《悍马烈日》 前言 前言 今天是二月二龙抬头…… 的第二天…… 我吧我承认我错过了好日子了。 小戟再一次开始在铁血上上传新书了。《悍马烈日》,名字是父亲起的,放心,小戟的父亲不是汽车发烧友,此悍马非彼悍马。 这是小戟在铁血上的第三本书,故事的地点仍然发生在同昌,故事的主人公是前两部书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梁丹。准确的说,在《小裁缝》一书中,梁丹只是个传说中的人物。 而事实上,梁丹这个人物在我们辽西地区是有人物原型的。此人名叫马子丹,是个不折不扣的抗日英雄,或哪位朋友有兴趣,可以在网上查查关于马子丹的故事。他与名将杨靖宇是同一时期的人,只是天妒英杰,他的抗日时间没有杨靖宇那么长。 为了写好这本书,小戟与父亲彻夜研究大纲,可以说与前两本书相比,这本书更花心思,考虑得更周密,故事情节更加完整。这也使得小戟对这本书充满了信心。 但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说,总觉得若是不写在前头的话,可能老读者在读书的时候,会产生诧异。因为此书中的故事情节与《夺命七星》有出入,《七星》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可能在本书中面目全非,甚至于《七星》中的一些关键情节与本书也大不相同。 这个……那个…… 怎么说呢? 说得好听一点,叫做笔力有限,功力不足。 说得难听一点,就是顾此失彼,难缘其说。 记得在我中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作家除了金、梁、古之外,就是台湾名家温瑞安先生,尤其是他的《四大名捕》。之所以喜欢《四大名捕》,除了温先生的生花妙笔之外,更让小戟惊奇的是,在温先生的笔下,除了《四大名捕》之外,《七大寇》、《白衣方振眉》等一些作品居然都是发生在同一时期的。 换句话说,温先生笔下的江湖当中四大名捕经常出现在七大寇的情节里,这些人物都是可以友情客串的。在小戟的印象中,这样的小说手法堪称一绝。 当然,也许有的朋友会说,郭靖还在《神雕》里面客串好久呢。小戟无心抬扛,不过如果您也是温先生的发烧友,你一定能理解小戟到底在说什么。 后来小戟自己开始提笔写作的时候,也曾经不断的想过,象温先生这样去写作。所以,算上《悍马》这一本,小戟在铁血所写的三本书都是发生有同昌的,时期也基本接近,尤其是《悍马》与《七星》几乎就是同步进行的两本书。 然而当真正提笔之后,小戟骇然发现,这样写书简直太难了。在更加的佩服温先生的同时,小戟不得不承认,凭的小戟的功底实在难望温先生的项背。 所以才有了这段前言。若是老朋友,肯定也还记得,小戟在《七星》前面就写过一段类似的前言,只因为《七星》的情节在某些方面与《小裁缝》冲突。 这些话小戟只得腆脸再说一次,就让我们把每个故事都当成一个独立的故事吧。如果在大家读到的情节当中,有任何在情节方面与前两本书有冲突的地方,比如人名、地名甚至是人物性格的变化等等,请朋友们就以本书为主。如果哪位朋友突然说,某某个人物为啥死了?在《七星》里边他明明活到最后啊!之类的问题,小戟实难回答,一切都只为了情节,为了让这个故事更圆满,如此而已。 小戟会努力把这本书做好最好——其实哪一本书我都是这么希望的。 既然已经写到第三本了,小戟也不想再冒充新人,但说实话小戟在铁血的朋友不是很多。大概因为小戟平常很少在论坛和大伙聊天所致。小戟希望通过小戟的作品,能和更多的读者交朋友。 新的一年又来到了,新的作品也开始了,小戟更等着新朋友的到来! 后记 后记 说实话,我没想到这本书会写这么久,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了吧?但实际上,如果按照既定的写作大纲来看,这本书其实还没有写完。 之所以到这里做为了一个结尾,是当初斜佬曾说过,东北抗日武装,大多没有太好的结局。其实想想也是,东北四省被鬼子占领较早,日军势力根深蒂固,大多数的抗日武装最后皆被鬼子消灭了。 记得小时候看过的电影,无论是《地雷战》《地道战》或是看过的小说《平原枪声》《雁塞游击队》等,都是发生在中原地区的事情。描写东北抗日战场的,主要是《杨靖宇》,不过杨将军最后也以失败而告终。恍忽记得有篇文章说,杨靖宇将军要是能活到建国的话,肯定也是十大元帅之一,但如果毕竟只是如果。 《悍马烈日》中的主人公梁丹,是以辽西抗日英雄马子丹为人物原型的。据县志记载,马子丹曾经率领部队三打义县城,威震辽西。只可惜其抗日队伍仅维持了一年,后来因叛徒的出卖,被鬼子杀害在水口子老家的河套外面。 在本书的大纲当中,是将梁丹战死也做为一个小节来写的。 但后来,我突然想,为什么一定要让英雄死去呢?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但小说却可以演义。所以,就有了如今的这个结局,虽然称不上完美,但小戟却希望梁丹能一直存活在读者的心中。同样的,也可以为下一部小说打下伏笔(若是还有下一部小说的话。) 其实关于梁丹的书,早就想写了。父亲在《军火》当中,就已经描述了梁丹的影子,不过那本书的主人公是罗云汉。而在小戟的第一本书里《小裁缝》当中,梁丹已经牺牲,当时西山游击队也已经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了,队长是周玉龙。在《七星》当中,梁丹却是活的,但笔墨不多。不过这三本书的写作当中,其实一直就在酝酿着《悍马》这本书,那就象是一种积累,当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悍马》便出现了。 望月称小戟的三本书是同昌三部曲,不过有趣的,到是时间上这三本书是倒着写的。《小裁缝》结尾的时候,同昌已经解放了,鬼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经被赶跑了。而《悍马》的写作之初,鬼子才刚刚进了同昌城。两本书整整有十四年的时间差。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作者象小戟这样,把三部曲从时间顺序上反着写的,有的时候自己想想也是挺有意思。 关于结尾的那一场大战,其实在纲中的比重并没有那么多,是小戟突发奇想,又加入了一些桥段,目前看来似乎还不错。 不过如果是网上的老虫子应该能看得出来,最后一的战,有着yy的成份在里面。好吧,我承认我yy了,但yy有的时候真的很爽。所以,对于严谨的读者来说,可能会在最后的同昌战役中看出这样或那样的破绽。那不妨您就当看了一小段的yy小说罢了,想当初小戟刚在网络上挣扎的时候,也是写过yy小说的。如今写到《悍马》,一不留神没有刹住车,让大伙见笑了。 严格来说,《小裁缝》与《七星》都是奇侠类小说,仅是以抗日为背景。《悍马》才是完整的抗日战争小说,在小戟写作之初,是绝没有想过《悍马》会写上如此之久,篇幅如此之长,从字数上看它比《小裁缝》与《七星》两本书的总和还要多。而事实上,这还是小戟将大纲中的部分情节放弃的结果,如果全写上来,不知道要写到何年何月。 有的时候我真的很佩服铁血上面那些一本书可以写上数百万字甚至上千万字的作者,小戟心里明白,写作真的很累,尤其是这种网络上的持续更新更累人。小戟一直是个懒惰的人,那些一直追着小戟的更新在阅读的读者更是明白,每到节假日的时候小戟就自己给自己放假,少更甚至不更。 所以,真的很感谢读者,所有的读者,一直支持着小戟的读者。望月和轻装骑兵更是一直在回复里支持着小戟,使小戟有了更新下去的动力。(嘿嘿,斜佬,你是逃兵哦……后来半年小戟就见不着你了!) 但在这里,小戟更要感谢父亲,要是没有父亲的支持,小戟肯定不会坚持到今天。从小说的布局、大纲、情节再到细节,以及成文之后的一字一句,父亲都仔细的看过,并且每每找小戟谈心,讨论小说,才便得小戟终于能将《悍马》完结。其实上又何止是这一部小说呢?小戟的每一部文字,都是父亲的辛勤汗水,可以说没有父亲的支持、鼓励与帮助,就没有小戟在铁血网上写下的三部小说。父恩如山,怎是“谢谢”二字,就可以表达的? 很多人问小戟会不会继续写下去,其实我自己也在问自己。 前两天和小编r聊天的时候,我说“啥时候能把我的小说出版啊?”小编r说“我更希望铁血上所有的小说都能出版。” 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活在现实当中的,每天都面对着生活中的自己,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得到回报,而回报则是再次付出的动力。 小戟愿意付出,也渴望回报,或许下一部小说,就在不久的将来。若您是支持小戟的话,对于小戟的小说有什么样的看法,或者下一部您希望看到一部什么样的小说,不如告诉小戟,闭门造车,怎比博采众家? 第一章 第一章 虽过了年关,但这天却越发的冷了起来,丝毫见不到半点春日将来的意思。 北国的雪总是那漫山遍野的,且不说深山老林、人迹罕至的地方,就算是城边村脚,那积雪往往也没人双腿。若不亲到北方,让人很难想象霜雪竟可如此霸道和强横!尤其是北风吹来时,卷杂着雪丝,仿佛连风都变成了白色。 东北人把这种风称为“白毛风”,如果老天发恶,没命的刮起这白毛风的话,险恶时会冻死一村子的人。 对于同昌小城的百姓而言,1932年年初的恶风比往年还要凛冽得多。那风已经吹到人的骨头里,那股寒气更是从心窝子里面钻出来的,让人连伸个懒腰的胆量也失去了。 其实在往年,如此冷冬的话到反而会让百姓安心一些,因为天这么冷,连土匪胡子也会在山里猫冬,如果不是饿得前心贴后背的话,胡子们也宁愿忍一忍,先熬过这个该死的冬天再说。 然而年关前在锦州城里的那一阵枪响,还有如潮水般向关里退去的东北军,似乎都在告诉老百姓们,今年或者在今后很久的日子里,最可怕的不是胡子,不是东北军,更不是白毛风,而是那些坐着汽车、拉着钢炮开进同昌城的日本鬼子。 当然,这一切似乎也仅仅是对百姓而言,而对于那些土匪胡子来说,官军也好,日军也罢,不过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同昌这地方虽小,却正处在联通关内外的交通要道上,自秦汉时起,这个地方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什么人来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来同昌,就要守同昌的规矩。 对于东北的土匪胡子而言,规矩就是理法,就是天,就是命,就是赖以生存的根本。越是大绺子,越是要守规矩。在同昌这里,想要说一说能数得上的大绺子,就不得不提一提鹰帽山的火狐狸和牛马会的李金镖。在同昌地界上,大大小小的绺子多如牛毛,但鹰帽山和牛马会绝对独占鳌头,而如果说这两家到底谁更厉害一些,也许眼前就可以立见分晓了。 因为就在大年初五的这一天,火狐狸和李金镖的人马已经齐聚在鹰帽山脚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但一场火拼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山风尤冷,吹在石间发出“呜呜”的怪叫,似猛兽的叫声。入肉如刀,入骨如刺,若是身子弱的人,只是站在这山风间吹上半个时辰,便会落下老年寒腿的久病。 常走山的人都知道,此时的山风最是凶险,千万不能立足在风中。就算是非迎风而过,也一定要缩头藏脑,如过街之鼠一般才行。 可偏偏就有人总是那么不信邪。眼看着山下的火狐狸与李金镖已经排下了阵仗,这山腰处却有几个人如似浑不把这要命的山风当回事似的,对着山下指指点点有说有笑。尤其是那为首的书生样的人物,立于一块大石之上,山风呼啸而过时,将他的一身长衫猎猎吹起,他却越发的挺直了腰身。剑眉星目之中,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头,更是从骨子里面发出来的,莫说这山风,就是千军万马,似乎也不放在眼里。 “这俗话说得好,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他娘的,这话用到火狐狸和李金镖的身上,也不灵了呀!我早就听说牛马会的李金镖看上了鹰帽山的火狐狸。可惜呀,俏媚眼做给瞎子看,人家火狐狸根本不缕他李金镖这根胡子,这李金镖可真是没搞着狐狸还弄了一身骚。” 说这话的人正站在那为首书生的身后,看上去约有那么三十岁上下,中等身材,人略略的偏瘦了一些,但一双眼睛却精光四射。若说有些美中不足的,便是眉稍与眼角都在稍稍的向两旁斜飞着,冷眼看上去似乎那人总是在笑着。 在相书中,把这种眼睛叫“桃花眼”,也叫“吊死眼”。桃花眼主煞,面犯桃花,这人一辈子定然是少不了那些风流韵事。吊死眼主凶,凶神降世,别看这人不高不壮,却天生就是那打起架来不要命的主。 “老五,别在那瞎说八道的。今天这事,可大可小。火狐狸也好,李金镖也罢,要我说和咱们马队根本就不犯边,打死打活是他们自己的事。老四,要我说咱可犯不上趟这混水。这两帮人马,都是同昌地头上最硬实的,不是你我兄弟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劝动的,往下咋办,你可得想清楚了。” 说此话的人声音略有些低沉,但听起来却因为这种低沉而显得厚重,山风刺耳却无法掩盖他这种低低的声音。无论他距离你有多远,他说话时却似乎就在你的耳边。 看起来他的确要比老五的年龄大上一些,已近四十岁,眉宇间的沉稳自如捏拿得恰到好处,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哪怕是脱口而出的话也总让人觉得是那么的有道理。 与老五完全不同的是,他的眼角与眉稍稍稍的往下垂,让人以为他似乎看谁都是漫不经心的。可如果你若仔细的去看他的眼睛,却会惊讶的发现,其实他早已经把你看了个通透。相书上说,这种眼睛叫“文星眼”,相传神仙般的刘伯温就是这种眼睛。文星眼主智,智如刘伯温者,心机似海。 这话的前半句是说那长着桃花眼的老五,后半句则是在劝前面站在山石上的书生,看来那书生,便是“老四”了。 老四没有回头,他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山下那顶牛皮帐。似乎他完全没有去听后面两个人的话,也似乎他也已经听得明明白白,然后再将那些话凝聚到他的眼神里,之后他的眼睛似乎可以神奇的将这些转化成一种力量,一种可以刺穿下面牛皮大帐的力量。让人没来由的相信,尽管有那厚厚的生牛皮隔挡着,但他偏偏就能洞悉牛皮帐里发生的一切。 “三哥,那人没问题吧?”老四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回头,并且这话也问得没头没脑,但他知道长着文星眼的三哥,定然会懂得他在问什么。 听了老四的问话,三哥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刚刚的劝说对老四没用,老四就是这个脾气,决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可这也偏偏是让他和老五服气的地方,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大年初五陪着老四站在这里吹山风了。 “放心吧。”三哥没再多说什么。 老四终于回过头来,但却是看向了老五:“山那头你给我盯紧点,现在是办正事,把裤腰带勒紧了,千万别……” “这话让你说的。”虽然老五也是三十岁的人,可是让老四这么一说,脸上还是有点挂不住了,“多大点事啊。要我说,还和火狐狸、李金镖谈个屁呀,我杨花肠儿一个人就把山那边的人包圆了不就完事了?” “要说你一个人能把同昌的窑姐全包圆了,那话我到是还信。”老四想笑,但却忍住了,“放心,今天这事办完了,我出钱,你说要哪的窑姐都行。但今天这事要是办砸了,我就把你裤裆里那玩意割下来,吊在你们家房梁上,让你看看光拿眼睛瞅着,就是用不上。” 老五杨花肠儿顿时瞪直了眼睛,满心想要还上两句嘴,可凭他肚子里那点油水想要和三哥、四哥斗嘴皮子的话,根本连呲牙的机会都没有。一回头正看见三哥身后的一个毛头小伙子也捂着嘴笑呢,杨花肠儿立刻调转火力:“笑啥呀?没点规矩。不我说三哥,你也不好好管管你儿子?这过了年都十七了吧?还是个童子鸡呢,连大姑娘的手都没碰过。人都说古一林是同昌地面上的智多星,你们老古家可别绝了后啊!” 站在三哥古一林身后的孩子正是三哥唯一的儿子,杨花肠儿这话说得狠了些,要是换成别人的话,这孩子非得抄家伙不可。但眼前这人他却懂得,最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要是真和他制气的话,反倒毫无意义。 不过中国人最忌讳“绝后”二字,杨花肠儿刚刚也是急了口不择言。现在反应过来,不由得拿眼睛偷瞄了三哥一眼,那古一林却还是万年不变的一种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杨花肠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骚眉搭眼的和三哥的儿子说道:“别忙,下回五叔去找窑姐的话,说啥也把你带上。” 小伙子不制可否的看了一眼杨花肠儿,对于毛头小伙子而言,杨花肠儿的话让他根本就没法往下接,更何况他亲爹就在眼前站着。 杨花肠儿则扔下小伙子不管,往古一林眼前凑了凑:“三哥,你说句实话,我杨花肠儿是那种只顾着裤裆不管兄弟的人吗?” 三哥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很郑重的说道:“是。”杨花肠儿顿时翻了个白眼,无话可说。 到是前面的老四摆了摆手:“时候差不多了,老叔跟我过去,你们在这等着。” “老四。”古一林皱了皱眉,他觉得老四光是带着老叔的话太危险了。 老四去笑道:“放心吧,人去多了,反而不好。老叔,这回就咱爷俩儿去,我这条命可就交给您老人家了。” 自众人身后闪出一个老汉来,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好似个弥勒佛一般:“有我跟着,你们就放心吧。” 杨花肠儿却似仍不放心,一把抓住老汉的手:“梁叔,关键时候你可别掉链子。” 梁叔却一板脸:“咋的?信不过老梁是不?要不我先给你来一针?”说话间,好象变戏法似的手指间多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来,“我一针下去,保管你半个月硬不起来,你信不?” “我信,我一百个信。”杨花肠儿连忙放开梁叔的手,甚至还向后跳了半步,眼有余悸的看着梁叔手里那银针,看样子他定然是在这银针上面吃过大亏的。 第二章 第二章、 东北的胡子并不习惯用帐篷,那是蒙古草原上的规矩。在东北,若是两方摆下牛皮帐,那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谈判。 在同昌这地方,无论鹰帽山还是牛马会,都是属一属二的大绺子,就算是谈判的时候所用的牛皮大帐,也显得格外气派一些。 同昌位于辽西,是锦州的门户,此地区属于典型的东北丘陵地带,多山少水。鹰帽山是同昌西山的一座山头,因山似雄鹰而得名。鹰帽山下,就是同昌最大的集镇刘龙台,而刘龙台恰恰就是牛马会的总舵所在,说起来这火狐狸与李金镖到称得上是邻居,平日里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哪怕是手底下人有一点小摩擦,两面的头领也是能忍则忍,因无论火狐狸还是李金镖心里都明白,那么多大大小小的绺子,有无数人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呢。 可今天不同,今天的事似乎已经不能忍,不能让,唯有火拼! 鹰帽山下便是东岭古道,古道已不知是何年何月所修,是同昌与西山各镇的交通要道。此时那牛皮大帐就摆在东岭古道的正中央,而鹰帽山与牛马会两边上千号的人马,则分列在古道的两边依山布阵。谁都知道,一旦牛皮帐里面的人物要是翻了脸的话,那接下来就是同昌地面上百年不遇的一场大火拼。也许拼下来从此就会确立,谁才是同昌第一霸主,也许拼下从此两大帮派就此消失,整个同昌地面就要重新洗牌。 因此上,鹰帽山与牛马会的这场谈判,不但是双方人马尽出,而且同昌其他地界的大小绺子也纷纷派出人马探报,随时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至于附近的百姓,则就接到了道上的知会,大年初五这一天,人不出户,马不上鞍。按道上的规矩,这时候敢出现在东岭古道上的人,生死有天。一旦真要是打起来,子弹却不长眼睛的,它管你是胡子还是百姓? 这牛皮大帐足有寻常百姓家三间正房那么大,将好端端一条大路堵得严严实实,外面虽然冷风呼号,帐内的那股子杀气,却已经气冲斗牛。就算是那噼啪山响的火苗,也压不住两方头领的火气! “姓霍的,俺李金镖看你是个女流,不想和你一般见识,这些年来能忍的我也都忍了。可我没成想啊,俺老李越忍,你越真不拿俺当二百五不识数对不?俺今天就和你说实话,当年俺能割县长的马尾,今天就能割你的脑袋!” 李金镖是那种典型的东北大汉,就算在平常说话的时候也仿佛在喊,当他真的喊起来时,连牛皮帐都快冲破了。 尤其是那句“当年俺能割县长的马尾”说出口时,让对面的火狐狸微微皱了皱眉。火狐狸知道,有些人大嗓门是为了吓唬别人,实则没啥大本事,而有人大嗓门则是真的动了杀机。恰好,李金镖就属于后者。 李金镖今年才二十八岁,但他成名却在十年前。那一年刘龙台的税金太重,逼得百姓走投无路,县长却亲自带着人来西山催税。十八岁的李金镖带着与他一样的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将县长及其手下的警察打得抱头鼠窜,最后用刀子割掉了县长和警察等所有人所骑马匹的马尾巴,县长灰溜溜的带着人骑着秃尾巴马逃回了同昌。 随后就象所有人都能想到的一样,县长立刻派人带着兵来围剿李金镖,李金镖则索性带着人上山拉起了绺子。虽然说是绺子,但李金镖不但不坑害百姓,反而成了这一方的保护,到后来东北军要是不架着大炮开着汽车的话,都不敢来西山催税。 而且从此“割马尾”的李金镖也名声大震,前来投奔者络绎不绝,久而久之到成了同昌地界上数一数二的大绺子。而李金镖的绺子不偷不抢,因为刘龙台是整个同昌地面上最大的牛马集散地,所以李金镖的绺子干起了保镖的生意,专门保护来往客商,人们也便把李金镖的绺子称为“牛马会”。 十年后的李金镖刚刚二十八岁,正是一个人一生当中血气最盛的时候,外加上他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在人眼中仿佛金刚重生,不怒自威。与人动手之时,先大吼一声,往往还未出招,已将对方吓个半死,宛如恒侯再世。 此时的李金镖还在吼,尤其是他已经瞪红了眼睛,看样子马上就要出手了。牛皮帐的另一边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家伙,匆匆的站了起来。本来按道上的规矩,谈判的时候是不能出手的,真想亮家伙,要等出了帐再说。但看着李金镖的样子,没人敢保证他是不是一定会守这规矩。 一位老人鼓了鼓勇气说道:“李大当家的,咱有话好好说,哪来那么大的火气呢?” “七爷,您老也看见了,这姓霍的娘们儿给脸不要脸,可不是俺老李在这欺负娘们儿吧?”李金镖强压下这股火气,对同昌地面上的几个黑道老宿,这点面子终究要给的。不然的话,谈判还请人家来干啥?不就是为了评评理吗? “那是,那是……”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被称了一声七爷的老者只是一个劲的点着头,勉强又坐回椅子上,才看向了坐在李金镖对面的鹰帽山的大当家火狐狸,“霍当家的,您也别怪李当家的火气大,这事要是在谁的身上也都得上火。按规矩呢,逢十抽一,这可是当年你和李大当家定好了的,怎么突然说改就改呢?何况初三逢喜,你还砍了牛马会三个兄弟的脑袋,这事嘛……嘿嘿……可是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无论是面对李金镖的拍桌子瞪眼,还是七爷的逼问,火狐狸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她甚至还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丫头给她湛了一杯茶,此时正慢条斯理的一点点品味着。 看着火狐狸这带搭不理的样子,七爷有点尴尬。他假装用眼神去寻问旁边的另几位老者,那些老家伙却都纷纷在那里打哈哈,根本说不出一定点有用的东西来。七爷在心里暗骂了两句,但也无可奈何。象他们这样的老家伙,说得好听点叫做黑道宿老,其实背地里有多少人骂他们是老不死的棺材瓤子? 在黑道上混了这么久,不是他们有多大本事,就是命大没死罢了。留着这口气活到今天,别的没留下,算是留下了这点面子。江湖上有点谈判的事,还把他们请来,让他们说句公道话。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们不过就是个摆设。这事到底怎么办,还得是火狐狸和李金镖自己说了算。到了这里,最好是不要得罪人。别看这李金镖喳喳呼呼的不好惹,你以为这一声不吭的火狐狸就是个好相与的主? 同昌地面的女当家不是没有,但火狐狸绝对是排名第一的。火狐狸本名霍凤,今年也只有二十五岁,但却是个从小在土匪窝里长大的。当年东北军想围剿鹰帽山,还专门在山下修了个炮楼,哪成想当年只有二十岁的霍凤,独自一人单枪匹马杀将进去。不但杀了二十名东北军,还一把火将炮楼烧成飞灰,从此名声大震。 霍凤因火成名,从此专门让人做了一身红妆,红衣、红裤、红鞋、红披风,骑一匹桃红马,远远看去仿佛一团山火在烧。自此江湖人称“火狐狸”,鹰帽山的老当家临死之前,亲点火狐狸继承山门,独霸鹰帽山。 与李金镖不同的是,火狐狸毕竟是个女子,很少与人大吼大叫,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大家闺秀,只懂描眉绣花呢。 可这帮黑道老宿们却个个明白,一旦这火狐狸要是发起火来,那就是一股能将人化成飞灰的三昧真火,只怕到时候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所以这话问是问,七爷自己的心里也没什么底,只是暗暗的说着,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你们鹰帽山和牛马会的事,我们就是摆设,一会儿千万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才好。 不过听李金镖的话,七爷也觉得这一次火狐狸做得有点过份。本来刘龙台就在鹰帽山脚下,牛马客商想去同昌,必须走东岭古道。要是火狐狸把这条道给堵死了,神仙你也别想过去。 那李金镖原也不是装横不讲理的人,和火狐狸说得好好的,逢十抽一,算是买路钱。双方这么和和气气的也过两三年了,没出过什么大事。 这一次火狐狸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突然提出要改为逢十抽五。好家伙,按火狐狸的说法,来往的客商要留下一半的牛马在这里,那这买卖还做个屁呀?李金镖自然不同意。不但不同意,还在大年初三的时候,专门派了三个兄弟,带着一队牛马从山下过。 开年的第一件买卖,在道上叫做“逢喜”,生意做成了,预示着一年的好兆头。这一趟生意,要是在以前,火狐狸连那逢十应该抽的一都不要,算是给李金镖的面子。李金镖也自然会在生意过后,派人带上三牲好礼答谢火狐狸。 可今年不同,火狐狸不但亲自带人下山劫了牛马,还把李金镖三个弟兄的脑袋砍了挂在道边的大树上。 那李金镖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这口气让他如何咽得下去? 第三章 第三章、 江湖路上混的是什么?其他地方且不说,在东北就是两个字:脸面。 有枪也好,有人也罢,地盘再大,人面再广,其实混的就是脸面。所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江湖路上,脸面要是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当家的要是没了脸面,那手下的兄弟自然树倒猢狲散,半个人丁都不会再跟着你混饭。 火狐狸如今所做下的事,就等于在打李金镖的耳光,就在大年初三,她挂在路边树上的不仅仅是三颗人头,还有李金镖的一张脸面。 李金镖在看着火狐狸,他今天必须找回这个脸面。那些黑道老宿们也在看着火狐狸,他们能坐在这里,凭的也是一张脸面。 在同昌的大小绺子里,火狐狸为人是横了一些,女人嘛总有不讲理的地方。只是鹰帽山势力太大,山上山下几百号兄弟,个个如狼似虎,没人惹得起。另一方面,火狐狸虽然睚眦必报,但到是很少主动做什么欺负人的事。同昌地面上人都知道,这位鹰帽山的大当家,如果你能走路绕着她的话,她也极少主动张嘴咬你。 只不过这一次为什么突然就对牛马会下了黑手,虽然火狐狸不说,但众人皆以为其中必有隐情。今天在这牛皮大帐之内,有这些黑道宿老在此,自然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唇枪舌战,这些黑道宿老要做的也不过是和和稀泥当和事佬罢了。 说到底,李金镖其实也并不是一定要和火狐狸翻脸。不然的话,就早宣战罢了,何苦还摆下这牛皮帐?毕竟双方都是大绺子,真要动起手来,谁也不是稳赢不输的。拼到最后,拼的都是自己这些年的血汗基业,都是自己的血本。这伤筋动骨的事,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愿意干。 所有牛皮帐里的人都在看着火狐狸,尤其是李金镖,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火狐狸到底想干啥?这些年来,牛马会与鹰帽山相处得还算不错,年节的礼尚往来谁都不曾缺过礼数,可是今年这火狐狸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抽了哪个筋? 但火狐狸却没有看任何人,她只盯着她手中的茶杯。她仍然穿着一身的红妆,尤其是头上的血红头巾映在茶杯里时,连那上好的碧螺春都变得红灿灿的。 火狐狸越是这么冷静,李金镖越是生气。其实比李金镖更生气的,是李金镖身后的几个兄弟,尤其是一个粗大的汉子已经几次想要冲过去和火狐狸拼命,若不是李金镖暗中用手拦着,这牛皮帐里最就已经响起了枪声。 终于火狐狸慢慢的将茶杯放下,却突然转过头向身后的一位看似大婶的妇人说道:“李婶,把家伙收好,先动手了反倒让人觉得咱鹰帽山小家子气似的。” 那李婶虽然是个女人,却生得五大三粗浑似个男人一般。因为李金镖身后几个兄弟一直越越欲试,这李婶也早就摸出短枪在手,心想着若是真动起手来的话,先一枪放倒了李金镖再说。 不想火狐狸到是冷静,拍了拍李婶的手,李婶便一边恶狠狠的看着李金镖,一边不服气的将短枪又收回腰间,但那枪上的保险却一直没关。 火狐狸这才慢条斯理的转回身,未说话时先微微一笑,拱手道:“李大当家的和各位前辈都说完了?” 李金镖只是瞪着火狐狸,另一边以七爷为首的几位黑道宿老却连忙抱拳回礼。那七爷还故做笑脸道:“霍当家的有啥话只管说,咱同昌道上的规矩,打开天窗说亮话。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去,霍当家的有啥道理,今天一并敞开了说,让咱们几个叔伯也知道个来龙去脉,也好知道到是谁是谁非。” 这些个场面话,对于七爷这种“谈判专家”来说,自然是驾轻就熟。反正这种事情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只要火狐狸说出自己的理由来,几个老家伙就开始装和事佬。能把事情化解开,自然又提升了几个老家伙的威望和脸面——看看吧,连牛马会和鹰帽山的事情咱都能摆平,这同昌还有咱摆不平的事情吗? 要是谈崩了,那么按规矩也得让几个老家伙先走,等他们走到安全的地方,你们两家爱怎么打就怎么打,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和几个老家伙没关系。 所以火狐狸虽然还没开口,几个老家伙已经把下面的事情想得通透,甚至是一脸淡然的看着火狐狸。 “我一个女流之辈,能有啥好说的。”火狐狸说起话来懒洋洋的,“不过既然李大当家的想打,我也不得不奉陪。好在今天几位叔伯都在这,大过年的,咱也算给同昌城添点响器,一块热闹热闹。” 火狐狸的声音虽然不高,但这几句话一出口,无论李金镖还是几个黑道宿老却全都变了脸色。 而火狐狸身后的李婶不但长得象个男人,那脾气也不输给爷们,张嘴喝道:“和这帮不要脸的谈个屁?有能耐出去比划比划。” 哎哟喂!听火狐狸和李婶这意思,今天来这牛皮帐似乎根本就没打算来讲理。明明是她们鹰帽山砍了人家牛马会的兄弟,可是听她们的口气,好象真正吃亏的还是鹰帽山一样。 “李大仙,你他娘的把嘴给我放干净点!”李金镖身后一个粗大汉子也骂了起来。 那火狐狸身后的李婶本名叫李仙儿是个寡妇,未入鹰帽山前是个跳大神的,在这十里八村的十分有名。时间一长,没人叫她的本名,都叫她李大仙,连她自己都把李仙儿的名字忘了干净,只觉得自己本来就叫李大仙。 “怎么着陈大巴掌?想和老娘单练是不?好哇,出去比划比划!”李大仙对着李金镖身后的粗汉也跳脚骂道,“你个忘恩复义的东西,你回去问问你娘,你六岁那年被黄大仙给迷了,要不是我帮你送神,能有你陈大巴掌的今天?我看你是吃屎吃多了,脑子让屎给糊上了是不?” 所谓“跳大神”就是东北民间的一种“巫医”,迷信的色彩非常严重。彼时农村并不发达,更没几户人家请得起大夫,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以为是被妖魔鬼怪给迷住了,就得请这些“跳大神”的来送神,送走了瘟神那病自然也就好了。 这之间自然不可能有科学的成份在里面,但有的时候人的抵抗力强,挺一挺这病可能也就好了。若恰好请了跳神的,那跳大神自然就把这功劳居为己有。 眼前这陈大巴掌小时候就曾经发过高热,偏偏那么巧就是请了李大仙去跳过大神以后,陈大巴掌的病居然就好了。为了这事,陈大巴掌十岁之前,年年过年的时候,都要拿鸡蛋去给李大仙磕头的。 不过到了今天,也算各为其主。这陈大巴掌本名叫陈海,因为一双手掌异于常人,且力大无穷,人送外号叫陈大巴掌。是两年前才入了牛马会,李金镖看陈大巴掌为人义气,又有本领,便一直贴身带着。 今天看见李大仙站在对面,一开始的时候陈大巴掌的底气并不足,但毕竟是吃人家牛马会的饭,一听李大仙出言不训,陈大巴掌还是忍不住还嘴了。 然而若看客您是东北人或了解东北的话,您就会知道,跳大神这种人那万万惹不得的。凡是吃这口“神仙饭”的人,别的本事到在其次,那一张嘴却千锤百炼,寻常人等万难在这等“仙家”的嘴头上讨得半点便宜。 李大仙自打进了牛皮帐就一直站在火狐狸身后运气,好象对面站的全是千年的冤家一样,现在陈大巴掌主动跳出来敢撞李大仙的枪口,也活该陈大巴掌倒霉。李大仙用手指点着陈大巴掌张嘴便骂:“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陈大巴掌,缺德带冒烟的王八犊子,你还有脸在老娘面前站着?我早知道你这绝户命,当初就应该让黄大仙把你收了去。何苦让你今天跳马猴子似的跟我这指手划脚,你也不是怕脏心烂肺……” 这一番话滔滔不绝的骂将出来,怎是那“厉害”二字就可以形容出来的?不要说李金镖、陈大巴掌和七爷等人,就是火狐狸都插不上话。 东北悍妇一旦要是骂起来,那是什么话都骂得出口的,上至八辈祖宗,下到没见过面的儿孙,全家老小一个都不会放过。而且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冷丁听上去就象是绕口令一样,一环套一环,句句里面都带着伏笔,等你听明白是啥意思的时候,已经被人骂得体无完肤、没脸见人了。 最过瘾的是,可能李大仙可能觉得光骂陈大巴掌一个人还没啥劲,骂着骂着话峰一转,把整个牛马会的人全给套在里面了。连李金镖开始,从上到下一个也没放过。骂得那叫一个全面! 所以东北的老爷们儿常说这么一句话: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为啥?看看李婶吧,论吵吵,天下间何人能是李大仙的对手? 骂到后来,连火狐狸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几次暗中用手拉了拉李大仙的衣襟。那些话骂出来,火狐狸一个大姑娘听着都脸红,没法再听下去了。可李大仙正骂到兴头上,这是今天谈判没把跳大神的鼓带要,要是再让李大仙听到鼓点的话,她老人家能从大晌午一直骂到后半夜去,还不用管饭。 对面站着的李金镖忍无可忍,连枪都掏出来的:“他娘的,别骂了,不就是动手吗?俺老李陪着!” ------------- 感谢望月,第一个在书评区捧小戟的场!! 第四章 第四章、 李金镖本来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被对面李大仙骂得火冒三丈,初立牛皮帐时还打算和火狐狸讲理,这到好半句理没讲,到是让人骂得狗血淋头。火往上撞的时候,腰里的枪已经到了手里,杀不杀火狐狸到在其次,先打烂了李大仙这张嘴再说吧! 别的人都被李大仙的滔滔骂词吸引过去,就连火狐狸都没注意李金镖的动作,到是李大仙身边的一个人却从头到尾的一直注意着李金镖和陈大巴掌等人。一看李金镖抄起了家伙,那人要论身手可不如李金镖快,让他也立刻掏枪先一步射杀了李金镖,他还真没这个本事。心头一急,抢出一步拦在了李大仙的前面。 只不过别看李大仙是个女人,却是那种五大三粗的类型,而拦在他前面的虽是个男人,却偏偏瘦得麻杆一样,仿佛风吹便倒一般。尽管他拦在了李大仙的前面,却无法拦住全部,整个身体后面露出了一圈李大仙的身形,冷眼看过去好似李大仙的身体里面装着个瘦男人一般,让人忍不住发笑。 自然这不是玩笑的时候,这瘦男人一动,火狐狸也知道不妙,枪没在手,指尖一抖却捏出一把飞刀来。 “你装啥大尾巴狼?滚一边去。”李大仙浑没发现生死已经眼前,正骂得过瘾呢,突然视线被这瘦男人挡住,心中不由生气,反手一巴掌将这瘦男人拍到一边,“回去我再收拾你!没出息的玩意。” “侯叔!”火狐狸却知道李大仙那一巴掌有多大的力气,生怕把这瘦男人拍出内伤来,急急看了过去。 不想这侯叔虽然看上去瘦小枯干,但身形却还灵活,晃晃脑袋又闪到了李大仙前面,却向火狐狸笑道:“没事,小意思。”显然已经不是头一次被李大仙拍打,已经习惯了。 火狐狸叹了口气,鹰帽山上人人见了火狐狸都不敢喘口大气,唯有李婶和侯叔是个例外。这一对冤家,也算是鹰帽山的一对活宝,火狐狸拿这二人也全无办法。 原来在东北这地方,跳大神也算是一个行业,并且有自己门内的规矩。最基本的,跳大神不能自己一个人跳,还得有一个帮衬的才行,被称为二神。这就象是对口相声一样,不但要有一个逗哏的,还得有一个捧哏的,一逗一捧这戏才圆满。 而刚刚被李大仙一巴掌拍飞的侯叔就是多年来与李大仙一直合作的二神,属于“黄金搭档”的类型。 在跳大神的时候,李大仙假装被仙家附身装神弄鬼,而二神就负责在一边问话,比如“仙家是哪洞哪府的?”“今日来可有何求?”等等,说到最后不外乎是让主家拿出钱财来消灾避祸。 这李大仙是个寡妇,十四岁的时候嫁人,十六岁的时候就死了夫家,被婆婆骂成是克夫相,赶出家门。要不是同村的药农侯千帮衬着,说不定就饿死了,最后能走了跳大神这条路也完全是被逼无奈。 并且自李大仙跳大神开始,这侯千就一直是帮衬的二神。而最主要的是这侯千是药农出身,虽然不能被称为什么行家里手,但寻常的中药还认识那么三五十味,往往最后李大仙从神仙那里请来的“符水”其实都是被侯千悄悄的掺了中药进去,因此上这李大仙对于疾病的“治愈率”是明显高于其他同行的,名气也比别人大得多。 与李大仙完全相反的是,这侯千似乎打小就营养不良,身体一直就没有长开,越长越瘦,怎么看都象个猴精一样。并且因为自小采药,擅长爬山,人送外号叫“侯登山”。 这侯登山与李大仙到如今相识数十年,二人之间的情义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有几次火狐狸私下里都劲李大仙,差不多就行了,守了个男人几十年,还不嫁等啥呢?更何况鹰帽山上上下下谁不知道,两个人其实早就钻到一个被窝里,差的其实就是个过场而已。 可李大仙似乎多年跳大神跳得有些信邪了,认准了自己是克夫相,说啥也不和侯登山成亲。那侯登山似乎也认这个命的,就天天跟在李大仙的后面,认打认骂,不离不弃,整天一副笑哈哈的样子,好象这辈子就没碰上过啥烦心事一样。 然而虽然没拜过天地,可二人的感情与夫妻无二,今天眼看着李金镖要动手,侯登山头一个反应就是往李大仙的前面挡。也亏着是侯登山这些年对李大仙的口才有所了解,别人听着李大仙的骂架目瞪口呆,而侯登山却早已斯空见惯,从头到尾他就一直瞪着对面李金镖和陈大巴掌等人呢。 侯登山心里清楚,被李大仙这么骂,就是泥人也受不了。侯登山可还记得,当年有个农妇背地里说闲话,讲究李大仙和侯登山不干不净,结果被李大仙知道,堵着人家的家门口骂了一天一夜,活活骂得农妇上吊了,这才罢休。 那李金镖又是何等人物?他自己不会上吊,但很可能出手就要了李大仙的命。 好在有侯登山这么一挡,李金镖也突然意识到,这毕竟还是在牛皮大帐里,万一头一枪是自己打出去,那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按规矩,牛皮帐里话不讲完,是不许开枪动武的。眼看着侯登山被李大仙拍到一边,李金镖也长出一口气,连忙把枪收起来,眼睛却盯着火狐狸指尖的那把飞刀。 虽然与火狐狸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也有传闻这火狐狸擅打一十二把飞凤刀,不过到底有多厉害,还真没见识过。刚只看火狐狸出刀的速度,只怕就不比自己出枪慢,李金镖不经意的眨了眨眼,他知道眼前的虽然只是个女子,却是帼国不让须眉的扎手点子。 不管怎么说,有侯登山这么一搅和,李大仙总算是停了停口。也不用别人让,李大仙自己拿起火狐狸桌前的茶壶,对着嘴一仰脖“咕嘟咕嘟”一壶茶水转眼见了底。又长长的喘了口气,似乎总算是过了瘾头了。 眼见李大仙又要说话,一边的七爷抢先道:“这个……这个……骂……不是,这说了半天,霍当家到底为啥事这么恼火?给咱大伙讲讲吧。” 何着李大仙虽然骂了这么半天,但实质性的内容一丁点都没有,虽然骂得天花乱坠,可到底是因为啥,根本谁都没听明白。 这也是东北悍妇骂街的本事,骂了半天,口吐莲花、声震天下,但实际上根本全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李大仙一瞪眼睛,似乎又准备对着七爷开骂,火狐狸先一把拉住李大仙——连她这个当家的都无法再听下去了——抢先对七爷一笑:“还能有啥说的。我一个女人家,见人先短了三分礼,当前这么多前辈的面,哪好意思再说自己的理儿?再者说,这打无好手骂无好口,牛马会的三条人命,已经挂到我的账上了。我火狐狸又不是没杀过人,敢作敢当。真要是惹不起牛马会,我鹰帽山早就搬家了,哪还有脸活在同昌地面上啊?” “哎……你这……”七爷一时语塞。别看火狐狸说起话来彬彬有礼,不象李大仙那样骂大街。可这几句说得太厉害,而且把路全给堵死了,根本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七爷等几个和事佬就算是想劝,现在也根本没有下嘴的地方。 看样子这火狐狸是根本就不想谈,今天能来这牛皮帐,不过是守一守道上的规矩,不给人留下口实罢了。从火狐狸的心里,根本就是想和牛马会狠狠的打上一架。 可是……这到底为的是啥呀? 七爷偷眼看了看李金镖,却见李金镖虽然气得暴跳如雷,但实际上也是一头水雾,弄不清火狐狸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真要打起来,难不成火狐狸就有把握真把牛马会给灭了?要不然,咋就这么大的口气? “好了,谈完了。”火狐狸站起身来,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却又微微一笑,“李婶、侯叔咱们走吧,外面的兄弟也冻了半天了。今天破五,打完了咱还得回山上包饺子呢。” 今天是大年初五,又叫破五,在民间有吃饺子的习俗。听火狐狸这话,似乎根本就没把牛马会的李金镖放在眼里。 侯登山在后面笑道:“对,酸菜我都切好了,今天咱包酸菜篓,可尽吃!” “滚一边去。”李大仙对着侯登山又是一巴掌,“要吃就吃羊肉萝卜的,你个穷命,一天到晚就知道酸菜,吃得一身的泔水味。” “听你的,听你的,就吃羊肉萝卜的。”侯登山一副贱皮骨的样子,恨不能立刻就捧着一盆羊肉饺子在李大仙面前伺候着。 二人这一唱一喝,将李金镖等人气得头顶冒烟。 本来李金镖就不是那好脾气的人,既然不想讲理,那就别讲了。再讲下去,外人还以为他李金镖是怕了火狐狸呢! “打就打,俺们牛马会的兄弟,也是个个不怕死的。”李金镖又吼了起来,“陈大巴掌告诉外边的兄弟,把家伙给我抄起来,今天晚上咱们爷们儿在鹰帽山上边包饺子吃!” 听了李金镖这一声喊,七爷与几位黑道宿老顿时全都站了起来。谁都知道,今天这话不用再往下说了,鹰帽山算是和牛马会谈崩了,接下来就是一场同昌地面上最大的火拼。到了这时候,再说啥都没用,抓紧跑吧,一会儿子弹可不管你宿不宿、老不老! “当家的,您就放心吧。”陈大巴掌也瞪着眼睛。答应一声,挑开牛皮帐的帘子就往外走。 哪知道走得太急了,帐外面正好有人要进来,陈大巴掌与那人撞了个满怀。这陈大巴掌本也是个粗大的东北汉子,一身横肉足有一百七八十斤,却不想被撞得连连后退,若不是李金镖拉了一把,陈大巴掌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 却见外面与陈大巴掌相撞的人正慢慢的走进来,看样子到象个教书的先生,进帐后看了看众人,挑眉说道:“咋的?我来晚了?大伙都谈完了?” 第五章 第五章、 居然有人闯帐?这实在出乎帐内众人的意料。 这闯帐可是道上的大忌,不经通报就敢闯帐,那摆明就是不把帐内的老少爷们儿放在眼里。要知道,这帐内的可不是啥小角色,牛马会和鹰帽山,哪一个是好惹的?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别人还没说话,到是七爷一拍桌子先吼了起来。 这么半天了,当着李金镖和火狐狸的面,七爷等和事佬根本就没有大声说话的余地,到是李大仙反而痛痛快快的骂了个爽利。所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帐内这一堆和事佬们心里也憋着气没处撒呢,现在一看有人闯帐,七爷头一个叫了起来。 李金镖与火狐狸二人对视了一下,同时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这闯帐的都不是对方的人,不由得二人也心头诧异。怎么着,如今牛马会和鹰帽山的名头已经败落了不成?这两家人谈判居然敢有人闯帐?吃了豹子胆了吧? 到是那闯帐的书生对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一脸的淡然,拱手道:“在下梁丹。” 梁丹?帐内众人同时一顿,看来对这名字似乎都不陌生。 “听说过。”七爷降低了声调,但语气却不似对李金镖和火狐狸那样恭敬。先是稳稳的坐下,才慢悠悠的说道,“梁当家的如今在咱同昌地面上,可是名声不小。我听说在年前小年夜,还带着人和同昌城里的鬼子干了一架?” “听说了,听说了。”一边又有人点头道,“我还听说让鬼子打得屁滚尿流,差一点连命都没了……” 众人哄堂大笑,好象看个怪物一样的看着梁丹。又一个黑道老宿指着梁丹说道:“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的份量,初来乍到,也不知同昌的水深水浅,就敢去捋鬼子的胡子?” 对着众人的嘲笑,梁丹却是面色如常,好似不闻不见。扔下七爷等人不管,又向李金镖抱了抱拳:“看李大当家的样子,到是一头水雾,好象现在还不明白霍大当家的为啥和你们牛马会翻脸吧?在下,到是略知一二。” 李金镖听得心里“咯噔”一声,这么半天了,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还不知道咋回事呢。那火狐狸的口气强硬得狠,却就是不说原因。看样子梁丹到是知道事情的来由,李金镖忙道:“不知……” “慢着……”又是七爷在喊,只是声音里又多了几份老气横秋的意味,“姓梁的,你到底懂不懂规矩?这地方,也有你说话的份?” 七爷这么一说,李金镖也只能闭上嘴。这凡事一碰到“规矩”二字,总是多少有点让人头疼。虽然李金镖一心想从梁丹的嘴里知道真相,可是规矩就是规矩,牛皮帐里有牛皮帐里的规矩,要是坏了规矩,那梁丹就算是说出大天来,也无人相信。 梁丹不为人知的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想进得帐来,便痛痛快快的把事情说明白。可惜,这七爷人老成精,根本没给梁丹开口的机会。梁丹自然也知道,要是不按规矩来的话,自己往下真是一个字也不必说了。 “来呀,既然梁爷想说话,那咱就得给梁爷说话的机会。”七爷冷冷的看着梁丹,“我到是听说梁爷当年在朝阳地界当过政府的巡官,就是不知道咱同昌的规矩,梁爷懂还是不懂呢?要是不懂,我今天卖卖力气,给梁爷您说道说道这三刀六洞滚钉板的规矩。” “三刀六洞滚钉板”这话一出口,李金镖与火狐狸同时微微皱了下眉,这就是一道鬼门关,能过这鬼门关的人没几个,过了之后还能开口说话的就更少了。 论年龄的话,李金镖二十八,火狐狸只有二十五,看起来都要比梁丹小一些。可是二人在同昌道上成名得早,而这梁丹则是年前才拉起了人数不多的队伍。江湖道上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论资排辈,抡辈份的话,只怕这梁丹要排在二人的后面。 同昌道上的规矩就是如此,两帮人马谈判的时候,除了象七爷等这样的专门请来的和事佬之外,其他外帮势力是根本不许开口的。真要想说话也成,那就得过一过这三刀六洞滚钉板的鬼门关,为的就是试试你到底有没有那说话的诚意,要说的到底是不是能豁出命的重要事情。如果仅仅是想装腔作势的话,想想刀子和钉板,大多数都乖乖的闭上了嘴。 “好啊。”梁丹笑道,“梁某初来乍到,今天也算是给各位前辈见礼了。” “少废话。”七爷冷笑着。这么半天了,终于让老家伙们逮着一个可以捏的软柿子,各个兴奋不已。能逼得人见血的话,这才能显出老家伙们的份量不是? 七爷一招手,身后自然有人托着一个托盘走到梁丹面前,再将托盘上的红布扯开,那红木托盘上赫然是三把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这东西原本就是谈判已经备好的,原也没想过有人敢闯牛马会、鹰帽山的牛皮帐,不成想还真用上了。 李金镖虽然一心想知道梁丹要说什么,可是按道上的规矩,如果梁丹不过了三刀六洞滚钉板这一关的话,那么他在牛皮帐里说的话根本就不能做数。哪怕他说的是实话,七爷这帮老家伙们也照样可以不认帐。所以,不论李金镖怎么想,梁丹都要过这一关。 “去照应照应梁当家的。”李金镖向陈大巴掌一努嘴。 陈大巴掌会意,快步走了过去,便要抓住梁丹的肩膀。 所谓三刀六洞,就是说要用托盘上的三把牛耳尖刀生生刺入梁丹的身体,而且必须前刺后出,三刀刺过去以后,要见到六个血洞才可以。不要说是寻常人,就算是江湖好汉,被活活的刺上这么三刀,也往往疼会晕了过去。 所以,若实在想开口,硬要受这三刀六洞之苦的话,必须让用人将受刺之人牢牢的摁住,甚至有的时候要绑在木桩上。否则的话,人总是有本能的,皮肤一遇到刀尖自然要退。可是如果真的退的,那退的不是皮肤而是脸面,脸面一丢,往下全是白扯。 李金镖也真心希望梁丹开口,可对梁丹这个人又并不了解,尤其冷眼一看不过是个白面书生,文文弱弱的样子,他到是真担心刀到眼前梁丹夺路而逃。 陈大巴掌一走出,李金镖的身后又闪出一人,没去帮着陈大巴掌,而是反手将托盘里的刀子抄起一把。看样子,是准备用刀子的主。 那人拿着刀子,刀尖向下冲梁丹一抱拳:“梁当家的,在下牛马会胡天雷,得罪了。”说着,一翻腕子,那小小的牛耳尖刀,象变戏法似的化成一刀银光在胡天雷的手中团团飞舞,好似活物一般。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这姓胡的必然是个用刀的行家,刀快如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李金镖派出这两个人用意十分明显。 那陈大巴掌天生力大,有他摁着梁丹,那梁丹想躲也躲不开。而这胡天雷是出名的快刀手,三刀刺出越快越好,快入快出也省得遭罪。 “李大当家的客气了。”梁丹不理会别人,却向李金镖抱拳拱手。 本来陈大巴掌已经扣住了梁丹的双肩,按理梁丹应该丝毫动弹不得。哪知道,这梁丹随随便便的拱起手来,陈大巴掌在梁丹的身后涨红了脸,使用浑身的血气,居然摁不住梁丹。 如此一来,外人到还好说,李金镖不禁动容。这陈大巴掌不但天生两只大手,更是力可劈石,在牛马会里包括李金镖本人在内,要论掰腕子比力气的话,都不敢说稳赢了陈大巴掌。不想这梁丹看上去斯斯文文,居然毫不费力的挣开了陈大巴掌的双手,似乎还真有两把刷子。 “梁某既然敢闯帐,为的是义气。两肋插刀,不过尔尔。”梁丹口中话语不停,又轻轻的伸出右手,仿佛自然而然的将胡天雷手中的尖刀接了过来。 这一下子,不单是李金镖深吸了一口气,火狐狸与七爷等人看在眼内,皆是一惊。 要知道,外人尚不知陈大巴掌力气如何,看梁丹如此轻松的挣开,并不觉得梁丹如何本事,只当陈大巴掌是个窝囊废,中看不中用而已。 可胡天雷手中耍刀的手段,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这牛皮帐里包括看上去年老将死的七爷在内,哪一个不是江湖道上一路摸爬滚打才过来的?有没有本事另说着,但这点眼力要是也没有的话,那真算是在江湖上白混了。 那一把小小的牛耳尖刀在胡天雷的手中,翻转成一片银光,稍远一点根本连刀身都看不清楚。胡天雷看似随意,但火狐狸等人看在眼内,暗道这胡天雷手中玩刀的功夫,没有十年八年的,万万练不到如此程度。 李金镖心里更明白,这胡天雷本是个打铁的出身,不过不喜打农具单喜打刀。这一辈子不爱婆娘只爱玩刀,无论大刀小刀鬼头刀,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是整个牛马会里最会玩刀的行家。还从来没听说,胡天雷玩刀会失手。 可今天就在眼巴前,眼瞅着梁丹伸手过去,缩回时已经抄走了那正被胡天雷玩得团团转的牛耳尖刀。不但别人想不到,胡天雷自己也想不到,甚至出于惯性,胡天雷的手指和腕子还在不停的抖着。 “好一手空手入白刃。”连一直冷冰冰的火狐狸都不由赞了一声。若是换成自己来做的话,就处真能夺了胡天雷的刀,却也无法象梁丹这样拿捏得恰到好处,举重若轻,信手拈来,到好象胡天雷不过是把刀摆在那里,等着梁丹去拿一样。 “见笑。”梁丹向火狐狸一点,却没拱手。因为他除了右手握着牛耳尖刀之外,左手已经解开长衫,又向火狐狸道了一声“失礼”,已将长衫脱下,右手之刀已经缓缓的向自己的肋内刺去。 第六章 第六章、 众所周知东北的冬天是极冷的。 寻常人家若在此时出门,定然缠头裹脚包得严严实实。甚至于象李金镖、火狐狸这样的练家子也一样皮帽皮衣,不然满帐篷的篝火也挡不住呼啸的北风。 梁丹闯入帐内时,外面只穿着一件长衫,似乎已不大合时宜,这本是春秋时才着的装束。更不想,此时梁丹将长衫脱下,就已露出精赤的上身来,里面居然连一件贴身的小衣都没穿,看样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过这三刀六洞的鬼门关。 “哟喝……”却是李大仙突然来了这么一声,一双眼睛绕着梁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了三圈还不停歇,浑似要把梁丹吃了一般。 通常东北的汉子总被人形容成五大三粗,远远看去好似半截黑铁塔似的,不知道还以为东北人个个都以烧炭卖薪为生。其实东北人粗是粗了点,但不是全都千夫一面,就说这梁丹远看近看都是书生打扮,长衫一脱之后,一身肌肉鼓鼓着,却是白白净净好似个转世唐僧一般。与李金镖、陈大巴掌等人,尽不相同。 李大仙虽然“哟喝”了一声往下啥都没说,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本来火狐狸只是看着梁丹褪去长衫,心里头还想着到要看看这姓梁的是不是真要闯这三刀六洞,此时耳边一声李大仙这声“哟喝”,火狐狸脸上一红,好在她本来就是一身红衣、红裤、红披风,此时突然脸红却也没有引得旁人惊讶,唯独自己在那里心跳加速了不少。 “哼,白面书生。”七爷的话象是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偏偏声调还不下,让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地方,可甭想蒙混过关。” 七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梁丹手中的短刀已直插入肋下,红光崩现,鲜血已沿着刀刃涌出。 不但是李金镖、火狐狸等人抽动了一下眼神,就连见多识广的七爷等黑道老宿也用力的咬了咬后槽牙。三刀六洞这事不是没见过,可是自己扎自己的,却还是头回听说。这事说起来好象不咋的,不就是一刀捅下去吗?不知道还以为咬咬牙就过去了,嘿嘿,千万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不信的话您捅捅您自己试试? 更何况,这却不是随便捅上一刀就罢了,还必须前进后出,这一刀必须要把自己捅得通透了才行。就见梁丹手上发力,尖刀虽短,却直破身后而出。 众人还在惊讶之时,梁丹再伸双手将托盘上余下的两把尖刀握在手中,刀尖回转,直刺左右双肋之下。再刺自己的右肋。同样,尖刀自前而入,自后而出,血洞上鲜血直流。仔细数数,刚好前三后三,六个血洞。 “咝。”又是李大仙吸了口冷气。 东北这地方不缺硬汉子,尤其是当胡子的,挨刀子吃枪子那算家常便饭。万一不小心被县城里的警察给逮着了,打断了骨头也得咬着牙不吭声才行。不论是谁,要是吃不得这份苦处,不要说招供,就是“哼哼”了半声,一旦传出去了,也不用再做人了。 然而这份苦处与自己用刀子扎自己又大不相同。毕竟那是被人锁着、绑着,等鞭子抡过来的时候,不受也得受着。马棒砸下来的时候,不挺也得挺着。而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牛耳尖刀穿身而过,帐篷里面的都是行家,就算牛马会、鹰帽山上的硬汉们,也个个倒吸冷气,均想着要是换成自己的话,只怕还真是没有梁丹这一身硬骨头。 就连那七爷也不禁动容,一双手拿起茶碗又放下,全然忘了自己是不是要喝水。 到是梁丹三刀在身,面不改色,反倒微微一笑,向众人拱手道:“让各位当家的见笑了。”声虽不高,却底气实足,无半分气短之势。话音才落,抖手将三把尖刀抽出,稳稳的放在托盘之内,向那托着托盘的人挥了挥手,示意其退下。 刀扎在身子里时鲜血已然流出,待到刀出之后,更是血流如注。梁丹的长衫内下着月白色的马裤,顿时被鲜血染得一片鲜红,让人触目惊心。 那托着托盘的本是七爷的手下,当初托着尖刀过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冷笑,想看看这姓梁的强出头会落得什么下场。帐内众人之中,他距离梁丹是最近的,等到血腥气扑鼻,眼见着梁丹三刀穿身而过,早已吓得呆立当场。 梁丹冲着他连挥了几次手,那人竟还呆呆的立在梁丹面前,满眼看着梁丹身上的鲜血,竟然忘了何去何从。到是七爷拿不下脸来,故意的咳嗽了几声,这人才感到自己的失态,红着一张老脸退了下去。走时,还不忘敬佩的看了看梁丹,心里挑起大拇指。 “你的药呢?”李大仙突然一巴掌拍在侯登山的脑袋上,“还不给梁大当家的止血?” “啊……我……”侯登山也被梁丹所做惊得呆住了,象他这样的人怀里常常收着药材,那是跳大神以来就养成的习惯。 不过一来侯登山并不是专业的大夫,只是个药农出身。他认识的那几味药,如果治个头疼脑热的或许还能见见效果,可是对于跌打损伤一类的却根本无从下手。这伤筋动骨的事情,万一要是治不好往往会落得下半辈子的残废,担误人家半辈子。 另一方面,一看李大仙对这姓梁的这么上心,侯登山心里一阵倒醋。就算这姓梁的是个英雄,自己的心里也着实的佩服,但那也得分啥事情啊。别人看着李大仙五大三粗不象个女人,有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侯登山的眼里这李大仙可叫一个千娇百媚,当真是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更何况这李大仙又是个泼辣的性子,除了对火狐狸之外,其他的人包括侯登山在内,皆是张嘴就骂、抬手就打,对男人更是从来不假辞色。侯登山半辈子过去了,还从来没吃过什么人的干醋呢。 今天突然看李大仙对这姓梁的一上心,侯登山这叫一个别扭。虽说这姓梁的是条好汉,真要是失血而死的话,的确让人可惜。但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侯登山上的心头上架着一刀,可就不管不顾了。别说自己不会治,就算是真有那起死回生的手段,也不想用在梁丹的身上。大不了,背地里给这姓梁上的多烧一道高香也就算了。 因此上,李大仙又是拍巴掌又是跺脚,侯登山只当没看见。嘴里边“哼哼叽叽”,脚底下半步不动。 “侯叔……”火狐狸小声的说了一声,却又抿了抿嘴,后半句咽回了肚子里。一双眼睛只是看着梁丹,但毕竟自己是一方的当家人,和这姓梁的非亲非故,这时候要是主动过去给梁丹治伤的话,传出去可就好说不好听了。 “好汉子……好汉子……”七爷干干了说了两声,往下去也没什么下句。却是拿眼睛扫了扫李金镖。 似李金镖这样的东北爷们儿,最敬佩的就是硬汉,一看梁丹果然三刀六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李金镖大为折服。依着李金镖的意思,就要拿出伤药给梁丹治伤。可是一看火狐狸坐在那里没动,七爷又冷冷的看着他,李金镖这才意识到,别人都没动作,自己如果显得太热心的话,人家会不会怀疑自己和姓梁的是一伙的,这梁丹闯帐其实是自己的说客? 这么一想着,李金镖本来已经伸到怀里的手,又慢慢的拿了出来。嘴上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梁丹,心道这姓梁的可千万要挺住。今天这事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只要这梁丹不死,俺老李非要请这姓梁的入伙不可。 虽然没有太多的话,但梁丹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于众人的想法已经了然于胸。笑道:“咱姓梁的也不是铁打的金刚,按规矩也得治伤了……” “没错。”李金镖第一个吼了起来,“咱同昌的规矩,也没有不让治伤这一说。梁当家的,俺看你这伤势不轻,尽早治伤吧。”虽然是冲着梁丹说话,眼睛去看着七爷。 别看这七爷在李金镖与火狐狸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人老成精,老奸巨滑这话用在他身上,那是再恰当不过。对着李金镖和火狐狸他还不敢怎样,可是这梁丹在同昌道上混了不到一年,算不得什么大绺子,这七爷也知道如何拿捏才是正道。 “梁当家的只管治伤,不过可也别让大伙等得太急了。”七爷淡淡的说道,便又一挥手,“来呀,把钉板给梁当家的准备好。” “差不多行了!”李大仙叫了起来。眼看着梁丹还浑身是血的,这老家伙到是不管不顾的还要上钉板? “李婶,别说话。”火狐狸一把拉住李大仙。这个时候,越是帮着梁丹说话,其实反倒越是对梁丹不利。李大仙看不出来,但似火狐狸这样的黑道当家,哪会没有这点眼力? 随着七爷一声吩咐,自七爷的身后又闪出两个人来抬着一摞东西走出来。众人仔细看去,却是摞得整整齐齐的木板。不过却不是普通的木板,每一条木板上面都钉着整排的钢钉。那钢钉钉尖朝上,足有一尺多长。 这二人看来这一套已经做得熟练了,抬出之后,手脚利索的将这些带着钢钉的木板一条条排放整齐,转眼间铺出一道足有三米多长,一米多宽的钉板来。似乎为了这次谈判,七爷还专门重新修整过钉板,上面的钢钉根根透亮,锋芒刺眼。 三刀六洞之后,接下来的,便是滚钉板了! 第七章 第七章、 “那个老头,你干啥呢?”李大仙突然又吼了一嗓子。 别的人光顾了看地上冷光森森的钉板,唯有李大仙眼珠不错的看着梁丹。却发现就在七爷的手下铺钉板的时候,自帐外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一个红光满面的胖老头。那胖老头也不说话,自袖子里抽出几支长长的银针来,对着梁丹的身上刺去。 梁丹的身上刚刚自刺了三刀,表面上浑然不觉,其实冷暖自知。明晃晃的刀子扎在自己身上哪有不疼的?估计是疼得太厉害了,对于胖老头用针刺他的事情居然半点不知,等到李大仙出言提醒的时候,胖老头已经出手如风,在梁丹的身上刺了三五针了。 听了李大仙的喊声,众人才望向梁丹,梁丹却回头冲着胖老头一笑:“老叔,你这针还真灵啊。” “小毛病,小毛病,这都不叫事……”胖老头的眼睛却只看着梁丹身上的伤口。几支银针刺下,伤口上的血已经明显的小了许多,但胖老头却不敢大意,指尖连动,又拿着一支银针在梁丹的背心连刺了几下。 “鬼门十三针。”火狐狸最是个识货的行家,一看胖老头出针的手法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原来鬼医梁桐是梁丹的老叔啊。” “这老东西就是鬼医梁桐?”李大仙的嗓门却是不小。甚至扔下梁丹不管,到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梁桐,“老侯,咱当年的生意,有一半是这老小子给搅和的吧?” 在同昌这地方,有名有号的人物并不算太多。当土匪胡子的,如火狐狸和李金镖这样的,自然人人皆知。但象梁丹这样,年前才拉起了队伍,到是有许多人并不知道梁丹的名号。 而在巫医这一界里,巫以跳大神的李大仙为最,而医则要首推鬼医梁桐。 这梁桐并不是同昌本地人,十几年前举家搬到此地,而后以悬壶济世,专治跌打损伤。在东北这地方,医以老为重。十几年前梁家刚搬来时,梁桐只有四十几岁,大半的庄户人家宁可去请李大仙来跳大神,也信不过梁桐。 然而天下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等真有人求医到梁桐之时,这梁桐不论对方如何伤痛,只凭手中的银针居然能起死回生。没有几年功夫下来,这生意到是比李大仙还火了许多。好多李大仙的熟客,后来都奔了梁家来投医,气得十里八村的神妇神汉们牙根直痒痒。 有那惹事的去梁家找茬,却居然没有一回能占得便宜。这老梁头手中的银针可以医人也可治人,好些个前去挑事的人,也不知怎么被这老头扎了一针,回去之后浑身不自在。或疼或痒或酸或麻,更有那头重脚轻、上吐下泄的。时间一久,谁还敢去老梁头的家里闹事啊? 有那好事的去梁桐处旁敲侧击的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老头手中的银针被称为“鬼门十三针”,是梁氏的不传之秘。这鬼门十三针到底有多厉害,外人知道得不多,但光是听听名字可就够吓人的。也正是因为这鬼门十三针的名头,这老梁头也人送外号“鬼医梁桐”。 当胡子谁还没个受伤的时候?跳大神的到底有多少底气,这些绺子里的当家哪会不知道?而似梁桐这样实打实的神医,哪家还不抢啊?火狐狸也好,李金镖也罢,都数次的派人去梁家请老梁头入伙。却次次都吃了闭门羹,无论摆下啥样的条件,老梁头的脑袋晃得拨浪鼓似的。 有心把老头强抢上山吧,可是说到底是要求着人家的。惹了谁也别惹大夫,你真把人家给抢到山上,惹火了大夫,他下的药还还敢吃吗? 今天一看老梁头突然出现梁丹的身后,并且用鬼门十三针给梁丹止了血,梁丹又口称梁桐为“老叔”。火狐狸等人这才明白,真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梁字来,何着人家老梁头不入伙为的就是等自己的大侄子呢。 眼见着老梁头几针下去,梁丹伤口上的血立刻变缓。而后,老梁头又自怀中拿出几贴膏药一样的东西来,才一出怀立刻异香扑鼻,定然不是凡物。对着梁丹的伤口贴了过去,立时就将伤口上的血完全止住了。 “这伤还能贴膏药?”李大仙就有点不明白了,拿眼睛瞅了瞅侯登山。平常二人配合的时候,李大仙只管装神弄鬼,真要说治病的本事全在侯登山的手段里。 侯登山这一会儿正瞪大了眼睛看着梁丹身上的几贴膏药,满眼羡慕。听李大仙问话,不由说道:“别丢人了,那是膏药吗?那叫红伤七厘散,专治刀箭伤,是老梁家的独门配方,传男不传女,懂不懂?” “呸,啥好意啊?还传男不传女。”李大仙浑不在意。 到是李金镖暗叫了一声好险。刚刚自己还打算用金创药给梁丹治伤,现在一看老梁头的红伤七厘散,心中自然明白,自己这金创药和老梁头的药比起来,只能算是白面,还是大磨粗磨的。 由此李金镖也更加坚定了要拉梁丹入伙牛马会的决心。不但这梁丹是条好汉,而且他还有这宝贝叔叔呢。 想到这里,李金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火狐狸,却见火狐狸也正若有所思,定然是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李金镖心头一紧,不由盘算着一会儿下手定然要快些才好,千万莫让火狐狸先得了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到时候这姓梁的可别让火狐狸勾了魂去。 李金镖与火狐狸各有心事,另一面还一人也是心头着急,眼巴巴的看着梁桐给梁丹治伤,心里有话却又不知怎么说才好。想了半天,才干巴巴的笑了一声:“梁……梁神医,多日不见,您这身子骨还硬实着呢?” 梁桐处理好梁丹身上的伤口,才刚长出了一口气,寻声看去,却原来正是七爷在和自己说话。梁桐胖胖的老脸好似个弥靳佛似的,未说先笑:“这不是柳七爷吗?哎呦,这大冷的天您老上这干啥来了?怎么着,腰疼病好利索了?” “唉,我呀,这不就是受苦的命吗?”七爷一看老梁头的笑脸,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话说回来了,我这腰啊,这真是一天比一天疼得厉害。都是年轻时候落得那点毛病,见不得风雨,才一上冬就不行了。今天要是不是牛马会的李当家请我来,我是说啥也不想动地方了。没成想,在这还看见梁老哥了,您可千万给我瞧瞧,我这腰……这可咋办……哎呦,这说着,又疼上了。” 论年龄七爷比梁桐还要大上几岁,可是求人在前,张嘴先叫了一声“梁老哥。”一边说着,一边揉自己的腰。 七爷这么一说,边上几位黑道宿老们顿时也都“哎呀、哎呦”了起来。这个说脖子酸,那个说胸口闷,都纷纷过来让梁桐给看看。好家伙,杀气腾腾一顶牛皮帐,顿时就变成梁氏诊所了。 其实想想也是,人一到了岁数,身子骨难免会出点这样那样的毛病。这些黑道老家伙们,枪林弹雨里活了大半辈子,越老越是惜命,都想再多活两天。这回可逮着神医了,那还不抓抓紧? “没事,没事。”梁桐却是一张笑脸,“小毛病,小毛病,这都不叫事。”说着,伸手在七爷的腰上按了按,“是不是这里?这里?还有这……” “对……对……真神了,梁老哥就您摸我这两下子,我这腰就好了一半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七爷是连吹带捧,实指望着梁神医当场用针,把他这腰疼病一时三刻就给治好了。 “小毛病,小毛病,这都不叫事……”梁桐的嘴里反复的说着,似乎这就是他的口头禅。又拍拍七爷的肩头道,“柳七爷,听我一句话,您这病啊没啥大事。吃药扎针其实都不管事,您得换换床位。” “是吗?”七爷顿时来了精神,你看这神医说话和别人就不一样,不用针不吃药,换张床位就能治自己这腰疼病了?立刻急急的说道,“哎呀,这我家里边还真有没有床位,我这住火炕都住了半辈子了。听说,南方人都住床是吧?那玩意,也有讲究吧?” 东北人都是烧火炕的,住床的人非常少,对于床位七爷知道得还真不多。 “那讲究可就大了。”梁桐一脸的神秘,“想治您这病,必须得是檀木床。” “听说过,听说过……”七爷连连点头,“檀木那可贵重木头,咱中国的木头里边,除了楠木之外,那就得属檀木了。人家皇上爷盖房子都不用檀木,这玩意肯定驱病辟邪啊。对呀,您说,我这咋就没想到。早知道,我早就打一张檀木床住了呀。” “光是床也不行。”梁桐却摇了摇头,“平常人躺着的自然就是平板床,您这要是想治病的话,得是特制的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七爷点得头都快掉地上了,“梁老哥,您今天千万给我讲讲,象这腰疼病,得是啥样的床?”说着,又一回身对一名手下说道,“梁神医说的,都给我记下来,回城里立马找木铺给我打一张。” 手下连忙点头,找出纸笔往下记。 梁桐捏了捏胡须说道:“按您这身量的话,长要三尺三,宽要一尺一。并且四面要有木制的床帐,将整张床围住,使檀木之气入体。而后,面上而躺,屏住气息,尤其勿动。再以檀木盖盖之,常年如此,腰病自好。” 说罢,梁桐起身而起,又站回了梁丹的身边。 “记下来了吗?都记下来了吗?”七爷连忙回头问自己的手下。却见手下手中的白纸半个字都没写,气得张嘴要骂。 那手下却委屈得要命,低声在七爷的耳边说道:“七爷,这老家伙说的不是床,是棺材。” ---------------- 第八章 第八章、 等到七爷反应过劲来的时候,老梁头正缓缓的将梁丹身体上的银针抽出,嘴里还笑着:“小毛病,小毛病,这都不叫事。” 敢情老梁头压根没打算给七爷治啥腰疼病,其实就是借着说话这功夫,等着针力发作。虽然和七爷等人说话的时间不长,但就这么一会儿,眼见着梁丹脸色红润,气息均匀。虽然身上仍有血污,但那伤口处有红伤七厘散遮盖,的确是不再往外渗出血迹来了。 那三刀六洞是众人亲眼所见,这样的伤虽然不是伤筋动骨,但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就恢复不过来。不想这老梁头的鬼门十三针如此厉害,再配合上好的伤药之后,这梁丹居然就象个没事人似的站在这里,谈笑风生了。 那七爷刚刚一门心思的想让老梁头给他治腰病,心里也没多想。但终究是人老成精,这明白过来以后,心里头自然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老梁头拐弯抹角的给我打檀木棺材,不就是因为我出了三刀六洞的主意吗? 好靳,反正也是恶人,那就做到底吧!想到这里,七爷一拍桌子:“姓梁的,七爷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三刀六洞我算你过了,这钉板可也不能不滚。只要从这钉板上滚过,牛皮帐里让你有话随便说!” “就等七爷您这句话呢。”梁丹一笑,又向李金镖和火狐狸一拱手:“献丑了!” 言罢,梁丹深吸了一口气,随着气入体中,就听一阵“啪啪”的轻响声传来。随着这阵轻响,梁丹整个人好似大了一圈,变了人似的。 那“啪啪”声虽然不大,可满帐篷里哪有半个门外汉?要说刚刚梁丹三刀六洞,大家伙还只觉得他是条硬汉子,如今这一手硬气功运出来,无论李金镖还是火狐狸,人人变了脸色。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看这梁丹也就是三十岁左右,这一手硬气功修练不怕有二十年了吧? 甚至于不必再做什么,只看梁丹的这一手气功,包括七爷等黑道宿老在内已经知道,这小小的钉板于梁丹而言只是儿戏。 “杀人不过头点地,梁当家的既然已经三刀六洞,摆明了是有大事要讲。”一直冷眼旁观的火狐狸突然说话了,“七爷,凡事留一线,来日好相见嘛。您说呢?” 火狐狸突然替梁丹说话,实在出乎众人的意料。其实李金镖也看出,凭梁丹的这一身硬气功,这钉板和面板也没啥区别,滚与不滚,也就是个形势。但是火狐狸这么一说,到算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这不是捡现成的便宜吗? 李金镖心道这好事不能让火狐狸一个人独占了,好象俺李金镖到象个恶人似的,便也说道:“不错,我看梁当家的是条汉子,这钉板的事就算了。” 其实李金镖到是误会了火狐狸。火狐狸之所以突然替梁丹出头,到是觉得这梁丹刚刚三刀六洞已经抢尽了风头,这钉板于梁丹如同无物。就算梁丹真的滚了钉板,不但没法难为梁丹,反倒是今天这牛皮帐到是成了梁丹扬名立万的地方,火狐狸也啥也不能给梁丹这个机会。说到底,火狐狸还是觉得这姓梁的,可能是李金镖暗地里请来的帮手,说话办事,都不是向着自己这边的。 既然火狐狸和李金镖都发话了,一心看着梁丹等着他出丑的七爷,只能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就算了吧……” 梁丹本已走到钉板之前,一听七爷的话,向七爷拱手道:“多谢七爷!” “梁当家的,有啥话你就赶紧说吧。”李金镖立刻抢先说道。刚刚一门心思的想要拉梁丹入伙,可是见过梁丹这一手霸道的硬气功后,心里先凉了半截。混了十年江湖道,李金镖不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就凭这一手功夫,这姓梁的终非池中之物。 在外人眼里,牛马会是同昌地面上数一数二的大绺子,可是现在一看,咱这小小牛马会,只怕还真装不下这位姓梁的神仙。因此上,语气里立刻客气了很多。 “那还说啥呀?这劲废的!”突然间帐外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似乎又要有人想闯进来。 不论是李金镖、火狐狸还是七爷等人,皆皱了皱眉头。这里是什么所在?这是牛马会和鹰帽山谈判的大帐,难不成变成菜市场了?谁想闯进来都行? 梁丹进来的时候,说话还算客气,并且也依足了规矩,三刀六洞滚钉板,礼数不缺。而似乎现在进来的这个,根本就不打算依什么规矩,随着那一声吼叫,门外两条人影倒着飞了进来,看身形到是十分的狼狈。 等摔倒在地上,李金镖与火狐狸同时一瞪眼,原来倒飞进来的二人,正是二人派在外门守门的部下。 本来两个人还在想呢,外面有人守着,梁丹叔侄二人是咋进来的?后来一看这梁丹的身手,便也不由点点头。别说是两名手下,就算是李金镖与火狐狸二人亲自站在门外,也没把握拦住梁丹。 如今闯进来这人,似乎身手要比梁丹差一些,被门外的看守发现。不过这两个看守,哪是人家的对手?被人一手提着一个扔进帐篷。 “好大的胆子!”却是七爷先蹦了起来,“还他娘的有没有江湖规矩了?” “滚你娘的规矩。”随着声音,外面又闯进一人,指着七爷的鼻子骂道,“要不是四哥非得守你们这狗屁规矩,老子早就杀进来了!你娘的,不就是说个话吗?哪来这么多没用的规矩?现在三刀六洞已经过了,我们兄弟再说啥,你这老家伙都得做数吧?” 众人向帐前瞧去,却见一个长着笑脸的精壮汉子已经站在梁丹的身边。其他的到在其次,此人最让人留意的便是长着一双桃花眼,眼角与眉稍都微微上扬,哪怕是大叫大骂的时候,一张脸却让人以为笑意盎然,好象一辈子都没啥烦心事似的。 “杨花肠儿?”李金镖脱口说道,“这就对了,早就听人说梁当家的身边还有哼哈二将,我还心思呢,咋梁当家的自己来,没带着古一风和杨花肠儿呢?” “杨花肠儿也是你叫的?”那杨花肠儿的脾气本来不是这么火爆的,只是眼看着梁丹浑身是血,他的脾气可就有点收不住了,不管是谁都是张嘴就骂,“老子叫杨林,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自然不会有哪家的爹娘会给自己的儿子起个名字叫杨花肠儿的,这杨花肠儿的本名叫做杨林,听起来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名字。只不过这杨花肠儿不但长着一双桃花眼,还一肚子花花肠儿,居然最爱裤裆那点事,看见漂亮女人就走不动道。这一来二去,他的本名外人到不叫了,谁看见他都喊一声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对这个名字不但不恼,反而觉得正合自己的脾气。因此上,谁若是喊他杨花肠儿,他是从来不生气的。唯有今天,梁丹只为说几句话,就弄得浑身是血,杨花肠儿这一辈子最服的就是梁丹,梁丹身上受伤,杨花肠儿却疼得浑身直哆嗦。 “老五。”梁丹到是拍了拍杨花肠儿的肩头,“算了,这点事算啥?” “算啥?这事大了,我告诉你!”杨花肠儿的声音就一直没降下来过,“这里边有咱们半点屁事吗?牛马会、鹰帽山哪有一头好鸟?让鬼子灭了就算了,咱跟这搅和啥?弄得咱一身是血,他娘的光让外人看笑话,咱们哥们儿图啥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花肠儿口不择言,反正这话一出,打击面可就有点广了。本来李金镖与火狐狸还是打心里敬佩梁丹的,可是一听杨花肠儿的话,不由脸色一寒。一直站在李金镖身后的陈大巴掌第一个跳了出来,抡着两只大巴掌就冲杨花肠儿拍了过去:“你小子嘴里放干净点!” 别看杨花肠儿在那里骂骂咧咧的,眼神却是好使,一看陈大巴掌扑过来,杨花肠儿不闪不避,也抡起拳头向陈大巴掌挥了过去。二人拳掌相撞,杨花肠儿晃了晃身子,陈大巴掌却连退了数步。 “有点意思,这手劲还过得去。”杨花肠儿揉了揉腕子,“再来。” 看杨花肠儿若无其事,陈大巴掌却有苦自知。陈大巴掌的功夫好坏到在其次,他这一膀子力气在牛马会里是数得着的。刚刚扳着梁丹的肩还被梁丹还挣脱了,已经丢了脸面。如今又被杨花肠儿一拳打回,更是无地自容,听到杨花肠儿和他叫板,陈大巴掌虎吼一声,这下子可就玩了命了。 杨花肠儿冷笑一声:“来吧!”也抡拳欲上,想先把陈大巴掌打趴下再说。 不想陈大巴掌才往前踏出半步,突然一把黑洞洞的枪口伸了过来,正指在陈大巴掌的鼻子前面。还好陈大巴掌收脚收得快,要是一直这么撞过去,人家枪口不动,自己这鼻子非得豁了不可! 尽管陈大巴掌是冲着杨花肠儿去了,没太注意别人,可是到底是当胡子的出身,咋会这么突然的被人家用枪给指住? “干啥?”陈大巴掌被那枪口指得心里发毛,但终究是不能输出了士气,一张脸可是紧紧的绷着,脑子里边还在回忆,自己到底是怎么着就被人用枪给顶上了?这家伙是哪里冒出来的? “好快的枪。”这一次连火狐狸都说话了。 用枪指着陈大巴掌的,是一个眼角和眉稍都往下垂着的人,好似看谁都那么的不经意,又好象时时刻刻的在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三哥,你让他来。”杨花肠儿却还觉得不过瘾,“三招之内,不把他打服,我就把他打死。” “原来是古三哥。”李金镖立刻知道,这个吊着眼睛的人就是梁丹的结义三哥,也是梁丹的哼哈二将之一的古一风。 “这地方也是你能动枪的?”有人喝了一声,却见胡天雷突然从陈大巴掌身后闪出,手中寒光一抖,如变戏法一样变出一把短刀来,直刺古一风的手腕。 本来古一风的枪口指着陈大巴掌,却在不经意间那么一动,突然对准了胡天雷。胡天雷若是原势不变的话,刀尖正好刺进古一风的枪口里。刀子对枪子?往下的结果根本不用猜。 要说陈大巴掌还算是意外被袭,这胡天雷却是有备而来,不想一招之内居然又撞上了古一风的枪口。这一下子,不要说火狐狸,就连一向以快枪手出名的李金镖都不得不动容。 好家伙,小小的同昌城里,居然还有这等藏龙卧虎的人物咱们都不知道。嘿嘿,这江湖道啊,算是白走了。 第九章 第九章、 “梁当家的,刚刚听你兄弟说,怎么着鬼子还要灭了我们鹰帽山?”火狐狸突然发话了,却问得正在点子上。 “要不是这事有鬼子掺和着,梁某也不敢闯帐。”梁丹沉声道,“梁某虽不是同昌人,但到底是中国人。虽然才拉起的队伍,但梁某只是看鬼子不顺眼,别无他图。今天如果不是鬼子逼到门口,梁丹也不敢自不量力来闯这牛皮大帐。” 鬼子?这里边还有日本人的事呢? 虽然鬼子兵是年前才进入了同昌城,但这时候“鬼子”两个字正是人人敏感的时候。听说鬼子兵才一入了同昌城,就灭了县城边上两处小绺子。还听说这梁丹在小年夜带着人马与鬼子兵干了一场,似乎还吃了暗亏。不过话说回来,真敢明刀明枪和鬼子干仗的,在同昌地界这姓梁的还当真是头一份。 尽管火狐狸和李金镖都派人进城打探过鬼子的消息,但所知不详。似乎鬼子现在只是一门心思的在巩固城内的治安,并且招安了附近的几个地主的势力成立了保安团,但到并没有听说鬼子打算对西山的绺子动手。 因此上,虽然火狐狸和李金镖都一直派人盯着城里的鬼子,但到现在其实还并没有真正的和鬼子打过照面,鬼子到底是个咋回事,他们心里也是没数。 今天梁丹突然提到鬼子,二人心头皆是一凛。虽然今天在牛皮帐里摆下阵势,可这里边有鬼子啥事? “一群呆鸟。”杨花肠儿一双笑眼斜飞着,“眼瞅着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吗?李金镖,我问你,你可知道为啥鹰帽山的人非要找你的茬?” “啊?我……”李金镖瞪了瞪眼睛,在同昌地界敢直呼其名的人还真不多,谁看见了不得尊一声“李大当家的”,这杨花肠儿看样子全不把李金镖放在眼里。不过话说回来,火狐狸一门心思的要和他干仗,李金镖也一脑门子官司,还没整明白到底为啥呀? 不过看来这梁家兄弟到是明白其中原由,没办法求到人家头上了,李金镖压下心头的怒火,冲梁丹抱拳道:“请梁当家的指教。”却是没理杨花肠儿。 梁丹却向古一风一笑:“三哥,把人带进来吧。” “古童!”古一风的枪口仍然指着胡天雷,却向帐外喊了一声。 帐外有人答应着走了进来,却不是一个人,只因进来的人手里还提着一个人。那走进来的是个十七岁的孩子,虽然年轻却英气逼人,眼看着帐里边刀光剑影,仍眉头不皱,正是古一风的儿子古童。 而被古童手提进来的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瘦小枯干,尤其是精神萎靡,好象三天都没吃饱饭了。被提进帐来以后,一看帐内的众人,不等别人开口,此人先向李金镖喊道:“大哥,救命啊!”又转向七爷喊道,“七爷,救命啊!“ “柳条儿?”七爷和李金镖同时一愣。 此人正是李金镖的一名手下,因为长得瘦小外号柳条儿。他本人到是的确姓柳,而且还是旁边柳七爷未出五服一个晚辈。因此,一进帐后,出于本能的就向李金镖和柳七爷喊救命。不过等看清了火狐狸等人之后,这柳条儿的声音立刻小了许多,额头上也见了汗了。 “梁当家的,这是啥意思?”李金镖拍桌吼了一声。不管这柳条儿犯了多大的错,终究是牛马会的兄弟,被外人拎小鸡子似的拎在手里,丢的可是马会的脸面。 “还不快放下?”七爷的脸上也挂不住了。虽然与这个孙子辈的柳条儿没啥来往,但到底是老柳家的人,让人提来提去的成何提统? 唯有火狐狸与她身后的李大仙一看见这柳条儿,立刻变了脸色,火狐狸虽然没有说话,李大仙却是突然把枪掏了出来,口中骂道:“我四处找你找不着,今天可得要你的命!” 侯登山见机得快,一把拦住李大仙:“你着啥急?听梁当家的咋说。” “还说啥呀?”李大仙的脾气可不输给男人,“我上回就说了,别让我再看见这小子,看见了我就要他的命!”言罢,抬手就是一枪。 逮亏侯登山手快,在边上一拉李大仙的手臂,这一枪就打歪了,地上冒出一股白烟,却吓了众人一跳。虽然这么一会儿功夫,好几个人都掏出枪来,但真正开枪的李大仙到是头一个。 在牛皮帐里边谈判如果开枪的话,可是犯了大忌讳的,谁先开枪谁就亏了礼数,这有礼也变得没理了。李大仙虽然是个混人,但火狐狸居然没有拦着,可见其实火狐狸心中对这柳条儿也是恨透了。 李大仙一枪没打着,反手一巴掌把侯登山拍到一边,抬手对着柳条儿又要开枪。 “砰!”的一声枪响,柳条儿在古童的手里,想躲也躲不开,心里一麻,差点尿了裤子。却在枪响之后,发现身上不疼不痒的,不由心里惊讶,难道这一枪又没打着?这李大仙跳大神的出身,难道枪法就差成这样? 却听对面李大仙叫道:“你……你……”只是“你”了两声,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并且连一直的粗嗓门都降低了好多,一双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古一风。 原来那一声枪响却是古一风所开,李大仙还没扣动扳机,突然手上一麻,手中的土枪已经被古一风的子弹给打飞了。古一风本来对着胡天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李大仙的脑袋。尽管古一风不似李大仙那样又跳又叫,可是看着古一风那好似没精打彩的一双眼睛,任谁都相信,如果李大仙再骂下去的话,古一风虽然话不多,但也不是啥好脾气的人。下一颗子弹,非要了李大仙的命不可。 当胡子的大多会打枪,打枪打得久了,便有些人枪法很是不错,被称做神枪手的。这大帐之内,李金镖就是个用枪的行家,尤其是出枪速度奇快,往往对方还没有反应李金镖的枪已经响了。 然而今天看着古一风的动作,李金镖心头狠狠的颤了一下。这杨花肠儿一身功夫不错,李金镖还不看在眼里,可对这古一风神出鬼没的枪法,李金镖那是打心头里佩服。 梁丹的队伍在同昌拉起的时间太短,许多人对这梁丹都没啥太多的了解。只知道这梁丹不是同昌人,是年前从朝阳来的,在来同昌之前似乎还做过朝阳府的巡官。来到同昌之后拉起了一只人马不多的队伍,得力的助手就是两名结义的兄弟:古一风和杨花肠儿。 据说这古一风是锦州人,具体来历不得而知。有打探消息的人告诉李金镖,说这古一风枪法不错,是梁丹部下里手枪队的队长,连梁丹自己都说,论枪法他不如古一风。当时听了,李金镖不过轻轻一笑,总想着不过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锦州来的又怎样?会打枪的就敢说自己是神枪手了?在江湖上混了十年,自称神枪手的李金镖见得多了,也曾经有人来找李金镖比枪法,结果都在李金镖的手底下丢了性命。 李金镖便想着,真要哪一天见着这个古一风,到要看看他的枪法如何。让他知道知道同昌的山有多高,水有多深。 哪知道今天一见,才心头惊讶,这古一风的枪法简直有如神助。初时治服陈大巴掌,还可以说是出其不意,而后枪口顶住胡天雷的刀子,李金镖便自觉这古一风只怕真有两把刷子。而今一枪打飞了李大仙的手枪,李金镖不由得手心出汗。虽然刚刚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没想到他心头才动,古一风的子弹已经飞出来了。 这要是二人决斗的话,只怕古一风已经开枪,自己还不知道呢。 话说回来,这梁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老梁头是他的老叔,能帮着他自然不让人意外。可古一风这样的人物,梁丹又是怎么收拢的?李金镖明白,越是象古一风这样不显不露水的人,下起手来越黑。你看他眼神好似涣散,其实帐内的每一个人尽收其眼底,一旦自己想动枪的话,只怕这手才一摸到枪柄,古一风的子弹就已经飞过来了。 古一风这手枪法也的确技惊四座,李大仙“你”两声便知趣的闭上了嘴,一边的七爷本已经暴跳如雷,但是现在看看古一风那黑洞洞的枪口,也立刻停住了声音。人活到这个岁数,还能看不出来哪块云彩上有雨吗? 到是杨花肠儿大乐,他自然知道这三哥的厉害,平常里杨花肠儿偶尔还敢和梁丹开开那荤素不忌的玩笑,唯独怕这三哥。 古童站在古一风的身边,一看老爹的枪法大显神威,自己也是脸上有光。一巴掌拍在柳条儿的脑袋上:“小子,说说吧。” “啊……我……”柳条儿一脸苦像的看看李金镖再看看七爷,知道今天只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我……我……”柳条儿一双小眼睛转了转,突然一咬牙道,“我啥也没干,我是冤枉的!当家的,我是被逼的,这姓梁的冤枉我,我啥也没干那……” 有道是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也不知道这柳条儿事先被梁丹问出什么,反正现在是全不承认了。 “哎呦,你这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杨花肠儿不由骂道,“老梁叔,你再给他来一针,看他说不说。” 此言一出,柳条儿的脸都绿了,看样子定然在老梁头的鬼门十三针下吃过大亏,不由扭得更厉害了:“救命啊,救命啊,都是他们逼我的,我啥也没干那……” 老梁头笑眯眯的站在柳条儿的身边,从袖内抽出一根长长的银针来。柳条儿一看那银针,死的心都有了,挣扎得越发厉害起来。 第十章 第十章、 “哟喝,这梁大当家的不但武功盖世,屈打成招的本事也是同昌头一份啊。”看着柳条儿在古童的手里挣扎着,七爷脸上着急,嘴里的话却是阴不阴阳不阳的怪调,“那还问啥呀?梁大当家的有啥话直接说不就行了?咱就当都是柳条儿说的呗。” “哎呀,你这老家伙!”杨花肠儿一听七爷的话头不对劲,立刻就要翻脸。一双桃花眼翻翻着,抡拳头就要奔七爷砸过来。 七爷吓得向后连退了两步,身后几名手下立刻窜了出来,挡在七爷的前面。 “老五,别吓着七爷。”梁丹自身后将杨花肠儿拉住。此时梁丹也看出,不但是七爷脸色不善,另一边的李金镖也是直咬牙。 虽说李金镖一门心思想要弄明白火狐狸为啥非对牛马会下手不可,然而柳条儿到底是牛马会的人,当着李金镖的面如果柳条儿被屈打成招,牛马会的脸面自然不太好看。再说了,这老梁头的银针救人有一套,逼供肯定也不是啥善茬。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柳条儿说了什么,估计也没人会做真。 古一风的枪口本来是对着李大仙的,但此时也将枪放下,站在梁丹的身后小声道:“老四,把东西拿出来吧。有人证还得有物证,要不咱今天这刀子可算是白挨了。” 尽管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李金镖与火狐狸都是练家子。尤其象火狐狸这样以暗器闻明的行家里手,对耳力的要求更高。因此上,古一风压低声音的两句话,李金镖与火狐狸到是听得真真的。 “有啥东西就拿出来,何苦干这没理的事呢?”李金镖冷着一张脸。 “这个……”到是梁丹十分的犹豫,似乎那所谓的什么“东西”并不那么容易拿出来。但现在柳条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问啥都不说,活脱脱的一块滚刀肉,似乎梁丹拿他也没啥办法。 另一边李金镖也一直觉得奇怪,柳条儿入牛马会也已经有些年头了,虽然本事不大,还爱干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但从来不违背帮规,没干过啥太出格的事情。 年前的时候,柳条儿打算回家看看。虽然柳条儿进牛马会当了胡子,但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娘,这柳条儿人品虽然不咋地,但对这老娘还是十分孝顺。 大过年的,李金镖也没当回事,不但给柳条儿放了假,还亲自拿出两块大洋来让柳条儿给他娘买点年货。 然而过了年之后,柳条儿就再没回来。李金镖初时还以为柳条儿出了啥事,派人去柳条儿的家里找过。但紧跟着就出了火狐狸劫镖杀人的大事,李金镖暴跳如雷就要找火狐狸算帐,心头一急就把柳条儿的事给忘了。 今天梁丹拼着三刀六洞滚钉板闯帐说话,李金镖还以为梁丹能说出啥大事来。没成想,话还没说呢,先把柳条儿给拎了出来。刚刚李金镖还以梁丹和他的两个结义兄弟心中佩服,现在一看柳条儿的样子,一开始的那点好感也正在消失。 只需看看李金镖的脸色,梁丹便知道李金镖在想啥,身后古一风说得不是没有道理。这柳条儿突然反口,也早在梁丹的意料之中,到如今这物证再不想拿出来也是不行了。 想到此处,梁丹反而奇怪的看了火狐狸一眼:“霍当家的,事到如今,梁某便只好得罪了,还请霍当家的见谅。” 这话说得火狐狸一愣,便道:“我火狐狸没啥见不得人的事,有啥东西梁大当家的只管拿出来。” 有了火狐狸这话,梁丹便点点头,拿眼睛看了看杨花肠儿:“老五……” “嘿嘿,既然霍大当家的已经豁出脸面去了,那咱也没啥不好意思的。”杨花肠儿一脸的坏笑,把手伸到羊皮袄里摸了摸,似乎有啥东西是被他贴肉藏着,还真挺不乐意拿出来。磨磨蹭蹭半天,还一直拿眼睛瞄着火狐狸,“霍当家的想好了?” “哪来的废话?”火狐狸冷冷的瞪了杨花肠儿一眼。她也早就听人说过,梁丹的这个兄弟杨花肠儿专爱寻花问柳,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道。其实自打进了牛皮帐,杨花肠儿这双桃花眼就已经瞄了火狐狸半天了,火狐狸只当不知道,心里头却是憋着一股气呢。 “好。”杨花肠儿和李金镖吹胡子和七爷瞪眼,唯独看着火狐狸就笑眼不停,也知道火狐狸眼瞅着他,但杨花肠儿这辈子就这点花花肠儿子。早就知道鹰帽山上有一位女当家的,到了今天才见着庐山真面目。火狐狸越是面如冷霜,杨花肠儿越看得心花怒放,要不是梁丹就站在身边,杨花肠儿哪管你天会不会塌,非得再和这红衣当家逗几句嘴不可。 一边看着火狐狸,杨花肠儿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来。众人也知,柳条儿既然不开口,那杨花肠儿怀里这东西肯定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也都瞪大了眼睛。却见杨花肠儿坏笑不停,手自怀中拿出时,多了一团红色的东西,似乎是什么布料。 那团东西还没拿出来,只看一看颜色,火狐狸已然知道是什么,不由立刻变了脸色,也不说话,扬手一道冷光直奔杨花肠儿的手腕打了过来。杨花肠儿也早准备,手中红光一抖,正将那道冷光捂了个正着。 本来杨花肠儿以为十拿九稳可以破了火狐狸的暗器,不想冷光入手,却“突突”乱颤,杨花肠儿手腕一麻,那冷光直入了前心。还好有杨花肠儿事先用红布一捂,拦住了去势,不然非把杨花肠儿扎个透心凉不可。饶是如此,身上的羊皮袄也已经被刺透,要不是急时的吸气含胸的话,今天这麻烦可就大了。 “有点意思。”杨花肠儿不怒飞笑,自胸前将火狐狸的暗器拿出,正是一把飞刀。但见那飞刀半尺多长,刀尖冷光四射,刀尾处却请能工巧匠打出一只凤头的造型,凤头的嘴里含着一道红缨,煞是漂亮。正是火狐狸闻明同昌的独门暗器:飞凤刀。 “老五,没事吧?”梁丹自然也知这火狐狸的飞刀厉害,生怕自己的兄弟吃了大亏。 “没事,这算啥呀?”杨花肠儿满不在乎,可是那半尺长的刀尖上却沾着点点血迹,显然杨花肠儿还是受了伤了。杨花肠儿手拿飞凤刀,刀尖冲上,居然伸出舌头来在刀尖上面舔了舔,好似那飞刀上不是血迹,反是火狐狸的脂粉香气一般。 “你……你咋拿来的?”李大仙也看清了杨花肠儿手里面的红布到底是啥,大嗓门立刻吼了起来,她没有火狐狸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直接迈着大步就走了过来,要抢杨花肠儿手里的东西。 古一风把手转了转,却没有开枪。他不似杨花肠儿那么冲动,也知道如果真要开枪打伤了李大仙,那今天这事还就没完了。 哪知道,就在古一风和梁丹的目光还在看着李大仙的时候,自李大仙身后一条人影风般晃动,居然后发先至,抢到杨花肠儿的面前,劈手去夺杨花肠儿手里的红布。 杨花肠儿表面没事,但刚刚中了一飞刀,总算是收起了对火狐狸的小视之心。这才明白,这火狐狸名扬西山,自有其中的道理。生怕火狐狸再抖出一把飞刀,别一不留神要了自己的老命,所以只看着火狐狸的却没留神那突然冲出来的人影。 也是杨花肠儿久经杀场,虽然这人影出来的太过突然,杨花肠儿反而一笑:“着啥急呀?”手中的飞凤刀直刺向那人影,他不懂得飞刀,只好将飞刀当成匕首来用。 那晃动的人影对杨花肠儿的飞刀不闪不避,居然劈手一划,杨花肠儿只觉得手中一空,飞刀居然已经失去了踪迹。但也就是对手夺刀的这一瞬间,杨花肠儿猛的向后一跳,脱出了人影攻击的范围。 那人影似乎也明白,这种突袭对于杨花肠儿这样的人而言,用得了一次用不了第二次,因此不但没追,反而立刻向后退了出去,直退到火狐狸身边,双手将飞刀奉上:“当家的。”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楚,这人影居然就是干干瘦瘦的侯登山。 显然李大仙与侯登山的这种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先是李大仙突然杀出,吸引对面的注意力,真正的杀着却在侯登山的身上。这侯登山本是药农出身,天天上山采药,端是练得一副好身手,别看瘦小枯干的样子,却灵活得宛如一真活猴。 火狐狸单手接过侯登山送回的飞刀,眼睛却看着梁丹:“姓梁的,看来你这偷鸡摸狗的本事也不小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杨花肠儿已经退到梁丹的身后,并将那团红布收回了怀中。眼看着杨花肠儿把那红布贴肉的放着,火狐狸脸色更寒,手腕一抖,似乎又要将飞刀打出。杨花肠儿算是领教了这飞凤刀的厉害,急急的躲在梁丹的身后,却还是嬉皮笑脸的火狐狸说道:“霍当家的,有话好说。兄弟我也知道这东西重要,所以才贴身的护着。” 尽管这一切发生的得快,杨花肠儿才拿出红布就被火狐狸的飞刀所伤,紧跟着又有李大仙冲出和侯登山夺刀的事情。但如李金镖这样的人物,眼力自然不会差到哪去。虽然杨花肠儿已经将红布收回,但这眨眨眼的功夫里,不论是李金镖还是七爷等黑道老宿都已经看清楚,刚刚杨花肠儿拿出来的是一件女人贴身穿的肚兜。 其实象杨花肠儿这样每日里寻花问柳的家伙,从怀里拿出一件女人的小衣来也不是啥太让人奇怪的事,但火狐狸和她的手下居然这么大的反应,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 李金镖虽然脾气火暴,也可不是呆头鹅转世,再一看那肚兜一片火红,立刻明白道,这肚兜定然就是火狐狸的小衣。 好家伙,这杨花肠儿也算是色胆包天了,居然敢偷火狐狸的小衣?火狐狸还能手下留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李金镖与七爷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明白,这个时候杨花肠儿突然拿出一件火狐狸的肚兜来,又是咋回事?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李婶,咋回事?”火狐狸面如寒霜,却是瞪着李大仙。 别看李大仙是出了名的泼辣,平常也敢在火狐狸面前耍耍性子,可是这火狐狸真的一瞪眼的话,李大仙也顿时两腿发软,喃喃的说道:“我就心思……我就心思……” “当家的。”到是侯登山说话了,“是我出的主意。我心思着这东西留下,也是个证据。要不然,外人还以为咱鹰帽山不讲理,平白的就杀了他们牛马会的人头。这事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不是,不是……”李大仙一听侯登山把罪过揽过去,急忙道,“是我的主意,都是我的主意。老侯说,让我听当家的话,把东西烧了,我心思这不得留个证物吗?我就……” 别看李大仙骂人的时候嘴快,这时候三句话说不利索。不过众人也能听到,这主意估计是侯登山出的,李大仙其实还真没这个心眼。 看样子,这杨花肠儿怀里的肚兜肯定是火狐狸之所以要和牛马会翻脸的证据,只不过说句实话这证据还真不应该随便拿出来。不管咋说,火狐狸也是同昌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咋可能把自己的肚兜拿出来当证物,让大伙品头论足呢? 所以依着火狐狸的性子,就算让人误会鹰帽山的人不讲理,也早就让李大仙把这肚兜悄悄的烧掉。但侯登山毕竟人老成精,为了留条后路,私下里让李大仙将肚兜留下,以备后用。不想,这肚兜不知如何居然到了杨花肠儿的手里,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了出来,让火狐狸如何能不生气? 不论这火狐狸是黑道匪首也好,女中豪杰也罢,终究是未嫁人的大姑娘。这一帐篷老爷们儿围过来看人家的肚兜,让火狐狸这张脸往哪放?因此上,就明知道这是重要的物证,也根本不想留。所以,无论七爷或李金镖怎么问,火狐狸都根本不说话,只想着痛痛快快的和牛马会的人火拼一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说出大天去,只是一个肚兜罢了。这火狐狸难不成还要因为一个肚兜就和牛马会翻脸了?再说了,这肚兜和牛马会有啥关系? 尽管火狐狸在一边拍桌子瞪眼,李金镖还是一头水雾,迟疑说道:“这肚兜……” “姓李的,你还不承认?”李大仙头一个尖叫了起来,被火狐狸瞪了一眼,李大仙也正窝着火呢。一看如今肚兜都拿出来了,李金镖居然还在那装糊涂,李大仙气得又要掏枪,摸了两下才想起来,自己的枪被古一风给打飞了,便破口大骂道,“也不带象你们牛马会这么欺负人的。去年你派人来求亲,被我们当家的给顶回去了。本来我们还以为,不管咋说,你李金镖也是同昌地面上响当当的人物,咱山不转水转,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以后还在一条道上混饭吃呢。可你到好啊,求亲不成,居然大年三十的派个下作的东西来偷我们当家的肚兜,李金镖,你还算是个爷们儿吗?” “李大仙,你他娘的说啥呢?”李金镖这火气腾的就起来了。真要说点啥杀人放火的事往他李金镖的头上扣,就算不是他干的,李金镖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但这偷女人肚兜的下作事情居然算到李金镖的头上,李金镖气得都快炸了,“当着七爷和同昌道上的各位长辈,大伙说说,俺李金镖是那样的人吗?” 李金镖这话一说,七爷等人也不由点了点头。 要说这李金镖打打杀杀的是绝不含乎,但要说欺男霸女的事,还真没咋听说过。而且李金镖去年派人上鹰帽山提亲这事,道上的人基本都知道,也听说被火狐狸一口回绝了。李金镖到没觉得怎么丢人,人家大姑娘看不上咱那就算了呗,后半年里与鹰帽山的分账上可是没差过一分钱。 过后人们还竖起大拇指称这李金镖是条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谁也不会认为,李金镖还能干出求亲不成,偷人肚兜的事情来。 一看七爷等人都站在李金镖一边,李大仙更是气得不行,拍桌子道:“当家的说得真是没错,你们这帮犊子都是和李金镖穿一条裤子的,在这根本不用和你们讲理。去他娘的,啥也不说了,姓李的,带上你的人,咱们真刀真枪的拼一家伙,看看到底谁厉害!” 侯登山到是比李大仙沉稳得多,用手一指柳条儿,对李金镖说道:“李当家的,这姓柳的是你的手下,总没错吧?” 这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李金镖也没有要摇头的意思,并且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大步走到柳条儿面前:“柳条儿,你……你真偷了……偷了?”后面的话,李金镖实在说不出口,只是拿手指着柳条儿,细一看手指居然有些哆嗦。 这事要是真坐实了,李金镖死的心都有了。当着这么多黑道老宿,李金镖丢不起这个人那! “我……我没……我没……”柳条儿一脸的枯黄,好象入了秋的树叶子,虽然连着说了两个“我没”,可是看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分明这事就是他干的。 “哎……呀,你……你这败事的东西。”到是一边的七爷脸面上实在挂不住了。拿起桌子边上的拐杖对着柳条儿就是一下子,打得柳条儿“妈呀”一声。 怪不得了,怪不得火狐狸的脾气这么冲,而且还根本不想讲理,就是一门心思拼命。大姑娘的肚兜被人偷了,这事可咋说呀?而且火狐狸还让李大仙悄悄的把肚兜烧掉,根本没打算留下这个物证。因此上,今天在牛皮帐里,火狐狸也就是应应场面,脑子里边想的,就是怎么和李金镖火拼。 不过看看李金镖恼火的样子,似乎柳条儿做下的事情,李金镖也丝毫不知道。陈大巴掌赶了过来,对着柳条儿又是一巴掌:“你这犊子,咋能干这事?” 七爷那一拐杖打得柳条儿脑门上一条乌青,陈大巴掌的手劲比七爷的拐杖还大得多,柳条儿的半边脸当时就肿了,嗓子里边呜咽了两声,居然没再发出声来。 陈大巴掌还在气头上,抡起巴掌还要打,却是杨花肠儿一把拉住,笑嘻嘻的说道:“咋的?想灭口啊?” “我……”陈大巴掌这才惊醒,真要是一巴掌把柳条儿给打死了,牛马会这事可就更说不清了。只是恶狠狠的看着柳条儿道,“你呀,你呀,这……是,当家的平常是不把你当回事,可你也不能用这法子呀……” “哟喝,听陈大兄弟的意思,这事还是柳条儿自己想一出是一出,和你们牛马会没啥关系了?”李大仙突然说道。 “当然没关系。”陈大巴掌急道,“我们当家的,咋能让人干这种事?霍当家的,这事我们牛马会是理亏,可是我们李当家的人品,那可是同昌地面上人人尽知的,可不能把我们牛马会当成下三滥的地方啊!” “难不成是我们听错了?”侯登山的声音不高,但他拿捏说话的时机,总是那么恰到好处,“当初我们逮到柳条儿的时候,他可亲口告诉我们,是李当家的让他这么干的。要不然,你以为他能活着离开鹰帽山?虽然这小子手脚不干净,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他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我们鹰帽山不难为他,他才能活到现在。要不然,在山上我就亲手点了他的天灯了。” “啥?”李金镖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他就象是头一回认识柳条儿一样,“柳条儿……你……他们……真的……”事到如今,李金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王八犊子活着还有啥用?”陈大巴掌气得都快炸,一双大巴掌又奔着柳条儿过去了,看样子这回是真要下死手了。 那柳条儿到如今只剩下半条命,要是真被陈大巴掌的大巴掌给拍到脸上,安有命在?古童一看路数不对,也不用别人说,拎着柳条儿闪到一边。 “啥也别说了。”李金镖猛的一拍桌子,眼睛却看着火狐狸,“霍当家的,这事再往下说啥都不是没用。俺李金镖管教手下不严,败坏了门风,这错在我们牛马会。霍当家的只要划下道来,俺李金镖全都接着,要杀要剐,绝不含乎。” 李金镖此言一出,一直站在旁边的梁丹笑道:“是条汉子。”如果这李金镖再说出半句推诿的话来,梁丹这刀子也算是白挨了。 不想李金镖却话风一转,又道:“但是,霍当家的,取了我牛马会三条人命,您要是一句都没有,我回去了没法和兄弟们交待。” 看李金镖气急败坏的样子,火狐狸终于明白,看来偷肚兜这事是柳条儿的擅自行动,和李金镖还真没多大关系。本来也想说句场面话,但是一听李金镖居然还抓着三条人命不放,火狐狸不由眉头一拧,冷声道:“那不知道李大当家的,想听我说点啥呢?我一个妇道人家,说出来的话,怕是不中听啊!” “那好办!”李金镖似乎早就知道火狐狸要说什么,立刻大声道,“俺今天在这自断一臂,算是给霍当家的赔罪了。咱也不让霍当家的干别的,你到我三个兄弟的坟上磕个头,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说完,李金镖反手从胡天雷的腰里抽出刀来,就往自己的胳膊上砍去。 火狐狸也没想到李金镖说干就干,说实话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就没必要再见血了。这李金镖也是同昌地面上的一条好汉,这要是没了一条胳膊,嘴上不说,只怕心里面从此就算是结了仇了。 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李金镖话音才落,已经抽刀在手。火狐狸再想用飞凤刀打落李金镖手中的刀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着李金镖运刀如风,当真是发了狠要一刀砍下自己的胳膊,却突然自身后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住了李金镖的手腕,就听梁丹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李当家的,您就不想听听,这柳条儿为啥敢去鹰帽山偷东西吗?”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还能为了啥? 李金镖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牛马会上上下下全算上的话,有五六百兄弟,但是真正能排得上号的,也就是陈大巴掌、胡天雷等几个人。象柳条儿这样的家伙,在牛马会里根本就出不了头。 但是人嘛,都有往上钻的心理,谁不想出人头地呀?这柳条儿眼看着三十好几的人了,论身手没身手,论心计没心计,唯一的本事就是小偷小摸,而偏偏李金镖又最看不上他这一点。因此上,平常对这柳条儿也是有一眼没一眼,从来没当回事过。 这一次柳条儿定然是知道了李金镖求亲失败的事,心里以为着当家的是看上火狐狸了。以已度人之下,琢磨着要是把火狐狸的贴身小衣给偷出来送给当家的,也让当家的能缓一缓这相思之苦。 却没想过,这才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李金镖哪会吃这一套?更何况那鹰帽山也称得上龙潭虎穴,柳条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被侯登山给当场逮住。柳条儿情急之下,就说是李金镖派他来的,这才从火狐狸手底下捡了一条狗命。 但自己也明白,自己顺嘴胡说把当家的给顶了出去,不亚于把天给捅了个窟窿。火狐狸能把他给放了,就说明火狐狸是要和整个牛马会火拼。他柳条儿长了几个脑袋还敢回刘龙吧?立马就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也不知这梁丹怎么就得到消息,派人找出了柳条儿,为了化解牛马会与鹰帽山的火拼,这才只身闯帐。 一想到这些,无论李金镖还是火狐狸,到都觉得这算是欠了人家梁丹一份人情了。要不是梁丹闯进来三刀六洞讲清事情,今天这人指不定要死多少呢。火狐狸当时是在气头上,一门心思想和李金镖拼命。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却也懂得,真要是拼下去的话,牛马会也不是泥捏的。所谓杀敌一千还得自损八百呢,更何况鹰帽山也真没十足的把握真的能拿下牛马会。 最主要的还是将来要是让人知道,牛马会和鹰帽山一场大仗打下来,其实是被个下九门的柳条儿两句话给挑拔成的,无论是李金镖还是火狐狸,今后都没脸见人了。 李金镖最是个血性的东北汉子,知道自己的理亏,就要拿自己的手臂陪罪。虽然事情大了点,但确实也没啥更好的办法了。火狐狸心里边也是点了点头,李金镖真要是断了这条手臂,那自己说啥也得去给人家枉死的兄弟磕头才行。 不想梁丹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李金镖,偏偏还问李金镖想不想知道柳条儿为啥偷东西。说实话,这就问得有点多余了,李金镖没法回答。 无论是火狐狸还是七爷,就算不说也都能想明白,均奇怪的看了一眼梁丹,心想这牛马会的丑事还非得说得一清二白吗?李金镖已经够丢人,这梁丹也太没眼力价了?居然还往下问? “梁当家的大恩,俺老李记着,等过了这回事,俺好好谢谢你。”李金镖还以为梁丹这么一问,是怕他忘了梁丹的好处,所以便把话交待在这里。说完,又要抡刀砍自己的手臂。 “李当家的太冲动了。”梁丹却在李金镖的耳边笑道,“李当家的可能还不知道吧,这柳条儿的老娘,现在就在日本人的宪兵队里关着呢。” “啥?” “咋回事?” “宪兵队?” 梁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清清楚楚,立刻人们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火狐狸等人立刻醒悟道,似乎那个杨花肠儿在刚刚进帐的时候说过这里面还有日本人的事,后来一打岔就把这个话头给忘了。 “梁当家的,您的意思是说,这是日本人逼柳条儿这么干的?”到是胡天雷反应最快。如果说是柳条儿是被日本人逼迫所致,那至少不能算是牛马会管教不严,换句话说李金镖这条胳膊也就不用砍了。 陈大巴掌的脑袋比胡天雷慢了点,但也立刻想明白了个中道理,也瞪着大眼睛看向梁丹。 “这不是明摆着吗?”杨花肠儿突然说话了,他用脚踢了踢柳条儿,“看看这小子的衰样,他还敢单枪匹马的上鹰帽山偷东西?借他两胆子吧。”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柳条儿的性子,陈大巴掌、胡天雷等人却是了解的。其实二人也一直觉得奇怪,这柳条儿平常手脚不干净,但可最是个胆小如鼠的家伙。他咋就突然来了这么大的胆子,敢上鹰帽山去偷东西呢?别说柳条儿这两下子,就算是李金镖亲自去鹰帽山,也不敢说十拿九稳那。那火狐狸威震西山,是说着玩的吗? “要说呀,这小子也是个孝子。”杨花肠儿叹了口气,“一开始日本人找他的时候,他也不想干,后来宪兵队的藤田给他送了一根他老娘的手指头……”往下的话杨花肠儿没说,但那意思却是人人都懂。 柳条儿孝顺那是牛马会人人皆知的,如果日本人真的拿他老娘来威胁的话,这小子还说不定就敢去鹰帽山玩命。 “呜呜……”却是柳条儿听了杨花肠儿的话,发出了一阵呜咽。只是半边脸被陈大巴掌给打肿了,所以那哭声听着也时断时续,但却不是装的。 柳条儿这么一哭,不用问就能明白,杨花肠儿说的话肯定是真的。七爷先是叹了口气:“唉,这……这都怪我。年前,我说把柳条儿他老娘接到我们家去过年,我那侄媳妇说啥也不去。说是过年了,儿子肯定要过来看他,怕万一她不在家等着,儿子见不着她瞎着急。我要早知道……我说啥也得……唉,怪我了,怪我了……” 这种马后炮放出来也没啥大意思,到是李金镖回头看了柳条儿一眼,顿时也觉得这柳条儿到也真有可怜之处。易地而想,如果自己的老娘被人绑架了,自己又能咋办? “看来上回听到了消息是真的。”又是七爷在喃喃自语,不过这说出来的话,又象是给别人听的,“道上有几个兄弟说,城里的鬼子好象要对西山这边下手。我当时还没信,这城里加在一起就一百多鬼子,西山这边光是牛马会和鹰帽山就上千号的人马,鬼子哪敢动西山地界呀。没成想,这鬼子居然想了个这么毒的主意。” 这话到是没错。 鬼子这算盘打得是丁当响,其实对于鬼子而言,柳条儿无论是否真的能偷到火狐狸肚兜并不重要,只要能挑想鹰帽山和牛马会火拼,那就成了。 火狐狸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突然转头看了一眼侯登山。那侯登山最是人精,不等火狐狸说话,立刻点点头就要往帐外走。 “不必了。”说话的声音不高,正是古一风,“鬼子的人马就在半拉山的山口,等你们这边打完了,鬼子就过来收拾残局。” “不单是你们,”杨花肠儿接着说道,“鬼子的意思今天除了把你们两个大绺子扫平以外,顺手把西山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绺子口就全给端了。” “他娘的胃口不小!”陈大巴掌骂了一句。 正在这时候,突然帐门一挑,又有人冲了进来。众人皆看了过去,都想着今天这是咋的了?这牛皮帐难不成变了菜市场了,谁想进都成啊? 冲进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看样子到是比古童大不了几岁。不过人虽年轻,却已经长出了淡淡的络腮胡子,豹头环眼,一脸的杀气。尤其是背后背着的一把鬼头刀,无论这小伙子的刀法如何,但至少能猜出,此人手劲极大,这鬼头刀不下三四十斤的样子。 “胡子,你咋来了?不是让你守着外边的兄弟吗?”火狐狸皱了皱眉。 在东北,“胡子”其实是土匪的一种通称,老百姓都把土匪称为胡子。不过胡子们自己到很少这么称呼自己,这就象是流氓很少说自己是流氓,汉奸最恨别人叫自己汉奸一样。 但是看样子,这火狐狸口中的“胡子”似乎就单指着这小伙子的络腮胡而言,反到让人觉得这名字十分般配。 “压不住了!”胡子脸上一阵紧张,“当家的,你再不发话,外边可就打起来了。” “坏了。”古一风突然说道。 此时大伙才想起,刚刚为了阻止李大仙,古一风曾经一枪打掉了李大仙的手枪。 牛马大帐里面的规矩,无论谈和还是谈崩,都是不许动枪的。天下的事情,出了帐再说。一旦帐里边要是响了枪,外头两边的兄弟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非得自己先打起来不可。 当时古一风也是一时着急,才打掉了李大仙的枪。可是帐里边的人明白,帐外的可不知道咋回事。 这胡子肯定也是鹰帽山上的一个当家,是火狐狸专门留在外面守着兄弟的。这种人往往都是当家的最信任的人,万一牛皮帐里边真要是发生了火拼,火狐狸没走出牛皮帐的话,那鹰帽山的当家从此就是这个胡子了。 现在胡子冲进来说压不住了,那肯定就是外面的兄弟要开打! 李金镖一想,外面鹰帽山的人要动,自己的手下也不会闲着,立刻急忙要出帐。 哪知胡子却大声说道:“鬼子已经压过来了!”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鬼子压上来了? 胡子的话无形中证实了梁丹的话,李金镖也好,火狐狸也罢,就连七爷等人也坐不住了。一群黑道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说他们手底下也有几个兄弟,但是真要是到了战场上,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咋办那? “走,看看去。”到是火狐狸异常的镇静,当先走出了牛皮帐,后面众人也紧随其后。李大仙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枪,拍了拍土塞回腰里,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瞄了瞄古一风,到是对这个说话极少的家伙起了戒心。反倒是古一风假装没有看见似的,先拿出一件皮袄披在了梁丹的身上,而后随着梁丹也走出帐外。 才一走出牛皮帐,立刻听到了老北风呜呜的怪叫,大年初五的辽西地面上,可谓是滴水成冰,就算人人都是练家子,也难免缩了缩头。 李金镖与火狐狸两人分左右看向自己家的弟兄,便立刻觉得事头不对。 鹰帽山的人一个个的低头议论着,因为这东岭古道就在鹰帽山下,这些人若是想回山的话,扭个头就行了。而牛马会的人则人人左顾右盼,那刘龙台距离这鹰帽山还有十多里路,想回家的话可得赶快了。 一看李金镖出来,立刻便有人奔了过来,人还没到嗓门到先喊了起来:“大哥,咋办?咱现在走还来得及!” “都看清楚了?”李金镖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顾此先问了这么一句。 那人点头道:“恩,我和罗胡子亲眼见着的。”说罢,还看了一眼火狐狸身边的胡子,想必“罗胡子”就是指这个长满络腮胡的小伙子了。 “有多少?”李金镖追问道。一直没和鬼子兵打过交道,李金镖也是心里没底。到是听人说过,这些鬼子兵的战斗力非常强,可不是原来的东北军能比的。 “我估么着城里的鬼子应该全来了,有一百多,是那个叫龟尾的鬼子亲自带的队。”那人边想边说,“还有李西侯的保安团,有一千多号吧。还有警察局的马队,是警察局长郑森带着的。他娘的,这次鬼子可是拼了血本要和咱们干了。” 李金镖还要问的时候,那人又紧跟着说道:“我已经派人回去送信了,暗道里边正在下人,大哥放心,鬼子真要是杀到刘龙台的话,咱的杀人坑也不是白吃饭的,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 听了这话,李金镖才长出了一口气。这李金镖的牛马会在刘龙台盘踞了多年,哪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别的不说,单是在刘龙台的外面,牛马会就挖了九条暗沟,俗称“杀人坑”,把刘龙台围得如铁桶一般。 陈大巴掌在李金镖后面也说道:“大哥,咱这就走了,估计鬼子离这不远了。” 李金镖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先不必再说与鹰帽山的恩怨了,鬼子既然已经杀到面前,先个人顾个人吧。李金镖一抱拳,才要说两句场面话,却听火狐狸突然“哼”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屑之意。 还不等李金镖问什么,到是火狐狸身后的侯登山抢先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李当家的回去抱着枕头睡大觉吧。这几个鬼子兵,过不了我们鹰帽山。” 从地势上看,自同昌城到西山,沿着东岭古道过了半拉山的山口就是鹰帽山了。鬼子想打刘龙台,必须先攻鹰帽山,否则的话就等着让火狐狸抄他的后路吧。因此上,别看李金镖如何火急火燎的想回去布防,但实际上他如果想和鬼子硬拼的话,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鬼子已经平了鹰帽山了。 “叫兄弟们上山。”火狐狸喝了一声,“侯叔和李婶带着人守山口,胡子带人钻山沟,先带着鬼子在山里转转,吃够了风雪以后,我亲自带人招呼他们。” 侯登山、李大仙与罗胡子各自答应一声,转身就要上山按火狐狸的意思去办。不想,梁丹身后的杨花肠儿眨了眨桃花眼发出了一阵怪声:“四哥,我说啥来着?没用!你一门心思想帮他们,你看他们这样,这不就是自己寻死吗?三哥……三哥,你上回和我说那个词叫啥来着?” “各个击破。”古一风冷声答道。 “对,各个击破,就等着让鬼子各个击破吧。”杨花肠儿这一张乌鸦嘴哇哇乱叫,听得李金镖与火狐狸全都皱了眉头。 刚刚牛马会的人已经说了,几乎同昌城里的鬼子力量全部出洞,不但是鬼子兵,还有保安团和警察。总的来说,这一次鬼子的人马已经达到了一千三四左右,就算是牛马会和鹰帽山两伙人加在一起,也没有人家鬼子的人多。 现在李金镖想回刘龙台,摆明了就是让鹰帽山先顶着。如果鬼子真要是灭了鹰帽山的话,也不可能没有死伤,然后李金镖再以逸待劳,以精锐之师与鬼子对阵。 这算盘是打得丁当响,但其实已经把鹰帽山当成挡箭牌给推到前面去了。要不然,火狐狸也不会那么不屑的“哼”了一声。 不过话又说回来,包括七爷等人在内,也不觉得有啥不对劲的地方。谁让你鹰帽山是顶在前头来着?鬼子来了自然先打你。这要是从朝阳来敌的话,那还先打刘龙台呢。这都是命,当初占了这个山头,就算是认了命了。 可是杨花肠儿所说似有所指,古一风那句“各个击破”也并非全无道理。这力量分则弱,合则强,这道理没人不懂。但问题是…… 就在李金镖瞄着火狐狸,火狐狸瞪着李金镖的时候,却见梁丹往前踏了一步,向二人拱手道:“我猜不论是李当家的还是霍当家的,一直都没明白梁某今天闯帐的意思吧?” “还不就是卖个好吗?”别人没说话,七爷先叫了一声。说到底,七爷还是看梁丹不顺眼,“现在鹰帽山和牛马会都欠了你梁当家的人情,以后你在同昌地面上,可算是吃得开了。说不定还能在西山这边,占个地盘呢!” “嘿嘿,七爷高看在下了。”梁丹到是不生气,“梁某人没有的本事,更没想过要在同昌地面上挑什么大事。大伙都知道,梁某以前是朝阳的巡官,可这好好的巡官不当,当起了土匪,可不是梁丹在官面上混不下去了。梁某之所以来到同昌,所为的就是一件事:打鬼子!” 打鬼子! 这三个字,说起来容易,听起来声音也不高,但火狐狸与李金镖却都是一愣。要说二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混在江湖道上十年有余,但“打鬼子”三个字,还真是头一回有人和二人提起。 看着火狐狸与李金镖的表情,梁丹就知道二人在想什么,便继续说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其实不光是二位当家,在同昌这个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绺子里,还没有哪位当家知道鬼子和东北军有什么不同吧?” “这个……”另一边的七爷嘀咕了一句,“有啥不同?还不都是官面上的人吗?当年东北军也不是没来剿过,结果咋样?还不是让咱们给打回去了?”说起这事,可就让七爷联想到年轻时候了,当年也是真刀真枪和东北军干过的。否则的话,如今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人面了! “不是一样,太不一样了。”梁丹摇了摇头,“东北军好也罢,坏也罢,终究算是中国人吧?别看咱们时不常的和他们干一仗,说到底大伙都是乡里乡亲的,砸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 这话到是说得人人点头。当初同昌地面上的东北军大部分都是同昌本地人,有的一家两兄弟,哥哥当兵,弟弟当胡子,那是常有的。 “可鬼子不一样,在鬼子看来,所有的中国人都是他们的敌人。对待敌人怎么办?一个字 ‘杀’ !各位在同昌的日子久了,还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什么样的。现如今,奉天城已经让小鬼子全占了,凡遇到抵抗者,一律坑杀,不留活口。”梁丹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沉,“那是我在奉天城里亲眼看到的,无论是残余的东北军还是平头百姓,在鬼子看来皆可杀。今天我姓梁的来到这里,不是想给两位当家的讲啥大道理,我就是想办一件事:咱们大伙联合起来打鬼子!” “联合?”李金镖与火狐狸互相对视了一眼,又都看向梁丹,李金镖抢先问道,“咋个联合法?” “高啊!”没等梁丹回答呢,七爷一拍大腿,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梁丹,“我老头子是太低估了梁当家的了。我原以为,你不过就是来两头卖个好,以后好在同昌地面上混饭吃。现在一听,和着梁当家的意思是一口气吞了牛马会和鹰帽山两个绺子,从此以后就要当同昌地面上的大当家了?” 七爷这话一出口,不由人人变了脸色,性子最急的李大仙已经再一次把枪给掏出来了。 七爷说得没错,现在谁要是能把牛马会和鹰帽山两个绺子都给吞并了,那在同昌地面上绝对是头一份的势力,无人敢惹。难道说这个梁丹真的想用一句“打鬼子”就轻轻枪枪的吞了牛马会和鹰帽山?这也太拿人不识数了吧? “七爷要是能带着我们晚辈打鬼子,梁某到是愿意当七爷的马前卒。”梁丹嘴上虽然客气,但冷冷的眼神看了过去,却吓了七爷一跳。 “我……我……”七爷鼓了鼓勇气,但终是没能提高声音,“没事把我老头子往前顶啥?现在,可不是我们的天下喽。” 梁丹便又向李金镖和火狐狸拱手道:“如果二位当家肯打鬼子,我梁某还有一百人的马队和手枪队,愿意给二位当家的当排头兵,去打个头阵!”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同昌的绺子大大小小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在这之前,梁丹的人马是唯一敢和鬼子硬打硬拼的。 年前李金镖与火狐狸都听人说过,那梁丹带着自己的百十号人马在城外和鬼子干了一场。虽说这梁丹打起仗来也有些路数,尤其是他的两个结义兄弟古一风与杨花肠儿都是杀敌的好手,但毕竟人马在太少,打到后来略吃了些暗亏。 当时李金镖还与人说这姓梁的也是没事找事,鬼子占了同昌就占了呗,你和鬼子叫个啥劲?胡子就是胡子,还没听说哪家胡子能占个县城自立的呢?陈大巴掌等人也纷纷点头称是,总觉得犯不着和鬼子叫劲。 但是后来听说鬼子又把距离县城最近的几个小绺子给灭了,李金镖可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再后来,又听说附近几个地主的团社都加入了李西侯的保安团,使得县城里的保安团达到了上千人,李金镖便立刻派人去暗中联络火狐狸,让火狐狸也加点小心。 不过火狐狸的回信到是不冷不热,只说鹰帽山固若金汤,李当家的只管放心就好。李金镖知道火狐狸那个暴脾气,真要是把话说多了,反而会让火狐狸觉得是牛马会瞧不起鹰帽山。因此,李金镖只是让兄弟们把“杀人坑”再挖得深些,防备鬼子来攻。 如果今天没有柳条儿这件事的话,李金镖还一直以为鬼子会和以前的东北军一样,真要来的话就真刀真枪的干一家伙。牛马会盘踞在刘龙台十余年,也不是白给的。 不想,鬼子的狡猾实在出乎李金镖的意料,柳条儿偷肚兜这一计看似无心,实际上狠毒异常。走惯了江湖路的李金镖终于意识到,鬼子不比东北军,他们是铁了心要灭掉牛马会和鹰帽山。 或者说不仅仅是牛马会和鹰帽山,在灭了他们这两个大绺子之后,同昌地界上其他的绺子到头也一样保不住。鬼子的胃口大得狠,甚至于就在此时李金镖才醒悟到,鬼子要的不是西山也不是同昌,更不是整个东北,鬼子的想法超乎他们这些普通胡子的想象。 而这些他刚刚想明白的事情,也许眼前的这个梁丹早就知道了,他不太明白梁丹是怎么知道的,但他知道梁丹的想法是对的。 终于李金镖又一次重新打量着梁丹,这个人拼着三刀六洞闯进牛皮大帐,不是为了说和,也不是为了两边卖好,更不是为了在同昌地面上混口饭吃,他所想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胡子能想出来的。 李金镖很想说一声“好!”,也很想大叫一声:“就听梁当家的,咱们联合起来打鬼子吧。”但他不能说,因为那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如果他真的这么说的,他身后的兄弟们会怎么想?七爷等人会怎么想?难道还要把牛马会拱手让人? 李金镖偷偷的看了一眼火狐狸,不想火狐狸也正在看着他,李金镖立刻明白火狐狸想的与他一样。身为当家的,他们不能冲动,他们也不应该冲动。 梁丹的目光从李金镖与火狐狸的脸上扫过,他想笑一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在进帐之前,梁丹其实也在想着,或许三哥古一风说得没错,这些人当胡子多年,想着的都是占山为王,守着的都是自己的那一小块地盘,护着的都是自己这点人马刀枪,想把这些人联和起来打鬼子,太难太难了…… 可终要试一试,这就是梁丹的脾气。 梁丹不象古一风,总是板着脸,永远的喜怒不形于色。也不象杨花肠儿,象个炮仗一样沾火就着,逮谁都敢掐一架。 梁丹说话的时候很冷静,虽然声音不高,但句句都说在众人的心里:“梁某没啥野心,但是打鬼子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李当家的带着人退回刘龙台,霍当家的带人上鹰帽山,梁某敢打个保票,不出两天,整个西山都会被鬼子化成一片焦土。” 火狐狸一皱眉,虽然鬼子厉害,但这姓梁的说话也有点太大了吧?鹰帽山在火狐狸的经营之下,明堡暗道不计其数,不论谁来了火狐狸总觉得凭鹰帽山的实力,顶个十天半月还不成问题。可听这梁丹的话,分明就是不把整个西山的绺子都放在眼里。 “各位随我来吧。”梁丹知道火狐狸在想什么,他不想多做解释,便向古童打了个手势,只是那话却是冲着李金镖与火狐狸说的。 古童将柳条儿扔在一边,在嘴里打了个呼哨,一会儿功夫自山脚下跑过几匹马来。 “好马!”站在火狐狸身后的罗胡子不由赞了一声。 眼前这些人都不是头一天闯江湖了,尤其是对于胡子来说,这点相马的眼力还是有的。却见当先冲过来的一匹高头大马浑身雪白竟无一根杂毛,若不仔细看时还以为是山上一团雪球滚了下来。更兼得这马跑时四蹄踏雪,居然不见雪花飞扬,好似御风而来,只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雪印,只看这一点就端是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 那白马冲到梁丹眼前先是“咴咴”乱叫十分的欢喜,而后看到梁丹身上的血污,尤其是嗅到了梁丹身上的血腥气味之后,居然瞪起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看向四周的人群,好似瞬间升起了腾腾的杀气,仿佛要为主人报仇一般。 “他娘的,这是马还是狼啊?”胡天雷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还从来没见过马眼中居然带着恶狼一样的杀气。虽然那就是一匹马,可是当那马眼瞪过来的时候,谁都不怀疑如果被这马知道是谁伤了梁丹的话,这马定然会将敌人生吞活剥。 就连杀人不眨眼的火狐狸都打了一个冷战,下意识的扣住了一只飞凤刀,直到飞刀入手之后惊觉暗笑自己,不过是一匹马而已,怎么还能把自己给吓着?再侧头一看,才发现李金镖的手也放在枪柄上,而陈大巴掌早就握紧了拳头,包括自己身后的罗胡子也随时准备抽刀而上。 或许是和火狐狸想的一样,李金镖、陈大巴掌等人猛然意识到,把自己吓成这样的居然是一匹马,都立刻恢复了常态,生怕被别人看了笑话,只是心里却还是狠狠的跳了两下。 梁丹连连的拍着白马的头,象哄孩子一样对马说道:“没事,没事,都不是外人。老老实实的,别把人吓着了。”安抚良久,那白马眼中的凶性才一点点散去,对着梁丹又拱又蹭,如同撒娇一般。 杨花肠儿笑道:“四哥,看你把这狮子马给惯的,都不象话了。” 狮子马?众人听得一惊,侯登山脱口说道:“真是照夜玉狮子马?” 梁丹对这马显然也爱如性命,一看侯登山识得此马,便笑道:“不错,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此马,跟了我三年了。” 李大仙看着这白马也直了半天的眼睛,听侯登山说完话,一巴掌拍了过去:“啥叫狮子马?狮子变的?” 侯登山平白的被拍了一巴掌也不生气,早已经习惯了,便答道:“传说此马产于西域,生下来的时候和普通的马差不多,但是脖子下面天生有一道白毛,就象一头狮子一样。最奇怪的是每到晚上这道白毛就会发出光来,凡马惧怕就把它赶出马群,所以这马和别的马不一样,别的马都是在马群里生长的,只有这种马是独自生长的。” 话虽不多,但胡子是最懂马的,听了侯登山的话,众人对这白马的眼神似乎有所了解。 马是一种群居的动物,只有生长在马群里,才能够活下来。一旦要是落了单了,肯定会死于豺狼野狗之口。而这照夜玉狮子马,能够独立活下来,可想而知在它的成长过程中,要对付多少凶狠险恶?难怪马眼之中会有一股恶狼般的杀气,与那些普通的食草动物大不相同,现在谁要是说这马是吃肉长大的,大伙也会相信。 而侯登山的话还没说完:“等到这马慢慢长大以后,身上毛色会全变成白色,就算是在晚上,也会隐隐发光,这才被称为照夜狮子马。当年三国里面常山赵子龙,骑的就是这种马,一辈子长胜不败!” “我的妈呀。”李大仙拍了拍胸口,呆呆的看着梁丹,“梁当家的,你这马到了晚上还会发光?” “以讹传讹罢了。”梁丹笑道。 李大仙却是一愣,她不敢问梁丹,到还是拍了侯登山一巴掌:“啥意思?” “假的。”侯登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世上哪会有马能发光啊?” “就算不发光,这马也是天下第一。”李大仙赞道。 要说天下第一似乎是过了点,但这时李金镖与火狐狸的手下也已经把他们的战马牵了过来,和人家的照夜玉狮子一比,咱这马撑死也就算是一条土狗。 便在此时,梁丹翻身上马,狮子马昂首欢跳,口中“咴咴”叫个不停。谁想这狮子马一叫,李金镖等人的战马居然连连退步,竟然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就象是乞丐遇到了帝王一般。 眼看着梁丹一马当先冲向了鹰帽山的方向,骑得却并不快,明显是在等着大伙。火狐狸心里不服气,骑上自己的桃红马,快马加鞭想要超过梁丹。哪知道这桃红马一到了狮子马的旁边无论怎么抽打都低头缩腿,竟不敢超过狮子马的马头,气得火狐狸直骂,却也毫无办法。 李金镖本来也憋着一股气,可一看火狐狸吃瘪,不由吸了口冷气,靳住马头。心想,还是在后面慢慢跟着吧,别再自找那份没趣。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鬼子这回是真下了血本了。 等到众人来到半拉山左侧的崖顶时,远远往山下望去,无论是李金镖还是火狐狸,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都忘记了刚刚还在嫉妒着梁丹的狮子马。 从同昌城往西到西山地界的话,只有半拉山这一条道。 这半拉山说来也奇怪,本来呢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可当地人却把这座山称为半拉山,却因为在东北土话当中“半拉”的意思就是一半,半个之类。这半拉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山只有半个,而非全山。 有的时候,人们不得不服气老天爷的鬼斧神工,这半拉山西面是半缓的山坡与普通的山无异,但东面却是刀劈斧剁一样整齐的大悬崖,足有百十米高。悬崖面上怪石森森,寸草不生,简直仙猿难渡,也不知道是哪道天雷劈过来,居然活生生的将这座山劈没了半个。 并且这半拉山也不完整,自同昌城里沿伸出来的一条官路,从半拉山的山口处蜿蜒而过形成了东岭古道,绕过鹰帽山下直通刘龙台。这半拉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关口,西山的土匪胡子之所以这么猖獗,有一半就是因为有这半拉山的天险,官军根本过不来。 从地盘上讲,这半拉山也是鹰帽山的一部分,分属火狐狸。当年的东北军就是在半拉山下修了个炮楼,结果被火狐狸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才让火狐狸一战成名。 这一次鬼子之所以利用柳条儿使计,没有硬打硬攻西山,除了希望牛马会与鹰帽山内耗之外。一方面也是因为这半拉山易守难攻,真要打起来的话,火狐狸只需堵住山口,凭你鬼子有千军万马也只能仰天长叹。这也是为什么梁丹说鬼子两天就能灭了鹰帽山,而火狐狸根本不信的原因。 然而等到火狐狸站在山顶往下望去时,她终于明白梁丹说的的确是实话,甚至说是两天时间,都已经高看了鹰帽山和她火狐狸了。 罗胡子进帐时说得没错,李金镖的手下也没有看错,现在众人在半拉山的山顶一望,立刻就能看到一百多穿着黄色军装的鬼子兵,已经在半拉山外布下阵势。 这一百多鬼子兵是核心,在鬼子兵的外围则是穿着灰色土布衣裳的保安团,保安团的人马可比鬼子多得多,足有上千人,将鬼子兵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在中央。而就在保安团的外围,则能看到大约五六十人的骑兵,那是警察局的马队。 单从人数上讲,鹰帽山和牛马会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有眼前的敌军多,从人数上他们已经吃了亏了。 不过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如果能守住半拉山的山口的话,就算鬼子兵再多,火狐狸也是不怕。真正让火狐狸面色发冷的,是在最外围那些黑洞洞的炮口。 没错,就是大炮。 在鬼子兵的最后面,是一溜排开的约三十余门大炮,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半拉山。人再多也没用,这些大炮就象是招魂小鬼的血盆大口,冷森森的等着收割山上胡子的性命。火狐狸甚至都能够想象得到,一旦战斗打响,这三十门大炮可以在瞬间将半拉山化成一片火海。到时候别说守了,能活着退下山来都算命大。 东北军来过西山不止一次,也不是没带过炮,但从来没带过这么多炮,更没带过这么大的炮。火狐狸还记得,东北军的那几门土炮威力有限,有的时候一颗炮弹打过来,掉在地上还有可能不响。 而再看看鬼子的这些大炮,没人会怀疑这些大炮的威力,这家伙打出来的炮弹还不得和驴驹子那么大?别说人了,石头都得给轰成粉沫。 不单是火狐狸,另一边的李金镖也在咬着牙,想想刘龙台外面的杀人坑,再看看这些大炮。兄弟们挖的那些坑,能扛得住这些大炮吗?到时候趴在坑里边,还没等开枪呢,杀人坑已经让大炮给轰平了。 “不对呀。”罗胡子摸了摸脸上的胡子,“我刚才看的时候还没有些大炮呢。” 刚刚罗胡子进帐的时候的确没有说鬼子有这么多大炮,要不然的话还能让大家有闲心思去嫉妒梁丹的白马? 当时山下只有一千多敌军,罗胡子也知道半拉山险要,特意在山中留下二三十人守着,自己才去报信的。半拉山是天险,别看只留了二三十人,只要防守得当,也能挡住敌人一顿饭的功夫,到那时候自己早拉着人马上来了。 可现在看,今天要打起来,那边大炮一响,自己留下的这二三十人只不过是个炮灰罢了,还不够人塞牙缝的呢。 梁丹骑在马上用马鞭指向山下的大炮,轻声说道:“最左边的五门是75厘米野战炮,射程十五公里,也就是三十里地。” 话才说完,陈大巴掌“妈呀”了一声,觉得有些失态才讪讪的合上了嘴,但却还是嘀咕着:“三十里地,这他娘的直接就能打到刘龙台了。” 李金镖等人几乎是怀疑的看着梁丹,没人能相信这个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大炮!三十里?那这炮也不用拉到半拉山下了,架在同昌城头就能打到半拉山上来了。 李大仙一抬手,还没等拍呢,侯登山这次学乖了,先是一缩头,不用李大仙问他就抢先答道:“我也不知道啥叫厘米。”但心里想着,这带厘米的大炮这么厉害,这厘米肯定也不是啥善茬。 火狐狸则狠狠的瞄着最左边那五门格外粗大的火炮,只需看看这五门炮比别的炮能大出一圈来,就知道梁丹肯定没说谎。 他娘的,这五门炮架在这,整个西山全在鬼子的火力范围之内,人家不是想打哪打哪?守半拉山,守鹰帽山,还有意义吗? “吓唬人的。”梁丹冷笑了一声,“这种炮是日本很多年前研究出来的,威力虽然不小,但准头差。鬼子打仗的时候,先拿这炮响一阵子,其实鬼子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炮弹能打到哪去,就是先叫叫阵罢了。” “噢。”陈大巴掌又张大嘴,其实如果仔细听的话,李金镖与火狐狸等人也是长出一口气。何着鬼子拿着这种大炮,也就是胡打一气,没个准头啊? “真正的杀招是中间那十门步兵炮,那是专门用来山地做战的。”梁丹马鞭一转,又指向了另外一些大炮,“射程两公里,也就是四里地,整个半拉山正好全在步兵炮的范围之内。这种炮只要两个士兵就能随意推着走,最主要的是射速快,要是熟练炮手的话,一分钟能打出四发到六发炮弹。眼下是十门炮,就等于说一柱香的功夫,就能有一百发以上的炮弹打到半拉山上来。”前一句梁丹还说“一分钟”,后面立刻想到,这里的胡子有九成听不懂这个时间方式,便改成了“一柱香”。 “那这个炮,打得就准吗?”火狐狸忍不住问道。 “指哪打哪。”梁丹肯定的答道。 听了梁丹的话,大伙心里一哆嗦。就算这炮没有边上那五门大块头的厉害,可是一柱香的功夫能打出一百多发来,还是指哪打哪。怪不得鬼子弄了十门这种炮呢,这才是鬼子兵杀人的利器。最可怕的是,这种炮还很轻便,下边有两个轮子,两个兵就能推着走,这要一路顺着东岭古道推下去,对于整个西山的绺子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那……那后边更小的那五个炮是干啥的?”陈大巴掌一向胆子不小,但现在可有点嘴上拌蒜了。 “89式投弹筒。”梁丹看来对这些大炮非常了解,“这个是在短兵相交之后才用的。这种炮的射程更短,但它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炮弹可以在天上转成大角度的投射弧度……”才说到这里,梁丹又醒悟道,“大角度”这一类的话,陈大巴掌等人还是听不懂,便转而说道,“就是说,哪怕你躲在石头后面,大树边上,这种炮的炮弹还是能从天上转个弯掉下来轰你。” “那不是见了鬼了?”陈大巴掌跳了起来。这辈子都没听说过炮弹能从天上转个弯杀人的。 本来看着这些大炮,陈大巴掌还想着,万一真打起来的话,躲在大石头后面还能安全点。没成想,鬼子也早有准备,居然准备了这种可以绕着石头炸人的鬼炮。 “这种炮主要是配合鬼子的机枪。”梁丹又道,“打仗的时候,鬼子会用机枪不停的扫射,如果敌人抬头反击的话,就会被机枪的子弹打中。如果一直躲在石头后面不出来的话,鬼子就用这种投弹筒来炸,这种投弹筒投出来的炮弹,范围能达到八米。不管炸没炸到人,八米之内,鸡犬不留。” 话音才落,就听后面传来“扑通”的一声,众人转头一看,却是七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脸惨白的看着几名手下:“走……走……回家……回家……”两名手下扶起七爷,连跑带颠的往山后跑,其他的黑道老宿们也立刻作鸟兽散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李金镖与火狐狸也是面色难看,胡天雷小心的走到李金镖身后说道:“当家的,咱们走吧。” “走?”李金镖回头看了一眼胡天雷,“往哪走啊?” “啊……”胡天雷瞄了瞄那能打出三十里的大炮,心头一颤。对呀,往哪走啊?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同昌城的鬼子只有一个中队,一百多人。而眼前的这些大炮,是日军两个联队的标准配置。”听起来梁丹对鬼子部队非常的了解,“所以,这些炮在同昌城里是见不到的,各位在城内的探子也根本不知道鬼子的这次行动会动用这么多大炮。” 鹰帽山和牛马会都是同昌地界的老绺子了,象这样的绺子如果说在城里连个探子眼线都没有,那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关于同昌城内鬼子的兵力配置,李金镖和火狐狸是很清楚的。所以,看一眼山下的敌人数量,二人就知道这已经是同昌鬼子能动用的最大的力量了。现在的同昌城里,只有宪兵队的二十几人在守城了。 但凭着半拉山天险,火狐狸自认来多少都不怕,但她的眼线从来没告诉过她,鬼子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大炮! “这些大炮是刚刚从锦州借调过来的。”梁丹又道,“鬼子守在半拉山前一直没有冲过来,一来是等着二位当家的能够火拼,二来就是在等这些大炮。这些大炮过了白狼河桥以后,直接就拉到了半拉山,所以二位在同昌城内的眼线,不可能传出任何的飞信来。等打完了仗,这些大炮还会立刻被拉回锦州。” “怪不行……”罗胡子喃喃的说道。刚刚他明明记得他回去报信的时候,鬼子兵的后面根本没有大炮,原来这些鬼子兵就一直在等这些大家伙呀! 不必再多说什么,鬼子动用的全部兵力,又从锦州城借来这么多的大炮,摆明了这一次是要横扫西山,一劳永逸。 李金镖与火狐狸都愣愣的看着山下的大炮,有那么一会儿二人的头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走了这么多年的江湖道,在同昌地面上二人都是跺一跺脚同昌城都跟着乱晃的人物,然而此时此刻,当这种强大的兵器突然出现的时候,二人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应付。 如果梁丹不解释的话,二人可能还会带着兄弟们和鬼子冲杀一阵,但是听了梁丹的解释之后,心中立刻明白,自己这一千来人,能顶住鬼子几发炮弹啊? 西北风呼呼的吹过,有如刀割皮肉,山上的松柏发出“哗哗”的声音。山风卷起飞雪,如丝如粉扑在人的脸上,连大石头都冻得“咯咯”直响。而山上的人却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一言不发。 良久,李金镖回头看了看身后,陈大巴掌、胡天雷等人也正一脸惊呆的看着他。这些人自从跟了李金镖之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天不怕、地不怕,而今天一种无比的绝望却深深的刻在他们的脸上。 再向后看,山坡下是鹰帽山和牛马会的弟兄们,足有上千人。那些人还不知道当家的都看到了什么,甚至还有人拿着手中的枪不停的挥舞着,恨不能立刻上山和鬼子大干一场。但李金镖很清楚,如果这些人看到鬼子那些大炮的话,尤其是能知道那些大炮的威力的话,起码得有上百人立刻如鸟兽般散去,而留下的就算是有必死的决心,也一样六神无主。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众人皆惊之时,唯有一人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也不知是他的笑声太高,还是山风太大,呼拉拉一片雪块从树上掉了下来,吓了众人一跳。就算不去看人,只需听听声音就知道,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的,也就是那长着桃花眼的杨花肠儿了。 “四哥,算了吧,这回我真觉得三哥说得没错。这帮人那,成不了事。”杨花肠儿骑在一匹花斑马上,一会儿看看李金镖一会儿看看火狐狸,眼睛笑得都眯成一道缝了,“这还没打呢,就吓得快尿裤子了,一会儿大炮一响,还不直接跪地上投降了?” “小五子,别蒙着啥说啥!”到是后面的梁桐听不下去了,对着杨花肠儿的大腿拍了一下,“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本来依着梁桐的意思,是打算象李大仙拍侯登山那样,一巴掌拍到杨花肠儿的头上。可惜杨花肠儿骑着花斑马,而梁桐则骑着一头白嘴的黑驴,实是在够不着杨花肠儿的脑袋。一巴掌打完,眼看着李金镖和火狐狸都瞪起了眼睛,梁桐急忙打着圆场,“小毛病、小毛病,这都不叫事……”这也是说习惯了,把看病的话都说出来了。 “听梁当家的说得头头是道,难不成有啥破敌的法子?”侯登山突然来了一句,一双小眼睛在梁丹的身上扫来扫去。 没错呀!这真叫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金镖与火狐狸这才想起,既然这梁丹对鬼子的大炮如数家珍,自然有对付大炮的办法。到底还得说是人老成精,李金镖与火狐狸都吓得没主意了,到是侯登山把事情看得清清楚楚。 这姓梁的说到底,是打算拉着牛马会和鹰帽山一起打鬼子,总不能眼看着自己这一千多号人马就这么被鬼子给轰成肉馅吧? 不过想归想,二人却只是看着梁丹,谁都没有开口。 梁丹也一直在注意着李金镖与火狐狸,看到虽然有侯登山的提醒,可二人还是不说话,只是拿眼睛瞧他,梁丹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开口就欲说话,却是后面的古一风突然拉了梁丹一把。 “三哥。”梁丹回头看了看古一风。 古一风却并不说话,甚至古一风都没有看梁丹,或者说他没有看任何人。就好象刚刚他并没有拉过梁丹,眼前的所有事也与他无关一样。 但梁丹明白古一风的意思。不仅仅是梁丹,另一面的李金镖与火狐狸也明白古一风的意思。 如果梁丹主动说了破敌之法,李金镖与火狐狸自然会按计而行,但关键在于事后两人都可以不认帐。因为二人并没有请教梁丹,是梁丹主动说的。或者说,是侯登山请教的梁丹,与火狐狸和李金镖没有半点关系。再说,那侯登山又不是主事的当家人,他问了也是白问,最多算是需心求教而已。 可能有人不明白,这问与不问会有多大关系? 嘿嘿,这关系可就大了。 现在李金镖与火狐狸也明白,梁丹就是想联合他们二人打鬼子。但若想联合,就要选出一个头领来。有道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无论多少人马,多大的绺子,当大哥的只能有一个。如果梁、李、霍三个联合的话,谁来当这个大哥? 梁丹一直没有主动说过,可李金镖与火狐狸不可能不去多想这些事情。先不说梁丹怎么样,李金镖与火狐狸彼此可都不服气,李金镖不可能认了火狐狸来当大姐头,而火狐狸那个暴脾气,又怎么可能低下头称李金镖一句大哥呢? 而现在,面对着鬼子的大炮,似乎只有梁丹才有办法解决。然而如果二人现在拱手求教的话,那就等于是说,联合以后这个大哥就让给梁丹来当了。李、霍二人久经江湖,哪会不明白个中道理? 要说呢现在在二人眼里,这梁丹还真是个有本事的。闯帐的时候,三刀六洞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钉板铺下之后,那一身的硬气功愣是让七爷目瞪口呆,直接撤走了钉板。要论功夫,这梁丹的身手肯定不弱。 论见识的话,似乎梁丹也更胜李、霍二人。不管咋说,人家对着鬼子的大炮还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李、霍二人则只能干瞪眼。 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是真佩服吧,但李、霍二人也是同昌地面上独霸一方的当家,真要说让他们交出地盘和人马,哪会那么容易?管咋说两个人还有一千多号人马呢,那梁丹说出大天去也只有一百多人而已,而且到现在那一百多人在哪呢?半个人影都没看见那。说不定梁丹也知道今天半拉山上九死一生,先把自己的人马藏起来了,就打算拿着李金镖和火狐狸和鬼子死抗。 正是想到了这些,尽管李、霍二人现在非常想知道到底怎么来对付鬼子的这些大炮,但二人却只是拿眼睛看着梁丹,却把一张嘴闭得紧紧的,宁死也不问。 而古一风更是了解这些情形,所以才在后面拉了梁丹一下。古一风与梁丹相交多年,最知道自己这个兄弟的短处,生怕梁丹一冲动主动说出了打鬼子的方法,那不是彻底便宜了李、霍二人? 古一风就是不信,这两个人难不成眼看着自己上千的兄弟死在这里,也不向梁丹低头?管他那么多,实在不行的话,拉着梁丹和杨花肠儿打马下山,反正他们兄弟的地盘又不在西山,等到鬼子的炮弹轰下来,李、霍二人再想哭都来不及。 “费劲,真费劲那!”杨花肠儿也明白古一风怎么想,但他可没有古一风的沉稳劲,一看两边人都不说话,气得杨花肠儿自己直拍大腿,不由嚷道,“一帮没种的玩意。都想当老大是不?好办那,来呀,咱比试比试,谁的刀子硬谁当老大好了!” “好!”不想,杨花肠儿的话才一说完,李、霍二人同时大声答道,“那就比试比试!”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古一风的眼睛里是没有钩子,有钩子的话现在一把就把杨花肠儿从马上钩下来。 古一风的眼睛里是没有锤子,有锤子的话杨花肠儿的屁股已经被锤开花了。 本来大势已成,所谓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眼看着鬼子的三十门大炮一字排开就在半拉山下,李、霍二人就算再怎么不服气,还真能把自己手底下一千多号兄弟的命给豁出去?再咋硬气,只要下面的鬼子兵稍有异动,二人非得低声下气的求梁丹不可,那个时候想不推梁丹当大哥都不行。 对于古一风来说,现在要做的就是等,不出半个小时就会有结果。然而老五这个坏事的东西,连半分钟的时间都没给李、霍二人。谁不知道,李、霍二人其实就等着有人说这句话呢。就算杨花肠儿不说,那人精鬼精的侯精山也会抢先说出这话。不过,如果是侯登山来说的话,古一风自然有言语堵住侯登山的嘴。然而现在是杨花肠儿提出来的,你还让古一风咋说?自己打自己兄弟的脸吗? 所以他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杨花肠儿,而杨花肠儿却已经笑得眼睫毛都开花了,嘴里还一直嚷嚷着:“整,小样的,比划比划谁要是输了,总没话说了吧?” “梁当家的想咋比呢?”又是侯登山在说话。虽然杨花肠儿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侯登山心里高兴得不行,但有些事情必须事先问清楚,到时候可不能让这姓梁的说话不算。或者说,这姓梁的还是个仁义君子,但侯登山对于梁丹身后那个总是一声不吭的古一风却有点犯怵。 越是不说话的越是狠角色,侯登山从牛皮帐里就一直拿眼睛瞄着古一风。就算不用别人说,侯登山也看得出来,这古一风就是梁丹的智囊,今天这事说不定就全是这姓古的一手策划的,可千万莫少说了一句话,又被这姓古的给阴了一手。 梁丹先是一愣,因为在事先的计划中并没有比划身手这一个打算。三哥古一风几乎把所有能预料的事情先部预料到了,古一风很肯定的说,只要等下去,鬼子的大炮一扬头,李、霍二人就肯定得向梁丹低头。 不过梁丹转眼又笑了,他甚至是很欣赏的看着杨花肠儿,因为他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古人说以德服人,其实在东北这地方,没有武哪来的德呀?胡子们自认的就是拳头大的有理,不在功夫上把他们震服了,就算是孔夫子转世,也得再被这些胡子给气死。 “这里是鹰帽山下,想怎么比,我梁某远来是客,当然得听霍当家的。”梁丹到是一脸的诚意,只等着火狐狸划下道来。 “那好办!”火狐狸可是半句客气的都没有,“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这说话办事的最烦那拖泥带水。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梁当家的今天来,不就是想联合咱们三个绺子一起打鬼子吗?反正今天打也是打,不打也是打,鬼子已经欺负到眼前了。那咱就拿这鬼子兵来比划比划,也不用别人帮,梁当家的、李当家的还有我,咱们三个打马下山,以一柱香时间为准,手段不论,谁杀的鬼子多,以后谁就是带头大哥!” “保安团和伪警察也算。”李大仙又补充了一句。心里想着,下边的鬼子就那么一百多人,还是被保安团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真想冲到敌阵中央去杀鬼子谈何容易? 而且火狐狸最擅长的是飞刀。飞刀这玩意有时候比手枪还好使,但短处就是不能及远,想隔着好几百人一刀扎死围里的鬼子兵,这就有点太难为火狐狸了。到时候三人冲下山去,李金镖和梁丹甩出手枪去,想打死个把鬼子还这比飞刀容易? 别看李大仙平常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候也不缺这个心眼。 对于李大仙的提议,李金镖和梁丹到是都同意,反正是打敌人,鬼子兵和保安团一样杀。 “刀来!”火狐狸一挥手,自有手下送过来两个刀囊,里面整整齐齐的插着数排飞凤刀。 陈大巴掌与胡天雷互相对视了一下。心道,人都说火狐狸十二把飞凤刀震镇同昌,今天一看,哪里是十二把呀,这两道刀囊里面,五十把飞刀也有了。 其实想想也是,飞刀这玩意打出去了,再想收回来可就难了。如果这火狐狸只有十二把飞凤刀的话,扔到今天早就扔没了。所谓十二把飞凤刀,指的是她平常身上只收着十二把随时使用。这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自然要在马前马后挂上刀囊。不然的话,等到冲入敌阵之后,十二把飞刀不过杯水车薪,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这边火狐狸的人前后帮火狐狸挂上刀囊,陈大巴掌与胡天雷则立刻从自己的身上摸出所有的手枪弹匣,全部压满子弹之后递到了李金镖面前。对于李金镖的本领,陈大巴掌等人还是有信心的。只等着大哥挫败梁丹和火狐狸之后,从此当成同昌最大的当家,兄弟们也跟着扬眉吐气。 看着李、霍二人的动作,梁丹也不禁跃跃欲试,自腰间摸出两把盒子炮来。这两把枪一拿出来,周围的胡子们皆眼前一亮。火狐狸擅使飞刀,仅是多瞄了几眼,李金镖则上下打量着梁丹的两把手枪,又拿眼睛看了一眼胡天雷。胡天雷点了点头,小声道:“没错,是德国枪。当家的小心,他的枪打得比咱远,到时候鬼子肯定先瞄咱。” “这姓梁的咋净是好东西?”陈大巴掌看得眼睛发直。先是那一匹照夜玉狮子,已经让所有的胡子们流了口水了,现在这姓梁的又拿出两把德国造的盒子炮来。好家伙,怪不得他敢和鬼子明刀明枪的干,人马虽然少,但是家伙硬啊! “三位当家,可分别从三个方向冲入敌阵。不然的话,这子弹飞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打人那。”侯登山突然又说话了。 其实他这话说得也在理,如果三个人一拥而下,子弹飞刀一齐打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谁杀的哪个鬼子呀。这样看来,到是三人分别从三个方向冲下去,比较容易分辨。可其实侯登山却是防着梁丹的马呢。 刚刚已经看到,这梁丹的马实为马中之王,“咴咴”一叫的话,别的马都不敢走路。到时候,鬼子拥上前来,这姓梁的打马就跑。他的马一叫起来,李金镖和火狐狸的马非得落在后面不可,那还不等于帮着这姓梁的挡子弹吗? 回头杀了多少鬼子先不说,如果李金镖和火狐狸全都被鬼子打死了,大伙想不推这姓梁的当大哥都不行了。 “果然公平。”一直不说话的古一风终于说话了,而且看起来,他到是非常赞同侯登山的主意,“咱们既然是要选这带头大哥,当然要以公平为主。” 说话的时候,古一风冷冷的眼神从李、霍二人的面前扫过,看得两人没来由的心中一寒。虽然话味里没听出什么不对的,但总觉得这姓古的要使什么阴招。 “没错。要的就是公平,咱都一方的当家人,做起事来要是不公平,以后难以服众啊。”李金镖收好弹匣,心里一边盘算着,一边回答古一风的话。 火狐狸也点了点头:“梁当家的虽然马快枪好,但那是梁当家的家底足,放心,我们也没打算让梁当家换枪换马。” 真要是公平的话,三个人应该用同样的马同样的武器才好。可是马匹这东西不比别的,一个人一旦骑习惯了自己的马,再想换的话就总觉得别扭。别看火狐狸的桃红马比不上梁丹的照夜玉狮子,可真要让火狐狸换马的话,她自己还不乐意呢。 “没错,没错。”古一风点头道,却突然转头对杨花肠儿说道,“老五,你的匕首刀呢?” “干啥?”杨花肠儿先是一愣,不明白古一风这时候要他的刀有啥用,但还是自小腿的绑腿处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来。 “给李、霍二位当家的也先来个三刀六洞,这才叫公平啊。”古一风的声音始终不高,但让人听得就象山风一样冷。 “啊?”初时杨花肠儿没听明白,但立刻笑道,“对呀,这才公平嘛。”拿着匕首刀往李、霍二人看去。 李、霍二人本来已经准备停当,就要打马下山杀敌了,一听古一风的话,同时心头一震,万没想到这姓古的居然还来了这么一句。 梁丹也没想到古一风这么说,便道:“三哥……” “公平才重要。”古一风向梁丹一摆手,示意梁丹不要说话,他只是看着李、霍二人,“老四为了不让二拉当家的火拼,受了三刀六洞之苦,到现在重伤在身。就这么着和二位一样冲下山去,二位就不觉得不公平吗?” “这……”这回轮到李、霍一人哑口无言。就连一向机灵的侯登山都呆在那里,怎么也想不到古一风会拿梁丹的三刀六洞说事。 但事实确实如此,梁丹虽然到现在一直谈笑风生,可身上毕竟是三刀六洞,伤口在那摆着呢。现在看不出来咋样,这要是冲到山下杀入敌群,万一伤口迸裂,别还没杀着鬼子,自己先一头栽到马下,那不等于给鬼子上菜一样吗? 可是…… 李、霍二人对视了一下,难道真要给二人的身上也来个三刀六洞?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古一风再一次拿眼睛狠狠的瞪了杨花肠儿一眼,这一次杨花肠儿终于心领神会,大叫道:“那好办,当家的别动,派出二位手底下最厉害的人手,和我杨花肠儿比划比划吧!”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杨花肠儿骑在马上也不等着李、霍二人有什么反应,却拿手指点着火狐狸身后的罗胡子说道:“小子,我看你也背了把刀,不是拿出来整景的吧?咱下去拿鬼子练练刀咋样?” 罗胡子没想到杨花肠儿会突然叫他的阵,虽然罗胡子一脸的络腮胡子,其实在场的人里他是最年轻的。年轻难免气盛,被人家指着鼻子叫号,那还受得了?立刻拍了拍身后的鬼头刀大声答道:“好哇,咱就比比刀,谁要是敢开一枪,谁就是王八!” “胡子……”侯登山再想拦已经来不及了。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年轻啊。比杀鬼子而已,咋还自己先说不许使枪呢?打仗还分手段吗?鬼子还能等着你抡着刀靠近了再开枪? “有点意思。”杨花肠儿大乐,又一指李金镖身后的胡天雷,“还有你,我一看你手上的茧子就知道,你小子也是玩刀的出身吧?” “刘龙台的穷铁匠。”胡天雷的年龄与杨花肠儿相仿,却不似罗胡子那么冲动,只是目光冷冷,到是一股子不输服的劲,“咋的?想和我比划比划?” “就是你了。”杨花肠儿象过了年一样高兴,似乎很久没有找到什么对手了,“罗胡子,胡天雷,随我来吧!”话音才落,杨花肠儿自马背处抽出一把造型独特的长刀来。 就见这把刀长三尺有余,但刀身却细,好似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但冷眼看上去,刀身黝黑,肯定不是凡铁打造。最让人奇怪的是,这把刀刀身平直,若是在外行人的眼里,这简直就是一把长剑一般,很难想象如果是骑在马上的话,这种刀怎么杀敌呢? 因为骑兵杀敌,必须要借助马的惯力,而如果刀身太直太平的话,一刀劈在敌人的骨头上,就算是砍死了敌人,马刀也会折断,无法再用。所以,大多数的骑兵刀都是弯的,这符合力学的原理。 可眼见着这杨花肠儿肯定不是头一次上阵杀敌的人,他既然敢用这种奇怪的长刀,必然有他的道理。在战场上,越是违反常理的事情,就越要小心。 杨花肠儿可不管那么,以刀柄击马,双腿再一用力,那花斑马似知主人之意,低鸣一声甩开四蹄扬起一路的飞雪,直奔山下。山风中还传来杨花肠儿的叫声,“梁叔,点香。” “这个小五子,就知道让我干活。”梁恫摇了摇头,自腰间的包袱里拿出一根线香来,掐在手中,却没有立刻点燃,反倒拿眼睛看着罗胡子和胡天雷。似乎是在等着二人也冲入敌阵之后,再点燃线香,以示公平。 本来罗、胡二人已经被杨花肠儿叫了号了,这时候是非下去不可。但二人却还是拿眼睛去看自己的当家,但那股子跃跃欲试的劲,却是谁都看得出来。尤其是看到杨花肠儿拿出的那把长刀之后,罗胡子更是反手从背后抽出自己鬼头刀,兴奋的说道:“是斩马刀,不是说这种刀已经失传了吗?” 火狐狸知道这时候输了啥也不能输了士气,已经被人家叫了号了,如果不敢下山的话,那鹰帽山就等于是认输了。再者说,这罗胡子跟了自己三四年了,别的不说,这身马上步下的功夫火狐狸还是信得过的,便向罗胡子点头道:“别折了咱鹰帽山的脸面!” “放心吧,咱这鬼头刀也不是吃素的!”罗胡子呼啸一声,手中的鬼头刀耍了个刀花,在半空一扬,胯下的蒙古战马随着杨花肠儿的花斑马一路追了下去。这鬼头刀不但刀身奇重,而且做工精巧,刀柄处活灵活现的雕着一个鬼头,鬼头的嘴里还咬着一条红绸,远远看去就象是恶鬼的勾魂血舌一般,杀气腾腾! “哼哼。”李金镖笑了一声,“斩马刀,鬼头刀,好啊,好啊……”一边说着“好”,一边看着胡天雷,“雷子,咱可不能让人小瞧了。” “大哥,我这猎狼刀,您也不是头一天见着了。”胡天雷冷笑一声,自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弯刀来。这胡天雷本就是铁匠出身,怎么会不给自己打一把称手的好刀?就见那刀光如水,在雪地掩映之中整个刀身似有实无,不要说猎狼了,就是猎人也肯定一刀一个准。尤其是在高速行进之间,估计敌人连刀都没看见呢,人头已经飞了。 不管咋说,这杨花肠儿的眼力是真不错,一挑就挑了两个用刀的行家。在杨花肠儿看来,只有这么比,这才有意思。 到是古一风在后面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如果让他来挑的话,他一定会挑侯登山和陈大巴掌来做对手。这两个人也有着不错的身手,但一看就不是会玩刀的。到时候,只要点了名之后,象杨花肠儿这样立刻打马下山,那么李、霍二人就算不愿意也只能点头,想换人的话就等于认输了。 初时眼看着李金镖与火狐狸在那里装子弹换刀囊,古一风故意不说,就只是拿眼睛冷冷的看着。因为古一风知道,越是让二人准备得充分,那么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越会集中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尤其是在李大仙、侯登山等人又提出种种要求之后,古一风断定这时候李、霍二人的手下也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自己当家的身上。 古一风一直在等的就是所有人这种心思上的转变,他一直很冷静的等到李、霍二人全副武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处之后,他才突然提出“三刀六洞”的借口。 这在心理上,是对包括梁丹在内所有人的一个心理打击,就算是头脑再精明的人也会突然的愣一愣神。而古一风则抓紧这个所有人都愣神的功夫,立刻使眼色给杨花肠儿,用意就是让杨花肠儿提出由他来选人去比刀。 那个时候,所有人的头脑都不会立刻转变过来,甚至是在杨花肠儿点名叫号之后,脑袋慢点的人都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呢。此时对杨花肠儿最有利的就是无论他点谁的名,李、霍二人都不会有反驳的机会。 而且古一风太了解杨花肠儿了,杨花肠儿与古一风完全相反,他是那种说干就干,根本不走大脑的家伙。点了名之后,杨花肠儿立刻就会打马下山等待撕杀,到了那个时候李、霍二人再想改主意可就来不及了。 所以,这件事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杨花肠儿点名叫号的时候,一定要点准人。古一风希望杨花肠儿点的是鹰帽山的侯登山和牛马会的陈大巴掌,因为这两个人如果论玩刀的手段,都和杨花肠儿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而再一次让古一风失望的是,杨花肠儿冲动的选择了罗胡子和胡天雷。与侯登山和陈大巴掌完全相反的是,罗胡子和胡天雷正是这两家绺子里使刀使得最好的主。所以,尽管一开始的时候李、霍二人都没明白古一风的意思,但是眼看着杨花肠儿点了罗胡子和胡天雷之后,李、霍二人都暗中长出了一口气,那声音虽轻,古一风却听得真真切切。 “这老五啊。”古一风嘀咕了一句。 “三哥,你这心思啊……”梁丹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古一风,“你说,他要是不点罗胡子和胡天雷的话,他还是老五吗?老五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古一风无奈的点了点头,他知道他的心思是瞒不过梁丹的,而且梁丹说得没错。别看这老五长得有点瘦,骨子里却是个粘上胡子就是猛张飞一般的人物。他的花花肠儿子全用在女人身上了,却从来不知道拿心眼去算计别人。 “三哥,没事,你还信不过老五?”梁丹看上去根本不着急,“真要是论玩刀的话,咱俩可都不是老五的对手。”顿了一顿,梁丹又道,“再者说了,三哥,这李金镖和火狐狸在同昌可都是顶天地立的人物。咱们要是想赢,就得堂堂正正的赢。咱要是耍心眼的话,就算是暂时赢了,早晚也得出大事。” 古一风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是转了转。 “三哥,我知道你在想啥。可我也得说实话,刚才老五就算是真选了侯登山和陈大巴掌的话,我也得主动提出换人,让他们换罗胡子和胡天雷上。”梁丹的话让古一风感到意外,但看梁丹的脸色绝不是开玩笑,“要是老五真输了,下一场我就亲自和李金镖、火狐狸比试比试,到时候你可别再说三刀六洞的事,那是咱自愿的,和人家没关系。” “老四……”古一风有由有点着急。 梁丹却向古一风摆了摆手,示意古一风别再说下去了。到是回头看着梁桐道:“老叔,我这伤没事了吧?” “小毛病……”梁桐骑在毛驴上已经点燃了线香,“不过,你真要是想和他们再比的话,下山之前我还得给你扎两针,要不然力气用大了,伤口容易裂开。再有,我这两针要是扎下去的话,当时没事,过后你可得疼上好几天,你自己得想明白。” “老叔,你还不知道我?小时候我上树掏鸟窝,腿差点摔断了,我喊过一声‘疼’吗?”梁丹笑道,“到时候你只管扎。” “你这野小子。”梁桐半笑半骂的说道,眼睛里却尽是一股子心疼劲,“我就没想明白,从小我大哥就那么打你,你这倔脾气咋就打不过来呢?一条道走黑的脑袋。” “那能怪我吗?”梁丹晃了晃脑袋,“咱老梁家都是这脑袋。” 这一边梁丹与梁桐有说有笑,另一边李大仙却觉得侯登山有点不太对劲,一脑门的官司,好象有啥事想不开,便问道:“老东西,你心思啥呢?咋不说话呀?” “斩马刀,斩马刀……”侯登山喃喃的说道,一双小眼睛飞快的转着,“我好象在古书上看过,斩马刀……斩马刀……” “到底咋回事?”李大仙忍不住了,过去又是一巴掌,“咋的?胡子的鬼头刀,还不那斩马刀的对手?” 侯登山却象是被这一巴掌给拍醒了:“我想起来了,三尺斩马龙泉剑!没错,怪不得了,他娘的,胡子可能要吃亏。那个姓杨的用的刀,是从龙泉剑里面演化出来的……”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有句话叫“腊七腊八,冻掉下巴。” 今天是大年初五,照说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但龟尾觉得他的下巴还是快冻掉了。至少他现在已经感到自己的仁丹胡上面全是细细的小冰茬,在张嘴说话的时候,他甚至都能听到那些冰茬在“咔嚓、咔嚓”的发出一阵阵让人牙疼的响声。 不过尽管如此,他仍然挺直了身体,虽然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他特意挑了一匹高大的东洋马,这样一来就算那个身高体胖的李西侯,在马上也要矮他一头。这种感觉让龟尾十分的满意,因为在平常,他总是需要扬起头来看李西侯。 虽然龟尾并不喜欢李西侯,但至少在今天他得承认,这个东北的胖大汉子在体质上要比他还要强许多。尽管龟尾现在已经冻得在不自觉的发抖,而身边的李西侯却两眼放光的看着半拉山的山顶,甚至还不停的说着:“太君,您老就下命令吧,火狐狸那个小娘们儿交给我了,我今天高低亲手把她拿下!” 一整天下来,最兴奋的人就是李西侯。或者说不仅仅是今天,当听说龟尾打算对鹰帽山动手之后,李西侯就已经达到了兴奋的顶点。他将龟尾送给他的日本军刀磨了又磨,发誓要用这把刀砍掉火狐狸的脑袋。 在去年火狐狸带人抢粮食抢到了李西侯的老家,李西侯的老爹一面答应着给粮食,一面暗地里派人给城里当时给东北军当差的儿子送信。等李西侯带着人马追上来的时候,火狐狸的人才出了村子,被李西侯逮了个正着。 那一次火狐狸吃了亏,被李西侯的人打了伏击,折了二十多个弟兄,粮食也全被李西侯抢了回去。为了这事,李西侯着实的得意了好一阵子。 但他也明白,象火狐狸这种呲牙必报的人轻易是惹不得的,他连忙安排人把家人都接到城里,原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哪知道火狐狸又拿出了当年火烧炮楼的劲头,带着几个人摸到城里来,连夜砍了李西侯老爹的脑袋。 从此李西侯算是与鹰帽山耗上了,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攻下鹰帽山给老爹报仇。无奈半拉山地势太过险要,火狐狸手下又有五六百人马,哪是那么容易轻易撼动的?更何况东北军也没心思来西山剿匪,李西侯空在那里咬牙,却根本奈何不得火狐狸。 直到日本人来了以后,李西侯才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他没有跟着东北军往关里退,而是立刻投降了日本人,并且凭着自己对同昌地面的熟悉,带着鬼子兵剿灭了离城最近的几股小绺子,果然受到了龟尾的重用,委以保安团团长之职。 李西侯身价一增,第一件事就是要报杀父之仇,而让他意外的是龟尾与他一拍即合,本来他还怕龟尾因为半拉山的地形等原因,不去剿灭鹰帽山的火狐狸。后来与龟尾交谈之下才知道,那龟尾不但要打鹰帽山,包括牛马会和同昌地面上所有的绺子,统统扫平一个不留。 龟尾说,他这么做是因为接受了军部的命令,要扫清日军进关的道路,尤其是在日军进驻锦州之后,那么对于阜新、朝阳的用兵之势已成。同昌地面的安宁,直接影响到日军对朝阳等地的进攻,以及进攻后期的补给。 当然,李西侯并不在乎那些,他不管什么阜新更不理会什么朝阳,他要的就是鹰帽山,他做梦都想着亲手砍掉火狐狸的脑袋。 如果依着李西侯的意思,根本就不需要在柳条儿的身上使什么反奸计,只要龟尾点头同意,那么李西侯将带着他保安团的一千多人马杀上鹰帽山,踏平刘龙台。他知道那需要付出代价,可能这一仗打下来,他的保安团能留下三百人就算不错了。可对李西侯来说无所谓,全死光了又怎么样?只要能报了杀父大仇,李西侯啥都豁得出去。 所以在龟尾指着地图告诉他战术计划,尤其是听说还要从锦州借什么大炮,李西侯听得直晃脑袋。 “那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当时李西侯差点就拍桌子了,如果这不是在龟尾的办公室的话,李西侯早就骂娘了,“龟尾太君,您啥都不用干,您老就点个头。你随便吱一声,我李西侯亲自带人挑了鹰帽山的绺子,那还算事吗?” 李西侯的个子本来就高,人又长得胖一些,面对矮小的龟尾,李西侯的架势仿佛要吃掉龟尾一般。就连门口站岗的两个日本兵都端着枪进来了,还以为李西侯要刺杀长官呢。 “龟尾太君您听我说,那火狐狸就是个娘们儿,没啥厉害的。那都是外边的人瞎传,啥飞凤刀?要我看就是把修脚刀,根本就不放在我李西侯的眼里。”李西侯虽然退了两步,但仍然苦口婆心的劝着龟尾,“太君,您在同昌城里打听打听,我李西侯也是从小练着拳脚长大的。可着同昌地面上挨着个的拨拉,什么李金镖,什么火狐狸,在我李西侯面前根本就不是一盘菜。” 可不论李西侯怎么说,龟尾就是不同意,气得李西侯脑门上的青筋蹦起多高来。 到是翻译官凌海把李西侯拉到一边,告诉李西侯,龟尾这么做是日军打仗的传统。日本国地少人更少,所以日军打仗的方法,首先是保证能够更多的保证自己士兵的存活。能够减少伤亡,就一定要尽量的减少。并且,象龟尾这种上过正规军校的人来说,用炮兵来支援步兵,是非常正常而且非常必须的战术手段。如果没有炮兵支援的话,龟尾是不可能对整个西山发动进攻的。 凌海说话的时候,李西侯仍然不服气。但上下打量着这个带着眼镜的翻译官,却是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一脸书生气的家伙。不就是会说两句日本话吗?有啥了不起的?话里话外总把自己当个文化人,还说是在燕京大学学的日语。他娘的那个狗屁燕京大学在哪?居然还教日语,老子要是找着那个地方,非一把火烧了不可。 不过想归想,李西侯却也不敢真的得罪了这个凌海。别看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的,那心眼可是八面玲珑,真要是惹恼了这个小白脸,别回头他把我说的话变个味翻译给龟尾,那我李西侯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这一点,警察局长郑森就看得非常透彻。所以郑森在私下里和凌海的关系非常好,而这种拉拢的手段最显而意见的效果就是,龟尾居然真的将一批战马拍板到了警察局,小小的警察局居然成立了马队,看得李西侯无比眼红。 而自从有了马队,郑森在李西侯面前总是鼻孔朝天。嘿嘿,小样的,别看你李西侯手底下有一千多号人,你有马队吗? 所以无论凌海讲的道理有用还是没用,李西侯只能听着,并且还要连连的点头称是。万一这凌海要是使坏,等攻打鹰帽山的时候,龟尾让自己留守同昌,李西侯还不得头撞南墙,一头撞死? 因此上李西侯忍着,强忍着,忍不住也得忍。 就算是现在,眼看着大炮已经全部到位,李西侯一再的请战,可是他的每一句话都要能通过凌海传达给龟尾。而那个日本老小子不知道是否真的听明白了,虽然一再的用一种赞赏的眼神看着李西侯,但就是不下达进攻的命令。 “太君,李团长说得也没错,差不多了吧?兄弟们在这里冻了半天了。这东北的天太冷了,再这么下去,人先不说,但是那大炮不会冻得打不出炮弹了吧?”凌海用日语小心翼翼的和龟尾说道,“李金镖、火狐狸都在半拉山上,还有那个梁丹,想不到他居然也在。这到是省了咱们不少事,要不然打完西山,咱还打算找这姓梁的去呢。” “恩。”龟尾的话很少,他甚至都没有正眼去看凌海,而是不停的拿望远镜看着半拉山上的情况。虽然他并不认识李金镖与火狐狸,但是看着两个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正是西山两个最大的匪首,消灭掉这两个人,西山就基本全在皇军的掌握当中了。 李西侯又一次打马过来,他的脸上全是焦急,他有一种一把将龟尾从马上拉下来的冲动,冲着这个日本老子的耳朵大声问他:“为啥还不下命令进攻?” 而这种焦急却恰恰是龟尾最想看到的,他仍然不理会李西侯,却用日语和凌海说道:“中国有句话,叫做:请将不如激将。这个李西侯应该激得差不多了吧?” “噢?”凌海转了转眼睛,恍然大悟,连着向龟尾竖起大指,“太君,您这手可太高明了。现在您让李团长咋冲,他就咋冲了。” “不急,不急。”龟尾仍然好整以暇,“哼哼,山上的人已经把最后的筹码送下来了。”说着,龟尾将手一指,“你看,叫阵的已经来了。” 凌海顺着龟尾的指向看去,果然就见半拉山上冲下来三匹战马,马上之人各舞兵器,似乎是要与鬼子拼命。 “哼,自不量力。”凌海用眯着眼睛,“太君,这三个不用李团长,我去收拾他们。这帮支那人,怎么这脑子就是不开窍?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破马长枪的叫阵?我看他们是活够了!”说着,凌海从腰里抽出枪来。 “不。”龟尾却将凌海拦住,他笑意盈盈的看着凌海,因为从凌海的嘴里冒出“支那人”三个字,让龟尾非常高兴,如果所有的中国人都这么想的话,那么大日本帝国想消灭中国,将不费吹灰之力,“凌先生,你知道战争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一句“凌先生”让凌海受宠若惊,连称“不敢当”,而后低头想了想答道:“武器,资源,兵力……” “你错了。”龟尾却笑着摇了摇头,“最重要的是士气!” “士气?”凌海一愣。虽然他也算是个军人,但毕竟只是个翻译官,对于“士气”这个词,他似乎并没有更深的理角。 而龟尾看起来并不打算解释,而是突然说道:“命令李西侯,带领他最得力的两名部下,去干掉对面的三个敌人。” “是!”凌海大声的答道,并且立刻将这句话用中文向李西侯喊了出来。但喊完之后,他仍然摸了摸脑袋,看起来他想不通,李西侯只带两个人过去与对方三对三,与“士气”又有啥关系?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呜呼!”杨花肠儿一马当先从半拉山的缓坡冲了下来,边冲边叫,手中那三尺多长的斩马刀迎风呼啸,胯下的花斑马似乎也如主人一样兴奋,踏得飞雪翻腾。后面罗胡子与胡天雷紧紧跟随,二人虽然不象杨花肠儿一样大呼小号,却也杀气腾腾,尤其是罗胡子年轻气盛,今天又是被杨花肠儿指名叫号,心里面着实的憋着一股气。 三人冲下的同时,就见对面敌阵当中也有三匹快马杀出,为首一名大汉身高体胖,手中一把九环大砍刀好似狼牙棒一般。 “是李西侯。”罗胡子喝了一声。这李西侯四处与鹰帽山作对,鹰帽山上的人自然个个认得他。 鬼子的队伍距离半拉山的山口约有一里路左右,这中央恰好摆好的战场一样,眨眨眼间李西侯已经带着两名部下冲到当前。 战马疾冲之时骑手一般除了“嗷嗷”怪叫之外,很少用语言进行指挥,尤其是此处山风太大,说出来的话立刻就被山风吹散了。更何况大声说话之时,嘴里进风,根本说出来的话也是含呼不清的。 不过骑手自有骑手的方法,那李西侯眼看着对方冲在最前的杨花肠儿距离自己不过一息的距离,手中九环刀在空中耍了个刀花,看似乎准备先拿杨花肠儿下手,实际上却是给两名手下发出信号。 果然,李西侯的两名手下一看李西侯的刀花,立刻轻转马头,两匹马突然变线分成左右,直袭杨花肠儿的两边。 本来这种三对三的打法,是极需要队友之间彼此配合的。李西侯的分击左右,是一种简单而实用的战术。那么依据李西侯的打法,此时杨花肠儿应该同样打出手势,让罗胡子与胡天雷分别对应对方的左右两翼,而他自己居中直取李西侯。 但此时罗胡子与胡天雷都是头一次与杨花肠儿协同作战,而骑手的手势又因人而异各不相同。一看李西侯耍出的刀花,罗胡子与胡天雷同时看向了杨花肠儿的背影,心里希望着最好这姓杨的打出来的手势简单易懂,要是太复杂的话,事先又没配合过,谁知道他是啥意思? 哪知道杨花肠儿马太快,眼看着李西侯的两名部下已经分袭左右近在眼前的时候,罗胡子与胡天雷距离杨花肠儿还有七八个马身的距离,这时候想帮忙也帮不上。二人不由心中大惊,可惜没有火狐狸的飞刀本领,眼看着杨花肠儿就要以一敌三了。那胡天雷甚至摸了摸腰里的手枪,但又想起罗胡子在山上说的话,这若是用了枪,可就算牛马会输了。 更让二人弄不明白的是,三把马刀已经到了眼前,杨花肠儿居然半点手势都没有向他俩人打出,却把手中的斩马刀一扬,三尺多长的刀锋对准左边袭来的骑手就是一刀。 在山上的时候,胡天雷就想过,这杨花肠儿的斩马刀虽然比变通的马刀略长了一些,但刀身太平太直,非常不适合在马上劈砍,心里就想着到要看看杨花肠儿怎么用这把奇怪的刀。哪成想,一看杨花肠儿出刀,胡天雷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过如此。 这胡天雷是铁匠出身,从小玩刀,别的不敢说,对手刀手而言,只要一看对方出刀,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路数,有多大的本事。 现在一看杨花肠儿居然把刀放平,直砍左边的骑手,胡天雷摇了摇头。虽然杨花肠儿的刀长马快,但是这一刀砍去,就算是一刀砍死了左边的敌骑,可是因为杨花肠儿刀身不合理,必然刀身要卡在敌人的身体里面出不来。那个时候,李西侯的九环刀必取了杨花肠儿脑袋。或者就算杨花肠儿弃刀不用,可是对阵之时手里没有兵器,那还打个屁呀? 这些想法在胡天雷的脑子里只是一瞬间想到的事,而此时的战场已经发生了变化。左边的敌骑没想到杨花肠儿舍了正面的李西侯与右边的敌人不顾,先和自己玩命。他一看杨花肠儿出刀的方式,心里想的与胡天雷一样。 不过人都是只有一条命的,杨花肠儿这打法分明就是一命换一命,那敌骑却不想把大好性命白白扔在这里。眼看杨花肠儿的刀来,立刻本能的回刀相迎,同时左手一靳马缰,急急的想缓一缓战马,给李西侯腾出进攻的空间的和时间来。 谁想杨花肠儿仿佛早已经算准了对方肯定不愿意与自己拼命一样,这一刀扫出之后,虽然没有劈中对手,可是手中力道不减,斩马刀挂着风声直奔李西侯而来。那李西侯此时已经冲到杨花肠儿的马前,正准备一刀取了杨花肠儿的性命,哪知道杨花肠儿居然就是那种天生不怕死的主,手中的长刀半点回防的意思都没有。这么下去,就算李西侯真的砍飞了杨花肠儿的脑袋,李西侯也得被杨花肠儿开膛破肚,一命呜呼。 “疯子!”李西侯叫骂一声,九环刀本来已经攒足了势头,算准了杨花肠儿避无可避,可是到底还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比较值钱。万般无奈之下,回刀自救,手中的九环刀硬生生的横在眼前,与斩马刀撞在一起,划出一长串的火星。 二马错蹬的时候,杨花肠儿冲着李西侯“哈哈”大笑:“不怕死的才能活命。”说话的时候,突然左腿一甩蹬,从马蹬中脱了出来,对着李西侯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李西侯万没想到这杨花肠儿的胆子如此之大,居然敢随便的甩蹬。这要是立足不稳掉下马去,不是自己找死吗?更何况,看这姓杨的高高瘦瘦,能有多大力气,还敢保证能把自己一脚踹下马去? 不过这一切只是想一想,呼吸间杨花肠儿已经一脚踢来,眼看着是奔自己的后腰来的。李西侯再想避也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气运丹田,不避反冲,拿腰去顶杨花肠儿脚。拼着自己被踢上这么一下子,也要把杨花肠儿撞下马去。 或者说,就算不把杨花肠儿撞掉地下,只要杨花肠儿晃一晃身子,立足不稳的时候,右边的敌骑也已经到了。杨花肠儿再厉害也不可能躲得过右面敌骑的连环刀! 心思才动的时候,杨花肠儿已经一脚踢到李西侯的后腰,李西侯也知道腰间命门是人身最紧要所在,因此是运起十成力气,到也是怕杨花肠儿临死前这一脚把自己给踢残了。 不想杨花肠儿的脚踢到李西侯身上已后,李西侯立刻觉得不对劲。因为对方不是“踢”,而是“推”。 杨花肠儿看似狠命的一踢,其实却是在用脚推到李西侯的腰上,此时李西侯的腰板运了气,简直硬如铁板,杨花肠儿借着李西侯的腰力,自己整个人瞬间仰下马身,恰是一个马上的铁板桥。 这铁板桥的姿势才一摆成,右边敌骑的马刀几乎是贴着杨花肠儿的面门扫了过去,要是再慢上一点点,杨花肠儿的头皮就飞了。 右边的敌骑本来十拿九稳以为能要了杨花肠儿的性命,哪想到杨花肠儿居然用出这种险中求生的手段,居然会借着李西侯的腰力摆出个铁板桥来。不由得大叫可惜,甚至还想着李团长用那么足的腰力干麻?要是李西侯的腰力软一丁点,杨花肠儿的力道借得不足,稍稍慢上那么一小下的话,此时他已经削掉了杨花肠儿的天灵盖了。 可惜归可惜,这杨花肠儿如此大胆的手段,也着实的让人佩服。右边那敌骑甚至还叫了一声“好!”心里想着,转回马头再战,到要看看这姓杨的还有啥别的高明手段。 然而他这个想法却似乎有点晚了,刚要调转马头的时候,胯下的战马却突然悲鸣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马上的骑手冷不防大头朝下从马背上翻倒在地,再一看时,却见自己战马的肚子一侧已经被划出一条两尺多长的大口子,马肠儿子都流出来了。 却原来杨花肠儿一着铁板桥,不但躲过了敌骑的马刀,自己手中的斩马刀也没闲着,借着马力错开之时,直接捅进了敌人战马的肚子了。 那骑手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似乎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的战马是怎么无缘无故的死了,后面的罗胡子已经杀手,手中鬼头刀转了一转,那失了马的骑手好大一颗头颅已经飞到天上。 “这是你的!”罗胡子手中的鬼头刀刀背向上,向空中的人头一拍,那人头恰似流星一般飞向了杨花肠儿的花斑马。 这同昌地区的胡子有个习惯,就是在战马的屁股后面挂上一串铁钩子,在杀人之后将人头钩在铁钩之上。等到打完了仗,提着人头到大当家处领赏钱。因此上这串铁钩子专有个名称叫做“富贵钩”。 那罗胡子用刀背拍出去的人头,正飞到杨花肠儿马后的富贵钩上,挂得稳稳当当。花斑马的半条马腿当时被人头沾红了一片,血腥味四处飞扬。那花斑马嗅到这血腥味,不但不怕,反而更加兴奋,前蹄扬起,好似真的得到了赏钱一般。 “好小子,我杨花肠儿开始稀罕你了!”杨花肠儿大笑。 李西侯才要抬头的时候,胡天雷手中猎狼刀已经迎头劈到,也顾不得手下陨命的惊讶,李西侯手中的九环刀往眼前一横,使足了力气,打算硬碰硬的把胡天雷的猎狼刀撞飞。哪知道,这一下子却撞了个空,那胡天雷根本不以力气相拼,手腕下翻,猎狼刀划出一道银光直奔李西侯的腰间。 也是这李西侯骑术了得,百忙当中,在马上一下腰,间不容发之间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刀,身上的皮袍却被猎狼刀划开,也惊得李西侯一身冷汗。心中暗叫,从哪里来了这么多的杀神?个个都是用刀的行家!今天这一仗怕是不太好打了!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半拉山下杀得惊魂,半拉山上李金镖和火狐狸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初时见那杨花肠儿单枪匹马居然独战李西侯等三人,尤其是用出那险而又险的拼命招数,饶是李金镖这般大胆的人物也是一阵头皮发麻。各人不由心中暗想,如果换成自己的话,可真的愿意以命换命,来取了杨花肠儿的性命吗? 如果初时左边的骑手不躲,而是拼了性命吃杨花肠儿一刀的话,现在杨花肠儿已经被李西侯砍成了九段。如果第二次李西侯刀势不改,拼死力劈杨花肠儿的话,右边的敌骑也早已经将杨花肠儿的脑袋砍飞。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眼前发生的情况就是,杨花肠儿一刀三式,不但打得李西侯和他的两名手下手忙脚乱,而且还让罗胡子与胡天雷得手斩了对方一人,还差点取了李西侯的性命。或者说,如果刚刚胡天雷真的一刀砍死李西侯的话,那这功劳似乎还得算是杨花肠儿的。 陈大巴掌搓着自己的一双大手,嘴里清晰的传来咬牙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这姓杨的就不怕死吗?” 唯有梁丹、古一风相视而笑,似乎早就习惯了杨花肠儿的这种打法。梁丹笑道:“怕死,老五最怕死了。不过老五也知道,别人比他更怕死。” “我们兄弟时不常的也切磋一下,不过比比马术、枪法罢了。”古一风接着梁丹的话音说道,“不过没人愿意和老五切磋刀法,这小子和谁都玩命,他一亮刀我们就认输。” “怪不得他用这么长的刀。”侯登山总算是明白了,“玩命也不忘了捡便宜。” “你不说他那刀是原来是剑吗?”李大仙想不明白更加是懒得想,有事就问侯登山,已经成了李大仙的习惯。 “对,斩马刀是从龙泉剑里面演化出来的。”侯登山眨了眨小眼睛,“但是比龙泉剑要长要厚,这本来是步兵用的,专门用来在对阵的时候斩马腿用的兵器,马上的将军少有人用。真没想到这姓杨的这么大胆子,敢用这刀就得有拼命的胆子。对方要是以命换命的话,这姓杨的根本就没法应付。” 侯登山的话虽然是说给李大仙听的,别人自然也都听得明白。其实侯登山说得也没错,真要是有人敢和杨花肠儿拼命的话,拿命换杨花肠儿的刀,杨花肠儿只能等死。但问题在于,真的有人愿意拿命换命吗?别人不说,反正山下的李西侯和他的两名手下,是真的不想拿自己的性命换杨花肠儿的性命。 要是这么看的话,这姓杨的刀法,不是无人能破了? 除了杨花肠儿这玩命的刀法看得人人惊讶之外,杨花肠儿脚踢李西侯,马上铁板桥的精湛骑术更是人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一脚看似随意,其实杨花肠儿在出脚的同时,就已经算好了一切,不但躲过右边敌骑的夺命刀,还划破了对方的马肚子,给后面的罗胡子创造了杀敌的机会。 其实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眨眼间,就是二马错蹬晃一晃脑袋的功夫,高下立现,李西侯已经吃了大亏。 不过当罗胡子将人头打到杨花肠儿的富贵钩上,梁丹到是眼前一亮,不由点了点头:“有点意思。”马上步下的功夫到在其次,这小伙子年龄不大,这份胸襟可是让人仰视。 后面的古一风招手把儿子古童叫到一边,小声说道:“他比你大不了几岁,小心留意。” 古童今年才十七八岁,看到五叔杨花肠儿杀入敌阵以一敌三,正在大呼过瘾呢,根本就没注意罗胡子。听他爹这么一说,才仔细的看了过去,不过那眼神到是还有八分在杨花肠儿的身上,只想着要是换成自己的话,敢不敢这么纵马杀敌? 火狐狸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这姓杨的,马术不错啊。” 梁丹答道:“我家老五小时候家里穷,从小给地主家放马,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练了一身好骑术。单要论马上的功夫,我和三哥还真不是老五的对手。他的那匹马,也是放马的时候在野外无意中发现,用了六天六夜的功夫将这马驯服了。” 听梁丹这么一说,侯登山不由又仔细的看了看杨花肠儿花斑马。这是一匹青色的战马,与梁丹的白马比起来还要稍稍的矮一些,虽然速度不错,但冷眼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 然而梁丹在山上说话,似乎山下的杨花肠儿听到了一般,胯下的花斑马突然嘶鸣一声,似猛虎般冲向李西侯。 就在山上人们说话的功夫,山下的战场又已经发生了变化。 李西侯带着两名手下第一个照面就吃了大亏,心头恼怒,嘴里呼啸一声,那活着的部下骑手已经来到李西侯身边。两人马头并马头,直向杨花肠儿等三人冲来。 而另一边罗胡子与胡天雷也已经与杨花肠儿合到一处,胡天雷没能在大好机会之下一刀要了李西侯的性命,心里尤自懊恼。马头一转,口中说道:“这姓李的交给我了!” “你有那个本事?”杨花肠儿说话却不客气,话音没落的时候,花斑马已经冲了出去。手中斩马刀高高扬起,冲着李西侯叫道,“姓李的,再吃我一刀!” 这时罗胡子与胡天雷也已经发现,这杨花肠儿的花斑马看似平常,但是冲刺的速度极快。往往别的马才一抬腿的功夫,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已经冲出去两个马身上。战场之上,尤其对于骑兵来说,速度就是一切。不要说快出两个马身,就是快出一线,往往就在生死之间。罗胡子与胡天雷再催战马,也只能跟在杨花肠儿的身后。 “难道是呼雷豹?”罗胡子在后面一再的打量着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心头疑问顺嘴说出。 “啥?”胡天雷没听明白。 “不可能。”罗胡子自己先摇了摇头,“那都是瞎编的。” 然而就在此时,杨花肠儿眼看着已经冲到了李西侯的面前,突然用空着的左手用力的在花斑马的脖子上一拍,那花斑马猛的嘶鸣起来。也不知是杨花肠儿用了什么怪力,还是那马本就不是凡品,这一声马嘶之中竟然隐隐传来虎啸豹吼之声,对面李西侯举着九环刀正在劈砍,不想自己胯下的战马一听花斑马的嘶鸣居然一哆嗦。 李西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然而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已至,李西侯的战马这么一顿已经被卸掉了大半的冲劲,如果这时候硬架杨花肠儿的马刀的话,非得被杨花肠儿给震到马下不可。 “合!”李西侯大喝一声,身边的部下也是多年来与李西侯配合默契,听到李西侯的喊声,想也不想就将马刀架了过去。这一样来就变成了李西侯与部下二人合力来架杨花肠儿的斩马刀。 一阵让人牙根发痒的“哗哗”声传来,杨花肠儿的斩马刀正劈在李西侯与其部下的两把战刀的中央,就见火光四射,这一下冲击力太强,连杨花肠儿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在马上晃了两晃,收刀入怀时,李西侯的大刀却已经到了眼前。 “不好!”胡天雷叫了一声。 本来杨花肠儿的战术不错,借助战马的奇怪嘶鸣声顿住李西侯的攻势,再借助自己的马力直取李西侯。这一计要是真的成功的话,李西侯就算不死,半条膀子也废了。 然而李西侯的部下也是千挑百选出来的,并且常年与李西侯并肩作战,两人配合得太熟悉了。在二人合力之下,杨花肠儿不但没有砍死李西侯,反倒是自己在力量上吃了大亏。 现在李西侯与他的部下原式不变,借着二马错蹬的速度,两把刀同时斩向杨花肠儿的面门。 眼看双刀已至,而罗胡子与胡天雷距离杨花肠儿还有两个马身,想救也来不及。到是杨花肠儿不为所惧,间不容发的功夫身向后仰,同时左腿离开马蹬。等到李西侯再发力压刀的时候,杨花肠儿却一式蹬里藏身,整个人居然钻到马肚子里面去了。 一看杨花肠儿又甩开了马蹬,惊得李西侯和他的部下同时拨转马头,生怕杨花肠儿又在自己的马肚子上来一刀。然而耳边却听杨花肠儿“唔”了一声,虽然极力的压低,但是李西侯哪会错过这个声音,不由心头大喜,这姓杨的肯定受伤了。 “杀了他!”李西侯喝了一声,却丢下杨花肠儿不管,手中九环刀横空扫过,竟然以一人之力独斗罗胡子和胡天雷。 另一边马身错过之后,杨花肠儿从马肚子下钻出,翻身上马,却不再转回马头拼命,居然打马往半拉山的方向而来。整个人都伏在花斑马之上,似乎是真的受伤了。但伤得应该不重,仍然有逃命之力。 这边李西侯一人挡住罗胡子和胡天雷,却吩咐部下去杀杨花肠儿。虽然只在战场上一个照面,但是李西侯真是恨透了杨花肠儿。 那部下先是控住马速后,再转回马头,直奔杨花肠儿追了下去。只是这么一转的功夫,与杨花肠儿拉开的距离就更远了。这部下也知道杨花肠儿的马快,尤其是从后面看去,花斑马的两个后蹄上马翻飞,对于一名熟练的骑手而言,只看战马马蹄的起落,就知道这马跑得有多快。 如果不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真让杨花肠儿给跑了。 这名骑手心头着急,不由连连催动战马,一溜烟的追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侯登山瞪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那都是小说演义里边瞎写的,世上不可能有这种马,绝对不可能。” “磨叽啥呢?”李大仙听得一头水雾,“啥马呀?” “没事,没事。”侯登山根本连看一看李大仙的功夫都没有,就是一门心思的盯着杨花肠儿,“这姓杨的骑的马有点怪,让我想起《隋唐演义》里边的一匹马来。不可能,评书里边那些都是瞎编的。” 侯登山的话飘到梁丹的耳朵里,梁丹略有些意外,向侯登山抱拳道:“侯兄到是见多识广,博览群书啊,失敬,失敬。” “不敢当!”侯登山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可当不起人家梁丹这一句“侯兄”,连忙恭恭敬敬的答道,“咱就是上山挖药的。小时候去城卖药,闲着也是闲着,在书摊那随便看过几本,多少也算认识了几个字。” 梁丹却对古一风笑道:“人家侯兄可比咱老五强多了,咱老五到现在连自己名字都写不下来。” 古一风也摇了摇头:“老五就不是那学文化的脑袋。” 其实也不光是杨花肠儿,这个时代的百姓农夫大部分都是不识字的。远了不说,一边站着的李大仙就是大字不识一个,一听古一风等人话言中似有些揶揄,李大仙心里一阵不痛快。却也不敢拿着古一风出气,这姓古的一枪就打掉了自己手中的枪,到现在李大仙看见古一风都心里打怵。便反手一巴掌又冲侯登山拍了过去,嘴里嚷道:“到底啥马,你到是给个痛快话。” 侯登山这一会儿又往山下看去,却向李大仙摆了摆手:“别急,那马有两大绝技,我刚看到一样,要是能看到第二样的话,就八九不离十了。” “绝技?”李大仙也瞪着眼睛往山下看去,却根本看不出杨花肠儿的花斑马有啥绝技可言,不由撇了撇嘴,“要我说啊,咱罗胡子的马才好,上回你不说叫啥啥兽来着?” “来了,来了!”侯登山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众人随着侯登山的声音一同盯住了杨花肠儿。 却见这时杨花肠儿已然伏在马背之上,催着花斑马一路往半拉山上败退回来,身体在马背上起起伏伏,估计是受了伤了。 “大巴掌。”李金镖突然喊了一声。 “大哥。”陈大巴掌应声答道。 “去接应一下杨五哥。”李金镖没有直呼杨花肠儿的名字和外号却称其为“杨五哥”,可见刚刚一看杨花肠儿的撕杀手段,已经对这杨花肠儿起了敬意。这年头,嘴上说不要命的人可不少,但真到玩命的时候敢往前冲的却不多了。 “心领了。”古一风却向陈大巴掌摆了摆手。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后面的敌骑已经拍马杀到,距离杨花肠儿的花斑马不足半个马身的距离。 从追下来开始,那敌骑就已经盯准了花斑马的两条后腿,通过花斑马两条后腿的速度来推断自己需要多少时间可以追得上杨花肠儿。 这名骑手既然可以被李西侯选中成为帮手,自然身手不弱,心中也想着说不定这杨花肠儿是诈败吸引自己。但是对于一名熟练的骑手来说,人可以骗人,马却是不能骗人的。如果是杨花肠儿吸引他来追的话,自然会把马的速度放慢。可一旦如此的话,那么骑手从花斑马两条马腿的跨度上就能够读了来。 “姓杨的,还我兄弟命来!”后面的骑手推算好自己的马速,将手中马刀举起,只等追上杨花肠儿后就一刀取了杨花肠儿的性命。 眼看着已经马头接马尾,敌骑的马刀直奔杨花肠儿的后背砍了下去。这一刀用足了力气,满拟将杨花肠儿砍成两段。 哪知道一刀下去居然砍了个空,一幕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突然发生在敌骑的眼前。就在他的马刀劈下去的同时,前面的杨花肠儿突然用右腿一踹马蹬,高速前进的花斑马居然神奇的转过了马头。前一刻杨花肠儿还是以背对着敌骑,现在却变成了与敌人面对面。 并且因为速度太快了,等到敌骑发现事情不对头时,杨花肠儿已经到了敌骑的后面。刚刚的追赶之势,奇迹般的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杨花肠儿在后面追,敌骑却在前面跑。 “嘿嘿,看看咱谁要谁的命!”杨花肠儿话随刀至,那敌骑只觉得脖子后面冷风一起,一具无头的尸体栽落马下,而那人头却已经挂在了杨花肠儿的富贵钩上! 不仅仅是敌骑手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山上的侯山登也“嗷”的一嗓子,忍不住的叫道:“踹蹬拐弯马,他娘的,这世上真有踹蹬拐弯马?这是呼雷豹,没错,就是呼雷豹。”大呼小叫好似疯了一般。 本来只是李金镖、火狐狸等人站在山顶处看山下的打斗,两伙人的其余部下将近一千号人都在后面山坡上等着呢。此时突然听到山顶处的侯登山连连怪叫,都以为出了啥大事了呢,几个距离近的立刻就跑到山上。 前几个一跑,后面的人就算没听到侯登山的大呼小叫,可是看前面的伙计动了,都以为是当家的在打招呼,立刻纷纷往半拉山上拥。没多大功夫,小小的半拉山上已经布满了人头,许多人到这时候才真的看到了鬼子的大炮。有那识货的,立刻两腿发软,有那不懂的还在笑话鬼子不会打仗,这里又是山又是水,大炮也没啥用。 李金镖与火狐狸则吓出一身冷汗,本来山上人少,目标还小点。现在一千多号人都拥上来了,鬼子的大炮还用瞄吗?随便乱放一气,得炸死自己这边多少人呢? 可是这人一多,想管了不好管。平常说出去牛马会、鹰帽山在同昌地界有多大的势力,但终究是胡子,那会象真正的军队一样的纪律?李金镖让陈大巴掌喊了几嗓子,可是这乱乱轰轰的根本就没人听,只得作罢。 而山上的胡子们则已经把注意力从鬼子大炮的身上转到了杨花肠儿等人之处,虽然前边杨花肠儿如何杀敌没见着,可是眼看着杨花肠儿的富贵钩上挂着两颗人头,而罗胡子和胡天雷的马屁股上却光光溜溜,两处绺子的胡子们不由得一阵哗然。 对杨花肠儿有所了解的人不多,可是鹰帽山的胡子们自认罗胡子骑术无双,牛马会的人则认为胡天雷刀法一绝,没想成到现在到都被这姓杨的给比下去了。 便有人私下里议论着这姓杨的是个什么来头?这马上的功夫比罗胡子和胡天雷都厉害? 这一千多人里,自然也会有人认识杨花肠儿。便有人自称是杨花肠儿的同乡,杨花肠儿的老家名字十分奇特叫做:大山底下。这杨花肠儿从小就在大山底下给一个牛姓的地主放马,别的本事没有,到是练就了一身好骑术,据说十岁的时候就能骑在马上把飞奔的兔子给活捉,在大山底下一片十分有名。 不过这个年代,骑马再好也是白废,杨家实在是太穷了。虽然从小就给牛家放马,可是也不知道哪辈子欠了牛家的债,总也还不清。到最后,杨花肠儿的爹妈被牛家逼得走投无路,居然跳井死了。 那时杨花肠儿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夜里摸进牛家,不但宰了牛家上下十三口,还一把火将牛家烧得干干净净,从此亡命天涯不知下落。 如今一晃已经过了快十个年头了,大山底下的人都快把杨花肠儿这个人给忘了,不想这杨花肠儿此时突然出现,而且这能耐也是越来越大。不但骑术依然了得,这一把斩马刀也耍得虎虎生风,生生的把罗胡子和胡天雷都给比下去了。 更有那好事的悄悄指着梁丹,说杨花肠儿如今就是这白马书生的部下。梁丹在帐内三六刀没事的事情,外面人知道得不多。大伙冷眼看过去,看这姓梁的长得白白净净,穿上长衫就是个教书先生,都搞不明白这姓梁的哪来这么大本事,能把杨花肠儿头野马给驯住了? 大伙正议论纷纷的时候,突然李大仙喊了一嗓子:“他娘的,小日本要玩阴的!” 山上的人随声望去,就见本来山下已经形成了三打一的局面,杨、罗、胡三人围着李西侯,再打下去非砍死李西侯不可。 然而日本人的阵地里一声号角传来,一队鬼子骑兵约有二十人左右,如旋风般杀出。阵前四人打斗之处,本来距离敌阵就不远,这二十余骑杀出得又很突然,眨眼间杨、罗、胡三人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 而在最圈内的李西侯一见来了救兵,则精神大阵,手中九环刀逼开胡天雷,与日本骑兵汇合到一处,口中“哈哈”大笑。 “大巴掌!” “侯叔!” 李金镖与火狐狸同时指点自己的部将,准备派出人马去接应该。 “慢!”却见梁丹跃马而出,向两人挥了挥手,“二位当家的,要我说啊,这光比一场没啥太大的意思,不如咱们再加一场如何?”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当看到罗胡子一刀砍死第一名敌骑的时候,日军阵中的凌海不由抽动了一下眼角,他下意识的掏出枪来,用日语和龟尾说道:“太君,这都啥年代了?您下个命令吧,我一枪一个崩了这几个小毛贼不就行了?” 不等龟尾回话的时候,远处又有一骑飞马而来,还没到近前就已经大呼小叫道:“龟尾太君,我看李团长也不行啊,要不还是我们警察局的马队上吧!” 来的人个头不象李西侯那么高,这肚子到是比李西侯还要大上一圈,他又特地骑了一匹大肚蝈蝈红,远远看去人粗马也肥,好象是大水桶上面又扣了个小水桶,直让人担心这马万一要是跑起来,上面这小水桶还不得飞出去? “郑局长!”凌海先是向那人打了个招呼,来的正是警察局局长郑森。虽然郑森满嘴的意思都象是要过去帮李西侯的忙,然而凌海却立刻听到出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口气来,心中不由暗笑。这郑森一直和李西侯过不去,现在李西侯折了人马,郑森可是满心思要过去好好嘲笑李西侯一番。 别看李西侯的保安团有一千多人马,但是骑兵不超过十个,还都是李家的家将,是李西侯自己一点一点带出来的,别说人了,连那些马都是姓李的。 而郑森不同,仅说警察局里外才四十多人,但却人人有马。平常巡城的时候,警察局的马队在同昌城里扬长而过,郑森乐得脸上出油,还总是故意的带着马队从保安团团部的前面晃来晃去。气得李西侯直拍桌子,却也毫无办法。 今天来围剿鹰帽山本来是没有警察局啥事的,警察局只负责城内的治安,城外的事本来一概不管。不过郑森自从有了马队,也是在城里闷坏了,这次非要跟在龟尾的后面,反倒是把宪兵队的藤田留下来带着几十个宪兵守城。 本来看到半拉山头冲下来三个胡子,郑森心里还在犯嘀咕,三个胡子有啥大用?鬼子在阵前摆了一排机枪,这三个胡子还不够鬼子的机枪突突一梭子的呢。 可也不知道龟尾是咋想的,不但不拿枪打,反而派李西侯等三人过去和人家三对三。 要说这马上步下的功夫,李西侯还真不是盖的,论身手十个郑森都打不过李西侯。然而无论是郑森还是李西侯全都没想到杨花肠儿的打法居然如此的不要命,只一个照面李西侯就折了一名骑手,而杨花肠儿却毫发无伤。 李西侯虽然生气,阵后的郑森却乐得牙花子都掉地上了!你李西侯不是牛吗?不是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警察局吗?该,太活该了!要是依着郑森的意思,那山上的三个胡子一发威,把李西侯当场砍死那才叫解恨呢。 不过到是郑森身边的一个警察叫刘天明的提醒说,这李西侯在鬼子的眼中还是有份量的,咱不应该见死不救。现在李西侯大难临头了,咱过去救他一马,从此以后这姓李的看见咱们还不得跟个孙子似的抬不起头来? 郑森一拍大腿,连连说刘天明这个主意出得好。万一这姓李的真死了,换个人当保安团团长,他郑森也捞不着啥好处。不如就趁现在逮着机会,死死的压着李西侯一头,让这姓李的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因此上郑森才拍到来到龟尾的面前主动请战,要出兵去救李西侯。 不过请战归请战,这郑森的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自己可说啥不能象李西侯那么一根筋似的和胡子三队三。只要龟尾一下令,自己立刻带着四十多人一拥而上,那个拿着斩马刀的家伙不是想玩命吗?老子看看他有多大本事能和四十多人玩命? 再说了,这李西侯也是个猪脑子,鬼了让你单对单你就拿着刀片子和人家对砍那?郑森根本连马刀都没动,直接抄枪在手,心想着一会儿冲过去,老子先拿子弹招呼这三个胡子。看看是他们的马快,还是老子的子弹快。 郑森一向和李西侯不和,这一次主动冲过来要带人马过去帮助李西侯,翻译官凌海初时一听还觉得有点奇怪。可是一看郑森暗地里冲着凌海直眨眼睛,凌海顿时明白了郑森的意思,悄悄的向郑森一竖大指,然后急急的将郑森的话翻译给龟尾听。 一边翻译着,凌海却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右手作成刀形,在自己的大腿上拍来拍去,还不时的用手指点着郑森。 这郑森别看长着个草包肚,却也非并满脸子浆糊,一看凌海的手式,郑森恍然大悟。这凌海的意思是告诉郑森,一会儿冲过去了,别光一门心思的想救李西侯的命,最好是让李西侯挂点彩。 郑森拿眼睛瞄着凌海,心中不由暗想这小子可太阴了,这法子也太损了。但话说回来,一会儿冲过去,刀枪无眼,真要是郑森“一不小心”一枪打在李西侯的腿上,那李西侯还敢说啥别的不成?这不是现成的便宜不捡白不捡吗? 想到这里,郑森不由更加佩服自己。当初鬼子刚一进城的时候,郑森拜见了新主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亲自给凌海送去五百大洋。郑森在同昌城混了这么多年,最懂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 这日本人进了同昌城,人生地不熟的,连说的话都得凌海给翻译,要是不把这姓凌的小白脸给哄乐呵了,谁知道自己的话到了他的嘴里再翻译给日本人之后是个啥意思? 可惜呀,李西侯那个大老粗光知道打打杀杀,却不明白个中道理,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凌海。结果咋样?本来是准备调配给保安团的战马,被凌海在龟尾那里三说两说,就活生生的变成警察局的战马了。可着辽西这片扫听扫听,哪个县城的警察局有马队呀?郑森这个马队,那也算是蝎子尾巴――独(毒)一份了! 而且别看这姓凌年年纪轻轻好象没啥本事,但郑森算看明白了,这凌海的心眼也是从天灵盖坏到脚后腿了。刚才这乱枪打伤李西侯的主意,郑森一开始就真没想到。现在却是心中大乐,李西侯啊李西侯,你看不起我也就算了,你还敢看不起这个姓凌的。回头活活让这姓凌的给阴死,你都不知道咋回事! 就在郑森还在想着美事的时候,却见龟尾在听了凌海的话之后,连连的摇头,而突然用日语向身后喊了那么一嗓子。虽然郑森听不懂,但看那意思好象是在给龟尾身后的日军下命令。 同昌城里的鬼子兵并不多,只有一个中队的一百多人。这一次除了宪兵队之外,鬼子兵也已经倾巢而出,此时立在龟尾身后的正是鬼子这一个中队里仅的有二十名鬼子兵骑。 而就在此时,前面战阵当中又传来一声惨叫,郑森回头一看,正是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在奇迹般的一个转身之后,又一名李西侯的骑手被杨花肠儿砍掉了脑袋。现在已经变成了李西侯一人独斗杨、罗、胡三人,眼见得三把各式不同的长刀冲着李西侯一阵猛砍,眨间眼李西侯已经险象环生,尤其那杨花肠儿的打法全然不顾性命,李西侯到要分出大半的心思来应付才好。 龟尾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眼角,突然用日语大呼小叫一声,又抽出战刀对准了战阵。刀锋所指之处,龟尾身后的二十名鬼子骑兵在马背一声呼啸杀入阵内,又再从外围将杨、罗、胡三人包在其中。 “这,这啥意思?”郑森站在一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着自己已经主动请战了,这龟尾是啥意思啊?看不起我老郑是不? “唉。”到是凌海叹了一口气,“八月十五云遮月,真不让你老郑露脸那。” “啊?”郑森脸上一绿,这姓凌的咋说话呢?我老郑是兔子啊? 凌海也是说走了嘴,连忙改口道:“不是龟尾太君不给郑局长面子,是李团长实在有点不给龟尾太君面子。你忘了,上回在龟尾太君的办公室里李团长拍桌子瞪眼睛的,龟尾太君当时没说话,这心里可是窝着火呢。” “哼,他李西侯就是个猪脑子,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点道理他都不懂。”郑森也听说过那件事,紧跟着似乎明白了龟尾为啥要让日军骑兵出马的原因,“哦,我明白了。龟尾太君是故意让这姓李先吃吃亏,然后再亲自派日本骑兵去救他,然后……” “还不就是要给李团长一点教训嘛。”凌海点了点头,“刚才龟尾太君给我讲了半天打仗的士气。我看那,龟尾太君也是醉翁之意不酒。这边大炮都架好了,要我说一阵大炮轰过去就完了?还非得跟那古战场似的,和人家斗将,这多犯不上啊。” “要说咱还是没人家龟尾太君高明呢。”郑森搓掌道,“嘿嘿,这回是皇军的骑兵救了李西侯,我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和龟尾太君来横的?”心里却想着,其实刘天明那小子给自己出的主意,不是和龟尾想的一样吗? 想到此处,郑森拿眼睛往自己的马队中看了看,那刘天明似乎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估计也是猜到了龟尾的想法。别看这刘天明岁数不大,但这脑瓜还真挺好使。郑森在心里点了点头,以后这个刘天明得好好重用重用。 眼前的二十名鬼子骑兵杀出,战场之上形势立变。李西侯精神大震,与鬼子骑兵合到一处,反将三个胡子卷在其间。 眼看着鬼子骑兵各各抽出战刀,居然没有一个人用枪的,更别说“误伤”李西侯了。郑森一拍大腿,心中暗骂:这小鬼子也是脑子里缺根弦,咋不先暗地里给这姓李的一枪呢?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他娘的,小鬼子也太不守规矩了!”胡天雷险险躲过鬼子的马刀,不由破口大骂。 日本鬼子从人种上讲均十分矮小,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羊群里面拔骆驼的,也无法与胡天雷这样的东北汉子相比。但鬼子兵似乎也很重视自己的身材在战场上的劣势,既然个头长得矮,便一个个骑着东洋大马。 这些东洋马也知道是鬼子喂啥长大的,比东北的马要高上一头。几个人中只有杨花肠儿的花斑马还算高大,但也不是以个头见长,而罗胡子骑的则是一匹蒙古马,这种蒙古马天生就矮小一些,在战阵上与人拼刀的时候,就更吃亏了一点。 而且鬼子骑兵不但马高,马刀也要长出一截,甚至比杨花肠儿的斩马刀还长,许多时候几个人的刀还没到攻击的范围呢,鬼子的马刀已经砍了过来。 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人头疼的,真正让几个人皱眉的事情是,这些鬼子的战术配合非常老道。往往是每三个鬼子兵为一组,一人主攻,两人从旁协助,一进一退之间刀刀连环,有专砍人的有专砍马的还有专门招架对方兵器的,只那么三两个照面下来,杨花肠儿就已经吃亏了。 杨花肠儿打架的特点就是不怕死,一门心思的和对方拼命,因为他知道极少有人真敢和他玩命。往往都是两边举刀之后,对方先怕死变招,自己看似玩命实际上占着便宜呢。 哪成想这些小鬼子骑兵居然与杨花肠儿一样的想法,当先一匹东洋马飞奔过来,骑在马上的鬼子骑兵对着杨花肠儿就是一刀。杨花肠儿嘴里“嘿嘿”怪笑,手中斩马刀不挡不架,对着鬼子骑兵也是一刀。 就见刀光闪处,杨花肠儿和鬼子骑兵同时“哎呀”一声,杨花肠儿的斩马刀把那小鬼子的一条胳膊砍飞了出去,鬼子骑兵的马刀也留在了杨花肠儿的后背上。这一下双方都是用了狠力气了,小鬼子骑兵自然废了一条胳膊,可是杨花肠儿背后的伤口也深可见骨,整个后背都被鲜血给染红了。 小鬼子不怕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于其熟练的配合更让人头疼。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刚刚砍飞了鬼子骑兵的胳膊,立刻从后面窜出两骑,一人拉着受伤骑兵的马头回转自己的阵中,另一个则举着马刀没头没脑的对着杨花肠儿砍了过来,根本不给杨花肠儿一丁点喘气的机会。 杨花肠儿背上的伤势极重,换成旁人早已经栽倒马下。然而偏偏这杨花肠儿天生就是那打起架来浑不怕死的铁汉子,一看鬼子骑兵的马刀又至,好似忘了背后的伤痛,手中的斩马刀“叮叮当当”一连七八下,居然和对方硬碰硬的对砍了起来。 那鬼子骑兵本来见杨花肠儿已经到了强弩之未,本以为会捡个大便宜,没成想这杨花肠儿居然坚硬如斯。两人刀刀相撞,半空中火星四射,砍到第九刀的时候,杨花肠儿舌绽春雷,暴喝一声“杀!” 手中斩马刀甩开来当成狼牙棒,以泰山压顶之势直砍鬼子骑兵的面门,那小鬼子本来已经被杨花肠儿震得虎口出血,但此时一看杨花肠儿攻势凶恶,竟也暴发出将死之力,将双手合握马刀要硬架杨花肠儿的斩马刀。 战阵中众人都忘了撕杀,齐齐向杨花肠儿看去,就见杨花肠儿的斩马刀一刀劈下,发出“叮”一声脆响,而后血光四溅。却原来这一刀不但将鬼子一把精钢马刀劈断,更将那鬼子骑兵劈成两片,这还不算,居然连鬼子胯下东洋战马的马头都劈了下来。 “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杨花肠儿手中舞着沾血的斩马刀,哈哈大笑,再一反手将插在自己背后的鬼子马刀也抽了出来,手握双刀大叫,“来呀,来呀!”嘴里正叫着,却有一股鲜血喷了出来。终究刚刚这一下用力太猛,杨花肠儿还是受了内伤的。 本来二十名鬼子兵冲过来,以为转眼间就可以收拾了眼前的三个胡子,不想这才一个照面就已经被杨花肠儿这不要命的打法打得一死一伤。就算鬼子兵再如何凶悍,可是一看杨花肠儿浑身是血,好似活阎罗一般,不由人人胆气一颤,本来还有两个小鬼子骑兵想要冲过来,胯下的战马却“咴咴”怪叫说什么也不上前。 “好汉子!”胡天雷用手中的猎狼刀逼开对面的三名鬼子骑兵,对着杨花肠儿竖起了大指,“杨五哥,我胡天雷算是服你了!” “哈哈,胡兄弟,这天底下不服我杨花肠儿的人都已经见了阎王了!”杨花肠儿本来伤已极重,可是一听胡天雷的话,杨花肠儿却精神大震,好象人来疯似的把双刀往空中一举,“来呀,杀鬼子!” 本来二十名鬼子骑兵已经分成三组想要将杨花肠儿等三人分割包围,但是杨花肠儿这边杀气太重,一名鬼子军官口中呼喝有声,顿时又分出十个人来冲向杨花肠儿,分明是将杨花肠儿当成了重中之重。 而这十人当中为首的却是李西侯,李西侯虽然是头一次见着杨花肠儿,但是早已经把杨花肠儿恨透,手中的九环刀直奔杨花肠儿的脑袋而来。 二人马头对马头,李西侯使足了力气,心想这杨花肠儿与鬼子骑兵硬碰硬的对了七八刀,现在身上肯定已经没了力气,有种的你再和我硬拼几刀试试。 杨花肠儿看李西侯大刀砍来,嘴里叫了一声“好!”右腿一踹马蹬,胯下的花斑马猛的转了个马头。前一刻还是与李西侯面对面,后一刻已经变成肩并肩了!李西侯一刀砍空,吓得魂飞天外,心里暗骂自己咋就没有记性,刚刚的兄弟是咋死的?这姓杨的不但骑术天下无双,而且他这匹怪马还有个半路突然转弯的绝技,这一下怕是自己要吃点苦头了。 杨花肠儿的花斑马踹蹬转弯的本领实在太过诡异了,就算是事先知道了,也极少有人可以破解这种骑术。 李西侯冲过来的时候,在李西侯的身后还有两名鬼子兵骑本来要过来配合他的,可是这两名鬼子兵与李西侯一样,手起刀落之下,居然失去了杨花肠儿的身影,二人仿佛见了鬼一般,不由大眼瞪小眼。 “李团长,咱哥俩亲近亲近!”杨花肠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西侯一阵阵头皮发麻,心想这时候杨花肠儿要是一刀砍过来,自己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李西侯一闭眼睛,心想老子这辈子就算是到头了。不想,却突然觉得马背上一重,杨花肠儿居然跳到了李西侯的马背上,手中马刀对着李西侯的马屁股一拍,李西侯这匹战马叫了一声直奔半拉山的方向而来。 “姓杨的,你太看不起我李西侯了!”李西侯气得都快暴炸了。这杨花肠儿真要一刀砍死李西侯,李西侯就算是死了,到也不觉得冤枉。哪知这杨花肠儿居然还要将李西侯生擒活捉,李西侯与那火狐狸有不共載天之仇,自知要是被捉上鹰帽山的话,非被火狐狸点了天灯不可。死就死了,还要受那份活罪,李西侯哪受得了这口窝囊气?宁死也不能让杨花肠儿活捉呀! 想到这里,李西侯双腿用力一夹战马,那战马也是李西侯数年来坐骑,与主人早已心意想通。虽然杨花肠儿的马刀在战马的屁股上拍个不停,那战马却硬生生调转马头往鬼子的战阵中冲了回来。 “姓李的,想和老子玩命?”杨花肠儿骂了一声,斩马刀架在李西侯的脖子上,“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狗命!” “那就来吧!”李西侯也真是玩了命了,左右是个死,还不如让杨花肠儿就在这一刀把他给砍了呢。因此上李西侯不但没有将战马停住,手中的九环刀还乎左乎右往身后的杨花肠儿身上招呼。 一边的鬼子骑兵一看李西侯被捉,也纷纷过来补救。只不过杨花肠儿巧妙的躲在李西侯身后,鬼子的骑兵不但没有伤到杨花肠儿,反而被杨花肠儿抽冷子给砍倒了两个。气得鬼子军官“哇哇”大叫,嘴里呼喝着,又从一边抽出两名鬼子骑兵过去包围杨花肠儿。 此时杨花肠儿一个人就已经吸引了超过半数的鬼子骑兵,胡天雷与罗胡子压力大减。抽眼看杨花肠儿虽然抓着李西侯作人质,但也已经险象环生。胡天雷摆刀逼退一名鬼子骑兵,对罗胡子喊道:“兄弟,我救杨五哥,你照应着这边!” “没问题。”罗胡子刚刚一刀砍翻一名鬼子骑兵,便向胡天雷打了个手式,“胡当家的,千万把杨五哥救出来!” 虽说这比式还在进行,但这一仗打到这个份上,胡天雷与罗胡子算是打心底里佩服杨花肠儿。嘴上没说,但心里已经觉得自己输了。 一看胡天雷调转马头,罗胡子立刻呼啸一声,手中的鬼头刀上下翻飞,一刀四式连着向几名鬼子骑兵攻去。几名鬼子骑兵逼不得已只得打马闪开,胡天雷则趁机冲了出去,直奔杨花肠儿。 一名鬼子骑兵还想去追胡天雷,罗胡子拍马赶到,别看罗胡子的蒙古马比东洋马矮小,但速度似乎还要快上许多,那鬼子骑兵听到后面有声音,再一回头却只看见了罗胡子的鬼头刀,眨眨眼的功夫,一颗脑袋已经被砍飞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罗胡子一发威,周围的几名鬼子骑兵不得不把刀头转了过来,直逼向罗胡子。尤其是欺负罗胡子的战马矮小,鬼子骑兵不但马刀招呼,而且还时不时的用战马扬起前蹄来踢罗胡子的蒙古马。 罗胡子一摆刀花笑骂了一声:“小鬼子,欺负胡子爷的马个头矮是不?有种的来山上练练!”言罢,一转马头,胯下蒙古马四蹄翻飞已经冲到了半拉山的山坡下面。 这半拉山好大一面悬崖立在这里,崖下就是东岭古道直通刘龙台,崖后则是鹰帽山火狐狸的老窝,而山崖的对面则是一片干涸的河套。 杨花肠儿本来是想捉着李西侯顺山坡往山上跑,但是李西侯也是个倔强的家伙,胯下的战马虽然被杨花肠儿抽得够呛,却是摇头摆尾的奔河套方向去了。如今正是冬天,河套里面只有沙石并见不得半点水迹,到是河套边上有一排松树林绿意盎然。 而罗胡子这边一人独带着八名鬼子骑兵打马跑到山坡上面,虽然蒙古马矮小了一点,但在速度上并不输给东洋战马,罗胡子边打马在前,边挥着手中的刀向鬼子招手,示意鬼子有种的就跟上来。 骑兵的威力往往是发挥在平原上面,一旦要是进了山,反而不适合战马发挥其速度上的优势。但是半拉山的悬崖东侧只是一面缓坡,如果沿坡而上的话正是梁丹等人所处的山顶,中间到是隔着一片松柏。 那些鬼子骑兵一看罗胡子往山上跑,不由哈哈大笑,虽然梁丹等人就在山顶,但是这时候想要冲下山来援救罗胡子也已经不可能了。再者说,进到山里彼此都是骑兵,这东洋马的速度放不开,难道你这蒙古马就有什么奇特的本事? 因此上,八名鬼子骑兵并不用枪,齐齐的举起马刀从后面追向罗胡子,转眼间连同罗胡子在内,九匹战马都已经上了山坡。 才一上山坡,东洋马的速度立刻降了下来,为首的鬼子骑兵呼哨一声,八名鬼子扇面阵排开,以毒钳之势将罗胡子半包围了起来。 在这山坡上马速过慢,那人多的优势可就显示出来了,罗胡子再想凭马速冲出包围已是不可能了。八名鬼子兵一阵大笑,均想着这个支那强盗也真是笨到家了,居然想在山坡地上与人拼杀,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然而就在鬼子兵还心存得意的时候,山坡上的罗胡子也同样“哈哈”大笑:“小鬼子,今天这半拉山,就是尔等埋骨之地!纳命来吧!”话音一落,蒙古战马突然高高跃起,仿佛一条飞龙在天,居然凌空将一名鬼子骑兵踏落马下,活活踩死! 这是什么骑术?另外七名鬼子兵大吃一惊,都以为到了山坡地面上马的优势已经没有了,自己方人多势众,正可以将这年轻的小土匪乱刀砍死。哪知道这支那土匪的蒙古马到了山坡地面之后,不但没有减速,反而还会飞了! 罗胡子先声夺人,胯下的蒙古马也精神抖擞,估计这蒙古马刚刚在平地上也是被东洋马欺负得够呛,心里面憋了一股气,此时东洋马在坡地上速度顿减,这蒙古马却刚好发威。 就见罗胡子这匹蒙古战马在山坡上如水得鱼,丝毫见不到半点劣势,而且罗胡子借着地势更加高出鬼子兵半头,手里这口鬼头刀上下翻飞,两名鬼子兵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已经被罗胡子砍翻在马下。 这八个鬼子兵转眼剩下了五个,这五个似乎到这时候才明白这罗胡子为啥要把他们往山坡上引,原来这罗胡子的蒙古马也有古怪,越是到了山坡地面上越是能发挥速度优势,与普通的战马完全不一样。 尤其是战马到了山坡之后,深一脚浅一脚,骑手们也不敢放开了让战马跑,因为如果速度太快的话,万一被树根古藤绊到马腿,会直接把马腿绊折,好好的一匹马就算是废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罗胡子的蒙古马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山地作战而生,高窜低挡活象一只野狐狸,翻石过树如履平地。鬼子兵的东洋马不敢快,罗胡子的蒙古马却毫无顾忌,再加上这罗胡子的本领本来就不弱,虽然对方有五人,可是往往罗胡子在树间窜来钻去之后,总是能逮到一个落单的鬼子骑兵。 不到几个照面的时候,又有两名鬼子兵被罗胡子砍倒马下。余下的三个鬼子骑兵一看路数不对,齐齐的转过马头,想要回到山下平地上面去。罗胡子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尤其是胯下的蒙古马在山地之中的速度比鬼子的东洋马快得不是一点半点,三个鬼子骑兵玩了命的往回跑,仍然被罗胡子砍死了两个。 最后一个虽然跑得最快,可惜慌不择路,光顾了回头看罗胡子,没注意眼前横着一条树干,胯下的东洋马虽然过去了,那鬼子骑兵却一头撞在树干上掉到马上。才想爬起来的时候,罗胡子的鬼头刀已经横在眼前,罗胡子没下杀手,却是打算抓个活的。 不想这鬼子骑兵到也硬气,一看已经走投无路,突然从腰里抽出一把短刀来,罗胡子还以为这小鬼子要拼命。哪知这鬼子却嘴里“呜哩哇啦”的乱说一气后,短刀直插进自己的腹中,这还不算,短刀再往左一横,半尺多长的大口子,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反到是吓了罗胡子一跳,罗胡子摇了摇头,这小鬼子咋想的呢?想自杀的抹脖子不就行了?为啥要捅自己的肚子?死都死得这么不痛快。这小鬼子简直就是活活疼死的! 梁丹站在山头,看着罗胡子巧妙的将鬼子引入山坡后,呼息将八名敌骑放倒,不由喝了一声“好!” 鹰帽山的胡子们更是个个欢声雷动。一开始的风头全让杨花肠儿给抢去了,终于也让罗胡子表现了一把,也算是长了咱鹰帽山的威风,就连一向冷脸的火狐狸都笑了起来。那李大仙更是乐得嘴都合不上,甚至还看了看梁丹:“梁当家的,可不光是你们兄弟有好马,我们罗胡子这马也不是凡品。” “自然。”梁丹点头道,“鸡足爬山兽,纯种的蒙古宝马,万里挑一啊!想当年蒙古国的大汗蒙哥所骑的,正是这种宝马!” “啊?”李大仙反倒一愣,她光知道罗胡子骑的这匹马叫“鸡足爬山兽”,却不知道这里边还有啥蒙古国的事呢?不由暗骂侯登山,当初咋不全告诉自己呢? 不过李大仙可不想就这么丢了脸面,仍然不服气的说道:“那你知道,为啥这马叫鸡足爬山兽吗?” “因为这马的四个蹄子是分瓣的!”不等梁丹说话,后面的古童抢先答道。 一般来说,马这种动物的四个蹄子都是圆的,其间并不分瓣,只因为圆形的马蹄更适合奔跑。而羊类的蹄子则是分成两瓣,因为那样更适合爬山。而罗胡子所骑的这种蒙古马是马种的异类,这种马的蹄子似羊类一般,天生就分成了两瓣,因此人称鸡足爬山兽。 这种马在平地之上与普通马并无太大的不同,甚至如果全力奔跑的话,速度方面还略逊于普通的战马。但是一旦进入山地作战之后,这种马因为四蹄分瓣,其爬山的能力是任何其他种类的马匹所无法比拟的,甚至于野羊、山兔一类的动物在林间都比不得这种蒙古马。 越是山势起伏不定,越是林间茂密不通,这鸡足爬山兽越是能发挥威力。而且这种马世间极少,只有在纯种的蒙古战马中偶尔能得,也不知这罗胡子是如何得来这匹宝马。可怜那些鬼子兵虽然有高头的东洋大马,却哪里懂得中国的马经?打了半天还不认识罗胡子的战马,居然糊里糊涂的跟着罗胡子跑上山坡,那不是自己送死吗? 其实别说这些鬼子兵了,就连鹰帽山自家的胡子们也不个个都认识罗胡子的蒙古马是啥品种的,反正就是知道这马厉害。 李大仙本来想着,罗胡子刀纯熟,胯下宝马也无人能敌,今天这比式非赢不可。 哪想这杨花肠儿可真是阎王转世,打起架来根本就不要命,一个人抢了战场上所有的风头,居然把罗胡子给比下去了。 要不是罗胡子刚刚借着马威一将挑八骑的话,李大仙都有点抬不起头来了。本来还想拿这马考考梁丹,可惜连古童都知道这蒙古马的来历,李大仙不由又闹了个大红脸。习惯性的反手一巴掌往身边拍去,哪知道却打了个空,这才想起刚刚侯登山已经跟着古一风和陈大巴掌悄悄的下山去了。 这梁丹也是奇怪,山下边杨花肠儿打得跟血葫芦似的,他好象根本不担心一样,反倒突然和火狐狸、李金镖提出要再比一场。 火狐狸、李金镖自然不想认输,均点头同意。于是古一风就挑了陈大巴掌和侯登山,指名要下山去比枪法。 在李大仙看来,比枪法那就打呗,看谁打死的鬼子多。可是梁丹似乎另有打算,那个鬼头鬼脑的古一风,也不知道在侯登山和陈大巴掌的耳边嘀咕了一些什么,侯登山与陈大巴掌居然都点了点头,并且还各带了五十名兄弟,悄悄的从后山绕了出去。 此时半拉山上有近千人,突然少了一百,对面的鬼子就是再精明,也无法查觉。 而此时,人们更关心的,则是那眼看着就要跑到河套的杨花肠儿如何了?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一共只有二十余个鬼子骑兵,罗胡子大显神威,自己就放倒了八个,另一面胡天雷已经拍马杀到杨花肠儿身边,又砍翻了两名鬼子骑兵,现在的鬼子骑兵已经不足十个他。真正难对付的到是表面上被杨花肠儿制住的李西侯,一边用手死死的握着杨花肠儿的手腕,一边双腿用力驱着战马往河套方向过来,杨花肠儿再怎么骂骂咧咧,一时间也拿这李西侯没什么办法。后面胡天雷几次想要抡刀将李西侯砍死,怎奈杨花肠儿与李西侯根本就是身贴身的粘在一起,胡天雷虽然刀法不错,但是二人在马上奔驰又快,边上还有鬼子骑兵不断的骚扰,胡天雷几次举刀,仍然没有劈下,终是怕误伤了杨花肠儿。 但更加让胡天雷着急的是,杨花肠儿身上鲜血淋漓,羊皮袄上被砍开好大一个口子,一边和李西侯打斗,鲜血还在不断的流出来。这伤实在太重,说不上什么时候,杨花肠儿眼前一花就会栽倒马下。 李西侯自然也明白其间关键之处,虽然身处劣势,被杨花肠儿从身后逼住,但李西侯仍然苦苦挣扎,就是等着杨花肠儿力气耗尽之后再突然发难。 要说李西侯也是同昌地面上土生土长的人物,到是听说过十年前大山底下有个姓杨的杀人放火的事,但毕竟事情太过久远,李西侯也根本没往心里去。一直以来,都是把火狐狸、李金镖这样的人物当成头号劲敌。哪知道这杨花肠儿十年后突然杀出,不但血性不改,更兼得马术无双,尤其是打架不要命的这股子狠劲,更是让杀人如麻的李西侯都感到头疼。 今天虽然杨花肠儿表面占着上风,但李西侯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杀了杨花肠儿。就在不知不觉当中,李西侯已经把这杨花肠儿当成了自己的平生大敌。 唯有杨花肠儿看起来并不似人们应该担心的那样,他此时不是骑,而是蹲在李西侯战马的屁股上,双手从后面环到李西侯的前面,倒转斩马刀的刀锋欲要胁持李西侯。只是斩马刀太长了,两人又距离太近,李西侯又死死的握着杨花肠儿的腕子,杨花肠儿几次发力,不想在力气上还真敌不过李西侯。 “行啊,小子,有点卖苦大力的劲啊!”杨花肠儿一边用力,一边骂个不停,“我看你是挑大粪的出身吧?哎哟喝,这点劲都用到膀子上了是不?” “姓杨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西侯咬牙道,说话的时候又得盯着刀尖,说出的话不由尖声细气活象个太监。但腿上却一直在用力,催着战马往河套深处跑。反正越是进了河套,就离半拉山越远。 “放屁!是你死,老子活下去!”杨花肠儿这时候还有心思咬文嚼字,不过他也生怕李西侯催着战马往鬼子的方向跑,所以也用腿跟逼着战马的方向。因此上,这战马既不往半拉山,也不去鬼子的阵内,而是沿着河套一路下去,越跑越远。 胡天雷与数名鬼子骑兵一路跟在后面,一路上胡天雷一直担心这鬼子要是开枪的话,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黑洞洞的枪口啊。不想这些鬼子到还真是讲规矩,口中呼喝不停,追在后面却一直没有开枪,也不知道是想生擒敌人还是想救李西侯。 更远处罗胡子干掉了八名鬼子骑兵之后,催动胯下的蒙古宝马一路追来。不过罗胡子的马并不是以速度见长的,因此看样子想要追上的话还要一段时间。到是刚刚罗胡子一将挑八骑,已然震破敌胆,若是真被他追上来的话,合胡天雷二人之力,只怕这几名鬼子骑兵还真是不够看的。 站在半拉山上的胡子们看着下面的场面,有那心急的不由跳脚喊着:“罗胡子,快追呀!快点!”不过也只是干着急帮不上忙。 李金镖已经不止一次看向梁丹,不知道这梁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那杨花肠儿受伤已重,而且越跑越远,这梁丹不但不派人去救,还阻止他去救人。 另一方面,古一风说是与陈大巴掌、侯登山比枪法,却带走了一百多人。而且比枪法就打呗,怎么这都小半个时辰了,一声枪响都听不着? “再往前,就是田燕子的地盘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火狐狸突然说道。 火狐狸此言一出,众人皆吃了一惊。刚刚看杨花肠儿、罗胡子等人打得太过玩命,已经忘了这地盘的事情了。经火狐狸一提醒,众人这才想起,如果沿着河套一直跑下去的话,过了前面的老树村,可就是田燕子的地头了。 这田燕子大名叫田守树,不过他守的可不是老树村这棵树,过了老树村之后方圆二十里皆是田燕子的地头。田燕子与李金镖等人不同,在同昌地面的匪号里,田燕子恶名远扬,杀人无数,而且最是个不守规矩的家伙。 虽然田燕子的地盘紧挨着刘龙台和鹰帽山,但有道是井水不犯河水,田燕子没来刘龙台闹过事,李金镖也不能欺负到人家的头上去。更何况这田子燕子的部下也有二三百号亡命之徒,个个骁勇,人人嗜血,在同昌地面上一提起田燕子,就没有人不头疼的。 今天半拉山下打得这么热闹,田燕子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到现在没有发现田燕子的人马出现,说明田燕子也是事不关己,在那里坐山观虎斗。可是一旦杨花肠儿等人进了田燕子的地盘,那田燕子可最是雁过拔毛的主,说不定抽冷子杀出来,到那个时候无论是半拉山上的梁丹还是对面的鬼子,再想出兵救人则根本就来不及。 火狐狸与李金镖对视了一下,二人皆从对面的眼中读出了一丝紧张,不必问了,别看火狐狸与李金镖都是威震同昌的人物,但是估计这田燕子很难给他们面子。 就连梁丹都皱了皱眉,后面的古童打马过来,急急说道:“四叔,您下个命令,我过去救五叔吧,我保证把五叔救回来!” “不急。”梁丹又向古童摆摆手,他的眼睛既没有看李金镖、火狐狸,也没似乎没看着河套上面的杨花肠儿,而是死死的盯着对面的鬼子,“看来,我还真小看了这个龟尾了。这个老日本鬼子,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沉得住气?” “是不是这李西侯份量不够啊?”骑在毛驴上的梁恫终于说话了,这老人天生一副笑脸,长得象弥勒佛似的,虽然嘴上着急,但怎么看都是在笑呵呵的说话,“小古子这回也能猜错?” “不会。”梁丹摇了摇头,“三哥一向料事如神,这次也不会算错。” 听了梁丹的话,火狐狸与李金镖这才明白,原来今天这主意都是那个沉默少言的古一风出的。要说别人出的主意,可能还没谱,但是虽然今天二人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古一风,却均觉得这古一风天生就是那种多谋擅断的人物,他出的主意总是不会错的。 那么,如今杨花肠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古一风安排的?或者说,那杨花肠儿已经被鬼子砍成血葫芦样,也是古一风的主意?这古一风也真是个狠角色,先不说他的主意最后结果如何,居然先把自己的兄弟给豁出去了。 而现在看梁丹的样子,虽然着急,但仍然相信古一风的主意不会错,真不知道这姓古的到底有什么妙计。 正想着呢,突然就听李大仙“嗷”的一嗓子:“我操他娘的,这小鬼子也太犊子了!”就见李大仙用手指着对面,众人望去,就见警察局郑森的马队急驰而出,为首的郑森骑在大肚蝈蝈红上大呼小叫,手中抡的不是刀,而是枪! “砰砰砰!”虽然听不着郑森说什么,但他手里的枪已经一连串的响了起来。看样子,郑森根本不打算象李西侯那样傻乎乎的和杨花肠儿等人比拼刀法。事情在那摆着,要是连李西侯都不是对手,这大肚子郑森上去也是白给。 前面郑森一开枪,后面警察的枪声立刻响成一片。因为杨花肠儿等人距离太远,而且杨花肠儿的后面又有鬼子骑兵,所以郑森也不敢往杨花肠儿方向开枪,所有的子弹全是奔着罗胡子去的。 罗胡子到是比李大仙更先看到郑森的马队的,一看郑森扬着枪就知道事情不妙,整个人都伏在马背上,同时将鬼头刀插入背后的刀鞘,自腰里摸出盒子枪来,对着郑森的方向开始还击。 其实骑马开枪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人人都觉得骑在马上,风驰电掣之间,手起枪响,弹飞人落,是一件非常快意的事情。可真到了战场上,人在马背上起伏不停,同时要瞄准的目标也同样骑着飞驰的战马,想要一枪把敌人打马来,不是不可能,而不是人人都能。 郑森这边四五十人一同开枪,子弹如雨点般打过来,然而却无一颗子弹命中罗胡子。反倒是人马过密集,罗胡子连着还了几枪,居然真有一枪打中了一名警察。眼看着那中枪的警察应声而倒,吓了郑森一跳。 本来郑森还冲在最前面,一看手底下死人了,立刻勒住马头,让后面的警察将自己包围起来。嘴里却还是不停的喊着:“开枪,开枪,给我打死这个小土匪。兄弟们,让保安团的人看看咱的本事!” 枪声太密,有几颗子弹是贴着罗胡子的脑袋过去的,罗胡子胆子再大,也惊出一身冷汗来。现在想要越过郑森的马队去救杨花肠儿,根本就不可能。 这罗胡子是火狐狸的心腹爱将,一看罗胡子一人面对敌人四五十把长枪,火狐狸心头着急,立刻传令道:“吹号!” 半拉山头一声号响,罗胡子听得真切,拿眼睛焦急的看了看河套上的杨花肠儿,想要过去帮忙,也实在有心无力。再晚一会儿的话,自己非被警察局的马队乱枪打死不可。无奈之下,一转马头冲上山坡,往半拉山而去!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龟尾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本来在寒风中站了半日,已经被冻得铁青,现在则开始泛起绿光来了。 翻译官凌海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一看龟尾的脸色,立刻知趣的闭上了嘴。再往后看看才发现,不光是龟尾的脸色不好,后面那些鬼子士兵也一个个的皱着眉,那脾气火暴的还在指指点点甚至骂骂咧咧的。 周围的保安团的人听不懂日语,纷纷猜测,是不是因为鬼子骑兵被人家砍丢了脑袋,日本人觉得脸面上过不去,正在那骂胡子呀?便又都摇了摇头,心中想着这些小日本别看武器先进,打得东北军屁股尿流,可惜对东北人还是太不了解了。 东北这个地方的胡子与中国其他地方的胡子几乎完全是两个概念。东北地方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尤其是马帮,从元明时代起东北的马帮就已经最是让官军头疼了。白山黑水之间虽然土地肥沃,但是东北人家大多世代为猎户,就算是种地的也家家有枪。东北的孩子从玩童时起,就跟着大人进山打猎,练就一副好身板,简直个个都是天生的士兵。 而且东北地区因为马帮横行,村民之间往往结成联盟,遇到危难之时,牛角号、野狼烟一同飞起,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抄着家伙都过来帮忙。而等到官逼民反走投无路之时,这些原本松散的联盟会立刻成为一个新兴的马帮、绺子,连基本的训练都不必,人手一只鸟枪,就敢到战场上拼命。 远了不说,就是同昌这地方,那李金镖十年前登高一呼,应者云集,转眼就成了西山最大的绺子,必然有其中的原因所在。 因此上东北的胡子与关内的土匪最大的区别在于,他们根本就不怕官军,甚至有些时候还会主动偷袭官军。那李西侯当初在东北军里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军官,可鹰帽山的火狐狸照样没放过他的老家。 所以如果想靠着兵强马壮,带上千百号人把胡子吓跑,在东北这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胆小的胡子也敢挑着家伙和你死干到底,不打到头破血流、尸横遍野,东北的胡子就根本不会说出一个“服”字来。 要是换了别的地方,龟尾这三十门大炮一溜排开,对面的胡子早就吓得就地散伙了。可没成想这李金镖和火狐狸不但不怕,反而在那个梁丹的支持下派人杀下山来和鬼子单挑。也难怪鬼子气成那样,二十多鬼子骑兵被人砍死一多半了,人家杨、胡、罗三人里除了杨花肠儿受了重伤之外,胡、罗二人连头发都没掉一根呢。 而最让人恨得牙根直痒痒的是杨花肠儿,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但跟个没人似的,还在那大呼小叫,想要活捉李西侯。你想想,那鬼子还能有好脸色? 保安团这些人,几乎都是同昌本地人,对这里的胡子太了解了。心里想着,这龟尾太君也真是死心眼,还非和胡子单挑,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还是警察局郑森这老小子脑子好使,单挑个屁呀,上去就是一阵枪子。那罗胡子大刀耍得再好,不照样往半拉山跑? 保安团的人嘀嘀咕咕的胡说乱猜,凌海却知道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不过凌海到真是一脸的疑惑,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个龟尾的脑袋里到底在想啥。 李西侯吃了亏,龟尾不但不生气,反而兴奋的让鬼子骑兵前去营救。那时凌海想着,龟尾就是想让李西侯吃亏,好收一收李西侯的野性,让他从此以后专心为皇军卖命。可是眼看着罗胡子马踏飞雪,一将挑八骑,杀得鬼子抱头鼠窜,凌海以为龟尾非气毛了不可。哪知道,那时龟尾虽然死死的咬着牙,却还不似生气的样子。 到是在郑森的再三请求之下,龟尾终于让郑森的马队出动,可是等到郑森的枪声一响,龟尾立刻一张面皮变得青中发绿,好象和郑森有深仇大恨似的。 这,这郑森的打法挺对头啊。眼看着胡子们个个刀法如神,还非得和人家拼大刀吗?凌海想不通,却也不敢问。他知道龟尾的脾气,这个老家伙平常看起来笑脸如花似的,其实最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一个不顺心,抄起枪来谁都敢杀。 再听一听后面鬼子兵的谈话,凌海就更糊涂了。 那些鬼子兵们的确是在骂,不过骂的不是胡子,而是郑森。似乎鬼子兵们都认为,郑森应该过去和罗胡子拼刀法,而不应该开枪。这枪声一响,什么脸面、什么士气、什么威信等等不知所云的东西,在郑森的枪声里就被丢得一干二净。 凌海斜着眼睛看着这些鬼子兵,心想着这些鬼子兵的脑袋是不是个个都让驴踢了呀?放着有枪不用还非得和胡子拼大刀?甚至还有鬼子兵跳脚大骂着郑森不守“武士道”精神,仿佛立刻就要一枪崩了郑森一样。 对于这“武士道”,做为翻译官,凌海到也不是一点不懂。但问题是他就想不明白,这都到了战场上了,还“武”什么“士”什么“道”什么呀?你能把敌人消灭,达到战略目的不就行了?如果说凌海是指挥官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命令开炮,只要大炮一响,你李金镖、火狐狸就是三头六臂,老子也送你上西天。 可这龟尾偏偏跟中了邪似的,非要和胡子单挑,真是脑子有病啊!而且不光是龟尾有病,后面这些鬼子兵个个有病。甚至后面那些炮兵也全是病得不轻!因为郑森的枪声一响,原本远远的站在后阵的鬼子炮兵都跑过来了,先是和阵前的鬼子兵交流了一下知道情况之后,齐声站在那里用日语骂郑森,连后面的大炮都不管了。 可惜保安团的人听不懂日语,一看鬼子兵的情绪都这么激动,好啊,这是骂阵呢吧?那咱也别闲着了,一齐骂吧!于是呼保安团的人马也开始骂声一片,只不过他们骂的是胡子,而不是郑森。 别看鬼子兵情绪激动,但毕竟人少,把刚刚跑过来的炮兵全算了总数也超不过二百人,而保安团这一千多人一旦开骂,那可真是骂声如海,瞬间就将鬼子兵的骂声给淹没了。 在这半拉山下冻了半天了,鬼子兵的素质还真不错,虽然也冷得要命,但都站得整整齐齐,保安团的人就差得远了,半数的人都冻得直哆嗦。好不容易现在有了骂人的机会,就当是热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骂。一开始还是骂胡子,骂着骂着突然看见平常有和自己不对付的,借着骂胡子的机会,就骂起仇人来。 龟尾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是才要张嘴,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无数的骂声包围。这一千多人一起开骂,果然声势如潮,可比惊雷,龟尾的心理素质还算过硬,没有从战马上一头栽下去,可也脑子一片混乱,连刚刚自己想说啥都给忘了。 保安团这么一骂,对面半拉山上的胡子可也都忍不住了。本来杨、胡、罗三人独斗数倍自己的敌人还占着上风,胡子们看得正过瘾呢,可是小鬼子不守规矩,先是派出二十多鬼子骑兵来,现在郑森的马队也来凑热,这不是欺负人吗? 胡子们正憋着气呢,猛的一听,怎么着?这小鬼子占了便宜还开骂?这也太他娘的不要脸了。这些胡子们立刻站在半拉山上对着山下的鬼子也纷纷开骂,胡子骂人还能有那么多的讲究?反正就是啥难听骂啥呗,从祖宗十八代一路骂下来,骂了鬼子再骂汉奸,把脑子里边能想到的词全都痛痛快快的骂了出来。 这胡子也有一千多号人,从声音上根本不比山下的保团安小,更何况还有李大仙这种重量级人物压阵。就在上千人的骂声中,那李大仙高亢无比的骂声,顺着山风,一丝不漏的骂了过来,山上山下两千多张嘴的声音愣是压不住李大仙的调门,果然显出一代骂将的绝世风范! 等骂了一会儿,胡子们又觉得不过瘾,便有人开起枪来。只不过胡子的枪在多是鸟枪、火统,威力实在有限,不要说打保安团的人了,就连郑森的马队都打不着。这时候开枪,主要是为了气势! 山下边的保安团一看胡子开枪了,立刻也开始还击。他们的枪都是鬼子给新发的三八大盖,效果要比胡子的土枪好上百倍,但终究也不可能直接打到半拉山上去。而且胡子的弹药少,不敢随便乱开。保安团可不管那些,李西侯亲口告诉他们,皇军说了,只要一心为皇军卖命,子弹可够了使。 保安团的人现在可逮着机会了,拿着手里的枪有用没用的一阵乱打。可是这附近自己人又太多,几乎人人都是枪口朝天,反正子弹要多少有多少,不打白不打呀!更何况,这枪声一响,可真就把胡子们给比下去了,保安团的人打得更来劲了。 龟尾几次想要阻止,挥了挥了还是把手放下,这些保安团的乌合之众,真是让龟尾头疼,他连连的晃着脑袋。枪声就在身边响起,让龟尾的判断力都失去了大半,他甚至丝毫没有察觉到,其实就在这乱糟糟的枪声里,其实有些声音根本就不应该发出。 到是凌海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抽出腰里的小手枪,也“砰砰”的乱放着。只不过他没带那么多的子弹,打光了几个弹匣以后,小手枪成了一块废铁。 “队长阁下,事情有点不对!”就在这人喊马嘶的时候,到是有一名鬼子的小队长看出了一些事情的苗头,跑到龟尾的身边,对着龟尾的耳朵大声的吼了起来。 龟尾努力的穿过人群往战阵上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战场上已经发生了变化。而这个变化,是龟尾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辽西一带的树木大多以松、柏、桦、槐为主,杨花肠儿等人奔跑的河套两边满是郁郁葱葱的松柏,虽然是严冬时节,这些四季常青的松柏仍将河套两边遮得严严实实。 就在李西侯带着杨花肠儿沿河套越跑越远,眼见着就要进入田燕子的地头时,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暴豆般的枪声。杨花肠儿扭回头去,正看到郑森的马队杀出,将罗胡子赶回半拉山后,四十多名骑兵沿着河套追了下来。 胡天雷一边与剩下的鬼子骑兵打斗,一边担心着马上就要进入田燕子的地头了,如果田燕子的手下突然杀出怎么办?可再想回头的时候,郑森又带着马队冲过来,心中暗暗叫苦。才要出声提醒杨花肠儿的时候,却见前头的杨花肠儿“哈哈”大笑道:“操,我还当三哥这回猜错了呢!警察局这帮犊子再不出来,这戏可就没法演了!” 胡天雷一愣,听杨花肠儿这意思,似乎不但不怕,而且一直就盼着郑森的马队快出来呢。难道杨花肠儿在这里早有准备? 还不等胡天雷发问,就见前面的杨花肠儿突然一个翻身从李西侯的马背上跳了下来。杨花肠儿与李西侯扭打了这么半天,杨花肠儿的花斑马一直跟在旁边,杨花肠儿凌空一个翻身,正落在花斑马的马背之上,看那矫健的身手,根本就不象是身受重伤的人。 李西侯长出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杨花肠儿是支持不住了打算逃跑呢,哪知道才一扭头,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已经迎头劈了过来,其势如风。李西侯的九环刀被杨花肠儿给抢走了,现在手里没有兵器,更不敢硬接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只好一拍马头闪了过去。 那杨花肠儿却并不追击,而是将李西侯的九环刀扔到一边,空着手从怀里摸出个哨子含在口中,立刻一阵尖利刺耳的哨声传也,震得人耳鼓发疼。 这种哨声是胡子间常用的联络手段,不过各家绺子不同,哨音所代表的意思也不同,因此上胡天雷并不知道杨花肠儿为啥要吹哨子。 但答案马上就出现了,当杨花肠儿哨声响起之时,河套两边的松树林中一阵人声马嘶之间传来,眨眼间两哨骑兵自河套两边杀出,看样子约有五十多人的样子。 胡天雷大吃一惊,还以为是田燕子的人马杀到。但又一想,这里距离田燕子的地盘还有半箭之地,田燕子这么做可是踏过界了啊。而更让胡天雷意外的是,他也是当了多年的胡子,对于马声最为敏感,刚刚沿着河套跑了这么半天,居然不知道河套两边有马队埋伏,由此可见这马队的人虽然不多,但个个训练有素,普通的马匪怕是难与这些人相比了。 不但是胡天雷吃惊,正在后面追击的鬼子骑兵也吃了一惊,看样子他们也同样想不到胡子们居然在这里还有埋伏。 说着话这一些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这河套本来不宽,两边的马队出现得又急又快,等到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最前面的两名骑手已经冲到了李西侯的面前,二话不说对着李西侯就是一刀。 也算李西侯没白练一身本领,紧要关头,一式蹬里藏身,躲过了致命的一刀。再翻身上马之后,调转马头,连连催动战马往回跑。边跑边向后面的鬼子骑兵大喊:“太君快跑,这是杨花肠儿的马队!咱们中埋伏了!” 梁丹带着人在小年夜曾经与鬼子交过手,彼此之间多少算是认识了,因此上这马队一冲出来李西侯就知道不是田燕子的队伍,这些骑兵的头领正是杨花肠儿。 就象是为了证实李西侯的话一样,一名骑手冲到杨花肠儿的身边,一看杨花肠儿浑身是血,不由叫道:“五爷,你咋的了?受伤拉?” “别放屁,五爷还能受伤?”杨花肠儿反手从自己的破羊皮袄里抽出一条东西来,反手扔在地上,“能伤了五爷的小鬼子,还没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呢!” 胡天雷定睛一看,虽然那东西已经不成形了,但这东西对于庄户人家而言却不陌生,原来是个猪吹泡。 “猪吹泡”是东北民间的叫法,其实就是猪的膀胱。杨花肠儿扔在地上的猪吹泡已经破了,看上去却鲜血淋淋,胡天雷恍然大悟,原来杨花肠儿事先将一个装满血的猪吹泡背在身上,然后故意让鬼子将猪吹泡砍破,等到鲜血流出,人人都以为杨花肠儿已经受了重伤,其实这小子根本屁事没有。 怪不得胡天雷看杨花肠儿流了这么半天的血,居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居然还想活捉李西侯,其实他根本就没受伤。否则的话,换成一个普通人,流了这么多的血,早就晕过去了,哪里还能骑马打仗? 这么说,杨花肠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敌人引到河套里面来,然后利用河套两边的伏兵再来消灭敌人? 这战术虽然不错,但是胡天雷还是暗暗摇了摇头。鬼子的骑兵一共只有二十几个,并且大半已经被消灭,肯定不值得设下这么个埋伏。而杨花肠儿是看到郑森的马队出战后才叫出伏兵,那么就是说杨花肠儿真正要对付的其实不是鬼子也不是李西侯,他的目标应该是郑森的警察马队。 但问题在于,消灭了警察马队又有什么用?今天鬼子足有上千人,仅仅消灭四五十人的警察马队,其实于事无补,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力量,更容易被鬼子消灭。 而且就目前而言,郑森的马队还没有冲过来,也就是说实际上郑森并没有进入杨花肠儿的包围圈,埋伏的效果已经不明显了。当然,这也怪不得杨花肠儿,因为如果再往前冲的话,就到了田燕子的地头了,一旦田燕子再插手的话,谁也无法预料事情往下会出现什么结果,杨花肠儿也是逼不得已,才让自己的骑兵提前出现的。 看起来事情的发展应该是出乎了杨花肠儿的意料,按杨花肠儿原来的意思,郑森马队早就应该出现了,可不知为什么,龟尾一直到现在才下令出击,结果杨花肠儿在前头跑得太远,无法再等待郑森进入伏击圈。 不过事已至此,马队出现了总比不出现要强,尤其是看到杨花肠儿并没有受伤,胡天雷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了,便叫了一声:“杨五哥,好计谋啊!”不这咋说,人家还在这里埋伏了人马呢,牛马会在这里可是半个人都没有。 “别夸我,这都是三哥的安排,我就是只管玩命,让我扯这些鬼心眼,那得活累死我!”杨花肠儿哈哈大笑,再一扬手中的斩马刀,提高了声音,“兄弟们,看见警察局的马队了吗?他娘的现在连警察黑皮都敢和咱爷们叫号,今天没别的事,把这帮黑皮给我灭了!谁砍的黑皮多,我送他两个窑姐!” “好!”众骑兵发出一声呐喊,宛如惊雷。 要说是有啥样的将就有啥样的兵,这杨花肠儿天生就是个不要命的主,他手底下这五十多名骑兵更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狠角色。尤其一听还有两个窑姐相送,更是个个欢叫,人人催马,如一道青色的旋风,闪电般杀向敌阵,反倒把个杨花肠儿扔在后面。 杨花肠儿在后面一拍马,笑骂道:“这帮犊子,一听着窑姐全他娘的玩命,都是什么东西啊你们,一个个的!”全然忘了,他自己这外号又是怎么来的。 再一看胡天雷还站在一边,杨花肠儿抡了抡手中的斩马刀:“胡兄弟不用担心,咱该咋比还咋比,我手下兄弟杀的人不算我的。” 胡天雷一笑:“杨五哥,你别笑话兄弟我了,今天这仗打下来,兄弟算是服了杨五哥了。以后杨五哥但有所令,胡天雷舍命相陪!” “好兄弟!好哥们儿!”杨花肠儿本来就长着一双桃花眼,现在笑起来更是眼睛变成了一条缝,“我就乐意和你这样的爷们交朋友,啥也不说了,一会儿回去我四哥要是问的话,我就说咱打了个平手,要分胜负让他们找三哥去,三哥那边也应该开始动手了。” “古三哥还有后手?”胡天雷一边打马跟在杨花肠儿的后面,一边问道。 现在知道这些主意全是古一风那个不动声色的家伙出的,胡天雷心想这梁丹的两个兄弟,一文一武,皆为当世高手,这次只怕牛马会和鹰帽山真是让梁丹给比下去了。 这些话暂且不提,前面杨花肠儿的骑兵已经冲锋过去,才一个照面又砍倒了五六个鬼子,毕竟鬼子人数太少,就算东洋马再怎么高大,可是这五十把马刀砍过去,鬼子就是有三头六劈也挡不过来呀。 让胡天雷稍稍有点佩服的到是,这几个鬼子骑兵明显已经落在下风了,居然还不开枪,就是抡着马刀和杨花肠儿的手下硬拼,真是不知道这鬼子的脑子里想的是啥。 剩下两名活着的鬼子骑兵也已经血染军衣无心再战,在李西侯的带领下,放开马速玩了命的往回跑。迎面郑森的马队正大呼小叫的冲过来,只要能与郑森汇合,这就是算是有了活路。 而刚刚听了杨花肠儿的吩咐,杨花肠儿部下的骑兵也知道,今天战斗的真正在目的是消灭郑森的马队,因此上眼看着郑森的马队冲过来,不但无人惧怕,反而各个拍马迎了上去!或许在这些人的眼中,对面冲过来的不是警察局的黑皮,而是一个个花枝招展的窑姐!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郑森带着马队玩着命的往前冲,心里原本想着,对方不过杨、罗、胡三个人罢了,自己这边四五十条枪那还不手到擒来? 龟尾最终点头让郑森出马的时候,还特意用手指了指李西侯,希望郑森能把李西侯活着救回来。郑森答应得挺痛快,心里其实早就乐开花了。大伙都瞅着呢,那杨花肠儿的刀架在李西侯的脖子上,真要是手起刀落砍了李西侯,也怪不到我郑森头上吧? 别说救李西侯了,郑森一边打马往前一边盼着杨花肠儿立刻宰了李西侯,那才叫一个好呢。 眼看着罗胡子打马上山往半拉山上跑,郑森的目标却是奔着杨花肠儿来的,便随手一指吩咐几名骑兵去追罗胡子,自己仍然带着大队人马往杨花肠儿的方向来。哪知道跑了一会儿再一看,所有的警察都跟着他,根本没有半个人影去追罗胡子。 郑森气得破口大骂,拿手指点着,硬是打算让几名警察去追,到是一边的刘天明说道:“局长,那,那罗胡子到了山上,太他娘的厉害,您就别让兄弟们去送死了。” 听了这话,一边的警察们纷纷点头。刚刚的事情郑森也看着呢,那罗胡子的蒙古马太厉害了,到了山里不但不吃亏反而比在平地上还猛。借着马力,罗胡子一个人挑了八个鬼子骑兵,这时候让这些警察冲过去,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算了,郑森拿这帮手下也没啥办法,便吼道:“他娘的,一会儿砍杨花肠儿的时候都给我精神着点,谁敢后退老子要他的命!” 只要不去山上追罗胡子,警察们各个高兴,他们想的和郑森一样,自己这边好几十人呢,而且还不用象鬼子骑兵那样呆头呆脑的和人家拼刀法。一阵乱枪过去打死三个土匪,那不比捏死个蚂蚁还容易? 郑森尤其看了一眼刘天明:“你小子给我机灵点,到时候多照顾照顾李团长。”那“照顾照顾”说得尤为咬牙。 刘天明心领神会:“放心吧局长!” 正说着话,身边又有几个警察抬起枪口对准了前面,郑森一马鞭打了过去:“混蛋,你小子有那么准的枪法吗?打到了皇军咋办?” 这时候,在杨花肠儿等人到郑森马队之间,正好是鬼子兵。这一阵乱枪打过去,万一要是伤了鬼子兵的话,郑森天大的功劳也抹没了。自己这身黑皮哪来的?胯下的战马谁给的?吃的是谁的饭?拿的是谁的饷?这点事郑森要是整不明白,那他这警察局长也算是白当了。 听了郑森的话,警察们纷纷放下枪,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抽出战刀来,说到底他们可不想和胡子拼刀法。 “两边散开!”郑森大喊了一声,“绕过皇军以后再打胡子!” 随着郑森的指挥,警察马队立刻一字排开,横下里几乎布满了整条河套,如一条黑色的大蛇,横着向杨花肠儿等人压了过来。 哪知道,警察的马队才排开阵势,对面杨花肠儿一声哨响,河套两边伏兵杀出,只一个照面就又砍倒了五六个鬼子骑兵。再一看,李西侯带着剩下的两个鬼子骑兵正玩了命往郑森这边跑呢。 郑森一咬牙,心想这杨花肠儿也真是个废物,这么半天了生是没砍死李西侯。郑森又向刘天明看了一眼,刘天明急忙点点头,到是把他的马刀抽了出来。 他娘的,老子到要看看这李西侯的命怎么就这么大?郑森恨恨的想着。同时又喊道:“把皇军接过来,皇军一过去,就给我开枪,打死这帮胡子!” 喊是这么喊,郑森又在不知不觉当中放慢了马速,让自己手下的警察们先往前冲,他却落在后面。 本来一看到杨花肠儿的马队冲过来,警察们就要放枪,可是一听局长的意思,还得去救那两个活着的鬼子骑兵,警察们个个心里一寒。都想着,这时候再不开枪,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吧?局长这脑袋让驴踢了咋的,人家胡子都冲过来了,还想着救人? 警察们关心两名鬼子骑兵的性命,杨花肠儿的马队还管你那么多?尤其是杨花肠儿的马快,转眼间已经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看这杨花肠儿生龙活虎的样子,谁都知道这小子根本就没受伤,刚才的一切都是装的。 杨花肠儿收起斩马刀,从后腰处摸出一把盒子枪,对着前面的鬼子就是一枪,嘴里喊着:“给我打,甭管黄皮黑皮,全他娘的给我灭了!” 胡子们答应一声,纷纷端起长枪短筒,刹时间乱枪响起。前面的两个鬼子没打着,到是有七八名警察应声而倒。 其实警察们用的枪都是鬼子给新发的三八大盖,这种枪的射程比胡子的土枪要远得多,尤其是穿透力极强,在当时是一种威力极大的步枪。如果说远远的看见杨花肠儿的伏兵就开枪的话,那时候杨花肠儿就算命令部下还击,可是土枪的射程也没有三八枪远,根本杨花肠儿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但偏偏郑森怕误伤了鬼子骑兵,命令警察们不许开枪,先放鬼子骑兵过去。这么一来一去,两边的马队越来越近,到是胡子们的枪先响了。 警察不比鬼子,甚至在战术素养上连保安团都不如。这些鬼子骑兵就算是看到了杨花肠儿的伏兵,还敢过去拼砍,而警察们一听枪声响起,尤其是看到还有同伴落马,刚刚攒出来的这点气势立刻全没了。 尤其是胡子们的第二次排子枪响过,又有五六名警察落马之后,警察马队的冲锋之势顿减,约有一半的警察甚至都勒住了马头准备往回跑了。而且活着的警察们也不管局长有没有命令,举起手中的枪一顿乱放,连瞄准都忘了。 你还别说,就算警察开枪不瞄准,但瞎猫还总能碰上死耗子吧?就在警察马队枪声响起的同时,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鬼子骑兵一头栽倒在马上,再也起不来了。 “混蛋!一帮王八犊子!”郑森一看打死了鬼子骑兵,吓得魂都飞了,嘴里没头没脑的骂着,“谁让你们开枪的?谁让你们开枪的?” 然而无论郑森怎么喊,警察马队已然失去了原有的秩序。有往回跑的,有乱开枪的,甚至还有的干脆跳下马往河套边上的树林子里跑。 “给我冲,给我冲!”郑森的脑门子算是见了汗了。本来嘛,带着自己的马队出来,是对付杨花肠儿的,人多欺负人少,这胜利就在眼前,只等着自己伸手去拿了。那时候不光是郑森,所有的警察们个个意气风发,摆出了痛打落水狗的架势。 然而等到杨花肠儿的马队一出来,首先从人数上对面就不比自己的人少。并且因为郑森的乱指挥,长枪的优势也没了,反倒是人家胡子的土枪先响了起来。警察们这时候根本不管郑森在说啥,反正就是乱打一气,别的不管,先能保住自己的命再说吧。 可惜在战场上,有的时候你越是想保住命,就越保不住命,反过来你越是不怕死,反而死不掉,杨花肠儿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警察们乱成一团,杨花肠儿那打架不要命的家伙还能错过这个好机会?两排枪放完之后,他的骑兵队已经与警察交织到一起,杨花肠儿收枪抽刀,手中斩马刀高高扬起,口中大喝一声:“杀!”一刀下去,鲜血飞扬,一名警察的脑袋在天上飞出去多远。 后面的胡子们一看主将已经开杀,更想着头功的有两个窑姐的赏赐,人人都抽出马刀来,对着警察横三竖四的砍了起来。 整个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边倒的局面,警察们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警察本来摆开了一字长蛇阵,这种阵形根本就没有纵深,一点被突破的话,整个战线就完全崩溃。杨花肠儿带着马队只一个冲锋就将警察的阵线撕得七零八落,再转过马头来,第二次冲锋的时候,河套里边已经见不到几个警察了。 郑森在后面气得脸都绿了,居然抽出马刀来想往上冲。到是一边的刘天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郑森的马头:“局长,跑吧!” “我和这姓杨的拼了!”郑森红着眼睛。可也不是郑森有多大的胆子,而是眼看着自己的马队被人踩蚂蚁似的踩成肉馅,是个人谁不心疼啊? “局长,姓李的都跑了!”刘天明用手一指,就李西侯早已经穿过警察的马队,连头都不回往鬼子大部队的方向跑去,丝毫没有打马回来帮忙郑森的意思。 “姓李的,老子来救你,你还敢扔下老子不管?”郑森指着李西侯的背影叫骂,“老子和你没完!”却也忘了刚刚是怎么吩咐刘天明想办法取了李西侯的性命。 “五爷,那个是警察局长郑森!”突然间有胡子看到了郑森,急急的叫了起来,指给杨花肠儿看。 杨花肠儿打马前冲,嘴里喊着:“姓郑的别跑,来来来,和五爷拼个死活!”青斑马四蹄踏雪,直奔郑森而来。 看着杨花肠儿好似阎罗来取自己的性命,郑森吓得亡魂丧胆,也不用刘天明再拉他的马头了,手中的马鞭对着大肚蝈蝈红就是一阵暴抽,大肚马悲鸣一声,使出吃奶的劲败下阵去,反而把刘天明扔在一边。这一边到是刘天明跟在后面,嘴里带着哭声喊道:“局长,等等我呀,等等我!”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我还等等你?郑森把身体伏在马背上,连头都不回,玩了命的往回跑。仗打到这个份上,那就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个人了!跑得回去算你本事,跑不回去算你命短。 郑森做梦也没想过杨花肠儿的人马居然厉害如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跑。你杨花肠儿再厉害,还敢冲到鬼子的阵前去吗?好赖那里还有一千多条枪,三十多门大炮呢! 更让郑森气得发疯的是现在相对他来讲,李西侯比他更安全,就这么一晃的功夫李西侯能比郑森多跑出半里多地去,身边还跟着那个唯一活着的鬼子骑兵。 后面杨花肠儿的马队“砰砰”的响着枪,数不清的子弹从郑森耳边飞过。也是这些土枪根本没啥准头,更何况还是骑在马上,还真没伤着郑森。饶是如此,郑森在马上也快尿裤子了,就是一门心思往回跑,手下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根本不在郑森的考虑范围之内。 半拉山上众胡子看到警察局的马队被杨花肠儿的伏兵打得七零八落,不由欢声雷动,纷纷赞叹这杨花肠儿不但打架拼命,而且居然用兵也如此之妙。就连李金镖都在马上一挑大指:“好样的!这下鬼子的手底下就没有骑兵可用了!” 梁丹看着李金镖不由微微一笑,所谓内行看门道。别人只看到杨花肠儿伏兵四起杀退了警察局的马队,可李金镖却已经瞅出,只要警察的马队一被灭,那么现在山下的鬼子人手虽多,但其实已经没有机动部队可用了。 战场之上,部队的机动性是最重要的,尤其是骑兵部队。这个年代虽然已经不再用大刀长矛了,但骑兵仍然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尽管进入了蒸汽时代,但是在中国的战场上,尤其是在辽西这种丘陵遍布的地方,骑兵依然拥有着其不可替代的绝对优势。 别看警察局的人马不多,只有四五十人而已,四五十人的伤亡对于上千鬼子部队来说不算什么。可那下面还有四五十匹马呢!这些战马的损失,对龟尾来说肯定是无法接受的。也是龟尾这老小子做事不长脑子,那么多好马给谁不行,偏偏给了郑森这个饭桶,就算是给了李西侯的保安团,也不至于让杨花肠儿一个冲锋就给灭了呀! “都说这龟尾还是啥正规军校毕业的,我看也是吃屎长大的。”别看火狐狸是个女子,可到底是胡子头,这一高兴嘴上也没把门的了,“可惜了这些好马呀!” 警察是不济事,可他们骑的都是正宗的东洋大马呀,当胡子头的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要不是梁丹在边上瞅着,火狐狸就早吩咐人下山牵马去了。这种高头大马在辽西的黑市上也是有价无市,根本没地方掏弄去。 “当家的,我看这姓梁的是早有安排呀!”李大仙突然来了明白劲,在火狐狸耳边小声嘀咕着,“他这人早就埋伏好了,我看他是算准了咱肯定得和鬼子干这一仗。咱们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这比下去咱不得吃亏吗?” 火狐狸看了一眼李大仙,表面上李大仙是替着绺子着想,其实是替她们家侯登山算着小九九呢。这边杨花肠儿等有伏兵,保不准古一风也另有安排。那侯登山带着人说是去和古一风比枪法去了,到现在一丁点动静没听着,别被古一风找个没人的地方给暗算了。 虽说侯登山和陈大巴掌和带着五十人,但那个古一风心机太重,怎么看都让人不放心。在鹰帽山上人都说侯登山猴精猴精的,可是今天一碰上古一风,李大仙这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生怕侯登山出啥意外。 “李婶,你就放心吧。”火狐狸不动声色的低声说道,“咱已经输了,姓梁的是拉咱们入伙,不可能赶尽杀绝!今天咱只能发财,不会出大事。” “啥?这,这就输了?”李大仙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话是从火狐狸嘴里说出来的吗?尽管是个女当家,但火狐狸那可是刀架脖子上不皱眉头的狠角色,她居然这就认输了?“当家的,你可想好了,咱鹰帽山这五百多弟兄全都指着你呢!” “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己知道。”火狐狸答道,“兄弟跟着我,也就是现在这样了。我霍凤这辈子没向人低过头,但今天这仗不服这梁丹肯定是不行了。今天要是没有这个梁丹,咱现在早上鬼子给一锅端了,还能站在这看风景?” 李大仙拿眼睛瞄了瞄山下鬼子的大炮,一想火狐狸说得还真没错。这姓梁的拼着三刀六洞闯进牛皮帐,然后又在这谈笑间灭了警察的马队,这份心机还真是深不可测呀。更何况,到现在只是杨花肠儿一个人在下面冲杀,这姓梁的还没出手呢。 杨花肠儿这种生猛人物肯低头称梁丹一声“四哥”,谁还敢说这姓梁的没点猛料?真要说拼打拼杀,火狐狸绝不是个肯落人后的。但今天这梁丹的打法不但是火狐狸想不出来,估计那李金镖也没这些弯弯绕。火狐狸既然这么说,这心里肯定是已经服了梁丹了,不管李金镖咋想,这一仗打完,鹰帽山肯定是姓梁了。 李大仙想到此处,又看了看梁丹。那梁丹智珠在握,早就知道下面会是这么个场面,因此脸上只带着淡淡的微笑,还真有点稳坐中军帐的意思。李大仙心里一激灵,壮着胆子在火狐狸耳边问道:“当家的,你不是看上这个姓梁的小白脸了吧?” 火狐狸反手一马鞭抽在李大仙的头上,李大仙顿时闭上了嘴。 “一会儿等冲下山去,告诉兄弟们给我提起精神来,谁要是敢丢了鹰帽山的脸,让我火狐狸的座次排到李金镖的后面,我活剥了他的皮!”火狐狸恶狠狠的说道。 李大仙还在猜测李金镖是咋想的,火狐狸却早已判断出,李金镖的想法和她一样,一看人家梁丹的打法,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服了。火狐狸现在已经在想,将来大家合兵一处,这梁丹自然是大当家,那二当家和三当家自然是在她和李金镖当中产生。火狐狸一向心高气傲,如果把她排在李金镖的后面,让火狐狸如何受得了这份恶气? 李大仙心想那个李金镖也是独霸一方的主,他能归顺了梁丹? 哪知就听李金镖骑在马上冲梁丹一抱拳:“梁当家的好计谋!接下来,咱们是不是也应该下山了?”说着,将反手抽出马刀来向空中一举,山坡上五百多牛马会的胡子立刻吼叫了起来,纷纷要求冲下山去。 不用问了,这李金镖这个做法是要和火狐狸抢二当家的位置呀!李大仙心头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在马上喊道:“要上也是我们鹰帽山的人上,你们牛马会先在这凉快一会儿,等打扫战场的时候,我派人来叫你们!” 牛马会的人立刻就不服气了,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李大仙更是骂将中的圣人,一个人对付七八张嘴还游刃有余,丝毫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急,不急!”梁丹本想把脸板起来,可是看着这些人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住想笑。他知道杨花肠儿在山下的一翻动作,虽然在人数上并没有动摇鬼子的根本,但是却完全的提升了己方的士气。看到杨花肠儿催枯拉朽一般将警察的马队扫灭,胡子们再看向鬼子大炮时也不那么害怕了! 打仗的前提就是士气,有了士气这仗就胜了一半了! 见李、霍二人都在看自己,梁丹却不急不缓的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来看了看:“差不多了,再有五分钟吧,鬼子的大炮不响了,就是咱冲锋的时候。” “啊?”别人没出声,到是李大仙先叫了起来,“咋的?梁当家的还有本事让鬼子的大炮不响了?” 虽然现在士气已经提升了起来,但鬼子的大炮仍然是压在众人心头的一块心病。一会儿真要打起来,梁丹已经介绍过了鬼子的大炮都有啥用,而胡子们又没有什么专门针对大炮的武器,到时候也只能拿人命往上添,啥时候能冲到短兵相结了,鬼子的大炮才会不响。 火狐狸却恍然大悟:“梁当家的,您让老侯他们去比枪法,难不成……” “没错。”梁丹点头道,“本来三哥想要悄悄摸过去并不容易,但是现在事情已成,龟尾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三哥的计谋。” 就在这时,杨花肠儿已经冲散了警察的马队,从半拉山上看去,李西侯带着一名鬼子骑兵跑在最前面,后面不远处就是郑森和刘天明,再往后还有十多个活着的警察死命的拍马往回跑。而杨花肠儿与胡天雷则带领着马队,如风般逼上!照这个速度跑下去,用不了多久杨花肠儿就会首先冲到鬼子阵前! 但古一风在哪呢?如果这时候鬼子的大炮一响,杨花肠儿和他的马队安有命在?看梁丹仿佛胸有成竹,但鬼子的大炮全在那里摆着呢,也不象出了事的样子啊! 李、霍二人还在猜测,突然梁丹面色一寒,大声道:“传我命令,牛马会的兄弟自山左杀下,鹰帽山的兄弟自山右杀下,目标:保安团中央的鬼子兵!杀!”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当警察的骑兵队在郑林的带领下杀出,杨花肠儿的哨声一响,两面伏兵亮相的同时,在鬼子兵的身后一处山坳里,古一风已经等了快五分钟了。 在古一风的身后,伏着五十个手拿盒子炮的胡子,隐于山石之后,默不作声。如果刚刚进入山坳的时候,不是古一风指给侯登山看的话,连侯登山这个老猴子精都没发现这里居然有古一风的伏兵。 侯登山这才想起,那梁丹的手下一共只有一百多人,其中五十人的马队五十人的手枪队,分别由杨花肠儿和古一风带领。 当初眼线们刚刚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火狐狸与侯登山等人完全不相信。想想吧,五十人的马队和五十人的手枪队,听起来人数是不多,可那得啥样的装备呀?鹰帽山上有五百多胡子,但是真正称得上马匪的,还不足五十个呢。 这个时代,牛马驴都是大家畜,寻常人家根本没有。尤其是战马,最为难得。因为并不是随便什么马骑上去就能上战场了,训练战马有一套完整的手法。如果是普通马匹的话,一上了战场,还不等冲锋呢,对面枪一响,马先毛了,那还打个屁呀? 到是听说牛马会的李金镖因为手下牛马众多,组成了那么一只约有百十人的马队,十分厉害。但同时,也爱如性命,轻易的根本舍不得使用。与牛马会做了多年的邻居,火狐狸就一直没见过牛马会的马帮出动。 所以,同昌地区的胡子是不少,但是真正能组织自己马队的并不多,也就是李金镖和田燕子等有数的几个。 至于手枪队那就更不用提了。 手枪?那玩意比战马还难弄。 一般来说,都是每处绺子几个当家人手里能握上盒子炮。基本上对于胡子来说,能拿上手枪那就是身份的标志。很多人用的都是鸟枪或短筒,说白了就是东北地方的土枪,那玩意一次只能装一发子弹,打到人身上如果不是要害部位的话,根本就打不死人。 而一听说梁丹的部下居然还有一只手枪队,人人晃脑袋,这根本就不可能。先不说这姓梁的有没有钱,他去哪弄那么多手枪啊?在辽西的黑市上,一把手枪就能换半亩地,这一个手枪队得是多少家当?有这个本事那姓梁的还当胡子?早就找个地方当大爷去了! 然而侯登山和陈大巴掌跟着古一风来到山坳处,看到埋伏在那里的手枪队之后,二人的心都狠狠的揪了一下。 没错,人数是不多,只有五十人,但却个个都拿着明晃晃的盒子炮。侯登山和陈大巴掌都不是头一天当胡子了,不用再问,只要一看这五十人拿枪的姿势就知道,这五十个全是用枪的好手,没有一个是混吃等死的。 “娘的,老侯,咱可要输啊。”陈大巴掌躲在侯登山的耳朵边小声的嘀咕着。 在下山的时候,古一风让侯登山和陈大巴掌各带了五十名部下,说好了要枪法准的,一会儿下来比枪法。 侯登山和陈大巴掌各自精挑细选,还把自己家最好的枪支都给五十人拿来了,满心思想着一会儿比枪法可不能丢人。然而一看古一风手下这五十人的手枪队,两人的心都凉了。 这还用比吗?人家用的是盒子炮,别看枪小,里边有二十发子弹。咱这边最好的步枪里边也只能一次装五发子弹,而且打一枪还得拉一下枪栓。一会儿乱枪响起之后,咱这边还在换子弹呢,人家已经放倒一大片了。先不说枪法如何,单是从枪上讲,已经是输了。 不过想归想,侯登山和陈大巴掌看着古一风部下这五十人的手枪队,连哈拉子都流出来了。这可是五十把手枪啊,是真家伙!这姓梁的从哪弄来的这么多手枪? 一些鹰帽山和牛马会的胡子看着人家手里的枪也是眼馋得要命。有那自来熟的还想过去和人家套套近乎,想借把枪过来玩玩。哪知道,古一风这五十名部下和古一风一个德性,伏在那里一言不发,就象五十块石头一般,对边上的胡子们不理不睬。 “神气个啥劲?”陈大巴掌自己也过去想和一名手枪队的队员套套近乎,没成想人家对他这个有名有号的人照样不理,给陈大巴掌闹了个大红脸。 “嘘。”侯登山向陈大巴掌比了个手式,“陈老弟,让兄弟们安静,咱就别丢这个人了,一会儿鬼子发现咱们,咱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陈大巴掌这才惊醒,他们这一百五十人现在是在鬼子的身后,如果转出山坳的话,迎面就是鬼子的大炮。 现在在这山坳里弄出动静了,吸引了鬼子的注意,这不是找死吗?想明白了这一层,陈大巴掌才不得不佩服的看了古一风一眼,这家伙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然而光是练兵的手段他陈大巴掌就比不了。 想到这里,陈大巴掌连连挥手让手下的人安静,谁也不许出声,然后悄悄的摸到山坳前面。才一过去就听侯登山对古一风说道:“古当家的,这是打算拿这些鬼子的炮兵比枪法了?” 还不等古一风回答,陈大巴掌一挑大指:“高!” 这个“高”可是发自真心的,一点都不掺假。 刚刚在半拉山上梁丹介绍了这些大炮的作用之后,看见那些大炮陈大巴掌心里就不舒服,总想着有啥办法能把鬼子的大炮给搞掉。没成想这古一风借着比枪为名,将他和侯登山拉到这里来搞鬼子的大炮,一旦鬼子的大炮要是不响了,那鹰帽山和牛马会就算是得救了。要是光凭人的话,别说鬼子有一千人,就算再来一千人也冲不过半拉山的天险去。 “别出声。”古一风却向侯登山和陈大巴掌一摆手,“后面还有鬼子的炮兵卫队!” 陈大巴掌探出头去一看,不由得一咧嘴。 果然,距离山坳不远处不到一百米的位置就已经是鬼子的炮兵阵地了,那些黑洞洞的大炮就在眼前,还能看到许多鬼子炮兵在校对炮弹的弹道,随时准备开炮。 但是炮兵做为最不利于近战的兵种,自然不可能没有保护部队。就在三十门大炮的后面,大约还有五六十鬼子的步兵和一百多保安团的人保护在外围,显然就是怕被人抄了炮兵的后路。 如果现在古一风杀出的话,一旦枪响,前面的鬼子立刻回兵自救。那么还没等古一风等人摸到大炮的旁边,他们已经被回援的鬼子杀得干干净净了。 侯登山和陈大巴掌想的一样,一看古一风居然能在这里伏下一支人马要干掉鬼子的大炮,自然兴奋无比。可是鬼子步兵和保安团的人却将大炮围得严严实实,这可要怎么冲啊? 侯登山没有问,只是看着古一风,他现在越来越看不透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了,但他知道这个家伙肯定已经有了主意,不然的话也不会拉着陈大巴掌和他来到这里。 古一风无论到了啥时候都那么面沉似水的样子,好象天底就没有能让他烦心的事。他只是冷眼看着,好象一块石头。他身后那五十人的手枪队也一样冷冷的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这真是啥将带啥兵,也不知道古一风从哪挑来的这五十块石头当了自己的部下。 突然间,古一风眉头一扬,侯登山虽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机会肯定来了。 果然,就见阵前郑森带着警察马队一路杀出,直奔河套而去。因为隔着人群,侯登山等人看得并不真切,而且也不明白,这郑森的马队冲出去,也不是奔着山坳来的,这古一风激动个啥劲? 紧跟着,郑森马队的枪声一响,鬼子兵就开始叫骂了起来。古一风冷如风石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似乎他一直就在等着这一刻到来。 鬼子兵一骂,保安团也开骂,并且随后开始“砰砰砰”的乱放枪,整个前面的鬼子阵势全都乱了套了。而更让人叫绝的是,前面一开骂,后面的鬼子炮兵好象也忍不住了,一大半炮兵和步兵都冲到前面去,也蹦着高的开骂。 等到鬼子的炮兵跑到前面去凑热闹,后面留守的保安团就更呆不住了,一开始还是回头张望,后来实在忍不住了,把枪背上也冲到前面开骂。刚刚还如铁桶一样的炮兵阵地,立刻显得人单影只。 “哈哈,还有这好事?”不用古一风再提醒,侯登山和陈大巴掌乐得眉毛都开花了。 “冲过去,一个活口都不留!”古一风突然下了命令,“记住,先杀鬼子的炮兵。那些大炮不是啥人都能打的,炮兵死了,大炮就作废了!” “你就等好吧!”陈大巴掌向后一挥手,“兄弟们,给我上!” 转眼间,在古、侯、陈三人的带领下,这埋伏在山坳里的一百五十人突然杀出。鬼子炮兵阵地上零零散散的几个守卫还心思着跑到前面去看热闹,作梦也想不到这里会出现敌人,还没等回过味来呢,已经被古一风的手枪杀得干干净净。 而此时,前面的保安团一边骂一边开枪,鬼子的阵前已经是枪声大作,因此阵后边古一风等人的枪声也响成一片,却居然没有引起前方鬼子的注意。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枪声对于职业军人来说并不算什么,龟尾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习惯了身边砰砰的枪声,但看到保安团的人乱放枪,还是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这些枪是帝国制造的枪,这些子弹是帝国制造的子弹,这些枪和这些子弹应该用在帝国军人的手中来收割支那人的生命,而不是象现在这样放在支那人的手里往天上放空枪。 如果这不是在战场上怕引起哗变的话,龟尾都打算让日军立刻收缴了保安团的枪支。对于龟尾而言,这就是在浪费子弹。而且阵前阵后全在响枪,使龟尾这样的职业军人对于枪声的判断产生了失误,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半拉山上的胡子,尤其是在那些胡子开始集结并且向山下冲锋时,龟尾的眼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他知道大战终于开始了! 半拉山上突然响起了胡子的牛角号,山下保安团的人基本都是同昌本地人,只要一听这种牛角号的声音就知道,胡子马上就要进攻了。 转眼间,就见半拉山上一千多号胡子分成两队,自悬崖两边的缓坡“嗷嗷”乱叫着冲下山来。左边一哨人马为首是一员女将,红衣、红裤、红披风,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是红的,远远看去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从半拉山上冲了下来。虽然距离极远,但在阳光的反射之下,马前挂着的三排明晃晃的飞刀仍然刺人二目。 右边一哨人马为首是一名黑大个,黑衣、黑裤、黑披风,胯下一匹乌骓马,远远看去好似半截黑铁塔一般。 两哨人马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匕首直冲敌阵。与此同时,杨花肠儿和胡天雷带着打伏击的骑兵队从鬼子的侧翼直插过来,他们这一哨人马随少,但皆是骑兵,奔跑起来震天动地,声势反而更加骇人! “是火狐狸下来了!” “李金镖也来了!” 李、霍二人都是西山最大的胡子头,同昌地面上哪有不认识他们的?保安团的人一看此二人带着人马冲下,还没打仗呢腿先软了。这回也不必有人吩咐,齐齐的将枪口向前,也不管敌人进没进入射程,一排子弹已经打了出去。 “八格!”看着没头苍蝇一样的保安团,龟尾气得都快炸了。那李西侯反复和龟尾吹牛说他的保安团如何如何厉害,可是这一到了战场,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敌未至,胆先破,此为兵家大忌。 “督战队!督战队”龟尾用日语狂叫着,同时抽出了腰里的指挥刀。 “太君,太君!”督战队没过来,一边的凌海却吓了一跳,一把拉住了龟尾手中的指挥刀,“龟尾太君,现在可不能上督战队啊!督战队一上来非乱了不可!” 一般来说督战队只在大规模的军队交战时才会有,而此时龟尾虽然带领着上千号人,可是正规的日军士兵只有不到二百人,所以按规矩他是不需要督战队的。但龟尾却打破了这个规矩,虽然他的手下连二百正规日军都不到,却硬生生抽出五十人的督战队来。 督战队的作用很简单,就相当于执法队或行刑队一样,用中国话来讲:不听号令者,杀! 按照日军的操守准则,这些保安团的人在这里乱乱哄哄半点军纪都没有,督战队早就应该上来砍他们的脑袋了。 通常情况下,督战队都是位于大部队的最后面,而督战队发挥作用也是战争打到最惨烈的时候,前面的士兵想要逃命,被督战队逮着,可以就地枪绝。 而现在,这仗才刚刚开始打,胡子们还没冲到鬼子阵地呢,龟尾就已经激动的开始喊督战队了,凌海觉得事情不对头。虽然明义上这保安团也得听鬼子的,但是仔细瞅瞅这里有上千的保安团,而鬼子兵二百不到。如果督战队的枪一响,李西侯再带着人造反了,这二百人不到的鬼子兵,还不够人拿脚踩的呢。 龟尾也是气糊涂了,听凌海一提醒,这才明白过来,知道还不是拿保安团开刀的时候。便对凌海大喊着:“李西侯,李西侯在哪?把他给我叫过来!” 此时李西侯气喘吁吁的刚刚跑回本阵,万幸居然没有受伤,一听龟尾叫他,李西侯急急的打马过来。还没等龟尾说话,李西侯抢先说道:“太君,我明白!”之后,李西侯腰上用力猛的站到了马背上面,大声呼喝起来。 别看龟尾怎么叫都不好使,可是对于保安团来说,李西侯的命令却能够得到顺利的传达。就在李西侯的叫喊声里,人心惶惶的保安团变得安静下来。 “梯次阵形!他娘的老子教过你,都给我站好!”李西侯直着嗓子、瞪着眼睛,手里抄起一把手枪,“第一排的卧倒,你娘的,卧倒就是趴下,懂不?第二排跪姿,啊?你娘的啥叫跪姿?不会跪就他娘的蹲着,对,就象拉屎那样,你长这么大没拉过屎啊?第三排站立,我操,站立都懂吧?不用老子解释吧?给我瞄准胡子,狠狠的打!” 别看李西侯的指挥听起来粗俗不雅外加骂骂咧咧,可是在他的吼声里,保安团的人在极短的时间内,排出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梯次阵形。三排枪黑洞洞的枪口从阵里伸出,笔直的瞄准了正在冲过来的胡子。 看到李西侯的指挥如此有效,龟尾不由大吃一惊,在他看来李西侯只不过一界匹夫,没想到这肚子里居然还有二两油水。而更重要的是,对于保安团而言,龟尾的日语指挥根本就好使,反倒是李西侯头头是道。 此时龟尾又想起了宪兵队队长藤田的话,他说无论是李西侯还是郑森,对于帝国而言都是有大用的。那时龟尾还不理解,因为龟尾从来就看不起支那人,但现在他多少明白一点了。 其实保安团能有这样的变化,一方面是李西侯指挥得当,另一方面这些人也并非全是吃干饭的,刚刚如此的慌乱,主要是他们现在面对的目标是火狐狸和李金镖。 此二人都是跺一跺脚,同昌城也要晃三晃的人物,在同昌土生土长的,可能不知道县长是谁,但不能不能知道火狐狸和李金镖。 今天一早上下命令的时候,听说要打鹰帽山,保安团的人心里就没啥底。后来又一听不但要打鹰帽山,龟尾还要把牛马会一锅端了,当时就有些保安团的人扔下枪要回家不干了。这两个地方,那是说打就打的?这龟尾也是刚来同昌,不知道深浅。 直到后来听说有从锦州拉来的大炮,保安团的人心稍稍安静了一点,等到半拉山三十门大炮一字排开,保安团的人才精神了起来,以为这一仗肯定十拿九稳了。 不过想归想,等到此时山上的胡子真的冲下来,左边火狐狸右边李金镖,保安团的人可就又站不住了。还好有李西侯在这指挥着,大伙算是有了主心骨,到现在终于算是把阵形给排开了。 可是这么一阵乱,胡子的人马可就冲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距离他们最近的杨花肠儿的马队,刚刚灭了郑森的骑兵,最是威不可挡的时候。从今天起,保安团的人也算是认识杨花肠儿,这小子不但骑术厉害,最让人害怕的是打起架来就不要命,好象和谁都不共戴天似的,眼看着杨花肠儿大呼小叫的冲过来,胆小一些的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不安怎么说,现在阵势算是稳住了,龟尾也长出一口气。等到冷静下来之后,在军校里学过的那些东西又涌现在脑中,龟尾看着上千的胡子从半拉山上冲下来,不怒反笑。不需要任何器械,龟尾仅凭目测就知道胡子的距离。尽管前面的火狐狸和李金镖马速极快,但毕竟大数的胡子都是步兵,而且跑起来乱七八糟的毫无阵形可言。 “哈哈哈,来得好!”龟尾狂笑着,将指挥刀高高举起,“炮兵准备!” 从目测的距离来看,胡子冲到保安团阵前的时间还足够炮兵打出两发炮弹,尤其是后面的十门步兵炮,会给这些胡子造成大量的杀伤。 只要阻止了胡子冲锋的劲头,尤其是当弹片横飞的时候,胡子这种非正规军的士气会一落千丈。那个时候保安团根本不用打,直接上去收尸就行了。 面对着自己的正规军阵形,这些胡子居然敢盲目的发动冲锋,这不就是找死吗?藤田还和龟尾说过,那梁丹不可小视,但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而已。如果梁丹带着胡子们死守半拉山的话,可能龟尾还要花费一些炮弹。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冲出来,哼哼,见识见识大日本帝国炮火的威力吧! 就在龟尾的指挥刀刀尖向前,命令炮兵开炮的时候,自后面炮兵阵地的位置猛的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轰轰轰!” 这爆炸声震天动地,虽然没有四处乱飞的弹片,但是强大的冲击波却直接把龟尾从战上面给轰了下来。 “啊?”龟尾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炸弹爆炸的声音和炮兵开炮的声音是完全不同的,无论是哪种威力的大炮,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炮声啊。不但是前面的龟尾被震下马来,后面的一门门大炮也在这无边的爆炸声中支离破碎,龟尾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巨大的炮车轮好象天外飞石一样砸进了保安团的人群当中,李西侯好不容易才组织起来的有效阵形,转眼间又变得一片大乱!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从半拉山上冲下来的时候,火狐狸和李金镖都已经做好了死伤的准备。 毕竟距离太远,而且胡子大多是步兵,并不全似杨花肠儿的马队。李、霍二人都是常年阵前撕杀的人物,心中明白从半拉山下冲到鬼子阵中的时间,肯定会有死伤,尤其是鬼子的那大炮会给步兵造成大量的伤亡。 然而鬼子后阵处响起的爆炸声让二人精神一震,这梁丹果然没有吹牛,居然真的将鬼子的炮兵阵地给炸了?看到冲天而起的火光与黑烟,这可不是胡子的土炸药能造成的,一定是古一风将鬼子的炮弹弹药给引爆了。这一下子,无论鬼子的大炮有多厉害,没了炮弹也只能是一堆废铁了。 胡子中有很多是没见过大炮威力的,突然听到敌阵后方响起爆炸声,还以为是鬼子在开炮,不由得缓了缓脚步。还有那自作聪明的,一下子伏在地上,听说要是这样趴着的话,除非炮弹直接砸到身上,否则的话总能活得一命。 哪知道这巨大的爆炸声,连地皮都仿佛在颤抖一样,可是并没有炮弹飞过来。胡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鬼子在搞什么鬼? 到是李金镖虎吼一声:“弟兄们,鬼子的大炮废了,给我冲啊!” 与鹰帽山相比,牛马会常年做牛马生意,所以马匹的来源要方便很多。所以李金镖的部下有专门的一个不足百人的马队,此时李金镖一喊,这百十人的马队跟在李金镖的身后齐齐冲出,那些没马的胡子听得热血喷张,虽然速度跟不上去,可这脚下了也玩命的冲了起来。 尤其是鹰帽山的胡子们在下山前已经得到了李大仙的吩咐,这一仗打下来关系到将来火狐狸在合并后大绺子里的地位,鹰帽山的胡子更加拼命。别看战马没有牛马会的人多,可这两个脚丫子冲刺起来,居然并不输给战马多少。 眼瞅着鹰帽山的胡子们“嗷嗷”怪叫,如同吸了大烟一样冲得和战马一样快,牛马会的骑兵们各个惊讶,心想着人都说鹰帽山的胡子打起架来不要命,今天一看这跑起来居然能追上战马,这火狐狸咋训练出来的? 尤其是李金镖这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他娘的咱这骑着马要是还跑到光脚的后面,以后还有脸活着吗?不由得快马加鞭,对着胯下的乌骓马就是一顿狂抽。 其实李金镖平常最是爱马之人,他的这匹乌骓马比起梁丹的白马来听或许差点,可也是日行千里的宝马,根本舍不得拿鞭子抽。今天也是被逼急了,乌骓马吃了几鞭子,那脾气也不比主人小多少,嘶鸣一声,四蹄空而起,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脱颖而出,一马当先的冲到了最前面。 李金镖这么一发威,另一边的火狐狸却也是一瞪眼,心想今天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输给李金镖。李金镖那匹乌骓马速度是不错,自己这匹桃红马可也不是拉车的吃货,尤其这女胡子要是使起性子来,可比男人还要凶猛许多。眼看着李金镖超出自己两个马身的位置,火狐狸一咬牙,摸出一把飞凤刀来,对准桃红马的屁股就刺了下去。那桃红马一阵吃痛,不由狂躁起来,奋力前冲硬生生又冲出二十米,顿时超过了李金镖的乌骓马。 李、霍二人这般玩了命的前冲,可就把大部队给扔到后面了,二人胯马的战马又非凡品,就连牛马会的马队想追上他俩也不可能。就这样,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还都觉得自己胯下的马慢,你若超我一个马头,我必超你半个马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位当家在这赛马呢。 鬼子阵前的李西侯也被阵后突然传来的爆炸声给吓了一跳,但要论骑术,他还真比龟尾强上不少。那龟尾一头栽到马下,李西侯好歹还能在马上坐着,让他可惜的是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阵形随着几声巨响给轰得七零八落。 再抬头看看,火狐狸与李金镖已经打马飞来,好似一黑一红两朵飞云一般。一般来说胡子打仗这当头的不是不能一马当先,但是与自己的大部队总是要有点联系吧?今天这二位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居然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连后面部队的支应都不用。 这他娘的也太欺负人了吧?李西侯气得把头上的帽子往地上一甩:“开枪,给我开枪!”说罢,自己先抄起枪来对着李、霍二人连连开枪。然而这二人的马太快了,想瞄准根本就不可能,李西侯和部下一排子弹打过去,居然没有伤到两人分毫。 “马队,马队!”李西侯虽然生气,但总算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知道想在目前的情况下拦住李、霍二人的话,只有用自己的马队进行拦截。不一定非要拦住,只要能逼得李、霍二人把马速放下来了,后面的步兵就有机会开枪把二人打死。 这是对付骑兵的最基本战术。骑兵的优势就是速度,只要把骑兵的速度逼得放慢下来,步兵自然有许多种办法可以射杀骑兵。如果不能在行进间将李、霍二人打死的话,那么就只能等到二人冲到步兵阵里再以刀枪相见。 先不说李、霍二人的功夫有多厉害,最关键的是,二人一旦入阵,步兵怕误伤势必不敢开枪。只要李、霍二人在阵中随便这么一搅合,拖上那么十分八分的,后面胡子的大队人马再一冲过来,保安团三八大盖的枪械优势就算是没了。那个时候,就只能和这些不要命的胡子拼刺刀了,对于保安团来说等于取短舍长,这些胡子最高兴的就是拼刺刀,论枪法其实他们比保安团差不少呢。 李西侯的想法没错,他的指挥也很到位,但让他尴尬的是呼喝了好几声之后,唯见到李、霍二人越逼越近,却不见自己阵中有半个骑兵杀出去迎战。气得李西侯转过头去大骂:“郑胖子,你娘的骑兵队……”后半句没骂完,李西侯自己也把嘴闭上了。 鬼子手里的骑兵基本都在郑森的部下,现在大半死在河套之上,好不容易逃命回来的十几骑,现在已经吓破了胆,躲在郑森的后面,任凭李西侯喊破了喉咙他们也不出来。只是李西侯这么一阵叫喝,可也气得郑森直哆嗦。 这个姓李的王八蛋,明知道老子的马队没了,还在这故意大呼小叫的,就是想让皇军知道我丢了多大脸是不?郑森的手在枪柄上摸了几摸,要不是一边刘天明一个劲的拦着,郑森非一枪崩了李西侯不可。 其实李西侯也是忙糊涂了,到现在才想起了,警察局的马队为了救他,全扔在河套上了,现在哪还有骑兵可派? 李西侯一拍脑门,这才明白为啥杨花肠儿非得假装受那么重的伤非把自己引到河套,原来其意并不在李西侯,而是为了全歼警察局的马队。等到大仗开打,鬼子没了骑兵,那么就全无速度可言。 而此时阵后的大炮又不知道被梁丹怎么派人搞得全给炸了,大炮不响,机动部队又没了,虽然现在从人数上讲鬼子和保安团的人并不比胡子少多少,可实际上巨大的劣势已经在李、霍二人冲锋的时候暴露无遗。现在李西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霍二人冲过来而毫无办法可言,李西侯的九环刀也丢在河套了,他反手从一名部下的腰里抽出一把马刀来,他只能等,等着李、霍二人冲入阵中之后再将二人砍死。 老天保佑吧,最好在两个人没有完全的搅乱阵形之前将二人除掉,要不然今天这仗可就输了。 “机枪,机枪准备!”就在李西侯还在等着和李、霍拼命的时候,后面的凌海突然大叫了起来。当然凌海只不过是个翻译官,他是没有指挥权的,他的话肯定是翻译了龟尾的话,“李团长,让你的部下让开,皇军要开枪了!” “什么?”李西侯吓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本来按照常规的阵势,保安团的人在外围将鬼子的部队以半包围的形势包夹在中央,但在最正面的地方则要留出足够的机枪射界,如果敌人敢发动冲锋的话,那么迎接敌人的首先就是如雨点般的机枪子弹,再配上步兵炮的话,在敌人还没有接近自己的阵地就已经死亡大半了。 可是今天这事情也是太邪门,先是保安团的骂阵已经将阵形搞乱,而后后面炮兵阵地传来的爆炸声则使保安团彻底炸了营,别说什么机枪射界了,就连最基本的卧姿、蹲姿还得李西侯临时提醒呢。 现在鬼子突然说要开枪,而且还是机枪,这一要是一顿子弹打出去,能不能打到胡子还在两说着,前面机枪射界里面乱乱哄哄的二三百人非得立刻被打成马蜂窝不可。 不说这龟尾是他娘的啥日本军官学校毕业的吗?这老小子到底会不会打仗?这时候居然要开机枪?也太拿保安团兄弟的命不值钱了吧!李西侯顿时火冒三丈。 而这时龟尾已经重新骑到马上,在命令一部分日军去炮兵阵地救援之后,现在剩在龟尾身边的只有五挺机枪了!此时龟尾已经将军刀笔直的伸出,只要他口中的命令一下,夺命的火舌就会喷涌而出,那时不论机枪前面的人到底是胡子还是保安团的伪军,都将灰飞烟灭!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光听声音就知道这一次被炸毁的弹药比前几次还要多得多,估计这一次炸完,鬼子已经没有炮弹可用了。 爆炸的同时,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从后阵传来,尽管距离龟尾的距离还有很远,尽管龟尾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然而如此强大的爆炸声仍然让龟尾一歪身子,第二次从马上栽了下来。 不但龟尾受了到冲击,那巨大的无与伦比的爆炸声将周围所有的声音全都盖了下去,那些龟尾身边的机枪手只是看到龟尾伸出了军刀,但并没有听到开枪的命令。然而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这些鬼子机枪手也手心一麻,那一直死死扣着的板机被向后拉了一下。 顿时一道将近两米长的火舌从机枪的枪口喷了出去,前面七八名乱哄哄的保安团士兵应声而倒。 一挺机枪开火了,余下的机枪手都以为是长官下了命令,刹时间五挺机枪喷射出五道火舌,开始收割人命。 “别开枪,别开枪!”李西侯本人并不在机枪射界之内,但是眼看着十几名兄弟转眼倒下,李西侯眼睛都红了!他抽出手枪下意识的瞄准了鬼子的机枪手,而在机枪手旁边的鬼子步兵则立刻将枪口对准了李西侯。 “不要开枪,停止射击!”凌海在用日语高喊,他知道这次麻烦了,但问题在于他一个小小的翻译官很难指挥得动这些鬼子士兵啊。再倒头看看,龟尾才从地上爬起来,半边脸都青了,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气的。 “太君,不能开枪啊!”凌海大声的喊着,“保安团的兄弟们还没撤出来呢!” “八格,八格!”龟尾已经快要疯了,虽然被摔得七荤素,但龟尾的军刀还没有掉,他根本没有听到凌海在说什么,更没有看到李西侯举着枪,他只是将自己的军刀笔直的指向前方,“开火,开火,消灭所有的支那人,狠狠的打!” 对于现在的龟尾而言,他只能命令开火,他必须要完成既定的战略目标,否则的话他无法对上级交待。不必过去看,只需要听听声音就知道,所有的大炮现在全都废了,就算还没有被毁,也只能象废铁一样的摆在那里,一发炮弹都打不出去了。 这不是他的炮,这是他立下军令状,从锦州的卫戍部队借来的整整足以装备两个联队的大炮啊。就算是真的剿灭了同昌的胡子,他也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的上级交待,更何况如果事已至此仍然无法消灭这些胡子的话,等待龟尾的只能剖腹以向天皇谢罪了。 所以他管不了那么多了,马队没了,大炮没了,他手里最厉害的武器只剩下五挺机枪,这是他用来消灭胡子的最后王牌。 开火,必须开火,杀掉所有的支那人,无论他是不是胡子。如果一旦被胡子的马队冲上来的话,就算是五十挺机枪也无法再发挥作用。用机枪击退胡子的攻势,这是龟尾能想的最后的办法,他不得不这么做。 在龟尾的指挥下,五挺机枪继续喷射着火舌,又有一批保安团的伪军倒了下去,而那些活着的除了哭爹喊娘的四散奔逃之外,根本毫无章法可言。虽然只死了不足百人,可是鬼子的机枪声却把这一千多伪军的士气打得一干二净,那些本来瞄准胡子的枪口,现在早已失去了目标,很多人都看着李西侯,等着团长下命令,到底是要打胡子还是打鬼子? “李西侯,带着你的人去炮兵阵地!消灭那里的敌人!”龟尾并没有完全的丧失理智,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逼着李西侯造反的时候,他迅速的给李西侯找了一个新的工作。并且还不忘说道,“消灭后面的敌人,大大的有赏!”最后这一句是用中文说的,也不管李西侯是否能听懂,龟尾只是竖着自己的大拇指给李西侯看。 “李团长,去后面的炮兵阵地,快带兄弟们走!”凌海是真急了,龟尾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李西侯根本就听不懂,“李团长,李团长!”看着李西侯握着手枪,瞪着眼睛,凌海大声道,“三思啊,李团长!” 终于李西侯长叹了一口气,向凌海一抱拳:“谢兄弟了!”要不是凌海劝着,李西侯可就真开枪了。 到是一边的郑森无奈的摇了摇头,甚至是有些埋怨的看了看凌海。心想现在正是除掉李西侯的好时候,这凌翻译官咋想的呢? 眼看着李西侯开始收拢人马,龟尾也用指军刀示意机枪暂时停下,因为打了这么半天,打死的全是保安团的伪军,机枪手还没看见胡子长什么样呢。机枪声一停,保安团的人也算是有了主心骨,开始往李西侯的身边集结,终于缓缓的将正面的机枪射界给让了出来。 “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响来,当伪军们刚刚让开一条缝隙的时候,一颗子弹准确的穿这人墙间的缝隙打进了一名机枪手的脑袋。 那机枪手就在龟尾的身边,吓了龟尾一跳!他条件后射一样的躲到了战马的后面,嘴里喊着:“阻击手,有阻击手!”除了阻击手之外,龟尾想不出来什么人的枪法能打得这么准。但龟尾想不通的是,胡子怎么会有阻击手?千军易得,阻击难求啊,阻击手就是士兵中的王牌,千百个士兵里也不一定能出一名合格的阻击手。 “砰”枪声再响,又一颗子弹飞来,打中了第二名机枪手的脑袋。 而这时龟尾也已经听清楚了枪声,但他再一次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因为他听到的不是步枪的枪声,而是手枪的枪声。换句话说,对方的阻击手居然用的是手枪?军校毕业的龟尾从来没听说过,用手枪还能阻击?手枪的射距如此之短,怎么可能进行精确射击呢? “砰砰砰!”再又三声枪响,最后的三名鬼子机枪手全部眉心开花,一枪毙命,毫无拖泥带水。只剩下五名副机枪手还在那里傻呆呆的蹲着,好象还没有明白主机枪手是怎么死的? 五枪之内连续干掉五个鬼子机枪手,不但是鬼子惊着了,李西侯也吓得差点一头从马上掉下去。什么人有如此厉害的枪法?更让人叫绝的是,这五枪几乎是一声接着一声,这说明对方根本就不是平心静气的瞄准之后才开的枪,而是抬枪就打,却枪枪命中。 “谁?”李西侯怪叫了一声,又尖又细,好似野鬼。等这个字一出口,李西侯自己又把自己吓了一跳,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吗?这,这不是吓破胆了吗?还好现在没有任何人将注意力放在李西侯的身上,不然李西侯从此以后真是没法做人了。 当然,也不是谁都不理李西侯,因为就在李西侯这个“谁”字出口之后,一道白光凌空而至,上千的鬼子和伪军都在那一瞬间眨了一下眼睛,仿佛若不如此非被那白光晃瞎了眼睛不可。直到听到四蹄落地的声音方知,那道白光居然是一匹战马。 却听马上一将高声答道:“梁丹在此!” 初时那个“梁”字还在天边,最后一个“此”字居然已到眼前,李西侯抬眼再看的时候,就见白马上面一员骁将,手持双枪,威风八面的踏入阵来。 两把德火盒子炮连环打出,枪声响处必有一人死于非命。保安团的伪军刚刚才勉强让出一条人墙胡同来,却被梁丹枪打连珠,活活让这人形胡同拓宽了一尺,呼吸间也不知有多少人死于梁丹的枪下。 李西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一次却“妈呀”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跳了起来,浑不知自己是哪根筋发出来的力气。李西侯明明记得冲在最前面的胡子是火狐狸和李金镖,怎么这姓梁的是从哪杀出来的? 一看李西侯蹦起,梁丹以为李西侯要和自己拼命,冷笑一声:“也算有点胆量!”抬手对着天空中的李西侯就是一枪。 也是李西侯身经百战,一看梁丹的枪口举过来,知道此人枪法如神,万难躲过。百忙当中,李西侯象个猴子那样一缩身体,只觉得肩头一麻,知道自己虽然躲过了脑袋,但还是中弹了。 李西侯大叫一声,不但不去捂住伤口,反而用力一拍,肩头上的鲜血飞溅而出,弄得李西侯满脸是血。转瞬间人一落地,李西侯立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他知道在这万军丛中,只要自己满脸是血的一躺,那梁丹定然不会再向自己射击,若是被瞄上第二枪的话,自己这条小命今天就算是交待了。 果然,梁丹没再去理会倒地的李西侯,他此时更关心的是那个龟尾在那,只要此人一死,今天便大局已定。 不想,这龟尾在听到梁丹打响的第一枪后,就已经跑到了战马后面,他不敢上马,而是继续向后,死死的躲在几名日本兵的后面,说啥也不露头。尤其是再听到一声枪响后,保安团的伪军疯了一样的叫着:“团长死拉,团长死拉!”龟尾更是心如猫抓,连指挥战斗都忘了。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本来火狐狸和李金镖带着人马冲过来保安团的伪军们已经人心惶惶了,不想这梁丹有如神兵天降,后发而先至,几乎就没有人看清这白马梁丹是从哪里杀出来的。转眼间,威胁最大的五名鬼子机枪手已经命丧当场,龟尾又吓得躲到人群里不出来,李西侯更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整个敌阵全乱了套了。 到了这个时候方能看出,鬼子士兵的素质果然不是伪军可以比拟的,尽管暂时失去了龟尾的指挥,但鬼子士兵却并不象伪军那样乱成一团。数十名鬼子兵排成人墙,举着手中的步枪开始向梁丹射击。 可惜梁丹的白马太快,而且更让敌人害怕的是,那白马一旦发起力来似乎马身上有一股刺眼的白光。鬼子兵好不容易将枪口对准了梁丹,可是白马身上的白光往往会给鬼子造成一种短暂的幻觉,等到开枪的时候,白马早已不知所踪。 而梁丹则伏于马背之上,与白马浑然一体,无论白马如何高窜低行,梁丹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手中的两把盒子炮不停的收割着人生,枪声响处必有一人应声而倒。 伪军们吓得炸了营,远远的看见白马呼啸而来,伪军们立刻撒腿就跑,根本不敢还手。可鬼子们虽然也被梁丹打死不少,却宁死不退,将龟尾包围在其中挡得严严实实,手中的步枪也不管能不能打到梁丹,总之就是不断的开着火,不让梁丹逼近。梁丹数次想要找缝隙冲过去先取了龟尾的命,可鬼子兵寸步不退,一时间让梁丹也无可奈何。 而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些机枪边的副机枪手们已经推开主机枪手的尸体,手忙脚乱的将子弹压好,摆正枪口准备射击了。如果一旦五挺机枪响起的话,只怕梁丹就算是快马如电,也难躲过机枪的子弹。 眼看着那梁丹骑在白马之上乎左乎右,也不知道已经有多少鬼子和伪军死在他的枪下,一名摆正了机枪的鬼子机枪手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梁丹,手指放在板机之上,只等着梁丹稍有停顿就立刻开枪。 便在此时,一把鬼头刀斜次里伸出,那鬼子机枪手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好大一颗脑袋已经飞了出去。命虽已丧,那无头的身体却象是半晌才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到死时手还扣在机枪的板机之上,却半颗子弹都没有打出去。 伪军阵中又一阵大乱,就见梁丹的身后又有两员小将杀出,那使鬼头刀的正是一将挑八骑的罗胡子,而在罗胡子身边的年轻人虽然不能象梁丹那样枪打连珠,但让人叫绝的是视界奇宽,许多在人群中躲着的枪手,想要暗中偷袭梁丹时,枪还没有举起,就已经被这年轻人一枪打倒,能有如此枪法的,正是神枪手古一风的儿子古童。 眼见古童又是一枪打死了一名鬼子的机枪手,罗胡子不由赞了一声:“兄弟,好枪法!”罗胡子最擅用刀,于枪法到是相对差了一些。绺子里到也有些枪法不错的兄弟,可是却无人能与这古童相比。 古童在山上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杨花肠儿、罗胡子等人在下面冲锋陷阵,年轻人早就看得热血澎湃,心里面憋足了劲。尤其是看这罗胡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在今天一战成名,古童哪能不激动?就想着冲到山下,好好长一长古家的威风。 梁丹冲在前面,两员小将冲在后面,伪军们一看二人年轻,以为是好欺负的,便一拥而上想要捡这个便宜。哪知道罗、古二人却配合得十分巧妙,远处有举枪的伪军,早被古童一枪摞倒,好不容易冲到近前了,迎接伪军的又是罗胡子的鬼头刀。 罗胡子冲杀于敌阵当中,以前与人撕杀总是要担心会不会被敌人打冷枪,今天有古童护卫着,罗胡子终于可以敞开了杀敌,边杀边大呼“痛快!”那古童更是如此,要瞄准远处的敌人,总不免要担心会不会被近处的敌人冲到眼前,现在有罗胡子扫清四方,古童乐得不必理会眼前,于是专打敌人的枪手,吓得伪军一看见古童打马过来,立刻扔下枪就跑,知道这个祖宗专打举枪的,若是手里没枪,可能还会捡一条活命。只不过古童的脾气却随他爹古一风,罗胡子一边杀一边喊,而古童则不动声色,却又枪枪要命。 前面有梁丹先声夺人,后面又有罗胡子与古童的“黄金搭挡”,虽然只有三人,可冲入这千人的敌阵之中,却如入无人之境。 若是有李西侯指挥着,这上千的保安团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可现在李西侯躺在地上根本不敢动,他算是怕了这梁丹的枪法。万一一睁眼睛,被这姓梁的再一颗子弹打过来,那还不等着见阎王吗? 而龟尾也怕梁丹一枪要了他的性命,手里虽然握着军刀,却连举都不敢举,更因为躲在人群的后面,虽然知道阵势已乱,可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只是没命的呼喝着,让所有活着的鬼子士兵先杀骑白马的这个。 活着的鬼子兵已经不足百人,还有那么七八十个,但是听了龟尾的指挥,所有的枪口全对着梁丹。明知道梁丹骑在快马上用步枪是不可能打到的,但也玩了命的开枪,反正是不能让梁丹冲过来。 梁丹围着鬼子的铁桶阵转了两圈,果然没有找到缝隙,心中也暗暗惊讶,都说鬼子治军有方,果然名不虚传。那保安团的伪军足有一千人,可是自己冲入阵里一枪就打死了李西侯。反过来这不到百人的鬼子兵居然就能保住龟尾,让自己找不到下手的地方,真是高下立判,也难怪东北军打不过鬼子兵。 不过梁丹虽然一时间还取不走龟尾的性命,手中的双枪可没有闲着,枪响处又倒下数名鬼子兵。而鬼子兵现在也看明白了,想要拦住梁丹根本不可能,便只是围着龟尾,却不去抢梁丹的马头。 梁丹绕过鬼子兵的铁桶阵,转眼杀到阵后,迎头就见古一风带着侯登山、陈大巴掌等人杀了过来。梁丹向古一风一挑大指:“三哥,干得漂亮!”这鬼子的大炮一炮没响就成了废铁可全是古一风等人的功劳,便又向侯登山和陈大巴掌一抱拳:“有劳各位兄弟!” 陈大巴掌一咧嘴:“有啥‘劳’啊?都是古三哥威风,梁当家的,你这手枪队可太厉害了,个个都是神枪手,你可咋带出来的呢?” 刚刚在炮兵阵地上一场撕杀,大半的敌人都是古一风的手枪队干掉了,侯登山等人更多的只是埋炸药的活,根本轮不着他们杀敌。 陈大巴掌没多少心眼,侯登山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前边啥样他不知道,但是光是后阵这一面,他和陈大巴掌算是输给人家古一风了。可也不能怪自家的兄弟不卖命,主要是这古一风的手枪队太厉害了,自己家的人马刀枪比不过人家呀。 唯有古一风还是那张千年不变的脸,看不出是喜是悲,向梁丹说道:“老四,抓紧收拾。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同昌城里不可能不知道,要是锦州的鬼子坐火车过来的话,最多一个小时。” “放心吧!”梁丹笑道,“前边应该接上火了!” 梁丹的话才说完,就听前面“突突突”的响起了机枪声,应该是余下的几个鬼子的副机枪手终于摆好的机枪,开始射击了。而这时候,鹰帽山和牛马会的胡子应该也已经杀到,这三挺机枪一旦响起来,对胡子的杀伤肯定不小。 “我去看看。”梁丹向古一风等人摆了摆,胯下白马嘶叫一声,如风般杀向阵前。阵前的伪军好不容易把梁丹放过去了,此时一看梁丹又回,吓得怪叫一声,转身就跑,连对阵的勇气都没有。那些鬼子兵们则只是远远的乱放枪,保证梁丹不能冲过来就行。 梁丹的判断没错,此时在火狐狸和李金镖的带领下,胡子的先头部队约有二三百人已经与伪军短兵相结了。胡子们的武器说实话真的和伪军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还有好多人用的是大刀长矛呢。 只可惜伪军已经士气全无,而胡子们却杀声正欢,一看见伪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家伙来就一阵猛砍。有几个手快的,从伪军手里抢过三八大盖来,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可是摆弄了半天却不知道这枪应该咋开,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枪啊。 反观鬼子的机枪手现在也已经豁出去了,根本不管前面是什么人,三挺机枪齐声响起,连伪军带胡子被打死了一大片。 火狐狸看得心头火起,一扬手,数道寒光飞起,再看鬼子的一名机枪手额头上插着三把明晃晃的飞凤刀,立时倒地气绝。 眼看火狐狸要再用飞刀,另一边李金镖却大吼一声:“看我的!” 也不见李金镖用枪用刀,却打马而去,话音未落时已到了鬼子机枪手的旁边,自马上一式“海底捞月”将那鬼子机枪手凌空捞起,那鬼子机枪手在空中“哇哇”大叫,还想反抗的时候,李金镖大喝一声“开!”双手用力之下,居然将那鬼子机枪手的脑袋活活拧了下来,反手将无头尸体扔到一边,只将那血淋淋的脑袋挂在马后的富贵钩上。 火狐狸暗暗吃惊,人说这李金镖能生撕虎豹,今日看来果然天生神力! 更远处的鬼子机枪手已经调转了机枪瞄向了李金镖,火狐狸又摸出一把飞刀,才要扬手时,就听有人怪叫着:“这个是我的,这个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却原来,杨花肠儿也已然拍马杀到!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与其他人比起来,杨花肠儿与胡天雷是距离鬼子最近的,而且他的人马都是骑兵,速度也最快。警察局的马队在事先被杨花肠儿的伏兵杀得七零八落,现在眼看着杨花肠儿冲过来,鬼子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阻击手段。 不过也是杨花肠儿一开始大显神威,真是把鬼子和伪军给吓着了,一看杨花肠儿的马队杀过来,也不用有人指挥,保安团的伪军和鬼子兵先是冲着杨花肠儿这边放起枪来。虽然杨花肠儿的马队人疾马快,但毕竟对面有上百条枪,成排的子弹飞来死伤在所难免。 因此上,到是梁丹等人先杀入敌阵,杨花肠儿却逼不得已带着马队在保安团的外围转了一圈,等到胡子和伪军短兵相结了,杨花肠儿这带着马队杀入。这样一来,他的队伍反而是最后才冲进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敌人要腾出大部分的火力来对付杨花肠儿的话,火狐狸和李金镖的胡子匪兵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靠近。 然而杨花肠儿却不管其中的道理,眼看着明明是自己的队伍最快,却是最后一个杀进来,尤其是那五十人的马队已经伤亡了二三十人,就连杨花肠儿自己也大腿上中了一枪,气得杨花肠儿暴跳如雷。 现在好不容易杀到近前,杨花肠儿本来就是打架不要命的主,现在哪还会对这些鬼子伪军手下留情?尤其是杨花肠儿手中的斩马刀,当初侯登山就断定这刀不一般,现在一旦冲入敌阵之后,这斩马刀的威力可就显出来了。 斩马刀比普通的马刀要长许多,而且刀身过平,就象是一把单刃剑一样。此时杨花肠儿人在马上,连劈砍这样的动作都不用作,就是把斩马刀向下斜斜的伸出去,之后借着战马之力,一个冲刺过去斩马刀下已经收割了十数条性命。 一方面是杨花肠儿的刀长,另一方面是他的骑术无双,凭着杨花肠儿精湛的骑术和这匹“咴咴”乱叫的花斑马,挡者无不披靡,根本无人能在杨花肠儿的马前走上一个回合。后面的胡天雷扬着猎狼刀也冲了过来,可是跟在杨花肠儿的身后冲了一圈,居然一个敌人都没砍着,这前面的敌人被杨花肠儿杀得这叫一个干净。 胡天雷挥着猎狼刀不由略显尴尬,再回头一看,杨花肠儿的马队骑手们早就四散分开,原来他们全都知道,跟在杨花肠儿的马屁股后面,别说吃肉了,连汤都喝不上一口。胡天雷叹了口气,一转马头离开杨花肠儿来到李金镖身边,还没说话呢,老脸一红:“大哥,我这,这……” “输就输了呗,没啥丢人的。”李金镖早知道胡天雷要说啥,再看看前面白马如风的梁丹,李金镖自己也摇了摇头,“他娘的,白在江湖上混了,出了这么个英雄,咱居然不知道,输了也应该。” 不等胡天雷再说话,李金镖低声道:“输给梁丹到也好说,可不能输给火狐狸,懂不?”说着拿眼睛瞄了瞄了火狐狸,彼时火狐狸刚刚一串飞刀又放倒了数名鬼子。李金镖不由咂了咂舌头,从来没和火狐狸交过手,今天一看这火狐狸一手飞凤刀简直出神入化,怪不得人说火狐狸从来不用枪,就她这飞刀的手段,好枪手也没法和人家比呀。 胡天雷跟着李金镖也不是一天半天了,闻弦知意,知道李金镖现在想着的是将合成大绺子之后,那二当家的位置可不能火狐狸坐上。胡天雷一摆手中的猎狼刀:“大哥,你就放心吧!”又回头呼哨一声,“跟我来!”立刻身后十余名牛马会的骑手跟着胡天雷杀向鬼子的铁桶阵。 这仗打到这个份上,敌人唯一还在发挥作用的就是鬼子兵的铁桶阵了。现在活着的鬼子兵不足百,而且他们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重武器,大炮、机枪全都废了。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些鬼子兵虽败不慌,他们自觉的背背相对结成圆阵,枪口冲外,将龟尾保护在铁桶阵的中央。 并且这一会儿龟尾也总算反应过来了,有他居中指挥,鬼子兵们分成两排,前排跪姿,后排站姿,手中的三八大盖不停的响起。虽然鬼子兵的枪法没有梁丹那么准,可是这四周围除了伪军就是胡子,鬼子兵连瞄准都省了,只管将子弹打出去。 并且鬼子兵的三八大盖根本就不是胡子的土枪可比的,三八枪子弹的穿透力极强,又因为现在胡子在周围密密麻麻,结果经常出现鬼子一颗子弹打出,却连伤两三人的情况。而且无论是杨花肠儿的骑兵和牛马会的骑兵如何逼近,鬼子兵没有一丝要逃跑的样子,无论死活都牢牢的钉在地面上,哪怕是受伤了,也趴在地上射击。 胡子们刚刚冲过来的时候,可真算是一帆风顺,几乎就没遇到什么抵抗。因为外围保安团的伪军们已经被梁丹吓破了胆,等到胡子们冲到阵前,大刀都砍到头上,还有的伪军呆头呆脑的站在那不知道是逃是打呢。 可是等到伪军跑得差不多了,鬼子兵的铁桶阵形成以后,胡子的死伤开始出现了。鹰帽山和牛马会的胡子们数次向鬼子的铁桶阵发动冲锋,可是鬼子兵们却不慌不忙,并不象伪军那样抱头鼠窜。反过来,胡子这种盲目的冲锋,简直就是在给鬼子兵做活靶子一样。 另一边杨花肠儿和胡天雷各自带着马队想要冲击鬼子的铁桶阵,结果也只是徒增些伤亡。训练一个骑兵可不容易,而且杨花肠儿又是个最护犊子的人物,一看手下兄弟惨死,气得举着斩马刀就要往前冲。 到是梁丹马快,来到杨花肠儿的身边拉着杨花肠儿的马头:“老五,玩命也不能象你这样。” “我啥样?我啥样了?”杨花肠儿是真生气了,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五十人的马队。杀警察的时候有如切菜一般,却在鬼子的枪下伤亡过半,杨花肠儿能不心疼吗?“四哥,你别管我,我今天高低砍了龟尾老杂种的脑袋给兄弟们报仇!” 这时火狐狸和李金镖也打马过来,略有些焦急的看着梁丹。算算时间,这一仗打得也不算短了,如果还不能解决了鬼子的铁桶阵,鬼子的援军一到的话,现在这点战果化无乌有不算,要是再反被鬼子的援军给包围了,那可真把人活活冤死。 鬼子的阵中传来龟尾的叫声呼喝,众人听不懂日语,也不知道龟尾在喊些什么,但听他那得意洋洋的口气,肯定也不是啥好话。 并且因为鬼子的铁桶阵发挥了作用,那些四处奔逃的伪军们开始向鬼子靠拢,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在鬼子铁桶阵的外围也已经集结了数百伪军。由此一来,鬼子的火力开始增强,胡子们不但无法再向鬼子发起冲锋,更因为武器不如鬼子的三八枪好,反被鬼子打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他娘的!”李金镖恨恨的骂道,“我还不信这个劲了呢!” 说实话,不光是李金镖没想到,火狐狸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以往和官军交手的时候,一旦冲乱了官军的阵势,士气低落的官军不可能再组织起这种有效的反击。本来眼看着梁丹把伪军冲散,后面的大炮又被古一风炸了,火狐狸等人按以往的经验,就等着尽最大可能的杀伤敌人,然后打扫战场了。 可没想到,鬼子兵居然韧性十足,被打成这样,重武器全没了,还能反击。要说以前来剿匪的东北军,可没这个本事啊。 而且胡子与官军最大的区别就在武器方面,胡子的土枪和鬼子的枪没法比,现在差不多就是鬼子兵在有条不紊的瞄准射击,再瞄准再射击,而胡子们就算偶尔打出一两枪,也没人家的射程远,根本打不着鬼子。 李金镖没想到眼看着胜利已经到手,还会是这么个局面,一股火气腾的冲了出来:“梁当家的,我现在带人冲阵,不论死活,我李金镖保证给这铁桶阵冲个口子出来!”言罢,向身后的牛马会骑兵一吼,“不怕死的准备跟着我冲!” 此时牛马会的骑兵约还有四五十人,一听当家的喊话了,纷纷挥起长刀,明知道是死也准备冲锋了。 若是李金镖就这么冲过去,就算真把鬼子的铁桶阵给冲破,他这四五十人也必然有去无回。火狐狸不由又看了一眼李金镖,目光中总算有了三分佩服。 “不急,不急。”梁丹却摆了摆手,又向远处一指,“好家伙来了!” 却见一门鬼子的大炮正缓缓的被古一风的手枪队推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梁丹提到的那种小型的掷弹筒,据说是可以隔着石头炸人的玩意。 “就剩这一个门了,别的全炸了。”古一风仍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三发炮弹,你可得打准点!” “三哥,你还不放心我吗?”梁丹说话间从马上跳下,熟练的将那掷弹筒固定在地面上,又伸出大指似乎是对着鬼子的铁桶阵瞄了瞄,最后从一名手枪队的队员那里接过一枚炮弹,“各位当家的看好,我炮声一响,立刻带人冲锋!” 李、霍等人皆瞪大眼睛看着梁丹,万没想到,这姓梁丹不但骑术、枪法双绝,又会排兵布阵指挥战斗之外,居然还会开大炮?要知道这种日本炮,这里超过半数的人一辈子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摆弄摆弄了。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自从“九一八”以来,龟尾做为一名中队长实际上是首次指挥千人以上的战斗,尽管真正的日本军人只有一百多。 而战斗打到这个份上,龟尾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战斗的中坚力量只能是帝国军人,那些支那人组成的保安团和警察根本不堪一击。现在让龟尾后悔的就是为什么当初要听信了凌海的话将战马都调给了警察局的郑森,如果一开始龟尾拥有五十名帝国骑兵的话,他相信就算是遭到杨花肠儿的伏击,也可不能大败于河套,甚至有可能就地反消灭了杨花肠儿的马队。 可惜战场之上没有“如果”,龟尾现在举着指挥刀站在圆阵的中央,一边指挥外围的日军进行战斗,一边命令通讯兵发报。 现在同昌城里只有宪兵队的藤田与几十名宪兵,他们是不可能过来营救龟尾的,龟尾现在指望着锦州方向的援军。 锦州到同昌的铁路线是在东北军统治时期,由日本人修建的,最快的军车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同昌,之后再从同昌火车站赶到半拉山的话,大概还要半小时。从时间上推算,如果龟尾的圆阵能再坚持一个小时左右的话,就可以盼来援军。 之所以事先没有安排援军,是因为龟尾自己也没想过,同昌的两个胡子居然会将他逼到这步田地。或者说就连锦州的日军指挥官也没想到龟尾带着上千人去消灭两处胡子居然还要援军?因此上,锦州的日军指挥官一边调派火车,一边还不忘了在电报里把龟尾臭骂一顿。眼看着龟尾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那通讯兵开始自行将一些与战斗无关的话删减掉了。 “坚持住,坚持住!”龟尾喊得嗓子都快哑了,还好这些训练有素的帝国军人还能够认真执行着龟尾的命令,并且收拢过来的保安团伪军也越来越多,龟尾觉得他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直到他听到那一声炮响。 “嗖”的一声炮响划破了天空,做为职业军人,龟尾自然能够听出这是哪种火炮打出的哪种炮弹。 难道自己的炮兵还没有死光?难道还有残留下的火炮?龟尾兴奋得两眼放光。如果这时候能得炮兵的支援,龟尾觉得他应该就地发动反冲锋才好。 但这种兴奋只维持了不足一秒,因为龟尾立刻就从炮弹破空的声音里判断出了炮弹的落点,那炮弹居然是冲着他的铁桶阵飞过来的。 “快卧倒!”龟尾一边喊着,一边自己头一个伏倒在地。 “轰”的一声巨响,那炮弹就在距离龟尾不远处炸响,十数个鬼子兵飞上了半天空,如果不是龟尾躲得快,他现在肯定也在天空中。 尽管逃过一命,但是炮弹产生的冲击波仍然震得龟尾耳鼓生疼,虽然他仍然大声的喊着什么,可喊出来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了。 “太君,太君,快跑吧……”那郑森浑身是土的摸到了龟尾的身边,也不和龟尾商量,硬是把龟尾揪到了马背上,对着马屁股就是一刀。战马吃疼之下,悲嘶一声,四蹄狂奔的往同昌城方向跑去。后面郑森带着刘天明等几个幸存的警察紧紧跟上,唯有那些鬼子兵因为没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仍然组成圆阵继续做着最后的抵抗,却给龟尾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我要战斗……我要战斗……”龟尾瞪着血红的眼睛,做为一名军人,尽管已经狼狈如此,他却还没有丢下他的指挥刀。然而他的话还没喊完,却见到就在他前面不远处,李西侯浑身是血跑得正欢。 要不是李西侯装死的话,伪军怎么会一团散沙?龟尾才要破口大骂,却见得翻译官凌海也骑着一匹马跑得比李西侯还快。后面郑森打马追上,也是没口子的对着龟尾叫着:“太君,太君,留得青山……不怕没……”后面的话没听清楚,身后却突然又响起了两声炮响。 “嗖”“嗖”又是两声炮响,鬼子的铁桶阵在三声炮响里被生生的炸出了两个缺口。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收拢过来的伪军又一次动摇了,不光是胡子怕被大炮炸,伪军也是人那,鬼子兵也是人那。 伪军的惊惶失措象瘟疫一样传染给了鬼子兵,尤其是鬼子兵听不到龟尾的嘶喊声时,一直坚持到现在的鬼子兵终于慌了。刺鼻的硝烟和刺耳的炮声让这些鬼子兵们变得盲目,仅管炮声只响了三下就停了,却足以将鬼子的铁桶阵撕开。 完了,就算龟尾再怎么不承认,他也知道他输定了。尤其再想到梁丹胯下那匹速度可怕的白马,若是再跑得慢些,怕是今天回不了同昌了。 “八格……八格……”龟尾虽然还在喝骂,但声音已经越来越无力。借着冲天而起的硝烟,龟尾骑着马越跑越远,他心里清楚,一旦硝烟散尽,敌人开始冲锋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抓他这个指挥官。 在中国战场上,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日军指挥官被敌人活抓的先例,龟尾的命可以不要,他却丢不起这个人。回过头,他看到仅余不多的鬼子兵仍然在做垂死挣扎,现在已经是龟尾最后的机会了。 他唯有死死的闭上眼睛,头也不回的往同昌城跑去,而那些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帝国士兵,则永远的离他而去。 鬼子兵并不知道梁丹只有三发炮弹,而根据鬼子的步兵操典,鬼子兵知道当敌人的炮声停止之后就是步兵冲锋的时候,更何况胡子还有马队呢。所以炮声一停,鬼子兵不但没有长出一口气,反而更加绝望的知道,真正的杀招现在才来到眼前。 就在硝烟还没有散尽的时候,震动大地的马蹄声迎面而来,浓烟过处一匹花斑马冲在了最前面,杨花肠儿手舞斩马刀头一个冲了过来,最前面的两个鬼子兵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已经死在杨花肠儿的刀下。 不远处一名鬼子兵神经质般的举起枪来想要冲杨花肠儿开枪,却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飞凤刀直插在鬼子兵的脑门上,那鬼子兵连“哎呀”一声都没叫出来就倒地而死。 杨花肠儿眼前一亮,向一边的火狐狸挑起大指:“霍当家好身手啊!” “杨五哥客气了!”火狐狸淡淡一笑,抬手又是一把飞刀打出。 “啥时候有空了,咱切磋切磋!”杨花肠儿一看火狐狸给他个笑相样,立刻也眯起了桃花眼,连自己姓啥都快忘了,“在下对霍当家的也是久仰久仰啊!” 今天这战阵之上,可以说杨花肠儿是立了首功的,外加上杨花肠儿如此玩命杀敌,火狐狸也是绿林英雄敬重杨花肠儿是条汉子,这才客气了一句。不想这杨花肠儿却蹬鼻子上脸,尤其想起自己的肚兜现在还在杨花肠儿怀里呢,火狐狸眼睛一立,也不答理杨花肠儿,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打马冲向敌阵。 杨花肠儿在火狐狸这里碰了个钉子,却毫不在意,到是在马上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这娘们儿够辣,有意思。” 不想这话被后面的一名马队骑手听到,于是在杨花肠儿耳边说道:“队长,这火狐狸可不好惹,别逮不着狐狸来弄一身骚啊。” “你懂个屁!”杨花肠儿好大的不乐意,“越是倔强娘们才越够味。”又拿刀一指敌阵,“滚滚滚,给我杀鬼子去,哪有你说话的份?” 马队的人都知道杨花肠儿这见色如命的脾气,哈哈笑着冲向敌阵。此时的鬼子阵势尽散,根本称不上是杀敌,完全就是在收割人命,无论是鬼子还是伪军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不过这样一来,杨花肠儿反倒失去了杀敌的兴趣,无力反抗的敌人对于杨花肠儿来说,就是杀了也没意思。 “咝!”杨花肠儿直到这时才感觉到左腿上一阵疼痛,一个弹眼上正在往外冒血,杨花肠儿还不知道这一枪是啥时候中的呢,嘴里恨恨的骂道,“他娘的,老子可有年头没受过伤了。” 其实三声炮响之后,梁丹看到众人冲锋向前,自己也翻身上马。以他胯下照夜玉狮子马的速度,就算是起步晚了些,他也自信能第一个冲到敌阵当中。 哪知道他才要发力,马头却被古一风拉住:“老四,为将者宜冲锋向前,为帅者不可久陷敌阵。” “三哥,没危险了!”别看梁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有着一股子童性,见猎心喜,眼看着杨花肠儿大呼小叫的头一个冲过去,让梁丹这么安安稳稳的在后面瞅着,还真是难为梁丹了。可是一看古一风拉着马头不放,梁丹便道,“三哥,要不咱再商量商量,以后就你指挥着大伙打鬼子得了,今天这主意都是你出的,没你的话我这仗没法打。我就象老五那样,给你当先锋官!” “这话你干脆别说,咱以前可是唠过这话了。”古一风根本不为所动,“三哥知道自己是啥人,我当不了头头。老四你不一样,今天这事过后,火狐狸和李金镖只会听你的,如果我登高一站的话,这两哨人马立刻就得散了。就象老五,平常叫我‘三哥’,其实他还不是最听你的话?” “老五要敢不听你的话,我打他屁股!”梁丹忙道。 “你知道我说的啥意思。”古一风就象个孩子似的看着梁丹,“别说老五,其实就是三哥我,也一样服你。远了不说,就同昌这片地方,没有能强得过你梁丹。想要在这个地方打鬼子,你是唯一的头领。” 梁丹口才其实不错,可他知道要是理论起来古一风更是当仁不让的。因此上梁丹拿眼睛看了看前面杀得火爆的战场,心想着能不能用个啥别的话题把古一风绕过去才好。 不想后面梁桐却也骑着毛驴过来,古一风只是拉着梁丹的马头,那梁桐却一把将梁丹从马上给拉了下来,还好梁丹这骑术不错,换了别人非摔个马趴不可。 “老叔,你干啥?”梁丹不敢冲着老叔发火,可嘴里也是一阵埋怨。 “干啥?你说干啥?”梁桐看样子一脸的不高兴,只不过这老梁头天生一张弥勒佛的脸,生气的时候还象在笑,“我一开始咋和你说的?你看看,伤口全裂了吧?” 梁丹一低头,这才注意到三刀六洞时候的伤口现在全裂开了,正在往外冒血:“老叔,我这,我这一时兴起,我下回注意。” “下回?你还敢有下回?”梁桐嘴上冲着梁丹吼,眼睛可全是心疼,“你小子就是得瑟,打仗这事有小五子呢,你指挥指挥不就完了?谁让你往前冲的?我告诉你啊,回去老老实实给我躺三天不许下炕,听见没有?” “啊?”梁丹现出一张苦瓜脸,“三天,老叔你要我命得了。” “三天不够,我看止少得五天。”古一风唯恐天下不乱,又过来凑了一句。 “不行,不行。”梁桐的脑袋晃得溜圆,“少十天下不了炕。” “我去买点鸡蛋。”一边的古童实在忍不住了,“谁要问的话,我就说我四叔在家坐月子呢。”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三天后的大年初八,五百名正规的日军士兵立于半拉山下,后面又架着一排大炮,对准西山地区一顿狂轰乱炸。这一次在半拉山上并见不到那上千的胡子,所有的人仿佛都消失了一样,满天的飞石却不知道能不能炸死鬼子的目标。 鬼子的大炮放得很盲目,如果他们知道梁丹带着火狐狸与李金镖就在山上的话,不知道鬼子做何感想。 半拉山属于鹰帽山的余脉也是鹰帽山的门户,火狐狸经营多年不可能不在山里挖下暗堡。此时虽然大炮呼啸,但梁丹等三人稳稳的隐于一处暗堡之内,却不怕被大炮炸到,又能清清楚楚的看着鬼子的行动。 “梁哥,你说这鬼子真不会攻上山来?”李金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次鬼子的大炮比上回多了两倍,而人马虽然少于上一次,却全是正规军,这仗要是打起来的话,可比三天前要吃紧许多。 火狐狸也有这疑问却没有问出来,她也不知道梁丹在想些什么,明知道鬼子大军压境,不但不调派人马,反而只是带着她与李金镖来到半拉山。 上一次差点杀了龟尾,鬼子不可能不报仇,鬼子兵的到来在火狐狸的意料之中。原以为梁丹的对策不外乎两种,一是布阵迎敌,二是转战深山。对于胡子而言,第二种方法更实际一些。犯不着和鬼子硬碰硬,尽管上一次缴获了不少的长枪还有一门火炮,但若与眼前的鬼子拼命的话,无异于送死。这一次的鬼子兵是从锦州派来的,龟尾一个小小的中队长,可没本事指挥这么多鬼子的正规军。 “鬼子马上就要撤退了。”梁丹淡淡的说道。 “哦?”火狐狸不由万分惊讶,难道这梁丹又事先布下什么退敌的妙计?可是刚刚离开刘龙台的时候,杨花肠儿与古一风皆在镇内,马队和手枪队也没动啊。 李金镖摸摸脑袋也想不明白,只是越发觉得这梁丹深不可测,索性不问了,只等梁丹来说。 “鬼子今天来只为了找回一点脸面,并不是真的想和我们决战。”梁丹又看了一会儿,干脆不再去观察外面的鬼子兵,转身在暗堡内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如果鬼子不出兵报复的话,上一次他们的人丢得有点大。可如果真要扫平了我们的话,那龟尾就得死。鬼子军部并不希望龟尾这么快就剖腹自杀,总得给龟尾留一点余地。” 梁丹的话听得李、霍二人一头雾水,龟尾不就是想扫平西山吗?怎么锦州的鬼子要是替龟尾报了仇,龟尾却还要死呢? “如果今天我们被这些鬼子消灭的话,那么只能证明一件事,龟尾这个老小子根本就不配当中队长。”梁丹笑道,“上次龟尾带了一千人,这次鬼子只有五百人。鬼子的军部是不会拿伪军说事的,因为他们极力的想要让伪军知道他们是一视同仁的,所以就算他们明知道伪军的战斗力低下,却也硬要把伪军装备成正规军。” “有道理。”火狐狸点了点头,“换句话说,在鬼子的军部看来,如果龟尾带了一千人还不是我们的对手,反过来今天我们被五百人的鬼子部队给消灭了,那就证明龟尾只是个饭桶。那时候,就算军部不下命令,龟尾也没脸活着了。” “没错。”梁丹点头道,“鬼子也是人,也要照顾人情事故,也得想想自己的脸面。从去年的九一八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鬼子的正规军官因为剿匪不利而自杀谢罪。所以锦州的军部不能可开这个先例,如果龟尾自杀了,那么整个锦州日军的军部在脸面上都难看。” “但是如果不来的话,他们又放不下这个脸。”李金镖终于懂了,一拍巴掌,“现在山底下这些鬼子兵,其实就是来放几炮,想吓吓咱们。实际上,是在这给龟尾那家伙留着脸呢。嘿,这帮小鬼子,和着他们也有丢不起脸的时候。” 经梁丹这么一分析,李、霍二人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再往外看去,果然外面的五百鬼子兵象阅兵一样齐整整的站着,可是根本没有一丁点要进攻的意思。 “说实话,咱们就算是人马齐上,也很难一口气吃掉这五百鬼子兵。”梁丹又道,“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应战,所以我没带老五来,要是老五那个脾气,非冲出去不可。如果咱们应战的话,那就是在逼鬼子进攻。到时候虽然龟尾难逃一死,可咱们也得元气大伤,太划不来了。嘿嘿,这就当是过年了,鬼子给咱放点响器,大伙听一个乐就行。” “梁哥,俺老李是服你了!”李金镖大声说道,先是向梁丹一抱拳,而后又对火狐狸似看非看了一眼,“今天就咱三个人在这,俺李金镖说一句心里话,以后俺们牛马会就跟着梁哥打鬼子了,你说咋整就咋整,俺老李决不含乎。” 自从三天前打完鬼子之后,梁、李、霍三处人马归于一处,这几天都在刘龙台休整,但梁丹绝口不提合并的事情。李金镖与火狐狸虽然也记得事先说好的话,但到底是一方的当家人,身后面有那么多兄弟,总难免有人说东道西,真要让他们狠下心来对着梁丹低头,又怕在兄弟们面前说不过去。 直到现在,梁丹坐在小小的暗堡当中,谈笑间将鬼子的意图猜得如此透彻,李金镖算是彻底服了。就算梁丹没有那白马双枪的本领,光是人家这头脑咱就比不了啊。要是现在换成李金镖来指挥的话,早就带着人马钻山沟了,还能在这里看西洋景? 李金镖是那种真心实诚的东北汉子,有话藏不住,正好今天周围没有别人,尤其是没有自家兄弟拖后腿,终于把这话痛痛快快的说出来了。 “兄弟!”梁丹听到李金镖如此说话不禁动容,急忙站起拉住李金镖的手,“从今天起,咱就是自家兄弟了。” 这一声“兄弟”听得李金镖心中痛快。似梁丹这样的人物,只有古一风、杨花肠儿那样的英雄才配称兄道弟,今天认了李金镖当兄弟,李金镖激动得满脸通红,想要再说点啥,可惜没读过几年书,没那出口成章的本领。 那边李金镖算是说了句痛快话,火狐狸的心里“咯噔”一声,让这李金镖先说了敞亮话,火狐狸不没法不着急呀。 这几天侯登山在火狐狸耳朵边上没少嘀咕,要么就不合绺子,真要是合绺子的话,这话一定要说在李金镖的前面才行。因为这很可能直接就关系于谁来坐合绺子以后的第二把交椅,万一要是李金镖先说了,那时候梁丹一冲动认李金镖当了二当家,你让火狐狸如何自处? 梁丹的本领在那摆着呢,让他当个头领,火狐狸也自认心服口服,但如果李金镖当了二当家,处处高火狐狸一头,火狐狸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可万没想到,这边正在说着鬼子的事呢,李金镖突然就认了大哥,火狐狸心里这叫一个悔啊,怎么就让李金镖先开口了呢?怪不得李金镖突然先看了她一眼,估计李金镖的心里和她想的一样。 别看火狐狸是个姑娘,可这豪爽泼辣的劲也不输给东北汉子,一看梁丹拉着李金镖的手不放,火狐狸干脆有话直说了:“梁大哥,我火狐狸虽是个女流,可也说话算数。让我鹰帽山的人马从今以后听你的号令,这不是问题。我今天就想问一个事,这合了绺子以后,二当家的谁来当?我实话实说,让我冲李金镖抱拳拱手,我办不到。” 李金镖正拉着梁丹的手激动呢,一听火狐狸的话,不由也是心头火起:“霍当家的,你这话听咋这么扎人耳朵呢?俺老李咋的了?当初咱那是误会,你这还揪着不放了咋的?看你是个娘们俺才懒得和你计较,你可别当俺老李是好欺负的。” “姓李的你说话干净点!”火狐狸这火也腾的就上来了,“我知道你们牛马会人多势众,可我们鹰帽山就是泥捏的?今天这里就咱们三人,也没有外人。不服的咱两比一场,谁输了谁排老三。” “好啊!”李金镖大声的答应着,“就让梁哥做个公正人,别说俺老李欺负娘们!”说着话就把枪掏出来了。 火狐狸更不含乎,手心一翻,两把飞刀在手,就在往李金镖身上招呼。 “二位,二位,听我一句,先听我说一句。”梁丹急急的站在二人中间,心里却想着还是古一风有这个先见之明,让他拉着李、霍二人找个没外人的地方,三个人自己说话。要不然的话,如果现在鹰帽山和牛马会的兄弟也在,那非得火拼起来不可。就算是合了绺子,也是遗祸无穷。 火狐狸还以为梁丹是要帮着李金镖说话,气得脸都红了,心想如果这姓梁的敢让李金镖当了二当家,火狐狸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拉着人马回山,大不了再和牛马会干一场。虽说这梁丹用兵如神,自己必然是要吃亏的,可火狐狸又怎是个贪生怕死的主? 梁丹先劝住二人,又深吸了一口气道:“其实这话我早就想说了。梁某打算咱们合兵一处之后,不要再当胡子了。” “啥?”李、霍皆是一愣,不当胡子当啥?去参加东北军啊?东北军现在早他娘的跑光了。 “我打算把咱的队伍成立为抗日义勇军。”梁丹接着说道,“以后我们就是军队,专门打鬼子的军队,二位以为如何?” “自己成立个军队?”火狐狸先是一愣,而后点了点头,“那也没啥不行,那以后你就是梁司令了?” “那副司令谁当?”李金镖紧跟着就问了一句。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此时的东北大地,或者更大一点来说,在中国的土地上,遍地都是草头王,拿上两杆枪就自称“司令”的大有人在。对于“司令”这个词,火狐狸等人并不陌生,其实这“司令”和“大当家”也没啥区别,充其量算是官方说法吧。 因此上,梁丹一说以后不叫胡子了改为抗日义勇军,那这军队的头头自然就要被称为“司令”,火狐狸和李金镖也不觉得称梁丹一声“梁司令”是啥让人为难的事。所以李金镖立刻就问道关于这副司令的人选,其实说白了,啥叫“副司令?”不还就是二当家吗? 梁丹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三哥说得真是一点错都没有,胡子就是胡子,争的就是这个名份。其实火狐狸和李金镖都是豪爽之人,只要认做兄弟,必然事事以义气为先,将来打起鬼子来也绝不含乎。 可是毕竟都是当胡子的日子太久了,让他们最敏感的就是这英雄好汉排坐次的事情,可也不光是他们二人,这东北各处绺子里的当家人谁不这样啊? 好在梁丹早有准备,先摆摆手劝二人放下手里的家伙,继续说道:“今天这里就咱们三人,有啥话自也好说,我梁丹也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二位要是听着有啥不合适的地方,咱们再慢慢商量,先得让我把话说清楚。” “梁当家的只管说,在下听着呢。”火狐狸没有象李金镖那样开口就是一个“梁哥”,这女人不但性如烈火,而且睚眦必报,现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如果梁丹是帮着李金镖说话的话,火狐狸根本不怕当场翻脸。 “既然咱们这是军队了,那军队里自然要有军队里的称呼,不能再叫鹰帽山也不能再叫牛马会。”梁丹缓缓说道,“以咱们现在的人马数量来看,我打算将鹰帽山和牛马会的原班人马各设立为一个营,二位就来当这个营长,如何?” “营长?”火狐狸先是愣了愣,别看当胡子的都读书不多,可是天长日久的和官军打仗,对于这官军的称呼还是了如指掌的。要说这营长也算不小的官了,而且如果火狐狸和李金镖都是营长的话,这也算是平级,到是谁也管不着谁。 “二位既是我的营长,也都是我的副司令,排名不分先后。”梁丹看着两人的脸色变化,估计没什么问题,这才继续往下说,“从今天开始,鹰帽山的原班人马新编为同昌抗日义勇军一营,霍凤为一营长。牛马会的原班人马为二营,李金镖为二营长。” “凭啥我的就是二营?”李金镖立刻问了一句。却突然发现梁丹正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似乎在说不过就是营房的排名,难道还要和一个女人家争?李金镖顿时也觉得自己若是连这都争,也的确没啥度量,便道,“随便吧,二营就二营,名字叫二营,打仗的时候咱可排不到老二去。” 虽然说在军队里无论是一营也好二营也罢,其实都是平级的,但火狐狸总算是弄了个一营长当当,顿时心里舒服了不少。火狐狸这女人便是这样,若是把这口气给顺过来,那就啥都好说。 当下,还不等梁丹继续说话,火狐狸先说道:“梁司令,我看古三哥和杨五哥的人马上次打鬼子的时候也折了不少,可也不能让人家吃了亏。缺了多少人,就从我们鹰帽山要人吧,我手下的人马你随便挑。” 李金镖一听,怎么着,这火狐狸刚顺过这口气来就立刻卖好了?这好事不能全让火狐狸占了去,李金镖立刻说道:“杨五哥的马队里所有的马匹,我李金镖出了,可着我们牛马会的……哦不是,可着我们二营的马随便挑。对了,梁司令,我和霍营长都当了营长了,那古三哥和杨五哥咋办?不行的话,让杨五哥在我那当个副营长吧。咱说好,名义上是副营长,到我那以后,啥事都杨五哥说了算,行不行?” 刚刚李金镖还为了一营二营的排名要争呢,现在说话间连营长不营长的都不在乎了,由此可见,一方面似李金镖这样的胡子突然转变成军人,还根本不了解军队的精神;另一方面,三天前在战场上,杨花肠儿大显神威,当真是给李金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把这个杀神弄到自己的队伍里来,将来打仗的时候,火狐狸的一营哪里比得过自己的二营啊。 要说火狐狸也知道杨花肠儿打起架来是把好手,可她终究是看不过杨花肠儿那双桃花眼,只要不打仗,这杨花肠儿的眼睛就往她身上瞄。这他要不是梁丹的兄弟,火狐狸早把杨花肠儿的眼睛挖出来了。 现在既然李金镖选了杨花肠儿,火狐狸到是更乐意那个古一风能来到自己的部下,侯登山反复向火狸提过那个古一风的手枪队有多厉害。虽然火狐狸没有亲眼见到手枪队是怎么偷袭鬼子炮兵的,然而那个古一风在半拉山上运筹帷幄的本领可是有目共睹,从今以后要是有这么个人给自己出主意,那李金镖拍马也追上不自己啊。 于是火狐狸连忙说愿意让古三哥到她的一营来,火狐狸还是不习惯说参谋,直接就说要让古一风当她的军师。 看着二人争古一风和杨花肠儿,梁丹暗笑。他与古、杨二人结义数年,哪还不知他们两个人的脾气品性?那古一风心机如海,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其实天底下的人能被古一风看在眼里的根本没有几个。能让古一风与自己结义,那是自己的福份,如果让古一风到了火狐狸部下听令,那古一风还不得拂袖而去? 杨花肠儿就更不用说了,杨花肠儿自己都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世上的人除了梁丹之外,就没有能让他服气的。你看在梁丹的手下指东向东,指西向西,要是换成别人,那杨花肠儿还能听话?把他弄到二营去,不出三天就得和李金镖决斗。 因此上梁丹说道:“古、杨与我结义多年,我意还是让他们留在我的身边,就当是司令部直属的警卫部队,三哥就带个手枪连,老五就带个骑兵连,也就行了。” 既然梁丹这样说,李、霍也没有别的意见,并且也听明白了,这古、杨的部队是司令部直属的,也就是说只归人家梁丹来管理。别看古、杨名义上是个连长,但却不需要听李、霍两位营长的号令。这么一安排的话,自然更加合理,能够避免将来的许多尴尬。 一看李、霍二人都同意了自己的人事安排,梁丹也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让胡子冲锋打仗这并不难,难的就是怎么才能抚平他们这股心气。内部的不团结永远都是致命的,再强的队伍也早晚是一片散沙。 当下梁丹又提出,以后司令部就设立在刘龙台,火铁狸所部一营仍然坚守在鹰帽山一带,尤其是要守住半拉山这道天险,能不能挡住同昌鬼子兵的进攻,完全在于半拉山能不能守得住。 而李金镖的二营则坚守在三保营子一带,三保营子在刘龙台的西面,过了三保营子以后就沿大路直通上园、朝阳一线,早晚也是鬼子的必争之地。 再谈了一会儿细节,见李、霍都已经没有了意见,梁丹大喜,带着二人出了暗堡,回到刘龙台去宣布刚刚三人的决定。 等到出了暗堡的时候,果然如梁丹所言,鬼子兵只是放了一阵大炮后就立刻退走了,根本没有要攻打刘龙台的意思。胡子们在刘龙台里担惊受怕了半天,看到三个人平安无事的回来,鬼子兵又不攻而退,还以为梁丹又用了什么奇谋妙计,不战而退敌之兵,不由得更加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梁丹。 趁着这个机会,梁丹将鹰帽山和牛马会上千的胡子叫到了刘龙台西边的牛马集山坡上面,将三人在暗堡中的决定大声的宣布出来。 初时侯登山和胡天雷等人似乎还有话要说,但看到火狐狸和李金镖都站在梁丹的身边,想必是梁丹已经说通了二人,既然当家的没意见,侯登山等人也都闭上了嘴。再说,虽然名义上把鹰帽山的人马改为一营,但实际上地盘还是自己原来的地盘,活计也还是那些活计,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唯听说古一风和杨花肠儿各带人马组成手枪连和骑兵连之后,杨花肠儿皱了皱眉想要说话,却暗地里被古一风踢了一脚。 而后梁丹又说道令侯登山为侦察连连长,让侯登山大感意外,弄了半天才明白原来侦察连就是专门去同昌城里刺探鬼子的情报。侯登山在鹰帽山时就是干的这个,自然拿手。如今又是被梁司令亲封为连长,让侯登山老脸开花,笑个不停,就连李大仙都站在一边与有荣焉,虽然还没有名份呢,但大小也算是连长夫人了。 刘龙台这边欢天喜地,将同昌抗日义勇军的大旗在牛马集的高坡上立了起来,人人兴高采烈。却不知,那半拉山的五百鬼子兵退走以后,却有几个人不但没走,反而悄悄的摸到了刘龙台外的山坡上。 虽然梁丹事先在刘龙台的周围已经伏下了明哨暗哨,无奈这几个人也都是个中高手,被摸到近前,哨兵居然毫无察觉。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同昌抗日义勇军,哟西……”就在距离刘龙台不远的半山坡上,有一个人正拿着望远镜仔细的看着那面牛马大集的高坡上面竖起的大旗,“梁丹果然不是普通的胡子,龟尾君太低估此人了,难免会吃亏。” 在望远镜的后面是一张削瘦的脸,好象长年吃不饱饭似的,削瘦得有些吓人,这就愈发的显现出他的一双招风耳格外的醒目。他的嘴很长,但嘴唇却极薄,当紧紧抿起的时候,整张嘴变成了一条线。而他的咬肌又似乎挺别发达,这使得他的嘴在他的脸上远远看上去仿佛不是天生的,而是后来被人在他的脸上活活的用刀割开了一个口子。 望远镜被慢慢的放下,露出了望远镜后面的一双鹰眼,和鹰眼上那两条几乎淡得让人看不清的眉毛。 “梁丹……梁丹……”那人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虽然他的中文十分流利,但他说话的时候却象是在用牙咬着嘴,所以冷眼一看,仿佛他说话的时候嘴唇根本没有动,让人猜不出那些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藤田太君……”后面一个人走了过来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不彻底消灭梁丹呢?”说话的正是凌海,那个日军的翻译官。三天前在战场上,他一直紧紧的跟着龟尾,才最终捡了一条命回到同昌城,而今天他则又出现了刘龙台的附近。只不过,他的主子从龟尾变成了宪兵队的队长藤田。 听了凌海的问话,藤田缓缓的转过头,用眼睛的余光轻轻的扫视了一下凌海。尽管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凌海却立刻低下了头,几乎不敢与藤田对视。虽然龟尾和藤田都是鬼子军官,而且在职位上龟尾还要高上一些,但说不上为什么凌海到是经常敢在龟尾面前说说想说话,甚至还能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可一旦见到这个藤田,凌海就开始冒汗,不要说随意言语,就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有时候凌海在想,同为日本人,为什么藤田和龟尾的差距会这么大呢?龟尾是正规的军人,作战勇猛,却只是让他的敌人害怕。而藤田做为宪兵队的队长,很少冲锋陷阵,但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任何人在看到藤田以后,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恐惧。 说来也奇怪,藤田从来不大声说话,更不要说与人争吵。不象龟尾总是大声骂人,呼三喝四。藤田走路的时候很轻,就象猫一样。而龟尾则总是穿着大皮靴,距离很远就能让人听到“夸夸夸”的皮靴声。藤田的军刀永远收在腰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藤田抽出军刀来是什么样子。而龟尾则稍一不顺心就抽出军刀来,不分青白就要砍人。 但所有接触过他们的,大家不怕龟尾,就怕藤田。然而如果大家凑到一起聊天的时候,又讲不明白为什么要怕藤田。 “军部已经抽调不出兵力了。”藤田的目光只在凌海的脸上一扫而过,“更不要说军官。所以,龟尾君还不能死,更何况如果第一个在东北战场上剖腹自尽的军官出现在同昌,难道这不是你我的最大的耻辱吗?” 后面的话凌海是懂的,要前面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九一八到现在还有到半年,藤田突然说军部已经抽调不出兵力了,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打到同昌的时候就已经无兵可用,那么日军信誓旦旦的说要将整个中国纳入版图,这话还有什么意义吗? 虽然凌海没有问,但藤田似乎已经猜到了凌海在想什么:“你听说过马占山吗?” “略有耳闻。”不仅仅是凌海,其实在当时,只要是东北人,对“马占山”这个名字都不会太陌生。 “他现在在黑龙江组织了一支军队,阻住了帝国士兵的脚步。目前军部的重点,是尽快统一东北四省,不但奉天的兵力尽数抽到黑龙江,就连朝鲜的龙岛师团也已经入华做战了。”腾田在说话的时候,仍然拿着望远镜不停的看着刘龙台,“如果我们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东北纳服的话,等到张家的太子爷回过神来,只怕接下来还会有一场恶战。那是我们大本营不想看到的事,你懂吗?” “哦……我,我懂……”凌海转了转眼睛,“我到是也听龟尾太君讲过,那个张学良部下还有二十万兵马。他现在只是被我们帝国的军队给打蒙了,打慌了,等他明白过劲来,如果那个蒋介石再支持他的话,他一定会带兵打回东北。” “你果然很聪明。”藤田似乎在笑,只是他的嘴仍然抿成一条线,让人几乎看不出笑模样来,“象你这样聪明的支那人并不多。所以你现在也应该明白,无论如何我们要用尽全力消灭马占山统一东北四省,而后挥军南下,打破山海关,一定要在张学良还没有缓过口气的时候,彻底的消灭他。奉军号称是中国最强的军队,如果奉军被我们消灭的话,其他的那些军阀,只会望风而降。” “高明,高明。”凌海重重的点了点头。虽然打心里怕藤田,但不得不说藤田这个人对于时局的分析是非常准确的。这就不象龟尾,龟尾永远是按照上级的指挥打仗,自己从来不对政局做分析。 按照藤田的说法,日军现在集结兵力于黑龙江,所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龟尾自杀。那样的话,就得再重新腾出一个中队长来指挥同昌的战斗。 “那么,等到消灭了马占山,我们出兵山海关的话,就必然要消灭这个梁丹了。”凌海恶狠狠的说道,虽然他没有望远镜,却也死死的盯着刘龙台上那面大旗,“这个梁丹,敢与皇军作对,必死无疑。” “嘿嘿,但愿如此吧。”藤田听了凌海的话,却轻轻的摇了摇头。 凌海在后面却是一愣,他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错误的地方。虽然现在北面有马占山,但单凭一支部队不可能是皇军的敌手,而皇军真正的战略意图是南下山海关。想要南下山海关,就必须走锦州,而想从锦州运送兵源的话,指挥部又怎么会坐视梁丹不理呢?别看现在刘龙台有上千的胡子,还自封是什么司令,到时候皇军千军万马杀来,这姓梁的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得化为飞灰不可。 可是听藤田的意思,似乎还会有什么别的意外?凌海有心想问问,但偷眼看看,又觉得藤田肯定不会回答他。转了转眼睛,又道:“其实,就算没有皇军的大部队,龟尾太君也未必不是梁丹的对手。上一回,龟尾太君只是大意了。等到保安团补充了兵力,龟尾太君必报此仇。” “龟尾君不是大意,其实你们并不了解龟尾君。虽然他是出生在下山县的农户家里,但他也是京都陆军学校的毕业生,论资历,我还要称他一声前辈。”藤田淡淡的说道,“他的失败原因在于,他没有弄明白只有武士才佩讲武士道精神。” “您说得没错。”凌海大点其头,“和这些胡子土匪讲什么规矩呀,龟尾太君还非要派出马队和他们拼刀,要是我的话,早就是一阵大炮轰过去了,那个梁丹也早就被炸成肉酱了。我当时劝过龟尾太君,可是……可是龟尾太君不听。” “他当然不会听。”藤田似乎并不意外,“在当时的情况下,就算是我来劝他,他也不会听。凌海君,据说你的家道很殷实对吗?” “略有几亩薄田。”凌海的脑袋上当时就出汗了,他不明白藤田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他们凌家在奉天也是大户人家,家底着实深厚。难道鬼子在打凌家的主意? “所以你根本不会明白象龟尾君这样一个庄户人家的孩子当上帝国军人,尤其是成为了中队长之后,他是怎样一种心情。你根本不会明白武士道精神对于龟尾君意味着什么,龟尾君对于武士道精神的偏狂,决定了他肯定会象武士那样与梁丹对阵。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堂堂正正的消灭了敌人,才是真正的武士道精神。”藤田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抽动了一下,他象是说给凌海,又象是说给自己,“不过没关系,从今以后龟尾君会重新审视他的武士道精神,他会明白我曾经和他说过的,只有武士才佩讲武士道精神。而你们支那人……”藤田突然转过头来,他的眼中射出冷冷的如同刺刀一样的寒光,“你们支那人没有武士,和你们讲武士道精神,就是对武士道精神的侮辱!” “哦……啊……”凌海吓得连着后退了三四步才站稳,“没错,您说得没错,支那人没有武士。和这帮胡子讲啥武士道精神啊?下回借来大炮就直接轰他娘的!” 藤田那冷冷的目光突然消失了,就好象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柳条儿,你回来了?” 凌海这才注意到,那个偷了火狐狸肚兜的柳条儿正鬼鬼祟祟的树后探出头来,听到藤田叫他,柳条儿急急的走了过来:“藤田太君,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梁丹虽然在朝阳做过巡官,其实他不是朝阳人,他是同昌本地人,他老家就在水口子。那个水口子就在半拉山对面,沿着河套一直走,三十里路就到了,那里是田燕子的地盘。” 似柳条儿这样的地头蛇,就算没有什么马上步下的功夫,但要是想打听点小道消息,那可太容易了。 紧跟着,柳条儿又将刚刚听说的关于梁丹成立了军队,李、霍二人当上营长等事,一一向藤田讲清楚。 看到藤田一边听一边点头,那柳条儿壮了壮胆子:“太君……太君,您老可说过,我帮您打听完这些事,您就放了我娘是吗?” “是的。”藤田回答得非常干脆,他甚至还用手轻轻拍了拍柳条儿的肩膀,“做得非常好。”又抬起头对着身后的一名日军宪兵说了一句日语,才对柳条儿说道,“去吧,他带你去见你娘。” “谢谢太君……谢谢太……”最后那个“君”字还没有说出口,身后的日本宪兵已经抽出军刺,狠狠的刺进了柳条儿的心脏。 凌海看得吸了一口冷气,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到是藤田走过来,在凌海的耳朵轻轻说道:“支那人……没有武士!”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当哨兵将柳条儿的尸体送到梁丹面前时,看着伤口的形状,着实让梁丹想了好一阵子。柳条儿是刚刚死去不久,尸体被人在山坡上发现,刀口明显是鬼子兵专用的军刺。虽然与龟尾对阵时,胡子们也缴获了不少三八大盖,但能把军刺运用到如此程度的人,一定是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的。 这些想法让梁丹皱起了眉头,并且暗怪自己太大意了。以为鬼子兵放了一阵大炮之后就会走,但看来并非如此。 他觉得有必要和古一风商量一下,于是上人将柳条儿的尸体埋了,自己向后院走了过去。 这个大院以前是牛马会的总堂,现在被称为义勇军的军部,李金镖在刘龙台盘踞多年,这大院也修得异常高大,四面围墙之上枪眼密布。里外三进的院子,李金镖正准备带人去三保营子一带布防,将自己的堂屋让给了梁丹。 当梁丹转到后院的时候,正好古一风也从里面匆匆的走了出来,还不等梁丹说话,古一风却抢先说道:“可算找着你了,快点跟我去老五那边,为小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梁丹知道古一风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而现在他居然略显得有些焦急,难道老五出事了?这又让梁丹想起了柳条儿的尸体,难道鬼子的探子不仅在山坡上干掉了柳条儿,还敢摸进义勇军的军部? 不想才一进东跨院杨花肠儿的房门前,就听杨花肠儿在里面嚷着:“别拦我,你小子给我滚,还反了你了呢……” “这个老五。”梁丹不由得也有些生气,只听声音就知道,这杨花肠儿又喝多了。 而且屋里还有古童在说话:“五叔,你少喝点,你听我一句……” “滚……滚……听个屁,你还敢管我?反了大天了是不是?”杨花肠儿的舌头都有点大了,“去把四哥叫来,我和他好说道说道,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老五,又喝多了说胡话是不?”梁丹推门进了屋子,“就你这点酒量,还总喝啥呀?和你说八百回了,少喝点,少喝点,你就不听是不?” 一屋子的酒气,炕上的木桌上倒着一个空酒瓶子,只要一闻这酒味就知道,这是杨花肠儿最爱喝的梁家烧锅,是梁丹自家酒坊酿的酒。 梁丹之所以能白手起家带出一个手枪队和一个马队出来,靠的就是在朝阳的梁家酒坊,梁家酒坊自酿的梁家烧锅在辽西一带十分有名。如果不是拉着队伍要打鬼子的话,梁丹想当一方的土财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与梁丹结义以后,杨花肠儿最爱喝的就是梁家的烧锅。只是这种东北烧锅度数太高,杨花肠儿别看骑术不错,可酒量却不强,平常最多也就是三两酒。今天一看这一瓶酒下肚,肯定是开始说胡话了。就这,手里边还拎着一个新打开的酒瓶子不放,一边古童怎么拦也拦不住,毕竟古童是小字辈的,杨花肠儿又打又骂,把古童急得都快哭了。 也不光是古童,估计一开始古一风也拦来的,照样也是没用,这才急急的去找梁丹。并且这屋里除了古童和杨花肠儿外,还站着四五个骑兵连的骑手,不过他们可不敢象古童那么劝,杨花肠儿喝点酒脾气就渐涨。对着古童不过打骂两句,要是这些骑手们敢抢他的酒,他敢直接动刀子。 骑兵连的人几乎都是杨花肠儿一手带出来的,对这位连长的脾气还能不知道?所以一看见梁丹进屋,人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梁丹摆了摆手,古童和骑兵连的人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杨花肠儿拿着酒瓶子一仰脖又猛灌了一大口,然后抱着酒瓶子也不说话,只拿眼睛斜着梁丹。看样子,虽然他是喝多了,可这双眼睛还能认得人。 “咋的,老五,跟四哥有脾气呀?”梁丹也不去抢杨花肠儿的酒瓶子,自己到是先一屁股坐到炕边上,拿起桌子上的花生米剥了一粒扔到嘴里。 这边古一风从外屋进来手中拿着两个空碗放在桌上,梁丹一拍桌子:“咋的,就自己喝呀?不给三哥和我倒上?” 别看杨花肠儿对着古童又打又骂,可一看梁丹坐在对面,这嘴立刻就闭上了。怀里还是抱着酒瓶子,也不喝了,只是拿眼睛瞅着梁丹,然后“哼”了一声开始看房梁,就当啥也没听着。 “哟喝,这脾气还不小呢。”梁丹反倒气乐了,和古一风对视了一眼,“这家伙的,当了骑兵连连长,这四哥都不放在眼里了。” “别提连长。”杨花肠儿总算是说话了,可仍然没看梁丹,甚至把头完全的扭到墙面上,就象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我……我还不乐意当呢。” 杨花肠儿此言一出口,梁丹顿时明白是咋回事了,再一看古一风,古一风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小子,官迷心窍了,我也劝不住。” “谁官迷?谁官迷?”杨花肠儿不敢和梁丹叫劲,却冲着古一风吼了起来,“那四哥当司令,咋的我还混不了个营长当当?凭啥让李金镖和火狐狸当营长,我和三哥才当个小连长?四哥,你这也太看不起自家兄弟了吧?我杨花肠儿哪点比不上这两个胡子?不服的出去练练,我一个人放他们两!” 一开始还是冲着古一风吼,到后面几句可全是冲着梁丹来的。这话杨花肠儿闷在心里都快炸了,现在一吼出来,这心气到是平了不少。 “那我让你当司令得了呗。”梁丹不吼也不叫,只是拿眼睛看着杨花肠儿,“我和三哥给你当副司令,你看行不?” “我……我没那意思……”杨花肠儿嗓门顿时低了八度,“我……我就是不服,三哥还说以后让我看见李金镖还得敬礼,说我的官没有李金镖大,这是部队上的规矩。我就是不服,我凭啥给他敬礼?我这辈子,连我爹我都没敬过礼。” “那好啊,回头我告诉李营长,就说杨花肠长不会敬礼,让他别挑这规矩了。”梁丹想笑,但还得努力板着脸,“行不?” “不是,不是……”杨花肠儿越解释越着急,“哎呀,四哥,你咋就不明白呢?我和你也说不明白了,三哥,你……你说……你嘴好使。” “我说啥呀?”古一风平静的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我就是上这看猪八戒来了,啥事都别问我。” “谁猪八戒?谁猪八戒?”杨花肠儿差点把酒瓶子给扔了,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我知道你抹不开脸,那就我说。四哥,你当司令,这我没意见。当年我杨花肠儿就说过,我这辈子就服你,要是没你的话,我早就饿死了。但是……但是,你当司令了,你不能忘了兄弟,把外人安排个营长,让我和三哥当连长,我就是不服。” “不服好啊,不服就自己争啊。”梁丹想过去拍拍杨花肠儿的肩膀,但杨花肠儿一扭身躲开了,梁丹便继续说道,“老五,这道理我事先没和你说过吗?你小子是不是二两猫尿进肚,你和我这装王八蛋啊?你把你四哥逗着玩呢吧?我和你说的话是不是全忘了?” “我没忘,我真没忘。”杨花肠儿一脸的憋屈,“你是和我说过,不把李金镖和火狐狸稳住的话,鹰帽山和牛马会的人心就得散。你也说过,我这三哥是啥直属连,不规他俩管。可是……可是……我……我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我琢磨着我是连长,他俩是营长,我这心里,我就……我就不服……我坐不住……” “我说他官迷吧。”古一风不失时机的来了一句。 “我不是官迷!”杨花肠儿把牙咬得直响,“你说你俩,哎呀……我咋就和你俩说不明白呢?你俩不都上过学堂吗?咋就整不明白我的意思呢。” 看着杨花肠儿急成那个样子,梁丹实在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笑个不停:“我明白,我咋就整不明白了?你不就是心里不平衡吗?” “对……对……就这个,我就不平衡了,你说咋办吧。”杨花肠儿总算抢着一句新词,“我不是官迷。要不这么的,让李金镖和火狐狸也当连长,我就平衡了。” “别废话。”梁丹笑骂了一句,“你看过手底下有七八百人的连长吗?传出去了让人说我梁丹带着两个连的人就自称司令,那不他娘的让人当笑话听呢?” 梁丹自然明白,说心里话杨花肠儿和鬼子没啥不共戴天之仇,他也不懂得什么民族大义一类的事情,和杨花肠儿讲大道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所以古一风能很容易的接受李、霍二人成为营长的事实,可杨花肠儿就是想不明白这个团结抗日的道理。 尤其现在杨花肠儿又喝得神神叨叨的,和他讲点啥就更费劲了,索性梁丹一拍桌子:“你小子以后就跟着我好好打鬼子,你要立了大功,我就让你当团长,行不行?” “这话可是你说的啊。”杨花肠儿立刻把梁丹和古一风面前的酒碗倒上酒,“来,干了,三哥是证人。” 梁丹仰头将一碗白酒喝下,反手一巴掌拍在杨花肠儿的脑袋上:“你这犊子到底喝多了没有?你是不是就等我说这句话呢?” 再看杨花肠儿连话都没说,躺炕上就睡着了。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扔下杨花肠儿不管,梁丹和古一风来到前堂,梁丹心里边还想着柳条儿被杀的事情,不由皱着眉头,古一风看在眼里,却以为梁丹在想别的事,便道:“这当了司令才是第一步,当着兄弟们可不能愁眉苦脸的,人心是最关键的事,刀枪咱们再想办法。” 梁丹点了点头,与柳条儿被杀的事情比起来,古一风的话更让他闹心。现在要说人马可也不少了,两个营加一起有近千人,可是武器太落后了。虽然三天前在半拉山下缴获了百十条长枪,可是扔到人群里立刻就没影了。 “武器的事我再想想,实在不行,就把酒坊兑出去。”梁丹说道,“我们梁家酒坊在辽西还算有点名气,能卖个好价钱。” “那不是杀鸡取卵吗?”古一风却不同意。梁家酒坊很有名气,只要握在手里,钱总是会一点点赚出来的,要是一下子卖了,以后的日子咋过?难不成还象当胡子一样的去抢大户? 梁丹也知道事情不行,但一时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心头正想着,李金镖却突然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梁哥……哦,不是,那个,司令,我有事报告。”冷丁的一叫“司令”李金镖还真有点不习惯。 “坐下说。”梁丹招呼李金镖坐下。 李金镖却根本坐不住:“司令,我报的可是喜事。刚才老王庄的王老歪带着十几号人过来,要参加咱们义勇军,和咱们一起打鬼子。” “哦?好啊!”这可真是好事,梁丹笑道,“我这正愁人手不够呢,有人来投当然是好事。老王庄的王老歪?我听说过,好象鬼子进同昌的时候,放了把火把他在学堂里的两个儿子都烧死了?” “是啊,王老歪天天嚷嚷着要报仇,可他那点人马刀枪,根本没法和鬼子比划。这不一听说咱们成立了义勇军,立马就过来了。”李金镖也咧开大嘴笑道,“王老歪说了,不光是他,北里屯的马二宝,大树堡的于老疙瘩这说着话都要来,尤其那个马二宝,那小子手底下有三十多条枪呢。” “好,好!”梁丹也不免喜形于色,“我就知道,咱辽西这边想打鬼子的血性汉子多了去了,咱只要拉起大旗,就不怕人丁稀少。” “按我的推断,三天之内还会有几个小绺子来投奔咱们。”古一风似乎想得更远,“止少以后西山这边,不会有什么大绺子和咱们并存了,除了……除了河套边上的田燕子。” 一提起“田燕子”,李金镖也收了声,甚至还叹了口气:“这个田燕子不好整啊。” “有啥不好整的?”堂外火狐狸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进来,“司令,我就是想和你说说田燕子的事。这个田燕子不识好歹,我刚才派人去请他入伙,他居然敢割了我兄弟的耳朵。司令,你给个话吧,我这就带人灭了田燕子去。” “好大的胆子。”李金镖闻言也一拍桌子,“这田燕子也太不给咱兄弟面子了,司令,灭了他吧。那田燕子手底下还有三百人的马队,咱不正缺马匹吗?” 在牛马会和鹰帽山合成义勇军之后,整个西山地区最大的绺子就是河套边上的田燕子了。梁丹与古一风对视了一眼,目光中也流露出了杀气。唯有古一风摇了摇头:“时机还不到,咱们要是火拼田燕子的话,同昌的龟尾肯定来趁火打劫。” “那怕啥?”火狐狸仍然在火头上,“我让罗胡子带人在同昌城外边打阻击,那个龟尾要是敢出城,我就让罗胡子砍了他。” 火狐狸此言一出,连李金镖都听出来这不过是气话。想要同时对付龟尾和田燕子,谈何容易? 半拉山下打得那么热闹,可是没人敢往河套尽头跑,怕的不就是田燕子突然杀出来吗?就连龟尾都不得不忌惮田燕子。 要说人数的话,田燕子比牛马会要少,只有三百余人,但狠就狠在这三百人全是马队,田燕子的队伍就是整个同昌地区最大的马帮。想要一口气吃掉一个三百人的马帮,就算梁丹把义勇军这一千多人都带去,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更不要说还得分兵去对付趁火打劫的龟尾了。 “二位营长,不是我涨他要志气,灭咱们自己的威风,田燕子这件事,咱们还真得从长计议。”古一风缓缓说道,“咱们的队伍刚刚成立,咱们要让老百姓知道,咱们的队伍是专门打鬼子的。如果咱们先和田燕子拼个你死我活,那你让同昌的老百姓咋看?人家不还是照样觉得咱就是改了个名字的胡子吗?” 火狐狸瞪了瞪眼睛,想要反驳,却又无从下口。她也知道古一风说得的确有道理,但让她就这么忍下这口气,她还是火狐狸吗? “刚才李营长说王老歪、马二宝等几个小绺子要来入伙,人家是听说咱们打鬼子才来的。如果咱们带着他们去打田燕子,人家以后还能跟着咱们吗?”古一风继续说道,“而且田燕子的人马力量不低,我一直觉得能把田燕子争取过来,是最好的。” “我这不是派人了吗?”火狐狸却不服气,“要不我那兄弟也不会丢了两只耳朵。” “时机还不成熟。”这一次是梁丹在说话,“以咱们现在的力量,田燕子不可能光凭三言两语就入了咱们的伙。他还在等,等着咱们的势力如何壮大,等到让他真正的知道,连鬼子都不是咱们的对手,田燕子必然主动前来投靠。” 李金镖和古一风都点了点头,唯有火狐狸并不那么认为:“我看费劲。这田燕子是李西侯的把兄弟,后来李西侯和他闹翻了,才带着人投了东北军。这两个人全是一个路货色,那个田燕子有奶就是娘,当初他是没看得起东北军,才一直占着河套没走。万一鬼子要是给他点甜头的话,说不定他就投了鬼子了。” “他要是真敢投降鬼子,我就亲自带人灭了他。”梁丹这一次说得斩钉截铁,“但是如果咱现在主动去灭他的话,同昌城其他几个大绺子,咱们可就难以争取了。王老歪、马二宝他们毕竟是小绺子,我心里真正想着的,还是三柳集、二虎沟那几家大绺了。二虎沟的万胜外号叫万把刀,我听说他手底下也有上千的人马?” 火狐狸和李金镖都点了点头,同昌这地方胡子多如牛毛,但真正的大绺子也就那么几家。除了鹰帽山、牛马会和田燕子之外,三柳集和二虎沟都是排得上号的大绺子。看来梁丹的想法可不仅仅是山西这一小片地方,来日方长,他似要把所有同昌的胡子都集中到一起,共同打鬼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古一风又在讲话,“田燕子现在看起来势大,其实目光短浅,不足为虑。咱们现在一是要巩固刘龙台现有的地盘,尤其是二位团长所在的半拉山和三保营子,此二处是刘龙台的门户,这两处若是有失的话,刘龙台也保不住。” “古三哥放心。”李金镖一拍胸膛,“只要有我李金镖在,三保营子固若金汤。” 火狐狸却没象李金镖那样保证什么,反倒若有所疑:“虽说我是女流,但要讲打仗我可不怕。难就难在,武器家伙跟不上啊。要是龟尾再拖着一排大炮过来,我就是把兄弟们的命都扔到里边,也顶不住人家的大炮啊。” 火狐狸所说的不无道理,梁丹点头道:“我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这些事情。咱们的人马一点一点壮大,现在粮食到是够吃,可万一打起来,不仅是武器跟不上,医疗也跟不上啊。现在要说能扎针熬药的,就是我老叔还行,剩下的全是二把刀,真要是打起大仗来,我老叔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原初鹰帽山和牛马会到也不是没有大夫,但与鬼医梁桐没法比,最多是侯登山那样稍稍的认识两味药材而已。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凑合着治治,真要是缺胳膊少腿,浑身带血的从战场上下来,那就只能等死,这些野大夫们根本就不会治。 “照我得到的情报,鬼子在短时间内都不可能再有大规模行动,象上一回那样几十门大炮的队伍,龟尾是弄不来了。咱们只要能有十挺机枪架在半拉山上,龟尾就不敢把咱们怎么样。”梁丹仔细的想着,“二位营长不用再担心,机枪的事就交给我,各位兄弟既然跟了我,我梁丹就是砸窝卖铁,也得让大伙吃饱喝足才行。” “我这边还有两挺机枪,先给霍当家的……先给一营长拿去。”李金镖也是下了狠心了,这两挺机枪也是牛马会的宝贝,来之不易。 “谢了。”火狐狸到是没有太多的话,只是看向李金镖的眼神总算缓和了许多。 几个人正在想着心头事,突然外面侯登山又跑了进来:“司令,司令,抓到个奸细!” 这刚一任命侯登山为侦察连连长,侯登山就立刻焕发青春,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岁一般。亲自带着人布置了刘龙台周围的明哨和暗哨,柳条儿的尸体就是侯登山带人发现的。这才没多大功夫,他居然又抓住了一个奸细,这一路跑得可真不慢,连山羊胡都飞起来了,手里边还扬着一张纸:“司令,这是从奸细的身上搜出来的!” “我看看。”梁丹接过那封信仔细的读了起来,才刚刚读罢,不由猛的一拍桌子:“好啊!” 那声音大得吓了众人一跳!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看梁丹脸上尽是欢喜,似乎侯登山拿到的这个奸细是有大作用的,梁丹将信交给古一风:“三哥,你看。”又立刻对侯登山说道:“马上把那人,请到这里……不,不,还是不要带到这……”梁丹仔细想了一会儿,“老侯,有多少人看到你抓了奸细?” “没几个。”侯登山却是一愣,“我刚在镇子外头瞅这人鬼头鬼脑的,就让人把他按住了,一搜着这信我立马送过来,那人还在镇子口呢,我让两个兄弟守着。咋的,司令,你是不是想悄悄的干掉这小子?” “不,不但不能杀,这可是咱的财神。”梁丹一面高兴一面似乎又有疑虑,又想了一会儿才道,“老侯,你马上去见那个人,就说‘这事梁司令已经知道了。’然后,马上放他走,千万别让他进刘龙台,最主要的是别让人看见。” 梁丹这命令一出,不但是侯登山,一边的李、霍二人也吃了一惊,是什么样的神秘人物让梁丹下了这样的命令?看样子梁丹只是要这封信,而见不见那人到是并不重要。 侯登山虽然心里不明白,但当了这么多年的胡子,又一直是火狐狸的亲信,这啥事应该问啥事不应该问,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便立刻道:“我这就去办。”转身就走。 眼看侯登山要出门了,梁丹才又交待了一句:“老侯,这事不许外传,要烂在心里,明白吗?” “我老侯办事,司令你就放心吧。”侯登山向梁丹敬了礼,转身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这会儿功夫古一风也把信看完了,一向不动声色的他也不禁喜出往外:“想不到,想不到啊,这真是雪中送炭。” 再一抬头看李、霍二人还焦急的看着自己,梁丹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不妨告诉二位营长,刚才这封信是关里的国军要员派人送来的。” “国军要员?”李金镖一愣,“国民党的大官?比东北军还大?” “听说当头的叫蒋介石的?”火狐狸等人虽然地处辽西,但对关内的局势不可能一丁点都不了解,“梁司令,你……你是国民党?” “我自然不是。咱姓梁的无党无派,就是个小老百姓想打鬼子。不过,这一次这事可有点大发了。”梁丹越讲越是高兴,“写这封信的人叫朱霁青,是国民党辽西抗日总监。当然,他现在并不在辽西,从信上看他在北平。” “狗屁。在北平叫啥辽西抗日总监?”李金镖一听就不服气,“俺看这国民党的老小子,可比东北军的将帅也强不了多少。” “李营长,从现在开始,咱和人家说话可得客气点才行了。”古一风说道,“所谓吃人嘴短,拿人家手短嘛。” “咋的?古三哥的意思是,这姓朱的要给咱东西?”李金镖不识字,信就摆在眼前也照样看不懂,看古一风的话他可是一听就懂,“哟喝,咱这三天前打的鬼子,今天才成立的义勇军,这姓朱的在北平就知道了?” “东北军虽然退了,但东北四省必然遍布其细作,这并不奇怪。”梁丹答道,“当初东北军里面就有许多国军民党的奸细,现在东北军一退,他们肯定直接埋伏下来继续刺探日军的情报。咱们在半拉山下搞了那么大的动静,炸了鬼子三十门大炮,肯定当天就得有人给北平发报。让我意外的,到是这个朱总监居然如此雷厉风行,三天之内就搞到这么多军火要送给咱们。” “啊?”火狐狸也坐不住了,“司令的意思是说,这位朱总监要给咱们送军火?正规军的武器?” “除了军火之外,还有医生、护士、枪械师若干人等。”梁丹说得都有些激动了,“这可都是咱们现在最缺的人啊。” “这姓朱的这么够意思咋的?”李金镖咧开大嘴先笑了,“俺明白了,刚才古三哥的意思就是说,咱们拿了人家的家伙,就算是国军的人马了?” “这自古打仗,名号最是重要。”火狐狸接口说道,“要不咱们虽然自己叫抗日义勇军,可在别人眼里,咱就是改了名的胡子。这咱以后要是挑起国军的大旗,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火狐狸说的才是重点,军火也罢、人才也好,都没有“名号”重要。你们三股绺子合在一起,自己爱叫啥叫,人家外人看你,你终究就是个胡子,没名没份。可如果同昌这支队伍得到了国民政府的承认,那可就完不一样了,这就是国军的队伍,用过去的说法,就变成了“官军”了。 难怪梁丹刚一读到信的时候如此兴奋,只要得到国民政府的承认,以后梁丹的队伍就是以国民政府的名义在抗日,无形中可就把四周的绺子给比下去了。其他的绺子再来投,那不叫合绺子,那叫“投诚国军”,将来赶走了小日本的话,是论功行赏,光宗耀祖的事情。 现在梁丹把这些话一说,火狐狸和李金镖都顿时觉得自己身价倍增,和着这么一晃,两个人就从土匪胡子变成了国军的正规营长了。嘿,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其实这事要是把话说回来,人家朱总监给你们名份,还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能更好的打鬼子吗?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现在国军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发兵关外的,所以全指望着他们这些地方的部队给鬼子捣乱,尽可能的拖住鬼子入关的速度。换句话说,不光是梁丹这里,估计只要发现有真心抗日的队伍,这位朱总监都会派人送信去。 不过嘛……光凭这一封信…… 火狐狸摇了摇头:“司令,光凭一封信……” “我明白霍营长的意思。”梁丹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让老侯要不声此事,这事必须秘密的进行。一来,万一这是鬼子的圈套,咱们不过是欢喜一场罢了,白白的惹人笑话。二来,如果这是真的,更不能让鬼子知道,不然必会派重兵拦劫,打这批军火的主意。” 难怪梁丹让老侯直接把送信的人送走,连镇子都不让进,这事的确要小心。梁丹的脸色一沉:“信上说让我们派一个人去同昌火车站与北平来的人接头,然后直接去秦皇岛接这批军火。仅凭一封信,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总得派个精明能干的,万一这是鬼子下的扣,总得能跳了来才行。” 说罢,梁丹看了一眼古一风。其实不仅仅是梁丹,一边的李、霍二人也同时看向了古一风,均觉得这件事古一风是最佳人选。半拉山下一战,李、霍都被古一风的计谋所折服,要说那杨花肠儿到真是一员杀将,但如果没有古一风的头脑,杨花肠儿又哪有立功的机会?放眼整个刘龙台,如果有什么连古一风都识不破的圈套的话,那别人去了估计也是没戏。 古一风自然知道众人在想什么,可才要说话,梁丹却抢先摆了摆手:“不行,我思来想去,三哥还是不能去。咱们这里百废待兴,我离不开三哥啊。” 古一风就是梁丹的智囊,离了古一风的话,杨花肠儿那只会讲打讲杀的脑袋有许多忙根本就帮不上。如果李、霍再带着人回了营盘,整个刘龙台就梁丹自己的话,非得累吐血了不成。 李、霍也知道其中道理,不由都有点挠头。 “老四。”古一风看起来脸上却不焦急,“你不让我去,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吧?” “啥事都瞒不过三哥。”梁丹笑道,之后又向门口喊了一声,“去,把罗胡子给我叫来!” 门的卫兵答应一声便去了。火狐狸却道:“司令,这胡子功夫到是不错,可是没经过什么大事面,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让他去做,怕是不保底吧?” “霍营长,你到是小看了这罗胡子了。”梁丹摇了摇头,“从半拉山那一战我就觉得,这小子将来必有大用。” “没错,此子的前途不可限量。”古一风也道,“我观他豹头环眼,一脸杀气,若是放在古时,就算不是军中大帅,也是先锋令官。” “古三哥还会看相?”火狐狸到是乐了,“这个罗胡子在我看来,就是个野小子,我们整个一营,就他最野。要不,我们咋叫他罗胡子呢?这小子,天生就是当胡子的材料。” “野小子才最有大用。”梁丹说道,“曹操得荆襄时曾说,吾不喜得荆州,独喜得异度。今天让我说,到是吾不喜得千军,独喜得罗胡子。” 梁丹一高兴,不由讲了一句古理,李、霍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听明白梁丹到底说的是啥。但看那样子,应该是在夸罗胡子吧? 梁丹一拍脑门,也怪自己太高兴了,说出这样的话:“我说的是三国的时候……” “司令,你找我?”门外罗胡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紧跟着“腾腾”的脚步声,就见那罗胡子整个人带着风就吹进来了。 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要说长相的话,罗胡子算是少年老成那一类的,才二十岁出头,就隐隐生出了络腮胡,再配上一双环眼,后面又总是背着那把鬼头刀。别看岁数不大,可谁看见他都没来由的一哆嗦。用东北话讲,这小子绝对是能压得住茬的。 火狐狸为一营营长,罗胡子自归火狐狸部下,火狐狸也是对罗胡子青眼有嘉,先封了罗胡子个连长当当。 罗胡子在半拉山战场上自打结识了古童之后,一直欢喜不已,缠着古童要练古童那一手枪法绝技。古童的脾气到是随他爹,但终究是少年心性,加上这罗胡子天生就是个豪爽之人,一来二去之后,两个不由相见恨晚,古童到是一心觉得这罗胡子的刀法非常不错。 听说古童要学自己的刀法,罗胡子先道杨花肠儿才是用刀的行家,古童却是一个劲的摇头,那杨花肠儿的刀法全是玩命的招数,寻常根本就学不得。古家只得古童这一个独子,怎能学那不要命的刀法? 二人正聊着呢,卫兵过来唤罗胡子,罗胡子这才兴匆匆的奔过来。一看堂里除了梁丹之外,二位营长和古一风也在,便想着是不是有啥大事?一边想着,一边就冲了进来。 眼见罗胡子冲进来,刚刚还在夸着罗胡子,此时梁丹却突然一拍桌子:“没规矩!” “啊?”罗胡子人都进了屋了,一看梁丹拍桌子,这才明白过来。又急急的退到屋外,板着身子站直了喊道,“报告,同昌抗日义勇军一营一连连长罗云汉奉命前来报道!” “罗云汉?”这些天了,梁丹还真是头一回知道罗胡子的本名,“进来!” “是!”罗云汉这才进了屋,而后又一一向李、霍、古三人敬了礼以后,才偷眼了看看梁丹,“司令,啥事啊?” “没啥大事。”梁丹此时到是不急了,先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水,才抬起头用眼角瞄了瞄罗胡子,“大事也轮不着让你办。我这有点小事,让你跑个腿,进一趟同昌城,你敢不敢?” “那还叫事吗?”罗胡子一瞪环眼,“司令你说吧,让我进城杀谁?” “就是跑个腿,杀什么杀?难成大气。杀得再多,不过是个一勇之夫罢了,哪堪大用?”梁丹也一瞪眼睛。 罗胡子一听不由一脑门子见汗。心想这梁司令今天是咋的了?又拿眼睛偷瞄了一眼火狐狸,却见火狐狸坐在那里没事人似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罗胡子便只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心想我还是少说话吧。 梁丹想笑,但又强忍着,便把手里的信扔到罗胡子面前?“识字不?按照信里边写的,去同昌火车站找一个人,然后就听人家的,别把事给我办砸了。办事长点脑子,你要是丢人,丢的可是整个义勇军的脸面。” “司令,你就放心吧!”后面梁丹话还没说完呢,罗胡子已经拿着信一溜烟的跑了。 “这个野小子。”梁丹终于笑了,“我话还没说完呢,那信他看不看得懂啊?” “司令放心,原来我们鹰帽山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有这罗胡子认字认得多。”火狐狸也是忍了半天,这才笑出声来,“别看他岁数不大,可是上过学堂的。有时候还舞文弄墨的写几手毛笔字啥的,可惜我们山上全是粗人,谁也不懂他写的是啥。” “看不出来,他还懂书法?”梁丹更是惊讶,越发在心里觉得这罗胡子是个宝贝,“三哥,”又转身和古一风说话。 “不用说,我明白。”古一风不等梁丹说完,便抢先说道,“我一会儿派几个得力的暗中跟着他,保证不让他出啥差错。不过,同昌县城进得去,他要是跟着人去了秦皇岛,咱可就跟不那么远了。” “那到没事,信上说同昌火车站接头的人,也是朱总监选出的得力之人。如果这信不是假的,想来罗胡子也不会出啥事。”梁丹看起来到是放心,“如果这信是假的,三哥你可得保证你派去的人,一定要把这个罗胡子给我全头全尾的带回来,少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我还头一回看你对后辈这么上心呢。”古一风笑道。 “怎么?梁司令自己没有孩子?”李金镖突然问道。梁丹看上去少说也有三十岁了,古一风只比梁丹大上四五岁而已,儿子古童已经十八了。 在这个年代里,尤其是在农村,结婚的年龄都早,十五六岁结婚的就是常事,还有些定的娃娃亲,自小就在一起长大。看梁丹的年龄,照说有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应该还是正常的吧? “年轻时讨过一房媳妇,因为不生养,被我妈逼着给休了。”梁丹似乎并不很想提起以前的事,只是淡淡的说道,“自那以后,便一直不曾娶妻。家父去得早,是家中老母一手把我带大,母亲一生要强,就怕再娶了媳妇之后,难与老母相处。” 原来如此,李金镖点了点头:“要俺说梁司令你到是多心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讨的媳妇不能生养,那当然得休了再娶了。可不是你说的梁家大娘不讲情面,这事要是换成俺娘的话,也得这么办。” 李金镖说者无心,一边火狐狸却脸色变冷,突然说道:“象你们这样的,都不是啥好东西。就算不生养,也是你自己娶进门的,变了你家的人,难哪说赶走就赶走?你这边写封休书动动笔头,人家女子这一辈子还咋出门见人?” 要说李金镖还真不是故意想拿这话气火狐狸,这个年代的大多数东北爷们儿心里差不多都是这样,却是从来没人想过火狐狸说的这些话。因此上,火狐狸这一来气,到把李金镖给噎得够呛,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到是和霍营长想得一样,可惜又不能违了家母的意思,所以只好不娶。”梁丹到不激动,仿佛是随口说说,“再说,现在我心里想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打鬼子。儿女之事,放到以后再说吧。” “对,打鬼子!”李金镖忙道,“其实俺也没娶媳妇呢,这也二十八了,俺都没着急。”话是这么说,拿眼睛的余光瞄了瞄火狐狸,李金镖自己也多少有点脸红。要是不着急的话,咋派人上鹰帽山提亲?要是不提亲还有接来这么多事吗? 火狐狸却象没听见一样,只对梁丹说道:“司令,要我说你把梁大娘接到咱刘龙台吧,也好有个照应。” “对,对……”李金镖大点其头,“司令的老家在哪?俺这就派胡天雷带人把梁大娘接过来,哦不,俺亲自去,保证安全的把大娘带来这里。” “到是谢谢二位营长的好意。”梁丹说道,“我已经数次派人去请我家母,家母说故土难离,在老家住了一辈子了,出门了哪哪都不舒服。” “那咋行呢?”李金镖看起来到是比梁丹还着急,“司令你现在可是国军的人了,以后就是正经八百拉着队伍打鬼子的一方司令了。那柳条儿为啥敢挑事,不就是他娘让鬼子给抓了吗?万一鬼子要是……”李金镖后面的话没说,但又人人明白。万一鬼子象对付柳条儿那样,抓了梁丹的老母,让梁丹如何自处? “李营长上心了。”梁丹一脸的感激,“只是目前的情况下……” “我让李婶带人去司令家里守着吧。”火狐狸突然说道,“真要是有事的话,李婶在那也有个照应不是?” 这本来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但梁丹却仍是摇了摇头:“不瞒二位,我虽然在朝阳府做过巡官,但我并不是朝阳人。我也是地地道道的同昌人,老家就在河套边的水口子。水口子老梁家,听说过吧?” “啊?”李金镖差点跳起来,“河套边……河套边可是田燕子的地头……”怎么这说来说去,又说到田燕子身上了? 火狐狸也腾的站了起来:“不行,不能把梁大娘扔在水口子不管。鬼子我都不怕,就是那个田燕子让人心里没底!” “据我所知,田燕子其实知道我娘在水口子。”梁丹说话时仍十分冷静。 “啊?”李、霍二人同时一愣。还是火狐狸反应得快了一些:“他知道梁大娘和司令的关系,但却没有动梁大娘,想必也是不想和司令闹翻脸了?” “所以,刚才霍营长说要带人灭了田燕子,我却觉得没有必要。”梁丹说道,“田燕子如果真和我们做对的话,早就动手了。仔细想一想,其实我娘留在水口子,才是最安全的。因为田燕子会自以为抓住了我和鬼子的要害之处,无论同昌的情势如何,他都可以左右逢源,如鱼得水。因此上我断定这个田燕子,绝不敢碰我娘半根头发。” 梁丹这一番话说完,李、霍二人还是觉得不对,但仔细一想,可不就真是这么回事吗?越是觉得梁大娘危险,其实梁大娘就越安全。田燕子的地头,暂时谁也不想去碰,不光是义勇军,鬼子如果想拉拢田燕子的话,自然也不会派人去他的地头抓梁大娘。 只不过李金镖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反正吧,俺就觉得这事不底实。司令你别生气,要是换成俺的话,俺肯定不能把老娘扔在水口子不管。” “我又何尝不是呢?”梁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只是现在实在顾不得了,等到刘龙台这边安定下来,我说啥也得把老娘接来。” ---------------------- 今天看书评区,又多了几位新朋友,小戟不胜欣喜,拜谢诸位的点评! 第四十五章 第四十五章、 诚如梁丹所言,同昌抗日义勇军初创,千头万绪,乱事不断。还好半拉山下一仗,梁丹折服了众人,由梁丹来当这个司令,众人还是心服口服的。外有火狐狸与李金镖守着刘龙台的东西门户,内有古一风与杨花肠儿给梁丹分忧解愁,总算是将诸事平定下来。 自从派出罗胡子之后,古一风的人回报那封信上的事千真万确,罗胡子已经随着朱总监的人去了秦皇岛,不日将带着军火回到同昌。梁丹听到后,心中极为振奋。但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同昌的藤田似乎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已经派出了鬼子的一支小部队去围追罗胡子。梁丹虽然心里着急,但终不能再派出大部队去接应,只能想着这罗胡子能逢凶化吉,也不枉梁丹对他的一心栽培。 一边揪心着罗胡子的事情,一边在刘龙台内梁丹着手由杨花肠儿亲自练兵,古一风着手军纪。大凡带兵打仗,一要看军队的训练素质,二要看军队是否纪律严名。 这杨花肠儿在半拉山下一战成名,手中三尺斩马龙泉剑威风八百,所有人皆看在眼里。尤其是杨花肠儿这一身精湛的骑术让人折报,就连梁丹自己都承认,单论骑术的话,他也不是杨花肠儿的对手。 杨花肠儿从小就给地主放马,十几岁时就能在骏马上生擒草丛里的野兔,他若上了马,仿佛与那马就长为一体。虽然现在杨花肠儿从官职上仅是一个骑兵连的连长,可是如今的杨花肠儿威风太盛,许多慕名而前来投军的人指名要到杨花肠儿的帐下听令。 通常情况下,一个连队的人数不会超过百人,可是一个月过后,杨花肠儿的骑兵连居然已经达到了快两百人。想不到自己居然成了同昌地面上的“偶像派”人物,杨花肠儿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可愁的就是战马太少。李金镖将原属牛马会的战马尽可能的调派到杨花杨儿的骑兵连来,可战马还是不够用。 更何况一个名真正的骑兵,往往还要有一到两匹备用的战马,这杨花肠儿如果想拥有两百人的马队,正规情况下就得有四百匹以上的战马。而现在的实际情况却是,人比马多,其间有数十人都两人一匹马,轮流骑乘。无奈之下,杨花肠儿命人做了一些木马,让新手暂时骑在木马之上练一些基本动作。 为了马匹的事,杨花肠儿一天到晚来找梁丹,让梁丹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再弄些马匹来。按杨花肠儿的说法,只要马匹足够,他一年之内能给梁丹带个骑兵营出来。气得梁丹在杨花肠儿的屁股上狠狠踢了脚,笑骂道,老子要是有那么多钱买马的话,还不如去多买点重机枪来,你来多少骑兵,老子都给你突突了。 除了骑兵之外,梁丹又让古童训练步兵。这古童年纪虽小,但是从小在古一风的指导下练习枪法,百步穿杨,不在话下。现在罗胡子的军火还没有运送过来,义勇军可称是上缺枪少弹,梁丹告诉古童一定要把步兵训练好,最好个个都是神枪手,到了战场上,枪枪命中。既要节省弹药,还要消灭敌人。 把个古童听得眼睛差点瞪到地上,嘴里嚷嚷着四叔这不是难为人吗?好枪手都是拿子喂出来的,按四叔这意思,还得省子弹,还得把枪法练出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啊。梁丹也是一瞪眼睛,让你小子干你就好好干,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告诉你,等罗胡子回来,把军火放这一放,你带出来的人还连枪都不会打,我看你小子这张脸往哪搁? 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一拿罗胡子说事,古童这小脸也有点挂不住了。二话不说,开始组织步兵进行训练,有枪的端枪,没枪的拿根木棒子上面挂块砖头,无论挂风下雪,天寒地冻,风雨无阻的练了起来。 义勇军的战士都是从胡子转变过来的,其中难免有那好逸恶劳的人,哪受得了这份苦头?更有人悄悄的告到火狐狸和李金镖那,说这古童仗着是梁丹的亲人,故意拿咱们兄弟出气。 可等到火狐狸和李金镖也看了古童的训练方法之后,不但把那告状的拿着马鞭抽了一顿,反而让自己营里的士兵们,以连为单位,轮流的到刘龙台这里让古童帮着训练。这一有了火狐狸和李金镖在后面撑腰,古家小哥这劲头可也就上来了,每天在刘龙台的大校杨上呼喝不断,别看年龄小,这份威严却是十足。 月余之后,义勇军两个营的士兵素质明显提高,就连火狐狸都到梁丹面前夸这古童训练得好,士兵的精气神和以前大不一样。 古一风一向不动声色的老脸,在听到别人不住口的夸自己儿子之后,也绽成一朵花,找那没人的时候,抿着小酒乐个不停。只不过一到儿子面前,还是立刻板着脸,也不说儿子有什么成绩,只是指着鼻子训斥,千万不许在前辈面前翘尾巴。 古一风可不是土匪出身,古家是正宗的诗书传家,家训极严。古童从小一边和古一风学打枪,一边背着《朱子家训》,对自己这个老爹那真是怕得要命。好好的少年孩子,硬是被古一风逼得老成了起来,平日里不苟言笑。 有时候梁丹都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劝古一风说少年人终要有少年人的心性,可不能给逼得象个小老头似的。但古一风别的事都能和梁丹商量,单是管儿子这事,谁说出没用。真要是理论起来,这古一风能把个《孝经》都倒背如流,梁丹再怎么伶牙利齿的也被古一风问得哑口无言。到是杨花肠儿实在气得不行了,强拉着古童到自己屋里喝酒,嘴里嚷嚷着:“喝,敞开了喝,你爹敢骂你的话,五叔给你做主!” 古一风知道杨花肠儿就是个混驴子的性,也不和杨花肠儿一般见识。而且也知道,自己这边兄弟三人里,只有古一风有后,梁丹和杨花肠儿到现在都是单身一人,全把这古童当成亲儿子来疼,好坏不论,这份疼人的心可是在这摆着呢。因此上,古一风有时也便睁一眼闭一眼,只当不知。但不管怎样,一看见儿子就立刻板起脸这个习惯,估计这辈子也是难改。 而且不仅仅是对儿子如此,对别人古一风也极难露出笑脸来。 整个义勇军队伍里上上下下一千多号人,就极难找出一个不怕古一风的兵来。甚至包括火狐狸和李金镖在内,如果看见梁丹的话还能多唠几句,可是若只有古一风在军部的话,这二位营长都是有事说事,说完立刻就走,连半刻都不想多留。 古一风这脾气梁丹自来就知道,所谓江湖易改、本性难移,想让古一风笑脸迎人,那得等到下辈子。索性梁丹就将这军纪一事交给古一风来管,从来军纪都是军中的头等大事,没有严明的军纪,拿再好的武器也没用。 果然不出梁丹所料,古一风从手枪连里挑出二十人组成了执法队,每天在刘龙台巡行,申明军纪。这些乱哄哄的胡子改成的士兵,别人不怕,就怕古一风,没出三天呢,军风为之一转。一个月以后,据说李金镖自己主动把大烟给戒了,人虽然瘦了一圈,但精神头看起来却更胜从前。 有李金镖这么一带头,古一风更是强行在军队里面扫除大烟。想要戒除烟瘾,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李金镖这种韧劲,更有的士兵实在忍不住了,悄悄的逃出了刘龙台,去别的绺子里当土匪。 然而古一风不为所动,坚决要让所有士兵戒除大烟,甚至不惜亲手开枪毙了两个烟瘾难除的。 大烟也就是鸦片,也叫烟土或烟泡,在东北这地方已经积习了上百年。无论是土匪、乡绅还是平头百姓,包括以前的东北军,就没有不抽大烟的。听说东北军的张少帅,抽大烟都觉得不过瘾,人家直接拿针头往身体里面注射什么什么啡,什么什么碱的。 如今古一风坚决戒烟的事情一传出,也是好坏半参,有支持的有反对的。有几个小绺子的人本来是想投奔义勇军,可是一听说这地方不让抽大烟,全都立刻打道回府了。但无论如何,古一风的戒烟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过,又专门请鬼医梁桐帮忙,制作了一些有助于戒除大烟的药品。 对于古一风戒烟的事,梁丹也大力支持,反复向士兵们讲明,抽大烟的兵是打不好仗的。他也知道,与这些刚刚由胡子转变成的士兵讲什么大道理完全没用,于是浅显的告诉他们,为啥东北军打不过鬼子?除了军纪、武器等方面之外,人家鬼子兵就是不抽大烟的。如果咱们现在还继续抽大烟的话,咱的人马刀枪还不如东北军呢,还不早晚让鬼子把咱给灭了? 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越是浅显的道理才越容易懂,听了梁丹的话不由纷纷点头,皆道梁司令说得有道理。 就这样,前有古一风铁面无私,后有梁丹苦口婆心,义勇军的队伍里总算是不见了大烟枪的影子,那些个贩烟土的,也再不往刘龙台跑了。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北地春晚,眼见着已经到了春分的时候,还乎乎的飘了一场小雪,东岭古道也变得有些泥泞。唯有树头的春枝仍然不屈不挠的探出头来,艳阳升起之后便会冰雪消溶,再冷的天气也总有过去的时候。 虽然有古一风拦着,梁丹到底没把在朝阳的酒坊卖掉,但也砸锅卖铁的从黑市里弄来了五挺机关枪,架在了鹰帽山上。可惜都是轻机枪,火力稍弱。若是重机枪的话,效果更佳。无奈重机枪这玩意,一来太贵,二来就算在黑市上实在难找,而且太费子弹了,简直象泼水一样。梁丹再怎么家底殷实,也经不住这花钱如流水呀。 不过有总比没有要强,火狐狸将五挺机枪架在半拉山上,实力顿增。李西侯月前曾经带着重建的保安团又来半拉山前耀武扬威,被火狐狸一阵机枪打倒下十数个,从那以后半拉山下再见不到保安团半个影子。 原以为初五时半拉山一战,李西侯已经被梁丹打死了,没成想这家伙居然如此命大,火狐狸专门吩咐李大仙带着人日夜守在半拉山。小鬼子到是不被火狐狸放在眼里,唯有这李西侯总觉得是心头大患。生怕哪里夜里,李西侯带着人摸上山来,把这几挺机枪搞坏了。 不光是火狐狸留心,梁丹也隔山岔五的就往半拉山上跑,差不多是手把手的教会这几个机枪手怎么开枪。李大仙看得眼睛发直,心想这司令咋啥都会呀?原以为机枪这玩意,就是摆在那里突突人呗,没成想居然还有诸多打法。 这一天梁丹又来半拉山上,见机枪手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轻机枪的用法,心里头着实高兴。一边指点着山头上新修的工事,一边拿着眼睛往西边看。只不过从半拉山上除了对面的满眼的树林之外,也就只有这一条弯弯的东岭古道直伸向同昌。 眼见梁丹心不在焉的样子,一边火狐狸便说道:“司令,你这还想着罗胡子呢?” “一个多月了。”梁丹点了点头,“这一点信儿都没有。军火不军火的固然重要,可万一罗胡子这孩子要是出了事,我还不活活悔死?我当时就是太急了,应该让古童陪着他一块去。古童那孩子年纪虽小,但是心机重,凡事都能多个心眼……” “想开点吧,司令。”火狐狸却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上我这边来视察阵地,可你就是天天这么瞅着东岭,也瞅不回来罗胡子啊。你放心,罗胡子办事还是心里有数的,这几天我一直派人在外面打探着呢,有了信儿我第一个告诉你。” 梁丹也不是第一次谈罗胡子,听了火狐狸话不由笑了笑,只觉得自己咋象个碎嘴老太太一样?便摇了摇头:“我看罗胡子也不是个短命的相,早晚能干一番大事业。这人那,没个磕磕碰碰的也长不大,这次罗胡子要是能平安回来,可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正说着话呢,听到后面有声音,回过头的时候就见侯登山瘦小的身影在林子里钻得飞快,看样子似乎是有啥急事。 “来了,来了!”侯登山人没过来呢,尖尖的小嗓子已经喊了起来,“司令,人来了!” “哦?”梁丹这些天来给侯登山的一个主要任务就是日夜派人打探罗胡子方向的消息,现在一看侯登山激动这样,难道是罗胡子回来了?想到这,又拿眼睛往山下瞅了瞅,东岭古道上还是空无一人。 “救护队,救护队的人来了。”侯登山连跑带颠的面带喜色。 原来是救护队有了消息! 在朱总监给梁丹的来信上写得很清楚,除了罗胡子要押送的车火之外,朱总监还千万百计的弄到了一批药品从另一路送到同昌。不但有药品,这救护队的一路还有五个人,分别是一名医生,一名枪械师和三名护士,这些人对于义勇军来说都是急需的人材。 医生护士自不必说,整个义勇军也没有一个枪械师,胡子们对枪的保养尤其是三八枪这样正规枪械的保养根本不懂,一旦枪出了什么毛病就只能当烧火棍用,谁也不会修。如果没有枪械师的话,罗胡子就算是押送来大批的军火,也用不了多久就得报废。枪械的保养需要非常专业的知道,别看梁丹和古一风等人枪法不错,但对于枪械保养也只是知道要常擦常新,可枪械本身要是出了问题,他们自己也不会修。 虽然现在仍然没有罗胡子的消息,可是救护队能来到同昌,梁丹自然也喜出往外。 按计划,救护队和罗胡子的军火车是分成两路来同昌的,而且救护队这一路沿途一直有潜伏在东北的国军党特工接应,按理他们应该比罗胡子先一步到同昌,从秦皇岛赶来月余可到。 但实际上自接到信以后,也已经两个月了,救护队也一直没有消息。梁丹知道,这救护队一路还要护送药品,其中凶险可想而知,路中担误也在所难免。平日里令侯登山专门派出十几个人在锦州火车一带打听消息,随时准备接应救护队。 看今天侯登山高兴的样子,这千等万盼的救护队可总算是来了。 “他们现在在哪?”梁丹先了侯登山喘了口气,才急急的问道。 “他们是中午在小凌河车站下的车。”侯登山说道,“这关里来的人想得就是周道,逮亏我在小凌河车站也放了眼线,要不然还真就错过去了。” 锦州做为南北要道,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处火车站。除了锦城内的北站之外,在距离锦城向南十余里处还一处小凌河火车站在城外。这处车站是一个小型的车站,平常多是用来运送货物,每天只有在中午的时候有一趟载人的火车。 侯登山原以为,关里来的救护队会从锦州北站下车,所以大批的眼线都放在北站。哪知道救护队也许是怕在城里出意外,居然从小凌河车站下了车,差点让侯登山扑了个空。 “眼线告诉我说,救护队的人一下车,就和锦州城里仁康医院的人接上头上,好象是仁康医院的院长亲自去接的站,还弄了一辆卡车,专门装药品的。”侯登山越说越兴奋,“好家伙,我估么着这个仁康医院也是国军的内线,还能弄着卡车。现在看那,救护队的人应该是坐着卡车正往咱这边来呢。” “你的人露面了吗?”梁丹又问。 “没有。既然有人家国军的内线接人,咱的人就没露面,就是着急的把信带过来了。”侯登山答道,“司令,这么一看,这国军在东北这边埋伏的人可不少啊。” “那是自然。”梁丹点了点头,“东北四省是咱中国的地盘,国民政府哪能扔了不管呢?不过看来朱总监对咱还是有防备的,这锦州城里仁康医院是国军的内线,根本就没告诉咱们。老侯,人家可是正经八百特工啊,要是有机会,你得和人家好好学学。” “学咱是想学啊,就怕人家看不上咱这土老帽。”侯登山挠了挠头,“那是官府的人,咱高攀不起啊。” “这话说的,咱现在也是官府的人。”一边的火狐狸听着可不乐意了,“等到朱总监的任命书一到,咱这义勇军就是国军了。司令,你说这救护队能不能带着任命书啊?” “不管带没带着任命书,咱都是国军,是堂堂正正打鬼子的部队。”梁丹现在也是喜形于色,“行,有信了就好,咱回去也准备准备。人家救护队这一路上肯定是辛苦了,吩咐人,杀起只羊,今天晚上好好招待招待救护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才说到这,梁丹又仔细一想:“不行,我得亲自带人去接。” “这叫啥话。”火狐狸一把拉住梁丹,“你是司令,你还亲自去接人那?咱可不能让人家瞧不起。你在家坐着,我和老侯带着人去就行了。” “不,不,我亲自去。”梁丹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管是高看还是小瞧,这是朱总监亲自派来的人,我一定要亲自去迎接。老侯,你现在马上去刘龙台,让三哥、老五还有古童都过来,再让老五从骑兵连里挑二十个精干的,跟我一起去。” 侯登山答应一声才要走,却又被火狐狸叫住:“司令,就带二十人?少了点吧?从同昌到锦州这一路上都是鬼子的巡逻队,碰上了你这二十人肯定吃亏呀。” “我是去接人又不是去打仗。”梁丹却笑道,又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天已经将晚,梁丹算了算时间,“他们是坐着卡车来的,我估么着这一会儿应该是已经过了葛王碑了,咱们快马加鞭的话,应该能在七里河前面迎着他们。算一算,咱也是出城五十里相迎,不算怠慢贵客了。” “司令,要我说也多带点人吧。”侯登山也道,“壮壮门面都有了。” “人多了反而不安全。”梁丹摇了摇头,“虽然同昌的龟尾一直没再和咱们开打,但是那个宪兵队的藤田可不是省油的灯,咱们西山这边,肯定伏有他们的眼线。人多了动静大,万要是引起了鬼子的注意,咱们反而给救护队添麻烦?” “司令,你说咱西山这有鬼子的人?”侯登山瞪大了眼睛,他身为侦察连长,西山这边的明哨暗哨都是他亲自安排,咋可能让鬼子的人混进来呢?“司令你听谁说的。” “老侯,我不是说你偷懒,但是也不能让不看城里的鬼子。”梁丹说道,“反正你听我的就没错。” 梁丹这话说得摸棱两可,侯登山听得糊里糊涂,到是火狐狸对侯登山说道:“侯叔,你这脑子咋还想不明白?梁司令肯定在同昌城里也有眼线,听司令的没错,还不快去刘龙台叫人?一会儿天黑了好出发。” 梁司令在鬼子手底下也有眼线?侯登山吃了一惊。但这种事可是军机大事,侯登山却不敢随便乱问,只好去刘龙台报信。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虽已初春,天气仍冷,日头早早的落到西山后面,北风吹起时,卷着丝丝的细雪。 从同昌到锦州的话,中间隔着白狼河,河上的白狼河桥是必经之路。鬼子还没有占领同昌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出兵占领了白狼河桥,南北桥头皆立了关卡,排查过往的行人。如果白狼河水涨起的话,那么白狼河桥就是联结南北的唯一要道。 不过辽西不比南方,一旦到了冬天的时候,河水就会变浅,并且河面上冰冻三尺,人车皆可通过。 梁丹、古一风、杨花肠儿、古童带着二十人的马队,沿河岸往西走了十里左右,便有一处水浅冰厚之处穿河而行,绕过了桥上的鬼子兵。这也是梁丹接应该救护队的一个主要原因,万一救护队不了解地形,却又没法硬闯白狼河桥,必然被困在桥北,若被鬼子的巡逻队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梁丹让杨花肠儿挑了二十个精干的骑兵去接应救护队,那杨花肠儿也是穷显摆,特意挑了二十个身高体壮、相貌堂堂的,又专门挑上好的高头大马二十匹,生怕被关里来的人小瞧了义勇军。 梁丹一看这二十人,就知道杨花肠儿在想啥,心里暗暗发笑。这杨花肠儿自打跟了梁丹,也还是头一次手底下有百十号人,多少有点穷人乍富、小人得志的意思。 过了白狼河之后,天就已经完全黑了,这二十多匹马穿林越山不走大路,直奔同昌与锦州之间的七里河镇。 既然救护队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小凌河车站,他们又有卡车,如果走大路的话,用不了两个小时就能到同昌。但大路上每隔十余里就有一队鬼子的巡逻车,救护队必然要绕行,肯定要担误时间。这卡车要是在山里走小路的话,还不如马匹跑得快呢,所以梁丹断定救护队最多也就才到七里河。 “四哥,咱早点出来就好了。”杨花肠儿骑在马上紧紧跟在梁丹身边,现在天已经全完黑了,杨花肠儿特意挑选的二十名骑兵被夜色遮住,再怎么人高马大也有点看不出来了,不由得心里边暗叫可惜。 “嘿嘿,你呀!”梁丹对这个老五真是不知道说点啥好,“鬼子盯咱们盯得那么紧,这二十多匹马光天化日的出了西山,鬼子能不知道吗?老五,就你这心眼也不是不好使,咋就不往正地方用呢?光想着裤裆里那点事啊?” “四哥,这你可冤枉我。”杨花肠儿却一脸的委屈,“就这两月,我哪天不是和骑兵连住在一块,半个窑姐我都没碰过。” “那就对了。”一边的古一风也说道,“老五,以后咱可就是国军了,国军有国军的军纪,当兵的可不许泡窑子,懂不?”如今梁丹令古一风主管军纪,古一风也算是三句不离本行了。 “啥?”杨花肠儿嗷的一嗓子,后面的骑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已经掏枪了。 杨花肠儿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后面的人放心,然后一脸紧张的看着古一风:“三哥,你逗我玩呢吧?国军还不许泡窑姐?那当初东北军在同昌的时候,我常在窑子里面碰上他们。他们不也是国军吗?” “军纪,老五,记住军纪。”梁丹面色一沉,“咱们不是土匪胡子,咱们现在是国军,就得有个国军的样子。” “四哥,你也不是头一天认识我了。”杨花肠儿争辩道,“你说我还求啥别的吗?我还不就好惜这点事?那这当了国军就得做和尚,我可受不了!” “我知道你受不了!”梁丹对杨花肠儿可是了解到心里去了,左右也是赶路,便把一直放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和三哥商量过了。要不我和三哥帮你做媒,你好好的讨一房媳妇,咋样?” “啊?”杨花肠儿看梁丹不象是在开玩笑,再看看古一风,发现古一风也在瞧着他,到是闹得杨花肠儿一个大红脸,“就我……我这样的……房无一间、地无一垄,谁家大姑娘看得上我呀。” “这叫啥话?”古一风扬了扬眉毛,“老五,你现在可是堂堂正正的国军骑兵连连长,你咋还自己看不上自己呢?” “等咱们的队伍扩大了,你好好干,以后你就是杨营长、杨团长!”梁丹也道,“谁敢看不上你呀?那好人家的姑娘还不得争着抢着嫁你杨长官?” “就是,就是。”后面的古童也忍不住了,“在同昌这边,那营长的级别,可就相当于县太爷了。五叔,你看看哪家县太爷还愁过娶不着媳妇的?” 几个人这么一劝,杨花肠儿还多少真有点动了心思。摸了摸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到也真是这么回事哈,他娘的,老子现在也是国军了,娶个媳妇那还不手拿把掐的?”这么一想,杨花肠儿的脸反而更红了,“三哥、四哥,咱可是说正经的话,不带逗我玩的。” “废话,我能拿这事逗你玩吗?”梁丹笑道,“说吧,你看上谁了。” “还能是谁?”杨花肠儿没说话呢,古一风到是先说话了,“一营长呗。” 义勇军的一营长,自然就是火狐狸。古一风一说,杨花肠儿自己先“嘿嘿”的笑了起来:“我……我打看这娘们儿第一眼,我就动心了。真的,太带劲了。你就说我这样的人吧,真要整个深宅大院里的大小姐,咱也伺候不了啊!就这敢打敢杀的娘们儿,合我脾气。” 其实不光是古一风,一边的梁丹也能猜出杨花肠儿的心思,但他的想法却也和古一风一样,对于火狐狸这位一营长,整个义勇军上千号人,谁不怵她啊? “老五,不是哥哥不帮你,别人还好说,火狐狸可费劲。”梁丹说道,“这女人心气太高,寻常人看不在她的眼里。要不然的话,那李金镖求亲能碰一鼻子灰吗?人家可是牛马会的大当家啊!” “如果一营长真能看上你的话,她那个脾气到是真能让你收收心,一辈子老老实实的不沾花惹草。”古一风也道,“只可惜……” “咋的?不行是吧?”杨花肠儿一晃脑袋,“那别人我可看不上。” 杨花肠儿这么一说,梁丹与古一风同时都沉默了一下,均想着这杨花肠儿但凡要是看上别人,他们两个都可以帮着使使劲,保这个大媒。唯有火狐狸不是一般女子,别看梁丹是义勇军司令,可这儿女情长的事,也不归司令管那。火狐狸真要是看不上杨花肠儿的话,肯定连他这司令的面子也不给。 说话之间,马队已经靠近了七里河,梁丹等人先把刚刚的话题放下,将马队停在七里河镇外,寻个山坡往下看去。夜色已深,东北的人家睡得都早,此时七里河镇里悄无声息,别说是卡车的声音,就连马嘶犬吠都听不到。 古童打马在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哨来吹响,那口哨居然发出了夜布古的声音。吹了几声之后,就听山坡下面也传来同样的声音。不久一条人影接近,正是义勇军埋伏在这里的眼线,那眼线来到近前,先向梁丹敬了个军礼,而后告知梁丹他在七里河守了半天都没有发现救护队的卡车。 众人听了不由一愣,就算是绕山路,走得再慢,卡车应该也到了七里河附近了呀。梁丹挥手让那眼线自去,又和古一风商量了一下,继续率领马队前行。 从同昌到锦州之间所有的镇子,几乎都有义勇军的眼线。过了七里河以后,到了八角台寻来眼线一问,居然还是没有发现卡车经过。再往前进入薛家屯,已经距离锦州不远了,再找来眼线一问,回答得和前面一样,仍然是没发现卡车经过。 这一下子,梁丹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要说坐卡,就算是一步一步走,从小凌河车站也能走到薛家屯了呀。到现在救护队都没有露面,肯定是出事了。 从薛家屯再往锦州的方向走,绕过葛王碑,远远看见了小凌河上的亮甲桥,古一风拉住了梁丹的马头:“老四,再走可就到锦州了。” 梁丹的一颗心已经到了嗓子眼,越接近锦州,路上鬼子的巡逻队就越多。平均每隔半个小时就能在大路上看到一队约有二三十人的鬼子巡逻队,梁丹将马队带到树林里,咬着嘴唇,思量着照这样下去,就算进了锦州城估计也找不到救护队。可要让他就这么打马回头的话,又心有不甘。 此时已经快到了午夜,梁丹正在思量着,突然不远处又有夜布古的声音响起,这一次却是对方主动吹响的口哨。想必是远远的看见了梁丹的马队,但天色太黑,分不清敌我,所以先用哨声探路。 古童同样吹起口哨,不远处一名眼线急急的走了过来,一看见梁丹便道:“司令,出事了,救护队的人被小凌河警察分驻所给劫了!” “啊?”虽然已经料想到救护队出事了,可现在一听到消息,梁丹还是在马上一颤。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小凌河极近,虽然天黑,但穿过树林,梁丹一眼就能看到在小凌河边一个不小的院子,那就是小凌河警察分驻所的大院!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小凌河是凌水的分支,绕着锦州城蜿蜒而行,最后流入渤海湾,行程却并不算短。所以小凌河火车站与小凌河警察分驻所,虽然都冠以小凌河的名字,但彼此的距离却并不近,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 从同昌到锦州的话要先过小凌河桥,而小凌河警察分驻所就在小凌河桥不远处的一个大院,平常约有二三十名警察驻在这里。 梁丹问那眼线到底是咋回事,那眼线也是吱吱唔唔的说不太清楚。他一直就守在亮甲桥的附近,天刚过午的时候就见卡车驶了过来,不过还没到桥头的时候就远远的被警察分驻所有黄所长亲自带着十余名警察将车给扣下了。那眼线不敢靠过去,到底那黄所长说了什么也并不清楚,似乎车上的人还与这黄所长分辨过,但最终还是连人带车被扣进了警察分驻所的大院,之后就再没出来。 那眼线怕再有什么意外,一直死死的盯在分驻所的外面,到现在都大半夜了,也没见卡车开出来。 听了眼线的话,梁丹与古一风等人皆是一愣,搞不明白这分驻所的警察要干啥。如果救护队的卡车已经暴露了,那么从被抓进分驻所到现在怕有七八个小时了,为啥分驻所的警察还不报告城里的鬼子呢? 要知道,这救护队的人虽不多,但却代表着关里国民政府对东北抗日武装的支持,意义重大。如果被鬼子查明这件事的话,一定会大做文章,绝不是抓住就算了。那分驻所的黄所长能把救护队劫下,在鬼子那里必然是头功一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为啥不立刻邀功请赏?却只是把卡车扣到分驻所的大院里,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动作? “这事不简单。”古一风思量了一会儿,以古一风的机智想了半晌居然还是无法猜透这分驻所打的什么主意。又反复问那眼线,眼线的确可以证实,锦州城里绝对没有派出大队鬼子兵前来。 “这个姓黄的所长是啥意思?”梁丹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说他还打算凭着这分驻所里的二十多个警察就打咱们一个伏击?” “他娘的,胃口可不小!”杨花肠儿从背后抽出斩马刀,“二十多个鬼子老子都不怕,还怕他几条黑皮狗?四哥,要不你在这守着,我带进去。真要有埋伏,你再想办法接应我,要是没有埋伏的话,我直接杀光了这些黑皮狗,把救护队救出来。” “这事不能冲动。”梁丹用手按住杨花肠儿,“咱一共就二十多人,硬打硬拼肯定不行。黑皮狗我到不怕,但这边上就是亮甲桥,桥上面有守桥的鬼子。再说这里距离锦州城太近了,一会儿一趟鬼子的巡逻队,只要有半声枪响,咱们谁都走不了。” 古童也来到近前说道:“四叔,要不我先过去看看是咋回事,这鬼子要是已经摸清了救护队的底细想在这里埋伏咱们的话,我就不信一丁点破绽都没有。鬼子也不是笨蛋,光想凭几个黑皮狗就把咱们连锅端,他也太看得起这些黑皮狗了吧?” “快去快回,一定要小心。”梁丹吩咐了一句,古童答应着打马而去。 “还是不对呀。”古一风仍然苦苦的思索着,“老四你想,如果救护队已经露了底,鬼子为啥不在小凌河车站就抓他们?非要等到在分驻所这才拦住他们?而且为啥鬼子不露面,让黑皮狗伸的手呢?这真要是鬼子设下的一计,说心里话我还真是服气了这个设计的鬼子军官了,居然连我都摸不着半点头脑。” 梁丹与古一风又商量了半天,但终是搞不明白分驻所的警察是个什么意思。一边杨花肠儿更是出不了啥主意,白跟着着急。 不大功夫古童打马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更让人吃不透警察的想法。古童年纪虽小,但人却精灵,他看得清清楚楚,分驻所里只有二十多个警察在值班,而且天到这个时候大部分都已经睡下了,根本没有如临大敌的意思。 救护队押送药品的卡车就停在分驻所的院子里,由两名警察守着。而救护队的人则没有看到,这分驻所里没有正规的监狱,只有临时的班房,估计应该是关在班房里。 还不等古一风继续问,古童则十分肯定的说,分驻所里肯定没有鬼子兵,连挺机关枪都没有。如果说警察真是做戏想引他们上钩的话,那这戏做得可太真了,连古童都看不出来。 “还商量啥呀?”杨花肠儿实在沉不住气了,“四哥,你下命令吧,咱直接干他娘的。再商量一会儿天都亮了,万一鬼子真来了把救护队的人带走,咱还杀进锦州城去啊?” 古一风是个从不打没把握之仗的人,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警察的意思,按他的想法还是不要冲动才好。 可这一次梁丹却是同意杨花肠儿的话:“三哥,我也觉得不能等了。不管这些黑皮狗在想啥,人咱是救定了。这救护队要是在锦州这出了事,以后让人家关里的国军咋看咱?给咱派了医生送了药品咱连接都接不着,人家不照样把咱当成土匪胡子、乌合之众吗?今天这事,我心里也没底,但是没底也得干,我总不能把救护队的人扔在这不管,打马回西山吧?” 古一风只能点点头,他知道梁丹说得也没错,事到临头,不打也得打了。只可惜不知道会出这一档子事,只带了二十名骑兵出来,重武器更是一件都没有。问了半天,只有两名骑兵从腰里摸出几棵手榴弹来,余下的人则只带了短枪,连长枪都没有半支。 “不能开枪。”梁丹摆了摆手,“一丁点动静都不能有,枪响了惊动了巡逻的鬼子兵,咱谁也走不了!” 一听说不让开枪,杨花肠儿反而兴奋了起来,将斩马刀在手里挥了挥,回头道:“兄弟们,我教你们的刀法,都他娘的没忘吧?” 骑兵们纷纷抽出马刀,杨花肠儿的枪法与古一风没法比,强就强在刀法上。他带着骑兵连平常也是枪法练得少,刀法练得多。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猜不透就不猜了,梁丹现在也有一种豁出去的想法,反正不管咋说不能让救护队出事。 当下梁丹吩咐一声,所有人下马,留下两名骑手在这里看守马匹,其他人步行摸到小凌河边,躲过亮甲桥上的探照灯,从河面上踏冰而过,直扑警察分驻所。 警察分驻所就在过河的不远处,里外三进的大院子,以前是东北军一处屯兵的地方。东北军逃了以后,鬼子兵人少分派不出更多的人手,就把这里当成了警察分驻所,让几十名警察驻在此处,为首的分驻所所长姓黄,外号黄大眼睛。 来到分驻所的围墙外面,二十多人伏在墙下。这里原本是屯兵的,所以设施到很正规,这墙面足有三米高,上头布着铁丝网。院子的四角有四个角楼,原本是机枪楼,但警察并没有机枪可用,也就成了哨眼,平常派个人在上面放哨。 梁丹冲古童使了个眼色,古童从腰里摸出飞虎爪来,抖手扔到墙头,才要往上爬的时候,一边杨花肠儿却道:“我来,我来!”将古童推到一边,双手抓着飞虎爪下面的绳子,一式“蝎子倒爬墙”,居然是头下脚上的爬了上去。 这种爬墙的方法看着奇怪,其实比正常爬墙的速度还要快上一倍,眼看到了墙头的时候,杨花肠儿脚尖一钩墙头的飞瓦,身体在墙面上一划而上,恰好趴在上墙头却又躲过了墙上的铁丝网。 再喘了口气,杨花肠儿将身体伏在墙头的瓦上,也不见如何动作,身体却象条大蛇一样蜿蜒而行,眨眼间就到了墙头的哨眼下面。 那哨眼中放哨的警察正坐在那里打瞌睡,隐隐的都能听到呼噜声了,做梦也想不到这大半夜的居然还会有人偷袭警察分驻所。杨花肠儿揉身而上,一手捂住那警察的嘴,另一手中的斩马刀自后前向穿胸而过,那放哨的警察身子一抖,便再不动了。 “五叔好身手啊。”墙低下古童抬头看着杨花肠儿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一边的骑兵连的战士也纷纷点头,都说杨花连长这身手真是西山头一份。 墙上哨眼里的杨花肠儿将那警察的尸体放好,一挥手中的斩马刀将连在哨眼一边的铁丝网砍断后,冲梁丹等人挥了挥手。 等众人都过了墙面,梁丹令一名战士换上警察的衣服守在哨眼里,如果鬼子突然出现的话,万不得已就鸣枪为号。 梁丹等人从墙角入院,眼前是一片假山,梁丹在假山后面探出头来往院中一看,果然如古童所说,在分驻所的院内停着一辆绿色的大卡车。想必这就是救护队装药品的卡车了,只不过现在卡车停在这里,那药品估计已经被警察搜走了吧? 但卡车的前面却站着两名警察守着,两个警察这时也已经困得不行,一人咬着一只烟,强睁眼睛打着呵欠。 梁丹回过头看了一眼古一风,古一风也点了点头,梁丹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最后说一了句:“记住,今天晚上,不留活口!” ----------------------------- 这几天新朋友越来越多呀! 第四十九章(修改) 第四十九章、 小凌河警察分驻所的所长叫黄开,四十开外的年纪。年轻的时候得了甲亢,一双大眼珠子象金鱼一样仿佛要突出眼眶马上要掉到地上似的,人送外号黄大眼睛。 “嘘……”黄开躺在炕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大烟泡,再长长的吐出气来,从年轻的时候起他就喜欢上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娘的,这些年辛辛苦苦赚钱为的是啥呀?还不就是为了天天都能抽上这么几口吗?年前的时候城里总有年轻学生上街喊口号,说啥鸦片烟是误国误民的玩意。嘿嘿,这帮嘴上没毛的学生懂个啥?对于黄大眼睛而言,只要天天都能过上这个瘾,死了也值了。 所以说鬼子就比较懂人心,鬼子兵不抽大烟,所以鬼子军官总是把烟土发放给警察局和伪军充当赏钱。对这件事,黄大眼睛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讨赏钱为的啥呀?还不就是为了抽大烟吗? 黄大眼睛这小半辈子也没少划拉,尤其认识了那个刘大白话以后,这钱来得就更容易了。此时黄大眼睛躺在炕上吸大烟,而刘大白话则坐在屋里的八仙桌边上拿着算盘来来去去的算着账目,越算眼睛就越亮,这笔账他都算了七遍了,但丝毫没有厌倦的意思。看他那意思,这次算完以后他还再算一遍。 “大哥,咱这回可真是发财了。”刘大白话看着盘算上的珠子,口水都滴下来了,“我刚才又算了一遍,这笔货要是弄到内蒙去,少说得七千大洋。他娘的,咱还没做过这么大的买卖呢!这条大鱼咱算是给抄上了!” “啥?”黄大眼睛也被“七千大洋”这笔天文数字给惊着了,他太了解刘大白话了,这小子要是嘴里说七千大洋的话,那这批货少说得值一万大洋,“刚才你不还说是五千吗?这一会儿又变七千了?” “我刚才说是卖到关里去。”刘大白话摇头晃脑的说道,“大哥你不知道,现在这些西药在内蒙更值钱,尤其是奎宁,在内蒙根本就没有货。大哥,咱要是把货弄到内蒙去,这一路上你保不保得住?” “这个嘛……”黄大眼睛又狠狠的吸了一口大烟,“费劲那!皇军大部队最近还在北边打马占山呢,也不往内蒙使劲啊!” “那我再想想,咱总不能看着钱不往手里赚那。”刘大白话咬了咬牙,“要说我捣腾药材也有些年头了,好家伙还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大手笔的。大哥,这一卡车西药咱得快点出手,我怕夜梦多啊。” “怕啥?”黄大眼睛却瞒不在乎,“不就是仁康医院这一车药吗?老子惹不起皇军,还惹不起个医院?惹急了老子,老子把他仁康医院都给封了。兄弟,不用怕,凡事有哥哥我呢。只要你嘴严点,这事别让城里的皇军知道了,天塌下来有大哥我顶着呢。” “那是,那是……”刘大白话不失时机的拍着黄大眼睛的马屁,“要说我刘某这些年唯一办对的事,就是抱上黄大哥的大腿了,要是没有黄大哥帮着,我这走私药材的事被皇军知道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脸上赔着笑,刘大白话心里却暗暗的恨着。这些年走私药材的确有黄大眼睛帮他,但这个老子可没少收他的钱那! “嘿嘿,小意思,咱哥们儿有财一块发嘛。”黄大眼睛笑道,“这次咱能发财,也多亏了你小子眼尖,盯上了这些从关里来的药贩子。他娘的,这帮药贩子装得还真象,要不是你提醒着,我差点让他们的唬过去。” “我这眼睛是干啥的?”一提这事刘大白话就来了精神,“我十多岁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在山里挖老参,十五岁的时候进关捣药材,啥样人我没见过?这几个关里的药贩子,我在绥中的时候就觉得着他们不对劲,还他娘的假装西医。” 黄大眼睛听着也乐,这回这事可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啊。本来刘大白话是弄了一批草药要从关外运到关里去,可是人到了绥中突然发现了几个从关里来的药贩子,带着大批的西药。刘大白话看着这此西药顿时口水流了一地,这年头中药不值钱,西药才是紧缺的玩意,这么一大批西药要是出手的话,白花花的大洋能把自己埋起来。 因此上刘大白话扔下手里的药材不管,一路跟着这些从关里来的药贩子到了锦州,眼见着这些药贩子和仁康医院的人接了头,弄了辆卡车要把药弄走,刘大白话紧赶慢赶跑到头里给黄大眼睛报信。 黄大眼睛对西药不西药的不感兴趣,但对刘大白话所说这些西药能换的大洋却是喜上眉稍,立刻带着人把这辆刚刚出城的卡车给扣下,连车带人都弄进了分驻所的大院,并且吩咐手下,一定要把嘴闭严了,谁要是敢把这事给捅到皇军那去,别说黄大眼睛对他不客气。 鬼子每占领一个地方,首要的一件事就是严格控制当地的药品,尤其是西药。这卡车上的奎宁和盘尼西林等药品都是上了鬼子的药品清单的,要是让鬼子知道黄大眼睛私自扣了这么一大批西药的,黄大眼睛的脑袋也保不住。 所谓富贵险中求,鬼子越是控制这些西药,那么这些西药在黑市上就越值钱。按刚才刘大白话的意思,如果这一大车西药弄到了内蒙的话,一旦出了手,那黄大眼睛后半辈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躺炕上数钱了。 想到这里,黄大眼睛费力的从炕上爬起来,他想的和刘大白话却还是不同。刘大白话只想着咋样能赚到钱,黄大眼睛却已经里里外外把仁康医院的底子想了一遍,可还是想不明白仁康医院有啥本事能弄来这么一大批药材。 价值上万的西药想要弄到关外鬼子的地盘来,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的人敢这么干吗?把车扣进来以后,黄大眼睛亲自把那几个药贩子盘问了一遍,但这几个人嘴硬得狠,硬是半点口风都没透出来。 关外这地方水深得很,黄大眼睛只不过就是小凌河警察分驻所的一个小小的所长,那些黑帮老大,土匪胡子,他毕竟还是惹不起的。黄大眼睛现在唯一所仗势的,就是这锦州城现在是鬼子的地盘,哪家胡子敢大胆到他这里撒野? 因此上刘大白话只是一心盘算着这些药材出手后能赚多少钱,而暗地里黄大眼睛却已经把仁康来接车的两人给放了,放的时候留了话,让他们去拿钱来赎人。黄大眼睛也是下了狠心了,放出的价是一人一千大洋,现在班房里扣着六个人,这可就是明晃晃的六千大洋啊。但这事可不能让刘大白话知道,这六千大洋黄大眼睛打算独吞。 不过不光是黄大眼睛在想着这班房里的人,其实刘大白话也有打算,只是他的打算与黄大眼睛不同,因此放下盘算后,刘大白话瞪了瞪眼睛:“大哥,班房里那六个人我觉得不能留,不如趁着天黑,干脆……”手上做了抹脖子的手势。 “不急,不急……”黄大眼睛却摆了摆手,“人的事交给我,你只管把药材弄走。明天一早我就去皇军那弄一张路条,你凭着路条在皇军的地界里肯定畅通无阻。不过想把药材弄到内蒙的话,后半段路你得自己想办法。” “大哥,这……”刘大白话欲言又止,但却十分的心急。他哪等得到天亮啊?要是依着刘大白话的意思,把这些药品一劫下来,他就立刻开着卡车往内蒙去了。 “别急,别急。”黄大眼睛摆了摆手,又狠狠的吸了一口大烟,“你这一车全是药品,一般的路条你走得了吗?得办特别通行证才行。你当那么容易就办成呢?下午的时候我就进城找了市警察局的徐局长,徐局长答应再去宪兵队通融通融,明天能办下来就算快的。” 刘大白话也知道事情的确如此,开着装满药品的卡车出去,要是没有这特别通行证的话,在鬼子的地盘根本寸步难行。这种事,着急也没用。黄大眼睛不过就是一个分驻所的所长,能力毕竟还是有限的。 到是黄大眼睛不放心的说道:“老刘,到了内蒙那边,你有路子?” “大哥,这你就放心吧。”刘大白话拍了拍胸口,“我也跑了十多年活,这点路子我还有,货到我手里啥时候出过事啊?等我在内蒙把药材一出手,咱还是老规矩,五五分账,我保证一个大洋都不会少了黄大哥的。”一提到钱,刘大白话的眼睛也发亮,刚才还和黄大眼睛诉苦说内蒙这一路不好走,这一会儿又拍着胸口保证不会出问题,正反话全让他给说圆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那是,那是,我还信不过老弟你吗?”黄大眼睛再一次舒舒服服的躺在炕上,把烟枪抄在手里,心里做着发财的美梦。这次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啊,赚了这笔大的,以后也不用在这当啥狗屁警察了,拿着钱去关里买块地,后半辈子好好过过老太爷的日子吧。 “砰砰砰……”门外突然响起了拍门的声音。 黄大眼睛和刘大白话同时一愣,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拍所长的门?黄大眼睛一皱眉头,躺在炕上问了一句:“谁呀?” “砰砰砰……”外面的人不说话,却还是砸门不停。 “哎呀,真他娘的有脾气啊。”黄大眼睛骂了一句,“三更半夜的敢拍老子的门?活够了吧?” “砰砰砰……”门外拍门不止,看样子似有急事。 “别是出啥事了?”刘大白话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干的也是掉脑袋的事,凡事总是能多留个心眼。走到门口又问了一句,“说话,谁在外面?” 一边说着,刘大白话一边将眼睛趴在门缝上往外看,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的在这装神弄鬼光拍门不说话。 黄大眼睛人虽然还在炕上躺着,眼睛却也瞄向门口。却发现刘大白话站到门之后,居然外面的人就不再拍门了,而刘大白话站在那也不再说话,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咋……咋回事?”黄大眼睛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才要从炕上起来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站在前门的刘大白话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胸前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门外一个长着桃花眼的家伙阴阴一笑走了进来,随手将刘大白话胸前的尖刀抽了出来:“黄所长……”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东北地方的门是带着门栓的,辽西这地方的门栓分为两种,一种是横划,一种是竖划。横划的门栓是门上有两个木制的栓鼻,将门栓从中插过,形状类似于古时候的那种铜锁。竖划的则是栓鼻的开口在上方,门栓从上面落在栓鼻里。 横划的门栓大多用是住户人家,小偷若是想撬开这种门栓的话,要拿着刀从门缝伸进来,一左一右慢慢的将门栓移掉。费时烦多,还很容易被人发现。 竖划的门栓多用于衙门、卫所,因为这种地方的人来来往往的,用横划门栓比较麻烦,远不如竖划门栓省事。不过相对,小偷想打开这种门栓也容易,只要把刀从门栓下面的门缝里伸进来,再向上一挑,门栓就掉了。 黄大眼睛自家的门栓当然是横划的,但这里是警察分驻所,以前又是东北军屯兵的地方,所以门栓全部是竖划的。从来也没人想过哪个大胆的贼人敢到这地方混事啊! 因此上杨花肠儿从门缝里一刀捅进来扎死了刘大白话以后,连刀都没抽出来,只是向上一挑,门栓就掉了。 也是这刘大白话活该命短,居然趴在门缝往外看,如果久走江湖路的老江湖的话,多是偏着身往外看,眼睛也远离门缝。更有小心的则是先在门前晃一晃,然后飞快的闪到窗户边上往外看到底门前站的是什么人。这刘大白话虽然不是头一天走江湖,可心里毕竟还是不太小心,总以为这里是警察分驻所,咋会有人一刀顺着门缝捅进来? 黄大眼睛的手枪就在炕头挂着呢,这些年的警察他也算是没有白当,一看杨花肠儿进来黄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去炕头掏枪。 可惜的是,这黄大眼睛刚刚抽了半天的大烟,脑子虽然反应过来了,却手足无力,浑身上下都是轻飘飘的,正是欲仙欲死的时候,这动作可就比平常慢了不止半拍。 杨花肠儿才进了门口,距离黄大眼睛躺着的火炕还有一段距离,想抬脚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索性一扬手将斩马刀扔了出去。那斩马刀挂着“呼呼”的风声,直奔黄大眼睛的手臂就飞了过来。 人一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总是有本能反应的。别看黄大眼睛伸手掏枪慢,一听着刀风这缩手的速度可就不慢了。只觉得手指一凉,一把三尺多长的奇形马刀正劈在炕头的枪套上,这手要是再慢一慢的话,这只手可就丢了。 黄大眼睛枪没掏着,却也不甘心束手就推擒,另一手将烟枪直直的扔了出去砸向杨花肠儿。 不想杨花肠儿还没动,自他身后闪出一条人影,其势飞快。只一抬手,便将黄大眼睛扔出来的烟枪抄在手里,身形却仍然没停,如行云流水一样滑到黄大眼睛的身边,黄大眼睛吓了一跳,还以为见了鬼了呢,张开嘴:“妈呀……”一声。 后面的话还没出,那人已经将烟枪又塞到了黄大眼睛嘴里,黄大眼睛只觉得门牙生疼,不敢用力,再用力的话怕是这口牙就保不住了。 直到这人都扑到眼前了,黄大眼睛才看清楚此人的样子。等看仔细之后,黄大眼睛反而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眼前之人头戴礼帽,身着长衫,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这要是在大街上碰到了,十有八九以为这是个教书的先生呢。哪知道身手如此之好,黄大眼睛这才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心想这是哪里来的魔头,长得斯斯文文,却又如此厉害? “黄所长,”那人冲着黄大眼睛微微一笑,“深夜到妨,梁某唐突了。” “梁……梁某……”黄大眼睛嘴里塞着烟枪,说话也乱乱的听不清楚,脑子却飞快的转着,锦州这片有哪一个姓梁的如此厉害? 这到是不用他多想,两个月前同昌半拉山前,一个姓梁的设下圈套,将龟尾所带的上千人马打得溃不成军,这份威名早已经响遍了辽西。在现锦州的鬼子已经放出话来,谁要是能把这姓梁的抓来,死活不论,赏银一千大洋。 虽然没看过梁丹,黄大眼睛却也听人说过,这梁丹虽然是个胡子头目,但却不似别人那样五大三粗、面目凶恶,着实的是个文雅之人。鬼子也已经调查过了,这梁丹先后在锦州、奉天上过学堂,后来又做过朝阳的巡官,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唔……唔……”有些事情,越是想清楚了,反而越让人害怕。黄大眼睛脑门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自己就是个小小的分驻所所长,咋还把这个魔头给惹来了? 梁丹慢慢的将烟枪从黄大眼睛的嘴里拿出来,脸上却带着微笑:“看黄所长的样子,到是也听过梁某的微名了?” “久仰,久仰!”黄大眼睛连连说道,“不知道梁大当家的今晚上有何贵干?” “什么大当家的?”后边杨花肠儿赶了过来,先把斩马刀抽到手中,又反身一巴掌拍在黄大眼睛的脑袋上,“我们是义勇军,我四哥可不是土匪,要叫司令,懂不?” “明白,明白。”黄大眼睛现在可没办法分辨“义勇军”和“胡子”的区别,这时候性命要紧,别说叫司令了,叫二大爷都行啊,“梁司令,梁司令,有话只管说。” 梁丹看着黄大眼睛吓成这样子,早在意料之中,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驻所所长,哪有胆子计划设伏打义勇军的主意?看来他和古一风在外头到真是多想了。而且听了他和刘大白话的对话,似乎这黄大眼睛根本就不知道救护队的来历,把救护队当成药贩子了。 这可真是让自己虚惊了一场!梁丹暗自摇了摇头,自己吓自己,可真把自己吓得够呛。 “人呢?”梁丹的问话却极为简单。 “人?啥人?”黄大眼睛却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梁司令,我这……我这管的就是小凌河这片,我可没敢动你们义勇军的人啊。” “别废话。”杨花肠儿听得不耐烦,对着黄大眼睛又是一巴掌,“关里来的人。” 直到这时黄大眼睛才似乎明白是咋回事,不由一阵头皮发麻。原来关里来的这些药贩子,是梁丹义勇军的人啊。这可真是捅了马蜂窝了,黄大眼睛拿眼睛瞄了一眼门前刘大白话的尸体,心里恨恨的想着:活该要你的命,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就没看出来这是梁丹的人? “在后面班房里。”黄大眼睛现在也是有啥交待啥,这姓梁的对着鬼子的正规军都不怕,想宰自己的话,还不象捏个蚂蚁那么容易?还不用梁丹再问,黄大眼睛自己从腰里摸出一串钥匙来递到梁丹的面前,“小的瞎了狗眼,动了梁司令的人,是小的错了。不过,不过那六个人,我可是半个指头都没碰,一点伤都没受啊。” 梁丹接过钥匙转身交给杨花肠儿,可一听黄大眼睛的话却不由愣了一下:“六个?你说有六个人?” “是啊,六个全在呢。”黄大眼睛哆哆嗦嗦的答道,“梁司令派来接头的两个我全放了,就是押车的六个被我扣在班房里了。” 怎么会是六个?梁丹有点想不明白。朱总监的信上写的是五个人押送药品啊,现在居然多了一个?而且并不是在锦州接头的人,黄大眼睛说得清楚,接头的人他已放了。难道说,那位朱总监计划有变,在来的时候临时多加了一个人? 杨花肠儿接过钥匙转身出去了,屋里内剩下梁丹和黄大眼睛。黄大眼睛转了转混黄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向梁丹一抱拳:“梁司令,兄弟我这次是认错了门路,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梁司令给兄弟留条生路吧。” “中国人?”梁丹的脸色冷了下来,“你不是中国人。” “我是中国人,真是中国人啊,我老家就在前坡子,土生土长……”黄大眼睛急急的分辨道。 “你不是中国人,你是汉奸。”梁丹一字一顿的对黄大眼睛说道,伸右手掐在黄大眼睛的脖子上开始慢慢用力,“在梁某的眼里,当了汉奸就是忘了祖宗,忘了祖宗的人,不配当中国人。” “梁司令……梁……”黄大眼睛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梁丹掐在他脖子上的大手有如一把铁钳,黄大眼睛被大烟催残了的身体,哪里敌得住梁丹的手劲,张大了嘴想要喘气,可又什么都呼吸不到。 “我今天就替你们黄家的祖宗,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的子孙。”梁丹的手上继续用力,黄大眼睛挣扎着想要掰开梁丹的手,却根本无处着力,终于一双手象面条一样的软了下去,嘴却仍然张得大大的,拼命想要喘这口永远都喘不上来的气。 将黄大眼睛的尸体扔在炕上,梁丹拿过炕上的枕巾擦了擦手,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转过头一看,古童兴冲冲的走了进来:“四叔,药材全在卡车上,根本没动。” “好!”梁丹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万一这黄大眼睛把药材藏起来的话,想找到又是一翻麻烦。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院里有人尖叫了一声:“谁!”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梁丹带着杨花肠儿去找黄大眼睛,古一风则与古童带着余下的骑手先占领了四面围墙上的哨楼之后,一路摸到了后院警察的营房里。 此时已经快到后半夜一点钟了,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又恰好今夜风高无月,端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时候。 警察的营房在最里面的院子里,按规定不但是四面的哨眼岗楼,在警察分驻所里面每一道大门的前面也应该有两名警察站岗。这是个里外三进的院子,止少要有三道岗,并且现在是战争时期,还应该在暗处伏下暗哨才对。 可是这小凌河分驻所里的警察在黄大眼睛这根老烟枪的带领下,哪会有那个站岗的心思?外面守着卡车的两个警察那是因为黄大眼睛亲口说了,等到天明刘大白话把卡车开走之后,赏他们俩每人三块大洋。有着大洋做后盾,这两个家伙才硬挺着吹风不睡觉。 至于其他本来应该站岗的警察,早就躺到营房里睡大觉了,古一风里外三层院子摸了个遍,除了房顶上的探照灯贼亮之外,硬是一个门守的警卫都没看见。等到摸到营房外面,里面的呼噜声阵天响,绝对不象是有埋伏的架势。 古童带着两个人把守车的警察干掉,看到车里面用帆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大箱子,知道药品全在,心里乐开了花,去报告梁丹。古一风则带着十个骑手躲在营房后窗户下面,先撬开了营房的门,再回头冲着骑手们比划了一个抹脖子手势,梁丹事先有了吩咐,为了安全起见,今天晚上不留活口。 这些骑手现在是叫义勇军了,却也个个都是胡子出身,尤其是跟在杨花肠儿的部下,个个都是要命的阎罗。也不用古一风再说,一个个摸黑进了营房内。东北军的营房都是最常见的东北大炕,俗称“大通铺”,和马车店差不多。 长长的大炕上面一并排睡着二十余个警察,整屋子里除了呼噜声就是臭脚丫子的味道,一个个睡得正香,浑不知索命的无常已经到了眼前。 这些骑手们要说干别的或许还有些手,这杀人放火可全是老本行了,也不用别人教,摸上前去左手捂住一名警察还在打呼噜的嘴,右手中的刀子往警察的脖子上一压,如果对手比较警醒的话,这时候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刚刚醒过来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骑手右手用力下压,左手则将警察的脑袋往左边一拨,右手的刀子正好割断对方的气管和声带,手底下的人直到死都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 这种手法却是有讲究的,如果是左手不动,只是用蛮力按住敌人的脑袋,右手用刀子横拉的话,虽然也能杀死敌人,但这种手法之下,死尸的血会从脖子里喷出来。一来浓重的血腥味全立刻飘满全屋子,另一方面这血要是直接溅到别人的脸上,会立刻把人惊醒。 古一风身后跟着的这十个人,无一不是杨花肠儿精心挑选的,不但人长得精神,这杀人的手法也是熟能生巧。古一风才一摆手让骑手们动手,十个骑手中的八个已经扑了过去,杀人的手法一模一样,二十多个警察根本不够杀的。 另外两个则根本不用古一风吩咐,直奔着窗台下面那二十多把长枪去了。这些警察们在睡觉的时候,都把枪立在窗台下面,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会习惯性的第一时间从被里爬出来,衣服都不穿,先去抄枪。 别看警察的战力斗不行,可鬼子们对于投降过来的伪警察的待遇可真不错,一水的三八大盖,和鬼子兵的装备是一样的。 两个月前就说罗胡子去关里押送军火去了,可到现在也没有动静,义勇军的人一个个的都穷着呢。别说火枪和鸟枪了,有些人根本就没有枪,古童练兵的时候,常常是两三个人合用一把枪。这时候谁手里要是有把正规的三八长枪,那可是能耀瞎了别人眼睛的大事。 因此上,十个骑手里八个过去杀人,另外两个二话不说就开始背枪。好在这些骑手天天被杨花肠儿训得身强体壮,要不然的话这两个人一人十多支长枪背到背上,这份量可真是不轻。 古一风看着两名骑手在那抢枪,心中却也摇了摇头。有的时候,这家大业大也不见得就是件好事。 梁丹初时带着古一风和杨花肠儿拉起队伍的时候,一共才一百人,有梁家酒坊在后面顶着,这一百人分成五十人的手枪队和五十人的马队,别看人少,那装备和鬼子比都不差多少。要不咋说在半拉山下面,侯登山一看到古一风的手枪队就知道没法比,肯定输了,枪法是一方面,你那鸟枪火筒,能和人家的二十响盒子炮比吗? 可等到梁丹如今成了义勇军的总司令,收了牛马会、鹰帽山上千号人马不说,现在西山地界的大小绺子,除了田燕子之外,几乎全都投到了梁丹的麾下,现在梁丹手底下有一千三四百人,要说也是同昌地面上最大的绺子了。可是那武器装备却是直线下降,弄得现在这些士兵们看见警察的三八长枪,口水都流得多长。 拿了枪不算,这些骑手们又开始翻子弹和三八枪上的配套军刺。杀人的时候手法利落,一丁点声都没有,可这一抢东西又把胡子的本性给露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拿了好几把军刺都要收到腰里,另一边有空着手的可就不干了,非得让他给自己分两把。 “消停点!”古一风一皱眉。本来挺利索的事,等把这警察都解决了,反而还弄出声音来了。 象警察分驻所这种地方,夜里可不光是营房有人,班房和库房里同样有人。外面连进了三道门,警察们都敢偷懒不站岗,但班房和库房里则不可能没有人。尤其是那黄大眼睛把人关进了班房,咋会不派人手看着? 这班房就在营房对面的一个偏院里,估计以前是放杂物或草料的地方,警察没有马匹,就把那里改成班房了。 古一风连连挥手让屋里的骑手不要发出声音,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班房院子的大门,生怕惊动了班房里面的守卫。 哪知道古一风盯着班房大门盯得死死的,营房后面一道偏房的门却被推开了,一个人从门里伸出脑袋带着睡意的喊了一句:“谁呀?大半夜不睡觉呢?”却原来营方后面的偏房就是分驻所的伙房,警察是没有伙头军的,都是从城里雇的厨子和杂役,平常这些人就住在伙房的套间里。 营房里这么一闹腾,班房那边的警察好象还没听着动静,却把后面伙房里的一个杂役给弄醒了。披了件破棉袄从伙房里探出头来,心里暗骂着这帮警察又作什么妖,大半夜的不睡觉,难不着又聚在一起赌钱呢? 可让他奇怪的是,营房里边虽然传出动静来,但却没有亮灯。如果是警察又赌钱的话,肯定灯火通明还得么五喝六,今天这是咋的了? 正一边揉眼睛一边猜呢,就听有人说道:“没事,没事,睡你的觉去吧。”天太黑,只能看到一个恍恍忽忽的人影,听声音却又陌生得紧,不象是哪个警察说话的口气。 那杂役不由得多了个心眼,又问道:“你是谁呀?” “连我都听不出来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靠了过来,“你啥耳朵呀?” 偏巧这个杂役平常耳力还真不错,这里一共才二十多个警察,几乎每个人的声音他都能听出来,可今天说话的这个他却一直猜不出来是谁。这大半夜的警察大院里出来个生人,这小小的杂役能不害怕吗?尤其夜风吹过来的时候,居然从营房里面传出了一股血腥味,这杂役双腿一软:“妈呀!”的喊了一声,扭头就往伙房里跑。 这时古一风已经到了近前,他也没想到这个杂役居然还这么警醒,还没等他到门口的时候,那杂役已经缩回头去,并且用力的把门关上,嘴里喊道:“都起来,都起来,出事了!” 古一风心头着急,飞起一脚踢向伙房的门板,虽然那杂役还在门后面顶着,可他哪有古一风的力气?古一风这一脚踢过去,不但将门板踢开,连那杂役都被这一脚踢出两米开外。就听屋子里“叮叮当当”的,也不知这一下子撞坏了多少锅碗瓢盆。 “三哥!”这一会儿杨花肠儿拿着钥匙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一看古一风和人交上手了,杨花肠儿却是杀人如麻的家伙,一碰上打架的事,眼睫毛都能乐开花,听着有动静立刻抽出斩马刀冲了过来。 屋子里面虽然黑,可也并非什么都看不见,杨花肠儿先一把将钥匙塞到了古一风的手里:“三哥,你去救人,这里交给我了。” 这会儿功夫伙房里的人几乎全都醒了,有人摸摸索索的擦着一根火柴想要点灯,那杨花肠儿一看有光,立刻一刀挥了过去,刀口处就听有人“哎呀”一声,已经命丧当场。 “老五。”古一风一拍大腿,“这……这都是老百姓。” 这些厨子和杂役虽然也住在警察分驻所里,却不是警察的身份,他们可是地地道道的老百姓,和汉奸是挂不上边的。 古一风想过去拉住杨花肠儿,让杨花肠儿不要乱杀老百姓,可是那些刚刚醒了的杂役们却看到刀光听到惨叫后,个个心头发毛,不由自主的乱叫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伙房这边一有动静,班房里面的守卫除非是聋子,要不然的话不可能听不着。 就见班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名警察手里拿着长枪缩头探脑的往外看着,身体没敢出班房,只是大声嚷嚷着:“什么人?口令!”说完“口令”这两个字,这警察自己都顿了一顿,他这也是问习惯了。其实自打归顺了鬼子以后,黄大眼睛天天就知道抽大烟,啥时候给他们下发过口令啊。 然而古一风却不知道今天晚上警察的口令是啥,心头一紧。这警察分驻所距离小凌河上的亮甲桥不过半里路,这边要是一声枪响,桥上守桥的鬼子兵必然惊醒。更要命的是,那班房里面探出头的警察手里还端着长枪,古一风现在在伙房前面,距离班房足有二十多米的距离,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冲得过去。 古一风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腰里的手枪掏了出来,凭他的枪法,就算是天黑如锅底,但只听声音他就有把握一枪要了这警察的性命,可是……古一风的手抖了抖,却说什么也不敢开枪。 营房里面杀人的骑兵现在也已经出了屋,满屋了的血腥味从出营房,是个人都能猜出来现在营房里肯定没有活口了。但让他们立刻扑倒班心里面露头的警察也是不可能,毕竟距离太远。 那露头的警察刚从屋里出来,眼睛一时间还没有适应,但营房里面传出来的血腥味却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里知道肯定出事了。拿着枪的手立刻就去摸长枪的扳机,想要鸣枪示警,可勾了两下居然没发出声音,这才想起枪栓还没拉上呢。 等到这警察手忙脚乱的把枪栓拉好,再想开枪的时候,却突然迎面闪出一人冲他微微一笑:“别急啊,兄弟!” “啊?”这警察下意识的一抬头,却只看到一把军刺划过眼前,再想喊的时候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脖子下面的喉管、声带全被割断,见了阎王却还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四叔。”古童打后面跟了过来,正好看到梁丹飞身杀了要开枪的警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心道好险! 梁丹将眼前的尸体推开,心头却一阵火起。想不明白这里有古一风和杨花肠儿二人坐镇怎么还会个小警察给发现动静?转过头去向着院内诸人冷冷的看了一眼,心道义勇军训练了这么久,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虽然是在黑夜之中,梁丹的眼神却有实质似的划过每个人的面前,那些还要挣挣抢抢在分枪的骑兵顿时闭上了嘴,就连古一风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唯有杨花肠儿这时已经冲到了伙房里面,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手中斩马刀每一挥出便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伙房里本来不过四五个人,又有谁能挡住杨花肠儿这个杀神?不一会儿便被杨花肠儿杀得干干净净。 班房门前还不等梁丹说什么话,班房里面却有人喊了一声:“小四,咋的了?咋没动静了呢?” “来了!”梁丹答应一声,手提军刺冲入班房里面。 班房内共有五个警察,刚刚被梁丹杀了一个,还有四个正围坐在一起搓麻将,搓得热火闹天的。要不是把心思全放在麻将上,哪会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 班房其实就是临时的监狱,但这种警察分驻所里的监狱在规格上自然比不得城里鬼子宪兵队的大狱。鬼子宪兵队的大狱为了怕犯人逃跑,不但墙面加厚,而且出入口非常的小,只能容一个人能通过。所以如果有人劫狱的话,只要有一名鬼子兵守在出口处,见一个杀一个,那可真是一夫挡关、万夫莫开。 但这分驻所的班房原来是军营的杂物房,不但出口与普通的营房一样,而且里面也破乱不堪,好多地方年久失修都掉了墙皮了。 梁丹在外面推门而入,却见四个警察连个抬头的都没有,甚至都没人听出梁丹的声音与那个小四有什么不同。 一个警察伸手摸了个四万,“啪”的一下甩了出去:“真他娘的邪门了,打出一道杠去了,这牌咋玩儿啊?”气得眼珠子通红,对着下家嚷道,“到你了,到你了,快点!别磨叽,我就不信我摸不着这幺张呢?”一边说着,一边还顺手推了一把。 哪知道这一推之下,坐在他下家的警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胸口处一大块血迹涌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我……啊……”剩下的三个警察“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怎么也没想过还有人能被一推就给推死的。 那打了个四万又“推”死人的警察,吓得两眼发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突然觉得后心一麻,低头看看胸口居然伸出一把带血的刀尖来。眼看着胸口的鲜血顺着刀尖喷出,仿佛他到现在才明白那个被他“推”死的,到底为啥胸口处会有一大块血迹了。 四个打麻将的转眼死了两个,梁丹飞起一脚将前面的尸体踢飞,那尸体不是歪向一边而是直挺挺的扑向了一名警察。 活着的这两个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左边的一个一看同伴的尸体飞过来,哪里还敢招架,一扭头出于本能的想往外跑。哪知道才跑出一步,却直挺挺的跑到刀尖上面,他明明记得梁丹在他眼前,却什么时候跑到他的身后了? 梁丹在他身后,只需将军刺端起,这警察却是自己往刀尖上撞了过去,跑得快撞得自然更深,这一刀刺了个透心凉,眼见是活不成了。不想这将死的警察却也不全是个窝囊废,死在眼前却发起了狠劲,双手伸出一把将梁丹的拿刀的手腕握住,宁也不撒开。 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最后活着的那个警察已经跑出四五步开外,眼见着就拿到立在墙边的步枪了。 梁丹先是发力想将刀抽回,可是死人的力气居然比活人的还大,这警察临死之前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双手之上,握梁丹腕子发疼,人已经死了,力气却还在。 一般情况下,人在死前如果执意的想要摆成什么姿势,死后筋骨痉挛之下就很难再让姿势改变。梁丹虽有一身好功夫,但想要摆脱这警察死后的双手却并非那么容易,而抬头再一看,最后活着的警察已经抄枪在手,正打算往梁丹这边瞄准呢! “嗨!”梁丹大喝一声有若惊雷,那拿枪瞄准的警察不由得双手发抖,吓得小脸蜡黄,下面的裤子就已经湿了。 而梁丹便在这一喝之后,奔起神力,不但不去摆脱死警察的手,反而双手握着军刺,连尸体一起向拿枪的警察刺了过去。 拿枪的警察还没看清梁丹的样子,只见到死去的同伴突然向他飞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长枪横了起来想要将同伴的尸体拦住。可人到这时手足酸软,他的力气本就不如梁丹,到了这个时候却又连平常一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虽然长枪横在了同伴尸体的背上,却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那死后发僵的尸体好似公牛般压在他的身上。拿枪的警察还想着拼出死力气将同伴的尸体推出去,却突然腹间一疼,这才想起,这尸体上面还连着一把军刺呢。 梁丹双手握着军刺,连穿两人后却仍然余势不衰,带着两具尸体又向前冲去,最后露出来一点的军刺直直的刺在了墙面上,再无法刺入半分,梁丹这才收了力气。等到松手的时候,眼前的两具尸体居然没有倒,却反被军刺钉在了墙上,看上去好象两个人形皮偶一样。 挥手间杀了四个警察,梁丹的身上虽然没带伤,却弄得长衫上鲜血淋淋,让梁丹自己不由得叹了口气。 梁丹平常不喜穿短打专爱长衫,今天这身长衫原也是梁丹最爱惜的一身衣服,本想着来接关里来的救护队,穿上一身新衣也显得待人有诚。哪知道,却弄现在浑身是血,这血迹最是难洗,这件长衫只怕以后也不必再穿了。 扔下长衫不管,梁丹向班房里面的监狱看去,果然在牢房里关着六个人。 这六个人三男三女,按正规的监狱来说应该是分开来关押的,但这分驻所就这么一个班房里,班房里也只有这么一间囚室,黄大眼睛索性将他们通通关一起。原来只是打算着,每人一千大洋的赎金送来就立刻放人,也没计划关多久。 梁丹手用拂了一下身上的血鲜,又整了整领子,这才走到囚室前,一拱手想先说两句场面话,可话没说出来,却先愣在那里。 就见囚室里的人几个人中有两个男子一个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另一个则目光冷漠,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另外三名女子却蹲在地上捂着头,好象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再看后面,最后一名男子根本就是躺在地上,惊恐的看着梁丹,嘴角还泛着黄色的液体。 梁丹心头一惊,那嘴里吐黄汤的可别是苦胆吓破了,要活活吓死在这里吧?这……这种胆量,也算是军人吗?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在下同昌义勇军司令梁丹!”梁丹站在囚室的外面拱了拱手,这个动作也是做习惯了,猛然想起对方应该都是军人,自己应该敬个军礼才对。可是已经拱过手了,再改为军礼的话又显得滑稽,梁丹只得做罢,心里却想着可千万别被人家小瞧了才好。 囚室中那个目光冷漠的中年汉子却也象梁丹一样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礼节,沉声答道:“孙观。”却并不象普通军人那样说出自己的军衔、军职。此人的官话说得不错,但仔细听听还是略带着山西口音。 虽然只是简单的说了个名字,但声音却如同他的目光一样冷漠无比,好象眼前的梁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其他的人却与这孙观大不相同,站在孙观身边的另一名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男子脸色苍白见不到半点血色,他原也想象孙观那样的拱一拱手,但抬起手来还是敬了个军礼,说话的时候也哆哆嗦嗦:“十四军六师独立团三营二连军医官白祝胜,前……前来报道……”前边说得还利索,可越说越是嘴里拌蒜。 身为军医官还怕这见血吗?梁丹心里暗自猜想。虽说现在自己一脸的血污,可当兵杀敌谁不这样?更何况自己还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呢,又不缺胳膊又不少腿,咋就把这个白军医吓成这样? 不过这白军医再怎么吓得要死,但总算还能说话呢,一边蹲着的三个姑娘根本连抬头看一眼梁丹的勇气都没有,三个人围在一起头顶着头,仔细听听似乎还有一个姑娘在低声的哭着。 这都什么胆子呀?这都算军人吗?梁丹的心里一阵火起。这位朱总监说得好听,给自己派医生派护士,这派来的都是什么人呀?就这样的人,自己手底下真有伤兵,也不敢往他们那送啊。看三个姑娘想必就是护士了,看看梁丹杀人都已经吓成这样,真要把一个浑身是血缺了半边脸的伤兵放在她们面前,还不直接把她们给吓死? 孙观仍然一脸漠然的站着,好象所有的事都他没什么关系一样。到是白祝胜觉得事情不对,连忙推了推其中一个姑娘:“杜玲玲……杜玲玲,你是护士长,要起个带头作用,别这么哭哭啼啼的。” 似乎还是白祝胜的话起了作用,杜玲玲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鼓起勇气与梁丹对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敢,只是低着头道:“梁司令你好,我叫杜玲玲,是救护队的护士长,她们是……”说着用手指了指另两个仍然蹲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姑娘,“她们是张秋燕和冯佳,是救护队的护士。” 这一介绍就更不对了,梁丹差点傻在当场,这是军人自我介绍的方式吗?那白军医的说话虽然结结巴巴,但一句话就能听出的确是军人出身,军人的自我介绍是自成一系的,和普通老百姓不一样。 白祝胜也听出了其中的毛病,连忙冲梁丹解释:“梁司令,这个……她们三个都是护士学校的学生,都……都还没毕业呢。听说东北沦陷了,就从学校出来投奔东北,救国救民……这个……这个,她们临来之前,才算入了军籍。其实,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所以说话的时候难免……,不过,她们三个的专业知识是很扎实的,虽然还没有毕业,但绝对……绝对……”绝对了两下,也不知道绝对什么,白祝胜自己都觉得没啥说服力,不知道往下应该再说点啥。 梁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尤其是这三个姑娘,如果让梁丹说实话的话,现在立刻就想派人把这三个姑娘送回关里去。打仗又不是啥好玩的事,没毕业的学生来这凑什么热闹?看这三个姑娘也就十七、八的样子,尤其是那个张秋燕也就十五、六岁,比古童还上好几岁呢,这种人在义勇军能干什么呀? 而且有些事情不用问,看一眼就知道。这三个姑娘看起来细皮嫩肉、白白净净,估计也不可能是穷苦人家出身,让她们从此以后在义勇军吃糠咽菜,她们能活吗?别没上战场呢,再饿死在西山了,梁丹也没法和朱总监交待呀! “好……好……”连梁丹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他现在也实在不知道对这几个人说点啥,便猛的往门外喊了一声,“钥匙呢?谁拿着钥匙呢?” 古一风立刻拿着钥匙从门外走了进来,其实梁丹杀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古一风是故意没有进来的。他希望能先让梁丹给救护队留个好印象,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哪知道事情完全不是他想象得那样,他对梁丹太了解了,也立刻从梁丹的这一声喊话里听出了怒气和怨气,这才匆匆的走了进来。 等到古一风再一看囚室里的几个人时,当场就明白了梁丹的想法,因为他的想法和梁丹是一样的。怎么朱总监派的会是这么几个货色?除了那个一脸冷漠,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孙观之外,剩下的几个还能上场战吗? 尤其是看到囚室最里面正在吐着黄汤的家伙,古一风皱了皱眉:“这个是谁呀?信上不是说救护队是五个人吗?” 听了古一风的问话,梁丹也才想起来,刚才也是被气糊涂了,这么大件事都忘了问了。 “他……他是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搭车的……”白祝胜小声说道。 “啥?”古一风一向是个最能沉住气的人,可一听白祝胜的话,古一风都差点跳起来,“你们……你们还能让别人搭顺风车?你们认识他吗?知道他是干啥的吗?” 疯了吧?身为救护队队员,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居然还能让别人搭顺车?要知道那一车全是急救的药品和器材,咋还能让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搭顺风车呢?这要是鬼子的探子可咋办? 而梁丹则立刻明白了为什么本来一周就应该到,结果救护队却两个月了才来。为什么凭那个贩卖药材的刘大白话都能一眼看出他们身上有“货”,而让黄大眼睛把他们劫了下来。就这一路上,他们指不定吃了多少亏呢,现在能囫囵个的来到锦州,已经就算老天开眼了。 白祝胜也看出了梁丹的一脸怒气,小心的解释着:“这个,我的意思是赶路要紧,但是杜玲玲她们心软,这个于老七家里有急事,这一央求我们,我们就……,那个……接站的两位军统的长官也是不同意于老七搭车的,可是……后来……” 不用说了,梁丹和古一风全明白了,梁丹不由无可奈何的看了杜玲玲一眼。本来梁丹并没有说话,哪知道杜玲玲被梁丹这么一看,居然咬了咬牙分辩了起来:“于老七他老娘得了急病,马上要死了,他就是着急赶回去见他娘最后一面,我们哪能不帮忙?我们来东北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帮东北的老百姓吗?这于老七的忙,我们为啥不能帮?” 喝!她这还越说越有理。而且这毕竟是正规学堂出来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口齿也比那白祝胜要清晰得多。本来还不敢看梁丹呢,等把这番话说出来以后,胆子也壮起来了,与梁丹对视了起来。 “啊!”突然地上的张秋燕叫了起来,这张秋燕年龄最小,看来胆子也是最小的。只见她指着于老七:“他……他好象死了……” 杜玲玲一听,急忙走过去,将手放在于老七的脖子上,不由变了脸色。 古一风打开牢门快步走到于老七的身边,先探了探鼻息,又拿起于老七的脉门,最后才看向梁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看样子这个于老七的确是被活活吓死了。 看这于老七的样子,大约三十岁不到,身体略胖,但皮肤却粗糙,尤其是一手的老茧,估计也是干了半辈子农活的老百姓。这样的老百姓最是胆小怕事的,可万没想到居然还能被活活吓死。梁丹刚才杀人是杀得急了一些,但在梁丹而言其实那四个警察的死法并不血腥。在战场之上小胳膊大腿四处乱飞的场面还少吗?刚才那不过就是个小场面,热热身罢了,居然还能活活吓死人,梁丹自己都叹了口气。 不过也好,不论这个于老七是什么人,现在都没有关系了,反正是死了。 不过古一风为人最仔细,在这个于老七的身上翻了翻,居然翻出一张旧纸来。递到梁丹的面前:“老四,你看看。” 梁丹打开这张旧纸,却发现这纸上象是画了一张什么图。说是地图吧,又太象,起码不是辽西的地图。而且上面一个字都没有,根本没说是这图是干什么,梁丹顺手将那图放在口袋里。 便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杨花肠儿声音:“咋的了?这半天还没出来呢?”一边说着,杨花肠儿拎着斩马刀也进了班房里面。 梁丹杀了四个警察,最多也就是身前溅满了鲜血,杨花肠儿在伙房里一阵砍杀,他这样子可比梁丹可怕得多。不但一身是血,而且左边肩头上也不知道是豆腐渣还是人的脑浆子,反正白花花一片,可怕到在其次,还有点让人恶心。 杨花肠儿一看囚室里的三个姑娘,眼前顿时一亮,同昌这地方啥时候有这样白白嫩嫩的大姑娘啊? 而那三个姑娘一看杨花肠儿,顿时齐声叫了起来,尤其是张秋燕死死的抱着杜玲玲,嘴里还喊着:“玲玲姐,我想回家……”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从希望到惊讶到失望到气愤,现在梁丹已经对这批人绝望了。 绝望了的梁丹反而没有大喊大嚷,他先将一脸色相的杨花肠儿推到一边,喝了一句:“有点正形!”之后又看了看囚室里的诸人,“白军医可会开车?” “会。”白祝胜点了点头,“梁司令有事只管吩咐。”说实话,眼见着梁丹手起刀落要了四名警察的性命,白祝胜看得手足酸软。但是杨花肠儿身上又是红又是白的站在眼前,白祝胜反而不怕,看起来毕竟不是头一天当军医官了,他怕的不是血,而是梁丹杀人的凶性和猛劲。 “一会儿我们把药品装到马背上以后,麻烦白医官开车送这几位姑娘回关里。”梁丹淡淡的说道,而后向古一风说道,“三哥,让兄们兄卸车。”虽然那一卡车的东西不算少,但毕竟外面梁丹带着二十多匹马呢,把这一车东西背回西山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些人咱要不起,但那一车东西可全是好东西呀。 “好!”古一风的想法与梁丹是一模一样的。囚室里的这些人,除了那个孙观一言不发十分冷静之外,剩下的这几位,尤其是几位护士大小姐,咱义勇军可不是老妈子,养不起人家,干脆送走算了。 “梁司令,你这……”白祝胜一脸的惊讶,但却并不失望,甚至还有一些惊喜。看样子,在白祝胜内心深处,也是很想回关里的,只不过这种场合当然不能说出来。管咋说在言语上还应该表现一些不舍之情,这样双方的脸面上才好过。 “白医官不用为难,我会亲自写一封信给朱总监。就说我们辽西这里敌情复杂,尤其是气候恶劣,白医官是坚持要留下的。不过,我看几位的身体只怕在辽西这里可能有些吃不消,为了安全起见,我几经劝说,白医官才带着几位护士回到关里。”梁丹不动声色的说道,“无论如何,朱总监的对义勇军的大恩,梁某永记在心!几位对义勇军的援助,梁某心领了。” “如此,那就谢谢梁司令了。”白祝胜差点乐出声来,只是脸上用力的板着。 而那一直没再说话的孙观,则有意无意的看了梁丹一眼,脸上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对于梁丹让几个人立刻回关里的命令,孙观到并没有表现出气愤或不满来。 到是几位护士姑娘,尤其是那个护士长杜玲玲腾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们不走。”由于声音太大,反而吓了梁丹一跳。 “对,我们不走!你凭什么赶我们走?”一直没说过话的冯佳也站了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梁丹,但才看了一眼,又被梁丹那一身的血污吓得低下了头。 “我们……我们……”胆子最小的张秋燕是最后站起来的,说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我们是来救国救民,抗抵鬼子,打倒帝国主义……”越说声音越小,不象是在和人讲话,到象是在学堂上背书呢。估计这些话也是每天扛着标语在街上游行的时候说习惯了的,背起来一套一套,还真是熟练。 一开始梁丹还当回事似的听着,后来差点笑了,这不就是个学生娃吗?那杜玲玲和冯佳还可能是护校的学生,这个张秋燕估计连初中还没毕业吧? 杜玲玲却没把张秋燕的话当成笑话听,到是被张秋燕这话激起了信心,也正色道:“没错,我们来是为了救民于水火。的确,我不是东北人,我老家在北平,我现在只是秦皇岛护校的一名学生。但救国不分男女更不分老弱,国不应以地域而有偏见,民不应相隔而有冷漠,我们是热血青年,是中国的一分子,是……” “行了,行了。”杨花肠儿在一边先听不下去 。他不象是梁丹和古一风是上过学堂的,从小放马,又过了十多年逃亡的日子,要不是梁丹救了他,他现在还是个要饭花子呢。什么叫“国不应以地域而有偏见”什么叫“民不应相隔而有冷漠”杨花肠儿根本就听不懂。 反正看这意思这几个学生娃是不打算回去,杨花肠儿笑道:“大妹子,你这话说出来啥用啊?我们义勇军是真刀真枪打鬼子杀汉奸,我和汉奸说这个他们就反正了?我和鬼子说这个他们就退兵了?算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你们这样的我在奉天的时候见多了,喊得是挺响,回头让警察拿水龙头一喷,全嗷嗷乱叫着就跑了。这玩意根本没用,你省省力气吧。” “你……”杜玲玲正说得慷慨激昂,被杨花肠儿这么一打断,气得满脸通红。满肚子的道理和杨花肠儿这种人根本就没法说,更何况杨花肠儿这一身连血带脑浆子,看起来比梁丹还吓人,杜玲玲有心反驳,可是舌头却不听使唤。 张秋燕根本就不敢看杨花肠儿,就连闻着杨花肠儿那一身血腥味都有要吐的感觉,把身体藏在杜玲玲的后面:“玲玲姐,咱回家吧……” “不走,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走。”杜玲玲却越说越来劲,她也不去理会杨花肠儿,只是拿眼睛看着梁丹,“梁司令,我们是朱总监派来的人,你没权力让我们走。要走我们也得拿着朱总监的调令,要不然刀架脖子上,我们也不走。” “杜玲玲,别冲动。”白祝胜小声说道,心里想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走,以后想走可就走不了了。 “白医官,我知道你不想来,但我们都在朱总监那里立下军令状的,我们就这么回去了,以后还有脸做人吗?”杜玲玲看起来现在是谁也不怕了,那白祝胜按年龄足能当杜玲玲她爹了,却被杜玲玲训得跟三孙子一样,“我们到这里来,就为了打鬼子,是为了学有所用。我也不想去游行了,也不想再去散传单了。可能我会死在这里,但我就是要用我的行动告诉我的同学们,虽然我们年龄小,但我们一样有不怕死的精神。中国人,要是连这点精神都没有,那就只配做亡国奴。” 好!梁丹在心里暗暗喝了一声彩。今天一晚上了,总算听着一句提气的话。但也只是在心里叫了声好,嘴上却没出声。他不知道这杜玲玲是不是象张秋燕那样,这些话都是早就背熟了,顺嘴说出来的。 要知道,这话说起来容易,做出来可就太难了。 依梁丹的意思,还是要让白祝胜送这几个学生回去,可是看看杜玲玲那个样子,九头牛都拉不走。而且这么不情不愿的真把她们送回去,只怕朱总监那里也不好交待。一时间到让梁丹有点为难,不由得习惯性的看了看古一风。 平日里古一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打鬼子是把好手,战场见高低,绝不含乎。可是让他想办法劝走杜玲玲,看样子他也为难。要知道,和这些热血青年讲理,你根本就说不过她们,别看人家年龄小,读的书可是不少。子曰诗云的那些,人家也不是不懂,大道理说得比你还硬,你咋劝人家? “哎呀,我还不信这个劲了呢!”杨花肠儿听得头都疼了,大步的走进囚室里面,凶神恶煞般的一瞪眼睛,又一把拉住杜玲玲的胳膊,“你走不走?” 杜玲玲蓝白色的学生服衣袖上顿时就被杨花肠儿拉出个血手印来,张秋燕吓得死死的将头低在杜玲玲身后,冯佳也不敢抬头。看得出来,一开始杜玲玲也是吓了一大跳,但事到临头,这姑娘还真有一股倔脾气,不但没退,反而一扬头,大声说道:“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杨花肠儿一咬牙,心道,我还真不敢把你怎么样。 正是不可开交的时候,在一边莫不作声的孙观突然冷冷的说道:“还有四个小时天亮。”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却让梁丹、古一风等人心头一惊。孙观说得没错,再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那个时候被鬼子发现警察分驻所一地死人,谁都走不了。 “好,既然不想走,就跟我回西山吧,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梁丹现在拿这个杜玲玲也是没办法。 到是白祝胜暗暗的叹了口气,心想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给白瞎了。等到了西山,那还走得了吗? 孙观听了梁丹的话,到是第一个从囚室里走出,头也不回的往班房外面走。班房的外面现在是古童带着马队的骑兵守着,孙观是个生面孔,这么走出去非被古童一刀捅死不可,梁丹急忙抢到门前当先走了出去。 古童等人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心想这么半天了四叔怎么还不出来?如果出了事的话,也不能没有一丁点响动。有心进去看看吧,又怕外面有事发生。正心急呢,看梁丹平安出来,古童长出了一口气:“四叔。” “回去。”梁丹没有多说话,后面古一风、杨花肠儿带着救护队的人一一走了出来。骑兵们并不知道囚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一看人人平安的走了出来,皆想着任务完成,更加人人高兴,尤其是还从警察分驻所里抢了这么多的枪,这可算是意外惊喜了。 本来梁丹正想吩咐一声,让救护队仍然去开卡车,自己则带着人去取战马。哪知道梁丹还没说话,身后有人突然:“啊”了一声,只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胆子最小的张秋燕,梁丹狠狠的一皱眉头:又咋的了? --------------------------- 唉,咋感觉刚放假,立刻就上班了呢? ------------------------------- 刚刚看到“立于天地间”提出的疑问,这个年代是不是盘尼西林还没有问世?说实话,小戟还真不知道,惭愧,我一会儿就去网上查查。感谢“立于天地间”的提醒!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夜风吹起,满院子都是血腥味,胆小的人自然害怕。其实就在梁丹进班房里救人的时候,古童已经带着人又把守库房的两个警察干掉了,其中一个还往外跑了两步,正死在距离班房门前不远的地方。被一名骑兵追上,一刀砍掉了半个脑袋,那死相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梁丹叹了口气,想趁这最后的机会再劝劝杜玲玲,实在忍不了就回关里吧,别给义勇军添乱了。 哪知道杜玲玲却象是发现了什么,一把推开拉着她不放的张秋燕快步的往伙房走了过去。张秋燕怕杜玲玲有危险,叫了一声,杜玲玲却头也不回,走得飞快。 一看杜玲玲往伙房走,古一风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冲着古童使了个眼色,想让古童将杜玲玲拦住。可是这黑灯瞎火的,古童根本就没看见他老爹使的眼色,仍然愣愣的站在那里。 “这……这些……”杜玲玲站在伙房的门,里面有一具尸体正趴在门槛上,一半身子在门里一半身子在门外,后心上一道刀口正是致命所在。不过天虽然黑,却还是能够看出,这人穿的是杂役的衣服,肯定不是警察。 这些杂役们通常天不亮就要起来做饭,而且警察对于这些伙夫、杂役的保暖也根本不上心,因此上这些人睡觉的时候都不会脱光了衣服,甚至有的根本就是和衣而睡。 看地上的这具尸体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实足实的不是警察,却死得如此悲惨,杜玲玲的脸色顿时变了。又大着胆子往伙房里看了过去,就见伙房里横七竖八的有五六具尸体,虽然屋里太黑看不清楚,但仍能确定都不是警察。 “你们连老百姓都杀?”杜玲玲猛的高叫了起来,一边用手指着伙房,一边看着梁丹,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了,“你们……你们还是义勇军吗?” 杨花肠儿血洗伙房的事情梁丹也是不知道的,他从前院冲过来就急着进班房救人,院子里的尸体也没注意,因为是下过命令的让骑兵们杀了所有的警察,要确保今天晚上的安全。此时一看杜玲玲的反应,梁丹心头惊讶,便也走了过去。 “老四。”古一风在后面喊了一声,但梁丹却似没有听见一样,已经走到了杜玲玲身边,看着地上的尸体。 “你们义勇军到底是干什么的?打、杀、抢、烧的胡子?”杜玲玲现在是什么都怕了,“我们从关里送药送枪,就是让你们杀老百姓的?你们……你们简直……”后面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杜玲玲的眼眶红红,眼泪就在里面打转。 梁丹面沉似水,喝了一声:“谁干的?” “我。”杨花肠儿蹦了过来,却是一脸的无辜,“你不说不留活口吗?” “啪!”的一声脆响,杨花肠儿还没明白咋回事呢,梁丹已经反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杨花肠儿被打得蒙头转向,整个人都愣在那里,本能的一捂脸,嘴里说道:“四哥……”话没说完,梁丹的枪口已经顶在了杨花肠儿的脑门上。 “老四!”古一风也沉不住气了,冲过来猛的将杨花肠儿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脑袋挡在了梁丹的枪口前,“老四,别冲动,有话好说,这可是咱自家兄弟!” “我咋的了?”杨花肠儿捂着脸,却还不服气,“不是有命令吗?” “你给我闭嘴!”古一风心里着急,知道这杨花肠儿上阵杀敌是把好手,可关键时候总是脑子里缺根弦。 “老五,咱们兄弟起誓的时候说过啥?”梁丹咬着牙问道。 “啊?”杨花肠儿一看梁丹是真生气了,顿时变得心里没底,“那时候说的……说的……一大套,我也记不住啊。” 但凡兄弟结义,总有一段誓言,就象三国里刘、关、张桃园结义,首先要喊出“匡复汉室”的口号,做为兄弟们终生奋斗的目标。 梁丹几兄弟结义的时候,自然也是有口号有誓言的。照说这过誓言是兄弟们一辈子都不应该忘记的事情,但结义的几兄弟中,梁丹、古一风等都是上过学堂的,因此说出来的誓言也是文绉绉的,其间自然大有含义。唯有杨花肠儿一天学没上过,到现在大字也不识一个,当时也跟着梁丹把这誓言念了一遍,但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话是啥意思,还是过后梁丹用老百姓的大白话,一句一句的又给他解释一遍,他才懂得了。 现在他还以为梁丹让他把那一套话全背下来,那他哪背得下来呀?一句也不会说。 梁丹却不管杨花肠儿尴尬的表情,厉声问道:“我就问你,咱们说没说过,打鬼子、杀汉奸、救百姓这样的话?” “说过呀,这我记得!”杨花肠儿点点头,“我这不天天跟着你杀鬼子吗?” 梁丹逼近一步,用手一指地上的尸体:“这是鬼子还是汉奸?” “那……我……”杨花肠儿一时语塞,但嘴上却还不服气,“那他扯着脖子要喊,我能咋办?这还是我下手快,万一他要喊出声来,咱这行动就完了。” “你还和我穷对付!”梁丹气得两眼冒火,隔着古一风一把抓住了杨花肠儿,“兄弟誓言你都违背了,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老四……老四……”古一风急忙在中间拦着,他也知道梁丹是动了真火了。别看平常梁丹礼帽长衫、温文尔雅好象个教书先生似的,真要动起手来也是转世的活阎王。 刚刚在伙房前面,古一风出手慢了这么一慢,就没拦住杨花肠儿抡刀子,等到伙房里面死人了,古一风就知道事情要坏。杨花肠儿做事太冲动,这要是被梁丹发现了,肯定要出大事。心里面还一直想着,最好是天黑夜重,梁丹又急着救人,能不发现伙房这里的事是最好的。当时伙房里只有他和杨花肠儿,只要他们两个不说,这件事就算是压下去了。 哪成想这杜玲玲却是眼尖,被这个小丫头逮了个正着。本来梁丹对于杀老百姓这种事就最为气愤,这回又是在救护队的面前丢的这个脸面,这可让梁丹以后怎么做人那? 古一风死死的握着梁丹拿枪的手,他可是知道,梁丹不是在做戏,杨花肠儿再敢嘴硬一句,梁丹真有可能一枪毙了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跟了梁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点眉眼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一看四哥动了真火,杨花肠儿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缩着脑袋往古一风身后躲,这回再也没有半点杀场上的威风了。 杜玲玲气愤的确是气愤,但一看梁丹掏出枪来要杀杨花肠儿,可把杜玲玲也吓坏了。那梁丹班房里刀劈四个警察,是杜玲玲亲眼所见,她也知道这个人看起来眉清目秀,实际上杀人不眨眼。 而且在来之前,朱总监已经把梁丹义勇军的组织构成给她们讲过,尤其提到了这个梁丹的身边还有两个结义的兄弟,古一风和杨林此二人一文一武,是梁丹的左膀右臂。东北地方的人最重义气,尤其是结义兄弟有如肉骨一般,到了义勇军之后,尤其要注意与这两个人必须相处融洽,这样才更容易得到梁丹的信任,投身到抗日战斗当中去。 却不想,自己这么一声质问,让梁丹兄弟刀兵相见,这梁丹居然要打死自己的结义兄弟。杜玲玲刚刚的一腔愤慨顿时丢了一半,她怯生生的想伸出手去拉住梁丹,可她那点力气哪能拦住梁丹? 另一边古童还是头一次见到梁丹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是小字辈的,这时候就更没有他说话的份了。而那些骑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着司令这么大的脾气,咱可别上去自讨没趣。 到是有那心眼灵泛的,暗地里冲着杨花肠儿招手,让杨花肠儿往他们这边跑。他们这二十人都是杨花肠儿的部下,反正杨花肠儿要是跑到他们身后的话,他们是说啥也不能让司令把杨花肠儿抓去。 只可惜这时候杨花肠儿也吓傻了,躲在古一风身后根本就不敢动。梁丹把枪抄在手里,谁敢乱动啊?就梁丹那个枪法,古一风都得服气。 到是军医官白祝胜看看事情不对头,跑了过来也跟着古一风一起劝道:“司令息怒,司令息怒,这可不是发脾气的地方。天马上就亮了,有啥事咱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吧。” 要说还得是白祝胜这几句话管用,一来说的是实情,二来他是救护的人,说起话来也有份量。古一风见机也说道:“老四,咱先回西山,等到了西山,你把老五是杀是剐,我绝不拦着。”心里却想着,到了西山就找火狐狸、李金镖等人一同过来求情,如果梁丹实在放不下这个脸子,那就只能暗地里偷偷安排杨花肠儿跑路了。 梁丹这才长叹口气,把枪收了起来,眼睛却还是瞪着杨花肠儿:“老五啊老五,你……你……” 正说着呢,突然听到汽车的声音,两道光束直直的照了过来,不由得众人皆惊,难道是鬼子的巡逻队杀过来了?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骑兵们刚刚抢了警察的长枪,一看有汽车过来,立刻抄枪在长,枪栓声响成一片,只等梁丹一声令下就乱枪打出去。 梁丹却觉得不太对劲,这卡车不是军用卡车,看着这么眼熟呢?连忙摆了摆手,让骑兵们稳住,千万不要开枪。 却见汽车停在梁丹前面不远处,驾驶室的门被打开,孙观从车上跳了下来看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梁丹身上,冷冷说道:“打完架就快点走吧,回同昌还有五十公里山路呢。”这孙观对同昌看起来并不陌生,估计在这一路上定然没少看辽西的地图,到是个很有心计的。 别看杜玲玲对白医官不那么尊重,但孙观的话却仿佛挺好使似的,听孙观说完后,杜玲玲立刻招呼张秋燕和冯佳上车。就连白医官都连连点头道:“来了,来了,马上就走。”看样子是答应习惯了的,等说完了才想起,这地方应该是梁司令说了算才对,因此上便又回头看了看梁丹,脸上略显尴尬。 “回去再和你算帐!”梁丹狠狠的瞪了杨花肠儿一眼,招呼骑兵们准备撤退。目光却向孙观连看了几眼,虽然才刚刚接触,但这孙观心机深沉端是个狠角色。在梁丹看来朱总监给自己派来的这些人,就是这个孙观最是得用。 朱总监的信里写得清楚,救护队这一队人里共有五人,一名医生三名护士,还有一名是枪械师,看样子这孙观应该就是那个枪械师了。 能当上枪械师的人自然对枪无比的了解,可以想象,常年摸枪的人对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肯定都已经麻木了。因此上他是救护队里唯一一个眼看着梁丹出刀杀人,却仍然无比冷静。估计这一路上,凡事也都这是孙观在出主意,要不然就凭着杜玲玲她们这三个千金大小姐还能到同昌?早死在半路的土匪胡子之手了。 古童一看梁丹招呼撤退,立刻指挥骑兵们带好缴获的枪支跟着汽车往外走,梁丹却从后面拍了古童一下:“你上车,带路。” 古童答应一声,上了前面的驾驶室。这时白祝胜已经握着方向盘准备调车头了,一看古童上来,知道是义勇军的战士,便笑了笑,一脸的小心。而孙观则直接去了车后面,看样子是坐到后面的车篷里面去了。 杜玲玲也招呼两个护士进了后面的车篷,上车的时候还听张秋燕小声的问杜玲玲到底啥时候能回家,却被杜玲玲狠狠的训了两句,再不作声了。 古童刚刚看过卡车的后面,有几个大包裹,大约占了一半车厢的地方,心里却觉得奇怪。虽然这些药品看上去不少,但对于整个义勇军来说,似乎仍然杯水车薪,不够用呀。 还不等古童问话,那白祝胜似乎已经看出了古童心里所想,便道:“其实带的药品比这还要多,能装两大车呢。可是这一路上,杜玲玲她们一看着老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好家伙立马就受不了了,白给人看病不算,还送药。这一路逮亏着有我拦着,才把药品剩下这些,要不然的话没到绥中呢药就赠没了。” “啊?”古童张大了嘴,舌头差点掉地上。这不是拿着义勇军的东西装大方吗?怪不得从秦皇岛到同昌能走上两个月,合着这一路一直义务行医呢?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古童无奈的摇了摇头。反过来到是对这位白祝胜的东北话挺感兴趣,听口音这白祝胜应该是天津卫一带的,从秦皇岛一路过来能把东北话学得半生不熟,说明这白祝胜应该是当兵多年,有了这方面的天赋。说好听点叫适应能力强,说白了就是个老兵油子。 古童试探着问道:“白医官是天津人?” “别说的那么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叫白大哥就行。”白祝胜看古童年轻又好说话,言语音也轻松了起来。 “可不敢。”古童笑道,心里想着这白祝胜看岁数和他爹差不多,他哪敢叫“白大哥”呀,便道,“那我就叫您白叔,您叫我小古就行。” “得咧,看你年龄不大,到是守规矩,将来也是个干大事的人。”白祝胜也笑了,一边开车出了警察分驻所的大门,一边故意压低了声音问道,“咱那个梁司令,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吧?我看着这家伙拿枪对着把兄弟都不含乎啊。” “那可不是。”古童连忙分辨道,“四叔平常特别容易相处,一般不和人翻脸。今天这是气急了,我也没成想五叔还能杀那么多的老百姓。我听我爹说过,当初他们几兄弟结义的时候发过誓,打鬼子、杀汉奸、救百姓,今天五叔这么干是破誓了,那四叔能不激眼吗?我看这回五叔有点玄,我四叔这火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哦,那梁司令到是英雄仁义呀。”白祝胜立刻转了话风,“这年头真敢跟鬼子干的人不多。你就说关里那边吧,这一天到晚嚷嚷着抗日的是不少,实际上呢,全是动嘴不动手。远了不说,你就说张少帅吧,别看东四省没了,好劣手底下还有二十万兵马呢,小鬼子在东北才多少人?真要想打,早就打回来了。这都吵吵大半年了,生拉没动静,回头就是弄了个北平东北抗日救国会,把朱总监给推到前面。你说朱总监手里一没兵二没枪,他能干啥?只好四处弄钱,想着先把关外的义勇军都立起来,将来反攻东四省的时候,也算是有个接应。这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苦就苦了我这样的,本来从天津医大学完了,想着以后咱也是医官了,不说平步青云吧,起码不用上战场受死。哪成想,一天福没享,先把我弄到这穷地方来……” 白祝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后面的话没再敢往外说,只是偷眼瞅了瞅古童。古童这才知道原来那位朱总监支援梁丹是这么个背景,也知道这位白祝胜虽然老兵油子一个,却也是个正经八百的大学堂里毕业班的医生,心里不由得对那位朱总监充满了感激。一时到是没去注意白祝胜一嘴的怨言,再说了怨也没用,反正是把你派来了,军人嘛就得服从命令。 因为梁丹等人都是步行跟在后面,白祝胜的汽车开得很慢,从警察分驻所一出来就转到大路上,沿着小凌河的岸边往前开。古童却拉了白祝胜一下:“不能往前走,亮甲桥上有鬼子兵。” 前面亮甲桥上的探照灯已经远远的就能看见了,白祝胜急急的刹住车:“那……咋走?”他也是看过辽西地图的,从锦州到同昌,有两座必过的桥,一座是锦州城外的亮甲桥,还有一座就是同昌城外的白狼河桥。 “走河面。”古童答道,“现在冬天水浅,卡车过得去。我们的马匹也全在河对面呢,等上了马,速度就能快点了。不过大路上有鬼子的巡逻队,咱只能走山路,看这架势到西山天都得亮了。” “没事,安全第一,安全第一。”白祝胜说着将车头往小凌河里转。此时冬尽春来,河里的水非常少,有许多地方都露着河床,或是结着薄厚不一的冰层。马匹可以直接从冰面上走过去,但是卡车的话估计肯定得压碎冰面,所以只能专挑水浅的地方。 又怕被远处亮甲桥上的鬼子兵发现汽车,白祝胜把车灯都关了,黑洞洞的只能靠着视力往前看,要多小心有多小心,万一这汽车要是再翻在小凌河里,可就更麻烦了。 眼看着下了岸,马上就要开进小凌河了,突然有人“啪啪”的拍车门。白祝胜连忙刹住车,古童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却见前面古一风已经抄枪在手瞄着河岸边一处大石沉声问道:“那条路上的朋友,再不出声,老子可不客气了。”那大石后面似乎有点动静,但藏着的人仍然躲在那里不肯出来。 古童才想探过去看看,却见大石后面有人“哎哟”了一声,紧跟着三条人影飞出,竟然打在了一处。虽然天色很黑,但从身手上古童还是能看出,原来古一风问话的时候,梁丹已经亲自摸了过去,和大石头后面的两个人动起手来。 那两个人看来也都是练家子,虽然一开始有一个人吃了梁丹的暗亏,却仍然咬牙拼斗。梁丹以一敌二亦不落下风,又拼了两招,抽冷子飞起一脚将其一人踢倒在地。 倒地的人才想起来,却被古童的枪口顶住。不过古童心里却暗暗起疑,看样子这两个人应该不是鬼子的人,不然的话只要开枪示警,亮甲桥上的鬼子兵肯定听得见。 少了一个帮手,另一个更不是梁丹的对手,被梁丹一拳打翻在地,杨花肠儿的斩马刀也架了过去。 梁丹走到近前才要问,却突然听到有人说道:“自己人。”再一看,卡车上的孙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长枪。看样子那卡车里不光有药品,还应该有救护队防车的枪械。 古一风看着孙观手里的枪心里中暗道,这姓孙的果然有点门道。这卡车在分驻所放了大半天了,黄大眼睛等人不可能没搜过卡车,居然没有发现孙观藏起来的长枪?卡车车篷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想藏住一把长枪可不件容易的事。 白祝胜这时候也走了过来,等看清之后连声道:“误会,误会,这二位是军统派来接应我们的长官。” 原来是军统的人,怪不得打起来也不敢鸣枪呢。梁丹连忙将两人拉了起来,抱拳说了一声“得罪”。 这二人都是军统中的特工做的就是秘密工作,对于这种“误会”并不介意,到是对梁丹的身手十分感兴趣,似乎还从来没遇到过三拳两腿就能把他们两个人放倒的人物。 这两名军统的特工才要说话,突然亮甲桥上的探照灯直直的照向了他们,并且一阵马蹄声暴起,看样子有十余名骑兵正快马向他们这边赶过来,同时还传来摩托车的声音。 梁丹猛然间双枪在手,分别顶住两名军统的特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桥上的军用探照灯不但光线强,而且照射极远,此处距离亮甲桥少说还有半里路呢,那探照灯上的灯光却把河床照得一片雪亮,偌大的卡车在河床上,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回再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与此同时,眼见着一队约有十余人的鬼子骑兵队正打马而来,在马队的面前还有一辆摩托车,车的副驾上架着轻机枪,因为距离太近,用不了多一会儿就能冲到眼前。 本来夜闯小凌河警察分驻所已经是意外行动了,能够顺利的救出救护队,众人已经觉得是万幸。现在突然又横生枝节,怎么能不叫人心急?并且这些鬼子又是马队又是摩托车,摆明了就是冲着梁丹等人来的,亮甲桥上的探照灯也明晃晃的照向这里。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有人给鬼子通风报信,他们现在已经暴露了。 血洗了警察分驻所鬼子都不来,现在把车开出来了鬼子居然露了面,让梁丹怎能不怀疑这两个军统的特工? 一看梁丹拿抢指着两名特工,一边的孙观也不说话了。毕竟救护队的人与锦州城里的军统特工也是头一次见,无法保请这二人的可靠性,万一这两个人已经叛变了也说不定。 到是其中一个年长一些的特工比较冷静,沉声说道:“梁司令,如果我们是鬼子的内应,就直接把救护队送到宪兵队去了,还用在小凌河这里演戏吗?” 这两名特工和梁丹一样,是两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知道从秦皇岛有救护队来西山,让他们在锦州接应一下。不过从山海关一路上都有军统的特工传消息,所以这二人不用象侯登山那样派人天天在火车站守着,而且很准确的知道了救护队到锦州的时间和下车地点。但因为没有上级的命令,所以他们并没有通知梁丹。 后来在小凌河火车站一出事,两人觉得不好。他们来的时候,弄了假证件,假冒是锦州仁康医院的。不想黄大眼睛信以为真,以为这药品也是仁康医院走私来的,非要让他们去弄钱赎人,而且还开出了每人一千大洋的天价。这五个人就是五千大洋,锦州军统站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从其他地方调配的话又来不及,更怕这事被鬼子发现了把人抓到锦州城里去,那就一切都晚了。 二人上报了情况之后,军统站的站长也一时间有点抓瞎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整个锦州军统才五个人,根本不具备硬闯警察分驻所救人的能力。把事情的报告打上去以后,上级的回电更简单,就是严令他们一定要救出救护队,钱的事根本没提。 愁得军统站站长头发都白了,一下午也没想出什么办法。眼看着天都黑了,手里才凑出两千大洋来,根本赎不出来人。无奈之下,只好让这二人先回来在警察分驻附近守着,万一有什么动静了立刻回报。 这二人守了大半夜,眼看着梁丹带人冲进去,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二人一直没敢动。后来见卡车开出来,便推算这是西山游击队来救人了,但又不太确定。不想被古一风发现,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可是现在要问这两个人鬼子的马队和摩托车为啥会突然杀出,他们也不知道内情。而且这二人是专门做特工的,脑子比别人快得多,越想越觉得奇怪。鬼子现在才来,说明鬼子才刚刚知道了情况,而看梁丹等人的样子,肯定警察分驻所里已经没有活口了,是谁报的信呢? 那年长的特工不由问道:“还有活着的警察?” “没有。”古童抢先答道。心想着别说警察了,连伙夫都杀光了,现在警察分驻所里就没有一个喘气的。 “那就怪了。”特工怎么也想不明白,是谁报的信呢? 而且他们也没有时间去想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最前面的鬼子摩托车已经冲了过来,大约还有一百米左右,摩托车上的轻机枪已经响了起来,一排排子弹雨点般的扬起了道道尘烟,一名骑兵没来得及卧倒,连着被几颗子弹打中,顿时倒在地上。 “老洪!”杨花肠儿叫了一声,这些骑兵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个个爱如兄弟,一看自家兄弟倒下能不心疼吗?掏出枪来对着鬼子的摩托车就打了过去。可是一来他的枪法并不象梁丹和古一风那样好,二来过于激动,手腕又有点发抖,一枪打过去根本没有命中目标。 众人都伏在河床之上,纷纷举起武器还击,梁丹一推古童:“带着卡车走!” 在这铺满冰面的河床上,人还可以依着河边的大石块躲避,那么大的卡车连躲都没地方躲。鬼子接到情报似乎也知道今天晚上的重点就是这辆卡车,所以摩托车上的机枪一大半的子弹都是奔着汽车打过来了。 就听“啪啪”乱响几声,卡车的左面车灯已经被打坏了,车窗玻璃上也出现了几个弹孔。一旦卡车被打坏,梁丹等人最多是把人救走,根本不可能有时间把药品搬走。而现在梁丹最心疼的就是这些药品,西山义勇军除了缺枪缺炮之外,最缺的就是药品。尤其是鬼子严格控制药品之后,黑市上的药品价格暴涨,甚至有许多急需药品有钱也买不来。 古童拉着白祝胜往卡车的方向跑,想先把卡车开走,但是这河床上什么掩体也没有,被探照灯照得雪亮一片,他们两个根本就是机关枪的活靶子。才跑了两步,一串子弹打过来,逼得二人不得不退回大石头后面,根本不敢抬头。 卡车里传来叫声,也分不出是哪个姑娘的。估计这些姑娘也是头一次亲临这种真刀真枪的战场,在车里也不敢下来,皆吓得够呛。 梁丹和古一风都举枪往摩托车方向打,但让人闹心的是他们现在正迎着探照灯的方向,只要把头从大石头后面露出来,眼前就是白晃晃一片,再准的枪法也打了折扣。而鬼子的机枪手则是背着光的,把河面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轻机枪叫声不停,更是指哪打哪。一挺机关枪居然把梁丹等二十多人压在河道边上抬不起头来。 与此同时,鬼子的马队已经绕过了摩托车,在避开机枪的射界以后,正打算从侧翼包围过来。如果一旦鬼子的骑兵包抄了后路的话,这河床上的人一个个谁都休想活命。梁丹最擅长用骑兵打战,对骑兵的特点十分了解,不由得心头急燥起来。 他们的马匹全在河对面,此时在这光秃秃的河面上,人的两条腿哪里跑得战马的四条腿啊?更何况前面还有机枪扫射,此时躲在大石后面好象很安全,其实这不就是等着人家的骑兵包过来,干坐在这里当俘虏吗? 现在最讨厌的就是亮甲桥上面的探照灯了,被这明晃晃的大灯照着,他们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古一风从大石头侧面探出枪口,对着探照灯的方向连开了几枪,其实他自己都知道,手枪根本就打不那么远。别说手枪了,就是骑兵们刚刚从警察分驻所里抢来的三八枪,射程虽然够,但是子弹打到亮甲桥上已经变了线,根本就不可能命中探照灯。 “老五!”梁丹喊了一声。 “四哥!”杨花肠儿大声的答应着。 “带着人冲到河对面,把战马牵过来!”梁丹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几乎是在咬着牙,“我和三哥留在这掩护你!” “啊?”杨花肠儿顿时一愣。 从战术角度讲,梁丹下的这个命令几乎就是送死的命令。鬼子的机枪已经覆盖了河面,现在想冲过河面去牵战马,根本就是送死。如果非冲过去不可的话,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带着足够的人一起冲,虽然肯定会有一多半的人死在河床上,但只要有几个冲过去就算胜利。 而相比杨花肠儿而言,梁丹留在这里打掩护则更危险。杨花肠儿冲过河面去取马匹固然九死一生,可梁丹留在这里掩护就只能一动不动吸引敌人的火力,鬼子的骑兵马上就到了,如果在鬼子的骑兵冲到之前,杨花肠儿不能带着马匹回援的话,梁丹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说在梁丹的这个命令里,无论是去取马还是留下掩护,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可问题是,眼下这个情况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老天爷保佑,如果杨花肠儿能在鬼子骑兵包抄之前取来战马的话,凭着梁丹和这些骑兵的骑术,说不定还能带着救护队杀出生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梁丹对着杨花肠儿吼道:“快去啊,你他娘的怕死吗?” 杨花肠儿的脸顿时红了:“我杨老五啥时候怕过死?”说罢抽刀在手,回头对着骑兵们吼了一声,“坐在这也是等死,和老子冲到河对面把马匹取过来,跟小鬼子拼了!” 众骑兵答应一声,纷纷跃起,要和杨花肠儿冲向河对面。 哪知道鬼子一看河床上人头晃动,立刻一排机枪子弹打过来,顿时又有两名骑兵血染当场。 眼看着自己手下兄弟惨死,梁丹的眼睛都红了,从腰里摸出一颗手榴弹来:“他娘的,我去干掉鬼子的机枪!” 现在正是迎着鬼子的探照灯,根本不可能从大石头后面冲出去,古一风一把拉住梁丹:“别冲动!” 恰在此时,亮甲桥上的探照灯,却突然灭了!鬼子的机枪手顿时失去了目标。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就在暴豆般的机枪声里,梁丹可以很清晰的听到“砰”的一声枪响,而后远在半里外的亮甲桥上的探照灯突然灭了。那枪声就在耳边,说明是他们这一方的人打出去的,这不由得让梁丹大吃一惊。 手枪肯定打不出那么远的距离,而步枪子弹打到亮甲桥上也会变线,听刚才那一声枪响应该是步枪的声音。也就说开枪的人不但在刺眼的探照灯灯光下瞄准了目标,而且还能够精准的推算出子弹变线后的落点,如此精湛的枪法连梁丹都不得不佩服。 与此同时,又是“砰”的一声枪响,鬼子的机枪顿时哑了,不用说摩托车上鬼子机枪手也被打死了。 “好枪法!”古一风都赞了一声。 杨花肠儿带的骑兵连,古一风带的手枪连,论枪法古一风自认整个义勇军中也就是梁丹还能和自己一分高下,其他人古一风从不放在眼里。不想今天晚上,却有人枪法如神,两枪过去就解释了两个最大的麻烦。本来已经陷入绝地,却被这两声枪响打出了一线生机。 并且在第二枪打出的时候,梁丹已经清楚的看到开枪的正是那个很少说话的孙观,而且梁丹看到孙观手中的长枪也顿时眼前一亮。刚刚孙观从车上跳下来时就拿着一把长枪,但因为梁丹正在与两名特工交手,也没去注意。 此时才发现,孙观手中的这把长枪与普通的长枪有很大的区别,枪管更长,结构更复杂,尤其惹人眼的就是这长枪上面居然还有一把瞄准镜。 “这是……阻击枪?”梁丹试探着问道。 孙观抬起头:“梁司令好见识。” 在这个时代,许多人当了一辈子兵,摸了一辈子枪,却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阻击枪这种武器存在。 虽然东北地方多土匪胡子,几乎家家有枪,但多是鸟枪火铳,正规的步枪都很少见。偶尔谁的家里有一把汉阳造,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因此上,当鬼子突然端着三八大盖出现的时候,这种射程远、穿透力强的步枪对于胡子们来说就已经是绝佳的武器了,可是与孙观手中的阻击步枪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梁丹也是无意中听人说起过关于阻击步枪的事情,但却从来没见过,今天一见孙观手中这把造型奇怪的长枪不由问了一句,果然这东西正是阻击步枪。 梁丹还记得人家说过,这阻击步枪除了精度高以外,最主要的就是打得远,往往人家已经一枪打死了你的队友,你的子弹却根本摸到不到人家身边。尤其是荒山野岭一类的地方,如果遇到了拿着阻击枪的阻击手的话,那只能等死,甚至很多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不过这阻击枪虽然被说得神乎其神,却也不是人人都能用的,会使用这种枪的阻击手也是千里挑一,好似马中赤兔一样十分难得。往往在正规军的一个营甚或一个团里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好阻击手。 这孙观是以枪械师的身份来到同昌的,对于枪械自然无比的精通,可万没想到居然还是一位阻击手。从见孙观的第一面起,梁丹就觉得这孙观是个人物,现在证实不但是个人物,还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居然是一位阻击手。单凭这一个孙观就能看出那位朱总监对同昌义勇军是花了血本的,绝不是随便说说。 “哈哈哈,兄弟们,跟我冲!”杨花肠儿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仰天大笑。 杨花肠儿根本没心思去管啥步枪不步枪的,他甚至都没仔细想想到底什么人有这么好的枪法,居然隔着半里路一枪打灭了探照灯,又在黑暗之中一枪打死了鬼子的机枪手。他只知道这两块心病一去掉,他们这一路人马就算有了活路了。 杨花肠儿这辈子是没少打过仗,而且苦仗恶仗也不在少数,但象今天这么憋憋屈屈的躲在石头后面等死还是头一回,心里边气得都快炸了。现在探照灯也没了,鬼子的机枪也哑了,杨花肠儿长出一口气。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左右,天黑得无边无际,探照灯这么一灭,敌我皆陷入黑暗之中。但别看杨花肠儿枪法不好,耳朵却灵得狠,尤其他是放马的出身,只要拿耳朵一听就知道敌人的战马距离他们还有多远,跑得有多快,分布有多广。 鬼子的骑兵本来在机枪的掩护之下,已经扑到小凌河边,鬼子的骑兵也已经抽出了战刀,就等着马到刀落之下,将梁丹等人尽皆砍死。哪知道探照灯突然这么一灭,眼前变得一片漆黑,眼睛根本适应不过来。那骑兵队长连忙下命令,让诸人小心,鬼子骑兵也个个的急急去靳马的缰绳。 杨花肠儿却一听马嘶之声就已经找准了鬼子骑兵的位置,手里握着斩马刀大步的奔了过去,黑暗之中看也不看便一刀挥出,嘴里还喊着:“我让你狂,我让你狠……”第一刀砍出,先将一匹鬼子战马前面的马腿砍下,那战马悲鸣一声倒了下去。 马上的鬼子骑兵一感觉到战马出事,立刻就想甩蹬下马,不想杨花肠儿第二刀又至,正劈在鬼子骑兵的脑门上,那鬼子骑兵惨叫一声,倒在河面上再也不动了。 鬼子的骑兵队长嘴里“哇拉哇拉”叫着,下达着战斗的命令,却才说了一半的时候,“砰”的传来一声枪响,正中那鬼子队长的前心,鬼子队长一头栽落马下。 孙观放下阻击枪向一边看去,瞧着古一风枪口上冒出的硝烟不由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古一风的手枪只是普通的二十响,在这么黑的夜里打响,完全凭的是手感,而不是象自己那样可以用有夜视功能的瞄准镜瞄准。看来这西山义勇军里,果然藏龙卧虎啊。 古一风将枪口在嘴边吹了吹,也有意无意的看向孙观,心里却道,可不能让这外来之人小瞧了我们义勇军。咱虽然没有种带望远镜的枪,可咱打鬼子却也不含乎。 杨花肠儿部下的骑兵们一看杨花肠儿已经在前面动起手来了,一个个也从石头后面跃出,挥着马刀“嗷嗷”乱叫着扑了过去。虽然现在没有马,但是这些人个个骑术了得,哪会不知道如何对付骑兵? 尤其是这黑古隆冬的,看也看不清楚,只要接近了之后,骑兵反而更吃亏。更何况鬼子的鬼兵队长已经死,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鬼子的阵形也有点乱。趁着这个机会,十余名骑兵一拥而上,在杨花肠儿的带领下对着鬼子的骑兵一顿乱砍。 其实在侵华战争的初期,鬼子士兵的单兵做战能力是很强的,尽管失去了队长的指挥,但是鬼子兵虽乱却不慌,有的玩命的骑着马往前冲,希望借助马力能冲出一条血路。有的则翻身下马,靠在战马之上挥刀迎敌。有的则直接伏在河岸边上举着步枪乱放。 尽管各有各的打法,却没有立刻成为溃败之师,如果被这些鬼子骑兵稳住阵脚的话,亮甲桥上面再派出援军,说不定又是对梁丹等人不利。 然而今天鬼子兵倒霉的是碰上的对手太强了。那杨花肠儿根本就是个活阎王,手中的斩马刀比普通的马刀都长出一大截去,你举刀他也举刀,你砍他他也砍你,结果往往是你根本碰不着他,他却一刀砍掉了你的脑袋。 而那些骑在马上不下来的鬼子兵,哪一个又能逃过古一风的快枪?古一风根本不需要象孙观那样仔细的瞄准,完全凭的就是多年浸淫枪法之后的一种本能,抬枪就打却枪枪不落空,每一次枪响之后,必有一名骑兵落下。 至于那些以为自己藏得很巧妙,卧在地上开枪的鬼子兵,则成了孙观的活靶子。那孙观少言寡语,但打起枪来却绝不容情。虽然天已经黑了,但阻击枪上的夜视瞄准镜使孙观如鱼得水,阻击枪的子弹专打鬼子的脑袋,而且这种子弹的威力强大,命中之后,会把鬼子的半个脑袋都炸飞,中了枪的鬼子绝难活命。 同时又有十多名骑兵跟在杨花肠儿身后,也是刀刀要命,个个奋勇。那鬼子的单兵做战能力就算再强也是白费,要怪就怪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就忘了今天不宜出门,有血光之灾? 河床上传来卡车的声音,这时候梁丹已经让古童带着白祝胜去发动卡车,趁机赶快过河。鬼子的援军肯定不止这些,后面肯定还有大部队,再不走就晚了。 杨花肠儿又是一刀砍死了最后一个鬼子,心里大叫痛快,却听梁丹高喊“上马”。原来这会儿功夫,河对岸看守马匹的骑兵在梁丹的带领下已经将马匹尽数牵来。 “把死去的兄弟也带上。”梁丹吩咐着。 这命令听似平常,那孙观却抬起头来似有深意的看着梁丹,做为老兵,对长官下达的这种命令与普通人的理解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似乎突然明白,为什么梁丹的部下肯如此卖命的打鬼子。 但那表情只是稍纵即逝,黑暗之中旁人自看不清楚。 与此同时,自亮甲桥方向,又有声音传来,这一次除了马队的马蹄声之外,还传来的了军用汽车的声音。 并且亮甲桥上的探照灯再一次开始忽明忽暗的亮了起来,看来鬼子正在加快速度抢修或是干脆换了个新的探照灯。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刚刚被消灭的鬼子马队应该是锦城门口的巡逻队,此处距离锦城极近,这些骑兵应该是最先接到的命令,立刻打马前来。因为命令紧急,所以他们来不及等待大部队,所以在人数上并不占多少便宜。 尽管这些鬼子骑兵已经被梁丹等人全部消灭,但他们仍然成功的牵制了梁丹。现在只要听一听传来的汽车就能听出应该是鬼子的增援部队上来了,大约能有七八辆汽车,而且汽车声里还夹杂着马蹄声,少说有五十名以上的鬼子骑兵也在增援部队之内。 粗略的算一算,这一次追上来的少说有上百的鬼子兵。完全有可能是鬼子专门从城里抽调出来堵劫梁丹的大部队,实力不容小视。 被梁丹已经消灭的鬼子骑兵人数尽亡,但却留下了十余匹战马。杨花肠儿部下的骑兵收拾好自己兄弟的尸体后,看着战马眼馋又想去抓马。要知道这些可都是纯正的东洋大马,现在骑兵连最缺马匹,这些人又都是胡子出身,有便宜哪能不占? “别抓马了,快走!”梁丹又喝了一声,再担误一下被鬼子的汽车追上了,后果不堪设想。今天晚上的任务是接应救护队,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放弃。 杨花肠儿也连声喝骂,让骑兵们快走。骑兵们也知道鬼子近在眼前,这才咬牙可惜着打马过了小凌河。 此时白祝胜已经开着卡车越过了小凌河,正在吃力的往河岸上缓坡上开。不过这只是河床根本就无路可走,卡车不但颠簸不止,而且速度奇慢。白祝胜怕卡车翻到小凌河里,根本不敢大力的踩油门,装满药材的卡车象个牛车一样,“呼哧呼哧”的往对岸爬。 梁丹急得直搓手,回头再看看鬼子的部队已经上来了,再也担误不起了,可让他扔下这些药品不管那更是舍不得。干脆翻身下马喊道:“推车!”自己头一个站到卡车后面拼命的往前推。 骑兵们又纷纷下马,人多力量大,众人合力之下,装着药品的卡车总算是爬到了对岸的林地里。 卡车上的杜玲玲探出头来,便要招呼冯佳和张秋燕也下来推车,却被梁丹喝了回去。这种时候,这些姑奶奶就别跟着添乱了! 此时鬼子的汽车已经到了对岸,每一辆鬼子汽车的车顶上都架着机枪,汽车才一到对岸车顶的机枪就响了起来。七八道火舌扫了过来,打得石块乱飞,草木皆碎。几名骑兵被机枪打中,当场丧命。 杨花肠儿最是血性,尤其看不得自家兄弟死伤,一看对面鬼子的机枪打个不停,气得杨花肠儿拿起一支长枪就趴在地上还击。余下的骑兵一看连长和鬼子交上火了,也纷纷还击,一时间小凌河两岸枪声响个不停。 可是步枪对机枪,其火力对比不用想都能猜出来。到是孙观躲在暗处,连开了两枪,打死了两名鬼子的机枪手,但毕竟对方的火力点太多,孙观一个人也打不过来。 不过杨花肠儿这么一还击,到是让对面的汽车停了下来,鬼子的军车没敢沿着河床追地来,但停车之后,从汽车的后篷里大批的鬼子兵步纷纷端着枪跳了出来,以汽车为掩护,成排的子弹打向杨花肠儿等人。 眼看着白祝胜已经开着车进了树林,梁丹喊道:“上马,撤!”这时候肯定不可恋战,以自己这方的这点火力,哪里可能是鬼子兵的对手?尤其是鬼子的汽车虽然停了,但鬼子马队也已经赶了过来。 鬼子战术早已经成形,步兵尤其是机枪手一旦吸引了敌人的火力,鬼子的骑兵就立刻从侧翼包抄,去抄敌人的后路。骑兵对于面前是河床还是大路根本不在乎,战马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地形的影响,这个时候战马比汽车还快,而且黑暗之中杨花肠儿等人想开枪打中骑兵简直太难了。 杨花肠儿一听马蹄声就知道不好,再回头看看自己手下的骑兵又有死伤,现在仍然能战斗的不足十个了,再打下去就是全军覆没。 听到梁丹的命令,杨花肠儿也没办法,只能冲到树林中骑上花斑马,嘴里却还是喊着:“小鬼子,早晚五爷割了你们的脑袋,给兄弟们报仇!” 小凌河边是一片桦树林,这时节桦树也光秃秃的,树林并不特别的茂密,卡车勉强可以通行,但是想要把速度提升上去却不可能。从桦树林往南开半里路就是锦州通往同昌的大路,但大路上全是鬼子的巡逻队,卡车根本不敢走,便只能在桦树林里跌跌撞撞的前进着。 梁丹骑着白马转眼间追上了卡车,一看卡车开得这么慢,不由叹了口气。照这个速度下去,别说鬼子的骑兵了,就算是那些步兵要是紧跑两步也把卡车给追上了。 “老五,清点人数!”梁丹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这么跑肯定跑不掉,打的话鬼子人数又太多,总得想个办法才行。 “算上我和三哥还有九个!”杨花肠儿快把牙给咬碎了,一半的兄弟就这么没了,让杨花肠儿能不心疼吗 “十个。”一个人冷冷的说道,正是孙观。 孙观此时也骑在一匹马上,怀里仍然抱着他的阻击枪,看样子他并没有打算随着卡车先走,而是要留下来和梁丹等人并肩作战。只不过他的样子仍然那样冷漠,似乎无论鬼子有多少人,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一看孙观如此冷静,古一风伸手拍了拍梁丹的肩头,梁丹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古一风的意思,战斗已然如此,光是着急上火是没用的,关键还得冷静的想办法才行。如果指挥官都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看在士兵的眼里,那这一仗就更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在这一点上,梁丹自觉得反不如这孙观。其实梁丹不知道的是,一名成功的阻击手往往心如铁石,孙观的这种表现并不是他懂得指挥战斗,而是一种经过刻苦训练以后形成的战场本能,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就算他们的内心已经暴跳如雷,但他们的脸上总是平静如常。这一点上,与杨花肠儿到是完全相反的。 现在梁丹已经带着人马全部进入了桦树林,鬼子的骑兵并没有直接冲进来,而是分成两队向两边包抄了过去。河床上面约有五六十鬼子的步兵密密麻麻的摸了过来,还能听到鬼子指挥官不停的下着战斗命令。 但这肯定不是全部的鬼子兵,因为河对岸的鬼子军车已经开始调头,正往亮甲桥的方向去,看样子是准备拉着余下的步兵从大路追赶。虽然表面上鬼子的军车比较绕远,但前方都是大路,在速度上却占着极大的便宜,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白祝胜的卡车。 “先干掉骑兵。”梁丹缓缓的说道。从目前来看,对卡车威胁最大的就是鬼子的骑兵,因为在树林里,卡车根本就跑不过骑兵。但长远来看,威胁最大的则是公路上的鬼子军车,可现在梁丹也拿军车毫无办法,倒是对付骑兵梁丹却全然不怕。 古一风点了点头,这也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是拿眼睛看着河床上正密密麻麻压过来的鬼子步兵,古一风还是皱了皱眉。步兵虽然慢,但是步兵带着机枪,不可能无视这些步兵的存在。 梁丹也知道古一风在想什么,却突然拿眼睛看了看孙观:“孙兄弟,我想让鬼子的步兵追不上卡车,你看怎么办?” 孙观一直沉默的坐在战马上,听到梁丹突然叫他的名字,孙观冷峻的脸上不由笑了一下:“简单。” “如此,梁某就拜托孙兄弟了。”梁丹在马上一拱手,紧跟着向古一风和杨花肠儿挥手道,“所有人跟我来,目标左翼敌骑。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必须在右翼敌骑接近卡车前,将左翼敌骑全部消灭!” 言罢,梁丹双腿一夹战马,胯下白马嘶叫一声当前先冲,直奔左翼越来越接近的鬼子骑兵而去。杨花肠儿率领余下不足十骑紧紧跟随,均知道今天必然要有一场血战,想想死去的兄弟,不由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到是古一风又回头看了一眼孙观,心想孙观一个人要拖住五六十鬼子的步兵不知道能不能行?但现在人数有限,梁丹也是不得已才做出了如此安排,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就在这一回头的时候,古一风却吃了一惊,刚刚还见孙观骑在马上,现在却只见战马停在原地,孙观本人却不见了。 正吃惊的时候,突然就听一棵桦树的树梢处传来一声枪响,河岸边一名鬼子指挥官才刚露出脑袋来,就被一枪打死,吓得其他的鬼子兵全部伏在河边不敢抬头。黑暗中只是伸出枪口来乱放枪,却也根本没个目标。 与此同时,桦树顶上一条人影,好似灵猴一般从一棵树窜到另一棵树上,黑夜之中若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知道树顶上还藏着人。 好样的!古一风暗暗赞道。同时又掂了掂手里的短枪。古一风一向心高气傲,尤其是对自己的枪法倍有信心,今天突然遇到了孙观这样的高手,不由激发了古一风的斗志,心里想着说什么也不能让孙观小瞧了自己,丢了西山义勇军的脸面!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步兵正面攻击,骑兵则利用速度优势包抄,这是鬼子步骑联合作战的常规战术。同时因为这一次骑兵众多,骑兵又分成了两队,分别从左右迂回,属于典型的“双头蛇”打法。这种“双头蛇”打法最常用于我众敌寡的情况,说白就是欺负对方人少,哪怕有一只蛇头被对方拦住,另一只蛇头仍然会死死的咬住目标不放。 左边一队鬼子骑兵约有二十余人,在一名骑兵小队长的带领下,穿过小凌河之后冲入桦树林里。他们在来之前,已经接到了上级的明确命令。今天的战斗目标一共有两个,一是装满了药品器械的卡车绝不能进入同昌地界,另一个是西山土匪头目梁丹亲自来了到小凌河,必须将其就地消灭,绝不许活着离开锦州。 梁丹的名字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传遍了辽西,半拉山一战打得龟尾上千人望风而逃,已经成了锦州军部的耻辱,今天正是报仇血恨的时候。战前每一名士兵都得被告知,骑白马的就是梁丹。 左翼这一队鬼子骑兵在小队长茂川的率领下,突入到桦树林里,明知道河岸边有义勇军在与步兵交火,他们却并不参与,而是直接向卡车迂回。桦树虽然并不茂密,但是黑暗之中仍然影响了骑兵的速度,不时的有骑兵撞在树上“哎呀哎呀”的乱叫,茂川一边大声的命令士兵小心,又不停的催促加快速度。 茂川有自己的计划,他并不打算在桦树林里与卡车交火,而是要一直咬紧卡车穿过这片树林,进入前面的庄稼地。 此时还没有进入春种的时节,桦树林对面的庄稼地里光秃秃的一片,视野十分开阔。虽然到时候卡车的速度有所提升,但在田垄沟里行进,卡车肯定跑不过骑兵。到了那个时候,正是骑兵发威的好时候。 茂川心里打着如意算盘,估计着再有十分钟左右就会冲出树林了,却突然就见前方树林里一颗白点向自己突进。茂川不由一愣,这黑灯瞎火的是什么事物发出白光?眨间眼传来马蹄之声,茂川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有人骑着一匹白马正向自己的方向冲锋。 做为骑兵小队长,茂川非常的惊讶,在树林里能把马速催加到如此程度,一方面那匹马肯定是匹宝马之外,马上骑手的骑术也着实了得。这白马跑得如此之快,万一要是撞到树上,非得直接撞断了脖子不可。 后面的鬼子骑兵也发现一匹白马飞驰而来,人人惊呼,怎么这马居然在黑暗之中还会发光不成?在日本的古传说中,会发光的马就是龙马,将来有一天修炼成仙之后就会升天变龙。可这只是传说,却从来没见过真的有会发光的白马。几个迷信的鬼子兵居然收起枪来,双手合什,嘴里喃喃的不知道祈祷着什么。 “住嘴,准备战斗!”茂川却气得不行,这分明是敌人来袭,怎么还有功夫向敌人祈福吗? “砰砰”两声枪响,白马上的骑士只用腿力夹着马匹,双手握枪向茂川的方向打来,茂川身后的一名鬼子骑兵一头栽于马下。 “开枪,开枪!”茂川大声呼喝着,同时自己手中的短枪开始向白马骑士还击。可是等到瞄准的时候茂川更加惊讶,那白马好似幽灵一般忽左忽右,尤其是飞驰之中还能发出淡淡的白光,本来瞄得准准的,可开枪之后才发现打的只是白马的影子,那白马早已经又向跑出好远。 呼吸间那白马距离茂川仅有二十米不到,马上一人身着长衫,头带礼帽,双手持枪,口中高喝:“梁丹在此,不怕死的过来!”言罢,又是一枪打过来,那白马速度如此之快,可梁丹却似早已经习惯在这种高速中开枪,又是一枪打死了一名鬼子骑兵。 茂川有心打马前去迎战,可却也知道自己的马虽然是纯正的东洋大马,可在速度上与梁丹的白马无法相比,只能在白马的后面吃尘土。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命令部下开枪,二十多条枪乱弹其发,就不信没有一颗子弹能命中的? “准备,开枪!”茂川自己则索性收起了短枪,抄起马刀在手,将刀尖直直的指向了梁丹,“打死他,他是头号人物!” 如果劫不下卡车却能打死梁丹的话,也同样是头功一件! 二十多鬼子骑兵纷纷开枪,可是白马却象是通了灵性一般,在桦树林里左躲右闪,让人无法琢磨它的下一步方向,一排子弹打过去,居然全都打空了,气得茂川哇哇怪叫。 这些鬼子骑兵用的也是三八大盖,打完一枪之后,还要拉枪栓上子弹,对于骑兵而言,速度就是生命,那梁丹的白马如此神速,哪会给鬼子第二次开枪的机会? 茂川身为队长更是想到此处,将军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收枪,出刀,冲锋!”心里想着,这白马就算是再厉害,自己这边二十多人将梁丹包围,不信他能跑得出去。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梁丹之所以第一个冲过来,就是要仗着白马的速度让鬼子把第一排子弹打出去,逼着鬼子换枪用刀。 等到茂川刚刚下达了出刀的命令时,黑暗之中一把三尺多长的大刀迎面劈了过来,就听有人笑道:“玩刀的祖宗在这呢!” 这人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茂川心头一惊,刚刚所有人的目标全是梁丹,根本就没注意到黑暗中还有别人摸到身边。等到眼看着长刀迎头,茂川本能的出刀招架,两刀相撞一串火星溅出。 杨花肠儿没想到自己这一刀居然会被对方招架,不由得也是一愣:“小鬼子,有点意思啊!”嘴上说话,手里的刀却不停,对着茂川直上直下的连劈了三刀。 茂川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咬着牙用马刀去拦,第一下时口虎崩裂,第二下时手劈酸麻,眼看着第三刀过来,有心招架可惜双臂无力,被杨花肠儿一刀砍去半边脑袋,死前却还听杨花肠儿笑道:“有种你接刀啊!” 杨花肠儿刀劈茂川的时候,余下的义勇军骑兵也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的马刀对着鬼子兵的脑袋招呼了过去。 骑兵与骑兵对阵比拼的就是速度与马术,可是刚刚茂川和他的部下全被梁丹的白马迷惑,呆呆的站在树林里只顾着放枪,胯下的战马也停在原地不动。而义勇军的骑兵却是打马冲锋而来,刀借马势,马刀劈下的力量比原地不动的鬼子要大了三倍。就算是力量相当的,现在也是鬼子兵吃了大亏。 一回合过去,就有七八名鬼子骑兵被砍翻在地,余下的鬼子骑兵这才反应过来,“嗷嗷”喊叫着开始反击。但是茂川已死,鬼子骑兵失去了指挥,形成不了统一的打法,只能个自为战。就如同在小凌河上被梁丹等人消灭的骑兵一样,鬼子的单兵作战能力再强,面对着梁、古、杨三人也只是送死的份,尤其是梁丹的白马太快,往往马到跟前,鬼子兵再想迎击的时候,已经被梁丹一刀刺死。 除了梁丹的白马之外,更让鬼子兵头疼的就是杨花肠儿的花斑马。这花斑马不但在速度上不比梁丹的白马慢多少,最厉害的就是有那“踹蹬拐弯”的绝技,不论马速有多快,只要杨花肠儿一踹马蹬,花斑马立刻就会莫名其妙的转弯。 许多时候,鬼子骑兵明明已经判断好了杨花肠儿的进攻路线,也举着刀准备迎击了,可是眼看着马到跟前,那花斑马却神奇的转了方向,鬼子准备好的全力一刀肯定劈空。而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在设计上就比普通的马刀要长,虽然鬼子兵劈空了,可杨花肠儿一刀砍过去,却正中目标。 这二十多个鬼子兵要是仔细算起来,却有一多半都是被杨花肠儿所杀。唯有古一风没有冲过来,将马停在外围。古一风从不用刀,手中握着短枪,虽然是在黑暗当中,但只要枪声响起,便有一名鬼子兵落马。两名鬼子兵看看情况不对,想要打马逃走去找援兵,却全被古一风打死。 眼见着已无敌人,梁丹又让杨花肠儿清点人数。一点之下,虽然杀死了二十多鬼子兵,但自己的部下也死了四个,现在梁、古、杨三人在内也就剩下五个人了。 “五个人……”梁丹深吸了一口气,“兄弟们,虽然咱们就剩下五个人了,但是鬼子右翼还有一批骑兵,咱们还得继续杀,怕不怕?” “我杨老五这辈子就不知道怕字咋写!”杨花肠儿举着带血的长刀,“杀,杀光这帮小鬼子,给兄弟报仇。” 两名骑兵也举着马刀跟在杨花肠儿身后,大声喊着“不怕死。” 梁丹点点头,人虽然很少,但士气仍然可用,心头大喜。 到是古一风抬头看了看天:“老四,咱得快点才行。最多再有两个小时,天可就亮了。要是天亮了,卡车跑不出鬼子的视线。” 梁丹明白其中道理,又向河边看了看,发现在他们杀鬼子骑兵的时候,鬼子的步兵有如龟行一样慢吞吞的往前走着,只是漫无目的乱放枪。心中暗赞这孙观果然了得,一个人能拖住数十鬼子兵的速度,要是这一次能活着回到西山的话,必要与此人好好相交一番不可!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夜风如刀,乌云盖顶,此时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瞧这天气怕要有一场雨雪将至。 梁丹带着众人刚刚剿杀了一队鬼子骑兵,又催马向右翼。先行消灭的左翼鬼子骑兵仅有二十余人,而右翼则在三十人以上,就在梁丹等人在左翼撕杀的时候,右翼骑兵已经穿过桦树林追到了庄稼地里。 东北地区的春种要比南方晚上许多,这个时代的粮食不但低产,而且一年仅一熟。老百姓盼着的就是老天爷能赏口饭吃,初春时能多降几滴雨。现在的庄稼地其实和荒地差不多,一眼望不到边,全是光秃秃的田垄。 装满药材的卡车冲在最前面,白祝胜虽然胆量不大,但却也是个久经战火的老兵油子。在战场上有个规律,凡是能活过四年的就可被称为“精英”,所谓精英并不是杀敌如何勇猛,而是无论输赢都能活下来。 尽管只是个军医官,但白祝胜也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之后才活下来的,今天这一仗打到这个份上,白祝胜心里清楚,能不能活下来就看自己的卡车啥时候能冲出鬼子的包围圈了。因此上,尽管田垄沟高低不平,可这辆卡车被白祝胜将油门踩到底,就象疯了的公牛一样,高起高落,横冲直撞。 还好军统给他们准备的这辆车虽然老旧却非常结实,要是换成吉普车的话,说不定已经被颤得散架子了。 虽如此,可车里面的人却受不了。杜玲玲等三个姑娘一开始还强忍着,可没一会儿功夫就“哎呀、哎呀”的叫了起来。那张秋燕在后面用力的拍着驾驶室喊:“白叔,你开慢点!”却又被杜玲玲将她拉住,这个时候速度就是命,受不得也得受着。 白祝胜不敢开车灯,瞪着眼睛看着前面黑漆漆的庄稼地,副驾上的古童已经被颤得快吐了。本来以为自己也是在马背上长大,被颤几下不算什么。可哪知道,这卡车里面的颠簸与马背上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而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古童死死的抓着卡车的车门,总有一种要跳车的冲动。 不过古童自然不会象小姑娘那样大喊大叫,他甚至还摇下了车窗的玻璃往外看着。尽管他们的卡车不敢开车灯,但大路上的鬼子军车的车灯却贼亮贼亮,就在东边半里路以外的公路上,并排六辆鬼子的军车在夜色中死死的追着他们不放,车顶上的机枪手抽冷子还往他们这边打上一排子弹。只是天色太黑,机枪手的子弹大多打得漫无目的,对卡车还构不成威胁。 让人感到害怕的是,万一鬼子的哪颗子弹打到了卡车的轮子上,卡车停在荒地里无法前进的话。必然会有大批的鬼子步兵从军车上跳下来,到了那个时候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么一分神,古童到是觉得恶心的感觉好了很多,也不再想吐了。他大着胆子将脑袋探出车窗往后面看了一眼,哪知才一探出头就觉得一阵尖啸传来,古童本能的将头缩回车内,却见一把雪亮的军刀从窗外划了过去,原来鬼子的骑兵已经追上来了。 “快开,快开……”古童大声的喊着,光顾了看鬼子的军车了,其实这些骑兵才是眼前最大的麻烦。 可是这种地垄沟里,无论卡车怎么开,也不可能比战马更快。鬼子的骑兵已呈半圈形从后面将卡车包围。一些骑术稍好的鬼子骑兵正试探着能不能从马上直接抓住卡车的车厢,更有鬼子已经扒在了后面的车厢处,将身子努力的往车厢里探。 杜玲玲等三个姑娘在后厢里看得清清楚楚,心头大惊。也顾不得卡车颠簸,随手抓起一件什么东西就往那鬼子的身上砸。 可姑娘的力气毕竟太小,那鬼子骑兵一手抓着车厢不放,另一手则努力的拨打着姑娘们砸过来的东西,嘴里还“依哩哇拉”的说着什么,估计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眼看着鬼子已经将半个身子探入车厢,杜玲玲慌乱之下,从一处药箱里抓起一把针头刺了过去。那鬼子还想用手去拦,可才一抬手就觉得一阵刺疼,不由“哇”的叫了一声。杜玲玲则闻声大喜,总算能找到一件有用的“武器”,握着针头的手对着鬼子的丑脸没头没脑的刺了过去。 那医用的针头锋利无比,杜玲玲又是这样一气的乱刺,也不知哪一针刺到了鬼子的眼睛里,那鬼子就算真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这个疼呀。“哎呀”一声直直的从车厢上摔了下去,刚想起身的时候,后面鬼子的战马已至,黑暗中无法躲避,竟将从车上摔下来的鬼子活活踏死。 车厢内的杜玲玲一击成功,心头大定,对冯佳和张秋燕喊道:“不要怕,不要怕,快翻针头,鬼子要是再上来,就扎他的脸。” 要说她们都还是小姑娘,年龄最大的杜玲玲也只有十八岁,长这么大都是头一次来关外,更不要说上战场上。来的路上也有凶险,但因为有孙观在,总是能化险为夷,象现在这样和鬼子短兵相结还是头一次。 张秋燕坐在车厢里“哇哇”大哭,杜玲玲也真是急了,对着张秋燕就是一巴掌:“哭有什么用?我们来辽西就是要和鬼子战斗,现在战斗打响了,你哭就能把鬼子哭走吗?” 或许是杜玲玲这一巴掌真的起了作用,张秋燕愣愣的停住了哭声,从车厢里七翻八翻的翻出一只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木棍握在手里,冯佳也抄起一个药箱高高举起,就象是举着个炸药包一样。心里均想着:今天就在这里和小鬼子拼了! 其实比车厢里更着急的是追在后面的梁丹等人。梁丹眼看着右翼的鬼子骑兵已经形成了半月形的包围圈,心急如焚,一旦卡车有失,今天的任务失败了,那么多兄弟白死了,朱总监的一片苦心也化为乌有。 可着急归着急,他们刚刚杀了左翼的鬼子骑兵,不但人数上吃着亏,而且距离上一时半会儿的也赶不过去,再怎么着急也有半箭之地。古一风握着枪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平日里枪法再怎么好,可现在古一风也怕万一一枪打到车厢里,再伤了车上的姑娘,那不是越忙越乱? 回头看看,河岸边的鬼子步兵已经被远远的甩了下去,步兵追卡车根本就不可能,又有孙观在搅合着,步兵的速度根本就上不来。一看卡车已经冲进了田垄,步兵在指挥官的指挥下已经收兵,后面步兵的这个麻烦总算是没了。但孙观并没有追上来,也知道情况如何。 又追了约有三两分钟,梁丹等人距离鬼子的骑兵更近,鬼子的骑兵也发现了后面的梁丹。那骑兵小队长呼喝了两句,便有七八名鬼子骑兵仍下卡车不管,来拦梁丹。但鬼子骑兵哪是梁丹等人的对手,被梁丹刺死两个,古一风又开枪的死两个,余者皆死在杨花肠儿的斩马刀下。 可这么阻一阻的功夫,又被鬼子拖下去挺远。前面又听到一声惨叫,似乎又有鬼子兵从卡车上掉下来,照这么下去,车厢里的几个姑娘早晚抵挡不住,会被鬼子兵扒上车。一旦鬼子兵上了车,卡车就彻底没救了。 前面车厢里的古童也连连开枪,打死了两名鬼子兵,这样一来鬼子兵也发现车厢的后面三个姑娘防守薄弱,于是集中在车尾专攻车厢。 杨花肠儿摸出一颗手榴弹,几次想要扔过去,可还是没有出手。此时无论敌我都处于高速奔跑当中,手榴弹根本没用,扔得远了怕炸到卡车,扔得近了怕炸着自己。鬼子骑兵也时不时的回头打上两枪,却同样无法命中梁丹等人。 “小鬼子,欺负娘们儿算你娘的啥本事?有能耐冲杨爷我来呀!”杨花肠儿一边催马前追,一边不停的呼喝着。可惜这些鬼子估计也听不懂中国话,根本不理会杨花肠儿这茬。 “我……我……”杨花肠儿气得不行,突然一把将手榴弹塞到了古一风手里,“三哥,你枪打得准,你扔吧!” 古一风看看手榴弹一阵苦笑,枪打得准这时候都不敢开枪,更不要说手榴弹了。 突然一边的骑兵说道:“古连长,把手榴弹给我!” 这些骑兵都是杨花肠儿从西山带出来的,来的时候有二十人,现在只剩下两个。杨花肠儿扭头道:“麻子,你扔这玩意有准头?” 麻子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左右,象这样的人办起事来总是心中有数,绝不会象毛头小伙子那样毛毛愣愣的。因此上杨花肠儿才有此一问,这麻子跟杨花肠儿日子久了,最是个老成持重的。 麻子先是咬了咬牙,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古一风将手榴弹交了过去,梁丹一看这麻子居然有把握在这种情况下用手榴弹炸伤鬼子,便吩咐大家将手榴弹都交给麻子,但都拿出来也就这么三五颗,梁丹在马上向麻子一抱拳:“麻子,全看你了!” 麻子将所有的手榴弹插在腰里笑道:“司令,您就放心吧!” 言罢,麻子突然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马屁股狠狠的插了下去。那战马吃痛,不由嘶鸣一声,如闪电般冲了出去,居然比梁丹的白马还要快,转眼间已经追上了鬼子的部队。 “麻子!”梁丹大喝了一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 这几天看了“毁灭妹妹”的留言,似乎是想让小戟给每一个章节都起一个标题吧?小戟考虑一下,说实话如果每一章起一个题目的话,工作量似乎不小哦!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杨花肠儿当初从连队里挑人的时候,为了撑门面,专门挑了许多精干人马。论年龄都是二十多岁不足三十的,论相貌也是仪表堂堂的,本来没想着要打仗,杨花肠儿就是想穷显摆显摆。 唯一一个年龄大点的,就是麻子。从梁丹起兵时起,麻子就一直跟着杨花肠儿,论年龄麻子比梁丹还要年长一些,办起事来稳重,把他放在杨花肠儿身边,梁丹也放心。说起来,麻子也是杨花肠儿部下的老兵了,最懂得这几位兄弟的心思,今天这情况要是不想法除掉前面的鬼子骑兵,卡车就着实的危险了。 本来己方只剩下五个人,对付三十多个鬼子兵就万分吃力,而现在鬼子兵的注意力全在卡车上,又不理会梁丹等人,梁丹着急也没用。 此时麻子突然冲了出去,梁丹就觉得有些不好。这麻子的战马虽然比不得梁丹的白马那样神骏,也终究是一匹好马。骑兵最爱战马,麻子这一刀插到马屁股上,已经非同寻常,战马又何曾吃过这种巨痛?一冲之下,竟然超过了梁丹的白马,如风般冲入了鬼子骑兵的圈子里面。 前面正在追卡车的鬼子骑兵也没料到身后居然猛的杀出一骑,最后面的两个鬼子骑兵挥起战马直向麻子砍去。麻子用马刀架住其中一刀,另一刀却直在他小腹间划出一个血口子。麻子闷哼了一声,丢下两个鬼子兵不理,仍然打马继续往前冲。 越往前冲就越是冲进了鬼子的战团,这时的鬼子骑兵还有二十多个,一看麻子冲了进来,不由纷纷怪笑,皆想着这个支那骑兵莫不是失心疯了?自己一个人有多大本事敢冲到鬼子的骑兵中间来? 那鬼子的骑兵小队长却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一条小鱼闯了进来,若是被他扑到卡车的后面,到成了一夫挡关之势,其他的鬼子兵再想往车里扒可就麻烦了。于是呼哨一声,二十多个鬼子兵先将卡车放在一边,纷纷挥着战刀冲向麻子。 麻子下意识的将马刀在周身招架了一圈,就听“砰砰啪啪”也不知道拦住了多少刀,但身上却又多了七八道刀口,尤其是背部中了一刀深可见骨,疼得麻子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鬼子兵们“哈哈”大笑,对着麻子指指点点,都笑话这支那骑兵不知道好歹,居然一个人冲过来送死。 眨眼间二十多骑已经将麻子团团围住,一名鬼子骑兵再一次打马冲来,对着麻子迎头就是一刀。麻子却连拦都不拦,只是微微的一歪头,这一刀劈在肩膀上,一条手臂顿时废了,整个人也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可就在二马一错的时候,那劈伤麻子的鬼子骑兵突然惊讶的发现麻子的腰间火光四冒。在这黑暗当中,这火星极为刺眼,身为军人,鬼子骑兵立刻明白了那代表着什么。 可惜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其他的鬼子骑兵一看麻子在马上摇摇欲坠,一个个的都打马过来,皆想着在这支那骑兵死之前再补上一刀。 “手榴弹,手榴弹!”那鬼子骑兵大声的响着,想要同伴们快点躲开。可是战马在此高速奔跑当中,声音本来就传得并不清楚。更何况其他的骑兵正打马过来,这时候想要调转马头也已经不可能了。 “哈哈哈……”浑身是血的麻子仰天大笑,他之所以没命的往前冲,就是等着鬼子们将他团团包围的这一刻,“小鬼子们,来吧,麻爷送你们上西天!” 突然之间就听得震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鬼子战团中升起一团冲天的火光,巨大的冲击波将包围着麻子的鬼子骑兵顿时炸得尸骨无存,当场至少有十名以上的鬼子骑兵魂飞魄散,其他没有被立刻炸死的,也被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震下马来。 五六个鬼子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满脸的血污,现在没死,可也活不了多久。更有的鬼子骑兵被炸断了胳膊炸断了腿,就连那骑兵小队长都被炸丢了一支耳朵。再怎么凶悍的鬼子在如此强烈的爆炸之下也难留全尸,二十余个鬼子尽皆丧失了战斗力。 而卡车一直是在高速的前进当中,车厢里的杜玲玲等人虽然被震得耳鼓作响,但卡车却在爆炸的时候就迅速脱离了爆炸的范围,卡车本身并没有受到了什么损害。 那麻子打马冲入敌阵,强行引爆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的场面,却被车厢里面的三个姑娘看得清清楚楚,张秋燕扔下手中的木棍,一屁股坐在车厢里,连哭喊都忘了。杜玲玲则紧紧的抿着嘴,战场的血腥与残酷似乎就在这一声爆炸声里,让这位关里的姑娘彻底长大了。杜玲玲一把抓住冯佳的手:“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战士!” 冯佳用力的点着头,也同样紧紧握着杜玲玲的手:“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就是要投身到这样的战斗中来,哪怕是死!” “对,哪怕是死,我们也要投身到这样的战斗中来!”杜玲玲大声的说着,似乎想让她的声音传给天堂中的麻子听。 张秋燕也站了起来,同样握住了杜玲玲和冯佳的手:“玲玲姐,我也是战士,我要和你们一同战斗。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哭了。”一边说,还一边在脸上抹了一把,将剩下的眼泪擦得干干净净。 与张秋燕完全相反的是,后面的梁丹已经虎目含泪。说实话,一看到麻子以刀插马的时候,梁丹就已经明白了麻子的打算。以梁丹的马力,如果全力追赶的话,是完全可以在麻子进入鬼子的战圈之前将麻子追回来的。 然而追回来又怎么样? 这些人中,麻子最为年长,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他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眼前二十多名鬼子兵,就算是梁丹等人冲过去,也未必能将其尽杀,弄不到反而己方死伤更重。麻子所能想到的,已经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然而梁丹依然为麻子的死而自责,冲天而起的火光将梁丹的心都震碎了。很多人以为在经过了战火之后,会将生死看淡。然而实际上,眼看着战友死在身边,那种撕心裂肺的巨痛,永远都是外人所无法体会的。 古一风拍了拍梁丹的肩膀没有说话,他最懂梁丹,知道梁丹在想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同样也不知道说点什么话可以劝慰,唯想着麻子将来还有妻儿尚在,今后一定要善待这孤儿寡母才好。 战争自来就是如此,仅仅今天晚上一战,西山又多了多少孤儿寡母啊? “麻子,好兄弟!”杨花肠儿想得没有古一风那么多,他也不象梁丹那样知道大敌当前,要收敛情感,一看到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杨花肠儿当时就哭了,“麻子慢走,兄弟给你报仇,黄泉路上,你再把这些小鬼子宰一遍,好好解解气!” 说话音杨花肠儿已经挥着马刀冲入了鬼子中间,二十多个鬼子骑兵当场被炸死了十数个,剩下的人人带伤,哪里还能战斗?杨花肠儿又是含恨出手,出刀更不容情,手中三尺龙泉斩马刀带着一腔怒火,专砍鬼子的脑袋。 杨花肠儿的枪法比不得梁丹与古一风,但这把斩马刀却让他玩得出神入化,更何况这些鬼子又已经全无还手之力,杨花肠儿一刀挥出就带走一颗脑袋,眨眼间十几颗脑袋好似皮球一样飞得满地都是。 而此时公路上的鬼子军车也已经发现田垄上的大爆炸,一辆军车脱离了大道冲进田垄,直向卡车追了过去,其他的军车则仍然沿大路追赶。鬼子的意图很明显,在追击的过程当中,必须有一哨人马是紧咬着敌人不放的。现在骑兵已经全军尽灭,只能用军车来充数了。 军车在速度上比马队似乎要慢了一点,但军车的火车强大,军顶上架着一把歪把子机枪,军车才调过头来,机枪就已经喷出了一道火舌。 “哎呀!”子弹打过来时,梁丹就听有人惨叫了一声,回头看看,除了古一风和杨花肠儿之外的最后一名骑兵又被鬼子的机枪打死。 杨花肠儿一看又有兄弟死于非命,气得就要打马奔鬼子军车去,梁丹一把将杨花肠儿拉住:“老五,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你冷静点!” 好端端的二十几骑出来,现在只剩下兄弟三人,梁丹也是紧紧的咬着牙才没有落下泪来。要怪就怪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而没有象上一次在半拉山那样布置周密。别的不说,要是能带来几挺轻机枪的话,这一仗也不会打得这么惨啊! 而且现在距离锦州城还不出二十里路呢,再往前走就是葛王碑,过了葛王碑之后想到同昌还有足足七十里山路。 现在沿途所有的鬼子巡逻队肯定全已经接到了命令,想要冲回同昌必然机关重重,而自己身边就剩下兄弟三人了,还要照顾前面的军车,如此冲杀下去,兄弟三人就算有所伤亡也在所难免。 然而梁丹终不是那胆小之人,反倒越战越勇,心里想着前程艰难,嘴里却突然笑道:“痛快,痛快!”他将短枪收回腰间,左手拉住古一风,右手拉住杨花肠儿,“咱们兄弟生则同生,死则同死,为家为国,此生不悔!” 古一风亦道:“大丈夫原当如此!” 杨花肠儿自然说不出那些文雅的词,只是激动的挥着刀:“操他娘的,和鬼子拼了!”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还有我,还有我……”又有人高声呼喝着打马而来,却是古童。 “你来干啥?卡车呢?”古一风一看儿子来了,不由一瞪眼睛。今天晚上忙活了这么半天,不就是为了卡车吗?这古童咋冲到这里,扔下卡车不管了? “白医官已经把辽西的地图背熟了,他认得路。”古童来到近前答道,“爹,我要和你一起打鬼子。” “混蛋!”古一风骑在马上一巴掌打了过去,顿时古童的脸上多了五道手印,“给我回车上去。” 古一风这下子打得的确有点狠了,古童在马上一歪身差点掉下去,可人虽挨打了,却一愣脖子:“我不回去,我要打鬼子。爹,我就和你在一块打鬼子,你撵我我也不走。” “混帐玩意,我还管不了你了呢!”古一风真是急了,自己死了到是不怕,古童再亡的话,古家可就绝后了。古一风连马鞭子都举起来了,“你给我滚,给我滚……” 眼看着马鞭子打过来,古童却不闪不避,甚至把脸都扬起来了:“你打死我,我也不走。出来的时候,我向我娘保证过,绝不让爹出事!” “你……你……”古一风高高举着马鞭,又哪里舍得落下?另一边鬼子的军车越来越近,机枪的子弹不停的扫过,在这里又担误得起时间啊?心里却暗骂着,这小子咋就一丁点都不懂事呢? “哈哈。”梁丹却笑了,一把握住古一风的手腕,“三哥,所谓父是英雄儿好汉,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杨花肠儿亦笑道:“好小子,好样的,我要不是认识你爹认识得早,我就和你拜把子了!真他娘的是个爷们儿!” 事已至此,古一风又能如何?只是心里又多了一份牵挂。只想着自己这条老命,扔了就扔了,却千万不能让儿子出事啊! 老古家就这一根独苗,梁、杨二人也都没有孩子,都把古童当亲儿子一样疼,今天看这孩子年岁不大,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又是担心又是激动。到还是梁丹大声道:“好,咱们爷们儿就一起打鬼子。老天爷保佑,今天咱要是能活着回西山,更当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古一风与杨花肠儿皆举手高喝:“不离不弃,生死与共!” 古童一激动也想跟着喊,但又一想咋能和老爹喊出:“生死与共”的话来,因此上只是张张嘴,却没敢出声。 杨花肠儿在警察分驻所里杀了伙夫数人,气得梁丹不行,这时候自己也知道错了。一直还担心着回到西山的话,四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现在梁丹已然喊出“不离不弃”的话来,杨花肠儿犹为兴奋,只想着有四哥这句话在,我杨花肠儿就是立时死在当场,这辈子也值了。 “哒哒哒……”鬼子军车上的机枪响个不停,一排排的子弹从他们周围扫了过去。这也就是天太黑,鬼子机枪手无法瞄准,不然的话这四个人早就成了马蜂窝了。 古一风冷哼一声抄枪在手,等到机枪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抬手一枪对着那喷着火舌的枪眼打了过去,军车顶上的歪把子机枪顿时哑了。如此枪法,连梁丹都暗暗咂舌,更是“哈哈”大笑:“有你我兄弟在此,倭寇蛮夷亦何所惧?” 此时前面的卡车已经跑得快没影了,后面的鬼子军车距离梁丹等人还有五六十米的样子,梁丹道:“没了鬼子骑兵,就去了心腹大患,咱们只要叫鬼子的军车追不上咱们的卡车就好,万不可硬拼,随我来!”言罢,一拍白马当先尾随着卡车的方向而去,身后三人紧紧跟随。 如梁丹所言,没有了鬼子的骑兵,鬼子的军车想在田垄沟里追上卡车还真是万难。更何况还有梁丹等四人隔在中央,鬼子的军车只能是远远的跟着,却无法追上来。在这种地形上,骑兵的优势十分明显。而更大的威胁仍然来自公路上风驰电掣的鬼子军车,在公路上军车太快,一直这么追下去,早晚公路上的鬼子军车会超过卡车,从前面将卡车劫下。 只不过事已至此,梁丹等人纵有通天的本领,拿公路上的鬼子军车也毫无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心里想着,鬼子的军车再厉害,里面装的终究是步兵,几个人皆有骑马,真要是对方的步兵冲过来,仗着马势,必然还有一场撕杀。 就这样,梁丹在前三人在后,在黑暗中一路狂奔下去。后面的鬼子军车紧紧咬着不放,车顶上机枪手被古一风打死之后,又换了一名,车顶上的歪把子机枪再一次“哒哒”的响了起来。 方才因为有鬼子的骑兵包围着卡车,所以公路上的机枪手只能偶尔点射,却无法扫射,怕伤了自家人马。现在鬼子骑兵丧失殆尽,鬼子机枪手再无顾忌,虽然天黑看不清,但那歪把子机枪将子弹泼水一样的洒过来,对前面几个的威胁更大。 梁丹打马飞跑,只觉得那机枪的子弹从耳边不停的划过,突然腰际一麻,紧跟着火辣辣的疼痛。想必被鬼子的机枪子弹划破了腰身,只是那机枪的子弹威力极大,子弹穿腰而过,却没有留在身体里面。 尽管不是致命伤,但这鲜血一直流下去,肯定是个大麻烦。可又怕身边的兄弟们着急,梁丹紧咬牙关默不作声,只管打马前行。 再跑了几步,一边的古一风闷哼了一声,似乎也中了弹了。古一风一手抓着缰绳,扭身向后连打了几枪,可是这种时候再想打中鬼子的机枪手似乎太难了。又将枪口低下,对着军车的车轮开了两枪,却也打偏了。这时候又不敢把速度放慢,古一风心头虽恨,也对后面的军车无可奈何。 如此这般于田垄间狂奔了二十多分钟,前面已经能听到卡车的声音了,眼看着庄稼地已经到了头,前面是一个小山包。小山包的下面就是公路,绕山而过。而鬼子在公路上追赶的军车已经先一步到达了山边的公路,卡车不敢从公路上走,只能翻山而过。 这小山包虽然不大,但却极为陡峭,卡车想要翻过山包的话,速度就更提不起来了。鬼子似乎也熟知此处地理,有两辆车军继续沿着公路往前,另外两辆军车则停在路边。车里面的鬼子步兵纷纷从车上跳下,向山间行来。 如果卡车被逼得只能翻山而过的话,步兵都有可能在山坡上面追上卡车。约有四五十名鬼子兵在几名指挥官的指挥下,密密麻麻的往山坡上爬了过去。为了不影响速度,这些鬼子兵只端着步枪,却把机枪等武器都留在车里。 无论有多么恨鬼子,但梁丹都不得不佩服鬼子的战术果然一流,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击破敌人的机会。眼见下车的鬼子步兵再分为两队,一队自山前绕行,一队自山后绕行,无论卡车是快是慢,都难免被其中一队鬼子兵包围,这又是一种步兵式的“双头蛇”战术。 就算梁丹现在有心杀敌,可是拦得了前面拦不住后面,更何况身后还一辆鬼子的军车咬着不放,更加的让人头疼。如果梁丹等人纵马冲入前面的步兵群中的话,身后鬼子军车里的鬼子步兵必然下车投入战斗,到时候四个人陷入了步兵的重重包围当中,不但救不了卡车,连他们自己也无法突出重围。 可以说一方面鬼子的战术已然成熟,另一方面也是梁丹手没有人马,鬼子现在算准了梁丹的弱点,摆明了就是人多欺负人少。如果梁丹象当初在半拉山上,手下手枪队、马队皆在的话,还能怕了这些鬼子兵? “咋办?”杨花肠儿再怎么打架不要命,这时候也不会盲目的往鬼子步兵群里冲,那不是勇敢,而是送死。 梁丹与古一风交换了一下眼色,在古一风的眼中也读出了一片茫然。就算古一风再怎么足智多谋,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下无兵无将,能让古一风怎么办? 梁丹一咬牙:“老五,引开后面的鬼子军车,三哥你和古童去护着卡车,我去引开前面的鬼子步兵!要是能活下来,二十分钟后在葛王碑碰头!” 本来人就不多,现在再分开的话,其势更弱。但已至此,也别无他法。更何况,杨花肠儿一个人去对付后面的军车,梁丹要一个人对付前面的二三十鬼子步兵,而古一风带着儿子说是护着卡车,实际上山前面还有一队鬼子步兵要打呢,后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此时前面的卡车也发现鬼子的步兵压了过来,白祝胜在车内急得紧踩油门,可是车在山前怎么踩油门也快不起来。而且山势太陡,再快的话,非得翻车不可。 杨花肠儿一甩斩马刀看了看后面的军车:“放心,后面这破车交给我了!” “等等……”杨花肠儿才要转马头,古一风却突然叫道,同时拿手指着山包上面,“那……那……”古一风从来都是一个遇事不慌的,现在居然手指有些哆嗦! 众人随着古一风的手指望去,虽然天色已黑,却仍然可以看出就在山包上面几个黑漆漆的玩意一字排开,几个鬼子兵站在山包上得意洋洋的等着梁丹等人打马上山。 “迫击炮?”古童的声音也变了。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锦州守备旅团副司令松田道夫此前就稳稳的站在山包上面,用望远镜冷冷的打量着山下的梁丹等人。做为这场追击战的日军总指挥官,他现在越来越对梁丹充满好奇。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脸上充满了不屑表情的年轻军官,则是他的副官服部丸九。 在望远镜中对于梁丹是如何消灭了鬼子马队的情况,松田看得一清二楚,但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丁点的表情,仿佛冷冷的夜风已经将他的脸都冻住了。 “司令官阁下,难道您不认为今晚的行动,有些小题大做了吗?”年轻的服部胸膛起伏着,“对付一群土匪,居然已经动用了两百名帝国的士兵,现在更是连炮兵都派到了战场上。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不但关东军总部会笑话我们,就连支那军人恐怕也会失去了大日本皇军的敬畏。” 在松田和服部的前面是五门迫击炮一字排开,每一门迫击炮的后面是两名炮兵,弹药箱已经被打开,发着铜光的炮弹随时可以装入炮膛。 “服部君,你还记得在锦西发生的‘浅田事件’吗?”松田并没有正面回答服部的问题,反而象是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那……那只是个意外!”服部象是被人打了一下脸一样,面色非常的难看。 锦州所部的浅田骑兵小队在年初时曾经发生过一件让整个关东军总部都非常震惊的事情。当日军占领了锦州城以后,关东军总部立刻下达了命令,扫平锦州外围并向山海关方向继续推进兵力。 当时东北军接到的仍然是不抵抗命令,所谓兵败如山倒,根本不与日军交火,一路望风而逃。日军则打得顺风顺水,许多城县的战领都是不废一枪一弹,唾手而来。当一部日军占领了锦西之后,派出浅田骑兵小分队去周边扫荡,以保安全。 浅田一部约有二十多名鬼子骑兵,接到命令后来到锦西外围的一处小山村,村里约有二三十户人家,却并没有发现支那的军队。当时的东北人也的确胆大,看见了鬼子兵不但没跑,反而扒在门缝后面当成西洋景来看。 时至中午,浅田所部人困马泛,行军中自带着干粮,却没带草料。东北人家在冬天的时候习惯将柴火等物堆在院子里,浅田刚好路过一家院子,看见里面堆得高高的柴禾,便命令骑兵将院中的柴禾搬出来喂马。 这家院里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看着鬼子搬走自家的柴禾,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浅田自然也不去理会,心中想着支那的军人都被皇军打得屁滚尿流,这一介平头百姓又能翻起多大风浪? 休息过后,浅田组织队伍出了村子继续前进。那被抢了柴禾的小伙子却一咬牙,转身回到屋中抄出一把猎枪来,就要追上去。 身后一老人抢出来将小伙子一把拉住。 如果按常人推断,老人当然会说,一堆柴禾罢了,值不了几个钱,犯得上去和鬼子拼命吗? 然而在东北这个地方,可不光是杨花肠儿会玩命,这家里的老人拉住小伙子后言道:“你自己一个人上去送死啊?你在后面跟着这帮鬼子,我去把附近几个屯子的人都叫着,人多才好打架啊!” 结果让浅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当他的马队行至一处山谷处时,两旁边突然杀出四五百名农夫、猎人,手拿鸟枪火铳,不由分说当头就打。浅田想要组织反击,却发现地面上早已经被布下满了铁蒺藜、捕兽夹、绷腿绳、绊马索、土地雷、火油罐,各种老百姓能想到的器具几乎全给浅田这二十多人给用上了。 可想而知,等到锦西城里的鬼子去收尸的时候,只看到赤条条的二十多具尸体,马匹、枪支甚至连衣服都被老百姓给扒光了。 自那以后,关东军总部才猛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们犯了一个极大的战略性错误。 在人们的惯性思维当中都认为,打仗自然就是军人的事情,老百姓怎么会参与呢?关东军在战术的安排上,也是针对东北军的布防而定下的策略,而对于东北的老百姓他们是完全乎略的。 但事实上却是,东北军虽然不抵抗了,东北的老百姓却并不甘心做亡国奴。 自锦西城这一枪打响之后,各地胡子、土匪风起云涌,纷纷打起了抗日的旗号。虽然已经很难找到东北军了,可是四下里针对鬼子尤其是鬼子高级军官的打黑枪、投毒、暗杀、绑架等事件层出不穷。 因此上,“浅田事件”对于抗日大局来说似乎微不足道,但是对于关东军总部来说则是鸣响了警钟。关东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冲到了山海关下,却被军部急令停止前进,各部就地扫清各处马帮、胡子,肃清道路。 也就是这个时候,现在的东北军军官后来成为东北地区最大的马帮大当家的马占山,在黑龙江地区集结部队,对尾随的日军迎头痛击。因为马占山的军事行动,使得关东军原本的入关计划不得不被迫推迟,并且还将驻扎在朝鲜的龙山师团调入东北,以维持战局。 可以说,日本鬼子之所以在九一八之后,没有立刻打过山海关入侵中原,这里除了时局大势之外,还有东北胡子的一份功劳。而这一切,又都源于“浅田事件”。 此时此刻,松田突然提到了“浅田事件”,服部的脸上当然难看,他咬着牙看着山下那几个正在打马而来的黑影:“司令官阁下,难道您真的认为,这个同昌城的强盗,可以干出第二个‘浅田事件’吗?您太高看这个强盗头子了。” “不。”松田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服部君,你似乎仍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迅速而彻底的消灭这些强盗。” “难道不是为了补给线吗?”服部愣了一下。 之所以一定要将东北的匪患扫清,于关东军而言就是为了补给线的畅通,为进军华北做准备。 如果从奉天自山海关一线不安全的话,一旦大战打响,援军、枪支、弹药、食品都要从东北送到前线去。可以想象,如果那些胡子们知道这件事,那还能不打补给线的主意?不扫清胡子的话,至少是不扫清补给线周围的胡子的话,鬼子就不敢出兵华北。 这不仅仅是服部,也大多数鬼子的想法,他不明白松田为什么要问这些。 而松田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服部的答案,所以只是冷冷的笑着:“服部君你毕竟还是年轻,等到你再年长十岁,你当会明白,征服一块土地,不仅要占领地域与空间,更要征服其民众。现在,我们大日本帝国如日中升,而老朽的支那则到了垂幕之年,早晚有一天,整个中华都将被我大日本帝国踩在脚下。那个时候,世间已经没有了支那军队,我们要对付的就是支那百姓。” 服部没想到松田会突然讲这些大道理,但他没有问话,只是继续看着松田。 “我们不能等到征服了支那国土之后,再一点一点的去征服支那百姓,凡事都要从头打好基础,着眼未来。”松田继续说道,“现在在东北这个地方,百姓对他们的政府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可是我们建立的地方政府又受到了百姓的强烈排斥,你说这是为什么?” 服部又是一愣。心想着,还能为什么?我们是日本人,他们是支那人,我们统治他们,他们当然排斥了。 不用服部回答,松田却象是将服部的脑子看得通透:“那是因为支那人百姓认为,他们还有希望。” “希望?”服部对于这个词感到惊讶。南面的东北军跑得干干净净,北面也只有马占山在做垂死挣扎,东北的百姓还能看到什么希望?但立刻,他又明白了松田的话,“您指的是这些强盗?他们会给百姓带来希望?” “对!就是这些强盗。”松田答道,“在之前他们是强盗,是胡子,是土匪,是马贼,官府恨他们,老百姓也恨他们。但当他们的土地被我们占领之后,他们就转换了角色,他们成为了老百姓的希望。” 这些话对于服部来说有点深奥,他明白一些,又不是很明白,但既然松田说得这么肯定,那其间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 松田转过头来极为认真的看着服部:“服部君,你是大日本帝国的年轻一代,将来支那的大片土地要由你们这一代人来统治。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想要统治一个地方,想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永远的俯首贴耳,那么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断绝他们的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司令官阁下!”服部有些激动。 “司令官阁下,卡车已经进入射程,并且他们现在的速度非常适合炮击。”一名炮兵突然大声说道。 “不!”服部大声喊道,“目标,前方山下骑兵,准备开炮!” 炮兵们一愣,奇怪的看着服部。山下的四名骑兵速度非常快,想要用炮弹击中他们的话难度太大了,完全可以用山下的鬼子步兵去缠住这些骑兵。 “按他说的做。”松田却向炮兵点点头,完全同意了服部的指挥。 “我要彻底断绝支那人的希望!”服部抽出了指挥刀,雪亮的刀锋直指山下的梁丹! ----------------- 刚刚更改了个人信息,可是半天了照片也没在页面上显示出来,不知道为啥!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当看清了山坡上的迫击炮时,梁丹等人心头具是一凉。 如果是高速行进的战马,理论上讲并不惧怕山包上的几门迫击炮,天色如此黑暗,梁丹胯下的宝马更非凡品,迫击炮的炮弹在天上要有一个飞行的时间,哪会如此容易就打中梁丹等人? 可问题是,现在的地形里,卡车跑不快呀。白祝胜坐在卡车里面也发现了山包上的迫击炮,脑门子上顿时就出汗了。现在卡车走得比牛车快不了多少,这不就是迫击炮的活靶子吗?白祝胜的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跳车,可又一想,这车上的东西要是没了,自己的任务就算是失败了。那位梁司令连自己的兄弟都敢杀,自己一个小小的军医官还能有活路? 要怪只怪自己时运不济,以为从医大毕业后可以一路上飞黄腾达,哪知道被发配到这个穷山恶水来?如今还没走到地头呢,就一头撞到了阎王殿的大门口。 然而事到临头想啥都没用了,白祝胜只有紧踩油门往山包上开,更希望梁丹等人能一口气先冲到山包上能将那几门迫击炮干掉。但却也明白,从山脚下到山包上看着不远,少说也有两百米,梁丹等人就算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一下子飞到山顶。 “快,冲上山,先干掉那几门炮!”梁丹的所有战术都因为迫击炮的出现而改变,啥都不用说了,现在对卡车威胁最大的就是那几门炮,只要炮弹飞起来,卡车连躲都没地方躲。要是白医官和几名护士被炸死了,梁丹都没法和朱总监交待。 古一风紧随在梁丹身后往山上冲,却对着古童一挥手:“告诉车里的人,跳车,车里的东西不要了,千万把命保住。要是冲散了,就躲到附近的老百姓家里去,回头我们再派人去找他们!” 古童也想着随着老爹杀敌,但也知道这口信万分重要,只能点点头,调转马头往卡车的方向去。 与此同时,正准备沿着山脚下去追卡车的鬼子步兵象是得到了什么命令,突然集体停住了脚步,到是让梁丹等人一愣。这鬼子又打什么鬼主意?难道是怕自家的炮弹炸到他们自己人? 转眼间,天空中传来“嗖”的一声,梁丹长叹一声,鬼子终于开炮了。卡车速度如此之慢,想躲炮弹也不可能。但随后古一风却大喊一声:“左转马头!” 兄弟连心,古一风的话一喊出,梁丹与杨花肠儿立刻将马头左转,此二人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尤其是杨花肠儿的马更是转动随心,古一风话音未落的时候,二人已经打马躲出去十多米远。 才一躲开,就听一声巨响,一枚炮弹就在梁丹刚刚驰过的地方炸开了。要不是古一风提醒得极时,梁丹此时已经粉身碎骨了。 梁丹躲过一劫不但不怕,反而有些惊讶的看着山包上的鬼子炮兵。心想这鬼子的炮兵是不是脑袋出毛病了?开得那么慢的卡车不打,居然开炮打骑兵。好样的小鬼子,拿炮弹欺负你梁爷,你算找对人了! “来吧,看看是小鬼子的炮弹快,还是咱的马快!”梁丹大喝一声,这才明白为啥鬼子的步兵不追了,原来是躲他们呢。 没了步兵的顾忌,梁、古、杨三人了放开了马速,山脚下的鬼子步兵虽然对着三人乱放枪,但这种时候子弹根本无法打中三人。并且因为炮兵的攻击,一直在后面追赶他们的鬼子军车也停下了,只是远远的观望。 看到梁丹躲开了炮弹,服部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眼角,此时服部就蹲在一门迫击炮的后面,刚刚那一发炮弹是他亲手打出去的。 虽然没有炸伤敌人,松田的脸上却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果然是京都陆军大学炮科毕业的高材生,服部君炮兵现在交由你来指挥,我不希望看到梁匪冲到我的面前!” “嗨!”服部大声的答道,反手将军帽摘了下来扔到地上,大声说道,“听我命令,左一炮口,三十度……”除了服部自己亲自操作一门迫击炮外,余下几门炮的炮兵按照服部的指挥开始调整角度,“放!”在服部下达了命令之后,又有四发炮弹从炮膛里冲了出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呼啸扑向了梁丹。 梁丹三兄弟打马上冲,头顶上听到炮弹来袭,梁丹“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来吧,都他娘的冲老子来吧!”嘴里一边笑着,一边听着炮弹的弹路不停的调转马头,几声炸响在身边响起,却又哪里炸得到梁丹? 杨花肠儿更加的不甘寂寞,挥着刀冲山上的鬼子炮兵喊:“多打点啊,我说,杨爷在这呢,往我这来两炮弹!” 就象是听到了杨花肠儿叫喊一样,又有四发炮弹扑天而来。然而梁丹的马速太快,那白马在山间奔路如覆平地一般,不但四发炮弹打了个空,这么一会儿功夫梁丹向前推进了一百米都不止,照这样下去鬼子的炮兵最多能再打两次炮弹,梁丹就已经冲到他们眼前了。 “老四,不对劲!”古一风心思最稳,却没有象杨花肠儿那样得意忘形。本来鬼子的炮兵应该炮击卡车才对,却放弃了卡车而打骑兵,而现在古一风又感到了更加意外的事情,“山上有五门炮,为啥一次打四发炮弹?” “三哥,你就总多心,你管他打几发?”杨花肠儿冲得最欢,叫得最响,“一会儿砍鬼子的时候,我给你留个活口,你好好问问他吧!” 才一说完,又是四发炮弹冲天而来。经过头两次的炮击之后,山上炮兵似乎已经可以大约的推算出梁丹的马速与炮弹滞空时间上的时间差。这一次的四发炮弹与前两次相比,打得相当有水准。四发炮弹在天空中呈四方形迎头而来,竟将梁丹的位置锁定! 就连梁丹都赞了一声:“这鬼子的炮兵指挥官,到也不是个白痴!” 从弹道上听,天空中这四发炮弹分成四角,分别在梁丹的前、后、左、右,正好可以将梁丹包围。无论梁丹现在向哪个方向躲,都难免会被一发炮弹命中。那梁丹却是艺高人胆大,心中暗道,到要让你这小鬼子知道梁某的胆识! 索性对这四发飞来的炮弹不闪不避,继续打马向前。因为这四发炮弹相当有讲究,如果不躲的话,正好是在梁丹周围的四个方向爆炸,反而炸不到梁丹。而换成普通人的话,一听到炮弹声,首先是躲,可对于面前这四发炮弹来说,越躲就越容易被炸,不躲反而很安全。 也就是梁丹这种胆量,换成胆小之人的话,就算明知道没事,也会抱头鼠窜。求生,总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眼见着四发炮弹飞过来,梁丹只当没看见,继续打马向前,这里距离山顶已经不足百米,冲过去近了身的话,小鬼子的炮兵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没有了这些炮兵的威胁,卡车就能安全的翻过山包了。 果然不出梁丹所料,四发炮弹在四边炸响,虽然声音震天响起,但却没有一发炮弹打中梁丹。 “小鬼子,和梁爷玩这套鬼心眼?”就在冲天而起的硝烟当中,梁丹笑道。 “小心!”不想梁丹笑声未落时,古一风的声音响起,硝烟当中古一风打马飞来,直直的冲向梁丹。 梁丹一愣,心道这个时候三哥冲过来做什么?还没等问话呢,又有一个声音传到耳中,原来就在四发炮弹炸响之后,其爆炸声会暂时的让梁丹耳朵失灵,而那个一直没有响起的第五发炮弹趁着梁丹无法判断的时候突然飞了出来。 等到古一风提醒梁丹小心之时,那炮弹已经到了头顶,梁丹猛的一抬头,甚至都能看到天空中那个黑黑的小点,笔直的奔自己而来。 这一直没有响起的第五炮,才是鬼子炮兵真正的杀招!杨花肠儿已经在硝烟里冲得远了,古一风却心细如发,一直留意着这第五发炮弹的出现,因此上提前梁丹一步发现那第五发炮弹直奔梁丹而来。古一风顾不得许多,飞马而至,不等马停古一风已经从马上飞扑而起,正将梁丹扑落马下。 梁丹还没落地的时候,鬼子的第五发炮弹已经在身边炸响。虽然没有直接被炮弹命中,但四散飞溅的弹皮与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使梁丹被炸伤的同时,远远的被炸飞了出去。 “骑兵?哼哼!”山顶上服部从迫击炮后面慢慢的站了起来,那第五发炮弹正是他亲手打出去的。与刚刚所不同的是,现在所有的鬼子炮兵都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官,用迫击炮命中指定的骑兵目标,这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而今天服部居然做到了。 “报告司令官阁下,服部丸九已完成任务,成功击毙敌首梁丹!”服部站在松田的眼前大声的说着。 “很好。”松田伸出手拍了拍服部的肩膀,“服部君,我知道你一直想上战场,而不是在司令部做一名小小的副官。我会和炮兵部说一说,那里应该有一个更加适合你的位置!” “多谢司令官阁下栽培!”服部君向松田深深的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哽咽。 ------------ 头像出来了,不过,好象被拉长了……好长的一张脸哦。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三哥……四哥……” 在那一瞬间,梁丹以为自己会死。尽管从决定打鬼子的第一天起,就想过自己会死,但却从没想过死亡会如此之近。如果不是杨花肠儿的声音不断的在耳边响起,梁丹也许真的会再不起来。 “四哥,四哥,醒醒……”杨花肠儿用力的摇着梁丹的肩膀,手都在发抖。 大约有三到五秒钟以后,梁丹才看清了眼前的杨花肠儿,夜色中杨花肠儿的脸有些扭曲。他推测杨花肠儿应该是在极大声的叫声,但那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比蚊子的叫声还要小些。他用力的晃了晃脑袋,又在耳朵上拍了拍,这才感觉好些。 “三哥呢?”这是梁丹的第一反应,他反手往身边抓去却抓个空,他明明记得在爆炸声响起时,三哥将他扑倒。当身体开始活动时,才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疼从周身上下传了过来,他的长衫已经千疮百孔,礼帽也不知道飞到哪去了,炮弹的弹片不知道在他身上割开了多少口子。却不知在在杨花肠儿的眼里,梁丹此时耳朵和嘴角都在流血。 “三哥,三哥!”所有的伤痛都可以忘记,梁丹发了疯一样在身边翻找着,三哥扑在他的身上,他尚如此,三哥还能活着吗? 终于在杨花肠儿的帮助下,梁丹从身边厚厚的浮土下面将土人一样的古一风翻了出来。古一风的脸上已经见不得半点人色,他是正面扑向了梁丹,数不清的弹片飞进了他的后背。此时古一风的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衣服早已经被尽数撕开,大大小小少说不下三十余处的伤口,处处有鲜血涌出。 “三哥,三哥……”杨花肠儿急得哭了,梁丹更将古一风紧紧的搂在怀中,古一风完全没有了知觉,和死人无异。梁丹试探着将手指伸到古一风鼻底,然而此时梁丹也浑身酸痛,哪里还能感觉到古一风有没有鼻息? “爹,爹……”古童打马冲了过来,一看梁丹怀中的古一风,好似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从马上摔了下来,从梁丹的怀中夺过古一风,眼看老爹如此,不由悲从中来。 “别哭,别哭……”到是杨花肠儿冷静了下来,现在四下里全是鬼子,山顶上又有鬼子的迫击炮,哪里是哭爹喊娘的时候?现在炮声停了,鬼子的步兵肯定要围上来,要是在这里哭哭啼啼,与送死无异。 古童摇了摇古一风,古一风哪里还有什么反应?想想也是,那颗炮弹就在边身炸响,没有把人炸得粉身碎骨已是万幸,一条性命又哪里那么容易保住?要不是古一风扑倒了梁丹,梁丹此时已经成了鬼子炮底的冤魂。 “四哥,咋办那?”杨花肠儿自己打架不要命,却见不得兄长丧命,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不由抓着梁丹问道。 此时四周已经传来了鬼子步兵的声音,一看炮弹停了,鬼子的步兵包围了上来。对于梁丹这样的人物鬼子军部也是下了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但此时包围上来的鬼子兵心里却也想着,被炮弹炸了一下,怕就怕无论人尸全都找不到了吧? 古童抱着古一风再不松手,紧紧的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梁丹则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古一风满是烟尘的一张脸,不知在想着什么。 “四哥,四哥……”杨花肠儿却是急了,看看梁丹没有反应,杨花肠儿拎着斩马刀腾的跳了起来,“小鬼子……小鬼子……”反身跳到花斑马上就要和鬼子兵拼命。可是眼看着四面都是鬼子兵,自己要是杀出去了,地上的梁丹、古童又失去了保护,急得杨花肠儿直咬牙,却又毫无办法。 本来兄弟三人当中,杨花肠儿从来都是只管冲锋陷阵,出主意这种事都是古一风的,现在古一风已经没了,梁丹又呆坐不动,杨花肠儿的肚子里哪有半点主意? 鬼子的步兵已经越来越近了,都能听到拉枪栓的声音了。如果不是此时天太黑的话,估计连鬼子兵的鼻子、眼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啊……呜……”当杨花肠儿正急得手足无措的时候,身边突然发出来的声音吓了杨花肠儿一大跳,就连古童都惊讶的转过头来。 “啊……呜……”那声音是梁丹发出来的,只见梁丹仰望苍天、目呲滴血,嘴里发出来的简直不似人声,有如受伤的虎豹也似。 “啊……呜……”一声声响起,四野回荡,一名腿快的鬼子兵本来已经冲到近前了,却被这突出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腿间一热,居然尿了。 “四哥……”“四叔……”杨花肠儿和古童也全都吓坏了,从认识梁丹那一天开始,梁丹还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样子,莫不是古一风突然丧命,梁丹伤心过重,居然失心疯了不成? “嗷嗷……呜呜……”不想这声音不止梁丹在喊,居然还有声音从一边附和起来,声音响起时一道白光自黑暗中闪出,正是梁丹的照夜玉狮子马! 古一风扑倒梁丹之后,古一风的战马也被当场炸死,众人皆以为玉狮子也难逃活命。不想这白马居然神骏如斯,这种爆炸下不但活了下来,而且看样子依然斗志昂扬。只不过平日里这白马一白如雪,此时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半个马身都已经被血染红了。换成普通马匹的话,不死也已经倒地不起,而这照夜玉狮子马不但生龙活虎,还与梁丹做啸呼应,并且马目之中凶光烁烁,如似狮灵附身一般,就连那马嘶之声也与雄狮无异。 “三哥慢走,等我杀了鬼子,就去黄泉路上找你!”梁丹大喝一声,腰腿发力,整个人腾空而起飞身落在白马之上,“你我兄弟,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照夜玉狮子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狮吼一声、人立而起,远远望去就在这无边夜色之中,照夜玉狮子通身发光,夺人二目,仿若神龙在世。马上梁丹纵声长啸,将碎衣尽数扯去,露出精赤的上身,双枪在手,马未落地时,盒子炮已经双枪开火,枪打连珠,开始收割鬼子兵的生命。 整个西山,若论枪法的话,古一风不做第二人选。但梁丹尤其精通了骑射之术,往往人在马背上,起伏不平,短枪极难瞄准目标。但一来梁丹在这骑射之上下过一番苦功,二来这白马蹬山过岭如履平川,因此这“马上梁丹、双枪无敌”。 此时眼见古一风为了救自己命丧当场,梁丹悲心之下,反而势如疯虎,无人可挡。胯下玉狮子亦为马中王者,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受伤愈重,凶性愈烈,早知道是山顶之人开的炮,那白马也不用梁丹驾驭,口中狮吼不止,直往山顶上冲来。 左近有鬼子步兵还妄想过来拦住梁丹,哪知梁丹枪枪夺命、弹不虚发,两把二十响的盒子炮,那子弹有如泼水一样撒了过来,挡者无不披靡。偶尔有能抢到近前的,还不等举枪,玉狮子海碗大小的马蹄已经迎头踏下,蹬踏之下,筋断骨折,这一路上被玉狮子活活踩死的鬼子兵不下十余人。 山顶上的松田以为战斗结束了,正准备让炮兵收拾迫击炮,之后命令步兵将那卡车上的一干人等生擒活捉。哪知道突然听到梁丹的怪叫时,就吓得一哆嗦,等到看那白马如闪电般冲向山顶时,久经战阵的松田都手足发软,心想这支那人怎么是打不死的吗?还从来没听说过,居然有人能在炮弹下逃生。 本来梁丹距离山顶处已经不足百米,此时白马如风、龙腾虎啸之下,眨眼间已经冲到近前。手中双枪的子弹也已经尽数打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那松田本能的喊着:“求援、求援……”身边的传令兵也打着旗语,让四周的步兵放弃卡车,向山顶集结来援救松田。 可此时鬼子的炮兵收拾到一半,再想把炮摆好已经不可能了,更何况此时就算炮神转世也不可能炮轰梁丹。鬼子步兵虽然在各个小队长的指挥下,声嘶力竭的往山顶跑,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发了疯了的照夜玉狮子吗? 那白马的身上发着白光,就连公路上的鬼子兵都能看到梁丹已经冲上了山顶,可是他们的司令长官也在山顶,鬼子兵不敢开枪,只能瞪眼干着急。 梁丹冲到山顶,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军官服的松田和服部。心道,今天晚上这场追击战必然就是这两个鬼子军官指挥的,三哥之仇也必然要着落在这两个鬼子军官的身上。想到三哥惨死,梁丹伤心欲死,手中双枪对着两个鬼子军官连连勾动,却发出“咯咯”的声音,原来这一路冲过来,手枪的子弹已经打光了。 一名鬼子炮兵拼死前冲,口中“哇哇”乱叫,大有以死护主之心。梁丹甩出手中的短枪,正砸在那鬼子炮兵的脑袋上,那鬼子兵疼得“嗷”一嗓子,不等反应过来,梁丹伸手一拍白马的脖子。白马嘶鸣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正咬在鬼子兵的脑袋上,竟将那鬼子兵的天灵盖掉咬。 还有几名鬼子炮兵想往前冲,看着眼前的情形却吓得“妈呀”一声,活了这多年,还没听说过吃肉的战马呢。这到底是马还是狼啊? “小鬼子,纳命来!”梁丹将无弹的短枪扔掉,习惯性的去摸马刀,哪知道马刀早已经不知所踪,想必是爆炸的时候炸飞了吧。 虽然两手空空,梁丹却全然无惧,一抓马鞍站到马背之上,双腿发力之下,整个人从马背上扑了出去,好似夜中雄鹰,直取两个鬼子军官!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天皇万岁!”服部一看到梁丹凌空扑来,一把将身后的松田推开,从腰里抽出军刀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现在也不需要再介绍了,服部亦已知道眼前这个杀神转世的人物,就是他开了半天炮,费尽心机却一直没有杀死的西山匪首梁丹。 当看到梁丹一路杀上山顶时,服部的腿已经软了,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更不能理解为什么软弱的支那人里会出现一个这样怎么都打不死的人物。在他的理解中,这样的英雄只有大和民族当中才配产生,而眼前的事实却是,大和民族的士兵们正在被对方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从山腰杀上山顶,止少有三十名左右的鬼子兵死在梁丹的枪马之下,却无一人可以阻拦其半步,哪怕是让他慢上一慢也好啊。 当梁丹杀到眼前时,服部身上的武士道精神也终于被激发了起来,他不打算再躲,他也不能再躲。他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能阻住皇军的前进的脚步,他更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杀不死的人。既然炮弹都炸不死他,就让我的军刀来完成最后一击吧! 尽管是炮科毕业,但每一名日军士都受到过严格的格斗训练,更何况服部本身也是日本刀术名家服部康宗的后代。 看到眼前那年轻的鬼子军官舞着战刀疯子一样的扑了过来,嘴里不知乱七八糟的喊着什么,梁丹的眼睛却盯着后面的松田。尽管夜色无边,但来到近前之后,还是可以从军服上分辨出松田的官衔更高一些,肯定是这里的总指挥官。 梁丹侧身让过服部的军刀,大步向前直奔松田,松田一连串的后退着,山顶上地面不平,松田站立不稳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八格!”服部看到梁丹对他不理不睬,心头大怒,手中的军刀泼风般向梁丹砍了过来,刀光如水,直取梁丹的要害。 梁丹本拟直追松田,没想到身后这个小鬼子军官居然咬着自己不放,更是怒中从来。眼看着满天的刀影扑来,梁丹不退反进,直切中门,看似随意的踏上一步,却居然一下子站到了服部的对面,两个人差点脑袋碰脑袋。 服部吓了一跳,他根本就没看清楚这个支那人是怎么做到的,如同变魔术般突然来到自己面前。手中长长的军刀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反而失去了作用,而且尽管是刀术名家的后代,却也没人教过他如果敌人与他脸碰脸了怎么办。 “啊!”服部怪叫一声,向后退了半步,想要拉出距离来再用军刀攻进。哪知道他才退一步,梁丹再进,仍然与他面对面站着。服部一阵阵头皮发麻,心道此人的速度怎么有如鬼魅一般? “小鬼子,看清我这张脸,到了阎王爷那别说不清楚是死在谁的手里。”梁丹的声音冷如夜风,刺人骨髓。 可惜服部听不中国话,瞪大眼睛看着梁丹,心中想着都说支那人中有会仙家道术的,掐诀念咒之后,来去如风,瞬息千里,缩地成寸,难不成这西山的匪首在念咒吗? 服部还在猜测着梁丹在说什么,下一刻眼前的梁丹突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一支坛子大小的拳头。服部几乎都没有看清梁丹是怎么出拳的,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眨眼金星四冒。 不是疼,在那一瞬间服部根本就感觉不到疼,而是麻,一种无法言状的麻木遍布在他的脸上。他知道他肯定中拳了,却不知道自己中了多少拳,他只是知道自己在连连后退,而这种后退又并非是战术上的后退,而是对方每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他不知道他后退了多少步,更不知道他的脸已经中了多少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象是陷入汪洋大海中的一艘独木舟。暴风雨来了,那小船在扑天而起的巨浪中忽上忽下;他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象一片叶子,狂风来了,枯叶在呼啸的狂风中无力盘旋。 他仍然记得在他的身边止少还有不下十名炮兵,虽然近身格斗不是炮兵的专长,但为什么这么久了,却没有人过来帮一帮他? 服部不理解,其实他身边的鬼子炮兵更无法理解。 在鬼子兵的眼里,那个支那人狂风暴雨般将服部笼在其间,外人连那支那人的拳头都看不清楚。服部就象一个提线木偶那样,一边哆嗦着一边后退,到后来那个支那人出拳越来越快,服部的身体已经被打得飞了起来,才要落地的时候,又再次被打飞。若是远远的看去,还以为服部是被机枪打中了,身体在不停的抖动却不倒下。 其实鬼子兵们知道服部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在这种雨点般的拳头中活下来,但服部仍然站了……准确的说是他仍然在“飞”着,因为那个支那人的拳头还没有停,在一拳拳的打击下,服部就那么一哆嗦一哆嗦的“飞”着。 他们看着服部被打,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十几名炮兵和冲上山顶的鬼子步兵象吃了定身丸一样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看着服部的身体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冲过去,连枪都忘了开了,他们怀疑如果他们胆敢在往前走半步,他们的下场是不是也和服部一样。 若说还有一个清醒一点的鬼子,那就是坐在地上的松田了,虽然他也吓坏了,但他仍然下意识的摸出腰间的小手枪来,对着梁丹的背影开了一枪。 枪声响起,梁丹终于停顿了下来,服部的身体也终于不再“飞”了。没有任何生命的身体,象沙袋一样掉在地上,服部的身上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没有剩下,五官也完全变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切,没人会把地上那一堆肉与一名日本军官联系到一起。 松田握着小手枪,他无法确定那一枪是否真的打中了梁丹,他想再开一枪,却突然发现梁丹正大步的向他冲过来。松田连军人的本能都忘记了,他甚至都没有再次扣动板机,反而挥着手将手枪扔出去砸向了梁丹。 在手枪扔出去的一瞬间,松田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想命令周围的鬼子兵开枪,可是他张开嘴的时候,嗓子里面发出“依依哑哑”的声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时,又有七八名鬼子步兵冲到了山顶上,他们并没有见到梁丹杀人的一幕,还没有被吓傻。一看梁丹扑向松田,这几名鬼子步兵端起三八枪,挺着刺刀刺向梁丹。 一把刺刀刺到面前,梁丹抬手将那把刺刀从枪口上摘了下来,看那行云流水一样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子兵故意将刺刀送给了梁丹。 刺刀在手,梁丹反身躲过另外几把刺刀的同时,一刀捅死了眼前的鬼子步兵。他的目标仍然是松田,这个鬼子的大官才是今天的罪魁祸首,只有杀了他才能给三哥报仇。 但就是这么一担误的功夫,冲上山顶的鬼子兵越来越多,除了一部分围着梁丹之外,还有几个鬼子包围了白马,想要夺了梁丹的白马。哪知这白马的凶性与其主毫无分别,面对着鬼子兵连踢带咬,几个鬼子兵不但没抓住白马,反而被白马踩死了一个,踢伤了两个。 梁丹再捅死一个鬼子兵后,却看松田正从地上爬起来,死命的往山下跑。眼前皆是刺刀,想追上松田已是太难,梁丹一咬牙,大喝一声,手中军刺划出一道飞虹直取松田的脑袋。那松田心知不妙,不敢回头却猛的拉过一个鬼子兵拦在自己身后,那军刺刺穿了鬼子兵的脑袋后又继续向前突出,割掉了松田的一只耳朵。 也就是这么一刹那的时间,更多的鬼子兵护在了松田的前面,松田掉了一只耳朵不由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人群之中,梁丹看不清楚松田是死是活,但看松田倒地,以为自己杀死了仇敌,不由长出一口气。 这时少说有二十多个鬼子围在梁丹的四周,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尖对着梁丹,梁丹却赤手空拳的站在包围圈中央低头不语。鬼子兵不知道梁丹要干什么,不敢冒然向前,个个都想着这个支那人奇怪非常,现在看着不动,说不定突然又怪叫一声,便立刻有如鬼神上身、杀人如麻。 梁丹慢慢的抬起头来,面向西山的方向,嘴里却喃喃道:“三哥慢走,兄弟来陪你了……”而后,站直身体,轻蔑的看着周围的鬼子兵,大声道,“来吧小鬼子,我中华男儿是杀不尽的,今天没了梁丹,来日必有更多英雄好汉保家卫国,杀光你这些小鬼子!来吧,来吧,三哥在黄泉路上肯定等急了,我若不去,这黄泉路上连个陪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原来梁丹一看松田倒地,觉得大仇已报,想到古一风之死,心头悲凉,这一次冲上山顶就已经报着必死的决心。 鬼子兵们却听不懂中国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知道这支那人站在中央是个什么意思。有心挺着刺刀上去,又怕这支那人突然暴发起来,先一拳打死了自己。 “什么他娘的武士道?老子站这等你们杀,你们还不敢来?”梁丹看这些鬼子萎缩不前,不由骂了起来。 正僵持其间,突然杨花肠儿拍马杀到,一挥手中斩马刀砍飞了两颗鬼子的人头,向梁丹喊道:“四哥快走,三哥还没死呢……”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杨花肠儿的突然杀入立刻打乱了鬼子兵的包围圈。尽管早就知道山下有三名敌方骑兵,梁、古、杨的名号也上了鬼子的黑名单,可是刚刚梁丹直奔松田而来,杀气太重,以至于鬼子们全神贯注的包围着梁丹,却把杨花肠儿给忘了。 对于杨花肠儿的杀入梁丹并不意外,三哥已死,梁丹无心再活,想必杨花肠儿也早有此心。不想杨花肠儿却高喊“三哥还活着”,梁丹闻言大感意外。他探过古一风的鼻息,气息全无,怎么可能还会活着?莫不是杨花肠儿为救自己,故意编出谎话来骗自己的? 杨花肠儿似乎也知道梁丹所想,一挥刀又逼开几名鬼子兵,急道:“是那个关里来的学生娃说的,三哥还活着,没咽气呢!” “关里来的学生娃”?定然就是车中的三名护士。杨花肠儿弄不明白三个姑娘的名字,便只好叫她们“学生娃”。这几个姑娘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是朱总监专门派来西山的,胆色虽小但必然有些专门的手段。 别看梁丹的老叔是鬼医梁桐,但梁丹本人对医理却一窍不通,现在既然人家关里来的护士说人没死,那自然有人家的道理。这样一想,梁丹心头大喜,大喝一声:“狮子!” 那照夜玉狮子狂如雄狮,七八名鬼子兵围着它却无可奈何,此时听到梁丹召唤,狮子马长嘶一声,四蹄乱飞逼退鬼子兵,直直的冲向梁丹。 梁丹飞身而起跃上马背,一拍白马的脖子:“老兄弟,今天咱两的性命全在你身上了!”那白马摇头晃脑嘶鸣不已,全然不把眼前明晃晃的鬼子刺刀放在眼里,前蹄飞出踩倒一名鬼子兵,而后后腿发力之下,整个马身腾空而起,居然一下子飞出五米远,带着梁丹突出了鬼子的包围圈。 杨花肠儿一晃脑袋:“好家伙,比我跑得还快!”不由得拍着胯下的花斑马道,“老伙计,你平常的精神头呢?” 杨花肠儿的花斑马亦非凡品,虽然没有白马那样一下子飞出五米远的本领,可是在鬼子丛中滑似游鱼,尤其是那突然转弯的本领,让鬼子兵根本摸不着这战马要冲突的方向。马上的杨花肠儿长刀霍霍,每一刀劈出必有一道血光,鬼子兵阻不住杨花肠儿,被杨花肠儿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山下。 此时,几乎所有的鬼子兵都已经跑到了山上,看着梁丹与杨花肠儿背影,数十个枪口举起“砰砰叭叭”的乱放了起来。眼看着二人越跑越远,鬼子的步兵连追击的心思都没有,到是反回身去找松田,想看看司令官阁下是否还活着。 那松田捂着耳朵,疼得嘴角直哆嗦,但当着数十名部下,总算是站直了腰身,嘴里嚷着:“命令锦州到同昌一线所有的巡逻队全部集中,给我杀掉梁丹……”鬼子的通讯兵急急的去传令,松田却咬牙挺了一会儿,实在坚持不住了,钻到军车里快回城去处理伤口。因为没想到今天晚上会打得这么惨烈,所以连军医都没有带。 失去了松田的指挥,其他的鬼子兵知道想追上梁丹是不可能,便在队长的带领下打扫战场回去锦州。不过也均想着,那梁丹等人再怎么勇猛,从锦州到同昌,这五十公里的路程中有不下鬼子一百多人的巡逻队,梁丹等人插翅难飞。更何况,在炮击梁丹之前,还有两辆军车已经抄到了前面,在葛王碑一带等着梁丹呢。 不提鬼子怎么想,梁丹已经和杨花肠儿冲到山下,因为梁丹怒而攻山,成功的吸引了鬼子的全部兵力,到是使卡车变得安全起来。等到梁丹来到卡车边时,卡车已经穿山而过,现在的地势比较平坦。照此一路走下去,就是葛王碑,如果再过了就是葛王碑的话,就算是脱离了锦州城的范围了。 梁丹来到卡车边上,古童从车厢里探出头来,眼中含泪:“四叔……” 梁丹翻身下马上了后面的车厢,车厢里面没有灯,张秋燕和冯佳一人拿着一个手电筒照着古一风,杜玲玲则戴着听诊器在古一风的胸口上的听着,看杜玲玲的脸色似乎并不乐观。 一看梁丹浑身是血的进来,张秋燕差点又叫出声,却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经过今天晚上这么多事,这个小姑娘看来已经开始变得懂事了。杜玲玲看了梁丹一眼叹了口气:“梁司令……” “三哥还有救吗?”梁丹顾不得自己浑身的伤口,满脸希望的看着杜玲玲。 杜玲玲没再说话,却是白祝胜的声音响了起来:“要是立刻手术的话,可能还有救。”梁丹这才抬起头才发现,白祝胜也在车厢里。 “那就……那就手术吧……”梁丹急道,“白医官,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我三哥一命啊!” 古童也道:“白医官,求求你了,救救我爹吧!” “我……这……”白祝胜搓了搓手,心中想着,要是能救活这古一风,就算是立了一件大功,以后在这位梁司令面前说话也能硬气一些。可问题是,这里……能手术吗?白祝胜咬了咬牙,“梁司令,这里的手术条件不行啊。车里到是有手术器材,可不能光拿手电照明啊,基本的消毒工具也没有。再说……再说,这手术做到一半,鬼子兵要是上来了咋办?” 如果不是杜玲玲说古一风还活着的话,从外表看现在古一风与死人基本一样,尤其是有一些小点儿的伤口已不再流血了,这说明他已经失血过多,照这样下去,光是流血也把人流死了。 梁丹急得直拿拳头打自己的脑袋,但他也知道白祝胜说的是事实,在这个地方不可能进行手术。鬼子兵随时会到,到是枪声一响,白祝胜手中的刀片要是歪上那么一歪,古一风想不死也难。 “要不……要不打强心针吧。”白祝胜小心的说道。 “强心针?干啥用的?”梁丹还是头一次能说这种针,但听这名字好象是个救命的玩意,说不定这强心针一打上,三哥就能多活一会儿。 “打了强心针,古连长立刻就能醒。”白祝胜小心的看着梁丹的脸色,“有啥话,也好交待一下……” “回光返照?”梁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原来这强心针不是救命而是用来催命的,让人回光返照交行遗言用的。这白祝胜能出这么个主意,想必在行军打仗的时候,这方法肯定是没少用。 现在古一风双目紧闭人事不醒,很可能就这样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或许这白祝胜说得不错,与其让古一风这样死掉,还不如用强心针使古一风在死前能清醒一下,有什么话在死交待一番。 “不行!”梁丹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非常坚定,“我不会让三哥死的。白医官,你刚才说车里面有手术的器材,咱们现在就是缺一个安全的地方,对吗?” “临时手术室就行。”白祝胜点了点头,“但是得快,古连长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去葛王碑!”梁丹说道,“你们不用管别的,说死我也要给白医官找一间房子做手术,三哥的命就拜托白医官了。” 梁丹的计划是葛王碑大约有二三十户人家,如果不被鬼子发现的话,找个安静的地方给白祝胜做手术室。虽然会担误时间,甚至有可能为了救人需要把这一军的药品扔掉大半。但现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救古一风的命,梁丹什么都顾不上了。 想到这里,梁丹吩咐道:“白医官继续开车,古童留在这里守着你爹,老五跟我先去葛王碑找房子!” 一看梁丹翻身下了车骑在马上,杜玲玲急道:“梁司令,你这一身的伤也得包一下,我车上有绷带……” “来不及了!”不等杜玲玲说完,梁丹已经带着杨花肠儿打马向前,直奔葛王碑而去。 此地距离葛王碑已经不远,梁丹和杨花肠儿飞马在前,不敢走大路,仍然在荒野中前行,心里只是想着到了葛王碑说什么也要先找一间房子。鬼子必然还在左近,或许为了手术安全连卡车也能只先扔给鬼子不管,但不管三哥的命比天还大,必须把三哥救活。 一边前行,梁丹一边扭头问道:“老五,咋样?中了几枪啊?” 杨花肠儿却是老脸一红:“中了几枪到还好说,他娘的小鬼子在我的屁股上钻了个眼,这一骑马就疼,小鬼子真不地道。四哥,你呢?” “四五枪总得有吧?”梁丹现在精赤着上身,浑身是血,也分不清哪里是中了枪,哪里是被炮弹炸的,反正这么一动,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却尤自笑道,“鬼子的枪法太差,这都打不死老子,等老子缓过这口气来,有小鬼子好看的。” 白祝胜开着卡车在后面跟着,不敢开得太慢,太慢了怕来不及救人。又不敢开得太快,这里不是公路,越来越颠簸,怕古一风还没到葛王碑就被颠簸死了。心里更想着,这位古三爷一定要坚持住啊,让我白祝胜露一露脸,以后在同昌这地方也好混点。 正想着呢,突然见到前面的梁丹与杨花肠儿全都停住了战马,白祝胜不明所以,将卡车开过来才想问梁丹为啥不走了,却突然发现,就在葛王碑的前面,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鬼子兵!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葛王碑是个小村子,人家也不多,自锦州去同昌的公路由此而过,如果不走公路的话,从旁边的荒山中也能穿过。因此上从地理位置上来讲,葛王碑并不比同昌重要,鬼子在这里也没有驻军。 如果梁丹等人都没有受伤,或者受伤不重的话,鬼子在葛王碑无论埋伏多少人马也是白废力气。但这一次,鬼子似乎已经算准了,梁丹必走葛王碑不可。当然,鬼子并不知道古一风身受重伤的事情,鬼子只是推算梁丹就算不死也浑身是伤,必须要找一个地方修整才好。而葛王碑就目前来看,就是个最佳的地方。 虽然在小山顶上炮轰了梁丹,可松田一开始还是不放心,命令两辆军车继续沿公路前行在葛王碑这里拦着梁丹。与此同时,在松田从锦州城里出来之后,也已经命令从锦州到同昌的各处巡逻队向锦州方向集结。因此梁丹现在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两辆军车中的鬼子,还有刚刚赶到的各路巡逻队,鬼子的总兵力不下两百。 更让人头疼的,除了两百多鬼子正规军之外,还有五六辆鬼子用作巡逻用的装甲车,老百姓把这个叫“铁盖王八”。虽然比坦克要小了一圈不止,但这种装甲车上却装备有一门小口径的火炮,此时五六个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梁丹和他身后的卡车。 “四哥,咋办?”杨花肠儿骑在马上看着眼前黑压压的鬼子,已经战了一夜了,勇猛如杨花肠儿这样的铁打汉子也感到一阵阵的乏力。眼前的鬼子比在小山包上遇到的还多,尤其是那五六辆装甲车的炮口全部瞄向他们,随时准备开火。 此地不比山上,因为接近村子了,所以四周全是庄稼地,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梁丹等人跑到这里人马皆倦,而这里的鬼子兵则以逸待劳,静静的等着梁丹自投罗网。 对面的鬼子兵开始喊话了,但喊的是日语,梁丹等人听不懂他们在说啥。估计应该是在劝降吧?梁丹以为松田被自己杀死了,这些鬼子知道高官被杀,现在肯定也报仇心切。说了两军相遇勇者胜,可现在哪还有力气呢? 梁丹的手中握着抢来的军刺,打光了子弹的手枪已经被他扔了,现在他与鬼子兵之间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如果冲过去的话,还没到鬼子阵前肯定已经被乱枪打死。梁丹脸色冷峻,胯下的白马却“呜呜”的嘶鸣着。 人打了一夜,战马也一刻不曾休息,这白马大大小小亦受伤无数,梁丹最疼此马,现在好端端一匹白马却快要被鲜血染红了。 白祝胜从车里跑过来,看着眼前的鬼子兵也顿时张大了嘴傻在那里,结结巴巴的说道:“梁……梁司令……这……这可咋办那?”白祝胜的腰里到是别着一把小手枪,可此时他连摸枪的勇气都没有了。 “白医官莫怕。”梁丹淡淡的说道,“事已至此,愁眉苦脸也于事无补,你先回到车里,等到看梁某冲过去杀敌之后,你就把车冲到公路上,想办法回西山。三哥如果真的没救了,也要把三哥埋在西山。” “啊?”白祝胜一愣,“梁司令,你……你还要冲过去……”心里想着,对面两百多鬼子还有装甲车,这梁司令冲过去有什么用吗? “嘿嘿,鬼子要的是我梁某的人头,我冲过去后自会报上名号,让鬼子集中兵力来追我。白医官放心,梁某纵死此地,也要给各位杀出一条生路来。”梁丹的声音越发的平静,就白马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读懂了主人的决心,“可惜白医官一心前来抗日,梁某却先行一步,以后无法和白医官把酒言欢了,实在失礼。” “梁司令……”白祝胜的声音有些哽咽。 白祝胜与杜玲玲等人不同,他可不是头一次上战场上,冲锋杀敌成百上千条人命在他面前消失,白祝胜还以为自己对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早就麻木了。却万没想到今天面对着这个东北汉子,居然有些不能自已。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这位梁司令不是不尽力,正所谓弹尽粮绝,前有伏兵、外无援军,就算是投降也应该呀。要是换成以前的长官,在小凌河边上就投降了,谁会这么拼死杀敌啊? “梁司令,您是白某这辈子见过的所有人中第一条好汉,白某佩服。”白祝胜向梁丹恭恭敬敬的敬了一个军礼,“白某三生有幸,能在梁司令部下听令半日,虽然日子短,但白某觉得值了。别的话不敢说,白某向梁司令保证,只要白某这条烂命还在,后半辈子就一门心思打鬼子,决不动摇。” “好!”梁丹向白祝胜还了个军礼。 “好样的,这话说得还象条汉子。”杨花肠儿笑道,“没让你们关里来的老爷们小瞧咱东北爷们儿,死也值了。白医官,咱就求你一件事,想啥法也把三哥的尸体带回同昌去。你不知道,我三哥那人读得书多,平常也最爱讲究。我杨花肠儿烂命一条,死哪都行,但是三哥不行,得风光大葬。还有古童那小子,我杨花肠儿这辈子也没啥可牵挂的,就是这孩子让我多少有点不放心,跟他爹一样,凡事总认死理……” “老五。”梁丹打断了杨花肠儿的话,“咋的?你这是交待后事呢?你认准了跟着我就非死不可?” “这啥话?”杨花肠儿让梁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死了,也得再拉上几个垫背的。他娘的我这辈子也值了,少说死我手底下的也得有百十来个鬼子了吧?不亏,不亏!” 有马蹄声响起,鬼子的左右两翼开始有动静,想必是要让马队先行包抄了。马队一旦全力推进的话,卡车在这种地形上是跑不过马队的,梁丹向白祝胜一摆手:“白医官快回去开车,看着我和小鬼子交上手了,就往公路上冲!” “是!”白祝胜又向梁丹敬了一个军礼,扭头跑到卡车上。 卡车后面古童跳了下来,看样子还是要和梁丹并肩作战,梁丹喝骂了一声:“给我滚车上去,记着,把你爹背回西山!”不光是杨花肠儿牵挂着古童,梁丹又何尝不是呢?古童抹了一把眼泪回到车里,杜玲玲等人想要劝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何况眼看着梁丹明知要死,仍然要冲向敌阵,几个姑娘哪个不失声痛哭? “嗖!”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传了过来。 刚刚要打马前冲的梁丹心头一震,他最怕的就是鬼子先向卡车开炮,那样的话今天晚上就谁也休想跑了。本来见鬼子的骑兵冲过来,梁丹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一听炮声却心头冰冷。 但当仔细听了那炮声之后,梁丹又觉得不对,这应该是大口径炮的声音,绝不是装甲车上的火炮可以发出来的。杨花肠儿正要往前冲,梁丹从后面一把将杨花肠儿拉住:“不对劲!” “轰!”的一声巨响,冲天而起的硝烟从鬼子的后阵散开,虽然没有炸到鬼子,却让鬼子惊慌不已。 “嗖、嗖、嗖……”又继续有炮声响起,数不清的炮弹从天而降。一时间鬼子的阵外炮声四起,隆隆震天,鬼子整齐的队形也开始散乱起来。身为正规军,鬼子更明白,这种大口径炮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队伍都会配备的,现在袭击他们的是正规的支那部队! “哈哈哈,来帮手了,来帮手了!”杨花肠儿笑得牙都快掉地上了,不怕死不等于乐意死,能不死谁还不愿意活着呀?杨花肠儿本来抱了必死的决心要和梁丹冲向敌阵,现在一看来了援军,不用死了,差点乐得背过气去,用手拍着梁丹,“四哥,你还在这安排人了?你早说呀,吓死我了!” 白祝胜刚钻回卡车里,一看鬼子的阵地被炮击,更是心头狂喜,拍着后面的车厢告诉车里的人不必难过,来援军了。 唯有梁丹骑在马上看了一会儿仍然愁眉不解,一把抓住杨花肠儿的手:“不对劲,看着卡车,一会儿听我号令。” “还有啥不对劲呀?”杨花肠儿在马上一愣。 “唉,跟你我就说不明白。三哥要是在这,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来。”梁丹叹了口气,“你就没发现,这炮打了这么半天,小鬼子一个都没死吗?” “啊?”杨花肠儿闻言仔细看去,果然震天的炮声响个不停,但炮弹的落点都在鬼子阵势的周围,没有一颗炮弹是落在鬼子阵中的。就算开炮的炮手全是二百五,可这十数发炮弹落下来,闭着眼睛打也能偶尔有一颗命中鬼子才对吧? 开炮的人虽然表面上是在支援梁丹等人,但看样子根本就不想打伤鬼子,这最多算是吓唬吓唬。 谁这么大半夜的吃饱了没事,开炮吓唬鬼子玩呀?而且听听这炮声,绝对是正规军。半拉山下打得那么激烈,到最后梁丹也只是缴获了一门鬼子的掷弹筒罢了。整个西山义勇军一门正规的大炮都没有,就连土炮也只有两门罢了。 现在开炮的,只能是东北军,但问题是锦州地区的东北军不是早就跑光了吗?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梁司令、梁司令……”有人打马而来同时高声的喊着,前方鬼子阵地里炮声隆隆,鬼子现在也惊慌失措,到是没有哪个鬼子兵往梁丹这边打枪。 等那人跑到近前梁丹不由一愣,这不是在小凌河边遇到的两个军统特工中的一个吗?眼前来的是比较年轻的特工,年长的那个却不知哪里去了。 为了保证救护队的安全,军统派出了两个特工和一辆卡车,等到小凌河下与鬼子交战之后,梁丹就没再注意两名特工的动向。毕竟人家是军统派来了,梁丹根本指挥不了这两名特工,人家愿意打就打,不愿意扭头走了,梁丹也拿人家没办法。 不想现在已走到绝路上,这特工居然此时出现,梁丹再看看前面不停响起的炮火,难道是这两个军统特工安排的炮火?这真是让梁丹百思不解,不过是两个特工罢了,如何能指挥如此众多的炮火?而且他们为什么不打鬼子,只是吓唬鬼子呢? 那年轻的特工跑到梁丹面前也来不及解释,只是大声道:“梁司令快走,一会儿鬼子反应过来了,就走不了了!” 这到不需多说,梁丹也知道眼前形势危急,等到鬼子也发现这些炮火对他们不构成威胁的话,必然还要进攻梁丹。 当下里梁丹呼啸一声,让杨花肠儿招呼着卡车,众人随着这军统的特工趁乱冲到了大路上。因为鬼子都集结在葛王,这大路上面反倒很安静,远远的炮声仍然不停的传过来。梁丹一直在仔细的听着,肯定是大口径火炮没错,响了这么半天,这得是多大的手笔呀?真是可惜了只是用来吓唬鬼子,西山义勇军要是有这么多大炮,早就把同昌打下来了。 上了大路以后,卡车的速度也终于上来了,更加不输给战马。那特工带着梁丹一路狂奔,边跑把将个中原因粗略的讲了一下,梁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此时开炮的,果然是正规的东北军。 九一八之后,鬼子出兵四处占领东北的地盘,而各地的东北军接到的都是不抵抗的命令,更加没有什么统一撤退的安排,一跑起来就全乱了套了。将顾不得兵,兵顾不得将,各个团长、营长甚至是连长、排长全都自带人马能往南的往南,能往北的往北。 如果是顺利的,一路能跑出山海关,关外的北平、天津仍然在张少帅的手里,能出关的东北军就算是有了活路。可并非人人都有这个好命,鬼子的机械化部队推进极快,有些东北军部队虽然接到命令之后也一门心思往关里撤,但没想到鬼子比他们还快,还没等看到山海关呢,先被鬼子堵住了大路。 现在整个东北全已经乱了套了,往北跑的马占山领着人与鬼子在黑龙江拼命,往南跑的则没有什么主心骨,零零散散的人马哪里都有。现在葛王一处居然是一位原先驻奉天的少将师长,带着一个师的人马被鬼子堵在了葛王。 当然,所谓一个师,到现在也已不可能满编满员,如果拿人头数的话,撑死了也就是一个加强团。但问题在于,这位师长在跑的时候舍不得手里的家伙,光大炮就有三十多门,居然一路从奉天城推到葛王来了。 这才叫要舍命不舍财呢,要不是有这些大炮累赘,说不定这位师长也跑进山海关了。可这个年头,有枪杆子底气才足,这位师长肯定也自有打算。所谓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真要是光杆司令一样的跑进山海关,后半辈子也是吃风受气的命。 这上千的东北军被堵在葛王一带,鬼子不可能不知道,但鬼子并没有象攻打梁丹等人那样去派兵消灭这些东北军,反而派人前去劝降。这位师长的心眼呢似乎也挺活泛,和鬼子派来的人谈了一阵子了,双方表现了诚意,但似乎价码还没有谈拢,所以就这么一直谈着。鬼子与东北军双皆按兵不动,井水不犯河水。 因此上虽然这里有上千的东北军,却并没有担误鬼子出兵同昌,龟尾从锦州城借来的大炮就是从葛王过去的,东北军也是连一枪都没放。 但这事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军统的特工,锦州站的军统也已经查到了葛王这里有一队东北军,立刻上报了上峰。上头来了命令,希望锦州站能劝说这位东北军的师长就地组织抗日武装,等待国军反击。 所以现在出现的奇怪情况就是,这位东北军的师长一边和鬼子的谈判官和颜悦色、勾勾达达,一边又和军统的特工眉来眼去、粘粘乎乎,双方越是加紧拉拢他,他越是要坐地起价,直把自己当成一块香饽饽,大有从此以后在葛王长久驻扎的意思。 今天这些炮火就是这里的东北军打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位年长的特工是如何劝说的师长,师长终于点同意开几炮来救援一下梁丹。但这位师长可也不是白痴脑子,知道万一真打伤了鬼子兵的话,在鬼子那里又不好交待,所以炮弹都是长了眼睛的,打了半天挺热闹,却一个鬼子都没伤着。 听这位特工说完,梁丹咬牙点了点头,心里阵阵无奈。杨花肠儿更是拍着大腿的骂娘:“他姥姥的,有这些好家伙不打鬼子,还是个人吗?他要不乐意打,把家伙给我们义勇军啊,我们玩了命的打鬼子,手里还没有啥乘手的家伙。” 梁丹却摆了摆手让杨花肠儿住嘴,不管咋说今天要是没有人家帮忙的话,梁丹等人就交待在这里了。从这一点来说,还是要好好感谢人家的。按同昌地面的规矩,这位师长帮了这么大的忙,过后梁丹得抬着三牲好礼专门的登山答谢才对,可现在这师长又和鬼子有关系,这答谢礼还是算了吧。 那特工也说道:“现在的情况还看不清。如果这些东北军能决心抗日的话,我一定会让他们联络梁司令,大家一起打鬼子,人多力量才大。” 话是这么说,但这特工自己也底气不足。那东北军的规矩多了去了,葛王的这位又是少将师长,架子大得狠。就算将来一起抗日了,人家也未必能看得起梁丹,更不要说与梁丹团结到一起了。 梁丹只是随便的点点头,也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他现在所有的心思全在古一风身上呢。原本打算在葛王做手术,可被鬼子打乱了计划。而且看样子,这一路都很难再停下了,只能一口气跑回同昌然后再救古一风。 又继续打马跑了一阵,炮声已经消失了,众人也已经远离了葛王。那特工停马告辞不再相送,告诉梁丹,鬼子现在非常看重这葛王的上千东北军,为了不伤和气,估计鬼子会立刻撤兵,不会再继续追杀梁丹了,从这里回同昌,应该是一路平安的。梁丹自是对人家千恩万谢,之后再带着众人直奔同昌而来。 因为几乎所有的巡逻队全集中到葛王去了,因此这一路上梁丹等人在大路上打马飞奔,居然未再碰上鬼子。白祝胜把卡车开到最快,梁丹的白马和杨花肠儿的花斑马更如飞起来一般。 天马上就要亮了,寒风刺骨到在其次,这一夜冷风呼啸到了此时,天空中居然飘飘散散的下起小雪来。 这个时候的雪与冬天的不同,往往都是雨夹雪。对于东北人而言,不怕雪,却很讨厌这初春时节的冻雨。这雨一旦要是下了起来,一来天气会变得极冷,一边下雨一边结冰,地面上很快就会结出一层薄冰,滑划无比。另一方面,雨冷与雪冷又不一样,雨冷属阴,那种凉意会透入骨髓,古一风本来就身受重伤,在这种冻雨里身体更加无法坚持更久。 “快……快……”梁丹大声的催促着,无论人马皆冒着热气,这照夜玉狮子马虽是马中之王,到了这时也四蹄无力,更何况马伤也重,浑身是血,远看梁丹的话,简直就是血人骑血马。 杜玲玲几次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让梁丹上车包扎一下,梁丹又哪有心思包伤?他现在一丁点时间都不敢浪费,早一步回到西山,就早一步给三哥做手术。一路上梁丹到是不停的向车上问“三哥还活着吗”,冯佳戴着听诊器的手就一直没离开过古一风的胸口,在急驰的卡车里要十二万分的努力才能稍稍听到古一风那似有实无的心跳声。 杜玲玲几次都想告诉梁丹不要跑了,古一风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拉回西山也没救了。但是看看梁丹的样子,杜玲玲又不忍心将这话说出口。古童一直死死的搂着老爹,张秋燕用车上的绷带将古一风层层包住,可古一风受伤太重,身上的弹片数都数不清,雪白的绷带转眼就变红了。 在大路上奔跑,五十公里的路并不算远。虽然满天的铅云,但晨光仍然不屈不挠的透过云层勉强露了出来,远山近水都已经在朦胧是渐渐变得清晰。透过呼啸的风声,甚至都听到白狼河水的流动,杜玲玲向车厢外仔细的看着,同昌近在眼前,从此以后她将生活和战斗在这个地方。 回家了,三哥一定要坚持住啊!梁丹虽心急如焚,但还是努力的让头脑清醒。再往前就是白狼河桥,桥上有同昌的鬼子兵把守,此时不可能硬冲,只能绕到远处过河。天气极冷,小雪飘飘,河面上的冰更加厚实,让卡车通过去肯定没有问题。 堪堪打马来到河边,梁丹定睛向前望去,不由暗叫一声“苦也”! 第七十一章 第七十一章、 鬼子兵,又是鬼子兵,杀不尽的鬼子兵! 晨光中,数不清的鬼子兵沿白狼河岸排开,几乎所有浅水可以过车的地方都有鬼子兵的身影,这不是锦州的鬼子兵,而是同昌城里的。 看着梁丹领卡车一路开来,岸边的鬼子兵纷纷端起手中的三八大盖,一阵拉枪栓的声音响遍河岸。如果此时一声令下,梁丹等人再也无路可逃。 在众鬼子兵的前面停着三匹战马,居中一人正是同昌鬼子守备中队的队长龟尾,左边是宪兵队队长藤田,右边则是翻译官凌海。今天龟尾没有带李西侯前来,河边也不见一名伪军,显然在半拉山下的一战当中,龟尾已经彻底对李西侯和他的保安团失望了。 梁丹将马停住立于龟尾前面约五十米处,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三人。可惜现在手里连把枪都没有,不然的话到是可以立毙三人于马下。 千难万险在锦州的鬼子兵团里杀出血路,却不想龟尾早已在此静侯梁丹。看着血人一样的梁丹,龟尾的脸上紧绷得如同一块铁板,做为职业军人,龟尾到是真的很佩服眼前这个东北汉子。 而藤田则在冷笑,他的嘴本来就是尖细且长,这一冷笑起来好象下巴上被人用刀子划开一个刀口一样。支那人,藤田一边冷笑一边想着,不知死活的支那人。与此同时,藤田有意无意的扭过脸看了一下龟尾,他到真怕龟尾又突然头脑发热冲过去和梁丹一对一单挑,希望半拉山下逃出一条性命之后,这个龟尾能成熟一点吧? 龟尾果然没有让藤田失望,虽然他的手就握在军刀上,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象古代武士那样冲过去大战梁丹。 反而是梁丹身边的杨花肠儿在马上坐不住了。葛王碑前他还问问梁丹怎么办,现在一夜的惊魂让杨花肠儿都麻木了,他甚至都体会不出什么危险来,手中斩马刀高高举起,高喝一声:“小鬼子,拿命来吧!”双腿用力,胯下花斑马嘶叫一声就要冲向龟尾。 “砰”的一声枪响,杨花肠儿应声栽落马下,梁丹急道:“老五!”眼见地上杨花肠儿翻身爬了起来,肩头处血如泉涌,还好并不致命。杨花肠儿翻身上马,对肩头的伤口不理不睬,却向对面叫道:“咋的?小鬼子,不敢和老子拼刀吗?” 梁丹怕杨花肠儿冲动,紧紧拉着杨花肠儿的马缰绳不放。对面的藤田则吹了吹枪口的硝烟,慢条斯理的将短枪收加枪套,看着杨花肠儿冷笑不止。 这鬼子的枪法竟如此厉害,似乎比起古一风也逊不了多少,梁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当他还在努力思索着对策的时候,对面的龟尾突然说话了。依哩哇拉的说了半天日语,梁丹一句也听不懂。 “梁司令,久违了!”等到龟尾说完,一边的翻译官凌海开始大声的翻译了起来,“龟尾太君说他来中国已经有些日子了,还是头回看到象梁司令这样的好汉。所谓英雄惜英雄嘛,今天梁司令已经插翅难飞,龟尾太君到是想给梁司令留一条活路。龟尾太君说了,只要梁司令肯投降,同昌城的保安团长的位子立刻就是梁司令的。” 还好李西侯不在,否则这话传到李西侯的耳朵里,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这保安团团长的位子,还不就是鬼子一句话吗? 听着凌海的话,梁丹连答理他一下的精神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坐在马上,努力的调匀自己的呼吸。这一夜里半刻都没有休息过,撕杀不断、水米未进,梁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恢复体力,他的想法与在葛王碑下一样。只要战斗打响,梁丹就会一马当先的冲过去,尽全力给后面的卡车杀出一条生路来。 龟尾与锦州的鬼子不同,他更想要梁丹的命,为了梁丹他能放弃一切。所以相对而言,梁丹反倒觉得更能从龟尾里救出卡车,至于自己……梁丹没再多想,只是握了握手中的军刺,军刺太短了,并不适合在马上杀敌,此时他到是有点羡慕杨花肠儿的斩马刀了。 龟尾又说了几句,凌海一连串的翻译着,无外乎就是层层加码,希望梁丹立刻投降。可是看梁丹全然不理,那凌海到是先翻译得不耐烦了:“姓梁的,太君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啊!你他娘的不就是个土匪头子吗?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啊?抬头好好看看,全城的皇军都被龟尾太君带来抓你,你就是个神仙今天也休息过这白狼河。” 藤田的耐性则是最好的,从头到尾他都用很欢喜的看着眼前的梁丹。因为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可以掌控对手的感觉。尽管距离还远,天色也并不亮,但他仍然能看到梁丹目光中的狠劲,从那眼神当中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东北汉子是不可能投降的。 但他并没有阻止凌海喊话,只是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他等待着梁丹的自杀式冲锋,他的枪虽然收回的枪套,但他的手却仍然握着枪柄。如果梁丹稍有异动,他有把握一枪就把梁丹打下马来,本来他是打算让龟尾亲手报仇的,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太君,这小子冥顽不灵,开枪吧。”凌海用日语对龟尾说道,“他不会投降的,干脆打死算了。只要他死了,西山的义勇军就是一盘散沙,收拾他们不废吹灰之力。” 龟尾叹了口气,他也知道所有的劝说对于梁丹来说根本没用,于是他慢慢的抽出了指挥刀并高高举起。当龟尾的指挥刀举过头顶之后,他身后的鬼子兵立刻将枪口对准了梁丹,只等龟尾下令就将梁丹乱枪打死。 梁丹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军刺,五十米,如果换成平常,凭胯下白马速度,他可以立刻冲到龟尾的面前。但现在白马和他一样,撕杀了一夜,只怕气力不足了。他轻轻的拍了拍白马的脖子,白马发出“咴咴”的叫声,其意竟与主人相通。 杨花肠儿也握着斩马刀怒极反笑:“来吧,来吧,老子拼死也再拉几个鬼子一道上阎王殿。” 便在此时,白狼河的对岸突然传来一声炮响,划破了静寂的天空。那不是火炮的声音,而是号炮! 龟尾等人听到炮响,不由心头一震,皆扭头向后看了过去。梁丹也心头一震,这号炮的声音他太熟悉,这是西山义勇军的号炮。 这个时代的胡子与正规军还是有区别的,他们仍然保持着古代打仗时的总总习惯,比如闻鼓而进、鸣金收兵这些规矩。现在西山的胡子们都被梁丹收编为义勇军,但许多习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改过来的,冲锋杀敌之前,仍然要响一声号炮。 随着号炮响起,白狼河对岸杀声四起,人影绰绰,一哨马队自晨宵中杀出,战马撕鸣、杀气腾腾,正是杨花肠儿的骑兵连,二百人的马队尽皆杀出。 马队前面一员女将,红衣、红裤、红披风,头扎红巾,胯下桃红马,马颈之下一串金光闪闪的飞凤刀。白狼河本来就不算宽阔,那女将红马如霞,双手连扬,飞凤刀连串打出,中者立毙无人可挡,正是一营长火狐狸。 火狐狸身边又是一员女将,手拿短枪,枪法虽然不好,但让人叫绝的是边打边骂,那叫骂之声到不比枪声弱小。放眼西山之内,除了李大仙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有这副好嗓子。 梁丹与杨花肠儿本来以为今天要命丧于此了,却见援军来救,喜出往外。而龟尾则一脸蜡黄,他想不明白怎么义勇军会突然杀出? 藤田紧紧的抿着嘴,鹰一样的眼睛四下打量,这些援军绝对不是事先梁丹埋伏好的,必然是有人走露了消息。 凌海则手足酸软,下意识的打马来到了龟尾的身后。在半拉山下他就见识过那火狐狸,虽然战场上从不用枪,但那双手飞刀的威力只比机枪更加厉害,飞凤刀刀刀夺命,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河岸边的鬼子兵本来是瞄准梁丹,突然听到身后杀声四起,纷纷转过身来,也不等龟尾下命令,就开始冲着火狐狸的马队开枪。要论人数的话,今天同昌城里二百多鬼子兵尽在此处,尚可一战,吃亏就吃亏在没有马队,在速度上比不得义勇军。 鬼子一排子弹打过去,义勇军的马队倒下十数人,等到再拉好枪栓继续射击的时候,马队已在火狐狸的带领下如风般杀到。鬼子兵来不及开枪,只能挺着刺刀去硬拼。却被骑兵连有如砍瓜切菜般放倒一片,血流成河。 “机枪,机枪!”龟尾高叫着。用步兵去拼马队,那就是送死,但在龟尾的身后还有五挺机枪,一旦机枪响起,他就不信这些马队还能快得过机枪的子弹? 哪知道还没等下开枪的命令,一名通讯兵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报告队长,城内李西侯来电,有大批西山的匪兵在匪首李金镖的带领下正在攻城,敌数众多,李团长请队长赶快回援。” “什么?”龟行在马上晃了一晃,万没想到义勇军居然是兵分两路,那个李金镖还敢趁他不在的时候去攻打同昌城? 眼前的梁丹固然重要,但同昌城要是有失,龟尾哪还有脸活下去? 听到消息后,就连藤田都变了脸色:“龟尾君,我们必须马上回援同昌城……” 第七十二章 第七十二章、 看着鬼子在龟尾的号令下如潮水般退去,李大仙犹自觉得没杀过瘾,招呼着人马还要一路追下去。到是火狐狸拉住李大仙并集合了人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营救梁丹,却不是为了杀鬼子。 看着梁丹血人骑血马,火狐狸大吃一惊,几乎可以想象这一夜梁丹是经过怎样的撕杀才回到同昌地界。也怪自己一时大意,早就应该让侯登山派人接应才好。 “你们怎么来了?”梁丹对于火狐狸的出现也大感意外。龟尾和藤田之所以在这里拦截梁丹,肯定是得到了锦州鬼子的命令,可火狐狸又怎么知道自己遇到危险了呢? 火狐狸反身脱下自己的红披风罩在梁丹的身上:“刚刚接到飞鸽传书,有人告诉我们司令在白狼河边有危险,让我们接应。侯叔出的主意,我带领马队来救司令,二营长带其他的弟兄去攻打同昌,吸引龟尾回援。” “好,好。”梁丹点了点头,这侯登山人老成精,关键时候到真是个能拿出主意的人来。 “司令,那飞鸽传书的落款写着‘老六’。”火狐狸突然说道,“是司令的人吧?” “又是老六?”杨花肠儿却先叫了一声,“这小子能耐越来越大了。” 对于“老六”这个称呼火狐狸是第一次听到。自从成立了义勇军之后,梁丹与火狐狸等闲聊时说过,他们结义兄弟一共五人,古一风行三、梁丹行四、杨花肠儿行五,至于大哥与二哥则已经早亡,不在人世了。但关于“老六”梁丹则从来没有提起过,今天看杨花肠儿的表情似乎虽然知道“老六”其人,却也很是陌生。 “先回西山,三哥要不行了。”梁丹却不解释“老六”的意思,心头仍然着急古一风的伤势。 火狐狸来到卡车中一看古一风的样子,不由也吸了口冷气。从葛王回同昌,白祝胜一路狂奔,这脚就没离开过油门,可古一风现在的样子却不容乐观。杜玲玲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古一风的心跳,想要说话,但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古童则一直紧紧的搂着古一风,说什么也不松手,半个身子都被古一风身上的血给染红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梁丹让火狐狸集合人马立刻回西山。路上又遇到了侯登山,得知李金镖见鬼子回援亦不恋战,正带着队伍往西山撤退。 等回到西山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天仍然没有放睛,小雪中开始夹有雨丝,冷风阵阵透人筋骨。这初春的第一场雨,竟如此让人心寒! 李金镖带着队伍回到刘龙台一看梁丹的样子,不免也一阵唏嘘,再看看气若游丝的古一风更是心头难过。 梁丹亲自指挥人腾出一间房子来做手术室,准备让白祝胜给古一风做手术,但白祝胜的脸色却极为尴尬。看着梁丹切切之情,白祝胜一咬牙让杜玲玲将卡车上所有的器材全部搬了下来,看着那些奇怪的医疗器材,火狐狸等人都只是呆呆的看着,谁也不敢过来帮忙,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反倒影响了给古一风救命。 看那白祝胜一会儿拿根管子,一会儿拿个听筒,在古一风身上听来瞧去约有半个小时,又抬起头与杜玲玲交换了一下眼神,终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白祝胜胆小不敢说话,只是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杜玲玲,杜玲玲只得走到梁丹身边小声道:“梁司令……太晚了……” “……”其实梁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已经太晚了?他只是怀着最后的希望,希望三哥能活下来。当杜玲玲的话一说出口,梁丹只觉得肝肠寸断,头晕目眩,心头狂跳之时喉头一咸,“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杜玲玲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梁丹这一夜筋疲力尽、身心俱疲,此时又突然听到噩耗,精神与身体上的双重打击,若是伤了元气,怕是非折了寿命不可。 想要劝一劝梁丹,但经过这一晚也知道梁丹兄弟三人齐心,亲如肉骨,又怎能劝得出口?“节哀顺变”这种话,在此时又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杨花肠儿瞪着眼睛冲白祝胜嚷嚷着:“不是说做手术就行吗?你到是做呀!我三哥还活着呢,还没死呢,你咋不救了?” 白祝胜吓得脸都白了,嘴里哆哆嗦嗦的说道:“杨连长,不是不救,实在是太晚了。白某医术有限,医得了活人,医不了死人啊!”心里边却是大叫倒霉,刚来西山遇到的第一场手术居然是救不了的,尤其这死的人还是梁丹的结义兄长,以后让他白祝胜怎么在西山做人那? 更可怕的是,白祝胜盯着杨花肠儿手里的斩马刀,心中念着这位爷爷可千万别一怒之下抡刀砍来,此时此地,他白祝胜怕是死了也白死。 哪知杨花肠儿突然投刀在地,“扑通”一声跪在白祝胜面前,目中含泪:“白大夫,白大夫,我求求你了,你就救救我三哥吧!你是关里来的大夫,你有本事,你救救我三哥吧。”此时的杨花肠儿再也没有了战场上的无限豪情,哭天抹泪,放声大哭。 一看白祝胜躲躲闪闪,杨花肠儿又过去拉着冯佳和张秋燕:“大夫,大夫,救救我三哥吧,救救我三哥吧……” 小姑娘泪窝本来就浅,杨花肠儿再这么一哭,冯佳和张秋燕也哭起来了,哭得比杨花肠儿还响。 唯有古童一直陪在古一风身边,古一风此时被放在简易的手术台上,古童就坐在古一风身边紧紧抓着古一风的手不放,似乎只要他这一松手,古一风就再也回不来了。而此时处于手术台上的古一风无声无息,如果不是用听诊器还能听到微弱的心跳的话,古一风与死人无异,连脉博都已经不跳了。 在葛王的时候白祝胜还建议打强心针让古一风交待后事,看现在的样子,连强心针都失效了,白祝胜躲到屋子的角落,心里念着“阿弥陀佛”。以前在军阀部队里的时候,那些当官的一看亲人、战友丧命,悲伤之下抽出枪来把医生打死的情况不是没有,今天可千万别让自己碰上这种事啊。 就连一边的火狐狸、李金镖等人都心头悲凉,李大仙更是伏在侯登山的肩头大哭不止。平常古一风对人最为严厉,整个西山上千号人就没有不怕古一风的,就连李大仙那个泼辣的性子看见古一风也得绕着走。但此时一看古一风命不长久,又人人都念起古一风的好来,尤其是古一风满腹经纶,是梁丹的头号军师。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西山义勇军要是没了古一风,几乎就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要不然当年刘皇叔能那么哭着喊着的让诸葛亮出山吗?行军打仗之时,智囊的作用非同小可,若古一风丧命,无异于断了梁丹一臂。 正在众人哭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嚷嚷着:“哭啥?哭啥?我老梁头还没出手呢,阎王爷敢招小古子走吗?” 呆呆静坐的梁丹一听这声音,立刻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老叔,老叔……” 众人分成左右,门外梁桐挤了进来,看样子满头大汗,估计是一路跑过来的。杨花肠儿扑到梁桐面前:“老叔,你咋才来呀……关里的大夫说了,三哥没救了……我的老叔啊……你咋才来呀……” 梁桐被杨花肠儿缠住心里火起,一脚将杨花肠儿踢开:“滚一边去,关里的大夫说没救就没救了?老叔我还没发话呢。” 一看梁桐出现,火狐狸等人心中惊喜,刚刚也是忙忘了。全看着这几位关里来的大夫,把自己军中的鬼医梁桐给扔到一边了。 梁丹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梁桐来到古一风的面前,试探着问道:“老叔……您……您有把握?”问到后面,声音发抖。要是梁桐再摇摇头的话,梁丹可真是绝望了。 梁桐却将梁丹也推到一边,又反手一拉古童:“都给我闪一边去。”古童仍拉着古一风不放,到是梁丹硬拉古童走到一边。 白祝胜拿眼睛斜着眼前这个胖老头,心想这老家伙是谁?那古一风眼看着就要断气,这胖老头居然说有救?这不张嘴瞎白话吗?不过听梁丹叫他“老叔”,必然是个辈份极高的人物,白祝胜不由心头窃喜,这要是死了人可不是我没能耐,这老头说有救,那就让这个老头救吧。 梁桐平常总是一副笑脸,现在却异常严肃。先是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来在古一风的胸口按了按。 “别碰。”杜玲玲却是急了。此时古一风心跳极弱,再按下去非按死了不可。 “别说话。”梁丹一把拉过杜玲玲,他却怕杜玲玲叫喊一声,乱了梁桐的手脚。 整个屋里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全部瞪了大眼睛看着梁桐。 梁桐从古一风的胸口一路按了下去,直按到腿后跟。再反过来从胸口按上去,直按到天灵盖,这才长长的出一口气:“有救。” 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一听说“有救”,人人心头欢喜,白祝胜心头却咯登一声。这眼瞅着就断气的人了,眼前的胖老头居然说有救?白祝胜心里瓦凉瓦凉的,自己已经宣布没救了,万一这胖老头真要把人救活,白祝胜以后还有脸留在义勇军队伍里吗?心里暗想着,你们义勇军有这神医在此,还让我来干嘛呀? 不担心白祝胜心头咋想,梁丹却拉着杨花肠儿和古童欣喜若狂。平日里梁桐最爱和人开个玩笑,但此时此地肯定不是玩笑的场所,梁桐一脸深沉,必然古一风是有救的。 高兴归高兴,看着梁桐脸色阴沉,在场的人谁也不敢说话。火狐狸暗中挥了挥手,让闲杂人等都退出去,只留义勇军的几个头目在此。杜玲玲等人却站着没动,也全是奇怪的看着眼前的胖老头,真不知道这老头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手段,能把古一风从鬼门关上拉回来。 梁桐却不理会别人,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古一风,反手从背上将一个布包袱在手术台边的桌子上摊开。众人定睛看去,就见那布包之中是十三根长短不等的银针。 李大仙虽然站在人后,但天生人高马大,却将前面的事看得清清楚楚,一看梁桐摆开的十三根银针,李大仙习惯性的一拍侯登山。侯登山连忙小声说道:“鬼门十三针。”声音虽小,但此时屋里无人敢说话,侯登山的声音仍然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侯登山知道不好,果然梁丹、杨花肠儿等人都恶狠狠的看了过来,吓得侯登山拉着李大仙走出门外。李大仙还想看热闹,侯登山却拉着李大仙不放。现在梁桐还没有施针,万一一会儿运针的时候,李大仙瞧着新鲜再问上那么一嗓子,影响了梁桐的针法。就算梁丹不说话,杨花肠儿也得轮着刀把二人劈成肉酱。 “呼……”梁桐先是深吸一口气,再长长的吁出,胖胖的脸上突然变得全无神色。无悲无喜,让人全然看不出动静。 紧跟着抖手抽出包袱上一根银针对着古一风的胸口刺了进去,这一针入肉极深,看距离差不多都要刺进古一风的心脏里面了。杜玲玲差点叫出声,但还是努力的用手捂住嘴。这一针看似随意,但其实凶险万分,少入一分则全无效果,多入一分则古一风命丧当场。 一针刺入之后,梁桐却不停留,猛的将针抽出,针尖刚刚露出皮肤,梁桐运指如风,银针向上移了三寸后又是深深的刺下。动作之快好象耍戏法一样,更让白祝胜和杜玲玲等人奇怪的是,那银针明明深入心包,可抽出之时居然针上无血。难道说,这老头的眼睛上面长着x光,隔着肉皮就能将针尖绕过动脉? 刺入再抽出,抽出再刺入,梁桐全神贯注将手中银针从古一风的心口一路向上刺去,其间挥挥点点也不知道刺了多少针,直到最后银针刺入天灵之中,便不再抽出。 “呼……”梁桐这才出了一口气,又反手再从包袱里抽出一根银针,仍然先刺古一风的心口,而后这一路针法从心口刺向古一风的左臂,最后一针直停在了古一风左手中指的指尖之上。但梁桐这一回却没有将针留在古一风的身体中,而是猛的抽出。就在银针离体的刹那,古一风的指尖透出一股血珠来,虽然血量极少,但却的确是鲜血没错。 这一下子白祝胜的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他是学过医的,知道现在古一风受伤极重,身上的血已经几乎快放干了,他的指尖不可能会一针就刺出血来。现在指尖出血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从古一风的心脏直到左手的整条动脉都已经有了动力。换句话说,古一风身体中的血虽然不多,但却开始流动了。 心脏跳动才使血液在身体当中流动,现在古一风指尖出血,并且其色鲜红,说明他心脏的跳动之力,已经可以勉强运行身体当中的血液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白祝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就算是在医科大学的时候,老师也没讲过这方面的知识啊。 白祝胜要是想不明白,杜玲玲等人就更想不明白了,她们只是护士,学的是护理病人。懂一些医学常识,但对于如何医人治病她们还不如白祝胜知识渊博呢。 就在白祝胜与杜玲玲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梁桐已经继续抽出新的银针打通了古一风右手和双腿的经脉。 每一路针用过来时间都不是很长,而且梁桐出针入针极快,往往别人眨眨眼睛的功夫,他已经三五针刺过。等到这五路针全部用完之后再看古一风的脸上已经明显出现了血色,这说明他的血脉虽弱但已经运行无阻,甚至还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杨花肠儿死死的攥着梁丹的手,梁丹更是瞪大了眼睛搂着杨花肠儿,兄弟两个好象吃了定身丸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身后一向冷艳的火狐狸也如山野村姑看到西洋景一样,目瞪口呆,虽然在一边帮不上忙,但手心脚心已经全是汗水了。再看李金镖还不如火狐狸呢,大嘴张得能吞下一个西瓜,仔细看看连口水都流出来了,自己却全然不知。 梁桐的眼中只有古一风,对周围的事物不闻不问,双手用力猛的将古一风凌空托起在手术台上翻了个身。古一风虽然瘦弱,但却也有百十多斤人份量,在梁桐的手里却轻如无物。 等到翻过古一风之后,梁桐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古一风身后全是炸弹的碎片,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处伤口,几乎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看不到。几处伤重的地方,血已经流干,粉色的嫩肉从身体里面翻了出来,让人触目惊心。 “呔!”梁桐突然大吼了一声,吓了众人一跳,“祖师爷保佑!” 喝了这一声之后,梁桐再次出针又与刚刚不同。这一次梁桐的银针看准位置一针直刺了进去不再抽出,而是立刻再从包袱在抽出银针刺向第二处。前面运针之时,梁桐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这一次却慢得好象举着千均大棒,但每刺一处毫不犹豫,并且一刺到底。 如此这般,包袱里的一十三根银针堪堪刺尽。梁桐再深吸一口气,两手展开对着古一风血肉模糊的后背一连串的拍了下去。每拍一下,身上的银针就微微发抖,一连拍了十余下,就见银针处开始有鲜红色的血珠冒出。 “成了,成了……”梁丹这样的外行现在也能看出,古一风肯定是活过来了,鬼门十三针果然有起死回生之效。 “老叔,你就是我亲爹呀!”杨花肠儿差点又哭了,扑过去就想给梁桐磕头。 梁桐却向杨花肠儿一摆手,眼睛仍然盯着古一风,又一次深吸一口气,双手连动,将刺在古一风身上的银针一连串的抽出。其他的针到还好说,最后抽出天灵盖那一针时,梁桐自己居然把眼睛都闭上了,嘴里喃喃说道:“小古子,梁叔这辈子手底下没死过人,你小子咬咬牙,给老叔长长脸,咱爷们和阎王爷拼了!” 言罢,梁桐一咬牙将最后一根银针抽出,别的不管却先看那银针,尽管银针极紧,但却仍能看到银针上面红光闪闪,竟是带着血迹。 梁桐长出一口气,扭过头看了看梁丹,淡淡的说道:“行了。” 才一说完,杨花肠儿已经扑了上去:“老叔,老叔,你就是活神仙啊!” “哎呀……”杨花肠儿这一下子没轻没重,梁桐顿时被杨花肠儿扑了一个跟斗,气得梁桐拿着银针对着杨花肠儿没头没脑的一顿乱扎,扎得杨花肠儿“嗷嗷”怪叫赶忙躲到一边。这时才看到,梁桐满头是汗,连身上的夹袄都湿透了。 “老叔,您老没事吧?”梁桐毕竟上了年纪了,梁丹担心梁桐的身体有些吃不消了。刚刚这一手鬼门十三针,看起来没费多大劲,其中费神费力之处,外人实难理解。 梁桐大口的喘着气,好似刚刚跑了五十里山路一样:“老了,老了。这要是我年轻的时候,我能一口气运能两套针。现在不行了,这一套针用完,我半个月都喘不过这口气来。” “老梁爷!”古童跪在梁桐的面前二话不说开始磕头,脑门碰到地面上“通通”作响,转眼间脑门子就红了。 梁桐一把将古童拉住:“行了,小子,别磕了。一会儿把你磕晕了,我还得治你,我现在是没劲了,你别难为我。” 众人这一通乱,火狐狸和李金镖也围过去对梁桐的鬼门十三针赞不绝口,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梁叔哪里是宝?简直就是神仙啊! 白祝胜和杜玲玲小心的往古一风身边凑了凑,果然这一次不必动用仪器就能感受到,古一风的身上终于有了活气。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个马上就要死掉的病人,居然就这么几针就给扎活了? “行了,行了……”梁桐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挥挥手让众人散开,才对梁丹说道,“小子,你老叔这点本事可是全用完了,后面就看你自己的了。” “啊?我?”梁丹一愣,“老叔,你说吧,下边我干点啥?” “千年人参,活血行气。”梁桐脸色一暗,“我现在用针保住了小古子的经脉,他表面上是活过来了,但是失血太多,伤势太重,没有灵丹妙药,光靠我扎几针,肯定还是过不了鬼门关。找药去吧,十二个时辰之内,要是有千年人参这种大补气血的神药,才能保住小古子的命。” “啊?”梁丹等人皆是一惊。原以为古一风这就算活下来了,没想到还得去找千年人参? 梁丹抬起头向火狐狸和李金镖看去,鹰帽山和牛马会都是同昌地面数一数二的大绺子,这些年打家劫舍的,说不定能有点压箱底的货吧? 火狐狸和李金镖却面面相觑,千年人参?那东西光是听说过,谁也没见过呀! 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受伤过重,施治太晚,精血殆尽,气血两虚。”这是梁桐最后的评价。这也就是碰上精通鬼门十三针的梁桐了,换成别人的话,古一风早就死了。 但梁桐毕竟是人不是神。 “这一套针法下去,我能保住小古子十二个时辰的命,十二个时辰之内要是能找到千年人参,小古子还能活。要不然……”梁桐已经浑身是汗,连说话都吃力,“我也知道,这千年人参可遇不可求,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也不给你出这难题。” 梁丹点点头,命人扶着梁桐回去休息,却拿眼睛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要说钱财的话,梁丹砸锅卖铁还能凑出一点来,可这千年人参不是有钱就买得到的呀。 李金镖挠了挠脑袋:“司令,这千年人参……。这些俺我到是攒了点人参,有两个据说都是百年以上的,要不咱先给古三哥服下去试试?有手指头这么粗呢,估计药劲也小不了!”只是这话说得却没啥底气。 古一风躺在那里只剩下半条命,百年人参要是能救,梁桐肯定不能让梁丹去找千年人参。 白祝胜满怀心事的往梁丹身边凑了凑,梁丹忙问:“白医官的车里有千年人参?”卡车到了西山以后,也来不及去看,到底车里有多少药品还真不知道。 白祝胜却急忙摇头:“那到没有,车里都是西药。” “那管个屁用?”杨花肠儿脾气暴躁,“他娘的派你们来有啥用?又不会治病救人,还搭上我二十多条兄弟的命!现在三哥眼瞅还有一天的命了,你们还拿不出啥有用的药来,我……我……”杨花肠儿说着就要抡刀。 梁丹一脚踢了过去,将杨花肠儿踢了个筋斗:“闭嘴,不帮忙也别捣乱!” 杨花肠儿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却是拿眼睛恨恨的看着白祝胜,心里想着这么兄弟的命算是白丢了。这些关里来的大夫可真废物,啥忙都帮不上。 白祝胜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杨花肠儿的样子,还是闭上了嘴。却退到一边,小声的和杜玲玲嘀咕了几句。 杜玲玲本来听说要千年人参,也一时愁眉不展。 要说人参,在东北这个地方并不是啥太让人稀罕的东西。人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在东北的深山老林里,经常能看到参客挖参,真要是能挖到百年以上的人参,那全是天价。 不过天价归天价,时不常还真能出现一两棵百年以上的人参,可千年人参这玩意,光是听说,谁都没见过。传说人参到了千年就会成精,幻化成小孩子模样满山乱跑,参客们想要捉住这千年人参,要用红线将其套住,然后寻线而去,方可成事。 但那都是传说,杜玲玲虽然是关里人,但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本身又学的护士,对于这些东北民间的传说也略知一二。在关里看到过人参,也知道人参是大补之物,但对于一个学习西医护理的姑娘而言,她还是更相信西医的理论。 眼看着梁丹急得直搓手,杜玲玲也跟着着急,心里却没什么好办法。突然白祝胜在杜玲玲耳边嘀咕了几句,杜玲玲闻言一愣,迟疑的看了看白祝胜。白祝胜却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一路同行,杜玲玲知道白祝胜虽然人是有些胆小,但医术的确了得,很少有看不准的事情。既然他这么有信心,杜玲玲猜想应该没错。 “梁司令……”杜玲玲小心翼翼的走到梁丹身边。 “杜护士有什么事?”梁丹虽然没有心思答理她们,但语气上仍然客气。 “梁司令,其实不用千年人参,也能救古连长。”杜玲玲的声音虽然小,可是听在梁丹的耳朵里好似炸雷一般。 杨花肠儿第一个从地上蹦了起来,吓得杜玲玲连连后退。梁丹先一把拉住杨花肠儿,眼睛却焦急的看着杜玲玲:“杜护士此话当真?” “当……当真,当真。”杜玲玲答道,“之所以要用千年人参,是因为古连失血太多,要用人参补气补血。但其实在目前的情况下,如果直接输血的话,其实比人参效果还好。而且,现在古连长已经恢复了心跳,如果象刚才那位老先生说的,古连长还能坚持十二个时辰的话,白医官说其实已经具备手术条件了。” 直接输血?梁丹恍然大悟。对呀,这人一着急,脑子就容易乱。一开始的时候光信着白医官的西医手段把梁桐给忘了,后来光顾着梁桐说的千年人参,又把西医手段给忘了。这真是事不关心、关心则乱,梁丹到了战场上面对敌人千军万马也指挥若定,可现在却脑子里全是浆糊,什么主意都给忘了。 梁丹是在奉天读过高等学堂的,对西医手段有所了解,而火狐狸与李金镖等人根本就不知道杜玲玲在说啥。啥叫“直接输血”?啥叫“手术条件”?不过看梁丹脸上有所缓和,必然这个小姑娘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想必刚刚白祝胜就已经想到了这些,却被杨花肠儿给骂了回去,这才让杜玲玲出面。 梁桐行医一辈子,鬼门十三针天下无双,却从来不曾接触过西医理论,因此就算看着那些输血的针管,他也想不到直接输血这个手段,心里想的就是千年人参。 可白祝胜却是医大毕业,凡事都往西医手法上想。初时白祝胜认为古一风已经没救了,是因为古一风心跳太弱,根本就不能做手术。如果强行手术的话,古一风肯定下不了手术台。但是梁桐却用神奇的手法恢复了古一风的心脉,并且断言古一风还可以再活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时。 那么如果说古一风二十四小时之内都不会死,并且心跳也明显加强的话,白祝胜认为已经具备了手术条件。并且古一风现在根本全无知感,连麻药都省了。 当下梁丹也不用白祝胜再多加解释,只是催促着尽快手术。 白祝胜立刻招呼三名护士准备手术,屋里的照明条件不够,就让人将所有的手电筒都吊在屋顶。而后在手术台外面隔开一道白布帘,只让所有人都退到屋外去。 杨花肠儿不情不愿的来到屋外站在院子里,嘴里还嚷嚷着:“有啥了不起的?做手术还不让人看那?人家梁叔运针的时候,还没说把我赶出来呢。” “杨五哥,算了,关里有关里的规矩。”李金镖拍了拍杨花肠儿的肩膀,“梁叔针技如神,为人也坦荡,也不怕让人看。这关里来的人都小心眼,就怕学了他们的能耐,让他们没饭吃。” 火狐狸也在一边点了点头:“有啥了不起的?还弄个帘子围上。我以后要是受了伤,就让梁叔给我治,我不让关里这些大夫碰我。那几个小丫头才几岁呀,她们会看个啥?” 却原来无论火狐狸还是李金镖都和杨花肠儿一样,根本不懂得西医手术这点规矩,全以为是这关里来的大夫怕外人偷师学艺,看过以后偷学了他的手术手法,因此才把众人给赶了出来。 要说这样的艺人也不是没有,不要说外人了,就算是师傅教徒弟,关键那几下子在用的时候还把徒弟给赶出去呢。这本来就是古人的一个陋习,多少绝技也因此失传,此时杨花肠儿等人想的也全是这方面的事。 梁丹自然知道西医手术的时候是不许有外人在场的,但现在心里只想着古一风的伤势,懒得与杨花肠儿等人解释。 再说,梁丹身为司令也在院里边站着呢,别人就更不好说啥了。火狐狸一看梁丹和杨花肠儿也浑身带伤,就立刻叫人把营里的几个大夫都找来,先给梁、杨二人包伤口。这些人虽然和梁桐的本领没法比,但简单的处理处理外伤还是可以的。 也直到这个时候,二人才感觉到浑身上下疼得不行了,梁丹一向是个坚实的汉子,现在也疼得直皱眉,杨花肠儿更是“哎呀、哎呀”的鬼叫。气得梁丹对着杨花肠儿的屁股就是一脚,杨花肠儿叫得就更大声了,嘴里嚷嚷着:“我这屁股中枪了,你还踢?” 古一风被炸得半条命都没了,这二位兄弟受伤也不轻,身上光枪伤就得三四处,大小刀口更是数不清楚。 外边正乱着呢,屋门突然被推开,杜玲玲探出头来。 梁丹心道,这还没到一个小时呢,手术做完了? 不想杜玲玲却道:“血浆不够了,得找人抽血。” “抽血?抽啥血?”李金镖就觉得这西医给人看病咋全是新鲜事? 梁丹到是懂得,只是答道:“三哥是b型血,我马上找人来,杜护士准备验血型吧。” 杜玲玲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有梁丹这么一个明白人,要不然的话光解释就得把她累死。 千年人参找不着,这义勇军里的人马可是上千号,当下一声吩咐,几十个精壮的大小伙子赶了过来,撸着胳膊准备抽血。 梁丹却在人群里见到梁桐也来了,忙道:“老叔,你老这么大岁数了,就别抽血了。”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抽啥呀?”梁桐答道,“我听说这关里的大夫,不用千年人参也能救人?这法子咱得学学。活到老,学到老嘛,这关里来的大夫,就是有大能耐,小梁子你可不能亏待人家。” 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杜玲玲在外面忙着验血抽血,白祝胜则在冯佳和张秋燕的辅助下在屋里给古一风做手术。 眼瞅着大冷天里杜玲玲却忙得满头是汗,验准血型之后,用那粗大的针管子一管管的将血液送到手术室里。义勇军的人在外面看得两眼发呆,这种治疗救人的手法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尤其是李大仙看着新鲜,在人耳边嘀咕着这小丫头一管子一管子的血送进去了,是干啥用的? 侯登山再怎么聪明这事也是根本不懂,挠了半天脑袋猜测着,莫不是让古一风把这些血都喝进去了? 李大仙一听更是一惊一乍,喝人血咋的?要说李大仙跳大神也有些年头了,啥场面没见过?嘴里含着黑狗血往病人脸上喷的事情她不是没干过。可是这直接给活人喝血,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而且看杜玲玲来来回回忙得呼呼喘气,义勇军里有十多人都抽过血了,少说也得装满小半个脸盆了吧?这么多血都让古一风喝下去?撑也撑死了,还咋救人啊? 梁桐看着也觉得新鲜,有心进去看看吧,杜玲玲却一直拦着不让。梁桐老脸一黑,言道自己就是进去看看,保证不偷师学艺,甚至还发了誓如果白祝胜把这给活人过血的法门教给他的话,他愿意用鬼门十三针的针法做为交换。 但杜玲玲就是一个劲的摇头,嘴里说着要“消毒”,说梁桐的身上有“细菌”,不能进手术室。把梁桐气得直拍桌子,连说关里来的大夫架子太大,咋这么点面子都不给呢?还是梁丹好说歹说把梁桐劝住,只告诉梁桐人家这西医的手术就这个规矩,外人不得进入。真要想和白医官交流的话,等手术完了再说不迟。 梁桐气呼呼的坐了一会儿,扭身想走却还舍不得,总觉得这关里来的大夫有古怪,居然做个手术就比得上千年人参了?照这么说,那千年人参还值钱吗?可手术室里不让进,梁桐又是个闲不住的,在杜玲玲边上瞅了一会儿,居然开始和杜玲玲学习怎么给人验血型。 别看梁桐年岁大了,可是手眼精明脑子也好使,看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就成了杜玲玲的帮手。喜得杜玲玲直说老梁爷厉害,不愧为神医。梁桐就是个老小孩儿的脾气,听小姑娘一夸大,这张脸立刻多云转晴,乐呵呵的给杜玲玲打下手。 火狐狸左右看自己也帮不上忙,样招呼伙房起火做饭,梁丹等人都撕杀了一夜人困马乏,外加一宿下来水米未沾,饿也饿得头晕眼花了。火狐狸最是心细,知道这一会儿大鱼大肉的梁丹也吃不下,就专门让伙房熬了肉粥来。 梁丹心急古一风的手术,胡乱喝了两口就放在一边,却告诉火狐狸那些被抽了血的兄弟今天都要好好的补一补。本来还想送点肉粥到手术室里,那白祝胜和他们一样,也一宿没吃饭了,但手术室有杜玲玲拦着,谁也不许进,梁丹也毫无办法。 古童则一直坐在手术室的门口,不哭不闹也不说话,他的血型与他爹到是完全匹配,可是杜玲玲抽了一次以后就不再抽了,只说抽血不能可着一个人抽,抽多了屋里老爹没救活,屋外的儿子先失血死了。 杨花肠儿端了碗粥过来,古童却根本不吃,谁劝也没用,就死活在手术室外面守着。侧耳听听,手术室里偶尔传来铁器的声音。古童心里没底,也不敢进去,就是活活担心着老爹的身上这又是动刀子又是上剪子的,那人受得了吗? 梁丹在院子里守了一会儿,勉强洗了把脸,换了件干净衣服。然后把火狐狸和李金镖叫到一边,言道这一次从锦州杀回同昌,自己这边的人马损失惨重,但鬼子也是吃了大亏的。梁丹怕鬼子派大批人马前来报仇,让火狐狸和李金镖多派人马把守山头,万一有了动静立刻回报。两位营长得了命令,领人匆匆的去了,分头把守,严加防范。 手术室这边一直忙到了太阳升到中天,满天的乌云散尽,雨雪皆停的时候,白祝胜才戴着口罩从里面出来。才一出门被太阳光一晃,白祝胜身体一歪差点摔倒。古童一直守在手术室的门口,扶着白祝胜急急的问道:“大夫,我爹……”后面的话竟不敢问出口了。 梁丹和杨花肠儿更是急急的围了上来,焦急的看着白祝胜。 白祝胜吃力的摘下口罩,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古连长洪福,已经脱离危险了!” 梁丹心头大喜,仰天大笑,双目中却有泪水流出。杨花肠儿更是“嗷”的一嗓子,手舞足蹈,身体扭成八道弯,也不知跳的是哪门子舞蹈。而地面上却听“扑通”一声,古童直接晕了过去,神经一直这么紧绷着,猛然一松,古童还是个孩子,哪受得了这个? “现在,可能进去了?”梁桐拿眼睛努力的往手术室里面瞄着,但是人家大夫没发话,老人家还是不敢往里面闯。 “可以,可以……”白祝胜擦了擦脑门子上的汗子,心里叫着万幸,今天总算是没丢了手艺。要不然的话,从此以后在西山地面上,算是没脸见人了。 梁丹一边吩咐人将古童送去休息,一边头一个闯到了手术室里面,把白祝胜都挤到一边去了。到是梁桐医人已久懂得其间厉害,忙道:“不可高声,不可高声,莫惊了病人。” 有梁桐提醒,人人闭上了嘴,偷东西似的摸进手术室里。 却见手术台上古一风安静的躺在那里,虽然仍不见清醒,但呼吸平稳,胸口处隐隐可见起伏不停。整个人都被白色的绷带包得象个大棕子一样,伤口如何也让人完全看不明白。 一大瓶透明的药水挂在手术台上,连出一根长长的管子连到古一风的手腕处。李大仙最是奇怪,明明送进来的是一管管的鲜血,咋这时候变成透明的了?但又不敢问话,只在心里闷得难受。 梁桐分开众人抢到近前,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搭在古一风的脉门上,脸上万分惊讶,嘴里只赞道:“好手段,好手段,这白医官的医术深不可测啊。就算是真吃了千年人参,这么短的功夫里,脉象也不会如此平稳,小古子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有梁桐这句话,算是有了保证,众人皆面露喜色。杨花肠儿才想说点啥,梁丹却一把捂住了杨花肠儿的嘴,又伸手向一边指了指。杨花肠儿这才看到,原来冯佳和张秋燕,居然已经躺在一边的长椅上睡着了。 都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尤其张秋燕才十五,这一夜梁丹等人撕杀不断,几个姑娘也没敢合眼。这手术一做又是三四个小时,费心费力,又是给古一风这个西山义勇军的二号人物做手术,心里的紧张程度更不用说。 白祝胜做完手术,还能出门去报个喜,冯佳和张秋燕则直接倒头就睡,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休息,全下去休息。”梁丹向众人挥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梁丹又交待李大仙安排几个姑娘的住处后,自己也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睡梦中满脑子都是炮火纷飞的场面,从小凌河到同昌的一个个战场又在眼前一一浮现,尤其是古一风不顾性命将他扑下马来,自己却身受重伤时,梁丹边睡边哭,枕头湿了一片。猛然惊醒之后,窗外天色已暗,不想这一觉居然睡了整整一个下午。 尽管休息了这么久,但身上的疼痛依然在,有卫兵打了盆水进来,梁丹洗了洗身上的伤口,一盆水居然染红了。不由叹了口气,这一次说到底就是自己太大意了,总以为万无一失,只是去接人这么简单,想不到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也是半拉山下那一仗打得太顺手,让自己轻视了鬼子,以为鬼子兵不过如此。却不知道这小鬼子能眨眼间占了东北四省,自有其厉害之处,轻视敌人就等于送掉性命,这种错误以后万万不能再犯。 这一次有梁桐和白祝胜中西医合璧,总算救了古一风一命,下一次哪还有这么多的巧合?万一再伤了自家的兄弟,那不是连哭都没地方哭了?身为司令,上千号的人马都盯着自己,凡事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正在暗暗自责的时候,突然外面有人跑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司令,有情况。”听声音就知道是侯登山。 “怎么回事?”梁丹心头一紧。他就知道小鬼子同样吃了亏,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白天没动静,难道是打算夜袭? “半拉山上的哨子半点动静没有就被人给放全倒了。”侯登山一脸的苍白,额头上冒着汗,“半拉山那边我放的都是信得过、身手好的人马,这次可能碰上硬点子了。” “损失了多少兄弟?”梁丹一边穿衣服,一边摸枪,“通知一营长和二营长了吗?” “人……人到是没死。”侯登山的话变得有点结结巴巴,“都被打晕了。” “什么?”梁丹也是一愣,“只是打晕了,兄弟们的性命还在?” “还在,连伤都没伤着,就是打晕了。”侯登山自己都觉得奇怪。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冷冷说道:“义勇军的大本营,原来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啊!” 第七十六章 第七十六章、 等到梁丹来到义勇军指挥部前面的大院时,院子里面已经摆开了流水宴,义勇军中大大小小的首领聚于院中,单等梁丹前来。 却见梁丹走过来时,身旁除了侯登山之外还跟着一人。那人看上去中等身材黑黑瘦瘦、其貌不扬,若不是身后背着一把奇怪的长枪的话,冷眼看上去就象个种地的农民。不过那眼神却很扎眼,看谁都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不等梁丹介绍,杨花肠儿却一瘸一瘸的冲了过来:“你小子还活着呢?”却原来站在梁丹身边的,正是失散在小凌河边的孙观。 梁丹与众兄弟保护卡车一路西去,孙观就再无踪影,当时他一个独自拖住五十多鬼子兵,任务并不轻松。没想到梁丹等人皆浑身是血的杀回来,而这孙观看上去除了面色有点疲惫之外,周身上下居然没伤到半根毫毛。而且还悄悄的摸到了梁丹的窗下,这份功力绝对让人刮目相看。 杨花肠儿一脸的兴奋,孙观却脸色冷漠,只是奇怪的看着杨花肠儿走路的姿势。杨花肠儿一咧嘴:“屁股上挨了一枪,真他娘的晦气,老梁叔说咋也得瘸上七八天才行呢。” 孙观的嘴角稍稍的向上扬了一下,算了笑了笑,却并不接话。白祝胜与杜玲玲等人也走了过来,虽只不见半日,却有隔生之感。孙观与几人一路同行算是熟路,但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几句,就不再理会。 火狐狸与李金镖等人看这孙观冷冷的面孔,心道此人好大的架子。在义勇军队伍里,平常唯有古一风总是冷着脸,轻易不与人说话,义勇军上上下下人人都怕古一风。今天一看这孙观,到是与古一风有得一拼。尤其是看着孙观身后背着的那把长枪古怪,看样子也是个玩枪的好手。 当下梁丹将孙观介绍给众人,并说以后就是一个门里的兄弟,众人皆过去见礼。李金镖心里不服,暗中向陈大巴掌使了个眼色,那陈大巴掌一脸热情的扑过去,抓着孙观的手不放,却暗中发力想给孙观难堪。哪知这孙观浑似个没血筋的人,任凭陈大巴掌使出吃奶的力气,孙观还是一脸的冷漠,陈大巴掌好象手握着一块木头,不由得心头惊讶。 火狐狸端过一碗酒来送到梁丹面前:“司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锦州到同昌,三百多小鬼子伤不了司令的性命,司令是人中龙凤将星之命。兄弟们就用这碗酒祝司令洪福齐天,今后继续带着大伙,痛杀小鬼子!” 火狐狸这番话说得朗朗上口,到不是说火狐狸有多高深的文化,而是这些话是胡子们早就说惯了的。要是把“司令”改成“大当家的”,把“痛杀小鬼子”改成“大称分金”,那这段话就放在哪个绺子里皆准了。 然而梁丹听了这话却脸色一暗,火狐狸不由愣了一下,这话虽是套话,却是火狐狸等人真心所想,难道司令听不得这种胡子话?但火狐狸、李金镖等人都是胡子出身,哪里上过学堂啊?这梁司令又是个有学问的,想说出两句让梁司令都刮目相看的话,谈何容易? 不想梁丹接过火狐狸手中的酒碗却道:“这一次是梁丹失策了,小凌河畔白丢了二十条兄弟的性命,梁某心中有愧。这碗酒梁某不配喝,敬小凌河边二十位兄弟的英灵吧!”说罢,将酒泼于地面,目中含泪。 梁丹这么一说,杨花肠儿心里更不舒服,那二十人兄弟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尤其是舍身炸鬼子的麻子更是杨花肠儿的心腹爱将,现在命断凌河,杨花肠儿一想到这些也是眼圈发红。 李金镖也端起酒来大声道:“兄弟们的仇,早晚要算在小鬼子的头上,俺李金镖也陪着司令敬二十位兄弟一碗酒。十八年后,要是俺李金镖这条命还在,咱们就继续做兄弟,继续杀鬼子。”言罢,也将酒泼于地下。 火狐狸闻言却笑道:“十八年后?李营长有多长的性命我不敢说,我就怕小鬼子没那么长命。” 众人闻言哄笑一声,梁丹也擦干泪水再端起一碗酒来:“这碗酒我是要谢谢白医官救我三哥一条性命,二来也要谢谢阎王爷没有收走我三哥,三来经过了今天的事,我梁丹从今以后只能认一个死理了,这个死理也送给今天的各位兄弟,那就是:打鬼子、杀汉奸、救百姓!” “打鬼子、杀汉奸、救百姓!”众人皆端起酒碗,高声齐呼。就连一直冷脸的孙观都端起酒来,与众人齐呼。 待这一碗酒一饮而尽之后,今天晚上的酒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这梁丹部下的同昌义勇军与其他的部队也有分别,毕竟是同昌地面上最有势力的两个绺子合在一处,以前干的也是打家劫舍的勾当,其他的到还好说,粮草却是丰足。上千人聚在一起,口腹之欲到是没有亏待过,没过过什么苦日子。 此时的酒宴摆上,鸡鸭鱼肉样样不缺,酒也都是来自梁家酒坊的好酒,闻名辽西。而这些当胡子出身的人,枪法战术到在其欠,要是没个好酒量,怎么在江湖上混啊?不说李金镖、陈大巴掌这些人,就是火狐狸虽然身为女流,那酒碗端起来也象喝水似的。 白祝胜心里小心,劝梁丹身上还有伤口,尤其是几处炮弹的弹片还没有取出来,不宜饮酒。可此时此刻,又哪里劝得住?反倒被梁丹拉着连灌了几碗辽西烈酒,喝得白祝胜晕晕乎乎。别人也知道这白医官医术了得能起死回生,均想着以后上阵杀敌,难免受伤,自会有求于这白医官,因此上七八个大海碗送到白祝胜面前,白祝胜想躲都躲不开。 白祝胜是关里人,在军队混了这么久,要说喝酒也不是头一回。但是东北人喝酒这股子玩命劲可是白祝胜从来没见过的,酒碗送过来抬碗就干,五十多度的烈酒就好象喝凉水,两巡酒没过白祝胜就吐了,在手术台上都没急成这样过。 本以为喝成这样可以躲了,却被胡天雷一把拉住,笑道:“没事,没事,吐了就好,吐子肚子就有地方了,来,咱接着喝!” 白祝胜连连摆手:“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另一边杨花肠儿屁股上挨了一枪,却不担误喝酒,端着酒碗专找火狐狸。平日里火狐狸对杨花肠儿不咸不淡,杨花肠儿看着在眼里馋在心里,今天借着酒劲,壮了壮色胆就要和火狐狸拼酒。 谁知道这下子算是碰到了硬点子,火狐狸两碗酒下肚,居然坐到了桌子上,要和杨花肠儿喝一个步步登高,这却是辽西一带独有的喝法。 所谓步步登高,是说两人喝酒的时候,第一次碰一碗,第二次碰两碗,第三次碰三碗,以此类推,越喝越多,直到喝趴下一个。另一方面,第一碗酒要站在地上喝,第二碗酒要站在桌子上喝,第三碗酒的时候在桌子上再放把椅子,第四碗酒的时候椅子上再放把椅子,越喝越高,谁要是从椅子上掉下来,那就算输了。 要是没有个好酒量,哪个敢这么喝酒? 一听说这边杨花肠儿和火狐狸要喝步步登高,呼啦一下子围过来好几十人,李金镖最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立刻招呼着人搬椅子。又扯着嗓子给杨花肠儿打气,告诉杨花肠儿无论如何不能输给个娘们儿。 杨花肠儿色胆包天,又是被火狐狸点名叫的号,兴奋得桃花眼都立起来了,抱着酒坛子嚷嚷着开喝。梁丹也在一边拍桌子喊:“老五,别给我丢人啊!” 哪知道等开喝之后,众人都傻了眼,一碗碗的烈酒送去,火狐狸眼睛都不眨。和杨花肠儿连连碰碗,从地上到桌子上再到椅子上,三巡喝过去,到是杨花肠儿先有点受不了了。火狐狸虽然脸上酡红,却笑声不断,站在高处勾着手喊杨花肠儿快点喝呀,咋还让女人踩在头上了?杨花肠儿咬牙顶着,爬了两个椅子,再想往上爬的时候要连喝四碗,结果两碗没喝完,一头从椅子上掉下来,被李金镖接住。 众人皆哄笑起来,杨花肠儿喝得酒眼腥松,连着给了自己两个巴掌,没想到火狐狸杀场酒场皆是好手,巾帼不让须眉,杨花肠儿再有色胆,却连个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是穷嚷嚷着,说自己屁股中了枪,刚刚是没站稳,可不是酒量不行。却又是惹得众人发笑! 桌面上李大仙把火狐狸扶了下来,火狐狸冲李大仙暗笑,却原来火狐狸喝的后几碗酒早被李大仙趁乱给换成水了。 杨花肠儿这边喝酒喝得热闹,梁丹转头一看孙观却愣了一下。这孙观躲在角落中,边吃边喝也不理别人,奇怪的是却从伙房里拿来两瓶陈醋,一边喝酒一边喝醋,这种喝法梁丹还是头回见到。 听白祝胜说过这孙观是山西人,也知道山西人爱喝醋。但是酒拌醋那得变成啥味啊?梁丹心里看着痒痒,也趁过去和孙观对着喝了几口,但这酸不拉叽的老醋顺着酒一进肚,梁丹直皱眉头,再也不学了,到是孙观看得直笑。 突然间梁桐跑到梁丹身边道:“小古子醒了。” 第七十七章 第七十七章、 白祝胜做完手术的时候说古一风伤势太重,少说也要等到明天天明才能转醒,不想古一风却是个命硬的主,这还没到半夜呢,已经睁开了眼睛。 梁桐一辈子专研医术,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西医的理论,对白祝胜的手术越看越觉得奇怪,外面那么热闹他都没出去喝酒,围着古一风却是上看下看的看不够。一看古一风醒过来,立刻跑出去通知梁丹。 梁丹进到屋里的时候,正看到杜玲玲将一个温度计从古一风的腋下抽出来,对着手电看了看笑道:“古连长这身体看上去瘦弱,可是这底子打得真结实,体征一切平稳,我估计有一个月就能下地了。” “这么神?”梁桐张大了嘴,“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呢,小古子伤成这样,一个月就能下地了?这西医……西医……还能比老祖宗留下的中医厉害?” “那到不是,各有所长吧。”杜玲玲拿着温度针在手里甩着,“西医再厉害,比不了老梁爷的鬼门十三针。当时古连长的瞳孔已经放大了,就算是换成北平的大医院,也得宣布死亡。我真没想到老梁爷的鬼门十三针这么厉害,连死人都能救活。要是没有老梁爷这神针本领的话,白医官的手术再厉害也没用。” 鬼门十三针是梁桐的独门绝技,平生最为得意,这杜玲玲人虽小但说起话来却是中听,老梁桐不由得咧开嘴“哈哈”大笑。其实自己心里也是想着,他西医再厉害,没有我这鬼门十三针打底子,不照样救不了人吗? 梁丹快步来到古一风床边,却见古一风微微的睁着眼睛,梁丹不由得眼圈一热:“三哥,老四这条命,是你给的。”若不是山包下古一风扑倒梁丹的话,梁丹早就死在锦州了,哪还会有后来的事情? “自家兄弟。”古一风的声音极弱,看样子就算是说话也很吃力,“我听杜护士长说,我身上流着好几十个兄弟的血呢?你别忘了替我谢谢各位兄弟。老古这条命,可是众兄弟给的。” “当然,当然。”梁丹一看古一风无事,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三哥你放心养伤,等伤好了,咱兄弟再一起打鬼子。要是没有你在身边,我梁老四根本成不了事。” “不可妄自菲薄。”古一风轻声说道,又拿眼睛往外看了看,“老五呢?” “我没让他进来,在外边和一营长拼酒呢。”梁丹笑道,“老五屁股上挨了一枪,走道的时候一拐一拐的,都成铁拐李了。” 自家兄弟都没有事,古一风也长出一口气。他的左手手腕上仍然打着吊针不能乱动,便缓缓的伸出右手来轻轻的摆了摆手。梁丹与古一风兄弟日久,明白古一风的意思,便抬头道:“老叔,你带着古童和杜护士长出去喝点东西,我在这守着三哥。” 也不知道古童是啥时候醒的,就这么一直守着老爹,听梁丹说完,古童还想摇头,到是老梁头心疼古童,硬把古童拉了起来:“你在这守着,你爹也不能立马站起来,走,跟老梁爷出去吃点东西,饿坏了身子,还得别人伺候你。”一边说着,一边把古童架出门外。 杜玲玲看古一风无事,便道:“古连长刚醒,不能一直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梁丹连忙回答,别看人家是个小护士,三哥还得指着人家照顾呢,连梁丹都要陪着笑脸,“杜护士长也出去热闹热闹,见见咱们义勇军兄弟。我们一营长也是位女流,打起仗来可不输给爷们儿。” 在白狼河边,火狐狸带人杀出救了她们的命,杜玲玲就对火狐狸仰慕不已,早就想亲近亲近。便点了点头,往外走的时候还交待着:“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就喊我啊。古连长身上还有两块弹片没取出来,太深了,再动手术怕身体吃不消。” “啊?”梁丹以为古一风已经没事了,想不到还有两块弹片在身体里呢。 “没事。”古一风却满不在乎,“三哥命硬,就当留个纪念。能杀三哥的小鬼子,还没生下来呢。” 梁丹也知道,现在急也不是办法。听杜玲玲的意思,要等到古一风的身体完全恢复以后再继续做手术,才能把剩下的弹片取出来,不过依三哥那脾气,这手术也是难做,等到时候自己再慢慢劝吧。 再一回头,就见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托盘,应该是做手术时候用来放器材的。不过现在里面没有器材,却是大大小小二三十块铁皮的炮弹碎片,想必都是从古一风身体里面取出来。看着这些弹片,梁丹咬了咬牙:“早晚有一天,我把这些玩意,都塞到小鬼子身体里面去,给三哥报仇。” 古一风微微一笑,屋子里此时只有兄弟两个,古一风吃力的伸出右手握住了梁丹的手道:“老四啊,三哥替老五求个情,警察分驻所的事就算了吧?老五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不下手也不行了。” 梁丹长叹了一口气,杨花肠儿在警察分驻所里杀伙夫的事情,梁丹一直记在心里,想着找机会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杨花肠儿。但此时古一风求情,梁丹只能点头,嘴里却道:“以后老五还是再犯这种浑劲儿的话,三哥你可别惯着他。” “下不为例。”古一风心疼杨花肠儿,这才一清醒过来就替杨花肠儿求情,见梁丹点了头,也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梁丹的脾气,这事真要是较起真来,就算梁丹不杀杨花肠儿,也得打上三十大板,够杨花肠儿受的。 “三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梁丹转了个话题,“我总觉得肯定有人给鬼子报信,要不然的话,那些鬼子早不来晚不来,咱们一出警察分驻所他们就来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怀疑是那个两个军统干的,但如果真是他们干的,他们又何必在葛王救咱们呢?” 葛王出事的时候,古一风已经不醒人事,梁丹又将古一风昏迷之后的情况说了一遍。古一风身体虽然不能动,但为人最是机敏,这种事梁丹只能找古一风商量。 古一风也点了点头:“要是没人报信,鬼子不可能知道咱们去了小凌河。但有一点我没想明白,如果说是咱们义勇军这边出了内奸,把咱们去小凌河的事通报给了鬼子的话。那为什么鬼子不一开始就劫了咱们,非要等咱们血洗了警察分驻所以后再动手呢?” “所以,鬼子得到消息是很仓促的。”梁丹很肯定的说道,“他们来追击咱们的援军,也不是同一批赶到,而是分批而来。如果那三百多鬼子一开始就围住小凌河的话,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活着出来。照这么看,是咱们杀光了警察之后,鬼子才得到的消息。但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当时警察分驻所里半个活口都没留啊。” 两兄弟低头苦思,到底鬼子是怎么发现他们的呢? “有一个人你还记得吗?”古一风象是又想了起什么事,“救护队一共是五个人,可咱们在班房里见到的是六个。” “记得。”梁丹点头道,“三哥说的是吓死的那个?” “他是整个警察分驻所里唯一一个自己死的,而不是被咱们杀的。”古一风低声道,“吓破了苦胆,我以前到是听说过这个死法,却是头回见着。对了,我记得我还从他身上搜出一件东西来着。” 梁丹连忙伸手在裤子口袋里翻了翻,才里还想着可千万别丢了。小凌河畔杀敌的时候太过投入了,到后来身上的长衫都被撕掉,自己是光着膀子回到同昌的,那东西还在不在呀? 万幸那东西被梁丹放在裤子口袋里,居然还在,只是已经有几处地方被鲜血给染红了。 当时在警察分驻所里来不及仔细看,现在兄弟二人往这东西上打量过去,却还看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表面看来,这应该是一小块牛皮纸,纸质十分的结实,并且在上面还有一层淡淡的油墨层,这样就可以保证这牛皮纸哪怕掉到了水里,纸面上的图案也不会丢。对方如此小心的处理这张牛皮纸,可见对这张纸是十分重视的。 牛皮纸上面象是一副画,冷眼看上去以为是地图。但是兄弟两个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是哪个地方的地图。地图画得十分的简便,在一些地方用黑墨滴出了几个黑点,象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而且这种画法的地图,除非是懂得做这种图的人才能看懂,外人绝难明白到底画的是什么。 杜玲玲等人说,那个被吓死的人是个农民,急着回家探母。现在看来,只凭这一张纸就能知道,此人绝不是普通的农民。农民家里,哪会有这种特制的牛皮纸呢? 兄弟两个正猜着呢,突然就听门口有人说道:“怎么?老六又来信儿了?” 梁丹抬头看去,正是一营长火狐狸站在门口,脸色飞红,看样子喝了不少的酒。 火狐狸收到“老六”的飞鸽传出,才出马救了梁丹,一直就对这个“老六”感到好奇,居然追到这里来问。 梁丹收起牛皮纸,冲火狐狸摇了摇头。古一风淡淡的一笑:“一营长就别问了,连我都不知道‘老六’是谁。我只能告诉你,当初你和二营长因为柳条儿搞鬼而在鹰帽山下谈判的事,就是‘老六’告诉我们的。” 火狐狸一扬眉毛:“梁司令手底下,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呢?”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 冬意犹在却拦不住逼面而来的春风,山坡上的小雪还没化净的时候,石底的绿草已经倔强的伸出头来。那些参天的大树看起来还是枯枝败叶的样子,可满山的迎春花已经开始含羞待艳的向路人招手了。 梁丹和杨花肠儿每天都要抽空来古一风这里看看,只是每一天古一风都象个大棕子一样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屋子虽然关得严,可山草的清香味是窗户纸拦不住的。古一风在炕上躺得浑身难受,尽管他一向是个沉稳的人,可这辈子也没这么闲过。鼻子被春风骚得难受,想让梁丹把他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杜玲玲却说什么也不让。 今天梁丹进门的时候,见到杜玲玲正试探着在古童的大腿上来来回回的按着,一边按还一边问:“疼不疼?疼不疼?这呢……这里咋样?” “咋的?古童受伤了?”梁丹吃了一惊。 “没有!”古童连忙答道,一边下意识的推开了杜玲玲。杜玲玲到没觉得怎么样,古童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杜玲玲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对梁丹说道:“这两天老梁爷天天都来看古连长,我和他学了点中医按摩的手法,这手法有助于活血,对古连长的身体有好处。不过,我这也是初学,不敢直接在古连长身上按,就先拿古童哥试试。” 这也叫按摩?梁丹嘴上没说,心里却总觉得古怪。虽说梁丹不懂医学,但是跟在梁桐身边日子久了,这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梁桐不仅是针灸厉害,按摩手法更是一绝,梁丹虽然不会按,却知道按摩绝对不是象杜玲玲这样又掐又捏的。 其实中医按摩看似简单,实际内里却博大精深,涉及到人体的经脉、气血、脏腑等等诸多因素,绝不是随便看看就能学会的。那看似随意的拍拍打打,每一下子无不是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功力所在。 好在杜玲玲既然学的护士也知道深浅,先拿古童练练手。这关里来的姑娘到是大方,可古童却怕羞得象个大姑娘,杜玲玲问了半天,古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得杜玲玲也满头大汗。 梁丹心中暗笑,嘴上却道:“我和三哥聊一会儿,杜护士长和古童去休息一会儿吧。二营长那边又派过来一个连的新兵,等着古童训练呢。” “你真会练兵?”杜玲玲惊讶的看着古童,“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义勇军的总教官?” “我……我就是帮着练练兵,不是啥教官。”被杜玲玲一双大眼睛盯着不放,古童顿时手足无措,好象是干了啥丢人的事。 “杜护士长可别小瞧我们古童。”梁丹说道,“你看古童才比你大一岁,这义勇军上上下下一千多号人,谁没在古教官的手底下吃过鞭子?没有古教官的严格训练,小凌河这一趟,你以为咱还能活着回来?” 本来梁丹也从来没封古童当过教官,但现在却故意的顺着杜玲玲的话说下去,把古童捧到天上去了。 “啊……”杜玲玲就象头一次认识古童一样,上下打量着。这些天里,杜玲玲是护士长负责照顾古一风,而古童则除了睡觉之外,其他时候也都守在他爹身边。一来二去的,在义勇军这些人里,杜玲玲到是与古童最熟悉了。 不过在杜玲玲印象里,古童就象个大孩子,一说话脸就红,在他爹面前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完全就象个从没出过门的富家大少爷。可今天一听梁丹说起,才知道这小古童年纪轻轻实际上却是个总教官的角色,不由得心头吃惊,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古童更是闹了个大红脸,梁丹故意说了这么一句“义勇军上上下下一千多号人,哪个没吃过古童的鞭子”的话,实际上古童不象杨花肠儿,虽然训练的时候也很严格,但却从来没拿鞭子抽过人。而杨花肠儿却全然不管那些,训练骑兵的时候,谁做错了半个动作,照脑袋就是一鞭子。 可梁丹这么说,杜玲玲是百分百的相信,不由瞪着古童说道:“打骂士兵是旧军阀的作风,你可不能学那些。你对士兵好,士兵才能服从你的指挥,这叫以德服人。” “我知道,我没打过人……”古童一边答应着,一边拿起边上的枪套套在身上,逃难似的跑出了门,往大校场去了。 “等等我,等等我……”杜玲玲却急了,摘下护士帽子也跟了出去,人都跑到门口了才回过头对梁丹说道,“梁司令,我去看看古童哥是咋练兵的。两个小时以后给古连长打针,到时候我要没回来,麻烦你找人喊我一声。”一边说着,人已经风似的跑远了。虽然是个护士长,其实啊,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杜玲玲刚跑出院门,门外就又闪进一个人来,拿眼睛看着杜玲玲的背影嘴里嘀咕着:“咋的,这关里姑娘都这么大方咋的?把咱古童追得满西山乱跑啊!”可不正是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看着古童和杜玲玲一前一后的出去,立刻桃花眼里放光,三步两步窜进来对古一风笑道:“三哥,这儿媳妇不错啊!” “你就没个正形。”和前几天相比,古一风的精神好了许多,说话也很清楚,只是身体还不能乱动,一动整个后背都疼得厉害。 “我到觉得老五这话说得在理。”梁丹搬了把椅子放在古一风身边坐下,“这姑娘不错,有文化,人也大方,思想进步,配得上咱古童。” “那是,要脸蛋有脸蛋,有屁股有屁股……”杨花肠儿没搬椅子,直接一屁股坐到炕上了,“三哥,这要是咱古家儿媳妇那我不说啥,古童要是不想娶的话,那我可伸手了啊。” “滚一边去。”梁丹对着杨花肠儿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好不容易这两天一营长对你有点好脸色了,你就自己找打是吧?” 一提到一营长火狐狸,杨花肠儿更加眼睛放光,故做神秘的凑到梁丹和古一风跟前:“三哥、四哥,我觉得吧,就这一营长和我这事吧,还真有戏。上回喝完酒以后,我现在和一营长碰面打个招呼啥的,她也不再冷着脸子了。” “那你还在这磨叽啥?”古一风一瞪眼睛,“还不快去?” “啊?”杨花肠儿一愣,“上哪去?” 古一风气得不行,有心也拍杨花肠儿一巴掌,只是身子疼动不手,便对梁丹说道:“老四,快替我削他!” 梁丹更不含乎,把杨花肠儿按倒在炕上,对准枪伤的地方就是一下子,疼得杨花肠儿杀猪一样的嚎,嘴里还嚷嚷着:“打我干啥?打我干啥?” 梁丹边打边说道:“这你还不明白?一营长好不容易把你当个人看了,你还不去鹰帽山多走走看看,替人家训练训练骑兵啥的。” “唉呀!”杨花肠儿推开梁丹,连揉屁股边道,“这点事还用你们教?要说排兵布阵我不如你们,这女人心你们还能比我更懂?我告诉你们,现在是关键时候,上赶着不是买卖,咱是老爷们儿得有点架子,懂不?我现在舔着脸上去了,人家不拿咱不值钱吗?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就不错,重点是不能空手。”一面说着,杨花肠儿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来,红通通一片,却是火狐狸的肚兜。 在东岭古道上杨花肠儿拿出火狐狸的肚兜阻止了李金镖和火狐狸的火拼,这肚兜他可一直留着。而且别看杨花肠儿一向邋遢,这肚兜却不知道被他洗了多少次,啥时候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啥时候我把这个拿出来还她,她要是收了,那这事就成了。”杨花肠儿色眯眯的看着肚兜,那肚兜上面的鸳鸯戏水,直让杨花肠儿百爪挠心。 “熊样吧……”梁丹白了杨花肠儿一眼。 要说猜女人的心思,梁丹和古一风加在一起也不如个杨花肠儿。这二人都是包办婚姻,梁丹的原配因为不生育被休了后,梁丹一直是单身一人。古一风则带着儿子出来随梁丹打鬼子,妻子留在老家。两个人平常都没有动过女人的心思,唯有杨花肠儿那是没女人就活不了的。 梁丹已经几次说过当了义勇军以后,不能再去逛窑子,可杨花肠儿背地里还是偷偷的去,梁丹也只当没看见。他也知道,这杨花肠儿要是离了女人,一时三刻就得活活憋死。因此心头也想着,要是杨花肠儿能和火狐狸在一个门里过日子的话,就火狐狸那个暴脾气,杨花肠儿胆敢不改改这沾花惹草的毛病,火狐狸就敢拿刀子阉了杨花肠儿。 三个人正闹着呢,门外侯登山喊报告,梁丹连忙整了整衣服,让侯登山进来。也就是兄弟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梁丹也能没个正形,若是有其他人在,还是要有司令的仪表。 侯登山乐乐呵呵的进来就嚷:“司令,大喜啊!”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看着侯登山老脸乐开了花,梁丹心头一震:“罗胡子回来了?” “没错,都过了半拉山了。”侯登山拍着大腿象个丰收了的农夫,“好家伙,整整三辆马车啊,上面全是军火。我拿眼一瞅,我的娘啊,上面还有小钢炮呢,司令,这回咱义勇军算是发了财了!一营长让我快点过来给你报信,你快看看去吧,二营长那边也让人报了信,说话就到。” “好好!”梁丹这嘴也咧开了,一拉杨花肠儿,“走,老五,看看去。” 杨花肠儿早就从炕上蹦到了地上,跳着脚喊着:“发了,发了,这回是他娘的发了。这朱总监太够意思了,回头我给他立个长生牌位,早晚一柱香。” 几个人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到把古一风扔在屋里。古一风也听得浑身痒痒,无奈受伤太重,根本下不了地,不由在后面喊道:“一会我把钢炮抬来,让我瞅瞅。”只是话还没说完呢,梁丹已经跑没影了。 等梁丹打马奔半拉山山口来的时候,罗胡子已经押着军火穿过山口快到刘龙台了。一听说罗胡子回来了,义勇军大半的人都闻讯而来,一个个对着那三辆大马车指指点点。有那见识过的,指着这个说是捷克式轻机枪,那个是中正式步枪,更多的人则就象看西洋景一样,人人都想着,有了这三大车军火,以后义勇军的日子可是好过了不少啊。 梁丹一看头辆大车上坐着的罗胡子,远远便喊道:“好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数月不见,罗胡子到是比以前黑了不少,脸上的络腮胡子也更重了,见梁丹打马而来,罗胡子从马车上蹦了下来敬了个军礼:“报告司令,罗云汉完成任务!” “好小子,好样的!”梁丹拍着罗云汉的肩头,罗云汉走的时候还象个毛孩子,现在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梁丹心情大好,这一番心思总算没有白费,这罗云汉终于成为了一名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了。 再看看后面的马车,上面堆得象小山一样的军火,梁丹更是心情澎湃。秦皇岛的朱总监对梁丹的义勇军真的是下了大力气了,梁丹暗想若是以后不尽力抗日,又怎对得起朱总监的一片苦心? 罗云汉又拉来身后的两个人来到梁丹面前:“司令,这二位是随我一同来咱们西山义勇军参加抗日的。” 不但送了军火,还送来了人才?梁丹抬头看起,只见眼前两个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到是各有特点。 罗云汉先将那高个子拉了过来说道:“这位是马良,原东北军葫芦岛卫戍部队的马连长。马连长带兵很有一套,以后到是要让古童多和马连长学学。” 这位马连长约有三十岁左右,身高一米八左右,看看略有些瘦,一脸的烟火色,显然是战场上的老兵了。身上也穿着原来东北军的军装,但略有些松松垮垮,尤其引人注意的,这位马连长长着一双长腿,这一多半的身高全在这两条腿上,看起来异于常人。 一听罗云汉介绍自己,马连长没有敬礼,却向梁丹一抱拳:“梁司令,在下马良,您叫我马长腿就行。当兵六年了,以前在葫芦岛刘师长手下作事,以后就在这西山听梁司令调派。咱老马没别的本事,就是长官让咱干啥咱就干啥,绝没个二话。” 一听他说话就知道这马长腿以前肯定是个跑江湖的,其实东北军原来的张大帅就是土匪出身,他的部下大半都是胡子,虽然成立了军队,但江湖上的习气一直就没有改。 不过听马长腿这话到是招人喜爱,地道的东北腔,象是黑龙江一带的口音,尾音下沉,让人听起来掷地有声,一听就知道到这是个直爽的东北汉子。 梁丹抱拳还礼:“好,有马兄弟加盟,梁某不胜感激,以后就是自家兄弟,马兄弟不用见外。” 罗云汉又拉过来另一个人对梁丹说道:“这是丁雄,保定军校毕业,原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师属下营长。” 别的话梁丹还没觉得咋着,“保定军校毕业”这几个字让梁丹吃惊不小。放眼西山上千号人,虽说拿起枪来都敢和鬼子拼命,可识字的就没几个,更别说还是军校毕业的了。就算是梁丹、古一风等人也是摸索着打鬼子,凭的是脑子里的聪明劲,可真要说上排兵布阵的话,其实他们谁也没读过正规的军校啊。 再看这丁雄年龄也就二十几岁,比罗云汉大不了多少,长得白白净净一脸的斯文。身上工工整整的穿着国军的军装,风纪扣也扣得严严实实,别人都欢天喜地的样子,这丁雄却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听到罗云汉介绍自己,丁雄大步向前走到梁丹面前,规规矩矩的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原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师直属步兵营营长丁雄,奉命前来报道!” 别看丁雄个子不高,可这一个报告却是从嗓子里面喊出来的,与马长腿完全不一样,其声音之大吓了周围的人一跳。梁丹本想抱拳,也立刻改为军礼:“欢迎丁营长。” 丁雄敬了礼后把手拿下来伸到梁丹面前,梁丹先是一愣,立刻意识到对方是要和自己握手。这握手礼在东北却不常见,梁丹也伸出手去与丁雄相握。那丁雄将梁丹双手相握,上下摇了三摇后,立刻松开,如标枪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看样子这握手的规矩也是从军校里面学出来的。 喝!梁丹心道,好大的规矩呀!这位丁营长肯定不是一般人物。整个义勇军里这么讲规矩的人还真少见,就连古一风也极少这么要求自己和部下。不过看样子,以后这丁雄成了自己的部下,自己的言行可得注意注意,要不然的话不是凭白的让人看不起吗? 罗云汉早已经见怪不怪,对梁丹笑道:“司令,这丁营长就这个脾气,以后你就知道了。”又道,“其实还有一个人这一路上帮了大忙,叫杨欣。不过他还有别的任务,不能来西山,以后要是有机会见面的话,我再介绍给你认识。” 看到丁雄这个作派,一边的火狐狸等人也觉得有意思,不由多看了丁雄几眼。杨花肠儿一看火狐狸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丁雄,不由得吃了干醋,嘴里嘀咕着:“上过军校有啥了不起的?打过仗吗?” 杨花肠儿到是听人说过,军校出来的都是娃娃兵,别看一个个的官位不小,其实上过战场的没几个。看这丁雄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营长,估计不是哪个团长的小舅子,就是哪个师长的内侄,到未见得有啥真本事。 梁丹暗中推了杨花肠儿一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罗云汉等人进刘龙台,这一进村子老百姓们也远远的围了过来看热闹,对着车上的军火啧啧称奇。 梁丹却在后面拿眼睛看了火狐狸一眼,虽然没有说话,火狐狸却立刻答道:“后面没有鬼子跟着,到是田燕子带着人转了一圈,我带人吓唬了他一下,那小子就带着马队跑了。” 梁丹点点头,心里却还是有疑问。小凌河边杀了那么多鬼子,梁丹和古一风都认为鬼子一定会派兵前来报复,怎么到现在鬼子就一直没有动静?罗云汉带着军火进山这么大的事,要说鬼子连这个情报都没得到,那宪兵队的藤田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鬼子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一直没有动作? 火狐狸曾暗中和梁丹说,既然那个“老六”本事这么大,为只不问问“老六”呢?梁丹却道,这个“老六”谁也联系不上,包括梁丹在内,有事情了,只能等着“老六”的飞鸽传书。这一切,都是为了“老六”的安全着想,除了梁丹之外,古一风、杨花肠儿都不知道这个神秘的“老六”到底是谁。 按下别的不表,梁丹带着众人进了刘龙台,立刻吩咐下去安排酒宴,既要迎接马长腿和丁雄,更要好好的为罗云汉庆功。尤其是罗云汉与古童关系最好,兄弟二人好久不见,这一次重逢,坐在一起唠个没完。 说到后来,众人都围过来听罗云汉讲押送军火的事情,其间惊险更比救护队难上万分。这三大车军火送回来,不仅是鬼子一路上围追堵劫,各地的土匪胡子也一直打着军火的主意,要不是罗云汉与丁雄、马长腿还有那个没露面的杨欣同心协力的话,军火早就丢了。 说到惊险之处,人人听得目瞪口呆,明知道现在罗云汉已经安全了,却还是人人捏了把冷汗。(按:关于罗云汉运送军火的故事,可详见辽西老戟所著小说《军火》。另:马长腿是本书中的人物,在《军火》中没有出现。) 这罗云汉是火狐狸的部下,如今立了大功,火狐狸也脸上沾光。侯登山和李大仙更是忙前忙后,人前人后的乐个不停,好似这功劳里到有他们大半似的。 马长腿是个老江湖了,最擅查言观色,每句话都说得恰到好处,很快与义勇军的人融到一处。那丁雄却与马长腿完全相反,坐在那里象个钉子似的,极少答理人,就是与梁丹也是梁丹不问他绝不主动说一句话。 本来义勇军里来了孙观就象块木头一样,这到好,这丁雄比孙观架子还大。杨花肠儿总觉得有点看不过眼,却被梁丹喝到一边,告诉杨花肠儿人家这位是军校毕业的,大有来头,不许有半点言语上的不敬。 依梁丹的意思,立刻按开酒宴给诸人接风,那丁雄却突然说道:“梁司令,丁某还有重要任务在身,饭嘛,还是等一会儿再吃吧。” 梁丹一愣,这都已经到了西山了,还有啥重要任务啊?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眼瞅着丁雄和罗云汉从马车上搬下来两台机器,一个看起来象个轮子,两边还有摇柄,有点类似于井口上的轱辘,另一个则方方正正象个铁匣子。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车上都是武器呢,可现在搬下来的这两件玩意,不象是打仗能用得上的。 虽说梁丹在奉天城里上过学堂,也算见多识广了,可这两样东西梁丹也不认识。不过看着丁雄郑重其事的样子,这两件东西肯定大有古怪。 罗云汉熟门熟路的坐在那个象轱辘样的东西旁边拉出一条线来接到那个铁匣子上面以后,两只手放在摇柄上开始一上一下的摇了起来。没用多大功夫,就见那铁匣子上面发出“嗞嗞”的声音,上面的小灯开始又红又绿的闪了起来。 一看梁丹都瞪着眼睛,罗云汉边摇边解释道:“这是发电机,那个是电报机。” “到是有所耳闻。”梁丹点了点头,心中想着,原来这就是发电机和电报机啊。看样子,罗云汉在这边一摇,这电就算是发出来了,而有了电,那个电服机就能干活了。 罗云汉在这边摇着发电机,丁雄则坐在电报机的前面戴上耳机,右手在电报机上有规律的按着,电报机随着丁雄的手法开始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那一边罗云汉摇发电机到是也没啥让人新奇的地方,这丁雄鼓捣电报机还能发出声音,这到是让大伙开了眼界。李大仙又捅了捅侯登山,侯登山也把脑袋晃得溜圆,这种事他也不懂啊。 看着丁雄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随着右手上下电报机里“滴滴”不停,看样子是有很重要的事。众人皆不敢说话,生怕大声喘口气就吓坏了人家这机器。 到是白祝胜见怪不怪,反而对着罗云汉的发电机喜上眉稍,嘴里说着:“有发电机就好,有发电机就好。”上一回给古一风做手术的时候,西山这地方根本就没有电,是杜玲玲将手电筒挂在手术台上,勉强照亮。手电筒又哪能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相比?要不是为了救古一风的命,白祝胜说什么也不会在这种条件下做手术。 罗云汉边摇发电机边对梁丹说道:“我们这跟头把式的总算回了西山,丁营长得向朱总监报个平安,要不朱总监那边心里也悬着呢。” 李大仙和侯登山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滴滴作响的玩意是在和别人说话呀,这可是够高级的。眼看侯登山竖着耳朵在那仔细的听着,罗云汉笑道:“侯叔,你就别听了,这是密电码,得翻译过来才知道说的是啥。而且咱这密码都是一次性的,就用一次,用多了就会被鬼子给偷听去,鬼子就知道咱的动向了。” “哎呀我说胡子,你小子这几个月不见真是长本事了。”火狐狸笑道,“不枉梁司令的一片苦心啊。” 到是梁丹听后心头一惊:“胡子,听你这意思,这电报机发出来的话,不光是朱总监听得到,鬼子也能听着?” “对。”罗云汉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而且鬼子还能根据电报机传出来的信号判断出电报机的位置,所以这电报机咱只能在西山用。城里面的眼线,暂时还用不上。” 罗云汉猜得很准,这也正是梁丹所想的。这个时代信息闭密,尤其是交通不便。西山义勇军在同昌城里遍布眼线,可是一旦有了什么风吹草动,还要等着城里的人飞马报信或者飞鸽传书。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有的情况等传到西山的时候,就已经过时了。要是有了这个电报机的话,那可就方便多了。 然而听罗云汉的意思,这电报机却又能让鬼子寻源头把同昌城里的眼线给找出来,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见日本虽是个岛国,但其科技的力量却明显高于中华,难怪这区区四岛之地居然敢对偌大的中华用兵。中华之地虽地广人多,但可惜在很多方面明显的要落后于日本,由此想到这抗日之战,也绝非朝夕可平。 梁丹正低头想着事情,却见丁雄突然不再发报,而是拿出一个小本子,一边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一边飞快的记录起来。梁丹抬眼看去,丁雄写下的不是汉字却是一排阿拉伯数字,梁丹虽然不懂电报,头脑反应却是极快,这才明白原来那些“滴滴”声就代表就着一串串的数字,而后这些数字就代表着某种意思。 如此足有半个小时左右,丁雄在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满了数字,看样子朱总监要交待的事情可也不少。 想想也是这样,人家把大批的人力物力投到西山义勇军这里,自然少不得要仔细的交待明白才好。这份心思,梁丹也是理解。 良久,丁雄才放下耳机,示意罗云汉不必再发电,手中拿着那个记满数字的小本对梁丹说道:“司令,我要一间安静的屋子,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梁丹知道这丁雄定然是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翻译这些密码,这一串串的数字看似寻常,但是其中的内容必定惊人。而且这种秘密的情报翻译肯定不能让外人看见,一但这种密码泄露了,可就便宜了小鬼子了。 于是梁丹立刻吩咐侯登山带着丁雄去自己的房间,任何人不得进入。等到丁雄随着侯登山去了后院,梁丹又立刻觉得不对劲。刚刚罗云汉还说这些密码都是一次性的,用过了一次以后就不再用了,那这丁雄还神神秘秘的背着人干什么?就算是密码泄露了,也没什么损失啊,反正是不用了。 马长腿早就看出梁丹心中的疑问,说道:“梁司令,你别理那个姓丁的。这小子,科班出身看不起咱这种草头兵,啥事都按规矩来。他们上军校的时候,教官说了,翻译密电的时候要背着人,他就不管这是啥时候啥地方,反正得找个背着人的地方。”又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这种关里来的小白脸啊,他们教官要说是撒尿的时候不许站着,他就得象个娘们儿似的蹲着撒尿。” 虽然马长腿是故意的压低声音,可是此时无人说话,因此都把马长腿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不由哄笑起来。虽然火狐狸和李大仙皆是女流,可是生长在土匪窝子里,比这更难听更粗的话也听过,因此上不但浑不意,反倒觉得这马长腿是个实在人,无形中又亲近了几分。 依梁丹的意思要等到丁雄把电报翻译过来以后,大家共同饮宴,但马长腿却满不在乎,只说道:“不用等他,这小子从来不拿吃饭当回事。梁司令,我可是饿了,我听说西山这边的小鸡炖蘑菇可是同昌一绝,今天我不吃别的,就来这道菜,你可得让咱老马吃饱了才行。” 这番话说得梁丹“哈哈”大笑:“只要马兄弟的肚子够大,咱西山的小鸡全归你了!”又冲着外面喊道,“告诉伙房把小鸡给我炖得烂烂的,今天得让马兄弟可劲造!”(按:“造”这个字,在东北话里就是“吃”的意思。并且含有“猛吃、大吃”的意味。) 罗云汉这一路上与丁雄并肩作战,对丁雄尤为了解,也对梁丹说道:“司令,这位丁营长其实心不坏,就是脾气有点臭,以后你就知道了。他不是冲你,他就是碰上他亲爹,也是这副嘴脸。吃吃喝喝的他不在乎,重点是打鬼子的时候,你把他带上。这小子你别看他年轻,打仗可真有一套,正规军校毕业的,对阵地战的打法相当熟。来的这一路上我和他说了咱西山的地形,他闲着没事给咱画了一套战壕机略图,我这外行看了一眼,都觉得有门道,比我们鹰帽山原来那些明沟暗壕的可强多了。” 罗云汉的话梁丹是最信得过的,而且没用的人朱总监也不会千万百计的往这里送。就象那白祝胜,虽然胆子不大,但医术确实了得。还有那个孙观,看着不声不响,但是绝对是个打鬼子的好手,就单是他那把阻击枪,就是西山独一份。 不过让梁丹不明白的是,象孙观这么有大本事的人,怎么没让孙观保护军火,随着罗云汉一起来,却是和救护队一路到达同昌的呢? 等到梁丹问起的时候,罗云汉却远远的看了孙观一眼,悄悄的把梁丹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司令,我回来之前,朱总监反复跟我交待过,这个孙观咱要是能留住的话,那就是捡着宝贝了。他可不个简单的阻击手,他是阎西山部下有名的枪械师,张少帅把他从阎长官那里硬要过来的。听说阎长官部下有一个叫陈长捷的大将,因为这个孙观都和张少帅翻脸了。” 还有这事呢?梁丹心头惊讶,不由又看了孙观一眼。这孙观黑黑瘦瘦,怎么看怎么不起眼,属于那种扔到人堆里立刻就找不着的主,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可又一想从小凌河大战到后来无声无息的摸进义勇军军部,这个孙观一次次的带给梁丹惊喜,而且梁丹觉得这孙观还有本事没露出来,此人深不可测啊。 等到一坛坛的烈酒抬上来,马长腿头一个咧开了嘴,拍开泥封直接拿着坛子喝,杨花肠儿拍着桌子叫好。朱总监派来这么多人,就是这个马长腿最对杨花肠儿的脾气,象个爷们儿。 马长腿则拉着杨花肠儿嚷嚷着:“不瞒大伙说,其实这次来同昌,没咱老马的份,我是上赶着求朱总监让我回来的。咱老马是东北人,也是东北军。他娘的小鬼子一过来,咱老马和部下的百十号兄弟愣是一枪没放,上峰非让老马带着兄弟们往关里跑。跑这一道,老马我的心里就憋着这口气,他娘的凭啥不打?咱也不比小鬼子缺胳膊少腿,咋就眨眼的功夫让小鬼子把东北四省全给占了?咱老马不服,上边不给我兵,咱老马就是自己一个人,也非得回来和小鬼子玩命不可!” (按:当时的东北有四个省,除了辽、吉、黑之外,承德在当时叫热河省。)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东北人喝酒最热闹,尤其这马长腿又是土生土长的东北汉子,半坛子酒一下肚立刻就和大伙熟络起来,拉着杨花肠儿不松手。说是在秦皇岛的时候就听说了,半拉山下一位长刀将军先使巧计诱敌深入,后又冲锋陷阵勇不可挡,早就想好好结识一下杨英雄,今天一见三生有幸! 杨花肠儿哪架得住这份忽悠?一听说自己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关里去了,杨花肠儿乐得北都找不着了,拿着大海碗往马长腿的酒坛子上撞。平日里因为东北军的不抗抵,杨花肠儿在背后没少骂东北军。 今天可不一样,听马长腿这么一说,不是东北军不打,是上头不上打。当兵听令没办法,卫国不卫国的不敢说,但保家总得保吧?听马长腿说,许多东北军是一路放声大哭的退进关里的,甚至有的人就在山海关底下开枪自杀也不迈进关里一步,听得杨花肠儿眼泪汪汪,大骂当官的都不是东西,可惜了这些东北军里的血性汉子。 到是火狐狸看了半天,拿着酒碗来到梁丹旁边说道:“这姓马的,不简单啊。” 梁丹亦点点头:“那是,起码是条汉子。而且胡子说了,这小子练兵有一手,在葫芦岛的时候,他手底下那个连,是全师最强的连。” “不光是这个吧?”火狐狸俏目流动,似笑非笑,“我看他是认准了杨五哥缺心眼,也知道你们兄弟连心,只要哄住了杨五哥,就等于靠住了你梁司令。哼哼,这小子头来西山之前,已经把咱们的底给摸透了吧?” “啊?”要说这一点,梁丹还真没想过。他不由得又看了看火狐狸,都说女人家心细,这火狐狸想的事情梁丹还真猜不到。 一看梁丹面露迟疑,火狐狸又道:“我也是瞎猜,不见得就准了。再说,人家回来也是打鬼子的,要是怕死的话躲在关里多好?” 看着火狐狸走到一旁和李大仙有说有笑,梁丹却摸了摸脑袋,突然觉得有点意思。这马长腿一接近杨花肠儿,火狐狸就能看透马长腿的心眼,这岂不是说火狐狸还是挺注意杨花肠儿的,没准两人还真有戏。 一想到这些,梁丹不由笑了起来,端着酒碗过去和马长腿连碰了两碗。马长腿喝得满脸通红,一看梁丹亲自过来碰杯更是激动,嘴里嚷嚷着:“司令太客气了,咱老马就是个草头兵,司令这么看得起老马,老马这条命以后就是司令的了!” 果然是个久走江湖的,要不是马长腿身上穿着东北军的军装,光听他这些话,谁都以为他是个胡子呢。 马长腿又猛灌了两口酒,腿下有点晃,看样子是多少有点喝高了:“司令,我和您就实话实说了。我回来,一是为打小鬼子,二就是在关里实在呆不下去了。关里那地方好是挺好,可他娘的关里的酒就象水似的,喝在嘴里一点味都没有。还在回到东北了心里舒服,咱老马就是这个命了,死也得死在东北老家。人说哪的黄土不埋人那?可咱老马,就是认准了东北这片黑土了。” 马长腿这话听得人人振奋,个个都端起酒碗来,李金镖头一个喝道:“没错,有卵子的就得和鬼子干,跑啥跑啊?小鬼子也是爹生娘养的,一刀下去也捅他个透明的窟窿。当官的跑了不怕,咱当胡子的照样和小鬼子干,看他娘的谁干得过谁!” 罗胡子却道:“二营长,咱可不是胡子,咱是义勇军。” 不等李金镖答话,一边李大仙已经拍桌子跳起来了:“咋的?有卵子的和鬼子打,我们老娘们儿就是吃素的?你这话说得我咋这么不爱听呢?” 惹得起别人,却惹不起李大仙,李金镖自知失言,忙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自罚三碗!”不由引得众人发笑。 还没等李金镖刚要喝酒,冷丁的一回头,却见丁雄冷着脸站在他的身后,吓了李金镖一跳,连酒都洒了,脱口道:“丁营长,你这咋还一点声都没有呢?跟个鬼似的。” 直到这时梁丹等人才发现,丁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张纸,看样子秦皇岛的密电已经翻译完了。 本来挺热闹的场面,这丁雄一在,大伙顿时都不知道说点啥好了。丁雄就好象个冰人一般,周围的热闹完全没有打动他半点神经,他也不看李金镖,只是转头对梁丹说道:“梁司令,丁雄有事要讲。” 梁丹本想让丁雄先同大家喝酒,吃饱之后再说不迟,可是看着丁雄冷冰冰的面孔,估计天王老子的帐他也不买,梁丹只得放下酒碗说道:“丁营长只管讲。” “我听说古一风连长受了重伤?”丁雄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梁丹点头道:“没错,从小凌河回来的时候,三哥为了救我,被鬼子的炮弹给炸了。” 一提到“小凌河”三个字,丁雄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继续沉声说道:“朱总监来的电报,要当着古一风的面讲。不如这样,请司令还有霍凤、李金镖、杨林、马良都和我一起去古一风的病房去,我将电报上的话讲给大家听。” 这一句话里,除了还称呼梁丹为“司令”以外,其他的人都是直呼其名,火狐狸等人不由变了脸色。而且杨花肠儿更是和马长腿喝得晕晕乎乎的,平常大家都叫他杨花肠儿,他一时间居然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杨林”说的就是自己。端着酒碗,还要和马长腿喝呢,火狐狸一拧眉头,对着杨花肠儿就是一腿,踢得杨花肠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还嘟囔着:“谁……谁,踢我干啥?” 而这会儿功夫,也不等梁丹同意,丁雄已经扭头就往后院走,直奔古一风的病房去了。 哎呀,好大的架子啊!别人没说话,李大仙先气得不行了,从腰里抽出短枪来就要给丁雄来一下子,还是侯登山死活将李大仙拦住。 梁丹也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就算是军校毕业,正规军出身,也不用这样吧?那孙观对人也是冷冰冰的,但起码人家自己冷自己的,从来不扫大伙的兴。这个丁雄到好,和马长腿完全相反,一不会说话二不会办事,根本就不分个场合。 不过事已至此,那丁雄手里拿着的又是朱总监的电文,梁丹便向几个人招了招手,一同往后院走了过来。虽然也叫余下的兄弟们先喝了,可是陈大巴掌、胡天雷等人面面相觑,这酒喝得也就没啥意思了。 古一风躺在炕上,杜玲玲正在给古一风扎针,一看丁雄进来,杜玲玲吓了一跳。心说这人是怎么了?看谁都板着脸,不象是来打鬼子,到象是来西山义勇军讨债来了。 “请杜护士长回避一下,我们有军机要谈。”丁雄与杜玲玲等人是一同从秦皇岛出来的,只是彼此不同路,所以早就认识。 一看后面梁丹带着一众人等进了屋,杜玲玲点了点头,又轻声向古一风交待了两句,拿着换下来的药布出去了。刚一出来正碰上满嘴酒气的杨花肠儿,那杨花肠儿冲着杜玲玲一笑,杜玲玲却一撇嘴,扇了扇酒气。 丁雄恰好回头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又是眉头一皱。 古一风虽然不认识丁雄,但是看眼前这架势,似乎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拿眼睛往梁丹的方向望去,梁丹也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丁雄把大家叫到这里来到底要说些什么。 一看人已经到齐,丁雄站到窗前将电报端起朗声道:“朱总监训:……”说完这四个字,丁雄特意的停留了一下,拿眼睛往众人身上看了看。按规矩,这时候除了不能起身的古一风之外,其他人都应该齐齐的立正。 可是义勇军的这些人包括梁丹在内谁懂得这些?而马长腿虽然是个军人,可是东北军的军纪却不是想象中那么好,他根本就没有立正的意识,要不是一边李金镖扶着马长腿的话,马长腿早就躺下了。 丁雄暗中叹了口气,只觉得肩头的担子更重,自己今后要做的事情更多。 火狐狸却冷眼看着丁雄,心道这小子咋说四个字就不说了? “倭国犯边,中华内乱,值此多事之秋,近闻有辽西梁丹一部于同昌英勇杀敌,斩敌千余,震我国威,党国甚幸,民族甚幸……” 丁雄说的是北平一带的话,咬字极准,念起电报来中气十足,声音嘹亮,似乎就是这念电报的方式也是军校教出来的。虽然短短几个字,却听得梁丹面带笑容。人嘛,谁不喜欢听人夸奖,尤其还是朱总监这种高官的夸奖。 火狐狸等人虽不通文墨,但也能听出这些肯定都是好话。半拉山下面一战,打得龟尾抱头鼠窜,是不是真的“斩敌千余”到是谁也没算过。多少有点夸张吧,可是却在情理之中。 只是众人奇怪,这又不是啥坏事,丁雄为啥总板个脸呢? 马长腿却象是早知道丁雄要说啥,喃喃的说道:“不就是委任状吗?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丁雄拿眼睛扫了一下马长腿,嘴里“哼”了一声,拿电文继续往下念…… 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我辈浮生,乱世蚍蜉,若能解民于倒悬,岂不大幸?今有铁胆雄心,报国为民尔。昔玄德虽弱,屡败而有民心,终得三分天下;吕布骁勇,拥虎狼之师却命殒白楼,徒呼奈奈。同昌抗倭,当谨记民心,朱某良言,与兄共勉。” 短短数字,丁雄念得朗朗上口,好象诵诗一样,读到此处又抬头看了一眼梁丹。梁丹忙道:“请回复朱总监,梁丹协诸兄弟抗日之前就已经发下誓言:打鬼子、杀汉奸、救百姓。请朱总监放心,有梁丹一日在,同昌义勇军就绝不会干下欺负老百姓的事情。” 朱总监如此苦口婆心,梁丹自然要表示一下,但心里却觉得好象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朱总监这番话自然是用心良苦,但梁丹是自发成立的义勇军抗日打鬼子,在这之前梁丹也没做过什么欺男霸女的恶事,为什么朱总监却要在电报里如此苦劝自己呢? 再一想,也许朱总监认为如今的义勇军是鹰帽山和牛马会的胡子组成,怕这些人匪气不改,所以才有这些话吧?若真是这样的话,朱总监到是多心了,自从成立了义勇军,这些胡子变成军人之后,到是从来没再干过打家劫舍的营生。在西山一带的老百姓,也不象以前躲胡子那样的躲义勇军了。 梁丹这样想着,丁雄却拿眼睛瞅着梁丹冷冷的说道:“但愿如此。”这四个字显然不是电报里面的话。而且丁雄一向声音冰冷,听得人极不舒服。躲在病床上的古一风不由抬起头来,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生气,这姓丁的到底是什么来路?和梁丹说话又怎么如此的不客气? 火狐狸则一直就看这丁雄不顺眼。虽然听不懂电报里面的内容,可是看梁丹回话的时候恭恭敬敬无比的客气,这丁雄却不冷不热的啥意思啊?真以为自己是军校毕业的就能看不起我们西山义勇军? 想到此处,火狐狸手心里不知何时扣起一支飞凤刀,心想着这个丁雄要是再这么给脸不要脸的话,我就先废了他,让他知道知道东北人的厉害。大不了和秦皇岛那边撕破脸,没有国军的支持,我们义勇军就抗不了日了咋的? “兹委任:……”丁雄拿着电报又再一次的提高了声音,火狐狸的变化似乎丁雄并没有发现,他的注意力仍然在电报上面。 而且一听这三个字,梁丹与古一风皆打起了精神,说了半天总算说到正题了。 “即日起同昌抗日义勇军,整编为东北抗日义勇军同昌独立团,梁丹任独立团团长,兼辽西抗日司令。” 等到丁雄这几句话一说出口,众人皆松了口气,火狐狸也把飞刀收起来了。说了半天没用的,不还是得封梁丹当独立团团长吗?而且还是身兼两职,辽西抗日司令。换句话说,从今以后只要是在辽西这片地方的抗日武装,在名义上都归梁丹管。别管是不是有名无实,但这名号起码是立下了。一听了对梁丹的委任,不由人人兴奋。 梁丹立刻敬了个军礼:“谢朱总监信任。” “任丁雄为独立团参谋长……”丁雄继续念道。 “参谋长?干啥的?”火狐狸看了看李金镖,李金镖也正看着火狐狸,这参谋长是啥官啊?以前没听说过呀。而且第一个任命的梁丹,第二个就任命了丁雄,难不成这丁雄以后就是义勇军的二号人物了? 这胡子出身的人物,最注意的就是排名号了。当初为了二当家还是三当家,火狐狸和李金镖都已经抽枪相向了,后来虽然是平级,火狐狸还非要当一营长呢,为的就是听着好听。现在这个丁雄冷声冷脸的突然蹦出来,就坐了义勇军的第二把交椅,霍、李二人一听就不干了。只是不知道参谋长到底是个啥官,二人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到是马长腿从军多年,脱口答道:“就是军师。” 原来参谋长就是军师?要说军师这个角色,火狐狸和李金镖到是都不想争,两个人都没有那个运筹帷幄的脑子。不过,这个丁雄年轻轻的打过几仗啊?一来就军师了?李金镖一瞪眼睛:“丁长官当了军师,那古三哥干啥?” 在义勇军里,要说智囊型的人物那非古一风莫属了,半拉山下一战要是没有古一风的巧妙安排,哪里会打得这么爽快淋漓?这古一风平常脸上古井不波,实际上却眼睛一转就是一个主意。更主要的是,他与梁丹是结义兄弟,兄弟连心,他出的主意梁丹信得过,火狐狸等人也信得过。现在突然蹦出这么个丁雄来就要当军师,瞅他的年纪也就比罗胡子大不了几岁,他能出啥有用的主意吗? 古一风躺在炕上还没说话,李金镖却已经抢先问了这么一句。其实不光李金镖想问,连梁丹自己也想问问。 然而丁雄却根本不理李金镖,反倒瞪着眼睛看梁丹。梁丹心头一凛,现在自己已经被任命为独立团团长、辽西抗日司令,可就不是以前的草头军了。有些规矩不守还是不行的,不然不是平白的让人看笑话吗? 于是梁丹向李金镖一摆手:“听丁参谋长念完电报再说。”梁丹既然口称丁雄为“丁参谋长”,显然已经认同了电报上的任命。 李金镖虽然不服气,但是梁丹发话他却不敢违抗,只是闷声看着丁雄,心里想着一会儿到要和这个姓丁的好好理论理论。 “任马良为独立团一营营长、霍凤为二营营长、李金镖为三营营长……” 一听说自己从一营长变成了二营长,火狐狸当时眼睛就立起来了。没错,她现在也知道,无论是几营长其实都是平级的,没有谁压谁一头的说法。可在火狐狸的心里就觉得一营长是最威风的,说到人的嘴里,也是先有一营后有二营,现在丁雄动动嘴就把自己的职位给变了,火狐狸可不管什么场合,要论脾气,她的脾气只在李金镖之上! 火狐狸才要说话,却见马长腿突然叫了起来:“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当一营长。” 丁雄本来看到火狐狸脸上突然有了变化,以为火狐狸要突然发难,哪知道马长腿却当先叫了起来,不由得心头火起。 刚刚李金镖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这就已经是违反军纪的事情了,是要受处份的。不过李金镖不是正规军,不懂规矩,算是情有可原吧。可这马长腿当了多少年兵了?这点规矩还不懂? 却听马长腿嚷嚷着:“我以前在葫芦岛当连长的时候就是三营三连的,这‘三’字是我的吉字。梁司令,咱老马跟你讨个人情,您给老马三分薄面,让老马当三营长行吗?” 听马长腿这么一说,火狐狸和李金镖到是一愣,火狐狸准备好的一通说词也就没法再说出口了。丁雄虽然也在皱眉,不过于丁雄而言,反正就是当个营长,具体到底是一营还是三营,其实意义是一样的。尽管马长腿打断了电报丁雄不高兴,但却不觉得马长腿提出的要求是啥无理的要求。 梁丹长出一口气,深有意味的看了一眼马长腿:“那就按马兄弟的意思办吧,霍凤与李金镖仍然是一、二营的营长,马兄弟以后是三营长。等一会儿闲下来,我们重新将军队调配一下,从一营和二营分出人马,给马兄弟组成三营。” “那没问题。”李金镖现在对这马长腿大有好感,“马大哥一会儿跟我去三保营,俺的人马都在那呢。只要马大哥瞅得上眼的,你随便挑,不管要枪还是要人,俺老李绝没二话。” 火狐狸也道:“我手底下的人,就是李婶我不能放,其他人马大哥随便调派。” 本来分兵马在军队里最让人忌讳的事。按理说,梁丹现在是团长,照团的编制下设三个营是非常正常的,但马长腿来同昌并没带兵马,肯定要从霍、李二人手下要人。这霍、李都是胡子出身,别说从他们手底下分人,拿出一根马鞭子都心疼。 丁雄原来也算计着,这分兵肯定是最难办的事情,说不定霍、李二人因为分兵的事,都得和梁丹翻脸。哪成想这马长腿三言两语居然化解了一场好大的危机,这一下子连丁雄都不得不对马长腿另眼相看。这一路上同行,居然就没发现这个东北汉子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就连躺着不能动的古一风都对着马长腿一挑大指:“马兄弟,高风亮节。” “亮啥节,亮啥节呀……”马长腿却不好意思起来,“我就乐意要个三字,不瞒大伙说,我在我们家就行三,我们屯里的人都管我叫马老三。” 梁丹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便又对丁雄说道:“请丁参谋长继续吧。” “任古一风为团直属警卫连连长,杨林为团直属骑兵连连长。”丁雄继续念道,“另闻独立团中古童、罗云汉、胡天雷等人皆为一时之俊才,一应使用由梁司令便宜行事。国民党东北抗日总监朱霁青,某年某月。” 最后的“某年某月”是电文里故意不写清楚的,这样就算鬼子真的破译了这份电文,也无法搞清楚梁丹到底是什么时候加入了国民党的部队。 至此,丁雄放下电报后恭恭敬敬的向梁丹敬了个军礼:“报告司令,依上命,丁雄为独立团参谋长,以后请司令多多指点!” 果然是职业军人,无论丁雄内心深处是怎么想的,但是在表面上是绝对服从上峰命令的。看样子从今以后,这个军师他是当定了! 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不行!”丁雄的手还没放下,梁丹还没有回礼的时候,杨花肠儿已经跳到了丁雄的面前,“我咋还是连长?你小子说了不算!” 杨花肠儿在前面厅堂里和马长腿喝得高兴,现在正是酒劲上头的时候,赤红着一张脸,眼珠子上面也布满了红丝,好象要吃人似的。那丁雄却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杨花肠儿:“怎么,杨连长是不打算报从上峰的安排了?” “什么上峰的安排?”杨花肠儿嚷嚷着,“你他娘的拿着张小纸片念念,就是上峰的安排了?我杨老五是梁司令的磕头兄弟,凭啥让我当个小连长?我看你小子就不是啥好东西,这纸片上的东西你说真就真,你说假就假,我们大伙还是在这听你穷叨叨?” 杨花肠儿此言一出,丁雄立时变了脸色:“杨连长,你的意思是说我丁雄私自改动了上峰的电文?” 私改电文可是重罪,那是要上军事法庭的。之前无论火狐狸和李金镖说啥,丁雄都只当没听见,现在杨花肠儿居然指责他私改电文,丁雄把手握在腰间的枪上,对职业军人而言,这已经是对丁雄人格上的侮辱了。 “你再问问朱总监,凭啥让我当连长?就说我杨花肠儿不服!”杨花肠儿可不管那么多,眼前的丁雄长得白白净净,别看他穿着军装,杨花肠儿杀人的时候丁雄还穿着开裆裤呢,拿把小破枪就吓嘘杨老五?你当杨老五第一天出来闯江湖啊? “电文密码是一次性的,想再和朱总监联系的话,要等到锦州站的军统特工送新的电码本来才行。”丁雄冷冷的说道。 罗胡子也说过,他们的密码是一次性使用的,用过一次以后就作废了,到不是丁雄在说谎。可杨花肠儿却象逮着理了似的:“好啊,这就算是死无对证了呗?你说啥就是啥,我们大伙都得听你的呗?” “杨连长,注意你的言行,不是听我的,是听上峰的命令,丁某也是奉命行事。”丁雄的脸色明显变了。 杨花肠儿还要说话,梁丹看看路数不对,已经一把将杨花肠儿拉到自己的身后。走了这么多年江湖路,看人识面这点事梁丹还是心里有数的,一看就知道这丁雄这辈子就没说过谎,电文肯定也是真的。老五现是喝多了,再不拦着的话,指不定说出点啥来。人家丁雄刚来,并且严格来说丁雄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若真是撕破了脸面,那不对不起人家朱总监吗? 梁丹一边拦着杨花肠儿不放,一边说道:“丁参谋长别往心里去,老五喝多了,等过后我让他给你陪个不是。” “那就不必了。”丁雄总算是缓和了下来,“杨连长的品行,在没来同昌之前,丁某已经有所耳闻了。”言罢,丁雄一扭头先出了屋子。 “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杨花肠儿却是不依。 梁丹拉着杨花肠儿硬把他按到炕上,又回头对火狐狸等人说道:“几位营长先去前面喝酒,我这边劝劝老五,马上就过去。” 马长腿和李金镖知道人家是结义兄弟,这里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便敬了个礼走了。火狐狸看着杨花肠儿骂骂咧咧的样子,走到门外,在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对着杨花肠儿迎头泼了过去,连梁丹都给淋湿了。 “啊?”杨花肠儿被水一浇,到是醒了大半的酒劲,才要发火,一看火狐狸正瞪着他,杨花肠儿顿时没了声响。 “丢人。”火狐狸恨恨的瞪了杨花肠儿一眼,转身走了。 “哎呀,这个娘们儿,我还整不了她了呢!”一看火狐狸走了,杨花肠儿又来劲了,作势又要往外扑。才扑到门口,却发现梁丹根本没拦他,杨花肠儿顿觉有些尴尬。扭回头看看,却见梁丹正斜着眼睛看他,嘴里说着:“上啊,老五,有种你上啊!” 杨花肠儿讪讪的走回屋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四哥,你到底咋想的?就让这姓丁的在这指手划脚?凭啥别人都营长,就我和三哥是连长?这姓丁的还当啥参谋长,他会参谋个屁呀?” 一提起这事,梁丹也有些皱眉,不明白朱总监为啥要这么安排呢?明知道古一风和杨花肠儿都是自己的结义兄弟,为啥非得给个小连长当?而且现在这是朱总监的命令,就是梁丹也不能立刻就把两个兄弟提升成营长啊。 梁丹回头看看古一风,古一风也眉头深锁,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朱总监既然一心支持梁丹抗日,那就决不会挑拨三兄弟的关系,人心一散更是无法抗日。 正在这时候,罗胡子兴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进门就喊:“罗胡子参见梁团长和两位副团长。” 杨花肠儿当初因为没当上营长和梁丹闹脾气的事,义勇军里人人知道,现在罗胡子以为杨花肠儿升了官会高兴,看样子是过来讨赏的。 然而一听罗胡子的话,梁丹一愣:“胡子,你说三哥和老五,都是副团长?” “对呀。”罗胡子答道,“来的路上我就看过委任状了,梁司令是团长,古三叔和杨五叔是副团长。你们这是咋的了?一点都不乐呵呢?” 啊?杨花肠儿当时就蹦起来了:“我操他娘的这个姓丁的,他真就敢私改电报啊?他这是欺负我杨老五不识字,压我的官职,我和他拼了我!”习惯性的就要摸刀,可惜那斩马刀太长,平常不能一直背着,现在自然没带在身上。 梁丹也追问道:“胡子,这事关重大,你可不能闹笑话。” “这事我能闹笑话吗?”罗胡子大感委屈,“路上丁雄还让我看过委任状呢,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咱们独立团一个团长两个副团长。” 罗胡子肯定是不敢骗梁丹的,古一风也说道:“对呀,我刚刚就一直觉得奇怪,咋咱们这个团就一个团长,连个团副都没有呢?这不合规矩呀。” 梁丹听得心头火起,刚刚的一切都是这个丁雄拿着电文在念,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拿出过什么委任状来。原来委任状上和他念的根本不一样,这小子太欺负人了。梁丹黑着脸站了起来:“老五,你先在屋里等着,我去找那个姓丁的理论理论。”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杨花肠儿实在找不着称手的家伙,一伸手奔着罗胡子背后的鬼头刀就去了。 罗胡子连忙闪身,一来这鬼头刀罗胡子爱如性命,二来眼看着梁司令这是要和丁雄动手,罗胡子大感意外。 这一路同行,罗胡子对丁雄太了解了。这个丁雄从来就是一张麻将牌的脸,凡事不苟言笑,天大的事情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做起事来一是一二是二,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但人品却是不差,更不可能私自改了委任状,这里面一定有事。 罗胡子拦在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司令,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梁丹知道罗胡子虽然年纪小,但办事沉稳,不是个毛毛愣愣的愣头青,要不然也不会派他去接军火,“快说。” “肯定是这个原因。”罗胡子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说给梁丹听,“司令,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在鬼子的悬赏里,你的人头值三千大洋,已经不是五千了。” 本来是要说丁雄,可突然罗胡子说起悬赏的事来,众人都是一愣。但知道罗胡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转个话题,梁丹就并没有追问,只等着罗胡子继续往下说。 杨花肠儿却急道:“半拉山子那一场打完,四哥的人头不就悬赏五千吗?咋还降价了呢?咋的,小鬼子掏不起钱了?” 几乎所有义勇军的头目在鬼子那里都是有悬赏的,梁丹是头目,悬赏五千。余者如古一风、杨花肠儿、火狐狸等人都是三千。现在突然把梁丹的价码降了这么多,杨花肠儿反到不服气:“同昌这片,还有人比我四哥更厉害吗?” 罗胡子道:“原来和梁司令同一个人头价的,还有旋风支队的梦云昭,不过现在梦云昭的价码没变,咱们义勇军的人头价,全都降了一半。就现在来说,梦云昭的人头才是同昌地面上最值钱的人头。” “梦云昭?”梁丹细一思量,“好象听说过,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罗胡子,先不说别的,这和丁雄私改电文有啥关系?” “丁雄肯定不会私改电文,我猜应该是朱总监临时改了主意。”罗胡子慢慢的答道,“因为现在鬼子四处在宣扬,咱们义勇军在小凌河警察分驻所里屠杀无辜百姓二十余人。” 什么?梁丹再也坐不住了,连古一风都抬起了半个身子。 “屠杀百姓?这从何谈起呀?”梁丹的确是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从小凌河回来,就一直防着鬼子前来报复,到是乎略了鬼子的什么宣传。 “小凌河警察分驻所?”古一风却似有所悟,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杨花肠儿,“老五啊老五……”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听罗胡子这么一说,聪明如梁丹、古一风这样的哪还会不明白其中原因。 在小凌河警察分驻所里,为了救出救护队,杨花肠儿出刀杀了几个伙夫,但是现在在鬼子的嘴里,就变成了义勇军屠杀了二十余个无辜百姓,这小鬼子也太能白话了。一个警察分驻里,放那么多老百姓干啥? 然而此时的话语权却是掌握在鬼子的手中的,鬼子不仅仅在锦州地区,甚至在电话电报手段的帮助下,整个东北四省都快把这点事给传遍了。同时,东北地区又有数不清的军统特工,当然立刻就把这消息传到了关里,因此上朱总监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小凌河分驻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外人无法知道。在小凌河大战之后,鬼子立刻就封锁了警察分驻所,就连军统站的特工也无法掌握确切的数字。虽然朱总监也能猜测到,鬼子的宣传肯定有水份,但如果义勇军真的没杀过百姓的话,鬼子也不会空穴来风的胡说八道,这种事毕竟还是有根有底的。 “玄德虽弱,屡败而有民心,终得三分天下;吕布骁勇,拥虎狼之师却命殒白楼,徒呼奈奈。”古一风喃喃的说道。这是丁雄在电文中念的原话,古一风过耳不望,当时还不明白为啥朱总监要这么说,现在终于理解了,“老四,朱总监这是信不过咱们了。” 梁丹一拍大腿,也知道这件事真的太严重了。怪不得那个丁雄一副冷冰冰的嘴脸,对谁都这么不客气,对于丁雄这种军校毕业的职业军人来说,屠杀无辜百姓根本就是胡子的做为,丁雄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心里是却羞与众人为伍的。 杨花肠儿的脑子虽比两位哥哥慢了半拍,但毕竟不是猪脑子,这一会儿也想明白了,便道:“四哥,你说那个朱总监听了鬼子的说法,所以才在电文里把委任状给改了,把我和三哥的副团长给撤了?” “你说呢?”梁丹一瞪杨花肠儿,“你干的好事。” 古一风在手术后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替杨花肠儿求情,让梁丹不要再提此事。梁丹其实也知道,当时的情况下毕竟是万不得已,又三哥说话,于是就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从小凌河一路杀回来,杨花肠儿部下二十余骑丧命,过后杨花肠儿大哭了一场。白祝胜、杜玲玲等人也了解了杨花肠儿的性子,既然梁丹不说,他们也绝口不提分驻所里杀伙夫的事情,因此上这事在义勇军里面,包括火狐狸、李金镖都并不知道。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道鬼子却抓住这件事不放,意欲借助这件事将义勇军的形象撤底抹黑。对于鬼子而言,他们并不怕山里的土匪胡子,可是象梁丹这样公然举起抗日大旗的队伍,才是最让他们头疼的。而现在,鬼子正在一步步打算在百姓心中,把义勇军从新再变成胡子。甚至把梁丹的人头价码都降了下来,与普通的胡子匪首一样了。 “我说这些天为什么鬼子一直不来呢。”古一风想事情总是长远。 梁丹为了给古一风报仇,杀上鬼子的阵地里,拳打服部刀劈松田,以为两个鬼子的大官都被他给杀了,却并不知松田其实只是丢了一只耳朵,性命仍在。梁丹与古一风认为,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又死了高官,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必然对西山义勇军要有一场大规模的报复行动。 连日来,梁丹几次到半拉山阵地亲自布置,他料定鬼子除非不来,如果来了其场面必然比上次龟尾带队还要大。甚至梁丹都已经做出了撤出刘龙台,带着队伍进山打游击的准备。然而这一晃快半个月了,鬼子根本一定点动静都没有,梁丹和古一风几次猜测鬼子在搞什么鬼,却又猜不出来。 现在才明白,鬼子正是努力的将义勇军宣传成普通的胡子,而对于普通的胡子,鬼子一般是不屑去大规模清剿的。鬼子就是想让老百姓知道,西山里边的那一伙人,就是打家劫舍的胡子,只会欺负老百姓,对鬼子自身是构不成威胁的,所以鬼子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但又时时刻刻的“好心”提醒百姓,一定要提防西山的胡子。 古一风摇了摇头:“好毒的计策,这鬼子的‘不打’比‘打’还厉害啊。” 梁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说道:“我说这几些天投军的人越来越少呢。我原来还寻思着,小凌河咱们干了一场大的,义勇军的名号应该比以前更响,来投军的人也应该更多。可是这些天,不但投军的人变少了,原来有几个小绺子本来商量好了要参加义勇军,现在突然推脱不来了。原来,咱们中了小鬼子的计了。” 罗胡子对于鬼子的宣传知道一些,但并不全面,一路上不停的用电报与朱总监联系的人也只有丁雄,但丁雄大概因为罗胡子是西山义勇军的人,所以并没有把朱总监的打算告诉罗胡子。或者说,刚刚的最后一次发报,朱总监才终于决定改变主意,将古一风和杨花肠儿从副团长降为连长,这也算是敲打敲打梁丹,让梁丹以后要以百姓为重,千万不能失了民心。 一看梁丹和古一风脸色难看,杨花肠儿却坐不住了:“那能怪我吗?那能怪我吗?当时的情况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能不杀吗?万一要是喊起来惊动了亮甲桥上的鬼子,咱们谁跑得了?” “你给我坐下。”梁丹喝了一声。 一看梁丹发火了,杨花肠儿立刻闭上了嘴,但心里却还是不服气。 罗胡子并不知道电文的事,现在才明白原来古一风和杨花肠儿都被连降三级当成连长来用了,不由得也是脸色一暗。口中说道:“这事朱总监也不能光信鬼子的话呀,那鬼子的鬼话能信吗?要不,司令,我再去一趟秦皇岛,和朱总监说说?” “朱总监当然不会全信鬼子的。”梁丹慢慢说道,“要全信了,咱们现在都是杀头的罪过,朱总监的电文里应该让丁雄立刻把军火拉回去。” “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古一风无奈的躺在炕上,“这件事的真相只有咱们和小鬼子知道,小鬼子抢先一步往咱们脑袋上扣屎盆子,这事咱现在没法解释,越描越黑,越解释老百姓越不信咱。” 小鬼子不但不派兵攻打义勇军,甚至还降了梁丹的悬赏人头,只是动了动嘴,却不但挑拨了义勇军和百姓的关系,更松动了朱总监对梁丹的信任。同时,又逼得义勇军根本没法张嘴解释,只能吃这个暗亏,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一时间梁、古、杨和罗胡子,都坐在这里愁眉不展。那丁雄明显就是带着偏见来的,现在就算把丁雄拉过来解释一番,估计换来的也只是丁雄的白眼。 “老四啊,咱太小看鬼子了。”许久,古一风才叹了口气,“这件事,就当是个教训吧。不过咱们也不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梁丹闻言心头大震:“三哥,你有办法?”民心已失,梁丹心头大乱,关键时候还得靠古一风这个智囊才行。 “办法不就在眼前吗?”古一风的脸色已经舒缓了下来,“今天之前,咱们‘义勇军’这个名号是自己叫的,今天以后咱们这‘义勇军’可是国民政府给咱封的啊。不管那丁参谋长对咱有多大的意见,朱总监可没说把咱这‘义勇军’的名头给抹掉啊。” 古一风这么一说,梁丹似有所悟,回头对罗胡子说道:“罗胡子,马上派人把咱院子里的大旗换了,咱现在不是‘同昌抗日义勇军’,丁参谋长的电文里说了,咱们现在是‘东北抗日义勇军同昌独立团’,是国民革命军的正规队伍。” 罗胡子脑子不慢,当下也反应过来。对呀,不管小鬼子咋说,咱西山的义勇军现在可是得到国民政府承认的,那刘玄德为啥屡败而有民心?人家不是中山靖王之后吗?小鬼子说咱是胡子,国民政府可没那么说。 当下罗胡子一溜烟的往外跑,才一出门,梁丹又道:“把三位营长叫来,还有……”又思量了一下,“把丁参谋长也叫来,就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等到罗胡子走远了,梁丹回过头看了一眼杨花肠儿:“老五啊……” “四哥,我今天发誓,以后我杨花肠儿要是碰老百姓一个手指头,我就把手垛下来。”杨花肠儿也知道这事些因自己而起,立刻对天发誓。 梁丹也不再说什么,知道这件事对杨花肠儿的教训极大,杨花肠儿为人虽粗,却不是个混人,以后当会有所收敛。 不一会儿的功夫,丁雄与三位营长来到屋里,丁雄还是那张嘴脸,看谁都冷冰冰的。不过梁丹知道了原因,看着丁雄的样子,到也不觉得讨厌了。 “丁参谋长、诸位,不管大家信不信,梁某有件事要和大家讲。”梁丹定了定心神,将小凌河警察分驻所里面的事情与众人说了一遍。 说实话,当知道杨花肠儿杀了几个伙夫之后,火狐狸和李金镖根本就没当回事,而马长腿却淡淡的说道:“杨五哥还是没经验,你咋不把那几具尸体套上警察的衣服啊?” “对呀!”杨花肠儿一拍大腿,真后悔咋没早认识这个马长腿呢? 丁雄却向马长腿一盯眼睛,估计这种事马长腿以前肯定是没少干。 马长腿自知失言,连忙假装咳嗽一声,眼睛看房顶。 古一风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位新任命的三营长,心道:这又是个老兵油子啊!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别看丁雄冷面冷眼,心里却不糊涂,立刻说道:“鬼子故意夸大此事,用心果然恶毒。我们要是闷声不吭的话,那是要吃大亏的。” 一听丁雄如此说话,梁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显然丁雄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了。其实丁雄不但听懂,而且是个异常聪明的人。当初听到鬼子的宣传的时候,就知道里面肯定有水份,而且观梁丹此人一脸正气,绝非普通胡子可比,梁丹所说的才是真正的事实。 并且当时还有救护队在场,如果梁丹说谎的话,只需问问白祝胜等人便有分晓。看来,等到新的密码本拿到手之后,要立刻向朱总监发报才行。 但是话又说回来,无论杀了几个老百姓,总是不对的事情,丁雄拿眼睛看了看杨花肠儿,脸色却并没有缓和。 “这有啥,不就是……”李金镖满不在乎,他和火狐狸都是从土匪头子变成义勇军还没半年呢,这种事根本触碰不到他们的神经。再说了,当时那个情况,不杀行吗?引来了鬼子就得全军覆没,谁也回不来。 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却见梁丹、古一风和另一边的丁雄都看向了自己,李金镖一时语塞,知道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连忙闭上了嘴。 丁雄暗自摇了摇头,这哪里是堂堂国军营长说的话?这样的人带出来的是兵还是匪?还有那个马长腿的话,丁雄更感心寒,这样的队伍虽然也能打鬼子,可是却不是正规的军人。 火狐狸淡淡的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光在这着急也没用,还得想想办法才行。刚才我听罗胡子说要换一面新的大旗,这到真是个办法,从今以后咱们国军的旗号打出去,兄弟们的腰杆子也硬了。咱们现在也是堂堂正正的国军,鬼子的话算个屁呀?” 杨花肠儿一脸感激的看向火狐狸,心道关键时候还是这女人的心眼多,几句话说出来算是帮自己解了围了。哪知道火狐狸却“哼”了一声把脸扬到一边,根本不理杨花肠儿。 “没错,我和三哥商量的意思,也是以宣传对宣传。”梁丹点头道,“鬼子说咱是胡子,咱就真是胡子了?今天丁参谋长和马营长带着军火进山的事,我估计现在各个绺子都知道信了,咱们索性把这事大大的宣扬出去,让各个山头都知道,以后咱们的队伍是正规的国军了。哪个绺子加入了咱们,那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没错,能当兵谁还当胡子呀。”李金镖忍不住又说道,“俺也是当胡子的出身,咱自家明白自家事,唉,当了胡子的死了以后不能进祖坟。但凡有活路,谁他娘的当胡子?” 按东北人的说法,奸、匪、奴、盗这四种人,在死了以后都是不能入祖坟的。所谓奸,就是汉奸。当了汉奸的,无论活着的时候如何威风八面,但死了以后只能埋在祖坟的外面。匪,就是胡子,胡子死了以后要埋在绺子后面的坟地里,祖坟不收。奴,就是卖身为奴的,没了人身自由,连姓都姓着主人家的姓,当然死后也不可能回自家的祖坟。而盗,指的并不是毛贼,而是偷坟掘墓的,这种人活着的时候专挖别家的坟,死后自家的祖坟是无论如何也不收的。 不是被逼到绝路,没人会走这四条路。东北这地方的胡子多如牛毛,可是一个一个指着脑袋问过去,谁又是天生愿意当胡子的?老年间的说法,入不了祖坟那就是孤魂野鬼,连投胎都排不上号,甚至还会祸及后辈,儿孙做人也抬不起头来。 有多少胡子大盗有了钱之后都隐姓埋名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起了富家翁?为的不就是死前混个好名声,广积阴德,将来好入祖坟吗? 而现在梁丹竖起了大旗,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国军的旗号,入了这面大旗,那就是国军的身份了,再不是胡子了,可以想象这面大旗对于胡子的吸引力会有多大? 因此上,古一风第一个想到的这个名份的问题,梁丹别的事情不办,先让罗胡子把大旗换了,其实换的就是名声! 这其间的道理,火狐狸和李金镖是深有体会的,而丁雄对此却并不了解。不过,正了名份当然是好事,丁雄略一沉思:“既然是以宣传对宣传,光立个大旗没用,咱们还得发传单,主要面对老百姓。要让老百姓知道,咱们不是杀人魔王,而是救民于水火的。” “那索性把动静闹大点。”古一风突然说道,“最好再写点简单易懂的标语,让城里的眼线趁着天黑贴到同昌城里。话不要说得太复杂,老百姓识字的少,最好一听就明白。” “这事就交给侯叔去办,我保证明天一大早,满同昌城都是咱的标语。”火狐狸立刻说道。 “给龟尾那个老王八蛋也加个悬赏,”杨花肠儿终于说话了,还一脸的兴奋,“告诉同昌城里的人,谁要是提着龟尾的脑袋来西山,咱赏他五千大洋。” 众人哄笑,就连丁雄都忍俊不住。从来都是鬼子悬赏别人的人头,现在杨花肠儿居然要悬赏鬼子的人头,那龟尾躲在同昌城里,想要龟尾的性命又谈何容易?不过虽然这悬赏不可能实现,但却是对鬼子士气上的一个打击。 火狐狸笑道:“你还真有点锼主意呀。” “那是,我杨花肠儿是干啥的?”别人要是夸奖那还差着,一听火狐狸称赞自己,杨花肠儿顿时来了精神,咧开大嘴就要吹牛。 可惜梁丹拿眼睛一瞪,杨花肠儿又立刻闭上了嘴。 “那咱们分头行事,”梁丹看到众人的情绪高涨,便道,“一营长让侯叔联系眼线,等到标语写好立刻就行动。二营长派出哨骑,到各处绺子宣传,就说咱们现在是堂堂国军的人马了,谁要是加入咱们就是国军。不过办这些事之前,还有一件大事要办。” 众人一愣,心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梁丹笑道:“三营长还是光杆司令呢,刚才霍、李二位营长可是说过,人马随三营挑,这话可得算数吧?” “那当然算数了。”李金镖一拍胸脯,“三营长,你现在就跟俺去三保营,看谁顺眼你就要谁。” “那就多谢二营长了。”马长腿闻言也来了精神,当了营长,手底下还没兵呢,马长腿嘴上不说,心里能不急吗?“李兄弟,我马长腿眼睛可毒啊,一会儿我要是挑了你的心尖宝贝,你可别心疼。” “这话说了,俺老李是那样的人吗?”李金镖不由分说,拉着马长腿就往外走。 火狐狸说道:“那我先回去集合人马,挑二百精壮分到马营长部下,应该不少了吧?” 梁丹的部下共有千余人,按编制,一个团应该有千人,下设三个营,每个营的人数应该在三百左右。火狐狸虽然是个女流,却不是小肚鸡肠的,张嘴就拿出二百人来,这手笔可真是大方。 丁雄也要转身往外走,却被梁丹叫住。 “丁参谋长,这写传单标语的事,若是三哥身体好的话,自然不在话下。可惜现在三哥身体不便,不如就请丁参谋长代劳如何?”梁丹问得十分客气。要说梁丹本人也是能文能武,写几张传单不算啥大事,此时说出这番话来,却是故意为之的。在梁丹的内心深处,到是很想知道,这丁雄理论上算是自己的部下,可实际上到底会不会听自己的指挥呢? 然而丁雄却象是没有那么多的心眼,立刻答道:“简单,我立刻就写。哦,差点忘了,咱们义勇军可有油印机?” 梁丹摇了摇头:“这东西,确实没有,只能手写。” 油印机是当时一种非常简单的复印机,这种东西一直到后来新中国成立仍然使用。(按,作者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就用这个玩意印卷子,不知道年龄稍长一点的读者,对这东西有没有印象?) “无妨。”丁雄答应了一声,虽然写起来麻烦一点,但丁雄看起来到是不当回事,“若没别的事,我这就去办理传单的事情。” “不急,我这里还有些事想请丁参谋长帮着参谋参谋。”梁丹却再一次将丁雄叫住。同时又拿眼睛看了一眼古一风,两兄弟虽然没有说话,但古一风却知道梁丹心头所想,轻轻的点了点头。 丁雄心中奇怪,这梁团长到底还有多少事要说? 梁丹自口袋里拿出那张得自小凌河分驻所里的牛皮纸来送到丁雄面前:“这张纸,是从那个与救护队同路的农民身上搜了来的,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丁参谋长是军校毕业,见多识广,想必会认识这东西吧?” “油炭纸?”丁雄脱口说道,“梁司令怎么有这种东西?” 梁丹一愣,他一直以为这东西是染了油的牛皮纸呢,不想这东西原来还有别的名字?便问道:“这纸可有什么古怪?” “大有古怪。”丁雄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接过那张纸,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来,打着火向那纸烧了过去。 杨花肠儿叫道:“你干啥?”梁丹却把杨花肠儿拉住,只是看着丁雄。 片刻,梁丹亦道:“这纸……果然大有古怪!” 第八十六章 第八十六章、 丁雄拿着打火机在这油炭纸的下面烧了足有半分钟,可是这纸不要说点燃,就连被薰黑的迹象也没有。梁丹看得奇怪,心想这纸是什么东西做出来的?上面看起来油腻腻的,却居然不会被烧? 丁雄收起打火机,又将这纸扔到脸盆里面,脸盆当中还有半盆清水。这油炭纸入水却不下沉,而是飘在水面上。丁雄甚至用手将油炭纸按到水里搅了两下,再拿出来时轻轻一甩,纸上面的水渍四下飞溅,再看纸面上干干净净,半滴水都没有留下。 “这是啥纸啊?”杨花肠儿脱口问道,又觉得不对,便再道,“这还是纸吗?” 梁、古二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丁雄,想必这丁雄是认识这纸的。 果然,丁雄将油炭纸拿在手中说道:“这是日本特高课专用的一种间谍纸,我在军校里曾经见过一次。不过,因为我主修的不是谍报课程,所以对这种纸的了解不深。我记得教官当时说过,就目前来说,我们还无法得知这种纸是怎么做出来的。只能推断,这种纸的造价极高,所以就算在日军方面使用得也不普遍,只有一些绝密资料才会用这种纸保存。油炭纸是我们对这种纸的叫法,但说实话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纸,谁也说不准。” 这小小的一张纸里面,居然有这么大的学问?其他的梁丹却还没太在意,却立刻问道:“丁参谋长的意思是说,用这种纸的人就肯定是日本特务?” “就算不是特务,也与日本特务有着莫大的关系。”丁雄很肯定的说道,“所以,那个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农民。而至于这上面画的图嘛……” 古一风与梁丹研究了许久,也不知道这到底画的是干什么,可是这纸水火不侵,并且水火过后上面的图画依然新鲜,说明这图一定是有大作用的。然而这上面只是画了那么几笔,推测是个地图,可一丁点文字说明都没有,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纸上面的图画没有任何意义。”丁雄的话却让众人大吃一惊,不等梁丹发问,丁雄已经先行解释道,“日本的特务会用一种专门的墨水在这种纸上写东西,而且因为墨水的材料不同,写上之后出现的效果也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写上去的东西是隐形的,也就是常说的隐形墨水。” “隐形墨水?”杨花肠儿听得舌头都掉地上了,“啥也看不见,还写个啥劲?” “自然不会永远隐形。”丁雄笑道,“根据材料不同,有的需要用火烤过才会现形出文字,有的要用醋来喷,有的要用酒来泡,甚至有的要用尿浇过才行。而且就算是里面的东西显现出来的,肯定也是密文,不懂得破译的话,还是猜不明白写的是什么意思。” “这小鬼子也太鬼道了吧?”杨花肠儿骂道,“就这一张纸上,还弄这么多弯弯绕?那和着,咱现在看着这上面的条条线线的其实根本就啥用没有?” “应该是掩人耳目用的。”丁雄又反复看了看那纸上面的图案,“可惜我在军校主修的是步炮专业,对于谍报科只是听过几堂,不计学分的。” “老四,你还记得那两个军统的朋友吗?”古一风脑子最灵光,立刻想到了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梁丹亦点头道:“自然,我看那两个应该是高手,让他们瞅瞅应该能瞅出点门道来。”在葛王碑前要不是两位军统的特工让东北军开炮的话,梁丹等人根本就不可能活着回同昌。后来又将这些事讲给古一风听,古一风就更加留心这两位军统的特工了。 既然丁雄对这方面的事情不了解,那么锦州的军统肯定是行家。大伙在小凌河一场撕杀,也算是有缘,想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吧? 哪知道丁雄却一冷脸:“军统?不行!我反对!”看样子,情绪异常的激动。 “怎么?”梁丹对于丁雄的反应有点意外。心想,这丁雄是正规军校毕业的军官,与那些军统同属国民政府,大家共同抗日,这种事他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呢? 丁雄深吸了一口气道:“司令,听我一句劝。军统这个部门,能不碰,最好不要碰。一旦要是被军统打入咱们义勇军的内部,司令就有苦自知了。” 听丁雄这意思,似乎那军统好似洪水猛兽一般。梁丹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碰到的两个军统特工,也是一心打鬼子的,还帮过自己的大忙,应该算是一家人才对嘛。 丁雄知道梁丹是怎么想的,无奈的笑了笑:“司令有所不知,这军统由来已久,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军统就是中国最大的特务组织。他们做事不讲方法只论目的,他们也并不仅仅是抗日,凡事只要被他们知道了,都要插上一腿。目前关里的各个国民革命军当中,都有军统的人。这些人……这些人……”丁雄似乎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只是痛心的说道,“当初我的教官,就是因为说了一句同情共产党的话,就被军统的特务秘密暗杀了。咱们义勇军大多是胡子出身,说话的时候口无遮拦,万一哪句话被这些军统的特务给抓住了把柄,他们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那不成了监军了?”梁丹脱口说道。 虽然梁丹自己组织起了义勇军,但其实他对于军队里面的种种事情并不了解。在梁丹看来,这些军统特工的作用应该与古时候的斥候相同,主要做一些搜集情报,刺杀敌军高官和其他敌后破坏一类的事情。 哪知道居然还有打小报告,听墙角,甚至对自己人先斩后奏的权力。这和古时的监军有什么不用? 尤其是唐朝时候,一旦打仗总有个四六不懂的太监跟在军队里当监军,多少好事都是坏在这些死太监的手里?但是皇帝对这种事却乐此不疲,明朝的时候也是这个作法,搞得好好一个大明朝最终落入满人手中。 梁丹饱读诗书,借古比今,常常掩卷自思,自己若是领起一哨人马保家卫国的话,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队伍里有监军这种家伙出现。 如今听丁雄一说,这些军统就是现代版的监军,梁丹躲还躲不及呢,哪会把他们主动给请来? 而丁雄却觉得还不解恨,又追了一句:“比监军还要可恨。对于这些军统的家伙,党国各部都恨之入骨。只可惜有委员长撑腰,谁也不能把军统怎么样。” “就好似那东厂、西厂一样了。”古一风也叹了口气,对梁丹说道,“这样的人咱们还是少接触为妙。若是以后碰到,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如果朱总监要派军统的人来咱们队伍的话,一定要婉言拒绝才是。” “朱总监是不会派军统特工来义勇军的,其实如果不是朱总监一再阻拦的话,军统会派出高级特工与军火一路来西山的。”丁雄却说道,“但是我断定,在我们义勇军这几千人里,肯定有军统的特工在内。” 梁丹等人听得心头一凉,但是看丁雄的表情,肯定不是开玩笑。这军统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这就已经打入内部了?不过义勇军有上千人,又怎么可能一个个的查过去?梁丹唯一可以保证的,就是义勇军的各部头目如火狐狸、李金镖等人,肯定是不会为军统所动的。 “哼,那又如何?”梁丹想了一会儿,又冷笑一声,“咱这队伍里,啥人没有?不瞒丁参谋长,义勇军这一千人里,有鬼子派来的眼线,有各处绺子派来的眼线,这我早就知道。咱这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也不差他军统这几个人,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捅破了天去?” “彼此,彼此,”丁雄亦道,“我猜在鬼子那里,各处绺子之中,梁丹也没少派耳目吧?” 梁丹哈哈大笑:“不过,这个军统太过神秘,我可没打算在军统里安插自己的眼线。再说了,我坚信,梁某行得正、坐得端,堂堂正正打鬼子,他军统的人又能把梁丹怎么样?” 一边杨花肠儿却急道:“说了半天军统,不是,这张纸可咋办那?就这么放着?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呀。再说,那个鬼子也吓死了……等等,他娘的这要真是鬼子的间谍,不可能让四哥给吓死啊。” “他不但没有死,而且在咱们出了警察分驻所以后,立刻给锦州城里的鬼子打电话,否则鬼子兵怎么会来得那么巧?”梁丹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恨道,“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装死的鬼子,下次要是让我碰上他,我非把他活拆了不可。” “万万不可。”丁雄忙道,“这不是普通的鬼子间谍,他的身上肯定有大秘密,真要是能抓到他的话,可得在他身上好好掏一掏,说不定能钓着大鱼。我现在心里有个影子,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从关里回关东军总部的关东军特高课高级间谍石本一夫。这个人在军统里早就挂了号了,军统曾经数次派人暗杀他,结果都失败了。我在来同昌之前听人说过,这家伙弄到了什么绝密的情况要回奉天,军统已经下了绝杀令,一定要在他回到奉天之前杀了他。” “这么大的来头?”古一风也吃了一惊,“这个石本化妆成农民,然后又和救护队混在一起。而实际上,救护队这一路上都有军统在暗中保护,换句话说就等于是军统也在保护他一路北上,又怎么会猜到,要杀的目标其实一直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呢?” “果然高明。”梁丹都不得不赞了一声,“嘿嘿,连梁某都被他给骗了……” 正说着呢,突然听到房顶上似有声音响起,虽然动静不大,但梁丹却是极警醒的人,不由急急的冲出房外,纵身翻到房顶! 第八十七章 第八十七章、 丁雄在屋中却是一愣,来的路上就听罗胡子有言,义勇军的梁司令身手了得,却一直未曾得见。此刻见梁丹扭身一纵就上了屋顶,丁雄暗暗惊讶,这梁丹的一身功夫到是有着很深的江湖痕迹。 朱总监之所以会资助梁丹,自然会把梁丹的底细打深得清清楚楚。丁雄是看过资料的,知道梁丹早年丧父,但却在朝阳留有一家酒坊,因此虽然是孤儿寡母,但家道颇为殷实,自小上过私塾,而后又去了奉天的高等学堂。在奉天时结识了古一风、杨林等人,义气相投结为兄弟。 学业有成之后,梁丹又去朝阳做了巡官,彼时以侠义闻名,深得人心。朱总监与丁雄推测,梁丹的本领大半都是做这巡官之时学成的,不然奉天的学堂却不会教人打仗行军。 丁雄这人虽然年轻却是个从来不服软的,来之前就想着,这梁丹远在关外,为人所不了解。偶尔打了一场仗,又碰巧打败了鬼子,一切不过是运气使然,也未见得其人真有什么太大的本事。 此时见梁丹的身手丁雄却是暗中赞叹。与罗胡子同行时,罗胡子一把鬼头刀这一路上杀敌无数,今天再看这梁丹的身手只怕还在罗胡子之上。丁雄不由收敛了心神,此刻方知关外之地,白山黑水间,英雄倍出,到是自己井蛙之见,让人脸红。 杨花肠儿看着丁雄脸上阴晴不定,略猜到八分丁雄的心头所想,不由暗自发笑。这小白脸估计军校毕业之后,就没上过正经八百的战场。虽说与罗胡子一路同行押送军火,可能大大小小也有些经历,可是真刀真枪的战场,他几曾去过?别的不说,一看梁丹的身手,就把他吓成这个样子,真要是到了战场上,看到你家杨爷刀斩鬼子头好似砍菜一般,还不吓出这小白脸子的尿来? 想到这里,杨花肠儿心头恶趣顿生,张嘴就想揶揄几句。还是古一风对杨花肠儿了解更深,身子不便,只是勉强伸出手来一拉杨花肠儿,示意杨花肠儿闭嘴。这丁雄好不容易解除了对弟兄们的误会,还是不要再把关系搞僵才是。 就这一会儿功夫梁丹已经回到屋里,手中却捉着一只白鸽。 “老六来信了?”古一风一看这白鸽就知道那个神秘的“老六”传来的。 丁雄现在对这个“老六”也略有耳闻,但是这“老六”的真实身份只有梁丹才知道,并且此人传来的情报份量极重,肯定在同昌城里潜伏极深。象这样的人物,绝非普通的眼线可比,在军校当中丁雄就学过,此类间谍肯定是单线联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一听到“老六”这个名字,火狐狸当初追问个不停,而丁雄则完全相反,只字不提。只是看着梁丹手中的白鸽,心中却想着,这白鸽若是飞回去的话,难保有心人不会追着白鸽找到那个神秘的“老六”。 梁丹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一个竹管,再打开竹管取出里面的秘信,却只是短短的数字。梁丹反手将那信鸽交给杨花肠儿,杨花肠儿对着古一风笑道:“三哥,晚上有烤鸽子吃了。” 听杨花肠儿这么一说,丁雄却是一愣。信鸽不比普通的鸽子,想要训练一只信鸽出来,实非易事。一百只鸽子里,未必能出一只信鸽。尤其是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年代里,信鸽可比战马,怎么这杨花肠儿如此嘴馋张嘴就要吃信鸽? 可是看梁丹的样子,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让信鸽交给杨花肠儿了,对杨花肠儿的打算也不意外。丁雄这才恍然大悟,这信鸽和自己的一次性密码是一个道理,用过一次就再也不用了。刚刚自己还在想着,要是有人追着信鸽去找“老六”怎么办?却不知这信鸽根本就不可能飞回去。而且信鸽被吃掉了,消灭得干净,在西山的鬼子眼线连信鸽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这样哪怕是曾经偶然在城里见过“老六”的信鸽,也照样不可能和“老六”本人联系到一起。 果然周密,果然谨慎,也由此可见,这“老六”的重要性,是别人所无法比拟的。 “老六”的秘信极短,只有几个字,梁丹一目了然,看后却是一脸的疑惑。他反手将秘信撕成纸条放在嘴里吞吃了,连丁雄和古一风都没看到秘信上的内容,更看不清“老六”的字迹,这样就算以后亲眼看到“老六”在他们面前写字,也无法知道眼前的就是“老六”。 丁雄是正规军校毕业,对这里面的规矩相当清楚,自然觉得梁丹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这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老六”的安全。而古一风亦不说话,心机似古一风一般,自然懂得其中的厉害。唯有杨花肠儿歪了歪嘴,他是唯一一个不识字的,却对梁丹的做法似乎并不认同。 “老六来信说,同昌城的鬼子接到严令,龟尾严守城池,不得擅出一兵一卒。藤田接到密令,已经动身去东园,目的不详。但据老六所知,不仅仅是藤田,锦州周边各县所有的宪兵队队长、特务间谍、秘密人员,在短期内,全部向东园地区集结。”梁丹将秘信上的内容简单说了一下,“老六推测,鬼子肯定有什么大动作。” “作战室在哪?”丁雄立刻问道。可是一看梁丹诧异的表情,丁雄便知道梁丹连正规的作战室都没有,那沙盘就更不必说了。其实按规矩,在军队中作战室的布置都是由参谋长来操作的。虽说古一风以前是梁丹的“军师”,但是对于作战室的重要性,显然也是不了解的。 在以前,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商量的话,梁丹便招集各路头领在院前的大厅里说话。这大厅的面积到是不小,可也不是专门的作战室。此时前厅就是一个超大的食堂,胡天雷、陈大巴掌等人正喝得热闹呢。 再说现在古一风身体不便,真有作战室的话,还要抬着古一风过去。梁丹灵机一动便对杨花肠儿道:“去我屋里,把同昌地图拿来。” 杨花肠儿答应一声就往外跑,梁丹则对丁雄说道:“不瞒丁参谋长说,我这里表面上看人马是不少,但是实在太缺人才。别的不说,连个会画地图的人都没有,我手里这张同昌地图还是三十年前的呢。” 不一会儿杨花肠儿拿着地图回来,果然那地图上面方方正正的写着“大清辽西同昌分略图”几个字,这还是大清朝的时候画的地图呢。数十年来山河易道,土崩路转,皆不在此地图当中。 丁雄也暗怪自己,怎么运了三大军的车火,就忘了多拿一张军事地图过来呢?梁丹也说道:“丁参谋长啥时候能联系到朱总监了,看能不能给咱弄一张同昌的地图来?这打仗没地图可太费劲了。” “梁司令有所不知,其实现在最详细的地图不在国军手里,而在鬼子手里。”丁雄苦笑一声,“当初小日本说了帮着张大帅给东北铺铁路、建矿山,实际上却是把整个东北的地图画得清清楚楚。不夸张的说,龟尾作战室里的日军军用地图,比如今张少帅自己用的军用地图还要详细。” “狼子野心那,”梁丹亦叹了口气,“人家小鬼子想打咱们,已经做了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准备,而咱们却是一无所知,连地图都没人家画得详细,也难怪九一八的时候会吃那么大的亏。以后和鬼子打仗的时候,有机会咱非弄一张鬼子的地图来不可。不过,那日本字咱看不明白呀。” “丁某对日文略懂一二。”丁雄说道。 “丁参谋大才呀。”梁丹喜出望外。越与这个丁雄接触,越是发现这个丁雄的本领层出不穷,虽说这丁雄的脾气是孤傲了些,可是但凡有本事的人谁还没点脾气呢?朱总监真是给自己送了一个又一个的宝贝。 说话间,梁丹已经将地图铺开,用手指点着地图一路下去:“从同昌沿东岭道向西,西山这里是咱们的地头,鹰帽山、刘龙台、三保营,这是三道卡子,过了这三道卡子一直向西奔出三十里不到,就是东园了。东园已经不属于同昌,算是北票地区,我们这里习惯上把东园地区叫做编外。” 随着梁丹所指,马上就要到了地图的尽头了,可以看到“东园”两个小字。的确,想从同昌去东园的话,走刘龙台是捷径。但现在有梁丹的独立团拦路,藤田想去东园就得绕路而行,多走几百里的路。 “虽然咱们起步较晚,但是藤田那老小子绕道绕得太远,我推测我会比藤田先一步到东园。”梁丹笑道,“我这次到要好好看看,这些日本老小子到底想搞点什么鬼道道。” “司令要亲自去东园?”丁雄一愣,“司令身居要职,还是不宜妄动,不如我和罗胡子去东园一趟吧,一定能摸清鬼子的意图。” “咋的?我四哥不如你吧?”杨花肠儿一听就不乐意了。丁雄说话文绉绉的,杨花肠儿有一半的话听不懂,只是心里有气。心想着,你一个军师,在一边听上官吩咐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梁丹却一瞪杨花肠儿:“老五你给我把嘴闭上。”又对丁雄说道,“丁参谋长还是留守刘龙台。现在咱们义勇军也是各种英雄齐聚,正是最忙的时候,我还有很多事想请丁参谋长去做。尤其咱们刚刚决定要以宣传对宣传,这种事情让别人去管,我可不放心。” 第八十八章 第八十八章、 锦州下辖共有三县,一为同昌,二为锦县,三为广宁。锦州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皆因此处四通八达,临山面海,海陆皆行。而单单是同昌这个小地方,又直通阜新、朝阳、北票诸市,老六在秘信中提到的东园镇就属于北票市。小鬼子想拿下这些市镇,不但要占领锦州,更要直下同昌。 如今同昌虽已经在鬼子的占领之中,可是西山却为梁丹所阻,不要说远打热河,就是近攻朝阳也是徒呼奈奈。如果不是因为北有马占山牵制了大批鬼子的兵力,锦州城中一旦重兵集结,则第一个就要炮轰刘龙台,打击梁丹的义勇军。 年初已经有部分鬼子兵绕路出击攻打北票,东园镇前不久刚刚被鬼子占领。但无奈鬼子兵力不足,那东园距离刘龙台的门户三保营只有三十里不到,却一直没有派兵攻打。到是梁丹带着杨花肠儿、古童、罗胡子、孙观夜出三保营,虽然是夜路,又要不停的绕开鬼子的巡逻队,但两个小时不到已经远远的就能看到东园火车站了。 东园名为镇,但占地面积却不小,拥有数万人口,是方圆数十里之中的大镇,比刘龙台还在大上一圈。 到了东园火车站附近,梁丹领着诸人伏于暗处,古童吹响口哨,不大功夫就见前面有红灯一闪,一条人影隐约可见。 待到近前,却是一个身穿铁路工人制服的中国人。那人看上去二十五六岁,脸如黑炭,五短身材,低声问道:“是梁司令吗?”听口音,到是地道的东园人。 “是林子清林兄弟吗?”梁丹反问了一句。 “正是,正是。”那人答应着靠了过来,“我就是林子清,李金镖是我师兄,他派人送信让我在这等着梁司令。”一边说着,又往梁丹身后看了看,却见只有杨花肠儿、古童、罗胡子和孙观四人,脸上不由微微失望。 梁丹却想,这时候能挤出四个人来已经不易了。古一风身受重伤,还下不了地,不可能随着他来东园。那丁雄又要以宣传的手段去对待鬼子的假宣传,更要组织作战室,熟悉环境。火狐狸和李金镖在分派手下人马重新组成三营,现在整个西山都乱成一锅粥了,要不是老六的情报太过重要的话,梁丹现在说什么也应该留在西山主持大局才对。 而眼前这几个人,除了梁丹一脸精神之外,那杨花肠儿满脸匪气,古童和罗胡子年龄都不大,孙观更是怎么看都不起眼的家伙,也难怪林子清有点失望。这东园镇里可谓群鬼集结,更有八百守兵,心道凭着梁丹等四人,能在这里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咋的?林老弟这是看不起我们啊?”杨花肠儿最受不了别人的脸色,“不瞒老弟说,要我的意思,四哥根本不用来,我杨花肠儿一个人,就能把这东园镇闹个底朝天,你信不?” “啊?原来是半拉山下杀敌无数的杨连长?”林子清吃了一惊,“杨连长英雄了得,在东园这边可都传遍了。” 杨花肠儿万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到了东园,不由咧开嘴“哈哈”大笑:“好说,好说。”顿时觉得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林子清,到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有杨连长在,大事可成啊。”林子清却不失时机的又恭维了一句。 梁丹到是觉得这林子清却是有趣。来之前李金镖就说地,这林子清与他是同门师兄弟,并且还有着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绕来绕去的算一算,这林子清还要叫李金镖一声堂兄,因此上着实是个信得着的人。 而且别看李金镖大字不识一个,这林子清到是还上过两年私塾,只听他现在的几句话出口,明显比李金镖要强上不少。 当初义勇军刚刚成立的时候,林子清就让人传了口信,想要来刘龙台。到是古一风说,似林子清这样的人,最好还是潜伏在东园,说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果然,今天一来到东园就有林子清前来领路,到是省了梁丹许多麻烦。梁丹暗想,如果古一风没有受伤而是跟在身边的话,那该多好。一没有了古一风,梁丹总觉得身边缺点什么,说话办事也要分外的小心,凡事总要多多思量才行。 “梁司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我来吧。”林子清四下看了看,拎起手中的红灯,当先往车站走了过去,“梁司令只管远远的跟着我就好,要是我手里的红灯一直亮着,那就是安全。要是看到红灯乱闪的话,就是碰上鬼子了。” 当下有那林子清领路,梁丹带着四个人远远的跟着,这林子清熟门熟路,不大功夫已经带着几个人绕过鬼子在车站布下的几个关卡,来到一片矮房的外面。梁丹这一路上仔细观察,发现车站里少说布有五十名以上的鬼子,明显是加强了戒备,看样子老六的秘信说得没错,现在各处鬼子的宪兵队长、间谍都在往东园赶来,肯定要有什么大动作要做。 “四叔,你看那!”古童人小眼尖,突然看到了月台上面贴的告示,虽然离得远,但月台上灯火通明,两张告示却是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一张告示上面印着梁丹的人头像,悬赏三千大洋,另一个上面则画着一个蒙头黑脸的汉子,悬赏五千,下书三个大字:梦云昭。 果然如罗胡子所说,鬼子已经把梁丹的悬赏降了下来,现在整个辽西地区最值钱的人头就是这个梦云昭了。 不过梁丹与鬼子交过手,鬼子在告示上将梁丹画得有九分相似,那梦云昭的头像却看不大清楚,黑漆漆的一张脸,看不出什么特征来。难道说,鬼子把这梦云昭悬赏得如此之高,却连此人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梁丹最近一直在忙着义勇军的事情,对这个梦云昭也并不了解,只隐约听人说此人是从热河赶来抗日的,但具体如何却并不知道。 虽然梁丹一方英雄气度不窄,可是一看到自己的人头居然比这梦云昭低了两千大洋,明知道是鬼子的计策,可是心里终究是不服气。想着要是有机会的话,到要看看这梦云昭是何方神圣,居然让鬼子如此看重。 林子清来到矮房前面,又四下打量了一下,才向梁丹等人招招手,带着众人进了屋子。却原来这里是铁路工人的休息处,梁丹皱了皱眉,这里就是林子清所说的安全地方? 那林子清却笑道:“司令放心,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鬼子万万想不到,司令居然就藏在他们的眼皮低下。” 梁丹细一思量,到觉得这林子清说得有几分道理。而且这附近果然没有鬼子兵把守,连车站里的探照灯也绝少向这方向扫一下。 屋内十分的简陋,还带着一股油烟的味道,好在梁丹等人也都浑不在意,心中更是只想着这一次的任务。 “这个……嘿嘿,梁司令,兄弟我一直有心投奔义勇军,可惜苦无机会。”林子清笑了笑,“这该问的不该问的,我这心里也没个谱,要是说错话了,司令您可别见怪。” “林兄弟客气了。”梁丹忙道,“林兄弟要是不嫌弃的话,这次等我们走的时候,就随我们一同回刘龙台吧。你与李营长是同门兄弟,不如就在二营任职吧。” “不行,不行!”却是杨花肠儿突然说道,“我看这林兄弟挺投我的脾气,林兄弟会骑马不?来我们骑兵连吧。” “能和杨连长驰骋杀场,那当然好了。”林子清喜出往外。心道此人是司令的结义兄弟,若是攀上了这棵大树,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林子清请众人坐下,又忙着端茶送水。梁丹一面让林子清不必客气,一边向古童使了个眼色,那古童心领神会,悄悄的出了屋子,到四周去查探。 林子清先和杨花肠儿攀谈了几句,瞅了个机会对梁丹说道:“司令,是近这东园镇里鬼子派了重兵把守,天天都有鬼子的高官来东园,他们都住在东园的宪兵队里。不知道司令这次来是想做点啥?这个……要是想炸了鬼子的宪兵队的话,我看有点费劲,鬼子守得太严了,现在根本不让中国人靠前,连厨子都是鬼子自己的伙夫。” “林兄弟可知道这些鬼子的高官都来东园,有什么目的?”梁丹不答反问。 “这个嘛……稍微的听着点信,好象是有个鬼子的大官要来东园,这各地的鬼子官都是来东园见见这个鬼子的大官。”林子清的表情到是并不确定,“我其实也没整明白,这真要是有鬼子大官的话,火车站早就封了,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上回朝阳的守备中队长来东园的时候,鬼子的喇叭哇哇的叫了好几天呢,还让老百姓列队欢迎。这次,到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也摸不着门道。” 越是如此,就越说明这里面有问题。梁丹认定这一次他们是来对了,但此时夜色已晚,镇上也已经宵禁无法出去,梁丹吩咐一声,让众人休息。只等养足了精神,明天再出去好好的打探打探,这鬼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八十九章 第八十九章、 是夜无风,火车站里偶尔传来鸣笛之声,杨花肠儿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那丁雄明明是带着委任状的,却不拿出来,反而神神秘秘的鼓捣出一封破电报,硬生生的把自己和三哥古一风从团副变成了连长,这真是一句成神一句成鬼,正话反话都是这丁雄一个人说了算。 对于这官位,杨花肠儿可不象古一风那么看得开。其实杨花肠儿自己也明白,别说自己是个连长,就算自己是个马夫,但义勇军上上下下谁会对自己呼来喝去的?可又往回一想,那火狐狸、李金镖,就连新来的马长腿都是个营长,四哥梁丹更是摇身一变成了整个辽西的抗日司令,可他杨花肠儿呢?还是个连长。这事,好说不好听啊! “四哥……四哥……”杨花肠儿闭着眼睛喊梁丹。 “嗯……”梁丹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啥事?说?” “四哥,你当初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不?”杨花肠儿试探着问道。 “废话,我说过的话多了,你问哪句?”梁丹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老五,没啥大事就抓紧睡觉,明天咱有不少活要干呢。” “不是……”杨花肠儿心如猫抓,哪里睡得着啊?此时他和梁丹睡在里屋,罗胡子和林子清睡在外屋,古童则一直在外面放哨。杨花肠儿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和梁丹独处的机会,这话要是不说,杨花肠儿如何肯罢休?“四哥,刚成立义勇军的时候,你当着三哥的面和我说,只要我立功了,就升我的官。这话你还记得不?” “唉。”梁丹轻轻的叹了口气,其实杨花肠儿一张嘴他就知道杨花肠儿要说啥事,“老五啊,你咋一点都不懂事呢?” “我咋不懂事了?”杨花肠儿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别的我都不说,这小凌河一路杀回同昌,就我这一口刀下少说砍死得有二三十鬼子吧?是,没错,我是在分驻所里杀了老百姓了,我知道我不对。可是,这一个鬼子顶一个老百姓,顶不顶得住?七折八扣的话,起码还得有十个鬼子的脑袋算在我的帐上吧?这算不算立功?” “老五啊……”梁丹索性也坐了起来。他知道这事情是杨花肠儿心里的一个结,要是不解开的话,早晚得出事,“咱们兄弟认识得有十年了吧?” “咱两认识才八年,你和三哥认识得早。”杨花肠儿记得到是十分的清楚,“那时候我在奉天火车站卖苦力,手脚不干净,偷了一箱子烟土。被黑道上的人绑在旗杆上,在大太阳底下爆晒,要不是你救我,我现在都成了人干了。三哥和四哥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情我永远都记着。但是四哥,我到想问问,我杨花肠儿跟了四哥之后,哪一回上战场我偷过懒?哪一回我不玩命?大树底下老杨家,就剩下我这一个了,四哥要不你说句话,我立马改姓梁。” “老五,你的脾气我知道。”梁丹说道,“就是因为你这直脾气,我才和你拜把子当兄弟。咱自家兄弟有话明说,我不和你弄那弯弯绕。现在杀了老百姓,朱总监才专门来的电报,改了委任状,你说四哥要是现在硬把你提升成团副的话,那丁雄得咋想?此人是朱总监的心腹,朱总监对咱有多大帮助,你也不是不知道。老五啊,四哥是带着人打鬼子,不是咱兄弟自己拉帮结伙当胡子,咋能没有国民政府的支持呢?官不官的,能放在四哥眼里吗?真要是为了官位的话,四哥当初就是朝阳的巡官,我要一直干到现在,咋也是警察局长了吧?这打鬼子的道理,三哥和我都给你讲过吧?” “道理我懂。”杨花肠儿不清不愿的分辨了一句,“我就是……我就是心里觉得窝囊。那个马长腿原来就是个连长吧?到咱这立马就升了营长。那个丁雄军校才毕业,到咱这就当军师,把三哥都挤一边去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老五,这丁雄的事,我来之前还真和三哥聊过。”梁丹答道上,“三哥和我都觉得,这个丁雄人是傲气了点,但此人确是有真本事的。人家毕竟是军校毕业,不少玩意人家懂的咱都不懂。就说那个电报,要是没有他的话,咱兄弟能鼓捣出声来吗?老五……” 杨花肠儿又要说话,梁丹却抢先一拍杨花肠儿的肩膀,“老五,你听四哥一句。有四哥在,就没人敢欺负你杨林。咱不管官大官小,重要的是杀鬼子。你跟着四哥,还怕没仗打?我估么着,等到黑龙江那边马占山要是一旦被鬼子打退的话,鬼子必然要出兵山海关。到那个时候,咱同昌的义勇军就是鬼子喉咙里的一根刺,必然有几场恶仗要打。真要是上了战场的话,别人我都信不过,我就信得过我的五兄弟。老五,四哥说这些话,你都明白不明白?” “我……我……”杨花肠儿拍了拍大腿,实在无话可说。一者梁丹的话自有道理,二者要论口才,十个杨花肠儿也顶不住一个梁丹啊。 “好了,有话回西山以后再说,这里不是家。”梁丹又说了一句,“早点睡吧。”说罢,倒头又睡。 杨花肠儿还想说点什么,梁丹却传来轻轻的呼噜声。人咋可能一倒下就打呼噜?杨花肠儿知道这是四哥不想再和他说了。 杨花肠儿在被子里躺了没有三分钟,又坐起来了,披件衣服就下地。梁丹皱眉道:“你又闹啥妖蛾子?老实睡觉!” “我撒尿。”杨花肠儿答应一声就往外走。 外屋里古童正走进来,罗胡子穿好衣服要了去替古童放哨,杨花肠儿索性一摆手:“你两都睡吧,我睡不着,出去放哨。” 罗胡子在外屋听着杨花肠儿和梁丹在里面谈了半天,但二人声音低,听得并不清楚。一看杨花肠儿出来,还为是梁丹给杨花肠儿派了啥任务,也不便多问,只点了点头,倒头又睡。 杨花肠儿走到屋外,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却无月光。夜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冷战,心里却越发觉得不舒服。在杨花肠儿的印象当中,四哥梁丹一向是个敢作敢为、说一不二的英雄人物,要不然杨花肠儿也不会如此折报。 可是自从组织这个义勇军,人马多了,官也升了,咋四哥反而越来越胆小了呢?又怕丁雄,又怕朱总监,好象生怕惹人家不高兴。这么一看,还不如自己三兄弟当初一百多人打鬼子的时候痛快呢。 杨花肠儿百无聊赖四下走着,要说林子清选的这个地方还真不错。距离不远就是鬼子的东园火车站,但鬼子却根本不会注意到铁路工人住宿的地方,巡逻队也不过来,探照灯也不向这边照。 “杨花连长。”突然有人小声的喊了一句,却是林子清的声音。 “别叫连长。”一听到“连长”这两个字,杨花肠儿就不痛快。现在他到是对这个林子清印象不错,便说道,“看得起的,叫声杨五哥就行。” “那我可是高攀了。”林子清咧嘴笑道,“杨五哥是个大英雄,你能认我当个老弟,这可是林某人光宗耀祖的大事儿!” “你小子到是会说话。”杨花肠儿笑道,“这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出来干啥?我放哨就行了。” “这地方有啥好放哨的?”林子清却道,又用手往远处一指,“有鬼子替咱放哨呢。便衣队都不往这边走,一觉睡到大天亮。” 杨花肠儿亦点了点头,嘴上却还说着:“习惯了,习惯了,四哥说过,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是,那是……”林子清随着附和着,“梁司令的话肯定没错。” 两个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林子清略略迟疑了一下,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五哥,既然到东园来了,可不能白来一趟吧?咱东园这的春、夏、秋、冬,五哥咋也听说过吧?” 这话要是让别人去听,可能一时半会儿的还反应不过来。杨花肠儿却是眼睛一亮:“听说过,听说过。”却看着这林子清黑不溜秋的样子,居然是同道中人啊。 原来东园这地方,地理位置也相当好,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在此歇脚。商业一旦发达,娼业自然随之而来。在东园这地方,最大的四处花楼分别就是春、夏、秋、冬四园,也叫四季园。园中窑姐艳名远播,杨花肠儿虽然头一次来东园,但对这四季园,却是早有耳闻。 林子清早就知道这杨林外号杨花肠儿,最是个色中饿鬼。要是当着梁丹的面,他却是不敢提这四季园的名字,现在与杨花肠儿独处之时,一说四季园,果然杨花肠儿眉飞色舞,林子清暗自高兴,这一下马屁算是拍对地方了。 “那个四季园里的秋园,就在东园火车站边上,出了站口就是。”林子清用手指点。 只是中间隔着火车站,杨花肠儿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心里却是长出草来,嘴上又有点焦急:“这……这都宵禁了,咱也出不去呀。” 哪知林子清却象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张证件来:“我都准备好了。” 杨花肠儿接过一个,却不识字,也不知上面写着什么。 林子清说道:“这是便衣队的通行证,是假的。我用了好几回了,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出来。” 杨花肠儿笑道:“你小子,平常可没少去吧?” 林子清亦笑了起来。 杨花肠儿抬腿就要往火车站走,林子清却把杨花肠儿一把拉住:“五哥,安全起见,把家伙留这,咱空手去。” 第九十章 第九十章、 秋园今天晚上的生意不错,楼上楼下四层都差不多快坐满了,整个秋园里里外外连窑姐带茶壶、棍头全都忙得不可开交。(按:茶壶专指妓院里的跑腿伙计,棍头指妓院里的保镖。这里是专指东园地区的叫法。) 照说这么火的生意,当真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啊,可是老鸨子秋妈的脸上却是半点笑模样都没有。一双斜飞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园子里的客人,秋妈抓过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借着吐瓜子皮的时候,狠狠的往地上啐着。 却原来今天晚上秋园整个被镇里的鬼子给包了,这楼上楼下的,去了鬼子就是汉奸。眼看着茶壶伙计跑得顺脑袋流汗,秋妈却在心里暗暗想着,这帮小鬼子能不能给钱啊?包场子是东园警察局局长刘白毛出的面,可现在刘白毛躲在四楼根本不出来,真要是翻脸不认帐了,尽管这秋园也不是没有后台,可到底惹不惹得起这刘白毛啊? 秋妈越想心里越是没底,拿眼睛一转,看到楼上一个姑娘正走下来,便叫道:“秋梅,过来……” 那姑娘连忙跑了过来:“妈妈,啥事快说,楼上催得紧着呢。” “催个屁!”秋妈一脸的晦气,“刘白毛带着那个小鬼子,一直在四楼呢?” “在呢,在呢,”秋梅一连串的答道,“本来秋叶和我陪着,这刚把秋莲、秋仙都叫上去了还不够,让我下来再找些姑娘。妈妈,还有哪个姐姐闲着呢?快点送过去吧。我看那个小鬼子来头不小,刘白毛陪着小心呢。” “我日他娘的,一个人要我这么多姑娘陪着,他小鬼子忙得过来吗?”秋妈恨恨的说道,又拿眼睛四下打量着,“这……这哪还有闲人那?姑娘们全忙着呢。这刘白毛是不是来砸场子的?从哪弄来这么多小鬼子?咱的人手也不够啊。” “妈妈,要不……要不去冬妈那边借点人吧?”秋梅小心的说道,她嘴里的“冬妈”指的就是四季园中冬园的老鸨。在四季园里,冬园到是距离秋园最近的。 “不行。”秋妈立刻晃了晃脑袋,“去年咱抢了冬园的头牌,老冬婆子一直想看咱的笑话,这时候我咋能去求她?”又想了一会儿,秋妈说道,“去给我问问,这附近还有哪个跑单帮的,让她们都过来帮场,每个人我给两块光洋。” 所谓跑单帮的,指的就是单出头的暗娼。今天晚上连鬼子带便衣,秋园里面足有六七十人,一个个的架子又都贼大,一个姑娘还陪不过来。秋园这百十个姑娘,实在是人手不足,秋妈便打起了那些暗娼的主意。 这边秋梅才要出门去问问附近的暗娼,另一边又有茶壶跑过来对着秋妈嚷道:“老板娘,刘局长那边要老边饺子,这大半夜的上哪弄去呀?饺子馆都关门了。要不让咱的厨房给包点?我就怕味道不中,刘白毛借着这个由头赖钱的话,咱可犯不上啊。” “这个刘白毛,真他娘的没有好心眼。”秋妈不敢高声骂,嘴里边却咬得牙根真痒。 东北这个地方的特色菜很多,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东北大饺子。在整个中国范围内,没有哪个地方的饺子比东北的饺子还大。而东北大饺子当中,辽西地区的老边饺子又是最为出名的,在东园这里恰好就有一家最出名的老边饺子馆。 老边饺子风味独特,做法也很独道,传说是一个叫边福的人发明的制做方法,为边家不传之秘,外人无论怎么模仿,但总是学不来边家的独门风味。 这个刘白毛估计也是不知道怎么拍马屁才好,这三更半夜的,居然要请鬼子吃老边饺子,亏他想得出来呀。秋妈恨得不行,那老边家生意做得大,规矩也多。边家的饺子馅每天都是定量的,卖光了之后,无论后面还有多少客人,边家饺子馆都立刻闭门停业。这是开饭馆的规矩,要给同行留一条生路,不能一个人把生意做绝。 老边饺子每天上午就会卖得精光,现在都快子时了,就算是拿枪顶着,现和馅也来不及呀。这个刘白毛啊,他这不是存心吗?秋妈一拍大腿:“这日子也过不了了,我就知道刘白毛和咱少东家不对付,今天晚上少东家要是不出面的话,我看这一关咱是过不去了。你腿脚麻利点,马上去请少东家,我就不信这小鬼子光听刘白毛一个人的话,就不给咱少东家点面子?” 这秋园的少东家是东园镇伪镇长的小儿子,这小子一直和刘白毛不对付,今天晚上摆明了刘白毛是借着鬼子的茬来秋园找事来了。秋妈自己一个人可是顶不住,这楼上楼下全是带枪的,万一哪个鬼子不张眼的一枪崩了自己,那不是白死吗? 那茶壶答应一声,扔下手里的毛巾就往外跑,还没等出门呢,就见门口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便衣正拉着秋梅不放。 秋梅着急出去找附近的暗娼过来帮场,几次想走,那带狗皮帽子的便衣硬是拉着秋梅的胳膊,嘴里笑道:“咋的?这秋园好大的场子,窑姐还挑客人咋的?看我不象有钱的?” “看好了,看好了,老子是便衣队的。”后面又一个家伙伸出拿出证件来在秋梅眼前晃着,“别给脸不要脸啊。” 今天楼里除了鬼子就是便衣,哪一个是秋梅敢惹的?只得陪着笑脸:“大爷,大爷,我真有急事,您要是找姑娘的话,往里边请,里边的姑娘随便挑。” “不行,今天大爷我就相中你了。”那带狗皮帽子的便衣眯着一双桃花眼,“一门进就碰上这么水凌的,秋园这地方名不虚传那。” “那是,不上档次的地方,我能带五哥来吗?”后面的便衣收起证件陪笑着,紧跟着又对秋梅一瞪眼,“我们五爷能看上你,是你的福份,还不赶紧的?不我说,你们秋园这买卖还想不想干了?啥人都敢往外推呀?” “哎呀,两位大爷眼生啊。”正这当口,秋妈走了过来,心想着东园便衣队的人她差不多都认识,咋这两个都没见过呢?转念又一想,这两天辽西各地的特务都往东园赶,这两个便衣指不定是从哪来的呢,不认识到也不奇怪。再说了,这秋园的门口就有鬼子站岗,换了寻常百姓,还敢在这闹事? 这秋妈也是久走江湖风水场,见人识相,一看当先这个带着狗皮帽子的长着一双桃花眼,就知道是色中饿鬼,这样的人看见窑姐就往上扑,只要脾气顺过来了,到不是什么难伺候的主。 本来要是平常遇到这样的,秋妈到不打怵。可今天晚上不行,整个秋园里客人太多了,姑娘实在是忙不过来。再说,不就是两个便衣吗?今天晚上这里鬼子大官都数不过来,两个便衣狂啥呀? 秋妈想到这里,张嘴便道:“两位爷,不瞒您说,今天晚上这里被皇军给包了。姑娘们实在是不够用,两位着急也没用,要不就先坐等一会儿,我叫清官来给两位爷唱个小曲。” “给我一边扇着去。”带狗皮帽子的桃花眼一立,“咋的?皇军是人,杨爷我就不是人了?少拿清官打发我,你当杨爷头一回逛窑子吧?”不问可知,这位杨爷自然就是杨花肠儿,他后面跟着的,就是林子清了。 本来林子清一看秋园前面有鬼子兵,想拉杨花肠儿多走两步去冬园。可杨花肠儿那个脾气哪会多走这几步路?越是门前有鬼子兵,他越得进来。依杨花肠儿的意思,一会儿找几个窑姐尽了兴,临走的时候再摘两颗鬼子头,那才有意思呢。 这林子清手里的证件虽然是假造的,可做得还真不错,门口的鬼子兵看了又看,愣是没看出破绽来,被二人混进了秋园。 常逛窑子的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杨花肠儿的规矩就是进门第一个窑姐一定要赏,一是为了摆阔,二是提高身份。 不过呢,这赏也得有个由头,不能象个冤大头似的就往里砸钱。杨花肠儿刚进秋园,迎面就见秋梅跑过来,自己打算着,拉过为亲个嘴,赏块大洋。哪知道这秋梅却着急出去,根本不理杨花肠儿这份人情,杨花肠儿不由得心头恼火。 一看秋妈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这秋园的老鸨,杨花肠儿将秋梅推到一边,瞪着秋妈嚷道:“咋的?老鸨子,杨爷我是来这寻个开心,你可别他娘的让杨爷不自在,当心杨爷砸了你的场子。” 听了这话,秋妈更是心头火起,脸上不阴不阳的看着杨花肠儿:“这位杨爷,咱们秋园当然是打开门做生意的,难得杨爷看得起咱秋园,进门来就算给园子天大的脸面了。没别的,今天晚上人实在是多,闲屋子也没有了,就剩四楼的地字号,不知道杨花肠儿有没有胆去啊?” “地字号?天字号老子也敢去!”杨花肠儿自怀里摸出一把大洋,数也没数,迎面砸到秋妈的脸上,“把最好的姑娘都给我叫到四楼地字号来!”说完,反手又对着那茶壶的脑袋拍了一巴掌,“还不他娘的带路?” 那茶壶一听四楼地字号,吓了一跳,却拿眼睛看了秋妈一眼。秋妈也冷着脸道:“还不快带杨爷去?” 眼看着杨花肠儿和林子清在茶壶的引路下去了四楼,秋梅小心的在秋妈耳边说道:“妈妈,那刘局长不是说四楼他包了,不许别人上吗?” 秋妈一挑眉毛:“对呀,我知道啊!”又拿眼睛看着二人的背影,“我看这两犊子咋死的,敢拿大洋砸我?”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刘白毛的名字叫刘开,其实四十岁还不到呢,可惜长得一脑袋的少白头,外带一脸的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五十开外了呢。 今天刘白毛的精神头不错,昨天驻守东园的鬼子小队长突然给了他一个任务,接待远程来一位神秘的客人。鬼子让刘白毛接待客人,却用自己人去维持东园的治安,可见对刘白毛手底下的警察还是信不过的。 刘白毛也是乐得高兴,啥叫接待客人?不外乎吃吃喝喝呗。刘白毛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挑了秋园这个地方。秋园是东园镇伪镇长的小儿子开的,那小子一直和自己不对路,刘白毛专门把接待日本人的事安排在秋园,就是要让秋园好看。 心想着,今天老子带着日本人,好好的闹一闹你的秋园,过后老子就是不给钱,看你能把老子咋样! 那客人是今天一早从锦州方面赶过来的,据说就在这里留三天,之后马上就走。之所以留这三天,是让辽西地区的大小鬼子间谍头目都立刻来东园,似乎是有什么秘密的接头任务。因此上,这位客人一到,立刻东园的公路、铁路全都忙了起来,一个个穿着军装或便装的鬼子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见这位神秘客人。刘白毛这才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这位客人的来头如此之大。 因此上刘白毛将整个秋园都包了下来,又单独的封了四楼专门让这位神秘客人休息,他这两天啥也不干,就一门心思的在这陪着。心里暗想着,别说是这位客人出了什么意外,就算是掉了根头发,自己这颗脑袋怕也保不住吧? 然而让刘白毛意外的是,这位名叫石本一夫的鬼子高官却是对刘白毛非常的客气,完全没有那种颐指气使的架势,而且此人的中国话说得非常地道,如果闭着眼睛听的话,根本就听不出这是日本人。 这石本的年岁到是不大,应该还不到三十,身体略胖,一脸的憨相。见到刘白毛之后,居然还向刘白毛行了一个日本的鞠躬礼,可是让刘白毛受宠若惊,差点给人家跪下。 从各地赶来的鬼子一到东园,就立刻来见石本,和石本在房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等到交待完事情以后,石本就吩咐刘白毛将这些鬼子安排在楼上找姑娘相陪。而石本则拉着刘白毛一脸笑意的唠家常。 这石本看起来对中国非常的有兴趣,拉着刘白毛聊东园地区的风土人情,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哪里有什么名胜古迹,都问得清清楚楚。到后来甚至还问哪个山沟里有几户人家,哪个地方种的高粮,哪个地方种的玉米,事无巨细全部问了一遍。问到最后,刘白毛脑门子上都见了汗了,尽管是东园当地人,他也不是面面俱到,啥都清楚啊。 好在来到东园的鬼子越来越多,除了那些潜伏在辽西地区的鬼子间谍以外,还有各地的宪兵队长也赶来见石本。 可惜石本与鬼子会面的时候,都会让刘白毛回避,因此上刘白毛一直也不知道这些鬼子都在说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么多鬼子都巴巴的赶来见石本,这石本的官位一定不小。如果自己把这位爷伺候乐呵了,人家一句话,自己还不飞黄腾达了? 这一会儿又有一个穿军装的鬼子官来见石本,听名字是从同昌来的宪兵队队长叫做藤田的,刘白毛从屋里出来透透气,又吩咐着快点去叫姑娘来陪。其实他也知道这石本并不好色,他将刘白毛叫来的姑娘都赶到旁边的黄字号房当中去了,可刘白毛还以为是这些东园的胭脂俗粉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于是就一连气的催着叫姑娘。 不想姑娘没上来,却见茶壶带着两个男人来到了四楼。刘白毛一愣,他娘的老子不是吩咐了,闲杂人等不许乱进吗?初时还以为是出了啥事,便衣队的人来报信呢。哪知道上来的两个人根本不理刘白毛,尤其是前边那个带着狗皮帽子的拿眼睛撇了刘白毛一眼后,鼻子里面还“哼”了一声,完全没把刘白毛当回事。 刘白毛心头火起,几步走了过去喝道:“哪来的杂种,这也是你们能上来的?给我滚下去!” 却又哪里知道,杨花肠儿这心头的气也不顺呢。他娘的逛窑子花大洋,不就是图个乐吗?这东园的窑子规矩也太大了。杨花肠儿还想着,一会儿到要看看给他送个啥样的窑姐过来,真是弄个歪瓜劣枣过来打马虎眼,今天老子就把这秋园一把火烧了,连带着里面的鬼子一块送西天去。 杨花肠儿这憋着这股子气,突然看到前面过来一个长着白毛子的老家伙,张嘴就骂,骂得杨花肠儿火冒三丈。 刘白毛还没看出杨花肠儿脸色不对,一边骂一边迈步过来,反手去揪杨花肠儿的脖领子:“老子说你呢,哪条道上的?信不信老子我把你……哎呀……”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呢,突然手腕子上一麻,如似被五把钢钩擒住,半边的膀子都失去了知觉。 杨花肠儿抓着刘白毛的手腕,反手将刘白毛按倒在地,“嘿嘿”一笑:“行啊,老子先拿你活动活动,一会儿再找窑姐撒火。”一边说着,手底加劲,那刘白毛的腕骨上发出“咯咯”的声音,怕是马上就要断了。 林子清是本地人,自然认识这个刘白毛。进来的时候门口有鬼子站岗,里边又碰上刘白毛,林子清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今天晚上拉杨花肠儿来,只不过是想借机拍拍马屁,以后在义勇军里也能混个好出路。 却不想杨花肠儿上得楼来,二话不说先和刘白毛动上手了。这刘白毛要说身手连杨花肠儿的一成都不到,但毕竟是东园的警察局长啊,真要是在这里动起了手,只怕不好脱身。 再想劝劝的时候,杨花肠儿已经把刘白毛按在地上:“老东西,记住了老子的脸,给你留点记性,以后看着杨爷我,你得绕道走!” 若是久走江湖路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刘白毛半条膀子在人家手里,就应该低头服软。然而今天此时刘白毛有鬼子壮胆,手臂上疼是龇牙咧嘴,嘴上却是不松这口气:“哎呀……哪来的混子?敢和刘爷动手?你也不打听打听……哎呀……你给我松手。” 杨花肠儿越听越乐:“还真有这不开眼的啊?得了,今天杨爷给你个痛快的!”说完手上发力,就要把这刘白毛的一条膀子给撕下来。 刘白毛疼得顺脑袋冒汗,嘴里玩命的喊了起来:“太君,太君救命啊……” 眼看着刘白毛就要在杨花肠儿的手底下变成废人一个,杨花肠儿却突然觉得耳边风起,逼得杨花肠儿不得不扭身退步,忙中侧头,那拳头擦着他的耳边飞了过去。 “咦?”那暗中偷袭之人对于杨花肠儿居然能躲过自己的拳头大感意外。 借着这时候,刘白毛已经跑到那人的身后,嘴里嚷着:“石本太君,这小子是奸细,快崩了他。”原来刘白毛虽然身为警察局长,可似乎鬼子对他还是不太放心,严令他在陪着这个石本的时候,不许带武器。要不然的话,刘白毛早就掏枪了。 杨花肠儿定睛一看,却觉得眼前这个鬼子有点眼熟,再一想不由恍然大悟,骂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在小凌河装死的那个犊子啊!” 却原来这石本一夫就是在小凌河警察分驻所的班房里那个被梁丹活活吓死的农夫。只不过在班房里,这石本穿着东北农民的衣服,脸上也化了妆,尽带烟火之色,与现在不太一样,所以杨花肠儿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三哥和四哥可都说过,之所以在小凌河被鬼子伏击,三哥差点丢了性命,自己的手下也死了二十多个兄弟,全是这个家伙装死之后报的信。 杨花肠儿一想到自己惨死的二十个兄弟,更是火往上撞,也不管这里到底应不应该动手,杨花肠儿反手往背后一摸,习惯性的就要抽刀。哪知道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林子清说过,怕让鬼子给认出来,杨花肠儿一没带枪二没带刀,是空着手出来的。 石本胖胖的脸上微微一笑:“杨林,外号杨花肠儿,同昌县刘龙台镇大树底下人氏,梁丹的结义兄弟排行第五,擅骑术、刀术,是同昌义勇军骑兵连连长,梁丹手下的头号打手。” “啊?”杨花肠儿一愣,这小鬼子对自己知道得这么清楚?不由问道,“你他娘的是谁呀?” “在下石本一夫。”对于自己的介绍这石本却只说了一句,而他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浓了起来,“原本下一步就要消灭你们同昌义勇军,想不到杨连长居然自己送上门来。看来,真是天佑帝国,你们义勇军的气数已尽了。” “你他娘的放屁!”杨花肠儿大骂一声,“小鬼子,你还我兄弟命来!” 尽管赤手空拳,杨花肠儿却毫不畏惧,飞身而上对着石本抡起拳头一式双风贯耳,拳带呼啸砸了过来。 石本轻笑一声,胖胖的身体却象纸片一样的飘了起来,仿佛是被杨花肠儿的拳风带得飞了起来,直退了两米有余,轻轻松松的躲开了杨花肠儿的攻击。 “咦?”杨花肠儿到是一愣,这小鬼子看来有两下子啊。 却见石本在距离杨花肠儿身前约两米的地方停下,眼睛直直的盯着杨花肠儿,身体却慢慢的蹲了下来,象个大蛤蟆似的。 杨花肠儿一愣:“咋的?你要拉屎啊?”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杨花肠儿看石本摆了个奇怪的姿势心头诧异,心道这小鬼子耍什么鬼名堂?还没动手呢,先趴地上算咋回事?中华武术之中,到是有地趟拳这个路数,但这小鬼子明显不象是要耍地趟拳的架势。 别看杨花肠儿平常冲动,但真要是动起手来却心细如发,不然的话光凭着一股猛劲就能杀敌无数?愣头青上了战场就是送死的命,杨花肠儿身经百战,可不是一门心思往上冲的傻小子。 看着石本趴在地上运气似的,杨花肠儿没有立马冲上去,而是回头冲林子清使了个眼色。林子清本是个伶俐人,一看杨花肠儿的眼色就知道其心意,转身就往楼下走,又扭头向杨花肠儿点了点头,示意杨花肠儿莫急,他马上就来梁丹等人过来助拳。 刘白毛一看林子清往楼下跑,有心追过去,可是突然杨花肠儿冲着刘白毛一笑,刘白毛却激凌凌打了个冷战。眼前这位长着桃花眼的家伙,下手极狠,又站在楼梯口,依着刘白毛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过了杨花肠儿这一关? 到了这时,刘白毛不禁有点后悔。原以为这里楼上楼下都是鬼子兵,安全得不行了。因此上,这四楼的楼口他根本就没放卫兵。哪里会想到有人吃了豹子胆,敢到四楼来撒野? 就在杨花肠儿拿眼睛一盯刘白毛的功夫,石本突然低吼一声,整个身体从地上平飞起来,象一发炮弹似的直撞向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吃了一惊,到是从来没看人用过这样的功夫。这石本本来就胖,现在弹扑而来,带着呼呼的风声,杨花肠儿不敢硬接,急忙侧身闪形想要躲过去。不想这石本的功夫非常怪异,这一弹扑之力异乎寻常,杨花肠儿才偏过身体的时候,石本已经扑到面前,巴常大的手掌正抡在杨花肠儿的胸腹之间。 杨花肠儿只觉得一阵巨疼,好似被人用大石砸中,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脚下不稳,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嘿嘿……”那石本一扑之下打退了杨花肠儿,不由发出阴阴的冷笑,身体仍然趴在地上好似个大蛤蟆,若是嘴里再发出“咕咕”的声音,整个就是一蛤蟆精转世。 杨花肠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揉了揉肚子,心里暗骂这小鬼子用的是啥鬼功夫?深吸了两口气,却觉得嘴角发咸,用手一擦才发现,居然已经呕血了。 “小子,见识到石本太君的厉害了吧?还不快点投降?给你留个全尸。”刘白毛一看石本一招得手,不由大为兴奋。思量着这个石本看起来白白胖胖,没想到还会这门怪异的功夫。虽说刘白毛是头一次见到杨花肠儿,却早就已经知道了杨花肠儿的大名。 心想着这一次要是能抓住杨花肠儿的话,等于断了梁丹一臂,这天大的功劳却是落在自己的头上。一想到这里,不由极为兴奋,有心上来帮手,可是自己的功夫实在不行,只能给石本站脚助威。 刘白毛把脑袋一伸,放开嗓子就想喊人。心想这里楼里楼外连官带兵不下上百的鬼子,拿下这个杨花肠儿还不跟玩似的? 不想刘白毛才想喊人,身后却有人一拍刘白毛的肩膀:“不要出声,让石本君活动活动手脚也好,很久没见到石本君的表演了,真是让人兴奋啊。” 刘白毛回过头,不由吓了一跳。就见身后的人长一张刀条子脸,冷如冰霜,一双鹰眼之中凶光毕露,尤其是那张嘴看起来与这张脸极不协调,就好象是在他的脸上用刀子割出来的一道刀口一般,连嘴唇都若隐若现。 刘白毛这才想起,这是那个从同昌赶来的宪兵队队长藤田,好家伙刚刚见面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冷丁出现在身后,到象是见了鬼似的,好不吓人。 杨花肠儿却是认识藤田的,一看藤田突然出现,杨花肠儿心无所惧,却是笑道:“好啊,老小子,白狼河边你打我一枪,老子一直记着呢。等我收拾这头胖猪,再和你好好算算帐。” “好啊。”藤田的声音里丝毫听不出有什么感情一样,“你能打败石本君再说吧。我不妨告诉你,石本君是我们大日本帝国著名的相扑手,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技。” “相扑?”杨花肠儿到是头一回听到这种功夫,还他娘的“国技”?怪不得这个石本象个大蛤蟆似的专往他身上扑,原来这门功夫就叫“相扑”啊? “你的对手是我。”趴在地上的石本双拳拄地,扬着脸看着杨花肠儿,“我听说你是支那人当中有名的武士,我今天就用国技来斗一斗你这位支那武士。” “哼。”藤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阴阴的说道,“支那人,没有武士。” “呸!就你这大蛤蟆似的,想吓唬住杨爷?”杨花肠儿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吧,别以为杨爷光会用刀,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东北爷们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 “嗷!”石本再一次象炮弹一样的飞了起来,直扑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知道这鬼子的一扑之力非常巨大,实在难以正面抗衡,但是想躲的话又很难躲开。杨花肠儿紧盯着石本的脑袋,双手平推而出,以野马分鬃之式往外去架。两只手用出两道方向完全不同的力道。 那石本以双手去迎杨花肠儿的拳头,一碰之下却觉得杨花肠儿力道非常古怪,乎左乎右让人琢磨不定,这石本的一扑之力居然被杨花肠儿轻松化解。石本心头惊讶,暗想这支那人果然有些古怪。 杨花肠儿“嘿嘿”一笑:“小鬼子,试试杨爷的拳头吧!”嘴里说话,手上不停,反身一拳抡向石本的脑袋。 本来这一式回风拳是很难打中敌人的,杨花肠儿右拳挥出,左手上却留着后招。无论石本对他这回风拳是躲是架,他都有应对招数。哪知道这石本却根本没有什么反应,杨花肠儿这一拳居然就结结实实的打在石本的脑袋上,杨花肠儿没想到如此容易就击中对手,不由心头大喜,暗想这一拳头还不打扁你小鬼子的半边脑袋? 哪知杨花肠儿还没说出话来呢,手掌间一阵痛楚传来,这石本的脑袋硬似坚铁,不但没有被杨花肠儿打伤,却反过来震得杨花肠儿吃痛不已。 “铁头功?”杨花肠儿吃了一惊。 “井底之蛙。”石本冷笑一声,两臂挥出好似两条铁链猛的将杨花肠儿搂住。杨花肠儿躲闪不及之下,被石本结结实实的搂在其间,杨花肠儿一急,心想不说是啥相扑吗?这咋又改成摔跤了? 这却是杨花肠儿对相扑完全不了解,正象藤田所说,这石本在从军之前是有名的相扑手,所用的一招一式都是相扑当中的动作。 一看杨花肠儿被搂住,石本双臂叫力,向中间一合。杨花肠儿顿觉得肋下巨痛,若是被这样搂下去,肋骨非断了不可。 想要往外挣的话是不可能,如果单论力气的话,杨花肠儿却是不如这个石本。不过杨花肠儿又哪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尽管肋下疼得喘不过气来,却咬着牙用右肘去撞石本的眼窝。 那石本对自己的力气有着十分的自信,普通人被他这样一搂非当场吐血不可,却不想这杨花肠儿干干瘦瘦却有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等到石本反应过来的时候,杨花肠儿铁肘已到,正撞在石本的眼窝上面,石本惨叫一声扔下杨花肠儿,连退了三五步,一只右眼已经变成了乌眼青。 杨花肠儿足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虽然已经脱出了石本的手臂,可是肋间发疼,胸腹间气血上涌,怕是又要吐血。这口血要是吐出来,伤了元气,怕这辈子都要留下暗伤。杨花肠儿咬紧牙关,强压下这口血,眼睛瞪得通红看着石本,心道今天真是碰上硬点子了。这小鬼子白白胖胖居然还是个笑面虎,这鬼子的相扑也真有点鬼门道,今天晚上难不成还要栽在这里? 杨花肠儿心中盘算,另一边石本右眼黑了一圈,变得象熊猫似的,也是心头火起。然而石本却是越气越笑:“好,好,这样才有意思,我讨厌一碰就倒的人。” 一边刘白毛看石本吃了亏,又想喊人上来帮忙,石本却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刘白毛道:“闭嘴。”此言一出,石本目露凶光,看得刘白毛又惊又怕。再一看那藤田象个没事人似的,只是站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刘白毛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跟着操什么心那?这里楼上楼下全是鬼子,石本肯定出不了事,现在就是拿这个杨花肠儿耍着玩罢了,自己还是小心的闭上嘴,千万别搅了太君的雅兴。 “哈哈,再来!”石本又一次象个大蛤蟆似的趴在地上,眼睛盯着杨花肠儿,“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吧 。” “好,杨爷今天就好好让你见识见识,你可别后悔啊!”杨花肠儿深吸了两口气,摆了个夜叉寻海的架式,“看招吧!” 一直以来都是石本抢先出手,这一次一看杨花肠儿要出招,那石本冷笑一声,气运丹田,到要看看这个支那人有什么绝技。 眼看着杨花肠儿突然纵身而起,石本还以为杨花肠儿要以苍鹰搏兔之势来攻自己,哪知再一看方向却是不对。杨花肠儿这一蹦不是蹦向石本,而是直奔楼梯而去,嘴里嚷道:“操你奶奶的,这地方全是你的人,你真当你杨爷二百五,在这和你逗闷子?”话音没落的时候,杨花肠儿人已经到了三楼。 ----------------------- 去闾山玩了一圈,才回家,更新得有点晚。 好不容易放几天假,小戟偷个懒,每天只更新一章。大家见谅! 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别看杨花肠儿有的时候脑子不大灵光,总是听不懂话里有话的弦外之音,可是身经百战之后,杨花肠儿又不呆不傻,连刘白毛都看得出来,今天这一场打下去,无论石本胜负如何,杨花肠儿都休想在秋园这里讨得便宜去。杨花肠儿自己又何尝不知个中厉害? 杨花肠儿之所以先和石本对了两招,一来因为小凌河之事,对这石本恨之入骨。二来知道这石本必然是鬼子中的重要人物,杨花肠儿打算捉住这石本当人质,以便脱身。哪成想这石本却不是块软豆腐,长得白白胖胖,居然会啥相扑。这一身的肥肉不但没有成为累赘,反而让杨花肠儿才一过招就吃了不小的亏,这才知道这石本也不好对付。 更何况后面的藤田阴不阴阳不阳的看着自己,藤田会不会这相扑杨花肠儿不知道,但在白狼河时藤田曾打过杨花肠儿一枪,杨花肠儿知道这个鬼子的枪法可不比三哥古一风差不多少。白狼河边那一枪,他是故意没打死自己,以为十拿九稳能捉活的,不然的话他杨花肠儿根本活不到今天。 因此上,刘白毛得意洋洋的站在藤田的身边等着领功,杨花肠儿又如何看不明白眼前的形势? 那石本还趴在地上运气,等着杨花肠儿来攻,哪知道杨花肠儿笑骂一声,一式鹞子翻身已经到了三楼。石本不由呆了一呆,自打来了中国,石本还没有痛痛快快的与人动过手,原以为今天这杨花肠儿能当自己的对手,却不想居然扭头就跑。 藤田的反应到是极快,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楼梯旁,却见杨花肠儿已经跑到了楼梯的转角,一只脚已经踏到了三楼。 刘白毛也追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跑了……”可嘴里虽然在喊,一双脚却停在藤田的身边没动,心里想着谁爱追谁追吧。这杨花肠儿打不过石本,还打不过我吗?万一真要追过去,杨花肠儿反手一巴掌拍飞了自己的脑袋,那可没地方买后悔药去。因此上,刘白毛喊得虽然响亮,可人却站在藤田的旁边,根本没有要追的意思。 正往下看杨花肠儿呢,刘白毛突然觉得后脖子一麻,整个人腾空而起,不由惨叫一声:“太君……”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觉得天旋地转,已经被人扔了出去,直扑向三楼的杨花肠儿。人在半空中,刘白毛还回了下头,却见藤田正冷冷的看着他,可不正是这冷脸的鬼子把自己当成人肉炸弹给扔下来了! 秋园的三楼就不象四楼那样安静了,除了正在与娼妓淫玩的鬼子军官之外,还有一小队鬼子兵代替了秋园的棍头在站岗。 初时杨花肠儿在四楼与石本动手,隐约有些动静传了下来,但三楼太吵,鬼子的卫兵皆没有注意到四楼出事了。却突然看到一个头带狗皮帽子的中国人从四楼跑了下来,距离最近的两名鬼子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又见到警察局长刘白毛被人从四楼扔了下来,直砸向前面奔跑的中国人,鬼子兵们皆是一愣,心道这些支那人这演得是哪一出? 东园地区的鬼子其实都知道这个警察局长刘白毛最是个贪生怕死的吃货,咋今天突然变得如此神勇,奋不顾身的从四楼跳下来追击敌人呢?只不过勇猛有余,功力不足,尤其是落地不稳,这一下没砸着杨花肠儿,自己却被摔得鼻青脸肿,连门牙都掉了两颗。 杨花肠儿才一到三楼就觉得头顶有风,急忙低头一躲,却见刘白毛正落在自己的面前拦住去路。杨花肠儿一瞪眼睛:“你娘的,真给你日本祖宗卖命啊!”言罢,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在刘白毛的脑袋上,刘白毛惨叫一声,不知是晕是死,反正是再没了动静。 可也就是刘白毛阻了杨花肠儿这一下子,对面的两个鬼子卫兵已经扑了过来,两把明晃晃的刺刀到了面前。杨花肠儿双手伸手握住两只枪的枪口,腰臂发力猛的向后一拽,再突然向前一送,两个鬼子兵重心不稳,全趴在了地上。 这一切的时间虽然短,可等到杨花肠儿放倒两个鬼子兵再想逃命的时候,只觉得身后风去,不用回头就知道又是那个胖石本追过来了。这鬼子的相扑实在要命,招数古怪又力大无穷,真要是好整以睱的话,杨花肠儿到未必就怕了这个鬼相扑,可天时地利皆不在己,又哪有时间却研究如何破解这相扑呢? 等到感觉石本已至的时候,再想躲就来不及了,杨花肠儿索性弯腰躬身,向后顶了过去,和石本来了个硬碰硬。 这日本相扑最擅击撞,更何况优势又在石本一边,杨花肠儿虽然气运丹田,可是仍然无法抵挡石本这一撞之威,被石本直撞出去三米远多。迎面又有两个鬼子卫兵想过来抓杨花肠儿,却在这石本一撞之下,杨花肠儿正摔在两个鬼子卫兵的身上,三人同时飞出。 三楼的正在喝酒淫乐的鬼子军官突然看到有人打架,纷纷探出头来。正看到石本大显神威撞飞了杨花肠儿,不由人人喝彩,有的甚至拍起桌子来。 这石本在鬼子之中名头非常之大,相扑又属日本国技,鬼子军官们也知道这石本是个著名的相扑手,今天一看石本正在痛打一个支那人,立刻来了精神。鬼子人人崇尚武士道精神,虽然石本在与人打斗,他们却不过来帮手,尤其是对于一名相扑手而言,如果这时候有人过去帮忙,反而等于在折辱石本。 就连几人正在赶过来的鬼子卫兵在看清形势之手,也停住了脚步,只把枪口对准杨花肠儿,单等着杨花肠儿被石本打倒之后,就上前抓捕。 石本一击得手,嘴角露出狞笑,依掉摆出那个大蛤蟆的姿势,两眼紧盯着杨花肠儿:“起来,支那人,我知道你还有战斗的能力。” 杨花肠儿一手捂着后腰,一手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被石本这一撞后,腰疼欲折。然而杨花肠儿也是个狠角色,心头从来就没有个怕字,不由笑道:“好,大不了一死,今天杨爷和你拼了!” 站稳脚步之后,杨花肠儿不再后退,深吸了一口气抢先出手,左拳右掌虚虚实实的拍向石本。 石本略一皱眉,一时之间到没看清杨花肠儿的拳掌之间有何古怪,只是再一次伸出两条胳膊,象个大狗熊一般想要一下子直接将杨花肠儿扑倒。 不想杨花肠儿却根本不石本拼力气,左手拳斜架开石本的手臂,右手掌对着石本的肚子就是一拳。 石本还没明白是咋回事,肚子上已经挨了一拳,吃痛之下闷“哼”了一声。杨花肠儿一招得手,抡起右掌以手刀之式对准石本的脖子,心道就算你小子练过铁头功,没练铁脖子吧?老子这一巴掌打裂你的动脉,打不死你也让你当场晕过去。 哪知杨花肠儿的巴掌才抡起来,却突然看到楼梯口处藤田已经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把小手枪,正瞄着自己高举的巴掌。 “敢玩阴的?”杨花肠儿气得不行,这小鬼子也太他娘的不讲理了,一边打架另一边还有人拿枪瞄着?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石本怪叫一声,低头撞在杨花肠儿胸腹之处。杨花肠儿向后倒飞出去,直接撞进了一间屋子当中,连门板都撞坏了。 藤田冷笑一声,那小手枪却象变戏法似的收回了袖子当中,除了杨花肠儿之外居然没人看到过藤田出枪。 杨花肠儿从一堆碎木头中爬了起来,才开口要骂,石本根本不给杨花肠儿机会,又一个头锤撞过来。杨花肠儿双手一推石本的脑袋,身体再次飞起,这一次却是向后撞碎了窗户,直接从三楼摔出了秋园。 人在空中,夜风一吹,杨花肠儿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三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要是有准备的话,杨花肠儿到是自信可以从三楼跳下。可现在是被人撞出来的,根本无法掌握重心,想在空中再调整已经不可能了,这一下子非把自己摔得筋断骨折不可。 缺胳膊断腿的杨花肠儿到是不怕,可这一摔肯定就会落入鬼子的手中,早就听说过鬼子对待中国人所使用的种种残忍手段,杨花肠儿暗想老子今天就是死了,也不能让鬼子抓去。 杨花肠儿索性大头朝下,居然打算这一下直接摔断了脖子,老子也就痛快了。 不想这一转头,却突然看到街心处站着一人,正奇怪的看着自己。 没等杨花肠儿看清楚呢,已经落在了那人的头顶之处。杨花肠儿一咧嘴,自己死就死了,难不成死之前还要再撞死一个?虽然没看清那人长得什么样,但肯定是个中国人,杨花肠儿有心想喊,可又哪里来得及呢? 呼吸间二人已经相撞,杨花肠儿就觉得眼前一花,那街心之人突然伸出双手在杨花肠儿的肩头一按一推,居然轻轻松松的杨花肠儿这直摔之力改为斜冲。紧跟着,那人又在杨花肠儿腰上一拍,杨花肠儿好似坐在火车里直飞了出去,在街头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墩,疼得杨花肠儿“妈呀”一声。 那人看着杨花肠儿笑道:“这位兄台,逛窑子也得带够了钱那,咋的,没钱让人扔出来了?丢不丢人?”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杨花肠儿也是花丛老手,窑中过客,这逛窑子不给钱被人扔出来,那可是犯了大忌讳的事。说自己别的还可以忍,就是这个万万不能说。也不顾得对方的救命之恩,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张嘴骂道:“小崽子嘴里放干净点,老子是在这打鬼子呢!” 那个推拍之间救了杨花肠儿的人却是个年轻人,看上去约有二十岁上下,穿着粗布衣服,剃着平头,冷眼看上去象是个拉洋车的。虽然此时已是初春,但北方天寒,这小伙子却穿着一件短衫,到是个不怕冷的主。 一听杨花肠儿张嘴暴粗,这小伙子却咧嘴一乐,露出一口白牙来:“原来是个混子。”这“混子”二字是纯粹的东北话,意思就是愣头青、二五眼,刚刚出来闯江湖的毛头。 杨花肠儿还是头一次被人称为“混子”,心里不服。可是看看眼前,这秋园里一楼的鬼子兵,自己被人扔出来,还嚷嚷着说是来打鬼子的,那可不就是个混子吗?连这点收眉高低都看不出来,这哪里打鬼子呀?这不就是送死吗? 因此上被这小伙子一笑,杨花肠儿顿觉语塞,可要不回上两句,又不是他的脾气,不由涨得满脸通红。 “哟西。”那石本从三楼的窗户处探出头来,本以为杨花肠儿就算不摔死也肯定残了,哪知道居然还有闲功夫站在街头和一个支那小伙子在那斗嘴。石本不知道是这小伙子救了杨花肠儿,还以为杨花肠儿是故意被自己推飞,借机跳出窗外要逃跑呢。 如此重击之下,水牛也要筋断骨折,这杨花肠儿却浑然无事,石本越看战意越浓,今天到要好好的试一试这杨花肠儿的本领。半拉山那一场大战,据说这杨花肠儿杀人最多,被称为西山义勇军的头号猛将。今天一看,到是名不虚传,的确是个好对手。 与此同时,秋园大门一开,从里面呼啦啦冲出二三十鬼子来,有卫兵有军官,以半包围的形势将杨花肠儿与那小伙子围在中央。而二楼和三楼的各个窗口里都伸出鬼子的脑袋来,嘴里嚷嚷着给石本加油,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些支那人。 石本亦不走楼梯,纵身从三楼的窗口跳了出来,胖胖的身体落在地上,让人感觉地皮都在发抖。“哈哈哈,好样的,”石本看着杨花肠儿越发的高兴起来,“你放心,这里的每一位帝国军人都不会帮忙,如果你能打败我,我可以让你毫发无伤的离开这里。我是大日本帝国的武士,说话算话。” “呸!”杨花肠儿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心道要不是那个藤田拿把破枪跟我这比划,刚才在三楼老子就把你放倒了。小鬼子还讲规矩?猪都能上树了! 到是可惜了这个小伙子,人家平白的在这路过,结果也被鬼子给瞄上了。想到这里,杨花肠儿冲那小伙子一抱拳:“兄弟,连累你了。我叫杨林,今天要是能活着的话,往后江湖路上咱交个朋友。” “久仰!”那小伙子也向杨花肠儿一抱拳,再反手一指石本,“看样子,你是抢了这个乌眼青的相好了?这架打得,动静也太大了。” “谁抢他相好?”杨花肠儿一听这小伙子说话处处不在调上?老子就算是八年没碰过娘们儿,也不能和鬼子抢相好啊,我犯得上吗?看这小伙子长得方方正正,不象是个地痞的样子,咋一说话就往沟里拐呢? “抢不抢的我就不管了,今天这可没我啥事。”小伙子往后退了一步,扭头对石本说道,“胖子,我是路过的,你和这位杨爷有啥过节,你们自己慢慢算,我还有急事呢,就不陪着了。”说罢小伙子就要往外走。 哪知才走了两步,就有鬼子卫兵挺着刺刀过来,直指着小伙子的胸口,将小伙子逼了回来。小伙子一皱眉:“咋的?这过路的也犯法?” “当然。”石本笑道,“现在已经宵禁了,你却敢出门。全东园镇的人都知道,皇军已经包下了秋园,你哪里不好走,却偏偏从秋园门前路过。你犯不犯法,还需要我来说吗?看你的样子,到不象是同昌义勇军的人,但我看你也不象个良民。” 石本简单的几句话,却让那小伙子暗暗吃了一惊。都说这石本是关东军总部派下来的间谍头子,目光果然犀利。人长得白白胖胖,心眼却是猴精猴精的,整个就是一个笑面虎啊。 本来杨花肠儿这脑子,还真当这个小伙子是过路的呢,一听石本这么说,杨花肠儿也恍然大悟,不由问道:“兄弟是哪条道上的?” “阳关大道上的。”小伙子看似并不着急,只是上下仔细打量着石本,“胖子,我看你的功夫不错,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算数的?要是打败了你,就能安全离开?” “那就要看杨连长的本事了。”石本冲着杨花肠儿笑道,“我刚刚和杨连长还没分出高下,就拿你做个彩头吧。杨连长要是打败了我,你们都可以走,反过来嘛……嘿嘿。” “你……”杨花肠儿气得不行,再一抬头就看藤田稳稳的站在秋园的三楼,手里却没拿着小手枪,而是换了一把长枪。想是从三楼到楼底的距离,手枪的精度差,长枪才更有把握一些。杨花肠儿才要说刚才要不是藤田拿着枪助威的话,他已经就放倒石本了,不想楼上的藤田却象是已经猜出了杨花肠儿的意图,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杨花肠儿闭嘴。又晃了晃手中的枪,看样子如果杨花肠儿要是非说不可的话,藤田立刻就要开枪。 “老王八犊子。”杨花肠儿嘀咕一声,这个藤田长着一张僵尸脸,看上去就阴阳怪气,他娘的拍这石本的马屁也拍得离奇,居然帮了忙还不想让石本知道。嘿,这是,想当婊子还要牌坊,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小伙子拿眼睛往楼上瞄了一眼,再看看杨花肠儿的表情,顿时猜到了大半,却对石本笑道:“那可不行。我看这位杨连长的身手,也就是马马虎虎,我这么一堆一块摆在这,他要是输了我赔着死,我死得也不值啊。” 杨花肠儿正盯着楼上的藤田叫劲呢,一听小伙子的话,不由喝道:“你说谁呢?谁不行?不服咱两单练!” “都让人从楼上扔下来了,还嘴硬呢?”这小伙子的脾气到是真好,总是笑眯眯的,好象不知道生气为何物,却又转头对石本说道,“不如咱两比划比划,就拿杨连长做个彩头不是更好?” 石本一愣,心想这杨花肠儿在半拉山下刀劈了无数鬼子,其勇名已经传遍了辽西。在辽西地头上混的人物,可能没见过杨花肠儿,却不可能没听过杨花肠儿的名字。这小伙子居然看不起杨花肠儿的身手,到是好大的胆子,难道真有什么防身的绝技? 那石本在日本也久未遇过对手,到了中国之后更加狂妄之极,死在他手底下的中国拳师也不知凡几。今天看这小伙子也就才二十岁出头,当真是出生牛犊不怕死啊!石本“哈哈”大笑:“好,好,我到是佩服你的胆量,一会儿我给你留个全尸。” “多谢好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要你的性命,”小伙子笑道,“因为你这条命还是挺有用的。” 话才一说完,小伙子已经揉身而上,直扑石本。而石本也立刻蹲在地上,再一次摆出了那个大蛤蟆一样的姿势,准备前冲。 一看石本的姿势,杨花肠儿就知道不好,向那小伙子喊了一声:“小心点!”只是等杨花肠儿说话的时候,小伙子已经和石本战到一处。 那石本还是老打法,一看小伙子扑过来,立刻把自己变成了人肉炮弹,直直的冲起撞向小伙子。石本这一撞看似简单,其实内里大有学问,又狠又快又稳,而且修习相扑的人往往力大无比,异于常人,如果对方敢硬接硬架的话,往往会吃大亏。杨花肠儿就是不懂得这相扑的套路,又有那藤田出阴招,才有此惨败。 他生怕小伙子也象自己一样被石本撞飞出去,连忙想要出声提点,却不想那小伙子眼看石本撞过来,嘴角微微一笑,转瞬间将身体矮下,就在间不容发之即将石本的脑袋躲开。同时双手向后一式二郎担山,正抓在石本的衣领上,还不等石本反应过来,小伙子大喝一声:“开!”扭腰转身,借着石本的冲力,直将石本笔直的扔了出去。 “过……过肩摔?”杨花肠儿的眼力不错,一眼就看明白了小伙子的招式。 过肩摔乃是东北摔跤中最常见的一种手法,简单实用,就连初学者都会这一招。可是如此简单的招数用在这小伙子的手里,不但化解了石本的相扑之技,还反守为攻将石本摔得七荤八素。 小伙子冲杨花肠儿一笑:“学着点!”嘴上说话,脚下却不放松,飞快的赶到石本身边。石本才从地上爬起来,被小伙子抓着衣领又是一个背摔,胖胖的一身肉摔在地上发出“噗哧、噗哧”声音,不问可知,摔得这叫一个结实。 “这叫大别子。”小伙子一反手又摔了石本一个筋斗,“这反身靠……这叫抱腿摔……这叫狮子摆尾……这叫大鹏展翅……”小伙子一边摔一边讲,石本变成了一个人肉沙袋,根本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杨花肠儿更是看得都傻眼了! 第九十五章 第九十五章、 杨花肠儿和周围的鬼子兵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小伙子已经连摔了石本四五个筋斗,也真是这石本皮粗肉厚,换成寻常人的话,屎都摔出来了。 这中华技击博大精深,摔跤之术更是别具一格,在北方有满人跤、蒙古跤等等又不尽相同,窍门就在一个“缠”字诀上。一旦要是被摔跤手给缠上了,那就象一块膏药贴在身上一样,甩也甩不掉,推也推不出,捉又捉不住。 那石本“嗷嗷”乱叫,象个大熊瞎子一样想要抓住小伙子,想以自身的蛮力化解小伙子的巧劲。可小伙子就在眼前却怎么抓也抓不住,忽右忽右,每每刚一伸出手时就被小伙子抓着石本腕反身摔出去。 几个鬼子兵一看苗头不对,想要过来帮忙,可小伙子和石本缠在一起,鬼子兵不敢拿刺刀上去捅,生怕一不留神捅在石本的身上。三楼的藤田也早就开始拿枪瞄准了,然而小伙子似乎早就知道藤田有这打黑枪的习惯,总是将石本磨盘大的身子堵在前面,藤田连换了几个角度,又都被石本挡住了。 “八格……八格……”石本疯子一样的喊着,再也没有了笑眯眯的表情,甚至三把两把撕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的肥肉来。要说这石本也是个精名透顶的人物,可惜当局者迷,尤其这石本多年来苦修相扑之技,今天居然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他哪能咽得下这口气? 如果说现在石本强行后退的话,小伙子力气没有石本大,也未必能拦住石本。到时候鬼子兵一拥而上,小伙子摔跤技法再厉害也拦不住子弹。可这石本现在已经气晕了头了,不但不退,还总想着将小伙子扑倒,找回这个面子。 可越是这样,越是逮不着小伙子。反到是小伙子一看石本这一身白肉,不由笑道:“胖子,伙食不错呀!今天爷给你减减肥!”突然猛的一抓石本的肩头,石本心道不好,肯定又要被摔了,急忙稳蹲身体,不给小伙子借力的机会。 哪知道小伙子却突然抬起右膝,直顶石本的肋下,石本身上的肉虽厚,这一下要是顶得准了,肋骨非断不可。石本顾不得抬手去推小伙子,双肘下沉去拦小伙子的膝盖。不想小伙子这一下却是虚招,石本双肘拦了个空,上面却肩头一松,小伙子主动松开了手,石本才抬起头,却见一个蒲扇大的巴掌拍过来,“啪”得一声,打得这叫一个结实,顿时左眼前金星乱冒,连脑袋都有点迷乎了。 “这就配套不少。”小伙子打量着石本。 却原来,小伙子这一巴掌把石本的左眼也给打青了,与杨花肠儿打青的右眼到是相映成趣,石本现在算是实打实的熊猫眼了。 “哈哈哈……”杨花肠儿在一边拍手叫好,“打,给我狠狠打!”一时间也忘了小伙子刚刚是怎么气他的,只是觉得这小伙子打石本打得痛快,都有心思拜这小伙子为师,和人家学学摔跤了。只不过若是骑马杀敌的话,这摔跤的手法实在是用不上。 “砰”一声枪响传来,小伙子没有受伤,却见杨花肠儿脑袋上的狗皮帽子被打飞了出去。藤田阴阴的声音传了过来:“给我住手!” 这藤田是故意没要杨花肠儿的命,只打飞了杨花肠儿的帽子,显然是对小伙子表示,如果他还不住手的话,下一枪藤田就要打杨花肠儿的脑袋了。 趁着石本还没反应过来,小伙子突然一个过肩摔,又一次将石本摔倒在地,也不等石本起身,小伙子一屁股坐在石本的身上,用手拍着石本脸上的肥肉,眼睛却看着藤田:“怎么着?拿这肥猪的命换杨连长的命,你觉得值吗?” “值个屁!”藤田没说话,杨花肠儿先骂上了,“老子的命可比鬼子值钱多了,你别在那瞎咧咧。” “是吗?”小伙子帮做惊讶的看着杨花肠儿,“我估计小鬼子想的和杨连长想的刚好相反吧?” 藤田站在三楼手拿长枪面无表情,其实他的枪口正对着小伙子,他也有把握一枪就将小伙子打死。然而这小伙子看似随意的坐在石本的身上,其实正是算准了藤田不敢开枪。藤田手中的长枪是标准的日制三八大盖,这种枪的穿透力极强,在这种距离内如果藤田开枪的话,不但能打死小伙子,三八枪的子弹甚至还会穿过小伙子直接打入石本的身体里面。 而且藤田知道这小伙子猜得没错,那杨花肠儿说出大天去,不过就是辽西一股义勇军的小头目。从同昌县的治安来讲,杨花肠儿确实有该死之处,可是从整个侵华大局上来讲,一个杨花肠儿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这个石本不同,这个人太重要了,不仅仅是他的身份,不仅仅是他的官职,更重要的是石本脑子里面存着的关东军情报。 这么多的鬼子间谍和各地区宪兵队长突然集结到东园是为什么?还不就是向石本报告整个辽西地区的战争形势吗?石本现在完全的掌握着辽西地区所有的秘密情报,他要将这些情报带回关东军总部进行汇总、上报,再研究出打击各地义勇军的对策。 石本不能出事,尤其是不能被抓。 在此之前,包括藤田在内,对这个石本都是异常的崇拜。此人是日本著名间谍土肥源贤二的学生,深得其师的赏识,也是关东军特高课的中流砥柱。尤其是这一次他从关里赶回来,还带着关里的重要情报,可谓集各种军事于一身。 象这样的人就应该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对。然而石本却见猎心喜,居然与杨花肠儿比起身手来,若是有个什么差池,如何对上官交待?还好,在藤田的暗中帮助下,杨花肠儿连连吃亏,石本则稳稳的占着上峰。 但等到石本再一次与那小伙子交手的时候,藤田就已经开始皱眉了。石本有许多次机会退出战斗,让周围的卫兵来收拾这两个支那人,可石本一直没有退。藤田知道那是石本骨子里的武士道精神在做怪,就象半拉山下的龟尾一样。这也是藤田最不了解的地方,为什么帝国的军人总是要与这些支那人讲武士道精神呢?这些可怜的支那人懂得什么是武士道精神吗?和他们讲武士道精神,简直就是对武士道精神的一种侮辱。 龟尾如此,石本也是如此,藤田暗暗的摇着头。那龟尾也就罢了,他以一个下山县的农民的身份报考军校,并最终得到天皇的绶勋,成为真正的武士,骨子里对武士道精神自然有着盲目的崇拜,所以才导致了半拉山下的惨败。 而石本身为高级特工,头脑应该无比冷静才对,而且这石本身家显赫,与龟尾是完全不同的,却居然也会犯下了这种低级错误。藤田感到一阵阵的悲哀,当武士道精神不能克敌制胜,反而成为了为敌所致的短处时,那武士道精神还有用吗? 更让藤田感到悲哀的是,这里楼上楼下数十名鬼子军官,居然都认为石本这样做是正常的,是合理的,换言之,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也会这么做。除藤田开枪之外,其他的鬼子官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人上去帮石本一下,为的却只是石本的颜面。这……这种可悲的颜面到底有什么用? 藤田断定,如果这种让人心寒的精神一直延续下去的话,伟大的帝国终将走向末路。必须要让帝国的武士们懂得一件事:武士道是对武士而言的,而支那人,没有武士! (按 :事实证明,在1937年全面抗华战争开始之后,尤其是在南京大屠杀之后,日本鬼子的武士道精神果然如藤田断定的那样,成为了一纸空话。日本鬼子以屠杀无辜百姓为乐,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但此时,在1931年,鬼子刚刚入侵了东北的时候,鬼子从上到下武士道精神盛行,武士的颜面比生命更重要。我们常听说的,鬼子士兵在战场上会退出步枪子弹和敌人拼刺刀,就是这一时期。) 此时一看到石本被小伙子坐在屁股底下,鬼子们顿觉颜面无光,甚至有的鬼子还指着小伙子叫骂,认为小伙子的行为侮辱了武士。几十个鬼子卫兵纷纷冲上来,明晃晃的刺刀直指到小伙子的眼前,想逼退小伙子。 而这小伙子却微微一笑:“咋的?打输了想不认帐啊?” “我就说过,这小鬼子没有一个好犊子!”杨花肠儿一脚将一名鬼子兵踢翻,冲到小伙子身边。 本来鬼子兵现在都在注意看小伙子,反而将杨花肠儿放在包围圈的外边,杨花肠儿不但没有借机逃跑,反而跑到自己身边,到是让小伙子略感意外。不由得再一次上下打量着杨花肠儿:“有点爷们儿的样子。” “这啥话说的?”杨花肠儿却老大不乐意,“咋的?你寻思我还能扔下你一个人,自己还跑了?我杨花肠儿是那样的人吗?” “杀了他们!”楼上的藤田突然喊了起来,不过用的是日语。 围着杨花肠儿和小伙子的鬼子卫兵们一愣,藤田虽然也是个宪兵队长,但终究管不着他们的,对于藤田突然下达的杀敌命令,鬼子兵一时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执行。 “杀了他们!”又有人用日语喊着,这一次是被小伙子坐在屁股底下的石本在喊。 石本是这里的最高长官,鬼子兵们不再迟疑,十几把刺刀对着小伙子和杨花肠儿刺了过来!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因为小伙子的身子底下就压着石本,所以没有任何一个鬼子兵敢开枪,但这里足有上百的鬼子官军,而不远处的东园火车里也有重兵把守,藤田到也不怕这两个支那人会逃到哪里去。他现在真正着急的是这两个支那人不要狗急跳墙,伤到了石本才好。 石本象头拱地的肥猪一样,努力的想要从小伙子身子底下拱出来,可小伙子坐在石本的身上,腿却踩在石本的腿弯里,任石本有再大的力气也无处可使。不由得恼怒的用日语喊着:“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再多的鬼子也不可能一拥而上,最前面的十几把刺刀对着杨花肠儿和小伙子刺了过来,杨花肠儿一扭身躲开两把刺刀,再一脚踢掉了一名鬼子兵,嘴里骂道:“来吧,打群架老子也不怕!”又指着楼上的藤田喝道,“有种别开枪!” 然而藤田是所有鬼子中唯一个人根本不打算与支那人讲武士道精神的鬼子军官,他的枪口已经从小伙子的身上移到了杨花肠儿的脑袋上,手扣在板机上。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杨花肠儿身为同昌义勇军的头号猛将,肯定知道众多义勇军的秘密,这种人最好是活捉,打死的话到是怪可惜的。 不过与石本的性命相比,藤田什么都舍得出去。长枪的准星稳稳的对着杨花肠儿,虽然杨花肠儿有意的左躲右闪,但对于象藤田这样的枪手来说,杨花肠儿的动作根本没什么意义。 “砰”的一声枪响,杨花肠儿吓了一跳,一边的小伙子也吃了一惊,他也知道杨花肠儿是梁丹最亲近的兄弟,要是杨花肠儿出的话,对梁丹的打击太大。 哪知道,枪响过后杨花肠儿毫发无伤,到是从三楼上掉下一杆枪来。再一看,藤田的左手捂着右臂,指缝间有鲜血流出。却原来是有人一枪打中了藤田的右臂,藤田手中的长枪亦掉下楼来。这还是藤田的身子躲在楼里,只是为了瞄准而将胳膊伸出来,不然的话估计这一枪应该就要了藤田的命了。 “孙观!”杨花肠儿大为兴奋,能有如此枪法的人义勇军里只有两个,而三哥还在治伤,这一枪必然就是孙观打的。 想想也是,这林子清跑出去快半个小时了,这里距离火车站极近,估计梁丹等人早已经到了。只不过见这里鬼子太多,一时没有露面罢了。 如果不是藤田想杀杨花肠儿的话,孙观肯定还不出会出手,他既然没有一枪打死藤田,就说明现在孙观开枪的角度并不理想。而且现在杨花肠儿和小伙子被鬼子卫兵围在中央,并不是出手救他们的最佳时机。 枪声一响,也等于给楼里的鬼子提了个醒,鬼子军官们纷纷掏出枪来。这些人有大半都是间谍,脑子比普通的鬼子兵反应要快很多,同时有七八支枪对准楼对面的黑暗处就“叭叭叭”的打了起来。 这秋园的前面是一条南北走向的长街,南面的尽头处就是火车站,而北面则直通向东园镇里。因为靠近火车站,秋园附近多是旅馆、大车店、饭馆一类的商家,知道今天晚上鬼子包了秋园,这些商家几乎全都关门闭户。 此时鬼子的军官们凭借着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响,已经飞快的判断出,敌人的阻击手就埋伏在对面一家大车店的门楼子里面。平常大车店的门口都是挂着灯笼的,但今天却是黑漆漆一片,子弹呼啸而来时,打得门楼子上面火星四溅,隐约可见一条瘦小的人影拿着长枪正快的翻到门楼子的后面。 杨花肠儿劈手从一名鬼子兵的手里抢过一把三八枪,对着楼上胡乱的打了过去。杨花肠儿的刀法不错,可惜枪法就差了很多,这一枪根本不知道打到哪里,却引来了数名鬼子的注意。顿时,子弹向着杨花肠儿打了过来,杨花肠儿连滚带爬的往街对面跑,可人腿哪里快得过子弹?更何况鬼子里面枪法准的也不止藤田一个,杨花肠儿只觉得腿上一麻,已经中了一枪,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这伤疼痛却是难忍。 再抬头一看,那小伙子不知何时手里多出一段绳子,飞快的勒在了石本的脖子上,背靠背的将石本顶在身后。那石本身体粗胖,好象个肉盾一般,鬼子兵看着石本的一身肥肉,根本就瞄不着小伙子,更加的不敢冲小伙子开枪,反到全瞄准了杨花肠儿。 小伙子踢开两名鬼子兵往杨花肠儿这边靠了过来,一看杨花肠儿正拖着一条腿躲到一家商铺的门柱子后面,小伙子笑道:“咋样?死不了吧?” “能杀我的小鬼子,还没生出来呢!”杨花肠儿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大腿还流着血呢,口头上却宁死也不服输。一边拉着枪栓向秋园还击,可是这三八枪打一枪还得拉一下枪栓,用着太不方便了,鬼子的子弹压得杨花肠儿根本抬不起头来。 与此同时,七八名鬼子士兵在子弹的掩护下,正飞快的接近杨花肠儿,另有十几个鬼子兵则向小伙子围去。大车店上面的孙观有心想要掩护杨花肠儿,却也同样被几个鬼子的枪手咬得死死的。 “小鬼子,老子和你们拼了!”杨花肠儿把枪当成拐杖,努力的站了起来,眼见着一名鬼子兵哇哇叫着扑过来,杨花肠儿举枪相迎,就要拼命。 不想突然身后的商铺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只手从商铺里面伸出来,正抓着在杨花肠儿的衣领上,有人喝骂道:“给我滚进来!” “四哥?”杨花肠儿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也不挣扎,被梁丹一把扔到商铺里面,梁丹双枪在手对准门外连打几枪,放倒了三名鬼子兵,其他的鬼子兵则全部趴在地上,开始向商铺里面的梁丹还击。 杨花肠儿坐在地上笑道:“四哥,你咋绕进来的呢?” 梁丹没有回话,边上却有人将杨花肠儿扶了起来,一连气的说道:“杨连长,杨连长,都是兄弟我错了,杨连长你没事吧?”却是林子清。 林子清一看杨花肠儿受了伤,吓得脸都白了。到是杨花肠儿满不在乎:“没事,没事,这叫啥伤啊?小凌河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梁丹冷声道:“给我闭嘴,快撤!”一边说着,一件东西扔向了杨花肠儿,却正是杨花肠儿的斩马刀。 杨花肠儿接刀在手,精神大振,要不是看见梁丹冷着脸,杨花肠儿都有心思冲出去砍几个小鬼子。不过梁丹说是撤退,杨花肠儿却没有立刻随着林子清从商铺的后门跑,反而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兄弟,兄弟,四哥,看见那个兄弟了吗?”这么半天杨花肠儿一直还不知道那个小伙子叫啥名呢,只是想着别自己跑了把小伙子扔下,那还是人干的事吗? 梁丹还没回答,却听商铺的窗户突然“哗啦”一声被人撞开,梁丹以为是鬼子冲进来了,闪电般冲了过来去,对着那个跳窗进来之人就是一脚。不想那人却不闪不避,被梁丹踢了个正着。梁丹这一脚之力何其巨大?那人虽然看起来份量不小,却被梁丹踢得直飞起来,正撞在一个货架子上,那架子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陈货了,差点把被踢之人埋住。到是梁丹一愣,心道就算是个普通的鬼子兵也不能这样一点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吧? 却突然又有一人影从窗外蹦了进来,笑道:“梁司令这身手可不真错,这死胖子都快累死我了,梁司令居然能把他给踢飞?” “兄弟,你没事吧?”杨花肠儿一看小伙子从窗外蹦进来,心头高兴。再一看被梁丹踢飞的那人却是石本,也不知道是被梁丹踢中了哪里,此时石本已经晕过去了。 “多谢兄弟相助,梁某承你一份人情。”梁丹冲那小伙子一抱拳。今天要是没有这小伙子帮忙的话,杨花肠儿没有摔死也已经被鬼子给捉住了。 “不用客气。”小伙子看起来总是笑呵呵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先想办法出去再说。我估计火车站的鬼子兵应该已经过来了!” 东园火车站距离秋园非常近,用脚跑的话十分钟也到了,这也是为什么刘白毛会选中秋园的另一个因原。现在这边一响枪,火车站的鬼子不可不过来支援,要是被鬼子重兵一围的话,想跑也难。 梁丹却道:“无妨,车站的小鬼子,没那么容易过来!” 梁丹的话音才落,突然间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从火车站方向传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炸了,火车站里火光冲天、乱成一团。 杨花肠儿一咧嘴:“胡子和古童干的?”梁丹带着孙观和林子清来救自己,却没看到罗胡子和古童的身影,那火车站里这声巨响还能是谁下的手?梁丹也早知道不解决火车站的鬼子的话,带多少人过来救杨花肠儿都是没有。这一声爆炸起码能暂时拖住火车站的鬼子,但同样的还会惊动东园镇里的鬼子兵,必须要赶在东园镇里的鬼子兵到来之前快速撤退才行。 但是火车站的爆炸并不能立刻影响到秋园里面的鬼子,这里还有上百的鬼子官军,子弹仍然象泼水一样的打进商铺里面来,梁丹深吸一口气道:“老五,你先撤,我带着这位小兄弟在这顶着!”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啊?”对于梁丹的提议杨花肠儿一愣。按理说这位小兄弟打抱不平出手相助,已经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现在大敌当前,四哥咋还让自己人先跑,把这位小兄弟留在这了?这事做得……有点不太地道吧? 梁丹早知道杨花肠儿心中所想,对杨花肠儿说话时,眼睛却看着小伙子:“老五啊,你怕是小看这位兄弟了。” 小伙子“哈哈”一笑:“果然是威震辽西的梁司令,真是光棍眼里不揉沙子,在下这点小技两到是让梁司令见笑了。”又一指地上的石本对杨花肠儿说道,“还得麻烦五哥把这头猪弄走,这头猪可是够肥实的,弄到西山能掏出不少好肉来呢!”言下之意自是说,这石本掌握着大量的情报,到的的确确是一口“肥猪”。 “不可!”梁丹忙道,“梁某咋能占兄弟这个便宜?”说到底这个石本是小伙子逮着的,咋能咱把人带走呢? 石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伙子肯定不是无意间走到秋园来的,其来必有目的。更何况看着鬼子几十把刺刀挺过来,这小伙子不慌不忙,底气实足,肯定早有安排。杨花肠儿腿上中了一枪,而这小伙子不但毫发无伤,还于敌群之中活捉了石本,要是再不把这小伙子当回事的话,他梁丹不是成了初出江湖的毛头混子了吗? 梁丹带着杨花肠儿等人来东园,是想弄明白大批的鬼子间谍来这里干啥。而这小伙子的情报应该比梁丹还要准确一些,他就是奔着石本来的。如今千辛万苦抓了石本,却一句话就送给了梁丹,梁丹自问与人家头次见面,可受不起这份天大的人情。 二人还要推辞的时候,外面的鬼子已经压过来了,但枪声却小了许多。自然是看到小伙子把石本扔到商铺里,鬼子怕误伤了石本,不敢再向商铺里面乱打枪。梁丹却借着这个机会,对着外面连打了几枪,又放倒了数名鬼子兵。 “梁司令,要是再让下去,咱可就都走不了了。”小伙子往东园镇里的方向看了看,现在还听不到军车的声音,但是这里距离东园镇内极近,最多再有十分钟鬼子的援军必到。这小小的商铺要是被围,梁丹等人插翅难飞。 而对面秋园里人影晃晃,楼上楼下的鬼子官兵现在都在往楼下冲,只是人太多,一时间到是还不能尽数的出来。那些枪法准的则伏在秋园的窗口盯着商铺,不时的往里面打冷枪。 梁丹从来也是个做事爽快的人,不再多说,用手一指地上的石本:“林子清,背上石本带着老五快走。胡子和古童炸完火车站带着马匹在野地里等着呢,你们先回西山。如果没看见孙观的话,就不用等了,他自有办法回去。” 紧跟着,梁丹又向外打了两枪对小伙子说道:“兄弟,到你了!”梁丹心里明白,秋园这么大的阵仗,这小伙子肯定不会自己就冒冒失失的来逮石本,必然有安排。 小伙子一笑:“啥事都瞒不住梁司令。”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口哨来放在嘴中一吹,那口哨虽然不大,可吹出来的声音又尖又利,居然掩盖了不时响起的枪声,传出老远。 随着小伙子一声哨响,黑暗中就听有人高喝一声:“梦云昭在此!”声如炸雷,须臾而至。 不但鬼子吃了一惊,就连商铺里的梁丹都顿时一呆。梦云昭?现在在辽西唯一一个人头比梁丹还值钱的家伙?梁丹早就有心见见这位梦云昭到底是何等人物,不想此人却突然在此出现。 梁丹连忙扒在窗边往外看去,却见秋园的楼顶一条人影好象纸鸢一般飘乎而下,在夜风中摇摇摆摆浑不似血之躯。 “好轻功!”梁丹脱口赞道。距离太远,看不清那人长得什么样子,但是眼见着此人使出一手梯云术好似踏风而来,这份轻功让梁丹自己也忘尘莫及。原以为此等身法,只不过会出现在小说演义当中,哪知这世上果然真有人有如此本领。 就见梦云昭飘乎间已到了三楼的一间窗外,自背上取出一物对着楼里扔了过去。那物扔出去黑黑一团,才一扔进楼里却立时火光冲天,居然是一枚燃烧瓶。几个还趴在窗口瞄准商铺的鬼子官躲闪不及,顿时变成火人。 那梦云昭的身体却不停留,等到三楼起火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二楼,一抖手又是两枚燃烧瓶扔了进去,转眼间二楼也是一片火海。 从楼顶跳到二楼处,纵然梦云昭轻功盖世这一口气也已经泄了,身子发沉,下落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而这时,一楼的楼口处尽是鬼子兵,几个反应快的已经把手里的枪举了起来,只不过头顶上呼呼的窜火苗子,实在不利于瞄准。 梦云昭人已经到了鬼子兵的头顶,长笑一声,身子在半空中一扭,正踏在一名鬼子兵的脑袋上。试想梦云昭是从楼顶上跳下来的,到了此时这一脚踏出力道当有多大?一脚踏中鬼子兵脑袋上的钢盔上,那钢盔都发出“当”的一声,鬼子兵脖子一歪横飞了三尺有余,竟被梦云昭活活踏死。 而梦云昭则借着这一脚之力稳住身体,更加不作停留,再一脚又踩在另一个鬼子兵的脑袋上。双脚连出,借着一丛鬼子兵脑袋,好个蹬水走萍,眨眼间已经纵出去十数米。那些鬼子兵还没看明白是咋回事呢,只感觉到一条黑影从头顶闪过,再起端枪,却连目标都找不到。 “好,好功夫,好身手!”梁丹在商铺里拍着大腿叫好。自己闯荡江湖也有些年头了,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高手。 这梦云昭从四楼纵下,不但放火烧了三楼和二楼,更在一楼群鬼子的人头里如入无人之境,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看似简单,可是要没有在轻身功夫上几十年的修为,哪会这般轻松潇洒? 梁丹看得大声喝彩,那小伙子却似早就知道梦云昭一身高妙的功夫,已经趁着这个机会从地上翻出个麻袋,看起来鼓鼓的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份量到是不重。小伙子用绳子将麻袋绑在自己身上,对梁丹说道:“梁司令咱也得走了。”又对杨花肠儿道,“杨连长你带着石本从后门走,我和梁司令引开鬼子!” 秋园里被梦云昭突然点起的大火惹得鬼子一片大乱,更有秋园里的窑姐、茶壶们哭爹喊娘一通乱跑,把鬼子的阵形都给打乱了。藤田跌跌撞撞的从一楼跑出来,嘴里还大声的喊着:“不要乱,别理梦云昭,先救石本君。” 要说这藤田的脑子还真是好使,虽然场面混乱,但还知道孰轻孰重,眼前的第一要务是营救石本。可这里不是同昌的宪兵队,更何况还有好些鬼子的官职比藤田还高,谁会去理会藤田的命令? 并且藤田所不知道的是,这梦云昭虽然没在同昌闹过事,可是北票、朝阳一带的鬼子对梦云昭却恨之入骨,也不知道有多少鬼子高官死在梦云昭的手下。锦州军部已经下了死命令, 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格杀梦云昭。 因此上一看梦云昭出现,有大半的鬼子兵都端着枪奔梦云昭去了。然而那梦云昭飘乎灵动,黑夜之中好似随风摇摆的雨燕,转眼间已经融到黑暗之中,却又去哪里去摸这梦云昭的影子? 藤田也顾不得伤口,硬拉着几个鬼子兵强行往商铺这边过来,但是对商铺的包围之势已散,他自己都知道想要阻止商铺里面的人冲出来已经不可能了。 梁丹一看时机已到,向那小伙子一点头,小伙子背着麻袋头一个跳了出去,才一跳出却又大喊一声:“梦云昭在此!”之后背着麻袋直奔东园镇里的方面狂奔而去。 梁丹紧随着小伙子跳出商铺,一听小伙子的喊声,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明白,也同时高喝道:“梁丹在此!”同时手中双枪不停,又连着放倒了两个鬼子,这才随着小伙子的背影往东园镇里冲。 一个梦云昭的出现已经让鬼子大感意外,突然间西山的义勇军头目梁丹又冒了出来,鬼子纷纷惊讶,今天这是咋的?辽西地面上最值钱的两个人物,居然同时出现,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尤其是小伙子身后背着一个大麻袋,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背着石本呢,鬼子兵扔下放火的梦云昭不管,开始狂追小伙子和梁丹。 小伙子看起来并没有带武器,但对东园的地形却很熟,跑了几步就往胡同里面钻。而梁丹这两把枪却不是吃素的,每一声枪响必有一名鬼子兵到下,鬼子兵忌惮梁丹的枪法,只是远远的跟着,却不敢追得太近。 商铺里面杨花肠儿一看鬼子兵奔着东园去了,一挥斩马刀对着林子清说道:“兄弟,咱也走。” 林子清吃力的背起石本,那石本是个相扑手,份量可想而知。林子清也知道这是到了玩命的关头,今天晚上一出事,梁司令看自己的时候眼光就不善,现在说什么也得把这个石本给弄回去,要是石本再丢了,自己这脑袋也就不用要了。 一边背着石本往后门走,林子清一边紧着对杨花肠儿说道:“五哥,兄弟错了。其实兄弟我也知道今天晚上秋园里都是鬼子,我是故意带你来的。我寻思着五哥英雄盖世,要是我能跟着五哥在秋园里杀两个鬼子,以后梁司令也能高看我一眼不是?哪成想出了这么大的事,五哥,兄弟对不起你,你可得包涵兄弟这一回呀!” 杨花肠儿却笑道:“你小子这点鬼心眼啊。这也就是我了,我知道你不是想害我。这要是换了三哥的话,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咋死的。” “那是,那是……”林子清哭丧着脸。 杨花肠儿一拍林子清的脑袋:“快点走吧,放心,有我呢,我在四哥面前保你,包你没事!”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这小伙子虽然听口音不象是东园本地人,但肯定在东园也有些时日了,对东园火车站附近的地形十分了解,头也不回的带着梁转扭抹脚转到胡同里面。他身上背着的大麻袋,远远看上去和石本差不多,再上梁丹也已经报了名号,引得大批的鬼子兵向他们追了过来,想必此时杨花肠儿和林子清已经趁乱脱离了包围圈。 梁丹紧跟在小伙子的身后,若不是被鬼子兵追到近前的话决不打枪,这枪声要是一直响个不停简直就是在给鬼子报告方位一样。梁丹看着前面小伙子的背影,心中暗暗在想此人到底是谁?别的不说,那梦云昭如此身手,看样子也不过是小伙子部下的一名走卒,这小伙子年纪也就二十多岁,比罗胡子和古童大不了多少,怎么会有如此本事? 对辽西这边有什么英雄人物,梁丹不说是了如指掌,起码也略知一二。怎么突然冒出个小伙子来有这么大的本事,自己却一无所知呢?等一会儿安全了,到是要与这小伙子好好结交一番不可。 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这小伙子肯定也是打鬼子的。尤其是人家一张嘴,居然把抓到手的石本送给了义勇军,这份人情太大了。梁丹甚至都在想着,自己手底下有什么可以与人家交换的?罗胡子到是运来一大批的军火,如果这小伙子也有自己的队伍的话,梁丹到是舍得些枪炮,就怕那丁雄不会同意。 但在辽西抗日,若能得到这小伙子的帮助,必然其势更盛,梁丹一边跑着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回去劝说丁雄了。 又跑了一会儿,身后的鬼子兵已经越来越少了,现在两人的位置已经远离了秋园,快要进入到东园镇里了。 又转了几个胡同,小伙子停下来喘了口气说道:“前面是个广场,没路可绕,平常有鬼子兵把守着,现在应该都去支援秋园了。咱一口气冲过去,要是万一冲散了,广场对面一共有两个街,中央是三个胡同。你往偏左的胡同里面冲,进胡同后第二个朱红木门有人接应,你只要报出梁司令的大号就成了!” “到了你的地头当然听你的。”梁丹答道,“司令不司令的可不敢当,要是看得起梁某,咱们就已兄弟相称吧。” “那可不成。”小伙子笑道,“让我想想,虽说我只比梁司令小了十几岁,不过按辈份的话得叫你梁叔才行。” “哦?”梁丹一愣,仔细想着自己的家族当中可有这个小伙子?同昌梁家人丁不算兴旺。梁丹家里只有自己一个,老叔梁桐又是终生未娶,更没听长辈说过父辈里还有其他旁系,这小伙子却自己论辈份,难道是出了五服的本家晚辈? 这样一想,梁丹到是更家高兴,如果能论起家族辈份的话,那不更好说话?梁丹到是真心想拉这小伙子入了义勇军。只觉得这小伙子年纪不大,但心思深稳,隐隐是一方英雄。自己抗日打鬼子,缺的就是这样的英雄好汉。 “梁叔就不用猜了,你猜不出来。”小伙子似知梁丹心头所想,不由又是一笑。 梁丹才要再说话,突然身后闪出一条黑影,嘴里“哇哇”的喊着什么,手中一把长刀迎头劈了过来。梁丹久经杀场,虽然突遭偷袭却不惊乱,身子向旁边一侧让过刀锋,脚却横出一腿正踢在那人的迎面骨上。黑影想不到梁丹的反应这么快,“哎呀”一声摔倒在地,还没等起身呢,小伙子出手如风在那黑影的脖子上一扣,只听干脆的“咯”了一声,竟扭断了这黑影的脖子,取了他的性命。 “不好。”小伙子一皱眉,“是鬼子!” 虽然这黑影没有穿鬼子的军装,却但从刀路上看却是东洋刀法。和梁丹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听到脚步,说明这黑影早就伏在这里,却不是从后面赶上来的。 “快走!”小伙子喊了一声,带着梁丹就往前面冲。 到是梁丹觉得事情不对,百忙当中从后面抓住了小伙子身上的麻袋,小伙子才从胡同里面探出头来,对面广场上顿时响起了枪声,而且还是机枪的声音。 “哒哒哒”一排子弹扫过来,若不是梁丹及时的将小伙子拉回来,小伙子非被打成马蜂窝不可。 这一下却也惊出小伙子一身冷汗,却还是不忘了回头笑笑:“梁叔,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梁丹侧身靠在胡同的墙壁上,“前面有埋伏,我估计咱是着了鬼子的道了!鬼子算准了你要从这里进东园镇,我问你,从火车站进东园,前面的广场是不是必经之路?” 这小伙子也是个明白人,他这脑子可比杨花肠儿好使得多,立刻反应道:“梁叔的意思是这个石本难不成还敢拿自己当饵,想吊咱们?” 梁丹还没回话,后面又窜出几条黑影,个个举着东洋刀扑了过来。黑暗当中梁丹来不及开枪,索性把手枪插回后腰,赤手空拳去迎击这几个黑影。 若论刀法,梁丹都得承认不是杨花肠儿的对手,但论拳脚功夫,杨花肠儿反不如梁丹。对面的几个黑影看样子功夫都不错,却又哪里是梁丹的对手,被梁丹三拳两脚打翻在地。既然知道是鬼子,梁丹也没客气,拳脚加力专往要命的地方招呼,几个黑影一旦被打倒就再没有爬起来的。小伙子有心过来帮忙,却根本没插上手,心里暗道这梁丹不但白马双枪,这拳脚功夫也不一般那。 再侧耳一听,胡同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鬼子兵已经围上来了。眼前被打倒的,应该是鬼子当中的“武士”,以为自己刀法不错,想用冷兵器过来活捉梁丹和这小伙子,再救下石本。而这时围过来的鬼子兵,却是端着枪的,黑暗之中枪炮无眼,真要是开起枪,来梁丹和小伙子两个想要应付起会颇感吃力。 梁丹再摸出枪来,将其中一把交到小伙子手里:“没办法了,再等下去就是个死。我先冲出去,不知道你枪法咋样,广场上好象只有一挺机枪,一会儿你先干掉那个机枪手。” “不行。”小伙子一拉梁丹。自己的枪法到在其次,梁丹这么冲出去想要吸引鬼子的火力,那不是送死吗? “你还有后手?”梁丹看这小伙子的脸上并不惊慌,不由心有所思。 “啥都瞒不过您啊。”小伙子又一次把个短哨放在嘴里吹响,这种哨声非常奇特,又尖又利,虽然在枪声之中却还是能让人在远处就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小伙子的哨声一起,广场对面突然有人高喝一声:“梦云昭在此!” 一听又是梦云昭,梁丹心想这梦云昭是个木偶不成?怎么小伙子一吹哨,梦云昭就会出现?但梁丹这双耳朵却是异于常人的,只一听来人的喊话声就觉得不对,这一次高喝“梦云昭”的人,肯定不是秋园上面轻功绝顶的梦云昭。 与此同时,广场的另一面又有人高呼:“梦云昭在此!” 到底有多少梦云昭?梁丹有心想问,但这时胡同里面的鬼子兵已经冲过来了,梁丹连连开枪将鬼子逼退。同时就听广场上传来爆炸的声音,这一次出现的两个梦云昭扔的不是燃烧瓶而是手榴弹。 广场上面的鬼子机枪手正在封锁梁丹所在的胡同,不想突然冲出两个梦云昭,两颗手榴弹从天而降,直接将鬼子的机枪炸哑了。 广场上鬼子的伏兵约有三五十人左右,本来鬼子兵已经算准了,只要封住胡同口,小伙子就插翅难逃,所以重兵都派到这些四通八达的胡同里去抓人,广场上的人反而不多。说到底还是因为石本被抓,鬼子千万百计的想要救石本。要不然的话,干脆先将小伙子和梁丹放到广场里面,然后乱枪齐发,现在二人已经横尸广场了。 “梦云昭在此……”“梦云昭在此……”也有知有多少梦云昭在听到哨声之后,从四面八方涌向了广场,他们的武器也很简单,几乎全是手榴弹,开枪的都没几个。 梁丹在战场上闯得久了,一听爆炸声就知道这些手榴弹全是土制手雷,威力非常小,但扬起的尘烟却非常大。看来这小伙子虽然也带着一班手下专心打鬼子,但手里的武器家伙却是与西山义勇军无法相比的。 趁着这个乱劲,小伙子先扔下背后的麻袋,然后拉着梁丹冲入广场。广场上面手榴弹横飞,鬼子兵早就乱了套,小伙子笑道:“这个石本虽然精明,但他肯定没想到,会在秋园被活捉。要不然的话,他这条计策到也不错,要不是他这么重要的诱饵,又怎么能把梦云昭和梁司令都引出来呢?” 梁丹亦道:“他安排了重兵在这条进东园的必经之路,然后又封了火车站,以为逮咱们爷们是十拿九稳了。却没算到我们会炸了火车站分头突围,依我看,这小鬼子的脑子也不算太好使,碰上咱们爷们儿,活该他倒霉!” “有理,有理!”小伙子又是一阵大笑。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四面八方聚过来的鬼子越来越多,同样的四面八方聚过来的“梦云昭”也越来越多。从广场的四角突然亮起了四架明晃晃的探照灯,但却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因为那些“梦云昭”们也不知道在土制手榴弹里掺杂了什么东西,一旦炸响之后就升腾起黑呼呼的浓烟并且带着刺鼻的味道,让人无法靠近。 小伙子扔掉麻袋后一拉梁丹:“快走!一会儿大批的鬼子就围上来了。” 两人冲入广场的黑烟当中,梁丹一捂鼻子,也觉得这味有点受不了了。小伙子回头一笑:“掺了点辣椒面,这味是有点大。不过,有了这味鬼子的狼狗就不好使了,梁叔忍着点,冲过广场咱就安全了。” 梁丹心道这小伙子的鬼点子还真是不少,这土手榴弹的爆炸威力虽然不大,可这辣椒面的威力可堪比火药了。别说鬼子的狼狗了,鬼子兵自己都受不了。几个从胡同里跟着梁丹后面追过来的鬼子兵,才一入这黑烟当中,立刻“哇哇”乱叫,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说实话,梁丹也有点受不了了,但也知这生死关头不借着这黑烟的话今天晚上怕是很难脱身。于是憋足了一口气,屏住呼吸随在小伙子身后,直奔广场的对面。还记得小伙子说过,广场对面的三条胡同偏左的一条第二家朱红门的就是安全位置。 这广场到也不算太大,想要冲过去并不算远,但是鬼子事先在广场当中伏下了重兵想要抓人,故此等到梁丹冲入到广场的黑烟当中以后,迎面就先撞倒了两个鬼子兵。也是梁丹力大,这一撞之下竟将其中一名鬼子兵的肋骨撞断,鬼子兵翻滚在地上口中喷血,想要大声呼救,张嘴就是一口带着辣椒面的黑烟,呛得咳嗽不止。 再听前面又是有鬼子兵被打倒的声音,想必小伙子也已经与鬼子兵交上手了。这黑烟也不知道小伙子用的什么配料,浓得伸手不见五指,连四面的探照灯都照不进来。现在黑烟里既有梁丹、小伙子以及小伙子的手下,又有事先埋伏着的鬼子兵,双方乱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谁。 外围的鬼子兵冲过来以后,看着广场上的黑烟畏步不前,尤其是东园本地的鬼子兵看见这黑烟后更是面露惧色,显然他们都是曾经在这黑烟里吃过大亏的。梁丹不知道的是,今天这黑烟是为了掩护梁丹,所以里面只是掺了辣椒面,要是平常的话,这黑烟里面的料就更足了。 有一次这黑烟里面被掺进了泄药粉,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回到驻地活活拉了一宿,都脱了肛了,吓得鬼子们现在看见黑烟就想跑。 梁丹的方向感极好,虽然是在黑暗当中但一直笔直的往广场对面而去,一路上也不知打倒了多少鬼子兵,盘算着再往前十米左右应该就穿过广场了。也不知小伙子和他的部下现在怎样? 小伙子的部下个个都喊着“梦云昭在此”,却不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梦云昭。梁丹猛然想起,在火车站上鬼子对自己的画像是满清晰的,可那梦云昭却画得模模糊糊,不是鬼子不想画清楚,是鬼子自己也不知道梦云昭到底长得什么样。 难道说这小伙子本人才是真正的梦云昭?但他刚刚又说是自己的晚辈,梁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哪一位姨娘曾经嫁到了梦家,而“梦”这个姓氏不象“孟”姓,虽然发音相同但“梦”姓的人极少,在辽西地区也没听说过几个有名有号的“梦”家呀。 正思量着,黑暗中有风声响起,虽然声音不高,但梁丹的耳朵极灵。只听这掌风,梁丹便心头一凛,侧头一躲,同时飞起一脚向黑烟中踢了过去。这一式守中带攻,又是在黑暗当中对方极难躲过。 哪知梁丹一脚踢过去却被对方横掌架住,梁丹不由“咦”了一声。要知道,如果对方是躲过去的话,最多算是对方耳朵灵敏、反应奇快,但是居然敢用掌路来封自己的脚法,就不怕自己再一发力踢断了他的膀子? 那石本粗粗胖胖尚被梁丹一脚踢得晕了过去,梁丹的脚力可想而知。这常年骑马打仗的人,哪一个会输了腿力? 不想梁丹才要发力,对方的手掌却轻飘飘的收了回去,梁丹好似踢中了棉花袋子,居然浑不着力。梁丹暗号了一惊,知道是遇上了高手,想不到鬼子当中居然也有如此精妙的功夫高手! 呼吸间那人双掌连拍,直袭梁丹的面门,梁丹站定脚步亦不后退,见招拆招去拦那人的双掌。双方交手极快,那人出招好似蜻蜓点水绝不停留,不等梁丹发力的时候已经换招了。而梁丹则硬桥硬马,双掌挥出足可开碑裂石,对方若是有半分力道用得实了,非被梁丹打得筋断骨折不可。 黑暗之中只有“啪啪”数声,梁丹连着抢攻数招,但居然都没有对方的手快。而那人虽然招数飘乎不定,但明显力道不如梁丹,不敢和梁丹硬拼,只能躲躲闪闪,但因为身法太快,让梁丹不得不凝神招架,亦算不准对方的套路。 梁丹暗叫一声苦,鬼子怎么派了个这么扎手的点子在广场,也不知道这广场上的黑烟能聚多久,一时三刻之内怕是自己无法打倒前面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时间一旦长了,等到黑烟散尽,鬼子兵一围上来,自己当真是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梁丹心头焦急,有心脱身而走,无奈对方身法太快,才想转身的时候对方的手掌就如影随形的拍了过来。梁丹心中气恼,不由得也上来了倔脾气,那小伙子万军众中生擒石本有如探囊取物,反过来自己居然会拿一个鬼子武士无可奈何吗? 想到这里,梁丹气运丹田、含胸拔背,不再与对方抢快,反是稳如泰山般站在原地不动,单等敌人来攻。那人身法奇快,出掌飘乎让人无法琢磨,梁丹索性不动。才一站好了桩,那人双掌已到面前正拍在梁丹的胸口上,梁丹冷笑一声,沉心运气,身体仿佛突然大了一圈,那人一双手好似拍在铁板上面,不由震得手腕发疼,这才知道不好。 那梁丹初闯牛皮帐的时候,过了三刀六洞后,站在钉板前只运上一口气就让七爷摆手不必滚钉板了,可知梁丹的这一手硬气功却是实打实的真本领。不敢说刀枪不入,但有心算无心之下,梁丹硬吃了那人一掌,可吃亏的却并不是梁丹。 “唔……”那人收掌回退,也亏着此人轻功绝顶,见机极快,要是收掌再慢上半拍,这腕骨怕是当场就得骨折。 梁丹哪会错过如此良机,抡起铁拳直砸了过去,心道这一拳下去,就让你小鬼子脑袋开花。 哪知偏就在这时候斜刺里闪出一只手掌,正抓在梁丹的腕子上,梁丹才要还击,小伙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玩了,快走吧,烟快散了。”说完,拉着梁丹就跑。 梁丹闻言一愣,自己在这舍命杀敌,怎么是在“玩”呢? 黑烟中就听有人沉声说道:“辽西梁丹,名不虚传,佩服!”却是字正腔圆的东北话,肯定不是鬼子兵。 小伙子拉着梁丹也不回头,嘴里却道:“梁叔你别生气,燕大哥这人就这样,看见高手就想过招,也不分个时候。” 梁丹心头也不糊涂,便道:“刚刚烧楼的,可是此人?” “梦云昭”第一次出现时,从秋园四楼跳下,连烧了三楼与二楼,又踏着鬼子的脑袋狂奔而去,如此轻功让梁丹佩服不已。此时一听小伙子如此说,原来刚刚与自己交手的就是那个轻绝盖世的梦云昭,怪不得掌法飘乎,如此灵动。 看来此人的功夫不在拳脚而是专修这身法,要是真与此人动手的话,梁丹到是有把握三五十招内将他打退,可是要想活捉此人的话,简直难上青天。才一想到这里,梁丹突然联想到小伙子这怪异的摔跤手法,如果是小伙子与此人动手,一旦被小伙子的摔跤手法缠上的话,怕是这人再练十年轻功也是枉然! 心头这么想着,脚下却是不停,小伙子拉着梁丹穿过广场跑到对面的胡同里,将哨子放在口中吹了两声,想必是在向同伴报个平安,让大家快撤。又扭头拉着梁丹进了朱红门的院子,也不进房间,直接往院中的井里跳。 梁丹紧随而下,果然那井是假的,井中有一向旁伸出去的暗道,沿着暗道前进了约十米左右,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足有三进房子那么大的暗室。梁丹暗想,这小伙子到是有闲功夫,一个暗室都挖得这么大。 暗室虽大,但布置得却很简单,到也有桌有炕,看样子是常住人的。 还不等小伙子说话,梁丹抢先说道:“辽西大盗燕子飞,对不对?” “没错,梁叔就是见多识广。”小伙子笑道,“正是辽西双燕子中的燕子飞。” 所谓“辽西双燕”指的一是距离梁丹西山不远的马匪田燕子,另一个则是独行大盗外号燕子飞。 这燕子飞出道比梁丹还要早,算起来火狐狸、李金镖等人都是燕子飞的晚辈。只不过此人性情古怪又独来独往,真正见过此人面目的到是不多。万想不到,此人居然是这小伙子的部下,这小伙子哪来的如此本事,能收伏了燕子飞? 梁丹向那小伙子一拱手:“尊驾到底是谁?报个名号吧!”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虽然小伙子一再称自己是梁丹的晚辈,但梁丹却不敢托大,抱拳拱手行的江湖礼,口称“尊驾”。尽管认识的时间极短,但梁丹断定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不论是他自己这一手摔跤绝技,还是智擒石本这周密心思都非同凡响。更何况辽西大盗燕子飞居然是他的部下,梁丹自问都没有本事收伏燕子飞,因此上对这小伙子却是平辈论交。 哪知小伙子却恭恭敬敬的站在梁丹面前打了个立正,之后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热河游击总队分遣辽西分队旋风支队队长杨欣,参见梁司令。” “杨欣?你就是杨欣?”梁丹不禁动容,这真有点太出乎梁丹的意料了,“罗胡子回来的时候和我说过,这次运送军火除了丁雄之外,还有一位杨欣杨连长,原来就是你呀!” 和罗胡子一同回西山的只有马长腿和丁雄,但罗胡子反复交待过,还有一位友军连长叫杨欣的一路上陪同护送军车,屡立大功。若无这杨欣的话,军火也难以平安到达西山。 但罗胡子也说过,这杨欣和丁雄不同,他却是共产党的队伍中所派来的。因此丁雄随着罗胡子进了西山,那杨欣则在军火安全进入西山后就悄然离开去了热河。 梁丹当时曾怪罗胡子待客不周,人家一路上舍生入死帮了大忙,咋能连一杯酒水都不招待?罗胡子却笑道,虽然杨欣与丁雄一路同行,但此二人却不同道。一个国军党一个共产党,正所谓水火不容,并且私底下杨、丁两家还是世仇,这一路上两个人也没少打架。再说,丁雄的身上带着委任状,以后梁丹的部队就算是国军了,所以如果没有上头的明确指令的话,杨欣是不会进西山的。 国共之争梁丹也早有耳闻,但所知并不周详,只听说在关里两党打得热火朝天,但孰对孰错梁丹毫不清楚。几年前在奉天的时候,那时张大帅还活着,曾经剿死过一个姓李的共产党员,据说是共产党里极大的官。可见张大帅和他的东北军是撤底反共的,所以在东北共产党的活动并不大,只是听说在热河有一支共产党的游击队,有上千的人马,东北军剿过几次却被游击队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今日一看,原来这杨欣就是那热河支队的所属,想不到热河支队的势力发展得这么快,已经将手伸到了东园。 “好,好……”梁丹赞道,“以后打鬼子,梁某又多得一个助力,杨兄弟骁勇,将来必是一方豪杰!” “不敢称兄弟。”杨欣连连的摆着手,“我和胡子就差两岁,平辈论交。路上闲聊时胡子说过,他和古童最投脾气,随着古童要叫梁司令一声叔,这么一算,我也得叫一声梁叔才行。要不然的话,胡子非骂我不可!” 原来如此,怪不得杨欣说他是梁丹的晚辈,原来是从罗胡子那里论过来的。梁丹也是个豪爽之人,便道:“如此,我就称你一声‘贤侄’,只不过这么一叫,到是把我叫得老了。其实梁某才三十岁嘛,哈哈……” 二人相视而笑,杨欣请梁丹坐下,又倒了一碗茶水:“梁叔您先坐着,我去外面看看,这次掩护我们的一共有三十位兄弟,我瞧瞧兄弟们可否平安了。”说罢,转身出了暗道。 不想战果,先念兄弟,这才是当头领的人物,梁丹暗暗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这杨欣的部下共有多少人马,梁丹到是起了拉其入伙的心思。但转念又一想,一方面这杨欣是个共产党,去了西山估计和丁雄也不对路。另一方面,人家上头还有热河游击队,怕是很难脱了游击队入了自己的独立团。 要说罗胡子这小子也真是命好,居然认识了丁雄和杨欣这两个人,将来整个独立团里最有出息的肯定是罗胡子这小子。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梁丹以为是杨欣回来了。却又突然觉得不对,杨欣是奔着井口暗道走的,而这开门声却是响自暗室里面,难道还有别人在此? 只见人影一闪,就见暗室里面有一扇门被推开,一个姑娘走了进来。 看这姑娘约有二十岁左右与杨欣的年龄左不多,梳着齐耳的短发,身着粗布衣裳,似个农家姑娘。然而尽管暗室灯弱,梁丹这双眼睛却是久走江湖练出来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姑娘面色白嫩,手指纤细绝不是个干农活出身的。走路的时候,脚虽动但身却不摇,手中稳稳的端着一个瓷碗,几乎不随走路而晃动,可见这姑娘是从小受过极强的礼仪训练,举走投足间自有大家闺秀的气度,让人不敢逼视。 难道是杨欣的媳妇?想到这,梁丹不由多看了一眼。但见这姑娘眉清目秀,身段婀娜,不着粉黛,已如绝色,心中暗想:果然美人配英雄。这杨欣年纪虽轻已经是一方豪杰,又有这美人相伴,真是人生无憾那。 在梁丹所认识的女子之中,火狐狸性如烈火,眉宇间隐含着三分杀气不怒自威,莫说是寻常汉子,就是杨花肠儿看见了火狐狸也是唯唯诺诺没了火气。而杜玲玲、张秋燕等三位护士满带着一身的学生气,一看就是涉世不深,虽然也带着一腔抗日的热情,可是经验不足。真要是带着她们上战场的话,打不着鬼子还得先照顾她们三个。假以时日或成大气,但现在绝难独当一面。 而眼前这位姑娘虽然梁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玲珑剔透,虽然脸上也带着书卷气却绝非是死读书的酸儒。一双杏眼,不看却似是看了,两片红唇,不说却似是说了,看似柔弱却带着精明干练,虽着粗衣却难掩绝世风采! 罢了,这等女子也就只有杨欣这样的少年英雄可与相配,真是一对人中龙凤! 这样想着,梁丹又不禁想起了罗胡子和古童。这二人也是独立团里少年一辈的英雄,看年龄也到了婚配的时候,却还都是独身。古童到还好说,亲爹在身边,凡事自有古一风作主。这罗胡子可是没爹没娘的孩子,这眼前的事情能缓一缓的时候,自己还真得给这罗胡子张罗一门亲事。 不说梁丹自想,那姑娘却已经来到梁丹的桌前将手中的大碗放下,又不说话只是眨着大眼睛瞄着梁丹,好似要把梁丹看个通透似的。 初时梁丹还没觉得怎样,可是这人要是被别人看着,总是会不自在。梁丹有心抱拳拱手先答个礼再说话,可是又一想若这姑娘真是杨欣的媳妇,按辈份可是比自己晚着一辈,是自己的侄媳妇,那就应该她先和自己行礼说话才对。 在东北这地方就是这样,尤其是老一辈的人规矩极大。若是杨欣没有指明自己比梁丹低着一辈的话,梁丹心里到也不觉得怎样,可现在自己平白的变成了叔叔辈的,和自己的侄媳妇初次见面就不得不板着点。真要是张嘴一笑,传出去了还说你老不正经,那以后梁丹这张脸可往哪放? 因此上梁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还故意的挺直了腰板,心想着当长辈就得有个当长辈的样子,也别被晚辈给笑话了。一会儿这侄媳妇向自己行礼问好,自己也得拿出长辈的身份来,这见面礼总是要给的。 一想到这,梁丹暗中叫苦,自己现在就是后腰里别着两把手枪,除此之外身无长物。要说送给杨欣一把手枪,大家都是打鬼子,这也说得过去。可侄媳妇能送手枪吗?这……这……梁丹一时焦急。 而更让梁丹奇怪的是,这姑娘看样子并没打算向梁丹行什么晚辈礼,只是拿眼睛不停的瞄着梁丹,到有点丈母娘相姑爷的意思,上一眼下一眼的瞧个没够,越瞧越让梁丹不自在,心道这姑娘看着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咋连这点礼数都不懂呢? 就在梁丹越来越尴尬的时候,那姑娘象是终于瞧够了,将桌面上的碗向梁丹一推:“义勇军的梁司令是吧?这大半夜的是不是也该饿了?咱这穷地方也没啥好招待,您先凑合着用点,老百姓吃啥我们吃啥,您可别嫌我们这的粮食粗啊。” 等那碗推过来了,梁丹才看到里面居然是几个粗面窝头。 虽说梁丹现在也是一方的司令,义勇军独立团也不缺粮食,梁丹本人也不是苦出身,从小没饿过肚子。但在吃食方面,梁丹还真不是个挑食的人,好也能吃坏也能吃,反正吃饱了肚子就成。 不过这姑娘的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梁丹不由得又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姑娘,没错,这姑娘以前肯定从来没见过,也不可能有什么过节,咋这么说会说话呢?这真要是杨欣的媳妇的话,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啊! 谁想梁丹这么一看,那姑娘却误会了,以为这粗面窝头自是梁丹看不上眼的,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到是让梁司令见笑了,我们支队的粮食都是从老百姓那里买来的,平买平卖,我们队长说了,谁要是欺负老百姓,就滚出革命队伍。所以,虽然都是打鬼子,可梁司令吃香喝辣,我们支队就只能吃糠咽菜了。” 梁丹是什么人物?哪听得了这冷言冷语?不由拍案而起,怒道:“你是何人?敢在梁某的面前如此放肆?”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哎呦,梁司令这架子还真不小啊!”一看梁丹拍案而起,那姑娘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 想这梁丹久经杀场,白马双枪之下也不知取了多少鬼子的性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豪杰之风,不怒自威。此刻胸中含怒,虽说不便在杨欣的地盘上大呼小叫,更不想与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但虎行之处必有风起,龙行于野自带云雨。对面这姑娘就是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免心中戚戚,只是人虽退了半步,却尤自嘴硬。 梁丹本想喝叱两句,又一想何必与这女子多言?有心转身就走,但总还是要与杨欣打个招呼才好,不然还让人以为自己一个堂堂司令连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呢。 那姑娘一看梁丹不再说话,便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冷笑道:“怎么?梁司令到底还是看不上我们这寻常的饭菜吧?到底是国军的团长了,总算是把这国军的习气学到手里八分,有个司令的样子了!” 想不到这姑娘的话越说越狠,梁丹心道自己大好男儿又不是走投无路要寄人篱下,何苦在这里听一个小女子的冷言冷语?想到这里不由扭过脸去并不看那姑娘,只拱了拱手:“告辞!”真是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转身就往那井口暗道走去。 那姑娘没想到梁丹也是如此的火暴脾气居然说走就走,刚刚还想着痛快痛快嘴,现在一看梁丹真要走姑娘却急了,忙道:“外面都是鬼子兵,你往哪走啊?” “哼,区区倭贼,何足挂齿?”梁丹并不回头,且走得极快,三步两步间已到了暗室的尽头。 姑娘想追也追不上了,急得一跺脚:“这么大个人了,说两句都不行咋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让你带着队伍多打鬼子,少祸害老百姓。要不然你师出无名,当了司令老百姓也不念你的好!” “一派胡言!”梁丹气得脸都红了,转身驻足指着姑娘道,“若不为百姓,梁某抗日何用?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就信口开河?梁某人不与你一般见识,这话要是传到义勇军的兄弟耳朵里,还不个个与你拼命?你们共产党为何打鬼子,梁某不想多问。但梁某人打鬼子,为的就是百姓,团长不团长、司令不司令,不过就是个名号,只要能打鬼子,梁某就算只做一个走卒又如何?这番道理原也不用和你多讲,我看你斯斯文文到象是读过书的,怎么开口闭口就没有一点家教?” “你……”梁丹这番话劈头盖脸的砸过来,到是把姑娘砸得一愣,心想这家伙居然还和自己这么理直气壮的?索性撕破脸也反手一拍桌子了,“你还有理了?你忘了你……” 姑娘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呢,突然暗道外面响起了杨欣的声音:“吵吵啥?吵吵啥?怕鬼子听不见吧?乔曼,我说你八百回了,你这小脾气就憋不住是吧?你再这样,你回锦州吧,我这不留你了……” 一边说着,杨欣从暗道里走了进来,一脸怒气的看着姑娘:“乔曼,来的时候咋说的?咋还耍脾气呢?当着总队长的面说的话,现在是不是全作废了?出了门我就拦不住你了是吧?你在这干啥?外边谁守着呢?鬼子来了咋办?” 梁丹到现在才知道,这姑娘的名字叫乔曼,而且听杨欣说话的语气,二人到不象是夫妻关系,到象上下级。 “我……我……”乔曼对着梁丹的时候还敢说两句,现在被杨欣一批评,立时语塞,“我就是想看看这个杀老百姓的土匪长成啥样!”说罢,乔曼一扭身从里间门跑了出去,临出去的时候还顺手拿走了桌子上的那碗窝头。 “太不象话了!”杨欣到不象是装假,白晰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到了我这了,还耍这角儿脾气,当我这是唱大戏呢?” 又一转头见梁丹脸色阴沉的站在那里,杨欣才挤出笑脸:“梁叔,梁叔,您别和乔曼一般见识,她才参加革命队伍没几天,还不懂规矩呢。梁叔……梁叔……” 被杨欣叫了好几声,梁丹才缓缓说道:“你们也相信鬼子的宣传?” 乔曼一说“杀老百姓的土匪”,梁丹立刻就明白是咋回事了。怪不得乔曼头一回见到自己就这么大的脾气,肯定也是相信了鬼子的宣传,把义勇军当成屠杀百姓的土匪了。 “梁叔您先坐下。”杨欣硬拉着梁丹坐在椅子上,看梁丹脸色不善就知道梁丹在想啥,杨欣一笑,“梁叔,虽说我比梁叔小着一辈,但要说打鬼子的日子,我可不比梁叔短多少。不瞒梁叔说,在九一八之前,我们就曾经接触过鬼子。那时候鬼子表面上还站在张作霖的一边,帮着东北军打我们共产党,我在吉林的时候就和鬼子掐过几架。” 听杨欣这么一说,梁丹到是肃然起敬,这杨欣打鬼子的日子哪是不比自己短啊,反倒是比自己长了不少。张大帅还活着的时候,梁丹就在朝阳当巡官呢。那时候不明白事,还当鬼子和东北军是一伙的呢,在朝阳就有日本教官教东北军打仗,梁丹还去听过课呢。 在半拉山那一仗,梁丹之所以对日军武器了如指掌,又对鬼子的排兵布阵洞若观火,也全是在朝阳学习的时候所得,不然哪会把龟尾打得半点脾气都没有? 杨欣给梁丹倒了一碗水,又道:“和鬼子接触的多了,对鬼子的这点技俩,咱哪会一点都不清楚?不过咱还得把话说回来,鬼子有鬼子的长处,如果不能正视敌人的长处,咱又咋和人家打架,您说是不?” “没错,梁某和鬼子打了这几仗也发现,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兵员素质,咱都和鬼子不在一个档次上。”梁丹点了点头,“鬼子打仗胜则能进,败则能退,进退有序。咱的兵不行,打胜了还能叫嚷着冲锋向前,要是败了那就兵败如山倒,想拦都拦不住。” “没错。”杨欣亦道,“另外鬼子的宣传手段也是一大武器。鬼子最常干的事就是夸大宣传,有一个说成十个,有十个就敢说成百个。柳条湖事件,明明他们失踪了一个鬼子兵,可他们硬说成是一个班,这才硬闯北大营。虽然后来证明,那名失踪的鬼子兵是拉肚子没有出操,可鬼子就是拿这个借口打响了侵华枪声。所以,和鬼子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以后,我知道鬼子虽然总是夸大事情,但总要有一个底限,如果的的确确没有这件事的话,鬼子也不会胡编乱造。” “你不必说了。”梁丹摆了摆手,“我们在小凌河警察分驻所,确实杀了老百姓。”当下,梁丹就将警察分驻所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如何杀出一条血路闯回西山,等等事情向杨欣一一说明。 最后梁丹叹了口气:“责任在我,当时是我下的命令不留活口。老五是个直肠子,办事不会拐弯,后来我也骂过他。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在想办法补救,但是没想到鬼子的宣传会这么快,他娘的,连老子的悬赏都掉下来了。杨队长,梁某和你实话实说,要说这事我不怪老五,那是不可能。可老五毕竟是我的结义兄弟,真要是让我一刀把老五的脑袋砍下来,我……我……我真是下不了手啊。” 梁丹不称“杨贤侄”却称“杨队长”,那是把杨的的确确当成了抗日英雄,再说自己现在算是国军的团长,而杨欣却是共产党的游击队长,梁丹总觉得还是称一声“杨队长”这才说得过去。 对于称呼杨欣到是不计较,到是听了梁丹的话却连连点头:“梁叔的意思我明白。我刚刚在秋园前面也见着杨五叔了,杨五叔嫉恶如仇是个血性汉子,杀老百姓不是他的本意,只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不得不出刀罢了。” “也难怪这位乔姑娘对梁某恶言相向,梁某敢作敢当,就算是让人骂一顿,也是应该。”梁丹现在对那位乔曼姑娘到是没什么怒气了,“到是杨队长的部下个个都心系百姓,我看你们共产党的队伍,的确不简单。” “不敢当,不敢当。”杨欣连连的摆着手,“乔曼也是刚参加革命队伍不久。本来呢是打算把她放在热河主力部队那,帮着搞搞后勤,再多学习学习。这可丫头不干,非得到前面来打鬼子。不怕梁叔笑话,你别看她年岁不大,但这股子倔脾气,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者,我这也的确缺人手。敢打敢拼的,我手底下到是有几个,可是识文断字的太少了。乔曼是打小在戏班子长大的,对了,照说梁叔也应该听说过乔家大班吧?” “听说过。”梁丹点头道。 辽西这边着实有几个大戏班子,这乔家大班就是其中一个。主唱的是平剧,可以算是一个平剧团。不过这个时候,光唱一种戏养活不了一个班子,所以这乔家大班除了平剧之外,其他的北方地方戏比如二人转、蹦蹦戏啥的,也都能唱,所以在锦州地区非常红。 “乔曼就是乔老班主的闺女。”杨欣继续说道,“鬼子进了锦州以后,搞什么庆功宴,把乔家班弄进了宪兵队,让乔家班给鬼子唱戏。结果当天晚上,乔班主当着全锦州的鬼子高官,唱了一出《靖海侯》……” “啊……”梁丹大吃一惊。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平剧是北方剧种,在民国时期主要流行于北平一带。后来新中国成立,将北平更名为北京,平剧亦改名为京剧,也就是现在的国粹。 而在当时,平剧又分成多家流派,在东北地区的平剧也叫平戏,独成一派,与后来的京剧又有区别。东北平剧多以才子佳人为主题,比如《王宝钏》、《李三娘》等等,见的是旦角的唱功。 相比来说,武戏较少,而乔家班给鬼子唱的这出《靖海侯》就是武戏。靖海侯讲的是大明朝戚继光抗倭的事情,那也是中华历史上少有打击倭寇的史实。给鬼子唱戏居然唱戚继光抗倭的曲目,这位乔班主的胆子可想而知了,就连梁丹都不禁动容。 “那……那……”后面的话梁丹无法再问。 “唉……”杨欣也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想想也知道,在鬼子的宪兵队里,一群手无寸铁的戏子能有怎样的下场?“也是乔班主多了个心眼,把乔曼藏起来了,没带去给鬼子唱戏。所以,这乔家班里里外外五十二口人,如今就剩下乔曼一个人了。您想,这乔曼能不恨鬼子吗?年初的时候听说梁叔拉起了队伍打鬼子,她知道信了高兴得不行。组织上派我和胡子去押送军火,她也想去,是总队长生拦着,才没去成。可是前两天,又听说梁叔的队伍居然屠杀百姓,她能不急吗?这丫头说话口没遮拦,梁叔您别和孩子一般见识。其实,我一早就和她说过,鬼子的宣传不能信,要是啥事都听鬼子的,咱还咋打鬼子?” “也是个苦孩子啊。”梁丹现在哪还会对这位乔姑娘生气?到是一想到鬼子的宣传已经引起了乔曼的误会,那谁会保证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乔曼出现? 丁雄虽然制定了种种以宣传对宣传的手段,但毕竟这事咱比鬼子慢了半拍,已经被鬼子抢了先机,落了下乘。 “梁叔,您也别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杨欣看上去满有信心,“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鬼子不会一天两天就被赶跑,老百姓最终还会看出来,到底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不错,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梁某所作所为,天地可鉴,公道自在人心。”梁丹沉声道,只是话虽这么说,心里这个疙瘩总是结不开。 杨欣想了想,又是一笑:“梁叔,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要是信得过我,我到是有几个笨办法。” “杨队长请说。”梁丹立时来了精神头。这杨欣虽然年轻,本领可是不小,又能收伏燕子飞这样的人物,心中必有韬略。 “哈哈……”杨欣永远都是不笑不说话的样子,仿佛天大的事到了他这里就都不算事了,“梁叔咱先说好,这些办法你如果要用的话,你可千万别和丁雄说是我教你的,要不然那小子非得翻脸不可。” “这个我自然明白。”梁丹答道。 “梁叔,我想先问问你,你们义勇军吃的粮食是哪里来的?”杨欣问道。 “这个……”梁丹想不到杨欣有此一问。有道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从来都是军中大事。不是过命的交情,这等大事怎能随便与人说出?但梁丹又想,这杨欣既然问到了这个关键所在,必有他的道理,人家有心帮咱,咱要是还掖掖藏藏的,不是让人看不起吗? 索性梁丹答道:“我们义勇军的成立,是牛马会和鹰帽山两处事兵一处,所以这粮食大部分都是两个绺子的存货。现在人马一天比一天多了,粮食一天比一天少,要是节省着点,估计能吃到上秋就算不错了。我们打算着,等到过了夏,头批粮食下来的时候,去山下打几个大户,抢点粮食来。反正我们要是不抢,这粮食也得全让鬼子收去。” 杨欣点了点头,心道虽然义勇军已经成了独立团,可是这套路却还全是土匪胡子那一套,没有半点改变啊。 “梁叔,你想没想过,下山抢大户,自然是收粮食的好办法,但却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杨欣问道。 “风险咱不怕。”梁丹笑道,“那几家大户都在我心里呢。他们的还乡团,还不够我们独立团塞牙缝呢。就算是鬼子出兵,我也有办法全身而退。打仗我不怕,不是梁某吹牛,龟尾那老小子真要是打起仗来,绝不是我的对手。” “梁叔误会了。”杨欣却摇了摇头。 “我们队长说的是纪律。”暗室的门一开,却见乔曼又推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是端着一个碗。 初次见到乔曼的时候,梁丹就曾经觉得奇怪,这乔曼看上去象是大户人家出身,走路的时候脚虽动,但身体不摇,手中端着的东西稳稳当当。现在才明白,这是打小在戏班子里面练出来的,戏台上走的台步。 “乔曼,你咋又下来了?”杨欣一皱眉,“上边……” “上边我让老六子守着呢。”乔曼抢先答道,“放心吧,出不了事。”说着,手中的大碗又送到桌前,推到了梁丹的前面,“梁司令,刚才是小女子冒犯了,梁司令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给您陪不是来了。”一看碗内,这次送来的却是白面馒头。 梁丹站起身来向乔曼一拱手:“乔姑娘,要说道歉应该是梁某替义勇军向老百姓道歉才对,乔姑娘言重了。” “就都别客气了。”杨欣笑道,“看你俩一个抱拳拱手,一个端盘子送碗,这是要唱戏啊?都快坐下吧。” 待二人都坐在椅子上,乔曼又抢先拿起茶壶将梁丹的茶碗倒满,这才说道:“梁司令,其实刚刚我们队长说的不是梁司令的队伍打仗如何,而是你们一旦下山去抢大户,您能保证您手底下的兄弟,个个手底干净,不欺负老百姓吗?” “这个……”梁丹到是一时难以回答。他手下的兄弟基本全是胡子,虽然自打成立以来有古一风铁面无私,压住了一些个刺头,可是真要下山抢了起来,也不能一个个的守着啊。真要是谁顺手偷了老百姓两只下蛋的老母鸡,梁丹也没办法。 “军纪,是一个军队的基本。”乔曼这回也不着急了,向梁丹慢慢说道,“可能梁司令觉得抢几个大户不算什么,可老百姓会咋看?老百姓会不会觉得,今天有大户可抢,独立团就去抢大户。明天大户们都搬到城里躲起来了,独立团是不是就开始抢老百姓了?” 乔曼这话以前从来没人和梁丹提过,此时一说对于梁丹而言无亦于当头一棒。要说打仗梁丹谁也不怕,面对鬼子的大炮照样敢独闯山梁,毙敌于拳下。可要说管理一只部队,这的确不是梁丹的强项。 为什么独立团里人人都讨厌丁雄,却唯独梁丹对丁雄青眼有佳?主要就是梁丹觉得这丁雄是正规军校毕业,懂得管理军队,有这丁雄帮忙,独立团早晚成为一支百胜雄师。然而,对于粮食的解决办法,似乎丁雄也没有乔曼这样的见解。 “那……依二位的意思,应该怎么办?”梁丹忙问。 “梁叔是才子,饱读诗书,当知道《三国》的典故。”杨欣答道,“曹操初立时,无兵无粮,戏志才曾经他出过一个屯兵之策。既不扰民,又得军粮。” “你是说军屯?”梁丹反应极快,“这到也是个办法。我手底下这帮人,虽说都是胡子,其实大半都是庄户人出身,要说种地都是一把好手。只不过,刘龙台那个地方是山区,耕地太少,能种的地方都让百姓种了,我们也不能抢老百姓的地呀。” “哈哈,梁叔刚刚还说吃大户,现在咋就给忘了?”杨欣笑道,“那些地真是老百姓的?老百姓有几分地呀?” 杨欣的话让梁丹一愣,这件事自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如今的地有几分几亩是百姓的?还不全是地主的? “把地主的地分给百姓,多余的你们自己屯田,既得了百姓的拥护,到了秋天你们自己也得军粮,不是一举两得吗?”乔曼也说道,“这种土改的办法在我们共产党中早已实行,处处的百姓都拥护的,梁司令不妨试试。” “土改……”这个词让梁丹觉得新鲜,但细一想人家这办法还真好。 “只不过,这办法丁雄可能会反对。”杨欣若有所思,“丁家就是地主,国军的军官阶层也主要是由地主构成的,我们国共两党之所以势不两立,这土改就是很大一方面的原因。” “这到不怕,这里是关外,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办法。”梁丹却是很有信心,“得民心又得军粮,丁雄如果反对,我会劝他。我们梁家还有几亩薄田,要真分地的话,就先分我们梁家的地。” “好。”乔曼显得有些激动,“梁司令的想法和我们共产党很接近,不如你就参加我们……” 乔曼后面的话还没说,桌下杨欣却轻轻的踢了乔曼一下,将乔曼的话头打主。 而梁丹则坐在那里低头思量着,想必是在研究共产党这土改的办法。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梁丹尤自低头想着呢,杨欣却道:“梁叔,忙了半宿了,现在外面鬼子肯定也已经封城出不去了。您就在这睡一会儿,放心我这地方鬼子肯定找不过来。” “不行。”梁丹却摇了摇头,“咱们抓的这个石本太重要了,鬼子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我们西山周围都有鬼子的眼线,老五带着石本一回刘龙台,鬼子肯定立刻就会知道消息。我想,龟尾可能会派部队攻打西山,我必须得连夜回去。我不在家的话,他们心里没底。” 梁丹说得到是实话,所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梁丹如果不在家,这一千多人人心慌慌,龟尾若是重兵来攻的话,难保不会出事。更何况古一风躺在床上无法起身,杨花肠儿又和丁雄不对付,枪声一响,火狐狸、李金镖等人更是谁也不服谁,非得乱了套不可。 杨欣也知道梁丹的话有道理,但眼下想要出城,只怕是太难了,又劝道:“梁叔放心,龟尾不会去打刘龙台的。” “为何?”梁丹到是一愣。 “因为石本啊。”杨欣一笑,“咱这么说吧,这石本的脑袋比藤田和龟尾加起来都值钱。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个石本是从北平专门赶回关里来的,他身上带着绝密的情报,鬼子的关东军很可能根据这份情报来决定是否真的要出兵山海关进攻华北。” “啥?”梁丹一向是个沉稳的人,但这一次可真是吃惊得张大了嘴,“这个鬼子,这么大的来头?” “他是土肥源贤二的学生,关东军特高课高级间谍,就算鬼子驻锦州军部的司令长官看见这个石本也要敬礼的。”杨欣笑道,“而且现在他的身上除了关里带来的消息之外,应该还有一份更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梁丹追问道。 “这个石本在东园大张旗鼓的招各种鬼子间谍和宪兵队队长前来会见,一方面固然是想设个陷阱想要让咱们自投罗网,另一方面我猜应该是要汇总整个辽西地区的日军谍报工作,现在整个辽西地区哪里有鬼子,哪里潜伏着间谍,哪里有打入你我内部的汉奸,应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杨欣的话越来越惊人,就连杨欣本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所以,这个鬼子太重要了,重要到龟尾根本不敢碰他半根毫毛。真要是打起仗来,不用别的,杨五叔把这个鬼子往半拉山上一摆,龟尾立刻就变得枪不敢开、炮不敢响了!” “哈哈……”梁丹笑着点了点头,“听你这么一说,到真是如此。不过杨队长,梁某人当着真佛不烧假香,我到想问问,你为啥要把石本送给我呢?” 这是梁丹一直就想问的话了。既然这个石本这么重要,杨欣又带着燕子飞等三十余个好手去抓,怎么好不容易抓到了,却一甩手就送给了独立团?不管咋说,杨欣是共产党,独立团是国军的队伍,这么大的便宜不能白白拱手相让吧? 杨欣也早知道梁丹会有此一问,没有立刻回答,却向乔曼摆了摆手:“去外面看着点。” “哼。”乔曼瞪了杨欣一眼,嘴里嘀咕着,“能有多大的秘密,还不让我听?”不过队长的命令毕竟是要服从的,便扭身出去。 等乔曼走后,杨欣自己又先笑了起来:“这话说出来,怕让梁叔笑话。别看我是旋风支队的队长,我手底下其实就五十人,差不多都是东园本地人。我也不象梁叔在西山还有大本营,我的大本营在热河呢,我不能把石本送回热河去呀。” 梁丹点了点头,杨欣到是没必要骗自己,他们旋风支队在东园只是有几个秘密联络点,要是藏人的话,早晚被鬼子找出来。不象自己雄霸西山,鬼子就算知道,也拿他没办法。 “再说,人要是在东园失踪,鬼子就得挖地三尺的找。能不能找出石本到在其次,东园这个交通站我才来了没几天,现在情况我还不是太熟悉,万一交通站被鬼子破坏了,那损失就太大了。”杨欣又道,“我这就是家底薄,不象梁叔那么厚实,我折腾不起呀。而且……嘿嘿,这到是我的私心了。虽然现在鬼子封了城,但是只要石本进了西山的消息一传出来,鬼子肯定就会取消封城令,我和我的部下,也就安全了。” “好,杨队长到是个实在人。”梁丹笑道,“既然杨队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梁某别的不敢说,到是能保证,无论我们从石本的嘴里问出什么情报来,都一字不差的告诉杨队长。不怕杨队长笑话,我们这独立团是胡子出身,这逼供的手段,到是还有几样能拿得出手的。” 杨欣点了点头,心道这东北的胡子由来已久,胡子的手段也早有耳闻。什么抽筋、拔皮、点天灯种种酷刑,听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粟,到了独立团肯定够石本这老小子喝一壶的。便道:“下手可得有点准头,别一不小心给弄死了。” 杨欣又道:“现在北面马占山的队伍怕是要撑不住了,鬼子下一步就是要集结兵力南下,直扑山海关。山海关要是一丢,关内门户大开,怕是北平也要保不住了。不过,鬼子现在也不太确定关内国军的动向,到底是稳固东北还是出兵关内,日本国内也拿不定主意。石本身上的消息,肯定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梁叔,我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干脆就干掉石本,让鬼子两眼一抹黑,自己猜去吧。” “没错。”梁丹亦点了点头,“反正这是个祸害,说啥也不能让鬼子抢回去。咱不敢说自己是啥民族英雄,但是要是因为咱的手段,能让鬼子推迟几天进关,让关内国军有个准备的话,也算对得起咱中国人的良心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杨欣说道,“丁雄是带着电报机去独立团的,要是能从石本的嘴里问到什么消息,立刻发报给关内。丁雄说话还是有份量的,比咱们都好使得多。但愿关内的国军能不再狗咬狗,大敌当前,还是认真想想咋打鬼子吧。” 说到这里,杨欣一转眼睛:“梁叔,这话你可别和乔曼说。乔曼一恨鬼子,二恨国民党,她要是知道我这打算,非和我激眼不可。” 怪不得叫乔曼出去呢,梁丹心中暗笑。想想也是,这乔曼是在戏班子长大的,鬼子没来之前,在国民党的统治下,这戏班子又有啥好活路?必然是受尽了欺负,才让乔曼这么恨国民党。 梁丹却突然问道:“杨队长,这看这乔姑娘为人不错,不知道嫁人了没有?” “当然没有。”杨欣反过来看着梁丹,“怎么?梁叔你不会……” “去,去……”梁丹摆了摆手,“不要乱想。我看这姑娘与胡子岁数也差不多大吧?胡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我到是想他们二人……” “嘿嘿,到是那么回事。”杨欣挠了挠脑袋。别看打鬼子有一手,可是杨欣毕竟年轻,有些个事情他总是想不到。现在听梁丹一说,杨欣到也觉得有些道理。那罗胡子一路上与杨欣出生入死,对罗胡子他太了解了,不过再一想,杨欣却还是摇了摇头,“胡子要是能参加我们共产党的话,说不定还有戏。不然……这个,我们组织上有纪律的。” “这纪律也不能不让人娶媳妇吧?”梁丹也些不理解,但又一想这是人家共产党给自己人定的规矩,自己现在领的是国军的兵,到是不便指手划脚,便岔开了话题说道,“杨队长,梁某还有个不情之请……” “梁叔有事只管说。”杨欣答应得到是痛快。 “这个……梁某对梦云昭大侠,心仪已久,能不能……”梁丹一脸的切切,心中却带着忐忑。 这梦云昭盛名已久,在鬼子通缉的排名中是头一个,这样的人物梁丹哪能不想见见?不过到现在也没见着梦云昭到底是何等人物,想必在游击队的内部这也是个机密人物,等闲是见不着的。就象自己秘密潜伏在同昌城里的老六,连古一风和杨花肠儿都不知道老六到底是谁。如果梦云昭也是这样的话,梁丹就不便再问了。 “哈哈……”杨欣却长笑一声,“梁叔啊,你也是精明人物,咋还没想明白梦云昭到底是谁呢?” “哦?”梁丹眼前一亮,“你就是梦云昭?” 杨欣只是笑,却不回话。 梁丹又道:“是那个燕子飞?” 在秋园前梁丹见识了燕子飞的身手,又在广场中与燕子飞对了几招,知道这燕子飞好生了得,若他是梦云昭的话,到也说得过去。 杨欣却还是笑。 梁丹不由有些急了:“你不是,燕大侠也不是,那这个梦云昭,到底是谁呀?” 杨欣终于收起笑脸,缓缓说道:“梁叔,梦云昭为何一定要是一个人呢?我是梦云昭,燕大哥也是梦云昭,我手下众位兄弟都是梦云昭,只要打鬼子,人人都是梦云昭啊!”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鬼子的行动比杨欣预想的还要快,杨花肠儿才把石本押进刘龙台还不到一个小时呢,龟尾已经带着李西侯率领日伪军共八百多人气势汹汹的杀到了半拉山下。 要说论人数的话,现在独立团有上千人马,并不输于龟尾。然而梁丹的担心却并非不无道理,面对着突然杀到的龟尾,缺少了梁丹的独立团立刻变得一团糟。 杨花肠儿永远都是最冲动的那个,一听说鬼子来了,杨花肠儿呼哨一声拉起骑兵连就要下山。虽说骑兵连是整个独立团里装备最精良的队伍,但是马匹一直不多,骑兵连总共才一百多人,真要是冲下山去,还不够龟尾塞牙缝的呢。 然而梁丹不在,火狐狸和李金镖又拦不住杨花肠儿,最后实在没办法,把古一风抬到了骑兵连,古一风对着杨花肠儿一顿喝骂,这才把杨花肠儿爆脾气给压下去。 大伙都知道,古一风一直是足智多谋,半拉山下一仗大半都是古一风的主意。真要论心眼的话,火狐狸、李金镖对古一风尽皆拜服,可是古一风再厉害,也不能躺在单架上指挥战斗啊。 丁雄以参谋长的身份主动出来欲要指挥战斗,哪知道三位营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把脸给扭了过去,给了丁雄三个后脑勺。气得丁雄直拍桌子,却也无济于事。火狐狸第一个不服,扔下丁雄不管,拉着队伍埋伏在半拉山打阻击,想要借着天险之势,将龟尾打回去。 哪知这一次龟尾也是有备而来,尽管弄不到上一次那三十门大炮的门面,但是龟尾中队的三门迫击炮却同时开始发威。鬼子的炮兵不是吃素的,别看只有三门炮,可是配合鬼子的五挺重机枪同时开火,硬是压得火狐狸在山上抬不起头来。 李西侯上一次在梁丹的手底下吃过大亏,要不是装死的话根本回不了同昌,这一次听说梁丹没在西山,心头松了一口气,带着保安团玩了命的往前冲。要不是杨花肠儿带着骑兵连反复冲杀,拖住了李西侯的保安团的话,用不了中午的时候半拉山就丢了。 丁雄一看路数不对,又想分派马长腿去支援火狐狸,再令李金镖带着人从三保营绕路而出去抄龟尾的后路。 这命令到是没错,也是很常规的打法。可是命令下去了半日,二营和三营根本一动没动。丁雄亲自去问,那马长腿往椅子上一坐和丁雄打哈哈。 “参谋长,可不是咱老马不听你指挥。不过呢,我这三营刚成立没两天,我手底下的兄弟还都不熟呢,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现在半点威信没有,你让我带着兄弟们玩命,谁听我的呀?”马长腿一脸的难处,“再说了,梁司令有言,我们三营的任务是驻守刘龙台大本营,您说您让我去支援一营长,万一半拉山保不住了,鬼子杀进来,刘龙台空虚,又无险可守,丢了老家,那梁司令还不得要的脑袋?” 象丁雄这种军校刚毕业的小军官根本就拿马长腿这样的老兵油子没办法,要说军事理论马长腿的确讲不过丁雄,可人家马长腿处处说在理上,又是在战场上撕杀过的,丁雄想要反驳也不知道从哪下嘴。 想拿官职来压马长腿,却不想马长腿根本不吃那一套。而且也确如马长腿所说,打仗这玩意关键在于兵将一心,刚刚从一营和二营抽调出来组成的三营,还有一多半人没见过三营长长啥样呢,真要是拉到半拉山口去,那大炮一响谁听谁的呀? 丁雄被马长腿挤兑得没办法,又去找李金镖,让李金镖出兵去支援火狐狸。不想李金镖大嘴一乐:“我说丁军师啊,俺老李是没上过军校,俺也不懂啥援不援的。俺就知道一个事,这独立团的地盘总共就巴掌大,前边是鹰帽山,中间是刘龙台,后面是三营保,梁司令可说过,这三个地方是独立团的根,一个地方都不能丢。你让俺现在带着兵去半拉山,万一鬼子从东园追过来咋办?俺这三保营到东园才三十里地,鬼子说话就到。到时候,咱没抄鬼子的后路到是让鬼子抄了咱的后路,这三保营要是丢了,丁军师你担待得起吗?” 丁雄拍着胸脯说,出了事他负全责,听得李金镖哈哈大笑:“丁军师,地盘都丢了,你还负啥责啊?你到没事,大不了回关里呗,你们让俺们这些土匪咋办?在这,俺们大小算是国军了,回到关里谁拿正眼看俺们啊?俺们的家就在这,俺们打鬼子就为了守家,除了这个家俺们哪也不去。丁军师,你真要有这空的话,不如去看看一营长的地盘吧,那火狐狸别看是个娘们儿,打起架来不要命,你要是不拦着点的话,我估计那一个营的人马,不够她败的。” 丁雄气得连说了两个“你……”字,却拿这个李金镖照样没啥办法。 关键时候,还是古一风让古童拉着手枪连过来给丁雄指挥,这丁雄的手底下总算有了点人马,才风风火火的往半拉山赶。 李金镖对火狐狸可真是太了解了,那火狐狸打起仗来真叫一个不管不顾,鬼子的大炮响得地皮都飞起三尺高,火狐狸居然还让李大仙带着兄弟往山下冲,还没冲到半山腰呢,人马就倒下一大片。 就连杨花肠儿都觉得不对路数,劝火狐狸死守半拉山,可是火狐狸一脚把杨花肠儿都踢到一边,亲自骑着桃红马冲到山下。手中飞凤刀金光闪闪,一个人就杀了三个鬼子和十多个伪军,吓得李西侯都骑马绕着火狐狸走,这才算是暂时顶住了鬼子的攻势。 龟尾却在山下看得咧开了嘴,分出一队鬼子从河套绕过去,又传命让李西侯死缠住火狐狸。龟尾知道火狐狸现在已经是梁丹部下营长一级的人物,如果能抓住火狐狸的话,说不定就能换回石本。 丁雄带着手枪队来到半拉山的时候,正看到火狐狸被李西侯缠住脱不开身,又眼见着一队鬼子已经在机枪的掩护下迂回过来,再有一会儿火狐狸一旦被围住的话,插翅难飞。 火狐狸的一营有三百余人马,现在已经倒下了七八十,余者大多带伤,还能打枪的不足两百。而丁雄尽管在昨天就把布防图给了火狐狸,让火狐狸照着布防图挖战壕,而实际上那布防图早让火狐狸不知道扔哪去了,半拉山上一条象样的战壕都没有,丁雄干着急没办法。 到是侯登山出主意,说半拉山下有一条山沟,当初他曾经和古一风带着人马从山沟里绕过去干掉了鬼子的大炮,现在能不能照葫芦画瓢,再从后面给龟尾抽冷子来一下子?说不定还能救出火狐狸。 但丁雄却反对这个计划,那龟尾又不是才上战场的愣头青,吃过一次亏了哪会不注意山沟里的动静? 没等丁雄和侯登山说明白呢,李大仙已经坐不住了,眼见火狐狸被围,李大仙能不着急吗?已经带着一队人马绕到山沟去里。 然而丁雄想的没错,龟尾早在山沟里布了一队伪军,李大仙的人一枪没放呢就让伪军给围住了。紧要关头,没想到李金镖派来胡天雷带着一哨人马突然杀出,这才把李大仙才救了出来。李大仙的胳膊上挨了一枪,半条膀子都染红了,心疼得侯登山直掉泪,李大仙却只是着急火狐狸,还要带人去冲。 这一边丁雄死活按着侯登山和李大仙让他们不要动,一不留神杨花肠儿却杀了出去,那杨花肠儿更是心急火狐狸。可是他这一百多马队,虽然人人骁勇,山下却是八百日伪,人山人海把火狐狸围在其中,哪是说救就救的? 丁雄看到胡天雷过来,还以为李金镖开窍了,忙问李金镖的人马啥时候能过。胡天雷却道,李金镖能派胡天雷来还是看在江湖道义上,大队人马仍然留守在三保营。丁雄看看胡天雷身后这五六十人,再看看山下八百日伪,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杨花肠儿杀得浑身是血,好不容易杀到火狐狸身边,火狐狸却早已杀红了眼,对着杨花肠儿就是一飞刀,还好杨花肠儿见机得快,要不然那死得可太冤了。 龟尾在望远镜中看得清清楚楚,想不到用火狐狸居然钓到了杨花肠儿这条大鱼,龟尾顿时来了精神。先命令炮兵进行断面射击,所谓断面射击,就是用炮弹来轰炸半拉山和火狐狸之间的结合部,让山上的人马无法再冲下来援救火狐狸,将火狐狸和杨花肠儿孤立起来。等到完成切割之后,龟尾亲自操刀上阵,领着鬼子兵大队压上,欲要生擒火狐狸和杨花肠儿。 危机关头,丁雄亲自带着古童和手枪队绕到山下去摸鬼子的炮兵,龟尾也怕炮兵出事,不得不分出一队人马去阻击丁雄。 不想还没和丁雄交上火,罗胡子带着一哨人马呼啸而来直奔龟尾。鬼头刀下人头乱飞,八百日伪上阵,竟无人可挡罗胡子。李西侯打马而来,只一个照面就被罗胡子将帽子砍飞,若不是脖子缩得快,半个脑袋也没了。 龟尾扬着马刀想和罗胡子拼命,罗胡子却有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刀马相撞,龟尾被罗胡子一刀砍落马下,几个亲兵拼死相救,这才保住了龟尾一条性命。 这一边罗胡子大发神威,另一边丁雄则摸到炮兵阵地,鬼子的大炮总算不响了。到底是一路同行,到了这个时候,也唯有罗胡子能和丁雄打出一二配合,丁雄虽然成功的打掉了鬼子的炮兵,却长叹口气,只觉得浑身无力,连连摇头。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没有章法,完全没有章法!”丁雄带着古童往回撤的时候,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我就想不明白了,梁司令居然就是带着这些半点纪律都没有人的打败了龟尾?” 古童领着手枪连随丁雄打掉了几个鬼子的炮兵,鬼子的大炮暂时是不响了。依古童的意思,最好是把这几门炮推回西山去,罗胡子和丁雄虽然带来了大批的军火,却没有大炮在内。古童想着,这西山要是多了几门炮,以后的日子可就更好过了。 然而丁雄却急急的率领队伍往回撤,古童初时还想不明白,可是才撤出炮兵阵地没有五分钟呢,就见一队鬼子兵已经围上了阵地,要不是丁雄见机得快,古童和手枪连也交待到了炮兵阵地了。 独立团一众营长对丁雄都没啥好脸色,古童却不一样,古一风反复和古童说过,这个姓丁的是有大本事的人,一定要和人家好好学学。因此上,古童还是挺尊敬这个参谋长的,现在一看丁雄气成这样,古童劝道:“参谋长你也别急,日久才见人心,你刚来西山,对这些人还不了解。东北这地方,想让人心服的话,光是用嘴说那是不成的。四叔那也是三刀六洞拼过来的,身上不见血,谁服你呀?” 关于梁丹三刀六洞的事迹,丁雄听罗胡子讲过。当时丁雄充满了不屑,什么三刀六洞?什么滚钉板?不过就是胡子拿来吓唬人的手段罢了。这些玩意到了战场上有个屁用? 可没想到东北这地方就是这么奇怪,人家梁丹三刀六洞硬是捅出了名望,那火狐狸、李金镖一天到晚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主,居然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梁丹的手底下当营长。他丁雄说是军校毕业,后面又有朱总监这么老大个后抬,可别说西山的这帮胡子,就连马长腿都不给他好脸色。 丁雄年轻,这个中的关窍还想不太明白,更何况眼下激战不停,又哪有功夫去想?到是这炮声一停,山上的李大仙带着人马又反复冲了两次,总算是把火狐狸和杨花肠儿救了出来。火狐狸的飞凤刀打了个精光,杨花肠儿的斩马刀上也砍出了两个豁口,其间惨烈好似小凌河畔一般。 罗胡子领人断后,李西侯一看罗胡子的鬼头刀,心头肝颤,只令人远远的打枪却不敢逼到近前去。等龟尾再上马的时候又习惯性的抡着指挥刀想要发起冲锋,却感觉手里发轻,再一看,那精钢打造的指挥刀居然被罗胡子劈成两断,龟尾一阵阵后怕。 都是爹生娘养这么大的,这罗胡了就好似杀神一般,龟尾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梁丹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怎么辽西这地方这么难弄?大日本皇军连炮弹都没打出几发就把东北军赶到关里,如今这区区几个胡子居然比东北军还难打,照这么下去何时才能进兵关内?何时才能实现大东亚共荣? 不担龟尾心中如何郁闷,丁雄回到半拉山上的时候,正看到白军官带着杜玲玲和张秋燕给一营的战士们包扎伤口。火狐狸身上带着三处伤,杨花肠儿也挂了花,受伤最重的还是李大仙,一条胳膊已经不能动了,只是嘴里仍然骂骂咧咧。 虽说从小凌河回来这一路上杜玲玲等人也眼看着梁丹是如何杀敌的,她自己还拿针头刺过鬼子,但要说鲜血淋淋的战场,这才是头一次见着。张秋燕最是胆小,脸都白了,山下一响枪张秋燕差点把药布都扔到地上。 到是白祝胜见惯了战场,一边给杨花肠儿包伤,一边还不时的谈笑两句。罗胡子杀敌最多,却没受伤,可是看着山下的鬼子也一筹莫展。嘴里说着,要是孙观在就好了,一枪就搞掉龟尾万事大吉。 却原来杨花肠儿带着林子清把石本押回西山,孙观与众人杀散了,并没有一同回来。杨花肠儿到是不胆心孙观,知道这小子死不了,不过眼下这场大战没有孙观帮着,却就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了。 丁雄向白祝胜寻问众人的伤势,白祝胜摇了摇头:“几位指挥官都没有大事,但是受伤的士兵太多了。参谋长,这次来同昌我们是带了一大车的药品,可是这仗不能这么打呀。当然拉,打仗咱是外行不敢乱说,可是如果照这么伤亡下去,再有两场仗打下来,药品可就用光了。” 仗当然不能这么打,丁雄心里比谁都明白。清点过人数之后,一营原有的三百战士尚能一战的不足一百,杨花肠儿的骑兵连都损失大半。到是火狐狸一看丁雄是真心帮自己的,也知道如果不是丁雄搞掉了鬼子的炮兵的话,自己也不能活着回半拉山了,这才对丁雄有了点好脸色。 丁雄借机劝说火狐狸能不能向李金镖请求支援,不想火狐狸却把脑袋晃得拨浪鼓似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让她火狐狸去求李金镖,那是万万不能的。 侯登山转了转眼睛突发奇想,说鬼子这么玩了命的打西山,估计就是为了那个石本。打仗虽然侯登山不如丁雄,可是胡子绑票这事他可没少干,说道不如干脆把石本绑过来,刀架到脖子上,看那龟尾还敢不敢开炮? 照说侯登山这主意也是杨欣所想,算是最佳的退敌办法。哪知丁雄却不同意。丁雄还想着梁丹给他看过的那张油炭纸,知道这石本可是有个份量的家伙,生怕石本受了半点伤害。不光是杨欣知道石本的底细,丁雄对这石本也略有了解,那石本从关里带来的情报太重要,丁雄也希望能弄到石本的情报报告给关内,让关内的国军对日军的动向有所准备。 所以丁雄是说什么也不能拿石本冒这个险的,又知道自己现在威信不够,怕这帮胡子真的把石本给推出来,于是暗中吩咐古童快回刘龙台亲自看守着石本,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不许动石本一个手指头。 半拉山上众人各怀心事,意义并不统一的时候,山下龟尾也在休整部队。别看差点把火狐狸的人马打残了,龟尾的损失也不小。这半天仗打下来,鬼子兵死伤二十有余,伪军则差不多有一百多人端不了枪了。最让龟尾心疼的是丁雄打掉了他部下的三个主炮手,三门迫击炮虽然还在那放着,却一时半会儿响不了炮弹。他的中队就这么三名炮手,再想抽调的话要去锦州城里借。 没有大炮,龟尾也不想向半拉山发起无谓的进攻,一时间双方到是僵持在那里。 趁着这功夫,丁雄好话说尽让火狐狸抓紧时间挖战壕,火狐狸算是给丁雄三分面子,让罗胡子组织人手按丁雄的布置开始挖坑。侯登山和李大仙却在一边直撇嘴,心道这临时抱佛脚的挖几个坑坑就能顶住鬼子的大炮了? 丁雄也懒得和他们解释,看罗胡子已经开始动手了,丁雄又反回身跑到刘龙台。这一次丁雄总算是放下了身段不再摆参谋长的架子,别人不找先一溜小跑的去见古一风。 古一风躺在炕上心里也急着山头上的事,一看丁雄灰头土脸的样子估计就是不好。尤其是丁雄一进屋口称“古三叔”,把古一风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丁雄是被鬼子的大炮震得脑子不好使了呢。 “三叔,仗打到这个份上,司令又不在家,您老得出来主事才行了。”丁雄坐在古一风面前搓着手,“昨天刚来,我知道我这态度是不好,惹得大伙生气。但是三叔,我丁雄可是一心为了打鬼子才来同昌的,罗胡子最知道我的心迹。现在鬼子大兵压境,各位营长心劲不齐,这仗要是再这么打下去,非出事不可。” “我知道,我知道……”古一风摆手让丁雄先坐下,缓过这口气来,又向护士冯佳招了招手。 冯佳没去半拉山,一直在这里照顾着古一风,一看古一风的样子是打算起来,忙道:“古连长,您慢着点,后背上还有两处伤口没愈合呢,万一要是破了,会出大麻烦的。” “我再不起来,麻烦更大。”古一风强撑着从炕上坐起来,一手摸着手枪,又对丁雄说道,“参谋长跟我来,老四虽然没在家,但这西山有我在,天就塌不下来。” 古一风勉强支撑着在冯佳的搀扶下来到前院,正看到马长腿坐在营部里喝茶水呢。一看古一风出来,马长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先扶着古一风稳稳的坐下,还不等古一风说话,马长腿叫来传令兵,吩咐一声集合队伍。 看样子马长腿是早有准备了,集合的命令没下去五分钟,一个营三百号人已经在营部前面集合完毕了。马长腿对着古一风拍胸脯表示,他这三营随时可以出发,让古一风只管下命令。 要是换成两个小时前的丁雄,非得指着鼻子骂马长腿不可,但现在丁雄硬是忍着一声不出。 到是古一风有话,这命令得是人家参谋长下才行。丁雄才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告诉马长腿,将人马分成两部,一部去半拉山支援火狐狸,另一部则秘密绕行去抄龟尾的后路。 眼看着马长腿风风火火的出去了,丁雄才对古一风说道:“三叔,我想了半天了,要不这参谋长还是你来当吧,我在你手底下当下参谋就行。”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百零六章、 “我算是大你几岁,叫你一声小丁。”古一风在小凌河受的伤太重,现在能勉强坐着已经不错了,但是连大声说话都不能,只是拉着丁雄的手,“小丁啊,听古叔说,人这辈子活的是啥?不是当多大官,不是赚多少钱,人活的是一口心气。心气在,活着就有劲,心气要是散了,活到一百岁也是白活。你是读书人,这点道理,不用古叔和你多说吧?” “有志者事竟成,丁雄明白古叔的话。”丁雄点了点头。要说心气,丁雄的心气可不低于任何人,来到同昌,丁雄是想有所作为的。 “明白了,古叔就不多说废话了。”古一风笑道,“你别看火狐狸、李金镖他们一脸的匪相,可在东北这地方想要打鬼子,还真就得是这些人才行。他们这些人,大字不识一个,但懂得一个义字。相处得久了,你就明白他们了,你看你和罗胡子投脾气,我估计你们刚认识的时候,也没少掐架吧?” 丁雄不自然的笑了一下。古一风的话说得没错,那罗胡子是火狐狸部下头号大将,一身的匪气,当初刚和罗胡子碰面的时候丁雄可没少和罗胡子对掐。可是护送军火这一路上,两人从敌对变成朋友,凡事总得有个过程才行。 在路上只有一个罗胡子,可到了西山,那真是满山的土匪。并不是说立个大旗就成了正规军了,胡子就是胡子,想把他们改成正规军,那可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完成的事。外加上丁雄得知了杨花肠儿屠杀百姓的事情,对独立团满是成见,这才闹得人人不服气。 这种不报气换成平常也还罢了,可是到了战场上还谁也不服谁的话,那可是要出大事的。丁雄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个中道理,不由得对古一风充满了感激,只是连连的点着头:“三叔,以后有啥事,您老多提醒我点。等这事忙过去了,我给朱总监打电报,恢复你和五叔的副团长职务,这独立团不能没有你们坐镇。” “不忙,不忙。”古一风却摆了摆手,“你这就打电报回去,朱总监不明就理,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你,刀架在脖子上让你拍的电报呢。官不官的我不在乎,关键是要把咱的队伍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这才能打鬼子。只要咱杀的鬼子兵多,朱总监自然就会明白了。” 又闲说了两句,丁雄不由得又心急起来,光是马长腿的队伍拉过去了还是不够,李金镖的二营还在三保营闲着呢。今天龟尾摆明了是要救石本,哪会轻易罢休?丁雄也知道,他自己现在去三保营的话,两句话就得让李金镖把他给顶出来,想指动李金镖还得古一风说话。 但三保营距离刘龙台还有五里路,古一风这身体能走得了五里路吗?伤口最怕反复,古一风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丁雄军校的时候也学过,一旦要是引发了伤口感染,古一风只怕性命难保了。 古一风看着丁雄焦急的样子,却不由笑道:“坐稳了,三营这么大的动静,你以为李金镖会不知道?” 这边古一风话音还没落呢,外面陈大巴掌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来了,来了,没担误事吧?” “来了多少人?”古一风反问道。 “胡天雷的一连和我带的二连都拉过来了。”陈大巴掌答道,“营长说,三保营那不能没人守,他亲自带着三连守着呢,让我和胡天雷过来帮忙。” 这陈大巴掌和胡天雷以前都是李金镖的部下,如今李金镖升了营长,此二人都成了李金镖部下的连长。胡天雷现在已到了半拉山,陈大巴掌才刚刚赶到,他这是故意的在古一风面前露露脸,让古一风看见。 “这李金镖还算有点脑子。”古一风笑道,又一指陈大巴掌,“听着,到了半拉山,凡事要听丁参谋长的。告诉手底下的兄弟,枪声一响,谁要是敢和丁参谋长穷对付半句话,让我知道了,老子回头割了他的舌头。” “您就放心吧。”陈大巴掌拍着胸脯子答道。 别看古一风就是个连长,整个独立团里谁不怕古一风啊?那古一风脸色一沉下来,连李金镖心里都哆嗦,现在古一风说要割谁的舌头,那绝不是随便开开玩笑的。 古一风又拍了拍丁雄的肩膀:“去吧小子,好好打一仗,让大伙瞅瞅。” “多谢三叔。”丁雄总算是有了底气,又回头让冯佳扶古一风回去休息。 古一风却摇了摇头:“我不回去,回去也躺不下。我就坐营部这里,等着你回来和我报功。” 丁雄带着陈大巴掌出来,见到门前两个连的士兵,这心里总算是有了底气。无论心里是咋想的,丁雄总算是明白了,在这片黑土地上,那军校里学的东西,还真的不是完全好使。 有古一风在身后撑腰,半拉山上总算热闹起来,独立团千把号人马现在光是集在山头的就有五百多,火狐狸嘴上不说话,心里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听陈大巴掌说了,这丁雄是找古一风帮的忙才叫来这么多人,火狐狸走到丁雄面前悄声说道:“我说参谋长,你这脑子总算是多少开窍了。行了,我手底下这还有一百多人,你说咋打就咋打吧。” “可惜二营长还是想保存实力,他的人马要是全拉来就好了。”丁雄还是觉得人手不够。 “别不知足了。”火狐狸笑道,“他李金镖一开始没过来帮我,现在哪好意思再过来?哼,他就是来了,我也把他骂回去。” 丁雄摇了摇头,这些人彼此之间的关系他实在是搞不明白。 杨花肠儿包好了伤口,找机会又往火狐狸身边凑,嘴里嚷嚷着:“一营长,一会儿再冲锋的话,你跟着我点,有我杨老五在,我就保你……” “你保个屁呀?”火狐狸一翻眼睛,“刚才打仗的时候,你总在我身边干啥?是不是怕死,想让我保护你啊?” “谁呀?”杨花肠儿一蹦三尺高,“我那不是怕你出事,我跟着你……” “废话,我还能出事?”火狐狸根本不领杨花肠这份人情,“想当年我一个人火烧东北军的炮楼,半根头发都没掉过,我能出啥事?姓杨的,别当我看不出你那点花花肠儿子,你没事就离我远点,套啥近乎啊?” “我……我……”杨花肠儿被火狐狸挤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道,刚才要不是老子玩了命的救你,你个小娘们儿还能活着回半拉山?这真叫狗咬吕洞宾,还专往这要命的地方咬。 “胡子,胡子……”火狐狸突然又喊了起来。那边罗胡子正带着人挖战壕呢,一听火狐狸叫他,又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远远的见着杨花肠儿在火狐狸身边涨红了脸,罗胡子就觉得好笑。杨花肠儿对火狐狸这点心思,现在独立团里人人皆知,可惜火狐狸根本不理杨花肠儿这份胡子,杨花肠儿也是干着急没办法。 “营长,啥事?”罗胡子擦了把汗,眼睛又往山下瞄了瞄。现在鬼子也没缓过劲来呢,远远的在半拉山下休整。 “咱还有多少马?凑凑数还杨连长的人情。”火狐狸冷冷的说道。 “啊?”罗胡子和杨花肠儿皆是一愣。 不当胡子的不知道其中道理,马匹永远都是队伍里最金贵的东西。不要说能上战场的战马,就算是那只配拉车的笨马也是金贵得不得了,个个都把马匹当成宝贝疙瘩一样的收着。说得难听点,人死了可以再招,马匹没了,想买都没地方买去。 刚刚为了救火狐狸,杨花肠儿的骑兵连伤亡不小,火狐狸现在一说要送给杨花肠儿战马,罗胡子和杨花肠儿都惊着了。要说送枪、送人,这都可以理解,火狐狸居然要送马给杨花肠儿,这……这也太大方了吧? 罗胡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杨花肠儿却象是听出了门道,一脚踢在罗胡子的屁股上:“快去呀,等啥呢?”又冲火狐狸一挑大指,“太够意思了……” “离我远点。”火狐狸一看杨花肠儿又要往她身边靠,不由得一瞪眼睛,“没事干帮着挖战壕去。” “那还算事儿?”杨花肠儿立时精神万丈,抢过一把镐头刨了起来,扬得尘土三尺高。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杨花肠儿居然都开始跟着挖战壕了,人人诧异。侯登山和陈大巴掌、胡天雷等人原本是不把这战壕当回事的,可是眼见着梁司令的结义兄弟都在抡镐头,他们哪好意思再闲着? 丁雄心头高兴,还以为杨花肠儿也放下了对自己的成见,要知道有杨花肠儿这带头作用比自己说十句话都好使。可是看杨花肠儿那镐头抡得风车似的,可挖起来全没个章法,有心过去说一说,却见杨花肠儿一边挖一边往火狐狸身上飞眼,丁雄立刻闭上了嘴,心道能挖总比不挖强,管他挖得是对是错呢。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百零七章、 古一风说得没错,这些胡子出身的兵身上难免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但在东北这地方打鬼子还真就得靠这些人才行。而且这些人都是倔脾气,全属顺毛驴的,要是和你不对付,刀架脖子上也没用。要说这口气顺过来了,陪着你掉脑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就是东北人,最简单最直爽最真性情的东北汉子。 而且古一风看人极准,这丁雄也是真有本事的,如今这人马都听令了,在丁雄的指挥下还不到一个小时呢,一个简陋的环形战壕就已经初具规模。丁雄又指点着这里留多少人,那里放几挺机枪,毕竟是军校出身,胸有韬略,战壕虽然仓促而成却让丁雄布置得井井有条。 侯登山初时对这丁雄是最不服气的,要不是古一风让陈大巴掌带话过来了,侯登山哪会拿眼睛瞅丁雄半下?然而等到丁雄如此这般的一说,侯登山与陈大巴掌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巴掌大个山头经丁雄这么一摆布,还真有点意思了。 以前要说打仗,火狐狸便大手一挥,几挺轻机枪一齐开火,没头没脑的把子弹打下去。能不能打着人到在其次,那子弹仿佛泼水似的,半箱子弹转眼就打没了。这真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梁丹看着火狐狸这种打法都心疼子弹。 现在轮到丁雄指挥了,却将五挺机枪分别布置到五处,而且一一指点,何时开枪,哪一挺先打,哪一挺后打,左边的打什么位置,右边的打什么地方。若是听得仔细就会发现,按这丁雄的安排的话,到是没有半颗子弹是胡乱打出去的,每一声枪响,必有其道理。 侯登山最是个老猴精转世,不服归不服,好就好在不懂就学。表面上跟在丁雄的屁股后面帮着布置阵地,实际上把丁雄的教法记得一清二楚,越听越觉得这小子有门道。要是早按他说的打,这一营也不至于死了一百多弟兄啊。 真正让丁雄着急的到是山下的龟尾会不会给他这个时间。别看阵地简单,可是想把这帮胡子教会如何打阵地战还真是费了丁雄不小的功夫,啥话都得说得最简单才行,你要是一着急嘴里说出个“射点、射界、交插火力”这样的词,那胡子兵就大眼珠子瞪着你,跟听天书似的,半个字都不明白。 因此上,本来挺简单一个环形战壕,丁雄说得满头大汗还有一半人听不懂。万一龟尾突然发起进攻的话,这环形战壕能发挥一半的作用就算不错了。而且时间太紧,来不修防空壕,万一鬼子的大炮一响,士兵们没地方躲,只能挺着。 这也是为什么火狐狸没有固守山头,非得带着人往下冲的原因,你要是躲在山上不动,那龟尾就敢把半拉山轰成平地。否则的话,这半拉山天造地设的绝地,龟尾带的毕竟是鬼子兵,不是天兵天将,哪会拿着脑袋往这冲啊。 然而让丁雄感到意外的是,足足过去两个小时,太阳开始偏西了,龟尾仍然带着鬼子兵在原地好整以暇没有打枪的意思。 从时间上算,现在马长腿应该带着人绕到龟尾的身后去了,可是龟尾既然没有发动进攻,马长腿肯定也不敢动。那马长腿最是个老兵油子,他现在和自己的部下不熟悉,根本不敢让这些兵打玩命仗。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情况下,要是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遭到迎头痛击的话,这些胡子兵转身就跑,哪管你是不是营长? 别看马长腿一嘴的油滑,但是对这马长腿带兵打仗的本事,丁雄还是略知一二的。知道这小子不到了十拿九稳的时候,肯定不会出现。而且这种老兵是最会保命的,有他在到也不怕他的人马会被龟尾发现。 罗胡子趴在山头看了半天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找到丁雄问道:“这鬼子啥意思?打是不打呀?在下边蓄窝呢?” 丁雄笑道:“鬼子不急,你急啥?天到这个时候,应该开饭了。咱们到是不怕,我不信这龟尾还敢在山下让士兵用饭?他要是敢吃饭,咱就冲下去。” 一边杨花肠儿也跑了过来,瞅那样子比罗胡子还急:“我说,丁大参谋,这鬼子是抽啥风啊?要不我带着骑兵下去划拉一圈,逗逗鬼子?” “五叔,咱这打的是阵地战,你的骑兵暂时还用不上。”丁雄吓得拉着杨花肠儿不敢松手,这杨花肠儿想一出是一出,真要是冲下去了,丁雄可拦不住他。 一听“五叔”这两字,杨花肠儿觉得新鲜,心想三哥用的啥妖法咋就把这个丁愣头给收拾老实了?不过话说回来,人家都叫了“叔”了,算是小字辈,杨花肠儿半白的算是叔叔辈子,咋还能不给人家丁雄留个脸面?便道:“反正一会儿要是打起来,你别让我闲着,打仗轮不上我,我不得闲死?” 好说歹说算是把杨花肠儿给哄住了,陈大巴掌和胡天雷又过来请战,丁雄头都大了。 其实胡子打仗就是这样,一出一猛的冲锋陷阵他们不怕,可是趴在阵地上不动,他们根本就没有这个耐性。打仗不光是不怕死就行,考验的是人的多方面素质。你看山下那些鬼子兵,人家也两个小时趴在阵地上不动,整个阵地静悄悄的,连个大声说话的人都没有。再反回头来看看这些胡子兵,这两个小时下来,打哈哈逗趣干啥的都有。 就连杨花肠儿都闲得发痒,从怀里摸出两颗骰子来,又招呼林子清和几个骑兵围在一起,看这样子是打算开赌了。吓得丁雄连忙把杨花肠儿拉到一边,心道这要是赌上了,其他的胡子看见心里还能不痒痒?这仗还打不打了? 火狐狸找到丁雄说道:“丁参谋长,再等下去我估计要出事。龟尾这老小子算是学精了,他知道胡子兵没有耐性,就等着咱松这口气呢。” “我猜也是。”丁雄点了点头,“打仗打的是兵,这兵心一散,多好的战壕都没用。龟尾肯定是发现我们在挖战壕了,他索性不打,就等着咱自己乱呢。而且,他的炮手都被打掉了,他应该会从锦州调炮手过来。不过我弄不明白是,锦州到同昌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程,这都两个小时了,难道炮手还没到?” “也许鬼子是想夜战。”火狐狸想了想,但又摇了摇头,“不对,真要是天黑了,鬼子更吃亏。咱们当胡子的出身,还怕钻山沟啊?黑灯瞎火的,他更占不着便宜。” 又把侯登山叫来合计了一番,几个人还是猜不透这龟尾到底想干啥。只是龟尾的人马不走,丁雄等人也不敢撤,五六百独立团的士兵就在山头和鬼子大眼瞪小眼。李大仙最是个闲不住的,别看胳膊受伤了,这嘴可好使,站在山顶上放开嗓门就开骂。 可是万没想到这龟尾的脾气出奇的好,就连李西侯部下的伪军们也只当听不见,任凭李大仙如何叫骂,连个回话都没有。 当初就是因为和李大仙对骂,后面被古一风抄了后路,毁了鬼子的大炮,龟尾才一败涂地。看来这一次龟尾肯定是下了严令的,谁也不许和李大仙对骂。 李大仙骂了半晌,也没个对手,顿觉没有意思。而天却真的慢慢黑了下来,鬼子拉了两架探照灯往山下照,明晃晃的刺人眼睛,独立团可没有探照灯这玩意,只能忍着。丁雄让罗胡子带着人加紧巡逻,千万别让鬼子借着这探照灯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再悄悄的派小股部队摸到山上来。 虽然眼看就到清明了,可天黑之后认风一起,还是吹得人冷嗖嗖的。古一风派人往山上送饭,顺便打听情况。 丁雄下令士兵们轮番吃饭,本来想着如果鬼子吃饭就冲下山打鬼子个措手不及,哪知道这鬼子兵也真能忍,硬是忍到天黑了才开始吃饭,没给丁雄留下半点机会。 丁雄拿着个馒头在嘴里嚼着,越想越不对劲。这龟尾可不是傻子,刚刚第一次攻山的时候也没伤了元气,咋就半天一动不动呢? 正想着呢,突然侯登山喊了一嗓子:“鬼子有动静!” 丁雄扔下手里的馒头跑到前沿往下看,果然隐约能听到鬼子军官的呼喝声,但天太黑,又有鬼子的探照灯晃眼,对于鬼子的动向看不太清楚。 “趴下,趴到战壕里面!”丁雄猛的大声喊了起来。 “啥?”杨花肠儿吃得正乐呵呢,突然一听丁雄的命令不由一愣,“趴下干啥?” 那边丁雄没有回答他,罗胡子却不由分说将杨花肠儿扑倒在地,嘴里说着:“听丁雄的肯定没错。” 杨花肠儿一不留神,呛了一嘴的土,一边往外吐一边骂:“罗胡子,你个小犊子,你到是给我……” 话没说完,突然就听鬼子阵地里“轰”的一声,鬼子突然开始开炮了。天空中炮弹破空的“嗖嗖”声十分的刺耳,杨花肠儿后半句没骂出来,脑袋往下一低,一颗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响了。 士兵们突然遭到鬼子的炮击,一时间乱了阵脚,有往后跑的,有往战壕里藏的,还有拿起枪往下乱打的。 还好火狐狸与侯登山等人比较镇静,有这些头领押阵,呼喝几番这后,士兵们才稳住了阵脚。 “鬼子兵在进攻之前,会先进行炮击。”丁雄解释道,“以后和鬼子打仗,如果鬼子的步兵要进攻,之前肯定要先开炮,一定要注意隐蔽。” 火狐狸点点头,才要说话,却突然愣了一下,仔细听着天空中的炮弹声,不由变了脸色:“不对劲!咱们上当了!” 第一百零八章 第一百零八章、 如果仔细听听的话,这震耳欲聋的炮声可不仅仅是响在身边的。经火狐狸这么一提醒,丁雄顿时发觉,除了半拉山之外,刘龙台后面的三保营一带似乎也响起了炮声,这一发现让丁雄吃惊不小。 果然,罗胡子也跑了过来在丁雄耳边大声喊道:“声音不对劲,他娘的小鬼子半天没动静,原来是派兵抄咱的后路呢。” 独立团的兵力大部分在此,李金镖只带着一个连的人守着三保营,鬼子现在突然对三保营发动进攻,三保营又没有象半拉山这样的天险,李金镖如何支持得住?丁雄只觉得心头乱跳,万没想到这一次攻打刘龙台的不仅仅是龟尾这八百日伪,后面还有援军。 “陈大巴掌、胡天雷!”丁雄大声的喊着,“快,带人去支援三保营。” 话是这么喊,丁雄自己也觉得无力,从这里到三保营哪会那么快?如果三保营也有数百鬼子兵的话,等到陈、胡二人赶到时,只能给李金镖收尸了。 今天这仗要说还是自己大意了,主观上以为只有同昌的龟尾会进攻刘龙台,却不想鬼子也是多线做战。照目前的情况看,龟尾对刘龙台的进攻在初始时并不是锦州军部的统一指挥,但锦州鬼子军部在得知了龟尾的行动以后,立刻调兵从后方合围刘龙台。所以龟尾这大半天趴在山下没动,就是在等着锦州方面调兵呢。 现在围攻三保营的鬼子兵,估计是从东园赶过来的,前后夹击之下丁雄也方寸大乱。并且龟尾现在的任务应该不是消灭半拉山上的敌人,而是要死死的拖住丁雄,让他无法立刻派人支援李金镖。 因此上,龟尾的大炮震天响起,但鬼子和伪军却拖拖拉拉半晌没有进攻的动静。然而在大炮的轰击之下,山上的士兵连头都不敢抬,更不要说组成队伍去支援李金镖了。丁雄百般无奈之下,只得拉来杨花肠儿:“五叔,带上所有的骑兵去三保营,如果实在顶不住了,也要保着李营长出来。还有,让人马上送古三叔进山,让古童把那个石本也押上。鬼子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劫回石本,咱死了这么多人,说啥也要按住石本才行。” “你就放心吧。”杨花肠儿在炮声中扯着脖子回答,“小子,我四哥不在,这里里外外几百号人全听你的,咱不指望你干别的,这半拉山你给咱守住了。” “五叔放心,人在阵地在!”丁雄也红了眼睛,这可是他到了西山指挥的第一仗,要是输了的话,以后哪还有脸面见人啊? 要说丁雄费着劲让大伙挖的这个战壕还真不是半点作用没有,士兵们趴在战壕里伤亡要减小了许多。炮声不停的话,鬼子兵是不会发动进攻的,照目前的人数想顶住鬼子兵应该没有问题。 丁雄又拉着杨花肠儿道:“告诉古童,想尽一切办法转移刘龙台的东西,枪支、药品都不能留给鬼子。” “这叫啥话?”杨花肠儿却不乐意了,“还没打呢,就想跑?小子,你在这好好的守着,五叔干掉三保营的鬼子兵后,和李金镖过来接应你。咱独立团的大旗才扯起来一天就往山里躲,说出去让人笑话。” 这都啥时候还顾着面子呢?丁雄实在理解不了杨花肠儿的想法。而一边的火狐狸却点了点头:“说的是,今天要是跑了,以后就没脸在同昌地面上混了。侯叔、李婶,一会儿告诉兄弟们给我顶住,今天谁要是敢尿裤子,回头我阉了他!” 丁雄听得一咧嘴,这位女当家真是惹不起啊。本来丁雄还打算着实在不行了就带着人往山里撤呢,但是看今天这样子,怕是难撤。 其实这也是丁雄不了解胡子兵。火狐狸当女当家这么多年,哪还不懂得胡子兵的心思?无论一会儿撤是不撤,现在都不能松口。一旦要是说出半个“撤”字,那就立刻兵败如山倒,无论顶不顶得住,这些胡子兵先想着回头往哪跑,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杨花肠儿带着林子清招集马队一溜烟的从半拉山下来,黑暗中就听林子清边骑马边问:“杨五哥,这……这……咱还能不能顶住啊?” 杨花肠儿回头一乐:“咋的?小子,怕了?这算啥呀?上回龟尾带着三十门大炮,咱不照样干他娘的?” “那是……那是……”林子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就跟着杨五哥了,是死是活,老天爷保佑。五哥放心,咱林子清从来没认过熊!” “就是嘛。快点走吧,半拉山上我估计一时半会儿的没有事,李金镖那边可不一定顶得住,他身边就一个连的人。”杨花肠儿快马加鞭,领着马队直插到刘龙台,奔三保营而去。 这林子清是李金镖的师弟,现在也知道师兄有难,恨不能直飞到李金镖身边。只不过回头再看看,杨花肠儿的骑兵连到现在剩下不足百人,真要是冲到三保营的话,管不管用啊? 刘龙台里古一风也听出声音不对,已经组织人开始收拾东西。看杨花肠儿去支援李金镖,古一风又反复交待,能打就打,打不过的话把李金镖一定要救出来,回头在山里碰面。 杨花肠儿却是没有半点危机,让古一风只管放宽心,又叫古童守好石本,他自带着人去三保营打鬼子。 四条腿自比两条腿快得多,没用上半个小时的时间,杨花肠儿的马队已经到了三保营。远远就听见三保营炮声震天,后面来的鬼子兵带的大炮可比龟尾还要快。想想也是,那石本是在东园丢的,这东园来的鬼子估计是立了军令状了,打起仗来这叫一个狠。 林子清担心李金镖,打马就要往三保营冲,却被杨花肠儿拦住。杨花肠儿这回总算是多了个心眼,知道和鬼子打仗最麻烦的就是鬼子的大炮,只要鬼子的大炮不响,那就一切还有戏,不然的话早晚让鬼子的大炮把兄弟们都给轰死。 “这三营保里外二十户人家巴掌大块地方,咱就是冲进去了,也是等着让鬼子拿大炮轰。”杨花肠儿对林子清说道,“咱们索性绕到鬼子的炮兵阵地去,搞了鬼子的大炮。只要鬼子的大炮不响,李金镖就有活路。” 事到如今,林子清也只能听杨花肠儿的,点了点头跟在杨花肠儿的身后。 杨花肠儿本就是刘龙台人氏,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领着骑兵连躲开炮火,绕过三保营,沿山坡路直插鬼子的后面。 等到了山坡上再一看,攻打三保营的大约有五六十鬼子兵和一百多伪军,论人数并没有龟尾那么多。可是李金镖的人更少,只有一个连。此时鬼子兵在炮火的掩护下已经逼近了三保营,只等炮声一停立刻攻杀进去。 李金镖则在三保营前面修了一些简单的工事,带着兵伏在工事后面,一声不响,单等着鬼子兵来攻。三保营里面则没有半点人声,这仗一打起来,老百姓肯定都钻到菜窖里面躲了起来。 杨花肠儿的马队极快,从山阴绕到鬼子兵的背后,就见四门迫击炮和六门掷弹筒在同时向三保营开火。炮兵的旁边是约有六七十鬼子和伪军组成的报卫队,保护着炮兵的安全。 林子清探出脑袋看了看,小声说道:“杨五哥,咱这距离鬼子的炮兵阵地,少说有两百米,这一冲出去,鬼子兵得先打一排子弹吧?咱现在可不够一百人了,再死伤些兄弟的话,还够不够打鬼子的?” “嘿嘿,你刚才不说了,让老天爷保佑咱吗?”杨花肠儿笑道,“当骑兵那就别怕死,鬼子最多打一枪,咱就到他眼巴前了。你放心,只要近了身,咱一个顶他鬼子十个。搞了鬼子的炮兵阵地,前面的鬼子心里就发毛了,这仗也就好打了。兄弟,哥哥告诉你,打仗别怕死,越怕死越容易死。” “啊?”林子清摸不明白杨花肠儿的道理,但想这杨花肠儿身经百战,必然不是在哄骗自己。再说,今天事已至此,想躲是躲不开了,是死是活也就这一路买卖。真要是死到临头了还装熊,以后还咋做人那? 想到这里,林子清抽刀在手:“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杨花肠儿在后面一愣:“哎呀,还是头一回有人冲到我前面去呢!”一拍战马,胯下宝马箭一般冲出去。 后面的骑兵各各抽出战刀,紧随在杨花肠儿的身后,一时间杀声震天。 鬼子的炮兵指挥官转眼看到一队骑兵杀出,却不慌不忙,冷笑一声指出指挥刀对着杨花肠儿的马队一指。立刻炮兵护卫队调转机枪的枪口,瞄准了杨花肠儿的马队。 “射击!”鬼子指挥官大喝一声,心道这些不知死活的马队居然敢冲击我的阵地,在这机枪扫射之下,看你们能冲过来几个? “砰!”的一声枪响突然传来。 鬼子的指挥官一愣,这是机枪应该发出的声音吗?再一低头,却见鬼子的机枪手已经一头栽倒在地,脑袋上多了透明的窟窿。 第一百零九章 第一百零九章、 “孙观?”杨花肠儿嗷的就是一嗓子。此时此刻,如此枪法,除了孙观还会有谁?这小子终于露面了! “砰!”第二声枪响传来,鬼子的炮兵指挥官一头栽倒。 “哈哈哈……”杨花肠儿乐得牙花子都飞出来了,有神枪手打掩护,比机枪都好使啊。杨花肠儿将斩马刀在空中一摆,“兄弟们,杀呀!” 然而鬼子兵的素质的确不是吹出来的,虽然失去了指挥,剩下的鬼子兵则自动的分成两部,一部向杨花肠儿的马队长枪,另一队则对着孙观响枪的地方乱打。对于鬼子而言,真正可怕的就是那个看不见的阻击手,所以连机枪都调了头了。 鬼子一排子弹打过来,杨花肠儿的骑兵又倒下去七八个,但正如杨花肠儿所言,在骑兵的面前,步兵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如果指挥官扔在的话,在机枪的扫射之下,杨花肠儿必然损失惨重,而孙观的适时出现却带给了杨花肠儿,甚至可以说是带给整个战场一线生机。 刀光霍霍,马蹄阵阵,所谓什么样的将就带什么样的兵。杨花肠儿打架不要命,他手底下这些骑兵又有哪个是吃素的?再者说,骑兵可以说天生就是步兵的克星,杨花肠儿的骑兵在鬼子的炮兵阵里往来穿梭了两趟,整个阵地里就再见不到半个活着的鬼子兵了。 就在距离阵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孙观扛着长枪走了出来,杨花肠儿看到的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冷脸。 “你咋回来的?”杨花肠儿可是乐得不行,“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心里却觉得奇怪,虽然从东园到刘龙台只有三十多里,可这一路上鬼子的巡逻队和卡子可不少,孙观还背着一把长枪,咋过来的呢? “跟着鬼子回来的。”孙观淡淡的说道。 杨花肠儿一呆,这孙观看着象块石头,这胆子比倭瓜还大,脑子比猴子还精,居然就这么一路上跟着鬼子兵大摇大摆的回来的? 一看杨花肠儿还想问,孙观拿手往前一指:“别废话了,鬼子的援军过来了。” 后边的大炮不响了,前面的鬼子肯定要回援,就这么说话的功夫,先头的伪军部队已经冲了过来,鬼子兵则在后面压阵。 “嘿嘿,兄弟们,把机枪架好,给我打!”杨花肠儿翻身下马,地上的工事是现成的,而且鬼子这工事挖得可是不错。杨花肠儿抢过一把机枪来,对着冲过来的伪军一梭子弹扫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四五个伪军应声而倒。 伪军们遭到了打击,立刻趴在地上不动窝,只是伸出枪口来往杨花肠儿这边乱打。然而杨花肠儿这边人虽少,但鬼子留下的机枪却是货真价实的,和伪军打起对攻来丝毫不逊色。 伪军后面的鬼子兵一看不对路,立刻嚷了起来,逼着伪军往炮兵阵地上冲。一名伪军的军官想要分辩两句,却被鬼子兵一枪打死,把其余的伪军吓了一跳。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杨花肠儿这边冲。 “来吧,来吧!”杨花肠儿端着机枪没头没脑的往外打着,反正也是鬼子的子弹,不打白不打呀。林子清和其他的骑兵现在也临时改为步兵,拿着鬼子的武器向伪军射击。那伪军本来就怕死,现在却被鬼子兵用枪指着脑袋,冲也冲不过来,退又不敢退。前面的成片的死,后面的两腿直哆嗦。 枪声中,又一名伪军的军官跑到鬼子面前说好话,都差点给鬼子兵跪下了。不想鬼子兵根本不留半分情面,挺着刺刀将那伪军军官活活刺死。鬼子身边一名翻译官大声的喊着:“皇军说了,谁也不许回头,给我冲,把大炮抢回来。谁要是再敢回头,格杀勿论!” “窝里斗,窝里斗拉,快看那!”杨花肠儿端着机枪跳脚乐。 “等等……先别开枪……”林子清却突然跳了出来拉住了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一愣:“干啥?” 林子清也不解释,让所有人都停止开枪,然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个铁皮喇叭来,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园话对前面的伪军喊道:“都是东园人吗?都是东园人吗?” 枪声一停,伪军们好不容易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听到有人用东园口音喊话,人人都是一愣。 “东园的兄弟们,都这时候了,还替鬼子卖命呢?”林子清继续喊道,“我也是东园人,我可不想杀自己的老乡。你们他娘的还算是爷们儿吗?让鬼子拿枪顶着脑袋还杀中国人?” 一边说着,林子清又拿手一捅杨花肠儿。杨花肠儿立刻端着机枪又打了一梭子弹出去。林子清又喊:“知道这是谁吗?半拉山下杀敌八百的杨五爷,人送外号活阎王。今天杨五爷带着五百兄弟守在这,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往杨五爷眼巴前凑?都他娘的活够了吧?” 杨花肠儿听得一翻眼睛,对着林子清就踢了一脚:“你他娘的才活阎王呢。”再回头瞅瞅,身后多说还有能五十几个弟兄,到林子清嘴里就变成五百了,这小子也太能吹了。 林子清拍了拍屁股,又冲杨花肠儿眨了眨眼睛,继续拿大喇叭喊道:“自己想想清楚,都是爹生娘养的,有几个脑袋往杨五爷这送?你们真要是想给鬼子卖命,不认祖宗了,就往前冲吧,他娘的汉奸死了也不能入祖坟。” 别人都还好说,那杨花肠儿在整个辽西地区绝对是名声在外,半拉山下杀敌无数,小凌河畔血染征衣,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比庄稼地里的高粱穗还多。本来这些伪军就快尿裤子了,一听说对面开枪的是杨花肠儿,手底下还有五百多人马?一多半伪军吓得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哪还敢往前冲啊? 鬼子兵一看路数不对,派出枪手对着林子清打了两枪,只是天色黑暗瞄得却不是那么准,子弹从耳边飞过,却惊出林子清一身冷汗。 不等鬼子兵打第三枪呢,林子清身后孙观一声枪响,顿时将那鬼子的枪手放倒。林子清顿时精神大震,拿着大喇叭又喊:“看见了吗?看见了吗?玩枪的祖宗在这呢。这位是专门从关里来同昌杀鬼子的神枪手,打听打听去,百步穿杨、指哪打哪,李广转世、花荣重生。这位爷可说了,他不想杀中国人,你们谁要是再动,这位爷的子弹可不认人。” “八格!”阵后的鬼子气得快疯了,又有几个鬼子兵端着枪过来,明晃晃的刺刀冲着几个伪军的脑袋,又逼着伪军往上冲。 林子清看得仔细,又玩了命的大喊着:“我操,你们他娘的还是爷们儿吗?就这么让鬼子拿枪顶着脑袋?死了到阎王爷那也别说是东园的鬼,老子我都丢不起人。” 杨花肠儿在一边也直着脖子喊了起来:“还等个屁呀,和小鬼子拼了,死了也是英雄!”又一回头对着手下的兄弟们喊道:“给我冲……”说罢,头一个跳出战壕端着机枪向鬼子冲了过去。 “等一会儿啊……”林子清扔下喇叭,心道这火候还不够呢。但是眼看杨花肠儿已经冲出去了,林子清只能跟在后面往前冲。 要说林子清喊的时候,伪军们还在犹豫,可是杨花肠儿这么一冲,伪军们可就绷不住劲了。再一回头,看鬼子兵的刺刀就在眼前,便有那大胆的想着刚刚杨花肠儿的话,和小鬼子拼了,死了也是英雄。 果然一名伪军突然跳了起来,不等鬼子有反应,先一刀捅进了鬼子兵的胸口,扯着脖子喊道:“弟兄们,和小鬼子拼了!” 有一个带头的,后面立刻就能跟起来十个。数名伪军跳起来和鬼子战在一处,因为事起突然,鬼子兵没有来得及反应,被伪军一连放倒了七八个。 那鬼子军官这才知道不好,明白这些支那兵要造反,急令机枪手开枪,想先解决掉眼前的伪军在说。 不想这边才命令机枪手开枪,身后却突然枪声大作,原来李金镖带着人马从三保营杀了出来。这李金镖被鬼子拿大炮轰了好一阵子,心里头憋着这口气,如今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哪还会手下留情?带着不足一连的兄弟尽皆杀出,李金镖本人更是一马当先。 这李金镖论枪法不如古一风,论刀法不如杨花肠儿,但此人在刘龙台盛名已久,自不虚传。尤其是力大无穷,看上去黑黑瘦瘦的样子,却能生撕虎豹。迎面一名鬼子兵“哇哇”怪叫着冲了过来,李金镖在马上轻舒猿臂,如叼羊一般将那鬼子兵抄在手中,再一发力竟将活人撕成两半,声势可怖。 近有伪军造反,前有杨花肠儿杀到,后有李金镖夹击,三个拳头同时击在这几十名鬼子兵的身上,这些鬼子兵终于可以实现他们一心为天皇尽忠的誓言了。 杨花肠儿还觉得不过瘾呢,几十个鬼子兵已经上了西天,那李金镖冲过来却拍着林子清的肩头大笑:“行啊,当初师傅就说你小子读过书,鬼心眼子最多,这关键时候还真好使啊!” 杨花肠儿忙道:“我说老李,这林老弟可是我骑兵连的,你别想抢人啊,师兄弟也不行。” “小家子气。”李金镖一翻眼睛,“长兄如父,我要说句话,小林子就得屁颤屁颤跟着我走,懂不?” “啥呀?啥呀?”杨花肠儿更不乐意了。 “都是自家人,自家人……”林子清忙两边一起劝,但心头却还是一阵阵的得意。 唯有那冷着脸的孙观不咸不淡的说道:“别废话了,半拉山那边还打得热闹着呢。” 第一百一十章 第一百一十章、 杨花肠儿收拢了人马,他部下的骑兵加上李金镖的部下,再加上这些阵前起义的伪军总共也就一百多人。那些伪军初时听信了林子清的话,以为杨花肠儿带着五百人,现在一看才五十多人,这心里可就没啥底气了。 杨花肠儿到是不强人所难,告诉这些伪军,想打鬼子的留下,不想打鬼子的人可以走,但武器留下。一听这话,伪军们到是走了大半,留下来的约有这么二三十人左右。林子清心里着急,心道杨花肠儿咋还能放他们走呢? 而杨花肠儿却笑道,这些人心不齐,不想打仗的强留下了不但帮不上忙,说不定还得坏事。到是这些离开的伪军个个指天发誓,以后回家种地,再也不当伪军二狗子了。杨花肠儿哈哈大笑,只说要再当伪军也成,只是不许再向独立团开枪,真要在战场上碰上了,可得多在鬼子背后打黑枪才是。 便是留下的这二三十人,杨花肠儿其实也看不上眼。只让李金镖收拢这些降兵补充到二营,继续让李金镖守在三保营。此时的三保营被鬼子的大炮轰得不成样子,处处起火,李金镖也顾不得许多,先指挥人救火才行。 孙观四下看看,让李金镖找人把炮兵阵地上的大炮和炮弹想办法都弄回,现在独立团就缺这个。 前面半拉山的炮声听起来似乎渐弱,杨花肠儿估计龟尾的步兵应该已经开始攻山了。半拉山不比三保营,那里有龟尾带着的八百多人,可不象这里这般好对付。杨花肠儿也来不及和李金镖多说,带上孙观和林子清,率领马队又往半拉山跑。 刘龙台里古一风得知三保营之围已解,一块石头落了地。对于古一风而言,别看半拉山那边的鬼子多,但半拉山却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龟尾想打下半拉山没那么容易。 果然不出古一风所料,等杨花肠儿带着人回到半拉山时,半拉山正被丁雄守得稳稳的。虽说这环形战壕是临时挖成,但一来丁雄指挥得当,二来又有火狐狸、罗胡子等一众大将坐镇,士兵的心里也有底气。龟尾让李西侯带着人反复冲了几次,只扔下百十具尸体,根本无法蹬上半拉山半步。 再一看杨花肠儿的马队突然出现,三保营的炮声又停了,龟尾担心事情有变,传令撤军。 杨花肠儿一看有戏,想再带着马队冲下去,却被丁雄拦住。 “这龟尾是主动撤退不是战败,现在冲下去肯定吃亏。”丁雄对战场的变化了如指掌,“鬼子兵徐徐而退,根本不给人留下追击的机会,龟尾并没有伤了元气,不是溃兵。” 果然,当龟尾退军的时候,一直埋伏在龟尾身后的马长腿以为有机可趁,带着人想偷偷的过去咬龟尾一口。不想龟尾早有准备,也不出兵,只用机枪压住阵脚,马长腿的人还没冲过来呢,已经被鬼子的机枪放倒了一片。马长腿这才知道没吃着羊肉倒惹了一身骚,急急的收拢队伍,再不敢去碰龟尾了。 半拉山上,众人眼看着龟尾越走越远,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仗打得极为惨烈,好容易得胜,士兵们不由高呼起来。 火狐狸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打扫战场,这一次火狐狸的一营损失最重,人马一时补不齐,那山坡上鬼子扔下的武器却不能不要。 而丁雄则立刻让侯登山派人尾随鬼子的部队而去,一定要盯紧着鬼子的动向。千万别再中了龟尾的计,若是龟尾突然杀一个回马枪,半拉山就未必守得住了。 直到侯登山的人回来确认龟尾的大部队已经撤进了同昌城,丁雄才一屁股坐在战壕里,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次算是重新回到肚子里了。 打仗并不是最麻烦的事情,打完仗以后的清点工作更让人发愁。等把人马清点完毕,各营报上数目,就连古一风都吃了一惊。独立团上千号人马,这一仗打完,死二百有余,重伤一百有余,轻伤无数。除了留守刘龙台里的人马之外,所有上了战场的,几乎人人挂彩。白祝胜带着杜玲玲和张秋燕忙得眼睛都花了,到是梁桐的针灸之术在止疼止血方面大派用场,外加梁桐还有一手中医的招骨之术,精妙无比。有梁桐的帮忙,治疗伤兵的工作也算井井有条。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独立团还是获得了全胜,古一风吩咐伙房宰了几口猪给士兵们加菜。又把丁雄等人叫到一处,着实的夸奖了一番。尤其是对丁雄的指挥作战,古一风赞不绝口,只说要是没有丁雄,今天独立团肯定守不住。 尽管李金镖和马长腿还不太服气,但火狐狸却是得了丁雄帮的大忙,一反常态的感谢了丁雄好几句,看得杨花肠儿直瞪眼睛。 杨花肠儿心道,今天晚上要是没有我,这仗能打胜吗?咋不见火狐狸和自己多说两句?有心过去套套近乎吧,火狐狸这脾气也真是一阵一阵的,根本不答理杨花肠儿。杨花肠儿自己在边上郁闷了半天,罗胡子却悄悄的跑了过来低声说,一营长在鹰帽山摆了酒水,请杨花肠儿过去赴宴。杨花肠儿还当自己听错了呢,古一风却一巴掌拍在杨花肠儿脑袋上骂道:“还不快去?” 杨花肠儿表面上还满不在乎的说着:“都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这么客气。”其实心里却乐开了花。心里想着,就不信这火狐狸能逃出老子的手掌心! 丁雄还在惦记着半拉山的工事,心想着如果火狐狸早一点按照自己的吩咐把战壕挖好,今天能少死不少兄弟。侯登山却乐颤颤的跑过来,主动找丁雄又要了一份图纸,说是火狐狸亲自吩咐的,就按丁雄的要求,连夜在半拉山上挖工事。 不但如此,李金镖也让胡天雷过来求丁雄,能不能给三保营也设计一份图纸。今天晚上李金镖吃够了鬼子大炮的苦头,知道自己在三保营前面堆的沙袋子根本顶不住炮弹,这三保营要是再不好好修修的话,鬼子再来一次李金镖可受不了。 别看丁雄累了一整天了,但是一听胡天雷的话,立刻不顾疲劳连夜去了三保营视察阵地,精神头十足。 古一风虽然行动不方便,但背地里却乐个不停。对于古一风而言,这一仗打得值了。这丁雄倔是倔了点,但是人家的本事在那摆着呢,这独立团要是从此以上下一心的话,还愁打不跑鬼子? 到是梁丹此时还没回来,让古一风隐隐担心,把孙观叫过来仔细寻问。孙观也只是知道梁丹与那个神秘的小伙子引开鬼子,后来如何却不晓得。古一风也了解梁丹的身手,凭梁丹的本事,就算是单枪匹马,小鬼子也拿梁丹毫无办法。可是想是这么想,到底是兄弟连心,要说一点都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乱糟糟的一夜过去了,古一风才合上眼想休息一会儿,突然古童又急三火四的跑进来,进门就道:“爹,事情有点不对。” “咋回事?”古一风心头一惊。古童没有上战场,而是一直守着石本,难不成这石本出了事? “昨天晚上按爹的吩咐,我把石本带到鹰帽山的山洞里,这一宿我都没合眼。”古童眼里带着血丝,看样子别说合眼了,连眨眼的时候都不多,“本来这一宿没啥事,可是我早上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见着几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看清楚是啥人没有?”古一风问道。 “早上有山雾,看不清楚。”古童摇了摇头,“约么着能有十几个人吧,穿的象是老百姓的衣服。但是……”古童又低头想了一会儿,“这十几个人没拿镐头没拿柴刀的,大早上去鹰帽山干啥?肯定不是砍柴禾的。” 古一风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别看年纪小,但办事谨慎,又问道:“现在石本在哪?” “我怕出事,把石本带回来了,现在在前院的偏房里让人守着呢。”古童答道,“爹,可能是我多心了,我看那几个人影的动作,不象老百姓,到象是当兵的。您说,会不会是鬼子兵化妆摸进来了?” “不可轻心。”古一风面色凝重,“昨天晚上龟尾的部队尚能一战,突然就撤了。那些鬼子一个个都鬼道得狠,大部队撤了,说不定留下啥小分队。” “用不用组织人搜山?”古童有些着急,“这要真是鬼子的小分队的话,我估计是奔着石本来的。” “咋搜?”古一风反问了一句,“这里是巫山余脉,你还能带着人搜到巫山里去?” 其实古童说完自己也有点后悔,搜山这个主意根本就不现实。当初之所以火狐狸和李金镖都把大本营设在左近,就是因为这里地形复杂,四周全是大山。真要是打起来的话,这偌大的巫山可藏十万军马,一个鬼子的小分队上哪里找去? 爷俩个正在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枪响,古一风急道:“快去看看,哪里开枪!” 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听声音是驳壳枪的声音,而且枪声并不密集,看样子战势不大。但枪声却响自鹰帽山脚下,距离刘龙台极近,又让人不得不担心。尤其是刘龙台里的老百姓,昨天晚上响了一宿的炮,人人提心吊胆,现在一听又打枪,带个镇子都乱了套了。 古一风让古童带几个手枪连的人赶过去看看,自己在这边安抚百姓。又一边让马长腿戒严,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同时再加派人手去守着石本。 等古童带着几个人赶到鹰帽山脚下时,远远就见罗胡子正带着几个人从鹰帽山上下来,想必也是听到了枪声过来看看。而山脚下站着一人,手握短枪正看着地上的一具尸体发呆。 “四叔?”古童喊了一声,那拿枪的可不就是梁丹? 而梁丹只是抬起头对着古童点了点头,又继续去看那具尸体。罗胡子也赶了过来,才要说昨天晚上大战的事,梁丹却抢先说道:“是鬼子。” 古童与罗胡子皆吃了一惊。地上的尸体看上去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若仔细看看,却没有东北农民的那种烟火之色。梁丹指了指尸体的手指,只看那手指上的老茧便知,此人定是常年开枪的士兵。 此时还是初春,天气尚冷,北方人穿的衣服还较厚。罗胡子撕开那尸体外面的粗布衣服,果然里面露出了土黄色的鬼子军服,此人必是鬼子无疑。 古童联想到早上自己见到的人影,说道:“其他人呢?” 梁丹到是一愣:“还有别人?” 古童答道,早上的时候在鹰帽山上见到过十几个这样的人影。梁丹却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去半拉山看看,路过这里见到此人鬼鬼祟祟的,我吓了他一声,这小子抬枪就打,却被我放倒了。不过,到是没看过这里还有别人。” 古童将古一风的想法说了一下,梁丹也略有所思,但又摇了摇头:“这里面有古怪。”再抬头看了看鹰帽山,吩咐道,“胡子,带人四处转转,要紧的是守住门户,别让鬼子兵摸到营部去。这些鬼子不一般,我总觉得不象是普通的鬼子兵。” 其实梁丹和古一风想得差不多,这么大的鹰帽山,想要搜出十几个人来根本不可能。就算是把独立团上千人马都拉到鹰帽山来,也照样逮不着十几个影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关键之处,别让这些鬼子混水摸鱼才好。 罗胡子答应一声,领着人去了。梁丹也不再去半拉山,而是与古童一起回到了刘龙台。 一看梁丹平安归来,古一风自是高兴。两个人在一起说了半晌,古一风讲了讲昨晚的大战,梁丹一听现在丁雄也能独当一面,心里高兴,知道独立团又出了一员虎将。又转头去找杨花肠儿,古一风却笑道说杨花肠儿昨天晚上去鹰帽山和火狐狸喝酒,这一宿还没回来呢。 梁丹连连摇头,真拿这杨花肠儿没办法。便把杨花肠儿在东园如何擅自去了妓院,又如何遇到石本,以及后来杨欣怎要帮众人脱身的事讲了一遍。说完后,梁丹一拍桌子:“三哥,回来这一路上我就想了,这老五可有点过份了,等一会儿我得敲打敲打他,到时候三哥你别拦着。” 古一风脸色略显凝重:“老四,这老五年岁是不小了,但其实啊还是孩子心性。要说打仗,咱整个独立团谁有老五打得凶?昨天晚上那林子清把老五的名号一报出来,东园的伪军都吓得尿裤子了。咱说实话,现在在辽西这片,就是你我的名号都没有老五响。” “提这个林子清我就更来气了。”梁丹一脸的怒气,“这个小子,说是李金镖的师弟,我看没有半点李金镖的豪气,根本就是个投机取巧的家伙。把他放在老五身边,我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他带着老五去妓院,根本就是有私心的,这点事还想瞒我?把我梁丹当初出江湖的愣头青啊?” 想不到梁丹如此生气,古一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仍然劝道:“老四,昨天晚上这一仗好不容易打得咱独立团人心齐了,这可不易啊。再说要不是林子清的鬼主意,让伪军反了水,昨天晚上三保营不定打成啥样,半拉山就更保不住了。别的不说,起码昨天晚上,人家林子清还是有功的。还有老五,昨天晚上要不是老五带着马队东杀西闯,那这仗指不定得打成啥样。就算是功过相抵吧,要我说这事就算了。” “三哥……”梁丹有些着急,“你不能惯着他们。” “不是三哥要当这老好人,形势如此啊。”古一风也冷下脸来,“还有一点,那林子清是李金镖的师弟。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把林子清拎出去了,李金镖的脸面往哪放?以后还有谁能把自家兄弟往咱这拉?鬼子正在毁咱的名声呢,咱不得自己想办法给脸上贴金吗?” 古一风说得也是肺腑之言,梁丹如何会不知道?可是与杨欣闲聊的时候,杨欣却反复的和梁丹谈过军纪的事情。尤其是象梁丹这种以胡子兵起家的队伍,要是军纪抓不严,那不过就是大一点的匪帮而已,根本得不到民心。 然而军队初创的时候,梁丹是指名要古一风来抓军纪的,古一风在独立团里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现在却连古一风都指出其中种种弊端,可见现在的确不是狠抓军纪的时候。这还是义勇军成立以后,古一风头一次和梁丹板着脸说话。 冯佳进来给古一风打针,却感觉到屋里的气氛不对,吓得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梁丹摆了摆手,让冯佳先打针,又对古一风说道:“我再想想,三哥你先歇着吧。” “千把号兄弟看着你的脸色呢,别犯驴脾气!”古一风又最后劝了一句,也只能躺下。只恨自己的伤太重,行动不便,要不然他非得一步不离的跟着梁丹不可。这队伍拉起来不容易,人心要是散了,再想凝回来可就费劲了。 梁丹才转到前面,正赶上丁雄回来,一看梁丹平安,丁雄也大喜过望。这一晚上没有梁丹,丁雄急得嘴上都起泡了,他现在算是明白,这个独立团要是没有梁丹的话,那是根本就玩不转的。 梁丹也知道这一宿辛苦丁雄了,连连安慰。 不想丁雄一宿没睡,现在的精神头到是挺足,尤其是这一仗还真的打出了丁雄的信心。就见丁雄向后面一招手,后面居然跟着几个泥瓦匠、木匠,梁丹不由一愣。丁雄却道:“咱这独立团不能没有一个象样的团部,司令放心,给我半天功夫,我给你建一个正规军的团部。王牌军有啥,咱就有啥。” “那就麻烦丁参谋长了。”梁丹喜出往外。还得是有个丁雄这样的人才,要是让梁丹自己弄的话,弄个聚义厅还差不多,弄个正规团部可就抓瞎了。 本来梁丹有心帮忙,可是一看丁雄指挥得头头是道,木匠们拉开架子就开始干活了,梁丹反倒插不上手。索性梁丹扔下丁雄在这忙活,本来还想和丁雄谈谈那个土改的事情,现在一看还是过后再说吧。 其实梁丹心里所想的,还是那个石本。便让古童带路,转到了偏院,见院里院外站着十数个手枪连的士兵,守卫到是森严无比,让梁丹略略放心。 进了偏房里,见那石本被绑着严严实实一脸的萎靡,看样子自打被逮回来就没松过绑。但凡擅长相扑的人,那身体的份量都不小,这石本二百来斤的体重,现在被绑得象个棕子似的,这活罪可真没少受。 一看梁丹进来,石本抬起头冷笑了一声,不等梁丹说话,石本抢先说道:“梁司令,久仰。” “不敢当。”梁丹站在石本面前微微一笑,“石本太君的大名,在下还真是头次听说。唉,到算是梁某孤陋寡闻,让石本太君见笑了。” “哈哈哈……”石本干干巴巴的笑了起来,“梁司令,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你也知道我知道什么。听说梁司令的部下有同昌出名的胡子火狐狸和李金镖,我也早就听说过东北的胡子有些独门的绝活。咱不多说废话,梁司令有啥手段尽管使出来,我要是挺得住呢就咬牙挺着,要是挺不住呢,自然就招了。” 石本这一番话到是让梁丹暗暗吃惊,这小鬼子说得可够干脆的,连半点余地都不留啊。 后面古童听得来气,上前对着石本就是一脚:“到这你还狂啥?” 这一脚正踢在石本的前胸上,本来古童是想把石本踢一个筋斗,哪知道石本皮粗肉厚,这一脚踢过去好象踢在了棉花堆上,根本浑不着力。等到古童感觉不对劲的时候,石本突然往前一挺胸,软软的身体变得象石板那么硬。 梁丹伸手抓住古童往后退,若是古童再收腿慢上一慢,脚脖子就得骨折。 “嘿嘿……”石本又笑了起来,“不行,不行。这拳脚巴掌的就算了,起码得用点家伙。小朋友,我看你不象是会用刑的,换人吧。” “好哇,我来试试!”门外有人喊了一声,石本一抬头,却微微变了脸色。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话音未落,杨花肠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林子清。 只见杨花肠儿春风满面,眼泛桃花,看样子昨天晚上这酒喝得不错。进门后先向梁丹一抱拳:“四哥。”而后又冲着石本笑道,“老小子,还认识杨爷不?别人收拾不了你,杨爷专门来整你这小鬼子的,我看你有多少硬屎能拉出来!” 杨花肠儿身后的林子清一看梁丹却是吸了口冷气,他不敢象杨花肠儿那样嬉皮笑脸的,而是打了个立正向梁丹敬个军礼:“梁司令回来了!” 本来梁丹回来这一路上就一直盘算着要给杨花肠儿和林子清一点脸色,可刚刚与古一风谈完后,觉得古一风说得也不是全无道理,因此一见杨花肠儿和林子清进来,梁丹还是压下了火气,向林子清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还礼。 林子清一看梁丹面色不善,心知不妙。又一想东园的事情,这笔帐早晚梁丹要和他算,唯今之计只有老老实实的跟在杨花肠儿的身后,嘉言善行才好。只要以后打鬼子多立战功,不信梁丹不对自己刮目相看。 那杨花肠儿却没有林子清这点眼力,外加上昨天晚上火狐狸肯赏脸陪着他一醉方休,杨花肠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自管走到石本面前,先一巴掌拍在石本的脑袋上:“咋的,小鬼子,不服是不?” 石本晃了晃圆圆的脑袋:“杨连长,我原以为威震辽西的杨花肠儿会是三头六臂,秋园一见也不过如此。我现在到是好奇,那个会摔跤的人是谁?梦云昭吗?” “嘿,小鬼子,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先问我来了!”杨花肠儿气不打一处来,“在秋园的时候,要不是那个藤田暗中帮你,老子早把你放倒了。” 听了杨花肠儿的话,石本只是冷笑不止。却原来石本到现在也不知道藤田暗中助他的事情,只以为杨花肠儿功夫不行,在这里嘴硬罢了。 “不服是吧?来,咱两再比划比划!”杨花肠儿哪受得了这个气,一指古童,“给小鬼子松绑,我和他正经八百的打一场。”又对石本喝道,“你敢不敢?” “好啊。”石本笑道,“我到是怕你输了不认帐呢。” “我呸。”杨花肠儿对着石本狠狠的啐了一口,“输了不认帐,那是你们小鬼子干的事。”又回头冲古童吼道,“还不快点?” 古童站在原地没动,只拿眼睛看着梁丹。梁丹暗自摇头,老五就是冲动,逼供有这么干的吗?这石本看上去肥肥胖胖象头猪似的,实际上这小鬼子的脑子可不白给,三句两句就把杨花肠儿给绕进去了。 “老五。”梁丹拍了拍杨花肠儿的肩头,“你先去歇会儿,我来问话。” “我不累。”杨花肠儿一晃脑袋,“这小鬼子就我能收拾他,你放心吧四哥。” “听话。”梁丹一皱眉,“不累的话就去三保营看看。老百姓的房子被鬼子的大炮轰塌了一半,二营长带人给老百姓修房子呢,你过去帮帮忙。一天到晚四处乱晃,也不干点正事。” 杨花肠儿不敢和梁丹顶嘴,只是回头瞪了石本一眼:“小鬼子,咱这事没完啊。”又冲林子清一招手,“走,去三保营看看去。”才往外走了没两步,突然又回过身来对梁丹说道,“四哥,昨天晚上三保营要是没有小林子的话,可就守不住了,他这算立了大功吧?”一边说着,又一边拉林子清往梁丹前面推。 “不敢当,份内的事。”林子清连连说道,但心里还是不免得意。要不是自己生出急智让伪军反了水,昨天晚上指不定打成啥样呢。就算自己在秋园做得有点过份,可昨天晚上的大功也不能不算吧? “好,我先记着。”梁丹不冷不热的说道,又对林子清说道,“既然参加了独立团,就要好好干,咱的队伍是打鬼子的,别耍小心眼。” “我懂,我懂。”林子清心里窃喜,知道梁丹既然这样说,肯定就是把秋园的事给翻过去了,“司令放心,我以后跟着杨连长一心打鬼子。” 虽然林子清嘴上答应得痛快,但梁丹阅人无数,怎能看不出林子清那隐隐得意的劲?心中叹了口气,心想还要找个时候和李金镖再聊一聊,让李金镖也帮忙管一管这个林子清。这林子清心机还算好使,真要是改了坏毛病的话,到不失是一员智将。杨花肠儿头脑冲动,身边要是能跟一个心眼活泛的,到也不是坏事。 杨花肠儿带着林子清出了偏院打马奔三保营去了,梁丹则仍然回过头来看着石本:“行啊,石本太君也是个老江湖了。” “过奖。”石本阴阴的说道,“梁司令,昨天晚上乱乱哄哄的,贵部的人马没少死吧?” “哼,敢打鬼子,自然不怕死。”梁丹正色道,“我的人没少死,你们鬼子兵也好不到哪去。我在三保营看到四门迫击炮六门掷弹筒,估计都是你们皇军送的吧?” “哈哈哈,九牛一毛罢了。”石本浑不在意,“我大日本帝国物产丰富,兵强马壮,几门小炮而已,上不得台面。” “呸,”古童忍不住抢过话头,“你们还物产丰富?你物产丰富你抢我们中国的地盘干啥?” “……”石本想不到有此一问,到是一时语塞,想了一会儿才道,“我们是为了大东亚共荣,是为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梁丹冷冷的打断了石本的话,“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不信,还说它干啥?” “哈哈,哈哈哈……”石本却依然大笑着,“好啊,梁司令是个痛快人。也好,我最喜欢和爽快人谈话。梁司令,咱们干脆把话说开。昨天晚上皇军攻打西山,是为了救我,只要我一天不被救出去,皇军的军事行动就一天不会停。不要以为你们顶住了昨天的进攻,今天就安全了。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能推测出,昨天仅仅是东园和同昌的皇军在攻打西山,今天就会有锦州的部队参战,明天就会有奉天的皇军赶来,你小小的刘龙台能挡住多少皇军?” 石本越说声音越高,眼露凶光,恶狠狠的瞪着梁丹:“不要以为你们树起了独立团的大旗,就真的是独立团了。不过是一群土匪胡子!二十万东北军在皇军的铁蹄之下溃不成军,你梁司令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出几颗钉子?你真以为屠刀当头的时候,关里的国军会来救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东北已经是皇军的天下,早晚有一天,你们整个支那的土地上,都会飘扬起太阳旗。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你个小鬼子,还反了你了呢!”古童把刀抽出来,就想过去捅死石本。 梁丹先一把将古童拉住,又冷冷的看向石本:“夜郎自大,不知死活。你区区四岛之国妄想占我华夏大地,痴人说梦还说得你这么痛快的,还真是少见。也好,一会儿鬼子兵再来,我就把你推到山顶上,我看那鬼子还敢不敢开炮?” “无耻!”石本没想到梁丹还有这个主意,“你……你不能这么干。” “是吗?”梁丹笑道,“那就请石本太君给咱了个主意,你要是我的话,你怎么干?” 石本咬了咬牙,他知道眼前这个东北汉子光靠吓唬是吓唬不住的,转了转眼睛又道:“梁司令,咱不妨谈谈条件吧。只要你放了我,我给你等重的金条,如何?” “咝。”只听边上一位手枪队的士兵倒吸了一口冷气。 等重的金条?这大胖子石本有二百多斤,那不就是换来二百多斤的金条?如今这时候物价飞涨,一天一个样,只有金条和大洋是不变的硬通货。这石本好大的口气,一张嘴就是二百斤金子?要知道,梁丹的人头才三千大洋。 “我让皇军抬着金条来赎我,把我放到称上,少一两金子,你割我一块肉。”石本极其认真的说道。 然而看着梁丹的脸色,石本有些心凉,他又道:“梁司令还想要什么只管说,我尽量满足你。” “好,石本太君果然是痛快人。”梁丹一笑,从怀中摸出那张奇怪的油炭纸来,“我只想知道这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 一看这油炭纸,石本顿时变了脸色,虽然身体被绑着,但石本却猛的窜了起来似乎要扑向梁丹。两边的士兵想把石本按住,却不知这石本哪来的力气,四个人都按不住他,硬是被他顶到梁丹的面前,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梁丹,嘴里吼道:“梁丹,你太小看我了,我是大日本皇军的高级特工,你休想从我的嘴里问到一个字的情报。” “来日方长。”梁丹慢慢的将油炭纸收回怀里,“我还有点琐事要忙,回头再来和石本太君聊天。”又转头对古童说道,“守好了这家伙。” “放心吧四叔。”古童把刀子在手里掂了掂,“他要是再敢玩愣的,我先挑了他的脚筋。” 梁丹走到门口,突然又回过头对着石本说道:“你说,如果我放话给鬼子,用破解油炭纸的方法来换你一条性命,你说你的上司会不会同意?” “你……你……”石本又要往前扑。 而梁丹则笑着离开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梁丹从偏院出来,见大院里丁雄还在指挥着工匠忙这忙那,梁丹又伸不上手,便出了大院来到马棚。 杨花肠儿押着石本回来的时候,将梁丹的白马也带了回来,两天不见这白马一看梁丹地来不由“咴咴”乱叫,四蹄踏地,若不是有缰绳勒着,早就从马棚里冲出来了。 梁丹轻轻抚着白马的马鬃:“兄弟,这两天你也闷坏了吧?走,咱俩出去转转。”言罢,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那白马长嘶一声冲出马棚,扬长而去。 后面有新来的马夫看着梁丹的背影连连咂舌:“我的个天,这马都通了人性了。” 便有那老马夫得意洋洋的说道:“小子,好好干吧。我告诉你说,你杀的鬼子,都没有梁司令的宝马咬死的多。” “这马还咬人?”新马夫惊叫起来。 “少见多怪。”老马夫打了他一巴掌,“我听侯连长说,人家梁司令这马是从小在狼窝里长大的,连野狼都怕它。以后在这好好的伺候着,这马要是掉了一根马毛下来,梁丹答应,我都不答应,懂不懂?” “明白,明白。”新马夫一连串的答应着。再抬头看看,却哪里还有白马的影子?心中暗想着,怪不得人说梁司令英雄了得,连那马都不是凡品啊。 “别看咱这西山不大,宝贝可不少。”老马夫越说越是得意,“除了梁司令这匹宝马之外,那杨连长的马叫呼雷豹,不但日行千里,最绝的是踹蹬就拐弯。为啥咱杨连长杀敌最多?到了战场上,就人家那马,鬼子根本连毛都摸不着。” “呼雷豹?这我到是听说书的说过。”新马夫总算有找到了卖弄的机会,“《隋唐演义》里边尚师徒骑的就是这匹马,后来让秦琼给得着了。说是这马上面有三根毛,拉一拉这痒毛,呼雷豹就口吐奔雷,凡马一见着了,直接就拉稀了。” “那都是穷白话。”老马夫顿觉失了脸面,“马能吐雷吗?别一天听风就是雨的。” “啊……啊……”新马夫不敢回嘴,心里却想着,明明那说书先生就是这么讲的,又不是自己编出来的。不过再一想,再厉害的马终究是马,咋能吐雷呢? “还有一营那罗胡子的马,听说过吗?”老马夫却还没完没了,继续说道,“那叫鸡足爬山兽,马蹄子是分瓣的,纯种蒙古马。平地上看不出来多厉害,一旦要是上了山,那比兔子都快。我听侯连长说,当初那蒙古大汗蒙哥骑的就是这种宝马。” “蒙古大汗不是叫成吉思汗吗?我别当我啥也不知道。”新马夫根本不信。 “废话,蒙古大汗能就是个吗?那不得一辈辈往下传吗?传来传去的,就传到这个蒙哥大汗的身上了。”老马夫一瞪眼睛,“说了你也不懂,我这可都是听侯连长说的。” 新马夫不敢还嘴,心里却忿忿不平。侯连长、侯连长,这侯连长哪来的通天本事,咋啥都知道? 不想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侯登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进门就问:“梁司令呢?司令在不在?我有急事。” “侯连长。”老马夫连忙回话,手指着外面,“梁司令这说话的刚出去,没半袋烟的功夫呢,你快点追,还能追上。” “废话。”侯登山骂道,“梁司令骑的是照夜玉狮子,你让我咋追?你借我两风火轮吧。” 老马夫知道说错了话,只得陪着笑脸。侯登山却看样子是真找梁丹有急事,随便从马棚里牵出一匹马来骑上,又问道:“知道梁司令往哪边去了吗?” 老马夫挠了挠脑袋,光顾了和新马夫显摆了,到没仔细看梁丹是冲哪边去的。到是这新马夫眼尖,拿手往三保营一指:“奔那边去了。” 侯登山点了点头:“好小子,有点眼力。好好干!”说完,打马而去。 老马夫没想到居然被这新马夫抢了风头,一脸的寒霜,看那新马夫还在傻呵呵的笑着,不由拍了一巴掌:“瞅啥呀?喂马去!把那豆饼给我弄得碎碎的,草料再多铡一遍,这多少活呢?光知道说话不干活啊?” 新马夫一脸的委屈,拿起豆饼来用石盘仔细的捣碎,嘴上却咽了一口唾沫。这穷山沟里,有多少人家连豆饼都吃不上?独立团却拿来喂马,真是太浪费了。可转念又一想,人家那马到了战场上都能杀鬼子,吃点豆饼又算个啥? 这样想着,不由分外用力的捣起豆饼了,只想着那梁司令的战马吃了自己喂的豆饼,到了阵上咬死了鬼子兵,也多少有点自己的功劳吧? 而就这功夫,侯登山已经追出了刘龙台,一路奔向三保营。然而虽说侯登山也快马加鞭,但想要追上梁丹的照夜玉狮子又谈何容易?好在刘龙台距离三保营不算太远,没出半个小时呢,侯登山已经到了村口。 昨天晚上鬼子对着三保营轰了一阵,可是下了本钱的。这三保营总共有这么不足百十户人家,现在几乎就看不见一间完整的房子了,整个村子和废墟差不多。火虽然已经完全扑灭,但仍有好几处在冒烟,空气中都有一股焦糊的味道。 打完仗以后,胡天雷和陈大巴掌带着队伍回到了三保营,此时整个二营的人马齐上阵,正在帮老百姓清理房子。 李金镖本来就是刘龙台本地人,成立了牛马会以后,又在此处盘踞了近十年,这十里八村的人就没有不认识李金镖的。李金镖更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现在看到老百姓被鬼子的大炮轰成这样,李金镖找那没人看见的地方,已经悄悄哭过一场了。 那马夫指的路到是没错,侯登山一眼就看到梁丹正在百姓中间帮忙。 这一户人家原本有五口,昨天晚上鬼子开炮的时候,老头老太太都没跑出去,全死在屋里了,大儿子和媳妇带着六岁的孩子哭得都快岔了气了,那没结婚的小儿子从家里翻出把柴刀来想找鬼子拼命。 梁丹好言将这小儿子劝住,心里也一阵阵的心酸,自己这仗打的,可是苦了老百姓了。想到此处,梁丹纵身跃到一处磨盘上面大声道:“父老乡亲们,我就是梁丹,昨天晚上鬼子要打的就是我。” 虽然梁丹在刘龙台拉起队伍日子已久,但并不是每个老百姓都认识梁丹。现在一听,独立团的长官居然也来了,老百姓们不由抬起头来齐齐看了过去。见梁丹身高七尺,礼帽长衫,着实的象个读书人,万没想到让鬼子闻风丧胆的英雄,居然如此斯文。 “我梁丹略读过几年书,不敢说懂得啥民族大义,但至少咱明白,这鬼子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咱要是再不还手的话,早晚让鬼子把咱杀光抢光。”梁丹朗声说道,“所以,梁某这才拉起队伍来和这些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原想着,光复山河咱力不从心,但保一方水土平安总成吧?可今天一看,这一仗打下来,却连累了父老乡亲了,梁丹有罪呀!” “这话说的,打鬼子还有罪了?”别人没说话,杨花肠儿一听梁丹的话,却跳起脚来,头一个替梁丹忿忿不平。然而后面的话还没说,林子清已经一把将杨花肠儿拉住,在杨花肠儿耳边急道,“五爷,我求你了,你别出声。” 林子清怕杨花肠儿说话坏事,然而杨花肠儿的话却在百姓之中得到了共鸣,便有一农夫也喝道:“就是,打鬼子有啥罪?就算梁司令不打鬼子,难不成这鬼子就能放过咱们了?” 又有一老者说道:“梁司令不必自责,梁司令是英雄。要是能把鬼子打跑,别说区区房屋,就是全村尽墨,又何足惜?” 想必这老者也是读过私塾的,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梁丹到是听得明白,可周围的百姓却有大半不知道老者在说什么。然而这老者看样子在村子声望不低,尽管听不懂,但百姓们却齐声呼喝,让梁司令只管打鬼子。 更有几个青壮直接来到梁丹的面前,嚷嚷着要加入独立团,随着梁丹一同打鬼子。 这到真是让梁丹略感意外。说实话梁丹之所以如此自责,却并非想要拉人入伙,本来梁丹打算当众宣布让李金镖的二营撤出三保营,为了不再让百姓遭殃,以后这二营就在三保营外面驻扎。今后再怎么打仗,也影响不着百姓。 然而梁丹往下的话还没说,那林子清却突然跃众而出高喊道:“是爷们儿的就别在家藏着,跟着梁司令打鬼子,给父老乡亲报仇!” 听林子清这么一喊,报名参军的人就更多了。东北人本来就血性,昨天这一仗,平民百姓死了不少,几乎家家都有亲人被鬼子的炮火炸死。一时间气血上涌,莫说男人,便是有几个村妇都嚷嚷着问梁司令收不收女兵,她们也要参军。 这场面太出乎意料,梁丹连忙抬手劝住众人,又把李金镖叫来,只说想要参军的可先入李金镖的二营。同时又告诉李金镖,所有参军的人,若兄弟皆报名的,弟留下,兄回家;父子皆报名的,子留下,父回家;若是家中独子,则尽劝回家。 那老者闻言,不由潸然泪下:“梁司令,仁义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场面一乱,梁丹也有点忙不过来,又喜民心可用,这刘龙台的百姓毕竟没有被鬼子的宣传蒙骗过去。转头一看侯登山奔他来了,梁丹知道侯登山头脑好使,急忙让他帮着李金镖清点人数。不想侯登山却神神秘秘的把梁丹拉到一边:“司令,出事了。” “咋回事?”梁丹忙问。 “我布在鹰帽山后山的几个卡子让人给端了,十个兄弟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侯登山阴着脸,“没开枪,用的都是刀子,而且一刀致命,下手相当利索。” “后山的卡子?”梁丹心头一沉,“一营存粮食的山洞附近?” “对。”侯登山点了点头,“一营的粮食都在那,我还特意多派了兄弟,没想到一声不响的就被人干掉了。一营长已经带人过去了,让我立马告诉您一声,您也过去看看吧。” 藏粮之地被人动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梁丹无心继续留在三保营,和李金镖打了个招呼后,便随着侯登山往鹰帽山而来。 无论是正规军还是土匪胡子,对粮食都是最上心的。说书的讲过,三国的时候,那袁绍百万大军欺负到曹操的头上,到最后让人家曹操一把火烧了他的粮食,灭了袁氏一家。可见这行军打仗的时候,粮草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的。 火狐狸在鹰帽山经营了五年,那藏粮之地自然是小心又小心,侯登山派在那里的人物自然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可居然被人无声无息的干掉了,这就不能不让梁丹吃惊。万一粮草被毁的话,可是让梁丹心焦的大事。现在才是初春,正是种地的时候,就算是最早的秋粮成熟也还有半年光景,若是没了粮食,让兄弟们吃什么呀? 一营的军粮藏在后山的几个山洞里,洞口又用大石封住,左近皆有明哨、暗哨,按说是万无一失的。可等梁丹赶到的时候,只见死去的士兵已经被排成一排列到坡下,梁丹仔细的看了看伤口,皆伤于心、颈两处,大多一刀致命,绝不拖泥带水。这仔细看下去,到真是让梁丹吸了口冷气,却又摇了摇头:“不是江湖手法。” 侯登山也指着一具尸体的伤处说道:“这伤口看着又细又小,但边上带着血槽的,不是牛耳刀,我看应该是军刺。” “没错,是鬼子兵干的。”梁丹站起身,他猛的想起早上在山脚下被他杀死的那个鬼子兵,古童说过他曾经看到过十几个人。那么说,现在摸到后山的,就是那十几个没露面的鬼子兵? “司令。”随着声音,火狐狸带着李婶与罗胡子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疑惑。 “粮食怎么样?”梁丹忙问,这才是梁丹最关心的。远远过来的时候,没见到火光,说明鬼子并没有烧粮食。 “没事。”火狐狸摇了摇头,“没烧,也没下毒。每一袋粮食我亲自检查的,虽然被人动过粮袋子,但是没毁粮食。” “哦?”怪不得火狐狸的脸上带着疑惑,现在连梁丹都听得一愣。这些鬼子摸到后山,又杀掉了哨兵,找到粮食以后居然半点没动?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换成梁丹带着人摸到鬼子的粮仓的话,非一把火把鬼子的粮草烧了不可。 不过火狐狸可是老江湖了,虽然猜不明白鬼子的意思,但从地面的痕迹上却看出了些端倪:“看脚印的话,进山洞的有七八人,外面不可能不留放哨的,我猜这一队鬼子应该最少十个人。米粮袋子被他们翻动了不少,但不象是故意破坏,到象是在找什么东西。我就想不明白,这山洞子里除了粮食没别的了,他们还找啥?” 想到这里,火狐狸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梁丹耳边低声说道:“司令,不如问问老六。” 神秘的老六几次报信都是雪中送炭,虽然梁丹一直不说老六是谁,但火狐狸认定这个老六是个有大本事的,而且肯定埋伏在鬼子中间。 梁丹却摇了摇头:“我和老六有约定,只能他联系我,我却联系不了他。如果龟尾派出了一个鬼子的小分队来摸我们的底,这事老六肯定能告诉我们。现在接不着老六的飞鸽,说明老六也不知道这件事。换句话说,这一队鬼子的出现,说不定就连同昌的龟尾都不是很清楚。” 梁丹的话到是让火狐狸吃了一惊:“连龟尾都不知道?那是东园来的鬼子?他们把山洞翻成这样,却没有毁掉粮食,说明这些鬼子是带着专门的任务。除了自己的任务之外,他们啥都不管,也根本没想过烧掉粮食帮一帮龟尾的忙。” “没错。”梁丹亦点了点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一队鬼子,是冲着石本来的,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救石本。” 火狐狸也想通了其间的道理:“他们搜山的时候发现这里有一个重兵把守的山洞,以为石本藏在这,所以杀了哨兵进洞来找。却没想到石本没藏这里,只是发现了粮食。” 正与火狐狸谈话的时候,一名士兵突然跑了过来,远远的就喊道:“司令,在半拉山口发现两个人。” “找到鬼子了?”梁丹一惊。这一队鬼子的身手可不错,他们突然出现,别再端了半拉山的卡子,那样的话刘龙台可就门户大开了。但又一想,半拉山上有丁雄新修的环形战壕,平常有一个连的士兵常驻在那里,一小队鬼子兵再厉害,也不能无声无息的端了半拉山。 那士兵吃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报告司令,来的两个人不肯说名字,光说是从锦州来的,和司令是老相识了,有重要的事要和司令说。我让几个兄弟带着他们去刘龙台了,司令您过去看看吧,我看这两个人不一般。” “锦州来的?”梁丹想了想却不得要领,“三哥是锦州人,难道是三哥家里来人了?” 古一风的老家在锦州,与梁丹是在奉天的学堂相识的。这几年跟着梁丹闯荡,到是有些年头没回家了,莫是家里出了啥事? “一营长,虽然这些鬼子可不是冲着粮食来的,但咱们不得不防。让人把粮食转移,小心看管。”梁丹交待了两句,骑马回奔刘龙台。 才回到军部的大院,梁丹就略显惊讶,到不为别的,光是自己离开这半天,军部似乎就有大变化。 这里原来是牛马会的总堂,里外三进的大院子,李金镖在此处十年,把这大院修得异常坚固。等成立了义勇军之后,李金镖去守三保营,把这里让出来做了梁丹的军部,但里里外外什么都没有改变,就是军部议事之处上面还是挂着聚义堂的大匾。 但就这么半天的光景,在丁雄的操办下,这军部已经大不相同了。 还没进院,就见大门两边都挂上新的匾牌,左边是“辽西抗日司令总部”,右边是“同昌独立团团部”。两排字写得柔中带刚,既透出一股子霸气,又不失大度,梁丹认得正是古一风亲笔所写。 门口两个背枪的哨兵站得笔挺条直,看见梁丹过来,立刻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军礼。以往梁丹看到士兵敬礼,总是随便的回一个礼,这一回却也庄重起来,正规的回了军礼。 再一抬头,前院内已经拉起了三丈高的旗杆,旗杆上一面青天白日旗随风飘扬,旗边写着“同昌抗日独立团”。只见着那飞扬的大旗,梁丹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在这之前从来没觉得一面旗帜会有多大作用,可今天看着这青天白日旗,梁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太疏忽了,不说别人,光是自己一看见这面大旗就觉得心潮澎湃,早一点把这大旗树起来,鬼子的假宣传不是不攻自破了?再看看门前的两个哨兵站得信心实足,想必也是在这大旗的鼓舞下,生出来的一涌血气所致。 进到院中时,院内的木匠架子仍在,看样子活还没有全干完。不过整个院子却显得工整了很多,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之气。 梁丹看得心头兴奋,到想看看正厅内是个什么样子,便推门而入。 果然屋内的变化更大。之前,这里就真是个聚义厅,无论是军事会议还是宴请兄弟,都在这里。但此时屋中已经被布置得井井有条,摆着新打的方正木桌,还能嗅到新木的清香味。电报机摆在屋子的左角,发电机紧随其后,光这两件铁家伙往这一放,顿时让人觉得这是个不苟言笑的威严之地。 正面的大墙上挂着同昌地区的地图,那地图看样子也是在梁丹送给丁雄的老地图的基础上新画出来的。整整占了半面墙,上面把同昌地区大大小的村落、河流、山脉画得清清楚楚,并且将鬼子与西山的兵力指了出来,甚至还把其他大绺子的驻兵处都一一标出。 “好,好啊。”梁丹由衷的赞道。 “梁司令,好久不见了!”不等梁丹再往下说话,却突然有人冲到梁丹的面前一拱手。 梁丹光顾了看屋子了,还没注意屋里的人呢,此时一听有人说话,这才转过头来,再一看眼前的两个人,可不真的就是老相识了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都穿着粗布衣服,看样子象是寻常百姓。但这两人梁丹到的确认识,忙还礼道:“上次承蒙二位搭救,梁某一直想登门拜谢,却俗事缠身,不想今天二位光临寒舍,梁某有失远迎了。”却原来,眼前的两个人,正是在小凌河边梁丹遇到的那两位军统。 在葛王碑的时候,要不是这两位军统请来山上的东北军相助,梁丹等人根本就回不了同昌,更何谈今日? “咳……咳……”身后突然传来丁雄很不自然的咳嗽声。 那年长一点的军统特工却是心灵百透的人物,立刻放下笑脸向梁丹打了个立正:“军统锦州站副站长赵正恒参见梁司令。” 后面的年轻特工也立刻敬礼道:“军统锦州站特勤朱亮参见梁司令。” 梁丹连忙回了礼,心里却明白,这二人的礼不是冲他而是冲着丁雄的。按理说,人家军统是直属中央,不要说梁司令现在是个团长,就算是他是一方集团军的司令,人家军统特工要说不鸟你,也根本不需要向你敬这个礼。 不过丁雄是关内派来的人,身后既有朱总监的后台,又有张少帅的影子,这两位特工也并非不知好歹,这个礼算是冲着丁雄的面子。 这个中的道理,梁丹哪会不明白?因此忙请二位坐下,尤其这赵正恒自称是锦州站的副站长,估计官职也是不低,自己却不应该怠慢了对方。 其实这到是梁丹想错了,这些军统虽然手握生杀大权,但实际上他们的职位极低。这一个锦州站的副站长,要按官职来论的话,就算是看见罗胡子、陈大巴掌等连长一级的人物,也照样是得敬个礼的。 梁丹让了坐位,又招呼人上茶。此时这团部虽然经过丁雄的整理已经初见规模,但毕竟时间太短,许多地方的木工还没有作完,整个屋子显得乱糟糟的。梁丹偷眼看了看丁雄,却见丁雄又板起了脸,看不出什么表情,想来丁雄对这些军统的特工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不知二位今天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梁丹问道。 赵正恒坐在梁丹的对面,而那朱亮却极规矩的站在赵正恒的身后。赵正恒轻轻喝了一口茶水,这才笑道:“照说梁司令的队伍现在已经算是国军了,我们军统与梁司令虽属不同的派系,但都是为了抗日打鬼子的,我应该早就过来给梁司令道贺才对。只是这锦州城现在鬼子抓得严,想出城一趟不容易,今天才逮着个机会混出城来,与梁司令见面。” “赵站长太客气了。”梁丹笑道,“都是自家人,以后咱们可得常来常往、多亲多近。我听丁参谋长说过,军统特工对情报探察很有独到之处。这打仗打的就是情报,要是赵站长当梁某是个朋友,以后说不定梁某还得厚着脸皮常去赵站长那里讨情报了。” 听了梁丹的一番话,赵正恒眼前一亮。 一般来说,当胡子的转成了正规军,总是难免要带一些匪气。别管官多大,却是一方掌权的人物,说起话来难免颐指气使,甚至是粗俗不堪。不想梁丹却谈吐得体,落落大方,实出了赵正恒的意外。 虽然在军统掌握的情报中,也知道梁丹饱读诗书是一员儒将,但上一次在小凌河边接触得时间太短,对梁丹本人他们仍然不太了解。今天一听梁丹的谈话,赵正恒心中暗喜,既然这梁丹是个明白人,那往下的话就好说了许多。 其实赵正恒又哪里知道,这梁丹起兵之前在朝阳当了多年的巡官,对于官场这点事情了如指掌。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要是连个话都说不明白,如何能降伏得了火狐狸、李金镖这一众强人? “好说,好说,梁司令真是个爽快人。梁司令找我要情报,那是给我们锦州站的面子。再说了,我们军统搞情报干啥?还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军队打鬼子吗?”赵正恒也越说越痛快,“这事我就算是拍了板了,以后我们军统但凡有啥情报,不用梁司令问,我立马想办法告诉你。”说着一回头冲朱亮使了个眼色。 那朱亮忙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梁丹拿眼看去,却是一本看似普通的《朱子家训》。 “这是关里刚送来的新密码本,专门给丁参谋长的,我们这一得着,立刻就着急送来,还没担误事吧?”赵正恒接过《朱子家训》送到梁丹面前。 丁雄以前说过,他手里的密码用过一次就作废了,再想与关内联系,要等着关内送新的密码来。现在独立团刚刚起建,要与关内联系的事情太多,尤其是这石本的事情,丁雄早就想向朱总监汇报了,但是苦无密码,急得头痛。 如今一看赵正恒将密码送来,就连一直绷着脸的丁雄都难得的笑了一下,接过那本《朱子家训》简单的翻了一下,便冲梁丹点了点头,看起来却是无误的。 “这可真要多谢赵站长了。”梁丹大喜,“真是雪中送炭啊。” “份内之事,份内之事。”赵正恒连连的笑着,又道,“我刚才一路过来,看梁司令的手下兵强马壮,足可见梁司令练兵有方。” “不敢当,也是兄弟们多多帮带,梁某哪有那个本事?”梁丹笑道,“说出来不怕赵站长笑话,就我这团部还是今天丁参谋长刚帮着修建的。梁某虽然一心打鬼子,但对这军旅之事多有不懂,以后还请赵站长多多教我。” “哪里话?自家人还客气啥?”赵正恒答道,“再说,这位丁参谋长可是保定军校毕业,正规军出身,比我们这半路出家的可强多了。不瞒梁司令说,我其实以前就是药贩子,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后来无意中加入了军统,这才被派到锦州来。真要说打仗的话,丁参谋长弹弹小手指,就把我捏死了。” 众人皆笑,这赵正恒的身上到真是有一股商贩的气味,说起话来平滑无比,每每能骚到梁丹的痒处。而梁丹更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话里话外也说得赵正恒心中舒泰,若是让外人见到的话,还以为二人是多年的老相识,今天在这叙旧呢。 如此这样,不疼不痒的说了半晌话,丁雄站在梁丹的身后又有些不耐烦了。对于这些军统丁雄是极为了解的,那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如果仅仅是送一本密码的话,不会让一位副站长亲自出马。他坐在这里和梁丹不咸不淡的闲聊,背后必有深意。可是看梁丹谈笑风生,对这姓赵的毫不设防,丁难暗暗着急,可千万别谈笑间着了这军统的道了。 这边丁雄着急,那一边站在赵正恒身后的朱亮也有些站不住了,心想着说了半天站长咋不往正事上提呢?这到好,两人唠家常唠了快一个小时了。 “嘿嘿,嘿嘿……”赵正恒似乎也感觉到了朱亮的心思,却拿眼睛仔细的看着梁丹。外人不知道,赵正恒却深深的感觉到,这姓梁的太不一般了。自己拿话试了半天,这姓梁的居然滴水不露,看样子这位梁司令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也罢,赵正恒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转了个话题:“梁司令,现在就我们军统站里掌握的情报,在辽西这边抗日打鬼子的队伍,大大小小的不下二十个。但是能得到朱总监认可的,只有梁司令这一份,可见朱总监对梁司令的厚望。” “是朱总监高看梁某了。”梁丹正色道,“梁某一介书生,百无一用,唯有一颗抗日的雄心。既然朱总监觉得梁某可用,梁某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朱总监的知遇之恩。” “那是自然,赵某虽身在关外,但是对朱总监也拜服不已。”赵正恒连连点头,又道,“不过,今天初来贵处,赵某却还是觉得差了一点。赵某看梁司令是个爽快人,也就有啥说啥,要是说得不对,梁司令莫怪。” “哪里话讲?赵站长有话直说。”梁丹忙道。 就连梁丹身后的丁雄也看向了赵正恒,他到也想知道这独立团与正规军相比还差了些什么。 “军装。”赵正恒轻轻的说道,“这部队嘛,总得部队的样子。如今梁司令是正规国军了,可是我看梁司令的部下穿着的还是百姓衣服,打起仗来让外人一看还当是一帮胡子呢,这传出去了,有损梁司令的威严。而且我最近也听了鬼子的宣传,说梁司令的队伍是胡子。依在下的浅见,梁司令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统一军装,军装是军队的门面,穿上了国军的衣服,那鬼子再怎么胡吹,老百姓也不能信啊。” “赵站长这话,可是说到我的心里了。”梁丹一拍大腿,“赵站长也看见了,我们这里上上下下千把号人,就丁参谋长有一身军装,剩下的全是粗布衣。赵站长在锦州时间久了,想必也知道,这布匹可不那么好弄啊。尤其这军装,还得是统一的布匹,就更难了。” “赵某自然知道。”赵正恒笑道,“再说,赵某初来贵地,哪能空手呢?不瞒梁司令,我军统站最近从鬼子那里搞来一批军布,反正我们也用不上,我打算就送给梁司令做军装,还请梁司令笑纳。” 赵正恒此言一出,不但梁丹和丁雄大感意外,就连赵正恒身后的朱亮都大吃一惊,似乎有话要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之前丁雄就曾与梁丹说过,这军装对于军队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不仅仅是遮风御寒那么简单。军人穿上了统一的服饰,会极大的提高士气,并且在心理上会自觉向整齐划一看齐。这就象是院子里树起的大旗一样,那大旗本身并不会用来抡起来砸死鬼子,可是只要大旗仍在,士兵们就会有无限的勇气杀敌。 梁丹又何尝不想给他的士兵统一服装?尤其是自己的队伍现在是堂堂的国军了,穿上军装立时就显得正规不少。 可是想弄到布匹又谈何容易?东北民间仍然使用的还是原始纺车,产量极低。另外棉花紧张,百姓种的粮食还不够吃,又有多少人会种棉花?因此,就算梁丹有心从民间买布,也是有价无市。而城中鬼子对布匹的管理就象药品一样严格,尤其是军装所用的青灰和黄色布匹,根本不许百姓纺织。 现在赵正恒一张嘴就说自己的手里有布匹要送给梁丹,让梁丹哪能不高兴?何况这赵正恒对梁丹部下的人数也有所了解,手里的布或只是十匹八匹的,人家也不会张这个嘴。不敢说解决所有士兵的军装,但起码能让独立团得到极大的改观。 梁丹拉着赵正恒的手连连道谢,赵正恒连道“客气”。而丁雄站在梁丹的身后却皱着眉头,他知道军统站的人个个都是无利不起早的,现在居然一张嘴就送来极缺的布匹,那么这赵正恒的图谋肯定也不小。 而那朱亮却面有难色,似乎想说话,但又不敢插嘴。想必军统的规矩也是极严,赵正恒不点头的话,朱亮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但看朱亮的脸色可知,这些布对于军统也极重要,并且来之前朱亮也不知道赵正恒要把布匹送给梁丹,因此上一来吃惊,一来心头生疑。 “老丁,吩咐伙房做饭。”梁丹心情舒畅,也不再叫“丁参谋长”了,张嘴就叫“老丁”,“赵站长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今天和赵站长一醉方休。” “梁司令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赵正恒笑眯眯的说道。 “唉,几杯薄酒,梁某才觉得不好意思呢。”梁丹答道,“以后我们独立团,还得多多仰仗赵站长才是。” 不管人家是啥目的来的,送了这么多布匹,备酒答谢终是人之常情,丁雄让勤务兵传令下去准备酒宴,心里也略略有些激动。这士兵们要是都穿上了军装,可就算是真正的军人了,鬼子红口白牙的再怎么宣传,老百姓也不能信啊。 突然梁丹站了起来一拉赵正恒的手:“赵站长随我来。” “何事?”赵正恒一愣。 梁丹却不说话,只拉着赵正恒往院子里走,后面丁雄和朱亮亦跟了出来。 才出到院中正见梁丹的白马栓在桩前,见梁丹出来,白马“咴咴”乱叫。赵正恒一看梁丹的白马脱口赞道:“好马!这个难道就是……” “赵站长好眼力,这马就是照夜玉狮子,传说三国时,常胜将军赵子龙所骑的宝马。”梁丹一脸爱惜的看着自己白马,“我也是无意中在狼窝里面发现了此马。那时此马年齿尚轻,但居于狼窝之内居然可驱动群狼为仆,我观此马不凡,花了七日七夜的功夫将它收伏了。梁某冲杀战场,有半条命到要算到此马的身上。” “居于狼窝之内却驱动群狼为仆?”赵正恒一呆,“这哪里是马,分明就是百兽之王啊。” 后面的朱亮也是一吐舌头,还头一次听说马能驱狼的。再看一看梁丹长得斯斯文文的样子,暗想这梁丹能收伏此马,此人的本事更是深不可测。 梁丹来到白马前面,轻轻拍了拍马背:“不瞒赵站长,此马与我亲如兄弟,是梁丹最为心爱之物。” “那是自然,古来宝马配英雄,也只有梁司令这样的人物能配得起这样的宝马。”赵正恒连连说道。 “我今天与赵站长一见如故,当日又承蒙赵站长救命之恩,刚刚赵站长又送了独立团急缺的布匹。梁某实在无以为报,就将这白马送给赵站长吧。”梁丹猛然说道。 “不可!” “不可!” 前一声是赵正恒说的,后一声则是丁雄脱口而出。 白马梁丹的名声现在响彻辽西,若梁丹失了白马,还叫“白马梁丹”吗?赵正恒想不到梁丹居然要将白马送给自己,心头狂跳,连连摇头。 丁雄更是明白,这白马就是梁丹的半条命,司令怎么会如此冲动,要将白马送人呢? 梁丹却正色道:“赵站长,梁某绝不是在开玩笑。一来赵站长的大恩,梁某不能不报,二来咱们皆是抗日打鬼子的,何来你我之分?梁某虽然是个司令,可现在身无长物。如果赵站长不收这白马,你让梁某以后如何做人那?” “梁司令的心思赵某心领了。”赵正恒的脑袋都快晃掉了,“梁司令,这白马在你的胯下可上阵杀敌,赵某是搞情报工作的,白马到了我的身边,不是明珠投暗吗?若是赵某骑着这白马在锦州的大街上一出现,鬼子还能放过我?再说,站长要是知道我牵走了梁司令的白马,非摘了我的脑袋不可。梁司令,您可别难为我。我送梁司令布匹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大家共同抗日,梁司令千万不要多心啊。” 赵正恒这么一说,丁雄与朱亮也过来劝。院子里的士兵们一听说梁丹要将白马送人,更是过来劝个不停,就连那些木工瓦匠都大声嚷嚷着梁司令的白马是万万不能送人的,不然这“白马双枪”的名号不是白叫了? 赵正恒再三表示,他绝无他意,万万让梁丹收回白马。如此劝了半晌,梁丹这才做罢。赵正恒一看梁丹低着头,似乎还在想着送赵正恒点别的什么,赵正恒连忙拉着梁丹的手进了屋子说道:“梁司令,赵某还有一事相告。” “哦?”梁丹一愣,“赵站长请讲。” 赵正恒左右看了看,这屋里现在正在干活,人来人往,赵正恒略皱了皱眉头,尽量的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我们在鬼子军部的内线传来消息,日军关东军总部从奉天派来了一个执行特殊任务的小分队。” “小分队?”梁丹心头一惊,他猛然想到了现在摸到鹰帽山里的鬼子。 赵正恒观察着梁丹的脸色,又继续说道:“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报显示,这支小分队一共只有十二个人,到锦州这边据说是来营救一个重要人物的。” 梁丹默默的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大约能搞清楚了。 “在日军的关东军总部有一支专门执行特种任务的部队叫做黑风大队,而这支小分队就隶属于黑风大队,他们现在的代号是黑风别动队。”赵正恒看起来对这支鬼子的小分队了解得不少,“日军的军职职能和行队统属与我们国军不同,这支黑风别动队虽然隶属于关东军总部,但是到了锦州之后,他们要听从锦州军部的指挥。所以,他们现在的总指挥官,是锦州防城副司令松田。说起来,这个松田还与梁司令有过一面之缘。” “什么时候?”梁丹的印象里,不记得自己认识一个叫松田的鬼子军官啊,而且还是副司令。 “梁司令难道忘了古连长是怎么受伤的?”赵正恒笑道,“那晚梁司令曾经冲上山头杀了鬼子的炮手,那鬼子的炮兵指挥官正是松田。梁司令的飞刀割掉了松田的耳朵,这家伙可是恨极了梁司令,这次他是主动请命来担当黑风别动队的指挥官的。” “他还没死?”梁丹感到意外。一直以来,梁丹都以为在小山头上向他们开炮的两个鬼子军官在当时都被他杀死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大官居然还活着,只是掉了一只耳朵罢了。梁丹双拳紧握,“嘿嘿,他要死了,这事就算了。他要没死,三哥的仇还不算报完。既然送上门来,我就成全了他!” 这个黑风别动队居然就是这个松田带的队,而且这老小子现在肯定就在鹰帽山附近。要不是赵正恒还坐在这里,梁丹恨不立刻带着人去搜山,抓住松田这家伙千刀万剐。 “梁司令不可小视这群鬼子。”赵正恒急道,“这个黑风别动队和普通的鬼子不同,他们是专门执行特种做战的,要说以一当十也毫不夸张。” “梁某已经有所领教了。”梁丹点了点头。 这些人肯定是借着昨天晚上龟尾攻打半拉山的时候在炮火的掩护下悄悄的摸进来的,今早上就已经找到了一营的存粮之所,还无声无息的杀掉了十名哨兵。梁丹的队伍自成立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梁丹又怎能小看了他们。 赵正恒又介绍道,这黑风别动队的鬼子不但枪法精通,而且格斗刺杀也不在话下,并且对于山地做战极为熟悉。更要命的是,他们还带着电台,可以随时把刘龙的情况向外界发报,现在独立团的一举一动几乎全都暴露在鬼子的眼皮底下。如果不除掉这黑风别动队,独立团根本无法对同昌的鬼子进行任何的军事行动。 听赵正恒这么一说,丁雄也暗自着急,连连搓手。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赵正恒突然微微一笑:“不过,赵某到是有一策,可以对付这黑风别动队。” 第一百一十七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听了赵正恒的话,丁雄不由眼前一亮。他知道军统的人不管指挥作战,所以赵正恒所出的主意肯定也是自己所意想不到的。所谓集思广益,有的时候并不是说自己这个军校毕业的,就一定比别人高出多少。 哪知赵正恒才要说出口,梁丹却突然向院子里一抬头朗声道:“冯护士!” 众人随着望去,就见冯佳正端着一盘药水针剂从门前路过,算算时间应该是给古一风打针了。梁丹先向赵正恒一摆手,示意赵正恒稍等,自己则三步两步跨到院里仔细的看了看冯佳手中的药盘问道:“怎么?三哥的病情又重了?今天的药为何多了两瓶?” 被梁丹一问,冯佳到是一愣,她也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物,明明和平常一样啊。不由奇怪的问道:“司令……”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却见梁丹冲她眨了眨眼睛,又故意的歪了歪身将屋内赵正恒的视线挡住,让赵正恒看不到冯佳的表情。 冯佳虽然不是军统出身,但却是心思伶俐的姑娘,又向梁丹一个劲的冲她使眼色,冯佳立刻改口道:“是啊,今天早上古连长有两个伤口开线了,白军医让多加了两瓶消炎针。” 不仅仅是赵正恒看不见冯佳的表情,里面丁雄也同样被拦住了视线,但一听冯佳的话,丁雄却吃了一惊,抢步出去问道:“古连长怎么样了?”要是没有古一风帮忙,昨天丁雄的仗根本就打不了,现在丁雄对古一风的好感极强,一听说古一风的伤口又有变化,丁雄没法不着急。 梁丹却不和丁雄说话,反身回到屋中焦急的对赵正恒说道:“赵站长,实在对不住,我得去三哥那边看一眼。麻烦赵站长稍等,我去去就来。” 赵正恒知道古一风被炸伤的事情,也知道梁丹三兄弟手足情深,便站起身道:“梁司令不用管我,古连长的伤势要紧。”又想了一下,“不知道这里的药品是否缺少?我尽量从锦州弄一批药品过来。” “药品还勉强够用,多谢赵站长关心。”梁丹点了点头,“赵站长稍坐,咱们回头说话。”说完,急匆匆的往外走,与冯佳和丁雄一起奔着后院古一风的病房去了。 看着梁丹急急的走远了,赵正恒略略点头:“看来这位梁司令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难怪他手底下的人这么替他卖命。” “站长,你咋把布匹给他们了?”朱亮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那不是准备收卖东北军那些下级军官的吗?咱们好不容易打通了葛王东北军内部的暗线,没了这些布匹,下一步怎么办啊?” “你懂个屁?”赵正恒一瞪眼,“葛王的那些家伙,全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布匹给了他们也是白扔,反不如用到独立团的身上。这个梁丹城府太深,咱原来想得太简单了,要想空手套白狼根本行不通。这可次的任务,是上头名令要完成的,梁丹要不点头,光凭咱两还能抢了人去?” 朱亮这才明白了赵正恒的意思,不由得也是点了点头:“这到是。来的这一路上我仔细看了,这刘龙台明哨暗哨不计其数,就算是咱们动用了这里所有的力量,也无法用强。” 赵正恒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接触了这么多支队伍,现在辽西这片真心实意打鬼子的,也就剩这独立团了。大敌当前,国破家亡,咱们做军统的,还是能帮就帮一帮吧。不然,光是这刘龙台的千百号人,能把鬼子怎么样?万一鬼子要动用重兵封了山,这一千多人光是饿就是饿死大半。” 想一想那些在葛王漫天要价的东北军,再看看刘龙台的独立团,朱亮也深有感触:“是啊,国破思良将啊。可是,站长,他们毕竟是东北军的人马啊。” “唉。”赵正恒闻言也眉头紧锁。 就在赵朱二人还在感慨良多的时候,梁丹已经到了古一风的病房。来的路上丁雄也注意了冯佳手中的药品,和平常是一样的,半瓶不多。这才明白,是梁丹故意拉着他过来的。 等到冯佳给古一风打完针出去了,古一风才问道:“说吧,老四,啥事?” 古一风与梁丹兄弟多年,梁丹的脸色根本瞒不住古一风,一看梁丹进来脸色不善,古一风就知道梁丹必然是遇到了难题,又问道:“我听说来了两个锦州的军统,是不是因为他们?” “恩。”梁丹点了点头,“这个赵正恒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之后,便把自己在前面与赵正恒之间的谈话略略的与古一风说了一遍。 “本来我就在想,如果仅仅是送一部密码本,让那个朱亮一个人来就行了,没必要动用一位副站长。”梁丹坐在椅子上边说边想,“后来他们又送了布匹,这可是天大的人情。那时我猜,他们大概是想明目张胆的把军统站设立在咱们这里,有这么大的人情压着,咱们不得不低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丁雄说道,“凡是团以上的部队,军统都会安排分站。咱们独立团现在也属国军部队,中央为了加强对咱们的监管,肯定会让锦州军统站想办法在咱们这里设立分站。可是这些家伙,只会搞事、坏事,绝对不会成事。司令,实在不行的话,这布咱不要了。” “不,远远不止如此。”梁丹却摆了摆手,“我当时心里已经盘算明白,万万不能让他们把这个监军插到咱们的队伍里面。所以,我才狠下心要把白马送给赵正恒。不是我胡吹大气,我梁丹这匹照夜玉狮子,不要说屈屈几匹布,就是换个把小城大镇,也照样能换来。” 丁雄知道,梁丹的确不是在吹牛。这照夜玉狮子是马中之王,今世已经进入了机器化时代,如果换在古代的话,此马一出非得引发一场城邦之战不可。 原来梁丹之所以要把白马送给赵正恒,就是为了封住赵正恒的嘴,不让他把军统站设立在独立团。丁雄如何不如梁丹是爱马如命的,但如今为了独立团着想,居然能舍弃白马,果然用心良苦,其心可鉴。 虽然后来赵正恒说什么也推辞了白马,但这却是他自己不要,而非梁丹不送。那样的话,他自己也不要意思再开口说设立军统站的事情。丁雄军校出身,要说打仗不在话下,可是人心揣测、勾心斗角的事情,根本连梁丹的一半都不及。到现在才明白,刚刚梁丹让马居然还有这些深意,不由得低下头,暗道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果然没有什么狂妄的理由。与梁丹、古一风这些人相比,自己不过就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罢了。 “所以紧跟着,他就把黑风别动队的情报卖给了咱们。”古一风继续说道,“还反复的和咱们交待这黑风别动队有如何厉害,只不过是要加重的情报的价值罢了。” “这帮家伙,还是贼心不死?”丁雄又吃一惊。梁丹用让马之策封了赵正恒的嘴,而赵正恒则继续抛出砝码,显然还是别有用心,“看来,不在咱们这里设立军统站,他们还是不甘心那。” “不。”梁丹却摇了摇头,“这赵正恒的用意并非如此。” “没错。”古一风也点头道,“如果他真的在咱们这里设立了军统站,那么这些情报早晚要无偿的送给我们,没必要现在拿出来当成筹码。” “那……那这个赵正恒是什么意思?”丁雄大惑不解。 不想梁丹与古一风都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看着丁雄。丁雄一愣,再一思索,不由得一拍脑袋:“他们是冲着石本来的!” “必是这样。”梁丹终于看着丁雄笑了,“他真正的目的,是想从咱们这里要走石本。” “万想不到,这个石本居然值这么大的价钱那。”古一风长叹了一声,“布匹、情报、密码本,外加上以前的救命之恩,还动用了一位副站长亲自出马,为的就是这么一个日本特务。老四,咱们现在掌握的情报还是不足,这个石本的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绝非是从关里带个情报这么简单。” “没错。不过就是个关内的情报罢了,石本虽然折在我们手里,日本人还可以再派别人。”梁丹说道,“辽西的日军间谍网虽然也在石本心里,可是再重新派人来整理一份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鬼子却从关东军总部专门派了小分队来救人,军统又要花大价钱来买,这个石本身上肯定还有秘密,而且是大秘密,别人复制都复制不出来的东西。” 听了梁丹和古一风的分析,丁雄手心发麻,万没想到独立团居然捞到这么一条大鱼。要是把这件事上报给朱总监,想必朱总监也得乐开了花。于是脱口说道:“所以,说什么也不能把这个石本给军统。” 看丁雄说得如此坚决,到是让梁丹与古一风有些不明白。古一风低头想了一会儿:“小丁,我是这样想的。这石本如此重要,我猜身上的秘密甚至有可能关系到国家安危。咱们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独立团,那些情报或者到了咱们身上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咱们为何不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就把这石本送给军统呢?” 梁丹也同样点了点头:“我把你拉到三哥这里来,也是想和你商量这件事。这些军统要说行军打仗并非所长,可是要说严刑逼供,我看怕是有其独道之处吧。我今天问了两句,那个石本嘴严得狠,在咱们这怕是很难问出什么来。” “并且,咱们送给军统这么大的人情,以后那锦州站要是有了什么情报,必然与我们互通有无,这不是一举多得吗?”古一风亦道,“布匹、药品这些东西,咱们很难弄到,但这些军统看起来很有办法。”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丁雄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居然发起火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看丁雄涨红了脸,梁丹与古一风对视了一下,均没想到丁雄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丁雄也立刻意识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份,连忙道:“梁司令,这个……你让我怎么说呢……石本是万万不能交给军统的啊……” 也是这些天的接触,古一风知道丁雄是个直肠子,对事不对人,现在丁雄急成这样必有原因。因此古一风向丁雄摆了摆手示意丁雄坐下,才道:“小丁,你慢慢说。老四和我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为啥不能把石本交给军统,你总得和我们说清楚不是?” 梁丹也道:“我和三哥一直闭居关外,难免缺少见识,丁参谋长有话直管说。” “司令,我刚才太激动了,对不起。”丁雄坐在椅子上,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事说起来有点太复杂了。这样说吧,司令觉得那石本身上的情报,有哪一样是对我们最有用的?” “自然是鬼子的辽西谍报网了。”梁丹脱口说道,“那鬼子是不是进军山海关,咱们是拦不住的。可是如果能让我查出鬼子在辽西布了哪些眼线的话,咱们以后和鬼子打仗,能少吃多少亏呀!别的不说,就说现在摸进咱们刘龙台的鬼子小分队,要是没有内线接应的话,我就不信他们能那么容易的找着一营的藏粮洞?” 古一风也点了点头。眼前的大患就是这支鬼子的小分队,这些人不但短小精干,而且鬼子在独立团内部肯定还有鬼子的内线,不把这些人抓出来,早晚出大事。 哪知丁雄却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咱们真正应该掌握的是鬼子何时出兵山海关。”不等梁丹再问,丁雄已经继续说道,“同昌为兵家必争之地。远的不说,现在热河还在东北军的控制之下。虽然热河的东北军甚至还比不得奉天的守军,可是到现在鬼子仍然不出兵热河,梁司令当知道其中道理吧?” “嘿嘿。”听了丁雄的话,梁丹与古一风皆笑,梁丹道,“就是因为咱们这刘龙台嘛。想从锦州发兵热河,必走同昌。如果鬼子大队人马从这里走的话,咱们独立团非给他们好好的开开洋荤不可!”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朱总监会如此看重梁司令,送人送枪的原因。”丁雄亦点了点头,“同昌的地理太重要了,所以鬼子是不会任凭我们独立团在此独大的。一旦鬼子想进军山海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消灭我们独立团。现在鬼子之所以拿我们毫无办法,是因为鬼子兵力不足,如果不能撤底消灭黑龙江的马占山部,他们根本集中不了兵力南下山海关。但据我所知,马占山部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换句话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独立团所面对的就不仅仅是同昌的龟尾,更不仅仅是东园的鬼子兵,而是整个关东军!” 丁雄此言一出,梁丹和古一风的脸上同时变色,连心跳都沉重了起来。 以独立团的实力,要是光对付同昌的龟尾的话,梁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算是锦州的鬼子派大军前来,梁丹也能凭借半拉山天险与其周旋一番。但是如果说面对整个关东军的话…… “所以,我们必须知道鬼子何时发兵山海关。”丁雄重重的说道,“现在独立团刚刚成立,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想要让一只队伍成形,少说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可是鬼子给了我们多少时间?什么时候鬼子大军会出现在半拉山下?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应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刘龙台到底守不住守得住?我们是将队伍拉到巫山当中打游击,还是在刘龙台加强工事坚守于此?罗胡子送来的军火还能用多长时间?关内的第二次援助何时会到?这一切的一切其关键所在,就是石本嘴里的情报,这可是关系到我们独立团生死存亡的大事!” 丁雄的话听得梁丹与古一风出了一身冷汗! 这就是不同出身的人在大局观上把握的不同了。并非是梁丹与古一风不够聪明,可是二人的眼界与军校毕业的丁雄毕竟还是有差距。梁丹成立了独立团,一心的想打鬼子,可是却从来没有丁雄想得这么长远。反过来丁雄所说的这些问题,却是丁雄自关内来的这一路上一直在苦苦思索的问题,而绝非是现在突然提出来的。 停了半晌,还是古一风先说话了:“既然这石本嘴里的情报这么重要,交给军统不是更好吗?这是军国大事。鬼子要出兵山海关,不光是要对付我们一个小小的独立团,其狼子野心是对准了我们华夏大地。如此军机,不是更应该上报中央,让中央有个准备。只要军统问出了情报,难道还会不告诉我们独立团?” 梁丹也点了点头:“没错,与那间谍网比起来,这出兵的情报可是关系到华夏安危啊!” “所以,就更不能把石本交给军统了。”丁雄的答话却与梁、古所想完全相反,“军统要是问不出情报还算罢了,要是问了来的话,只会天下大乱。” “丁参谋长把话说清楚。”梁丹大惑不解,怎么这么关键的情报问出来了,反而还天大乱了呢? “说来话长,我慢慢和司令解释吧。”丁雄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军统是直属中央政府的,军统所得一切重要情报,直接上交给蒋委员长,而后再由蒋委员长做出军事上的统一布置。” “这个我也听说过。”梁丹说道,“这个办法不错呀。咱们也可以在这里坐等中央来的情报,以便对鬼子做出应对。” “唉……”听了梁丹的话,丁雄苦笑一声,“梁司令想得太简单了。这么说吧,咱们坐在这里,一辈子都等不来有用的情报。甚至我们得到的,很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情报,使我们在措手不及之下,被鬼子一网打尽。” “什么?”梁丹有点坐不住了。 “难道我们中央政府里,也有鬼子的间谍,给我们假情报?”古一风也追问道。 “不。”丁雄摇了摇头,“之所以会给我们假情报,那是因为我们这支队伍是朱总监一手促成,而朱总监的身后是东北军的张少帅。换句话说,我们不属于中央军,而是东北军。” “那又如何?都是抗日打鬼子,东北军、中央军,不是一样吗?”梁丹问道。 “在中央看来,大不一样。”丁雄沉声说道,“现在关内的情况极度复杂,连我也只是略知一二。我来之前,朱总监曾亲口告诉我,如果有什么重要情报,一定要报给朱总监,而不要让军统得到。” 国民党的派系之争由来已久,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说东北军在张大帅活着的时候,在直奉战争中打得中央军抱头鼠窜,连北平和天津都丢了。那时,东北军与中央军就结下了大仇,大战不停小战不断。 而后张大帅被日本人炸死,张少帅宣布易帜,东北重归中央政府,张少帅也由此变成了中央陆海空三军副总司令,其职仅在蒋委员长之下。表面看来,东北军又与中央军成为一家,皆大欢喜,张少帅更被人称为民族英雄。 现在既然独立团属于东北军,那还不是和中央军一样?为何中央得到了情报,反而还要借鬼子之手除掉独立团呢? 看着梁、古二人脸上的疑问,丁雄缓缓说道:“其实中央各派从来没有真心统一过。九一八之后,中央已派出汤恩伯部进驻山西,陈诚部随后入河南,大有抗日的决心。可是山西的阎西山横在其中,不思阻击鬼子,反而先派出其陈长捷部出兵阻了汤恩伯部北上的路线,怕的就是汤恩伯不打鬼子,先一口气吃掉了阎西山的地盘。不过,表面上阎西山又不想与中央军翻脸,因为万一鬼子直打过来了,还要中央军帮忙才行。也就是在这种微妙关系中,阎西山与中央乎敌乎友,宁可给中央军送钱送粮,也绝不许中央军进山西一步。” “唉。”梁丹摇了摇头,“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争地盘,有什么用?” “可是如果石本的情报一旦出现,那么中央军就会借此情报之由,立刻令汤恩伯进驻西山,让阎西山避无可避。”丁雄又道,“而那阎西山对自己的地盘当成是心头肉,到时候非和中央军打起来不可。” “石本的情报如果说的是鬼子并不打算出兵山海关呢?”古一风却问道,“我听说就连日本国本现在也对巩固东北还是出兵关内争执不休啊。如果鬼子不打的话,那么不就万事大吉了?” “古三叔想得太简单了。”丁雄摇了摇头,“其实无论石本的情报是什么,中央都会出兵山西,因为中央早就想要山西了。而无论中央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阎西山都不会听,阎西山只会认为中央是在找借口抢他的地盘,所以除非山海关的枪声打响,否则的话中央军和阎西山到要先打起来。” “啊?”梁丹听得直皱眉头,“可是……等到山海关下枪炮声响起来了,那……中央再出兵也晚了呀!” “对呀。”丁雄点头道,“所以,这个石本无论交不交给军统,其实都毫无意义。甚至,还会挑动起一场内战。” 丁雄的话让梁、古二人心头沉郁,许久古一风才问道:“那……那你刚刚说中央还要借着这个情报来消灭我们独立团,这又是为什么呀?”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如果说鬼子兵还没进关,关内的中央军到是先和地方军打起内战来,那可真是件愁人的事情。或者说,就算鬼子本来是不打算出兵的,一听说关内打起来了,那也会立刻出兵,绝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而丁雄则坐在椅子上又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自从辽、吉、黑丢失,少帅的人马退到关内之后,大部分集中在平、津两地。而蒋委员长认为,一旦鬼子出兵山海关的话,那么平、津二地立刻就变成了前线,所以此二地的防守交给东北军的话,委员长是不会放心的。因此委员长的意思是让少帅的人马去陕北一带剿共,而后由傅作义部死守北平。” 一说到“剿共”,梁丹立刻想起了杨欣,那杨欣所带的就是共产党的部队。东园一行,梁丹对杨欣的印象极佳,更想到共产党的部队也是一心打鬼子的,怎么中央军不思打鬼子,专思内战呢?一会儿要抢阎西山的地盘,一会儿又要打共产党,却偏偏把鬼子扔到一边。 “这……这不是胡闹吗?”连古一风听得都直皱眉头,“鬼子都打到眼皮底下了,还自家人打自家人?那东北军丢了家乡,最思抗日。如果此时将东北军派到前线,必定以一当十,悍不畏死。怎么却派到陕北去了?” 梁丹更是连连摇头:“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何马营长非要回到东北来,宁可屈身于咱们这小小的独立团,而不是留在关内了。哪个东北军不是想打回家乡去?中央这个命令,太强人所难了。” “不仅仅是我们这样想,少帅又何尝不愿意打回东北来?”丁雄说道,“但是委员长不会同意。所以,我刚刚才说,石本的情报一旦被委员长得知,那么再转回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情报肯定是假的。不光是我们,所有直属于东北军的抗日武装,都会被这个情报送到鬼子的嘴里。一旦断了少帅在东北的全部根基,少帅的东北军就不得不听命于中央了。” “混蛋!”古一风猛的从炕上坐了起来,因为起身太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古一风脸色腊黄,虽如此,但仍然恨恨的说道,“大敌当前,还窝里斗!这……这……”连说了两个“这”,古一风往下也不知说点什么才好。 梁丹更是眉头紧锁,一个如此重要的情报,居然会牵出如此众多的结果,而没有一个结果是自己想要的。 “所以,这个情报说什么也不能交给军统,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从石本的嘴里挖出情报,然后上交给朱总监。”丁雄终于把话说了回来,“咱们把情报交给朱总监,再由朱总监转交给少帅,那样咱们独立团才有出路。” “没错。”梁丹点了点头,突然又道,“这样,老丁,你现在去前院,先拿话稳住赵正恒。咱们一直不露面也不是办法,那赵正恒不是一般人,咱们再不出去,他必生疑心。你到前面就说三哥病情加重,我要在这照看一会儿。等这里我和三哥商量出对策,我自会去前面应付赵正恒。” “好。”丁雄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出门前却还是转身说道,“只是现在我们还不宜和军统撕破了脸。我们自己没有情报线,以后从关内送来的新密码本,还要依靠他们转交。” “我明白。”梁丹向丁雄摆了摆手。 眼看着丁雄往前院去了,古一风才在梁丹的相扶下慢慢躺好,可是仍然气呼呼直喘。 一直以来,古一风最是个能沉住气的,喜怒不形于色,天大的事难不住古一风。可现在连古一风都气成这样,可见丁雄的话简直太让人着急了,天下大乱如此,却是古一风与梁丹所从来没有想过的。 “老四,咱们两个想的是不是一样?”古一风平静之后,突然说道。 “嘿嘿,我这点心思,还能瞒得了三哥你?”梁丹苦笑一声,“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丁雄出去。” “是啊,咱们现在真是捡了一块烫手的山竽,吃又吃不下,扔又扔不掉。”古一风长叹一声,“丁雄口口声声说,这情报一定要送交到少帅手里,可是真要交到了少帅手里,天下就平定了?” 古一风一看梁丹让丁雄出去,就立刻明白了梁丹心头所想。这丁雄是少帅安插到独立团的人,自然事事从少帅的角度出发,有了情报也替着东北军着想。然而梁丹却立刻想到,中央军要吃这个,要抢那个,难道张家少帅就没有这个心思? 中央军会利用这个天大的情报做一篇绵绣文章出来,张家的少帅就会立刻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大公无私了?这些事,丁雄不会去想,可梁丹与古一风却不得不想。 “天下大乱,天下大乱啊……”古一风喃喃的说道,眼中尽是失望之色,“你我兄弟起兵一心只为百姓,可自古这百姓是天子的百姓,如今连天子为了一己私利都可以罢百姓于不顾,你们兄弟又何德何能,能担起天下啊?” 对于古一风的话,梁丹亦无法做答。 关内的形势他们也不是不知道,但不可能象丁雄知道得这么详细,更是万没想到关内已经乱到了如此地步。中央军、东北军、晋绥军的关系如此微妙,而日本鬼子又在一边虎视眈眈、居心叵测。按理说那蒋委员长也是天纵之才,怎么就非要打内战而不思抗日呢? 想到这里,梁丹到是越发的觉得,杨欣所属的共产党到是简单得狠,人家就是一门心思打鬼子。甚至还数次北上,可惜一路上中央军围追堵劫,设立了重重关卡,偏不许共产党抗日。当日和杨欣说到此处时,梁丹就极为气愤,而现在一听丁雄介绍了内关形势,更是让梁丹火冒三丈。 “哼,我就不信,这天下人都只想着自己的小九九,没人愿意抗日?”梁丹猛的站了起来,“三哥,我们不管别人,反正咱们兄弟的抗日之心天地可鉴。咱不懂得啥军国大事,咱就知道鬼子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不得不打。要是不是打的话,对不起天地祖宗!这个石本的情报,咱们索性要么谁也不给,要么就大白于天下。” “也只能如此了。”古一风重重的点了点头,“咱们先想办法将石本嘴里的情报问出来,然后在江湖上散出消息,把鬼子出兵的计划公之于众。那个时候,鬼子就算是真想出兵,也必然要重新筹划,咱们就等于打乱了鬼子的部署。那区区四岛之地想要出兵南下,必然要计划周密才行,我猜他们重新部署兵力,就非得经年之久。反正,拖得一日是一日,咱们兄弟也算是为了天下百姓,尽了最后这一份心了。” “就这么办。”梁丹站了起来,“我先去放倒那两个军统,然后让老叔用他的鬼门十三针亲自招呼石本,哼,我到想看看这个高级的鬼子特工,能顶得住老叔几针。” “不要冲动。”古一风却道,“小丁说得没错,咱们不能和军统撕破脸,没了他们,咱们就更成了无水之木了。” “三哥放心,这点事我心里有数。”梁丹一笑,“两个军统罢了,还能比八百鬼子兵更难对付?” 眼看着梁丹要走,古一风忙又说道:“咱们刚才的话,也莫让丁雄知道。这小子死心眼,要是让他知道,指不定怎么想呢。” “我这嘴严着呢。”梁丹笑道,“凡事有我呢,三哥你就好好歇着吧。白医官说了,再过一阵子你这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骑马打枪,半点事都没有。咱们兄弟还得并肩杀鬼子呢!现在这些事我应付得了,你就静心养着,我要是拿不定主意了,肯定还得来找你。” 看着梁丹转身出去了,古一风两眼望着房顶。身体虽然不能动,可这心里却象翻江倒海一样,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天下已在旦夕,军阀却还争斗不休,光凭一个小小的独立团,真的就能救民于水火?古一风自从随着梁丹抗日打鬼子以来,还是头一次心中生出这种无力的想法。 而这时梁丹已经回到了前院。 赵正恒这么半天等得心急,也不知道古一风情况如何,梁丹什么时候会出来。梁丹等人猜得没错,赵正恒和朱亮此来的目的就是奔着石本来的,这石本的名字在军统中也是挂了号的,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军统急需知道。 军统潜伏在独立团的内线一听说杨花肠儿带回了石本以后,立刻报告给了锦州站。锦州站急忙上报给中央,军统头子戴笠知道以后,亲自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让锦州站抢来石本。可是赵正恒心里明白,这独立团里上千的人马,又全是正规军,光凭几个小小的军统就能抢到石本,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因此上一来到独立团,赵正恒就层层加码,送密码、送布匹、送情报,反正手里有什么就送什么,心里却还一直担心份量不够,怕换不来石本。 此时一看梁丹回来,赵正恒急忙迎过去,嘴上却问道:“梁司令,古连长的伤势如何?我刚才想了想,如果不行的话,不如我秘密派人将古连长接到锦州去。锦州的医疗条件,毕竟比这里还要强一些。司令放心,我们锦州站就是拼了全力,也要治好古连长的伤。” 梁丹心道,真要是把三哥送到你锦州去,那这石本想不给都不行了。但脸上去笑道:“没事,没事,三哥已经好多了。” “那……”赵正恒一咬牙,就准备往石本的身上说。 不想梁丹却突然冲着丁雄说道:“咋样了?伙房那边准备好没有?我今天要和赵站长,好好的喝几杯。” 丁雄忙道:“已经备好酒宴了。” “好。”梁丹一接赵正恒的手,“今天咱可不是醉不归。”又对丁雄说道,“把三位营长也请来,咱们一起聚一聚。”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百二十章、 赵正恒曾说过,他有一计可退鬼子的黑风别动队,可如此敏感的话题梁丹回来之后却闭口不问,那赵正恒也是老江湖了,心想上赶着不是买卖,这梁丹要是不主动问,咱却主动说出去的话,那反倒不值钱了。 而梁丹心里却明镜似的,哪一计可退鬼子?嘿嘿,把石本悄悄的送到锦州去,黑风别动队失去了目标,自然不战而退。这样的话,又怎能让赵正恒说出来呢? 不多时,火狐狸、李金镖与马长腿纷纷赶到。一听说要和军统的人喝酒,霍、李二人还不觉得怎样,马长腿却变了脸色。不过马长腿毕竟是人精转世,哪会看不出这点眉眼高低来?一看司令端着酒杯不停的劝酒,顿时心里有数,咧开大嘴端着酒杯也一个劲的往赵正恒眼前送。 梁丹将三位营长一一介绍给赵正恒。 “这位一营长霍凤,江湖人称火狐狸,飞刀无敌。白狼河边要是没有一营长相助,梁某就回不了西山了。” “这位二营长李金镖,当年曾割过县长的马尾,天生神力。昨天晚上三保营,要是没有二营长拼死顶着鬼子,我这西山就让鬼子给占了。” “这位三营长马良,原是东北军的干将,最善行军之事。虽然刚来西山,可要不是昨天晚上三营长左右驰缓,咱们也退不了鬼子的大军。” 赵正恒口中连称“英雄”,与三位营长一一碰杯,心头暗想,这梁丹的部下尽是这等骁勇的人物,也难怪让鬼子如此头疼。又有从关内送来的军火与药品,目前整个辽西地面上,还真是无人可与独立团争锋。 而后又让罗胡子、侯登山、陈大巴掌等人向赵正恒敬酒,等把杨花肠儿拉到面前的时候,梁丹特意说道:“这是我结义的五兄弟杨林,与梁某亲如骨肉,毛病虽然不少,但到了战场上却是一员杀将。那石本,就是我这五兄弟擒来的。” “哦?”赵正恒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虽然在小凌河时与杨花肠儿也有碰面,但时间太短,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可如今杨花肠儿的名声响遍辽西,军统手中关于杨花肠儿的情报比梁丹的还是厚。别看现在杨花肠儿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兵连连长,可是在军统内部已经把杨花肠儿看成了独立团的二号人物,一度认为如果梁丹战亡的话,那么下一任独立团的团长,很有可能就是杨花肠儿。 因此上,赵正恒连着与杨花肠儿碰上三杯酒,口中赞道:“杨连长英雄了得,赵某人如雷贯耳,今日得蒙相见,三生有幸啊!不瞒杨连长说,现在就是委员长的桌子上,怕是都摆着杨连长的资料,整个辽西谁不知道,这独立团杀掉的鬼子,有一半是杨连长的功劳。” “哈哈……哈哈……”杨花肠儿不象别人心眼那么多,一听赵正恒把自己都夸到天上去了,杨花肠儿乐得嘴都合不上。尤其是刚刚梁丹所言,是杨花肠儿亲手抓的石本,杨花肠儿更是心花怒放。 说心里话,杨花肠儿也知道,没有杨欣的帮忙他不但抓不着石本,还很有可能在秋园的时候就被鬼子给逮了。但现在梁丹说是杨花肠儿抓的鬼子,那就是把这件事给坐实了,这天大的功劳放在了杨花肠儿一个人的头上,杨花肠儿只当是四哥凡事向着自己,替自己说话,心里哪能不高兴? 实际上梁丹却是故意不想在军统的面前提到杨欣,如果让军统知道了自己还与共产党人认识的话,不但是军统心中生疑,怕是丁雄都不得不多想吧? 杨花肠儿这么一高兴,嘴上可就没有把门的了,一杯两杯下肚,还能板住手脚,三杯过后酒气上涌,杨花肠儿拉着赵正恒开始称兄道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杨花肠儿在,这同昌的鬼子休想动得半步! 赵正恒在东北混迹多年,对于这东北汉子喝酒的脾气可是摸得透透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不喝肯定是不行了。不要说推辞,你就是稍稍皱个眉,人家都会觉得你是看不起人家,今天来这是想提走石本,说什么也不能和独立团翻脸。 不过赵正恒心里有数,这酒喝起来可就不象杨花肠儿那样直着脖子猛灌,手中拿着个帕子,喝完酒擦一擦嘴,借着擦嘴这个功夫,到有大半杯酒被吐到帕子里面去了。同时又拿眼睛瞄着梁丹,只等梁丹喝到酒劲上头之后,借机提出要走石本的事。只要梁丹一含乎,言语中答应了半点,赵正恒立刻提人。这梁丹堂堂一介团长,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然而想归这么想,赵正恒表面上酒到杯干,可实际上也没喝多少。然而喝着喝着就觉得不对劲,越喝头越沉,舌头渐大,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赵正恒暗叫一声不好,知道是着了梁丹的道了,刚要说话时却眼前一黑,倒在桌上。 朱亮跟在一边,见赵正恒突然掉下,大吃一惊。这位赵副站长办事极为稳妥,酒量更是深不可测,还从没见赵副站长喝多过呢。再近前一看,就见赵正恒脸色通红,嘴里喷着酒气,显然是醉得不能再醉了。 “赵站长?赵站长?”梁丹连推了赵正恒两下,赵正恒却全无反应,不由笑道,“这赵站长是有点多了,来人那,扶赵站长下去休息。” “梁司令。”朱亮却抢到梁丹的面前,“这个……司令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不能在这住,得回锦州。” “哦?赵站长醉成这样,怎么回锦州啊?要走也得醒了酒再走嘛。”梁丹连连摆手,又向外一指,“天也快黑了,明天天亮再走吧。” “不行,不行!”朱亮连道,“这个……这个……,这是我们军统内部的规定。我们出来是执行任务……啊……就是送密码本的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我们必须回去。司令原谅,我们是做秘密工作的,有些规矩在外人看来,的确难以理解。” 其实军统根本就没有这种规矩,却是朱亮看着赵正恒不明不白的醉成这样,心里没底,说啥也要把赵正恒先弄回去再说。继续留在这话,一会儿他要是也醉了,糊里糊涂的被人套了言语,露了底的话,按军统的规矩,非割了他和赵正恒的舌头不可。 因此上,朱亮心里着急,无论如何不敢留在独立团,非回锦州不可。 “朱兄弟不必多说,梁某明白了。”梁丹点了点头,又回身冲罗胡子喊了一声,“胡子,你带几个精干的兄弟,亲自把赵站长送到锦州,要是出了半点错,我要你的脑袋。” “放心吧,司令。”罗胡子答应一声,“这点事我还办不好?” 眼瞅着朱亮背着赵正恒出去,梁丹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却向火狐狸一挑大指:“一营长这‘三步倒’,果然厉害。” 火狐狸笑道:“这小子酒量还真不错,换成旁人,三杯必倒,他居然挺了这么长时间。” 另一边李大仙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老娘我亲自给他倒酒,也算他的造化了!” 众人皆笑,唯有杨花肠儿喝得有点迷糊,愣愣的看着梁丹:“咋的了,四哥?这不是喝得好好的,你咋还给他下药了?我看这小子人不错。” “你那眼神能看出啥来?”梁丹拍了杨花肠儿一巴掌,又对众人说道,“这种事,做得了一次,做不了二次。这一回赵正恒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不过咱们可得防着点。万一明的不行他来暗的,悄悄来咱这抢石本的话,咱既不能让他抢走石本,也能不翻脸就尽量不翻脸,诸位可明白?” 火狐狸这才明白为啥司令让她暗中下药放倒赵正恒,不由一拍桌子:“美得他,咱们辛辛苦苦抓来石本,还死伤了那么多兄弟,他们军统到想坐享其成?我呸!他要敢来阴的,我就放狼狗咬他,不死也咬残了他!” 听火狐狸这么一说,到是给梁丹提了个醒:“对呀,到是我这一急给急忘了,山里头那个鬼子的黑风别动队,咱让狼狗追追看啊。这个黑风别动队不除,这觉我都睡不安稳。” “我试过了,没用。”火狐狸摇了摇头,“不知道这帮鬼东西在身上擦了什么玩意,狼狗居然闻不出他们来。司令,这个鬼子的小分队不好对付,咱得好好想想办法才行。” 梁丹点了点头,他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如果说是真刀真枪的和鬼子干,梁丹总是能想出办法,而对付这么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小分队,梁丹和古一风都摸不着头绪。现在都是古童亲自带人守着石本,梁丹对古童自然放心,可就怕时间一久,被这鬼子的分队抽冷子暗算一下,万一再折了古童的话,梁丹哭都没地方哭去。 哼!梁丹心道,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就是为了情报吗?老子现在就去逼那石本把情报给我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只要情报在手,这石本就没有意义了。到时候老子手起刀落,把人头挂在半拉山的山头,看看鬼子和军统还有啥想法? 不提梁丹心中千头万绪,一边杨花肠儿却端着酒杯又凑到火狐狸身边,眯着眼睛看着火狐狸:“我问你个事。” “有屁就放。”火狐狸拿眼角扫了扫杨花肠儿。 “上回在你营部喝酒的时候,把我喝得人事不醒,你是不是给我也下药了?”杨花肠儿上一回本来以为自己能和火狐狸更进一步,哪知后来喝得天晕地暗,连自己姓啥都忘了。今天一看赵正恒喝得这个样子,杨花肠儿心中似有所悟。 “滚……”火狐狸这回连看都不看杨花肠儿了,“我那‘三步倒’一年才成一壶,给你喝?你配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行,不行,不行……” 当第二天梁丹找到了梁恫说了心中想法的时候,梁恫连摇头带晃脑袋,说啥也不同意用他的鬼门十三针去逼供。 “老叔……”梁丹却不敢把老叔怎么样,只能软言相求。 “不行,你叫大爷也不行。”梁恫根本不听劝。 梁丹弄不明白梁恫为啥会这么坚决,便拿眼睛去扫了扫杨花肠儿。这一次杨花肠儿到算是个有眼力的,凑到梁恫身边嬉皮笑脸的说道:“我说老叔,您老这么大岁数了,还用我掰饽饽说馅吗?对付小鬼子,咱就得来这狠的!” “躲一边去。”梁恫把脸板得象麻将牌一样,“你再往我这凑?你再凑!好小子,看我扎不死你呢!”说着,梁恫就要抽针。 杨花肠儿象被开水烫了一样的跳到一边,嘴里嚷嚷着:“扎我您老就敢下手,扎鬼子就不行?您老眼里,我还不如鬼子?” “唉。”梁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你们俩也老大不小的了,咋这么不懂事呢?小五子,我扎你那是闹着玩,我能和鬼子闹着玩吗?” “老叔咱不和鬼子闹着玩。”梁丹急忙说道,“咱是来真的。这个小鬼子嘴里的情报太重要了,关系到国家危亡啊。” “关系到啥,也别打我的主意。”梁恫根本不听劝,“小梁子,你老叔手里这十三根针,是用来救人的,可不是用来杀人的啊。” “老叔,咱不是让你杀人。”梁丹说道,“咱就是想知道那鬼子的情报是什么。” “不杀人,害人也不行。”梁恫虽然不再板着脸,但语气仍然坚决,“当初我师傅传我这套针法的时候,我是立过誓的。这套鬼门十三针,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也能送人去鬼门关,如何运用,存乎一心。修的是针法,练的是人心,人心若是毒了,针法就邪了。小梁子,这道理,你小的时候我可是和你说过的。” 听了梁恫的话,梁丹缓缓点了点头,只能长叹了口气。 “哎呀,我的老叔啊……”杨花肠儿全然不懂那个道理,只是拉着梁恫的手说道,“我就不信了,您老这辈子,从来没扎错过针?” “扎错过。”梁恫的脸色有些黯然。 “还不是的?您一会儿把针扎到小鬼子身上,就当是扎错了,不就完了?”杨花肠儿笑道,“反正疼的也是鬼子,您就当没看见……” “啪!”杨花肠儿后面的话还说完呢,脸上已经出了一个红印,却被是梁恫扇了一巴掌,打得杨花肠儿一愣。 “我扎错过,我就错了那么一次。”梁恫大声说道,“那时候年轻,刚从师傅那学了点入门的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想给人施针。我还记得,那是个在深山里挖参的参客,在过崖的时候扭伤了脚筋。我冒冒失失的给他扎了一针,就一针,他那条腿当时就废了。一条腿呀,好好的一个人,被我一针就扎成了残废……” 说到这里,梁恫的目光在梁丹和杨花肠儿的脸上扫过:“那一次师傅是要打断我的腿然后赶我出师门的,要不是师娘求情,我老梁头现在就是个残废。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这针不能乱用。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针,可是在我的手里,那是人的命啊。用针逼供,老叔不是不会,老叔都能保证,三针下去让他有啥说啥。可是……可是……” “老叔,您别说了,我明白了。”梁丹站起身,“老叔我错了,您原谅我这次,我从今以后再不敢让您拿针做别的事了。您老先歇着,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杨花肠儿还想说话,梁丹已经拉着杨花肠儿出了梁恫的房间。而梁恫则坐在房里,尤自低头沉思,那思绪却是一时半会儿回不过来的。 “这老叔就是死心眼。”杨花肠儿终是没想明白梁恫说的话,“对鬼子客气啥呀?” “老五,你啥时候要是能懂了老叔的心,你就真的成了独挡一方将帅之才了。”梁丹摇了摇头。那罗胡子年纪轻轻,现在已经慢慢变得成熟老练,可自己这个五兄弟啥时候才能长大呢? “啊?我还不是大将?”杨花肠儿更加的不服了,“那军统的都说了,可着咱独立团,谁有我杀鬼子多呀?算了,四哥,那个石本你就交给我吧。老叔下不去手,我可下得去。一会儿皮鞭、凉水都准备好,我就不信撬不开这石本的嘴呢。” 梁丹还要说话,杨花肠儿已经扭头走远了,心里却还是气呼呼的,看样子这是有劲冲着石本使去了。 象石本这样的人,要是皮鞭、凉水都能逼出供词的话,那反倒简单了。梁丹看着杨花肠儿的背影,却知道杨花肠儿定然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不过,给这石本吃点苦头也不是不行,要不然这家伙到是过于嚣张了。 梁丹信步往团部方向走了过来,这刘台龙本镇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唯有镇北坡上的牛马集上有一片占了半个镇子的空地。这里原本就是同昌地区最大的牛马集散地,李金镖的牛马会也是由此而来。 独立团的团部就位于刘龙台的正中央,而三营马长腿的营部则在村北,距离牛马集不远的位置。这马长腿眼光独道,刘龙台每月逢三六九是牛马集,而其他的时候马长腿干脆把队伍拉到开阔的集面上练兵。 在丁雄的指导下,独立团的团部已经很有了正规军团部的样子,尤其是那面青天白日旗飘扬在团部之上,让人看着就是那么提气。 眼看到了团部,就见团部门前古童在和杜玲玲说话,看着两个人在一起,梁丹忍俊不住。这两个人年纪相当,更是男才女貌,真要是凑成一双的话,也了却了古一风一块心病。 不过看样子,杜玲玲眉头紧皱,古童在一边急急的说着什么,难不成是闹什么矛盾了?梁丹暗笑,东北有句话叫做不打不闹不热闹,这两人不知道在为啥事烦心呢。 本来梁丹是打算绕过去走的,不想杜玲玲一抬头看见梁丹过来,嘴里便喊道:“司令,司令,我正想找您呢……” “找我?”梁丹一愣,这小两口打架找我有啥用?别说是没结婚呢,就算是结了婚也得找古一风评理,找自己干啥? 说话间杜玲玲已经冲了过来,古童想拦却拦不住,杜玲玲张口说道:“梁司令,您看看去吧,杨连长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抡着鞭子就奔石本去了。也不问话,拿着鞭子就抽,两鞭子下去血就出来了。这……这也太狠了,这和旧军阀有啥区别?咱现在是国军了,还兴这一套吗?” 原来是这事啊。梁丹一笑,他就知道杨花肠儿下手还能有啥好样?不过真要是象杜玲玲说的,那也的确狠了点。不过话说回来,对这小鬼子要是不狠的话,他能招吗? 杜玲玲又道:“人都说刑讯逼供,杨连长这到好,问都不问就开打。刚刚古连长也来过,人家一个手指头都没碰石本,还和石本聊了半天。我原来还想着,古连长最有办法,说不定能从石本的嘴里套出话来,现在杨连长这么一阵鞭子,古连长的心思不是全白费了?” “三哥来了?”梁丹吃一惊,古一风现在连走路都吃力,居然还过来找石本问话。看来三哥对石本的情报也是极其上心的。 现在听杜玲玲这么一说,梁丹忙问古童:“问出什么来了?” “不知道。”古童摇了摇头,“当时我爹让我们都出来了,屋子里就是他和石本。反正是说了半天,但我们在外边听不清楚。后来爹出来的时候,脸上闷闷不乐的,也不知道问没问出鬼子的情报。” “我去找三哥。”梁丹感觉事关重大,又向古童一指,“你瞅着点你五叔,他下手没轻重,真要是把石本打死了,咱这些天就算是白忙了。” 扔下古童和杜玲玲不管,梁丹三步两步来到古一风的房间,一进门就见古一风直挺挺的躺在炕上两眼望着屋顶出神。梁丹还以为古一风别是不知不觉着了石本的道了,急忙走过去轻声喊道:“三哥,三哥……” 半晌古一风才转过眼神看了看梁丹,那眼神却让梁丹大吃一惊。古一风为人最是聪明,总是给人智珠在握、胸有成竹的感觉,然而此时的古一风却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三哥……”梁丹没法不担心。“你从石本那,问出什么来了?” “坐。”古一风先指了指椅子,示意梁丹坐下,而后缓缓的说道,“石本知道的情况,比丁雄告诉咱们的,还要复杂。现在,中央军汤恩伯部已经逼近山西,阎西山则令陈长捷将部队一字排开,寸步不让。陈诚想绕道河南,抄了阎西山的后路,然而阎西山又拉拢了冯玉祥的旧部59军,让59军的大刀队横在陈诚的面前。蒋委员长电令59军火速驰援北平一线,却不发粮饷,说是到了北平由东北军提供粮饷。张少帅听闻之后,撤出了原本守在山海关的部队,去阻击59军,严令绝不许59军踏进北平城半步。蒋委员长听闻后,又令张少帅速带兵去陕北剿共,东北军内部一片哗然,大有兵变之势。然而傅作义的部队,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北平,后面又有杜聿明部尾随接应,让东北军措手不及。看样子,北平城马上就要归中央军统管了。可是,就算中央军统管了北平城,阎西山死守山西寸步不让,北平城的中央军就等于是无根之水,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鬼子真要是突然出兵山海关的话,那傅作义和杜聿明能守得了几天?” 古一风停了半晌,眼睛直直的看着梁丹:“那石本问我,如果我是鬼子的指挥官的话,这个时候我是出兵,还不出兵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必多说,我心里明白。”当梁丹才要劝慰古一风几句时,古一风却向梁丹一摆手,“三哥不是初出江湖的愣头青,这鬼子的话我最多信一半。” 梁丹长出一口气,刚刚古一风的眼神让梁丹感到害怕,但现在古一风又已经恢复了常态,向梁丹笑道:“你三哥要是让人吓唬一下就堆碎了,那还是你三哥吗?” “好,三哥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梁丹说道,“要我说啊,这鬼子的话连一半都不能信。三哥,我现在担心的还是鬼子这个黑风别动队,咱得想办法把这个别动队除掉,要不然早晚是心头之患。” “我也这么想。”古一风想了一会儿说道,“唯今之计,只有多散眼线,遍布山间。那鬼子再厉害,总得吃喝拉撒吧?我就不信他们一丁点破绽都露不出来?实在不行,就以这个石本为饵,他们这么闹腾不就是想救石本吗?大不了鱼死网破。不过,老四啊,以后轻易的不要让人接近那个石本。这头日本胖猪看着蠢笨,其实上那张嘴可真是厉害,不愧是高级特工。我现在就怕时间久了,守着他的弟兄被他拉得叛变了。” “这到是。”梁丹倒吸了一口冷气,“从今天起,每天换两次岗,绝不让同一个看守超过一天。这石本再厉害,我还不信能吃人不成?还是快点想办法把石本嘴里的情报套出来才行。而且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石本的身上还有更重要的情报。可是无论军统还是丁雄,他们却都不知道罢了。” “没错。石本从关内带的情报再重要,但不过就是送个情报罢了,又不是全日本就石本这一个特工,谁还不能再送一次情报?”古一风点了点头,“鬼子居然把黑风别动队都派了出来,非救石本不可,这说明石本身上的某种东西是别人根本就代替不了的。对了,老四,那张油炭纸还在你身上?” 梁丹从怀中拿出那奇怪的油炭纸放在眼前:“这纸我一天看八遍,弄不明白是咋回事。在东园的时候,我让杨欣也看过,他们共产党人也弄不明白这种纸是什么来路。” “关于这杨欣的事,还是不要和丁雄说得好。”古一风思量了一会儿说道,“罗胡子说过,这丁雄和杨欣最是不对路,双方既有国仇又有家恨,能不碰头还是尽量不要碰头得好。” “我也是这么想。”梁丹将油炭纸收回,“再者说,咱毕竟是国军的队伍。我虽然欣赏这位杨欣,可人家毕竟是共产党,以后也是少联系得好。反正东园那边,咱们暂时还不打算插手,关键还是对付同昌城的龟尾。” 二人又随便闲聊了几句,古一风让梁丹不必一直留在他这里,还是去前面看看龟尾。那杨花肠儿下手不知轻重,古童又拦不住他,别真把石本给打死打残了。 梁丹点点头,转身奔着关押石本的偏院去了。而梁丹一出门,古一风则继续静静的躺在炕上,呆呆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想前面还没等梁丹转到偏院去呢,突然就见罗胡子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团部。昨天晚上梁丹让罗胡子去送赵正恒,按时间算的话,半夜就能回来,想不到居然此时方归。但仔细一看,却让梁丹吃了一惊,罗胡子身后跟着约有十几个人,个个气喘吁吁,还有好几个带伤的。 “司令。”罗胡子一梁丹敬了个礼,又回头一指身后的几个人,“这几位是我昨天晚上在老前坡遇到来投奔咱们独立团的。” 罗胡子话音刚落,后面一个黑脸汉子大声道:“梁司令,兄弟我是前坡子赵家屯的赵三黑子,听说梁司令拉起了独立团,特意带了手底下二十三个兄弟来入梁司令的伙。” “二十三个兄弟?”梁丹嘴上没说,拿眼睛往后一看,多说后面有十五、六个人这样,肯定是不足二十三个兄弟的。 罗胡子知道梁丹在想什么,低声道:“我们在山口遇到鬼子的黑风别动队了。都怪我大意了,中了鬼子的埋伏,现在就剩下这些人了。” 梁丹心里吃惊,但脸色却没变,吩咐人带着这赵三黑子和他手底下的兄弟去休息,过后再分派到下面的连队。却拉着罗胡子的手进了团部,让罗胡子仔细说说,又叫来丁雄帮忙一同参详。 “我从锦州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赵三黑子,黑灯瞎火的看见他们二十多人,还当是碰上劫道的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要投奔咱们独立团的。”罗胡子慢慢说道,“我听这赵三黑子说,现在又有好几个小绺子都在奔咱们来呢,我估么着也就是这几天,少说还得有百十多人来投咱们独立团。” “太好了。”丁雄笑道,“上次那一仗,折了不少人,现在我正愁兵源呢。这百十多人虽然不算多,但这是个好的开始,等到那些几百人的大绺子来投咱们独立团的话,咱独立团非超编了不可!” 这到的确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同昌地面上大小绺子多如牛毛,土匪胡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要是能把这些人都拉到抗日队伍里来,那别说独立团了,简直就是独立师,独立军团那。 但梁丹仍然在担心着黑风别动队的事,只催着罗胡子快点往下说。罗胡子便继续说道:“今天早上到了山口的时候,遇到几个人,我还当是老百姓呢。马上到春种的时候,常有老百姓下地翻土,我当时也没在意,就顺嘴打了句招呼。” 此时已是初春,清明过后就是谷雨,到是种地的时候了。这土地冻了一冬,不能立刻就往里撒种子,得先把土地翻得松软了才行。 罗胡子在路边看到翻地的百姓,原属正常。而且独立团的人有大半是来自刘龙台,与本地人大多沾亲带顾,罗胡子看见百姓也并不在意。 “可是,我打了招呼,那几个百姓并不理我,反到引起了我的注意。”罗胡子继续说道,“于是我又追问了两句。哪知道就在这时候,路两边又杀出三五个人,对着我们就下手了。他们没用枪,个个拿着刀子,下手非常利索,一个照面赵三黑的手下就死了七八个。我和一个缺了耳朵的家伙过了几招,那是个练家子,出刀十分老练。而且,他们无心与我们缠斗,那缺耳朵的虚晃了一刀,带着人撤了。我想追,可是赵三黑子们吓坏了,我怕我一走,这赵三黑子就带着人跑了,所以……” “你做的是对的。”丁雄先道,“我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抗日的力量,要凝住人心才行。” 而梁丹则坐在椅子上低头想了半晌,才缓缓说道:“那个赵正恒到是没说谎,这黑风别动队个个都是高手啊。他们这是来救石本,不想节外生枝。如果要是专心的伏击我们人马的话,不出三天,整个西山都得人心惶惶。” “胡子,你回去和一营长讲,加派人手盯住山口要道。”丁雄说道,“以后再有来投咱们独立团的,一定要做好接应,再不能让鬼子得手了。要是来的人每每都被这些鬼子砍杀一番的话,以后谁还敢来投咱们独立团?” “还有。”梁丹继续说道,“就算是来投奔咱们的,也要小心盘查清楚,最好是能找到熟人相认。万一是鬼子再派人来渗透的话,咱不得不防。” 罗胡子答应一声,转头回一营去了。团部里,梁丹与丁雄坐在那里,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本来有人来投奔,这是件大好事,可是让鬼子这么一搅,到是坏了独立团的名声。 “咱们不能就这么坐着。”梁丹一拍桌子,“要不然,还让鬼子以为咱们好欺负呢。” “司令的意思是……”丁雄看着梁丹,他自己对这个黑风别动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对付。 “罗胡子嘴里说的那个缺耳朵的家伙,肯定就是松田,当初炸伤三哥的大仇人。”梁丹沉声说道,“不杀了他,三哥的仇不算完。我打算亲自组建一支小分队,咱们就以精兵对精兵,我就不信,我拿不下这些鬼子。” “也只能如此了。”丁雄点了点头,“不过,司令你身系千军,不能亲自带这个小分队。不如我来吧,我在军校的时候也学过一些特种作战,我知道怎么带特种部队。” “可是你刚来西山不久,对这里的地型不熟悉。”梁丹却摇了摇头,“得找一个熟悉地型的。” 要说熟悉地型的人,在独立团里并不难找。火狐狸、李金镖都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对这里无比熟悉,但二人都是营长,又把守着半拉山和三保营,无法分身。至于他们部下的侯登山、胡天雷等人,梁丹又总觉得都不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罗胡子到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因为罗胡子运送军火的事,现在罗胡子名声响亮,有许多绺子都是奔着罗胡子来的,现在让罗胡子来往来接应这些前来投军的人才是正路。 “让老五来吧。”梁丹想了又想,却又摇了摇头,“不行,老五杀鬼子我到是不担心,可让他带精兵作战,我还是……还是……唉……” 第一百二十三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赵三黑子带来的消息是没错的。 虽然因为小凌河警察分驻所的事情,鬼子对西山独立团进行了大肆的反面宣传,可是那青天白日旗在刘龙台上迎风飘扬,却是比什么都好使。 李金镖就曾说过,谁是天生就愿意当胡子的?还不是走投无路了吗?如今入了独立团那就算国军了,脑袋上顶个国字号,死在战场上也是民族英雄,哪个胡子会不动心? 尤其是前几天梁丹不在家的时候,由丁雄指挥着打了一场恶仗,在同昌和东园两处鬼子兵的夹攻之下保住了刘龙台,这在同昌地面的所有绺子中都造成了极大的反响。象赵三黑子这样的小绺子,连想都不想,立刻卷起铺盖就往西山跑。而一些大绺子,虽然没有立刻投奔的意思,但也派出了手下来西山打听消息。 虽然龟尾为了阻止独立团壮大,在各个路口都设了卡子,可这些胡子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闭着眼睛走山路都不会迷失了方向,龟尾的种种措施根本拦不住胡子投军的兴头。 尤其是半个月后,同昌南部山区最大的绺子张大刀带着三百胡子一百马队加入了独立团,让独立团在实力上得到空前的壮大。梁丹看着那一百多匹战马,乐得嘴都合不拢,当场任命张大刀为骑兵连的副连长。 那张大刀一听说是在杨花肠儿的手下任职,更是激动得无以复加,抡着大刀片子跑到杨花肠儿面前就要和杨花肠儿喝血酒。还是丁雄紧拦慢拦拉住了张大刀,告诉他国军的队伍是不兴这个的。 现在整个同昌地面上,独立团声势最盛,许多绺子虽然还没有立刻前来相投,但是也派人送过信来,欲要和独立团结成同盟。虽然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立起大旗来打鬼子了,但却信誓旦旦的表示,以后独立团但有所命,万死不辞。 梁丹却明白,这些个绺子说的话,只能听一半。打顺风仗的时候还能拉上他们,真要是打了败仗,这些家伙不背后捅你一刀,就已经算是义字当头了。但不管怎么说,同昌的抗日形势在独立团的带领下一片大好。 龟尾在上峰的电报里被骂得狗血淋头,实在沉不住气的,带着兵攻打了两次半拉山。可惜,尽管李西侯用命,鬼子兵齐心,无奈半拉山天险天造地设,又有上一次剿获的数门大炮,丁雄不愧是步炮专业毕业的科班出身,亲自操刀,两颗炮弹打出去,其中一颗差点没炸翻了龟尾,吓得龟尾躲在同昌城,再也不敢出来了。 此外更让梁丹惊喜的是,虽然上一次在酒宴上戏耍了赵正恒,然而赵正恒却还是依约悄悄的命人分数次送来了大批的布匹。看着一车车的布匹,反倒上梁丹觉得惭愧。而丁雄却觉得,这其实也并非是出于赵正恒的本意,应该是赵正恒在关内的上峰也知道独立团的存在,命令锦州站的军统在可能的情况下,尽量支援独立团。 火狐狸让李大仙尽可能的发动了当地的妇女来做军装,按五件军装给半块大洋的价钱,不出几日上千套军装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在梁丹的面前。等到军装一换,整个部队的士气都为之提升,梁丹站在牛马集的广场上,看着齐刷刷的部队,内心无比澎湃。丁雄更是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千辛万苦来到同昌,能带出一支这样的队伍,丁雄只觉得一切全都值了。 忽忽一月又过,古一风的身体在医官白祝胜和鬼医梁恫的调养下,终于好转。虽然如果动作激烈的话,后背还是隐隐做痛,但是已经能够象常人那样下地行走。尽管古一风是三兄弟中最沉稳的那一个,但这次养伤也着实的把古一风给憋坏了。 等到能下地行走如常了,古一风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靶场打了足足一个小时的枪。这一下子,后来加入独立团的士兵们也总算是开了眼界。那古一风看上去清清瘦瘦可是枪法如神,尤其是一手连珠枪法技惊四座,明明拿的是手枪,可是子弹一颗接着一颗的打出去,远远听去好似是轻机枪一样。 枪枪十环古一风还觉得不过瘾,让古童把枪靶撤走改成了香头,古一风枪声守处必灭了一根线香,看得士兵们都傻眼了。就连梁丹都自叹不如,只说骑马打枪的话,他还能和三哥战个平手,或是在地面上,他只能及古一风的一半。 好多胡子来投独立团,都是听说过杨花肠儿血战半拉山,罗胡子一将挑八骑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个病怏怏的古连长居然枪法如斯,才明白这独立团里当真是藏龙卧虎。平常有几个总是叫嚣自己枪法无敌的胡子,现在全都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心想着在人家古连长面前,咱手里的家伙那就是烧火棍,可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要不是古童怕古一风打枪太多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硬把古一风拦下的话,估计古一风非得把枪筒打得通红不可。 尽管古一风只是一时手痒,并非故意现摆,可是自此以后,那些士兵们一看到古一风的冷脸,个个噤惹寒蝉,平常有点啥小毛病在古一风面前尽皆收敛。一时间就连独立团的军纪都为之一肃,丁雄背后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这东北的胡子,和他们讲道理,大半都是不听的,唯一能让他们服气的只有实力。 古一风又兴冲冲的将整个独立团前后转了个遍,就在古一风养病的这些日子里,独立团的变化很大。最让古一风欣赏的就是丁雄亲手指挥建造的独立团团部,有道是麻雀虽小五藏俱全,丁雄将情报处、参谋处、会议室、作战室等一一向古一风介绍,看得古一风连连点头言道:“总算有个正规军的样子了。” 尤其让古一风感兴趣的就是丁雄制作的沙盘,同昌城的山山水水在沙盘上一览无遗,梁丹指着沙盘将目前同昌的形势告诉了古一风。 “这几个月,咱们没闲着,鬼子也没闲着。”梁丹手指沙盘说道,“鬼子从锦州新修了一条铁路过来,现在如果一旦有了大仗的话,鬼子对同昌的支援更快,如果是军车的话多半个小时就可以到。” “这到是不得不防。”古一风仔细的看着沙盘上的火车道,“八角台、七里河,这里有两个大转弯,我看咱可以在这里打打鬼子的主意。” “没错,丁参谋长也是这么认为。”梁丹点了点头,“我前几天让侯连长去打探了一下消息,鬼子也知道这两个地方是他们的薄弱环节,所以这两处都有重兵把守。” “哼,鬼子的重兵我看就是纸糊的。”古一风眯着眼睛,“等过两天我身体好利索了,亲自带人过去摸一摸。好几个月没打鬼子,你三哥我这手心里痒痒啊。” “哈哈,”梁丹知道古一风的脾气,也就是当着梁丹的面,古一风能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放心,咱独立团现在人越来越多,以后的仗有的打了。今天一大早,从九门岭那边又过来二十多人,现在咱们独立团已经足足一千五百人了,都成了加强团了。” “这么多人?”古一风暗暗吃惊,“不行,我回头得挑起几个手疾眼快的编到我的手枪队里去。我这几个月没下炕,好人都让你们给挑走了。” “你可别说了,你没下炕还有古童呢。这小子,现在越来越精,眼力也贼准,他看上的全是打枪的好手。”梁丹笑道,“现在年轻一辈里,我就看好他和罗胡子。” “别夸他,小毛孩子不能夸,夸了就容易忘形。”古一风摆了摆手,“他那个眼力还得练,火候不足。” “有啥不足的呀?他的眼力好得狠那。”梁丹说道,“就说那杜护士长吧,一眼就让古童相中了。我说三哥,要说这事,古童的眼力可比你好。” “这,你咋说着说着还把话给说跑了?”古一风笑道,“我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古童能一样吗?” “人家杜护士长可说过,现在在关内都流行啥自由恋爱,讲的是你情我愿。”梁丹故意在古一风耳边压低了声音,“我看这事挺好,让咱古童也自由一回。” “那可不行!”古一风一皱眉,“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这事还能自由?” “你这老脑筋得改改了。”梁丹连连摇头,“我最近和丁参谋他们聊天,可是长了不少的见识。最近这些年关内的变化极大,象杜护士长她们这样的进步学生思想变化更大,好多事咱都跟不上形势了。” “跟不上就跟不上,这男婚女嫁的大事,反正不能马虎。”古一风就是这个倔脾气,“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天王老子也不能改。” “行,行,行,不改,不改。”梁丹象哄孩子似的说道,却又扒在古一风的耳边问,“三哥,你说实话,就杜护士长这丫头,给你当儿媳妇,你真看不上?” “这……”古一风一时语塞,“这叫啥话?人家关里来的学生,咱个关外粗野之人,哪能看不上人家?我就怕人家看不上咱。” “这不就结了?”梁丹一拍大腿,“那你刚才还把话说那么硬干啥?我都直替古童担心。行了,往下的事你别管了,我盘算盘算,等到农忙这阵子过去了,挑个好日子,给他俩办喜事吧。” “老四,人家杜护士长那边,你可得问好了。”古一风却急了起来,“人家可是大家闺秀,别唐突了,反倒咱自己脸上不好看。” “交给我了,交给我了……”梁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四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梁丹兴冲冲的从团部出来,心里面盘算着自己来保这个大媒的话,也不算委屈了杜护士长。再说了,全独立团上上下下谁还看不出来这古童和杜玲玲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样子?这也是算是独立团自打成立以后,头一回办喜事,又是三哥的亲儿子,咋也得办得风风光光的。 正想着呢,突然就见杨花肠儿和林子清远远的打马过来,一看见梁丹,杨花肠儿便叫了起来:“三哥,三哥……” “啥事?毛毛躁躁的?”梁丹一愣。 “三哥,我和小林子刚在外边做了笔大买卖!”杨花肠儿翻身下马,凑到梁丹跟前一脸的兴奋,“大买卖呀!” “你劫道去了?”梁丹一瞪眼睛,“丁参谋长说了八百遍了,咱现是正规军,不再干那打家劫舍勾当,你咋没记性呢?” “你别急啊。”一看梁丹要生气,杨花肠儿这嘴就更不好使了,“不是老百姓,我劫的不是老百姓。哎呀,我咋和你说呢。小林子,你嘴快,你说。” “报告司令,您误会杨连长了。”林子清来到近前,他可不敢象杨花肠儿那么嬉皮笑脸的,先向梁丹敬了个礼,然后才说道,“今天早上杨连长说拉着马队出去练练,您也知道,我们这骑兵连不象步兵,那战马得常拉出去跑跑山路,要不然这马要长了肥膘的话,到了战场上就得拉稀。” “说重点。”梁丹打断了林子清的话。那梁丹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对战马哪里会不懂? “是。”林子清忙道,“今天的天气也不错,杨连长带着我们悄悄的找浅水过了白狼河,跑到泥河子湾那边去了。司令,您别生气,我知道泥河子湾是远了点,但咱是马队,真要是碰上鬼子的巡逻队,打不过咱也跑得过。可没成想啊,没碰上鬼子的巡逻队,到是让我们碰一拨从关里来的车队。好家伙,七辆大车,还有十多个保镖。当时我们觉得,这些从关里来的家伙,肯定也不是啥好货,我和杨连长一合计,带着马队就把他们给劫了。” “那不是行脚的客商吗?你们把商队给劫了?”梁丹又是一皱眉。 现在鬼子对独立团的封锁极严,独立团的补给大多是一些走黑道的商队提供。粮食可是自己种,但是食盐只能靠买。这杨花肠儿真要是把关里来的商队给劫了,以后哪家商队还敢往西山来?这不是自绝后路吗? 杨花肠儿一看梁丹的眼神就知道梁丹在想啥,不由笑道:“不是商队,商队我还能看不出来?四哥,你先看看这是啥吧?”说完冲林子清使了个眼色。 林子清贼眉鼠眼的四下看看,然后偷偷的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灿灿的小香炉来递到梁丹的面前:“司令,您看看,纯金的。” 那香炉也就巴掌大,梁丹一拿到手中却非常沉重,不由暗吃了一惊。这果真是一个纯金的香炉!好家伙,这是哪里来的车队,好大的手笔呀!再仔细看看,这香炉上的面隐隐雕着一条龙,底部则印有“咸丰”的字样。 “这是……这是大内流出来的?”梁丹对古玩一类的东西也有点吃不准,但是看这印章,如果没错的话,这可是咸丰年间的东西。 “司令好眼力。”林子清一拍巴掌,“所以我说这伙车队不简单。杨连长的意思,是想抢了东西就走,我觉得说不定还能从这帮家伙嘴里掏点啥东西出来,我就把当头的几个给绑来了。要不司令您亲自过过堂,这里边的水肯定深,有大鱼。” 梁丹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林子清。说实话,最初的时候梁丹对这个林子清的印象不是很好,总是觉得他太过油滑。但好在这小子头脑活泛,有的时候想事就是比杨花肠儿清楚,杨花肠儿大老粗一个,身边要是跟上这么个有脑子的,到是省了梁丹不少的心。怕就怕这小子不把杨花肠儿往好道上领,所以梁丹平常对这林子清是极严厉的。 好在这林子清最会察言观色,只要到了梁丹面前立刻变得规规矩矩,外加上平常林子清的鬼点子不少,办事也利索,梁丹现在对林子清的印象到是稍有改观。 看今天的样子,这劫车绑人,肯定全是林子清的主意,但现在他却把功劳一股脑的往杨花肠儿头上推,其实梁丹心里清楚,要说一顿刀片子把这车队的人砍个精光,那才是杨花肠儿的脾气。 不过看着手中的金香炉,林子清这次到是没做错。这金香炉在东北极为少见,是皇宫大内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车队里面?带回来问问话肯定是没错的。想到这里,梁丹冲林子清点点头:“把人带到团部队,我和丁参谋长一同问问。” 看着梁丹转身回了团部,林子清在杨花肠儿耳边悄悄说道:“咋样连长,我说司令不但不能骂咱,还得夸咱会办事呢。我看这一网捞下去,咱独立团可是发了大财了。” “就你小子鬼精。”杨花肠儿笑骂了一句,“刚才绑人的时候,我可看你手脚不干净了,当心我告诉三哥。” 听了杨花肠儿的话,林子清的脸都绿了,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绿油油的翡翠珠花来:“五爷,我的亲五爷,我错了。这……这个……我上交,我都交给您了,您可别往司令那里捅。司令好不容易看我顺眼了,您给我留条活路。” “逗你玩呢。”杨花肠儿拍了林子清一巴掌,“七辆大车的货,四哥还能知道少了个头钗子啊?我问你,你这是不是打算送给三保营的姚家二丫的?你这点心眼,还能瞒我?” “嘿嘿,还是五爷眼辣,啥都瞒不了你。”林子清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一提到这姚家二丫,林子清却来了精神,“上回咱到三保营帮着修房子,那姚家二丫就和我对上眼了。这不是最近忙嘛,我也没来得及和您说。我打算着,过一阵子,五爷您做主,我就把二丫娶过门了。” “这把你小子给急的。”杨花肠儿斜着眼睛打量林子清,“我可听说了,姚家二丫和村口的小宝子订的娃娃亲,你下手晚了。” “这啥话?娃娃亲还能算?”林子清一脸的不屑,“我上回问杜护士长了,人家现在关里都时兴啥自由婚姻,娃娃亲都过时了,不算数了。” “关里啥样我不知道,反正咱关外可没说过娃娃亲作废的话。”杨花肠儿说道,“这事儿要是你情我愿的还行,你可别欺负人。就算老姚家同意了,村口小宝子家里你也得多少意思意思,你这叫横刀夺爱,你懂不?” “我办事您就放心吧。”林子清不失时机的将那珠花收回口袋里,心里暗想,这翡翠珠花是皇宫的大内的东西,别说娶个姚家二丫头,就是讨个县城里的大家闺秀也不在话下吧? 杨花肠儿与林子清一边说着话一边去提人,而另一边梁丹已经回到了团部,吩咐人去找丁雄。等丁雄来了以后,又把事情和丁雄与古一风说了一遍。丁、古二人看了看梁丹手中的金香炉,皆吃了一惊,心道这种东西咋会出现在关外? 不多时,杨花肠儿和林子清押着三个人进来,一个大胖子站在前面,后面跟着两个干瘦的中年人。 还不等梁丹问话呢,后面两个干瘦的中年人已经扑通跪倒,口中连称“好汉爷饶命”,那声音又尖又细,让人听着极不舒服。 而前面那个大胖子却直直的站在堂间,也不拿眼睛看梁丹,只是冲着房顶,似乎这一屋子里面就没有一个能让这胖子看得上眼的。 “起来,起来,真把爷们儿当胡子了。”杨花肠儿在后面踢了两脚,让那两个中年人起来。 梁丹与古一风交换了一下眼神,古一风冷冷的问道:“你们是从哪来的?” “回好汉爷的话,”右边的中年人才一张嘴,又先跪下了,看样子那几乎就是他的一种本能,“咱们,咱们是从山西来的商人,打算到关外贩点毛皮。” “山西?”梁丹差点乐了,这个尖声怪气的家伙一口的京片子味,居然说自己是山西来的,“好啊,山西来的是吗?我们这刚好有一位山西的好汉,让他听听你们的味。老五,把孙观叫来。” “这就去。”杨花肠儿答应一声,嘴里还恶狠狠的说着,“咱们这的规矩,撒谎就得割舌头。” “别……别呀……”那汉子的声音越发的细了,“好汉爷饶命啊,咱们不是山西人,是从北平城来的,咱们可说得都是实话了,求好汉爷给条生路吧!” 梁丹心中暗笑,这人看上去年纪也不小了,这胆子可是不大。 唯有站在前面拿眼睛看房顶的胖子一脸的沉着,突然闷哼一声:“富贵,还不起快来,一帮山贼罢了,也配让咱们爷们儿下跪?” 喝!这真是倒驴不倒架,梁丹等人皆奇怪的看向这个胖子。那胖子却只拿眼睛斜了斜众人,朗声道:“坐稳了听清楚,这地中间站着的,是大清朝内务府副总管那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内务府副总管? 这个名号一报出来,还真是让众人吃了一惊。再一看这个那林,长得白白胖胖,虽然身上没穿着官衣,但是那养尊处优、目高于顶的气度,还真不是外人能学得来的。 “怎么着?听到爷们儿的名号了,还不给看个坐啊?”那林一翻眼睛,嘴里嘀咕着,“乡巴佬,这么点规矩都不懂。” “啪!” 坐没看见,杨花肠儿的大巴掌可就糊过来了,嘴里骂道:“还大清朝?他娘的祖坟都让人给刨了,你跟我这装啥大尾巴狼?” 估计这位那总管这辈子就没这么让人拿大嘴巴糊过,杨花肠儿这一巴掌过去,把那林打得有点懵了,条件反射一样的喊着:“反了,反了!富贵、平祥,给我拿下这群猴崽子……”话才喊了一半,这才醒悟道自己身处什么地界,但尤自嘴硬的说道,“看你们这些蟊贼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等我大清的旗子再竖起来,荡平了你们这些山野村夫。那个时候,老爷我把你们七窝八代的都揪出来,褪了皮、烫了毛,下到锅里好好的蒸一蒸。老爷我到想知道知道,你们肚子里有多少邪气!” 这一通骂估计也是那林平常骂人骂习惯了,连个大气都没喘,一口气骂下来,这叫一个顺嘴啊! 后面跪在地上的富贵吓得脸都白了,心想着这位祖宗咋这点眼力价都没有?这是什么地方?一会儿这帮大爷手起刀落,指不定谁蒸谁呢! 要说打人,杨花肠儿不含乎,要说骂人的话,可着西山那得算是李大仙排名第一。可无论是谁,从来没听过这种京骂,就算李大仙到场,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还嘴。杨花肠儿更是听得一头雾水,反正知道自己是挨骂了,但到底骂在哪处,还得细琢磨琢磨。 反倒是梁丹听得那林舌头打卷的骂着车轱辘话,不怒反笑,向一边的卫兵招了招手:“给这位那总管搬把椅子来。” 卫兵搬过一张木头椅子放在那林的前面,那林却皱了皱眉,嘴里嘀咕着:“这玩意也是人坐的?” 富贵从地上爬起来,拿衣袖在本来已经很干将的椅子上又反复的拍打了一通,小声道:“爷,您就先将就着吧。咱这人在矮檐下……” “放肆!掌嘴!”富贵的话不但没劝住那林,那林的这谱反倒更大了,“这也有你说话的份?去,把我的靠云锦拿过来,这硬梆梆的,你让爷咋坐呀?” “哎呀,就我这爆脾气,我今天还收拾不了你了呢!”杨花肠儿看着那林颐指气使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奔着那林又过来了,又拿手一指富贵,“你咋就这么受他的气了呢?都是长卵子的,谁比谁少啥呀?” “哈哈哈……”那林那笑了起来,也拿手一指富贵,“他还真就没长。” 梁丹等人这才明白,怪不起这富贵和另一边的平祥说话的时候尖声细气的,原来是两个太监啊!不由得梁丹冲着两人多看了几眼。平常光是听说过,这活太监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古一风强忍着笑,向杨花肠儿摆了摆手:“老五,把东西能拿的都拿过来,看看这位那总管都能用着点啥。” “那东西可不少呢。”杨花肠儿一愣。 “都拿来。”古一风说道。 杨花肠儿这才调头出去,让骑兵连的人将那七大车的东西一一往团部里面搬。好家伙,这东西可真不少,大包小包的都数不过来。 那林一开始还能沉住气,可是一看骑兵连的人粗手粗脚的包袱往地上随便一扔,那林立刻跳了起来:“轻点,轻点,说你呢,轻点哟,这……这要挂破了一件,倾家荡产你也赔不起啊!” 忙活了一阵,富贵从一个包袱里找了一个暗红色的软垫子来放在椅子上,那林才安安稳稳的坐下。再拿眼睛扫了扫梁丹等人:“哼,乡巴佬没见过吧?也罢,能看到这些东西,也算是你们祖上积德了。今天爷们儿就让你们开开眼……”说着,那林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包袱,露出里面的衣物来,用手指点着,“这个,是薄贵妃的紫云棠袍,看看这作工,这手艺。那个,是贵格格的云顶,好好看看,一辈子你们都没见过……” 当下众人看着那林在那唾沫横飞的开始显摆,哪个是七贝勒的鼻烟壶,哪个是八贝子的玉板指,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好些个玩意梁丹等人都叫不上名字来。 足足介绍了有半个时辰,这才算介绍了一小半,等那林喘口气的功夫,梁丹突然问道:“那总管这么大的身份,又带着这么多宝贝,咋今天被我们兄弟给请到来了?” 本来那林介绍得兴致勃勃的,被梁丹这么一问,顿时哑了脖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才道:“这……哼,活该爷们儿走背字。”这才原原本本讲出了前因后果。 原来那林等人带着大批的细软在鬼子间谍的帮助下,悄悄的离开了北平城,一路直奔东北。刚出了京城时候还担心吊胆,生怕被东北军给逮了去,但不想虽然兵荒马乱的,可是那些日本间谍到也真神通广大,一路上有惊无险,平平安安的把那林送过了山海关。 本来这一过山海关就是鬼子的地盘了,那林的心里也放松了,只等能快马加鞭能早到奉天。而且鬼子兵也不必再掖着藏着,一直到了锦州附近都有鬼子兵相陪,那些土匪胡子虽然眼看着这一排七辆大车眼馋,但终究不敢惹鬼子的军队。 然而这鬼子兵也有鬼子兵的规矩,他们是按照辖区来护送的,过了地界就有下一批鬼子小队接手。从山海关过来,已经有七八支鬼子的分队护送那林了。本来到了锦州地界了,就应该是锦州城派出鬼子小分队来护送那林,却不知道为什么锦州这边根本就没派人。 那林心里没谱,不知道是咋回事。另一边从热河送他们过来的鬼子小队,扔下他们转身走了,那林抓了把金锭子送过去,想让这队鬼子兵继续送他们。谁想那鬼子兵语言不通,拿着金锭子眉开眼笑,却还是退兵不误,根本就没捋那林这份胡子。 没办法,那林只能花钱在当时雇了几个镖师,打算好歹先到了锦州城,再到锦州的鬼子军官问问到底咋回事,为啥没人送他们了。哪知道,屋漏偏缝连夜雨,到了泥河子湾被杨花肠儿的马队给盯上了。那些个镖师要是吓唬吓唬小贼还行,一听说杨花肠儿的大名,顿时吓得魂飞天外,扔下家伙转身就跑,一枪没放把那林和两个太监扔在当地不管了。 因此上,杨花肠儿没废一枪一炮,白白的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等那林说完,丁雄觉得奇怪,不由问道:“你们去奉天干啥?” “喝,这你都不知道?”那林反倒奇怪的看着丁雄,“你们这穷山沟也真是不通消息啊。告诉你们,我们大清朝这铁杆的庄稼可又竖起来了!”一说到这,那林的声音越发的响了起来,“年初的时候,万岁爷已经在新京登了基,成立了满洲国!” “啊?”那林的这个消息好似一颗炸弹扔到团部里,人人吓了一跳。 丁雄追问了一句:“新京?在哪里?” “就是原来的长春城!”那林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脸上透着一股子洋洋得意,“怎么样?怕了吧?告诉你们,这大清朝的龙气还在,识相的,立马磕头陪罪,那爷我心里一高兴,今天这事就算了。要不然……哼哼……” “啪!” 那林的脸上又挨了杨花肠儿一巴掌,只听杨花肠儿骂道:“我滚你奶奶的,要死不死的玩意,夸你两句还上西天了!老子现在就一刀捅了你,我看你咋去满洲国。” 一看杨花肠儿凶神恶煞的样子,那林吞了口口水,一句骂人的话,生生憋在肚子里。 “把那总管带下去,好吃好喝。”梁丹去向杨花肠儿一摆手,让杨花肠儿带那林和两个太监带走。古一风又吩咐人将这些抢来的东西送到库房当中去。 等一切都忙完了,三个人坐在团部里一时间有点发呆。 丁雄一拍桌子:“这个狗皇帝,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居然有脸投靠日本人,成立什么满洲国?咱们这里的消息太过闭塞了,居然半点情报都不知道。这个狗皇帝,才是中国最大的汉奸!我恨不能现在就带着人杀到长春去。” 古一风则长叹了一口气。 古一风和梁丹都是读的私塾,他们的思想与丁雄有很大的区别。打识字那天起,学的就是忠君爱国,虽然大清朝已经倒了,可是儒家的思想仍然是那个时代里私塾文化的主流。 自然,古一风能随着梁丹起兵造反,也就没再把忠君这一套玩意当回事。可是现在冷丁的一听到连皇帝都投降鬼子了,这心里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接受不了。 梁丹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猛然说道:“我明白了。” 丁、古二人一愣,不知梁丹明白了什么。 梁丹却不解释,而是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再去会会那个石本。”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本这些天的日子过得有点苦,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石本已经瘦了差不多二十斤了。浑身上下都是鞭痕,衣服早就烂了,还是古童心眼好,找了个破麻袋给他披上了。不是舍不得衣服,关键是就算给他披件衣服,转眼也又让杨花肠儿给打烂了。 “梁司令,怎么今天这么有雅兴来看看我啊?”石本的嗓子都是沙哑的,嘴唇上起了一圈的火泡,可是一看梁丹进来,石本还是扬起了脸,硬撑着他的武士派头,“杨花肠儿呢?他怎么没来?不是你们独立团连根好皮鞭都找不着了吧?” “到是让石本先生惦记了,今天老五有点忙,刚刚捞了一条从关里来的大鱼。”梁丹淡淡的说道,“我这正愁钱呢,没成想生意居然就上门了。好家伙,七辆大车,够我们独立团吃个三五年的了。” “是吗?那真是得恭喜梁司令了。”石本的眼中闪出一道让人不易察觉的寒光,“谁这么不开眼,居然敢撞到梁司令的枪口上来?我估计以后走夜道的都得绕着刘龙台了。我就怕梁司令的金钱到手,却没地方花呀。” “不劳石本先生操心。”梁丹的心情不错。他向一边的卫兵挥了挥手,两个看守石本的卫兵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梁丹与石本二人,“不瞒石本先生说,虽然梁某带着个独立团,看上去威风八面,其实梁某这个人那脑子笨得狠,有一件事我想请石本先生帮我参谋参谋。” “梁司令有话直说就行。”石本冷漠的看着梁丹,“我石本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管得住自己这张嘴。想从我这里套话,我都替梁司令担心。我劝你还是把杨花肠儿叫来吧,前天他又断我一根肋骨,我差点就招了。今天你让他再加把劲,说不定有收获呢。” 听着石本阴阴的话语,再看看石本的一身伤,说心里话梁丹真有点佩服这个鬼子间谍。那杨花肠儿的鞭子下手从不留情,一次两次能挺住也就罢了,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石本也不知道吃了杨花肠儿多少鞭子,打得杨花肠儿自己都手软了。可这石本硬是半个字都没吐露过,甚至还总找机会讥笑杨花肠儿。每次打完石本,还总把杨花肠儿气个够呛。 “石本先生多虑了,我今天不但不套你的话,还得送你点情报呢。”梁丹笑道,“满洲国已经成立了,这事石本先生心里有数吧?” 梁丹说出来轻松,那石本却听得浑身一颤,“嘿嘿”笑道:“是吗?太好了!这个消息对我来说太有用了,大日本帝国万岁!” 算算日子,抓到石本的时候应该就是满洲国成立期间的事情,而石本是从关内来的,所以他肯定没有参加满洲国成立的庆典。现在听了梁丹告诉他的消息,石本欣喜若狂。 “满洲国成立这么大件事,石本先生又是日军的高级间谍,我想石本先生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梁丹静静的看着石本,“可是我抓到石本先生的时候,石本先生身无长物,所以我猜,石本先生带的礼物,应该不在你自己身上。” “哼。”石本再一次板起了脸,冷冷的看着梁丹。 “今天抓了那个内务府的副总管,看着那么多皇家大内的玩意,梁某不但开了眼界,还多少明白了一件事。”梁丹缓缓说道,“这位副总管送了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去见他们的主子,你们日本人不可能不知道。我猜没有你们日本人的帮忙,就那位那总管,连北平城都出不了吧?这一路上又一直有鬼子兵的护送,说明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 “嘿嘿,我们大日本军帝国的力量是你们永远也无法想象的。”石本冷笑道,“虽然目前我们只占领了你们的东北,但用不了多久,整个中国都是我们的。” “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梁丹听了石本的话,并不生气,“咱还是说说眼前。眼前这位那总管就在我们独立团做客,我听他说完来龙去脉以后,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他的车队到了锦州就没人接应了呢?反而便宜了我们独立团!” 石本闻言,身体不由自主的震了一下,虽然石本立刻恢复了常态,但那一瞬间的动作却逃不出梁丹的目光,反而让梁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那林这一路送宝,就是你一手安排的。”梁丹突然大声说道,“你从关内一路过来,也就一路安排军队护送那林。可惜到了东园,你折在了我的手上,被关在这里两个月,你又事先没有交待,所以到了锦州就没人去接送那林了,对不对?” 石本一愣,扬起头看着梁丹,却没说话。 “你是高级间谍,我猜整个锦州都没有几个是比你官职大的。所以,你的事也没人敢打听,你来不及交待的事,别人也根本不知道。”梁丹继续说道,“虽然在来锦州之前,一直有鬼子的小分队护送着那林,可是这些小分队都是执行你的秘密命令,其他的鬼子军官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别说那林没到锦州,就算是他到了锦州,锦州的鬼子官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来路。本来这是大功一件,你也没想过把功劳分给别人,因此上虽然你的上司也知道你的手下有一批从关内送来的宝物,可是除了你谁也不知道这些宝物的路线和数量!” 石本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角,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说出话来,可是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更加让梁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你仅仅是送几条情报去关东军总部的话,虽然你折在我这里,可不过就是几条情报罢了,谁还不能送?为啥鬼子非要救你?”梁丹就站在石本的面前,“今天看了那总管,我才明白,鬼子不是要救你,而是要知道你手下的中国国宝在哪里。再者说来,那林的东西我看了,虽然值钱,但还称不上国宝。在你的计划里,肯定也不止那林这一路吧?在众多的大清朝遗老遗少里面,那林还算不上一盘菜,那些运送古玩字画、大内珠宝的才是重中之重吧?” “你!”石本再也沉不住气了,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石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就在这等着你呢!”梁丹闪电般伸出右手,正抓在石本的脖子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石本,“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就算你什么都不说,那些你亲手安排出关的和那林一样的各路人马,只要一到锦州就立刻瞎了眼睛没人领路了。嘿嘿,这么一说,我到是要谢谢石本先生了,给我们同昌地面上送来这么多宝贝。石本先生放心,我立刻放出消息,让同昌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绺子,多多留意从关里来的车队,那上面一宗宗、一件件的可全是镇国之宝!” “八格……八格……”石本的嘴里喷着血沫子,眼睛瞪得通红,“梁丹,我要你的命……我要你的命……”一直努力保持着的武士风度,终于荡然无存。此时的石本就象一条疯狗一样,直想把梁丹撕成碎片,再一口口的吃到肚子里才解了心头之恨。 “哈哈哈哈……”梁丹反手将石本扔在地上,“我现在却不想你的命。”说着梁丹从怀里又拿出了那张奇怪的油炭纸,“这个东西我还没弄明白,但我知道,这东西与关内来的宝贝并没有关系。石本先生,我现在越来越把你当个宝了,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你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早晚一点点全部弄明白。你们鬼子兵是否要出兵关内,你一直不肯说,但现在我猜,你们要忙活满洲国的事情,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出兵吧?” “八格!”石本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他突然直着脖子喊了一大通的日语。 梁丹一愣,这石本现在的状态说的很可能就是实话,可惜自己不懂日语,这到是让梁丹一阵心焦。早知道这样,把丁雄带来好了。 哪知就在石本喊过日本话之后,一条黑影突然破窗而入,手中刀光一闪直奔梁丹的脖颈而来。 梁丹本来一直看着石本,万没料想会有刺客突然杀入,百忙当中向后侧身,却还是晚了一点,脖颈虽然躲过,左臂上却被划了浅浅一道口子。 那刺客本来十拿九稳想一刀要了梁丹的命,不想却被梁丹躲过,这刺客心头也暗暗惊讶。然而心头虽惊,刀法不乱,不等梁丹站稳,刺客舞动手里的长刀泼风般对着梁丹没头没脑的砍了下来。 只躲了两刀,梁丹就已经意识到来人用的是日本刀路,而非中原刀法。这日本的刀法比较简单,以劈、划、挑、扫、崩为主,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下,唯独追求一个“快”字,刀势一旦展开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来,根本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屋子本来就不大,梁丹连退了几步已经到了墙边。无奈这刺客的刀法太快,不要说还手,梁丹连摸枪的机会都没有! 本来已经绝望的石本,突然见到有日本刺客来救,不由得精神大震,嘴里又哇哩哇啦的说起了日语。 而就在这名刺客用刀法逼住梁丹的同时,又有两条人影从窗外飞了进来,二话不说架起石本就往走! ---------------- http://bbs.tiexue.net/post_5843392_1.html 这个网址是小戟在铁血论坛上发布的写作日志,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瞧瞧! 第一百二十七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到梁丹醒悟过来时已经被那挥刀的刺客逼入墙角,而石本则已然被救起奔到了门口。 关押石本的地方是独立团团部的偏院,本来梁丹以为这里最为安全,平常又一直有古一风的警卫连在这里守着,是整个西山防守最为森严的地方。然而现在眼见鬼子扑了进来,想必院中的几位兄弟凶多吉少。 这些鬼子敢摸到独立团的团部来救人,一方面是这些鬼子手底下的确厉害,另一方面也是两个月了,鬼子也是被逼急了。今天梁丹劫了那林的车队,明天还会有更多的车队到达同昌地面,如果再不出救出石本的话,那一车车的中国国宝可就白白便宜同昌的胡子马帮了。 眼看着大门被推开,石本已经到子门口,出门之前石本甚至还阴阴的回过头来冲着梁丹冷笑了两声。 梁丹何曾吃过这种大亏?要是被鬼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人救走,以后独立团也不用在同昌地面上混了。 “嗨!”面的鬼子刺客又是一刀劈来,梁丹不避反进,口中大喝一声,一双肉掌抢入刀光之中,那流水般的刀势好似生生嵌入到铁闸当中,戛然而止! 鬼子刺客只觉得手腕一麻,再一看梁丹双掌合什,居然将他手中的倭刀夹住。那鬼子手中发力,想要将刀夺回,哪知道那刀锋在梁丹的手中好似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鬼子刺客冷哼一声,突然左手在腰间一探,一把奇短无比的短刀突然出现,对着梁丹的咽喉划了过来。 梁丹已经靠在墙上,避无可避,手中又夹着鬼子的倭刀,眼看那短刀划过,梁丹一咬牙飞起一腿直踢鬼子刺客的太阳穴,竟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那鬼子刺客没想到梁丹居然如此硬朗,也知道自己这一刀划过去,梁丹必死无疑。但梁丹那一脚要是踢得结实的话,这鬼子刺客的脑袋也得变成爆裂的西瓜。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终是那鬼子刺客舍不得自己一条性命扔在这里,收刀后退,先躲过了梁丹的飞脚。不过这鬼子刺客做事到十分坚决,既然退了就一退到底,连手中的倭刀都不要了,一溜轻烟似的直退到门口。 梁丹才想再追过去时,那鬼子刺客一甩手两颗白色的弹丸砸在地上冒出两股白烟,小小的偏房里立刻视物不清,这却是鬼子常用的脱身之计。白烟极浓,而且夹着一股子奇怪的药味,梁丹怕这白烟中有毒,先捂住口鼻,纵身跳到一扇窗前破窗而出。 果然,院里躺着三四具士兵的尸体,想必就是在梁丹和石本说话的时候,这些士兵遭到了鬼子的暗算。梁丹暗自吃惊,当时自己就在屋内,居然能在自己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杀掉自己的士兵,梁丹这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过于小看这鬼子的黑风别动队了。 院中只余几具尸体,却早就没了鬼子的影子,梁丹先翻身上了院墙,又纵到屋顶。这团部的屋子是整个刘龙台里最高的建筑,梁丹放眼四下张望,果然就见几个黑影不走大路,却沿着民居的胡同飞快的往刘龙台东边跑去。 此时正是农忙的时候,农民皆在地里干活,鬼子敢在白天动手,说明他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百姓的活动规律,知道在这个季节里,反倒白天镇子里人最少。 刘龙台两面皆山,距离最近的山坡就在镇外二里之处,一旦要是被鬼子带着石本逃进山坡树林的话,再想追上他们可就难了。 “四叔!”团部里古童看到梁丹突然爬到屋顶上,心里奇怪,不由叫了起来。 “狮子!”梁丹不理古童,却纵声长啸一声。随着梁丹的叫喊,只听“咴咴”的叫声附和而来,照夜玉狮子已经从马棚冲出来。 梁丹从屋顶上一式“鹞子翻身”落下时正骑在马背上,拍拍马背,那白马与主人心意相通,立刻四蹄生风直奔镇东追了下去。 听了古童的喊声,丁雄和古一风也从屋子里出来,问古童出了什么事,古童只是摇头。还是古一风心思最快,知道肯定是石本跑了,不然梁丹不会急成这样,立刻招呼警卫连集合,一齐追赶下去。 一来是看着鬼子越跑越远,梁丹不敢担误功夫。二来居然是在自己审问石本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石本被鬼子救走,梁丹一阵阵皮面发红,实在是没脸说出口。因此上,快马加鞭玩命似的追下去,一心想着把石本抓回来,不然的话以后真是没法做人了。 这鬼子的黑风别动看似突然杀进来抢石本,实际上暗地里早就做足了功课,把镇内的大街小巷摸得一清二楚,进出的路线也早就安排得当。可惜千算万算,他们却算漏了梁丹的白马,这照夜玉狮子的速度简直超乎鬼子兵的想象,等到鬼子带着石本一路跑到镇东时,却见梁丹单枪匹马立于镇东的大路之上,正咬牙等着他们。 镇子再大,也总有到头的时候,距离东边最近的山坡也足足还有二里路,这二里路无险可依,地形又开阔,鬼子兵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只能硬冲过去。 梁丹一看鬼子从胡同里面钻子出来,也不答话跃马而上,抬枪便打。果然这一队鬼子兵与普通的鬼子兵大不一样,梁丹骑射之术天下无双,若是换成普通鬼子兵的话,可保枪响人亡。哪知这黑风别动的队鬼子兵见机极快,一看梁丹抬枪,立刻将脑袋缩回胡同里面,梁丹连打了两枪尽皆打空了。 “我看你们能躲到哪去!”梁丹怒喝一声,立于胡同之外。虽然心头极怒,梁丹却也不敢打马冲进胡同里。这些鬼子兵的枪法肯定也不差,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进去了,不是给人家当活靶子打吗? 外面梁丹着急,其实胡同里的鬼子也着急。因为这时候,从独立团团部的方向已经传来了人声,古一风迅速的集合了警卫连,正往这边冲过来。 前有梁丹拦路,后有古一风的追兵,为首的鬼子军官一急,伸手将脸上的蒙面黑布撕了下来。此人五官到还算端正,但遗憾的却是左边丢了一只耳朵,五官不全。若是被梁丹看到的话,定然会知道,这个就是当日在自己手下逃生的松田。 “石本君。”松田的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看到石本那一身是伤的样子,松田也有点着急。 现在石本被一名鬼子兵背在背上,这一路狂奔之下,石本身上好多鞭伤都裂开了,正在往外流血。松田此次带队的任务就是营救石本,可是看石本现在的情况,他到是担心石本能不能坚持到突围。 “皮肉之伤。”石本因为突然得救,精神上却是极佳,头脑也愈发的清醒,“感谢松田君的救命之恩,我会永远记住松田君的。” 虽然石本是特工,而松田是锦州守备部队的城防副司令,两人分属不同的战斗单位,但松田却知道这石本可是在土肥源面前都能说上话的。如果能救出石本,就是大功一件,这石本若是能在军部里给自己美言几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想到这里,松田热血上涌,明知道梁丹就在外面,也不觉得有多么可怕了。回头低叫一声:“上山君。” 一条黑影立刻出现在松田的身后,正是刚刚在屋中与梁丹格斗的鬼子刺客。松田拿眼睛看着上山却不说话,这一队鬼子兵里只有这个上山是专门由关东军总部从日本黑龙会里高价请来的忍者,小分队里以此人功夫最高。 虽然松田不说话,但上山却已明白了松田的意思。这上山浑身上下都裹在黑衣里,只留两只眼睛在外,而那双眼睛却象冰一样的没有任何表情,口中冷冷的答道:“请阁下放心。”言罢,上山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把掌中剑,身体也伏在地上,看样子是准备冲出去独斗梁丹,舍命给小分队杀出一条血路。 “不。”就在上山蓄势待发时,石本却突然说道。 松田惊讶的回过头看着石本,石本冷笑道:“放火。” 松田先是一愣,而后却喜上眉头,总算是明白,自己这种正规军的军官与石本这样的特工在思想上还是有差距。 此处是镇中民居,此时又是初春天躁之时,若是一时火起,屋屋相连,转眼间刘龙台就是一片火海。这里是独立团的心脏位置,独立团想不救火也不行,而松田则可借此机会冲杀出去。 “石本君高明!”松田点了点头,又向其他的鬼子兵一挥手。 放火也是特种部队的基本功,一名鬼子兵随便找了个距离最近的大门踢了过去,那百姓人家的木门哪能拦得住鬼子兵?一脚过去,木门向两边飞了出去。在外面时就能看到,这一家的屋顶上是新铺的草顶,想点火是极容易的。 哪知木门才被踢开,门后一把长刀借势劈出。那鬼子兵虽然也功夫不错,但这一刀来得太突然,又疾又快,鬼子兵躲闪不及,被一刀劈翻在地。 就在门内那人扛着一把三尺龙泉斩马刀,高声笑道:“敢搅了杨爷的酒性,都他娘的活得不耐烦了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就见杨花肠儿满脸的酒气,小脸涨得通红,把斩马刀扛在肩头,笑嘻嘻的看着石本:“咋的肥猪,闻着酒味来找杨爷来了?我看你是皮子又痒痒了吧?” 与梁丹说话时,虽然石本处处被动,但还象条汉子。可是一看杨花肠儿突然出现,石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尽管杨花肠儿的鞭子没从石本的嘴里掏出一个字来,可两个月下来,要说石本一丁点都不怕,那纯是说瞎话。 再厉害的特工也是爹生娘养的血肉之躯,杨花肠儿这些日子对石本可没少下狠手。好不容易现在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可是杨花肠儿有如神兵天降,石本只觉得后槽牙直晃当,连话都有点说不清楚了:“撤……撤……” 石本只管没头没脑的乱指挥,却忘了杨花肠儿再厉害,也难挡这十个人的黑风别动队。然而论军衔的话,石本却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连松田在石本面前也要矮上一头。而且这鬼子的队伍军纪极严,违抗上命的任何行动,无论对错都属于重罪。 原来松田是打算让上山转回头先对付杨花肠儿,可是一听石本喊“撤”,松田虽然不理解却只能从命。心里还想着,难不成自己这次周密的计划其实是中了梁丹的圈套,不然的话咋会被梁丹堵在这小胡同里进退不得,杨花肠儿又事先埋伏在这里? 实际上明眼人一看杨花肠儿酒气熏天的样子就知道杨花肠儿肯定不是事先在这埋伏好的,有军事行动还敢喝酒?可是再聪明的人一到了紧要关头也难免心慌,更何况石本又一个劲的喊“撤”,松田抽出军刀对着杨花肠儿狠狠的劈了过去,嘴中却用日语下着命令:“撤退!” 其实松田的情报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这里也并不是杨花肠儿骑兵连的所在,的的确确是普通的民居。照理说杨花肠儿又不是打算练兵,斩马刀也不应该在手。可是上回在秋园的时候因为赤手空拳差点让石本把他活捉了,杨花肠儿改了脾气,连睡觉的时候都抱着斩马刀,可真是刀不离人,人不离刀了。 杨花肠儿看样子是真喝多了,面对着鬼子的黑风别动队,那是半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刚刚抽冷子放倒了一个,现在一看松田又抡着刀过来了,杨花肠儿狂笑一声:“送死也得排号啊!”手中斩马刀往上一迎,手里使足了力气,打算着一刀过去直接把这小鬼子的军刀给崩飞。 不想松田这一刀却是以进为退,杨花肠儿使足了力气往上一架却架了个空,浑身的力气没使到正地方,杨花肠儿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后面冲过一人一把拉住杨花肠儿:“五爷,小心!”正是林子清。 前边拉住了杨花肠儿,林子清又一回头喊了一声:“老姚头,躲屋里去,别出声!” 院子里一个看上去约五十岁左右的农家老头,脸上也满是酒气,但眼中却满是恐惧,看样子是吓坏了。虽然如此,但这老头的手里却紧紧的抓着一个绿油油的翡翠珠花,打死也不松手的样子,一听林子清喊话,老头握着珠花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屋子里。 也就是这么一错劲的功夫,黑风别动队的鬼子已经迅速将石本围在其中,一个鬼子背着石本捡了条胡同扭身就跑。看样子,除了这条路线之外,松田还设定了第二条路线。 杨花肠儿一看鬼子要跑,心里着急,抡着斩马刀砍了出来:“别跑,别跑……”松田回过身,匆匆的架了几刀,脚下并不停留直往后退了过去。 杨花肠儿数次想要越过松田去抓石本,但不想这松田也不是白给的,手中战刀十分老辣,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刀锋过处每每能拦住杨花肠儿的去路。 杨花肠儿一瞪眼睛:“缺耳朵的,你真当我宰不了你是吧?”索性扔下石本不管,抡着刀专心对付松田。 哪知杨花肠儿的心思才转过来,后面林子清却突然叫道:“五爷,小心!”再想拉杨花肠儿已经来不及了,林子清一下子扑到了杨花肠儿侧面。 “哎呀……”林子清大叫一声,肋间鲜血直冒,看样子是受了伤了。 另一边上山从林子清身上抽回掌中剑,扔下林子清不理,又一次扑向了杨花肠儿。上山心里明白,这杨花肠儿是独立团的核心人物之一,要是能挟持杨花肠儿的话今天还能有一条活路。 “小林子!”杨花肠儿一看林子清受伤,心头气恼,又反身轮过斩马刀去劈上山。 哪知这上山与松田完全不同,一条人影油滑无比。他知道手中的掌中剑太短,无法与杨花肠儿硬拼,因此上闪电般躲开杨花肠儿的刀锋,手中的利刃直往杨花肠儿怀里欺来。 松田本来还想退,可是一看眼前机会不错,一扬战刀奔着杨花肠儿的脑袋劈了过来。 杨花肠儿虽然酒喝得不少,但战场撕杀多年,那种生死关头练出来的本能却让杨花肠儿及时的发现了松田的致命一刀。 虽然在两边夹击之下,杨花肠儿却狂笑一声,左手突然伸了出去,不偏不依正抓在上山的手腕之上,上山的掌中剑只差半寸就刺到杨花肠儿的胸口,却说什么也再刺不出去。杨花肠儿右手又一横斩马刀,正拦在了松田的战刀之上。只不过松田是双手抡刀,在力气上杨花肠儿的单手却吃了点亏,手臂一麻,不由连退了两步。 上山奇怪的看着杨花肠儿,他却知道杨花肠儿这一抓一架看似简单,却是千锤百炼的真功夫。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汉子是不是真喝多了,还是故意装成这样? 不等上山再有动作,突然听到脑后风起,上山暗叫一声不好,甩开杨花肠儿的手往旁边一躲。碗口大的马蹄擦身而过,就听梁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鬼子,再和爷爷过两招!” 上山在偏房里面和梁丹过招的时候就知道此人功夫在自己之上,缠斗下去绝非梁丹的敌手,更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撤退。上山一抖手,手中又多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反手往地上摔了下去。一冒白烟顿时升起,上山借着白烟又想远遁。 哪知这一次上山才踏出白烟半步,就见梁丹迎面而来,口中喝道:“这鬼玩意,还在爷爷面前显摆?”坛子大的拳头直直的砸了过来,上山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抬双臂去招架。 梁丹这一拳之力何其巨大?上山只听到“咯咯”的轻响,手中传过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麻木,心知手臂肯定是断了。只是疼痛太过,一时间到是不知道断的是左臂还是右臂。 对面梁丹更是得理不让,刚刚在屋子里被这鬼刺客偷袭,逼得梁丹连同归于尽的招数都用出来了,梁丹哪会放过上山?再一拳砸下,正中上山的小腹。饶这上山是个极厉害的忍者,却又哪里吃得了这一拳?口中怪叫一声,整个人都腾空而起,再落地时摔得骨断筋折,再没了声息。 “绑了!”梁丹一指地上的上山。他并不知道上山是谁,但看这鬼子刺客武功高强,当是个重要人物。 这时古童也已经赶了过来,听了梁丹的命令,便抄着家伙顶在上山的脑袋上。才要绑时,却觉得上山软绵绵的浑不着力,不由得摇了摇头,估计四叔也是杀红眼了,已经把这上山打死了却浑然不觉。 “搜,一个鬼子都能放过!”梁丹一看警卫连的人在古一风和丁雄的带领下已经围了过来,便大声喊道。再回头看了一下,发现不见了杨花肠儿,不由又高喊道,“老五!” 远处的胡同里传来杨花肠儿的声音:“不用管我,这个缺耳朵的鬼子是我的了,谁也别和我抢!” 一听说缺耳朵的,梁丹猜测肯定是松田,便回了一句:“那缺耳朵的是三哥的大仇人,别让他跑了!” 古一风也听梁丹提到过这个松田,但他对这个大仇人却并不在意,只是看着梁丹问道:“看清石本往哪个方向跑了吗?” 梁丹摇了摇头,虽然打死了上山,可是上山的这白烟真的太让人讨厌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散尽。 丁雄在后面说道:“鬼子并不集中,是分头逃窜的,判断不出石本逃跑的方向。” 这种农家村镇的民居小胡同可谓四通八达,当初建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统一的规划,这些胡同横的、竖的、斜的怎么走的都有。现在十余鬼子兵分散到了民居当中,又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想抓他们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然而丁雄虽然眉头紧锁,梁丹却冷笑一声:“我这独立团虽然不是龙潭虎穴,可也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梁丹翻身上了马背,大声道:“三哥、小丁、古童各带一队人,把这一片各个路口全部封死,连只苍绳也不许飞出去。来人,去找三营长马良,把三营的人都给我拉过来,我就不信三五百人砸到这,还搜不出十个鬼子来?今天要是跑了石本,我梁丹也不用再出去见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梁丹是铁了心要将这些鬼子揪出来,古一风等人在梁丹的指挥之下,也不去民居当中搜索,而是立刻将这小小的民居区四面围住。这一片民居约有三五十户人家,东北农家讲究的是独门独院,因此上虽只有三五十户,但占地面积却不小。 不过尚若是马长腿带着一个营的人赶过来的话,别说十个鬼子,十只老鼠也逮出来了。只不过这里民居屋矮,梁丹虽然纵身上了一家房顶,却仍然无法很清晰的看到鬼子的行动路线。只见民居内人影绰绰、乎东乎西,唯有杨花肠儿似乎一直咬着松田不放,不时的传来呼喝之声。 对于杨花肠儿的出现,梁丹也略感意外。丁雄曾经严格的要求过军纪,士兵绝不充许骚扰百姓,但这一条军纪有的时候也不是全都管用。只因独立团的士本基本都是同昌本地人,光是刘龙台镇内参军的就不下百十多人,好多人家就在镇内。所以,总是有士兵混迹于百姓之间,丁雄有心严管,但梁丹却道这乡里乡亲的,有些事情若是管得太严,反倒伤了百姓的感情。 看今天这样子,梁丹只当是杨花肠儿找到了一家熟悉的民居去喝酒,梁丹到也不当回事。反倒还觉得,这老五真是员福将,上一次误打误撞抓了石本,这一次又误打误撞的遇到了松田。别看老五不太懂事,但这运气可还真不错。 杨花肠儿并不知道梁丹所想,但他却不敢在梁丹身边转悠,心里只想着这喝得满脸通红的样子让四哥逮着又是一顿臭骂,若是能抓到松田的话也算将功折罪了。另一方面,为了救他林子清挨了一刀,虽然不至于伤了性命,但现在杨花肠儿对林子清印象极好,一路追着松田不光是三哥的仇,里边还有林子清的恨呢。 要是论真功夫的话,这松田也不算白给,虽说刀法不及杨花肠儿,但要保持十余个回合不败还是有把握的。只可惜此时此地,松田哪有心思与杨花肠儿缠斗?他心里只是着急石本的安全。 那石本从关内回来的时候,联系了不少大清朝的遗老遗少,运送了不少的宫中宝贝往满洲国去。日军方面知道了以后,对这些中国的国宝极为重视。但石本这人做事过于严谨,上头也只知道是要送过来若干国宝,行动路线却只有石本一个人知道。本来这种事的确是越秘密越好,可是现在石本一被抓,连关东军总部也对国宝之事两眼一抹黑。 算算日子,这关内运送国宝的车队也差不多应该到了关外了。尽管鬼子加大力度的排查,也找到了几批送国宝的车队,但也知道远远不止这些。要是找不回石本的话,对鬼子来说损失极大。 今天那林的车队一被抓进村子,松田的别动队也立刻发现,并且通过电报机上报给总部。估计鬼子听了这个消息以后也是急得火冒三丈,因此不管松田现在到底有没有机会,反正死令松田必须立刻把石本救出来。因此上,松田迫不得及之下,只能白天动手,硬闯独立团团部。 本来一切都还算顺利,并且差一点连梁丹都杀了。可惜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被梁丹堵在胡同里出不来,想放火又遇上了杨花肠儿,现在更是被杨花肠儿追命鬼似的追着不放。松田在民居的胡同里钻来钻去,几次想要甩掉杨花肠儿。不想杨花肠儿却是自小就在刘龙台长大的,想在这种地形里甩掉他,又谈何容易? “小鬼子,是爷们儿不?长卵子的就给我站住!”杨花肠儿一边追一边还骂骂咧咧的,“你还跑?长脸了没有?你还是人不?敢接杨爷一刀不?我操,小罗圈腿跑得还挺快呢!” 也逮亏松田一心逃跑,又对中国话,尤其是东北土话不太熟,要不然气都被杨花肠儿给气死了。 然而杨花肠儿追着追着觉得不太对劲,怎么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再一抬头,就见前面不远处一所民居居然着起火来。杨花肠儿一瞪眼睛:“玩阴的是不?还敢放火?妈的个巴子的,你给我站这,让老子逮着你,非把你点了天灯不可!” 松田一看前方火起,心头大喜,急急的往起火处奔去。果然就见两个鬼子正从着火的民居离开,其中一个胖胖的身子显然就是石本。 要说这鬼子里面,还是石本的反应快。他指挥着那个背着他的鬼子兵,三晃两晃就到了村口,却发现已经被古一风等人堵得死死的,根本就跑不出去。石本立刻命令这鬼子兵退回村子开始放火。因为只要火起,古一风和他的警卫连肯定要进来救火,包围圈也会出现缺口。否则,等到马长腿的大队人马杀来,他们哪还有跑的机会? 估计也是石本一下令放火,给其他的鬼子后同样提了醒,一瞬间四五处民居火起,分散在个处的鬼子兵纷纷开始放火。 东北民间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普通百姓用不起砖。以土坯成墙,外附以草木,尤其是屋顶上多铺有极厚的干草。这种房子一旦要是起了火,火势立刻迎风而涨,此时又正是春季风大的时候,火苗一起,转眼就烧到了房顶,浓烟滚滚,民居内更是热浪冲天。 梁丹站在房顶上,已经能够远远看见马长腿正带着人往这赶了,五百多人想同时集合起来太不容易,马长腿先凑了一个连的人过来。 然而一看鬼子居然放火,梁丹恨得一跺脚。一来这里的百姓与独立团的关系极好,梁丹兄弟起兵的目的也是救百姓、杀鬼子,怎能看着百姓的房子起火而不管?二来此处与独立团的团部并不远,火势如果烧到团部的话,损失太大。三来远处种地的农民一看自己家着火了,怎么会不往家里赶?一旦有百姓掺和进来,鬼子带着石本趁机混在百姓中间,就算梁丹眼睁餐的看着石本逃跑,也不敢开枪啊! 梁丹所想的不必说出口,古一风就能猜到,也不等梁丹吩咐,古一风急呼人救火。丁雄和古童也知道这是鬼子的混水摸鱼这计,可是眼见火起哪能不救?最怕的就是一会儿种地的百姓奔回家来,投鼠忌器、诸多不便,更加难以捉拿鬼子。 要说和大伙想的不一样的,那也就是杨花肠儿了。杨花肠儿也知道鬼子放火是了为逃跑,杨花肠儿却是个直肠子,一条道跑到黑,小鬼子越想跑,老子越不能让你们跑。杨花肠儿也不管那冲天的大火,手中抡着斩马刀,连松田都不管了,直奔石本而去。 说实话,这火光浓烟之中,的确是容易脱身。可是鬼子兵身在民居之内,胡同里面四处烟熏火燎,把鬼子兵自己也呛得鼻涕眼泪,难受之极。 那护着石本的鬼子兵,才低下头擦擦眼睛的功夫,却见杨花肠儿已经凶神一般扑到了眼前,嘴里还怪笑着:“小胖子,别走了,跟我回去吧!” 石本一看杨花肠儿过来,吓的魂飞魄散。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浑身是伤,想在胡同里面逃出杨花肠儿的手掌心太难了。索性石本紧咬牙关,身体猛的伏于地上,摆出了相扑的架势。心想着,只需坚持了一招半式,等到周围有鬼子兵过来救自己,便有了脱身的机会。 杨花肠儿一笑:“哎呀,又跟我玩这蛤蟆功是吧?好,今天杨爷就好好让你见识见识。东园的时候,要不是有藤田小鬼子护着你,你真当杨爷打不死你?” 还没等石本动呢,一边的鬼子兵一看有危险,先向杨花肠儿扑了过来。杨花肠儿反手一刀向鬼子兵头顶一抡。鬼子兵急忙抬刀去架,哪知杨花肠儿这一下子却是个虚招,上面刀头一晃,下面却飞起一脚将鬼子兵踢到一边。 若换成寻常时候,这一脚原也不会把鬼子兵踢伤,可是鬼子兵身后的民居火起,鬼子正倒在火堆里。鬼子兵身上着了四五个火头,吓得鬼子兵不敢起身,在地上连连打滚,一时间也顾不上杨花肠儿了。 杨花肠儿冲着石本“哈哈”大笑:“行了,来吧,老小子,就剩咱两了。” 石本趴在地上呼呼的喘着气,四面都是黑烟,也不知道松田这一会儿冲到哪去了。有心高呼两声吧,又怕松田没来反而把梁丹给喊来了。因此上虽说心里怕极了杨花肠儿,这石本却也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嘴里“咕咕”一叫,到真象个大蛤蟆似的直向杨花肠儿扑了过来。 杨花肠儿一挑眉毛,当初第一次见到石本用这相扑之术,杨花肠儿不明就理吃了大亏。回到西山之后杨花肠儿趴在被窝里反复研究着这相扑,又想着杨欣如何以摔跤之技打倒了石本,越想越是不服气,心想老子不会摔跤难倒就玩不过这个石本了? 杨花肠儿干别的不行,要说打架可是从小打到大,一听有架可打,那是乐得后脑勺都出褶子。这些天自己想了八百种方法,却一直没机会和这石本再比划比划,现在总算是又看见这石本来了个蛤蟆式,杨花肠儿不但不怕,反而仰天大笑:“好,我就等着你呢!” 第一百三十章 第一百三十章、 眼看着石本炮弹一样的冲了过来,两个大手好象两只大蒲扇,虽说吃了两个月的苦,但这石本功底深厚,真要是被他这一下扑个正着,杨花肠儿的肋条非断几根不可。 哪知杨花肠儿却反手将斩马刀扔到一边,笑道:“拿家伙算我欺负你!” 石本的双掌堪堪到了眼前,杨花肠儿不闪不避,将石本的双手往下一压,飞腿直踢石本的太阳穴。 石本但听耳边风起,急忙侧头,却还是被杨花肠儿一脚踢在脸上。石本晃了晃脑袋,这家伙皮粗肉厚,杨花肠儿这一脚看上去却是无功。 不想杨花肠儿心头一乐,叫了一声:“这招好使。”也不等石本有什么反应,杨花肠儿已经扑了过来。 石本冷笑一声,张开双臂一式熊抱正将杨花肠儿抱在怀里。石本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急忙咬紧牙关双臂合力,心道这一下子还不把你杨花肠儿夹成两断?哪知,还没等全面发力呢,突然间肋下钻了心的一阵疼痛,石本象个娘们儿似的尖叫了起来。 原来杨花肠儿本来抡着拳头扑过来,可是一看石本抱他,立刻将双臂放下。等到石本将他抱住以后,杨花肠儿下垂的双手正对着石本的肋条。本来被石本抱得这么紧,杨花肠儿的双臂是不可能发力的,但杨花肠儿却起了坏心眼,稍稍的伸出两手对着石本身上厚厚的肥肉狠狠的掐了下去。 一个人腿侧与肋侧的肉总是最嫩的,杨花肠儿又是用手去掐,杨花肠儿自己还没觉得过瘾呢,石本的肋下已经多出了两个血疙瘩,都让杨花肠儿给掐血印了! 这一手却非中华武术,实为农村泼妇掐架的拿手好戏! 上一回在秋园的时候被这石本抱过一次,杨花肠儿差点就吐血了,所以做梦都想着怎么能破了这招。可是思来想去,这石本力大无比,身体又胖,想要从他的双臂力挣脱出来实为不易,硬拼力气的话,杨花肠儿到是拼不过石本。 趴在被窝里几宿没睡好觉,总算让杨花肠儿想到了掐肋肉这一必杀的绝技,只不过这一招要是用出来的话,太让人笑话了。饶是杨花肠儿脸皮极厚,可也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出这等招式。 今天这机会却是天时、地利皆在,四周又没有人看见,杨花肠儿哪还会客气?这一试之下,果然有效,疼得石本双手捂在肋下疼得又叫又跳。杨花肠儿这两只手,就象两把小铁钳子似的,差点把肉皮都给他夹下来了。 一看石本疼得那个样子,可乐坏了杨花肠儿:“有意思,有意思。我说,你先别蹦了,咱再来一回,再来一回!”说着杨花肠儿又往石本的身上扑。 石本哪还敢再抱杨花肠儿,肋下火辣辣的疼,连招胳膊都吃力。一看杨花肠儿扑过来,石本早把他的武士道精神扔到天边去了,扭头就跑,心里还想着,这个支那个人也缺德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想得出来?这相扑乃是日本人的堂堂国技,居然败在中国泼妇掐架的手段之下,石本哭的心都有了! 杨花肠儿一看石本要跑,不由骂道:“跑啥呀?我还有别的招呢,你等会儿,犊子,给我回来……”捡起地上的斩马刀,又去追石本,一边追还一边喊,“你等会儿,我换个招,我保证不掐你了,行不?你别跑……我说话算话……” 哪知道杨花肠儿越喊,石本跑得越快。可是石本不比松田,他胖胖的身体想要在这东北的胡同里甩开杨花肠儿就更不可能了,刚转了个弯就被杨花肠儿给追上了。杨花肠儿对着石本的屁股就是一脚,石本收势不住当时摔了个狗啃泥。 “我都说不掐你了,你咋还不信呢?跑啥呀?”杨花肠儿一脚踏在石本的背上,“小鬼子,咱两一对一,你那个相扑还有啥招,你都使出来。今天杨爷都给你破了,你信不?” 还没等石本说话呢,对面胡同里梁丹已经转了过来,一看杨花肠儿脚踏石本,梁丹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好样的老五,这一功我给你记下了。” 从梁丹的身后又绕过来几名士兵,不由分说将石本绑了起来。杨花肠儿心里却暗暗着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自己想的几个绝招还没用呢。不过耳边听到梁丹说要给他记一功,杨花肠儿的心眼又活泛了,凑到梁丹身边说道:“四哥,这可是你说的。我逮着了石本,得给我提个副团长吧?” 杨花肠儿这点心思梁丹哪会不知道?一拍杨花肠儿说道:“你小子,纯粹就是一个官迷。放心吧,前一阵子我和丁雄商量过了,丁雄也知道咱们兄弟是一心抗日的,已经把情况发给了朱总监。我估么着再过一阵子,朱总监回了信,你和三哥就是副团长了。” “这话我可记住了啊!”杨花肠儿咧开大嘴,这官大官小就是杨花肠儿心头一块病。现在总算是良药将至,杨花肠儿一想到自己以后也算是堂堂的副团长了,顿觉扬眉吐气,这一激动连着打了两个酒嗝。 梁丹一捂鼻子:“这个味儿呀,你喝了多少啊?” “没喝多少。”杨花肠儿一晃脑袋,“我这不是给小林子提亲吗?” “提亲?”梁丹一愣,“林子清?哪家的姑娘啊?” “三保营老姚家的。”杨花肠儿答道,“聘礼都下了,老姚头也点头同意了。” 对于这个三保营的老姚头,梁丹却没什么印象。想想也是,刘龙台加三保营几百户人家,咋可能家家都认识呢?梁丹只是说道:“可不许欺负老百姓啊!” “哪能呢?”杨花肠儿说道,“我保的媒,老姚头也同意了,就差定日子过门了。这可是合规矩的,站到南天门我也是占着理的。” “行了,行了,把你得瑟的。”梁丹没心思和杨花肠儿多说,虽然抓到了石本,但是松田却还在村子里。尤其是现在火势越来越大,再不救火的话,老百姓的损失太大了。梁丹冲杨花肠儿一摆手,“你亲自给我守着石本,可不许让鬼子再混水摸鱼把人给救走,别的啥事你都别管,懂不?” “放心吧!”杨花肠儿大声说道,“出事了你摘我脑袋。”说罢,一抓石本的衣领子就要走。梁丹在后面又说道:“别放团部,你把他关到你们骑兵连去。” 杨花肠儿点了点头,又冲石本一笑:“走吧,我正有事和你商量呢。” 看着杨花肠儿笑嘻嘻的样子,石本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眼看着杨花肠儿带着石本走了,梁丹急忙指挥人救火,同时又亲自带着人在民居内反复搜索去抓那松田。 这时马长腿也带着人马赶到,后续的部队也源源而来,虽然没有称手的工具,但人多好办事,总算是暂时的阻住了火头。不过也已经少说有五六户人家烧得房倒屋塌,再也住不得人了。万幸的是家里没人,没有无辜百姓的伤亡。 而且这滚滚的浓烟也引起了正在种地的农民的注意,已经有腿快的往回跑到村口了,一看自家的房子被烧了,急得哇哇直哭。 正在这一团乱的时候,突然村口传来两声枪响,引起了梁丹的注意。必然是士兵与鬼子兵碰到一处。这些鬼子兵装老百姓再象,忙乱中也难免会露出马脚,双方已经交上了火。梁丹立刻骑上白马往枪响处而来。 还没到村口,果然就见几个化装成百姓的鬼子兵正急匆匆的往东边的树林里面跑,约有六七个人,为首一个缺了耳朵的鬼子,正是大仇人松田。 后面古童带着一小队士兵紧追不放,但这些鬼子的枪法明显要比独立团的普通士兵强上许多。士兵的子弹没有打到鬼子,但鬼子边跑边回头打枪,却连着打倒了三四名独立团的追兵,吓得士兵们都放慢了脚步,距离鬼子更远了。 梁丹看得心头火起,一催白马直往松田而来。那白马一旦催动,有如闪电一般,算算距离在松田逃入山林之前,梁丹刚好可以追上他。 哪知,就听有人突然大喊了一声:“蹬里藏身!” 梁丹也来不及分辨,出于本能的往马肚下一藏,却听对面山林中一声枪响。若不是有人提醒的话,这一枪梁丹万难躲开。原来鬼子除了进村救人的松田之外,还一直在对面山林里埋伏着阻击手。 “砰!” 一声枪响从梁丹的身后传出,这种奇特的枪声只有一个人的枪能打出,梁丹回头一望,果然就是孙观。 孙观放下手中的枪向梁丹点了点头,示意对面的埋伏的阻击手已经被他打死。不用说,刚刚出声提醒梁丹的,也定孙观。能在这么远的距离内发现敌人的阻击手,这份本事,梁丹也自叹不如。丁雄说得没错,这孙观真是个宝贝人物啊! 可也就是这么阻了一阻的功夫,松田已经带着最后的五个鬼子冲进了山林里面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追,给我追!”梁丹今天真是怒了,“老子就不信,几个小鬼子还能逃到天边去?”若是平常这鬼子躲在山里不出来,也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露了尾巴,梁丹哪里还会放过?回头对着孙观一招手,“老孙,跟我来!”而此时,古童带着十几个人也靠了过来,跟在梁丹的人后冲到了山坡上的树林里。 这片山坡属于鹰帽山,但距离鹰帽山的主峰仍然极远,本身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所以此处并不重兵把守。松田肯定事先对这里的地形反复观察,专门找了一个独立团的空子钻进钻出。 不过虽然松田跑得不慢,但梁丹是铁了心要抓住松田,彻底除掉这个心头之患,因此远远的盯着鬼子兵的人影,咬住不放,一路直往大山深入扑了过来。 鬼子的黑风别动原有十几个人,初来时被梁丹杀掉了一个探路的,今天又折了几个,如今只剩下一半的人约有七八个左右。两个月的时间里,松田虽然没有找到好机会去救石本,但是对刘龙台地区的地形已经摸得十分熟悉,与本地人无异。 那松田回过头,一看梁丹追来,不由冷冷一笑。突然将手向两边一挥,八个鬼子又分成两队向东西两面分散开去。正如赵正恒所言,这些鬼子的单兵做战能力极强,尤其擅长山地做战,两股鬼子借着山间的林木互相掩护着撤退。他们并不是一味的只知道逃跑,而是边跑边抽冷子打枪,进退之间极有章法。几个独立团的士兵为了争功,冒冒失失的追了下去,哪知才见着鬼子的人影,已经被鬼子几枪打翻在地。 后面孙观皱了皱眉,爬到一棵大树之上,将阻击枪架好,连打了两枪,居然全都打空了。一看孙观都打不到鬼子,梁丹不由吃了一惊。孙观的枪法梁丹心里有数,之所以带着孙观来追松田,就是希望借助孙观如神的枪法将松田干掉。 树下的梁丹扬着脸,树上孙观却是一脸的黑线,摇了摇头:“碰上高手了,居然能判断我的弹道!平地上我还有把握,这里树太多,打不着。”话才说完,鬼子兵里有人打了一枪,正打在孙观旁边的树丫上,吓了孙观一跳,急急的从树上跳了下来。看起来,虽然刚刚被孙观干掉了一个阻击手,但鬼子里面仍有枪法高手存在。 阻击手从来都是特种部队里最让人头疼的兵种,直到二战结束,军事理论家们也仍然认为,想要除掉对方的阻击手的唯一办法,就是己方派出一个更厉害的阻击手。在所有的兵种当中,阻击手是唯一一个没有天敌的兵种。 不过这一枪似乎也激起了孙观的性子,孙观自从到了独立团,在小凌河畔自己一个人拖住了数十个鬼子兵,又在三保营外两声枪响扭转了战局,还从来没有吃过亏呢。这次被鬼子的阻击手从树上打了下来,孙观嘴上不说话,心里却憋起了一股气。 这山西人与东北人又大不相同,似杨花肠儿那样的,如果吃了亏定然要破口大骂,隔着两个山头都能听到杨花肠儿的叫骂声。而孙观却不声不响,只是黑着脸,连梁丹都不理会,只是端着松低头往山间跑去。梁丹连喊了两声,孙观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梁丹知道孙观要是不干掉鬼子的阻击手,心头的这口气就缓不过来。 而且有鬼子的阻击手在,想要抓到松田也更加困难。其实梁丹对特种作战也没有什么研究,并不知道象孙观这样的阻击手,放在什么位置才会更好的发挥作用,索性就让孙观自由行动,反正能干掉鬼子的阻击手就行。 阻击手与阻击手之间的作战,与普通士兵又大不相同。孙观低头端枪,行于山地之间,半晌才会开出一枪。而鬼子的阻击手也是一样,静悄悄的不出声,但是偶尔打出一枪,也每每惊出孙观一身冷汗。 如果在外行人的眼里,两个阻击手之间的战争实在是沉闷无比,没有半点看头。可实际上,两个人却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其中的凶危之处,实不足为外人道。 不过鬼子似乎也知道梁丹的身边有一个枪法极高明的阻击手,因此鬼子的阻击手眼看着独立团的士兵在梁丹的带领下,一路追了过来,却不敢开枪,只怕枪声一响就被孙观找到了他藏身的位置。这样一来,两个阻击手相互追杀,到是让梁丹松了一口气,让古童带着人以撒网的阵形追了下去,且先不必去管鬼子的阻击手。 这鹰帽山为闾山余脉,占地极广,如果沿着山路一直追下去的话,松田等人能一直跑到北宁去,那里却早已经是鬼子的地头了。因此梁丹知道,这可不是什么持久之战,必须在鬼子逃入深山之前将他们抓住。 正在梁丹焦急之时,突然对面又是一阵枪响,正在向梁丹开枪的鬼子兵没想到后面被人伏击,两名鬼子兵顿时被打死。却听有人高声呼喝道:“罗胡子在此,不想死的把枪放下!”原来是罗胡子带着人从鹰帽山一路杀了下来。 然而这松田却果然是个军事高手,在此人数相差悬殊,战争又陷入极被动的情况下,松田依然指挥若定。呼喝两声,再将两股部队合为一股,借着山石的掩护往西撤退,看方向却是奔着东园。 罗胡子的部下几乎全是山民,虽然没受过啥特殊的训练,可是从小穿越林间如走平地,跑起山路来比战马都快。尤其是几个猎户出身的,看看地上的脚印就知道鬼子的行动路线,一直努力的冲在最前头,反倒把罗胡子都扔在身后。 梁丹在后面看看觉得奇怪,松田带着人边打边退,虽然退得不慢,可是一路开枪,这不是明摆着在给自己报信吗?松田可不是笨蛋,哪会犯这样的错误? 梁丹才要提醒前面追的人小心,却突然听到“轰轰”两声爆炸,追在最前的五六个士兵被炸得尸骨无存。原来松田就在这么极短的时间里,居然命令士兵在沿路布下了地雷。鬼子的地雷威力巨大,一旦踏上万难活命。而且这两颗地雷一响,后面正在一路狂追的士兵们吓得全都趴在了地上,眼看着前面人影绰绰松田越跑越远,却无人敢追。 对于独立团的士兵来说,排雷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尽管丁雄也曾经向梁丹提议过成立一个工兵连,可是等梁丹将工兵连一事往下一说,火狐狸、李金镖等人一听,说是这个工兵连平常就干个修桥铺路埋雷排雷的活,立刻都把脑袋晃得滚圆,谁愿意干这种苦大力的活呀? 再说了,工兵连和其他的连队不同,象工兵铲这样工具独立团根本就没有,更不要提什么扫雷设备了。因此上,尽管丁雄知道工兵是战斗中绝不可缺少的兵种之一,无奈独立团条件有限,一时间还组建不起来。 可今天一碰上鬼子的地雷,没有工兵的独立团立刻吃了大亏。别看鬼子是匆忙埋的地雷,但这些鬼子的手法非常专业,连猎户出身的士兵都没有察觉到有地雷,那普通士兵就更不用说了,饶是梁丹也没法一眼就看出哪里有雷,哪里没雷。 眼瞧着借着地雷之威,松田越跑越远,再过一会儿想追了也追不上了。梁丹心头火起,一指罗胡子:“胡子,古童,跟我走,其他人回团部!”这些人里,只有罗胡子和古童是骑着马的,尤其罗胡子的鸡足爬山兽,最擅长在山地奔跑。 “咱三个绕路追过去,我看这些小鬼子能有多厉害!他就是铁打的,老子今天也把拍成饼子!”梁丹喝了一声,打马在前,想要绕过雷区只带着罗胡子和古童去追松田。 罗胡子和古童也是少年心性,尤其又是在梁丹的身边,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吩咐手下的士兵回团部,他二人则跟紧在梁丹的身后。虽然这么一来,在人数上他们可就不占优了,但只想着松田已经是强弩之未,一旦追上,大刀片砍下去就是了,还能费什么劲? 就在这时候,后面传来侯登山的声音:“司令,司令……” 侯登山没有骑马,不过这个老猴子跑起山路来真是毫不费力,三步两步追了过来:“司令,丁参谋长说发现鬼子的大兵,让您马上回去。” “什么?”梁丹吃了一惊,“哪里来的鬼子兵?” “同昌城,龟尾亲自带着一百鬼子,五百伪军,说话就到了。”侯登山额头冒汗,不是累的却是急的,“这次鬼子出兵太突然了,咱的眼线都没发现,等知道信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小山里屯,快到半拉山了。” “啊?”梁丹也没想到今天龟尾的行动这么迅速,这个小鬼子在半拉山吃了几次亏,居然还敢来? 古童却看着松田越跑越远,急道:“四叔,还追不?” “不追了。”梁丹摇了摇头,“这松田肯定带着电报机,被咱们追急了,才请求的救兵。我估计不光是同昌的龟尾,一会儿东园方面也得派出鬼子兵来打咱们。”说着,梁丹又心有不甘的看了看松田的背影,嘴里大声说道,“撤,胡子和我去半拉山,古童去三保营告诉二营长,小心鬼子兵来袭!” 第一百三十二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梁丹的猜测没错,同昌和东园两处同时出兵分扰刘龙台,但只是佯攻。为的就是牵制独立团的注意力,以救黑风别动队。眼看着龟尾又拉来了几门大炮对准了半拉山的山口,梁丹让杨花肠儿押着石本站在半拉山上,龟尾的大炮果然立刻哑了口。 不过对于梁丹的这种战术,龟尾显然是极不服气的,让翻译官凌海站在山下拿着喇叭喊了半天。无非又是他那套武士道精神,让梁丹有本事的下来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拿石本挡枪眼算什么能耐? 梁丹反不着急,也喊下话去,告诉龟尾真要是有武士道精神的话,敢不敢单枪匹马和梁丹大战五百回合? 这一次反让龟尾没了声息,那梁丹的本事龟尾亲眼见识地,便是他的日本祖宗灵魂附体也不是梁丹的对手。 不过龟尾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吸引梁丹的兵力,等到松田向他发报,黑风别动队已经安全了,龟尾立刻带着部队退回同昌。走时,龟尾还在山下向梁丹晃了晃拳头,一脸的不服气。似乎是说,如果没有石本为人质的话,鬼子的部队早就踏平刘龙台了。 而等回到团部之后,梁丹命令杨花肠儿带走石本后,气得一巴掌将团部的梨木桌子拍得粉碎。丁雄头一次见梁丹发这么大的火,站在边上半晌没敢说话。整个团部进进出出的人全都放轻了脚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都怕触了梁丹的霉头,知道司令是被那黑风别动队给气得不轻。 “都摸到我的眼皮底下来了。”梁丹喃喃的说着,眼睛却看着挂在墙上军事地图。这张由丁雄亲手绘制的地图,极为详细的将同昌的山山水水一览无遗,梁丹却只看着那一大片代表闾山的地标,这么大一片山,如何才能搜出松田的黑风别动队啊。 “司令,要不我亲自带人,挑几个精明强干的,组成小分队,咱们以小分队对小分队。”丁雄走到梁丹身边小心的说道,“虽然咱们的部队没有经过特种训练,但是士兵大多是山民猎户出身,在山地作战方面,不比鬼子差。” 以同样的特种作战方式对付鬼子的特种作战部队,这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行的办法,一边的古一风却摇了摇头:“现在的问题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咱们如果成立了小分队的话,鬼子的眼线会立刻报告给鬼子的部队。那时候,松田肯定会随时注意咱们的小分队,小分队的秘密性也就消失了。” “所以,咱们只能秘密的成立小分队。”梁丹突然说道,眼睛却仍然看着地区,并且用手一指,“就在这里。” 古一风和丁雄同时向地图看去,丁雄却是一愣:“朝阳?” 到是古一风的反应极快,明白了梁丹的意思:“你是说梁家酒坊?” “对,就是梁家酒坊。”梁丹点头道,“我们先挑人选,组成队伍,然后找个借口将他们赶出部队,送到朝阳去守酒坊。” 朝阳的梁家酒坊是辽西地区相当出名的酒坊,梁丹能拉起队伍来,也全是靠着这个酒坊起的家。直到今日,成立了独立团,酒坊也仍然独立团一处主要的资金来源。 “这到是个办法。”丁雄说道,“只要做得自然一些,莫让鬼子的眼线查出端倪来,咱们完全可以在朝阳秘密的成立一只特种部队。到时候,再悄悄的潜回西山,趁松田没有反应的时候,突然下手,可收奇效。” “这件事一定要快。”古一风说道,“速战速决,这鬼子的小分队就在咱眼前转悠,换成谁心里都不舒服。哼,这个石本小鬼子,还真是有货啊,为了这一个人,鬼子是真豁出去了。” “鬼子没法不豁出去,这个石本太值钱了。”梁丹突然说道。 梁丹的话让古、丁二人感到奇怪,梁丹便把刚刚和石本的对话与二人讲了一遍,最后说道:“除了石本自己,谁也不知道石本从北平城里带出多少路运送国宝的车队。现在这些车队已经和石本完全失去了联系,鬼子总部也是两眼一抹黑,这到真是便宜了咱们辽西这片的队伍了。今天那林这一车东西你们看到了,里边真要说是国宝的还没几件呢,可是如果全部换成大洋的话,可够咱们独立团吃上三五年的。” “没错,鬼子越疯狂,也越说明了石本的重要性。”丁雄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意来,“我就说嘛,仅仅是一份情报的话,谁送不是送?非啥非得救石本?原来小鬼子的肚子里,还有这么大宗的货呢?我看,这几天咱们应该多派马队四处巡逻,看见这种从关里来的车队,就直接扣下。” 梁丹亦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把这消息放出去,让整个辽西地区的大小绺子一块行动。到时候鬼子顾头顾不得腚,可就够他们忙活的了。” 丁雄对梁丹的说法也大为赞同。事后,丁雄派人将这消息四处放出,辽西一带的胡子马帮一听说有从关里来的国宝一车车的送过来,个个兴奋无比,每日里下山劫道,劫得不亦乐乎。虽然鬼子派出大部队四处围剿,但收效甚微。对于这些胡子而言,只需劫下一件真正的国宝,那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而这些胡子的行动,也大大的干扰了鬼子的正常军事行动,使鬼子不得不四处分兵、疲于奔命,很多事先预定的军事行动,也因为当地的胡子的捣乱而只能临时变动。这一切却只是后话。 当日,梁丹与丁雄定下小分队的策略,便让丁雄去斟酌人选,待丁雄走后,梁丹却叫住了古一风:“三哥?咋的了?我看你情绪不高啊,有啥心事?” 刚刚古一风一直阴着脸,梁丹对古一风是极为了解的,顾有此一问。 古一风却摇了摇头:“唉,老四啊,我要是说出来,你别笑我酸啊。现在,只要一提到国宝的事,我这心里就不舒服。虽说咱都不是大清朝的子民,可是一想到那大清朝的皇帝都投降了鬼子,我真是……真是……” “三哥。”梁丹拍了拍古一风的肩膀,“我不瞒你说,我这心里也不舒服。皇帝不是咱的皇帝,可国宝是咱的国宝啊。这小鬼子到了咱中国,除了抢还是抢,简直就是他娘的穷鬼进村啊。都说咱是胡子,我看他娘的小鬼子才是真正的胡子,他们要抢的是咱们的国家。不把这些小鬼子赶出中国去,枉费了咱们大好的男儿身啊!” “没错,枉费男儿身啊!”古一风点了点头,但他并没有象梁丹那样的激动起来,看样子仍然纠结于满洲国的事情当中。 “三哥,国家大事不是咱能想的,不过这满洲国一成立,我到是能猜出石本肚子里的情报了。”梁丹转了个话题。 “哦?”古一风一愣,但脑子却立刻反应过来,“没错,鬼子既然成立了这个满洲国,必然不会立刻出兵关内。如果满洲国没有固定的话,万一那个小皇帝拥兵自重,反过来咬了鬼子一口,那鬼子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梁丹笑道,“鬼子敢成立这个满洲国,就是想通过这个伪皇帝来拉拢人心。但是,他们必须把这个伪皇帝牢牢的控制在他们手里才行,所以我估计一两年之内,鬼子根本无心发兵关内。” “这可是天大的消息。”古一风站了起来,“咱们得立刻让丁雄告诉关内。关内得到这个消息,也可以松一口气,多了一两年的准备时间。” 梁丹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其实他想的又与古一风不同。这个消息只是他们推测出来的,并不一定就是实情。而且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如果这个消息传到关内,关内的兵将因此而松懈下来,放松的警惕,极易被鬼子的探子察觉。 半年来与鬼子兵的接触之下,梁丹知道这鬼子兵不但凶狠而且多诈,万一被他们发现关内防守松弛,立刻突然出兵,打了国军一个措手不及的话,那归根结底,这错却是要算到梁丹的头上的。 只不过,古一风最近心情不宁。尤其是对于国军内部的勾心斗角之事让古一风最为心烦,经常叹息国无宁日,将心不归。所以,梁丹想了想,还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打算回头再和丁雄商量商量。 古一风这一次没猜想梁丹想什么,他的心思却再一次转回到小分队的身上,想了一会儿古一风道:“老四,咱们如果真的成立了小分队去对付鬼子的黑风别动队,你想让谁来领导这个小分队?” “我也一直在想。”梁丹答道,“本来我是想亲自带的,可是鬼子的探子如果不见了我的行踪,一定会起疑。” “我来吧。”古一风说道,“放心,那个松田逃不出我的手心。” 本来让古一风带领小分队的话,梁丹是最放心的,但古一风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梁丹十分担心。因此摇了摇头:“带着小分队钻山沟,你这身体,我不放心。” “那……”古一风低头想了一会儿,“老五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古一风一提到杨花肠儿,梁丹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却不说话。 “把罗云汉放老五身边。”古一风知道梁丹在想什么,“罗云汉这孩子虽然年轻,但是办事稳重,有他在老五身边,也能劝住老五。”本来古一风是想把古童放在杨花肠儿身边,但也知道杨花肠儿这脾气上来,古童拉不住他,所以才选了罗胡子。 梁丹却仍然坐在那里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想着。 古一风又道:“老四,我反复想过,这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不是咱和丁雄隔着心,反正这事我总是觉得,让老五办我才放心。” 毕竟是结义的兄弟,关键时候,古一风所想的还是杨花肠儿。而古一风的另一层想法却没和梁丹说。那就是杨花肠儿办事好冲动,在小凌河的时候杀了伙夫,在东园又私自去逛窑子,虽然梁丹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对杨花肠儿有想法。古一风希望杨花肠儿能借助小分队除掉松田的机会,让梁丹对杨花肠儿想法有所改观。 古一风劝了半天,梁丹却抬起头说道:“三哥,你的想法我明白,而且我也觉得这事交给老五办我才放心。但问题在于,老五这人,他不会做假啊。” 古一风没料到梁丹想的是这件事,不由得也沉默了起来。结义兄弟当中,杨花肠儿性子最直,是那种典型的东北汉子。别看他外号叫杨花肠儿,那指的是他为人好色,但实际上杨花肠儿却是个半点心眼也没有的家伙。 这一次组织小分队,必须秘密进行,一旦要是让鬼子发现了,只能前功尽弃。杨花肠儿虽然是小分队领导者的最佳人选,可是如果让杨花肠儿做一场戏,表面上是被梁丹扁到朝阳酒坊,回头再悄悄摸回西山的话,杨花肠儿这场戏怕是做不真。 听梁丹这么一说,古一风也皱起了眉头。如果事先和杨花肠儿说好,这只是做戏,杨花肠儿肯定演得要多假有多假,被鬼子间谍看出来的话,这事就白废了。 梁、古二人正想着呢,丁雄却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份名单:“司令,你看一下,这觉得这些人应该没问题。 梁丹接过名单,见上面写着胡天雷、陈大巴掌、罗云汉以及丁雄精心挑选的十数名独立团的士兵。这些人梁丹大多了解,尤其是胡天雷与陈大巴掌,都在李金镖的牛马会干了将近十年,都是极精明的人物,让他们组成小分队梁丹到是放心。 丁雄却在梁丹身边说道:“至于这个小分队的队长,我觉得杨连长最合适。鬼子的这个黑风别动队做战顽强,不是寻常人就能对付的。杨连长虽然不太懂得战术,但只要杨连长在,就能提升部队的士气。现在咱们整个独立团,要说勇将,非杨连长莫数。” 如今杨花肠儿的名号可以说响彻辽西,好多绺子之所以投奔独立团就是冲着杨花肠儿名号来的,丁雄想了半晌,也是觉得杨花肠儿最适合当小分队的队长。 可梁丹却还想着刚刚的事情,杨花肠儿虽然杀鬼子最为兴奋,可让他演戏的话,梁丹仍然不放心。 三个人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古一风一拍桌子:“不行的话,就假戏真做。这事咱先不告诉老五,老四你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老五骂一顿,然后让他去朝阳守酒坊。只要能骗过鬼子的眼线,回头我再悄悄的的告诉了。老五那人直肠子,等我和他说明白了,他不会怪你的。” “也只能这样了。”梁丹又想了想,仍然嘱咐道,“老五那个脾气,谁也拿不准。到时候三哥你跟紧点,我就怕他一时冲动,指不定能干出啥事来。” 古一风点了点头,然后又和丁雄反复的斟酌了小分队的人选,总共从独立团里挑出了十几个人。现在松田的黑风别动剩下五六个人而已,独立团的小分队派出十多个人,应该没有问题了。 晚上梁丹回到住处,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隐隐中只觉得杨花肠儿有点让他不放心。可是现在又实在选不出别的人选,反反复复梁丹直到半夜才睡了地去。哪知才有点迷糊,外面却有人拍窗户,梁丹来到房外却见孙观一脸阴沉的站在外面。 “失手了。”孙观一向是个话语不多的人。 看孙观这个样子,估计是忙活了半天,却仍然没有杀掉鬼子的阻击手。想想也是,这鬼子的黑风别动队不比普通的鬼子兵,派出来的阻击手肯定也是千挑万选,孙观没有干掉鬼子的阻击手也在情理之中。但看孙观毫发无伤的样子,肯定那鬼子的阻击手也是拿孙观没办法。 梁丹才想劝慰两句,孙观却说道:“鬼子派人了,从东园绕过来的。本来那个黑风别动队让咱们杀得只剩下五六个人了,可是这一次鬼子又补充了十多个人,我猜现在这黑风别动队少说有二十人。司令,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咱也得组织个小分队去对付鬼子。” “我也有这个想法。”梁丹说道。 “算我一个。”孙观冷冷的说道,看样子心里仍然记着那个鬼子的阻击手。也不等梁丹回话,孙观径自走了。梁丹却知道,依着这孙观的脾气,他要是不干掉那个鬼子的阻击手的话,这半辈子心理都不舒服。 别看这山西汉子平常不吭声,若真是叫起劲来,也是个驴脾气的主。 梁丹猛然想起,那山西是阎西山的地盘,孙观也是从晋绥军转到中央军,再从中央军转到东北军,最后被派到刘龙台的独立团来。象孙观这样的人才,哪个地方会不需要?为什么如此大才会被送到自己这穷山沟来? 这些疑问虽然出现在梁丹的心头,但却并没有立刻问出口。孙观来独立团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但总是与谁都融着心的样子,梁丹几次试探,这孙观的口风却是极严,他的来龙去脉,似乎很少有人知道。 不等梁丹再说什么,孙观已经转身走了。梁丹也没有追上去,现在的头等大事还是杨花肠儿,梁丹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这种事宜早不宜迟,鬼子的黑风别动队,晚一天除掉就多一天的是非,这石本关在骑兵连也早晚会被鬼子发现。 第二天天刚刚才亮,梁丹自幼便有闻鸡起舞的习惯,虽然昨天睡得晚,但是鸡才鸣了头遍,梁丹就已经起身下地,先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 一路拳法才刚刚收势,突然外面古童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嘴里喊着:“四叔,你快去看看,出事了。” 鬼子又摸回来了?梁丹心头一惊,嘴里却咬了咬牙。这黑风别动队刚刚补充了人马,看样子到是要与独立团不死不休了! 才来到前院,就听前院一片哭声,梁丹心里也一阵酸楚。估计是又有士兵被黑风别动队的人悄悄杀害了,家属在院前哭泣。 独立团在丁雄的主持下,现在已经有了一套完备的抚恤规章,梁丹只是想着,一会儿多给抚恤才好。人家把兄弟儿子送到咱的部队上来,现在被鬼子杀害了,如果再假装不闻不问的话,那实在是冷了活人的心。 哪知道才到了前院,却见院中摆着一具尸体,是个女子。看样子,那女子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芳华时节。如今躺在院子里,身上蒙着一块白布,只有头面露出。梁丹再一看,死去的姑娘脸色暗青,舌头伸出,不象是被人杀死,到是与上吊的情形一般无二,不由心里暗暗吃惊。 女尸的身边,一对老夫妻哭得死去活来,口口声声喊着让梁司令做主。一旁边丁雄铁青着脸色站在那里,却并不劝慰,到象是被什么事气得发晕。 众人一见梁丹过来,丁雄便抢步过去想要说话,可话还没说出口,那老汉已经扑了过来,拉着梁丹的腿不松手,嘴里只管喊着:“梁司令,梁司令,我就这一个闺女,你可得给我做主啊。”周围一群乡亲也个个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一时间反倒让人听不清楚。 梁丹一边安慰老汉有话慢慢说,一边又拿眼睛看着丁雄。丁雄的样子真是气愤得不行了,见梁丹看他,便咬牙说道:“此事不平,人心不平,我们独立团离解散也不远了!” 丁雄此言说得极重,吓了梁丹一跳,也不知道这姑娘是如何死掉,怎么关系到队伍的安危了? 再一听那老汉边哭边说,梁丹总算是听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 不听到是罢了,等到听明白之后,梁丹的火气腾的冒了上来,对古童吼了一声:“去,把林子清给我绑来!” 古童答应一声,带着人匆匆的去了,梁丹扶起老汉说道:“老姚叔,这事我给你做主。要是不还您老一个公道,我梁丹就摘了自己的脑袋给你家姑娘陪命!” 不多时,古童押着林子清来到团部,那林子清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嘴里只是嚷嚷着:“都是自家兄弟,这是干啥?这是干啥呀?” 等再一见地上的尸体,林子清脸色突变,嘴里的话也说不清楚了,只是喃喃的重复着:“这咋回事?这咋回事?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呀!”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两个月前因为与鬼子交火,三保营被鬼子的大炮轰倒了十几间房子,梁丹让李金镖组织人给老百姓盖房子,又让杨花肠儿和林子清过去帮忙。 修房子的事到也顺利,独立团的人大多本乡本土,尤其是李金镖的部下大半都是刘龙本地人,说是帮助百姓,实际上也都沾着亲带着顾,干起活来格外的卖力。 修房子的时候,林子清便认识了三保营的老姚家,尤其是对姚家的二丫头格外上眼。这林子清也老大不小的了,名义上他是李金镖的师弟,那是因为入门晚,年纪可不比李金镖小。等见着姚家二丫头之后,林子清这心眼可就活泛起来了,总找机会往老姚家去。 别看杨花肠儿别的事没心眼,却就对这种事上心,知道林子清是瞄上人家二丫头了。本想保这个大媒,再一打听却听说姚家二丫从小定的娃娃亲。杨花肠儿虽然肠子花花,但真要是裤裆里面憋不住了,他宁去逛窑子,也决不干那欺男霸女的事。因此上,就劝林子清打消念头,别坏了人家的娃娃亲。 不想林子清在这种事上却也是个死心眼,也不怎么听杜玲玲讲,在关里北平一带,现在都时兴自由恋爱,又啥男女平等一类的事情。林子清这一下子长是逮着理了,天天跟杨花肠儿耳朵边念叨自由恋爱这事。 尤其是前两天动劫了那林的车队,林子清悄悄的藏了一只珠花,过后拉着杨花肠儿硬把老姚头请到了刘龙台的民居里,摆下酒宴。一边说着自由恋爱,一边把珠花往老姚头的手里塞。嘴里说着,这珠花可是皇宫大内的太后娘娘的东西,别看巴掌大的玩意,拿到奉天的话少说值一所里外三进的大宅子。只要老姚头同意把姑娘嫁给林子清,这珠花就算是聘礼了。 老姚头本来有一子一女,大儿子年初进同昌城卖山货,自此以后再没回来。听同去的人说,是被鬼子抓了当劳工,放到北山头去修炮楼去了,啥时候放回来那可就指不定了。老姚头在家哭天喊地也喊不回儿子,家里也就剩下二丫这么一个闺女了,天天当宝贝疙瘩一样的宠着。 要说林子清来提亲,老姚头并不反对,也知道这林子清是骑兵连杨连长眼前的红人,而那杨连长又是梁司令的把兄弟,二丫头要是嫁给林子清的话,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不算委屈。再上那绿油油的珠花在眼前摆着,到底值不值一所大宅子,是不是太后娘娘的物件,老姚头自己看不出来,但是那林的车队被劫到西山这事,可是老百姓都亲眼见着的。人家林子清一抬手这么大的礼,老姚头这眼睛也有点发花。 要不是后来松田带着石本跑过来,杨花肠儿去抓石本,把这事给搅了的话,老姚头差点就点头同意了。 回到家里,老姚头听人说林子清和鬼子打仗被伤着了,老姚头一动心眼,就让二丫头把林子清请来吃顿饭,压压惊。其实老姚头的意思是让林子清来到家里,再让自家的二丫头好好的相一相,过后悄悄的和闺女说一下,闺女要是点头了,那这门亲事也就算成了。 其实林子清没受多大伤,但心里却美得紧。他知道这伤是替杨花肠儿受的,从此以后杨花肠儿对自己只能更加高看,外加上最近梁司令看他也越来越顺眼了,林子清只觉得飞黄腾达的日子可真是不远了。 一听说老姚头让二丫头来叫他去家里吃饭,林子清还以为老姚头已经在家里挑明了这事,这门亲事已经十拿九稳了,便立刻乐乐呵呵的随着二丫头去了三保营。 老姚头知道林子清受了伤,想劝林子清少喝点,可林子清心里高兴,酒到杯干,没一会儿功夫小脸就红了,满嘴的酒话,舌头也大了。 老姚头看林子清这样子,就让林子清在家里住一宿,明天再走。在刚修好的偏房里给林子清放了一卷铺盖,扶林子清睡下后,老姚头转到二丫头的房里就把林子清求婚的事给讲了,又把珠花拿出来给二丫头看。 哪知道这姚家二丫却一个劲的摇头,说是自小和村口的小宝子定了娃娃亲,又是和小宝子从小玩到大的,这婚事说什么也不同意。气得老姚头打了二丫头一巴掌,可东北姑娘那个脾气要是上来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越打越瞪眼,二丫头死活不同意。 林子清睡到半夜起来解手,听到二丫头在房里哭,林子清酒劲还没过呢,居然摸到了二丫的屋里。二丫头才要惊叫,林子清已经将二丫头扑到炕上,任二丫再怎么挣扎哪是林子清的对手?老姚头在外屋听见了声音,硬是忍着没过来,只道这生米煮成了熟饭,不怕二丫头不改口。 等从二丫的房里出来,林子清没心再睡,径自回了骑兵连,临走的时候信誓旦旦,明天一早就过来娶亲。 哪知道天一亮,老姚头却见二丫一直没出房门。让老伴推开门一看,二丫已经悬梁自尽了。老姚头当时就傻了眼,老伴更是当场背过气去,差点见到阎王。这一下子老姚头也忘了林子清的话,坐在家里破口大骂林子清逼死了二丫,又大哭自己命苦,儿子没了影子,闺女也说走就走了,让老两口下半辈子可咋活呀? 李金镖听了此事也气得不行,便吩咐人连老姚头两口子带尸体一同搬到团部。虽然林子清是李金镖的师弟,但李金镖对林子清一向是没啥好印象的,因此林子清也极少与李金镖走动,只是天天跟着杨花肠儿。 李金镖人虽然粗点,但毕竟是牛马会的首领出身,这心眼还是有的。一边抬着人去团部,一边又让人去找丁雄,他知道丁雄做事最是一丝不苟,林子清就算是蒙得过杨花肠儿,也难过丁雄这一关。而李金镖自己反倒留在三保营没动,也省得到时候林子清抓着自己的大腿喊“师兄”,让自己难办,更让梁司令难办。 团部这边梁丹把事情一听明白,气得头都要炸了,堂堂独立团还能出这种事?逼死民女,这要是传出去,不说别的绺子咋想,让鬼子知道了,不又得大做文章?更何况梁丹带着兄弟们拉队伍打鬼子又为的是啥?独立团的士兵大半是乡民,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人心肯定立刻就得散了。 林子清这一阵子酒劲也全过去了,一看梁丹铁青着脸,丁雄瞪红了眼,再一看地上的二丫头的尸体,林子清心里一阵阵发凉,知道今天这事要坏。 事到如今林子清也不敢说硬话,一头跪在老姚头的面前放声大哭,连骂自己不是人,求老姚头原谅。他心里明白,这事梁司令咋办,全看老姚头的意思。 不过老姚头这时候又哪能有好脸色?从林子清手里接过珠花的时候,还是乐呵呵的,现在闺女没了,那老姚头吃了林子清的心都有。对着林子清连拍了几巴掌,骂声不停。老姚头的老伴更是疯了似的对着林子清又打又咬,让林子清赔自己闺女的命。 正闹得可开交之时,杨花肠儿得着信匆匆的从骑兵连跑了过来,眼见林子清一脸的血道子,杨花肠儿心中不忍,忙拉开了老姚头,嘴里说道:“老姚头,这事谁也没成想,二丫已经没了,你就是整死小林子,你闺女不也活不了吗?” 别看老姚头对着林子清敢打敢骂,可是一见杨花肠儿却还是心里一哆嗦,声音也放低了八度。知道这杨花肠儿是梁司令的把兄弟,他要是非保着林子清不可,自己一个乡下老头,还能上哪说理去? “老五。”梁丹却上前一步,一把将杨花肠儿拉到一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站到一边去。” “咋没我说话的份?”杨花肠儿却不服气,“这小林子是我的部下,出了事了还不让我说话?” 听杨花肠儿这么一说,林子清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嘴里连连叫道:“五爷,五爷,我错了,我错了,你救我一命,我给您做牛做马啊!” 一边喊着,林子清故意的扭了扭身子,他昨天为了救杨花肠儿,肋下被鬼子的刺客刺了一刀,现在被他这么故意一扭,伤口崩裂,立刻血染衣襟。林子清嘴上不说,那边杨花肠儿一看林子清的血,心里又哪会不动? “四哥,今天这事小林子是办错了,认打认罚。”杨花肠儿急道,“但是,这小林子可是立过功的,他的功咱不能不算吧?” 梁丹狠狠的瞪了杨花肠儿一眼,心道老五也太不懂事了,这时候居然还为林子清说话?梁丹便不理会杨花肠儿,而是转头一看丁雄:“参谋长,依条例,这林子清是什么罪名?” “强奸民女、逼人至死,斩立决!”丁雄沉声说道。 “斩立决”三个字一出口,不但林子清愣在那里,就连老姚头都闭上了嘴。 老姚头原以为自己在这闹上一闹,最多梁司令能陪自己几个钱,然后再把这个林子清打一顿板子也就算了,咋这个姓丁的大官一张嘴就是“斩立决”啊! 杨花肠儿对着丁雄厉声喊道:“姓丁的,管好你这张嘴!” 后面的话还没说,杨花肠儿已经被梁丹推到一边,梁丹一指杨花肠儿:“老五,还是管好你自己这张嘴!”又对古童喊了一声,“摆刑堂!”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刑堂是绺子里的规矩,却不是军队上的。 军队有执法队,有军事法庭,有军事法官以及一整套完备的军事纪律。丁雄曾经与梁丹讲过军队执行法纪的规章制度,希望梁丹能把部队带到正规军的路数上来。但别的事梁丹事事依从丁雄,唯有这一件却是摇了摇头。 这独立团现在的确是正规军了,可团里现在一千五百多号人,十有八九都是绺子里面出了来的,和他们讲军纪根本就是白费。违反了军纪,就算是对着脑袋一枪,那些胡子出身的家伙嘴里还喊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的话,根本就达不到杀一儆百的作用。 古一风也对丁雄说,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方式,可能用绺子里的方法来执行军纪对于军队来说并不适合,但是对于独立团这种由胡子组成的军队,反而是刑堂的作用更大。 今天这事一出,梁丹便喊了一声“摆刑堂!”,这一喊就是绺子里的规矩。那些士兵们身上穿的是军装,可是一听“刑堂”二字,没有一个不哆嗦的,就连林子清也一时间面如土色,两条腿扭出八道弯,连路都不会走了,硬是被古童象拖死狗似的拖到了镇北的牛马集空地上。 今天不是牛马市,但马市上却满是一个个拴马的桩子,古童将林子清绑在桩子上,又吩咐人摆香案、请祖师。 东北的胡子无论绺子大小,都要有一个祖师爷,但这供的祖师爷是谁到没个一定。有供关二爷的,有供岳爷爷的,也有供宋江的,甚至还有供三清祖师的。胡子头自以为读过两天书,可能供孔子。练过大刀的,还可能供上大刀王五。更有的迷信色彩十足,供上黄大仙、胡三娘的也常常能见到。因此上,这供祖师供得五花八门,实为东北一景! 今天古童照例吩咐人摆好香案,供上三牲祭品,却拿眼睛看着梁丹。这独立团供哪位祖师啊?丁雄也想着,这真要是把中山先生的画像供在这里的话,让朱总监知道了,非骂死自己不可。 哪知梁丹却一扬手,将团部中那面青天白旗挂在了香案之上,拿手一指:“这就是咱们的祖师爷,青天白日、乾坤朗朗,独立团的汉子做事,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这面旗!” 从独立团成立以来,还从来没开过刑堂呢,今天一听说梁司令要摆刑堂,十里八村的老百姓听着信儿连地都不种了,纷纷跑来看热闹。而李金镖、火狐狸与马长腿三位营长更是安排好了防务事宜之后,也赶到牛马集,开刑堂这种事,按规矩绺子里的大小头目必须全部在场才行。 梁丹先带着众人站在供桌前,对着青天白日旗礼了一分钟的军礼。如果供的是祖师爷的话,按规矩应该磕头,但现在改成了青天白日旗,梁丹就临时改磕头为军礼,对于敬军礼这事丁雄在心里并不反感,反过来这一众人里,就数丁雄的军礼最标准。 “皇天后土,今有西山独立团出了败类,不才梁丹请出刑堂。祖师爷在上,苍天有眼,正我军纪,保我军威!” 虽然上面挂的是旗帜,但这几句还是绺子里面约定俗成的话。丁雄站在军旗的前面听着梁丹掷地有声的话语,心里却一阵阵没底,这话要是在军队里喊出来的话,下面的人非得笑场不可。 哪知丁雄偷眼往四下一看,猛然发现不但是周围的士兵们个个站得笔挺条直、不苟言笑,就连看热闹的百姓也全都闭上了嘴。虽然百姓们并不全都认可那面青天白日旗,可是一听了梁丹的话,百姓们却还是心头一颤,人人肃静。 丁雄在心里叹了口气,很明显虽然现在独立团已经是军队了,然而这种绺子里的办事规矩却是对此地的士兵和百姓极有效的办法。真正的想把独立团彻底改造成正规军,自己的路还长着呢。 “列位请坐。”梁丹转过头向众人一摆手。 李金镖与火狐狸都是绺子里的当家出身,对这套规矩太懂了,梁丹一挥手的功夫,二人已经分坐在左右两边下首的位置上,却是将供案前面的四张椅子让出。马长腿虽然是东北军出身,但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对这点事哪会不知道?立刻也坐在李金镖的下首。 丁雄一愣,这里面就数他对这些不懂,古一风向丁雄使了个眼色,当先坐在供案前的一张椅子上。丁雄这才明白,供案前这四张主座,看来就是给核心人物留的。这里有四个座椅,古一风坐了一个,古雄坐了一个,另两个应该就是梁丹和杨花肠儿的。别看到现在古、杨二人仍然是个连长,可是李金镖等人哪会不明白,这二位才是绺子里的二、三两位当家?至于丁雄,他坐的却是军师椅。 本来如果是按军队的章程的话,应该是丁雄当众人宣布林子清的罪行,再由梁丹亲口宣判,最后是执法队行刑。不过看今天这意思,丁雄硬是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坐在古一风身边,估计今天没有自己的戏份了。 梁丹仍然站在正中,接下来应该还有话要说,然而杨花肠儿气呼呼的站在一边,本来他应该坐下,杨花肠儿却是不坐,只站在梁丹的后面运着气,也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古一风连着向杨花肠儿使眼色,杨花肠儿甩过脑袋去,只当没看见。 梁丹并不知道身后杨花肠儿的动作,只是拿眼睛看着前面的林子清,林子清现在就绑在梁丹所在位置前面十米处的一根马桩上。 “上奉天意,下顺民心,驱除倭寇,以安黎民!”梁丹的声音在牛马集的上空回响,牛马集上现在少说聚了得有三五百人,却人人听得清清楚楚,“今有愚民梁丹,竟成一军,虽不自量力,但唯有一颗报国之心,天地可鉴。众家兄弟,不嫌梁某蠢笨,戮力相随,梁某不胜惶恐。梁某但知,军中大事,律法当先,没有规章不成方圆。今天抖胆,请祖师、摆刑堂,就是要以正军纪!” 其实下面的人群里,不光有士兵和百姓,包括北平来的护士杜玲玲等人也挤过来看热闹。这些北平来的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初时还带着一颗好奇的心,可是听到梁丹声声震耳,不由得心中一阵紧张,仿佛如临战场一般。 等到梁丹一声“以正军纪”,杜玲玲的心没来由的狂跳了两下。北平虽然是大城市,但也不是没有黑帮,要说规矩的话,那京城里的规矩比东北还多呢。杜玲玲却只是听说过,从来没见过,今天一看梁丹说得严肃,杜玲玲心里一紧,抓着冯佳的手问:“梁司令,不是要把林子清当众杀头吧?” “不会吧。”冯佳声音更小,“也可能是……反正,挺吓人的……” 再回头一看张秋燕,三人里张秋燕最胆小,现在只是抓着杜玲玲,连话都不敢说。 到是孙观站在那里不动声色,似乎眼前的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白祝胜小声说道:“要是害怕就回去吧,这原也不是姑娘家应该看的。” 张秋燕一听拉着杜玲玲就要走,杜玲玲却站在原地不动,嘴里却道:“咱也是军人,怕啥怕?独立团的事,就是咱的事。” 孙观扭过头轻轻的看了杜玲玲一眼,不露声色的笑了一下:“看看也好。这逢场作戏,也是军中的本事。这种场面,在晋绥军里常见。” “逢场作戏?”杜玲玲心中不解,只拿眼睛看着孙观,“今天这是假的?” “真真假假吧。”孙观的回答更是模棱两可,听得杜玲玲一头的雾水。 杜玲玲也知道孙观就是这个性子,于转过来问白祝胜:“今天这事是假装的?做戏给老百姓看?” 别看白祝胜就是个军医,却也和马长腿一样是个老兵油子了,不由笑道:“这事吧,也不能全说是作戏,也有警告的意思。反正现在弄得吓人点,一会儿大刀片子也得举着,怎么着也得等到刀架脖子上了,就会有人求情了。你没看杨连长在后面瞪着眼睛运着气吗?就冲杨连长这个劲,今天林子清也死不了。” “林子清强奸民女,逼人至死,还能没事?”冯佳在一边忍不住问道。 “哪能没事呢?”白祝胜笑道,“我估计少说三十板子吧。一会儿你们把止疼药准备好,这三十板子当众打的话,也轻不了,别把林子清给打残了。” “我……我不给他治。”杜玲玲气得不行,“这种人就应该枪毙。” “你看你……不懂事不是?”白祝胜摇了摇头,“林子清那是立过大功的,没有他的话,上回三保营守得住吗?他又是李营长的师弟,杨连长面前的红人,哪能给一个民女抵命呢?你们那……唉,时间长了就懂了。” 说着,白祝胜又看了看孙观,孙观仍然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但孙观自己刚刚也说了,这种场面在阎西山的军队里常常能见到,一方面收买了民心,另一方面又警告了手下的兄弟。不过不管怎么做,也不能真杀了犯错的部下,那要的话,太让手底下人寒心了。 不过嘛……白祝胜又看了看梁丹冷峻的脸庞,估计着梁司令下手可能得狠点,说不定得砍下林子清一只手来。 想到这,白祝胜一阵犹豫,自己是应该继续在这看热闹,还是立马回去准备手术台?万一一会儿林子清断了一只手,再失血过多而死的话,那杨花肠儿不恨梁丹,却是恨自己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虽然梁丹刚刚立了刑堂,但是林子清强奸民女、逼人至死的消息却已经象长了翅膀一样的传开了,满场的士兵和老百姓们都眼巴巴的看着梁丹,只想看看梁司令到底会怎样处理林子清。 火狐狸、李金镖、马长腿三人坐在椅子上,面色却很平淡。霍、李二人都是胡子头出身,其部下难免良莠不齐,强奸民女这种事在他们的部下都曾有发生过。李金镖通常是骂上一顿,打几鞭子,火狐狸身为女子对这种则要严厉许多,重则断手断脚。而马长腿则是东北军的老兵油子,别看东北军在名义上有个“兵”字,其实许多地方部队都与土匪无亦,对于马长腿而言,这种事最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今天梁司令大摆刑堂,显然是不想大事化小的。想想也是,这是独立团第一次摆刑堂,想起要杀一儆百的作用就必须狠狠心、咬咬牙,有点大动作才行。马长腿斜着眼睛看了看绑在木桩上的林子清,心中暗暗嘀咕着,算你小子倒霉,撞到枪口上了。看今天梁丹的意思,还不得阉了林子清? 不提别人怎么想,梁丹却站在供案前面,眼看着林子清,将林子清逼死姚家二丫头的事说得清清楚楚。梁丹是上过大学堂的,出口成章,又知道眼前都是农村百姓,说话太过深奥的话他们根本听不懂,所以又尽量的用简洁的话语传达了事情的经过。 等梁丹讲完之后,百姓们在下面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林子清该死,有的却说是老姚头办事不对,也有人甚至私底下怪这二丫头不懂事,挺好的一门喜事变成了白事。一开始还是悄悄说话,可是总有那意见相左的,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东北人本来嗓门有就大,这一和人理论更是粗脖子瞪眼睛,看着就象打架似的。 林子清本来无比颓废的被绑在那里,却万没想到百姓之中居然有少部分人是冲着他说话的,不由得让林子清来了精神。趁着梁丹停口的当,林子清突然大声喊道:“没错,我是逼死了二丫,可我事先下过聘礼的,老姚头已经亲口答应把二丫许给我了。是二丫自己想不开,走了没头路,我这也是无心之过,罪不至死吧?” 林子清这么一喊,老百姓的议论声就更大了。杨花肠儿一看机不可失,就要往梁丹的身前凑想替林子清说话,后面却被古一风一把拉住。杨花肠儿想甩开古一风的手,古一风却死拉着不放,在杨花肠儿耳边小声说道:“想让林子清活命,你就别说话。” 杨花肠儿闻言一愣,怎么自己不说话反而能救林子清呢?不过杨花肠儿对古一风的头脑一向信服,便强忍着站在那里,在后面直勾勾的看着梁丹,心里想着今天说什么也得保林子清一条命不可。 火狐狸在一边拿眼睛看了看李金镖却没说话,李金镖闻弦知意,虽然他平常不太喜欢林子清,但林子清毕竟是他的师弟,这时候他得说两句场面话。 想到这里,李金镖站身起,先是向人群里一摆手。那李金镖乃是牛马会的会首,十里八村没有不认识李金镖的,李金镖才一摆手,人群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李金镖这才走到梁丹面前,向梁丹敬了个军礼才道:“梁司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林子清之罪应该怎么处罚,还请司令明示。” 林子清本指望李金镖能替他说两句话呢,没成想李金镖只来了这么一句,不由让林子清极为失望,便拿眼睛恨恨的看着李金镖,暗想今天要是能活下一条命的话,这个师哥这辈子也不必认了。 梁丹却看了看李金镖道:“他是你的师弟。” “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李金镖沉声答道,“在我眼中,他只是独立团的一名士兵。” “好。”梁丹重重的说道,又一回头看了看丁雄,“请丁参谋长来宣布这林子清所犯何罪!” 本来丁雄一直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只等着看梁丹怎么处理林子清,不想梁丹却突然把问题抛给了他,这到让丁雄一愣。 然而丁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古一风却暗叫坏了。 按理说,独立团的军纪一事,一直以来都是古一风来抓。要是按绺子里的规矩,古一风就是刑堂的堂主,今天摆了刑堂,那么最后宣布罪状的时候,应该是古一风说话。尽管古一风也觉得林子清这事做得太过份了,但看在杨花肠儿的脸面上,古一风无论如何都要给林子清留一条活命。这也是为什么古一风抓着杨花肠儿,不让杨花肠儿讲话的原因。 哪知道梁丹却突然挑选了丁雄,那丁雄可最是个只讲军纪不讲情面的,在军纪面前丁雄都敢顶撞梁丹,现在想让丁雄嘴下留情,那可是千难万难啊。梁丹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却指名让丁雄来宣布,这不分明就是要林子清的命吗? 别看丁雄聪明,但在短时间内这么多道道他还真没有醒悟过来,不过自己身为团参谋长,宣布一下军纪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丁雄二话不说来到梁丹面前,转身面向群众,大声说道:“林子清酒后失德,强奸民女,以至姚家二丫上吊自杀,按军纪当就地正法,立即执行。” 丁雄的话一出口,人群里“嗡”的乱了起来。刘龙台本地人对丁雄的认识并不深,只是知道这是个从关里来的大官,但十有八九不明白参谋长是个干啥的,和团长、营长有啥区别?哪知道,今天这定罪的大事居然是这个白脸长官发的话,看样子连梁司令都得听人家的。这参谋长难不成比司令还大? 不过乱归乱,却没有人说丁雄判得不对的。原来这东北地区匪气极重,就算是普通百姓对绺子里的规矩也略知一二。规矩是人定的,每个绺子的规矩都不一样,有的绺子不把强奸民女当回事,有的绺子就把这当成重罪,完全看绺子的当家对这事咋看。因此上,在丁雄看来,他宣布的是国民革命军的军纪,可在百姓看来,他宣布的就是独立团这一家绺子的规矩,随便怎么宣布,百姓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反正自己的规矩自己守呗。 但要说和其他的绺子比起来,逼死个民女就得拿命相抵,这到的确是过了一些。这事要是换成距离刘龙台不远田燕子的马帮的话,根本就不要叫个事,就是那田燕子本人哪一年还不得换几个压寨夫人? 做为苦主,老姚头夫妇也一直在场,就守着二丫头盖着白布的尸体,听了丁雄的定罪之后,老姚头都是一愣,又拿眼睛看了看林子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要林子清是杨花肠儿面前的红人,还真能给自己的闺女抵命? 林子清则咬牙切齿的看着丁雄,嘴里嚷着:“姓丁的,我和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犯不上和我林某人过不去吧?” 然而丁雄也是个烈性子,林子清不问也就罢了,一听林子清的质问,丁雄大声回道:“不是我和你过不去,是你和军纪过不去。你现在是堂堂的国军士兵,违反了军纪就要受了惩罚!死到临头,你还不认罪?” “我认你奶奶的雄!”林子清再也顾不得情面了,不由得破口大骂,“不就是死了个百姓家的丫头吗?我林子清杀了多少鬼子?立子多少大功?我的功劳还抵不上一个穷孩子的命?姓丁的,你少给我拿着鸡毛当令箭,从今以后有你没我!” “执法队!”丁雄也真是动了怒气,张嘴就喊执法队,可却忘了,这里是刑堂,根本就没有军队里的执法队。 林子清却不管丁雄的话,又看着梁丹喊道:“梁司令,兄弟这次知错了,你给兄弟一条生路,我林子清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求你了,你放我一条生活吧!”林子清心里明白,不管丁雄怎么说,最后还得听梁丹的。 看着林子清和丁雄争执,梁丹一直冷冷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林子清向梁丹喊了两声,梁丹却象是没有听见一样。 杨花肠儿真怕丁雄一怒杀了林子清,可是一看梁丹不说话,心底里又升了一丝希望,他也知道归根到底,这独立团不还得是四哥说了算吗?现在四哥不发话,谁敢碰林子清一根头发? 想到这里,杨花肠儿甩开古一风,几步跑到梁丹身边:“四哥,小林子知错了,今天这事打两板子就算了。我保证,以后小林子要是再敢犯事,不用四哥你发话,我亲手宰了他!” 古一风也借机说道:“老四,得绕人处且绕人吧。” 既然古一风和杨花肠儿都说话了,火狐狸和马长腿也都站了起来。 人群当中,白祝胜“嘿嘿”一笑:“我说啥来着,这戏就得这么演。哎呀,要说今天这场面还是不错,林子清就算是保住了性命,以后独立团的士兵也没几个敢拿军纪不当回事的了。” 眼见着几位营长都站了起来,杜玲玲也总算看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却也明白这事情已经水到渠成。而且看样子白祝胜说得没错,今天这刑堂对普通士兵的确震撼不小,也达到了警告的效果。 可说不上为什么,杜玲玲的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才想转身回去不再看了,身边的孙观却突然说道:“不对劲!”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听孙观这么一说,杜玲玲本来转身想走却又立刻停下了脚步,向梁丹望去。 此时古、杨、丁和三位营长都站在梁丹的身边,梁丹却象是谁也没看似的,尤其是杨花肠儿不停的在给林子清求情,梁丹却连理都不理,只是拿眼睛看着林子清。 初时林子清看到众人都在给自己求情,心头大喜过望,以为这一次定然是有活路了。可是再看看梁丹的眼神,林子清越看心里越没底,心想着这么多人给自己求情还不够? 林子清原本就不是个笨人,既然这么多人梁丹都没放在眼里,那定然是梁丹还在等一个人说话。林子清用力的扭过头对着一边目瞪口呆的老姚头喊道:“姚叔,姚大爷,姚爷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老给我一条活路,以后我就是您的儿子,我给您二老当牛做马。我以后改姓姚,我有了儿子那就是您的孙子,我替你们老姚家传香火。” 要说老姚头一开始抬着闺女的尸体来到团部的时候,肚子里确实窝着一股火。上一次在三保营他是见过梁丹的,知道这位梁司令虽然官大,却是个能替老百姓说话的人。老百姓的房子被鬼子给炸了,人家梁司令还让当兵的给自己修房子呢。 当然,老姚头也知道,这当官的都护着当兵的。要不然话,到了战场上谁还给你卖命啊?可是不管咋说,自己的儿子不见了,闺女现在也没了,老姚头心想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得在梁司令这里讨个说法,这闺女不能白死。 不想,梁司令居然因为二丫的事摆起了刑堂,又让这位姓丁的白脸长官宣布了林子清的死罪,老姚头听得也有点傻眼了。就连老姚头自己都觉得,虽然自己没了闺女,可人家林子清是打鬼子的英雄,哪能给自己的闺女赔命呢? 现在林子清突然冲着老姚头不停的哀求,再一见杨花肠儿也一个劲的冲着老姚头眨眼睛,老姚头这才明白,人家梁司令一直不吭声,就是在等自己说话呢。也罢,自己这苦主不发话,梁司令又怎么能下得了台? 老姚头又低头看了一眼二丫的尸体,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走到梁丹面前:“梁司令,您能给我做主,我谢谢您了。这事……这事……”嘴里想说“这事就算了”,可是再一看闺女的尸体,这几个字老姚头咋也说不出口。 到是一边把杨花肠儿急得满脑门子是汗,脱口说道:“这事就算了吧!咱把姚家二丫风光厚葬,再多给你赔命钱,还不行吗?” 梁丹谁都没理,却唯独低头看着老姚头,和声说道:“老姚叔,地上的是你亲闺女,你真的想就这么算了?” 尽管梁丹的声音不高,但这话就象是一根针扎在了老姚头的心上。自己是没啥本事,一辈子土里刨食吃,没想过当官,没想过发财,就想守着儿子闺女过日子。可现在,这真叫飞来横祸,一下子砸在脑袋上,老姚头的脑子全都乱了。谁的闺女不是心头肉?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当爹的再狠心也没办法摇摇脑袋,说一句“这事就这么算了!”,那还是人吗? “我……我命苦啊……”老姚头不敢抬头看梁丹,更不敢去看杨花肠儿,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愈发的嚎啕大哭起来。 “老姚头……老姚头……你别哭啊……”林子清急得直跺脚。这时候谁说话都没用,老姚头不松口,梁司令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你到是说话呀……说话……” 梁丹轻轻拍了拍老姚头的肩膀,一边杨花肠儿才想说话,却见梁丹猛的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饶是杨花肠儿胆子再大,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张得老大的嘴,硬是没敢吐出一个字来! 梁丹分开众人,一步步走到了林子清的面前:“林子清,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林子清看着梁丹的眼神,只觉得一颗心好似掉到了冰窖里,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司令……司令……我,我可是立过功的。我林子清再有罪,我杀的鬼子总得算数吧?” “自然算数。”梁丹冷冷的答道。 林子清闻言刚松了口气,却又听梁丹说道:“你死以后,我会把你风光大葬,你的碑文上我会亲手写上‘抗日英雄’四个字。你的过失,我一概不提,就让阎王爷和你慢慢清算吧。” “司令……司令……”林子清听得头皮都麻了,声音也变得扭曲起来,可是看着梁丹的眼神,林子清知道再怎么求都没用了,便出于本能的冲着杨花肠儿大喊,“五爷救命……五爷救命啊……” 虽然梁丹连一句呼喝之声都没有,可是杨花肠儿却能明明白白的感觉到梁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然而再听听林子清的叫喊,杨花肠儿还是咬着牙扑到梁丹身边:“四哥,你不能杀小林子,小林子罪不至死。他立过的功要是不够抵他的命,把我的功劳也算了。咱独立团里,要说杀鬼子,谁比我杨花肠儿杀的得多?我今天啥功劳都不要了,我就要小林子一条命!那个副团长我也不当了,我和小林子去当伙头兵,行不行?” 杨花肠儿一直就是官迷心窍,因为这个官职的大小,可没少和梁丹闹别扭。今天居然连这副团长都不当了,可见是真心要救林子清。一边火狐狸都不由动容,她知道想让杨花肠儿说出这番话来,得费了杨花肠儿多大的心力。 “司令。”火狐狸也上前一步,本来林子清这事,火狐狸并不想管。既不是她的兵,也不是她的将,更何况林子清的确犯了重罪。火狐狸之所以能说这么一句话,可全是瞧在杨花肠儿的脸面上,依她对杨花肠儿的了解,她知道杨花肠儿今天是真的急了。 哪知梁丹却扭过头猛的将杨花肠儿推开,厉声道:“老五,你还有脸在这争功?你哪有功劳可言?小凌河你杀了无辜百姓,去东园你私自去逛窑子,你要不是我的兄弟,我早就一枪崩了你!这些话我早就想和你好好说道说道了,是三哥天天拦着我,让我念在咱们的兄弟情义上,对你一忍再忍,你今天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自己的功劳?” “老四!”古一风听着梁丹话音不对,他现在也顾不得林子清的死活了,可千万别再把杨花肠儿栽进去,“老四、老五,一人少说一句,自家兄弟,算那么清楚干什么?平白的让人看笑话吗?” 听了古一风的话,梁丹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可杨花肠儿却被梁丹骂得激了眼,居然也提高了嗓门:“咋的?我没功劳?我要是没功劳,全独立团还有人立过功吗?别的咱都不说,昨天是不是我亲手抓的石本?要是没有我,石本早就跑了!” “你还敢说昨天?”梁丹本来已经不想再理杨花肠儿,现在一听杨花肠儿还和他掰扯昨天的事,梁丹的火气更重了,“昨天我看见你在民居里喝酒,还不知道是咋回事。现在我全明白了,要不是你给林子清撑着胆子,他敢对姚家二丫无礼吗?你以为我梁丹今天定的就是林子清一个人的罪?你杨林就半点罪过都没有吗?今天有了一个林子清不管,明天你的骑兵连还有人能管吗?今天敢强奸民女,明天是不是就得摘我梁丹的脑袋换酒喝?” 杨花肠儿被梁丹一顿逼问,不由得面红耳赤,论口才他万万不是梁丹的对手,更何况梁丹的话句句在理上,哪容得杨花肠儿反驳? 古一风见两个兄弟越来越不对路,硬是拉着杨花肠儿往后扯:“老五,听三哥的,别说话了行不行?” “我咋没功劳?我抓石本咋就不算功劳了?”杨花肠儿只是反反复复的念叨着,“有本事你们自己抓去,别用我呀!” “你以为独立团没了你,就打不得鬼子了?这独立团就要散摊子了?”梁丹气得嘴唇直哆嗦,“就你一个人能抓石本?在东园的时候,要不是杨欣帮忙,你早就让石本给抓去了。” 本来梁丹和杨花肠儿吵架,丁雄一直在边上拉着梁丹,想让梁丹消消火。可是突然从梁丹的嘴里听到“杨欣”的名字,丁雄顿时愣在那里。东园遇到杨欣的事,梁丹一直没和丁雄说过,丁雄却知道杨欣可是共产党,怎么梁司令突然和共党又有了联系?这可是件大事!要不是今天梁丹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这事丁雄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就在丁雄一愣神的功夫,梁丹已经冲到杨花肠儿的面前,用手指着杨花肠儿的鼻子说道:“我看这骑兵连,你也不用再干了。你现在就给我滚,滚到朝阳给我守着酒坊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又对古一风说道,“三哥,把他给我弄走,省得我看着他心里上火!” 这可是事先就商量好的,假意让杨花肠儿去朝阳,然后再悄悄的摸回来带着小分队去杀鬼子的黑风别动队。但古一风没想到梁丹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把话说出来,不过又一想,此时的借口最好,谁都看出梁丹动了真火,就连鬼子的眼线也猜不出来,其实上梁丹另有安排。另一方面,梁丹现在也真是被杨花肠儿气得不轻,实在是不想理会杨花肠儿了。 古一风借着这个机会,硬拉着杨花肠儿不放:“老五,你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而杨花肠儿一听说让他去朝阳守酒坊,只觉得半边天都塌下来了:“梁老四,你有胆子把话再说一遍!” “我让你给我滚!一辈子别回来!”梁丹冲着杨花肠儿大声吼道。然后又一转身,突然闪到罗胡子的身边,从罗胡子的背后抽出鬼头刀对着林子清砍了过去,口中大喝,“从今以后,谁要是再敢祸害老百姓,这就是他的下场!” 刀光过处,但见红光崩现! 第一百三十八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罗胡子的鬼头刀削铁如泥,林子清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好大一颗脑袋已经飞了出去,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惊呼。虽说了开了刑堂,但谁也没想到梁司令会亲手杀了林子清,血腥味一散开,人人自危,那些原本只抱着看热闹的心里来围观的士兵们心头沉重。这才明白,来了这独立团以后,自己那些胡子习气再不改的话,下一个人头落地的怕就是自己了。 杜玲玲不由得“啊”了一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在小凌河血战的时候,杜玲玲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了,自小在北平长大,也见过菜市口杀人犯,但今天这场面还是让杜玲玲感到震撼。 哪知却听身后有人用地道的京腔说道:“哼,瞅着还成,有点当家作主的意思。”言语中到象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一般。 杜玲玲回过头,就见被杨花肠儿抓回来的那位内务府副总管居然也混在人群里面,正对着梁丹指指点点。他身后的两个太监却象是吓得不轻,一个劲的在那林耳边小声说道:“主子爷,您小点声,小点声吧。” “怕啥?”那林满不在乎的扬了扬眉毛,“这点场面就怕了?我告诉你们,这要是老主子坐江山的时候,就淫贼的罪过得凌迟。嘿,我说你两给我消停点,裤裆里边啥都没有,这罪过轮不到你两个头上。” 人家这皇宫内院来的不怕杀头的场面,可是老百姓却是真的给震着了,尤其是梁丹最后喊的那一句“谁要是再祸害老百姓,就是这个下场!”老百姓听着就觉得提气。 大清朝的时候受官军的气,东北军的时候又受东北军的气,鬼子来了更得受鬼子的气,现在终于梁司令能为老百姓说句话了。再一看林子清人头落地,到有大半的百姓喊了一声“好”,只觉得从今以后在刘龙台过日子,睡觉也踏实了。头上的这片天,终究是中国人的天,就连那面供在香案上的青天白日旗,都让人觉得亲切了起来。 梁丹反手将鬼头刀扔还给罗胡子,也不与别人说话,只是扭过头来看着杨花肠儿,看样子这心里还和杨花肠儿叫着劲呢。 一开始古一风还拉着杨花肠儿,现在杨花肠儿也不往前冲了,同样拿眼睛看着梁丹,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好啊……”只是这两个“好”字,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老五。”古一风了解杨花肠儿的脾气,也怕杨花肠儿突然犯了混劲上来,谁也管不住。 “别拉我。”杨花肠儿甩开古一风的手,又指了指梁丹,“好……好啊……梁老四,你有种……”说罢,杨花肠儿转身要走。 却听后面梁丹说道:“这事没完。我说的话不是闹笑话的,你马上给我去朝阳,没我的命令不许回来。”又一转身向罗胡子喊道,“胡子,你现在暂代骑兵连连长!” “啊?我?”罗胡子没想到这差事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要说骑兵连,那是整个独立团主力中的主力,一直是杨花肠儿的心头肉。现在梁司令居然撤掉了杨花肠儿的连长,让自己主管骑兵连? 论能力、论本事,罗胡子要管理骑兵连也不是啥难事,可这顶的是杨花肠儿的缺,罗胡子心里有点犯合计。到是火狐狸心中一动,这罗胡子是火狐狸的部将,现在人所周知杨花肠儿天天追在火狐狸的屁股后面,现在梁丹突然命令火狐狸的部下顶了杨花肠儿的骑兵连,这不就是在给杨花肠儿留后路吗? 等回头梁司令气消了,让杨花肠儿官复原职的话,杨花肠儿火气再爆,看在火狐狸的面子上也不能和罗胡子过不去呀。 一想到这些,火狐狸的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梁司令还是念着兄弟的旧情,处处给杨花肠儿留着退路呢。 然而就算是头脑冷静时候的杨花肠儿也不会立刻想到火狐狸的心思,更何况现在杨花肠儿气得都快炸了,再一听连骑兵连都不是自己的,杨花肠儿手握着斩马刀的刀柄,和梁丹拼命的心都有了。一忍再忍之下,杨花肠儿怒极反笑:“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完,嘴里呼啸一声,花斑马闻声而至,杨花肠儿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这个混老五啊。”古一风一跺脚,就想去追。 “三哥。”梁丹却把古一风叫住,“先别搭理他,他这股子混劲我要是不给他消了,他早晚还得出事。” “老四,这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古一风仍然担心,“我怕老五想不开。” “他想不开能咋的?”梁丹现在心里也生着气呢,“他还敢反了天去?你放心吧,先闷他两天,别搭理他。” 杨花肠儿的呼雷豹也是一匹千里挑一的宝马,若论速度的话,也就是梁丹的照夜玉狮子能和他比拼一二。就在古一风和梁丹说话的时候,杨花肠儿已经骑着马不见了,看样子是奔着山里去的。 “唉。”古一风叹了口气,又想了一会儿,把古童叫了过来小声说道,“派人在骑兵连附近看着,要是你五叔回来了,第一个先告诉我,知道吗?” 古童去安排人手的功夫,梁丹已经转回身坐回到供案前的椅子上。本来刑堂施刑完毕,当家人是要再讲上几句的。可是眼看着梁丹气得脸都红了,丁雄便代替梁丹讲了些场面话。不过那些绺子里的话,丁雄是一句都不会讲,而他这些从军校里带出来的话,有一多半老百姓根本就听不明白。 还是火狐狸站到丁雄身边喊了一句:“梁司令说了,独立团就是打鬼子、除汉奸、救百姓的队伍,以后谁要是违了独立团的帮规,不管多大的官,一律就地正法!”到底是胡子头子出身,三句话没说完,“帮规”都出来了。 然而火狐狸在刘龙台地区的威名可不比李金镖低多少,“帮规”两个字老百姓更理解是啥意思。听了火狐狸的喊话,人人叫好,群情激奋。更有那本来是从别的村子赶过来看热闹的青年,当场嚷嚷着要参军,和独立团一起打鬼子。 这场面可就越发的乱了,丁雄回过头再看看梁丹,梁丹仍然没从火头上过来,看样子是真让杨共肠儿给气得不轻。丁雄便向古一风使了个眼色,让古一风先陪着梁丹回团部,他在这里处理接下来的事情。这时候,也就是古一风还能和梁丹说得上话,其他人包括李金镖在内,看着梁丹都有点打怵。 “胡子,胡子……”火狐狸找了个机会把罗胡子拉到一边,“你马快,去山里找找杨连长。” “啊?我呀?”罗胡子顿时一张苦瓜脸,“营长,你整死我得了。梁司令刚让我当骑兵连连长,你还让我进山去找杨连长?杨连长还不吃了我呀?”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火狐狸一瞪眼睛,“鬼子的黑风别动队还在山里呢,你快点给我去找。要是杨连长有个啥三长两短,你也别回来了。” “我这就去。”罗胡子知道是躲不过了。而且火狐狸一提鬼子的别动队,罗胡子也是心头一凛,他到也真怕杨花肠儿出事。 “多带几个人。”火狐狸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低声说道,“找到杨连长了,别带到团部,带到鹰帽山来,就说我有话和他说。” “啊?啊!……哎……我这就去。”罗胡子总算明白是咋回事了。都说一营长看不上杨花肠儿,杨花肠儿跟在火狐狸身后是白费劲,今天罗胡子终于明白了,这哪是白费劲啊?火狐狸明明动心了,要不然能这么安排自己吗? 这一边火狐狸安排罗胡子去追杨花肠儿,丁雄又忙着收拾场面,另一边杜玲玲等人则转回身慢慢的往回走。 刚刚看了杀人的场面,几个姑娘都震撼不小,尤其是张秋燕一直没敢睁眼睛。到是冯佳先缓过劲来,兴致勃勃的说道:“梁司令真是好样的,现在象他这样的国军长官可是不多了。我看当团长都委屈了,应该当师长、军长。” “说大话。”白祝胜却撇了撇嘴,“这也就是山高皇帝远,这事要是放在关里的话,可是犯了大忌的。” “整顿军纪,还犯啥忌呀?”杜玲玲不明白,回头看了看白祝胜。 “嘿嘿,这军纪可不是哪一家的,当兵的人人都得守。”白祝胜慢条丝理的说道,“你独立团的士兵强奸民女就杀头,你让别家的团长咋办?你让上头的师长咋看?哦,合着一个军区就显摆你独立团军纪严名,别人都是豆腐做的?我跟你说,这事要放在关里的话,今天这动静可就大了。除非梁司令后头有人,要不然他这团长当不了几天。” “这叫啥道理啊?”冯佳听着就不服气,“那按白医官的意思,当官的对下面的士兵犯法全都不闻不问,到是好官了?” “这……这咋说呢。”白祝胜觉得这事太深,和几个姑娘没法解释,便一转头对孙观说道,“老孙,你是晋绥军出来的,你说我刚说的是不是有道理?” 孙观一直没有出声,现在见白祝胜问他,不由微微一笑:“到今天我才觉得,这独立团我算没白来。”又拍了拍身上的阻击枪,“算是对得起我杆枪了。” 白祝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看着孙观的背影挠了挠头:“啥意思嘛……”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个驴子,我就不信我收拾不了他!”梁丹回到团部之后还气得直拍桌子,“还没成事呢就跟我要官当,现在好不容易这独立团有点样子了,他又纵容部下不法。我……我……”梁丹想说点狠话,但终究还是没张开嘴。 “老四,你消消火,气坏了身子可不行,上千号兄弟看着你呢。”古一风拍拍梁丹的肩让梁丹坐下,又倒了一碗茶水放在梁丹的面前,“老五那个孩子脾气你也不是头一天才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借着林子清这事好好敲打敲打老五,不过我总觉得今天有点过了。当着那么多兄弟呢……” “我就是要当众敲打他。”梁丹却倔强的说道,“一来我是告诉老五,以后别再犯混。二来我就是告诉所有独立团的士兵,只要犯了法,亲兄弟我梁丹也不放过。三来我要让老百姓知道,只要独立团还在,咱们就能让老百姓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三哥,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先生教过。我梁丹不想打江山坐皇帝,但咱练就了一身本事,总得保得一方平安吧?不然的话,咱不是白活一回吗?” “行了,行了……”古一风知道梁丹在气头上,现在劝也劝不住,说啥也是没用。便站起身来说道,“一会儿丁雄他们来了,你得把火气压住,别误了事。现在既然借着这个机会已经把老五放到酒坊去了,咱的小分队就得马上成立。”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放心吧三哥,我还没气糊涂。”梁丹长出了一口气,“一会儿你和李金镖他们通个气,我随便找个喝酒误事的借口,把胡天雷和陈大巴掌他们也发出酒坊去。” “你就别亲自说了。”古一风摇了摇头,“让李金镖说吧。你这刚赶走了老五,又把胡天雷和陈大巴掌他们弄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梁司令发了邪火,逮谁拿谁出气呢。这么下去,不明就理的兄弟,得怎么看你?还有,既然全都知道你把老五发到酒坊去了,那胡天雷他们得说个别的地方,要不胡天雷、陈大巴掌他们和老五去了同一个地方,鬼子还得起疑。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办。” 梁丹一想,古一风说得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让古一风按他的想法去办。眼看古一风匆匆的出去了,梁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面,想再看看军力分布。虽然鬼子现在拿刘龙台还没有办法,但是同昌地面上已经让鬼子占了十之八九了,同昌东部和南部的胡子已经基本被鬼子剿光,等到鬼子回过气来,早晚还是要对刘龙台动手的。 然而看了一会儿,梁丹的心却一直静不下来。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杨花肠儿,越想越来气,又越想越担心。 可能三哥说得没错,今天自己是有点过火,把老五逼得有点急。可又一想,这老五要是再不管管的话,非得反了天不可。 梁丹最清楚,这杨花肠儿与丁雄等人不同。杨花肠儿没上过学,也不懂得什么民族大义,他本人和鬼子没什么仇。他之所以跟着梁丹打鬼子,就是因为心里把梁丹当成了领头大哥,对于梁丹的话杨花肠儿连心都不走,低着头执行,从来不管对或错。 所以象杨花肠儿这样的人,他心中的目标就是梁丹,他所做的一切也皆因梁丹而起。与丁雄等人比起来,如果有一天梁凡不在的话,丁雄会继续扛起刀枪抗日,而杨花肠儿则会不知所措,一步踏会甚至会遗憾终生。 而这许多年来,梁丹也的确是把杨花肠儿当成亲兄弟来看,甚至比对古一风都亲。古一风行事稳重,凡事谋定而后动,不但不让梁丹操心,反过来梁丹还要经常向古一风那里讨主意。但杨花肠儿不同,以前梁丹天天盯着杨花肠儿,杨花肠儿也的确是战场上的一员勇将。可现在成立了独立团,千头万绪,啥事都等着梁丹去办,梁丹忙东忙西这才稍稍有点顾不上杨花肠儿了,杨花肠儿立刻就得犯点事出来,让梁丹头疼。 “老五啊,老五啊……”梁丹眼睛看着军事地图,脑袋里全是杨花肠儿,“啥时候能长大成人,让我省点心啊!” “好,真性情,是条汉子。”门外有人听到了梁丹的喃喃自语,便出声喝了个彩,“咱爷们还是头回来东北,光听说东北汉子个个是条棍,今天这算是见着活的了。” 梁丹一回头,却见内务府副总管那林正一步三摇的迈着八卦步走了进来,虽然天气还没到大热的时候,这那林却拿了一把描金的扇子,似扇不扇的放在胸口。这叫“文胸武肚”,是有讲究的。所说的就是文人用扇子,要扇在胸口,而武人用扇子,却是直接扇肚子。其实那林也不是故意想和梁丹显摆,只不过这个作派是从小养成的,想改也改不了。 “你咋进来的?”梁丹一愣。这里是独立团的团部,那林这种人怎么能说进来就进来?再向门外看看,就见门口的哨兵正挤着要进来报信,但是那林手下的两个太监富贵和平祥却死活拦着不让。 “下官……哦,不,鄙人有话要和梁司令讲,闲杂人等就不必进来了。”说着,那林又向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挥手,“都退下吧。” 梁丹所在的是团部的作战室,这里除了梁丹平日办公之外,还有机要员、秘书员和丁雄刚刚训练出来的电报员等等。这些人一看那林大大咧咧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好家伙,这个胖子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了?要不是看梁丹心情不好,有那年轻好事的,非得拿话逗逗那林不可。 其实就是梁丹看着这个那林也有点哭笑不得,这大清朝都倒台多少年了?看这那林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里外当过几天正经八百的总管呢?可这官架子到真大。 “我问你,你咋上这来了?”梁丹又问了一句,不是让杨花肠儿把那林先关在骑兵连吗?难道没人守着? “我咋就不能来?”那林拿鼻子眼一哼哼,“别说你这里了,上眼好好看看……”那林一提衣角,就见腰里一块金灿灿的牌子夺人二目,“御前行走!皇宫大内都没人敢拦我!老爷我吃奶的时候,就已经六品护卫了,我们家祖宗那可是跟着太祖爷一齐进关的……” “少他娘的废话!”梁丹是真听不下去了,几步来到那林的前面,一抓那林的脖领子,“你咋跑出来的?是不是伤了看守的兄弟?” 那林这身量可不比石本轻多少,却被梁丹一把抓住,脚尖差点离地,一张胖脸当时就白了,嘴里尤自说着:“松手,你给你松手……”边说,边拿手里的描金小扇去拍梁丹,可他那个力气,说是给梁丹挠痒痒还差不多。 外面的太监一看不对路,富贵先跑了进来,还没说话呢,先单膝冲着梁丹一磕:“好汉爷,好汉爷您明查。我们可没敢伤人,是看守我们的人自己走了,我们才悄悄出来的。好汉爷您松手吧,我们家主子受不了这个!” 梁丹这才将那林扔到一边:“看守的人走了?”这方想起,那林是关在骑兵连的,现在杨花肠儿一走,罗胡子还没上任,骑兵连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连那林跑出来都居然没人发现。梁丹顾不上理会那林,而是一指门口的哨兵:“马上让丁参谋长带人去骑兵连,告诉参谋长稳定人心,我随后就到!” 哨兵答应一声急急的往外跑,梁丹便也要跟出去。还没到门口呢,就听那林说道:“唉,乌合之众,当家作主的都没个正形,下边的人也难免要散啊。” 尽管那林说的是风凉话,梁丹却是心头一惊。暗想那林说得到是没错,这个时候人心再乱,自己这个当团长的不能乱,自己要是乱了方寸,手下的人不是更心里没底吗? 梁丹站住脚步,转回头认真的看着那林,他有点怀疑这个胖子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而这功夫,那林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稳稳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富贵更有眼力,不等那林说话,先给那林倒了一杯茶水。那林合起扇子,轻端茶碗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然后细品了一口,茶水还没到舌头边呢,那林已经一口吐在地上,对着富贵骂道:“你给爷喝的是啥?马尿都比这个味强!” 富贵忙道:“爷,咱的大红袍被好汉爷搜去了,我这……我这实在是没有能伺候您的,您多担待。” “别摆谱了。”梁丹转回身坐下,“有话就说吧,你不是来这串门子的吧?” “嘿嘿。”那林一笑,“梁司令,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别的,鄙人这次是栽到您手里了,东西也不敢要回来,不过咱这条命是皇家的,不能一直在您这窝着呀!您要么痛痛快快的一刀宰了我,要么就放我走。您养着我,我也不能替您上阵杀敌去是不?再说了,就你这独立团吃的那叫什么呀?是,我那林也不是没吃过苦的,咽窝窝头我也能忍,你起码得给我做个八宝窝头吧?还有那个汤,比白水还淡,都能养金鱼了,那是人喝的吗?我说梁司令……” “闭嘴,闭嘴。”梁丹打断了那林的话,“放你?没那么容易。你这是跑去投降鬼子当汉奸,我不杀你已经算你命大了。” “这话是咋说的?”那林一挑眉毛,“我可没投降鬼子,我忠于的是大清,是当今皇上!”一提到“皇上”那林立刻站了起来,甚至还拿眼睛瞪了一下梁丹。却发现这两个字对梁丹根本不管用,梁丹还是冷冷的看着他。 “唉。”那林一甩手,“当然了,我也不能让您白放我。咱实话实说,我这几车东西算不得什么,大买卖还在后头呢。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和我一路出京的就有四趟车队,他们的路子我可熟。别的不说,就说平王府的车队里,光是宋朝以前的字画就有一车,那可是大头,随便弄来一张,都够你们独立团吃喝十年的。” 第一百四十章 第一百四十章、 罗胡子带着几个人在山里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杨花肠儿的影子,其实这也不怪罗胡子,实在是西山太大,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又太快,想追上杨花肠儿哪会如此容易? 可是找不着杨花肠儿,罗胡子也不敢去火狐狸那里报信,这位一营长可是不好惹。别人把罗胡子当个人物,那火狐狸却是照样敢一马鞭抡过来。再说,梁司令又任命罗胡子暂代骑兵连连长,现在杨花肠儿不知去向,这骑兵连指不定变成啥样了呢。罗胡子想了想,便带着人回到了村北的骑兵连。 等到了骑兵连的时候,却见丁雄也在,正指着骑兵连的副连长张大刀的鼻子骂呢。张大刀此人约有三十多岁,黑灿灿的一张脸,远看象个猛张飞也似。被梁丹任命为骑兵连的副连长后,张大刀一听说在杨花肠儿的部下,乐个不停。 今天又一听说杨花肠儿都被梁丹给赶走了,张大刀扔下手里的大刀坐在骑兵连生闷气,嘴里嚷嚷着杨连长这样的英雄人物独立团都容不下,俺张大刀还在这混个啥? 两位连长散手不管,林子清又被梁丹砍了,那骑兵连能不乱吗?要不怎么说那林悄悄跑了,骑兵连里硬是没人知道呢。 丁雄来到骑兵连的时候,正看到张大刀在那喝闷酒呢,气得丁雄张嘴就骂。张大刀知道这个白脸军官是个在梁司令面前也说得上话的,因此上并不敢顶撞,可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服气,大嘴撅得老高。 正赶上这时候罗胡子打马进了骑兵连的营地,一看这架势,便跳到马背之上大喝一声:“骑兵连集合!” 在整个独立团里,要说名头最劲的,除了梁丹之外,第一要属杨花肠儿,第二就是这个罗胡子。罗胡子年纪虽然小,今年才二十一。可是一脸的络腮胡子,豹头环眼,一旦要是黑下脸来,就没有不害怕的。更何况,半拉山下一将挑八骑,又转战千里将大宗的军火运回了西山,这份功劳要说可不比杨花肠儿小多少。所以,尽管这张大刀比罗胡子大着十几岁,可是那边一听罗胡子的呼喝声,张大刀立刻扔下酒碗往外跑。 丁雄看得纳闷,咋自己这堂堂参谋长说话不好使,罗胡子喊一句就这么大的威力? 罗胡子再骑回马背上,一双环眼从骑兵连的士兵脸上扫过,沉声道:“梁司令有令,从今天开始我罗胡子暂代骑兵连连长。我知道,杨花连长是梁司令的把兄弟,这骑兵连早晚还是杨连长的。但是既然现在梁司令让我来当这个连长,那我罗胡子在一天就得主事一天,我今天把话交待在这,谁要是敢目无长官、违反军纪的……”罗胡子说着话,一拍背后的鬼头刀,“梁司令刚用这刀砍了林子清的脑袋,仔细想想,你们谁的脑袋能硬得过我的鬼头刀!” 这一番话说完,张大刀的脑门子就见了汗了,他偷眼瞄了瞄丁雄,心想着这时候这个白脸长官要是告自己一状的话,这罗胡子还不得先拿自己开刀?罗胡子的威名谁不知道,要不然梁司令也不会让他来接管骑兵连了。 还好丁雄看样子并没打算借机落井下石,到是一脸佩服的看着罗胡子。他和罗胡子是一同来西山的,这一路上彼此之间都非常了解,也知道这罗胡子是个真有本事的家伙,这骑兵连到了罗胡子手里只能更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有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说是梁司令有急事找丁雄和罗胡子,罗胡子吩咐张大刀整顿队伍,一会儿他回来要看骑兵连的操练,然后和丁雄往团部赶。张大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这罗胡子可不比杨花肠儿好伺候啊,还是乖乖练兵吧。想到这里,张大刀吩咐士兵牵过战马,准备进行训练。 这边丁雄和罗胡子赶回团部的时候,就见梁丹正坐在那和那林谈话。一看丁、罗二人进来,梁丹一指那林:“这位那总管可是给咱送宝贝来了。” 却原来那林为了活命,把自己知道的几路送宝的队伍全都交待给了梁丹,尤其是有几个车队与他的车队就是前后脚的事,算算日子现在也应该到了锦州附近了。 想当年军阀孙殿英进了京城之后,把慈禧的墓都挖开了,又把整个皇宫内院搜刮了一遍。而后直奉战争后,张大帅占了北平城,更是没少抢,把能找到的大清朝遗老遗少们再重新刮了又刮,从北平城往奉天运宝贝时装了几节车皮。 大伙都以为这大清朝算是完了,家当也折腾得差不多了。哪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本人在长春成立了满洲国,又让石本等高级特工在关内一联系这些清朝的旧臣,居然立刻又有大批的满清余孽冒出头来。挖出他们深藏多年的金银玉器、古玩珍宝,又一车一车的往长春运,这要是再让孙殿英和张大帅看着了,那不还得活活气死? 就说这内务府吧,谁都知道内务府是给皇帝管家的,皇家的玩意去内务府找,一准能找得着。无论哪路军阀进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搜刮内务府,可是刮来刮去刮得底朝天,谁都以为没油水了,而现在一听说要去长春投奔小皇帝,那林翻翻箱子底居然还是轻轻松松的翻出了七大车的东西。按那林自己的意思来说,现在皇家实在是破败了,要不然就现在车上这些东西,放在以前都拿去烧火的材料,哪有脸去进贡皇上啊? 听那林说完,罗胡子一吐舌头:“这……这得是多少东西呀?得值多少钱啊?” “是啊,咱们还真都小看这皇家了。”丁雄点了点头,“三百年天下,不是白坐的。” “嘿,少见多怪。”那林坐在一边听得直撇嘴,“我明告诉你们说,我向你们透露的不过是九牛之一毛。就算说你把我指出来的车队都给劫了,也伤不得我们皇家的筋骨。唉,我这也就是拿消息买命,请梁司令给我一条生路。我们那家世代承受皇恩,如今新主子又在长春城坐了江山了,我就是死,也要死在新主子面前。你们真要是拿我当汉奸,我那林没话说,就求各位一件事,哪怕是砍了我的脑袋,也请把我这颗人头送到长春城去,让我就算是死了,也能把脑袋埋在新主子的脚底下。”一边说着,那林居然还流出两滴泪来。 要说对于那林的心里,梁丹等人既不理解,也懒得理解,这种人从生下来那天就学的君忠报国,想让他们改变思想那是千难万难的事情。不过对于他所透露的情报,梁丹还是非常重视的,这才把丁雄和罗胡子叫来。 “别的不说,那一车车往长春送的,可全是国宝,价值连城啊!”梁丹沉声说道,“这些国宝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小鬼子弄了个伪满洲国就想让这些遗老遗少乖乖的把国宝给他们送过去,真是好算计。咱们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能抢回多少是多少,哪怕就是抢回来一块布头,也不能让小鬼子安安生生的打如意算盘。” “没错。”丁雄也同意梁丹的说法,“而且,只要我们把动静做大,再将国宝被劫的消息放出去,对伪满洲国的成立也是个打击。咱们就是要告诉这个小皇帝,虽然有日本人帮他,可是咱们中国的老百姓,没人会认他这个狗皇帝。” “对,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朱总监,最好从关内就把这些运送国宝的车队能劫住多少就劫住多少。关外毕竟是鬼子的地盘,咱们没办法进行大规模的作战。”梁丹想了又想,又走到地图的前面,按着那林所说的路线一路指了下去,“胡子,你把骑兵连都带着,分成数路,埋伏在青河门一线,看见送宝的车队就给劫下来。能送回来的就送回来,送不回来的就地找个安全的地方埋了,将来有机会再去挖。” “放心吧。”罗胡子答应一声,到底是胡子心性,一听说有劫道的活,罗胡子听着就兴奋。 “骑兵连还管得住?”梁丹又问了一句。 “管不住您还能让我管吗?”罗胡子一笑,“我罗胡子的鬼头刀往这一摆,谁他娘的敢扎刺?不想活了?”说罢,罗胡子冲出团部奔着村北而去。 “这个小子,还这么毛毛愣愣的。”梁丹笑骂了一句。本来按计划是要把罗胡子也放到酒坊参加小分队的,但是梁丹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能管骑兵连了,只得临时改变了计划。 “我让侯连长把他的侦察连也派出去,一来能打探消息,二来能接应该骑兵连。”丁雄在一边说道。 “也好。”梁丹点了点头。 “我说……我说……那我呢……”那林一听几位长官在一边研究得挺热闹,反把他给扔到一边了,心里有点急了,“正主在这呢,瞅瞅我,瞅瞅我,我咋办?再让我回去吃窝头,我可不去!” “放心吧。”梁丹一拍那林的肩膀,“我大鱼大肉的供着你。等到罗胡子要是能再抓个活口,能告诉我们更多的情报,我就放你走。” “说话算话啊!”那林也别无办法,只能站起身来,又道,“住的地方也给我换换,找个干净点的屋子,我现在住的那是什么地方啊?一屋子马尿味!” “行拉,你就住团部吧,总管大人!”梁丹连忙招呼人把那从送到团部的后院找了个住处。这位京城来的老爷,真是太难伺候了。 梁丹在这边安顿那林,罗胡子已经集合好了队伍。 但是罗胡子还是多了个心眼,他怕鬼子的眼线发现,所以骑兵连的马队是分成三支小分队等到晚上趁着夜色悄悄出了半拉山的山口,一路奔着青河门方向而去。 不过,罗胡子的动作能瞒住鬼子的眼线,却瞒不住杨花肠儿!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空才升起了一道弯月,杨花肠儿已经将喝干的酒壶扔在了地上。尽管北地天寒,但是这个时月晚上也已经不太冷了。有微风吹过,杨花肠儿索性敞开衣服躺在马背上。花斑马似通主人心意,稳稳的站在地上,不动不摇。 半拉山有骑兵一趟趟的穿过,杨花肠儿一算人数,竟是整个骑兵连倾巢而出。初时杨花肠儿心头一喜,还以为是梁丹派出人来找他,然而看看骑兵连的队伍竟是一路奔着北面而去,显然目的性极强,绝不是出来找人的。 “嘿嘿,四哥这是真不要我了。”杨花肠儿躺在马背上喃喃的说着,“骑兵连的这帮小崽子,我一手把你们带出来,现在连个找找我的人都没有。好啊……好啊……” 出来半天时间了,又是空着肚子喝酒,杨花肠儿只觉得腹中翻腾。东北人句话,叫做“闷酒上头”。这酒要是喝得高兴,越喝越明白,要是低头喝闷酒的话,喝不了几杯,脑袋就晕了。 更何况杨花肠儿把马背上一袋子的烈酒都喝到肚子里,现在浑身难受,只觉得火烧火燎的,到最后将上衣脱光,精赤着上身也仍然觉得热不可奈。 又一阵风吹过,几片乌云从天边飘了过来,风中渐冷,似乎要有山雨。杨花肠儿长长的打了一个酒嗝,用手拍了拍花斑马的脖子:“老兄弟,你说咱上哪去呀?” 花斑马“咴咴”的叫了一声,杨花肠儿不由苦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也拿不出主意来。他娘的,天底下这么大,我就不信除了西山刘龙台,就没有咱去的地方了?”想了一会儿,杨花肠儿又道,“要不咱去关里吧。凭咱们兄弟的功夫,还怕混不到饭吃?” 花斑马又叫了一声,杨花肠儿便也点点头:“你也同意了?行,你要是也同意了,那咱就走,回头我给你找匹关里的母马,让你也好好开开心!” 说罢,杨花肠儿翻过身在马上坐端正,轻轻一夹马腹,花斑马“踏踏”的走出了树林,来到了河套边上。 难怪罗胡子在山里找不着杨花肠儿,原来杨花肠儿在山里转了一圈就出了半拉山的山口,一个人转到了河套边上。 这河套正对着半拉山,当初与龟尾打仗的时候,杨花肠儿就是将他的骑兵队埋伏在这里,突然杀出干掉了警察局的骑兵。杨花肠儿没远走,就坐在这里,他知道如果梁丹真心想找他的话,一定找得着,但要是换成别人,可就未必知道他会在这了。 他又哪里知道,那林突然窜出来,打断了梁丹的思路,现在梁丹的心思,到是大半在那各路的车队上面呢。 足足等到天黑,杨花肠儿实在等不下去了,这时又是酒劲上冲,眼前冒着小金星。虽然晃了晃脑袋,可是越发的感觉脑袋发晕,什么都想不下去,只记得梁丹指着他的鼻子喊着“给我滚,一辈子都别回来!” 一想到这句话,杨花肠儿就鼻子发酸。其实这么多年来,杨花肠儿就是这么个毛躁的性子,没少让梁丹骂过。有的时候也骂得杨花肠儿心头发堵,但有古一风从旁相劝,过后杨花肠儿在梁丹面前认个错,天大的事也就过去了。 可今天不成,今天梁丹当着那么多的人让他滚,杨花肠儿再也受不了了。人要脸、树要皮,让人骂死狗一样的骂了出来,现在再腆着脸回去认错,让杨花肠儿这张脸往哪放?以后在西山还怎么做人? “不是兄弟我绝情,实在是四哥你太无义啊。”杨花肠儿抬着头,眼望半拉山山口,“算了,你救我一命,我替你杀了这么多鬼子,也算是报了你的恩情了。咱们兄弟就此别地,从今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到这,杨花肠儿一拍马屁股,花斑马飞奔起来,穿过河套往同昌的方向而来。杨花肠儿打算绕过西山再横穿白狼河,一路往山海关而去,从今以后再也不回东北了。 可是才刚刚过了河套,杨花肠儿却一勒马缰,又摇了摇头:“他娘的,就这么走了,也太窝囊了!” 天色猛的黑了下来,原来那片乌云终于飘到了头顶,本来就朦胧的月弯顿时失去了光色,杨花肠儿的心也同时暗了下来。 “这件事早就传出去了,大大小小的绺子谁不笑话咱那?咱就这么夹着尾巴跑到关里去,那还叫人吗?”杨花肠儿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着花斑马说话。也不知花斑马听不听得懂,杨花肠儿却觉得眼前一湿,两行清泪已经流了下来。 “咴咴”,胯下的花斑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又鸣叫起来。 杨花肠儿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你别说了,我不哭,我哭啥呀?从我爹死了以后,我就没哭过。”可是越这么说,这泪水却越发的止不住了,杨花肠儿两只手都湿露露的,不由仰着头对着半拉山喊道:“梁丹,我的功劳你全都不认是不是?没了我照样抓石本,这话是你说的吧?我今天就看看你梁丹有多大本领,没了我杨花肠儿,我看谁替你抓石本!” 杨花肠儿一拍花斑马,花斑马在乌云之下有一道黑风,直扑半拉山的山口。 本身杨花肠儿就是土生土长的刘龙台人,现在又在这里驻了好几个月了,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甚至因为常到鹰帽山来找火狐狸套近乎,对于半拉山山口的布防他也一清二楚。杨花肠儿借着夜色,小心的绕开了所有的明哨暗哨,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回了刘龙台,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远远的看到团部里灯火通明,有传令兵进进出出,不知道梁丹还在忙着什么。反正与自己无关,他梁丹下再多的命令,也没有一条是来找自己的。杨花肠儿越看心越冷,一拍马头转向了骑兵连。 骑兵连驻扎在村北,因为几批马队的加入,现在的骑兵连足有二百多人,占着村北好大一片地方。不过因为梁丹的命令,罗胡子今天晚上将骑兵连的人全部带了出去,营地空空旷旷,连平常巡营的哨兵都不见了。 杨花肠儿轻车熟路绕到营房内,却见地牢的门口有四个哨兵把守,看样子因为骑兵连全部外出值行任务,地牢格外的加强了守备。如果杨花肠儿没猜错的话,除了门前这四个名哨之外,在周围还有四个暗哨。 果然不出所料,杨花肠儿悄悄摸了过去,先将四个暗哨打晕,再大摇大摆的走向了地牢。黑暗之中,门前的哨兵看到有人走过来,急忙端着枪过来,一看是杨花肠儿这才放下了枪。心想这杨连长不是走了吗?咋突然又回来了?不过知道今天杨花肠儿和梁丹闹得不可开交,心情定然不好,四个哨兵怕触霉头,也没敢问话。 哪知道杨花肠儿突然出手如风,眨间眼将四个哨兵打晕在地,又解下哨兵的腰带将四个人都绑结实后扔到了一边的营房里,这才打开地牢走了进去。 本来按道理,地牢内应该也有哨兵才对,可这里关的是石本,这石本的嘴皮子太厉害,专能蛊惑人心,连古一风都被他说得愁眉不展,就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士兵了。因此上,梁丹命令,谁也不许接近这个石本,这地牢内居然一个哨兵都没有。 石本并不知道今天独立团摆刑堂的事情,他还在懊悔着松田没有把他救出去,不管怎么说松田的安排还是不够周密,最后功亏一篑。这样的机会,只怕以后不会再有了。而石本除了关心自身的安危之外,他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不能让人知道,他更希望就算是死,也能找到个办法将那些绝秘的东西带给关东军总部。 正想着呢,突然见到杨花肠儿走了进来,石本心头一惊。别人他都不怕,无论是梁丹还是古一风,说得过就说,说不过石本就闭口不言,也不怕他们将自己如何。唯有这个杨花肠儿,从来都是啥都不问,过来就打,打完就走。从头到尾,杨花肠儿一句话都没有,合着就是拿他出气来了。 尤其现在一看杨花肠儿满脸的酒气,目露凶光,石本吓得一哆嗦,心道这小愣头喝多了,别下手没个轻重再把自己给打死。 哪知杨花肠儿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抡起斩马刀对着石本砍了过来。石本心头一凉,心道完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直接就想要自己的命。 不想一刀过后,石本只觉得脚下一松,再睁眼看看,原来杨花肠儿把绑在他脚上的绳子给劈断了。 “跟我走。”杨花肠儿念叨一声,转身往地牢外走。 石本没明白是咋回事,杨花肠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咋的?不想走我现在就宰了你!” 石本无奈,只能勉强站起,跟在杨花肠儿的后面往地牢外走。出了地牢,却见四下无人,石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再一看杨花肠儿牵过两匹马来。杨花肠儿先翻身上了自己的花斑马,又一指另一匹马:“上来!” 石本虽然被绑着双手,但这身功夫还在,一踏马蹬、飞身上马,杨花肠儿冷眼看了看石本:“功夫不错。”再一挥刀,将石本手上的绳子也劈断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杨花肠儿做了一个梦,他又梦到那年他在奉天讨生活,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被人绑在旗杆上。那是夏天,炎炎烈日之下杨花肠儿被爆晒了一个中午,就在他觉得他快死了的时候,是梁丹路过车站,把他救了下来。 他记得当时他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但还是挣扎着爬到梁丹的面前跪倒磕头,一辈子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恩人。但梁丹却扶起他,让他把这件事忘了就算了。可杨花肠儿没忘,并且从此以后他就一直跟在梁丹的身后,并且认识了古一风。 那天喝酒时候的事,杨花肠儿一辈子都忘不掉,当梁丹提出要与古、杨三人结为兄弟时,杨花肠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只想着似自己这样低贱的人怎么能与梁丹结义?但梁丹并不在意杨花肠儿的出身。 当时梁丹还讲了许多道理,他与古一风谈到了奉天城里越来越多的日本侨民,谈到了张大帅请来的日军教官,以及对这些日本人的担忧。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事吧?反正古一风听得连连点头,但杨花肠儿却大半听不懂,反正他就是觉得梁丹说的总是对的。 所以,当梁丹将“打鬼子、除汉奸、救百姓”当做兄弟誓言的时候,杨花肠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后来杨花肠儿才想起,那个时候鬼子兵还没打进来,怎么四哥就算准了早晚有一天要和鬼子打上这么一仗呢? 尤其让杨花肠儿意外的是,在结义之时,梁丹还算上他自己的两个结义兄长,按年龄排下来,古一风行三、梁丹行四、杨花肠儿最小。不过梁丹有言两位兄长英年早亡,因此杨花肠儿从来没见过两位兄长,只是随着梁丹去给两位兄弟的坟前磕过头。 所以,名义上是兄弟五人,但实际上在杨花肠儿看来,只有三人。 那是杨花肠儿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日子,跟着梁丹学本领,更何况杨花肠儿本身就是养马的出身,论马术连梁丹都及不上杨花肠儿。本来梁丹还想教杨花肠儿识字,可杨花肠儿看见方块字就头疼,梁丹只得做罢。只说,不识字总是少懂许多道理。 可杨花肠儿不乎,他不想也懒得去懂什么道理。于杨花肠儿而言,四哥就是道理,凡事只要依四哥所说去行事就可以了。四哥总是对的,那时四哥已经在朝阳做了巡官,可是一听鬼子打进了奉天,四哥立刻辞官不做,变卖家产拉起了队伍要打鬼子,杨花肠儿二话不说就成了梁丹的急先锋。 杨花肠儿从来没仔细的数过自己杀了多少鬼子,百八十的总不在话下吧?不论受了多少伤,只要四哥一冲他竖起大拇指,杨花肠儿就觉得值了,他这辈子只为梁丹活着。 所以当梁丹指着他的鼻子让他滚的时候,杨花肠儿觉得他的天已经塌了,后来所做的一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古一风出现了,可梁丹却没来,而杨花肠儿等的是梁丹。他的嘴上说着,让梁丹来给他道歉,来向他低头。而实际上,只要梁丹出现他就知足了,哪怕是打他、骂他,他都会跟着梁丹回到独立团。 可梁丹终究没有出现,直到进了同昌城,梁丹仍然没有出现。也许四哥已经真的不要自己了,四哥一辈子都不会出现了吧? 想到这些,杨花肠儿的心便象针扎一样的巨痛,那种巨痛让他无法再安睡下去,似乎有两个人的谈话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虽然隔着一间屋子,但杨花肠儿还是能够听出,一个是藤田一个是石本。 藤田的声音很激烈,就象是两块碎玻璃摩擦时发出的“吱吱”声,要多刺耳有多刺耳。而石本的声音则很虚弱,这两个月里石本的确受了太多的苦,如果不是受过严格的训练的话,石本根本就抗不下来。 不过虽然虚弱,但石本的话音却又很坚定,似乎他在坚持着什么事,因为这件事他在不停的反驳着藤田的意思。而藤田的官职不及石本,无法向石本下达命令,所以只能反复的劝说,但无论藤田怎么说,似乎石本都不同意。 虽然杀了那么多鬼子,但杨花肠儿还是听不懂日本话,听了半晌一丁点头绪都没有听出来。 突然有人轻轻的推开了门,杨花肠儿悄悄的睁眼看了过去,就见鬼子的翻译官凌海正缩头探脑的往屋里看着。杨花肠儿又立刻闭上了眼睛,假装还没有醒。尽管只是睁眼的一瞬间,但杨花肠儿还是看清楚,他所在的是一间老式的房子,很宽敞,家具也是红木的,应该是个有钱人家。 隐约听到凌海放轻了脚步走了过来,杨花肠儿稳稳的躺着没动,他能感觉到凌海已经缓缓的走到了炕边小心的凝望着他,似乎还轻轻的叹了口气。杨花肠儿是见过凌海的,知道这小子年岁不大,却是个铁杆的汉奸。 这小子要干啥?他出现在了这里,而藤田和石本就在隔壁屋子说话,杨花肠儿再笨也能猜出,这里肯定就是同昌鬼子的宪兵队。听说藤田的宪兵队是抢占了高家粮会的会社,自己所在的屋子,原本应该是粮社的地方。 “丝”有一种奇怪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杨花肠儿对的别的声音不敏感,唯独对这种声音反应极快。因为那就是刺刀出鞘时传出的特有声音,凌海一定是悄悄的摸刀在手! 杨花肠儿再也躺不住了,当凌海的短刀马上就要刺到杨花肠儿的面门时,杨花肠儿出手如电狠狠的抓住了凌海的手腕。 “呀?”凌海没想到看似熟睡的杨花肠儿会突然有所动作,被杨花肠儿象拎小鸡子一样的扔在炕上,才要抬头的时候,手里的短刀已经变戏法似的到了杨花肠儿的手里并且架在他自己的脖子上。 “小王八犊子,跟老子来这套?”杨花肠儿一条腿压在凌海的背上,让凌海动弹不得,“哼哼,死在你的手里,我杨花肠儿这辈子不就白活了?” 杨花肠儿稍一用力,凌海疼得脸都白了,小声说道:“杨爷……杨爷……您轻点……轻点,我喘不上气来了,您轻点……,我,我是跟您闹着玩呢,我哪敢杀您啊!” “闹着玩?”杨花肠儿抖了抖手里的尖刀,在凌海的脖子上划来划去,“可是开刃的刀,来吧,杨花肠儿和你也闹着玩会儿。” 凌海舌头都大了,他可知道杨花肠儿杀人不眨眼。做为翻译官,自己在鬼子眼里还象盘菜,可是杨花肠儿手底下,连个蚂蚁都不如啊。 “我问你,那屋里两鬼子说啥呢?”杨花肠儿不问凌海为啥杀他,却突然问鬼子在谈什么,这让凌海感到有点意思。 看凌海稍一犹豫,杨花肠儿把刀尖对准了凌海的眼睛:“再不说,老子挖出你的眼珠子当炮儿踩!” “我说,我说……”凌海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刀子,那是他自己的刀子,他当然知道有多锋利,“藤田太君让石本太君马上回奉天军部,可是石本太君不走。” “为啥?”杨花肠儿一愣。他也知道这个石本老小子是鬼子的重要特工,说是关东军总部就等着石本的啥消息呢。为啥好不容易从刘龙台跑出来了,石本还不走呢? “这个……”凌海咧了咧嘴,他知道那个是军事机密,要是从自己的嘴里走露了半点消息,让鬼子知道了,还不剥了自己的皮? “别和我撒谎。”杨花肠儿冷冷的说道,“老子是马匪出身,谁和我撒谎,我一下就能听出来。快说,再不说可别怪五爷手狠。” “我说……”凌海是真抗不下去了,“石本太君说,他有一张资源分布图落在梁丹的手里,不夺回那张图,他肯定不走。就是回了奉天,他也没法交待。” “放屁!谁抢他图了!”杨花肠儿骂道,“问了两月,他一个字都没说,更没看着啥图,你敢和我撒谎?” “我没有,天地良心,我没有啊!”凌海浑身都哆嗦,要不是杨花肠儿故意把刀尖抬高了一点的话,凌海差点自己的把眼睛撞到刀尖上,“石本太君就是这么说的。那图很重要,是整个辽西地区的资源分布图。煤、石油、重金属矿……反正,反正能找到的全画在上面了。这是许许多多的日军间谍,用了十年时间才画好的。石本太君这次回奉天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把这个图带回去,要是没有这个图,他……他也没脸回奉天。” “十年?”杨花肠儿晃了晃脑袋,怪不得四哥在好些年前就说这些鬼子对中国没啥好心眼,十年前他们就开始寻找辽西地区的地下资源了?可是……杨花肠儿明明记得,没从石本的身上搜出地图来呀! 杨花肠儿正想着呢,突然就听石本说道:“杨连长醒得挺快嘛。我们的军医还说,杨连长要躺上一天一夜才能醒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看到石本进来,杨花肠儿放开了凌海,凌海则趁机连滚带爬的跑到了石本的身边,喘着气说道:“太君,太君……我就是进来看看……我没成想……” “不必说了。”石本看着杨花肠儿手里的刀子,不由笑了笑。他知道杨花肠儿嗜刀如命,可明明记得已经搜走了杨花肠儿所有的武器,却不知道杨花肠儿这把刀藏在哪里。原来,他还以为这刀是杨化肠儿自己的呢。 杨花肠儿反手将刀子扔到炕上,冷眼看着石本:“嘿嘿,老小子,我看你精神不少啊!” 石本已经换上一身日军军装,别看石本是个大胖子,可是这军装是一穿上,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起来,果然人配衣服马配鞍啊。尽管脸色还略显苍白,但石本的精神头还真不错,对着杨花肠儿笑道:“那还要感谢杨先生的救命之恩。” “杨先生?”杨花肠儿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称呼自己,还是头一回有人用“先生”二字来叫自己呢,杨花肠儿一时有点不适应。在这之前,石本一直叫他“杨连长”,怎么睡了一觉就改口了?不过杨花肠儿没有多想,反身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把椅子上,“不用谢我,我本来也没想救你。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是宪兵队吧?” “没错,这就是同昌日本宪兵队。”石本答道,“你在这里很安全。” “别放屁!”杨花肠儿看了看炕上的刀,再看看石本身后的凌海,“安全个屁!我和你说老小子,真要想杀我,就来明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别和我背后使阴招,你当我杨花肠儿头一天出来闯江湖的?” “哦?杨先生这话我不太明白。”石本的脾气格外的好,他坐在了杨花肠儿的对面,“我怎么会杀自己的救命恩人呢。我不但不杀你,还要重用你呢。” “重用我?”杨花肠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重用我?” “对,我,重用你!”石本一字一句的回答着,“在同昌、在锦州、在奉天军部,只要我一句话,你要兵有兵、要枪有枪,凭你杨先生的本领,只要肯为大日本帝国出力,你能开出的价码,我就全能接受。” “喝,口气不小啊!”杨花肠儿上下打量着石本,“我说,我其实就一直没整明白,你到底是个多大的官?” “大到你无法想象。”回答杨花肠儿的不是石本,藤田说话的同时推门进了屋。他却没有石本那样的好态度,一张刀条脸紧紧的绷在一起,两只鹰眼死盯着杨花肠儿,“大到你根本不配知道石本君是个什么样的官。” “哟喝!”杨花肠儿一挑眉毛,“是吗?我可知道你藤田小鬼子是个没多大的官,连县太爷都比不上。我可是堂堂国军连长,你配这么和我说话吗?” “八格!”藤田踏前一步,猛的抽出腰里的军刀,就要对杨花肠儿下手。 杨花肠儿更不含乎,飞身上炕,将扔在炕上的短刀抄在手里笑道:“我放你们仨一起上!”这里他到是把凌海也算在内了。 “藤田君。”石本一皱眉,对着藤田厉声喝道。 “对不起。”藤田立刻收刀入鞘,向石本一低头。 “狗咬狗一嘴毛啊。”杨花肠儿索性一屁股坐在枕头上,也不下炕了。 藤田抬起头阴阴的看着杨花肠儿:“你现在已经不是国军连长了,你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我们大日本皇军。现在,我要你画出一张独立团的军事分布图,所有关卡要画得清清楚楚。等到我们消灭了独立团,论功行赏……” “放屁……放屁……放屁……”杨花肠儿一张嘴就“屁”不离口,“小鬼子你再接着说,我现在就剁了你,你信不?”杨花肠儿脸都绿了,“投降小鬼子?亏你说得出口。我告诉你,杨爷可不是当汉奸的材料。要么你现在就开枪打死我,要么就放我走,我立刻去关里,从此以后再不回东北了。想让我给你画地图,你做梦呢吧?” “石本阁下,这种人留着有什么用?”藤田咬着牙,“我早就说过,象杨林这种人,是不会投降的。但只要他一死,对梁丹的打击极大,我们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是冲着石本说话,因此藤田说的是日语。 “少他娘的说鬼话。”杨花肠儿当时就不乐意了,“有啥见不得人的吧?我就这一句话,想让我当汉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杨先生不要激动。”石本的脸色却没有变,仍然笑呵呵的看着杨花肠儿,“来日方长嘛。我现在可以保证,如果杨先生想走,绝对不会有人拦着你。谁要是敢伤害我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石本一夫的仇人!” “这话可是你说的。”杨花肠儿从炕上跳了下来,“那我可现在就走了,你别拦我。” “请便。”石本稳稳的坐在椅子上。 “我可真走了。”杨花肠儿到是不相信小鬼子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放了自己?可是石本就真的坐在那里没动。而藤田的手虽然握在刀柄上,却也老老实实的站在石本身后,没有一丁点要拦杨花肠儿的意思。凌海就更不用说了,主动给杨花肠儿让出了路。 “这小鬼子,吃错了药了吧?”杨花肠儿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小心看着石本,一边一步步移到了门口,“好,算你小鬼子说话算话,有点良心!”说罢杨花肠儿猛的将屋门拉开。 然而就在杨花肠儿才要迈出屋子的时候,却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两只桃花眼不由自主的放起光来。原来门外站着两个花枝招展的日本军妓,一看杨花肠儿开了门,两个军妓同时向杨花肠儿一躬身,说了句日语。虽然杨花肠儿没听明白是啥意思,可那软软的声音让杨花肠儿半边身子顿时麻了。 这一次到是石本站了起来走到杨花肠儿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杨花肠儿的肩膀:“就算是走,也不急这一会儿吧?总得让我报答报答杨先生才行啊。”说完,石本当先走屋子,却向门口的两个军妓使了一个眼色。 两个军妓进了屋子,又说了句什么,然后一边一个的扶住杨花肠儿向屋子里走。 “嘿嘿,日本娘们儿?”杨花肠儿顿时觉得如在云端,脚不着地的随着两个军妓往里走,嘴里喃喃的说着,“娘的,不急这一会儿,不急这一会儿,老子这辈子还没玩过日本娘们儿呢。” 看着杨花肠儿的样子,藤田抿了抿嘴,冷笑着也走出了屋子。凌海自然在后面跟着,甚至还羡慕的看了看杨花肠儿,而这时杨花肠儿已经急不可奈的将一名军妓扑倒在了炕上。 凌海关好了门,见到藤田跟在石本的身后去了旁边的屋子,凌海便扭头往宪兵队的外面走,才到了外面果然就见保安团团长李西侯正焦急的等着,来回的拉着磨,眉头拧成个疙瘩。一见凌海出来,李西侯几乎是扑了过去急急的问道:“咋样了?凌翻译,弄明白了吗?真要把这个团长的位子给杨花肠儿?” 凌海阴着脸点了点头:“不好办了,石本太君的官太大,藤田太君说话也不好使啊。” 李西侯一听就急了:“凭啥呀?我为皇军出生入死,那杨花肠儿可是皇军的大敌,凭啥他一投诚就抢我的位子?我和太君理论理论去。” 一见李西侯要往宪兵队闯,凌海急忙把李西侯拦住:“李团长,你别冲动,别冲动。我不瞒你说,兄弟我可是真尽力了。”说着,凌海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刚才我想神不知鬼了觉的干掉杨花肠儿,可惜失手了。”说完,凌海一翻衣领让李西侯看了看脖子上的血道子,“李团长,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呀。” 看着凌海脖子上的血道子肯定是短刀的刀口所至,李西侯除了大为惊讶之外,还一阵的感动,拉着凌海的手不放:“凌翻译官,我……我平常跟您不太对付,我没成想您这么够意思。没说的,以后咱两就是兄弟,凌翻译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意思,小意思。”凌海连连的摆着手,“这都不叫事。去和我交个底,我也看不惯这个姓杨的,凭啥他一来就当官啊?你放心李团长,你们保安团这事归龟尾太君管,藤田太君也说了不算,我帮你在龟尾太君面前想想办法。我知道那个石本太君官大,可他再大,也管不着龟尾太君啊,龟尾太君才是官事主官。” “哦……哦……”李西侯不管听没听明白,就是一阵点头,“没说的,凌兄弟,今天晚上半月楼,我请,您说啥得到场,咱哥俩好好说说话。” “好,好。”凌海这边打发走了李西侯,转回身沿着街又绕了两个胡同,看到四下无人,突然闪身进了一间民居。 那间民居夹杂在普通民居之中,与其他的民居一般无二,但进了门后却能看出,这里其实无人居住,但在屋檐下却挂着一排鸽笼子。 凌海来到屋中,拿过纸笔迅速的写了一张纸条,再将纸条塞在竹筒里。从笼中取出一只信鸽,绑好竹筒后,反手将信鸽放飞了出去。 看着远去的信鸽,凌海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起风了,虽然是春种的时候,可是突然刮的西北风还是吹得人心寒。雨点被狂风从乌云中卷出,初时还淅淅沥沥的,转眼就暴躁起来,豆大的雨点打在人的身上生疼生疼的。风从刚刚抽出嫩芽的树枝尖穿过,带起“呜呜”的尖啸声,连村子里最爱叫的狗都闭上嘴,躲在窝里小心的探出头来,绝望的看着无月的夜空,仿佛大难临头一样。 石本在马背上松动着手腕。那哨兵怕石本跑掉,除了吃饭的时候都把石本象棕子一样的绑着。尽管已经跟着杨花肠儿悄悄的溜出了刘龙台,可石本仍然不敢快马加鞭,手足酸麻之下,马速一旦放下,非把他摔下来不可。 他偷眼看着前面满腹心事的杨花肠儿,不知道这家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要把自己带到哪去?一向凶神恶煞一样的杨花肠儿,今天居然给自己松绑,难不成梁丹、古一风的招数都不好使,想让这个愣头出面对自己使点怀柔的手段? 嘿嘿,石本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红脸、黑脸尽管来,到要让你们看看一个大日本帝国的优秀特工有何等本事。凭你们这些山贼土匪,也想从我的嘴里套出话来? 可这是要去哪呢?石本四下看着,虽然在刘龙台这么久的时间,可他一直被关着,对刘龙台附近的地形仍然不熟悉。但是通过方向的判断,应该是奔着同昌方向去的。石本转头看了看黑压压的鹰帽山,他多么希望松田这个时候会突然带着小分队杀出,从杨花肠儿的手里把他救走。 杨花肠儿的马骑得并不快,让石本在后面足够跟得上。更因为有杨花肠儿带路,几处明、暗哨卡全部轻轻的松松的绕了过去,这就更加的让石本想不明白了。他有心想问一问,但终于还是忍住了,他担心只要自己一主动说话,就难免掉到杨花肠儿的圈套里。 其实不光是石本想不明白,杨花肠儿自己也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反复复的问着:没有我,你们到是来抓石本啊! 雨点已经变成了雨线,山雨越来越大,象鞭子一样的抽打着杨花肠儿,杨花肠儿却象是没有知觉一样。有好几次他次点主动喊出声音,让那些瞎子一样的哨兵看看,石本已经被自己放跑了,来抓呀,有的本事的来抓呀! 可最终杨花肠儿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他就是那样向同昌城的方向走着,穿过鹰帽山,穿过半拉山,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了独立团的地盘时,杨花肠儿自己都吃了一惊。 “这就出来了?”杨花肠儿仰起头,雨水毫不留情的砸在他的脸上,让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人呢?来抓呀!不是说了吗,没我杨花肠儿,你们照样抓得着石本吗?来抓呀。我在这瞅着呢,过来抓呀!” 杨花肠儿初时还象是喃喃自语,但越说声音越大,呼呼而起的风声都盖不住杨花肠儿的喊声。然而这里距离半拉山山口足有五里路的距离,他再怎么大声,独立团的哨兵也不会听到。 到是跟在杨花肠儿身后的石本突然明白了一点什么,一丝他无法想象的希望猛然升起,他惊讶无比的看着杨花肠儿,又看了看天。乌云密布的天空在石本的眼里居然是那么的美好,他相信一定是天照大神在眷顾着自己,否则这种生命的奇迹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石本的衣服早就破了,雨水浇得他浑身湿透,他不停的打着哆嗦,但精神极佳。他看着前面对着大雨狂喊的杨花肠儿,咬着牙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打马来到杨花肠儿的身边,在夜色中仔细的盯着杨花肠儿的脸。 虽然没有一丝的光,但石本仍然确认他能够从杨花肠儿的表情里读到自己希望发生的事情,他一把抓住杨花肠儿的手:“相信我,整个西山独立团,除了你杨连长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抓住我。” 杨花肠儿正在仰天大叫,突然一听石本的声音,不由扭过头来:“咋的?连你自己都觉得除了我杨花肠儿之外,独立团就没人能抓得到你了?” “不仅仅是独立团。”石本阴阴的答道,“我一路从关里出来,国民党的军统、中统,各级地方军队,想要抓我的人成千上万,可真正能抓住我的,只有你杨连长!你才是国军中的第一人,第一勇士,独立团的顶梁柱。没有了你,国军将不在是国军,独立团更将不再是独立团。” 石本的几句话象大锤一样锤在杨花肠儿的心头,杨花肠儿晃了晃头上的雨水:“咋的,小鬼子,你这意思,全独立团就我一个爷们儿?” “没错。”石本笑了,而且笑得非常开心,“你是唯一的男人,也是整个独立团里唯一让我惧怕的人。止少现在我相信一件事,在独立团里,任何人,哪怕是梁丹,哪怕是远在关内的你们的朱总监,都不可以小看你杨连长。” “我要的就是这话。”杨花肠儿大声说道,“没了我杨花肠儿,那还叫独立团吗?全独立团上上下下谁有我杀鬼子杀得多?你说,我杀了这么多鬼子,算不算功劳?” 一说到“杀鬼子”,石本的眼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但他立刻答道:“当然算功劳,除了杨连长,谁做事能算功劳?怎么?难道现在有人会不承认杨连长的功劳了?” “我……”杨花肠儿长叹一声,“他娘的,连个小鬼子都懂这个道理啊,咋独立团就容不下我了呢?” 杨花肠儿的话终于让石本确信,杨花肠儿已经因为某种原因离开独立团了,这个消息对于石本来说好似一个惊雷一般。到底出了什么事?杨花肠儿居然会退出独立团?梁丹死了?石本又立刻摇了摇头,梁丹死了这么大件事从独立团一路出来,不会一丁点眉目都看不出来。可是聊非梁丹死掉,石本还真猜不出来,还有什么事能让杨花肠儿这员骁将退出独立团。 “让梁老四来,让他过来,我就在这等着他。”杨花肠儿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雨水和泪水了,“让他给我认错,他要是承认自己错了,当着大伙的面给我低头了,我就回独立团,要不然今天这事没完!” 哦?原来是杨花肠儿和梁丹闹矛盾了。石本暗想着,都说这兄弟三人一条心,梁、杨二人得是闹了多大的矛盾啊?能让杨花肠儿出走? 但现在石本不想再去猜测,他只想拉着杨花肠儿快走,更不能让杨花肠儿在这里等。 可就在石本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杨花肠儿突然说道:“三哥,你来干啥?让四哥来,我等着听他说话。” 石本心头一惊,多日的关押真的让石本的感官都有所退化了,直到杨花肠儿说完之后,他才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古一风已经骑着马追了上来,就停在杨花肠儿不远的地方。虽然天色极暗,可石本仍然能感觉到古一风的枪口就瞄准着杨花肠儿。 “老五,你想明白了吗?”古一风的声音从大雨中穿出。 “有啥好想的?”杨花肠儿又抹了一把脸,“我就多余想。三哥,你既然来了,这事也好办了。你看清楚了,这石本我带走了,告诉梁丹,有本事的让他自己再抓一遍,别用我。”说着,杨花肠儿一抓石本的马缰绳,带着石本加快了速度。 “老五,三哥有话和你说!”古一风有些急了,就算是天再黑,依古一风的枪法,光凭声音他就能命中目标。可是,当枪口对着杨花肠儿的时候,古一风又如何扣得动板机? “不用说,我啥也不听!”杨花肠儿的声音已经变得远了,并且杨花肠儿故意的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石本,让古一风无法瞄准石本,“三哥,我知道你枪法好,要是真能死在你的枪下,也算杨花肠儿不白活一回,你开枪吧!” “老五,老五……”无论古一风怎么叫,杨花肠儿还是头也不回的往同昌城方向而去。古一风抬起枪口,对着天空连打了两枪,却再也唤不回杨花肠儿的心了。 石本的身体仍然酸软,可他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离同昌城近一步,就多一分活命的希望。因此上,石本咬牙抓着马鞍伏低身体闭着眼睛,一任杨花肠儿在后面赶着他的战马一路狂奔。 夜雨更大了,并且夹杂着雷声,闪电象重瞳的恶鬼从乌云中缩头探脑的露出,总是冷眼将大地照得雪亮,而后又立刻将一切都埋藏在黑暗当中。 天真的变了,在东北地区,春种时节极少会有这种瓢泼大雨出现。杨花肠儿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念哪叨着:让梁丹来追我,让梁丹来找我,除了梁丹谁和我说话都没用。 然而越跑越远,越跑越快,当同昌城已经隐隐的出现在的眼前时,不但梁丹没有出现,连古一风都没有继续追上来。 黑暗中的同昌古城象是阴森的巨兽伏在大地之上,看着城头上的古箭楼,杨花肠儿的心被瞬间被刺得千疮百孔。 “哇……”杨花肠儿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出,所有的力气随着那口鲜血全部散落在雨水的地面。杨花肠儿象是没长骨头的人偶一样,从马背上翻落在泥水当中。 石本在前面勒住马头,看着地上的杨花肠儿不由笑了起来,对于石本来说,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昨天晚上的雨下得太暴了,通常来说在东北地区这种大雨尤其还是雷雨,要一直到了夏未秋初的时候才会有。 然而对于靠天吃饭的百姓而言,这场雨来得太急时了。所谓春雨贵如油啊,天还没亮呢,雨才渐小还没等停的时候,辛勤的百姓已经开始下地干活了。一夜的大雨将土地浇得松软起来,还不趁着这个时候翻地撒种的话,那活该你一年饿死! 梁丹起得也很早,并且把丁雄、古一风与三位营长都叫到了团部,一共商量春种的事情。 从东园回来以后,杨欣的话梁丹一直没有忘过。可是眼前事情太多,这么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要是再等下去,春种时节就过了。 梁丹并没有立刻提土改的事情,他私下里与古一风商量过,但古一风并不同意。古一风认为分田地这种事对于农民来说是天大的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再说刘龙台地区虽然有几个家大地主,但事实上并不是每一家地主都是恶霸。甚至刘龙台本镇和柳家集等处的几个地主,在听说成立了独立团以后,还大车大车的送过粮食,这时候要是分人家的地,不是让那些支持独立团的地主寒心吗? 而且丁雄在听到“杨欣”这个名字从梁丹的嘴里说出来以后,丁雄的面色一直不善。梁丹索性把主要的军事长官都叫来,和大家提提这事。 梁丹将在东园的事情仔细的讲给大家听,杨花肠儿如何误事,杨欣又如何帮忙抓了石本。火狐狸与李金镖都是江湖儿女,一听梁丹说到燕子飞那神乎其技的身法时,不由齐声叫好。而梁丹却不动声色的将杨欣与他的大部分谈话都略了过去,只是简单的说到了屯田之策。 可这一说到内政类的问是,火狐狸和李金镖不由都大眼瞪小眼,根本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丁雄稳稳的坐在那里,就只等着从梁丹的口中听到“土改”二字的话立刻发难,不想梁丹却只是提出让士兵和百姓一同种粮,收秋的时候按劳作分粮。现在的地大部分都是地主的,只要做通了地主的思想工作就好,细想想这应该不难。 丁雄没想到梁丹只是提到这些事,看样子杨欣并没有将那些“赤色”思想传给梁丹,这到是让丁雄暗中松了一口气。再仔细思量这屯田计到是不错。而且这种办法在关内的时候,也有国军搞过,但后来因为当兵的抢粮太多,一年之后基本失败了。但现在梁丹把刘龙台当成了根据地,他肯定不会欺负这里的百姓,只要公平合理,百姓应该也不会有怨言。 只是马长腿想了半天说道:“司令,那你这方法绕来绕去,不是让咱兄弟给地主扛活吗?那这价可得谈好了。要不我和兄弟们没法交待,人家是来打仗的,这到好成佃户了。” “意义不一样。”梁丹笑道,“我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抗日,只是农忙的时候才帮助百姓种地。总体来说,只有春秋两季,其他的时候还是抓紧练兵。不过嘛……我到是突然有个想法,关于怎么去地主家里讨价还价这事,就让三营长去办吧。” “我?”马长腿差点跳起来,“我不行,我这新来乍到的,我谁也不认识,说不上话呀。”说着又一指火狐狸和李金镖,“这二位营长都是刘龙台土生土长的,尤其是一营长,一句话就顶我喊半天的。” 马长腿说的到是实话,要是火狐狸大马金刀的往地主家里一坐,哪家的地主敢摇头讨价钱啊? “我到是觉得司令说得有道理。”丁雄插话道,“正因为三营长和谁都不认识,做事才公平嘛。要是派一、二营的两位营长去的话,那地主们还不以为咱们是去抢粮的?那样的话,咱不是又变成兵痞了吗?” “唉,费这事干啥。”马长腿一脸的不乐意,“司令,咱不是刚抢了好几车东西吗?再说,罗胡子又带着马队出去了,我估计等罗胡子回来,咱独立团还不得富得流油?咱还种啥地呀?有了钱,啥东西买不来呀?这么说吧,就一件明朝的瓷器,能换十挺轻机枪外加五十袋大米。司令,你要想换东西,这活你交给我。咱老马在葫芦岛这些年不是白混的,想换啥你和我说,除了飞机、大船,别的要啥有啥。到时候,咱给司令你也配辆车,德国的,比小日本的车可威风多了。” 马长腿这么一说,火狐狸和李金镖连连点头,说的也是,咱独立团现在也不缺钱啊,还种啥地啊? 梁丹与丁雄对视了一下,他知道有些事情虽然事先没和丁雄说,但丁雄是会理解他的意思的。 果然,丁雄冲着马长腿摇了摇头:“三营长,你说的东西的确值钱,可咱不能卖呀。那一件件都是国宝,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咱要是把这些国宝都卖了换钱的话,咱们和满洲国狗皇帝、那林这样的人还有区别吗?咱们要把这些国宝都留下,再想办法弄到关里去,这些国宝只要流出去一件,咱们都是历史的罪人。” “啊?”马长腿摸了摸脑袋,这么从丁雄嘴里一说,大伙转眼就变罪人了,还是历史的罪人,这罪名太大,他马长腿可担不起,“这个……就当我没说啊。不就是种地吗?行,咱老马认了,我就不信我把家伙往桌上一放,哪个地主老财敢和讨价还价?还反了他们了呢。” “不行。”梁丹正色说道,“绝对不能欺负老百姓!” 此言一出,马长腿突然想起昨天梁丹刀劈林子清的时候喊的话,马长腿打了个冷战,站起身向梁丹打了个立正:“司令放心,我肯定和老百姓好说好商量,绝对不欺负人。” “坐下吧。”梁丹先是冲马长腿摆了摆手,又转过头问古一风,“三哥,你看这么办行不?”坐下半天了,古一风一句话都没有说。虽然古一风平常并不太爱说话,却也不是惜字如金的人,象这种军机会议上,古一风怎么一点态度都不表呢? “哦?啊……”古一风象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点走神,听梁丹问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行……行,就按大伙的意思办,我没意见。” “三哥,没事吧?”梁丹关切的问道。 “我,没事,我能有啥事。”古一风故意的展开了脸,想笑但却没笑出来,“可能昨天晚上下雨,有点着凉了,我没事。” “三哥,那你可注意休息。”梁丹却把古一风的身体当成大事来看,“我问过老叔,你这身体现在看着没事了,病根还在。当初受伤太重,现在还使不得力气。尤其是一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得注意防风,要不然到老了突然起不来炕啊。” “别瞎操心,我这身体我自己不知道吗?”古一风推了梁丹一下,“这是军事会议,说大事呢,你操心我干啥?” “可不能这么说。”丁雄说道,“古三叔的身体绝对是我们独立团的头等大事。要是没有古三叔领路,我都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 “你小子。”古一风向丁雄虚打了一巴掌,“还敢拿三叔逗笑话。” 正说着呢,外面跑进个士兵来似乎要往团部闯,梁丹今天开的是独立团的高层会议,象这种会议是不充许任何人进来的。跑进来的士兵似乎有急事要说,但门口的哨兵说啥也不让,死活拦着。 梁丹看了看,便招手道:“让他进来。” 那士兵跑得气喘吁吁肯定有急事要发生,可是却因为跑得太猛了,这一口气喘不上来,张了张嘴硬是没发出声音。梁丹看得好笑:“别急,喝口水慢慢说。” 丁雄亲手给那士兵倒了杯水,还没等说话呢,突然听到外面又有声音。这声音丁雄却是熟悉,脱口说道:“信鸽?” 果然,一只白色的信鸽飞了进来。 众人皆知,这只信鸽就代表了那个神秘的老六。这个老六神出鬼没,除了梁丹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他每一次的情报都极准,有好几次龟尾派兵来打西山,都是因为事先得到了老六的通知,火狐狸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让龟尾铩羽而归。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六,但人人都知道要讲情报战的话,这老六绝对是独立团的第一功臣。 梁丹抬手将信鸽接住,取下装信的竹筒。 那闯进来的士兵有急事要说,可是一看这情况,也不敢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梁丹。 信笺极短,只是匆匆的写着两三排字,而梁丹看后却突然瞪起了眼睛,连手都抖了起来。没人见过梁丹如此失态,火狐狸站得离梁丹最近,偷眼看了看,可惜又不识字,根本不知道那短短的纸条上面写的是什么。 梁丹突然看了看那闯进来的士兵:“石本跑了,对吗?” “是啊。”那士兵总算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可心里却万分的惊讶,他以为他是头一个知道石本跑掉的人,可怎么这个给梁丹送信的人比自己知道得还要早? “什么?”丁雄叫了起来,“石本跑了?不可能。我亲自安排的哨子,明暗八道哨,咋可能跑了呢?” 梁丹没有回答丁雄,却转过头看了看古一风:“三哥。” 古一风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今天更新晚了,上午不知道什么原因,网站一直打不开!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老六的来信十分简洁,只写了两条信息。 第一,杨花肠儿判变带着石本投降了同昌的鬼子。第二,石本手中的一张《辽西矿脉资源分布图》已经落在梁丹手里。 等到梁丹将老六的信交给丁雄,再由丁雄缓缓的念出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静,许久没有人说出话来。那个闯进来报信的士兵看了看梁丹阴沉的脸,没敢再多说什么,悄悄的溜了出去。 足足有十分钟,或更长的时间吧,梁丹涨红的脸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他用一种极为平稳的声音慢慢说道:“按照会议的决定,马营长去找地主谈话,各营准备屯田与百姓合作。具体分工,由丁参谋长一手主持。我去同昌,解决掉……解决掉杨花肠儿。”说到这里,梁丹的声音变得更慢,仿佛再稍一用力,梁丹就会爆炸。他慢慢的从怀里拿出那张油炭纸递给丁雄,“我要是没猜错,这张应该就是《辽西矿脉资源分布图》,现在交给丁参谋长保管。如果我回不来了,暂定罗云汉为代理团长。具体人选,让朱总监来定。散会。” “司令。”丁雄一把抓住梁丹的手臂,想说点什么,可是当他看到梁丹冰冷的目光时突然明白,现在任何人都劝不住梁丹,便改口道,“多带些人吧。” “怎么?还怕丢人没丢到家?”梁丹的话音里居然半点语气都不带,眼睛也直直的看着门外,“这不是独立团的事,是我梁丹的家事,家事由我自己解决。” 丁雄还想再劝劝,到是李金镖将丁雄拉到了一边。李金镖当了十年牛马会的会首,哪会不知道梁丹现在是怎么想的?不要说是梁丹,换成李金镖的话也是一样。这种事要是不解决的话,谁还有脸在同昌地面混下去?还能接着当这个老大吗?如果梁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那独立团的士兵会立刻散掉一半。 的确,从军事层面上来说丁雄的想法是正确的,做为军事主官梁丹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风险。可做为东北人来讲,同昌城就是龙潭虎穴梁丹也必须去闯一闯,这就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东北汉子。尽管丁雄来独立团的日子已经不短,但有些事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理解的。 梁丹缓缓的走出会议室,院子里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站着望向梁丹,就连往来走动的机要员、秘书员也停步不前,似乎生怕一声重点的脚步声就把梁丹震得散掉了。 梁丹没有看向任何人,他的目光有些空洞,好象看着天边,又好象看着眼前。他一直在走,不快不慢的来到了偏院的马棚。 白马立刻感受到了主人的不安,在马棚中焦躁的踢踏着,不停的打着响鼻。看到梁丹走到近前,白马伸长了脖子在梁丹的身上蹭来蹭去象是在安慰梁丹。梁丹则轻轻的抚摸着白马,又亲自拿来草料、豆饼将白马喂饱。院子里的几名马夫全都呆呆的站着,面面相觑却不敢说话。 喂好了白马,梁丹再转身回到后院,等再转回来时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军装,改为他一贯的长衫礼帽。并且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梁丹的脸色也已经恢复如常,外人万难从梁丹的脸上读出些什么。 到是丁雄突然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将那张油灰纸塞回到梁丹的手里:“这张图太重要了,我不敢留,还是放你身上吧。你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司令,这张图比人命还重要,你……你得活着回来,损失《资源图》这个罪名,咱们独立团背不起。” 其实丁雄比梁丹更加明白这个《资源图》有多大的份量,日本鬼子用了足足十年时间才收集到的情报,比中国人自己知道的还要全面。并且仅仅因为一张资源图,丁雄可以推断出更多的事情,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和梁丹谈了。 梁丹并没有将那张纸再塞还给丁雄,这张油炭纸他们几乎用遍了能想到的一切办法,却仍不能让它显现出真实内容来,丁雄又一直拒绝军统的帮忙。对于梁丹而言,这张《资源图》等同于废纸,对于日本人而言却是宝中之宝,是多少车国宝都无法比拟的。 梁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丁雄的肩:“独立团就交给你了。对那些粗汉子别客气,有的时候抡巴掌比讲道理还管用,东北这地方就这样。我要是回不来,别想着报仇,发展壮大独立团才是关键。遇到事别急,多和几位营长商量,他们虽然没啥文化,但是仗比你打得多,想在同昌立足,还得指望他们。” “司令……”丁雄有点哽咽。 “别整那老娘们儿样。”梁丹虚推了丁雄一下,“说不定我连龟尾的脑袋也一同带回来了。哼哼,同昌地面上能挡得住我白马梁丹的人,还真没几个。” 这时,已有马夫牵来了白马,梁丹飞身上马,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是没说出口,打马出了团部。 雨后的空气不错,借着这一场雨水枝头的嫩芽拼命的往外抽出,山里山外带着一股透明的清新。而这一切都仿佛与梁丹无关,梁丹面无表情的打马出了刘龙台,直奔半拉山的山口。 才到山口时,就见一匹桃红马立于道左,马背上正是红衣红裤红头巾的火狐狸。见梁丹过来,火狐狸催马上前:“司令,我和你一起去。”声音虽然不高,却是咬牙说出来的。 别人都说杨花肠儿天天往火狐狸的鹰帽山跑,但火狐狸冷若冰霜根本不理杨花肠儿,可梁丹却知道,火狐狸对杨花肠儿早已动了心了。 那火狐狸再坚强霸道可终归是个女儿家,转过年已经二十五了,哪会敌得过杨花肠儿的穷追猛打?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早婚,农家姑娘就算不是娃娃亲、童养媳,到了十五六的时候也出嫁了,唯独火狐狸是一方霸主,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杨花肠儿锲而不舍的打动了火狐狸的心,火狐狸才刚刚转了心思,不想杨花肠儿居然带着石本投降了鬼子,火狐狸的心里的气可不比梁丹小多少。刚刚在团部的时候嘴上不说,火狐狸却早在路边等着梁丹,若是见了杨花肠儿,火狐狸非亲手杀了杨花肠儿不可。 不想梁丹却是摇了摇头:“一营长,我是个团长,你是个营长,我们两个要是同时离开了独立团,那独立团不是得散架了?” “我不管。”火狐狸冷声道。 “我已经不管了,你再不管,那这独立团谁来管啊?”梁丹的声音也不高,“霍营长的心思我懂,但这一次只能我一个人去。我要是回不来了,霍营长再找老五怎样,我都管不着了。” “我……”火狐狸咬得银牙直响,但无论怎么冲动,火狐狸心里却明白。梁丹要去同昌,那是因为他是杨花肠儿的结义兄长,可自己去了又算什么呢?没名没份,自己去了说什么呀? 想到这里,火狐狸猛的将手中的马鞭扔向了梁丹:“替我狠狠的抽他两鞭子。”梁丹接过马鞭,又冲火狐狸一抱拳,没再多说话,打马出了半拉山的山口。 出了半拉山就不再是独立团的地盘了,梁丹在马上转过头去,就见山上的士兵个个站起,远远的看着梁丹。李大仙亮着嗓子似乎在喊话,可梁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是看着满山的青松,这可是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地盘啊。他强行的扭回头,若是再看的话,他怕自己就走不了了。 再向前走转过山坳就是直通同昌的大路,这一路上都有保安团的巡逻队。昨天晚上雨太大,保安团的伪军偷懒,所以杨花肠儿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一批巡逻队。可现在雨过天晴,梁丹却只从山坳中穿行而过,躲过伪军的巡逻队才好。 不想才入山坳,就见古一风骑着马立于山间,看见梁丹过来古一风也不说话,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只是催马跟在梁丹身后。 梁丹前行,古一风一路跟随。梁丹也咬牙没有说话,却连连催动战马。梁丹的白马极为神俊,若是发起力来,在山林间也就是罗胡子的鸡足爬山兽略有一拼,古一风的战马哪里跑得过梁丹的白马? 可是古一风的骑术虽然不及杨花肠儿,却也不是门外汉,操马之术甚为精湛。眼见追不上梁丹了,古一风便摸出一把匕首在马脖子下的动脉处一挑,胯下战马悲叫一声,鲜血喷出之后就再生出一股力气,拼命的追赶梁丹。 这是用马的生命换速度,照这样下去,跑不出三十里路,古一风的战马就会毙于路旁。梁丹也是懂马之人,耳中听到古一风已经是第二次给战马放血了,梁丹不得不放慢了马速。 他知道,他决定的事古一风阻拦不了,而古一风决定的事情,他也同样阻拦不了。 “三哥……”梁丹没有转头,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要怪我就直说,别和我吭哧。”古一风板着一张脸,“没错,老五是我放的,我现在就陪着你去把他抓回来。等解决了这件事,我这个三哥你到底认还是不认,我都没二话。” 说着古一风狠狠的一抽战马,居然将梁丹甩在了后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同昌城距离刘龙台本来就不远,尽管梁丹与古一风一路上需绕过伪军的巡逻队和几处碉堡哨卡,但不等日到中天的时候,同昌古城已经远远在望了。 据县志记载远在汉代就已经有了同昌古城,因为地处交通要地,这座小城的出现甚至比锦州还要早一些。 同昌的城门还是古时的建筑,也不知道是哪个年月传下来的,两扇子不下千斤重的大门,要用城头的绞索才能够开关。门前的护城河上横着三米多宽的吊桥,人踩马踏车轮滚滚,吊桥上那粗如儿臂的铁索在微微晃动。 城门前有鬼子和伪军两道哨,盘查得十分严格。进出城的百姓排成长长的两条队,时尔有鬼子的军车出入。城门内是瓮城,修得四四方方,城墙上由鬼子兵把守。若是想强攻同昌城的话,单是这瓮城就是个鬼门关,不知道要有多少条命才可以添满。 梁丹与古一风立于不远处的树林内,这大白天的想要硬闯入城根本不可能,若是等到晚上攀城墙而入的话,梁丹又实在没这个耐性。他知道石本对于鬼子而言太过重要,如果他是鬼子的总指挥官的话,会立刻派人把石本接走,甚至是连夜接走,说不定现在石本已经不在城里了。 梁丹却没想过,那石本为了保住颜面找回《资源图》,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同昌的。否则的话,现在的石本应该在去奉天的火车上。 尽管古一风一向足智多谋,可这种情况下,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混进城去。别的到也罢了,梁丹的白马异常神俊,谁碰上都会多看两眼。同昌城的鬼子别的不知道,还能不知道梁丹的白马? 梁丹也觉得自己这一出来的确有点冲动,就应该状成普通百姓的样子,马都不应该骑。当时自己表面上冷静,其实气得脑子已经快炸了,做起事来也欠考虑。现在让梁丹把白马扔在城外,他又舍不得。 就在这时候,但听有人喊着:“哎哟,您喝碗水再走吧……哎哟,您喝碗水再走吧……”听着象是个卖茶的。 随声望去,果然就在路边有一个小小的茶棚,里面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孩子不停的喊着。不过现在还没到夏天大热的时候,乡下人更不会为了一碗茶水去掏半个大子,所以这孩子的生意极为冷静,尽管孩子不停的喊着。 不过若是仔细听听,这孩子的喊声到是挺特殊的,总是“哎哟、哎哟”,这种语言习惯在同昌地面上并不多见。并且生意虽然不好,但这孩子的精神头却不错,一个劲的喊着,丝毫不停。 梁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一拉古一风:“走。” 二人骑着马慢慢的靠到茶棚旁边,等走近之后古一风也觉得有些奇怪。这茶棚距离同昌城门不远,但却恰好立于一处树林的转角处,人只要一走进茶棚,那么城门口的鬼子兵虽然近在咫尺却看不清茶棚里面的动静。这种安排看似随意,但古一风却觉得不那么简单。 茶棚里只有这一个孩子,一看梁丹与古一风进来,立刻笑脸相迎的走了过来:“两位老板,喝点啥?” 梁丹跳下马,坐在茶棚外的一张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你这都有啥茶?” 一般来说,这种路边的茶棚都是给乡下人准备的,有身份的人谁在这里喝茶啊?所以,通常情况下,进来喝茶的乡下人也不会问有没有什么好茶,反正能解渴就行。 这孩子一听梁丹的问题,笑道:“我这啥茶都没有,只有水。” 这话就有点不对劲了,古一风没有坐下,似有意无意的站在那孩子的身后,右手却已经悄悄的摸了枪柄上。 梁丹对于这孩子的回答却不意外:“那给我来六碗水吧。” “六碗”?古一风象是明白了什么。 “好水这没有,得跟我回家去喝。”孩子笑着。 “那就带路吧。”梁丹站了起来,向古一风使了个眼色。精明如古一风这样,哪里还会不明白。只是古一风又仔细的看了看这孩子,难道这孩子就是神秘的老六?又一想应该不会。这孩子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打听出鬼子的军机秘密来?应该是老六知道梁丹肯定会进城,专门留在城外接应梁丹的。 “我叫江华。”那孩子乎闪着一双大眼睛,透着机灵劲。主动跑过去拉住了梁丹和古一风的马,“二位长官跟我来。” 梁、古二人跟着江华绕到树林里面,见树林已经完全的挡住了城门口和城头上鬼子的视线,江华才松了口气,对梁丹说道:“您……您就是梁司令?” “不象吗?”梁丹反问道。 “嘿嘿……”江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到是真的头一次见到梁丹。早听说梁丹如何厉害,还以为会长得凶神转世一般,没想到却斯斯文文象个教书先生,脸上透着和气,“六爷让我在这接您,不过……”江华往下的话没说,却看了看古一风。 “我叫古一风。”古一风冷冷的说道。 “古三爷?”江华惊讶的张开了嘴,“独立团枪法第一的古三爷?” “不敢当。”古一风答道,“独立团枪法第一的人叫孙观。” “不可能,不可能。”江华变得兴奋起来,“全同昌城谁不知道,不光是在独立团,整个同昌地面上,您古三爷要说枪法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我可都听说了,您在小凌河的时候,一枪打翻了一辆卡车,再一枪把十多个鬼子串了糖葫芦,鬼子根本不敢碰您,没办法只能拿大炮轰。就这样,也没能把您咋的,一眨么眼您这又啥事都没有了。城里武馆的镖师说,您要是在刘龙台打一枪,城里的龟尾都没地方跑,您一直没杀他,那是怕脏了您的手,不稀罕杀他。龟尾能多活一天,积的都是您老的阴德。我还听说了……” “行了,行了……”古一风冲江华连着摆了摆手,再说下去他古一风都成神仙了。 一枪打翻一车卡车?还把十多个鬼子串了糖葫芦?你咋不说我一脚把同昌城给踩平了呢?好家伙,把三爷当孙猴子使唤啊?这孩子年岁不大,这都谁说的呀? 梁丹本来这一路上心情极为压抑,现在差点听乐了。 江湖就是这么回事,有一说十,有十当百,啥叫造谣?这就叫造谣。古一风枪法再好,也没有传的这么神,可所谓传奇就是这样,越传越奇。说书的说当年岳爷爷是大鹏鸟转世,那能是真的吗?可说书的就指着这个吃饭,老百姓也听得津津有味。 江华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两个同昌地面上的传奇人物,孩子心性一时间这话就有点多,等一看古一风脸色不善,江华吓了一跳,这才闭上了嘴。 古一风一板脸,全独立团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怕的,更何况一个孩子?梁丹暗中向古一风使了个眼色,让古一风别吓着孩子。这孩子是老六的人,这次进城全指望这孩子帮忙呢。 “六爷在哪?”梁丹低声问道。 “恩……这个……”江华却变得些吱吱唔唔,“六爷说了,就让我带你进城,让我别的啥也别说,跟谁都别说。”说着,江华红着脸低下头。 古一风却在后面点了点头,这位老六办事果然周密,自己的行踪居然连梁丹都不告诉。可想想也是,要是没这个份心思,早就暴露了,还能在鬼子眼皮底下弄来这么多的情报?甚至古一风都觉得江华这孩子不简单。 显然这孩子是对梁丹和古一风是极为崇拜的,甚至有可能之所以为老六办事,也是受到独立团事迹的影响。但一到了关键时候,哪怕是对着梁丹也能守口如瓶,这小小年纪能有这份定力,到是比杨花肠儿还强上许多。可见老六这个人看人是极准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这么大的事交给这么个小孩子来办。 江华虽然不说话,但却牵着马在前头带路,不多时转过树林,却到了一片乱坟岗。这里自古埋的都是一些客死他乡,无人认领的尸体。鬼子占领了同昌后,杀掉了无辜百姓也大多扔在这里,平常这里阴气重,极少有人来,能绕着走的尽量绕着走。 江华却还是小心的四下看看,才跳到一个还没添土的坟坑里。坟坑里有一个不知道多年前的破烂棺材,江华将棺材打下,棺材下面居然露出一个洞口。 “梁司令、古三爷,只能这么进城了。”江华笑了笑。 这还真是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梁丹一笑:“好,果然周密。” “不过,马进不了城。”江华又道。那地洞只能容一人通过,想让白马钻进去是万万不能的。 一看梁丹有点犹豫,江华立刻说道:“我给你们看着马。想找我,就到茶棚,不管啥时候都行。我要是不在茶棚的话,你们就一把火把茶棚烧了,看见火光我就过来,肯定不误事。” 要说一开始江华说这些的话,梁丹可能还有些犹豫,但现在知道这孩子办事非常稳妥,战马交给他也让人放心。 梁丹便不再多说,向江华一抱拳:“有劳了。”又看了看那黑黑的地洞,笑道,“三哥,过了这个死人洞,咱就只当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同昌城的布局非常古典,属于横竖两条主街的“井”字城,四条主街道将整座小城切成九个方块,最外围沿着城墙还有一条环城路将所有的路口连到一起。在古时,这种布局的城池易守难攻,街道布局简单易行,无论敌军攻打哪座城门,主将都可以迅速有效的将援军分派过去支援守城。 井字格的最中央是内城,内城除了没有护城河和吊桥之外,其他方面和外城一样,也有高高的城墙和厚重的城门。古时是守城主将所在的位置,哪怕是外城被攻破,仍然可以集中近卫军守住内城以待支援。 因此上,别看这小小的同昌城不过巴掌大,可是历经千年而不倒,确有其道理。自古刀兵无常,同昌城峰火不断,却益发的固若金汤。皆因这同昌城就是锦州的门户,一旦同昌有失则锦州无险可守,因此欲得锦州必取同昌,历代的锦州主将无不把同昌当成重中之重来反复修建。时至今日,日本鬼子将机枪、钢炮架在了城墙之上,更使得同昌城远攻近守稳如磐石。 梁丹和古一风从地洞入城后,先悄悄的沿着环城路看了半圈,这才感觉到同昌城被鬼子修复得越发坚固起来。梁丹现在部下有一千余人马,几乎等于同昌城的鬼子与伪军的总和,梁丹甚至起过攻打同昌的念头,可是今天一看,这同昌城又哪是那么容易攻取的地方? 但是鬼子的总兵力不足,这是一个眼见的事实,同昌城如此重要的地方也只有龟尾一个中队的鬼子,外加藤田一个五十人的宪兵队。此外,皆是拿李西侯的保安团和郑森的警察局来撑门面。 不过年初的时候,郑森的马队尽数折在杨花肠儿的手下,郑林在鬼子面前脸上无光,警察局的威风可不比从前。 梁丹和古一风转来转去转到了内城的外面,这内城就是同昌的心脏,龟尾的指挥部、藤田的宪兵队、新成立的伪县政府等都在内城。杨花肠儿和石本肯定也在内城。 然而内城的防守比外城还要严格许多,守门的全部换成了鬼子兵,连个伪军都见不着。寻常百姓根本就进不了内城,就算同样是鬼子兵,守城的鬼子哨兵还要反复查看证件。梁丹和古一风转了半天,根本就找不着进入内城的机会。估计老六再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法挖一条地道直接进入内城。 当然,也并非所有的中国人都进不得内城,梁丹和古一风坐在街边的一处面馆里要了两碗面边吃边看。时常的能见到有城中富商从内城进出,鬼子除了成立了伪县政府外,还成立了伪商会、伪农会等,他们总希望用这种表面文章来骗过普通的百姓,因此上在一定程度上那些大汉奸、大地主仍然有进出内城的权力,甚至有些人就住在内城。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把碗里的面吃光之后,古一风低声说道,“老五和石本不会自己走出内城。咱现在又进不去,不如想办法抓个活口问问。” 梁丹默不作声,却拿眼睛往外看着,突然扬了扬眉毛:“田燕子。” “什么?”古一风也抬头看去,就见一队人骑着战马突然从外街奔了过来,约有七八个人的样子。为首的一个穿着一件花皮袄,也不知道这皮袄已经有多少年头了,有几处都露了毛了。皮袄上面是一颗光头,在太阳底下反着油灿灿的光,两只招风耳格外的醒目。虽然看上去已经快有五十岁的年纪了,可精神头着实不错,带着一股久经战场的老辣劲。 尤其让人注意的是,此人骑着一匹黄膘马,马屁股上左右两边各纹着一只黑色的燕子,展翅欲飞。 通常来说,土匪纹身是件非常普遍的事情,纹龙纹虎各有讲究,但是给马纹身的,在同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田燕子。 据说这田燕子十岁的时候就入了绺子,论身份他和当初坐在牛帐里的柳七爷是同一辈份的,现如今象田燕子这样还能冲锋陷阵稳霸一方的黑道宿老在同昌地面上几乎找不着了。因此上,与柳七爷等人那样,倚老卖老,靠着面子过日子的人相比,田燕子风光无比,更不会去做什么牛皮帐里的和事佬。 田燕子的人不多,但部下三百余人尽是马队,来去如风,最让人头疼。龟尾当初才来同昌,先打李金镖和火狐狸的主意却不碰田燕子,就是因为田燕子久历江湖,为人老辣,很难入了鬼子的圈套。 梁丹的独立团成立后,各方绺子来投,唯独这田燕子就在刘龙台的左近,却根本不理梁丹。 原来梁丹也想过,如果这田燕子两不相帮在鬼子与独立团之间能保持中立的话,梁丹原也想就这么算了。独立团再大,也不可能收尽了同昌的全部绺子。可万没想到,今天这田燕子居然出现在同昌城,而且还是内城的门口。 眼见着田燕子一行打马来到内城门口,根本不避鬼子,城门前的鬼子也没有举枪的意思,显然田燕子绝不是头一次出现。难道这个老家伙已经投降了鬼子?如果田燕子投降鬼子的话,他却是比那个李西侯危险百倍的人物。 保安团的李西侯虽然冲锋陷阵是员猛将,但却从来没被梁丹放在眼里,无头无脑的家伙虽勇不过是一价勇夫罢了。可田燕子不同,此人对同昌地面的山山水水无不了如指掌,现在许多绺子的当家都是田燕子的晚辈,甚至有几个还是当年田燕子一手带出来的,如果田燕子投降鬼子的话,影响巨大,不仅仅是他部下的三百马队厉害,更危险的是不晓得会有多少绺子会随着田燕子投降了鬼子。 一见田燕子出现,连梁丹都有些坐不住了,几步奔到了面馆的门口。面馆的伙计还以为梁丹吃饭不给钱想跑,急急的追了过来,到是后面的古一风塞了两张毛票过去,那伙计才闭上了嘴。 内城里鬼子的翻译官凌海匆匆的跑了出来,对着田燕子一拱手,满脸笑意的说着什么。田燕子却坐在马上只拿眼皮扫了扫凌海,似乎也回了一句,可是距离太远,梁丹听不清凌海和田燕子的交谈。 古一风与梁丹不同,他并没有去看田燕子,而是往街口打量着。虽然梁丹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知道梁丹已经动了杀心。尽管这一次是冲着杨花肠儿来的,可是田燕子此人太过危险,无论如何不能让田燕子投降了鬼子,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在这里将田燕子就地格杀。 可这里是内城的城门口,要是在这里打死田燕子的话,太不容易脱身了。因此,古一风不思杀敌先寻退路。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的功夫,正在与凌海说话的田燕子突然感觉到不对,那是一种在刀头舔血一辈子的时光所练就出来的求生本能。田燕子坐在马背上,猛的回过头来,那似睡非睡的眼睛在刹那间精光四射,就连马前的凌海都不由得一哆嗦。心道这说得好好的,怎么这个老土匪头子突然冒出一股杀气来? 与此同时梁丹立刻感受到了田燕子有如实质的目光,这让梁丹的内心里惊讶无比,仅仅是自己在身后看了一眼,就被田燕子发觉了? 梁丹身后的古一风也觉得事情不对,他下意识要去摸枪,梁丹却猛的伸出手按在了古一风的手上。又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古一风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虽然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做,但实际上已经错了过杀死田燕子的最好时机。此时的田燕子就象是一蓄势待发的猎豹,任何人的任何动作都会招来田燕子无限的杀机,就连田燕子身边的几名骑手也警惕的向街心看去。 来往的路人被这些骑手的动作吓了一跳,个个低头而行,连大声喘气都不敢。而在乱糟糟的人群当中,田燕子的目光已经飞快的锁定了对面面馆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因为这两个看起来异常的镇定,这种镇定可不是普通人应该能够拥有的。 “田当家的……田当家的……”凌海在后面小心的喊着。 田燕子没有回头,甚至根本没有理会凌海,双腿轻轻的碰了碰马肚子,胯下的战马不急不缓的向梁丹走了过来。 几名骑手一见当家的动了,便立刻跟在后面。 古一风低下头,没有与田燕子对视,他知道对于田燕子这种高手而言,一个不经意的目光都会惹来杀身之祸。但他的手却死死的握着枪柄,依古一风的枪法或许可以一枪命中田燕子,但他也知道虽然他是头一次接触田燕子,却能感觉到田燕子出枪的速度绝不会比自己慢多少。 梁丹脸色如常,目光内敛,与田燕子完全相反。这也是田燕子没有立刻暴起发难的原因,因为刚刚田燕子明明感觉到有一股刺背的目光看向自己,可现在这个戴礼帽的年轻人目光平庸,常寻常人无异,这让田燕子对自己的判断打起了折扣。 他知道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如果自己没错的话到还好说,如果突然开枪杀了两个平民,鬼子还以为是自己在城中耍横呢,这可不是田燕子进城的本意。 “哎我说,这不是刘先生吗?你在这干啥呢?” 眼看着田燕子已经过了半条街,就要走过来了,却有一个妇人突然喊了一声,直奔梁丹而来:“刘先生,就你们这些读书人我也服气了,同昌城里外几条道啊?这你还能走错了?”说着拉起梁丹往东街的方向,“你这刚来不熟悉路,赶明儿我带你在城里转转,这屁大个地方,半天你熟了。” 梁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妇人,根本不认识呀!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凌海几步跑过来拉住了田燕子的马缰,一脸不解的看着田燕子:“我说田当家的,您老这是啥意思?好不容易把你盼进城里来了,咋还往外走啊?龟尾太君还等着您呢,再不进去茶就凉了。” 这边凌海拉着田燕子的马头,街对面那妇人则拉着梁丹不由分说往东街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碎碎的说着什么,尽是些油盐之间的事情。再看那妇人手上还挎着菜篮子,装着两根刚买的白萝卜,实足是个普通的妇人,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算田燕子目光毒辣,但是这样的寻常妇人满街皆是,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然而田燕子的眼神却一直没离开梁丹,他眼看着梁丹被那妇人拉住时曾微微的一愣,尽管时间极其短暂,却逃不过田燕子的眼睛,田燕子可以立刻断定梁丹与这妇人肯定是不认识的。 而马前面凌海抓着田燕子的缰绳不放,一个劲的让田燕子快点进内城。虽说这只是个小小的翻译官,但毕竟是鬼子的人,田燕子不得不停住了战马,却拿眼睛阴阴的看了看凌海,等抬起头时,梁丹和古一风已经随着那个突然出现的妇人走远了。 “田当家的,您快点吧,一会儿龟尾太君等急了,我可担待不起啊。”凌海连连的催促。 “凌长官担待不起,咱姓田的到是能担待一二。”田燕子的声音听起来干干巴巴,就好象是山尖上的冷风从破树洞中吹过一样,“告诉龟尾,降与不降只在我田某人一念之间,别跟我玩这阴的,老子杀人的时候,你小子还没生下来呢。” 说罢,田燕子一扭马头,向身后的骑手呼喝了一声:“走。”催动战马一骑当先,绝尘而去。不过那妇人是拉着梁丹往东街方向走的,田燕子则故意的带着人往西街而去,连头都不回一下。 “这咋走了?这咋走了?”凌海故意提高声音喊了两下,却拿眼睛往东边越走越远的梁丹看了看,瞧着那个拉着梁丹的妇人,凌海也一脸的迷惑。 正在这功夫,警察局长郑森带着两个人从内城跑出来,郑森挺着那如同怀胎十月的大肚子一脸的兴奋,嘴里还嚷着:“哪呢?哪呢?” 可是跑出来一看,只有凌海一个人站在那里,郑森不由感觉到有些奇怪,走过去问道:“凌老弟,我听说田燕子来了?在哪呢?这老家伙成名的时候咱还吃奶呢,算是同昌地面上一杆大旗了,咱得见识见识啊!” “晚了。”凌海收回目光看向郑森,“走了。” “走了?”郑森大感意外,“没见进内城啊,咋走了?不说是来见龟尾太君谈投降的条件吗?咋的,这就谈完了?” “谈个屁。”凌海皱了皱眉,“这老家伙,也不知道吃错了啥药,一句话都没摞下,拍拍屁股走了,咱也不知道啥意思啊。” “是吗?”别人挠脑袋,郑森却挠肚皮,“咋的,一点面子都不给?” “别闹了,我个破翻译官,人家能给我啥面子?”凌海长叹了口气,“这老家伙我是没整明白,连龟尾太君的面都不见,他可来干啥来了?” “这事吧,都说不定。”郑森甩甩脑袋在那装大明白,“人家毕竟是同昌地面上最老的当家,算是国宝级的了。可能觉得龟尾太君没亲自迎出来,丢面子了呗。嘿嘿,要我说这田燕子可能装得有点大,也不看看同昌地面上是谁说了算,真要惹急了皇军,够他喝一壶的。不过话说回来,可着同昌地面上,还真没有谁比他辈大。他要是真投降了皇军,什么西山独立团,什么白马梁丹,全是白给!” 看着郑森一脸的得意,凌海到是不以为然,凑到郑森耳边说道:“郑局长,兄弟我得提醒你一句。这田燕子要是真投降是皇军的话,皇军不能让人家当小兵吧?” “那当然了。”郑森大点其头,“官小不了!” “咱城里可不剩几个官了。”凌海压低了声音,“独立团的杨花肠儿带着石本太君来投降,那是多大的功劳?现在龟尾太君有意让杨花肠儿当保安团团长,让李西侯当副团长。你说这田燕子要是来了,龟尾太君咋安排?” 郑森不其有此一问,愣愣的说道:“那能咋安排呀?难不成还能……”说到这,郑森倒吸了一口冷气。再一看凌海,正斜眼睛看着自己,郑森只觉得头皮发麻,“不能把我警察局长的位子,让这个老东西坐吧?” “你说呢?”凌海反问了一句,又拍了拍郑森的肩头,“郑局长,可别说当兄弟的没提醒你啊。”说完,凌海一转身回了内城,只扔下呆呆的郑森在城门口。 虽然天气还没那么热,郑森已经满头大汗了,嘴里喃喃的说着:“不能吧……不能吧……”说着,突然又狠狠的一咬牙,“操他娘的,田燕子有啥了不起?敢抢老子的位子?不行,我得去找藤田太君,田燕子当了一辈子土匪,这种人皇军招他干啥?应该就地剿灭!”想到这个主意,郑森扭头就往宪兵队跑,一边跑还一边想着,到底凌海这小子够朋友,能事先给自己提个醒,这个人情可得找机会还上才行。 内城门前的人转眼走了个干净,没人去注意田燕子的动向,更没人去理会梁丹去了哪里。 其实梁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往哪走。 梁丹是刘龙台人,对于同昌城并不陌生,虽然去奉天读了几年书,后来又去朝阳做了巡官,可是这同昌城还和小的时候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拉着他的这个妇人却着实的没有见过,梁丹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无论声音还是相貌居然一丁点印象也没有。古一风几次拿眼色问梁丹,梁丹也只是摇头。 但那妇人对同昌的大街小巷极为熟悉,三转两拐从东街又转到了南街,又从南街转到了北街。嘴上虽然和梁丹说着家常话,眼睛却不时的向后面瞄着,一直到确定真的没有人跟踪他们了,才突然又转回到了东街面上钻到一条胡同里。推开一扇门,将梁丹和古一风让了进去。 这里看上去象是某户人家的后院,但前面应该是临街的,街上人来人往的声音不时的传进来。象这样的房子,前面的门面大多是租出去做生意,而后院里还有三间平房,才是住人的。梁丹转过胡同前的时候,隐约记得这前面的门面似乎是一家书店,但匆忙间没有记清楚。 “进屋吧。”妇人推开后面的房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梁丹又看了那妇人一眼,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把自己从田燕子的手中救出,总归不会害了自己,便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古一风跟在梁丹的身后,又仔细的去打量那妇人,妇人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直视着古一风,笑道:“古三爷,您甭看了,您是真不认识我的。” 进了屋子转到正房,屋内的家俱到也简洁,看起来似是同昌城中的中等人家。也不必人请,梁丹自己坐在一把椅子上,心想到要看看这妇人是何方神圣。难道是老六派来的?但在心里又摇了摇头,肯定不是。 等古一风也进了正房之后,妇人却没有跟进,自己留在外屋地也不知在弄些什么。梁丹听到一些水声,心道这妇人的讲究可是不少,出门回趟家还要洗脸啊? 不多时,门帘一挑,一个姑娘走了进来,对着梁丹笑道:“梁司令,好久不见!” “乔……乔姑娘?”梁丹一下子站了起来,“是你?” 无论声音还是相貌与刚刚的妇人都完全不同,只是衣服还是那身衣服,站在梁丹面前的正是杨欣所领导的旋风支队的交通员乔曼。 “你们不是在东园吗?”梁丹心中惊讶,这杨欣的队伍已经潜到同昌城里来了? “杨队长说了,东园的鬼子悬赏他才三千大洋,同昌城给五千,所以他决定把支队搬到同昌来,谁让龟行看得起他呢。”乔曼笑道。 古一风也已经站起,正拿眼睛看着梁丹,梁丹这才介绍道:“三哥,这个就是乔曼姑娘,我和你说过的。”对于东园的事情,梁丹没有仔细的和丁雄说过,却全都告诉了古一风。 古一风对梁丹口中的乔曼还是有印象的,便抱拳道:“原来是乔姑娘,不愧是平剧的名角,这化妆的本事真是巧夺天工啊!” “古三爷过奖了,雕虫小技。”乔曼还了个万福,“两位长官先坐着,我给你们倒茶去。”说完,挑帘出去,心中却暗暗惊讶。这古一风一语就能道破自己的本事来历,果然心思周密。杨队长也说过,古一风心机深沉,绝不是个好相与的。 眼见乔曼出去,古一风与梁丹对视了一下,缓声说道:“高手。单凭这手化妆的本领,同昌地面上就找不出第二个来。你说那个杨欣的手下还有一个大盗燕子飞?这个杨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居然能收拢这么多高手替他卖命?” “不是卖命,他们把这个叫主义。”梁丹答道。 “什么主意?”古一风没听明白。 “不是主意,是主义。”梁丹又说了一次,“杨欣和我说过一些,说实话我也不非常明白。但我知道,这些人为了他们的主义,敢上刀山下火海,个个都是英雄。” “这到是个收拢人心的好办法。”古一风喃喃的说道,“有机会咱得学学人家。”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一百五十章、 等乔曼再转回来的时候,却换一件短襟紧衣,一副衣居打扮,藕荷色的对襟显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脑后的发髻打开,流水般的披在肩上。若不是梁丹才随着乔曼从街上回来,定然以为这乔姑娘是刚起床不久,才梳洗打扮过,十足大家闺秀的样子,任谁也不会把乔曼与刚刚拉着梁丹进院子的村妇联系到一起。 “想不到乔姑娘还有这么一手绝活,真让梁某大开眼界。”梁丹由衷的赞了一句。 要说土匪胡子,谁都多少会两个化妆的本事,寻门踏路踩盘子,谁能不化妆啊?可是这易容之术到了乔曼的手中只能用巧夺天工来形容,因为乔曼所改变的不仅仅是衣着与外貌,连动作、声音全都模仿的维妙维俏,让人真假难分。 “梁司令过奖了。”乔曼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两杯茶,她先将一杯茶放到古一风面前,“古三爷请用,压箱子底的雨前毛尖,来了旁人我可舍不得给。” “有劳。”古一风欠了欠身,这才接过茶杯,却见那杯中的茶叶在水中根根竖起,的确是极品毛尖。还没喝到嘴里已经是清香扑鼻,更让人舒服的是,这香气明明扑面而来,又似有实无,仿佛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好茶!”古一风脱口说道,放在眼前瞧了半晌,到是有点舍不得喝了。 “古三爷果然是个雅人君子。”乔曼又道,“这是当年我爹给东北军的一位师长喝戏的时候,人家赏的。我爹一直舍不得喝,到闭上眼也没尝到是啥滋味。今天这茶能可了古三爷的口,也不算埋没了这般好茶。”一说到老爹的事情,乔曼脸色一暗,但转眼又恢复如常。 梁丹拿眼看着古一风的毛尖茶,也知道那是个好玩意,心道这乔姑娘果然出手大方,就是这一杯毛尖茶放在大茶馆里怕不得值三块大洋? 正想着呢,乔曼已经将另一杯茶送到了梁丹面前:“铁观音,败火的。” 梁丹才一接过茶杯就觉得不对,因为茶杯居然是凉的。据说南方的天气极热,南方人有喝凉茶的习惯,但北方人却只喝热茶。梁丹一接过茶杯,心里犯嘀咕,此时候只算是春天,还没到大热的时候,这乔姑娘咋给自己一杯凉茶? 再一看那茶水,明显有些昏黄色在里面,杯底的茶叶还是一团呢,根本没有展开,难道是这水原本就是这种颜色? 梁丹有心问问,却见乔曼正站在对面拿眼睛看他,一旁古一风端着毛尖喝得“滋滋”有声,极是享受。 “败火的,喝吧。”乔曼做了个请的手势。 罢了,反正不会是毒药。梁丹端起茶水喝了半口,那茶水才一入口却泛出一股子酸不酸咸不咸的味道,反正和茶叶味不沾边。到底梁丹也是受过大学堂的教育,关键时候没失了形态,硬是忍着把茶水喷出去的冲动,强行咽了下去。 “这……什么茶?”梁丹的声音都有点变了。 “铁观音啊,败火的。”乔曼故意的扬了扬眉,“怕劲不够,我加了点醋。” “这茶孙观肯定爱喝。”梁丹哭笑不得的将茶杯放在桌上,“乔姑娘,多谢你了,这天也不热,我用不着败火。” “那可说不定。”乔曼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梁司令的火气大得狠,要不然那田燕子就是再多十年道行,也不能一眼就把梁司令给看破了。” 梁丹这才明白乔曼是话有所指。在东园的时候就见识过,这位乔姑娘别的都好,但就是有话不爱直说,总是拿东西在一边溜。上回弄了点粗面窝头就拿话堵梁丹的心,这回更好,白白糟蹋茶叶。 “不瞒梁司令说,虽然田燕子一直没有加入你们独立团,但却是我们杨队长努力争取的对象。”乔曼这回总算不是拐弯抹角了,“不是我们看不起梁司令,但是在同昌地面上的胡子堆里,要说影响力最大的,还真得数田燕子。”其实乔曼还有一层意思没说,那就是梁丹的独立团现在隶属于朱总监指挥下的东北军,而杨欣所领导的是共产党的队伍,如果梁丹真的投靠了共产党的话,那么不但丁雄会突起发难,而且从今以后也别再指望北平方面有一星半点的补给了。 但梁丹还是点了点头,就连古一风都说道:“没错,这个田燕子辈份高、人面广,只不过他谁的面子都不买。而且今天一看,估计他是要投降给日本人了。” “不一定,据我们所知,他也在和鬼子讨价还价。”乔曼答道,“我们是为了争取田燕子,才专门在同昌设立这个交通站。不过,田燕子这事还没有眉目,昨天夜里我到是听说了一件大事。” 说到这,乔曼闭口不言,却只拿眼睛看着梁丹。梁丹一阵脸红,还能有什么事?肯定就是杨花肠儿放走石本的事情。不过这乔曼知道的也真够快的,自己因为有老六做内线,消息非常灵通,但现在看怕是杨欣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吧? “梁司令不用猜了。”乔曼早就知道梁丹在想什么,“今天一大早鬼子就已经四处放出消息,独立团的杨连长投诚了皇军,皇军大大有赏。还告诉周边的各处绺子,只要效仿杨连长投诚国军,绝不亏待。杨花肠儿的名头现在在同昌地面上有多响,不用我多说,要不然今天田燕子也不会来见龟尾。” “啪”梁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都是梁某对兄弟管教无方,到是给贵军添了麻烦。乔姑娘不用多说了,梁某这就去解决了他,给同昌除去此害!”说完梁丹欲走,古一风也站了起来要随着一同出去。 不想乔曼却猛的站在梁丹身前,冷冷的说道:“看来我这茶水的份量还是不够,梁司令这火气半点都没消去啊。” 梁丹一愣。 “梁司令你是一军之主,辽西抗日义勇军司令,你是朱总监千辛万苦在辽西树起的一面大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你?”乔曼大声的说道,“堂堂一军司令以身涉险,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的话,好不容易才撑的起抗日局面如何维持下去?” “我已经交待过了,如果我回不去,就让罗云汉来当代团长。”梁丹分辨道,“杨花肠儿是我兄弟,此患不除,我梁某如何在同昌立足?” “胡子就是胡子!”乔曼越发的激动起来,“罗云汉虽勇,到底年轻,火狐狸、李金镖谁会服他?丁雄有谋,却是朱总监的亲信,他的策略有几个人会听?马长腿老兵油子一个,他是服你梁丹,才乖乖听命,换了别人当司令的话,你敢保证马长腿不会拥兵自重,甚至反出独立团去?孙观特立独行,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是除了你整个独立团还有谁能降得住他?你以为你随便交待一句,事情就简单了?你这是不负责任!” 乔曼机关炮似的一阵话语,听得梁丹出了一身冷汗,张了张嘴竟然不知如何反驳。而一边的古一风则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姑娘居然对独立团的人了如指掌,知道得这样详细,可反过来自己对于人家的旋风支队却所知甚少。还好不是仇家,不然的话真要是交起手来,自己这一边非吃大亏不可! 到现在古一风都没见过杨欣,可是对杨欣却越发的提起了小心。 “你就留在这,哪都别去。”乔曼冷着脸色,“我也不怕告诉你,本来我没有接到支援你的命令。你们是国民党的军队,任何对你们行动上的支援都要报批热河方面。可现在来不及了,要是杨队长知道了,肯定处分我。我顶着这个处分留你在这,就是希望你想清楚,你的所作所为到底值不值得。身为司令,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梁丹还没说话,古一风的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大小梁丹也是独立团的团长,辽西抗日义勇军的司令,现在被个丫头说得抬不起头来,古一风的脸上也不好看,便道:“乔姑娘,多谢姑娘美意,古某和老四心领了。可是今天这事如果独立团不闻不问,以后独立团又如何立足?乔姑娘也是东北人,当知东北人的脾气。这件事现在收拾还来得及,一旦闹大了,独立团千余兄弟不日将散,到时候哪还有独立团?哪还有梁司令?哪还有那面青天白日旗?” 要说还是古一风讲话最有条理,乔曼也知道刚刚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便道:“古三爷说得是,我一个姑娘家,没什么见识,让古三爷见笑了。” “不敢。”古一风正色道,“乔姑娘是女中豪杰,比我们的一营长也不多让。” “这话也就是咱们自己说说,可别让一营长听见了。”乔曼笑道,“一营长单枪匹马能挑了东北军的炮楼,我哪有那个本事啊,我就是个唱平剧的。” 似乎这唱戏的姑娘有着一种强大的感染力,乔曼这么一笑,梁丹也长出了一口气,但是让他一直坐在这里,梁丹又怎会坐得住?连连拿目光去扫古一风,让古一风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梁丹就觉得,一旦自己说话,这位乔姑娘肯定连珠炮一样话语等着自己,要是换成古一风就差了许多。 古一风与梁丹心意相通,便向乔曼一拱手:“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来了,事情总要解决。不过乔姑娘说得也没错,我们这一次是冒失了点。不如这样,我再出去打探打探,只要能探出老五和石本藏在哪,我们就今夜动手,然后火速离开同昌,省得让乔姑娘担心。”到了这个时候,古一风还是把杨花肠儿称为老五,却不象别人那样直呼其名。 “我也去。”梁丹又站了起来。 “你坐下,哪也别去。”古一风和乔曼同时指着梁丹说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同昌城内的“联友书画店”是老招牌老字号了,据说是一位清末的秀才所建,虽然同昌这地方穷乡辟壤,但也不乏风雅之士。细算算这联友书画店在同昌少说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店主不知换了几家,生意也一直是不咸不淡,说不上是啥大买卖到也算同昌一景吧。 鬼子进了同昌之后,把赋税又加了三成,许多小买卖家只能关门不做。这联友书画店的老店主一看风头不对,以极低的价格将书画店兑给了一个外乡人,自己带着老婆孩子悄悄的去了关里。 自那后,这书画店关了许久,直到最近才又突然开张。不过张罗生意的不象是当初盘下店面的外乡人,却是个貌美年华的姑娘。这姑娘眼光不错,将书画店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再摆上那些或真或假的名人字画,让这小小的店面总算又有了点活气。 初时见那姑娘独身一人,街面上那些流氓混混就想进来卡点油水,哪知道这姑娘虽然年轻却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几个混混想讨点口头上的便宜,却被人家几句话绕进去,骂得狗血淋头还浑然不觉。 等再想回来找茬时,却被西城镖局的镖师张大海给拦住。几个混混被张大海打得抱头鼠窜,这才明白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主,打那以后再也不敢在书画店前面晃荡了。 今天来书画店的客人突然发现书画店里又多了个老先生。看上去得有五六十岁的年纪,穿着青色长衫,头顶瓜皮小帽,鼻子上还架着花镜。不过人看上去年纪虽然大了,可精神头却是不错,尤其是坐在那里腰杆挺直,一看就是上过大学堂的书究先生,光是那份气度就让人先佩服了三分。 有人猜测这大概是姑娘的老爹,可姑娘却笑而不语。 “这一副画是刚从承德那边淘弄来的。”乔曼指着墙上的一副《钟馗嫁妹》对邻街米行的王掌柜说道,“王掌柜您今天是来着了,这画要是挂在旁人家里,钱不钱的到还好说,关键是白糟蹋东西了。” 米行的王掌柜今年四十多岁,小时候上过私塾也算识文断字,平常总爱干点附庸风雅的事情。一听乔曼说这画来自承德,王掌柜不由心中一动,生意人的头脑和旁人总是不一样,这画是从承德来的,会不会是避暑山庄里面流出来的? 如今世道乱,听说东北军拿着避暑山庄里偷出来的东西换钱,现在可有不少原本皇家的玩意流落民间呢。万一这真要是皇室的东西,可就不能用钱来计算它的价值了。 不过这王掌柜是开米行的,对字画还不太懂,转了转眼睛心想不如把隔壁开当铺的朱掌柜叫来给掌掌眼。 哪知王掌柜还没说话,乔曼却道:“您要是想买的话,得赶快。一早上当铺的朱掌柜就来了,看了半天死活讲到十块大洋。这真是开当铺的出身,计较得都出花了,我跟他说了少十二块不卖。我估么着,他可能是拿钱去了。我来的日子短,但知道王掌柜您是最实在的,您要是想拿的话,十一块半,您看咋样?” “哎呀……这个……”王掌柜咂了咂嘴,心里却算着小九九。十一块半可不是小价钱,但如果这真是皇家的东西的话,能值一座金山。他和朱掌柜做了多年的邻居,也知道这个姓朱的是个雁过拔毛的家伙,尤其是开了多年的当铺,肯定不会走眼啊。 “反正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说了,您自己拿主意吧。”乔曼到不着急,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资治通鉴》翻了两页,“要说司马光也是顶顶有名的人物了,可咋就这么想不通,非得拦着王安石变法呢?您说,这王安石变法真要是成功了,那大宋朝得强到什么样子?还能让外族欺负吗?所以我说啊,人这辈子大事小事一个样,要的就是眼光。不然的话,多大的人物也有吃亏的时候。您说是不,王掌柜。” “那是……那是……”王掌柜点着头心里盘算得越发厉害了,有心去叫朱掌柜过来,却又怕朱掌柜抢了这画去。要说真的拿钱买下来吧,十多块大洋的玩意,万一这要是张假画最多值五毛。 正在心里没主意的时候,冷眼看见坐在那的老学究,心中一动走了过去,没说话呢先行了礼:“老先生,老先生……” 梁丹坐在那里百无聊赖正拿着本《朱子家训》正看着呢。因为丁雄的新密码本就是《朱子家训》,梁丹不懂得破译电文,却想在书里仔细看看,怎么这么平常的一本书,就成了密码本了呢? 一听王掌柜喊自己,梁丹心中一愣,才要回话,又想起乔曼的交待来,连忙故意的压低了声音装做老迈:“何事?”这是乔曼说过的,梁丹还不会变假声,所以尽量少说话,实在不行也少说几个字。 “麻烦您老帮我看看,这画值多少钱?”王掌柜陪着笑脸。 要说这王掌柜一把年纪也活到狗身上去了,这老学究明显和书画店的姑娘是一起的,你去人家那里讨明白还能问出真话来?也是王掌柜实在急得没办法,这才撞到了梁丹的身上。 不想梁丹只抬头看了一眼那副《钟馗嫁妹》便道:“假的,最多值五毛钱。” “啊?”王掌一愣,这老头说话太痛快了吧?连边上的乔曼都一立眼睛,心道这梁丹真糊涂了还是咋的? 一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梁丹却还没明白是咋回事,随手一指那画:“你看过钟馗带朝珠的吗?” “这个……”王掌柜仔细的抬头去看,果然画面上的钟馗颈前居然挂着一串朝珠,只不过那朝珠画得极为模糊,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衣服上的云纹呢。王掌柜就是再没学问也知道这钟馗是唐朝吴道子最先开始画的,唐朝的时候哪有朝珠啊! “画功还不错,应该是画师的游戏之作,故意留了点破绽,哄人开心的。”梁丹又道。 做假,尤其是做假画在中国可是有着悠久的历史,时至今日制作假画的方法千千万万,每一门都有自己的独道之处。不过大凡造假的高手,都会在画面上留下一点以假乱真的独特印记。比如有的人会悄悄的把自己的姓画在画里,有的会在某处留下一个自己的手印。 而画这副《钟馗嫁妹》的画师明显也是个游戏风尘的人物,这画画得维妙维俏,却偏偏在钟馗的脖子上多画了一串不起眼的朝珠,被梁丹一语识破。 “多谢,多谢!”王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叫了声好险,差点白瞎了十块大洋。又转头对乔曼说道,“我说姑娘,不带这么玩的吧。” 乔曼却皱了皱眉,再仔细看看那画:“哎呀,完了,我可是六块大洋上的货啊,这下让人给坑了……,我……我回头找他们去。” “别急,别急……”王掌柜一看乔曼眼圈发红,不由得于心不忍,“做生意当然这样了,书画生意里面的讲究最多,以后可得长长眼才行。” 可乔曼低头不语,似是极为伤心的样子,到是让王掌柜有点过意不去。心想这样一个小姑娘,哪会是骗钱的人啊,定然也是让人给坑了。算了,反正这副画王掌柜肯定是不卖了,又不好意思空手走,便道:“我再看看别的,看看别的。” 一看王掌柜扭过头去看墙上的画,乔曼这才暗中恶狠狠的瞪了梁丹一眼,梁丹无辜的瞅了瞅乔曼,又假装低头看书。 然而才看了没两行,那王掌柜又指着墙上的一副山水问梁丹:“老先生,您看看这个,看看这个。” 梁丹没说话呢,乔曼先抢步过去说道:“王掌柜您可真识货,这副《雪山行旅图》是宋代的作品,快一千年的玩意了。” “一千年?”王掌柜差点咬了舌头,他都有点不信了,就这小小的书画店里,还能有上千的古物?有这一千年的玩意,谁还开书画店啊,卖到黑市上几辈子都吃不完那。 乔曼也自知说走了嘴,又道:“这是假的,是清朝康熙年间语花坊作出来的,当年也是皇家供品。” “哦……”王掌柜不懂装懂的点了点头,“这语花坊我可听说过,出过不少好活呢。”又立刻看了看梁丹,“老先生,您觉得这个值多少钱?” “恩……”梁丹抬头看了看,再偷眼瞧了瞧乔曼,乔曼暗中向梁丹伸了两个手指,做了个“八”的样子,梁丹心中有数说道,“少说得值八毛钱!” “啊?八毛?”王掌柜一呆,“这语花坊的玩意,就值八毛?” 乔曼一听差点背过气去,她原意是想让梁丹说八十块大洋,没成想会相差这么多。 “要真是语花坊出来的,八百也值,但这个是假的。”梁丹一指那副画,“《雪山行旅图》是南宋宁宗时期著名画家刘松年的作品,作品的落款处写着‘刘松年画’,您再看看这个写的是啥。” 王掌柜把眼睛贴到画上,看了半天,迟迟疑疑的说道:“刘……刘树年画?” “语花坊是皇家作坊,还能把名字都写错了?也不怕皇帝老子砍了他们的脑袋?”梁丹笑道。 “王掌柜,要不您再看看这边……”乔曼说得心里都没啥底气了。 王掌柜却一拱手:“这个……我那店里还有点货没收拾呢,咱回头见啊。”说罢,推开门落荒而逃,估计后半辈子都不会来联友书画店了。 乔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扭头道:“姓梁的,你故意的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梁丹人坐在书画店里,心思却一直系在古一风的身上。虽说古一风出门的时候乔曼也给他易了容,更何况古一风又一直是个办事稳重的人,照理不会出干什么大事。可这里毕竟是同昌城,刚刚好险被田燕子识破,谁知道还会不会遇到别的什么意外? 刚刚梁丹几句话把王掌柜弄走,一来这两画的确是假的,二来也是图个清静。现在一听乔曼的质问,梁丹不由笑道:“乔姑娘,我可没说错,这两副画的确是假的,你做生意的不能骗人啊。” “我还不知道是假的?”乔曼嘴里可没什么好气,“我手里要是有《雪山行旅图》的真迹,我也不能摆在外面啊。就这同昌城里的土包子,有几个识货的呀?本来最近好不容易生意有点启色了,又让你搅了个老主顾。” “你还真做生意?”梁丹略感意外,“你们不是……”后面的话不好说出口,生怕隔墙有耳。 “干什么的也得吃饭啊。”乔曼说道,“我们不象梁司令,关里送人送枪,最近又劫了内务府的车队,富得流油。我们支队的经费全是自己筹划,你知道现在黑市上一杆大枪就多少钱?到现在,盘下书画店的钱我还没赚回来呢。” “若真缺钱,梁某可帮着筹划一二。”梁丹一听乔曼这么说,到是有点不好意思搅了人家的生意,看样子这共产党的队伍过的也是苦日子。 “还是算了,让丁雄知道了,还指不定出啥夭蛾子呢。”乔曼一撇嘴,“你别看杨队长和丁雄一路上从关里过来也算风雨同舟过命的交情了,可杨队长说过,这个丁雄啊受国民党毒害太深,有些个事情上转不弯来,让我们能少接触尽量少接触。” “毒害?”梁丹没想到乔曼会用这个词。那丁雄张嘴闭嘴忠于党国,一心为国为民,咋能说毒害呢? 乔曼似乎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样说丁雄,便立刻转了个话题:“反正今天你是担误我的生意了。没别的,我也不用你赔钱,你想办法把这两副假画卖出去。要不,咱这事没完!你也休想出去逮杨花肠儿和石本。” “我可不会做生意。”梁丹有点急了,“再说了,你淘弄假画也淘弄点不太出名的啊。这刘松年是宋代四大家之一,稍微有点见识的也不会上这副画的当啊。就好比,你现在放桌子上一张《兰亭集序》,可也得有人信啊。” “怎么着?你真当我弄不来《兰亭集序》啊?”乔曼到是要和梁丹叫叫这个劲。书画店内就是不缺纸墨,乔曼走到桌前铺开宣纸,研好一枚松香墨,提笔在纸上写出“兰亭集序”四个字来,再拿眼睛一瞅梁丹,“请梁司令上眼!” 等梁丹走到近前一看,不由暗暗吃惊。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在中国书法界太出名了,凡是真正练过字的,就算不会写也肯定见过。因此上梁丹再一看乔曼的书法,居然与王右军的真迹丝毫不差,不由得对乔曼刮目相看。更为难得的,刚刚他亲眼所见,乔曼这四个字是一气呵成而不是象老匠工那样慢慢的刻字,显见得乔曼肯定对这《兰亭集序》的书法是下过苦功的,怕是练过成百上千次,此时才能提笔而成。 “好字,好字!”梁丹连连赞道。 这纸是新纸、墨是新墨,自然是假的。可如果放在高手的手里,做些渲染的功夫在里面,则足够以假乱真,梁丹自问单是从字面上,自己的确难分真假。 想到这里,梁丹又看了看墙上的画,略有些迟疑的问道:“难道这些画……” “没错,都是我的画的。”乔曼一扬眉毛,“让梁司令见笑了。” 一听这话让梁丹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了乔曼。墙上的画虽然是假的,但一纹一理皆有韵味,与原著也有七分神似,如果不是故意画出破绽的话,外行人绝难分出真假。在梁丹看来,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力,绝画不出这样的画来。可再看这乔曼应该还不足二十岁吧,这书画的功底居然如此深厚。 乔曼看着梁丹的眼神就知道梁丹在想什么,越发的笑道:“想不到吧?不瞒司令说,小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不光会当个牙尖嘴利又惹人嫌的村妇。” “厉害,厉害!”梁丹赞道,“旋风支队果然藏龙卧虎啊。” “过奖了。”乔曼听了梁丹两句夸,可是心里那股劲还没缓过来,将手中的毛笔一抬,“听说梁司令也是上过奉天学堂的,不会连字都不会写吧?让咱也开开眼!” 梁丹一愣,想不到乔曼会找自己这个茬,想必还是为了生意的闹别扭呢。本来依梁丹的性子,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呕气。不过自从与乔曼见面之后,东园的窝头和书画店的凉茶着实让梁丹吃了些苦头,现在乔曼想让自己出丑,也不由激起梁丹好胜之心来。也不多说,伸手接过乔曼手中的毛笔便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乔曼没想到梁丹真敢接笔,心中也是暗自吃了一惊。 以前没与外人讲过,乔曼的书画却真是下过苦功夫的。乔老爹活着的时候是开戏班的,却不想自己的闺女也一辈子喝戏,因此打小就请来师傅,专门教乔曼琴棋书画,指望着将来乔曼能出人头地,再不济也嫁一户好人家。 乔曼今年不到二十岁,可这书画的底子是从五岁开始就打下的,而这《兰亭集序》又一真是最拿手的。连当初的书画师傅都说,乔曼写的《兰亭集序》与真迹一般无二,当为传世之作。 不想今天梁丹居然提起笔来敢与自己比这《兰亭集序》,乔曼嘴上不说,心里到是当真的不服气。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幕春之初……”梁丹边写乔曼边轻轻念出,几个字看上去,乔曼不由收起了轻视之心。梁丹也不抬头,笔走龙蛇、刷刷点点,直至“……亦将有感于斯文”全文写罢,才投笔于地,长笑道:“好久没写字,到是生疏了!” 乔曼看着梁丹的字,站在一边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所谓见字如见人,又叫人如其字,梁丹所写并非完全的象乔曼那临摹原帖,而是有其书法的独创之处。在外人眼中,梁丹平日里长衫礼帽象个教书的先生,但实则乃是一军统帅,举手投足之间自有英雄风范。 此时这字一写出,文笔间隐有杀伐之气,一篇《兰亭集序》撇撇如刀、点点似桃,龙腾于野、虎啸于林之气跃然纸上。好似杀场点兵,又如指点江山,虽然与王右军的字大相径庭,然其中奥妙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王右军写此序时,为酒醉狂歌之时,笔意狂放,有纵情高歌之意。而梁丹写出,则一股战场萧杀、风声鹤唳,滚滚而来,让人看后直欲提起刀枪冲杀战场才不枉此生。 乔曼浸淫书画十余年,更是闻弦知意。乔曼的书法虽好,却是临摹所得,到了极处也只是让人赞一声与真迹一般无二罢了。可梁丹的书法却是自家独创,风格具现,口称不懂临摹,实际上却是不屑临摹,与乔曼的字一比,高下立分。 “见笑,见笑。”梁丹向乔曼一拱手。 乔曼站在那里,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自与梁相识,乔曼也知道这梁丹是现在同昌地面上最大的军事主官,整个同昌除了鬼子没人比梁丹兵力更多,杨欣也反复交待过,这梁丹是辽西的抗日主力,言语间一定要格外的客气。 可乔曼偏不是那个性子,杨欣不说的话到还罢了,可杨欣越是说要客气,乔曼越是要处处与梁丹做对。论年纪,梁丹比乔曼要大上十岁还有余,哪能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然而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或者说姑娘的心思外人实在难以猜懂,梁丹越是不与乔曼一般见识,乔曼反倒以为是这梁丹看不起自己,甚至于是看不起共产党的队伍。所以,事事总想高过梁丹一头,除了窝头、凉茶之外,乔曼最拿手就是书画。本来今天是打算借着这字,好好的羞一羞梁丹,哪知道梁丹一文写完,竟让乔曼呆呆的立在那里,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店门一开,却见隔壁当铺的朱掌柜一步三摇的走了进来。进门后先看了看墙上的《钟馗嫁妹》,笑道:“咋样,我就说吧,乔姑娘,米行的王掌柜可也不好蒙吧?你还偏不信。”又一指《雪山松旅图》,“还有这个,要是功夫是真到家,可惜啊,乔姑娘你就是死心眼,非得在名字上留出破绽,不然的话当初我都差点走眼了。”这姓朱的是开当铺的,不说火眼金睛,但识货肯定比开米行的王掌柜要准得多。 任这朱掌柜指指点点,乔曼却仍然静静的看着桌上的字没有说话,梁丹则轻轻的坐回椅子里,心道这回我是不说话了,别回头卖不出货去又怪我。 朱掌柜看来看去,突然看到了桌子上的《兰亭集序》,不看便罢,一看之下不由叫了起来:“这……这是哪来的书法?” 朱掌柜书步走了过去,仔细的看了又看:“好字,好字啊!大气、实在是大气,难得一见的好字啊!”再一看,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呢,显然是才写上去不久,朱掌柜不由有点奇怪,“这是哪位高人所写?不对呀,最近没听说有书法大家到咱同昌来啊!”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朱掌柜对着乔曼说道,“乔姑娘,这字怎么卖?您开个价,我绝不还口。” 哪知乔曼却将手放在镇尺上:“朱掌柜,这字不卖!”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仅仅是书画店里的乔曼感到惊讶,宪兵队里的藤田同样感到惊讶,不过让他惊讶的不是梁丹的书法而是龟尾的态度。 从来同昌的第一天起,藤田就知道龟尾对自己有些成见,这种成见并不是针对藤田本人,而是一个新阶势力对老牌贵族的成见。 如果没有这战场争的话,龟尾现在仍然是下山县的一名农民,或许他会象他父亲那样,到死都没见过京都是什么样子,更不要说还能有机会来到中国。 而如果没有这战场争的话,藤田现在应该还在陆军本部下设在神奈川县的招募处做一名无所事事的武官,借着祖上的往夕的荣耀浑浑噩噩到死。因为藤田世家在幕府时代就已经显赫一时,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瘦死的骆驼终于比马大。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在日本的街道上藤田与龟尾相遇的时候,龟尾要跪倒在路边等着藤田的先行,而藤田只需要在鼻孔里“哼”一声就可以,或者,他可能“哼”一声都不必。 但如果永远是如果,战争不可避免的暴发了,龟尾带着下山县三十农民兵参军之后,以其农民独有的刻苦精神居然获得了贵族身份,并且成为了一名中队长。与此同时,龟尾也不可避免的参与了军部中新老贵族的对抗,对抗的结果就是龟尾永远的、刻骨的、打心里底开始憎恶这些当初曾经骑在他们头顶上的蛀虫。 当听说同昌宪兵队的队长是一个没落贵族的后代,龟尾曾经给军部写过一封措辞激烈的反对信,但军部似乎更注重于新老贵族的统一融合,仍然坚持将藤田派到了同昌。所以,龟尾不得不每天面对着藤田那张刀条子脸,和他阴不阴阳不阳的笑容。 自从进阶为贵族之后,龟尾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的仁中胡反复修剪,而做为贵族后代的藤田则不需要留仁中胡。所以看着龟尾那个认真的样子,藤田觉得有些好笑,有的时候他也在想,自己的祖先刚刚获得贵族称号的时候,是不是也象龟尾样爱惜鼻子下面的那一撇胡子? 藤田知道龟尾不喜欢他,当然他也不喜欢龟尾,但为一个混迹军部多年的下级武官,藤田却知道怎样不与龟尾闹矛盾。不管怎么说,龟尾才是同昌的军事主官,而他只是个宪兵队的队长罢了。 所以,做为宪兵队队长的藤田,从来不去做任何军纪纠查的事情,虽然那根本就是他份内的工作。他非常了解,象龟尾这样的人对部下的要求会极其严格,哪怕最挑剔的宪兵也不可能在龟尾的中队里找到一丁点瑕疵。 对于藤田而言,他也乐得如此,他更希望将精力集中在情报工作上。但是让藤田感到意外的是,龟尾似乎对于藤田的情报工作也并不看好,或者说并不领情。 在半拉山之战以前,藤田就婉转的劝告龟尾,不要小看那些当地的胡子。以重武器开路,雷霆万钧之下,数十门大炮必让刘龙台一带化为焦土。可龟尾根本不听他,坐在城里,当藤田听说龟尾居然派出马队去迎战胡子的马队时,藤田就知道龟尾必败,这种武士道精神入脑的军事主官如果没有一两次血的教训的话,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战场,他们永远不能学会战争是不择手段这名话的含义的。 但让藤田奇怪的是,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龟尾仍然不听藤田的劝告,把藤田的苦口良言当成耳旁风。在第三次劝说无效之后,藤田果断的放弃了龟尾,并且极少与龟尾碰面,他也终于知道象龟尾这种新阶贵族与他这种老牌贵族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哪怕他已经一再忍让。 所以无论是宪兵队的宪兵还是日军中队的鬼子兵,以至于李西侯、郑森之流都知道,藤田与龟尾似乎不和,但却奇怪的发现两个面不和心也不和的太君却不吵架。 但今天不同,今天藤田真的有点忍不住了,看着龟尾撇着大嘴在石本面前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道理,藤田有一种想要过去一巴掌打倒龟尾的冲动。这家伙的脑子里难道全是糯米团子吗? 可龟尾越是看着藤田的面色不善,就说得越兴奋:“做为同昌城的军事主官,我坚持认为应该给杨林优良的条件。既然他不甘心做保安团的副团长,那就做正团长好了。让支那人打支那人,是我一贯的作风,也是军部的要求。杨林如果投降了皇军,他的影响力大到不可想象,同昌的匪患也可一股平定,再高的条件我们都应该同意。” 石本坐在办公室的原本属于藤田的椅子上,微笑的看着龟尾,他到是很欣赏这个军官的坚定信念。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信念,这是大日本皇军战无不胜的关键所在。尽管石本有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藤田的想法,可他仍然先赞赏的看着龟尾:“龟尾君的意见我会考虑,同昌城也的确需要一个过硬的保安团长,李西侯虽然骁勇,但是仍然无法与杨林相比。” “多谢。”龟尾说话的时候一板一眼声音宏亮,就象是喊出来的,“杨林能够投诚皇军,正说明了皇军必胜之威已经深入民心,我想用不了多久同昌附近的土匪会大半来投,到时候应该考虑成立一个保安旅,任命杨林为旅长。” 石本又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只是拿眼角扫了扫藤田。 藤田本来是希望石本主动反驳龟尾的意见,但现在看来石本并没有那个意思。藤田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的说道:“据我对杨林的了解,这个人是不会投降的。支那是一个古国,这个国家的文化久远,五千年来总会产生一些不识实务的怪胎。明朝的时候有个叫方孝孺的人,虽然永乐皇帝已经登基,文武百官……” “藤田君,你在讲故事吗?”龟尾毫不客气的打断了藤田的话。农民出身,虽然已经受封为新贵,但龟尾肚子里的墨水连藤田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他不懂得中国的历史,更别说历史上的某个人物了。 藤田叹了口气,他这才明白,他要说服的不是石本而是龟尾,而无论是“永乐大帝”还是“方孝孺”对于龟尾来说,还不如地里的一棵白菜。 “总之我认为杨林是不会投降的。”藤田只能尽量把话说得直白一些,“不仅仅是他,梁丹、古一风这样的人,都是不会投降的人。” “不。”这一次是石本打断了藤田的话,“藤田君我要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古一风这个人很有趣,如果有机会的话,你要多多注意。我在西山的时候与他有过几次接触,如果可能,我们到是应该在他的身上多做文章。” 藤田一愣,虽然他的手头有关于梁、古、杨三人几乎所有的资料,但他只在战场上与几个人有接触,所以这几个人的真实面貌藤田并不了解。不过他知道石本的话绝不是无的放矢,看来古一风与梁丹、杨林两个人似乎不大相同。 “哼,不了解就不要那么武断。”龟尾忿忿的说道,“杨林这个人不识字,也没有文化,在支那这样的人多得是。他们没有民族大义,也没有武士道精神,用支那人的话一说,有奶就是娘。只要我们给了杨林足够的好处,他一定会投降的。金钱、官位、女人,这是支那人身上永远的弱点,杨林也不例外!” “不,杨林就是个例外!”藤田却不改口,“我再重复一次我的意见,杨林必须杀,而且要公会宣判,当众斩首!杨林一死,对独立团的心理打击不言而喻。而且对整个同昌地面上的土匪都是一个很好的威慑,我们就是要告诉这些土匪,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和皇军作对的下战就是死!唯有死!” 藤田一向是冷静的人,但这一次他有点激动,一向惨白的脸上激出一片红晕,两只鹰眼发出凶光,仿佛要吃人一般:“支那人没有武士,他们也不配懂得武士的精神。只有鲜血、只有杀戮才会让他们明白,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支不败之师!” “藤田君!”龟尾似乎也愤怒了,“我到觉得你不配做一名武士!杀掉一个投降的俘虏算什么本事?更何况,杨林还救回了石本君,如果这样的人我们都杀掉的话,以后还会有人来投降皇军吗?我是一名军人,但我不是刽子手。如果在战场上,我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掉成千上万的敌人,但现在我不会杀掉一个投降的并且立过大功的俘虏。这也是武士道精神赋予我的天职!” 又是武士道精神!藤田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想大声的告诉龟尾,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武士道精神,只有武士才配讲武士道精神。和支那人讲武士道精神就是对武士道精神的亵渎! 但这些话他只能咬牙忍着,如果他一旦说出口的话,龟尾一定会抽出军刀与他决斗,而这种决斗连石本都无法阻止。 石本也似乎觉得气氛有点太僵了,便向两个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听他讲话:“杨林不能杀。” 一听石本的话,龟尾一阵激动,而藤田则变了脸色。 不想,石本又继续说道:“也不能留。” 这句话说完,龟尾与藤田全都愣在那里,不明白石本的意思。 石本笑道:“等我夺回了《资源图》,我会把杨林带到奉天,当换了一个环境之后,杨林最终会归我皇军所用。但在同昌这个地方,杨林是绝不会对支那人开枪的,更不会出卖梁丹。相信我,我比你们更了解杨林。” 正说着呢,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卫兵急急的说道:“报告,杨林要跑!” 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石本带着藤田、龟尾赶过来的时候,杨花肠儿正和宪兵队门口的两个鬼子兵叫劲呢。明晃晃的刺刀递到面前,杨花肠儿不但无惧反而还咧嘴笑着:“哟喝,跟你杨爷耍刀片子?行啊,今天杨爷就告诉告诉你玩刀的祖宗在这呢!”说着,也不抽斩马刀反而伸出双手去夺两个鬼子兵的长枪。 鬼子宪兵得到过命令,眼前这个支那人还不能杀,因此上也不敢开枪,眼见杨花肠儿来夺他俩的枪,两个鬼子兵同时后退了半步,两柄刺刀分左右向杨花肠儿的两肋刺了过来。 在侵华战争初期,鬼子兵的训练尤为精良,别看是两个看大门的鬼子兵,动作一板一眼,相互配合之下颇有章法。杨花肠儿伸手抓了个空,再一看两个刺刀已经到了肋下。杨花肠儿收起笑脸,也不后退反而向前抢了半步。半步虽然不多,可恰恰就是这半步的距离,两把刺刀划着杨花肠儿的肋边而过,并且杨花肠儿也借着这半步的距离抢到两个鬼子兵的身边。 三八长枪一旦被近了身就很难发挥作用,两个鬼子兵没想到杨花肠儿居然会用这么大胆的招数,再想撤身抽枪又哪里来得及?杨花肠儿这回也不夺枪了,抡起大巴掌对着两个鬼子甩了过去,两个巴掌打在两个脸上,那一声脆响格外醒目。两个鬼子兵一个左脸、一个右脸各涨出一只红手印,被打得有点懵懂转向。 “嘿嘿,杨爷这是不和你们小字辈的一般见识,给我滚一边去。”杨花肠儿推开两个鬼子兵又往外走。 “杨先生这么着急?”不等杨花肠儿走出门口,石本已经快步抢了过来,到是一脸的笑意,“多留些日子,我还有事想和杨先生说呢。” 杨花肠儿原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走出宪兵队的大门,可是从一早上他就说要见石本,门口的鬼子兵愣头愣脑的装糊涂,假装听不懂他说啥。杨花肠儿心想,要不闹一闹的话,这石本还在那装王八不露头,非得打几个小鬼子才行。 现在一看石本终于了来了,杨花肠儿冷冷一笑:“我说石胖子……” 石本一愣,大约在两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这个“石胖子”指的是他。这辈子,还没人这么叫过他呢。 “我说石胖子,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少扯那些个弯弯绕。”杨花肠儿走到石本面前,他到是比石本高着半头,“咱可说好了,你得放我走,老把我留在你这鬼窝里,我闷得慌。你当初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的,我就想知道你现在说话还算不算话?” “当然算。”石本笑道,“怎么,杨先生觉得在我的宪兵队不好吗?是不是那两个歌妓招待不周啊?要不然再换两个?” 一提到那两个日本的军妓,杨花肠儿到是舔了短舌头,要不是这两个军妓缠着杨花肠儿半夜就走了。这两个军妓到也真不是白给的,饶是杨花肠儿的花丛老手,也是强打精神使出浑身的解数,这才刚刚抽身出来。若是再晚上半步,两个军妓醒过来,定然还要拉着他不放,杨花肠儿可是咬着牙跑出来的。 “算了,算了。”杨花肠儿努力的摆了摆头,“不就是两个娘们儿吗?我杨花肠儿顶天立地还能缺了女人?你少和我废话,今天你要是不放我走,那没别的,杨爷我只能杀出一条血路,到时候你可别怪杨爷不讲情面!” “杨林,你以这里还是独立团吗?”藤田实在忍不住了。本来上官讲话,藤田是不应该插嘴的,可是看着杨花肠儿的嚣张劲,藤田身上那种老牌贵族的脾气还是让他冲到了杨花肠儿的面前,“这里是宪兵队,你听说哪个支那人能活着从宪兵队离开吗?” “少他娘的废话!”杨花肠儿一看藤田就气不打一处来。 白狼河边的时候,他就挨过这个藤田一枪。在东园的时候,要不是这藤田拿把破枪比比划划,他也不至被石本打得象三孙子似的。要说同昌城的日本鬼子里面,杨花肠儿最恨的就是藤田了。 “我告诉你藤田,你心里那点鬼心眼子瞒不过杨爷我。”杨花肠儿拿手指着藤田的鼻子,“你不是想问独立团的兵力布置吗?我知道啊!你不是想问独立团藏粮的地方吗?我知道啊!你不是想问独立团在城里布了多少眼线吗?我知道啊!嘿,我就不告诉你,你能把我怎么着吧!杨爷啥都知道,杨爷就是不说,有能耐你冲我来呀!”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藤田这一次气得脸都绿了,他大声的用日语嚷着:“看到了吧,我就说过,这个姓杨的不能留!” “说人话,说人话!”杨花肠儿听不懂日语,“咋的,有啥话不敢明说是吗?” “姓杨的!”就在这时候,翻译官凌海匆匆的从门外跑了进来,一看杨花肠儿正嚷嚷着呢,这凌海的火气也腾的就上来了,“我告诉你啊,我可忍你半天了。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太君和你好说好商量那是给你脸了,你再横能横得过皮鞭沾凉水吗?” “哎呀你这小犊子,哪都有你呢,还!”杨花肠儿最看不上的就是汉奸了,“忘了祖宗当汉奸,你也配和杨爷说话?想让杨爷当汉奸,下辈子吧!我告诉你把嘴闭上,再说话我就把你撕巴了!” 听了杨花肠儿的话,凌海到是一愣,本来凌海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讲打,凌海是真打不过杨花肠儿,但如果自己被杨花肠儿重伤甚至打死的话,那日本人一定会杀了杨花肠儿。他冲过来也是抱着拼命的打算,然而杨花肠儿突然叫嚷着不当汉奸,到是让凌海感到意外。 凌海偷眼看了看藤田,藤田的脸色就象吃了一苍蝇那么难看,显然他们与杨花肠儿谈得并不是满意。自己匆匆而来,有些话没有听到,难道是自己插话插得太急了? 然而一看到凌海进来,龟尾却向凌海的身后看了看,看到凌海的身后空空如也,龟尾一愣:“凌海君,田燕子地,哪里?” 在场的鬼子军官当中,就属龟尾的中文说得最差。本来他与凌海说话,是完全可以用日语的,但他却故意说着这种半生不熟的中文,就是不希望杨花肠儿误会。 “太君。”凌海三步两步的跑到龟尾身边,“别提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田燕子本来到了大门口,啥也不说扭头就走了。这老家伙,咱也不知道他啥意思啊。” “哦?”龟尾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也想不明白田燕子这是要干啥。 石本并没有去理会凌海,他仍然笑眯眯的看着杨花肠儿,他觉得眼前这个支那人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原以为两个军妓少说可以缠住杨花肠儿一天的时间,没想到杨花肠儿却说走就走,要不是他还有其他的想法,一时间还真不怎么办才好。 在得知石本已经安全,并且石本又依然因为《资源图》的事不想离开同昌之后,奉天军部已经又派出了两支特种部队来支援石本。军部也知道《资源图》的重要性,这张图耗费了日本人十年的心血,不能就这样白白的丢了。 但最快的部队,也要在今天午夜才能赶到,所以石本必须再拖住杨花肠儿一天。 “杨先生,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向你请教,本来我想让你休息好了再说,但是既然你急着要走,我不得不提前请教了。”石本说话总是那样不急不缓。 “啥事,说吧。”杨花肠儿满不在乎,“咱可说好了,说完我就立马走人。你要再和我磨磨叽叽的,别说我翻脸。杨爷就是死,也拉上你垫背,你自己想清楚啊。” “不要着急,这可是件大事。”石本摇了摇头,又一指门外,“我们边走边说。” 杨花肠儿还以为石本这就要送他走呢,不由得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有啥事你问吧。反正除了军机大事,别的我都能告诉你。”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杨先生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办法,能破解了我的相扑之术呢?”石本故意拧着眉头,“我从十岁开始练习相扑,十九岁已经是日本知名的相扑手了。在我到了中国之后,曾有六次和中国的武师比试,但我从未输过。”说到这里,石本不由露出洋洋得意的脸色,“我承认我们日本的武术源于中国,可是却更加高于中国,无论是剑术、空手道还是忍术,都要高出中华武术很多。更不要说我们的国技相扑了,那是大和民族的骄傲,是全日本……” “行了,行了……”杨花肠儿可是一脸的不满意,“啥呀,就那个蛤蟆功还啥国技呢?你们小日本就不能整点有用的?别说我了,上回东园的时候,还记得摔跤那个小伙不?才几下子啊,就把你给扔那了。我告诉你,不是杨爷打不过,有些招杨爷懒得使。” 杨花肠儿想出的那几招,全是泼妇掐架的手段,他不是懒得使,是没脸使。 不过这些天杨花肠儿可真是没少琢磨怎么破解相扑,现在石本的话头正是骚到了杨花肠儿的痒处。 一想到那个摔他的小伙子,石本脸色也不好看,他浸淫相扑十数年,却被一个会摔跤的中国人差点摔出屎来,这可是奇耻大辱。现在杨花肠儿突然提了出来,石本猛然问道:“那个会摔跤的中国人是谁?你认识他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如果说的是独立团的话题,杨花肠儿只字不说,但对于其他的杨花肠儿却没有多想。一听石本问他,杨花肠儿便笑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那你们还赏那么多大洋逮他?” 石本一愣。 杨花肠儿又道:“梦云昭啊!” “他就是梦云昭?”石本没说话,后面的藤田先叫了一声,“真的是梦云昭?” 因为凌海的突然出现,龟尾带着凌海去处理关于田燕子的事情,因此只有藤田跟在后面走了出来。此时突然一听到了杨花肠儿说到“梦云昭”,无论石本还是藤田皆大吃一惊。 “梦云昭”这个名字对于日本人来说,比听到“杨花肠儿”还要头疼。根据鬼子所掌握的情报,梦云昭的队伍属于共产党的队伍,与梁丹的队伍有着本质的区别。 梁丹的独立团就在西山,无论如何的难对付,但是只要守住西山,掌握独立团的动向,鬼子还不会吃什么大亏。而这梦云昭不一样,梦云昭在辽西地区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他手下的人比梁丹的独立团要少很多,但这样一只短小精干的队伍实在让鬼子有点抓瞎。 和梦云昭交了无数次的手,吃了数不清的亏,可鬼子连梦云昭到底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在东园的时候,无数个声音在大喊:“梦云昭在此!”然而到底哪一个才是梦云昭,鬼子自己也不知道。时至今日,城门口的悬赏画像上,梁丹的样子被画得清清楚楚,可梦云昭到底长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现在一听杨花肠儿说那个会摔跤的小伙子就是梦云昭,石本和藤田暗中咬了咬牙,这回总算是知道梦云昭到底啥样了。不过再细一想,好象又不太对劲。这梦云昭在辽西闹腾的日子可不短了。日本人没来的时候,梦云昭就和东北军闹,现在东北军跑了他们又和鬼子闹,从时间上算这个梦云昭少说也得有四五十岁了吧?看那个摔跤的小伙,也就二十出头啊! 石本和藤田却不知道,其实在一次与鬼子的交战中,原来的旋风支队队长已经牺牲了。杨欣则是在帮助罗云汉护送完军火之后,立刻接到上级的命令,急到旋风支队任队长,继续打起了梦云昭的旗号进行抗日活动。所以杨欣连刘龙台都没来得及进,就急急的赶往东园,以至于在东园见面的时候,无论梁丹还是杨花肠儿都根本不认识杨欣。 东园的时候藤田也是在场的,虽然天黑,可到现在藤田也能记得杨欣的样子。在心里仔细的回忆之后,暗想一会儿回了宪兵队立刻重新画像,说什么也要抓到这个梦云昭。 杨花肠儿没有藤田那么多心眼,他到是还在想着石本的相扑怎么个破解法。而石本则在一边不停的拿话去逗杨花肠儿,好不容易杨花肠儿想出一招来如何化解石本的进攻,石本就立刻能在相扑之中找到回击的办法。别的石本不熟,这相扑他可是研究了十数年,一招一式皆在心中,信手粘来皆是精妙的技法,让杨花肠儿感到一阵阵的头疼。 “不急,不急。”石本缓缓的说道,“龟尾中队长的队部后面有一座小校场,我们不如到那里慢慢的研究。光是在嘴上说肯定没用,杨先生要是不怕受伤,咱们到可以比划比划,说不定到时候杨先生灵光一闪,能想到什么精妙之术呢。” “受伤?老子还怕受伤?”杨花肠儿听了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石胖子,你要不怕的话,老子就和你好好比划比划。” 几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其实已经距离内城的城门不远了,石本拉着杨花肠儿想要再往军部转,杨花肠儿却看着城门口愣了一下神。 “怎么了?”石本忙问,眼睛也向城门口看了过去。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城门口人来人往,也看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杨花肠儿却稍有些愣神的看着城门口一个游方的郎中,心想这个人咋这么眼熟呢? 那游方郎中手拿虎掌,另一手撑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妙手回春”。看年纪少说得五十开外,留着山羊胡,还带着一副圆眼镜。无论是装束还是相貌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之所以会引起杨花肠儿的注意,是因为那身形看起来太象古一风了。 一见石本也在往城门口看,杨花肠儿心头一凛,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忙道:“没事,没事。你刚才说啥来的?啊对,你说你这么往前一扑,我要是主动倒地,再用兔子蹬鹰的话,你咋办?” “那简单啊……”石本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和杨花肠儿聊天,但他的双手却背在身后,杨花肠儿根本不会发现石本正用手指指着藤田,然后又指了指城门口。石本的嘴上却说道,“光是用语言行容的话,有点麻烦。这样,马上就到小校场了,咱们实地演练一下。” “好,打疼了你可别哭。”杨花肠儿也觉得心中有点不对,他更希望拉着石本快点离开城门口。 就在石本拉着杨花肠儿才转过一条街往小校场去了以后,藤田已经快步走到内城的门口,挥手将守门一个班的鬼子兵全都集合起来,一指城门口的老百姓:“一个不留,全部带走!” 这时城门口附近少说有二三十老百姓,有路过的有摆摊的,却被一群鬼子兵冲过来如狼似虎不由分说的全部圈了起来,连那个游方的郎中也被鬼子用刺刀逼到了人群里面。 藤田的目光从这些百姓的脸上一一扫过,百姓们面面相觑,又看看这长着刀条子脸的鬼子军官,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罪,咋突然就被抓起来了? 就算藤田的目光再犀利,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从几十个人当中找到什么破绽。因此上,藤田冷冷的说道:“全部带到宪兵队!我要一个一个亲自审问。” 老百姓一听说要带到宪兵队去,立刻炸了营。那宪兵队是人呆的地方吗?从来就没听说过进了宪兵队还能好好出来的,不死也得拔层皮。几个胆大的推开身边的鬼子兵扭身就跑,可是人哪里跑得过子弹?还没跑出十步远,已经被鬼子兵开枪打死。活着的百姓没办法,也不敢反抗,只能被鬼子兵拿刺刀逼向宪兵队里,连那游方郎中也没找到逃出去的办法,唯有紧锁眉头步步跟着。 待到鬼子兵压着百姓走远,在距离内城不远的一个胡同里有人探出头来。这时内城的城门口已经换上了新的一班鬼子兵,想要混进内城去根本不可能。那人跺了跺脚,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转身往东街的方向去了。 来到东街不远就是联友书画店,那人推门而入,却见店内乔曼正拿着一支笔连连的递到梁丹面前:“你再写啊,再写一个吧。我不多要,你再写一个《快雪时晴帖》,我裱起来就挂书画店里,当镇店之宝。” “乔姑娘,你放过我吧!”梁丹哭笑不得,没想到写字写出了祸,“我真是好久没摸过笔了,这写字最耗气,我这点气还留着打鬼子呢。” “我回头替你杀个鬼子,算到这个字上行不?”乔曼却不依不饶。刚刚的《兰亭集序》名头是乔曼自己写的,梁丹写的内容。乔曼非让梁丹再写个新的,而且就要梁丹的笔体,她想以后好好的临摹一下梁丹的字体。 二人正一个推一个让的时候,不想外面有人进来,梁丹心头一惊,还好现在脸上粘着假胡子,可暗地里也闹了个大红脸。 乔曼抬头一看,心头却吃了一惊:“海哥?” 进来的正是西城武馆的张大海,这张大海今年约有三十岁左右,身强体壮,尤其擅打一套少林拳,在同昌城内少有敌手。暗地里却是旋风支队的队员,在城内与乔曼的交通站相配合。 古一风出去打探消息的时候,乔曼暗中让张大海在后面跟着。这一会儿光见张大海回来,却不见古一风,难道是出事了? 果然,张大海擦了一把汗,见店内没有外人,便低声道:“出事了。”说着,就把内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但张大海当时距离城门口非常远,所以杨花肠儿从城门口经过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只是觉得奇怪为啥小鬼子会突然把城门口的百姓全部带走呢? 张大海把话一说完,乔曼的第一反应就是回过头去想按住梁丹,却还是晚了一步。一眨眼的功夫,梁丹已经闪到了门口就要往外冲。 还是张大海练过功夫手疾眼快,伸手去抓梁丹。哪知道手才一碰梁丹的肩头,却突然感觉到梁丹肩头的肌肉突然一抖,张大海冲得太猛立刻失去了重心,这才知道不好,对方用的居然是上乘的“沾衣十八跌”的内家功夫。 还好张大海功夫不俗,人往前冲,借势单手撑地,就地打了个空翻。人在空中的时候,两脚连踢,不思踢人却奔着大门蹬了过去。梁丹若是一味的前冲,非被踢中不可。 “咦”梁丹略感意外,这汉子功夫还不错,这种时候居然还有还手的机会?梁丹知道这汉子必然是乔曼的部下,也不想与他撕破脸面,便顿了顿让开了张大海的腿锋。 借着这功夫,乔曼终于冲过来一把拉住梁丹的手臂:“梁团长、梁司令、梁大当家的,你冷静点,冷静点,现在不能出去啊!鬼子如果发现了古三爷的真实身份,必定全城戒严,你现在出去了,不是往鬼子的枪口上撞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杨花肠儿在小校场里和石本过了两招却心神不宁,石本看在眼里心中微微一笑,便拍拍杨花肠儿的肩膀说道:“杨先生一定是累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若是想到了什么高妙的招数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就住在宪兵队藤田的办公室里。” 其实石本也很想知道藤田这一网下去能否捞到什么大鱼,无心与杨花肠儿练什么相扑,便回头指着两个鬼子兵吩咐道:“你们留下来照顾好杨先生,如果杨先生想来见我的话,谁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拦。”嘴上说得好听,却暗暗向两个鬼子兵使了使眼色,让这两个鬼子兵盯紧杨花肠儿,千万别让杨花肠儿跑了。 杨花肠儿却象没听见一样,坐在小校场的一块大石头上闷闷不乐。别的人他或许还能看错,可古一风的身形他哪会不认识?三哥来得好快,四哥是不是也来了? 当初带着石本从刘龙台出来,杨花肠儿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现在却暗暗后悔。他一直急着快点去关里离开同昌地面,就是不想再与三哥、四哥碰面,他知道他这一辈子都没脸再见这两个人。 错了,真的错了,杨花肠儿知道自己这次是大错特错了。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事情已经做下了,杨花肠儿咬着牙,一阵心酸。 怎么办?走?离开这里?杨花肠儿估计现在同昌城外已经遍布独立团的眼线,只要他敢踏出同昌城半步,必被侯登山的侦察连乱枪打死。若是真打死到也好说了,如果被抓回刘龙台的话,哪有脸面人啊? 哎……杨花肠儿坐在那里连连叹气。不知不觉间日头偏西,天到是快黑了。杨花肠儿的心眼本不象古一风、侯登山等人转得那样快,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什么办法。同昌城走不出去,可让他留下来给鬼子效力,杨花肠儿更是打死也不会干。愁得杨花肠儿眉头紧锁,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到是把一边的两个鬼子吓了一跳。 “瞅啥呀?”杨花肠儿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对着两个鬼子兵直瞪眼,“滚滚滚,都给我滚远点!” 然而杨花肠儿挥了半天的手,两个鬼子兵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气得杨花肠儿破口大哭。可惜石本似乎早就算到杨花肠儿的心情不会好,专门找了两个不懂中国话的鬼子站在杨花肠儿边上守着,凭杨花肠儿再怎么骂,两个鬼子兵只当没听见。 杨花肠儿骂了一会儿,觉得还不解气,抬腿走出了小校场,两个鬼子兵在后面紧追不舍。杨花肠儿也懒得答理两个鬼子兵,走到宪兵队的门口打了一声呼哨,不多时就听宪兵队里一阵乱,花斑马摇头摆尾的从宪兵队里冲了出来。几个鬼子还想过来拦住,花斑马抬起海碗大的马蹄踩了过来,若不鬼子兵见机躲得快,非被踩死不可。 “瞎了你们的狗眼,还敢拦我杨花肠儿的马!”杨花肠儿飞身上了马。鬼子兵以为杨花肠儿要跑,却不见杨花肠儿打马前行,心里正纳闷呢,就见杨花肠儿冲着两个鬼子兵一指,“狗腿子,后面跟着,杨爷吃饱喝足了,赏你块肉吃!” 说完,杨花肠儿轻轻的一拍马屁股,花斑马踢踢踏踏的沿街而行,两个鬼子兵背上枪在后面紧紧的跟着。 内城并不大,里面就是一条十字形的大街。伪县政府、中队军部、宪兵队、警察局都在内城,之外城中的富商、政要也皆住在这里。因此上,这内城之中也立着四五家酒楼,其中那家半月楼正是同昌最大的酒楼。 杨花肠儿慢慢的骑着马,在十字街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把内城的四个城门转了遍。内城的住户没有普通百姓,不过警察局长郑森看着杨花肠儿转来转去,到是一脸的不服气。但又眼见杨花肠儿后面跟着两个鬼子兵,郑森却不敢惹,只是心中想着,这小子要抢李西侯的位子,跟咱不沾边,要愁也让李西侯愁去,咱可犯不上惹这个愣爹。想到这,特意吩咐巡警,离这杨花肠儿远点。 走了两圈,杨花肠儿却并没有出内城的意思,把马停在半月楼前,翻身下马走了进去。店内的伙计看见杨花肠儿从这来来回回好几趟了,后面又跟着鬼子兵,虽然没见过杨花肠儿的样子,可到也听说过西山独立团的杨花肠儿来投隆皇军。 今天一见这汉子高高瘦瘦,却是一身健子肉,尤其是身后背着一把三尺多的奇形长刀,与传说中的杀人魔王杨花肠儿一模一样。店伙计迎过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也知道自己这个酒楼的后面是有背景的,就算是郑局长到这都不敢撒野。可是这杨花肠儿还能怕这个?真要是一个招呼不周,先掉的可是自己的脑袋。 因此上,店伙计加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把杨花肠儿请到里面。现在马上就到吃饭的时候了,半月楼里的人还真不少,可是一见杨花肠儿进来,顿时人人闭上嘴,几十号人鸦雀无声,想抬头又不敢看。 杨花肠儿冷哼一声:“给爷找个雅间!” 掌柜的亲自迎出来,找了一间最大的雅间,也不用杨花肠儿吩咐,只管叫后厨里把最好的酒菜一道道送上来。看着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杨花肠儿半点好脸色都没露出来,开店的最懂察言观色,知道杨花肠儿这是心情不好,这时候千万别往刀口上撞。一张大桌子转眼摆得满满的,别的桌都顾不来上菜,先可着杨花肠儿的雅间伺候好,掌柜才满脸陪笑的说道:“杨爷,您看这……” “出去吧。”杨花肠儿一摆手,“没我招呼,谁也不许进来,懂吗?” “懂……懂……”掌柜的点头哈腰的连忙出去,又极小心的把门关好,这才靠在门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生怕这位爷一翻脸给自己来一下子。人都说了,这杨花肠儿杀人不眨眼,管你是兵是匪是百姓,惹到他身上就是死路一条。 到是两个鬼子兵一直跟着杨花肠儿,那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的,特意上了三副碗筷。一见门关上了,两个鬼子兵看着一桌子的酒菜眉开眼笑。虽然也是鬼子,但他们终究比不得龟尾、藤田那样的人物,平日里哪吃得上这么丰盛的东西? 两个鬼子兵先向杨花肠儿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拿起筷子就往肉最多的地方夹。不想筷子还没沾到盘子呢,杨花肠儿张嘴骂道:“操你娘的,一点规矩都没有,这他娘的也有你们两个坐的地方?” 两个鬼子兵没听懂杨花肠儿说啥,以为杨花肠儿不过是随便骂骂人,也没理杨花肠儿,还是一门心思想着吃。哪知杨花肠儿突然站起来,一脚将一名鬼子兵踢翻在地。 鬼子兵虽然受了石本的命令要守着杨花肠儿,也知道杨花肠儿是重要人物,但鬼子终究是鬼子,哪里会受杨花肠儿这种欺负?被踢倒的鬼子兵还没爬起来,另一名鬼子兵已经鬼叫一声站了起来,反手就去抓桌边立着的三八枪。 杨花肠儿伸出手去一掐鬼子兵的脖子,将那鬼子生生的提了起来,象沙袋一样反手扔到墙边。鬼子边还叫骂着什么,杨花肠儿却冷笑一声:“要怪就怪石胖子,把你们往阎王爷身边送。” 两个鬼子同时从地上爬起,这一次也不抄枪了,同时低叫一声往杨花肠儿的身上扑。一个死死的抱着杨花肠儿的腰,另一个则从后面勒着杨花肠儿的脖子。鬼子兵从军训的时候起,就练习过单兵做战和多兵配合,这种配合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两个人同时下手却出手不乱,分功有序。 杨花肠儿不闪不避,任凭两个鬼子将他缠住,先不理抱腰的鬼子,却将身体一拱,右手往后抓了过去,再借腰力一顶,喝了一声:“大别子!”身后的鬼子兵被杨花肠儿一下子甩了出去,落在窗边。杨花肠儿一笑:“老子最近也研究摔跤了,手法还行吧?” 落在窗边的鬼子鬼叫一声,从地上爬起又要往杨花肠儿的身边站,不想突然从窗外伸出一只手来,正抓在鬼子兵的脖子上。这只手可比杨花肠儿的手劲还大,虎口处一叫力,只听“咯嚓”一声轻响,那鬼子兵顿时失去了声音,软泥一样的倒在地上。 抱着腰的鬼子低着头,还不知道同伴已经出了事,正发力想把杨花肠儿摔倒。杨花肠儿却伸手一拎鬼子兵的腰带,再单膝抬起,正顶在鬼子的胸腹之间。鬼子兵只觉肋疼欲折,无奈之下只得松手。 杨花肠儿却拎着鬼子兵往窗口砸了过去。 此时窗外已经跳进一条人影来,一见杨花肠儿拿着鬼子兵砸到,那人却冷哼一声:“别脏了我的手。”双手推出,正推在那鬼子兵的后背上,将鬼子兵推了回来。 杨花肠儿一皱眉,手上加力,又再一次将鬼子兵推了过去。那鬼子兵身材瘦小,怎架得住这么推啊?前胸后背同时受力,五脏六腑全挤在一块了,想要叫两声,可一张嘴却是大口的鲜血喷了出来。 杨花肠儿反手将鬼子兵的尸体扔到一边,也不多说话,稳稳的坐回酒桌前。先拿起一只空杯满上,再给自己也倒了一碗酒,才说道:“半月楼的酒菜,这绝交酒也够丰盛吧?四哥!”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梁丹在外城等了许久,虽然着急却苦无办法进来。 当初小凌河畔为了给古一风报仇,梁丹能不顾性命的冲上鬼子的炮兵阵地,拳打服部刀伤松田,如今梁丹照样可能抽出双枪杀入内城。如果不是乔曼一再苦苦劝告的话,现在的同昌早就乱了。 可同昌内城毕竟不比小凌河畔,城门口枪声一响,梁丹如何脱身?梁丹现在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军主将,再不能冲动做事,无论关里关外都盯着自己。好不容易在同昌树起了一面抗日大旗,若是随便散掉了,愧对祖宗啊! 因此梁丹虽然心急,但却沉住气直等到日头偏西了才找到机会。远远的伏在一辆酒楼送菜的马车底下,混进内城。 等梁丹看到杨花肠儿骑着马在内城的街道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梁丹心中的火又腾的冲了上来,不过仔细再一看梁丹顿时明白,杨花肠儿之所以走来走去,摆明了就是在等自己。 老五啊老五,你是真心投降鬼子了?梁丹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杨花肠儿还有当汉奸的一天?可石本是他放的,三哥肯定也是被他出卖才抓到的。他现在走来走去的不就是想引自己现身吗?梁丹甚至想信,一旦自己出现,杨花肠儿的身边必然会涌出大量的鬼子兵将自己包围。 然而观察了很久,让梁丹奇怪的是,杨花肠儿的身边一直只有两名鬼子后。直到杨花肠儿带着两个鬼子兵进了半月楼,梁丹才大胆的沿窗摸了进去,抬手先除掉一名鬼子兵。又在与杨花肠儿合力之下,杀了第二个鬼子兵。 “绝交酒?”梁丹看着桌上的酒杯,“行啊老五,胆子比以前大多了,你真觉得凭你自己就能抓住我,去鬼子那里邀功?” “嘿嘿。”杨花肠儿笑得干干巴巴的,一仰脖将自己杯中的酒干下,“说那些废话干啥?你不是来杀我的吗?咱各凭本事吧!来,吃菜,要死也做个饱死鬼!” 杨花肠儿不理梁丹,伸手撕开一只鸡腿大嚼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又用筷子将一条鲫鱼捅得乱七八糟,只挑里面的嫩肉吃。 梁丹则稳稳的坐在对面并不说话,只是一杯杯的喝着酒,越喝心头越重。从没想过结义的兄弟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半月楼的酒是好酒,喝在嘴里却是苦的。 杨花肠儿则越吃越快,也不管什么菜,就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全然吃不出什么滋味来。顺着嘴丫子流下来的,除了菜汁还有两行不觉间出现的清泪。 终于,杨花肠儿一拍桌子:“来吧,吃饱了!”说完,杨花肠儿猛的站起身抽出了身后的斩马刀,“拳脚功夫我比不上你,拿刀不算欺负你吧?” “哼。”梁丹懒得说话,单手一撑桌面,整个人凌空而起双腿直踢杨花肠儿的肩头。 “不必留情!”杨花肠儿一看梁丹的双腿并不是踢向要害之处,也不还手反而退了半步,让过梁丹的腿锋。斩马刀高高举起,“我若出刀,就要你的命!” 杨花肠儿的拳脚功夫确实不如梁丹,可梁丹也知道杨花肠儿的拼命刀法非比寻常。当下二人凝神静气,杨花肠儿挽了个刀花,斩马刀如一道匹练也似直卷梁丹的脚下,梁丹纵身而起以攻为守,用膝盖去顶杨花肠儿面门。 其实杨花肠儿的刀法是梁丹教的,但杨花肠儿却没有学全。因为杨花肠儿只学一些玩命的招数,梁丹说杨花肠儿这样只学了一半的刀法,那些防守的数路全都不会,万一被敌所伤怎么办?可杨花肠儿却笑道,这战场上,谁肯玩命才谁能活。学保命的招数干啥?学的保命的招数就总想着保命,反倒不如不会。不会保命的招数,那唯一的保命方法就是杀掉敌人。因此上,到了后来,无论是古一风还是梁丹都不愿意给杨花肠儿喂招,因为杨花肠儿只会拼命。以至于古一风和梁丹都得承认,要论刀法,他们两都不是杨花肠儿的对手。 此时眼见梁丹的膝盖顶到了杨花肠儿的头上,换成旁人的话,会低头侧身后躲,先避开再说。可杨花肠儿不会,他从来都不躲。梁丹也知道杨花肠儿不会,因此这一下膝盖上只用了八分劲,他自己也无法预料杨花肠儿下一步会怎么抡刀。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梁丹突然发现杨花肠儿居然闭着眼睛,连看都不看梁丹。这一下膝盖要是顶上,依梁丹的腿力非把杨花肠儿的天灵盖撞开不可,可杨花肠儿就是那么闭着眼睛,等着梁丹来撞。 这哪里是决斗?这分明就是找死!梁丹这才觉得不对,但膝盖已经顶到了杨花肠儿面前。百忙当中,梁丹含胸吸气,硬生生的往后收腿,同时双手按住杨花肠儿的肩膀,整个人借着杨花肠儿的肩头一个空翻翻到了杨花肠儿的后面。 只不过这一下变招太快,纵然是梁丹这样的高手也不可能在这种电石火光的变招之下掌握好身体的重心,前冲之势无法阻止,居然直奔着窗户而去。刚刚梁丹就是沿着窗户翻进来的,窗后是半月楼的后院,时有店伙计端着菜从院中走过去,若是梁丹掉到院里,想不让人发现都难。 也就这眨眨眼的功夫,杨花肠儿扭过身来一把抓住梁丹的右腿,将梁丹的去势生生拦住。梁丹则借着这劲,双手终于扶在了窗台之上,抖抖脚甩开杨花肠儿,转身站稳:“杨林,你想死也不急现在!” 杨花肠儿和梁丹动手的时候就已经不想活了,能死在梁丹的拳脚之下到也不枉此生,回头四哥还能落个好名声,亲手宰了自己这个叛徒,更能给独立团立威。可哪知道,梁丹临时变招,居然放过了自己,杨花肠儿颇感意外。不由忿忿的说道:“咋的?想死都不行啊?梁老四,你别太欺负人。” “杨林,你既然想死,为啥还要拉上三哥?”梁丹指着杨花肠儿喝道,“你知道我离不开三哥,独立团离不开三哥。你这个……” “啥?”梁丹后面的话还没骂出口,杨花肠儿已经叫了起来。等叫出声后才猛然意识到这里是半月楼,才又一下子压低了声音反问道,“三哥,三哥咋的了?” 好在杨花肠儿吩咐过谁也不许来雅间打扰,那杨花肠儿的话在这里好似圣旨,那店伙计就算是听到里面有声音也不敢过来问半个字。 “你别和我装!”梁丹看着杨花肠儿,他最了解杨花肠儿了,杨花肠儿就是个不会装假的人,一看杨花肠儿的表情就知道杨花肠儿似乎真的不知道古一风的事情。 “我装啥呀我?”果然杨花肠儿一脸的委屈,“你和我说明白了,三哥咋的了?我刚才还纳闷呢,光你一个人来杀我,三哥咋不来?” 梁丹大感意外,看样子杨花肠儿是真不知道古一风出事了。那么小鬼子又是如何知道三哥的行踪,突然把三哥抓了起来? 刚刚听到三哥出事的时候,梁丹就是急着来救人,现在再仔细想想。那个张大海说鬼子把城门口的人全都抓走了,似乎并非是专门针对三哥的。难道是抓别的人,三哥受了池鱼之灾?可不管怎么说,只要进了宪兵队,三哥肯定得露馅。现在杀不杀杨花肠儿到在其次,先救三哥要紧。 刚刚杨花肠儿一心求死,梁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已经明白了杨花肠儿是怎么想的,心中的恨意也去了大半,便一指杨花肠儿:“老五,你走吧,以后在同昌地面上不要让我再见着你,要不然别说我梁丹不顾兄弟情面!”言罢,梁丹一扶窗台转身欲走。 “你等会儿,话还没说完呢。”杨花肠儿可是急了,冲过去拉住梁丹,“三哥咋的了?三哥咋的了?我告诉你梁老四,那个也是我三哥,你别寻思没我啥事。我知道你不想答理我,你救你的,我救我的,反正我三哥出事,我不能不管。” 梁丹站在窗边没有回头,口气却终于软了下来:“老五啊,我……我咋就想不明白你这脑子里边想的是啥呢?”梁丹一把抓住杨花肠儿的肩膀,“你现在知道着急了?要不是因为你,三哥和我能来同昌城吗?啊?老五啊,你啥时候能懂点事,让三哥和我别再替你操心了呢?老五啊……” “四哥……”杨花肠儿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泪如雨下,“你当我乐意呢,你当我乐意呢……谁让你骂我来的?谁让你骂我来的?” 眼瞅也奔三十岁的人了,杨花肠儿躺在地上打着滚的哭,和三岁孩子差不多。梁丹本来还想骂两句,可是看着杨花肠儿这个德行,实在是骂不出来。气得过去对着杨花肠儿的屁股就是一脚:“给我滚起来。” “啊……”杨花肠儿委委屈屈的站了起来,“四哥,你说我这……我这回是完了,我没脸见人了!”一说,这眼圈又红了。 “你还想有脸见人?”梁丹指着杨花肠儿的脑袋,“啥混事都让你干了,连我和三哥都没脸见人。我们俩进城干啥来了?这不就找脸来了吗?现在好了,脸没找回来,三哥到是折进去了。” “那……那咋整啊……”杨花肠儿是真有点抓瞎了,心里一丁点谱都没有,“四哥,你给我出条路,能把三哥救出来,还能让我死的路。” “让你死?”梁丹一愣。 “恩,让我死吧,我是没脸活了。”说完杨花肠儿又一屁股坐地上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半月楼里突然响起枪声,吃饭的食客们吓了一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见二楼一间雅间里杨花肠儿破门而出,嘴里喊着:“梁丹,咱们兄弟的义气就到这了,我不还手是看在以前的情份上……”话没说完,屋里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打在杨花肠儿的肩头,擦破了一块皮,伤虽不重,鲜血却已经溅了出来。 梁丹来了? 楼上楼下的食客人“哄”的一声疯了一样的往外跑,人拥人、人挤人,半月楼顿时就乱了套了。 二楼对面的一间雅间也有两个人冲了出来,正是凌海和李西侯。今天晚上李西侯在这请凌海吃饭,酒杯才端起来就听见外头出事了。李西侯知道这半月楼是伪县长的三姨太娘家兄弟开的,平常可没人敢在这里闹事,一听枪响的时候还想着谁吃了豹子胆敢在这开枪? 等李西侯冲出来的时候,杨花肠儿已经中了一枪连滚带爬的冲到了一楼,李西侯却正与梁丹撞了个脸对脸。 一见对面之人剑眉星目,礼帽长衫,手握双枪,可不正是刘龙台的梁丹吗?李西侯只觉得双腿发麻,连枪也不掏了本能的一个卧倒。也真算是李西侯动作够快,人才扑倒的时候,梁丹的枪也响了,再慢上半拍小命就丢了。 “快跑。”就听凌海在李西侯的耳边叫了一声,紧跟着不等李西侯有什么反应,凌海已经一脚把李西侯踢到了楼下。还好楼下现在也乱了套了,人人都往外挤,李西侯正掉在人堆里,也不知砸倒了几个人,他自己居然没有摔出事来。 李西侯再一抬头,正见梁丹拿枪顶着凌海进了雅间里面。进门时梁丹还转过枪头,可是楼下人太多,杨花肠儿已经跑了出去,李西侯挤在人群里,梁丹怕伤了无辜百姓,忍了忍没有开枪。 李西侯心头一酸,心想这凌海落在梁丹的手里还有活命?原来还觉得凌海这小白脸子平常总藏着坏心眼,没成想这关键时候到是咱老李欠了人家一条命。也罢,这次凌海要是能活下来的话,以后就咱老李的亲兄弟,这个情一辈子都报答不完。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借李西侯个胆子他也不敢冲到楼上去救人,只得随着人群冲出半月楼。心道这梁丹真是个不要命的主,居然敢到同昌城里来杀人。哼,这同昌城怕是好进不好出!李西侯奋力的冲出人群,骑到自己的马上直奔外城的保安团团部,边跑嘴里边嚷着:“梁丹进城了,梁丹进城了,快点封城啊……” 他要不喊还好点,李西侯这么一喊,整个内城都乱了套了。也不知道是梁丹单人入城,还是带着大队人马来攻城,那些内城的富商、政要们个个抱头鼠窜,赶紧往家里跑。 却不知这时候梁丹已经跟在凌海的身后趁乱翻窗出了半月楼,有凌海带路梁丹只管跟随就行,转了两个胡同跑入一家民居。梁丹先抬头看了一眼民居前挂着的鸽笼子,里面的白鸽来回乱窜,知道这里是凌海的秘密住处,外人定然是不知道的。 进到屋里,凌海早有准备,拿出一套鬼子兵的衣服扔给梁丹:“快穿上。” 看着梁丹换衣服,凌海一边扒着窗户听外面的声音,一边低声说道:“师哥,你真有胆子,我算服你了。” “你别服我,我这是冲动。”梁丹边换衣服边道,“说实话,来了我也后悔了,但是不来的话,我更没脸活。” “你还知道冲动?”凌海笑道,“这当官了可比以前长进了。” “啥长进?让共产党一个小丫头把我好一顿训。”梁丹想起乔曼来,暗暗摇了摇头,这个姑奶奶真是惹不起。 “共产党?你咋又认识共产党了?不说咱这是国军的队伍吗?”凌海一直在同昌城里,对于独立团的事情其实并不清楚,他只与梁丹单线联系,除此之外再没二个独立团的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对于独立团的了解,全是通过藤田搜集的情报。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梁丹穿的是普通鬼子士兵的衣服,只能把手枪藏在衣服里面。屋子的一角凌海已经准备好了一把三八大盖,梁丹抄在手里,“走,去找石本,再晚一会儿老五就出城了。” “杨林到底投降没有?”凌海急急的问道。上一次他差点就杀了杨花肠儿,可惜他这身手实在与杨花肠儿没法比,这几天凌海都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暗中除掉杨花肠儿又不让鬼子怀疑。因为他能打入鬼子的核心太难了,梁丹也一再说过,他的位置是外人无法取代的,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许暴露身份。 “我也不知道,这个混驴子,天天给我出难题。”梁丹叹了口气,又将军帽尽量的压低,“这次说不定三哥也折进来了,你想办法打听打听三哥在哪。联友书画店的人可以相信,实在不行就找他们传消息。”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屋子,梁丹才要推院门凌海却一把抓住梁丹的手:“你刚才说啥?找石本?你现在还不出城,还想抓石本?” “不抓石本,老五哪还有脸回西山?”梁丹推开凌海打开了院门,“快点吧,我估计这一会儿老五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我……我真都糊涂了。”凌海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梁丹到底是咋想的。可是时间太紧,也不容梁丹再和他解释。 两人才出了胡同,迎面正好过来一队鬼子兵,整个内城现在全都乱了套,就是这些鬼子兵没有慌张,按部就班的去各个岗位防守。 “过来,这边……”凌海用日语向那队鬼子兵大喊,“快,梁丹进城了,我们去保护石本太君。” 这一队鬼子兵约有七八个,跟在凌海的身后便急急的奔着宪兵队而来,梁丹趁机跟在后面,同样穿着鬼子的黄皮,到也没有引人注意。 内城不大,一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到了宪兵队的门口,就见石本带着几个鬼子兵正从里面出来。凌海一看石本便大喊:“太君,太君,梁丹进城了,独立团的梁丹进城了,您快躲躲,快躲躲吧……” “八格!”石本一脸的怒容,反手打了凌海一巴掌。 凌海被打得一愣,心想这石本犯什么混?再一看这时周围少说有将近二十多鬼子兵了,就算梁丹有通天的本事也抓不走石本啊。而梁丹则紧紧的跟在凌海的身后也不说话,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杨林呢?”石本看着乱哄哄的内城一脸的怒容,“杨林在哪?” “啊?这个……”凌海有点拿不定主意。突然就听身后梁丹小声说道:“西城。”凌海立刻大声道:“西城门,那个杨花肠儿奔着西城门去了,我看他是想跑。太君,这都啥时候了,别管杨花肠儿了,快点抓梁丹吧。” “嘿嘿嘿……”石本冷冷的笑道,“梁丹?梁丹是来杀杨林的,只要跟着杨林,怎么会抓不住梁丹?” 说罢,石本向身后一挥手:“快,西城门。”又指着一个传令兵说道,“打电话告诉李西侯,封锁城门,尤其是西城门,注意杨林的动向。看到杨林后,不要管他,但一定不能让他藏起来,要保证梁丹一眼就能看到他,懂吗?” 那传令兵匆匆的跑去打电话,梁丹跟在凌海的身后却暗道,这石本的脑子果然不是白给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想到这么绝的主意,不愧是鬼子的高级特工啊。而且表面上石本对杨花肠儿不论如何拉拢,实际上在石本的眼里,杨花肠儿不过是一颗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罢了。 到了这时候,凌海也不能反驳石本的话,只是在嘴里嚷嚷着:“集合,备马给石本太君。马队呢?马队呢?没有马咋追上得杨花肠儿?” 上一次警察局的马队被杨花肠儿杀了全军覆没,现在只有宪兵队里还有十几匹东洋马,临时凑出了一只马队。 马夫赶着战马到了院子里,凌海对着梁丹一瞪眼,用日语喊道:“别磨蹭了,快上马啊!”同时,拿眼睛往战马上瞅了瞅。 梁丹知道凌海的意思,飞身上了一匹马,看前面石本已经出了院,梁丹立刻打马跟上。 其实每一匹战马都有自己的主人,不是随便谁可以骑的。梁丹这么一上马冲出去,后面一名鬼子骑手瞪着眼睛大喊大叫,凌海却道:“山田君,防守宪兵队,快去通知藤田君,让他也马上带人去西城门。快呀,快去呀!” 那鬼子兵跺了跺脚,想追马也追不回来了,只好转身往后面的审讯室跑。凌海则也骑到一匹马上,看看梁丹一路跟下去,凌海终是不放心,便也随后紧追不舍。心想着,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暴露身份救梁丹出去,反正说什么也不能让梁丹出事! 而这时,鬼子架在佳福寺塔顶的警报也已经响起,“呜呜”的怪叫声响遍全城,四面的城门守兵一听到警报,立刻开始拉动千斤闸欲关城门。 可现在天马上要黑了,正是出城进城人最多的时候,老百姓一看保安团要关城门,就更乱套了。一个个哭爹喊娘,有的往城里跑,有的往城外钻,保安团的伪军连声喊骂,又哪里管得住?这城门一时半会儿想关也关不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别看石本胖,但这家伙的骑术还真不错,骑着战马一路上从内城冲出来,街道上已经乱了套,石本操纵战马如鱼得水,呼吸间闪开百姓。不象后面的鬼子兵横冲直撞,不但数次踩倒了路人,还撞翻了许多的摊子。可越是这样,看着生猛,其实越是撞东西马速越慢,只有六七个骑术不错的鬼子能兵能跟上石本,余下的都被甩在后面。 远远的到西城门前就更乱了,李西侯已经第一个跑到了城门楼子上,一手拿着驳壳枪一手拿着铁皮喇叭对着城下的老百姓喊:“这边的,不许进来了,那边的,不许出去了。都给我滚开,滚开,谁再敢动老子开枪了!”边说着,边“砰砰”的往天上打了两枪。 然而枪声一响只能让老百姓更乱。 无论是鬼子还是当初的东北军,在占领同昌城后都实行了宵禁,一旦到了掌灯时候城门就关了,直到第二天破晓鸡鸣才会开城门。现在距离掌灯还有一小会儿,城外进城做生意的小商贩们急着出城回家,城外办事回来的人也急着进城,一旦城门要关了,那就只能等明天才行。 庄户人家过日子都仔细,那小商贩一天才赚几个钱啊?要是在城里住一宿的话,这两三天就都算白做了。所以一听警报响,全都往城门口涌。 平常进出城伪军守着城门,每一个行人都搜身检察。现在城里城外人群这么一拥,谁还顾得过来呀?有那身强体壮的破开人群挤了出去,更多的则裹挟在人群里进出不得,伪军们拿着长枪比比划划想开枪也不知道打谁。 本来城门口还有几个鬼子兵,但是一听警报全都往内城跑,城门口只剩下伪军。老百姓平常怕鬼子,但是对于这些伪军黑皮就相对差点了,现在反正也乱了,任凭李西侯直着脖子叫着,老百姓根本不听他的。 石本打马来到西城门正赶上最乱的时候,连伪军带百姓能有上百人挤在瓮城里面。这瓮城四四方方面积却并不大,前后两道城门。本来此地是阻敌的好地方,但现在却乱成了一窝粥。 看看百姓,再抬头看看城头的李西侯,石本反手抽出战刀不由分说,对着前面的一名百姓砍了过去。老百姓别说没防备,就算有防备也不是这石本的对手,被石本一刀劈倒。血腥味一散开,人心就更慌了。 “杀开中间的道路!”石本提着血淋淋的军刀往中间一指,身后的六七个鬼子骑兵纵马而出,雪亮的马刀冲着百姓的头上砍去。老百姓哭爹喊娘,都转身想跑,可这里人挨人、人挤人,想跑也没地方啊。鬼子的马刀转眼间已经砍倒了十余个百姓,鲜血四溅,这些鬼子骑手大为兴奋,嘴里依哩哇啦的喊着什么,下手更不留情。 “太君……太君……”李西侯在城头上吓了一跳,心想这小鬼子也太狠了吧?咋还砍老百姓呢? 李西侯最多算吓了一跳,可瓮城里维持治安的伪军却有点受不了了。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别看穿上了鬼子的黑皮,可实际上根都在同昌,七大姑八大姨也全在这片土地上。眼看着一个鬼子拿着马刀正对着一名妇人没头没脑的砍了过去,一名伪军看着突然大叫了一声:“二婶!” 那妇人连声音都没发出,已经被鬼子骑手砍掉了半边脑袋,这伪军目眦欲裂,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端着手中的三八枪就瞄准了鬼子骑兵。 李西侯在城头上看得清楚,大喊了一声:“三狗子,把枪放下!” 话音未落时,“砰”的一声枪响,倒下的却是那个伪军。石本面色阴冷的将手枪放回枪套里,用中国话说道:“支那人,就是太多了,把不听话的全部杀掉,只有顺民才有生存的可能。” 一见同伴被石本开枪打死,边上又有几个伪军端起了枪,李西侯吓得魂飞天外,从城头上跑了下来亲手拦住几个伪军,嘴里骂道:“都他娘的不想活了?都他娘的不想活了?” 伪军们虽然住了手,要石本却听耳后有人冷声说道:“就怕中国不听话的人太多,你小鬼子杀不过来呀!” 这声音石本无比熟悉,他来到这里就是在等这个声音。 “梁丹!”石本没有回头,却抡起马刀向身后扫了过去,“你终于出现了!” 梁丹看着鬼子兵乱杀老百姓,早已经气红了眼。可是这里老百姓太多,梁丹的马术虽好,可也才刚刚挤到石本的身边。 一看石本的马刀抡过来,梁丹在马上抬起手来正架在石本的手肘上:“老子一直跟着你,看不见我,只怪你的日本狗眼!”抓着石本的手肘往后一用力,梁丹欲将石本从马上拉下来。 哪知梁丹一发力,石本同样努力回抽,二力相拼之下,石本居然没有从马上掉下来。梁丹暗自吃了一惊,别看梁丹的身体看上去不那么粗大,但真要拼力气梁丹的硬气功却没输给过旁人,今天居然没有拉动石本,可见这石本的功夫也不是白给的。 石本趁着这个时候转回身来,一看梁丹穿着鬼子的军装,这才明白梁丹定然就是跟着自己从内城混出来的。想到这里,石本也有点佩服这个梁丹心细胆大,只要稍露出一丁点破绽,在宪兵队的时候他就能抓住梁丹,可万没想到梁丹真就敢使出这么险中求胜的主意,看样子现在还想绑架自己? “嘿嘿,哈哈哈哈……”石本狂笑一声,“梁丹,我真是佩服你的自信。可惜,今天的同昌城就是你的死路!” 二人距离太近了,谁都来不及掏枪,石本骑在马上抡起马刀对着梁丹冲头砍去。梁丹的手中却是鬼子的三八枪,他抬起枪来当做花枪来用,与石本来来回回拼了几招。石本一愣,没想到这梁丹居然把一把三八枪舞得虎虎生风,自己几次抢攻没有攻进去,却有好几次差点被梁丹刺到。 石本和梁丹这么一交手,李西侯也看清楚了梁丹出现,心想着凌海是不是还活着?李西侯对着城头大喊:“关城门,快给我关城门!” 这里是瓮城,只有前后两道城门,一旦要是关上了,任你梁丹有通天本领也插翅难飞。同昌是古城,这两扇城门是厚木所制,外包铁皮,光是门上的铜钉就有人的拳头大,两扇的城门怕不有千斤之重。自古以来,想要关上这两扇城门,一要上面有四五个同时拉动绞索,二要下面十数人一同发力推动城门,还要用上十多分钟的时间才能把门关上。 现在瓮城乱了套,老百姓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跑,城门边上也全是百姓,想组织伪军推城门也不可能。更何况石本刚刚杀了一名伪军,现在伪军对这个胖鬼子心里有气,更是不肯出力。只靠城头的伪军推动绞索,城门关得就更慢了。 那些鬼子骑手现在也发现了梁丹,但他们为了驱杀百姓冲得太远,现在想要冲回来一时间却诸多不便。有一名距离近的鬼子骑手好不容易凑了过来,马刀还没抡起,梁丹却拨马而来手中三八长枪一晃,刺刀先挑在鬼子骑手的大腿上,那鬼子兵怪叫一声,梁丹的刺刀却由下而上一挑了出去,鬼子骑手只觉得胸前一凉。再低头看看,肚皮被梁丹挑破,连肠子都流出来了。 “八格!”石本一看自己的士兵死得如此之惨,手中马刀疯了一样的劈了出去。梁丹刚刚杀死一名鬼子骑手,躲闪不及之下,肋下中了一刀,鲜血顿时流出。 “死吧,死吧!”石本得势不饶人,手中马刀劈得更快。要说这石本,不但相扑了得,而且刀术也真不错。另一边梁丹的武器不顺手,虽然这三八枪可以舞出小花枪的路子,但是枪身太粗,好多枪中的技法都使不出来,枪前面的刺刀更挽不出枪花来。石本这一阵大杀大砍,梁丹只能连连后退。偏偏胯下的又不是自己的白马,进退之间非常的不顺。一不小心,腰间又中了一刀。 李西侯这时候也已经打马过来,一看梁丹受伤,李西侯精神大震,狂叫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姓梁的,今天这同昌城就是你丧命的地方!” 另一边又有两个鬼子骑手也冲到了的前,抡着马刀劈向梁丹。 眼见得四面受敌,梁丹钢牙一咬,也露出英雄霸气,长笑一声:“想杀我?先看看掂掂自己的份量吧!”笑声中,将手中的长枪猛的投出,迎面冲过来的一名鬼子骑手躲闪不及,被长枪穿胸而过,掷死于地。 手无寸铁,梁丹却运指如钩,对着马屁股上一抓,硬生生抓下一块肉来。战马吃疼之下,长嘶一声,疯了一样的往前冲去。谁也没料到战马会突然发力,就在眨眼之间,石本和余下鬼子骑手的马刀全都劈空了。 可是战马太快,这种突然的前冲谁也把握不住,梁丹本人在战马上也是一个后仰,身体腾空,居然落了下来。 石本哪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马刀举起,直奔梁丹的头颅,挥刀便砍! 第一百六十章 第一百六十章、 梁丹身体腾空,若是落在地上,万难躲过石本的马刀。石本原以为这一下十拿九稳,哪知道梁丹却在马背上一个空翻,伸出手去抓住了战马的尾巴。那战马前冲太快,力大无比,梁丹一抓马尾居然被战马带得飞了起来。整个人好似风中柳絮飘忽不定,石本连砍了两刀全部落空。 周围的伪军瞪大了眼睛看着场中撕杀,全然忘了敌我,一看梁丹居然使出此等如神的骑术,不由个个高声喝彩。皆想着若是自己的话,就算不被石本砍死,也被战马拖死了,这白马梁丹果然名不虚传啊。 就连城头推拉绞索的伪军都停了下来,看着梁丹叫好,更有人想着如果此时梁丹骑的是他那匹照夜玉狮子的话,怕是十个石本也过不了梁丹一个照面。 连石本自己都没想这世间还有如此骑术,一阵连环刀,却刀刀落空,反倒惊出了石本一身冷汗。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石火光之间,等到石本反应过来的时候,梁丹松开马尾落在地上,却不停留,双脚发力之下纵身而起,有如苍鹰搏兔直扑石本。 石本在马上横刀去拦,哪知马刀才出竟被梁丹在半空中双手合什将马刀夹住。石本大吃一惊,连忙抽刀,谁想这一抽刀居然把梁丹也带到眼前。梁丹此时血鲜征衣,却目光如炬,口中喝道:“石本,乖乖的跟我走吧!” “你做梦!”石本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梁丹居然还想活抓自己,这个支那人难不成失心疯了吗? 李西侯本来过来想要帮助石本来抓梁丹,心想着这梁丹要是被抓住的话,自己就算不是首功但日本人的打赏肯定也少不了。哪成想,呼吸之间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梁丹已经冲到了石本的马上,形势立转。 李西侯不敢再冲,到是回身对着城门楼上发愣的伪军大叫:“关城门,操你娘的快关城门,谁再发愣老子崩了他!”心想着,只要这两边的城门一关,就算梁丹抓住了石本也休想冲出去。 城门关得再慢,却也终于缓缓的向两边合了起来。那些百姓们也是吓怕了,现在无人敢乱冲,全都紧贴着两边的城墙蹲下,生怕伤到自己。 而鬼子骑手也扔下百姓,全都向梁丹靠拢了过去。并且此时,城内马蹄声一阵乱响,后面支援的鬼子骑兵队已经赶了过来,约有二十余人。李西侯精神大震:“梁丹,你跑不了了,快放开石本太君。” “好啊!”梁丹回答得到是痛快,让李西侯一愣。 就见梁丹在石本的身上打个旋子转到石本的身后,劈手夺过石本的马刀架在石本的脖子上:“小鬼子,你要死要活?” “想拿我做人质?哼哼,大日本帝国没有怕死的武士!”石本的脸上全无惧色,又拿手一指周围的骑兵,“不要管我,为天皇尽忠,是我们的本份。杀掉梁丹,杀掉梁丹!我命令你们,杀掉梁丹!天皇万岁!” 石本的一番话到也真的激起了周围鬼子兵的凶性,李西侯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冲过去,几名鬼子骑兵却嗷嗷乱叫着直奔梁丹而来。 “这小鬼子是玩命了!”李西侯嘀咕一声,却没有真的打马上去。心想着,这石本要是被鬼子兵砍死,那是鬼子自己的事。万一真要是自己冲过去,一刀捅死了石本,那藤田能放过自己吗? 梁丹一手架着石本,一手拉住马缰绳,想要催动战马往城门口去,可是前路早被鬼子骑手封上。一把把明晃晃的马刀劈过来毫不留情,更何况石本还一个劲着喊着:“杀掉梁丹,不要管我,杀掉梁丹!” 西城门发出“吱吱”的声音,两扇城门已经越关越窄,如果城门真的被关上,怕是拿炮弹也难炸开。 而另一边的城门口二十多鬼子骑兵已经冲到,凌海夹在鬼子的骑兵当中见到梁丹浑身是血挟持着石本,却险象环生,不由得心中着急。可这时候,就算是自己冲过去也是没用,白白暴露身份也于事无补。 再一看城门只剩下一条缝,勉强可容两人通行,而梁丹的马头被鬼子的骑手拦着,根本放不开速度。距离城门大约还有二十米左右,可这二十米不亚于十万八千里。 “好好好,小鬼子,算你硬气,老子就放你走!”梁丹突然大声说道,向后一翻从马背上仰了下来。 这一下连石本都没有料到,梁丹就这么放过自己了?可是身后一松,梁丹居然真的跳下马去,这一瞬间石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哪知梁丹才落到马后,但石本的军刀却在梁丹手里,梁丹拿着军刀对准石本的战马就砍了过去。 战马狂嘶一声,向前冲出。石本死命的拉住马缰,心头暗暗冷笑,难不成梁丹想用这种办法把自己拉到马下去?真是痴人说梦!无论是相扑、刀术、骑术,石本都有着相当的自信。他胖胖的身体伏在马背,一任战马往前冲却,他却坐得稳稳的。只不过战马所冲的方面却是直奔着城门,此城门正一点点的关上,算一算石本冲过去时似乎城门刚好可以关上。难道梁丹是算准了时间想用城门来夹死自己?嘿嘿,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啊。 现在战马吃疼,想要减速已经不可能了,索性石本双腿发力,再催战马。从马速上看,他到是可以在城门关上之前,冲出城去。而且城头上的伪军一看石本奔着城门去了,也怕城门夹伤了石本,连忙想停住绞索。不过这种绞索的推拉有极大的惯性,想关城门不太好关,想停也真停不住。 便在此时,城内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道青光突然杀出。刚刚从城内赶来二十余个鬼子的骑手,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把长长的斩马刀已经伸了过来,最后面的四五个鬼子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已经找他们的天皇报道去了。 凌海觉得脑后生风,不敢回头,一下子伏在马背上。只觉得头皮一凉,脑袋上的帽子已经被斩马刀挑飞,耳边听到杨花肠儿恨恨的说道:“算你小子命大!” 杨花肠儿的斩马刀比普通的军刀长,而且刀身平滑,几乎没有弧度。他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也不象别人那样把马刀抡得溜圆,而是将刀平端,他的刀比别人的长,只要一路划过去,对方没有碰到他,却已经先一步被他的斩马刀挑翻了。更何况他的花斑马踹蹬就拐弯,敌人往往极难摸清杨花肠儿的动向,等到反应过来时,最就已经着了杨花肠儿的道了。 今天堵在门口的鬼子骑兵也同样半点反应没有,被杨花肠儿从后面杀出,杨花肠儿不象梁丹那样招大力沉,他用的全是巧劲。刀身刺过,借的却是敌人自身的力量,因此上他一路杀敌而来,马速丝毫不慢。 冲过瓮城中间时,杨花肠儿看到梁丹支身站在地上,周围都是鬼子兵,不由得心头焦急,想要过来救梁丹。哪知梁丹却一指正冲向城门口的石本,也不说话,只拿眼睛瞪着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一咬牙,知道四哥的意思,只得催动战马直奔石本。别看石本的战马被梁丹砍了一刀,可论速度比起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外加上石本一直死死的伏低身体,他根本就不知道杨花肠儿是从哪里杀出来的。 这一切从梁丹落马,石本冲向城门,杨花肠儿突然杀出,也就不过二十秒的时间。李西侯只看到青光一闪,鬼子骑兵纷纷落地,杨花肠儿却已经冲到了石本的身边。李西侯大叫一声:“太君小心,杨……” 后面“花肠儿”还没喊出来,杨花肠儿已经一牵石本的战马,带着石本冲出了城门。二人才一出去,就听“咣当”一声,重重的城门已经关在了一起。 “开城门,开城门。”李西侯急了。 城头上的伪军好不容易把城门上,现在一听又要开城门?个个咧嘴。可无论李西侯怎么急,这开城门比关城门还慢,李西侯自己也知道,等到城门打开的时候,杨花肠儿早就跑没影了。 “梁丹!”李西侯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小子再聪明,到底也把自己扔在这了吧?” 这时瓮城中间站着梁丹,周围没死的鬼子兵正围过来,城门已然关上,梁丹纵然再有本事也无法出城。城头上的伪军也全部集中到城门楼子前面,万一梁丹真的能爬上城墙,也必被伪军乱枪打死。 其实梁丹又哪有力气再战?他的身上中了石本两刀,尤其是腰间那一刀,怕是伤到骨头上。本来梁丹的计划是他擒住石本,杨花肠儿再借由快马杀出,带着他和石本一同出城。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石本是带出去了,而自己却实在没力气杀出。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凌海高喊着,“抓活的,拿他换石本太君。” “凌兄弟你还活着呢?”李西侯一看凌海出现,略感意外,但也立刻叫道,“对,抓活的。嘿嘿,白马梁丹,名气不小呢,咱保安团的老虎凳,可比你的白马还有劲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李西侯心想尽管明白眼前这个形势梁丹已经无力反抗,但如果是自己亲手把梁丹绑了,传出了也是扬眉吐气的事情。他生怕被鬼子兵抢了这个头功,急急的冲到梁丹面前,就要拿人。他现在也已经看明白了,梁丹身受重伤已经构不成威胁。 凌海也有心上前,可他毕竟只是个翻译官,这种拿人的事他要是太冲得过前反而让人猜忌,只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可有什么办法能救梁丹出去。 无奈凌海平常只与梁丹单线联系,除了梁丹之外任何人都不认识,他也知道城内必有侯登山布下的眼线,可事到临头他居然一个都联系不上。 梁丹站在当地,冷冷的看着李西侯,他暗中提了两次气,可是对于练过内家功夫的人来说,腰为命门所在。他第二刀伤在腰间,石本当时也是下了死力气要至梁丹于死地,这一刀伤着实不轻,梁丹此时丹田之内空空如也,竟是发不出力气来。想到自己一世英名,竟要落在李西侯这种小人手里,也不由得英雄气短。 还好老五已经带着石本跑了出去,石本的功夫虽然不错,但要论马上功夫连梁丹都自愧不如杨花肠儿,石本也必被杨花肠儿抓住。这番力气到是没有白费,不过没有自己带着,老五就算回了刘龙台,怕也没脸见人,有些事情好说不好听啊。 眼前李西侯已经到了身边,他也没功夫和梁丹多说话,现在除了抓梁丹之外,等到城门一打开还得派人去追杨花肠儿。也知道杨花肠儿胯下的是匹千里马,可不追肯定不行,不然的话龟尾面前不好交待。 就在李西侯从马背上拿出一根绳子才要绑梁丹的时候,突然就听有人阴冷的喝了一声:“让开。” 一听那声音,李西侯不由一哆嗦,同昌城里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有一个人。李西侯回头望去,果然就见藤田正急匆匆的从城内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鬼子兵。 “藤田太君……”李西侯连着向后退了两步,盘算着怎么把石本被抓的事和藤田解释一下。这守城门的是自己的人,现在石本跑了,万一藤田拿他当替罪羊的话,那可真是冤死自己了。 藤田却没理李西侯,直接骑着马来到梁丹面前,一双鹰眼上下打量着梁丹,冷冷的说道:“带走。” 梁丹抬起头,他的两把枪其实还在衣服里面藏着,要是突起发难的话,说不定能干掉这个藤田。私下里梁丹和丁雄聊天的时候就曾认为,同昌城里龟尾并不可怕,这个藤田才是最难缠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到是一定要干掉这个藤田才行。 哪知藤田看着梁丹,突然奇怪的向梁丹眨了眨眼睛。这个动作太奇怪了,梁丹不由一愣。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藤田身后的鬼子兵翻身下马来到梁丹身边,也不去拿绳子绑梁丹,直接抓住梁丹推到自己的战马之上。 “太君,这个梁丹,不绑的话……”李西侯大感意外,那可是梁丹啊,就算功力全失,谁敢保证不会出事?怎么能不绑呢? 哪知藤田突然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李西侯一眼,从嘴角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来:“滚。”那声音直让人冷入骨髓,李西侯打了个冷战,乖乖的闭上了嘴。 周围的鬼子兵一看藤田抓住了梁丹,纷纷让开道路。当下里藤田在前,一名鬼子押着梁丹在后,两匹马踢踢踏踏的往城中走去。凌海心里着急,这梁丹要是被李西侯抓住,他还能想想办法,要是落在藤田的手里,他也心里没底。 “藤田太君……”凌海凑了过去用日语说道,“你这是要把……” “滚。”藤田又瞪了凌海一眼,但他说的却是中国话。 凌海一呆,心里却觉得不对劲。他与藤田所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他知道藤田身为一个日本的老牌贵族的后代,虽然为人阴险毒辣,但却也同样有着贵族的优雅素质,最起码的一点这个藤田是从来不骂人的。并且藤田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阴狠的气质,是其与生俱来的东西,外人是学不象的。可眼前的藤田,却象是故意装出那种阴狠的样子,尤其是瞪眼睛这个动作,藤田很少这么看人,他更习惯的是用他那双鹰眼阴斜着看人,看得人毛骨悚然。 而藤田趁着凌海一呆的功夫,已经出了瓮城来到了环城的大街之上。这时大街上的百姓早就跑光了,整条大街空空如也,但远处却传来脚步声。 藤田抬头看起,就见街的另一头,大队的鬼子兵冲了过来,却尽是步兵,应该是龟尾的部队。果然,在步兵之中,龟尾骑着高头大马正往城门狂奔,他也知道石本的重要性,生怕石本出了什么事。 而更让人奇怪的是,就在龟尾旁边的一匹战马之上,又一个藤田也随着龟尾一同赶了过来。 藤田跟在龟尾的后面也同样心急如焚,他知道梁丹早晚要进城来杀杨花肠儿,可没想到这么快。如果是今天午夜的话,奉天赶来的鬼子特工就会来专门保护石本,藤田的保护任务也就算完成了。可现在,一旦石本出了半点差错,这责任可全要算在他和龟尾的头上。 哪知才一转过街来,却见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藤田迎面而来,藤田大吃一惊。就连龟尾都是一愣神,他到不记得藤田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啊。 这时梁丹已经出了瓮城,瓮城中的鬼子骑兵则在凌海的指挥下准备等城门一开就去追杨花肠儿,所以并没有跟出来,而迎面而来的龟尾却拦住了去路。梁丹猛的从怀里掏出手枪,对准龟尾就是一枪。 要是换成平常,依梁丹的枪法,就算不一枪打死龟尾也必会将其重伤,无奈现在梁丹现在受伤过重,这口气就是提不上来,连手腕都发抖。枪虽然打响了,只是吓了龟尾一跳,却没伤到人。 瓮城里面的鬼子骑兵一听枪响,纷纷回头,而龟尾身边的步兵则伏倒在地上准备向梁丹射击。 梁丹前面的藤田不由得扭过头来:“你急什么?”这一次却不是藤田那阴冷的声音,而是乔曼的声音传了过来,“队长有安排的。” 那个与梁丹一共骑在马上的鬼子兵也道:“算了,燕大哥还没来,跑吧……”听声音却正是张大海。 虽然早就知道乔曼的易容术巧夺天工,可这一次梁丹不得不再佩服一次,无论是外貌、神情还是声音,乔曼装得和藤田一模一样,一开始的时候梁丹都没认出来。 本来城内早有侯登山布下的眼线,可是梁丹出来的太急,事情安排得也不周密,侯登山的人手派不上用场。这危机关头,却还是共产党的队伍救了梁丹,让梁丹心头一阵感慨。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梁丹的枪声一响,鬼子们也知道不对劲。前面的鬼子步兵一部分瞄准梁丹,另一部分则哇哇的冲了过来。后面瓮城里的鬼子兵则距离更近,只要一个冲锋就会到梁丹的身边。 便在此时,就听头顶的城楼上有人大喝一声:“梦云昭在此!”一条人影如烟如雾,好似纸鸢一般飘乎而来。人还未落地,手中突然冲着瓮城门口扔出黑呼呼的一块东西,那东西砸在地上立刻浓烟四起,方丈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这东西梁丹在东园的时候见过,可是旋风支队的拿手好戏,也不知道杨欣是怎么研究出的这种烟雾弹,一旦这种黑烟散开,连探照灯都照不进来。 那人影再一甩手,五六枚烟雾弹又冲着鬼子步兵扔了过去。只不过距离太远,并不能直接砸到鬼子人群里,却恰好隔在了步兵与乔曼之间。 这两股黑烟冲天而起,竟把鬼子骑兵与步兵的视线完全拦住。瓮城里的鬼子兵不知这黑烟是何物,生怕里面有毒,不敢往前冲。鬼子的步兵则纷纷卧倒,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却只是往黑烟乱放枪。 眨间眼,那人影已到了乔曼面前,说道:“快走。”说罢,当先前往街边的胡同里钻了过去,其势竟比奔马还疾。能有如此轻功的,非大盗燕子飞莫数。 梁丹细一看去,这燕子飞一身黑衣,连头都包在里面,让人看不清样子。听声音年龄应该也不小了。想想也是,这大盗燕子飞闻名江湖的时候,梁丹还穿着开裆裤呢。梁丹暗叹一声,要是自己手下有这般能人的话,何愁鬼子不灭啊! 前面的步兵乱开枪,后面的骑兵也不知黑烟里是什么情况,不敢往前冲,举起枪来就是一顿乱打。两边枪声齐响,却伤了不少自家人马,等到黑烟散尽的时候,街面上空空如也,却哪里还有梁丹的影子? 藤田听闻居然有人冒充自己,气得脸都绿了,大声的喊着:“全城戒严,全城戒严。一家一户的给我搜,连一只苍蝇都不准放过!一定要抓住梁丹,抓住梁丹!” 而龟尾则更关心石本的安全,跑到城头上放眼望去,同昌城外一条大路直通西山,可又哪里找得着杨花肠儿和石本? 一名城头的伪军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君,我看见了。本来,石本太君还和杨花肠儿过了两招,可是护城河边上,突然冲出一个人,帮着杨花肠儿把石本太君给逮着了,三个人一齐奔西山那边去了。” “什么样的人?”龟尾厉声问道。 “不认识啊。”伪军吓了一跳,弱着声音说道,“看着岁数不大……可是……本事……本事不小,石本太君一看那人,都吓得一哆嗦……”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道龟尾到底听见了没有。 第一百六十二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石本眼看着突出城门时心中还暗暗窃喜,任这梁丹机关算尽,却还是无法伤到石本一根毫毛。这城门一关,梁丹必陷入城中,能够活捉梁丹再借机消灭了独立团,从此以后同昌一带的匪患一扫而光,这曾经陷落西山的脸面也算找回来了。更何况《资源图》就在梁丹手中,抓住了梁丹就等于夺回了《资源图》,石本也能堂堂正正的回奉天军部交令。一想到这些,石本不由洋洋得意,只觉得先前的苦头也没有白吃。唯一懊恼的是松田那个笨蛋,这么久了都没有救出自己,要不是杨花肠儿反水,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关于啥时候是个头。 等到后面一阵大乱,刀风舞动之时,石本还以为是部下在与梁丹交手。这梁丹的功夫也当真了得,就算真的能抓住梁丹,也必要损兵折将。 不想才要回头看看,身边一道青光划过,杨花肠儿伸出手来一抓石本的马缰绳带着石本风一般的冲出了城门。二人才一出来,后面“咣当”一声,厚厚的城门已经关闭。而前面护城河的吊桥也正缓缓抬起,离开地面已经有半米多高了。 “杨……杨林?”石本想不明白杨花肠儿是从哪里冲出来的。本来是想用杨花肠儿来吊梁丹,没成想打了这么半天杨花肠儿根本没露面,直到自己被梁丹逼得冲出城外,杨花肠儿却有如神兵天降出现在身边,石本猛然觉得不对劲。 这石本本就是个飞灵百透的家伙,到了这个时候哪会不明白,这必然就是杨花肠儿事先和梁丹商量好的。只是这两个家伙胆子也太大了,居然会想出这么个办法来抓自己。再一看杨花肠儿的样子石本就知道,杨花肠儿又变了心思了。 此人受梁丹的恩情太重,石本早就明白只要梁丹出现,谁也保证不了杨花肠儿会怎么样。因此上,藤田的意思干脆就地杀掉杨花肠儿,不给杨花肠儿变心的机会,而石本则是想带着杨花肠儿离开同昌,如果到了奉天,换了环境的话,依杨花肠儿这单纯的性子,石本到是有把握把杨花肠儿变成鬼子的一条走狗。也就是龟尾那种武士道精神入脑的家伙,才会认为应该留住杨花肠儿,甚至还想让杨花肠儿充当保安团的团长。石本没有指着龟尾的脑袋骂他是猪脑子,那完全是因为他隶属特务部,而龟尾是军事部的人,他没法管事管过界。 本来石本把一切都算计得好好的,今天午夜奉天军部的特工就会到同昌来接应自己。为了《资源图》石本仍然不会离开同昌,但他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会把杨花肠儿弄走。可万没想到,梁丹来得太快了,杨花肠儿也变得太快了。 杨花肠儿瞪着石本,恨得牙根直痒痒,不等石本有什么反应,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已经架到了石本的脖子上:“石胖子,老子让你的当了。” “不要冤枉我,是你自己把我送出刘龙台的。”石本答道,“杨林,我没看出来,你还真是个反反复复的小人。” “你……”杨花肠儿被石本一句话挤兑住,竟不知怎么还口。 “杨林,我看你功夫不错,还以为是你三国时的勇张辽。”石本却不停的说道,“现在看,你到是吕布的坯子!” 杨花肠儿不识字,更没什么文化,要是和他说点什么古籍上的典故,那等于对牛弹琴。可是《三国》《水浒》这样的名著但凡是中国人,就没有不知道的。杨花肠儿当年在奉天讨生活的时候,没事也扒在茶馆的窗户边上听说书先生说书,最爱听的就是三国,总觉得男儿一场不上阵杀敌的话,真是白活了。 三国时的张辽乃是一员猛将,文武双全。原是吕布手下先锋官,后来投降了曹操,更一心一意的随着曹操征战天下。尤其是三国后期,合肥一战打得孙权丢盔弃甲,差一点就活捉了这个东吴霸主。终张辽一生,自投降曹操之后,声威日胜,终得善终,为人称道。 而吕布的故事自不必再说,单就“三姓农奴”一说,已经道尽了吕布的品行。要说勇武,吕布是三国第一猛将,但这位猛将兄原是丁原的部将,为了一匹赤兔马却杀了丁原转投董卓。而后又因美女貂蝉杀了董卓又归王允,等到王允事败吕布欲自立为王,夺了刘备的地盘却反为曹操所败,死到临头还想投降曹操。似这样的人品,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又谁会佩服? 此时石本把杨花肠儿放在张辽与吕布之间一比较,臊得杨花肠儿满脸通红。杨花肠儿这是被梁丹骂了一顿,连绝交酒都喝了,一听说三哥出了事,杨花肠儿才转了性子。现在石本又问他是想当张辽还是当吕布,让杨花肠儿如何回答? 刀虽然架在石本的脖子上,手却在发抖,石本有机会夺刀却没有动手,只是暗暗冷笑,又偷眼看了看城头。只要城门一被打开,里面大批的鬼子兵冲出来,不但梁丹就擒,连杨花肠儿也跑不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杨花肠儿,你就不能学一回关二爷?关二爷还投降过曹操呢。” 这一声喊让杨花肠儿浑身一抖,不由厉声道:“没错,老子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你个小鬼子,敢绕登老子?” 石本两句说出来,本来已经稳住杨花肠儿了,却被别人一句话点破,气得石本寻声望去,就见护城河里面跳出一个人,冲石本一招手:“小鬼子,咱又见面了!” 要说看到别人石本到还能沉住气,可一看这河里蹦出来的小伙子,石本不由得一哆嗦:“梦云昭?” “哎呦,长本事了,知道我是梦云昭了?”从河中跳出来的除了杨欣还会有谁?杨欣三步两步窜了过来,不理石本,却拿手一指杨花肠儿,“我说,你要还在这磨叽一会儿可就鸡飞蛋打啥都闹不着了,还不快跑?” “我三哥、四哥……”杨花肠儿之所以一直没跑,一方面被石本拿话给挤兑住了,另一方面还想着城里的古一风和梁丹。 “就你这死心眼,我也服气了。”杨欣故意的摇着头,一指石本,“这么大一座青山摆在这,你还怕没柴烧?” 这时,城里传来李西侯的喊声:“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城头的伪军推动绞索,古老的城门又一次发出“咯咯”的响声,再过一会儿城门可就开了。要不是杨花肠儿和石本并排站在一起,估计城楼子上的伪军已经开枪了。 石本突然伸出手去抓杨花肠儿的手腕,想要夺杨花肠儿的斩马刀。然而杨花肠儿这一身的功夫全在这把刀上呢,尤其是东园的时候吃过亏,现在连睡觉的时候都抱着刀,石本的身手是不错,可想夺杨花肠儿的刀还得再练几年。 杨花肠儿手腕一抖刷了个刀花,刀锋向上,先拿刀背对着石本的脑袋拍了一下:“小鬼子,还敢和我扯这个?信不信老子劈了你?” 杨欣也已经来到近前,飞身上了石本的马。杨欣最擅长的是摔跤,这种贴身缠斗石本哪是杨欣的对手?才想挣扎的时候,杨欣一推一拉之间,把石本的肩胛骨给卸了下来,疼得石本直冒冷汗。 “抓住了。”杨欣再一推,把石本推到杨花肠儿的马背上,“你这马快,驮两人也没事。”再回头一看,城门已经开了一条缝,杨欣一拍马屁股,“快走!” 杨花肠儿在马背上按住石本,真好杨欣所说,杨花肠儿的花斑马不愧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就算是驮着石本与杨花肠儿两个人,却还是杨花肠儿的马先冲到了护城河上。吊桥这时已经抬起了一米有余,杨花肠儿双腿一叫力,一米多高的高度对于花斑马来说如覆平地,飞身过了吊桥。 再一回头,就见杨欣骑着石本的东洋马也已经从吊桥上划过,杨花肠儿一挑眉毛:“骑术不错。” “哎呦,可不敢在杨五爷面前说这话。”杨欣笑道,“跟我来吧!” 从西城门出来是一条大路可以直通向刘龙台,哪知杨欣带着杨花肠儿先在大路上跑了一会儿,转了个弯估计城头上的伪军已经看不见他们了,杨欣一转马头进了山沟里。 杨花肠儿心中一愣,他们现在是骑着马,走大路的话还能快点,要是钻山沟的话速度上的优势可就发挥不出来了。他对自己的这匹花斑马还算放心,可杨欣骑的是东洋马。这种东洋马身形高大,如果是在平原上冲锋的话,速度极快,但山地作战却非所长。不然的话,当初在半拉山的山坡上,也不至于八个鬼子被罗胡子切菜似的砍了脑袋。 不过杨花肠儿也知道,这个杨欣可是个有鬼主意的家伙。在东园初次见面时,这杨欣看似路过,其实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那么多鬼子的包围之下硬是抢出了石本。这一次,他肯定也不是突然出现在的同昌,更不会毫无道理的带着他钻山沟。 果然,又向前走了不远,一块大山石的后面冒出几个人影来,一看杨欣过来,纷纷向杨欣敬礼,嘴里说道:“队长,都安排完了。” “好。”杨欣一回头,对杨花肠儿说道,“那咱也歇会儿。” “在这歇着?”杨花肠儿更想不明白了。 这天眼瞅着可就黑了,不快点回刘龙台,在这歇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杨欣一挥手,部下有人过来将石本绑得结结实实又把嘴给堵上了。这石本好不容易从刘龙台出来,还没过上三天好日子,又被打回原形了。一双金鱼眼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暗想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命?难道天照大神又弃自己而去了? 杨花肠儿跟在杨欣身边伏于林间,那花斑马久经训练,也不需杨花肠儿指挥就隐于树后,连声马嘶都听不到。杨欣几名部下一看杨花肠儿的马不由连连赞叹,这几个人看样子也是识马之人,知道杨花肠儿的花斑马绝非凡品。 杨花肠儿趴在杨欣的身边,论年纪杨花肠儿得杨欣得大了七八岁,可是一到了杨欣身边,反倒是杨花肠儿象个不懂事的孩子。有的时候回想回想在东园的事情,杨花肠儿也真挺佩服这个杨欣。 按说杨欣和丁雄差不多,可是两个人的作风完全两样。那丁雄一板一眼,做起事来钉是钉卯是卯绝不含乎,可惜就是这张脸板得有点硬,做事也认死理。杨欣就不一样,啥时候都笑嘻嘻的,事事成竹在胸,人虽然看着年轻,可是办事老辣,让人跟着他也放心。 “我说,你咋来的?”杨花肠儿在杨欣耳边小声问道,眼睛却看着林外。他们这里距离大路并不远,虽然天黑,但大路上的情况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来杀你呀。”杨欣一笑,“都知道杨五爷神功盖世、长刀无敌,我要是不亲自出马,同昌城里没人能杀得了你。” “别闹。”杨花肠儿推了杨欣一把,“我问你正经的呢。” “我说得不够正经?”杨欣转过头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那我再说一次。听好了,你杨林的叛变关系太大,甚至能影响到整个东北的抗战局面。所以,虽然这只是你们国民党内部的事情,我们共产党也不能不管。我亲自从东园赶过来,就是要杀你,而且要在你还没有完全出卖独立团之前。” 这一次杨欣说得果然一本正经,年轻的脸上正气流露,果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杨花肠儿心头狂跳不止,他知道杨欣真的是来杀他的。 “辽西的抗战局面刚刚成形,独立团太重要,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就这么垮掉了。”杨欣转回头去不再看杨花肠儿,“杨五爷,这次的事我猜也能猜出是什么情况,既然你又亲手抓回了石本,这笔帐就先记在我这里。以后再犯的话,梁丹能放过你,我杨欣也不答应。” “小子,你别越说越来劲啊。”杨花肠儿听得有点出汗,心里上虚,嘴上却硬。 “我知道杨五爷功夫了得,就算是大盗燕子飞亲自出马,怕也不是杨五爷的对手。”杨欣突然一撩自己的衣服,杨花肠儿这才看到,在杨欣的后腰处用防水布包着一捆炸药。杨欣拍了拍炸药笑道,“我也不敢说能打得过杨五爷,拼的就是同归于尽!鬼子要是知道梦云昭突然出现了,一定会拉着杨五爷来认人。嘿嘿,一笔写不出两人杨字来,到时候咱们一同上路。” 杨欣的声音不高,说的话也似轻描淡写,可杨花肠儿的心里却真有点打怵了。这杨欣年岁不大,办起事来可是比自己还狠那。就连梁丹也没想过绑着炸药来拼命,杨欣却已经把自己的退路给封得死死的。 “不过杨五爷能再一次弃暗投明,我这点小把戏也就用不着了。”杨欣又笑了起来,“更何况能抓回石本,也是将功折罪。浪子回头金不换,梁司令要是还抓着这事不放,我替你和他理论。哈哈,放心吧!人嘛,谁还不犯点错?关键是知错能改!” 这两句话又说得杨花肠儿心里热哄哄的,刚刚杨花肠儿还一直想着,这次回了西山可咋抬头做人啊。听杨欣这么一说,心里不由暗想,这自己犯了错那就得认。反正以后老老实实的干活,痛痛快快的多杀鬼子,把这个脸挣回来不就行了? 杨欣偷眼看着杨花肠儿,杨花肠儿那点心思哪里逃得过杨欣的眼睛?杨欣也知道,这是个直性子的东北汉子,真要是逼急了,啥事都干得出来。但却绝不是石本所说的反复无常的小人,象杨花肠儿这样的人,只要走对了路,那绝对是战场上的一员不可多得的干将。 杨花肠儿又往大路上看了看,似乎在找着什么。到是杨欣说道:“不用看了,所有侯登山的部下现在全撤了,新的眼线还没到位,所以这条路上你找不到独立团的人。而且,据我所知火狐狸和李金镖他们正在搬粮食,换新的藏粮洞。丁雄正焦头烂额的重新布防所有部队,反正要把你知道的全都改一改才行。” 杨花肠儿知道事情?独立团还有杨花肠儿不知道的事情吗?丁雄再有通天本事,刘龙台就那么大块地方,再改还能改成啥样?虽说亡羊补牢,但实际上意义不大。 一听说刘龙台乱成这样,杨花肠儿才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犯的错有多大,因为自己一个人,整个独立团都不得安宁。不然的话,这条路是同昌通往西山的必经之路,沿路不可能没有侯登山的眼线,同昌城里现在又是打又是杀的,独立团也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才对。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关键是眼下啊,正主来了。”杨欣突然一指大路。 杨花肠儿抬头看过去,就见一哨马队从同昌城的方向杀了过来,杨花肠儿最会识马,只要一听马蹄声就能判断出,这一队约有二十多人,所骑的马也全是东洋战马,肯定是鬼子的追兵来了。 然而出乎杨花肠儿意料的是,这一队鬼子骑兵的最前面居然是龟尾亲自带队,看样子石本一出事,龟尾也真是坐不住了。 “他娘的,就带了二十多人,还真是看不起我啊。”杨花肠儿骂了一句。 “半拉山那一仗,鬼子就剩下这点战马了。”杨欣笑道,“这事你还真冤枉了龟尾。” 现在的情况,龟尾只能带着骑兵来追,步兵根本就是白给。要说二十多人能不能打得过杨花肠儿和杨欣还得另说,但龟尾已经把全城能跑得动的战马全带出来了。 说话间,龟尾已经带着人跑到近前了,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山路变得黑呼呼一片视物不清。龟尾一心只想救出石本,尽管看不清路,仍然大声的催促着士兵们快马加鞭。他知道杨花肠儿的马是宝马,追上的希望十分渺茫,唯有尽力而已。 “三、二、一”杨欣小声的数着,“给我撂这儿吧!” 杨欣话音才落,就听大路上一阵“扑通、扑通”之声不停,急风般奔跑的鬼子兵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鬼打洞?”杨花肠儿叫了一声。 鬼打洞是东北地区土匪对付骑兵的常用办法。在地面上挖几个不足半尺的直洞,就象老鼠洞一样,上面用东西盖住,挖起来非常容易。这种洞要是对付步兵的话,一点用都没有,可是对于疾奔中的战马而言,一旦要是踏到这种洞里,在惯性的冲击之下,马腿肯定折断。 无论多么神骏的战马,马腿一旦要是断了,这马就算是废了。哪怕将来治好了,也上不得战场,只能用来拉车。骑手平常最怕的就是这种鬼打洞,一个半尺深的小洞,就能报废一匹好马。 不用说,杨欣自己去同昌城接应杨花肠儿的时候,他的部下就是在这里的路面上密密麻麻的挖了不知多少鬼打洞。因此上,杨欣才带着杨花肠儿钻到山沟里,不让杨花肠儿走大路。 而龟尾倒霉就倒霉在心太急了,这些鬼子骑兵也不是头一天骑马,要是好好观察一下,不会发现不了地上的鬼打洞。但是为了救石本,龟尾什么都不管不顾,不要说仔细观察地面,连最起码的先头哨骑都没派。不然的话,要是前面先派出一个骑兵探路,也不止至吃这个亏呀。 这一轮人仰马翻之下,二十多鬼子骑兵也就剩下六七匹好马,剩下的全倒在地上了。战马断腿悲嘶不已,人也摔得鼻青脸肿,龟尾直接被自己的战马甩了出去,半边脸上全是血,气得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有心再追,可就剩下这么五六匹马了,真要追上杨花肠儿,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撤。”龟尾无奈的喊了一声。 哪知,杨欣突然跳了起来:“来都来了,吃了饭再走吧!兄弟们,给我好好招呼!” 随着杨欣一声令下,林中的人先扔出一排手榴弹,紧跟着枪声大作。 龟尾没想到杨花肠儿会不但不跑,反而留下来伏击自己。一顿手榴弹炸过来,先放倒了七八个鬼子,剩下的还没等反应过来了,又被排子枪打倒了三四个。龟尾还算是久经战场,关键时候夺了一匹没有受伤的好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打马直奔同昌城而去。 杨花肠儿看得兴起,骑上花斑马要追,却被杨欣一把拉住:“这里离同昌城太近,龟尾想不到咱们会在这埋伏,他才吃的亏。要是追的话,咱可就成了鬼子的菜了。” 果然,这边枪声一响,同昌城门口也有了动静,两个小队的鬼子步兵和一个营的伪军冲了出来,杨花肠儿的战马再快,也不能追得上龟尾了。 “便宜了这个老王八。”杨花肠儿恨恨的说道。 “走吧。”杨欣已经翻身上了马,又冲着部下打了个手式,“走,送佛送到西,咱陪着杨五爷去一趟刘龙台。”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阳已经完全的落山了,夜风略有些凉,但已经全然没了有寒意。 龟尾虽然又带着鬼子的步兵在山里搜了一圈,可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再有什么收获。而杨欣与杨花肠儿则早就绕着山路直奔西山而去,龟尾想着石本上一次在东园被抓,还可以说与自己无关,这一次却在同昌城里出了事,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心集合人马一路打到西山去,死活要救出石本才行。 凌海凑了过来在龟尾耳边悄悄说道:“太君,要我说还是别追了……” 龟尾才一瞪眼,凌海连忙继续说道:“那个梁丹还在城里呢,咱不如回去配合藤田太君搜城吧,真要是能抓住梁丹的话,咱拿梁丹和独立团换石本太君,肯定能换回来呀。”说罢,回头冲着李西侯使了使眼色。 李西侯这回总算是明白事了,也凑过来说道:“是啊太君,一命换一命,独立团也不吃亏。”李西侯想的是,如果再这么追下去,到了半拉山也追不上杨花肠儿。可一旦要是进了火狐狸的地头,不扔下几条人命,火狐狸能让你痛痛快快撤出来? 龟尾无奈,何况凌海说得确实是个办法,只得恨恨的往山路上看了一眼,挥手让部队撤回同昌。 众人皆往回走,凌海则重重的看了一眼远山,虽然山间已没了杨花肠儿的影子,凌海的心里却非常复杂。 只不过杨花肠儿并不知道凌海已经劝退了龟尾,与杨欣一行共七人,从山路再绕回大路,快马加鞭直奔西山。虽然听不到鬼子的马蹄声,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却架在石本的脖子上,石本果然也老老实实的伏在马背上。他知道现在杨花肠儿是恨死了自己,再有异动的话,杨花肠儿很可能就带着他的脑袋回西山了。 “砰砰砰”一串枪声响起。 杨花肠儿一带马头,立于路中:“哪里打枪?” 杨欣等人的马慢,等了一小会儿才赶到杨花肠儿的身边,夜色太黑,远处已不可望,杨欣侧耳听听说道:“应该是三叉沟的方向。” 三叉沟位于同昌到刘龙台的中间,官道从这里分出一条岔路来通往城北,可直达阜新,故而此处名为三叉沟。 三叉沟平常有鬼子设的卡子,往北走约十里不到就是王保屯,那里有一个鬼子的炮楼。上一回杨花肠儿带着石本回同昌的时候,风雨太大,卡子早就没了,炮楼里应该派出的巡逻队也没有出现。而此时,天才刚刚黑,略有微风却无雨云,这时的枪声肯定会惊动王保屯的炮楼,谁会在这里开枪? 杨欣看了看杨花肠儿马背上的石本,对杨花肠儿说道:“要不,咱绕路走吧。”这石本太重要,杨欣也怕再出什么意外。 可杨花肠儿却是见猎手痒的家伙,用梁丹的话说,“一听说打架,乐得后脑勺都出褶”,摆明了前面有架可打,杨花肠儿哪里迈得动步啊?再说了,自己现在身上还背着罪名呢,得多杀鬼子,洗了罪名才行。 其实不光杨花肠儿稳不住,杨欣心里也长着草呢,到底是年轻人,一听见打枪就想过去看看。正借着杨花肠儿这个坡下驴,笑道:“那咱先过去凑凑热闹。” “好。”杨花肠儿乐得不行。 “石头,你过来押着石本。”杨欣一指身后的一名队员。 一个小伙子打马过来,从杨花肠儿的马背上拉过石本。这小伙子看着年纪和古童差不多,杨花肠儿瞅着人家还心里没底,便道:“兄弟,守住这个小鬼子,记住千万别和他说话,这个胖子猴精猴精的。” 石头看样子是头一回接着这样的大活,手多少有点抖,尤其一听杨花肠儿说完,石头反手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匕首:“杨五爷放心,他要敢动一下,我先挑他的脚筋。我就是死了,他也跑不了!” 一看石头的样子就知道是愣头青,杨花肠儿笑着一拍石本的脑袋:“你完了,他说的可是真的,你最好别动。” 其实石本比杨花肠儿还会看人,一看这石头按着他激动得不得了,石本心里可就没底了。要是换个成熟一点的,知道石本的重要性,可能还不会伤了石本。但象石头这种愣头,石本真要乱动的话,他一冲动却真敢下狠手。 不说石本心里怎么打怵,杨欣却与杨花肠儿一起直奔着三叉沟而来。依着杨花肠儿的脾气,那是轮着斩马刀就要往前冲,却被杨欣一把拉住打马上了山坡,虽然夜色已黑,但居高临下仍然可以看清三叉沟的形势。 这时三叉沟的下面打得正热闹着,杨欣站在山头仔细往下一看,不由叫了一声:“这不丁雄吗?我说这枪打得这么有章法呢。” 杨花肠儿也往山下看去,果然夜色中就见丁雄带着人马伏于路边,正与另一边藏在卡子后面的人交火。看样子与丁雄交火的人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杨花肠儿略有些意外:“还有哪个绺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不对,应该是鬼子的特工队。”杨欣说道,“普通的胡子哪有这种火力?你看,他们的人虽然不多,也就十五六个的样子,但轻重火力全有。鬼子的这个指挥官也不白给,点射加交叉火力,远近配合,丁雄一时半会儿也拿人家没办法。” 要说上阵杀敌,那杨花肠儿绝不含乎,但要说什么“点射”什么“交叉火力”那杨花肠儿可有点抓瞎了。反正他就知道两边打得挺激烈,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战术在里面。 杨欣笑道:“五爷,打仗这事,光勇是没用,得动脑子。我知道你们有的时候看丁雄不顺眼,其实我看这小子也挺烦的。但就事论事,这阵地战的本事,丁雄是头一份的。人家毕竟是正规军校毕业,又是步炮专业,真要是打对攻,咱谁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虽然你们独立团的火力现在不错,但和鬼子还是没法比。下边要不是丁雄指挥,换成火狐狸或者李金镖的话,早让鬼子全部吃掉了。现在,人数相同的情况下,丁雄得打有板有眼,打对攻居然还不吃亏,我到是真服他。你得知道,当初东北军二十多万,让几千鬼子兵追得抱头鼠窜,我不是看不起中国军队,但是论军事素养,比鬼子可差远了。” “哎呀,你就别在这白话了,咱下去帮忙吧。”杨欣的话杨花肠儿有一半听不懂,尤其一听说下面还是鬼子的特工队,杨花肠儿早就忍不住了。 “着啥急呀?”杨欣却拉着杨花肠儿不放手,又对身边的几个队员说道,“你们几个,把眼睛瞪大点,好好学学人家是咋打仗的。打仗不是说不怕死就行,还得会打。看看人家军校毕业的人是咋打仗的,这机会可不多。” 几个队员伏在杨欣的身后连连点头,可是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啥门道来。不由得,又个个拿着眼睛看杨欣,知道杨队长见多识广,指望着杨欣给大伙好好说说。 杨欣却象看西洋景似的瞅着下面:“五爷,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打保票,丁雄吃不亏。你看这小子古板得象个老学究似的,打仗的时候这小子鬼着呢。我和他一路从关里杀到同昌,我还不知道他?” 这时候杨花肠儿也已经看明白,鬼子一方约有不到二十人,借着卡子的掩护在沙袋上架起了机枪,两个挺机枪以交叉火力的形势将路面完全封住,根本不让丁雄的人抬头。而丁雄一边人数上和鬼子差不多,借着火光照射,杨花肠儿认出了罗胡子、古童、胡天雷、陈大巴掌等人,甚至还有孙观。 本来有孙观在,这仗就好打了,孙观的枪法太厉害,就算是黑灯瞎火的,他的子弹也象长了眼睛一般。可现在别人再怎么开枪,孙观都躲在一棵大树下面一动不动,而一旦孙观小心的探出头的话,鬼子阵营里必有一颗子弹是打向孙观的。杨欣叹了口气:“你们这神枪手,让鬼子的神枪手给盯上了,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直到二战结束,军事分析家们也认为,在战场上唯一没有天敌的兵种就是阻击手。想要打掉敌人的阻击手的唯一办法,就是派出一名更厉害的阻击手。 显然鬼子也已经得到了情报,知道独立团里有一名非常厉害的阻击手,所以这次鬼子特工队里,也派出了鬼子的阻击手来对付孙观。现在两边打得异常激烈,而孙观与鬼子的阻击手完全相反,半晌才会打出一枪,处于对持的情形。 杨花肠儿还想下去帮忙,杨欣却总是不让,笑道:“五爷,你不用急。丁雄这小子就是那个脾气,他要是知道是我下去帮忙了,不但不领情,还得和我翻脸。可要是没我跟着,你说现在一出去,丁雄不得一枪先把你放倒?你不是帮倒忙吗?” 现在丁雄等人肯定不知道杨花肠儿已经抓了石本回来,要是一看杨花肠儿出现,恨意更浓,拼了几条人命也得先杀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一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蹲在杨欣身边。杨欣反复说让杨花肠儿学学丁雄的战术,杨花肠儿又哪有那个心思啊。 突然杨欣一拍手:“我就说吧,丁雄这小子,鬼着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叉口距离王保屯不足十里路,枪声一响王保屯的炮楼就能听到。鬼子的特工队对这里的地形看来也不陌生,因此打得并不着急,以守为主。王保屯的炮楼城有两个鬼子和二十名伪军,更主要的是,这边枪响了炮楼肯定要向同昌城里报告,因此上松田现在稳得很,这仗打得越久就对松田越有利。 而松田的想法,丁雄又哪会不知道?杨欣之所以站在山坡上不往下冲,一方面想看看丁雄是怎么打仗的,另一方面就是居于高处,仔细观察着王保屯方面的动静。 果然,就听黑暗之中人影绰绰,有叫喊声从王保屯方向传了过来,虽然天色已经黑得看不清楚,但估计着王保屯炮楼里的鬼子和伪军差不多都出来了。伪军最好认了,打枪的时候也没个准头,离着丁雄还老远呢,就开始“砰砰砰”的乱放枪,十枪里有九枪是根本没有目标的乱放,为的就是给自己壮胆。 松田一看援军来了,心头大喜。打到现在,虽然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但鬼子特工队的子弹已经差不多了。尤其是那两挺机枪,尽管很好的压制了丁雄的攻势,可子弹就象泼水似的,十多个弹匣都打空了,再打下去机枪可就没子弹了。 “这里,这里……”松田向着来援的伪军大声呼喊着,因为他们穿的都是老百姓的粗布衣服,生怕被伪军误伤。 对面丁雄等人一看松田的援军来了,立刻枪声大作,罗胡子和古童一左一右奔力的拼杀过来,似乎打算抢在伪军的前面先干掉松田。罗、古两个人虽然年轻,可打起仗来绝不含乎,丁雄似乎也是下了死命令了,这二人一发力居然往前冲了二十多米。尤其是古童的枪法得了他爹的真传,行进间开枪居然还打死了两个鬼子的特种兵,看得松田一皱眉头。 反正援军也不远了,松田索性让两挺机枪放弃交叉火力的封锁,专门对准了罗胡子和古童。这两个人也一直是松田所注意的,这一路从刘龙台逃出来,有好几个部下都是死在这两个人手里,松田暗想要是真能杀掉此二人,不亚于断了梁丹的左膀右臂,更解了自己心头之恨。 哪成想,两挺机枪才一调转枪口,路面上立刻出现了火力缺口,陈大巴掌自丁雄身后一跃而起,手中抓着一个炸弹包,疯虎一般冲了进来。 松田的注意力全被罗、古二人吸引过去,不想黑暗中陈大巴掌会冲过来,等到发现的时候,陈大巴掌已经距离卡子只有十七八米不到了。 “小鬼子,回姥姥家去吧!”陈大巴掌点燃了炸药包,大喝一声高高扔起炸药包。那炸药包看去约有半个行军背包那么大,这一下子要是扔到卡子里,别说十几个鬼子,就是三五十人也得报废。 “横川!”松田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大叫道。 就在松田身边一名拿着阻击长枪的鬼子兵,立刻抬高枪口,“砰”的一声枪声,随后就是一声大炸药,天空中之火光冲天,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地面上的人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想不到鬼子的这个阻击手枪法如此厉害,电石火光之间,能在黑暗当中一枪打中飞行中的炸药包。山坡上的杨欣都一拍大腿:“太可惜了!” “横川君,你不愧是……”松田哈哈大笑,激动的拍着横川的肩膀,想要夸奖两句。哪知道连拍了两下,横川居然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再仔细一看,那横川的额头上一个弹孔正在流血。 而在丁雄的身边,孙观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对丁雄点了点头:“多谢。” “自家兄弟。”丁雄笑道,“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办法。要不,你孙枪神的子弹打不出去,我等于丧失了一半的战斗力。” “枪神二字,可不敢当。”孙观永远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但看着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必然知道这一路上他让鬼子的阻击压制得够呛。整整一晚上,终于还是丁雄为孙观创造了这个机会,让孙观亲手干掉了鬼子的阻击手,出了这口恶气。 “这个小子,这法子他也想得出来?”杨欣趴在山坡上看得直晃脑袋,“服了,我真服了。” 刚刚杨欣还大叫“可惜”,这一会儿又摇头晃脑的夸丁雄,杨花肠儿是看得一头水雾,这……这仗打得是好还是坏呀? “不除掉鬼子的阻击手,往下的仗没法打。”杨欣解释道,又对身边的队员们说道,“以后记住,打仗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看清楚对方有没有阻击手。有的话,说啥也得先干掉敌人的阻击手才行,不然多少兄弟的命都不够往里添的。” 刚刚横川一枪打掉了陈大巴掌的炸药炮,却又被孙观一枪打死,这等交战旋风支队的队员们也是头回见到,不由个个叹服。对于阻击手这个兵种,他们还是头一次有了直观上的认识。以前杨欣反复交待阻击手有多么让人头疼,大伙还总是不以为然。现在一看,罗、古、陈三个人玩了命才找到了缺口,还不是让人家阻击手一颗子弹就解决掉了? 便有队员问道:“队长,听你这意思,刚才山底下打这么热闹,那独立团的丁雄不是为了炸死鬼子,其实就是想杀鬼子的阻击手?” “没错,我一开始都让这小子给绕进去了。”杨欣点了点头,“这小子比以前还厉害,到了独立团还真长能耐了。” “那鬼子不还是没事吗?”杨花肠儿是一百个不理解,就算打死了鬼子的一个阻击手,可是鬼子援军已经到了,不还是拿鬼子没办法吗?丁雄使了这么大的劲,就为了鬼子的一个阻击手? “好戏上演了。”杨欣笑道,“看着,看着……” 众人一同往山下看去,此时伪军们已经到了松田特工队的边上,松田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大声喊道:“站住,站住!” 伪军之中当先一人大笑道:“小鬼子,没了神枪手,还嚣张个屁呀?”虽然距离还远,可杨花肠儿一下子就听出那是侯登山的声音。 “是侦查连的人!”杨花肠儿这才明白,冲过来的不是伪军。 侯登山抬手对着松田就是一枪。本以为十拿九急,不想这松田也果真老辣,生死关头也顾不得姿势,一个狗啃屎扑倒在地,居然躲过了子弹,到是让侯登山大感意外。 松田身边的阻击手不除,侯登山也不敢过来。现在他们也知道,松田的身边有个鬼子枪打得极准。就算是他们假扮成伪军摸了过去,可一旦要是让那个阻击手反应过来,先一枪干掉了侯登山,就给鬼子兵创造了突围的机会。 不想,虽然现在阻击手已死,可松田的反应还真快。 并且松田身边的这些鬼子兵也不是普通的鬼子兵可比,尽是些专门从奉天赶来的鬼子特种兵,虽败不乱。眼下侯登山已经杀到了眼前,鬼子兵先机尽失,然而这些鬼子兵还是出于本能的掏出手雷,甚至几个鬼子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直接扑向了侯登山。 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侯登山当了多年的胡子,这点道理还不懂?一看鬼子兵冲过来,急忙卧倒,嘴里喊着:“给我打!” 双方距离太近,就算侦查连的士兵枪法不如鬼子,但还有一半的鬼子连枪口没调转呢。侦查连乱枪之下,七八个鬼子被当场打死。可是因为阵形太密,一颗鬼子的手雷在士兵中炸响,三名士兵也倒在血泊之中。 侯登山与松田一交火,对面罗胡子和古童已经冲了过来,好似两只下山猛虎,冲入敌群当中。别的不说,先干掉了两个鬼子的机枪手,要不是这两挺机枪压着,这群鬼子早就给灭了。 罗胡子抢过机枪,对准鬼子就是一阵“突突”,又有三个鬼子倒在罗胡子的机枪之下。古童却人小心细,不管那些鬼子兵,专找指挥官松田。眼见那松田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古童喝了一声:“小鬼子,哪儿跑?”抬枪便打。 谁想,地上一名身受重伤的鬼子兵,却突然暴起,将古童扑倒在地。等古童摸出匕首捅死这鬼子兵再翻身起来去找松田的时候,却见松田已经带着仅剩下的两个鬼子兵杀出一条血路,直奔王保屯方向而去。 山坡上的杨欣一愣:“哎呀,这鬼子的指挥官不简单啊,居然不往同昌的方向跑。” 丁雄也冲上了鬼子的阵地,听古童说完以后,同样一愣:“往王保屯跑了?” 侯登山在后一拍大腿:“这……这也太鬼道了。我,我都在前边往同昌的大道上派了伏兵了,这鬼子咋不往回跑呢?” 将近二十人的鬼子特工队被在丁雄的指挥下被打得只剩下三个,可说是大获全胜,然而丁雄看着王保屯的方向略一沉思:“集合人马,往王保屯追,必须要让鬼子一个不剩。” 众人得了命令,侯登山领一部分人打扫战场,丁雄则带着罗、古等人继续往王保屯方向追了下去。 “这小子,又犯混劲了。”杨欣在山上叹了口气,“还非得杀了人家的指挥官不可,这都是军校毕业的人才有的臭毛病。” 杨花肠儿看丁雄这一仗打得痛快,心里不由激动起来,这么大的仗居然没自己的份,杨花肠儿手心直痒痒,一听说还有仗打,立刻道:“走走走,跟着去,这回我非伸手不可。” 第一百六十六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说丁雄让侯登山打扫战场是找对人了。 侯登山为人最仔细,他若打扫战场可不是随便捡捡枪支弹药那么简单,让手底下的人把鬼子的尸体翻了个遍。什么指南针、随身军刀、绳索、方便铲等等,凡是能拿的东西一样不落,尤其丁雄还交待过,一定要找到鬼子使用的军事地图。可是找了半天没找到,估计是在松田的身上。 今天侯登山的活挺累的。 本来杨花肠儿这么一走,所有的眼线全得改,侯登山忙得头发都白了好几根。还没来得及安排神枪手去城外盯杨花肠儿,丁雄又派人告诉他发现了鬼子的特工队。估计松田得到消息,知道石本已经回了同昌,上头命令他带着人快撤。 谁想这两个月松田毫无建树,这么回去了也是窝窝囊囊,咽不下心里这口气。因此,在出刘龙台之前,不但在村口埋了地雷,还在几口水井里投了毒。毒性发作得比较慢,可是村民出村的时候却踩响了地雷,引得丁雄带着罗胡子、古童等人穷追不舍。一边又让人告诉侯登山,装成伪军趁天黑的时候接近松田。 侯登山看鬼子的阻击手一直没死,所以没敢过来,还是丁雄派人反复催促之下侯登山才硬着头皮往前。哪知丁雄等的就是这个效果,果然设下妙计助孙观干掉了鬼子的阻击手。侯登山也不得不佩服,这姓丁的小子脑子确实好使。 这要是换成以前火狐狸带部队的话,那就是一个心思的往前冲,根本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丁雄这小子就不一样,到了场战前面,一眼就能看出重点在啥地方。这松田之所以难抓,就因为他身边有个阻击手太难对付,连孙观的枪都半天响不出一下来。 等到杨花肠儿和杨欣突然出现在侯登山面前的时候,侯登山吓了一跳,抬枪就要打。哪知道杨花肠儿却比侯登山还快,斩马刀凌空而出,侯登山手才碰到枪,却见斩马刀已到了眼前,不由得眼睛一闭,心想这辈子过得还真快。 哪知道,却听“扑”的一声,睁眼再看,斩马刀正插在侯登山脚前面三寸的地方,再往前一点,侯登山的脚指头就没了。 “在下旋风支队队长杨欣。”杨欣大声报了名号。 上次开刑堂的时候梁丹脱口说出了杨欣的名字,再加上罗胡子平常和大伙聊天的时候说起押送军火的事情,总是提起这杨欣,侯登山对杨欣这个名字早就如雷贯耳。今天一看这个情形,还以为是这杨欣居然抓了杨花肠儿来西山,暗吸了口冷气,心想这天底下还有人能活捉杨花肠儿?这得多大的本事? 可再一看又似乎不对,杨花肠儿大大咧咧的走过来,从地上插出斩马刀背在背后:“老侯,我杨老五又回来了。” “你……这个……”侯登山一时间到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他的身后还有六七个侦察连的士兵也围了过来,可再一看杨欣的身后也跟着几个人,真要动起手来胜负还不知道。便齐齐的看着侯登山,心头却想着,如果真打起来,光是这杨花肠儿一个人,怕就是众人齐上也是白给。 杨欣拉着侯登山到一边,将事情尽可能简单的告诉了侯登山,又一指山坡上说道:“我一个兄弟在山坡上面守着石本呢,侯连长带着押回刘龙台吧。可得看好了,再出事……” “再出事要的脑袋!”侯登山答应得到是痛快,又拿眼睛斜了斜杨花肠儿,心说上回要不是杨花肠儿出手,谁又能救得走石本?不过这话也就是想想,却没敢说出口。这杨花肠儿脾气暴,别看现在是带罪之身,可除了梁丹谁敢骂他呀? 不过侯登山一听说梁丹和古一风都在同昌没出来,心里着急,便吩咐人加快打扫战场,又亲自去山坡上接手石本。 杨花肠儿一门心思的想跟着丁雄去打仗,也不理侯登山只是拉着杨欣快点走。杨欣却不着急,而是追到侯登山后面说道:“侯连长,你得派人在路上等着,找几个机灵的,最好身上再带点伤。” “啊?”侯登山一愣。 “我估计着王保屯的炮楼肯定给同昌城里打电话了,用不了一会儿援军就得到。不过一个小小的炮楼,龟尾不会亲自出马,应该是让李西侯带伪军过来。”杨欣缓缓说道,“到时候你让手下人扮成伪军,就说炮楼失守了。说得惨点,李西侯犯上不因为一个炮楼拼命。” “杨队长高计。”侯登山一拍大腿。心想怪不得罗胡子说这个杨欣厉害,这小子的鬼点子比丁雄还多呀。丁雄光顾了追松田,却忘了同昌城是随时会过来支援炮楼的。 交待完侯登山,杨欣又亲手将石本交到侯登山手里,这才带上人招呼一声杨花肠儿,沿三岔路口往王保屯的方向追下去。 杨花肠儿快马加鞭,只想着快点投入战场,哪知杨欣却硬拉着杨花肠儿走山路。而且还有点绕远,看方向是打算从王保屯的侧方向进入,杨花肠儿心头不解。但这一路杨花肠儿也看明白了,这杨欣做什么事都是有道理,自己只要跟着他,准保是不会吃亏的。 果然,还没进王保屯呢就听到了枪声,肯定是炮楼里面真正过来接应松田的伪军与丁雄交上火了。杨花肠儿兴奋的就要冲过去,杨欣却道:“现在冲过去也没用,松田肯定会先往炮楼里躲,进了炮楼就是攻坚战。丁雄没带火炮,这个炮楼可不好啃,仗还有得打。” 杨花肠儿再侧耳一听,果不其然枪声一路往王保屯的方向退,无论是松田还是伪军都无心恋战,一心的想往炮楼里躲。 那炮楼高有数十米,除了正门之外再无出口,上面布满了枪眼,顶部又有重机枪。凭丁雄的人想把炮楼打下来,肯定费功夫。 杨欣带着杨花肠儿从王保屯的侧面绕过,不往炮楼去,却抬头四下里看看,一眼便看到了村口的一根电线杆子,便对身后的一名队员说道:“上。” 那队员看样子是常做这件事,也不用杨欣细说,仿佛如猴子一般灵巧的爬到电线杆上,摸出一把匕首三下两下将上面的电线割断。这电线一断,顿时炮楼内一片黑暗。 杨欣笑道:“停电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电话线。这电话打不通了,一会儿侯连长派去的人随便怎么说,李西侯也只能相信。” 这小子,肯定不是头一回打炮楼了。杨花肠儿心中是真佩服杨欣了,这种事连丁雄都没有想到。因为丁雄一路追着松田进了王保屯,眼见鬼子进了炮楼,丁雄立刻准备攻打炮楼,却似乎忘了电线这回事。 等做完了这些事情,杨欣才带着人摸到了丁雄身边。 大多数的时候鬼子会把炮楼设置在野外的路口关键之处,但王保屯的炮楼比较特殊,是修在村子中央的。这王保屯约有二三十户人家,一听枪响,家家关门闭户钻到菜窖里不敢出来。 丁雄观察了一下地形,不由摇了摇头。 通常来说,炮楼的周围会挖了战濠,也有挖得象护城河似的再注进水。但因为这王保屯的炮楼是修在村里,鬼子干脆就把周围的老百姓赶走,然后改建了百姓的民居,在炮楼的外围又修一圈墙。这样一来,就等到给炮楼的外面加一层院子,并且还是用水泥浇筑的,就算是拿小炮轰都不一定能轰倒。 借助这院墙,不但炮楼上面布满了枪眼,还在墙面上也设了枪眼。再在墙头拉了一道铁丝网,平常这铁丝网肯定是能了电的,但刚刚电线被杨欣给割断了,铁丝网的威力减了大半。 同时鬼子又将炮楼周围的民居全部推倒,使得炮楼周围形成了方圆约三十米左右的开阔地,没有任何的射击死角,无论从任何一个方向攻打炮楼,都必须强行通这三十米的死亡地带才行。 三叉路口打卡子的时候,丁雄都没着急过,现在一看这炮楼的布置,丁雄有点冒汗了。 刚刚因为村民踩响了村口的地雷,丁雄也是仓促组织了一只小部队,带着罗胡子等人拼命的追了上来。因此上,就连最简单的掷弹筒都没来得及带,而想打破这种炮楼的话,就算是迫击炮也有点力不从心。 陈大巴掌和胡天雷挺着枪想往前冲,可是冲出不足五米就被炮楼里的机枪给打了回来,古童枪法好,想瞄炮楼里的机枪手。可是一来天太黑,二来炮楼里面的电也停了,这黑呼呼的根本瞄不着。 孙观站在后面看了一会儿,稳稳的举起枪来,一枪打过,子弹飞进了炮楼的枪孔里,顿时哑掉了一挺机枪。 古童佩服的看了看孙观,不想孙观却摇了摇头:“没用。” 丁雄也叹了口气,再神的枪手也打不掉一座炮楼。这么多枪眼,孙观也瞄不过来。而且松田肯定也知道孙观的存在,说不定正在哪个枪眼的后面瞄着孙观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谁?”罗胡子最为警醒,听到身后有人,立刻调转了枪口。 却听有人笑道:“胡子,就你这机灵劲,一般人还真比不了!” “杨欣?”罗胡子一惊,不由笑道,“你小子……”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眼睛却看到了杨花肠儿身上。就象侯登山一样,一看杨花肠儿出现,独立团的人都有点紧张。不过还好,罗胡子终究是比侯登山更能沉住气,再说他也不相信杨欣还能投降鬼子。 看见侯登山的时候杨花肠儿还没怎么样,但现在一看到丁雄等人,杨花肠儿不由得一阵脸红,尤其是见古童也盯着自己,杨花肠儿更是无地自容。把脚往后退了退,躲到了杨欣的身后。 丁雄知道杨花肠儿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但他更注意的是杨欣,这个共产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梁丹早就认识了杨欣,却一直没有和丁雄说,丁雄的心里难免有个疙瘩。更何况国共两党本就水火不容,虽然有着一路上护送军火的交情,可现在丁雄一看杨欣过来,脸面还是板得紧紧的,一丝笑意也没有。 杨欣似乎早就知道丁雄是怎么想的,便向丁雄笑笑:“我说就你这张麻将脸,这辈子改不了了是吧?” “那要看对的是谁了。”丁雄冷笑了一声,“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事,看晚上月色不错,我出来转转。”杨欣总是笑嘻嘻的样子,“你们该干事就干啥,就当我不在。” “哼,阴阳怪气。”丁雄嘀咕了一声,仍然转回头去观察着王保屯的炮楼。这炮楼修得也太绝了,想要强攻根本不可能。虽然丁雄是步炮专科毕业的军官,但打起仗来也不是那么死脑筋,没有重武器还想强攻这样的炮楼,那就是在送死。 罗胡子却好久没见着杨欣了,押送军火这一路上,他与杨欣那是过命的交情。索性把攻打炮楼的事交给丁雄去想,他拉着杨欣问长问短。 杨欣也最喜欢罗胡子的直性子,将旋风支队的事简单与罗胡子谈了谈,又把同昌城里的事讲了一遍。一听说梁丹受伤,古一风失陷,罗胡子着急,古童更着急。古童是头次见杨欣,也不知道这共产党里队长是个多大的官,可是关系到亲爹的安危,也不免多问了几句。 然而杨欣是刚刚从东园赶过来的,对城里的事知道得也不多,听了乔曼说起梁丹的计划,杨欣才身绑炸药去护城河边接应。 当时梁丹信誓旦旦的和乔曼说,他必能劝动杨花肠儿回心转意,但乔曼对杨花肠儿并不了解,当然更不放心。杨欣也觉得有点悬,梁丹的计划更是过于大胆,所以杨欣当时还想着万一杨花肠儿把梁丹也出卖了,那杨欣就拼出一条命去也要和杨花肠儿同归于尽。 不想,梁丹果然设下妙计,让杨花肠儿带着石本出了城。城内杨欣已经安排燕子飞和乔曼去接应梁丹应该不会出问题,只是古一风的陷落太出人意外,杨欣也没办法。 杨花肠儿知道古一风是因为自己多看了那么一眼才被鬼子抓走,更是愧得肠子都青了。那边杨欣与古童说个不停,杨花肠儿越听越难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再看丁雄看着炮楼急得直跺脚却无办法,杨花肠儿一把抽出斩马刀大声道:“老子先上,你们跟着!” 说完,杨花肠儿飞身上马,一打花斑马的屁股:“老兄弟,咱兄弟的脸面还得自己往回挣啊!” “回来!”丁雄大叫一声。 可这时候,谁还能管得住杨花肠儿?花斑马仿佛也知道杨花肠儿的心意,夜色之中如一道闪电直扑炮楼。 松田在炮楼里刚刚喘了口气,心道这炮楼固若金汤,虽然电话线被掐断了,电报机也丢了,但只要坚持下去,同昌城早晚来援军。更何况这炮楼修建得十分独特,丁雄带的那点人也不可能强攻炮楼,松田心里有底,所以并不着急。唯有阻击手横川的死让松田心里难受,要知道培养一名阻击可不象培养一名普通士兵那么容易,他是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军部借来的横川,现在横川死了,他还不知道回去怎么交待呢。 突然松田看到民居胡同里有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杀出来,直奔炮楼,松田心道这家伙失心疯了不成?还是头次见到骑兵敢打炮楼的,这不是送死吗? 也不等松田吩咐,炮楼里面的伪军和顶部的鬼子机枪手同时对着杨花肠儿开火,一排排的子弹如暴雨一样的撒过来,打得地面尘烟四起,跳弹乱飞。 谁知这杨花肠儿的花斑马速度极快,而且变线诡异。打骑兵不能瞄身体,必须打马头,要找到骑手的前进路线,否则的话根本就打不到骑兵。可是杨花肠儿这花斑马太过神骏,踹蹬就转弯,谁也摸不透杨花肠儿是要往哪个方向跑。 子弹在杨花肠儿的身后乱飞,居然没有一颗能打中杨花肠儿的。三十米的距离对于骑兵而言眨眼就到,杨花肠儿居然凭着超凡的骑术,在如雨的子弹当中生生杀出一条路来,打马来到了外墙的旁边。 “火力支援。”丁雄一看已经无法阻止杨花肠儿,心里也怕杨花肠儿出事。立刻命令部下长短枪同时开火,支援杨花肠儿。不过敌人躲在炮楼里面,丁雄部下枪口齐开对炮楼的威胁也不大,唯有孙观能开枪打死两个伪军而已。 杨欣也没料到杨花肠儿会突然冲出去,也没功夫和丁雄逗气了,命令部下开火。但旋风支队的武器比独立团更差,他那几杆枪根本指望不上。 要说杨花肠儿是玩了命冲过去的,根本就没打算活。只想着,老子现在死了,也算是抗日而死,大小算个英雄吧?不然就这么活着的话,心里太窝囊,尤其是古童的眼神最让杨花肠儿受不了。万一三哥真了了啥事,自己可咋向古童交待呀。 可拼命归拼命,别看杨花肠儿干别的没脑子,可到了战场上,绝对是一员勇将。连他自己都没想,居然真的就冲到外墙下边了。这墙约有两米多高,上面布满了枪孔,杨花肠儿躲在两个枪眼之间,暂时墙内的伪军打不到他,可是他现在拿这厚厚的水泥院墙也没啥办法,就向丁雄喊道:“炸药包!” 丁雄也在咬牙,他一来没想到杨花肠儿敢冲,二来更没想到杨花肠儿居然还真就冲过去了,不然的话咋也先杨花肠儿带个炸药包过去。 现在杨花肠儿拿着斩马刀躲在墙下,又不能拿刀砍院墙,只是拿眼睛看着丁雄。丁雄左右看了看,这时候谁能把炸药包带去呀? 这些人里,要说马术好的,除了杨花肠儿之外,也就剩下罗胡子了。也不用丁雄说话,罗胡子翻身上马:“给我炸药包!” “不行。”杨欣一把拉住罗胡子的马头。杨花肠儿能冲过去,有一半是运气,松田没料到杨花肠儿真敢往前冲。现在松田哪还会犯第二次错误?如果这时候再有人往外冲的话,必被乱枪打死。 可没想到,就在杨欣拉住罗胡子的时候,陈大巴掌已经抄起个炸药包上了马背:“我去!”说罢,飞马冲出。 “大巴掌。”后面胡天雷心头一惊。他与陈大巴掌最熟,知道这陈大巴掌勇是够勇,可无论是骑术还是战马那都比杨花肠儿差远了。 但胡天雷知道,陈大巴掌之所以冲出去,却全是要争这口气。只因为自从三个绺子合到一起之后,虽然李金镖与火狐狸平起平做当了营长,可是火狐狸手下的罗胡子光芒太盛,尤其是押送军火这事罗胡子的名头一度盖过了李金镖。现在独立团里,除了梁丹就看罗胡子,活活的把当初牛马会的名声给压没了。 更何况火狐狸守在鹰帽山,总能和鬼子交火,李金镖守在三保营就差了不少。现在新投过来的绺子都兴奋的想到罗胡子的部下当兵,独立团现在差不多快三千人了,可一营就占了一千五。 陈大巴掌平常对罗胡子一方面是佩服,觉得这小子真有本事。另一方面也不服气,只觉得自己也是个有能耐的,只是没机会罢了。 今天一看这情况,连罗胡子都不敢上,正是他重新给牛马会正名声的时候,因此上也不等丁雄下命令,陈大巴掌已经冲了出去,后面胡天雷想拦也没拦住。 然而杨欣的判断是没错的,松田不是个白痴,同样的错误他不可能立刻就犯两次。黑暗当中,一看陈大巴掌也冲了出来,尤其是看到陈大巴掌的手里还抄着炸药包,松田在炮楼里大声的命令全部火力对准陈大巴掌。 陈大巴掌也当了多年的胡子,对于骑马并不陌生,可惜若是与杨花肠儿比起来,他仿佛就是个不会骑马的孩子一般。 面对着劈面而来的弹雨,他的战马又不会踹蹬转弯,陈大巴掌又如何能冲得过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来,回来……”不光是丁雄在喊,胡天雷也在喊,但两面枪声大作之下,人声又能传出多远?更何况骑兵冲锋最忌回头,现在胡天雷唯有多打两枪,希望能吸引鬼子的火力。 但炮楼内在松田的指挥下,所有的枪口全对着陈大巴掌,就连松田自己也冒着被孙观一枪打死的风险,对着陈大巴掌连连开枪。 陈大巴掌冲过来全凭着一股勇劲,以蹬里藏身之势疾速向前,然而子弹太密,还没跑出去十米,战马已经被打成了筛子。陈大巴掌只觉得腿上一麻,肯定是中了枪了,同时战马下沉,陈大巴掌双手用力想要推开战马。可战马前冲之势何其巨大?陈大巴掌不但没有从马背上跳下来,反而被战马的尸体压住了一条腿。 “小鬼子……”陈大巴掌奋力的举起炸药包,想要扔向杨花肠儿,哪知手才一抬起,腕上一麻已经中了枪了。 陈大巴掌天生手掌巨大,力气也异于常人,虽然手上中了一枪,却还是借着余力将炸药包扔出。然而力气大减之下,扔得也不够准头。本来他距离杨花肠儿还有二十米,换成平常肯定没问题,可这一次炸药包扔出去还没有十米远已经落了地。 松田在炮楼里看得真切,收起手枪,端起一杆步枪来,对着炸药包打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冲天的火光升起,炸药包在地面上炸响。借着爆炸的光亮,炮楼里的伪军更加容易瞄准陈大巴掌了,乱枪齐发,一时间也不知有多少子弹打中了陈大巴掌。 “大巴掌!”胡天雷一看陈大巴掌中枪,肝胆俱裂,狂叫一声冲了出去,要抢陈大巴掌的尸体。 而炮楼里面的枪口一看又有人冲了出来,立刻调转瞄准胡天雷,又是一阵子弹打了过来。胡天雷没敢骑马,匍匐着想要过去,可是对面的子弹爆豆一般,哪里容他爬过去?才一冲出的时候,腿上已经中了一枪,再想往前爬,肩头又中了一枪。 陈大巴掌已死,胡天雷眼看又要出事,丁雄也急了。猛的从胡同里面冲出去,一手抓住胡天雷的脚死命的往回拽。胡天雷却还用力的往陈大巴掌那边爬,嘴里不停的喊着:“大巴掌、大巴掌……”他与陈大巴掌都是牛马会出身,亲如兄弟。眼见兄弟惨死,胡天雷头脑一片空白,已顾不得生死。 便在此时,一道青光杀出,趁着炮楼里的枪口都对准胡天雷的时候,杨花肠儿打马而回,人在马上时俯身向下一抄,将陈大巴掌的尸体抄在手中。战马也不停步,直直的冲回了胡同当中,也就是杨花肠儿骑术如神,换成别人谁敢在枪林弹雨之中来去自如? 一看杨花肠儿回来了,罗胡子和古童跳出去,一人拉着丁雄一人拉着胡天雷,冒死闯了回来。再一看,丁雄的肋下受了点轻伤,胡天雷却止少中了五六枪,虽然还不至命,但目前已全无战力。胡天雷扑在陈大巴掌的尸体上,放声大哭,那陈大巴掌也不知中了多少枪,整个人都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哭啥,哭啥?”杨花肠儿骑在马上没有下来,“给我炸药包,老子非炸了鬼子的炮楼不可。”说来也是让人不得不服,杨花肠儿从枪林弹雨中穿了一个来回,居然一点伤都没受。 杨花肠儿还要找炸药包,突然肋下一疼,却被人抓住。这一下太过突然,杨花肠儿还没有反应呢,已经被人拉下马来。杨花肠儿一愣,心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拉我杨林下马?哪知,还没等问,却听“啪”的一声,脸颊顿时变得火辣辣的,居然有人狠狠的打了杨花肠儿一巴掌。 耳边就听丁雄吼道:“姓杨的,你就知道冲,就知道玩命。你回来干什么?自己死了还不够,还想连累兄弟们吗?” 杨花肠儿一愣,用手捂着脸,他被打得点懵懂了,除了梁丹之外,还没人打过他呢。 而这一次,丁雄是真生气了,打了不算,他还指着杨花肠儿的鼻子吼道:“都知道你是梁司令的兄弟,平常全都让着你。你喝酒,没人管!不出操,没人管!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打仗的时候不听指挥,也没人敢指挥你!但是你好好看看,看看……”丁雄指着陈大巴掌的尸体,“这就是无组织无纪律的结果!你要真是我的兵,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说着,丁雄把枪也抄了起来。到还是杨欣眼快,一把拦住了丁雄。 外人看来,还以为丁雄不过是吓唬吓唬杨花肠儿,只有杨欣明白,这个丁雄别看年轻,可是军校毕业受过严格的训练,他却是个真敢下手的家伙。 杨花肠儿咽了口唾沫,想还嘴却没敢,他也是头一回看到丁雄这样。再说,陈大巴掌现在陈尸于地,杨花肠儿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了。说实话,他也是想帮忙,可没成想帮了倒忙,还赔进去陈大巴掌一条性命,杨花肠儿也阵阵心酸,张了嘴 :“我……” “你什么你?”丁雄奋力的推开了杨欣,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杨花肠儿,“你的帐我慢慢和你算,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蹲在这。让你守,就给我守住,让你冲,就给我玩命冲,打仗要听指挥,再敢乱动,我丁雄子弹不长眼睛!不管是谁,再敢不听指挥,老子立刻把他就地正法!罗胡子……” “在呢。”罗胡子看着丁雄那样都有点打怵。 “鬼头刀给我准备好了,你要是下不了手,我亲自砍!”丁雄大声吼道。 “放心吧,全瞧我了!”罗胡子抄刀在手,环眼四看,就连杨欣的几名部下看着这家伙都心中忐忑。 杨花肠儿被骂得半点脾气都没有,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丁雄则又狠狠的瞪了杨花肠儿一眼,才又转回头去,冲着炮楼着急。白白的赔进去一条性命,一会儿回去了又如何向李金镖交待? 杨欣在边上先看着丁雄这口气喘匀了,才悄声说道:“我说,你也别太死心眼了。谁规定打仗非得把对方的军事主官杀了才算?三叉口你打得不错,见好就收吧。你现在手里又没有重武器,这炮楼你啃不下来。何苦和鬼子呕这个气呢?” “你要不想打,现在就走。”丁雄可没什么好脸色,“见软的就捏,见横的就躲,你少拿游击战那一套呼悠我。” “越说越来劲是吧?”杨欣也有点不乐意了,“我这好心帮你,别逮谁咬谁啊?就你这样还看不起游击战?老子还看不起你军校里学的那点狗屁玩意呢。这么大一个炮楼,非得要打,你有能耐派人回独立团扛大炮去。等天亮了,鬼子的援军也来了,我看你咋办。” “你当我真是按教科书上写的,非杀敌人的军事主官不可?”丁雄转过头来看着杨欣,“我有那么幼稚吗?” “那你现在这是在干啥?”杨欣反问道。说实话,杨欣也知道丁雄不是死脑筋,摆明了这炮楼不好打,还非打不可,丁雄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这个松田带着鬼子在刘龙台的大山里两个多月,我们独立团哪里布兵,哪里放粮,他会不知道?”丁雄象数落小孩似的数落杨欣,“他现在就是刘龙台的活地图,把他放跑了,我整个刘龙台的布防全得改,这几个月的战壕全白挖了。你懂不懂?就你还旋风支队的队长?回家吃奶去吧你!” 这一路上,杨花肠儿对杨欣是真佩服,哪成想一遇到丁雄,丁雄却根本不鸟杨欣这份胡子:“就你还看不起军校毕业的?你看问题能看几个?钻山沟埋地雷你还有一套,攻坚战轮得着你在我这指手划脚的?” “我说,两位爷,一人少说一句行吗?”罗胡子看看势头不对,连忙过来劝架。押送军火这一路上,这两个人就没少掐,到现在这脾气还没改过来呢。 杨欣的年纪虽然和罗胡子差不多,但办事比罗胡子还要老成,要不然也不会成为了旋风支队的队长。但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谁还没点火气呢?尤其还是让丁雄这个国民党的军官把自己数落得跟个三孙子似的,杨欣这火腾的就上来了。 要说丁雄的话不是没道理,杨欣也确实没考虑到松田的危险有这么大。这主要是因为,独立团是有刘龙台做为根据地的,而杨欣的旋风支队则没有明确的根据地,所以他也不会考虑丁雄考虑的那些问题。 没成想被丁雄这一阵抢白,杨欣这脸上可就挂不住了。并且杨欣身后的几个旋风支队的队员也端着枪凑了过来,心想这个国民党官也太狂了,还敢骂我们队长? 罗胡子知道事情不对,一手拉着丁雄一手拉着杨欣:“听着,你俩个要是再掐的话,都给我滚,老子也不是不会指挥战斗。你俩上三叉口掐去,这地方归我管,行不?” 杨欣却一抖手,甩开了罗胡子,眼睛去看着丁雄:“姓丁的,我要不给你露两手,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不就是个小炮楼吗?看把你给急的,老子现在就过去把他给端了!你在这等着给松田收尸吧!” 说完,也不理罗胡子,杨欣一招手下的几个人:“跟我走。”嘴里说着走,却不是扑向炮楼,而是转身往王保屯的村外走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就等着看你这马王爷有几只眼!” 一来国共两党之间的矛盾在当时不可调和,二来陈大巴掌与胡天雷一死一伤,丁雄是真急了,连杨花肠儿他都敢打,更何况杨欣? 眼见杨欣带着人往村外走,丁雄的嘴里还是不依不饶:“游击战那一套,少在我面前显摆,老子不吃这一套!” 罗胡子看看不对路数,悄悄的跟在杨欣后面拉住杨欣:“我说,你可别冲动,大小你现在也是个队长。这是打仗,不是闹着玩,千万别呕气。你要出事了,你们这旋风支队咋办?丁雄那狗脾气你还不知道?你和他一般见识干啥?” “不行,我今天还就和他一般见识了。”杨欣这气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的,平常总是笑嘻嘻的杨欣,现在板着脸,“胡子,你要是真够朋友,我也不让你干别的,帮我弄个炸药包来。我来得太急,手里没啥称手的玩意。” 一边说着,杨欣一边把身上绑着的炸药全都拆了下来。罗胡子一看杨欣浑身上下绑的都是炸药,心想这小子是要干啥呀?不由问道:“你这一身炸药还不够使?” “不够,不够,越多越好。”杨欣也懒得向罗胡子解释,“你快点,再磨叽一会儿天亮了。鬼子援军要是来了,啥主意都是白瞎。” “行,你等着。”罗胡子也不再多问,转身回去。 这次丁雄出来追松田追得太急,武器带得不多,就是临出村的时候带了几个炸药包。这一路上用了几个,现在罗胡子划拉划拉,把最后三个炸药包全都给杨欣弄过来了。 杨欣一看罗胡子拿过来的炸药,不由叹了口气:“德国炸药?你们独立团真是富得流油啊。”再看看自己从身上拆下来的炸药包,外人看着鼓鼓的,好象挺厉害。其实里面就是黑火药,火光不小,其实威力还真不大。不象独立团的炸药,这是纯粹的军事炸药,是罗胡子从关里押送来的,真正用在战场上的玩意。 当初杨欣陪着罗胡子押送军火回来的时候就想,这几大车的东西要是能分给他们支队一点,那就好了。可惜,张学良也是反对共产党的,朱总监更不敢分给旋风支队一粒子弹。今天虽然是和丁雄呕气,但杨欣也不得不承认,在整个辽西地区的所有抗日武装里,就属独立团的武器精良。 罗胡子送来炸药包还想跟下去帮助杨欣,杨欣却一摆手:“你不行,让杨五爷来帮我。” “啊?”罗胡子一愣。心想,杨花肠儿现在好不容易老实一会儿,这杨欣咋还想挑事啊? “来了,来了。”还没等罗胡子回话,杨花肠儿已经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一脸的兴奋。在丁雄身边,杨花肠儿实在一分钟都不想呆了,早就在后面跟着杨欣。只觉得这个共产党的队长,比丁雄强多了。 杨欣刚刚还板着脸,可一看见杨花肠儿不由得又想笑,只是说道:“杨五爷,咱有一手先说清楚,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多说一句话,你立刻就走,我不用你帮了。” “全听杨队长吩咐。”杨花肠儿忙不迭的答道。 罗胡子在边上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就这杨花肠儿天老大他老二的脾气,居然就能让杨欣给拿住了?这杨欣给杨花肠儿喝啥迷魂汤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下,能有个人管住杨花肠儿那真是天大的好事,要不然一会儿枪声一响,杨花肠儿又拍马出去了,谁拦得住啊? “胡子,把杨五爷的马牵回去。”一看杨花肠儿后面还跟着花斑马,杨欣立刻让罗胡子把马带走。一看杨花肠儿还要说话,杨欣一指杨花肠儿,杨花肠儿立刻闭上了嘴。那花斑马与杨花肠儿一直形影不离,但这一次杨花肠儿生生的忍了。 杨欣又回头看了看周围的队员:“都给我精神着点,今天咱和这国民党叫上劲了,一会儿谁要是给我掉链子,可别说我杨欣翻脸不认人。” “放心吧,队长。”队员们七嘴八舌的答道,一个个心里也憋着口气呢,非得好好挣挣这个面子不可。 杨花肠儿跟在杨欣的身后往村外走,心里却想不明白,不是打炮楼吗?往村外走干啥?想问又不敢张嘴,只能低头跟着。 然而杨欣却并没有一直走到村外去,他带着人在村里绕了一圈,绕到了炮楼的后面。此时丁雄并没有向炮楼发起进攻,到是炮楼里的伪军时不时的往外打一枪。伪军们现在也知道外头的独立团拿炮楼没办法,一个个在炮楼里嘻嘻哈哈,嘴里也变得不干不净。要不是怕孙观这个神枪手的话,早就探出脖子骂上了。 杨欣观察好久,才拿定了主意,找了一家距离炮楼最近的民居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门。民居里并无动静,现在炮楼那边打得如此热闹,老百姓吓得要死,全都钻到地窖里去了。别说轻轻的拍门,就是把门拆了老百姓也不敢出来。 杨欣早知如此,一伸手扒在墙头上翻身进了院,才一转身,就见杨花肠儿如影随形的跟了进来。杨欣忙道:“看见老百姓,你别说话,别把老百姓吓着。”又转身打开门,让外面的队员也一一进了院。 东北人家的院子一般都不小,百姓习惯姓的在院子里种一些蔬菜,又会在菜地的正中央挖一口菜窖。冬天的时候,会把蔬菜藏在地窖里,相当于冰箱的作用。直到当代,这种东北的土菜窖,在东北的农村也依然存在。 此时院里的菜地刚刚探出苗来,中央的菜窖非常显眼,杨欣走过去拍了拍菜窖的门。就听里面有人颤颤微微的喊道:“太君、长官、老爷、胡子爷……俺们就是小老百姓,俺们啥也没干啊……”里面的百姓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便只是一通乱叫。 “梦云昭。”杨欣沉声说道。 “谁?”菜窖里又问了一声。 “梦云昭。”杨欣又说了一声。 菜窖里顿时没了声音,看样子老百姓对“梦云昭”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杨花肠儿有心喊一声“独立团”,却还是忍住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就听菜窖里面传出声音,菜窖的盖子被轻轻的打开,里面露出一丝光亮来,有人小声问道:“您老,真是大侠梦云昭?” “这地方,有人敢冒充梦云昭吗?”杨欣答道。 “对,对,谁敢假装是梦大侠啊。”里面的人说话也有了底气,菜窖盖子被完全打开,里面一个约有五十多岁的老头,手里拿着一盏麻烟灯,“是梦大侠在打炮楼?” 老头借着灯光仔细的看着杨欣,等看清杨欣的样子之后,老头又有点怀疑,没想到传说中的梦云昭会这么年轻。 “是刘龙台的独立团在打炮楼,我们来给他捧捧场子。”杨欣笑道,“反正是抗日。现在,想麻烦您老人家点事。” “啊?”老头一愣,心想自己这个样子,还能帮啥忙?不过既然是梦云昭发话了,老头还是点了点头,“梦大侠有啥话直说吧。”再一看杨欣蹲在地上,自己却站在菜窖里的梯子上,这么说话太不方便了,老头往下一让,“进来说。” 几个人随着杨欣下了地窖,立刻一股烂菜叶的味道扑面而来。别看这家的房子挺破,但地窖的面积可不小,而且奇怪的是这家的地窖是长条形的,如果仔细看看的话,会发现这菜窖比他们家的院子还要长。 杨欣点了点头:“老人家,您老原来不住这吧?这菜窖,也是后接过来的吧?” 听杨欣这么一问,老头顿时眼泪就下来了:“梦大侠好眼力啊,我姓孟,我家原来就在村中央的,那可是祖上留下来的风水宝地啊。鬼子来了,要修炮楼,非让我搬家。我大儿子不干,想和鬼子讲理,一句话没说,就让鬼子给捅死了……”说到伤心之处,老头放声大哭,“梦大侠,您老把鬼子赶走吧,这帮犊子,太能祸害人了!” 杨花肠儿一进菜窖就习惯性的四下打量,才发现这菜窖里居然只有老头一个人。看样子,老头的惨事还有许多,可是让鬼子给害苦了。 杨欣叹了口气:“您老放心,早晚有一天,咱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不过今天,我得先借您老这菜窖,把鬼子的炮楼给端了。只不过……怕是这菜窖就毁了。” “毁就毁了,能杀鬼子,我条命都能不要了。”老头看样子是豁出去了,“梦大侠,您说咋办吧。” “您这菜窖是后接的,原来的菜窖位置,直通到炮楼下面吧?”杨欣往菜窖深处,灯照不到的地方看了又看。 “恩。鬼子把菜窖给封了,大石头封的。”老头答道,“我憋不过这口气,又偷偷的给刨开了。我这菜窖,正在炮楼底下。” “好。”杨欣露出笑脸,在怀里摸出几块大洋来塞到老头的手里,“大爷,这地方您住不了了,连夜走吧。这点钱,不敢说给您赔房子,就梦云昭的一点心意。您千万收下!” 看着杨欣手里的大洋,老头一愣,杨花肠儿也是一愣。 第一百七十章 第一百七十章、 等到杨欣走了以后,丁雄的脸上反而不那么难看了,对于罗胡子把最后三个炸药包都拿走的行为,他也不闻不问。到是仔细看了一会儿胡天雷的伤势,知道胡天雷确实不能再战斗,留在这里只能是越来失血越多,白白的担误时间。便吩咐人用战马将陈大巴掌的尸体和胡天雷先送回刘龙台。 “他娘的,没成想碰上这么个硬骨头。”丁雄嘴里嘀咕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卷烟来,先递给古童一支,“喘口气,一会儿还有得忙呢。” “我不抽。”古童晃了晃脑袋,“杜护士说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哟喝,杜护士的话牢记在心了已经?”罗胡子在后面一拍古童,“好小子,发展得挺快啊。” 本来古童听到老爹失陷同昌的消息,一直愁眉不展,却也被罗胡子说得有点脸红:“我……我爹平常也不让我抽烟。” “样儿吧!”罗胡子坏坏的笑声,从丁雄的手里接过烟来点上,“人家丁参谋长这个可是卷烟,和咱的旱烟不一个味。就从关里带这么几盒,平常人家宝贝似的藏着,我咋要都不给。” “让你抽支烟还这么多废话。”丁雄一皱眉,说着又往村后看了看,“你看清楚了,杨欣真进了老百姓的家?” “没错。”罗胡子答道,“我说老丁,你也真是的,想让人家帮忙就直说呗,还非得呕这口气,我都服你了。” “唉,就那个共产党,我要不这么说,他还不得美到天上去?”丁雄的略显无耐,“再说,我始终不认为共产党的打法是正确的。所谓当兵打仗,这打仗嘛就是当兵的人应该干的事。老百姓种田打粮,供吃供喝,回头枪响了,当兵的顶不住,还让人家老百姓舍生忘死的去拼命,这兵当不当的还有啥劲?” “可也得看看情势啊。”罗胡子的见解却与丁雄不同,“远的不看,就说眼前这炮楼子,现在回刘龙台调大炮肯定来不及了,可也不能就这么放松田走。咱现在是抓瞎了,可人家就有办法,咱不服气还是不行。” 一边上古童听得一头水雾:“二位长官,你们……刚才……” “没错,刚才老丁是故意装的,逼着杨欣动手。”罗胡子笑道,“我对这个杨欣十分了解,这些共产党人对于发动群众非常有办法。三句两句绕过去,老百姓都下死力气帮他们。杨欣说这是他们共产党的绝招,送军火这一路上,要没他这个绝招,咱的军火根本送不回来。” “就我一个人装?他就没装?”丁雄却不服气,“他明知道我是故意气他的,他故意上当,不就是想伸手还找不到机会吗?我这是送给他一个机会。” 古童抓抓脑袋,心道这都是打的什么罗圈架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估计要是古一风在的话,还能看明白个中原因,古童这脑子反应得还是有点慢。不过有一点古童到是听明白了,这杨欣别看人少武器也不中使,但是这旋风支队在老百姓当中口碑相当好,这杨欣是找老百姓帮忙去了。 也无怪丁雄想不出这样的办法来。独立团是胡子起家,后来因为小凌河的事情被鬼子大肆的污蔑,老百姓对独立团的印象非常不好。尽管丁雄千万百计的为独立团正名,又把青天白日旗立在的刘龙台,但吸引的大多都是附近的绺子来投。独立团的人马几乎就是同昌的胡子大集合,队伍虽然一直在壮大,但老百姓一直不太买帐。 无论是胡子变成了士兵,还是那杆青天白日旗,其实都不能给老百姓留下什么好印象。因此上,在民间名号最响亮的,仍然是“梦云昭”这三个字。 这件事丁雄嘴上不说,但心里明白。就象今天要打这炮楼,摆明了不想点其他的主意光想硬碰硬是不可能了。可如果喊出独立团的名号,老百姓未必帮忙,反倒不如逼着杨欣出点主意。 约么又过去十多分钟,丁雄抽完了烟,听听村里并无动静,再看看天,眼瞅就午夜了。打仗这种事,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胡子,要不你过去看看。”丁雄叹了口气,“我看这个杨欣当了官,好象不比以前……” 就在丁雄话音没落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从炮楼下面传了出来,连大地都在颤抖。要不是后面罗胡子推了一把,丁雄非得一屁股坐地上不可。 众人再从胡同里探出头去,就见炮楼下面被炸了个大窟窿,半边的院墙也飞上天。炮楼中浓烟四起,伪军里鬼哭狼嚎,谁也没料到炮楼会被炸飞。当初赶走了老百姓之后,鬼子把炮楼下面的地菜窖都封了起来,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有所缺漏。 “冲!”丁雄人还没站稳,嘴里已经喊了起来,“古童,别管别人,给我抓石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古童虎吼一声,头一个冲了出去。 夜色之中满是浓烟,伪军们被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已经炸成一片散沙,哪里还会有人去管古童?古童冲入炮楼当中,只见炮楼一层已经是满地死尸,缺胳膊少腿的伪军不计其数。那些侥幸没死的也失去了战斗力,在乱砖碎石当中“哼哼呀呀”,能喘上这口气的都一个劲的喊着“投降、投降”。伪军们也知道,这独立团平常专杀鬼子,如果伪军能投降的话,大多还能留下一条命。 松田肯定在炮楼的上层,虽然下层被炸得乱七八糟,但这炮楼修得也的确结实,上层居然没事。 古童拿着枪,小心的沿着楼梯往上慢慢探了过去,生怕松田会突然打冷枪。哪知道就听二层有人笑道:“小鬼子,老子看你往哪跑。还跑……还跑……给我站住……”可不正是杨花肠儿的声音? 古童连忙抢到二层,果然就见杨花肠儿抡着斩马刀,满炮楼的在追松田。一边的地面上,倒着几具鬼子兵的尸体,居然也全是死在杨花肠儿的刀下。 松田现在灰头土脸的,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腿上中了一刀,后背中了一刀,肩头也中了一刀,但刀口都不深,杨花肠儿肯定是故意的。 再一看,松田的手里也握着军刀,估计也还手了,可论刀法他哪是杨花肠儿的对手?杨花肠儿打起架来不要命,刀刀拼着同归于尽,松田的刀路根本就展不开,反被杨花肠儿逼得鸡飞狗跳。 这二层本来就不大,杨花肠儿居中而站,无论松田往哪个方向跑,都逃不过如影随形的斩马刀。杨花肠儿一边砍一边说道:“上回小凌河边上就是你开的炮吧?还跑……小子……炸我三哥五十六道伤口,今天我一刀一刀还你,哎呀……还敢还手是吧?看刀……看刀……看刀……我看你能躲到哪去……” 不大功夫,松田身上少说中了十刀,整个人象个血葫芦似的,但又偏偏没有一刀是致命的,松田虽然疼得要命,却仍然有不得不咬牙挥刀和杨花肠儿战在一处。他也知道自己的功夫和这个支那人差得太远,对方摆明了就是猫捉老鼠在戏弄自己,可事已至此,让他投刀认输,他又不甘心。 杨花肠儿砍得高兴,看古童上来了,便向古童摆了摆手:“这小子是我的,你别过来。” “五叔,别闹了。”古童心想这个五叔啥时候能长大呢?“速战速决,一会儿鬼子援兵来了,事就大了!” 古童的话杨花肠儿听得见,松田也能听懂。 “死吧!”松田突然大喝一声,刀光一闪却直扑向古童,看样子是要夺路而逃。 古童想都没想,抬枪就打,一枪正中松田的眉心,松田虽死其势却不衰,仍然扑向古童。古童一侧身,那举着刀的尸体直接扑到了炮楼下面,沿着楼梯滚了下去。 丁雄正带着罗云汉进来,黑暗中也看不清松田是死是活,罗胡子手快,鬼头刀一闪,砍掉了松田的脑袋,这才明白这家伙摔下来时已经死了。 松田一死,丁雄长出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没有杨欣的话,今天晚上这仗肯定打不成这样,可那个“谢”字盘在嘴里,就是说不出口。再一回头,丁雄又是一瞪眼。 原来杨欣这时也已经带着他的部下从爆炸口钻了出来,也不必和丁雄客气,杨欣一挥手,旋风支队的队员们立刻开始打扫战场。尤其是炮楼里的机枪、弹匣一扫而光,比侯登山打扫得还要干净。 “我说……”丁雄一抬手。 “怎么个意思?”杨欣反手把丁雄的手拍掉,“你不是打算让我们兄弟大半夜的白忙活吧?” “算了,算了。”罗胡子一拉丁雄。他也知道杨欣的队伍装备太差,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弄点洋落,咋能不下手呢?再说,独立团也不差这几挺机枪上。 “子弹。”丁雄小声在罗胡子耳边说道,“咱的子弹也不多了。” 罗胡子从关里送来三大军的车火,机枪小炮是不少,只要保养得好能一直用下去。可子弹打出去一颗少一颗,现在独立团的子弹也有点见底了。 黑暗当中,杨花肠儿从上层走了下来,一把拉住杨欣:“走,今天这仗打得痛快,上刘龙台喝酒去。”不由分说,拉着杨欣就走。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一仗打得激烈,到现在终于消灭了松田,众人皆松了一口气。杨欣手下的兄弟将战场打扫干净,又站到屋顶高声呼喝,只告诉老百姓,这炮楼是“独立团和大侠梦云昭”合力端的,让小鬼子有本事来找他们算帐。 丁雄听了一会儿,却不屑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种宣传意义不大。杨欣却笑道:“你看不起我这土办法?我告诉你,咱们在老百姓当中的口碑就是这么一点一点传开的。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功夫是从小做到大的。” 虽然丁雄并不在乎,但罗胡子和古童却深以为然,都想着以后定要想点好办法,让老百姓也能象帮助梦云昭这样帮助独立团,又何愁鬼子不灭呢? 回去的路上,侯登山也带着人跟了过来,见到杨欣便一挑大指,只说杨欣的法子真管用。那李西侯带着三百多伪军从同昌城出来,让侯登山的人三言两语居然给骗回去了。李西侯以为围攻王保屯炮楼的是独立团的大部队,没有鬼子跟着,李西侯根本不管过来。 但是听李西侯的话音,这石本一丢,龟尾也急得跟火烧屁股似的,正向锦州方面救助,估计锦州方面马上就会有大部队前来支援,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这消息听得丁雄一皱眉,如今这石本也果然是个烫手的山竽,吃不下又扔不得。 唯有杨花肠儿一听说有大仗要打,乐得大嘴一咧,抡着斩马刀只说不管来多少小鬼子,也让他有来无回。到是被丁雄瞪了一眼,杨花肠儿才讪讪的闭上了嘴。 本来杨欣打算带着人这就与丁雄分道扬镳,但一听鬼子的大部队要来,便改了主意。让部下先走,他却独自跟着丁雄来到了刘龙台。 侯登山已经先一步派人去刘龙台报了信,一众人才到半拉山口,就见东岭古道之上,一员女将红衣红马立到道旁,可不正是火狐狸? 也不必火狐狸开口,丁雄与罗胡子等人互相看看,再偷眼看看杨花肠儿,心想这里边没咱啥事,能走多远走多远吧。便向火狐狸打了个招呼,一切只当不知,匆匆的打马往刘龙台而去。 杨花肠儿一看见火狐狸,这张脸立刻腾的红了,与火狐狸的红衣好有一比。那火狐狸脸如冰霜,对丁雄等人不闻不问,好似没看见一般。这些人谁又会不知道火狐狸脾气? 眼看着众人一一从火狐狸面前经过,杨花肠儿那日行千里的花斑马到象是软脚虾一般磨磨蹭蹭,半天迈不出一步。好不容易凑到了火狐狸面前,花斑马低嘶一声伸出头去,与火狐狸的桃红马鼻息相摩,两匹马好似故友重逢,唏嘘不已。却原来,杨花肠儿没事总往鹰帽山跑,他这花斑马到是与桃红马混得熟识了。 两匹马欢腾不已,马上的杨花肠儿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看着火狐狸的冷脸,杨花肠儿一颗心砰砰乱跳,不知说点什么才好。虽说是花丛老手,可到了这时候,却有如被武林高手点了哑穴,胸中这口气鼓了三四遍,嗓子里硬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杨花肠儿一张脸涨得有如滴血,好半天才木木的张开嘴:“我……” “啪”的一声,杨花肠儿的脸上已经吃了一鞭子,火狐狸下手毫不留呢,一道血印子出现在杨花肠儿的脸上,火辣辣的一条。 “我说……”杨花肠儿被打得一激灵。 “啪、啪、啪……”火狐狸不但飞刀厉害,这马鞭上的功夫看来也是苦练过的,杨花肠儿一来不敢还手,二来心中有愧,虽然也伸手去挡,但火狐狸这根马鞭神出鬼没,专往杨花肠儿的脑袋上招呼,杨花肠儿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又吃了几鞭子。 打炮楼、杀松田的时候,杨花肠儿算是缓过一点心气来,总觉得老子这身功夫还在,到了打鬼子的时候还是把好手,回了刘龙台也能抬头作人。可现在被火狐狸这一顿鞭子打得杨花肠儿心冰脚凉,他知道火狐狸如此鞭下不留情,却是动了真火的。 就在这鞭子当中,又回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梁丹、古一风深入虎穴,杨欣身绑炸药要杀自己,丁雄、侯登山重新布防手忙脚乱,可不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最最可悲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有点打动了火狐狸的心思,这一翻反复,不是让火狐狸心灰意冷吗? 再一抬头,就见火狐狸脸如冰霜,却目中含泪,杨花肠儿更是心头一阵酸楚。索性也不伸手去拦了,硬着头皮去吃火狐狸的鞭子,几鞭下来额头崩裂,已经鲜血流下。 火狐狸马鞭再起举起,杨花肠儿抬头看去,却见那马鞭就在头顶却不落下,火狐狸手腕发抖,咬牙道:“你回来干啥?你还有脸回来?你咋不死外头?” “我……我……”杨花肠儿平常对女人可谓伶牙利齿,此时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还没等杨花肠儿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火狐狸一转马头,桃红马扬起一溜烟尘直奔半拉山而去,只扔在杨花肠儿一脸是血的留在古道之上。 周围早布满了一营的眼线,可看着火狐狸鞭打杨花肠儿,谁敢出来?更有人想着,这杨花肠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别再让一营长一顿鞭子给打跑了。不想杨花肠儿在原地站了半晌,却一拍马往刘龙台去了。 杨花肠儿浑浑噩噩进了刘龙台,还没到团部呢,就见李金镖已经来到,眼睛红红显然是哭过。那陈大巴掌跟随李金镖多年,年纪到是比李金镖还小两岁,东北汉子最重情义,今天陈大巴掌殒命西去,叫李金镖如何不伤心? 一看杨花肠儿过来,李金镖也不说话,只吩咐人用白布将陈大巴掌的尸体盖住,抬向三保营方向去了。 到是骑兵连的张大刀听说杨花肠儿回来了,带着人兴冲冲的过来。这些天罗胡子领着骑兵连与杨花肠儿大不相同,别看罗胡子年轻,但军令极严,张大刀看见罗胡子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心里早就盼着杨连长快回来。 可才到近前,一看杨花肠儿的样子,张大刀吃了一惊,生生的没敢上去搭话。杨花肠儿却翻身下马,进了团部,直入作战室当中。 丁雄与杨欣、罗胡子、古童等人皆在作战室里,丁雄正看着军事地图,算计着如果锦州的鬼子前来的话,会走哪条路线。 众人一看杨花肠儿满脸是血的进来都吸了口冷气,心道这也就是火狐狸敢这么下手了,换成别人,谁敢这么鞭打杨花肠儿?可杨花肠儿被人打成这样,看样子到是半点脾气都没有,来到丁雄近前,想了又想,说道:“丁参谋长,我杨花肠儿这次是犯了大错了,我知罪。认打认罚,咋的都行。我就是想求求参谋长,留下我杨花肠儿这条命。不是杨花肠儿怕死,就是没杀够鬼子,我死了也不够本。三哥、四哥还没回来,等他两回来,要是也觉得杨花肠儿该死,杨花肠儿不用别人动手,自己了断!” 本来按军纪,杨花肠儿放走石本还投降了鬼子,死十次都不够,而丁雄又是治军极严的角色,若真是叫起真来,他到是真敢砍了杨花肠儿的脑袋。 杨欣在一边急忙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那。”却也只说了这一句,毕竟这是独立团的事情,他一个共产党人在此若是多说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罗胡子和古童也目光切切的看着丁雄。谁都了解杨花肠儿这个脾气,当时也是在气头上才犯了错,如今能回来说明已经幡然醒悟,尤其是刚刚火狐狸这一顿鞭子,打得杨花肠儿心头生愧,此时的杨花肠儿大有心灰意冷的意思。 可若是杨花肠儿真的死了,却不过就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估计如果龟尾知道杨花肠儿已死的消息,非得在同昌城里大醉三天不可。 “你到底是什么罪,等团长回来再说吧。”丁雄板着脸,“现在……去骑兵连养马去吧。” “啊?”杨花肠儿一愣。他原以为,他这么大的罪,就算不杀头,总得关起来吧?现在丁雄虽然语气冷冷,却只是让他去养马,实在出乎杨花肠儿的意料。 “怎么着?嫌这弼马温官小啊?”丁雄一瞪眼。 “没有,没有,我现在就去……”杨花肠儿连忙答应着,扭头便走。 才出了门,张大刀立刻迎了过来:“连长,连长……” “别叫连长。”杨花肠儿喝道,“我现在是马夫,给骑兵连养马。” 张大刀一张嘴咧得老大,心想这参谋长好厉害,居然敢让梁司令的结义兄弟去养马?不过看样子,杨花肠儿到是心服口服。 在这之前,张大刀与那些胡子投军的想法都差不多,谁也没把参谋长这个官当回事,甚至许多胡子都不知道参谋长是干啥的。现在一看,好家伙这小小一个参谋长权力蛮大,连杨花肠儿都服服帖帖的?以后看见这位参谋长,咱可得老实点,莫让人家砍了咱的脑袋。 不提张大刀等人如何想法,丁雄却看着地图愁眉不展:“不好办,现在团长不在家,人心不齐,万一真要打起大仗来,怕是要吃亏啊。” “那就快点想办法把团长接回来。”罗胡子说道,眼睛却看着杨欣。 杨欣摇了摇头:“我现在到是能保证梁司令的安全,可是鬼子现在肯定封城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我也无能为力。”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用下下策了。”丁雄象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放出消息去,就说梁司令失陷在同昌城里。” “什么?”杨欣等人皆叫了一声。本来鬼子或许还不知道梁丹无法出城,现在丁雄居然想给鬼子报信? “只有这样,鬼子才会全力搜城,暂时腾不出手来攻打刘龙台。”丁雄沉声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换成别人的话,又哪里能牵制住鬼子的主力?不过……杨欣,你得真能保证,鬼子一定找不到梁司令。” “我……”杨欣也变得有些犹豫起来,现在鬼子肯定把城封得严严的。虽然他对乔曼和燕子飞有信心,可是城内有如虎穴狼窝,谁敢保证不会出事? 杨欣这么一犹豫,丁雄不由得也犹豫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边的烦心事还没放下,外头李大仙跑了进来,张嘴就道:“参谋长,你快点瞅瞅去吧,外头可躺下一大片了,怕得有百十号人。” 丁雄闻言一惊,先吩咐罗胡子和古童分别去半拉山和三保营检查防线,千万别让鬼子钻了空子,自己则跟着李大仙走出了团部。李大仙一路在前,却不是奔着鹰帽山去的,而是把丁雄带到了后面的团部医院。 医院是白祝胜到了以后,才盖起来的。因为白祝胜从关里来的时候,除了药品之外还带来了大批的器材,因此这独立团医院到还真是有模有样。门诊室、手术室、药房、病房等等各个分开,分门别类,甚至比那同昌城里的大医院还要成气候。 除了治疗独立团的伤病之外,平常刘龙台的百姓若是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来这里看病。不过让白祝胜和杜玲玲等人无奈的是,老百姓来了,十有八九是找梁桐的。无论梁桐的银针如何扎过去,老百姓都是心服口服,而对于白祝胜给他们开出来的白白的小药片,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能推则推,坚决不吃。 杜玲玲看得不解,那梁桐开出来的中药熬成汤,要多难喝有多难喝,而且见效还慢。自己这西药,别的不说,若只是发烧感冒的话,两片就见效,可老百姓为啥就是不吃呢? 不过今天的情况有些不一样了,往日里除了一些伤员之外,住院的人很少。病房里的床位也只有二十多张,还总是住不满的。 今天丁雄跟着李大仙过来一看,却见不但病房里人满为患,就连病房的外头都躺满了人。有独立团的士兵,也有普通百姓。白祝胜把电灯拉到了外面,院子里被灯光照亮,借着灯光就见白祝胜和杜玲玲等几个护士忙得不可开交,梁桐则让人架起一口大锅,不知道在熬着什么,味道非常难闻。 “这是……中毒了?”丁雄仔细一看这些病人,个个面色青黑、手足抽搐,轻一些的连连呕吐出一些黄水来,重的则根本已经不醒人事。 “我操他奶奶的小鬼子。”李大仙破口大骂,“在水井里边下的毒,现在村里的水都没人敢喝了,马长腿正让人打新井呢。” 丁雄也知道鬼子是井里下了毒,但没想到毒发得这么快,他没学过医,想帮忙也无从下手。一看白祝胜忙得头都大了,丁雄只好走到梁桐的身边:“老梁爷,这……这啥毒啊?” “鹤顶红。”梁桐咬牙切齿的说道,“还加了料。这小鬼子……这小鬼子……还是人吗?” “啊?”丁雄听得心头一凉,要说在中国毒药界里“鹤顶红”这玩意可是大名鼎鼎。听说过去皇帝赐大臣死罪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一时三刻见血封喉,无药可解。但话又说回来,这“鹤顶红”到底是啥,丁雄自己也不知道,总觉得难道是丹顶鹤脑袋上那一撮红毛? “就是砒霜。”一边杜玲玲端着药盘子走过来,一看丁雄那愣愣的样子就知道丁雄在想啥,“砒霜实际上是白色的。但过去的提纯工艺低下,提纯出来的砒霜是红色的,所以就叫鹤顶红。” 丁雄拿眼睛一描梁桐,心想您老告诉我是砒霜,我不就明白了?可又一想,象梁桐这样的老中医,怕还是鹤顶红说得顺口一些。 可话说回来,虽然知道了鹤顶红就是砒霜,丁雄心头这块石头就更放不下了。砒霜中毒极快,来不及救治的话必死无疑。而且鬼子是把毒下在水井里,到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喝过井里的水了,现在发作的就是百十多人,还有多少没发作呢?最主要的是,现在村里人人连水都不敢喝。人若不吃饭还能顶几天,不喝水的话,半天都活不了。 “老梁叔。”丁雄看了看梁桐面前大锅里熬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啥,但肯定和治病有关。后面话还没说呢,丁雄一捂鼻子,这锅里的东西太难闻了,他都快吐了,一阵阵的干呕。 “这边你帮不上忙,去帮着打井去吧。现在就是要水,而且要快,没有水我熬不了药,快去、快去……”梁桐连着向丁雄摆手。 丁雄捂着鼻子又走到白胜身边,大声问道:“白医官,我能帮啥忙不?” “水……我要水……”白祝胜直着脖子喊道,“砒霜中毒得洗胃,没有水你让我拿啥洗?逮着这毒不传染,要是传染毒的话,我现在也没法子了!老梁叔那边熬的是催吐的药,不能停,要快点给病人喝下去。” 怪不得这么难闻呢,原来是催吐的药,丁雄现在明白千难万难都难在水上。村里的水井肯定不能用了,必须马上弄到水才行。 正想着呢,梁桐又冲着李大仙喊起来:“别在那站着,米汤、面汤、鸡蛋清,有多少给我弄多少来。挨家挨户的找,快去,快……” 李大仙忙得晕头转向,一听梁桐的话,立刻带着两个人往镇子里冲过去,嘴里还念叨着:“米汤、面汤、鸡蛋清……米汤、面汤、鸡蛋清……” 丁雄怕李大仙犯浑,追出去喊了一句:“给老百打条子,算咱借的,回头咱还钱。”话音没落的时候,李大仙已经跑远了,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还不等丁雄再喊,就见又有一队士兵抬着十几个中毒的人进了院子,进门就喊“老梁叔快救命……”,可梁桐哪有空理呀,到是冯佳和张秋燕跑了过去,帮助先安置病人。 丁雄的脑袋“嗡”的一声,要说打仗他不怕,再多的鬼子丁雄也能想办法来。可眼前这形势,丁雄干着急帮不忙,只能连连搓手。 再往镇子里边走走,就见镇里人来人往,耳中还能听到马长腿在那大声的喊着:“都给我下死力气,往死挖,挖得越深越好。谁他娘的偷懒,老子军法从事!你,操你娘的,谁让你坐下的,给我挖,天亮前挖不出十口井来,老子就把你们都活埋了。” 本来丁雄还想过去催一催马长腿,让马长腿再快一点,现在一听,还是算了,马长腿已经急疯了。 正乱着呢,却见张大刀也带着人跑了过来,丁雄以为骑兵连的人过来帮着挖井,不想张大刀却一把拉住丁雄:“参谋长,你看看去吧,咱的马也中毒啊。” “啊?”丁雄差点跳起来。 独立团的马那可宝贝疙瘩,比金子都金贵,现在连马也中毒了? 急三火四的跑到独立团,才一到马棚,就听到战马乱叫,几匹马象疯了一样的往马棚外面冲,绳子都快扯断了。就听杨花肠儿呼喝着:“拉住,给我拉住,别让马跑了。”边上几名马夫,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缰绳,却被战马带着七扭八歪。 丁雄一愣,这人中了毒浑身无力,怎么马中了毒却力气大涨呢?不等丁雄去问,杨花肠儿拿着一把开着黄花的草塞到张大刀手里:“派人上山上去挖,看清楚了,就要这种草,越多越好。” “这草能解毒?”丁雄喜出望外。 “能解马毒。”杨花肠儿答道,“这是断肠草,能以毒攻毒。但毒性太大,战马的身体好,能抗得住,但人不能吃,人吃了两毒相冲的时候,先把人给折腾死了。就算是马,解了毒也得休息半个月,半个月之内上不了战场。” “哦,好……好……”丁雄答得语无伦次,杨花肠儿一辈子与马为伍,救马的事听杨花肠儿的肯定没错。现在想想,还是救人要紧! 丁雄出了骑兵连,只见整个镇子全都乱了,到是鹰帽山和三保营方向没有动静,肯定是罗胡子和古童传了令去严防鬼子来袭。而马长腿的三营,则在全力挖井。然而几十米深的水井哪里是一时半刻能打出来的?马长腿再着急,也只能眼看着士兵一点一点的挖。并且梁桐还反复交待,怕是浅层的土壤里面也已经被砒霜侵蚀了,所以井一定要打深,打得越深越好。 便在这时,就见杨欣突然带着一大群人从镇子外面进来,只见人人挑着水桶甚至是端着水盆,里面装满了清水,杨欣气喘吁吁的说道:“我从附近村子让老乡帮着挑的水,先用着,后面还有人过来,给病房送过去,多少能帮点忙。” 丁雄也只是叹服,这杨欣关键时候总能想点和自己不一样的主意,而且这地方杨欣人生地不熟的,他是怎么发动的群众呢?不得不说,共产党在发动群众方面,真是他丁雄所学不会的。 丁雄一边连连道谢,一边拉着杨欣的手说道:“没办法了,这情况你也看得见,这个时候要是鬼子的大部队突然冲过来,我拿啥打仗啊!” 杨欣也搓了搓手,现在鬼子不用大部队,一旅偏师就能打进刘龙台。虽然消灭了松田,可这家伙真是后患无穷!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杨欣同样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放出消息去,就说梁司令被困在城里,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吧。” “但是,梁司令绝对不能出事。”丁雄急道。 “放心,无论想什么办法,我也混进城去。”杨欣答道,“梁司令掉了一根头发,我把脑袋赔给你!” 正说着呢,有哨兵跑了过来:“参谋长,有人看见那林跑了。” “谁?”丁雄急晕了头,一时间没想起那林是谁来。 “就是那个北平来的大内总管。”哨兵答道。虽然那林一再强调他是内务府总管,但乡间百姓总是叫他大内总管。 “跑就跑了,现在哪有空管他?”丁雄摇了摇头。反正这个那林也没什么用了,眼下百事缠身,丁雄还哪有心思去管这个那林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直到天蒙蒙亮了,丁雄才坐下来喘口气。不管怎么说,有丁雄居中指挥着,虽然镇子里乱糟糟的,但人人各司其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马长腿的三营已经打通了两眼井,只是水太浑暂时还用不上。真正帮了大忙的还是杨欣,一来独立团在外面虽然口碑不好,但刘龙台附近的百姓还是受过独立团的恩惠的;二来杨欣发动群众的确有一套,经杨欣四处这么一说,附近七八个村子的百姓连夜往刘龙台挑水,这才解了刘龙台缺水的燃眉之急。就是梁桐熬的那个催吐的药实在太难闻了,丁雄几次还没进医院呢,已经被薰得直流眼泪。至于喝过那催吐药的病人就更不用说了,差点把苦胆都吐出来。 白祝胜和杜玲玲等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承认西药对于抗毒素的作用的确见效快。打过针之后,已经有一部分中毒的病人清醒了过来,不过身体极为虚弱,十天半个月肯定是下不了炕了。 然而毕竟砒霜毒发极快,白祝胜的手里也没有专门针对砒霜的抗毒药物,还是有许多人不可避免的毒发身亡。不过白祝胜却还是连连说道,还好这种毒是不传染的,不然的话就更麻烦了。 等丁雄令侯登山让人散出关于梁丹的消息时,侯登山一愣,大摇其头。只说这不是出卖梁司令吗?干这种事的话,按绺子规矩是要点天灯的。丁雄反复解释,但侯登山就是不听,甚至瞪着眼睛反复打量丁雄,怀疑丁雄是不是打算借鬼子的手除掉梁丹,然后自己坐这独立团的金交椅啊? 无奈之下,丁雄把三位营长外加罗胡子、古童等都叫到一处,当众宣布了这件事情,又反复的讲了道理。足足费了一个小时的口舌,众人这才点头,但李金镖想了一会儿还是认为,这事得让杨花肠儿同意才行,毕竟那是人家的结义兄长。 不想杨花肠儿并没有来,只让人带过话来,说他现在不过是个马夫,军机大事一律不问,独立团大小事情皆由丁雄主事。 众人有些意外,看样子杨花肠儿是真有些意冷,心里这道弯一时半会儿是转不过来的。火狐狸眼睛闪了闪,却没说什么。 等到侯登山让侦察连的人出去散布消息之后,丁雄又亲自来到半拉山口,他也不知道这消息能不能拖住鬼子。到是有侦察连的眼线回来,说昨天连夜的确有大批的鬼子军车进了同昌,还带着十数门大炮,看样子鬼子是要打大仗了。 丁雄暗想,刘龙台乱这样,鬼子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他是鬼子的指挥官的话,一定连夜发动进攻。但鬼子没这么做,说明鬼子的军事行动仍然是以石本为重,没有弄清现在石本的安危,鬼了不会冒然进军。而现在,梁丹陷落同昌的消息一旦散出,那么鬼子定然会全力在城内搜捕梁丹,然后用梁丹来交换石本。那样的话,短时间内,鬼子是不会出兵刘龙台的。 然而丁雄又怕自己猜得不对,连连派出十几路探子去同昌观察动静,不时有探子回报,现在同昌城四门紧闭,城头上的伪军全换成了鬼子。城外的人进不去,城内的消息也根本传不出来。而且丁雄也一直没有收到老六的飞鸽传书,说明现在老六也不敢有所异动,城里少说二三百的鬼子兵,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还没到中午呢,又有探子回报,同昌城西门大开,有鬼子兵出动了。丁雄听得心中一紧,连忙命令布防,想不到鬼子仍然打算进攻西山。难道是鬼子认为梁丹不在,正是攻打独立团的最佳时机?若真是如此,眼下可是一场硬仗。 看着丁雄和火狐狸让人挖深战壕准备迎战,杨欣却摇了摇头:“我说,你不如派出小股部队沿途骚扰,多布地雷。让小鬼子没到西山之前已呈疲兵之势,那仗打起来不是容易得多?” 又是游击战那一套,丁雄心里忿忿的想着。要是换成昨天的话,丁雄早就几句话把杨欣顶回去了,但这一晚上杨欣极力的在帮助独立团,更何况梁丹的安全还要靠杨欣来保证,丁雄便违心的点了点头:“好。打游击战我不在行,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调出一百人马,你先去路上陪鬼子玩玩。地雷、枪支你随便挑,就一条,我这些兄弟都是抗日的好汉,可不能白白牺牲。” “这话说的,我杨欣有啥手段,你还真就不知道。”杨欣一扬眉毛。其实对于丁雄的安排,杨欣也略感意外。一百个士兵虽然对于独立团来说不多,但这丁雄可是借兵给共产党啊,要是传到关里的话,这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可是掉脑袋的罪过。 哪知道还没等杨欣出兵呢,又有两路探子回来,并且让丁雄意外的是,探子还带回来三个人,正中那个胖子可不正是那林吗? 喝,这小子跑了一宿,也跑出多远啊。 当时听说那林跑了,丁雄根本就没多想。一来这那林已经把能知道的都说了,留在刘龙台也是浪费粮食。二来,丁雄已经看明白,这个那林是半点军事都不懂。别说他一直关在团部里,没机会出去看独立团的布防。就算是让他看了,这个中的玄机他也是半点都看不明白,回到鬼子那他也是一问三不知。所以丁雄并不在意那林的逃跑,甚至连逮他的想法都没有。看眼前,想必是被探子给碰了个正着,顺手逮回来的。 然而,等那林被带到丁雄面前时,丁雄却觉得不对劲。就见这那林面色发白,嘴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目光呆滞,好似变痴变傻了一般。 难道这个胖子也中了毒了?但再细看看,却又不是中毒的迹象。再说了,中了砒霜的毒,还能跑上大半宿?早就毒发身亡了。往后看看,那林手下的两个太监也不象个人样,两腿发颤、面无人色,不象中毒,到象是吓的。 “不用害怕,梁司令说过,不杀你们。”丁雄实在是不忍心看这胖子吓成这样,便安慰了一句。 不想那林仍然呆呆的不说话,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还是后面的富贵扶着他,要不早就一屁股坐地上了。 “啥事啊?吓成这样?”丁雄心头不解,又拿眼睛看看带那林回来的两个探子。 谁知两个探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但终究是比那林要镇定许多,一个探子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太惨了,太惨了……” “到底咋的了?”一边火狐狸听着部下吞吞吐吐的不由心中着急,“有屁快放。” “死了……全死了……”突然那林发出了声音,那声音就象是在嗓子里憋了半宿,实在憋不住了,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冷丁听见,仿佛不似人声,到象鬼哭。连火狐狸那大胆的人物,都被那林的声音吓了一跳。 “全死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天杀的呀……天杀的呀……”那林终于站不住,猛的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阎王老子也没这么狠啊……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人吗?” 那林这么一哭,后面的富贵和平祥也往下掉眼泪,富贵还劝着:“主子爷,您节哀,别哭坏了身子……”嘴上是这么劝着,但也已经泣不成声。 “到底啥事?说呀。”丁雄一指身边的探子。 “王保屯,全村上下二十七户,九十八口人,全让鬼子给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那探子咬牙说道,“刚刚从城里出来的鬼子,不是奔咱这来的,奔的是王保屯。” “什么?”杨欣一直没有说话,现在也忍不住了。 炸炮楼的时候,他之所以给老孟头大洋,就是知道鬼子发现了炸药的炸点之后,是不会放过老孟头的,所以才让老孟头连夜赶紧走。哪知道,鬼子的凶残程度却是连杨欣都无法意料的,居然……居然…… “太没天理了,太没天理了……”那林胖胖的身了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双手拍地,拍得尘烟四起,一张胖脸哭成了花脸,“我们大清朝的新主子,就是投降给了这种人?这……这小鬼子……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主子,主子……”富贵在后面连连劝着,“咱不去了,咱回京城吧,咱不去长春了……主子,我是下人,不敢指使主子,您就听我一句劝,别哭了。那鬼子的地盘,不是人呆的,咱回京城吧……” “回京城有个屁用?”那林反手给了富贵一巴掌,“大清朝完了,大清朝完了,你懂不懂啊?懂不懂啊?落在这人的手里,大清朝算完了。铁杆的庄稼,再也扶不起来了……” 丁雄、杨欣等人也难过,但他们难过的是百姓,而那林伤心的却是他心中的那个大清朝。做为内务府总管,那林不痴也不傻,他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满洲国是日本人给成立的?自己的皇帝其实不过就是日本人的一颗棋子,自己嘴里说是投奔皇帝,其实不就是投奔日本人吗? 但那林并不知道日本人到底什么样,甚至当石本暗中联系到那林,让那林带着皇宫宝贝去长春城的时候,那林还欢欣鼓舞,以为大清朝可以借着日本人的势能东山再起。 然而当王保屯九十八条人命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时,那林所有的希望和梦想在一瞬间完全破灭了。甚至丁雄派出来的探子,只是看到了血洗过后的村子,而那林则躲在山坡上,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的兽行。 那林坐在地上哭了足有半个时辰,直到哭累了,哭乏了,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抹脸:“不去长春了。” “不去了,不去了,咱回京。”富贵连忙说道。 “回个屁!咱哪都不去了。”那林却大声的说道,又拿眼睛一看丁雄,“我说,你们这独立团还收人不?”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丁雄不期那林会有此一问,下意识的答道:“收啊,凡是抗日的……”后边的话没说完,丁雄才再一次拿眼睛上下打量着那林,“我说那总管,您老不是打算……” “没错,老子要参军了,老子也要打鬼子,打这些不是人的玩意。”那林又抹了一把脸,想把脸上的泪水抹掉,但反而更加抹得好似张土猴子一般,“别狗眼看人低,本官是堂堂的内务府总管,御前带刀……” “我知道,我知道……”丁雄连忙打断了那林的话,“可是,我们这就是个小小的独立团,哪有带刀护卫的职位啊?”心里想却着,这位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枪声真要是响了,非吓破苦胆不可,就这样的还当兵打仗?现在也就是一时气糊涂了,等回过劲来,他自己都得后悔。 “我不在乎啥官。”那林却晃着胖胖的脑袋,“不当官也成,反正我就是要打鬼子……” 丁雄才想再劝劝那林,却听身后有人叫马嘶之声,丁雄与杨欣回过头去,就见火狐狸带着三五十人马全副武装的骑在马上,正欲下山。 “一营长,你干什么去?”丁雄急忙大声问道。 “废话,你说我干啥去?”火狐狸俏眼含煞、粉面带霜,“九十多条人命,这个仇要是不报,这兵还当个啥劲?”说着,火狐狸回手一指身后的两名士兵,“这两个王老大、王老二,都是王保屯的人,还有他、还有他……”火狐狸连着指了七八个人,“爹娘老子都没了,还在这挖个狗屁的战壕?走!”火狐狸又冲着身后的士兵喝了一声,“兄弟们!报仇去!” “报仇去!”火狐狸身后的士兵齐声呐喊,尤其是那些王保屯来的士兵,一个个听到消息已经哭红了眼睛,咬牙切齿一心只想报仇,群情激奋之下,想拦也拦不住了。更何况火狐狸感同身受,虽然身为女流,但火狐狸平常最为爱惜部下,今天听到这个晴天霹雳哪里还坐得住? 丁雄还要说话,火狐狸却猛的一拍腰里的飞刀,金色的飞凤刀“哗哗”乱响,火狐狸吼道:“姓丁的,你要是不敢去,我不非得拉上你。但今天你要是敢拦我的马头,老娘的飞刀可不认人!” 这不是越帮越乱吗?鬼子现在就算不敢来攻打刘龙台,但是火狐狸这几十人要是去了,那不是白白送命吗?可眼前这形势,如果火狐狸带着大部队去打鬼子,那肯定正中鬼子的下怀。没了半拉山口的天险,鬼子肯定全城出动,到时候想救火狐狸的话,就得进行野外阵地战,鬼子装备精良,又新加了大炮,整个独立团全去了,也未必是鬼子的对手。而万一鬼子趁着刘龙台兵力空虚的当口,再从东园出兵打三保营的话…… 再往下,丁雄都不敢想了。 然而看看眼前,火狐狸怒火冲天,肯定是拦不住了。也不等丁雄再说什么,火狐狸带着人打马就要下山。 “把骑兵连带上。”杨欣突然喊了一声。 “啥?”火狐狸在马上一回头。 “把骑兵连也带上,让罗胡子跟着你。”杨欣跑到火狐狸马前说道,“现在骑兵连的战马有一多半也中毒了,但少说还能有一百多匹能跑的。骑兵速度快,鬼子想咬住你们没那么容易。”说着,杨欣又对丁雄说道,“让侯连长派人走山路,绕到同昌前面布个迷魂阵,万一城里的援兵来了,先缓他一阵再说。” 听杨欣这意思,不但没有拦着火狐狸,反而还在出主意,火狐狸的脸色多少缓和了一些,到是觉得这个共产党的官多少还通点人情。并且罗胡子原本出自鹰帽山,让他带着骑兵连跟着,火狐狸也不抵触。 丁雄知道现在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果尽派骑兵出马的话,在速度上还是有优势的。而且鬼子如此嚣张的屠村,如果就这么忍了,老百姓也会说独立团是窝囊废,都对不起昨天送水的百姓。 “好。”丁雄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马上通知罗胡子,组织骑兵连。”说实话,听说鬼子屠村,丁雄也气得浑身直哆嗦。可现在刘龙台镇里乱成一团,他无法脱身离开。但罗胡子少年老成,他的话火狐狸也能听得进去,有他跟着丁雄还是放心的。 正说着,就听一阵马蹄声响,还没等丁雄派人去呢,罗胡子已经领着一百马队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一营长,我和你一块去。”不必说,这罗胡子和杨欣是想到一块去了。 “好样的。”火狐狸最欣赏罗胡子,“不愧是我鹰帽山出来汉子。走,兄弟们,找鬼子报仇去!” 眼看着火狐狸带着罗胡子和一众马队冲出半拉山口,丁雄想了想一拉杨欣:“你也去。” “我?”杨欣有些意外。 “对,你也去。”丁雄答道,“告诉罗胡子,我给他的命令,打仗的时候,一切听你的指挥。千万千万别和鬼子硬拼,带着鬼子钻山沟,就用你游击战那一套打法。杨欣,我不管你咋整,我这一百多骑兵就交你手里了,杀不杀鬼子到在其次,我这人马,你千万得给我带回来呀!” 杨欣心头一震,他知道依丁雄的脾气,不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求到他的头上的。 可今天不同,火狐狸带着一股怒气下的山,这员女将那脾气比个东北爷们儿还暴,怕是到时候连罗胡子都拉不住她。然而鬼子屠杀百姓,只是激起独立团和西山百姓的愤慨。反过来如果火狐狸和罗胡子一旦有失的话,那折的就是独立团的声威。 现在镇内毒害四起,城中梁丹陷落,如果再吃了大败仗,丢了营长的性命,那独立团辛辛苦苦草创起的这点基业,可就算是一朝尽灭了。 “放心,交在我身上。”杨欣用力的拍了拍丁雄的手,翻身上了一匹战马,又回头对丁雄一笑,“不管咱们之间有多大的矛盾,说到打鬼子,咱们永远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言罢,双腿用力,胯下战马四蹄生风,直追罗胡子而去。 其实杨欣的话,又何尝不是他丁雄想说的?都是中国人,都流着中国人的血!面对着恶魔一样的鬼子,何分你我?何分党派?看着杨欣的背影,丁雄深深的吸了口气,大声喊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说得好!”不知杨欣是否听到,一边的那林却是拍腿叫起好,“我也去,我也去,我要杀鬼子!”说着,手忙脚乱的冲向一匹战马。 那匹战马是丁雄的,一看那林想要上马,丁雄本来想拦,然而再看那林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丁雄又停住了。果然,那林连发了两次腰力,生是没上得马去,好不容易后面有富贵和平祥扶着,算是上了马背,却没坐稳,从另一边又滑下来了。 “就你还带刀护卫呢?”丁雄忍着笑顺手从一名士兵的手里接过一把砍刀来,“来,拿着,你带个刀我看看。” 这砍刀是东北民间常用的铡草刀,虽然有几大车的军火送到独立团,然而仍然不可能全员装备一新,大刀长矛在部队里常能见着。这铡草刀足有五十多斤,丁雄提在手中如同无物,而那林刚从马上摔下来,一看那厚背大刀,咽了口唾沫却没敢接手。 “算拉,那总管。你的民族热情我了解,凡是咱炎黄子孙,谁还没有一腔热血?但你实在不适合上战场,还是回家吧。”丁雄轻声说道,“回到关里,把关外的事情冲关里的老百姓好好讲讲。现在还有多少国人在醉生梦死?还有多少国人不知沦陷之痛?告诉他们,如果不积极抗日的话,这关外的悲惨,早晚有一天会在关里重演。还有,告诉那些大清朝的遗老遗少,不要对鬼子抱任何的幻想,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你们不要再做梦了。” 丁雄这一番话可谓苦口婆心,哪知那林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一脸不忿的看着丁雄:“哼哼,丁大参谋长,你也不必门缝里看人。没错,这提刀上马的我是不行。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只怕我那某人的本事,你们独立团上上下下也找不出一个来。” “哦?到要请教……”丁雄一抱拳,“不过要是逗狗玩鸟的本事,不说也罢。” “哼,说出来怕吓死你!”那林一翻眼睛,“就你们这个独立团,坐吃山空,往来不调,有出无进,连个管事的都没有。别看你们抢了这么多国宝,又有关里的官军支持着。不出半年,你们保证没米下锅,连秋粮都收不上来。” 听了那林的话,丁雄一愣。那林所说的事情,其实就是军队后勤的供应补给。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勤是战争的保障。丁雄在学校的时候教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丁雄也更知道后勤的重要。但无奈自从来到独立团,大大小小的事情林林总总,他一直也没有忙上后勤这一块。 并且梁丹的部下能人虽多,可个个都是冲锋陷阵的好手,要说管钱管粮,还真找不出个有用的人才来。 目前各营的粮食都是自己管,到底部队还有多少存粮,丁雄自己也不太清楚。甚至现在到底各个部队是一天两餐还是一天三餐,丁雄都没时间去摸明白。 此时一听那林说起,丁雄再上下打量着那林,心中暗道,对呀,眼前这个胖子,可是皇宫大院里的内务府总管啊! 那林一看丁雄的表情,就知道丁雄在想什么,不由得意的笑道:“咱家这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既然要打鬼子,那得八仙过海不是?别的本事咱没有,咱至少能保证一件事,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把帐目交到我手里。等到梁司令回来,咱给你细细的码一本总帐出来,也让你们知道啥时候应该吃,啥时候应该喝……” “梁司令……”丁雄喃喃的说道,眼睛去看向了同昌城的方向。 侯登山的消息肯定已经放出去了,不知道梁司令现在是否安全那?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笔,是纯狼毫的善涟湖笔,狼毫生威,其势有如金戈铁马。纸,是宣城府的特制生宣,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墨,是京城一品阁的凝香墨,似兰似麝,凝而不散。砚,是山东鲁砚,润泽净纯、晶莹平滑。 乔曼立于桌前平心静气,好似泥朔,街头纷乱却不入耳,仿如老僧入定一般。如此约有半柱香的时间,突然凝神屏息,笔似龙盘,于生宣之上挥毫泼墨,须臾而收。亦不复看,投笔于地,气喘吁吁,如同与人大战了一番。 “好字,好字……”一条人影倏忽而来仿如轻烟,立于桌前念道,“剑眉星目一长衫,夜照玉狮似飞仙。雄心报国杀敌寇,白马梁丹定长天!” “燕大叔。”乔曼几乎就没看清眼前之人是怎么出现的,等一听那人念出自己所写的诗文来,乔曼的脸腾的红了,再想拦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多少遍了,叫大哥。”燕子飞已经是过了五十的人了,却总是不服老,一副老顽童的作派。 这燕子飞看上去干干瘦瘦,又是五短的身材,穿着粗面衣服,两道寿星眉,一缕山羊胡。若非是知道其身份的人,谁也不会把这个小老头与大盗燕子飞联系到一起。 乔曼从椅子上抢过来去收桌上的诗文,可她的身手却哪及燕子飞的十分之一?燕子飞一抄手诗文在手,人如轻风已飘到了乔曼的身后,嘴里还笑嘻嘻的说着:“你还别说,这梁丹的字你已经仿得八分在手,寻常人果然难分真假。” “我写着玩的,燕大叔……”乔曼也知道追不上燕子飞,索性站在原地一瞪眼,“你再闹我回头告诉杨队长了。” “是吗?”燕子飞浑不在意,“行啊,我就和小杨子说,咱支队有个丫头动了春心了。恩,也成,他堂堂一个团长,到也配得起咱支队的大小姐。不过嘛,终究是国民党的团长,总队那边怕有说法。算了,管他呢,反正是抗日打鬼子,这白马梁丹在辽西也是响当当的字号,小杨子要是不同意,我替你抗着。” 听着燕子飞越说越不对路,乔曼干脆坐在回椅子上扭过脸上,气鼓鼓的不说话,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看看,你看看,这么不识逗呢?”燕子飞笑嘻嘻的凑过来,小心翼翼的将诗文送到乔曼面前。乔曼才要伸手去接,哪知燕子飞却突然一个转身又飘远了,自言自语道,“不行,我得让梁家小子看看这诗文,摸摸他的心思。别回头咱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他再不识抬举,丢的可是咱支队的人啊。” “燕大叔……我……”乔曼顿时急了,这诗文真的送到梁丹面前,叫自己以后如何面对梁丹? “逗你玩呢。”燕子飞长笑一声,将诗文放在桌了,一扭身已从后窗飞身出去,再细看时早就没了踪影。 乔曼拿这个燕子飞当真是毫无办法,更何况就连杨欣看见燕子飞也要客客气气的。也知道燕子飞全无恶意,只是老头子最喜欢拿年轻人开玩笑,让小姑娘的脸面往哪里放? “燕大哥来了?”后面传出梁丹的声音,书店的后门推开,梁丹走了进来。 “你咋出来了?”乔曼连忙走过去欲扶住梁丹。燕子飞说过,梁丹身中两刀,尤其是腰部刀伤极重。练武之人最忌腰伤,腰为命门所在,一旦有损,遗误终生。 梁丹刚被送到书画店时,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多亏了燕子飞独门的金创药这才挺过危机。燕子飞断定梁丹这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下不了地。哪知这才三天不到,梁丹居然自己走到书画店来了,乔曼如何不急? “没事。”梁丹向乔曼一摆手,“这身体要是不动就僵了,我虽然不懂医术,但自幼和老叔学过一些调气的法门,这伤也好得比别人快些。” 梁丹的老叔就是鬼医梁桐,鬼门十三针独步江湖,医人无数。这梁丹嘴里说得随意,但想必梁桐的调气运气之法,也必有惊人之处。看着梁丹果然可以缓缓行走与常人无异,乔曼真心佩服这梁桐的调气之术,更对梁丹的体质惊讶。 总听人说铁打的身体,今天一看,梁丹这身体怕是铜浇的。 “燕大哥呢?”梁丹却只是拿眼睛在书画店里四下张望。 自东园的时候,梁丹就一直想结交这位武林前辈,只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说话。这燕子飞轻功盖世,闻名江湖已久,到真是小一辈心中的偶像人物。梁丹养伤两天,燕子飞一直在城里打听消息,今天好不容易听到前面有燕子飞话的声音,梁丹立刻挣扎着过来,哪知还是晚了一步。 “你就安心养着,这几天鬼子封城了,盘查太严,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乔曼仍然坚持扶着梁丹坐下,“等过几天开了城门,我们想办法送你出城。” 梁丹才一坐下,正见到桌面上的诗文,来不及看内容,到是觉得那书法相熟,好似是自己的字,不由多看了一眼。 乔曼心道不好,脸上飞红,手忙脚乱的将诗文收起来:“我乱写的……”一时着急,便将诗文塞到了边上的书柜里。 梁丹却以为上面写的是旋风支队的联系密码,自己到是不方便多看,便也没有多想。才想问问这两天城里的形势如何,突然听到外面街上一阵大乱。街头的百姓纷纷闪躲,一队鬼子兵横冲直撞的跑了过去。 “是鬼子的巡逻队。”乔曼皱了皱眉,“这两天鬼子加派了巡逻队,每条街半个小时就巡一次,还有保安团和警察局的人,天天在街上晃。”乔曼越说越是担心,“你还是躲到后面密室里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不想梁丹却仔细的看着跑过去的鬼子兵说道:“这不是同昌城的鬼子。” “你咋看出来的?”乔曼有些意外,“这鬼子兵的脑门上写着字呢?” “我最近和丁雄学了一点日语,说的话还说不利索,但多少认识几个日本字了。”梁丹解释道,“刚刚这队鬼子兵的袖章上,写的是龙岛。据我所知,龙岛师团一直在北方与马占山作战。占领锦州的,是竹步师团,龟尾就是隶属于竹步师团的。现在同昌城里突然出现了龙岛师团的士兵,他们肯定是刚刚才赶到的。我猜,现在马占山已经败了,鬼子应该是肯定了马占山的失败,所以才成立的满洲国。北边的日军,现在应该正在大批的向山海关集合。” “你是说,鬼子准备进兵关里了?”乔曼吃惊不小。这可是天大的消息,现在关内无论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都在猜测日军出兵的时间。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必须马上向关里发送,让关里有所准备。 虽然也知道鬼子早晚要出兵山海关,可当这个时间真的来临时,乔曼的心还是砰砰直跳。她又悄悄的看了看梁丹,只凭一队鬼子兵的出现,梁丹就可以推测出这么多消息,这可不光是会骑马打仗的人物啊! 想起自己以前象教训三岁孩子那样教训梁丹,乔曼蓦的又是一阵脸红。 “不,鬼子不会出兵关里。”梁丹却摇了摇头,“他们现在缺东西。” “缺什么?”乔曼忙问。 “资源那。”梁丹一笑,转身坐回椅子上,“打下东四省,鬼子已经使尽了浑身的解数,我估计现在全日本的大小鬼子全都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呢。再想出兵关内,他们是心有余,力不足。真要能打,早就打了,何苦又是成立满洲国,又是《矿脉分布图》的?说到底,日本一个四岛之国,资源匮乏。鬼子为什么非要抢回这《资源图》?因为他们指望着挖掘咱们东北的矿藏制造枪炮。鬼子兵再厉害,没枪没炮,又拿什么打仗?” 梁丹这一番分析丝丝入扣,乔曼连连点头:“那按你的意思来说,鬼子短时间内不会出兵关里?” “估计三五年之内肯定不会。”梁丹答道,“但其中变数太多,我不过一介武夫更不敢保证什么。战争不仅仅是将军和士兵的事,还有外交、国情、经济等等一系列因素在其中。如果关内军民一心,团结一致的话,鬼子三五十年也不敢动中原一下。可如果突然闹内乱,或是有灾情暴发,比如洪水、瘟疫,那么鬼子就算准备得再不充足,也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必然会出兵。” “怪不得杨队长说,梁司令是文武全才,我现在才真的服了。”乔曼喃喃说道,“平常和杨队长聊天的时候,杨队长说整个辽西他佩服梁司令一个,现在小女子也对梁司令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可不敢当!”梁丹听了乔曼的话,急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杨队长人中龙凤,乔姑娘对梁某有救命之恩,旋风支队人才济济,梁某才是真正佩服。” “哈哈哈……”乔曼忍不住笑道,“咱们两个在这自吹自近擂,还好没被龟尾听到。” 梁丹亦觉得有趣,忍俊不住。只是身上伤势没好,纵声一笑,到是觉得腰间隐隐作痛。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知这身伤何才能好,也不知独立团现在什么样子了,更不知三哥现在如何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藤田在慢条斯理的修剪指甲,尽管这里并不是剪指甲的好地方。 但这是藤田转移注意力的一种好办法,他知道在古一风这种人面前,哪怕是稍稍的眨一下眼睛都会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破绽。 然而藤田不但不感到头疼,反而在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丝的兴奋,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他一个人才懂,并且绝对无法与龟尾那样的武夫谈论。这也是为什么龟尾几次三番的想要审问古一风,藤田却坚决不同意的原因。 他都能够猜出来,象龟尾这样的家伙,无非就是皮鞭、铬铁、老虎凳这种手段罢了。然而看看古一风面如止水的样子,藤田就深切的知道,这种人用刑具是不可能打开他的嘴的。 当然,藤田也知道龟尾在急什么。龙岛部队的突然入城,不但让龟尾乱了手脚,锦州城内的竹步司令官也有些心慌。龙岛是军部的心腹,现在龙岛师团的先头部队自北而来,却没有穿过锦州直奔山海关,反而在锦州地区驻扎下来,其意非常明显。 看样子,军部队对于石本的失陷非常着急,对竹步的无能也非常失望。尤其是这一次石本的得而复失,让竹步在军部长官面前丢尽了脸面,如果在短时间内竹步仍然无法解救石本并抢回《资源图》的话,锦州城完全有可能立刻被龙岛师团接手。到那个时候,竹步就只能去山沟里面喝西北风去了。 藤田非常清楚,上头真正重视的,还是那张《资源图》。在对东北用兵之前,日本人已经用了十数年的时间在东北或明或暗的建造了许多兵工厂,只要资源到位,大批的军械会源源不断的从这些兵工厂里输送到前线。然而没有《资源图》,一切都是白费心思。要知道,那可是日本从十年前就开始潜入的高级间谍,用了整整十年时间,把整个辽西的矿脉资源摸得清清楚楚,费尽苦心才绘制出来的啊。 所以军部不可能不着急,竹步不可能不着急,龟尾不可能不着急,藤田也同样着急,但他却不想把这种着急表现在脸上,尤其不想表面在古一风面前。 “请用茶。”藤田终于修好了指甲,又恭恭敬敬的倒了一杯茶送到古一风面前,“上好的龙井,听说古先生最喜欢龙井了。” 古一风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龙井茶,却一动不动。他和眼前这个鬼子耗了三天了,让他意外的是,虽然他被关在地牢里,却一直没有被动刑。藤田到是在抓住古一风之后,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要说讯问,就连高声说话都没有一句。 如果是杨花肠儿的话,他早就掀翻了桌子,指着藤田的鼻子大骂,让藤田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而古一风则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心中却暗暗冷笑,古三爷软硬不吃,到要看看你藤田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马占山已经败了,带着几百残兵跑到内蒙去了。”藤田突然说道,眼睛却看着自己的茶杯,边说边端起茶来细细的品了一口,“好茶,好茶。” “龙岛师团是今天刚刚入的城,当然只是先头部队。”藤田不象是对古一风说话,到象是在自言自语,“我想在一个月之内,龟田、铃木、本吉三个师团也会先后南下。那时,锦州地区的皇军部队将达到十五万左右,目前军部已经来了命令,让我们抓紧建造营房。你知道,我们的工兵不多,现在没日没夜的干活,还是有些忙不过来呀。” “原哈尔滨城防总司令卢广开现在已经归顺了满洲国,成为了满洲国第一支近卫军。你们的小皇帝高兴得很,已经下诣令中原各部准备举旗,共同迎接皇军入关。”藤田伸手将古一风面前的茶水倒掉,然后又满了一杯,“茶要是冷了,就不好喝了。” 古一风仍然没有说话,但内心深入已经翻江倒海。他也明白,鬼子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甚至连一半都不能信,可藤田的这些话仍然象生了根一样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马占山部是北方最后一支抗日力量,他果然败了,鬼子就能完全的腾出手来准备进关。而梁丹的独立团就在锦州地区,处于进出关外的要道,鬼子用兵首当其冲,不解决了独立团的话,鬼子就放不开手脚去出兵山海关。 “我刚刚得到了情报,最近四方台、姚家岭、孟家屯的几处绺子也归顺了你们独立团,现在你们独立团的总兵力加在一起,应该有二千三四百人左右了吧?”藤田继续说着,而那张刀条子脸上,也依然不动声色,“太慢了,真的太慢了。” 古一风心头一动,他不明白藤田的意思,怎么藤田还会觉得独立团壮大得太慢了? “原来按我的推算,半年之内梁丹应该能够集合全部的同昌武装部队,总人数应该在三千到四千之间。如果声势足够的话,东园、北宁等地的武装力量,应该也在他的掌控之中,那样人数会过万。”藤田摇了摇头,“但你的四弟让我很失望,同昌地面上现在有一半的力量在梦云昭的控制之中,而现在的形势已经等不得了,我们布下的局,只有提前收关,虽然那结果并不是我们想要的。” 古一风深吸了一口气,他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但那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可怕。 果然,藤田终于咧开了他那样刀伤一样的薄嘴唇似笑非笑:“我本来已经算准,皇军打败马战山之时,刚好是梁丹集合同昌武装力量之日。到时候,大批的皇军南下,不费吹灰之力将梁丹的部队撵成齑粉,同昌地面一鼓可平。” “想得美!”古一风实在忍不住了,“做你的春秋大梦!” “走着瞧吧。”藤田并不生气,而古一风终于开口说话了,让藤田在内心深入一阵激动。不过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所以藤田立刻站起了身,“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今天就陪古先生聊到这里,当然如果古先生有什么话想和我说的话,在下随叫随到。” 说完,藤田慢慢转身走到了囚室的外面,对几个宪兵吩咐道:“好好的照顾古先生,一切听从古先生的安排。但是,任何人不许进到这里来,包括龟尾队长。听懂了吗?” “嗨!”几名宪兵大声的答道。 藤田又转身向古一风鞠了一躬:“请您好好休息。”这才转身,沿着台阶一步步的出了地牢。 被关进来的时候古一风就知道,这里并不是宪兵队的地牢,而是盗捕营的地牢。盗捕营是以前清政府还在时成立的衙门,相当于现在的警察局。鬼子入城之后,藤田秘密的让人将盗捕营的地牢重修,专门关押一些重犯。而盗捕营地牢的存在,就连龟尾都不知道。 同昌地区多匪患,这盗捕营的地牢过去专关一些江湖大盗。衙门中的人也怕这些武功高强的大盗破牢而了,因此这里入地足有十数米深,囚室皆用粗如儿婴的铁栅栏围成,入口处又有机关翻板、强弓弩箭,可谓一夫挡关、万夫莫开。 在抓到古一风之后,藤田居然将盗捕营地牢内所有的囚犯全处秘密处死,现在整个地牢里只关着古一风一个人,却在外面不断的加派人手,且全部是宪兵队的宪兵,不许一个中国人接近。古一风自知,想从这里闯出去,势比登天。 但自被鬼子抓住,古一风已存了必死之心,甚至心里还跃跃欲试,到想看看这鬼子有多少种刑讯的手段。连鬼子的炮弹都炸不死自己,古一风自问已是从鬼门关上走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你鬼子的皮鞭、老虎凳? 哪知道,藤田却一反常态,居然用起了怀柔的手段。古一风心头冷笑,难不成这藤田也就这点本事? 然而今天藤田突然将如此许多的军机大事一股脑的告诉了古一风,却不由得让古一风心头大惊。 以前古一风与梁丹谈话的时候就曾认为,马占山早晚必败。一支部队,失去了与中原的联系,独自偏于东北,以一旅之师独挡鬼子大军,自然千难万难。这马占山明知会败,却仍然举旗抗日,实为我辈楷模。 可等到从藤田的嘴里听到马占山果然败了,古一风的心头也难免酸楚。而且藤田说的肯定不全是假话,马占山一败,鬼子的大部队必然会南下用兵。只怕马上就要兵发山海关,中华大地亦无宁日了。而更让古一风不得不担心的,就是独立团几千人马,要独自面对十五万鬼子的铁骑,那……那……,其间胜负不问可知啊。 古一风呆呆的坐在那里,半晌一动不动。 而藤田则心中暗喜,他知道他的话已经发挥了一些作用,这些作用虽然眼前还看不到半点效果,但它就象一颗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之后,早晚会长成参天大树。 可是当藤田兴冲冲的回到宪兵队,却见龟尾正坐在那里满脸怒火的等着他,还不等藤田说话,龟尾已经冲了过来:“古一风在哪?古一风在哪?我要杀了他,亲手杀了他!” 藤田奋力的推开龟尾,一边有宪兵小声说道:“今天上午去王保屯的部队突然遭到了独立团骑兵的偷袭,二十五名皇军士兵,九十六名皇协军,全部阵亡。” 藤田心头震惊,想不到独立团如此大胆,古一风在自己的手里,他们居然还敢对皇军用兵? 龟尾站在地上野兽般咆哮着:“我要消灭独立团,彻底消灭独立团,我要请求龙岛师团的配合。哼,就没有龙岛师团的帮助,我也要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消灭独立团。来人,来人,集合队伍,准备出兵!藤田,把古一风交出来,我要拿他祭旗!” 没等藤田回话,警察局长郑森火烧屁股一样的跑了进来,嘴里大喊着:“绝密消息,绝密消息,我的人打听到,独立团团长梁丹现在就在城里!” “什么?”藤田和龟尾同时跳了起来,“梁丹在城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让你的人放出消息,就说我在城里。”梁丹说话的时候语气平静,然而听在乔曼的耳中好似炸雷一般。 “你疯了?”乔曼看着梁丹的样子,“我们现在藏你还来不及,你还想让鬼子知道你的消息?” “不然的话,独立团不保。”梁丹沉声说道,“我不知道这个龙岛师团有多少人,但肯定不在少数。就算现在来得不多,但后续必然源源不断。我现在不在刘龙台,怕丁雄一个人压不住茬,更何况还有松田的黑风支队给他捣乱。一旦龟尾联合龙岛师团的部队大共进攻刘龙台的话……”此时梁丹尚不知松田与死在王保屯的炮楼内。 后面的话梁丹没有说,但乔曼却吸了口冷气。自救回梁丹之后,她所想的就是照顾好梁丹,让梁丹快点把伤养好,等到鬼子的盘查松了一些,想办法送梁丹出城。甚至她还让人放出消息说梁丹已经逃出了城,以麻痹鬼子。 然而梁丹所想的,却是乔曼所想不到的。现在面临危险的,不仅仅是梁丹,还有西山的独立团。 “我要是龟尾的话,现在突然得了这么多的援兵,肯定马上出兵。”梁丹继续说道,“唯一能阻止龟尾出兵的方法,就是让他知道我还在城里。不是我梁丹说大话,在龟尾的眼中,我一个人就可顶一个独立团。我若在城里出不去,就算龟尾想开城门,藤田也不会同意。没有抓到我之前,同昌城的大门肯定不会打开。” “可是,你知道鬼子的搜查肯定更严。”乔曼急道,“万一真要是查到了你怎么办?你现在的伤……”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梁丹冷冷一笑,“想杀我梁丹,没那么容易!” “你又说这种英雄主义的话。”乔曼气道,“你什么时候能好好的考虑一下自己呢?没错,在鬼子的眼中,你一个人能顶一个独立团,其实在我们的眼中也是一样。你如果有什么闪失,独立团也将不复存在。你要知道,独立团现在是整个辽西最大的抗日武装力量,连关里的国共两党,都在时刻注意着你呢。” “所以,就更得放出消息去。”梁丹坚定的说道,“大闹同昌城之后,外界根本没有我的消息,我猜现在锦州军统站的军统特工也在打听我的消息。万一鬼子现在突然向外界做假宣传,说我已经被抓或者死了,到时肯定人心慌慌。索性,咱们不如把事情闹大点。”说着,梁丹对着乔曼一笑,“再说,我对于乔姑娘的易容术可是有着百倍的信心,你再把我易容成别人不就行了?不过咱可先说好,别把我画成老头了,我压着嗓子说话太难受。” “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乔曼无奈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事我得向杨队长请示,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 “现在同昌四门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你怎么请示?”梁丹反问道,“这事我做主了,你听我的没错。杨队长真要是怪罪下来,由我顶着。” “可是……”乔曼还欲分辨。 “就这么定了。”梁丹这一次说话的口气让人不容置疑,“你如果不去办的话,我就自己走出去,让鬼子亲眼看看,我就在城里!” 二人正相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街头一阵大乱。梁丹一愣,鬼子的巡逻队刚刚过去,这么快又来了一队? 才想到窗口去看看,突然书画店的门被推开,一个人闪身而入。梁丹吃了一惊,现在他没有化妆却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真面目。来不及多想,飞身到了门前,抬手去抓那人的咽喉。 那人却也是个练家子,双手一抬如封似闭急急的架住梁丹的手,嘴里低声说道:“是我。”梁丹这才看清,进来的人是张大海,才连忙收了手。 张大海心头惊讶,这梁丹伤得有多重他自然知道,原以为这几天根本下不了地。哪知现在不但行动自如,居然还能与自己过招?听燕子飞说这位梁司令有一身极为霸道的内家功夫,在东园的时候燕子飞都吃了亏。初时张大海还不信,今天一看,燕子飞所言果然不虚。 “怎么回事?”乔曼一看张大海气喘吁吁的样子,知道肯定是有急事,不然的话轻易张大海是绝少来书画店的。 “鬼子开始搜城了。”张大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好象是什么地方走露了消息,鬼子已经知道梁司令在城里。现在派出了几支队伍,正全城挨家挨户的搜呢。” “啊?”乔曼吃了一惊。刚刚还在为是否传出消息的事与梁丹争论,想不到鬼子居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应该是丁雄的主意。”梁丹却笑道,“还行,这小子的脑子还算好使。我刚才还担心,万一消息放出去,鬼子没咋样,丁雄要是先沉不住气了,派人来城里救我的话,事情反而更糟。” 说着又对乔曼一笑:“你不是说杨队长应该也去了独立团吗?那现在丁雄既然放出了消息,杨队长也是同意的。放心,杨队长虽然年轻,但办事老成,是个独当一面的大将,他办事肯定成竹在胸。” 既然梁丹已经这样说,乔曼和张大海也只能接受现实。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街头上已经响起了鬼子兵的大头胶鞋的声音,还夹杂着狼狗的叫声,估计已经到了街口了。而街上的百姓早就吓得东跑西逃,整条街上已经见不到半个老百姓的影子了。 “快,你躲到后面的密室去,快!”乔曼急声说道,又一指张大海,“海哥,你不能留在这,想办法快走,回西城镖局去。”张大海点点头,不走前门,转身从书画店的后门溜了出去。 这书画店前后两进,前面是做生意的地方,后面是住房。第一次来书画店的时候,乔曼就是把梁丹和古一风带到了后面。在后面住房的北间屋里还有一个地下的密室,梁丹一开始就藏在那里。 哪知乔曼连连催促,梁丹却站在原地没动,反而摇了摇头:“那里也不安全,躲不过鬼子的狼狗。” “那怎么办?”乔曼是真的有点慌了神了,街头的脚步声更急。从街口的米行里传来的喊声,看样子一队鬼子兵已经进了米行正在搜查。 “没办法了。”梁丹叹了口气,“与其等着鬼子来搜,还不如直接会会鬼子呢。不然我看这鬼子哪是搜城,就是在祸害老百姓呢。” “别说疯话。”乔曼想不到梁丹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是这个样子。就算梁丹身上没伤,也不能可独自面对那么多的鬼子,更何况还伤势未愈呢? “这个办法好。”突然有人一阵风一样的飘了进来,听声音正是燕子飞,“我就说嘛,独立团里都是英雄好汉,当团长的又哪能是缩头乌龟呢?” “燕大叔,您就别添乱了。”乔曼对着燕子飞真是哭笑不得。 梁丹一看燕子飞出现,却是一抱拳:“前辈。” “别扯那没用的,看得起的就叫声燕大哥。”燕子飞爽朗的一笑,“雄心报国杀敌寇,白马梁丹定长天!走,咱出去定长天去!” 梁丹知道燕子飞轻功盖世,不想却也出口成章,更何况这句诗文明明是说自己的,梁丹脱口道:“燕大哥好文彩,梁某可不敢当!” “我?哈哈哈……”燕子飞长笑一声,“我老汉连字都认识不了几个,还啥文彩啊?想知道是谁写的不?请我喝顿酒,我再告诉你,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乔曼万没想到,这燕子飞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急得直跺脚。燕子飞却自怀中拿出一个全黑的头套来套在脑袋上,只留双眼在外。也不见如何扭腰踏地,带个人却象柳叶一样的飘了起来,推窗而出,高喝一声:“梦云昭在此!”话音未落时,两颗烟雾弹已经飞了出去。这种旋风支队特制的烟雾弹,简单就是梦云昭的招牌武器。 街头的鬼子正一家一户的连搜边往这边过来,却突然见到一个蒙面人也不知从何处飞了出来,没等看清楚呢,街心两道黑烟升起来。鬼子兵见识过这种黑烟,立刻举枪来对着黑烟里乱开。 其余正在搜索的鬼子兵,也立刻往书画店这边赶过来,只不过黑烟太浓,根本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也知道这个梦云昭来无影、去无踪,实难抓住,可既然已经露面了,不抓的话又实在说不过去。 一名小队长集合了十几个鬼子兵,便要沿街追下去。哪知,突然有人喝道:“不许追。” 鬼子兵回头一望,就见藤田正带着几个宪兵赶过来。藤田眨了眨他的一双鹰眼,冷冷的打量着整条街道,米行、当铺、书画店一家家的看过去,突然笑道:“哼哼?梦云昭出现了?很好,非常好。告诉所有人,谁也不许追。给我仔细的搜索这条街,一家一户的搜,反复搜,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猜,我们的目标,就在这条街上的某家店铺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听了藤田的命令,所有的鬼子兵停止了盲目的追击,整合部队继续搜索街头的店铺。不想,才要进当铺,那梦云昭如一缕轻风般再次出现,手中两把匕首刀寒光闪过,一名鬼子兵猝不及防被当街刺倒。 十数名鬼子兵才调转过枪口,梦云昭已长笑一声飞身上对面酒楼的二楼,蹲在栏杆之上向街上的鬼子招了招手。等鬼子兵扣动板机开枪之时,只见烟尘四起,栏杆上又哪有梦云昭的影子? “厉害,真他娘的厉害。”后面的郑森看得连连咂舌。鬼子搜城,自然少不了警察局的帮忙。郑森带着三十多警察跟在藤田后面狐假虎威,每次搜城对于警察来说,都是个捞油水的好时候,不想这一次居然引出了让人头疼的梦云昭。 看着街头被取了性命的鬼子兵,郑森暗想如果那一双匕首是奔着自己来的,怕是自己也没本事躲过。想到这,郑森翻身从马上下来,躲到警察之中,嘴里还嚷着:“警戒、警戒。”一众警察举起手中的枪四下乱瞄,却谁也知道梦云昭会何时出现。 在警察局里,刘天明算是与郑森走得最近的,一看郑森吓成那个样子,刘天明悄悄的凑到郑森身后小声说道:“局长,越往后躲,越不安全。” “废话,有本事你小子往前上啊。”郑森瞪了刘天明一眼。 刘天明话还说完,就被郑森抢白了一句,脸上略显尴尬:“不是,我是说啊,局长您现在往后退,藤田太君的脸上不好看。我要是您,我就站到藤田太君的边上去,那个地方看着危险,其实最安全了。” 郑森听了刘天明的话,再往前一瞅,果然藤田也被十几个鬼子围在中间,四面枪口林立,那真是要多安全有多安全。郑森笑道:“就你小子脑袋好使。”说着,再猛的提高声音喝了一声:“保护太君。”说着,自己头一个挤到藤田身边。 对于郑森的“勇敢”行为,藤田稍感意外。自从半拉山下被杨花肠儿的伏兵灭了警察局的马队以后,这个猪头局长有事就往后躲,一听说独立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后来龟尾几次带兵去打独立团,郑森全都缩在城里,再也没有立功的念头了。 本来藤田现在对这个郑森已经越来越失望了,到是觉得那个巨匪田燕子如果能投降皇军的话,完全可以顶了郑森的位置。不过今天这郑森居然“悍不畏死”的挤到自己身边,看样子这小子虽然胆小,但皇军还是一片赤胆忠心的。 想到这,藤田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能看的笑容,甚至伸手拍了拍郑森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那郑森却乐得牙花子掉了一地,知道自己这个局长的位子肯定是越坐越稳了。便又回头对着刘天明一挑大指,表示以后定不会亏待了这小子。 所谓人来疯、狗来浪,郑森现在一精神,脱口说道:“太君,我亲自带人去抓梦云昭,您就在这等着吧……”话没说完,郑森自己的心头刷的一下就凉了,心想我这不是找死吗?说这个干啥?后面的刘天明也是小脸一白,心想局长这咋还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不。”到还是藤田的话救了郑森,“继续执行我的命令,封锁整条街道,一家一户的搜。梦云昭越来捣乱,越说明这条街上,有他不想让我们发现的秘密。” “没错,太君高明,太君高明。”郑森抹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或许藤田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当几个鬼子兵端着枪过了当铺,又奔书画店过去的时候,那神出鬼没的梦云昭又一次出现,冷不防刺死两个鬼子后,不但没有扬长而去,反而飞身到了邻街五金铺的房顶上,对着藤田直晃拳头,似乎让藤田有种来追呀! 几个鬼子兵的脸已经气成了铁灰色,一时冲动就要往五金铺扑过来,却被藤田一脚踢倒了两个,严令鬼子兵不许追梦云昭,继续搜查街上的店铺。鬼子兵虽然不敢不执行命令,可是一个个气鼓鼓的看着藤田,心里也不知道把藤田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多少遍。 “哈哈哈,这小鬼子也就这点本事了。”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马上一人边骑边笑,眨眼间到了藤田等人的面前。 藤田心中暗暗吃惊,两边街道都已经派人封死。这梦云昭的轻功太过霸道,藤田没有办法。可是除了梦云昭之外,居然还有人能冲入街中?并且还骑着马? 不等藤田问话,一匹黄膘马已风驰电掣冲到近前,鬼子兵纷纷举枪,那黄膘马却说停就停,完全没有半点征兆,到是吓得鬼子兵连连后退。 却见马上一人约五十岁左右,短小精干,太阳穴高高鼓起,两只小豆眼精光四射。虽然天气已经热起来了,此人却穿着一件羊皮袄,腰里别着一根旱烟袋,活象个刚刚锄完地的庄稼老农。到是胯下这匹马神采飞扬,尤其是马屁股上还纹着两只展翅欲飞的小燕子,活灵活现。 一看到马屁股后面的燕子,郑森这种土生土长的同昌人哪还会不知道眼前的是谁?脱口说道:“田燕子……” 一听有人直呼其名,田燕子坐在马背上,两眼向郑森一扫。两道目光如有实质,射在郑森的身上,郑森腿下一软,要不是后面有刘天明扶着,非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可。嘴里也本能的改了口:“田爷……” “哼。”田燕子冷哼一声,却根本没心思搭理郑森这种货色。只又拿眼睛去看藤田,却见藤田也正拿一双鹰眼看着他,四目相对,全然无惧,田燕子不由暗暗点了点头,心道这个鬼子头,还算是有个人样。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街头再冲过四匹快马,眨眼间到了田燕子的身后,齐齐立住。四人四马,行动起来却整齐划一,好似一人所为,足见此四人骑术之精湛。 这四个人看年纪到是比田燕子要小上许多,最大的约有三十岁,最小的一个也就十七八左右。只不过那服饰却与田燕子相通,都是穿着件羊皮袄,战马的屁股上也纹着两只燕子。 “这个……这个就是四大护法了吧?”郑森小声的回头问刘天明。 刘天明点了点头:“估计是吧?”都听说这田燕子不但厉害,而且身边还总有四大护法,也个个武艺高强,都是这些年来田燕子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做起恶来,似乎也不比田燕子少多少。 “哈哈哈……”田燕子骑在马上又是一阵干笑,却突然一抬头,看了看五金铺上面的梦云昭,“这同昌地界上混饭吃,也得知道地面上的规矩才行。大龙!” 一声“大龙!”喊出,身后马上的一名骑士纵马而出直奔五金铺。约么距离还有十米左右,大龙纵身而起,双腿一踏马背,飞身上房顶。人在半空中,一把弯月马刀已经抄在手里,直劈梦云昭的飞顶。 “狗杂种。”梦云昭喝骂一声,形如流水行云躲过大龙的马刀。手中寒光闪过,两把匕首刀与那大龙战到一处。 这大龙招大力沉,刀在手中虎虎生风,梦云昭则有如随风摇柳,无声无息,任这大龙连连呼喝,却碰不到梦云昭一根毫毛,到是好几次差点被梦云昭刺中。 “二狐。”田燕子以为大龙足以打败梦云昭,也想让鬼子好好看看他田燕子的实力,不敢小视。然而,这梦云昭轻功之高出乎田燕子的意料,他便再派出二徒弟帮忙。 话音才落,二狐催马而出,纵身上房加入战团。这二狐手使两把护手钩,银光霍霍,专挑梦云昭的下三路出手。 不想梦云昭的功夫却似遇强则强,大龙二狐双战梦云昭,却拿梦云昭这飘灵动的身法无可奈何。再打了一阵,看上去不象是两人在夹击梦云昭,反倒是梦云昭凭着高超的身法在追击这两个人。 田燕子一张老脸乎红乎白,咬牙又喝了一声:“三狼、四豹!” 最后的两名骑士亦打马而来,纵身上房,三狼用一把狼牙棒,四豹却使一条软鞭,四个人合击梦云昭。 这一场好打,就连下面的藤田都看得目瞪口呆。却见五条人影战在一处,刀来钩往,田燕子的四个徒弟显然会一套四人合击之术,四个联手威力暴涨,梦云昭的匕首刀不可极远,那四豹的软鞭却有六尺多长,对梦云昭威胁最大。 田燕子立在街头,看着梦云昭的身法似有所悟,嘴里喃喃说道:“难道是他?嘿嘿……这就难怪了。” 又打了一会儿,田燕子的四个徒弟越发急了起来。临来之前田燕子反复交待过,这一次到了日本人面前,要好好的显一显功夫,就算是真投降了日本人,也要让日本人万不可小瞧了绺子的实力。 不想头一次动手,四个合力之下,居然还拿不下一个梦云昭,自己丢人事小,这可让田燕子的脸面往哪里放?又斗了两个回合,二狐突然身形一闪跳出圈外,自怀里摸出一把飞芒针,作势要打。 那飞芒针细如牛毛,出手之时无声无息,极难防范。似这种细小的暗器就算是命中了目标,也伤人不得。因此,但凡使用这种暗器的人,针上都是涂了毒的。梦云昭一看不好,想要脱身却被另外三人死死缠住。 眼见二狐刚要扬腕,耳边就听有人骂道:“还要不要脸?” 第一百七十九章 第一百七十九章、 因为田燕子等五人跃马闯关而来,街对面的鬼子这时候也呼拉拉的围了上来,怕是刺客来杀藤田。然而藤田却向鬼子兵一摆手,示意不要开枪。田燕子却对围上来的鬼子视而不见,只是抬头看着五金铺上的撕杀。 眼见得二狐的飞芒针一旦出手,胜负立分,不想又一名黑衣人自五金铺的后面跃上屋顶,对着二狐就是一拳。 二狐的心思全在梦云昭的身上,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敢有人现身相助梦云昭,才回过头来却见铁拳带风已经砸到面前。二狐左手握着双钩,右手握着飞芒针不利近战,百忙当中举左手去挡。 哪知就算他双手去挡也未必能拦得住,更别说匆忙之间举起的左手。那拳头砸在护手钩的手牙上发出“当”的一声,二狐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左臂立时失去了知觉,不由得心头大骇,心道若是被此人一拳砸在胸口要害之处,还不一拳打死了? 虽只过了一招,二狐知道自己万不是此人的对手,借着这一拳之力,身形后仰,从屋顶直直的飞了下来。还好这二狐性如狡狐,知难而退,虽然这一下摔得狼狈,却是卸去了对方大半的力道,这条手臂尽管现在还抬不起来,养些时日到还能保得住。 本来那黑衣人如果借势以苍鹰搏兔之击尾随而来的话,二狐万难躲开,不想那黑衣人一拳打退了二狐,自己却身形一歪,脚下有些踉跄。 “他身上有伤!”田燕子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其中端倪。黄膘马四蹄生风,狂嘶而来,田燕子人借马势好似纸鸳般呼呼飞起,凌空扑向黑衣人。 黑衣人一看田燕子飞来,骂了一句:“败类!”抡拳便打。 田燕子知道此人力大,虽然有伤在身亦不可力敌,轻飘飘在空中一个转身,居然躲了过去。黑衣人一看田燕子的身法如此飘乎灵动,不由得一呆,只觉得这田燕子的身法与一边的梦云昭何等相似? 田燕子轻飘飘落在黑衣人的对面,发出一声干笑:“梁当家的,久仰、久仰啊!” 梁丹有内心之中也真是佩服这个干干瘦瘦的老头,虽然自己蒙着面,却一招之间就被田燕子识破。此人不愧是同昌地面上的黑道巨头,单是这份眼力就非外人所及。 “上一次在内城门口,遇英雄而失之,田某万分惭愧。还好,今日得见,可算是你我有缘。”田燕子脚踩七星步,忽东忽西让人摸不着他要进攻的方向,“早听说梁当家的是同昌地界的后起之秀,今天正好讨教讨教!” “混蛋东西,你不配和梁司令过招!”梦云昭的声音突然传来,一对匕首刀凌空而下。想不到在三人合击之时,梦云昭还有空隙来进攻田燕子,这身功夫着实了得。 “师弟!”田燕子并不还手,身形一飘躲过梦云昭的进攻,“想不到原来大名鼎鼎的梦云昭就是辽西大盗燕子飞啊,咱们兄弟多年不见,还真得好好的叙叙旧。” 梁丹听了心头惊讶,原来这大盗燕子飞居然是田燕子的师弟,怪不得这田燕子的身法与燕子飞如此相似。又一想论年纪两人相差不多,而且也都是同一时候成的名。只不过田燕子雄霸一方,而燕子飞则是独行大盗,两人之间想去甚远,谁也没想过二人是师出同门。 “谁是你师弟?”燕子飞喝了一声,手中双刃再不留情,“杀师之仇,今天我和你好好的算一算。” 原来田燕子与燕子飞本来是同门兄弟,同拜在巫山一位世外高人门下,学得一身绝技。本来兄弟二人商量好,等到功夫有成,下得山去闯一翻天地出来。哪知这田燕子心狠手辣,出师之时居然酒里下毒,将师傅杀死,还自鸣得意的说道,从此以后天下再无人可以克制他们兄弟了。 燕子飞想不到田燕子竟然杀死师傅,与田燕子反目成仇,二人大打出手。哪知燕子飞的酒里也被田燕子下了毒,斗不过数合,亦被田燕子所伤。好在燕子飞当时年轻,身体硬朗,凭着一身高妙的轻功夺路而逃。 而后这兄弟二人相争多年,互有胜负,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田燕子知道这位师弟来去无踪,有这样一个人想杀自己,真是让人寝食难安。索性立了绺子,聚义山林,严加防范,再加上他的功夫也不低于燕子飞,使得燕子飞数次前来皆没有成功击杀田燕子,反而有一次被田燕子打成重伤。 若不是被杨欣无意中救起,燕子飞早已经葬身荒山了。从此以后,燕子飞跟着杨欣参加了共产党的队伍,这几年来到是没有再去找田燕子报仇。 今天田燕子一看燕子飞的身法,二人本来就是师出同门,又打了大半辈子,哪会不知道对方的底细?田燕子也知道,当世之中,除了燕子飞外人绝难练出如此高强的轻功来。 这一段往事田燕子少与人讲,他自己也知道那杀师灭祖乃是江湖所不容的。今天他突然叫了一声“师弟”,虽然燕子飞根本不承认,可一边的大龙、三狼、四豹却收住了手脚,皆想着哪里又出来这么一位师叔? 大龙跟随田燕子的日子最久,也知道前些年总有黑衣人夜入绺子想杀田燕子,却从没想过此人会是自己的师叔。这段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龙等人不懂,更不知道这时候应不应该插手,便都立于一旁,只拿兵器指着燕子飞,以防燕子飞逃跑。 田燕子成名已久,为人也极是自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然不肯让别人相帮。再说,他与燕子飞互相熟悉,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来。田燕子一指梁丹,对徒弟喝道:“他是独立团的梁丹,给我抓住他。” 杀不杀燕子飞只是私事,如果能抓住梁丹的话,在鬼子眼中可是头功一件。田燕子已经然看出梁丹身上有伤,暗想凭着三个徒弟想抓住梁丹应该不难。 街心的藤田看到田燕子突然加入战乱,只是微微一笑。对于中华武林中的种种纠纷藤田略有耳闻,感觉与日本国中那些浪人之间的恩怨到也大同小异,象这种事藤田本来是不欲插手的。 然而一听说后来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居然是梁丹,藤田却再也稳不住了,仔细的看看身形,果然与梁丹一般无二。这么说,梁丹在城中的消息的确是真的,这梦云昭之所以五次三番的来捣乱,就是想救走梁丹。 让藤田心烦的是,一个梦云昭已经让鬼子应付不瑕了,现在独立团居然与梦云昭联手,此二人要是共同抗日的话,影响力太大,必须除掉此二人才行。而且听说梦云昭是共产党的部队,而独立团则受到东北军的支派,关内的间谍反复说过国共两党的不和,怎么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呢? 藤田没功夫想太多的事情,掏出手枪大喝道:“包围他们,包围五金铺,活捉梁丹!” “哎呦。”身后的郑森叫了一声,猛的一缩手,枪把子正打在藤田的头上。 藤田猛的回过头:“你干什么?” “没事,我……太君……不抓活的吗?”郑森一脸的委屈。原来一听说上面的是梁丹,郑森立刻把枪口瞄了过去。心想着,这要是当着鬼子的面打死了梁丹,可是天大的功劳。哪知才要开枪的时候,突然又听说要抓活的,郑森连忙收手,还好这手指算是没发抖,要不然非一枪要了藤田的性命不可。 田燕子的三个徒弟一听这黑衣人就是梁丹,立刻抖擞精神。也知道这梁丹现在在同昌地面上名气太大,真能抓住梁丹的话,什么脸面都挣来了。唯有地面上的二狐为人最精,直着脖子喊道:“亮火子,亮火子……”这却是土匪里面的黑话,意思是别用冷兵器了,直接掏枪才痛快。 这二狐人如其名,平常鬼主意最多,其他几个兄弟也都听他的。虽然听着下面鬼子军官说要活捉,心想大不了一枪打到腿上,留这姓梁的一条性命不就行了? 哪知燕子飞突然凌空而起,一抖手两颗黑黑的小弹丸扔下来,五金铺的顶上黑烟四起,伸手不见五指。 田燕子等人立刻屏息闭气,不知道这黑烟里有没有毒,又看不见敌我,只能摆出门户以求自保。 而下面的鬼子兵这时已经将五金铺的前面围住,他们没有田燕子等人的功夫,只能干瞪眼睛着急。再派出一队人去后街封堵,不过又哪里来得及? 到是郑森这时候脑子一亮:“太君,不用急,这地方来来回回就这几个胡同,交给我了。”现在有大批的鬼子兵壮胆,又有田燕子这样的高手出现,郑森的胆气也足了。最主要的,自己要是再不露点本事,这警察局长的位子要是被田燕子给坐了,自己上哪哭去? 因此上,郑森一举枪对着警察喊道:“大毛子,带着人给我抄到后胡同去。李狗子,你带人往前街口去堵。刘天明,带其他的人跟我来!他娘的,在老子的地头,我看这姓梁的能飞出城去?” 郑森和他部下的警察,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比鬼子更加熟悉地形。一听郑森的指挥立刻分头行动,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抓了梁丹立这头功。 藤田自己都没想这郑森在关键时候还有这等用处,不由得阴阴一笑,立刻分派鬼子兵跟在警察的后面。他却知道警察的战斗力太低,真要是交起火来,还得靠宪兵部队才行。 第一百八十章 第一百八十章、 警察连同鬼子分兵数路,前街后巷的就准备将这里的路口全部封住。谁知就见街口保安团长李西侯打马而来,也不过来只是远远的喊着:“这呢……这呢……”一只手指着另一条街叫个不停,又掏出枪来连放了两枪,催马而去,嘴里还喊着:“姓梁的,给老子站住。” 郑森才要带人去抄五金铺的后面,可是一看李西侯突然出现,不由心头一愣。他知道李西侯现在应该带着他的保安团紧守城门才对,咋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这小子是来和老子争功的? 郑森与李西侯一向不和,现在一看李西侯居然先他一步发现了梁丹,不由得心头着急。心想老子忙了这半天,到让他李西侯白捡了便宜?而且藤田太君说留活口这话李西侯肯定是没听见,这小子敢开枪,真要是打死了梁丹,这功劳也还是人家的。 郑森越想越急,也顾不得再去仔细琢磨为啥梁丹才从五金铺的屋顶上消失就会突然出现在另一条街的街头,中间可是隔着好几队鬼子兵呢。 “给我追,给我追。”郑森疯狗一样的嗷嗷直叫,带着刘天明一路追了下去。余下本来想要分头包抄的警察一看已经得到了梁丹的消息,立刻也放弃了原初的安排,张牙舞爪的追在郑森的后面。 因为田燕子说过梁丹已经受了伤了,这些警察们才如此活泛。要不然的话,那白马双枪的独立团长,企是好惹的?眼前这机会百年不遇,升官发财就在这一仗了。 藤田站在街头也有点脑袋发蒙,这梁丹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就算五金铺的下面有地道,也不可能跑得那么快呀?不过李西侯肯定是不敢欺骗自己的。虽然这个中的环节还想不明白,藤田仍然指挥着鬼子兵一路追了下去。 五金铺的上面浓烟散尽,只留下田燕子和他的三个徒弟,身边已失了燕子飞和梁丹的身影。田燕子一双小豆眼眨了又眨,在屋顶上扫来扫去,再看看街头藤田消失的方面:“他娘的,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一下子就飞那么远吧?” 街心的二狐突然喊了一声:“师傅,他们在那边呢!” 田燕子闻声看去,就见两条黑影从胡同里窜出,直奔着内城方向,到是与藤田等人背道而驰。 “哼。”田燕子冷哼一声,再看一看藤田那边,“要我看这小鬼子里边,也不是铁板一块。难不成这个李西侯……”可又一想却觉得不对,这李家在同昌地面上可是有名的土财主,后来李西侯的老爹被火狐狸给宰了,李西侯与火狐狸有不共戴天之仇。说出大天去,李西侯也不会加入独立团啊。 想那么多也没用,田燕子一看梁、燕二人已经逃得远了,掏出枪来连开了两枪,然而距离太远,都没有打中。到是梁丹回过身一枪打出,田燕子只觉得肩头一凉,子弹居然是擦着他的肩膀过去,打穿了羊皮袄,再歪一歪的话可就正中他的脑袋。这一下子,吓了田燕子一身冷汗,想不到这姓梁的打枪打得这么准! “追,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田燕子下了狠话,飞身从屋顶纵下,正落在黄膘马的马背上,提高声音道,“姓梁的,我看你这两条腿,能不能跑得过四条腿?”扬鞭打马一路追赶下来。 他的几个徒弟也纷纷跳下屋顶骑上战马,那二狐手臂虽伤,人却鬼灵鬼灵,突然一拉大龙:“你跟我从这边追。”说罢,拉着大龙窜过胡同往梁、燕二人的头前抄了过去。 这二狐的家其实就在城里,从小在城中长大,对城中的地形十分熟悉。他料定梁丹逃跑的方向,打算在内城门前将梁丹劫住。谁想他带着大龙才穿过两条胡同,马上就要进入前街的时候,也不知从哪蹦出一个鬼子兵来,对着两个“哇哩哇啦”的一阵乱喊。两人也不懂日语,不知道这鬼子兵在这叫啥丧呢? “太君,太君,我们是良民,来参加皇军的。”二狐有心解释解释。 可鬼子兵看起来也听不懂他们二人的话,仍然叫个不停,又指了指对面的街口,象是示意二人反过身去对面的街口。 二狐已算准了梁丹肯定从前街过来,这鬼子兵让自己往对面街口跑啥?大龙脾气暴,冷声道:“和这鬼子磨叽啥?一刀捅死算了。” “别冲动,咱是来投降皇军的,惹了祸的话,连累师傅。”二狐拉着大龙不放。又挤出笑脸对鬼子兵说道,“太君,那个梁丹就在前头,您跟我们去抓梁丹,大功一件啊。” 可不管二狐咋解释,鬼子兵就是不听,而且看二狐和大龙不听他的指挥,鬼子兵声音越发的严厉起来,拿着三八枪冲两人比比划划。 二人正和鬼子兵纠缠不清的时候,突然就见前街的街口两条人影一闪而过,正是梁、燕二人,二狐一拍大腿:“哎呀,晚了!”大龙更是着急,也不管鬼子兵再说啥,打马前冲,差点撞倒了鬼子兵。 鬼子兵一瞪眼,举枪要打大龙,二狐急忙用手中的护手钩架住:“对不住了太君,我们要去抓梁丹,回头再给您老赔礼。”说完,也不管鬼子再喊啥,与大龙催马急追。 才出了前街口,就见田燕子带着三狼、四豹也追了过来,老远就喊:“没用的玩意,咋才过来?” 二狐心想,要没那鬼子兵拦着,他和大龙早把梁、燕二人给堵住了。有心解释一句,回头再一看,胡同里哪还有那个鬼子兵的影子? “快追,快追……”田燕子心头着急,打马向前,几个徒弟也只得在后面紧紧跟随。 胡同中也不知谁家的后门被打开,那鬼子兵探出头来一笑,在脸上抹了几把,居然露出张大海的一张脸来。 正这时,就见胡同的另一头有马蹄声,张大海扭头一看,就见郑森打马而来。张大海心头一惊,再一看郑森的身后居然没有跟着警察,不由心中发狠,心想老子就在这为民除害吧! 才要举枪,就听郑森低声喊道:“我,是我,别开枪。”传来的,却是乔曼的声音。 要不是听声音的话,张大海也根本分不出来谁是谁,不由问道:“你刚才不是假装李西侯吗?这会又装成郑胖子了?” “你就别管了,你这边咋样?”乔曼急急的问道。 “没事,我刚把田燕子两个傻徒弟给蒙了。梁司令和燕大哥奔内城那边去了,我估计这一会儿应该快到镖局了吧?”张大海答道,“镖局后面我挖了暗道,再有半个小时,他俩就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东边牛马市出现了。哈哈哈,我说,梁司令这招太绝了,你说这鬼子以后还不得把梁司令当神仙看?” “你还乐得出来?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乔曼的语气里一丝轻松都没有,“刚才五金铺这一场好打,没把我吓死。” “没事,你别看梁司令受伤了,我看田燕子未必是梁司令的对手。”张大海满不在乎。 “不行,人老精、鬼老灵,这田燕子不是一般人物。”乔曼从马上下来,“你过来,我再给你化化妆,你悄悄的去内城门口等一会儿,万一梁司令脱不了身,你再假装鬼子挡挡田燕子。” “你把我化成中国人不行吗?”张大海一皱眉,“我刚才喊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喊的是啥。” “你又不会说日语。”乔曼嘴里说着,手上却不慢,“我这假装成郑森先去把牛马市那边的警察给调开。然后再化妆成鬼子那个翻译官凌海,想办法混到内城去看看。” “你进内城干啥?”张大海一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反正也是乱了,我看能不能趁机打听打听古三爷关在啥地方。”乔曼的心思转得飞快,“你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再装成藤田,反正想抓我没那么容易。” 其实此时凌海一直跟在藤田的身后,当听说藤田得到了梁丹的消息时,凌海就暗暗着急,想着能不能找办法先一步通知梁丹。哪知道,等他找到藤田的时候,听说梁丹和梦云昭联手大闹了五金铺,然后借黑烟逃走了,心中却暗暗称奇,难道梁丹现在真的与共产党混到一起了? 不想更让凌海惊讶的是,不时的有鬼子来报一会儿说梁丹出现的内城门口,一会儿又说出现在牛马市,更有人说眼看着凌海骑马进了内城,听得凌海脸都绿了,在藤田面前指天发誓说自己是真的。 藤田这才想起,当初在瓮城的时候就是有人化妆成自己把梁丹救走,现在这个易容高手又出来了,气得藤田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在五金铺现身的,到底是真梁丹还是假梁丹。 就这样足足闹到了太阳落山,城里谣言四起,少说有三五十个梁丹在城中的四处出现。龟尾把龙岛的支队借来,可还是抓不住梁丹。龙岛部队的鬼子兵是初到同昌,还不了解情况,皆以为这同昌的梁丹妖怪不成,还会分身术吗? 藤田知道自己又上当了,咬牙切齿的在心中暗暗咒骂。他知道经梁丹这么一闹,同昌城草木皆兵,而且锦州方面也必然知道消息。他都能猜出锦州方面会下什么样的命令,肯定是让他必须活捉梁丹。而在这之前,根本不许打开城门,换句话说,现在就算有了龙岛支队的帮助,龟尾在抓住梁丹之前,也不可能对刘龙台的独立团用兵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藤田才知道了梁丹的真正用意。 内心如焚的藤田扔掉所有人不管,直接奔盗捕营而来,他必须要尽快的撬开古一风的嘴,不然的话,全城的鬼子兵只能被梁丹牵着鼻子走。 心事重重的藤田,却没有注意到,翻译官凌海正不紧不慢的,在远处小心的跟着他。 第一百八十一章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古一风见到的已经是一个一扫疲态的藤田了,在那张刀条脸上找不到任何一丝的沮丧或愁闷。以至于精明如古一风,也无法从藤田的脸上搜寻出哪怕一丁点他想要的信息。 藤田仍然不紧不慢的走进来,坐在古一风对面,又恭恭敬敬的给古一风斟满一杯茶,才张说轻声说道:“古先生休息得可好?” 古一风只是冷漠的看着藤田,隐约中他觉得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藤田早上刚刚才走,现在突然又来,必定不会是闲来无事想要窜门子的。 “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消息,并且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证实了这件事。”藤田又给自己倒了一本茶,“梁丹现在就在同昌城。” 当这句话刚刚说出口,藤田立刻感觉到了古一风身上的某种变化,虽然那种变化稍纵即逝,但藤田仍然准确的抓住了古一风的脉博,他知道这一次的谈话将会向着他希望的方向转变。 但内心的激动在藤田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痕迹,他甚至还故意的扭过头去对囚室外的宪兵吩咐道:“去准备一些象样的酒菜,今晚我要与古先生共醉。” 或者藤田还说了一点别的,比如他甚至能准确的说出几道古一风平常最喜爱的菜肴,但那些话古一风完全没有听进去。他心头飞快的思索着,他知道自己的失陷一定使梁丹万分着急,现在梁丹出现的城中难道是来救自己的?盗捕营防守森严,就算是独立团全员到此,也未必能救出自己,梁丹孤身一人又能有何做为?更何况,他的行踪已经被藤田发现了。 不过古一风断定藤田肯定还没有抓到梁丹,不然的话也不会慢条斯理的出现在他这里。古一风抬起头,古井不波的看着藤田,他相信只要他一字不说,藤田就算有千条妙计也拿他毫无办法。 “可惜啊,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对于我来说,这是件好事,但对于独立团来说……”藤田有意的拉长了声音,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你们现在还没有料到罢了。” “除了发现梁丹之外,我还发现了梦云昭。”藤田一字一句的说着,果然他从古一风的脸上读到了一丝不屑的表情,藤田却并不着急,“也许古先生会认为,独立团与梦云昭联手,可谓强强联合,其势更大,皇军也会拿他们没有办法吧?” 藤田所说,自然正是古一风所想。早上的时候藤田自己也说过,独立团现在占了同昌一半的势力,另外一半则在梦云昭手里。虽然双方分属国共两党,但皆为抗日的队伍,两家合兵一处,必叫鬼子头疼不已。 梁丹早就和古一风说过梦云昭的事情,罗胡子也不止一次提到过杨欣,说其人如何的少年英雄。古一风对杨欣神交已久,正可谓英雄出少年,如今梁丹与杨欣联手,亏这藤田还笑得出来? “看来古先生并不了解国民党和共产党之间的矛盾吧?”藤田突然话锋一转,“这也难怪,古先生与梁丹皆偏于关外,对关内的事不了解,也在情里之中。” 国共两党的矛盾也是当时中国最大的矛盾所在,不过共产党的势力在关外一直不广。东北王张大帅活着的时候,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都是他排斥的对象。要不是后来张少帅易帜,到现在国民党也出不了关。 不过古一风与梁丹在奉天读书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关里的事情,知道国共两党在关里打得热闹。那共党的人马虽然不多,但却屡创奇迹,在井岗山时曾将数十万国民党军打得望风而逃。那时梁丹与古一风也闲聊过此事,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共产党初创时兵马不过万,听说连一门炮都没有,怎么就能打得过装备精良又数十倍于已的国军呢? “到目前为止共产党的部队与国民党共打了三次大战役,杀敌十万,擒敌亦过万,国民党师团以上军官被捕者不计其数。”虽然古一风对关内的战事并不了解,但藤田却如数家珍,“共产党的队伍也从一开始的数千农民发展到数万人,当然这还要包括他们的什么儿童团、县大队、区小队等等。呵呵,不怕古先生见笑,这共产党的部队名目众多,到现在我们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 这到是没错,杨欣所领导的就叫旋风支队,但这支队是个什么编制,一个支队应该有多少人,古一风也同样不了解。 然而等藤田将共产党的发展简单的说出来以后,古一风却一拍大腿:“好样的。”虽然他一直努力的不想开口,但这一句却是发自肺腑、情不自禁。反正已经开口了,古一风索性继续说道,“藤田,你现在也终于知道我中华儿女的骨气了?不要以为你有十几万鬼子兵,就能吓退我们独立团。你真以为我们独立团,只有区区几千兵马?你也不放眼看看,这辽西大地数百万的百姓,那就是我独立团数百万的大军。你们小小倭国也敢来华夏撒野,我怕你们是有来无回!” “不见得吧!”藤田也同样提高了声音,“你们独立团却是隶属于国民党的部队。想当初几千赤匪就打得你们魂飞胆丧,如今我大日本皇军比赤匪还强过千倍,你一个小小的独立团只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到要看看是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古一风一拍桌子,“现在我独立团与梦云昭合兵一处,还不是你们小鬼子的未路已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藤田却突然狂笑起来,这一次却不象做假,藤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便在这时,鬼子宪兵送过酒菜来,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藤田居然会笑成这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甚至连对面的古一风都奇怪的看着藤田,这家伙难道是中风了不成? 鬼子宪兵在桌上摆好酒菜,藤田挥手让宪兵们退出囚室之外,胸口却还一起一伏,显然是强忍着笑。 “来,请满了此杯!”藤田拿起酒壶亲手给古一风倒上,“这是我专门从日本带来的清酒,请古先生品尝。” 看古一风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藤田又道:“古先生请先饮下此杯,我再慢慢告诉你,我为何发笑。” 听了这话,古一风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哪知酒才到嘴里,古一风一皱眉,又将酒吐在地上:“这东西也叫酒?” 这日本的清酒虽然源于中国的白酒,但是在日本发展多年,又有其自己的独特做法。此时的日本清酒度数最多不超过二十度,与中国的白酒,尤其是与东北的烈酒相比,简直就是白水。 然而藤田却端起酒杯,喝得有滋有味,喝完后还闭上眼睛象是在享受。许久才开口说道:“古先生是个明白人,难道说到了现在古先生还不明白,如果你们独立团与梦云昭联手的事情传到关里的话,张学良会怎么对待你们独立团吗?” 藤田的声音虽然不高,古一风的心里却“咯噔”一声。从刚刚藤田的谈话中可以听出,国共两党之间已经打得如火如荼,其间的矛盾似乎不可调和。独立团之所以能成长起来,完全在于朱总监从秦皇岛运过来的大批军火。而朱总监的背后是张少帅,张少帅如今又已经明确表示东北军归于国民政府统辖,他自己现在也是三军副总司令,其心必然是与南京政府在一起的。 “没有了关里的援助到还是小事,如果那丁雄撤走了你们部团上的青天白日旗,你们的独立团亦将不复存在!”藤田冷冷的说道,“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仍然还是匪,土匪,你们的人马也将散去大半,余下的不过是一群不红不白的土匪!” “你给我闭嘴!”古一风真的有些急了。 “我闭不闭嘴无所谓,你最好是能让丁雄闭嘴。”藤田并不着急,“不过你猜,丁雄现在是否已经将梦云昭的事情电报给了关内呢?” 这句话有如一柄大锤锤在了古一风的胸口,丁雄不定期的就会给关内发报汇报目前独立团的情况。也许现在朱总监已经知道梦云昭的事情?那么关里会是什么反应? 古一风知道,独立团的强大主要就在于那面青天白日旗,如果这面旗帜倒了,后果不堪想象。 “这里这点酒菜请古先生慢慢品尝。”藤田突然站起身来,又转过头对一名宪兵说道,“去拿一些地道的东北烈酒来。”而后,仍然恭恭敬敬的向古一风躹了个躬,“我明天再来看您。”说完,慢慢的走出了囚室。 到走到门口时,藤田象是突然才想起了什么,转身道:“忘了告诉您了,据我们在关内的线报,现在国民党已经集结了四十万部队,准备再打井岗山。这一次,似乎是蒋界石亲自挂帅,我怕共产党的日子,不那么好过了!” 直到藤田已经走远,古一风也仍然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午夜时,藤田仍然没有睡觉,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的等消息。直到一名宪兵匆匆的走过来,告诉他古一风喝了两瓶烈酒,现在已经伶仃大醉,藤田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笑容。尽管白天被梁丹闹得头疼,但藤田这天晚上,却睡了个好觉! 第一百八十二章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古一风的确喝得有点多,但脑子很清醒,他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是为了让外头的看守以为他已经睡得人事不醒了。而事实上,古一风心乱如麻,直到天亮时也没有半点睡意。 在刘龙台审问石本的时候,石本就曾经向古一风透露过关内的形势,不过显然石本的情报也有些过时,并不象藤田掌握得这么详细。 那时,古一风只是难过于关内的军阀混战。虽然名义上有南京城的国民政府,但实际上除了蒋系部队以外,还有阎西山、韩复渠、白崇喜等等各数军阀独霸一方,根本不听南京政府的指挥。 但后来古一风与丁雄闲聊之时,丁雄本人对国民政府充满了信心,坚信国民政府早晚可以一统天下。并且拿来一张中华地图指指点点的与古一风说起国军的布阵来。别看这些地方军阀貌似强大,实际上已经被国军分割包围。目前国内一片抗战的呼声,因此国军也没有立刻对这些军阀用兵,如果不是鬼子突然占领了东四省的话,丁雄认为止少云、桂等地现在已经归属国民政府了。 不过现在回想一下,古一风突然想起在丁雄所绘的地图上,湘西一带似乎是一片空白。那时古一风还在怀疑,此地群山莽莽又是交通要道,正是用兵之地,为何无论是国军还是当地的湘军都没有在这里布防呢? 那时,古一风以为自己不了解地形,更从来没去过湘西。只听人说湘地多虫,偶有毒障,说不定丁雄地图上的空白实际上是一块死地。而现在看来,其实那里根本就是人家共产党的地盘吧?只是丁雄故意没有标明罢了。 古一风对共产党缺乏了解,除了近期听说了杨欣之外,他对共产党唯一的了解就是多年前在奉天的时候,亲眼见到过张大帅绞死了一个姓李的共产党,听说还是个共产党的头子。那时古一风远远的看过去,见那姓李的人一脸的书生气,绝不似个武夫,心里还想着难道这共产党闹的与当年的“百日维新”一样,不过是一群书生在意气用事? 然而现在看来,绝非如此。虽然在关外少有共产党的声音,但是看来在关内这共产党的武装力量着实不小。藤田亲口对他说,共产党已经成功的击败了三次国军的进攻,可见共产党部队实力之强横,绝非什么普通的土匪可比。 可一想到国共之间的战争,古一风就觉得头疼无比。他想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东北都丢了快半年了,怎么国民政府还要内战,为什么不集中兵力收复关外呢? 如果说这共产党的队伍不抗日的话,也就罢了。但是通过对杨欣的了解,古一风知道这杨欣的队伍是实打实的抗日武装,尤其是这些人在百姓之中口碑极佳,可见这是一支深得民心的队伍。那为什么,国民政府还非要消灭他们不可呢? 躺在牢房中的古一风单纯的认为,如果国共两党合作的话,那么天下的局面必定不会如此。这共产党的军队据说装备极差,人数又少,却可以强抗十数万国军,可见其部队的作风之顽强、打法之凶猛、排兵之精密、收放之自如,绝对世所罕见。那么如果把这样一支军队派到前线来与日军对战的话,古一风认为不但其可以阻击鬼子兵入关,甚至国共两军亲密配合之下还完全有可能打出海山关,收复东北。 那实在是华夏百姓之福、东北百姓之福、独立团之福! 然而实际上呢?古一风瞪着眼睛看着牢顶,他的眼前一片黑暗! 如果古一风再能掐指算出过不了几年红军将进行艰苦卓绝的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话,那么他会更加的心灰意冷! 四十万军队啊!蒋委员长轻轻挥一挥手,就可以凑出四十万大军来,可却拿着这些部队去打共产党。为什么不来东北打鬼子呢?别看那藤田把牛吹得山响,但古一风认为东北全部的日军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十万。 就算四十万大军打不过十万鬼子兵,那张少帅呢?这东北可是他的家啊!是他们老张家的根基所在。虽然地盘丢了,可张少帅的部下少说也还有二十余万的东北军,就算老蒋不着急,为什么张少帅自己也不着急呢? 古一风想不通,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严格来说,古一风、梁丹与鬼子在个人方面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他们之所以起兵凭的就是一腔爱国的热血,拳拳的抱国之心。否则的话,依梁家的财力,偏于一地做个土财主还是绰绰有余的,何苦干这掉脑袋的事? 似他们兄弟这样的普通百姓尚知道驱除倭寇,为何国民政府就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无论是军阀混战还是国共之战,在古一风看来那都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打架,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也不关外人的事。可现在小日本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或者严格的说已经把你们家的大门给踢碎了,怎么哥儿几个不联起手来先赶小日本,反而自己打得更激烈了?这些吃肉当官的,脑子里都在想啥呢? 没错,与东北军相比较起来,日军的作战能力的确很强。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军团作战,在战术、军事素养上,东北军与日军肯定不在一个档次上,打输一两仗丢点地盘也是难免的。但古一风自从与梁丹组织了独立团之后,与鬼子也打了不止一仗,亲手杀了多少鬼子自己都数不过来。这小鬼子也是爹生娘养的,一颗子弹穿过去也照样见阎王。 为啥到现在就不见关里有一丁点动静呢?一个打不过,来十个不成?十个打不过来百个不成?就不信那小小的四岛之地有多少人能和中华拼得起。我一个小小的独立团,不过几千人罢了,不也照样把龟尾打得屁滚尿流,打得李西侯不敢出城吗? 如果可能的话,古一风现在就想到北平去抓着张少帅的衣领子问:为啥不出兵?为啥不出兵? 就这样反反复复古一风一夜未睡,越想越是失望。尽管在这其间古一风还在不断的告诫自己,藤田说的未必是真的,十句里肯定有九句是骗自己的。但藤田的那些话、藤田的笑声仍然不断的回荡在古一风的脑海里。 我们独立团上上下下拼了身家性命不要,为的到底是啥?我们这么和鬼子死拼硬打,关里的人为啥半点出兵的意思都没有?甚至石本的身上还带着重要的情报,这情报还关系到鬼子到底何时才会出兵关里。 想想吧,小鬼子肯定不会只甘心占了东北之地,早晚要出兵关里。可关里的国军却只想着打内战,一丁点要收复失地的意思都没有。长此以往下去,独立团又能坚持多久?马占山已经败了,独立团现在就在鬼子大军的嘴边…… “不行!”古一风猛的坐起来,呼呼的喘着粗气。 门外几个睡眼朦胧的鬼子还以为古一风要闯狱,个个端起枪来,却见古一风只是坐在那里,而没有什么下一步的动静。 良久,古一风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外面的一名鬼子兵吼道:“告诉藤田,他那一套说辞在我古一风的眼中只是放屁。我古一风是堂堂中华男儿,誓与小鬼子战至最后一枪一弹!想杀我容易,想让我投降鬼子,纯粹做梦!” 藤田挑的几个看守古一风的鬼子兵都是懂中文的,一听古一风说话,鬼子兵脸色一变,差点一枪就打死古一风,但终于还是忍住了。一名鬼子兵连跑带爬的出了地牢,直奔藤田的卧室,把藤田从被窝里拉出来,将古一风的话如实告诉了藤田。 本来藤田这一觉睡得不错,然而一听鬼子兵的报告,藤田气得脸色铁青。他一直在仔细的观察着古一风,不放过古一风的一举一动。昨天晚上在走之前,他甚至深信古一风对他们的国民政府肯定已经失望透顶。可为什么过了一夜,却突然又硬气了起来? 藤田匆匆洗了一把脸,急急的奔到地牢之中,然而当他看见古一风的时候,藤田却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差点笑出声来。 古一风呆呆的坐在那里,与昨晚比起古一风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可是当藤田出现的时候,古一风再一次跳起来,又把那些话喊了一遍,甚至指着藤田的鼻子叫骂:“小鬼子,古一风活着是中国人,死了是中国鬼,你休想让我投降。小小番邦,一时得计,就想占我中华?我到要看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好,好啊……”藤田搓掌而笑。 古一风如果不动声色,仍然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样子才是最让藤田头疼的。反过来,当古一风大喊大叫情绪失控的情形看在藤田的眼里,藤田却高兴得心花怒放。他知道他成功了,这些天的口水没有白费,他就是想看到现在的古一风。 藤田走到古一风面前,仔细的看着古一风,在确定古一风不是假装如此之后,藤田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微笑道:“古先生,我几时不让你做中国人,不让你做中国鬼了呢?无论生死,你都是中华的大好男儿。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我并没有让你叛变,只是希望你能顺应该历史潮流罢了。” “呸!”古一风怒道,“你这倭国小子,也懂中华历史?” “略懂一点。”藤田沉声答道,“怕是比古先生懂的,还要再多一点!” 第一百八十三章 第一百八十三章、 虽然石本回来的时间不长,但他却与藤田做过一次深入的交谈。在石本看来,独立团当中看起来几千号人马,其实重点只有三个人:梁丹、古一风、杨林。 在独立团当俘虏其间,独立团在审问石本,其实石本又何尝不是在审视着独立团?石本首先发现的就是杨花肠儿的“妙处”,可真正让他上心的却是古一风。 石本可以很肯定的告诉藤田,攻心战对于古一风绝对管用。别人都以为这位古三爷心思缜密、机智过人,但石本认为古一风最多只算是一员智将,而但凡智将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太懂政治。 在战场之上,这位古三爷或许神机妙算,决胜千里。可一旦到了政治这个大舞台上,其实这种人却似个三岁孩子,那些政客的花花手段是古一风永远都看不明白的。而在这个方面,藤田甚至不用说瞎话,只要把中国当前的政治乱流原原本本的讲给古一风听,就足以让古一风目瞪口呆,心乱如麻了。 如果说藤田对古一风讲的这些话传到杨花肠儿的耳朵里,那无异于对牛弹琴,杨花肠儿既听不懂也听不进去。但反而古一风却会细细的品味,反复的琢磨,然而当古一风一旦深入的思考下去,反而正中藤田的圈套。 不仅仅是古一风,说心里话有时候连藤田都弄不明白中原的那些军阀们在想什么。反正如果这事要是发生在日本的话,藤田坚信大和民众肯定会戮力同心驱除外敌,可中国的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 那蒋委员长真要是发起狠来,手底下能调动的军队不低于百万,如果那百万大军以雷霆之势碾压到东北的话,日军早就跑了。这也是日本内阁反复争论不休的一个问题,否则的话日本军部本不想出兵东北,而是要直接出兵上海的。 可现在关内的中国人打得热火朝天,把日本人高兴得睡觉都能乐醒。因此上,藤田虽然还弄不太清楚中国关内的政治情况,但于他而言却非常喜欢这种形势。而古一风,则恰恰相反,对于根本没有什么政治经验的古一风而言,他根本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所以藤田不怕古一风大喊大叫,藤田很清楚,古一风喊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看到的就是古一风的情绪失控。在这种斗智的战场上,情绪失控的敌人,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坐,请坐。”藤田指着椅子。 “小鬼子,你少和我来这套。”古一风瞪着藤田,“有种你一枪崩了我,看看古三爷会不会皱半点眉头?” “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杀自己的朋友呢。”藤田却仍然不急不缓。 “呸!谁和你这种杂种是朋友?”古一风的胸口起伏不定,看着藤田这张阴不阴阳不阳的怪脸,他就生气。 “我们不但是朋友,而且还有几千年的交情。”藤田并不着急,“自唐朝时起,我们日中两国就已经建立了明确的外交关系。当然,更准确的说,是附属关系。我从不否认历史,在唐朝时,华夏是主、日本是仆。” 古一风一愣,“华夏是主、日本是仆”这句话,居然会从藤田的嘴里说出来?看来这小子果然是很懂得中国的历史啊。 “从唐朝时起,我们就崇拜华夏、敬仰华夏、学习华夏,我们日本的文字,也是从华夏的汉文字中演化而来的。”藤田继续说着,却突然将食指竖在嘴边,“不过这些话我只是对古先生说,可千万别传到龟尾君的耳朵里。这位下山县的农民听了这些话,会和我决斗的!” 古一风终于还是坐下来了,他疑惑的看着藤田:“既然知道自己的仆从之位,就不应该有非份之想。” “没错,自唐以后千百年前,我们日本唯华夏马首是瞻,绝无二意。”藤田正色道,“华夏为汉人之华夏,汉人为华夏之汉人,自古以来,汉人为华夏之正统。” 这几句话说得正气凛然,古一风更加弄不清楚这藤田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说得这么好听,那你小鬼子还来华夏干啥? “然而蒙古铁骑入关,一扫中原,汉国被灭。”藤田一转眼又说到了元朝的历史,“彼时我和族以为中华被灭,举国哀悼,并且正式宣布从此脱离了与华夏的主仆之情。为此,忽必烈三征日本,可惜我们大日本有天照大神的佑护,元军三次无功而归。” 古一风也是饱念史书之人,自然知道忽必烈征东瀛的事情,但却没想到其间还有这种原因。不由问道:“因为是外族占领了中华,所以……” “没错,从此我们不再认华夏为主。”藤田答道。 这实在有点出乎古一风的意料,可转念又一想,这小鬼子做事似乎还真有点道理。 “然而百年之后,朱明王朝建立,又是汉人归于大统,于是我国再派使臣归降纳表,对大明朝称臣。”不论对中国的历史有多少研究,但藤田对于其本国的历史肯定烂熟于胸,“虽然后来有海贼入犯大明海境,但都只是日本的流寇,绝非我国内士兵。明朝戚大将军抗敌时,我国曾明确表示支持,甚至还在沿海布防,帮助追击海贼,彼时明日两国,其乐融融。” “那……”古一风似乎已经明白藤田在说什么了,“到了大清朝……” “哼哼,您应该能猜到,这大清朝却是满人建立的,我大日本又怎么会俯首称臣呢?”藤田阴阴的说道,“如果称臣,又怎么会有甲午海战?虽然你们亿万汉人对这些满人奴颜婢膝,可是我们日本和族却挺直了脊梁,坚持与满人战争到底!” 藤田这一番话说出来,却让古一风一阵心冷。他从来没想过,原来在古时,日本与中国之间的关系还有这样的情结在里面。当古一风再一次抬起头来看藤田的时候,眼神也略略有了些变化。 “我们坚信,华夏早晚仍然是汉人之华夏。”藤田再次说道,“但历史总是喜欢与汉人开一些不大不小的玩笑。元朝时如此,清朝时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什么意思?”古一风厉声道,“难道你以为你们日本小国也能象元朝、清朝那样,占领中国不成?” “难道不是这样吗?”藤田突然大声反问道,“今日之华夏狼烟四起、诸侯做乱、国将不国。晚清风云想必我也不有再说,八国之耻古先生定然牢记在胸。南京政府拥兵百万在我眼中,也不过是土鸡瓦狗,国共大战之时又恰是我帝国用兵之日。远的且不必说,就在眼前,你的兄弟梁丹居然敢在这个时候与共产党梦云昭眉来眼去,我看不必我同昌出兵,就是关内一旦得到了消息,你们独立团也是不攻自破。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兄弟一腔雄心报国,怕也是落得十二道金牌的下场。古先生,我藤田之所以坐在这里与你苦口婆心,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兄弟着想吗?从这一点看来,难道我们还不是朋友?” 藤田的话有如一道霹雳直击在古一风的头顶上,古一风连张了几次嘴,却找不到反驳藤田的话。 “我知道古先生难过,但这就是历史。”藤田抓紧时机继续说道,“我到是想问古先生,洪承畴是不是汉奸?吴三桂是不是罪人?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但你不得不承认,此二人却都是顺应历史潮流的人物!或许千百年之后,汉人仍然会一统中华,但现在却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崛起之时。无论是谁想要改变历史,都将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的碾碎!死并不可怕,而最可悲的却是做不成史可法,反而是被自己所依靠的政府千刀万剐,难道古先生想做第二个袁崇焕吗?” 古一风呆坐于椅子上,藤田对于历史的熟悉超乎古一风的想象,而那一个个的人名在古一风的脑海里回荡,最后绞在一起,让他根本缕不出一个头绪来。 良久,古一风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藤田:“我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藤田,你给我听好了,你从我嘴里得不到半点独立团的秘密。军事布防我知道,藏粮洞我也知道,独立团的军事战略我更是了然于胸。可我告诉你,就算你磨破了嘴皮子,也休想从我这里知道半个字。想通过我消灭独立团,你纯粹做梦。”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藤田却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你出卖你的兄弟,对于梁丹这样的将帅之才我更不忍心杀他。你不防好好的劝一劝他,我知道梁丹只听你的话,别人劝不动,但我相信古先生却能让梁丹回心转意。” 古一风没想到藤田居然不要情报。如果藤田非得逼着古一风追问独立团的情报的话,古一风火气上撞,说不定再一次与藤田撕破脸。可藤田现在就象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古一风:“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弄不明白,当然这应该不会关系到梁丹的生命安全。我听说除了古先生与杨林之外,梁丹的手下还有一位神秘的老六,不知道古先生对这个老六了解多少?” “不知道,谁都不知道老六的事。”古一风连连摇头,“太神秘了……太神秘了……” “嘿嘿……”藤田突然笑道,“但我相信,就算再神秘的人物,如果我们联手的话,也不怕抓不出他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咝……”梁丹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是咬牙忍着,可腰伤太重,大滴大滴的汗珠不一会儿就布满了额头。 乔曼将金创药小心的敷在梁丹的后腰之上,一脸的关切之情,嘴里却刀子一般:“就你能耐,凡事都显你了。腰伤没好,还连蹦带跳的不够,还上房顶了。那田燕子是个吃白饭的吗?真要是交上手,你咋脱身?燕大叔都没把握准杀得了田燕子,何况人家身边还有四大护法呢。你说你,让你小心点吧,就象我坑你似的。有本事你现在别叫唤那……” “我……”梁丹头都大了,“我说,乔姑娘,你歇会儿。我这都没事了,你也忙了大半宿了,这点小伤我挺得住。” “这还小伤呢?非得把你劈两截了才叫重伤?”乔曼却是不依不饶。这一天连打带跑,梁丹腰间的伤口再次崩裂,新伤加旧伤,这种伤一旦要是反复了,最难根治。万一要是留下病根的话,怕是要后悔半辈子的。 “现在杨队长那边也不知道啥样了,同昌城里我们人手太少,别的到还好说,就是药品太难弄了。”乔曼细细的包扎着梁丹的伤口,“还好这伤口没发炎,要是发炎了那可咋办?不行,明天我再想想办法。” “我没事,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壮得象头牛。”梁丹咬着牙挤出笑脸安慰乔曼。只不过梁丹现在是趴在炕上,却看不到乔曼的表情。 “蜗牛吧?”乔曼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你这伤本来就不容易好,今天这么一闹腾,这伤上加伤,估计没个十天半月的下不了地了。” “那可不成。”梁丹摇了摇头,“龙岛师团入城的事,丁雄肯定还不知道,他只会简单的认为是锦州城来的援兵。现在城门全封了,消息传不出去,我得想办法快点出城,回去布防。” “现在谁出得去啊?”乔曼急道,“你可真是个操心的命。那丁雄也不是傻小子,你就把独立团放心的交给他,更何况还有杨队长在西山呢,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唉,吃到嘴里的才是饺子。”梁丹叹了口气,“不是我梁某小心眼抓着军权不放手,实在是这心里头放不下。我们独立团里头那些人你还不知道?丁雄这孩子,要说本事嘛还真不小,但就太年轻了,不压众。火狐狸、李金镖、马长腿哪个是省油的灯?更何况现在老五应该也回了西山了,我不在家更没人压得住他。这小子,这次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不行。”乔曼斩钉截铁的说道,“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呢,对付自己的同志不能这样,更何况还是结义兄弟?” “结义兄弟也不能违反军纪。”梁丹倔强道,“如果这次老五的事情我不管,那以后这兵不咋带?” “但是你要注意方式方法。”乔曼说道,“梁司令,我不怕你生气,你现在的做法与旧军阀有什么不一样?我听说你还当众打了杨林一巴掌?人要脸、树要皮,那东北汉子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你咋当众打他呢?自家兄弟,三碗老酒喝下去,啥事还不能好好唠扯唠扯?非得抡巴掌动家伙的?我这么和你说,我们支队的弟兄也是三教九流啥人都有,也有那脾气比杨林还暴的,但现在个个服气我们杨队长,难道都是我们队长抡巴掌抡出来的?” “那咋办?打鬼子我行,谈心聊天,这个……我……”梁丹摇了摇头,这思想工作还真不他能做的。 “当团长就是这样,能不能干都得干。”乔曼放缓了声音,“其实我知道你也急,你也是好心,但不能好心办坏事啊。有一件事我估计你也得承认,论在老百姓当中的口碑,我们旋风支队可比你们独立团强。为啥?你们也不能天天帮老百姓种庄稼、打水、盖房子吧?关键还是思想工作。老百姓知道你是替他们打天下,知道如果帮了你们就是帮了他们自己,保住你们就能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那你说老百姓还能不拥护你?我们红军在井岗山,几千人马打退了几万国民党兵,凭的就是百姓的帮助,不然你以为我们是神仙那?”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道理梁某还懂。”梁丹重重的点了点头,而后又吃力的转过头来,“乔姑娘,我到是真想问问你,这百姓的工作咋做?为啥老百姓这么服你们呢?我们独立团抗日打鬼子,也是为了老百姓啊!” “工作咋做?就象我现在这么做啊。”乔曼一笑,“我乔曼能做通你梁司令的工作,就等于做足了独立团的工作。哈哈,梁司令你现在可是多少有点赤化,你自己小心点儿啊!” “赤化?要是能打鬼子,赤化黑化我都不怕。”梁丹也笑了,“乔姑娘,咱们认识的日子也不短了,彼此又都是同心打鬼子的,你就别再一口一个司令了。我大你几岁,你要是看得起,叫声四哥就成了。” “那可不行。”乔曼却摇了摇头,“我听说丁雄还随着罗胡子按辈份得叫你四叔呢,我要是叫你四哥的话,就是占了他们一辈?” “江湖论道,哪来那么规矩?”梁丹却不在乎,“不过嘛,你一个姑娘家,到是怕被人叫得老气了。要按这么说的话,那以后我就叫你声大侄女!” “谁是你大侄女?”乔曼脸一红,对着梁丹拍了一下。 不想正拍在梁丹的腰上,梁丹“哎呀”了一声,吓了乔曼一跳,连忙抚着梁丹的伤口轻声道:“你……没事吧……我,不小心……” “我有事,大事!”梁丹呲牙咧嘴的说道,“我现在才想明白,罗胡子、丁雄这几个小子,把我的辈子都给抬高了,弄得我象个老前辈似的。不行,我这亏吃大了!” “你呀。”乔曼一笑,“这么大个司令了,还不正经。” “正经,我这人最正经了,还有不少正经事没办呢。”梁丹突然挣扎着要起来。 “你干啥?”乔曼轻按着梁丹的肩头,“老老实实的别动。” “我这不是办正经事吗?”梁丹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好象有一幅字落在书画店里了。鬼子当中说不定有人认识我的笔迹,要是不快点收起来,万一被鬼子给发现了,那麻烦就大了。” “你啥时候写的字呢?”乔曼一惊,“这么不小心?”心里却反复回忆着,除了那《兰亭集序》之外,不记得梁丹还写过什么别的呀。而那《兰亭集序》早被乔曼收藏了起来,外人根本找不着。 “说实话,我也不记得我啥时候写的,还是首诗……”梁丹眯着眼睛,“好象是什么什么定长天什么的,唉,我这记性啊……” 乔曼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再见梁丹眯着眼睛正在看她,乔曼作势欲打,却手脚无力,嘴里喃喃的说道:“你……你都看到了……” “没有。”梁丹摇了摇头。 “那你……”乔曼也记得那字她收了起来,梁丹应该没看清才对。 “在城里和鬼子闹着玩的时候,燕大哥抽空和我聊了一会儿天。”梁凡慢慢的说道。 果然是燕子飞说的,乔曼搓着衣角:“你……你别听燕大叔瞎说,我那就是为了练字,一时好玩才……我没有别的意思……梁……哎呀……”乔曼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不想乔曼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梁丹却长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到是梁某唐突了。对不起乔姑娘,这话以后梁某绝不敢再提,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回头告诉燕大哥,不可再开这样有毁姑娘名声的玩笑。” 乔曼不敢去看梁丹,却听梁丹说得一板一眼,心头大惊,似乎自己这几句话起了反作用。连忙道:“不是的,梁司令……我……” 再一看时,却见梁丹正歪着头在看她,才知道梁丹是故意逗她。就算乔曼平常再怎么伶俐过人,可一个年轻姑娘突然被人说穿了心事,又哪能泰然自若?平常说起军事、政事,乔曼还能在梁丹面前说得头头是道,可到了这儿女情长之时,乔曼也变得哑口无言,一张小脸好似火烧一般。还好这里再没有第三个人,不然的话乔曼肯定扭头就走了。 “乔曼……”这是梁丹第一次直呼乔曼的名字。 乔曼鼓足勇气抬起头,声如蚊蚋的应了一声:“四哥。” “梁某一介武夫,得蒙姑娘错爱……”说实话梁丹也是一阵紧张。自打在东园见到乔曼之后,梁丹对这位共产党队伍里的姑娘也十分心宜,只是独立团诸事繁多,又有丁雄与杨欣的党派矛盾,梁丹才一直把这心思压在心底。 今天燕子飞与他说了乔曼写诗之事,梁丹心头激动。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城里久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城回独立团,有些话此时若是不说,再等一下回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不要掉书袋。”乔曼却突然笑了一下,“有时候我特别讨厌你们这些读过私塾的,不管到了啥时候,都说那些文绉绉的话。” “啊?”梁丹一愣,他知道乔曼也是饱学的才女,怎么会讨厌掉书袋呢? 乔曼却坐了回来,突然拉住了梁丹的手:“你什么都不必说,我都知道。再说,这件事我还要上报给组织,不能这么随随便便……” “什么?”梁丹大为不解,“这男女之事,你还要上报给你的什么组织?” “总之你不要管了。”乔曼摆了摆手,又突然冲着梁丹怪怪的一笑,“哼哼,反正啊,你若想我与在一起,以后还有得你受的呢。” --------------------------------------------------- 祝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一百八十五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匆匆间又三日过去了,梁丹的伤好得飞快,让乔曼无比的吃惊。心想那鬼医梁桐到底传给了梁丹什么样的疗伤法门,一个人身体上的伤怎么会好得这么快?而梁丹更是坐不住了,尽管抬拳踢腿之间腰间还隐隐作痛,但这身体一旦能动了,就想着快点出城。 这几天二人同处一室对彼此又有了更深的了解,不过儿女情长之话没说上几句,乔曼到是借机会把共产主义的思想与梁丹细细说明。不过一来梁丹从小学的私塾,是在忠君报国那一套思想当中长大的,突然听到“资产阶级”、“无产阶级”这样的词汇时,短时间内很难理解。二来,乔曼也都是从杨欣那里接受的共产主议思想,却没有系统的学习过,有时候梁丹问她,她也不知如何解答。因此上,虽然聊了好几天,但梁丹对于这共产主义思想还是一知半解。 不过乔曼所说的红军救国救民的宗旨,梁丹还是完全赞同,尤其是乔曼说到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时候,梁丹拍手称绝。 “行动听指挥;不拿工人农民一点东西;打土豪要归公。”这是最早的三大纪律原文,而后在1928年又加入了六项注意:一、上门板;二、捆铺草;三、说话和气;四、买卖公平;五、借东西要还;六、损坏东西要赔。在不久之后,又加入了“洗澡避女人”和“不搜俘虏腰包”这两项,成为了红军最初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当然,如果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强加到独立团的头上,还是有其不合适的地方,不能生搬硬套。但最让梁丹服气的是这几项规矩说起来通俗易懂才最为关键,不论读没读过书,听一遍也就明白了。 丁雄初到独立团时也宣布过军纪,一条条一款款听起来是抑扬顿挫、合辙押韵,也不知道是哪位教书先生给写的。独立团的士兵站在下边听了半晌,有一多半的人没明白丁雄说的是啥。 后来丁雄又私下里告诉梁丹,因为朱总监的关系,其实丁雄宣布的是东北军的军纪。在当时的关内,不同的军阀部队有着不同的军纪,也没个统一的标准。而且在一些军阀看来,军纪这玩意他就是个门面,越是说得复杂难懂,听着象天书似的,就越觉得军事主官有学问。却也不想想,他们那些士兵十有八九是拉壮丁拉来的,识字的没几个。别说当兵的了,就是当官的对军纪知道得也不全。 丁雄到是个认真的家伙,把军纪写成了框框裱在了团部,当时梁丹都站在军纪前面学了大半天,却还没学全。当时心里也急,这独立团里都是胡子,这要是一条条的给他们讲明白了,头发都白了,再说也没人愿意听啊。 这一次当乔曼把红军的军纪说出之后,梁丹连连叫好。这些军纪实用又好懂,回去定要和自己的兄弟好好说说。尤其是“说话和气、不搜俘虏腰包”这两项太重要了。 想想吧,胡子出身的士兵,说话有几个和气的?外加上东北人本来嗓门就大,有的时候本来是好好说话,也弄得象打架似的。男人不说,就是女人如火狐狸、李大仙这样的,看人就瞪眼,当地的百姓虽然知道独立团和他们是一伙的,可如果在路上看见此二人的话,也不由自主的绕着走。 再说这“不搜俘虏腰包”一项。胡子最爱翻包,这是天生的。一旦打完了仗到打扫战场的时候,那胡子兵们是有啥翻啥,看见啥好都往自己的怀里收。侯登山、罗胡子等人又打又骂,可东西掏得还是不干净,没办法当胡子出身的都这样。 乔曼也借机告诉梁丹,军纪这东西一定要简单易懂,士兵们大多没文化,一定要说一些让他们记得住的句子。要不然有时候违反了军纪,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就象杨花肠儿,冲动起来不管不顾,谁也压不住他,他自己的脑子里更加的没有军纪二字。 正好梁丹养伤,乔曼铺好纸笔细细的和梁丹研究起对独立团实用的军纪来,努力的想将胡子兵的坏风气好好改改。 梁丹办事沉稳,做事多思,乔曼思心伶俐、博引旁证,更何况两人都又是辽西人,对本地的胡子从小就很了解,这研究起军纪来也得心应手。 到是鬼子这几天也没消停,连日的搜城,弄得草木皆兵。不想却被乔曼略施妙手,将燕子飞、张大海等人都扮成了梁丹的样子,今天出东城,明日入西城,闹得鬼子摸不着头脑,一队队的鬼子兵疲于奔命,却一无所获。 那李西侯听说被人假装,也气得暴跳如雷,带着保安团加入搜城的队伍。然而他的队伍比鬼子更加不如,到是引得郑森一阵笑话。 锦州城里的竹部连连下命令来催,可就算龟尾和藤田忙得两眼发花,又上哪里去找梁丹? 这一日乔曼象往常一样在书画店里坐了一会儿,这鬼子搜城太严,不单是书画店,各家店铺基本没有生意可作。才想转到后面时,突然觉得不对劲,书画店的门缝底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纸条。 乔曼拿起纸条只见上面简单的写着一行字“掌灯时分,西城门开。” 乔曼心头一惊,这几日鬼子搜城极严,没有一丝要开城门的样子,怎么今天突然就要开西城门呢? 再往门外看看,大街上除了鬼子和保安团之外,再没别人,更不知这纸条是何时何人塞进来的。 乔曼仔细看看纸条,实在难分真伪,便急急的拿到后面让梁丹看看。不想梁丹一看纸条极为兴奋,立刻上下收拾准备出城。乔曼心思飞转极快,脱口问道:“这是老六的纸条?” “恩。”梁丹点了点头。他曾经和凌海说过,这书画店中的人是信得过的,虽然这些天一直没见着凌海,但凌海的脑筋极快,不难猜出这些天梁丹肯定就躲在书画店里。估计是刚刚陪着鬼子搜城的时候,悄悄的把纸条塞进来。 别的情报梁丹可能还要确认一下,但凌海的情报从来没出过错,梁丹虽然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却知道错过了这一次的话,就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出城了。 乔曼也知道这个老六非常神秘,梁丹从不与人提起,她本身也是做情报工作的,知道保密的重要性。因此上也不多问,却道:“你先别急,现在距离掌灯时还有大半天呢,我让人去打听打听为啥鬼子突然开城门。” 乔曼的话音还没落,突然有人拍门,“拍、拍拍、拍”声音极是有规律。 “是燕大叔来了。”乔曼听到暗号这才开了门。 “有机会出城了。”门外燕子飞风一样的闪了进来,“我听鬼子和田燕子说了,今天晚上掌灯时分,开西城门,让田燕子带着人出城。” “田燕子要出城?”梁丹与乔曼都是一愣,猜不明白这田燕子又要闹什么?他不是投降鬼子了吗? 这些天燕子飞一直想办法跟着田燕子想要伺机将其除掉,此二人之间的仇恨太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无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然而田燕子也是人老成精,更知道燕子飞就在身边,必然时时严加防范。外加田燕子身边还有四大护法寸步不离,燕子飞跟了几天一直找不到机会,却无意中听到了鬼子与田燕子的谈话。 “哼,这个老魔头,这些年了脾气到是一点都没变。”燕子飞恨恨的说道,“我和他斗了大半辈子,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几个粪弹……”才一说完,又想到屋里还有乔曼个姑娘家在,自己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粗,又急忙改口道,“这个老小子,那是打肿脸充胖子、瘦驴拉硬屎的主……”这话一说,又觉得不对,不由看了乔曼一眼。 “燕大叔,有啥事你就直说吧。”乔曼听得脸上通红,却也知道,只要一提到了田燕子,那燕子飞肯定是咋埋汰咋说。 “还不就是想要这个脸面吗?”燕子飞答道,“上一回想抓我和梁司令没抓着,他就觉得丢了脸面。本来呢,他能投降那藤田小鬼子是乐得不行,可惜这个田燕子非得打算立了功来投,就生怕鬼子小瞧了他。这几天鬼子搜城,他也跟着忙活。只可惜天不佑他,鬼子吃灰,他也跟着喷烟,白忙活一场。这下子,他这老脸挂不住了,不想在城里呆了,非走不可,藤田小鬼子和他好说好商量,他就是不干。所以藤田点头了,今天掌灯的时候,开城门让他带着他的兄弟走。我听说,有好几十号人呢。” “这么多人?”梁丹大吃一惊。这同昌四门紧闭,鬼子把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侯登山的人马一个都进不来,然而这田燕子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进几十号人马来。这个老家伙,在同昌地面上成名三十多年,果然不是盖的。 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投降给了鬼子,那才叫后患无穷啊! “他不投鬼子更好。”乔曼笑道,“他回了老窝,咱早晚有一天想办法除掉他!” “没错。”梁丹也暗暗打定主意。依独立团目前的人马,真要是想硬吃田燕子,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田燕子部下三百马队,打起来飘乎不定,现在又和鬼子勾勾搭搭,想要除掉田燕子的话,还需想一个万全之计才好。 “不过嘛,要光是田燕子带着他的四大护法出城,咱也没什么机会。”乔曼眼珠一转,“但既然还带着几十号人马,咱到是可以混出城去。不过田燕子的部下全都穿着羊皮袄,咱得想办法弄一件来。” “交给我了。”燕子飞说罢,飞身而走。 “急啥?”乔曼还想再说话,已经没了燕子飞的踪影,“这个燕大叔啊,话还没说完呢。” “还有啥事?”梁丹问道。 “那个田燕子太精明,要是能混出城,你不能一直跟着他,得想办法再给你找匹别的马。”乔曼说道。 “老六应该有安排。”梁丹一笑。这些天他一直没见过自己的白马,心里又何尝不想念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凌海的情报和燕子飞打探到的消息完全没错,掌灯时分藤田带着李西侯和郑森亲自来到了西城门。但龟尾却没有来,藤田心中暗自发笑,他知道龟尾是觉得丢脸了。龟尾一个中队的鬼子,外加刚刚入城的两个龙岛师团的小分队,还有李西侯整个一支保安团,这么多人马硬是没拦住田燕子悄悄的入城。 若仅仅是田燕子自己摸进城来,也还好说,却不知田燕子居然就在鬼子的眼皮底下集合了几十人。当刚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藤田都万分惊讶,他想不明白这个老胡子头用的什么戏法居然能在城里变出这么多人来。而后藤田又高兴起来,他知道如果这个老家伙能真心归顺皇军的话,他一个人能顶十个李西侯,一百个郑森。 而龟尾却不这么想,这个下山县的农民把他刚刚得到的武士面皮看得比命还重,要不是藤田拦着,龟尾甚至有心在城头上布满机枪,等田燕子来的时候一排子弹过去,把他们全部打成肉酱。以此来告诉他们,这就是渺视皇军的下场! 说实话,田燕子能把在鬼子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把这么多人弄进城来,已经充分的向鬼子显示了自己的实力。可他自己却还觉得不够,没有抓住燕子飞,更没有抓住梁丹,田燕子觉得自己的人丢到家了。象梁丹这种江湖小辈都抓不住,他觉得他没脸在同昌城里继续留下去。他必须立功,必须让所有人高看他这一眼,如果他果然投降了鬼子的话,那么他就要做同昌城里名份最高的那个中国人 。也有人把这种人叫“头号汉奸”,但田燕子不在乎,他不在乎是否当汉奸,他只在乎“头号”这两个字! 所以虽然藤田以礼相待,田燕子却没有回给藤田半张笑脸,并且坚持要出城。尽管田燕子进城时是那样的神不知鬼不觉,但出城的时候他却选择了大张旗鼓,他要同昌地面上所有的绺子都好好看看,这是鬼子送他出的城! “田当家。”当看到田燕子带着他的人从城中慢慢走出时,藤田连忙迎了上去,一脸的热情,“藤田义男在此恭送田当家。” 一边说着,藤田一边扬起他那双鹰眼向田燕子身后扫了过去。掌灯时分天已经略黑了,隐约中数不清田燕子身后跟着多少人,粗略算算二三十人总还是有的。不过除了田燕子和他的四大护法之外,其者都是步兵没有骑马。那也就是说,想让人进城容易,让马进城实在太难。藤田暗暗点了点头,他相信能把这些人弄进城来,已经是田燕子的极限了。反过来说,如果是二三十土匪胡子在城中闹事的话,藤田自信还有把握将其消灭。 这样想着,藤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田燕子佝偻着身子坐在马上,而他的这匹黄膘马又相当的高大威武,远远看去就象一只老猴蹲在马背上一样。郑森站在藤田的身后想笑,但却没敢。到是李西侯一脸的仰慕的看着田燕子,知道这老家伙成名的时候,自己还吃奶呢。 田燕子甩着小豆眼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看到了藤田,却没见到龟尾,这不由得让田燕子心里一阵纠结。他知道在同昌城里,那个龟尾才是真正说得算的。他不来,却让藤田出面,这分明就是看不上自己嘛。 “师傅。”二狐在田燕子耳边小声的提醒了一声。不管咋说,人家藤田亲自来送,如果田燕子太不礼貌的话,也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 “有劳。”田燕子在马上只是拱了拱手,阴沉着一张脸。 二狐在后面一看不对路,便向另外三位师兄弟使了个眼色,当先下了马,后面的大龙等人也下马站在二狐的身后。 “多谢藤田太君相送。”二狐一脸的谄笑,“太君您别见怪,我师傅其实是一心要归顺太君的,只是这绺子里的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还得回去收拾收拾不是。太君别急,这用不了几天那……” “走了。”二狐的话没说完,马上的田燕子却冷冷的打断了二狐的话,似乎是觉得二狐说得有点太多了,“太阳都落山了。” “是,是。”二狐连连答应着,又向藤田躬了躬身,却并没有反身上马,而是牵着马跟在田燕子的身后。看样子,他是不打算在藤田的面前打马扬鞭的过去。 这一下藤田对二狐的好感大为提升,虽然这田燕子倔得象头驴,不过他的这个二徒弟可是个乖巧的角色。藤田暗中打定主意,只要拉住这二狐,不怕田燕子不归降。 于是就在二狐从藤田的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藤田突然用极低的声音在二狐的耳边小声说道:“城外茶棚。” 尽管声音小,不过一来二狐是个练家子,耳目聪灵,二来藤田的中文着实流利。这一句话却只有二狐听到,后面的李西侯和郑森混然不知。 二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往城外看了一眼。西城门外一条大道直通西山,也同样是去田燕子老窝的必经之路,二狐对这条路熟悉无比。他知道前面的路才一出城会有一个小小的转弯,那转弯处以前就有一个茶棚。不过现在天已经黑了,茶棚也应该收摊了才对,难道…… 二狐向身后的大龙使了使眼色。这大龙虽然是田燕子的首徒,但为人粗直,脑子没有二狐转得快,平常对这位师弟言听计从。一看二狐向他使眼色,大龙不由握了握腰里的弯刀,却没吭声。 藤田看起来对田燕子极为恭敬,从城内送到瓮城,又从瓮城送到外城,甚至还送过了护城河。这到是让田燕子感觉如果自己再一直阴着脸的话,怕是太不近人情了,于是转过身向藤田一抱拳:“藤田太君请回,不日田某再来城中拜访。” 说罢,也不等藤田说话,田燕子双腿叫力,黄膘马低鸣一声扬起尘烟,直奔官道而去。四大护法也纷纷上马去追,而那些步行的土匪则只能在后面紧跑。 藤田静静的站在吊桥旁边,看着这二三十胡子从自己的眼前一一跑过,突然猛的伸出手去将面前的一名胡子猛的抓了过去。那胡子不防藤田有此一抓,嘴里“哎呦”一声,本能的就去掏枪。 不想藤田却是手快,一把撕下了胡子头上的帽子,又拿帽子在胡子的脸上来回一抹。胡子呼吸困难,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大声道:“你干啥?” “没事。”藤田将帽子扔还给胡子后,突然提高了声音,“上马!”说完,自己先飞身上了战马。 李西侯与郑森一愣,不知道藤田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只得随着身边的鬼子兵上了马背。周围的保安团伪军与警察一看情况不对,也纷纷上马,心想着难不成藤田太君放走了田燕子,现在又回过味来,觉得不对? 藤田却不与人解释,一扬马鞭,胯下马战尾随着田燕子的部队出来,后面跟着李西侯与郑森。 不得不说,藤田对于时间的捏拿完全准确。当他到达官道向西的转弯处时,正是田燕子的部队刚刚过去的时候。才一转过弯,那小小的茶棚就在眼前,藤田一眼就看到在茶棚之中坐着一个卖茶水的孩子。 那孩子看样子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却万没想到鬼子兵会突然出现,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茶碗也掉在了地上。 “江华。”藤田准确的喊出了这孩子的名字,“告诉我,梁丹在哪?” 江华还只是个孩子,虽然藤田没有冲着他大喊大叫,但他还是吓得嘴唇发抖。同昌城里的百姓都知道,龟尾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鬼子就是这个藤田。 李西侯打马过来,抡起马鞭对着江华的头上就是一鞭子:“问你话呢!”虽然他不明白为啥藤田会突然向一个孩子打听梁丹的消息,但他相信藤田肯定不会搞错。 一道鞭痕留在了江华的头上,孩子疼得顿时流出泪来,但那目光却从惧怕变成了仇恨,甚至是恶狠狠的盯着李西侯,嘴里骂道:“狗腿子!” “哎呀,你个小犊子,还敢骂我?”李西侯气得火冒三丈,抡起鞭子向江华没头没脑的抽了过去。 江华转眼间又吃了几鞭子,虽然左躲右闪,可他一个孩子哪里躲得过李西侯的鞭子?然而李西侯越打,这孩子却越是咬牙挺着,直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也没哭出一声。 藤田懒得去看李西侯和一个孩子叫劲,但他知道他的目标就在附近。两道如电的目光,在周围的树林里扫来扫去,这是他能抓住梁丹的最后机会,也是最好机会。 李西侯却也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倔的孩子,索性收起鞭子,掏了枪来对准了江华:“再不说老子崩了你!” “砰!”的一声枪响传来,李西侯却“哎呀”一声从马上翻下,在地上连连打滚,手臂上一个血窟窿,不住的冒血。虽然性命没丢,但这只手现在却握不了枪了。 随着枪响,一道白光自林中闪出,但听梁丹高声喝道:“李西侯,堂堂保安团长欺负一个孩子,你也算东北爷们?” “梁丹!”藤田怪叫一声,等了这么久,梁丹终于出现了。只是藤田再看看梁丹胯下的那匹照夜玉狮子,心里一阵发颤,这梁丹上了马只怕要难抓十倍。藤田手中的枪没有瞄向梁丹,却直接瞄向了梁丹的白马。 “小鬼子!”地上被李西侯打得浑身是血的江华却在此时突然蹦了起来,“小爷和你拼了!”说着,就见一股烟雾从江华的怀里升了出来,还伴随着“滋滋”的声音。 这里全是当兵的人,自然懂得那是手榴弹导火索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会在怀里藏了一颗手榴弹!无论是鬼子兵还是伪军,纷纷调转马头想躲,那孩子却不管别人,抱着手榴弹向藤田的马前扑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乔曼的易容之术巧妙无比,梁丹跟着胡子们混出城来居然没有被人发现。江华得了老六的消息,早就将马匹准备在茶棚后面的树林里,专心的等梁丹出来。 那白马多日不见梁丹,重逢之后不由一阵欢喜,梁丹亦爱马如命,与白马亲昵了一番。等再打马出来的时候,江华已落在藤田的手中。 梁丹没想到藤田居然会追出来,心头觉得不对劲。江华只与老六单线联系,除此之外再没人知道江华的事情,现在藤田居然能抓住江华,难道老六已经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梁丹抬手一枪先将李西侯打落马下。他本想依着白马之便先抢过去将江华救过来,谁想江华这孩子却怀藏手榴弹已经扑向了藤田。显然这孩子也知道眼前鬼子最大的官就是藤田,拼了命要与这鬼子官同归于尽。 别看只是个孩子,人若真到拼命之时,无分老少。江华的头上已经被李西侯的马鞭打得鲜血淋漓,此时却全然不顾,怀中手榴弹“滋滋”直响冒着白烟。无论鬼子兵还是伪军,吓得纷纷调转马头,唯有藤田却死死的盯着江华。 “小鬼子,小爷和你拼了!”江华暴叫着冲向藤田,二人距离本来就近,藤田连打马的机会都没有,江华已经冲到了藤田的马头前面。江华孩子个头矮,却从侧面扑了过去,想要去抱藤田的大腿。 梁丹心头一颤,就算他再有神马相助,此时却也救不了江华了。他知道老六身份神秘,想培养一个交通员出来千难万难,今天江华一死,实在是独立团的一大损失。更何况这还只是个孩子,尚不到扛枪打仗的年龄,今天却要亡命于此,实在让人心酸。 好在梁丹距离极远,手榴弹就算是爆炸了也伤不到梁丹。更何况现在鬼子阵势已乱,梁丹则更能借机突出。 转眼间江华已经扑到了藤田的大腿上,张开双手就要抱过去,心头只是想着就算自己的命没了,也要这鬼子军官给自己陪葬。 哪知突然一只手伸到面前,江华一愣,他本双臂抡出去抱藤男的腿,然而被这手一挡却恰好将这手臂给抱住了。 江华才抱住这只手,那只手却顺势抓住了江华的裤腰带。江华人小,本没有多大份量,那手却力大,直接将江华抓了起来。就听藤田的声音在江华的耳边冷冷的响起:“支那小鬼,你还不知道手榴弹应该怎么用。” 那是江华人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他才想还口去骂时,藤田已经单臂抡起,狠狠的将江华整个身体都抡到了半空当中。人在空中的江华无处着力,手榴弹的引信却已经到了尽头。一声巨响从藤田头顶的天空传出,血雨腥风之中藤田甚至故意的抬起头来,让那从天而降的鲜血痛快的淋在自己的脸上。 “哈……”藤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去看向了梁丹,“哈哈哈……”声如夜枭、仿如鬼泣。 李西侯腕上中枪落在马下,就在藤田的不远处,他看得极是清楚。一方面惧于藤田的心狠手辣,一方面惊于藤田的胆大心思。换成他自己的话,万不敢在这生死关头想出毙敌于半空中的想法。 “王八蛋!”梁丹气得大骂起来,似这种恶魔般的人物,如不除去,实为大患。手中双枪抬起,便想夺了藤田鬼子的性命。 谁知枪口才转向藤田,突然感觉到脑后风起,梁丹本能的一低头,一双雪亮的护手银钩从头顶上擦过。耳边就听二狐叫道:“哥儿几个,长脸的时候到了,好好招呼梁当家的。”嘴上这么喊着,二狐却调马头向后退去。上一次只一个照面他就吃了梁丹的大亏,知道自己不是梁丹的对手。 梁丹本以为田燕子的人马已经过去了,谁想二狐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梁丹心头一惊。再想回头时,三狼的狼牙棒以雷霆之势直砸过来。梁丹双腿叫力,白马闪电般向前一冲,间不容发之间错过狼牙棒。三狼暗中偷袭,本以为这一下必然命中梁丹,哪知却居然打了个空,三狼力道使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如此机会梁丹怎么会错过?收起双枪,在马上轻舒猿臂,正抓在三狼的衣领上,直把三狼从马上拎了起来。那三狼一招被擒心头大骇,只是心中到还真有一股狼性,也不思脱身,居然再挥狼牙棒直奔梁丹的头上狠狠砸来! 二狐在后面一看三狼被抓,心头着急,知道梁丹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如斯。一抖护手钩直裹着梁丹的咽喉! “嘿嘿!”梁丹冷笑一声,一手抓着三狼的衣领,另一手伸出正握在三狼发的手腕上,在三狼的腕上一按,三狼如遭电噬浑身发抖,这抡出去的一捧子再也发不出力气,却被梁丹一甩手狼牙棒直飞向二狐。 二狐救人心切,不期狼牙棒却倒转飞来,护手钩再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正钩在狼牙棒之上。就听一阵“叮当”之声,狼牙棒上火星四冒。狼牙棒是重兵器,二狐手腕发麻,连胯下的战马都嘶鸣不已。 “背祖忘宗的东西。”梁丹骂了一声,逼退了二狐之后,梁丹抡拳欲砸三狼。然而胯下白马却猛的跃起,再看马下一条黑影打过,若不是白马神俊这一下怕是被扫倒了。可不正是四豹的豹尾鞭! 四豹一击不中,豹尾鞭回势飞圈,正套在三狼的身体上。另一边二狐挥护手钩,大龙抡弯月马刀已经杀到。 “来得好!”梁丹大喝一声,索性扔下三狼不管,一夹白马不退反进。那白马的速度太快,居然直抢到二狐与大龙二马之间,梁丹分双手向两边抓去。 那二狐性如狡狐,又吃过梁丹的亏,一看梁丹冲过来就知道不好,急忙转马向旁边躲过去。大龙的反应却二狼慢了一慢,刀还没落下,只觉得肋间巨痛传来,正被梁丹抓个正着。大龙怪叫一声,反手甩马刀欲砍梁丹的手臂。哪知梁丹早已经收回双手,并用力的拄在马鞍之上,借着双手之力两腿已向大龙踢出。这边大龙一刀砍空,还没明白是咋回事,梁丹双腿已到,再躲已然不及,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腾空而起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 四豹才救回三狼,再抬头的时候,大龙又落马,急得四豹满头大汗。豹尾鞭再一次卷出,缠在大龙的腰上,急急的将大龙拉向自己。二狐调回马头,护手钩舞出一团银光直卷梁丹,他怕梁丹一扬马蹄活活踩死大龙。 “呔!”梁丹稳坐马上身不动膀不摇,突然冲着二狐大喝一声,二狐顿觉心头摇晃,差点摔于马下。而梁丹胯下宝马也突然嘶叫起来,有如狼哞。那二狐的战马却不如主人,只到白马叫声,四蹄酸软扑倒于地,将二狐也甩了出去。 而此时,鬼子兵与伪军也已经围了过来,才要冲锋,也同时听到白马的叫声。敌军的战马纷纷扑倒,半跪于地,好似群臣朝见君王一般。 借此机会,梁丹纵马而起,双枪在手对准藤田连开了两枪。 梁丹骑射之术当世无双,虽然天已黑暗却有信心取了藤男的性命。哪知这藤田也是用枪的高手,一看梁丹的动作已经料敌先机,先一步在马上仰身下去,梁丹连打两枪居然全部打空,不由心头诧异。却见藤田人躺在马背上,手中却不停留,一把小手枪翻掌而出,也不瞄准对着梁丹连连开枪,凭的仅是一名枪手的感觉。 梁丹藏身于马腹之中,躲过藤田的子弹,知道要是拼枪法的话,他与藤田之间一时半刻难分胜负,此地却不是决斗的场合。 枪声一响,鬼子兵的东洋马到是先一步站起身来。战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不但不惧怕枪炮之声,反而一闻到血腥味却往往兴奋起来。 大龙与三狼也找机会翻身上马,却拿眼睛齐齐的看向二狐。四个人初时只用冷兵器,那是想活捉梁丹,在鬼子面前立个大功,哪知道这梁丹不但功夫厉害,胯下的宝马更为神俊,居然赤手空拳打得四人狼狈不堪,再这么下去怕是都要做梁丹枪下之鬼了。 二狐呼哨一声,四个人收起兵器,齐齐的掏出枪来:“给我打!”枪声乱响,直打向梁丹。 哪知梁丹马快,整个人又藏在马腹之间,这田燕子部下的四大护法功夫不错,枪法却很一般,黑暗之中根本打不到梁丹。 不过对面却传来“哎呀、哎呀”之声,就听郑森骂道:“你们他娘的往哪打?造反是不?”却原来,几名伪军和警察被对面的四大护法打中,反落下马来。 “冲,冲,抓住梁丹!”藤田已经从马上坐起,嘴里狂叫着。 此时藤田的部下有鬼子兵,有伪军还有警察,又有田燕子的四大护法助阵,加在一起足有四十多人,他就不信抓不住一个小小的梁丹。 “轰”的一声巨响突然从城头传了过来,藤田回过头去,却见西城门上浓烟四起、火光直冒。 李西侯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呲牙咧嘴的说道:“太君,咱不是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了吧?这独立团……难不成要打同昌?”想到这,脸都白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一百八十八章、 梁丹一看城头火起,知道定然是乔曼与燕子飞听到城外的枪声后,知道自己有危险,便在城头弄出点动静来以吸引藤田的注意力。 虽然梁丹一心想杀藤田给江华报仇,但眼下敌人人多势众,硬拼下去自己绝难是敌人的对手。更何况那田燕子一直没有现身,这个老家伙要是再出来的话,怕是自己想逃都难,反不如借机快走,来日方长! 其实梁丹不知道的是,这二狐是得了藤田的暗示,悄悄的带着四大护法来劫梁丹,却将田燕子蒙在鼓里。只因那田燕子目空一切,在他眼中只觉得梁丹不过就是个江湖后辈,如果自己与数十个鬼子再加上自己几十个兄弟联手抓了梁丹的话,反倒是自己脸面上不好看。因此就曾经放下话去,一定要独自抓了梁丹才算本事。 那二狐却不这样想,现在同昌地面上梁丹的名头何等响亮?单打独斗还没听说过谁是梁丹的对手,只要能抓住就是大功一件,哪还分什么是不是独自抓到? 因此上打了这么半天,梁丹时时刻刻小心着田燕子会不会突然出现,而实际上田燕子已经带着人马回了水口子。虽然远远的难听到这里的枪声,田燕子却没往心里去,即不会想到梁丹居然敢化妆成他的部下混出城,更不会想到二狐等人会胆大包天,瞒着他与鬼子联手来抓梁丹。 而这一边梁丹趁着李西侯叫得人心慌慌,一拍马臀,白马沿着官道直奔西山方向而去。 本来李西侯这么一叫,藤田也不由得心头起疑,难道说梁丹居然和独立团一直有联系,想借着这开城门的机会来攻打同昌?可是再一看梁丹居然扭头就跑,这才知道肯定不是梁丹的计谋,否则的话此时肯定有大队人马来接应梁丹。 边上李西侯还在鬼叫,藤田一抡马鞭子打在李西侯的头上:“闭嘴!”再一指梁丹的背影:“给我追!无论死活,都要留下梁丹!” 鬼子兵等带起战马,在后面奋力直追。李西侯哼哼哑哑的也只能上马。藤田却看着城头的大火心里还是没底,又见李西侯伤了手腕,已不能再战,便道:“李团长,你回城去看看,如果有独立团的探子捣乱,全部就地格杀!” “是!”李西侯一听让他回城,立刻乐得不行,大声答应着,招呼两个伪军跟着他,打马回了同昌城。 “太君。”这时候二狐却打马过来,本来想要偷袭梁丹立功,却不想四个人被梁丹打得人仰马翻,二狐这脸上也不好看。 “恩。”藤田微微的点了点头,也不理会。这二狐虽然一心想归顺皇军,可是论功夫他可比田燕子差远了,现在藤田的心里想的还是田燕子。 那二狐为人精滑最会察言观色,一看藤田面目冷淡,就知道没得到藤田的欢心,不由得一阵着急。知道现在最让鬼子头疼的就是梁丹,只有抓住了梁丹才能得到藤田的赏识,这二狐也是立功心切,便道:“太君,这梁丹的马快,咱们这么追下去不行,追到刘龙台也追不上他。” “那你说怎么办?”藤田又何尝不知梁丹马快,但让他就这么放过梁丹,却又实在不甘心。 “我们兄弟路熟。”二狐连忙答道,“太君要是信得过我们,给我们兄弟分出一些人马,我们抄近路去前面堵梁丹。” 一看藤田的脸上还有一些犹豫,二狐又道:“太君放心,别看梁丹也是本地人,但他常年在外,对这山里的地形没我们兄弟熟悉。有几条山梁小道,不是当胡子的谁也不知道。要是今天有火狐狸、李金镖跟着的话,梁丹还兴许抄近路跑了。现在他孤身一人,肯定没我们快。太君……我敢立军令状!”二狐说着有些急了。 “好。”藤田终于点了点头,吩咐五名鬼子兵和十名伪军跟着二狐,余下的人继续在藤男的带领下沿大路直追梁丹。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又有声音传来,一队鬼子兵冲出同昌城,不多时已来到藤田的左近。藤田心头大喜,原来这回来的鬼子兵却是龙岛师团的队伍,有一辆卡车和两辆摩托车。藤田翻身下马上了汽车,心道有了这机械化的部队,看梁丹还能逃到天上去? 短距离冲刺的话,战马的确快了许多,但要是在官道上长途奔袭,藤田有信心在进入西山之前就追上梁丹的白马。 而此时梁丹已经在前面奔出一箭之地,回头看看有小鬼子追来,梁丹冷笑一声。一调马头上了山坡,并不疾奔,反而立于树后只等小鬼子过来。 那一小队鬼子骑兵眨眼而至,此时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但鬼子兵知道梁丹的白马到了晚上会发光,因此一路是追着那白光下来的。不想到了一段山坡前,突然白光消失,鬼子兵心头起疑,才想下马看看地上的马蹄印,却突然就听梁丹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白马双枪从山坡上杀下来,凡枪响之处必有一人倒地。那鬼子兵虽然训练有素,无奈梁丹好似杀神一般,出枪既快又准,大半的鬼子还没有举起枪来已经被梁丹放倒。 剩下的三五个鬼子见势不妙,打马想逃,却被梁丹拍马追上,手起枪响,枪枪放倒。前后不过五分钟时候,这一小队十余名鬼子与伪军,尽上了黄泉之路。 “江华兄弟,这几个货色算梁司令送过去陪着你上路的!”梁丹一边向手枪的弹匣里压子弹,一边喃喃的说道,“咱这仇可不算报,早晚有一天,梁司令杀了藤田小鬼子。你若在天有灵,就仔细看着梁司令如何为你报这大仇!” 初与江华相识之时,梁丹就觉得这孩子人小却机灵,将来肯定有大出息。哪知道,今天为了救自己,却丧命在藤田之手,梁丹心里实在难过。 杀了这一小队鬼子,梁丹往后看看,隐隐听到汽车和摩托车的声音。心道这小鬼子来得好快,居然还派来了汽车。这里距离西山三十余里,白马虽快,怕是也跑不过汽车。 正想着呢,梁丹突然又听到了别的声音,翻身下马贴耳于地,果然有一阵马蹄声从山里传来,看样子象是要去前面堵自己的路。 梁丹冷笑一声:“梁爷要是一心逃命,还真让你们这些杂碎小瞧了!也罢,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今天梁爷陪你们好好玩玩!”想到这里,梁丹也不往西山去,反而打马上了山坡,直往林间而来。 此时已快到春末,满天遍野正是花红树鲜的时节,沉醒了一个冬天的植物再一次散发出活力,山坡之上大片大片的杨柳抽出新枝,山风吹过时“哗哗”作响。 梁丹轻拍白马,那白马与主人心意相通,专借风起时“哗哗”之声才纵身奔跑,等到风声一过,白马又小心潜踪,不发出半点声音,就算是多年的山间老匪,也万难发现梁丹所在。 果不其然,转过两片树林,就见二狐与大龙带着几个鬼子和伪军打马向前,二狐不停的催促着:“快,快……再晚了,梁丹就跑了!” 鬼子的东洋马不象罗胡子的蒙古马擅长爬山,这种高头大马在山林穿行,反而影响速度,甚至比二狐的马还要慢。二狐回头看看,心里有些不耐烦,却也不敢催促,心中还想着,不知另一边三狼四豹带着一队人,是否能堵住梁丹。 心思还没过呢,黑暗中突然一声枪响,一名伪军被打下马来。二狐心头一慌,紧勒马头,大龙却叫道:“梁丹在这呢!”二人谁也没想到,梁丹不但不跑,居然还敢在半路上伏击他们。 “给我打!”大龙叫了一声,对着林间抬枪便打,后面的鬼子兵和伪军也满无目的地乱放枪。 “追。”二狐一脸的铁青色,也不按即定路线而行了,带着大龙直往山坡处来追梁丹。却见前面梁丹打打停停,并没有将白马的速度放开,好象还在故意的等着他们。二狐怕有诈,想要让人过去看看,大龙却是急脾气,边打枪边急急的冲向梁丹。 “等等。”二狐想要拉住大龙。 哪知对面梁丹却长笑一声:“小子,进了梁爷的包围圈,还想走吗?”说罢,手枪连打,好似爆豆一般。虽然山间多林,却还是打中了一名鬼子兵,另有一颗子弹打穿了大龙的小腿,还打死了一匹伪军的战马。 人倒马伤到还是小事,一听说这里还有包围圈,二狐却差点咬掉了舌头。本来还以为梁丹是在吹牛,谁想山坡下突然响起了枪声,不但密集,仔细一听居然还有机关枪的声音,吓得二狐出了一身冷汗。 他也知道,这独立团是得了关里的资助,武器最佳,现在机枪一响,可不是独立团的人马到了? 二狐想跑,哪知他身后的鬼子兵却全然不惧,嘴里“哇啦哇啦”的叫了几声,居然冲着枪声冲了过去,边冲边还击。 “这鬼子脑子有病吧?”二狐一拍大腿。却知道,如果这时候临阵脱逃的话,将来藤田也饶不了自己。无奈之下,硬着头皮冲吧。 二狐哪里知道,山坡下的藤田也正晕头着呢,突然从山坡上传来梁丹的喊话,并且说藤田落入他的包围圈了。藤田怎么也想不明白,独立团的势力难道已经都发展到同昌城效来了?还敢在城效这里伏击自己? 然而山坡上的枪声不停响起,也容不得藤田多想,传下命令:“给我狠狠的打!” 第一百八十九章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小山坡前枪声一响,北山林内的三狼和四豹却都是一愣。本来他们与大龙二狐分兵两路,每两人各带了几名鬼子和伪军,想要分头包抄梁丹。哪知道,这才过了一道山梁,就听官道上枪声响起,而且打得还挺激烈。 三狼为人憨直,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前跑,后面四豹年纪虽小到是透着一股机灵劲:“三哥,难不成皇军已经把梁丹劫住了?”不过这话说出来,他心里也没底。他知道梁丹的马快,就算是开着汽车追,这么一小会儿也不可能追上。 但转念又一想,若是没追上梁丹,小山坡上还打个啥劲?碰上独立团派出来的游击队了?或者是附近哪家绺子敢在藤田的太岁头上动土? 不管咋说,下面打得这么热闹,四豹还是拉住了三狼:“咱过去看看。” “好。”三狼点了点头。不才停住战马,突然之就见漆黑的山林这内一道白光闪过,耳中只听梁丹呼喝道:“梁丹在此,还不下马?”还不等三狼发话,胯下战马一歪,已然中了枪了。还好这三狼也是马背上长大的人物,危急关头狼牙棒柱地,在空中打了个翻身,才免去了狗啃屎的尴尬。 刚刚才与梁丹交过手,兄弟四人尚不是梁丹的对手,此时四豹一看梁丹突然出现头皮已经发麻,再一看三狼倒地也不知死活,吓得四豹拍马就走。 四豹这么一跑,后面的几名伪军更是魂飞魄散,举起枪来也不管梁丹在哪,反正就是“砰砰”的乱打。与其说是战斗,还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回来,回来。”三狼扭头一看四豹跑了,立刻大叫。 四豹刚刚看三狼掉在马下,还以为三狼死了呢,听了三狼的叫声,这才回过魂来:“三哥,你没死啊?” “你他娘的才死了。”三狼气不打一处来,“给我上,抓住梁丹……哎呀……”后面的话没说完,腿上又中了一枪。这也是林间太黑,梁丹只能凭声音瞄准,不然开花的肯定是三狼的脑袋。 就见前面白马嘶鸣、白光乍现,梁丹在林间打了盘旋:“有种的就过来,梁爷教教你们咋当中国人!”说完,打飞而去。 要说怕,三狼和四豹的胆子还真没有大龙、二狐那么大,不过梁丹这么一跑,这二人到是又壮起胆子来。不管咋说,梁丹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过一人而已。三狼强忍着腿上的伤,与四豹同乘一匹战马,声嘶力竭的喊道:“追,给我追……” 几个人在林间跌跌撞撞,偶尔能见到白光闪过,拼命的开枪却也打不到梁丹。不一时突然发现,前面枪声大作,梁丹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干得漂亮,藤田老小子,我看你往哪跑!兄弟们,两面夹击,给我干掉这帮鬼子!” 藤田正组织人马往山坡上面反击,突然间梁丹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身后,而且听梁丹的话音,似乎从反面山上又带下来一票人马。藤田想破头皮也想不明白,梁丹明明是孤身一人出的城,哪里来的这许多人马? 黑暗之中,官道两边枪声响起。本来藤田已经派出一队人马成攻的攻上了小山坡,但现在后方突然暴露在梁丹的“援军”枪口之下,藤田来不及细想,立刻临时抽出一支二十几人的小部队,往反方向冲去。 三狼和四豹累得吐血才冲了过来,却被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子弹迎头打来,两个鬼子和三名伪军当场被打死,另有四五个人受了伤。三狼本来腿上就有伤,现在肩头、小腹又各中了一枪,疼得三狼“哇哇”怪叫。 四豹更是胆小,直拉从马背上扑了下来,刚一落地,他所骑的战马也浑身是血的倒在他身边。四豹暗叫侥幸,若是再慢得一慢,自己怕不是与三狼一身浑身的子弹眼了。 “打,给我打……”四豹把整个人都死死的伏在地面上,只露出右手握着手枪,连瞄准都不敢,反正就是一阵胡乱打枪,心想着先把梁丹的“援军”打下去再说。而官道上面机枪声响个不停,肯定是独立团的大部队到了。这四豹在内心之中把二狐骂了一百多遍,非得瞒着师傅想在鬼子面前邀功,这回中了人家的埋伏,怕是性命难保。 其实对面的二狐又何尝不急?他没想到梁丹的“伏兵”火力居然如此猛烈!他身后跟着的鬼子和伪军已经死了大半,活着的也个个带伤,尤其是大龙的后脑勺中了一枪,现在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急得二狐连连骂娘。还好他身后活着的几个鬼子兵异常凶悍,虽然受伤却顽强不退,借着几块大山石努力的还击“敌人”,连着打退了“敌人”三次冲锋。 藤田两面受“敌”也有苦自知,最主要的是天太黑了,看不清敌人长什么样子,更摸不清敌人的兵力分布。就目前看来的话,敌人的火力并不猛,而且分布也很散,打起仗来不象是正规军,到是有点土匪兵的意思。 不过藤田的独立团的情报掌握得也已七七八作,如果想要接应梁丹的话,独立团不会派出这样的散兵游勇。那丁雄更是军校毕业的高才生,排兵布阵很有一套,照目前的情况看与他们交火的,应该是丁雄的“疑兵”。如果现在冒冒然冲了过去,陷入深山当中,机械部队发挥不出威力,才是真正的中了丁雄之计。 因此上,虽然在火力上占着优势,藤田却命令部兵收缩防守。同时让通讯兵联系城内的龟尾,让龟尾马上派增援部队。只要龟尾的部队到了,藤田不信“独立团的伏兵”能搞出什么鬼花样,甚至他还想着索性直接打到半拉山去。 打了足足有十分钟,山坡两面的“敌人”被藤田打死大半,连枪声也有些稀稀拉拉,藤田不免心中得意。看看龟尾的援兵居然还没到,藤田知道龟尾这是在与他呕气,故意的不出兵。不过眼见得形势已经对自己有利,藤田也懒得去理会龟尾的小肚鸡肠,准备派出小分队上山,把丁雄的伏兵引出来,之后再大举进攻。 哪还不等藤田下令,突然就见梁丹骑着照夜玉狮子自官道西面杀将而来,手中双枪连发,先打死了两名鬼子的机枪手。再听梁丹口中高喝:“藤田小鬼子,拿命来吧!”直奔藤田而来。 藤田气得火冒三丈,心道你梁丹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太过大胆了,居然单枪匹马就敢冲我的阵势?亲手抢过一挺机枪,对着梁丹“突突”的打了过去。 不想梁丹根本无意冲他的阵势,藤田的机枪还没响呢,梁丹已经一拍战马冲到了北面的缓坡之上。 黑暗当中郑森看不清这一些,只当是藤田拿着机关枪居然都打不着梁丹,吓得郑森一头冷汗,对着刘天明哆哩哆嗦的说道:“这个……这个梁丹还是人吗?连子弹都能躲过去?” 刘天明也是头皮发麻,连声说道:“这梁丹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着?” 鬼子兵有大多数都不知道刘天明在说啥,到是那些伪军与警察们一听,立刻伏在地上口耳相传,纷纷说道,这仗别打了,那梁丹是天神下凡,只要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着。初时还只是人心慌慌,等到这话一传开了,人人思退,无心恋战。 藤田一阵机枪没打到梁丹,也正心头懊恼,却突然听到伪军和警察正在把梁丹越传越神,不由得心头恼火。便扯着脖子叫道:“不要迷信,不要迷信,梁丹是人,看我怎么杀了他!”又用日语对着鬼子兵大声呼道:“所有枪口对准梁丹,打死他,打死他!” 本来鬼子兵排列有序,正在还击两面山坡上的“敌人”,一听藤田的命令,立刻所有的枪口往山坡上那道白光瞄了过去,轻重火力同时开火,一排排子弹好似风雨般撒了过去。 然而山坡之上多有林木,而梁丹的战马又快,那白光一闪而过,虽然鬼子的全部火力全都瞄准了梁丹,却只是激起一阵阵的尘土,打断了无数林木,却生生的没有半颗子弹打到梁丹的身上。 其实这也是鬼子兵头脑愚笨,梁丹的白马虽然会发光,但是在黑暗当中人眼其实不象白天那么好使。鬼子兵虽然看到了白光,其实等到抬枪瞄准的时候,仅仅是黑暗当中那股白影在人眼中的残留,梁丹本人却就已经闪过去了。 这种现象在当今医学里已经得到了证实,但在那个时代,却还是个人人都无法理解的秘密。尤其是那些伪军与警察,一看鬼子兵的子弹下雨似的追着梁丹,可梁丹却在这枪林弹雨当中往来自如,个个目瞪口呆,反而更加觉得刘天明说得没错,这梁丹真的是只要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到他啊! 更何况梁丹艺高胆大,不但视鬼子的子弹如无物,还数次依仗白马之利往来冲锋,突到鬼子阵前连连开枪,打死几个鬼子后再扬长而去。甚至有一次,还打飞了郑森的帽子,吓得郑森撅起屁股往地上趴,死活不站起来。藤田对着郑森的屁股狠狠的踢了两脚,却也无济于事。 “哈哈哈……”黑暗中只传来梁丹的笑声,“小鬼子,能打死你家梁爷爷的那颗子弹,还没造出来呢!这黑灯瞎火的,爷爷玩够了,改日再来摘你藤田小鬼子的人头。”言罢,梁丹一转马头,照夜玉狮子四蹄飞扬,直奔西山。 “追……追……”藤田气得快疯了,组织部队上车,准备再追梁丹。不想部下的鬼子一脸沮丧的告诉藤田,梁丹这几次冲锋,居然将所有的汽车与摩托车轮胎全给打爆了,真要想追的话,那只能靠两只脚了。 而藤田再一看那些中国兵,全都低着头呆站在那里,还不时的说着:“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 第一百九十章 第一百九十章、 等梁丹回到西山之时,独立团众英雄相见,自有一番欢喜,也不必细说。到是梁丹听说杨花肠儿现在心甘情愿的在骑兵连做马夫,心中十分意外。又想起乔曼说过,杨花肠儿本性不坏,只是脾气太急,并且当时的情况下梁丹处理得也不恰当,才发生了放走石本的事情。现在看杨花肠儿心灰意冷当起了马夫,梁丹本有心去和杨花肠儿聊一聊,哪知杨花肠儿却躲得远远的。 梁丹了解杨花肠儿的脾气,知道杨花肠儿心里这道坎还没迈过来,现在没脸见自己,便只得做罢。心里却明白,杨花肠儿遭了这一番挫折,以后必不会象以前那样,该当收敛脾气、老实做人。杨欣也私下里也与梁丹说,杨花肠儿经过这次的事情,如果心思能稳重下来,来日仍是战场上的一员虎将,只是眼下还是要再稳一稳才行。 一看到杨欣之时,梁丹不由得想起了他与乔曼之事。在这战争年代里,儿女之情竟成了奢侈之物,梁丹想与杨欣谈谈却又不知从何谈起。更何况,“倭奴不灭,何以为家”,梁丹思量再三,只是将这件事放在心头,却绝口不提。 让梁丹意外的是,丁雄对杨欣的态度似乎大为改观,虽然还达不到谈笑风生的地步,不过却也不再板着那张脸。 刘龙台镇内,经过白祝胜和梁桐几天的忙活,总算是将大多数中毒的士兵与百姓救活,但仍然死亡了几十生命。独立团人人恨鬼子入骨,火狐狸和李金镖数次提出要出兵好好的教训教训鬼子,可现在古一风失陷在同昌城,梁丹心头不宁,都将他们挡了回去。 丁雄知道梁丹的心思,每天与梁丹对着同昌的地图反复观看,又命侯登山多派人手去城里打探。 现在龟尾知道梁丹已经出城,亦打开了城门,独立团的探子又有了情报往来。不过藤田对古一风关押得极严,寻常人根本探不出消息。梁丹更一直没得到老六的飞鸽,再联想到江华之死,心疑是不是老六也出了事了。 哪知侯登山为人精细,派出去的人马有几路是专门盯着城里的高官的,不但藤田、龟尾天天都被侯登山的人盯梢,包括李西侯、郑森、凌海他也一个都没放过。因此上梁丹听侯登山说,凌海每天仍然在城内出现,又似乎没事,这到是让梁丹大为不解。 又过了几日,这一天丁雄急匆匆的来找梁丹,手中拿着一封电报,进门就道:“司令,朱总监的电报。” 梁丹忙接过来观看,果然正是朱总监从秦皇岛发来的密电。从电文的内容来看,关内方面现在也已经知道了杨花肠儿放跑石本的事情,朱总监在电报里严厉的要求梁丹要治军从严,对这种叛敌之事不可姑息。但又对古一风的陷落表示关注,朱总监已经秘密联系锦州军统站,帮助打听古一风的消息。 而更让梁丹感到意外的是,朱总监现在已知独立团人马壮大,人数将近两千有余,正在向张少帅申请将独立团升为师级单位。若果如此,梁丹将成为师长。只不过,整个东北地区的抗日组织里,现在尚无师级单位,因此事关重大,东北军总部方面正在讨论。甚至师级将官的任命还要报请中央,所以非一日两日之内可以得到答复。 “独立师?”梁丹砰然心动,到不是说当了师长这官能有多大,而是一个师级的部队如果出现在的敌后的话,那么其影响力绝对要比一个团大得多。 “不会是独立师。”丁雄摇了摇头,“如果我们成了师级单位,上面是要给我们正式番号的。”对于部队的建制,丁雄要比梁丹懂得多。 “番号?”梁丹一愣,“咱们这独立团不是番号?” “当然不是。”丁雄摇了摇头,“凡是所谓独立团、独立营,都不是正规部队,止少那都不算正式番号。”说着,丁雄变得激动起来,“梁司令,如果我们的部队有了自己的正式番号,咱们就算是抗日而死,也算死得其所了……” 丁雄的话让梁丹大感意外,他不明白象丁雄这样的人枪林弹雨尚不会皱一下眉头,怎么一个番号就让他这么激动?不过话说回来,到是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师是“独立师”的。 然而看起来丁雄并不想向梁丹解释番号的重要意义,或者说就算是解释明白了,梁丹也不会理解番号为啥就让丁雄这么激动。在梁丹看来,只要能打鬼子,有没有番号还不是一个样? “古童呢?”梁丹想换个话题,因为看起来在番号方面,他实在不理解丁雄的心思。这几天因为古一风失陷,梁丹格外的注意古童。毕竟古童还只是个孩子,万一一冲动闯进城里去救老爹的话,那非出事不可。 “让杜护士长陪着呢。”丁雄答道,“这孩子这几天上火,嘴上都起泡了。唉,也难怪。司令咱也不能天天就在西山守着,得想办法进城,把古三叔救出来才行。” “我又何尝不想?”梁丹叹了口气,“难道用石本去换?”话才说完,梁丹又摇了摇头。石本太重要了,必须从石本的身上打开缺口,搞清《资源图》的秘密。这《资源图》对鬼子重要,对国人又如何不重要呢?有了这些资源,中国人也可以造出武器来打鬼子呀! 丁雄低头看了看电文:“不能用石本去换。而且虽然朱总监在电文上对石本支字未提,但我能猜出来,其实朱总监恨不能立刻就把石本弄到关里去。现在关里上上下下对这个石本都非常在意,只不过这一路去关里路上已全是鬼子的地盘,太不安全。” “硬打?”梁丹突然说道,又转过头去看同昌的地图。 “什么?”丁雄吃了一惊,他也想不到梁丹居然会有这样的打算,“司令……” 后面的话还没说,梁丹却象丁雄一摆手,打断了丁雄的话头:“我也知道强攻同昌几乎不可能,但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到什么救人的好办法。现在龙岛师团止少有两个支队已经进了同昌城,后面的部队早晚也会到。如果咱们要打,宜早不宜晚,等到鬼子的大队人马入城,凭咱们的力量肯定吃不动同昌。” “司令,咱们现在人马不少,但攻城的重武器可不多。”丁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几次交锋,咱们从鬼子那里抢了几门炮,但是炮弹太少。而且,这仗打了快半年了,从关里运过来的弹药也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咱们得想办法,再多多的弄些子弹来才行。不然,不用咱们去攻城,只要鬼子再强攻刘龙台几次,咱们的弹药已经不够用了。” “正因为不够用,才要抢鬼子的呀!”门外突然有人大声说道,随着话音,杨欣闪身进来,先向梁丹敬了个礼,“梁司令。” “杨队长。”梁丹还礼道,“城里怎么样?” “仍然打听不到消息。”杨欣摇了摇头,不光是侯登山在努力派人打探情报,杨欣也已经让旋风支队的人秘密入城,共同寻找古一风的下落。但无论是警察局的大牢,还是宪兵队的刑房,都找不到一丁点古一风的踪迹,大伙实在猜不着这个藤田把古一风关在什么地方。 “不过我到是支持梁司令去攻打同昌城。”杨欣一笑,“敌后战斗和敌前不一样,我们的补给,弹药、食品、我们的一切都是从敌人的手里抢的。” “又游击战那一套?”丁雄虽然现在对杨欣的看法有所好转,但是对杨欣的战略战术一直不同意。 “好使就行呗。”杨欣对丁雄的态度却无所谓,“我们红军在井岗山和你们蒋委员长的部队交锋了三次,部队从三千人打成了十五万人,你说怎么打?我们的武器弹药哪里来?还不是你们蒋委员长送的?” “你!”丁雄一时语塞,就要翻脸。 “别急。”梁丹却觉得杨欣说得有理,“杨队长慢慢说。” 杨欣走到地图前面说道:“这同昌城易守难攻,要说真想打下同昌城来那肯定是痴人说梦,但咱要是想抢他一家伙,到也不难。现在难就难在咱们不知道古三爷的下落,光打却救不回来人的话,这仗打着就没意思了。” “是啊,现在的重点还是情报战。”梁丹点了点头,又看了看丁雄,“我在想,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请锦州的军统帮忙吧。”梁丹知道丁雄不喜欢军统,可同样又知道,论搞情报这些军统却还真的很有一套。 哪知丁雄还没说话,杨欣却道:“那我回避一下。”说罢就往外走,出门前却还是说道,“梁司令,咱们在一起只为打鬼子,我们支队的事情,还请梁司令不要和军统谈起。” 一看杨欣走了,梁丹这才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冒失。这军统不光和鬼子作对,另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尽其所能的与杨欣做对。如果这件事军统一掺和进来,那杨欣肯定会退出行动。 “唉。”梁丹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大伙就不能统一战线来打鬼子,非得自己人和自己人斗呢?” 丁雄也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却想着,要是告诉梁丹现在蒋委员长已经尽起大兵四十万,兵锋直指井岗山的话,不知道梁司令又要做何感想!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灯如豆,盗捕营的地牢面积并不算小,这一星油灯根本无法将地牢照亮,但古一风宁愿呆在黑暗之中。 几个看守古一风的鬼子兵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生怕古一风会耍什么花样,但藤田又严格要求他们要满足古一风的意愿。因此上既然古一风坚持要只留这丝灯光,他们也不敢违背。他们知道现在藤田格外的看重古一风,更知道古一风的价值是外人所无法取代的。 地牢门口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黑暗当中的古一风立刻抬起头,这些天下来他对这个脚步声太熟了,并且他也一直在等着这脚步声。 藤田那张惨白的刀条子脸出现在灯光当中,一张嘴似笑非笑,但古一风却敏感的从藤田的身上嗅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对于久经战场的古一风而言,他可以立刻推断出,藤田这几天肯定上过战场。尽管藤田极力的掩盖,但脸上那道还未痊愈的伤口,却难逃古一风的眼睛。 能伤得了藤田的人肯定非同小可,古一风心中一动,缓缓的坐到藤田的对面。等他仔细看了一会儿却又摇了摇头:“三八大盖的擦伤,你的命还挺大。这子弹再歪一寸,就打穿你的脑袋了。不过,不是老四干的,老四不喜欢用长枪。” 古一风的话再一次将藤田带回来了战场之上,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脸上的枪伤是谁打的,但肯定不是梁丹。而这,也是最让藤田恼火的地方。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将军也可能死在列兵的手底。藤田愤恨的地方在于,如果这次他死了,却是死在日本士兵的枪下,那肯定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甚至会让他的家族蒙羞。 在事后藤田很快就想明白,他是中了梁丹的计谋了,自己人和自己人火拼了一场。不得不说,鬼子兵在武士道精神的支持下,在做战方面异常的勇敢。在当时,两边山坡上的人数并不多,但就是这唯数不多的鬼子兵,居然硬是打退了藤田的数次冲锋,甚至还发动了两次有效的反冲锋。 藤田脸上的伤,就在一次反冲锋当中留下来的。 这一仗一直打到天亮藤田才发现是在和自己的士兵做战,而两边山坡上的鬼子兵加在一起也已经不足十个了。田燕子部下的四大护法,虽然活了下来,却个个带伤。那二狐本来想立功,却居然带着人和藤田打了一宿,一张脸臊得象猴屁股一般,没多说话带着三位师兄弟回水口子了。而藤田却只能带着残兵败将,灰头土脸的回了同昌城。 此一仗打完,鬼子兵和伪军共死了六十多人,伤了近百,连藤田的脸上都挂花了。在城门口龟尾迎接藤田回城的时候,藤田第一次有了自杀的冲动。而那个下山县的农民,则在一边不停的说着风凉话,甚至龙岛师团的两个支队长也对藤田怒目相向。 因为不管怎么说,藤田只是宪兵队队长,而并非军事主官。对于藤田盲目的指挥战斗,龙岛师团的两位支队长怒不可遏! 回城后藤田一反常态的在屋中静静的坐了数日,直到喘均了胸中的这口气,才再一次来找古一风,他就是不希望古一风能看到什么端倪来。然而古一风只凭藤田脸上的一道枪伤,就已经能够猜出事情的大半,这让藤田尤为沮丧。 古一风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而后居然再次的摇了摇头,喃喃说道:“倭奴之后,终非正统……” “八格!”从来不骂人的藤田终于骂了起来,“一点小小的失败而已,你以为到了真刀真枪的战场之上,小小的独立团可以挡住百万皇军吗?” “百万皇军?”古一风不屑的看着藤田,“把你们日本国的耗子也算在里面,能凑出百万大军就不错了。” “我……”藤田又要吼叫起来。 “算了。”古一风却冷冷的打断了藤田的话头,“我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了。这几天你没有来,我也终于有时间好好的想一些事情了。没错,我们中国现在的确是军阀混战,国无宁日。但其实在你告诉我的信息中有一些事情被我乎略了。” “什么事?”藤田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自从抓到古一风开始,藤田与古一风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可能留下半点破绽。 “共产党。”古一风突然说道,“中国不是没有希望,中国还有共产党啊。” 藤田一愣,不等他再问,古一风已经抢先说道:“你曾经告诉过我,国民政府为了消灭共产党,已经发动了三次大战。” “没错。”藤田答道,“而且南京政府正在集结兵力,马上就要进行第四次围剿,四十万大军开进湘江,共产党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不。”古一风却大声说道,“我看只怕未必。我虽然对共产党了解极少,但据我所知,在最初红军只有几千人。而这一次你告诉我南京政府居然集结了四十万的兵力,你和我都不是傻子,想消灭区区几千散兵游勇,需要四十万人马吗?” “这……”藤田想不到古一风有此一问,不由一时语塞。 “如果我估计得没错,既然南京政府动用了四十万大军,那红军的人马少说也要在十万上下。”古一风冷冷的看着藤田,“从几千人发展上十数万人,难道这还是不是中国人的希望?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支队伍怕是要推翻南京政府,然后再狠狠的痛打你们这些倭奴了吧?” “胡说八道。”藤田大怒。 “是不是胡说,咱们走着瞧。”古一风反而并不动怒,“依我对梦云昭的了解,我知道共产党的部队可是一心要打鬼子的,与那些只会抢地盘的军阀大大的不同。所以这些天我想了又想,既然国民党不想抗日,那我为什么不好好劝劝老四,让他拉着队伍去共产党那边?别的人我不知道,在辽西这一片地方,梦云昭可是个响当当的字号!” 藤田万没想到几天没过来见古一风,古一风居然改变了主意。共产党?藤田暗恨自己怎么会乎略了共产党在辽西的影响? “你不必再和我说关里的支援与丁雄的态度,我可以做出最坏的打算。”古一风继续说道,“大不了朱总监下令,撤走丁雄、马长腿还有医疗队,但我就不信,没了王屠户还非吃带毛的猪?人家梦云昭是怎么抗日的?人家能办到,我们为什么不行?更何况论人马,梦云昭的支队还没我们的多呢。” “好……好……”藤田不怒反笑,“好啊,想不到古先生突然之间会有这么多想法。没错,我也可以告诉你,按目前我们皇军掌握的情报来看,共产党的红军肯定不低于十万之众。而且如果依前面三次的红军打法来看,这次南京政府的四十万人,也未必是红军的对手。” “哼。”古一风冷笑一声。 “可是古先生还是不了解形势,更不了解共产党啊。”藤田缓缓的说道,“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共产党的头子,那个姓毛的湖南人,马上就要下台了,现在的共产党正在内斗。” “信口胡言。”古一风根本不想理会藤田的话,“你怎么不告诉我说,南京政府已经投降了,你们马上要占领中国了呢?” “古先生如果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藤田叹了口气,“其实我们皇军的情报机关不仅仅注意南京政府的动向,对共产党我们也一刻都没有放松过。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现在井岗山的红军,正在受到一个叫王明的年轻人的掌握。说实话,我们对这个人也很不了解,但我们知道,这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 古一风干脆扭过脸去不再理会藤田,这分明就是在编故事嘛。 “不如我们定个君子协议吧。”藤田一看古一风的态度,就立刻放弃任何解释。 “君子?你也配谈君子?”古一风甚至将自己的脸躲到黑暗当中,他实在是不想再看眼前的这张刀条子脸。 “我放你回去。”藤田却突然说道。 古一风心中一动,他不得不转回头来再一次看着藤田:“你再说一遍。” “我放你回去。”藤田果然很认真的再说了一次,“你回去以后,可以先向梦云昭打听打听关于那个王明的事情。如果我是在骗古先生的话,古先生只管拉着梁丹的队伍去参加共产党。如果不是的话……”藤田笑了起来,“那不如古先生干脆还是劝劝梁丹,加入皇军吧。” 经过这些天与藤田的较量,古一风相信藤田肯定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可是这家伙居然说要放自己回去,这话又谁会相信呢? “当然,不是现在。”藤田却说道。 “说话就象放屁一样。”古一风怒道。 “别急。”藤田却并不生气,“现在古先生就算是回独立团,也难逃一死。” 古一风一愣,他不明白藤田的意思。难道自己回去了,梁丹还会杀自己不成? “先看看独立团的命运如何吧。”藤田慢慢的站了起来,“我不妨告诉古先生。这次石本君的得而复失,已经引起了奉天军部的高度注意。我刚刚收到了上峰的电报,奉天军部这一次已经电令缓远、锦州、长春等地,各派出一路分队前来围剿独立团。每一支部队都是当地驻军中的精英部队,不夺回石本君,军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大战在际,如果梁丹的独立团能撑过这次的灭顶之灾,你我之间再重新谈谈放你回独立团的条件也不迟啊!” 听了藤田的话,古一风大吃一惊,才想再问问时,藤田那张刀条子脸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只留下了冰冷的声音:“放心,这是绝密消息,就算那个老六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会得到情报。” 第一百九十二章 第一百九十二章、 藤田心事重重的自盗捕营的地牢里走了出来,事实上他对古一风的话有点夸大。的确,为了救出石本,奉天军部是决心要花大力气的。但实际上,要从多个部队当中抽调精锐力量,并不是一纸调令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的。尤其是那些军事主官们听说让自己的精锐部队去救一名间谍,个个心怀怒气。就象丁雄对军统特务没什么好印象一样,在日军当中,这些军事主官们对于特高课的间谍同样从没露出过笑脸。 藤田推算,想要各地的小分队全部到达同昌的话,止少还要一个月或更长的时间。如果藤田能够指挥部队,那么他现在立刻就会带兵攻打刘龙台,在援军到达之前不给梁丹一丝喘息的机会。 可无奈他只是宪兵队的队长,尤其是前几天上百号人马被梁丹一个人玩得团团转,现在不仅仅是龟尾每天拿鼻孔看他,就连龙岛师团的两名支队长也是从不正眼瞧他。藤田有苦自知,更何况他也的确不是上战场的料,因此上出兵的念头几次冒出,也被他自己给压了下去。现在同昌城内的鬼子兵已经达到了三百,李西侯又加紧招募人手,保安团几经损失之后,人数仍然保持在一千以上。虽然从总体人数上而言,同昌守军还没有独立团的人马多,但要论武器装备与战术素养的话,藤田坚信梁丹绝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 而真正让藤田有些头疼的,是本来已经劝得心思活泛的古一风突然又改了口,居然还想拉着队伍去参加共产党,真是异想天开。关于共产党的情报,藤田还真没有必要欺骗古一风,现在共产党正在内斗,而且斗的厉害。 不行,藤田叹了口气,他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更具有说服力的事实来打动古一风。可惜自己只是同昌小县城内的一个宪兵队长,许多绝密级别的情报根本就到不了自己的手里。否则的话,藤田相信自己一定有更多的话题能够松动古一风的心思。 就这样,藤田满怀心事的离开了盗捕营的地牢,却没料到就在他走远之后,翻译官凌海悄悄的出现在盗捕营的大门口。 这是凌海第二次跟踪藤田出现在盗捕营,他很确信在盗捕营里一定有着什么藤田非常在意的东西。大多数情况下,藤田外出时都会带着凌海,但每次来盗捕营的时候,却都是孤身一人,这不能不引起凌海的注意。 盗捕营并不在内城,盗捕营的营盘现在也已经废弃了,并且做为外地人,其实凌海还真的不知道在盗捕营的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地牢。要不是亲眼看见藤田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凌海怎么也不会猜到这在所废弃的营盘下面,还有藤田的秘密。 几排屋顶漏雨的房子是当年的旧营房,自从大清朝倒了,盗捕营的捕快们也都被东北军给收编了,这盗捕营就算是废了。附近的百姓一看这里没了人,今天偷一块砖,明天顺一片瓦,现在的盗铺营看起来破破烂烂,根本住不了人。 凌海回头看了看藤田的确已经走远,便大步的走进了盗捕营,迅速的来到了地牢的前面。那地牢的入口极小,斜封在地面之上,两块门板是由柳木所制外包铁皮。这盗捕营已经多年无人使用,因此凌海立刻就发现门板上面的铁皮是重新包上去的。而且地牢门明显经过改造,比原来还小了许多,只容一人出入。 “啪啪啪”,凌海轻轻的拍了拍地牢的门。 立刻里面传来了拉枪栓的声音,有人用中文问道:“谁?” 尽管声音听起来很象地道的东北口音,但是做为一名翻译官,凌海还是敏感的从这一个字里听到出北海道的味道。于是凌海大声的用日语喊道:“哪里来的支那人?快快出来!” 果然门里的人也立刻用日语回答道:“我是宪兵队的武横,你是哪个部队的?” “我是清源支队的井上新铭,你们宪兵队的人在这里干什么?”凌海反问了一句。清源支队是这次刚刚入城的龙岛师团支队,因为刚入城所以宪兵队的宪兵也不可能对他们全都认识。 更因为凌海流利的日语,使得里面的宪兵再没有怀疑,大声答道:“井上君,我们是奉了藤田队长的命令在这里看守犯人,请你快快离开。” “犯人?犯人怎么不关在你们宪兵队的地牢?”凌海已经猜到了一些,但他还需要确定一下,“把门打开,我要看看你是不是支那人假装的!我听说同昌的支那人很狡猾,经常会假装成皇军。”嘴上是这样说着,但凌海已经悄悄的抽出了腰里的手枪,并且一点点向后退着。如果里面的鬼子兵真的出来的话,每一个宪兵都认识凌海。 “对不起,井上君,请你马上离开。”但里面的宪兵并没有开门,“没有藤田队长的命令,我们是不会开门的。如果你有什么怀疑,请到藤田队长那里确定。” “哼哼,不要想骗我,我这就去找龟尾队长!”凌海继续试探着。 “除了藤田队长的命令,否则我们不会开门,龟尾队长的命令也不行。”里面的宪兵倔强的回答着。 如果是鬼子进城之后才修建的地牢的话,是会有一个向外的望风口的,以便随时观察外面的动静。可这种老式的盗捕营地牢,却将四面都封得死死的,里面看不见外面,外面也看不见里面。虽然保持了极大的安全性,但也同样带来了诸多不便。 “好,我早就听说龟尾队长与藤田队长不和,看来事情是真的。”凌海故意的放松了口气,“武横君,你们的态度对部队的团结非常不利。你放心,我不会去找龟尾队长,但这件事要我报告给清源支队长。而我们的支队长是否会报告给上级,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凌海故意的将脚步踩得响响的,越走越远。 等转过了一间营房之后,凌海立刻小心的躲在了断墙之后。不一刻,地牢的门被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一个鬼子兵慢慢的探出头来。果然没有说谎,真是宪兵队的武横,凌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一次肯定找对了地方。 等到地牢的门再一次被关上以后,凌海飞快的跑回内城,去他秘密的信鸽房准备报信给梁丹。 哪知才转进内城,还没进胡同呢,就见信鸽房所在的胡同口处满是鬼子兵。凌海大吃一惊,飞快的走了过去。鬼子兵一看是凌海来了,纷纷让开了道路。等进到里面,凌海心头一凉,果然是他的信鸽房被鬼子给抄了。藤田正站在院子里,手中抓着一只信鸽,用力的咬着牙,因为用力过大,竟将信鸽抓死了。 “藤田太君。”凌海急忙走了过去,故做迟疑的问道,“找到敌人的联络点了?” 藤田却猛的转过头来,鹰眼中射出两道寒光,不答反问:“你刚刚去哪里了?” “啊?我?我,我刚才……”凌海没想到藤田有此一问。 “哪里?”藤田将死鸽子扔在地上,只是阴阴的看着凌海。 “啊,我,我去小春园了。”凌海吱吱唔唔的答道,不等藤田说话,凌海已抢先陪着笑脸,“藤田太君,您别生气。我知道,您一直把我当成皇军来要求,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看……我为了皇军背景离乡的,媳妇也不在身边,想养个小的您又不让,我……这……” “哼!”藤田恶狠狠的瞪了凌海一眼,他一直以为凌海与其他的支那人不同,但现在看来,还不是和李西侯、郑森等人一样,天天泡在妓院里? 这时,两名宪兵匆匆的从屋里出来:“报告,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什么?”藤田大怒,“一点线索都没有?哪怕是一张纸!” 鬼子兵摇了摇头,他们搜查得很彻底,但这里除了几只信鸽之外,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而藤田身边的凌海,则小心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于这里,凌海每一次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这样就算是鬼子发现了信鸽房,也无法与他联系在一起。 “太君,咱可以用这信鸽发送假情报啊。”凌海故意的在藤田边上出主意,“引蛇出洞啊!” “没用的。”藤田摇了摇头,“这种原始的联络方式对笔迹的要求非常严格,我们不知道发放信鸽的人使用的是什么笔体,就算是传出了假情报,也会被对方识破。”说罢,藤田转身走出了院子,却又大声说道,“以后搜城,不仅仅要搜外城,内城也要仔细的搜。奸细已经混到了内城,他们就在我们身边。去,给我查查这所房子是谁的,把房主给我找来。” 宪兵们大声答应着,去找房主。但凌海却知道,宪兵什么都找不到。这根本就是一所无主的房子,原来的房主一听鬼子打过来,早早的就跑到关内去了。 在以前无论鬼子怎么搜城,也只搜外城。一来,鬼子坚信内城的防守严密,不会有奸细混进来。二来,内城中住的中国人,都是那鬼子认为信得过的“良民”,鬼子一直标榜自己要建立什么“共荣圈”,而内城中的中国人就算是活在“共荣圈”里了。哪知道,这一次藤田突然心血来潮,居然带兵将内城搜了一遍,果然发现了凌海的信鸽房。 虽然目前看来凌海还没有什么危险,可让凌海着急的是,江华已死,信鸽房被抄,他现在虽然知道盗捕营地牢的秘密,却无法送出去。 这情报太重要了,梁丹肯定急得头发都白了。 凌海跟着藤田又在内城绕了大半天,直到藤田吩咐解散之后,凌海才慢慢腾腾的回到了住处,脑子里却一直想着怎么把情报送出去。 做为唯一的翻译官,无论是宪兵还是龟尾部下的鬼子兵,全都认识凌海,凌海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混出城去。更何况藤田时时找他,他若离开只能引起藤男的怀疑。 “看来,不冒冒险是不行了。”凌海喃喃的说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气已经越来越热了,虽然刚又降了场雨,但山风吹起的时候带来的还是呼呼的热风。独立团的士兵穿的都是军统送来的布匹做成的军装,刚刚着装整齐的时候,一个个看上去确实精神。但是这时间一久了,这股子新鲜劲也就过去了,尤其是这天气一热起来,那些胡子出身的大头兵,个个敞胸露胸,有的连军帽都懒得戴。 丁雄一看就急了,把独立团的头头脑脑都叫到团部,打算开一次整肃军纪的会议。 “军装不仅仅是一身衣服那么简单?”丁雄的目光从火狐狸、李金镖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如果仅仅是为了遮体,那咱们穿老百姓的衣服不是一样?士兵和百姓的主要区别在哪里?” “那有啥区别?就是扛枪和不扛枪呗。”李金镖在边上嘀咕了一句。一听说开的不是作战会议,而要整肃什么军纪,李金镖这心里老大的不乐意。这大热天的巴巴赶到刘龙台来,就开这不疼不痒的玩意?要不是前几次丁雄领导部队打了几次硬仗,现在李金镖对丁雄也感到服气的话,李金镖早就拍拍屁股走了。 “不,不仅仅是扛不扛枪。”丁雄瞪了李金镖一眼,“猎人还扛枪呢!咱们的军队是打鬼子的,军队就要军队的样子。古人说,军令如山!这如山的军令又是哪里来的?就是一点一滴做起来的。出操是军纪,风纪更是军纪!” “行了,行了,丁参谋长你也不用吵吵,你就说咋整吧。”火狐狸是唯一没有穿军装的,无论冬夏,她都是这一身红衣,连梁丹都管不了。现在一营的人马越来越多,火狐狸还在操心新兵安置的事呢,哪有心思想什么军纪啊?打仗嘛,能打胜仗就行呗。 “严肃军纪!”丁雄大声说道,整个屋子里,丁雄的军装穿得是最整齐的,一丝不苟,“就从风纪扣做起!” 丁雄说得郑重,一边上梁丹都下意识的整了整衣领,因为连梁丹也没有系上风纪扣。主要是这天气太热了,光着屁股还一身汗呢。 东北这地方的热与南方不同,南方是湿热。在南方地区,水汽升腾之下,人总觉得身上滑腻腻的。而北方则是干热,山风吹过之后,人的身上一身臭汗。可等到洗把脸从屋里出来,只要太阳一照到头顶,就又是一身汗。 “把我们的军规章程全都找识字的人写下来,挂到所有的部队当中,包括连、排!”丁雄继续说道,“每个人都要把军纪背下来,这就是当兵打仗的规矩。马营长!” “到!”马长腿大声答道,心里却是一愣。要说马长腿带兵还是有一套的,而且这三个营里,就属马长腿管兵管得严,他的军纪在三个营里是最好的。 “把我们东北军的军纪大声的背一遍!”丁雄说道。 “啊?”马长腿双腿一软,差点又坐回椅子里去,一脸苦像的看着丁雄。心想,这丁参谋长啥意思?那东北军的军纪足有四十多款,一百多条,谁背得下来呀?自己最近也没给独立团现眼,咋丁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呢? 其实马长腿到是想错了丁雄了,就是因为丁雄看马长腿的兵带得不错,更何况马长腿又在东北军这么些年了,才让马长腿背一背军纪。丁雄心里想着,若是马长腿能把军纪背下来,那同是营长,火狐狸和李金镖还有什么好说的?哪成想,满怀信心的让马长腿站起来,马长腿到成挫那不动了。 “嘿嘿。”别人还忍得住,站在火狐狸身后的李大仙可实在是忍不住了,“我说丁参谋长,你就别扯那没用的了。啥军纪呀?象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谁背得下来呀?我们有老侯那么精明一个人,三天了愣是一半都没记住。” 李大仙这么一发话,余者纷纷点头。李金镖拍了拍肚子:“参谋长,打仗这玩意,也不是考状元,能打就行呗。您老也别生气,俺老李现在着实的是服您参谋长带兵打仗的本事。您要是说在这摆个讲堂,给大伙讲讲打仗的事,俺老李肯定一个字不落的全学进去。至于这军纪嘛……嘿嘿……” “对呀。二营长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来了,上回你让我们在半拉山上挖的叫来着?哦对,‘回’字阵是吧?”火狐狸又借机插话时来,“挖的时候你说轻重火力的配比是五五一,我还没问你呢,啥叫‘配比’呀?啥叫‘五五一’呀?” “就是比例。”丁雄答道,一看火狐狸还是摇头,丁雄只能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说五支步枪,要配合一挺轻机枪,五挺轻机枪再配一挺重机枪,五挺重机枪再配一门山炮。当然了,我说的是标准配制,咱们现在还达不到。不过你们半拉山战地重要,我尽量的把武器调配给你们。” “那不行!”李金镖一听说分配武器的事,当时就瞪眼睛了,“俺三保营就不重要咋的?是,东园的鬼子是不常来。可万一要是来了,你让俺拿拳头上去抡小鬼子?” “没说三保营不重要。”丁雄也有点急了,“我不是给你们配了两门山炮吗?” “没人会打呀!”李金镖更急了,“你可是和俺拍胸脯保证过,给俺训练出五个炮兵来。这话是你说的吧?可家伙上回俺求爷爷告奶奶的把你请去了,你就甩了那么一句,那叫啥来着……” “校标。”李金镖身后的胡天雷小声说了一句。 “对,‘校标’。”李金镖一拍脑袋,“你当时说得是挺痛快,俺手底下那五个棒锤可一字都没记住啊。啥叫‘校标’啊?” “就是校对坐标啊!我不是说过吗?”丁雄脑门子上有点出汗了。 “那……那啥叫坐标啊?”李金镖更是越听越不懂。 “我……这……”丁雄实在是没法解释了。上回他还是特意让李金镖找几个识字的过来听他讲堂,可听李金镖这意思,上回全白讲了,根本没人能听懂,“坐标就是……” “咱就甭说坐标了,你就教他们开炮不就行了?”丁雄说不明白,李金镖也懒得听。 “连坐标都不懂,还开炮?”丁雄头都大了。 “喝,这说得可挺热闹啊。”马长腿突然说话了,“又是机枪又是大炮。我说丁参谋长,咱可是一齐从关里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三营你也不能啥都不给呀?”说着,马长腿一拍腰里的盒子枪,“全营上下就我这一支短枪,连我手底下那三个连长都端着长枪呢。就算咱老马是后娘养的,那也不能一点都不管啊!再说了,我们营可是半个月没见着肉了,兄弟们一脸的白菜叶子色,我都不好意思让梁司令去我们营视察了!” “对呀,我们营也是啊。”李大仙忍不住又去抢话头,“原来咱不说顿顿有肉吧,起码的隔三岔五的得整点吧?现在可到好,上顿白菜梆子,下顿土豆疙瘩,你这伙食喂猪到是正合适。” 一边说着,李大仙暗地里踢了罗胡子一脚,小声道:“你到吱一声啊。” “啊,啊,对呀!”罗胡子现在已经听得迷乎了,完全不知道目前正在招开的到底是个啥会。不过李大仙一踢他,罗胡子到还真的有话要说,“我说丁雄,我这人吧要说对吃的到是没啥挑,能吃饱就行呗……” 后边的话还没说呢,罗胡子突然感觉到火狐狸、李大仙以及李金镖等人全都恶狠狠的看向了他,吓得罗胡子脖子后面直起凉风,连忙接着说道:“但是,这几天这酒可管得有点太严了。我这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不吃饭我挺得住,这不喝酒谁受得了啊?” “对呀,对呀!”罗胡子话音才落,李金镖等人纷纷咐和。这些人都是胡子出身,谁还没有三五斤的酒量。可是最近突然团里边把酒水给断了,这几天嘴里全是白菜梆子味,连火狐狸这样的女将都受不了了。 “我不管伙食。”丁雄一拍桌子,“这咋还啥事都找我呢?” “你不管谁管?”李大仙的声音最高,“前两天不是你派人到我们营里把粮食全收走了吗?好家伙这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别说白酒了,连酒糟都收走了。鬼子进村都没你扫得干净,你到是给我们留点啊!” 李大仙一带头,三位营长外带罗胡子、胡天雷等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梁丹坐那里到是一愣,这些天光想着怎么去救三哥,吃啥也没味,还真没注意到伙食不如从前了。不过在以前,各营的粮食都是各顾各的,丁雄为啥把各营的粮食全给收起来了? 本来做为参谋长,丁雄如果制定了什么新的粮食条例,到也不是不对劲。但这事总得和梁丹商量商量吧?在军中,粮草那可是大事。要是士兵饿得打不动仗了,就算搬来成排的大炮,也不管饱啊! 丁雄则早就涨红了脸,对着门口的卫兵大喊:“去,把那林给我叫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其实在开会之前,梁丹就知道这会指不定开成啥样呢,不过看丁雄一脸的热情,梁丹也不好意思反驳。但私下里梁丹却是明白,这一伙都是什么人?别以为他们穿了军装就真是兵了,从头到脚的匪气还没改过来呢。 想和这些家伙说事,你要摆下酒水,几碗老酒下肚,说啥他们都听。但是这种正正经经的军事会议,对他们来说根本就玩不转。这还得说是梁丹坐在这压阵,丁雄最近又立了威,几位营长才能老老实实的在这坐着。要换成以前,他们连来都不一定能来。 然而这场整肃军纪的会议从军纪谈到战壕,再从战壕谈到炮兵,再从炮兵转到武器配备,最后又谈到了粮食问题。如果说梁丹不是这里的最高长官的话,他都能乐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他实在是想拍着丁雄的肩膀说,看见了吗?这就是和大老粗开军事会议的结果。 如果说这是军政府里面那些整天开会的老油条的话,那么完全有能力轻描淡写的把话题再扯回到军纪上来。可丁雄这小伙子,别看打仗是把好手,但对于开会,尤其是主持会议还真有点手生。 更何况在军校的时候,教官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在下面交头结耳甚至随意插话啊?丁雄根本就没想过这三位营长能在下面东拉西扯,到现在他自己都快忘了招开军事会议的目的了。 可是当丁雄大声叫嚷着派人去找那林的时候,梁丹坐在那里却是一愣,他看了看李金镖:“谁?” “就那个死胖子。”李金镖一脸的没好气。 “丁军师新收的狗腿子。”李大仙更没好话。 梁丹一拍脑袋,别人不知道,他却是了解丁雄的。脾气是倔了点,但却是一心抗日,绝没有拉山头的坏毛病,不可能还收了个狗腿子呀。 正想着,门外有人慢条斯理的喊了一声:“谁又找本官……,找我呀?这天没亮呢我就忙得脚打后脑勺,好不容易吗这算清出点帐目来。好家伙,这又东家找西家叫的,你们这真是逮着蛤蟆捏出尿来呀,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嘴的东北土话,却用京片子味给送出来,让人听着总觉得不那么舒服。李大仙等人一翻白眼,恨不能对着外面这个胖子一顿狠踹,打成肉饼算了。 梁丹才一抬头,还没看清楚外面的人呢,却是一阵香风扑面,不由得暗暗发呆。听声音明明是个男人才以地,这咋还是大家闺秀的作派呢?喝,这股子味啊,这是擦了多少香粉啊?而等梁丹看到那林迈着四方步走进作战室的时候,彻底是迷乎了。 然而却见门外那林一步三摇的走进来,先拿眼睛四下扫了扫,丁雄也罢、三位营长也好,却根本没在那林的眼里留下一丝的影子。到是那林突然看见梁丹坐那里,急忙走过来,单膝向下,嘴里响了一声:“梁司令回来了?我这给您请安了!” 冲着梁丹敬礼抱拳的人常能见着,这请安的还是头一回,梁丹愣在那竟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做。居然是再一看那林的装扮,梁丹就更不敢认了。 初见到那林的时候,是那林刚被杨花肠儿给劫回来。那时候那林以为大难临头,一脸的哭丧相,精神头也没了。虽然还耍着内务府总管的派头,却被杨花肠儿一声呼喝,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而眼前的那林与初见时却完全不一样。 除了火狐狸之外,独立团上上下下皆穿着国民革命军的军装,包括梁丹一旦回到团里,也脱下长衫换上军装。 再看那林头上戴着一顶镶着翡翠的瓜皮小帽,身着水湖绸缎的长衫,外罩黄马褂。足下踩着软底短靴,手中还捧着一把紫砂茶壶,大拇指上一枚玉板指闪闪发光、夺人二目。 两个太监富贵、平祥寸步不离的跟在那林的后面,富贵的手里拎着鸟笼子,平祥的手里提着个马札。 不但是梁丹看得有点目瞪口呆,一边上连丁雄也不知道那林居然这么大的谱,一时间到不知道说点啥才好了。 “您是……那总管?”梁丹有点迟疑的问道。 “不敢当,怎么丁参谋长没和您说吗?那某暂在这里,给梁司令当个粮草官。”说着,那林不高兴的看了丁雄一眼。心道这么大件事,咋梁司令还不知道呢?但嘴上却继续对着梁丹笑道,“前几天就听说梁司令回来了,早就想过来给您请个安。可惜呀,那某百事缠身,寸步离不开那三尺帐房之地。今天要不是丁参谋长着人来请,还不知道要忙到啥时候呢。” 那林掌管粮草了?梁丹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梁丹的脑子转得极快,他知道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家内院的内务府总管,专门给皇上管帐目的。那三宫六院的事,人家都如数家珍,咱这小小一个独立团,怕是人家还施展不开呢。只不过,梁丹记得当初这位那大人可是哭着喊着要去长春见他的小主子,死也要死在满洲国里,现在咋突然改脾气了? 虽然嘴上没问,梁丹却拿眼睛去看丁雄。都说杨欣做思想工作厉害,现在一看这丁雄也不差啊,象那林这种铁杆的奴才都能让丁雄给收了心了?梁丹却不知道,那林却是因为眼见着鬼子屠村,彻底对鬼子死了心,对满洲国绝望了,才留在独立团的。 要说粮草主官也就是后勤主官那是一支部队的重中之重,那林突然当了后勤部长这么大的事丁雄哪能不和梁丹说呢?也是这些天梁丹天天围着地图和沙盘,想着怎么打同昌救古一风,丁雄光顾着和梁丹研究战术,把那林给忘了,实在不是有心想瞒着梁丹。 不过梁丹虽然只是看了丁雄一眼,丁雄的冷汗可就下来了。这事要是放在旧军阀里,你一个参谋长突然不声不响的自己指派了一个后勤部长却不通知长官,你这不是要造反吗?现在梁丹就算是突然翻脸,让人把丁雄拉出去崩了,丁雄也说不出半点理来。尤其是军校毕业的丁雄,哪能连这点事都不懂? 一想到这些,不由暗恨自己大意,咋能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 然而这里毕竟不是旧军阀的部队,梁丹也不是旧军阀的长官,更何况他了解丁雄,知道丁雄不会对独立团有什么坏心,因此只是微微一笑,却冲着那林问道:“那总管……” “可不敢当!” 那林连连摆手,“直呼在下的贱名就成了。” “还真是贱……”火狐狸突然在边上嘀咕了一句,看样子对那林的火气还不小。 那林的耳朵尖,但脸色却不变,眼睛还是看着梁丹,笑道:“梁司令有事只管吩咐,放心,那林不会和个娘们儿一般见识的!” “你说谁?”火狐狸那个脾气哪听得了这种夹枪带棒的话?当时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胖子,你有话敢冲我说不?” “冲你又如何啊?”那林还真来劲了,站起身来面对着火狐狸,“女流之辈。当着梁司令的面在这大呼小叫,你还有点规矩没?这是什么地方?军事作战室!眼巴前的是谁?堂堂梁司令!你这么拍桌子瞪眼、张牙舞爪的,是冲我呀,还是冲梁司令啊?我那林人微言轻,当然入不得你一营长的法眼,可你不能把梁司令也不放在眼里吧?” “你……”火狐狸被那林几句给堵得面红耳赤。 也不想想,这那林打小就在官宦之家长大,眼看着宫廷之内勾心斗角,处于风口浪尖的内务府又混上了总管。别的本事再没有,这张嘴可不是白长的。宫里的那些妃子们吵架的时候,嘴里不是扯着皇上就是勾着太后,逼着对方不敢还嘴,这种本事那林打小就会。 今天略一施展,把梁丹拉过来当挡箭牌,到想看看火狐狸如何应对。火狐狸却打小在胡子堆里长大,从来说话嘴里就没个遮拦,却是个没心眼的。大呼小叫也是冲着那林,谁想那林三言两语说下来,到好象她是暗着对梁丹不规矩一样。 火狐狸张嘴又要骂,到是罗胡子一后面悄悄拉了一把火狐狸,这要是再骂下去,可就中了那林的圈套了。可要是不还嘴,火狐狸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死胖子!我问你,你把我们营的粮食都拉哪去了?我们好好的六十车粮食,还有两车肉,说没就没了,你小子这到是吃得白白胖胖的!”李大仙突然插嘴过来。要说骂架,还得李大仙是把好手,她知道这时候需要立刻转变话题。骂架的窍门就是千万不能跟着对方的话题走,主动权得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李大仙又冲着丁雄问道,“丁参谋长,这私吞粮草的罪过,是不是得砍头啊?” “俺们二营还有三十车粮食呢,还有十八坛老酒!”李金镖也开口了。不管咋说,这时候他还是要和火狐狸站在同一阵线上的。 “吆喝,何着就我们三营穷啊。”马长腿却嘴里不对味,“我们里外就十车粮食。”说着话,却看着丁雄。马长腿和霍、李二位营长不同,他是从关里来的,兵马也是一、二营调过来的,粮食就更不用说了,全是丁雄统控的。现在一听,自己这点家底在人家一、二营那里,根本就不算事啊。 马长腿这么一开口,火狐狸与李金镖却同时闭上了嘴。当初马长腿的兵马是他们给的,人数不能做假,怎么说也得给马长腿凑一个营的整数出来。可说到粮草的时候,胡子出身的谁不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呀?两个人一起哭穷,勉强算是能让马长腿的队伍不挨饿也就行了,哪还能真把自己的粮食往三营分呢? 现在马长腿一问,火狐狸与李金镖也不知道应该说点啥。当初可是拍着胸脯向马长腿保证,和三营平分粮食的。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那林不屑的目光从各人脸上一一扫过,“没个正经人管粮食能行吗?自己人这就打起来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第一百九十五章、 “少废话,还我们粮食!”李大仙一看不对路,再这么下去三位营长先掐起来了,急忙再把话题往那林的身上引,“有多少粮食那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有你这胖子一粒半粒?看你这样吧,到我们独立团才几天啊,转眼这就又胖了一圈。哦,何着我们全饿着,你养你一个人?别的咱先不说,你先给我们拿两猪头过来,给我们营长今天晚上下酒!” 那林拿眼睛扫了扫李大仙却不答话,似这种山间野妇,与她多说一句那不是没的丢了自家的身份吗?那林在官场上混久了,早知道这话应该点到谁的身上。因此上,扔下李大仙不管,却冲着三位营长说道:“酒,有!肉,也有!想要,那得凭能耐!” “怎么着?想动手是吗?”李金镖先跳起来了,“能耐咱爷们有得是,不服咱出去练练。” 李金镖原以为,自己这一瞪眼睛,那林还不得尿了裤子?没成想,不但那林没动,就连他身后边的两个太监也稳稳的站在那,都没正眼看李金镖。这两个太监那也是宫里出来的,最识得场合,心里明镜似的,这地方既有梁司令又有丁参谋长,不可能眼巴巴的看着那林挨打。 梁丹先冲李金镖摆了摆手,又向那林笑道:“那我到要听听,得有什么样能耐的人能吃肉喝酒啊?” 火狐狸拍了拍飞刀,心道这独立团上上下下论功夫除了梁丹,她火狐狸不服第二个人。真要凭能耐喝酒,那火狐狸得喝最大碗的! 那林的脸一转向梁丹,立刻本能的就露出了笑容:“回司令的话,我这几天清点过了,咱独立团的粮食虽说紧紧巴巴,不过要是靳紧裤腰带过日子嘛,也不是撑不到秋收。这不,我刚让富贵给骑兵连的杨连长送了三斤肉和一坛老酒,估计杨连长现在正喝着呢!” 哎呀,这小子到是会做人!马长腿脾气再好都有点忍不住了。这不是见人下菜碟吗?那林这老小子算是看透了,别看现在杨花肠儿被降成了马夫,到底还是梁丹的结义兄弟。有酒有肉先可着骑兵连来。 一边罗胡子到是一愣。听说要开会,他头一个过来了。现在骑兵连归罗胡子统领,可这送肉送酒的事,罗胡子根本不知道啊。心想着,要知道有酒,这会我都不来了,咋还不去杨花肠儿那里蹭碗酒喝? 然而那林就象罗胡子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冲着罗胡子一笑:“罗连长你也不用急,你就是去了,也啥也捞不着。我让富贵传过话去了,这酒肉就是奖给杨连长的,别人谁也不许碰。想吃想喝的,找我来,有能耐就有肉吃!” 不但是大伙听不明白,梁丹也是一头水蒙。丁雄在边上着急,对着那林说道:“有话你明说。杨连长的本领我们都知道,但是……”后面的话没说,意思却很明白。再咋说这好伙食不能可着马夫先领啊。 “唉,这话还非得让我明说吗?”那林摇了摇头,“前两天鬼子下毒,要不是人家杨连长懂得用断肠草救战马,现在咱还剩下几匹马了?富贵,给大伙报个数。” 富贵将鸟笼子放下,从怀里拿出个帐本来,先向梁丹屈了屈膝,这才朗声道:“独立团骑兵连共有战马三百零二匹,小鬼子下毒后,中毒一百一十五匹。马夫杨林两日两夜未合眼,救得中毒战马九十三匹,其中怀有驹子的母马二十匹。”念完后,富贵一合帐本,又重新放回了怀里。 等富贵一念完,梁丹都站了起来。丁雄和他说过小鬼子下毒的事,也知道杨花肠儿救了不少战马。初时梁丹还不觉得怎样,可现在富贵把数目一报出来,梁丹可就坐不住了。心道,这要不是杨花肠儿的手段,骑兵连的战马几乎减半啊。 对于独立团来说,骑兵就宝贝,战马就是心头肉,万想不到杨林一个人居然救了这么多战马!而且还两日两夜没合眼。赏,必须赏!梁丹顿时觉得那林赏的酒肉有点少了,再加十倍也不为过呀! “听见了吗?这就叫能耐!”那林一瞪眼睛,“抡拳头耍棒子谁不会?有劲冲鬼子使去,跟我这叫什么劲那?杨连长救战马的时候,你们干啥呢?” 火狐狸本来也一头的火气,但听那林一说,不由得呆在那里。想不到杨花肠儿在骑兵连不声不响的,居然做了这么大件事?火狐狸顿时又想起自己在山口的那一顿鞭子,是不是打得有点过了? “再念。”那林冲富贵一使眼色。 富贵又拿出那帐本来念道:“军医官梁桐、白祝胜,护士长杜玲玲,护士张秋燕、冯佳,在鬼子投毒之后,共救活士兵三百零五人,百姓四百二十二人。那总管……哎,那长官拟赏军医官官窑瓷花两件,酒水六坛、肉五十斤,赏护士长杜玲玲绸缎布面五匹,珠花一件,白面一袋,赏护士张秋燕、冯佳珠花一件,白面半袋,小米半袋!”最后那个“袋”字,富贵把声音拉得长长的,十足就是在宣读圣旨的意思。 一听说杜玲玲还有赏?一直没出声古童都是一愣。现在古一风失陷,古童暂代手枪连连长。只是古童天天都想着父亲的事情,就算是这军事会议里他都没说话。 富贵一念完,那林却向梁丹一点头:“禀司令,这件是拟赏,因为物件太多,所以下官还没来得及报请司令。今天既然已经念到这了,就请梁司令给个话,这赏是给还是不给?” “给,当然给!”说实话梁丹有点激动了。独立团的军医院这才几个人啊?居然救了这么多条人命,太应该赏了!梁丹脱口说道,“赏得有点少!” “大头还在后面呢。”那林却不着急,却又对富贵说道,“接着念。” 富贵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追击松田小分队,共计丁雄、罗云汉、古童、胡天雷、陈海等二十五人……” 陈海就是陈大巴掌,陈海生前与胡天雷关系最好,现在一听到念陈大巴掌的名字,胡天雷格外注意。 “陈海英雄杀敌,不幸殒命,拟赏西山坟地一块,其家尚有老母,拟赏月供白米一袋、粗米两袋,肉四两……” 听到富贵这么一念,李金镖和胡天雷的火气全下去了。这样的安排才好,也算对得起陈大巴掌了。按这“圣旨”上面说的,以后独立团按月供给陈大巴掌的老母粮食,也能让老人家衣食无忧,省了李金镖一块心病。 “罗云汉、古童、胡天雷各立战功,拟赏玉配一支,白米一袋、小米一袋、老酒三坛。余者杀敌有功,拟赏白米一袋、粗米三袋、肉一两!” 罗、古、胡三人面露喜色,胡天雷还凑到李金镖耳边问道:“玉配是干啥的?”李金镖想了半天答道:“就是拿玉给配成的呗,这还问。” “啊。”胡天雷看了看房顶,还是没明白,啥东西是拿玉给配成的? 丁雄却听得一愣,这战斗可是自己亲自指挥的,咋还把自己给算到“余者”里边了?连个名字都没有? 却听富贵继续念道:“参谋长丁雄指挥战斗,尽数消灭松田支队,该立头功。但其指挥失利,至使陈海丧命,亦当有过!拟不赏不罚!”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有功还是要赏的。”梁丹从旁说道。心道,这丁雄自从到了独立团,可没少帮忙,咋说也得赏点,甚至应该重赏,要不梁丹的心里过意不去。 不想那林却慢慢悠悠的说道:“回梁司令的话,与松田的这场仗,下官是找人细细问过的。初时嘛这丁参谋长指挥得还算不错,干掉了鬼子的阻击手,灭了松田大半。可是在王家堡炮楼下面,丁参谋长身为主帅却拦不住下属,陈海英勇却是白白丧的命,实为不该。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但要看怎么个死法!” 那林的声音突然就得有点尖利,却听得人人心头一震,丁雄的一张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当然了,”那林却说道,“梁司令您是司令,这该不该赏,怎么赏,赏多少,是您说了算的。您现在说要赏,下官不敢不办,这就回去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赏丁参谋长。” “不必。”丁雄大声说道,“那长官说的没错,这场仗,我有责任,我要对陈海的阵亡负责。梁司令,我不应该赏!” 既然丁雄这样说话,梁丹也只能点点头。他知道丁雄的自尊心极强,如果非要赏的话,反而会给丁雄的内心造成打击。 富贵一合帐本,那林又一次将目光从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一次无论火狐狸还是李金镖,竟没有半个瞪他的,甚至个个心头一凛。 “现在明白我说的是啥了吧?”那林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这就叫能耐,这就叫本事,这就是喝酒吃肉的凭证。嘴馋了是吗?拿鬼子的脑袋来我这换啊!杨连长那边赏得算少的了,我自作主张就给送了过去。至于别的赏赐嘛,太多太重,需要司令发话才行。梁司令,您的意思……” “就按你说的办。”梁丹大声答道。 “好,那回去了,我立刻就办。”那林再一次站起身来,“梁司令,我这功劳薄是从我入了独立团开始算起的。之前谁有天大的功劳,与我那林无关,想要赏赐就请梁司令发话,拿着司令的条子找我拿东西。要不然……嘿嘿,天天窝在那白吃饱,还要肉要酒?我明告诉你们,就这顿顿棒子面,我还觉得替梁司令不值呢!” 说罢,那林转身就往外走,李大仙本来是堵在门口的,一看那林过来,居然吓得一闪身,没敢拦那林的路。 到是罗胡子问了一句:“人家孙观还去打鬼子了呢。” “他要的玩意我没有。”那林人已经出了门外,“真金白银的他不要,让我赏他五百发子弹,这弹药的事不归我管。”话音才落,那林已经走得远了,后面富贵拎着鸟笼子,平祥提着马札紧紧跟随。 扔下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 第一百九十六章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对呀,我们三营的兄弟还挖了好几眼井呢,有好几个兄弟都累得快吐血了,不能不赏吧?”直到那林走得没影了,马长腿这才回过味来,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我还四处帮着找鸡蛋呢!”李大仙也嚷了起来,“我这也是帮着救人吧?这就不是功劳了?军医院那边,我们一营派了五十多人过去帮忙呢。要不光凭白医官他们几个人,还能救好几百人?光熬药就累死人了!” 一看马长腿和李大仙各报功劳,李金镖连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去。当时刘龙台镇里乱成一套,丁雄怕鬼子趁乱来攻,严令李金镖不得擅动一兵一卒,牢牢的守在三保营,监视东园方向的动静。 虽说到最后一枪没放,鬼子也没露头,但是李金镖觉得不是俺二营的人马不帮忙,是得了命令不许动啊! “哈哈……哈哈哈……”梁丹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好啊!”梁丹乐呵呵的看着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丁雄的脸上,“要我说这丁参谋长还得赏。不是赏你打鬼子,是赏你慧眼识人,我们这独立团还真就缺个管家!你能启动那林,光这一项就得赏,重赏!” “这事,其实与我无关。”丁雄仍然摇了摇头,大略的将那林加入部队的经过说了一下,“其实,我当初还一个劲的赶他走呢,我也不知道这是块宝啊。”说着丁雄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第一次奖赏里,自己就弄了个不赏不罚,着实的让丁雄有点脸红。 不过那林这么做,现在李大仙等人到是不会说那林是丁雄的狗腿子了。 梁丹又挥挥手示意众人坐下:“各位,咱们这回真的捡了块宝了。”在以前,如果打了胜仗,梁丹就是排开酒宴和众人喝上一场,一醉方休,却从来没有说这么细细的赏过谁。现在一看那林的帐目记得清清楚楚,把众人说得心服口服,并且把各支部队的积极性全都调动了起来,这样的办法自己以前咋就没想到呢? 这种事,别说梁丹或丁雄,就算是古一风脑袋灵便,但他们几个谁都不是管家的料,这样的办法谁也想不出来。军队的赏罚制度丁雄不是不知道,但自打来了独立团,丁雄就一天都没消停过,一天到晚都在忙。丁雄是人不是神,光靠他一个人,难免有想不到的地方。 而那林一出现,可算是解决了大问题。尤其是现在独立团劫了许多自北平悄悄来到东北的皇家供队,那林的奖赏里居然还包括了玉配、绸缎等等,这可算是独树一帜,估计关里的军阀们也不敢这么赏人吧? “今天我做为司令在这放下话去,以后咱们独立团的帐目就由那林管理,奖罚之事那林也有权参与。”梁丹郑重的说道,“谁要是再目无法纪,被那林记在帐上,可别说梁丹翻脸无情!” 梁丹这么一说,人人面色严肃,知道梁司令这是玩真的,可不是在这闹笑话呢。再一想刚刚那林的奖罚一笔笔说得明白,这日后谁要是犯事栽到那林手里,光棒子面粥就得喝得翻白眼啊。 看样子以后打了胜仗还算罢了,要是没有立功的话,这顿顿糙粮是要吃到底了。这样一想,几位营长个个心里盘算着自己的那点事情,怎么说也得想办法立点功去那林那里换酒喝呀。尤其是罗胡子,一天没酒都活得不舒服,恨不能马上带着骑兵连出去先扫两个鬼子的炮楼再说。 “那咱可得把话说好了,一个鬼子头值多少钱,一条伪军的命能换几坛酒?”火狐狸心细,知道这事现在是板上钉钉了,想改也改不了,反不如细细的规定下来,以后也知道应该怎么办。 “还得把军纪也算里。”梁丹接着火狐狸的话说道,“今天丁参谋长招集大伙,就是要开这个军纪的会。我觉得丁参谋长说得对,军纪不能不抓。不要以为杀几个鬼子就是立了功,谁要是违了军纪,我照样不留情。砍林子清的脑袋,可不是梁某为了立威,那是要立规矩的。”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其实自从梁丹砍了林子清之后,独立团的军纪已经大为改观,现在独立团的士兵虽然大部都是胡子出身。但是到了刘龙台之后,别说欺负老百姓,如今就是和老百姓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梁司令翻脸。 “还有军容。”丁雄终于抓住机会了,“军规也得背。” 一听说背军规,大伙的脑袋“嗡”的一声,就连文墨不错的罗胡子都直皱眉头。那玩意真象李大仙说的,就象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谁背得下来呀? 梁丹拍拍丁雄的肩,示意丁雄坐下:“大伙别急,我到是知道几条新军规,简单易学。”说着,将共产党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一道来,“大伙觉得咋样?” “这不就简单多了?”李金镖一拍大腿,“就这两句半话,谁要再记不住的话,俺回去打他板子。” 火狐狸也点了点头,虽说兄弟们大部分都不识字,但是这几条纪律几项注意,到也简单。比起以前的军纪来,那可好记多了。 到是丁雄和马长腿脸色一变,尤其是丁雄看着梁丹问道:“司令,您的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从哪学来的?” “怎么?丁参谋长觉得不好?”梁丹反问道。 “不是不好,只是……”丁雄有点犹豫,“只是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传到关里的话,我怕……” “只要能打胜仗,你还怕什么?”梁丹一笑,“丁参谋长,咱们的部队是在这打鬼子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觉得,只要有利于咱们打鬼子的一切,我们都应该学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丁参谋长熟读兵书,将这几句话随便改一改,不就是咱们的军纪了吗?” 丁雄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梁丹没有明说,但丁雄的心里已经有数。而且对于深入敌后的一支部队而言,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确通俗易懂,也比较容易执行。 “好吧,就按司令的意思办。”丁雄终于点了头,“三位营长回去之后,将这些纪律讲给士兵们听。古童……” 今天古童的话最少,一听丁雄叫他,古童连忙站了起来。 “古三叔在的时候,就是主管军纪的。”丁雄说道,“古童,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丁某想说一句,你是古三叔的儿子,更是独立团的一员。我们既然敢起兵抗日,就不怕任何牺牲。如今古三叔不在团里,这军纪的事还得由你一手来抓。手枪连不是摆设,古三叔的威名也不能因你而倒,你懂吗?” 古童心头激动。这些天古童的意志的确有点消沉,要不是杜玲玲每天劝解着,古童连饭都吃不下。几次单枪匹马的想要闯到同昌城去救人,还是丁雄让罗胡子一直暗中派人盯着古童,这才把古童拦住。 “说的就是。”梁丹也从旁说道,“这要是你爹回来了,一看你这样,还不老大耳刮子扇你?你是古家的儿子,要有古家的门风!” “四叔!”古童站得笔直,“丁大哥,我现在就回去整顿手枪连,我保证从今天起,巡逻照常。”说着古童一拍腰里的手枪,“我爹在的时候啥样,现在还啥样,谁要是违返了军纪,我古童的枪里装的也不是苞米豆!”说着古童一转身出了屋子,才到院里就喊道,“手枪连全体集体……” “这小子。”梁丹一笑。 梁丹心头高兴,火狐狸等着看着古童却是一咧嘴,心想这古家小子的劲头让丁雄几句话给鼓起来了。这回头得好好告诉手底下的兄弟们,一定要好好守守规矩。看现在这样子,谁要是再犯到古童手底下,肯定比古一风在的时候还难受。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么好记,兄弟们也不至于记不住。 到是李大仙想了又想,不敢和梁丹说话,却冲火狐狸嘀了一句:“当家的,这个‘不翻俘虏腰包’……” “必须执行。”没等火狐狸说话,梁丹大声说道,“而且要严格执行。一切缴获的东西,武器交给丁参谋长统一调配,其他物资全部交给那林。要是让我知道谁私藏了东西,一定严惩。” 这一条也是乔曼和梁丹反复商量过的,胡子的脾气就是专爱抢东西翻战俘的口袋,这个风气要是不刹住的话,将来肯定坏大事。 “行啊。”马长腿也站了起来,“反正以后,要么就打仗立功,要么就喝棒子面粥,对吧?我老马第一服从命令!不就是打鬼子吗?这事谁怕谁呀。” “哼,那就走着瞧。”火狐狸更不服输,“看看谁先吃上肉。” “那俺们三保营那边鬼子来得少啊。”李金镖有点头大。从地理位置上讲,的确是鹰帽山更接近鬼子。 “李营长放心,战斗还是要统一指挥的。”丁雄说道,“不能因为想立功就擅自出兵,一切军事行动要得到军部的同意。大伙都尽可放心,仗是有的打的,到时候就看到了战场上,各位能立多大的功劳了!” 既然丁雄这样说了,众人纷纷站起。梁丹便说道:“今天这会开得不错,散会吧!” 众人才往外走,不想门外却风风火火的闯进一个人来,李大仙一抡巴掌拍了过去:“火上房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第一百九十七章、 李大仙能抡巴掌抡得这么顺手,被拍的这个肯定不是别人。 “老侯?”梁丹冲着侯登山一招手,“啥事这么急呀?” 侯登山看样子是一路小跑过来的,脑门子上面全是汗,一双小猴眼冲着众人扫来扫去,到真象是一只猢猴。 不过虽然侯登山看起来着急,但嘴上却不说话。众人都知道这侯登山的脾气,知道这老小子为人最精,肯定是有重要情报不能当着大伙的面说。李大仙一皱眉:“啥事啊?见不得人咋的?”说着话,又要抡巴掌。 哪知道这一次侯登山一反常态,冲着李大仙一瞪眼睛:“老娘们儿家家的,哪来这么多话?该干啥干啥去!” 这还是头一回侯登山冲着李大仙吵吵,吓了李大仙一跳。火狐狸知道侯登山肯定是有急事,不等李大仙说话,火狐狸先一拉李大仙:“李婶,咱这边还不少事呢,别在这添乱!” “我……他……”李大仙被侯登山吼得有点蒙,还没明白过劲来呢,已经被火狐狸拉一到门外,嘴里却还不依不饶的说着,“你等回家的,你等回家的……”只不过这调门却低了不少。 等到屋里只剩下梁丹与丁雄之后,侯登山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司令,两件事。第一件,我刚从锦州回来。军统那边说,现在布匹难弄,咱们这次想买的五百匹布他们说还得再等一个月。” 梁丹一愣。最近来参军的人越来越多,原有的军装已经不够用了,梁丹便派侯登山去联系军统。他知道这些军统神通广大,并且也不是白拿他们的,让侯登山带了钱去,真金白银的去买,没想到居然空手回来了。 “我知道锦州的军统在小凌河火车站有个秘密的小库房,回来的时候我悄悄过去看了看,”侯登山突然压低了声音,“里面少说还有半个火车皮的军装布。” 这一下丁雄都吃了一惊:“你是说他们明明有布,却不卖给咱们?” “我也没惯他们军统这份臭脾气,一把火给他烧了。”侯登山阴阴一笑,“火光一起来,鬼子兵就去了。他娘的,不卖给咱,他自己也别想要。” “老侯,你呀!”梁丹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胡子出身的人便是这样,杀人放火不在话下。别看侯登山上了点岁数,这杀人越货的本事却不比罗胡子低。要不怎么当初在小凌河火车站杨花肠儿杀伙夫的时候下手那么狠呢,当时他根本就没走脑子。 “司令,看来军统已经知道旋风支队的事了。”丁雄脑子转得快,“他们这是得了上头的命令,不敢卖布匹给我们了。咱们觉得是生意,其实在人家看来,等于是在支援我们。唉,我就知道,上边对这个‘共’字紧张得狠,稍微沾上一丁点,上头就不舒服。司令,我估计现在军统只是听说了一点风声,还没什么证据。但是刚刚您这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一但要是传开了,这可是落人口实的事啊。要不……” 一开始梁丹说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时候,丁雄就觉得要出事。现在军统已经有了反应,军纪这事一旦要是传到关里的话,还指不定能捅多大篓子呢。 “不。”哪知梁丹的态度却十分坚决,“听拉拉古叫还不种地了呢!能打鬼子的主意就是好主意。老丁啊,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你从关里过来,这国、共之间的矛盾在你心里太深,你总是想不开。其实你反过来再寻思寻思,咱们现在四面都是鬼子,都到了这个份上任何能打鬼子的力量咱们都得联合。中国人和中国人之间要是再不团结,不是让人家小鬼子看笑话吗?老丁,我知道你有啥顾虑,这事上头要是问起来的话,你就说是我决定的,你当时也拦了,没拦住。我这些天其实也一直在想,为啥就不能和共产党的部队共同抗日呢?就算是走江湖的还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国民政府不会连这个弯都转不过来吧?” 梁丹的一席话让丁雄震惊,这些话丁雄在之前从来没想过。而看着梁丹,丁雄终于点了点头:“没错,事到如今,赶走鬼子才是中国人当前之务。司令放心,上头要是真问起来,这事我和你一起扛!” “好。”梁丹笑着拍了拍丁雄的肩,“日子还长着呢,总有一天,上头也会想明白的。”又冲着侯登山说道,“第二件事呢?” 侯登山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送到梁丹面前:“同昌城里西街小面馆是咱的眼线,今天早结帐的时候,伙计突然发现有一张假钱。” “假钱?”梁丹一愣。 此时东北地方的货币制度非常混乱。东北军在的时候,发行的四省流通券,后来直奉战争又有许多国民政府发行的法币流入。等到鬼子一来,鬼子又强制发行日军的军票。老百姓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啥是钱啥是纸,更别提真钱假钱了。私底下,大洋才是硬通货,但在明面上不敢用,只能背地里交易。但百姓哪有那许多大洋?因此上有的时候甚至还达到了以物易物的地步,东北的货币系统已经快达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一听侯登山说有假钱,梁丹却想不明白,现在的钱根本就不值钱,居然还有人花心思印假钱?再说了,一张假钱罢了,也不能把侯登山累成这样啊? 等接过那张假纸以后梁丹才发现,这张假钱不是印的而是画的,不过做画的人显然功力上乘,将一张纸画得花花绿绿冷眼看上去与真钱无异。不过如果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张假纸的正中央画着一鸽子,鸽子的头上还有一把刀。 “老六出事了。”梁丹脱口说道,“这是紧急信号。”又问侯登山,“看清楚是什么人给的假钱了吗?” “没有。”侯登山摇了摇头,“早上的时候面馆人多,伙计也没注意是谁给的假钱,再说这钱画得也太象了。一直到晚上结帐的时候才发现的,掌柜的觉得这假钱不一般,就立刻派人送过来了,但是,谁也想不起来这假钱是啥时候收的。” 老六一向与梁丹单线联系,而且怕老六出事,城里面有多少侯登山的眼线梁丹从来没告诉过老六。现在老六居然能找到面馆来,而且用的是紧急联络的假钱,梁丹的心里没底:“我进城一趟。” “不行!” 丁雄和侯登山同时说道。 丁雄一把拉住梁丹:“你现在进城太危险了。” “除了我,你们谁也找不到老六。”梁丹却道,又看了看假钱,“老六的信鸽送不出来消息,肯定是出事了。江华一死,我就担心老六被人出卖。不行,老六冒着极大的危险深入虎穴,他现在出事了我却不管他的死活,那还算什么兄弟?” 丁雄与梁丹二人正争执着,侯登山却突然说道:“不对呀,司令你再好好看看这张假钱的背面,我咋看着象地图呢?” 听侯登之么一说,梁丹又拿起假钱仔细的端详着。果然,假钱背面画着的图案如果仔细看下去,却真的是一张地图一般。梁丹将钱放在桌子上围坐在一起,看着假钱上的地图呆。对照着墙上的同昌地形图反复比对,却看不明白这假钱上的地图是哪一片地方。 到是侯登山看了一会儿说道:“难道……不对呀……” “直说。”梁丹催促道。 “我咋看着这象是盗捕营的地图呢?”侯登山挠了挠脑袋,“当年我刚入络子的时候,那时候大清朝还在呢。我师傅让捕快给抓了,我进城去探路,进过一次盗捕营,我说看着这地图眼熟呢!不过,现在盗捕营已经荒废了,又没人住,谁能费尽八力的画张盗捕营的地图啊?” “司令,你看纸币正中央这里,”丁雄用手一指,“我怎么觉得这几条线要是联在一起的话,是个‘古’字呢?” 经过丁雄和侯登山的提醒,梁丹再一次仔细的看着那张假纸,这张假钱画得真称得上巧夺天工。既画上了一张地图,又写上了一个“古”字,更绝的是这“古”字用的是梅花篆字的书写体,和地图的纹图几乎隔在一起,如果不仔细观察,仅从表面上看的话,与普通的钱币一般无二,很难分得清。 “三哥被关在盗捕营!”梁丹极为肯定的说道。他急急忙忙的跑到地图前面,在作战室里有两张地图,一张是同昌地区的全景图,一张是同昌的城内图。梁丹用手在城内图上点指着,“这里,就在北城,这就是当初盗捕营的位置。东边是镖局,西边是古佛寺。” “好哇,我说派了那么多兄弟出去打听,一丁点音信都找不着呢。”侯登山眯着眼睛看着地图,“把古三爷藏在盗捕营了,这小鬼子,咋寻思的呢?这盗捕营废了多少年了,咱们的眼线从那过了八百回也没人进去看过,谁成想啊!” “马上集合一批精干的人马,跟我进城去救三哥。”梁丹一想到古一风的安危就有点冲动。 还是丁雄摇了摇头:“鬼子肯定重兵布防。而且那里既然荒废了这么多年,肯定没人去。换句话说,任何人只要一接近那里,就肯定让鬼子起疑。这人,不好救啊!司令,咱得好好的盘算盘算!” “不能巧取,那就强攻!”梁丹这头脑很难冷静下来,“实在不行,就强打同昌城,反正我不能让三哥在鬼子那里受苦!” 丁雄到是没有反对梁丹的话,只是说道:“强攻也要有个强攻的手段,司令……”丁雄一指地中央的沙盘,“那咱们就研究一个强攻的办法。我也得让杨欣知道,我虽然不会游击战,可我丁雄会的东西,他杨欣也未必能懂!” 梁丹看了丁雄一眼,心道这小子,在心里还和杨欣叫个劲着! 第一百九十八章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屈指算算可就快到了五月了,不过这是民间所用的阴历算法,要是按阳历来看,已经到了六月了。 人说六月的天是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现在龟尾的这张脸和六月天可也真差不多。一天能变八样!连鬼子兵看见龟尾的时候都有点哆嗦,只要一有情报送过来,整个守防总部里除了龟尾的叫骂声之外人,连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 “混蛋!混蛋!全是混蛋!”龟尾看着手里的情报,狠狠的摔在桌子上,“一个有用的人都没有!李家沟的炮楼今天又丢了,我们还剩下多少炮楼?还能丢几个?明天独立团的枪口就指到我的脑门上了!” 李西侯站在龟尾的身边一声不响,这大热的天里,李西侯居然一脸的冷汗。自从梁丹逃出同昌城以后,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西山地区鬼子布下的二十五个炮楼已经被端了七个,要是算上李家沟这个,已经是第八个了。 独立团这一次是要玩真格的了,派出大队人马四处骚扰,疯了一样的端炮楼炸据点。现在别说晚上,就是大白天的伪军都不敢出炮楼。一个月里鬼子死了三十多,伪军被挂掉足有一百多,同昌城的城门现在天没黑就关上,日上三竿才敢开门,就是生怕独立团哪天突然打进来。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两名日军的军官没经过通报已经闯了进来,正是龙岛师团的两个支队长清源和石野。 清源是个小个子,一脸的横肉,别看个头小,嗓门却高得很,伪军们背后送了他个名号叫“坐地炮”。此时清源两眼喷火的瞪着龟尾,发挥了他坐地炮的嗓门,大吼大叫:“龟尾君,大日本皇军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你还有脸坐在这里?出兵,出兵,我们今天就扫平刘龙台,消灭梁丹!” 从官职上讲,清源是支队长,龟尾则只是中队长,和清源差着十万八千里。在日军当中,一个支队约相当于一个旅团,下辖约一万人左右,而龟尾的部下满打满算才百十号日军,仅仅是人数上龟尾和清源就差着好几个档次。 但事实上现在清源和石野两位支队长全都来到了,但他们的人马则正在一点点从黑龙江赶过来。目前在同昌城内,清源和石野每人只带着一个步兵中队和一个步兵炮小队,等同于是龙岛军团的先行官,先一步到同昌打点事宜。 原以为这同昌在皇军的手里已经大半年了,地面肯定早就绥静,清源和石野来到这,只是先期的为士兵准备营房,调配粮食等等。哪知道,这同昌居然冒出来个梁丹,带着他的独立团打得鬼子望风而逃。这还不算,居然还把石本给绑了去。就连龙岛军团长都亲自发来了手令,命令清源和石野暂归竹部麾下,协同龟尾营救石本。 这二位支队长那都是带大军打大仗的人物,动辄上万的人马,现在冷不丁的让他们带着几百人打仗,这二位对着军事地图看了半天,愣是没整明白。尤其是清源,目空一切,处处都想高出石野一块,让他布兵,他专门按大兵团作战的规矩来。拿着鞭子在地图上这里那里的一通指挥,如何分兵出击、如何两下合围、如何引蛇出洞、如何釜底抽薪,说的那是头头是道。可一边龟尾看着就有点冒汗,按这个打法,少说得五千兵力。 龟尾暗想,老子手底下要有五千人马,还用你清源出马?我自己早把独立团扫平了。 到是同样留着仁中胡的石野对龟尾在态度上十分亲切,毕竟都是穷人的后代,因为这场战争才进阶为贵族。石野使出浑身的解数,将独立团的情况夸大了百倍通报给军部,这样军部才终于同意从附近的其他各部抽调精锐小部队来同昌支援龟尾。 说心里话,龟尾是挺感激石野的。但问题是,这调兵可不是件小事。一开始藤田认为各部兵马调过来少说一个月,哪知道这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别说人了,连支鬼毛也没看见那。石野通过自己的关系又往上催,上催再层层的往下催,反正催来催去,各地的部队慢慢腾腾的谁也不乐意动地方。 实际上鬼子这部队里的事和独立团还真有相似之处。谁都顾着自己这点人马刀枪,要说打仗那鬼子是真不含乎,马占山那般英雄了得的人物,最后也没能守住黑龙江。可打仗归打仗,一说要从自己手底下调人手去别的部队,哪个军团长官也不乐意啊!因此上,各路长官嘴里是答应着,但手底下的兵迟迟不愿意分出去。 可眼下看着好不容易修起的炮楼被独立团一个个拔萝卜似的给揪起来,龟尾急得火上房,石野也连连咒骂。可左盼右盼,就是不来援军。锦州的竹部从牙缝里给龟尾送来五门步兵炮,十门榴弹炮以后,也再不吭声了。现在在竹部看来,龟尾是把他竹部的人给丢到家了,要是军法部不管的话,竹部都想拎着军刀过来,一刀捅死龟尾算了。 但清源却不管那么多,拍着桌子冲龟尾瞪眼睛:“你还等什么?为什么不出兵?为什么不出兵?我命令你现在就集合队伍,跟我出城!” “不行。”门外有人喊了一声,藤田大步的走了进来,“绝对不能出城。” “这里是军事作战室,你来干什么?给我出去!”清源就算是踮着脚尖还不到藤田的下巴高呢,却仰着脖子冲着藤田吼,“管好你的宪兵队!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 藤田可不敢与清源喊。不但军职不同,而且藤田知道清源家在日本国内的势力,可比他们藤田家要大得多,于公于私,藤田都不敢和清源对着干。 藤田只能假装没有看见清源,眼睛只是盯着龟尾:“龟尾君,请相信我,独立团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引我军出城。” 出乎藤田意料的是,龟尾这一次居然没有冲着藤田翻白眼:“藤田君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我会考虑。” “多谢。如果仅仅从人数上来讲,独立团虽然比我们多。但是无论士兵能力、战术素养、做战手段,独立团绝对无法与我大日本帝国的皇军相比。”藤田先是自己我吹嘘了一番。果然,这两句话一说,清源的脸色有所缓和。藤田这才继续说道,“尤其是攻坚战。独立团尽管从我们的手里抢走几门火炮,但缺少炮弹,再响上几声,那些大炮在独立团就变成了废铁。所以,如果他们真的想与我们作战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引我们出城。” “难道出城了,我们在野外阵地战当中,还会输给一群土匪?”清源却不服气,“给我五百人马,我让独立团的人不敢出刘龙台半步。” “我当然相信清源队长的作战能力。”藤田急忙应和了一句,“但是,同昌多山,这些胡子一旦要是钻到大山里面,我们的机械化部队很难对其构成危胁。而且据我所知,现在的独立团应该还有着一支不低于三百人的马队,由罗云汉指挥。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却不好对付,尤其精通骑兵打法……” “不要说了。”清源有点听不下去了,“藤田君,让我来告诉你吧。马占山的部队也有骑兵,不但有骑兵,他们还有一整支机枪中队。但结果呢?还不是输给了我们帝国的军队?不要把这些土匪神话!我看你是被吓破胆了,还有你……”清源又一指龟尾,“你看你,还有一点军人的样子吗?既然你们胆小怕死,那就只有我为帝国挺身而出了!我不但要消灭独立团的外围部队,我还要打进刘龙台,救出石本君!” “清源队长,请您不要冲动!”藤田有点急了,“独立团现在不停的在我们的外围进行骚扰,就是想骗我们出兵啊!一旦城内空虚,独立团趁虚攻城的话,不是连同昌城都保不住了?” “他为什么要攻城?”清源反问道,“难道独立团的梁丹是个白痴吗?他们打下了同昌城又怎样?他们守得住吗?如果同昌城失守,那么锦州的竹部师团会在两个小时之内大兵压境,再一次将梁丹赶出同昌。独立团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因为……”藤田咬了咬牙,“因为他们要救古一风!” “你终于承认了!”龟尾叫了起来,“古一风就在你的手里,我几次让你交出来,你总是不肯。如果我把古一风的脑袋挂在城墙上,独立团的土匪还不吓得尿了裤子?” 白痴!藤田在心里暗暗骂道。真要是把古一风砍了,那梁丹还不得疯了一样的攻打同昌?更何况,古一风的价值可不仅仅是一颗人头!这一个多月里,藤田别的没干,天天在往古一风的心里钻。他可不想让龟尾这个长着猪脑子的家伙破坏了他的计划。 石野也看向了藤田:“你认为,独立团的所有计划全都是围绕着营救古一风在进行?” “没错。”藤田很肯定的答道。 “那就把古一风交出来。”石野说道,“有这么好的一个诱饵,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的利用一下?”说着,又冲着清源一笑,“清源君对于伏击战,很有一套。” 清源也笑道:“没错,只要把古一风交给我,三天之内,我就有办法布置一个包围圈,全歼独立团。” 自吹自擂!藤田的脸上不敢有什么表现,心里却一百八十个看不起清源。 “看什么?快去提古一风。”清源一看藤田站在那不动,不由得一皱眉头。 “不。”藤田咬了咬牙,“古一风是重要人物,不能交。将来营救石本君,就全指望这个人了。” “你是说用古一风换石本君?”龟尾追问了一句。 “不,那太简单了。”藤田冷笑了一声,“我要让独立团内部开花,全军覆没!” “别做梦了。”清源打断了藤田的洋洋自得,心道一个小小的宪兵队队长,居然还想用阴谋诡计消灭独立团?“快,去把古一风给我带来。” 然而清源催促了好几次,藤田就站在那里不动。清源这火气可就不打一处来了,突然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好,我指挥不动你们是吧?我让军部下命令!”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同昌城南北平坦,东西多山,若是出城向北再转东,翻过大小牵马岭,可直达北镇。同时,独立团一直位于西山的位置,相对来说,牵马岭一带还算平安。因此,鬼子只在小牵马岭的下面修了一座炮楼后,就把兵力集中用来对付西山方面。 小牵马岭炮楼控制着方圆十数里左右的安全,更因为如果这里一旦出事,鬼子可以从同昌和北镇同时出兵,因此无论是龟尾还是藤田都从不来认为独立团会打小牵马岭炮楼的主意。 事实上,就算现在李金镖带着人马趴在小牵马岭对面的山头上,但心里也在嘀咕着,今天这趟买卖,怕是不好干! 从距离上讲,这一次李金镖的二营属于远离大本营作战,并且因为二营本身还有防守三保营的任务,所以李金镖只带了两个连约二百人左右。看看身后的人马,李金镖又有点不服气。火狐狸的一营现在早就超编了,人家光一个连的建制就有二百多人,并且因为前天李大仙带人灭了李家沟的炮楼,最近又有三十多人从前道河赶来参军,指名要进火狐狸的一营。照这么下去,他李金镖可是实打实的被火狐狸给比下去了。这要是再干不出点响来,二营的兄弟们,以后可就没脸见人了。 还有那个马长腿,这小子真不愧是东北军出身,打仗的确有一套。打丁头山炮楼的时候,这马长腿愣是只带着五十人,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丁头山炮楼拿下,等鬼子的援军赶到的时候,马长腿又带人抄了鬼子的后路,将支援的鬼子兵又打死了十多人,还缴了几十支长枪。因为这个,梁司令在大会上那是狠夸了马长腿一番。还让那林专门给马长腿多赏了五袋白面,说是给三营包饺子。 而且马长腿和火狐狸不同,火狐狸还是当年拉山头的作派,来多少人都收下,人越多越好。马长腿却是严格挑选,又是赛跑,又是打枪,没点基础的人家马长腿根本就不要。因此上,三个营里马长腿的人最少,但丁雄却话里话外的表示,三个营里现在就属马长腿的部队作战能力最强。 当时李金镖坐在家里寻思,和着火狐狸人马多,马长腿作战能力强,那就是俺老李白吃饱呗?李金镖咽不下这口气,主动找丁雄要求出兵作战。然而丁雄对着军事地图看了半天,说是最近打炮楼打得太狠了,鬼子草木皆兵,防守严密,怕是没啥软柿子好捏了,劝李金镖先忍一忍,过一段时间再说。 气得李金镖坐在团部不走了,拍着桌子喊:“俺老李不捏软的,专打硬的。你就告诉俺那个炮楼硬,俺现在就给它一把火烧了!” 丁雄好说赖说,李金镖就是不走。正赶上一营打了胜仗,李大仙带着几十个人来那林这里领粮食,李大仙那张嘴谁还不知道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那还不损李金镖两句?李金镖眼珠子都红了,告诉丁雄,要是再不给任务的话,他就带着队伍去打东园县城去。 到是梁丹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指小牵马岭的炮楼告诉李金镖,鬼子做梦都不会想到独立团会摸到小牵马岭。李金镖真要是够胆子,就去干掉小牵马岭的炮楼。并且因为小牵马岭是联结同昌与北镇的要道,这个炮楼要是被端了,鬼子肯定会慌神,比打别的炮楼影响都大。 丁雄看了半天也说什么意义重大,迷惑鬼子,牵制兵力一些的话,李金镖一句没听懂,但他就知道反正这个炮楼打下来肯定是大功一件。当时李金镖集合人马,就奔小牵马岭而来。 临出三保营的时候,丁雄还特意赶过来告诉李金镖,小牵马岭的炮楼一旦打响,同昌和北镇两个方向的鬼子会同时出兵,所以这不是一场持久战。如果一个小时之内仍然没有拿下,就必须撤兵。不然,一旦要是被两面鬼子夹击,李金镖的人马一个都跑不了。 从三保营出来的时候,李金镖头脑发热,心想着不管咋说这小牵马岭的炮楼必须拿下。因此上直着脖子告诉手底下的士兵,以后二营是吃肉还是喝汤,全看这一仗了。二营的士兵这几天可没少被一营的给气着,心里都窝着这股火呢,纷纷表示,一定打下炮楼,给营长换一个月的酒喝! 尤其是那林最会呛火了,当时就搬了一大车的酒送到三保营,告诉李金镖这酒坛子上面的泥封就等着李金镖打胜仗回来立刻拍开! 不过等真到了小牵马岭之后,李金镖这心里又有点犯嘀咕了。 丁雄说得没错,小牵马岭炮楼地势重要,所以这座炮楼修得也格外坚固。远远看过去,整座炮楼约有三十米高,一水的大青砖建造,基部又修了水泥墙。外面拉着铁丝网,还挖了壕沟。炮楼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枪眼,顶部则架了两挺轻机枪和一挺重机枪。 “营长。”有人悄悄的摸到李金镖身边,“弄清楚了,这个炮楼里有十八个鬼子兵,五十个伪军。” “不多。”李金镖冷笑了一声。但这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他心里却明白,眼前这可是个大炮楼。想想王堡屯的炮楼才两个鬼子二十个伪军而已,这里的兵力是王堡顿炮楼的数倍,看样子鬼子真是非常看重小牵马岭炮楼。这也更说明,如果真的打下小牵马岭炮楼,对鬼子造成的打击肯定极大,那这份功劳肯定也比火狐狸和马长腿大! “还有。”那探子却擦了擦脸上的汗,用手一指炮楼后面的山路,“顺着那条羊肠道上去,转个弯有一小块平地,鬼子在那修了个小营房,里面有二十个伪军。如果炮楼这边出事了,营房的伪军就冲下来支援炮楼。” “吆喝。”李金镖一瞪眼,“小鬼子挺滑啊。” “还有,”不想,探子还没说完,“离这最近的是火仗屯。” “火仗屯?”李金镖久踞同昌,对同昌地面上有名有号的人自然有所了解,“王火仗的老家?” “恩。”探子点了点头。 王火仗本名叫王连秋,十八岁的时候上山当了胡子,后来越干越大,成了当家的。此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而且最爱干的事就是放火,凡是被他抢过的村子,出来之后必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因此人送外号王火仗。 “这小子……”李金镖后面的话没说,只是看着探子。 “没错,”探子却知道李金镖要问啥,“王火仗现在投降了鬼子,鬼子没让他进城,还把他留在这,帮着小牵马岭的鬼子守炮楼。他那个队伍现在叫……那个……啊,叫清乡团,他娘的听这名字他就不干啥好事!” “他手底下有多少人?”李金镖追问道。 “一百多人吧。”探子答道,“平常就住在火仗屯,这炮楼里的粮食也是王火杖给供着。” “他娘的。”李金镖有点傻眼。万没想到,这小小的炮楼还有这么多人马呢?炮楼里有人,山上的营房有人,火仗屯里还有人。要照这么看,自己带的这二百多人,怕是要不够使啊。 可要说就这么调头回去,那以后二营的兄弟们还抬得起头来吗?光是李大仙那张嘴就让人受不了啊! “营长。”胡天雷挤了过来,“咱得琢磨琢磨。” 胡天雷一直就是李金镖的得力干将,李金镖正犯愁呢,一看胡天雷好象信心实足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也有了底:“你有啥想法?” 胡天雷先看了看天:“营长,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下山了。这时候天热,真要打起来,鬼子在炮楼里面猫着,咱们兄弟得顶着日头打,这咱就先输了三分。” “你那意思,天黑了再打?”李金镖满怀信心的看着胡天雷,就知道这小子鬼主意多,“行,打夜战咱也不怕鬼子。当胡子的时候,也没少黑灯活。”这“黑灯活”是胡子之间的黑话,意思是为晚上出去劫道。 “天黑也不行。”胡天雷却又摇了摇头,“今天是初四,没月亮。到时候黑灯瞎火的,咱看不清道。鬼子在炮楼里瞎打枪,挺一个时辰鬼子的援军就到了。” “那咋整?”李金镖有点急了,白天不成黑天也不成,这仗还打不打? “我觉得,咱就不黑不白的时候打。”胡天雷却不急,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营长,这是我从老梁叔那要来的。老梁叔可说了,这玩意沾上一丁点,这半宿就别想下来炕。我要的时候,老梁叔还直不乐意,说这是毁名声的玩意,这事咱可不能说出去。” “啥玩意?”李金镖心头一乐。鬼医梁桐给的东西,不说见血封喉,起码也够小鬼子喝一壶的。 “太阳一下山,王火仗就得做饭,然后再派人给鬼子送过去。”胡天雷一乐,“一会儿我派人混进火仗屯,把这个给他来点。你说,鬼子要是吃了这个,这炮楼咱还用打吗?直接过去缴鬼子的枪就行了。” “你这犊子,有这好事你不早说?”李金镖乐得一呲牙,“刚才我还犯愁呢,和着你小子都整明白了。” “不是我想的,是梁司令吩咐的。”胡天雷却道,“这药也是梁司令带着我去找老梁叔要的。本来梁司令的意思,直接给鬼子来得狠药,吃死鬼子就行了。可老梁叔摇头,说了一大堆行医的规矩,反正就是不给毒药。梁司令说了半天,老梁叔才给了一包这个。” “这老梁叔也是死心眼。”李金镖却全不在乎,“那小鬼子给咱下毒的时候,可没说讲啥规矩,那咱还跟小鬼子讲个屁规矩?去吧,天黑前把这事做好,这一仗咱全指着这包东西了。” “放心吧。”胡天雷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人转身往山下去了。 李金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告诉兄弟们,原地休息,好好的眯一觉,太阳一落山,就准备干活。” 第二百章 第二百章、 下了小牵马岭就是火仗屯,从火仗屯再往同昌的方面要过一座小山包,当地人把这里叫二道山。过了二道山之后,一直到达同昌城都没有什么太险要的地势了。按鬼子的要求,王火仗派了十几个清乡团的狗腿子在二道山上设了个卡子,不过今天这卡子却已经归独立团所有了。 二道山上一匹白马迎风而立,马上一将剑眉星目,身着国民革命军的军装,胯下双枪,正是独立团团长,辽西抗日司令梁丹。此时梁丹正拿着望远镜往小牵马岭方向看着,火仗屯里已经升起了炊烟,太阳的余辉之中,小牵马岭炮楼就象一根钉子,正钉在同昌与北镇之间。 “还别说,李营长这次还真沉住气了。”有人打马过来,笑道。 “能让李营长沉住气,还全得是你丁参谋长的妙计啊。”梁丹放下望远镜,“这二营藏得还真隐蔽,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他们藏在哪。” “再咋说也是胡子出身,这点本事还没有?”丁雄对于李金镖藏人之术极为放心,又抬头看了看天,“五点多了,到了做饭的时候了。今天这仗,全看李营长能不能顶得住了。” “是啊。”梁丹说道,“这一阵可把李金镖激得够呛,今天晚上这小子肯定使出吃奶的劲来。现在火狐狸和马长腿全都开和了,就是二营一个月来寸功未建,李金镖哪吃得住这个劲?请将不如激将,今天晚上的开场锣,全听二营的响了。” 丁雄在后面看梁丹,心中到了真有九分的佩服。若说是攻城拔寨,丁雄当仁不让,在军校学的就是这个。可说到识人用将,他却还要差梁丹很远。 这一个月来,梁丹不停的让火狐狸和马长腿的人马去打炮楼,却牢牢的按着李金镖不动。把李金镖憋得火冒三丈,现在好不容易有仗可打,自然要使出浑身的解数。李金镖要是有八分本事,今天却要拿出十分的劲头来。 “只是,人马是不是还有点少啊?”丁雄仍然有所顾虑,“李营长手下只有二百人,小牵马岭那边鬼子加伪军再算上清乡团的话,人数可不比李营长少。更何况李营长还是攻坚战,我怕到时候他会吃亏呀。” “人要是多了,鬼子就不会上当了。”梁丹摇了摇头,“你这人心软,给他调了二百人,要是我的话,最多给他一百人。” 说罢梁丹一转马头下了二道头来到清乡团的卡子前面,十几个清乡团的人被古童的手枪连押在当地连动都不敢动。梁丹指着一个看起来象头目的家伙问道:“今天晚上的口令是什么?” “啊?”那小头目一惊,连连晃头,“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口令都是皇军……啊不,鬼子,临时告诉王团长……啊不,王火仗的。” 虽然答得流利,梁丹却见这小头目双眼闪烁,不由脸色一冷,抽出马刀来一刀挥过去,那小头目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梁丹马刀一转,指向另一个人问道:“口令!” “日落西山!”那人脱口而出。 梁丹没有说话,丁雄却叫来一名士兵如此这般的吩咐 一番,那士兵匆匆而去。而就在此时,突然从西山方向零星的传来几声枪响,但距离太远了,传到这里时已经变得模糊起来。若是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就听不到。 “打上了。”丁雄说道,“应该是一营的人在打柳树沟的炮楼。”说着,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正好,但动静有点小啊。” “罗胡子的部下都是马队,攻硬不足,能搞出这个动静来就不错了。”梁丹笑道,“反正又不是真想打,让城里的鬼子听个响就行。” 正说着呢,侯登山带着两个人急急的跑了过来,老远就喊着:“司令,马营长让我带过话来,小红河子那边也打上了。” 小红河子在同昌城的南面,距离此处就更远了,因此上枪声都传不过来。而且按当初的计划,马长腿是最先打响的,现在应该已经与小红河子炮楼的鬼子激战到一处了。 梁丹冲古童一摆手,古童急忙将军事地图铺开,几个人围到地图的周围,梁丹指着同昌通往小红河子的道路问侯登山:“都安排人了?” “放心吧,一路上都有人。”侯登山答道,“不过,我估计小鬼子未必出兵,小红河子距离同昌城太近。” “是吗?”丁雄故意问道,“距离这么近正好救援啊,为啥不出兵呢?” 侯登山嘿嘿一笑:“这不明摆着吗?同昌城的鬼子要是出兵的话,半个小时就能到小红河子,但是小红河子炮楼坚固,别说马营长只带了一百多人,就算是全营都上,也不可能半个小时拿下小红河子炮楼。鬼子一想马营长就是虚兵,只要小红河子的鬼子坚守不出,马营长就拿小红河子没办法。真要是交战到一起的话,鬼子随便出去百十来人,就把马营长堵在小红河子出不来了。鬼子寻思着咱独立团打仗,不可能这么笨啊。” 梁丹一听侯登山的分析,不由得对侯登山刮目相看:“老丁,看见没?现在老侯也懂得战略分析了。” “梁司令,您可别夸我。我这不就是跟着您屁股后面学的嘛!”侯登山老脸一红,到是有些不好意思。 梁丹一笑,却对古童说道:“你说,鬼子下一步会怎么做?” 古童看着地图,想了一会儿:“马营长的枪声先响,罗胡子的枪声在后。从地理位置上看,柳树沟的炮楼要更重要一些。所以,鬼子虽然不会理睬小红河子,但对柳树沟不能不管。就算鬼子不亲自出兵,止少会让李西侯带着伪军过去看看。不过罗胡子的部下全是马队,等李西侯到的时候,罗胡子早就没影了。我要是罗胡子,就反过来抄李西侯一下子。要是把李西侯给打疼了,鬼子就算不救柳树沟,也得救李西侯。” “好。”丁雄都连连点头,对梁丹说道,“以后咱再开军事分析会的时候,得把古童带着。咱俩算的这几步,全在古童心里呢。” “接着说。”梁丹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古童。 “但鬼子最重视的肯定是小牵马岭。”古童越说越大胆,用手指着军事地图,“小牵马岭要是丢了,同昌和北镇就失去了联系,这是鬼子不能承受的损失。所以,只要小牵马岭这边枪声一响,无论鬼子当时有没有救出李西侯,都会立刻向小牵马岭方向出兵。同时,北镇的鬼子也会向小牵马岭方向行动。但是从北镇到小牵马岭,要过闾山,北镇方面的鬼子就算是坐着军车过来,没有两三个小时也不可能到达。尤其是天黑了以后,山路太险,我估计四个小时之内北镇的援兵能到,就算是快的。所以,咱们要担心的还是同昌的龟尾。从同昌出兵到小牵马岭的话,一个小时多一点就能到。但是……” 说到这,古童有点犹豫:“四叔,我看一个小时二营未必能打下小牵马岭的炮楼。咱们这里,就是手枪连这百十号人,怕是挡不住龟尾的援军。还有,一营长到现在没动静,咱为啥不让一营长去阻一阻龟尾的援军呢?一营的人马最多,能和龟尾好好的碰一碰。” “分析得不错。”梁丹与丁雄对视了一下,“我们估计着,就算是鬼子的军事指挥官,也就只能分析到这一步了。行啊,有点出息了。那你说,咱下一步应该咋办?” “小牵马岭的炮楼要是能打下来,就算咱不杀龟尾,我估计龟尾的脑袋也得让他的上司给砍了。”古童满怀信心的说道,“所以,以前咱们打的小炮楼龟尾可以不管,小牵马岭却不能不管。不过,小红河子分散了龟尾的注意力,柳树沟又分了龟尾的兵力,所以龟尾虽然着急奔着小牵马岭来,可他能指挥的人马却不多。如果让一营长在沿途设下埋伏,从同昌到小牵马岭几十里数,累都能把龟尾累吐血。那时候,咱们已经拿下了小牵马岭炮楼,而北镇的鬼子还没到,咱们索性在小牵马岭再设下个包围圈,在这里直接干掉龟尾算了。所以,我现在建议,立刻给李营长增兵,二百人不够,少说得五百人才能迅速解决战斗。而且,兵分两路,一路打炮楼,一路打王火仗,这小子是个祸害,不能留!” “不。”梁丹却突然摇了摇头,“不但不能给李营长增兵,而且这一路上还不能拦了龟尾的路,得让他快点到。” “怕时间上来不及呀。”古童大惑不解,“要是不拦着龟尾的话,这边还没打完呢,后边龟尾可就到了。” 梁丹站起身,长长的出了口气:“所以这一仗最苦的就是李营长了。这些天我一直憋着他,就是在憋他这股劲呢。毕竟是牛马会的当家,我相信李营长吃得了这个苦。老丁,你心里盘算算,这仗要是打完了,咱得给二营再调多少人马?反正,不能让李营长吃亏吃得太大,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我明白。”丁雄点了点头。 “走。”梁凡翻身上马。 古童和侯登山全都愣在那里:“干啥去?”尤其是古童最急,这手枪连要是再从二道山撤走了,李金镖的人马可就撤底的孤立无援了,这不是把李金镖往火坑里推吗? “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行了!”梁丹却不正面回答古童的话,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是初四,明天就是五月五了。不管咋说,我得让三哥回西山吃棕子啊!” 第二百零一章 “赵大能耐呢?把赵大能耐给俺叫来!”李金镖眼看着给炮楼送饭的人已经出来一柱香的时间了,估计着鬼子这饭应该吃得差不多了。虽然胡天雷还没回来,但李金镖知道战机稍纵即逝的道理,要是再不开打的话,鬼子一发现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中毒了,肯定立刻通知城里的龟尾。 从不远处的荒草丛里,一个滚胖的士兵钻了过来:“营长。” “大能耐,过来。”李金镖将赵大能耐拉到自己身边,一指下面的炮楼,“兄弟,咱们二营能不能出彩,就看你了。你和俺说,咋样?就这个距离,你寻思寻思,好使不好使?” 赵大能耐看着下面的炮楼:“营长,这半天我没干别的,就瞅关这炮楼呢。你放心,这活计放我手里,管保出彩。” “有你这话就行。”李金镖长出了一口气。 赵大能耐向后面一招手,三名士兵抬着一门迫击炮过来,原来这赵大能耐是丁雄专门给李金镖训练的炮兵。 那赵大能耐也知道,在丁参谋长手底下训练了半个多月,虽然说好多个新名词还是听不太懂,不过基本上这炮咋打,咋瞄准还是弄明白了。可惜就是炮弹太少,丁参谋长一直不让实地演练,到现在赵大能耐还一发炮弹都没打过呢。 不过眼瞅着李金镖满怀信心的看着自己,赵大能耐心想是骡子是马全看今天这一趟了,哪怕瘦驴拉硬屎也是咬牙挺着。从埋伏到这里开始,他就一直在盘算着距离、准星、炮标这些玩意,心里多少也有了点谱。 “告诉兄弟们,听着俺这边炮响,就给俺往下冲。”李金镖小声的让传令兵吩咐下去,“炮楼里面的鬼子现在全都拉稀了,连枪都举不起来。今天谁要是尿裤子,回去去俺割了他的传祖接代的玩意!” 说着,又一拍赵大能耐的肩膀:“兄弟,咱牛马会的名声,就看你了。” 赵大能耐头一次开炮,本来就挺紧张,现在一听李金镖这么说,心里就更哆嗦了。他也知道,下面鬼子的炮楼异常坚固,要是不炸个口子出来,多少条人命也是白送。 到是胡天雷终于凑了过来,觉得不对劲,开口说道:“营长,咱要全都往里冲,清乡团要是过来了咋办?没人挡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李金镖摇了摇头,“咱一共就二百人,再分了一百人去打清乡团的话,这炮楼咱还打不打了?反正王火仗现在也拉稀呢,趁着他的人马没到之前,说死咱得先打下炮楼。” 然而等了半天,李金镖回头一看,赵大能耐还趴在那瞄呢,李金镖一脚踢了过去:“你他娘的到是快点!” 赵大能耐本来心里就没底,又挨了这么一脚,不由得心头着急,拿起一枚炮弹就往迫击炮里面送。 “嗖”的一声,炮弹在天上划了个半弧正炸在炮楼的前面,没伤到炮楼,反到把壕沟上面的木质吊桥给炸断了。 下面的士兵不知道咋回事,反正营长说了,听见开炮就进攻。眼瞅着炮楼前面硝烟四起,二营的士兵们发一声喊,端起枪就往炮楼里面冲。 李金镖一看炮弹没打着,心里着急,冲着赵大能耐骂道:“你他娘的这是往哪打呢?俺让你炸炮楼,你和吊桥叫啥劲?吊桥炸了,咱们兄弟咋过去?” 李金镖急,赵大能耐就更急了,又拿起一放炮弹往迫击炮里送。结果这一次差得就更远了,在距离炮楼左侧五六米的地方炸了个坑。 赵大能耐脑门子上面这汗顿时就下来了,手忙脚乱的又拿起一发炮弹准备再打,李金镖一巴掌把赵大能耐推到一边:“你拉倒吧你,兄弟们都冲上去了,你再把咱自己兄弟给炸了。”说着,李金镖抄枪在手,也随着士兵们往上冲。 二营的士兵一冲过去,炮楼里面的枪声也响了,尤其是炮楼顶上的重机枪威力强大,打出来的子弹一排排好似下雨一般,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士兵顿时倒在地上。反过来,到是炮楼上面的枪眼却没伸出几只枪来,枪声也稀稀拉拉,半天才来那么一下。 李金镖带着人冲到炮楼前面,看着炮楼上面的机枪响个不停,气得直拍在腿:“咋回事?这小鬼子不吃饭那?咋还有劲开枪呢?” 与此同时,炮楼后面也传来了枪声,肯定是山上营房的伪军开始支援炮楼了。李金镖一拍胡天雷:“带五十人,把那几个二鬼子给我堵回去!” 胡天雷答应一声,带着数十人奔山上营房而去。李金镖则伏在炮楼前面着急,连续组织士兵冲了两次,可是鬼子的火力太猛,轻重机枪的交叉火力将炮楼前面约三十米宽的地带全部覆盖,李金镖的士兵冲过去只能送命,寸步难进。 一看着兄弟们成排成排的倒下,李金镖的火气也腾腾的往上窜。眼看着一名士兵抱着炸药包就要往前冲,李金镖一把将炸药包夺过来:“我去!” 身边的警卫一看就急了,拉着李金镖不松手,说啥也不让营长往里冲。李金镖打翻了两个,却有更多的人扑过来。这些人都是当年牛马会的老兄弟,嘴里喊着“当家的”,现在谁冲上去都是个死,再想别的办法吧。 “外面的胡子听着……”正这时候,炮楼里面却有人喊话,听着声音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拉得腿都软了,“你们寻思着用种下三滥的玩意就能打下爷爷的炮楼?别做梦了!” 李金镖拿眼睛看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个伪军在喊话,便扯着脖子回道:“王八犊子,还装啥装?一会儿拉死你们!” “嘿嘿,老子这有皇军给的灵丹妙药,一会儿就好。”伪军的嘴上却不服气,“我也不怕告诉你们,皇军吃的饭是王火仗单门另作的小灶,和我们吃的不一样。我们虽然中了毒了,皇军可啥事都没有。想死你们就往上冲,来多少死多少!” 炮楼后面突然枪声又响,肯定是胡天雷带着人与营房里的伪军交上火了。这些伪军哪里是胡天雷的对手,被胡天雷一阵排子枪打得缩回营房,再也不敢出来了。但胡天雷的人手太少,虽然能堵住营房里的伪军,却对炮楼无可奈何。 不过胡天雷的枪声却引起了鬼子的注意,炮楼上面的重机枪调转枪口,冲着胡天雷的部队扫了过去,打得胡天雷不敢抬头。 李金镖一看有机可趁,立刻组织人再往炮楼里冲。然而鬼子兵的反应极快,两挺轻机枪立刻就响了,几名士兵才冲了几步,又被鬼子放倒。 现在炮楼里面的伪军肯定失去了战斗力,只有鬼子兵在开枪,所以枪声零零落落,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顶上三挺机枪。这三十米的距离被机枪封得死死的,别说李金镖只有二百人,估计就是全营三百多人全来了,也冲不过这几挺机枪的封锁线。 李金镖正着急呢,突然就听头上“嗖”的一声,炮楼下面又是一阵火光。这一炮打得极准,将炮楼下面炸出个大口子,甚至顺着那个大口子还翻出两具鬼子兵的尸体。 “打得好!”李金镖终于来了精神头。 再回头看看,赵大能耐都哭了,却是激动的。好不容易校对了炮标,赵大能耐又是一炮打过去,这回打得更好,炸到了炮楼顶上,鬼子的机枪顿时就哑了。 李金镖一蹦三尺高,大叫着:“冲、冲、给俺玩命的冲!”头一个跳出来,往炮楼冲杀过去。可是才冲了两步,李金镖猛的又回过身,一下子将赵大能耐扑倒在地。 果然不出李金镖所料,赵大能耐接连两炮奏效,正准备开第三炮呢,要不是李金镖扑倒了他,这炮弹可就打出去了。 李金镖按着赵大能耐不松手:“大能耐,大能耐,差不多行了,咱兄弟已经冲进去了,再打就伤着咱自己兄弟了。” 等到赵大能耐冷静下来,李金镖才敢松手。 然而没等李金镖往炮楼里冲,突然身后面又有枪声响了起来,李金镖回头一看,就见一群清乡团的士兵在王火仗的带领下鬼哭狼嚎的正往这边冲。李金镖一拍大腿,知道这炮楼打得还是慢了,现在被王火仗抄了后路,想撤是撤不走了。 不过王火仗的士兵看样子也拉得不轻,跑起来一步摇三摇,开枪抖三抖,已经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唯一精神头实足的就是王火仗了,这王火仗今年三十多岁,一脸的胡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边冲一边破口大骂,只恨李金镖使这种阴招,让他的士兵个个中毒。 李金镖一挥手:“扫清炮楼里面的鬼子,所有人撤到炮楼里面!” 虽然炮楼头上脚下各被赵大能耐轰了一炮,但依然坚固,李金镖打算先冲进炮楼,再以炮楼为依托,消耗一部分王火仗的兵力,之后猛攻王火仗。反正今天来都来了,再顺手解决了王火仗,也算为民除害! 第二百零二章 第二百零二章、 王火仗今天是真有点上火。 当初投降了鬼子,他还以为从此以后就能进城吃香喝辣,没成想鬼子一纸令下,让他仍然坚守在火仗屯。说是啥要与小牵马岭的炮楼成犄角之势,以卫地方。狗屁!当时王火仗就有点不服,凭啥李西侯能当保安团团长,他王火仗就还留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还不就是他王家没有李家势大吗? 后来听说梁丹拉起了独立团,好几次差点要了李西侯的性命,王火仗又暗暗觉得庆幸。还好老子没去城里,要不然听说那梁丹枪法如神,还不一枪要了老子的命?反正现在他王火仗就是火仗屯的土皇帝,只要能伺候好炮楼里面的鬼子,那这一亩三分地里,王火仗就说一不二了。这么一想啊,王火仗心里又平衡了。 尤其是最近风声紧,说是西山那边让独立团连着灭了八个炮楼,王火仗更觉得自己留在火仗屯正确无比。要不是今天李金镖的人突然炮轰小牵马岭的话,王火仗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么舒舒服服的过去了。 王火仗做梦也想不到,独立团会突然打小牵马岭的主意,这地方距离西山大本营差不多二百里路,独立团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居然打到这来了?不过当初龟尾可是亲自来过小牵马岭,告诉王火仗这个炮楼有多重要,要是丢了炮楼的话,王火仗的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因此上,虽然眼看着手底下的兄弟拉得脸都绿了,王火仗还是强行组织人马来支援炮楼。不但如此,还立刻给附近的几个清乡团报信,以为援兵。他知道,虽然这里距离同昌城有点远,但是鬼子的部队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仍然是可以赶到的。只要自己咬住独立团一个小时,鬼子的部队一到,后面能打成啥样,这责任也就不会算到自己头上了。 要说王火仗也是胡子出身,这下毒的事他当初没少干过,对解毒也多少有些了解。熬了几大锅草药汤子让手下喝下去,以为可以解毒。可王火仗也不想想,就凭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能解得了鬼医梁桐的毒? 因此上乱乱哄哄闹了半天,草药汤子喝了好几锅,愣是半点劲没缓过来。有几个直接拉得都脱肛了,王火仗寻思着照这么下去,再担误一会儿,清乡团的人都得躺下。没办法,硬拉着人马往炮楼冲,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趴在地上开枪吧,反正想拉也不能在火仗屯里拉。 等王火仗带着他拉稀兵歪歪斜斜的跑到炮楼的时候,炮楼已经到了李金镖的手里。不等王火伏摆开阵势,李金镖已命胡天雷带领百余人马从侧面冲杀了过来。而他自己则跑到了炮楼的上面,架上一挺机枪,对着王火仗的部队开始扫射。 要说他娘的这鬼子修的炮楼也太合理了,往炮楼顶上一蹲,周围的一切尽在眼底。王火仗的兵虽然趴得挺严实,可根本逃不过李金镖的火力点。那王火仗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还装腔作势的命人往前冲,被李金镖一个点射打下马来。也算王火仗命大,居然没死,可肩膀子上面的两个血窟窿疼得王火仗差点昏死过去。 清乡团的匪兵一看王火仗落马,吓得调头就想跑,到是王火仗咬着牙站起来,还开枪崩了两个逃兵这才稳住了军心。王火仗心里明白,真要是跑了,鬼子是不会放过他的。现在他就是案板上的王八,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拼了。 可想归想,真打起来还是另一回事。李金镖的二营前身就是牛马会,那可是同昌地面上响当当的字号。就算是当年王火仗碰上李金镖也得绕着走,更何况现在他的匪兵早就拉得失去了战斗力。 胡天雷带着人马只一个冲锋,就打掉了王火仗一半的人马。吓得王火仗趴在地上不敢动地方,把所有的机枪都拖到自己身边,命令几个没中毒的亲兵玩了命的开枪。胡天雷一时间到是对王火仗身边的这个火力点无可奈何。 约打了能有二十分钟,天已经渐渐的发黑了,王火仗从一具尸体的后面抬起头来,左右看看。他手底下这一百多人,现在剩下三十不到,而且个个带伤。对面胡天雷正组织人从左面包过来,李金镖也带着人从炮楼里面杀出,看样子今天王火仗的人马是一个都跑不了了。 王火仗正寻思着实在不行就投降吧,哪知身后突然枪响,吓得王火仗自己差点也拉了。难不成独立团已经将他四面包围了? 哪知枪声却是冲着胡天雷去的,胡天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忙带着人马往后退。李金镖一端机枪响起,掩护胡天雷,却来不及再攻王火仗。 王火仗死里逃生,再回头一瞅,原来是附近魁星楼的赵小辫与大柳岩的丁石头带着人马到了,两家人马合在一处约有三百左右,顿时将王火仗的残余人马围在其中。王火仗还想装装硬气,可还没说话呢眼泪先下来了,抓着赵小辫的手不松开,口里连称“大哥救命”! 这赵小辫与丁石头原来也都是土匪,与王火仗一样投降了鬼子,成立了清乡团。一听说小牵马岭炮楼出事了,纷纷带着人马来救。只不过他们距离得远,想救炮楼是来不及了,却救了王火仗一命。 李金镖退回炮楼,一看外面黑压压全是清乡团的人,心里有些着急,让胡天雷将人马全部撤进炮楼。 胡天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营长,有点不太对劲。赵小辫和丁石头一来,咱这仗不太好打了。要不,我守在这,你带着兄弟们上闾山吧。路是远了点,但是绕两天,也能绕回刘龙台。” “说啥话呢?”李金镖一瞪眼,“你大哥俺是那种扔下兄弟不管,自己先逃命的人吗?再说了,不就是赵小辫和丁石头吗?要是让这种土鳖把咱给吓跑了,以后咱还能在同昌地面上做人吗?不用怕,听我的,跟他整。” “赵小辫和丁石头咱不怕,我就担心这功夫一长了,鬼子的援军可就到了。”胡天雷喘着粗气,“看外头的敌军兵力,咱一时半会儿的也灭不了他们啊!” 李金镖正想着怎么打呢,外头赵小辫已经带着人奔炮楼冲过来了。李金镖骂道:“找死的玩意!兄弟们,给我打!” 二营的士兵现在约还有一百五六十人的样子,炮楼上面的枪眼有限,不能人人开枪。李金镖命令所有人子弹上膛,轮流在枪眼里往外射击,保证每个枪眼处枪声不断。自己则带着赵大能耐上了炮楼顶,拿手往下一指:“大能耐,拿炮弹给我往人多的地方招呼。” 赵大能耐却一皱眉:“营长,人家丁参谋长可说过。这单体炮兵作战,要打对方的有效军事目标。咱这就是上面瞎打不行,就算轰死几个匪兵,也不顶事啊!” “那你说啥叫有效目标?”李金镖根本不懂得这些新名词。 赵大能耐往下瞅了一会儿:“这要一炮能轰死赵小辫的话,仗就好打多了。” 李金镖同样往下看去,这赵小辫的人马比王火仗的多,尤其是还有个三十多人的马队来去如风,由赵小辫亲自指挥。李金镖摇了摇头:“他这火烧屁股似的来回瞎跑,你咋打?” 赵大能耐到底是初学乍练,让他拿炮弹打骑兵,根本就不可能。因此上,虽然他心里明白打掉赵小辫最关键,可是根本没办法瞄准。 说话间赵小辫的人马可就冲过来了,这些人没有中毒,又刚刚吃过晚饭,正是精神头十足的时候,比王火仗的匪兵作战力要强。然而就象李金镖说的,鬼子这炮楼修得就是合理,更何况独立团的火力不比鬼子差,比这些清乡团就更高出一个档次。赵小辫的人还没过来呢,胡天雷带着人几排子弹打过去,先放倒了一大片。 后面丁石头看看不行,也带着人往上冲,同样被胡天雷组织人打了回去。清乡团没有炮,想要生啃这座炮楼,只能崩飞了门牙。不到十分钟,清乡团在炮楼前面丢下数十具尸体,灰溜溜的跑了。 赵小辫脾气大,组织人马又冲,不想头顶上一声炮响。还好赵小辫马快,没被炮弹炸着,可他心尖肉一样的骑兵却被炸死了三个,心疼得赵小辫嘴唇直哆嗦。 然而这炮声一响,无论是赵小辫还是丁石头全都不敢冲了。只是远远的将人马围住炮楼,不停的破口大骂,让李金镖有种的就出来。李金镖站在炮楼顶上还嘴,让赵小辫有本事的冲进来!这胡子间的对骂,那真是话无好话,怎么难听怎么骂。 胡天雷则借机让士兵们抓紧休息吃干粮。他知道,今天晚上这算是和清乡团耗上了。不过胡天雷坚信,梁司令不会扔下他们不管,现在只看是独立团的援兵先到,还是鬼子的援兵先到。 又约么过了十分钟左右,大路上面突然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胡天雷心头一惊,往外看去,果然一辆辆车军开了过来。清乡团的人一阵欢呼,显然还是鬼子的援军先到了。 胡天雷来到李金镖的身边:“营长,鬼子来得咋这么快?照说,就算咱这边炮声一响,炮楼里的鬼子给龟尾打电话,龟尾再组织人马调派军车,少说得一个小时。这咋提前二十分钟就来了?” “你管那些干啥?”李金镖看着下面的鬼子,咬牙道,“今天咱爷们就在这和鬼子干上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咋的,你怕了?” 胡天雷昂首道:“营长,自打跟了你,我胡天雷怕过啥?” “这才象样!”李金镖大笑,又对赵大能耐说道,“小子,你能不能一炮把鬼子的车军给俺干翻了?” “太远了。”赵大能耐却摇了摇头。 “没能耐的玩意。”李金镖不屑的看了看赵大能耐,“指着你,黄花菜都凉了!”又一拍胡天雷的肩膀,“告诉兄弟们,鬼子来了,都打起精神来。那林可说过,鬼子的脑袋比伪军的脑袋值钱,这一仗打完了,咋说咱也得吃一个月的肉吧?” 第二百零三章 眼看着鬼子的军车一辆辆的从同昌城里开出去,火狐狸亲自在数着数目,又看了一眼李大仙,李大仙点了点头:“一共十辆。丁军师说,这一车里有十二个鬼子兵,十辆车就是一百二,城里的鬼子少说出去一半了。” 从同昌城的位置是听不到小牵马岭的枪声的,但火狐狸能猜到李金镖肯定打得正激烈。出西山之前,梁丹反复交待,能不能保住李金镖,就看同昌这边能打成啥样了。别看火狐狸平常和李金镖不太对付,但毕竟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真要是李金镖出事了,不但是独立团极大的损失,火狐狸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此时火狐狸前面就是同昌城新修了才几个月的火车站,这几天火狐狸专门让侯登山算计过。因为是新修的车站,所以每天过往的火车还不算多,尤其是晚上的时候极少过车。不过鬼子对这个车站很重视,毕竟同昌的地理位置重要。想要从锦州城出兵攻打热河省的话,只能走同昌这条线。要不是现在独立团在西山拦着,鬼子早就兵发热河了。 根据侯登山的情报,平常鬼子在火车站这里安排了两个小队约五六十的鬼子兵,还有一百多伪军。轻机枪十挺,重机枪三挺,还有一门步兵炮。最重要的是这里距离同昌的西门极近,一旦交上了火,城里的鬼子会迅速支援。 火狐狸回头看看,这一次一营的人马她足足带出来八百,心想着自己这八百多人要是还拿不下一个火车站的话,那不是白白的让人看笑话吗?而且丁雄也把火狐狸的人马当成重中之重,专门给她配了一门野战炮,三门迫击炮,告诉火狐狸打下火车站不算,重点是守住。 “当家的,我就整不明白,咱打个破火车站干啥?”李大仙还是习惯称火狐狸为“当家的”,几次改口想叫营长,却总是改不过来。 “管它干啥?让你打,你就打呗!”火狐狸满脑子都是火车站,算算时间现在正是站里的守军吃饭的时候,火狐狸一招手,“让炮兵开炮!” 随着火狐狸一声令下,四门大炮同时开火,同昌火车站刹那间硝烟四起。几个站台上的地堡同时飞上了天,炮兵们重点“照顾”那三挺重机枪,当场就炸翻了两挺。一发炮弹打进了候车大厅里,大厅内一阵惨叫,也不知死了多少鬼子。 “冲!”火狐狸自林中跳起,飞身上马,第一个冲了出去。 墓色之中,桃红马好似一朵红云飞一般飘向火车站的月台,几个没死的伪军还想举枪还击,却见火狐狸手中金光一闪,几个伪军早被飞刀夺了性命。时至今日,火狐狸还是那个脾气,用飞刀比用枪还顺手。 李大仙吼吼直叫冲在火狐狸的后面,别看是个女人,李大仙却端着一挺轻机枪,枪口怒吼,火苗子喷出三尺多长,所过之处不留半个活口。 两位女当家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后面的老爷们谁敢待慢?八百人马齐出阵,各举刀枪冲进了火车站,看见鬼子就杀,逮着伪军就捅。还没等火车站里的鬼子明白是咋回事呢,已经统统见了阎王。 虽然鬼子在火车站里布了重兵,无奈火狐狸兵马众多,而且进攻又太过突然,鬼子事先一丁点都没有料到。火狐狸仅伤亡了十数人居然就攻下了火车站,让火狐狸自己都略感意外。 李大仙放下机枪,不屑的看着地上的鬼子尸体:“这帮狗操的,也太不扛打了,这就完了?我还寻思着能有一场恶战呢。早知道,让丁军师不用借炮给咱们了。” “别大意,梁司令说过,打火车站容易,想守住才难。”火狐狸骑在马上大声说道,“所有人各就各位,我事先咋安排的?麻溜的干活。最多十分钟,鬼子兵的先头部队就得到。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在梁司令面前立下军令状的,不接到命令就死守火车站,打到最后一兵一卒。全都给我精神点!” 果然不出火狐狸所料,一营的士兵才在火车站前面设了几个固定的火力点,就见同昌的西城门大开,一队鬼子兵已经冲了出来。为首一名鬼子军官,火狐狸看了半天,却没见过。虽然天有点黑了,可象火狐狸这种暗器名家最厉害的就是眼神,看得清清楚楚,城里出来的是一个脸生的鬼子。 火狐狸一阵摇头,还以为龟尾能亲自带队过来呢。依火狐狸的脾气,今天干脆就在这和龟尾好好的打一场,要是能结果了龟尾的狗命,以后连梁司令都要高看自己一眼。没成想出来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打死了也显不出自己的威风啊。 火狐狸却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正是龙岛师团的支队长石野,要论官职的话,比龟尾高着十万八千倍呢。真要是她火狐狸能打死一名鬼子的支队长,别说在独立团了,就算是整个中华大地,她都出了名了。因为自九一八以来,日军还从来没有过支队长在战斗中牺牲的记录。 石野带着一百多鬼子兵急急的赶出城来,心头却隐隐不安,虽然还说不上为什么,可总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有点不对劲。 出城之前,石野就已经向锦州方向打了电话,请求了锦州方面的援军。不过他自己也知道,想要援军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抢回火车站。因此上,尽管城内的半数兵力已经去救援小牵马岭的炮楼了,石野还是冒险将另一半兵力带了出来攻打火车站。虽然现在城内空虚,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的话,火车站距离城内这么近,石野自信还是可以立刻回兵帮助守城的。 只是石野不明白,这独立团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分兵两路?既打小牵马岭,还打同昌城,这胆子也太大了。石野还在暗暗猜测,独立团的作战意图到底是什么,对面火狐狸已经命令部下开枪了。 按理说,火狐狸手下带了八百多人,而石野只有一百多人,想干掉石野不在话下。哪知这石野能爬到支队长的位置也绝非侥幸,他的部下也是在黑龙江和马占山交过手的,九死一生的部队,往往作战能力极强。 仓促之间,石野已经指挥部队前后排开,虽然只有一百多人,却形成了三道远近不同的火力点。同时又让一小队人担当突击队的任务,吸引了火狐狸的注意力。等到火狐狸的几个火力点暴露出来以后,石野转身回到西城门的城墙之上,亲自指挥炮兵射击。 不得不说,鬼子的炮兵可真是比火狐狸的炮兵要专业得多。火狐狸根本就不会指挥炮兵,她和李金镖一样,哪人多让炮兵往哪打。可是这一百多鬼子兵排得非常散,往往一发炮弹打过去,却达不到预计的效果。而鬼子兵则借助弹洞做成了简陋的散兵洞,一点点向火车站接近。 反过来,石野指挥的炮兵则目的性非常强,几发炮弹打过去之后,火狐狸布置在火车站前面的火力点全被石野给轰上天。火狐狸大吃一惊,知道这是碰上了硬茬子,连忙收缩防线,让人往火车站里面退。梁丹说过,鬼子还舍不得炸了火车站,所以炮弹不会打到火车站里面来。 可是再回头看看,自己八百多人挤在一个小小的火车里,被外面一百多鬼子兵压着打,火狐狸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挥手叫过李大仙,带着一百人自火车站后面绕出来,想从侧翼攻打鬼子兵。 不想石野早已经料到火狐狸的战术,自城中再派出两百伪军去保护鬼子兵的侧翼。李大仙的机枪才响,伪军已经压了过来,不但没有打击到鬼子的侧翼,反而丢了几十个兄弟的性命。 平常伪军一直在吃独立团的亏,今天一看在这位皇军长官的指挥下,居然打退了李大仙,伪军们顿时士气高涨。一队伪军居然冲到了鬼子兵的前面,差点攻到火车站的大门口。火狐狸将几挺机枪全都布置在火车站门口,这才把伪军的攻势给打了回去。 李大仙额头被子弹划伤,满脸是血的回到火狐狸身边,吓了火狐狸一大跳。李大仙却一抹脸上的血:“没事,我死不了!”也不顾火狐狸的阻拦,踢开一名机枪手,亲自趴在沙袋的后面对着迎面而来的鬼子兵疯狂射击。 鬼子的突击队好不容易在伪军的掩护下冲了过来,正碰上李大仙这瘟神,被李大仙一排子弹打得抬不起头来。 一名鬼子兵从散兵洞里面跳出来,大吼着“天皇万岁”,夹着炸药包往前冲,竟想与李大仙同归于尽。 李大仙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从沙袋后面跳出来,对后着那鬼子兵就是一巴掌抡了过去。李大仙这巴常抡了侯登山多年,早就练得炉火纯青,鬼子兵只看见眼前一支大巴掌,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李大仙结结实实的在原地打了转了两个转。 “小鬼子,这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李大仙大骂着,一把抢过鬼子兵的炸药包,反手扔了出去。 别看李大仙愣,打仗的时候可不缺心眼。这炸药包一扔出去,李大仙顺手把鬼子兵举在自己的眼前。只听得一声巨响,炸药包在不远处炸开,李大仙只觉得自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倒飞进了火车站里面。 也不必让人去扶,李大仙自己一翻身站了起来,手中还抓着鬼子兵,对火狐狸说道:“当家的,我抓了个钉子!”“钉子”也是黑话,意为“俘虏”的意思。 可大伙再向李大仙手中看去,那鬼子兵好似面条一般,浑身的骨头都被暴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给震碎了。鼻子里面只有出气却没有进气,虽然暂时还没死,可却比死了还难受呢! “没用的玩意。”李大仙骂了一声,反手将鬼子兵扔了出去,这一下却是活活的把这鬼子兵给摔死了! 第二百零四章 第二百零四章、 “八格牙路!”这句日本的国骂已经把清源的嘴都给薰臭了!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清源嘴里出现最多的,就是这四个字。 他仍然记得刚刚从同昌城带兵出来的时候,龟尾是用怎样一种眼神看着他。而同样的,清源也用一种更加恶毒的眼神回敬着龟尾,他就是要通过这一仗来教教龟尾怎么打仗,让他明白一下支队长与中队长之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 清源不笨,支队长也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可以担当的。所以,当清源知道攻打小牵马岭炮楼的胡子只有二百左右人时,清源立刻不顾龟尾的反对带出了一百多人鬼子兵。因为清源仔细的算过从同昌到小牵马岭这一路上到底有多少清乡团这样的队伍,在沿途上清源派人把能叫的人马全部叫上,所以尽管是一百多人出了同昌城,可到了小牵马岭的时候,清源的人马已经变成了五百人,这还不算已经围住炮楼的赵小辫和丁石头,以及拉得眼睛发蓝的王火仗的部下。 现在清源可直接指挥的部下有八百人! 当然,做为一名可以指挥万人作战的支队长而言,八百人根本算不上什么,不过对面炮楼里也只不过有两百人罢了,清源认为在十五分钟之内他就可以结束战斗。 但在一个小时之后,清终于意识到,他至少犯了三个错误。 他既过份的低估了李金镖的战斗力,也过份的高估了清乡团的战斗力,而更大的错误则在于,他把日军的工兵想象得太简单了。 在同昌地区,大多数的炮楼都是鬼子抓的民夫修建的,除了那些地理位置极重要的炮楼之外。而恰好,小牵马岭炮楼就属于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的炮楼之一,这座炮楼是由日军的工兵亲手修建,其坚固程度超乎清源的想象。 “太君……太君……”赵小辫一脸是血的打马回来,就差给清源跪下了,“不能再这么打了,不行啊,兄弟们死伤太多了!”赵小辫从魁星楼赶过来的时候,手下有差不多两百人马,而现在只剩下七十多人了。 原以为有了鬼子兵作镇,这小小的牵马岭炮楼还不是唾手可得?哪知道,这位清源太君带了十车人,却居然没有带大炮来。 出城的时候清源以为小牵马岭炮楼坚固,加上王火仗的部队完全可以抵抗到援军到达,而为了加快速度,清源根本就没有带火炮过来。可他没想到炮楼会丢得这么快,现在独立团的人全部躲在炮楼里面,面对着坚固无比的炮楼,清源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人命往埋。 不过清源很狡猾,他并不是让人盲目的往炮楼里冲,而是每十个伪军之中夹杂着一名鬼子兵。这名鬼子兵低身在伪军的身后,让伪军用肉体来给他挡子弹,一旦要是能冲到炮楼附的话,鬼子兵就会把炸药包往炮楼的缺口处扔。 李金镖攻打炮楼的时候,赵大能耐在炮楼的下面炸出个缺口,而现在清源在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最好的战术就是继续将这个缺口扩大。 哪知道清源的打算正在李金镖的算计之内,李金镖知道这个缺口暂时是不可能修好了,于是将两挺机枪架在这里,子弹雨点般打过去。无论鬼子还是伪军都万难靠近,只片刻时间里,这缺口前面就用敌人的尸体堆成一道人墙。 看着那个小小的缺口,就象是阎王爷的招魂洞,伪军们腿肚子发软,那些自以为悍不畏死的鬼子兵现在心里也开始打怵了。 可是现在要让清源回去调炮兵的话,他的自尊心又受不了。龟尾肯定会嘲笑着,当初让你带火炮去你嫌笨重,现在知道吃亏了吧?要是让一个小小的中队长看不起自己,那比用刀捅死他还难受。清源紧紧的咬着嘴唇,已经不止一次的看着通讯兵背后的电话,却强忍着不去碰触。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赵小辫浑身是血的回来,丁石头更是灰头土脸,哭丧的喊道:“太君,打不了了,这李金镖太狠了!兄弟们伤亡惨重啊!”而另外几支清乡团的团长看着清源更是连连后退,生怕清源又让他们的队伍往前冲。 “报告伤亡。”清源用日语大声的喊着。 一名鬼子兵跑了过来:“报告,到目前为止,阵亡三十五人,重伤二十八人,轻伤二十九人。”他报的,仅仅是日军的伤亡数字。 清源听后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一共就带了一百二十人出来,掰手指头算算,现在全须全尾的几乎没有了。这些兵可是他从黑龙江带过来的百战之师啊,人数虽少,但清源坚在侵华战场上,他的士兵一个人可顶十个支那人。却万没想到,眼前一小小的炮楼,居然让大日本的精锐部队如此伤亡。 “电话!”清源强压着快要吐血的嗓子,“我给联系龟尾。” 然而就在电话兵才要抓起电话时,电话却响起了声音,通讯兵急忙将电话交到清源手里。还不等清源说话,龟尾已经在电话的另一边喊了起来:“清源支队长,请你马上回援,同昌方面发现大批的匪兵。我确信是独立团的主力正在攻打同昌城,请你马上带兵回援,马上回援。火车站已经丢了,石野支队长正在带兵努力抢夺火车站。但是敌军众多,石野支队长的部队无法进前,请你回援,请你回援!” 清源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还想让龟尾来支援他呢,没成想居然接到了龟尾这样的一番电话。现在如果向龟尾要火炮也根本不可能了! 而更让龟尾着急的是,清源这一路上把附近的清乡团全给叫走了,龟尾想找援军也找不到,只能求援于清源。 其实龟尾也想不明白,小牵马岭那边不说只有二百多匪兵吗?怎么清源带了差不多一千人,出城两个多小时了,咋就还拿不下呢? “我……我……”清源说话都结巴了,“不要着急,小牵马岭的匪军即将被消灭。等我扫清这里的残匪,立刻回兵!”说完,清源愤怒的将电话摔在一边,抽出腰里的军刀,狼嚎一般的叫起来,“全体集合,目标小牵马岭炮楼,给我冲!” 赵小辫和丁石头一听,好玄没吓死过去。都打成这样了还冲?这位太君小时候脑袋让驴踢了吧?就连赵小辫和丁石头这种匪兵出身的人都知道,仗打成这样要缓一缓,让士兵们喘口气,回回神然后再打。 怎么这位小个太君还真要玩命啊?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炮楼,实在不行的话,围得严严实实的,饿了两天也把里面的李金镖给饿死了,这咋还非打不可呢?着啥急呀?再等一会儿估计着北镇的援军应该也到了,人家肯定带着大炮来的,那时候再打炮楼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可清源不能等,他一秒钟都不能等了。清源瞪着眼睛看见赵上辫和丁石头还巴巴的看着他,气得清源直接把刀架在赵小辫的脖子上:“给我冲,不然我现在就砍了你!” “啊……冲,这就冲……”赵小辫知道清源不是在和他闹着玩呢,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一回身,看看半伤半残的队伍,声嘶力竭的叫道,“兄弟们,给我冲!”哪知喊了两声,部下们稀稀拉拉的站起来,根本不往前去。无奈之下赵上辫又喊道:“回了魁星楼,一人赏二两大烟土!” 不想,这仗打到这个份上,二两大烟土也不顶事了,赵小辫只能继续加价:“再加二两!”一看还没人动,赵小辫也是豁出去了,“抓着李金镖的再赏十根金条!砍了牛马会脑袋的,还有两百现大洋!”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赵小辫这也是下了血本了,部下的匪兵终于来了精神,纷纷跳起,再一次端着枪往炮楼冲。 赵小辫这么一冲,清源再一次看向了丁石头、王火仗和其他的几个清乡团团长。几位团长一看,人家赵小辫都冲了,咱再不上的话,也说不过去呀。于是纷纷对着部下封官许愿,匪兵们终于站了起来,黑压压几百人象苍蝇一样的冲向了炮楼。 胡天雷在瞭望孔里看得清楚,回头对李金镖喊道:“营长,清乡团的又上来了!” 李金镖左臂上中了一枪,自己胡乱的包了一下,此时正在往枪里面压子弹。一听胡天雷的喊话,李金镖冷笑一声:“老子就等着他们呢!兄弟们……” 随着李金镖的呼喝,炮楼里面还活着五十多人齐齐看了过去。 这些人都是李金镖多年带出来的兄弟,个个亲如骨肉,不想今天在小牵马岭死伤大半,李金镖的心里也在滴血:“兄弟们,咱加入了独立团,为的就是打鬼子。以前都是小打小闹那不算个啥,到今天这见真章的时候可到了!梁司令说过,人固有一死,这个……什么鸿毛,什么泰山啥的,反正就是说人死一回,得值!咱今天为了打鬼子而死,这就叫值。没啥好怕的,记着,不管到啥时候,俺老李死也和大伙死一起!” 一营的士兵听了李金镖的话,群情激奋,就是受了重伤站不起来,也努力举起手中的枪晃动着,纷纷吼着:“拼了,拼了……” 胡天雷激动得眼圈发红,亲手抄起机关枪,刚要打却被李金镖拦住。李金镖大笑一声:“咱子弹不多了,得省得点用。天雷,把清乡团的崽子们放过来,咱让他尝尝咱牛马会的刀片子!” 第二百零五章 清乡团的匪兵张牙舞爪的冲过来,原以为炮楼里又会一阵机枪扫射,不想都快冲到眼前了,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赵小辫眼珠一转,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由兴奋的喊道:“李金镖没子弹了,兄弟们给我上,活捉李金镖!” 一听说李金镖没子弹了,匪兵仿如打了鸡血一般,冲得更欢了。丁石头原来小心的跟在赵小辫的后面,一心想让赵小辫先送死,可一听赵小辫的喊话,丁石头大感后悔,早知道李金镖没子弹了,他第一个就上了。 不但是赵小辫后悔,清源在后面听到之后也连连跺脚。这一回他专门让清乡团的人马先上,把鬼子兵留在后面,想让清乡团继续消耗李金镖的弹药。没成想,李金镖已经没子弹了,清源立刻一挥军刀命令全体鬼子兵不管轻伤重伤,只要还能跑得动的,全部往前冲。 赵小辫头一个冲到了炮楼的前面,嘴里嚷着:“李金镖,你跑不了了,还不投降?”心里却美得开了花。牛马会的大当家被他赵小辫给抓住了,这要是传出去,他赵小辫可就是成了同昌地面上头一号人物了! “好啊!俺就看看你赵小辫有多大本事!”李金镖暴喝一声从炮楼的缺口处杀出,也不见他用兵器,一双肉掌抢出直奔赵小辫而来。 赵小辫没想到李金镖还敢冲出来,等他看明白的时候李金镖已经到了身前,再想开枪肯定来不及了。赵小辫多年匪首,也不是白混的,急忙向后压身,他听人说过李金镖力大无穷,可生撕虎豹,自己这两把刷子万不是李金镖的对手。 哪知李金镖就仿佛早已算好赵小辫会压身躲避一样,抬起一腿正踢在赵小辫的小腹处。赵小辫惨叫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只觉得眼前发花,心中暗叫“坏了!”知道李金镖厉害,可没想到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李金镖一脚放倒赵小辫,大步前向,小船一般的大脚直踏赵小辫的胸口。赵小辫身边两名亲兵奋不顾身上来抢救,然而却突然就见李金镖身后寒光一闪,一把猎狼刀斜次里划出,两名亲兵只觉得喉头一凉,知道自己是中刀了,却连刀手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胡天雷刀劈两名亲兵,再无人可拦李金镖,李金镖一支大脚结结实实的踏中了赵小辫,只听得“咯咯”有声,赵小辫肋骨齐断,再无活命的机会。 有李金镖和胡天雷带头杀出,后面一营的士兵早就抽出了战刀,转眼间与清乡团的匪兵战到一处。 这些匪兵往里冲的时候,光想着活捉李金镖升官发财,哪知道眼前迎着他们的却是独立团的军刀!十余名匪兵躲闪不及被砍翻在地,惨叫连连。 谁也想不到李金镖居然会弃炮楼而出,前面的匪兵急急的想收脚,后面的匪兵不知道前面的情况还一个劝的往前冲。结果人拥人、人挤人,自己人互相踩踏,也不知误伤了多少。再看前面独立团一营的士兵在李金镖的带领下,势如疯虎,人人争先。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没当兵前都是牛马会的精英,尤其是其中几个还曾经是江洋大盗,杀人如麻。今天反正是让清乡团和鬼子兵给堵到这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多赚。 营长刚才可说了什么什么鸿毛、什么什么泰山,咱爷们今天说啥也得来个泰山的死法才成啊! 这一阵反冲锋,着实打了清源一个措手不及。从一名正规军军官的角度而言,清源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在面对着十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时,居然还敢弃险而出打起了反冲锋? 等到清源回过神时,李金镖已经带着他的人马不但冲出了炮楼,而且将数百清乡团活活逼退了三十多米,人人浴血,也不知杀了多少敌人。 明明眼前只有这么五十多人,可是数百清乡团的匪兵却头皮发麻,心惊胆战。胆大的发一声喊转身就跑,胆小的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开始装死。 “哈哈哈……”李金镖手中提着一只人头纵声长笑,“小鬼子听着,俺就是独立团的李金镖,老子纵横同昌十余年,就不知道个‘怕’字咋写!今天这小牵马岭的炮楼,老子要定了!想夺回炮楼 ?老子就在这等着你们,有种的来吧!” 说完,李金镖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转身回了炮楼,一路上一营的士兵纷纷将清乡团死尸上的枪支和弹药捡起。胡天雷还缴了两挺机枪,冲着远处的清源晃了晃,示意清源有本事过来抢! 本来鬼子兵是紧跟着伪军后面冲上去的,可是这些鬼子兵还没看着李金镖长啥样呢,却被溃败下来的伪军裹挟着糊里糊涂的退下来,连枪都没来及放。 “嗷……”清源的嗓子里发出狼叫一样的声音,眼珠子通红,好象刚吃过死孩子一样,“支那人……支那人……” 清源抽出军刀就想亲自带兵往炮楼里冲,可这脚下还没迈开步呢,通讯兵身后的电话又响了。清源抄起电话才要骂,电话里却传来了石野的声音:“清源君,你的部队结束战斗没有?请你马上回援,马上回援……” 石野还没说完,龟尾又抢过了电话:“清源支队长,我听说小牵马岭只有二百匪兵不到,你手部下有一千多人,为什么还没有结束战斗?” 清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现在面对着的敌人连五十人还不到。可小牵马岭的炮楼仍然屹立在那里,不知道还要吞噬多少人的性命。清源强压下心头的这股火气:“火炮,我要火炮,马上发火炮过来。只要火炮一到,我将在十分钟内……” “火炮?你还要火炮?”石野在电话里顿时嚷了起来,“现在所有的火炮都在攻打火车站,火车站不打下来,锦州的援兵怎么过来?现在一个车皮的锦州援军被堵在白狼河。这几天雨水大,白狼河暴涨,难道你要让锦州方向的援军游泳过来吗?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如果你仍然打不下小牵马岭的炮楼,那么至少你要把清乡团或保安团的人派回来,哪怕二三百人也行啊!” 与清源相比,石野一直是个冷静的人,可现在连石野都急了,清源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一路上所有的清乡团人马都被他带过来了,同昌孤立无援。但清源并不认为,独立团真的有实力能打下同昌县城!而且石野几次三番的冲他要保安团的人,清源手底下只有清乡团,哪有保安团的人马呀? 但听石野的话音,独立团先取火车站,这却是正规攻城战的打法。只要打下了火车站,就切断了锦州方面的援军,难道独立团是真想一口气吃掉同昌城? “李西侯呢?李西侯的队伍呢?”清源对着电话问道。他到想知道保安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与自己又有什么干系! 哪知电话另一边却静了半晌,许久龟尾才说道:“不知道,我们与李西侯失去了联系。” “那他手下的兵呢?”清源又问。李西侯的保安团现在足有一千五百人,不可能一千多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不知道……”龟尾干干巴巴的答道,“太阳落山前,我命令李西侯带着一半的人马去支援柳树沟的炮楼,之后就失去了联系。” “那剩下的人呢?” “在你带兵出发以后,王火仗的部下又来请求援军,我将另一半保安团的人马派去支援王火仗了。”龟尾的话里也同样透着奇怪,“另一半保安团的人马,难道不在你身边吗?” “怎么可能?”清源大惊。王火仗就在他的身边,可这仗打到现在,一名保安团的士兵也没看着啊。 清源抓过王火仗问话,王火仗把脑袋晃得溜圆,指天发誓他没有派人去城里请援军。清源现在才终于明白为啥石野对他这么气愤,因为石野一直以为在清源的身边除了清乡团的人马之外,还有应该有数百保安团的伪军才对。 王火仗不承认,清源也不理解,但电话里龟尾却大声说道:“来的人说是王火仗的部下,而且口令也完全没有错误。” “清源君,请你不要推诿了,马上派五百援军回同昌。”石野已经沉不住气了,“现在城里内只有不足二百名皇军士兵和一百多保安军。南部城镇的清乡团正在赶来,但我怕时间上来不及了,独立团的部队虽然只在火车站出现,但我还无法确定他们真正的目的。清源君,如果同昌有失,你要负全责!”说完,石野已经摔了电话! 清源再解释却已经来不及了,可是石野的气愤却让清源云里雾里,他瞪着王火仗:“你的,把口令都告诉谁了?” 王火仗就更蒙了,只是一劲的晃着脑袋:“皇军给的口令,我谁也没告诉,连我亲爹都不知道。”可心里边却嘀咕着,这口令到底自己和谁说过?但不管咋说,现在只能咬牙不承认,这要是让鬼子知道是自己的人泄露了口令,自己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看着王火仗一脸的“真诚”,清源算是彻底糊涂了。 其实不光清源糊涂,在这之前李西侯早就糊涂了! 第二百零六章 第二百零六章、 李西侯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是初四,天上没月亮,更绝的是也不知从哪飘来片云彩,连星星都遮住了大半。 要说李西侯那也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谁说李西侯会在同昌地面上迷路了,李西侯非把他的牙打掉了不可。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李西侯真彻彻底底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了。 晚饭前一听说柳树沟炮楼发现了独立团的人马,龟尾便派李西侯来救援。说实话,李西侯是很把这个当回事的,因为最近被拔的炮楼太多了,不光是鬼子丢脸,李西侯也同样抬不起头来。因此上,李西侯特意带了一半的保安团人马,足有九百多人,乌压压的直奔柳树沟而来。 然而等到了以后却发现这里根本没什么战事,柳树沟炮楼完好无损,里面的伪军说罗胡子带着马队在这放了几枪就走了。李西侯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心里还想着,这独立团是子弹多得不知道咋使好了? 可等李西侯带着队伍往回走的时候,却突然被罗胡子的马队给咬住了。罗胡子带着骑兵连的三百马队,如旋风般冲出,不等伪军反应过劲来已经砍倒了一片。罗胡子冲着李西侯晃了晃拳头,呼哨一声带着马队又钻进了大山,气得李西侯暴跳如雷。 不过生气归生气,李西侯也知道,步兵想追在骑兵的后面打,那就是吃尘土的命。眼看着罗胡子消失,李西侯骂了几句也只能作罢。 可惜李西侯想作罢,罗胡子看起来却是尝到了甜头。不等李西侯走出二里地,罗胡子带着人又冲了李西侯的后阵,杀了五六十伪军后扬长而去。 这一下子李西侯可是吃不住劲了,集体人马开始往大山里面追。罗胡子的马队不远不近的逗着李西侯往大山里面走,一旦李西侯想回头了,罗胡子立刻杀出,再把李西侯的火气逗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伪军们还精神头十足,可这些家伙毕竟久失训练,装备和鬼子兵差不多,但军事素养根本就不在一直档次上。尤其是这晚饭还没吃呢,伪军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又是在山里面追马队,天一擦黑就有一半的伪军走不动路了。 李西侯这才知道中计,命令伪军们火速往回撤,再不理罗胡子了。然而这一回罗胡子的马队早就没影了,李西侯却带着队伍在山里绕了一大圈之后,彻底傻眼了。 同昌这地方有句民谚:多山少水遍地沟。 说的就是同昌属于辽西丘陵地带,遍地是小山包,处处是沟壕,却没有多少条河。如果李西侯能找到小河的话,只要跟着河水走肯定能找到白狼河,也就回了同昌了。然而罗胡子精心的把李西侯引到大山里,还能让他找着河水? 时间一久了,伪军们吵吵嚷嚷开始给李西侯乱出主意。有的人说现在想办法找路,立马回同昌;有的说怎么着也得追上罗胡子,报这一箭这仇;还有的说干脆带着队伍打到刘龙台去,连梁丹都逮回去算了。 七嘴八舌说个不停,李西侯头都大,在马上一抡鞭子:“都他娘的住嘴,你们谁先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又一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小山,“这是什么山?附近有什么屯子?” 李西侯部下的伪军也多是同昌本地人,这黑灯瞎火的看了半天,就有人张嘴说这是小枫树山,往西不远就到刘龙台了。还有的说这是大叶山,往南走才能回同昌。反正一个个说啥的都有,给这小小的山包起了八百个名头,却谁也说不服谁,全看着李西侯,让团长拿主意。 李西侯就更没主意了,四面是山遍地是沟,这他娘是哪啊?李西侯掏出枪来冲着天放了两枪:“罗胡子,你他娘的有种的出来,和咱爷们儿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李西侯一带头,伪军们纷纷叫嚷,可喊了半天,别说人了,连个马影子都没看见。到是有那眼尖的,发现山里有野兔子,这肚子饿得实在不行了,就漫山遍野的抓兔子。这一下可好,队形没了,军纪就更不用提了。任凭李西侯如何叫骂,伪军们也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李西侯心道,这时候罗胡子要是突然冲出来,他手底下这几百人非全扔这不可,不由得小心的四下张望,然而又找得着罗胡子? 罗胡子把李西侯的人马扔在莽莽大山之中,立刻带着马队直奔同昌而来,到了同昌城西面离城五里之处的五里屯,果然就见梁丹、丁雄带着古童的手枪连早已等候多时。 梁丹笑道:“咋样?” “放心吧,没十天半个月他出不来。”罗胡子一拍胸脯,“别看他也是同昌人,这深山老林的他进过几次啊?还敢和咱当胡子的比?”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几声炮响,那是火车站处火狐狸正在与石野交火,罗胡子一指火车站方向,“就这么大动静,李西侯他都听不见。司令,咱现在咋办?是不是去支援一下一营长?” “自然有人支援。”梁丹摇了摇头,说罢眼望同昌的方向,“走,咱上同昌城里转转去。” 此言一出,罗胡子与古童皆吃了一惊。现在把罗胡子和古童的人马全算在一起不超过五百人,梁司令居然要打同昌城? 还想再问的时候,梁丹已经一马当先奔同昌城而去,罗胡子等人只得紧紧跟随。不一刻到了同昌城下,此时天已经黑了,唯有火车站方向火光四起,枪声不断。梁丹带着人停于林中抬头看了看同昌城高大的城墙,说道:“李金镖现在吸引了超过一多半鬼子的主力,他打得最苦。一营那边,应该差不多把城中的鬼子主力都拉住了。不过我猜龟尾不是傻子,城头上至少还得有几门炮以防万一。罗胡子,带着你的马队在城外头转几圈,动静闹大点,把鬼子的大炮都吸引过去。然后,去小牵马岭支援李金镖。我猜现在李金镖应该剩不下多少人了,我不管你想啥办法,要保证把李营长给我活着带出来,懂吗?” “放心吧!”罗胡子答应一声,抽出背上的鬼头刀,冲着马队一晃,“兄弟们,跟我来!”说罢,直冲向同昌城。骑兵连齐齐冲出,跟在罗胡子的后面。 不想梁丹却突然一伸手,从骑兵连里拉出一人,对那人说道:“等等。” 梁丹猜得没错,龟尾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其他的城头,而专心去对付火车站的一营。罗胡子这么一冲,果然城头上又伸出枪口,但是听枪声有些稀稀拉拉,这说明龟尾手底下能用的人实在不多了。 罗胡子并不攻城,带着人沿城墙跑开,城头上的人以为罗胡子要转攻其他城门,急急忙忙的跟着罗胡子的马队跑了。 古童回头去看被梁丹拉住的人,不由吃了一惊:“五叔?”原来被梁丹拉住的,正是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低着头,带戴着一顶草帽,一开始的时候古童都没认出来,可又哪里逃得过梁丹的眼睛? 梁丹拉着杨花肠儿的手沉声道:“老五,你不必跟着胡子。” “我……”杨花肠儿一咬牙。难道四哥到现在还不放心自己,连打鬼子都不让自己去? “你跟着我去救三哥。”梁丹却突然说道,“老五,别说四哥我不近人情。这一次,咱要是能救出三哥来,咱们还是兄弟。要是三哥出了事,我今天把话放这,你就一辈子在骑兵连喂马吧!” “救三哥?”杨花肠儿猛的抬起头来,“你这……打了半天,是要救三哥?” “要不然我搞这么大动静干啥?”梁丹深吸了一口气,“城里这么多鬼子兵,不把他们调开,我怎么救三哥?情报已经搞清楚了,三哥被藤田藏在盗捕营的地牢里,那里由藤田的宪兵把守,是块硬骨头。咱们现在趁乱进城,去救三哥!” “好。”杨花肠儿大声答道,“我要是救不回三哥,我就……” “别说那没用的。”梁丹却打断了杨花肠儿的话头,“这一仗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兄弟,必须救出三哥,不然我梁丹也没脸回西山。”说着又突然提高了声音,“老侯!” “这呢!”黑暗之中,侯登山带着约有三五十人从林中钻出来,“司令,您就吩咐吧!” 梁丹却没和侯登山说话,而是一拍丁雄的手:“老丁,现在三营长马长腿已经派一个连的人回刘龙台了,有他看家我放心,家里应该不会出啥大事。但咱这点兵力你知道,我能派给你的人就剩下这点人马了。你得在这坐镇,往来接应。” “司令,进城太危险了,还是我带手枪连进城吧。”丁雄急道,“您是军事主官,您应该在这里指挥战斗。” “不行。”梁丹摇了摇头,“老丁,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你还不知道吗?我必须去救三哥,而且一定要把三哥救出来。这里,就多辛苦你了。”说着,梁丹又往火车站方向看了看,“现在看一营的压力不大,但是这仗要是打得久了,锦州的鬼子一到,一营可能会被鬼子包了饺子。到时候,不管我出没出来,你都立刻指挥一营撤退。还有小牵马岭那边,罗胡子这三百人去了,也不知道能打成啥样,你还得多留心那边。把你守在这,辛苦你了,这些活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能你来办。” “司令放心!”丁雄向梁丹敬了个军礼,“只要有丁雄在,就保证各路人马不会出事!” 梁丹翻身下马,大声道:“老五、古童再从手枪连挑十个人出来,咱们进城救人。其他人留下,听丁参谋长指挥。” “多带几个吧!”丁雄急道。 “人多了,反而不管用。”梁丹却向丁雄一摆手。 古童现在才知道,这一仗的目的是为了救自己的爹,心情立刻激动起来。专门挑了十个手枪连的精干之人跟在身后,随在梁丹身后进了树林。 却见梁丹带着众人左转右转,找了乱坟岗,打开一处裸露在外的棺材,当先跳了进去。 杨花肠儿和古童都不知道居然这里还有地道,心头均想着,这是梁司令啥时候挖好的呢?却不知,这乃是老六挖好,专给梁丹使用的。 第二百零七章 第二百零七章、 火车站的枪声一响起来,城里立刻就戒严了,家家关门闭户,郑森则带着所有的警察在街头没头苍蝇一般钻来钻去,生怕有奸细混进来。可你真要说这城里没有独立团的半个眼线的话,郑森自己都不信。 梁丹带着人自地道里面入了城,刚巧有一队警察过去。梁丹抬的一枪放倒了一名警察,笑道:“兄弟们,弄点动静出来!” 话音才落,杨花肠儿头一个冲了出去,也不使枪,抡着三尺多长的斩马刀杀入敌群。别说是一群警察了,就算是正规的鬼子兵又有几个能在躲得过杨花肠儿的斩马刀?更何况又有古童从旁边策应,这一队十几个警察到有大半死在杨花肠儿的刀下。 杨花肠儿在独立团里这一个月一直低头作人,眼看着罗胡子带着马队东杀西挡,威风八面。又听说火狐狸和马长腿连着拔了鬼子好几个炮楼,杨花肠儿心里早就痒痒了。象杨花儿肠儿这样的人,命中注定是属于战场的,这一次终于有机会杀敌了,好似猛虎出闸,谁又能拦得住他? 一看杨花肠儿杀得痛快,梁丹点了点头,走到杨花肠儿身边说道:“带五个人,先去烧了东城的戏园子。等到警察局的人过去了,再奔西城的粮仓。虽然现在鬼子四面作战,但粮苍不可能不守,到时候看情形,别冲动。不管城里还有多少鬼子,粮仓出事了,龟尾不敢不管,肯定全员出洞去粮仓。你腿脚麻利点,混几身鬼子的军服穿上,等内城一空你立刻进内城奔军械库。咱不光救三哥,军械库里听说是龙岛师团刚送过来的火器,咱不能给小鬼子留着,能搬多少搬多少,到了内城有人接应你。你忙完军械库的事,我这边差不多应该也救出三哥了,你别找我,直接带人去火车站。就说是我下的命令,任务完成了,让一营长马上撤,不许恋战!” 梁丹语速极快,一口气也不知道给杨花肠儿下了多少任务,杨花肠儿却越听越兴奋。这么多任务都交给自己,这说明四哥还是相信自己的。杨花肠儿大声道:“四哥放心,这点活咱老五不话下!不就是捣乱吗?杨花肠儿生下来就是给小鬼子捣乱的!” 杨花肠儿才要走,梁丹却突然又从手枪队里拉出一人来指给杨花肠儿:“这是石豹,最近他跟着丁雄学了不少的日语,让他跟着你,肯定有用。” 那石豹看上去个子不高,却一身的疙瘩肉,结结实实的壮小伙子,约么二十多岁,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一听说让他跟着杨花肠儿去杀敌,石豹也是乐得眉开眼笑:“五爷,叫我豹子就行!只要五爷看得起,让豹子上刀山下火海……” “停。”杨花肠儿却打断了石豹的话,“咱爷们儿不是来上刀山下火海的,咱是要让鬼子上刀山下火海,懂不?走,陪鬼子乐呵乐呵去!” 眼看着杨花肠儿与石豹带着五名手枪连的士兵直奔戏园子而去,梁丹一拉古童:“跟我走。”带着余下的人穿大街越小巷,目的地却是盗捕营。 梁丹等人还没到盗捕营时,突然就见城内火光四起,显然杨花肠儿已经在戏园子放起火来。他知道杨花肠儿憋了一个多月,这心思就象李金镖似的,现在终于逮着了机会,肯定不会轻饶了鬼子。 如今火起,郑森应该是带着警察奔戏园子去了。然而盗捕营这里却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动静。古童眼尖,突然看到盗捕营门前有一条人影,古童以为是鬼子的哨兵,连忙举起枪来。不想才要瞄准,却被梁丹打断。 “乔曼!”梁丹轻轻喊了一声。 “这咋才来?”乔曼急急的走了过来。今天的乔曼穿了一身夜行衣,与往日穿旗袍的样子又大为不同,不由得让梁丹多看了两眼。 古童却不认识乔曼,心道四叔啥时候又安排了新的眼线?尤其是看这姑娘与四叔说话似不那么客气,不由得心里犯嘀咕。不过更多的还是想着如何救古一风出来,便没再多说什么。看梁丹将他带到这里,难道鬼子把老爹藏在这个地方? “现在能来,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努力了。”梁丹叹道,“今天这一仗不知道要死多少兄弟,你们这边可都做好准备了?” “你梁司令吩咐的命令谁敢不从?”乔曼答道,“我在这留意好几天了,每天除了鬼子定时来送饭之外,再没有半点动静。现在城里乱成这样,也不见鬼子出来。” “藤田呢?”梁丹追问道,那才是最让他胆心的。 “没见着。”乔曼摇了摇头,“现在城里城外这么乱,藤田肯定带着宪兵队维持治安呢。” “算他命大!”梁丹恨恨的说道,“要不,老子本打算今天晚上连他一块收拾了。”说着向古童一抬手,“三哥就在地牢里,咱们上!” 废弃的盗捕营地面上根本没有人,梁丹等人也不必故意的隐藏,在乔曼的带领下飞快的来到了地牢的前面。乔曼先是冲梁丹点了点头,然后大步的走到地牢的铁门前面用力的拍了起来,边拍边用日语大喊:“快开门,快开门!” 乔曼这么一说日语不但古童吓了一跳,身后的几名手枪连的士兵也吃惊不小,明明眼前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可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居然和藤田一模一样,就算这事就发生在眼前,可几个人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就算梁丹知道乔曼有这个本事,他自己也吸了口冷气。他是亲眼看到过乔曼化妆成藤田的,对于乔曼这一身本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外面的梁丹、古童听不出假来,里面的鬼子就更听不出来,只听里面传出“咯咯”的声音,重沉的地牢门终于被一点点打开。乔曼心里着急,又连着用日语催促。 哪知有的事情过犹不及,藤田这家伙平常总是尽量的保持着自己的贵族风度,对于部下尤其是对鬼子兵极少大吵大嚷。现在乔曼这么一着急,里面的鬼子兵不由得起了疑心,门才开了一条缝便停住了,一名鬼子兵顺着门缝往外小心的看了看。 可惜他没看见人,却只见着一把刀尖正顺着门缝进来,正插在那鬼子兵的眼睛里。鬼子兵惨叫一声,向后跌倒。 门前面梁丹反手抽回军刀,飞起一脚将地牢门踢开,古童头一个冲了进去,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况就大声喊道:“爹,爹,我救你来了……” 然而迎接古童的不是古一风的回话,却是鬼子的枪声。地牢里少说还有七八个鬼子,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地牢门口,“乒乒乓乓”的打起枪来。古童救父心切,往前冲得急了点,一不留神腿肚子上被鬼子的三八枪子弹钻了个眼,鲜血直流。 “小鬼子。”古童不退反进,一个鱼跃扑入地牢之中,一边就地打滚,一边枪响不停,然而大半的子弹却全都打到了屋顶之上。却是古童怕误伤了父亲,不敢盲目的乱开枪。 不过古童这么一冲,到是的确吸引了鬼子守军的火力,几支长枪全都对准了古童,欲先将古童乱枪打死。 然而古童家传的枪法,不用看就知道鬼子的枪口会瞄向哪里,身体好似陀螺一般在地上转个不停。几个鬼子兵连打了几枪,却全部打空。鬼子兵们各自惊讶,心道这支那人何等本事,居然还会躲子弹? 还没等鬼子兵研究明白古童的本领,梁丹已经带着人杀将进来,不但梁丹的枪法好,这手枪连的士兵个个枪法不差。一阵枪响之后,鬼子倒在地上再不出声,已死得透了。 古童却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喊道:“爹……爹……” 这盗捕营的地牢面积还真不小,里面大大小小十数间囚室,现在又没有灯光,根本看不到古一风藏在哪里。 梁丹怕里面还有埋伏,不敢让士兵点火,只能一间间小心的搜了下去。不一刻,整间囚室已经翻了个遍,却不见古一风的影子。这一来,梁丹和古童不由得都有些着急。 突然地牢外面连连响起了枪声,梁丹大叫了一声:“乔曼。”他带着人进来怕有危险,却把乔曼留在了外面,没想到外面更危险。 地牢外枪声不停,梁丹才要冲出时,却见乔曼踉踉跄跄的退进了地牢,边退边往外打枪。梁丹一把拉过乔曼,也不必乔曼去说,梁丹已经先道:“咱中了鬼子的计了。” “古三爷在外面。”乔曼急道,“藤田也在外面!” 听了乔曼了的话,众人大吃一惊,梁丹头一个来到地牢大门的旁边往外看去,果然盗捕营此时灯光火把照得透亮,就在地牢外面的空地上,藤田带着约有三十多名宪兵得意洋洋的站在那里,而就在藤田的身边则是五花大绑的古一风。 “我告诉龟尾君,今天晚上梁司令的战略目标就是古一风,可惜他不信。”藤田冰冷的声音在地牢外面响起,“还好,我是个执着的人,我知道只要守在这里,一定会钓到梁司令这条大鱼。” “藤田!”古童先忍不住了,举起枪就要往外打。 哪知藤田的手更快,一看地牢中有枪口伸出,藤田抬手一枪打了过去。虽然是在黑暗之中,子弹却正打在古童的枪管上,古童手腕一麻,手枪掉在了地上。再一看,枪管已经被打弯,这把枪算是废了。 梁丹咬了咬牙,这藤田的枪法,只怕不在古一风之下! 第二百零八章 第二百零八章、 尽管一整天里鬼子的指挥部没有听到半点好消息,但现在的藤田已经兴奋得快要唱歌了。不仅仅是这一局里他再次赢了龟尾,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能把梁丹抓住的话,他相信他再也不用窝在这个小县城里继续受任何人的气了。 “梁丹。”藤田虽然高兴,但他的脸上依然阴冷得就象一块万年不化的冰,“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你知道吗?我已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 “爹!”梁丹没有说话,古童却已经冲着古一风喊了起来,一个多月不见,火光下的古一风明显憔悴了许多,仿佛老了十岁一般。父子连心,古童顾不得腿上有伤,捡一把鬼子扔下的三八大盖又要往外冲。 藤田手中的枪口微微抬起,那地牢的门设计独特,只容一人可以通过。更何况就算是梁丹带着所有人同时冲出来,藤田也不相信他有本事能逃得过自己的枪口。本来按照藤田的设计,他带走了古一风后,仍然在地牢里安排了八名鬼子兵,原以为黑灯瞎火的,梁丹才一冲进去就被鬼子兵乱枪打死。 不想藤田还是高估了部下的宪兵,几个鬼子仅打伤了古童就被梁丹带着人随后干掉。不过梁丹现在被困在地牢里,藤田也不着急。那地牢他反复检查过,只有这一个出入口,梁丹插翅难道。 古一风被五花大绑的站在藤田身边,从声音上他听出古童要往外冲,而藤田的枪口也已经举起。他知道依藤田的枪法,古童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古一风再也忍不住了,抬起肩头想去架藤田的手。 可古一风才动,后面两名鬼子宪兵立刻大力的按住古一风的头,使他无法动弹。 “砰!”藤田的枪响了,古一风心头一凉,才张嘴要骂,却见藤田正大有深意的看着他。而对面古童似乎也并没有中枪,反被梁丹拉了回去,隐约还听到梁丹喝道:“别冲动!” 藤田看着古一风,却没有说话,只是晃了晃枪口。古一风心头一阵,知道藤田是故意没有杀古童。 后面凌海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按在古一风的头上骂道:“哎呦,古三爷,都这时候了你还敢乱动?信不信老子一枪打死你?”说着,从枪套里抽出枪来顶在古一风的脑袋上,还顺手推了古一风一把,古一风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了两步。 “我让你横,我让你横!”凌海一边叫嚷着,一边用手枪柄敲打着古一风的后背,“藤田太君不杀你,是给你脸面,你还真当自己在独立团呢?” 古一风被绑得厉害直不起身,被凌海连着锤打了几次,不由得又往前冲了两步。凌海眉毛一扬:“老子今天看你还有多大能耐!”说罢抬起脚来似乎是要踢古一风的屁股。 梁丹把古童拉到身后,在地牢门口看到古一风在凌海的打骂下正往地牢门口一点点靠过来,不由得心头一动。尤其是眼见着凌海要抬脚,梁丹知道那看似漫不经意的一脚,实际上凌海却用着暗劲呢。如果这一脚真的踢实的,古一风应该就摔倒在距离地牢门口不足两米远的地方。 梁丹一咬牙,知道这是救古一风最好的机会,只要能把古一风抢到地牢里面来就算安全,至于怎么出去,再想办法吧。 凌海嘴里骂骂咧咧这一脚却已经飞了起来,脚跟才想发力,突然斜次里伸出一手正抓在凌海的腿上,只听藤田冷阴阴的说道:“凌海君,不要激动。”说着,一把抓住古一风的衣领,再一次将古一风拖回到鬼子宪兵的队伍里。 凌海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知道机会已经错了过,在藤田面前这样的表演根本不可能有第二次,凌海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堆着笑容:“还是藤田太君大人有大量。我就是替太君心里不服,要换我的话,早就抡鞭子抽他了,还能让他这么全须全尾的在这站着?” 凌海的话是冲着藤田说的,地牢内的梁丹却早已明白,并且心中暗喜,想不到这么久了古一风居然没有受伤。本来梁丹还想着,如果古一风已经遍体鳞伤的话,想救出同昌城肯定不太容易。可没想到,鬼子居然没有对三哥用刑,却不知这藤田打的是什么主意。反正,没受伤的三哥更好救! 藤田冲着凌海摆了摆手,示意凌海安静,而后踏前两步对着地牢门口喊道:“投降吧,梁司令,你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了。” “也不见得。”梁丹高声答道。 随着梁丹的话音,突然西城方向火光再起,竟比刚刚戏园子处的火光还要大。藤田脸色突变,那知道在西城想点起这么大的火只能在一个地方——鬼子的粮仓。 粮草对于军队而言,从来都是重中之重,龟尾在来到同昌之后,一直把鬼子的军粮放在内地并且保卫森严。可是前一阵子清源和石野突然到来,虽然他们带的兵不多,但任务非常明确,那就是立刻修建更多的营房准备大部队的进驻。与营房相同的,就是粮仓也得扩建。 但这么一来,内城就放不下了,龟尾只能在西城又修了一座更大的粮仓来装军粮。虽然龙岛师团的大队人马还没有开进来,但粮食已经运得七七八八了。龟尾对粮草不敢大意,平常有一个小队的鬼子日夜巡逻。 可谁也不会想到今天独立团突然闹了起来,先是小红河子再是柳树沟,打到小牵马岭又攻火车站,把龟尾与龙岛师团的这点兵力分得七零八落,连粮仓的守军都调走不少,只能临时拿警察局的警察充数。 此时藤田看着西城冲天而起的火光,一头冷汗流了下来。军粮被烧,那可不仅仅是龟尾的失误,他这个宪兵队队长同要难逃干系。自古至今,一旦军粮有失,军事主官皆为重罪。尤其现在是夏天,距离秋粮收获还有数个月,鬼子好不容易搜刮的粮食以供应龙岛师团的大军,没想到居然被烧了,让藤田如何不惊? 藤田脸上的动作在瞬间被梁丹抓住,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梁丹哪会错过?狸猫一般纵身出了地牢,就地一翻,手中双枪连响,子弹横飞,顿时倒下三五个鬼子。 鬼子宪兵一阵大乱,藤田本能的向后退步,反手拉过一名鬼子宪兵挡在自己身前,就觉得身前的宪兵身子一阵乱颤便没了声息,若是再晚上一丁点,死的就是他自己了。 “保护太君,保护太君。”凌海突然象个娘们儿似的尖叫起来,一边嚷着一边奋力的挤到藤田前面,拉着藤田就往盗捕营外面跑,“太君快跑,快跑啊……” 藤田眼看着梁丹杀出一条血路,后而古童带着手枪连的几个人乘势杀出,心头火起。连抬了两次枪想要瞄准梁丹,不想全被凌海拦住,凌海还拉着他不放,弄得藤田脚步不稳。气得藤田飞起一脚将凌海踢到一边,用日语高叫:“还击,还击,打死梁丹……” 鬼子兵毕竟训练有素,经过一开始的混乱之后立刻卧倒在地,抬枪还击。地牢前面一片平坦没什么障碍物,两名手枪连的士兵顿时倒地,梁丹再想往古一风的身边靠,却被鬼子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肩头一麻,似乎也中了一枪! “梁丹,你跑不了了!”藤田狂叫着,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活捉梁丹。 然而就在藤田刚想指挥宪兵上前包抄的时候,突然就见梁丹身后一员穿着黑衣的女将猛的奋力投出一物,口中高叫:“梦云昭在此!” 一听此言吓了藤田一跳,难道梦云昭是个女人?还不等藤田反应过劲来呢,那女将手中之物扔到鬼子群里,一阵浓烟四冒。本来现在已经快到深夜,这黑烟再一起就更伸手不见五指了。 与此同时,藤田身后不远处又有人高叫一声:“梦云昭在此!”这次却是个男人的声音。随着这一声高叫,一条人影如风飘来,手中连连闪动,同时一股股黑烟从鬼子群中升起。鬼子兵“哇哇”怪叫,却不敢开枪。 不但鬼子兵不敢开枪,梁丹更怕误伤到古一风和凌海,索性收起枪来,揉身而上,口中高叫道:“抢人!” 古童带着身后的三名士兵也冲入敌群,转眼间已经进入了白刃战。 乔曼三步两步跑到那人影的身边急道:“燕大哥,你咋才来?” 燕子飞“嘿嘿”一笑:“我刚才在粮仓那边和杨花肠儿过了两招,这小子有点意思,打起架来不要命啊。” “你呀!”听了燕子飞的话,乔曼真是无可奈何。 这燕子飞一旦遇到高手就技痒难耐,当初在东园的时候黑暗中和梁丹动手,现在这边都忙得火上房了,他还有心思试试杨花肠儿的功夫。 “急啥。”燕子飞却满不在乎,“我夜观天相,算出你和梁司令还有一百年夫妻大运,小鬼子伤不了梁司令。” 乔曼听得小脸通红,却拿眼前这个老玩童毫不办法。燕子飞却哈哈大笑,直奔着黑烟冲了进去,口中还喊着:“藤田呢?这小鬼子是我的,谁也不许碰!” “车呢?”乔曼冲着黑烟里喊道。 “外边呢。”燕子飞答应一声,黑暗之中也知碰到了哪个鬼子兵,已经动起手来,“你慢点开过来,让我先在这过过瘾!” 乔曼一跺脚,绕过正在混战中的众人,直奔盗捕营大门口方向而去。 第二百零九章 第二百零九章、 梁丹知道古童肯定会拼命去救古一风,因此上一入黑烟之中,他却直奔着藤田而去。这小鬼子枪法不错,现在黑暗之中藤田不敢开枪,梁丹到是想试试这家伙手底下的功夫有多硬。 虽然视物不清,梁丹所扑方向却极准,军刀连劈砍倒两名鬼子兵后已到了藤田身前。梁丹深吸一口气,浑身的骨头“噼啪”作响,手中军刀一甩一式犀头望月直取藤田的脑袋。满拟这一下非取了藤田的狗命,不想却听得“叮”的一声,似乎被对方的兵器架住。 梁丹不由吃了一惊,虽然只是一下但梁丹却能感觉到对方用的似乎不是刀,难不成这藤田还懂得什么奇门兵器? 还不等梁丹有反应,脑后挂后似乎有重物袭来,梁丹单手撑以鹞子翻身之式躲开,就听黑烟中有人冷笑一声:“姓梁的,今天你跑不了了!”这声音略有些耳熟。虽然还看不清楚,但刚刚在后面偷袭自己的,似乎是一根狼牙棒。 与此同时,一条黑色的豹尾鞭直缠到脚下,黑暗之中实在难防,梁丹一不留神被缠了个正着。那使豹尾鞭的人一招得手,不由笑道:“梁丹被我抓住了!”手上加紧,想将梁丹拖倒。哪知连发了两次力,豹尾鞭纹丝不动,梁丹却已经寻鞭而来,怒喝一声:“果然是田燕子的狗崽子!” 一看四豹有危险,大龙的弯月刀已经了过来:“姓梁的,今天同昌城就是你葬命之地!” 梁丹万没想到田燕子的几个徒弟居然全在藤田的身边,这几个人到不足惧,可那田燕子老奸巨猾又出手狠毒实为劲敌。有他在的话,不要说救走古一风,怕是自己都难以脱身。想到这里,梁丹挥刀击退大龙却不追赶,黑暗中只留神田燕子会不会突然飞出。 二狐为人精滑,一看梁丹出招犹豫,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突然高叫一声:“师傅,不需您老出手,看我们几个如何收拾这姓梁的!”说罢,揉身又上,银钩霍霍死缠着梁丹不放。 哪知这才叫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是二狐不喊这一声,梁丹尚有所顾忌。然而听二狐喊罢,梁丹反心中有底,今天晚上田燕子肯定没来! 这一下梁丹到真没猜错。 上一回这四个人背着田燕子与藤田共同来杀梁丹,结果弄得灰头土脸,个个带伤的回了水口子。等田燕子知道以后,不由得将四个人大骂一番。似田燕子这种黑道巨头最讲究的就是个面子,这张老脸皮那是比命还重。没成想,四个徒弟居然给自己丢了这么大的人,尤其是居然敢背着自己去帮鬼子,到底还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师傅放在眼里? 因此上,别看几个人伤得不清,田燕子却仍然各打了四十大板。这四个人伤上加伤,在炕上足躺了半个月才下地。要是换成以前的话,打了也就打了,四个人不敢有半句怨言。然而现在二狐只觉得已经服藤田作后台,这师傅也就不怎么放在眼里。趁着另外三人心生怨气的时候,二狐索性怂恿众人干脆反出了水口子来城中投奔了藤田。 田燕子知道以后,气得哇哇大叫,可四个人现在是藤田的部下了,田燕子也无可奈何。想那田燕子杀师而立,如今却被几个徒弟背弃,可见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上一回几个人吃了梁丹的大亏,今天跟在藤田身后假装鬼子兵,发誓要报这大仇。梁丹只顾着看藤田和古一风,到没注意藤田身后的四名鬼子兵。而且藤田这事做得极为严密,就连凌海都是刚刚被藤田带到这里,想要给梁丹报信也已经来不及了,更不知道藤男的身后还多了这么四大护法。 然而现在二狐本想借着田燕子的威名吓住梁丹,却一句话被梁丹听破,梁丹知道田燕子不在,反而放宽了心。他还不知道田燕子和几个徒弟翻脸,却一看今天左右逮着这个四个家伙,一并除去也省得将来做乱。手中军刀一摆,再划开三狼的狼牙棒后,不由得一刀紧似一刀,直取二狐。他知道这几个人中,就这二狐最坏,要是二狐死了,另外三人实不足惧。 不过这二狐一眼看出了梁丹的目的,急忙后退,往四豹的身后去躲,嘴里喊着:“缠他的脚、缠他的脚……”这黑烟四起的时候,似软鞭这种兵器要多难防有多难防,实在是对付梁丹的最佳办法。 却不想二狐与四豹虽然有着多年的配合,却与鬼子宪兵缺乏磨练,四豹一鞭子卷之去,只听一名鬼子兵先是“哎呀”一声,紧跟着又是“八格牙鲁”的乱骂。 梁丹则借着机会,又捅死两名鬼子兵,直扑向二狐。二狐以双钩招架,心道这乱军之中,有鬼子兵捣乱,反而让四兄弟束手束脚,便脚下倒踩七星向后一步步退去,想把梁丹引出黑烟的范围。 才退了三步,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袭来,虽然声音极轻,但这二狐的耳朵还算灵便。可惜对方身法太快,二狐刚要转身,那人已到了他的身后,一把匕首刀轻轻划过,二狐只觉得喉头一凉,脱口道:“燕子飞……” “正是爷爷!”燕子飞一刀放倒二狐,身形却不停留,一晃如烟般欺向了四豹。四豹还没明白咋回事呢,燕子飞出手如电,左右两把匕首刀在四豹的前心、小腹处连划四刀,四豹怪叫一声向后暴跳而起。哪知还没落地,却正撞在梁丹的军刀一之上,自后向前,一把军刀将这四豹捅了个通透。 若说是四人联手与梁丹交战,或许还能支撑二三十合,可此时燕子飞与梁丹联手之下,四个贼人哪还有招架之力?转眼前被放倒了两个。 那三狼本是个头脑憨直的家伙,抡着狼牙棒还想再上,一边的大龙已经吓了冒了一脑袋白毛汗,死命的拉着三狼往后跑,嘴里还嚷着:“你不要命拉……” 梁丹还想追,燕子飞却笑道:“这两个交给我,你快带着古三爷先走。”说话的功夫,又有鬼子宪兵扑过来,却被燕子飞随手刺倒。 梁丹也知道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向燕子飞点点头,口中喝了一声:“三哥,古童……” “四叔,我们在这……”古童也在黑烟中寻声而来。古童此时已浑身浴血,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处伤,更不知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鬼子的血。身上则背着古一风,踉踉跄跄的直奔梁丹而来,身边早不见了手枪连的士兵,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如此黑烟之中,再想找藤田已经根本不可能,梁丹一拉古童:“往门口走,有车接应。” 二人保着古一风在盗捕营里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黑烟后三转两转直奔盗捕营的大门。眼看转过前面的影壁墙就出了盗捕营,甚至梁丹都已经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却突然听到两声枪响。 梁丹大吃一惊,抢身翻过影壁墙,却见盗捕营门前的一辆日军的军用汽车边上,乔曼已倒在血泊之中,一边藤田举枪对着乔曼,嘴里冷笑着:“我不知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个梦云昭,但今天肯定会少了一个女梦云昭!”枪口正对着乔曼的脑袋,就要扣下板机。 “藤田!”梁丹目眦欲裂,身如大鸟破空而出。 藤田一听梁丹的声音,不怒反笑,手中枪举起对着梁丹连打两枪。与此同时,梁丹双枪齐开,含怒出手之下,更不留情。 古童听到枪响,心里同样着急,背着古一风冲出盗捕营,再看时就见藤田满脸是血倒在地上不知死活,梁丹却抱着乔曼连声呼唤。 “乔曼……乔曼……”一看乔曼腹间两处枪伤鲜血直流,梁丹不由得心急如焚,胡乱的用手去捂乔曼的伤口,可是又哪里捂得住?转眼间到是自己的双手被染得通红。 或许是疼痛使乔曼清醒过来,一看梁丹在身边,乔曼却象长出了一口气:“三爷……救出来了……” “救出来了,救出来了……”到是古童连声答道。虽然他是与乔曼初次见面,但知若无此女相助,今天晚上实难脱身。 古一风身体憔悴但并未受伤,他却是认识乔曼的,一看乔曼重伤倒地,古一风心头难过,挣扎着要从古童的背上下来。古童却死命的抱着老爹,说什么也不放手。古一风只能在古童的身上冲乔曼一抱拳:“大恩大德,古某没齿难忘!” “快走,鬼子马上就来了。”乔曼知道这里不是客气的地方,只是催促梁丹快走。 梁丹抱起乔曼上了军车,古童坐在驾驶室里,脚踩油门,汽车怪叫一声冲了出去。盗捕营里的鬼子宪兵这时才一窝蜂似的冲出来,对着汽车砰砰放枪。还想再追,却看到藤田倒在地上已经不醒人事。 凌海纵身扑在藤田的身上放声大哭:“藤田太君,藤田太君……”一边哭,还一边用力的摇晃着藤田的身体,可是越摇藤田脸上的血越四下喷涌,照这么下去,非把藤田的血给摇干了不可。 不想后面大龙冲过来一把推开凌海,在藤田的胸口听了听,急忙说道:“还有救,快送医院,藤田太君没死……” 凌海恨恨的看了大龙一眼,嘴上却也跟着说道:“对,对,快送医院,快送医院。” 有几个鬼子宪兵还想去追汽车,也被凌海一把接住,用日语大声说道:“快送藤田太君去医院,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来汽车已经跑远,二来藤田的确伤势太重,鬼子宪兵只得放弃梁丹,七手八脚把藤田抬起来,奔着军医院一路跑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章 第二百一十章、 “四叔,往哪?”古童边开边问。现在城内外都打得这么热闹,同昌城肯定四门紧闭,就算有了汽车怕也出不了城。 “奔南门。”梁丹紧抱着乔曼,坐在后座上,“梦云昭的人会在那里接应。快,快……”他的眼睛只看着乔曼的伤口,一个劲的催促古童。 乔曼的眼睛现在已经渐渐失神,却一直死死的盯着梁丹不放,看着梁丹急着脑门起火,乔曼却摇了摇头:“我……我不疼了……你别急了……” 伤成那样怎会不疼?梁丹摇了摇头:“别说傻话……” “真不疼了……”乔曼说道,“都麻了。我以前没中过枪,头回知道,原来中了枪是这感觉,其实……其实也不太疼……我就是……就是有点困……” “不能睡,千万不能睡……”梁丹大吃一惊。白祝胜说过,失血过多的人一旦要是睡过去,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乔曼,乔曼……你看我,你看看我……” 乔曼努力的睁开眼睛:“看你……你长得也不比别人俊……” 梁丹本人剑眉星目十分俊朗,不过现在杀了一夜,却一身是血,满脸灰土,尤其是肩头也中了枪,实在与一个“俊”字不沾边。 “这时候了还有心思逗笑话?好好歇着,挺住。你放心,我们独立团的医生是从关里来的,上回三哥被炮弹炸了,他们都能救活,你这伤根本不算啥。”梁丹说道,“用不了三天,你还活蹦乱跳了。” 梁丹这边与乔曼说话,不想让乔曼晕睡过去,坐在前面的古一风听了梁丹的话,却心头一动。 古一风慢慢的回过头来,才想说点什么,却突然古童猛的一踩刹车,几个人差点跌倒。不用梁丹喝问,古童已经掏枪在手:“前面有鬼子的军车!” 众人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时候还能遇到鬼子的军车?到是不怕一场恶战,可这样打下去,怕担误了乔曼的救治时间啊! 哪知还不等古童开枪,迎面的鬼子军车也已经停下,车上一人探出头来大喊:“四哥、四哥,是你吗?”却是杨花肠儿的声音。 等到梁丹答应一声,杨花肠儿已经兴冲冲了的奔了过来,背上还背着一把油光锃亮的轻机枪,嘴里嚷着:“发了,这回发了……,四哥,他娘的小鬼子的军械库里边没成想啊……”后面的话没说完,突然杨花肠儿看到了车内的古一风,不由失声喊道:“三哥……哎呀,我的三哥呀……”这一回机枪也不要了,打开车门扑到古一风的身边,居然放声大哭起来,“三哥呀,我错了,三哥呀……” 杨花肠儿这么一哭,古一风也难免流泪。三兄弟当中,古一风其实为人最为刻板,但就是对这杨花肠儿格外的心软。梁丹待人和气,但一直对杨花肠儿严加要求。因此上,杨花肠儿在内心当中,到是对古一风要再多亲近三分。眼见得古一风得救,杨花肠儿喜极而泣,抱着古一风哭个不停。 “别哭了。”梁丹在后面喝了一声,“快点出城!” 杨花肠儿抬起头来,这才看到梁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血人呢,不由问道:“这是谁呀?” “乔曼,乔曼……”不等梁丹回答,杨花肠儿的身后冲过一个人来,正是杨欣。 杨花肠儿这一路在城内四下放火,正是梁丹安排杨欣去接应的。要说这打家劫舍的勾当,杨花肠儿再拿手不过,但梁丹就怕杨花肠儿动起手来头脑一热,啥都不顾。因此上特意让杨欣在戏园子附近等着杨花肠儿,别看杨欣年轻,杨花肠儿却真心的报他,有杨欣带着,也不怕杨花肠儿干出啥出格的事情来。 而且杨欣办事稳重,早趁乱在内城安排了几辆军车,等到放火烧了粮仓之后,杨欣带着杨花肠儿又抢了鬼子的军火库。那军火库里有一半都是龙岛师团新运送来的军火,好家伙各种枪械看得杨欣都眼花缭乱,恨不能全部搬走。因此上担误的时间,本来应该在盗捕营的门口接应梁丹,却这时候才到。 一看乔曼重伤,杨欣更急,回头冲着车上喊:“刚才是不是还抢了几个军用的医疗箱?快点拿过来!” 几名旋风支队的队员拿过药箱来,也不管是什么药了,七手八脚的全都洒在乔曼的伤口上。梁丹抢过药布,亲手给乔曼包扎,心中明白只要能暂时把血止住,就多了一分救治的希望。 杨花肠儿在边上看着,突然对古一风嘀咕道:“三哥,那四哥抱着的是四嫂吧?” 古一风一愣:“别瞎说。” “我这眼睛你还信不过?”杨花肠儿一撇嘴。杨花肠儿这心思就干不了那勾心斗角的事,唯独对这种男女之事看得最明白,梁丹的关切这情全写在脸上,那乔曼身受重伤,一双眼睛却只看着梁丹不离开,杨花肠儿哪还会猜不明白? 再一看这乔曼虽然重伤之下脸色苍白,却不失精致,心中暗笑,这四哥的眼光还真不错。不过这小妮子受伤太重,要是命丧于此的话,四哥肯定伤心欲绝。杨花肠儿一直想在梁丹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以挽回往日的情意,这样的机会哪能放过? 不由得跳将起来,嘴里嚷嚷着:“上车上车,杀出城去,回刘龙台救人!” 杨欣一想,乔曼的伤这么重,在同昌城里肯定是救不了了,他也知道独立团的军医院里有高明的医生,唯今之计只能火速出城。便对梁丹说道:“南城门那边我安排人了,咱们一到,城门就开。” “恩,快走。”梁丹无心多说。 众人才要上车,突然街头有枪声响起,几名旋风支队的队员被打倒。杨花肠儿一瞪眼睛:“他娘的,小鬼子追得挺快呀!” 又听街头有人叫着:“快给我上,抓着一个土匪,重重有赏。”居然是郑森的声音。 “好哇,这个饭桶也敢欺负咱们爷们儿?”杨花肠儿大怒,这郑胖子从来就没被杨花肠儿放在眼里,今天居然追着杨花肠儿的屁股打,杨花肠儿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回身就想与郑林拼杀! “老五。”古一风却喊了起来,“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快走!” 说话的功夫,郑森带着数十名警察冲得更近了。杨欣带着人借着汽车的掩护还击,几名队员想上车,却被警察的子弹压住,近前不得。 “不行。”梁丹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扔在这。一把拉住杨欣,“你把乔曼送到西山去,这里我来处理。” “梁司令。”杨欣可不想把梁丹扔在险地。 “听我的命令。”梁丹喝了一声,强行将杨欣拖进车里,自己从另一边的车门出去,又一推古童,“开车,带你爹走。”虽说杨欣本来不是梁丹的部下,但这时候如果再争来争去,只能坏事,更何况乔曼重伤如此,也无法拖下去了。便只在车里稳稳的扶着乔曼。 乔曼一看梁丹下车,心中着急,想要说话,却实在没力气。梁丹关上车着,隔着车窗看了看乔曼:“回西山等我。” 说罢,梁丹抄枪在手,对着街头处连打了几枪:“老五,带着人跟我上!” “放心吧!这帮兔崽子,还敢和我叫劲?”杨花肠儿一听有架可打,兴奋无比,端着机枪对着街头就是一梭子弹打了过去,口中哈哈大笑,“鬼子这枪,还真他娘的好使。”可惜,杨花肠儿刀法不错,枪法却差了许多,机枪声不断,却没伤着几个人。 不过这听到对面的机枪声,郑林也吓得一哆嗦,头一个趴在地上。其他人的警察一看局长都趴下了,那咱也别冲了,纷纷伏倒在地街头。郑森一看,嘴里还喊着:“冲,给我冲啊……混蛋玩意……”可是他趴着不动,又有哪个警察会上前送死?眼看着对面留下几个人与他们交火,其他人却开着汽车扬长而去。 “刘天明。”郑森叫着。 “局长。”刘天明就趴在郑森的旁边。 “你带着人给我上。”郑森头也不抬的乱打枪。 “啊?”刘天明一张苦脸,心想你他娘的都不上,还让我上? “上啊!”郑森趴在地上还不忘了踢刘天明一脚。 刘天被逼无奈,举起枪来:“兄弟们,给我上!”可连喊了两声,哪有半个警察动地方?不过,警察虽然没上,对面的枪声却越来越小,而且越打越远,刘天明这一下子来了精神:“兄弟们,土匪跑了,快追。” 这一声到是唤起了警察们的精神头,让他们和独立团打对攻他们不敢,要是追在后面放放枪,那还是手拿把掐的。一个个跳了起来,嗷嗷乱叫,郑森也拍拍屁股站起来,神气十足:“追,别让这帮胡子跑了!” 一队人在郑森的带领下,直奔街心而来。本以为这么不远不近的追下去,也算对得起鬼子了。哪知才到街心,突然就听有人高喝一声:“梁丹在此,不要命的就来吧!”左面的屋顶上枪声大作,几名警察顿时倒地。 一听“梁丹”二字,郑森差点尿了裤子,嘴里想喊“还击”,却是舌头打卷。还没等他喊话,右边的屋顶又有人叫道:“杨花肠儿在此,孙子们儿,纳命来为吧!” 郑森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这梁丹里外就这么点人,还敢在仓促之间打伏击战?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说心里话梁丹也不想在这里担误时间,可是郑森秃尾巴狗似的在后面跟着,虽然威胁不大,但万一龟尾再带着人寻枪声而来的话,那可就遭了。因此上,梁丹让几个人边打边跑把郑森吸引过来,自己与杨花肠儿上了左右两边的房顶,等郑森一过来,立刻枪声大作。 杨花肠儿那边抱着机枪“突突”个不停,梁丹手中却只有两把短枪,只是梁丹出枪极快,两把短枪好似爆豆一般响起,让人实难推测出他这边居然只有自己一个人。 更何况警察们一听说左右两边伏击他们的居然是梁丹和杨花肠儿,连苦胆都吓破了。早就听说这西山的梁丹实为战神转世,若是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着。上一次在城外,藤田带了那么多人却没伤到梁丹半根毫毛,自己这一点人怕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郑森心中暗想,留得青山在不在怕没柴烧,不过就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何苦在这跟梁丹玩命呢?打定了主意,郑森枪口向后指,嘴里喝道:“撤……” 那个“撤”字还没喊完呢,突然间手腕上一麻,梁丹一枪打在郑森的手腕上,郑森“妈呀”一声,好似杀猪一般。不想这一声叫到是提醒了杨花肠儿,轻枪机调转枪口对着郑森就是一梭子子弹扫了过去,顿时在郑森的身上打出几个血窟窿来。 警察们一看局长都被打成筛子了,咱们还在这玩什么命啊?齐齐大叫起来,也不必有人指挥,调头就跑。到还算是刘天明有点忠心,背起了郑森的尸体,顺着众人一同往后跑。 天太黑,杨花肠儿还不知道郑森被自己打中了,眼看警察们退去,还觉得不过瘾,从房上跳下来又要追,还是梁丹喊了一声:“不可恋战!”杨花肠儿这才跟在梁丹的身后往西城的方向跑。 才跑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古童的汽车不是奔着南城方向吗?怎么四哥还往西城跑?也不等杨花肠儿问话,梁丹已经说道:“一营那边不知打成什么样了,咱们汇合了一营长一起撤退。” 一想到火狐狸还在火车站苦战,杨花肠儿心头一热。自从当了马夫,杨花肠儿不旦不见梁丹,有几次火狐狸借故去骑兵连想见见杨花肠儿,杨花肠儿也找了个由头跑了。虽然心里面也有千言万语想对火狐狸讲,可又觉得这要是不立点战功的话,哪有脸去见人家火狐狸呀? 今天晚上救出了三哥,杨花肠儿热血澎湃,一听梁丹说去接应火狐狸,顿时精神大振,跟在梁丹的身后势如奔马。两条街跑出去,竟把梁丹扔在身后,梁丹笑骂一声:“看你这点出息,一听说一营长,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四哥,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杨花肠儿心情舒畅,这嘴里的话也就有点渐多了,“你抱着那小妮子,心满意足,兄弟我这一个多月,别说女人了,看见个长头发的我都绕着走。” “老实了两天半,你就开始说胡话。”梁丹说道,“一会儿看见一营长了,我看你嘴里还有词没有?” 一想到刚回刘龙台时,火狐狸在半拉山下那一顿鞭子,杨花肠儿不免心头忐忑。可是梁丹在身边,这张嘴又不想服输,便岔开话题反问道:“四哥,你从哪找来这么标致个小妮子?我咋一丁点都不知道呢?和我说实话,你俩定亲了没呢?” “八字还没一撇呢。”一想到乔曼被藤田打伤,梁丹却心头沉重。如果可能的话,他是真心想陪着乔曼一同回西山,想尽一切办法救乔曼。 可现在没办法,自己是一团之长,不可能因为儿女私情而扔下军情不管。今天为了救古一风全团出动,打得同昌城遍地开花。此时,还不知道有多少士兵在和鬼子拼命,自己咋能先一步回了西山? 这一边梁丹心情沉重,其实还有个人心情更沉重,那便是警察局的刘天明了。 刘天明背着郑森扭头就跑,还没冲出去几步,迎面龟尾带着一队鬼子兵杀了过来。一看这些警察被打得溃不成军,龟尾大怒,掏出枪来比比划划只问郑森在哪? 刘天明放下郑森时,那郑森早就变成了血葫芦,不过到还有半口气在。龟尾一看郑森是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不由得也有些心软。不想郑森却拉着龟尾的手不放,说自己这辈子为皇军尽忠,死前只求一件事。 说着一指身边的一名小警察:“龟尾太君……我死以后,就让……让他接我的位子……继续替皇军……卖……卖……”后面那个“命”字终是没说也口,郑森已经迈到了黄泉路上。 “好,好!”龟尾居然有些感动,一巴掌拍在那小警察的肩上,“我现在就任命你接替郑林担任警察局长的职务。你……”想了一下,龟尾实在想不起来,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何常军,是,郑局长是我姐夫。”何常军激动连话都说不好了,干脆有什么说什么,“我,我耳朵大,他们都叫我何大耳朵。” “好,何大耳朵,你,带领警察,继续追击梁丹!”龟尾没听明白何常军的本名,到是这个外号被他一下子就给记住了。 “是!”何大耳朵打了个立正,又甩了甩手里的枪,“兄弟们,给我上,给郑局长报仇!”说罢,摇头晃脑的追了下去。 龟尾心中高兴,知道手底下又多了一条走狗,也同样带着鬼子兵往下追。走前一指刘天明:“你,把郑局长的尸体,送回去。” 看着众人去追梁丹,刘天明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还没明白是咋回事。等到人都跑远了,再看看地上的尸体,刘天明一脚踢了过去:“郑胖子,你个王八犊子!”嘴里这么骂着,心里头恨得牙根直痒痒,“老子天天在你后面狗腿子似的跟着,你当老子图的是啥?我操你姥姥的,你死就死吧,不把局长的位子让给我,拉上你小舅子干啥?你这头猪,王八,狗操的……”刘天明把他能想的骂人话全部骂了出来,一边骂一边踢,把郑森的尸体连着踢了几个筋斗,心中还是觉得不解气。 正踢着呢,却听有人喊了一声:“刘兄弟,这是咋的了?哎呦,这郑局长……死拉?”刘天明一抬头,正见凌海带着四五个鬼子宪兵跑了过来,一看刘天明眼泪汪汪的,凌海不由赞道,“刘兄弟你太够意思了,对郑局长真是忠心耿耿啊!” “啊……啊……”刘天明哑巴吃黄——有苦说不出,心想我这眼泪是恨的。 凌海心里觉得奇怪,这咋就刘天明一个人守着郑森的尸体呢?不由得心头一动,突然压低了声音对刘天明说道:“恭喜呀刘兄弟,这郑局长走了,警察局长的位子非你莫属啊。你放心,等仗打完了,我去和藤田太君说去……” “对呀!”刘天明一拍大腿,“凌翻译官,这警察局长的任命,得是藤田太君说了算吧?龟尾太君是不是管不了警察局?” 凌海突然觉得刘天明话里有话,便说道:“那当然了,这城内治安是归藤田太君管的,你们警察局直属于藤田太君。要说保安团团长让谁当,那是龟尾太君说了算的,这警察局可是藤田太君的一亩三分地呀。咋的了?难不成……” “刚才龟尾太君任命何大耳朵当警察局长了,这事……这事不对吧?”刘天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直直的看着凌海。 凌海本来就不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连连点头:“那这龟尾太君可就有点越权了!你刚才说谁?何大耳朵?就那个小犊子还能当警察局长?他毛还没长齐呢!刘兄弟……”凌海说着一拍刘天明的肩膀,“这事我可站在你这边的,这局长谁当都行,就是没有何大耳朵的份。走,咱过去看看,我看何大耳朵有啥能耐,敢抢刘兄弟的局长。” 有凌海给他托底,刘天明这底气顿时就足了,扔下郑森的尸体不管:“凌大哥,兄弟全指望你了,梁丹他们奔着西城去的,龟尾太君追下去了。咱……咱一会儿看见龟尾太君了,你替我和龟尾太君好好说说,这局长的位子……” “还说啥呀?”凌海一瞪刘天明,“兄弟,你这脑子咋不开窍呢?” “咋的了?”刘天明一愣。 “就何大耳朵那个作死的样子,他还能当局长?”凌海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估么着梁丹是奔着火车站去了,那边打得可正热闹呢。这枪林弹雨的,你说谁知道从哪飞出颗子弹就要了何大耳朵的命了?仗打完了,皇军也查不出来呀?懂吗?” 刘天明心中一紧,他多少明白了凌海的意思,不由得又多看了凌海一眼。心里这凌翻译官看着白白净净的,这下手可够狠的。 两人还要说话,后面的鬼子宪兵不耐烦了,连连催促。 凌海一拉刘天明往西城而来,边跑边道:“兄弟,这路我可给你指出来了,敢不敢干就看你自己的。今天晚上这人,死不了一千也得死八百,连郑森长都上路了,他再死个小舅子有啥了不起的?人这辈子,光有运气不行,还得自己拼那!机会就在眼前,关键时候不敢伸手,回头也就是个吃屎的命,你说对不……” “恩。”刘天明重重的答应了一声,越听越觉得凌海说得有道理。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只要何大耳朵一死,看谁还敢和自己挣局长位子? 凌海看着刘天明脸上的变化,微微一笑:“兄弟,记住了,无毒不丈夫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太阳早已落山,清源命令将所有的汽车灯全部打开,清乡团的匪兵也堆起了几处营火。远处各村的保长派人送过饭来,鬼子和匪兵三五成群的围坐起来正在吃饭,看样子如果不打下小牵马岭炮楼,清源是绝对不会撤兵的。 与此相反的是,炮楼内现在一片死寂,连半点火光都没有。赵大能耐现在抱着他的最后一发炮弹猫在炮楼顶层,顺着机枪眼往外看着。黑暗之中影影绰绰也不知道清源到底聚了多少人,反正附近所有村镇的清乡团肯定全在这里了。尽管经过了数场恶战,但清源现在手底下能指挥的作战人员,仍然不低于一千。 “大能耐,咋样了?有动静没?”李金镖的声音在赵大能耐的耳边响起,人还未至,已有一股子血腥气传了过来。 “营长。”赵大能耐没有转头,他怕一转头就得哭出声。 李金镖身上现在至少中了五枪,但还好都不致命。鬼子的三八大盖穿透力强,打在身上就是一个眼,子弹往往会穿出去,而不留在人体内。而李金镖身上最重的伤自在左腿处,和鬼子拼刺刀的时候,左腿肚子上被鬼子兵捅了一下。 鬼子的军刺与子弹又正好相反,那玩意的上面带着血槽,虽然伤到身体时伤口不大,但却会血流不止,往往会使人失血过多而死。 李金镖将衣服撕碎,紧紧的靳在腿肚子上,虽然暂时止了血,但行动起来终究不便。赵大能耐能够听到李金镖在他身后响起沉重的呼吸声,这铁打一样的营长,怕是身上也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营长,你歇会儿去,我在这守着呢,没事。”赵大能耐故做轻松的说道,甚至还拍了拍手中最后一颗炮弹,“你放心,小鬼子要真来了,我这还有硬家伙呢。” “你小子这能耐是越来越大了。”李金镖一拍赵大能耐的肩膀,“行啊,丁参谋长不是说过吗,好枪手都是拿子弹喂出来的。今天一看,这开炮也是一回事,多打两发炮弹出去,这手法就练出来了。刚才你炸死王火仗那一炮就不错,现在就剩一发了,你好好寻思寻思,能不能一炮把那个鬼子官给搂倒了?”仗打到现在,李金镖还不知道清源是谁呢。 “我也想啊。”赵大能耐一咧嘴,“这鬼子官太他娘的鬼道了,根本就不往射程里面来。他要敢进射程,我早把他放倒了。营长,我咋就觉得了,这个官好象比龟尾还贼呢?龟尾那老小子都没这个心眼。一到打仗的时候,龟尾就知道冲冲冲,这个鬼子官就不一样,猫在后面指挥,还指挥得不错。” “你小子还能看出人家指挥得不错?”李金镖略感意外。 “这话说的,我是谁呀?咱二营有名的赵大能耐呀。”赵大能耐逮着机会就吹起来了,“龟尾那个老小子平常总和伪军讲究一视同仁,打仗的时候他的兵和伪军一起往前冲。今天这个鬼子官就不一样,他总让清乡团的往上冲,鬼子兵在后面猫着。今天晚上咱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我数了,其实没死多少鬼子兵,死的都是清乡团的人。我听人说,只有鬼子大官才这么打仗。” “这小鬼子,就是不拿咱中国人当人啊。”李金镖不屑的看着下面黑压压的清乡团,“这帮犊子,就算是投降了鬼子又能咋的?活着是炮灰,死了是汉奸。还不如咱们爷们儿,活着是好汉,死了更是民族英雄。可惜,俺今天就是人带少了,早知道把二营全拉来。” 一想到自己手底下的弟兄,李金镖又是一阵心痛。刚刚上来之前他又仔细的数了一遍,带出来的二百人马,如今还剩下十五个,还得算上他自己。并且人人带伤,他这就算是轻伤了,十五个人里,还有两个已经被炸断了腿,一步路都走不了,疼得连枪都端不动的。 他们现在面对着数十倍甚至数百倍于自己的敌人,顽强的守在炮楼里面,李金镖知道今天万难活着出去。 也罢,老子够本了,李金镖心中暗念。没人数过自己到底杀了多少敌人,胡天雷的猎狼刀已经卷刃了,李金镖更是双手发麻。 而现在更让李金镖心中犯难的是,他希望梁司令不要冒冒失失的派出人马来营救他们。现在外面仍然有上千的敌人,独立团如果派出救援部队的话,远道而来疲兵之下定然会中了鬼子的伏击,那个时候只会损失更大。 李金镖数次派人想要突出重围给独立团报信,但鬼子人多将炮楼团团包围,根本冲不出去。 “有动静。”赵大能耐突然说道。 难道鬼子又要进攻了?李金镖深吸了一口气。算算时间也不多了,他知道鬼子吃过了饭,肯定会再发起一次大规模的进攻,自己只剩下十余人,并且子弹也不多了,不知道能不能顶得住! 然而李金镖顺着瞭望孔向外看时,却大吃一惊,就见更远处突然冒出一只人马,黑暗中无法看清人数,但总不底于三五百吧?难道是独立团的援军来了?李金镖心里着急,这三五百人万难是鬼子的对手。 可再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鬼子兵并没有集结,更没有布阵的动作。“是伪军。”赵大能耐的声音有点发颤,“是城里来的伪军。” “别怕,来多少咱就收多少。”李金镖冷冷说道。 看着李金镖镇定自若,赵大能耐这心里也仿佛有了底。殊不知,李金镖在心中却暗暗奇怪,为什么这些伪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才来?从同昌城派出援军的话,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这些伪军虽然没有军车运送,但就算是单腿蹦,也不用这个时候才到吧? 其实不光李金镖奇怪,清源也糊涂着呢。 自然,来了援军对于清源来说肯定是好事,小牵马岭这块骨头啃了半宿了还没啃下来,清源的嘴上已经起了一圈的水泡。他也知道同昌那边现在肯定打得激烈,石野还一直等着他回援呢。 可怎么回去呀?今天晚上清源的人少说死了六七百了,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那以后还有脸见人吗?自己大小也算是个支队长,要是受了龟尾的脸色,那只能挥刀自杀了。 但他回援不了同昌,也根本想不到同昌城还会派援军给他,难道同昌的仗已经打完了?听石野在电话里的声音,同昌的动静不小啊! 初时,清源以为是李西侯的部队在打退了柳树沟炮楼的敌军之后来支援自己,因为清源在仔细的看过以后才发现,这只伪军的人马虽然不少,但却没有带来大炮。清源的心里一阵失望,如果有大炮的话,只需两发炮楼,他就能拿下小牵马岭炮楼了。 可再看了看,清源才注意到,不但没有大炮,连李西侯也没来。更让清源惊讶的是,这支伪军部队里的人,看上去脸色不对。 打仗这事,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做为指挥官,清源自信通过士兵的精神面貌就能够确信这只队伍还可不可以战斗。而眼前的这支队伍却十足的让清源失望,虽然人数不少,但人人面色惊慌,火光掩映之下还能看出他们苍白的脸色,好象个个才从阎王殿里回来一样。 清源觉得不对劲,无数种猜测从他的心头冒出来。而最可怕的就是同昌已经失守,这些伪军是逃出来的。可再看看清源又摇了摇头,因为这些伪军虽然已经丧失了士气,可看起来应该没有遭受过什么打击,甚至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清乡团的匪兵们一看来了援军,也个个长出了一口气,心道要是再冲锋的话,总不能还拿他们当替死鬼吧?打了半宿了,也该让这些伪军打打头阵才行。平常里,保安团的人总是看不起清乡团,连正眼瞧他们的时候都少,今天到了动真格的时候,到要看看这些保安团的有啥本事。 不想这些伪军们好不容易来到清源面前,一个个气喘吁吁、狼狈无比,到有大半的人一下子坐在地,甚至还有几个家伙哭了起来。 一名保安团的军官几步冲到清源面前,嘴里带着颤音:“太君,太君那……我可找着你们拉……太君那……”简直就象见了救星一样。 “什么的,事情?”清尖的中国话本来说得就不好,这一急嘴里更乱了,“你们的,事情的,什么的……” “鬼……鬼呀……”那军官一脸的苍白,“太君,我们这一路上,让鬼给撵了。” 一听这话,清乡团的匪兵们立刻骚动起来。咋的了?保安团的人遇到鬼了?怪不得个个象失了魂似的。 东北一带关于山精树怪黄大仙的传说非常多,差不多人人都迷信,一听说有鬼,个个四下张望,心中不免忐忑。 “八格!鬼的,没有的……”清源心中愤怒,好不突然来了援军,居然一张嘴就扰乱军心。 “有,真有啊!”那军官一边说,一边拿着一双贼眼四处乱溜,“太君,我们从同昌城里出来的时候,可是九百人那,足足九百人那……” 此言一出,清源还没说话,清乡团的匪兵“哄”的一声,可就有点乱了。他们距离近,自然看得也清楚。这一队伪军人数不少,但绝对没有九百,撑死也就有三五百人,那剩下的人呢?全被鬼吃了? 那军官才要解释,可突然之间一歪身,软软的倒了下去,事先居然没有半点预兆。众人再低头一看,就见那军官的后心处鲜血涌出,已经一命呜呼了! “鬼呀!”伪军们暴叫起来,人心惶惶。而清乡团的匪兵更不疑有他,也纷纷站起,只觉得无边夜色之中,不知有多少恶鬼正盯着他们在看。 一时间,军心大乱!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有阻击手! 出于一种士兵的本能,清源猛的一矮身。这家伙本来个子就矮,再一蹲下,和黄鼠狐差不多,一团肥肉似的滚到了军车的底下。 要说还真是这清源久经杀场,培养出来的求生本能救了他的小命,他才一蹲下,恰好立于他身后的一名鬼子兵“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晚了一丁点,倒下的肯定就是他,清源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鬼呀!”伪军们叫得更欢了。原本以来着逃到鬼子兵这里,能镇一镇这鬼物的邪气,没成想今天碰上的却是恶鬼,中外通吃,这些东洋倭奴也不放在恶鬼的眼中。 “有阻击手,有阻击手!”清源在车底下高声呼喝着。他不蠢,更不会把眼前的事情当成恶鬼索命,这明明是被阻击手打死的,怎么说是鬼呢?不过这阻击手的枪法也当真了得,这暗夜之中居然枪枪毙命,也难怪伪军会把他当成鬼。 “啥阻击手啊?净瞎白话。”一名伪军狗吃屎般撅着屁股趴在地上,“这要是枪打的,能没有声吗?我说,你们谁听到声了?” 清乡团的匪兵们也连连摇头,眼前死的两个的确蹊跷。看样子身上流血,应该是枪打的,可是没枪声啊。而伪军们则对恶鬼的说法深信不疑。 刚刚死掉的伪军军官没说谎,他们从城里出来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九百人。在接到王火仗的求救之后,龟尾把他们半个团的伪军都派出来了。伪军们更加不疑有他,那送信的人口令没错,肯定是王火仗的人。 从城里出来的时候,伪军们甚至还有点兴高采烈的。因为在鬼子的眼中,他们自来都比清乡团的人高上一等,这一会儿到了王火仗的地盘,非得好好吃吃这王火仗不可。至于打炮楼的胡子,自己这边几百人上去了,随便放两枪,还不吓跑了他们? 不想出城十里不到,伪军们就被这恶鬼给盯上了。因为李西侯已经去支援柳河沟炮楼,所以他们这一队是副团长于麻子带队。于麻子带着人才转过十里窑,突然间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再没了半点声息。 伪军们吓了一跳,初时还以为于麻子中暑了呢,可再一看于麻子前心处一个血洞,应该是被枪打死的。然而问题在于,几百人居然谁也没听到枪声,眼睁睁的看着副团长死了,却连枪手的影子都没见着。 有心立马回城吧,可又一想回城也说不清楚,谁也不知道副团长是咋死的。硬着头皮往前走吧,这脚底下可就有点打转了,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有话却谁都不敢说。这副团长一死,剩下两个营长互相一商量,各出了几个人组织了一个小分队,进到两边的山间搜了一圈。 这一小队伪军磨磨蹭蹭的找了半天,啥也没看见,报告说山上半个人影都没有。两个营长便命令大伙小心提防着,继续往小牵马岭的方向来了。 然而怪事出现了,或许是这一阵比比划划的,两个营长显得尤为显眼,才行军不到一里路呢,突然两个营长从马掉了下来。伪军们围过去一看,两位营长与那副团长一样,胸前多了个血窟窿,一命呜呼了。 这一下子伪军可是炸了营,到不是说怕死人,关键根本就不知道这三位长官是咋死的。你说是枪打的吧,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些人都扛枪的,知道山地最拢音,就算是隔着七八里开枪,也能听到声音。换句话,如果三位长官真是被人用枪打死的,那么枪手止少在十里地以外。我娘啊,十里以外一枪打死人?不说这人枪法有多准,这世上也没有能打得这么远的枪啊! 不知道是谁先冒了一声:“怕是有鬼吧?” 这话一说出口,就象瘟疫一样的传开了,伪军们人心惶惶,都说这不是枪打的,肯定是山里的恶鬼盯上他们了。 几个跳过大神的伪军蹦出来,嘴里念念有词,拜了东方拜西方,拜完大仙拜菩萨,又给太上老君磕了几个头。而后,咬破中指,含在嘴里又是喷又是叫。完事再拉了几个年轻没结婚的,用童子尿散向四方,这才喘了口气说是没事了。 闹了半晌,天都黑了,伪军们才继续往前走。哪知道,只要他们一动,这恶鬼也就动了。无缘无故的,走在最前面的三个伪军一头栽倒,胸前喷血,眼见又是活不成了。 这一下子,伪军们可受不了了。人人都觉得这肯定不是枪手,必然是恶鬼索命,打枪哪有打得这么准的?还枪枪心脏,都不带打歪的。顿时有三五十人扔下枪就跑了,跑前还跪在路边嘴里大声说着,回家就种地,再也不给鬼子卖命。 伪军们眼看扔枪跑了的几十人,啥事没有,心里就更犯嘀咕了。有的说那几个跳大神的道行不到家,有的说是那几个没结婚的伪军早他娘的不是童子身了,他那尿根本就不好使。要不然的话,再厉害的恶鬼也不能不怕太上老君啊。 长官们死了个干净,伪军们群龙无首,都开始打自己的小算盘。有的说回城,有的说继续去小牵马岭,有几个是附近村子的,说是他们村子有人大神跳的十分厉害,让大伙等着他们这就去请大仙。 乱乱糟糟的谁也不听谁,其中一个连的伪军在连长的带领下,就要回同昌。哪知还没走出十步,又有几个人倒在地上,死法与之前一模一样,胸前开血洞,当场丧命。 伪军们头皮发麻,几个胆小的当时就吓死过去了。几位连长一商量,这恶鬼摆明了不让他们回城,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小牵马岭方向去。为了壮胆子,伪军们开始“砰砰砰”的乱打枪,都说恶鬼怕火器,说不定能把鬼吓跑了。 可惜,今天他们遇到的鬼,还真是个“千年恶鬼”,无论伪军们摆下什么招数全都白废劲。一边走一边死人,全是胸前出血洞,就没有一个受伤的,全部丧命。伪军们吓得脸都白了,腿肚子转筋,头发竖起,更有那不堪的,跪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的不起来,只求鬼祖宗饶命。也有扔枪就跑的,脱了身上的黄皮回家当老百姓去了。 就这样,九百多人,被恶鬼杀死的不多,如猢狲般散去的到有数百。等到好不容易赶到小牵马岭时,只剩下这惊魂未定的五百多人了。本来两个小时就能赶到的路,这些伪军生生的到了大半夜才来,而且几乎全部丧失了战斗下去的勇气。 本来以为,这鬼子大官镇着,恶鬼不敢过来。谁成想,恶鬼过来就差点也索了清源的命,伪军们早成惊弓之鸟,有几个甚至干脆就坐在地上也不躲了,只等恶鬼来索命。 “阻击手,有阻击……”唯有清源的脑子清醒,他知道这是遇到极为高明的阻击手了。 独立团与同昌的鬼子打了大半年了,独立团了解鬼子,鬼子对独立团也并非两眼一抹黑。清源想起藤田说过,根据情报得知独立团里有一位从关里来的阻击手,此人原属于晋绥军是陈长捷的爱将,枪法着实了得。刚来的时候在小凌河畔,一个人打得一个小队的鬼子不敢抬头,后来又在刘龙台杀了松田的阻击手,藤田早就把此人列为劲敌。 看样子,今天遇到的应该就是他了。 打李金镖的时候,清源虽然啃不动,但起码还能指挥若定。现在知道有阻击手就在左近,清源趴在汽车底下不敢出来。 阻击手杀人与普通士兵不一样,一名出色的阻击手首先要有异于常人的眼力,哪怕是千军万马之中,阻击手也能一眼认出哪一个才是最具有击杀资格的。现在这里人马虽多,可阻击手的枪口肯定是对准他的。 没有声音,说明这个阻击手的枪上肯定是用了消音器的。 其实在二战时期,消音器才刚刚出现,并且效果也不明显。尤其是步枪的消音器,在很大程度上它更加类似于一种“消焰器”,也就是在减弱声音的同时,掩盖枪口的枪火。这样在开枪的时候,尤其是在夜晚当中,敌人无法从枪口喷出的枪火来判断阻击手的位置。 而根据这个时代消音器的效果,清源可以推断出,那个独立团派来的阻击手,少说也要在一里地以外。如此远程的距离,并且还是在天色黑夜的情况下,居然能一枪毙敌,此人枪法简直可以用“枪神”二字来形容。 清源有心告诉大伙,他们面对的不是鬼,而是一名神枪手。但现在的伪军和清乡团早就乱了,伪军不来的时候还好一些,现在伪军一到,把恶鬼也带来了,清乡团更是人人无心恋战。他们不比鬼子与伪军,大多数人的家就附近,不管当官的怎么拦着,早有人撒丫子往家跑,再怎么叫都不回来了。 从战争一开始,石野就以为这一支伪军已经来支援清源了,而清源则一直没搞明白伪军去了哪。无论是石野还是清源,其实都是一直在盼着这消失的一队伪军能突然出现,对谁来说这都是九百余人的生力军,把他们投入到战场当中,必然会使战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结果…… 当然,还是发生了变化,极大的变化。只不过这种变化,是清源作梦都想不到的。 气急败坏的清源趴在汽车底下,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立刻组织起队伍来,却突然因为趴着的这个姿势,清源在地面上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骑兵?”清源突然冒了一身冷汗,“哪来的骑兵?” 第二百一十四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 “西山罗胡子在此,要命的闪开了!” 突然之间有人炸雷似的一声呼喝,转眼间杀伐声、马嘶声滚滚而来,黑暗之中也不知多少人马从四面八方杀出,为首一将豹头环眼手使一把鬼头刀,胯下鸡足爬山兽,正是独立团骑兵连军长罗云汉! 本来因为这队闹鬼伪军的出现,清乡团的人早就人心惶惶,如今猛一听独立团的罗胡子来了,谁还不麻爪? 那罗云汉年纪虽轻,然而半拉山一将挑八骑,秦皇岛千里送军火,在同昌一带早就威名赫赫,其声势之重不在杨花肠儿之下。 尤其罗云汉掌握了骑兵连之后,这骑兵队伍来去如风一日千里,平常小牵马岭一带的清乡团远离西山总以为平安无事。哪知罗云汉的骑兵却有事没事的总来这里搅风搅雨,打得他们人扬马翻。 同昌地区的胡子兵那也是有穷有富,象田燕子部下三百马队,让人闻之色变,可实际上并非人人都有马队。小牵马岭这一带的清乡团皆以步兵为主,一旦遇到了罗云汉的骑兵连只能是挨宰的份,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从来没在罗云汉的手底下讨过便宜。 今天先是被李金镖顽强抵抗,打死了大半的清乡团匪兵,还干掉了赵小辫和王火仗两个清乡团的团长。而后伪军们突然出现,却带来了一只可怕的“恶鬼”。再如今,罗云汉突然拍马杀到,清乡团的匪兵连最后勇气也消失了,发一声喊玩命的跑了起来。那几个清乡团的团长,怕自己骑在马上被罗云汉认出,居然下了马换身粗布衣服,夹杂在小兵当中趁乱往外跑,简直狼狈到家。 “杀,杀,救出李营长!”罗云汉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专门挑了十几个精干的跟在身后,直奔小牵马岭炮楼而来。 梁丹反复说过,整场战役中,李金镖是打得最苦的,用最少的人拖住了最多的鬼子。丁雄亦推测这一仗打完,二营肯定是会被打残了因此上要求至少要救出李金镖。罗云汉远远看过去,炮楼里不见灯光,也不知李金镖现在是死是活,不由得心急如焚。 “砰砰砰……”一阵乱枪响起,罗云汉只觉得肋间一痛,想必是中枪了。抬头再看,一队鬼子兵居然趴在地上正对着他,这乱军之中,清乡匪兵四散奔逃,伪军亡魂丧胆,可这些鬼子兵却能在短暂的时间里整顿队伍,并且形成了有效的反击。 恨归恨,罗云汉自己也得承认,这鬼子兵的战斗素质比独立团训练最严格的三营还要强。哪怕是换成自己的话,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组织队伍还击。 打了半宿,鬼子兵受伤的也极多,减员很大,现在大约还有七八十尚能一战的鬼子兵。并且清源也真不是酒囊饭袋,在包围了炮楼之后,怕李金镖突围出去还让士兵就地挖了两道战壕。 现在这些战壕终于发挥了作用,鬼子兵们滚到战壕里面依拖地形开始反击罗云汉的骑兵,骑兵虽快但天黑又看不清地形,更加因为清乡团匪兵的逃跑而一时大意,被鬼子兵打倒了一排枪,攻势为之一阻。 “机枪,机枪……”清源虽然趴在汽车底下不敢出来,却大声的指挥着鬼子机枪手。原本对准炮楼的机枪纷纷调过头来,对着骑兵连开始扫射。这是目前清源对付骑兵的唯一方法,对于来去如风的骑兵,只能进行盲目的大面积扫射。 “雁翅阵!”罗云汉一看势头不对,鬼头刀在空中一摆,身后的骑兵呼啦啦分成两队,以二龙抢珠之式分别从左右两面杀出。罗云汉自己则马不停蹄直直冲出,前面鬼子兵刚刚打了一排子弹,正在搂枪栓的功夫罗云汉已然杀到,鬼头刀闪过,一颗鬼子头飞了出去。 短兵相结之时,步兵哪里是骑兵的对手?附近的鬼子兵来不及换子弹,却并不后退,举起三八枪来刺罗云汉,被罗云汉手起刀落砍倒了一片。 前面罗云汉打开了缺口,后面的骑兵旋风般自两翼杀出,鬼子的机枪手东打西打不由得乱了手脚,骑兵们纵马杀进战壕将鬼子的几挺机枪尽数打哑。 眼看着前面已经距离炮楼不远了,罗云汉心急李金镖的安危,无意与鬼子多做纠缠,直奔炮楼而来。不想才突出半箭之地,前面一排人冲了过来。原来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清乡团队伍败退下来,恰好拦了罗云汉的路。那些清乡团的匪兵不知道罗云汉是奔炮楼去的,还以为是追他来的,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正所谓狗屁跳墙,这些清乡团的匪兵心想自己这两条腿哪跑得过罗云汉的骑兵啊?索性反戈一击拼了命了,又见罗云汉人少,只带着十几骑,匪兵们居然举着刀枪来攻罗云汉。罗云汉心头火起,抡起大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如似虎入羊群,杀得清乡团匪兵哭爹喊娘。 却不想就这么阻了一阻的功夫,清源派人硬生生拉住了两个清乡团的团长带着兵从反面来包抄罗胡子的骑兵。清乡团的匪兵这时才看明白,原来罗云汉只有三百余人,暗想自己这边有上千人呢,还怕了你个罗胡子不成? 罗云汉冲杀了一阵,不想眼前的匪兵居然越聚越多,砍杀不完,不由得心头急躁。自己的骑兵突然杀出,利在速战速决,一旦要是拖延时久,被清乡团上千人围住的,不但救不了李金镖,自己还得失陷于此。 恰在此时,就听炮楼内有人大喝一声:“罗胡子来救咱们了,兄弟们,跟着俺冲出去!”呼声不停,一哨人马从炮楼内杀出,两下夹击,匪兵们只得散去,让出一条血路。 “李营长!”罗云汉听出李金镖的声音,知道李金镖还活着,不由喜出望外! “罗兄弟!”李金镖更是喜极而泣。 罗云汉再放眼望去,只见李金镖的身后只余十几人,不由得心头大震。李金镖就剩下这么点人,居然能挡住上千敌人进不得一步,真乃神人也! “上马!”这里不是说话的时候,罗云汉大喝一声,身后的骑兵纵马而出,将李金镖的部下纷纷拉到马背之上,罗云汉自己也将李金镖拉到自己的战马上,“李营长,咱们杀出去!” 说话的功夫,清乡团的匪兵终于回过神来,乌压压一片向炮楼方向围了过来。骑兵连的士兵左冲右杀,勉强给罗云汉留出一条退路,若再晚些时候怕是这一条血路也随时消失。 “上,抓住罗胡子,重重有赏!”也不知是哪个清乡团的团长嗷嗷叫着,“皇军说了,只要……哎呀……”后面的话没说完,那团长一头栽下马去,再没了声音。 “孙观也来了?”一看这枪法,李金镖就知道是谁打的。 “这小子比咱们还累呢,一个人带着九百多人在山路上玩。”罗云汉咽了口唾沫,“李营长,回去之后你得准备几坛好酒谢谢人家。要不然这九百多人比我先到,你这炮楼早就守不住了。” “放心吧,打枪咱不如他,喝酒他可不是对手!”李金镖哈哈大笑。 然而孙观一个人毕竟无法对上千人的队伍造成太大的杀伤,而就在他瞄准清乡团的时候,清源已经借机爬到了汽车里面,用汽车中车载的大喇叭开始指挥战斗。尽管这样一来,清源的战术罗云汉也听得清清楚楚,无奈清源人多枪众,摆明了就是欺负你人少,将清乡团的匪兵放在里面,鬼子兵放在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扑过来。骑兵连的骑兵奋力抵抗,但时间一久,也难免伤亡。 罗云汉马上驮着李金镖,更成了众矢之的,清源专门组织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兵直奔罗云汉而来,想要活捉他和李金镖。 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罗云汉的额头上也出汗了,连着变了两次阵,却还是无法阻挡鬼子的攻势。胡天雷骑在另一匹马上大声道:“营长,你和罗兄弟先走,我带着人断后!”说着挣扎着要从马上下来,然而胡天雷此时也已经有伤在身,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便在这危急的时候,炮楼顶上突然传来了重机枪的响声,三尺多长的火舌送出暴雨般的子弹,距离最近的匪兵与鬼子兵顿时倒下一大片。 “大能耐!”李金镖惊喝一声,这才注意到,赵大能耐还一直在炮楼顶上没出来呢。 “营长,你们先走!”炮楼顶上赵大能耐高叫一声,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打响机枪。这重机枪威力巨大,离得近点,往往一颗子弹能打穿两三个人,就算是悍不畏死的鬼子兵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往前冲。 “不行,要走一块走!”李金镖急了,想从马上跳下去冲回炮楼。 罗云汉反手一掌打晕了李金镖,将李金镖死死的按在马上,又抬头看了看,尽管看不清炮楼顶上的情况,但他知道那是一个东北汉子正是给他们打通最后的出路。 “冲出去!”罗云汉大喝一声,借着敌人被压制得无法抬头的机会,领着骑兵连往后面的闾山山脉冲了出去。只要进了大山,鬼子有汽车也拿他们没办法。 等到罗云汉带着人冲到山边时,却听炮楼上的机枪声已经哑了,想必是赵大能耐已经没有了子弹。鬼子们终于眼见追赶罗云汉无望,全都恨透了炮楼里的赵大能耐,一个个哇哇乱叫着冲进了炮楼。 李金镖醒转过来,心急如焚,有心杀回去救赵大能耐,却又怎么可能? 突然间炮楼顶上传来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却是赵大能耐炸响了他怀里那最一颗炮弹! “大能耐!”李金镖大叫一声,又再次晕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五章 梁丹断言李金镖打得最苦,但实际上火狐狸在火车站打得更加惨烈。 火车站不象炮楼,李金镖只需固守在炮楼当中,凭你清源有千条妙计,也只能徒呼奈奈。而火狐狸所处的火车站则四通八达,处处要过。 初时石野因为部下兵力不足,只以炮火封锁了火车站的前门,火车站是刚刚修建好,并且同昌的地理位置重要,石野并不想破坏火车站。尤其是火车站后面的铁路,更是重中之重,鬼子的炮弹每一发都距离铁轨远远的。 与李金镖不同的是,火狐狸所带人马极多,足有八百。本来火狐狸以为八百人守住一个小小的火车站肯定不成问题,甚至还一度想带着兵攻到城里去。哪知,石野这家伙的用兵之精绝不在清源之下,更何况清源没带走的火炮现在全在石野的手中,鬼子的炮兵在石野的手中发挥了其真正的威力。 石野与龟尾一样,都是农民出身,与那些贵族子弟不同,石野在军校读书时极为刻苦,深得教官的赏识,才一毕业就加入了龙岛师团。后因在朝鲜作战有功,积功升至支队长。 朝鲜与中国东北相邻,地势亦相去不远,因此在朝鲜战场上,石野专门研究了丘陵地带的步炮联合作战,并且卓有成效。 此时手下虽然没有上万的正规军,但石野带着一百多鬼子兵与临时拼凑出来的数百伪军却对火狐狸的大兵全然不惧。尤其是拥了充足的炮火打击之后,石野站在西城的城头之上,冷冷的看着西城外那孤零零的火车站阴笑不已。 “命令,轻重机枪以五五一式排列,封锁火车站的大门,不许一名敌军出来。”石野对着身后的传令兵说道,“命令炮兵平低推射,目标:火车站的北墙。我需要一个可容小分队冲入火车的缺口,注意不要对火车站造成太大的损伤,要保证战后火车站仍然可以正常使用。命令横山小队、渡边小队、中村小队形成梯次突击,一旦炮兵炸开缺口,三支小队相互掩护进攻,我要在敌军的内部开花。命令保安团部队绕到火车站的后面,大张旗鼓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至少要吸引敌军一半以上的机枪火力,不然我就砍了保安团军官的脑袋。” 正当石野一条条的下达着作战命令,一名鬼子兵匆匆的跑了过来:“报告支队长阁下,大洼乡、前树乡、狼河乡的清乡团已经赶到,共有三百人。” “好!”石野闻言大喜,“命令清乡团的士兵从西路……等等……”石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向一边的通讯兵问道,“锦州方面的援军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达?” “报告,刚刚接到电话,铁路桥上的铁轨被人破坏了,火车现在无法通行。”通讯兵的脸色却并不好看,“锦州方面的援军已经从陆路向白狼河桥方面转道,但似乎白狼河桥现在被一支不明身份的队伍占领,援军无法通过。” “不明身份的队伍?难道不是独立团的人?”石野皱了皱眉,做为指挥官,最不想作的就是与不明数量的敌人作战。 “据称他们穿的不是独立团的军装。独立团三营在骚扰了红河子炮楼之后,已经撤回了刘龙台。”通讯兵答道。 “哦?”石野一愣,“撤了?这到有点出乎我的意料。看来这个梁丹也不是全然不懂用兵啊,要不然我正打算让龟尾君亲自带人去抄了刘龙台,彻底断了独立团的后路呢。到了支那之后,我数次与东北的胡子兵打过仗。这些胡子兵打仗虽然勇猛,但是懂得后退的却不多。难怪龟尾君拿这个梁丹没办法,我猜这个梁丹的身边,一定有正规军校毕业的参谋人员,不然这仗不会打得这么有章法。算了,那我们就留着刘龙台先不去碰他。命令清乡团全部士兵转道白狼河桥,无论如何要夺回桥头堡。只要锦州的援军一到,火车站里的敌军,插翅难飞!”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冲着传令兵说的。 与石野相比,火狐狸这种山野出身的土匪头子在战略战术上可就着实差了一些。 八百人同时挤在火车站里,这本身就是个失误。火车站不大,出口也不多,再多的人放在那里,在同一时间里也只能有一百人左右在与敌军交火,其他人傻傻的站在那,光着急却帮不忙。 火狐狸也觉得势头不对,鬼子兵明明没有自己人多,但人员分配很合理,才两百多人居然与自己八百多人打得势均力敌。尤其是那些平常一听枪响就跑的伪军,这一次也在那个陌生的鬼子军官的指挥下,也打得有声有色,居然还分出一部分绕到了火车站的后面,想要包抄自己。 “李婶,带着人给我干掉后面的二鬼子。”火狐狸听着火车站后面的枪声一阵心烦。 “没问题。”李大仙答应一声,招呼一百余人冲上月台奔着伪军而去。 哪知这些伪军一看李大仙出来,立刻一哄而散,往火车站后面的树林子里面逃。李大仙笑骂了一句:“一帮没卵子的东西!”带着人欲撤回火车站。哪知李大仙带着队伍才调头,伪军们又从树林里冲了出来,追李大仙的后面开枪。等李大仙回头再战,伪军又跑了,一边跑嘴里还一边不干不净的骂着。 如此三回,李大仙这火气腾的一下不上来了,抢过一挺机枪来:“小兔崽子,看今天老娘怎么收拾你们!”带着人马冲下月台,往树林中而过。不过树林毕竟不比平地作战,在树木遮挡之下,机枪并不能很好的发挥威力,一排子弹打过去,落枝纷飞,实际上却没有伤到多少人。 李大仙才要带人往树林里面冲,远远的就听有人大叫:“回去,快回去,快点……” 不必回头李大仙就知道来的是谁,问道:“老侯,你咋来了?你不得保护丁军师吗?” 说话的功夫,侯登山带着侦察连的几十人已经沿着火车道跑了过来,这一阵疾奔累得侯登山气喘吁吁,更来不及和李大仙解释,只是嘴里说道:“回火车站,丁参谋长说了,鬼子肯定会吸引咱们的人马离开火车站,千万不要让鬼子的当。” “火车站里还有大部队呢。”李大仙却一撇嘴,“我这一百多人带出来,鬼子也攻不进火车站去。” “听话,丁参谋长说的肯定有道理,快回去。”侯登山对丁雄是极为信服的,知道人家虽然年轻,可论本事,自己再活两辈子也赶不上人家的后脚跟。 “切。”李大仙可满不在乎,不过看侯登山拿眼睛瞪着自己,李大仙只好悻悻的一挥手,“兄弟们,撤!” 可惜这个“撤”字说得却有些晚了,突然一阵排山倒海般的炮弹从天而降,看样子鬼子的炮兵早就校准了坐标,炮弹非常准确的落在了小树林的边缘处。 “卧倒!”侯登山大喝一声,猛的将李大仙扑倒在地。 倒地之后的李大仙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连眼睛都有些发花,然而她顾不得那么多,翻身而起,口中大呼:“老侯,老侯……”边喊着,边抱起了土人一般的侯登山,再仔细一看,却见殷红的鲜血正从土里流出。 “老侯……”李大仙这一下可有点蒙了,想看看侯登山伤在哪里,可这浑身上下又是土又是血,根本找不到伤口。 “撤,快撤……”侯登山勉强睁开眼睛,颤颤微微的用手指着火车站,“快,晚了就来不及了。丁……丁……说了,鬼子舍不得炸铁轨,你……带着队伍过了铁轨……鬼……就不开炮了……”话没说完,侯登山的眼中已失了神色,唯有那手仍然指着火车站的方向。 “老侯啊……”李大仙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抱着侯登山放声大哭,“你不能死啊,你别死啊,我求你了,你别死啊……”一时间只觉得天塌地陷,不能自己。 “连长,撤吧!”在鬼子一轮炮击过后,还有三五十仍然活下来的士兵爬到李大仙的身边,连连劝慰。 然而李大仙却只抱着侯登山的尸体哭得惊天动地,谁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就在这时,躲在树林里的伪军一看有便宜可占,又纷纷冲了出来,大呼小叫要捉李大仙去邀功请赏。 士兵们一看谁也劝不动李大仙,现在更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分出一部分的阻击伪军,另外一些人强拉硬拽的拖着李大仙往火车站里跑。 丁雄的推测却是没错,一过了铁轨,鬼子的火炮果然就不往这边响了。不过后面的伪军相逼甚急,等到这些人撤回火站的时候,只剩下二十几个了。 李大仙对周围的一切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的抱着侯登山的尸体,嘴里念念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火狐狸一看侯登山的尸体更是又惊又怒,差点背过气去。侯登山老成,别看平常嘻嘻哈哈,但心里总有着鬼主意。这鹰帽山里女子当家,无论火狐狸还是李大仙都是爱冲动的脾气,平日里全是侯登山劝着。火狐狸谁的话都不听,也就真是能听侯登山几句。 如今一看侯登山被鬼子的火炮炸死,火狐狸一口气涌在胸口,张开嘴吐出来的却是鲜血。再抬头一看,后面追着的伪军居然已经逼到了月台这上,火狐狸大叫一声:“给我杀光这帮兔崽子!”头一个冲了出去。 一营的战士人人 第二百一十六章 第二百一十六章、 “敌军乱了!”当火车站里产生骚动之后,站在城头上的石野非常准确的抓住了这一信息,“一定是敌军中的重要人物被打死。命令突击队准备进攻!”战场上瞬息万变,做为指挥官一定要抓住敌人哪怕一丝的破绽。如果有敌军的高级将领阵亡的话,一定会使对方军心不稳,这可是进攻的好机会。 “我去!”后面有人大声的答道。 “龟尾君,你终于来了?”石野看到龟尾带着一小队鬼子兵登上城头,知道城内的事情已了,无论结果如何,现在城里应该没有独立团的人捣乱了。不由问道,“城里怎么样?” “古一风被救走了。”龟尾恨恨的说道。 “什么?藤田君不是说……”说实话石野还是挺信任藤田的,没想到古一风居然会被救走? “那个刀子脸受了重伤,现在生死不明。”龟尾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悲伤,一双金鱼眼往外鼓鼓着盯着火车站的方向,“石野队长,现在只有我们可以挣回藤田丢掉的脸面了。请下命令吧,我要带领突击队进攻敌人。” “好!”石野大声的说道,“宪兵队的那一套我们不管,真正的军人,属于真正的战场。”说着,石野用手一指火车站,“敌军的军心不稳,肯定有高级将领阵亡,现在正是冲锋的好机会。你带领渡边和中村两个小队,直插到火车站里面去,我会用炮火掩护你。” “这是火狐狸的部队,我会提着火狐狸的人头来见你。”龟尾兴奋得眼睛都红了,与独立团的数次交战,龟尾从来没占过便宜,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报仇血恨的机会。带着两队鬼子兵绕下城头,张牙舞爪的准备进攻火车站。 “太君,太君,我也去,把我带上。”后面传来一阵娘们儿似的尖叫声,龟尾回头一看,正是刚刚被提升为警察局长的何大耳朵。这何大耳朵现在对龟尾感激涕零,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龟尾看看,郑森的死亡看来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悲伤情绪。 “好,何局长,我们一同冲锋,杀掉火狐狸。”龟尾用力的拍了拍何大耳朵的肩膀。 那一声“何局长”听得何大耳朵骨头都轻了几分,不由得一蹦三尺高:“兄弟们,给皇军立功的时候到了,跟我冲!”说罢,头一个冲了出去,比鬼子兵还快了三分。 不过何大耳朵美得鼻涕泡多大,后面的警察们可全都收着脚呢。上一次在半拉山下面,郑森想立功,结果把警察局的马队全扔半拉山下面了。警察们个个心有余悸,毕竟警察是用来维护治安的,可不是上战场的材料。因此上,前面的何大耳朵跑得摇头尾巴晃,后面的警察却磨磨蹭蹭,有多慢跑多慢。 真正对战场毫无畏惧的,还是龟尾带着的鬼子兵。 两个小队的鬼子在龟尾的指挥下迅速靠近了火车站,而火车站里虽然机枪响个不停,却隐隐的传来哭声。龟尾心头大喜,知道石野的猜测是正确的,一定是独立团的高级将领阵亡。现在正是敌军乱阵的时候,日军的军事教科书上面也写着,现在就是彻底消灭敌人的最佳时机。 而且眼看着龟尾带着人已经距离火车站不足一百米的位置了,可机枪手似乎仍然没有发现龟尾的靠近,仍然在与火车站前面的鬼子兵对射,这更足以说明连敌人的机枪手都已经没有信心打仗了。 “冲!”龟尾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指挥刀一摆,后面的鬼子兵与警察呼啦啦冲向火车站。 火车站前面的机枪手果然没有料到龟尾会突然出现,再想调转枪口的时候,鬼子兵已经先扔出一顿手榴弹,顿时炸哑了火车站门口的机枪。而独立团的机枪一停,两边包围着火车站的鬼子兵也立刻跳出战壕来配合龟尾的行动。 “冲啊,上啊!”何大耳朵叫得比龟尾都欢,紧紧的跟在龟尾后面。 哪知就在龟尾刚刚才踏上火车站前门台阶的时候,火车站内红光一闪,火狐狸当先杀出,俏脸含霜,杏目圆睁,怒极反笑:“哈哈哈,好啊,龟尾,你这个老小子终于出来了!你还我侯叔的命!” 龟尾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就见眼前金光一道,龟尾本能的歪了歪身,却是肩头一麻,已经中了火狐狸的飞刀。再想还手的时候,火狐狸已经杀到眼前,手提柳叶刀直劈龟尾的面门。 龟尾顾不得肩头的飞刀,举起指挥刀相迎,心想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双手叫力,想欺负火狐狸。二刀相撞之下,火星四冒,龟尾只觉得双臂发麻,脚下不稳,一连跟了三四步。恰好后面何大耳朵冲了下来,正撞在龟尾的身上,把何大耳朵撞了个屁墩,疼得“妈呀”一声。 前面龟尾这么一退,后面的鬼子兵已经围了上来,一排雪亮的刺刀同时刺向火狐狸。火狐狸冷笑一声,左手心扣着两把飞刀,欲要杀敌。便在这时,火狐狸只觉得脑后风起,李大仙在身后喊了一声:“都给我让开!”火狐狸一矮身,只见一把火车站侯车室里的木质长凳从头顶上飞了出去。 这种长凳虽然是用木头制成,但为了保证结实耐用,外面还包了一层铁皮,足有五六十斤的重量。此时长凳抡飞,借着李大仙的手力,其力不下百斤。刚刚还要刺火狐狸的几个鬼子兵躲闪不及,被长凳砸了个正着,顿时脑浆崩裂,死于非命。 “老侯,你在天上看,等我杀了鬼子,陪你去闯阎罗殿!”李大仙狂叫一声杀将出来,手中居然抡着一根碗口粗的马棒。 马棒是早期骑兵常用的一种武器,通常为实木所制,外面包上铁皮或钉上铁钉与狼牙棒相似。这种马棒非常沉重,骑兵在使用时也是借助马势抡砸。而后当军刀普遍使用之后,马棒已经渐斩落伍,现在使用马棒的人非常少。 不过李大仙却一直使用马棒,别看是个女人,却总是说刀片子太轻不好使,就连罗胡子的鬼头刀到了李大仙的手里,李大仙还是嚷嚷着太轻、太轻。侯登山最会讨李大仙的欢喜,专门用一种东北特有铁桦树的树干给李大仙造了这支马棒。 这铁桦树生长在东北苦寒之地,其质坚如铁石,同样大小的木头份量却不输给生铁。李大仙这支马棒碗口粗细,抡起来虎虎生风,此时又是含恨出手更不留情。两个不知死活的鬼子兵还想挺刺刀去拦李大仙,被李大仙一棒扫过来,连枪带人全都断成了两截。 鬼子兵在龟尾的带领下,本来攻势如潮,却引来了眼前这转世的母夜叉。一根马棒可挡千骑,眨眨眼的功夫,十余名鬼子兵已惨死在马棒之下。李大仙左腿与小腹被刺了两刀,却浑然不知,马棒抡起威力丝毫不减,鬼子兵哇哇怪叫,只得连连后退。本来已经形成的包围圈硬生生被李大仙撕开了一个缺口。 火狐狸大喝一声:“给侯叔报仇!”身后数百战士齐声呼喝:“给侯叔报仇!”好似一群开闸的猛虎突出火车站,转眼间与鬼子兵战在一处。 城头之上石野本来以为龟尾这一次定然马到功成,消灭掉火车站里的敌军,重振日军的雄风。哪成想,龟尾的部队才到了火车站,却形势大变,被敌军杀得抱头鼠窜。还不到五分钟呢,只见鬼子兵已经败退下来,后面火狐狸持柳叶刀,李大仙抡马棒,一群独立团的士兵如狼似虎,砍瓜切菜一样的放倒了一排排的鬼子兵。 “这怎么可能?”石野差点从城头上掉下去。 敌军的高级将领已经被他击毙,怎么敌军不但没有士气大减,反而打了龟尾一个措手不及呢?这胡子兵打仗怎么和教科书里讲的不一样呢? 或许在战术上,石野技高一筹,然而短兵相结之后,胡子兵那悍不畏死、一往无前的作风让石野大吃一惊。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想要全歼敌军现在却被敌军打了反冲锋,不但围歼不成,看样子再不相救的话,龟尾的性命难保。 “快,快,全员出动,把敌军给我赶回火车站。”石野顾不得许多。现在双方已经进入了肉搏战,再厉害的火炮也是废铁,只能真刀真枪的打退敌人才行。如果龟尾真的败退了,火狐狸一定会紧咬着不放,到时候石野将面临两难的境地。要么把龟尾关在城外,眼看着他被火狐狸杀死,要么打开城门,虽然能救回龟尾,火狐狸的部队也肯定顺势杀入。那时,别说火车站夺不回来,怕西城门也难保。 在石野的命令之下,所有的鬼子兵与伪军全体上刺刀,向火狐狸扑了过来。然而看看凶猛的敌军,石野还觉得不够,一指身边的警卫部队:“给我上,全都给我上!” “阁下。”警卫连长奇怪的看着石野,身为一名支队长,身边怎么可不留下卫队保护呢? “听不到我的命令吗?全员出动!你还愣着干什么?带着部下将支那人赶回去。”石野野狗般的咆哮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打退敌军。”一边喊着,石野一边看着城下的战况,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将领阵亡了,敌军反而更加厉害了呢? 就在石野的卫队接到命令,急匆匆的要往下城去支援龟尾的时候,突然城下一阵机枪响起,五六名鬼子卫兵顿时倒地。剩下的鬼子兵想不到敌人已经冲到了城下,更想着城头上石野的安全,不由得纷纷后退。 却听城墙下面有人说道:“四哥,咱上去看看吧,我估么着这上头说不定有鬼子的大官,来都来了,咱干他一票大的再走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虽然战场上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但无论敌我双方对于城头上突然响起的枪声全都异常敏感,火狐狸与龟尾同时抬起头看着城头之上突然杀出的梁丹与杨花肠儿瞪大了眼睛。 理论上讲做为一名指挥官,石野并没有冲动的亲自到战场上杀敌,尽管现在已经到了危机关头。但他的错误在于,居然将身边的士兵全部派下城去,要是梁丹和杨花肠儿来得再晚一点的话,石野身边连卫队都没有了。 虽然不认识石野,但梁丹一看这鬼子官的肩章就知道这家伙的官比龟尾还大,肯定是龙岛师团的高级指挥官。梁丹抬手一枪正中石野的胸口,石野应声而倒,梁丹心头大喜,这一次不但救出了古一风,还能击杀鬼子的高官可算不白费了一番心血。 杨花肠儿端着机枪对准鬼子卫兵一阵“突突”,打得鬼子卫兵抬不起头来。 而城下的鬼子一看石野倒地,个个心头冰冷,龟尾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石野如果在同昌出了事,他一个小小的中队长绝对难逃干系。就在龟尾心头激荡的时候,只觉得腰间一痛,火狐狸的柳叶刀已经捅了过来。 “啊!”龟尾惨叫一声,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一手捂着腰间,险些摔倒。再想还手的时候,李大仙马棒带风已经砸了过来,龟尾重伤之下哪敢硬挡?只得侧身闪开,哪知身体才一动,腰间巨痛无比,身形慢了这么一慢,肋间正被李大仙的马棒砸中。 那马棒虽然是木质,其坚硬程度却不输给生铁,但听“咯咯”数声,也不知砸断了龟尾多少根肋骨。龟尾仰面而倒,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君……”何大耳朵叫了一声,不但不退反而冲了过来欲救龟尾。哪知才一抬脚,一颗子弹飞了过来,狠狠的咬在何大耳朵的屁股上。 何大耳朵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手捂着屁股一脸疑惑的回过头来。这小子到也不笨,知道这一枪是从背后打过来的,却不是独立团的人对他下黑手。再往城门处一看,就见刘天明和凌海刚刚出城,刘天明的枪口还在冒烟。 “刘天明,你个王八犊子,你敢阴我!”何大耳朵指着刘天明破口大骂。 刘天明一枪没有打死何大耳朵,心里也暗叫可惜。此时何大耳朵一骂,警察们全都看向了刘天明,刘天明再想开枪可就来不及了。到是凌海喊了一声:“何大耳朵,你别瞪眼说瞎话,明明是胡子打的,你别扰乱军心啊!” 这些警察里面,到有一半的人相信这一枪是刘天明打的。本来郑森一死,警察们都以为这局长的位子肯定是刘天明的,没成想郑森临死前却替他小舅子铺好了路,警察们心里也替刘天明不值。 现在一听凌海喊话,警察们七嘴八舌的说道:“不是老刘打的,老刘不能干这事。” 何大耳朵看众人皆替刘天明说话,心头气恼。但也知道这是在战场之上,自己又受了伤,真要叫起真来,刘天明一不做二不休真崩了自己的话,自己这小命也是白给。因此上何大耳朵不再说话,只是恨恨的看着刘天明,心头盘算着等回了城怎么也要报这个仇。 城头上石野倒地,城头下龟尾重伤,城门口警察内哄,鬼子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尤其今天伪军们之所以如此卖命,就是因为石野指挥得当,让伪军尝到了甜头。现在失去了石野的指挥,首先伪军就坚持不住了,被独立团的士兵一冲,立刻一哄而散。 警察们一看伪军都跑了,自己也别在这送命了,立刻绕城而走。这些人都是同昌本地人,对城效的地形比较熟悉,真要是一门心思想跑,还真不容易追上。更何况火狐狸的目标也不是这些警察,今天终于逮着机会,火狐狸哪里会放过龟尾? 剩下孤立的一百多鬼子兵,就更不是火狐狸的对手,火狐狸刀锋一指,士兵们在李大仙的带领下包抄过去,将鬼子兵逼到城墙之下。 这些鬼子兵也没想到仗会打成这样,几名卫兵拼死拼活的护着龟尾,龟尾早已浑身是血失去了战斗力。鬼子兵则以护城河为依托,不停的向火狐狸开枪,火狐狸带着兵冲了一阵,居然被打死打伤十余人,不得不退了下来。 “他奶奶的,还收拾不了几个小鬼子?”李大仙身上也不知受了多少伤,浑身浴血尤自不退,一挥手中的马棒,高喊道,“侦察连的,跟我冲!” 侦察连的人是侯登山一手带出来的,侯登山一死侦察连的人个个悲伤无比,憋着一股心劲要给侯登山报仇。此时听到李大仙的呼喝,侦察连的士兵狂啸而出,舍生忘死。 然而对面的鬼子兵也知道已到了最后关头,若是阵线再不保的话,今天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在几名小队长的指挥下,鬼子兵仍做困兽之斗,一时间双方又着胶到一起。李大仙早将生死至之度外,玩了命的冲在最前面,怎奈敌军火力太猛,李大仙又中了一枪,被侦察连的士兵抢回。 便在此时,城门处突然机枪声响起,就听杨花肠儿高叫道:“小鬼子们,五爷来啦!”一排子弹扫了过去,鬼子兵措不及防被打倒一片。等到鬼子兵再想还手的时候,梁丹双枪连打,专打鬼子的机枪手,子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剩余不多的鬼子机枪手个个毙命,顿时火力大减。 火狐狸一跃而起:“冲!” 一营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出来,鬼子兵再无招架之力。几个鬼子小队长知道此时已无法再守,只能得带着剩下的几十个鬼子兵绕城而退,欲寻条生路。哪知,才跑到城墙转角之处,迎面又一排子弹打了过来,却听有人高喝:“丁雄在此!” 一队手枪连的士兵在丁雄的带领下猛然杀将出来,鬼子兵四面受敌,独立团弹如雨下,只剩下的几十名鬼子兵纵是铜浇铁铸的也打被得千创百孔。不一刻,墙角下一片死尸,再没有半个站得起来的活人。 火狐狸冲了过去,将地上的尸体拨开,终于找到了压在下面的龟尾。却见龟尾虽死,二目尤睁,手中还握着一把小手枪。看起来这龟尾不是被独立团的士兵打死,而是最后关头自杀身亡的。 “便宜了你这小鬼子。”火狐狸本来是想活捉龟尾再带回鹰帽山点他的天灯来祭奠侯登山的在天之灵,现在一看龟尾死了,反而觉得不解恨。 梁丹一看丁雄出现,知道肯定是小牵马岭的仗已经打完,不由急切的看了过去。丁雄点头道:“罗胡子和孙观已经救出了李营长,现在他们全部安全的撤回了刘龙台。不过……李营长这次打得太过惨烈,二营长现在最多只剩下一个加强连的人了。” 梁丹长叹一声,他知道李金镖打得苦,却没想到苦成这样。才想说两句,却突然听到李大仙大叫一声:“李金镖苦,还苦得我们家老侯?”言罢,放声痛哭。李大仙这么一哭,一营的战士人人难过。梁丹大惊,一问才知侯登山已经阵亡,更是心如刀绞,英雄落泪。 杨花肠儿则借机凑到火狐狸身边:“没事,咱也干掉龟尾了,算是给老侯报仇了,别哭了,你这一营之长,多让人笑话呀。” “滚。”火狐狸一瞪杨花肠儿,“我几次找你,你不是一直躲着我吗?现在有脸过来了?” “嘿嘿,”杨花肠儿挠了挠脑袋,“咱以前不是犯错误了嘛。现在把脸挣回来了,这才有脸见你呀。” 看着杨花肠儿嬉皮笑脸的样子,火狐狸忍俊不住,可再一想起侯登山却仍是心头难过。 就在此时,城头上突然一阵枪响,几名独立团的士兵顿时中枪倒地。众人吃惊,心道城头上怎么还有敌人? 抬头看起,就见石野好端端的站在城头上,对着梁丹怒目圆睁,手中还拿着一物。虽然距离很远,但枪法好的人眼力定然更好,城头上又点着火把,梁丹借着火光一看,就见石野的手中握着一枚金光闪闪的怀表。不过此时那怀表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上面还镶着一枚子弹,原来是这怀表救了石野的命。 不但石野没事,在石野的身边还站着怒火冲天的清源,以及清源带回来的大队鬼子兵、伪军以及清乡团的匪兵。 “这鬼子官还没死?”火狐狸怒喝一声,“司令,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这就杀上城头去,今天高低把小鬼子灭干净了不可。” “不可冲动。”梁丹一把拉住火狐狸。 丁雄也道:“不能再打了,撤!再打下去杨欣的人就顶不住了。” “杨欣?”火狐狸一愣,打了这么半天,半个杨欣的人马也没见着,怎么丁雄突然说杨欣的人要顶不住了呢? “杨欣的人马在白狼河顶着鬼子的援军,顶了半宿了。”梁丹对火狐狸低声说道,“咱们这边枪声不停,他们是不会撤的。” 怪不得打了半宿了,锦州城的鬼子援军一个都没见着,原来是旋风支队的人在顶着呢?火狐狸长叹了口气,再看看城头密密麻麻的都是敌军,知道此时再想攻城实在困难,只能做罢。 “一营长,命令所有受伤的兄弟和李大仙一同回西山,剩下的跟我去白狼河接应旋风支队。”梁丹呼哨一声,照夜玉狮子马闻声而来,梁丹翻身上马,又指着城头的石野喝道,“小鬼子,你那颗人头暂且记在帐上,梁某不日来取!” 石野还没说话,清源却气得哇哇怪叫,就要带着人马出城。石野一把将清源拦住,现在同昌城空虚,要不是清源及时回援的话,石野已经无兵可派。如果现在清源再去与梁丹撕杀,一旦丁雄再出一支人马攻城的话,石野只能亲自挺着指挥刀守城了。 仗打到这里,同昌城内的鬼子兵,实是无力再战,唯有眼睁睁的看着梁丹带领一批人马直奔着白狼河而去。 石野才想下城,猛然又听一阵爆炸声响起,火车站方向火光冲天。这才知道,李大仙临走时,又将火车站前的铁轨炸得一干二净。 第二百一十八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自火车站先向东南方向抄近路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听到白狼河的水声,再沿河向东就是河神庙,过了河神庙再自林间小路上了官道之后,白狼河桥就在眼前了。 梁丹让所有受了伤的士兵全部随着李大仙回了西山,现在跟着他的只剩下二百余人,火狐狸尽管也同样受了伤,却坚持不走。 夜色中还看不见白狼河桥时,桥边的枪声已远远传来。杨花肠儿见猎心喜,骑在花斑马上抡起斩马刀就要往前冲,到是丁雄一把拉住杨花肠儿,又带着梁丹先上了河神庙。 这河神庙年代已久,不知是哪年哪月所修,就立在白狼河的边上,旧时常有农民来此祭拜河神以保风调雨顺。如今这兵慌马乱的,河神庙也便荒废了下来,只剩下两个道士在此苦修,见梁丹等人进来,那道士却眼皮不抬,似乎早就看破了生死一般。 站在河神庙的二层楼上,恰好可以将白狼河桥上的一切收在眼底。 是夜无月,白狼河桥上却火光冲天。白狼河桥为石质建筑,是东北军时期由日本人修建的,那时日本人已怀了狼子野心,早看出锦州城位置重要,同昌城更是锦州的门户。因此这座桥也修得异常结实、宽敞,并排可同时通行四辆军车。 本来鬼子刚刚占了同昌之后,就立刻在白狼河桥上修了桥头保,并且由五个鬼子和一小队保安团伪军在此守着。 等到火狐狸炮攻火车站之后,白狼河桥头堡上的鬼子和伪军也听到了枪声,但电话里龟尾命令他们死守桥头堡以待援军。不想,援军没盼来,却盼来了旋风支队。 杨欣也知道这白狼河桥实为重中之重,阻住此桥,就等于阻住了锦州方向的援军,阻不住的话,就等于把火狐狸的八百多人往虎口里送。因此上,杨欣安排燕子飞与乔曼在城中接应梁丹和杨花肠儿,却把大队人马全部派到白狼河桥。 马长腿的队伍在骚扰了红河子炮楼之后,就急急的往回赶,怕西山空虚被鬼子抄了老家。但马长腿为了精明,自己带着主力回家的同时,却派出一个小分队把鬼子的铁路桥上的铁轨给炸了一段。 如此一来,鬼子援军只得下了火车又绕路往白狼河桥过来。旋风支队最擅游击战法,大部队化整为零沿途不断的骚扰的鬼子援军,锦州来的鬼子兵对这一带的地形又不了解,被旋风支队的人带着在河边跑来跑去,一不小心踩在土地雷上还翻死了几个。 本来鬼子的援军早就应该到达同昌,可天都黑了,才看见白狼河桥的影子。旋风支队的人也急急的集结在桥头堡内,与鬼子打起了对攻。 若论战斗力的话,鬼子兵其实比旋风支队还要强一些,而且人数众多。锦州的竹步一听说同昌有难,派出了两个大队六百多鬼子主力军,桥头堡的枪声一打响,双方同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在守桥战争当中,游击战术几乎无法发挥作用,只能死打硬抗。好在鬼子不想毁了这么重要的桥,因此炮火数量极低,炮弹都绕着桥身走,最多只起到掩护进攻的作用。更何况桥的宽度有限,再多的鬼子也只能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往上冲,大队人马无法通行。这样,武器与装备相对较差的旋风支队才咬牙坚持着,直杀到了半夜。 等梁丹等人到达的时候,大桥的南部已经被鬼子夺去,旋风支队剩余的战士苦苦守着桥北。 “杨欣?”丁雄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神色却是一愣,“他不是送乔曼去西山了吗?什么时候又赶到这里来了?” 借着炮火的光芒,梁丹也看到果然杨欣带着几十人守在桥北。就象梁丹总是放心不下自己的队伍,杨欣做为支队长又哪能扔下自己的队伍在白狼河桥不管呢? 要说梦云昭在辽西一带早已名声显赫,但因为共产党对队伍的要求严格,其实旋风支队的人并不多,并且分散在辽西多处,而不象独立团这样守着西山根据地。今天为了配合梁丹营救古一风,杨欣也真是拼了老本,把附近能集合的队伍全部集结在一起,总共二百多人全部拉上了战场。 “行拉,派人告诉他别打了,赶紧撤吧。”杨花肠儿对杨欣的印象非常好,现在看看杨欣的身边也就剩下几十人了,不由得一阵阵担心。 “现在还不能撤。”丁雄摇了摇头,“现在是着胶战,双方都咬在一起了。如果杨欣撤退的话,鬼子势必跟进。两条腿跑不过鬼子的汽车轮子,旋风支队非全军覆没不可。” “那我去救他。”火狐狸喝了一声。现在她也明白,今天要不是杨欣的旋风支队在这里阻击援军,她早就败了,这份人情说啥得还上。 “我也去。”杨花肠儿立刻跟在火狐狸的身后,两人一同就要下楼。 “等等。”梁丹将二人喝住,眼睛去看着丁雄,“老丁,攻防战你是行家里手,你说这仗怎么打?今天咱欠了杨欣天大的人情,说啥也得让他们安全离开战场。” “放心。”丁雄的面色上却并紧张,嘴里喃喃说道,“哼哼,这次游击战行不通了,看我的吧。”话音才落,丁雄却突然一愣,“怎么回事?” 梁丹等人齐齐向外看去,就见白狼河上的鬼子兵突然如潮水般退去,实在出人意料。不但丁雄看不明白,桥头的杨欣也一头的雾水。 “咋回事?我去看看?”燕子飞在杨欣的耳边小声说道。对于轻功高手而言,今天晚上的桥头攻防战,燕子飞并没有太多的发挥余地。他随着杨欣从西山赶到这里,本以为可以大展身手,不想为了守这座破桥,杨欣最为拿手的游击战术根本无用武之地,只能是死打死抗的顶在桥头,与鬼子打对攻。 同昌城里石野肯定不止一次的与锦州方向通过电话,锦州的竹步也知道同昌战事吃紧,又不停的催促援军快点过桥。因此上,鬼子的攻势一次比一次猛。杨欣的部队不象马长腿那样有专业的军事教官,打这种仗非常不顺手,若不是杨欣及时赶来鼓舞了士气的话,这桥早就守不住了。 此时突然见到鬼子主动退了回去,燕子飞知道小鬼子肯定又要打什么鬼主意,便欲上前探个究竟。杨欣却一把按住燕子飞,凝神道:“什么声音?” 燕子飞耳力极好,果然也听到“轰轰”的声音传来,不由一愣:“鬼子把汽车开上来了?”才一说完,又摇了摇头。这些鬼子兵是坐火车来的,所以并没有汽车可以使用,要不然的话早就开着汽车硬闯大桥了。 杨欣也同样摇了摇头:“比汽车的声音重,但又不象是炮车,他娘的小鬼子弄了个什么玩意过来?” 士兵中有人眼尖,用手一指:“这……这什么东西?队长,小鬼子把铁壳子车开过来了。” 杨欣抬头看去,不由心中一颤,黑暗之中就见一个庞然大物正缓缓的从桥对面驶了过来,一路上轰轰作响。 “装甲车?”杨欣吸了一口冷气,“鬼子把装甲车都弄上来了?” 杨欣猜得没错,因为鬼子的援军迟迟无法通过白狼河桥,锦州的竹步居然将派来了十辆装甲车支援。装甲车不比汽车,速度缓慢,直到现在才刚刚赶到。桥头的鬼子指挥官一看装甲车到来,长长的出了口气,立刻让桥上的部队撤退,把装甲车调了上来。 眼看着装甲车虽然缓慢却一步不停的开向桥头,旋风支队的许多士兵根本从来都没见过这个铁家伙,一名机枪手调过枪口对着装甲车“突突突”的打了一梭子弹。哪知装甲车上火星四冒,机枪的子弹却根本打不进去。 “哎呀,还整铁王八上来!”燕子飞不服气,拎起两颗手榴弹揉身而上,黑暗中有如星丸跳跃,几个闪身已经到了装甲车的前面。 燕子飞拧开手榴弹对着装甲车扔了过去,但见装甲车上升起一道火光,燕子飞哈哈大笑:“小鬼子,我看你……”话音没落,装甲车上的机枪对着燕子飞吼了起来。燕子飞飞身倒仰,直冲到了桥下面。 “燕大哥!”杨欣一惊,生怕燕子飞出事。 “死不了!”燕子飞怪叫一声,有如风中落叶飘了上来。装甲车上的机枪又响,燕子飞却借着地上的尸体为掩护,飞快的回到了桥头堡,这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队长,他娘的这玩意不好对付,我看得用大炮吧?” 可惜旋风支队哪有火炮可用?换句话说,就是真搬来一门大炮,又有几个会开的? 眼见着装甲车越来越近,旋风支队的士兵不由得慌了神,举起枪“砰砰”乱打。可这装甲车却丝毫无损,到是装甲车上的机枪一排子弹扫过来,打全倒了两名旋风支队的战士。 “不行。”杨欣摇了摇头,对着装甲车喘粗气。有这铁家伙在后面追着,想撤都撤不了。杨欣只拿眼睛看了看桥下滚滚而流的河水,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带着战士跳河了。可真要跳到了河里,那不成了桥上鬼子兵的活靶子了吗? 就在杨欣左右为难的时候,耳边突然有人冷哼一声:“怎么了杨队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这装甲车在我丁某的眼中,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丁雄的出现代表同昌城的战斗已经结束,杨欣转过头拿眼角扫了扫丁雄:“丁大官人有啥本事只管使出来,让咱们乡下人开开眼界吧。” 本来见丁雄过来,杨欣心中激动,只是这二人好似天生的冤家,从来话无好话。杨欣也知道这丁雄对于打阵地战很有一套,并且对于军械的了解也比自己强,但想让杨欣低声下气的求丁雄,那是万万不能的。 丁雄也知道杨欣的这个脾气,再抬头看看那装甲车距离桥头堡不足百米,连装甲车上机枪口喷出的火舌都一清二楚,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理杨欣,丁雄却突然向燕子飞一招手:“燕大叔,我听说您老人家轻功盖世,到想领教领教。” “哟喝!行啊。都说丁参谋长能文能武,有啥道道只管划出来,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勉力接着就是了。”燕子飞一挑眉毛。早听人说独立团里两大高手,梁丹和杨花肠儿,燕子飞一一的与他们交过手。梁丹的硬气功霸道无比,杨花肠儿更是打架不要命的主,今天一看这丁雄居然也想和自己伸伸手,燕子飞一向心高气傲,明知道这里是战场,却绝不想输服。 不过看来丁雄并不想在这桥头与燕子飞交手,而是伏过头去在燕子飞耳朵边轻轻交待了几句。燕子飞听罢一愣,略带迟疑的看着丁雄,又看了看杨欣。杨欣点头道:“丁参谋长神机妙算,燕大叔你只管去办就行了。我也真想知道知道丁参谋长有啥通天的本事,能破了鬼子的装甲车。” “嘿嘿,好。”燕子飞闻言一乐,又拿眼睛看了看装甲车,“我刚才还真没注意你说的玩意,这就去瞅瞅。”说完,燕子飞一矮身如似一缕黑烟向装甲车飘了过去。 “机枪掩护。”丁雄喝了一声。 “没用。”杨欣却叹了口气,“机枪的子弹打不透这铁家伙。” “让你掩护,又没让你消灭它。”丁雄一把夺过机枪来架在前面,对准装甲车开了火。 “这倔驴,不是浪费子弹吗?”杨欣真有心踢丁雄一脚。旋风支队不象独立团那么富得流油,这子弹还不得省着点用? 不过看了一会儿,杨欣立刻看出了门道。尽管机枪不能对装甲车造成威胁,但丁雄的打法却很讲究,机枪子弹对着装甲车的瞭望孔打个不停。虽然不可能准确的打进去,但黑暗当中火星四冒,严重的影响了装甲车的视线,尤其是装甲车内机枪手的视线几乎全被挡住。从杨欣这边可以眼睁睁的看着燕子飞靠近了装甲车,可装甲车上的机枪手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加装甲车的速度都降下来了。 “就照这么打。”丁雄将机枪丢给旁边的士兵,“看明白了?” 那士兵点了点头,按丁雄的打法继续掩护燕子飞。而丁雄转头看了看杨欣,杨欣满脸的疑惑全写在脸上,却生生的闭着嘴就是不问,不由得让丁雄暗自得意,索性说道:“这种装甲车是老式装甲车,由英国威哥士利轮式装甲车改造而成,1925年的产品,差不多是十年前的老家伙了,现在英国佬自己都不使了。” 杨欣瞅了丁雄一眼却没说话,但实际上这也是杨欣不得不服的一点。到底是科班出身,丁雄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把这装甲车的产品型号生产年代如数家珍。 “这玩意就是看着吓人,其实就是个破铁皮罐子。在当年设计这种装甲车的时候,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因为当时的发动机技术落后,所以必须要在装甲车的下后部装了一个排气管子才行。”丁雄继续说道,“还有一种设计现在的装甲车也已经不用了,那就是油箱距离发动机太近,而排气管子就在发动机的下面……” 后面的话丁雄没说,却只是看着杨欣。尽管杨欣对装甲车知之甚少,但他为人极是聪明,把这排气管、发动机、油箱联系到一起,杨欣脱口说道:“只要把手榴弹扔到排气管里,装甲车就报废了。不过,排气管在装甲车的下面,只有燕大叔这种身手,才有把握把手榴弹塞进去。” 杨欣话音才落,就听前面一声巨响,刚刚还牢不可摧的装甲车自底部一阵火光冲天,将整个装甲车都震翻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使装甲车象铁皮玩具一样,在桥上横向滚了两滚,把桥栏杆都撞断了,一头栽到了白狼河里面。 装甲车的后面还跟着七八个鬼子,更是全部遭了秧,被飞来的装甲车碎片割得千疮百孔,连具囫囵的尸体都没留下。 其实鬼子也不是不知道这装甲车的弱点,特别派了鬼子兵跟在后面保护装甲车的侧后翼,就是怕敌军打装甲车排气管的主意。无奈今天他们的对手是轻功盖世的燕子飞,几个鬼子兵瞪圆了眼睛也不知道燕子飞是怎么过去,又怎么把手榴弹塞进装甲的排气管,更不知燕子飞又是如何脱的身。 装甲车一炸,旋风支队的战士们各个欢呼,这个让人头疼的大家伙一毁,看鬼子还有什么招数? 唯有丁雄只是面露微笑,还得意洋洋的看着杨欣。杨欣故意的一撇嘴:“有啥了起的?没有我们支队的高手,你这招也根本不灵。” 不等丁雄回话,却听桥上燕子飞“哈哈”大笑:“有意思,太有意思。这么结实个铁家伙,还他娘的故意安排个窟窿在下面,这小鬼子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丁雄笑道:“老式装甲车就是这样。如果今天来的是和士利轮式装甲车,咱就得费点手脚才行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杨欣笑骂了一句,又向战士们一挥手,“撤!”装甲车刚刚被炸飞,鬼子兵一时半会儿的攻不上来,正是撤退的好时候。 不想丁雄却一拉杨欣:“好戏才开始,着啥急撤啊?有便宜不占,可不是杨队长的作风啊。再说了,你不能把燕大叔一个人扔下吧?”说罢用手一指,就见燕子飞已经飘向了后面的装甲车。 “燕大叔!”杨欣一跺脚,知道这燕子飞是炸上瘾了。虽说燕子飞轻功厉害,就算是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他也自有办法脱身,但丁雄一句“有便宜不占”到真是勾起了杨欣的兴趣。不由看了看丁雄,“小子,我今天就听你一回,别太得意了!”说完又提高声音喊道,“全注意,从现在开始听独立团丁参谋长指挥!” 旋风支队的战士一听让外人来指挥,不由得有些奇怪,不过刚刚这个丁雄随便出了个主意就让燕子飞炸了鬼子的装甲车,战士到也对丁雄服气。 “指挥个屁呀,捡东西还用人指挥呀?”丁雄却大笑起来,“兄弟们,上桥,挑好东西捡。别急呀……你,还有你,你们几个,别光捡枪,重点是子弹。哎,我说那边那几个兄弟,那机枪都炸废了就别捡了,没有兵工厂,根本就修不好。后边的兄弟看有鬼子完整的军装弄几件,以后肯定用得上。我说,就说你呢,哎呀,这装甲车都废了,你搬车轮子干嘛……还有你们几个……不是,杨欣,你手底下这人都捡破烂的出身啊?咋啥都捡啊?” “少废话,你他娘的没过过穷日子。”杨欣根本不理丁雄,却在鬼子兵的尸体上仔细翻看着,将鬼子兵的日记本、军用地图、钢笔、水壶甚至是看上去什么用都没有的废纸片也捡了个干干净净。 才捡了一会儿,突然又听前面一声巨响,丁雄笑道:“别捡了,前边又有好东西,燕大叔又炸了一辆装甲车。”话音未落,巨响却接连传来。 杨欣一愣,知道燕子飞轻功厉害,可也不能炸得这么快吧?还能把装甲车连着炸飞? 丁雄却点了点头:“行了,梁司令的队伍已经抄了鬼子援军的后路了。抓紧,抓紧,快点捡,捡完了就撤了。” “梁司令也来了?”杨欣略感意外。 “游过去的。”丁雄答道,“梁司令、一营长带着人从水浅的地方游过河去,刚才那声响,应该是把鬼子的辎重给炸了。现在鬼子正乱着呢,前边又有报废的装甲车堵着,鬼子兵一时半会儿的是过不来。” “现在正是冲过去的好时候。”杨欣的看法却与丁雄不同。 “算拉,见好就收吧。”丁雄摇了摇头,“鬼子虽然会乱上一阵,但是伤不得元气,真要是咬到一起的话,想撤就难了。”一看杨欣仍然要组织人马冲过桥去,丁雄一皱眉,“姓杨的,你刚才可说了听我指挥,说话算不算话?” 杨欣拿眼睛斜了丁雄一下:“拿根鸡毛就当令箭!”不过终于还是忍住了冲过桥去的冲动。他知道,既然丁雄不让他冲,肯定就是梁司令在骚扰了日军援军之后就立刻撤退了,目的只是为了给杨欣撤兵创造时间。 “行拉兄弟们,能拿的都拿上,撤!”杨欣大喊了一声。 “喂 ,我才是指挥官!”丁雄对着杨欣十分的不满意,更加提高了声音,“兄弟们听我指挥,所有人……” 旋风支队的战士人人抬起头看着丁雄,不知丁雄又有什么作战命令。 “撤……”不想丁雄下的令,却和杨欣一样! 第二百二十章 第二百二十章、 锦州方面来支援同昌的鬼子兵,本以为有了装备甲车开路,必可一股作气打通道路。不想前方突然装甲车被炸,后面又猛的冒出一只队伍抄了他们的辎重,一时间军心大乱。鬼子指挥官比比划划的集结部队准备抵抗的时候,却发现敌人根本没有进攻,眨眨眼的功夫前后的敌人皆撤得一干二净,这才知道上了当,气得鬼子指挥军暴跳如雷。 便在此时,又接到电话,得知同昌城的敌军已退去,但同昌守军伤亡残重。援军军官本来是来支援同昌的,不想被一支小部队堵在白狼河桥足有大半宿,顿觉失了面子。要说就这么回去的话,总是咽不下这口气,更没脸去同昌见石野。索性下令,全体人马集合整顿之后,绕过同昌城直奔西山而来,非要给独立团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谁成想还没到西山呢,就被杨欣与丁雄带领的旋风支队给咬上了。此时不是守桥,杨欣把丁雄推到一边,带着部队打起了游击战。虽然丁雄看不起游击战这一套,可到了这山野林间,杨欣的战术立见奇效,东一枪、西一刀打得鬼子摸不着头脑。 想要进山去追吧,鬼子的大皮靴还真就追不上旋风支队的草底鞋。要说不打吧,杨欣带着人没完没了,把鬼子的神经绷得直直的,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还是鬼子指挥官看清了形势,知道杨欣的人少,最终也奈何不得自己。索性只让两翼加强防守,不理杨欣,而是让大部队抓紧向西山方向挺进。 好容易这些鬼子兵累死累活的到了半拉山前,鬼子指挥官刚刚命令士兵原地休息,吃饭喝水补充体力,想等士兵缓过这口气来,就准备作战。哪知,山上的独立团却根本不讲这个规矩,单等到鬼子兵的炊烟刚刚升起,突然之间漫山遍野的士兵杀声震天,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杀了过来。 鬼子军官吓了一大跳,他原以为梁丹带着人在同昌打了一夜,自己累,梁丹同样也累,双方的士兵都应该无力作战才对。他又哪里想到,马长腿的三营在家里闷了一宿了,本以为这攻打同昌的功劳是轮不着自己了,没成想居然还有主动送上门的菜,马长腿哪会错过这个机会? 鬼子兵可是打了大半宿了,又一路被杨欣骚扰,虽然还有几辆装甲车,可是面对着如狼似虎的马长腿根本连施展的余地都没有。马长腿是东北军出身,对鬼子的装甲车并不陌生,只不过他采取的办法却与丁雄不同。 丁雄了解装甲车的结构,又有燕子飞那样的高手帮助,马长腿却直接组成敢死队,带着火油瓶冲到装甲车上,把火油瓶放装甲车的瞭望孔里面塞。虽然这种打法难免要造成伤亡,便只要火油瓶塞进去,装甲车里的鬼子一个都跑不了,全变了烤全猪。 鬼子军官一看势头不对,尽管万般的不甘心,却也知道这样打下去非全军覆灭不可。只得带着余下的四五辆装甲车杀出一条血,一路败退回同昌去了。 至此,这一场围绕营救古一风而进行的同昌大战才终于结束。 是役自阴历五月初四打响,至五月初五凌晨结束,从马长腿攻打红河子炮楼开始,自马长腿击锦州鬼子援军为止,共历时九小时三十分钟。 在梁丹与丁雄的指挥下,独立团共除掉鬼子炮楼一座,炸毁铁轨三百多米,焚烧鬼子粮仓三座,抢夺鬼子军械库一所。 击毙同昌守备中队队长龟尾,重伤宪兵队队长藤田,打死警察局局长郑森。打死打伤日伪军千余人,消灭清乡团匪军不计其数。实为九一八之后,辽西地区对日作战的首次大捷! 然而独立团自身也伤亡残重,侦察连连长侯登山阵亡,二营营长李金镖重伤,一营一连连长李大仙重伤。友军旋风支队交通员乔曼重伤。 独立团共计阵亡士兵三百一十五人,重伤一百六十人,轻伤六百余人。友军旋风支队阵亡六十人,伤一百五十一人。 这一阵大战,梁丹与杨欣也同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然而梁丹已经无睱理会这些,回了同昌之后,命马长腿防守半拉山,梁丹自己则飞马到了战地医院。乔曼中了藤田两枪,生死不明,梁丹心急如焚。 等梁丹到达医院时,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梁丹知道这西医手术的规矩,只能等在手术室外面。他也知道白祝胜医术极佳,当初古一风已没了九分的性命仍然能被白祝胜救活,乔曼的伤势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想归想,所谓关心则乱,梁丹站在手术外面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愁眉不展,好几次没忍住差点冲到手术室里面去。 到是梁桐走过来,对着梁丹就是一巴掌:“这么多正事不帮着办,你在这拉啥磨?全团上下都瞅着你呢,别跟个愣头青似的,有点当司令的样!”说着往医院的院子里一指,“挺大个人了,眼睛里面咋就没有活儿呢?” 被梁桐呵斥了一顿,梁丹这才注意到,各营的伤兵这时候正在陆续的送到医院里。数百的伤兵,小小的医院根本就放不下,病房立刻就住满了,轻伤的只能暂时放在院子里。杜玲玲和冯佳全在手术室里给白祝胜帮忙,外边就剩下一个冯佳,忙得驷马汗流,连喝口水都来不急。 尽管在医院成立之后,白祝胜和杜玲玲也抓紧时间培训了一些护理人员,但这些人毕竟不专业,换药包伤这种事,也就是梁桐还能帮把手,别人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梁丹从小和梁桐学过一点药理,比别人还要强一些,反正站在这也是心急乔曼,索性伸手帮助梁桐处理伤员。伤兵们一见梁司令亲自来给他们包扎伤口,各个激动不已,到是让梁丹感到不好意思。 不多时,古一风与古童也赶了过来。梁丹劝古一风多休息休息,古一风却推开梁丹:“众家兄弟都是为我受的伤,我哪里坐得住?老四,你这次动静搞得有点太大了,我古一风一介匹夫,为了救我,居然死伤了这么多弟兄,让我古一风以后如何做人啊?” 梁丹却拉着古一风的手道:“你我亲如骨肉兄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三哥陷落同昌一天,兄弟我寝食难安,恨不得替兄长受苦。总算三哥现在平安归来,好在小鬼子没对三哥下毒手,万一三哥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不是要活在煎熬之中吗?” 梁丹这一句“好在小鬼子没对三哥下毒手”,不由得让古一风脸色一暗,藤田的话不由得又萦绕在脑中。 或许并非鬼子没有下“毒手”,只不过留在古一风身上,却并非皮肉之伤罢了。梁丹却道古一风不愿提起牢中的日子,便只是拍了拍古一风的手:“过去的终于过去,以后咱们兄弟又在一起杀敌,再大的牺牲都值了!” 突然梁丹问道:“老五呢?他怎么没陪着你?” 一提到杨花肠儿,古一风不由一阵苦笑,古童从旁说道:“五叔说,侯连长牺牲,一营长肯定心里难过,他去劝说劝说。” “这个家伙,他到有心思去劝说?”梁丹笑道,“算了,让他劝去吧,不吃了火狐狸的鞭子才好。 正说着话,丁雄与杨欣带着旋风支队的伤兵也赶了过来,梁丹知道这一次欠了人家杨欣的人情,可不是个“谢”字就能代过的。亲自指挥人,给旋风支队的伤兵空出床位,优先治疗。古一风更是拉着杨欣的手千恩万谢,杨欣却哈哈大笑:“古三爷平安归来,可顶十万雄兵,有古三爷这智囊从旁协助,从此以后同昌的鬼子更拿独立团无可奈何了。”一边说着,杨欣一边向手术室方向看了看,其实他也同样心焦乔曼的伤情。 梁桐说道:“我去看看。” 跑到手术室前面拍了拍门,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杜玲玲探出头来急道:“老梁爷,您老就别捣乱了,白医官那忙着呢。外头伤兵这么多,您也别藏私了,把那上好的白药都拿出来吧。有啥不够的东西,找冯佳,我们这边现在……” “行了,行了,小小年纪,嘴咋这以碎呢?”梁桐故意的一瞪眼睛,又压低了声音,“我说,你告诉白大夫,下手有点准头。手术台上躺着的那个,我估么着是我没过门的侄媳妇,懂不?” “啊?”杜玲玲一愣,“你说那个,和梁司令……” “我猜八九不离十。”梁桐点了点头,“可千万告诉白医军把看家的本事都使出来。等等,算了,还是别告诉他了,这万一他再有点压力,手腕子一抖,反而不美。” “行了,我知道了,您老就在别在自相矛盾了。”杜玲玲说完又把手术室的门关上了。 “自相矛盾?”梁桐“哼”了一声。自从和杜玲玲等人接触以后,这帮小丫头净点子新词,这一回老梁头又没听懂。 梁桐才想回头冲梁丹说两句安慰话,不想那林带着富贵和平祥兴冲冲的跑进来,一边跑嘴里还嚷嚷着:“发了,这回可发了,老天爷开眼。这回谁也不用一天到晚嚷着没子弹了,梁司令,你猜杨连长抢了多少东西回来?我让你猜三回,你能猜着零头,我就服你。” 杨花肠儿和杨欣在同昌城里抢了鬼子的军火库,那可是开着好几辆军车冲出来的,梁丹不用猜都知道收获肯定不小。 不想梁丹却冲那林一摆手,反而一拉杨欣的手:“杨队长,这些军火请你们旋风支队全部收下,不敢说是谢意,算是梁丹的一点小小心思吧。” “梁司令……”杨欣闻言大惊,他心里可是清清楚楚这一次抢回来多少东西,都能装备一个加强营了。 “不必多说。”梁丹打断了杨欣的话,“杨队长要是推辞,那就是看不起梁丹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阴历五月初五,国历端午节。 在鹰帽山的后山,一营的士兵连夜修建了一座公墓,除了此次战役中为国牺牲的士兵之外,梁丹又命人将陈大巴掌等之前为国捐躯的士兵遗骨也移至此处。丁雄亲笔提字:同昌抗日烈士陵园! 虽已入夏,山中的晨风依然凛冽,梁丹率领独立团一众将领与杨欣等共同祭拜。此次大战虽获全胜,然战场终是无情,夺走了侯登山等一众兄弟的生命。梁丹亲写祭文,祷告苍天,以慰英灵。李大仙更是在侯登山的坟前几次哭得晕死过去,连连呕血。 鹰帽山上松柏齐鸣、百鸟齐哀,梁丹鸣枪三响,英雄落泪。 祭拜之时,又有百姓自发上山,依同昌本地规矩,送来纸人纸马。更有亲人送葬,哭声震天,足足半日,方才平息。 下得山后,丁雄吩咐那林排下庆功宴,死者已矣,生者仍需高举抗日大旗。不想那林却揪准机会将梁丹拉到一边小声道:“司令,还请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下情禀告。” 虽然梁丹和那林说了好几次,这是抗日队伍,不要总来大清朝那一套。可那林当了多年的内务府总管,有些个言词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梁丹也无可奈何。 “启禀司令,昨天晚上您情急之下,把这军火全送给了杨欣,只怕是不妥啊。”那林转着小眼睛,一边和梁丹说话,一边扫着杨欣。还好杨欣正在与杨花肠等人交谈,看样子并没有注意这里,“您可知道,您大手一挥送出去多少东西?光小钢炮就有三门,炮弹三十发,三八式长枪三百五十支,子弹六千发,短枪一百二十二支,子弹……” “不要说了。”梁丹一猜那林找他就是这个事,昨天晚上那林脸色就不对,只是没找着机会,一直憋到现在,“我不是冲动,我真心实意的要谢谢人家。更何况,大丈夫一言九鼎,送出去的东西,我哪能还往回要?” “可是……”那林急得直搓手,“那东西也太多了,咱现在不是穷大方的时候啊。前几天丁参谋长说以后弹药也由我来分配,这三位营长天天堵在门口找我要枪要炮,我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当初罗胡子不是从秦皇岛运来了三大车军火吗?”梁丹说道,“不会这么快就用完了吧?你不是还找黑市把咱抢来的绫罗绸缎也卖了一批,还不够买军火的?” “杯水车薪那。”那林摇了摇头,“远了不说,就初四这一仗,您知道打进去多少东西?别的不说,现在整个独立团炮弹还有十发,长短枪子弹加在一起不足一万发,平均下去一人十发子弹都不够了。我原来还以为,杨连长抢的这几车军火一到,可解了燃眉之急。没成想,您到真是大方,好家伙全送人了?你多少给咱自己留点啊。” 这才叫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梁丹自己都不知道独立团已经不象以前那么富裕了。可再看看杨欣,却见此时杨欣正低着头不知与古一风聊着什么,梁丹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这次欠了旋风支队天大的人情。军火的事就这么定了,全部送给杨欣,决不能改。” “哎呀,这咋就说不明白呢?”那林都跺脚了,正看到孙观走过来,那林一把拉过孙观,“老孙,老孙,你和团长说说。没别的,就你今天早上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孙观永远都是一张麻将脸,火上房了他也不会动一下声色,淡淡的说道:“这次我的任务是带着半个团的伪军在山里转,拖住他们的脚步。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我现在需要补充弹药,急需步枪子弹六百发,手雷七颗,手枪子弹一百发。怎么?那总管这几个数目都记不清楚?” “梁司令,您听见了?”那林不看孙观,只拿眼睛瞅着梁丹,“就这山西佬一个人就能拿走一个连的装备,您说给是不给?” “当然得给。”梁丹脱口说道。别看孙观一个人拿走一个连的装备,他一个人发挥的作用能顶一个营。别说要子弹,他就是要龙肝,梁丹也得想办法给人家摘去。在梁丹的眼里,孙观绝对是独立团的宝贝,那是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就差早晚三柱香给拱起来了。 “我拿啥给呀?”那林也是真急了,索性一指孙观,“老孙,你看我那林身上哪块肉值个子弹钱,你割下来换军火去吧!” 孙观微微一怔:“司令,你不是真打算把军火全送给杨欣吧。” “军机大事,绝不玩笑。”梁丹正色道,“我既然是司令员,那说过的话就得算数。大不了再想办法动劫一次鬼子的军火,反正我答应别人的事,就决不改口。” 梁丹的话似乎让孙观略感意外,孙观又道:“到也不用那么麻烦。我到是有个主意,举手之劳就可换来大批军火。” “啥办法?”梁丹没说话呢,那林先两眼放光,“我说孙愣子,你有这主意咋不早说?” 孙观果然一愣,还是头次有人叫他“孙愣子”呢。那林自知说走了嘴,忙道:“可不是我给你起的外号,他……他们都这么叫,我随着他们叫的。” “怕是就你这个猪头给我起的外号。”孙观冷言相对,又对梁丹说道,“司令,咱这次打了大胜仗,这可不光是咱们独立团的事情,秦皇岛朱总监那边,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你只需拍封电报过去,就说独立团为打击鬼子的嚣张气焰……等等,这么说不行。就说,您发现鬼子兵有向山海关出兵的动向,于是独立团全员出动,为了阻击鬼子,与鬼子两个支队约两万兵马,大战了一天一夜。虽获全胜,但现在独立团亦损失惨重,请朱总监速发一批军火过来。” “这个主意好。”那林一拍掌,“这样一来,不但要来军火,怕是朱总监也得升梁司令的官吧?老孙,看不出来呀,你小子编个瞎话也是行家里手。不行,两个支队的鬼子,两万人那,咱咋可能打一天一夜呢?说一万吧,咱独立团就一千来人,打一万鬼子,也不容易了。” 孙观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梁丹。 不想梁丹却摇了摇头:“老孙,真要这么干,咱不是谎报军情吗?目前看来,鬼子还没有出兵山海关的动向,咱们这么一说,那关里不知真假,万一错误的调动了兵马,反倒给了鬼子可乘之机。不行,这么做绝对不行。” “这个死心眼啊。”那林算是拿梁丹没办法了,“雍正年间山西将军左道明杀了一百村民,上报朝廷说了平定千余山匪做乱,直接被提升为直隶总督。道光年间云南巡抚朱定光私吞税银五万两,谎称云南水灾,朝廷立刻又调了三万两银子给他。更别说光绪年的西北军将领邹正明,宣统年间的山东道台葛成严,他们都是怎么发的家呀?我可是内务府出来的,那帐上记得明明白白,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啊。司令,和他们比起来,咱这还算事吗?再者说了,咱可是正经八百的打了胜仗,连龟尾都干掉了,还不得好好奖奖咱们。老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没错。”孙观点头道,“那总管说的事,我不太了解。但我在晋绥军十年,昨天这场大仗要是放在晋绥军里,晋绥军的军官就敢说杀敌十万。杀个龟尾算什么?他们的军报里,敢把石野和清源两个支队长全放在自己的帐上。杀个中队长什么功?杀两个支队长又是什么功?梁司令,这件事就算以后朱总监知道咱们是谎报,他又能拿咱们怎么样?” “说的是呢,咱是民族英雄!”那林一拍大腿,“这叫瑕不掩瑜。自古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关二爷还失过荆州呢,现在不还满地的关帝庙吗?咱拿了他朱总监的东西,也不干别的,以后多杀几个鬼子不就行了?“ 那林与孙观的连番劝说,似乎梁丹心中略有所动。然而低头想了一会儿,梁丹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管大清朝的官怎么干,也不管晋绥军是什么规矩,我梁丹带兵全凭一腔热血。你们可知道为啥杨欣的队伍会帮咱们?这件事,乔曼与我仔细说过,我们的队伍现在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与旧军阀不同。我们是真真正正的抗日队伍,只有行得正,做得端,才能树立民望。这一次打同昌,我就一个目的:救三哥。说实话,为了一已私利,牺牲了这么多兄弟,我已经很不对起独立团了,现在又让我谎报军情。那林、孙观,你们说的事,我梁丹干不出来。” “司令啊……”那林还想再劝。 “那林,”梁丹打断了那林的话,“你说,如果我梁丹带的队伍,真和那些旧军阀一样,你还能死心踏地,跟着我打鬼子吗?” 那林一时为之语塞,只拿眼睛看着孙观,想让孙观说话。 “我还真是服了梁司令了。”孙观淡淡的说道,“好吧,既然梁司令已经把话说这个份上,我也只好用笨办法了。” “啥办法?”梁丹问道。 不想,孙观并不理梁丹,而是对着那林说道:“我要一百个铁匠、一百个木匠、一百个瓦匠,二百个帮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去找,反正日落之前,我要在村口见到这些人。” “啊?你这是要当人贩子啊?”那林一愣,“你要这些人干啥?” “我最近在附近的山里转了转,我发现同昌这地方还真不错。山里面有铁矿石,石英石还有硝石,弄个小型的兵工厂应该问题不大。”孙观答道。 “兵工厂?”梁丹差点蹦起来,一把抓住孙观的手,“老孙,你还有这本事?” “这话说的,调令上面不是写得清清楚楚,我是枪械师啊。”孙观拍掉了梁丹的手,“梁司令饱读诗书,不会不知道枪械师与阻击手的区别吧?你以为陈长官为啥要因为我的事和张少帅吵起来?我孙观的本事,你还真不太清楚。” 看着孙观转身离开,梁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又想想孙观刚刚说的那些话,梁丹恍然大悟:“孙愣子,你小子刚才是在试我呢吧?” 孙观没有回头,却伸出右手,冲梁丹晃了晃大指。 “司令,这个……”那林还没反应过劲来呢。 梁丹早已一巴掌拍在那林的头上:“还站这干啥?找人去呀?去找各营长,把铁匠、木匠、瓦匠出身的战士全挑出来,越多越好。” “啊。”那林立刻转身就跑,跑了两步才想起来,自己也饿了一早上了,还没吃饭呢。可是看看梁司令兴致勃勃的样子,算了,就当减肥了,还是先去找人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五呀么五月里呀,喜鹊登枝头,哥哥和妹妹钻进了柳树沟……” 整个独立团里敢大早上哼着淫词滥调上鹰帽山的,也就是杨五爷一个人了。如今的杨五爷再一次挺直了腰板,而且自从打完同昌后的这两个月里,杨花肠儿那是天天往鹰帽山跑,一天都不带停的。 用古一风的话讲,杨花肠儿这叫“春风得意”,用梁丹的话说,这叫“小人得志”。但杨花肠儿不在乎两位哥哥怎么说,春风也好,小人也罢,反正现在杨花肠儿是既得志又得意。更难得的是,最近一阵子火狐狸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听一营的人说,头两天杨花肠儿喝多了,干脆就睡在火狐狸的屋里没出来。不过回头杨花肠儿可是指天发誓,他压根就没上火狐狸的炕,只不过无论梁丹还是古一风,谁也不信。不过是都怕着火狐狸的暴脾气,没人敢拿这事开玩笑。 不过今天还没到鹰帽山脚下呢,后面一匹蒙古马追了上来,马上罗胡子远远的就喊上了:“五叔,我有话和你说,你等会儿。” 杨花肠儿一看罗胡子来了,本能的一夹花斑马想躲过去,可又一想,真要是上了山地的话,自己这花斑马还真跑不过罗胡子,只能作罢。叹了口气回头喝道:“我说罗胡子,你小子就不能消停两天?我这一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哪有空管骑兵连啊?再说了,张大刀现在也服你,骑兵连的兄弟也听话,你还非拉上我呀?” “我不管,反正梁司令说了,只要你点头,你立马还回骑兵连。”罗胡子追上来,一脸的不乐意,“大不了我给你当副手。” “你拉倒吧。”杨花肠儿一晃脑袋,“谁敢让你罗胡子当副手啊。你小子现在名气大了,把李西侯几百号人扔到大山里差点饿死。我听说李西侯回到同昌城时候,都快瘦成人干了,还被鬼子官臭骂了一顿,差点砍了脑袋?” “那是梁司令安排的,我就是照着作罢了。”罗胡子摇了摇头,“五叔,我这可不是第一回和你说了,你说你现在天天东摇西晃的,也没个正事……” “别废话!”杨花肠儿一瞪眼睛,“谁没正事?我这不是去半拉山视察一下防守阵地吗?万一鬼子打过来呢?丁雄可说了,鬼子这么长时间没动静,真要是动起手来,肯定是疯狂的……疯狂的啥来的着?” “报复。”罗胡子答道。 “对,报复,疯狂的报复。”杨花肠儿一本正经的说道,“四哥也说了,半拉山阵地是重中之重。我这也是急四哥之所急,天天往阵地上跑,你咋能说我没正事呢?我看你小子也不会说个话,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罗胡子这些天,天天想劝杨花肠儿回骑兵连继续当连长,杨花肠儿死活不同意。罗胡子告到梁丹那里,梁丹只说让罗胡子好好劝劝杨花肠儿,却没给杨花肠儿下什么死命令。其实梁丹心里也明白,杨花肠儿就是个独行侠的个性,让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他还能自由自在的,让他管骑兵连,指不定管成啥样。就象当初的林子清,三言两语就把杨花肠儿给哄了。反过来如果罗胡子在骑兵连主事的话,再来八个林子清也蒙不了罗胡子的心思。 不过罗胡子也有苦自知,这当过胡子的人最讲究规矩。论非份,自己比杨花肠儿晚了一辈,论本事罗胡子也佩服杨花肠儿战场上的玩命精神,最主要的就是这骑兵连是杨花肠儿一手带出来的,罗胡子不想让外人说他抢了杨花肠儿的人马。 就这么着,这两个月里罗胡子天天找杨花肠儿,杨花肠儿能躲就躲,躲不了就和罗胡子胡搅蛮缠,反正说啥就是不点头。今天罗胡子也是来了劲了,干脆追到鹰帽山底下,心想杨花肠儿今天要是不同意,自己就拦着他不让他见火狐狸,看到最后谁着急。 两个人正在这拉拉扯扯的时候,鹰帽山上下来一队巡逻兵,为首一人名叫于得田,天天巡逻都能看见杨花肠儿,一来二去的也就混熟了。看杨花肠儿正和罗胡子说话,于得田走过来笑道:“五爷,你今天可是来晚了。” “谁说不是呢。”杨花肠儿皱着眉头,“就这个罗胡子,一天天的有正事不办,总缠着我干啥?我这有军机大事要见一营长呢,你给我躲远点,你再过来我翻脸了啊。” “那咱两一块上一营长那说说去。”罗胡子也豁出去,“我跟你一块上山。” “你去干啥去呀?”杨花肠儿拿罗胡子没办法,“骑兵连今天不训练啊?我告诉你,那帮小贼皮子有一天不管着就得上天,你还不立马回去?你再晚一会儿,好不容易从那林那里掏弄来的两坛子酒,全得让他们给偷喝了,别说我没告诉你。” “二位,二位,听我一句……”于得田上前拉住两个人的马缰绳,“你们二位没听明白,我说的是你们全来晚了,一营长不在山上。” “干啥去了?”杨花肠儿一愣。昨天晚上头走的时候和火狐狸说得好好的,今天一早两个去半拉山转一圈,然后在山里找个闲人免进的地方“好好练练刀法”。为这事,杨花肠儿的心里痒痒半宿了,现在一听于得田说火狐狸没在山上,杨花肠儿不由一咧嘴。难道自己来晚了,火狐狸生气了? 想到这里,杨花肠儿一指罗胡子:“小子,都怪你,我告诉你今天这事你回头给我解释清楚,我大早上就来了,是你拉拉扯扯的不让我上山。哎呀,你小子,我真……” “行了,行了,五爷,你听我说完。”于得田连着拉了拉杨花肠儿,“今天一大早接到山底下的线报,说是在金家堡那边发现有了啥事,一营长一大早带着几个人过去了。走的时候还留了话,说等五爷来了,也过去看看。” “金家堡?”杨花肠儿在心里一盘算,那金家堡在同昌城的东边,与刘龙台的方向刚好相反。发生了多大的事火狐狸会亲自去金家堡?杨花肠儿冲于得田问道,“啥事?说了吗?” “没说。”于得田摇了摇头,“我就是个放哨的,那军机大事,营长能和我说吗?” “就知道和你小子问不出啥正经事来。”杨花肠儿一带马缰绳,“不行,我得去金家堡一趟。”又一指罗胡子,“你别跟着了啊,快点回骑兵连。我告诉你,那石本还在骑兵连关着呢,要是跑了,我和你没完。” “那石本现在就跟头死猪似的,抡一棒子都不起来,他往哪跑啊?”罗胡子却根本不想回头,更何况他原本就是火狐狸的部下,现在一听说火狐狸突然莫名其妙的往金家堡方向去了,罗胡子不由有些担心,“五爷,我和你一块去金家堡。” “你去干啥呀?这么没眼力价那?”杨花肠儿恨不抽罗胡子一马鞭。 “金家堡那边不是咱的地盘,尤其是赵成双、马成如这两伙绺子和咱们一直不太对付,还有金家堡的金尚龙,势力太大。我派人和他联系过几次,这小子阴不阴、阳不阳的,也不给个痛快话,我怕一营长出事。”罗胡子摇了摇头。 “哟喝,五月五打完这一场,同昌地面上还有谁敢和咱独立团炸毛啊?”杨花肠儿一立眼睛,“赵成双、马成如这两个土鳖是四哥懒得理他们。要不然,我早带着一票人马把这两伙络子给拿下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那赵成双、马成如两伙胡子在金家堡一带声势极重,部下尚有五六百的人马,连鬼子都不想惹他们。金家堡的金尚龙,也一直是鬼子拉拢的对象,万一火狐狸碰上他们的话,怕也难以脱身。杨花肠儿心里着急,也懒得和罗胡子多说,双腿一夹花斑马直往山口处疾奔。罗胡子二话不说,打马紧紧跟随。 不过终究是罗胡子心细,人在马上还回头对于得田喊道:“去通知梁司令。”说话间,已经跑得远了。 于得田一扬眉毛:“这真站着说话不腰疼,骑马的先跑了,到让咱送口信。” 一边有士兵却道:“送就送呗,正好趁机会上刘龙台去一趟,咱顺道看看那啥兵工厂现在啥样了?” 又有人道:“是啊,那个山西佬说要盖啥兵工厂,这都两月了,东西往里运了不少,可还一颗子弹都没造出来呢。人都说山西人精明得狠,他别是坑了咱独立团的东西吧?” “别放屁,这话烂在肚子里,当着外人可别说。”于得田一瞪眼睛,“现在这山西佬可是梁司令面前的红人,这话要是让梁司令听见了,撕了你的舌头。” 那士兵却满不在乎:“你拉倒吧,现在司令眼睛里边全是那个叫乔曼的小娘子。杨五爷天天往咱这跑,我听说梁司令那里天天泡在医院里不出来。” “那还用说?”又有人道,“我上回去医院给李大仙送东西的时候,借光瞅了一眼那人小娘子。嘿,你还真别说,长得那叫一个俊。难怪咱司令意乱神迷的,我在边上瞅着都恨不能替人家挨这两枪。” “别瞎说,啥叫意乱神迷啊?”于得田对着那士兵的脑袋拍了一巴掌,“一天书没读过,在这瞎整词,人家丁军师说了,那叫……那叫……”说到了这,于得田也想不起来那个新词了。 有嘴快的答了一句:“志同道合。” “就显你,就显你!”于得田被抢了风头,一脸的不高兴,“我还不知道是‘志同道合’呀?” 一看又有士兵想文章话,于得田抢先道:“行了,行了,都别磨叽了,快点走吧。丁军师可说了,鬼子越不来,越是说明有大事要发生,咱可别把军机大事给担误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第二百二十三章、 从西山到金家堡足有二百多里路,中间又隔着同昌城,杨花肠儿和罗胡子只能绕路而行,沿途还要躲过鬼子的巡逻车,等快到金家堡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杨花肠儿就是惹事的脾气,一路上看到小队的鬼子巡逻兵,总想过去砍几颗人头回到那林处换酒喝。还是罗胡子紧拦慢拦,怕担误了正事。 弄得杨花肠儿一脸的不高兴:“不我说,你罗胡子的胆子哪去了?就刚才杨树林外面那六个鬼子,咱两个一个冲锋不就拿下了吗?你怕啥呀?” “丁雄说了,鬼子最近肯定有事。”罗胡子拿眼睛往回看了看,确定鬼子的巡逻队已经走远了,才慢慢说道,“梁司令说,根据老六传来的消息,龟尾死了以后,锦州城竹部派了一个大队的鬼子驻进了同昌,为首的大队长叫宫崎九,是竹部的亲信。听说,这个宫崎九与藤田是一个路数,老牌贵族出身,他的哥哥宫崎六还是个什么高官,连竹部都惹不起。竹部把这个家伙派来,到是真看得起咱们独立团。现在同昌城里光鬼子兵就有五百多,李西侯又在招兵买马,保安团也差不多一千五六百人了。” “那能咋的?”杨花肠儿一挑眉毛,“这次打同昌咱的动静可也不小,昨天还有人来投咱独立团呢。别的我就不说了,你小子的骑兵连现在有多少人?足足四百多人,你直接改骑兵营得了。” “我就知道骑兵连有屁大点动静你都上心。”罗胡子一下子逮着了杨花肠儿的话头,“五叔,你就接着回骑兵连得了。你现在要是主事了,登高一呼,一激眼咱都能弄一个骑兵团出来。” “你拉倒吧。”杨花肠儿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你甭忽悠我,我不吃这套。真要是把骑兵连放我手里,我头一件事就是冲到同昌城里,把宫崎老小子的脑袋给揪下来。还有那个藤田,这小子命可真大,脑袋中枪了居然还不死?” “是啊。”罗胡子也点了点头,“听说,梁司令那一枪打在他的脑袋上,子弹从他左眼穿过去,从后脑打出来,脑袋都打得通风了,这小子咋就不死呢?丁雄说,依鬼子的脾气,五月五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要疯狂报复。可这一晃快两个月了,鬼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丁雄说鬼子肯定是憋着坏水呢,一旦要是动了肯定就是大动作,咱不能不小心点。现在就等孙观的兵工厂了,梁司令说了,只要能保证子弹充足,咱们现在就敢再打同昌。” “那是!”杨花肠儿更加听得洋洋得意,“现在要论人马,咱独立团是同昌头一份。他娘的也不打听打听,同昌自古至今,有哪个络子里能有两千多人马?要我说咱早就不应该叫独立团了,人马都超编了。秦皇岛那个朱总监啥意思啊?不说让咱成立师级单位吗?这咋现在还没信了呢?这老小子不是忽悠咱呢吧?” “不会。”罗胡子摇了摇头,“按说咱们打同昌这么大的动静,朱总监不会一点说法都没有,这么长时间不回话,肯定是另有安排,咱等着就行了。” “你小子到是沉得住气。”杨花肠儿却不高兴,“这个朱总监太小气了。咱打了这么大的胜仗,连龟尾都干掉了,别的不说,给咱再送点军火来总是应该的吧?” “道路不好走啊。”罗胡子叹了口气,“马占山的队伍大部分都退到了内蒙,现在鬼子在东北没什么压力,大部队正在南下往山海关去。从秦皇岛到锦州这一路上全是鬼子,不象我当初送军火时候那么简单了。” “你就是胆小。下回换我去,我给你弄几车皮的军火回来。”杨花肠儿满不在乎,“多大点事啊?” 罗胡子不想给杨花肠儿浇冷水,心里却暗暗好笑。如今鬼子的人马正在陆续往山海关集结,关东军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不要说送军火,就是从关里送一捆柴禾进来都难。 二人说说走走,金家堡已在眼前。这金家堡的地势与西山差不太多,四面环山,中间则是金家堡的大院。这金家堡的堡主金尚龙在此盘踞多年,手下兵强马壮,寻常无人敢惹。同昌城的鬼子也一直在拉拢金尚龙,但金尚龙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守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当他的土财主。鬼子一心对付独立团,也怕把金尚龙逼急了拉起队伍来给鬼子捣乱,因此上一直听之任之。 除了金家堡之外,就是赵成双和马成如这两绺胡子,分别占据着东庙山和老王岭这两处地方。两位当家的名字里都带个“成”字,师出同门,原本就是兄弟。可后来老当家一死,两个人为争当家的位子打起了来反目成仇,各带人马相峙,这些年没少干架,只是势力都差不多,谁也奈何不得谁。 “五叔,等等。”罗胡子一带杨花肠儿的马,“前面就是东庙山,是赵成双的地盘了。” “怕啥?”杨花肠儿一瞪眼睛,“咋的?就他赵成双还敢在咱们爷们面前立眼睛不成?我告诉你,别看我今天没带人马,就他赵成双这点庄稼把式,我杨花肠儿还不放在眼里,你信不信,我一个人就能把东庙山给挑了?” “我信,我信。”罗胡子忙道,“不过五叔你就没觉得奇怪,咱现在可都到了东庙山的脚底下了,咋一个赵成双的人马都没看见?起码得有个放哨的吧?” “对呀。”听罗胡子这么一说,杨花肠儿也觉得奇怪。东庙山就在金家堡的边上,杨花肠儿和罗胡子就在山脚的小路上,沿着小路直走不远就是金家堡了。可是两个人边走边聊,根本没什么忌讳,这么大的声音既没引出金家堡的人,更没勾出东庙山的胡子,这到真是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别是他娘的看咱们一来,把赵成双和金尚龙都吓得关门闭户不敢出来了吧?”杨花肠儿故意的哈哈大笑,若是边上有金家堡或东庙山的胡子,肯定会忍不住跳出来。然而杨花肠儿笑得腮帮子都酸了,还是一个鬼子影子都没看见。 东北的胡子脾气最暴,就算杨花肠儿名声再怎么响,这么明目张胆的骂人家当家的,他们要是再当缩头乌龟的话,以还在不在同昌地面上混了? 罗胡子却四下张望,不但没有当地的胡子出现,也没发现火狐狸的影子。甚至连鹰帽山常的暗记也没找到一个,罗胡子想不明白。 “还瞅啥呀?走上,东庙山看看。”杨花肠儿最懒得动脑子,“我就不信到了东庙山的忠义堂,还连个人都见不着?告诉赵成双,今天老子来收编他来了,卷铺盖跟我走吧。” “等等,有声音……”罗胡子心思,突然一拉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侧耳一听,果然大约隔着两个山沟的距离似乎有脚步声传来,而且似乎人还不少,得有个七八十吧。 “咋的?还想埋伏咱啊?”杨花肠儿笑道,“走,看看去。”说完,打马向前直冲了出去,罗胡子在后面紧紧跟随。 还真得说杨花肠儿和花斑马与罗胡子的鸡足爬山兽皆非马中凡品,两匹马八蹄齐飞,踏在林间居然有如落叶,若不仔细听根本就不会引起人的注意。尤其是罗胡子的蒙古马,到了山地间如鱼得水,穿林过壕如覆平地,杨花肠儿都看得羡慕不已。 两人来到半山坡处,居高一看,果然就见一队人正小心翼翼的往东庙山的东边绕了过去,看衣服应该就是本地的胡子兵。尤其是武器很差,有拿三八长枪,有个火筒的,有拿鸟枪的,还有实在弄不着枪,拿根红缨枪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切,跟个一群要饭花子似的。”杨花肠儿撇了撇嘴。 梁丹因为家底殷实,从拉起队伍那天起,人马的装备一直精良。当初在半拉山下,杨花肠儿的马队和谷一风的手枪连看得胡子们眼红不已。罗胡子运回军火之后,装备更好,尤其是独立团军容整齐,人人都有军服,这是其他任何络子都比不了的。 不象眼下这支队伍,不但个个拿得象打狗棒,穿得更有如百纳衣一般,也难怪杨花肠儿看不上眼。不过,其实同昌地面上的绺子大部分如此,象田燕子那样的没有几个。 罗胡子却发现这一队人行走起来小心翼翼,象是在躲着什么,难不成这是下去劫道的?但看样子,应该不是冲着杨花肠儿与自己来的。现在如果在同昌地面上还有谁不认识杨花肠儿与罗云汉,那就算白混了。 正猜测的时候,突然就听有人大喝一声:“等着你们呢!” 随着喊叫,一丛长草堆里十几个穿灰布军装的士兵突然跳了出来,将这一队胡子兵拦腰折断。 “不是咱们的人。”罗胡子初时看到穿军装的人出现,还以为是火狐狸的人马呢,但再仔细一看,却独立团稍有不同。尤其是为首的一名军官,自己肯定不认识。 就见那人看上去约不到三十岁,一脸青森森的胡茬子,面皮黝黑,手舞一把大砍刀,头一个冲了出去,手起刀落已经砍死了一名胡子兵。 胡子兵没想到会在这里遭到伏击,顿时乱成一团,虽然本方有七八十人,却无法形成统一的反击,到被十几个灰衣士兵杀得鬼哭狼嚎,不成章法。 “有点意思。”杨花肠儿突然一笑。眼看着下面这黑脸汉子刀刀夺命,几个照面下去,一枪不放,生生砍倒了十几个人,方圆十尺之内竟无胡子兵敢靠过去。杨花肠儿连连点头,“这小子有点意思,不错,不错!” 第二百二十四章 “是东北军。”罗胡子仔细看过军装之后,对杨花肠儿说道。 “哦?”杨花肠儿一愣,“这地方咋能冒出东北军来?难不成是葛王的?”整个锦州地区,现在人马最多的,一是同昌独立团,另一个就是葛王的东北军。当初,在葛王的时候,谷一风身受重伤,鬼子兵围追堵劫,要不是葛王的东北军开了几炮的话,梁丹等人几乎就回不来了。 后来梁丹几次派人去葛王想联系这一批东北军,但是据说那位师长架子大得很,独立团派去的代表连面都见不着。数次无果,梁丹也只得作罢。军统站的特工说过,这些东北军还与鬼子有着联系,现在就是骑墙草,随风倒。 不过这些东北军也很守规矩,一直留在葛王,从不出来。五月五梁丹攻打同昌的时候,锦州城的鬼子援军就从葛王下面走,但这些东北军理都不理,如果他们突然杀出的话,白狼河桥上也不会打得那么惨烈。平常,葛王的东北军也从不到同昌来,更不会主动与任何的络子结仇。各地绺子也知道惹不得这东北军,便都只作不知。 此时杨花肠儿与罗胡子看着山坡下的这十几个东北军不由暗暗奇怪,难道葛王的那位师长终于坐不住了,把手伸到同昌地面上来了? 不过在杨花肠儿看来,这十几个东北军到还真不是吃干饭的。尤其是当头的那个黑脸军汉,刀法并不出奇,但狠辣异常,一看就是多年在战场上面撕杀得出来的经验。出刀便不留情,在他刀下很难有活口生存。他身后的十几个东北军肯定也没有初上战场的愣头,十几个人好似十几头恶狼出山,将几十胡子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胡子兵被这黑脸军汉带人从中拦断,首尾不能呼应,同时又不是什么纪律部队,一遭到打击了首先想的就是逃命。几十名胡子乱糟糟的东奔西跑,已经毫无阵形可言。哪知才跑出去没几步,突然从东西两面又各跳出十余个穿灰军装的东北军,也不开枪,只拿军刺乱捅。胡子兵猝不及防,又被放倒了一片。 “缴枪不杀!”那黑脸军汉登到高处突然大喝了一声,宛似惊雷。 胡子兵们两头被围,正没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跑,冷丁听到这黑汉一声大喝,胆小的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黑脸军汉喝后,灰衣士兵纷纷用刺刀逼住胡子兵,也同样喊道:“缴枪不杀!” 胡子兵一看大势已去,七手八脚的将手中的刀枪扔了一地,高高的举手投降。有几个还想负隅顽抗的,那黑脸军汉下手更不留情,几刀劈翻在地。这一下,胡子兵人人投降,再无敢于反抗的。 “打得不错。”罗胡子点了点头,“其实这伙东北军只有三十人,但是战术用得好,这七八十胡子兵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当头的……”罗胡子拿手一指那黑脸军汉,“不但会打仗,还会带兵,是个人材。” “切,要我说就是这些胡子兵废物。”杨花甩儿眯着眼睛,“他娘的居然在自己的山头下面被外人打了埋伏,你说他们废物不废物?” “废物不废物,得看对手是谁。”罗胡子笑道。 此时胡子兵已经尽数被伏,在东北军的命令下,围成一圈蹲在地上,不敢出声。那黑脸军汉分出一半的士兵守着俘虏,又命令另一半人打扫战场。这一仗打死胡子兵二三十人,俘虏四十有余,黑脸军汉的部下居然没有伤亡,这战果的确让人称奇。 不过东北军打扫战场与施风支队可不一样,这些东北军挑剔得很,只捡有用的好枪和与之匹配的子弹。对于那些火筒、鸟枪之类的,全部扔在一边不管。 “我过去打个招呼。”罗胡子觉得这军汉不是一般人物。 然而就在罗胡子才要打马过去时,突然就见那军汉冲着部下一挥手,那些看守俘虏的东北军纷纷举起刺刀对准那些已经投降的战俘刺了下去。胡子们已经失去了武装,更没想到这些东北军会当场处理战俘,许多胡子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已被刺了个透心凉,一命呜呼。剩下的胡子兵才要反抗,可手无寸铁,哪里是东北军的对手?不一刻,四十余俘虏已经横尸在地。 罗胡子看得心头大惊,与杨花肠儿交换了一下眼神,杨花肠儿也同样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小子……”饶是杨花肠儿杀人如麻,但也从来没这样成批的杀过俘虏啊。 书云:杀降不详! 人家已投降了,为啥还要杀? “他不是葛王来的。”罗胡子很肯定的说道。 象这种随意杀害战俘的队伍,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是过路的,在这里并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所以他们不能收留战俘。这些胡子兵虽然没用,但如果是碰上葛王的东北军,至少还会抓回去当壮丁用,而眼前这黑脸军汉,却毫不犹豫挥刀就杀,这种事他肯定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无论杨花肠儿还是罗云汉,对于战场都不是陌生,比这更惨烈的仗两人也不是没打过。但如此规模的杀俘场面,却还是头一次碰到,一时间不由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本来罗云汉对这黑脸军汉的印象还不错,现在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而此时山坡下的黑脸军汉同样抬起头来,冷冷的盯着山坡上的罗胡子与杨花肠儿。这一对视更让人看清楚,这黑脸军汉一脸的杀气,目光中却冰冷无情。似乎刚刚被他杀的,不过是山鸡野兔,浑不似人命一般。 那黑脸军汉看了杨花肠儿与罗云汉一阵,慢慢的抬起手来向身后招了招。随着他的手势,从长草堆里又钻出两个举着长枪的灰衣士兵,两人一边靠近黑脸军汉,枪口却仍然对准着杨花肠儿与罗云汉。 却原来黑脸军汉早已发现了杨、罗二人,暗中已派下阻击手瞄准了杨、罗,一旦二人稍有异动,肯定被阻击手毙于马下。 不过显然,这黑脸军汉部下的两名阻击手论枪法肯定不如孙观,因此上并没有冒冒失失的开枪。再者,杨、罗二人一直作壁上观,没有参战的意思,黑脸军汉似乎摸不清二人的来路,因此也一直没下开枪的命令。 不多时,灰衣军士已经集合在一起,那黑脸军汉扬着脸冲杨花肠儿喊道:“可是金家堡的人?回去告诉金尚龙,我们十九旅只是借条道,没别的意思。金当家的愿意交个朋友,我们十九旅绝没二话,要是金当家想趁火打劫的话……嘿嘿。”后面的话那军汉没说,嘴边的笑意却越发的阴冷起来。 十九旅?杨、罗二人相互对视了一下,东北军的部队?路过这里的?二人一头雾水,这鬼子占了东北都快一年了,哪里蹦出个十九旅来?而且这黑脸军汉看起来绝没说谎,如果是混同昌地面的,哪会把杨、罗二人当成金家堡的眼线啊? “昨天我们灭了马成如,今天再灭赵成双,金当家的要愿意放条路出来,以后这两个山头就是金家堡的了。”黑脸军汉又喝了一声,便带着队伍绕开杨、罗二人往东庙山的山头上而去。 听了黑脸军汉的话,罗胡子到是吓了一跳:“咋的?这十九旅已经把马成如给灭了?听这意思,今天是来灭赵成双的?” “哎呀,我这暴脾气啊!”杨花肠儿没有多听,心里这火可腾的一声就上来了。如今在同昌地面上,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这摆明了把自己当三孙子使唤啊!还弄了阻击手敢瞄自己,这黑小子活够了吧? 杨花肠儿猛的抽出斩马刀来:“胡子你在这等着,我去摘他那颗黑头!”说罢,打马就要追过去。 罗胡子一把将杨花肠儿马缰绳拉住:“五叔,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咱现在要过去了,非吃亏不可。” “你要胆小,你在这等着。”杨花肠儿被那黑脸军汉指指点点的,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还有人敢在我面前犯横?今天我要不教训教训他,他就不知道同昌是谁的地盘。” “五叔,五叔……”罗胡子拉着杨花肠儿不放,“这小子说了,他是十九旅的人,那是一个旅的人马,咱咋拼?” 刚刚看这黑脸军汉带着的人不超过三十人,既然自称十九旅,那肯定大队人马在后面呢。杨、罗二人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打得败一个旅的人马啊。更何况,如果这十九旅里面还有几个似这黑脸军汉一般人物的话,怕是把马长腿的三营都拉上来,也难对付。 二人正拉扯的时候,突然就听东庙山上一声炮响,紧跟着爆豆般的枪声漫山遍野的响起,看样子是有大队人马已经攻到东庙山的山头上了。 “赵成双完了。”罗胡子很肯定的说道。 看着山头上火光四起,在这种火力的打击下,赵成双区区一土匪如何能抵挡? “走,看看去。”杨花肠儿一带马就要上山,“我到要看看这十九旅是何方神圣!” 二人才要上山,突然罗胡子一勒马缰,低声道:“有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条红影从林间闪出,正是火狐狸的桃红马。 “营长。”罗胡子看见火狐狸过来,在马上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军礼,火狐狸是整个独立团中唯一不穿军装的,连梁丹都管不了。 “你们啥时候到的?”火狐狸还了个礼,却拿眼睛去看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刚刚还火气冲天,一看火狐狸过来,立刻桃花眼泛光,脸色都柔和下来,急切的说道:“你看咋不等我一会儿呢?这又是枪又是炮的,伤着你咋办?” 罗胡子一听杨花肠儿这殷殷之语,差点从马上一头栽下来,都说杨花肠儿对女人有一套,想不到会这么肉麻。罗胡子心道,那火狐狸女儿身却是男子汉的脾气,杨花肠儿这般说话,非吃鞭子不可。 不想火狐狸同样柔声道:“我也是一时着急。一大早听说昨天晚上有人把马成如给灭了,我寻思赵成双没那么大本事,还当是他和金尚龙联手了呢。这鬼子一直想拉拢金尚龙,万一金尚龙势大的话,咱不能不防,我这才想过来看看。我让于得田给你带话了,寻思着你说话就来了,这才先走的。” 说话的时候,火狐狸一眼看到山坡下面几十具尸体,不由一愣:“你俩干的?”也不想想杨、罗二人是否能毫发无伤的干掉数十胡子兵,却只急切的看着杨花肠儿,“你没事吧?伤着没?” “呕……”罗胡子把脸都面过去了。 这场景实在没法看了,这还是火狐狸吗?还是当初鹰帽山的大当家吗?罗胡子心道杨花肠儿这是给火狐狸吃了迷魂药了吧? 火狐狸似乎这时才注意到罗胡子反应,不由脸上一红,立刻正色道:“山上边打起来了,这伙东北军挺厉害,还有大炮,赵成双这回完了,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说着,又再看了看山坡上胡子的尸体,“这是赵成双派出来向金家堡救援的队伍,居然全死在这了?” 救援的队伍?杨、罗二人吃了一惊。 通常来说,派人救援有一两个人也就够了。看样子这赵成双也是真急了,居然派出这么多人来送救援信。肯定赵成双也能猜到,山底下肯定被人封锁了,以为多派点人马,哪怕只冲出去一个也能把信送到金家堡去。没成想,被那黑脸军汉打了个伏击,居然一个都没跑掉。 杨花肠儿简单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火狐狸点了点头:“早上来的时候,我暗中看过那个黑脸的,那小子打仗有一套,看那个旅长也挺依仗他的。” “他们有多少人马?”罗胡子问道。 “后面还有没有人马不知道,现在在山上打赵成双的,总有两千吧。”火狐狸答道,“这些东北军火力不差,论装备和鬼子兵差不多。怪不得昨天一晚上就能干掉马成如,咱们同昌地面上这些绺子,没几个是他们的对手。” “才两千人?”杨花肠儿一撇嘴。 一般来说,一个旅的人马少说也和五千以上,有的甚至能达到六七千,而这个旅居然只有两千人,还没有现在的独立团人多呢。 “应该是一路打过来,被人打残了,只剩下了旅的建制,人马肯定不够。”罗胡子想事情想得远,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这些人是从北面一路杀过来的。鬼子兵、伪军、清乡团、胡子谁都想从他们身上讨便宜。我不知道他们杀了多久,但实话实说,这个指挥官可是有点真本事的,换成别人的话,说不定这个旅早就没了。” 听罗胡子这么一说,杨花肠儿和火狐狸才点了点头。连马成如和赵成双这样的络子都敢过来打这十九旅的主意,这一路自北南下,十九旅指不定打了多少恶仗,六七千人马打得只剩下如今这两千人,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杨、霍、罗三人都是久经杀场之人,懂得其中道理。战场就是个大浪淘沙的地方,绝对的适者生存。别看这一个旅的人打得只剩下两千,这两千人却精英中的精英,能活到现在绝非“运气”两个字可以解释。 不需多说,只看看刚刚那黑脸军汉带着人伏击胡子兵的情势就知道,这些人都是百战余生,个个战斗力强悍,而且杀人如麻,绝无怜悯之心。这样的队伍,可是人人喜爱的精兵,同时也是最让人敌人头疼的队伍。 也就是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山顶上炮声渐小,看样子这一仗已经打完了。这赵成双的部下少说也有二三百人,就这么眨眨眼的功夫居然全军覆灭了?再想一那黑脸军汉对侍俘虏的方式,不用说赵成双这点人马,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了。 “走吧。”罗胡子说道。本来罗胡子还有心过去认识认识那黑脸军汉,但看这队伍居然杀俘,让罗胡子里心理不舒服,“咱得把这事回去告诉梁司令。我突然觉得,这两个多月里,鬼子兵一直没向咱们西山进攻,可能就和这个十九旅有关。” “你是说,鬼子这两个月里调动辽西地区的兵力去围这个十九旅,反到把咱们给成全了?”火狐狸问道。 “哎呦,照这么说,那咱还得谢谢他们呀?”杨花肠儿看起来却不这么想,“这就是一帮破落户。不过嘛……”杨花肠儿一摸下巴,“他们这家伙可不错呀,咱得想办法留点。尤其是这大炮,可是好玩意。” “就是。”火狐狸亦道,“上回打同昌,让小鬼子把我堵火车站里了。我要是有几门火力猛点的大炮,城墙我都给他轰下来,还能让小鬼子压着打?” 这真叫夫唱妇随呀,罗胡子都没法插话了。而且一看这二位心眼活泛,莫不是真在打十九旅大炮的主意?罗胡子心想这十九旅可不好惹,别吃不着羊肉还弄一身骚。不过这话不能明说,杨、霍二人都是倒驴不倒架的脾气,罗胡子越说不能惹,这二位还非得越干点啥事出来不可。 因此上,罗胡子只道:“回去让梁司令拿个主意吧,咱先走。” 火狐狸回头看看,现在山头上的枪声已经停了,用不了多一会儿十九旅就会下山。真要是碰上了,万一打起来,反为不妙。更何况火狐狸已经派人盯上了十九旅,也不怕他们会跑掉,便对杨花肠儿说道:“那咱先回西山吧。” “听你的。”杨花肠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火狐狸一笑,打马先行,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在后面紧紧跟随。罗胡子连连摇头,心想以后说啥也不和这二位一起出来了。 三人三马才转出金家堡的地界,突然又见一辆鬼子兵的军车自同昌方向驶过来,后面还跟着约六七百人的保安团伪军,看这样子是奔着东庙山去的。 三人躲到暗处,眼看着鬼子兵过去,罗胡子说道:“我去给他们报个信?” “不必。”杨花肠儿却道,“你不说这十九旅打仗打得好吗?不可能连个眼线都不往外放吧?打胡子算啥本事,他们真要是敢和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那才叫能耐。” 正说着呢,就见鬼子兵的军车才转过一道山弯,突然间山路两边杀声四起,一哨灰衣士兵自道路两旁杀出,为首的还是那黑脸的军汉。 这一次那军汉收起大刀,手里端着一挺冲锋枪冲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士兵有如一阵旋风扑到鬼子军车的前面,纷纷向鬼子的军车投掷手榴弹。 鬼子兵也没想到十九旅的人居然会打他们的伏击,汽车急忙刹住,里面的鬼子兵从车厢里跳了出来。不想那黑脸军汉专门组织了两挺机枪形成了火力交叉点,将汽车封得死死的,跳出来的鬼子兵连卧倒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成了筛子。 前面一乱,后面的伪军也有点发蒙,一时间居然没敢过来。 转眼间,一辆鬼子军车已经报废,里面的十余名鬼子兵均被打死竟没有一个活着跳出车厢的。黑脸军汉拿着冲锋枪对着保安团的伪军扫了一梭子,跳到一块大石上喊道:“一群王八犊子,是中国人还穿鬼子的黄皮?当心生儿子没屁眼!老子今天放你们一条生路,以后再敢给鬼子卖命,绝不轻饶。”说罢,嘴里忽哨一声,手下的士兵再一次钻回山路两边,顿失踪影。 这一仗绝对不超过五分钟,竟打得干净利索,黑脸军汉冲着伪军晃了晃拳头,转身也钻到山林之间。 其实黑脸军汉手下的人马还是那三十多人,一个不多。而伪军们足有数百,真要打起来,黑脸军汉再厉害也绝不是伪军的对手。然而眼看着黑衣军汉带着人消灭了鬼子军车后又从容离开,那数百伪军象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没有一个举枪的。 良久,一名伪军军官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无精打彩的说道:“撤。” 伪军们一听这个“撤”字,立刻转身往同昌城的方向跑,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这一边伪军们撒丫子跑了,另一边杨、霍、罗三人躲在暗处面面相觑。这一仗可不比打胡子,军车里面是如假包换的鬼子兵,却居然被这黑脸军汉砍头如劈菜,弹指间杀得片甲不留。就算是丁雄亲自指挥战斗,怕是也不能打得如此痛快吧? 这一回连杨花肠儿都不再胡吹大气了,只是抽了抽嘴角说道:“快点回去告诉四哥,我觉得这回同昌地面上非出大事不可!” 第二百二十六章 于得田将通过卫兵将消息告诉给梁丹的时候,果然不出所料,梁丹真的在战地医院里。于得田借光从门缝里看过去,见梁司令正和那美貌的小女子不知说着些什么,于得田心中暗自发笑,只觉得无论多大的官也好,什么样的英雄也罢,终是难过美人关的。 竖起耳朵往里面听听,隐约可闻那小女子正在说道:“其实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主义本质,在法国大革命时期已经被当时的哲学家有所论述,孟德斯鸠在‘三权分立’的阐述中就曾经有过关于资本……” 虽然只听了这么一句,于得田只觉得自己小小的脑袋已经容不下了,心想着这有文化的人连谈情说爱都这么深奥。难怪人家是堂堂司令,自己这辈子也就是个巡逻放哨的。 后边几个士兵围过来贼眉鼠眼的拉着于得田,纷纷问道:“咋样?看见了吗?司令与那小女子说啥呢?” 于得田却不想在众家兄弟面前丢了脸面,便咳嗽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听那小女子说,好象最近咱们同昌地面上又新出来个绺子,当家的姓马名克思,手底下还有个军师叫孟德的,好象势力不小。回头让大伙耳朵都竖起来,听到这马家绺子的事立刻报上来。” 众兄弟不由疑惑的互相看看,没听说最近有姓马的绺子出头啊。可又一想,据说那小女子也旋风支队也是专门搞情报的,肯定有自己的套路,人家说的定然没错。于是只将这“马克思”的名字记在心里,想着一旦要是打听出来是哪家绺子的,定要先探探虚实再说。 不知于得田这些想法若是被梁丹听了会做何感想,然而最近越与乔曼接触,梁丹到是真的从乔曼这里听到了许多共产主义的理论。 尽管梁丹是上过奉天大学堂的,可是当乔曼讲出那些理论的时候,他理解起来也十分的吃力。不过回头自己再慢慢思索的时候,又觉得这马克思与恩格思不愧是伟大先贤,人家研究的这些东西的确大有用处。 只不过乔曼也是唱戏的出身,她所接触到的共产主义理论大半来自杨欣,并且真要论学问的话,梁丹还要胜出乔曼一筹,有的时候梁丹突然提出的问题,乔曼也答不出来。偶尔杨欣来的时候,乔曼又悄悄的把这问题抛给杨欣。不想,杨欣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说这梁司令问的事情,怕是要专门让上头派个政委过来给解释解释才行。 而对于旋风支队派人加入独立团的事情,丁雄是坚决反对的,而且毫无商量的余地。 五月五这一场大仗,如果没有旋风支队的帮助里应外合,根本救不出来谷一风。丁雄现在基本上也已经默认了旋风支队的存在,而且许多时候丁雄还帮助梁丹瞒着锦州的军统。但对两支队伍某种形势上的融合甚至是人员上的相互往来,丁雄绝不同意。 私下里,丁雄反复和梁丹交待,这共产党的队伍有一项外人无法比及的本领,用丁雄的话讲叫“蛊惑人心”。尤其是这个“政委”,政委这种官职在独立团以至于整个国民党军队里都是不存在的,而共产党的队伍则专门有这么一种人,连以上单位就会有政委的存在。这政委对于行军打仗似乎并不在行,唯独会拉拢人心。如果说杨欣弄了一个什么政委进入独立团的话,可以想象,不出半年大半的士兵都会被“赤化”,那个时候这支队伍的性质可就变了。 既然丁雄说得如此“恐怖”,梁丹也是心里没底,婉言谢绝了杨欣派政委到独立团的好意。不过梁丹到是专门向杨欣借了几本关于共产主义理论的书籍,没事的时候常常翻阅,遇到疑问就与乔曼共同探讨。 乔曼在同昌被藤田打了两枪,其中一颗子弹擦破了肝脏,若不是白祝胜手术及时的话,这条命怕是要交待。 而且肝属五脏之一,伤势在短时间内难以好转。而独立团毕竟手术条件有限,白祝胜说只怕以后乔曼的伤好了,也要长期吃药。到是梁桐看过之后,开了几副中药,说了半年之内可让乔曼的肝伤痊愈。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来说,白祝胜肯定不服。不过他却知道这鬼医梁桐绝非浪得虚名,这老爷子要说能治好,那就一定能治好。白祝胜到是借机会,向梁桐好好的请教了一些中医理论,受益匪浅。 卫兵进来传送于得胜的口信时,梁丹正好与乔曼说道,这两个月来独立团因为实行了红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容军貌大有好转,尤其是民间的口碑不错。 乔曼却笑道,怕是丁参谋长心里还不舒服呢。那国民党的军纪,现在全团就丁雄一个人背得下来,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却人人都会,丁雄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叫着一股劲。 两个月下来,乔曼的伤势大好,外伤更是基本痊愈,就算是偶尔下地走路也不成问题。到是梁丹让乔曼一直静养着,丝毫不让她动,闷得乔曼心里难受。 好在杜玲玲、冯佳几个女护士比乔曼也小不了几岁,几个姑娘每天在一起叽叽喳喳,才算稍解了乔曼的愁烦。只不过心里还想着同昌内的情报站,前两天燕子飞来过,说是书画店已被鬼子查封,现在燕子飞正在着手建立新的交通站,让乔曼不必着急。 这边梁丹一听卫兵说火狐狸一大早就去了金家堡,心里不由得些犯嘀咕。虽然这独立团成立大半年了,可火狐狸还是山野土匪的性子。堂堂一个营长,咋能自己亲身出去打探情报呢?这事要是传到丁雄的耳朵里,丁雄又得拉下脸子。 不过自从侯登山阵亡之后,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能顶替侯登山的人来。这侦察连长最是要胆大心细才好,目前让古童暂代着,不过古童毕竟年轻,有的时候还真是伏不了众。 当初杨花肠儿降为马夫,罗胡子去了骑兵连,一来罗胡子威名赫赫,二来骑兵连的人一看杨花肠儿都被降为马夫了,剩下的人谁还敢说二话? 而侦察连这些人,那可全是侯登山一手挑出来的老兵油子。这些人一个个油滑无比,全都是人精转世,让他们打探情报那是最好不过。可同样的,这些人也服侯登山,换成古童了,他们却难免不服气。 不过有古一风在后面顶着,侦察连的人虽然心里不服,可一看古一风那张冷脸,他们嘴上却不敢多说话。唯有李大仙这脾气,就算是古一风也有点头疼。侯登山这一没,可是把李大仙给心疼坏了,杀敌的时候没啥感觉,等回到刘龙台了才发现,李大仙身上中了八刀,浑身是血,比乔曼伤得还重。直到现在,乔曼的伤已经缓得差不多了,可李大仙仍然在炕上躺着下不地。 尽管如此,李大仙天天望着房顶,张嘴闭嘴就是要给老侯报仇,谁也劝不了。尤其是一看见侦察连的人,李大仙指着鼻子逮谁骂谁,当家的都死了,你们不寻思着给连长报仇,还一天的摇头晃脑的四处转悠啥?就连古童的面子,李大仙也不给!听到说古童暂代侦察连连长,李大仙在炕上拍着大腿叫道:“谁能给老侯报了仇,谁就当侦察连长!不然的话,古三爷的儿子也不好使!” 可这话又说回来,炸死侯登山的是石野,那可龙岛师团的支队长啊,说杀就杀呢?真要是能杀个鬼子的支队长,那可是天大的功劳。估计都得被蒋委员长招到南京去,好好瞅瞅是谁长了三头六臂能干掉鬼子的支队长。 因此上,自从侯登山一死,独立团的情报工作大打折扣。老六虽然偶尔仍有鸽传书过来,但只能汇报鬼子的内部情报,对于周边地区的兵力调动,尤其是小规模的兵力分布,老六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 而且为了怕老六暴露,普通情报工作梁丹是禁止老六飞鸽传书的。 现在一听火狐狸亲自去金家堡打听消息,梁丹叹了口气,心道看样子还得亲自把侦察连集合起来,好好的训一训话才行,不收收这些人的心怕是情报工作很难展开。 和乔曼又说了两句,梁丹才站起来,不想外头那林探着脑袋推门进来。一进门先不理梁丹,那林却冲着乔曼一拱手:“您吉祥!今天乔姑娘精神真不错,这身体可是大好了?我这都替您天天担心着呢。上回我让富贵送的燕窝您吃着还顺口吧?就是库里没多少东西了。也是我这脑子犯混,当初没把这东西当回事,在黑市上卖了不少。您甭担心,我最近正淘弄着呢。”说着,往后面一挥手。富贵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那林一指这食盒,“也是昨天赶巧了,正碰上个卖‘八辣’的,我就顺手买来,做了点宫廷八宝,给乔姑娘来尝个鲜。东西是不成敬意,不过当年老佛爷活着的时候,可最好稀这口。您多少尝尝,算是给奴才……啊,不是,是给下官个薄面!” 那林这一大套话有如滔滔江水瞬间就把乔曼给淹没了,乔曼再怎么伶牙俐齿在那林面前却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只得伸出手去接过食盒,连连感谢。 “哎呦,您嘴里咋还能说出个‘谢’字来呢?这不是折杀了下官吗?”那林一脸的媚笑,“能伺候乔姑娘那是下官的福份,别人盼还盼不来呢。下官说句冒犯的话,就凭乔姑娘这要脸蛋有脸蛋,有身段有身段的,这要是放在宫里,最次也得是妃子啊。要是轮到乾坤爷年间的话……” “那总管,那总管……”梁丹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你……你这……还有别的事吧?” “我就知道啥事都瞒不过司令。”那林一笑,“梁司令,借一步说话。”说完又冲乔曼做了个揖,“您尝尝和不和口,要是好稀的话,明儿我再给你淘弄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那林啊,不是我这当司令的嘴碎,这富贵和平祥的事我还得你说叨说叨。”梁丹出得门外,不等那林说话,先抢过话头。他知道,只要那林这嘴一张开,后面就是天皇老子来也没有插话的余地。这种大清朝官宦之后,别的本事可能兴许还差点,就是这嘴皮子上的功夫,那是看家本事。整个独立团有一个算一个,包括梁丹与丁雄,真要坐在那侃起大山来,谁也不是那林的对手。 “哎呀司令啊,可不是下官不听你的话,实在是……这个……”那林一搓手,回头对富贵瞄了一眼,“富贵,你自己和梁司令说。” 富贵猫腰躬脊的在那林后面站着,一听那林让他说话,富贵踏前半步,还没张嘴呢,先半膝磕倒给梁司令请了个安。 梁丹一把将富贵扶起来:“说多少回了?军队里不兴这个礼。要敬就敬军礼,你和平祥现在也是革命军人了。” “小人惶恐。”富贵那独有的太监声好象大个蚊子精转世,“回司令的话,我和平祥打小就净身入了宫,这辈子学的就是如何伺候主子。我是十六岁那年进的内务府跟了那总管,平祥比我晚两年。虽说那总管是主子,可待我们两个奴才,那是亲如兄弟。如今依司令的意思让我们俩个奴才和主人平起平坐,这……这我们俩哪敢动这心思。司令您开明,知道我们当奴才的苦处,我和平祥感激不尽,早在屋里给司令立了长生牌位,早晚三柱香,盼着司令长命百岁。不过,我们当奴才的知道自己的命,守的是自己的本份。您也甭难为那总管,他和我们说了好几次了,我私底下和平祥商量过一回,奴才们都觉得,打鬼子也好,杀汉奸也罢,那都是主子爷这般英雄好汉的本事,似我们这样的无根之人,连祖坟都进不得,哪还有英雄的命?我们能伺候好主子爷和司令,让司令多多杀敌,这就算是我们为抗日尽的心思了。” 别看富贵平常跟在那林后面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今天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大套,顿时把梁丹给杵在那了。 好家伙,这皇宫大内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梁丹连连摇头。其实他也明白,象富贵和平祥这样的人,打生下来就给人做奴才,突然之间让他们过正常人的生活,怕是他们还真不适应。 不过到是乔曼和梁丹说过好几次,这抗日队伍里还有两个自称“奴才”的人,让外人听了也是笑话。丁雄也觉得,军队里面自然是等级森严,但却也不用弄得“主子”“奴才”这般分明吧?不知道的还以为独立团是辫子兵呢! 梁丹再低头一看,富贵说着话,眼圈却是红的,显然这不是那林事先教他,到还真有着那一套主仆情份在里面。那林更是甚为感动,拍了拍富贵的肩:“咱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今儿就打我这破个例,按咱们旗里的规矩,你和平祥死后自然是入不了祖坟的。不过今天当着梁司令,我把话说在这。你和平祥百年之后,咱们仨人就葬在一块,到了来世,咱们兄弟再续这段缘份。” “主子爷……”富贵扑通一声磕在那林脚下,似要放声大哭。 梁丹的脑袋顿时就大了,急忙又一把拉起了富贵:“这事今天先不说了,咱从长计议。那总管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啥事?” 那林抬手在眼角擦了擦:“司令,您要不问我都忘了。我正想和你汇报呢,这一大早上孙愣子又派人要了三车黄铜,两车硝石和二百石炭过去。司令啊,这孙愣子是要疯啊,败家也没这么败的。两个月了,他吃进去多少独立团的家底儿了?甭说子弹了,我连个炮仗也没看着啊!当初这小子大牙一眦,硬说自己是枪械师,我也是照您的吩咐,要啥给啥。昨天逼得没招了,我带着平祥去拉子山亲手刨了半天石头,平祥那小身子板,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呢。司令,您都看见了,可不是我不帮,实在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梁丹看着那林,心道刚刚给乔曼送啥八宝的时候还说去黑市转了转,这一会儿又说刨了半天石头。平祥累得不行,那林到啥事没有,不用说到了石场那林也是指手划脚,连镐把子都没摸一下,全是平祥在干活。 这那林理财是把好手,不过皇宫里带出来的毛病,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为了显自己的能耐,有三分事也得说成十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孙观那兵工厂到现在啥样了,梁丹也不是很清楚。别看梁丹是司令,但兵工厂这件事上,孙观又显出了山西佬油滑的本性,这造枪造炮的本事绝不外传,连梁丹都不许进兵工厂的大门。 山西人做生意那是自古传来的,要的就是蝎子尾巴——毒(独)一份。兵工厂守得比同昌大狱都严,里边的不许出来,外边的不许进去。丁雄和孙观谈过几次,可孙观板着一张脸,油盐不进,谁说也不好使。 “司令啊,可不是那林说孙愣子的坏话,不过现在全团上下可都犯嘀咕呢。”那林一撇嘴,“他孙愣子要是真能运出两箱子弹、手榴弹来,他再咋折腾大伙心里也服啊。这到好,兵工厂成他们家的了,张嘴就要东西,还全要好的。您知道现在黄铜都多难弄啊?鬼子把得严,黑市上面一天一个价,翻着翻的往上涨。照这么下去,这个家我可当不了了,您另请高明吧。” “那总管说的在理。”丁雄的声音突然从梁丹的身后响了起来。 不知何时,丁雄走了过来:“咱现在的家底儿的确不多了,我刚刚又去库里点了一遍,如果现在鬼子突然大举进攻独立团的话,咱的机枪最多响二十分钟,然后就得哑火。” 这的确是重中之重的大事,梁丹点了点头,思量了一会儿先对那林说道:“不管咋说,兵工厂要的东西不能断。那林,我不管你用啥办法,反正孙观要的东西必须给,要多少给多少,而且要给最好的。采石场那边我再派些人手过去,做子弹没有硝石肯定不行,具体怎么安排你来定。” “司令……”那林一张苦脸。 “就这么定了。”梁丹的语气不容置疑。 那林没办法,只得带着富贵往外走,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可是个无底洞,有多少家当都得添进去,回头这日子要是过不了了,可别拿我说事。” 梁丹也知道那林的难处,心里想着不管咋样还是先和孙观沟通一下,这兵工厂两个月了还一颗子弹都没造出来,大伙难免心里有想法。这孙观到是沉得住气,梁丹却有点抗不住了,哪怕是先弄一箱手榴弹来使使,也能安定人心啊。 “司令,朱总监来电报了。”丁雄靠近梁丹压低了声音说道。 梁丹就知道丁雄找他肯定不仅仅是为了兵工厂的事情,这两个月里梁丹也一直在等着秦皇岛方面的态度。 攻打同昌这么大的事,朱总监不可能不知道。自九一八以后,还从来没有过抗日武装敢正面攻打县城的事情发生,这件事意义重大,梁丹一直想知道朱总监会有什么说法。 不过话说回来,从梁丹的角度而言,打同昌就是为了救古一风,此事之初梁丹完没想过什么抗日影响一类的事情。因此上,梁丹亲自给朱总监发了一封电报,将攻打同昌的来由说清楚,更不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这一晃两个月过去了,除了一开始朱总监曾经发过一封嘉奖令,而后再没半点动静。梁丹与古一风私下里商量的时候,古一风以为朱总监会不会认为梁丹这次军事行动乃是公报私仇?如果是这样的话,打同昌这件事,梁丹不但无功反而有过。 直到今天,丁雄突然接到了朱总监的电报,立刻过来找梁丹,梁丹也是心头大动:“怎么说?” 一提起电报,丁雄一脸的激动:“这两个月朱总监不在秦皇岛,他去北平见张少帅去了。” “哦?”梁丹一愣,怪不得两个月没来电报呢,原来朱总监不在。 “张少帅又派人去了南京。”丁雄又紧跟着说道。 “南京?”梁丹一向沉稳,这一次也差点叫出声来。 丁雄用力的点了点头:“刚刚朱总监在电报中说,南京政府已经同意,经张少帅批准,我们独立团准备提升为东北国民革命军第八师!将由您任师长!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一支有正式番号的部队了!” “好!”梁丹抚掌大快,又激动的来回走了两步,顿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老丁,那现在,咱是不是得准备准备?这……我还真不知道咱应该准备点啥。” “准备迎接朱总监吧。”丁雄说道。 “朱总监……朱总监要来咱们独立团?”梁丹都有些懵了,东北抗日总监要来同昌,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任命师长这么大的事,朱总监当然要亲自来。”丁雄点头道。 “我去告诉三哥。”梁丹兴冲冲的往医院外走去,又一个劲的冲丁雄挥着手,“这事咋办你全权负责,我让那林配合你。甭管咱还有多少家底儿,反正这事咱可不能办寒酸了。老丁,全看你了啊!” “您就坐等着当师长吧。”丁雄看着梁丹毛毛愣愣的样子,不由莞尔。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古一风坐在骑兵连的地牢里眼睛直直的盯着石本,这已经是这两个月里古一风第三次来地牢见石本了。骑兵连的士兵以为古一风是来逼问石本的口供,不疑有他。梁丹知道石本极其阴滑,言词之中尤善蛊惑人心,因此反复交待过不许有人单独的来见石本,尤其是不许杨花肠儿来见石本。 但古一风一向为独立团的智囊,又是梁丹的结义三哥,守卫石本的士兵不便对古一风过多盘问,只当古一风是得了梁丹的手令,统统放行。 这一次石本被抓回来之后,与上一次大不相同。头一次被捉时,石本一心求生,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逃命的机会。而这一次,似乎石本又一心求死,无论是何人何时来见他,石本都象头死猪般躺在地牢里,不吭不响,任凭怎么问放,石本就好象个植物人一样,绝不回话。 不过古一风不同,他来了三次,却一个字也不曾问过。每次来古一风只是静静的坐在石本的对面,眼睛直直的看着石本,似有话说又下不了口。良久,便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悄悄离开。 这一次古一风又足足坐了一个小时,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看着似一堆肥肉般躺在枯草上的石本,古一风一言不发。石本半依半躺,一双小眼睛不时的在古一风的脸上扫过。终于古一风还是慢慢的站了起来,转身往地牢外面走去,似乎始终没有提起的决心,这一次仍然放下了。 “我听到了夜号子的叫声。”石本突然说话了。可能是因为长期没有说话的原因,石本的声音非常沙哑,但做为一名高级特工,他的中国话仍然非常流利。 夜号子就是猫头鹰,也叫夜猫子。 在东北的山区里,猫头鹰非常多,每天夜里都有猫头鹰的叫声响起,因此上如果有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传到地牢里面来,并不是件让人感到奇怪的事。 而古一风却停下了脚步,慢慢的转回头看着石本。 “在日本,猫头鹰是吉利和幸福的代表,它的叫声会给人带来希望。”石本慢慢的说着,他的嗓子也逐渐的清晰了起来,“本来这一次被抓,我已经下定决心报效天皇,但我突然听到了故乡的声音,那是故乡的夜号子在带给我活着的希望。” 用夜号子的叫声当成暗号来传递消息?这小鬼子的方法还真是独特。古一风绝顶聪明,只在这两句话里已经听明白了石本的意思。其实无论是梁丹还是古一风都知道在刘龙台内部肯定有鬼子的眼线,石本如此重要的人物,鬼子不会放任不管。只不过鬼子虽然知道石本就被关在骑兵连的地牢里,但此处守备森严,鬼子的间谍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因此,这些人肯定是利用的夜号子的叫声当成暗语,给石本通风报信。 “昨天我的夜号子告诉我,它抓到了一窝老鼠,一窝它搜寻已久的老鼠。”石本努力的扭了扭身,这能使他稍稍的舒服一些,“一窝躲在锦州效区大前沟的老鼠。” 当“锦州效区大前沟”这个地名传到古一风的耳朵里时,古一风再也冷静不下来了,他一下窜到石本的面前,抓起石本的衣领子:“王八蛋,你们敢……你们敢……” “我们不敢。”石本却冷冷的看着古一风,“我们什么都不敢,我们的胆子小得很。我们既没有难为古老太爷,也没有难为您的太太,他们现在在宪兵队住得非常舒服,并且得到了应有的尊敬,而不象我现在这样被绑得棕子一般。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讲,我们大和民族才是真正的礼仪之邦,您说对吗?” 古一风将石本扔到地上,连退了两步,他的脑子乱极了。 梁丹和杨花肠儿都是同昌本地人,梁丹就是刘龙台人,而杨花肠儿的老家在大树底下。而古一风并不是同昌人,他是锦州人,他的老家在锦州效区的大前沟。古一风带着儿子古童加入了梁丹的抗日队伍,把老父留在家中让妻子照顾。 古一风当着外人的面极少谈及家事,就连火狐狸、李金镖等人也不知道古一风的老家在哪里。可万没想到,鬼子居然还是找到了自己的老家,绑架了父亲与妻子。古一风心头大乱,他知道鬼子这是在逼自己,逼自己救出石本。 “家乡的夜号子还告诉我,藤田君已经和古先生谈好了,古先生也已经答应了藤田君的要求。”石本的声音低缓,但不再沙哑,他再一次发挥了他的语言才能。这个外表看起来蠢笨如猪的家伙,其实上却有精明无比的头脑,“本来我们并不想去惊动古老太爷,但藤田君和我都想不明白,难道两个月的时间里,古先生真的找不到一次与梁丹谈话的机会?难道古先生真的想眼睁睁看着梁丹的独立团被我们消灭?” 古一风摇了摇头,但却没有说话。 “龙岛师团的主力部队已经到达了奉天,不日将至锦州。”石本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皇军的先头部队,二十万关东军集结待发,山海关现在已经到了我们的手里。下一步我们将直取平津,再攻上海,彼时大半个支那已经到了皇军的手中。只要我们再打下南京,支那将不覆存在。古先生,你真的以为,你们一个小小的独立团,就能挡住皇军的数十万铁骑吗?我石本一夫的这条命早已决心报效天皇,死得其所。可怜你和梁丹,却被一个国民党派来的丁雄蒙蔽了头脑,看不清眼前的形势。到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是你不为自己打算,也要为你的义兄义弟,亲生儿子想想吧?” “别说了。”古一风痛苦的闭上眼睛,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石本,你告诉藤田,我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会做到。但是,你们先把我的老父送回大前沟去,这件事与他无关。” “哈哈,哈哈,哈哈哈……”石本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以至于石本的眼泪都笑出来了,他喘着气看着古一风,“独立团的第一智囊怎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到底是你天真,还是你认为我很天真?哈哈,哈哈哈……” 就在石本狂放的笑声当中,古一风快步的走出了地牢,并且狠狠的关上了地牢的大门。 地牢中石本猛的收起了笑声,虽然被绑得结结实实,但石本仍然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摆正,以盘坐的姿势坐在枯草堆上,慢慢的调均呼吸。日本的相扑高手,有一套自己的呼吸方法,虽然被绑得象个棕子一般,石本仍然运用这呼吸的方法使自己的血脉保持通畅,他知道距离他逃出生天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门口的几个守兵看到古一风脸色不对,纷纷走了过来,以为古一风问到了什么重要情报。古一风却二话不说推开众人,快步的离开了。 才走出了骑兵连,迎面正好梁丹兴冲冲了打马而来,老远便喊道:“三哥,三哥,好消息,好消息啊……” 梁丹抓住古一风的手将丁雄电报中的事向古风交待了一遍,才兴奋的说道:“咱们的战绩还是得到了朱总监的肯定,而且咱们终于成立抗日师级单位了。上回我就说,自从打了同昌,现在来投奔咱们的人越来越多,咱的人员早就超编了。光是一营就一千多人,火狐狸自己都能成一个团了。这次咱们成立了第八师,有了自己的番号,这抗日的大旗就更加名正言顺,早晚有一天我要打下同昌县城,让小鬼子好好认识认识咱东北汉子的血性。” 梁丹说得兴奋,古一风却不似梁丹那么高兴,只是问道:“那朱总监有没有说,再给咱们哪些支援?军火、人马、钱粮,总不能拿出一张纸来,就让咱们卖命吧?” “这个……电报上到是没说。”梁丹一愣,他没想到古一风会这么问,便摇了摇头,“现在鬼子的大军正在往山海关集结,想从关里运送东西的话,怕是极难。”便转念一想又笑道,“无所谓,就算没有关里的支援,现在孙观的兵工厂已经建了起来。加以时日,咱们要枪有枪,要炮有炮,还怕鬼子?” “唉。”古一风却叹了口气,“老四啊,你就是啥事都不往心里去。早晚有一天让人给卖了,你还帮着人家数钱呢。” “怎么了三哥?”梁丹现在才看出古一风的神色不对,“有啥事你直接说。” 古一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老四,咱现在有多少人马?” “每天都有人来,具体的不太清楚,但少说三千多人马总是没问题吧?”梁丹笑道,“而且照现在的势头来看,保守估计不出半年,咱独立团就得有五千人马。我听说一个师少说得一万人,不怕,只要有我梁丹在,想集齐一万抗日男儿,还不是什么问题。” “可据我所知,现在关东军的数量已达到二十万。”古一风却道,“鬼子想要从锦州出兵热河的话,必走同昌。咱们独立团现在就象是根针一样扎在鬼子的嗓子眼里,你说要是换成你是鬼子的话,你会怎么办?” “哼,大不了鱼死网破。”梁丹正色道,“我梁丹敢举兵抗日,就不怕死。三哥,你这是咋的了?我可马上是当师长的人了,你咋好象还不高兴呢?” “没有,没有,我哪能不高兴?”古一风连连说道,又借机拿眼睛四下张望,“老五呢?这小子又找一营长去了?” “说是去金家堡那边打听啥消息去了。”梁丹答道,“哼哼,要我看他这就是和一营长找个没人的地方谈情说爱去了。这小子……哈哈……” 正说着呢,突然有通讯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报告,一营长回来了,丁参谋长让您马上到团部一趟,有紧急军情。” “哦?这是真有事了?”梁丹一愣,又回头说道,“走,三哥,咱上团部看看出啥事了。” “你去吧。”古一风却一摆手,“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回去躺一会儿。”说罢,慢慢的迈着步子走了。 梁丹看着古一风的背影觉得奇怪,本想追上去问问,但又心急着火狐狸带回来的情报,便只得做罢,先跟着通讯兵去了团部。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赵站长?”当梁丹才到团部大门口时,却见一个熟人正站在团部前与丁雄说话。可不就是锦州军统站的副站长赵正恒吗? 上一次赵正恒来独立团想要石本,结果被火狐狸酒里下药,喝得人事不醒,糊里糊涂的回了锦州。自那以后赵正恒方知,这帮胡子却不象正规军那样讲规矩。不过还是送来了大批的布匹,解了独立团军装之急。 在那之后,侯登山数次与军统站暗中联络,双方有限的交换过几次情报。不过前一阵子因为军统站故意的将布匹扣住不卖给独立团,被侯登山一怒之下放火烧了仓库,双方的关系可就有点僵了。 不想今天赵正恒突然又出现在这里,梁丹略感意外。石本再次被抓回了独立团,这消息肯定是瞒不住军统的,不过两个月了才来要人,这可不是军统的作风。再说虽然这赵正恒也算油滑,但想从梁丹这里讨到好去,却还是嫩了点。 “梁司令!”赵正恒一看梁丹过来,急忙快步迎上,向梁丹敬了军礼。 梁丹下马还礼,却仔细的打量着这位赵副站长。上一次赵正恒来的时候,还是依江湖规矩行的抱拳礼,这一次却是行军礼,表面上看起来是件小事,但梁丹却知直到这个时候,这个军统才把独立团真正的当成了国军的队伍。想必梁丹不日将升为师长的事情,这军统肯定得到了消息。 若论官职的话,梁丹一旦升为师长或为少将,而赵正恒一个小小的军统站副站长,离着梁丹十万八千里呢,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这军统与军队不是一个系统,梁丹的官再大,可也管不着人家。因此,赵正恒既然恭恭敬敬的行了军礼,梁丹自然不会在礼数上有所待慢。来日方长,以后对这军统站还是有所依重的。 “赵站长大驾光临,独立团蓬荜生辉呀!”梁丹回过礼后,拉着赵正恒的手笑道,“快,里面请。”又回头对丁雄说道,“告诉伙房,今天弄点硬菜,赵站长好不容易来一回,咱不醉不归!”说着却拿眼睛用力的看了一下丁雄。 丁雄似有意无意的冲梁丹摇了摇头,而后才笑道:“那是自然,我先去逮那林这小子去,他最近从黑市上淘弄了两坛好酒,谁都不让喝。我今天非得给他弄不出来可!” 丁雄这摇头就是在告诉梁丹杨欣目前不在独立团,梁丹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尽管军统站不可能不知道独立团与杨欣有联系,但真要是在独立团让赵正恒碰上了杨欣,终究还是件让人尴尬的事情。 “不敢,不敢!”赵正恒连连的摆着手,上一次醉回锦州,赵正恒被上司骂了一顿。回头赵正恒心里也想不明白,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咋能让人用迷药给迷了呢?他又哪里知道,那火狐狸的迷药是被鬼医梁桐加过料的,鬼医出手天下谁人不倒? 今天梁丹又提喝酒,赵正恒心里没底,只得摇头。尤其是一进团部的大院,见到火狐狸、杨花肠儿与罗胡子都在团部,那火狐狸冲着赵正恒一眨眼,赵正恒顿时心里发虚,心想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着了独立团的道。 “梁司令,在下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且先坐下,还是军机重要。”赵正恒一看梁丹一进屋又是张罗端茶倒水,赵正恒忙让梁丹坐下。再咋说,人家可是堂堂的团长,更何况马上要升师长了,咱这小身子板哪有让人家伙伺候的道理啊? “赵站长有话只管说。”梁丹笑道,“凡是梁某能做到的,绝没二话。” 耳中听着梁丹说得爽快,赵正恒心中暗道,若是我要石本,你可能交给我?不过这话也就是想想,终是没问出口。再者这一次赵正恒另有要事,也无心在石本的事情上纠缠。 “卑职这次来,首先是代表我们站长和锦州军统站所有同仁祝贺梁司令荣升少将师长。”赵正恒站起来,正色说道,“南京方面已来了命令,今后锦州军统必将与梁师长精诚团结,共同抗日。从今以后,梁师长但有所令,锦州军统站为梁师长是从!” “咋的?四哥要当师长了?”别人没说话,杨花肠儿先蹦了起来。 赵花肠儿这辈子,一是爱色,二是爱官。要不是因为这官职的事情,他当初也不能和梁丹闹情绪以至于闯出大祸来。这一次犯了大错,回来以后,杨花肠儿绝口不提个“官”字,连骑兵连的连长都不当了。 然而此时一听赵正恒说梁丹要当少将师长了,杨花肠儿心底里的兴奋劲一下子又起来了。若是四哥当了师长,咱不敢说当副师长,但少说是个团长了吧? 不想杨花肠儿这么一吼,突然就觉得屁股上一痛,正是火狐狸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掐了一把,杨花肠儿疼得一眦牙,却没敢说话。 “多谢赵站长。”梁丹笑道,“请转告贵站长,一切只为抗日,梁某愿与军统站共同合作,打击日寇!”到了现在,梁丹还不知道锦州军统站的站长是谁呢。不过似这种秘密的情报部门,人家要是不主动说的话,梁丹是不便主动去问的。 “司令请坐。”赵正恒先请梁丹坐下,然后才道,“这任命师长是件大事。其实呢,要是放在以前,那得是张少帅亲自给梁司令加封的。不过,如今这形势大家是知道的,张少帅更不能以身犯险来锦州。所以,这一次由朱总监亲来锦州,想必这件事梁司令已经知道了?” “电报中已经讲清楚了。”梁丹点了点头。 一听说朱总监要亲自来,一边的三个人皆是吃了一惊。罗胡子在秦皇岛是见过朱总监,而火狐狸与杨花肠儿则对这位上级只是耳闻,一直以为象这种高官那都是封侯拜相的角色,我辈平民这辈子肯定是见不着了。不想,如此人物居然要来同昌?这可真是天大的面子。 “只是不知道朱总监何时到来啊?”梁丹问道,“电报上并没有说具体的日期。” “唉,这也是怕鬼子监听。”赵正恒答道,“万一鬼子偷到了咱们的电波,知道了朱总监的具体行踪,那怕是朱总监刚出山海关就得遇险。” “这到是。”梁丹点了点头。丁雄反复交待过,在情报工作方面,国军一直被鬼子抢在前面。直到现在,鬼子的电报技术也遥遥领先于国军,国军极难破译鬼子的电文,而国军的密码再怎么复杂隐密,也总是会被鬼子破解。 这是科技方面的落后造成的,这种局面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扭转。所以,虽然电报联系的手段很先进,可是在电报里,却不能说出太实质的内容来。 “不过昨天军统站里接到了消息,北平已派了习专员专程来东北为朱总监打个前站,估计着再有三天左右应该就会到锦州了。”赵正恒说道,“我们站长命我先一步过来,就是让梁司令有个准备。” “习专员?”梁丹先是一愣,而后又点了点头。自然,象朱总监那样的军事要员,不可能冒冒失失的就来了东北,肯定是要有人打前站的,这样才附和人家的身份嘛,便道,“好,胡子,你收拾一下,一会儿和赵站长去锦州。你的任务,务必把习专员安安全全接到咱们独立团来,懂吧?” “司令放心!”罗胡子大声答道。 “我也去。”杨花肠儿又来了一嗓子,“咱也见见京官去!” “你拉倒吧。”梁丹一瞪杨花肠儿,“你这德性再把习专员给吓着。” “我咋的了?”杨花肠儿却不服气。 后面火狐狸悄悄的拉了一下杨花肠儿,却对梁丹说道:“司令,如果习专员三天内就到的话,那金家堡的国军,咱得三天之内解决。别到时候,让人家习专员看了笑话。” “对。”杨花肠儿一拍大腿,“四哥,这事你就交给我吧。这十九旅可是块肥肉,要枪有枪要炮有炮,今天又灭了赵成双。尤其是有个黑小子,打仗有一套,咱得想办法收过来。” “你们已经找到十九旅了?”赵正恒却是一愣,“这十九旅的行军速度这么快?” “怎么?赵站长也知道十九旅?”杨花肠儿反问道。 梁丹到现在才知道十九旅这个番号,就更是一头水雾,便对赵正恒说道:“请赵站长详说一下。” “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第三件事。”赵正恒说道,“不瞒梁司令,这个十九旅可不好惹。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这十九旅本来是马占山的部队,后来马占山在黑龙江和鬼子交上火,十旅冲得太猛,一下子冲到了鬼子的腹地,被鬼子隔开了与马占山的联系。本来我们以为,在鬼子的十面埋伏之下,十九旅必然全旅覆灭,可哪成想这十九旅却是马占山精心打造的一支部队,是马占山当年发家的本钱。在被鬼子包围之后,十九旅在长春到黑龙江一线左撕右杀,硬是活活的吃掉了鬼子一个整编大队,打残了两个大队。据不完全统计,还干掉了少说两千多伪军部队!” “太他娘的是爷们了!”杨花肠儿一拍桌子,“这东北爷们要都这样,鬼子他娘的还敢欺负咱吗?” “不过,十九旅也从九千人打成了现在的三千人不到。”赵正恒继续说道,“基本上算是打残了吧。尤其是现在马占山已被鬼子所败退到了内蒙一线,十九旅目前接到的命令是退回关里。所以,他们这一路撕杀,就是想回关里。” “这样的队伍要是回了关里,不是白白浪费了吗?”梁丹叹了一口气,“东北才是他们应该留住的地方啊!” “想是这么想,可惜……”赵正恒苦笑了一下,“其实十九旅也已到是强弩之未。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其实他们旅长自己也清楚,凭他们现在的人马很难活着冲到山海关。反正,尽人事已安天命吧!” 第二百三十章 第二百三十章、 “可惜啊……”梁丹坐在那里叹了口气。 这十九旅从黑龙江打到长春,再从长春打到锦州,转战千里,浴血奋战。只可惜,时不我待,国势如此,别说单凭一支十九旅,就算是九千铁打的金钢,到现在也是无事无补。整整一个旅的编制,被鬼子、伪军、胡兵四面夹击,早已经成了强弩之未。想一想,就连赵成双、马成如这样的家伙都敢打十九旅的主意,这不是破鼓万人锤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杨花肠儿连连摇头,“你们是没看着十九旅的战斗力,那家伙绝对是把硬手。那灭赵成双就象吃黄瓜菜似的,我估计同昌这片没有哪个络子敢挡十九旅的路。” “若仅仅是胡子,到也罢了。”赵正恒却道,“关键是鬼子兵正好集结南下,几乎每一支部队都得到了命令,坚决消灭十九旅。” “这样的抗日英雄,咱不能不帮。”梁丹正色道,又想了想心中略有疑惑,“我在想,如果这十九旅化整为零的话,是不是更容易突围?” 如今十九旅的人马从九千被打成了三千,再打下去肯定全军覆灭。梁丹数次与鬼子交战,深知鬼子兵的战斗力强悍。在火车站里,火狐狸八百人马被石野的两百多人压着打,还炸死了侯登山,可见鬼子战斗力之一斑。 而如今数十万日军南下,就算不会出现十万人马攻打十九旅的情况,可是今天一口明天一口,早晚把十九旅吃得干干净净。 不过想必这十九旅的人马全是东北人,如果部队散开,化装成普通百姓的话,就算仍然难免有被鬼子捉住了。但总不至于全军尽没啊! “这一路上各处军统站都已经派员与十九旅的程旅长联系过,但效果不佳。”赵正恒摇了摇头,“如果化整为零,在各地军统站的帮助下,总还能安全送入关里一两千人吧。但程旅长决绝不同意,怎么劝说都没用。” “为啥?”火狐狸都忍不住问道。 看这十九旅灭赵成双有如砍瓜切菜,那旅长肯定也不是个浆糊脑袋,这点道理都不明白?三千人集合在一起,那是多大的目标?怎么可能撤进山海关呢? “按程旅长的说法,合则力强,分则力弱。”赵正恒淡淡的说道,“实际,还不就是为了他那点私财吗?” “什么私财?”梁丹追问道。心想着,这都火烧眉毛了,这位程旅长咋还抓着金银不放?脑袋和钱财,哪个更重要? “唉……”赵正恒苦笑了一下,“虽然是在军旅之中,不过程旅长在长春还是讨了一房姨太太。这一路作战,他们没有后援,所有的粮食只能就地解决。因此上,这解决粮食的时候,也难免会顺手捎带弄个浮财。当然,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嘿嘿……” 听了这话,众人皆明白了个中原因。这可是东北军的老毛病了,想不到这位程旅长一边撤退还有心思讨姨太太劫浮财,必然是舍不得身边这点东西,就坚持让这三千人替他卖命,想保着女人和浮财撤进关里。 “妈拉巴子的。”杨花肠儿顿时就骂上了,“这不是不拿自家兄弟的命当命吗?四哥,你看这么办行不,我带着人抄他十九旅的后路,解决了这个程旅长,然后咱再帮着他们的兄弟化装撤退吧。” “不要冲动。”梁丹却摇了摇头,“赵站长能了解的事情,程旅长的部下又怎么会不知道?然而程旅长的部下仍然如此效命,其中必有道理。你这冒冒失失的动了程旅长,弄到最后那三千人和咱们火拼,不是又捅篓子了?” “就是,你说话就不能走走脑子?”火狐狸瞪了杨花肠儿一眼,“今天在金家堡的时候也看着了,那十九旅要枪有枪、要炮有炮,真要打起来,你保证肯定吃下人家?别吃不着羊肉再弄一身骚。” 被梁丹与火狐狸连连训斥,杨花肠儿闹了个大红脸,闷在一边不敢说话。赵正恒却说道:“据我们所知,葛王的东北军目前也正在与十九旅联系,想要拉他们入伙。不过我估计可能性不大,这程旅长杀了那么多鬼子,鬼子必欲除之而后快。他真要是上了葛王的话,葛王那点人马也保不住。” 正说着话,外面古童突然走了进来,口称“报告”。似乎有话差点脱口而出,可是一见到赵正恒坐在那里,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有话只管说,赵站长不是外人。”梁丹冲古童摆了摆手。今天赵正恒是代表锦州军统站来向梁丹表明态度,这个时候可万不能小家子气了。再说古童这孩子嘴上有把门的,如果事关旋风支队的情报,他肯定知道应该怎么说。 “报告,刚刚得到消息,一个小时前又有一支五百人编队的鬼子兵进入了同昌城。”古童说道,“眼线报告,是宫崎九亲自带人出城迎接,据说这次是石野部下的一个野战大队和一个步炮小队。而且,清源部下的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也正在向同昌方向赶过来,今天晚上能翻过小牵马岭。” “哦?”听了这个消息,梁丹可有点坐不住了。 石野与清源都是隶属于龙岛师团的支队长,他们两个已经先期到达了同昌,现在他们的部队肯定正在陆续到达。要知道,此二人可是支队长,每个的部下都有一万正规军队,若是到齐了就足足两万人,怕是小小的同昌城都容不下。 前两天老六飞鸽传书,称鬼子有部队正向同昌方向集结,月内可到。今天听了古童的情报,似乎鬼子也很着急,这两支队伍却都是提前到达的。 梁丹快步的走到地图前面看了一会儿,又对古童说道:“快去请丁参谋长,就说有紧急军情。还有三哥……”本来梁丹想把古一风也叫来,可是突然想起刚刚看到古一风时,古一风脸色不对,便摇了摇头,“算了,只叫丁参谋长来吧。” 古童匆匆的去了,赵正恒不由问道:“怎么?古三爷的身体仍然没有大好?” “只是精神有些委顿,并无大碍。”梁丹答道。 然而赵正恒却想,这古一风一直是梁丹的智囊,现在有如此军机大事,却不邀古一风前来,想必古一风仍然有重伤在身。 火狐狸也快步的走到地图前面,虽然到了现在火狐狸也大字不识几个,但打了这半年的仗了,军事地图总是会看了,更何况这地图上的山山水水本就在火狐狸的心里。 “现在同昌鬼子的总兵力快达到八百人了。”火狐狸用手指点着地图说道,“小牵马岭炮楼、小红河子炮楼、王保屯炮楼这三个现在鬼子重点防守的地方,每个炮楼里大约有三十到五十个鬼子兵。余下的,柳河沟炮楼、二道营炮楼等等,都以伪军为主力,鬼子兵不超过十个。象是北沟炮楼、丁家道口炮楼里,一个鬼子兵都没有。团长,我看咱应该弄点动静,不能让小鬼子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城。不如我今天晚上带一队去小牵马岭,把鬼子的马队劫了。” “对,就这么干!”杨花肠儿一听有架要打,顿时又来了精神,“不就三百马队吗?嘿嘿,骑兵连正缺马呢!” 梁丹许久的看着小牵马岭炮楼。上一次李金镖夺了小牵马岭炮楼,吸引了清源的大部队主力部队,达到了让鬼子分兵的目的。而后,鬼子再一次加固了小牵马岭楼炮,现在这小牵马岭易守难攻。想在小牵马岭偷袭鬼子的马队,怕是不太好办。可是如果就这么一任鬼子兵轻轻松松的集结起来,一旦宫崎九的手里有了足够的力量,肯定是不放过独立团的话。 话说回来,这宫崎九来同昌两个月了,梁丹还没和这家伙照过面呢。本来以为宫崎九一来同昌,肯定要纠结人马给龟尾报仇。哪知道,两个月来居然没有半点动静,连老六也猜不到宫崎九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然而照目前看来,宫崎九应该就是在等援军。他知道,凭他一个大队的人马,想要强攻下西山肯定不行,单是半拉山的天险就得让他有来无回。但宫崎九心里明白,鬼子兵打退了马占山后正在南下,早晚石野和清源两个支队的人马全部要来同昌。等到那个时候,两万人马攻打西山,梁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正面撼敌。看样子,这宫崎九到是真沉得住气。 “还想啥呀?下命令吧,四哥。”杨花肠儿在一边急道。 “若梁司令真要劫鬼子的马队,我现在就命令锦州站搜集所有相关情报,中午之前保证将鬼子马队的具体人数、路线、装备、抵达时间,送到梁司令的办公桌上。”赵正恒也站了起来。现在锦州军统站非常想与梁丹搞好关系,此时正是发挥军统情报作用的关键时候,赵正恒当然要表示表示。 “不。”梁丹没说话,门外却有人大声说道,“这些鬼子,另有目的。”说着话,丁雄已经大步的走了进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 凌海不喜欢宫崎九,如果说与龟尾相比的话,凌海甚至宁愿龟尾还活着。那个下山县的农民虽然残暴、凶狠,但与宫崎九相比,却容易对付得多。因为在龟尾的思想之中,他是一名军人,并且只是一名军人,对于城内治安的事情龟尾全权的交给宪兵队的藤田,自己却从不插手。 而宫崎九则不同,他认真的审理着城中的每一件事,尽管今年宫崎九只有二十六岁,比藤田还小着十岁,藤田每次看到宫崎九的时候都是恭恭敬敬的。并非只是官职,在日本国内,宫崎家的势力要比藤田家大得多,从幕府时代起宫崎家就已经名门望族。 因此对于被派到同昌这个小地方,宫崎九其实十分生气,在宫崎九看来这样的穷乡辟壤是配不上他这样的贵族的。所以,宫崎九的哥哥,也是关东军本部参议长宫崎六亲口答应他,只要消灭了西山独立团,打通了从锦州到热河的通道,就立刻将宫崎九调离同昌。 今天当凌海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到外城的武馆后街时,宫崎九已经带着人捣毁了凌海藏匿信鸽的联络点。上次内城的联络点被藤田发现之后,凌海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在外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却不想终于还是没能逃过宫崎九的眼睛。 凌海知道他不能再用信鸽了,再这样下去,他早晚会被发现。 “宫崎太君……”凌海装做很兴奋的挤到了宫崎九的身边,“宫崎太君真是厉害,这是共党的……还是西山胡子的窝点?嘿嘿,看这些家伙还怎么传消息!” 宫崎九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信鸽,似乎没有听到凌海的话一样,这让凌海多少有些尴尬。 一名鬼子兵跑进了院子向宫崎九大声说道:“报告,已经将整个胡同的支那人全部抓起来了。在这里审问,还是带回宪兵队审问?” 凌海的心里抽动了一下,这条胡同里有十几户人家三四十人,不想都被自己给连累了。不过,凌海既然能选这个地方,就自信宫崎九从任何人的嘴里都问不出什么。只不过,怕是把这些老百姓带回宪兵队的话,难免要吃一番苦处,到是自己对不起这些百姓了。想到这里,凌海插嘴道:“宫崎太君,有道是打铁要趁热,咱们不如干脆就地审问,说不定这奸细就在被抓的人里呢。” 按凌海的想法,从这些百姓的口中宫崎九肯定问不出什么,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看能不能让宫崎就地翻译这些百姓,哪怕是只释放一部分也好啊。 “不必了。”宫崎九淡淡的说道,他的眼睛仍然看着信鸽,这使得凌海与那鬼子传令兵都不知道宫崎九到底在对着谁说话。 “这些支那人问不出什么的。”宫崎九微微一笑,之后他松开了手,任那信鸽飞上天空当中。 “对,这些穷老百姓知道个啥?还是宫崎太君明白事理。”凌海抓紧机会说道,“那太君您看这些老百姓,是不是……” “都杀了。”宫崎九的声音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简单的拍了拍手,之后向院子的大门处走去,边走边对鬼子传令兵说道,“除了这个胡同里的支那百姓之外,命令山本小队全城搜索,所有养鸽子的支那百姓,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宫崎太君……”凌海的心狠狠的一哆嗦。 东北人家养鸽子的很多,宫崎九这条命令下去,怕是全城得有过百颗人头落地。凌海心中着急,他急急的想着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劝回宫崎九。 “凌海君,藤田君怎么样了?”宫崎九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看着凌海。 “哦,好,好多了。”凌海不期宫崎九有些一问,回答得有些迟疑,“已经可以行走,只是现在视力差了很多,藤田君很苦恼。” 藤田被梁丹打瞎了眼睛,虽然已经过了两个月,但是伤势仍然没有全好。虽然日本人的医疗技术很先进,但同昌这地方毕竟医疗条件有限,而且子弹贯穿了藤田的脑袋,他现在能留下一条命,就已经就算得上是医学奇迹了。 被梁丹打瞎的是左眼,眼珠完全被打碎,不可能再有复明的机会。而更让藤田苦恼的是,因为左眼被毁,连带着右眼也已经开始视物不清。军医官说是因为视神经严重被伤,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藤田的右眼也会失明。军医官曾劝说藤田最好能回日本国内去治疗,至少也要到奉天等大型的军医院进一步治疗,但藤田却坚决不走。 “我们去看看藤田君。”宫崎九想了想说道,“我能理解做为一名军人失去了眼睛的痛苦,刚好昨天我哥哥给我送来一箱清酒,我想故乡的酒可以让藤田君变得坚强一些。” 还不等凌海再说什么,院外的胡同里已经响起了枪声,凌海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跟在宫崎九身边的十几名亲兵是宫崎九从日本国内带来的家族武士,这些人只听从宫崎九的命令,并且个个杀人不眨眼,凌海想在言语间阻拦这些人的机会都没有。 而宫崎九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先一步踏出了院子,凌海跟在宫崎的后面,才走入胡同时,血腥味已经迎面而来。几十具尸体倒在胡同当中,殷红的鲜血已经模糊了地面。凌涨的心也在滴血,这些百姓全部是因他而死,他有一种想要立刻掏出枪来打死宫崎九的冲动。在鬼子军中混了多年,可是这么视人命如草芥的鬼子军官,凌海还是头一次见到。 宫崎九却有如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快步走出了胡同,翻身骑在战马之上,又向凌海招了招手:“凌海君快些,我在藤田君的卧室等你。”说罢,也不等凌海答应,宫崎九已经打马而去,那十几名亲兵则在后面紧紧跟随。 “王八蛋……王八犊子……王八羔子……”凌海咬着牙,把声音压到最低,站在胡同里咒骂着。他的眼泪就含在眼里,却不敢哭出来,他怕有鬼子兵突然出现。凌海只能把牙咬得“咯咯”直响,看着地上的尸体凌海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各位老少爷们,这笔账姓凌的帮你们记下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这宫崎九不得好死。” 但凌海又不能在胡同里时间太久,宫崎多疑、藤田狡诈,如果一直不去的话,定然被这二人怀疑。凌海用力的晃了晃头,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自然些,他甚至努力的让自己哼着小曲走出了胡同。 不想才一出胡同,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砖头正砸在凌海的肩头上,砸得凌海“哎呀”一声。再回过头去看时,却见两个孩子正跑到另一边的街角,一个孩子还回头骂了一句:“狗汉奸!” 凌海长叹了口气,当卧底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早晚要被人这样骂。可今天被这样骂过之后,凌海尤为难受。他无心去追两个孩子,心头还是想着胡同里被杀的无辜百姓,这个心结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开。 “哟!这不是凌翻译官吗?”便在此时,一队警察迎面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新任的警察局长何大耳朵。 火车站边上,何大耳朵的屁股上被刘天明打了一枪,这家伙的屁股可比藤田的脑袋要好医得多,现在看上去象没事人一样。不过何大耳朵和凌海一直不太对付,其实远远的何大耳朵看见凌海被砸了一砖头,他是故意过来看凌海的笑话的。 凌海也懒得理这家伙,只是随便一拱手:“何局长,您这是巡街呢?” “例行公事。”何大耳朵回答得阴阳怪气,“凌翻译官您走好,现在这街上不太平,可得小心点,别回头再让哪里飞出来的砖头开了瓢。嘿嘿,有事您吱一声!兄弟我还忙,走拉啊!”说着,何大耳朵冲凌海一摆手,又对身后的警察说道,“走,接着找那个王八蛋去。” 看着何大耳朵小人得志的样子,凌海心中暗暗冷笑。这小子能当上局长,对于独立团来说还真是件好事。别看当初郑森活着的时候也是个窝囊废,但止少人家郑森还敢带着马队往上冲呢,而这个何大脑袋就是个欺负老百姓的主,枪声一响他先跑了。对于独立团来说,这样的家伙根本就算不上战斗力。 不过听他们说的好象专门去找什么人,凌海有点没听明白,也懒得去想,便一步步往藤田的住处走去。 哪知才转了一个街口,突然不知从哪伸出一支手来一把抓住了凌海,不等凌海有什么反应,已经被人抓进了一条小胡同里。凌海以为又是打汉奸的老百姓,索性一闭眼,心想着不如就让老百姓打两下,心里痛快痛快吧。 谁想没挨着拳头,到是有人在凌海耳边呼道:“凌长官,救命啊……救命啊……”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声音听着耳熟,凌海睁开眼睛一看,眼前一个人穿着一身粗布破衣,灰头土脸,好象八百年没洗过的样子,活生生就是个要饭花子,凌海看了半天才迟疑的问道:“你是……刘天明……” “是我呀。”刘天明早已没当初那精明干练的样子,一头跪倒在凌海面前,“凌长官,您救救我吧,那何大耳朵是想要的命啊,你给我指条生路吧,我刘天明做牛做马报答您啊!”说着,连连的磕头。 凌海这才想起刚刚何大耳朵说“找那个王八蛋去”,原来指的就是刘天明啊。看样子,这些天刘天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那一枪没打死何大耳朵,何大耳朵现在得了势,自然是要报仇的。 看着刘天明如今的样子,凌海心中暗道,这小子当初跟在郑森后面当狗腿子的时候,可没想过还有今天吧?本想扔下不管,可突然凌海又停住了脚步。如今信鸽站再一次被毁,已不可再用,上一次姜华又被藤田杀害,凌海正缺一个联络员。 但这刘天明毕竟是个伪警察出身,凌海想了又想,拍着刘天明的肩膀说道:“刘兄弟,这何大耳朵公报私仇,把你害成这样,你咋不找太君说理去呀?这新来的宫崎太君可不是个糊涂人,你和太君好好说说,何大耳朵还不就是太君脚前的一条狗吗?太君要是发话了,何大耳朵还敢碰你?” “说了,说了好几回了。”刘天明半跪半坐在地上,脸上一道道不知是泪是汗,弄得象戏台上的小花脸似的,“可是,宫崎太君也不管那!我找一回太君,何大耳朵就整我一回,一回比一回狠那,我实在是没有活路了。凌长官您看我现在这样,我……我实在……” 宫崎当然不会管,凌海在问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宫崎不象龟尾,如果是龟尾的话,龟尾会给刘天明留一条生路,甚至有可能把刘天明安排到李西侯的保安团里面去。而宫崎则不然,他更想要维护何大耳朵的利益,现在藤田重伤不能管理宪兵队,宫崎更希望何大耳朵的警察局能发挥一下作用,而刘天明在宫崎的眼里,不过是一只蚂蚁。 “来,起来。”凌海将刘天明从地上拉起来,“我正好去见太君,找个机会替你说说话,你也是为太君效过力的,太君不会见死不救。” “多谢凌长官,多谢凌长官那。”刘天明这才站起来,连连冲着凌海作揖。 凌海把刘天明带到宪兵队以后,并没有直接带他去见藤田,而是先把刘天明安排在自己的住处让刘天明等消息。 等来到藤田的卧室时,凌海却被鬼子卫兵告知宫崎与藤田已经全部到作战室去了。凌海感到意外,又急急的来到了作战室,而此时作战室里已经站满了人。除了宫崎九与藤田之外,石野、清源和李西侯也全部在此。 凌海进来的时候,就见宫崎正指着沙盘说道:“这里……这里……还有后山以及火仗屯的出口处,要全部封死。”他说的是日语,一旁的石野与清源连连点头,李西侯却急得满头大汗。这家伙虽然也跟在鬼子后面学了几句半吊子日本话,但真到用的时候,还是不够使。 一见凌海进来,李西侯连忙一把拉住凌海:“兄弟,给帮我翻译翻译,宫崎太君在哪里布置了保安团的兵力?别,别到时候坏了大事。” 上回独立团攻打同昌,李西侯带着九百多人被罗胡子扔在大山里,转了三天才从东园县转了出来,个个饿得跟三孙子似的。好不容易回到同昌,才知道龟尾战死,藤田重伤,同昌城差点被独立团给打下来,自己却带着九百多生力军在大山里躲猫猫,李西侯这张脸顿时就没地方放了。 以至于宫崎九来了之后,很少正眼看李西侯,估计在宫崎的眼中,李西侯与废物是划上了等号的。李西侯也知道这宫崎九不比龟尾,对自己非常的不信任,再这么下去自己的保安团团长的位子怕也难保。 就象今天,明明是作战安排,可是宫崎九不等凌海来了就开始布置任务,这不是摆明了让李西侯听不懂吗?回头保安团再有差错的话,非砍了李西侯的脑袋不可。 现在李西侯好容易逮着了凌海,就差给凌海作揖了,急急的让凌海快点翻译。 凌海也略感意外,自己这个翻译官不在,宫崎九居然就开始布置作战任务了,这不合常理啊。等到凌海凑到沙盘边上想仔细听听的时候,宫崎九却翻了翻眼皮似看非看的瞄了瞄凌海,只是用手指着小牵马岭炮楼说道:“告诉李西侯,他的保安团只有一个任务,守住小牵马岭炮楼。所以,这一次他只需要带一百人就够了。” “明白。”凌海答应了一声,前面的布置他全都没听明白,却又不敢问。 “不要走大路。”宫崎九突然又道,“从山路走,小心被独立团的探子发现。” 凌海将这几句话翻译给李西侯,李西侯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拿眼睛看了看宫崎似有话说,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用力的握了握拳头。 “好,请石野君与清源君马上行动吧。”宫崎对于石野与清源还是非常客气,毕竟人家是支队长,自己只是个大队长罢了。 反过来石野与清源则对于宫崎的态度也非常好,全然不似当初对龟尾那样。 凌海随着众人走出来,却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跟在李西侯的身后笑道:“李团长,太君越来越重视你了。” “啊?”李西侯猛的扭过头来,看凌海的脸色不象是在开玩笑,才叹了口气,“凌兄弟,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咋的了?”凌海故作惊讶,“听刚才宫崎太君的安排,连石野太君和清源太君都要领兵出战,却只让你带一百多人,这不摆明了是照顾你吗?两位支队长配合你作战,你打听打听,哪里的保安团有这份面子?” “唉。”李西侯无奈的看了看凌海,“凌兄弟,你是真不会打仗,连这都看不出来?宫崎太君这是摆明了让我送死啊。我带着人守炮楼,石野太君和清源太君在边上设伏。上回小牵马岭打成啥样,你不是不知道,这一百多人还不够梁丹塞牙缝的呢。人家现在可都说了,梁丹要是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着,我得去古佛寺烧烧香,最好这次不是梁丹亲自带队,还是李金镖来好了。唉,他娘的,这李金镖也不好对付。” 凌海一愣:“啊?梁丹又要打小牵马岭的炮楼?这情报可靠吗?” “可靠个屁,是宫崎太君猜的。”李西侯小声说道,又拿眼睛往作战室扫了扫,生怕让鬼子听到他的话,“你知道我现在的日本话也说不太好,我就听明白了一半。好象小牵马岭那边有啥事,宫崎太君猜测梁丹的人马今天晚上会去小牵马岭,所以这才设计了一场仗击战。兄弟,你是不知道,这伏击战最难的就是作饵的,这次摆明了是让我带着百十号人作饵,他娘的是死是活就看这一回了,说不定明天我就回不来了。”说到这里,李西侯居然有些哽咽。 凌海又安慰了两句,看着李西侯离开,心里却翻起了阵阵巨浪。 独立团今天晚上要去小牵马岭?宫崎到底是猜的,还是真得到了情报?凌海只与梁丹单线联系,对于独立团的作战意图凌海是完全不知道的。但宫崎既然有这么大的动作,这一次显然势在必得,如果独立团的人马今天晚上真的出现在小牵马岭的话,肯定有去无回。 宫崎九自从来到了同昌,一直没有对独立团用兵,别人以为他不想给龟尾报仇,但凌海知道宫崎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现在看来至少宫崎自己认为,这个机会已经来了。如今同昌城里有将近八百日军,近两千保安团的人马,实力比龟尾在时还要强出几倍,若是正面与独立团作战的话,怕是梁丹要吃大亏。 刚刚宫崎九故意不等自己,先一步安排了作战布置,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听到全部的作战战术。看来,这家伙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 现在同昌城里已经没了鸽子,如果再有任何一只信鸽飞起来的话,鬼子会立刻追着线索活捉凌海。而如此重要情报,如果传不出去的话,独立团说不定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凌海心头混乱的走回了住处,才一进门,刘天明已经扑了过来:“凌长官,凌长官,宫崎太君咋说?我以后咋办那?” 凌海心里正烦,不由得推开了刘天明说道:“刘兄弟,不是凌海不帮忙,现在何大耳朵是宫崎太君面前的红人,我也惹不起他。” 听了凌海的话,刘天明心头冰冷。先是失望的坐在椅子上,而后突然一咬牙站地起来,冲着凌海一抱拳:“凌长官,你帮过刘某,这份情义刘天明记着,咱后会有期吧。”说罢,刘天明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干啥去?”凌海猛的站了起来。如果宫崎怀疑了自己,说不定会在自己的住处附近安排眼线,刘天明这么一出去,非被抓了不可。看这刘天明一脸的凶相,万一这家伙在宫崎那里张嘴乱咬,自己这不是节外生枝吗? 哪知,凌海还没抓住刘天明,刘天明已经反过身来,一把手枪顶在了凌海的脑袋上:“凌长官,就知道啥事也瞒不了你!没错,老子不干了!鬼子和何大耳朵都不给老子活路,老子现在就干掉何大耳朵,然后上西山当胡子去!” 看刘天明咬牙切齿的样子,凌海知道刘天明肯定没有说假话。 刘天明的枪顶着凌海:“咱兄弟之间,还算有一份情义。不过,我知道你是铁了心给鬼子卖命的,对不住了,明年今天,我多给你烧两刀黄纸。凌长官,你黄泉路上,可别怪我刘天明无情!” 眼见着刘天明就要扣动板机,凌海却不慌不忙,甚至还略带微笑的看着刘天明:“刘兄弟,你要真想当胡子,那就更不能杀我了!眼下,我这里还真有一条活路给你走。” 第二百三十三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有人将一只死掉的信鸽扔到了半拉山下,虽然信鸽已死,但信鸽的脚上仍然绑着老六传给梁丹的情报。哨兵说,并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将信鸽扔下的,但梁丹通过特殊的印迹仍然可以证明这是老六传过来的情报无误。并且,这一次的情报用的是密文的形势,似乎老六对于送信鸽的人并不太相信,所以就算这情报最终落在了藤田的手里,藤田也根本不会明白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在找到新的联络方式之前,我们暂时不会再得到老六的情报了。”梁丹低头看情报上的密文,但话却是对着丁雄说的,“老六现在可能有危险,为了保证老六的安全,我不能再主动与老六联系,以后的情报工作全看古童的了。” “要不……”丁雄低头想了一会儿,“要不,咱们把老六撤出来吧。”说这话的时候丁雄也很犹豫。尽管到现在丁雄也不知道老六是谁,但他相信老六肯定处于鬼子的心脏位置,这样的钉子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安插进去,一旦撤出来了,对以后的情报工作会是巨大的损失。可是,让老六冒险留在鬼子之中,万一出了事,更是对不起这位抗日英雄。 “他不会撤出来的。”梁丹摇了摇头,“你不了解老六。我是在奉天的时候认识他的,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学生,但不在同一家学堂。那时年轻气盛,老六未过门的媳妇和老六是同一家学堂的,有一次她的未婚妻去参加反日的学生运动,结果被鬼子派来的武士在街头乱刀砍死。从那时候起,老六就决心抗日,不赶走鬼子,他是不会罢休的。” 丁雄点了点头,在东北这个地方,鬼子欠中国人的太多了。有多少人,是被鬼子逼得抗日的!可怜还是有李西侯、郑森那样的败类背祖忘宗,当了鬼子的走狗。更可叹关内的国军还一直以为鬼子不会出兵关里,热火朝天的窝里斗,就连北平城里的张少帅也象是忘了东北一般,只推出一位朱总监来当抗日的代表,他自己却不闻不问。 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丁雄就感到头疼。但同时他也庆幸自己来了独立团,能到抗日的第一线来,这才是一名军人应该在的位置。 “这个宫崎九不简单,他已经猜出我们要对小牵马岭来的鬼子骑兵队动手,让石野和清源以及李西侯先一步去小牵马岭,打算伏击我们。”梁丹划着一根火柴将情报烧掉,又走到地图的前面,“你猜这一次他会带多少人去小牵马岭?” “目前同昌城里的敌人总兵力应该有三千左右,并且这个数字每天都在涨,龙岛师团的人正在陆续进城。”丁雄用手指着军事地图,“不过,为了守住周边的炮楼,鬼子至少还分散了六百左右的兵力。我想去小牵马岭的人应该不会低于一千人吧?再加上附近的清乡团,伏击总兵力会在一千五到一千七百人左右。太少的话,也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还好宫崎九没让我们失望,不然的话今天晚上这个计划还真不好实行。不过,一千七百兵力的敌军,不知道一营长挺不挺得住啊。要不,还是派三营去吧,马长腿的营打起仗来我放心。”丁雄继续说道,“一营长打起仗来爱冲动,我怕到时候让她撤她非得打,那样的话会打乱我们的计划的。” “不,一营长有冲劲,小牵马岭那边还真得她去才行。”梁丹笑道,“再说上回李营长带着二百人在小牵马岭顶着上千的敌军,还干掉了几个清乡团的团长,这脸露大了。如今来咱们独立团投军的人,有一多半是冲着李金镖的字号来的,一营长心里早就不服气了。这个时候,咱要是把一营长撤下来,一营长那个脾气还不得造反啊?” “唉。”丁雄叹了口气。 胡子兵就是胡子兵,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与正规军队有着极大的差别。最起码的一点,当兵打仗就得服从命令,上级让你怎么做就得怎么做。 可独立团就不一样,火狐狸脾气暴,李金镖打仗愣,也就是马长腿东北军出身还能听听话。可这小子又猴精猴精的,打起仗来先是保存实力,马长腿的三营从来就没听说过象一营二营那样打起仗来不要命,不管拼成什么样都非得完成战斗任务。当然这也不怪马长腿,东北军或者说只要是军阀的部队,都是这个脾气品性,这种战场上的心思绝非朝夕可改。 就象上一次打同昌救古一风,梁丹最终还是选择让马长腿回西山守家,并且马长腿守得也非常不错。可是反过来,要是让马长腿象李金镖那样,拼着最后的血本死死的将清源的兵力拖在二百里外的小牵马岭的话,马长腿早就带着人撤回来了,他根本就不会和鬼子血拼到底。 “嘿嘿,来日方长。”梁丹知道丁雄在想什么,轻轻拍了拍丁雄的肩膀,“人嘛,谁心里还没有个小九九呢?关键是怎么用。只要用得得当了,每个人都抗日英雄。不论到了啥时候我都承认,我的队伍是胡子兵转过来的,可胡子兵也是兵啊,比起那些在关内拥兵自重的军阀,我到是觉得咱们的胡子兵才是真爷们!” “那到不错。”丁雄点了点头,“只要有咱们在,辽西这片的小鬼子,就别想消停。那还是按照原计划,让一营长带人去小牵马岭,咱把战马都调配给她,这样她的部队机动性会强一些。” 看了一会儿小牵马岭,梁丹的目光又慢慢转身金家堡方向。从金家堡前的大路直往南走就是联通锦州到同昌的锦同公路,到了锦同公路后北转不到四十里就是同昌城了。不过整条锦同公路上都有鬼子的巡逻车,十九旅应该不会笨到从大路过来。 “古童,古童!”梁丹冲着作战室的门外喊着,见门外无人答应,梁丹又对门口的哨兵说道,“把古三爷和古童都找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不多时,古童先来了作战室,古一风却不见过来。问古童时,古童也摇了摇头,一大早古一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梁丹觉得奇怪,古一风做事肯定不会冒失,但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古一风会去哪呢? 最近古一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但鬼医梁桐给古一风把过脉,又说没什么大事。今天古一风又突然失踪了,梁丹心中隐隐觉得不好,但现在又不知到哪里去找,只能做罢。又一想三哥这么大的人了,又不象杨老五那样爱冲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梁丹暂时把这些念头扔下不管,领着古童与丁雄来到沙盘的前面问古童:“十九旅现在到哪了?” “这里。”古童一指沙盘上的一个小山包,“一个小时前十九旅绕过小红河子炮楼,到了刘家湾了。刘家湾距离锦同公路很近,那里有一个大炮楼,想绕是绕不过去的。看样子十九旅正在做休整,有可能会强攻刘家湾的炮楼。” “这个十九旅胆子够大的。”丁雄说道,“除非他们能在半个小时之能拿下刘家湾炮楼,不然的话同昌城里的鬼子援军就会到,怕是整个十九旅都得栽在这。古童,派人查清十九旅的装备了吗?” “查清楚了。”古童搓了搓手,“这可是个大家伙。目前十九旅大约有三千人不到吧,战斗人员占了七成左右,两千多一点。就拿我们亲眼见到的,山炮六门,野战炮九门,榴弹炮五门,迫击炮三门。重机枪少说看到三十多挺,轻机枪就数不过来了,百十来挺总得有。至于长短枪嘛,那海了去了。咱在同昌这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我看就连鬼子都没有这个十九旅富裕。怪不得能从长春一路打过来,看看人家这装备啊。” “子弹应该不多了。”丁雄却笑道,“他们原本是一支九千人的部队,现在打得只剩下三千左右,所以枪支应该是很有富余的。可他们不会有随军的兵工厂,仗打到现在,子弹肯定不会剩下太多。听杨五爷说,他们在金家堡只消灭了鬼子的部队,却把伪军给放了,说明他们不想浪费子弹。” “没错。”梁丹也点了点头,“不过,这家伙可全是好家伙,他们要是真不想打鬼子了,咱不求别的,让他们把枪给咱们留下。” “那他们能干吗?”古童一愣,“这帮人就指着家伙吃饭呢。这一路上,鬼子、伪军、胡子全在打他们的主意,要是没了枪炮,他们还能活着进关里?” “干不干的,就由不得他们了。”梁丹拍了拍手,“刚才我还和丁参谋长说呢,咱独立团是啥部队?咱就是胡子兵组成的队伍。到了我梁老四的地盘,我总得收点买路钱吧?咱抓点紧,趁着北平来的那位习专员来之前,干净利索的把十九旅拿下,回头让人家一看,咱这人马刀枪,也象那么回事啊。对了,老丁啊,这位习专员你认识吗?” “我估计应该是宪峰兄。”丁雄答道,“总部作训室的机要秘书。” “秘书?”梁丹皱了皱眉。虽说是总部派来的人,可一个作训室的机要秘书能有多大本事?别回头俏媚眼做给瞎子看,胡子兵挺着机枪扛着大炮,再把这位秘书给吓尿裤子了。 “司令就放宽心吧。”丁雄笑道,“习宪峰虽然年纪和我差不多,但这个人可不光会摇笔杆子,他是东北讲武堂出身,算起来还是张少帅的学弟。张少帅看宪峰兄年轻有为,所以一直带在身边,这次如果把他派来,也是习练习练,为将来反攻东北做做铺垫吧?” “哦?”这到是让梁丹有些意外,“这位习专员也是东北人。” “辽宁旅顺口人氏。”丁雄看起来对这位习宪峰非常了解,“如今在旅顺一带习家也还有很大的势力,当初张大帅起家的时候,还得到过习家的帮助呢。习家这一代一共有两位公子,宪峰兄为长,为人精明强干,早晚是栋梁之才,到是比他那位只会斗鸡赌马的弟弟要强上许多。” “原来如此,天下之大,英才辈出,看来这一次梁某又要结交一位少年这豪杰了!”梁丹心头大快,“好,拿下十九旅,也免得让习专员小看了咱独立团!” 梁丹正要再下命令,突然就听外面一阵大乱。 第二百三十四章 “娘?”等梁丹冲出门外,看到古一风陪着一位老妇站在团部门外时,不由得顿时呆立当场,“你咋来了?”又对古一风说道,“三哥,你把我娘接来了?” “水口子是田燕子的地盘,干娘一直留在那,我不放心。”古一风说道,“这也没和你商量,一大早去的,劝了半天终算把干娘给劝来了。” “咋的?毛子,不想让你娘来呀?”老太太站在那里只拿眼睛看着梁丹。这一声“毛子”却是梁丹的小名,外人哪里知晓?丁雄还四下看了看,心道这“毛子”是谁呀? “娘……”梁丹抢过两步跪在老太太面前,“儿子不孝,让娘受苦了。早就应该接娘过来,无奈军务缠身,一直得不出时间。今天娘能来,我真是……真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梁丹竟扑在老太太的脚下哭了起来。 老太太本来还板着脸呢,此时眼圈也红了,伸手拍了拍梁丹的脑袋:“又长个了?胡吃闷睡的,别把手底下的兄弟都给坑了。”却不想想,梁丹三十多岁的人了,哪里还是长个子的年纪?只不过在娘的眼里,多大了也总是个孩子。 “儿子不敢。”梁丹说话时又磕了下头,“让娘担心了。” 其实并非梁丹不想接老娘来独立团,事实上火狐狸已经数次派人去过水口子。那水口子是田燕子的地头,梁母一直在此生活,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可这东北人,尤其是上了年纪以后,总讲究个落叶归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老太太在水口子生活了半辈子,梁丹去朝阳当巡官的时候想接老太太,老太太就一直不去,如今在独立团当了团长,老太太仍然不来刘龙台本镇。 好在那田燕子到也算是守着江湖规矩,虽然在同昌城的时候与梁丹交过手,却在水口子不但没有伤过老太太半根毫发,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派人给老太太送去口粮。 这也是东北胡子最讲规矩的地方,所谓祸不及家人,梁家老太太既然敢在田燕子的地盘生活着,田燕子也果然不动老太太。否则的话,若是田燕子拿子梁家老太太去藤田那里邀功请赏,早就平步青云了。可是田燕子不但不如此,反而还不许鬼子、伪军来抓梁家老太太。他的两个徒弟三狼、四豹现在全的藤田的手下,数次想打梁家老太太的主意,可一想到田燕子的威名,还是生生的没敢出现在水口子。 也正因为田燕子有这份规矩可守,梁丹的独立团也一直没有把田燕子怎么样。要不然,这田燕子部下再有三百马队来去如风,如今独立团三千多人马,十个打一个,也早就灭了田燕子。这其间的微妙关系,却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也不知道今天古一风是怎么劝说的老太太,居然真的把老太太给劝来了,梁丹又如何能不欢喜?虽然是堂堂的团长,马上要升为少将师长的人了,可到了老娘面前,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扑在娘的怀中放声大哭。 梁家老太太不比平常村妇,却是个识文断字的人。梁丹父亲早亡,从小是母亲把他带大,梁母治家极严,就算是在儿子面前也少有笑脸,只盼着严加管束之下,儿子长大了能出人投地,光宗耀祖。 听闻梁丹在朝阳作了巡官时,梁老太太没有随儿子去,是觉得巡官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职务,自己这一去反怕担误了儿子的前程。本想着儿子能有一天飞黄腾达,哪成想突然又听说儿子辞官不作当了胡子专和日本人打仗,老太太这心可就揪到嗓子眼了。 再后来听说儿子越做越大,还当了什么独立团的团长,老太太这里心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国家大义老太太不是不懂,可真让儿子投身到战火之中,哪个当娘的会不能疼?可老太太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一条道走到黑,那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 再者说,儿大不由娘,梁丹三十多岁的人,认准了抗日救国这条路,当娘的想拦也拦不住。只是老太太坐在家里,也不知是福是祸,总想着自己一个糟老婆子,坐在家里混吃等死也就罢了,别再去独立团给儿子添乱了。因此上,无话梁丹亲自来还是派人来劝说,老太太死活不来独立团。 也正是如此,今天古一风居然能把老太太给劝来,梁丹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顿觉奇怪,这三哥是和老太太说啥了,老太太居然能夹着包袱在刘龙台。而且看这样子,应该是不打算走了。 梁丹想问却又不敢,心道老娘刚来,自己左问右问的,若是给问得急了,再扭身回了水口子的话,那自己可真是太不孝了。 依着梁丹的心思,好久不见老娘了,本应该给老娘安排好住处,再陪着老娘好好的说一会儿话。然而后面丁雄一直欲言又止,自然是有话要说。作战计划本应该马上实施,要不是梁老太太突然出现的话,他现在应该与梁丹带着人离开刘龙台了。 现在火狐狸的人马应该已经出发,计划一旦开始,再想要结束就来不及了。可是眼看着梁丹母子相见,现在若是上去打断的话,丁雄自己也心中不忍。 古童也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喊了一声:“奶奶!” 别看老太太冲着梁丹板脸,可一看见古童,立刻眉毛都笑开花了。东北有句话叫:隔辈最疼人。老太太看见孙子,就没有不笑的。到把梁丹撇在一边,拉着古童看了又看,满脸的喜欢,没口子的说着“脸黑了”“个子高了”,等看到古童脖子上有一道枪伤的时候,老太太反手拍了古一风一巴掌,瞪着眼睛喝道:“当爹的也不看着点,看把孩子给伤的。” 平常在众人面前威严无比的古三爷,在梁老太太面前照样抬不起头来,只是连声陪笑。心道古童自从跟了梁丹,大小恶仗无数,身上的伤口数都数不清,这要都让老太太都看见了,还不得大耳刮子冲自己扇过来呀? 看着眼前的古童,其实老太太更想着自己啥时候能有个亲孙子。梁丹曾经娶过一房妻室,可是因为不生养,老太太让梁丹把妻子休了。本想让梁丹再娶一房,哪知梁丹竟不再娶,老太太在家里也是光着急没办法。没人的时候,自己坐在家里抹眼泪,只当是梁家到了她这一支怕是要绝后了。 到是古一风眼睛最利,立刻明白老太太在想什么,凑过去在老太太耳边悄声说道:“干娘,您老往那边看。人群里头,穿着花格衣服的就是了。” 古一风的声音不大,梁丹却耳尖,立刻回头看了过去。就见人群当中一位姑娘穿着花格衣服,正怯生生往老太太这边看着,可不就是乔曼? 大家伙一听梁司令的亲娘来了,哪有不过来见礼的?乔曼也从军医院里跑过来,混在人群中往老太太脸上看着,只是她的心思却与别人不一样。 人头虽多,可老太太一眼就找到了人群里的乔曼,见那姑娘约么不到二十岁,长得水灵灵的,老太太的心里就先喜欢了七分。不过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上下打量着。 梁丹顿时明白古一风说了什么话打动了老太太,不由得看向了古一风。古一风却背地里冲着梁丹一瞪眼,那意思似是在说:用别的话,能打动老太太? “行了,我一个老太太,提不得枪、打不了仗的,也不是啥大人物,别担误了大伙干正事。”老太太扶起梁丹,“都散了吧。我看你这是不是还有事啊?不用管我,一会儿闲下来了,来我这说说话,我正有事要问你呢。”话还没问完事,老太太的眼睛可就又飞到乔曼身上了,到把儿子扔一边。 “哦,行,好……”梁丹这嘴上也有点绊蒜,便又对古一风说道,“那三哥,你给娘安置个地方,我回头再过来和娘说话。” “这还用你操心?”古一风白了梁丹一眼,“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晚饭的时候,来和娘说说话。” “晚饭时候?”梁丹脸上有些为难,将古一风拉到一边说道,“晚上怕是不行。今天晚上有军事行动,我一直找你呢。打算让你和马长腿带着三营守家,有你在家里,我还能放心点。” “啥事?”古一风一愣,想不到自己出去了一早上,梁丹居然又有军事行动,不由说道,“是不是我把老太太接来得不是时候?” “没关系。”梁丹摇了摇头,“要不我也想着啥时候把娘接来。这次军事行动是冲着那个十九旅来的,我本来想和你商量,可是一直找不着你,没成想你去接娘去了。”说着,梁丹摸出怀表来看了看,“时间来不及了,一营现在已经开始行动,我回头再和你解释。你现在让三营派出一个连去半拉山补防,鬼子那边也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估计咱们这边一动,宫崎说不定会带人来打半拉山,你和三营长小心防范着。三保营那边,也得派人去,但东园的鬼子出兵的可能性不大。” “家里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古一风点了点头,“新来的这个宫崎听说本事不小,你小心点。我听说最近鬼子的集结速度加快了,打仗的时候要考虑到意外因素,说不定会有你意想不到的鬼子部队突然出现,到时候别让人打个措手不及。” 梁丹心头一凛,若不是古一风提醒,这事他还真没想到,不由拉着古一风的手说道:“我就说吧,这军事会议的时候没有你,我肯定得出点纰漏。你说得对,我还得留个预备队出来,不过,这人手可就不够了。” “从三营再调一个连。”古一风说道,“我和马长腿带两个连守刘龙台,保证没问题。” “好。”梁丹一想也只能如此,又回头对梁老太太说道,“娘,我得先去……”话没说完的时候才发现,梁老太太早不在他身边了。 再一看去,就见老太太不知啥时候已经站在乔曼的身边,正拉着乔曼的手说话。乔曼涨红了脸,低着头,只是不停的拿眼睛飞瞄着梁丹。可没等梁丹过去,老太太却一边说话一边拉着乔曼走远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第二百三十五章、 包括骑兵连在内,整个独立团里全部的战马共五百骑现在全部在火狐狸与杨花肠儿的指挥之下,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小牵马岭的炮楼了。 “哼哼,上次李金镖就是在这扬名立万的,这回也轮到我了。”火狐狸俏目含霜的看着比以前还要高大的小牵马岭炮楼,“可惜这次接到的命令和李金镖的不一样,要不然我干脆拆平这炮楼算了。” 初出茅庐之时火狐狸就是自己单枪匹马的烧了东北军在半拉山的炮楼,从此一战成名,虽然眼前这小鬼子的炮楼比东北军修的炮楼还结实,却浑不被火狐狸放在眼里。 杨花肠儿手搭凉棚往炮楼方向看了看,不由得咂了咂嘴:“看不出有埋伏啊?那老六的情报不会不准吧?”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呢,那老六到底是谁呀?”火狐狸扭头问道。 “我是真不知道。”杨花肠儿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能蒙你吗?这四哥把老六藏得跟个宝贝似的,谁也不告诉。” “不爱说算了。”火狐狸一撇嘴,在火狐狸的心中,梁丹与杨花肠儿是把兄弟,会不告诉杨花肠儿老六的真实身份?火狐狸也知道老六的身份神秘,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危险,可女人的天性总是让她心里想弄明白老六到底是谁。 杨花肠儿再要解释,后面有人打马而来,扯着嗓门吼道:“杨五爷,我让人四周全看了,这也没鬼子的伏兵啊。”正是骑兵连的副连长张大刀。 “你小子给我小声点。”杨花肠儿一瞪眼睛,“怕鬼子听不着啊?” 张大刀连忙压低了声音:“方圆五里都看了,真没看见鬼子的伏兵。不过侦察连的人到是传过信来说,从北镇方向来的鬼子骑兵再有半个时头就能从盘山道上下来了。” “鬼子来得够快的。”火狐狸冷笑一声,“原来侦察连的人不是说半夜才能到吗?这都提前了小半天,太阳还没落山呢,人就来了。哼,老侯没了,侦察连也一天不如一天了。”那侯登山原本就是火狐狸的问下,侯登山一死对于火狐狸来说,谁当这个侦察连的连长都不合格。 “古童也是个孩子,总得历练历练才行。”杨花肠儿心疼侄子,忍不住说话了,“我不都说了吗,咱得帮趁着他点。你得空了,劝劝李大仙,别总找古童的别扭。” “李婶那脾气谁劝得动?”火狐狸一瞪眼,“这次出兵我都没敢和她说,这要让她知道了,非拎着马棒跟过来不可。” 李大仙重伤在身,现在还躺在军医院里下不了地,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事先火狐狸就没敢让李大仙知道。因为侯登山之死,李大仙现在算是和鬼子不共戴天,一听说有打鬼子的行动,非参加不可,谁也劝不住。 “那你暗地里也得帮帮古童啊。”杨花肠儿说道,“三哥的儿子,那就是我亲侄子。你要真看不过去……”杨花肠儿突然把嘴凑到火狐狸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给我生个儿子,老子说啥也把养活成四哥那样的英雄。” “滚。”火狐狸一鞭子抽了过去,手没用力,脸却红了,“你儿子?不知道在哪个骚娘们儿的肚子里呢。” “天地良心啊。”杨花肠儿分辩道,“老天爷在上,自打认识了你,我逛过窑子吗?别的女人我连看都不看……”话是这么说,杨花肠儿突然想起在同昌城的时候,藤田塞给他的两个日本军妓,心想这事可千万不能让火狐狸知道,不然非阉了自己不可。 后面的张大刀一看,这两位长官这打情骂俏的,这仗还打不打了?不由得小声问道:“五爷,咱现在咋办?” “咋办?能咋办?让你们去查个伏兵都查不出来,只能老子亲自过去引了。”杨花肠儿大声说道,又看了看火狐狸,“一会儿等鬼子骑兵过来了,我带一百人过去逗逗他们。你再给张大刀一百人,堵住炮楼就行,别让里面的鬼子出来。等鬼子的伏兵真要是出来了,你带着剩下的人从外围包抄过去,今天来多少鬼子咱就宰多少!” “不行。”火狐狸却摇了摇头,“还有一个时头太阳才落山,梁司令说他要在日落的时候才能和十九旅开始谈判。咱这边在日落之后至少要再坚持一个小时,吸引住鬼子的兵力,梁司令那边才好说话。你带着一百人在鬼子的伏击围里坚持得了一个小时吗?” “你就放心吧。”杨花肠儿满不在乎,“可有一条啊,这一百人你得让我自己挑,我得带老骑兵连的人,这些人听使唤,一个能顶十个。” 所谓“老骑兵连的人”,指的就是杨花肠儿当初跟着梁丹组建骑兵队时的原班人马,这些人从梁丹起事时就一直跟随梁丹,到现在个个身经百战,绝队是骑兵中的精英。只不过人数也只剩下三五十人了,余下的骑兵都是在成立了独立团之后才加入的。 “你随便挑。”火狐狸只是担心杨花肠儿的安危,对杨花肠儿提出的条件却全部答应。这一次梁丹指名让火狐狸指挥战斗,杨花肠儿为副。不过这二位往这一站,谁主谁副,还真说不太清楚。 不多时,杨花肠儿已经挑选好了一百精兵,看看天上的日头马上要落山了,杨花肠儿笑道:“四哥这人也是疑心重,要换成我的话,就在八门山布个阵势。这十九旅要是放下武器还则罢了,不然的话,嘿嘿,管杀不管埋!” “要都象你想的到简单了。”火狐狸喝了杨花肠儿一句,“同昌城里连鬼子带伪军有三千多,咱真要是和十九旅打起来,鬼子还能在边上看热闹?鬼子要是一伸手,我看十九旅这点人马刀枪都得落到同昌城去。你别废话,打仗这事还真得听司令的安排。今天咱能不能出彩,就看咱能吸引多少鬼子兵的注意力,咱杀得鬼子越多,八门山那边梁司令的底气就越足。” 说话间,就见小牵马岭后面的盘山道上一队骑兵缓步而来。小牵马岭的盘山道直绕闾山余脉而上,山势极陡,骑兵在这种山路上也不敢放开马速。远远看过去,一片土黄色的军装,正是鬼子的骑兵无疑,虚数一数果然在三百左右。 “正主来了,看我的吧!”杨花肠儿将斩马刀在空中一摆,算着时间,等到那一队鬼子骑兵刚刚下了山坡,战马想要提速却还未提起之时,杨花肠儿大叫一声,“兄弟们,给我杀,干掉小鬼子的骑兵!” 就在杨花肠儿带领之下,一百名独立团的骑兵呼哨而出,有如一道旋风直扑山边的鬼子骑兵。 一旦鬼子下了盘山道,不出半里地就是小牵马岭的炮楼了。如果被鬼子靠近了炮楼的话,鬼子钻进了炮楼里面,杨花肠儿的骑兵就是再厉害也拿鬼子兵没办法,因此上杨花肠儿这一出马,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必须要趁着鬼子战马没有提速这前,将这些鬼子堵在山脚下。 鬼子骑兵一看杨花肠儿突然带着人从山坳里面杀出,却似乎并不意外,为首的一名鬼子军官将军刀一指,鬼子骑兵举起枪来对着杨花肠儿的马队打了一排子弹过去。 在这热兵器时代,骑兵的机动性虽然非常强,但毕竟快不过子弹。骑兵冲锋的话,第一轮敌人的子弹只能硬吃,杨花肠儿之所以专门挑了以前的老兵,就因为这些人骑术精湛,一看鬼子兵举枪,个个蹬里藏身,以闪避子弹。 鬼子的一排子弹打倒了十余名杨花肠儿的士兵,再想开第二枪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因此上鬼子连枪拴都不拉,将长枪背好,个个抽出了马刀。 然而原地不动的骑兵与高速冲锋的骑兵在战斗力的差距上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也是为什么杨花肠儿敢带着一百人冲鬼子三百人的原因。 杨花肠儿的花斑马速度最快,眨间眼已经冲到了鬼子的前面,冲过来的时候他就瞄着那个鬼子的指挥官。梁丹说过,鬼子的军纪非常严,而且鬼子的指挥官,哪怕只是一个小队长,军事素养也不低,因此上打仗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先干掉鬼子的指挥官。 那鬼子的指挥官也早料到杨花肠儿会先奔着他而来。眼见杨花肠儿的战马已经近前,鬼子指挥官一调马头反身冲进了骑兵队之中,用手一指杨花肠儿:“杀!” “咦?”杨花肠儿听到鬼子指挥官居然说出来的是中国话,不由一愣。 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几名鬼子骑兵已经将那鬼子指挥官包围起来,另再分出几个人抡着马刀直劈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这半辈子就是长在马背上的,尤其是这匹花斑马与杨花肠儿心意相通,区区几个鬼子兵哪会放在杨花肠儿眼里?一夹马腹,花斑马突然加速,竟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鬼子骑兵的军刀,斩马刀左右横扫,两个敌兵已被他砍于马下。 那鬼子军官以为杨花肠儿就算再厉害,自己部下七八个人总能拦他一拦吧?不想才一个照面已被杨花肠儿劈翻了两个,最让他惊讶的是杨花肠儿竟丝毫没有减速,三尺多长的斩马刀在空中又劈掉了一名骑兵的脑袋,刀尖却还是指着鬼子的指挥官。 鬼子指挥官吓了一跳,大叫道:“这小子厉害,撤!” 杨花肠儿听鬼子指挥官喊话,不由得在马上一歪身,差点摔下马来。不对呀,这不是鬼子指挥官,这分明就是中国人啊!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大刀,带一百人给我堵住炮楼!小心点,注意与炮楼的距离。”火狐狸一看杨花肠儿冲出去了,立刻依事先的计划让张大刀去骚扰鬼子的炮楼。 要知道,想用骑兵来攻打炮楼,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但是一百名来去如风的骑兵如果绕着炮楼疾奔骚拢,却会给炮楼内的敌兵造成极大的压力。火狐狸不需要张大刀打下炮楼,只要能让炮楼内的鬼子兵没有时间去营救山坡下的鬼子骑兵就行。 张大刀刚要带着一百骑兵去冲炮楼,却突然发现了一件让他奇怪的事情,不由得拿手一指:“营长,鬼子骑兵撤了!” “什么?”火狐狸还以为张大刀说胡话呢。杨花肠儿的骑兵再厉害,毕竟只有一百人,还能一个回合就把鬼子三百多人给打得望风而逃?可等火狐狸再抬头去看时,却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就那三百多鬼子被杨花肠儿只一个冲锋就干掉了四五十人,余下的鬼子骑兵有如被捅了窝马蜂,嗡嗡乱叫着四散奔逃,全没了鬼子兵平日里的半点威风。 不过若是仔细看看,这些鬼子兵表面上毫无章法似乎只顾逃命,但却不难发现,大约有一百多鬼子骑兵却是严密的保护着中央的鬼子军官。而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按常理推断,鬼子骑兵就算是撤也应该往炮楼的方向撤,想办法与炮楼内的鬼子兵形成相互掩护才行。然而火狐狸却眼睁睁的看到,半数以上的鬼子兵其实全是在往山上跑。 除了象罗胡子的鸡足爬山兽那种千年不遇的宝马之外,其实战马并不适合在山地作战,平原地带才是骑兵发挥战斗力的绝佳地点。 火狐狸也不是头一回和鬼子兵作战了,她很了解鬼子兵与伪军不同,那些伪军们有胆小的一听枪响都尿裤子,可鬼子兵作战顽强,而且无论是遭受到什么样的突然打击,鬼子兵哪怕是失去了指挥,也往往会三五成群的就地反击。头脑冷静,单兵做战能力强,这是鬼子兵的长处。 可今天碰上的鬼子骑兵却与往常大不一样,被杨花肠儿随便这么一冲,三百人的队伍立刻就散了。不但无法形成就地的反击,反而没头苍蝇似的往山上跑,更何况那个鬼子的指挥官还活着呢,居然带头逃跑,这哪是鬼子兵啊?通常来说,伪军打仗才是这种作风。 “不对劲!”火狐狸摇了摇头。 再看一看,就见山坡上杨花肠儿也回过头往火狐狸这边看,似乎还在大声的喊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了,无法听清。 “报告!”一名哨兵打马而来,“报告,张副连长说,炮楼里面没人。” “啊?”火狐狸大叫一声,“没人?空炮楼?” 原来这功夫张大刀已经带着人靠近了鬼子的炮楼,原本一开始张大刀怕炮楼里面的鬼子打冷枪,一直小心翼翼的,哪知绕了半天炮楼里面一枪没响。张大刀派人过去一看才惊讶的发现,整座炮楼里空空如也,半条鬼影子都没有,这才急忙的让人回来报告火狐狸。 火狐狸是勇将,但却不是智将。如此现在有古一风或丁雄在的话,当可迅速的推断出鬼子这是摆了个空城计。 但自从加入了独立团,火狐狸与李金镖二人对于梁丹的战略战术一直有种盲目的崇拜,只觉得梁司令天机过人,他定下的来战术,那肯定是没错的。 今天火狐狸接到的命令,与上一次李金镖的任务相同,梁丹要带着丁雄去和十九旅谈判,但又怕鬼子从中作梗,因此上让火狐狸带着人在与刘家湾八门山正相反的小牵马岭一边拖住鬼子的主力部队。 情报显示,有三百鬼子的骑兵正好要从小牵马岭过,梁丹告诉火狐狸,一旦鬼子的骑兵在这里遭到了火狐狸的致命打击,宫崎九不救也得救。到那时,哪怕是宫崎九本来明知道独立团的作战意图,可如果放任三百鬼子兵被独立团消灭而不救的话,宫崎九这颗脑袋怕是到了关东军总部也难保。 上一次李金镖来的时候,带的是步兵,还有一门炮。苦守小牵马岭炮楼大半宿,伤亡惨重。这一次梁丹改变了战术,让火狐狸带着所有的骑兵,以速度取胜。能打则打,若打不过的话,骑兵机动性强,想退也容易。 最主要的是,这一次不象上一回,李金镖要等着罗胡子去救援才能退。这一回,梁丹给火狐狸规定了时间为日落之后一小时,一个小时之内无论谈判是否顺利,梁丹都会结束谈判。因为如果时间过长的话,就算宫崎九的人马被拖住,锦州城的鬼子也会到了刘家湾。 对于火狐狸来说,这样的任务太简单,不就是带着鬼子玩一个小时吗?这根本就不叫事儿!尤其是这一次带出来的是五百铁骑,火狐狸自信就算是同昌城的三千敌军尽出,也照样拿自己没办法。 然而这一次事情似乎与火狐狸所思完全相反,盘山道上下来的鬼子兵不堪一击,炮楼里面空无一人,难道梁司令猜错了鬼子的意图? 火狐狸想了一会儿想得头疼,虽说是一营之长,但这时候火狐狸根本没有半点主意,如果侯登山还活着的话就好了。 或许丁雄在的话,会立刻撤兵,将这五百机动性极强的马队投入到刘家湾去。而火狐狸却越想越恼火,再一看前面杨花肠儿正带着人对着那些松散的鬼子兵大杀大砍,火狐狸不但没有撤兵,反而一扬马鞭:“兄弟们,给我冲,把山坡上的小鬼子全给我干掉。” 一听营长下令,三百多没有投入战场的骑兵呼叫一声,齐齐杀出,直奔山坡上盲目乱跑的鬼子兵。 山脚下杨花肠儿挥刀又砍死了两个骑兵,他距离最近现在已然知道眼前的根本就不是鬼子兵,是伪军假冒的,心里大呼上当。想要冲回去和火狐狸商量一下怎么办,可毕竟对面是三百多人,尽管被冲散了,可周围全是敌人,一时半会儿的胶着在一起,想摆脱又摆脱不了。 正着急的时候,火狐狸已经带着人杀了过来,张大刀在炮楼扑了个空,又从另一边包抄过来。三面夹击之下,这些假鬼子兵就更乱了,那冲上了盘山路的假鬼子军官大叫道:“下马,下马!” 假鬼子兵纷纷弃马而走,离开山路往树林子里面钻。这闾山山脉山势险峻,而这些假鬼子兵虽然打仗不咋的,但是看样子对这里的地形十分了解,弃马之后专往山石林立、树丛茂密之处跑,杨花肠儿带的虽然是骑兵,可要想在山地里追上这些假鬼子兵,还真不容易。 转眼间,三路人马合在一起,火狐狸听杨花肠儿说完,知道被鬼子骗了,不由火冒三丈:“杀,把这些狗娘养的全宰了。” 杨花肠儿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挥斩马刀:“兄弟们,给我杀,不管真鬼子还是假鬼子,拎着脑袋回去找那林换酒喝啊!” 现在独立团的人都知道,那林管着钱粮,明文规定,要吃要喝得拿军功来换。一个鬼子兵的脑袋值一块大洋,一个伪军的脑袋换半坛水酒。那林放下话来,有本事的尽管喝酒吃肉,没能耐的只配啃窝头,因此上独立团的士兵一旦上了战场,个个嗷嗷叫,只盼着多立军功回去后好吃香喝辣。 今天反正鬼子兵是逮不着了,这些伪军战斗力弱,人数上更是比已方少了二百多,平分下来还少说还有二百人今天抢不着人头呢。这时候,那就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了。听了杨花肠儿的叫喊,骑兵们个个打马向前,生怕被别人抢了人头去。 不过这些假鬼子兵逃得到是挺快,尤其是道路选得绝,专往骑兵进不去的地方跑。转眼间,三百多假鬼子兵到有二百多跑进了山林里。 杨花肠儿哪是善罢甘休的性子?头一个从马上跳下来,追入林中,逮着一个跑得慢的假鬼子兵一刀劈死,嘴里嚷着:“我让你跑,老子不骑马,你也不是对手!” 前面杨花肠儿下马了,后面的骑兵有样学样,纷纷从马上跳下来。火狐狸也要下马,后面张大刀跑过来道:“营长,那丁参谋长可说过:逢林没入啊。” 独立团的人大多没文化,丁雄为这事挺头疼的,平常尽量抽出时间来,把连以上的干部集中起来给他们上军事课。不过对于这些大字不识的家伙,丁雄没法把话全说透,只能把道理尽量讲得浅显一些,“逢林没入”这话,到是被张大刀给记住了。 听张大刀这么一说,火狐狸也觉得不太对劲。她知道伪军向来胆子最小,让他们做饵,以三百人牵制住火狐狸五百人马,伪军是说啥也不干的。今天这些伪军却居然敢以身犯险来诱火狐狸,没不是吃了豹子胆了? “算了,把五爷叫回来,全体集合,撤!”火狐狸心里没底,今天事事都透着奇怪,再追下去说不定会出事。 不想,还没等张大刀去追杨花肠儿,突然就听林间枪声有如爆豆般响起。张大刀大叫一声:“坏了,山里有伏兵!” 尽管开打之前,火狐狸让张大刀四处观察过,以确认鬼子在这里是否有伏兵。但张大刀只把周围的几个村子看了个遍,做梦也没想到鬼子的伏兵居然会躲在闾山里面。 要知道,山地作战根本就不在此次战斗的计划当中,张大刀也没派人上山侦察。如果不是这三百假鬼子拼命的往山里跑的话,在火狐狸的计划当中,这战场斗根本就不需要上山。 火狐狸想起杨花肠儿还在林中,心头着急,急忙组织人马进山林去救杨花肠儿。哪知就听山脚下一声炮响,火狐狸回头看去,那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炮楼里突然杀出大队的伪军,为首一人正是李西侯。 李西侯与火狐狸有杀父之仇,远远的拿手点指火狐狸喝道:“姓霍的,今天你中了老子的埋伏,还不下马受死?!” 第二百三十七章 第二百三十七章、 从地理位置上讲,刘家湾和小牵马岭一样重要,小牵马岭连结着北镇到同昌的道路,而刘家湾则在锦州到同昌的交通要道上。 刘家湾是个大镇,连村村落落都算上的话,有上千户人家。鬼很重视这里,刘家湾的炮楼也象小牵马岭的炮楼一样坚固高大。不过与当初丁雄看到过的王堡屯炮楼不同,刘家湾炮楼不在镇内,而在镇子边上。从刘家湾的炮楼里正好可以俯视锦同公路,而公路的西面则是八门山。鬼子除了在刘家湾炮楼里驻有重兵之外,还在八门山上面设有一个连的伪军,与刘家湾炮楼遥相呼应。 此时,梁丹与丁雄带着李金镖的二营就在八门山北面一处密林当中。上一回打小牵马岭李金镖虽然损失惨重,但打出了威名,前来二营投军者络绎不绝,如今的二营人马又超过了一千。 不过人马虽然可以补充,战斗力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提升的。好在许多新兵原本就是附近的胡子出身,对打枪到也不陌生,总算是比那些军阀队伍中抓民夫抓来的兵要强上许多。 “时间差不多了。”丁雄一边用望远镜看着八门山,一边说道,“最多再有十分钟……” 话音没落时,突然听到一声炮响,八门山下杀声震天,一队穿着灰衣的东北军约有二三百人左右借着炮火的掩护直扑八门山。想打刘家湾炮楼,必取八门山,这是军事常识。丁雄很简单的就能推断出十九旅的做战意图,因此对于这一声炮响并不意外。 “还算有点章法。”梁丹坐在白马之上,在林间看着八门山上的战斗,“说心里话,这个十九旅到是让我对东北军的看法有所改变。” 其实要说从从属关系上讲,梁丹的独立团也是隶属于东北军的。但梁丹一直看不起东北军,直到今天看到十九旅作战,才有所改观。 虽然八门山上只有一个连的伪军人数不多,但山上的工事却修得不错,伪军们借助山上工事的掩护正猛烈的还击十九旅。先不说伪军的作战能力强不强,但伪军的武器装备可是与鬼子兵一样的,那重机枪吼了起来,连山石都能打穿,绝对不容小觑。 不过十九旅的人看起来对山地作战十分熟悉,二三百人以散兵方式排开,最大可能的躲开机枪的射界。同时,左右两侧各有一支很明显的小分队,似乎是要包抄到伪军的后面,这样一来又极大的吸引了伪军的注意力,分散伪军的火力。 “两边的都是虚兵。”丁雄看了一会儿淡淡的说道,“如果是我来指挥的话,现在应该中央突起,表面上看起来很冒险,但伪军根本不会猜到指挥官的战略意图。” 就仿佛东北军的指挥官与丁雄心意相通似的,丁雄才把话说完,突然之间东北军的中路猛然杀出一哨人马,约有五十人左右,在一名黑脸军官的带领下猛扑到伪军的阵地前面。 “好!”梁丹在马上都喝了一声,“老五常说一句话,到了战场上,越是不怕死的,才越能活下来。老丁,我看这个黑脸的就是个不怕死的。” “左右也应该包抄到位了。”丁雄更喜欢的则是对战术的研究,“不过如果不想造成太大的伤亡的话,应该用远程武器。” 随着丁雄的讲解,东北军左右两边的突击队就地伏于山石之间,机枪声响了起来,杀声震天。 本来黑脸军官已经扑到伪军阵前,伪军应该调转枪口才对,可是左右两边的东北军火力太猛,打得伪军抬不起头来,伪军现在就算是想要集中火力对付中央的黑脸军官也来不及。而黑脸军官则借着这个时机,一跃而起带着五十人的突击队有如虎入羊群一般杀进了伪军的丛中。 两边的突击队一看中路已经有所突破,立刻纷纷跃起往伪军的阵地扑来。 “我说,老丁,这个黑小子是你军校的同学吗?”梁丹看着山上杀得过瘾,不由有些手痒。尤其是丁雄所猜测的战术与山上的东北军一模一样,仿佛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一般。 “不,这是东北军校教出来的山地战术。”丁雄却摇了摇头,“我是保定演武堂毕业的。关内军校对于山地作战与东北军校有很大的区别,如果换成我来指挥这场战斗的话,我会先佯攻刘家湾炮楼,把八门山上的伪军引下来。但东北军打仗则与我们完全相反,他们会先打八门山,而且不是佯攻,是实打。这是因为,关内山少,所以关内的士兵更擅长平原作战。而关外山多,关外士兵喜欢山地作战。”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梁丹哈哈大笑,一拍丁雄的肩膀,“老丁,你就跟我说一句,这东北军的指挥官,是个人物吧?” “应该是东北军校毕业的,不过是不是高才生,要再等十分钟。”丁雄放下了望远镜,“光凭这点本事,他们怕是没办法从长春一路打到这里的。” “我看不用。”梁丹抬头看了看八门山,一个连的伪军在东北军三路夹击之下,早已溃不成军。最多再有五分钟,八门山就被东北军夺下来了。 “我指的不是山上,而是刘家湾炮楼。”丁雄用手一指刘家湾的炮楼,“打了这么半天,刘家湾的炮楼都没有动静,这些鬼子的心也真狠,居然就扔下八门山上的伪军不管了。” “哼,这就是给鬼子卖命的下场。”梁丹冷哼了一声。虽然从军事理论上梁丹不如丁雄,但梁丹身经百战,其战术目光自然犀利。 东北军不会扔下刘家湾的炮楼不管,盲目的就去打八门山。梁丹可以很简单的推测出,在刘家湾的炮楼下面,肯定有一支东北军埋伏着,只等着鬼子一出炮楼,立刻掩杀而出,让炮楼内的鬼子兵有来无回。到那个时候,炮楼内就算还剩下几个伪军,又哪里敢反抗?东北军可以轻轻松松的拿下刘家湾炮楼。 然而梁丹能猜到十九旅的意图,鬼子兵也不是傻,自然知道十九旅要干什么。如今八门山上的伪军眼看着全军尽灭,可炮楼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那炮楼里面的鬼子兵根本就不打算去支援八门山。 如果是从这一点来看的话,丁雄的战术在此时此地到是比十九旅的指挥官更胜一筹。因为如果不先打八门山,而是先打刘家湾炮楼的话,八门山上的伪军哪里有胆子见死不救?就算是明知道山下有埋伏,伪军也得硬头皮来救炮楼。到时候,东北军想拿下这八门山,比现在还要容易。 然而在战场上是没有“如果”的,此时八门山已然不保,而刘家湾炮楼内的鬼子不管伪军的死活,坚守炮楼不出,似乎有些出乎东北军的意料。一小队东北军似乎忍不住了,从炮楼的东面悄悄向炮楼靠近,却被炮楼内的鬼子发现,被鬼子一阵机枪打了回去。 “这块骨头可不好啃。”梁丹摇了摇头,“咱看看这十九旅的攻坚战咋样吧。” 不一刻,黑脸军官已经扫清了八门山上的伪军,又带着人马冲下山来直奔刘家湾炮楼。梁丹看得一愣:“咋回事?这十九旅不能就这一个会打仗的吧?刚打完八门山,连口气都不喘,又让他打炮楼啊?” “是啊,这可有点太过了。”丁雄也看不明白。 既然这个黑脸军官带着人冲锋陷阵,估计着他的官职不会太大,能带着突击队往上上的一般来说不会是营以上官员,甚至大多时候这都连排长的活。 当然,这个黑脸军官的确本事不小,硬吃八门山有如探囊取物。可这毕竟是一个旅啊,两个团长、六个营长,连排长就数不过来了。怎么这黑脸的军官刚打完仗,一下子都不让休息,立刻又投入到刘家湾战场上?这十九旅没别的人了? 而就在黑脸军官下山的时候,一队约有五六百人的东北军开始上山,看样子是要在八门山上做一个临时的指挥部。其中一些还骑着高头大马,应该是营以上军官。 “这帮官僚啊!”梁丹心中暗暗气愤。 这也不是没有官可派,咋还把个黑脸军官当成使唤丫头一样,处处打前峰,他们当官的却坐等着打下八门山,然后上去安营扎寨呢? “不对。”丁雄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刘家湾炮楼。看来对于东北军军官的作风,丁雄很了解,并不感到意外,他所关注的还是刘家湾的炮楼。 以前丁雄曾经让火狐狸带人试图拔掉这个炮楼,无奈这炮楼修得太坚固,火狐狸打了两次也只能铩羽而归。今天十九旅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了,不得不打这个炮楼。 当黑脸军官到了炮楼附近以后,立刻又组织了两个突击队要强攻炮楼。可炮楼里面鬼子配备了各种轻重火力,机枪、步枪一齐叫,炮楼的外面还有铁丝网。东北军连冲了两次,却只能丢下十几具尸体退了回去。 “他们不是有炮吗?”梁丹也看出事情不对。 打八门山的时候,因为山上只有工事没有碉堡,用步兵强攻还可以理解。打炮楼居然也拿人往里填,这刘家湾炮楼比小牵马岭炮楼只强不弱,十九旅就算三千条人命都扔在这里,也未必打得下来吧? 太阳已经落山,天越来越黑了。这打炮楼可不是个持久战,等到同昌和锦州城的鬼子援军一到,十九旅想跑都跑不了。 丁雄扭过头看了看梁丹:“看来咱们猜得没错,这十九旅的家伙是不少,可惜炮弹不多了,他们是舍不得开炮。” “没错。”梁丹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去喊道,“老李。” “司令。”李金镖从林内过来。 “准备好了?”梁丹问道。 “放心吧。”李金镖一笑。 “老丁,”梁丹又一拍丁雄的肩膀,“这回可看你的了。” 哪知丁雄一笑:“不着急,让他们再打一会儿。”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刘家湾的炮楼共有三层,因为远离镇外,鬼子在修炮楼的时候还特意在炮楼的周围挖了壕沟,再拉上铁丝网。炮楼的门口是鬼子用沙袋堆出来的简单工事,不过当十九旅的人在那黑脸军官的指挥下开始进攻之时,沙袋后面已经空无一人,鬼子将全部人马都撤回了炮楼里面。 上一次在小牵马岭,鬼子被李金镖的人下了药,小牵马岭的炮楼被李金镖轻松拿下。宫崎九来到同昌之后,与藤田一起仔细的研究了这次梁丹的作战计划。对于梁丹从丁雄处得来的正规军打法,宫崎九并不感到意外,但是李金镖这种投毒的胡子手段,则引起了宫崎九的高度重视。 自那以后,宫崎九不但曾加了关键炮楼的鬼子兵比例,更加严格要求了炮楼的后期补给,务求胡子兵那些下九流的手段没有用武之地。除了炮楼加固以外,还专门在炮楼内部储备了一定数量的防毒面具,这样就算是胡子兵往里放毒烟,鬼子兵也照样守得住。 而象刘家湾这种重要的据点,宫崎九还专门在炮楼的顶部安排了两门小型的迫击炮,以助火力。 此时黑脸军官带着人马面对着固若金汤的刘家湾炮楼,反复冲锋但收效不大。那黑脸军官虽然作战勇猛,现在毕竟不是冷兵器时代比拼武将的时候,再厉害的将军也挡不住一颗子弹,黑脸军官连连叫骂,可这炮楼太过坚固,尤其是炮楼方圆三十米之内,简直就是死亡地带。十九旅伤亡了一百多人,却根本连炮楼的砖墙都摸不着。 再又冲了一次无果之后,黑脸军官躲到一处断墙后面,跺脚直骂,又对一边的通讯兵说道:“操他娘的炮兵都死光拉?告诉严长官,再不开炮,老子不打了!这他娘的还叫打仗吗?这不是拿兄弟们的命往里送吗?” 那通讯兵苦着脸大声答道:“说了好几遍了。可严长官说,现在炮弹不多,从这到关里还有几百里的路要走,不能在一个小炮楼这里浪费炮弹。上次打追兵的时候,步兵炮的炮弹就已经打光了,现在迫击炮的炮弹还有十颗,榴弹炮的炮弹五颗,严长官说什么也不给呀。” “那还打个屁?”黑脸军官把军帽抓下来一把扔在地上,“这不是摆明了让咱们兄弟送死吗?告诉姓严的,再不开炮的话,老子就撤兵。” “不行啊,连长!”通讯兵也急了,“后勤辎重营还没过来呢,你现在就撤了,鬼子非把辎重营给劫了不可。” “他娘的辎重营!”黑脸军官更急了,用双虎目死盯着不远处他刚刚攻占下来的八门山,“简直就是后宫营。这帮败家玩意,炮弹没给老子弄来,这一路上浮财和娘们儿可抢不少。”说话的功夫,炮楼里一梭子弹扫过来,打得尘土飞扬,黑脸军官连忙伏在墙后,等枪声过去才小心的探出头来,“这仗可咋打?攻坚战不给炮火支援。这姓严的,是恨我不死啊!” 有心想要撤退,可这黑脸军官也不是头一天上战场了。现在他的部队和鬼子咬在一起,一旦他要的撤了,炮楼里的鬼子必然乘势掩杀而出,被人追着屁股打的滋味可不好。而且一旦败退,士兵的士气极低,就算是想要就地反击再消灭鬼子兵的话,效果也往往大打折扣。更何况黑脸军官虽然嘴上骂着辎重营,但实际他的老婆孩子也在辎重营里呢。 按照十九旅原定的军事计划,黑脸军官必须先打下刘家湾炮楼,然后再以刘家湾炮楼为依拖抵挡同昌方面的鬼子援军,直到最后面的辎重营安全通过锦同公路。 可这仗打了二十分钟了,自己的人马死伤无数,而炮营的严长官居然见死不救,为了省下几发炮弹,让他拿人命往炮楼里填,黑脸军官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毫无办法。照这么打下去,别说打下炮楼,怕是十九旅会整个的被从锦州与同昌赶来的鬼子援军包围。 那严长官已经先一步把炮营拉到八门山上去了,下面的战事不利的话,这家伙肯定带着炮营先跑。反倒会把黑脸军官和他的人马扔在这里,用命来拖住鬼子兵。 “不行。”黑脸军官怒道,“我去找严长官。” “连长。”后面的通讯兵一把拉住黑脸军官,“严长官和咱警卫连一直就不对付,你现在去了也是白去。” “那就让兄弟们在这送死吗?”黑脸军官抓着通讯兵的脖领子。 “这……我……”这通讯兵年纪也不大,还是个毛孩子,这种事他也说不明白。但心里清楚,连长真要去八门山找严长官的话,也是白碰一鼻子灰,一颗炮弹都讨不来。 就在黑脸军官无可奈何的时候,突然间就听有军号声从八门山下的树林中响起。在军阀混战的年代里,每支部队的军号节奏和其所代表的内容都是不一样的,黑脸军官一下子就听出这是东北军的号声,而且从号声中判断,是在让他撤退。 黑脸军官一愣,现在十九旅组织作战的事情,全是他一手安排。怎么会突然在八门山的山脚下响起了军号?难道是炮营的严长官突然良心发现了? 但不管怎么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黑脸军官虽然还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却立刻让队伍后撤。 包围着炮楼的东北军如潮水般向四南退去,炮楼里面的鬼子兵和伪军以为再一次打退了十九旅的冲锋,不由得在炮楼内齐声欢呼。有伪军更是把脑袋探出炮楼,拿着大喇叭骂骂咧咧,叫十九旅“有种的来呀”。 等到十九旅的人马全部撤到了安全地带之后,就听八门山下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了炮声,黑脸军官喜出望外:“这姓严的是回了性子了?今天咋突然又有人味了?” 说话音,数枚炮弹炸在炮楼周围,其中有两发正打在炮楼的墙壁上,崩下了许多砖石。黑脸军官一拍大腿:“小心眼劲的,用步兵炮啊!迫击炮的炮弹哪打得下这么厚的炮楼?”话才说完,又想起他们早就没了步兵炮的炮弹了,不由得连叫可惜。 哪知一番炮弹打完,紧跟着第二轮炮声再起,十余发炮弹划破夜空。第一轮炮击完全是为了校正坐标,第二轮炮击才是真正的攻击。这一轮炮击,至少有三枚以上的炮弹击中了炮楼,坚固的刘家湾炮楼二楼西墙处顿时破开了两个大洞。甚至有一枚炮弹还从破墙处打进了炮楼里面,就听炮楼中一片鬼哭狼嚎,也不知炸死了多少鬼子兵和伪军。 “是步兵炮。”那通讯兵年纪虽小,可这仗却没少打过,自然识得什么样的炮弹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还有鬼炮?”黑脸军官却是一愣。 鬼炮是野战炮的一种,这种炮的炮身比较小,但轻便灵活,尤其是拆掉两个轮子之后,可以将炮放在掩体工事里面。往往敌人就是被炮火炸死炸伤,却还不知道这要命的大炮摆在哪里,故此在战场上称这种炮为“鬼炮”。 “连长,你听错了吧?咱们旅现在哪有鬼炮?”通讯兵问道。 “你傻吧?咱们旅的炮现在还有这么多炮弹吗?”黑脸军官的脑子转得极快。与此同时,八门山树林中第三轮炮火又至,这一次打得更准。有发炮弹打在炮楼的第三层上,把整个第三层都给轰掉了。刘家湾炮楼上燃起了雄雄大火,炮楼内的鬼子兵和伪军再也守不住了,打开炮楼的大门冲了出来。 “这炮弹打得也太他娘的准了。”黑脸军官一咧嘴,“可着咱十九旅找,也没有这么厉害的炮手。” “连长,咱上吧!”有战士跑过来,“鬼子兵出来了。” “上个屁,你瞎了吧。”黑脸军官一瞪眼睛,“集合队伍,咱这是碰上硬茬子了。刚才这炮弹是冲着炮楼去的,要是冲着咱来的话,咱全他娘的完了。” “啊?”那士兵一呆。现在也总算明白,这开炮的不是炮营的严长官,而是另有其人。而且看人家有如此猛烈的炮火,真要交起手来,怕是十九旅要吃亏了。 不过这十九旅从长春一路杀到锦州,什么样的恶仗没打过?什么样的地方势力没遇到过?就算是一个小兵也是百战余生。听黑脸军官说完,那士兵不由笑道:“管他呢,真要想整,咱也不怕他!” 黑脸军官也是一笑:“没错,一会儿咱到要见识见识,这是何方神圣。” 到是一边的通讯兵迟疑的说道:“听说同昌这边,有个叫梁丹的,人称白马将军。” “梁丹?”黑脸军官想了想,“好象听说过,前一阵子打同昌县城的那个?” “对。”通讯兵连连点头,“我听人说啊,这梁丹是赵子龙转世,他要是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着。” “滚你娘的。”黑脸军官踢了通讯兵一脚,“别在那胡咧咧,听风就是雨的。” “你看,这就应该是梁丹的人马。”通讯兵眼尖,拿手一指。 黑脸军官随着通讯兵手指之处看去,就见公路的另一边,八门山树林之中突然杀出一哨人马,约有二三百人,直扑向了刘家湾炮楼。 炮楼里面的鬼子和伪军已经被炮楼杀死大半,现在好不容易冲出来的,又哪是这些活阎罗的对手?三下五除二被这一哨人马杀得死的死、降的降,再没有了反抗的余地。 “哼。”黑脸军官不屑的哼了一声,“老子要是炮弹可够打,这炮楼也早就拿下了。” “连长,一会儿你说话客气点。”通讯兵小声的对黑脸军官说道,“咱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真要打起来,吃亏的也是咱。” “我用你教?”黑脸军官一瞪眼,推开通讯兵。 火光之中,就见对面有两人两骑正缓缓的打马向自己这边过来,黑脸军官不由得站直了身体。虽然在黑暗之中还看不太清楚,但想必前面那个骑白马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梁丹吧?别的先不说,这黑脸军官可还真是个识货的人,一看那白马,不由吸了口冷气,心道:好马呀! 第二百三十九章 第二百三十九章、 “十九旅旅部警卫连连长赵飞虎!”黑脸军官快步的走到梁丹的马前,一边大声报出自己的军职姓名,一边向梁丹敬了个军礼。 梁丹看着这半截铁塔一样的军汉,心中暗道看外表此人到是与李金镖相仿,但真到了战场上打阵地战的话,怕是李金镖远非此人敌手。 梁丹翻身下马,向赵飞虎回了个军礼,口中说道:“辽西抗日联军司令,同昌抗日独立团团长梁丹。” “果然是梁司令驾到。”赵飞虎哈哈一笑,“多谢梁司令出手相救,赵某代十九旅在此谢过。本来应该摆酒称谢,不过咱们十九旅现在可是走投无路,只顾逃命。没办法,还请梁司令海涵,来日方长,赵飞虎要是将来还有命在,只要梁司令吩咐,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赵飞虎又行了个军礼,转身欲走。 这一番话实出梁丹与丁雄的意料之外,想不到这黑汉子说到是胡同里赶驴——直来直去,拍拍屁股这就要走人了。 “等等。”丁雄喝了一声,“赵连长先别急着走。” 赵飞虎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脸上却露出一丝讥笑。心道,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才能走。也罢,都说这梁丹是辽西抗日时的一面大旗,今天到想看看这姓梁的有多大本事。心里虽是这样想着,赵飞虎还是将目光往东边金家堡的方向看了看,也不知道慢慢腾腾的辎重营现在走到哪了,不管咋说先拖到辎重营安全了再往下打算吧。 丁雄一看这赵飞虎虽然站住了,但是居然连头都不回,不由心头气恼。一个小小的连长都这么没规矩,看来这十九旅的军纪涣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丁雄踏前一步才要说话,梁丹却向丁雄一摆手,抢先对赵飞虎说道:“梁某想要拜见一下十九旅的程旅长,还麻烦赵连长引见一下。” 十九旅的旅长姓程,这是梁丹从赵正恒的口中得知的,但赵飞虎一听却是心中一寒,还以为自己全旅上上下下已经被对方摸了个门清儿了。 丁雄在后面却是一笑,心想自己到底还是有些冲动,此时此地与一个警卫连的连长叫什么劲呢?打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连长罢了,凡事还不是得听人家旅长的?可见自己还是沉不住气,这方面仍然需要历练。 听了梁丹的话,赵飞虎转过头来嘿嘿一笑:“这个嘛……报告梁司令,我们旅长身体不适,概不见客。您要真有啥事,就和我说吧。在下虽然只是个警卫连的连长,不过这十九旅的大事小情,在下也还做得了主。” 听着赵飞虎阴阳怪气的话语,梁丹可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一张俊脸不由冷了下来。有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十九旅再厉害,可到了同昌地界还敢摆这么大的谱?那程的名为旅长,可这十九旅的编制早就被打残了,真正的战斗人员还没有独立团的人多呢。 更何况梁丹炮轰刘家湾炮楼,帮了十九旅这么大的忙,这十九旅却派出来一个警卫连的连长在这穷对付,这也有点太看不起人了吧? 没等梁丹发火,后面一条人影窜了过来,口中喝道:“小子,咋和俺们司令说话呢?活够了吧?”正是李金镖。 李金镖本来正带着人打扫战场,耳朵却往梁丹这边支着呢,一听赵飞虎这话,李金镖到是先忍不住了,飞身对来,抡起大巴掌就要扇赵飞虎。 赵飞虎表面上阴阳怪气的,这神经却一直紧紧的绷着呢,突然见到一个黑大汉扑向自己,赵飞虎冷笑一声,也不退让,双手握拳去抵李金镖的拳头。 “找死。”李金镖喝了一声。独立团的人都知道,这李金镖天生神力,可生撕虎豹。今天这赵飞虎居然敢以拳抵拳,李金镖原势不变,到是又加了两成力气,与赵飞虎的拳头正撞到一起。 李金镖满以为这一拳非把赵飞虎的指骨打碎不可,哪知四拳相撞,赵飞虎只是略退了两步,居然没事。这一下不但李金镖吃了一惊,梁丹与丁雄也略感意外,敢硬挡李金镖拳头的人可不多见。 李金镖以为这是遇到了行家里手,不由得双拳一晃先封住了门户,却不抢攻,只是凝神盯着赵飞虎。暗想若是输给了赵飞虎的话,脸面到是小事,怕是梁司令与人说话的时候,就先矮了三分。 其实李金镖哪里知道,他若是真的以快打慢,再挥拳过去的话,赵飞虎根本就不敢继续硬接硬架了。挡过李金镖这两拳之后,赵飞虎其实是咬着牙站在那里的。他也没想到前面这个黑大个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现在自己的两个拳头已经麻了,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只是凭着多年打仗的经验可以推断出,手骨应该还没有断,不过等这麻劲过去以后,两只手非肿胀起来不可。 最让人头疼的是,如果那黑大个再打过来的话,赵飞虎怕是连拳头都抡不起来了。早听说梁丹的部下有几员勇将,眼前这个没不就是他的结义兄弟杨林?可赵飞虎又往李金镖的身后看了看,却没有杨花肠儿那招牌一样的三尺龙泉斩马刀,看样子自己是猜错了。 可又一想,都说杨花肠儿是梁丹部下的第一勇将,难不成比眼前这力大无比的黑大个还要厉害?这梁丹看上去白白净净似是个教书先生一般,怎么有这天大的本事,将如此众多的英雄好汉都集在帐下听命呢? 如果十九旅正在鼎盛之时,到也不怕这区区独立团,可如今已是强弩之未,这同昌地面怕是要不好过了。 难就难在这同昌小县却是联结南北的交通要道,想要去关里,必走同昌,想绕都绕不过去。想到这里,赵飞虎一阵头疼。 然而赵飞虎这些心思,梁丹却无法猜到,只是暗暗吃惊这十九旅中居然也藏龙卧虎,这赵飞虎打仗有一套,功夫可也不错。想必杨花肠儿口中称的黑脸军汉应该就是此人了,然而此人还只是个连长罢了,象他这样的人不知道十九旅中还有多少。 正所谓麻杆打狼——两头害怕。 眼看着赵飞虎硬接了李金镖的铁拳,梁丹心中暗惊,那边赵飞虎也心中打怵,李金镖更是紧守门户只等赵飞虎来攻,却不想赵飞虎双手背手,好似欣赏月光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打些什么主意。 两方正僵持着,突然有人飞马而来,马上一名东北军的传令兵高喊:“前面的可是同昌的梁司令?十九旅炮营严营长多谢梁司令出手相救,请梁司令到八门山上讲话。” 梁丹心道这十九旅的架子真是越来越大,一个小小的营长也敢让自己上山讲话?不过眼下这到是个台阶,梁丹不想在此处与赵飞多做纠缠,但道:“请回报严营长,梁某这就上山。”说罢,与丁雄一起飞身上马,却不理赵飞虎,只是对李金镖说道:“打扫战场,严加戒备,锦州的鬼子兵随时会到。” 李金镖向后退了两步,眼睛却一直看着赵飞虎,看赵飞虎没有要追击自己的意思,李金镖才放下拳头对赵飞虎说道:“小子,有种,找机会咱们再伸练伸练。”说完,继续指挥士兵打扫战场,想办法控制炮楼上的大火,以免烧到镇上的百姓人家。 赵飞虎却没空去理李金镖,一听说严长官居然请梁丹上八门山,赵飞虎心头着急。这姓严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梁丹摆明欲要图谋十九旅,躲还躲不及呢,咋能让他上山? 想到这里,赵飞虎心中着急,急忙往八门山上跑。然而他却没有马,只能凭两条腿,等到他跑上八门山的时候,梁丹与丁雄已经在山顶的帐篷里与严营长交谈起来了。 当初火狐狸与李金镖在东岭古道上谈判,梁丹闯的是牛皮大帐,而十九旅则是帆布制成的行军帐。 别看赵飞虎才带人打下了山头,可这位严营长的行军帐立得却很有规模,前后十余米的大帐到真有几分营长的气派。 这位严营长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左右,正是一个人的黄金年龄,不过鬓边却有几缕白发,显然也是操心过度所致。一看梁丹与丁雄进来,严营长急忙站起大步走到梁丹面前说道:“十九旅炮营营长严治明参见梁司令。”敬过礼后,又向梁丹一抱拳,“久仰梁司令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兄弟路过贵宝地,这事起仓促,也没来得及向梁司令打个招呼,还请梁司令见谅。快,快请坐。” 只听这一番话就知这位严营长当真是一位老江湖,与赵飞虎完全不同。梁丹也笑道:“严营长客气了,你我同为抗日兄弟,十九旅有难,梁某自然有帮,万万称不上一个谢字。”又一指丁雄说道,“这位是我们独立团的丁参谋长。” 严治明连道“久仰”,目光却不真切,估计他到是真不知道丁雄的来历。 丁雄还了个礼,再看这偌大的帐中,除了严治明之外,只有一名勤务兵站在一边端茶倒水,却连个警卫都没有。心中暗道,这严治明必然是把山下的战事看得清清楚楚,也已经摸清了八门山下的树林仍有独立团五百多人马。若真是动起手来,怕是十九旅也讨不到便宜,因此他怕梁丹起疑心,索性将帐内的警卫全部撤走,以示并无恶意。看样子,这位严营长可比赵飞虎会做人那。 第二百四十章 虽说这位严营长笑脸有佳,不过梁丹却不想与一位营长多做纠缠,闲话了几句之后梁仍然说道:“在下想拜见程旅长,不知道是否方便?还请严营长转告一声。” “哈,这个……”严治明脸色稍变,“这个,不瞒梁司令,我们十九旅在过四平街的时候与鬼子打了一场恶仗。我们程旅长受了重伤,一直概不见客,还请梁司令见谅。”四平街就是后来的四平,辽沈战役时,曾有一场“四战四平”的血战,那却是后话了。 梁丹与丁雄对视了一下,看样子那赵飞虎到没有说话假,这位程旅长的确不便见客。梁丹点头道:“既然如此,梁某也不能不尽一尽地主之谊了。梁某的独立团里有一位天津卫的高级医官,专攻外科手术,如果程旅长伤势极重的话,不如先让我们的医官给看一看。就算不能药到病除,起码也能缓解伤势啊。” “当真?”严治明喜出望外,“那可太感谢梁司令了。我们的军医官早就战死了,这一路上找了几个蒙古大夫,可那赵飞虎硬是拦着,怕那些大夫手上没谱,再把旅长给治死了。既然梁司令的部下有高级医官,那我们旅长可是有救了。” 说着严治明站了起来,对一边的勤务兵说道:“去,把赵飞虎给我叫来,我看这一次他还有啥话说。” “不用叫,我来了。”随着话音,赵飞虎挑帘进了帐内,一双眼睛先扫了扫梁丹,而后对严治明怒目而视,“啥事?” 严治明简单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喜道:“这次旅长有救了,快派人看看辎重营到哪了?先把旅长接到梁司令的军医院去。” 梁丹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马上让人通知军医院准备手术室,等旅长一到,立刻手术。” “不行。”赵飞虎却大声说道,“谁知道你们从哪弄来的蒙古大夫?戴个帽子就说是军医官那?少蒙我!我赵飞虎不吃这套。说到底你们不就是掂记着我们这点人马刀枪吗?我告诉你姓梁的,收起你那点鬼心眼。只要有程旅长在,这十九旅就改不了姓。” “赵飞虎!”不等梁丹生气,严治明先急了,“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咋说话?我就这样,你也不是头一天认识我。”赵飞虎面对严治明根本没有一丁点上下级的样子,眼睛瞪得象牛铃一般,“我说过,现在旅长只能静养,谁也不见。万一旅长有个三长两短,你姓严的担待得起吗?” “赵连长。”丁雄这张脸可就板起来了,“你一个区区警卫连的连长,责任只是保护长官,怎么给长官治病这种事,也要你来指手划脚吗?” “甭说那些没用的。”赵飞虎根本不听,“反正有我在,你们谁也别想打旅长的主意。” 说罢赵飞虎往凳子上一坐,也不知道是谁的茶碗,他拿起来一气喝了个干净。然后扭过脸去谁也不理,一副看你们能把我咋样的德性。 “赵飞虎,你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帐外又有人说话,随着话音又有一名东北军的军官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警卫。 那人看上去年纪与严治明相仿,但要魁梧许多,进帐后先瞪了赵飞虎一眼,又向梁丹敬了个礼:“十九旅一团代团长许峰,见过梁司令。” 代团长?不用说,肯定是原来的一团长已经牺牲了,暂时由这位许峰来暂代团长。尽管梁丹马上就要荣升少将师长,不过目前仍然是独立团的团长,因此急忙向许峰还礼。丁雄却又将眼睛往帐长看了看,心道这十九旅的长官还真有意思,一会儿一个,却不一齐进来。 那许峰似是猜到了丁雄的想法,说道:“这位长官不必往外看了,十九旅除了程旅长以外,就剩下我们三个还能说话的长官,剩下的全是小兵了。” 听了许峰的话,梁丹心中叹了口气。堂堂一个旅,打到现在除了旅长之外,只剩下一个代团长,一个炮营的营长还和一名警卫连的连长了,可想而知这十九旅一路上打了多少硬仗恶仗。想到这里,梁丹的心中到是对眼前的三人佩服不已,真要是换成自己的话,带着一个旅的人在数十万鬼子伪军的重重包围当中,真能一路从黑龙江打到同昌来吗?这样一想,就连一这二愣一样的赵飞虎,都顿时可爱了许多。 “许团长,刚刚梁司令说他的部下有军医官可救程旅长的命,可赵连长死活不同意,你看这……这……”严治明十分生气,“您说句话吧,旅长的命是救还是不救?” “哼哼,救不救的,那得看梁司令的意思了。”许峰冷笑一声。 “没错。”赵飞虎也终于扭过脸来,“梁司令,我看您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有话就直说吧。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这一路上想收编我们十九旅的人多了,到头来全让我赵飞虎给灭了,怎么着?你是不是也想打一架?” 赵飞虎的话说得太直白,严治明与许峰都皱了皱眉,可谁也没劝,只是看着梁丹。从军以来,打仗打到今天这个份上,谁都知道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好,梁某就是喜欢和痛快人说话。”梁丹笑道,“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梁某也不掖着藏着。梁某知道,你们都是抗日英雄,咱们同属东北军,我们独立团没有收编十九旅的资格。但是,既然各位就要回关里了,梁某抖胆想请各位将武器留下。那么多的大炮机枪,拉回关里就成废铁,可是留在这里的话,梁某却能杀更多的鬼子。” “想得美!”赵飞虎腾的跳了起来,“把武器都给你们了,从这到关里几百里路,你让我们拿牙咬鬼子啊?” “赵连长不要冲动,梁某既然让各位把武器留下,当然就能护送各位到关里去。”梁丹也站了起来,“我知道十九旅英雄了得,可如今形势如此,也不需在下多说。这刘家湾炮楼已经打得如此艰难,此去关里几百里路,凭各位剩下的这点人马刀枪,真能硬拼到关里吗?在下到是觉得,如果将人马化妆成百姓,只带短枪防身的话,十九旅剩下的三千人马,止少有两千人能进关。而且山海关这一条路已经不能走了,你们真想进关的话,只能过热河走喜峰口。梁某在热河还有些朋友,保证各位一路平安。” 说到热河,梁丹自然想起了杨欣。虽然大家不同属一个党派,但护送十九旅入关的事情,只要梁丹提起,杨欣定然会帮忙,这一点梁丹还是有信心的。 听了梁丹的话,严治明与许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样子似乎并不反对。严治明甚至说道:“不瞒梁司令,这个主意我们也不是没想过。真要是能带着众家兄弟安全进关,我们到也不在乎这点枪炮。” “放屁!”没等严治明说完,赵飞虎已经吼了起来,“家伙都交出去了,咱十九旅还叫十九旅吗?手里屁都没有,人家不是让你圆就圆,让你方就方?你也是堂堂营长,这点心眼都没有?” “赵飞虎!”严治明也吼了起来。毕竟严治明是营长,赵飞虎只是个连长,当着梁丹的面这赵飞虎口没遮拦,严治明的脸面往哪放啊?“那依你说咋办?你小子就知道拼、拼、拼,咱们这点人马全让你给拼光了!你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你拼得到关里吗?” “你现在也敢跟老子叫唤?”赵飞虎的嗓门可一丁点都不比严治明低,“这一路上哪一场仗不是老子带人打的?没有老子,你们能走到同昌吗?” 此话一出,连梁丹与丁雄都吃了一惊。原以为这赵飞虎不过就是个连长,可听这话,似乎十九旅一路上的仗却全是在这位连长的带领下完成的,可见这赵飞虎的本事不小。尤其是赵飞虎一吼完,严治明居然没有还嘴,可见赵飞虎说的全是事实。 这样一来,梁丹与丁雄到是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这位赵连长,但心中却不明白,既然这家伙打仗这么厉害,怎么会是个连长呢? 许峰一看严治明被问住,便在一边抢先问道:“赵飞虎,我就问你一件事,程旅长到底在哪?今天这事,关系到十九旅的存亡,你的话代替不了程旅长。只要程旅长发话了,他说他咱们就打,他要说交枪,咱们就交枪。” “好,我这就去问程旅长,你们等着。”赵飞虎怒飞冲冲的要往外走。 “等等。”许峰却突然将赵飞虎叫住,“姓赵的,你少给老子来这套花活儿了。打从四平开始,程旅长的话全是你给传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赵飞虎转回身来,对许峰怒目而视,“你那意思老子一直假传军令?” “是不是假传军令,见了程旅长自然明白。”许峰的声音不高,却句句说在点子上。 “就是,这一晃一个多月没见着旅长了,我也有话要和旅长说。”严治明逮着机会立刻插话进来。 梁丹与丁雄一直没说话,不过这事可是越听越是让人奇怪。看样子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所有的军事作战命令,全是这位赵连长在传送,而严营长与许团长根本连见都见不着程旅长。这事听起来,可就有意思了! 看着梁丹与丁雄的眼神,赵飞虎也能猜到这二人在想什么,不由得神情焦躁:“说那些干啥,梁司令你不也带着人马来的吗?咱在八门山下面练一场,你要是能打败我赵飞虎,十九旅就全是你的,咱也少了不少的废话!”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赵飞虎,你喝多了吧?”严治明一把将赵飞虎拉到一边,“你还敢和梁司令开打?不要命了?” 这严治明是十九旅炮营的营长,别的不说,对火炮还是有所了解的。刚刚打刘家湾炮楼的时候,山下的树林里响了多少声炮,都是哪种火炮,严治明不用看,只要听一听心里就一清二楚了。这赵飞虎居然敢跳着脚要和梁丹开打,不用别的,人家独立团一阵炮弹轰过来,赵飞虎连人渣都剩不下了。 赵飞虎其实也不傻,喊完以后自己也后悔了,真要是动起手来,自己这点人打不打得过独立团到还好说。辎重营到现在还没过来呢,万一独立团的人再把辎重营给抄了,这一旅人马的老婆孩子可全在辎重营呢。 梁丹听了赵飞虎的话到是一乐,虽然天黑,但是据目测目前在八门山上的十九旅人马肯定不超过一千。刚刚打刘家湾的时候,这赵飞虎的部下又有伤亡,这赵飞虎居然敢和自己动手,真是信口开河。 许峰在一边听着也觉得话头不对,一把拉住梁丹说道:“梁司令,赵飞虎的话您别当真。我这就派人去接程旅长,有啥话您和程旅长说。”说完,又狠狠的瞪了赵飞虎一眼,回头对身边的警卫员说道,“传我的命令,马上派一个班的人去辎重营把程旅长接来,就说独立团的梁司令要见旅长。” 那警卫员答应一声,转身要走。不想赵飞虎突然扑了过来,一脚将警卫员踢倒:“程旅长说了,谁也不见!” “赵飞虎,我看你是要造反吧?”许峰怒道,“老子今天就要见程旅长,我看谁敢拦着?” “我看这赵飞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说不定程旅长已经被他软禁起来。”严治明不失时机的说道,“许兄,今天不用和他客气,他要敢拦着,老子和他拼了!” 梁丹心道这可热闹了,这十九旅窝斗得这么厉害,居然还能一路南下杀到同昌城,真是个奇迹啊。说起来,现在梁丹也对赵飞虎起了疑心,怕是严治明猜得还真对。再与丁雄对视了一下,丁雄也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与梁丹想到一块去了。 赵飞虎抢到帐篷前面,伸手把枪掏了出来:“旅长有令,谁也不许去打扰他。今天你们谁要想见旅长,就是违抗旅长的命令,我身为警卫连长,现在就崩了他!” “好啊,我看你是要造反那!”许峰也把枪掏了出来,“姓赵的,我忍了你一道了,今天你要不让我见旅长,这事就没完。” 眼看到动家伙,梁丹不由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劝两句。 不想梁丹的话还没说了口,突然就听山下一阵枪响,帐内众人皆吃了一惊。赵飞虎果然是个打仗好手,脱口说道:“同昌的鬼子援军来了。” “不可能。”梁丹却道。 他已经派火狐狸和杨花肠儿带着人将鬼子的兵力吸引到小牵马岭去了,同昌城哪还有兵力往刘家湾派?可是又一想,这时候能到达的援军,也只有同昌城了。锦州的鬼子兵想来的话,止少要一个小时,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可不管梁丹怎么猜测,山下的枪声响起来可就不停了,一名哨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报告,山下发现大批的鬼子,树林里的国军已经和鬼子交上火了。” 所谓“树林里的国军”当然就是梁丹的独立团,梁丹不理众人,快步的走到帐外。果然,就见从同昌城的方向,来了大批的鬼子援军,已经和李金镖的人交战到一处。 “怎么会这样?”丁雄看到山下的情况也是吃了一惊,“难道小牵马岭那边是鬼子的疑兵之计?”若果真如此的话,显然宫崎九已经看破了梁丹的军事计划,这宫崎九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赵飞虎,带上人去阻击鬼子。”许峰大声说道。 这一路上十九旅的仗基本都是赵飞虎打的,现在鬼子兵突然出现,许峰自然先令赵飞虎冲杀出去。另一方面,如果没有了赵飞虎捣乱的话,他却想着立刻去见程旅长。 赵飞虎一看山下的战事,却冷冷一笑:“这点鬼子兵,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虽然是在黑暗当中,但从枪声可以判断,鬼子援军在五六百之间,其中应该有大部队的伪军。赵飞虎冷眼看了一眼梁丹:“梁司令,咱就拿这些鬼子来比试比试,谁杀的鬼子多,就算谁赢。我要是杀得多,没别的,请你让开道路,放我们十九旅过去。你要是杀得多,我立刻带你去见程旅长,如何?” “好说。”梁丹心想,如果不杀一杀这赵飞虎的威风,今天这谈判肯定难以进行下去,“就依赵连长的意思。” 说完,梁丹向丁雄看了一眼,丁雄便道:“在下就领教领教赵连长的本事!” 说话间,一名独立团的通讯兵飞快的跑了上来:“报告,同昌城来了大约几百援军,领头的是宫崎九。李营长让我报告司令,他现在已经和鬼子交上火了,请求丁参谋长的炮火支援。” 因为丁雄在保定军校是步炮科出身,所以独立团的所有炮兵全部直属丁雄。而丁雄军令森严,没有他的命令,炮兵一颗炮弹都不敢打。 “司令,我马上下山。”丁雄和梁丹了一句,翻身上马,欲往山下而去。 梁丹喝了一声:“不用省着。” 这话说得突然,丁雄却明白意思。其实独立团的炮弹也不多了,但这一次是要在十九旅面前显显威风,因此上丁雄差不多把所有的炮弹全部带来。刚刚打炮楼的时候,更是阔气的连打了三轮炮弹,为的只是显一显独立团的实力。 如今鬼子兵突然压上,梁丹的意思便是不必再省炮弹,大不了全部打出去。反正今天这仗,说啥也不能输给赵飞虎。 丁雄答应一声,打马下山。赵飞虎也坐不住了,看了梁丹一眼:“梁司令咱们山下边见真章了。” “赵连长请!”梁丹冲着赵飞虎一抱拳。 眼看赵飞虎也匆匆离去,严治明凑到梁丹身前:“梁司令您别往心里去,这赵飞虎就是个二愣子,他的话您哪管当放屁就行了。我估么着辎重营再有一个小时也就过来了,到时候我带您去见程旅长,有啥话咱和程旅长说。” “哼,要不是看这赵飞虎对旅长忠心耿耿,老子早就一枪崩了他。”一边的许峰恨恨的说道。再看梁丹一脸的不解,许峰才道,“这赵飞虎是程旅长的亲信,当年程旅长救过他的命,又教他带兵打仗,后来他就一直给程旅长当警卫连长。要说这小子凭本事的话,当个营长也绰绰有余,不过却一直给程旅长当连长。当初我们大伙也是佩服他是条汉子,言语中非常客气。可如今这小子是越来越横了,有他拦着,我们连旅长都见不着。” 后面的话没说,梁丹却闻弦知意。 这整个十九旅到现在,会打仗的估计也就是赵飞虎了,因此上虽然赵飞虎只是区区连长,可无论严治明还是许峰,全都惹不得赵飞虎。 今天这也是当着梁丹的面,赵飞虎又呼又喝,让两个长官实在没面子。否则的话,换成平常严治明与许峰,怕是都不敢和赵飞瞪眼睛。 等到丁雄下山之后,树林中的炮声顿时响了起来。丁雄不愧是步炮科毕业,炮弹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往鬼子的中央钻了过去。 鬼子的炮声也立刻响了起来,但无奈鬼子在林外,地形上吃了亏。到有大半的炮楼被树林拦住,尽管炮声响个不停,但效果却不如独立团。 严治明与许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道这赵飞虎敢和独立团比赛打鬼子,这不是找死吗?严治明心道,老子要是不下令,八门山上一颗炮弹都不打出去,看你赵飞虎拿啥和人家比。 然而正当丁雄带着李金镖与鬼子形成正面对攻的时候,赵飞虎却集合了约三百人马,突然从鬼子的侧翼直插过去。鬼子两面受敌,似乎有些乱了阵脚,顿时被赵飞虎冲开了一个口子。 虽然赵飞虎与严、许二人不对付,可毕竟带的是十九旅的兵,此二人在山上一看赵飞虎居然能稍占上峰,也觉得脸上放光。尽管也知道是独立团吸引了鬼子的火力,才让赵飞虎得手,可二人却还是面带得意的看向梁丹。 哪知梁丹却突然说道:“不好。” 严、许二人皆是一愣,再往山下看去。就见鬼子的中央部队突然向后面收缩回去,似乎是抵挡不住赵飞虎的进攻。然而中央虽退,可左右两翼不退反进,等赵飞虎明白过劲来的时候,他的三百多人已经陷入了鬼子兵的包围之中。 “这宫崎九的战术使用,怕不在丁雄之下。”梁丹脱口说道。 而山下面,丁雄也发现赵飞虎被围,再怎么比赛也不能见死不救。立刻让李金镖组织了一个突击队,打算冲出一条血路,将赵飞虎救出来。 不想,鬼子兵一看独立团的突击队出来,却不与突击队正面交锋,让开一条道路将突击队放了进去。等到突击队找到赵飞虎想要冲出时,鬼子后军之中一阵炮响,全都炸在树林边上,硬生生切断了突击队回插的道路。 “厉害!”严、许二人皆面面相觑,这小小同昌城里,咋会有一个打仗如此厉害的鬼子军官? 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二百四十二章、 “好,好!请告诉宫崎队长,一切会依计划行事。”清源拿着手里电话喜形于色,“西山匪军的动向与我们之前推测得一样,匪军一营的骑兵现在被李西侯死死的咬在小牵马岭一带,北镇的木村支队与皇协军进在快速靠拢。对……对……,让宫崎队长放心,我会再次催促锦州方向的援军,好的……好的……我会亲自给竹部阁下打电话,让他配合宫崎队长的行动。” 放下电话之后,清源咧开嘴“哈哈”大笑,连连赞道:“不愧是宫崎家的少爷,名门之后,名不虚传啊!哈哈哈……石野君,这次我们有幸与宫崎家的传人并肩作战,真是让人兴奋那!” 尽管石野的脸上并没有象清源那样笑成一朵花,却也连连点头:“是啊,我原以为宫崎队长只是一个花花公子,可没想到与他的兄长宫崎六比起来,排兵布阵毫不逊色。”说着话的时候,石野不由想起了龟尾。 与龟尾一样,石野也是农民出身,因为这场战争才晋身为贵族。在心底里,石野象龟尾一样,对于国内的那些老牌贵族不屑一顾,在石野看来,这些贵族子弟也不过都是斗鸡走马的纨绔子弟,真到了战场上,一听炮响准得尿裤子。 因此上,对于宫崎的到来,石野并不放在眼里。只是他知道宫崎家在日本的势力太大,不但宫崎九的哥哥在关东军总部任职,他的两个叔叔现在也是海军本部要员,所以石野无论心中怎么想,在表面上对宫崎还是极为恭敬的。只是等着什么时候宫崎若吃了大亏,再好好羞辱一番。毕竟从官职上讲,他和清源都比宫崎高出许多。 然而事实似乎与石野想象得不一样,尤其是这一次宫崎在布置作战任务的时候,石野大吃一惊。这个金玉其外的宫崎九居然并非败絮其中,而且别看他只是一个大队长,其自身的巨大的能量却远远超过了他和清源这两个支队长。 借助着宫崎家的势力与关系,宫崎九一通电话打出去,居然立刻得到了锦州、东园、北镇、广宁甚至葫芦岛方面军队的支持。这使得清源与石野面面相觑,这哪里是一个大队长应该具有的能量?就算是龙岛军团长亲自到此的话,其他各地的军部长官也不会如此合作吧? 还好,还好,自从见到宫崎九之后,石野暗付没什么不礼貌的地方。不然的话,说不定有朝一日,眼前的这个大队长说不定就爬到自己的头上去了。 “宫崎队长,果然是人中俊杰。”石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要是早一步把宫崎队长调到同昌的话,同昌匪患早就平息了。” “哼,都是龟尾那个家伙没用。”清源说话毫不客气,“同昌城一片散沙,怎么可能凝聚足够的力量消灭梁丹呢?好了石野君,一切都将过去。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宫崎队长消灭同昌境内的全部敌人。” “我明白。”石野点头称是,又抬起手来看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应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好。”清源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安排,骑兵应该进入预定区域了。”说完,清源大步走出了作战室,一边走还一边说着,“宫崎队长不愧是大日本帝国的贵族翘楚,我要亲自书写军报,将宫崎队长的功劳上报给关东军总部。哈哈……哈哈哈……” 看着清源一步步走远,石野抓起桌上的电话:“我是石野,告诉李西侯,发动进攻。什么?”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石野皱了皱眉头,“这个废物,告诉他,北镇的援军马上就到,让他再坚持半个小时,不,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不,我不管,不要向我解释,放跑了一个匪兵,让李西侯提着脑袋来见我!”说完,石野狠狠的将电话摔在桌子上,嘴里喃喃的说着,“这个废物,这个废物……” 石野一声声的骂着李西侯,而那一声声的“废物”却穿过墙壁,一丝不落的传到了隔壁房间里藤田的耳朵当中。 凌海觉得藤田要疯,而且马上就要变疯。 藤田除了宪兵队之外,在鬼子队部也有一间办公室,而且就在宫崎的隔壁。在宫崎九开完军事会议以后,藤田就呆呆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他面对着墙上日军军旗呆呆的站立直到现在。 翻译官其实是隶属于宪兵队的,所以凌海在安排走刘天明之后,就一直站在藤田的办公室里。一般来说,如果军队有什么军事行动的话,那么藤田的宪兵队应该立刻将城内戒严,以保证城内的安定,使宫崎九没有后顾之忧。 可今天藤田就那么木头一样的对着日本军旗站得象根钉子一样,嘴里一句话不说,仿佛被石化了似的。凌海则站在门口,小心的看着藤田,自从藤田的一只眼睛瞎了以后,性情大变,有时候凌海都不愿意靠近这家伙。 “废物、废物……”隔壁的石野在骂李西侯。 可随着一声声“废物”飘过来,凌海感觉到藤田的身体开始发抖了。凌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在盘算着怎么样脱身,因为他现在必须马上想办法将真正的作战情报送到独立团去。 虽然初时他并没有听清楚宫崎的作战计划,但通过隔壁一次又一次的电话声,他已经知道他让刘天明传给独立团的是错误的情报。不是李西侯在骗他,而是宫崎连李西侯也骗了。看来,这个宫崎是不会相信任何中国人的。 “我们走。”藤田突然转过身来。因为站得时间太久了,藤田的身体稍稍晃了晃。凌海急忙走过去想要扶住藤田,哪知藤田却粗爆的将凌海推到一边,“不要扶我,我还不是废物!” “是,是。”凌海连退了两步。 藤田的那一张刀条子脸此时拉得更长了,剩下的一只眼睛闪烁着妖异的光芒,把凌海吓了一跳。 凌海知道,这一次军事作战中,宫崎居然没有给藤田布置任何的任务,藤田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疯了。 尽管自从来到同昌以后,宫崎对于藤田一直礼遇有佳,还不时的请藤田品尝清酒,但实际上在宫崎的眼神中凌海已经不止一次的读出了不屑与厌恶。在宫崎看来,藤田与死掉的龟尾一样,都是皇军的耻辱。甚至宫崎认为,龟尾能够自杀殉国,还有一点军人的气质,而藤田居然还有脸活着?出于同为贵族间的礼貌,宫崎从不与藤田恶语相向,但他的眼神却让藤田生不如死。 “咝”,从藤田的嗓子眼里发出一种类似毒蛇吐信的声音,凌海的心揪到了一起,如果下一刻藤田突然化身成为妖怪的话,凌海都不会感到意外,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应该发出的声音。 “凌海君。”藤田的声音冰冷而阴森,好象是从很远的黑暗中传出来的一样,“我们走。” “去,去哪?”凌海试探着问道。 藤田却只是冷冷的看着凌海,许久才道:“去证明我们不是废物。”说完,藤田当先走了办公室。夜色立刻将藤田吞噬,而在这黑暗当中,藤田似乎得到了某种力量,走得更快了。 凌海一溜小跑的跟在藤田的身后,初时他还以为藤田要去城里安排戒严,可等到走到街头才发现,何大耳朵已经让警察把守住了各条街着。不用说,何大耳朵接到的肯定是宫崎的命令,现在宫崎居然已经绕过了藤田,直接向警察局下达戒严令,说明宫崎根本不把藤田放在眼里。 藤田一言不发走到了宪兵队的门口,却突然站定,凌海差点撞到藤田的身上。宪兵队门口站岗的鬼子兵向藤田敬礼,藤田却并不回礼,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两个鬼子兵被藤田的眼神扫过,脸色一白,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藤田这副样子。 “夜令!”藤田突然叫了起来。 随着他的喊声,四条黑影从宪兵队里窜了出来,门口站岗的鬼子兵吓了一跳,差点举枪。而那四条黑影却飘到藤田的面前齐齐半跪,同声说道:“夜令之使!” 凌海在藤田的身后吸了口冷气,在以前藤田和他说过,老牌贵族多有家将。这种家将在古时候就是忍者,属于贵族豢养的家族杀手。尽管现在进入了热兵器时代,但豢养家将的习俗在日本老牌贵族当中仍然非常盛行。比如宫崎九来到同昌时,就带着十余名宫崎家的家将。这种家将只听从家族的命令,其他任何人都无法指挥他们。 这就是老牌贵族与新贵族的明显区别,比如龟尾就没有家将。 以前凌海曾有意无意的向藤田打听,藤田是否带来的家将,但藤田却只是微笑,并不回答。今天凌海终于看到了藤田最后的本钱,这些夜令之使应该就是藤田家的忍者了。 一名忍者手中捧着一套衣服递到藤田的面前,藤田接过衣服用力一抖,宽袍大袖随风而起,却是一套日本人的和服。 藤田转身将和报套在军装的外面,凌海注意到在藤田的和服胸前一道象海浪一样的图案,想必这就应该是藤田家的标志了。 凌海伸出手去,想要帮藤田将和服的带子系好,哪知一名忍者却突然抽出刀来拦在了凌海的面前。凌海连退了两步,吓出一身冷汗,嘴里连道:“那个……那个……我先告退了。”他知道这些鬼子忍者的规矩相当多,万一弄错了挨上一刀可是犯不上。正如自己想走还没机会呢,趁早离这个藤田远点。 哪知凌海才要走,藤田却突然转过头来:“凌海君,你哪里都不用去,跟着我就行了。” “去哪?”凌海问道。 “去见证一下,我藤田敬武到底是不是个废物。”藤田冷冷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石野的一声声“废物”将藤田激得狼性十足,可传到李西侯的耳朵里,却让李西侯的心头瓦凉瓦凉的。 在今天的全盘计划当中,李西侯似乎是最不被宫崎重视的,或许是因为上一次李西侯带着九百多人在山里转了三天丢人现眼的行为留下的后遗症,这一次宫崎只给了李西侯一百多人。而将其他的所有伪军全部带走,全力投入到了刘家湾战场当中。 当然,宫崎也并不打算将李西侯逼上绝路,他已经在小牵马岭一带集结了将近五百余人的清乡团归李西侯指挥,并且还告诉李西侯当战争打响之后,北镇方面会派出援军从盘山道过来与他共同夹击独立团的人马。 虽然人少,可李西侯的任务挺重,或者也可以说李西侯的任务与上一次独立团李金镖的任务差不多。宫崎命令他,不但要死死的咬住独立团的人马,而且还要尽可能多的拖住独立团的援军,将独立团的大半人马都拉到小牵马岭去,才是宫崎的真正的目的。 当然,李西侯不蠢,龟尾也不会让一头猪来当保安团团长,并且宫崎也向李西侯面授机宜。先让一部分当地的清乡团化妆成鬼子骑兵,这些清乡团的人战斗力虽然弱,但重点在于熟悉地形,可以将独立团的人引入深山当中。 之后,宫崎判断到独立团的人一定会在附近搜索伏兵,因此上宫崎反其道而行之,让李西侯将伏兵布到了小牵马岭后面的闾山当中,这最终也让张大刀派出去的侦察兵无功而返。并且李西侯也果然不符宫崎所望,真的将火狐狸的人马骗上闾山,使骑兵无法更好的发挥作用,他自己又带着兵从炮楼的地道里杀出,上下两面将火狐狸围在当中。 可以说,这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让李西侯都有些出乎意料。尤其是当他知道杀父仇人火狐狸被他包围起来,李西侯更是兴奋得嗷嗷直叫,亲自带着人往山上冲过来,想要亲手杀了火狐狸替父报仇。 但李西侯错了,或者说宫崎也错了。 从战略战术上讲,宫崎的安排十分得当,无论凌海还是梁丹全都被宫崎蒙在鼓里。但他的错误在于,对火狐狸与杨花肠儿这两个人的判断有失水准。 梁丹之所以会把这样一对组合派到小牵马岭来,就是因为有一件事梁丹非常清楚,那就是:杨花肠儿的骑兵,是谁也围不住的。这也是为什么梁丹会很放心的将独立团全部骑兵都交给杨花肠儿的一个重要原因! 《孙子兵法》有云:以正和、以奇胜。 在今天梁丹派出的两员将领里,火狐狸就是正。半拉山地势险要无比,又是通往刘龙台的门户所在,只要西山有仗枪声肯定在半拉山上先响。火狐狸的一营就守在半拉山,丁雄也特殊的将从军校里面学到的大部分守坚战法教给了火狐狸,何为“五五一体系”,何为“壕半结合战术”,火狐狸虽然不识字,但却在战斗当中学会了许多军校生永远都学不会的玩意。 当今天李西侯突然将火狐狸包围的时候,火狐狸经过了初时的慌乱后,立刻组织人马就地反击。虽然事出仓促,但一营的士兵久经战阵,火狐狸连打了几个手势,各个士兵立刻就地寻找掩护。并且看起来似乎是忙忙乱乱,可是这些士兵彼此之间的距离掌握得恰到好处,每十人围成一个小的战圈,每百人形成一个大的战圈,除了杨花肠儿身边的骑兵之外,余下的四百骑兵在眨眼间摆成了大大小小的战圈,一环套一环,层层叠叠好似看不到头一般。一半的士兵开始向敌人还击,另一半人则就地挖掘散兵坑,在极短的时间里尽可能的将伤亡降到最小。 而这些战圈彼此之间遥相呼应,李西侯的伪军每攻一处,立刻火狐狸的部下八方支援,在局部的冲突当中,居然出现了独立团的士兵反包围了伪军的情况。李西侯看得冷汗直流,心道这个大字不识的女土匪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带兵了? 李西侯又让人传令,让山上的清乡团匪兵从上掩杀下来,希望能冲开火狐狸的阵势。然而火狐狸的环形阵遇强则强,仿佛是一张极有弹力的大网,张力无限,任凭李西侯的伪军与清乡团的匪兵如何拼命,就是撕不开半点口子。又好似长河大堤,岿然不动。打了半晌,双方各有伤亡,但火狐狸的阵势不破,让李西侯无可奈何。 而就当李西侯正与火狐狸的“正兵”交战到一处时,梁丹伏下的“奇兵”却突然杀出。 杨花肠儿就是梁丹的奇。 “杨花肠儿在此!”但听林中有人高喝一声,一匹花斑马有如风驰电掣般冲了出来,马上一将一双桃花眼,掌中斩马刀,眨眼间冲到李西侯的伪军当中,杀人有如切菜一般,夺命好似无常转世,所过之处人头乱飞,伪军上下竟无一合之将! “杨花肠儿来拉!快跑啊……”伪军中也不知道是谁疯嚎了一声,人人如中魔咒,看那花斑马冲过来,伪军连枪都不敢开,纷纷夺路而逃。 这就是胆识,这就是气势,这就是独立团杨五爷杀出来的威风! 按常理推算,那杨花肠儿就算是金刚护体,可若是百十名伪军乱枪齐发也早就把他打死了。然而杨花肠儿的名字在伪军当中就仿佛是一道夺命符咒,一看杨花肠儿挥着斩马刀过来,伪军不战自散,杨花肠儿好似分水波浪一般,硬生生从伪军丛里杀出一条血路,直奔李西侯而来。 此时此刻,哪怕是梁丹在此,看到杨花肠儿如此声威,怕是也要自叹不如! 李西侯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足酸软,扯开嗓子吼道:“给我打,给我打!”然而团长的命令现在也只做耳旁风了,那伪军们胆大的还知道扭头逃走,胆小的只顾伏在地上,死命的把脑袋往裤裆里面藏,生怕慢上一慢被杨花肠儿取了颈上人头。更有的看杨花肠儿过来,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居然跪在地上向杨花肠儿缴枪投降了。 盛名之下无虚士,人都说杨花肠儿是独立团第一猛将,可见自有个中道理! 宫崎打的如意算盘,李西侯布下的十面埋伏,却在火狐狸与杨花肠儿这一正一奇之下,变成一场春梦。可见梁丹在布兵之时就已计较清楚,任你有十万精骑在此,碰到火狐狸与杨花肠儿这两位杀神,也只能徒呼奈奈! 前面杨花肠儿冲破敌阵,后面张大刀立刻招呼一声,率领百骑紧紧跟随。这独立团里,张大刀可算是默默无名,这骑兵连前有杨花肠儿后有罗云汉,都是同昌地面上响当当的人物,张大刀在此二人面前只有崇拜的份。 可事实上,在入独立团之前,这张大刀也是一名悍匪,手中一把八环刀杀人如麻,让人谈虎色变。 刚刚被包围的时候,张大刀也有些慌神,可打了一阵子,却见一营长指挥若定,连环阵进退自如,这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而等到眼看着杨花肠儿单枪匹马杀入敌阵,好似虎如羊群,更看得张大刀血脉喷张,一时间豪气冲天。 而张大刀的冲入更让伪军溃不成军,尤其是这些骑兵几乎都是杨花肠儿带出来的老骑兵,个个杀法骁勇,尤其擅与杨花肠儿配合。知道这位杨五爷,冲锋起来那是最不要命的,这些骑兵死死的护住杨花肠儿左右两翼,让杨花肠儿更无后顾之忧,只管一心往前,嘴里连呼“痛快!”,斩马刀直指李西侯:“李家小子,有种的别跑!” 不跑?再不跑就完了! 李西侯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边指挥着伪军去拦杨花肠儿,他自己飞身上马,火烧屁股一样的往炮楼里面跑。 李西侯一跑,剩下的伪军谁还卖命?爹死娘嫁人——人个顾个人吧!距离炮楼近的,随着李西侯往炮楼里面跑。那些来不及的,则苍蝇一样四散奔逃,满山遍野也没个方向,反正就知道离那杨花肠儿越远就越安全。 杨花肠儿连连催马,但毕竟距离太远,眼睁睁的看着李西侯带着残兵败将跑到炮楼里,气得杨花肠儿破口大骂,只骂李西侯没种,不是个爷们儿! 再一回头,就听山上还有枪声响起,显然清乡团的匪兵还在与火狐狸交火。只是不过没有了李西侯的策应,清乡团的匪兵打起来可就不那么积极了。尤其是再见到杨花肠儿在山坡上大显神威,清乡团的匪兵哪里还有士气可言? 杨花肠儿站在山脚下,手扬斩马刀纵声高喊:“山上的小贼皮子,还不他娘的快点滚,还等着五爷取亲手取你狗头吗?” 便只在这一声呼喝当中,清乡团的匪兵顿做鸟兽而散,生怕再跑得一慢被杨花肠儿追上来,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此一战,杨花肠儿在小牵马岭一带势如中天,让清乡团闻风丧胆。再有那有被欺负的百姓只需瞪起眼睛吼道:“找五爷评理去!”地主恶霸也多半乖乖溜走,半声不吭,那却是后话了。 山上面火狐狸集合人马,查点之下,死伤过百。火狐狸先到杨花肠儿身边,一巴掌抡了过去:“就你能耐?不要命拉?”这一巴掌,却是得自李大仙的真传,侯登山活着的时候,也不知挨了多少巴掌了。 另一边李西侯惊魂未定,带着几十人逃回炮楼里面,将大门紧闭。做梦也想不到这仗会打成这个样子,才喘了口大气,电话却突然响起,又被石野臭骂了一顿,只让李西侯连死的心都有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尽管反包围成功,清乡团四散奔逃,李西侯也躲在炮楼里不出来。可这一次杨花肠儿与火狐狸的任务是拖住宫崎的兵力,结果被宫崎九识破了梁丹的计划,这里只有李西侯的一点点人马,杨花肠儿与火狐狸的战略目标并没有达成。 杨花肠儿对着炮楼内的李西侯一阵破口大骂,可李西侯也安心当他的缩头乌龟死活不出来。为了加强机动性,火狐狸带的全是骑兵,一门炮都没有,对着坚固的小牵马岭炮楼也无可奈何。 杨花肠儿虽然打起架来不要命,可也知道现在带着骑兵冲炮楼就等于送死,围着炮楼绕了两圈,却找不到半点破绽。知道不来缓兵的话,李西侯肯定是不会动弹的。只得回到火狐狸身边商量对策。 可惜这二位,打仗是挺厉害,说到战略战术却都不如丁雄的十之一二。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啥好办法来。又把张大刀叫过来商量,那张大刀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听两位长官的安排,气得杨花肠儿一脚踢过去:“没用的玩意,滚一边去。” “算了,不行咱也回去吧。”火狐狸想了又想,“我看这宫崎九肯定是带着大队的鬼子兵奔着司令去了,咱守在这也是白守,不如把这骑兵都带到刘家湾去,看能不能帮上司令的忙。” “现在去?”杨花肠儿看了看天,天已经全完黑下来了,而小牵马岭与刘家湾分别在同昌城的南北两侧,中间又隔着同昌城,不能直行只能绕行。就算是骑兵,从这里到刘家湾的话,半夜能赶到就不错了,估计到那时候仗早就打完了。 “那你说咋办?”火狐狸看着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挠了挠脑袋,他这心里就更没谱了。到是张大刀被杨花肠儿踢了一脚,好象多少明白过劲来了:“五爷,要不咱分出一半的人,先把受伤的兄弟送回西山。剩下一半人往刘家湾去,这一路上多派点快马去探路。万一要是刘家湾那边打完了,咱就直接撤回西山去,万一司令那边有危险,咱二三百人冲过去,不也是个接应?” “唉,你这小子这回算是脑子开窍了。”杨花肠儿笑道,“就这么办。” “等等。”火狐狸却说道,“大刀,你先带二十个弟兄回西山报信,就说小牵马岭这边咱扑空了,问问古三爷和三营长,是不是让他们先把兵派到刘家湾去。等我和杨五爷带着人回西山的时候,直接就地防守,这样咱时间上也能快点。” 火狐狸发话了,张大刀自然点头。点齐了二十名骑术好手,随着他快马加鞭先一步往西山去了。后面火狐狸分出一部人监视炮楼中的动静,余下的人打扫战场,伤兵扶上马,亡者也将尸体带走。 炮楼里李西侯一看火狐狸这是要撤走了,连连给石野打电话,催问北镇方面的援兵啥时候能到。石野却只让他拖住火狐狸,嘴里说着援军马上就到。李西侯等了十五分钟又十五分钟,盘山道上黑漆漆一片,援军的影子都没见着,不由得在肚子里直骂娘。不过李西侯也明白,别看石野是个支队长,可他管不到北镇方面的鬼子兵,想催也催不动。 眼睁睁的看着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带着人马撤去半晌,才见闾山上面人影绰绰,北镇方面约有三百多鬼子兵与五六百伪军才翻过山头。李西侯迎过去,逼问为啥援军现在才到?谁想那鬼子军官根本不理李西侯的问话,却反问敌人在哪?当听说敌人已经撤军了,北镇方面的鬼子兵立刻调转车头就走。 李西侯在后面拉着鬼子军官说,为啥不去直接攻打西山或是去刘家湾支援宫崎?那鬼子军官翻了翻眼睛,告诉李西侯,他接到的命令只是在小牵马岭策应李西侯,而没有攻打西山或支援宫崎的命令。 李西侯看着鬼子的背影,心中暗骂,这鬼子兵他娘的也全是不讲义气的。他又哪里知道,事实上日军军纪森严,没接到命令就是一兵一卒也不会派出,这与义气不义气却没有半点关系。 不说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带着人回西山,却说张大刀快马加鞭先行一步,一方面是传火狐狸的口信,另一方面更是着急先把小牵马岭的喜报先告诉古三爷,让大伙高兴高兴。 虽然天黑路险,不过张大刀带的人骑术果然不错,又是抄得近路,翻过几道山梁之后,半拉山已隐约可见。 “骑兵连张大刀!”未到山下时,张大刀已经先喊了一声。半拉山下就有独立团的暗哨,张大刀先喊了这么一嗓子,怕天黑不清被暗哨先一枪把自己给瞄下来。 若换成平常的话,张大刀喊完,自会有人传出暗号以示放行。不想今天张大刀喊完,山口处居然半点声音也没有,张大刀不由一愣。 他知道梁司令最重视的就是半拉山的防守。虽然今天是三营临时派过人来接替一营防守,但三营长马长腿治军极严,派出来的哨兵也绝不会马马虎虎。怎么自己喊过之后,哨兵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连长,有点不对劲。”后面有骑兵打马到了张大刀的身边。 这些骑兵都是骑兵连的老兵,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那骑兵在空气中闻了闻:“有血腥味。” “四处找找。”张大刀吩咐一声,“老李你带两个人往左,徐大个子你带两个人往右,其他人下马,隐蔽!” 二十名骑兵纷纷下马,掏枪在手,小心的看着四周。不多时,右边传来动静,张大刀带着人跑过去一看,就见徐大个子的脚边有一具尸体。看衣着正是独立团的人,想来应该是藏在此处的哨兵。 张大刀蹲下身去,晃亮火折子仔细一看,就见那哨兵脖颈间有一道淡淡的血痕,除此之外身上再无伤口。 “好厉害的刀法。”张大刀也是玩刀的出身,只一看刀口就能大略判断出杀人者的刀法如何,“一刀致命,哨兵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张大刀又仔细的看了看,“不是鬼子的军刺,象是一种很奇怪的弧形刀,刀身很细。” “他娘的,还有哪个绺子敢打咱独立团的主意?”徐大个子骂子一句。既然不是鬼子的军刺,想来不是鬼子兵来偷袭西山。可是放眼同昌地面,还有哪个绺子敢来独立团找便宜?这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吗? “再找找。”张大刀站起身,“山口这里肯定不能就这一个哨兵。”说着,张大刀又往远处喊道,“老李,老李,你那边咋样?”不想,喊了两声,老李却没答应。 张大刀觉得奇怪,带着人向老李搜索的方向跑了过来,没走多远,却在一株大树的后面找到了老李和两名战士的尸体。这一下子张大刀惊出一身冷汗,他知道这老李手底极硬,居然就这么被人不声不响的给干掉了? 其他士兵也立刻将枪口向四周瞄去,可这黑灯瞎火的,四下里黑漆漆一片,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呀! “回团部。”张大刀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也许三营长还不知道半拉山口出事了,这种大事必需立刻报告。但老李等三人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张大刀也晓得敌人就在左近,嘴里吩咐道,“全都小心点。” 众人翻身上,随着张大刀往半拉山而来,个个心中紧张。也不知哪个绺子敢如此大胆,更不知道有多少敌人,只想着敌人下手毒辣而且不留活口。好在自己这么多人,并且马上就到山口了,只要进了山口,凭你有多少敌人,独立团也自不怕。 张大刀一马当先往半拉山的山口而来,心头却是极乱,跑了一会儿突然又觉得不对。凡是马匪出身的,对于马蹄声都极为敏感。张大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怎么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少呢?回头再一看时,身后居然只剩下七八个人了。 “人呢?”张大刀的汗都下来了。 身后的骑兵这才回过头去,不由个个心惊,怎么身后的兄弟全都这么不声不响的就消灭了?难道有山鬼不成? 张大刀只觉得今天遇到的事情太过诡异,凭他的脑子根本想不明白,索性大喝一声:“不管,快走!”同时,将手枪摸出来举过头顶。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大刀想先鸣枪示警,山上面的人听到枪声,必然知道山口出事了。 然而就在张大刀举起枪的瞬间,只觉得头顶一道冷风划过,紧跟着一阵巨痛传来,再一看自己拿枪的手居然被人一刀劈断。 失手之痛无以复加,张大刀大叫一声,恍惚间马头前面突然多了一个人,正冷冷的看着他。那是一张让人绝对忘记的刀条子脸,脸上一只独眼正闪烁着一种妖异的光芒。 张大刀又听到脑后风起,他勉力的回过头去,就见几条黑影往来穿窜,身后的几名骑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纷纷落马。 “啊!”张大刀无法理解自己到底遇到的是什么样的独眼怪物,他只想拼命冲过去,哪怕是死也要情况报告给团部。 眼看着张大刀纵马而来,那独眼怪物微微一笑,侧身让过。 断腕之处鲜血狂喷,张大刀的意识已经变得模糊,整个人在马上也变得摇摇欲坠。就在他马上要晕倒的时候,突然似乎又有人出现在他的马前。 “三爷?”张大刀惊喜的叫道,虽然头昏眼花,但古一风的样子张大刀总是不会记错的。 三爷来了就好,张大刀长出了一口气,然而紧跟着他就惊讶的发现,古一风正摸出一把尖刀,直向他的胸口刺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与小牵马岭相反,刘家湾的战场上梁丹略有些皱眉。 尽管天已经黑了,但因为双方交战激烈,因此上站在八门山上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交战情况。 “命令炮兵开炮。”严治明已经站不住了,拿起刚刚架到线的电话向后山的炮兵阵地打电话。 “严长官,我们的炮弹已经不多了,连半个基数都打不出来。”电话另一边,炮兵的口气也十分的焦急。 “老子不管,有多少打多少,全都给我打出去。”严治明对着电话大吼。 等严治明放下电话不久,十九旅的炮兵阵地终于零零散散的响起了炮声,十九旅所有的炮弹在这一轮炮声当中全部打了出去。 山下的宫崎似乎没有料到十九旅居然在山上仍然布有炮兵阵地,被这一轮炮击打得措手不及,虽然十九旅的炮击并没有给鬼子兵带来明显的伤亡,但宫崎以为第一轮炮击仅仅为了校正坐标,为试探性攻击。因此上,宫崎立刻收拢部队进行隐蔽。 借此机会,处于包围圈中的赵飞虎带着人在李金镖突击队的掩护杀出一条血路,与树林中的丁雄汇合到一处,山上的严治明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果赵飞有虎有失的话,以后十九旅连个能打仗的军官都没有了。 然而山下的宫崎等了半天,发现八门山上的炮声再不响起,这才大呼上当,原来十九旅就剩下这么点炮弹了。鬼子兵再一次如潮水般涌出,而且因为知道对方已经没有炮弹,宫崎更是明目张胆的将精锐兵力集中在一起,以中央突破的形势直插到树林当中,一度占领了树林的前沿。 其实如果论人数的话,宫崎的人马加在一起不足八百。而独立团则是李金镖一个营的兵力,在扩军之后,李金镖的人马已经过千,外加上还有赵飞虎的三百余人,单凭人数的话占着上风的应该是梁丹一方。 然而似这种阵地战交锋的情况下,鬼子兵的军事素质与指挥官的战术素养得到了极大的发挥,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有一些局部地区,十几名鬼子兵往往可以击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尤其是鬼子兵在枪法与拼刺这两方面,要比独立团与十九旅的人强得多。 “梁司令,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许峰站在梁丹的身边搓了搓手,“我们这一路上和鬼子兵交战无数次,象这种阵地战咱们肯定吃亏,鬼子兵的武器装备比咱们强太多了。” 到了现在,比赛不比赛的许峰也不在乎了,更何况今天晚上的形势来看,赵飞虎肯定是比不过人家独立团的了,在这里光拼人命可不是啥好办法。严治明也走了过来:“不行的话,咱就先撤吧。先把人撤到八门山上来,咱们依山防守还能好些,只要能拖到辎重营过来,那里还有一千多人,这些鬼子兵再厉害,咱们也能冲出去。”说着,严治明不经意的看了许峰一眼。 梁丹心中有数,根据情报,十九旅可作战的人马少说还有两千,现在赵飞虎带着三百人,辎重营还有一千,那么十九旅还有七百多生力军不见影子呢。不用说,这七百多人肯定全在许峰的掌控之中。只不过,那也已经是十九旅最后的一点家底了,不到紧要关头,许峰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 梁丹抬头看了看天,淡淡的说道:“今天是初八,现在还不能撤到山上,再等一会儿吧。” 严治明和许峰一愣,这撤不撤到山上还与日子有关吗?严治明抬起头,一轮上弦月形似弯眉挂在天上,虽然并不十分的亮,但有这月光在,山上山下还是能看大概看清的。二人对视了一下,均不明白为啥初八就不能撤到山上了? “这个……梁司令……依兄弟浅见,似乎本月初八是大吉之日,这个,撤兵上山也没有……这个……”严治明的话说得期期艾艾,还一边偷眼看着许峰,似乎是让许峰过来帮着说话。 许峰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鄙夷的看了一眼梁丹,心道这都啥时候了,还讲究这些穷规矩? 东北军有超过半数的人在当年都是胡子,所以许多绺子里的规矩在东北军当中流传甚远。清未时期东北这地方最是迷信,凡事都要讲个大吉大利,哪怕干的是杀人劫货的勾当,也可挑那黄道吉日。 虽然严治明与许峰是这头一次接触梁丹,但听了梁丹这种“初八不撤兵”的话,皆想这梁丹必然也是一脑子迷信。因为各个绺子内部的规矩也略有不同,因此上二人都以为,这梁丹的部队肯定是有初八不撤兵的规矩,想独立团以为这初八是黄道大日中的一日,在这一天要的撤兵的话,说不定有什么影响运道的事情发生。 严治明心道,那丁雄不是从北平城里派来的吗?难道他也信这个?还是说,这梁丹把个丁雄拿得死死的,丁雄不得不信? 可不管咋说,山下鬼子兵越打越凶,照这么下去,山下这点人马早晚被宫崎全部吃掉。如果这些人马尽失了,等到宫崎攻上山来,严治明与许峰想跑都跑不了。许峰尤其多看了一眼梁丹的白马,这白马神骏异常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或许真要等到鬼子兵冲上来了,这姓梁的还能借白马逃走,可他与严治明咋办? 想到这里,许峰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喊道:“通讯兵!” 有通讯兵跑过来,许峰大声说道:“告诉赵飞虎,往山上撤,依山势建立防守阵地。”等通讯兵跑远了,许峰向梁丹又一拱手:“梁司令,不是许某想坏您的规矩,在下只是对自己的士兵负责。” “好说,好说。”梁丹看起来并不生气,“我到是想信丁雄,能挡着宫崎直到天上无月。” 今天是上弦月,等于天上无月的时候,那就到了初九了。严治明在后面看着梁丹无奈的摇了摇头,原以为这位梁司令也是有雄材大略的,哪知道与普通的胡子一般无二。看他一脸的书生气,应该也是上过学堂的,怎么这点事理都不明白呢?初时他还真想着好好劝劝赵飞虎,就依梁丹的意思,让士兵化妆成百姓逃往关里。现在看的话,嘿嘿,这梁司令的主意多半是靠不住的。 山下的赵飞虎得到命令,分出一部分人移到山坡上开始修筑工事,他自己却没有撤出来,仍然与李金镖在树林里并肩作战。山上的许峰一拍巴掌:“这个赵飞虎啊。” 他对赵飞虎是太了解了,肯定是李金镖奋不顾身冲入敌阵将赵飞虎救出来,二人已经打出了交情。虽然接到了命令,可赵飞虎却不愿意自己退出,而把李金镖扔在树林里。 这时,又有独立团的传令兵跑上来报告,说是丁雄也同样认为树林已经不可守,是不是可以撤到山上来。哪知梁丹还是抬头看了看天,又摇了摇头,传出令去让丁雄紧守树林,不许上山。但同时,又让丁雄派八个精明强干的士兵到梁丹这里来,以为急用。 听完梁丹的命令,严治明长长的叹了口气,八个精明强干的士兵,能干什么?必然是等着一会儿丁雄真顶不住了,梁丹要借着这八人的掩护逃命。再一看许峰,许峰的猜测与严治明相同,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多时,山下来了八名士兵,丁雄挑选的自然是士兵中的精锐,为首的正是古童。古童的出现让梁丹略感意外,古童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四叔,来了!” “够快的。”梁丹从马背上拿过望远镜,不看山下却往反方向看去。 “锦州的鬼子兵到了?”许峰也不是白痴,他当然知道八门山的反方向是对着哪里的。本来从时间上推算,锦州的鬼子兵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到,可现在居然提前了,说明锦州方面对刘家湾的战斗也非常重视,快马加鞭的赶来支援宫崎。 “许团长,让你的人出动吧。”梁丹沉声说道。 许峰一愣,他想不到梁丹已经推算出他的七百人马全都藏在后山。 “只是鬼子的先头部队,人数应该不足一百,只要许团长出其不意,应该可以全歼敌军。”梁丹继续说道,“只要全歼了鬼子的先锋部队,那么就算鬼子的后续部队来了,也不敢再冒然进攻。我想,许团长止少可以争取一个小时的时间吧?一个小时之后,你们的辎重营应该也已经到了。” “半个小时,再有半个小时辎重营就到了。”严治明急急说道。 他们之所以在八门山布防,为的就是让辎重营能安全通过。不管梁丹这人迷信不迷信,但此人带兵绝对有一套,而且他说的战术也极为可行。 许峰冷笑一声:“不就是一百多鬼子兵吗?十五分钟解决战斗!”说完,带着自己的警卫员匆匆的下山去了。 “许团长打仗虽然不象赵飞虎那么猛,但毕竟稳重。”严治明不失时机的在梁丹身边又替许峰吹了两句。 不想梁丹却对严治明说道:“严营长,目前你的炮营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了,我想向你借八个士兵。我知道炮兵的眼力比普通士兵要强,麻烦专门挑八个眼力最好的。” 又要八个兵?严治明抓了抓脑袋,越想越糊涂。就算是这姓梁的想逃跑,可也不用借自己的兵吧?但又一想,这时候还是不要与梁丹撕破脸才好,不就是八个兵吗?十九旅还出得起。于是严治明专门喊出八个名字来,让通讯兵去炮兵军地叫人。 梁丹一听严治明居然可以熟练的喊出八名士兵的名字,说明这姓严的也是个治军的好手,能叫出普通士兵名字的营级长官可不多见啊! 古童听梁丹叫上八个又叫八个,却似乎想起了一点什么,悄悄的在梁丹身后问道:“四叔,难不成,你想明白了吧?” “废话。”梁丹瞪了古童一眼,“这点事都弄不明白,你四叔还敢带着人来八门山?” 古童却咧了咧嘴:“那玩意,能是真的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梁丹笑道。 第二百四十六章 第二百四十六章、 等到严治明再叫来八名兵之后,梁丹的举动就更加让严治明不解了。 却见梁丹把人叫到一圈,让人提过一盏油灯来,又随便找了一块石头开始在地上圈圈点点的画图。一边画,又一边指着某个士兵讲解一番。 这仗还有这么打的?严治明简直哭笑不得。但凡打仗必谋定而后动,这个道理就算是一个小排长也明白得紧。哪有象梁丹这样,下山打得热火朝天,他却现找了几个兵出主意的?或者说,就算是临时安排战术,也应该把山下的丁雄叫来呀,和几个普通的士兵有啥可说的? 严治明凑了过来,也想听听梁丹说啥,梁丹冲着严治明一笑,却也不避,只听梁丹继续说道:“从这里再向前八十米,有南北两条纵沟,只可以向南,千万不能往北走。如果向北有话,会从这条明沟与这条暗沟的交界处,又转回到原地。看明白了?其实这就是个圈,走错了就只能在原地打转。” 说着梁丹一指古童:“这条明沟是关键,到时候你专带着十个人留在这,等到敌人过来,把敌人引到左边。左边肯定有个急转弯,一定要敌人没发现你的时候,从右边的暗沟转出去,明白吗?” 严治明听得一头雾水,这梁丹说的是啥呀?再一看这些士兵,似乎也没太听明白咋回事。严治明悄悄的拉过一名士兵小声问道:“他给你们说的啥?” “报告营长,这位梁长官说八门山上有山沟。”士兵小声的回答。 “放屁,山上能没有山沟吗?”严治明骂道。 同昌这里属于东北丘陵地带,处处是山、遍地是沟,象八门山这种土山肯定有许多山沟,这还用讲? “梁长官说这些山沟是一千多年前挖的。”小兵回答回得更小心了。 “啥?”严治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千多年前有人在八门山边里挖山沟?吃饱了撑的吧?这同昌这穷地方,一千多年前有人吗? 严治明想不明白,那小兵就更想不明白了,又凑回去听梁丹讲解。严治明探过脑袋去,就见梁丹在地上划了一圈又一圈,每一个圈上又分叉,支支节节看不清头绪。先不说画的是啥吧,反正这梁司令的脑子到是挺好使的,这么多条道道他居然全记得住? 再仔细一看,严治明突然觉得梁丹画的圈圈好象挺让人熟悉的,不由头脑中一亮:这……这不就是个变了形的八卦图吗? 本来严治明还看得兴奋勃勃的,等看明白梁丹其实就是在画一个八卦图的时候,严治明顿时失去了兴趣。万没想到这位梁司令居然已经迷信到这个程度,初八的时候不宜退兵也就罢了,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还挑选了十六名士兵在这里讲周易,严治明都恨不能过去踢梁丹一脚。 尤其是一边古童听得两眼带光,严治明暗叫可惜,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毁了。 严治明是炮营的营长,那可是正规东北军校毕业的,不是胡子出身。以前听说有个绺子的当家,被官军都围上了,有机会却不逃跑。原因是黄历上面说了,不宜出门,这位绺子的当家最后被官军打死在屋里,硬生生的连大门都没迈出去。 当时严治明是把这个当成笑话来听的,只想着人能蠢成这样吗?可现在一看梁丹,这都火烧眉毛了,不但不撤兵,还在这讲周易,难不成一会儿鬼子兵上来了,他打算借着土遁逃走? 严治明正脑子一阵大乱的时候,突然就听南山脚一片枪声响起,严治明抬头看下去,却见几辆鬼子的军车才到山脚下,四面八方的十九旅人马顿时杀出。鬼子兵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鬼子兵军事素养不错,但七百对一百,再厉害的鬼子兵也无力还击。 而且许峰打仗和赵飞虎不同,赵飞虎是凭着一股闯劲,事事身先士卒,打起仗来头一个冲出去。而许峰则是稳坐中军帐,慢条斯理的排兵布阵,将包围圈扎得严严的,滴水不漏。一辆鬼子军车虽然极时的调头,可仍然被许峰让人打爆了车胎,又一顿手榴弹扔过去,将鬼子兵炸得干干净净。 “好!”严治明一拍大腿。虽然他也知道,这是许峰出其不意又以多打少,胜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自家兄弟得胜,严治明仍然高兴万分。 “许团长果然带兵有方。”梁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严治明的身边。 “呵呵,许团长其实也是旅长的爱将。”严治明得意洋洋的说道,“本来军事主官一直是许团长的,就是这赵飞虎假传军令,非要抢了许团长的军权。哼,等一会儿旅长来了,严某到要替许团长说上几句话。” 到了现在,严治明对于赵飞虎的飞扬跋扈仍然忿忿不平。 八门山的南山脚下,许峰灭了鬼子的先锋军,立刻组织人马绕山而走,似乎是打算绕到北面去帮助树林中的独立团。梁丹却急道:“马上派人把许团长叫回来,他的人不能投入到树林里面去。” 严治明一愣。如果许峰的人突然加入战团的话,宫崎受其打击肯定会后退,到时候丁雄的人马就可以撤出来了,梁丹为什么不让许峰参战呢? 就听梁丹继续说道:“告诉许团长,留一百人在南山脚下虚张声势以为伏兵,让锦州方面的鬼子不敢攻山,余下的人每百人为一队分为六队,撤到山里等我命令。” 尽管十九旅是不归梁丹指挥的,但梁丹掌握一方以为大将,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番威严让人莫敢不从。严治明虽不知其间道理,却也让传令兵将梁丹的命令带了下去。梁丹回过头对其中六名士兵说道:“我刚刚讲的你们都听明白了?你们六个,每人带领一个百人队,看我的在山顶的信号,去吧。” 这六个都是严治明从炮营里挑出来的人,听了梁丹的话立刻急急而去,有的临走前还仔细的又看了看地上的梁丹画的八卦图。 而梁丹则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北面丁雄的战况,把古童叫过来:“告诉丁参谋长,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半夜。然后按我说的,将人马分配好,准备进山。” 严治明一咧嘴,这还非得半夜啊?哪个算命先生说的初八不许退兵啊?可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位梁司令肯定也是个不听劝的,凡事想好了以后,那是撞南墙不回头。而更让严治明奇怪的是,梁丹看上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真有什么破敌妙计?然而低头再一看地上梁丹画的八卦图,严治明还是摇了摇头,这玩意要是都能破敌的话,那各地的军校直接解散了算了。 不多时,许峰回到山上一见严治明便劈面问道:“你下的啥命令?把我的兵分成一股股的干啥?你们军校里就这么教的?老严,咱两可没啥隔心的话,你到底想干啥?” “不是我下的令。”严治明分辩道,又拿眼睛看了一下梁丹。 许峰一皱眉。他听到命令的时候,说是严营长让这么做的。尽管严治明在官职上要比许峰低,但这二人关系不错,传令的又是严治的士兵,许峰知道严治明不会害他,因此上尽按其吩咐将士兵分成数个百人队,让传令的士兵将他的兵马带走。 现在一听,在居然是梁丹下的令,许峰一跺脚:“这不是瞎传命令吗?” 与此同时,树林内的枪声突然暴起,众人低头看去,就见树林中突然冲出一哨人马直插宫崎的中军。鬼子兵的阵势也立起变化,仍然中央后退两翼前伸,似乎是打算将树林只突出的这支人马一口气吃掉。 不想丁雄只是虚晃一枪,借着鬼子兵变阵的时候,自后军处又杀出约一百多人,绕过鬼子的大部队,直抄鬼子的炮兵阵地。 仗打到现在,树林都快让鬼子兵的炮火给轰平了,看丁雄的用兵之意,是想派出突击队摸掉鬼子的炮兵阵地。 然而宫崎九似乎早已料到丁雄的用兵之法,眼看着突击队就要扑到炮兵阵地的前面,突然在炮兵阵地的两侧伏兵尽起,约有三百多伪军冲了出来,直奔丁雄的突击队。 突击队一看形势不妙,边打边退。只是这里距离主力部队太远,宫崎再分出两部人马,一部死死的顶住丁雄的援助部队,另一部则直抄突击队的后路。 眼见突击队形势危机,丁雄突然孤注一掷,将前面的虚兵变成实兵,令李金镖亲率人马从中央突出,兵锋直指宫崎的指挥部。 这一次宫崎可没料到丁雄打法如此毒辣,居然想用突击队来换自己的性命。宫崎连下数道命令,几部人马回救中央,突击队借此机会杀出重围与主力汇合。李金镖一看敌军回救,知道事不可为,只得领兵后退。这一阵双方各有损伤,战争又一次陷入胶着状态。 “这……这……”许峰连说了两个“这”,那意思是说,现在丁雄与宫崎势均力敌,丁雄的任何用兵之数几乎都能被宫崎识破,而宫崎也实在无力再派出生力军攻打丁雄。如果刚刚是许峰突然带着人去摸鬼子的炮兵阵地的话,形势肯定不一样了。 连严治明都有些不满的看着梁丹。 而梁丹却象是什么都发现一样,又一次抬起头,这一次梁丹终于笑了:“好拉,月亮马上就要下山了。” 严治明与许峰也抬起头,天上的上弦月正在变淡,四下里也已经越来越黑了。远处有一片乌云正缓缓的飘了过来,风也渐冷,说不定马上要有山雨来了。 “看看,连老天都帮咱们。”梁丹笑道。 若是雨中作战的话,对双方都有影响,但影响更大的则是进攻方。 难不成梁丹早已推测出半夜有雨,站在这里半天看着月亮,就是在等着下雨呢?只不过这雨要是真的下起来,山路泥泞,想撤兵的话似乎也不容易。 严治明才要再问,梁丹却突然说道:“二位看样子不象是辽西人氏,可听说过葛王的传说?” 严、许二人一愣,心道都这时候了,梁司令还有心思讲古不成? 第二百四十七章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严、许二人皆以为这同昌穷乡僻壤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一千年前别说人了,估计连猴子都没几只。 其实却不然,同昌此地历史悠久,汉时就已经在此处设立了郡县,此数千年来辽、金、满皆在此驻军。尤其明未时,打得努尔哈赤望风而逃的关宁铁骑,就设在此处。不过此地最大的战争,当还属一千三百多年前,大唐与高句丽的那一场。 历史上,朝唐三次对高句丽用兵,最终打败高句丽,史书上早已写得清清楚楚。不过但凡战争,总会有些传说流传出去,比如在同昌这地方就一直流传着关于薛仁贵智破葛书文的传说。 据说在当时,同昌这地方还属于高句丽的国土,由朝鲜亲王葛书文把守。唐朝大军统帅薛仁贵至此,与那葛书文大战了数月,各有胜负,一时僵在此处。 而后薛仁贵得高人指点乃用八千将士,在葛书文阵前布下八门阵,只让葛书文前来破阵,那葛书文自持兵力雄厚,以大军来冲薛仁贵的八门阵。不想这八门阵变化无穷,战至午时,葛书文数万大军尽没于阵中。至此葛书文如梦方醒,才知中华战阵之厉害如斯,再想退时已被薛仁贵拍马杀来生擒活捉。 而后葛书文于唐王驾前称臣,乃命其仍守此地,并立下葛王碑,以示嘉奖。后人便将葛王驻军事处改名为“葛王碑”。时至今日,一千多年的风风雨雨,那葛王碑早已不知去向,到是这个地方流传至今。 当初古一风被火炮炸伤,梁丹带着医疗队到葛王碑时,如果没有东北军的炮火支援,怕是活不到现在了。 除了葛王的传说之外,在同昌之地关于薛仁贵的故事所传甚多,至于“搬倒井”、“鞭打石门”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故事如果是同昌本地人的话,大多耳熟能详,可严治明与许峰却是从来都没听说过。不过这严治明还是有些学问的,对于唐朝三征高句丽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 眼看着下面丁雄带着李金镖与赵飞虎正和鬼子撕杀在一处,梁丹似乎并不着急,反而悠悠的将葛王的这段故事与严、许二人讲了一番。 许峰挠了挠脑袋:“梁司令,原来同昌这地方还有如此悠久的历史,实在出乎在下的意料。不过嘛,现在……这个……”那意思却是说,这都啥时候了,咱就别讲故事了。 到是严治明脑子转得快,问道:“梁司令的意思是说,这八门山……” “没错。”梁丹点了点头,“我原来也以为这只是个传说,但是闲时我曾来这八门山看过数次,仔细的看过此山的山势与沟纹,我确定当年薛仁贵就在这八门山上布下的八门阵。要说军校,梁丹一天也没上过,不过少年时到是读过一些兵法,尤其是对古战阵略知一二。如果不是这八门山上驻有伪军的话,我早就打算修缮此处,以为用兵之地了。” “梁司令,您不是在开玩笑吧?”严治明差点喊了起来,“这都啥年代了?古战阵还有用吗?再说,一千多年前的阵法了,到了现在,那些沟沟坎坎的还在不在呀?万一要是错了呢?现在可是性命悠关的时候。” “不瞒二位说,我之所以会带着人在八门山这里等着诸位,其实原计划就是如果十九旅真要与我刀兵相见的话,我就把你们引到八门山里来,困到你们投降为止。”梁丹突然说道,“只不过这宫崎恰逢其会,梁某今天也就让他见识见识,中国人打仗的本事!” “啊?”严治明与许峰对视了一下。 看样子梁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原来他研究这八门阵是专门为了对付十九旅的? “很多人都以为,在如今这个时代,古战阵已经失去作用了。”梁丹笑道,“其实也不错,兵阵排得再复杂,一阵机枪大炮轰过来,什么阵势都没了。可这八门山不一样,鬼子的炮火再猛烈,也不可能把山轰平。只不过,如果月光太亮,我怕宫崎能看出士兵的行进路线,所以一定要等到月亮消失。而且,马上就要下雨了,山雨一来,宫崎就更是打照明弹也事倍功半,凭他区区一个倭奴,又哪会识得中国古战阵呢?再说……”梁丹顿了一顿,“不多等一会儿,锦州的鬼子兵也不会到,这八门阵用一次就不能再用了,索性咱们干一票大的。” 严治明这才明白,何着这位梁司令等了半天,一来是等着月亮消失天上下雨,二来就是等着锦州的鬼子兵呢,这个胃口可不小。 “其实不光贵部的人不识此阵法,就连我们独立团的士兵其实也大多不识八门,因此我只挑了十余名眼明手利的士兵。不必多讲,我只需告诉他们如何行进就可以了。”梁丹又道,说着,又一回头,“终于来了,让咱们等了这么半天。” 南山脚下又有声音传来,这一次是大批的鬼子兵与伪军到达了山下。梁丹对古童说道:“命令丁参谋长依计行事,把鬼子引到山上来。”古童答应一声,带着人下山去了。 山风更烈,天上最后的一点月亮也被乌云遮住,淅淅沥沥的雨点终于落了下来。山下的鬼子兵刚刚把火炮从牵引车上拖下来想要校对坐标,不想天突然黑了,到是让鬼子的炮兵有些为难。 便在此时,山却下突然一队东北军杀出,鬼子兵想不到在这种时候东北军不思防守居然还敢前来冲阵,冷不防被打死一片鬼子兵。鬼子指挥官嗷嗷怪叫,抽出指挥刀,也不管后面的炮兵还没有布置好,立刻命令步兵开始反冲锋。 鬼子的武器精良,而且这些又是刚刚从锦州赶来的生力军,一个冲锋过去东北军就已经支持不住,立刻退入山中。鬼子指挥官趁着东北军还没有撤入阵地当中,立刻命令两个小队的鬼子兵追了上去。 这两个小队的鬼子兵初时入山还在砰砰砰的放枪,可是不一会儿居然没了动静,鬼子指挥官在山下看了半天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炮兵布好阵地后,过来请示是否开炮,而鬼子指挥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小队现在处于哪里,只让炮兵做好准备,却暂时不要开火。 又等了一小会儿,仍然不见两个小队的鬼子兵出来,鬼子指挥官又派了一百伪军进山。刚一到山口,猛然又有一小队东北军杀出,一轮排子枪打死十数名伪军后,匆匆的退入山中。伪军一看东北军人数不多,顿时壮起胆子追杀了进去。 可结果却与前两批鬼子兵一样,进了山后转眼就没了动静,不知是死是活。鬼子指挥官正在疑惑之时,突然听到山腰处枪声大作,似乎是部队正在交火。 “冲!”鬼子指挥官大叫一声,命令一个小队的鬼子兵立刻进山支援。既然他的前头小队已经冲到了半山腰,那么想必距离山顶的敌军指挥所已经不远。 谁想这一小队鬼子兵还没等进山呢,山口处一队人马杀出,黑暗中也看不清对方有多少人,立刻战到一处。枪声暴响,轻重机枪同时吼了起来,吓了鬼子指挥官一跳,想不到这些东北军居然还有如此猛烈的火力? 不过打了一会儿,鬼子指挥官觉得声音不对,日制的歪把子机枪在声音上与东北军常用的捷克式机枪有很大的区别。怎么现在听起来,全是歪把子的声音?鬼子指挥官急令停火,派人过一看,却原来是最初派进去的鬼子兵不知怎么的又从山里绕了出来,居然与自己人打得热火朝天。 鬼子军官不明所以,叫来一名鬼子兵细细盘问。 那鬼子兵却吱吱唔唔的说不清楚。只说跟着那一小队东北军在山里钻来钻去就跟丢了人,这山远看并不算大,可是到了山里面沟沟坎坎的也不知有多少,而且叉路极多。在一处山弯处,两队鬼子兵分别走了两条叉路,结果他们这一路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山下,与自己人打在一处,另一队人现在在哪里则根本不知道。 鬼子军官再一听山腰处的枪声,不由一拍大腿,难不成山腰处是鬼子在和伪军交火?立刻又一次组织人马进山去,让山腰处马上停火。 哪知道进山的人马有如泥牛入海,顿失踪影。这鬼子军官只觉得有些邪门,而且山腰处的枪声已经渐弱,如果不是两军发现打错了人,就是伪军被鬼子兵给彻底消灭了。鬼子军官有心在附近找个高处好好看看,然而乌云盖顶,山雨淋淋,别说拿眼睛看了,就算是把照明弹打到天上,也看不清山上的形势。 鬼子军官正着急呢,突然阵左一阵大乱,扭头看去,就见一哨东北军不知从何处杀出,为首一将胯下白马,掌中双枪,所过之处连杀数人。 鬼子军官大怒,亲自带人冲杀过来,那白马将却冷冷一笑,也不与鬼子军官接触,带着人马调头进了八门山。 “追,给我追!”鬼子军官暗想,这小小八门山能有多大面积?今天自己带着五百鬼子步兵,两千多伪军在此,要是全部冲进去的话,还不把这山给装满了? 与此同时,突然又有一名鬼子的传令官打马而来,口称是宫崎的传令兵,宫崎请锦州的鬼子兵自南山攻上,他自带人从北面攻上,两军合力之下,一个小时内解决掉山上的东北军。尤其是传令兵还提到,山上骑白马之人就是独立团的团长梁丹,今日匆求消灭梁丹。 鬼子军官不疑有他,立刻带上人马如蝗虫般涌进了八门山。 却不想,另一边的宫崎也突然接到了消息,那传令兵自称是锦州的援军,请宫崎自北山攻入,双方合力消灭梁丹。 尽管宫崎打了半宿人困马乏,可一接到军令,立刻打起精神,率军攻山。打到现在,他的炮兵也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宫崎索性让炮兵原地留守,他自带人马去抓梁丹。 只不过锦州方面的鬼子与宫崎不同,他们的炮兵是生力军,刚刚布置好阵地,谁想前面的步兵已经进入了短兵攻山的程度,炮兵们大失所望只能静等在原地。看样子,今天是没有他们发挥的余地了。 哪知就在鬼子的步兵才刚刚进入了山口之后,一队手执短枪的东北军自后杀出,为首一名年轻的小将叫道:“兄弟们,当初跟着我爹在半拉山下端了鬼子的炮兵,今天在八门山下再干一场,可别丢了我古童的脸!” 第二百四十八章 第二百四十八章、 虽然还没有到午夜,但是这片乌云来得及时,本已渐淡的上弦月在乌云的遮盖之下最后的半丝华光也已消失。这个年代自然不会有天气预报,人们是凭着看云识天气的前人积累去推测,好在山民多识雨,往往八九不离十。 相对而言,山下的鬼子兵在雨中无法看清山顶上的形势,但山上面的人也一样看不清山下的鬼子兵的动向。 赵飞虎撤到山上时,还一脸的不服气。依他的意思,应该在山腰就地修筑防守工事,依拖地形节节防守。这八门山虽然不大,但山势还真不错,有利于防守。不需多,只要他能撑上半个小时,让辎重营安全的过去,今天的战略目的就算达到了。 可不想,那李金镖死活拉着他硬是把他拖到了山顶。这独立团里,别的人赵飞虎本不服气,不过先在炮楼前与李金镖对了一拳,后又在树林与他并肩作战多时,知道此人也是条硬汉。尤其是要没有李金镖带着突击队去救赵飞虎的话,怕是赵飞虎就要陷在宫崎的包围圈里出不来了。 不过这仗只要一打起来,赵飞虎也看明白了,李金镖勇则勇矣,但真要说打阵地战的话还是个门外汉。到是那个叫丁雄的年轻人,看着岁数不大,可打起仗来头头是道。严治明与许峰只是在山顶上往下看,赵飞虎却是亲身体会,深深的感觉到这个丁雄的头脑果然不白给,能和鬼子实打实的在阵地战中打得不分胜负,这样的人还真不多见。 要知道日本是一个全民皆兵制的国家,这些鬼子兵的战术素质是从小养成的,一边读书一边学拼刺刀,等到成年之后,几乎每一个日本人都是一名战士。这种兵到了战场上之后,与中国士兵比起来,在战斗力上自然高出一筹。 赵飞虎是带着人一路上和鬼子拼到现在,十九旅九千多人打到现在只剩下三千不到,赵飞虎对鬼子兵的作战实力太清楚了。表面上他的人与独立团的人加一起,与宫崎比起来的确有人数优势,但在许多场战役中,鬼子兵往往能够以少胜多。 而今天这个丁雄却打得有板有眼,尤其是对炮火的使用让赵飞虎十分折服。中国的炮兵起步比较晚,许多将官到了战场上,只知道没头没脑的往敌人的阵地上的开炮,却根本不知道如何能够更加有效的发挥炮兵的作用。 可这丁雄不一样,尽管他的炮弹比鬼子要少,可在他的指挥下,几乎每一发炮弹都有其战术意义。用老百姓的话讲,每一颗炮弹都炸在应该炸的地方,宫崎连续六次发起的集团性冲锋,全被丁雄的几发炮弹化为无形。要不是丁雄最后把炮弹打光了,鬼子兵根本就不敢集中兵力作战,生怕那长了眼睛的炮弹落在自己的头上。 按赵飞虎的理解,虽然现在炮弹是打光了,可鬼子兵伤亡不小,如果丁雄能与他想到一处,依山防守的话。凭这个丁雄的本事,这仗能一直打到天亮,却让鬼子兵寸步不前。 然而让赵飞虎大感意外的是,这丁雄似乎对于他们的梁司令有着一种盲从,在战斗没有明显颓势的情况,带着他与李金镖一口气退到山顶上,反而把数百士兵分成若干小队后,交给一个叫古童的孩子来指挥,这不是开玩笑吗? 那孩子最多二十岁,连毛还没长齐呢,他能指挥战斗?而且一听他指挥的方式赵飞虎就知道,这孩子根本不懂战术。胡乱的将几百人分成若干小队后,随便的指挥着几个人带队,往山里仓皇逃窜,连工事都不挖。 “打得不错,没丢了咱十九旅的威风。”严治明对赵飞虎说道。 就算再怎么和赵飞虎不对付,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严治明还是尽量的与赵飞虎站在同一阵线上。心里虽然也同意梁丹的安排,可毕竟现在旅长还没发话呢,在旧军阀里勾结外人可是重罪。 “拉倒吧。”赵飞虎长叹了一口气,“胡子就是胡子,满脑袋高梁花子,会打个屁仗。”后面的话赵飞虎没敢大声说,只是在嘴里嘀咕着。又一拉严治明,“多好的形势啊,再坚持几个小时一点问题都没有,咋说撤就撤?你们也是的,听那个姓梁的干啥?他就是一个小白脸子,他哪会打仗?都可惜那个参谋长了。” 赵飞虎性子直,肚子里藏不住话。严治明对他客客气气的,他却有啥说啥,还一个劲的抱怨:“这时候能分兵吗?把兵分成一股股的还能干啥?我在下面顶着鬼子的时候,你们就应该立刻挖工事,这点眼力都没有?” 被赵飞虎劈头这么一顿数落,严治明还好说,许峰这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拿手一指山下:“你给我拿耳朵听听,打了这么半天,有一个鬼子兵冲上来吗?” 赵飞虎一愣,到了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这话话了半天,但鬼子兵的枪声只响在半山腰,似乎一个冲到山顶的都没有。赵飞虎顿时大惑不解,他是跟着古童派的联络员一路跑到山顶上的,从山脚下到山上最多二十分钟,可这鬼子咋打了这么半天还没上来? 赵飞虎当然不会认为这是鬼子在作戏,因为半山腰处的枪声十分激烈,说明现在鬼子正在全力攻山。可是,怎么攻了这么半天还没上来?赵飞虎再回过头去往南山脚下看了看,锦州方面的鬼子援军也已经全面攻山了,山腰处枪声不断,而山脚下似乎也打了起来。赵飞虎脑子不慢,用手一指:“那是鬼子的炮兵阵地?” “现在应该是咱们的炮兵阵地了。”李金镖走过来“嘿嘿”一笑,“哎呀,要说还是当老子的心疼儿子。古童那小子带的可不光是侦察连的人,古三爷把警卫连、手枪队的人全给他派来了。” 古童当然就是那个没被自己看在眼里的小子,赵飞虎听李金镖这意思,那孩子居然带着大队人马把锦州鬼子援军的炮兵阵地给抄了?不由吸了口冷气。鬼子打仗最让人头疼的就是他们的炮兵,现在宫崎的炮弹打得差不多了,炮兵阵地基本作废。而锦州鬼子援军的炮兵又被古童给抄了,那不是说鬼子现在已经没有大炮了? 怪不得看着丁雄和李金镖没事人似的站在山顶上指指点点,原来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鬼子的炮火打击。再者说,天这么黑,又下着雨,鬼子炮兵也没长千里眼,哪敢往山上开炮啊? “我去接应他。”赵飞虎说道。 刚刚丁雄派人偷袭宫崎的炮兵阵地时,就中了宫崎的伏兵之计,锦州鬼子援军的炮兵阵地不可能一点布置都没有啊。 “算拉。”李金镖却摇了摇头,“可不是俺老李跟你吹大牛,就古童带着的手枪队,那可是古三爷的班底。别说鬼子有没有伏兵,就算是你赵连长带着人亲自上,也未必是手枪队的对手。一水的王八盒子啊,俺们独立团里最富裕的就是手枪队的。也没办法,那是古三爷的骨血,连那总管都不敢待慢。俺们是打了胜仗能吃二两肉,人家手枪队那是顿顿有肉吃,还挑肥拣瘦的。俺手底下要是有一支这样的手枪队,半夜都能笑醒喽。” “古三爷”、“那总管”,这独立团里都是啥官职啊?赵飞虎听得头都大了,这到底是部队还是绺子? 但从李金镖的口气里赵飞虎能听出,这支手枪队肯定是独立团精锐中的精锐,单是这李金镖带出来的兵打仗就不弱,这古童的手枪队自然更加厉害。估计就算是鬼子的炮兵阵地有埋伏,也拿这手枪队没办法。 不多时有传令兵飞奔而来向丁雄报告,古童已经摧毁了鬼子炮兵阵地,一些较小型的火炮正派人运回西山,而重型炮则直接就地炸毁。丁雄却急问缴获了多少炮弹,当听说不低于十箱炮弹时,丁雄终于咧开嘴笑了。这一仗总算是没赔上! 严治明和许峰的眼睛却一直往半山腰看着,谁也不知道这八门是真是假,梁司令把这些鬼子兵放在鼻子底下转,这不是玩火吗?万一那个宫崎要是懂得八门阵,带着兵冲上来的话,自己这些人可全都被包了饺子了。再者说,这都一千多年了,万一哪条沟要是坏了呢?阵势被破了怎么办? 有心想问问,梁丹却亲自带着人冲入阵中,这半晌也没有回来。山腰处战斗激烈,严治明等人又不懂阵法,更不敢冒冒失失的冲入阵中去看看。 正着急呢,突然就见古童带着人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向丁雄等人敬了个军礼说道:“司令请诸位下山。请各位长官跟我来!” 下山?这一山的火药味怎么下去?严治明等人心存疑惑。不过丁雄与李金镖不疑有他,紧跟着古童往山下走。严治明、许峰与赵飞虎只得从后跟随。 山雨到是不大,可连连绵绵的似乎没个尽头。赵飞虎特意的看了看古童身后带的人,果然人人手拿短枪,如李金镖所言,一水的王八盒子二十响,就算赵飞虎是见过世面的,也连连咂舌。 下山的路却不比上山时,古童在前带着众人七扭八弯的往下走,乎而向东,乎而向西,甚至有的时候转过一个小山沟还往回走几步。严、许、赵都是久经战场之人,听声音就知道鬼子兵就在左近,有好几次枪声就响在耳边,估计翻过一道壕沟就能看到鬼子兵。可枪打得这么激烈,在古童的带领下,就是一个鬼子兵也见不着。 到时偶尔有东北军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赵飞虎伸手抓过一名士兵来问道:“咋回事?鬼子呢?” 那士兵笑嘻嘻的说道:“不知道,俺们现在也找鬼子呢,这仗打得太好玩了。俺们这一队是专找落单的鬼子收拾,连长俺可亲手宰了四个鬼子兵了。” 又有士兵也探过头来:“你那算啥,连长俺可干掉五个了,你看看这个……”说着一晃手中崭新的三八大盖,“刚缴的。” 没说上两句话,前面有人呼喝,几个士兵急急的跟了上去,隐约中就听带头的士兵说道:“规矩我可说了,在我们独立团是拿鬼子的脑袋换肉吃的,回头是吃肉是喝汤,可全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几个人跟在古童的身后,包括丁雄与李金镖在内也越来越感到惊奇,丁雄虽然是保定军校的高材生可是对于中国的古战阵也没什么研究。李金镖就更不用说了,好几次听到枪声就响在耳边,他本能的举枪过去,可眼前却啥都没有。 几个人行走的山沟足有一人多高,沟内长满了荒草,但如果仔细的观察一下,仍然可以感觉到人工的痕迹。刚上八门山的时候,赵飞虎也只是觉得这山上的山沟太多了,现在才明白这些山沟都是一千多年前人工挖出来的。 不管这些山沟与薛仁贵有没有联系,但这些纵横密布的山沟到真的成了鬼子的噩梦。有些心急的鬼子从沟底爬了上来,可天黑路滑没走出几步,又不知掉到哪条沟里。想当年这些壕沟里是可以骑马的,那么肯定比现在还要深得多,只是一千年的风风雨雨使得这些壕沟变浅了,却更难让人发现了。 过了一道湾,又转了几道沟,身为职业军人的赵飞虎也很快失去了方向感。抬头看看天,雨虽然不大,可这乌云却是不小,不要说月光,连半颗星星都找不着,根本判断不出自己是向着哪个方向走。 如此一来,赵飞虎却是对着前面领路的古童大为改观,如果是把自己扔到这些个山沟里自己肯定是出不去的。可听严治明说,这古童也是在山上刚刚与梁丹学过,就立刻带兵打仗,可见这孩子的聪明劲绝非常人可比。 又在山里转了一会儿,眼前阔然开朗,众人已到了山下。不远处一幢倒塌的炮楼,原来赵飞虎等人已经被古童带到了刘家湾炮楼附近。 此时在刘家湾炮楼前面的空地上,已经集满了人,等赵飞虎走到近前一看吓了一跳。大半十九旅与独立团的人皆在此处,随行的军医正在给伤兵包扎伤口,看样子是在做原地修整,若不是还能听到八门山上的枪声,还以为这仗已经打完了,正在打扫战场呢。 赵飞虎几步走到几名士兵的前面才要问,突然就听古童喊道:“第九、第十、第十一队跟我走。” 随着喊声,三个百人队呼拉拉挤了出去,看样子到是人人兴奋、跃跃欲试。赵飞虎看得奇怪,他带的兵他自己知道,要说打仗到是不怕,可没谁愿意打仗。尤其是这一路杀过来,败多胜少,士兵们已经进入了一个懈怠期,能不打的仗尽量就不打。如果非打不可的话,一是挑那些好欺负的土匪,比如赵成双、马成如这样的,二就是必经之路上的据点,比如刘家湾炮楼。 可是这一会儿不见,赵飞虎惊讶的发现十九旅的士兵似乎对今天的仗十分感兴趣,好象生怕被落下似的。刚刚古童带走的三队人里,其中有一个百人队就是赵飞虎的部下。 眼见着古童带着三队人,余下没被选中的不由暗自叹气。就听有人私下里嘀咕着:“我说张老哥,你说这独立团天天都这么打仗?” “不知道啊,反正人家这玩意咱可没见过。” “就是说呢,赵连长还把人家当土匪、胡子。你说这真要和人家干起来,人家要是把咱领到这山沟里,谁出得来呀?” “可说呢!这小鬼子进山得有上千人了吧?到现在可是一个都没出来呢。” “是啊,我听着这山上打得热闹,也不知道是鬼子死的人多,还是伪军死的人多。” 两个人唠得正火,边上又有人凑过脑袋来:“知道那个骑白马的是谁吗?那就是白马梁丹,听说过吧,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 “恩,恩,看着象。”几个士兵连连点头,“你就看人家摆的这阵,这也太神了。我刚才听独立团的人说,这就是天门阵,就是穆贵英大破天门阵的那个天门阵。人家穆贵英那是武神奶奶转世,自然不把天门阵放在眼里,可今天这些小鬼子,累死他们也出不来。” “别废话,你听谁说的?”又有士兵不屑的说道,“这是当年诸葛亮的八卦阵,差点整死司马懿的那个八卦阵,懂不?要不是诸葛亮他老丈人帮忙,司马懿就完蛋了。你说这些东洋小鬼子,哪懂得诸葛亮的八卦阵啊?今天他们是非死里不可了!” “不对,不对,你们说得都不对。”一个年纪大点的东北军也忍不住插过话来,“我刚才在山里跟着那个古长官绕了一圈,我算看明白了,你们知道这是啥阵不……”说着还故意的压低了声音。 几个士兵顿时都探过头去,连一边的赵飞虎也支起了耳朵。那老兵一看众人皆看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就是《封神榜》里边的十绝阵。你以为是哪十绝?分别是天绝、地烈、风吼、寒冰、金光、化血……哎哎,别走哇,我还没说完呢。想当年那,纣王无道……” “你拉倒吧你呀。”几个士兵纷纷冲着这老兵翻白眼,“说书呢你?” 更有眼尖的说道:“这老家伙当兵之前,可不就是个说书的?满嘴跑火车。” 那老兵忿忿的说道:“《封神榜》是上古奇书,跟你们这些人那,根本就说不明白。算了,一会儿梁司令来了,你们问问,今天这里是不是十绝阵?” 老兵的话没人相信,几个士兵却是因为八卦阵和天门阵的事吵个不休。 赵飞虎摇了摇头,这他娘的《封神榜》都扯出来了,还有没有个靠点谱的?有心过去问问丁雄和李金镖,但刚刚自己把人家梁丹好一阵埋怨,现在赵飞虎也不好意思过去。 到是听一边严治明对许峰说道:“老许,这姓梁的可真有两下子,你说真能是八门阵吗?我刚才又算了算日子,说话这可得有一千三百多年了。” “你管他是啥阵呢?能打鬼子就行呗。”许峰却是兴致勃勃。要说和鬼子交手可不是头一次了,但这么打仗还真没见过。这哪叫打仗啊?就是把鬼子圈到山里边,让鬼子和伪军在山里狗咬狗,东北军在边上看热闹。他娘的,这仗要都这么打,到也简单了。 赵飞虎终于听明白,原来这叫八门阵,在军校的时候可真没学过。教官也不止一次的说过,冷兵器时代的阵法大部分已经失传,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了已经不适应现代的战场。今天一看,似乎教官说得也不全对。 突然又见山下有动静,一小队鬼子兵也不知道是怎么转的,居然从山里转了出来。 山前正在休息的东北军,一看有鬼子兵过来,立刻抄起家伙冲了上去。这一小队鬼子兵也就十几人,哪架得住这如狼似虎的数百东北军啊?还没明白咋回事呢,已经被乱刃分尸。 这还不算,赵飞虎就见东北军们杀完鬼子还要砍尸体的脑袋,有那手慢的没捞着人头嘴里忿忿不平:“明明是我杀的,你砍脑袋干啥?” 抢着人头的更不服气:“谁说你杀的?你问问这脑袋,上边写你名字呢吗?” 赵飞虎走过去一人踢了一脚:“一个破脑袋抢啥?” 那没抢着人头的委屈的说道:“古长官说了,想要军功就凭脑袋。这可全是鬼子兵的脑袋,比伪军的还值钱。我问过古长官了,要是能抢五个鬼子脑袋,到了独立团就能当班长。我都抢了四个了,就差这一个。连长,你可得给我做证,这个鬼子真是我杀的,你看看,我这刺刀上还带血呢。” “废话,我的刺刀上就没血?”另一名士兵大声说道,“其实我刚才杀了两个,这才抢了一个脑袋。” “等等……”赵飞虎猛然觉得不对劲,他看了看人头,又看了看两个士兵,“我咋没听明白呢,听你俩这意思是,是打算去独立团当班长了?不跟十九旅了是吗?” 听赵飞虎这么一问,两个士兵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也是刚刚一时心急说走嘴了,这种事咋能当着长官的面说呢? 虽然两个士兵没回答,赵飞虎心里这火可腾的一下就上来了。好哇,这姓梁的是打算抢自己的人马了! “把人头给我!”赵飞虎一把抢过那鬼子兵的脑袋,冲着两个士兵吼道,“你们这两个叛徒,还敢临阵倒戈?”说着,一把将人头扔到远处的草丛中。要是换成平常的话,赵飞虎当场就得掏出枪来崩了这两个士兵,只不过现在还在打仗,若是枪声一响,怕激起兵变。但赵飞虎气得两眼通红,两个士兵不忍的往远处的草丛里看了看,没敢说话,悄悄的退回到人群当中。 一看赵飞虎把鬼子兵的人头给扔了,十九旅的士兵一阵紧张,几个已经抢到人头的,急忙把人头藏到身后,怕被赵飞虎给抢去。 赵飞虎却明显的感觉到军心已变,想不到就这么一会儿,自己这些生死兄弟竟然有大半准备去投独立团了。赵飞虎气得说不出话来,心想一会儿那梁丹要是来了,老子非和他拼命不可,居然敢抢老子的兵,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这才叫说曹操、曹操到,就听一阵脚步声,从北边一队人马冲了过来,为首一人白马双枪正是梁丹。 赵飞虎才要扑过去与梁丹理论,却听梁丹笑道:“好了,宫崎的炮兵阵地也已经解决了,暂时没什么太大的危险。时间差不多了吧?辎重营到了没有?” 赵飞虎刚要扑到梁丹的马前,可听了梁丹的话,心头猛的一揪。对呀,这么半天了,辎重营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严治明和许峰也略有些皱眉:“对呀,辎重营咋还不到呢?” 刚刚严治明也看出赵飞虎的表情不对,心想这赵飞虎就是个二愣子,就算心里不服也不能这时候和梁丹翻脸啊。便对赵飞虎说道:“老赵,你带着人去看看吧。照说辎重营的人早就应该到了,别是出了啥事!” 第二百五十章 一路从北面杀过来大小恶仗无数,其中变数自然常有,辎重营偶尔遇到意外担误了时间,这本也不是什么太让人奇怪的事情。 说是辎重营其实十九旅打到今天这个份上,也已经没有什么辎重了,到是全部的随军家属全跟在辎重营。为了保护这些家属的安全,赵飞虎还特意安排了五百名士兵。平常在行军路上,辎重营与前锋营之间也一直有传令兵互传消息。 只不过今天在八面山下打得激烈,赵飞虎和独立团叫着这股劲,一心只想着如何能多杀鬼子好胜过梁丹,一时到也忘了往辎重营派传令兵的事情。原以为严治明和许峰会安排人,却又哪里知道严治明和许峰早被梁丹的八门阵看得晕头转身,浑把这事也给忘了。 自然,就算是前锋营打仗太烈把传领联络的事情给忘了,辎重营也不可能不往这边报行程啊。直到梁丹问起,赵飞虎才猛然觉得,辎重营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传来消息,可别是路上又出了什么事。 因此上,赵飞虎亲带二百人马一路往金家堡的方向而来。这一夜雨虽然不大,但时间久了也难免浑身淋湿,不过赵飞虎身上更多的却是汗水。已经是急行军了,却还不停的催促着“快,快……”恨不能一步飞到辎重营身边。 一来赵飞虎一直告诉严治明和许峰,旅长重病在身就在辎重营,另一方面他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在辎重营呢。士兵们虽然跑得腿跟生疼,可也没有一个口出怨言,谁的心里不想着自己的家人啊? 奔出约二十里左右,赵飞虎突然见到地上隐约有一具尸体,走近再看军装备肯定是十九旅的,应该就是辎重营派出来的传令兵。其身体尚温显然死去没有多久,背后一道刀口深可见骨,赵飞虎一摸便知是马刀的刀伤。 辎重营遇袭了?赵飞虎心头猛跳。辎重营连老带少一千多人,真要是打起仗来,他们在八门山不会听不见,怎么会突然遇袭了呢?而且从这传令兵身上的刀伤来看,辎重营应该是遭到了敌人马队的袭击。慢慢腾腾的辎重营遇到了高速行进的马队,哪里还会有还手的力气?而且虽说辎重营有五百士兵保护,这却赵飞虎肯定不会安排战斗力最强的人留在后面。 “走。”赵飞虎叫了一声,继续向北。这里只有一具尸体,肯定不是主战场,这传令兵应该是杀出重围出来报信,但却被敌人的骑兵追上,从背后砍死的。 又向前奔出五六里山路的样子,雨水中的血腥味渐起,赵飞虎一摆手,让士兵们注意隐蔽。雨夜太黑,前面的情报根本看不清楚,赵飞虎带人上了一道小山坡,从山坡上往下看去,尽管黑咕隆冬的,可久经杀场的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山坡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 辎重营果然被人伏击,赵飞虎肝胆皆裂。但赵飞虎终是十九旅的名将,并没有立刻冒冒失失的带人下去,如果敌人此时未走,反而继续就近伏击的话。赵飞虎这么点人再冲下山坡,保证一个都回不来。 赵飞虎强压心头悲痛,让众人在山坡上就地埋伏,自己只带了十余名精明强干的士兵摸下山来。 等到近前一看,果然猜得没错,地上怕得有数百具尸体,尽着十九旅的军服,正是保护辎重营的士兵。不过如果仔细嗅一嗅的话,地面上血腥气虽重,但火药味不浓,说明敌人并没有多开枪。而且地上的尸体也几乎全是刀伤,地上凌乱的马蹄印也证明敌人肯定是一伙骑兵。 原以为同昌城的敌人已经全被宫崎带到了八门山下,应该无余力再对辎重营动手,可不想这宫崎手下的兵马居然如此雄厚。现在八门山上困着上千的鬼子兵和伪军,宫崎却还能再派出骑兵来袭辎重营,这哪里是区区一个大队长能掌握的兵力? “有人。”一名士兵悄悄的在赵飞虎耳边说道。 赵飞虎心头一惊,黑暗中往前望去,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立刻也感觉到前面不远处似乎站着两个人。 与此同时,对面的两个人似乎也发现了赵飞虎。双方同时一惊,似乎都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遇到活人。 “抓活的。”赵飞虎吩咐一声。 这里只有士兵的尸体,而没有随军家属的尸体,说明家属肯定是被鬼子捉去了。一想到自己的老婆孩子不知是死是活,赵飞虎可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事到如今必须找到这伙鬼子,探明他们的动向。眼前这个人不能杀,只能活捉! 赵飞虎身后跟着的十余人久在其部下,只听赵飞虎吩咐之后,立刻以散兵状态排开,向前面两条人影包抄过去。而对面的人似乎想法与赵飞虎一样,也想抓个活口。尽管赵飞虎这边有十余人,对面的人似乎并不惧怕,其中一人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大刀迎面而来。 “跑吧。”对面的两个人一个抡着刀过来,另一个人看起来却没这份胆量,只是连连的催着快跑。说的却是的道的地中国话,到是让赵飞虎一愣。 而且再仔细看看,那人抡的大刀背厚刀沉,显然也不是鬼子兵常用的军刺。 说话间,两名东北军已经冲了过去,枪头挺着刺刀分从左右两侧刺了过去。那持刀之人冷笑一声,也不避让,手中大刀一挥,竟将两名东北军的刺刀磕飞。也不等两个东北军回过神来,那大刀已经抡圆了劈向一人。 “好快的刀法。”赵飞虎脱口说道。 “咦!”眼见得那刀已经劈到头顶上,持刀之人才注意到自己的敌人是东北军,手头一松,大刀擦着那东北军的头顶飞了过去,将军帽砍飞却没伤着人。 赵飞虎黑暗当中也不知道自己的人受伤没有,却看出此人手底极硬,怕是不好对付。赵飞虎飞身而上,口中喝道:“我来!”手中军刺直刺那持刀人的胸口。 持刀人大刀横拦,却是使足了力气。军刺若与厚背刀碰在一起的话却是吃亏的,持刀人似乎是打算直接将赵飞虎的军刺打飞。不想厚背刀才出,赵飞虎已经变化了招试,手中的军刺猛然一退一进,却是一招“白蛇吐信”。不但躲过了持刀人的大刀,而且回刺的速度极快,显然这一招是早就练熟的。 “好!”持刀人想不到赵飞虎拼刺刀的技术如此了得,手中大刀在空中挽了个刀光,刀身如水左右拨打,竟将赵飞虎的攻式化解。 也不等赵飞虎再变招,持刀人大刀横劈,一式“刀劈华山”迎头而来。赵飞虎急忙举枪去架,刀枪相碰之下,赵飞虎只觉得虎口一震,木质的枪身居然被持刀人一刀劈断。赵飞虎连连后退,心想这同昌地面上哪来这么多高手? 与李金镖对过一拳,便知这李金镖力大无穷。此时再这持刀人方斗了两个回合,更是连连咂舌,此人刀法娴熟,就算自己用的不是军刺,而是什么乘手的兵器,怕也不是此人的对手。 不想那人一招得手却不追击,朗声说道:“独立团骑兵连连长罗云汉!” “十九旅警卫连连长赵飞虎!”赵飞虎急急的答道。 “原来是十九旅的兄弟,多有得罪!”罗云汉收起鬼头刀向赵飞虎一抱拳。 赵飞虎拱手还礼,心头却狂跳不止。 在八门山见到梁丹带着丁雄与李金镖,还以为梁丹为了对付十九旅自然是精锐人马尽出,这丁雄与李金镖当数独立团数一数二的人物。哪知,突然之间又杀出一个罗云汉,更是刀法精奇,端是一员虎将。再想想那个叫古童的小将,虽然年纪不大,但头脑灵活,指挥有度,假以时日必成气候。赵飞虎在心中自问,这梁丹看上去不过是个白面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多英雄俊杰在此人帐下效力?初时,自己还真是小瞧了这位梁司令啊。如果十九旅中能有这些虎将的话,这一路上也不至于被鬼子杀得只剩下三千残兵了。 罗云汉却不多做客气,指着地上的士兵尸体说道:“我刚路过此处,是要回西山的。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十九旅兄弟的尸体,看这样子应该是受到了鬼子兵的伏击。这地上的马蹄印,是鬼子骑兵的蹄铁,我略看了一下,鬼子兵总在二三百人之间。不过,这些骑兵应该是远道奔袭,战马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而且,看样子他们还俘虏了一批人,我们现在追的话,应该还追得上。并且敌人也有死伤,只不过撤兵的时候,他们把尸体都带走了。” 罗云汉寥寥数语,却听得赵飞虎又吃了一惊。 看眼前这人虽然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子,但实际年纪应该比那个古童大不了多少。然而黑暗之中粗略的看一遍,就能把敌人的兵力、行程甚至马匹的脚力都看得清清楚楚,果然是个人物。怪不得是骑兵连连长,对骑兵居然熟悉到这个程度。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赵飞虎也没心情去惊讶,这地方要说地形他肯定是没有罗云汉熟悉,又不知鬼子兵走的是哪条路,还要请罗云汉多帮忙才是。想到这里赵飞虎一抱拳:“请罗连长助我一肩之力,那里有我们整个十九旅的随军家属。家属有失,军无战力,要出大事的。” “赵连长放心,既然到了同昌的地面上,十九旅的事就是我们独立团的人。”罗云汉大声答道,“这小鬼子敢在这里杀人劫掠,可也得问问我手中的鬼头刀答应不答应。” 听了罗云汉的话,赵飞虎一块石头落了地,急忙让人把山坡上的兄弟都叫下来,重新组织一下就要去追鬼子兵。 便在这时,突然听有人喊道:“我说,罗连长,你的任务就是保护我的安全。我可没接到什么作战命令。我命令你,你现在立刻带我去西山团部,别的事儿还是少插手。” 赵飞虎心头大怒,抬眼看去,就见罗云汉的身后闪出一个人来,身上穿的也是国军的军装,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军官。 第二百五十一章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与八门山下的梁丹相比,此时半拉山口的凌海心情却是极坏! 他没想到藤田会把他带到这里,他更没想到藤田手下的四名忍者居然如此厉害,他更没想到的是古一风居然与藤田站在一起。 在杀害了张大刀和他的骑兵之后,藤田并没有立刻随着古一风进刘龙台。尽管山口处的哨兵都已经被藤田除掉,但如此继续前进的话,明哨与暗哨会越来越多,就算是古一风亲自带领着,怕是也很难混进刘龙台。 自从消灭了黑风别动队之后,梁丹对刘龙台附近的哨卡安排得更加周密,尤其今天大部队出击之后,只留马长腿的三营守家,马长腿更是自己又多加了几道岗哨。 凌海跟在藤田的身后陪着古一风在半拉山的山口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天下又下起了小雨,山风吹过凌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而让凌海奇怪的是,古一风与藤田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着,让凌海猜不透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藤田部下的四名忍者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凌海小心的四下张望,这四个家伙就好象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寻不到半点踪影,但凌海毫不怀疑只要藤田一声呼喝,这几个鬼影子就会突然出现,而且出刀杀人绝不留情。以至于凌海数次想要从藤田的嘴里探点口风出来,可只张了张嘴,却半个字没都没有吐出来。 他了解藤田了,藤田就是个疯子。在平常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藤田最多只是个阴险的家伙罢了,不管怎样藤田还尽量恪守着日本贵族的礼宜,甚至极少大声骂人。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个刚愎自用并且满脑子疯狂想法的人,关于古一风的事情他连宫崎都没有告诉,这个瞎了一只眼,并且一心要找回自己脸面的日本鬼子尽管看起来冷静无比,但事实上他就是个火药桶,只要轻轻一点,立刻就会爆炸。 黑暗中终于有声音传了过来,凌海初时还以为是那几名忍者,但一想又不对,那几个忍者走路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声音。又以为是哨兵过来巡逻,心里暗暗担心,寻常几个哨兵不可能是那四名忍者的对手,更何况这里还站着枪法如神的古一风。 古一风也立刻听到了声音,扭头过去,并且掏出枪来。而藤田却看似不急,也许他一直在等这个声音吧? “太君……太君……”凌海立刻听出,居然是三狼可四豹的声音,这两个家伙也来了? 田燕子的四个徒弟实际上已经算是被叛了师门投入到了藤田的门下,大龙与二狐死在盗捕营,只有三狼和四豹活了下来,成了藤田的走狗。 有的时候凌海觉得田燕子这家伙也挺有意思,初时一心想要投奔鬼子,又偏偏想要在投降之前先立个威,拿下梁丹。结果数次在梁丹的手下吃了亏,鬼子还没说话,他自己到觉得没了面子。尤其是几个徒弟居然一心投降了鬼子,更让田燕子觉得心中别扭,自从离开同昌之后居然不再与鬼子联系。 这种山中老匪的心性与普通人大不相同,就算如凌海这样精绝的人物,也极难猜透田燕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只不过三狼和四豹看样子对这个师傅十分忌惮,天天窝在宪兵队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怕梁丹还是怕田燕子。 “太君,我们来了。”三狼与四豹打马来到藤田面前翻身下马。等到近前之后,三狼一看古一风站在藤田身边吓了一跳,反手抄起了狼牙棒。 到是古一风不屑的看了二人一眼,又扭回头去,再不理会。四豹从后面一拉三狼,他这脑子到是比三狼快一些,知道事情与自己想象得不一样。可真要说独立团的古一风居然还能投降鬼子,四豹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怎么样?”藤田用中文问道。 “这个……”三狼挠了挠脑袋,似乎藤田让他们办的事没有办好。可又不敢说,只拿眼睛扫着四豹,让四豹来讲。 四豹先向藤田行了个礼才道:“太君,我们兄弟去了水口子了,可是……没见着我师傅啊。” 听了这话,凌海到是吓了一跳。这两个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去水口子去找田燕子?他们两个要是落在田燕子手里,非被点了天灯不可。也不知道藤田给了什么许诺,此二人居然不怕把命都拼进去了。 藤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二人,那独眼中仿佛射出一道惨人的绿光,让三狼和四豹极为不自在。 “真没见着。”三狼炸着胆子说道,“我听放哨的说,天一黑师傅就带着马队出去了,绺子里现在没几个人,所有的马队全被师傅带出去了。这个……太君,您知道我师傅的脾气,他要不说,手底下人谁也不敢问。估计附近是有啥大买卖,要不师傅不能把人全带出去。” “真的,真的。”四豹也从旁说道,“太君,我们兄弟可是拼了性命去的水口子,绝没说谎。您要是不信,可再派人去看看,现在绺子里就几个守山的兄弟,大队人马全出去了。” 凌海这才听明白,原来藤田是让三狼和四豹联系田燕子去了。因为宫崎的不信任,现在藤田可以说手下半点人马都没有,连警察局的何大耳朵都懒得答理藤田。可是想要在独立团的团部里闹出点动静来,虽然藤田手下有这么四个强悍的忍者,似乎还是有点不够看。 “哼。”古一风重重的哼了一声,“找那个老土匪能帮什么忙?他来了也得坏事。你不就是想把石本弄出去吗?我说过,你不用动手,我现在就去把人给你带过来。” “嘿嘿。”藤田突然干笑了一声,“不急,不急。这里是梁丹的老剿,我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哪能只救下石本君就回去呢?” “你还想干什么?”古一风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救出石本,你放我的家人!” 凌海在后面一愣,他这才知道古一风的家人居然被藤田抓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凌海半点消息都没有得到。难怪古一风会在这里接应藤田,原来是被藤田拿住了要害。 “我听说古先生把梁丹的母亲也接到独立团来了?”藤田阴阴的问道,“想必你是怕我把梁丹的母亲也绑架了吧?” “哼。”古一风却并不回答,眼中却满是愤恨。 “我又何尝不想呢?”藤田的话说得到是直白,“只不过我一直对田燕子抱着一丝幻想罢了。也好,既然如此,等消灭了梁丹之后,我再挥兵灭了田燕子。以后同昌地面上,就再没有什么匪患了。” 一听说藤田连田燕子都要杀,三狼的脸上显现出了一丝不忍。尽管已经背叛了师门,但毕竟还有一丝情意在这其中。四豹在后面暗暗的拉了一下三狼,他生怕三狼的脸色招来什么杀身之害。 “放心,田燕子死了以后,他的马队就归你们二人管理。”藤田冲着二人一笑。 “多谢太君,多谢太君。”四豹连忙感谢。看三狼还愣愣的站在那里,四豹轻踢了三狼一脚,三狼一想到田燕子部下那三百多来去如风的马队,也顿时忘了师傅那点恩情,实心实意的冲藤田行了个礼。 到是古一风对着藤田怒目而视:“藤田,当初我们说的条件可不是这样。你说过,不杀老四的!” 凌海看古一风的样子似乎不是作假,不由得心头充满了疑惑。这古一风到底在想什么呢?对藤田这种人还能心存幻想?藤田到底答应了古一风什么事,才能让古一风如此为藤田卖命?看这其中定然还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那就要看古先生怎么劝告梁丹了。”藤田的脸就象一块铁板,无论是哭是笑,他脸上的肌肉就象死了一样,一动不动,“我们的协定永远有效。但现在,我们要先救石本君。好了,既然田燕子的马队没有借来,我只好借一借宫崎队长的人马了。” 说着藤田摸出一把奇怪的枪来,看着象是手枪,但枪管又粗又大,估计都装个手雷了。三狼、四豹这样的山间野匪哪见过这种东西,到是凌海眼尖,一下子就看出那是一把信号枪。 藤田将信号枪高高举起,扣动板机之后,一道惨绿色的信号弹从枪口喷出。黑暗的雨夜里,这信号弹看起来极为耀眼,高高飞起之后,怕是连同昌城方向都能看到这道绿光。 而就在信号弹升起之后,半拉山上一阵骚动,显然山上的独立团士兵也看到了这奇怪的信号。 这信号弹显然暴露了藤田的位置,古一风急道:“你疯了?” 虽然藤田手下的四名忍者武功高强,可刘龙台里还有马长腿一个营的兵马,他们这几个人就是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是防守士兵的对手啊。与此同时,山上的人虽然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机枪却响了起来,一排子弹打了过来,打得泥土飞扬。 凌海也是心头一麻,心想藤田这老小子是真疯了,现在暴露了众人的位置,这不是找死吗? 然而就在山上的士兵准备集中火力向山口处射击时,刘龙台的西面三保营方向突然传来的炮声。 东园的鬼子?凌海立刻就判断出藤田这个信号弹的目的。 “本来宫崎君是打算在刘家湾消灭了梁丹之后,立刻挥师西来,与东园方面的皇军合力消灭刘龙台。现在嘛……”藤田似乎在笑,“我打算提前进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凌海是冲着藤田着急,罗胡子则是冲着身后这位习专员着急。 初去锦州的时候,丁雄可是把这位习专员吹得天花乱坠,罗胡子也是一心想要结交结交,看看人家北平大地方来的高官到底啥样。 不过现在看来,丁雄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说实话这位习专员来得到是不慢,军统给的消息是三天以后才会到,但实际上第二天就到了。梁丹原计划拿下十九旅,等习专员来的时候,让习专员好好看一看兵强马壮的独立团。但罗胡子一看习专员提前到了,心想也好,就让习专员看看梁司令是怎么拿下十九旅的,那不是更显威风吗? 然而从锦州回来这一路上,罗胡子看这位习专员可就越来越不顺眼了。 从年纪上看,这位习专员与罗胡子差不了多少,也就二十几岁。不过在认识了丁雄之后,罗胡子到是没有对这位年轻的专员抱有成见,如梁丹所说,狼烟四起也正是英杰辈出的时候。丁雄年纪轻轻就已经发上了独立团的参谋长,而且战略战术连梁丹都大为赞赏,可见人不以年龄为碍。尽管这位习专员脸上还略显稚气,但罗胡子却还是礼貌有佳,客客气气。 不想习专员一看独立团居然只派了罗胡子一个人来迎接自己,刚下火车就一脸的不高兴,连同赵正恒他也没给好脸色。要不是火车站里还有鬼子兵在巡逻的话,估计习专员当场就得嚷起来。 晚上的时候锦州封城,罗胡子看出这是锦州的鬼子兵要与宫崎合击独立团,心里着急战场,便千万百计的让赵正恒想办法让二人出城。也别说,这赵正恒在锦州城里还真是根深蒂固,居然能在戒严的时候把二人弄出城来,还特地又给习专员弄了一匹马。 然而习专员的想法与罗胡子大不相同,本以为罗胡子应该在锦州城给他接风洗尘,结果却要连夜往同昌来,习专员的脸阴得都快拧出水来了。一路上也没咋搭理罗胡子,罗胡子一看这习专员的谱太大,心里也暗暗不高兴。但不管咋说,人家是代表朱总监来的,罗胡子在礼数上可不敢有失。 本来依罗胡子的马力,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刘家湾,但一来赵正恒为习专员准备的马匹不可能象罗胡子的蒙古马这样神骏,二来这位习专员的马术似乎也比罗胡子差得不是一点半点,三来这一种上全是鬼子的巡逻队,罗胡子只能走山路。因此上等到乌云遮月天已下雨,二人才到了绕到了刘家湾的北面。 更让罗胡子不解的是,当习专员听说快到西山的时候,居然还下了马换了一身国民党的军服。罗胡子心想,这小子真是找死啊,这要让鬼子发现他居然还是个国军的大官,那还不咬着不放? 罗胡子小心的劝习专员还是换成普通衣服,不想习专员却一瞪眼睛,说了一套官职军威的话,听得罗胡子头疼。只得加倍小心,绕着鬼子的巡逻队,生被被鬼子给咬住。 等到刘家湾北面,罗胡子推测这时候仗应该还没有打完,隐约还能听到八门山上的枪声,罗胡子索性打算直接把习专员带过去。虽然还不知道十九旅到底有多大本事,但罗胡子相信在同昌这地面上,还没有哪支队伍能把独立团如何。正好借机让这位习专员在战场上看一看梁司令的本领,更何况罗胡子也是见猎心喜的脾气,有仗可打终是比陪着这位大爷专员强得多,真砍了两个鬼子的脑袋,还能去那林处换酒喝。 然而还没到战场,就看到了十九旅士兵的尸体,罗胡子初时还以为是梁丹在这里与十九旅交了手。心中暗想,这十九旅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会让司令痛下杀手?都是国军兄弟,怎么一点都不容情呢? 可仔细看过之后,罗胡子便判断出,这些国军是遭了鬼子的袭击,而且还是鬼子的马队。并且误打误撞之下认识了赵飞虎,听说赵飞虎是十九旅的人,罗胡子到是略感意外。自己手里这把刀罗胡子可太了解了,杨花肠儿都说过,真要是拼刀法的话,他也未必是罗胡子的对手。这赵飞虎居然还能在自己面前走上两个照面,可见手底下不一般啊。十九旅居然还有这样的勇将? 依着罗胡子的想法,既然梁司令正在计划收编十九旅,这赵飞虎的忙自己不能不帮。更何况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兄弟部队被鬼子偷袭,自己身为本地的抗日战士也不能袖手旁观。赵飞虎实则更希望罗胡子能帮他去找人,能一个熟悉地形的人在身边,可比自己黑灯瞎火乱找要强得多,更何况这罗胡子功夫极高,真要打起来也是一大助力。 哪知习专员当场就不干了。 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习专员的脸色就有点发白,满地的血腥味上习专员有点想吐,本想快马加鞭离开这地方,哪知这个罗胡子居然还要去打鬼子。有道是刀枪无眼,万一哪颗流弹打到自己的身上,自己这小命可就赔在这里了。 当初来的时候,还为是件风风光光的事情,没想到这关外与关里大不相同。这可是真枪实弹的战场,满地的尸体就在眼见,习专员嘴上没说,心里已经暗暗有点后悔了。 因此上眼看着罗胡子上马,习专员却站在原地不动:“罗连长,你身为军人,怎么可以随便乱改上峰的命令呢?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我护送到刘龙台,以我的安全为重!我命令你,立刻继续向刘龙台方向行进,不要乱管别人的事。” 赵飞虎家人被劫,心里这火气正旺,好不容易找到个帮手,居然还有人敢拦着?有心发火,但一看习专员虽然年纪不大,可身上的军装却是假不了的。赵飞虎久在十九旅,又是警卫连的连长,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只一看习专员军装上的肩章,心里暗吃了一惊,这个嘴上没毛的家伙居然是个副团级? 赵飞虎不知道习专员来的来历,还以为这是独立团的副团长,如今他也看明白了,在这同昌地面上万万是惹不得独立团的了。 若是换成以前的话,赵飞虎还会多想一想,这习专员如此年轻居然就能当上独立团的副团长了?可今天前有丁雄、古童后有罗胡子,每个人的年纪都不大,可见梁司令慧眼独炬,专门提拔年轻的将官。说不定眼前的这个副团长也是个有大本事的,自己万万惹他不起。 因此上赵飞虎只是拿眼睛看着罗胡子。 罗胡子向习专员一抱拳:“习专员,十九旅与独立团都是抗日部队,同属东北军,今天十九旅遇难,这个帮咱不能不帮。咱现在打马就走,将来这事传到朱总监的耳朵里,怕是朱总监也不会同意的。” “哟喝,你这是拿朱总监压我啊?”习专员立刻瞪起了眼睛,“我告诉你说,就算是朱总监亲自来了,和我说话的时候也得客客气气的。你可知道我这次来的目的?你可知我的身份有多重要?你可知……” “我知道,我全知道……”罗胡子连连摆手,只得转头对赵飞虎说道,“赵兄,我们梁司令是不是就在刘家湾?麻烦你派两个把习专员送到刘家湾去,我陪你去救人。” “好说,好说。”赵飞虎自然满口答应。而且一听“专员”这两个字,赵飞虎对习专员的身份已经略知一二,不由得满脸鄙夷。回头一指两名士兵,“大毛子,你带两个人送这位习专员到刘家湾,就说是罗连长让送过来的。” “我不去!”习专员不等别人说话,自己先跳了起来。 这黑灯瞎火的周围又都是日本鬼子,让自己跟着两个大头兵乱跑?习专员这脑子可也不慢:“姓罗的,你亲自送去。” “习专员,救人如救火,鬼子是骑兵部队,要是再晚的话可就追不上了。”罗胡子的声音也渐高,这时候哪有心思在这里和习专员废话啊? 赵飞虎更是火暴,手中的枪口一下子顶在习专员的脑袋上:“小白脸子,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让你滚就滚,再废话老子崩了你!” 罗胡子对赵飞虎并不了解,却怕赵飞虎真的伤了习专员,这毕竟是朱总监的亲信,要是伤在这里的话,有理也说不清啊。 哪知习专员吓得小脸苍白,兔子一样的躲到罗胡子身后,嘴里却还倔强着:“你还敢杀我?你还敢杀我?造反是不是?你知道我是谁呀?让你们旅长来见我。” 不提旅长还好,一提旅长赵飞虎更火了,一拉枪栓顶上火:“老子现在是去救人,你要再敢拦着,老子不管你是谁,延误军机,老子把你就地正法!上头要是问,让他找十九旅的赵飞虎,天大的事老子一个人顶着!” 习专员也听出来了,赵飞虎不是独立团的人,自己根本管不着人家。这大老远的从关里过来,要是死在一个兵痞手里那可太犯不上了。便说道:“救人就救人呗,有啥大不了的?”再一看看四下里漆黑一片,习专员心想真要是跟着赵飞虎的部下走了,那还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给崩了?便硬硬的说道:“我和你们一块去。” “习专员,刀枪无眼那。”罗胡子心想,这打仗的事后面带个废物干啥? “我也上过战场。”习专员不敢和赵飞虎瞪眼,这劲全冲着罗胡子使,“当年,我可是剿过匪的。” 剿匪?就他这样的还剿匪?估计也就是哪个穷山沟里藏着一二十个胡子,被他带着大队人马给灭了。这打鬼子的战场,他何曾见识过? 但是看他这样,罗胡子只得长叹一声:“好吧,不过到了战场上,你跟紧我,可别乱走。” 赵飞虎更是等得不耐烦,冲着身后一招手:“全体都有,跟着罗连长走,救人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 赵飞虎带的皆是步兵,十九旅一路自北杀来,到如今不但弹药将尽,马匹更是所剩不多,能走得动的几乎全部留在辎重营里。 也是罗胡子艺高人胆大,伸手抓着赵飞虎将赵飞虎放在马背之上,那蒙古马神骏,虽然一马双骑却也毫不吃力。罗胡子说道:“咱们先追,等追上以后,想办法设个疑兵计将鬼子兵拖住。等你的人马到齐,再想办法救人。” 想那鬼子骑兵既然能偷袭了辎重营,人数肯定不少,罗胡子居然还有如此想法,赵飞虎心中着实佩服。这要是换成许峰带兵的话,无论追不追得上,必定徐徐而行,万事以安全为第一。 想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赵飞虎也顾不得许多,只是点头答应,又让部下的士兵在后面跟着。这些老兵都是久经杀场的老兵油子,尤其还有几个猎户出身,自然懂得认马识蹄的本领,虽然天黑想必也不会跟丢。 罗胡子却对习专员说道:“前面太危险,习专员可与士兵同行,或者留在此地等我回来。” 习专员刚刚阻止罗胡子去救人,现在看那些老兵们人人脸色不善,心道我若是留在这里,还不得被这帮家伙趁天黑给撕巴了?明知道前面有鬼子兵,此仗定然凶险,习专员还是翻身上马,强装硬气的说道:“大风大浪我见过多少?区区几个鬼子兵还不放在我的眼里,我和你们同去。” 罗胡子知道习专员心中想的什么,也懒得再劝。想着一会儿打起来,只让这专习员打个没人的地方躲好就是了。现在救人如救火,慢上一分,怕是鬼子兵就距离同昌城近了一分。于是也不多说,催马先行,习专员在后面紧紧随行。 罗胡子的骑术虽然没有杨花肠儿那般了得,但毕竟是骑兵连的连长,又对同昌地形比较熟悉,黑暗当中仍然能随着鬼子兵的马蹄印认准方向追了下去。更何况鬼子并没有将辎重营的人全部杀害,而是俘虏了大部分,地上除了马蹄印之外还有大量的人脚印,十分好认。 罗胡子带着赵飞与习专员疾奔同昌城方向,转了两个山弯之后,不由“咦”了一声。赵飞虎问道:“咋了的?” “鬼子分兵了。”罗胡子看着地上的印迹。前面是个叉路口,带有行人脚印的一支直奔同昌城方向,另一外又有一列马蹄印却从这里转了个弯奔着刘家湾方向而去。看样子,鬼子偷袭了辎重营仍然不满足,还打算再分出一批人马去八门山支援宫崎。 “先救人要紧。”赵飞虎说道。现在宫崎的人马被困在八门山上根本就下不来,这百十名骑兵就算是过去了,也照样会被梁丹一口气吃掉,应该不足为患。可是这些随军家属要是救不出来的话,十九旅军无斗志,非乱不可。 “好。”罗胡子点了点头,继续往同昌方向前进,过不多时已经可以听到前方有声音传来,隐隐还有啼哭的声音。罗胡子一带马上了山坡,往山下看时,就见一支队伍正在山下缓缓而行。 现在天色太黑,根本看不清楚山下到底有多少人,但听声音却不在少数,怎么也有五六百人。 “是我们的人。”赵飞虎从罗胡子的马背上跳下来。隐约可以看到这支队伍行走缓慢,约有数百名俘虏被百十多骑兵夹在中间。尽管鬼子兵连连催促,但是天黑路滑又下着雨,这些老弱妇孺们怎么也走不快。 虽然鬼子的骑兵人数不多,但毕竟罗胡子这边只有赵飞虎与习专员,而且真要是动起手来,这习专员肯定只会帮倒忙,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也就罗、赵二人。罗胡子低头思索,有什么办法可以暂时把这些人拦住,等侍后面的援军呢? 虽然这些人走得不快,但照这个速度下去,等到后面的步兵追上来的时候,约么鬼子兵已经到了白狼河桥的桥头。桥头堡上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可以支援,到时候更无法救人。 罗胡子还在想办法,黑暗中赵飞虎却看到队尾一名妇人似乎已经筋疲力尽,实在走不动了,跌落泥水之中,还不等站起来,一名鬼子骑兵已经飞马而至,马刀过去那妇人已被砍掉了脑袋。 这些鬼子兵凶残至极,杀掉人还不算,那鬼子兵还挑起人头在空中抛来抛去。一边有鬼子兵看得嘻嘻直笑,突然又挥刀砍死一名俘虏,也似同伴那样将人头挑了起来。二人将两颗人头扔来扔去,好似玩球一般。其余的鬼子兵看这二人玩得兴起,不由纷纷抽出军刀,似要效仿。 “王八犊子!”赵飞虎如何还忍得住?抬手一枪打了过去。 然而天黑如此,就算是古一风来了,也未必有把握在山坡上能一枪打死敌人。赵飞虎心情激动,手心发抖,更是无法命中目标。 可是枪声一响,鬼子们各个惊觉,齐齐的往山坡上看来,一名鬼子指挥官迅速的组织了一小队鬼子往山坡上冲了过来。 “哎呦,鬼子来了。”习专员看到鬼子杀人的时候,已经腿肚子发麻,如今一看鬼子兵过来了,急急的从马上翻下来,胡乱的就往一株大树后面跑,生怕被鬼子兵抓住也被砍了脑袋。心中却不停的埋怨罗胡子,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杀鬼子,现在可是坏了菜了。 罗胡子反手抽出背后的鬼头刀,事以至此,不打是不行了。赵飞虎更是连连开枪,可越着急越打不着,反而给鬼子兵从枪火上判断出了他们的位置。 鬼子兵一动,俘虏人群也立刻躁动起来,以为是有救兵来救他们了,一个个哭爹喊娘,就往赵飞虎这边来。俘虏虽然尽是些妇孺,但人数可比鬼子多许多,这么集体一冲,鬼子兵也有点拦不住了。 为首的鬼子军官一看势头不妙,不由得恶从胆边生,大声的用日语下达了杀戮命令,准备就地枪杀这些俘虏。 然而就在鬼子军官才扯着脖子喊了一声之时,突然间一头从马上栽下。周围的鬼子兵大吃一惊,怎么连枪声都没听到指挥官就死了?再低头一看,那鬼子这官的后心处插着一把名晃晃的飞刀。 与此同时,山道两边伏兵尽起,黑暗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杀出。最让鬼子吃惊的是,伏击他们的敌人居然也是骑兵,但听马蹄阵阵,杀声四起。鬼子骑兵连放开马速的机会都没有,伏兵已经杀到眼前。伏兵中为首一员女将,红衣红裤红披风、胯马桃红马,也不用枪,手中寒光闪闪,扬手之处便有一名鬼子兵翻身落下。尽管是在雨夜之中,这女将的飞刀到是比赵飞虎的枪法还要强上许多。 “是一营长!”罗胡子心中大喜,催马杀了下去。 赵飞虎更是有如做梦一般,原以为梁丹所带的就是独立团的全部精锐了,却没想到这独立团里还有如此多的骑兵部队?再看那女将,杀人有如切菜,雨夜中好似一道长虹,所过之处鬼子兵再无活口,看得赵飞虎心跳不已。这独立团中,到底还有多少猛将? 鬼子兵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遭到埋伏,而且大队人马已经去了刘家湾方面,他们这一队人只是押送俘虏,没有更多的战斗任务,因此大部的轻重武器也全被带走。此时面对火狐狸的骑兵,鬼子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不一刻尽被火狐狸消灭干净。 似乎火狐狸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鬼子的骑兵,吩咐人抓两个活口,问问这是哪来的骑兵。不想这些鬼子兵到也凶悍,两个被逼到绝路上的鬼子兵一看走投无路,居然反手把军刀插在自己的肚子里,自戕而死。 “他娘的,一个二鬼子都没有。”火狐狸骂了一声。要是伪军的话,自然是活命第一,问啥说啥,到是省了一番手脚。 再一看罗胡子来到面前,火狐狸一愣:“你干啥来了?不是让你让锦州接人去吗?” 罗胡子大略的说了一下,又将赵飞虎带过来见与火狐狸认识。赵飞虎知道眼前这女将厉害,不敢大意,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军礼:“十九旅警卫连连长赵飞虎。” “恩。”火狐狸只是拿鼻孔哼了一声,挥了挥马鞭,示意赵飞虎让到一旁。 这要是换成半天之前,赵飞虎非得掏枪不可。然而到了现在,赵飞虎却早已经收起了小视独立团的心性,万没想到独立团如此强大,这哪是一个团的编制啊?都够成一个旅了!而且这独立团猛将极多,尤其是眼前这红衣女人,定然是悍匪出身。似这样的人,一句话不对就会拔刀相见,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向强硬的赵飞虎居然忍下了这口气,老老实实的退到一边,只到人群中去寻自己的老婆孩子。 “收拾东西!”火狐狸喊了一声。 在这里伏击了鬼子的骑兵,虽然没抓到活口,但好马可是不少。骑兵连的人纷纷下马去牵鬼子的马,个个心喜,知道这回可捞了一票大的。 火狐狸却看着罗胡子问道:“那北平来的大官呢?在哪呢?带过来让咱也开开眼啊!” “我差点忘了。”罗胡子杀得性起,到把山坡上面的习专员给扔到一边,听火狐狸问起,罗胡子这才打马上山,嘴里喊着,“习专员,习专员,安全了,下山吧!” 哪知罗胡子连喊了数声,习专员却不回话,罗胡子暗暗奇怪,难不成吓昏过去了?正要再催马往前的时候,却听山坡上突然传来习专员的声音:“救命,救命啊……” 第二百五十四章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今天晚上的雨一直不大,但淅淅沥沥的仿佛没个停的时候,火狐狸吩咐部下去牵鬼子的马。虽然没抓着活口,但火狐狸也能大约猜个八九不离十,这一队骑兵肯定才是真正的应该从小牵马岭过来的鬼子骑兵,也就是今天晚上的战斗中,她与杨花肠儿的真正目标。 宫崎这老小子太精了,居然让这些骑兵绕了大老远的山路,从同昌的反方向过来。要不是她突然决定和杨花肠儿分兵两路的话,还真让这伙鬼子兵给溜了,却不知这个想法反救出了十九旅的辎重营。 火狐狸并不知道十九旅的情况,更不了解赵飞虎当初是如何对梁丹不服气的,在火狐狸看来,区区一个十九旅哪需梁司令亲自出马?自己带着一营就把十九旅给收拾了。因此上,火狐狸现在并不着急立刻带着马队去刘家湾支援梁丹,反到是突然得了这么多战马让火狐狸兴奋不已。 鬼子兵的装备一向精良,包括鬼子的战马也个个都是东洋大马。最难得的是,这些马本身就是战马不需要再加训练了,等于平空增加了骑兵连的实力。要知道训练战马比训练骑兵还难,战马要从幼时练起,如果是已经长大的笨马就只能拉车,根本上不了战场。 这边火狐狸的部下纷纷去牵战马,另一边辎重营的十九旅家属可就乱了套了。 十九旅的士兵能够从北面一路杀过来,有一半的原因就在家属的身上。当兵打仗、保家卫国,在参加东北军的时候,人人都喊过,可实际上在这个年代里,卫不卫国到还另说着,保家才是摸得见看得着的。十九旅的官兵们杀到现在,从九千变成了三千不到,却仍然坚持与鬼子作战,为的不就是家人的安全吗? 这辎重营里基本全是随军家属,以妇孺为主。刚刚被鬼子骑兵俘虏的时候,人人都以为这下子完了,落在鬼子的手里哪还会有命在?不想,突然杀出火狐狸的人马将大伙救出,人人有如做梦。现在得知安全了,不由得呼爹唤儿乱成一圈,都想知道自己的亲人还在不在。 赵飞虎扯开嗓子喊了两声,等在人群里找到老婆孩子之后,就算是铁打的汉子这时也难免落泪。到是赵飞虎的儿子今年才六岁,黑暗中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往火狐狸身上打量,尤其是见火狐狸马头下挂着两排飞刀,吸引了孩子的注意力。 趁着大人不注意,赵飞虎的儿子悄悄的凑了过去,伸出小手想去火狐狸的飞刀。火狐狸黑暗中见一个孩子溜了过来,不由得微微一笑,又一见这孩子的胆子却还不小,居然敢摸自己的飞刀,更是心里喜欢,反手抽出一把飞刀来递了过去:“拿去玩。” 也就是火狐狸这样的女匪出身,才会头次见面就给孩子飞刀玩,那孩子却一脸的喜色,急忙接住,冲着火狐狸连连点头。 另一边赵飞虎一看儿子拿着火狐狸的飞刀玩,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三步两步走过来对着孩子吼道:“大头,咋乱拿人东西?还不还回去?”实际上却看这飞刀两边带着血槽,万一把孩子划伤了,这种伤口最难医治。 “算了,给孩子玩吧。”火狐狸到是满不在乎。 赵飞上的老婆一把将孩子拉到身边,想要把飞刀抢过来,不想那孩子却死死的握着飞刀不松手,这股子倔脾气到是挺随他爹的。 “手脚麻利点!”火狐狸向四周呼喝。 辎重营除了随军家属之外,还有许多东西,坛坛罐罐的。这十九旅没有大本营,属于流军,这些家属们直恨不能把整个家都背在身上。找了人又找东西,整个场面要多乱有多乱,火狐狸也没办法。 又过了一会儿,火狐狸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我说,罗胡子呢?谁看见罗胡子了?”这才想起,不是让罗胡子去找那位北平来的大官了吗?咋这半天还没找过来呢?别出了什么事吧。火狐狸心头一惊,翻身上马,提高声音又喊了两声:“罗胡子,罗胡子……” 便在此时,突然间山坡两边人头突起一阵聒噪,火狐狸大吃一惊,都怪这场面太乱套,居然都没发现被敌人给包围了! 正常来说,打扫战场的时候,必须要四周布下哨兵。不过这一次是遭遇战,罗胡子又说鬼子已经分兵走了,火狐狸的人马又不多,只想着快点打扫完战场好去刘家湾,到把哨兵这事给忘了。也是火狐狸粗心的秉性,如果这要换成丁雄的话,肯定不会出这种纰漏的。 好在火狐狸实为久经杀场的大将,随惊不乱,尤其是听到敌人当中突然传来响锣的声音,火狐狸立刻断定这肯定不是鬼子兵。劫道鸣锣,那是同昌地面上绺子的规矩。 同昌这地方的胡子可谓历史悠久,这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形成各种不成文的规矩,比如劫道鸣锣。 胡子劫道这也算是本职工作了,在同昌这地方,如果胡子要做买卖想要抢劫来往客商的话,开打之前,第一件事就是鸣锣。 最早的时候,鸣锣是针对官军而设的。古时候官军打仗,击鼓而进、鸣金而退,胡子们知道只要一敲锣,官军就会撤退。因此上,胡子们专门反其道而行之,打仗的时候先鸣锣,越是严格训练的官军越是在鸣锣的时候本能的停止进攻,却反而被胡子抢了先机。 而后这鸣锣的规矩又用在了劫道上。 这鸣锣的意思第一层就是无论有多少伙绺子打上这客商的主意,哪家先鸣锣了那这生意就是哪家的,别的绺子再强再大,却不能过来抢生意,不然黑道上必然群起而攻之。 第二层意思则是在告诫往来的客商,你这一路已经被我们绺子给盯上了。在鸣锣之后,车马夫会立刻蹲成一圈,意思是说我们只是主家雇佣来的车夫,这仗无论打成啥样,我们是不参与的,胡子们往往也不会对车马夫下手。换句话,只要鸣了锣,仍然站在地上不动的,就全成了胡子们猎杀的对象。 第三层意思则是在向客商示威,意为既然我们敢鸣锣暴露了自己,那自然是已经埋伏准备妥当,如果反抗、格杀勿论。因此上,当胡子鸣锣的时候,也往往就是胡子杀到眼前的时候,基本上客商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火狐狸久在江湖道,哪会不懂得这点道理?只是让火狐狸大感意外的是,就这同昌地面上,还有人敢向独立团鸣锣吗?是不是不想混了? 要是换成平常的话,火狐狸哪管你鸣不鸣锣?敢在母大虫的头上动土,没二话就是一个打。可今天只听鸣锣的声音四下响起,显然自己的人马是被人家给包围了。而且锣声连成一片,几乎是各个方位同时响起,更说明对方的人马比自己还要多。 最主要的是,罗胡子生死不明,火狐狸不敢冒然出手。 火狐狸懂得鸣锣的道理,赵飞虎与十九旅的家属们哪会知道同昌地面上的规矩?赵飞虎知道遇到了敌袭,大步向前直奔一匹鬼子兵剩下的东洋马。 哪知才冲到马前,赵飞虎突然发现那马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就见那人五短的身材佝偻着身体,并不是骑在马上而是蹲在马背上,正冲着他阴阴而笑。 “滚一边去。”赵飞虎懒得理他,伸出手去抓马背上的人。 “嘿嘿。”马背之人冷笑一声也不躲闪,等到赵飞虎的手伸过来时,只拿二指在赵飞虎的手腕上一弹。赵飞虎顿觉得手腕发麻如遭电噬,吓得赵飞虎急忙收手,再退后两步时整条手臂居然都已经麻了。 他知道能达到这种效果,必然是被人弹在了手腕的麻筋上,缓一会儿就好,到不至于废掉一条手臂。难就难在黑暗当中,此人认位极准,并且这手劲也大得异乎寻常。刚刚此人若是一枪打过来的话,现在自己已是地上一具横尸了。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人击退赵飞虎后并不追击,仍然蹲在东洋马上放声大笑,“今天这买卖做得不错,总算是大半夜的没白忙活。”其声有似夜枭成精,刺人耳鼓。 “田燕子?”火狐狸吸了一口冷气。这个老魔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想也是,同昌地面上也就是这家伙还敢在独立团的虎口里拔牙了。只不过这里原本是赵成双和马成如的地盘,火狐狸万没想到田燕子居然还敢踩到这里来。 “久违了,霍当家的。”田燕子在马上向火狐狸一抱拳,明知道火狐狸是独立团的营长,可田燕子仍然依着江湖口气。 “田燕子,你这胆子到是不小哇。”火狐狸恨恨的说道,“怎么着?你这打算摆明了要抢我火狐狸嘴里食了?” “哪里话。”田燕子答道,“江湖人走江湖路,江湖人发江湖财。这一票生意,我可盯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盼来肥肉,霍当家的不是打算断我田燕子的财路吧?” “哼哼,有命才有财,我就怕你吃不下这口食!”火狐狸脸上一寒,将左手举起,“想劫财,也要问问我火狐狸兄弟答应不答应!” 后面的骑兵一看火狐狸举手,得到号令纷纷上马。哪知一名骑兵才上到马背,黑暗中一声枪响,又将那骑兵击落。其他的骑兵一时间不敢动弹,知道田燕子的部下必然已经将他们全部瞄上了。 “霍当家的咋还这么冲动?”田燕子眯着一双小眼睛,“梁司令就没教教你,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 “放屁,今天我就要你的命!”火狐狸抬手一把飞刀打了出去。 “好身手。”田燕子赞了一声,整个人突然从马背上凌空而起。就在他腾空的一瞬间,一匹黄骠马斜次里奔出,田燕子正落在黄骠马的马背上,“霍当家的飞刀功夫,到是越发的精进了。” 话是这么说,火狐狸看到田燕子手中寒光一闪,正拿着火狐狸的飞刀把玩不已,显然田燕子只在凌空之时,居然空手接住了火狐狸的飞刀,这份功力怕是同昌地面上绝无仅有! 第二百五十五章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田某今天求财不求气,依的是江湖规矩,霍当家的有心动手,田某却无意奉陪。”田燕子蹲在马背上阴不阴阳不阳的笑着,“真要想拼个你死我活,霍当家的日后只管划下道来,田某接着!” “田燕子!”火狐狸气得火冒三丈,今天一时大意竟要栽在这个老魔头的手里,真是让火狐狸万万想不到的。 当初还在当胡子的时候,田燕子、火狐狸与李金镖都在左近。虽然鹰帽山和牛马会都是同昌地面上出名的大绺子,可田燕子的马队也极不好惹,平日里又不与其他人走动,因此上火狐狸与这田燕子完全谈不上交情。 更何况这田燕子还曾经想要投降鬼子,独立团更是与田燕子再无来往。而且除了在同昌城里田燕子曾与梁丹动过手之外,独立团车来人往,时常会从黑市里买些大件的东西拉往西山,田燕子到是从来没有动过。再加上梁丹一直想着打同昌救古一风,也没时间去理会田燕子。本以为这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边也算相安无事了。故此在梁丹与丁雄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根本就没把田燕子的因素考虑进去。 不过田燕子可算是同昌地面上时间最久的胡子头了,算起辈份来比当初牛马帐里主持谈判的柳七爷还要高出一辈。人人都知道,这田燕子做案极少失手,不管对方的实力多强,若是田燕子敢动手,就一定吃得人家死死的。 今天田燕子既然敢劫火狐狸的马队,哪会不知道火狐狸的实力?可田燕子仍然敢鸣锣劫道,火狐狸自知现在若是动手肯定吃亏。可要说让火狐狸就这么算了,火狐狸哪咽得下这口气啊?尽管也知道这田燕子的身手太厉害,火狐狸却一抬手,又摸出三把飞刀来。这黑灯瞎火的,就不信田燕子空手接刀的本事能一口气接自己三把飞刀! “来呀!带过来!”田燕子突然尖叫了一声。 随着田燕子的喊话,山坡上突然下来几个人,并且还点着火把。这胡子的火把是用松油制成,虽然天上一直下着小雨,却无法将火把熄灭。 火光照耀之下,火狐狸看得清清楚楚,几个胡子簇拥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罗胡子,而另一个人看那衣着应该就是北平来的大官吧? 罗胡子双手被绑,恨恨的看着黄膘马上的田燕子,隐约还能看到罗胡子的额头上有伤,显然是吃了田燕子的暗自。而习专员到是没受伤,不过吓得嘴唇发抖小脸苍白,要不是有两个胡子架着的话,估计连路都走不了了。 赵飞虎与罗胡子交过手,知道这罗胡子的刀法厉害,却不想连罗胡子都被人家给抓住了。刚刚他自己也遭过田燕子的暗算,更看到了田燕子空手接了火狐狸的飞刀,一向心高气傲的赵飞虎此时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这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城罢了,怎地如此藏龙卧虎、高手辈出? 火狐狸扣着三把飞刀,银牙紧咬,却知道完了,连罗胡子都落在人家的手里,这一次算是输到家了。 “我知道这罗胡子是随着霍当家出的道,现在又是梁司令的心腹爱将。田某也不想伤了与独立团的和气,不过霍当家的要是一再想逼的,可别说我田燕子以大欺小,翻脸不认人!”田燕子狂叫道,一看火狐狸不再动手,田燕子才点了点头,“就知道霍当家的是个明白人。”紧跟着又提高了声音喊道,“兄弟们,收拾收拾,看这次咱们捞了多少宝贝!” 黑暗之中四面八方皆有田燕子的人马杀来,士兵们得不到火狐狸的命令,不敢还手,还在犹豫的时候已经被田燕子的部下缴了枪支与马匹。 一名胡子兵直奔火狐狸而来,显然是对火狐狸这匹桃红马看上了眼,伸手去牵火狐狸桃红马。 “滚!”火狐狸飞起一脚将那胡子踢了个筋斗。 那胡子兵从泥水里爬起,也勃然大怒,掏出枪来对准了火狐狸。 “算拉。”田燕子却摆了摆手,“霍当家的这点面子,田某还是要给的。” 听了田燕子的话,胡子兵恨恨的“哼”了一声,又去抢别的枪支马匹。 田燕子的部下尽是些老匪,要说劫道抢货自有一套手法。没多大功夫,除了火狐狸之外,其他独立团士兵人枪支弹药马匹马刀尽被田燕子的部下收得干干净净。要说这些胡子们也早知道独立团有马队,其中有好些都是从鬼子那里抢来的东洋大马,田燕子的部下早就眼馋了,这次被他们抢了先机,哪里还会错过? 田燕子回头冲着押罗胡子的部下使了个眼色,胡子兵一推罗胡子,示意罗胡子过到火狐狸一边去。罗胡子却不走,冲着田燕子喝道:“我的刀呢?” 罗胡子的鬼头刀在同昌地面上却是块招牌,田燕子“嘿嘿”一笑:“罗爷的招牌,田某怎么敢砸呢。” 后面有人递过罗胡子的鬼头刀,罗胡子反手背到身后,又一带习专员:“走。” 习专员一看有救了,喜出望外,急忙跟着罗胡子要走。不想却听田燕子突然说道:“慢着。这位官爷嘛,还不能放。” “啥意思?”罗胡子一瞪眼。 “没啥意思,咱这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看这位官爷的样子,是从大地方来的吧?”田燕子不急不缓的说道,“田某有心请这位官爷去水口子坐坐客,给咱讲讲大地方的西洋景。等梁司令啥时候有空了,就来我水口要来接就行了。” “你!”火狐狸可是气得不行,不过却也明白田燕子的意思。 这田燕子是怕梁丹回头报复田燕子,这才绑了习专员。依同昌地面上的黑道规矩,要等到梁丹亲自去水口子,和田燕子清清白白的讲好,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从今以后不再找田燕子的麻烦,田燕子才会放人。 这田燕子人老成精,眼光毒辣。他知道这罗胡子功夫太高,要是把罗胡子扣成人质的话,说不定还没等来梁丹呢,罗胡子就先在他的老窝里搞出事了。到是这个习专员,一看就是个初出道的雏,别说捣乱了,连放屁的胆量都没有。而且也看得出,独立团极为重视这个习专员,只要拿这习专员当人质,梁丹自然不敢把他田燕子怎么样。 “田燕子,说实话我到是有点服你了。”罗胡子站在田燕子的马前,上下打量着田燕子,“你居然就真敢和我们独立团做对?我们梁司令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 “哼哼,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田燕子突然一板脸,“我田某人行走江湖数十年,杀人放火啥都干过,可我依足了江湖规矩。我和梁司令在同昌城里是有点过节,可梁司令的老母在水口子住了大半辈子,我可碰过她一根毫毛?今天早上,古一风连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把老太太带走了,怎么着?防着我是吗?我看是你们独立团先看不起我的吧?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田某人无论和谁有多大的仇,我碰过仇人的家人吗?” 一看田燕子瞪着眼睛,火狐狸和罗胡子这才知道原来事情出在这里呀? “你……”罗胡子甚至都有点哭笑不得,这个老魔头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原来就是为了这事? “甭跟我这废话!”田燕子一摆手,“有啥话让梁丹和我说,这事上你们一个个的都不配和我说话!我就在水口子等着。梁丹是好说好商量,还是想动刀动枪,我田某人全都接着!” 后面又有人牵过罗胡子的蒙古马,田燕子飞身从自己的黄膘马上来,反手将习专员扔到了蒙古马上:“放心,这位官爷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绝不会委屈了。不过我田燕子没啥耐心,告诉梁丹我最多等三天,三天后等着收尸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火狐狸和罗胡子只能闭嘴。这田燕子也是个倔驴脾气,现在说啥都没用,只能等着梁丹去水口子要人了。不过看样子,暂时这习专员还是安全的。 可习专员显然并不这么想,被田燕子扔到马背上之后,有如杀猪一样的嚎了起来:“救命,救命啊,快点救救我啊,罗连长、罗连长……” 这……火狐狸一咬牙,喊啥呀?都说了没事,这习专员咋还这样?一时间火狐狸到是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北平来的大官了。东北的胡子讲究的就是这倒驴不倒架,刀架到了脖子上,皱一皱眉头都让人笑话,这习专员这人可是丢到家了,朱总监怎么派来这么个东西? “把十九旅的人都给我带上,打道回府!”田燕子一飘身又飞回自己的黄膘马上。 “什么?”赵飞虎大吃一惊。 明明是田燕子和独立团的矛盾怎么还要劫十九旅的人? 田燕子也早就看出这赵飞虎是十九旅的军官,拿手一指赵飞虎:“一码是一码,田某今天是来做买卖的,当然有多少收多少。我知道这些人都是你们十九旅的,你回去告诉你们长官,把你们所有的枪支、弹药全部交上来,到水口来换人。” 随着田燕子的吩咐,田燕子的部下纷纷呼喝着押着十九旅的家属上路。这些家属们可谓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人人脸色苍白。 不过这些人基本都是东北人,也不是不知道东北胡子的规矩。这胡子不比鬼子兵,说话办事还是讲规矩的,到不会象鬼子兵那样乱杀人,只要十九旅能把武器交出来,必然会放了他们。 赵飞虎眼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被胡子押走,急得直搓手,却毫无办法。 田燕子却冲着赵飞虎阴阴的说道:“咱可说好了,你们十九旅这好几百口子人,我可没那么粮食养活着。你们麻溜的把武器交出来,我立马放人。要是隔个三天五天的再回过味来的话,饿死人了,我可不管!” 言下之意,这些随军家属自然不会受到习专员那样的待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和焦急的赵飞虎比起来,八门山下的严治明和许峰到是轻松惬意得紧。要说这仗也打了半辈子了,可这么打仗还是头一回。 独立团加十九旅现在共有七八百人左右,全部归那位叫古童的小将指挥。这小将用兵贵精不贵多,每次只带两三个人百人队进山,杀了个痛快之后就撤出来,再换生力军加入。 据出来的兄弟讲,这八门山里面就象个迷魂阵似的,要不是这位小将带着的话,谁进去也走不出来。鬼子和伪军在里面打得那叫一个热闹,有几次鬼子自己也发现在打自己人,刚想要停火,古童立刻率人杀过去,非把鬼子的火气逗起来不可。 八百人轮番上阵,每个人都有休息的时候,可山里的鬼子不一样。这都打了大半宿了,又累又饿并且伤亡不断,估计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天亮,山的鬼子就算是全玩完了。 严治明正和许峰对着山上指指点点,突然见梁丹打马而来,严治明立刻迎了上去,未说先笑:“司令高明,这仗打得太舒服了。严某也从军二十年有余,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的打法,佩服、佩服。” “严营长客气了。”梁丹跃马而下,又抬头看了看八门山,“只可惜这八门阵只能用一次,要不然我管教多少鬼子都有来无回。” “这么厉害的阵势只用一次?太可惜了!”许峰对梁丹的话大感不解,“要是依着我,我遍地挖上这八门阵,叫鬼子守步难行。” 严治明的脑子却比许峰快,想了想说道:“今天这阵能发挥作用,主要是天黑下雨,鬼子不明地势,误冲入山中才造成的。许大哥你想想,天亮的时候赵飞虎打下伪军的阵地,咱们大摇大摆的上了山,谁迷路了?可见这阵势要是在白天能看清的情况下,是发挥不了作用的。” “哦。”许峰一拍脑袋,原来如此。 “主要是这阵势的年头太久了,到现在这阵已经残破不全。”梁丹又道,“当年可不光是这些沟沟坎坎,里面还有机关埋伏,弩机钢箭。据说薛仁贵的还请了当地的道士做法,招来满山的大雾,才把敌军困在阵中。现在想来,应该是薛仁贵制造的烟雾吧?鬼子吃了一次亏,我要是鬼子的指挥官,如果研究不明白这阵法,也会一阵炮弹就算不把山轰平,起码也破了这阵势。再者,这阵法脱胎于《周易》,要想真正的发挥阵法的作用,要日夜操练八百士兵各守一门,还需八名将领精通《周易》,没有三年五年是练不出来的。我猜这八门阵绝非薛仁贵仓促布置,想必在中原时节就已经练成,我现在哪有那个功夫去练兵啊?” 严治明与许峰连连点头。梁丹的话到是不错,可见这冷兵器时代的阵法不是不能用,只是到了现在代用起来弊端太多,远不如好好的练练打枪开炮更实在。 不过中国人这么想,日本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日本人在唐朝时掀起了向中国学习的热潮,不单单是文化习俗,包括中国的兵法战阵,也是日本人学习的对象。而现在,中国将士们已经大多不懂得了中国的古阵法,日本的指挥官也是一样。 这宫崎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其排兵布阵绝对一流,在山下与丁雄打对攻,二人旗鼓相当,连丁雄都不得不佩服这宫崎的用兵之能。之所以在山脚下打了这么久,不是宫崎无能,实在是做为一个大队长,他能带的人太少了。而用来充数的伪军,战斗力也实在太弱。如果真的给宫崎八百正规日军的话,丁雄肯定顶不住。 到是被梁丹骗进这八门山之后,宫崎再有天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这种中国古战阵他军校里肯定没学过。包括丁雄也对《周易》不了解,他要是带兵进了八门山,照样出不来。 反过来古童在这方面却比丁雄还要强。古一风诗书传家,不光是枪打得准,一本《资治通鉴》更能倒背如流。从小教古童识文时就从《三字经》《百家姓》到《大学》《春秋》一路教导过来,古童与丁雄最大的不同就是识猎极杂,不但《论语》《礼纪》看得明白,对《山海经》《周易》这类的书皆略懂一二。阴阳五行、九宫八卦这类当代人认为早已经过时的东西,古童学习来却头头是道,今天略听梁丹一讲解,已经对这八门阵熟悉了一半。更何况这八门阵也已经残破不全,古童只需带着兵寻现在已经有的道路,尽量发挥阵法的作用就是了,到不是从头开始学习八门山阵的运作。 如果说刚刚在山脚下让古童带兵去顶宫崎的话,肯定不如丁雄。可现在宫崎进了八门阵之后,丁雄反倒闲在一边,看着古童兴冲冲的带兵撕杀。李金镖其实也看得心中痒痒,无奈他连个大字都不识,更别说阴阳八卦了,于他而言那就和天书差不多。 “唉,本来依我的意思,今天非吃光了这批鬼子兵不可。不过,时间不够了。”梁丹抬头看了看天色,天上乌云盖顶,也看不出到了什么时辰,到是这雨已经渐渐的小了,南面的天空上已经隐约可见星光,“我估计用不了多久,锦州鬼子的第二批援军就到了。这八门山太小,装不下太多的鬼子兵,咱们今天不如至此罢手,二位意下如何?” 严治明和许峰都不是第一天打仗了,这个道理哪会不懂?所谓见好就收,现在八门山上少了没有,连鬼子带伪军总是超过一千了吧?要是锦州城的鬼子援军再到的话,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再说,等雨过天晴,这八门阵也困不住鬼子了,如果这仗再拖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就依梁司令所言。”严治明点了点头,又对许峰说道,“许大哥,集合队伍吧,准备撤。” “可是,辎重营还没到啊。”许峰拿眼睛往北面看看,赵飞虎去了一阵了,而且还是带的警卫连的兵力。这警卫连就是现在十九旅最强的队伍了,他要是不在的话,许峰这心里还真有点没底。 “是呀,旅长还在辎重营呢。”严治明也皱了皱眉,“要不咱再派人去看看?”虽说天黑路滑又下着雨,可辎重营就算再慢也应该到了。 “我派人去吧。”梁丹说道,“我的人对这里的山路比较熟,我让他们带着辎重营直接去西山,能绕过几道鬼子的哨卡。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应该从速撤兵。” 去西山?严治明与许峰对视了一下。心想若真是去了西山的话,那还不得听人家独立团的?今天梁丹来这里,可不是真心要帮他们,而是来缴他们的武器装备的。严治明与许峰心中各有打算。 “那就去西山吧。”严治明突然说道。 “老严……”许峰一愣,严治明这话不就等于交枪了吗? “许大哥……”严治明没往下说,只是看着许峰。 许峰只得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十九旅肯定不是独立团的对手,真要打起来,十九旅现在的作战能力还不如鬼子兵呢。更何况还有辎重营这个极大的累赘,要是梁丹不点头,十九旅根本就过不了同昌地面。 再说人家也同意了,帮助十九旅化妆进关,说实话要是化妆成普通百姓的话,比现在还要安全得多。不然从这里到关里还有几百里路,十九旅剩下的这点人马,还能不能杀到山海关啊? 梁丹看着二人的脸色,心中明白了大概,便说道:“放心,梁某说话算话,绝不难为十九旅的弟兄们。等见了贵军旅长之后,我必然……” 话没说完,突然山上传来一声巨响,虽然众人都站在山脚下,却仍然能感觉到地皮都在震动。山上面火光四起,一股浓烟虽在雨中亦不消散,显然这次爆炸的威力不小。 “鬼子把大炮扛上山了?”梁丹吃了一惊,要是手榴弹的话哪有这个威力? “是土雷。”许峰身为十九旅的团长,对于军械的理解到是比梁丹还要强上一些,“而且是集群土雷。” “司令。”丁雄跑了过来,“鬼子在用地雷炸山。”这地雷的声音自然也瞒不过丁雄,“是一种日军常的集群土雷。一般来说,只有大规模军团交锋的时候才用,没想到这宫崎居然把这玩意也带来了。” “宫崎这是拼了。”梁丹抬着头,“他是想用这种威力超大的地雷炸开一条通路。” 正说着,又是一声巨响,显然宫崎又命令部下引爆了一枚集群土雷,而且这一次爆炸的位置明显要比上一次推进了许多。 要说这是个笨办法,八门山上沟沟坎坎不计其数,鬼子、伪军分布不在同的沟坎里,宫崎的这种炸路的办法非常容易把前面的鬼子兵炸死,误伤在所难免。这也是为什么宫崎到了现在才决定使用的原因,要知道这样一路炸下山的话,死在他自己手底下的鬼子兵就得过百。 但这又是唯一的办法,宫崎在山上绕得头晕眼花,他心里明白,再这么绕下去,累吐血也走不出来。有几次宫崎好不容易集合起人马,打算一点一点寻直线翻山沟下去,可古童带着的百人队立刻横空杀出,将所有翻沟寻路的鬼子兵乱枪打死。等宫崎再扑过去的时候,明明枪声就在眼前,可脚下东拐西岔,就没有一条直路可走。 在多次冲阵失败之后,宫崎终于下命令,用这唯一的办法,准备冲下山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第二百五十七章、 看样子用这种集群土雷炸山的办法效果显著,等到第五声炸响的时候,响声已经到了半山腰,照这样下去最多再有四十分钟,宫崎就能带着部队下山了。只不过弊端也非常明显,那就所有前路上的鬼子兵和伪军同样被全部炸死,宫崎一边炸山一边让人收拢附的的部队,以减少损失。 “撤!”梁丹知道现在的宫崎已经快被气疯了,不然不会用这样的办法。一旦鬼子兵下山,必然陷入苦战。如果拖到锦州的第二批援军到达的话,后果不堪想象。 丁雄、李金镖和另一边的严治明、许峰也不再多说话,立刻集合队伍准备撤军。好在他人的士兵大多在原地休息,集合起来非常容易。看样子等到宫崎下山的时候,他们的大部队应该已经快能撤到白狼河边上了,到时候宫崎想追也追不上他们。 等到古童带着人撤出八门山的时候,梁丹命令古童不必再进山,让侦察连先行,一部分去前面探路,另再派人去金家堡方向去找十九旅的辎重营。 就在这当口,突然北面一阵大乱,梁丹吃了一惊,怎么锦州的援军没到,同昌城方向的鬼子兵却到了?来之前已经摸得清楚,同昌城里现在几乎就剩下几个连的伪军守城,宫崎不可能再调出更多的人来,现在又是哪里来的敌人? “鬼子,是鬼子兵来拉!”有人大叫着。 紧跟着,地面震颤,照夜玉狮子突然一阵嘶鸣,梁丹轻抚马头让白马安静下来,眼睛直直的望着北面。刚想让古童去前面看看,李金镖已经大步的走了过来:“司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鬼子骑兵,正在冲咱们的阵地。” 骑兵?梁丹吸了一口冷气。鬼子怎么会有骑兵?从情报上显示,鬼子唯一的一支骑兵部队会在今天晚上从小牵马岭方向过来,为了对付这只骑兵,梁丹已经让杨花肠儿和火狐狸将独立团全部的骑兵都带去对付鬼子的骑兵了。 就算是在这个时代的战争当中,骑兵仍然是机动力最强的部队,梁丹不怕宫崎的重兵大炮,但是却不想有鬼子的骑兵参和进来。今天带的是李金镖的二营,本来二营也有少量骑兵,但早已经分派给杨花肠儿了,现在眼看着鬼子的骑兵杀过来,除了梁丹、丁雄等少数将领还算有马之外,其他全是步兵。十九旅就更不用说了,赵飞虎还架着两条腿跑呢,他们哪有骑兵部队啊! “就地结成圆阵!”梁丹大声命令道,“不要让鬼子把阵形冲散了!”又对古童喊道,“给我看看哪来的鬼子骑兵,一共有多少人?” 古童答应一声急急的去了,丁雄和李金镖立刻连打号令,命令士兵就地结阵。 圆阵是一种消极防守的阵势,士兵们结成一个大圈,枪口冲外以迎来敌。这种阵势是阵地战法的一种,以主要用于防守敌军的猛烈进攻,以待援军。火狐狸在小牵马岭布的就是圆阵,任李西侯怎么打,就是打不散,却反被杨花肠儿冲了他的阵,最后一败涂地。 独立团的士兵在丁雄的操练下已然成了气候,再不是当年的胡子兵了。一听长官号令,士兵们本能的集结在一起,布出大大小小的圆阵,防守待敌。 黑暗中却不知有多少鬼子骑兵突然杀出,鬼子骑兵的训练程度更高,就算是在雨夜之中马速仍然极快,最北面的士兵猝不及防被鬼子骑兵冲开一个缺口。一旦到了近身战的阶段,骑兵就是步兵的噩梦,再厉害的步兵也不可能是骑兵的对手。 却见鬼子马刀霍霍,眨眼间已经冲散了两个圆阵,破阵之后的散兵面对骑兵更是无路可逃,被鬼子骑兵追上一一砍倒。 不过这两个圆阵的破散也给后面的士兵创造了机会,独立团余下的数百人趁着这个时间结好阵势,等鬼子骑兵又往这边冲来时,立刻开枪还击。 鬼子骑兵也没想到在突然打击之下,独立团的人会这么快就列好阵势。连冲了两次,独立团的阵势居然屹立不动,反倒打伤了十余名鬼子骑兵。鬼子骑兵的指挥官,回头看到十九旅的士兵阵势松散,立刻呼啸一声,带着骑兵向十九旅杀了过去。 十九旅的许峰打仗沉稳,但他却不是军校出身,打仗凭的是野路子,全是在战场上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经验。他的兵也听到了丁雄的号令,却不懂得圆阵的结法,一看鬼子骑兵奔着他们这边来了,乱糟糟的只是卧倒开枪。 然而黑夜之中,哪里会那么容易就打到高速行进的鬼子骑兵?第一轮子弹打出去,正在拉枪栓的时候鬼子骑兵已到,松散的阵势在鬼子骑兵的冲刺之下立刻告破,鬼子骑兵有如一道血旋风在十九旅的士兵当中往来冲杀,十九旅的士兵连还手机会都没有,只顾返身逃命。可这两条腿,又哪能快得过四条腿? “过来,过来!”梁丹立在圆阵当中,拼命的向许峰招手,意思是让许峰把士兵拉到他的圆阵里面来。 许峰也看出来独立团的战阵有用,同样努力的集结士兵往独立团的圆阵中去。然而在鬼子骑兵的马刀面前,十九旅的士兵已经茫然不失所措,东逃西窜,全然没了章法。 “不行。”丁雄在梁丹耳边大声说道,“他们的败兵一过来,会把咱们的阵势给冲垮的。命令部队开枪吧!” 鬼子兵一冲到十九旅的阵势里,独立团的士兵怕误伤了十九旅,已经停止了打枪。现在十九旅的溃兵一旦往独立团的圆阵里面进,鬼子骑兵随后杀到,独立团的圆阵也会不攻自破。 到现在梁丹也已经大约看出,这一批鬼子的骑兵人马并不多,也就二百人左右。可人数虽少,但战力强劲,尤其是灵活程度超乎想象。自己在这边加上十九旅七八百人马,却拿这二百多鬼子骑兵毫无办法。 “四叔,鬼子骑兵的指挥官是清源。”古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真是清源的骑兵?”梁丹吃了一惊。清源的骑兵在这里,那杨花肠儿和火狐狸呢?他们在小牵马岭出事了吗?一时间梁丹心头大乱。 “下令开枪吧司令。”丁雄却抓着梁丹的手臂,“再不开枪就晚了。” 清源指挥着骑兵在十九旅的阵中往来冲杀收割人命,但却故意的在中央隔着十九旅的残兵以阻拦独立团的视线。甚至清源命令骑兵只杀周围的溃兵,反而把正拉着队伍往圆中撤退的许峰放走,他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追在许峰的身后来冲独立团的圆阵。只要圆阵一破,清源甚至想凭着他的二百马队将独立团的几百人也全部吃掉。 而更让人心慌意乱的是,山下清源的突然出现打乱了梁丹的部署,山上的宫崎也看到援军已至立刻加快了炸山的速度。八门山上一声声巨响从山腰直奔山脚,等到宫崎能突出八门阵的话,他部下的一千人马,却是不怕梁丹的圆阵。 “不能开枪。”梁丹还是摇了摇头,现在开枪的话虽然能保住圆阵,但无疑会把许峰带着的十九旅剩余官兵全部打死,“我……我哪能对着中国人开枪?” “可是……”丁雄急得直搓手,眼看着许峰带着人马上就到了圆阵的边缘了,而清源则阴阴的笑着,只等圆阵一开,立刻挥军杀入。 “我去!”李金镖突然大叫一声,“我引开鬼子的注意力,你们找机会救十九旅。”说完,也不等梁丹发话,李金镖已经冲出圆阵大吼着,“一连跟我来!” “老李!”丁雄大急,这么冒冒失失的冲出去,不是找死吗? 清源正在后面盯着,突然见到独立团的圆阵打开,一队人马自圆阵里杀出,清源大喜过望。原本还等着十九旅的溃兵去冲阵,没想到梁丹主动出阵。嘿嘿,别看独立团人多,但清源自信他的骑兵天下无敌,更何况天这么黑,骑兵的速度要是发挥起来,步兵连骑兵的样子都看不清,更不用说还击了。 “出击!”清源军刀一指,鬼子骑兵如潮水般分成两股,一股仍然从后面追击十九旅的溃兵,另一股则冲着李金镖迎头而来。 “打,给我打。”李金镖对着鬼子开了两枪。 可正如清源所想,这么黑的天,根本就打不着骑兵。一连的士兵纷纷开枪,但根本无法阻住鬼子骑兵的攻势。双方本来就不远,鬼子骑兵呼吸间就到,一连的士兵到是比十九旅的溃兵要强,举起刺刀来还击,可哪里是鬼子骑兵的对手。 “不行,我去救老李。”梁丹一看李金镖有危险哪里还坐得住?立刻带兵就要往外冲。 “司令。”丁雄却死死的拉着梁丹,这时候梁丹再冲出去根本无济于事。 “放开我!”梁丹一把甩开丁雄的手,自家兄弟怎能不救?照夜玉狮子长嘶一声,纵马而出,冲出了圆阵。 梁丹的白马就仿佛是罗胡子的鬼头刀一样,是同昌地面上的招牌。清源一看一匹发着淡淡白光的白马突然冲出圆阵,不由得“哈哈”大笑,刀头一转,也不去顾十九旅和李金镖了,全部骑兵集中兵力直扑梁丹。 丁雄一把没拉住,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鬼子所有的骑兵全奔着梁丹而去,丁雄急得头皮发麻,大叫一声:“全体出击!”到了这时候,圆阵已经不重要了,必须要救回梁丹才行。 第二百五十八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等到丁雄这一声“全军出击”之后,独立团阵势立刻由圆阵改为椎阵,直扑向梁丹与李金镖。许峰带着人刚刚退到圆阵旁边,却发现独立团变阵极快,心中暗吃一惊。 清源却“哈哈”大笑,连发号令,自己也挥马加入冲锋。虽然对方人多势重,但只要能击杀了梁丹,二百骑兵的损失清源还是承受得起的。更何况,眼看着宫崎就要冲下山来,只要大队人马下山,则大局可定。 另一边梁丹纵马冲入敌阵,挥马刀砍翻两个鬼子骑兵冲到李金镖身边:“老李,快撤!” 李金镖也知道自己这次行动有点太冲动了,可现在一部分鬼子骑兵已经到了眼前,如果现在调头的话,李金镖与梁丹或许能冲出去,其部下的士兵哪能得活?而且李金镖的人与一营、三营不同。他的精锐部队在上一次小牵马岭战斗中损失殆尽,现在大部分的士兵都是新招的,在作战能力上比一营和三营还是弱了一起。 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慕名而来投奔李金镖,现在让李金镖扔下他们独自逃生,李金镖哪里舍得? 胡天雷挥猎狼刀杀了过来,对着李金镖大叫道:“营长,你先走,我来断后!” “要走一起走。”李金镖却仍然不愿意独自先撤。 丁雄和古童在后面急催人马来救梁丹等人,可步兵的速度肯定比不过骑兵,再怎么往前冲从距离上也肯定是清源的骑兵先一步包围梁丹。到时候会形成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就是梁丹、李金镖被围在中央,鬼子的骑兵在外围,而丁雄的步兵则在外围的外围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在这种情况下,丁雄会连枪都不敢开,可鬼子的骑兵却能尽情拼杀。 眼见着这梁丹马要被包围,丁雄急得直跺脚,但兵势如此也同样无可奈何。一边的许峰知道是自己人拖累了梁丹,心中有愧,也同样挥兵而来,想要从侧面攻击鬼子骑兵。然而十九旅的兵却被刚刚鬼子骑兵的冲击打得有些怕了,出声不出力,喊声一片,却寸步不前。 梁丹在阵中拉着李金镖的马头,不顾一切的往外冲,他自己也知道,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被鬼子兵包围。 才冲出几步,突然听到一声闷响,鬼子骑兵的后队中突然升起一道火光。虽然骑兵的速度快,但终究快不过大火,三五名鬼子骑后被突如其来的大火顿时点燃,连战马都被烧着了。但骑兵的冲锋惯性又使这些被点燃的战马继续向前冲了十几步,又点着了两名骑兵。 “地雷?”梁丹一愣。但立刻又觉得不可能,如果真有地雷的话,鬼子骑兵冲来杀去,怎么会到了现在才会踩到地雷?而且地雷哪会冒这么大的火? 清源也是一愣,他因为距离比梁丹近因此看得更加清楚,眼看着先有爆炸再有火光,说明这肯定是一种类似手榴弹的武器。但声音不大,火光却冲天而起,这是什么武器?燃烧弹?清源又一想却觉得不可能,独立团还会做燃烧弹?他们到哪去弄汽油? 然而就在梁丹与清源皆一愣神的功夫,又一道火光从鬼子骑兵的后阵冲起。显然援助之人是怕伤了梁丹,因此尽把这武器向鬼子骑的兵阵扔过去。 “真是燃烧弹?”清源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说独立团弄点手榴弹出来,清源到还不会感到意外,可他们从哪弄来的燃烧弹?而且很显然这种燃烧弹的效力强劲,绝对不是胡子在自己的土作坊里作出来的火油瓶可比。 着火的鬼子骑兵从马上一跃而下,地上尽是泥水可以灭火,不想鬼子骑兵在地上反复翻滚那火却是不灭,终将那鬼子骑兵活活烧死。 “散开,散开!”清源大叫道。在燃烧弹面前,密集阵形的集体冲锋无异于飞蛾扑火,对方也是看准了清源要集中兵力去包围梁丹,这才使用了燃烧弹。 就在清源指挥的同时,又有几枚燃烧弹炸开。不过鬼子骑兵久经训练反应奇快,一看清源的手势,骑兵们四散而开,后几枚燃烧弹的杀伤力不大,但却打破了鬼子的包围圈。梁丹借着这个机会,带着李金镖和一众兄弟冲了出去,与丁雄等人汇合到一起。 然而放走梁丹还不是让清源最头疼的事情,到是这些燃烧弹虽然不能再继续杀伤鬼子骑兵,却在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的大火。独立团和十九旅的步兵之所以对付不了骑兵,并不是人数上吃亏,而是雨夜中骑兵的速度太快,连瞄准都来不及。现在大火照耀之下,鬼子骑兵无所遁形,也不用指挥下令,步兵们乱枪齐发。 毕竟步兵这边有七八百人,而鬼子骑兵只有二百多,那推山倒海的子弹打过来,战马也快不过子弹啊。两轮枪响过后,鬼子骑兵倒下去一片。清源一看势头不妙,呼喝一声,鬼子的骑兵催马离开战圈,躲开火光遁入黑暗之中,一时间不敢过来。 骑兵的威胁一去,人人长出了一口气。梁丹向黑暗中高喝一声:“哪里的兄弟帮忙?”今天要是没有这些人扔燃烧弹助攻的话,自己险些被鬼子的骑兵包围,这人情欠得可是不小。 黑暗中又有一哨人马迎了过来,人数不多,约只有三五十人左右,为首一员女将,梁丹却是认识。 “乔曼?你咋来了?”梁丹大感意外。再看乔曼身后的人马,身上穿的皆是粗布衣裳,虽然人人扛枪却也和百姓差不多,必然都是旋风支队的人马。看样子是杨欣知道梁丹在这里与鬼子交战,派了乔曼带旋风支队的人来救应。不过乔曼不应该在西山吗?怎么又带着人马出现在这里? “奉杨队长的命令,带人前来支援梁司令。还好来得及,没让司令落入险地。”乔曼却一板脸,“既然梁司令没事,那我们就先撤退了。” “乔曼……”梁丹一愣,怎么乔曼突然变得这般冷冰冰的?难道是因为人多眼杂,不愿意露出小儿女的姿态来?可梁丹却仍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再想问话的时候,乔曼已经扭身退入旋风支队的人群里,梁丹却不好再追过去。 “我说姓梁的,你咋回事?”一道人影飘了过来,正是大盗燕子飞,来到梁丹的马前,燕子飞仰头看着梁丹,“你咋把我们旋风支队的姑奶奶给惹了?我原来还寻思你这小子不错,没成想也欺负女人啊?” 这一通话到是让梁丹如入雾中,离开西山的时候乔曼还好好的,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乔曼? “燕大叔……”梁丹迟疑的问道。 “谁是你大叔?”燕子飞却老不客气,“我告诉你说,我们姑奶奶这可是不乐意了,你看着办。别当你是个司令,我就拿你没办法。” 梁丹堂堂一团之长,辽西抗日司令却被燕子飞教训了一顿,心中也老大不乐意。但也知道这燕子飞是个老顽童的性子,有啥说啥,并不恶意。 可梁丹实在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了乔曼,有心追过去再问,却见乔曼正在整全人马准备撤退了。 到是丁雄走了过来对燕子飞问道:“燕大叔,你刚刚用的是什么武器?” “好玩吧?”一说到武器,燕子飞可乐了,往腰上一拍,“这小鬼子是跑得太快,要不今天全烧死他们。” 梁丹与丁雄往燕子的腰间看去,就见燕子飞的腰间大大小小捌着许多类似瓜形手雷一样的东西。燕子飞献宝似的说道:“这个,还有这个,这叫燃爆弹,刚才用的就是这玩意。但这不算厉害的,看见这个小的没?”拿手一指其中一个较小的手雷,“这是毒气弹,里面可真是见血封喉的玩意,刚才你们和鬼子距离太近,我没敢扔。还有这个,这个更有意思,孙愣子说这玩意能把坦克都炸飞了,他娘的今天鬼子咋没开王八壳子车来呀,我正想试试呢。” “孙观说的?”梁丹立刻抓住了这个话头,“这是孙观的兵工厂造出来的?” “咋的,我告诉你孙愣子可说了,这是送我们旋风支队的,你当司令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吧?”燕子飞心头大急,看样子他是着实喜欢这些具有各种功能的手雷武器,“我们没拿多少,我可看见了,那孙愣子一箱一箱的往外搬呢。可够着你们使的,你个当司令的别那么小心眼。” 丁雄已经听出了一个大概,定然是孙观听说旋风支队要来支援梁丹的人马,才特意给了他们一批新式武器。好家伙,听燕子飞的意思,孙观这是已经出了成果了,一箱子一箱子的往外搬武器,这几个月的功夫总算是没白费。 而且看样子,这是刚刚才弄出来的,要不梁丹带着队伍出来的时候,孙观咋没来送武器呢?到是让燕子飞先捡了个新鲜。 梁丹听罢也大为兴奋,别的不说,刚刚那燃烧弹的威力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燕子飞把这叫做燃爆弹,就说是这种武器要是再改良一下的话,还具有更高的爆炸效果,这可是宝贝啊。这几个月往兵工厂里可没少扔钱,现在一看,全他娘的值了。 梁丹还想再问问的时候,突然听到又有人声传来,抬头一看,就见约有百人自乔曼的队伍后面出现。皆为老弱女儒,一个个灰头土脸,好似难民一般。 燕子飞说道:“来的路上,我碰上田燕子的马队了,上去干了一家伙。没成想这家伙没和我过招,扔下一堆难民拦路。我没追上他,乔曼到把难民给弄回来了。” 燕子飞与田燕子的仇恨不共戴天,看见田燕子的马队哪会放过?但燕子飞却想不明白,这田燕子弄了许多难民干什么? 还没等梁丹说话,却听许峰喊了起来:“这不是辎重营的人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从听到第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开始,马长腿就知道今天肯定得出事。 这就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鬼子以为瞒住了独立团,实际上古童早就查出来,最近山上山下的夜猫子叫声有问题,那肯定是鬼子奸细的联络信号。但研究了许久,也研究不明白这些夜猫子的叫声到底都代表着什么。 宫崎发现了凌海的信鸽之后,干脆把城里全部的鸽子都杀死了,连养鸽子的百姓都没放过。但独立团不能把山上的猫头鹰都杀死,这深山老林的,别的没有,夜猫子那不有都是吗?想杀也想不过来呀。 而今天晚上,当独立团里只剩下马长腿的三营守家时,夜猫子的叫声格外的多了起来,甚至变得有些明目张胆。尤其是下起了雨之后,真正的夜猫子都闭上了嘴,可这些假夜猫子叫得还是那么欢实。 马长腿知道,这是鬼子在向他示威,这已经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了。 其实无论马长腿还是梁丹都明白,独立团大部队出山,鬼子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得不着。因此上在离开之前,梁丹反复交待马长腿一定要守好家,并且将一营火狐狸部下的步兵也全部交给了马长腿。因此上,表面上这里只有马长腿一个营的人守家,但实际上马长腿可以指挥的部队还有上千人。 马长腿知道鬼子肯定要来,他将人马分成三部,一部守在三保营,一部守在半拉山,自己则带着精锐部队镇守刘龙台,居中救援。本来马长腿是想和古一风商量一下如何分兵的,但天黑之后就找不到了古一风的影子。马长腿也知道这位古三爷特立独行,除了梁丹之外,别人连看他一张笑脸都难。 但这位古三爷又是位心思机敏的智囊人物,真要是出了事,古三爷必然会出现。因此上,马长腿对于找不着古一风并不着急,他自己也稳稳的守在中军。梁丹说过,用不了半夜,八门山的仗就能打完,无论鬼子带了多少人来攻刘龙台,马长腿只需守到梁丹回援就可以了。 马长腿尽管不是军校出身,但带兵打仗很有一套,在理论知识上虽然弱于丁雄,可真要打起仗来,梁丹最放心的就是马长腿了。 可尽管如此,当鬼子突然发起进攻的时候,马长腿还中吃了一惊。 不为的别的,鬼子的信号弹从半拉山前升起,可炮声却是从三保营打响的,这着实的有点出乎马长腿的意料。按马长腿的推测,应该是两面夹攻才对,可为什么只有东园方向的鬼子打三保营,而同昌方面却全没动静呢?是谁发的信号弹?鬼子有什么阴谋?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去细想了,守在三保营的三营三连连长丁得宝已经把电话打了过来,称三保营方面遭到了鬼子猛烈炮火的打击,怕是要守不住。 三营的这几个连长是马长腿亲自挑选的,脾气品性和马长腿都差不多,全都是以稳为主的打法。电话里说着要守不住,马长腿心里明镜的丁得宝少说还能再守一个小时。不过丁得宝也不全在说谎,就算是坐在刘龙台马长腿也能听出鬼子的炮火着实猛烈,肯定不是来闹着玩的。 通常情况下,阵地战的初始双方都是试探性进攻,鬼子的炮兵也多以校对坐标为主,不会这么疯了一样的开炮。现在鬼子从一开始就全力投入作战,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肯定就是事先已经有了战术安排,从半拉山和三保营两个方向同时攻打刘龙台。这种夹击战术,要的就是一方死死的吸引住敌方火力,另一方则剩乱出击,以达到击破敌军的效果。 因此上马长腿虽然听到三保营方向炮声猛烈,也知道丁得宝不会支持太久,但仍然只让二连长带着一个连的人去支援三保营,并不敢抽调半拉山的部队。他推测,只要半拉山的部队一动,半拉山下埋伏的鬼子立刻会大举进攻。那个时候,他会首尾不顾,顾此失彼,最终一败涂地。 但看起来,这次鬼子很有耐心,东园方面对着三保营狂轰乱炸,而半拉山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看样子,只要马长腿不动半拉山的兵,半拉山下的鬼子就不会攻山。要知道半拉山天险易守难攻,不打下半拉山鬼子就动不了刘龙台的独立团大本营。 “营长,营长……”电话里这回传来了二连长的声音,“鬼子疯了,三保营前方据目测少说有六百鬼子的正规军,我方阵地吃紧,阵地吃紧啊。” 马长腿这一下可有点坐不住了。他在团部来回走了两趟,面沉似水,警卫员与通讯兵面面相觑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奶奶的,老子就不信,连同昌的鬼子都绕到东园去了?”马长腿象是自言自语,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又突然猛的站住,一拳砸在桌子上,“老子就是不动半拉山的部队,看小鬼子还有啥咒念?” “营长,三保营那边……”一名参谋迟迟疑疑的说道,“不过去也不行啊。” “还用你说?”马长腿一瞪眼睛,“传我的命令,集体队伍,把刘龙台镇里能扛枪的全给我带上。各级参谋、后勤、内务包括马夫、伙夫全他娘的跟我走,老子亲自去守三保营,我就不信守不住。你……”马长腿又拿手一指通讯兵,“告诉半拉山上的一连长,没有我的亲口命令,半拉山口一兵一卒也不准动,我马长腿就是脑袋上天了,也不用他来救。把半拉山口给我守住,别说是鬼子兵,就算是放进来一条狗,回来我就崩了他!” “是!”通讯兵大声答道,扭头就往外跑。 “营长,那刘龙台咋办?”那参谋心里还是没底,所有的兵全带走了,连伙夫都带走了,刘龙台本镇不是变成了空城一座?谁都知道这镇子里还有鬼子的奸细呢。 “让民兵来守。”马长腿大声说道,“告诉民兵连长,看见鬼子奸细也不用管,只要带着人把几个关键地方给我守住。团部、医院、粮仓、兵工厂,只要这几个地不出事,鬼子奸细就翻不住天。千万千万让他把腿给我钉住了,鬼子的奸细想搞破坏的话,肯定会想办法引开他们,让他长点脑子,别上当,就守在原地。明白吗?去传命令吧。” “是!”那参谋打了个立正,急急的往外跑去。 刘龙台的民兵队伍是在乔曼在这里养伤的时候,和梁丹商议之下才组织起来的。 其实在刘龙台这地方,要说青壮年也不在少数,但并不是人人都愿意扛枪打仗。尽管也知道鬼子可恶,也有一颗抱国的心,但也并不是人人都能扔下老婆孩子热炕头,从此以后一心杀鬼子。 更何况要是人人去打仗,这地谁来种啊? 乔曼就向梁丹建议,将这些青壮百姓组成民兵,每人也发一支旧枪。平常也可以简单的参加军训,但主要还是以务农为主,农闲时可以帮助站岗放哨或者维持治安一类。 梁丹点头同意,寻问了丁雄之后,丁雄也大点其头。虽然丁雄看不起共产党,可也不得不承认,在动员群众力量方面,共产党的一些想法的确是他所想不到的。 并且当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百姓们报名涌跃。民兵说到底就是保家,谁还不愿意扛着枪在自己家门前放哨啊。再说了,受一受军训,真要是出大事了,还能扛枪打鬼子呢。因此上,没几天的功夫,到是组建了一只约有五百多人的民兵队伍,平常就交由马长腿训练。 一般来说,打仗的时候是极少能用得上民兵的,马长腿对这些民兵的训练强度也很低,会开枪,会喊个口令什么的就行了。 今天马长腿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也没想到鬼子居然这么狡猾。就目前来看,从火力上完全可以推测出,鬼子的重兵全在三保营方面。甚至如果说包括同昌的鬼子也绕到东园方向来进攻,也会有人相信。 可就算再给马长腿加个胆子他也不敢撤了半拉山口的守军啊,万一鬼子是声东击西呢?半拉山天险一破,对刘龙台就是灭顶之灾。因此上马长腿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用这些民兵来守刘龙台,自己把有的战斗编制人员,包括根本不需要上战场的内勤人员也全部带上,一同去支援三保营。 出了团部马长腿叹了口气,从刘龙台这边都能看到三保营火光冲天炮声轰轰,二连和三连的压力可想而知。 “他娘的,老子要是几发炮弹就好了,迫击炮弹也行啊。”马长腿喃喃的说道。 可如今虽然炮还有几门,但所有的炮弹全被丁雄带走了,马长腿的兵就是在顶着鬼子的炮火打仗,这么打下去早晚是个输。 “炮弹没有,手榴弹要不要?”有人站在马长腿身后生硬的说道。 第二百六十章 “孙愣子?啊……不,孙厂长!”马长腿回头一看孙观抱着一把长枪正守在他身后,不由得喜出望外。这孙观进了兵工厂三个月没出来,这关键的时候冒了头,肯定不是出来放风的。 孙观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林给他起了外号叫“孙愣子”,这到好没几天呢,全团上下全知道了。这真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等回头逮着那林,非灌两坛老陈醋不可。 孙观也懒得说话,向后面一招手:“搬过来。” 随着孙观的指挥,一队搬着十数个大木头箱子过来,孙观伸手掀开一个木箱子的盖子,只见里面大大小小的摆满了瓜形手雷:“第一批就出这么点货,你凑合着用。” 一看这么多的手榴弹,马长腿牙花子都快乐出来了,但却故意的板出一副苦瓜脸:“孙厂长,这哪够用啊?再给来几箱啊。” “别不知足。”孙观一瞪眼睛,“等使上了你再说够不够用吧,你当我孙观三个月就忙活点手榴弹出来?算了,你要不乐意用,我还不乐意给呢。来呀,全都搬回去。” “乐意用,乐意用。”马长腿急了,一下子扑到木箱子上,“孙厂长,孙大哥,孙爷,我闹笑话呢,你咋还当真的。这些我全要了,全要了!”一回头,又冲着几个参谋喊道,“还他娘的愣着?帮着搬啊,全搬到三保营去。” 这边一队人搬着箱子往三保营方向去了,后面马长腿拉着孙观的手不松开:“孙厂长,光扔手雷也不行啊,没炮弹你也给弄点子弹啊。咱们团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子弹都快打光了,尤其是机枪子弹,我手底下那几个机枪手都不敢开火,手指头勾勾子弹就没了。你听听……你听听……三保营那边鬼子今天晚上拼了命了,兄弟我现在是拿人命顶着呢。”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马长腿不是个省油的灯。”孙观向后退了半步,“子药管够,我先给你搬一万发。不过,回头在那林那里你得记个帐啊,这小子最一阵子对我的劲儿可不小,总当我在兵工厂里面白吃饱呢。” “一定,一定。”马长腿那叫一个乐啊,十来箱子手雷,一万发子弹,这回可是发了大财了。虽说没有炮弹仍稍显美中不足,但有了这些东西搬到三保营马长腿就不信顶不住鬼子兵的进攻? “东西送到,我得回去了。”孙观转身带着人要回兵工厂。 “别介呀。”马长腿哪会放过孙观啊,“鬼子都打到家门口了,你这神枪手不上去,还在家闲着啊?”马长腿哪能放过孙观?“三个月没打鬼子,老哥你这手就不痒痒?三保营那边六百多鬼子正规军,还不让你好好的开开的荤吗?” 孙观回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马长腿:“我知道你想啥呢。你怕我给你的这些手雷不好使是吧?想把我拉上?” “我哪敢那么想啊?”马长腿一脸的无辜,其实他心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那些手雷大的大小的小,完全不是统一规格,到底好不好使啊?可想归这么想,他哪敢这么问?这孙愣子那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给。梁司令都得客客气气的和人家说话,马长腿更惹不起这位财神爷了,以后打鬼子还得找人家要子弹呢。 “罢了。”孙观点了点头,“那我就和你们过去,我这些家伙用法都不一样,别回头你再白瞎了我的好东西。” 就这样,马长腿和孙观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往三保营,只留下民兵连把守刘龙台。 等到了三保营之后,马长腿都吸了一口冷气,不是二连长和三连长不卖命,今天晚上鬼子的攻势力的确是太猛了。 上一次鬼子攻打三保营的时候,毁了许多的民房让老百姓无家可归。梁丹心中不忍,因此命令部队将防御工事修在了三保营的外面,以土垒和战壕为主。又在丁雄的指挥下修建了若干暗堡,内设机枪,形成了数个交叉火力点。 但鬼子兵打仗例来是以猛烈的炮火开路,扑天盖地的炮弹好象不要钱似的,往三保营阵地呼啸而来。许多修好的工事转眼被炸上了天,士兵们只能躲在防空壕里连头都不敢抬。许多暗堡被炮弹炸翻,士兵的伤亡徒增。 三连长丁得宝沿着战壕跑到马长腿前面,一张脸又是土又是血早已没了个人样,在炮火声中扯着嗓子喊道:“营长,小鬼子今天是疯了。我们已经打退了鬼子两次进攻,兄弟们伤亡不小啊。” “少他娘的废话!”马长腿对孙观客客气气,可对部下就不一样了,“我以前和你们说过啥?上了战场就别和我提伤亡,我就看阵地还在不在。阵地还在,你就立了功,阵地不在,老子就崩了你。要人马没有,能带的我全带来了,真要是顶不住鬼子了,你他娘的先上去给我当排头兵,老子干你连长的活儿!” 丁得宝被马长腿一阵臭骂,抬不起头来。马长腿这一才拍了拍丁得宝的肩膀,放缓了语气:“要人没有,要子弹手雷我可带来不少,今天晚上可劲造。孙厂长说了,今天晚上咱的机枪可劲响,手雷可劲扔,要多少有多少。告诉兄弟们,都别省着,敞开了给我打。枪管子没打红,枪声就不许停。” “是!”一听这话,丁得宝也来劲了,命令人搬起一箱箱的弹药往个个战壕里分发。 “我说过这些话吗?”孙观从后面踢了马长腿一踢。 马长腿立刻一阵陪笑:“我这不是安安三连长的心吗?你不说这话,战士们心里没底。咱人马就这些了,那子弹还不得管够?” 说话间鬼子的炮声停了,马长腿从战壕里探出头去,嘴里说道:“估计小鬼子要冲锋了。他娘的,欺负到我马长腿的头上,老子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孙观也探出头去,隐约可见对面的鬼子低着头、猫着腰象一群耗子一样往三保营的阵地摸了过来。看样子这次鬼子用来冲锋的约有两个小队的人马,而且没有伪军全部是鬼子的正规军。 一般来说,鬼子在阵地战的时候,会先让伪军打头阵,等到伪军消耗得差不多了,鬼子兵才上。而这一次居然没看到伪军,说明鬼子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拿下三保营阵地。这样的军事行动,绝非骚扰性进攻,鬼子这次是玩真格的了。 “投弹。”孙观突然说道。 “啊?”马长腿一愣。 “投弹。”孙观冲着马长腿一瞪眼睛,“红口手雷,让战士们扔出去。” 马长腿又往前看了看,现在鬼子的部队才刚开始冲锋,距离阵地少说还有八九百米呢,这时候投什么弹啊? 可看看孙观的样子又绝对不是在开玩笑,马长腿心里虽然还不明白,但仍然下了命令,让士兵们在箱子里找到一种红口手雷扔出去。 “把弦掏出来,但是别拉。”孙观又道,“敞开口就行。” 随着马长腿的命令,最前沿三连的士兵将二三十枚红口手雷扔了出去。但人的臂力能有多大?能扔出五七十米就算不错了,不可能炸得到还在远处的鬼子兵。 一名士兵喊道:“营长,这玩意也不响啊。” 废话,不拉弦能响吗?马长腿在心里骂了一句。又拿眼睛看了看孙观,心想这孙观玩的什么鬼把戏? 远处的鬼子兵一看独立团的人居然这么远就开始投弹不由哈哈大笑,尤其是看扔出来的手雷居然还不响,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不用问了,这肯定是对方的新兵太紧张,扔出来的手雷都忘了拉弦了。 如此一来,鬼子兵到是放松了不少,挺直了身体加快速度,怪叫着向三保营的阵地扑了过来。 三百米、二百米……鬼子很快进入了射击距离。士兵们纷纷端起长枪,尽管是在黑暗当中,但马长腿的兵练得可不错,三营的整体枪法是独立团三个营里最好的。 然而马长腿扭头一看孙观,突然也坏笑了起来:“孙厂长,咱不用开枪吧?” “三个营长里,就你小子鬼道。”孙观想笑却还是忍着,“刚才扔的叫滚爆雷,开口处的不是弦而是引信,现在用开花雷把这些引信全都点着。开花雷是那种扁圆形的,告诉士兵平着地面往前扔。” 鬼子兵已经接近了三保营的阵地,却一直没有遭到对方的枪击,自己心里也奇怪。可往前看着呢,突然就见对面的战壕里又扔出许多手雷来,鬼子兵急忙卧倒。 不想这次的手雷也奇怪,扁圆形的手雷,扔到地上之后居然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并且不爆炸却四面喷火。越是卧倒的鬼子兵,反而越是被这奇怪的玩意给烧到,鬼子兵大叫着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想这独立团的武器咋这么奇怪,一颗正正经经的手雷都没有? 然而鬼子兵的噩梦出现了,那些飞快旋转并喷火的开花雷,迅速的将先前扔过来的滚爆雷引信点燃,一声声巨响从鬼子的脚下响起。鬼子兵为了躲避开花雷,刚刚才站起了身,立刻陷入了滚爆雷横飞的弹片与巨大的冲击波当中。 眼看着鬼子被炸死一大片,马长腿乐得一拍大腿,大吼道:“给我打!” 一时间,三保营的阵地上,长枪短枪同时响起,那在开花雷与滚爆雷中仍然侥幸未死的鬼子,转眼迎来了三营士兵狂风暴雨一样的子弹! 第二百六十一章 第二百六十一章、 雨夜如斯。 虽然三保营那边的炮火声仍然不断的传到刘龙台,让人听得热血贲张,可是在雨中站了半个小时以后,民兵排长赵赶驴还是浑身直哆嗦。 三营长马长腿带着全部人员去了战场,包括非作战编制的马夫、伙夫都上了战场,民兵连长许大柱在招集大伙的时候就说,今天晚上独立团肯定是要和小鬼子玩真格的,如果三保营那边的士兵打光了,那接下来咱民兵就得上。 听到这话赵赶驴心里多少有点没底。 赵赶驴今年才三十多岁,要论庄稼活的话,他自觉着刘龙台本镇的百姓里没有谁比他的功夫更到家。不管是种高粮还是咱苞米,哪一回不是他们老赵比别家打得多? 可那是在庄稼地里,要说上战场的话,赵赶驴可就屁点本事都没有了。三保营炮声一响,赵赶驴就把爹娘和老婆孩子全都塞到地窖里,告诉他们外边的枪声要是不停,谁也不许出来。然后抱着独立团发给他的一支旧枪,就死活守在自己的家门口。后来还是连长许大柱一顿大巴掌抡过来,才把赵赶驴哄到了仓库门口。又告诉赵赶驴,让他带着二排的二十多人就守在仓库门口,严防日本特务混进来。 当时赵赶驴的腿都软了,耳朵里边听着炮声离刘龙台还远着呢,但赵赶驴仿佛身在战场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想告诉许大柱,他早就不想当这个破排长了,谁愿意当谁当,打仗这事他干不了。可没等他说话呢,许大柱已经带着人走了。 唯一让赵赶驴提了提气的到是三营长走之后,命令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十发子弹,这让赵赶驴长出了一口气。要换成平常的话,他们虽然每人一支旧枪,但枪里根本就没子弹,练射击的时候也就一人五发,根本练不出来啥枪法。 一开始的时候,赵赶驴多少还有点激情,那眼睛也一直往三保营的方向看。连梁司令都说这位三营长打仗厉害,估计守个三保营应该没啥问题吧?但又听说东园的鬼子这次来的是大队人马,光大炮就数十门,是可着心的要消灭刘龙台的独立团。赵赶驴回头看看自己手底下的这二十多人,他们也个个脸色苍白的看着赵赶驴,估计心里想得都和赵赶驴差不多。 没办法,毕竟这民兵和正规士兵是有着差距的,虽然也经过马长腿的操练,但无论军事素质与思想素质和正规士兵根本没得比。 “小保子,小保子……”赵赶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喊了两声。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跑了过来:“啥事,连长?” “你带大伙在这盯着,我上后村瞅瞅去。”赵赶驴说道。 “你上后村干啥?”小保子一脸的疑惑,“连长说了,咱的任务就是守着仓库,出事了就开枪,连长听着枪响就来接应咱们。” “别废话,我是排长,让你干啥就干啥。”赵赶驴想露出一点凶恶的嘴脸来,却又是一打哆嗦,“那后村就不重要了?鬼子要是从后村过来咋办?” “那……那……”小保子年纪小,想不明白太多的事,只是觉得赵赶驴要是这么走了,肯定算是违反命令。 “去看看草料场也成。”突然有人说话了。 赵赶驴扭过头去一看,知道这胖子可是梁司令前面的红人,连忙点头哈腰的过来:“那总管来拉?这么大的雨,您可别淋着。” “算拉,算拉,大伙都辛苦了。”那林身着一件暗红缎子的长衫,头带瓜皮小帽,两手抄在背后,仿如在雨中散步一般。不过却是一点雨都没淋着,只因为后面平祥打着一张油纸伞,亦步亦趋的跟着。 在独立团里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一般来说普通的士兵包括许多的连排长,最怕的不是他们的营长也不是梁丹,而是一天到晚冷着脸的古一风。都知道古三爷主抓军纪,铁面无私,谁要是犯到古三爷手里,那是绝不轻饶的。 而普通百姓却不怕古一风,他们怕的却是那林。 要说那林不过就是一个后勤总管,一不抓军纪二不管农事,老百姓犯不着怕那林。然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位胖胖的那总管身上带着的一股几乎是与生俱来的皇家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那林极少与百姓瞪眼翻脸,但他的举走投足之间自带着一种威严,那些平头小民们一看见那林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会低下头去,变得低声下气。 这既不怪那林,也不怪百姓,这就是数千年儒家文化传播致今,必然会带来的一种结果。在中国自古以来,百姓就怕官,而那林身上最是官气十足,那是他当了多年大内总管练出来的气势,这辈子想改也难。 就象此时,那林一出现,后面平祥打着伞,富贵似乎还提着食盒,那林自己双手一背,习惯性的只拿鼻孔看人。似赵赶驴、小保子这些平头百姓一看见那林,就自然而然的点头哈腰起来。 “行了,行了,自家人,都不必客气。”那林随便的挥了挥手,“我也知道各位兄弟今天晚上辛苦了,小鬼子也不挑个日子,雨拉拉的还来捣乱,保管生儿子没屁眼。大伙放心,三营长那是武举人出身,文功武略不在话下,有三营长在几个小鬼子还能打进三保营吗?没事,没事,这也就是临时让大伙来充个数。” 那林随便几句话,到是说得大家一真石头落了地。也不管马长腿是不是真的当过武举人,但既然那总管都这么说了,肯定就是没事呗。 “看大伙大半夜的还得站岗,那某心里也不落忍,这伙夫都上去打仗了,后厨那边也开不了火。我让平祥和富贵找了几个白面馒头,大伙凑合着吃两口。等打完了仗,凡是今天晚上站岗的民兵兄弟,一家二两五花肉,我这帐上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肯定不让大伙白忙活。”那林拍着胸脯保证。 此言一出,人人欢呼雀跃。普通百姓家里,一年到头也未见过半点肉星啊。如今站一会儿岗就给二两五花肉,民兵们乐得不行。等到富贵把食盒打开,大伙再看见一个个白馒头,更是美得不行,有那嘴急的直接伸手去抢。 赵赶驴一看白馒头也紧着慢着抢了两个,还要再抢的时候,那林却一拉赵赶驴:“这位是……” “这是我们排长。”小保子抢了个馒头,边吃边说,“叫赵赶驴。” “那大人。”赵赶驴急忙鞠了个躬。 “免了,赵排长是吧?”那林挥了一下手,示意赵赶驴起身,“我听你刚刚要去后村瞅瞅,这心思到是挺密的。骑兵连今天晚上全连出动,别的我到不担心,那骑兵连后身还堆着草料呢。也不知道站岗的足不足,别回头鬼子的细作混进来,再把咱的草料点燃了。这么着吧,你去草料场那边看看,顺便把我刚才的话都传下去。记住了,凡是今天晚上出过功站过岗的,一家二两五花肉,打完仗了来仓库这找我领。” “行,行……”赵赶驴连声答应着,心想这那总管虽然架子大了点,但人可真是个好人。听说独立团的士兵想吃肉,得拿鬼子的人头换,咱这民兵才站了一会儿岗就给二两肉,这好事上哪找去? 赵赶驴抢了两个馒头,却不象小保子那样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心里记挂的却是爹娘。这一年到头,老两口连白面馒头长啥样都不知道,这回好容易抢了两个,得先可二老尝尝。可不能象小保子那样,没大没小,自己先塞个饱。 “平祥,你和赵排长一块去。”那林回头说道,“别回头骑兵连那几个兔崽子看赵排长是个民兵,再不好好搭理他。千万千万告诉他们,把草料盖好了,这天上又下着雨。回头渗着雨水的湿料让战马吃了,非吃出毛病来不可。” 平祥答应一声,将雨伞交给富贵,跟在赵赶驴的身后就往后村骑兵连的方向来了。 赵赶驴皱了皱眉。他最初的想法是想让小保子稳住众人,自己悄悄的溜回家。现在那林说了,凡是站岗的就给五花肉,那就算是拿大棒子打,也打不走赵赶驴啊。不过赵赶驴却还想着借着这个机会,先把白面馒头给爹娘送回去。可这平祥一跟着,怕不是啥好事。 赵赶驴将两个白面馒头在怀里藏好,只能先带着平祥往骑兵连的方向过来。平祥却不知赵赶驴的想法,一路走过来,凡是看见站岗的民兵,就把那林的话交待一番。 还真别说,这二两五花肉比连长训话可好使得多,凡是听着这信以后,民兵们立刻腰板挺直,眼睛瞪大,甚至有那大胆的还问了一句:“真要是宰两个鬼子奸细,那总管是不是能多赏点?” 刘龙台本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大功夫已经到了后村。平常后村是骑兵连的所在,梁丹怕有鬼子奸细混进来给战马下毒,对这里的管理非常严格,连镇里的老百姓都不许靠近。赵赶驴远远的探着脑袋,自从这里建立起骑兵连之后,他还是头一会儿过来呢。 骑兵连里所有的骑兵已经全部随着杨花肠儿和火狐狸走了,再没有了平常人扬马嘶的动静,赵赶驴却越走越慢。心想着,可千万别被这里的哨兵当成奸细再一枪给放倒了,那不是冤死吗? “等等……不对劲呀……”后面的平祥突然操着那特有的太监声说道,同时一把从后面拉住了赵赶驴。 第二百六十二章 “那不是古三爷吗?”虽然离着骑兵连的大门还挺远呢,不过但透过大门的灯光,赵赶驴还是看到古一风站在骑兵连的门。 谁都知道这骑兵连是梁司令眼里的宝贝,就比如说这电灯吧,农村人看着都新鲜的玩意在骑兵连却随处可见。有的时候赵赶驴就寻思,这玩意也不知道是谁琢磨出来的,比火把还亮,雨水还淋不灭。 要不是有这电灯照着,这天如锅底、乌云盖顶谁能瞅见骑兵连门口还有人啊? 赵赶驴往前探了探脑袋,却见除了古一风之外,在古一风的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别的人没看清楚,只见一个独眼的家伙面色阴冷,让了瞅过之后不阵后怕。赵赶驴心道,也不知古三爷从哪里请来的高手,这杀气好重啊。反到是那独眼人后面还站着四个穿黑衣的家伙,好象木桩一样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象四条影子。再后面还站着三个人,赵赶驴却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瞧见一个提着狼牙棒,一个拎条长鞭好似凶神恶煞一般。 虽然这几个人瞅着可怕,但赵赶驴一看古一风,还是长出一口气。心道有古三爷守着骑兵连,那鬼子的奸细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混不进来的。 到是平祥突然低声说道:“卫兵呢?” 赵赶驴一愣,这才想起,这骑兵连门口不是应该有两个明哨吗?怎么不见了?不过这事赵赶驴根本没往心里去。有古三爷在,卫不卫兵的还有啥用? “我过去看看,你留在这别动。”平祥一拍赵赶驴的肩膀。 这还有啥好看的?那不是古三爷吗?赵赶驴只觉得这平祥太过小心了。或许太监都是这种小心眼?再说那总管不是说,就是让他们来看看骑兵连是否安全吗?既然古三爷在这,那肯定安全了,咱还操那个心干啥? 不过想归这么想,人家平祥可是那总管的人,这时候赵赶驴满脑子都是那二两五花肉,他哪敢得罪平祥啊? 正想着呢,就见平祥已经走了过去,先给古一风请了个安,随后拱着手似乎在说些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天上又下着雨赵赶驴根本听不清楚。到是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馒头,被这雨水一淋,馒头可就有点凉了,一会儿回家得架起火烤烤才行。烤过之后,馒头皮太硬,怕是老爹吃着塞牙,就留给儿子吃吧。 “哎……”就在赵赶驴还在想着自家这馒头咋分的时候,突然就见那独眼人后面的一条黑影突然一刀插在平祥的后心,平祥应声而倒。 赵赶驴吓得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想不明白古三爷的人为啥要杀平祥呢?而他这边一有动作,骑兵连门前的又一条黑影突然扑向他这里。赵赶驴吓得连枪都掉地上了,死命的把手捂在自己的嘴上,气都不敢喘,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怕是嘴再张大点,连心都吐出来了。 那黑影好似阴风飘过,走起路来不带半点声音,尤其是近了之后赵赶驴才发现,那人浑身上下全罩在黑衣里,连脸都蒙上了,只余一双眼睛在外。若是在黑暗中突然发现的话,浑不知是人是鬼。 “喵”,不知是谁家的花猫突然翻墙而过,转眼消失在雨夜里面。那黑影望着花猫消失的方向迟疑了一下,转身飘回了古一风身边。独眼人似乎与古一风说了句什么,古一风先是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带着这一众人往骑兵连里面而去。 直到根本看不清古一风的影子了,赵赶驴才猛的把手从嘴巴上移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这一阵差点他给憋死。而且他这庄稼汉的脑袋里,现在乱如麻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古三爷为啥要杀平祥?还有古三爷身后这几个家伙是谁?不象手枪队的人啊。 还好平祥心思快,先一步看出了破绽,要不然冒冒失失的过去,现在死的人肯定就是他。赵赶驴在心里默念了两声“平祥兄弟你走好,以后逢年过节,我给你烧点纸钱。”然后爬起身,枪也不要了,掉过头没命的往家里跑。 到了家门口没走大门,赵赶驴是翻着墙进的院,不奔正屋直接敲开了菜窖。赵赶驴的媳妇一看当家的回来了,喜出望外。知道今天晚上要和鬼子打仗,这赵赶驴一走,家里的女人就躲在地窖里悄悄的抹眼泪,却还不敢让公公婆婆看见,怕要骂她没出息。此时赵赶驴全须全尾的回来,做媳妇的哪能不高兴? 赵赶驴的老爹外号赵老倔,今年五十多岁,要说不想儿子那是假话,但知道儿子是上战场帮着独立团打鬼子去了,老倔头还挺高兴,只觉得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要依着老倔头的想法,干脆就让儿子参加独立团得了,可家里老太太和儿媳妇死活不让,一提当兵的事就哭天抹泪的,老倔头也没办法。后来一听说成立了民兵队伍,老倔头赶着儿子来参加民兵,还说人情走关系的让儿子当了排长。自那以后,只觉得人前人后老脸生光。 这功夫突然见儿子回来了,老婆子和儿媳妇高兴得不得了,老倔头却觉得奇怪,三保营那边的炮声还隐隐传来,仗又没打完,儿子咋回来了?再一看赵赶驴哆哩哆嗦,连话都说不好,老倔头就更起疑了。 赵赶驴偷眼看了他爹一眼,伸手从怀里拿出两个白面馒头来递到老倔头眼前,只说是晚上站岗,独立团的那总管赏的。 老赵家一年到头也没见过白面馒头,家里婆媳两个女人自然高兴,老太太心疼孙子,先掰了一块塞到孙子嘴边。赵赶驴的儿子今年也十岁了,穷人的孩子懂事早,没敢张嘴,只拿眼睛瞅着赵赶驴。 看赵赶驴点了点头,孩子这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只觉得这白面馒头比自家的野菜饼子可强多了。 “爹,您老也尝尝。”赵赶驴拿着另一个馒头往老倔头眼前送。 “我不吃。”老倔头看着儿子,自己的种儿自己哪会不知道?这个儿子哪都挺好,就是胆子太小,这大半夜的回来肯定不光是送馒头。一看赵赶驴的脸色,老倔头就知道肯定有事。 老倔头越看,赵赶驴心里就越没底,不敢抬头和他爹对视。老倔头却突然抡起巴掌扇了赵赶驴一个耳瓜子,吼道:“咋回事?” 赵赶驴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他爹,别看是穷人家,这老赵的家教可挺严,老爷子打儿子,连当娘的都不敢护着。 被老倔头打了一巴掌,赵赶驴才吞吞吐吐的把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才一说完,老倔头顿时急了,抓着儿子的脖领子问:“这事你不报告长官?你回家来干啥?没用的玩意,你……你气死我……”说话呢,老倔头一口痰涌上来,脸色苍白。 吓得赵赶驴抱着老倔头,抹前胸拍后背,好一地儿老倔头这口气才缓过来。赵赶驴不敢再让爹生气,抢先说道:“我,我去报告长官。”说完,急三火四的爬出地窖。后面赵赶驴的媳妇拍着梯子嘱咐道:“当家的,你可小心那……”也不知赵赶驴听见没有。 等从家一出来,赵赶驴也有点蒙,他不知道这事应该报告给谁。 古三爷杀了平祥,这事说出去了谁信啊?要是告诉了连长许大柱的话,许大柱非说他眼花了不可。再者说,古三爷身后那几个鬼影子一样的家伙,就算许大柱去了,不也白给吗? 告诉那总管?估计更没用。那总管也不会打仗啊!他手底下除了平祥就是富贵,全是太监。 赵赶驴这辈子可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大的事,一介平头百姓,他哪知道这事咋处理?要怎么一出事就往家跑呢?老百姓就这通病。天塌下来,也只觉得自己家里最安全。 就这么着赵赶驴浑浑噩噩的往前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找谁。在他看来,唯一能解决这事的,也就是三营长马长腿了,可人家在三保营,自己跑到三保营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再者说,那边打得正厉害,别哪颗炮弹没长眼睛,正掉在自己头上,自己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那是谁呀?”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吓了赵赶驴一跳。紧跟着,一阵马蹄声传来,赵赶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走到东村口来了,此时恰好一哨马队从半拉山方面赶了过来,为首一人手中斩马刀、胯下花斑马,正是五爷杨花肠儿。 “杨五爷。”赵赶驴喊了一声,“我是民兵连的赵赶驴。”说着一摸后背,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长枪早就不知丢到哪去了。 杨花肠儿低下头看着赵赶驴的样子不由笑道:“他娘的民兵连是不是没人了?把你派到村口站岗来了?”杨花肠儿到没有多想,“行了,你小子接着在这站岗吧,我去见三营长。三保营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嘿嘿,老子在小牵马岭没逮着小鬼子,这回得去三保营开开劳荤才行。” 说着杨花肠儿催马前行,后面的马队紧紧跟随。 “杨五爷……”赵赶驴大叫一声,三步两步的跑到杨花肠儿马前,“出……出事了……大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 当石本看到古一风、藤田出现在他的眼前时,石本的脸上连一丝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藤田到是略显激动,他疾步走过来解开了石本身上的绳子,石本却只拿眼睛看着古一风,甚至笑道:“辛苦古先生了。” “是啊,这次古先生为皇军立了大功。”藤田随声附和道,“我正打算成立一个侦缉队,就让古先生当队长吧。”现在警察局的何大耳朵已经站到了宫崎一边,藤田打算再成立一支自己可以掌握的队伍。 “大材小用。”石本摇了摇头,“成立了侦缉队也要隶属于警察局,不如就让古先生来当警察局的局长吧。郑森不可用,根本就是个废物。”被关在这里太久,石本根本不知道郑森的死讯。 “全凭阁下作主。”藤田心中大喜,脸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有宫崎在,他是不可能换掉何大耳朵的,但石本说话就不一样了,宫崎家的势力再大,比起石本家还是要差上一点的。那宫崎处处看不起自己,这一次自己总算是板回一局。 “老子不当什么局长也当什么队长。”古一风沉声道,“你们说过的话还算不算?” “当然算。”藤田吃力的扶起石本,“到了同昌,你就会见到你的家人。我正在想,需不需要我把古童也接到同昌城去?” 一提到古童,古一风脸色一变。这么多年来,儿子一直以自己为榜样,如果儿子看到他与鬼子站在一起,会做何感想? “古先生聪明一世,怎么还想不明白呢?”石本一手扶着藤田,另一手轻轻的在自己的身上拍打着,他被绑得太久,身上的又酸又麻,一时还走不了路,“难道你真的认为凭梁丹区区几千人马,就能挡住皇军的十数万铁骑?当着藤田君的面,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梁丹投降,我绝不伤他半根头发。但首先,他要先把《资源图》交出来。” 《资源图》是石本心里的一块疤,拿不回《资源图》石本就没脸回奉天,更没脸去见土肥源。 “就算老四不答应,我也肯定想办法把《资源图》给你弄过来。”古一风叹了口气,“老四的心思我明白,让他投降你们,我看千难万难。藤田,我答应你的事全都做到了,马上放了我的家人,如果老四坚持与你们交战到底,我不会把枪口对准自家兄弟,我会带着家人远走高飞,终生不回同昌。” “哈哈……哈哈哈……”藤田的笑声比哭还难听,“我每次听到‘远走高飞’这个词的时候,都觉得很好笑。古先生不要生气,我到想问问你,你能走多远?飞多高?不必我说,其实你已经知道,如今的东北已经是皇军的东北,不久的将来,支那将是皇军的支那,早晚有一天,这个世界也将是皇军的世界,你难道要跑到月亮上去?” “我……”古一风无言以对。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事情。 自从知道中原军阀混战,不思抗日之后,古一风就心乱如麻。他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他和梁丹带着几千东北汉子在这里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偌大的个中国就依靠他们几个来救吗?原本以为那杨欣带领的共产党的队伍会是一支解救天下苍生的队伍,然而藤田却告诉他,现在共产党那个姓毛的领袖也已经下台,反到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叫王明的书生掌控了共产党的军政大权,现在共产党的内斗也极为厉害。 回到独立团之后,古一风见过几次杨欣,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番,杨欣居然点了点头,看来藤田的情报是十分准确的。而更让杨欣感到焦虑的是,现在共产党内部书生掌权,外面蒋委员长又集了四十万大军,正以雷霆万均之势压了过去,要坚决将共产党消灭。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古一风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对着墙面拍桌大骂。你蒋委员长有四十大军为啥不打回东北,还要和中国人内斗呢?也就是从那时起,古一风对于国共两党皆感失望,等接到藤田要来营救石本的消息,古一风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出现在了半拉山山口。 或许一开始古一风还心存疑惑,但是当他抽出军刀刺死张大刀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再也回不了头了。 “走吧,古先生。”石本总算是能缓缓的走路了,他轻轻的拍了拍古一风的肩膀,“跟着皇军走,才是你唯一的出路的。皇军并不是真的要杀光支那人,我们是来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我们只杀敢于反抗我们的人。无论是谁,只要放下武器,投降皇军,就是皇军的朋友。我在这里可以再一次向你保证,梁丹只要投降皇军,荣华富贵终生不尽。要不然,就这一个小小的刘龙台,他能保住多久?” 看到古一风仍然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藤田一拉古一风的手臂:“古先生,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继续在这里担误了。” “还有什么事?”古一风一愣。他以为今天晚上藤田只是为了救石本才来,现在石本已经救出,难道藤田另有打算? 石本却回头看了一眼藤田,赞赏的说道:“藤田君,在同昌小县当一名宪兵队长,你真的屈才了。等消灭了独立团,你和我去奉天,那里有更适合你的职位。” “多谢石本君栽培!”藤田打了个立站,脸色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古一风看着石本胖墩墩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地牢的门口走去,他知道他放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是独立团的一道保命符。 龟尾也好,宫崎也罢,他们如果真的联合了锦州、北镇、东园各处力量的话,不可能拿一个小小的刘龙台没办法。半拉山的天险再厉害,也敌不过鬼子的飞机大炮。鬼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对刘龙台大规模的用兵,主要就是怕误伤了石本。 对于关东军总部而言,石本与他的《资源图》比独立团要重要得多。尤其是这张图花费了日本特务十年的心血制成,将辽西地区全部的资源标得清清楚楚,等到打下辽西之后,军部还等着挖掘这些矿藏冶炼钢铁制成军需以便出兵关里呢。 因此上,就算是极有后台的宫崎九来到了同昌,照样不敢集中兵力强攻刘龙台,如果在战斗中打死了石本、损坏了《资源图》,那么就是消灭了十个独立团的功劳也保不住一颗宫崎的脑袋。 而现在,独立团的这张护身符正在一步步的离开地牢,古一风脸色不动,内心却砰砰乱跳。他知道放走石本的后果,对于独立团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打击。但……说不定这也是个转机,没有了护身符,也许自己就劝得动老四了吧? 石本才出了地牢,外面的三狼和四豹就赶忙迎了过去,一边一个将石本扶住。虽然这两个家伙从来没见过石本,可知道藤田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是要营救这个胖子,只要保住这个胖子,日后自然飞黄腾达。 黑暗中凌海下意识的摸了摸枪,如果可能的话,他想现在就一枪把这个石本干掉。但再看看周围四个忍者,这些鬼一样的家伙让凌海心里没底,说不定自己的枪才掏出来,脑袋就已经掉了。 藤田看到三狼和四豹小心翼翼的将石本扶到马背上,突然用日语说道:“夜令,保护石本君回到同昌。” “哈依!”四名忍者,风一样的飘到石本的周围。 石本看着这四名忍者,不由笑道:“早就听说藤田家的忍道独具一格,今日一见,名不虚传那。” “石本君过奖了。”藤田嘴上说得谦虚,但脸上仍然不免露出得意之色,“有他们保护,没人能伤害得了石本君,请石本君先回同昌,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好……”石本笑道,“请藤田君多多小心。” 藤田又向石本行了个礼,转头对凌海说道:“凌海君,请你陪同石本君回同昌。如果看到宫崎君的话,就告诉他,是我救了石本君。请宫崎不要怕辛苦,立刻发兵刘龙台,我会在这里替他打开前行的道路。” 救石本不算,还要干别的?凌海看着藤田不知说点什么才好。怪不得藤田一开始让三狼和四豹去联络田燕子,如果仅仅是救石本的话,其实他们这几个人已经足够了。现在看来,藤田的胃口真的是越来越大。 其实凌海是真想离这四个忍者远点。哪怕站在藤田身边,凌海都有信心想办法发出信号去提醒一下刘龙台的守军,但这四个鬼一样的家伙站在那里,凌海浑身是汗,动都不敢动。而现在,藤田居然还让他与这四个忍者一同回同昌,那自己不是半点机会都没有了? 凌海还想找借口留下,心中却突然一动,论功夫凌海比起古一风、杨花肠儿是差得好远,但梁丹能让他打入鬼子内部,自然是看中了凌海的脑子。 从头到尾,这藤田就没有让四个忍者离开过自己,难道藤田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吗?如果现在找借口留下的话,不正是不打自招吗? “我会把您的话转告给宫崎阁下的,请放心。”凌海只能这么说。 而藤田又一指三狼和四豹:“再去水口子一次,我猜田燕子应该已经回来了。告诉他,皇军永远欢迎他,而且如果他现在加入皇军的话,有一件大功就摆在他眼前。” 三狼、四豹一听还让他两去找田燕子,不由得心头发冷,但看看藤田的眼神,两人根本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答应。 古一风却问道:“藤田,你还要留下来干什么?” “嘿嘿。”藤田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古一风,“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现在刘龙台突然火起的话,马长腿会放弃三保营不要,来回援刘龙台呢,还是半拉山的守军留下阵地不管,回刘龙台救火呢?”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胖子,说走就走,也不打个招呼?” 就在石本与那四名忍者刚刚走到骑兵连门口的时候,但听有人高喝了一句,地面上传来马蹄之声,石本一听那声音,吓得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 四名忍者同时伸手去摸背后的倭刀,才要布成防守阵势之时,一匹花斑马好似飞也一般从雨中飘来,一把三尺多长的斩马刀对着石本搂头劈下。四外忍者暗自吃惊,好快的马啊!来不及多想,一名忍者飞身跳到石本的马上,举刀相迎。 二刀相碰,那忍者手臂一阵发麻,知道一来对方力大,二来马势太快,这冲击之力也非同小可。 “杨花肠儿……”石本怪叫了一声,也不用忍者提醒,自己先一头翻下马去。这杨花肠儿好似马神转世,骑在马上与杨花肠儿过招,那就是找死?反不如找个犄角旮旯猫好了,能躲一时是一时。 “哎呀,有两下子!”杨花肠儿也没想到自己这雷霆一刀居然还能被人架住,不由得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忍者,手中斩马刀捥了个刀花,“再来一刀试试。”斩马刀改劈为扫,奔着忍者腰间而来。 第一刀忍者就吃了一亏,现在还虎口发麻,不敢再硬接杨花肠儿的第二刀,整个人在马背上打了个空翻,凌空躲开了杨花肠儿的横扫。 杨花肠儿再要举刀的时候,突然腿上吃痛,再一看居然流血了。而一名忍者正飞快的从他身边滑了过去。这也是自己的马快,要是慢上一慢的话,估计这条腿就废了。 不等杨花肠儿回神,突然脑后风起,第三、四名忍者飞身而起,两把倭刀却是直取杨花肠儿的脑海。 这四名忍者皆为藤田家的忍者,彼此之间的配合由来已久。第一名忍者架住杨花肠儿的刀,第二名忍者去伤杨花肠儿的腿,只等着杨花肠儿腿间一痛,头脑分神的功夫,最后两名忍者所使的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四名忍者本身武功高强,再有这一套合击之术,而且倭国忍道不讲究缠斗,往往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给敌人以杀招。 最后的两刀既至命又迅捷,若是杨花肠儿再扭身招架的话实在困难,更何况就算是架住了这两刀,剩下两名忍者的杀招必然连绵而来,根本不给杨花肠儿喘息的机会。 “好!”杨花肠儿大叫一声,居然不理身后的两把刀,右脚猛一踹马蹬,花斑马嘶鸣一声奇迹般的在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鬼子忍者志在必得的两刀居然落空了。这踹蹬拐弯的本领,正是花斑马的看家本事。 杨花肠儿也不理身后的忍者,斩马刀一挥又去砍对面马上的敌人。对面马上的忍者好不容易连架带挡算是让过了杨花肠儿两招,哪成想杨花肠儿居然在四面夹击之下,仍然认准了自己。他现在虎口发麻,双肩乏力,哪敢接杨花肠儿的刀?然而花斑马的转身实在太出忍者的意料,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万般无奈之下,马上的忍者抬刀去架,斩马刀直压鬼子的倭刀正劈在忍者的肩头。马上的忍者大叫一声翻身落马,肩头上一片血迹。 “这都不死?”说实话只砍伤了忍者的肩头,杨花肠儿也觉得意外。身后面三道风起,三把倭刀同时袭来,显然是想救受伤的忍者。 可杨花肠儿与人打架就偏偏总是出人意料,身后三把倭刀砍过来,杨花肠儿不理不睬,一式蹬里藏身,整个人突然间到了马肚子底下,手中斩马刀对准的还是那受伤的忍者。 本来后面三名忍者是攻敌之必救,可万没想到眼前这支那人的马术居然精湛如斯,并且深得打架的精髓。所谓伤敌十指,不如断敌一指,和杨花肠儿打架就没有侥幸这一说,杨花肠儿要是认准了你,那就非砍死你不可。 落在泥水中的忍者哪里会想到杨花肠儿死咬着他不放,本以为落在马下了怎么也能逃得一命,哪成想杨花肠儿这斩马刀今天就是他的催命符。落地之时,倭刀已经脱手,眼前斩马刀又至,那忍者出于本能的抬起手臂,宁舍手臂也要保住性命。 却不想杨花肠儿若想杀人,谁能留得命在?只在眨眼之间,半条手臂一颗头颅皆飞了出去。杨花肠儿却借着马势,直冲出去好远,后面三名忍者再想追却也来不及了。 三名忍者看着地上的同伴尸体不由一呆,这四人乃是藤田家专门挑选出来保护藤田来中国的,自然是藤田家高手中的高手。向来目空一切,只以为日本忍者天下无敌。可不想今天突然遇到一个东北汉子,才两个照面,四人使尽浑身解数,却保不住同伴一条性命。 “哈哈哈,什么他娘的忍者,还不是老子的下酒菜?”杨花肠儿虽然腿上中了一刀,却毫不在意,“老子今天还有大事要办,没空陪你们玩。”说着又拿眼睛四下找寻,嘴里吼道,“石本小胖子,给老子滚出来,你跑不了了!” 三名忍者一言不出,三把倭刀对准了杨花肠儿,此时此刻到是抱了必死的绝心。然而还不等三名忍者出招,突然间四下里杀声阵阵,无数骑兵冲而来,数不清的马刀劈空而至。 刚刚是杨花肠儿的马太快,把骑兵扔在了后面,直到杨花肠儿与忍者打了一会儿,骑兵连才刚刚赶到。本来这些忍者都是极为警醒的人物,哪会被骑兵包围。只怪眼前的杨花肠儿太厉害,吸引了忍者的全部注意力,等发现骑兵的时候,再想跑可就来不及了。 要说这些忍者也的确有两下子,方才是遇到了杨花肠儿这杀神,浑身的本事施展不出来。但这些普通的骑兵,虽然也是杨花肠儿一手操练出来,但论功夫可与杨花肠儿差得多了。虽然人多,但三名忍者却似不惧,揉身而上,砍翻了两名骑兵。 “哎呀,还不投降?”杨花肠儿一愣,自己这边上百的骑兵,这三个忍者居然还敢还手?杨花肠儿一挥刀,“通通给老子砍了,不留活口!” 三名忍者知道今天性命不保,也豁出命去与骑兵连的骑兵战到一处,有道狗急跳墙,这么三名忍者一旦拼起命来,到真是被他们伤了不少的骑兵。 但毕竟他们只有三个人,对面百十把马刀砍过来,大罗金仙也逃不开呀。不一刻,三名忍者已经被砍得遍体鳞伤,身不知中了几十刀。 杨花肠儿却不管几个忍者,只是四处去找石本。这四个忍者再厉害,不过走卒罢了,石本才是今天晚上的正菜,千万不能让这家伙跑了才行。 然而石本的想法与杨花肠儿却也一样,死几个忍者石本全在不乎,好不容易出了地牢,石本是下了决心非逃命不可了。 趁着骑兵连的士兵包围了鬼子忍者,场面正乱的时候,石本连滚带爬贴着墙边没头苍蝇一样的往外挤,身上又是水又是泥,好象刚撒了欢的家猪一般。 眼看着已经挤出了骑兵连的大门,只要再窜到农家的胡同里面,就不怕杨花肠儿还能找到自己。石本心头大喜,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低着头一门心思的往前拱。 不想拱得太快,前面又太黑,石本突然撞到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本来小心翼翼的躲在骑兵连外面看见前面杀声阵阵,根本就不敢进去,哪成想黑暗之中突然被撞倒,不由得“哎呀”一声。 石本心中一惊,再一看被他撞倒的似乎是个当地的农民,石本心中来气,抡起拳头直砸了过去,正打在那人的头上。石本原意是一拳把人砸晕,自己好趁机逃跑。哪知道他被独立团关在地牢里绑了这么久,浑身血脉不通,十成的力气也使出一成,这一拳到是把对方打得龇牙咧嘴,却没晕过去。 那农民本来心中是极怕的,可被对方一拳打过之后,虽然额头上疼得厉害,却觉得这泥胖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再看石本的身上又没有武器,估计是比那些忍者好对付得多,反倒壮了这农民的胆子。 “敢打老子?我和你拼了。”那农民飞扑了过去。 只一看这农民的姿势,石本就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功夫,最多是几手庄稼把式。换成平常的话,自己一个头锤撞过去,能直接把他撞死。可无奈,虎落平阳,石本的身上现在也没有力气,凭技巧在脚下一勾,摔了那农民一个筋斗,可想要摆脱纠缠,却不那么容易。 那农民虽然又摔了一跌,却是勾起了土性,顾不得一身泥水,抱着石本的腿,拿腰力一拱,又摔了石本一个筋斗。紧跟着爬了上去,骑在石本的头上,一顿王八拳没头没脑的抡了下去。 也不知打了多久,那农民突然被人拎了起来,耳边就听杨花肠儿啧啧有声的说道:“我说赵赶驴,你小子这回可是祖坟冒青烟,立了大功了!” 赵赶驴看着地上鼻青脸肿的石本,嘿嘿一笑,可一边的杨花肠儿却笑不起来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就赵赶驴说的话是真的,而现在看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第二百六十五章、 虽然天上的雨已经渐弱,变成了朦朦细雨,但乌云似乎还没有散去的意思。远山近路皆在黑暗之中,山路泥泞又极不好走。若是外乡人到此,往往会迷了路,便是田燕子这个同昌地面上的老贼,也是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老猫,看看咱还有多少‘浮子’。”田燕子骑在马上对一边的一名老匪吩咐道。 老猫骑在马上扭回头,黑暗中也实在看不清楚,只能大略的点了点:“当家的,估么着还能有二百多吧。过了白狼河,鬼子的巡逻队就没多少了,柳树沟那有一波大的,余下的不敢拦咱们,剩下的‘浮子’,肯定够用了。” “浮子”是同昌绺子里的黑话,就是指没有用,可以用来当成炮灰的人质。能换来钱的叫“票”,而“浮子”则是绑大票的时候稍带着的丫环、仆童一类的,此时田燕子所指的“浮子”,则是十九旅辎重营的这些家属。 劫来的十九旅军属有四五百人,田燕子向赵飞虎放下话去,让十九旅拿枪支弹药来换。而实际上,若仅仅是这个打算的话,田燕子根本就不必劫这么多的人。田燕子带的是骑兵,绑了这么多人,半天走不出十里路,反而担误了他的行程。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把这些人当成“浮子”,替他开道。 刚刚劫完人之后,没走出多远呢,就被乔曼和燕子飞带的旋风支队给盯上了。那燕子飞看见田燕子哪会放过?带着人冲杀过来,非要取田燕子的狗命。田燕子却不与旋风支队交火,反手扔出去一百多人质拦在路中央,果然立见奇效。 乔曼不知道这是十九旅的随军家属,还以为是田燕子从附近劫的村民,虽然不知道田燕子劫这么多村民干啥,可也不能让自己的士兵往老百姓身上开枪啊。而田燕子则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人马和余下的人质远远的跑开了。燕子飞在后面大骂田燕子丧心病狂,没有人味,田燕子却冷冷一笑,只当没听见。 刘家湾处于锦同公路之上,这一路上的巡逻队可不好惹,尤其是八门山下在打仗,鬼子更怕附近的村民闹事,今天晚上的巡逻队格外的还要多一些。 田燕子劫了这么多马匹,他部下的胡子几乎人人都得控制着两匹马,甚至有的控制着三匹马。真要是枪一响,马匹乱跑的话,想逮也逮不回来。而田燕子这种老贼,又哪舍得这到嘴的肥肉? 因此上,一旦前面看见了鬼子的巡逻队,田燕子立刻放出一批人质。鬼子的巡逻队往往也就十几个人,突然间看到大批的难民出现,也有点慌神。田燕子总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带着人马悄悄通过,至于那些“浮子”是死是活,根本不在田燕子的考虑之内。 初时还能听到八门山那边响枪,估计梁丹和鬼子打得正热闹着呢,田燕子怕梁丹带着人马与他纠缠,这才绑了这么多的“浮子”。如今一路赶到白狼河边上,“浮子”已经不多了,但只要过了白狼河,他们也就安全了。 “那张花票给我瞅着呢?”田燕子又追问了一句。 “放心吧,我让两人专门盯着呢,跑不了。”老猫回答道。 所谓“花票”,就是指被绑的女子。当初劫人的时候,田燕子看到赵飞虎身边站着两个人,格外的亲密,应该是赵飞虎的老婆孩子。田燕子不知道赵飞虎是谁,但总能看出是个官来。到底能不能要来十九旅的枪支弹药,绑多少人并不重要,关键是绑得对不对。只要拿住这个大官的太太和他的儿子,田燕子就不怕赵飞虎不乖乖听话。 因此上这一路过来,赵飞虎的老婆孩子是被绑在马上的,到是少了奔波之苦。数次放“浮子”拦路,可几个土匪却一直紧盯着赵飞虎的老婆孩子不放,生怕她趁乱跑了。 找个水浅的地方,田燕子当先纵马过白狼河,土匪们也催马而来。而那些十九旅的家属却狼狈之极,雨水一来河水便涨,骑马到还能过去,徒步只能游泳。北方人多是旱鸭子,如今被土匪硬逼着赶到水里,一个浪头打过来,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卷走。土匪哪管“浮子”的死活?只顾纵马催赶,稍有慢一些的一刀砍过来,便做了白狼河的水鬼。 要说这待遇最好的,便得是那位习专员了。 罗胡子这匹蒙古马极为神骏,翻山涉水如履平地,把习专员驮得稳稳的。而且田燕子早把这习专员看了个透,连绑都没绑,只让习专员紧紧的跟在自己身边。果然这习专员小脸苍白,都不敢抬头看田燕子,更别说逃跑了,生怕自己喘了一口大气就被身后的土匪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砍掉了脑袋。 “北平来的大官?”田燕子看着习专员“嘿嘿”一笑。 “恩……恩,啊,不,我……我其实是旅顺口人氏。”习专员连忙答道,“在北平供职。” “旅顺口习家?”田燕子暗吃一惊,“习长柏的后人?” “对,习长柏是我爷爷。”习专员一听田燕子居然能叫出祖父的名字,不由得心头大喜,以为可以攀上交情,“这位大侠,与我爷爷可是故交?” “嘿嘿,咱一个穷地方的土匪头子,哪入得了习前辈的法眼啊。”田燕子的脸色又恢复如常,“看来这次,我真是捡着宝贝了。本来呢,我就是想难为难那个姓梁的小子,没成想啊,原来您还是习家大少爷。行,行啊,哈哈哈……依您这份量,少五万大洋,怕是失了您的身份吧?” “五万……行,五万就五万……”一听说用钱可以解决问题,习专员顿时来了精神。虽然现在鬼子占了东北,习家也已经大不如前了,但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五万大洋对于习家来说,不过九牛之一毛。想到这里,习专员不同得挺了挺腰板,知道自己值五万大洋,这老土匪是肯定不会撕票了。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田燕子“哈哈”大笑,声如夜袅,惊出习专员一身冷汗,“哼哼,梁丹算个屁?我要是把习长柏的孙子交给了日本人,他娘的日本人还敢不把老子当回事吗?” 本来习专员还以为自己安全无事了,一听田燕子的话,吓得他差点掉到白狼河里。这个老土匪的脉门真是谁也摸不着,这心思一会儿变八样。 其实习专员有所不知的是,田燕子使尽浑身解数,不惜与梁丹翻脸,为的还是在日本人面前找回这个脸来。 但这话,田燕子又不能明说。要不然的话,外人还以为他是与四个徒弟在日本人面前争风吃醋呢,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可实际上,他就是因为四个徒弟的被叛,非要好好在日本人面前挣这口气不可。到要让日本人好好看看,谁是同昌地面上的霸主。 因此上,当着罗云汉和火狐狸的面,田燕子只说是因为古一风突然接走了梁丹的母亲,没给自己留面子,所以今天才劫了骑兵连的马队。暗地里,却是怕这事没办成,明目张胆说是替日本人卖命,丢了自己这张老脸。正如习专员所想的,田燕子这个老家伙的心思,是人都猜不透,自他的嘴里,那更是半句真话也没有。 直到听说习专员是旅顺口习长柏的孙子,田燕子才知道自己这一网捞着了大鱼,得意忘形之下,脱口说出了真话。 田燕子一把抓住习专员的马缰绳,明知道这小子肯定是跑不掉的,却还是不想松手,自己的前程可就全着落在这小白脸子的身上了。手上一加力,拉着习专员上了白狼河的对面。再回头一看,河里面的人质扑腾扑腾走得太慢,田燕子眼睛一竖:“通通给我宰了!” 投降了日本人,要枪有枪,要炮有炮,他现在也不在乎十九旅这点人马刀枪了。 河里面的土匪一听,立刻抡起了马刀,十九旅的人质万没想到这老土匪说翻脸就翻脸,眼看马刀抡过来,一个个哭爹喊娘,四散奔走。但人在河里,想跑也跑不掉啊,眨间眼十几条人命血染狼河,河面上一片血腥味飘了起来。 “田燕子,我原还以为你是条汉子,只是脾气宁了点!早知今天,我在同昌城里就应该宰了你!”就在田燕子的背后突然有人暴喝一声。 田燕子一时忘形,忘了观察四周,作梦也想不到河对面居然有人埋伏,一听声音可不正是梁丹? 再一回头,就见一匹白马飞驰而来,马上梁丹的枪口对着田燕子,却没开枪。田燕子知道,梁丹是怕黑暗中误伤了习专员不敢开枪,正是自己活命的机会。田燕子却没丝毫顾忌,抬手对着梁丹连连扣动板机。 却不想梁丹马快,田燕子本身也不擅长枪法,连打了数枪居然都没有打到。田燕子气得反手把手枪扔在地上,大叫道:“给我上,宰了梁丹,重重有赏!”虽然时间极短,田燕子却看出只有梁丹一匹马冲出来,身后却没有人马跟随。 嘿嘿,独立团的战马尽在自己手里,梁丹又哪有骑兵可带?就算你梁丹马快,能先一步抢到我的头里,我田燕子这里有三百马队,你梁丹又不是神仙转世,到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此时上岸的土匪约有七八十人,一听田燕子下令,却没有个个纵马而出,反到迟疑了一会儿。 田燕子一瞪眼睛,扭头骂道:“老猫,你他娘的聋了?” 老猫骑在马上却迟迟疑疑的说道:“当家的,咱跑吧,人家说了,这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你看你刚才好几枪,都没伤着人家。” “放屁!”田燕子大骂一声,“给我上,再不上,老子现在就先宰了你!” 老猫被逼无奈,只得一扬马刀:“兄弟们,上!”心想着,这子弹打不着,用刀能不能砍得死啊? 第二百六十六章 众土匪虽知梁丹威名,但一看梁丹不过一个人罢了,便人人壮起胆子杀声一片直奔梁丹而来。 梁丹伏于马背之上,双枪连打,莫说梁丹骑射功夫极佳,就算是初学打枪的,对面这么密密麻麻的七八十人过来,想打不中也难啊。 然而对方毕竟人多,被梁丹打死三五个胡子之后,老猫已经带着人冲到梁丹面前。心想着,这梁丹现在在同昌地面上风头正劲,要真能把梁丹给捅死了,这可是大大的露脸啊。 不过这老猫能成为田燕子的心腹,其心机必有过人之处。胯下战马也是撒着欢的往前冲,却是前蹄慢后蹄快,后面的田燕子看来,这老猫是玩命的往前冲,可实际上他的马速却总是比别人慢了那么一拍。几个与老猫同时冲出的土匪,到是冲到了老猫的有面,抡着马刀直奔梁丹。老猫却手握马刀藏在后面,只等着捡便宜。 梁丹收起双枪,反手抽出马背上的军刀,随手砍死一名土匪。众土匪马刀随快,却快不过梁丹的白马,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已失去了梁丹的踪影。 那梁丹的照夜玉狮子马在黑暗之中可发出淡淡的白光,远远的无论怎么跑都会被敌人发现,本来是个弱项。可是等到贴身之后,老猫却暗吃了一惊。原来到了近战之时,这梁丹马快且发光,敌人往往眼前一花就已经错过了出刀的机会,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梁丹的军刀却已经递到了脖颈之间。 众土匪本以为把梁丹围在其中,一拥而上,那还不乱刀分尸了?不想这白马之光越近越是耀眼,尤其是黑暗之中,一旦近了就视物不清。还不等几个土匪抡刀呢,已先被梁丹挑落马下。 梁丹一看前面隔着厚厚的人墙,想要直冲过去已不可能。一调马头,白马已从旁冲出人群,看样子梁丹是打算绕过人墙,目标还是田燕子。 田燕子骑在马上,看自己数十人马被梁丹耍得团团转,气得破口大骂。此时河中的土匪已经扔下人质不管,纷纷冲上河堤立于田燕子身边。田燕子远远的指着梁丹吼道:“姓梁的,老子这里有三百人,你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敢单骑闯阵?今天田某人就让你在同昌地面上除名!左三右四,给我上!”最后这一句,却是对自己身边的土匪下的命令。 随着田燕子一声令下,河堤之上冲出七十马匪,以二龙出水之式,左三十右四十从两边包夹梁丹。同时,老猫带着五六十人又在从后面直追梁丹,三个方面同时围来,誓要劈梁丹于马下。 “哈哈哈……今天到真是我田燕子的大日子!”田燕子骑在马上仰天大笑。 “没错。”就在田燕子得意忘形之时,一把手枪突然顶在他的后腰上,有人在田燕子的耳边笑道,“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田燕子心头一凉,不用回头只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田燕子阴阴的说道:“师弟,你不是独行大盗吗?咋的?归顺了独立团了?” “少你娘的放屁,老子没有师兄,只有杀师的仇人!”燕子飞手中的短枪正对着田燕子,要不是梁丹事先反复交待的话,燕子飞现在就想开枪。这么多年来,燕子飞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机会。 “怎么着?想玩同归于尽啊?”田燕子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早就想和你同归于尽了!”燕子飞的手在微微发抖,“阴曹地府,我带着你去给师傅请罪!” 田燕子吸了一口冷气,他太了解燕子飞了,这个家伙这半辈子唯一活着的劲头就是给师傅报仇。别的人或许还能放他田燕子一马,唯有燕子飞是一门心思想要自己的命,绝不开玩笑。 “停!”田燕子突然提高了声音尖叫了一声,夜空之中划出去好远。 前面老猫带着三方面的马队,眼看着就要把梁丹包围在其中,正想着如何杀了梁丹出人投地。却突然听到田燕子的叫声,人人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这田燕子能在同昌地面上威风三十余年,自有其带兵的手段。马匪们一听田燕子的呼喝,立刻齐齐停住,最近的一个马刀只距离梁丹不足十米。 梁丹暗暗佩服,心道就是杨花肠儿训练出来的马队,都没有田燕子这般厉害。这老匪纵横同昌三十年,自有其道理啊。要不是今天看这家伙如此丧心病狂,梁丹其实一直想拉田燕子入伙,同共打鬼子。 马匪们不知田燕子为啥突然停止进攻,只拿马刀对着梁丹,却不知下一步应该怎么办,等着田燕子下命令。心道,难不成当家的是想活捉梁丹? 河踶上田燕子冷声道:“师弟,照说师兄我这条贱命是抵不过梁司令的贵体的,我放你们走,咱哥俩后会有期。” “怕是没那么容易。”燕子飞丝毫没有要退的意思。 而另一边,突然有人一伸手,从田燕子手中抢过蒙古马的马缰绳,也不说话,转身便走。蒙古马上习专员惊魂未定,再一看牵马之人身材魁梧,一脸的络腮胡子,豹头环眼,身背鬼头刀,可不正是罗云汉? “罗……罗……” 还没等习专员叫出名字,罗胡子猛的瞪了习专员一眼,习专员这才闭上了嘴。此时燕子飞是马贴马的站在田燕子身边,黑暗之中马匪们还不知道头领被人绑架,若是习专员喊出声来,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这一夜习专员几惊几吓,现在也终于明白点事了,把嘴闭得紧紧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任罗胡子牵着马往人群外面走。 前面梁丹催马而出,马匪们得不到田燕子的命令,不敢出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丹冲向了田燕子。 “嘿嘿。”田燕子却不惊乱,“师弟呀师弟,你真是让我高看一眼那。” “少废话!”燕子飞低喝了一声。 然而就在燕子飞说话的一瞬间,田燕子突然一拍黄膘马的马脖子,一直安安静静的黄膘马象是受了蓦大的刺激,突然暴跳起来,后蹄一飞正踢在蒙古马的前腿之上。 若是换成普通的战马,这一下非踢碎了肩胛不可,也亏着罗胡子的蒙古马乃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只是连退了几步,居然没倒。只是肩胛吃痛,蒙古马嘶鸣不已。 “王八蛋!”骑兵就没有不爱马的,罗胡子一看自己的爱马遭了暗算,不由大骂一声,抽出鬼头刀就要砍田燕子。 哪知田燕子已经借着马的腰力自马背上飞身而起,长笑一声:“跟我斗?” 论轻功燕子飞绝不输于田燕子,可这三十年来田燕子是靠马帮起的家,这骑术可比燕子飞高了不止一筹。燕子飞感觉不对,顿时开枪,子弹在田燕子的腰侧打出一个血洞,却被田燕子避开要害,伤不得田燕子的性命。 周围的马匪到现在哪还会看不出田燕子出了事?尤其是罗胡子的鬼头刀一抽出来,人人认得,一时间七八把马刀直奔罗胡子的脑袋劈了过来。 罗胡子来不及再追田燕子,反手架开袭来的马刀,飞身上了蒙古马,一手按住习专员,嘴里喝道:“抱紧马脖子。”另一手中的鬼头刀四处飞砍,将近身的两名马匪劈于马下。 习专员根本不敢抬头,伏于马背上,死死的抱着马脖子,连话都不敢说,心里只是后悔为啥头脑一热要来东北?老老实实的呆在北平,比啥不强? 梁丹本来马上就要到田燕子的身边,却见田燕子突然飞身而起,知道出事了,抬手对着半空中的田燕子就是一枪。田燕子在空中打了个空翻,落地时一脚将一名马匪踢于马下,自己却落在那马匪的战马之上,嘴里还不忘冲着梁丹喊道:“好枪法!”二话不说,催马就往树林里跑。 周围的三百马匪一拥而上,顿时将梁丹、燕子飞与罗胡子围在中央。 “田燕子,有种别跑!”燕子飞气得青筋毕露,也不管别人,自马背上扶摇而起。人在半空中双脚连踏,踩着马匪的脑袋直奔田燕子而去。 马匪们哪见过这等绝世轻功,个个看得傻了眼,等缓过劲来的时候,燕子飞与田燕子皆已消失无影。 到是老猫喊了一声:“兄弟们,杀了梁丹!”马匪们一声哄起,三百马刀直指梁丹。 梁丹与罗胡子的轻功与燕子飞无法比拟,没办法象燕子飞那样高来高去,然而面对着三百敌人,梁丹却与罗胡子对视一笑,罗胡子从腰里摸出两个黑黑的小手雷来:“咱们爷们的命,全指着孙愣子这新玩意了!” “我信得过孙观!”梁丹答道,也同腰间摸出两颗小手雷来。 但见梁丹与罗胡子双手连扬,这些奇怪的小手雷顿时在马匪中炸开。这种小手雷的爆炸威力不大,但却燃起了雄雄大火,十几名马匪猝不及防立时被大火点燃,一股人肉烧焦的味道闻起来让人作呕。 尽管战马都是经过训练的,可马匪的战马毕竟比不得梁丹的白马与罗胡子的蒙古马,一看火光自脚下升起,战马不听主人的指挥,出自本难的四散逃命。老猫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铁桶阵势,立刻一片大乱。 第二百六十七章 第二百六十七章、 燃起雄雄大火的不仅是白狼河的河岸,还有刘龙台的骑兵连。 东北人家的房子,多是土坯房,穷人家用不起砖。只以土坯打底,粗木为架,外附泥草,结庐而居。这种茅草房极易着火,每个晚上打更的高喊“小心火烛”,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而今晚有雨,所以这火点起来之后,初时火势不大,但却浓烟滚滚。而且东北村镇里的房子都是一间连着一间,一家着火,往往殃及池鱼。一开始的火头是从骑兵连烧起来的,骑兵连有大量的战马,常年在后面马棚堆着干草,正是点火的最佳位置。 杨花肠儿命人守好石本,抬头再看骑兵连火起,心中大惊。也顾不得细作安排,自己一催花斑马直奔骑兵连后面的马棚。正往里冲时,隐隐看对面也冲过来两个人,似乎是田燕子的两个徒弟三狼、四豹。若换成平常的话,杨花肠儿非把这两个小子揪下马来,细细盘问清楚,可今天脑子里全是赵赶驴的话,杨花肠儿理都没理二人,打马而去。 这两人一看杨花肠儿迎面过来,吓得心头发麻,本以为又是一场好打。却不想杨花肠儿好似没看见他们似的,这两人面面相觑,虽然不明白为啥会逃过这场大难,却不敢回头去找杨花肠儿的麻烦,借着夜色往刘龙台外面狂奔。 杨花肠儿自然极为熟悉骑兵连内的地形,三转两转已到了后面马棚,却见地上几个留守的士兵横尸当地,杨花肠儿握着斩马刀的手一阵哆嗦。 正在这时,杨花肠儿突然听到有人的声音,扭头一看,就见墙角下一条人影鬼鬼祟祟。杨花肠儿飞马而来,长刀一抡架在那人的脖子上,厉声道:“谁?” “杨五爷,杨五爷……”那人一哆嗦,“我,我是凌海啊。” “狗翻译。”杨花肠儿咬牙道,虽然想不明白这小子咋会出现在这里,但这条鬼子的走狗今天落在自己手里哪能放过?杨花肠儿腕上用力,长刀只需一抹就能断了凌海的脖子。 凌海满头大汗,刚刚在骑兵连门口,一见杨花肠儿过来,凌海跑得可是比石本还快。而且那石本是往外跑,凌海心道,杨花肠儿怎么会独身前来?门外必有埋伏。因此,凌海与石本相反,却往里面跑,最主要的他还想看看藤田到底想干什么。 可没想到,这藤田下手还真快,就在杨花肠儿与四名忍者缠斗的时候,藤田和古一风已经将骑兵连的草料点燃。这火一旦要是连上了民房,非得引起刘龙台大火,要不是刚刚下了雨的话,火势早已不可控制。 “杨五爷,你杀我没用,快去抓藤田吧,他就在后面呢。”凌海知道现在怎么解释也是白费,更何况这杨花肠儿就是个愣头青,话说得越多,越会事得其反。因此上凌海一指后面,“还有古一风也在呢,你再晚去,他们可就跑了。” 跑了藤田最多让杨花肠儿后悔,可一听古一风也在,杨花肠儿心头五味俱杂,扔下凌海不管只往火头起处跑去。 果然,才一到草料场,就见火光掩映之下,藤田与古一风正往骑兵连的后门转过去。 “三哥!”杨花肠儿大喝一声。 听到杨花肠儿的喊声,古一风身体一震,他似乎也没想到杨花肠儿来得这么快。 “三哥,你快回来呀!”杨花肠儿在马上拍着大腿狂叫,“三哥你咋的了?你傻了吧?有啥事你直说呀,你这是干啥呢?” 古一风与藤田已经转到了骑兵连的后门处,古一风抬头看着杨花肠儿,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杨花肠儿不要跟着自己。 杨花肠儿却已经打马而来。 藤田站在门口冷冷一笑,虽然天光还没有放亮,但这大火却把整个院子照得有如白昼。藤田掏出枪来,对着杨花肠儿瞄了过去,要知道这藤田的枪法却是不比古一风差多少。 古一风猛的一抬左手,将藤田的手抬高了一寸,枪声响处子弹擦着杨花肠儿的耳朵边划了过去。 一看古一风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藤田却不生气,只是拿枪口向杨花肠儿晃了晃,意思象是说,如果杨花肠儿再追过来,他非杀了杨花肠儿不可。 古一风只得又向杨花肠儿挥挥手,可杨花肠儿哪里会听?他的花斑马又快,这么一会儿距离古一风已经不远了。古一风一咬牙,抬手一枪,正打在花斑马的马腿上,花斑马悲鸣一声翻身而倒。 杨花肠儿最爱此马,一看古一风居然打伤了自己的战马,杨花肠儿又急又气。从地上爬起来,索性连斩马刀也扔在一边,只是大步的往古一风身边追来,大叫道:“你连我也杀了吧,你连我也杀了吧……” “砰”,又是一声枪响,却是藤田打的。杨花肠儿腿上一麻,半跪在地上,再看左腿又中了一枪。也是藤田知道现在不能惹古一风翻脸,不然的话这枪非取杨花肠儿的性命不可。古一风脸上悲切,对杨花肠儿喊道:“老五,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早晚你会知道,三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兄弟着想啊。”说罢,一拉藤田,两人匆匆的出了骑兵连的后门。 “三哥,三哥,三哥……”杨花肠儿坐在泥水之中狂叫,又哪里喊得回古一风?气得杨花肠儿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后面有骑兵追了过来,一看杨五爷受伤到还罢了,居然还象个孩子一样的哭了起来,个个心头差异。知道杨花肠儿那是真性情、好汉子,咋受了点伤,居然还哭上了? 杨花肠儿也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坐在那哭个不停,到是突然有人过来一巴掌拍在杨花肠儿的脑袋上:“没用的玩意了,哭个屁?大伙就指着你呢?” 众人抬头一看,居然是凌海气愤的站在一边。骑兵连里到有一半人认识这个鬼子的翻译官,几条汉子呼拉拉扑了上去,将凌海按倒在地,嘴里纷纷喝骂。 凌海也不反抗,只让人按住,却拿眼睛看着杨花肠儿:“玩蛋玩意,这就没主意了?你他娘的还配是让人喊一声五爷?姓杨的,老子说你呢,你看不见这都火上房了?你就知道哭,你哭个屁呀!” 骑兵们一看凌海的嘴里不干不净,有那脾气爆的,几个巴掌抡过去,凌海的半边脸顿时肿了。可凌海依旧骂个不停,这火气全冲着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虽觉声声刺耳,却知凌海说得有理,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都他娘的听着,古一风叛变了,从现在开始谁看见古一风,格杀匆论!” “五爷……”骑兵个个心惊,还以为杨花肠儿受伤过重,在说胡话呢。 “光杀古一风就行了?”凌海这嗓门可是不小,“派人救火啊,这火要是烧到老百姓的房子,半拉山上面都能看到火头。万一半拉山上的兵要是回来救火,那半拉山谁去守?藤田还在镇子里呢,不抓着藤田,今天这事就不算完。派人告诉马长腿,古一风叛变的事,万一这小子要是去三保营刺杀了马长腿,那东园的鬼子可就打进来了。我操你娘的,你快派人去呀,东园的鬼子进来,刘龙台就没了!”凌海气得在泥地里直打滚,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杨花肠儿喘着粗气看着地上的凌海,心想这鬼子翻译官是吃错了啥药了,咋还替自己出主意呢? 可不管咋说,凌海说的这些事都是重中之重,错了一条对于刘龙台来说都是灭顶之灾,与这些相比,杀不杀古一风到在次要了。 要说冲锋陷阵,杨花肠儿当仁不让,可要说临谋绝断,他这脑子哪快得过凌海啊。可现在在刘龙台本镇里,他就是最高指挥官了,他若不说话,骑兵们更是群龙无首。一时间杨花肠儿也来不及再去重复凌海的话,只是大喊道:“就按他说的办。你,去三保营;你,去半拉山;你,带着人救火……快,快,快,都别他娘的站着了,快点干活。” 还有骑兵迟疑着:“五爷,这小子可是鬼子的人。” 杨花肠儿一巴掌抡了过去:“让你办你就办,要你说吧,现在咋整?” 杨花肠儿都没主意,这些骑兵就更没主意了,再一想凌海说的头头是道,而且怎么也听不出是暗中帮着鬼子的。于是,人人分头行动,这乱糟糟的场面才终于得以控制。 杨花肠儿一揪赵赶驴的衣领:“找你们连长去,告诉所有的民兵,看见古一风了直接开枪,别问话。懂吗?直接开枪。” 赵赶驴脸上一苦:“五爷,这话从我嘴里说出去,谁信那?” 这到是实情,杨花肠儿一拍脑袋,从地上捡起斩马刀塞到赵赶驴手里:“这就是上方宝剑,告诉你们连长,这是我杨花肠儿的命令,他要是不听,你就拿我的刀砍了他。快去!” 赵赶驴接过“上方宝剑”,一时间到是雄心万丈,就这眨眨眼的功夫,自己一个穷庄稼汉,到有了这生杀大权了?再一看杨花肠儿瞪着眼睛,赵赶驴不敢怠慢,撒开欢往镇子里跑去。 杨花肠儿这才扭过头来看了看凌海,抓起凌海的衣领子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小子,你就是老六对吗?” 凌海扬起一张泥脸:“你他娘的别管老子是谁,你这腿还能走道吗?我估么着藤田烧了草料场,下一步就是军医院。要是被他打死了军医院里的医生,你们的伤兵就只能等死。杀了医生,再下一步就是仓库,烧你们的粮食和军火……” 凌海短短几句话,听得杨花肠儿头皮发麻,他可没想到一个藤田就能给刘龙台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别说腿上有伤,就是腿断了,爬着也得阻止藤田的行动啊。后面凌海的话还没说完呢,杨花肠儿大吼一声:“剩下的人全都跟我走,杀藤田去!”顾不得腿上的枪伤,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后面凌海还在喊着:“马上派人去找梁丹,不管八门山打成啥样了,立刻回兵,立刻回兵……”也不知这话,杨花肠儿听到了没有。 第二百六十八章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东园的鬼子没想到在三保营会遇到这么顽强的抵抗。按事先的战术安排,东园的鬼子属于佯攻,虽然他们拼命的攻打三保营,但实际上真正的军事目的在于大量牵制独立团的兵力后,由宫崎在半拉山方向向独立团发起总攻。 因此上,东园的鬼子兵从一开始就全力的投入进攻,并且一度以为凭他们的火力可以在一个小时内拿下三保营。然而,由于马长腿的增兵,使鬼子兵在东园前的独立团阵前寸步难行。 虽然马长腿没有火炮可以与鬼子抗衡,但孙观的兵工厂研发的各种手雷层出不穷,打得鬼子鬼哭狼嚎。滚地雷、平地雷、钻天雷……鬼子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每次一阵大炮开过后,马长腿的阵地上一声不响,鬼子兵却战战跌跌的不敢往前走。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冲上去了,碰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新式武器。 因此上,两个小时之后,鬼子兵以猛烈的炮火将马长腿的工事几乎轰平了,马长腿才带着兵撤到了三保营村里。而在这之前,马长腿已经派人将村里的百姓转移走了,准备以三保营为阵地,继续抵抗。 三保营村内各家的窖几乎是连在一起的,形成了一个个天然的防空壕,鬼子的炮火虽然可以炸毁民房,对深壕中的独立团士兵杀伤却不大。 马长腿趁这个机会重新整合部队,清点之下,才发现已经伤亡过半。心道这还是鬼子在攻自己的阵地,自己又有孙观的新式武器帮忙之下才顶了这么久。如果换成是野外遭遇战的话,自己这点人马怕是早就被鬼子兵给吃掉了。 丁雄反复交待过,对鬼子兵绝对不可轻敌。这三保营的阵地是丁雄亲自带人修建的,严格按照教科书上的标准,再结合当地的地形,马长腿原以为自己带着一个营的人,怎么也能坚持到天亮。可照现在看,再有两三个小时的话,估计三保营也保不住了。 “营长,鬼子又上来了。”一连长丁得宝灰头土脸的跑过来,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战斗中丁得宝被打掉了一只耳朵,仍然带伤坚持指挥战斗,“营长,这梁司令的人马,啥时候回来呀?” “咋的?梁司令不回来,你小子就尿裤子了?”马长腿在战场上却是一丝怜悯也没有,“我告诉丁得宝,打仗别指望援军,带着你的人给我守在阵地上。梁司令就是回来了,他的队伍打了一宿的仗,上来了也是疲兵,必须先修整才行。” 丁得宝抹了一把脸,知道马长腿说的也是实情。但他的士兵现在连死带伤,还能打仗的不足三分之一,说实话他真有点坚持不住了。 不等马长腿再说,鬼子兵已经再一次压了上来。却不知,其实东园鬼子兵的指挥官也在跳脚骂娘,遇到这么顽强的抵抗,自己肯定是吸引了独立团的主力部队,为啥半拉山那边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反复打电话到同昌,可同昌城里坐镇中央的石野也是一问三不知,根本找不着宫崎,更不知道是谁提前发射的信号。 因此上现在东园兵的作战目的,已经从牵制兵力临时改为中央突入,既然战争已经打响,现在就只能依靠东园的鬼子直接打入刘龙台,彻底消灭独立团。 “打,给我打!”马长腿亲自抱起一挺机关枪冲到了最前沿的阵地,对着鬼子开始扫射。孙观虽然没有研究出炮弹,但造出来的子弹可真是不少,长、短、机枪不停的响起来,子弹好似泼水一般,使鬼子兵极为头疼。 不过这一次,看来东园的鬼子也是下了决心了,以鬼子兵为核心,四面布满了伪军,密密麻麻少说有一百多人。 “他娘的,居然开始集团冲锋了?”马长腿骂了一声。回头对传令兵喊道,“告诉各连长,给我顶住。鬼子冲锋越疯狂,就越说明鬼子没啥长劲了,再顶两回,鬼子就无兵可用了。” 可说是这么说,马长腿猜得或许也没错,但鬼子兵显然也已经孤注一掷,一定要依靠这次冲锋拿下三保营。 鬼子兵就在三营的枪声与那层出不穷的手雷当中疯了一样的往三保营冲来,悍不畏死的鬼子兵给三营的士兵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虽然士兵们把枪管子都打红了,可仍然有一小批鬼子兵冲入了前沿战壕,与独立团的士兵展开了白刃战。 一旦进入了拼刺阶段,独立团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的的确确与鬼子兵不在一个档次上,往往两三个鬼子的配合,就可以杀死杀伤十数名独立团的士兵。同时前面的鬼子兵在站稳脚跟之后,则继续给后续的援军打开局面,越来越多的鬼子兵与伪军跃入到战壕当中。 “给我打回去,打回去!”马长腿也瞪红了眼,扔下机枪,抡起一把大砍刀冲入敌群当中,拚力拼杀。 连孙观也扔下长枪,摸出一把短刀准备肉搏。 然而就在此时,鬼子的阵地上一阵大乱,前面的鬼子刚刚趟出一块小小的阵地,后续的援军却进攻缓慢。 马长腿觉得不对劲,踢开一名鬼子兵退出战圈,往前面的战场看去。却见也不知是从哪里突然冲出一哨人马,斜次里冲入敌阵。虽然人数不多,但这一哨人作战极为勇猛,而鬼子的侧翼又是伪军,伪军哪有鬼子兵的战斗强悍?被这哨人马一冲,伪军们已经自乱了阵脚,向后溃散,反冲散了鬼子的阵型。 “呸,这杨欣也太黑了,不到最后关头,他还真不伸手。”孙观骂了一句,“丁参谋长说小心共党的队伍,这话到真没错。在中原的时候,我们晋军就和共党的队伍交过手,这些家伙鬼得很。” “旋风支队的人?”马长腿一猜,这时候还能来帮他们的,也没有别人了。而且看样子,杨欣的人马应该早就到了,但一直没有出手,直到现在他的阵地可能真的顶不住了,杨欣才终于冲了出来。 或许孙观说得没错,这杨欣带兵打仗的确是鬼了点,他要是早点出手,自己也不至于打成这样。但换个角度来想,如果杨欣过早的露暴了自己,鬼子兵实力仍在的时候,就对杨欣有了防备的话,到了紧要关头,杨欣的旋风支队就无法起到奇兵的作用。 因此上打仗这事,只能是从不同的战斗角度去考虑,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先不说马长腿与孙观是怎么想杨欣的为人的,但旋风支队这个时候冲出来,的确太出乎鬼子的意料了。而且杨欣在击溃了侧翼的鬼子兵之后,并没有挥师来救马长腿,反而带着人马直往鬼子的炮兵阵地绕了过去。 鬼子兵的指挥官一看形势不妙,连连下令,命令鬼子兵回援炮兵阵地。哪知杨欣兵锋所指,仅是虚招,人马在战阵上突然一个急转弯,又奔鬼子的指挥部冲了过来。鬼子指挥官大吃一惊,他的人马大半去冲马长腿的阵地,另一半又刚刚去支援炮兵阵地,而对方的兵力虽少但作战力极强,而且人少灵活,变化多端,自己根本就无法猜测敌方指挥官的意图。 万般无奈之下,鬼子指挥官下令回兵,让阵地上的鬼子兵回撤来保护自己。因此上,阵地上的鬼子兵前面的冲入了马长腿的阵地,后面的则转身往回就跑,来救自己的指挥官,使得阵地上的鬼子兵形成了进攻层次上的断档,首尾无法衔接。 前面好不容易用性命打开战地的鬼子兵,被马长腿带着一个连的人堵在战壕之中。鬼子兵虽然厉害,可惜后无援军,死一个少一个,不多时已被马长腿带人消灭得干干净净。 而杨欣一看鬼子兵回援,已经达到了目的,口中呼哨一声,部下人马再一转头,冲到了三保营旁边的土山之上。 马长腿坐在战壕里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次要是没有杨欣的帮助,三保营肯定丢了。说到底,一会儿见了面,还是要感谢人家的。 旋风支队隐入大山之后,却不露面。虽然人数极少,却着实的对鬼子构成了威胁。更何况刚刚这一战冲锋,鬼子也是用了最后的力气,这一阵又输掉了,鬼子兵暂时已经没有了进攻的力气,战阵上一时间到是平静了下来。 马长腿借着这个机会,命令士兵清理战壕,心中却念着“阿弥陀佛”,最好是鬼子兵能在梁司令回援之前都无力发起进攻才好。要不然,自己这点人马现在是说啥也顶不住了。更让马长腿担心的,则是半拉山到了现在还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鬼子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半拉山下越没动静,马长腿心里越没底,三保营打成这样,半拉山上他却一兵一卒都不敢动。 他知道,如果鬼子再一次发动进攻的话,肯定就是找到了对付旋风支队的办法。而那个时候,也是三保营陷落的时候。等到再一次清点人数之后,仍然可以战斗的,整个三营里,只剩下一百有余了。 正这时候,有骑兵连的哨马带来了杨花肠儿的口信,说是古一风已经叛变,让马长腿多加小心。一旦发现古一风,立刻就地格杀。 马长腿的脑袋嗡的一声。 这一晚上没看见古一风,马长腿还推测古一风应该是亲自看管石本了。要知道,石本才是独立团的护身符。现在古一风如果叛变了,那石本还在不在? 一向冷静的马长腿心乱如麻,连脸色都变了。他也知道,他是一营之长,所有的士兵都看着他呢,他现在要是乱了,那整个军心都得乱。然而古一风叛变这个打击对他而言太大了,他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去看看。”孙观一抄长枪,反手拍了一下马长腿的肩,“我知道古三爷枪法如神,早就想和他较量较量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第二百六十九章、 等宫崎九带着人从八门山上冲下来的时候,宫崎九的脸上除了愤怒就是屈辱,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他这个日本陆军学校的高材生,宫崎家的骄傲居然会在东北的一座土山里转得晕头转向,最后不得不以自残士兵性命的方式才突出了这些变幻没测的沟沟坎坎。 而这座八门山早在日军占领同昌城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日军的占领区,每天都派伪军在山上驻守,却谁也不知道这八门山上的山沟居然还有如此妙用。早知如此的话,就应该把炮楼修在八门山上面,再配合上这些山沟的话,可挡十万雄兵啊。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八门山上的阵势被宫崎的集束土雷所破,这个千古名阵不复存在,就算宫崎再想仔细研究也已经不可能。 更何况,现在宫崎恨梁丹入骨,等他下山的时候不用看就知道,他的炮兵阵地肯定是被毁了。到是清源的出现让宫崎长出了一口气,他知道要不是清源突然来援,打乱了梁丹的部署的话,他肯定还要在八门山上转悠着呢。 而在宫崎下山之前,丁雄已经开始安排人撤退。 独立团的人几乎都是同昌本地人,丁雄这位外乡人到了现在,也对同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先安排古童带着十九旅的人先一步撤退,而后他带领李金镖与火狐狸从旁策应,边打边退。宫崎清点人马之后,他自己的部队包括锦州来的鬼子兵外加清源的骑兵,仍然还有一千有余,宫崎咬牙切齿的跟在丁雄后面死死的咬着不放,非要消灭独立团不可。 清源的骑兵被乔曼带人连炸还烧死伤不少,清源也极为气愤,要不是这些奇怪的手雷的话,说不定他已经杀死了梁丹。 因此上,这一路上宫崎带着大队人马在后面追击以为正兵,清源则带着骑兵依仗速度不停的从旁骚扰,以为奇兵。丁雄带着人马苦苦支撑,还好之前火狐狸和赵飞虎带着人马赶了回来,虽然火狐狸的骑兵没了战马,只能当步兵来用,却好在是生力军。有李金镖与火狐狸两员大将在手,局面上到可以打个不胜不败。 本来丁雄希望乔曼带着旋风支队与自己共同撤退,但乔曼面色冷淡。等燕子飞随着梁丹去追击田燕子之后,乔曼却带着人朝着与刘龙台相反的方向,直奔金家堡而去。 丁雄知道这旋风支队虽然没有一个固定的根据地,但其秘密据点遍面同昌,这也一直是共产党队伍的特殊打法。虽然丁雄并不支持这种打法,不过也明白这种打法正是游击队的立足之本,连宫崎、藤田这样的狡猾的家伙四个派出密探却也找不着那个神秘的梦云昭,可见旋风支队的打法也自有道理。 既然乔曼不愿意跟着,丁雄亦不强求,只是对于乔曼的态度略感奇怪。火狐狸也心存疑惑,悄悄的问李金镖,是不是这位乔姑娘与梁司令闹什么矛盾了?李金镖却摇了摇头,他带着队伍和梁丹出刘龙台的时候,一切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乔姑娘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只是这战场之上,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尤其是宫崎九气极败坏。虽然他的队伍从八门山上冲下来已经疲惫不堪,但宫崎九却没有休兵的打算。尤其是在无线电信号联络上以后,同昌城里的石野告诉他东园方面的友军已经开始攻打三保营,宫崎九听后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大骂是谁私下的命令,但无论清源还是石野却全都说不清楚。 然而真正难过的却是在前面带着十九旅的严治明与许峰,从八门山一路退向刘龙台,沿途不停的碰到十九旅的家属。这些家属全是被田燕子当成浮子扔在路边的,一部分被鬼子杀死,一部分四散逃命,现在能被救回来的已经所剩无已。 十九旅的官兵一看家属十死九伤,不由得放声大哭,一时间战力全无。赵飞虎更是在人群中焦急的找寻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但听人田燕子一直把他的老婆孩子当成人质带在身边,赵飞虎越听心里越凉。 严治明却一把抓住赵飞虎问道:“姓赵的,旅长呢?旅长在哪?” 许峰也焦急的看着赵飞虎:“你小子就知道找自己的老婆孩子,咋不管旅长的死活?我告诉,旅长要是少了半根毫毛,我和你没完。” 赵飞虎反手拍开了许峰的手:“我说你们两个是真傻还是假傻?到现在还看不出来,旅长早就死了?” “什么?”许峰跳了起来,又拿眼睛往四下看了看,还好没有普通士兵注意到他们这里,要不然赵飞虎这一句话非引起士兵哗变不可。 “打四平街的时候,旅长就死了。”赵飞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就是怕军变,才一直压着消息。你们两也是旅长的心腹,要是旅长活着,能这么长时间不让你们见面吗?” 严治明与许峰互相看了看,再回想一下之前的情形,这才觉得赵飞虎应该没有说谎。自从过了四平街,两个人就再没有见过旅长,所有的战斗命令也全是赵飞虎传下来的。那么也就是说,其实打了这么久,全是赵飞虎在指挥着全部战斗。 赵飞虎抬起头来:“这些士兵,全是旅长的心血,你们两个更是从旅长还当营长的时候就已经跟着他老人家了。万一旅长的死讯要是传出去,军心散乱,这兵还怎么带?咱们的队伍还能打到这吗?” 二人所知赵飞虎说的,到是实情。 在过去的旧军阀里,长官的个人威望十分重要,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长官的指挥艺术、个人魅力在士兵中的影响极大,往往长官一倒整支队伍就会一盘散沙,全然失去了战斗力。 在十九旅里,严治明身为炮营营长,脾气上却就是个老好人,虽然大伙都愿意与严治明交好,但其威望不足。许峰打仗极为谨慎,但拼劲不足,守成不余,难当大任。赵飞虎到是一员闯将,但资历太浅,不过就是个警卫连的连长,让他还来主事的话,本身严治明与许峰两人就不会服气。因此上,赵飞虎在旅长死后,思来想去,只能用这么个笨办法,让大伙以为旅长只是受伤病重,却仍然活着。 十九旅的士兵能坚持到今天,也就是凭着这股信念,知道旅长还活着,这才有力气一路打到这里。 “到今天我知道不用再瞒着了。”赵飞虎又道,“你们二位估计也看出来了,咱现在有不少的士兵已经心向这位梁司令。就算是旅长还活着,也拦不住这些人投到独立团去。再说,我得到消息,人家马上就是师长了,投了梁司令也算是条活路。等到这仗打完,我就把旅长的死讯传出去,大伙愿意留在梁司令部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化装进关吧。” 严治明点了点头:“是啊,这位梁司令不同凡响啊。止少,我部下的兄弟要是愿意留下,我肯定是不拦着了。” 许峰也道:“六师的吕副官是我的同乡,当初就说好了,等进了关让我去投他。唉,这份情面总是抹不开的,要不我老许到想留在梁司令的部下,继续打鬼子。” 三人刚说到这里,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三人同时一惊。难道是清源的鬼子骑兵绕到前面来了?再一听枪声,丁雄带着人在后面殿后,距离他们大约还有二里路左右,被宫崎死死的咬着。 “准备战斗。”赵飞虎掏出枪来,“就算是投了梁司令,咱也得挺着腰板,不能让人家把咱当熊兵看。” 然而大批家属的伤亡,却让士兵们无心再战,赵飞虎反复呼喝,士兵们却反应寥寥。 就在此时,严治明拿手一指:“我说,那不是梁司令吗?” 赵飞虎与许峰同时看去,就见一哨马队呼啸而至,前面一匹白马,在夜色中发出淡淡的白光,尤为醒目。 “梁司令哪来的骑兵?”赵飞虎惊道。他知道火狐狸的骑兵全被田燕子缴了马匹去,怎么梁司令居然可以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又组织出一哨骑兵队伍呢? 梁丹似乎也看出这边是十九旅的残兵,却并不是往这边过来,一马当先,将后面的马队远远甩开直奔着前面丁雄的队伍而来。 丁雄一看梁丹的白马,知道梁丹计策已成。口中呼哨一声,李金镖与火狐狸带着人马向左右两边分开,给梁丹让出道路。 宫崎九与清源正死命的带着人往前冲,却见丁雄突然让开道路,心头一惊,不知这丁雄打得什么主意。宫崎九与丁雄交战已久,知道这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肯定不会胡乱用兵。因此上,连忙让鬼子兵沉住气,看看丁雄要如何变阵。 却突然见到梁丹一骑杀出直奔宫崎九的军阵,后面不远处马蹄阵阵,显然还有大队的骑兵。 宫崎九大惑不解,想不明白梁丹哪来的骑兵。不过既然已经杀到眼前,宫崎九急忙扔下丁雄不管,命令机枪当前,将冲锋阵形改为防守阵形。 梁丹的白马却一调头,突然向旁边绕了过去。 后面紧追着梁丹的却是老猫带着的马匪,这一路只顾了往前追,却突然发现梁丹一调头之后,对面出现了大批的鬼子兵。老猫知道上当了,再想变阵的时候,他的战马哪有梁丹的白马神骏?还不等作出反应的时候,鬼子的子弹已经打了过来。 骑兵打仗最忌反身,现在如果撤退了的话,把后背扔给鬼子,那就是白白送死。老猫明知道事情已不可为,但已然冲到了鬼子阵前,想不打已是不行,老猫索性一举马刀:“兄弟们,给我冲!” 第二百七十章 第二百七十章、 老猫所领三百马匪乃是田燕子的全部家底,田燕子能纵横同昌几十年,其部下战力自然强悍。所差的仅是这老猫的指挥手段,在丁雄与宫崎九眼中,实在不足一哂,完全是凭着一股血勇往前冲。若是田燕子在的话,还知道一字长蛇、二龙出水之些简单的阵式,可老猫实在是个庄稼汉的脑袋,光是一门心思迎着子弹冲了过去。 宫崎九还以为是梁丹招来大批的骑兵队伍来对付自己,独立团骑兵连的战斗力宫崎早已经听说过了,尤其是骑兵连连长罗云汉在同昌地区威名显赫,宫崎九一看梁丹的骑兵冲过来,哪敢怠慢?丢下丁雄的人马不管,十余挺机枪喷出三尺长的火舌,全奔老猫的马匪打了过去。 要按老猫以往的经验,马匪的集群冲锋最具有威慑力,劫道的时候,群马一冲,光是吓就吓得对方屁滚尿流,早没了反抗的能力。可哪成想今天他的对面是宫崎九所率的鬼子兵,鬼子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哪会被老猫的马匪吓破胆?一排排子弹扫过去,冲在最前的数十名马匪当先倒下。 土匪打仗和正规军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士气,那马长腿带着人在三保营打得苦不堪言,其部下却没有一个逃兵。而老猫带着的马匪一看冲锋失利,则立刻就乱了套了。还活着的二百多人各自为战,往东往西全没了章法,尽管老猫一个劲的呼喝,可他哪有田燕子的威名?这仗要是打顺手了还成,现在被鬼子的机枪一阻,哪个马匪还听他的呀? 宫崎九在阵中一愣,难道堂堂独立团的骑兵连就这点本事?一边的清源更看出有机可趁,军刀一挥,鬼子的骑兵呼啸而出。别看鬼子的骑兵在人数上少于马匪,可一旦交起手来,马匪们更是只有逃命的份。 半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大部分马匪被鬼子兵打死,剩下的能跑的四散奔逃,跑不掉的直接投降了。 宫崎九抓过一名俘虏问过才知道,原来这些是田燕子的部下,糊里糊涂的和自己打了一场。抬头再看时,梁丹与丁雄早领着大队人马撤得远了。要说现在能追上梁丹的,也只有清源的骑兵,不过清源部下的一两百人就算追上了,估计也得被梁丹吃掉。 宫崎九阴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索性命令部队原地休息,重新整队,而后再徐徐而行,直奔半拉山方向而来。既然东园方向在的友军已经和独立团交上了火,宫崎九现在想不打也不行。 到是清源心存顾虑:“宫崎君,我们原计划在刘家湾将梁丹的主力消灭,可现在梁丹的人马并没有受到根本上的打击,这与我们原来的计划有所不同,如果我们现在强攻刘龙台的话,怕是很难救出石本君。你知道,如果石本君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我猜现在石本君已经安全了。”宫崎九冷冷的笑道,“清源君,难道到现在你还猜不到是谁提前发射了信号,让东园的友军提前进入战斗吗?” 清源的脑子却比宫崎九慢了一拍,他想了一会儿,让通讯兵立刻向同昌发报。不多时,同昌回电,果然石野现在也找不到藤田的去向。清源气得大骂,扬言非要送藤田上军事法庭不可。 宫崎九却摇了摇头:“如果藤田君真的救出了石本君,我们应该表示祝贺才对。依石本家的地位与实力,藤田君立此大功,不会再留在同昌了。” 清源亦觉得宫崎九的话不无道理,可是本来计划完美的一场战役,居然被藤田钻了空中,独领头功,清源还是气愤不已。 宫崎九不理清源的愤怒,却叫来通讯兵,吩咐道:“给奉天方面发报,请求飞机支援,今天我要彻底消灭独立团。” 闻言清源心中惊讶,虽然宫崎九可以请来东园、北镇、锦州各方面的支援,但皆为野战步兵军团。现在这宫崎九一封电报居然还可以调动总部的飞行大队?这宫崎家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以前与独立团交手,一直动用的是大炮,但在半拉山天险面前,大炮的威力发挥不到一半。而一直不动用飞机,一方面同昌守备队长的职权根本无权调用飞机,另一方面则是怕误伤了石本。 “嘿嘿。”清源干笑了两声,他知道战机一到,刘龙台将被轰个底朝天,同昌地区的这个心腹大患,终将不复存在。 从飞行路程上来看,奉天的飞机到达同昌止少要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因此上宫崎九反而不着急了。只是让通讯兵给东园方面发报,停止一切进攻。虽然无法联络藤田,但宫崎九看来,一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也足够藤田带着石本逃回同昌城了吧? 这样一想,宫崎九与清源的心情反而放松了,慢慢腾腾的整集部队,甚至还简单的让士兵吃过干粮之后,才继续向刘龙台方向进发。 与宫崎九相比,躲在草丛中的老猫则叫苦不迭,三百马队尽丧在自己之手,回去了咋和田燕子交待? 也是这老猫见机得快,早早的弃马躲到草丛中,这才逃过一死。可现在仔细一想,虽然眼下活了性命,田燕子那个老魔头还会放过自己?尤其是鬼子知道了冲击他们的是田燕子的部下,对田燕子会咋想?田燕子带着全部人马出击,原意是想向鬼子卖个好,现在才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没吃着羊肉倒惹一身骚。 回过头来,田燕子这股气没地方撒,还不全得出在自己头上?一想到田燕子对付人的手段,老猫真是死心都有了。索性想着,不如远走他乡远远的躲开,总比落在田燕子的手里要强上百倍。 殊不知,现在田燕子哪有空管什么老猫啊?自己的性命能不能逃过今夜,尚在两说。 燕子飞的一枪打穿了田燕子的肋下,梁丹的一枪又伤了田燕子的肩膀。虽然都不是什么致命伤,田燕子这样的老匪也不可能身上没带着金创药,可让田燕子头疼的却是燕子飞阴魂不散一直在后面紧紧跟随,让田燕子连个包扎伤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师兄弟二人打了半辈子了,彼此之间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得对方,更是对对方的路数熟悉无比。 田燕子飞出人群时,骑着战马,就是想要远远的将燕子飞甩开。可惜这只是普通的战马,而不是他的黄膘马,任凭田燕子再怎么快马加鞭,战马的速度却一直提不起来。 而燕子飞轻功盖世,两条腿居然不输于四条腿,翻山越岭的跟在田燕子后面。尽管一时间还追不上战马,可田燕子只要想放慢马速包扎伤口的时候,燕子飞就会如影而来。 要说两个人年岁都不小了,田燕子却暗暗吃惊,师弟这几年的轻功怕是又有所长,若要换成自己不骑马的话,真还敌不过燕子飞的脚力。 然而这一路骑在马上,伤口上的血越流越多,田燕子眼睛有点发花,知道再这么下去,伤口虽然不致命,怕是要失血过多而死。 想到这里,田燕子一咬牙,索性停住战马。心道燕子飞追了这么半天,肯定疲惫,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干脆除掉燕子飞,也省去了一块心病。 田燕子一停马,后面的燕子飞更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来到近前燕子飞也不说话双手一扬,两颗手雷扔了过去。田燕子大惊,飞身纵开,可那战马却没这份眼力,被燕子飞的手雷活活炸死。 “嘿嘿……”田燕子不怒反笑,“行啊,咱哥俩今天索性了结这段恩怨吧。”顾不得那么多江湖规矩,田燕子伸手就去摸枪。不想一摸之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枪被扔在河堤上了,不由得一呲牙,暗怪自己大意。 燕子飞其实早就追得气喘吁吁,因此上也不与田燕子缠斗,只拿手雷招呼。这些奇怪的手雷都是孙观给他的,并且讲明了各种用途。有几种杀伤力极大的玩意,燕子飞怕伤到自己人,在战场上没敢用。现在这深山老林里只剩下他和田燕子,燕子飞再无顾忌,各种手雷一一向田燕子身上招呼。 田燕子本想和燕子飞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场,哪知师弟套路皆变,这些怪雷层出不穷。尤其是几个手雷里面居然带有瓦斯毒气,呛得田燕子泪流不止。燕子飞则借此机会冲到田燕子身前,两把匕首刀上下翻飞,田燕子猝不及防胸前被划了两个口子。 “好……好……”田燕子连说了两个“好”字,无心再战,只能扭头再跑。 然而失了战马,又有伤在身,田燕子更非燕子飞的对手。两个人打打停停,一路打到了水口子田燕子的老巢。 回到老巢,田燕子已是遍体鳞伤,好在这水口子是他苦心经营多年,所谓狡兔三窟,田燕子凭借地形,数次绕开了燕子飞的杀招。 好不容易逃到了二道山门,田燕子突然觉得不对劲。虽然他把全部马队都带了出去,但毕竟还要留下几个守家的。怎么自己回来之后,半条人影都没有发现呢?人都去哪了? “来人,来人……”田燕子尖叫了几声,他知道燕子飞一听到他的声音,必须会寻声而来,可现在自己浑身是伤,战斗乏力,要是没有帮手的话,怕是今天非死在燕子飞手里不可。 “人呢?人呢……”田燕子急得满头大汗,平常安排了暗哨的地方,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自己留在家中的人马都到哪去了? 正在田燕子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有人自黑暗中窜了出来:“人来了!” 田燕子才一回头,却突然觉得脚下一紧,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双脚。不等田燕子反应过来,一根狼牙棒直扫向了田燕子的脑后。 田燕子作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遭到伏击,重伤之下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那狼牙棒扫个正着,半拉脑袋顿时被打成齑粉。 “嘿嘿。”却听三狼闷声笑道,“藤田太君说了,杀了你,你的骑兵就归我了。” 可怜田燕子杀师而立,最终也落得同样下场,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第二百七十一章 第二百七十一章、 燕子飞赶到之时,正看到三狼、四豹已经切了田燕子的半个脑袋一溜烟的跑了,燕子飞站于田燕子的尸体之前呆立半晌。为了师门大仇,二人斗了半辈子,燕子飞一心想要杀掉田燕子,今天突然见到田燕子横尸当场,却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 良久,燕子飞突然放声大哭,面向闾山恩师坟墓所在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师仇得报,燕子飞放下心头一桩大事,只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活得这么轻松过。虽然没有手刃田燕子,略显美中不足,但又一想田燕子恶贯满盈,到头来被自己的徒弟杀死,这才叫死得其所。 水口子距离刘龙台并不算太远,燕子飞不知乔曼下一步做何打算,却想到杨欣正带着人马在三保营支援马长腿,心中放心不下,便一路直往半拉山方向而来。 燕子飞轻功极佳,又是一路与田燕子追逐而来,等到半拉山的时候,梁丹与丁雄的人马尚没回来。 半拉山山口的独立团眼线,大半被古一风与藤田除去,虽然山上的人也知道山下肯定出事了,但没有马长腿的命令谁也不敢下山。怕冒冒失失的出去,反而中了鬼子的埋伏。马长腿派人反复交待,一定要紧守半拉山,因此上山上的人马寸步不敢离开。想那燕子飞本就轻功了得,就算是暗哨皆在又谁能拦得住他? 等到进到刘龙台之时,却见刘龙台镇内浓烟滚滚,似乎镇后骑兵连的方向已经燃起了大火。镇内人声凌乱,民兵们正从四面八方集合过来,虽然火势被控制住,但想要扑灭却不大可能,只能尽量不让大火烧到民房。 藤田进了刘龙台之后,除了自己部下的几名忍者之外,把几乎全部混入刘龙台的鬼子奸细也全部激活。这些鬼子的奸细趁机四下捣乱,制造事端,想要搅乱刘龙台镇内的人心。 好在凌海及时的让杨花肠儿命令骑兵接替了民兵的工作,这些骑兵久经战场,虽然镇内人心惶惶,却打乱不了这些骑兵的意志。 一名骑兵正看到燕子飞过来,此时全镇戒严,为防奸细,早已告诉百姓躲在家中不得上街。那骑兵一见燕子飞也不说话,抡马刀劈了过来。燕子飞飘身闪过,口中喝道:“梦云昭在此。” 那骑兵闻言一愣,到是听传言旋风支队里有一位轻功高手。然而此时镇中正乱,不得不防,那骑兵也不答话,又是两刀劈下。燕子飞脚步轻移躲了过去,有由怒道:“再砍老子就还手了。” 那骑兵却道:“五爷吩咐,要是友军的话,请到团部说话。”说完,持刀在手,虽不进攻,双眼却紧盯着燕子飞不放。不远处又有两名骑兵飞马而来,手中却抄着长枪。 燕子飞暗暗惊讶,不过就是个普通的骑兵,在这种时候处事却如此冷静,可见梁丹带兵效果非同凡响。难怪私下里杨欣总说辽西的抗日力量以梁丹为最,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不过突然又想到乔曼似乎是生了梁丹的气,可见这梁丹带兵虽然有一套,却也是个不懂柔情的匹夫。 在旋风支队里,燕子飞年纪最大,只把乔曼当成闺女来看,一想到今天乔曼气成那个样子,燕子飞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老子正要去团部见见你们的梁司令,头前带路。” 三名骑兵将燕子飞围在中央,缓步往团部的方向而来。 正走着,突然听到前方一阵大乱,且有枪声传来,燕子飞问道:“那边是啥地方?出啥事了?” 几名骑兵也一阵紧张,其中一个答道:“好象是军医院。” 另一个道:“不好,军医院里还有不少伤兵呢。” 又一个说道:“老梁叔和白医官他们也在呢。” 三保营那边打得厉害,不停的有伤兵运送到军医院,今天晚上梁桐和白祝胜全都忙得不可开交。而且送到军医院的都是重伤之兵,几乎失去了战斗力,如果被鬼子奸细偷袭的话,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若是鬼子放火,伤员们跑都跑不掉。 一听到军医院出了事情,几名骑兵顿时变了脸色。燕子飞大声说道:“还在这站着干啥?去救医院那。”说完,一飘身直奔军医院的方向而来,其速到是比战马还快。 几名骑兵大吃一惊,想不明白这个干瘦的老头咋这么快?立刻打马在后面跟随。 还没等到军医院呢,就听一阵骂声冲天而起:“操你姥姥的小鬼子,敢打军医院的主意?来呀,姑奶奶我正闲得发慌呢,好好疏疏你小鬼子长了几根毛?梁司令不在家,凭你们几块料就敢来刘龙台炸刺?也不打听打听,姑奶奶我亲自坐镇,你小鬼子还能捞到半星狗食去?” 几个骑兵本来还着急呢,一听这骂声震天,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独立团里,能有如此骂声的,除了李大仙还会有谁? 等到了军医院门前,燕子飞都呆了一呆。就见一个粗大的妇人站在军医院的门前,一手柱着一根布满倒刺的马棒,一手掐着腰,威风凛凛、杀气腾腾,骂得正痛快呢。燕子飞也是东北人,也知东北泼妇的厉害,压根就没敢往前走。打不打得过到在其次,被这种妇人骂个狗血喷头的话,你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燕子飞躲得快,几名骑兵却是没刹住车,直冲到军医院前面。李大仙一看几个骑兵过来,拿手一指:“没用的玩意,不好好站岗上这来干啥?眼睛长脚后跟上了?看不着村后头起火了?一个个养你们有啥用,正经时候屁事不顶。有他娘的蹓马这功夫,到是抓两个鬼子的奸细给我看看。可着全团,就你们骑兵连吃得白白胖胖,五大三粗,你们也配……” 几个骑兵被骂得满脸通红,心中暗叫霉气,本来是好心过来帮忙,反找了一顿骂。 李大仙却不管那些,拿着马棒一指军医院门前的几具尸体:“我个受伤的老娘们,还能整死几个鬼子奸细,你说你们骑个马可干啥活了?马吃草,你们也吃草吗?草包脑袋、草包肚子……” “李婶,李婶,我们这不是过来帮忙吗?”一名骑兵实在忍不住了,反驳了两句。 “用你帮忙个屁?看不见我守着军医院呢?”李大仙根本就不领这份情,“滚,都给我滚,去找鬼子奸细去。找着奸细别杀,往我这哄,我今天就站这一棒子一个,来多少杀多少。还他娘的站着?快去呀!” 几个骑兵恨不能立刻打马而走,听了李大仙的话,一哄而散,能躲多远就躲多远,都忘了燕子飞这事了。 其实不光是骑兵们心里郁闷,连藤田看着李大仙都头痛不已。本来藤田暗中纠集了几个鬼子奸细,想要来军医院放一把火。 他也知道三保营战火正酣,一队队的伤兵被抬到了军医院,如果军医院被烧或被炸的话,对独立团的影响极大。更何况如果能杀掉那几个从关里来的军医,那么对以后的战争也有极大的好处。 谁成想,才摸到军医院的边上,那个粗大的东北悍妇抡着马棒杀将出来。几个鬼子奸细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已经被李大仙一棒一个打翻在地。那马棒是侯登山特意为李大仙制作的,李大仙就算在医院里养伤也一直随着带着。 这次打鬼子没让李大仙上战场,李大仙这心里就老大不乐意,现在一看鬼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哪还忍得住?尽管腿脚还有些不利索,然而这马棒抡起来却是招招夺命,挨着死、碰着亡,不要说几个鬼子奸细,就连藤田一个躲得慢了,大腿上也挨了一下,疼得藤田龇牙咧嘴,只得趁着几个奸细纠缠住李大仙的时候,自己先一步躲到暗处。 本想寻机开枪,结果了李大仙的性命,不想燕子飞突然飘身而至。藤田知道这个老家伙轻功无敌,一旦被他发现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就算长出四条腿来也跑不过人家。只得恨恨的收起了枪,暂时放过军医院,往军工厂方向而来。 不想转了个身,藤田突然发现古一风不见了,不由冷笑一声。今天古一风做下的事,独立团里必然无法再容他,虽然不知古一风现在还打着什么主意,但藤田到不担心古一风会反投梁丹带人来抓自己。 其实与骑兵连和军医院相比,藤田更关心那个兵工厂。 一个作战单位,如果有了兵工厂的话,就代表着其已经形成了规模,成为了正规军团。在日占领区里,土匪、胡子、义勇军、游击队等等多如牛毛,但多半不会引起日军的注意,原因就是这些队伍弹药极度匮乏,根本没有长久作战的可能。 但独立团不一样,当藤田得知独立团已经成立了兵工厂时,知道这是个大麻烦。想要消灭独立团,必须除掉兵工厂。 然而藤田的想法与梁丹几乎一样,梁丹对兵工厂的防守极严,所有的明暗哨全部是自己亲自挑兵亲自布置。因此上,鬼子奸细数次想来破坏,却全然无功而返。今天刘龙台大乱,正是趁机破坏兵工厂的好机会,藤田发出几声怪叫,又招集了两三名潜伏在刘龙台里的眼线,直往兵工厂而来。 根据孙观的要求,梁丹特意把兵工厂设在了刘龙台镇外的山坡之上。此时天上的雨已经停了,但乌云仍未散去,藤田带着人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兵工厂的外围。与刘龙台镇内不同,此刻的兵工厂四周一片沉寂,但却隐隐从厂内传来机器的声音,想必兵工厂正在加班加点的制造子弹,以供应三保营战场。 藤田冷笑一声:“除掉兵工厂,我们立刻撤退,我想宫崎的人马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三保营方向的炮声一停,藤田就推断出了日军的作战意图。 打了这么半天,虽然还没有打下三保营,但肯定东园方面的日军与马长腿的三营全部伤亡惨重。而东园日军之所以停止了进攻,一定是收到了宫崎九的讯号,等着宫崎九的人马到了半拉山之后再两面夹击。 藤田知道,宫崎九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因为藤田的擅自行动已经打乱了宫崎九的全盘布置。不过藤田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些了,这一次救出了石本,藤田已经是头功一件。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离开同昌,再不用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因此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藤田,居然在他的刀条子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兴奋。本来他可以立刻撤退,之所以还要来炸掉军工厂,只不过算是给宫崎九一个交待。兵工厂不比军医院和仓库,这里面堆满了炸药,只要找到合适的地点点火,兵工厂将在瞬间被夷为平地。而这种打击,对于打了一宿,几乎已经弹尽粮绝的独立团来说,是致命的。 藤田盯着兵工厂,观察良久,虽然鬼子的眼线也进不去兵工厂,但早已把兵工厂四周的环境摸得清清楚楚。这兵工厂前后两道门,皆在绿树掩映之中,若不仔细观察绝难发现。藤田对周围的鬼子打了个手式,命令两个鬼子从左右两个方向包抄过去,他知道兵工厂附近必有暗哨,只能用这打草惊蛇之计。 两个鬼子小心翼翼的在草丛中匍匐而行。此时已到夏季,草木疯长,非常利于隐蔽,两个鬼子的速度不慢,转眼间已经接近了兵工厂的高墙。果然自草丛深处有两个独立团的暗哨猛然扑了出来,然而这两个鬼子也是藤田精心挑选的特工,遇袭不慌,反而三招两式之内竟将兵工厂的暗哨除掉。 藤田心中暗叫了一声好,再一看两个鬼子已经将套索扔上了兵工厂的墙头,正准备翻进去。藤田一打手式,准备让余下的几个鬼子随着自己一同进兵工厂。兵工厂的墙头上每隔十米左右就一盏电灯,虽在黑夜之中,藤田却仍能清楚的看到两名鬼子的行动。 就在此时,山脚下传来一声枪响。一名正在往墙上爬的鬼子应声而倒,另一名鬼子吓了一跳,才想跳下墙时,又一声枪响传来,将其击毙。 藤田一下子又扑回到了草丛中,心道好厉害的枪法。根据他对独立团的了解,在独立团中除了古一风枪法出众之外,能有这等枪法的也就是那个自关里来的孙观了。他并不知道孙观是从三保营赶回来的,本来以为孙观应该在兵工厂里面,却不想突然被孙观抄了后路,藤田心中一惊。 随着两个爬墙的鬼子被打死,山脚下一条人影飞快的窜了上来,隐隐可见那人的手中抄着一把长枪。 跟在藤田身边的两名鬼子不知死活的站了起来,对准孙观“砰砰”的乱打枪。孙观本来打算先进兵工厂看看,然而鬼子的枪声一响,孙观不必去看就已经推断出鬼子埋伏的位置。不慌不忙的举起枪来,枪声过去,又一名鬼子死于当场。 说心里话,藤田连杨花肠儿都不怕,可是对于这枪法如神的孙观,却头疼不已。本身藤田的枪法就很不错,但越是懂枪的人,才越会更深的理解孙观的厉害之处。天色如此之暗,这孙观却弹不虚发,枪枪要命,绝对是阻击手中的高手。面对这样的高手,藤田一时间有点进退失措。他知道,对面这样的高手,只要一步走错,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 藤田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死。 在初来刘龙台的时候,藤田是报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他动用了自己的家将,就是要向宫崎九和石野等人来证明自己。并且他做到了,他真的救出了石本,而且石本还答应他,要把他带到奉天总部,从此离开同昌。 从那时起,藤田就已经不再想死了,因为还有更光明的前途在等着他。 当一个人的必死决心消失后,他的一切行动也会因此而改变。 凭藤田的枪法,如此在树林中与孙观做决非死之战的话,输赢还在两可之间。然而此时的藤田已没了决死的勇气,他甚至都没敢抬起头来,只是连连的作着手式,让仍然活着的三名鬼子想办法缠住孙观。 炸不炸兵工厂已经不重要了,藤田现在只想活下去。等到三名鬼子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往孙观的位置包抄过去之后,藤田象条大蜈蚣似的伏低身体向山下蜿蜒而行。 没有藤田的帮助,这三个鬼子哪是孙观的对手?不多时已经一一被孙观放倒。而听到枪声之后,兵工厂大门一开,一队卫兵杀了出来。孙观迎了过去,命令卫兵退回兵工厂,另外再多加哨岗严防鬼子再来捣乱。 虽然刚刚没有看太清楚,但孙观隐约觉得逃掉的那条人影似乎是鬼子的宪兵队队长藤田。今天晚上刘龙台被鬼子闹得够呛,肯定全是这个小鬼子的主意,孙观没有进兵工厂,背着长枪从山路上追了下来,非要宰了藤田不可。 等一路追到刘龙台,却见杨花肠儿正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身后还着神气活现的赵赶驴。 今天晚上赵赶驴可算是露了脸了,亲手抓了石本对于赵赶驴来说算不得什么,当他拿着斩马刀对民兵连长传达杨花肠儿的命令时,看着平常趾高气昂的连长在他面前呆若木鸡,赵赶驴心里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 等回来送刀时,杨花肠儿顺嘴说了一句:“以后跟着我吧。”赵赶驴更是兴奋差点跳了起来,一个小时前还胆小如鼠的赵赶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想着这事要是让老爹知道了,还不得乐得背过气去?都知道骑兵连的待遇是全团最好的,以后自己家里还不得顿顿白面馒头? 而杨花肠儿却全然没有赵赶驴的兴奋劲,腿上的伤只用几根布条胡乱的绑住,连军医院都没有去。与腿上的伤相比,杨花肠儿心里的伤更重。 孙观迎面过来,只一看杨花肠儿的脸色,心中就明白了大半。结义兄弟背叛,谁的心里会好过?孙观不善表达,只是走过去一拍杨花肠儿的肩膀:“你在这主持大局,我去除掉古一风。” “滚。”杨花肠儿瞪着眼睛,“这是我杨花肠儿的事。”反手将孙观推开,“你该干啥干啥去。刚才我看藤田老小子跑过去了,交给你了。” 孙观到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看了杨花肠儿一会儿:“兄弟,我在晋军的时候,亲眼看到过自家兄弟被老蒋收买战场倒戈。我也亲手杀过我往日的兄弟,记住,兄弟成仇,比敌人还狠,当下手时,绝不要留情。”言罢,孙观找准方向,又向藤田追了下去。 杨花肠儿却呆立当场,眼圈发红。他知道孙观说得都是实话,然而如果真的让他对古一风下手,他真的下得了手吗?杨花肠儿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赵赶驴:“你说,三哥还能投降鬼子了?这事说出去,你信吗?” 赵赶驴的浆糊脑袋哪能想明白这种事?被杨花肠儿问得一愣:“那不能……那不能……”也不知道说的不能信还是不能不信。 “当初我心里犯混,带着石本小鬼子去同昌,三哥把我追上,其实他一枪就能要我的命。”杨花肠儿喃喃的说道,“可他没开枪,放我走了,他放我走了呀……” “古三爷义薄云天,那当然……”赵赶驴才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对。难道因为这样,这次就放过古一风?可要说不放过吧,看着杨花肠儿那样,赵赶驴又不知道说点啥好。半晌才道,“五爷,不管咋的,咱得先找到三爷才行啊。你们兄弟,有啥话当面锣对面鼓,说明白了不就行了?就是……就是……这乱七八糟的,咱上哪去找三爷啊?” 要说刘龙台的地形,古一风可比藤田熟悉得多,如果古一风一门心思的躲起来,谁找得着? 哪知杨花肠儿却恨恨的说道:“我知道他在哪,跟我来。” 赵赶驴跟在杨花肠儿的身后,拐弯抹脚往团部后面的民居绕了过来,赵赶驴心中暗暗吃惊。这团部在刘龙台的正中心,在赵赶驴的心里想来,古一风肯定要往镇子外面跑,哪知道却居然躲在了团部后面。不由暗想古一风果然胆大包天,要不是杨花肠儿猜得到的话,派出再多的人去镇子周围,到头来也不过就是无功而返。 等杨花肠儿走到一间院门前面的时候,赵赶驴就更糊涂了,这……这不是梁大娘的院子吗? 上午的时候,古一风突然把梁丹的老母接到了刘龙台,整个刘龙台都轰动了,谁不想看看是哪样的老太太能生出梁司令这样的英雄?当时赵赶驴也钻在人群中看了半晌,亲眼看到古一风把梁老太太送到了团部后面这间院子里,尤其清楚记得梁老太太拉着乔姑娘的手进了院。 “古一风,你给我出来。”杨花肠儿一腿踢开院门,站在门口放声大喊。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二百七十三章、 在孙观的追击下,藤田无法再继续对刘龙台造成破坏,同时因为这一次藤田几乎将全部埋伏在刘龙台的鬼子奸细全部激活,因此上这一次骑兵连对镇内鬼子奸细的消灭也非常彻底。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鬼子的奸细都很难再打入刘龙台。 不过藤田并没有感到懊悔,到现在他仍然不知道石本已经被庄稼汉赵赶驴给抓了回去,因此没有炸掉兵工厂,对于藤田来说仅仅是完美任务上一个小小的瑕疵罢了。更何况孙观在后面紧追不舍,也给藤田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夜已尽,天空中那块久散不去的乌云终于透出了光亮,朝阳正努力的撕破乌云一点点将大地照亮。雨后的山间传出了那种特有夹着硝烟气的清新气味,使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兴奋又悲哀。 当藤田瘸着一条腿用最后的力气气喘吁吁的逃到半拉山山口的时候,正碰上梁丹、丁雄带着大队人马赶了回来。藤田伏在一条山沟之中,看到梁丹、丁雄的部下仍有六七百之众,尤其是还有十九旅的加入,这让藤田一阵皱眉。 原以为宫崎九使尽浑身解数请来锦州、北镇、东园等多方面的援军,止少应该在八门山将梁丹的主力消灭吧?不想独立团的实力仍在。藤田想不明白那个整天自吹自擂的宫崎九是怎么搞的,动用了那么多兵力,又有清源与石野的帮助,居然仍奈何不得梁丹? 看来这个宫崎家的少爷比起龟尾来也强不了多少,终究也是个油头粉面华而不实的家伙。这一次的头功,不照样是自己的?想到这里,藤田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冷笑,真想看看与宫崎碰面的时候,宫崎会是怎么个表情。 “太君……太君……”一块大石后面有人轻声的喊着藤田。 藤田寻声望去,就见凌海正从石头后面小心的露出脸来,向藤田招着手:“太君,这边,这边……快来,那个姓孙的追过来了。” 看着凌海居然在这里出现,藤田大吃一惊,如果凌海出现在这里的话,那么石本在哪?自己的四名家将在哪?难道现在凌海不是应该与他们一同到达同昌城了吗?藤田不相信凌海会冒死回来营救自己,一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藤田的心头。 凌海象是猜透了藤田的心思,一把拉过藤田:“太君,咱快跑吧。石本太君又被杨花肠儿给抓回去了,您的四名家将也让杨花肠儿给杀了……” “什么?”这个消息对于藤田来说,不亚于五雷轰顶,藤田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金星四冒,喉头发咸,张开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一把抓住凌海的衣领:“你……你再说一次?石本君在哪里……” “砰”,话未说完,远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正打在藤田的后心之上。并且这子弹的穿透力极强,透过藤田的身体又打伤了凌海的左肋,不消说,只有特制的阻击枪才会有这种威力。 凌海与藤田同时扑倒在地,藤田双眼闭紧不知死活,凌海却强忍着伤痛,奔力拉着藤田躲到大石头的后面。 林间一条人影左晃右闪不停的向大石头靠近,正是端着阻击枪的孙观。 梁丹正带着人进入半拉山的山口,一听半山处枪响,急忙让丁雄带领队伍布防,自己纵马向山腰而来,转眼到了孙观的身边。 “藤田死了。”孙观端着阻击枪面无表情,“那个翻译官还活着,看来,我得多打一枪才行了。” 梁丹却飞身下马,一把按住孙观的枪管:“等等。”说罢,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凌海似乎也看到了梁丹的白马,却不说话,只是吃力的背起藤田,沿着山沟往半拉山外跑去。 孙观又要瞄准,却又被梁丹拦下。孙观不解的看着梁丹,梁丹却望着越跑越远的凌海慢慢说道:“这个不能杀。” 通过这次凌海传递消息的手段,可以知道鬼子现在肯定已经在怀疑凌海了,现在凌海背着藤田的尸体回去见宫崎,说不定还能再一次得到宫崎的信任。想了想,梁丹一咬牙,对孙观说道:“在他的肩膀上再打一枪,千万别伤了他的性命。” 孙观似有所悟,也不多问,举起枪又是一颗子弹打了过去。枪响处,凌海的身子歪了一歪,肩头上一股鲜血崩出。梁丹心头一颤,暗道:兄弟,你受苦了。 凌海早已经猜到梁丹的想法,也不回头,强忍着肩头的伤,跑得越发快了起来。梁丹却打马下山,告诉丁雄让士兵放开道路,让凌海出去。 虽然身后仍然不停的有枪声响起,但再没有一颗子弹能伤到凌海,凌海背着藤田跌跌撞撞的逃出半拉山山口,丁雄甚至还派出一支约有二十人的队伍在后面追赶。 等到宫崎九与清源所领的鬼子兵出现在大路上,这一小队独立团的士兵又放了阵一乱枪后,急急的退去。 宫崎九也不去追赶,而是命人将凌海带了过来。宫崎九的手就握在军刀之上,他现在有一种想要一刀劈死藤田的冲动,因为石野已经传来电报,这么久了石本仍然没有回到同昌,不用问肯定是出事了。 这个藤田搅乱了宫崎九的全部计划,却一件事都没有做成,宫崎九气得都快疯了。甚至清源也在一边咬牙切齿,就算是宫崎九不想出手,但做为一名支队长,杀死一名宪兵队队长的责任他还是担当得起的。 然而等看到浑身是血的凌海与双目紧闭的藤田时,宫崎九却只能长叹了一口气。凌海挣扎着告诉宫崎,这一次藤田已经失败了,石本又被独立团抓了回去,往下来不及讲清细节,便晕了过去。军医官过来检察之后,告诉宫崎九,凌海身上伤痕无数,有被人用拳脚打的,也有枪伤。尤其是肩头这处伤极重,应该是远程的阻击枪造成,如果开枪的人再准一点,则正中凌海的心脏。 宫崎九哪知道凌海身上的外伤是不明真相的骑兵连士兵造成,还以为凌海恶战数场,这才救出了藤田,不由得心头一阵激动。 说实话,宫崎九早就开始怀疑凌海了,但今天一看,这个凌海果然对大日本皇军忠心耿耿,这到是让宫崎九的心中略感惭愧。命令人马上将凌海送回同昌城,说什么也要确保凌海的性命。而后再看看藤田,宫崎九长叹一声,藤田君也算是忠心为国,既然他的心愿就是打下刘龙台,不如就把他埋在半拉山下吧。 宫崎九正在吩咐就地挖坑要埋了藤田,哪知鬼子军医官反复听了藤田的心脏之后,居然告诉宫崎九,藤田还活着。 听了这个消息,宫崎九差点吓得从马上掉下来。宫崎九也是职业军人,他哪里会看不出藤田的后心中了一枪,现在心脏上应该有血窟窿才对,哪可能会活下来? 然而军医官却告诉宫崎九,藤田的心脏与常人不同,居然是长在右边。孙观这一枪擦着藤田的心脏而过,却没有真正要了藤田的命,只要抢救及时,应该还能救回藤田的一条小命。 宫崎九与清源相互对视了一下,又都不可思议的看着藤田,均惊讶于藤田生命力的顽强。眼部被梁丹打了一枪,洞透了他的脑袋,却没能打死他。现在一枪打在心脏上,可偏偏这家伙却长了一颗歪心眼,大难不死。 其实不光那个时代的中国人迷信,小鬼子要是迷信起来也不比中国人差,宫崎九与清源均觉得这藤田到了这个地步却仍然不死,怕是命不该觉。就连初时还杀气四起的清源,都收起了刀子,只是吩咐军医火速将藤田也送回同昌医治。 等这一阵乱过之后,宫崎九再带着人马远远的来到半拉山前,却见半拉山上枪头林立,丁雄早已命火狐狸带着人在半拉山头布防。同时,想必李金镖的人马也已去三保营支援马长腿,此时再打等同于强攻半拉山,伤亡必多。 更何况东园方面打了半宿,已经反复联系宫崎九,现在东园的鬼子实在无力再战。如果宫崎仍然坚持对刘龙台发动强攻的话,东园方面最多给一些炮火支援,仅能牵制少部分独立团的兵力,已经不能再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了。 再者刚刚凌海已经告诉宫崎,石本仍然没有救出来,再一次落在梁丹的手里,这才是让宫崎九最顾忌的地方。 “给奉天方向发电报。”宫崎九气极败坏的停住了战马,“让飞机先停在锦州机场,把炸弹卸下来吧。” “宫崎君。”清源急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宫崎九扭过头来,眼中布满了血丝,“如果炸弹炸死了石本君,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清源咬了咬牙,又长叹一声,“唉……” 宫崎九再一次不甘心的抬起头来,看着半拉山的山头。一次如此周密的战斗计划,却被八门山上的土壕与半路杀出的藤田搅得七零八落,让宫崎九气得差点内伤。但事已至此,宫崎九只能仰天长叹,不得不下达了本次作战的最后军令:“撤退!” 第二百七十四章 宫崎九心里难受,其实梁丹也不好过。 虽然从半拉山和三保营同时传来消息,鬼子兵已经撤退了,然而古一风叛变的消息传到梁丹的耳朵里,好似五雷轰顶。就连丁雄、火狐狸、李金镖等人听过之后,也个个呆若木鸡,无法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而最难过的则是古童,他疯了一样的跑到了团部后面梁母所在的院子前,大步的冲了进去。到是杨花肠儿一把抓住了古童:“大侄子,大侄子……”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杨花肠儿也哭了。 “爹……爹……”古童不顾杨花肠儿的拉扯,对着屋内不停的喊着,“爹,你出来呀。爹,我是古童啊,你出来呀……” 闻讯赶来的护士长杜玲玲也拉着古童,想要劝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反复喊着:“古童,你冷静点,让梁司令来处理吧。说不定古三叔有什么苦衷,你别急,你别急呀……” 只是这种劝说又何其无力?古童在门外跳着脚往里闯,连杨花肠儿又按不住他,到是罗胡子也冲了过来,合杨花肠儿二人之力,这才抱住了古童。罗胡子钢牙紧咬,用身体死死的顶着古童,眼睛去看着屋内:“古三爷,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有啥话就出来说清楚吧。” 可无论外面怎么乱,屋中却一片寂静。事关梁母的安危,谁也不敢往里面闯。虽然谁也不相信古一风会抓了梁母当人质,但事实摆在面前,古一风若是不主动出来,众人也只能僵持在这里。 “三哥。”梁丹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两旁让开,梁丹大步走进院里:“三哥,老四回来了,你要是不想出来,我就进去,有啥话咱当面说。”说罢,梁丹几步走到屋门前,推门欲进。 “别进来。”屋内传出了古一风的声音。 梁丹在门前一顿,但却仍然轻轻的伸出手去,慢慢的推开了屋门:“那你开枪吧。” 屋内传来了拉枪栓的声音,杨花肠儿几步窜了过去:“三哥,你要杀就先杀我吧。” “爹……爹……”古童也要往里扑,却被罗胡子极力按住。 屋门一点点打开,但见古一风正站在屋中央举枪对着门口,而在古一风身边的一把椅子上,端坐着梁丹的母亲。 在如此近的距离里,若古一风开枪,谁都逃不开。可一向沉稳的古一风,此时却双手颤抖,枪口忽上忽下,好似个初次拿枪的愣头青。反观梁母坐稳坐如山,表情平静,没有半点的惊慌之色。 “娘。”梁丹不理古一风,先一步跪在梁母的面前,“孩子不孝,让您受苦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梁母低头看着儿子,语气却是轻缓,“你现在也是一众之长,说话办事自有规矩。今天这是干什么?没见你杀多少鬼子,到是自家兄弟窝里斗得厉害。我本以为来你这能享几天清福,可这才来了一天,就让我老太太心里不清静。我看,我还是回水口子吧。” “娘。”梁丹没敢起身,只是急急的说道,“您别走,您千万别走。那田燕子已经和我翻脸了,现在水口不安全。这刘龙台是儿子闯出来的一片天地,就是您的家,您若是走了,儿子今后哪还有脸见人啊?” “我要是不走,还不得让你活活气死?”梁母突然脸色一寒,“咱们老梁家到了你这一辈,就剩你一根独苗。我原指望着,你能开枝散叶,光大门楣。没成想啊,你这才当了两天的官,居然就找个戏子做添房,你……你这不是要气死我吗?” “啊?”梁丹一愣,本来这满脑子都是古一风的事情,怎么老娘突然提到了“戏子”?猛然间又想起八门山下乔曼的脸色和燕子飞的怒气,原来是这么回事。 乔曼本来就是唱平戏的出身,后来才加入了旋风支队,成为了一名革命战士。而在那个年代里,“戏子”却是个极为低贱的职业,与妓女划为同等。 古一风说梁丹要结亲了,那梁母在家里哪还能坐得住?立马跟着古一风来到了刘龙台,果然也见到了乔曼。见这姑娘年轻漂亮,初时梁母还是满心欢喜的,哪知细问之下才知道这姑娘是戏子出身,梁母这脸色可就变了。 虽然还没有高声喝骂,但乔曼也是心机细密的姑娘,哪还会看不出老太太的心思?一时心中气愤,转身离开了刘龙台,正赶上杨欣带着旋风支队来支援刘龙台,便分出一部分人马,让乔曼与燕子飞先一步来八门山支援梁丹,自己却带着人去三保营配合马长腿。 临走之前,杨欣先跑到了兵工厂,他也听说孙观新建的兵工厂,死活要从孙观的牙缝里扣出点东西来。孙观磨不过杨欣,这才把新制的手雷分了一部分出来,却在战场上大显神威。今天这仗,到有一半功劳得算到孙观的新武器头上。 梁丹原以为老母生气是因为古一风,现在才知却想的是儿媳妇的人选。这个时候,梁丹哪里还顾得这些事情?但又不敢反驳老母,一时间有些为难。 到是杨花肠儿单膝跪在梁母面前:“干娘,您老人家发这么大火,不是为我们兄弟啊?”这杨花肠儿是个直性子,有啥说啥,全无顾忌。 “你们兄弟这事,还有脸说?”梁母越发的生气了,“好好好,我知道这是你们军营中的大事,我个老太太本来是没有说话的份。不过一风是我干儿子,今天我就倚老卖老吧。” 古一风心头大动:“干娘……” “走,和干娘一起出去。”梁母一拉古一风的手,大步的走出了屋外。 梁丹和杨花肠儿也急忙站起身,二人互相看了看,心道若是梁母拦在古一风的前面,今天这事情怕是极难处理。 此里院里院外已经堆满了,不但有独立团的士兵,还有许多来看热闹的老百姓。全刘龙台就没有不认识古三爷的,一听说古三爷叛变了,谁都想知道是咋回事。 那位从北平来的习专员也挤在人群里,正站在丁雄的身边,瞪大了眼睛往院子里瞅,嘴里还嘀咕着:“丁大哥,我看这姓梁的也没啥本事,咋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管不住?你说这事我是不是得上报给朱总监?” “宪章!”丁雄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习专员一眼,“小心自己的嘴。” 整个独立团里,习专员只认识丁雄,现在一看丁雄生气了,习专员小脸一白:“丁哥,我来的时候我大哥可说了,到了这你得罩着我。” “唉。”丁雄叹了口气,他都想不明白,为啥朱总监会把这个小子给派来了?不由问道,“那你哥呢?他咋不来?” “别提了。这南京方面不是下了令,要让东北军去西安吗?张少帅拿不稳主意,正和大伙商量呢。”习专员答道,“你也知道,少帅和我哥那是多年的老交情了,这时候我哥能不陪在少帅身边吗?他不是不想来,实在是走不开啊。再者说了,同昌这小地方,哪用得着我哥来呀?我不一样吗?” “你?”丁雄不屑的看了习专员一眼,心道你那些斗鸡走马的本领到是高出旁人一头,可这真枪实弹的战场,哪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只是这些话却不便说出口。 “哼,逮亏这回我来了,要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这姓梁的原来是这样啊。”习专员冷笑一声,“军纪散漫,目无长官。还说什么辽西最大,我这一来,连个胡子都敢把我给绑了,足见梁丹无能。现在再看看吧,古一风居然还叛变鬼子了。丁哥你说,就这样的人,还能当师长?他和那些土匪、军阀,有啥区别?” 习专员在那说得唾沫横飞,丁雄这脸色可就变了。然而不等丁雄动手,一边已经有人一巴掌拍在习专员的脑袋上:“小王八犊子,你再废话,老娘拔了你的舌头。” 习专员只觉得头皮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扭过头来才要骂人,却见打他的正是八门山下遇到的那员女将。红衣、红裤、红披风,腰中还挂着寒光四射的飞刀,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别人不知道,习专员却知道这个女贼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再一看,李金镖握着一双铁拳,胡天雷抓着猎狼刀,估计他要再敢说下去,当场就得被人分尸。 有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习专员一看丁雄似乎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不由得一时胆寒,生生的把嘴给闭上了。 与习专员不同的,到是人群中的赵飞虎与许峰。到了刘龙台后,严治明在马长腿的帮助下,去安置伤兵,赵飞虎和许峰却借机跑到这里来看热闹。 听说叛变的人是梁丹的结义兄长,赵飞虎与许峰却并不显得如何惊讶,许峰在赵飞虎耳边说道:“哎呀,这事梁司令可不好处理了。事情搞得太大,这人山人海的,怕是下不了台面啊。” 赵飞虎亦点了点头:“就是,我看这事想盖是盖不住了。” “我说老赵,你是不是打算投奔梁司令,不回关里了?”许峰突然问道。 赵飞虎看了许峰一眼,低声说道:“回关里,没有鬼子可打。” “哼,你小子这点心思,我太明白了。”许峰笑道,“不过嘛,这初投梁司令总得立点功吧?八门山是人家救了咱,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你的意思……”赵飞虎迟疑的看向了许峰。 “你呀,这脑子咋不开窍呢?”许峰瞪了赵飞虎一眼,“当着这么多,梁司令一会儿肯定得做做样子,要杀那个古一风啊。这事别人没法劝,你现在不是还没加入独立团吗?不算梁司令的部下。到时候你冲过去,说几句场面话,给梁司令个台阶下呗,这点事还不明白?” 赵飞虎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第二百七十五章 第二百七十五章、 梁母在前,古一风在后,缓步出了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早上梁母来的时候,梁丹正在整顿人马去八门山做战,因此上到是好多人没见过梁母长什么样子。 此时一看,这位老太太约有五十多岁,花白的头发,一身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却干净整洁。尤其是行步之间,沉稳庄重,绝非一般农妇可比。 站在人群后面的许峰往梁母身上瞄了几眼:“这老太太可不是庄稼婆娘,有她在前面顶着,梁司令就更不能杀古一风了。老赵,你瞧着我点眼色,我让你上你就上,到时候记得借着老太太的话茬往下说。你这榆木脑袋,别光想着打仗。” 到了这时候,赵飞虎还真得听人家许峰的。这为人办事方面,赵飞虎要是有许峰这个机灵劲的话,也不至于和严治明等人搞得那么僵。 不过赵飞虎还没冲过去呢,人群中却挤出一个胖子来,扑到古一风面前过去就是一巴掌,嘴里嚷着:“姓古的,你还我兄弟,还我兄弟……” 虽然这一下扑得突然,却人人看出这胖子不会什么功夫,古一风轻轻向旁边一闪,躲开了巴掌。那胖子却是抡圆了劲,这一下子没打着人,自己反去了平衡,一屁股差点坐在地上。 “那总管。”梁丹先抢了两步过去,将那林扶住。 那林却一把推开梁丹,胖胖的手指指向了古一风:“姓古的,你说,我们家平祥招谁惹谁了?打我们进了独立团,是我那林待慢过你一点,还是平祥和你扬过一下眉毛?我和平祥,名是主仆,实为兄弟。一路上从北平奔波到此,相依为命。土匪、胡子、鬼子、汉奸我们都闯过来了,到头来反死在你的手上,你……你……我和你拼了……” 这一次那总管是真失了往日的大家风度,气得眼睛通红,只要扑过来和古一风拼命。 只可惜,那总管的火气不小,但身手实在太差,梁丹从后面拉着那林的手臂,任那林如何张牙舞爪,却移不得半步。那林心中气苦,反身对梁丹说道:“司令,我知道古一风是你结义兄弟,情同手足。我那林不敢多求,可好歹平祥也是一条性命,今天只求您给我做主,那怕是削发替首,也算不枉平祥和我兄弟一场啊……呜……”边说着,那林痛哭起来。 人群中又有富贵抢出,小心的扶住了那林,眼睛里边也泪如断珠。只是富贵比不得那林,这种事若是放在皇宫大内的话,当主子的打死个奴才,也只是白打。因此上富贵只是恨恨的看着古一风,嘴上却不敢象那林那样不敬。 “那总管放心,今天这事,梁丹给平祥兄弟做主。”梁丹轻声安抚那林,“平祥不光是你的兄弟,也是我梁丹的兄弟。”说着,梁丹也抬起头看着古一风,目光既苦且悲,更多的却是一种愤怒。 唯有梁母却是面色平静,只拿眼睛向四周扫了一圈。等那林的声音平静下去之后,梁母突然朗声说道:“各位父老家亲,军中兄弟,老太太我夫家姓梁……”又用手一指梁丹,“这是我不成才的儿子。蒙众家兄弟错爱,如今寸功未立,却当上了独立团的长官。老太太我在这里,谢谢大伙的帮趁了!”说着,向众人福了一福。 一听梁母开口,众人皆静,都想看看这老太太今天要说点什么。 “干娘,您这话不对,那四哥的功劳可是不小。”杨花肠儿性子直,从后面走过来,张嘴说道,“要是没有四哥的话,那今天就这刘龙台……” 后面的话没说完,梁母突然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杨花肠儿。目光虽不严厉,杨花肠儿却顿时闭上嘴。 “我这儿子虽然不成气,但好在诗书传家,到也懂得忠义二字。年轻时争强好胜,聚啸英杰,识得兄弟六人。”梁母又慢慢的说道。 此言一出,除了丁雄、火狐狸等知道“老六”存在的人之外,余者却皆是一愣。都知道古一风是古三爷,杨花肠儿是杨五爷,却没听说还有位六爷在世。 梁母却不想多做解释,只拿手一指古一风:“这位是古一风,排行第三,称我一声干娘,也是六兄弟中,最让我放心的一个。打见着他第一次起,我就知道有他在,我儿虽好义气用事,但总不会犯下什么大错。”说着,梁母一拉古一风的手,“小古子,还记是当初干娘说过什么吗?” 古一风低头答道:“干娘教诲:让我多多帮趁着老四,千万别让老四走上了邪路。”这话一出口,古一风蓦的一阵脸红,心跳也不由加快了起来。 梁母却不再看古一风,只对众人言道:“要说我也是个土埋半截的老朽之人,行将就木。幼时虽也读过几部残书,可惜都忘得差不多了。今天小古子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和我说了一些话,小古子,干娘这记忆也差,你不如再和大伙说一次吧。” “干娘……”古一风没想到梁母让他再说一次,一时间古一风到有些犹豫。 “别怕,干娘在这,总不会有谁把你如何的。”梁母答道。 古一风深吸了一口气,索性横下心来沉声道:“就依干娘的吩咐。”说着抬起头来,一双文星眼自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唯有看到古童时,古一风的上角抽动了一下。 此时古童也已经不再挣扎,只是满怀不解的看着父亲,他到想知道父亲为了什么事,要投降给鬼子。 “就如众位所见,我古一风如今已经是日本人的人了。”古一风突然说道。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火狐狸飞刀在手,罗胡子也抽出鬼头刀,杨花肠儿则从后面扑过来,一抓古一风的肩膀:“三哥,你说胡话呢吧?” 古一风反手拍掉了杨花肠儿的手:“我现在清醒的很,糊涂的是你们!” 梁丹踏前一步大声道:“三哥,你还记得我们兄弟的誓言吗?” 古一风不理别人,却只拿眼睛看着梁丹:“老四,当初你拉起队伍来要和日本人做对,我是支持你的。可惜到了今天我才明白,原来咱们全让人给骗了。” 听了古一风的话,梁丹与杨花肠儿皆是一愣,梁丹追问道:“这话怎说?” 古一风却一指丁雄:“骗我们的,就是国民政府。” 丁雄看众人目光皆看向自己,不由得冲出人群站到古一风面前:“你把话说清楚,国民政府怎么骗你了?” “哼哼,怎么骗我们?”古一风冷笑一声,“画饼充饥,望梅止渴。不错,你们是让罗胡子送来这么多军火,是派来了军医,是派来你这个指挥官。今天当着众人,我到想问问,你们国民政府,可想过什么时候来收复东北吗?难不成,你们就指望着独立团这几千人,光复河山?你们就忍心看着这些庄稼汉替你们国民政府当炮灰,等着鬼子来杀?等着鬼子来抢?而你们,你们……”古一风又拿手一指十九旅的赵飞虎和许峰,“除了撤退、撤退、撤退之外,你们还干过什么?东四省丢了一年了,可见过你们有一兵一卒冲出山海关?” 听着古一风大声的喝问,丁雄却一时语塞。 古一风又看向火狐狸和李金镖:“你们是什么?给你们一顶帽子,就自称是东北军了?别忘了,你们全是胡子出身。要不是鬼子打过来了,你们以为东北军会放过你们?你真以为东北军把你们当成自己人了?你们就是炮灰,就是替死鬼,国民政府就是给你们个名号,让你们心甘情愿的送死。” 古一风平常在独立团,极少大声说话,今天突然高声呼喝了起来,人人心惊。尤其是火狐狸、李金镖这些没什么文化的人,论嘴上功夫,谁又说得过古一风? “今天这一仗,我们又死了多少人?”古一风再一次看向梁丹,“三百?五百?一千?我们还有多少人可以送命?这些死的人又是什么?民族英雄?你告诉我,再过十年、二十年,还有人记得他们吗?他们今天死了,国民政府又能为他们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你叛变的理由?”梁丹怒道,“三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了?” “我不怕死!”古一风大声说道,“我只怕父老乡亲白白的死了。我只怕你梁丹让国民政府给卖了,还死不悔改。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马占山已经完了,鬼子的部队正在集结南下,不日就将出兵山海关。鬼子有多少人?三十万关东军啊!你又有多少人?别说国民政府封你个师长,就算封你个军长又能怎么样?你手底下有多少人可以和鬼子抗衡?我今天在这里就问你一句,如果几十万鬼子兵排山倒海的压过来了,你和你的这点人马顶得住吗?就算你顶得住时,你又顶得住一世吗?我们要顶到什么时候,国民政府才会出兵?谁能告诉我,国民政府到底会不会出兵?我听说北平来了个什么大官是吗?出来,你告诉我,国民政府啥时候出兵东北,啥时候收复河山?只要告诉我一个准日子,一年、两年还是十年、二十年?我古一风头一个抗日到底!” 古一风的话,把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习专员的脸上。 习专员顿时小脸惨白,连着张了张嘴,却半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看见了?这就是国民政府的嘴脸。”古一风恨恨的说道,“如果国民政府没兵也就罢了,可实际上,蒋委员长刚刚组织了四十万大军,正准备和共产党的队伍打内战。我知道我说的你们不信,杨欣呢?你出来,告诉大伙,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这一下,就连人群中站着的杨欣,都呆立在那里。 第二百七十六章 第二百七十六章、 原本群情激愤的场面,却在古一风一阵喝骂之后,顿时安静下来。 古一风的目光从梁丹、丁雄再到火狐狸、李金镖,又至赵飞虎、习专员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那些平头百姓和大头兵们或许还有人没听懂古一风在说什么,纷纷交头结耳,但是其他人,尤其是梁丹、杨花肠儿等人却个个愣在当场。 “三哥,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投降鬼子?”梁丹站到了古一风面前,仿佛头一次认识古一风一般,“我做梦都没想到过,我梁丹的结义兄弟,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我若不经过深思熟虑,也不知道等着我们兄弟的,只是死路一条。”古一风冷声道,“老四,有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你每天和这丁雄在一起,早就被他给骗了。你真以为,我们兄弟的队伍会坚持到国军打回来的那一天吗?你问问北平来的专员,国军要什么时候回来?等我们几千兄弟被日军碾为齑粉的那一天,有人给我们收尸吗?” “三哥啊三哥。”梁丹满脸尽是悲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兄弟抗日而起,图的就是名声?权力?还是后人那无谓的一声叫好?你既然问了,我今天就当着众位兄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句话,我梁丹既然举起了抗日的大旗,就是下了决心要和鬼子战斗到底。” 古一风闻言皱了皱眉。 梁丹却面向众人说道:“众位兄弟,我知道其实三哥心中的疑惑,有许多兄弟也想不明白。我们抗日到底为了什么?升官发财?称霸一方?我不管别人咋想,我梁丹抗日为的就是保一方平安。堂堂男儿,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活!” 梁丹振地有声的话语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梁丹。 “大道理,我不想多说。今天前来的众位兄弟,各位父老乡亲,梁某今天到想问大伙个事情,除了各位长官之外,不知道还有谁知道。”梁丹慢慢的说道,“这小日本现在欺负到我们家门来了,眼瞅着东四省也全要落在鬼子的手里,可谁知道这日本国,到底有多大?” 众人没想到梁丹突然会问上这么一句。 院子周围除了独立团的士兵之外,还有许多刘龙台本镇的老百姓。这些人,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有的人一辈子连锦州城都没去问,问他们日本国有多大,个个摇头。并且这个问题,几乎从来也没人想过。 “四岛之国。”习专员突然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习专员有由得意洋洋。丁雄却看了习专员一眼?心道这时候你抖啥机灵? “没错。”梁丹点了点头,“四岛之国。这日本国啊,一共就四个岛。合到一块,还没咱东四省一半大呢,人口更是不足咱东四省的四成。东周列国姜子牙封神的时候,那日本国里的鬼子,还穿兽皮吃野菜呢,连筷子长啥样都不知道。” 如果说孔子周游列国,秦始皇统一六国的话,这些老百姓十个有九个不知道是啥事。可一说《封神榜》却是个个听得明白,越是这些虚无飘渺的神话传说,越是在民间流传广远。听了梁丹的话,老百姓一阵哄笑,纷纷说道,原来这鬼子国的鬼子可比咱们开化得晚多了。 “大伙想想,就这么个芝麻小国,想把咱中国打下来,那可能吗?”梁丹问道,“就算现在他武器先进,兵力强横,可咱中国人要是团结起来,哪怕是十个拼他一个,他也拼不过咱啊。从打鬼子第一天起,我就想着,不管这仗最后打成啥样,不管我梁丹最后是死是活,可只要我杀了一个鬼子兵,那就做了十人中国人的活。从头年到今天,我到是没细数过,不过死在我梁丹枪下的鬼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我知道鬼子兵多,有几十万。可那怕啥?哪怕是现在我梁丹就死在这院子里,但我活得值了,不但我活得值了,我还替一百多同胞杀过鬼子了。因为我梁丹一人,有百多同胞不必上战场,这天底下还有啥事能比这更让人活得痛快的?” 梁丹一番话,说得人人振奋。一名士兵举着枪喊道:“我也杀了三个鬼子了,这就算是替我们一家三口干的活。” 又有人道:“嘿嘿,我是年初加的梁司令的队伍,到现在杀了七个鬼子了!”说着话,面上略有得色。 一旁便有人不服气的说道:“年初加了队伍到现在才杀了七个?老子原来是土门山绺子的,五月五过后才加的独立团,到今天已经杀了六个了。” 众人越说越响,有说杀三个的,有说杀五个的,更有人说自己已经杀了十余个鬼子了。到是把那些没杀过鬼子的士兵急得直跺脚,心道下次上战场,说啥得整死两个鬼子,要不然的话丢不起这个人啊。 “我也杀鬼子了。”突然有人说道,声音却是低沉得很,“我是查着子弹杀的鬼子,到今天我杀了六十七个鬼子,八十二个伪军,还杀过一个鬼子的小队长。” 这话一出,人人侧目,心想这份功劳可是不小。等再看时,却才发现,说话的正是古童。 这些人里,古童的年龄最小,虽然古一风反复告诫古童做人要少年老成。可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哪有不争强好胜的?古童从参加梁丹抗日队伍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在心里暗暗记着自己一共杀了多少鬼子,只想着将来要是有问起的话,也是件提气的事。可从来没想过,却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说出了口。 别人说了数目,得意洋洋,唯有古童神色悲哀,只拿眼睛看着古一风:“爹,你告诉过我,从杀鬼子第一天起,咱们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但这条路咱走得值,民族大义在前,是个中国人就要走上这条路。你还说,如果每个中国人都走上这条路的话,我堂堂华夏哪里还怕倭夷猖狂?” “你闭嘴!”古一风怒道,“那是爹一时糊涂,现在爹已经想明白了。” “三哥,你现在这才叫糊涂呢。”杨花肠儿抢步过来,“你说的那些话我不懂,我就知道你当初和我说过,兄弟齐心、其力断金。死怕啥?没人帮咱怕啥?只要兄弟在一起,这天底下还有能难倒咱们的事?三哥,上回我放走了石本,是我糊涂,是我错。你现在和我当初一样,就是犯糊涂了,心里拐不过这个弯来,你好好想想,打鬼子和当汉奸,哪一样才是爷们儿应该干的事?” 不等古一风说话,杨花肠儿又一把拉住梁丹的手:“四哥,你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三哥吗?三哥不会投降鬼子?他就是犯了点糊涂,过后就好了。” 梁丹冷着脸色没有说话,其实正如杨花肠儿所说的,梁丹真的太了解古一风了。也正因为他了解古一风,所以心里才知道古一风根本没有犯糊涂。 古一风与杨花肠儿不同,杨花肠儿一时冲动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谁也不知道杨花肠儿在下一秒钟会犯什么错。但杨花肠儿没有心眼,知道错了就低头认错。最重要的是,杨花肠儿最看重他们这份兄弟情义,当初放走石本之后,还没到同昌城呢杨花肠儿就后悔了,不然也不会在城门口吐血,更不会被梁丹骂了一顿后,反帮着梁丹又抓回了石本。 反过来古一风的心机比杨花肠儿深沉百倍,一直以来都是梁丹的智囊,任何事情在古一风的心里,要么不做,要做就肯定做到底。所以,古一风不会认错,也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错的。 而这,也是梁丹最担心的地方。尤其是此时此刻,看着古一风的脸色,梁丹就知道,古一风心思已定,想劝起古一风转变心思,实在千难万难。 “咱兄弟的事,咱兄弟自己慢慢说。”杨花肠儿急得满头是汗,他看着梁丹与古一风的脸色,越看心里越没底,这二人若伤了和气,杨花肠儿简直就知所措。最后杨花肠儿一咬牙,一指罗胡子,“去把石本给我带来。” 罗胡子一愣,不知杨花肠儿要干什么。却听杨花肠儿又道:“三哥,你现在一枪崩了石本,告诉四哥,你没投降鬼子,今天这事咱就一笔划过,行不行?” 听了杨花肠儿的话,火狐狸眼前一亮,心想这到是个主意。不由得脸带笑意,心想这榆木心思的杨花肠儿,啥时候开窍了?再看罗胡子还站着不动,火狐狸一脚踢了过去:“快去呀。” “哎。”罗胡子本来还想等着梁丹发话,但被火狐狸一踢,却立刻调头就走。 梁丹也满怀期望的看着古一风,如果古一风真的一枪打死石本,梁丹心里这块石头也能放下。然而再一看古一风阴冷的脸色,梁丹大失所望。 古一风没管离开的罗胡子,却扭脸看向梁母:“干娘,我就说过,我的话老四是不会听的。您老最明白事理,您帮我劝劝老四吧。” 梁母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却也抬头看着古一风:“那鬼子条件,你还没说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古一风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想到梁母会让他当众说出鬼子开出的条件,这原本就应该是私下里商量的事情。然而再看看四周群情激愤,尤其是古童的眼神让古一风极为难过,便只得咬牙说道:“藤田让我告诉老四,日本人开出了四个条件,任你选择。” 梁丹冷笑道:“多少条件有什么用?不就是想让我投降吗?” “那是第一条。”古一风沉声道,“你若能投降最好,但现在我看,你是决计不会投降日军了。” “既然知道,何必多问?”梁丹答道。 “第二条,无论你降与不降,都要放回石本,交还《资源图》。”古一风继续说道,“其实你心里明白,石本要是出了半点差池的话,整个西山,转眼间灰飞烟灭,独立团也将不复存在。” “嘿嘿,嘿嘿……”梁丹的笑声中透着心寒,“三哥,这岂不是要我出卖整个辽西吗?” “我就知道,我不知道……”古一风连连说道,“其实藤田也猜到了。他的第三个条件,如果你真的不想投降的话,不如就在西山当个山大王吧?带着你的人在这里称霸一方,但不要与日本人作对。最多到秋初,日本人就要出兵热河,东四省也将全部被日本人占领。” “但是,只要我的独立团在,同昌城交通要地,鬼子就算不怕我断他的后路,也怕我断他的粮草吧?”梁丹大声道,“三哥,当初咱们反复商量,到底要在什么地方起事抗日,之所以选同昌,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只要咱们的队伍在同昌,鬼子哪会轻轻松松的就占领东四省。” 要说同昌这地方的战略意义,丁雄自然了解,但火狐狸、李金镖等人还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知道同昌这地方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但为啥非得要争,其实这个道理却不是人人都 了解。 听了梁丹和古一风的话,李金镖这才叹道:“他娘的,俺还寻思呢,这鬼子咋回回和咱叫劲?何着,只要咱们在这地方守住了,鬼子就没法安心打热河啊。” “哼,要不然杨队长的旋风支队咋对咱独立团这么热心?”火狐狸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事情,“热河游击队对吧?何着这是让咱们帮着守家门呢。” 听了火狐狸这话,站在杨欣身边的燕子飞可就不乐意了。虽然他们是热河游击队派遗到辽西地区的,但实际上热河地区目前仍然是东北军的占领地,热河游击队和热河的东北军也没少打仗。换句话说,哪怕热河全被鬼子给占了,对热河游击队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影响。 “燕大叔。”杨欣轻轻一拉燕子飞的手,“沉住气。” 虽然杨欣的岁数比燕子飞小,但为了可沉稳得多。火狐狸、李金镖这样土匪出身的人,许多道理一时半会儿是没法讲清楚的。现在若是多说一句话,引起不必要的国共之争,那可太犯不上了。 到是人群中的赵飞虎与许峰不由得多向杨欣这边看了两眼,心中暗道原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居然是共产党的人物,更想不到原来梁司令与共产党还有联系? 不过古一风却没想那些,他仍然只看着梁丹,尽自己最后的努力说道:“第四条件,你可以不异帜,仍然当你独立团的团长。不过,日本人还会给你开一份军饷。日本人不会让你白干,你可以自己挑选,哪面好就跟哪面,给你时间考虑。老四,其实葛王的东北军,不就是这么干的?” 葛王的东北军存在已久,当初小凌河畔梁丹去接救护队的时候,就得到过葛王东北军的帮助。若论人数的话,葛王的东北军比独立团还要多,那原本就是一个整编师。这么久了,鬼子军官从龟尾换成了宫崎,但从来都只和梁丹做对,对葛王的东北军不闻不问。这其中的缘由,军统和梁丹交待得很是明白。 如果葛王的东北军也抗日的话,这几次梁丹与鬼子交锋,锦州的援军哪会这么轻易的到达?从锦州到同昌,葛王是必经之路。如果对鬼子的危险性来说,葛王的东北军比梁丹的威胁还要大。然而葛王的东北军到现在仍然在鬼子的眼皮底下逍遥自在,就是因为依了鬼子的第四条。 说前三条的时候,梁丹还会反驳古一风,等听了这第四条,梁丹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了,只是冷冷的看着古一风。 古一风心头冰冷,他太了解梁丹了,梁丹哪会象一个窝囊废一样的活着?当初藤田说出第四条的时候,古一风自己都在摇头,梁丹无论是战是降,都是干干脆脆的人,他不可能会依从这第四条,做个墙头草。 “干娘。”古一风只得再一次求助于梁母,“能说我都说了,还是您老发话,劝劝老四吧。这其中的关键之处,老四只是看不到,将来是要后悔的。” 梁丹也有点着急,古一风和梁母在屋子里许久,指不定对梁母说了什么。万一老太太耳朵根子软,逼着自己投降鬼子的话,自己如何是处?想到这里,梁丹对母亲说道:“娘,这自古忠……” “忠孝不能两全”这话还没说完,梁母却猛的打断了梁丹的话:“怎么?和为娘讲古啊?你看娘老糊涂了吗?” “儿子不敢。”梁丹急忙收了话头。 “唉,这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梁母叹了口气,这话是说给梁丹听的,目光却看向了古一风,“一风啊,你今年……” “四十有三了。”古一风抢先答道。 “哦,四十不惑。”梁母说道,“可见你心中的主意已定,是万难更改的了。” “干娘。”古一风说道,“我比老四痴长了几岁,看得自然比他远。” “也不尽然吧?”梁母突然话锋一转,“你们兄弟之中,一风你的学问最好,为人最沉,办事也最让人放心。可惜……可惜啊……” “干娘。”古一风一愣。 “干娘之所以带着你出来,让你把所有的话都说完,就是想让你死而无憾。”梁母突然提高了声音,“要说大道理,你比干娘懂得多。可是一风你仔细看看,你说了这么半天,别说丹儿,就是周围的众家兄弟,有哪一个要跟着你走的?” 说着,梁母拿手向旁人指了一番,凡是梁母所指之处,无论丁雄还是赵飞虎等人,皆挺起了胸膛。 一名独立团的士兵突然喊道:“古三爷,我是王保屯人,我们全家都让鬼子给杀了。要是换成你,你能投降鬼子吗?” 一边的那林也叫道:“我亲眼见着,那鬼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跟着鬼子混?那不是与虎谋皮吗?古三爷,我那林连皇帝主子都不要了,就是因为我看明白了,跟着谁也不能跟着鬼子啊,那小鬼子根本就不是人。” 人群中的赵飞虎也喝道:“我们十九旅要是想投降的话,早就投降了,何苦一路上跟鬼子拼死拼活?要说这仗,我赵飞虎肯定不比古三爷打得少,我更知道鬼子的凶残。那帮玩意,根本就没有人性,古三爷,咱们是头回见面,不过我可告诉你,相信鬼子的话你就错了。那小鬼子翻脸,比翻书都快。” 旁边的许峰吸了口冷气,暗中拉了赵飞虎一下。心想一会儿还打算让你出面当好人呢,你咋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赵飞虎却是性格使然,一时激动。等到明白过劲的时候,这些话想收也收不回来。不过赵飞虎到是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哪里。 “一风,你都听到了?”梁母冷冷的看着古一风,“你的全部说辞,不过换来这些。” 古一风现在才明白梁母的心思,原以为自己劝了半天,别人劝不动,起码能劝动梁母吧?哪知道,老太太对自己的话也根本没听进去半句,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古一风暗自摇了摇头,他已经想了很久,久到他坚决的认为自己的判断才是最终正确的。 梁母却不再理会古一风,却大步到梁丹的面前:“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字,打你懂事的时候,我就教给你了。侠之大者,忠君报国。生逢这个乱世,何为大义、何为小义,你自己要分清楚。你现在是一团之长,众望所归,千万不要行差踏错,坏了自己的名声。懂吗?” “儿子明白。”梁丹低声道。 “明白就好。”梁母说道,“明白了就去做吧。” “娘……”梁丹一愣,他这才明白梁母要他去做什么,不由得心头一颤。 梁母却不说话,只是看着梁丹。 “我……”梁丹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古一风。 “好啊。”古一风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惊讶,他猛的脱掉了上衣,精赤着上身吼道,“想杀我是吗?开枪吧!”说着古一风转过身去背对着梁丹,“照这打。” 古一风转身之后,却见其背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伤疤,不下二三十处。这皆是小凌河时为了救梁丹,被鬼子的炮弹炸伤所致。那一次若不是古一风的话,梁丹早已经死了。 此时此刻,梁丹看着古一风背上的伤疤,只觉得手中的短枪重似千斤。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三哥,三哥,你这是咋的了?”杨花肠儿早已扑了过来,一把抓住古一风,“三哥,这时候了你咋还往上呛火呢?” “滚开!”古一风怒道,反手将杨花肠儿推到一边,“我古一风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独立团的兄弟着想,不想看着大伙死无全尸。可惜你们狗咬吕洞宾,现在居然还想杀我?老子抗日的时候不怕死,现在更不怕死!我就站在这,谁有种的冲我打一枪?” “三哥!”梁丹大喝一声,手中短枪直指着古一风的眉心,“你别逼我动手行不行?” “逼你动手?”古一风冷笑一声,“我是在给你指明一条活路,你又懂不懂?”说着,古一风手一抖,已经抄枪在手,对准天空放了一枪。 枪声一响,旁边丁雄、赵飞虎、杨欣等人也纷纷掏出枪来,周围的独立团士后更是把枪口对准了古一风。一时间长短数十支枪口全部瞄准了古一风。人人都知道古一风枪法如神,他若是突起发难的话,枪口所指必会有人丧命。就连一向沉稳的孙观,也端起了阻击枪瞄向了古一风,在场所有人里若真有人能在枪法上与古一风较量一二的,也就只有孙观了。 然而梁丹没有下令,众人仅是拿枪对着古一风,却没人敢开枪。其实梁丹同样拿枪对着古一风,可平常人称“白马双枪”的梁丹,此刻却抖个不止,好象个初学拿枪的新兵一般:“三哥,你真不回头了?” 古一风冷哼了一声,甚至懒得再回答梁丹的问题。面对着数十支枪口,古一风面无惧色,甚至是有些不屑的看着众人。 正僵峙间人群后面传来声音,只见罗胡子闯了过来,手中拎着一人,肥似公猪,正是鬼子间谍石本。 “小鬼子。”杨花肠儿第一个叫了起来,冲过去从罗胡子手中接过石本,愤力的掼在地上。在杨花肠儿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石本而起,现在最该死的,就是这个日本胖猪。杨花肠儿斩马刀在手,架在了石本的脖子上,“说,你给三哥喝了啥迷魂汤了?把解药交出来?” “哼……呜……”石本的嘴里发出一种非人的动静,反倒吓了杨花肠儿一跳。再低头一看,就见石本脸色发青,象一堆死肉那样瘫在地上,只是呼呼的喘着粗气,好象中邪了一般。杨花肠儿跳起来问罗胡子,“咋……咋回事?” 罗胡子却不说话,只是看着石本的样子,眼角抽动了两下。 不光是杨花肠儿,一边的梁丹也心头惊讶,怎么石本会变成这样?要知道这个石本看着象头胖猪似的,其实却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日本高级间谍。无论是严刑考打还是威逼利诱,在这家伙的身上全不管用。 要说胡子对付人的方法那简直太多了,这里火狐狸、李金镖都是土匪头子出身,要说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谁还没几套有来压箱底的?可无论什么手段用到这个石本的身上,全都没用。 之所以现在还让这个石本活着,就是因为那奇怪的《资源图》虽然现在在梁丹的身上,可谁都看不懂。无论丁雄还是军统,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让《资源图》显形,却全都失败了。谁也搞不明白这小鬼子在图上面用了什么玩意,现在看来这宝贝一样的《资源图》其实就是一些画了奇怪道道的草纸一般,谁也看不懂。 一直以来,石本都是极硬气的家伙,重刑加身却连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可今天一看被罗胡子带过来的石本,人人惊讶,不知道这石本是被谁搞成这样,照这么看再过一时三刻的话,怕是这鬼胖子的性命亦将不保。 “咋回事?”梁丹也向罗胡子问道。 “唉。”却听有人长叹了一声,缓步走进了院子。 “老叔?”梁丹一看进院的正是他的老叔鬼医梁桐。只见梁桐一脸的痛苦,再一看地上的石本,梁丹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师祖见谅啊。”梁桐却不看别人,轻踏脚步走到石本的边上,伸手右手在石本的脖子上按了按,“弟子不肖,没把这医术用在正道上。” 等梁桐的手轻按到石本的脖子上以后,迷迷乎乎的石本终于睁开了眼睛,等他看到梁桐之后,石本象被针扎了一样,猛的挣扎了起来。 “说吧,说吧。”梁桐轻轻的拍了拍石本的脑袋,“少吃点苦头。” “呜……呜……”石本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脸色一片腊黄,虽然痛苦无比,可是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死守着自己的秘密。 “唉。”梁桐又长叹了一声,“何苦呢?” 说着,梁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放在石本面前的地上轻轻的展开。布包内,一排形状各异的银针在阳光闪闪发光,梁桐却仍然是喃喃的说道:“何苦呢?何必呢?” “根据《日内瓦公约》,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不能……”石本看着梁桐正将一根细小的银针抽出来,吓得面无人色,拼尽浑身的力气说道。 “日内瓦?啥地方?”梁桐将银针慢慢的刺到了石本脖子后面的某处,“没听说过啊,不是咱辽西的地界吧?”边说着,银针已经一点点刺了进去,“动别,千万别动,越动越痛。我和你说,这叫探髓,其实不是用来害人的。只不过这种针法,一定要用在晕迷之人的身上才行,因为活人,受不了这份罪。” “咦?”杜玲玲突然叫了一声,却引起了古童的注意。 一看古童看向自己,杜玲玲小声说道:“我在护校的时候,老师讲过中医的探髓针法,说是已经失传了。探髓是把针刺到人的骨髓里,古人可以通过银针带出来的骨髓液来判断病人的病性。不过……” “不过咋的?”古童问道。 “不过,只能给全身麻醉的病人下针。因为银针会触到病人的颈神经、腰神经、胸神经、骶神经和尾神经,那种疼痛不是清醒的人能忍受的。”杜玲玲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在微微发抖,“会把人活活疼死的。” “嗷!”杜玲玲的话音才落,地上的石本突然狂叫了一声。那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石本突然暴发出了惊人的力量,象一条被扔到岸上的大虾米似的突然弹了起来,整个身体以各种奇形怪状的样子抽搐起来,仿佛梁桐插进他身体的不是银针,而是一根巨大的弹簧。 “啊……呜……嗷……”石本嘴里发出来的根本不是人类的声音,他身体中的疼痛是那种由内而外,不但痛苦无比,而且无处不在。 几乎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的石本,抬起脑袋对着地面砸了下去,才两下已经磕出了鲜血,看起来犹为狰狞。 “祖师爷原谅,祖师爷原谅……”梁桐却面无表情,只是喃喃的说着。 火狐狸与李金镖对视了一下,心道自己当胡子时候那点逼供的手段今天在老梁叔的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这石本的硬气在全独立团有目共睹,可今天换成是谁,怕是也不得不招了。 “我说……我说……”石本杀猪一样的喊着,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到是听了石本的喊话,梁桐自己都有些吃惊,因为换成普通人受到这种刺激的话,早就疼死了,而这石本居然能说话。 “老叔。”梁丹喊了一声。 “知道。”梁桐伸出手去,虽然石本在地上又翻又滚,可梁桐却认位极准,二指轻探,早已将石本脖子上的银针抽了出来。 虽然银针已去,可石本仍然在地上滚了一袋烟的功夫,这才渐渐的平息下来。等他看向梁桐时,眼神充满了恐惧,这还是这个鬼子特工头一次彻头彻底的怕了一个人。 “血……血……”不等梁丹去问,石本已经主动说了出来,“用人血浸泡以后,地图就会显形。但只会显形十分钟,必须在十分钟之内,将图重从拓画下来。” “血水?”丁雄惊讶的说道。为了这张图,能想到的手段都想了,烟薰火烤水浸醋浇,但万万没想到,这鬼子的图要用血水,而且还得是人血。这种隐藏密秘的手法,真是让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废物。”古一风突然对着石本喝骂了一句。 石本努力的抬起头来看着古一风,突然冷笑一声:“支那蠢猪!” 而梁桐已经收起了银针,正在转身出去。 “老叔,您这是去哪?”梁丹问道。 “去给祖师爷磕头。”梁桐的样子看上去比石本还要痛苦。 往外走了两步,梁桐却又转回身来看着古一风:“小古子,你看见了,这小鬼子也是人,没那么硬气。你跟着鬼子走,能有啥好下场?”说罢,也不等古一风回答,梁桐已经走出了院子。众人皆知,老梁叔出针对石本逼供,对于别人来说似乎理所应当,可对于一位梁桐而言,却是打破了自己行医的底限。如果今天这事不是因为古一风叛变的话,梁桐决不会出针。 然而梁桐的所为,看在古一风的眼里,古一风却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他突然踏前两步,一把从地上抓起了石本,就要往院外走。 “三哥。”梁丹喝了一声,“你还执迷不悟?” “哼。”古一风转头看着梁丹,“想知道的,你们都已经知道,我现在要带着石本回同昌。老四,我这是在给你留后路!你明不明白?” 第二百七十九章 第二百七十九章、 看着古一风拎起石本往院门处走来,杨花肠儿抡着斩马刀头一个跳到大门处吼道:“三哥,你不能走哇,你真不认兄弟了?” 杨花肠儿的腿上在夜里被藤田打了一枪,现在只是拿布条胡乱的包着,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古一风虽然拎着石本,却步伐稳重,几步间已经走到了门口,一扬手枪口已经顶在了杨花肠儿的脑门上:“老五,记得你带走石本的时候,三哥是怎么做的?” 杨花肠儿一愣。当初他私自带走石本放回同昌城,雨夜中只有古一风追了上去。但那一次古一风却饶了他一命,把他放走。今天听古一风这么一问,杨花肠儿的脑袋里“嗡”的一手,手腕一软,斩马刀掉在了地上。 “三哥!”梁丹也吼了一声。 但古一风却并不回头,只是将满是伤疤的背后对着梁丹沉声道:“想开枪可以,想留下我,怕是万难!” 梁丹看着古一风身后的伤,他又如何不知道那些伤全是为他所受,从小凌河畔,他就欠着古一风一条命。更何况兄弟多年,他又如何开得了这个枪? 梁母站在梁丹的身边,虽然老太太也支持梁丹开枪,可自己生养的儿子是个什么脾气,自己又哪会不知道?梁丹为人以义气为重,端端正正的东北血性汉子,真让他在背后冲着结义兄长开枪,这种事梁丹哪做得出来? “不许走!”丁雄也抢了出来,手中的枪口对着古一风。 从丁雄的角度来讲,他知道如果古一风走了,那对于独立团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不光是古一风会放走石本,更重要的是古一风对于整个西山的军事安排,粮草数目等等一切军事机密了如指掌。可以想象,如果古一风到了同昌的话,那宫崎九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顾士兵的疲劳立刻出兵刘龙台。 而反过来丁雄和梁丹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把整山的布防重新规划一遍。到了那时,鬼子再也不是摸黑打仗了,鬼子的大炮会准确的炸掉丁雄苦心经营的全部火力点,更会把军医院和仓库这些军事目标全部锁定,独立团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面对着丁雄的枪口,古一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丁雄:“哼,国民走狗,我们兄弟之死,全是你给带来的,现在还有脸站在我面前?回去给你们的委员长发一封电报,他要是带着四十万大军来抗日的话,我古一风头一个把枪口对准鬼子。要不然,你就给我滚远点。” 说话音,古一风已经拎着石本走出了院子。院里院外几十把枪同时对着古一风,古一风却毫不犹豫的继续往前走着。 那些普通的士兵们虽然明知道古一风是叛徒,可一年多来古一风的沉稳老辣,治军严格已经这些普通士兵的心目中根深蒂固。此时眼看古一风大步走过来,士兵们虽然端着枪却连连后退,居然没有人敢冲过来把古一风拦住。 “老赵,看你的了!”许峰突然在赵飞虎耳边低声说道。 赵飞虎却是一愣,反问道:“这情况下,我还能救一个叛徒?” “你这脑子咋不开窍呢?”许峰一跺脚,“还救?上啊,一枪把他摞倒。” 要说这人情事故上,赵飞虎的脑子还真比许峰半了慢拍。他一直还想着许峰之前说的话,等着关键时候把古一风救下,算是在梁司令面前卖个好。然而许峰这种老兵油早就看出,现在杀了古一风才最得人心。如今独立团里人人都不敢开枪,正是赵飞虎立功的好时候。 赵飞虎抄枪在手,心道这要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并且这事还真就得是他这外人来干。 然而就在赵飞虎才要上前的时候,突然间天空中传来了奇怪的“嗡嗡”声,赵飞虎与许峰同时脸色一变。赵飞虎惊道:“鬼子这是要玩真格的了?” 众人皆抬头看去,就在东面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几个黑点,那些黑点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刘龙台的上空。 “日本人的飞机?”丁雄大吃一惊。 天空中五架鬼子的战机呼啸而来,而且因为是低空飞行,等这些战机飞到头顶的时候,声音大作,听在人的耳朵里,简直比大炮还响。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谁见过飞机呀?突然见到这钢铁大鸟出现在头顶,个个头皮发麻,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余者皆慌,个个抱头狂奔,整个镇子一时间秩序大乱。那些经地训练的士兵,虽然没有象老百姓那样扭头就跑,可也个个脸色惨白,双股战栗,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已经不错了。 鬼子与独立团打了这么久,动用飞机这还是首次,并且一下子就是五架战斗机,声势骇人。 丁雄的脑门子上当时就出汗了。独立团成立的时间只有一年,到现在地面作业还没有完全融会贯通,更不要说防空了。虽然独立团也有几门炮,可一门高射炮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把鬼子的飞机打下来。丁雄也从来没想过,鬼子居然还会用飞机来对付独立团,从来没让人挖过防空壕,更别说防空演练了。 “准备高射机枪!”到是赵飞虎与鬼子交战多时,看样子到不是头一回遇到过鬼子的飞机。 然而赵飞虎喊了两声,这里人心惶惶谁又会听他的?而且鬼子的飞机似乎也早知道独立团根本没有防空的能力,五架飞机绕着刘龙台上的空飞了两圈,却只是耀武扬威却并没有扔下炸弹,更没有开枪。 “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才是日本人的实力。”古一风突然狂叫道,“区区几架飞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若是几十万铁骑的话,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次古一风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梁丹,“拍拍自己的胸脯,你的士兵对付得了日军吗?” 不等梁丹回答的时候,天上的五架战斗机其中的两架下面仓门打开,红红绿绿的扔下来两大团东西。 这一下,不光是老百姓,连独立团的士兵们也吓得够呛,谁知道这鬼子铁鸟里会扔出什么东西来呀?全都乱了套。 “传单?”到是杜玲玲眼尖。在北平的时候,她也跟着其他的学生上街抗议政府的不做为,四处分发过传单,对传单这种东西她太了解了。只是她想不明白,鬼子的飞机来了,怎么不扔炸弹却扔起传单来了呢? 两大团传单怕得有几千张,红红绿绿、纷纷扬扬,四处飞落。等传单飘下来时,丁雄顺手捡起一张,却见上面写的尽是鬼子的劝降之话。说起来,到是与古一风所说的四个条件全部付合,而对于鬼子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要让梁丹放了石本归还《资源图》,一切尚可商量,否则的话就要把刘龙台和三保营一带化为焦土。 “看到了?老四,你自己也知道,为啥日本人这次扔的不是炸弹!”古一风叫道,又晃了晃手中半死不活的石本,“那是因为日本人要顾全石本的性命。我现在把他带走,算是替你在日本人面前留一条退路。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三哥今天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为了咱们部下的几千兄弟!” “砰!”的一声枪响。 古一风呆立当场,他眼睁睁的看着梁丹冲着他打了一枪,古一风心头激荡,他万万想不到梁丹居然真的冲他开枪了。 可立刻他又感觉到,他并没有中枪,这让古一风万分惊讶。虽然论枪法梁丹比古一风要略逊一筹,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内,不过院里院外,梁丹是不可能失手的。 还不等古一风问话,突然间古一风却突然手中的感觉不对,他低头再看,就见石本的脑袋上一个血窟窿赫然在目。 “我今天就告诉你,没有石本我梁丹也照样不怕这区区鬼子。”梁丹脸色铁青,已然动了真怒,“飞机如何?大炮怎样?告诉鬼子,有啥本事只管使出来,我梁丹堂堂大好男儿,就在这等着他的十万铁骑!” 头顶上飞机盘旋,然而梁丹的声音却清楚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那些正在惊乱的士兵们听了梁丹的喊声,人人停住了脚,狂乱的心情仿佛瞬间得到了平复,甚至有人端起枪来对着天上的飞机打了两枪。 “好……好……”古一风扔下石本的尸体,他没想到梁丹会亲手把石本打死,“自绝后路,自绝后路啊!” 说罢,也不理梁丹,古一风转过身去大步而行,直奔刘龙台的镇口,嘴里仍然嚷道:“梁丹,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火狐狸一抖手中的飞刀,就要取古一风的性命,不想杨花肠儿却一把将火狐狸拉住:“别杀我三哥!” 别一边,一看古一风仍然要跑,赵飞虎把枪口对准了古一风,当场就要将其击毙。可还没等赵飞虎开枪,却听院中“砰”的又是一声枪响。院外古一风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地! 第二百八十章 “三哥!” 一看古一风倒地,杨花肠儿大叫起来,好似五雷轰顶。众兄弟之中,杨花肠儿最是为了情义两肋插刀之人,并且平常杨花肠儿犯错,古一风总是处处维护,而不似梁丹那样直斥杨花肠儿。杨花肠儿孤家寡人一个,内心深入早把古一风当做父兄来看,今天明知道古一风要叛变鬼子,实则已成独立团大敌,可真的看到古一风被打死,杨花肠儿依然痛苦难当。 枪声是从院子里面传出来的,杨花肠儿扭头看向梁丹,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梁丹真的会对古一风开枪。 然而等杨花肠儿看向梁丹时,发现梁丹却也扭着头在看旁边,似乎那一枪并不是梁丹打的。杨花肠儿随着梁丹的目光看过去,才要大声喝问是谁敢杀了古一风,可等到看清楚时,却不由得目瞪口呆。 并且不仅仅是梁丹与杨花肠儿,四周围包括丁雄、杨欣、罗胡子等人看着那开枪之人,皆无法相信。 但见古童枪口冒着烟火,面无表情的站院中,两眼直直的看着古一风的尸体,却又目光呆滞,好似失了魂一般。 杜玲玲一直站在古童的身边,自与古童相识相知以来,二人平常说话聊天之间杜玲玲就知道古童一直以父亲为荣,古一风一直都是古童前进的目标。虽然古一风对儿子管教严格,平常看见古一风的时候,古童连笑笑都不敢,可实际上古童私下里却反复说起自己若长大了,定要做父亲那样的英杰人物。 今天古一风的叛变对于梁丹、杨花肠儿来说打击不小,可真正痛苦难受的谁也比不过古童。从儿时起就已经在心目形成的父亲那高大也伟岸的形象,在一瞬间完全崩塌了,眼看着父亲大步的走向镇外,从此以后就要变成鬼子的走狗,老百姓嘴里的汉奸,这个事实古童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古童,古童……”杜玲玲更不会想到古童居然会对古一风开枪,而现在更让她担心的则是古童呆滞的眼神,她甚至从里面读不到一丝的悲伤。身为护士长的杜玲玲明白,古童现在精神上遭受了极大的打击,因此上仅仅从外表反而找不到常人应有的表情。她甚至害怕古童会不会突然口吐白沫,从此精神失常,所以她努力的抓住古童的手臂,反复摇晃着。 可古童仿佛对周围的事情闻所未闻,眼内只有古一风倒在地上的尸体。 梁丹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古童的肩膀,还没等说什么,梁丹自己到先情不自禁,哽咽起来。门外的杨花肠儿则干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这要是换成别人杀了古一风,杨花肠儿非得拼命不可,可一看古童的样子,杨花肠儿心如刀绞,悲从中来。 丁雄与罗胡子也走了过来,两人想说点什么,可一时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尽管知道古童做的是对的,可又怎么说呢?杀得好?杀得对?罗胡子虎目含泪,只抓着古童的手,连连说道:“兄弟……兄弟……”后面却再吐不出半个字。 然而无论别人怎么说,古童只是那样呆呆的站着,掏枪的手仍然保持着笔直的前伸,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古童,你说话,你说话呀!”杜玲玲真的急了,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古童这口气憋心里出不来,非得疯了不可。可古童就站在那里不动,任谁怎么说都没用,杜玲玲回头大喊,“去找老梁爷,去找老梁爷,就说古童失了魂了,快点来救命啊!” 有几个士兵急急匆匆的往后跑去找鬼医梁桐,事到如今怕是只有梁桐还有回春妙手能招古童的魂。 就在这时,古童突然动了,他的上身保持挺直,两条腿却机械一般的往古一风的尸体走去,那样子要多怪有多怪。杜玲玲还想拉住古童,不想古童突然变得力气极大,竟拖得杜玲玲随着他往前走了过去。 梁丹紧咬牙关、强忍泪水,一指丁雄说道:“石本死了,估计鬼子的飞机也能看到,安排布防,鬼子随时会来。” 对于古一风的死,丁雄也十分难过,但也知道梁丹现在所说的才是重中之重。丁雄转回身叫来火狐狸与李金镖,命令两个人立刻去半拉山和三保营驻防。尤其是三保营的工事在昨夜的战斗中已经全被鬼子摧毁,现在要抓时间重修工事。 二人点了点头,李金镖先一步回了三保营。火狐狸却看了看坐在地上孩子般嚎啕大哭的杨花肠儿,快步走了过去,一抓杨花肠儿的脖领子:“别在这丢人了,走,跟我去半拉山。” 杨花肠儿却抬起头看了一眼火狐狸,继续放声大哭:“我三哥没拉,我三哥没拉……”几声喊完,到是把火狐狸喊得眼圈通红。罗胡子抢了过来说道:“营长,您还是抓紧回半拉山布防吧,这边我看着杨五爷,保证出不了啥事。” 这边杨花肠儿哭声震天,那边古童却仍然一言不发,只是僵直的走到了古一风的尸体边,扑通跪倒。 梁丹也走了过来,同样跪在古一风的尸体边上。杨花肠儿一见,挣开罗胡子的手,同样连滚带爬的过来跪在古一风身边。 “四叔。”古童终于说话了,声音却是极轻。 “孩子。”梁丹看了看古童,再看了看古一风的尸体,就算再怎么饱读诗书,此时此刻梁丹也不知说点什么才好。 “我杀了我爹。”古童却继续说道。 “没事,没事……”杨花肠儿抓着古童的肩膀,“以后五叔就是你爹,你就是五叔的儿子。” “是我爹告诉我的,咱们独立团就是‘打鬼子、杀汉奸’。”古童依然面无表情,“我今天做的,都是爹教的。” “好孩子,好孩子……”梁丹连连说道,“你做得没错。” 古童却不理会梁丹与杨花肠儿,而是突然扭过头来看了看杜玲玲:“对不起。” 杜玲玲一愣,她还没明白古童的意思,“砰”的一声枪响已经从古童的心中响起。古童软软的倒在了杜玲玲的怀里,梁丹则飞快的从古童手里抢过短枪。然而为时已晚,子弹已经洞穿了古童的心脏,便是华佗转世,也同样回天无术。 “古童,古童……”杜玲玲大叫了两声,泪流满面。 梁丹与杨花肠儿也没想到古童会这么做,刚刚亡了古一风现在又失了古童,梁丹五内如焚,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悲伤,与杨花肠儿兄弟二人抱头痛哭。 梁母也疾步走了过来,嘴里还喊着:“乖孙,乖孙……”梁丹和杨花肠儿两人皆无后,梁母对古童也甚是痛爱,古童一死,老太太也受不了了。 等梁母走过来,梁丹却扑过去,抱着老太太的腿喊了一声“娘”,伏地大哭。梁母亦老泪纵横,人生惨事,莫过于此。 一边的赵飞虎与许峰尽皆动容,赵飞虎长叹一声:“何苦做汉奸呢?害人害已,连亲生儿子都给害了!”许峰也摇了摇头,连连唉息。 丁雄、罗胡子等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二人与古童的年纪差不太多,平常私人感情极好,古童突亡,二人又如何不伤心? 到是习专员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亲眼看见却还是无法相信。当爹要做汉奸,被亲儿子打死,儿子又开枪自杀,习专员短短的人生历练当中,这种事情连想都没有想过。 不过终究是事不关已,习专员一拉丁雄:“丁哥,你现在难过也没用,还是抓紧布防吧。你的电报室在哪?能不能截到鬼子的电波?”打从习专员到西山开始到现在,这家伙总算是说了一句明白话。 丁雄却是一愣,看着习专员问道:“你截鬼子的电波干嘛?” “你就别问了。”习专员到是急了起来,“快点吧,回头我再和你解释,军机大事,担误不得。” 尽管丁雄还没明白习专员到底要干啥,可他知道现在光是在这里难过,于事无补。而且梁丹与杨花肠儿现在遭受的精神打击太大,已经失去了指挥能力,现在独立团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你跟我来。”丁雄拉着习专员往团部的电报室过来。 “丁参谋长!”丁雄没走出两步,赵飞虎已经飞跑了过来,“报告丁参谋长,十九旅警卫连连长赵飞,愿意带着手下的兄弟参加独立团抗日,请丁参谋长批准。” “好!欢迎赵兄弟加入独立团。”丁雄喜出望外,“赵兄弟,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鬼子的人马随时会来。你现在暂时带着你的部下去三营找马营长,编入三营的队列。”三营在三保营苦战一夜,兵员短缺,正需要人手。 赵飞虎答应一声,急忙招集人马往三营去了。 又往团部走了两步,丁雄又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去,在人群中寻找。 “找我?”杨欣突然出现在丁雄的身边,“放心吧,我现在马上调动所有的情报站,随时向你报告鬼子的动向。” 独立团的侦察连由古童来指挥,现在古童一死,侦察连暂时失去了作用。似杨欣这般聪明的人物,哪会不知道丁雄所想?便立刻主动过来请缨。 能有旋风支队帮忙,可省了丁雄不少功夫。 “谢谢。”丁雄脱口说道。 “客气啥?”杨欣摇了摇头,“都是打鬼子的队伍,何分彼此呢?不过……”杨欣又看了看梁丹与杨花肠儿,“找个机会劝劝梁司令吧,毕竟是一军之主。” “我会的。”丁雄点了点头。然而再看向梁丹之时,丁雄又叹了口气,此时的梁丹与杨花肠儿,又谁能劝得动呢? 第二百八十一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独立团的电报机是罗胡子从关里押送军火时一并带来的,在当时会使有电报机的只有丁雄一个人。 然而做为独立团的参谋长,丁雄不可能天天守在电报机前面,因此丁雄花了相当一部分时间专门培养了两名电报员出来。独立团大部分的士兵都是胡子出身,大字不识一个,想要找几个识文断字的那是相当难,而要让他们了解电报的长波、短波,那简直就是在翻译天书一样。为了培养这两个电报员,丁雄真是花尽了心思。 不过尽管电报员不是很过硬,但这电报机可真不错。或许是北平的张少帅也觉得白白的丢了东四省,太对不起父老乡亲了,因此上指派给朱总监用来支援东北抗日武装的一切装备,可以说全是东北军最好的玩意。 当年张大帅在世的时候,与日本人略有些交情,日本人为了巴结张大帅,还派出了本国的教官专门指导东北军的将领。同时还无偿的送给了东北军许多优良的日制装备,丁雄带来的电报机,就是日制的,与目前日军所使用的电报机几乎没什么区别。 也正因为如此,当日军发报的时候,日军的电波时常会被独立团收到。尽管日军已经迅速的在战领区铺设了电话线,但在真正的行军打仗时,电报仍然是最主要的联络手段。就比如这一次因为十九旅而产生的八门山大战其间,独立团的电报机不知道收到了多少日军的电报。 但可惜,包括丁雄在内,虽然懂得如何使有电报机,却谁也无法破译日军的密电码。丁雄是保定军校步炮专业毕业,对电报机也仅懂得常识性的使用。他当然知道破译日军电文有多么重要,然而术业有专攻,对于这个神秘的电波领域,丁雄也是两眼一抹黑。 后来丁雄也请锦州军统站的人帮忙破译电文,然而军统的人很遗憾的告诉丁雄,日军的电子通译技术不知道到高明国军多少倍。虽然这些军统都是专业干这个的,但仍然无法破解日军的电文。 可反过来,独立团的电报如果被日军截获的话,最多三次日军就可以顺利的破译独立团的密电码。因此上,虽然独立团有电报机,但同样密码的使用很少超过两次,对于重要情报几乎是使用一次就要更换一次译码。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丁雄还是军统都很无奈,但这也是在当时时代中,中日双方在电子领域里的绝对差别,并且直到抗战结束,中国军队在电子领域里都很难超越日军。 今天当丁雄把习专员带到团部电报室的时候,丁雄还在犹豫,因为他们目前使用的密码已经使用超过了两次,但新的密码军统还没有送过来。如果这时候冒然发报的话,很可能会被日军截获,而得知了独立团的动向。 然而看着信心实足的习专员,丁雄猜测做为朱总监的特派专员,习专员的手里应该有一部全新的密电码,专门用于与朱总监进行联络。 “宪章,今天这事……”当习专员推开电报员自己坐在电报机前的时候,丁雄甚至是有些心虚的说道,“你看是不是先不必汇报给朱总监?你刚来这里,对梁司令还不太了解,等过一会儿我们……” “别说话!”坐在电报机前的习专员突然象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的严肃,把电报机的耳机戴上以后,他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似乎是在专心的倾听着什么。 “唉。”丁雄叹了一口气。不管咋说,毕竟习专员是朱总监派来的人,丁雄是指挥不动人家的。再者说,独立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如果换成丁雄的话,也要立刻向朱总监发报,告知这里的一切。 然而让丁雄意外的是,习专员在电报机前坐了一阵,却并没有向外发报,只是不停的在调整电报机的波段,似乎是在搜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习专员眉头一展,仿佛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从桌子上抄起纸笔,飞快的在纸面上记了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纸面上已经被习专员密密麻麻的记满了奇怪的符号,不单是旁边的电报员吃惊,丁雄也同样咂舌不已。光是看习专员记录电报的熟练程度,显然习专员对于电报接听是专门下过一番苦功的,就是丁雄自己也不会如此干脆利索。 这样一来,丁雄也更不敢说话了,难道是朱总监和习专员约好了时间,专门等这个时候向习专员发报? 习专员很快的记满了一张纸后,又继续调整电报机的波段,搜索片刻后又再一次找到了新的目标,抄起铅笔飞快的在另一张纸上又记了起来。 丁雄不知道习专员到底还有多少电报要接,心里却想着,这电码要是用得超过了三次,很可能就会被鬼子破译,那个时候可就危险了。但现在他又不敢出声,生怕打扰了习专员的接报。电报这玩意,错过一个电波,说不定意思就完全变了。 足足等了十分钟,习专员已经记满了三页纸,却仍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丁雄摇了摇头,不管习专员接的是什么,自己现在真是没时间陪他了。古一风与石本全都死了,鬼子再打刘龙台已经全无顾忌,可以想象下一次的战斗肯定异常猛烈,丁雄不得不现在就去做防守安排。更何况鬼子这次把战斗机都派来了,那么独立团在防守方面还要照顾防空侦察,做一些必要的隐蔽手段,丁雄只觉得浪费每一分钟都是对独立团的犯罪。不管习专员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接,丁雄都能再继续等待了。 想到这里,丁雄看了看两名电报员,示意二人陪着习专员,如果有什么事的话,立刻向他报告,自己则立刻往团部外面走。同时在心里迅速的盘算着,现在独立团还有多少兵力,孙观的兵工厂又制造了多少武器弹药,那林手中的粮食又能支持多久,总总事情纷纷踏来,丁雄自打到了独立团,也从来没这么紧张过。 哪知才走到团部的门口,突然就听习专员大叫了一声:“小鬼子,太看不起人了。” 丁雄一愣,怎么习专员接了半天的电文,居然骂起小鬼子来了? 却见习专员扔下耳机,抓起桌子上的三页电码纸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又道:“这不就是欺负人吗?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宪章,什么情况?”丁雄又扭身转了回来,“鬼子要进攻独立团了?” 习专员却扬着手里的三页电码纸冲着丁雄说道:“这是鬼子在一年前使用的密电码,到现在频率、波段一丁点都没换,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东北抗日武装里,没有人会解码吗?丁哥,咱的密码别说一年,超过一个星期都不敢用,他小鬼子一年前的密码居然连改都不改。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虽然习专员的嘴里骂骂咧咧,可丁雄却听出其中大有文章,他猛的问道:“宪章,你……你居然会破解鬼子的密电码?” “要不然把我派来干啥?”习专员却一瞪眼睛,“张少帅也怕鬼子发现了朱总监的行踪,所以专门让我先一步到同昌,码译鬼子的电文,看看朱总监一行是否已经被鬼子查觉。我本来还以为,这都一年多了,鬼子还不得弄点新玩意?嘿,丁哥你说这帮小鬼子可懒的了,到现在居然电码一点都没变。好啊,这我到省了事了,要不然的话……” “好小子!”丁雄高兴差点蹦起来,一巴掌拍在习专员的肩膀上,“你还有这本事?” 习专员冷不防被丁雄这一下子拍得差点趴在地上,别看丁雄看起来似乎文文弱弱,这手劲可着实的不小。习专员“哎呀”一声怪叫:“丁雄,你干啥呀?这膀子呀……” “哥给你揉,哥给你揉揉……”丁雄象哄孩子一样揉着习专员的肩膀,又试探着问道,“宪章,就这鬼子的电码,你全认识?” 一问这个,习专员这架子可就上来了,得意洋洋的对丁雄说道:“这玩意就叫隔行如隔山了,在你们眼里,这就象天书似的。其实啊我跟你说,这就是数字游戏。就等于鬼子出了一道题,让我解。我要是解开了,我就知道鬼子说的是啥。不过呢,这事和你们没法说,说了你们也不懂。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我,都觉得老习家这一辈子要说出人头地,就指着我哥哥了。没错,要说开枪、骑马这一套,我是没我哥哥厉害,可我十六的时候,我爷爷就把我送到法国,你当我这三年在法国都干啥了?要说还得我爷爷他老人家有远见那……” “你小子啊。”丁雄简直不知道说点啥好,“上回在北平遇到你,你和我谈了半宿的法国红酒,我当你去造洋酒了呢。” “丁哥,你还真别说,就那法国红酒的酿造技术,要我说比研究密电码还难。”一说到法国红酒,习专员这眼睛可就亮了,“咱先不说酒,你就说人家法国那葡萄园……” “行了,行了……”丁雄急忙拦住习专员的话头,这小子一说起红酒来那就是没完没了,“你先告诉我,这鬼子电报上面都说的啥?” “唉,没啥难度啊。”习专员拿腔拿调的说道,“要说是新密码的话,我可能还想研究一宿,既然是一年前的破玩意,我现在就能破译。”说着,习专员又看了看手中的电码纸,“这是奉天鬼子总部发给锦州以至于同昌、东园各地的电报。命令他们暂时收缩兵力,如果没有军部的命令的话,不许有任何的军事行动,而且还把锦州机场的几架战斗机调回奉天了。看样子鬼子似乎是准备一次大的军事行动,但我猜测止少半个月之内,鬼子不会出兵刘龙台了。嘿嘿,我就不明白这小鬼子是咋想的,要是换成我的话……哎……哎……丁哥,你这干啥去呀?我还没说完呢……” 等习专员再想吹嘘一下自己的电报技术时,丁雄已经没影了。 习专员在后面摇了摇头:“这都当参谋长的人了,咋还毛毛愣愣的?” 第二百八十二章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丁雄是在山边的独立团烈士公墓找到的梁丹,尽管事实上古一风已经叛变投敌,但梁丹仍然将古一风父子葬在了烈士公墓。梁丹接过习专员破译的电文时,杨花肠儿仍然在挥动着铁锹边哭边给古一风挖坟。 看过电文之后,梁丹并没有象丁雄那么兴奋,却咬牙说道:“看到了?这就是三哥叛变的原因。” “啊?”丁雄接过电文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密电码,梁丹又不懂得电报,怎么会这从些纸上看出有古一风的端倪? “和鬼子打了这么久,但是无论是我们还是军统谁也破译不了鬼子的电报。”梁丹继续说道,“原来我还以为是我中华无人,在这电报手段方面,到底是鬼子略胜一筹。可现在看看,是我们没人吗?这习专员明明就是个中高手。如果把他破译电码的手段教给军统,在情报工作上我们就不会如此被动。但实际上呢?东北军有这样的人才,南京政府却掌握不了这样的手段,可见张少帅虽然身为国民革命军三军副总司令,但是和蒋委员长还是隔着一条心啊。” “司令。”丁雄听明白梁丹的话后,既然难过又紧张。因为政府间派系不和,不能形成统一的抗日路线,古一风觉得前途渺茫,这才投降给了鬼子。这的确让人难过,但如此梁丹突然也冒出了这种想法的话,带给丁雄的却只有危险。 “放心。”梁丹却看出了丁雄的心思,“只要我梁丹还活着,就会坚决抗日到底,三哥和古童的这笔帐,早晚要算到鬼子的头上。哼,到是便宜了藤田,让他死得痛快。要是落在我的手里,我非把他千刀万剜不可。”到现在,梁丹、孙观仍然不知道藤田还活着。 “老丁,虽然咱们还不知道鬼子为啥突然要停火,但眼下还有些大事要抓,不能放松。”梁丹又道,“我听说你已经把赵飞虎安排到了三营,这个做法不错,马营长和赵飞虎原本同属东北军,想必两人之间到是会相处融洽。但古童已亡,我们的情报工作不能不能抓,回头你看看谁可当侦察连的连长?还有,骑兵连的张大刀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我猜已经凶多吉少,多派人手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他被鬼子抓了,咱们要想办法营救。如果……如果他也投降了鬼子……”说到这里,梁丹深吸了一口气,“一定要除掉。” “我明白。”丁雄点了点头,现在独立团对于“叛变”这个词相当敏感。古一风一死,梁丹心中悲愤,今后独立团若是有谁投降了鬼子,怕是梁丹绝不会轻饶。 “情报工作,我暂时让杨欣帮忙。”丁雄说道,“他们旋风支队在人脉上比我们还要广,一直以来他们的情报工作都领先于我们。不过……” “你是怕朱总监?”梁丹早已猜到丁雄的顾虑。杨欣毕竟是共产党的人,而朱总监马上就要来了,如果发现梁丹与共产党的队伍有联系,怕是会产生误会。然而梁丹却摇了摇头,“若是朱总监来了,事情就好办了。你想,既然当初押送军火的时候,朱总监能够让你和杨欣帮助罗胡子,说明朱总监其实对共产党是没有偏见的。我一直在想,等这次见到朱总监之后,我要找机会与他好好的谈一谈旋风支队的事情。如今的东北,遍地狼烟,好不容易组建起的抗日队伍,难道非得因为党派之间而彼此争斗吗?我不想再看到第二个三哥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丁雄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到是觉得乔曼姑娘是一个优秀的侦察连长。尤其是乔姑娘的易容术,巧夺天工,我虽然没见到过,但早知厉害,如果乔姑娘能来帮我们的话,事半功倍呀。” 一提到乔曼,梁丹的心头又一阵酸楚。虽然在处理古一风的事件上,梁母深明大义,但对于一个受封建文化熏陶的老太太来讲,将一名戏子纳为儿媳,简直太难了。而且梁母看来并不知道梁丹与乔曼之间的感情,在老太太的眼中完全就是儿子当了几天官,功劳没立下多少,到是学起那些旧军阀的风气,养起了戏子。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梁丹长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三哥有没有把咱们的布防告诉给鬼子,但这事不得不防,你重新调整一下咱们的兵力布置,尤其是鬼子现在为了对付咱们居然已经动用了空军,咱们现在除了常规战壕之外,还要修建防空壕。我现在心情不宁,这些事,到是辛苦你了。” “司令放心。”丁雄大声答道,“哦,对了,那位习专员名叫习宪章,是我上次与你提起的习宪峰的弟弟。我到是真没想到朱总监会让他来打前站,要说行军打仗,他可比他哥哥差远了。” “人不可貌相。”梁丹摇了摇头,“单看习专员破译电码的本事,就是别人绝对做不来的,可见朱总监要他来,必有深意。再者说,人家是北平来的专员,一定要好好招待,等我这边事了,我亲自去见他。” “三哥……”一边的杨花肠儿突然又大哭了起来。 原来坟已挖好,准备下葬了,杨花肠儿扑在古一风的棺材上,再一次悲从中来。 本来按照东北地方的规矩,人死之后要在家停尸三日,而后还有一套下葬的礼节。但独立团此时正处于抗日的风口浪尖之上,梁丹亲自下令一切从简,将那些繁文缛节全部去掉,尽快下葬。因此,古一风才死,梁丹和杨花肠儿就亲自来墓地为古一风挖坟下葬。 杨花肠儿这么一哭,梁丹也受不了了,本来还想安慰杨花肠儿两句,可话还没说出来,梁丹自己也哭了。 丁雄抹了一把眼泪,在他心中,到是与古童更亲近些。本来他与罗胡子等人当中,古童的年岁最小,人又聪明机警,将来必成大器。一直以来,梁丹也有意栽培古童。却不想,今天自杀身亡,实实的可惜了一位将星。 虽然这一次八门山大战,可以说完全达成了梁丹的战略目的,打退了宫崎九与锦州的联军,同时又收编了十九旅赵飞虎的部队,并且许峰与严治明也点头同意将十九旅的武器交给独立团后,余下不愿意留在独立团的士兵化妆进山海关。 但因为古氏父子之死,整个独立团都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一连多少天,刘龙台镇里镇外无论士兵还是百姓,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梁丹与杨花肠儿在墓地为古一风守了一夜,本来梁丹要连守三夜,但现在独立团事情太多,光是丁雄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梁丹只得回到团部主持独立团的大小事务。到是杨花肠儿守足了三天三夜这才回来,但却立刻病倒。 白祝胜说一来杨花肠儿伤心过度,二来腿上的伤口没有极时处理,已经形成了感染而引起高烧,杨花肠儿这一病来得不轻。 好在有白祝胜与梁桐两位中西医国手在此,杨花肠儿到是没有性命之忧,却也还是躺在医院里烧得连连说胡话。 同样病倒的还有护士长杜玲玲。古童之死对杜玲玲的打击也是不小,虽然当初坐车来东北前线,就知道要面对惨烈的战争考验,但却从来没想过会残酷到这个地步。眼睁睁的看着古童杀父而后自杀,对于杜玲玲来说简直无法想象。 梁丹忙里抽闲去医院看过几次杨花肠儿,可又不能总是守在那里,看着杨花肠儿和杜玲玲病成这样,急得梁丹嘴角起了燎泡,好几宿都睁眼到了天亮。 唯一值得安慰的到是杨欣带回来的情报,证实了习专员的猜测,各地的鬼子果然收兵。除了必要的治安防守之外,对各地的抗日武装鬼子似乎都停止了围剿。 丁雄借着这个机会,让杨欣帮忙将十九旅的大部分士兵全部化妆转移,安排路线撤退到关里。杨欣却说,现在鬼子重兵南下,山海关一路已经遍布鬼子大军,想让十九旅的人过山海关简直不可能,只能过热河走古峰口进关。热河一带大部分地区目前仍在东北军的手里,并且又有共产党热河支队的人帮忙,要比走山海关安全得多。 但是对于乔曼是否可以兼任独立团侦察连长的事,杨欣也同样做不了主,要报告给他的上级批示,一时间还得不到结果。并且在八门山战斗之后,乔曼再也没有出现在刘龙台,看样子也是真的生气了。 就这样忙忙乱乱,等到杨花肠儿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而让杨花肠儿无比意外的是,守在他病房边上的既不是梁丹也不是医院的护士,到是一张庄稼汉的脸探到杨花肠儿的面前,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五爷,您醒了?太好了!” “你……”杨花肠儿大病过后,脑子还是有点糊涂。 “我是赵赶驴啊。”守在杨花肠儿病榻前的正是民兵赵赶驴,“五爷,你不记得我拉?”一看杨花肠儿犯糊涂,赵赶驴到是有点急了,“五爷,你可不能说话不算啊,你亲口跟我说的,让我以后就跟着你。我都和我爹说了,我爹乐得嘴都合不上。” “跟着我?”杨花肠儿一愣,再回想一下,自己好象还真那么说过。可杨花肠儿又看了看赵赶驴后,说道,“你可想好了,跟着我的人,没啥好下场。” “啊?”赵赶驴没成想杨花肠儿会突然这么说。 “林子清死了,张大刀下落不明,现在连三哥也死了。”杨花肠儿一说这事又有点眼圈发红,“你就不怕跟着我,你也……” “我不怕。”赵赶驴却一拍小胸脯,“我爹说了,五爷是英雄,能跟着五爷打鬼子,那死了也是好汉。再说了,我又有儿子,不怕老赵家绝后。我从今以后,就跟定五爷打鬼子了。就是我家那个傻婆娘不懂事,跟我哭了好几场,让我两巴掌拍一边去了。” “混蛋。”杨花肠儿却骂道,“打媳妇算啥本事?就看你这熊样吧,还打鬼子呢。我告诉你啊,你要跟着我,可不能整以前那熊胞样,回头我跟着你一块丢人。” “这话让五爷你说的,我……我……”赵赶驴做嘴笨腮也说不出个明白话来,干脆一拍大腿,“我现在去宰两鬼子去,你就知道了。”说着,猛的站了起来。 “行了,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杨花肠儿忙把赵赶驴叫住,“给你个重要任务。” “五爷说只管吩咐。”赵赶驴当时来了精神。 “把尿盆给我端来,我要撒尿。”杨花肠儿向赵赶驴下达了第一个正式任务。 第二百八十三章 用梁桐的话来说那杨花肠儿就是属猴的,而且还是那种屁股上面扎上刺的猴,一分钟都老实不了。 张秋燕反复和杨花肠儿说他现在还不能下地,少说还得观察几天,杨花肠儿哪里还躺得住?抽冷子趁着张秋燕不注意的时候,象小偷似的和赵赶驴从军医院里溜了出来。虽说这腿还不太利索,杨花肠儿这翻墙爬树的本领却是东北孩子打小就要熟练了的。 “哎呀,这可憋死我了。”尽管只是翻了个墙头,杨花肠儿就觉得墙外面的太阳格外耀眼,晒到人身上都舒服许多。杨花肠儿伸了个懒腰,又晃了晃脑袋,“这要再不活动活动,我都要上锈了。” “五爷,咱这是上哪去?”赵赶驴还拿眼睛往医院里瞄了瞄。 “去公墓。”杨花肠儿脸色一暗,“三哥头七我都没赶上,现在能走动了,我得给三哥烧几刀纸去。你去那林的仓库,要点黄纸啊,香烛啊……哎,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杨花肠儿一抬头,正见那林摇着四方步从镇东往团部的方向走,后面富贵亦步亦随在后面给那林打着伞,另一手还拎着个鸟笼子,笼子里一只黄雀蹦来蹦去。 “那总管,那总管……”杨花肠儿嘴里嚷嚷着直奔那林就过来了,“这就叫有富之人不用忙,你看看,你看看,这巧劲儿!” “哟,五爷您吉祥。”那林一看杨花肠儿过来,立刻堆起了笑脸,向着杨花肠儿一躬身,“瞧您这身子可是大好了。这不,我刚还和富贵说呢,抽个空去五爷您那瞧瞧,可喜的您这就出院了。我就说吧,五爷是天上的金刚转世,小鬼子的枪子哪能伤着得五爷的根本?” 富贵也赶忙从后面转过来,对着杨花肠儿磕了个单膝,嘴里说道:“见过五爷。” “可不敢当。”杨花肠儿急忙把富贵扶起来。 那富贵见人行跪礼几乎成了本能了,梁丹与丁雄反复说过几次,咱这部队上不兴来这个,富贵嘴上说改,可根本就改不了。 全独立团上上下下就那林最会说话,杨花肠儿本来想起古一风的时候,心情难免黯然,却被那林两句话给恭维得笑着的桃花:“谢谢您吉言。咱可是老交情了,我和您说话也就不拐弯抹脚了,你让富贵给我拿两猪头来,我去看看三哥。” 一说到古一风,那林脸上的那点笑意立刻不见了,平祥就死在古一风的手里,那林哪会不记得这事? 杨花肠儿一拉那林:“那总管,这人死为大。我三哥不管活着的时候干过啥对不起您的,我是他兄弟,我替他给你赔个礼。咱这事就算过去了成不?你放心,看过三哥以后,我给平祥磕三个响头,少一个响儿的话我就是戴盖的,成不?” “戴盖的”这是东北土话,意思就是王八。那林来到东北之后,对这东北的方言也大多了解。更何况杨花肠儿的的确确是个实在人,又是梁司令的结义兄弟,这点面子那林怎会不给?因此那林忙道:“您五爷说的话,我还敢不信吗?不过呀,前几天一场大仗打下来,咱们团死伤不少。梁司令那脾气你是知道的,宁可屈了活人,也不能少了亡人。那些死难的兄弟家属咱可没少抚恤,现在我这底子也薄啊。您这一张嘴就两个猪头,这都够骑兵连三个月的伙食了。” 一看杨花肠儿要说话,那林却先一步打断了杨花肠儿的话头:“您别急,您听我说,要不我回头让富贵给您拿点素首,你先用着。” “素首?”这词杨花肠儿根本就没听过。 “回五爷,就是白面馒头。”富贵抢了一句话。 “多嘴。”那林却一冷脸,又转对杨花肠儿说道,“这要是用来祭拜的话,就不能叫馒头了,得叫素首。想当初诸葛武侯平定西川的时候,就曾经……” “行,行,馒头就馒头。”杨花肠儿知道那林要是讲起古来,那三天三夜都不带重样的,“那咱这就去拿吧。” “不急,不急。”那林却摇了摇头,“我这还有事要办呢,等事情办完了,我让富贵给您送过去。放心吧,少不了您的。” “不行。”杨花肠儿这个劲还上来了。一看那林这推三阻四的,杨花肠儿心里就没底,再看那林摇着四方步,根本就不象有急事的样,别回头故意把这事假装忘了。自己这么大人了,因为几个馒头四处找那林的话,那传出去多丢人啊?“你去干啥去?我跟你一块去。” “你?”那林上下打量了一下杨花肠儿,又晃了晃脑袋,“五爷,要说冲锋打仗,您是当仁不让。不过今天这事,您可不行。” “啥事我还不行啊?”杨花肠儿的脾气最听得这个,“说吧,和谁打架?就算是进同昌城,今天我高低陪着你。” “你这……”那林咧了咧嘴,也知道倔不过杨花肠儿,便只得点了点头,“行吧。不过咱可说好了,一会儿啥事都听我的,我不点头您可别说话啊。” 杨花肠儿看那林说得挺正经,不知道一会儿要发生啥大事,只是一个劲的点头:“我装哑巴,行了吧?” 那林只得带着杨花肠儿往前走了两步,但又一回头看了看:“不行。我说富贵,把鸟笼子给他。”手去指着赵赶驴。 赵赶驴跟在杨花肠儿边上,没明白咋回事,不过又一想拎个鸟笼子又死不了人,便接了过来。哪知才一到手,那林却一皱眉:“那玩意能这么拎吗?你抱柴禾呢?” 富贵又在边上指点着赵赶驴,如何用两根手指勾住鸟笼子,又如何要保持笼子的平衡,既要走路的时候四平八稳,又不能惊着里面的黄雀。 杨花肠儿看得一头水雾:“你这干啥呀?摆啥谱啊?” “就是要好好摆摆谱。”那林却道,“要不然你震不住那小子。”一边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块怀表来递给杨花肠儿,“带上。” 杨花肠儿接过怀表,一看还真是个好东西,份量实足,便顺手扔到口袋里。那林又一跺脚:“你这么着带不带不一个样吗?这真是,怀表都不会带。”又过去帮杨花肠儿把怀表带好,再上打量了一会儿,“哎呀,也就这样吧。你这衣服是糙了点,现换也来不及了,凑合吧。” 杨花肠儿这个好酒好色,但对穿着一直不太上心,平常就穿一件粗布军装。富贵上前,帮杨花肠儿把风纪扣系好,又前后拍了拍,杨花肠儿总算是有了点人样。 这么一来,杨花肠儿好象也多少明白点了,凑在那林耳边问道:“咱这是跟谁叫劲去?” “还有谁呀?”那林一翻眼睛,“北平来的那个专员呗。小样儿的,这主的脾气还真不小,我今天就让他看看啥叫‘京爷’。对了,这表怀你精心着点,当年是老佛爷赐给淳亲王的,如今放在黑市上,少说也得五千大洋吧。” 杨花肠儿吓得一趔趄,好家伙这么块破表值五千大洋? 那林又一指赵赶驴:“小心着点,我这只麻公虽然不算啥极品,好在天生清口,弄到京城的话也值两分好田,弄死了你可赔不起啊。” 啊?赵赶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再看看笼子里的黄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个小玩意能值两分地的价?不由得暗想,是不是以后不用种地,光上山抓鸟就发家了?以赵赶驴的拙眼,哪能看出这黄雀有何价值?反正都听人说过,那总管那是全独立团最讲究的人了,没成想人家这一只小小黄雀,也照样比人都值钱。 有这怀表与黄雀压身,这一下子杨花肠儿和赵赶驴都顿时变得严肃了起来,都不用那林教,两个人自动的迈起了四方步,一步三摇的奔着团部走过来。不过再怎么做,这两个都是现学现卖,比起那林和富贵这种天生养成的气质还是差着一截。 那林并没有进团部,绕了一圈来到了团部后面的偏院。 这偏院在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独立团专门的客房,尤其是知道朱总监要来,丁雄还特意让人重新粉砌了一遍。现在朱总监没到,习专员被安排住在这里。 门前两个哨兵一看那林和杨花肠儿过来,连忙敬礼。杨花肠儿习惯性的还了军礼,那林却指点了点头,拿嘴往院子里一呶:“在里面呢?” “在呢。”一名哨兵答道,“这不,说早上的小米粥不细,骂了半天了。” “哼。”那林从鼻子眼里哼了一声,一脸的不屑。 “我给您通报一声。”哨兵看见那林了也不敢怠慢。 “免了。”那林却一摆手,又拿眼睛往富贵一扫。 富贵踏前一步站在偏院的门口提高声音来了一嗓子:“那总管到——”最后那个“到”字拉得抑扬顿挫、余音绕梁,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皇宫大内呢。 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习专员一脸疑惑的从屋里走出来:“谁?谁来了?” “恩,还算懂点规矩。”那林微微一笑,踱着步子慢慢悠悠的走进了偏院,只是拿眼睛轻轻的扫了一下习专员,而后略一抱拳,“有礼了。” 那林身上的富贵气绝对是天生的,举手投足之间,隐隐的透着皇家的气派,习专员本来想嚷,可一看那林之后,顿时收起了气息,试探着问道:“您是?” “不才御前四品带刀持卫,亲赐宫中行走,内务府总管,正黄旗执事,查喇拉意林。”一瞬间那林将一大串头衔劈头盖脸的砸到习专员的头上。 后面杨花肠儿在赵赶驴的耳边小声问道:“他不叫那林吗?刚才他说查啥玩意?” 赵赶驴更是摇了摇头,杨花肠儿都记不住,他这高粮花脑子就更完了。 再一看习专员还不如杨花肠儿呢,呆呆的站在当地,冲着那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点啥才好。 第二百八十四章 第二百八十四章、 就在习专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的时候,那林已经摇着步子进到屋内。杨花肠儿跟在后面拿眼睛扫了扫习专员,心里偷笑,也进了屋子。 要说为了迎接朱总监的到来,梁丹与丁雄也是花了心思的,屋内一水的硬木家俱,那林进屋后也不说话,自己先方方正正的坐下了。富贵则老老实实的站在那林的身后。 杨花肠儿则一屁股坐在那林下首的位置,翘起二郎腿。赵赶驴想了想,也学富贵站在杨花肠儿的身后,本来有心把鸟笼子放一边,可又一想这可是二分好地啊,自己还是拎着吧。 习专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转了转眼睛,不知道眼前这胖子是个什么来头。有心上去说话吧,却见那林坐在那稳如泰山,根本就没拿眼睛看自己。习专员想了想,便也寻了张椅子坐下了。 “没规矩。”就在习专员才一坐下的时候,那林突然对着杨花肠儿一瞪眼,“坐也没个坐像?” 杨花肠儿还没说话呢,对面的习专员却条件反射一样的站了起来。杨花肠儿没明白是咋回事,那林心中却暗暗一笑,知道今天自己是来对了。然而那林的眼神却还是看着杨花肠儿:“行如风、坐如松,行得正、坐得端。说多少次了?坐要有个坐像。这点规矩都不懂,出了门你不也是丢祖宗的脸吗?” 这番话说完,杨花肠儿到是没咋地,他这辈子大大咧咧的惯了。可习专员却越听越不对味,习家是旅顺口的大户,前清的时候还做过官呢,祖祖辈辈传来的规矩无数,行、动、坐、卧、走皆有章法。现在冷不丁的的那林一喝,虽然嘴里是冲着杨花肠儿,可老实的却是习专员。 等习专员再坐下的时候,身正腰直,双手垂膝,坐得就象根柱子似的。 “你看看,你看看,还得说是人家京城来的官爷。”那林却对着习专员满脸的堆笑,“早就听说北平来了一位官爷,一直想见见,可惜福浅,今天才容出功夫来和您说个话。”其实古一风亡命时,那林就见过习专员,不过那时候那林只顾着找古一风给平祥讨命,根本没理习专员,两人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习专员忙道:“不敢,不敢。先生您是……”这么半天了,习专员还不知道那林是干嘛的呢。只是瞅着人家这气派,那绝对是天生的,边上的杨花肠儿再咋学也学不来。 “劳您过问了。”那林答道,“那某原是宫里内务府问职,后来这兵荒马乱的,流落北方,幸喜梁司令收留,当了个小小的后勤管事。习专员是贵客,来到同昌这小地方,衣食之间可还安好?梁司令说了,让我精心伺候着。今儿早上我淘了二两黄精米,让人不可细磨,只管原味的给习专员端来,请习专员品品味道。” 杨花肠儿在边上强忍着没笑,小米粥就小米粥呗,到了那林嘴里,连名字都改了。 习专员回味了一下,早上喝的确实是小米粥,而且糙得狠,自己为这事还发了脾气呢。怎么一听这那总管说,还是啥黄精米? “我一看习专员一脸的贵气,必然出身豪门,不敢问……”那林一拱手。 “在下习宪章,在北平少帅府上问职,祖上是旅顺口人氏。”习专员边忙答道。 “我就说嘛。”那林一拍大腿,“原来是旅顺习家啊。”一脸的惊喜,又低头拿手指头掰扯了一会儿,好象是想起什么,“想当年北洋水师有位习管带,上顺下清,不知是您……” 习专员顿时站了起来,躬身道:“那是在下的老祖。” “喝,这就对了!”别管真假,那林这脸上是笑开了话,“名门之后,名门之后啊。容我想想,容我想想,这要是放在早些年,怕不是个贝子吧?” 习专员还没说话,富贵已经从后面闪了过来:“奴才富贵,过见贝子爷。” 实际上“贝子”是前清时专指带有皇族血统的王家子侄,习专员是汉人,是封不上贝子的。那林这一句话,要放在前清那是要诛九族的。可如今大清倒台了,那林又恨着日本人,带连着也不把长春的满洲国放在眼里,一张嘴就把贝子的大帽子扣在习专员的头上了。 别看习家是旅顺口的望族,可传到习专员身上,他哪懂得这个啊?尤其是富贵这么一跪,习专员当时就晕了,都不知道怎么还礼。还个军礼?还是拱手?抱拳?总不至于自己也跪一下子吧? 按规矩,其实习专员随便一摆手说句“免了”,这事也就过去了。甚至于说他根本不理富贵,也照样说得过去。 可眼看着习专员不明白规矩,富贵却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这些当太监的一辈子勾心斗角,最爱干的就是龌龊别人。一看习专员手足无措的样子,富贵干脆不起来了,就那么在习专员面前跪着,那林假装不知道,满带笑意的看着习专员。 “我……这……”习专员的汗都下来了。 杨花肠儿在边上死抓着自己的大腿没笑出声来。 这才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呢。 当初那林刚被抓来的时候,那也是身份实足,架子大得很。可惜被杨花肠儿两巴掌抡过去,顿时就老实了。杨花肠儿这山间野汉,哪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的?那林那几下子在杨花肠儿面前全不管用。 但今天碰到习专员则完全不一样,那林听人一说这习专员吃点东西还挑三拣四,就知道这是个二世祖,对付这样的人那林手里有八百样花活等着呢。 一见面,那林先攀了攀习专员的祖宗,把习家捧上了天,现在习专员就是被那林架在半天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生怕多说了一句话就丢了老祖宗的脸。 然而那些前清的规矩,习专员还真就不懂。他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家族送到了欧洲,尤其是在法国学了三年的电报原理,要说国外的那点玩意他到是懂得不少,但现在一碰上这浑身霸气的那总管,习专员顿时变成了三岁的孩子,哭也不敢哭,笑也不敢笑。 “习专员请坐。”到底还是那林给习专员解了围。富贵知道这种尴尬人的事不能一直干,再跪下去就露馅了,便也不声不响的站起来,又退到那林的身后。 习专员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坐下,额头上见了汗,却又不敢擦,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那林,生怕这个胖子又给自己扣上贝子的帽子。 “这几天吃得还习惯?”那林又问。 “习惯,习惯。”习专员连忙答道。 “我就说吧。”那林笑道,“这黄精米的味道,那小门小户的人是尝不出来的。乡野村夫只以为这小米是磨得越细越好,光会图个口舌顺畅。其实他们哪知道,这黄精米要的就是原汁原味,杀油清胃。想当年恭亲王他老人家活着的时候,早上最爱这一口。我心里寻思着,习专员那是高门大户,这口味自然是不一般的。” “过奖,过奖。”习专员连道。心里却想着,早上那小米粥糙得直拉舌头,没吃出哪里好来呀。不过现在他可丢不起这个人,嘴里只说着,“还是那总管心细,这东西如今在北平城里都吃不到。” “那是自然了。”那林大声说道,“袁大头一进北平城,可是毁了不少好东西啊。就说昨天晚上给您送过来的那一盘百里寻龙吧,必须得是东北本地的风味。” “啊,啊……”习专员回想着昨天晚上吃的不就是一盘油菜吗?咋到了那总管嘴里,又变成啥“百里寻龙”了?难不成这也是宫廷菜? “好,好啊!”那林笑着站了起来,一拍习专员的肩头,“打我到了同昌,可算碰上知音了。那某在内务府干了十年,这王族贝子的口味我最知道。可惜了,平常我让厨房做的那些东西,连梁司令他们都吃不出道理来。这回习专员来了,那没别的,以后您这一日三餐,我亲自给你定口味。咱也不求别的,就是知音难觅,知音难觅呀。” 习专员苦着一张脸,心道这些天吃的都是什么呀?自己这咋就成了知音了? “要不是今天得习专员接见,我还真让下人们给蒙了。”那林又说道,“这帮小猴崽子,总说习专员不好伺候,挑吃挑喝,那是他们不懂。今天我才知道,习专员原来是北洋习管带的后人,失敬,失敬啊。象您这诗书传家的,哪会不懂得待人接物呢?昨天还有人说,习专员和梁司令拍桌子来着?一会儿我打听打听谁造的这个谣,我非撕了他的嘴不可。习专员是那样的人吗?这个话头一定要封住。这谣言要是传到旅顺口,万一老太爷要是轻信了,那回去还不得打断习专员的腿?“ 这一下子,习专员不光是出汗,连冷汗都出来了。眼前这胖子虽然没说,但估么着往上套几辈交情的话,肯定能和家里的老爷子说上话。他要是再添油加醋的在老爷子面前说点啥自己的坏话,习专员再一想到老爷子那根祖传的竹杖,不由得双肌颤颤。 “呃,这个……那总管,你这个……”习专员结结巴巴的也不知说点啥才好。 正这时门外的哨兵进来打了个报告说道:“梁司令请习专员有事商量。” “我这就去。”习专员抢了一声说道,又对那林敬了个礼,“少赔。”言罢,冲出门外落荒而逃。 “哈哈哈……”杨花肠儿终于笑出声来,一拍那林,“胖子,你这手太绝了。” 那林更是得意洋洋:“哼,小猴崽子,跟我玩花活?”回头一指富贵,“告诉厨房,今天中午给他送点棒子面窝头来,就说是京里的八宝窝头。他要再敢嚷嚷,明天给他送点猪食过来,还整不了他了呢?” 第二百八十五章 前院的团部里,除了梁丹与丁雄之外,三位营长火狐狸、李金镖与马长腿也尽数集齐,正围着沙盘指指点点。 “今天早上旋风支队的眼线回报,在这里和这里……”火狐狸用手指着沙盘上的两个村庄标记,“鬼子又新修了两个炮楼,现在整个同昌地区的炮楼差不多全是冲着咱们来的。我打算晚上摸黑带一个连的人过去,把这两个炮楼敲了。要不然,小鬼子也太嚣张了。虽然不冲咱们出兵,可再这么下去,咱们连半拉山都出不了,也是寸步难行啊。” “是啊。”李金镖亦道,“东园那边的鬼子最近又多加了两趟巡罗队,每一队都有鬼子的王八壳子车,看样子鬼子是要封锁咱们。” “那咱就干他一下子。”火狐狸是最不怕事情大的,“八门山这口气咱现在也缓过来了,新收的兄弟正浑身痒痒呢。” “咋的?你们一营又收人了?”马长腿就对这种事上心。 连梁丹和丁雄都看向了火狐狸。火狐狸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们知道这七天里头,我们一营收了多少人?站稳听清楚,整整六百人。其中少说有一半人是带着家伙来的,连枪都省了。” 火狐狸报出数来,本以为会引起众人的惊讶,哪知道李金镖无动于衷,马长腿眯着眼睛,梁丹与丁雄更是相视一笑,又把注意力集中到沙盘上去了。 “咋的?”火狐狸觉得屋里的味道不对,反手一抓李金镖的脖领子,“姓李的,你最近又招了多少人?” “没多少,没多少。”李金镖连忙答道。 “没多少是多少啊?”火狐狸这眼睛里边可不揉沙子,“三百?四百?五百……”一路猜过去,却见眼前的李金镖就一个劲的傻笑,火狐狸瞪着眼睛,“七百?哎我说,你总不能整一千多人吧?你人糊啊你?” “一千你都猜少了。”丁雄接过了话头,“八门山那一仗打完,二营本来内剩下六百多人。你现在瞅瞅去,整个三保营都装不下了。昨天李营长还找那总管借帐篷呢,说房子不够住了。” “哎呀,你个李黑子,你……你这……你给个痛快话,你们二营现在有多少人了?”火狐狸这辈子最要脸面,这事上哪能输给旁人? “不多,真不多。”李金镖连连讨饶,“还不到两千人呢。” “滚犊子吧,你!”火狐狸这脸上可有点挂不住了,一个营里面有两千人?说出去谁信那?那还叫营级单位吗? “这不是里外都划拉划拉全给算上了吗?”李金镖一脸的无辜,“你说吧,人家来了俺也不能往外轰啊,是吧?其实上次在八门山打那一仗,要说功劳全是梁司令和丁参谋长的,俺老李就是卖苦力的命。没成想啊,这一仗打出响来了,现在刘家湾那边就剩下金家堡没动,剩下的各处络子都奔俺这二营来了。还有不少老百姓,非指名道姓的要俺收下,你也知道俺老李心软,父老乡亲的,我能不收吗?” “滚,滚……”火狐狸飞起一腿踢在李金镖的屁股上,“黑拉巴漆的,还把自己当宝呢。有啥了不起的?不就两千人吗?再给我半个月,咱比比到底谁人多。”说着一眼看到边上的正幸灾乐祸的马长腿,“你呢?” “我可没人。”马长腿差点就跳起来了,“一千挂点零。你也不是不知道,三保营那一仗,我们三营打得惨着呢,我手底下的连长就剩丁得宝了。二连三班整个打光了,我这真是哭的心都有啊。” 听马长腿这么一说,火狐狸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立刻又觉得不对,喝道:“十九旅过来的人全在你手底下吧?那个叫赵飞虎的,我可知道那小子打仗有一套。” “十九旅就三百多人。”马长腿分辨道。 “那也不对。”火狐狸却不依不饶,“你别把我当生瓜蛋子。十九旅人是不多,可这三百多人全是老兵油子,到了战阵上一个能顶十个。我招来这点人,我还得练兵呢,你呢?光坐在那等现成的就行了。” 在战场上,老兵的重要性勿需多言,哪个指挥官不喜欢带老兵啊?要不是看三保营这一仗打得这么惨,当初丁雄把赵飞虎调给马长腿的时候,火狐狸根本就不服气。谁还看不出来,这赵飞虎绝对是一员虎将,所谓千军亦得一将难求,无论是战略素养还是军事素质,一营的李大仙儿和二营的胡天雷都和赵飞虎不在一个档次上。丁雄把赵飞虎调给马长腿,那就等于给马长腿塞了个宝贝,马长腿乐还来不及呢。因此上,无论一营二营现在有多少兵马,马长腿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心里面明镜的,真要到了战场上,论战斗力,一营二营全不是他的对手,在梁司令的眼里,最终还得说他马长腿是独立团的宝贝疙瘩。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梁丹不得不出来打这个圆场。他知道火狐狸最好面子,这事要是说起来的话,那可没完没了了,“我就和老丁说,这军事会议叫不叫你们仨都行,多严肃的事都得让你们给搅和了。好好替我想想,朱总监现在到哪了?咱不能光在家坐着,万一朱总监要是出了事,以后咱这脸可往哪放啊?” “就是,鬼子调兵越来越频繁,现在从山海关到同昌,哪条路都不安全。”丁雄也从旁说道,“军统那边也没有消息,我天天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姓习的不知道朱总监来的路线吗?”火狐狸反问道,“让他把路线指出来,咱派人去接呀。” “唉。”丁雄摇了摇头,又看了看众人,“虽说宪章的电报技术挺过硬,帮了咱不少忙,但是,唉,这个二世祖啊。” “咋的?这小子又和司令犯混了?”李金镖瞪起了眼睛,“俺看这小子是活够了。就说前天吧,屁大点事还敢和司令拍桌子,当时要不是参谋长拦着,一巴掌俺就把他这小脑袋瓜抡下来了。太不象话了,这也!” “你也就马后炮。”火狐狸插言道,“你们在这等着,我现在就把他拎来,他要再敢呲牙,老娘我皮鞭子沾凉水……” “你可消停会儿吧。”梁丹一把将火狐狸拉住,又对李金镖和马长腿说道,“我派人去叫习专员了。我告诉你们啊,一会儿人家来,都给我客客气气的,别那么不懂事。再咋说人家是朱总监的人,倒了一根毫毛咱咋和朱总监交待?” 梁丹的语气一重,火狐狸和李金镖顿时都闭上了嘴。丁雄在一边看得直摇头,这二位那才叫天不怕地不怕呢,全天底下也就梁丹还能管得住这二位。 “报告。”门外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进来。”梁丹随口答道,眼睛却还看着沙盘。 到是丁雄看了一眼,连忙走了过去:“宪章来了,咋这么客气?” 梁丹这才知道,喊“报告”的居然是习专员,那一瞬间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习专员一脸正经的走了进来,先是向梁丹敬了个礼,然后才道:“司令找我,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哦,请坐。”梁丹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习专员是咋的了?早上的时候还听说因为小米粥不可口,嘴里不干不净的,这么一会儿就变好了?嘴里却道,“我们正在研究朱总监的路线,算计着可能应该到了,想听听习专员有什么想法。” “朱总监大约再有四天左右才能到。”习专员老老实实的答道,“这一次除了来同昌之外,朱总监一路上还要联系几个抗日的队伍,争取说服他们加入梁司令的第八师。朱总监说,毕竟是师级单位,人要是太少了,怕是要让鬼子笑话的。” 梁丹等人闻言大喜,丁雄却看着习专员,心道这么大的事咋不早说呢? 习专员却站了起来说道:“司令可派少数精干人马,到这里,还有这里……”一这说一边用手指着沙盘,“打探一下消息。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朱总监在四日后应该会带人到达这附近。” “好,好,我马上派人。”梁丹答道。知道了时间和地点,梁丹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我再去听听鬼子的电报。”习专员主动说道,“昨天原本应该是锦州鬼子军方的波段突然停了,我猜鬼子应该是发觉到了我在偷听他们的波段。不过司令放心,鬼子这点电讯技术也全是在欧洲学来的,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给我一点时间,我全都能破译出来。司令放心,只要习某还在独立团,鬼子就别想在咱们面前玩啥花样。”说着一转身,直往电报室走了过去。 丁雄一脸的疑惑,悄悄的跟上几步,一拉习专员的手臂:“宪章,你这是……” 习专员一扭头:“丁哥,我是旅顺口习家的人,不能丢习家的脸。”说完,进了电报室。 后面李金镖突然捅了火狐狸一下:“你不是悄莫声的给他下了药了吧?” “我有那闲功夫吗?”火狐狸喝了一声,又道,“老梁叔干的?” “不会。”梁丹连连摇头,“我太了解老叔了,石本的事老叔到现在心里都没缓过劲来,不可能给这小子下啥药。再说了,天底有啥药能把人的性格都变过来?” 屋外几个人连连猜测,却均不得要领。 第二百八十六章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与西山相比,同昌城内最近非常平静。 在战争结束后的第七天,连宫崎九都认为藤田的性命保不住时,藤田却在病房上醒了过来,鬼子的军医官都不得不赞叹藤田生命力的顽强。 孙观那一枪绝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如果藤田的心脏没有长歪的话,孙观的子弹会直直的穿过藤田,一瞬间就会要了藤田的性命。并且就算藤田的心脏长歪,阻击枪的子弹仍然打穿了藤田的肺叶,造成了严重的气胸。 在宫崎九看过藤田的伤势之后,都不得不承认独立团的这名阻击手枪法太准了,这样的阻击手没有十年以前的精心培养是绝对出不来的。从手头掌握的情报上来看,这个叫孙观的人不但枪法极准,而且精通军械,目前还为梁丹修建了一座兵工厂。想到这里,宫崎九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焦躁。 一个能够拥有军医院和兵工厂的武装力量绝对不容小视,独立团的规模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的民间抗日武装,实为整个辽西地区的心腹大患。虽然宫崎九又在近期让人在刘龙台的外围修建了部分炮楼,但他知道,这种封锁对于拥有马队的独立团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而藤田就是在宫崎九的焦躁心情中,缓缓睁开了眼睛。肺部的疼痛使藤田无法尽情的呼吸,脸部的苍白更使他看起来象个死人一样。 “藤田君。”首先映入藤田眼帘的正是宫崎九,“天皇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宫崎九的脸上十分激动。 而藤田的刀条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他用唯一的独眼看着宫崎九,淡淡的问道:“凌海君呢?” “凌海君还活着。”宫崎九知道没有凌海的话,这藤田肯定死了,事实上在经过这次事件之后,宫崎九也觉得当初对凌海的怀疑是错误的,“凌海君是我们的朋友,我已经将这件事上报给锦州军部,请求对凌海君的嘉奖。” “让他来见我。”藤田又道。似乎宫崎九的话藤田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甚至把目光转向了房顶,连看都不想看宫崎九一眼。 宫崎九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但一瞬间又露出了笑容:“好。” 等宫崎九退出去之后不久,凌海吊着一只胳膊走了进来,孙观那一枪瞄的是凌海的肩头,阻击枪子弹的威力巨大,凌海的胳膊想要恢复正常,少说得两三个月。 面对着宫崎九的时候,藤田冷着脸色,可一看凌海进来,藤田居然笑了笑,尽管那种笑容看起来有些让人发冷。 “石本君呢?”这是藤田对凌海说的第一句话。 “报告藤田太君,”凌海吸了口冷气,“根据总部空军传来的消息,石本太君已经为国捐躯了。”不等藤田再问,凌海接着说道,“古一风也死了。” “好,好啊!”藤田似乎是想冷笑一下,可胸口的疼痛使他只是歪了歪嘴,“梁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居然连古一风都杀了?凌海君,我们这个对手越来越有趣了。让我猜猜,现在的独立团在人数上应该不少于三千吧?” “最新传来的消息,应该有五千。”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凌海的心中十分兴奋,但却要装做愁眉苦脸的样子,“独立团的绝对人数,已经超过同昌的守军了。我们城里皇军部队加上李团长的保安团再加上附近所有的清乡团,总数只在三千左右。并且……并且刘家湾的清乡团,居然也投降独立团了,这帮狗日的,早晚让他们后悔。” “非常好。”藤田却重重的说道,“大浪淘沙。独立团的势力越强,我越能看清楚到底我们有多少敌人。可能这个消息对于宫崎君来说很头疼吧?不过,他不会头疼太久了。” 凌海一愣,敌人越来越强大,怎么藤田却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着凌海一脸的疑惑,藤田却道:“国民党的东北抗日总监是不是快到了?” 凌海在心中大吃一惊,这个消息藤田居然都知道了?而接下来藤田的话却让凌海更加吃惊:“这个消息不要告诉宫崎,他太年轻会沉不住气的。” “太君您的意思是……”凌海试探着问道。 藤田的眼中却突然射出了一种阴霾的目光:“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我明白。”凌海不敢再问。但藤田的说法让凌海隐隐不安。 东北抗日总监,几乎可以说就是整个东北抗日武装的总头领,这么大的目标如果被日军抓获的话,绝对会造成轰动性的影响。可藤田在掌握了这个情报之后,居然要瞒着宫崎九,凌海实在猜不出藤田在打什么主意。在每经过一次死里逃生之后,藤田都仿佛变得更阴毒,更狡猾,也更凶恶。 “藤田太君,刚刚我来的时候,宫崎太君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到奉天总部去疗伤。”凌海又道,“您知道,咱们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您现在的伤势太重,如果……” 后面凌海的话还没有说,藤田冷峻的目光已经打断了凌海的话。 “我……”凌海深吸了一口气,说实话在他的内心深处都巴不得藤田能立刻滚到奉天去。从凌海的角度来讲,无论龟尾还是宫崎九,对于独立团造成的伤害谁也没有藤田更大。 凌海了解梁丹,将士的死伤的确让梁丹心痛,但古一风的叛变对于梁丹的影响则更加巨大,甚至完全有可能引起梁丹思想上的巨变。藤田不象宫崎九和清源那样,总是以打击独立团的有生军事力量为主,藤田更善于从根本上瓦解敌人,从内部搞乱敌人。而这种打击不但对敌人伤害巨大,并且影响深远,不是简单的再招集人马就能解决的。 但同样凌海也越来越了解藤田。当初藤田是万般无奈才来到了同昌,而现在如果梁丹不死,藤田绝对不会走。 “好的,我去告诉宫崎太君,您不会去奉天养伤。”凌海只能这么说。 “城里最近怎么样?”藤田终于转了个话题,说实话城内治安这才是他的宪兵队应该管的事情,但藤田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 “最近……最近梦云昭的人闹得厉害。”凌海想了想,没办法,为了分散藤田的注意力,只好让旋风支队多担待一些了。毕竟凌海与杨欣的人没有接触,因此上只要能保住独立团,凌海到是不惜在一定程度上出卖旋风支队,“您知道的,这些人没有根,不象独立团守在刘龙台那么好打听。而且,那些乡下的穷棒子,都愿意跟着梦云昭。那些人都是同昌本地人,混在人群里,根本抓不着。” “我就知道,现在警察局已经完全废物了。”藤田咬了咬牙。 从职权上讲,警察局是要归藤田统领的,但现在何大耳朵摆明了是要靠在宫崎九这棵大树下面,藤田也没有办法。而宫崎九真正的本领是带兵打仗,对于抓奸细、查间谍这样的事,他真就没有藤田的鬼主意多。 “我准备成立一个侦缉队。”藤田突然说道,“人数不必太多,但绝对要精干人马。并且,不要从皇军的队伍里面挑人,只要同昌本地人。我来问你,在同昌地面上,象田燕子那样的人还有多少?” “这个可不多。”凌海摇了摇头,“而且那家伙也死了,人头被三狼可四豹带回来了。不过,他手底下的骑兵被宫崎太君带人给灭了,人马没剩多少,约么活着的还有三四十人吧。这几天三狼和四豹正找宫崎太君说要成立啥骑兵队,说是您同意过的。不过,到是被宫崎太君给搪塞过去了。” “哼,这两个家伙……”藤田冷笑了一声,“好,就让这两个家伙带着剩下的几十个人,成立侦缉队,告诉他们,凡事只向我报告。” “好。”凌海在心中叹了口气。别看三狼四豹是两个白痴,但田燕子剩下的人马那战斗力绝对比警察局的警察强得多。 就在凌海才要转身出去的时候,藤田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不,侦缉队还是由你来指挥。让三狼和四豹,给你做手下。” “啊?”凌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惊讶的转过头来。 藤田也歪着头在看凌海:“支那人里,我现在只信任你。” “太君,这个……”这个任命太出乎凌海的意料了,“您知道,我就是个翻译。真要说论这马上步下的功夫,我还真不如那些个胡子。再说了,您看我这样,也不压众啊?那些马队当初都是田燕子的部下,肯定全听三狼四豹的。万一他两要是不服,趁着没人的时候把我给……太君,我不是不想干,但我这,您看……” “这就是我信任你的地方。”藤田却满带欣赏的看着凌海,“一个知道自己弱点的人,比一个只会吹牛的人要更强大。我相信你能带好侦缉队,而且要在短时间内把城里梦云昭的人给我赶出去。用不了多久,用不了多久了……” 凌海没听明白到底啥事“用不了多久……”,不过在他的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能拥有一只自己的队伍,那以后许多事都更方便了。凌海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君,这样,原来警察局的刘天明,现在想跟着我混口饭吃,您看是不是……” “人员的事情你说了算。”藤田已扭过脸去,看样子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想,“我只看结果。” 凌海强忍着脸上的喜悦,快步的走出了病房。 第二百八十七章 第二百八十七章、 其实新任的警察局长何大耳朵也挺闹心的,要不然的话他现在也不能在大太阳地里趴在山沟中,偏偏这又是一座秃山,连个能遮阴的大树都没有,何大耳朵被太阳晒得都快成冒泡蛤蟆了。 郑胖子死的时候指着何大耳朵让他当了警察局长,当时何大耳朵那叫一个美呀,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跟着郑胖子这个姐夫了。 其实郑胖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何大耳朵也不是笨得出油的人,自然心知肚明。因此上,在何大耳朵当了警察局长之后,除了把郑家那个一直与自己姐姐不和的郑家四姨太赶出家门之外,何大耳朵对郑家还是相当不错的。 不过让何大耳朵闹心的是,藤田却半拉眼珠子看不上他,连带着藤田部下的那个翻译官凌海也对自己不阴不阳。 本来何大耳朵心里以为,自己既然傍上了宫崎九这棵大树,同昌城里谁还若他呀? 然而日子一长何大耳朵就发现,他对鬼子太不了解了。在鬼子的部队当中,军纪极严,尤其是那些在何大耳朵眼中只不过是糊弄人的条条框框,宫崎九却一直严守不放。因此上,从职权角度来讲,警察局是归宪队兵管辖的,那么宫崎九虽然看中何大耳朵,但仍然大事小情的都让何大耳朵要通报藤田。 这样一来,可就苦了何大耳朵了,每次去藤田那里,藤田只说在养伤根本就不见他。并且就在何大耳朵还没有察觉的时候,翻译官凌海居然还弄了个侦缉队出来,这不是摆明了和警察局对着干吗?还有那个刘天明,当初差点让自己给整死,没成想这一口气让他缓过来,立刻又天天神气活现起来,处处与何大耳朵做对,让何大耳朵天天都窝了一肚子火。 本来呢,警察局的钱路全在税收上面。一般来说,鬼子兵是不会亲自去商家店铺里催税的,这事都交给警察局来做。然而自打凌海成立了侦缉队,生生的从何大耳朵里手里抢走了税权,断了警察局的财路,最近这几天就连警察局里的兄弟看何大耳朵的时候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尤其是昨天听说警察局里有七八个人居然偷偷的参加了侦缉队,把何大耳朵气得一宿都没有睡着觉。再这么下去,光靠鬼子给发的这点粮饷,何大耳朵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虽然数次与宫崎九述苦,但宫崎九却觉得只要能把税收催上来,那么到底是通过警察局还是侦缉队都是无所谓的。 除了凌海之外,还有那个保安团的李西侯。郑胖子还活着的时候,李西侯就和郑胖子不对付,但毕竟对郑胖子还有三分顾忌。如今换成了何大耳朵,李西侯压根就不正眼看何大耳朵。就说今天出城吧,李西侯居然说要严防奸细,带着人把他的警察队伍给搜了一遍,当时何大耳朵都快气炸了。啥时候听说过伪军搜警察的?可李西侯拿出一堆严防奸细的道理,说得何大耳朵张不开嘴。搜完之后还告诉何大耳朵,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回城,不然的话就让他带着队伍在城外喝夜风吧。 不行,绝对不行!何大耳朵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在心里连连说着,这口气一定要出,要不然的话自己这人算是活到头了,这脸也算是丢干净了。今天这事说啥也得做出点响来,让皇军好好看看他何大耳朵到底有多大本事。好好的压压一凌海和李西侯,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何大耳朵也不是好惹的。 “局长,局长……”一边有人小声的说道。 “有屁就放。”何大耳朵连头都没回。这大太阳底下受这份活罪,何大耳朵哭心都有了。 “局长,咱可等了一个多时头了,这人到底来不来呀?”后面问话的是警察局里何大耳朵的副手王大亮。这王大亮多少有点少白头,才三十多岁看起来象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因此人送外号王白毛。 郑森活着的时候,最看重的是刘天明,啥事也轮不上王白毛。只是等何大耳朵掌权了,又赶走了刘天明,这王白毛才借着溜须拍马的本来爬上了副局长的位子。 “废话,你问我,我问谁去?”何大耳朵一脑门的火气,“电报上面就那么写的,说今天有奸细从这里过,又没写啥时候,等着呗。” 其实啊,这何大耳朵也不是全都白给的家伙,他还多少懂点日语并且识几个日本字。今天在鬼子的电报室,何大耳朵无意中看到有人给藤田发电报,说是有重要目标要经过二道岭后转路往西山独立团去。何大耳朵没看清到底是哪里发来的电报,但这事他却是记在心底里了。 而且电报上说得非常明白的就是,这次的目标非常重要,让藤田一定多加留意。何大耳朵记在心中,悄悄的回到警察局后,立刻集合了队伍,带着一百多人直奔二道岭而来。心想着,这奸细要是被自己给抓住的话,在宫崎九面前肯定是大功一件。 不过二道岭这地方还真是个缺德地方,虽然山沟纵横,偏偏不长树,这大太阳地里何大耳朵和他的警察队伍平常作威作福惯了,哪受得了这个罪呀?不说别人,光是何大耳朵自己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但是有一点何大耳朵知道,鬼子的情报机构可不简单,极少有出错的时候。既然电报上面说有重要目标从这里过,就肯定没错。并且他出城的时候,侦缉队的人并没有出城的意思,这次只要自己能截了侦缉队的和,看他凌海的脸今后往哪放。 要不是有这个念想支着,何大耳朵早就带着队伍回城了。本来嘛,这出城抓奸细原本就不是警察的活,严格来讲应该是李西侯带着保安团来才对。然而何大耳朵,又哪会把情报给李西侯啊。 正想着呢,突然就听后面有声音,何大耳朵激伶一下子。自己这一直往二道岭的山下看,难不成那个重要目标走的不是山路而是翻山而过的? 没等何大耳朵明白过来的时候,山头上突然一阵乱枪打下,这些警察们本来就被太阳晒得晕晕欲睡,哪成想还会在这里遭了埋伏?一时间乱了阵脚,胡乱的趴在石头后面对着山顶“砰砰”的乱放枪。 然而现在正是中午的时候,抬头往山上看,好大的太阳晃着眼,根本连敌人在哪都找不到。到是山上的人马火力非常猛,长枪短枪不算,还有机枪不停的响了起来。 在鬼子所有的部队里,其实警察的火力是最弱的,尤其是当初半拉山下一战,郑森把警察的马队全扔给杨花肠儿了,打那以后龟尾再也不象以前那么看重警察了。 再者说,就这些警察们,平常要说欺负个老百姓到还算手拿把掐,真要让他们上战场,谁是那块料啊?就包括何大耳朵自己,他哪懂得指挥战斗啊? 原以为这奸细的人肯定不会太多,十个八个也就到头了,自己带了一百多警察,到时候一拥而下哪还管什么战略战术?没成想,现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被人家给反包围了。听起来对方的人数虽然不多,但火力极猛,压得何大耳朵根本就抬不起头。 那些警察们更是一个个哭爹喊娘,有那机灵的还知道躲到石头后面,有那慌神的却调屁股往山下跑。人腿哪跑得过子弹啊?对方的机枪吼个不停,那子弹象不要钱似的,玩了命的往下打,没十分钟功夫,二三十警察已经丢了性命。 这仗没法打了。何大耳朵长叹了口气,原本还以为自己能立个功呢,现在看能活条命就算不错了。 “局长,撤吧。”王白毛在何大耳朵边上喊着。 “撤……往哪撤……”何大耳朵反问道。现在警察们根本就不敢抬头,对方火力太猛,抬头就死啊。 王白毛张了张嘴,其实他想说的是“不行咱就投降吧”,不过想了想却没敢说出口。暗地里,有意无意的却把枪口对准了何大耳朵,心中打定主意。真要是死临头的话,就一枪打死何大耳朵,拿何大耳朵的脑袋缴功,说不定独立团能给他一条活路。 不过没等王白毛下手呢,突然就听山上有人喊道:“山下的胡子听着,缴枪投降,老子放你们一条活路。” 别人的声音或许何大耳朵听不出来,这个人可是化成灰他都认识,何大耳朵顿时从石头后面蹦出来跳脚骂道:“刘天明,你个王八犊子,想对老子下黑手是不是?我操你姥姥的,老子和你拼了!” 何大耳朵这么一喊,山上的枪声到是停了,就见刘天明带着侦缉队的人从山上下来,一看何大耳朵,刘天明大感意外,喝道:“姓何的,你在这干啥呢?老子奉命捉拿独立团的奸细,你跟在臭捣什么乱?你小子不是投降独立团的吧?” “我滚你妈的!”何大耳朵气得都快吐血了,“你分明就是冲着老子下黑手,姓刘的,我今天和你拼了,有种的你过来咱俩单挑!” 刘天明却是哈哈大笑:“就凭你?也不是掂量掂量自己肚子里的油水,和我单挑?老子放你一手一脚,你信不?” 眼看着两边的人要僵,王白毛急忙凑了过来:“刘队长,刘队长,自家人打个啥劲?你看这真的……哎呀……误会了,误会了……” “滚一边去,谁和你误会了?”刘天明却不客气,一脚踢开王白毛,走到何大耳朵对面拿枪口指着何大耳朵喝道,“姓何的,老子看你这是私通独立团,今天故意在这坏我们侦缉队的事。说吧,你是自己给自己来个痛快的,还是老子送你上路?” 二百八十八章 二百八十八章、 虽说这一场交火的时间非常短,但何大耳朵的队伍一来战斗力弱,二来突然遭到伏埋没反应过味来,这一眨眼的功夫死伤了二三十,何大耳朵更是王八掉在灶坑里——憋气带窝火。现在又被刘天明拿话一挤兑,何大耳朵能不急吗? “刘天明,今天有你没我,咱俩到宫崎太君那评理去。”何大耳朵几步冲过去欲拉刘天明,“你跟我走。” “你算老几呀?”刘天明今天也是不打算给何大耳朵好脸色了,“老子是奉的是藤田太君的命令在这抓奸细,你跟着搅和啥?” 不管咋说,刘天明跟着郑森时间已久,多少也学过几招庄稼把式。那何大耳朵酒色掏空的身体,要是支巴起来,他还真不是刘天明的对手。更何况刘天明对何大耳朵手底下从不留情,眼见着何大耳朵扑过来,刘天明反手一摔,把何大耳朵扔到石头堆里。 “我的妈呀!”何大耳朵鬼叫一声,他这小身板直接摔到石头堆里,他哪受得了啊?“姓刘的,你真敢和老子下黑手啊?” “嘿嘿。”刘天明冷笑一声,手握在枪柄上。 “刘队长,刘队长,都是自家人,这何必呢?”王白毛在边上看得心里发毛,眼瞅着真要是动起手来,警察肯定不是侦缉队的对手。这荒山野岭的,真要是刘天明一声令下,侦缉队的机枪扫过来,王白毛可不想在这陪着何大耳朵送死。 实打实的说,刘天明确实想要何大耳朵的性命,但他也知道,今天这里有上百的警察,他自己也带着四五十人,这么大的动静打起来回头宫崎九要是丁点都不知道的话,那这宫崎九干脆趁早回姥姥家吃奶去吧。 不过刘天明虽然心里有所顾忌,但何大耳朵今天是豁出去了,从地上爬起来疯狗一样的又要往刘天明身上扑。到是王白毛死活把何大耳朵抱住,嘴里紧着嚷嚷:“局长,局长,我说……你这……” 还别说,这何大耳朵真要是疯起来,王白毛一个人终究是按不住他,气得王白毛对着边上的警察吼道:“都他娘的瞎了,过来帮忙啊。” 警察们今天也看出来了,刘天明肯定吃死了何大耳朵,再闹下去对警察们没好处。人家侦缉队那是端着机枪来的,又占着地势的便宜。再看看自己这几条枪,哪是人家的对手?因此上王白毛一喊,立刻过来几个警察帮着王白毛按死狗似的把何大耳朵按住。 这边正乱着呢,突然一名侦缉队员跑过来在刘天明耳朵边上说了几句什么,刘天明脸色顿时一变,指着何大耳朵骂道:“王八蛋,坏了老子的大事了!”说完,也不理何大耳朵,回头对侦缉队的人喊道:“收拾家伙,都跟我走!” 当下在刘天明的带领下,侦缉的人迅速的集结在一起,沿着一条山路向二道岭的南边绕了过去。 王白毛看刘天明走了,这才放开何大耳朵。何大耳朵嘴里还嚷嚷着:“别跑,姓刘的,带种你今天别跑,你给我回来……” 王白毛看着何大耳朵,心想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转了转眼睛在何大耳朵边上说道:“局长,这刘天明是不是抓奸细去了?你可别忘了今天的正事啊!” 何大耳朵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带着人可是不来这里和刘天明呕气的。王白毛又道:“局长,今天咱可是吃了亏了。现在摆明了,谁逮着奸细谁有理。现在刘天明去抓人了,回头奸细要是落在刘天明手里,咱到了太君面前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几话听在何局长的大耳朵里,不由得让何大耳朵出了一身冷汗。再抬头一看,侦缉队的人在刘天明的带领下,马上就要绕过山腰消失不见了。何大耳朵一拍大腿:“他娘的,这个亏咱可不能吃。他侦缉队会抓人,老子就不会抓人了?老王,带着人跟我追。” 说着何大耳朵顺着刘天明的后面就要追。却还是王白毛的鬼点子多,在后面说道:“局长,他们是奔着南边追的,我估计奸细听到枪声应该是绕山走了。南边北边都一样,咱现在从北边抄过去,说不定能堵个正着,比刘天明还早到一步。要我说,最好是刘天明和奸细交上手了,咱从后面一抄,只要是咱逮着的人,那功劳还不都是咱的?” “对呀。”何大耳朵的浆糊脑袋到现在才反应过味来,不由一拍王白毛的肩膀:“行啊小子,你这出主意出得不错。集合人马,咱从北边追。” 因为先前被刘天明下了黑手,警察有所死伤,何大耳朵还要派人留在照顾伤兵,最后真能跟在身边的也就剩下五十多人了。虽然人手一下子少了一半,但心想王白毛的主意出得是真不错,到时候抽冷子包抄过去,虽然自己人少,但功劳肯定还是自己的。 刘天明带着侦缉队是从山南绕过去的,何大耳朵则带着从山北包抄。好在这二道岭上面没有大树,从哪边走都省事。没多大功夫,何大耳朵带人从山北绕到了山西面,远远的就瞅见山脚下有一队人正缓缓的往刘龙台方向前进,约么能有十几个人。 “给我站住!”何大耳朵顿时来精神,“老子是同昌警察局的,山底下的人全都给我站住!” “局长……”王白毛叹了口气,这真叫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油水,本来说得好好的让刘天明的人先打,然后何大耳朵在后面捡便宜。没成想这才一瞅见人影,何大耳朵把事先的计划全扔到脑袋后面了。现在王白毛都在考虑,是不是回头也悄悄参加侦缉队算了,就何大耳朵这一脑袋松仁,斗得过凌海和刘天明吗? 不过何大耳朵这么一喊,却引起了山下行人的注意。不过山下这一队人到是并没有惊异失措的四散奔逃,反而站在那里对着何大耳朵指指点点。 何大耳朵心头狂喜,这天大的功劳马上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一挥手中的短枪:“兄弟们,给我抓人!” 警察们纷纷往山下冲过来,个个嗷嗷乱叫,不想才冲到一半的时候,就听有人高喝了一声:“来的咋不是李西侯?这几条黑皮狗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话音未落,山沟中突然杀出一哨骑兵,为首一人豹头环眼,胯下蒙古宝马,手中鬼头大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警察还没明白咋回事呢,人头已经飞了出去。 “罗胡子?”何大耳朵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只觉得裤裆里面有点湿,也不知是拉了还是尿了。 剩下的事都不用何大耳朵指挥,王白毛头一个撒腿就跑。谁不知道那罗胡子骑的蒙古马最擅长翻山越岭,比在平地里路得还要快,再慢上一慢的话,吃饭的家伙可就没了。 其实真要仔细数数的话,罗胡子只带了二十余骑,人数比何大耳朵少得多。然而罗胡子半拉山一将挑八骑,秦皇岛千里送军火的事早在辽西这片传开了,别说今天是何大耳朵,就算是李西侯来了也不敢惹罗胡子啊! 这几十名警察被罗胡子的骑兵一冲,立刻作鸟兽散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罗胡子也并不追赶,靳住马头在山脚抬起头来,冲着山腰的何大耳朵招了招手,示意何大耳朵有种的下来。 何大耳朵哪有那个种啊?连话都不敢说,小脸苍白,腿肚子都软了。看得山脚下的罗胡子哈哈大笑:“何局长,那你要不下来,我可走拉!”说着打马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我可真走拉……”一边说,一边又走了几步,“我说何大耳朵,说实话你还真不如郑胖子呢,郑胖子活着的时候多少有点爷们儿样,到你这份上,警察局算是完了。” 无论罗胡子如何奚落,那何大耳朵坐在山腰死活不下来。眼睁睁的看着罗胡子带着山下的人越走越远,何大耳朵半天才缓过神来。 “人呢?”等到罗胡子带着人消失在山弯处,刘天明这才带着侦缉队的人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指着何大耳朵问道,“姓何的,我就说你是里通敌人吧?你说,你是不是把奸细给放跑了?” 然而不管刘天明怎么问,何大耳朵连还嘴的力气都没有。刘天明问了半天,一句话没问出来,只能带着人悻悻而走。 回到同昌城后,刘天明急急的跑到藤田的病房里,把二道岭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藤田都气得直咬牙。刘天明借着藤田的火气把枪抄起来,请令要去宰了何大耳朵。到是藤田心里明白,何大耳朵虽然废物,到不至于敢私通独立团。只是传下令去,警察局所有的警察罚俸三个月作罢。 刘天明虽然还觉得不解气,也知道这事没法做大。反正从今以后,何大耳朵在他面前算是抬起头来了。于是告退,转到宪兵队后面凌海的房间里,又将二道岭的事情说了一遍。 “凌长官放心,一切事情都已经办妥,我亲眼看着罗胡子带人走的,保证没事。”刘天明笑道,“凌长官,以后再有收拾何大耳朵的活,你都交给我,早晚有一天我整死他。” 凌海却摇了摇头:“何大耳朵不能杀,得留着他,以后这小子还能帮咱们不少忙呢。老刘,今天干得不错。” “凌长官,我办事你放心。”刘天明拍着胸脯保证。 “好啊。”凌海先是笑了笑,却突然把脸色一冷,“老刘,今天这事办完了,你以后就算是独立团的人了,可就回不了头了。” 刘天明笑道:“回啥头?没有凌长官的话,我刘天明现在指不定死在哪条阴沟里了。我早就看透了,不管鬼子、伪军还是警察,全他娘的没好人。能跟着凌长官打鬼子,是我刘天明的福份。可惜咱干的这活,见不得光,不能亲自见见梁司令。” “放心,早晚有一天,你能跟着梁司令,堂堂正正的打鬼子。”凌海答道。 第二百八十九章 1932年6月,东北抗日总监朱霁青历经千辛万苦,突破日寇重重封锁,终于于月中抵达同昌。 对于朱霁青的到来,梁丹实在盼望已久。除命骑兵连连长罗云汉往来接应之外,等朱总监一行到达西山独立团时,梁丹带着部下诸将丁雄、杨花肠儿、火狐狸、李金镖、马长腿、孙观、李大仙等一干人马,早在半拉山下列队相迎。 虽然梁丹的独立团已属朱霁青领导的东北抗日救国军,但梁丹与朱总监二人还是头一次见面。 朱总监今年整五十岁,是锦州北镇人氏,身材高大魁梧,是那种典型的东北大汉。尤其是脸上的大胡子尤为突出,人称“朱大胡子”。 “哈哈哈哈,总算见着你拉!”远远的朱总监便大笑起来,“白马双枪,威震辽西的梁司令,你的名声现在可响到关外了。” 梁丹早已立于道旁,几步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向朱总监敬了个军礼,朗声道:“辽西抗日义勇军司令,同昌独立团团长梁丹,领麾下诸将恭迎朱总监。” “好,好,有个当司令的样子。”朱总监回了个军礼后,握着梁丹的手上下打量,嘴里连连说道,“一表人材,一表人材啊。”说着又头对身边一人道,“咋样老王,我说啥来着?梁司令就不可能是那五大三粗的样子。能在东北抗日,我要的不光是勇将,更要勇冠三军的帅材。现在明白了?这就叫帅才!” “老朱,你挑女婿呢?”朱总监身后之人看上去与朱总监年纪相仿,穿着一身粗布衣服,满脸的烟火色,若不知道的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庄稼汉子。 与朱总监打趣之后,那人也踏前一步对梁丹说道:“梁兄弟,久违了。在下王景明,朝阳人氏,庄稼汉子出身,被老朱拉到队伍里充数来了。” “久仰!”梁丹不禁动容,“朝阳王氏兄弟,在下早有耳闻,可惜缘吝一面,今天终于得见,三生有幸!” 东北地区现在有抗日武装无数,但比较成规模的并不多。除了梁丹的独立团之外,朝阳王景明、王景友率领的抗日武装也极为有名,今天才知道原来也属于朱总监统领。 “别说那些虚的,我可知道梁司令不光打仗厉害,你们梁家酒坊在朝阳那也是大大的有名。今天不说别的,这梁家烧酒可得管够吧?”王景明身后又一人闯了过来,看相貌与王景明相仿,年纪到是小了几岁,“我叫王景友,我和老朱不一样,我可是专冲着你的梁家烧酒来的。”看此人到是比他哥哥还要爽朗几分。 “别的不敢说,酒水管够。”梁丹亦笑道。他的梁家酒坊一直在朝阳并没有搬到同昌来,其实梁丹心里明白,要是没有王氏兄弟的照顾,他的酒坊早被鬼子给抄了。 “你就知道喝。”朱总监笑着指了指王景友,又对梁丹说道,“别的先放下,先帮我引见引见独立团的英雄。” 梁丹带着朱总监来到诸将面前,头一个指的就是杨花肠儿。 还没等朱总监说话呢,杨花肠儿到是冲着朱总监一抱拳:“在下杨林,大伙都叫我杨花肠儿。” “没规矩。”梁丹冲着杨花肠儿一瞪眼睛。 杨花肠儿这才想起梁丹来前反复交待的事情,急忙将下拳头改为敬礼:“报告,我这……” “我知道你。”朱总监一拍杨花肠儿的肩头,“独立团头号猛将嘛,我听人说你小子上了战场不要命,又在东园和同昌城两擒石本,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一说起两擒石本的事情,杨花肠儿自己都有点脸红,到底咋回事他自己心里能不明白吗?不过朱总监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揶揄的意思,看样子是要给自己坐实这两件功劳,杨花肠儿心头激动。要说看见个娘们儿,杨花肠儿满嘴跑火车,可真到了现在这个场合,他反倒结结巴的说不明白个话。 朱总监却突然在杨花肠儿耳边说道:“我听说你小子上回觉得自己的官小是吧?” “没有,我……哪能呢……”杨花肠儿连忙分辨,“我是带罪之身,现在,我在独立团里就是个马夫。” “没嫌官小啊?”朱总监一愣,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样啊,本来我这次还打算把这个副师长的位子交给你呢。既然如此,其实罗胡子也行,这小子最近干得不错。我回头和梁司令商量商量,是要考虑考虑年轻将官的培养。” “不是,朱总监你误会了。”杨花肠儿象火烧屁股似的蹦了起来,“我真……我这……哎呀,四哥,你和朱总监说说,我这……” “消停会儿吧你。”梁丹一脚将杨花肠儿踢到一边,“当马夫你都多余。” 杨花肠儿急得小脸通红,想分辨分辨,又不知从何说起。可眼瞅着那副师长的位子能不要吗?气得杨花肠儿直拿眼睛瞪边上的罗胡子,看那样子吃掉罗胡子的心都有了。罗胡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心里难受。 到是火狐狸一掐杨花肠儿的耳朵:“你有病吧你?这么大人了,话都听不懂呢?” 杨花肠儿耳朵一疼,这心里到现在才回过味来,再看朱总监笑得跟个三岁孩子似的,何着这是拿自己逗着玩呢? 到是王景友过来一拍杨花肠儿:“不怕,杨兄弟放心,老朱要是敢不把你当回事,你跟我去朝阳,我副司令的位子给你了,咋样?” “那……那不合适。”杨花肠儿连连摆手。 人都说杨花肠儿上了战场那就是头号的杀神,没成想私底下去如此童趣,王景友越看越有意思,拉着杨花肠儿的手说道:“这样吧,你当副师长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但可有一手,今天晚上你必须陪我喝个够,要是我没倒你先倒了,那你就接着当马夫吧。” “这话放这了!”杨花肠儿较起真来,“说定了啊!”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说啥得找火狐猪要点迷药来不可,就不信放不倒这个王景友。 这功夫梁丹已经陪着朱总监来到丁雄的面前,丁雄向朱总监敬了个军礼,到是不必介绍,他原本就是朱总监派到同昌来的。 朱总监上下打量着丁雄,连连点头:“好小子,这半年多不见,到是黑了不少,人也精神了,有点当兵的样了。咋样,我没说错吧,你在军校里学的那点东西,还得到战场上来历练历练才知道对不对吧?光读死书没用。当初你刚来的时候我还担心,就你那个驴脾气,没少给梁丹添堵吧?” 丁雄“嘿嘿”一笑。刚来独立团的时候,他还真没少和梁丹等人闹别扭。 梁丹抢先说道:“朱总监,这丁雄可是你送给我的宝贝,我现在是一天也离不开他了。要是再有这样的人才,你多给我送点来。” “你别不知足了。”朱总监笑道,“送个丁雄过来,你知道我求了少帅多少次?不比那三大车军火搭的人情少。还有那个孙观,对了,孙观呢,跑哪去了?” 孙观本来是排在队伍的后面,一听朱总监叫起自己的名字,孙观才慢慢的走了过来,向朱总监敬了个礼,却没说话。 “还是这个性子?”朱总监指着孙观说道,“山西人我认识不少啊,象你这么闷葫芦的可不多见。”又转头对梁丹说道,“就为了这个小子,晋绥军的陈长捷陈长官翻脸了,东北军张少帅翻脸了,知道我把他送到前线来,差点没吃了我。” 现在要说孙观有多大作用,梁丹心知肚明。枪法如神到在其次,梁丹作梦也没想过孙观还能给自己造一座兵工厂出来。别说是陈长官或者张少帅,现在谁要是敢从他手底下把孙观挖走,那梁丹直接就敢抄着家伙和他玩命。 朱总监却对孙观笑道:“咋样啊?那一百发子弹打光没有?还走不走啊?我这次来之前,张少帅可说了,让我说啥把你带回去。” 梁丹一愣,他却不知道这所谓的“一百发子弹”是咋回事。 朱总监解释道:“你不知道吧?这小子头来的时候和我说过,自己带了一百发子弹,到了你手底下帮你消灭一百个鬼子就算完事。打完这一百发子弹,他就回关里,说是也算对得起我了。” 孙观那个闷头脾气梁丹却是了解的,这事要说别人干不出来,放在孙观身上却没准。不过到现在孙观到底打死多少鬼子,谁也没算过,但一百发子弹肯定是打光了。 然而孙观不象杨花肠儿,杨花肠儿那个孩子脾气,逗一逗就当真。孙观却还是黑着脸,好象没听见似的,愣愣的往朱总监前面一站,也不说话。 “我就拿你真没治了。”朱总监一脚踢在孙观的屁股上,“去吧,上后面站着去,瞅着你我心里就发堵。” 孙观那张脸就象扑克牌似的,从头到尾连点变化都没有,怎么走过来的,又怎么走回去了。 “我看也就你能收拾住他。”朱总监对梁丹说道。 梁丹却没敢接着话茬再往下说,万一朱总监真要带着孙观回去见张少帅,梁丹那可真是哭心都有了。 第二百九十章 第二百九十章、 等见到梁丹部下的三位营长时,朱总监更是赞不绝口。那马长腿是随着丁雄一道来同昌的,不必多说,火狐狸与李金镖到是朱总监头次见到。尤其是火狐狸一身红装在人群中尤为惹眼,朱总监特意的打量了一番,言道火狐狸实为东北抗日女将中的第一人。 火狐狸心中大喜,看这个长胡子老头说话不但和气,且句句骚到痒处,一时间对朱总监的印象好上加好。李金镖就更不用说了,咧开大嘴只顾“嘿嘿”傻笑,不知道应该说点啥才好。 这整个独立团里除了火狐狸不穿军装之外,还有两个人装束奇特的,那就是那林和他身后形影不离的富贵了。 今天为了见朱总监,那林特意选了一身缎面湖丝的长衫,外套黄马褂,头顶瓜皮小帽,足登薄底软靴,咋看咋象个土财主。一瞅朱总监过来,那林两步迎上前来,作揖搭理是按照朝见四品将军的大清朝规矩来的。富贵就更不用说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称“总监大人吉祥”,把朱总监都吓了一跳。 梁丹急忙在边上解释,生怕朱总监看不起那林这个前朝的遗少,只说现在整个独立团的后勤都指望那林一个人了。更何况那林还从北平带来几车的国宝、玉器等物,独立团到今天大伙还能吃饱喝足,那林功不可没。 朱总监在一边看着那林,半天都没反应过劲来。许久才把梁丹拉到一边说道:“梁司令,你这部下简直是人才济济呀,连内务府总管你都能划拉来?这天底下还有你逮不着的人吗?要照前清的品阶来说,我是不是得给人家叩个头啊?我这总监算起来,也不如人家带刀护卫来得大呀,人家还是御前行走呢。” “您就拿我逗笑话吧,朱总监。”梁丹实感无奈,“我私底下和他说了八百回了,到了国军队伍里,不兴前清那一套了,他就是改不回来。” “那到是,这套大清朝的规矩那是他们这辈人从骨子里带出来的,可不是说改就改的。”朱总监点了点头,再一看那林的样子,朱总监还是忍不住发笑,“我看挺好,不用改了。大清朝这套规矩用了三百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让我猜猜,你们这的老百姓看见这位那总管的话,是不是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那到是真的。”梁丹答道,“别看这胖子瞅着和和气气,老百姓在他面前就是不敢抬头,这真见了鬼了。” “别说老百姓了,我不瞒你,我现在看着见他都多少有点紧张。”朱总监也说了实话了,“就他这一堆一块往这一摆,这气势太足了。” 其实不光朱总监有点紧张,后面跟着的王氏兄弟,尤其是王景友刚刚和杨花肠儿还有说有笑的,可一看那林立刻就收起了笑脸,神情都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到是那林见惯了大场面,礼节实足,不卑不亢,举手投足之间,自有皇家的威严。 本来看见谁朱总监都要多说几句,唯有在那林面前,朱总监只是一拱手便过去了。就连后面又见到李大仙、胡天雷、赵飞虎等将时,朱总监都严肃了不少。 “宪章呢?”朱总监看了一圈突然问道。 “在电报室呢。”丁雄从后答道,“本来宪章是要来迎接朱总监的,不过打今天早上起,宪章说鬼子的电讯往来突然频繁了起来,怕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他一直守在电报室,连饭都是在电报室里吃的。” “是吗?”朱总监大感意外。 别人不知道,朱总监对习家的这位二世祖还能不了解?他能老老实实的守在电报室,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我说梁司令,我老朱现在要说不服你都不行了。”朱总监拉着梁丹的手说道,“就那个习家二少爷你都能收拾服帖了?我跟你说,这次要不是看在他大哥的面子上,我说啥也不能让他来。没成想啊,你还能把他留到电报室里,你们这独立团是不是有迷魂汤啊?丁雄、孙观喝完了,你又给习家二少爷来了一碗?对了,我可知道鬼医梁桐是你老叔对吧?这是不是你们梁家的独门秘方?听说当初古一风差点被炸死,都被梁神医给……” 本来朱总监打趣的时候,梁丹与丁雄都陪着笑脸,可突然一提起古一风来,梁丹不由得面色一暗。这么长时间来,独立团上上下下任何人都极力避免在梁丹面前提到古一风,甚至连古一风用过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生怕梁丹看后伤心。 现在朱总监这么一提,梁丹又想了古氏父子之死,心头不免痛苦。 朱总监也自知失言,轻轻拍了拍梁丹的肩头:“战争总免不了死伤,古一风的事情我听了之后,也十分难过。但这就是现实我们要面对的问题,在战斗队伍中,大浪淘沙,立场不坚定的人我们早晚都要面对。带兵打仗是一回事,面对往日兄弟的叛变又是另一回事,你要是能过得了这一关,才堪当大任。明白吗?” 朱总监这几句话说得非常诚恳,梁丹连连点头:“朱总监放心,梁丹必定带着独立团的兄弟们抗日到底,断头流血、在所不辞!” “好样的!”朱总监大喜,“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既然我来了,那你带的队伍就不是独立团了,而是国民革命军第八师!”言罢,也不等梁丹说话,朱总监已经跃到一块大石之上,高声说道,“奉东北军张少帅之委托,我,东北抗日义勇军总监朱霁青正式宣布原同昌抗日独立团提制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师,由梁丹任师长!” 尽管在这之前,人人都知道朱总监就是来宣布对梁丹的委任的,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可等到朱总监此言一出,依然人人振奋、喊声震天。今天的迎接队伍除了诸位领之外,东岭古道上排列两旁的皆是罗胡子骑兵连的骑兵,但见三百骑兵马刀齐出,雪亮的刀光带起呼呼风啸之声,人扬马嘶一时惊暴如雷。 山口的人声一起,半拉山上立刻人头林立,枪炮齐鸣。也是为了壮一壮气势,火狐狸把几乎整个一营的人全都布在了山头之上,却见几千人同时立起,好似排山倒海,人声有如海啸夹着山上阵阵松涛之声,扑天盖地而来。 朱总监抬头看起,一时间心头激动,不由得眼中湿润。就算当初给独立团送来三车军火之时,心里想的也不过是尽一尽关内抗日志士的绵薄之力,哪知道今天梁丹的队伍已经成了如此规模。难怪敢发兵同昌城,杀死龟尾,又在八门山大阵宫崎九。纵观整个辽西的抗日力量,谁的队伍能有这般强悍? 当下朱总监将委任状与第八师的军旗交到梁丹的手中,梁丹也万分激动,对着军旗大声发誓,但有命在总要抗日到底,驱逐倭寇,还我河山! 山上山下数千人随着梁丹的喊声,同时发誓,一时间山谷回荡,好似天崩地裂一般。 朱总监身后王氏兄弟互相看了看,弟弟王景友咂舌道:“真没想到这梁丹的队伍声势这么强大,怪不得鬼子兵到现在都不敢出兵热河,梁丹不除,鬼子寝食难安啊!” “这老百姓若人人如此抗日,他娘的小鬼子还敢欺负到咱们头上?”哥哥王景明的眼里含着泪花,又想了想道,“不行,你帮我记着点,等过后咱得找老朱要人。就象那丁雄、孙观这样的高手,他咋不给咱发几个过来?” 不提王氏兄弟打着心里的算盘,朱总监当场宣布了对第八师各级官员的委任。丁雄被任命为第八师总参谋长,火狐狸、李金镖、马长腿皆升为团长,又任命李大仙、胡天雷等为营长。只不过赵飞虎是刚刚加入的,委任状中没有赵飞虎的名字,朱总监身上到是带着空白的委任状,当场写上了赵飞虎的名字。 赵飞虎挠了挠头,自己原本是十九旅一个警卫连的小小连长,没想到这转眼间到是升为营长了,一时间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朱总监又命罗胡子为师部直属骑兵连营营长,兼师警卫连连长。孙观为兵工少校厂长,就连那林,也弄了个少校后勤部长当当。 唯有杨花肠儿站在石头底下,扬脸看着朱总监,只盼着朱总监能喊一声任命自己为副师长的委任命令出来。可眼瞅着,连那林都封官了咋还没自己啥事? 下边杨花肠儿巴巴的等着,上面朱总监却不慌不忙,将剩下的委任状收到怀中,跳下石头来。 “这个……我说……”杨花肠儿心道这话不说肯定是不行了,“朱总监,那个……我呢?我没个啥官封封吗?” “杨兄弟啊?有啊,你不是副师长吗?”朱总监故做惊讶。 “您也没说啊。”杨花肠儿急得直搓手,“宣布完师长,下一个不就应该是副师长吗?你看看,都这半天了……再说,您也没给我委任状啊。” “啊,这个呀。”朱总监一笑,“刚才王二把你的委任状要去了,他说了委任状就在他身上呢,你一会儿把他喝倒,委任状你就拿走。你要喝不过他,那没办法,这委任状回头他就带回朝阳了,你去朝阳当副师长吧。” “咋样?”王景友从后面走过来一拍杨花肠儿的肩膀,“放心杨兄弟,你到了我那,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哼。”杨花肠儿一瞪眼睛,“今天晚上谁喝得过谁还不一定呢。”说罢,又冲着那林一喝,“那林,摆酒去!” 不想喊了好几声,那林却半步没动,再一瞅那林却站在那拿着手指头掰扯了半天,少校是个几品官?自己可是堂堂内务府总管,四品带刀啊,现在到底是升了还是降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第二百九十一章、 除了杨花肠儿巴巴的等着当副师长之外,有一个人跟在杨花肠儿后面,比杨花肠儿还急呢。 朱总监还没来的时候,杨花肠儿私下里就和赵赶驴说了,如果他要是能当上副师长的话,回头就让赵赶驴当他的警卫员。 回头赵赶驴又悄悄的找那林打听了一下师长是个啥官,那林想了半天断定这师长要放在大清朝那也属于封疆大吏,最不济也是个总兵。赵赶驴听罢自己又一琢磨,人都说宰相的门房七品官,自己给总兵当跟班以后肯定是八面威风。 因此上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赵赶驴先回到家里跟老爹报喜。赵老倔一听儿子当兵没两天,这就要当官了?还是给杨五爷当亲随,乐得没背过气去,立刻拉着赵赶驴到赵家祖坟前上香磕头。赵赶驴隐隐约约的觉得,磕头的时候似乎看见赵家的祖坟上面冒青烟了,没错,肯定冒了! 结果到现在所有人的官都封了,唯有杨花肠儿的副师长任命没有宣布下来,赵赶驴在杨花肠儿后面急得直跺脚。那眼睛总是恶狠狠的瞪着王景友,心道就是这家伙捣乱,害得杨五爷当不成副师长,连带着自己这个师长警卫员也当不成。 王景友跟在朱总监后面连打了两个喷嚏,不由得揉了揉鼻子:“这是谁念叨我呢?” 前面朱总监却兴致勃勃的看着刘龙台镇内的一切,心头大喜。本来依着梁丹的意思,朱总监等人一路上鞍马劳顿,梁丹准备先让朱总监休息一下。但朱总监却连连摆手,坚持要一饱眼福才成。 绕过团部后面不远就是军医院,因为前几天刚刚打了一场恶仗,现在军医院里的伤兵不少。一听说朱总监来了,张秋燕迎了出来,领着朱总监参观了一圈,医院内的伤兵一听说朱总监亲自来看望他们,各各激动不已。 让朱总监奇怪的是,转了一圈居然没见着白祝胜,才要问的时候,张秋燕已经抢先说道:“白医官带着杜护士长和冯佳在手术室里做手术呢。”一边说着,一边忍着脸上的笑意。 朱总监立刻明白了个中原由,不由笑道:“这个老白啊,他故意的是吧?就跟我这显摆他会手术!就他这臭毛病还没改呢?” 梁丹从旁说道:“朱总监误会了,这第八师要是没有白医官在的话,早就黄摊子了。就这一个军医院,我打到现在怎么说也得少牺牲一个营的官军了。别的抗日武装无法做大,主要就是没有医疗保障,士兵们打仗也不敢往上冲,怕受伤了没人会治啊。” “我没误会。”朱总监笑道,“这老白,他还生我气呢。本来这小子从天津医大一毕业,到真有个锦绣前程等着他呢,是我硬把他要过来的。你想啊,躲在北平城里给那些姨太太瞧病,哪比得了我前线的广大官军呢?无论是他还是丁雄,我当时打的都是这个主意,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他们一身本事。就说丁雄吧,要是还留在北平城的话,现在不还是做他的副官呢?一辈子没半点出息。” 其实白祝胜身上那点毛病,梁丹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今天白祝胜躲在手术室里不出来,一是为了显示自己尽职尽责,二就是为了和朱总监呕气。不过这事梁丹不能说破,只是在一边微笑不语。 就在这时候,老梁头胖胖的身影闪了过来:“朱总监您吉祥。”听得梁丹在边上一愣,今天老叔这口气咋还随了那林了呢? 老梁头上下打量着朱总监,边看边点头:“好,好啊,天庭饱满、地革方圆,一看就是大富大贵的相。我们家小梁子以后跟着您,那就算是跟对了。” 朱总监却道:“老哥哥,我刚把委任状给了梁司令,以后梁司令就是梁师长了,真要论起官职来,他可比我还高半级呢。以后啊,估计着是我跟着他。” “您这开玩笑了。”老梁头根本不信,“有道是现官不如现管,小梁子就是能翻到天上去,也逃不出您老的手掌心啊。知道您要来,我可忙活了半个多月了,也是老天开眼,朱总监您有大福,这东西今天早上我才掏弄着,你说啥得收下。” 说罢,老梁头自杯里一摸拿出一个物件来递到朱总监面前。还没等朱总监说话,后面王景明到是低呼了一声:“千年人参?” 却老梁头手中拿着一支人参,约有一尺不到,但须发皆全,四肢已成,隐见人形。老梁头冲着王景明一挑大指:“您老真识货。不过嘛,千年人参到是没有,这一支二三百年总是没问题的。咱这里穷山沟沟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这人参朱总监拿去泡茶喝。” 东北这地方盛产人参,尤其是东北老山参更有起死回生之效,实为医家至宝。人参真正的药用价值是在宋代的时候被开发出来,自那以后数千年来东北一地的采参人不计其数,而人参的野生生长又极为缓慢,这么几千采下来,山间的老参已经几乎看不见了。除非是到林海雪原之中,或许还能偶有所得。 老梁头这次看样子真下了血本了,也不知道在山里转了多少天,还真让他弄着一根宝贝人参,足有二三百年的样子。 “不成敬意,不成敬意。”老梁头拿着人参一个劲的往朱总监的手里塞,“以后还请朱总监对我家小梁子多多照拂,多多照拂。” “老叔……”梁丹在边上小声说了一句。 “边去。”老梁头冲着梁丹一瞪眼,心道我这还不全是为了你?不把上官哄得舒舒服服的,你这师长能当得长久吗? 朱总监也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对老梁头的作法哪里会不明白?当长辈的就是这样,自己辛苦一辈子,舍不吃舍不得喝,可为了晚辈却啥都舍得。今天这人参如果不收下,老梁头这心就踏实不了。于是朱总监点点头,接过人参:“老哥哥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大侄子。这辽西抗日,我还全指望他呢。” “好嘞!”老梁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立刻眉开眼笑,“总监大人放心,我们家小梁子,没啥别的能耐,就是从小打架不服输。” 朱总监连声说好,老梁头这才做罢。 直到朱总监一行人出了军医院,白祝胜的手术仍然没有做完,朱总监只是暗中发笑,并不介意。 不过不管咋说,在军医院里,除了手术室之外,其他各处朱总监都看了个遍。可等到了孙观的兵工厂之后,形势立变。 那孙观往兵工厂前面一站,嘴里讲道最多只许梁师长和朱总监二人进去,其他任何人不许踏入兵工厂半步。 一听这话,后面王景友就不乐意了,嚷嚷道:“咋的?怕我们偷师啊?” 其实不光是王氏兄弟想进去看看,这兵工厂成立了这么久,杨花肠儿、火狐狸等人谁也不知道里面啥样。尤其是那林,他手里捏着帐本,这兵工厂就是个吃钱的地方,整个独立团三分之一的钱都扔在兵工厂里,那林就想知道这里面到底啥样,咋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有多少钱烧多少钱呢? 梁丹也觉得孙观有点过份,从旁劝了两句。可惜孙观就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钉子似的钉在兵工厂的大门口,谁也拿他没办法。 “你这个山西佬,我真……我都……”朱总监指着孙观的脑袋,也不知道说啥才解气。 倔了半天,到底还是谁也倔不过孙观,只有梁丹与朱总监两个人进了兵工厂。结果这一进去就是大半天,众人在外面等得太阳都落山了,才见梁丹与朱总监从里面走了。众人围过去,连声问着里边是个啥样子。不想梁丹与朱总监对视了一眼后,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对兵工厂里面的情况只字不提。 实在被问得急了,朱总监才道:“不要多问,就这么说吧,只要有这个兵工厂在,同昌城里再来十倍的鬼子,也奈何不了第八师。” 而梁丹则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手下的诸将:“这是军事秘密,谁要是再问,就是违反军纪。” 可是两个人越是这么说,大伙听得心里越是痒痒。梁丹的部下到还好说,既然提到了军纪,火狐狸、李金镖再怎么想问也不敢问。可朱总监边上王氏兄弟却不依不饶,尤其是王景友抓着朱总监不放,只问为啥梁丹的第八师人才济济要啥有啥,他朝阳的抗日队伍又不是后妈养的,咋不见朱总监给送人过来? 不想一边上杨花肠儿到是一把拉住王景友直奔了师部,对于杨花肠儿来说,他真正惦记着的,还是王景友怀里的副师长委任状啊! 王景友却拿眼斜着杨花肠儿:“小样的,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王二端起酒碗来,谁敢和我碰啊?” “这话说的,舍命陪君子呗!”这事杨花肠儿可不含乎,“今天只要二爷你肚子里边装得下,我杨花肠儿唱死鸟朝天!” 第二百九十二章 第二百九十二章、 “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梁丹端着酒碗敬到朱总监面前,“朱总监来之前,丁雄和我说过,朱总监为人节俭,最不喜铺张,问我是否不必大排筵宴,以免朱总监心头不快。但我却想,不是梁某喜欢铺张,一来朱总监能来我刘龙台,是整个第八师全师之喜。二来,梁某的私心当中到真是想让朱总监在这里畅饮一番,也让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看一看我第八师虽然不大富大贵,却也家道殷实。以梁某现在的家底,不敢说把鬼子赶出东四省,但起码保得住辽西大地一方平安!若是太过寒酸的话,还不让人家把我第八师当成土间的野匪了吗?” 要说今天这场面还确实不小。 从兵工厂回来的时候,总部门前的牌子已经从“独立团”改为“第八师”,师部的院中“国民革命第八师”的军旗高高飘扬,惹得周围百姓也纷纷过来参观。 有说这是从秦皇岛来的大官,有说是北平来的元帅,更有人瞪着眼睛说亲耳听到人家是从南京来的,就差说成委员长亲临了。 而那林则专门在师部的大院里摆下酒宴,时近夏未,金乌西坠、凉风习习,此处饮宴正是饮出了北方汉子的豪爽! 并且今天一切的酒宴、菜肴都是那林亲自指挥人准备,就是要好好显一显内务府总管的手段。一道道菜端上来,什么叫“凤凰展翅”那个叫“虎皮兔肉”,虽说不能真的摆出冷荤热肴一百九十六品,但走的却是满汉全席的路子,要的是皇家大内的威严! 尽管第八师的厨子水平有限,不可能有皇家御厨的本领,况且山野之间也不可能集齐满汉全席的食材。但即便如此,在坐诸人包括朱总监与王氏兄弟在内,谁又见过这些皇家菜肴?就连第八师内火狐狸、马长腿等人也照样目瞪口呆,还没吃到嘴里,光是闻闻味口水就流了一地。 因此上梁丹端起酒来向朱总监敬酒,心里边也对那林十分满意,这一番安排总算是没丢了第八师的脸面! 朱总监的兴致极高,酒席丰盛却比不得英杰齐毕,目光在丁雄、火狐狸、李金镖等人有脸上一一扫过,想到抗日大业,不由得眼眶湿润:“诸位,这一杯酒到是要朱某人先敬大家一碗。在关内,我听到是一片死寂,看到的是满眼幕色,反到是在这沦陷敌手的东四省里,朱某才真正看到了抗日的希望!今天朱某感动,不知所已,心中唯一所想的,就是等朱某回到关内之后,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将更多的抗日英才派到这里,派到抗日前线中来。朱某当这个总监,一不为升官,二不为发财,朱某为的能看到我华夏同胞……” “喝,干了!”就在朱总监慷慨陈词正讲到激动之时,却听杨花肠儿一声尖叫。 朱总监话音一顿,又深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华夏同胞……” “再来一碗!”紧跟着王景友的大嗓门也响了起来. 众人齐齐看去,就见在一边的桌子上,杨花肠儿与王景友端着酒碗早就喝上了! 本来按那林的安排,王氏兄弟与杨花肠儿都应该陪着朱总监坐在主席上。哪知道这两个人却全不通规矩,专门挑了旁边的一张桌子,躲开朱总监之后,一人一坛子梁家烧酒,早就干上了! 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是压着声音,低头闷喝。然而东北汉子喝酒,哪有憋得住嗓门的?三碗开胃酒下肚,杨花肠儿和王景友这精神头可就全都上来了。也不管朱总监说完了没有,两个人酒碗一碰,酒到杯干,边上赵赶驴倒酒倒得满头大汗。 “老五。”梁丹低喝了一声。 “景友。”王景明这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 而后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叹了口气,拿这两个兄弟真是毫无办法。 到是朱总监看得开怀大笑:“也是这么回事,今天来的都是英雄俊杰,抗日道理我要再说一番,到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也罢,诸位,咱们共饮此酒,等到了战场,再取鬼子的狗头!” “干!”众人齐声喝道,一饮而尽。 那林在边上看得清楚,回头冲着富贵一呶嘴,富贵立刻叫道:“上菜!”那特有的太监音,拉出去多远。 不但朱总监不明白,梁丹也是一愣,这不是满桌子的好菜,怎么还上啊? 那林从旁一拱手:“这些只是开胃的小菜。”说罢一挥手,后面有伙夫杂役过来,将已经摆在桌上的菜肴一盘盘撤了下去,后面又有人热腾腾的新菜端上。每上一道菜,富贵立刻大声的报出菜名:“七星大肘盘……桂花翅子……三鲜丁……” 那林则凑到梁丹耳边说道:“师长,所谓与民同乐。今天这酒菜我可没少准备,反正是个大喜的日子,不如在院外面再摆上几桌,把德高望重的百姓请来同饮,岂不更好?” 梁丹连连点头:“你这主意出得好。再说这么多酒菜不能浪费了,让镇中的百姓都来。” 那林暗想,“都来”那肯定不行,这些山间小民哪见过皇家菜肴?抢不到嘴里还不得打起来?但那林做了多年的内务总管,这点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也不再与梁丹商量,吩咐下去把刘龙台镇内和附近几个村的村长望族长辈全部请来,就说梁司令要与民同乐。 梁丹想不到的事情,那林却是熟路,当皇帝的不管愿不愿意,到是嘴上总要喊两声“与民同乐”。更何况那林也知道,今天这谱摆得有点大,梁丹更不是铺张浪费的个性,与其那么多菜白白坏掉回头自己落一身的不是,反不如索性摆摆大方,让老百姓也沾一沾第八师的“恩泽”。 要说这种事,梁丹的脑子再快,也玩不过那林。再者说,梁丹也是真心想要宴请一家父老乡亲,从义勇军到独立团再到第八师,梁丹队伍一直驻扎在刘龙台,要是没有当地百姓的相助,梁丹如何能有今天之势? 如此一来,今天这场面可就热闹了。整个师部里三层外三层坐满了人,个个开杯畅饮,大呼痛快! 朱总监与梁丹碰过两杯之后,拿眼一看突然问道:“罗胡子呢?”却见在第八师的营级以上军官皆在院内,就连一直在军医院里做手术的白祝胜都到场了,却独独不见了罗胡子。 “胡子说了,不能全师皆醉,万一鬼子来了,总得有个能扛枪的。”梁丹笑道,“他带着人去巡逻了。” “好,可堪大用!”朱总监赞道,“我不瞒你说,我私人是真的看好罗云汉。虽然年纪不大,将来绝对是你的顶梁柱。” 梁丹也连连点头。在第八师年轻一辈当中,罗胡子是用起来最称手的。但仍说道:“可惜罗胡子也是个野路子出身,不象丁雄上过军校。朱总监,我们这里其实最缺的是书籍,我们手底下这些将领,要说上了战场,个顶个都是打仗的好手。可要说军事理论,也就是丁雄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还有赵飞虎上过几天东北军校,剩下的人里,连我懂得都不太多。您看是不是能想想办法,把关内军校的教材弄一些来。” “梁兄弟。”朱总监一直称梁丹为“梁司令”或“梁师长”,现在却突然改口了,“我等了这么半天,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能说出这句话,说明你真的有资格当师长了。” “不敢。”梁丹忙道。 “我不是吹捧你,我说的是实话。”朱总监说道,“如今的军官只知道管上峰要人、要枪、要钱,可很少有人懂得人才的重了,更不要说有计划的进行人才培养。所以,在国军的队伍里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一旦大将死伤,立刻军心大乱。用老百姓的话来讲,当头一死,下面就没有能挑事的人了。那样的军队,人再多,枪再响也没用。对于鬼子而言,只要想办法杀掉军事主官,就等于立刻瓦解了一支队伍。弱点太容易暴露了!其实刚刚我还在想,如果你不主动提出这个要求,等明天我也要找你谈谈,做为一师之长,一定要注意军官的培养和人才资源的储备,只有这样这才是一支常胜之师,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敌人……” “朱总监……朱总监……”没等朱总监和梁丹把话说完,一边突然有人叫道,“说啥悄悄话呢?咱这还有正事儿没提呢!” 朱总监急忙停住话头,只对梁丹说道:“书籍的事交给我,我自有办法。”而后才回过头一笑,“怎么着金大当家的,你现在回过味来了?” 被朱总监称为“金大当家的”这人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左右,黑漆漆的一张脸,因为沾了酒气,眼中略带着一些红丝,尤其是一说话的时候一嘴的大金牙非常显眼。听朱总监叫他,他才哈哈一笑:“朱总监,你就知道拿兄弟我开逗是不?我这都等一天了,你也不问,那我只能上赶着说了。” “我就知道你得憋不住劲!”朱总监笑道。 “金大牙?”火狐狸突然问道,“你是棒儿沟的金大牙?” “一营长好眼力,正是金某。”这金大牙本名金贵臣,因为镶了一嘴的大金牙,人送外号“金大牙”。说起来这金大牙也是一方的大当家,不过一直在辽南一带活动,从未来过辽西,火狐狸闯荡江湖的时候也听过金大牙的名号,却从未见过面。今天一见这人满嘴的大金牙,不由心头一动,叫出了他的名字。 金大牙一点头,火狐狸与李金镖同时一愣,这个悍匪来刘龙台干啥?要知道金大牙在辽南的势力可不比当初的鹰帽山与牛马会弱多少。 第二百九十三章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就在火狐狸与李金镖惊讶不已的时候,朱总监却又一指坐在金大牙旁边一个看上去文气十足的中年人说道:“我来介绍,这位也是称霸辽南的好汉,许家屯的许梦友……”又往下继续指去,“那一位是辽北安镇山的陆海峰……” 如此这样,朱总监一一指了一下去,他身边的每一位原来都是辽宁地区有名有号的大当家。尤其是许梦友与陆海峰二人,要论出道的话,比李金镖还要早。 初时在半拉山下,朱总监只向众人介绍了王氏兄弟,而对余人支字不提,梁丹自也不便多问,只以为皆是朱总监的保镖。现在经朱总监介绍方知,几乎辽宁地方上的各种英雄,到有一半被朱总监带到了这里。 一连介绍了十余位,不但火狐狸与李金镖不得不站起来答礼,连梁丹也坐不住了。对着诸位好汉连称“久仰!”这才明白,原来朱总监的抗日队伍已经几乎遍布东北,梁丹也听得心中欢喜。 “咋样啊?梁师长,我们这些个土匪头子要是想入您的第八师,你不能看不上吧?”金大牙一张嘴,立刻满嘴的金光闪闪。 “什么?”梁丹大吃一惊,“诸位英雄……” “都是奔着你梁师长来的。”朱总监笑道,“不瞒梁兄弟说,我这次带着景明和景友几乎是把整个辽宁转了一遍,凡是能叫得上的,我是全叫来了。不过呢,这些英雄好汉们对梁兄弟不太了解,所以只是说过来看看,但看现在这意思嘛……哈哈哈……” “服了,不管别人,反正我金大牙是服了。”金大牙极为豪爽,是个直性的汉子,“头来的时候我还想着,梁师长的队伍再大又能大到哪去?今天一看才知道,咱这真是井底的蛤蟆——没见过大世面啊。军医院、兵工厂,咱做梦也没想过还能看见这玩意。咱老金其实和鬼子也闹腾小半年了,可惜输多胜少,那子弹更是打了一颗少一颗,再打下去真有点打不动了。原来还以为,梁师长也比我金大牙强不了多少,没成想……算了,啥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今天当着朱总监的面我就表个态,等回去以后我让兄弟们收拾收拾,就奔梁师长来了。不敢要官当,只要打鬼子的时候梁师长别把我金大牙扔到后面,我金大牙这辈子就跟定梁师长了!” 金大牙话音才落,许梦友向梁丹一拱手:“听闻梁师长半拉山横扫龟尾,八门山血战宫崎,许某还以为是山野小民以讹传讹,今日方知梁师长果然兵强马壮,部下更是人才济济,让许某人极为叹服。如果梁师长不嫌弃的话,许某不日必带众家兄弟星夜来投,愿为梁师长做个马前步卒,只为能随着师长抗日杀敌,不枉许某男儿一场。” 看样子这许梦友到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文绉绉,但却一脸的正气,与梁丹有八分的相似,这到让梁丹十分欢喜。不过对于火狐狸和李金镖来说,到是金大牙这样的更投脾气。 等金大牙与许梦友表了态之后,又有几个向梁丹抱拳拱手,愿意加入梁丹的第八师,这真是把梁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只对朱总监说道:“大哥,你这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些天心里就一直在想着,这第八师的大旗就算扯起来,我手底下满打满算,其实也就三四千人,根本不够编制啊。这一回,成了,成了,哈哈哈……”这次梁丹也不再称其为“总监”,直接改口叫“大哥”了。 “好小子,到这时候你总算认我这个大哥了。”朱总监笑道,“来,喝酒!”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尽皆欢喜。 梁丹坐下之后,悄悄的一捅丁雄,不用说话丁雄已经凑了过来:“根据咱们现在掌握的数字,如果这些人全部加入的话,咱们少说得能有七千人。”说这话的时候,丁雄也有点激动。尽管一个正规师少说要有一万人,但在这鬼子眼皮底下能集起七千人的部队,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啊。 除了金大牙与许梦友之外,当场表态要加入第八师的共有六位当家,余下还有几个人在底下窃窃私语,似乎仍然拿不定主意。毕竟这些人都是胡子出身,在自己的地盘上也是雄霸一方、说一不二。现在一加入了第八师,尽管这实力大涨,但毕竟从此以后就是梁丹的部下,自己不再象以前那样痛快说话了,这些胡子头难免要犹豫。 而对于朱总监来说,他原以为把这么多当家的带来,能有一两个人加入第八师,就算不白来,现在的人数已经超出意料,朱总监自然高兴。 梁丹凭空得了这么多人马,乐得都有点失态了。对那些没有表态要加入自己队伍的各位当家,梁丹同样连连敬酒,口中说道不论是否加入第八师,从此以后大家也同是抗日道路上的朋友,但凡有事,只要一个口信,第八师必然飞马来援。 这样一说,这些人个个脸露喜色,如果能靠上梁丹这棵大树的话,以后在道上怕是站得更直了。 一时间酒宴上再达到了一个高潮。梁丹不停的向朱总监劝酒,二人边喝边聊,朱总监又向梁丹透露了一些关里的形势,有好有坏,到是让梁丹大开眼界。丁雄也从旁问东问西,自打来了同昌,丁雄对关里的事情也全不了解,尤其是听说北平的东北军似乎有开拔到陕西的动向,让丁雄连连皱眉。 另一边李金镖与金大牙碰到一起,两个人都是黑脸汉子,这酒喝得痛快。没有抗日之前,两人就互有耳闻,神交已久,如今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战壕的弟兄,那更是立马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火狐狸向许梦友、陆海峰等敬了一杯酒后,心思却已经不在这张桌子上面。趁着梁丹与朱总监聊得正高兴,火狐狸扭过头往杨花肠儿的酒桌上看了一眼。 好家伙,不看还罢了,再一看杨花肠儿与王景友每人脚下两个空酒坛子,还拍桌子喊赵赶驴马上倒酒。反过来桌上的菜到是没动几口,可惜了那林的一番心意。 王景友在朝阳那就是出了名的酒汉,不但打仗勇猛,喝起酒来更是一个顶十个,可着朝阳城转仨圈,王景友端起酒碗来,就没人敢接。 没想到今天碰见杨花肠儿算是遇到对手了,杨花肠儿不光打架不要命,喝酒更不要命,尤其是今天这酒还关系到自己副师长的位子,杨花肠儿早就豁出去了。五十多度的梁家小烧,就象喝凉水似的往肚子里猛灌,就象多少年没见过酒似的。 要说赵赶驴看着一桌子的宫廷大宴,到是食指大动,然而他根本没有动筷子的机会,光是给这两位爷倒酒就倒得胳膊发酸。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能喝的,自己倒的还没人家喝得快呢。 王景友一张黑脸蛋子,越喝脸越黑,黑里又透着红,红中还带着亮,尤其是两个眼珠子喝得跟灯泡似的。这些年就没遇到过对手,打定主意今天非把杨花肠儿喝倒不可。 杨花肠儿却是一张小白脸,白里又透着红,红中还带着亮,两个眼睛珠子通红,估计这时候看人都重影了,可仍然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扯着王景友不放。 火狐狸摇了摇头,心道这么喝下去,两人非喝死一个不可。于是慢慢的站了起来,将手向旁边一伸,一边李大仙立刻递过一碗酒来。火狐狸端着李大仙递过来的酒走到杨、王二人身边,不理杨花肠儿却只对王景友说道:“王英雄,果然海量啊。” “这算啥,这算啥……”王景友的舌头也大了,“我王二打小在酒葫芦里泡大的,今天这才哪到哪呀?接着喝,接着喝。” “那好,二哥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插个花,敬二哥一碗酒!”火狐狸说着把酒碗端到王景友面前。所谓“插个花”却是东北酒话,大约意思就是放下杨花肠儿不管,自己单敬王景友一碗。 “好说,好说。”王景友现在却是来者不拒,伸手就去火狐狸的酒碗。 “我呢?我呢……”杨花肠儿瞪着眼睛,乱着舌头,“这我得陪着。”作势欲抢火狐狸手里的酒碗。 “滚一边去。”火狐狸一巴掌把杨花肠儿打到一边,“没看过你这么傻的。” 杨花肠儿喝了这么多酒,半边脸都麻了,被火狐狸打了一巴掌根本没知觉,却拍着王景友的肩膀说道:“见笑了,见笑了,这是我媳妇。” “是吗?”王景友一愣,“原来是弟妹呀?那这酒我必须得喝。” 火狐狸咬了咬牙,嘴上没说,脸到是红了。就知道杨花肠儿喝点酒胡说八道,却没成想他还啥都敢说,心想着看一会儿回去了怎么收拾这个缺心眼的。 王景友接过酒碗就往嘴里倒,喝完还道:“好酒,好酒。这弟妹给倒的酒,就是比别人那个……我……等会儿……”王景友话没说完,眼前一花已经倒在地上。 火狐狸急忙把王景友扶起来,在王景友的怀里一翻,果然找到了一张委任状。虽然火狐狸识字不多,但“杨林”这两个字到还认识,估计正是杨花肠儿的委任状。便一把塞到杨花肠儿手里:“快去给朱总监。” 杨花肠儿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是啥,硬是被火狐狸推到朱总监的面前。朱总监回头一看,杨花肠儿居然真的拿到了委任状,再一瞅王景友扒在桌上不醒人事,不由笑道:“王二这小子还有喝多的时候?好!”说着接过委任状大声说道,“我宣布杨林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师副师长!” 说完,将委任状塞回给杨林,又顺手从怀中拿出梁桐给他的老山参,对杨花肠儿说道:“我听说你打仗不要命,没少受伤吧?这个你留着,关键时候还能保命呢!” “啊……啊……”杨花肠儿也没明白咋回事,反正给啥他都接着,抬手将人参放在嘴边上去就是一口,当成胡萝卜就吃上了! --------------------------------------------- 岳父生病了,每天上午要照看岳父,所以小说的更新时间有点凌乱,请大家见谅! 第二百九十四章 第二百九十四章、 梁丹为人沉稳,虽然自家开着酒坊,但轻易没人见到梁丹喝多失态过。不过这一次,梁丹也确实有点多了,一直陪着朱总监喝到东方发白,这才晕晕乎乎的被人扶着睡下。等梁桐往梁丹的嘴里灌醒酒汤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了。 尽管鬼医用药有其独道之处,但梁丹睁开眼后仍然觉得有点头重脚轻,又洗了把脸喝了半碗小米粥,这才觉得好了不少。忙问朱总监可安排好了?有人答道朱总监早已醒了过来,正在与梁母闲聊。 梁丹疾步走到母亲的住处,还没进屋时,就听到朱总监正与梁母说道:“春秋时有孟母三迁,南宋时有岳母刺字,可见母亲的教化对于孩子的一生来说至关重要。梁兄弟能有今天的成就,与老婶子的教导是离不开的。”其实按年纪的话,梁母比朱总监大不了几岁,朱总监称一声“老婶子”,到是从梁丹的平辈论过来的。 “不敢当长官的夸奖。”梁母今天的精神头显然不错,“我家大儿先父早亡,还好留下了一座酒坊,我们孤儿寡母的也算衣食无忧。我老婆子在娘家的时候粗识几个字,虽说忘得差不多了,也还算没让大儿从小当个睁眼瞎。大儿能有今天的地位,全仗着上官赏识,今天朱长官能来西山,可见大儿没有跟错人。不瞒朱长官说,眼看着这队伍一天天的坐大了,我就是担心着大儿把持不住,走了歪路,那可就辜负了朱长官的一片苦心了。” “不会,绝对不会。”朱总监的语气十分肯定,“我这次辽南辽北统统转了一遍,我敢说整个东四省的抗日武装里,梁兄弟也是排得进前十的。我老朱也是东北人,直性子,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把兵权给了梁兄弟,梁兄弟就必不会负我,这个事我心里有底。” 梁丹在门外听得清楚,心里明白梁母所指的是自己与乔曼相好的事情,到现在梁母对于戏子的看法丝毫没变,梁丹奉母至孝,不敢因为这事与母亲顶嘴。自打上次离开以后,乔曼一直没有来过刘龙台,但却借着燕子飞的嘴打探过好几次。梁丹夹在母亲与乔曼之间为难,说起话来也吱吱唔唔,这样一来乔曼更加生气,连封信也没给梁丹写过。 燕子飞告诉梁丹,乔曼已经重新在同昌城里建立了交通站,这次是把书画店开在了镖局的边上。看样子乔曼对于书画的确十分喜爱,连续两次交通站都是用的书画店。梁丹犹豫连用了两次的手段,会不会更加容易被鬼子识破?燕子飞却道,对于狡诈如宫崎九、藤田之流,越是看似蠢笨的方法就越是有效,变化得太多,反而容易识破。 乔曼不来刘龙台,梁丹到是有心去同昌。然而身为一军的主帅,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一在同昌城里有了什么闪失的话,那更是对全军的不负责。又有朱总监马上来要同昌的消息,梁丹更是守在家里不敢动,这一来二去的算一算,到是快半个月没见着乔曼了。 梁母与朱总监闲话之时,心里其实也在想着这件事,于梁母而言,无论如何儿子这才刚刚做了国军的长官没多久,就立刻学那旧军阀里的军官包戏子、养二房,那是绝对不行的。老太太要是闭上眼睛到还罢了,不然的话只要老太太还活着,乔曼就休想进门。 本来梁母想话里话外向朱总监透露透露,知道朱总监是梁丹的顶头上司,若是朱总监发话梁丹肯定是要依从的。可老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好几次话到嘴边,梁母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别回头自己没深没浅的一句话,再影响了儿子的前程,那可大大的不该。 朱总监哪知道个中玄机?今天来见梁母,就是要让老太太安心,当着老太太的面好好的夸一夸梁丹。因此上言谈之间当然只捡好听的说,把梁丹都捧到天上去了。 梁丹知道再这么说下去,母亲与朱总监也是在打哑谜,反不如回头把事情都告诉朱总监。更何况自己与杨欣的旋风支队有联系,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着朱总监。 想到这里,梁丹推门而入,口中说道:“朱总监起得早啊,我到是睡过头了。”又恭恭敬敬的向梁母躬身行礼:“娘,你起得也早,这几天睡得还好?” “还早呢?太阳都快下山了。”梁母嘴里是埋怨,眼中却是慈爱。当娘的从来都盼着儿子有出息,现在当了师长了,那可是一方的诸侯啊,老太太心里能不高兴? “到是我打扰老婶子休息了。”朱总监起身告辞。 梁母将二人送到门外,还没说话,突然有人风风火火的抢了进来,嘴里嚷道:“朱总监在这吗?” “哟,这不是习二少吗?”朱总监笑道,“总算能出来见见我了?” 朱总监来刘龙台一天了,习专员到现在才露面,连朱总监自己都有点吃惊。尽管习专员的电报技术很厉害,但习家二少爷那个好吃懒做也是相当出名的。可没成想,昨天那么大的宴席,习二少愣是没露面。今天一见,就见习专员小脸蜡黄,眼中还布着血丝,似乎这一宿就没怎么睡过觉。 “朱总监,出事了。”习专员的手里拿着几张电报纸,几步走过来,“出大事了,听我的,咱们马上就得走。” “怎么回事?”梁丹也吃了一惊。 习专员才要说,才发现梁母也站在一边,不由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梁母看在眼里,知道人家现在要说的是军机大事,便转身告辞回到屋中。 等老太太关上了门,习专员才压低声音说道:“连续一天一夜,鬼子的联络电波就没有停过,而且还在不停的转换频率。一开始我还以为是鬼子发现我在偷听,后来我才明白,这根本就是几十支不同番号的鬼子部队在传讯。” “几十支部队?”朱总监也收起了笑脸,“宪章,你没听错?” “我就是学这个的出身啊。”习专员急道,“我到是巴不得我能听错了。第八师就一台电报机,我听得肯定不全面。但就单是我能截获到的鬼子频率,就不低于十支带番号的部队。我初步推断,鬼子的这次应该是在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兵力调动,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人数不少于十五万。” 十五万!这个数字把梁丹与朱总监同时惊了一跳。 “怎么可能?”朱总监问道,“这几乎已经是鬼子在东北的全部军力了,甚至要包括海军。” “不仅仅是关东军的全部军力。”习专员继续说道,“从今天早上我截获的奉天总部与锦州鬼子军部的电报上来看,目前还有两支刚刚从朝鲜赶来的鬼子师团已经越过了鸭绿江,正在进入丹东。” “好哇,小鬼子这是要准备开始全面侵华战争了。”朱总监喃喃的说道,“还好,还好……”朱总监一拍习专员的肩膀,“还好鬼子做梦也想不到,我会把你这个电讯专家带到东北来。这种消息,在关里是永远也截获不到的。我就说过,不论是你还是丁雄、孙观这样的人才,只有带到了抗日的第一线,才能真正发挥你们的才能。” “咱还是快走吧。”习专员顾不得朱总监的感慨,他现在是急得眉头紧锁,“朱总监,这么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山海关那边的鬼子肯定要增兵,要是再晚的话,咱们可能就出不了关了。到时候……” “哼哼,到时候如何?”朱总监的脸反而展开了,“我老朱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小鬼子从年前就已经开出悬赏十万大洋要的我人头,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朱总监……”习专员一咧嘴,他没想到朱总监居然如此沉着。 “朱总监,”梁丹说道,“我觉得还是习专员说得有理,君子不居危墙之下,您还是早一步回关内吧。” “你这话说的,我到是把你梁丹当成君子呢,难不成你要和我一起逃到关里?”朱总监反问道。 “梁某当然要死守同昌,誓与鬼子一决高下。”梁丹忙道。 “还不是的。”朱总监一笑,“你梁师长能在这里抗击鬼子,我朱大胡子就得被鬼子吓得屁滚尿流吗?传出去的话,那不是让东四省的老少爷们儿心寒吗?” 习专员还要说话,朱总监却一拍习专员的肩膀:“别怕,你是习家二少爷,遇事莫慌。你这电讯技术是不错,但这沉稳拿事的劲,还真得向你哥哥好好学学。你也是读过军事理论,也在少帅府的军事作战室当过参谋,难道还不明白这么大的军事行动,能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完成的吗?十五万大军,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问题?我到想考考你,你说一个师团的鬼子与一个中队的鬼子比起来,哪一支部队会先从奉天赶到锦州?” “当然是一个中队的鬼子了。”习专员答道,“兵力短小,行动也迅捷,不会太过于依赖后勤补给。” “明白就好。”朱总监说道,“沉住气,拿出点习家二少爷的样来,别让人家第八师的兄弟们看笑话。”又转头对梁丹说道,“走,趁着太阳没落山,你带着我去各处转转。我听说丁雄在半拉山专门挖了什么环形战壕,把鬼子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这我得去见试见试。要是把这种战壕在各处的抗日队伍中好好推广一下,肯定有大用。” “好,朱总监请。”梁丹点头称是。 习专员虽然着急,但又驳不过朱总监,只好在后面闷声跟着。 梁丹却想着,虽然他也相信习专员的电讯手段非同一般,但如果真有大事发生,同昌城内的老六,是不会不告知他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第二百九十五章、 在梁丹的陪同下,朱总监一一视察了半拉山与三保营的阵地,看后大为赞叹。尤其是前一阵大战之后的痕迹在三保营外仍然十分明显,朱总监实在考察之后,对丁雄的布防做了极高的评价。 但同时,根据地面弹坑与焦土的分析,朱总监也不得不承认目前鬼子的炮火是关内国军所无法比拟的。一旦暴发了全面的侵华战争的话,在军事实力方面,国军的确很难与鬼子的武装进行正面抗衡。 到是孙观研究的各种功能奇特的手雷让朱总监非常感兴趣。尤其是一些滞后爆炸的手雷,在阵战地方面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能当成地雷来用,使鬼子防不胜防。三保营能守住,一方面是马长腿的部队作战顽强,另一方面就是孙观的新式武器大显神威。 朱总监是看过孙观的兵工厂的,依目前的条件来看,想让孙观的兵工厂可以生产炮弹并不现实。炮弹的制造对于机械水平的要求非常高,单凭孙观所能找到的本地铁匠,又要依靠本地的作业手段,如果能造出标准步枪的话,就已经是个奇迹的。不过大量生产出来的子弹与手雷,则会在山地作战时发挥极大的作用。 目前的许多抗日武装之所以无力对鬼子构成有效的威胁,一方面是兵员素质,另一方面就是武器装备。包括金大牙与许梦友这样出名的大络子,其实许多部下用的还是鸟枪、土炮,子弹杀伤力小不说,又无法形成连续性射击。面对鬼子的坦克、大炮,他们只能尽可能使用游击战,而不可能象丁雄这样能挖出成规模的战壕,坚决的与鬼子打阵地战。 不能打阵地战,就不可能有扎实的根据地,只能被鬼子追在后面跑,这也是其他抗日队伍无法做大的一个根本原因。同时这些胡子,又没有杨欣旋风支队的本事,能够深得民心,将武装人员隐藏在普通百姓之中,使得辽西大地上处处都是他们的根据地,鬼子却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他们。 要不然的话为啥金大牙看过之后,当时就决定带着队伍来参加第八师呢?自己那点人马与人家梁丹一比,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日将落时,朱总监又带着王氏兄弟等人来到了抗日烈士公墓祭拜,朱总监显得格外激动。尤其是在古一风的墓前驻立良久,心中感慨。 当初朱总监之所以能够在梁丹的队伍刚刚成立时就送来三大车军火,就是因为他觉得梁丹与其他胡子是有区别的,很可能会形成一支坚强的武装力量。而这种印象的由来,就是因为古一风。 大多数的胡子打起仗来都不含乎,但是头脑简单,尤其是爱冲动。虽然他们也有抗日热情,但简单的思维方式会使他们很快被鬼子消灭。而梁丹则不同,有古一风这个智囊在,梁丹不会那么容易被消灭,甚至很可能在战争中坐大。 梁丹并不知道,朱总监当时可是坐在办公室里和几个作战参谋,仔仔细细的研究过半拉山下梁丹初道的第一仗。梁丹如何闯帐,如何诱敌,如何破解鬼子骑兵,如何偷袭鬼子炮兵,等等一系列战术的运用,哪怕是最小的一个细节朱总监都没有放过。最后当听说这一神来之笔是出自古一风的运筹时,朱总监拍案而起,连声赞道:“似这等人物,送到少帅府做个总参,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今天站在古一风的墓前,世事变化,朱总监也万难预料。谁能想到古一风会投敌?谁又能想到古童会杀了父亲?尽管现在梁丹的部下人才济济、文武齐备,但真正能代替古一风的人几乎没有。 朱总监心中感慨,梁丹与杨花肠儿却不由得失声痛哭,于他二人所言,古一风不仅仅是出谋化策的军师,更是心中至敬的兄长。那一份骨肉亲情,对于二人实难割舍。 “朱总监,我想求您一张委任状。”梁丹低声说道,“我知道三哥的叛变,给部队带来的极大的损失,但……但是……” “你就是不说,我也要给你这张委任状。”朱总监自怀中拿出一张委任状,却是早已经写好的,现在清楚写到委任古一风为第八师副师长。“是非对错,自有人评说,但古三爷的抗日之功不能全部抹杀。这张委任状,是三爷应得的。” 梁丹接过委任状,在古一风的墓前焚化,杨花肠儿在一边更是哭得呼天抢地,丁雄、罗云汉等人不由得心中酸楚。 拜过古一风之后,梁丹将一张图交给到朱总监手中:“报告朱总监,这张就是从鬼子间谍石本的手中夺得的《辽宁矿藏资源分布图》,请朱总监收下。” 梁丹拿出来的是一张已经重新拓画好的《资源图》,原图是石本精心炮制,必须由人血浸染之后才能现形的密本,并且现形之后要立刻拓画,而后不久原图就会消失。可见鬼子对于这张图也是精心百倍,视若珍宝。 朱总监博闻强记,对于地理资源也略懂一二,简单的看过后,不由叹道:“我中华真是地大物博,单是辽西一处,大型矿脉包括煤炭、铁、铜等等,就有十余处,小型矿脉更是不计其数。这小鬼子觊觎我东四省,不是一天两天了。” “哼,小鬼子看着威风,其实也就是一群穷棒子。”王景友说道,“这要是家里富得流油,谁乐意打仗啊。”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朱总监说道,“鬼子侵略咱们,不仅仅是要占领地盘,最重要的是要得到生存资源。倭国四岛尽是贫瘠之地,鬼子如果不发动战争,早晚饿死在那小小岛国之上。针对鬼子的作法,咱们打仗也要有针对性。杀灭鬼子固然重要,但我们要更多的把战略目光放在鬼子的资源采集与运输上面。破坏鬼子的矿山和铁路,鬼子就会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朱总监的话,让梁某茅塞顿开。”梁丹心有所悟,“其实无论鬼子的兵力有多强横,但他们不能一步步的跑到关内去。破坏了铁路和公路,就等于延缓了鬼子对关内的进攻。鬼子还抢夺我们的资源,就说明鬼子本身资源有限。如果咱们让鬼子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运输等其他方面,也就是削弱了鬼子对军事力量的投入,这到是比强攻鬼子的碉堡要划算得多。” “你终于开窍了。”朱总监大喜,“许多民间的抗日武装都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简单的认为,多杀鬼子就是好样的,就是报国。其实不然,从目前的军事形势上看,哪怕是关内的国军想要与鬼子进行正面抗衡也非常不易,更不要说你们这样身处鬼子的大军包围之下的抗日武装。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估计凭你和丁雄的脑子,肯定能明白今后的仗应该怎么打。” “朱总监,你要是早来点就更好了。”梁丹连连点头,“我这队伍拉起来快一年了,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仗要怎么打。以前,我只是用小股兵力破坏鬼子的铁路做为骚扰,现在看来这个要做为重点了。” 梁丹这么一说,其他的人也纷纷点头。那些个目前还不想加入第八师的大当家们,也仿佛在眼前看到了一道亮光。他们一直心里就焦急这个事,真和鬼子硬碰吧,还打不过鬼子。可要说不打鬼子吧,这些人几乎个个与鬼子有血海深仇,看见鬼子了就恨得咬牙切齿。如今彷徨中终于找到了战斗的目标,对于这些翻山沟的胡子来说,想要抽冷子破坏鬼子的铁路和公路,鬼子想防也防不住啊。 “咋样啊习二少?这回你还敢看不上东四省的抗日队伍?”朱总监回过头去找习专员,“当初你和我说啥来的……哎,人呢?”再一看身后,哪还有习专员的影子? “宪章累了一夜,我让他去休息了。”丁雄忙道,“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宪章现在与前两天判若两人啊。不过,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他有这么大本事。我就是在军校简单学过一些发报理论,和宪章比起来,天差地别,人家真是行家,连鬼子的电码都能破译。这样的人才留在关里可惜了,关里能截获的电报哪有这里多呀?这里掌握的可都是鬼子的第一手情报。尤其是现在鬼子还没察觉咱们居然已经拥有了宪章这个法宝,也不会频繁的更换密码,宪章在这里一天内截获的情报,在关里就得忙活半年。” “这就是个人价值的一种体现了。”朱总监与丁雄说话的时候,会放开很多,甚至畅所欲言。要知道,象“个人价值”这种词汇传到杨花肠儿的耳朵里,他根本就不知道是啥意思。 “没有谁是天生的懒蛋,习家更不会出甭种。宪章以前在少帅府是怀才不遇,而且他大哥宪峰光芒太盛,凡事轮不到宪章。索性宪章就养成了懒散的性格,更何况他也从小养尊处优习惯了。”对于习专员的性子,朱总监是分析得头头是道,“如今一到了这里,他可以大展长才了,现在你就是让他停下他都不会停,学以致用才是学习的关键。” 说着朱总监又一指梁丹:“梁兄弟,我佩服你的地方就是不管什么样的人才到了你这里全都能被你调动起来。就象孙观那个愣头,白祝胜那个屁精,还有马长腿这根老油条,在关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不让人头疼的,可到了你这,他们全都成了骨干。我看那,以后再有我收拾不了的刺头,我全往你这派。” “那可要多谢朱总监了。”梁丹闻言大喜,“来多少我收多少,多多益善那!” “老朱,咱可说好的,你这话可不能改啊。”一边王景明听着可不干了,“不说再有人才可我那边先来吗?” 王景明到了西山之后,别的人到还好说,这孙观可把王景明给眼馋坏了,说啥要让朱总监再给他弄一个枪械师来。 “好说,好说,等回到关里,我豁出这张老脸,找少帅要人去。”朱总监笑道,“其实东北军里想回关外打鬼子的人多着呢。” 第二百九十六章 第二百九十六章、 习专员之所以这么废寝忘食的守在电报室里,那林的作用占了三分之一,朱总监的推测亦中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一的原因,则是电报的内容太可怕了! 尽管已经一天一宿没睡觉了,可此时的习专员仍然守在电报机旁边竖着耳朵在搜索鬼子的电波,连铅笔都写秃了几根。 丁雄到了队伍之后,千辛万苦的培养了两名电报员,已经可以进行简单的收发报工作。但现在这两个人一看习专员这架式,才知道自己肚子的油水,跟人家没法比。 “宪章,你这……这仗不能一天打完,再重要的情报也不能不吃饭啊。”丁雄进到电报室里,一看习专员还在写个不停,大吃了一惊。 “宪章……”一看习专员坐在那里似乎根本没听到自己说话一样,丁雄轻轻一推习专员的肩头。 “别动!”习专员却大喝一声,吓了一丁雄一跳。习专员放下笔,开始慢慢的调整电报机的频率波段,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象是盯着兔子的鹰隼。腮边鼓起的肌肉,说明他正用力的咬着牙。 这样一来,连丁雄都不敢大声说话了,更不敢打扰习专员。便只对旁边的一名电报员小声说道:“告诉那林,准备几样精心糕饼,让人送过来。” 等那电报员点头出去之后,丁雄顺手从桌子上面抄起一张电报纸来,就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奇怪的符号。从丁雄的电讯技术上来讲,如果是手里已经有了电码本的话,那么他到是可以将这些电码统统翻译过来。但现在,这些全是日军的密电码,丁雄可就有点抓瞎了。带兵打仗与破译军事密码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再往下看了看,发现其中有几张纸上面的密电码已经被习专员翻译了过来。其中一张电文是奉天鬼子军部发给岛田师团从长春到葫芦岛的行军路线,包括了沿途的补给线等等。还有一张,是龙岛师团发给锦州鬼子军部,令其准备相关补给的电文。 单单从这两张电文上来看,鬼子果然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将兵力向山海关方向调动。同时,锦州做为连通关内的交通支点,接到的相关命令非常多,估计现在锦州鬼子军部上上下下全都调动起来了,肯定忙得脚打后脑勺,一个闲人都没有。 丁雄又连续看了几张电文,并不是所有的电文都能够被破译,仅仅有少部文被习专员标注了内容。 “又是他!”习专员突然说道,“来得够快的。” “怎么了宪章?”丁雄小声的问道。 习专员放下耳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满桌子的电文,才说道:“虽然我截获了大量的鬼子电波,但没办法全部破译出来,这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干的活。鬼子的电讯技术是基于德国的通讯原理,但又不是全部,中间还有部分的法国式手法。不过这都瞒不了我,我这些年在欧洲不光学会了喝红酒。如此仅此这些的话,这些密码对我来说,几乎和明码差不多。但难就难在,鬼子不但综合了德、法两国的电讯手段,还在其中加入了日本的本地文化。他娘的,我从来没去过日本,也不会说日语,这破译起来可就费了事了。” “我懂日语。”丁雄忙道。 “可你不懂破译电码啊。”习专员两手一摊,“你要知道,破译密码并不是一种孤立的手段,这是一门综合学科。一般来说,密码的设置与其本国的文化有着密切的关系。就比如这个吧……”说着,习专员从满桌子的电报纸当中翻出一张递到丁雄的面前,“我其实破译了这段电码,它的意思代表‘富士山’。但是你也能明白,鬼子不可能把富士山搬到中国来,那么在鬼子的电码当中,富士山代表的是什么?某个军团?还是某个大官?还是某次的行军代号?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光凭我一个人坐在这,我最多能破译百分之五的电码,大多数只能截获波段,但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习专员说得费劲,丁雄听得也难受,最主要的是这件事全师上上下下数千人,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忙的。 “没事,宪章你要知道,就算是这百分之五的破译率,也能帮我们大忙。在你来之前,我们根本一句都破译不了啊。”丁雄鼓励道,“至少现在咱们知道,鬼子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兵力调动,这个消息带到关内的话,关内的国军也好有个准备不是?你知道这百分之五的意义有多大吗?你完全有可能成为民族英雄。以后回家看见习老太爷,你也终算能挺起腰板做人了。” 丁雄简单数语,说得习专员喜上眉稍,自己这力气总算没有白花。要知道这是敌占区,从这里截获的每一条情报全部价值连城,而这些情报在关内是不可能获取到的。 “你刚刚说‘又是他’,是啥意思?”丁雄问道。 “是龙岛师团。”习专员答道,“我这一天一夜,破获这个龙岛师团的电文是最多的。嘿嘿,其实每一个鬼子军团所用的电码都是不一样的,有其自己的特殊性,甚至有一些大型军团的电码并不是军部统一派发,而是他们自行研究后,又上报到鬼子军部的。就比如这个龙岛师团,他们的电码就是自己研发出来的。而且虽然我现在还没有看见龙岛师团的电讯总参,但我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他一定是我在法国的日本同学。所以,哼哼,我第一个破译出来的,就是龙岛师团的电码。” “太好了!”丁雄大喜,“至少现在我们完全掌握了一支鬼子师团的全部动向。” “是暂时。”习专员摇了摇头,“龙岛师团是鬼子侵华初期从朝鲜方面入华军团的一支,他们曾参加了与马占山部的战斗,因为伤亡惨重,所以在长春地区休整了很久,并且显然他们放松了警惕。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做为后方部队,他们的电码一直没有改变过。但现在龙岛师团经过修整之后,补充了部队,已经成为了甲种师,目前的人数应该在两万八千到三万人左右,这样大规模建制的部队如果一直使用同一种电码的话,那就是自寻死路。所以,我估计最多再有一周左右,等龙岛师团的主力部队进入到辽宁地区之后,他们就会马上更换电码。而且如果龙岛不是笨蛋的话,他会连电讯技师一同更换。” “呼……”丁雄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小子,真看不出来呀,这电讯里面的道道居然这么多。那你抓紧告诉我,你现在都知道了什么?” 说到电讯技术习专员侃侃而谈,可一讲到电文内容,习专员不由变了脸色:“根据目前掌握的电文来看,龙岛师团是直奔着锦州而来的。” “这不奇怪。”丁雄答道,“锦州是交通要道,鬼子想要出兵关内,必走锦州。我猜不光是龙岛师团,还会有许多师团的目的地都是锦州。” “可龙岛师团的目的地并不是山海关。”习专员喃喃的说道,“他们的目标是喜峰口。” 习专员的声音并不大,但丁雄却象是被钉子扎了一下,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宪章,你没听错?” 习专员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丁雄。 丁雄却是真坐不住了,低头想了想,一指习专员:“继续听,关于龙岛师团的电文,一个字都不能错过。我现在要知道龙岛师团的具体位置,人员编制,先头部队,后续部队,包括后勤部队的一切情报。” 说完也不等习专员说话,丁雄已经风风火火的跑出了电报室,直奔半拉山的山口。 梁丹陪着朱总监在半拉山的山口送走了金大牙、许梦友等人,走前金大牙拍着胸脯保证,一个月之内他的部队肯定全部到位,听凭梁丹的调遣。而许梦友则比较沉稳,预计自己的部队要在一个半月或两个月之后才会到。 如果只算直线距离的话,其实他们在半个月内就可以赶到同昌。但一来这些人也是拖家带口,想要立刻全体动身太不容易,二来路上皆有鬼子的封锁,这些胡子兵又没有十九旅一路过关斩将的能力,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进行大规模行军。因此上梁丹到还是觉得许梦友的话比较靠谱,两个月之后他们能到,就已经算是全速行军了。还有一些更远的胡子,甚至要在半年后才会陆续到达。 但不管怎么说,只要这些人一到,第八师的战斗人员将达到七千左右,只要想一想这些梁丹就心头激动。 金大牙等人走后,王氏兄弟也拱手告辞。这次来第八师,真是大开眼界,王景明反复和朱总监提起,一定要给他朝阳的部队也多派人才。而王景友则拉着杨花肠儿不松手,只说有机会一定要到朝阳去,好好的再和杨花肠儿喝一场。 丁雄心头焦急,但也仍然在一边等了许久,直到众人都已远离,只剩朱总监与几个随行护卫之后,丁雄才把梁丹与朱总监拉到一边,将习专员得到的情报向二人讲明。 “喜峰口?”梁丹一向沉稳,也差点叫了起来,“没听错?” “鬼子太狡猾了。”朱总监亦脸色凝重,“他们怎么会选了喜峰口呢?” “不对劲呀。”梁丹喃喃的说道,“龙岛师团有两个支队长在同昌,怎么这么重要的情报,老六那边一点动静都没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凌海很忙。 太阳落山的时候,如果不是店主陪着笑脸说是书店要打烊了,凌海还不准备出来。但为了不让人起疑,他还是顺手买了一本《康熙字典》,才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已经是几天来,凌海第三次来镖局旁边的书画店了。 走出门外,凌海抬起头,“荣亚书画店”的匾额赫然在目,笔体秀丽清新,自有一番大家风范,显然出自女子之手。他的目光又缓缓划落,透过书画店的玻璃窗恰好看到书画店的女店主也在隔着玻璃打量着他。 那是一个满脸菜色的中年妇女,虽然脸上也擦了些脂粉,但却无法掩盖那种多年形成的烟火气味。尽管坐在书画店里,这妇人也尽管假装文雅的说话,但毕竟肚子里的墨水有限,若急起来还是会忍不住张口骂娘。 凌海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这妇人只说自己实际上就是个帮工的,东家并不在同昌,她自己也只通过中间人见过东家一面,而后东家就将书画店交给她来搭理,不闻不问了。按她口中说的,书画店的东家是个六十岁左右的土财主,凌海想了许久也想不出同昌地面上有哪个土财主会跑到城里来神神秘秘的开一个书画店。 更何况同昌这地方的文化人本来就不多,这家书画店惨淡经营,生意不好不坏,又有鬼子的苛捐杂税,实际上一直就是半赔本的样子。 不过听宫崎九的口气,到是对这家书画店的印象不错。其实宫崎九从来没来过这家书画店,却对“荣亚”两个字非常满意,因其隐隐含有“大东亚共荣”的意思在内。 论武功、枪法,争强斗狠的话,凌海绝不是杨花肠儿的对手。但论聪明机敏,心思灵活,凌海却绝不在古一风之下,这也是为什么梁丹会把凌海安插在鬼子身边的原因。 从看到这书店的第一眼起,凌海就觉得不对劲,但他又说不出来错在哪里。因为从表面看起来,一切都那么正常。在外人眼里,这不过就是个土财主雇佣一个乡家女人开的书画店罢了,可凌海就是觉得不对劲。 鬼子已经实施了戒严令,太阳一落山,街上的行人就不多了。凌海站在街头,显得有些突兀。 “凌长官。”有人打 马而来,身后还跟着十余骑,“让我好找,您咋在这呢?”说话的却是三狼。 这三狼原本是田燕子的徒弟,投靠了鬼子后为了当官,把师傅亲手杀了。不过藤田对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并不放心,虽然成立了侦缉队,却把大权放在凌海的手里,三狼反成了跟班。 尽管初时三狼心里不服,可是就算把三狼、四豹绑在一块要说玩心眼的话,也斗不过凌海啊。没过几天,被凌海三下五除二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也不敢炸刺了。 “藤田太君找您呢?您快去吧。”三狼说着话,却是一脸的羡慕,心想着啥时候自己也能混到凌长官这个份上,成为皇军的心腹就好了。 现在大伙都知道,藤田太君对宫崎九都不冷不热的,就偏偏对凌海放心,啥事都和凌海联系。一直以来,鬼子兵都是看不起中国人的,可最近宪兵队里的鬼子兵看见凌海的时候却越发的恭敬起来。 三狼再看看凌海手中那厚如砖头的《康熙字典》,不由伸了伸舌头:“凌长官大才,象我样的混人,这辈子怕是得不到皇军的赏识了。” “好好干,皇军不会亏待你的。”凌海淡淡的说道,“走吧,别让太君等急了。” 眼看着凌海与三狼等人奔着宪兵队而去,书画店内的妇人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在她的眼中,投降鬼子做汉奸的人,全是草胞废物,没一个中用的。可这个小鬼子的翻译官却不同,年纪虽然不大,但那双眼睛似乎能看穿人心一般。 “也许应该换个地方了。”妇人喃喃的说道。但再仔细想想,却又想不出自己哪里出现了破绽。找不到问题的关键所在,再怎么换位置也终究会被再次发现。 “我去宰了这小子吧。”书画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人影。 “不行。”妇人摇了摇头,“最近鬼子封城封得严,说明鬼子肯定有大动作。咱们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查出鬼子兵的动向。如果这个翻译官突然死了,鬼子肯定会疯狂的搜城,那样的话,咱们就算拿到了情报也送不出去。更可能危及到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交通站。” “哼,到是便宜了这小子。”那人影忿忿的说道。 “杨队长在哪?”妇人问道。 “去西山了。”人影回答。 “上级已经决定让我们和第八师合作了?”妇人略有些意外。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但还要和那个姓朱的谈谈。”人影回答,“最近这两天我一直在西山转悠着,我看这个朱大胡子到也不是个糊涂人。” “那……”妇人迟疑了一下,终还是问道,“那你看见他了?” “看见了。”人影早就知道这个“他”是谁,“这小子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当了师长了,朱大胡子又给他拉了不少人来。现在他手底下的人马,估计比咱们热河总队的人都多。同昌地面上,人家可是蝎子尾巴——毒(独)一份了。” “这正是我担心的。”妇人叹了口气,“他现在树大招风,人马越聚越多。就目前看来,同昌地面上所有的抗日武装,少部分在我们手里,大部分在他那里。一年前同昌地区的格局还不是这样,那个时候鬼子也在判断哪些武装是抗日的,哪些武装是亲日的。现在第八师的成立,反到帮了鬼子一个大忙。我猜,这第八师的大旗一挂起来,最近又有人去投奔刘龙台吧?” “光我看见的,大小队伍总有五六支吧。”人影想了想,“你说的也是,树大招风啊。宫崎下一步肯定要对付他,因为现在只要消灭了第八师,就不差把同昌的抗日武装一网打尽了。到时候光剩下咱们,怕是在鬼子的封锁下,也闹腾不出来啥大动静。” 人影所说的,也正是妇人心中所想的。 “上一次查到有两个师团的鬼子兵正往锦州方向赶过来,现到哪了?”妇人又问。 “不知道。”人影摇了摇头。 “怎么会不知道?”妇人一愣,“那可是几万鬼子兵,怎么会找不到呢?” “总队现在也在起疑呢。”人影叹了口气,“总队长说,龙岛这个老小子不好对付。几万人马说没了就没了,肯定是憋着啥坏水呢。让咱们支队一定要小心,如果不行就马上撤回热河。” “咱们撤了,第八师怎么办?”妇人急道,“不能把他扔给鬼子不管啊。” “这个……”人影摇了摇头,“咱们面对的可是几万鬼子兵。实在不行的话,你大叔我豁出这把老骨头,替你把情郎背出来吧。你和他好好说说,让他加入咱们共产党吧。” 说完,人影一晃已经消失了。 “燕大叔。”妇人不敢太大声,但书画店里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就仿佛那人影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妇人自己站在原地,担心着“他”的安危。 而实际上,担心“他”的人可不仅仅是书画店内的妇人,还有此时站在藤田面前的凌海。 “报告藤田太君,刚刚收到了锦州方面发来的电报,昨天午夜时分,锦州宪兵队在发电厂和小石河子两处同时将国民党军统锦州站连根拔起。”凌海面带喜色,“这一下子,我们就等于完全切断了刘龙台梁丹与关内的联系。听说那个梁丹刚刚当了师长,嘿嘿,没有军统的人给他送电码,今后他也就是个瞎眼师长。” “好,很好。”藤田的声音很沙哑,肺部的枪伤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痊愈,尽管藤田现在已经可以下地缓慢的行走,但日本医生反复交待,让藤田仍然要以休息为主。 藤田将自己的公办室移到了医院里,就在他病房的墙面前,挂着一幅很大的东四省全图。此时藤田就站在地图前面,仰头的姿势让他看得有些吃力,但他的独眼中却闪着兴奋的光芒。 凌海顺着藤田的目光向地图看去,鬼子的地图绘制非常专来,在这张四省地图中,不要说县城,连大一点的村落都有所标注。凌海本以为藤田会仔细的看看一同昌周边的地形,或者是锦州方面军的动向,可看了一会儿之后,凌海却觉得不对。 他有意无意的侧了侧身体,静静的站到了藤田的后面,再一点一点的寻找角度,去研究藤田到底在看什么。 而等到凌海终于吃力的找到藤田目光中的焦点时,凌海顿时愣在那里。因为藤田所注意的地方,不是同昌,不是锦州,甚至不是辽宁省,而是热河省边上的喜峰口。 喜峰口是位于长城的一个关口,但却在蒙古草原的边上,与山海相去极远。并且道路崎岖,并不适合用兵。最主要的是,目前热河的大部分地区还在东北军手里,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推断,如果鬼子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的话,必然会全力争夺山海关。 然而现在看着藤田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喜峰口,凌海突然有一个非常不详的预感。鬼子想出兵喜峰口,必先打通热河通道。想打通热河,必先平定同昌。想要平定同昌,那么首当其冲的,就是梁丹的第八师! 第二百九十八章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送走了诸路英杰,梁丹陪同着朱总监返身往师团走,却在村口遇见正躺在树下乘凉的杨欣。 “我就知道,这小子早晚得出现。”朱总监笑道。 而梁丹注意到杨欣的身边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看面色似曾相识,但那人狼狈已极,脸上一道血水一道汗水,浑似个唱戏的花脸,让人看不清本来面目。 杨欣看到朱总监过来,几步抢了过来“哈哈”大笑:“我这个共党份子不来,朱总监能安心吗?” 杨欣与丁雄不同,丁雄为人十分严肃,做起事来一板一眼绝不马虎。而杨欣虽然年龄上与丁雄相仿,但却性格随和,表面看起来总是嘻嘻哈哈,极具亲和力。 “大半年不见,你小子是越来越黑了。”朱总监指着杨欣说道。 “天天钻山沟和鬼子、伪军逗着玩,想白也白不起来呀。”杨欣答道,“我这队伍穷得要命,也不象人家梁师长这样,还有兵工厂呢。我手底下的兵,那子弹一只手就数得过来,鬼子不杀到眼前,都不敢开枪。” “你别和我哭穷。”朱总监一下子就猜到杨欣的用意,“想要子弹简单啊,好好求求梁师长,百八十箱的子弹那还不跟玩似的?关键是你得想清楚,你拿啥和人家换子弹啊?我可知道,你们共产党的地下情报工作比国军可厉害多了。” “我今天就是来送情报的。”杨欣一笑,“朱总监,龙岛师团大兵压境,您得马上离开。我已经报请总队,经总队同意,我亲自送您进关。” “你亲自送我进关?”朱总监一愣。尽管在国军队伍当中,朱总监是亲共派,和共产党的关系非常好。但再怎么说他现在身处第八师,如果是杨欣送他入关的话,怕是梁丹的面子上不好看。 杨欣却早知道朱总监会怎么想,反手一指身后地上那人:“锦州军统站昨天晚上已经被鬼给端了。从现在开始,第八师或者得不到任何锦州方面的情报,或者得到的全是假情报。” “赵副站长?”听杨欣这么一说,梁丹总算认出了眼前这人是谁,原来正是锦州军统站的副站长赵正恒。 “梁师长。”赵正恒低着头,一脸的落魄,“锦州军统站完了,全完了。内部出了叛徒,昨天午夜被鬼子一锅端了。要不是这位杨队长出手搭救,我老赵现在也死在鬼子枪下了。杨队长说得没错,从现在开始,任何军统方面传来的消息,全都不要相信。包括非锦州方面的电讯也要全部屏蔽,这次被鬼子抓了十几个活口,一旦要是招了,整个东北线会被鬼子连根拔起,组织辛苦多年在东四省的联系线,这下怕是要全完了。” 听了赵正恒此言,众人皆惊,连朱总监都变了脸色。要知道这一路从关内到关外,全都是由军统特工事先安排好路线,沿途又要加照应,才相安无事。现在军统站被除,朱总监想要再回关内,就好似盲人摸路,危险大增。 “请朱总监转告组织,赵正恒无能,愧对党国。”赵正恒说完,突然从腰里掏出枪来对准自己的脑袋。 一边杨花肠儿眼疾手快,反手按住赵正恒,抢下了赵正恒的手枪:“这何必呢?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就是,一时的失败算得什么?赵站长何必想不开呢?”梁丹拉起赵正恒,“赵站长要是不嫌弃,以后第八师就是赵站长的家。只有留得大好身躯,才能抗日杀敌呀。” “我……我……”赵正恒说了两个“我”字,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诸人,哪怕是朱总监和丁雄,对军统也并不了解。军统的组织机构非常严密,并且内部纪律严格到外人无法想象。这一次锦州军统站被毁,赵正恒已无活路,他现在只能以死明志,否则的话早晚会被关内派来的军统杀手干掉。 “这件事交给我了。”朱总监突然说道,“回到关里,我亲自去一趟南京,把这里的情况说明。我知道你们军统的家规严历,但总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白白丢了大好性命。你暂时留在第八师,给梁师长做帮手,等我的消息。” 这里没有人比赵正恒更了解朱总监的巨大能力,如果有朱总监开口说话,说不定组织还能留他一命。赵正恒感激涕零,对着朱总监连连道谢。 等安抚好赵正恒,杨欣才又说道:“所以,短时间内你们没有太好的情报来源了,送朱总监的事情只能留我们旋风支队来完成。朱总监放心,我杨欣拼了身家性命,也要保朱总监安全入关。” “朱总监,旋风支队的情报工作的确比我们第八师要好得多。”丁雄突然说道,“您临来之前,我曾与师长商量过,既然同是抗日杀敌,我们第八师是否能够公开的与热河支队联起手来呢?分力则弱,合力则强。如果上峰点了头的话,那我们就算给杨队长送上百十箱子弹,也是明正言顺那。要不然……” “是啊。”杨花肠儿突然接了口,“古童一死,我们现在连个侦察连长都找不出来。杨队长手下的乔姑娘弄情报可是把好手,就让乔姑娘当我们侦察连长咋样?” 杨花肠儿知道梁丹的心里想着啥,更知道梁丹不好意思自己亲自说出口,这时候只能他来帮忙。其实当不当啥侦察连长杨花肠儿不在乎,能让乔曼明正言顺和梁丹在一起,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唉。”朱总监却叹了口气,“与共产党的热河总队联手杀敌,我早就有这个打算。可惜……,唉,这帮官僚啊。上次我这脾气上来,和少帅都拍了桌子了。可是你们要知道,这件事就是少帅也做不了主。” 此时国共两党之间的矛盾极深,蒋委员长连续派了三路大军剿共,每一次都铩羽而归,里里外外差不多快五十万人马扔在罗宵山脉里。这一次蒋委员长亲启四十万大军,要与共产党一决高下,他哪能同意有人与共产党的部队相合作呢? “不过,我来之前也做好打算了。”朱总监又道,“我不管关里怎么打,在我心目中,关外的抗日才是中华民族的头等大事。你们彼此之间只管合作,出了什么事我朱大胡子一个人顶着。只不过……在明义上……唉。” 后面的话没说,却人人明白意思。不管咋说,这种合作也仅是第八师与杨欣的旋风支队,拿不到台面上,更不可能让乔曼做了第八师的直属侦察连长。 “这叫啥事儿啊?”杨花肠儿一脸的不乐意,“打鬼子还有错了?我真就整不明白。” 梁丹与杨欣自然明白朱总监的为难之处,朱总监能点头让他们双方在暗地里合作,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杨欣点头道:“其实我们总队首长也是这个意见。想必朱总监也听说了,现在井岗山是书生掌权,对这事也查得厉害。我们热河总队,算是天高皇帝远,中央暂时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如今共产党的政权正好掌握在书生王明的手中,毛泽东受到排挤,党内混乱。说起这事,杨欣自己也皱眉头。藤田与石本也正是利用了这种政治局面,才说服了古一风。这一时期,也正是中华大地最难的时候,朱总监虽然身为东北抗日总监,但有些事情他却是说不上话的。 “那就算我们借乔姑娘还不行吗?”杨花肠儿头脑简单,对这事仍然不依不饶,“我们现在没有侦察连,连情报工作都搞不了,万一鬼子打过来咋办?” “五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杨欣拿手一指赵正恒,“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一个侦察连长吗?要说搞情报,谁强得过军统啊?” 这话到是说得梁丹与丁雄同时眼前一亮,没错啊,赵正恒就摆在这里,这可是搞情报的行家里手啊。 赵正恒也是一愣,他万没想到自己到了第八师居然还能发挥什么作用?要说上阵杀敌,赵正恒充其量是个大头兵,可要说刺探情报的话,这可是他的拿手绝活。因此上赵正恒忙道:“梁师长,有用得着赵某的地方尽管说,梁师长救命之恩,赵某以死相报。” “好,那我就当着朱总监的面任命你为第八师直属侦察连连长。”梁丹正色道,“但咱可说好了,将来就算锦州军统再成立了,你也不能回去。” “师长放心。”赵正恒大声答道。 其实赵正恒心里明白,一个军统站的建立哪是那么容易的?就单是锦州这个军统站,还是张大帅统治时期,军统用了五年的功夫才辛苦创立。更何况现在鬼子兵的盘查比原东北军还要严格得多,再想建立一个完整的情报机构,没有五六年时间是不可能的。并且军统内部的纪律他再清楚不过,象他这样的,就算是回了军统站也永远不会再得到上峰的信任,反不如留在第八师,发挥自己的本领。 “既然说到这里,我再送你们一个情报。”杨欣又道,“从总队传来的消息,日军龙岛师团正从长春星夜赶来,目的地就是锦州。本来我们有一个情报小组一直跟着龙岛师团,但一到了四平街,突然失去了目标。” “失去了目标?”梁丹一愣,一个师团几万人马,怎么会突然失去了目标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第二百九十九章、 然而同样的疑惑在习专员的身上却能找到不一样的答案。 “各部队之间的联络电波仍在,电码也没有改,目前龙岛师团的总部就在四平街。”丁雄是这么对朱总监说的。“先头部队距离总部只有三十里距离,行进非常缓慢。并且龙岛师团仍在不停的联络沿途各处补给站,准备相关补给。照这个速度的话,龙岛师团到达锦州的时间预计是在七到十天之后。” “好,干得漂亮。”朱总监拍了拍习专员的肩头,“回头我得和习老太爷念叨念叨,习家二少爷这回终于长大了。” 说罢朱总监冲梁丹使了个眼色,几个人悄悄的退出了电报室。 “你怎么看?”朱总监向梁丹问道。 “不亏是师团长,到是比龟尾、宫崎之流强上百倍呀。”梁丹都赞了一声,“我估计最多再有三天,龙岛师团的先头部队就会到达同昌,五天之后主力部队就会全部到达。” “他们是故意不修改电码的。”丁雄亦道,“目地就是为了迷惑宪章这样的技术人员。我猜龙岛师团早就将波段和密码更换了,这个龙岛太狡猾了。” “我到也是小看了这个龙岛。”朱总监叹了一声,“尤其是他们居然把目标选为了喜峰口,实在出人预料。本来关内的人都以为,目前大半的热河省还在东北军的手里,鬼子不会舍近求远,不走山海关而选了喜峰口。所以,重兵皆在山海关一线把守。可现在想想,整个东四省都丢得差不多了,单凭热河的那点兵力,怎么可能守得住?大意了,这次是我们大意了!而且从地理位置上看,喜峰口距离北平更近,鬼子的野心越来越大了。如果平津一线丢失了,晋绥军就只剩下一道平型关可守,那就太被动了。不行,我得立刻回北平,一刻都担误不得。” 这到并非是朱总监贪生怕死,而是这情报太过重要,也太过诡异。除非朱总监亲口向张少帅解释,换成别人,怎么说也不会使人相信。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随进可以动身。”杨欣答道。 “好,我们立刻就走。”朱总监点了点头,又对梁丹说道,“第八师刚刚成立,就要面对强敌,这里我也实在放心不下啊。想从锦州出兵热河,除了同昌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龙岛一定会对付你的。不过换句话说,你坚持的时间越久,热河守军的准备工作就会越充分。鬼子出兵喜峰口如果想起到奇兵的作用,则利在速战,他们拖延不起。一旦牵连日久,那么鬼子的用兵意图就会被关内的守军发现,那时候他们就只能强攻喜峰口,喜峰口易守难攻,鬼子虽然兵强马壮,但也绝对不想在喜峰口与国军硬碰硬。” “朱总监放心,梁丹但有命在,就绝不放鬼子兵过同昌城。”梁丹大声答道。 “不。”朱总监却立刻说道,“你这话是我最担心的。”朱总监拉着梁丹的手交待道,“不要死守,千万不要死守。你这里只有四千多人马,龙岛师团有三万人,并且皆是鬼子的正规野战军,战斗力比宫崎九强了十倍不止。你虽然有半拉山天险,但是能守则守,不能守就立刻退到闾山山脉当中,这里苍山峻岭,鬼子的飞机、大炮也对十万大山没有办法。要发挥自己的优势,千万不要和鬼子硬碰。如果发现形势不对,立刻撤到朝阳找王氏兄弟,或者化整为零转道入关去北平城找我。” “这……是,我会见机行事。”梁丹没想到朱总监给他的是这样的命令。 朱总监从梁丹的眼中读出一丝犹豫,心中已猜到了梁丹所想。虽然叹息了一声,但也知道梁丹的第八师刚刚成立,声威正盛,如果一枪不发带着队伍跑了,以后梁丹再难在同昌地面立足,这第八师也就白成立了。 到是丁雄明白朱总监的意思,说道:“朱总监放心,我们与日军交战不止一次,一定会机见行事。反正不管怎么说,有我们第八师在,鬼子哪会平平安安的去攻打喜峰口呢?止少我们会拖住鬼子一个月,让关内的守军有所准备。” “最好如此。”朱总监知道多说无益,“我再去和宪章说两句话,你们不必陪着。”说完,扭身进了电报室。 “我还没恭喜梁师长呢。”杨欣笑道,“可惜呀,我这人一身的晦气,这才一来就得先把朱总监请走。” “换成谁送朱总监我都不放心,唯有杨队长的队伍让我心折。”梁丹说道,“这一路护送朱总监入关,多有凶险。别的忙我不帮不上,但枪支弹药的还没问题。一会儿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兵工厂找孙观,再领十箱子弹和手雷。” “那可就不客气了。”杨欣大喜,这要别的东西他可能还婉拒一下,一听子弹和手雷,杨欣嘴里那个“不”字哪能说得出口?“不过梁师长放心,我不白要你的东西,我已经命令支队留下的全体队员,我不在这里的期间,旋风支队会全力配合梁师长的第八师。我手底下那点人马虽然不多,但打仗可不含乎。既然说到这里,我到有个不情之请了。” “杨队长只管说。”梁丹忙道。 “我的队伍就由杨五爷来指挥吧。”杨欣一指杨花肠儿,“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来,队伍交到五爷手里,我到是放心。” “我?”杨花肠儿一愣。自从当了马夫之后,除了在小牵马岭带着人与李西侯打了一场之外,杨花肠儿一直没带过兵。对于杨花肠儿来说,到是自己一个人更自在,他本就是个游侠的性,让他带兵还真难为他。 现在一听杨欣让自己带兵,杨花肠儿连连摆手:“我不行,我哪行啊?让丁雄带吧,再不让罗胡子带也比我强,我带不了兵。” “不,我就喜欢五爷打仗不要命的劲。”杨欣却道,“五爷放心,我手底的人打架的时候也不要命,到了战场上,五爷肯定喜欢。” 杨花肠儿推辞不得,只能点头,这心里头到是略有点沉重。不管咋说,那是人家杨欣的队伍,真要是死伤太重的话,怕杨欣回来了不好交待啊。 “目前情报工作仍然由乔曼负责,燕大叔做她的交通员,城里镖局旁边的荣亚书画店是新的交通站,有事可以派人去书画店找他。”杨欣又对梁丹说道,紧跟着略一沉默,“其实乔曼也一直等着你去找他呢。关于你们的事,我一直没有上报给总队,我知道这是违反纪律。但……,不管怎么说,上头如果追问起来,这事我抗着。梁师长,你可莫辜负了乔曼的一片心意啊。” 国共合作目前尚不可能,更不要说旋风支队的情报员要嫁给第八师的师长这种事了,从共产党热河总队的角度考虑,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王明正在进行内部整肃,如果这事传到中共中央的话,怕是热河总队的编制都要取消。 每次想到乔曼的时候,梁丹的心头也隐隐作痛。梁母是坚决反对的,现在人家共产党的领导也不同意,真让梁丹左右为难。但若说让他就这么放手这段感情,又谈何容易? 电报室的门被推开,朱总监带着习专员走了出来。杨欣急忙停住了话头,却奇怪的发现习专员一脸的委屈,眼圈红红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哭的。 “诸位,我已经和宪章说过了,他不和我一同入关,我让他留下来帮助第八师共抗日军。”朱总监大声说道,“这本身也是习老太爷的意思。所以,从今天起,习专员就不是习专员了,而是第八师的一员,具体职务就请梁师长安排。” “朱总监放心。”梁丹闻言喜上眉稍。 在这之前,梁丹从来没意识过一个电讯专家有多大作用,而且他们第八师的电报机因为怕被鬼子的偷听,十天半个月也用不了一次。对于梁丹而言,情报工作仍然局限于侦察连的情报搜索,以及锦州军统站的情报提供。 但这种方法毕竟太过有限,能搜集到的情报也不多。几乎所有的重大情报,全是指望着城里的老六来提供,如果老六查不到的情报,梁丹也只能做睁眼瞎。就象这一次,老六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如果没有习专员的话,谁知道鬼子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梁丹从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并且在接触了丁雄之后,更知道电讯工作的重要性。如今朱总监居然把习宪章留给了他,让梁丹如何不高兴? 当即梁丹便道:“那就先委屈宪章兄弟做个副总参,给丁雄做帮手如何?” 师级副总参谋长,那是多大官职?把习宪章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行,不行,我在少帅府,就是个作战参谋,我……肯定不行……” “你就别谦虚了。”丁雄一把拉过习宪章,“咱哥俩在一起,我以后这电讯工作,可就全指望你了!” 习宪章一出来,梁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习宪章心里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留在东北抗日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封许高官而已。 到是杨花肠儿在边上半拉眼珠子看不起这个习宪章,心里嘀咕着:刚一来就当副军师?熊样吧! 梁丹现在一没功夫安慰习宪章,二没心思理会杨花肠儿翻白眼,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为啥老六到现在一丁点情报都没有送过来?难不成是出什么事啊? 想到这梁丹又看了杨欣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把凌海的真实身份告诉乔曼呢?虽然这增加了情报的传递速度,但也同样增加了凌海暴露身份的危险性。 第三百章 “从今天起,李团长、何局长、凌队长,你们三人就留在宪兵队,没有接到命令不出去。我会给你们的部下带去命令,各司其职,你们不必与他们联系。”就在杨欣护送朱总监离开刘龙台的那个晚上,同昌城内的李西侯、何大耳朵与凌海都接到了这样的命令。 宫崎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就连一向看不起中国人的清源也连连点头。唯有藤田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阴翳的目光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就象毒针刺在人的身上。 “明白,明白。”何大耳朵是第一个回话的。 李西侯与凌海也只能点头称是。凌海甚至试探着用目光看向了藤田,但在藤田那只独眼里却得不到任何的答案。 从那天起,三个人都留在宪兵队里连大门都不许迈出去。一连数日,凌海坐在房间里心乱如麻。不论藤田对自己多么信任,但说到底日本人永远都不会相信中国人。凌海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一场迫在眉睫的大战随时有可能打响,但他却只能留在这里,却无法探得任何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这天凌海坐在屋内,虽然他仍然无法得到太多的相关情报,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次的军事行动,鬼子显然是不希望有任何中国人参与的。 “啪啪啪……”突然有人敲门,等凌海把门打开的时候,却见到站在门外的李西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也不等凌海说话,李西侯已经一把拉住凌海的手说道:“凌兄弟,来外边透透气,再闷下去就馊了。” “这个,不好吧?太君可是有令……”凌海说道。 “站院里还不行咋的?”李西侯说着话已经把凌海拉到了宪兵队的院子里,“坐班房的还得放放风呢,咱就在院里站一会儿,你陪我说说话。要不然这满院子都是说鬼话的,我也听不懂啊。” 要说这些天凌海还能坐得住,可李西侯真有点受不了了,坐在宪兵队院子里的长凳上,李西侯夸张的大口喘着气:“他妈的,薰死我了。” 这话到是听得凌海一愣。虽然鬼子不让他们出去,但是条件待遇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日本兵的内务非常严格,每个房间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怎么看李西侯这样子,好象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你就说这日本人也真奇了怪了呢?”李西侯突然压低了声音在凌海耳边说道,“好好的屋子薰点檀香、龙涎香啥的好不好?哎呀这两天那屋里那个味把我薰得都睡不着觉,这叫啥鬼香啊。” “你说琥珀香?”凌海终于听明白了一些什么,“一些日本的贵族喜欢在屋子里薰一种特殊的琥珀香。当然了,那个味冷丁的闻上了,是让人不习惯,有一种……”凌海四下看了看,也同样压低了声音,“有一种鸡屎味,对吧?” “可不咋的。”李西侯一拍大腿,“你说这人脑子要是天天让鸡屎薰着,谁受得了啊。我就服你了,在屋里一呆三四天了,愣是没出来,你就真受得这个味?” “我的屋里没人点琥珀香啊。”凌海一愣。虽然李西侯闻不了琥珀香的味道,但在日本这可是一种极为名贵的香料,怎么会给中国人住的房间里薰琥珀香呢? “那咱两换换屋吧。”李西侯可逮着救星了,一拉凌海的手,“凌兄弟,我求你了,我一会儿找太君说说去,咱立马就换,我那屋我真一分钟都呆不了了,那不是人能呆的地方啊。”说着用手一指东面的厢房,“我就这间,里边的摆设啥的还挺不错呢。” 看着李西侯所指,凌海心中一动,那不是清源的房间吗?清源属于龙岛师团,他来到同昌是为了给龙岛师团打前站的,暂时居住在宪兵队的客房里。清源属于日本贵族家庭,自然会有薰琥珀香的习惯,但现在这个房间里居然住的是李西侯,那么清源去哪了?不可能因为李西侯的到来,清源专门给李西侯腾房间,这只能说明清源已经不在城内了。并且在放李西侯出去之前,清源也不会回城。 李西侯不知道凌海在想啥,还是一个劲的问着:“咋样?你给个痛快话,回头我找太君说去。这味我是真受不了,凌兄弟你就帮帮我吧,回头大哥我必有重谢,行不行?” 凌海却摇了摇头:“那可是宪兵队里最好的客房了,太君安排你住在那,那是看重你李团长啊。你现在找太君说要换房间,不是辜负了太君的一片好意吗?” “啊?”李西侯还真没想那么多,现在一听凌海的话,果然有点道理。可现一想到那屋里难闻的琥珀香的味道,李西侯哭的心都有了。 正说着话,一名鬼子兵急匆匆的从电报房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看样子是要去藤田的办公室。 “森山君……”凌海用日语喊了一声。 虽然现在凌海是侦缉队的队长,但也仍然是翻译官的身份,宪兵队里的鬼子宪兵他几乎各个都认识。 “是凌海君,您好。”鬼子兵向凌海打了个立正。他也知道这凌海现在是藤田面前的红人,虽然是中国人却也不能太过无理。 “您辛苦了。”凌海说道,“清源君回到了师团本部,这里的电讯工作立刻繁忙了吧?” “是繁忙了许多。”鬼子兵答道,但随即又是一愣,“清源支队长没有去师团本部,龙岛师团最快明天才能到达锦州,清源支队长已经带领队伍赶往朝阳方向了。到是石野支队长,昨天就去了锦州,现在应该与先头部队汇合,正在往同昌方向赶过来吧?” “哦……哦,是吗?那到是我听错了。”凌海尴尬的笑了笑,“我没怎么上过战场,一听到这次要打大仗,我就紧张。” “没关系,没关系……”鬼子兵走过来拍了拍凌海的肩膀,“凌海君,在我认识的支那人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你放心,如果到了战场上,每一名帝国军人都是你的战友。这一次,只要消灭了梁丹土匪,同昌地面上以后不会再有大仗可打了。”虽然说得高兴,鬼子兵一看手里的电文,才想起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做,便道,“告辞了,我们有时间再谈。” “您辛苦了,您慢走,有时间再谈……”虽然鬼子兵已经越走越远,但凌海还是不停的说着。 李西侯多少懂点日语,要是说慢点的话,还能整上一两句。然而凌海与鬼子兵这么依哩哇啦的一阵,李西侯半个字都没听明白啊。一看鬼子兵走了,急忙问凌海:“咋样?你和他说了?咱两能不能换房间?” “说是说了,但这事嘛,他一个电讯兵也做不了主,还得问问藤田太君才行。”凌海劝道,又故意的一抬头,“这大太阳地的,咱两在这晒啥人干啊?回屋吧,回屋吧。”说完,也不管李西侯同不同意,凌海扭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说,我说……”李西侯在后面叫了两声,可凌海走得飞快,李西侯也不好意思上去硬拉凌海,只得叹了口气。 然而再看看自己的房间,一想到满屋的鸡屎味,李西侯宁可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想回屋。 却听对面厢房里,有人叽笑了一声。李西侯忿忿的扭过头去,就见何大耳朵在窗后一闪就消失了。李西侯对着地面啐了一口,知道自己与凌海的谈话都被这小子听去了,定然是在屋里笑话自己。 “就我这记性吧,我咋才想起来呢。”突然凌海推开屋门急急的走了出来,“上回有个朋友,送我一个香叶枕头来着。” 凌海冲过来一拉李西侯的手,几步走到了院墙的边上,冲着另一边喊道:“刘天明,刘天明……” 原来侦缉队是隶属于宪兵队的,因此侦缉队的院子与宪兵队只有一墙之隔。到是不象李西侯和何大耳朵那样,与自己的部下离得远远的,想联系也联系不上。 不多时,墙的另一边传来了刘天明的声音:“凌长官?” “去,把我那个枕头拿来。”凌海喊了一嗓子,“就在我房间的炕上呢,你快点!” 约么有五六分钟的功夫,墙那边刘天明喊道:“凌长官,我把枕头扔过去,你接着啊。”说完,一只枕头被扔了过来,凌海伸手接了个正着。 李西侯刚要去拿,却听凌海骂道:“我要那个香叶枕头,你咋这个扔过来了?”说着,反手把枕头扔了回去,“你他娘的长没长眼睛?我炕稍那个柜子里,带白枕套那个枕头。他娘的,就让你拿个枕头都拿不好,你天天就知道吃啊?” 这李西侯到是觉得刘天明被骂得冤枉,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凌海明明没有指明是香叶枕头啊。不过,这事李西侯到是不好插嘴,一个部下跑腿的,骂就骂了呗。 又过一会儿,一个白枕头扔了过来,凌海接住后递到李西侯面前:“李团长您闻闻,这味咋样?” 李西侯提鼻子一闻,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可比那个啥琥珀香强多了。”说罢,抱着枕头不撒手,心道今天晚上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第三百零一章 “啪啪啪……”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将乔曼惊醒。 侧耳听了一会儿,拍门声很急,但又不是旋风支队事先安排好的信号,显然是个陌生人,这让乔曼的心里免难有点忐忑。 乔曼穿好衣服之后,又坐在炕上等了一会儿,拍门声却仍在。看来外面的人很有耐性,似乎不拍开门的话,是不会罢休的。 “谁?”乔曼来到门前低声的问道。 “开门。”外面有个人男人的声音,“侦缉队的。” 果然出事了!乔曼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后腰的短枪。就知道侦缉队的那个凌海天天过来,却肯定不是来买书的,难道真的被他发现了什么破绽?可是这里又距离内城不远,如果枪声一响的话,必然会惊动鬼子,到时候这个辛苦建立的交通站就又被破坏了。 “快点开门,再不开门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书店!”外面的男人变得有点急躁。 乔曼反复思量之下,还是把枪收了回去,打开了书店的户门,故意装做睡眼腥松的样子:“老总?啥事儿啊?这半夜三更的……” “少他娘的废话!”门才开了一道缝,就已经被外面的人粗野的推开,“老子是侦缉队的,跟老子走一趟吧。” “老总?我们书店,也没卖啥不让卖的东西呀!”乔曼故做惊讶,却拿眼睛上看打量着门外这人,并且稍稍有点意外。 门外这汉子看起来约有三十多岁,略有点瘦高,但却不是十分的强壮,穿着侦缉队的一身黑衣,斜背着盒子炮:“让你走一趟就走一趟,废什么话?自己犯啥事了,自己好好想想吧。” 一看这样子,绝对是如假包换的侦缉队的人,然而让乔曼感到意外的是,居然只有一个人。要知道,这侦缉队的人几乎都是出身田燕子绺子的马匪,虽然名义上成了鬼子的队伍,但土匪的习气却还是改不掉。 最主要的特点就是拉帮结伙。这些马匪出身的人极少落单,哪怕是逛窑子也得三五人同行。这是土匪的通病,生怕自己落单的时候被仇家无声无息的给干掉,死得不明不白。平常在城里,侦缉队的人出来执行鬼子的任务,也是众马奔腾,呼啸而来,象今天这样三更半夜一个人来拍门的情报几乎是不会出现的。 或许就是这一点让人意外的地方,使乔曼改变了主意,她甚至连最后的一点杀意都收了起来,只是说道:“好……好……我收拾收拾就走。” “收拾个屁!”那汉子显然极不耐烦,皱着眉头不停的催促。 而这又让乔曼松了一口气,如果真的侦缉队的人话,早就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拉走了,哪会只是这么在一边骂骂咧咧的? 乔曼随着那汉子一路前行,果然见那汉子领着她转弯抹脚却不是奔着内城宪兵队的方向去的,看样子到是奔着西城墙的墙根而来。 “我叫刘天明,有紧急情报要告诉你。”在转过一个胡同之后,那汉子突然压低了声音焦急的说道。 “你真是侦缉队的人?”乔曼反手抽出了手枪。 藤田成立了侦缉队后,凌海任队长,刘天明任副队长,又让马匪三狼四豹分任两个小队的小队长。平常老百姓们总能看见三狼四豹出来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但凌海与刘天明却极少干什么祸害人的事,因此上城内的老百姓却并不是人人都认识刘天明。乔曼虽然在街上碰到过刘天明几次,但此时天色太黑,要不是刘天明自己承认的话,她还真的没有认出来。 “这个情报天亮之前,一定要带到西山,亲口告诉梁司令……对了,现在得叫梁师长。”刘天明连头都没有回,嘴里却飞快的说着,对乔曼突然掏出的手枪更是不理不睬,“告诉他,龙岛师团已经分兵了。就目前来说,一部分部队仍然从四平赶往锦州,但另一部分则沿北镇往朝阳方向去了。” “怪不得跟不到他们。”乔曼脱口说道。 本来热河总队派了一个情报小组,一路跟着龙岛师团。可是一过了四平街,突然就失去了龙岛师团的影子,一支几万人的大部队怎么会说没就没?情报小组又向沿途其他的情报站打听,都说没有见到过万人以上的大部队通过。现在看来,早在四平街的时候,龙岛师团就已经突然分兵了。并且这个龙岛足够狡猾,应该是把部队的肩章番号都换成了当地部队,因此上情报小组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 “长官果然没看错。”刘天明这才说道,“你真不是个卖书画的。” 等刘天明转过身来,乔曼才看清楚,刘天明正把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收回刀鞘之内。看样子,如果刘天明仍然无法确定乔曼的身份的话,交待完情报之后,肯定就要在巷子里直接干掉乔曼。 “你的长官是谁?”乔曼追问道。 “老六。”刘天明低声说道,又反问道,“你是谁?” “鬼子翻译官就是老六?”乔曼的脑子转得飞快。怪不得梁丹可以通过老六得到那么多的重要情报,原来老六一直在鬼子的心脏位置。 “你是谁?”刘天明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乔曼。虽然刘天明对凌长官的话一向深信不已,但乔曼此的装扮怎么看都是一个平常的村妇,刘天明不得不追问到底。 “我到底哪里有破绽?他是怎么看穿我的?”乔曼又问,其实这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还好这一次看穿她伪装的是自己人,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敌人了。 “不知道,长官只是让我来找你。”刘天明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着乔曼,反正凭他的眼力是真的看不出这个村妇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谁?”突然从街口有人喝问了一句。 刘天明转身过去,就见一队警察正从街口路过,为首的居然是警察局的副局长王白毛。现在何大耳朵也被关在宪兵队里面,警察局暂时由王白毛说了算。夜里街面上巡街的除了鬼子之外,还有警察局和侦缉队。 刘天明已经算准了侦缉队的巡逻路线,所以他选则的时间与路径都不可能碰上侦缉队,却没想到居然被王白毛堵了个正着。 这几天局长不在,王白毛心里也没底。平常警察寻街的时候,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但这几天却格外的认真。 “快走。”刘天明不想与王白毛碰面,一拉乔曼的手臂往巷子深处疾奔。乔曼回头看看,王白毛这一队约有十数名警察,想要无声无息的解释这些警察根本不可能,只好跟在刘天明的后面一路逃了下去。 “有奸细!”王白毛大叫一声,带领着一众警察顺后狂追,一边追一边大呼小叫,只盼着能把附近的鬼子巡逻队给叫来。 然而刘天明既然会选择这条路,显然是对这里极为熟悉的,连着转了几个弯,把王白毛甩到后面,带着乔曼来到西城墙下面一处隐蔽所在。推开一块用来伪装的破木板,露出后面的地道,急急的说道:“跟我走。” 本来乔曼有自己的出城路径,但看刘天明安排得如此巧妙,便钻进洞去。等出了地道时,已经到了西城外面的树林里。刘天明带着乔曼跑到树林边上,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两匹战马,刘天明将乔曼扶到一匹马上,大声说道:“最重要的是告诉梁师长,龙岛师团的支队长石野前两天就已经去了锦州,接应锦州的先头部队。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龙岛师团先头部队的确切人数,但石野完全可能随时攻打刘龙台。并且这一次参加战斗的,全是鬼子的正规军,鬼子下了决心要消灭独立团,已经命令所有的中国军队全部进城,不许中国军队参加……” 话音未落时,城头上两三道探照灯同时照了过来,将小树林照得一片雪亮。但听城头上王白毛玩了命的喊着:“太君,我就说我没看错吧,真有奸细,真有奸细呀,已经出城了。” 不多时间,同昌城西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后三四辆鬼子的摩托车已经抢先冲了出来。 “这个混蛋!”刘天明骂了一句,只得自己也飞身上马,对着乔曼大吼一声,“快走!” 乔曼刚刚听了刘天明所说才知道今天的情报如此重要,要不然老六也不会冒这个风险,在还没有探好自己的底细时,就不得不联络自己。 虽然乔曼是唱戏出身,但参加了旋风支队后,骑兵打枪亦不输男儿,知道现在不是多说废话的时候,一催战马紧紧的跟在刘天明的身后,直奔刘龙台的方向而来。 而鬼子兵最封城极严,就是怕走露了风声,现在一看有两个奸细跑出了城,鬼子兵哪会放过?等到几辆摩托车冲出城之后不久,两辆车用卡车也发疯一样的冲了出来,死死的咬在乔曼与刘天明的后面。 城头上面,王白毛兴奋的看着这一切,对一边的鬼子小队长说道:“太君,太君,这是我立的功吧?这是我立的功吧?” “八格!”鬼子小队长一看跑了奸细,心里正自恼火,又被王白毛问得不耐烦,不由一把推开王白毛,喝道,“你的,出城的干活,抓奸细。” “啊?我?”王白毛心头一凉,再看看外面正是午夜,山野无光,他哪有那个胆子啊。 第三百零二章 第三百零二章、 从宽敞的官道上,就算是梁丹的宝马也未必跑得过鬼子的汽车,更何况刘天明与乔曼无论是马匹还是骑术上都要比梁丹差上一截。还没有跑出去十里路,鬼子的车灯已经隐隐的晃到了他们的身上。 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鬼子的机枪已经响了起来,打得路边的碎石乱飞。有好几次,子弹擦着地面飞了出去,惊得战马乱跳。 刘天明边跑边回头看了看,不是鬼子的枪法不准,看样子鬼子是想抓活的。这一次鬼子特意把凌海、李西侯和何大耳朵都关在了宪兵队里,又不告诉他们任何行军的消息,那么如果消息仍然会走露的话,鬼子自己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必须要抓个活口才行。 “分头跑。”乔曼在马上喊了一声,“我去西山,你想办法从前面的村子绕过去,然后回同昌城。你不能暴露,你要是暴露了,老六就危险了。” 这个道理刘天明又何尝不懂?或者到了现在,刘天明的心里还说不上有什么抗日报国的民族大义,但他却深知凌长官对自己有再造之恩,没有凌海的话自己现在早就死在某条臭水沟里了。 再向前跑了三四里路,一条岔路出现在面前,直走则直奔西山,右转则可从小路绕回同昌城。乔曼向刘天明打了个手势,示意刘天明从小路分开。眼看刘天明点了点头,乔曼快马加鞭冲过路口。从这里到半拉山还有二十余里的官路,不要说甩掉鬼子的汽车,怕是再跑十里路之后,她就只能打马进山,和鬼子捉迷藏了。 然而刘天明交给她的情报太重要了,梁丹现在可能还不知道他随时会遭到鬼子的偷袭,这情报根本担误不得。想到这里乔曼心中有些焦急,只盼望着要是能碰到第八师出山的小分队就好了。 正想着呢,突然路口处一阵枪声响起,乔曼回过头就见刘天明并没有立刻从小路离开,而是躲在山边的一块大石后面,正在向鬼子猛烈的还击。鬼子显然没想到对方会停下来伏击自己,黑暗中刘天明只管对着有灯光处乱打就可以命中目标。最前面的一辆摩托车似乎被刘天明一枪打中了轮胎,车手刹车不及,整辆摩托车都飞出了官道。 后面的几辆摩托车速迅停下,鬼子兵分散到官道两边的树林里。鬼子兵的军事素养的确不错,马上就可以从枪声中判断对方只有一个人,因此上留下三五个人从正面用火力压制刘天明,剩下的七八个人则分别从两边包抄了过来。 刘天明初时打了鬼子一个冷不防,占了些便宜,现在知道鬼子兵回过劲来,他一个人哪是鬼子兵的对手?再一看乔曼趁着这个机会已经跑得远了,刘天明翻身上马,催马往小路飞奔而去。 鬼子兵一看刘天明又要跑,又急急的跑回摩托车上,两辆摩托车紧追着刘天明不放,另一辆则又往西面去追乔曼。随后鬼子的汽车又到,车上的鬼子指挥官似乎犹豫了一下,便指挥着汽车也向刘天明的方向追了过来。因为鬼子的指挥官也看出,虽然只被刘天明阻击了这十分钟不到,但再想追上乔曼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鬼子听着马蹄声一路追下去,天色太暗只能隐隐不让战马跑掉,现在只剩下一个目标,上头又有命令一定要活捉,因此鬼子兵反而更加的不敢开枪,只想着在后面耗光马匹的体力。就这么直追了有半个小时,前面的战马越跑越慢,鬼子则加快速度,终于在一处山弯处抓住了战马。 然而等鬼子到了马前再看,不由气得哇哇大叫,那战马上哪还有人?分明只是被绑了一段树枝罢了。 一名鬼子兵反复检查战马,却发现这马匹的身上干净得很,连一块印记都没有留下。说明这是私人放养的战马,既不属于李西侯的保安团,也不属于其他的战斗部队。这一下子,连最后一点线索都消失了。再抬头看看这莽莽大山,谁知道那奸细是从哪里趁鬼子不注意钻到山林中去了? 鬼子兵垂头丧气、恼火不已,刘天明却在林中乐得不行。别看刘天明是当警察的出身,但这马上功夫还是有两下子的,要不然当初也不敢骑着马陪着郑森去冲击杨花肠儿的马队啊。当然了,那个时候无论是他还是郑森,也均不知道杨花肠儿马队的厉害,到头来反吃了大亏。 刘天明早在过山村的时候,就已经下了马,只让战马背着树枝继续往前跑,将鬼子兵引开。现在他钻进了山沟里,鬼子兵再想找他是千难万难,不过绕开官道回同昌的话,自己还得翻两座山头呢,这到也是个体力活,并且天亮之前自己无论如何得回去。 想到这里,刘天明加快脚步,在山间奔行。凌海扔给他枕头的时候,他就知道情况不对,回头趁没人的时候他在枕头里找到了凌海的手令。事实上凌海也并不是非常的确认乔曼的身份,因此交待刘天明如果真的认错了人,就立刻干掉乔曼。 凌长官到底高人一等啊。刘天明心里赞叹,其实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看不出乔曼的身上有啥破绽,怎么看都不过是个中年的村妇罢了,这种人在大街上一看一大堆,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凌长官是怎么发现的呢? 正边走边想的时候,山下的官道里突然传来马蹄声,刘天明一愣,停住脚步伏于一棵大树的后面往官道上看去。 却见官道上一队骑兵正磨磨蹭蹭的走着,约有十几个人。刘天明暗想,难道是鬼子的枪声惊动了附近的清乡团了?可是清乡团的人哪敢这么慢腾腾的磨洋功啊?看这十几个骑兵人人举着火把,不象是抓人,到是象是出来看风景的。 “他娘的,这皇军也太不把咱当回事了。”就当为首一人嘴里骂骂咧咧,“老子发现奸细这么大的功劳,不说赏点大烟土吧,还让咱出来抓奸细。这黑灯瞎火的上哪抓去呀?” 一听这声音耳熟,再借着火光一看,原来这一队骑兵正是王白毛带着的警察。前面鬼子兵追刘天明追得贼紧,后面王白毛可没想出城和人拼命,故意带人走得拖拖拉拉,压根就没想抓什么奸细。 本来刘天明躲在树后面,王白毛并没有发现刘天明,不过刘天明看见这王白毛心里就来气。今天要不是这小子坏事的话,哪会有现在的情况?刘天明又知道这些警察一向胆小,估计也没本事和自己硬来,尤其是看着王白毛的战马心里欢喜,有了马力自己就省得翻山头回城了。 因此上,刘天明不但没有跑,反而藏在大树的后面只拿枪口瞄着王白毛,等到王白毛走得的了,刘天明抬手就是一枪。 但听这一声枪响,不但王白毛翻身落马,边上的十几警察里有七八个人同时大叫一声掉在马下一动不动,好似中枪了一样。 这事要是换成别人的话,非惊得目瞪口呆不可,就算是孙观、古一风那样的神枪手,也不可能一枪将七八个人打落马上。刘天明却看得心头大乐,知道这何大耳朵当了局长之后,这警察们保命的绝活到是没有落下。 原来枪响落马,这却是警察们独有路数。郑森当年就交待过,要是突然被敌人袭击了,想要保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装死。如果敌人的枪声一响,你先倒地上了,敌人以为你已经死了,肯定就不会再往你身上瞄。因此上,今天刘天明一声枪响,那警察们也不管这一枪瞄的是谁,稍微头脑灵活点的,全部好象中枪一般躺在地上。边上几个傻呆呆还坐在马上的,估计都是新来的,还不太明白警察局的套路。 不过这也有点为难刘天明,这么多人倒地,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枪打死王白毛没有。 这懂事的先躺在地上装死,不懂事的愣过神之后举起枪来对着刘天明处乱打。然而黑暗当中,刘天明又在树林之内,这些警察愣头怎么会打得中他? 刘天明举起对着警察还击,乱枪之下又死了两名警察,一看真死人了,这警察们可就有点毛了,几个人调转马头想跑。却突然王白毛从地上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别跑,没事,对面就一个人,给我上。” 到底王白毛还是个老油子,早已经判断出刘天明独身一人,没什么可怕的。而且刘天明的枪法与孙观那样的神枪手终究是没法比,居然根本没伤到王白毛。 警察们在王白毛的指挥下,总算是稳住了神,开始往刘天明的藏身处压了过来。刘天明暗叫可惜,这也是为什么啥先要结果王白毛的原因,老兵油不一定枪法如神,但这种人总能在关键时候发挥关键的作用。 刘天明知道时机已经错过,转身往山上跑。哪成想王白毛却对这一带的山路非常熟悉,跟在刘天明的后面紧咬着不放,警察们在后面“砰砰”的乱打枪,他们却根本不想抓不抓活口的事情。 正跑着,刘天明腿上一麻,知道中枪了。这样一来跑得就更慢了,不敢往官道上去,只能往山头上钻。 就这样你追我赶,王白毛越追越来精神,嘴里嚷嚷着谁抓到奸细必有重赏,警察们也是人来疯、狗来浪,摆明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哪还不精神抖擞? “他娘的,不成想今天阴沟里面翻船了。”等刘天明跑到山顶时,脚下一顿,却原来眼前是一道万丈悬崖,已成绝路。 再看身后,王白毛让警察们以扇面阵形包抄过来,嘴里得意洋洋的喊道:“兄弟,不是本地人吧?连这有悬崖都不知道?你爷爷我是从小在这片长大的。咋样?认栽了吧?老老实实跟我回去,爷爷我不难为你,要不然的话……嘿嘿……哎,我瞅你小子咋这么眼熟啊?” 这半宿追过来,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虽然王白毛还看不清刘天明的脸,却隐隐能看清刘天明的身形。刘天明天天和警察局作对,王白毛哪会对刘天明的身形不熟呢? 第三百零三章 第三百零三章、 刘天明稍稍有点头晕,他知道是腿上的枪伤流血太多了,虽然用布条靳住,但这半宿山路跑下来,连布条都被鲜血给浸透了。 “兄弟,大家都是混饭吃,别说我王白毛不给你留活路。”王白毛躲在一棵松树后面直着脖子狂叫道,“老老实实的缴枪投降,回头我在太君面前给你说两句好话,把知道的事和太君交待明白,太君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狗命。你要是不识时务,非得和爷们儿对着干的话,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王白毛喊了一阵,听山顶上没有声音,拿枪口对着几个警察比划着:“给我上。” 真要说到了战场上,这警察还真没有鬼子兵那个玩命的劲,一个个猫着腰端着枪,半天迈不动一步,比王八爬得都慢。后面王白毛看得来气,嘴里一顿臭骂,他自己却躲在树后面不敢出去。 刘天明也是同昌人,但老家却是刘家湾的,对西山这边的地形的确不熟,要不然也不会跑到悬崖边上来。拿眼睛往下看看,晨光中一眼看不到底,再偷眼往另一边瞧了瞧,离他最近的警察已经不足三十米了。 “砰砰”,刘天明又对着林中打了几枪,警察们顿时缩回头去,再不敢过来。刘天明再想开枪的时候,枪口中却只传到“咯咯”的空膛声,显然已经没有子弹了。 王白毛却是真老油子,那空膛的声音逃不过王白毛的耳朵,王白毛顿时兴奋了起来:“他没子弹了,给我上,给我上,抓活的!” 警察们一时间群情激奋,嗷嗷叫着往山顶冲来。有两个腿快的,分别从左右两个方向扑到了刘天明身边,等离近了才看清刘天明的样子,不由得愣在那里:“你……” “正是老子!”刘天明低吼一声,左右手分出将两名警察的衣领纠住,还不等两个警察有什么反应,刘天明足下用力,整个身体向后仰去。 两个警察再想发力已经来不及了,不由得惨叫一声,陪着刘天明直往悬崖下面摔了出去。王白毛神气活现的跑上来,却只见到三条人影扑下悬崖,却连奸细的样子都没有看清。不由得吸了口冷气:“他娘的,这是哪条道上的?够狠那!” “局长,咱下去找找?”有警察问道。心想,就算是死的送到皇军面前,也能领点赏钱吧? “你找去吧。”王白毛对着那警察翻了翻眼珠子,“老子从小在这长大的,这悬崖下面是黑水潭,里边全是要命的黑鱼。我记得我小时,有人不小心把个牛犊子掉到潭里,没半个小时呢就被啃成骨架子了。” “啊?”周围的警察一呆。本来从这悬崖上掉下去就肯定无法活命,现在一听,居然连尸首都没法找去了,不由得个个向后退了半步。 “回城。”王白毛喊了一声,招呼警察们下山。奸细没抓着,里外折了五六个兄弟,也不知道回城和皇军解释的话,人家信是不信?不过一边下山,王白毛的心里一边犹豫,怎么想怎么觉得那个奸细的身形那么眼熟呢?肯定是在哪见过的,就是一时间有点想不起来。 算算日子,其实刘天明跟在凌海身边才一个多月,凌海的身份特殊,自江华死后一直没有交通员。现在好不容易发展了刘天明,刚刚彼此信任,谁又会想到刘天明今天会坠崖而死? 或许刘天明不算一个好人,甚至在以前他当警察的时候还做过许多坏事,然而在抗日战争当中,刘天明最终还是为了抗日而死。无论他是否懂得民族大义,无论他的心中是否有着什么革命情怀,但他的伟大却丝毫不逊于任何一名为抗日而牺牲的革命战士。 对东北人来说,抗日不是八年而是十四年,而在这十四年间,抗日主要力量都是来自于那些曾经为恶的坏人。土匪、胡子、马帮,这些终日为恶的人,到头来在民族危亡之时,却能举起刀枪与鬼子血拼到底。这些曾经的恶人、坏人,与那些汉奸二鬼子比起来,却更加伟岸,更加高大! 也正是刘天明的掩护,乔曼终于在被鬼子的摩托车追上之前来到了半拉山前。火狐狸无论是做营长还是做团长,防守任务一直在半拉山。突然听到山下的哨报,乃派李大仙领一个连的人冲下山来,李大仙最恨鬼子,时时刻刻的想着多杀几个鬼子给侯登山报仇,此时接了命令,哪会手下留情?若不是乔曼见机行事,先一步伏于道边的话,李大仙差点连乔曼一道砍杀了。 乔曼拿出手帕在脸上反复擦拭,去掉外装之后李大仙才认出了乔曼,不由得也对乔曼的易容术大为惊讶。乔曼却没心思与李大仙多说,只要说紧急情报要见梁师长。跟在李大仙的后面,才过了山口迎面就见有一队人立于刘龙台镇外。 天还没亮了就出来操练?乔曼暗吃了一惊。原来只以为杨欣有凌晨出操的习惯,没想到第八师也这样训练部队啊。哪知走近了才知,正是燕子飞带着旋风支队的人在操练,一看乔曼过来燕子飞也吃了一惊。 杨欣送走朱总监之后不久,燕子飞就带来一队旋风支队的人马到刘龙台来,以供杨花肠儿调遣。不过说实话,尽管当初得到过梁丹的资助,可真要论装备的话,这旋风支队的人还是比不得第八师兵强马壮。梁丹、丁雄到是没有瞧不起旋风支队的意思,燕子飞自己的脸上却有点挂不住了,心道这兵厉害不厉害不还得上了战场上见真章吗? 因此上,虽然已经到了第八师,但燕子飞仍然依照杨欣的规矩来,天还没亮就把部队拉出来操练,却正碰上乔曼来刘龙台。 燕子飞咧嘴一笑,心想就知道这小妮子绷不住劲,还是自己上赶着来了吧?才要过去取笑几句,乔曼却一把将燕子飞拉到一边,紧紧的说道:“马上去城里打听侦缉队刘天明的消息,如果找不到他的话,就在城里闹点事,多杀几个敌人的高官,要汉奸,多杀汉奸,最好是弄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快去,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这咋的了?”燕子飞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他也知道乔曼虽然年纪不大,可脑子极快,她这么突然的给自己任务,肯定有着莫大的关系,只是现在来不及解释罢了。再者说,想要突然出手杀几个敌人的高官,也就燕子飞能有这样的身手,换成别人的话怕是还真完不成这任务。 梁丹也有早起的习惯,这到是打小养成的。洗了把脸后没有吃饭,先在院子里打了一趟拳,顿觉得神清气爽。才想着等天亮后如果仍然得不到老六的任何消息,是否要派人去城里面找找,李大仙已经带着乔曼闯了进来。 突一见乔曼出现,梁丹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又不去找我。”乔曼来的一路上气喘吁吁,满脑子都是情报的事情,可一见到梁丹的时候,脱口却是这一句话,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原来内心之中,却是天天都想着梁丹能到城里来找她。 “我……我实在是走不开。”梁丹搓了搓手,“昨天晚上才送走朱总监,现在部队改制,千头万绪,我若走了怕丁雄一个人忙不开呀。” “我知道,所以我只能落下脸来找你了,原本我这戏子在别人眼里,也是不值钱的。”乔曼眼圈一红,满肚子的委屈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 “乔曼,我心里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梁丹急道,“好吧,今天既然你来了,一会儿你和我一块去见我娘,我今天就是磕破了脑袋,也让要娘同意咱们的事。” “别……”乔曼说道,“老太太看见我就生气,我可不去。别回头出了什么事,人家说是我这狐狸精做怪,我可担待不起,再说……” “我说乔姑娘,你这让鬼子追得鸡飞狗跳的,就是会情郎来了?”一边的李大仙突然吼了一嗓子,“好家伙,老侯活着的时候和我说过一句话叫‘情比金坚’,这你们俩这情意,到是子弹都打不断那!可比金子结实多了!” 被李大仙这么一吼,乔曼小脸通红,梁丹却问道:“怎么?鬼子兵追来了?” “就一辆鬼子的摩托车,不够捏的。”李大仙满不在乎的说道,“行了,那你们唠着,我先走了。” “等等。”乔曼喊住了李大仙,“李婶还得麻烦您,把第八师的军事主官都叫到师部,就说有重要军情会议。” “啥玩意?”李大仙没听明白,“啥官?” “杨副师长、丁参谋长、还有各团团长。”梁丹替乔曼说道。和李大仙说“军事主官”,她哪懂那个意思? 等李大仙走后,不等梁丹寻问,乔曼已经急急的将刘天明掌握的情报告诉了梁丹。梁丹的顿时变了脸色,一拉乔曼的手:“走,跟我去师部。” 乔曼的手被梁丹握住,不由得心头狂跳,挣了两下想要脱开,不想却被梁丹拉得更紧了。便这样被梁丹拉着,一路直奔向前面的师部会议室。 第三百零四章 第三百零四章、 按照事先的约定,如果刘天明一切顺利、平安归来的话,会隔着墙学两声布古鸟的叫声,可直到天亮凌海都没有听到信号。 凌海知道出事了,并且他在深深的责怪自己的大意,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也不能百分百肯定那个书店的妇人真的会是一名交通员。做为一个名地下情报人员,判断力是最重要的,一次看似不经意的失误都会断送了性命。 然而这一次凌海又毫无别的办法可行,他不能让刘天明把情报送到第八师,如果刘天明一夜未归的话,鬼子肯定会怀疑他。当初是他极力推荐刘天明做了副队长,现在发生了刘天明投敌的事情,依宫崎九的阴险,藤田的狡猾,凌海绝对脱不了干系。 “太君,千真万确,我拿脑袋担保。”何大耳朵的声音从院子里低声的响起,“王白毛不会看错,就是刘天明,侦缉队的副队长。” 凌海腾的一下从炕上坐起来,才要下地却停了下来,然后又马上躺回被窝里装睡。就在凌海才盖好了被子,房门已经被人推开,宫崎九、藤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何大耳朵和李西侯。 “太君。”凌海装做刚刚睡醒的样子,手忙脚乱的披着衣服下了地,“这一大早的,太君找我有事?” 宫崎九总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藤田的刀条子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到是何大耳朵咬牙切齿的看着凌海,一阵坏笑。李西侯却一脸的茫然,似乎不太相信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坐,坐。”宫崎九指着椅子示意凌海坐下,“我们来是想问问凌队长,你手下的刘天明是梁丹的奸细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怎么可能?”凌海才坐下又猛的站了起来,“太君,您这是听谁说的?刘天明从当警察的时候就对皇宫忠心耿耿,怎么会是梁丹的人?” “别装了,王白毛亲眼看见的。”何大耳朵怪叫了一声,“姓凌的,我说你咋非得护着刘天明呢,我看你八成也是个梁丹的卧底吧?” “姓何的,你敢坑老子?”凌海勃然大怒,抢过一步去对着何大耳朵就是一巴掌。 平常凌海无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连何大耳朵都没想到凌海居然会当着宫崎九的面和自己动手,眼前一花凌海的大巴掌已经拍了过来。何大耳朵本能的想躲,哪知才往后退了半步,身后的李西侯有意无意的顶了何大耳朵的腰眼一下,凌海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何大耳朵的脸上,何大耳朵惨叫一声,只觉得眼前尽是金星飞转。 “凌海君。”当凌海再要动手的时候,藤田突然抓住了凌海的手臂,“坐下。” 别看藤田瞎了一只眼,胸口的伤也还没有完全好利索,但这单手抓出却如铁钩,另凌海半个膀子发麻,再想动手已经不可能了。 看着何大耳朵半边脸肿起来,宫崎九却还是阴不阴阳不阳的笑着:“凌海君,不要着急,你是个聪明人,不会愚蠢到想当着我们的面杀人灭口吧?再说,人证是王白毛,不是何局长。” 凌海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对宫崎九说道:“太君,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们说刘天明是奸细,他人呢?把他带来。太君放心,我亲自对他用刑,他要真是梁丹的奸细,我凌海把脑袋摘下来给皇军。” “他已经死了。”藤田突然说道,只不过话虽然是冲着凌海说的,但藤田的独眼却死死的盯着宫崎九,“并且王白毛也并没有真的看清楚,那个人一定是刘天明。宫崎队长已经派人去侦缉队找刘天明了,如果刘天明不在的话,那么事情就很可疑了。” 听到刘天明已经死了,凌海的心里狠狠的痛了一下,但脸上却表现得十分惊讶:“藤田太君,您可得给我做主啊,这事一点影儿都没有,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我……我冤枉啊……” 一边喊着,凌海心里一边飞快的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刘天明肯定没有回来,宫崎九的部下自然找不到刘天明。但反正死无对证,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宫崎九拿自己也没办法。只不过这么一来,怕是好不容易在鬼子心中建立的这点信任就会荡然无存,就算仍然让自己做侦缉队的队长,以后也很难再接触到核心机密了。 说话间,一名鬼子兵推门进来,正是宫崎九的卫兵。鬼子卫兵站在门口大声的用日语向宫崎九报告,在侦缉队里果然没有找到刘天明,据侦缉队的人讲,昨天晚上刘天明就不见了。 何大耳朵虽然听不太明白鬼子的话,可一看宫崎九变了脸色,不由心头大喜,一边捂着自己的脸,一边大声嚷嚷道:“我就说吧,姓凌的肯定不是啥好东西。刘天明是个奸细,他也好不了!太君,一枪崩了他算了,省得以后坏了太君的大事。” 李西侯张了张嘴,他是真不相信凌海是奸细,可事到如今李西侯却更怕引火烧身。有心帮凌海说两句公道话,但也知今天事关重大,万一说错了一句,还弄丢了自己的脑袋可就犯不上了。因此上,尽管李西侯在心里是向着凌海的,但嘴里终是半句话也没说。 宫崎九的声音却不高,但目光正在慢慢变冷:“凌海君,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其实自从我来到同昌之后我就一直在想,龟尾君虽然头脑慢了点,但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军人。为什么每次与梁丹交手的时候,却总是被梁丹占了先机?古一风被抓的时候,梁丹又是怎么知道他被关在盗捕营?这些事,刘天明是肯定打听不到的。” “太君,太君……”凌海脸色惨白,“我冤枉啊,我真是冤枉啊。我家在奉天,我是跟着藤田太君一同来的同昌,我根本就不认识梁丹啊。我咋可能是梁丹派来的奸细呢?我祖宗八辈连锦州城都没来过呀!” “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没有怀疑你的原因!”宫崎九喝道,“不过现在我们对梁丹已经有了一个很全面的了解,他和古一风都曾经在奉天读过书,也许你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吧?我还听说,你当的也是个激劲学生,还参加过抗日游行。” “那时候,我太年轻,我还糊涂。”凌海嘴里变得有些结巴,“回头家父教训了我一顿,我这才幡然悔改,苦学日语,一心为皇军效力。” “嘿嘿嘿……”宫崎九阴笑了一声,“我猜你是苦学日语,以便打入皇军内部吧?” “啥也别说了,这小子千真万确就是奸细。”何大耳朵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从腰里掏出枪来顶着凌海的脑袋,“你个王八蛋,你出卖了皇军多少情报?老子现在就替皇军崩了你。” 凌海荒乱的眼神看向了藤田,那是个唯一的救星。而藤田却只是柱子一样的站在那里,好似石刻一样的刀条子脸上找不到一丁点表情来,好象所有的事都与他无关一样。 何大耳朵的枪口顶着凌海的脑袋,眼睛去看着宫崎九,只等宫崎九点头。李西侯却在后面吸了口冷气,平常他和凌海的关系不错,军事上的事也没少和凌海说。说不定有好多情报凌海都是从他这里打听出去的,这事要是追究起来,还不得寻到自己的头上?李西侯现在到是盼着何大耳朵一枪打死凌海了事,不过估计宫崎九却不会现在取了凌海的性命,非用大刑从凌海的嘴里追问出所有的情报不可。 就在何大耳朵猖狂,李西侯担心的时候,又有一名鬼子兵推门进来。众人扭过头去,这一次进来的却是藤田部下的宪兵。 “报告。”鬼子宪兵大声说道,并且这鬼子兵说的是中国话,显然是藤田特意安排的,“经查,保安团二营副营长许树田,三营副官赵老河,警察局丁大根、白贵、李四宝,均于今天凌晨左右下落不明。保安团一营三连连长孟梁、三营三连伙夫徐久夫,警察局门房罗红火三个人的尸体已经发现,死于刀伤,都是一刀毙命。” “啥?”何大耳朵和李西侯同时叫了一声。 藤田却似乎早已经知道答案一样,独眼只盯着宫崎九看,宫崎九的脸色却一阵阴阳不定。听了王白毛的报告之后,宫崎九立刻派卫兵去侦缉队找刘天明,而藤田却不声不响的命令人把警察局和保安团全都查了一遍。 还不等宫崎九说话,外面又有人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喊道:“太君,我看见了,是燕子飞,是燕子飞杀的人……”再看那人一条胳膊悬着,似乎是断了,小腹处还有一处刀伤,鲜血淋淋,正是侦缉队的三狼。 “燕子飞来拉,燕子飞来拉……”三狼玩了命的喊着,“太君,燕子飞满街杀人呢,你快派人去看看吧。” 凌海象是明白了什么,立刻说道:“太君,刘天明肯定也让燕子飞给杀了,不过是还没找着尸体罢了,怎么就能说他是奸细呢?那这样的话,警察局和保安团里不是全都有奸细了?” 这三狼虽然笨了点,但毕竟是田燕子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居然能从燕子飞的刀下逃生,可见他命大。而其他突然失踪的警察局和保安团的人,不必说自是遭了燕子飞的毒手。 那燕子飞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成名江湖,一身高绝的轻功出神入化,若说他要出手的话,凭着警察和伪军那几块料,谁能逃得命在? 藤田伸手拍了拍凌海的肩膀,简单的说道:“走。”说罢,扭过身走了出去。 “滚开。”凌海将何大耳朵推到一边,指着何大耳朵喝道,“小子,咱们走着瞧。” 何大耳朵一呆,他却知道这凌海是个极难对付的家伙,以后自己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李西侯则暗暗的长出了一口气,好在自己谁都没有帮,两不得罪呀。 到是宫崎九的眼角抽动了一会儿,猛的一拍桌子:“集合警察局全部人员,一定要在侦缉队之前给我抓住燕子飞。”他 藤田之所以把凌海带走,必然是让侦缉队的人去抓燕子飞了。 今天藤田从进屋到出去,总共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却仿佛狠狠的打了宫崎九一个耳光,宫崎九现在气极败坏,着实是有点下不来台了。 第三百零五章 第三百零五章、 凌海或许化险为夷,但第八师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等乔曼将情况说明之后,丁雄看着作战室的沙盘面沉似水,用手指着刘家湾到同昌的路说道:“石野的部队应该在这里,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有多少人,后续部队还会有多少人。龙岛师团的主力部队攻击目标到底是同昌还是朝阳?清源应该是在两天前就已经接管了从北镇方向来的部队,然后直接往朝阳去了,难道龙岛师团打算把整个辽西全部打响?” “胃口不小!”李金镖一拍桌子,“三万正规军能咋的?想把整个辽西全拿下?俺看这龙岛是失心疯了。” “不仅仅是辽西。”梁丹摇了摇头,“是从辽西至热河以至于喜峰口的全部交通线,龙岛打算一口气拿下。并且还要在关内守军没有反应过来时,直接从喜峰口出兵北平,入侵中原腹地。所以,鬼子要的是速战速决,而咱们要做的,就是死死的咬住鬼子,不能让他顺利到达热河。一个月,我猜只要一个月,关内就足以组织起有效的力量守住喜峰口。” “那我就在半拉山守一个月。”火狐狸到是满不在乎,“一会儿让赵正恒去查查石野带了多少人,没个万八千的鬼子兵,动不了我的半拉山天险!” 梁丹的第八师之所以能稳稳的坐守刘龙台,有一半的功劳都在半拉山,那山口就是天造地设的绝关,梁丹对于半拉山也有绝对的信心。 但丁雄的脸色并不见缓解,他扭身向习宪章问道:“今天有没有截获鬼子的电文?” “截是截到了。”习宪章搓了搓手,“但是根据电文显示,龙岛的部队,今天才会出四平街。我……这……我现在也蒙了。” “没用的玩意。”杨花肠儿讥笑了一声,他从来就没觉得坐在那台破机器前边光是滴滴答答的就能弄来情报?便对梁丹说道,“四哥,你也别急。一会儿我带百十个骑兵去刘家湾看看,要是真碰上鬼子,我顺手就把石野的脑袋给你摘回来算了。” “你别废话。”火狐狸横了杨花肠儿一眼,“这回不是闹着玩,鬼子势大,咱们不能主动出击。要我说,咱就守住三保营和半拉山,看鬼子能把咱咋的。三保营那边没啥太好的地势,不行的话一会儿三团的人也去三保营,半拉山我一个人守着肯定没事。”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狐狸这次都变得谨慎起来,可见乔曼带来的情报的确给人不小的压力。想想也是,第八师刚刚成立,虽然最近又有人来投军,但是满打满算不足五千人。而鬼子的龙岛师团一来就是三万,并且没有伪军,全是正规的日军部队,这仗真要打响了,第八师的压力绝大。 马长腿反复看着沙盘说道:“如果鬼子从东园方向过来的话,我一会儿让两个连先去埋伏着,放过鬼子的先头部队以后,在他们后面弄出点动静来。”三位团长里,马长腿打仗一直是最稳的。 梁丹点了点头:“咱们不是头一回和鬼子交战了,这鬼子兵的作战能力的确比伪军强得多,而且这回是正规的野战部队,我估计比宫崎部下的守城部队战斗力还强。这一次,大家伙要小心,我支持一团长的意见,咱们以守为主,只要守住三保营和半拉山,鬼子就拿咱们没办法。” 听了梁丹的话,众人纷纷点头,指指点点的说起了如何排兵布阵。 “不行。”唯有乔曼摇头反对。 “怎么?”梁丹一愣。 “如果鬼子不打西山呢?”乔曼问道。 “咋能不打呢?”李金镖一愣,“不打咱们第八师,那就等于咱掐着鬼子的小细脖。哪怕是鬼子真打下了热河,咱们第八师守在这,啥时候想抄鬼子的后路,鬼子一点脾气都没有。鬼子的指挥官也不是猪脑子,这事都看不出来?” “我到是同意乔姑娘看法。”一直没说话的丁雄突然说话了,“咱们第八师现在是辽西地面上最响的队伍,鬼子也知道咱们不好对付,如果强攻咱们的话,肯定要耗费时日。所以,如果我是龙岛的话,我宁可绕过同昌,暂时不打第八师,而是以先取热河为首要任务。” “所以,石野的部队其实只是疑兵。”乔曼继续说道,“就是为了堵住咱们,不让咱们拖龙岛的后腿。不要忘了,清源的部队已经去了朝阳,只要打退了朝阳王景明的部队,那么从辽西到热河就畅通无阻了。我猜,等我们发现龙岛师团主力部队的时候,说不定龙岛已经到了热河了。” “而且清源的任务应该与石野相仿,并不是要消灭王氏兄弟的部队,只是吓住他们不让他们出兵,以保证龙岛主力部队顺利通过。”丁雄咬了咬牙,“到时候,不但龙岛可以顺利拿下喜峰口,而且从此以后我们和王氏兄弟的部队连退路都没有了,前后左右全是鬼子,我们就算彻底的陷入重围了。” 丁雄与乔曼的解释,顿时让作战室里沉默了起来。 梁丹的第八师守在刘龙台,其实并不是孤军一支,尤其是这次朱总监视察之后,他们实际上与朝阳的王氏兄弟已经形成遥相呼应之势。并且因为热河省的大半都在东北军手中,所以如果真有一天鬼子强攻第八师,梁丹抵挡不住的话,还可以退兵热河,走喜峰口进关,这也是朱总监指给他们的后路。 但现在龙岛同样看出喜峰口是个关键,如果打下喜峰口的话,不但可以随时出兵北平,更把王氏兄弟和梁丹的第八师封在了关外,从此以后梁丹再没有退路了。 与火狐狸、李金镖不同,丁雄的战略目光一直是瞄着全局的,只要乔曼稍稍提个醒,丁雄就立刻猜透了鬼子的意图。 梁丹打算死守刘龙台,而龙岛又何尝不希望梁丹能死守在刘龙台内一动不动呢?此时龙岛师团的目标就是喜峰口,其他的一切包括梁丹与朝阳王氏兄弟的部队,他暂时都可以放过。 到了这时候梁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虽然已经身为师长,但是大局观却与龙岛差得太远,自己的心里总着的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而龙岛兵峰所指的,却是整个华夏。 “那咱们就主动出击。”梁丹拍案而起,“现在谁也不知道龙岛的主力部队在哪里,可我们知道石野的行踪。如果石野的部队只是疑兵的话,我们就全力出击吃掉石野。哼,我就不信,咱们把龙岛打痛了,打疼了,他还忍得住?” “你看,你看,我早就说吧。”这一下子杨花肠儿到是得着理了,“跟小日本打仗不能守,得主动整他们。四哥,刚才可是我先说的啊,一会儿这先锋官得我来当。”说着,杨花肠儿洋洋得意,还向火狐狸飞了个眼。 梁丹没理会眉飞色舞的杨花肠儿,而是对乔曼说道:“你们的总队就在热河,对热河的情况一定很了解。我想你能不能派一名交通员去热河,把这里的情况向总队汇报一下,最好能再告知一下热河的督军,让那里的东北军也有个准备。这个龙岛是咱们遇到过的最强的对手,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派了一支快速的骑兵部队,先一步探到了热河省去了?虽然热河的东北军可能顶不住龙岛,但他们多撑一会儿,关里就能多一点时间准备呀。” “我一会儿马上派人。”乔曼点了点头,“不过,你们这边也要早做准备。” “放心,打鬼子我梁丹从不含乎。”梁丹笑道,“那个石野是个支队长,要是他死在同昌的话,龙岛非来不可,他丢不起这个人。” “不,我说的是你们也得准备转移。”乔曼看着梁丹,“军医院、兵工厂都不是能立刻搬走的,得早做准备。” “嫂子,你这啥意思?”杨花肠儿听得一愣。 “你……”乔曼的脸腾的红了,她虽然知道杨花肠儿是个说话不走心的家伙,可万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场合张嘴就是一句“嫂子”。 要说梁丹与乔曼的事情,第八师里几位军事主官也都清楚,但同样知道梁母不同意,所以平常也没人总把这事挂在嘴边,怕梁丹听了心里添堵。可杨花肠儿却不管那套,张嘴就是一句“嫂子”,到是这把这事给坐实了。 “老五。”梁丹喝了一声,到是弄得梁丹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早晚的事,还怕人说咋的?”杨花肠儿一咧嘴,还是冲着乔曼问道,“嫂子,你这意思,是让我们搬家啊?” “啊……我……”乔曼连吸了两口气,总算把这颗心平稳住,才说道,“你们真要是杀了石野,引来了龙岛,刘龙台肯定守不住,那是三万鬼子军,你们拿什么挡?现在就早一步把重要部门撤到山里去,尤其是粮食,鬼子肯定会封山,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你们这好几千人的口粮事先就得准备足。” 又是游击战那一套。丁雄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却没说出口。虽然到了现在,丁雄对共产党的部队已经印象不错了,和杨欣也不在处处针锋相对,但军校毕业的丁雄对于共产党游击战的理论打心眼里不服。 梁丹一看丁雄的脸色,就知道丁雄在想什么,说实话这种未打先逃的路数,也不是梁丹的风格,但只对乔曼说道:“行,我回头去让人准备着,目下还是先对付石野。” 乔曼在心里叹了口气,但仍然坚持道:“实在不行,你们让那林先进山,先在山里选几处老营,准备准备总没错吧?还有老百姓咋办?让民兵组织老百姓先进山。要不然,这一仗一打起来,可就谁都顾不上了。” “好,好,你放心,老百姓我不会不管。”梁丹这一次回答得到是很认真。 第三百零六章 第三百零六章、 当宫崎九正逼着何大耳朵满城找燕子飞的时候,接到的是却是石野的部队在刘家湾遭伏的电报,这让宫崎九有些目瞪口呆。 虽然他现在也知道梁丹已经成立了第八师,但却想不到梁丹居然胆大到敢主动出击伏击鬼子的正规部队。 初时宫崎九到并不担心,尽管石野所领的只是疑兵,一个步兵大队却打着一个步兵联队的番号虚张声势。但龙岛师团的战斗力宫崎九还是略知一二的,尤其石野身为一名支队长,带兵打仗绝不含乎。在宫崎九的眼中,梁丹所带的永远都只是一群胡子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然而没过十分钟,宫崎九就再次接到了石野的求救电报,电报上称石野的步兵大队被梁丹主力包围,预计此次第八师出动总兵力约四千人左右,看样子是打算一口气吃掉石野的部队。 四千人?宫崎九顿时跳了起来,石野就算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用一个步兵大队抵抗四千人的进攻啊。如果石野有失的话,宫崎九在同昌城里也难逃干系。因此上,宫崎九立刻集合城内全部鬼子兵共约五百人左右,准备接应石野。让宫崎九无奈的是,之前龙岛曾严令此次军事行动只准动用日军兵力,不许让中国人插手,因此上李西侯那数千保安团到了这时候居然丁点忙都帮不上,还得把李西侯继续关在宪兵队里。 等到宫崎九带着队伍出了城,还没走到白狼河桥时,从河神庙处李金镖带着一路人马杀出,宫崎九猝不及防折损了一些人马。宫崎九本不想与李金镖交战,一心要去救石野,然而李金镖却早已猜透宫崎九的心思,象牛皮糖一样贴在宫崎九的身上,任宫崎九使出浑身解数也甩不掉李金镖,气得宫崎九哇哇暴叫。 等到宫崎九咬咬牙,命令部队调转枪口想要全力打退李金镖的时候,李金镖却呼哨一声带着人沿河堤下的荒草丛往西山方向撤去。宫崎九带兵急追,然而荒草之地鬼子的汽车也开不快,只能远远的瞧着李金镖的影子。 追了三五里,好不容易见李金镖的部队放慢了速度,宫崎九以为李金镖已经失去了力气,急忙让鬼子兵架好机枪准备歼灭李金镖。不想还没等鬼子兵全部从汽车上跳下来,荒草丛中一阵呼喝,罗胡子已带着一百余骑兵转眼杀到眼前。 自从罗胡子带领了骑兵之后,对骑兵的训练极严,现在的骑兵比杨花肠儿统领时还要厉害。尽管罗胡子只带了一百余骑,却来去如风,尤其是荒草地内正是战马奔腾的极佳之处,鬼子兵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已经被罗胡子的鬼头刀砍死了数个。 “八格!”宫崎九原以为梁丹全力对付石野,这里最多只是让李金镖故布疑阵,不想居然还伏有战斗力最强的骑兵,实在出乎宫崎九的预料。 不过鬼子兵到底训练有素,在宫崎九的指挥下,迅速调整阵形,枪声响处罗胡子部下的几名骑兵中枪落马。罗胡子口中呼哨一声,骑兵们调转马头转眼间又消失于荒草之中,这种地方就是鬼子的汽车也追不上骑兵。 宫崎九虽然心中愤闷,但也知道拿罗胡子没办法,只是命令士兵向李金镖包抄过去,一心想要取了李金镖的性命。 谁想鬼子兵才向前冲了没几步,突然一阵烟火味迎面扑来。宫崎九大叫一声不好,却见前方一阵火起,原来李金镖趁着罗胡子纠缠宫崎九的时候,居然命令士兵放火。 显然李金镖早有准备,事先已经预备了引火之物,又命令士兵站在上风头处。夏未秋初之时,河岸边荒草正盛,遇火即燃,尤其是带着滚滚的黑烟,一瞬间将宫崎九的部队围住。鬼子兵困在大火之中,又视物不清,再好的军事素质此时也发挥不出作用,只得四散奔逃。 李金镖带着人躲在火焰之外,等到有落单的鬼子兵冲出来,上前便是一刀。有如此大的便宜可占,到是把二团的士兵乐得够呛。罗胡子更是见猎心喜,骑兵的活动范围大,罗胡子知道鬼子兵肯定想回城,因此上先一步抢到官道边上,远远的绕开大火。有那鬼子兵好不容易冲出火海,又躲过了李金镖,正暗自庆幸的时候,不想罗胡子的鬼头刀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刀一个杀得干净。 周围皆是鬼子兵的惨叫声,宫崎九更是心急如焚。不过他也知道,这时候如果只是盲目的冲出去就是找死。也算宫崎九有点头脑,急令卫兵伏低身体,又用军刺将身边的荒草割光,以阻火势。不多时,已经从宫崎九身边割出了方圆五十多米的无草之地,虽然难免仍有浓烟薰过来,但终是躲过了葬身火海之苦。 宫崎九让鬼子兵将机枪摆成一圈,心道若是火势一缓,如果李金镖和罗胡子想过来捡便宜的话,到是让他们知道知道皇军的厉害。哪知这一把火足足烧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宫崎九看到火势渐小,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耳中只有阵阵风声,四野望去哪还有第八师的影子? 回头再清点之后,部下五百余人,死亡百余,受伤更广,尚可一战的不足半数。这点人马就算是去了刘家湾也是添乱,宫崎九只得垂头丧气的命令回城。 还没等到城门口呢,正好遇到石野带着败兵赶到同昌,一看宫崎九过来,石野气愤已及,上前抓着宫崎九的衣领破口大骂。只说自己被第八师重重包围,怎么电报打了一个多小时宫崎九还不来救? 宫崎九却有苦难言,到现在他也算清楚了,李金镖加罗胡子统共不过三百人,却把自己五百多人杀得铩羽而归,更是担误了营救石野的时间。 石野是支队长,而宫崎九不过是个大队长,在石野面前根本不敢还嘴。再看石野,额头上流着血,一脸的泥水,一个步兵大队跟着他回来的只剩下一百人不到。石野何尝吃过这等恶亏?一肚子的气全都撒在宫崎九的身上,把宫崎九骂得狗血淋头。 宫崎九一边挨骂,一边在心里到是悄悄的佩服石野。要知道,石野只带了一个步兵大队,所遭遇的却是梁丹统领的四千人马,在这种情报上要是换成自己的话,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可石野居然还能带着一百多人杀出重围,由此可见这石野的支队长也果然不是混吃等死的。 宫崎九这样想,其实梁丹也这样想,尤其是在回西山的路上,梁丹在对石野的排兵布阵赞叹不已。 试想一下,四千人对一个步兵大队,梁丹原初的想法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石野四面包围,乱枪之下全歼敌军,更希望能打死石野,引来龙岛师团的主力。 不想石野在遭到突然袭击之后,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就地组织反击,布了环形防守阵势,甚至鬼子的炮兵还能在乱军之中锁定了梁丹的指挥位置,有一发炮弹就在距离梁丹身边不远二十米处炸响,反到吓了梁丹一跳。 之后石野以炮兵强行开路,再由一个步兵小队配合唯一的一辆装甲车冲出一条血路,尽管最后丁雄让人炸了鬼子的装甲车,可石野仍然带着一百多残兵突出重围逃过了白狼河桥。 虽然这一仗是打胜了,可战后打扫战场之时,杨花肠儿和火狐狸的精神都不太高,谁也没想到倾巢而出之下,居然没有宰了石野。谁也不是头一次和鬼子兵交手,但这一仗打得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丁雄在仔细的观察了鬼子的阵地之后,把火狐狸叫了过去,指着鬼子的散兵坑向火狐狸一一讲解。说心里话,火狐狸平常对于这些散兵坑并不在重视,包括一团的士兵们也觉,挖坑挖得好不好和打仗能有多大关系? 但今天的事实摆在这里,石野的部下在遭到突然袭击之后,能够迅速的挖好散兵坑,极大可能的减少了伤亡,并且阻住了第八师的攻势,顺利保护石野突围。这件事对火狐狸造成的震动很大,心中暗下决心,回去之后啥也不干,到要让一团的士兵好好学学怎么挖坑。 “虽然只是一个步兵大队,但这的的确确是龙岛师团的正规军,作战风格硬朗,打法凶狠,尤其是这种超强的应变能力,都是我们以前所没遇到过的。”丁雄最后是这么总结的,“这仅仅是一个步兵大队,居然可以从我们四千人当中突围出去。如果龙岛师团大举进攻的话,虽然咱们有半拉山天险,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师长,”丁雄对梁丹说道,“咱们应该重视乔姑娘的意见,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咱们不得不想想退路了。” “没错。”梁丹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打阵地战的话,相同人数下咱们肯定打不过龙岛的部队。我原以为龟尾和宫崎九的部下已经很代表日军的战斗力了,但今天才知道日军的野战部队与守城部队居然还相差这么多。其实我现在更担心的是,如果龙岛师团绕过同昌和朝阳,一门心思只打热河的话,热河的东北军能顶得住几天?” “如果乔姑娘能快一点把情报送过去,我想热河的东北军应该能有一点准备吧?”丁雄想了想说道,“再说热河还有共产党的热河总队,凭他们的游击打法,应该也能拖住一段日子。热河的督军不会轻易和共产党的部队合作,但是大敌当前,我猜他想不合作也不行。” “但愿如此。”梁丹答道,“命令士兵打扫战场,马上回西山,我们要好好的研究一下防守的策略,龙岛的部队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第三百零七章 第三百零七章、 “师长,咱们撤吧。”说这话的时候习宪章的脸色发白,拿着电报的手有点哆嗦。 梁丹沉着脸,这话要是从杨花肠儿或丁雄的嘴里说出来,梁丹恨不能一巴掌抡过去。这习宪章电讯的本事的确厉害,可这胆子也太小了。旅顺口习家的名声梁丹也不是不知道,人常说虎父无犬子,这话到了习宪章的身上真得改改。 电报并不是截获了鬼子的通讯,而是朝阳王景明发来的消息,王景明心中所想与梁丹一样。因此上,在梁丹出兵围攻石野的同时,王景明亲率部队迎头痛击了清源,又让王景友领一旅偏师偷袭了龙岛师团的辎重部队,抢得粮食二十大车,骡马无数。 电报中王景明同样认为,千万不能让龙岛师团顺顺利利的到达热河,一定要尽一切可能给关里备战的时间。梁丹当初认为关里想要增援喜峰口的话,止少要一个月,但王景明则认为关内国军派系林立,互相之间勾心斗角,没有三个月的时候是不足以准备充分的。 “这是好事,怎么把你吓成这样?”梁丹皱了皱眉。 “王景明抢了鬼子的粮食,现在鬼子就算想要速攻亦不可能。”别看习宪章吓得够呛,但却不是个草包,分析起战事来也头头是道,“如果我是龙岛的话,索性放充偷袭热河的计划,反过兵锋来先扫平了同昌和朝阳再说。这样,虽然此次的进攻计划失败了,但从此打通了锦州到喜峰口的道路,什么时候想发兵就什么时候发兵,再布置起出兵计划来,就会从容很多。并且,国军无法判断到底鬼子会出兵山海关还是喜峰口,两头忙乱的时候,鬼子恰好能以逸待劳。鬼子只要虚张声势,关内的国军就只能疲于奔命。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如果我是鬼子指挥官,我根本不需要制定明确的战斗方案,只要不停的骚扰山海关和喜峰口的话,早晚有一天国军会自乱阵脚。那个时候……” “还是先说说这个时候吧。”梁丹长叹了一口气,这习宪章不仅仅电讯本领到家,军事分析也有独道之处,可见习家花在他身上的本钱果然不小,怎么就不好好练练他的胆子呢?“如果你是第八师的师长,除了逃跑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应对之策?” “我……不撤?如果不撤的话,那就得硬拼,如果硬拼的话……”习宪章在电报室里来回转了两圈,“阵地战是鬼子的强项,强攻鬼子无亦以卵击石。如果只守不攻的话,又太被动了。从独立团到第八师,所有的原始材料我都看过,咱们从来没打过游击战,如果突然改打游击战的话,怕是从官到兵都不适应。尤其是心里障碍过不去,过不去呀……” “什么,什么障碍?”习宪章突然冒出来的新词让梁丹都不太理解,到是底是出过国喝过洋墨水的,居然能把梁丹给难住。 “我是说心里障碍,就是心情、心思。”习宪章解释道,“咱们的队伍从成立开始,与鬼子打仗从来都是硬碰硬。半拉山下,同昌城里,八面山中还有小牵马岭,都是和鬼子打对攻,从来没进入过真正的游击战领域。丁哥是正规军校出来的,游击战那一套他看不惯,也不屑使用,但实际上共产党的游击战如果不管用的话,人家咋能三次反围剿,灭了五十多万国军不说,还把自己的人马从三万提升到三十万。” 乔曼与梁丹聊天的时候,说过一些关于共产党队伍内的事情,但到底党派不同,不能过多的向梁丹透露共产党的军事实力。但实际上这些事,国民军却已经调查得很清楚,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那咱们就用游击战打法好了。”梁丹有些兴奋,“你具体和我说说。” “我说了,有心理障碍,打不了。”习宪章搓了搓手,“咱们这么说吧,所谓游击战就是边打边跑。我记得红军一套说辞来的,叫什么十六字方针的,我这一急还有点想不起来了。但归根结底,就是牛皮糖打法,打打跑跑,跑跑打打,红军内部把这叫运动战。咱们的士兵,要说跑山路,我相信都是飞猫腿。可是让他们一听枪听就跑,他们能干吗?” 习宪章这么一问,到是真把梁丹给难住了。他手底下这些人他太了解了,火狐狸也好、李金镖也罢,打起仗来敢打敢杀,奋不顾身。尤其是火狐狸那个暴脾气,自己带着一百人,就敢冲鬼子一千人队伍,和杨花肠儿那才有夫妻像呢。可反过来,让他们带着兵逃跑,可就有点难了。 不是跑不过鬼子,关键是士气。东北汉子打仗全都这样,包括梁丹自己也是这样,只要扭头一跑,这士气顿时就落下来。再有什么精妙的战术,可士气要是没了,神仙也没辙啊。 梁丹看看习宪章,习宪章看看梁丹,两人一时都沉默了起来。 半晌,梁丹说道:“你收拾所有的东西,尤其是电报机一定要带上,然后我马上安排人带你进山。那林已经在山里找了几处地方,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宪章兄弟,我不安排你上战场,但是电讯联络不能停,还有鬼子的情报你使出最大的本领来,如果你能准确的掌握鬼子的行军路线,等这次的仗打完了,我给你记头功。” 说完梁丹转身出去,习宪章在后面张了张嘴,他满心想说:我不要头功,让我回关里吧。可终于没有说出口。只好扭过身去,开始收拾电报机。 梁丹从师部出来向哨兵寻问后一路来到刘龙台的镇子口,果然在这里找到了乔曼。三百旋风支队的队员皆在这里,乔曼正和杨花肠儿说着什么。 还没等梁丹走到近前,就听杨花肠儿直着脖子喊道:“不行,那绝对不行。嫂子你别说了,我要象你说的这么干,以后我还能抬头见人吗?” 杨花肠儿张嘴就喊嫂子,乔曼小脸通红,一边的旋风支队的队员们偷偷发笑,场面有点乱套。 “不这么打不行。”乔曼涨红了脸冲着杨花肠儿吼道,“我们的队伍就这么打仗,你要带我们的队伍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可不是我非得带啊。”杨花肠儿极力的分辨道,“是杨欣按着我不放,我才点头的。他又没说咋打,就让我带着,那我要带兵,就得按我说的打。” 一边有旋风支队的队员说道:“杨师长,你那个打法,早晚把人给打光了。你还是听乔姑娘吧,乔姑娘还能坑你吗?” “这么打就是坑我。”杨花肠儿坚决不同意,“还一边一边跑,仗没打完,脸到是丢光了。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杨花肠儿在同昌地面上的名号,我杨花肠儿打仗啥时候跑过?咱就说上回在小牵马岭吧,李西侯带了多少人?我跑了吗?我跑了吗?还不是让我把这小子给堵回炮楼去了?” “老五,直脖子喊啥呢?”梁丹喝了一声。 “四哥。”杨花肠儿仿佛看到了救星,“嫂子说让我打仗的时候,不许开枪,就光带着鬼子钻山沟,让鬼子追着我的屁股打,那能行吗?” 乔曼转过头来看着梁丹:“今天石野部队的战斗力你看得清清楚楚,我问你,你真要和石野硬拼?” “你先把那什么十六字方针告诉我。”梁丹不答反问。 “你怎么知道?”乔曼心头一喜,“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这就是游击战的精髓,按照这个方针,多少敌人我都能对付。” “说的挺好听,还不就是跑吗?”杨花肠儿是完全不同意。 “逃跑和撤退是两码事。”乔曼大声说道,“要不你把兵权交出来,我亲自带兵。” “你带过兵吗?”杨花肠儿反问道。 乔曼一时为之语塞。乔曼是交通员,以情报工作为主,带兵的机会还真不多。与杨花肠儿久经战阵这样的大将比起来,乔曼的确有所不如。 “你说话呀。”乔曼不理杨花肠儿,到是推了梁丹一下。 却见梁丹站在那里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被乔曼这么一推,梁丹才道:“我听你说的似乎很道理。只不过,光是这十六字方针有些太模糊了,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具体说说?”乔曼摇了摇头,“要是杨队长在的话,能和你说上三天三夜。对了,你去找丁雄,你别看这小子看不起游击战,但是他专门研究过。不过他研究的是游击战的破绽,以便日后和我们红军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很值得研究,很值得研究。”梁丹连连说道,“我去找丁雄。” “现在研究还来得及吗?”乔曼从后面拉住梁丹,“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把兵工厂、军医院都先一步撤到山里去?” “现在正在撤退老百姓呢。”梁丹答道,“事情总得一步一步来。我梁丹起兵为的就是百姓,百姓不撤走,我先撤自己的家什物件,我以后还怎么见父老乡亲?” “同时进行啊。”乔曼说道。心里也明白,梁丹的队伍自打在刘龙台成立以后,一直保护着百姓的安全,从来没有离开过刘龙台半步。现在冷丁的让老百姓往山里撤,就算是老百姓可能都不太理解。尤其是刚刚成立了第八师,上上下下四五千人,老百姓全拿第八师当主心骨呢,心着第八师早晚有一天能平定天下,还能保不住一个小小的刘龙台? “这事主要是那林在做。”梁丹答道,“要不,你去帮帮那林吧。” “好吧。”乔曼只能点了点头,但又回头对杨花肠儿说道,“反正我告诉你,你要带着我的兵上战场,就得按我们的规矩来。要是把我们这点人马给赔光了,看杨队长回来后不吃了你!” “行了,行了,知道了……”杨花肠儿连连的冲乔曼摆手,示意乔曼快走,嘴里小声嘀咕着,“这碎嘴子劲儿的。” 第三百零八章 第三百零八章、 不有那么句话吗?破家值万贯。 等到梁丹的军令下来,让老百姓往山里撤退的时候,好家伙整个镇子全乱套了。别看老百姓穷,一旦要是收拾起物件来,破棉袄、旧棉裤,烂布头、歪水瓢,哪个是没把的笤帚,什么叫磨平的了顶针,就没有老百姓不想带着的。恨不能把家都拆了,把土砖都背在身上带走。 命令是大早晨下来的,快到晌午头了还没人出镇子呢,那林站在镇口眼睛都直了。平常那林在百姓中极有威信,凡事只要那林张嘴,那一身的皇威压下来,老百姓没有不照办的。可今天一说往山里撤,天皇老子也管不了了。 一会儿老张家跑过来说家的母鸡正在趴窝,再有三天小鸡崽就出来了,能不能请那林再宽限三天?一会儿老李家的跑过来说媳妇坐月子,怎么也得再过十天才能下地。又有民兵跑地来说老赵家和老孙家因为一头牛犊子打起来了,让那林快点过去看看。 “我……我……”那林都急出太监声来了,“没个规矩,这点破事用得了这么半天吗?富贵,去告诉老百姓,马上进山,丢的家伙牛马回头我那林照赔给他们。再担误一会儿,鬼子兵杀过来了,想跑也跑不了。别的啥都不用带,各个各户把口粮带上就行。” 有了那林的吩咐,在富贵的带领下,民兵们总算能先带着一部分百姓进了鹰帽山。但更难的事还在后面呢,有十几家老人说啥也不动地方,死活不往山里撤。只说这刘龙台就是自己的家,几辈子都住在这,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 那林一听这事,自己都头疼。东北人讲究这个,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别看地荒人穷房子破,可是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尤其是上了岁数的,在这小土房里活了一辈子,现在让他们扔下房子不管,老人家心里这个坎肯定过不去。 逼得没办法,那林亲自跑过去劝。然而出了东家奔西家,无论那林如何的舌绽莲花,老头老太太们就是不动窝,急得那林满头大汗。 正急着呢,却见梁母带着几家老人走了出来,那林几步走过去:“哎呦老夫人,您可帮了我大忙了,我嘴皮都磨碎了,也劝不动他们。” “那总管放心,这事有我呢。”梁母到是不急,“我这老太太手不提、肩不能扛,也上不了战场,到是您这里我能帮上点忙。您先忙别的去,这劝人说话的事我来就行了。您终究不是东北人,这些老头老太太心里想的是啥,您不懂,劝不到痒处。” “是了您呗。”那林连连点头,“老夫人,那这可就全靠您了,您瞅瞅,您瞅瞅……”那林一抹脑门子,“我这白毛汗都急出来了。那边一仓库的粮食我还没搬呢,这小半天光顾着忙老百姓撤退的事了。” “那总管大人有大事,这边您就不用操心了。”梁母说道,“您只管忙别的去。” “这个……”那林到是皱了皱眉,“这死活不出门的十好几家呢,您一个人忙得过来吗?再不我让富贵给您打个下手吧。” 这劝人的工作着急也不行,只能一个一个慢慢来,眼瞅着可就晌午了,估计照梁母现在这个速度劝下去,想把人全都劝动的话,得劝到明天。梁母也知道这活不好干,嘴上却说道:“那总管放心,其实这就是妇道人家碎嘴子的活,您派多少人手给我也帮不上忙。我老太太就尽力而为吧,能劝多少劝多少……” “哎呦,这边这个……”那林正想办法的时候,就见后街几个老人也提着东西出门了。刚刚自己劝的时候这几个老人顽固得很,怎么说也不行,现在咋还主动出来了?再往后看,就见乔曼也走了出来,边走还边在几位老人的耳边说着什么,老人们连连点头。 乔曼正往这边一抬头,恰好与梁母对视在一起,梁母还不知道乔曼来刘龙台了,突然一见乔曼,不由得脸色一暗。 乔曼暗叹了一口气,只作没有看见,低头又进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也不知这乔曼是如何劝解的,到是比梁母还要有效得多,没多大功夫,这一户的老人也在儿女的陪同下出了门。 那林长出了一口气:“这就好,这就好啊。”又回头对梁母说道,“有您这老少帼国齐上阵,可帮了大忙了,那我先去仓库去瞅瞅,您这……”话没说完,那林就停住了嘴。在大内皇宫干了这么多年,那林那察言观色的本事算是到家了,哪还能看不出老太太脸色不对? “老夫人,不是那林嘴碎,这事啊我还真得劝劝您。”那林小声说道,“依我的浊眼来看,这乔姑娘还真是一位好姑娘。宫廷里边那些个龌龊事我看多了,戏子碰见过千千万,婊子见过万万千,我跟您这发个誓,乔姑娘绝对不是您想的那样。您琢磨着,人家一个姑娘家还能扛枪上战场和鬼子拼命,能是那心里肮脏的人吗?” 那林劝了两句,见梁母没说话,便不再多说。毕竟这事自己不能多插嘴,非亲非故的,说多了不好听,说少了不管用,反不如不说。因此上那林冲着梁母一拱手,便急急的往仓库那边去了。 其实梁母心里不可能不为所动,再者说第一次见到乔曼的时候,这姑娘水灵灵的老太太心里也喜欢,就是因为戏子这个身份上老太太不高兴。不过私下里梁丹和梁母说话的时候,虽然不敢倔强顶嘴,但话里话外透着却是那股子非其不娶的架式。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知道吗?梁母劝了两句,可也劝不动。 要说有心成全两个人吧,可梁家却是诗书传家的,别看老太太和朱总监谦虚,但从小却真的教子极严。尤其是那些封建理念老太太打小就学,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样的话,早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的哪可能转变过来?就好象富贵看见长官就磕头,梁丹说了他八百回了,可就是改不了啊。 老太太正想着心事的时候,乔曼这边又已经劝动了一户人家,正往外面搬呢。梁母心道,这时候哪有空多想旁的事情?还是想办法先劝动老百姓进山再说吧。 有了梁母和乔曼的帮助,百姓进山的速度大大提高。 刘龙台这个地方的地势非常独特,面向同昌的一面,有半拉山天险,本镇又是三面环山,属于闾山的余脉。尤其是鹰帽山极为险峻,不然当年火狐狸也不会在这里掌旗立号。但就在这群山环抱之中,山下一处平坦的地方便是刘龙台的所在,唯一宽敞的出口却在三保营,一条大路直通了东园。 想要从这里进山本是极方便的,这里的百姓打小就在山里玩,进了山就仿佛到了家似的,几乎都不用民兵指挥,就找到了那林设置的几处藏身处。甚至还有那土生土长的镇民,找到的地方比那林想到的还合适许多。 眼见着天已过午,梁母又从一户人家出来,说了这么半天的话,早已经口干舌燥。毕竟是上了年纪,体力有限,梁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有点眼睛发花。镇子里面越过半数的人家都已经离开,到是清静了不少。 “梁……梁婶。”乔曼的声音在梁母的耳边迟疑的响了起来,一只水壶递到梁母的面前。 梁母看了看水壶,又看了看乔曼,却扭头没有去接。乔曼默然,讪讪的收回了手,本想回头走开,嘴里却还是说道:“梁婶,没剩下多少人家了,您也抓紧进山吧,万一鬼子兵要是来了……” “鬼子兵要是来了,有我儿子挡着。”梁母的语气愈发的生硬,“乔姑娘不用担心我。” 听梁母这么一说,乔曼更是无话可接。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自己就是在戏班子里生下来的,老爹就是班主,难道这爹娘是自己可以选的吗?虽然梁丹对自己用情亦真,可也看出梁母是个孝子,如果老太太不点头的话,怕是自己也进不得梁家的门。 更何况,这事就算是梁母点头了,热河总队方面也不会同意,其中厉害杨欣已经向她讲明过。 没想到一段清清白白的男女爱慕,居然还有诸多干扰,想到此处乔曼眼圈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梁母看在眼内,其实心里也是不忍,不由放缓了口气说道:“姑娘,天下男儿多得是,你何必非为我家……” “呼……”梁母话音未落之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这声音似曾相识,前几日才刚刚听过。 “鬼子的飞机来了。”乔曼惊呼一声。 本来打退了石野之后,一回到刘龙台梁丹就立刻安排人撤退,乔曼也以为龙岛师团想要改变作战方针,没有三五天是来不及的。虽然梁丹和他部下的官兵仍然不太愿意撤走,但乔曼相信只要努力劝说的话,三天之后刘龙台镇内肯定空无一人,鬼子就算来了,也抓不走一个人,夺不去一粒粮食。 然而鬼子的出兵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现在老百姓才刚刚进山,而军医院、兵工厂、仓库都还没怎么搬动呢,鬼子的飞机就已经到了。 上一次鬼子的飞机只是扔下两团传单就走了,这一次却真真正正的炸弹。 六架鬼子的飞机从刘龙台镇的上空呼啸而过,但攻击的重点却是半拉山。成批的炸弹如雨点一样从天而降,一瞬间半拉山上响声震天,宛如火海。另有一架鬼子飞机直奔刘龙台本镇,十余枚炸弹在刘龙台内轰天响起,震得人耳鼓发痛。 “快走。”乔曼一拉梁母拼命的往山里跑去。 然而梁母却是从小缠足的封建妇人,到了这时候哪里跑得快?还没跑出三步,已经摔了一跤。 乔曼回过头来,不由分说将梁母背到背上,往前疾跑。 耳边炸弹声不停的响起,连地面都在震颤,梁丹伏在乔曼的耳边大声喊道:“姑娘,姑娘,你背着我也跑不快,把我放下吧。” 乔曼又哪里肯听?只是牢牢的背着梁母,于火光中往镇外奔去。 第三百零九章 第三百零九章、 “来得够快的。”梁丹咬了咬牙。 与乔曼做别后,梁丹带着杨花肠儿和旋风支队的人马到了半拉山,恰好丁雄也在这里指挥一团的士兵在布防。梁丹正仔细的向丁雄寻问游击战的战略,鬼子的飞机已经到了头顶。 还好自从上一次鬼子的飞机来过之后,丁雄就已经让火狐狸带着部下开始挖防空壕了。因此上,初时士兵们看到这钢铁大鸟呼啸而来时还有些忙乱,但很快在丁雄的指挥下已经钻进了防空洞里。 “俯冲式轰炸机。”丁雄不用抬头光是听声音就知道鬼子轰炸机的型号,“外号叫大肚子轰炸机,速度比较慢,但是比其他类型的轰炸机多装了二十发炸弹。鬼子这是欺负咱们没有高射炮,不然他不敢把这种轰炸机放出来。” 丁雄是步炮专业毕业,在轰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丁雄气得牙根直痒痒:“老子手里要是有十门高射炮,我全给它轰下来!” “现在说那个啥用?”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火狐狸,现在脸色也有点发白。土匪出身的火狐狸,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与能开飞机的敌人打仗。战场上可以不要命的砍杀,然而面对着鬼子的飞机,她也是空有一身武艺有劲没地方使,总不能一飞刀把鬼子的飞机给捅下来呀。 好在这防空洞挖得够结实,虽然不停的有土渣石块掉下来,但防空洞终于没有被炸穿。数不清鬼子的飞机到底扔了多少炸弹,整座半拉山仿佛全在晃动,最低的时候鬼子的飞机距离地面只有二三十米,那巨大的轰鸣声就足以让人发疯。 也许只有半个小时吧,但人人却都觉得漫长无比,鬼子的飞机终于远去。梁丹和丁雄从防空洞里出来,放眼望去尽是焦土,半拉山头四处大火,以前挖到的环形壕沟被破坏了大半,还有一些来不及进防空洞的战士被炸死在外面,惨不忍睹。 “我操他小鬼子的姥姥的。”杨花肠儿狠狠的骂了一句,“居然弄出这种玩意来,这也太不讲规矩了。四哥,这咱可咋打呀?” “该咋打就咋打。”梁丹喝道,“鬼子的飞机再厉害,这山山坎坎的它也不能落到地面上来,咱们要对付的还是鬼子的步兵。鬼子的地面部队,你怕不怕?” “这话让你问的。”杨花肠儿一晃脑袋,“鬼子步兵也没长翅膀,我怕他干啥?哎,四哥,你这意思是不是说鬼子兵马上就要来了?山底下的哨兵咋没给信号呢?” 杨花肠儿三下两下爬到一棵大树上面,往山下望去,却连半个鬼子的人影都没看到。 “龙岛虽然厉害,但他的兵也得一步一步的来。”丁雄说道,“这次的飞机轰炸,一方面是给我们造成压力,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实地侦察。龙岛师团因为想绕过同昌和朝阳,所以他的三万人马其实现在是摆了个一字长蛇阵,从锦州到热河全是他的兵,但处处兵力单薄。他想和我们打硬仗,必须重新集结队伍,鬼子军事素养再高也不可能集合得那么快。我猜,怎么也得到下午鬼子才能来,并且这附近最高的军事指挥官是同昌城里的石野,咱们这次的对手就是他了。” “早上的时候算他跑得快。”杨花肠儿从树上跳下来,“他要再敢来,老子一刀砍了他。” “石野不可轻视。”梁丹摆了摆手。早上的时候,自己四千人都没能杀了石野,可见这石野的指挥能力的确不弱。而且自己的军事实力石野已经基本掌握,没有十足把握的话,石野是不会来的。 “老丁,我估计现在老百姓已经撤得差不多了,你马上组织人手把兵工厂、军医院也撤到山里去。”梁丹面色凝重,他知道他马上要面对的,是自从他抗日以来,最为棘手的一场大战,第八师的生死存亡只在眼前,“我就在这里等石野。” 事实上石野部队比丁雄预想得还要快,大约在下午两点钟左右,有哨兵来报鬼子的军车终于来了。 梁丹站在半拉山头,用望远镜向山下望去,但见鬼子的军车首尾相连,一眼望不到头,怕不下百十余辆。在军车的后面,则是数不清的大炮。炮兵的两翼,又有十数辆装甲车与坦克车相随。 一直呼喝着要取石野人头的杨花肠儿看得也有点目瞪口呆:“这是……这是多少鬼子呀?” “得有两三千吧?”火狐狸轻声说道。 这一次果然是清一色的鬼子兵,半个伪军都见不着。总兵力约有三千左右的日军在半拉山下摆开阵势,黄洋洋一片,看得人心里发麻。 与此同时,梁丹在心里也暗赞了一声。这么多鬼子兵却有条不紊,没有半点嘈杂的人声,每一个鬼子兵就象是机械零件一样运转着,各司其职,在极短的时间内,步兵、炮兵全部就位,黑洞洞的炮口抬了起来,六辆坦克车已经绕到阵前,似乎是用来打头阵的。 鬼子兵并不着急,只是稳稳的布好阵势,等待着进攻的命令。半拉山上一团的士兵不约而同的伏于了战壕里面,算算人数山上也有两千多人,可在气势上却仿佛被鬼子压制了一样,连个大声喘气的人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鬼子兵站到了坦克车上手中拿着一个铁皮喇叭用中国话喊了起来:“第八师师长梁丹听着:你们面对的是大日本皇军龙岛师团支队长石野次郎三千部众。我大日本皇军来到中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是为了解救中国人的百姓。但是梁丹所部,结匪为患,缕和皇军作对,为害一方。今天,我龙岛师团大兵压境,只拿梁丹匪首,余者不论。有活捉梁丹者,赏大洋五万,取人头者赏大洋三万。同昌匪兵,降者不杀,否则皇军过处,鸡犬不留,刘龙台将化为一片焦土……” “我滚你娘的日本鬼子,少在这和我扯犊子,有本事上来呀!”却听半拉山头一声暴喝,虽然用的不是铁皮喇叭,声音却极为嘹亮,放眼第八师能有这个嗓门的,非李大仙莫属。 但见李大仙一身军装站在山头一块大石上面,手端机枪、威风凛凛:“小日本听着,我是你中国奶奶李大仙。奶奶我手底下到现在一共收了三十条鬼子的狗命,正嫌不够呢。今天你们既然送上门来了,奶奶我不怕麻烦,来多少收多少。” 李大仙这一嗓子吼出去,半拉山头欢声雷动,那是相当的提气。本来看着鬼子兵又是坦克又是大炮的,一团的士兵要说心里不怕那是假的。但听李大仙这么一骂,到是人人快活,心里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 “砰!”一声枪响从鬼子的阵营里传来。子弹正打在李大仙脚下的石头上,吓了李大仙一跳,不由破口大骂:“跟你奶奶玩阴的?有能耐往奶奶身上瞄,打石头算啥能耐?” 其实从山下到山上,少说有三四里路,那鬼子的阻击手能一枪打在李大仙方圆十米之内已属不易。但李大仙那管那套?端着机枪对着山下就是一阵横扫:“奶奶没别的,就是子弹多,来呀,来呀!” 相比于鬼子的阻击手来说,李大仙的机枪就更没有准头了,子弹横飞打得满山遍野,却根本伤不到人。但声势却是十足,一旁杨花肠儿看得兴起,也抽出短枪来打了几枪,嘴里喊道:“石野小王八蛋,早上没宰了你算你命大,一会儿杨爷的马刀架到脖子上,我看你哭不哭!” 一时间山头上人人起哄,与日军只有一个人喊话不同,一团的士兵大半都吼了起来,山下的鬼子拿着铁皮喇叭干嚎,却哪是几千人的对手? 梁丹到是没跟着喊,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就在李大仙的子弹扫到山野间的时候,几团山边的茅草滚了几滚,又不再动了。 半拉山口几十米高的悬崖,鬼子就算有大炮也冲不过去,想要打半拉山的话必须从两边的缓坡绕过来。梁丹一直就没弄明白,鬼子兵这摆开阵势为啥不进攻反而弄了个喊话的在这喊那些没用的玩意?此时一看茅草翻滚,梁丹心头一动,一把拉过杨花肠儿低声耳语了几句。 杨花肠儿一扬眉毛,对梁丹说道:“看我的!” 说罢,飞身上了花斑马沿着山坡冲了下来。 火狐狸一愣,心道这个二百五,这时候你单枪匹马的往下冲啥呀?可再想拦的时候,杨花肠儿的马快,已经冲了出去。 杨花肠儿的战马直奔那几堆茅草,斩马刀一片雪亮,口中喝呼不止。还有约三十米左右的时候,茅草堆翻滚一下,里面露出两个鬼子兵来。一名鬼子兵举枪去瞄杨花肠儿,另一个鬼子兵则手里拿着个本子,飞快的往山下跑。 “这小鬼子……画咱的地图呢?”火狐狸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山下的鬼子兵喊话,其实就是为了让半拉山上的人起哄,士兵们从壕沟里露出头来,茅草堆的里鬼子正好把山上的布防画得清清楚楚。 “砰砰”两声,鬼子兵连打了两枪,然而杨花肠儿马术精湛,藏身于马腹之间,鬼子兵枪枪入空,等再拉枪栓的时候,斩马刀已迎面而来,一颗鬼头飞出去好远。 另一名拿着图绘的鬼子兵则借机玩命的往山下跑去,杨花肠儿怪叫一声:“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天明?” 才催马要追的时候,却听梁丹的身边一声枪响,拿着图绘的鬼子兵应声而倒。 梁丹侧头看去,就听孙观淡淡的说道:“兵工厂想要安全搬进山里,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第三百一十章 第三百一十章、 漫长的一个小时,这是自梁丹举兵以来经历的所有大战中,最为漫长的一个小时。 石野部下的两名侦察兵被杨花肠儿宰了一个,又被孙观打死一个,杨花肠儿更是在马上俯身抄手把鬼子的绘图本捡了起来,耀武扬威,奔来跑去。山上的士兵们顿时一阵高呼,士气大振。 但石野显然已经不耐烦了。说实话石野有点想不通,与土匪做战要动用三千正规兵力,这在龙岛师团的作战史上还是头一次。虽然梁丹一打同昌与刘家湾战役石野都参与了,他也承认梁丹的作战能力是其他普通的胡子不能比拟的,但是他依然认为,有一千大日本皇军,足以剿灭梁丹匪部。 但龙岛师团长仍然就近集结了三千士兵交由石野指挥,可见龙岛更希望以泰山压顶之势,在短时间内速度消灭梁丹匪患,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锦州到热河的交通线。并且除了石野这里的三千人马之外,在朝阳的清源同样集结了两千多人,正在准备与王氏兄弟的部队进行正面交战。 眼看着杨花肠儿拿着绘图本跑来跑去向自己示威,石野的脸颊抽动了一下。石野与龟尾一样都是农民出身,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他永远都是个农民。所以,他也和龟尾一样,比那些老牌贵族更珍惜身上的荣誉,从内心深入来讲,他希望他能先一步清源结束战斗。 “报告,锦州方面来电,飞机已经装弹完毕,可以再次起飞。”通讯兵对着石野大声的报告着。 “好,命令炮兵准备,配合空军,扫平梁丹匪团!”石野猛的抽出了军刀,“全体准备,扫灭西山、平定同昌,就在今日!” 不多时,天空中再一次传来战斗机的声音,六架鬼子的飞机这一次把目标全部定在半拉山,炸弹有如雨点般泻下。而且这一次鬼子特意装了半数的汽油弹,这种炸弹虽然爆炸威力不强,可是扔到地面就是一片火海,连地面都能烧焦。 “命令炮兵,开火!”石野再一次下达了命令。 刹时间石野身后的几十门大炮轰天响起,炮弹夹在飞机投下的炸弹当中,落在半拉山头。本来石野派出侦察兵,是希望观察清楚梁丹的布兵方式,这样炮兵在开炮的时候可以有一个侧重点。但现在侦察兵被杀,石野索性命令炮兵进行覆盖式射击,虽然这样要多打出半数的炮弹,但石野相信炮击过后,半拉山上的敌军将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飞机在轰炸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调转机头向锦州方向飞去,但石野的炮兵则又足足多轰了十分钟之才停下来。 远远看去,几乎在半拉山的山头上再看不到一棵完整的树木,甚至整座山头都被炸低了三寸。石野在望远镜里看到空无一人的山头,不由哈哈大笑,放下望远镜后军刀一指:“装甲部队,冲锋!” 立刻六辆坦克车向半拉山东面的缓坡绕了过去每辆坦克车的后面,又跟着大约五六十鬼子兵。虽然在二战其间,德国已经率先使用了坦克的集群冲锋,创造了几乎横扫欧洲的闪电战术。但在亚洲战场上,坦克的主要作用还是用来配合地面步兵的进攻,以步坦联合作战为坦克的主要作战方式。 在这种作战方式当中,坦克的速度优势并不能得到更好的体现,为了保持与步兵之间的相互掩护,坦克车只能慢吞吞的往山爬。不过日军的坦克性能却不错,尤其是在一开始为了适应朝鲜的山地作战,日军坦克的爬坡能力一流。半拉山的缓坡对于坦克几乎没有阻碍,六辆坦克带着数百鬼子兵一点一点压了上来。 “土匪就是土匪。”石野狂妄的笑道,“他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帝国军人有什么样的实力。” 石野这句话或许只是为了夸耀自己的部队,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这话传到一边宫崎九的耳朵里,宫崎九却皱了皱眉。他也知道,他的守城部队在作战能力上不可能与石野相比,但这话听起来咋这么不顺耳呢? 宫崎九始终认为,不是他的部队打不过梁丹,而是装备实在有限。他没有飞机,没在坦克,更没有这么多的大炮,人数上也只有石野的十分之一。今天这场仗,如果把石野的兵权交给他的话,他自信会比石野打得更漂亮。 只可惜,现在半拉山上已经没有活气,自己连一点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他甚至已经开始在想,是不是应该给哥哥宫崎九六发一封电报过去,让他想想办法能不能给自己算一点功劳,好让自己早日离开同昌。 “梁丹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有人冷冷的说道,声音里似乎连一点思想感情都没有,让人怎么听怎么难受。 “藤田君,难道你认为在这样的轰炸下,还有人能活下来吗?”石野十分不满的看着身边的这个独眼人。虽然都是日本军人,但石野从一开始就很讨厌藤田这个家伙。包括今天的战役,他本不希望一个宪兵队长出现在的战场上。 然而现在在同昌城里几乎是谁也管不了藤田的,连宫崎九都越来越对藤田客客气气的,每个人都觉得藤田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来的东西。这个家伙先是被梁丹一枪打穿了脑袋,却只瞎了一只眼,而后又被孙观的子弹穿胸而过,却仍然不死。鬼子其实也迷信,无论是宫崎九还是石野都觉得,这个藤田似乎身上不是沾了仙气,就是沾了鬼气,反正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因此,当藤田若无其事的跟着队伍出城的时候,石野想拦,但却没敢拦。 “别人能不能活下来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梁丹不会死。”在这里藤田的官职是最低的,但他无论对谁说话都不那么客气,“石野君,想不想打个赌?” “赌什么?”石野咬着牙问道。 “就赌一只眼睛吧。”藤田抬起头来,用他唯一的一只眼睛看着石野,“本来我想赌两只,但那对你不公平。” “你……”石野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石野刚想大叫着“赌就赌”的时候,半拉山的山坡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抬头看去,就见一辆坦克车的尾部突然冒出一道火光。紧跟着,就象是连环炮一样,地面上浓烟起四,炸声不停。 一般来说,地雷总是要踩上才会响,可现在出现的情况却是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数十颗地雷同时炸响,就算是有人拉弦也不能拉得这么整齐划一呀。 “子母雷。”藤田说道,“有点着急了,要是我的话,会再多放一辆坦克过进去,然后再引爆。” 山头的大火还没有熄灭,山腰处的地雷却炸翻了天,鬼子的坦克到还真结实,只是被炸断的铝带却没有被彻底炸毁。但坦克周围的步兵却是血肉之躯,哪里能挡得住横飞的地雷残片?几百鬼子兵顿时伤亡大半。 与此同时,就听山顶上传来李大仙那高亢的声音:“哈哈哈,小鬼子,没成想吧?”说话间,手中的机枪已经响了起来。 尽管山顶上的战壕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但看起来丁雄修的防空壕的确管用。在山坡上的地雷将敌势阻住的时候,山头上人头林立,看样子两千士兵并没有伤亡多少。梁丹令一千士兵向山坡上的鬼子压了过去,又令另一千士兵就地修补战壕。 火狐狸被鬼子的飞机大炮炸得够呛,心里正窝着一肚子的火,现在一看鬼子兵到眼前了,火狐狸哪里还会放过?飞刀无法及远,火狐狸抢过一支步枪,连连扣动板机。无奈,这暗器准的人,其实枪法还真不一定准,连打了几枪却没伤到敌人,气得火狐狸把步枪扔到一边。 “团长,还是咱这玩意好使。”李大仙笑道,“我这都不用瞄准。”说着,又是一梭子弹扫了出去,放倒了两个鬼子。 说实话,机枪手要是象李大仙这么开枪,纯粹就是浪费子弹。以前丁雄也向李大仙讲解过什么叫点射,什么叫射界等等机枪的使用方法,李大仙当时连连点头,可一到了战场上,还是怎么过瘾怎么打。 孙观站在梁丹的身边咬了咬牙:“老子的子弹,不是这么打的。”那可都是他的兵工厂一颗一颗造出来的子弹啊,被李大仙泼水一样的打了出去,看得孙观自己都心疼。 然而别看李大仙这种打法打不死几个敌人,但这种大面积的火力压制使得鬼子兵也极为头疼。在李大仙的机枪范围内,鬼子兵根本就不敢抬头。 被炸断铝带的坦克无法前行,正慢慢的把炮口对准了李大仙枪响的方向。现在鬼子兵无论是进是退,都必须先解决掉李大仙这挺机枪才行。 “李大仙,快撤回来。”梁丹一看不好,对着李大仙连连喊话。 可李大仙打得正过瘾,满耳朵除了机枪声就是自己的叫骂声,其他人的话根本就听不进去。一看坦克的大炮瞄向她了,李大仙的机枪对着鬼子的坦克就开火了,打得坦克车火星四冒,却无法摧毁坦克车,反到是把几个挤在坦克车旁边当掩护的鬼子兵给打死了。 一时间,坦克车边上的鬼子后尽皆散去,唯有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李大仙。 但听得一声巨响,梁丹吓了一跳,李大仙打仗太猛,又不知道后撤,人肉哪能挡住炮弹啊? 然而响声过后,李大仙的身边并没有炮弹爆炸,却听李大仙自己都奇怪的喊道:“什么破玩意?自己还能炸了?” 梁丹探出头去一看,就见那坦克已经被炸毁,从里到外的冒出火苗子。一条人影从坦克车不远处的散兵坑里飘了出来,如烟似雾,就在枪林弹雨之中好似闲庭散步、从容不迫,嘴里还连连说着:“有意思,有意思,我再找个坦克试试去。” 第三百一十一章 第三百一十一章、 自从上一次在白狼河桥头,丁雄教会了燕子飞怎么炸毁鬼子的装甲车之后,燕子飞对这种打法情有独钟。 在这之前,无论是谁看见鬼子的这种王八壳子车都十分的头疼,鬼子无论是坦克还是装甲车似乎在制造的时候,都是以厚重为主。几寸厚的钢板,不要说机枪子弹,就是把炸药包扔到坦克车上,都不可能彻底摧毁坦克。 杨欣的部队几次与鬼子交锋之时,一旦鬼子动用了装甲车的话,就只能凭借速度优势散开,根本无法与装甲车硬碰硬。有好几次,差点就端了鬼子的炮楼,然而鬼子支援部队的装甲车一到,旋风支队只能后撤 ,拿装甲车一点办法都没有。 然而术业有专攻,在白狼河桥头,丁雄告诉了燕子飞如何用手榴弹搞掉鬼子的装甲车,燕子飞心头大喜。于燕子飞而言,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鬼子为啥费劲巴拉的造了这么厚一辆车,却又在车底下安排个窟窿等着人家去炸呢? 可实际上在那个时代,任何的动力机车都不可能没有排气孔,这就象是武林高手把金钟罩、铁衣衫练得再厉害,也总得有个罩门一样。更何况,鬼子也不会想到会在东北战场上遇到燕子飞这种轻功高手,在枪林弹雨之中只身杀入敌阵、毫发无伤不算,居然还有心思趴到坦克车底下往排气管子里塞手榴弹。 说实话,包括梁丹在内,谁也没有燕子飞这么高超的轻功,杨花肠儿打起仗来再不要命,他也同样没本事能在战场上钻到坦克车底下去。 不过不管别人如何看得目瞪口呆,燕子飞却是玩得异常高兴。就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之上,燕子飞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只黑色的燕子,来去如风,忽东忽西,让人无法琢磨。鬼子兵几次想要围堵燕子飞,却又哪里摸得到燕子飞的一根毫毛?反倒被燕子飞瞅着机会又炸了一辆坦克车,嘴里大呼“过瘾”。 这样一来,鬼子可有点毛了。鬼子兵想要强攻半拉山,凭借的就是无坚不摧的坦克车,谁会想到这个中国老头会是坦克克星?前面两辆坦克车一炸,后面的四辆可就变得有点犹豫了。要知道鬼子的日子过得也不富裕,打一个小小的半拉山居然被毁了两辆坦克,鬼子指挥官也照样心疼。 石野在下面看得眼睛都红了,抽出军刀狂叫着:“吉村小队进攻、上山小队进攻、二阶堂小队进攻……”在石野的指挥下,一队队鬼子兵如蚂蚁般爬向了半拉山山头。同时石野扭头看了一眼宫崎九,“宫崎君……”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只是看着宫崎九。 “明白。”宫崎九大声答道,心里却不免得意洋洋。 却见宫崎九拿手一指半山腰的燕子飞,立刻从宫崎九的身后窜出四道人影,却正是宫崎家的四名家将。 在这里虽然石野的官职最大,但贵族身份却是宫崎九最久,宫崎家是日本的老牌贵族,比藤田家还要早一百多年。因此上,藤田来到同昌的时候只带了四名家将,后来尽折于杨花肠儿之手,宫崎九却带了三十多名家将。 眼看着普通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是燕子飞的对手,石野不得不求助于宫崎九。他知道象这种老牌贵族家里豢养的忍者个个出类拔萃,甚至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象石野这种新进的贵族,他哪里有闲钱去养忍者? 燕子飞尚不知他已经被鬼子盯住,眼瞅着前面不远处又有一辆坦克,燕子飞见猎心喜,一晃身形好似轻烟般飘然而去。 坦克车上的机枪顿时玩了命的吼了起来,不瞄燕子飞却只瞄脚下的地面,生生的用子弹切割出一道防御线,把燕子飞拦在外面。坦克车后面的几十个鬼子兵,也乱枪齐发,全往燕子飞身上招呼。 燕子飞再怎么轻功盖世,也快不过子弹,一时间被鬼子压在一块巨石后面。连露了两次头,等着他的都是鬼子瓢泼般的弹雨,打得地面上尘烟四起。 “我说,山上那个大娘们儿。”燕子飞实在冲不出去,只得直着脖子冲李大仙喊,“你那个机枪还有子弹没有?” 李大仙初时看燕子飞炸坦克,看得有点傻眼,现在被燕子飞一吼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喝道:“我操,我当你真能躲子弹呢!不行了吧?看我的!”说着,机枪响起,一排子弹向鬼子压了过去。鬼子兵正全心全意的瞄着燕子飞,哪成想李大仙会中间“插了个花”?几个鬼子连伏身的机会都没有,被李大仙送去见了阎王。 “哈哈哈……”燕子飞大笑一声,抓住这个机会从巨石后面飘身而出,往前冲了十数米,又躲在一个散兵坑内,一刀捅死了坑里的鬼子兵,再反回身对着李大仙喊道,“再来,再来。” “小意思,看着吧。”李大仙也觉得这个老头挺有意思,机枪再一次吼了起来,替燕子飞打通前方的道路。 然而鬼子兵也不笨,李大仙的机枪太响,不可能不吸引鬼子的注意力。又一辆坦克车的后面一名鬼子的阻击手伸出黑洞洞的枪口,枪声响处,李大仙一歪身倒了下去,机枪顿时没了声音。 “李婶。”火狐狸大惊。 “死不了。”李大仙下腹处一个血洞正在冒血,李大仙却满不在乎,“皮外伤。”说罢,又端起机枪欲配合燕子飞。 火狐狸说什么也不让,一把将李大仙按倒在战壕里高喊:“卫生员,军医官,快来人啊……” 随着火狐狸的喊声,杜玲玲背着药箱沿战壕爬了过来,帮李大仙包扎伤口。李大仙却象没血筋似的,嘴里只是说着:“姑娘,你帮我把伤口靳上就行,你快点,我还得打仗呢,一会儿鬼子上来了。” 鬼子的三八枪穿透力强,子弹从李大仙的身上穿了过去,属于贯通伤。但让人头疼的是伤在了下腹部,肯定会打伤了小肠,万一要是造成肠粘连的话,那可就麻烦了。杜玲玲用药布捂住李大仙的伤口,口中说道:“不行,得撤到后方去,让白医官处理才行。” “我不撤,我不撤。”李大仙一听就急了,“团长,我不撤,我也不是千金大小姐,挨一枪就撤咋的?” “让你撤,你就撤。”火狐狸一瞪眼,她可是打心里面心疼李大仙。火狐狸还小的时候,就是李大仙带着她,等火狐狸当家后,李大仙更是她的头号干将。现在侯登山已死,火狐狸哪舍得再让李大仙出事? 李大仙嘴里还忿忿不平,但火狐狸却找几个硬架着李大仙送到了山下。 “告诉士兵们注意隐蔽。”梁丹来到火狐狸身边大声说道,“这些鬼子的枪法比咱们准,再这么打下去,咱要吃大亏。” 经梁丹这么一提醒,火狐狸才注意到,就这么一会儿,他部下的士兵已经伤亡不小了。刚刚一直注意着燕子飞和李大仙,但这两个人所能影响的毕竟是小部分的战争局面,总体上鬼子兵压上山的越来越多。 而且梁丹观察得没错,龙岛师团的鬼子兵枪法极准,往往一团的士兵才从战壕后面露出半个脑袋,还来不及去瞄准鬼子兵的时候,就已经成了鬼子兵的活靶子。要不是一团这里还有几挺机枪一直吼个不停,压制了鬼子的话,怕是鬼子的先锋部队已经冲到眼皮底下了。 反观一团的士兵却几乎大半都是李大仙的性子,打得过瘾就从战壕中直起身,拿着枪乱扫,甚至还有的居然跳出战壕去瞄准。这种打法看起来场面挺热闹,但伤亡太重了。同时,山下的石野仍然在继续将鬼子兵一队队的往山上派,首尾相加,好象蚂蚁搬家一般。 没有了李大仙的配合,燕子飞又成了鬼子的目标,看样子想要再冲过去炸鬼子的坦克有点难度,燕子飞在散兵抗里躲了一会儿,再探出头去想要观察一下鬼子坦克的距离。不想才一抬头,一把雪亮的倭刀当头斩下。燕子飞吃了一惊,连忙展开轻功后撤。谁知才退了半步,身后又是一把倭刀,拦腰扫过。燕子飞也没想到鬼子居然派出武功高手专门来对付自己,并且这两个人肯定常年在一起配合,刀法衔接得天衣无缝。要不是燕子飞轻功盖世,换成别人的话,非伤在鬼子的倭刀之下不可。 眼见得前后两把刀将自己夹在中央,百忙之中燕子飞含胸吸气,脚下用力,凌空而起,好似随风落叶,只在两把刀的空隙之中飘了出来。 “咦。”就连鬼子的忍者都惊讶的叫了一声,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把轻功练到这个程度? 周围都是鬼子兵,自己又被鬼子的忍者缠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燕子飞足尖点地,轻飘飘向山上退去,并不打算与鬼子忍者缠斗。 哪知地上的草丛一动,两把倭刀突然飞出,直削燕子飞的双足。燕子飞冷笑道:“就这点能耐?”也不见燕子飞如何腾挪,身形一晃,两脚居然踩在鬼子的两把倭刀之上,借着鬼子挥刀之力,向后疾翻,直飞出五六米远。 燕子飞这一手功夫太过霸道,山上山下的人都看傻了眼,一见燕子飞连着躲过鬼子忍者的四把倭刀,不但山上的一团士兵人人欢呼,就连山腰的鬼子兵都连声赞叹。 石野拿着望远镜的手一哆嗦,脱口说道:“这到底是支那人,还是支那鬼魂?” 第三百一十二章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尽管燕子飞的轻功高出四名忍者一筹,但这四名忍者却皆非泛泛之辈,只见四把倭刀上下翻飞织成一片刀幕,死死的缠住燕子飞。燕子飞手中的两把匕首刀却是不能极远,吃了很大的亏。并且日本忍者的刀路以直劈、横扫为主,双手握刀刀力极沉,燕子飞与对方硬碰过一次之后,不由得手腕发麻,心里暗暗吃惊。 燕子飞一被忍者缠住,鬼子的坦克车立刻发威,四辆坦克同时开火,短时间内十余发炮弹炸响在半拉山头,一团的士兵又见伤亡。鬼子兵趁此机会,低头猫腰端着三八大盖往山头压了过来。 梁丹回头往刘龙台镇的方向看了看,距离太远无法知道镇内的情况如何,也不知兵工厂和军医院现在搬走了没有。心里暗暗后悔不如早听乔曼的话,早一步将重要设备搬走,何苦现在手忙脚乱? 孙观却不动声色,仿佛整个战场只有他一个人似的。与普通的士兵不同,孙观手里的阻击枪许久才会响一声,但只要枪声响处必有一名鬼子军官或阻击手倒地。而且孙观伏于乱军之中,尽管鬼子也知道山头肯定藏着一名阻击手,却不知道孙观在哪里,只能把脑袋缩在坦克车后面,跟着坦克一点一点的往山上蹭。 在这种阵地作战当中,时间一久鬼子兵的威力慢慢显了出来。虽然仰攻不利,而且第八师的士兵又有兵工厂供应的子弹,机枪一旦要是响起来,枪管子不打红的话绝不罢休。但鬼子兵却仍然一点点的逼了过来,最前面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已经距离环形战壕不足二十米了。 “一团长,把鬼子给我顶回去!”梁丹喝了一声,纵身从战壕中跳了出去,手中双枪连开,打死了两名正在匍匐前进的鬼子兵。 火狐狸一看师长都冲出去了,她哪敢怠慢?手中金光一闪,一把飞刀抖手而出,刺入一名鬼子兵的咽喉,口中喝道:“上刺刀!” “上刺刀”这话是跟着丁雄学的。在军校的教导中,命令士兵上刺刀,就代表着肉搏战的开始。而火狐狸的部下大多是胡子,对于拼刺刀很不习惯,到是手里各式各样的家伙更顺手。因此上,火狐狸嘴里喊着“上刺刀”,可若仔细看看,就见士兵们各自挥舞着的兵器不是猎刀就是马棒,到没有几个是用刺刀的。 鬼子兵一看火狐狸带人冲出来,立刻挺身而起,他们却是真正的挥舞刺刀而出。要说这些鬼子兵打仗的时候这一手还真挺讲究,到了肉搏战的时候人家就不开枪,明晃晃的刺刀递过来,开始拼命。 鬼子兵是经过正规军事训练,一招一式都自成章法,而火狐狸的部下尽是些野路子,杀人法门都是在实战中一点点摸索出来的。鬼子兵还象训练的时候那样或刺或挡,却惊讶的发现对面这群人用啥的都有,出招的路子也和刺刀完全是两回事。尤其是还有几个练过些庄稼把式的,手里用的居然是皮鞭子,这玩意抡到脸上就是一个血道子,拿刺刀根本没法挡。 才一交手,鬼子兵就吃了大亏。被各种各样奇怪的兵器一气的糊到脑门子上,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已经被当场放倒了好几个。更何况最前面还有梁丹开路,梁丹亦不用兵器,双拳挥出有如闪电,只往鬼子兵的要害处招呼。 鬼子兵一看梁丹空着手,还以为有便宜可占,哪知交上手了才知道这空手的反比拿着兵器的还要厉害。 中国人的武功源远流长,各门各派数不胜数,大凡师傅教徒弟讲究的就是武德。在中华武术里有许多种功夫都是禁忌,尤其是教徒弟一些要命绝招的时候,做师傅的往往要先讲清楚,如果不是深仇大恨、罪大恶极之徒,这样那样的杀手都是不许用的。 然而今天到了战场上,梁丹可算是打了个痛快,什么锁喉手、撩阴腿,平常不用的狠辣招数现在全都派上了用场。在寻常人眼里,当兵的都五大三粗受过训练,打起架来也能顶寻常三五个,可是在武林高手眼中,什么人的弱点都是相通的。无论受过何等的训练,捏碎了喉结都得死,一拳打在腰眼命门上都得残。却见梁丹冲锋在前,拳脚过处鬼子兵竟无一合之将,非死即残,连轻伤的都找不到。 一时间鬼子兵有如潮水般分到两边,不敢与梁丹碰面,心里更是想不明白,这人看上去白白净净好似个教书先生,怎的手中好似魔力无穷,碰一下就筋断骨折呢? 前面梁丹拳腿交加,后面火狐狸的飞刀更不留情,一边上有两名丫头身上挂着镖囊专门给火狐狸递镖。几个鬼子看梁丹太厉害,想要绕到梁丹身后去偷袭,却全死在火狐狸的飞刀之下。 有这二人开路,后面的士兵只管捡便宜,刀枪棍棒一时间全都抡了过去,鬼子兵哪能抵抗?不到一袋烟的功夫,这一小队鬼子兵伤亡惨重,虽然没有得到号令也只能沿着山坡败退下去。 不想才调过头来想跑,一条小路上猛的钻出一哨人来,为首一人手拿斩马刀威风凛凛的堵在山路上,口中笑道:“五爷我还没开荤呢,你们着啥急走啊?” 杨花肠儿看梁丹冲出来,知道自己跟在梁丹后面也抢不上槽,于是趁乱带着数十名旋风支队的队员绕到了这一小队鬼子的身后。鬼子兵才在上头被梁丹打得狼狈不堪,哪想到一回身居然碰上了杨花肠儿这个杀神? “你们都别上,我自己来。”杨花肠儿猛的叫了一声。 换成别的指挥官,肯定是一句“给我上。”可到了杨花肠儿指挥的时候,连词都变了。杨花肠儿眼看着眼前面只剩下十余名鬼子兵还各个带伤,自己一人上去杀都觉得不过瘾,哪还以让士兵们参与? 旋风支队的人还以为听错了呢,心道不让我们上,难不成把我们带到这里看热闹来了?当下也不管杨花肠儿的话,一拥而上。 杨花肠儿才一刀砍死一名鬼子兵,回头一瞅旋风支队的人全都上来了,急得杨花肠儿直跺脚:“不说不让你们上吗?咋还上来了?你……你等会儿……那边那个别动手……这是我的,我的……别和我抢。” 三尺龙泉斩马刀到了杨花肠儿的手里,那就是阎王小鬼的勾魂索,沾着死碰着亡。杨花肠儿一边杀一边还得和旋风支队的人抢鬼子,嘴里骂骂咧咧,手上却刀刀要命。然而还没杀得过瘾呢,这一小队鬼子已经被灭得干干净净。 杨花肠儿一脸的不高兴,嘴里嚷嚷着:“都干啥呀?都干啥呀?杨欣平常就这么教你们的?咋不服从命令呢?我告诉你们,回头这事我告诉丁雄,非关你们禁闭不可!” 正磨叽着呢,突然就听有人喊道:“杨疯子,你他娘的瞎了,快来我这边帮忙。” 人人都叫他杨花肠儿,还是头一回有人叫他杨疯子,杨花肠儿一扭头,就见燕子飞带着四名忍者边打边退,离他这边已经不远了。虽然燕子飞轻功高绝,无奈这四个忍者也尽是高手,燕子飞的左臂上已经被忍者伤了一刀,虽然不深,但却鲜血淋漓。 “哎呀,四个欺负一个是吧?”杨花肠儿顿时来了精神,斩马刀一摆,先是对旋风支队的人喊了一声,“你们先撤,我回头带着这老头一道走。” 燕子飞也是旋风支队的人,队员们一看燕子飞有难,几个性急的已经冲了过去。然而这一番打却与刚刚和鬼子兵交锋不一样,几个人还没看清忍者的刀路已经被丢了性命。 “都说不让你们上了。”杨花肠儿一急,“高手过招,你们哪能伸得上手?”一抡斩马刀,对准一名鬼子忍者劈了过去。 那忍者正在挥刀直取燕子飞,侧眼一看杨花肠儿过来,还以为杨花肠儿也是普通的士兵,并不去挡杨花肠儿刀,反而随手一刀直奔杨花肠儿的前心。 “哎呀。”杨花肠儿一瞪眼睛,他这辈子是恨的就是打架的时候有人不把他当回事,一看鬼子忍者这一刀轻描淡写,浑不在意,气得杨花肠儿三尸暴跳。对忍者挥过来的倭刀不理不睬,手中却又多加了两成力道,斩马刀舞出一阵刀风欲将鬼子忍者劈成两半。 鬼子忍者万没想到杨花肠儿居然如此不要命,照这么下去,自己这一刀或许能伤到杨花肠儿,但同时自己的脑袋估计也得搬家。万般无奈之下,鬼子忍者回刀收身,闪到一边。不过他这么一闪,到是给燕子飞让出了一条路,燕子飞抓住机会跳出圈外,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对杨花肠儿说道:“逮亏你小子过来了。” “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人家打群架,丢不丢人?”杨花肠儿一撇嘴,“回山头上呆着去,看我是怎么杀鬼子的。” “你小子就吹吧。”燕子飞身上的力气不多,实在是无心与杨花肠儿斗嘴。 四名鬼子忍者好不容易才把燕子飞围住,不想被杨花肠儿破坏了包围圈。他们知道这个中国老头轻松太强,这一旦脱出身去,再想围住可就难了。一肚子的气全向杨花肠儿撒了过来,四把刀上下翻飞,这回全奔了杨花肠儿了。 杨花肠儿哈哈大笑:“来得好。”手中斩马刀一式横扫千军,对着四名忍者拦腰而去,挂着呼呼的风声。 四名忍者本来是抢了先手的,四把刀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砍向杨花肠儿,却不想杨花肠儿不闪不躲不招不架,全是进手的玩命招数,逼得四个忍者不得不退,只气得四名忍者都浑身发抖。知道想要这浑人的性命只在抬手之间,可问题是这家伙根本不顾命,若想伤他,自己也非伤不可,真是让人头疼。 “就这点能耐?”杨花肠儿冲着燕子飞翻了翻白眼,“就这么四块料,把你打得驷马汗流的?你是不是真到岁数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第三百一十三章、 若论真实本领,这四名鬼子忍者联手的实力绝对在杨花肠儿之上,可偏偏就被杨花肠儿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脚乱。杨花肠儿又是个碎嘴子,对着燕子飞冷嘲热讽,燕子飞哪受得了这个?本来手臂上受伤,想要退回山上去,现在被杨花肠儿言语一激,燕子飞的性子也同样老而弥坚,撕下一块衣襟将手臂靳上,手中匕首刀一晃,嘴里喝道:“杨疯子,今天你老子我和你就叫叫这个劲儿!” “行啊,来吧!”杨花肠儿满不在乎,一摆斩马刀揉身而上,直取眼前的一名鬼子忍者。 反倒是四名鬼子忍者十分冷静,眼见杨花肠儿与燕子风联手,四名忍者脸上不见半点惧色,四把倭刀同时伸出,一人架住杨花肠儿的刀路,一人挥刀直取杨花肠儿的咽喉,另两人分左右挥刀而至,刀光奔着杨花肠儿,刀意却是封着燕子飞。 宫崎九为了能在石野面前显一显宫崎家的威风,派上来的自然是最厉害的四名忍者杀手,这四人联击之法已达炉火纯青,一动齐动,心意相通。 杨花肠儿也没想到自己一刀出去,迎过来的居然是四把刀,而且四刀齐出刀光如水,只让人冷锋扑面遍体生寒。换成旁人自是要先躲开再说,偏偏杨花肠儿的刀法遇强则强,对面四把刀递过来,杨花肠儿不退反进,斩马刀捥了个刀光硬砸在正面的两把倭刀之上。 才一荡开鬼子忍者的倭刀,杨花肠儿刀式不变,他的刀比鬼子的倭刀还长,十足的占了便宜,刀尖直扫一名鬼子的双眼。 不想刀尖还没伸过去,后脖领子突然被人一抓,整个人都被提了回去。与此同时,又有两把倭刀几乎是擦着杨花肠儿双肋划了过去,若不是被人这么一提,杨花肠儿现在就已经被开肠破肚了。 耳边就听梁丹喝道:“玩命也没你这么干的。” 杨花肠儿额头上也是一层冷汗,没想到这几个鬼子忍者的配合会这么好,自己差点着了对方的道。嘴里却还倔强着:“我没事,没事……” 鬼子忍者没想到又有一将杀了过来,刀式一摆,将前路封住。 杨花肠儿和燕子飞与这鬼子忍者过招,梁丹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这四个鬼子忍者不但自身功夫不错,联击之法更是精妙,绝非一时三刻可以击退的。现在好不容易打退了一小队鬼子兵,余下的鬼子兵又在坦克的帮助之下继续往山头压了过来,哪有闲功夫与这四个忍者纠缠?因此上飞身过来,拉退杨花肠儿,只想着与这鬼子还讲什么规矩,一枪一个崩死算了。 不想就在梁丹才要掏枪之时,山下鬼子军中突然传来号角之声,鬼子攻山之势为之一顿。眼前的四名鬼子忍者听到号声之后,四人同时一抖手摸出什么东西来往地上一摔,四道浓烟同时升起,再烟散时已失去了四个鬼子的踪影。 “鬼子退了,鬼子退了……”山头上一名士兵高呼。 顿时四下里欢声一片,终于打退了一次鬼子的攻击,人人高兴。火狐狸正在鬼子的尸体上捡回自己的飞刀,听闻欢呼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却没象普通士兵那样笑起来。 与鬼子交战许久,却不知鬼子还有作战能力这么强的部队。刚刚这一次能打退鬼子兵,已经使尽了浑身解数,但实际上并没有伤了鬼子的根本。象这样的进攻,实不知到底还能抵挡多久。 “进防空壕。”梁丹大喊了一声,却知现在哪里是高兴的时候? 山脚下鬼子兵和坦克正徐徐撤下,已经基本脱离了战场,梁丹心头大急,带着燕子飞和杨花肠儿扑回战壕里大声命令着:“鬼子要开炮了,快进防空壕。” 话音才落,鬼子阵地上的炮声已经响了起来,雨点般的炮弹直落在半拉山工事之上。刚刚石野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楚,梁丹带着火狐狸居然能消灭一个鬼子小队,说明第八师的战斗力仍在,强攻之下就算能打下半拉山,日本也必然伤亡惨重。 因此上,石野吹军号撤回攻山的鬼子兵和坦克,再一次发动了炮兵的威力。也是一团的士兵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以为鬼子兵退了,必然要休息半晌。哪知石野的作战风格与龟尾完全不一样,步兵才撤,炮兵立刻发威。许多士兵来不及躲进防空壕,被当场炸死。 梁丹拉着杨花肠儿进了防空壕说道:“这点眼力都没有?今天这仗和以前不一样,别光顾着玩命?一会儿炮声一停,鬼子还得攻上来,你别跟我来浑的,我让你咋打你就咋打,懂不懂?” 杨花肠儿刚刚死里逃生,现在也心有余悸,不由连连点头。梁丹又喊道:“燕大叔,燕大叔呢?” “啥事?”燕子飞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 “等一会儿鬼子再来了,你和老五带着旋风支队的人从后山绕下去。”梁丹说道,“老五认识路,半拉山间有一条小路能绕到鬼子的侧面去。当初,三哥在那伏击过鬼子的炮兵……”每次只要一提起古一风,梁丹的脸上就是一暗,心想若是有三哥在必然会有更加精妙的战术,现在自己打来打去用的还全是古一风的套路,“你和老五等我的信号,想办法到鬼子后面整点动静出来。” 这边刚吩咐好二人的任务,梁丹又到火狐狸身边问道:“咱们还有多少人?” 火狐狸一边将飞刀慢慢的插回刀囊里,一边咬牙道:“没细点,死了怕有上百人了,受伤的数不过来,现在还能打仗的,还有一千五吧。” “啥?”梁丹知道自己这边伤亡在所难免,可一听火狐狸报的数字,梁丹仍然无法接受。要知道火狐狸的部下足足三千人,比山下鬼子还多出一千人呢,这鬼子才一轮攻击就折了一半人马?那往下还怎么打? “师长……”火狐狸一扬头,“要不,从三团借点人过来吧。”火狐狸说这话的时候是咬着牙说的,要知道火狐狸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比男人还要脸面,让她开口向三团借兵,换成平常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三团已经准备好了。”梁丹答道,“咱们在这一直顶着,就是想等到兵工厂和军医院安全撤到山里。丁雄亲自在那边指挥着呢,放心,今天这么大的仗,是整个第八师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替着全师挨子弹。” “我不是那个意思。”火狐狸摇了摇头,“我火狐狸从当了胡子的第一天起,就没怕过死。可是师长,咱们这么硬拼下去肯定不行。我现在到是觉得乔姑娘说的啥游击战法不错,这鹰帽山是我火狐狸的老家,这的地形没人比我更熟。师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带两百人去分散一下鬼子的兵力。别的不敢说,只要在大山里面,鬼子把两千人全奔我来,也奈何不了我。” “好。”梁丹点了点头,“一会儿鬼子再冲来了,我带人在这里顶着,你带二百人按你自己的想法打。等看我撤兵了,你就进山去找那林的大本营。” 才布置完打法,鬼子的大炮已经停了。梁丹跳出防空壕,组织人马准备迎敌。杨花肠儿与燕子飞带了一批人马,火狐狸自带一批人马悄悄的摸下山去。 只是这样一来,梁丹身边可用的人就更少了。而石野这一次似乎更加花了力气,几乎把所有的坦克与装甲车全都派上来打头阵,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数百鬼子兵,又一次往半拉山压了上来。 “所有人沉住气。”梁丹喝道,“把鬼子的铁壳车放过去,专打鬼子的小兵。机枪手散开,吸引铁壳车的注意力。” 士兵们刚刚与鬼子对了一阵,现在也知道这些鬼子兵的厉害。眼看着连李大仙那样的猛将都受了伤,现在那些爱冲动的士兵也稳住了心神,再也没有人胆大的站起身或是跳出战壕开枪了。 然而这一仗在初一开始时,打得比上一场还要艰苦。梁丹亲自带着一个机枪排,哪里危险就冲到哪里,将鬼子打回去。 士兵们虽然压力越来越大,但见师长亲自指挥战斗,这士气却极为高昂。有几个鬼子的突前小队,一度攻进了战壕,又被梁丹带着人拼刺肉搏的赶了出去,几场血战下来,梁丹的身上都受了几处小伤。 正在紧要关头,火狐狸终于带着人马突然从鬼子的后面杀了出来,鬼子兵没想到会被人抄了后路,猝不及防之下被火狐狸打死了几十人,并且还炸了一辆坦克,攻势为之一阻。 石野见势不妙,连忙又派出两个小队的鬼子兵去迎击火狐狸。火狐狸却不与之纠缠,一沾即走,退出深山。等鬼子兵回头又去攻山时,火狐狸再一次杀出,专扯鬼子的后腿。气得鬼子哇哇乱叫,可是对于这样一支来无影去无踪的小队,鬼子也没办法。 就这样,有了火狐狸的帮助,梁丹终于稳住阵脚,与鬼子打得旗鼓相当。 终于,在梁丹又打退了一次鬼子的攻击之后,新任的侦察连长赵正恒跑了过来:“师长,丁参谋长让我报告,兵工厂与军医院都已经安全撤到山里,让你也马上带着人撤退。” 第三百一十四章 第三百一十四章、 “梁丹要撤兵。”一直死盯着半拉山的藤田突然说道。 石野与宫崎九也一直注意着战场,但听了藤田的话却都有些吃惊。这场战争已经打了一个半小时,半拉山头处处杀声震天,在许多小范围内第八师的士兵已经与鬼子兵进入了白刃战的阶段,这个时候想要撤兵的话,难度是不是太大了? 然而就在藤田的话音才落之时,半拉山头的士兵人人跃出战壕,进攻的鬼子兵以为对方要进入全面的肉搏战,纷纷端起刺刀准备拼刺。结果,第八师的士兵一阵枪声响起,放倒了一片鬼子。 此时的鬼子兵深受武士道精神的影响,拼刺的时候把子弹都退了出来,却被第八师的士兵迎头痛击,打得鬼子鬼哭狼嚎。石野在下面更是气得暴跳如雷,只骂支那人打仗不守规矩。唯有藤田斜着眼睛看着石野,嘴里阴阴的说道:“我说过很多次,支那人没有武士。不要和不是武士的敌人讲武士道,那只是侮辱了武士道精神。” 然而中国人自有武德,却不必与这些杀人恶魔来讲道理,梁丹一挥手,一排早已经准备好的机枪手一字排开,十余挺机枪疯狂怒吼,鬼子兵似割麦子一样的倒了下去。步兵伤亡一重,坦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这时的鬼子兵以步坦联合作战为主,没有了步兵的支援,坦克车也不敢孤军深入。他们哪知道山上山上几千人里,只有燕子飞一个人有那飞身炸坦克的本事。还以为这是支那人的绝技,梁丹手下自有百八十这种身怀绝技的属下,专等着炸坦克呢。 与此同时,火狐狸带着人马再一次从鬼子后面杀出,打得鬼子进退维谷,不知应该全力攻击梁丹还是回头先消灭火狐狸再说。 梁丹一看敌人稍退,与已方拉开距离之后,口中呼喝一声。只让机枪紧紧的压住前面的敌人,余下的千余人往半拉山山后撤去。 “无知。”石野喝骂了一声。胡子就是胡子,难道梁丹真的以为这样就可以从战场上平安撤退了?双方的兵力呈犬牙交错之势,呼吸就到,现在梁丹把后背留给敌人,那不等于自杀吗? 石野连下命令,让山上的部队不要管火狐狸的骚扰,直逼梁丹主力。同时又自山下派出一个中队的鬼子,直扑火狐狸的人马。 与此同时,鬼子的汽车开始发动,一队队士兵上了汽车。看样子,石野是打算让鬼子的军车直接通过半拉山下的东岭古道进入刘龙台地区,以鬼子军车的速度,是完全可以在半拉山的后山脚下堵住梁丹的后路的。 下过命令之后,石野自己也跳了一辆军车,宫崎九与藤田也坐在石野身后,指挥车一声怪叫往半拉山方向冲了过去。 攻山部队得到了命令,扔下火狐狸不管,哇哇叫喊着扑上半拉山的山头。山头的机枪手则立刻后撤,边打边退,将山上的战壕让了出来。 这小小的环形战壕足足抵挡了鬼子一个半小时的攻击,并且毁了三四辆坦克车,鬼子兵气愤已经极。现在终于打退了敌人,鬼子兵也齐声欢叫,跳到敌人的战壕里,想要享受一下胜利的喜悦。 哪知,一名鬼子兵才跳到战壕里,突然尖叫一声,扑倒在地。原来梁丹在撤出战壕之时,竟让人在战壕内布下无数的铁钉与木签子,鬼子兵一不小心踏在机关之上,顿时双足洞穿,失去了战斗力。 鬼子小队长急忙命令士兵不得进入敌人的战壕,只是跳过壕沟继续追击梁丹。此时梁丹带着人才退到半山坡,依鬼子兵的枪法,一轮乱枪打过去,不难杀死一半。 然而鬼子小队长突然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跟着梁丹往山下跑。一名身材矮小的家伙,突然纵阵而出留在最后,手中拿着一把阻击枪正往山头瞄准。 鬼子小队长不屑的笑了一声,尽管他也知道阻击手在战场上是可怕的,但现在山头已经被自己占领,就算这阻击手打死一两名鬼子兵也于事无补。 正想着呢,却见阻击枪冒出一道枪火,鬼子小队长脚下一个铁皮壳子突然跳了起来。鬼子小队长一愣,脱口说道:“好枪法。”要知道,这铁皮壳子看上去不过巴掌大,就放在一块比较突出的大石之上,那阻击手距离此处少说有三百米,居然一枪可以打中铁皮壳子,这枪法实在出乎鬼子小队长的意料。 不过同样他也不太明白,这家伙枪法这么冲,不打人打铁皮壳子干嘛?然而等铁皮壳子被打飞之后,鬼子小队长才发现,就在铁皮壳子下面一条引信正在发出“滋滋”的响声,想必是这引信本就绑在铁皮壳子下面,现在铁皮壳子一飞就拉动了下面的暗弦。 “卧倒!”鬼子小队长意识到不好,大叫了一声。 然而轰天而来的巨响,却比鬼子小队长临死前的尖叫还要高出许多。也不知梁丹在撤走之时,在战壕里布下了多少地雷,此时鬼子兵刚刚占领了环形战壕,正好处于地雷的爆炸范围之内,一连串的响声不断的响起,好不容易爬到山顶的鬼子兵又被炸死了一大片。 而更可怕的是,地雷不但本身弹片横飞,那些被铺在战壕里的铁钉和木签子同样被地雷炸得飞了起来。本来轻飘飘的木签子,被地雷的冲击波炸出去好远,一些本来不在地雷爆炸范围内的鬼子兵却被木签子刺得头破血流、哀嚎不已。 石野坐到汽车上,正准备往半拉山来,恰好看到山头的一幕,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想不明白,怎么这梁丹不但用正规军的攻坚战法,同时还把胡子打仗的野路子夹在里面了呢?这种撤退的时候埋地雷的办法,一般正规军是不用的,因为在打反击的时候一旦要是攻回来,这些工事还可以再用。但梁丹显然不想再要这些战壕了,地雷连响之后,不但炸死了鬼子兵,也将山顶的工事彻底炸平了。 并且因为这一道地雷阵有效的杀伤了敌军,活着的鬼子兵趴在地上半天没敢动地方。梁丹则借此机会,带着人越跑越远,眼见已经脱离战场了。而火狐狸一看山头火起,则立刻带人退出老林之中,来追击火狐狸的一个中队的鬼子兵直直追进山中。然而放眼望去,这莽莽大山、沟横岭错,想要追上火狐狸一个二百多人的小分队,哪会如此容易? 山头的大火不但给了火狐狸撤退了信号,并且石野突然听到身后杀声震天,吓了石野一跳。 鬼子兵在布阵之时非常严格,尤其是对炮兵的保护非常到位。当初龟尾与梁丹交战之时,不是不想保护自己的炮兵,实在是手底下的人手太少了。今天石野带了两千多人,又知道梁丹打仗最习惯抄炮兵阵地,他哪会没有防备? 然而鬼子兵现在已经接到了全军前进的命令,连炮兵都开始准备转移阵地了,又见梁丹确实带人撤退,炮兵的护卫军也以为此地再无战事,纷纷登车准备随着大军前进。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当口,杨花肠儿和燕子飞带着旋风支队的人突然冲了出来。石野也没想到梁丹的伏兵居然会在这时才杀了,炮兵更无防备,被杨花肠儿冲到眼前,马踩刀劈放倒了十余个。 杨花肠儿杀得性起,到是燕子飞此时头脑更活,冲着杨花肠儿骂道:“光杀人有个屁用?快点炸大炮啊。” 旋风支队的士兵习惯了游击战术,知道这种战机稍纵即逝,要是不抓紧的话就白忙活了。因此上在杨花肠儿杀人的时候,旋风支队的人已经将炸药包放在了鬼子的炮弹箱上。 鬼子炮兵的护卫队从汽车上跳下来,想要阻击杨花肠儿时,杨花肠儿已经调了马头,对着鬼子兵招了招手:“老子回头再和你们玩。” 花斑马的速度极快,一眨眼已经闪出了战阵。旋风支队的队员则点燃炸药包引信后,急速的离开。鬼子的炮兵护卫队才冲过来,却又是一阵炸响,不但伤了十数名鬼子兵,并且将鬼子近三分之一的炮弹炸毁,还炸坏了两门野战炮。 “八格,八格!”石野气得不知说点什么才好。有心去追杨花肠儿吧,又舍不得梁丹。两边看了看,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命令炮兵护卫队留在原地不动,自己亲带队伍从半拉山下的官道通过,直往刘龙台镇而来。 眼见梁丹越撤越远,石野的目标已经锁定了刘龙台,命令军车加快通过。 不想才过了山口,突然间山野两面枪声大作,杀声一片。当头两辆鬼子军车万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埋伏,被山上扔下的手榴弹炸成一堆废铁,许多鬼子兵还来不及下车就被炸死。 好在鬼子的反应还真快,后面的军车自成一道屏障,鬼子兵躲在车后开始向山上还击。 “这里怎么还会有敌人?”石野眼睁睁看着梁丹撤走,以为前路已经畅通了,却不想梁丹用兵一计接着一计、环环相扣,根本不给人喘气的机会。仰头往山上一看,在此时阻击他的正是马长腿的三团。 马长腿领兵于道左,赵飞虎领兵于道右,形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并且马长腿的部队又与火狐狸不同,虽然马长腿人少,但练兵极严。几道交叉火力一成,鬼子兵再难做寸进。石野命令士兵连续突击了几次,结果只是徒增伤亡罢了。无奈之下,石野只好收缩兵力,等待山上的坦克车冲过来,以破僵局。 -------------------------------- 岳父病好出院,从今天开始继续恢复每天上下午更新,请朋友们继续支持! 第三百一十五章 第三百一十五章、 石野没有料到梁丹会使用梯次防守,梁丹料到石野不会料到他会使用梯次防守,并且他特意把马长腿的部队放在第二梯队,就是要用马长腿的精兵把石野打疼,打怒。同时,山坡上的地雷足以使鬼子的坦克变成真正的王八,等到工兵一点一点的把地雷排开,鬼子的坦克慢吞吞的冲下山坡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 马长腿的部下没有燕子飞那样的高手,也没有反坦克武器,因此上他并不与鬼子的坦克纠缠。等鬼子的坦克才要校对坐标准备替石野打通前路时,马长腿已经带着队伍钻进了深山老林,石野的炮弹只能无奈的炸飞几株古树。 在幕色中终于摇摇晃晃进入刘龙台的石野,已经连脾气都没有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半拉山会把他难成这样,清点这下两千精兵居然伤亡了三百多,石野还以为点错了呢,让人又点了一遍,准确的数字是三百二十五人。其中死亡一百六十六人,重伤七十人,余者轻伤。并且损失数字当中还要包括四辆坦克与两门野战炮,以及三分之一的炮弹。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石野站在刘龙台的镇口,眼睛却看着有如鹰翼一样的鹰帽山,他知道梁丹的部队就躲在这座山里面。可这样一支由胡子、土匪组成的部队,怎么可能凭借一个小小的山头就打死打伤三百多精锐的帝国士兵呢? 却不知梁丹的心情也不比石野轻松。 到目前为止,梁丹还无法全面的统计出第八师的伤亡人数,但肯定过千人了。光是做为第二梯队打阻击的马长腿部在撤回山里后报上来的数字就是五百有余,不光梁丹心疼,把马长腿自己都心疼得直掉眼泪。 此时日军还没有进行全面的侵华战争,梁丹不是神仙,也自然不会知道事实上日军的战斗力是目前的中国军队所无法比拟的。尤其是后来在中条山战役中,四万日军打得十八万国军望风披靡,尸横遍野。与后来的战役相比,梁丹今以千余人的代价,阻住日军半天的攻势,并使鬼子伤亡达到三百,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战果了。 但梁丹不知这一切,所以梁丹非常的生气,以至于有些沮丧。虽然梁丹没指望着自己能有当年薛仁贵在八门山中以八千军士大破葛书文十万人马的壮举,但止少自己依仗地利的优势,和鬼子打个半斤八两总是不问题吧? 如果说今天来攻山的换成是以前的龟尾或现在的宫崎九的话,梁丹能保证到现在鬼子无法在半拉山前前进半步,然而当面对着石野的正规龙岛师团部队时,能守到太阳落山,就已经打得梁丹筋疲力尽了。 不久后马长腿和火狐狸都带着人安全的撤回了山里,唯有杨花肠儿却迟迟未归,想必是被鬼子隔在山外了。有燕子飞和旋风支队在杨花肠儿身边,梁丹到是不必担心杨花肠儿,杨花肠儿那是打起架来绝不吃亏的主,有他在鬼子后面骚扰,够石野喝一壶的。 这鹰帽山本来就是火狐狸的老营,山上的布置还不错,营房也足够。不过现在不光是刘龙台本镇的老百姓,包括三保营与附近几个村子的老百姓全在山上,可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梁丹与丁雄商量着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时,那林却挤了过来,只说地方不够住。这老百姓都是拖家带口的,现在老营里面老婆哭、孩子叫,这么下去鬼子在山下光是听动静就知道老营的位置了,万一一阵大炮轰过来,那得死多少人啊? 梁丹如何不知道事情严重?现在鹰帽山上面还有将近三千多士兵,但百姓却有近万人,如果打起来的话,怎么保护这些百姓啊? “去把乔曼找来。”事到如今,梁丹总觉得他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许乔曼会有办法。 “这事您最好自己去。”那林转了转眼睛。 “怎么?”梁丹吃了一惊,“乔曼受伤了?” “到是受了点轻伤。”那林答道,“您别急,走动走动全没问题,关键就是老夫人在那守着呢,不让乔姑娘走啊。” 梁丹听得一头水雾,也不多问,只让丁雄继续安排下一步的事情,自己往老营里走了过来。 这老百姓毕竟比不得训练过的士兵,全都堆在老营里,情况的确乱套。要不是那林带着的话,梁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人。 不过那林当了这么些年的内务府总管,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特意把梁母安排在了火狐狸的独院里,又派人在这守着。等梁丹进入梁母的房间时,正见梁母坐在炕上守着乔曼说话。乔曼一见梁丹进来,仿佛见了救星似的,连着冲梁丹使眼色,看样子乔曼被老太太缠得不轻,想走也走不了。 果然似那林所说,乔曼的手臂上受了点轻伤,现在已经被密密的纱布缠好。梁母一见梁丹却是脸色一冷:“本来打仗这事,我一个老太太不应该说三道四。可你看看,这仗是咋打的?还让鬼子把炮弹扔到镇子里来了,今天要不是乔曼背着你娘进山,你就见不着你娘了。” 虽然现在老太太完好无损的就坐在眼前,可梁丹还是一阵后怕,忙问母亲可伤到哪里了?梁母拍了拍手,示意自己并没受伤,却指着乔曼说道:“看把这闺女给伤的,打仗就是男人的事,怎么还能把乔曼派到战场上去?刚才来了几波人,都让我赶出去了。乔曼的伤没好,可不许出门。外面的大炮一响,我的心里就直哆嗦。” “大娘,我没事,真没事。”乔曼故意的动了动手臂,“您看,就是一丁点擦伤,现在都好了。” “可不许乱动。”梁母连忙扶着乔曼的手臂,“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养着。” 梁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怎么老娘对乔曼的态度突然就出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呢?在这之前只要一看见乔曼,梁母就浑身不痛快,现在到好,象个宝似的护着,连门都不让出。 好说歹说,梁母这才松了口,却反复叮咛着梁丹一定要护着乔曼,可不许再让乔曼受伤。 出了门梁丹上下打量着乔曼:“这共产党的思想工作,都能这么到位咋的?” “我不是狐狸精吗?”乔曼白了梁丹一眼,“把你妈给迷了。我告诉你可小心点,万一有一天我那么随便一施法术,你们第八师上上下下说不定全都跟着我走了,到时候你就成了光杆司令了。” “开玩笑。”梁丹笑道,心情却是大好。母亲对乔曼的态度一直就是梁丹的一块心病,想不到现在母亲居然转变了态度,一时间到是觉得山下的鬼子都不必放在眼里了。 “鬼子进镇子了?”乔曼问道。 “唉。”梁丹叹了口气,“我低估鬼子了。” “鬼子也低估你了。”乔曼一笑,“我给你宽宽心吧。打我参加旋风支队到今天,打鬼子打了一年多了,敢真正的摆下战场和鬼子正规军交手的,全辽西你是头一个。你现在发愁,我估计石野头发都白了。鬼子这次的作战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速战速绝,消灭了你和朝阳的王氏兄弟之后,锦州到热河这条通路就算打开了。我们热河总队和热河的东北军交过手,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热河的东北军没有一个月的准备,是根本挡不住鬼子兵的。所以,如果龙岛师团一个月之内还不能发起对热河攻势的话,他的计划就算全盘落空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梁丹答道,“我原以为凭着半拉山就能守个十天半拉月的,没成想才半天就被鬼子攻下来了。现在刘龙台本镇已经被石野占领,鬼子兵可以顺利的通过同昌往朝阳去,我现在手里的实力,不足以击退石野啊。” “为什么要击退石野呢?”乔曼却反问道,“就让他替你看家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如果石野不消停的话,鬼子兵敢从这过吗?” “你的意思是……”梁丹突然发现,乔曼其实一直胸有成竹在与他聊天,而完全不象他和丁雄那样紧皱着眉头。 “咬住石野。”乔曼微笑着说道,“如果石野始终觉得你的实力尚在的话,他就会不停的要求本部继续给他增兵。不论龙岛答应还是不答应,但依石野的性子,所有路过同昌的部队会被他全部截住用来对付你的部队。只要咱们在这里拖着龙岛的后腿,龙岛就不可能打热河。只不过那样一来,咱们的压力会越来越大,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只要能拖住龙岛师团,梁某万死不辞。”梁丹正色道。 “别说‘死’,不吉利的。”乔曼一皱眉。虽然乔曼已经是一名旋风支队的队员了,但毕竟是唱戏的出身,讲究特别多,尤其是这个“死”字,可不能轻易说出口。 “不过呢,既然你不怕,那咱们想拖住石野的办法有许多,还记得我说的十六字方针吗?”乔曼问道。 “我也一直在考虑。刚刚我从半拉山撤回来,这算不算是敌进我退?”梁丹反问道。 “算是吧,但也不完全。”乔曼答道,“如果你真打算用游击战来对付鬼子的话,那我出村之前的一点安排,希望你别说我是越权指挥,削了你师长的威严。” 梁丹一愣,当时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半拉山的山头,到是没在村子里又做什么安排,但听乔曼这个意思,到是还留了点后手给石野。 乔曼并不说破,到是拉着梁丹站到了老营里的瞭望台上,这山里的胡子老营全都设有这种高台。以前是用来观察官军的,现在站在这里则正好可以俯视刘龙台镇。 “看着吧。”乔曼淡淡的说道。 不多时,刘龙台镇里突然传出一阵砍杀之声,刚刚入驻刘龙台的鬼子兵顿一片大乱。 “这就叫敌驻我扰。”乔曼笑道。 第三百一十六章 第三百一十六章、 罗胡子把一根苦麻菜咬在嘴里,那味道的确不好,但却可以提神。 当乔曼把那一长串的命令交给他,并且告诉他这是梁师长的命令时,罗胡子就知道是假的。虽然大伙心里对乔曼与梁丹的关系心知肚明,但以罗胡子对梁丹的理解,梁丹还不会糊涂到让乔曼来传达作战指令。不管怎么说,乔曼终是一名共产党的战士,而非第八师的部属。 但罗胡子没有说破,并且用力的点着头,而后他也的确是这样执行的命令。 那一切出于他对杨欣的了解。从秦皇岛一路上护送军火回西山,罗胡子与杨欣也是不打不相识,并且丁雄非常不屑一顾的游击战术,罗胡子却非常感兴趣。而今天乔曼下达的指令,与杨欣说过的游击战术一模一样,罗胡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骑兵不适合防守战,半拉山头打得热火朝天,罗胡子却带着他的骑兵就藏在镇子里。不但石野不会想到,就连梁丹也没想到罗胡子的胆子会这么大。当老百姓全部撤离开了刘龙台之后,整个镇子寂静无声,罗胡子命令骑手用苦麻菜封住战马的嘴。 东北山区遍地都是苦麻菜,是一种可以食用的野菜,但这种野菜有一个缺点,就是无论流过多少遍,用开水怎么炖,都带着一种苦得让人舌头发麻的味道。战马吃过这种苦麻菜以后,在短时间内连个响鼻都不会打。现在罗胡子自己也把一根生苦麻菜咬在嘴里,一嘴的苦味让他也懒得说话。 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鬼子进镇时轰轰的汽车声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罗胡子把他的骑兵藏在骑兵连后面的地窖里,那本来是用来准备在冬天存草料的地方,地方大得很,四百骑兵全放在里面还空出好大一块空间来。 罗胡子的眼睛一直盯着从透气孔里穿进来的那一缕阳光,当阳光越来越淡时,罗胡子嗅到了炊烟的味道,鬼子开始做饭了。 被梁丹和马长腿的部队阻击了半天,鬼子早就饿了。在简单的巡查过镇子之后,石野命令鬼子兵直接住进百姓家中,利用百姓家的灶台做饭。只可惜百姓走的时候,把家里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连一粒米都没给鬼子留下。 “呸。”罗胡子把嘴里的苦麻菜吐到地上,回头对着身边的两个骑兵小队长说道,“之前说的话都记着呢吧?” “放心吧营长。”两名队长齐声答道,“这半天大伙都憋坏了,就等着你下命令呢。” “穷得瑟啥?”罗胡子却一翻眼睛,“我告诉你俩,看好兄弟们,别打起来就不要命。有命才能杀鬼子,重要的是要听话,让打就打,让退就退。一会儿谁要是顾头不顾腚的玩命,回头别说我大巴掌削他。” 两名队长连连点头,这些骑兵当初都是杨花肠儿带出来的,别的没学会,到是把杨花肠儿打架不命的劲学得十足。然而真要是骑术能象杨花肠儿那么精湛的,世上能有几人?杨花肠儿冲到阵中大杀大砍自己是痛快了,后面的兄弟们哪会象他那么如鱼得水?因此上,罗胡子在领导了骑兵队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严肃了骑兵的纪律。因此上,自从骑兵队到了罗胡子手里,虽然打起仗来不象以前那样嗷嗷乱叫,但作战风格却越发的硬朗起来。连梁丹都说,早知道这样的话,早就把骑兵交给罗胡子管理了。 “上马。”罗胡子低低的吩咐了一声。 如今的骑兵营士兵个个训练有素,齐身上马却没有杂乱的声音。到是一名队长跟在罗胡子身后小声问道:“营长,咱到底放不放火啊?” “这个……”罗胡子也犹豫了一下。 如果现在放火的话,对鬼子兵的打击肯定更重,但老百姓都在鹰帽山上瞅着呢。真是放火把老百姓的房子全给烧了,老百姓还不得造反啊?到时候梁师长在山上怎么解释都没用。 “算了。”罗胡子摇了摇头。言罢,拿手一指,早有人推开了暗道的厚重木门,罗胡子喝了一声,“兄弟们,是骡子是马就看这一回了。那林和我说了八百回,咱骑兵营是全师吃得最饱,穿得最好的,今天谁他的娘的要是认怂了,丢人了,我罗胡子上山掘他们家祖坟去!给我上!” 四百骑兵齐发一声呼喝,有如开闸的山洪,突然从骑兵连的后面暗道中冲杀出来,马蹄阵阵、杀声冲天! 只见四百骑兵分成若干小队,虽然是在镇内,但马速不减,有如鱼跃潭渊,水银泻地,在鬼子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杀到了鬼子面前。 鬼子可真是饿了半天了,正坐在饭窝边上闻着米香流哈拉子呢,哪成想这时候还会遭到敌人的偷袭?而且还是骑兵的偷袭! 如果谁要说石野不会打仗的话,梁丹第一个不同意,这个对手绝对是自起兵以来最强的一个。石野也不会不预防敌人的偷袭,因此上派出了数十哨兵眼睛瞪得好似灯泡一般盯着鹰帽山,别说是人了,鹰帽山上就是下来一只兔子也逃不过鬼子的眼线。 而且从常规战斗上来讲,敌人的偷袭往往发生在后半夜,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是夜袭最易发生的时候。所以石野早就命令士兵马上做饭,之后轮番休息,争取在午夜之前把士兵的精神养足。就算今天晚上梁丹不下山来偷袭石野,石野也打算连夜进攻鹰帽山。 虽然鹰帽山险峻,坦克和装甲车派不上用场,但自己还有数十门大炮,光凭炮弹也要炸平鹰帽山。一鼓作气拿下梁丹部队,也好在龙岛师团长面前好好的露一露脸。 可惜石野却不知梁丹的身边还有一位专打游击战的乔曼,虽然在排兵布阵方面,乔曼或许不如杨欣精通,但石野也没想到梁丹在半拉山硬马实桥的打了半天阻击战之后,会突然改打游击战。 更不会想到,眼睁睁的看着梁丹的人马撤到鹰帽山之后,镇子里居然还会有一只骑兵部队从背后杀过来。 石野现在就在梁丹的师部里,虽然师部已经被收拾干净,连半张地图都找不到,但石野通过师部的部局仍然连连点头,并且在心里已经开始把梁丹的部队当成正规国军来看待了。他才要和宫崎九谈一谈入夜后的军事行动,却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大乱,吓得石野一哆嗦,难不成梁丹杀下来了? 石野匆匆的夺门而出,才要问问是哪里出了事情,突然街角处一将杀出,手持鬼头刀、胯下蒙古马,年纪虽然不大,但却一脸的络腮胡子,豹头环眼盯着石野,嘴里笑道:“我一想鬼子头就在这呢!” 罗胡子年纪不大,心里却精得象猴似的,心里一盘算就推算出石野来了镇子肯定奔着师部来的。因此上,一马当先直奔师部,果然就要师部门外看见了石野。 这要是一刀宰了石野,估计这仗也就算打完了,罗胡子见猎心喜,鬼头刀一抡直扑石野。 石野虽然吓了一跳,但终是个支队长,久经战阵还算是能沉得住气。本能的往后一翻身,鬼头刀擦着石野的脑瓜皮扫了过去,惊出石野一身冷汗。 “哎呀,有两下子。”罗胡子十拿九稳的一刀,居然没有砍死这个鬼子大官,自己也有点惊讶。不过他也知道,这种机会只有一次,想回马再战的话自己也得陷在这里出不去。因此上,罗胡子并不回头,却一刀砍翻了一名拦在马前的卫兵,直直的往另一边街口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枪响,罗胡子一缩头,却觉得头上一凉,军帽被人打掉了。罗胡子回头看去,就见宫崎九正扶起地上的石野,而开枪的则是藤田。 “独眼龙,瞎了眼睛枪还打得这么准。”罗胡子骂了一声,“看好自己的脑袋,等着老子来取。”说话间,马已经冲到了街头,后面藤田又打了一枪,这次罗胡子早有准备,伏身马背之上,渐行渐远。 石野在罗胡子的刀下死里逃生,可他部下的鬼子兵就倒霉了。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心思全在饭上呢,骑兵连的大刀砍到头上了,一半的鬼子兵眼睛还盯着饭锅,人头飞出去了哈拉子还没流干净呢,咋死的都不知道。 一般来说,在村镇之中,骑兵不会象平原那样容易发挥威力。可这些骑兵常年生活在刘龙台,对这里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哪里有个转弯,哪里有个土坑,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这两千多鬼子被四百骑兵杀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想要就地反击的时候,这些来去如风的骑兵哪会给鬼子机会?早就一溜烟的出了村子,往水口子方向去了。 石野摸着自己的脑袋一阵后怕,急令清点人数,才知被罗胡子这一轮偷袭又折了自己了一百多士兵。而最严重的是,鬼子自带的这点粮食基本全糟蹋了,半生不熟的米饭洒了一地,想吃又吃不得,扔了又可惜。 最主要的是石野原以为一个下午就可以完全消灭梁丹,部队中也只是士兵自己背着一点行军粮,并没有后勤部队跟着。 现在一看,只能让宫崎九再从同昌县城往刘龙台送粮食了。心里盘算着,等到同昌的粮食送过来再做成熟饭,今天晚上的夜袭计划是别想了。 就在石野垂头丧气的时候,一边的藤田到是冷冷的说道:“守好送粮的部队,别再被梁丹把粮食劫走。” 第三百一十七章 第三百一十七章、 “鬼子对地方部队的围剿不外乎两种手段,一是重兵突进,一鼓作气消灭对手,这也是鬼子最希望出现的战势。那样的话,鬼子可以集中优势兵力在短时间内平定地方,石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 看着刘龙台镇内杀声四起,乔曼与梁丹站在瞭望台上边看边说,梁丹头一次知道,乔曼原来对鬼子兵这么理解。 “另一种就是围困封锁,这是打得消耗战,鬼子不愿意这么打,但现在石野只能这么做。并不是石野对围困战术不在行,而是这六百里医巫闾山,鬼子就是来十万兵马也封不住咱们。现在的优势在我们,咱们在山里,想打就打,不想打就撤。这里山岭纵横,如果咱们一心想撤的话,沿着闾山山脉可以去北镇,也可以去朝阳,实在不行还可以去热河。鬼子就算是把关东军都调到同昌来,也封不住咱们。” 乔曼这一番话说得梁丹心头通畅,一展愁眉。同昌这个地方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这里过于四通八达了,辽西的几处重镇都可以直通同昌,反过来梁丹如果想撤兵的话,随意去任何地方,鬼子想抓也抓不到他。 山下乱的时间并不长,罗胡子深得游击战个中之三味,砍杀一番之后扬长而去,不往鹰帽山来却是奔着水口子方向而去。 “百姓怎么办?”梁丹问道,这也是梁丹最担心的事情,“你也是东北人,知道故土难离这句话吧?第八师的战士,只需一声令下,天南海北都会跟着我,但我不能带着这么多的百姓啊。而且,百姓对于粮食的消耗非常大,自带的粮食估计十天左右就得吃光,那林悄悄的跟我说过,如果把军粮分给百姓的话,怕是咱们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猜石野也是这么想的。”乔曼答道,“所以,石野一定会想办法以百姓为这场战争的突破口。必须连夜把百姓撤走,撤得越远越好。我已经派旋风支队的人联系辽西几支我们的部队,看能不能帮助安置百姓,但最近的也要过了朝阳才行。” “这就难办了。”梁丹摇了摇头。这些百姓如果让他们暂时躲在山上他们还能忍一忍,让他们背景离乡的往朝阳方向去,有一多半百姓都不会动地方。而且百姓的速度比不得士兵,如果是士兵的话梁丹带着他们一宿的时间就能跑到北镇去,而这些百姓老的老、小的小,在大山里面一天走不出二十里去,不可能带着他们进行大泛围的运动战。 “不对劲。”乔曼突然说道,“鬼子有动作。”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在幕色之中已无法很清楚的看到山下鬼子的动静,只能隐隐看到一批批的鬼子正有序的往山边移动。 “这鬼子到是挺抗饿啊。”梁丹有点惊讶。罗胡子搅了鬼子的晚饭,这鬼子兵还敢饿着肚子攻山?到是第八师这边早已经饱餐战饭,士兵们正斗志高昂。又看了一会儿,梁丹却觉得不对,又透过望远镜看了看,“鬼子在运大炮?” 却见幕色下鬼子正从刘龙台镇里将一排大炮推到了鹰帽山下,看样子是要打算炮轰鹰帽山。梁丹对乔曼说道:“告诉老百姓隐蔽,分散开。再让人去找丁雄过来,小鬼子这是想打夜战,我到是得舍命陪君子了!” 乔曼急急的下了瞭望台,梁丹却仍站在台上往山下观察。想要从山脚下直接开炮打山顶的话,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鹰帽山险峻,许多炮的仰角不够,炮弹最多能打到山腰。不过石野也显然是做了山地战的准备,在他的炮兵部队里专门有五六门高射炮,就是为攻山做准备用的。 不多时丁雄已经赶到,看清了山下的形势之后,丁雄冷笑一声:“这石野不会是黔驴技穷了吧?敢把炮兵推得这么近?师长,你在这里坐阵指挥,我带人下去陪石野玩玩。” “不可恋战。”梁丹叮嘱了一声,丁雄一边点头一边命令三团集合。在第八师的三个团里,丁雄还是最喜欢马长腿的三团,因为马长腿带兵严,三团的士兵也是最为正规的一支部队,这也是火狐狸和李金镖比不了马长腿的地方。 做为步炮专科毕业的丁雄来说,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大致的推算出鬼子炮兵所需的准备时间。想要集结全团已经来不及了,匆忙中马长腿将爱将赵飞虎的一营派给了丁雄,赵飞虎端是一员虎将,一听有仗可打,乐得满脸开花,带着人有如一道旋风直冲山下。 石野自然早有准备,他知道梁丹不会轻松的让他把炮兵阵地布置到山下,等到赵飞虎的人马一出,宫崎九带着一个中队的鬼子从炮兵侧翼杀出与赵飞虎战到一处。赵飞虎得了丁雄的命令,也不与宫崎九纠缠,一面命令机枪排压住鬼子的攻势,一边派出一个小分队掩杀向鬼子的炮兵阵地。 然而宫崎九也不白给,指挥人马两路迎敌。镇内又有石野再派出援军,沿山脚下而来想要抄了赵飞虎的后路。 枪声一响,双方各有伤亡,鬼子的大炮不能及近,一见赵飞虎的人马过来,居然举起枪来把自己当成步兵来用。赵飞虎又亲自带人连续三次冲击鬼子的炮兵阵地,不想石野也是咬了牙要在炮兵阵地上与赵飞虎一决雌雄,从炮兵内突然又杀出了一支步兵联队,连连用迫击炮打退了赵飞虎的进攻。 赵飞虎见势不妙,想要退兵的时候,宫崎九却死死的咬住赵飞虎不放。后面包抄的鬼子小分队眼见就要封住赵飞虎的退路,不想赵飞虎突然命令部下吹起了冲锋号,一个营的士兵也不理后面的鬼子,突然全力出击去打鬼子的炮兵。 鬼子的炮兵阵地一时间压力大增,连连吃紧,一度被赵飞虎冲到了阵地前沿,还炸翻了一门鬼子的高射炮。但这么一来,赵飞虎距离鹰帽山可就越来越远了,在宫崎九的指挥下,鬼子的合围已成,虽然被毁了一门炮,却也将赵飞虎团团围住。 镇内石野一看有便宜可占,急忙再次向宫崎九增兵。 赵飞虎命令部下布防环形防御阵势,第八师最大的特点就是子弹多,因为有孙观的兵工厂支持着,第八师的士兵在打仗的时候根本就不考虑子弹的消耗。尽管被宫崎九围住,但赵飞虎兵峰所指之处,当真是弹如雨下,鬼子兵再凶悍也无法突进赵飞虎的环形战阵。 一等赵飞虎稳住阵脚,与鬼子打起了阵地战时,鹰帽山上号炮一响,火狐狸突然带着一哨人马杀出。为首一员女将,手端机枪骂声不停,正是李大仙。别看李大仙在半拉山头受了伤,但这一会儿却正显出东北悍妇的本色,就根个没事儿人似的,几十斤重的机枪端在手中只当是拿了根烧火棍。更可怕的是边打边骂,那骂声到不比机枪声小,让人分不清哪一声是机枪哪一声是骂人。 宫崎九刚刚布的包围圈,才想要一口气吃掉赵飞虎,被李大仙这么一冲不由得阵脚松动。更何况后面还有一身红衣的火狐狸拍马杀到,火狐狸的部下在训练上的确不如马长腿,枪打得也没有三团的人准,但一团的人最喜欢用孙观发明的各种奇怪的手雷。当土匪的人别的本事没有,总还有把子力气,这手雷也不太需要准头,反正只要扔进鬼子堆里就行。 孙观研制出来的手雷,有的扔到地上呼呼喷火,有的落地之后居然还会象二踢脚一样自己弹起来在空中再爆炸,还有的落地之后不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臭弹呢,可过了一会儿等没人注意了,却突然响了,让人防不胜防。 石野坐阵在刘龙台镇内,一看宫崎九的阵势散动,马上要被火狐狸的人马突破。急令一个中队的鬼子从侧翼去攻击火狐狸,以解宫崎九之困。 哪知火狐狸这一次却收起了她的火暴性子,一看鬼子的援军来了,口中呼哨一声带着人马立刻退进山里。 宫崎九不明白火狐狸为啥突然撤兵,正以为可以好好的和赵飞虎打一仗。哪知突然听到刘龙台镇内有枪声响起,吓了宫崎九一跳。他的部队把山脚下封得严严实实,啥时候有第八师的人突出重围打到镇内去了?更何况,石野不停的向他这里增兵,石野身边的人马可就不多了。难道又是梁丹的调虎离山之计? 再一看,却见丁雄亲带一哨人马,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直取石野所在的师团。这一队人马虽少,但显然是丁雄精心挑选过的,不但个个悍不畏死,并且作风硬朗、杀法骁勇。石野自己也没想到丁雄不去救赵飞虎,却带着一个敢死队直奔自己来了。一边让自己的近卫队上去迎敌,一边收缩兵力。 宫崎九明明围住了赵飞虎,可是石野连连催他回兵,宫崎九自己也没办法,只得放开赵飞虎,回军镇内。 哪知赵飞虎却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乘的家伙,围兵一退,他不但不回兵山内,反而突然搞了一个反冲锋,咬在宫崎九后面狠狠的来了一家伙。宫崎九屁股着火也顾不上拍,生怕石野出危险。 可等宫崎九真的带兵回了镇内时,丁雄的部队就象是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消失了。石野气得一阵暴叫,命令人马上全镇搜索,一定要找到第八师留下的地道。再回头一看山脚下的炮兵阵地,早就被赵飞虎搅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而此时,丁雄已经带着人马回到鹰帽山上,向梁丹交令。到底是年轻人,打了这一仗,丁雄也不免得意,只说道:“师长,就算不用游击战法,咱也未必就怕了鬼子。” 梁丹虽然连连称赞,但心中却明白,这种打法偶尔一两次或许还行。但想长期的用这种正规军的阵地战法,自己的消耗总是大过鬼子的,得不偿失啊。只是丁雄深受正规军事化的教育,想要让他转变思想改打游击战,还是太难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第三百一十八章、 等到刘龙台镇内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石野才喘平了这口气,而又一个让他恼火的消息却接踵而至。 尽管在之前藤田已经提出让石野派重兵保卫粮道,但石野认为两个小队的鬼子兵已经足够了。再说,从同昌城到刘龙台一条官道直通,不过几十里路。如遇战事,石野可以随时派兵支援。 然而让石野意想不到的是,运粮部队从出城开始就遭到了杨花肠儿和燕子飞所带领的旋风支队的袭扰。那杨花肠儿杀人如麻,马快如风,燕子飞高来高去、飘乎不定,旋风支队的人更个个油滑无比,专在暗处放冷枪、下黑手。 要说硬碰硬的一大仗一场没打,可这小打小闹却太够人受了。鬼子兵提心吊胆,想要支援又觉得犯不上,不要支援又不足以击退杨花肠儿。就这样杨花肠儿带着人直追了二十多里路,眼瞅着到半拉山了,这才放弃,隐入大山之中,然而鬼子运来的二十大车粮食却已经被毁了五六车。 运粮的鬼子兵见半拉山就在眼前,隐隐约约都能看到鬼子的巡逻队了,这才长出一口气。虽然被毁了几车粮食,但好歹剩下的还能吃两顿饱饭。 不想就在鬼子才刚刚放松了这么一下子,夜色中一道骑兵杀出,罗胡子横刀立马“哈哈”大笑:“兄弟们,鬼子给咱送粮食来了!”四百骑兵分成两队,分别从左右两面袭了过来。 罗胡子那胆子要说真是比杨花肠儿还大,他算准了鬼子到了半拉山口的时候肯定以为安全,注意力分散的当口,依仗着骑兵的速度优势突然杀出。这黑夜之中,骑兵打步兵那可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两个小队的鬼子兵根本就不够砍的。 并且罗胡子与杨花肠儿不同的是,杨花肠儿所带的都是步兵,以骚扰战为主不能负重。而罗胡子的骑兵们则冲到马车边,一人一袋粮食挂在自己的马屁股富贵钩上。战马的身上多了一袋粮食,跑起来仍然毫不费力。 不过虽然罗胡子突袭成功,但这里也的确距离半拉山太近了,不足五分钟的功夫鬼子的援军已经杀了出来。一阵机枪扫过,打倒了数名骑兵。 “放火。”罗胡子喝了一声。 早有骑兵将准备好的火把扔到马车之上,那二十车粮食还没有被罗胡子的骑兵抢到的全被一把火点燃。罗胡子则呼哨一声,借着火势带领骑兵沿河岸边再一次往水口子方向跑了。鬼子兵有心去追,可再看看眼前雄雄燃烧的粮车,心道还是先抢得粮食再说吧。 等到鬼子兵累死累活将那些还冒着黑烟的余粮推到师部的时候,石野差一点一口血喷到粮车上。二十大车的粮食啊,本来足够他的士兵吃上好几天的,现在再看看,能给全部人马熬一碗稀粥就不错了。 “他……他……”石野手指鹰帽山连连哆嗦,“到底是正规军还是游击队?宫崎君,你听说过在东北有打法这么古怪的部队吗?” 宫崎九也有点蒙了,要说游击队吧,刚刚丁雄带人冲下山打的可是中规中距的阵地战,那赵飞虎勇不可挡确是一员悍将,显然出身东北军,在打法上还有东北军的痕迹。对于常规阵地战打法,石野并不陌生,并且如果现在坐下来商量的话,他有十种以上的打法可以消灭赵飞虎。 可要说是正规军打法吧,这梁丹的部队又是在半拉山上面埋地雷,又是骚扰粮道,居然还敢把骑兵埋伏在镇子里,打一阵就跑。这种打法,只有和共产党的游击队作战时才会遇到,东北军一般来说不这么打仗啊。 这仗打到现在,如果真的清点战果的话,实打实的说鬼子阵亡的还不足三百人呢,梁丹部队的伤亡比鬼子要惨重得多。并且石野的手中仍然握有坦克、装甲车和重炮,这是梁丹所不能比拟的,在人数上石野又不吃亏。表面上石野是遭了些暗算,但实际上他的战斗力仍在,仍有一拼的余地。可说不上为什么,石野抬头看那黑漆漆的鹰帽山,心里越来越没底。在这之前,做为一名支队长,石野从来没把任何一支地方部队看在眼里。在他看来,无论对方拉起的是什么样的大旗,本质上还是土匪,还是胡子。只要皇军的精锐部队一到,必然会有如摧枯拉朽一般,横扫一切,打得对方溃不成军,小小刘龙台更是一鼓可定。 可事实与他想象得越来越不一样了。 从半拉山前到打进刘龙台,两千多龙岛师团的正规军又有飞机的助阵,居然打了整整一个下午。换来的只是坚壁清野的空镇子,老百姓走的时候甚至把水井都堵死了。 原以为已经被自己重创的梁丹部,不但没有一蹶不振,反而还有心思下山来打他的炮兵阵地。并且到现在,他的士兵连口饱饭都没吃上,而鹰帽山上面却不停的飘过阵阵炊烟,显然梁丹的存粮十分充足,是足可以与自己好好打一场消耗战的。 但师团长给他的命令是三天,龙岛希望三天之内石野就可以解决梁丹,而现在看来,三天时间远远不够。 “把所有的粮食做成粥饭。”石野突然淡淡的说了一句,仿佛满腔的怒火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了。 这次也不必再把粮食分发到各部,士兵们支接在师团前面的空地上架起了几口大锅,准备开始熬粥。 他转身回到师部内,鬼子的通讯兵已经架好了电报机。石野快步的走到电报机前,冷声说道:“电报龙岛师团长……” 鬼子的通讯兵“滴滴滴”的按动了电报机,可石野只说了这一句话,却突然停住了,好象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嗓子里。通讯兵奇怪的抬起头看着石野,却不敢问出声。 石野的身后站着宫崎九和支队的几个参谋,同样表情有些尴尬。石野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胸口起伏不定,那几句话就在嘴边,但却死死的压在舌尖就是说不出口。 “如果石野君仍然无法正视你的敌人,这仗场亦将永无休止。”藤田阴冷的声音在师部里响起,“我听说您是帝国陆军士官学校毕竟的高材生,我想那里不仅仅教会您犹豫和彷徨吧?帝国的士兵在流血在挨饿,您却只想着保存您的面子?” “藤田君。”不等石野说话,宫崎九先竖起了眼睛。 说破大天去,藤田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宪兵队长,在石野眼里连芝麻绿豆的官都算不上。要知道日军的军纪极严,就凭藤田刚刚说的话,现在石野一枪崩了藤田,连句解释都不必多说。甚至一边的几个日军参谋也对藤田怒目相向,只觉得这个宪兵队长太没大没小了。 “我部已初步取得了对梁丹匪军的战果,占领了刘龙台镇。”石野突然说道,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藤田一眼,“目前匪兵已经撤进闾山山脉,此地山高林密,剿匪诸多不便。因此,请求增派援军。” 通讯兵将石野的话一字不差的发向上级,整个师部里一片寂静,只有电报机的滴滴声不停传出。不但作战参谋们一脸的难过,就连宫崎九都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唯有藤田微微的翘起了嘴角,刀条子脸上露出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多时龙岛总部回电,电文先是把石野骂了一顿,而后同意再向石野部支援两个步兵大队,与若干炮弹和辎重。并且严令石野,最多一周之内,必须结束对梁丹的围剿,以便使师团进攻热河的计划不受到任何影响。 石野知道龙岛不会把重兵大队派过来,但就算是一个丙种大队的话也有六百多人,两个大队肯定超过千人。有这过千人的部队加入的话,石野的心里又有了底气。 “藤田君。”石野转过身走到了藤田的身边。 “石野君。”藤田本来是坐在椅子上的,但他就算是再怎么狂妄也不敢坐着与一名支队长说话,因此上他急忙站了起来。 “谢谢你。”石野重重的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藤田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他诧异的看着石野,不知道这个农民贵族怎么会对自己说这句话。 “你觉得,下一步我们的战争重点应该放在哪里?”石野轻轻的问道。 听了石野的问话,石野身的宫崎九和作战参谋们脸色徒然一变,做梦也想不到支队长居然会向一个宪兵队长问计,这简直就是作战参谋的耻辱。但在森严的军令下,没有人敢出声,只是看向藤田的目光不由变得恶毒起来。 “粮食。”藤田正色答道。 还不等藤田再有什么解释,天空中突然“嗖”的一声,似乎是有炮弹划空而来。师部内没有哪个人是头一次上战场,只要听一听炮弹破空的声音就能准备的知道炮弹的落点。那炮弹似乎就是对着师部而来的,但却又略略有些偏差。 “轰”的一声巨响从师部的前面传了出来。 石野突然意识到不好,急急的冲出了师部,再看外面那炮弹好似长了眼睛一样正落在师部外面的粥锅中央,唯一抢回的这点口粮才倒在锅里,又被这一炮炸得散了一地,半点也没落到鬼子兵的口里。 “没错。”石野咬着牙说道,“粮食!” 第三百一十九章 第三百一十九章、 那是一炮是李金镖命人打的。 李金镖在三保营憋得都快长绿毛了。在以前与鬼子兵的交战当中,鬼子很少孤立无援的强攻半拉山,一定会再从东园派出鬼子从骚扰三保营,双路齐进。因此上,战争一旦打响,三保营也必然要陷入苦战当中。 这也是为什么梁丹在半拉山头打得狼烟四起却仍然不让马长腿的三团冲到一线的原因,马长腿守在刘龙台还可以随时支援三保营的李金镖部。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今次石野用兵,其意只在梁丹,根本没把三保营的李金镖放在眼里。仗到这个份上,石野甚至都没考虑过李金镖敢主动过来捋他的“虎须”。在石野看来,老子不主动打你,你就躲在三保营偷着乐吧。 可哪成想,李金镖把三保营的老百姓也撤到了山里,又让人把家家户户的内墙打通,整个三保营现在就是个庞大无比的堡垒,只等鬼子来攻,鬼子却驻在刘龙台迟迟不动。鬼子不动,李金镖自己到是受不了了。 因为三保营是个村子,不象半拉山那样地势险要,防守难度比半拉山大得多。所以丁雄在安排的时候,把第八师所有的火炮全交给李金镖了,就指望着李金镖能多守一会儿。 李金镖快等到半夜了,一看鬼子是真不理他,李金镖这火可就上来了。当胡子的出身,最注重的就是脸面,打仗的时候也一样。这鬼子对自己不理不睬,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啊。李金镖一怒之下,让胡天雷继续带人守着三保营,自己则带着两门小炮奔着刘龙台就过来了。 李金镖就是刘龙台人,土生土长,对刘龙台太熟悉了。拿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鬼子这是在师部前面做饭呢。李金镖心道,老子这浑身痒痒得难受,还能让你不鬼子把饭吃好?趁着夜色,李金镖把炮架在西山牛马市的顶上,一炮过去正炸在鬼子的饭锅里。 要说现在第八师有了孙观的兵工厂不缺子弹不缺手雷,就是造不出炮枪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第八师的炮弹都是从鬼子那里抢的,总共就那么几箱,打一发少一发,李金镖也不得不省着点过。这要是炮弹也管够的话,依李金镖那个性子,非把刘龙台轰平了不可。 但现在没办法,一发炮弹打翻了鬼子的饭锅,李金镖急令炮兵拆炮往山里送。他也知道,用不了多一会儿鬼子兵就得上来,那石野也不是白给,听到炮弹声就知道火炮所在的位置。 果然,十分钟不到鬼子就上来了,李金镖边打边撤,到了山脚下正遇到李大仙的接应部队。平常李大仙看见李金镖一向是冷言冷语,今天到是格外的赏脸,只说李团长这一炮打得不错,挺给第八师提气。师长刚刚还说了,这仗就得这么打,今后主要的作战目标就是鬼子的饭锅。到要看看小鬼子饿上个三天三夜,还有没有力气打仗。 等见到梁丹之后,梁丹也着实夸奖了李金镖几句,又仔细的寻问了三保营百姓进山的情况。李金镖摇了摇头,这劝老百姓进山可比打鬼子累多了,李金镖的部下又没有象梁母和乔曼这样会做思想工作的,有几家几乎就是被李金镖赶到山里的。李金镖也知道这么做不对,但也没办法呀。 当下梁丹将军事主官叫到一起,既将游击战的打法说了一遍,又把丁雄正规战的打法说了一遍,并没有硬性的要求必须如何去打,到想问问大伙的意见。 火狐狸和李金镖都是野路子出身,一听乔曼的游击战如何迂回、如何穿插,不由得心头大动。要说这种打法到与胡子的打法有八分的相似之处。尤其是游击战打得就是便宜仗,有便宜就捡,没便宜就跑,这可太符合胡子的性子了。 火狐狸当场拍板,说是就用乔姑娘的打法来。这鹰帽山火狐狸太熟悉了,便主动请令要带一哨人马下去,把鬼子引到山上来,用乔姑娘的说法叫各个击破。李金镖也连说这么打好,这么打回旋的余地大,不用和鬼子硬拼。 可马长腿却支持丁雄,马长腿是东北军出身,打仗也一直是东北军的路子。马长腿指着山里的老百姓说道,这仗要是边打边跑,老百姓咋办?给老百姓一人分一跟绑腿让他们跟着当兵的屁股后面跑?把老百姓当成“浮子”,那不是田燕子干的事吗?咱正规军咋能这么干?朱总监给咱封了个第八师,就是让咱钻山沟的? 别看马长腿治军格严,但平常和几个团长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总是嘻嘻哈哈,火狐狸说马长腿就是个笑面虎。可今天一说到打仗,马长腿可就板起脸来了,也不管是谁的面子,就事说事,坚决不同意钻山沟。 梁丹一看几个人差点掐起来,急忙拦住:“都消停,都消停。”梁丹把几个团长按住,“让老百姓看见了,还当你们几个是分赃不均呢,还有点当团长的样没有?” 被梁丹一骂,几个人都安静下来,可互相瞪着眼睛,谁也不服谁。 “老百姓不能不管。”梁丹说道,“咱起兵为的是啥呀?不就为的百姓吗?但我刚想了想,不能一直让老百姓呆在山里。现在看着,这里山高林密,鬼子的炮弹也打不着。但鬼子的飞机要是再来了咋办?今天在半拉山的汽油弹你们也看见了,那玩意掉地上就是一片火,咱这山头能抗得住多少颗汽油弹?” 山林之战最忌火攻,虽然鹰帽山的老营下面也挖了防火沟,但鬼子要是从天上用飞机往扔汽油弹的话,第八师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咱们必须让老百姓撤走,撤得越远越好。”梁丹又道,“我给那林调派了一部分民兵,告诉老百姓如果哪里有近亲可以投奔的,由民兵护送着出山。如果没路可走的,就往朝阳方向护送,口粮咱们部队来解决。” 众人点了点头,目前看来也只能这么办了。但这里这么多百姓,想撤走也得好几天,鬼子会不会给梁丹这个时间啊? 其实这也是梁丹心中所想的,因此梁丹继续说道:“所以鹰帽山老营还得坚守,不能放弃。这个活就交给马团长的部队,我不管你怎么打,反正老百姓没有全部撤走之前,你就是根钉子,给我死死的钉在老营前面,不许鬼子伤着百姓。” “师长放心,鬼子想伤老百姓,除非从我马长腿的尸体上迈过去。”马长腿大声答道。 “死守也不行。”梁丹摇了摇头,“今天打仗的时候大伙都领教过了,这一批鬼子兵和以前咱们打过的鬼子兵全然不同,枪法准,拼刺凶,而且作战顽强,又有坦克的帮助。光是你的三团硬堵在老营前面,早晚得把人马打光。所以,我计划把一团和二团分成若干个小队,一部从鹰帽山方向,一部从三保营方向,我不要求你们打硬仗,但是命令部下轮番休息,轮番出击,不要你们杀多少鬼子兵,但就是不能让鬼子休息。明白吗?” “那太简单了。”火狐狸笑道,“不就是给鬼子捣乱吗?我火狐狸没啥别的本事,就会给人捣乱,师长你就站在山头上看热闹吧。” 李金镖也咧开大嘴:“小意思小意思。一会儿俺让人把大炮都给三团长送过来,你留在这守着,俺老李就下去和鬼子藏猫猫了。” 这种游击战与阵地战结合的安排,确是让人皆大欢喜。到是丁雄与乔曼互相对视了一眼,丁雄心中暗暗叫劲,就不信自己这堂堂保定军校的毕业生,会输给共产党的游击战打法?乔曼更是不服气,她知道这个国民党官打骨子里瞧不起游击战,正好借着这次机会让丁雄好好瞅瞅在这大山里面和鬼子作战,到底哪种打法有用。 马长腿是坚决支持丁雄的,火狐狸和李金镖到是对乔曼亲近不少,尤其是乔曼又将一些游击战的道理讲给两个人听后,这两人本来就是胡子出身,打骚扰战一直就是压箱底的功夫。当下也按奈不住心情,火狐狸让李大仙帮着她给一团的人分小队,李金镖则拍拍屁股回三保营去做准备了。 梁丹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看看山下的鬼子兵,到觉得不象一开始那么让人头疼了。 “杨队长说过一句话。”乔曼站在梁丹的身边说道,“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多少有点明白了。” “哦?到要请教。”梁丹问道。 “杨队长说,这个第八师,就你一个人能当这师长,换成别人谁也来不了。”乔曼故意的拿眼睛飞着梁丹,“今天我算明白了,就这帮刺头,也就你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今天这个会议要是换成别的长官,早就拍桌子骂上了,你到好说得人人服气,还把我们游击队的打法全给弄过去了。我估计现在山下边石野正迷糊着呢,到底他遇到的是东北军的正规军,还是我们共产党的游击队呢。” “小小计谋,不足挂齿。”梁丹一摆手。 “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乔曼笑道。 这二人在这有说有笑,另一边丁雄可是板着脸。心想着,这自己的打法要是输给乔曼了,自己堂堂一个师总参谋长以后还怎么混啊?因此上,这鹰帽山老营本来已被火狐狸修得异常坚固,但丁雄仍然亲自各种观察,亲手指点,哪里应该进一步加固,哪里应该多设火力点,甚至还想着一会儿李金镖的火炮送过来,都应该架设在哪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丁雄正忙着呢,却突然有人抽冷子跑到他身边,拉着他就走。 “干啥,干啥?”丁雄反手甩开再一看,“宪章?你不盯着电报机,你跑这来干啥?我这正忙着呢,你别捣乱。” “丁哥。”习宪章却是拉着丁雄的手不放,把嘴凑到丁雄的耳朵边小声说道,“还布置啥防线啊?咱快跑吧……” 第三百二十章 第三百二十章、 “宪章……”丁雄拉着习宪章走了几步到一处墙下,连脸色都变了,“你说什么胡话?” “丁哥。”习宪章左右看看,附近虽有几名士兵,但士兵们看到两个参谋长在低头说话,以为人家说的肯定是啥军事机密,因此上也都没往二人的前面凑。包括丁雄的两个警卫员,也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刚刚截了鬼子的电报,鬼子现在已经开始用明码发电了。”习宪章压低了声音说道,“石野在请求鬼子增兵,龙岛已经同意再派两个步兵大队过来,说话就到。就现在山底下的鬼子咱就打不过,这要是再来人,咱还能顶得住吗?龙岛说了,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让石野结束战斗,带着部队去热河。丁哥,大难临头了,我头一个过来告诉你。咱现在跑还来得及,晚了连命都丢在这了。” “啥时候的事?”丁雄忙问道。 “就十分钟前啊。”习宪章答道,“撒一句谎我是王八,千真万确,鬼子马上就要增兵了。最近锦州和锦西一带鬼子的通讯非常频繁,两个大队要是从锦州出发的话,一会儿天亮就能到刘龙台。” “鬼子果然增兵了。”丁雄的脸上不但没有惧怕之意,反而变得兴奋起来,“嘿嘿,就是要让他们增兵。两个大队不算啥,还得让他增,最好增一个联队过来。龙岛这老小子,要是变成光杆司令了,我看他还拿啥打热河。” “丁哥。”习宪章无法理解丁雄为啥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你自己都一身包了,咋还想着替别人挠痒痒呢?我可是知道,热河那边有五万东北军呢,顶不顶得住是人家的事,咱跟着瞎凑啥热闹啊?” “宪章,这些事你不必管。”虽然都是参谋长的身份,可有些话丁雄是真懒得和习宪章说,反正说了他也不明白,“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保持与朝阳方面的联系,不光是咱这里,我要知道鬼子的全部动向。还有,想办法联系热河方向,把这里的情报告诉他们,让他们早有准备。我想现在朱总监也差不多应该到关里了,有他在少帅面前说话,少帅不会轻易放弃热河省的。” “你……你咋这么天真呢?”习宪章急得直搓手,“你还指望热河?丁哥,可不是我看不起咱们自己的部队啊。我就问你一句话,热河省主席汤玉麟他现在在哪?” “啊?”丁雄哪里知道这事?随口答道,“自然是在热河主持军政大局。” “开玩笑。我这次头来东北之前,才在北平的酒会上见过汤主席,这老小子现在自己就在北平城呢,能有半年没去过热河了。你指望着他守热河?做梦去吧。”习宪章看来对关里的形势非常了解,“朱总监的消息传过去了,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汤主席下的第一条命令,肯定是把他的家产先送到关里去。” “宪章,别乱说话。”丁雄却是真有点生气了,“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长官?大帅在世的时候,汤主席就跟着大帅,现在怎么能扔下热河不管呢?这话咱两说说也就算了,要是传到少帅的耳朵里,你哥也保不住你。听我的,做好自己的工作,把鬼子的动向弄清。刚刚你能探知鬼子要增兵,这个消息就不错,继续努力。有我在这呢,我又不会让你抗枪上战场,你怕啥?守好电报机,那就是你的战场,去吧。” 一看习宪章张了张嘴好象还有话要说,丁雄瞪起了眼睛:“你要还管我叫一声‘丁哥’,就别说那么多废话,回去工作。” 习宪章一脸惆怅的扭过身去,其实他的话还真没说完。因为习宪章现在掌握到的情报是,日军不仅仅是派出一个龙岛师团的去打热河,事实上这一次关东军总部是动用了第六、第七、第八、第十二师团共将近十万人马,这一次日军下了一盘好大的棋,区区梁丹一个第八师不过四千人马,能挡得住鬼子的脚步? 要说习宪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就是丁雄的,而且在北平的时候丁雄与他哥哥习宪峰的关系非常好,两个人的年纪又差不多,私交亲密。习宪章是把丁雄当成亲人一样的来看待,所以才第一时间的想拉着丁雄一块往关里跑。 哪知道,丁雄不但不听他把话讲完,还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习宪章心里这个委屈劲儿就别提了。表面上他现在是第八师的副总参谋长,论军职他比杨花肠儿还高着半头,可是第八师上上下下除了丁雄之外就没人正眼瞧他。 习宪章不想当什么狗屁参谋长,他只想着能平平安安的回关里,可没成想现在丁雄也不待见他了,习宪章心里这份窝囊啊,这不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吗? 习宪章心里越想越气,回到临时电报室里闷了半天,也懒得听电报了。一边两名电报员看出习宪章脸色不对,没敢过来说话。这几天习宪章到了多少抽空给两个人讲解了一些电报知识,哪成想这两个人当初能学会收发电报已经是使出吃奶的劲了,现在想让他俩学会破译电码,那比学天书还难啊。尤其是习宪没事的时候嘴里还冷不相丁的蹦出一句法文来,这两个土秀才哪听得懂洋文?因此上几天下来,一丁点真玩意没学着,光惹习宪章生气了。 “我真是……你说……”习宪章在那自言自语,后来干脆一拍桌子,拿起电报机来开始发报。 两个电报员却吓了一跳。要知道,丁雄可是反复交待过电报操作规章,没有师长或参谋长的命令,电报根本不许往外发报,以免被鬼子偷听去。现在习宪章突然私自发报,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按道理应该上前阻止,可这几天两人也被习宪章给骂怕了,生生的没敢说话。 习宪章发报不久,电报机里接来回电,不接还罢了,这一接回电,习宪章气得差点蹦起来,将耳机往桌子上一摔:“有这么当哥的吗?有这么当哥的吗?” 两名电报员不知道咋回事,习宪章却暴跳如雷。原来他给北平他哥哥发报,问能不能把他调回去。谁想他哥哥习宪峰的看法到是与丁雄一样,让他好好的留在东北为抗日发挥本领,稳住心,没接到命令不许回北平。 习宪章生了一会儿气,又想给他在旅顺的爷爷发报,可又一想还是放弃了。哥哥的意见肯定也是家里老爷子的意见,现在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在电报室里窝了一会儿,习宪章又走了出来想透透气。才一出门,正看到赵正恒带着人从门前走过去,习宪章一把拉住赵正恒:“赵连长,借一步说话。” 赵正恒出身军统,干的就是察言观色的活,一看习宪章的样子不对,也不说破只管点头。 习宪章小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军统有路子,你想想办法,把我弄到关里去。我的身份你肯定知道,不用我多说吧?你要帮了我这个忙,习某定有回报。” “习参谋长,您就别拿我逗笑话了。”赵正恒笑道,“我可是一门心思要跟着梁师长打鬼子的。赵某在东北混迹多年,看过的这个司令那个长官的多了,可真要说打鬼子的,我就是相中梁师长的队伍了。您放心,赵某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现在多活一天都是捡的。赵某虽然出身军统,但说话算话,坚决留在这里打鬼子,请习参谋长放心。” “哎呀,我不是拿你逗话呢。”习宪章急忙解释道,“梁师长也没让我试探你,我说的是真话。你想想办法,把我弄回关里去,我必有重谢啊。你听听山下边的大炮,这都响了一天了,真要是哪颗炮弹飞到咱的脑袋上,咱可都玩完啊。你放心,不就是军统站出了点事吗?我让我们家老爷子和南京那边说说,包你没事。” 要说玩心眼斗心机的话,习宪章哪里是赵正恒的对手?军统的人天生多疑,象习宪章这种初出江湖的货色,什么事都写在脸上,赵正恒一眼就看出来了,便只笑道:“参谋长多心了,这鬼子没那么大本事,想灭咱第八师?做梦去吧。我这边还有要事,就不陪参谋长您聊天了。告辞,告辞……” 也不管后面习宪章怎么叫,赵正恒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却觉得不太对劲,本来应该带着人去同昌看看鬼子是否还要立刻往刘龙台送粮食,但赵正恒却转了个弯来到了梁丹的指挥部,这习宪章的话让赵正恒不放心。 指挥部里,丁雄正把鬼子增兵的事告诉梁丹,梁丹也显得非常兴奋。鬼子如果增兵,那么第八师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定要死死的拖着鬼子,不让鬼子顺顺利利的进攻热河。 一见赵正恒进来,还没等赵正恒说话,梁丹抢先说道:“马上联系杨副师长和罗胡子的骑兵,告诉他们鬼子要有两个步兵大队增援到刘龙台来。现在这两个家伙正在外头快活呢,随他们两个怎么打,反正我不想看着鬼子大摇大摆的过来。不让他们两个阻击鬼子的行军,但起码得给鬼子一个下马威。” “师长。”赵正恒抢过话头想要说话。 “还有。”梁丹现在却是有数条命令要下,“找到李金镖,让他派出一队人由胡天雷亲自指挥,不干别的,专门在路上给我埋地雷、挖陷井,我要让鬼子的坦克寸步难行。再有,铁路也不能放过,这是朱总监专门指示过的。让火狐狸给李大仙专门调配一支人马,从七里河开始,一直到同昌的铁路,能拆多少拆多少。止少在这场战役里,我不想看到鬼子的火车呼呼的从我眼皮底下过。” “师长。”赵正恒一边将梁丹的命令记下,一边还想说话。 “快去呀。”梁丹到是有点急了,“还有,让你手底下的人小心点,鬼子肯定要派小分队往山上摸,加强戒备,看见鬼子兵就给我干掉。” “是!”赵正恒实在是抢不着说话的机会,再一想习宪章也不可能立刻就当逃兵,还是先执行了师长的命令再说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第三百二十一章、 “鬼子居然用明码发电。”梁丹听过丁雄的话之后微微一笑,“这才打了半天,石野还不至于就慌了神。我猜,他是故意让咱们听到的,想吓唬咱们。哼哼,我梁丹敢带兵打鬼子,还怕他吓唬?” “鬼子不光打仗厉害,他们的攻心战术也一直用得不错。”丁雄点了点头,“也是石野倒霉遇到你梁师长了。要知道,以前到是真有好几个地方是鬼子随便一吓唬就弄到手的。不过话说回来,两个大队的鬼子,如果重兵大队的话,一个大队就有八百人,两个大队就是一千六百人啊。能拖尽量拖住,龙岛想要一周之内结束同昌范围的战斗,咱们偏不能让他如意。龙岛越是着急,就越会给石野增兵,那龙岛身边的部队就会越来越少,到时候他想打热河也打不了。我现在担心的,就是热河那边怎么样了。” “热河不是还有五万东北军吗?”梁丹却并不担心,“咱们咬咬牙,最好能拖住鬼子一个月。热河那边怎么也能准备好吧?就算保不住热河,还保不住喜峰口?” 看到梁丹满怀信心,丁雄只得笑了笑,却没接着往下说。他却知道习宪章没有骗他,热河主席汤玉麟已经很久没回过热河了。 算了,尽人事以安天命吧,丁雄心中暗想。 “现在咱们是要加快把百姓撤走。”梁丹看着同昌的地图,“闾山太大了,鬼子进山追咱们不好追,可是让百姓翻山沟找出路,也不是件容易事。这样,打仗的事你先顾着全局,我再去找那林商量商量。” 当下,梁丹留下丁雄一个人在作战室里,自己趁着夜色出来找那林。 那林现在几乎就是整个第八师里最忙的人,梁丹找到那林的时候,那林正站在粮仓前面发愁呢。虽然已经派民兵尽量的维持秩序,可老百姓比不得军队,这仗一打起来老百姓人心慌慌,顾的都是自己家里那点事。 那林也是好心,让老百姓排着队来领口粮,能多撑几天就多撑几天。哪成想,老百姓一拥而上,民兵也是本乡本镇的百姓,这边是三姑那边是六舅,谁也拦不住。粮仓前边都挤成一团,谁都想多领点粮食,要不是乔曼在这帮着维持着,粮仓都快让老百姓给推翻了。 “师长,再这么下去不行啊。”那林擦了把汗,“不是那林我还沾着皇气,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我今天跟您这撂句实话,这要是换我以前的脾气,早让人大刀片子抡过去了。砍两个带头抢粮的,我看谁还敢闹事?咱这是好心那,怕老百姓不够吃的,想着哪怕士兵多喝一顿稀粥,也让老百姓吃顿饱的,明天好有力气爬山。你瞅瞅,现在可到好啊,这是抢大户呢?咱们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有这么抢的?” 梁丹一看那林的样子,知道那林是真气坏了。而且平常那林是个极有威严的人,老百姓要不是逃到山里心慌意乱的话,谁看见那林都害怕。现在既然老百姓不把那林放在眼里了,只能说明百姓对这场战争没有信心,没了底气,那林平常积攒下的那点威严,现在对老百姓也不管用了。 要说这可是兵家大忌,百姓的慌乱首会带动民兵,而民兵要是乱了,那么普通士兵也会乱。这事要在往大了说,如果石野瞅准了机会这时候突然攻山的话,第八师的战斗力会下降了一半都不止。 梁丹向那林点了点头:“别怕,我来找你也是商量这事的。这里老百姓这么多,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过我到是有个主意。” “就等着您做主呢。”那林可算等着梁丹发话了,“您说吧咋办?您要是怕得罪人,我来当黑脸,一会儿我让富贵先做几条杀威棒,谁再敢事我先大棒子抡过去,我就不信了……” “别,别……”梁丹可知道,那林这当过大内总管的人,要是动起坏心眼的话,那比鬼子汉奸都可怕,“你听我的,把各村的村长找来,要是找不到的话,就把各村年龄最大的人找来。不许百姓领粮食,把口粮分到村长手里,让村长给老百姓分。” “那能行吗?”那林却心存疑问。 “你试试啊。”梁丹笑道。 那林知道梁丹打仗厉害,但这对付老百姓的事,难道也在行?反正那林也没有办法了,只得按梁丹的方法去做。 现在老百姓也乱了套了,有几个村子的村长还真找不着,那林就把那个村子的长辈人叫来。然后按各村的人头,把粮食堆在村长的面前。 你还别说,这招真好使。 在东北这个地方,尤其是同昌农村这里的百姓,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县长是什么模样的,在他们眼里,最大的官就是村长。若说在城中,一个村长连个屁都不是,可在村子里面,那村长和个土皇帝差不多。尤其是这东北农村,远亲近邻,一杆子打出去,都能砸着三个亲戚,能当上村长的往往也是村里辈份最高的。 别看这些老爷子手不挑肩不能扛,可那辈份摆在那,全村人都服气。现在那林把粮食分给了村长,这些老爷子们往粮食前面一站,只拿着拐棍东指西点,老张家几袋米,老李家几袋面,村民们立刻变得服服帖帖的。有哪个刺头想多拿,村长抡着拐棍就是一下子,村民们还在一边喊“打得好”。 就这么着,本来乱乱哄哄的场面,被梁丹这个主意一下子给解决了。那林在一边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梁丹却笑道:“那总管在东北的日子还是短,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其实这些老百姓非常简单,也非常淳朴。就象如今,要不是小鬼子把枪逼到咱脑门子上了,谁愿意打仗啊?就是我梁丹现在扛枪,也不是为了当啥师长,有那个功夫我还想好好孝敬孝敬老娘呢。” “我算是服您了。”那林叹了口气。 “你也别急着服我,我还有事找你呢。”梁丹说道,“咱这粮食你心里有点谱没有?除了老百姓吃的,咱还能顶多少天?” “这话让您说的,这点事我还能没数吗?”那林一拍手,“除了百姓的口粮之外,我计划着再组织点人去山里挖点野菜,眼看这都上秋了,山里的果子也不少。要是省着点吃的话,一个多月还没啥问题吧。再者说了,一团长和二团长他们都有自己的小粮库,总当我不知道呢,我那林是干啥的呀?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最少一个月之内,咱的兵肯定饿不着。我现在担心的,到是收秋的事情。” “是啊。”梁丹点了点头,“我也这么想呢。这仗要是再打两个月,山下的庄稼地可就熟了,到了收秋的时候了。咱们种了一年的地,可不能便宜了小鬼子。” “我就急着这事呢。”那林说道,“当初您说的那个屯田策,我可一直抓着没放。今年光是刘龙台本镇的庄稼,就有将近一半是咱们种的,我还指望着这些粮食过冬呢。山下的鬼子饿急了,我估么着他们不等庄稼熟了就得割庄稼,您想想办法吧。粮食没了,不光老百姓过不了冬,咱这几千人把我那林垛碎了也吃不了一顿啊。” “放心,你把这一个月的粮食给我保住,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梁丹拍了拍那林的肩。说实话,梁丹还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但他现在必须这样和那林说。对于一支部队而言,打仗是一方面,后勤补给比打仗还重要,要怎么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呢?梁丹之所以来找那林,就是想给那林吃一颗定心丸。 现在第八师的士兵已经习惯看那林的脸色过日子了,谁也不知道那林手里有多少粮食,只要那林能精神百倍、胸有成竹,那么士兵们打仗的时候就有精神,就有底气,这比做多少宣传工作都强。 看过那林之后,梁丹还想再去看看军医院。今天这一仗阵亡了将近一千人,受伤的就数不过来了,估计现在白祝胜和杜玲玲他们已经忙得眼睛都花了。可是没办法,战争就是这么残酷,打仗没有不死人。 就在梁丹想着往军医院过去看看的时候,突然就见一条人影鬼鬼祟祟的钻进了作战室。梁丹心中一愣,他可不相信鬼子有这么大的本事,会突然钻到山里来。而且看身影似乎很熟悉,这才想起来,进去的不是习宪章吗? 梁丹来到作战室的外面,还没进去呢,就听里面习宪章正对丁雄说道:“丁哥,我就不明白你是咋想的。你咋就一门心思认准了,这里就是正规部队正规军呢?你浑身的本事,离开这就不行了?” “朱总监亲自来给梁师长颁发委任状,这里不是正规军,哪里是正规军?”丁雄反问道,口气十分的不耐烦。 “丁哥,我也不是头一天在部队里混了,我还没听说过哪个师下属的团编制是一二三团呢。”习宪章却越发的不服气,“一二三团那是少帅的直属团。我来之前查过番号了,如果第八师正式成立了,下属的三个团分别应该是一一七团,一二六团和一三二团。你现在到是看看,火狐狸的团叫一团,李金镖的团叫二团,马长腿的叫三团,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少帅的司令部了呢。” “你……”丁雄没想到习宪章这时候还有心思和自己掰扯这个,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第三百二十二章、 在正规部队当中,团的编制与营是有很大区别的,团是有番号的,隶属于整个战斗序列当中。因此上,一支部队当中团的番号是从头开排,除非部队被打残了,取消了建制。否则的话,无论被划属到哪个师,团的番号都是不变的。 梁丹的第八师属于东北军,因此上其下的三个团也在东北军的战斗序列之内,要是从头排下来恰好是习宪章所说的一一七、一二六和一三二团。而现在在第八现内部,称火狐狸的团为一团,李金镖带的是二团,马长腿带的是三团。习宪章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朱总监在拿第八师开玩笑吗?师的编制虽然有了,可团的编制听着就象营一样,可见朱总监根本就没拿第八师当回事啊,连团番号都懒得给。 其实这到是习宪章想错了,朱总监之所以没有给三个团打上一一七、一二六和一三二的编号,正是因为朱总监和梁丹一样,太了解东北胡子的个性了。 就这火狐狸当初为了和李金镖争这一营长的位子,差一点就打起来了。梁丹已经解释过,两个人的地位是平等的,可这胡子就是非要争出个一二来不可。马长腿对他们就很了解,所以自己主动要当三营长,就是不想和这些胡子一般见识。 到现在第八师成立了也是一样,就算是朱总监亲自坐在这给火狐狸讲讲啥叫番号,啥叫战斗序列也没用。他要是敢把火狐狸的团变成一一七团,火狐狸当场就得翻脸。人要脸、树要皮,活的就是这个“一”,火狐狸事事拔尖,突然把自己的队伍降到了一百多位,火狐狸哪受得了这个呀? 朱总监也明白其中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就把三个营提升为三个团,分别是第八师一团、第八师二团、第八师三团。而等到朱总监回到北平向少帅报番号的时候,文件当中写的却是一一七、一二六和一三二团,这其中的这点猫腻,梁丹明白、丁雄明白、朱总监更明白。可偏偏这个糊涂蛋习宪章就是想不明白,他打心眼里就没觉得第八师是正规军,自己在这也就是个草头军师,与在正规军里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你给我出去。”丁雄这张脸可是真板起来了。拿手一指门外,“出去。” “丁哥。”习宪章也着急,在他看来,咋就这么说丁雄还不明白呢? “你再不出去,我大巴掌削你啊!”这半年多下来,丁雄的东北话说得可是不错了。 “我……”习宪章一拍大腿,“哎呀,我服你了。”说罢,气鼓鼓的推门出来,差一点撞到梁丹的身上。习宪章可不敢冲着梁丹发脾气,立刻换出一副笑脸,“师长您忙着呢?” “宪章兄弟辛苦了。”梁丹故作不知,轻轻的拍了拍习宪章的肩头,“咱这里是苦累了点,宪章兄弟有啥要求只管我和提,不敢说锦衣玉食,但起码让宪章兄弟吃饱穿暧。” “哎……哎,好。”习宪章不敢多说话,急匆匆的走了。 丁雄回头看梁丹进来,连连摇头:“师长,你看见了?要我说不行的话,把这货弄走吧。他的心根本就不在咱这,他要走了我也省得闹心。” “可他要走了,咱这情报工作可就落下了。”梁丹说道,“要说扛枪打仗的,怎么我都能找出来,可你让我上哪找精通电讯技术的人去?我和赵正恒谈过,就算是在军统内部,象习宪章这么精通电讯的人也找不出几个。要说普通的接发电报,赵正恒也没问题,但要说到破译密码……” 丁雄也叹了口气,他知道梁丹说得没错,虽然习宪章胆小如鼠,但他的位置任何人也取代不了。尽管习宪章一个人也不可能百分百的破译所有的鬼子电码,但哪怕是极小的一部分,对于第八师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光靠侦察连的话,最多也就是打听打听同昌附近的敌人动向,而有了习宪章,则可以纵观整个战局,摸清整个东北地区的鬼子动向。 习宪章太重要了,真的太重要了! “你别急,宪章的事我来想办法。”梁丹笑道,“你想,当初白医官来的时候,不也阴阳怪气一肚子委屈吗?现在咋样,他那做手术的本事,连我老叔都得服。咱这军医院救活了多少弟兄啊?人那,谁是天生打仗的材料?都得慢慢来。再者说,我相信旅顺口习家不会出孬种的,我还没出道呢,就听说过习家的赫赫威名了。我听说张大帅在世的时候,看见习老太爷都得客客气气的说话。” “那到是。”丁雄也点了点头,“就冲着习家的名头,宪章也不敢乱动。” 放下习宪章不管,梁丹与丁雄又对着地图研究作略方术,丁雄话里话外仍然坚持自己的阵地战打法。并且丁雄在刘龙台的日子也久了,对鹰帽山的地型十分了解,哪里的地势可以利用,哪里的山沟可以打阻击,哪里适应环形战壕,哪里适合堡垒战术,丁雄在心里已经勾画得差不多了。如果再给丁雄三年时间,丁雄有信心把整座鹰帽山都变成一个超大的战术堡垒,那时候别说一个石野带着几千人马,就算是龙岛亲自带着一个师团的人来了,丁雄也不怕。 只怪这一次石野的出兵太过突然,丁雄的准备还不充分。并且到了现在,也只有马长腿是坚定的认为阵地战才是主流打法,而火狐狸与李金镖更喜欢乔曼所说的游击打法,将士的心思不在一起,有许多战术也发挥不出作用来。 梁丹知道丁雄在想什么,也不说破,反而给予积极的支持。现在火狐狸和李金镖去打游击战,大型武器也带不上,梁丹干脆把所有的火炮、重机枪等都给了丁雄,把马长腿的三团好好的武装了一下。 山上面丁雄带着马长腿的人不停的加固工事,山下边火狐狸和李金镖就早绷不住劲了。胡子打仗的土办法在以前已经被丁雄完全摒弃了,现在到了乔曼的手里却说有啥用啥,只要能杀鬼子的都是好办法。 这二人本来就是同昌地面有名的悍匪,打闷棍、套白狼、下黑手、使阴招哪有他们不会的玩意?这一次可逮着机会干回老本行了,火狐狸带人在镇左,李金镖带人在镇右,这一宿把石野给闹腾的,二千多鬼子兵根本就有合眼的机会。 不是东头着火了,就是西头死人了。这边报告说卫兵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两个,那边报告说炮弹不知道啥时候丢了一箱,石野连连命令加强戒备。然而在刘龙台这个地方再怎么加强戒备还能防得住火狐狸和李金镖? 更何况梁丹把师部建在这里的时候,就想过如果有一天鬼子杀进镇子怎么办。所以这半年多来,梁丹不停的在镇子下面挖地道,镇下面的地道四通八达,鬼子找到了一些堵死了,可仍然有大半没有发现。 火狐狸和李金镖带着人给鬼子捣乱,胡天雷和李大仙则接到赵正恒传过来的命令,带着人悄悄的出了刘龙台。当胡子的哪有不会挖坑设陷井的?胡天雷带着二团的两个连,把外面官道上挖得坑坑洼洼,鬼子的步兵到是还能过去,可汽车想走就有点难了。 挖到半路上听到枪响,胡天雷带着人过来看热闹,正瞅到杨花肠儿带着旋风支队的人马把鬼子的一个炮楼给端了。要说鬼子的炮楼修得不是不坚固,只不过鬼子作梦也想不到,那边石野带着两千多人打进了刘龙台,第八师的人不思解围,居然还有闲心来打炮楼。结果,鬼子这么一大意,这一宿被杨花肠儿连端了两个。 杨花肠儿看到胡天雷过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还以为梁丹的队伍被打散了,胡天雷带人逃出来了呢。再一打听,原来是出来挖坑的,杨花肠儿撇了撇嘴。要说打仗杀人杨花肠儿不在话下,可这挖坑掘土的,他却是一身的懒肉,连镐把子都没摸过。 到是燕子飞一看就知道这是乔曼出的主意,旋风支队的人对这些路数太熟了,燕子飞呼喝一声旋风支队的人挖起坑来,到是比胡天雷的人还顺手不少。 “没劲,没劲。”杨花肠儿不但不帮忙,还一个劲的说风凉话。 “五爷。”胡天雷到是笑了起来,虽然杨花肠儿现在是副师长了,但大伙还是习惯叫“五爷“,“您要真想打仗的话,有一个地方您肯定爱去。” “啊?啥地方?”杨花肠儿一听打仗,眉毛都开花。 “李大仙带人去拆铁路去了。”胡天雷说道,“鬼子也知道咱们要拆铁路,沿着铁道边上有不少巡罗队呢,我估计现在李大仙杀得正乐呵呢,你不过去凑凑热闹?” 杨花肠儿先是眼前一亮,但又摇了摇头:“不行,那个老娘们儿我可惹不起。” 李大仙在第八师可是威名赫赫的人物,连火狐狸都得礼让她三分,别看杨花肠儿现在也是个副师长了,李大仙可不管你这一套,张嘴就骂、抬手就打。杨花肠儿虽然手心痒痒想过去杀鬼子,但一想了彪悍的李大仙……还是算了吧。 “你说的就是山头上开机枪的那个老娘们儿?”燕子飞却突然问道。 胡天雷并不知道半拉山的情况,杨花肠儿到是点了点头:“对,就是长得跟个爷们儿似的那个。” 燕子飞扬了扬眉毛,想了一会儿说道:“鬼子对铁路的保护还是很看重的,要不然的话咱还是过去看看,她一个女人家别再出啥事儿了。” “是嘛……”杨花肠儿把这个“嘛”字拉得老长老长,斜着眼睛看着燕子飞,“不我说你这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咋还有这花花心思?” “别胡咧咧,都是革命战友嘛。”燕子飞突然老脸一红。 “哟哟哟哟哟……”杨花肠儿好象牙疼似的叫了起来,“还‘革命战友’呢?行,既然你这么说了,别说五爷我不够意思。走,带上人到铁路那边瞅瞅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第三百二十三章、 “鬼子退兵了。” 梁丹忙了半宿,好容易才闭了一会儿眼睛,突然听到赵正恒的话,猛的跳了起来:“什么?” “鬼子退兵了。”赵正恒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不太相信,“您看看去吧。” 梁丹连脸都来不及洗,三步两步冲出了屋子直奔瞭望台,此时丁雄和乔曼全站在上面往下看呢,同样的一脸惊讶。 站在鹰帽山的瞭望台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刘龙台镇内的鬼子兵正在分成若干个小队往刘龙台镇外走了出去。虽然没有大规模的组织,但显然是接到了相关的命令,以小队或中队为单位,正在有序的撤出刘龙台镇。 梁丹与丁雄对视了一眼,都瞧出了对方眼里的疑问:鬼子这是要干啥? 饿了?不能啊!虽说许多鬼子昨天晚上连口米汤都没喝上,石野原本计划夜攻鹰帽山的军事行动也无法实施,但要说饿鬼子一宿鬼子就能撤兵,打死梁丹他也不会相信。这仗要是这么好打的话,鬼子连倭国四岛都出不来,还能嚣张到现在? 但问题是鬼子的确是撤军,听赵正恒说,天还没亮呢鬼子就已经开始撤兵了,等到梁丹他们过来看的时候,其实已经撤走了将近两三百的鬼子兵了。不过这些鬼子兵很奇怪,他们不是集合在一队整体撤兵,而是分成小队,似乎各有各的目的。 “分散去打热河?”丁雄自己说完了,却又摇了摇头。 尽管昨天这一仗第八师损失了一千多人,可元气仍在,石野不可能狂妄的以为这就算是平定同昌了。第八师尚有三千多可用的人马,有第八师在鬼子休想平安的通过同昌去进攻热河。石野不是笨蛋,但他现在的军事行动却是让谁也猜不透。 梁丹抬起了头,朝阳刚刚升起,天空中远近淡淡的飘着几朵云,看样子今天的天气不错。他在睡觉的时候都在担心,如果天气晴朗的话鬼子的飞机会不会来轰炸鹰帽山。万一要是成批的汽油弹要是扔下来的话,老百姓根本没地方跑啊。 可现在,不但鬼子的飞机没来,山下的鬼子居然开始撤兵了。 “不对。”乔曼看了半天,终于瞧出些问题,“鬼子的装甲车和大炮还在。下山的路口仍然被鬼子封锁,可见鬼子暂时还不会放弃刘龙台。石野带了两千多人,现在走了能有五六百了吧?但剩下的人还在民房里,似乎石野没有完全撤兵的打算。日军军纪森严,做起事来也不会这么拖拖拉拉,真要想撤的话,天不亮就撤光了。” 梁丹点了点头,乔曼的话说得不无道理。虽然现在山下一部分鬼子兵撤走了,但余下的鬼子兵仍然封着鹰帽山,现在山上的队伍仍然下不去。并且坦克、大炮全在,虽然鬼子人数在减少,但如果丁雄现在率兵下山的话,真打起来鬼子仍然会吃亏。 “难道是去围堵外面的小分队了?”丁雄又起了猜测。 这一宿,鹰帽山上面没啥动静,可外边杨花肠儿、燕子飞、罗胡子、李大仙、胡天雷几个人的队伍可把周围闹得够呛。拆铁路、毁粮道,鬼子现在补给的确是有点困难,如果不消灭第八师在外围的几支部队的话,石野这仗也是没法打。 但梁丹还是摇了摇头,别的人先不说,光是杨花肠儿带着旋风支队和罗胡子的骑兵营,光凭派出去的这三五百鬼子就想消灭他们?做梦去吧。尤其是鬼子派出去的差不多全是步兵小队,连汽车都没几辆,一旦对上罗胡子那来去如风的骑兵,只能等死。 几个人站在瞭望台上看了半天,谁也猜不出石野的心思。丁雄把日军常用的几个套路都想了一遍,但哪一种都对不上。乔曼也看着地图有点皱眉头,鬼子虽然想要封山,可是闾山这么大,怎么封啊?这鹰帽山上光是河流就有四条,第八师一不缺粮二不缺水,鬼子派出这么几个小分队就想全面封山?除非石野真的失心疯了。 “不管咋说,反正鬼子肯定不会真的撤兵。”梁丹最这样总结道,“游击战里不是还有一句话叫:敌退我进吗?马上派人通知老五他们,追着这几支鬼子小分队的屁股打。我不管他们去干啥,反正咱不能让他干成了。集中兵力的话,鬼子还算有点实力,但力分则弱,他敢把兵分成一波波的,那咱们就一口口的吃掉它。” 当下赵正恒下去传令,梁丹则一边让丁雄继续加固山里的工事,一边又看了粮仓和军医院。 昨天梁丹教了那林一招,还真挺好使。粮食分发得很好,也没有人捣乱了。到是一看梁丹过来,老百姓们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是不是鬼子真的撤兵了?啥时候能回家呀?本来有一些已经打定主意想要去其他的村子投奔亲戚的百姓现在也变得犹豫起来,这要是能回家了,谁愿意背景离乡啊? 梁丹猜不明白鬼子的主意,只是劝大家别急,过几天就能回家了。老百姓真正关心的还是地里的庄稼,再有两个月就收秋了,一年的辛苦全指望这几亩地呢。伸出手指头算算日子,如果鬼子现在撤兵的话,他们到是还来得及收秋粮。 老百姓越高兴,梁丹的心里越没底,索性连军医院都不去了,直接到电报室找习宪章,想问问习宪章听到些什么消息没有。 习宪章一晚上满脸的沮丧,早上的时候他也听说鬼子撤兵了,不由得也兴奋起来。但拿起电报机听了半天,全是鬼子进军的信号,没听到龙岛师团有撤兵的意向啊。 梁丹在心里衡量了一下敌我的兵力对比,现在他的人马与鬼子差不多势均力敌,有鹰帽山的优势的话,鬼子一时半会儿冲不上来。但如果强攻下山的话,鬼子有大炮有坦克,自己还是会吃亏。看样子,只能继续在山里等,看鬼子下一步还有什么棋。 刚刚吃过早饭的时候,山下面火狐狸派人回了信,但却并不乐观。在接到赵正恒的传令之后,火狐狸立刻带着人出山去追杀鬼子兵。但不想这些鬼子兵非常狡猾,虽说是分成一队队的在行军,但彼此之间距离都不远。一处枪响八方支援,好几次火狐狸没干掉鬼子反而差点让鬼子给围起来。 到是罗胡子的骑兵的确厉害,毕竟速度太快,鬼子也拿罗胡子没办法。只有一看到骑兵的时候,立刻卧倒打阻击战。虽然罗胡子占了些便宜,但鬼子兵却似乎根本不拿罗胡子当成重点来打,只要罗胡子一撤兵,鬼子兵就继续赶路。 又过了一会儿,李金镖派人送回消息,说是鬼子兵进了附近的几个村子开始抢粮了。梁丹与丁雄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鬼子这是在纵兵抢粮,以解燃眉之急。但现在还不到收秋的时候,老百姓家里的存粮也不多,就算是鬼子把附近几个村子都抢光了,也支持不了多久,这定然不是长久之计,石野也不会想出这么笨的办法来解决军粮的问题。 等到中午的时候,杨花肠儿的人送来口信,说是鬼子在村子里抢完粮食之后,居然还把老百姓也给绑了,正往刘龙台方向赶呢。并且因为有老百姓当挡箭牌,现在杨花肠儿的扰敌行动大受干扰,士兵们也不敢开枪。 “他抓老百姓干啥?”丁雄拍了拍脑门,“当民工修工事?不能啊。那也只能抓壮丁啊,五爷送回来的信可是全村不管男女老少全给抓了。” “鬼子不是要吃人吧?”赵正恒想了半天想不明白,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别瞎说。”梁丹的心头一抖。虽然也知道这些鬼子不把中国人当人,可也不能干出吃人的事来吧?就说胡天雷把官道给挖了,那也只是担误了鬼子的运粮时间,并不能从根本上阻击鬼子从同昌城往刘龙台运粮食。鬼子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能干出吃人的事来呀! 只有乔曼坐在一边双眉紧皱,梁丹看出乔曼心中有事,便问道:“你怎么看?” “我觉得不好。”乔曼摇了摇头,“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鬼子不会是打算把老百姓都赶到鹰帽山里来吧?” “什么?”梁丹与丁雄同时吃了一惊,这才感觉到接下来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师长,师长,鬼子攻山了……”外面的卫兵喊道。 几个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却见山下面早上派出去的鬼子兵正在陆续的带着附近十几个村子里的老百姓回到刘龙台来。因为带着百姓,鬼子的行军速度也很慢,但这人带回来的可是不少,不用细点少说得有五六千人,估计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村子已经全都空了。 老百姓们被鬼子拿枪逼着进到刘龙台后,鬼子直接将老百姓赶到了鹰帽山下,在山脚排开。之后将人分开,青壮的站到左边,约有一千多人,剩下三四午老弱妇孺则站到了右边。许多家庭被鬼子拆开,老百姓哭个不停,却又无可奈何。 “师长,这可不好办了。”马长腿风风火火的跑过来,“这鬼子是不是要拿老百姓打头阵来攻山啊?这……这可让我咋守?” “不。”到是乔曼突然说道,“鬼子不是要攻山,鬼子是要逼老百姓进山。” 乔曼的话音才落,山下的鬼子已经开始杀人了。 -------------------------------------- 钓鱼岛是中国的,坚持干掉小日本! 第三百二十四章 第三百二十四章、 每个人都知道鬼子会杀人,鬼子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这种场面,所有人都是头一次见到。在那之后连续几个夜晚,每一个看过这场景的人都无法入睡。 鬼子把老百姓按年纪分开,青壮年被强行拉出,之后将这一千多青壮百姓排成了三大排沿着鹰帽山的山脚站好后,鬼子的机枪响了起来。 无论是梁丹还是丁雄谁也没有料到鬼子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一千多百姓在鬼子的机枪声中象割麦子一样成批的倒下。血腥四起,哀嚎遍野,手无寸铁的百姓在鬼子的机枪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鬼子似乎是怕这一千多人突然反抗,因此同时有十余挺机枪在怒吼。时间并不长,大约十分钟吧?一千多百姓就这样全部死于非命。 被鬼子逼到另一边的老弱妇孺们没想到鬼子会这么没有人性,当机枪声响起的时候,老百姓们全都吓傻了,甚至许多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看到自己的儿子、丈夫、兄弟、父亲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就在鬼子机枪手的后面,石野死死的咬着牙,宫崎九重重的握着拳,唯有藤田面无表情,就仿佛眼前被杀死的,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 “儿子……”“爹……”不知道是谁喊的第一声,紧跟着旁边的百姓们疯狂的叫了起来,许多人冲破了鬼子的阻拦,不要命的扑向自己的亲人。 而鬼子的机枪立刻再一次响了起来,几十名百姓才冲到尸体前面,立刻被鬼子的子弹打穿了身体。 但鬼子机枪手似乎也接到了命令,他们并不是全面的射杀这些老弱百姓,只是用机枪把他们生生的逼了回去。那些百姓们无助的呼嚎着,哭泣着,许多上了年纪的人受不了这种打击,直接晕死了过去。孩子们则不停的哇哇的大叫,妇人一边尖叫着丈夫的名字,一边死命的把孩子搂在怀里,生怕鬼子的子弹又夺走了孩子的生命。 只在十分钟之间,鹰帽山脚已变成了修罗地狱,悲魂无数。 “我……我……”梁丹站在瞭望台上连着说了两个“我”字,突然猛的跳了下来,大喝道:“马长腿,带着人跟我下山!” “师长……”丁雄也从瞭望台上跳了下来,从后面死死的抱停了梁丹,“师长,这是鬼子的计。” “我知道。”梁丹猛的推开丁雄,“我中计了,我中计了,我中计了……”梁丹的双眼血红,甚至变得语无论次,“小鬼子赢了行吗?我中计了,我就他娘的中计了。”一边说着,梁丹快步的往山下走去,两把短枪已经抄在手中,“我梁丹中计了,我他娘的中计了。” 斜次里一道白光闪过,照夜玉狮子奔到梁丹面前“咴咴”直叫,似乎它也感受到了主人无比的愤怒,四蹄踏地“啪啪”作响。 梁丹飞身上马,却似醉酒了一般,在马上连晃了两晃,目似朱砂,脸色却是惨白,好似丢了魂一般。 “兄弟们儿,没吓尿的,跟着老子下山打鬼子去!”梁丹突然狂叫了一声,说完也不等有人应答,梁丹已经双腿叫力,胯下白马嘶鸣一声好似旋风一般直冲向山下。 一般来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马匹往山下冲的时候,如果速度过快的话,极容易在惯性之下自己把自己撞翻。然而这照夜玉狮子乃马中之王,神骏无比,这下山之势竟同样迅如奔雷,人们在山顶只看到一阵白光,眨眼间已经到了山腰。 不光梁丹发了疯,看到这种场景的士兵们更是气得狂躁无比。三个团里,马长腿的三团军纪最严,没有军令的话,从来无人敢擅自行动。然而这一次,连马长腿自己都受不了了,一看梁丹冲下去,马长腿也飞身上马,甚至连一声军令都没有下,追在梁丹的身后往山下直冲而来。 山上的士兵们各抄武器,忘记了阵形,忘记了操典,他们甚至忘记了这里是战场。几乎所有人全冲跟在梁丹和马长腿的后面,潮水一样的冲下山来,一边冲一边“嗷嗷”乱叫,好似一群受伤的恶狼。 不但三团的士兵冲下来,若再仔细看看,连民兵看过山下的场面之后都受不了了。数百民兵在排长的带领下,也夹在普通士兵当中往山下冲。不但民兵加入了战团,山上许多百姓,尤其是青壮山民们也跟着冲了下来,他们没有武器,便拿着石块、木棒,挥舞着铁镐、钉耙往山下冲。 “开炮,开炮!”丁雄知道他现在什么都无法阻止了,就算他再读十次军校,教官也不会告诉他如何来应对现在的场面。他只知道他必须保住梁丹,如果梁丹有失的话,那一切都完了。 丁雄一边高喊着开炮,一边撒开两条腿往炮兵阵地跑。 其实就算是丁雄不喊,炮兵们也早就受不了了,现在一看丁雄来了命令,已经愤怒得不成样子的炮兵立刻将第八师仅剩的所有的炮弹统统塞进了大炮里面。 石野知道梁丹会有所行动,然而第八师的反应完全出乎石野的意料。当他看到那道白光飞下山时,石野在笑。等到所有的三团的士兵都在往山下冲时,石野开始狂笑。等到连百姓和民兵都往山下冲时,石野却变得惊讶起来。而首先砸到山下的,却是那扑天盖地而来的炮弹。 第八师剩下的炮弹真的不多了,丁雄每天精打细算着这些炮弹要怎么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然而现在所有的炮弹在同一时间里,全部被打了出来。 石野同样知道第八师还有一些炮弹,可是等这些炮弹全砸过来时,巨大的爆炸声吓得石野头一个扑倒在地上。 山脚下浓重的血腥味因为硝烟的加入而变得更加刺鼻,鬼子兵也变得慌乱了起来。坦克兵急匆匆的往坦克里钻,炮兵七手八脚的打开炮弹箱子,步兵们则习惯性的组织起防御阵形,尽管没有长官的指令,但不得不说,鬼子的反应的确够快。 可他们快不过梁丹的白马。 梁丹已经气得疯了,所有一个师长应该有的冷静、控制、掌握在瞬间全部消失了,他现在只是一个疯狂的东北汉子,一个眼看着父老乡亲死在眼前后,变得疯狂的东北猛虎。 当鬼子兵进入射程开始,梁丹的双枪就已经响了起来,第一枪因为激动而打偏了,第二枪时他就已经再一次找回了自己在战场上所有的凶狠与狂野。自从做了军事长官,梁丹冲锋陷阵的机会不多,古一风活着的时候有古一风拦着他,古一风死后丁雄也每每让梁丹以大局为重,不要轻易的以身犯险。 然而猛虎就是猛虎,梁丹天生就是战场上的猛虎。 两把短枪在他的手里响声连连,好似冲锋枪一般,山脚下最前的排的鬼子兵还在躲避着山上呼啸而来的炮弹时,梁丹的双枪已经开始无情的收割鬼子兵的生命。 虽然后面有马长腿,有三团的士兵,有民兵和百姓,但梁丹的速度太快,当梁丹冲入敌阵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马长腿还在半山腰。 在鬼子当中,最了解梁丹的不是石野而是藤田。因此上,在屠杀百姓之前,藤田就已经专门安排了一队鬼子兵等着梁丹冲下山之后去围捕梁丹。然而他却低估了梁丹的实力,更没有想到过他所面对的,会是一个疯狂的梁丹。 一小队被藤田安排好的鬼子兵,举起枪瞄准了梁丹,“砰砰”的乱枪齐发。可是让鬼子兵惊讶的是,那匹白马好似龙马下凡,他们明明已经瞄准了,可眼前只是一道白光闪过,之后等着他们的就是梁丹的复仇的子弹。 那一小队十几个鬼子兵就仿佛是给梁丹送菜一样,十几条命几乎都没有让梁丹停顿半刻,而梁丹在干掉这一小队鬼子兵之后,打马飞旋、往来如风,他真正的目标却是石野前面,那些杀害百姓的机枪手。 “砰砰砰……”双枪连开,枪响之处,必有一名鬼子的机枪手倒下。十余挺机枪,真正的能响起来的还不足两挺,余下的机枪手已经早早的梁丹的枪下见了阎王。 “啊……啊……”石野的嗓子里发出了两声非人类的声音,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自己的士兵就象是木头人一样全无反抗之力,却也同样激起了这个鬼子军官骨子里面的武士道血性。石野猛的抽出军刀,扯着脖子喊道,“反击,反击……” “哎呀……”第三个“反击”还没有喊出口,身边的藤田突然猛的推了石野一把,一下子又将石野推倒在地。 “砰……”梁丹的枪声也同时响起,若不是藤田推了石野这一下子,这个龙岛师团的支队长,也已经命丧鹰帽山下了。但仅管如此,石野的胳膊上还是中了一枪,鲜血直流。 “石野死了……石野死了……”到了这时候马长腿才冲到山脚下,但马长腿毕竟身经百姓,知道军官对于士兵的影响有多重要。一看石野倒地,也不管真假,立刻狂喊,“石野死了……石野被师长打死了……” 马长腿一响,后面的士兵人人齐呼,冲锋得更加起劲。 而鬼子兵却人人回头,一时间脸色大变。 第三百二十五章 第三百二十五章、 在战争之初,石野就已经仔细的盘算过第八师的战斗力,他之所以会带着两千余鬼子兵来攻打刘龙台,就是因为石野通过种种参数已经算出,两千名精干的鬼子兵足以消灭梁丹的第八师。 然而,在战场上数字往往是骗人的。尤其是你的敌人被你完全激疯了之后! 无论鬼子兵的战斗素养有多高,战斗力有多强,但高级指挥官的死亡对他们不可能没有影响。古时在战场上,统帅的身边一柄高大的帅字旗,如果帅字旗一倒,那么战役往往就结束了。此时的战斗虽然已经取消了帅字旗,但统帅的作用仍然不言而喻。当马长腿高喊着“石野死了……石野死了……”打马前冲的时候,战场上已经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并且这种变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从量变到了质变。 要知道,石野是支队长,目前他几乎是整个锦州地区军职最高的鬼子指挥官,锦州的卫戍司令比石野还要低半级。自从鬼子侵华战争开始,还从来没有支队长阵亡的记录,今天在一个小小的刘龙台镇内,居然会死掉一名支队长,对鬼子士气的打击,心灵的震撼,简直无与伦比。 所有的鬼子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全部扭过头往石野的指挥位置看了过去,可他们看到的却是白马如风的梁丹。从山脚下冲到石野的位置,短短数十米的距离内,梁丹不但打光了两把短枪里所有的子弹,而且腰里所带的五个弹匣也全部打光了。没人能计算出有多少鬼子兵死在梁丹的枪下,一向强悍的龙岛正规军终于开始变得惶恐起来,在中国战场上鬼子兵从来没遇到过一个在战场上如果厉害的中国人,鬼子兵因为武士道而变得狂热的头脑在这个中国人面前开始动摇。 而石野几次想从地上爬起来,藤田却死命的把石野按倒在地。藤田也不知道疯狂起来的梁丹会变成这样,但他知道只要石野敢抬头的话,必有一颗梁丹的子弹在等着他。如果一名支队长真的死在这里的话,等待他与宫崎九的只能是剖腹自杀,别无他选。 鬼子兵看了半天,却不见石野站起,反到是瞧见梁丹打光了短枪子弹之后,在马上往下一俯身抄起了一把机枪。立刻愤怒的子弹从狂吼的机枪中喷泄而出,虽然不能象短枪那样进行精准射击,但紧密的射击频率却使附近的鬼子根本无法抬头。 在梁丹搅乱了鬼子的阵营之后,马长腿终于带着他的人马杀了进来。没有人去指挥,所 有的士兵全都瞪红了眼睛扑向了鬼子兵,而那些一直强悍的鬼子兵在反应上却慢了半拍。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肉搏战,三团的士兵潮水般涌进了鬼子的阵地,用刺刀、用长矛、用大刀与鬼子战在一处。 鬼子兵出于本能的反应,三五成群站在一起,长期的军事训练使这些鬼子兵在极短的时间内仍然可以摆出品字阵型迎战。 “杀,杀,杀……”马长腿跃马扬刀,头一个冲进鬼子的阵营。虽然马长腿也如梁丹一样已经气得发疯,但他毕竟是东北军出身,与火狐狸和李金镖这样的胡子不一样。他紧紧的随着梁丹的冲锋路线,将梁丹冲出来的缺口进行无限的扩大,以使得后面的士兵可以借着这个缺口继续涌入,直到完全的撕开鬼子的防御阵地。 如果说马长腿和他的士兵还是能够在依照训练了无数字的打法与鬼子对敌时,那些随后杀到的民兵和山民们则完全没有章法。 梁丹的第八师武器充足,连民兵手里都有长枪,只是子弹少了一些罢了。而且民兵的训练终究比不得正规军,在这种混乱的场面下,民兵的杀伤力极低。可让人意外的是,民兵与山民们的冲锋最上鬼子不知所措。 鬼子兵不象中国军队,尤其是在旧军阀里,许多士兵都是被拉壮丁拉到战场上,百分之九十的人大字都不识一个。而鬼子兵几乎都经过培训,日本国是全民兵役制,每一个日本人从小就开始接受军事训练,成年之后可以直接派入战场。因此上长年的军事化训练当中,他们也已经形成了基本的战争意识,一旦与敌人开战之后,首先考虑的就是敌人的打法、冲锋阵型以及化解的方法。 可山民们哪里有阵形?哪里有打法?那些抡着铁镐、木棍的普通百姓只知道一股脑的往前冲。他们只知道要用最快的速度冲到这些杀人恶魔面前与他们拼了,他们甚至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 也正因为如此,面对这些全无章法的百姓,鬼子兵也不可能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打法与之对峙。而更让鬼子苦恼的是,就在这些全无章法的百姓当中,又偏偏夹杂着极有章法的三团士兵,让鬼子左右为难。 “兄弟们,给我上,给乡亲们报仇!和小鬼子拼了!”除了马长腿之外,喊声最高的就是赵飞虎了。 赵飞虎同样是东北军出身,但脾气比马长腿还要烈。他亲自带领的部队正是原十九旅的警卫连士兵,这些人随着赵飞虎一路从黑龙江杀到同昌,哪一个不是百死余生?哪一个不是久经杀场?因此上,如果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在这乱糟糟的场面里,到是赵飞虎的人马杀人最多,战斗力最强。 百姓毕竟不可能是鬼子兵的对手,往往一个照面不到就已经被鬼子兵挑翻在地,但赵飞虎的士兵却趁着鬼子兵对付百姓的机会,抽冷子从鬼子兵的背后下黑手。这些人基本一招致命,他们与鬼子兵作战多次,知道这些鬼子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往往都会做最后一搏,甚至在咽气之前拉响手雷,与敌人同归于尽。因此上,赵飞虎的人马下手时最狠,最绝,最不留情,被他们一刀刺中的鬼子,全部直接断气,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除了马长腿与赵飞虎之外,在山脚下还有一个人最忙,甚至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从梁丹冲入敌阵开始,孙观就已经爬到了一株最高的大树上,就在乱军当中,孙观总是能准确的锁定将枪口瞄向梁丹的敌人。他的脸色依然冷峻,他没有象梁丹那样瞪红眼,也没有象马长腿那样大喊大叫,他只是在做着一名阻击手应该做的事。 梁丹就那样单枪匹马的冲入敌阵,就算是天神下凡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近处的鬼子兵被梁丹冲散,远处的鬼子兵则早就端起枪对准了梁丹。要不是梁丹的白马速度太快,十个梁丹也已经死了。 尽管如此,鬼子兵当中也不缺枪法出众的好手,石野堂堂一个支队长,部下若是连几个阻击手都没有,传出不去不是让人笑话? 可让他们倒霉的是,梁丹的部下同样有一着一名阻击手,并且他的枪法只比鬼子强不是比鬼子差。 孙观并不是盲目的乱放枪,做为一名阻击手,孙观只需看一看那些鬼子兵拿枪的姿势就知道哪些是对梁丹有威胁的,哪些是没有威胁的。爬到大树上的孙观,在人头涌动的战场上,专找敌人的阻击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有十余名枪法不错的鬼子兵不明不白的死在孙观的枪下。 如果说换成其他的时候,鬼子早就已经发觉敌人有阻击手了,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战场上早就乱了套。前面有梁丹白马机枪大杀四方,后面的马长腿呼喝咆哮紧紧跟随,再后面赵飞虎杀人如麻,刀刀致命,鬼子兵又不知道石野的死活,如里还会注意到山脚下有一株大树上面藏着一名可怕的阻击手? “杀,给我杀,别让小鬼子跑了。”赵飞虎翻手一又砍死一名鬼子兵,嘴里不停的喊着。 却突然有人从后面死死的拉住了赵飞虎,赵飞虎习惯性的一刀劈了回去,身后的人不退反进,从下面一下子托住了赵飞虎的手腕,嘴里急道:“是我。” “乔姑娘……”赵飞虎吓了一跳,好悬这一刀要了师长夫人的性命,“你,你来干啥?快回山上去。丁石头、赵老黑你们两过来,送乔姑娘上山……” “等等,等等……”乔曼却拉着赵飞虎说道,“你别管我,马上组织人送老百姓进山。”说着,拿手一指那几千从各村被鬼子逼过来的百姓。 战场上最悲痛的就是这些人了,鬼子刚刚杀了他们的亲人,现在剩下的尽是些老弱妇孺,虽然他们也一心想和鬼子拼命,但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们几乎什么忙都帮不上。许多人在死人堆里找寻着自己的亲人,还有人搂着尸体放声大哭。 “再晚就没机会了。”乔曼对着赵飞虎大喊,“一会儿鬼子兵反应过来,就没法带着他们进山了。” 到是乔曼对战场的把握非常清楚,现在鬼子兵只是慌了神了,但对于训练有素的鬼子兵而言,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一旦两千多鬼子兵重新组织起来,梁丹和三团的人未必是鬼子兵的对手,而这些刚刚死了亲人的百姓,鬼子兵是不会顾他们的死活的,可梁丹却不能不管。到那个时候,这些人非成为撤退的一个大麻烦不可。 赵飞虎哪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立刻让人找来几个民兵排长,命令民兵马上后撤,带着百姓进山。同时,赵飞虎偷偷的瞧了乔曼一眼,心想这乔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样子,身手却还不错嘛,刚刚自己那一刀换成旁人的话,怕是极难躲开。 第三百二十六章 第三百二十六章、 当民兵开始组织百姓进山的时候,石野也终于在藤田和宫崎九以及警卫的保护下逃到了刘龙台镇里。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石野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梁丹的反击会如此强烈,一时间反而怔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宫崎九则连连的咬着牙,握着军刀的手有些发抖,虽然现在已经看不见梁丹了,但机枪声仍然不时的传过来。唯有藤田脸色冷峻,那一支独眼散发出妖异的光芒,似乎他不但不怕,反而显得有些兴奋。 军医官小心翼翼的给石野包扎伤口,子弹穿过了石野的手臂,弹头并没有留在里面,这到是省了军医官许多麻烦。本来军医军还想劝慰石野去休息,但听着山脚下的枪声,军医官没有敢张嘴。 “反击,全面反击。”石野突然低低的吼了起来,“告诉士兵,我还活着。来人啊,备马!” 宫崎九抽出战刀,跟在石野的身后,这个骨子里满是武士道精神的家伙准备随着石野冲回山脚下,好好的灭一灭梁丹的威风。 “梁丹在撤军。”藤田冷冷的说道。 石野刚往前走了两步,听到藤田的话却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喝道:“你没有听错?” “我不需要听。”藤田答道,“梁丹还没有疯到那个程度,他在撤军,并且现在支那的老百姓应该已经进了山。石野君,你已经在同昌几个月了,在数次与梁丹交手之后,你真的认为梁丹是那种打起仗来只凭着一股血勇,顾前不顾后的人吗?” “可是……”石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梁丹这么做是故意的?” “气愤一定会有。”藤田却笑了,“如果他不往山下冲,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支那百姓被杀,那么从此以后,他的声威锐减,第八师不攻自破。那些由山民转而为士兵的支那人,会与他离心离德,到时候不用我们打,内部矛盾就会瞬间瓦解第八师。所以,梁丹必然攻下山,为了支那百姓,为了士兵,也为了他自己。” 到现在为止,石野与宫崎九都只认为梁丹是头脑发热,为了百姓而不要命的与日军交战,但听了藤田的分析,却不由连连点头。 “但如果他很理性的攻下山的话,一来我们会有所防备,我们的坦克与火炮会给第八师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二来那个叫丁雄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会阻止他。”宫崎九突然接着藤田的话音往下说道,“但现在,梁丹激起了支那人的凶性,反而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实际的目的,只是为了把那些老弱妇孺救上山去?”石野也不是傻瓜,要是到了现在他还没听明白藤田的意思,那他就不用再当这个支队长了。 “昨天我们与第八师的人交过手,他们领教了我们的厉害。”藤田接下去说道,“如果正规打法,那个马长腿出身正规军,打起仗来必然畏首畏尾。而且中央又隔着百姓,第八师的人不敢开枪,梁丹最怕这种情况发生。索性,他第一个冲了下来。支那人作战,非常讲究统帅的带头作用,这些胡子出身的士兵不懂得操典,不懂得军纪,头脑简单,只要微微的刺激一下就能让他们发挥出超人的能量。梁丹所作的,就是用自己的行动来把这些士兵刺激成战争机器,并且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非常成功!” “八格!”石野变得愤怒起来,当他明白那个看似疯狂的中国人所做的一切其实全是事先谋划之后,石野再也忍不住了,“组织军队,断了梁丹的后路,打上鹰帽山去。” 宫崎九接到命令,才要往镇外走,藤田却道:“怎么?石野君打算重新拟定一个计划?我以为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拟定了一个全面的作战计划,并且目前实施得十分顺利,梁丹不是刚刚把支那百姓救上山吗?” “这……”石野咬了咬牙,本来还有一连串的命令要下达,却被藤田这一句话全给顶了回去。并且这时,他也听到山脚下的枪声渐行渐远,显然百姓现在已经撤到了山里,梁丹正带着马长腿的人打阻击。 “我们计划是成功的。”藤田扬了扬眉毛,“如果石野君真的心头愤怒的话,不如多派些人手,我觉得今天带回来的支那百姓还不够。要范围扩大到方圆六十里、七十里甚至是一百里。马上给所有的援军发报,告诉他们把沿途所有支那村庄的百姓全都带来,越多越好。” “呼……呼……”石野连连的喘着粗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回头对通讯兵大声吼道,“发报,立刻发报……” 而就在石野命令发报的时,山脚下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赵飞虎在乔曼的指点下,先一步带着数千百姓进了山,梁丹则立刻带着马长腿后退。鬼子兵到现在也不知道石野的死活,没接到命令不敢追击。更何况这鹰帽山一直就是火狐狸的老营,山路纵横交错,无数明枪暗堡,如果容易攻上山的话,石野早就攻了,还用等到现在? 直到回到了老营里面,梁丹才感觉到身上隐隐作痛,再低头一看,左臂、小腹上不知何时已经受了伤。战斗的时候还不觉怎样,一下了马立刻疼得脸色发白,尤其是小腹处的伤口尤重。 虽然孙观一直在不停的照应着梁丹,玉狮子马又如旋风一般,但毕竟单枪匹马冲到鬼子阵中,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白祝胜看了梁丹的伤口之后,急忙把梁丹抬到临时的手术室里,说是需要紧急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否则一旦伤口感染,后果堪忧。 杜玲玲拿着麻醉针过来梁丹却连连摆手,这一针下去不定要睡到了什么时候,此时此刻梁丹哪里睡得着? 白祝胜却急道,不打麻醉针怎么做手术?刀锋入肉从里面挖子弹出来,疼也要把人活活疼死。梁丹却只让人叫来老叔梁桐,想老叔想想办法。梁桐运起鬼门十三针封住了伤口处的血脉,只能尽量的减轻疼痛,想要完全麻痹还是不可能。 “嘿嘿,我没有关二爷那个本事,不过是情势所逼罢了。”梁丹摇了摇头,让白祝胜不必管他,只需下手挖子弹。然后又叫来丁雄,急问刚刚的战斗情况。 这一仗打得过于突然,无论是丁雄还是鬼子都没有意识到,所以也不可能形成很好的战术,完全就是硬碰硬。丁雄派人清点过人数之后,这一仗死了二百多人,重伤六七十,轻伤人数急切间无法清点,怕不少于三四百。 “师长,这……”丁雄搓了搓手,“今天这仗打的……” “老丁,我向你认错。”梁丹本来想笑笑,恰好白祝胜一刀入肉,梁丹一咬牙,却没笑出来,“今天我冲动了。” “不,师长,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丁雄却摇了摇头,“这仗换成我的话,拖拖拉拉指不定打成啥样。我刚才反复的想了好几种战术,但是……唉,想要救回百姓的话,只有往下冲了。当时我还真以为您……,不说了,我这军校是白念了,以后您天天给我上上课吧。” “别扯蛋。”梁丹说道,“我还给你上课?我这用的就是笨办法,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我当时真是气疯了,这鬼子……鬼子……”梁丹学富五车,可到了这当口却找不出什么恰当的词汇来,哪怕用“丧心病狂”“天理难容”这样的词用来形容鬼子,都感觉难以表达愤怒之意。 “救上来多少百姓?”梁丹又问。 “怕有三四千吧。”丁雄没来及细数,可是眉头却皱在一起,“鬼子这招太毒了,把青壮年都杀了,咱们救回来的人全是老弱妇孺,一丁点战斗力都没有,我让民兵把他们暂时送到后山去了。” “这应该是藤田的主意。”梁丹咬牙道,“石野是个正规军人,他不会想用这种作战方法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明天他们照样会这么干。” “你是说……”丁雄恍然大悟。 “没错,鬼子是想让百姓吃光咱们的粮食。”梁丹还未说话,乔曼却突然走了进来。一看梁丹躺在手术台上,乔曼顿时眼中盈泪,后面还想说点什么,却一时哽咽住了,“你……你这伤得怎么样?怎么不打麻醉针啊?” “没事,没事。”梁丹故意的笑了笑,想要显得轻松一些,“这点小伤不必惊讶。开春的时候在小凌河比这险多了,要不是三哥的话,我就回不来了。”每次只要一想到古一风,梁丹心里就难过,便急忙自己转了话题说道,“百姓安置好了?你也看出鬼子的用意了?” “忍着……”白祝胜突然喊了一声,慢慢的从梁丹的小腹中将子弹抽了出来。 “咝……”梁丹再怎么硬汉,这一下也疼得浑身一哆嗦,紧跟着连连喘着粗气。乔曼急切的想要问话,梁丹却吃力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等缓过了股疼痛之劲,梁丹却向白祝胜问道:“现在医药还有多少?” “啊?”白祝胜先是一愣,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受伤的快过千了,咱那点药早就不够用了。梁叔带着些人在山上采药呢,还能顶一阵子。” “有老叔在这你怕啥?”梁桐满不在乎的说道,“要说西药我是弄不出来,这中药的话满山遍野不全是吗?你老叔行医半辈子,你还不放心吗?” 梁丹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明白,就算是中草药也不是从土地里拔出来就能用的。中华药学博大精深,那些草药采集之后,有阴干,有风干,有晾干,再经过相关的炮制之后才能成为救命的药材,哪能说用就用?梁桐这么说也只是宽自己的心罢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第三百二十七章、 在这一天的后来时间里,第八师与鬼子兵之间都没有再发生大的战争。丁雄以为石野为了报复一定会儿攻山,但没想到石野仅仅命令炮兵往山上打了一排炮弹后就不再有响动。或许这是一仗每个人都需要消化一下吧? 中午的时候,鬼子开始打扫战场,丁雄也命令收尸队打着白旗下去收捡士兵和百姓的尸体。在这一点上石野到的确有着正规军人的素养,并没有暗算收尸队的第八师士兵。只是看着战友和百姓的尸体,连收尸队的人也差点当场哭了。 鬼子的伤亡不比第八师轻,连伤带亡总数也超过了两百。主要是这一次鬼子遭受的打击太突然,并且马长腿一直高呼着“石野死了”,在心理上对鬼子的影响太大。等到战后,石野吊着胳膊出现之后,鬼子兵一扫颓势、士气大涨。 等把尸体收上来之后,依丁雄的意思将尸体埋掉,但白祝胜却不同意。这里连百姓都算上有上千具的尸体,还包括昨天半拉山阻击战死亡的士兵尸体也在,这要挖多大的坑才行啊?而且现在做棺材肯定来不及了,可如果尸体不收在棺椁里面的话,在地下一旦腐烂就很容易形成瘟疫。 在这个时代的治疗手段下,虽然白祝胜是天津医科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于瘟疫也没有十分有效的医治方法。更何况缺医少药之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伤员都来不及救治,一旦再爆发了瘟疫的话,第八师只能自行消亡。 梁桐也紧皱眉头,多年的行医经验使他明白,如果爆发了瘟疫的话,连绵成灾,经久不愈,那简直比战争还可怕。 无奈之下,梁丹只得命令将尸体堆放起来集体火化。然而等火化的命令一下,那些百姓们各个哭天抢地,死活不同意。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尸体被烧就成了孤魂野鬼,连阎王爷都不收。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惨被鬼子屠杀,已经可悲以及,现在死后又要被焚烧,老百姓的心里如何承受?失去了亲人的妇孺甚至哭喊着跪在梁丹面前,百般呼嚎,只想将亲人埋葬。 无论梁丹、丁雄等人如何劝慰也不管用,甚至有那性子急的老头老太太哭得晕死过去,平空又多要了几个人的性命。原属刘龙台镇的百姓们也跟着掉眼泪,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者连连哀求梁丹,无论如何不能火化尸体,宁可集中青壮深挖大坑。 可梁桐只在一边摇头,这么多尸体,上千具啊,这得挖多深的坑?而且现在刚刚入秋,白天的时候天气闷热难当,正是最容易爆发瘟疫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让尸气从地下蒸发出来,那个后果无法想象。 就这样闹闹哄哄直到下午了,谁也劝不动谁,急得梁丹直上火,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嘴上也起了几个水泡。让他打仗他不怕,可让他和这些老百姓讲道理,实在不是梁丹的强项。而且就连梁母也过来劝说梁丹,火化尸体的话太伤老百姓的心了。 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乔曼却从山下带着李大仙回来。梁丹知道乔曼最会做百姓的工作,急忙向乔曼求计,乔曼却向梁丹笑笑,只拿手一指李大仙,示意梁丹不要说话。 “老少爷们听我说一句。”李大仙跳到一块大石之上,别看这场面上有数千人,可李大仙的嗓了一喊,顿时压过一切,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我操他娘的,小鬼子太不是人了!”李大仙第二句就骂了起来。 李大仙这么一骂,百姓们也纷纷喝骂起来,几千人的骂声果然震撼,竟惹得鹰帽山上松涛涛阵阵,有如海啸。 山下的鬼子不由得端起了枪,还以为梁丹要带人下山作战呢。 足足骂了顿饭的功夫,李大仙才继续喊道:“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都认识我李大仙吧?没当胡子之前,我就是黄大神的出马弟子。” 要说有人不认识梁丹或许有可能,但刘龙台附近不认识李大仙的人太少了。李大仙从小命苦,死了丈夫之后被婆家赶出门以跳大神为生。那个时代缺医少药,农民得了病也看不起城里的医生,一般都是请人跳大神。 李大仙跳大神的时候又有侯登山做二神帮衬,偏偏侯登山又是药农出身,虽然没有梁桐那样出神入化的医术,但在符水里悄悄的掺点寻常草药进去,十次里也往往生效两三次,将病人救活。 农人愚昧,不知道是侯登山的草药功劳,只当是李大仙的大神厉害。久而久之,李大仙在刘龙台一带非常有名,农人有病了首先想到的就是请李大仙治病。 尽管后来李大仙和侯登山入了火狐狸的绺子,但李大仙这手艺到还真没丢下。别看李大仙平常骂骂咧咧逮谁骂谁,其实她的本质并不坏,只是这张嘴太不饶人了。而且火狐狸绺子也从来不干欺负老百姓的事,所以老百姓明知道李大仙上鹰帽山当了胡子,却仍然不时的来请李大仙来治疗,所以李大仙这个杨花肠儿眼里的火辣泼妇,其实在刘龙台一带却深得民心。 今天李大仙一喊,下面的百姓人人点头,有几个甚至还说着,当年家人的病要不是李大仙请来大神除病的话,亲人早就死了。说起来,到是有为少不数的人家欠着李大仙的人情呢。 看到百姓连连点头,李大仙不由得得意起来,甚至拿眼睛瞄了瞄乔曼。心道就是你师长夫人到了这关键时候,还得找我吧? “我李大仙三岁入道,十岁闻仙,请得三山五岳的神仙大圣。”李大仙继续说道,这一番词却是她常年说起的十分顺嘴,“只可惜天道阴阳自有平衡,世事万物仙家棋局,凡人万万是泄不得天机的。” 这句话说得可就深奥了,就凭李大仙大字不识的本事,她哪有这个学问?这却是侯登山当年替她编的词。 “自从死了男人,我就知道是我泄露天机太多,是老太爷罚我这辈子孤苦零丁。”说到这里,李大仙眼圈一红,她心里想的可不是那个早死的丈夫,到是侯登山的影子又浮现了出来,“所以,这几年不是啥生死大事,我也不敢请仙出马。” 老百姓们也知道李大仙命苦,但农人迷信到有大多半觉得李大仙说的是实情,要不然的话咋能先一个丈夫早早死了,后一个侯登山还没拜过天地又命丧黄泉? “不过今天这事,就是生死大事。”李大仙话锋一转,“我知道大伙舍不得烧亲人的尸体,就是怕亲人死后得不到安生,入不得土,转不得轮回,生生世世当了孤魂野鬼。所以,我李大仙今天哪怕是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也要做这件大事!今天我就拼着我这点道行,和阎罗王爷好好的斗一斗,说什么也不能让乡亲们白死。大伙不用怕,尸体只管烧,我现在就请神出马,去阎罗殿上请招魂小鬼给死去的父老乡亲带路。” 梁丹一开始听着李大仙在那白话,还一头水雾,直到那“招魂小鬼”入耳才知道是咋回事。不由得一咧嘴:这样也能行? 别看梁丹也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但他自小好学,长大了又去奉天城读的大学堂。对于鬼鬼神神这一套,他根本就不信。更何况他的家里还有妙手回春的老叔梁桐在,他若生病了再怎么也找不到李大仙头上。因此上,农村跳大神请仙这些玩意,梁丹从来都不屑一顾。 可梁丹不信,不等于百姓不信,乔曼就是太了解东北老百姓了。她知道尸体必须火化,可是光和老百姓讲道理完全不管用,梁丹、丁雄就是说出龙叫唤来老百姓也肯定不买帐。到是只要李大仙一出马,管保事半功倍。 丁雄挠了挠脑袋,在后面扯了扯梁丹的衣角,低声问道:“行吗?” “有戏。”梁丹点了点头。 “别瞅着了,组织人搬尸体啊。”乔曼小声说道。 那一边李大仙已经在大石头上手持阴阳鼓,脚踏百花铃,嘴里念念有词的唱上了: “日落西山呐……日落西山黑了天 家家户户把门闩, 喜鹊老鸹奔大树, 家雀蒲哥奔了房檐, 十家上了九家锁, 只有一家门没关, 扬鞭打鼓请神仙呐哎了哎唉哟啊……” 李大仙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嗓门却是宝刀不老,连山下鬼子都听得清清楚楚。石野与藤田冲出了师部的大门扬头往山上看去,心道难不成这梁丹明刀明枪的打不过,开始请神仙下凡了? 而山上边李大仙一唱,百姓果然就安静了下来,开始慢慢的配合着民兵将尸体搬运到一起。虽然哭声还是难免,但却不再象之前那么抗拒。 “左手拿起文王鼓, 右手拿起二郎鞭, 这鼓不是鼓、鞭也不是鞭, 说起这鼓来柳木编, 上有哪吒闹海的金刚圈。 再说这小鞭一尺三, 杀得鬼子千千万, 灭得了汉奸万万千……” 李大仙唱着唱着这词就变了。人心都是肉长成,李大仙看着乡亲惨死,这张嘴哪里饶得了鬼子?本来跳大神的时候还需口吐白味、胡言乱语,可李大仙却越唱越精神,咬牙切齿的看着山下的鬼子,就差破口大骂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尽管炸了铁路、毁了公路,罗胡子和杨花肠儿又不断的袭扰,但仍然不可能彻底的阻拦鬼子援军的到达。最快的一个步兵小队在第二天中午就已经出现在了半拉山的山口,之后的三天之时间里,总共两个步兵大队的鬼子援军全部到达刘龙台镇。 并且按照石野的命令,每一队到达的鬼子兵都尽可能的将沿途村镇的百姓逼至鹰帽山上。不过与上一次不同的是,到达鹰帽山下的百姓皆为妇孺,想必青壮年在当时就已经杀害了。对于上一次梁丹的反攻,石野心有余悸,他不想再出现一次那种场景。 火狐狸和李金镖在听说了鬼子的暴行之后,也气愤难当,带着游击人马数次突袭鬼子。双方各有伤亡,但本质上不可能将鬼子赶出刘龙台。 而这一次石野连交战都不用,把老百姓赶到山脚下之后,只让老百姓自行上山,鬼子兵最多在后面虚张声势的放上两枪,却从来不进行实质性的攻山。 在极短的日子里,刘龙台镇附近的村子十室九空,人数近万的老百姓全被石野一股脑的赶进了鹰帽山。原本地势险要的鹰帽山,现在却人头攒动,就算是从山下也能很清楚的看到百姓的活动。 更为毒辣的是石野虽然其兵力不足以全面包围鹰帽山,但却通过地图让炮兵锁定了数条重要的山路,每天炮轰不止。梁丹想要派人分散百姓,将百姓送出山去,可百姓们一听鬼子的炮声哪里还有逃跑的勇气?虽然山上人越来越多,可总想着这里有梁丹的第八师守卫,总比逃到别处安全。 看着黑压压的百姓,那林先吃不住劲了。不过那林没去找梁丹,他知道就算是找到梁丹,梁丹也不可能生出粮食来。那林组织民兵挖野菜、采山果、打兔子、套黄狼尽可能的保证粮食的供应,从这一点上来说,真要感谢这郁郁葱葱的医巫闾山,要不是有这座大山在,第八师根本支持不住。 但无奈人真的太多了。 刘台镇外加三保营本就有数千百姓,现在鬼子又每天不停的把抓来的百姓驱赶上山,外加上第八师还有士兵几千,现在共有上万张嘴摆在那林面前,那林也不是神仙。每天看着粮仓一点点空下去,那林也头痛,胖胖的身子都瘦下去一圈。 其实东北的老百姓很难吃苦,躲在鹰帽山上只要一口吃食别无他求,一碗苞米糊糊的稀粥再加个咸菜疙瘩就能撑一天。可等到第四天头上,那林连苞米糊糊都熬不住出来了。有些饥饿的百姓开始挖草根、剥树皮充饥,这让梁丹大吃一惊。 一方面这不是长久之计,另一方面树皮剥光了,树木再难存活。如果把鹰帽山顶变得光秃秃的一片,那不是在给鬼子的炮兵帮忙吗? 看着梁丹发愁,一向足智多谋的乔曼也束手无策。游击队打仗很少碰到这种情况,游击战争就是为了避免被鬼子包围,更不可能带着老百姓打仗,偶尔出现粮食问题的话,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现在一万多张嘴摆在面前,不要说乔曼,就是杨欣来了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 粮食很快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梁丹让赵正恒传下命令去,所有在外的游击分队,以抢夺鬼子的军粮为主。梁丹就不信,光中国人怕饿,鬼子就不用吃饭了? 之后又让火狐狸和李金镖也别藏着掖着了,把自己的小粮库放开,先渡过难关再说。虽说当胡子出身的人总是心里有着小九九,可看看山上这样,两位团长二话不说,把自己私藏的那点粮食也运进了山里。可尽管如此,那林还是连连摇头,这根本顶不了几天。 不过战征总是相互的,打了别人一拳自己也会痛。 从第五天起,鬼子就开始用装甲车护送军粮了。从同昌到刘龙台根本就没有几步路,然而现在第八师的人抢粮食抢疯了,最糟的一次罗胡子的马队居然把十车粮食抢了个精光。就算是石野亲自来了,也拿罗胡子的骑兵没办法,这山野之间骑兵队来去如风,攻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如,退似风卷残云不留痕迹。鬼子龇牙咧嘴的跟在骑兵后面吃尘土,连根马毛都逮不着。 宫崎九几次出主意是不是再次请求锦州的空军出动,狠狠的轰炸鹰帽山。但藤田却不同意,炸弹扔下去人死了不少,却不过徒伤百姓罢了,未必会炸死第八师的士兵。把百姓赶进山里就是要消耗第八师的粮食,现在再派飞机来炸,那不是帮了倒忙吗? 到是藤田出了主意,把几条进山的路封得死死的,让外面的游击队虽然抢了粮食也无法运到山里面去。 自然鹰帽山四通八达,想要完全封锁是不可能的。但鬼子派重兵把山口一堵,也的确增加了运粮的难度。罗胡子的马队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成批往山里送粮食,只能乘着夜色悄悄的进山,送来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解不了燃眉之急。 而反过来,鬼子用坦克、装甲车押粮,也变象的增加了运粮的成本。除了粮食之外,还要不停的往刘龙台运送汽油,不然坦克也跑不起来。 七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了,龙岛亲自往刘龙台发报,把石野骂得狗血淋头。一座小小的鹰帽山,又是飞机又是援兵的,居然一周的时间还拿不下来。石野拿着龙岛的电文哭笑不得,心想师团长大人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梁丹部队的战斗力与黑龙江碰到的马占山几乎不相上下,自己这点人马只能用围困之计,想要强攻是万万不能的。 不过话说回来,龙岛也不完全糊涂,骂完之后,又给石野加了一个联队,将近三千多人。这样一来,石野的部下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千七百多人近六千人,甚至超过了第八师的总兵力。 但龙岛在派人的同时,又严令再给石野五天时间,五天之内必须消灭第八师,否则的话等待石野的,就只有军事法庭了。 其实也不是龙岛非要难为石野,而是这一个联队派给石野之后,龙岛师团基本上已经停止了进攻热河的脚步。龙岛一个师团一共下辖三个联队的主力,现在清源带着一个联队与朝阳的王氏兄弟打得热火朝天,而石野自己则带着两个联队攻打鹰帽山,龙岛哪还有余力再进攻热河? 而实际上,这一次鬼子的奉天关东军总部为了能够一股作气拿下热河,调动的总兵力超过十万。其他的部队正在按原计划有序的前进,唯有龙岛师团这一路最重要,从锦州经同昌过朝阳再到热河,与其他部队形成一个包围圈,勿求一举消灭热河的东北军,全面占领热河。日军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热河的东北军退到关内,所以给龙岛师团的任务就是死死的咬住热河的东北军,以等待其他部队的合围。 可现在到好,其他合围部队已经连续发来信号,超过半数的部队已经进入了计划地点,剩下的也马上到达。唯有任务最关键的龙岛师团,却仿佛缠上了懒婆娘的裹脚布一样,拖拖拉拉,到现在了连同昌和朝阳还没打下来,更不要说进攻热河了。 所以石野的压力大,龙岛的压力也不比石野小多少。 更何况,鬼子在热河的情报人员传回消息,似乎热河守军已经初步掌握了日军动向,就连一直守在北平享乐的热河军政主席汤玉麟也突然回到了热河。如果日军在短时间内仍然无法出兵热河的话,那么这场酝酿已久的突袭战会变成攻坚战,这是日军十分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现在龙岛把两个联队的鬼子兵全部派给了石野,就是希望石野能迅速解决战斗,然后再与清源合兵一处,消灭朝阳王氏兄弟的部队,再继续按原计划出兵热河。 这些事情梁丹大约能猜得出一个大概,但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丁雄也通过掌握到的情报认为,鬼子越疯狂就越说明了鬼子同样时间紧迫。第八师的日子不好过,鬼子同样火急火燎,现在拼的就是消耗,看到最后谁消耗得起。谁坚持得越久,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但鹰帽山上,也并非每个人都不知道鬼子的动向,比如电报室里面的习宪章。 事实上习宪章在两天前就已经基本破译了龙岛师团的通讯密码,最近两天龙岛师团的往来电报大部分都被习宪章所掌握,只是习宪章谁都没有告诉。 丁雄一天三遍的过来问习宪章鬼子的动向,但习宪章却只是摇头。暗地里,习宪章连续向哥哥发报,反复想要调离第八师,回到北平去。在遭到哥哥的拒绝之后,习宪章又咬着牙给家里的老太爷发报,但习老太爷的脾气更倔,在电文里告诉习宪章,宁可战死也不能当了逃兵,如果丢了习家的脸面,就不认他这个孙子了。 可惜,无论是老太爷的训斥,还是哥哥的嘱托,换来的只是习宪章每天的心惊胆战。 十万兵力进攻热河,第八师才几个人啊?若真是把鬼子逼急了,把第八师当成首要敌人的话,面对十万铁骑,第八师怕是尸骨难留。难道自己真的要在这里送命?陪着这些穷棒子一道去死? 第三百二十九章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一九三二年阴历八月初一,半拉山阻击战后的第十一天,早上喝过一顿稀得不能再稀的面糊糊之后,鹰帽山老营彻底断粮了。而此时被鬼子逼上山的老百姓,已经超过了一万三千人。 习宪章是在半夜的时候被饿醒的,连困带饿让习宪章觉得眼睛有些发花,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了起来,桌子上还有半碗凉水,习宪章一仰脖喝了个精光,却觉得越发饿了。 “不行。”习宪章自言自语道。尽管现在鹰帽山上人挨人、人挤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但梁丹仍然给习宪章安排了一个单间。习宪章披上外衣穿好鞋子,慢慢的推门出来,秋夜的冷风让他一哆嗦,不由得精神了许多。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习宪章慢慢的对自己说道,再这样下去不被鬼子打死也要被活活饿死。堂堂习家二少爷被饿死在土匪窝里,传出去不是个笑话吗?而另一方面,今早上截获的鬼子电文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雷霆大怒的龙岛师团长又从锦州借了一个骑兵大队和一个重炮大队来支援石野,肯定距离鬼子的总攻不远了,再不走的话难道留下来当炮灰吗? 习宪章越想越怕,急急的走出了机要室的院子,门前两名哨兵习惯性的一举枪,看是习宪章过来不由得一愣。一般来说,这位二世祖从来没干过夜间查哨的事情,今天这是演得哪一出?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是第八师副总参谋长,哪轮得着几个哨兵过来盘问?到是一名哨兵心善,过来低声对习宪章说道:“参谋长,您这大半夜的到要哪去?最近侦察连的赵连长正在抓奸细呢,别再误伤了您。” 鬼子赶了那么多百姓进山,要说里面没有鬼子奸细的话,梁丹自己都不信。上万的百姓,又没法去一个个的盘查是哪个村哪个镇的,鬼子想要混在里面的话太容易了。因此上,赵正恒除了每天不断的下山打探鬼子的动向之外,还要组织人暗中排查鬼子的奸细,严防鬼子奸细捣乱。 赵正恒不愧是干军统的出身,就这么几天里,已经被他揪出了十几名鬼子特工。但他深知,仍然有鬼子的奸细混在百姓当中,只要这仗不打完,就永远别想消停。 “滚。”习宪章不耐烦的推开哨兵。 其实梁丹的第八师里各个军事长官对待士兵都是不错的,火狐狸和李金镖是胡子出身,最爱和部下的士兵称兄道弟。丁雄和马长腿则坚持着爱兵如子的原则,平常训练的时候十分严格,但私下里对士兵却非常关心。整个第八师唯有这位习参谋长,人人都知道他脾气臭,说不定哪一句话就翻脸了,所以平常的时候士兵们也极少愿意主动和他说话。 今天这不就是吗?哨兵本来好心好意的上来劝说一句,没想到被人喝了回来,一脸的不乐意。按规定,两个哨兵应该跟随着习宪章起到保护的作用,这一次索性端着枪直直的站在门口,只当没看见。 是夜无月,山风起四,同昌这地方每天春秋两季风,一旦要是刮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还好习宪章也是东北人,对这种天气早已适应。他用力的裹紧了的衣服,缩了缩脑袋,象是漫无目地的走着,其实上却不知不觉的绕往后山。 这一段时间里,习宪章也基本摸清了鹰帽山上的路况。鬼子现在基本都在刘龙台镇里,虽然也派出一些小分队去四处的路口堵劫,但鬼子肯定没有第八师的人更了解这里的地势。他听火狐狸和梁丹说过,就在鹰帽山的后面还有两条小径可以直通山下,那里沟深林密,鬼子很难发觉。只不过地势太险了,无法通过这两条路往山上送粮食。 不过平常,第八师的人若想进山出山的话,都是靠着这两小路的。 在知道这件事之后,昨天白天的时候,习宪章特意往后山转了转,寻问过哨兵之后,习宪章基本摸清了小路的位置。 此时山上的百姓太多,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孩子的哭闹与老人的呻吟,习宪章边走边摇头,这样的队伍还能抗日?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嘛。不管家里老太爷咋说,自己这次是非走不可,大不了回家之后挨一顿板子,总比把命丢在这穷山沟里强吧? 当前鹰帽山老营上的岗哨是丁雄亲自布置的,非常严密,习宪章想要偷偷的绕过所有的哨兵那几乎不可能。可习宪章自有他的办法,无论谁过来盘问,习宪章全都恶语相向,非打即骂,这样一来哨兵们也不敢多问,只是恨恨的退回原处站岗。 这鹰帽山可是不小,习宪章又饿了一天了,等他好不容易来到了后山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习宪章呼呼的喘着粗气,山风从他的耳边吹过,松涛阵阵,山里却连一声昆虫的鸣叫都听不到。饿疯了的老百姓,连蚂蚱都抓来烤着吃了,更不要说山蛇、野鼠,早就在鹰帽山绝迹了。 后山处说是小路,其实是从山崖边上开凿出来的,十分陡峭。尽管比不得半拉山那样的天险,但想要通过也十分不易,这也是为什么不能通过这条路大批往山里运粮食的原因。 习宪章小心的趴在草丛里,心里暗暗算着时间,等到一队哨兵走过去之后,第二队哨兵还没有过来时,习宪章猛的钻出草丛,三下两下跃到小路的边上,手抓着山石开始往山下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量,一向手脚不勤的习宪章这几下子居然迅捷无比,等到后面的哨兵巡逻过来的时候,习宪章已经成功的沿着小路爬下去十几米了。 “嘿嘿。”习宪章得意的笑道,又回过头往鹰帽山上看了看,“梁师长,少陪了。不是我习宪章怕死,实在是这种死毫无意义啊。” 明知道梁丹听不到他说的话,但习宪章还是把声音压得极低。说到底在整个第八师里,别人全不怕,习宪章最怕的就是梁丹。这几场仗打下来,习宪章心里明白得很,这个梁师长看着斯斯文文象个教书先生似的,实际上杀人如麻,对鬼子心狠手辣。虽说自己身后有习家这座大山靠着,可万一真要被梁丹给抓回去知道自己当了逃兵,他非宰了自己不可。 说到这里,习宪章到是挺佩服第八师的士兵的。这第八师里里外外到现在还剩下约有三千多人马,仗打到这个份上,连饭都吃不饱,居然就没有一个当逃兵的。 “人才,不可多得呀。”习宪章叹了口气,从另一方面来讲,习宪章也打心眼里佩服梁丹。在这种环境下抗日,难得,太难得了。 习宪章这么一胡思乱想,脚底下可就有点拌蒜了,这山路本来就奇陡无比,习宪章一个不小心踩在一块滚动的山石上,失去了重心,嘴里“哎呀”一声,再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了,连滚带翻的往山下滚了出去。 丁雄安排哨岗的时候,对这里最为上心,习宪章才一弄出动静来,山上面的哨兵立刻发现不对。立刻搂起枪栓喝问道:“口令。” 虽然习宪章知道今天晚上的巡夜口令,但这个时候他哪敢回话?要是被哨兵带回梁丹面前,你让他怎么说? 想到这里,习宪章不但不收脚,反而一咬牙则着陡峭的山势往下滚得更快了。山上面的哨兵知道不好,难道是鬼子的奸细发现了这条进出鹰帽山的险路?立刻组织几个人沿着山路往个追。只是山路难行,他们心里着急也没用,更不能象习宪章这样一路滚下山来,因此上反到是狼狈的习宪章与哨兵的距离越来越远。 “我的妈呀。”习宪章好不容易滚到一处平坦之处停了下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不过再侧耳听听,哨兵距离他还有好远,现在不是坐在地上喊娘的时候,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这些第八师的士兵大半都是山民出身,在这深山老林里想追他那还不跟玩似的? 想到这里,习宪章咬牙爬起,也不辨个南北东西,认准了一个方向一门心思的往山下狂奔。饿了一天了,又一口气跑了十多分钟,到真是难为了习宪章。直到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不见了,习宪章才靠在一株大树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哪知这口气还没喘匀呢,突然在黑暗中一把枪顶在了习宪章的后腰上,有人低声问道:“哪路朋友?” “我……”习宪章的心里咯噔一声,照说现在基本已经快到后山的山脚下了,怎么丁雄在这里还布了哨兵?但又一想却是不对,哨兵应该问口令才是,“我是第八师的参谋长。”习宪章壮着胆子说道。虽然看不见后面那人的脸,但他总觉得那应该是一个中国人,日本鬼子再怎么精通中国话,也不会说得这么地道。只不过听口音,应该不是同昌一带的。 “别废话。”后面的人拿枪又顶了一下习宪章,“就你这熊样,还第八师参谋长呢?说实话,不然老子废了你。” 听对方这样一说,习宪章反而放下心来,说道:“我叫习宪章,是第八师的副总参谋长,错不了!你是哪路朋友?” “习……习宪章……哦,想起来了。”后面的人立刻收了枪,来到习宪章面前,“大水冲了龙王庙,实在抱歉。在下金大牙,咱们前一阵子刚见过面的。”说着,金大牙向林子里一招手,“兄弟们,没事了。” 随着金大牙一摆手,却见林间影影绰绰的多出了许多人影,虽然黑暗当中看不清楚,但怕不下有上百人吧。 金大牙一拍习宪章的肩头:“我这绕了半宿了,正找不着路呢,这回好了。走吧,麻烦习参谋长带我们去见梁师长。” “哎……”习宪章暗叫一声“苦也!” 第三百三十章 第三百三十章、 上一次朱总监来第八师的时候除了王氏兄弟之外,还有金大牙、许梦友等诸多辽宁地方上的英雄好汉。这些人在看过第八师之后,心中大为赞赏,金大牙头一个表态愿意带着队伍来参加第八师。 离开西山的时候说好一个月左右就带着队伍来,但等回到自家的绺子之后,这绺子上上下下几百人,有愿意走的,有不愿意走的。一听说从此以后投到人家梁丹队伍里面,又怕是外来人让人看不起。因此上,金大牙原以为回到家后三下五除二,带着人马就来了,没成想遇到这么多问题,也着实让金大牙头疼。 不过金大牙也真是个急性子,本来头脑就简单更不会做什么思想工作,索性留下几个心腹在绺子里收拾东西,自己先带着一百多精干人马奔着同昌就来了。 等到了同昌附近之后就见这里的鬼子兵明显增多,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石野亲自带着大队鬼子兵想要消灭第八师,现在已经占了刘龙台把梁丹逼到鹰帽山上去了。 当下就有金大牙的部下劝金大牙快回去,估计这投军是投不成了。不想当初朱总监之所以看中了金大牙,就知道金大牙是个说话算数的血性汉子。现在梁丹越是有难,金大牙越是打定主意不能走。 好在梁丹的人马不仅仅在鹰帽山上,金大牙才到了同昌地面就被杨花肠儿给发现了。等见面之后把事情一说,杨花肠儿告诉金大牙现在上山不容易,不如先留下来和他一起打鬼子。最近杨花肠儿有燕子飞陪着打游击战,那旋风支队的人又个个都是打游击战的好手,杨花肠儿正玩得不亦乐乎呢。 金大牙却摇了摇头,自己这大老远就是奔着梁丹来的,既然都找到山门了咋能不去见见梁师长? 杨花肠儿不便强留,只是派了两个人给金大牙带路,让金大牙从鹰帽山后面的小路进山去找梁丹。同时,杨花肠儿暗想既然要进山那也别白走一趟,把近期从鬼子那里劫来的粮食用小袋子缝好,让金大牙的人每人背上一袋,虽然也解决不了大问题,但总能帮上些忙吧? 但让金大牙没想到的是,鬼子兵经过这么多天的侦察,已经把鹰帽山包得越发的严实了。来的路上就碰上过两队鬼子的巡逻队,有一次还差点交起火来。黑暗中金大牙带着人在林子里绕来绕去,绕得他自己也有点晕了。 给金大牙带路的两个都是旋风支队的人,如果是大白天的说不定还能找到上山的小路,这黑灯瞎火的又得一路躲着鬼子兵,这两人现在也有点迷糊了。带着金大牙的人在后山下边转了一个小时了,还没找着进山的路呢。 正在这个当口,习宪章连滚带爬的下来,恰好落在金大牙的手里。 金大牙虽然思想简单,但也不是个满脑子浆糊的家伙,要不然也不能成了一方的当家。一看习宪章气喘吁吁的样子十分狼狈,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发生。可习宪章没喊救命,金大牙也不好问破,心想不管多大的事,只要见了梁师长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习宪章心里连连叫苦,这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咋又碰上这么个家伙?有心编排编排,说自己是出来侦察情况的?或者是要送重要信件出山?但话还没说出口,自己都觉得难以自缘其说。 自己一个堂堂的副总参谋长,第八师又不是无人可派,咋能让自己干这侦察敌情、送情报的工作? 可要说就这么随着金大牙回去,习宪章哪有那个胆子?但又实在没有什么话能搪塞金大牙的,习宪章只好唯唯诺诺,慢慢腾腾的往山里走,一边走心里一边想主意。 金大牙是指望着习宪章能带着他进山,可习宪章这脚根本就不听使唤,好几次都绕到山路口边上了,习宪章却故意的往一边走,带着金大牙在山脚下的树林里打转转。 金大牙虽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但当胡子钻山沟的事可没少干,就算是在黑夜当中不明方向,可转了几圈下来金大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习宪章明明是带着自己的人在这里兜圈子,丝毫没有要进山的意思啊。 “大哥,人家是不是信不过咱啊?”一名兄弟在金大牙耳边问道。 这一到了打仗的时候,谁会不小心点?现在第八师正在和鬼子叫劲呢,金大牙突然带着人马出现,要说人家一点都不怀疑的话是不可能的。换成金大牙和梁丹易地而处的话,他自己也不可能百分百就相信了对方。 “别瞎说。”金大牙摇了摇头。他知道梁丹部下有几员干将,尤其是杨花肠儿和罗胡子两个人最让金大牙服气。但眼前这个习宪章,别看是个啥副总参谋长,一看就是个初出江湖的雏儿,他哪懂得这个手段啊?他现在带着金大牙在山下围,肯定是有啥别的事。再一联想习宪章慌慌张张的从山上下来,金大牙暗中摸了摸枪柄,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正走着呢,突然就听林中有人喝了一声:“口令。” 习宪章吓得一激灵,心想坏了,自己在山脚下绕了这么半天,肯定是山上的追兵下来了。一开始的时候自己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哨兵没追上他,直到现在才摸到近前。 “啥口令啊?”金大牙在后面一捅习宪章。金大牙可知道,口令这玩意答得慢了半拍的话,对方可就开枪了。这黑暗中一旦要是打起来,自己想解释也没用啊。 “血战到底。”习宪章硬着头皮答了一声,又反问道,“回令?” 夜间口令必是有问有答的,习宪章习惯性的问了一句“回令”,不想对面的人却“嘿嘿”一笑:“知道口令就行,回令就算了。” “不好!”金大牙突然从后面猛的一推习宪章,二人一同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对面砰的一声枪响,金大牙身后的一名兄弟应声而倒。 这一下事起突然,金大牙久经江湖反应奇快,总算救了习宪章一命。但他身后的兄弟们没想到习宪章答了口令后对方居然还开枪,不及防备之下,对面枪声如爆豆,已经被打倒了一片人。余下的人,急急散到树木之后开枪还击。 “哪一路的朋友?”金大牙躲到树后大声喝问。 “少他娘的套近乎。”对面有人大声喝道,“老子是同昌侦缉队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乖乖放下枪,老子给你留条活路。要不然的话,嘿嘿,你在同昌地面上打听打听,老子余三狼那也是杀人不眨眼的。” “他娘的,这地方咋会有侦缉队的人?”金大牙暗自吃惊。那杨花肠儿说过,这一次与梁丹交战的全是鬼子兵,一个中国人都没有。这也说明,一旦到了打大仗的时候,鬼子还是信不过中国人的。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鬼子这也是作茧自缚。其实真要是打这种山地战的话,西山一带地形复杂,没有本地人带路的话,别说石野了,就连在同昌呆了一年多的藤田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路径。要不怎么说这么长时间了,还是围不住鹰帽山呢? 所以刚刚对方问“口令”的时候,说的可是字正腔圆的同昌话,金大牙根本就没有怀疑。习宪章更没有胡子的细密心思,脱口就答,也不好好听听是不是刚刚山上哨兵的声音,随随便便的就把口令给说出去了。 现在对方知道了口令之后,立刻痛下杀手,金大牙本来对这里的地形就不熟,现在突然遭到了对方的伏击,一时间进退维谷,也不知道应该带着兄弟们往哪个方向冲。 而三狼、四豹二人跟着田燕子多年,对这一带非常了解。尽管鹰帽山的后山小径到底在哪,他们也不太清楚,但推算之后应该就在这一带。 今天晚上带着兵一搜,虽然还没找到暗道,但却正好碰上金大牙的人。三狼并不知道金大牙是从外地赶过来的,还以为是第八师的小分队呢。他同样知道第八师的战斗力强,也没敢冒进,只是让部下架起机枪对着金大牙一阵扫射。 “痛痛快快的缴枪投降,老子饶你一命。”三狼打了两枪后又喊了起来,“再不然,把你们全给灭了,别说老子下手狠。” 这边打着,另一边四豹则带着人绕到了金大牙的侧面,突然之间从侧翼杀出。金大牙的部下又有死伤,就更乱套了。 “顶住,兄弟们。”金大牙咬牙喊道,“梁师长听到枪声,肯定派人来救咱们。” 金大牙部下的兄弟们或许还能听金大牙的话,可习宪章心里明白,梁丹真要是来了自己非倒霉不可,趁着这个时候再不跑的话,一切就都晚了。 想到这里,习宪章伏在草丛之中,象只山鼠一样往山脚下爬了过去。这乱战之中,谁会注意他呀? 就这样习宪章越爬越远,心中暗暗高兴,还好有侦缉队的人缠住了金大牙,要不然的话自己这一次可就算完了。 耳中听着距离战场已远,习宪章从地上站起来,开始加速狂奔。哪知才跑了没有十步,前面突然出现一条人影,习宪章来不及躲闪正和那人撞在一起。 “嘿嘿。”那人纹丝没动,到是把习宪章撞了一个筋斗。习宪章坐在地上抬起头来,尽管天色漆黑,但习宪章仍然清晰的看到那人长着一张独特刀条子脸,上面一只独眼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第三百三十一章 第三百三十一章、 “哪里打枪?”梁丹才刚同丁雄研究了军情,又和那林商量了半天粮草的事情,这才把眼睛合上,后山处就开始响枪。 “我去看看。”丁雄合衣坐在凳子上打盹,听到枪声激灵一下站了起来。这几天白祝胜天天过来看梁丹的伤口,子弹虽然取了出来,可想要伤口完全复原的话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丁雄怕梁丹参战的话,一不小心撕裂的伤口,因此上抢先出了门喊道,“赵正恒,赵正恒……” “在!”这几天下来,赵正恒明显瘦了一圈,干军统的出身,半夜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睛。只是这里毕竟比不得在军统站里面,起码军统站没有断粮的时候啊。白天的时候,刚在后山抓了一个鬼子的奸细,现在一听后山响枪,赵正恒就不知道不好,难不成鬼子奸细到底还是找到了后面的密径? 鹰帽山的后山有三条大路和两道暗径。现在三条大路全被鬼子给封死了,两条暗径太险,就是当兵的从那里过也得小心翼翼的,根本就不能通过两条暗径送粮食进来,赵正恒这些天也愁这个事呢。 但不管咋说,有这两条暗径在手里,还能时不时的与山外通通消息。现在这两条暗径要是再被鬼子发现的话,那么这山上连百姓带士兵一万多人,就只沿着大山往东园方向跑了。这莽莽大山,又缺衣少粮,想翻山去东园的话,老百姓得有一半饿死在路上。更何况,这些天东园的鬼子都没有动静,却不代表他们没有注意鹰帽山这里。 丁雄的想法与赵正恒差不多,一听到后山传来枪声,丁雄心里立刻揪了起来。后山所有的哨兵都是丁雄一手安排的,照说应该万无一失,可是鬼子太狡猾。别人到还好说,那个藤田的心思谁也猜不透,真要是有人能找到鹰帽山的后山暗径的话,肯定就是这个家伙。 眼看着丁雄带着赵正恒的侦察连往后山去了,屋内梁丹也睡意全无。他转身出了屋子,却并不往后山去,反而直奔前面马长腿的三团。 现在鹰帽山上是三团的全部人马,外加部分的一二团的人,合在一起约还有三千左右。论人数的话,虽然比鬼子少了点,但是借助着鹰帽山的地形,若鬼子想要强攻的话,梁丹到是不怕。只是今天这粮食一断,再饿上几天的话,士兵们打仗没力气,鬼子趁着机会再上山,可就不好办了。 石野这个老鬼子打仗很有一套,后山响枪的话,前面绝不会没有动静。因此上梁丹反往前来,不多一会儿已经到了前沿阵地。 今天晚上正好是赵飞虎的一营守在前山,一看梁丹过来,赵飞虎几步跑到梁丹身边:“报告师长,山下的鬼子有动静。” 梁丹接过赵飞虎手里的望远镜往山下看去,却见刘龙台镇内的鬼子正在紧张的集结,看样子似乎是要攻山。 “如果后山的暗径不被发现,咱们也不能可能带着老百姓走暗径。”梁丹喃喃说道,“哼哼,这个石野终于等不及了。赵飞虎,传令下去所有人马各就各位,准备迎战。” “是!”赵飞虎答应一声,亲自跑出去传令。 不多时马长腿也赶到前沿,见梁丹已经在这里便说道:“师长,我估计石野这老鬼子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山。算算日子,咱们也拦了石野十多天了,这家伙吃不住劲了。山下传来消息说,鬼子从锦州又来了一个骑兵大队和一个重炮大队,看这意思应该是全都到刘龙台了。石野老鬼子现在底气足,今天晚上肯定要是一股作气想要攻下咱们鹰帽山了。” “我也是这么想。”梁丹点了点头,“咱们不能全员投入战斗,你马安排两个排的人,一个排去军医院,一个排去兵工厂。现在后山也不安全,告诉他们尽量把军医院和兵工厂往山里面撤,越远越好,等打完了仗,咱们去山里找他们。” 整个第八师里在梁丹看来,最为重要的就是军医院与兵工厂,只要这两个部门没事,第八师无论打成什么样子也早晚有一天能缓过劲儿来。 “还有,”马长腿才要出门,梁丹又道,“让那林带着民兵安抚老百姓。不管前面打成啥样,老百姓千万不能乱。这一万多人要是四处乱跑的话,那不是给鬼子当活靶子吗?” “师长……”马长腿犹豫了一下,“不是我马长腿没人味,但是这么多百姓,枪声一响咱顾得过来吗?” “那你说咋办?”梁丹反问道。 “要我说……要我说……”马长腿咬了咬牙,“让老百姓从后山的大路往山下冲。鬼子在后山安排的人马也就是一支巡逻队,未必能把老百姓都打死……” “废话!”梁丹一瞪眼睛,“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我梁丹起兵为的是啥?” “这……”马长腿其实在说这话的时候就知道梁丹不能同意,但目前的情况,马长腿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鬼子心太狠,把所有的青壮年百姓都给杀了,只把老弱妇孺赶上山来。这些人根本扛不得枪、打不得仗,啥忙都帮不上,只能消耗粮食。而且在东北这个地方,一个家里的男人没了,就等于失去了一家的主心骨、顶梁柱,剩下的老老小小心里没底。一旦枪声打响,个个慌神,非常难以平抚。 别说是那林了,就算是梁丹亲自站在老百姓面前也没用,鬼子只要几颗炮弹飞过来,老百姓非炸营不可。 但马长腿也知道,梁丹是绝对不会扔下百姓不管的,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走到哪算哪吧。想到这马长腿反身往山上走,却私下里叫来几名心腹警卫,告诉他们盯紧了梁师长,一旦要是鬼子攻上山的话,别的不管,必须保住梁师长的性命。 还没等马长腿走出几步,山下鬼子的大炮已经响了起来。马长腿猜得没错,锦州的重炮大队是连夜赶来的,而且因为有一个骑兵大队的保护,罗胡子的骑兵营在附近转了转,却没敢过来动鬼子的炮兵。因此上这支重炮大队到了刘龙台,没有任何的损失。 一看到援军到来,石野大喜过望,立刻集合人马准备攻山。 这十几天下来,石野的压力越来越大,龙岛更是一天一个电报的寻问战况,每问一次就臭骂一次龙岛。本来石野还是个极有尊严的日本军人,现在反倒是被骂得脸皮越来越厚了。 若是依藤田的意思,掐指算算日子的话,现在梁丹的粮食就算没有消耗光,也顶不了三天了。藤田是希望石野能够在阴历八月十五左右发动总攻,他保证那个时候梁丹的人光是饿也得饿死大半。到时候连重炮都不用,直接带人上山收尸就行了。 但石野天天如坐针毡,火烧屁股一样。今天晚上卫兵突然告诉他藤田不在刘龙台镇内,不知道干嘛去了。 本来石野是这里最高的军事长官,任何人的一举一动没有石野的命令都是不行的,更不要说私自离开驻地。理论上讲,藤田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习惯,石野就能一枪崩了藤田。然而当石野听说藤田不在的时候,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趁着这个家伙没在眼前,石野立刻让宫崎九带人把重炮布置到鹰帽山下,迫不及待的开始攻山。 并且鹰帽山后山的枪声也隐隐约约的传到了前面,石野估计是藤田弄出来的动静。可石野却摇了摇头,他曾经亲自带着人到鹰帽山后山观察地形,并且将后山的三条出路全部派人堵死。只是鹰帽山的后山比前山还要险,要想强攻的话难度太大,所以石野并没有把后山当成主攻方向。 不过既然藤田愿意弄,就让他弄吧。 论官职藤田比石野差着十万八千里,可说不上为什么,石野一看见藤田的时候就没脾气,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好,那就来个两面夹击!”石野象是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一样,“今天晚上,一定要攻下鹰帽山,活捉梁丹,打通道路。” 前面炮兵的炮声已经连天的响了起来,石野心里大为兴奋,他现在部下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六千,是山上梁丹部的两倍,要是再打不下鹰帽山的话,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石野骑上了战马,准备等到炮声一停之后,立刻亲自带人攻山。可才出了刘龙台镇还没到鹰帽山脚下呢,突然就见从半拉山山口的方向影影绰绰的来了一队人马,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足有七八百,吓了石野一跳。 初时还以为是杨花肠儿带着人杀回来了,等走近一看,却见为首的居然是同昌保安团的李西侯。 支那人怎么来了?石野心里觉得不对劲。等叫过李西侯一问才知,原来他们接到了藤田的命令,不但李西侯带着一半的伪军出城了,而且侦缉队的人已经随着藤田绕到了后山去找攻山的暗道去了。 一看石野的脸色不对,李西侯已经明白了大半,抢先陪着笑脸说道:“太君,您别生气,藤田太君叫我们来不为别的,是让我给您带路的。这鹰帽山的火狐狸和我有杀父之仇,我这半辈子没干别的,天天就琢磨这鹰帽山呢。前山这边,哪里有沟,哪里有坎,都在我肚子里呢。不是我李西侯想抢啥功劳,只要石野太君信得我过,一会儿我给太君带路,保证把皇军的伤亡减到最小!” 看着李西侯啪啪的拍着胸脯子保证,石野似乎突然明白了藤田的想法。 第三百三十二章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后山的枪声不但惊醒了梁丹,也同样惊醒了乔曼。 现在梁母对乔曼的态度大为改观,每晚都让乔曼睡在自己的房里。等到梁母知道了乔曼的身世,尤其知道乔曼一家连带着整个戏班子全被鬼子杀害以后,梁母越发的心疼乔曼。并且也看出,这姑娘虽然是戏子出身,但却没有戏子那些坏习气,更知道儿子绝不是象那些旧军阀的长官一样,升了官就戏养戏子,悬着的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枪声一响,老太太也知道乔曼肯定是睡不下了,眼瞅着乔曼穿好衣服要往外去,老太太在后面千叮咛万嘱咐让乔曼千万小心,乔曼也是听得心头一热。 等到乔曼出门时,前山的大炮也已经响了起来,乔曼没有立刻往响枪的地方去,而是直奔了老营里百姓的住处。这时候老百姓的心是最不稳的,那林对这种事最是束手无策,乔曼知道老百姓一旦慌乱起来,最容易扰乱军心,现在这重中之重还是在于百姓。 果然不出乔曼所料,枪响齐鸣,鹰帽山上哪还有人能睡得下?老百姓议论纷纷,抓着个士兵就问是不是鬼子打上来了?一时间孩子哭,大人叫,到是比枪炮声还大。 鹰帽山老营虽然经过火狐狸几次翻修加固,但火狐狸自己也从来没想过山上会有上万人,因此大多数的老百姓并没有房子住,都是露天休息。老营的大校场本来平常是用来练兵的,现在全是老百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更何况今夜无月,在这种地方想要找人的话可有点太难了。乔曼心头着急,正在四下观察着,突然有人从后面欺了过来。 乔曼暗叫不好,本能的一摸腰里的手枪,然而还是慢了半拍。后面的人已经到了乔曼背后,从后面伸出手来捂住了乔曼的嘴,强行将乔曼拉到一株大树的后面。乔曼还要挣扎,那人已经低低的说道:“是我。” 本来这大校场现在极乱,那人声音又低,换成旁人的话怕是极难听清的。然而乔曼天生耳聪目明,尤其还有一套擅长化妆的本领,更能将别人的声音模仿得维妙维巧,这更需要对声音的超强记忆。因此上,后面那人只说了两个字,乔曼就已经立刻判断出是谁。 “唔……”乔曼晃了晃脑袋,后面那人松开了手,乔曼吃惊的说道,“你真是老六?” 后面的人正是凌海,此时凌海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现在又是午夜,这里人山人海,他悄悄的混了进来,居然没被人发现。 “带我去见梁丹。”凌海急道,“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对于梁丹而言,老六有多么重要不必多言,乔曼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虽然现在老百姓还乱得狠,需要她来帮忙,但老六以身犯险混上山来,肯定是有关生死存亡的大事。 鬼子围山十余天,梁丹天天都在盼着老六的消息,甚至一度以为老六出事了。现在凌海终于出现,乔曼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当下不再多言,带着凌海往前山去。 因为怕鬼子的奸细搞破坏,所以马长腿有过严令,不许老百姓靠近前山的防御阵地,若不是乔曼带着,凌海一身老百姓的打扮根本见不着梁丹。 鬼子的炮弹已经打过来了,但一看就知道山下肯定是石野在指挥。因为鬼子的炮弹只往前山的防御阵地上落,而不是延伸射击到百姓所在的大校场。换成藤田的话,他宁可不打前山的士兵,也要先炮轰老百姓。藤田的阴毒自不必说,而且他心里明白,老百姓一旦四处乱跑的话,第八师就休想安安稳稳的守山。而石野毕竟是职业军人,虽然他也知道炮轰老百姓会取得奇效,但骨子里的武士道精神还是让他选择了将大炮的炮口对准了前山的防御阵地。 等梁丹看到乔曼在炮火当中带着一个老百姓跑到防御阵地里来,刚要喊话,却见凌海一抬头正与梁丹对视了一眼。梁丹心头大喜,知道这时候凌海出现,必有道理。挥手让指挥部里的人员全部退了出去,马长腿心有疑虑,却不好多问。偷眼往凌海的脸上瞄了瞄,但凌海却故意的躲着马长腿的目光,使马长腿没有看清自己的面孔。 “别问我话,听我说就行。”梁丹刚要问话时,凌海已经抢先说道,“你们那个副总参谋长习宪章现在在藤田手里。” “什么?”梁丹一向稳重,一听这话也差点跳了起来。 “你们从哪找来的这个人?藤田连一巴掌都没打,他就全招了,还他娘的是参谋长呢。”凌海咬了咬牙,他自己也从来没想到梁丹的部下居然还有这样的熊包,“现在三狼、四豹正带着人从暗道上山。” “我……我崩了他!”梁丹大怒。这个败家玩意,都怪自己一时心软,总想着毕竟是旅顺口习家的种,就算是撑着习家门面,习宪章也干不出啥出格的事情来。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敢当逃兵不算,居然还把第八师都给出卖了。 “这家伙留不得。”凌海也道,“我听他说,他好象还掌握着你们全部的通讯电码,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他要是利用你们的电码给其他抗日队伍发电的话,那破坏力就太强了。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找你们的电报员,告诉所有你们能联系得上的抗日武装,就说从现在开始所有电码全部废弃,所有的电文全是假的,千万不要上当。” 凌海这话一也,梁丹吓出一身冷汗。他自然知道电码的重要性,但梁丹本身对电码电报还是不够了解,不象凌海每天在鬼子身边工作,知道电报就是耳目就是喉舌。被敌人掌握了自己的电码,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如果现在藤田逼着习宪章以自己的口气给朝阳王氏兄弟发报,扰乱军情的话,王氏兄弟定会落入鬼子的圈套。或是向热河发报,扰乱了热河东北军的布防,那自己这些天不是白忙活了吗? 这才是当下里十万火急的事情,要不然凌海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混上山来,这情报太重要了,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梁丹自己都不会相信。 现在晚一秒钟就多一分危险,梁丹对乔曼说道:“这事你亲自去,到电报室让机要员发报,快,快……” 事关生死,梁丹有点冷静不下来了,乔曼也知道这事十万火急,虽然外面鬼子的大炮还没停,乔曼也未作一刻停留,冒着炮火冲了出去。 “赵飞虎!”梁丹大喝一声。 “在!”赵飞虎冲了进来,“报告师长,鬼子的炮火渐弱了,怕是要攻山。” “给我守在这!”梁丹大声说道,“今天晚上就是决战的时候,给我死死的顶住。所有人马听你的调派,我现在要去做一件大事!” 梁丹现在下定了决心,这习宪章非杀不可,否则的话遗患无穷。现在他刚刚落到藤田手里,梁丹只盼着藤田没有随身带着电报机,不然……梁丹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走。”梁丹对凌海说了一声,冲出了指挥部。 正象赵飞虎所说,鬼子的炮声果然已经渐弱,这短短的时间里鬼子往山上打了近百发炮弹。前山防御阵地里一片硝烟,许多工事都被炸毁。梁丹拿眼睛略看了一下,不由有些吃惊:“鬼子的大炮怎么打得这么准?” 以往鬼子也往山上开过炮,但大数都比较盲目,只对比较突出的目标进行炮击。而这一次,鬼子显然改校了坐标,有几处暗堡形成的火力点都被炸毁了。难道是鬼子的奸细混进前沿阵地了? “李西侯在前山。”凌海说道。 “败类!”梁丹恨恨的说道。 要说对鹰帽山的了解,鬼子终究比不得当地人。有李西侯的指点,鬼子的炮兵发挥了比以往更大的威力。所以说在抗日战争期间,汉奸的破坏力有的时候比鬼子还大。 “你手底下还有多少人?”凌海突然问道。 “这山上有三千多吧。”梁丹对凌海到是没什么隐瞒的。 “能不能再腾出几百人出来?”凌海又问,“要是能吸引住后山的火力,我能想办法让你带着老百姓出山。” “好!”梁丹大喜,这么半天凌海总算是带来一个喜讯。 再往山下看看,山脚下的鬼子兵已经开始猫着腰、低着头往山腰摸了过来。如今鬼子的兵力比梁丹还要多,再从前沿阵地抽调兵力的话,怕是前沿难守。可一想到能送百姓出山,那才是头等大事。 “马长腿。”梁丹又喝了一声。 马长腿急忙跑了过来,听梁丹说完之后,马长腿脸上有点犯难:“师长,现在前面的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就这还不够用呢。刚我已经抽出了一个连去保护军医院和兵工厂了 ,这要是再抽出两个连的话,我怕是……” “我知道。”梁丹同样咬了咬牙,“可不送走百姓,咱往下这仗咋打?而且,咱要是能把老百姓送出山的话,这鹰帽山守不守也没多大意义了。前山这里,只要能守到百姓出山就行了。另外我再派人给火狐狸和李金镖送信,让他们从两翼牵制鬼子,给你们减轻压力。” 马长腿点了点头,事已经至死,多说无益。马长腿急切之间,又从前沿抽出了两个连的兵力亲自带领,之后又严令赵飞虎固守前山,不得到命令绝不许后退。 赵飞虎笑道:“团长放心,我赵飞虎打鬼子绝不含糊。鬼子不踏着我的尸体,绝上不了鹰帽山半步!” “不许说这丧气话!”马长腿一瞪眼。赵飞虎是马长腿的心腹爱将,一提到个“死”字,马长腿心里不由打了个冷战。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八格。”当听到前山的炮声之后,藤田狠狠的骂了一句。 他不明白石野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攻山?虽然他也知道龙岛师团长一天一个电报,石野顶着极大的压力,但是再忍三天都不行吗? 藤田推测梁丹的粮食已经不多了,三天,最多三天,梁丹部会因为断粮而使战斗力大幅下降。那个时候想要攻下鹰帽山,易如翻掌。怎么石野居然如此的沉不住气? 他之所以擅自回城把城内的李西侯调派给石野,就是希望李西侯可以指点石野,如何才能更好的封锁鹰帽山,而不是马上进攻鹰帽山。从藤田的角度而言,龙岛师团长从一开始严令不许皇协军参战就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他知道龙岛不相信部下的支那人,并且藤田也知道有一个神秘的人物一直在和梁丹暗通情报。但此时此刻,如果没有熟悉地形的中国人来指点封锁线的话,这场仗将没头没脑,鬼知道会打到了什么时候。 事实证明,他趁着黑夜把侦缉队带到了鹰帽山的后山,立刻就有所收获。不但查到了鹰帽山上山的暗道,还抓获了梁丹的副总参谋长,尤其是当他听说这个家伙还掌握着第八师的全部密电码时,一象喜怒不形于色的藤田,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这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啊。初时藤田想立刻命令人把习宪章带到刘龙台,然后通过第八师的电码向外界的抗日武装发报,但转念一想,这周围有罗胡子、杨花肠儿等人的几支部队,别再被他们把习宪章给抢了回去。因此上,藤田带着宪兵队的鬼子亲自守着习宪章,而让凌海带着侦缉队的人从习宪章报告的暗道秘密上山。 上山不是为了和前山的石野里应外合,而是进行一次重火力侦察,彻底查明鹰帽山上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多少存粮。几次派进的日军奸细效果都不好,毕竟是日本人,在老百姓内混得时间一长了,非常容易被揪出来。可如果这一次有侦缉队的人混进去的话,就算是站在梁丹面前,怕是梁丹也认不出。 可现在,前山突然开炮,并且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打了上百发炮弹,这绝对不是为了配合自己的行动而进行的佯攻。藤田恨恨的想着,这样一来的话,自己想不打也不行了。但问题在于,自己这边事先并没有强攻鹰帽山的打算,除了侦缉队之外,只有五十多名鬼子宪兵,想要强攻鹰帽山的话,十有八九是要被打回来的。 “八格……”这个词在藤田的嘴里已经第二次出现了。 后山山脚下的枪声还在响,虽然金大牙遭到了三狼、四豹的偷袭,但一时间侦缉队的人想要彻底消灭金大牙也不那么容易。金大牙也是辽西有名的悍匪,今天带的人虽然少,但个个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精干人马,做战力相当不俗。尽管现在被三狼带着人压在一处树林内抬不了头,可三狼一时间也奈何不得金大牙。 并且现在山上面也开始响枪了,这说明梁丹的人已经发现了从暗道上山的侦缉队人马,虽然从习宪章的嘴里问出了口令,但也已经失去了作用。 后山的战事较先于前山,并且这侦缉队是藤田一手带出来的,武器装备上与正规日军几乎一样。轻重机枪、迫击炮、火箭筒样样不缺。人手也是以前田燕子的部下,比一般的土匪要强上许多。但没想到打了半天,居然还没有攻上去。 藤田在山脚下听了一会儿,从枪声和布阵上可以推测出,守后山的第八师军官打仗相当有章法。尽管人数和武器上弱于侦缉队,但却能够依仗地势与四豹打得旗鼓相当。虽然藤田还不知道是丁雄亲自带着侦察连的人在阻击侦缉队,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把凌海叫来。”藤田回头对一名鬼子宪兵说道。 现在看来,凌海毕竟只是个翻译官,对打仗还是不太在行。只是这么一个劲的硬冲猛打不是办法,要考虑考虑变换套路才行。 那宪兵去了一会儿匆匆的跑了回来了,说是三狼、四豹二人都不知道凌长官去哪里了。藤田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时候凌海不是指挥部队作战,他去干什么?突然藤田又想起宫崎九对凌海的怀疑,这使得藤田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藤田并不喜欢宫崎九,但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宫崎九的怀疑还是很有道理的。 “找,马上把凌海给我找出来。”藤田恶狠狠的说道。 又有十余名鬼子宪兵往交战处摸了过去,藤田则笔直的站在原地,一种很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他突然猛的一扭头看向了身边的习宪章:“你听说过凌海这个人吗?” “啊。”习宪章现在小脸惨白,三魂飞了两魂半,一看到这个独眼鬼子习宪章就怕得要死。听藤田问起,习宪章连连摇头,“没……没听说过。” “那你知不知道梁丹派到同昌城里的眼线是谁?”藤田只要看一眼习宪章就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没有说谎。 “这个……”习宪章心头忐忑,“他们……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听到过一句半句的。好象,好象叫啥‘老六’的人。我不知道名字,他们也没和我说过。” “老六?”藤田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现在从情报搜集角度来说,藤田以为自己对梁丹已经非常了解,但却只知道梁丹是五兄弟结义,杨花肠儿最小是老五。可现在怎么突然又出来个“老六”?这个神秘的“老六”是谁? “藤田太君,藤田太君。”突然有人从后面边跑边喊,却是凌海的声音。 藤田回过身来,就见凌海正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这让藤田有些奇怪。枪声一直围绕着小树林里金大牙的位置和山坡上暗道的周围,凌海却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并且孤身一人。那个方向有一条大路是从鹰帽山沿伸下来的,叫羊肠子道,早有七天前就已经被石野派鬼子封锁了。 “老六!”藤田突然对着凌海喝了一声。 凌海先是一愣,然后疑惑的回头看了看:“这个……藤田太君,您喊我?我在我们家排行老三,上边还有两个哥哥呢。您记错了吧?” “嘿嘿,哦,那到是我记错了。”藤田干干的笑了两声,“你没有指挥战斗,去那边做什么?” “别提了。”凌海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看上边的匪军太强悍了,那条暗道又太不好走,咱死伤了不少兄弟也攻不上去。我才想起来,羊肠子道和杨松林那边不是有咱两个巡逻队吗?我寻思着,请他们过来帮帮忙,毕竟人家是正规军那。” “哼。”藤田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心中暗想这凌海还是年轻,在自己身边混了这么久,还不明白日军的军纪吗?没有石野亲自下令,这边就是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巡逻队也不会过来帮忙。别说是凌海过去请人,就自己亲自去了,怕是也叫不动巡逻队。再看凌海这样子,肯定是半个人也没找过来,简直是自取其辱。并且这凌海丢人,丢的还不是自己的人吗? 凌海的脸上一阵尴尬:“嘿嘿……我这……,我还真没请动人家。不过到是有大事发生,我回来的路上影影绰绰的看到山上有人往羊肠子道过来了,不是梁丹匪军要突围吧?” “你没有看错?”藤田叫了一声。现在前山炮击如此猛烈,石野的进攻重点肯定是前山,梁丹如果只用一部人马在前山顶住石野,却将重兵放在后山突围的话,后山几支巡逻队哪里顶得住? 再者说了,梁丹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不顾老百姓的性命了?就算是第八师的人马能突围出去,那一万多老百姓还跑得了? 在性格方面藤田太了解梁丹了,梁丹是绝对不会扔下老百姓自己一个人逃命的。可是凌海应该不会对自己说谎,这梁丹到底想干什么? 不容藤田有太多的考虑,突然之间羊肠子道方向枪声大作,显然是第八师的突围部队与鬼子的巡逻队交上火了。鬼子的巡逻队由一辆装甲车,一辆坦克与两个小队约合一百余名鬼子兵组成,并且又在羊肠子道外围修了简单的工事,轻易是无法突破鬼子的包围的。但如果梁丹不顾性命,集重兵于一点的话,怕是巡逻队也无法抵抗。 那羊肠子道听名字象是小路,其实却是一条大路,如果时间充足的话,梁丹的几千人马完全可以从羊肠子道全部突围出去。 “看来,他是真的没有粮食了。”藤田突然说道。在藤田看来,如果梁丹仍然能够坚持的话,是肯定不会选择突围的。现在他扔下百姓不管,唯一的原因就是再撑下去,只会全军覆灭。 “你,去杨松林,你,去白土路,告诉那里的巡逻队,一定要坚持防线。梁丹不会只选一路突围,每支部队必须死守路口,不许放走梁丹匪兵的一兵一卒。”藤田突然指着两名宪兵下达了命令,而又对一名宪兵说道,“骑马绕到刘龙台,告诉石野支队长这里的情况,让他马上派机动部队支援后山,我猜巡逻队坚持不了太久,最多一个小时,防线就将被突破,增援部队越快越好!” “凌海君。”派出三名传令兵之后,藤田又对凌海说道,“收拢部队,放弃对暗道和树林内匪军的攻击,全力支援羊肠子道的巡逻队。梁丹没有粮食,他攻不了多久,只要能守到天亮,他的士兵就没有力气了。哼哼,既然已经开战,索性就一战到底吧!”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从鹰帽山的后山下来一共有三条路,分别是羊肠子道、杨松林和白土路。当初火狐狸以鹰帽山为老营的时候,在这三条路上都修了暗堡,丁雄来了以后又设计了几条交叉火力。并且后山的路要比前山难走得多,尤其是不利用坦克、装甲车这样的大家伙通行,因此石野也没有将鹰帽山的后山做为进攻重点,只在山脚下修了工事,又派了巡逻队,封锁了山路。 但石野看过地图之后,也知道如果梁丹的人马从这三条路下山的话,往南可穿过白狼河向锦州方向。往西则有几条山路可通往东园方向,并且又有叉路可绕行至北票。同时鹰帽山后面是甲子山和棋盘山,过了这两座山之后又有老狼岭、枯树岗、乱石峰等等数不清的大小山岭,一旦第八师的人要是撤到这些山峰之中,再想找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要说龙岛师团的三万人马,就是再来十万也难以彻底搜索这些地方,那个时候还说想要消灭梁丹的第八师简直千难万难。 在这一方面,石野不得不承认藤田看问题看得非常准确。梁丹之所以先退入鹰帽山而没有立刻继续向甲子山和棋盘山一带撤兵,就是因为鹰帽山上有刘龙台和三保营一带的老百姓,梁丹肯定是想先把老百姓撤走,然后再自己撤兵。 所以藤田出主意将附近的老百姓全都赶到山上来,一方面可以大量的消耗梁丹的军粮,另一方面就是利用这些老百姓把梁丹死死的困在鹰帽山上。藤田知道,梁丹无论如何是不会扔下百姓不管,独自逃生的。 羊肠子道下面不但有鬼子的两个小分队,还有一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石野认为如果梁丹想要突袭后山山路的话,不会派重兵,也不会打持久战。因为一旦惊动了前山,自己必然会大举攻山,以牵制梁丹的兵力。但如果梁丹的攻击力量不足的话,则两个小分队的鬼子足以与梁丹的部队相抗衡直到援军到达。 但今天多少让巡逻队的鬼子有些意外。 首先藤田带着侦缉队的出现就不在命令之中,三狼与金大牙交上火,这枪声一响,三处巡逻队的鬼子兵全都听到了响动。不过鬼子军令格严,并且石野也反复交待过,梁丹很可能会引开巡逻队的注意再一举突围,因此上没有得到命令,羊肠子道下面的巡逻队只是紧张的望向响枪的方向,却一直没有出兵。 而等到梁丹带着人突然杀出羊肠子道时,巡逻队的鬼子不由暗自庆幸,果然石野支队长说得没错,果然梁丹是想引开他们后,再立刻奇袭羊肠子道。还好自己这边没有动,不然的话怕是现在羊肠子道已经失守了。 因为前山石野已经发动了攻势,因此后山梁丹带的人马不多。马长腿带一百余人自左,梁丹带一百余人自右,两面时对羊肠子道的鬼子兵发动起突袭,并且一开始就集中火力干掉了鬼子的装甲车。 但不想鬼子兵的反应奇快,虽然损失了一辆装甲车,但鬼子却把报废的装甲车堵在了路口当成障碍,躲在装甲车的后面还击。而且别看小鬼子修的只是简易工事,可鬼子的工事修得非常合理,一百多鬼子躲在工事后面在小队长的指挥下打得有板有眼。尽管一开始梁丹的人突进了一百多米,几度接近了工事,却还是被鬼子的机枪扫了回去。 大约在十分钟之后,藤田带着侦缉队的人赶到,鬼子兵力大增,梁丹的进攻受阻,显然已经失去了奇袭的效果。 同时鬼子的坦克开始发威,因为梁丹的部队现在已经没有了炮弹,也就失去了对坦克的有效打击。坦克的炮口连轰,又对梁丹的人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藤田瞪着他的独眼站在工事的后面阴阴直笑,想不到梁丹也有今天。看样子,这大半年来让他头疼无比的梁丹,这一次算是完了。 不想藤田刚刚心头得意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藤田急忙回过头去,就见坦克的下面冒出一道火光,似乎是被人给炸了。 怎么会这样?藤田非常肯定,只有羊肠儿子道传来枪声,杨松林和白土路方面半点动静都没有,梁丹的人啥时候绕到自己的后面去了?还炸了坦克? 正猜测着呢,就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杨花肠儿在此,要命的闪开了!”黑暗当中一哨人马突然杀出,鬼子兵没想到后路被抄,被杨花肠儿冲了一阵,死伤不少。而那被炸的坦克后面不远处一个土坑中燕子飞飘飘而出,连连的晃头:“这就一辆,炸着不过瘾那!”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石野、藤田之流头疼的是梁丹,可对于普通士兵,尤其是侦缉队这些土匪而言,最怕的却是杨花肠儿这个杀神。谁不知道那杨花肠儿杀人不眨眼,一把斩马刀下也不知道收了多少人命,就连李西侯的伪军都不是人家的对手。 鬼子兵虽然后路被抄,但虽败不乱,两个小队的鬼子兵一队仍然继续向梁丹射击,另一队则调转枪口开始阻击杨花肠儿的部队。可侦缉队的人就有点慌了,三狼、四豹和其部下都是同昌本地人,一听说杨花肠儿来了没有不肝颤的。 “顶住,给我顶住!”凌海抽出枪来,“有皇军在这呢,你们怕啥?给我打,给我打!”说着,冲着黑暗中连开了两枪,“三狼,你带人在左边,四豹你带人在右边,策应皇军!” 经凌海这么一喊,三狼和四豹立刻将人马分成两部,绕到了鬼子的两翼。而鬼子兵久经训练,哪怕没有命令也知道如何配合作战,既然两翼有了增援部队,鬼子兵自然而然的收缩兵力,将火力集中到中央,将两边的阵地让给了侦缉队。 然而侦缉队哪有鬼子作战力强啊?鬼子这么一变化阵形,山上的梁丹逮住机会,集中了几挺机枪对着两翼的侦缉队一顿狂扫乱射,侦缉队的人顿时倒下去一大片,阵脚可就松动了。 后面杨花肠儿“哈哈”大笑,带着人直往三狼的位置扑了过来,口中高喝:“好好的中国人不当,给小鬼子当狗,老子今天就割了你的狗头!” 杨花肠儿所带皆是旋风支队的人,这些人打仗油滑,用东北话讲叫:老太太挑柿子——专捡软的捏。鬼子刚一变阵,旋风支队的人就看出这侦缉队的人虽然武器不错,但战斗力却和鬼子不是一个档次。更让人叫绝的是,两翼的阵地如此重要,居然让这种熊包来守,这不是白送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时候不打还等着人家请你啊? 当下山上的梁丹与山下的杨花肠儿,绕开正面的鬼子不管,专往侧翼的侦缉队身上招呼。侦缉队的人那顶得住这通打啊?转眼间死伤一片,不但阵脚松动,而且还把鬼子的侧翼给暴露出来。鬼子一看不好,才再想次变阵,可梁丹哪还会给鬼子兵这个机会?枪响连连、手雷开花,不但打得侦缉队鬼哭狼嚎,还趁势把鬼子压到工事内不敢抬头。 “这小鬼子是不是吃错药了?”马长腿伏在梁丹身边越看鬼子的布阵越不明白。本来打得好好的,却突然把侦缉队的熊包摆在了两边,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咱们给他的药,他敢不吃吗?”梁丹亦笑道。 马长腿一时没听明白,却也不再多想,只是说道:“行拉,差不多了,师长咱往下冲吧,一股作气干掉这些鬼子。再晚一会儿的话,鬼子的援兵可就到了。” “不。”梁丹摇了摇头,“咱们就在这等鬼子的援军。” “啊?”马长腿一愣。这叫啥打法啊?好不容易有机会突出包围圈了,却守在这等鬼子的援军?石野现在部下有五六千人,援军肯定不会低于八九百,一旦援军到了,凭他们这点人马,肯定冲不出去呀。 可怀疑归怀疑,马长腿毕竟有着军人的素质,不该问的不问,只是坚决执行命令。 不过就算山上的梁丹不攻,背后的杨花肠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啊,一阵穷追猛打,鬼子也死伤了大半。藤田趴在工事里,只拿眼睛瞪凌海。要说凌海的指挥方式是没错,错就错在他也太高估侦缉队的战斗力了,就三狼、四豹这两块料还能固守两翼?现在到好,侧翼阵地全丢了,整个工事都暴露在梁丹的火力打击之下,随时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藤田太君……我……”凌海苦着一张脸。 “不要再胡乱指挥。”藤田到是没有大声的训斥,事已至此,发火也没用,只能死死顶住,盼着援军快到。 “太君,我估计援军少说还得再有半个小时,咱可能顶不住了。”凌海颤颤巍巍的说道,“杨松林和白土路还有两个巡逻队呢,把他们叫来,咱或许还有救。” 这到是提醒了藤田,藤田叫来鬼子的小队长一说,鬼子小队长也点头同意,写了一张手令,命令杨松林和白土路的巡逻队增援羊肠子道。 “但是,那两处也不能不守啊。”藤田皱了皱眉。 “不如,不如我带着侦缉队的人去守?”凌海试探着说道。 “可以。”藤田没有说话,鬼子的小队长到是连连点头。这侦缉队留在这也是废物,狗屁的忙帮不上还尽添乱,不如让他们去守杨松林和白土路,把精锐的巡逻队调到这里来。 安排好了战术,鬼子兵突然猛一发狠,以重机枪开路,撕开一条口子,硬生生的把凌海的侦缉队送了出去。 杨花肠儿黑暗中一看跑了一队人,急忙要追,后面燕子飞一把将杨花肠儿拉住:“追啥?你忘了赵正恒传过来的是啥命令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习宪章趴在地上只觉得两股间一道热流,转眼间裤子就湿了。 他知道完了,这回自己算是彻底完了。下山的时候一门心思想回旅顺口,现在他知道他要胆敢进了家门,老太爷非拿着家法活活打死他不可,习家的脸到了他这算是丢光了。 梁丹与杨花肠儿对着羊肠子道的鬼子巡逻队前后夹击之下,鬼子兵的伤亡越来越多,工事眼瞅着就守不住了。习宪章躲在一处沙袋的后面,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黑暗当中也不知道两面有多少兵马,这鬼子要是守不住的话,自己这条命也照样保不住。 然而就在黑暗当中,习宪章突然发现侧方树林内似乎闪过一道微光,虽然不是十分的醒目,习宪章却猛的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敢多想,立刻往下低头。与此同时,树林内一声枪响,那子弹擦着习章宪的头皮飞了过去,再慢上一丁点脑袋上就得多个窟窿。 树林内孙观对着地面狠狠的“呸”了一声,瞄了这么半天,就等这个机会呢,没想到习宪章如此油滑,自己居然没有打中。 这一下死里逃生,习宪章哪里还敢抬头?孙观这一枪足以证明,梁丹已经撕破了面皮,就是想要自己的命了。习宪章哆里哆嗦的躲在沙袋后面,这回说什么也不敢露头了。 藤田伏在一边,冷眼打量着习宪章,如果不是习宪章脱口说出了第八师电码的话,打死藤田他也不会相信,这个孬种是旅顺口习家的二少爷。 鬼子对东四省的情报工作还是相当到位的,对习家藤田也非常了解。当年东北这地方胡子林立,三步一个大王、五步一个司令,谁都想当家作主。但习老太爷就偏偏把宝押在了张大帅的身上,要钱出钱、要人出人,终于让张大帅当了东四省唯一的大王。张大帅感思戴德,对习家自然礼遇有佳,如今张少帅贴身的副官长就是习家的大少爷习宪峰,虽然年轻却精明干练,颇有大将之风。而习家二少爷,则极少有人提起,并且常年在国外流学,很少回国,鬼子的情报机构也找不到太多的线索。 但不管咋说,既然是习家的人,怎么也得父是英雄儿好汉吧?可藤田上下打量着习宪章,心想着,这小子是不是投错胎了? 要知道,现在旅顺口已经是鬼子的占领区了,但鬼子照样没敢动习家,反而以礼相待。因为鬼子也明白,如果习家老太爷点点头的话,起码有半个东四省算全是鬼子的囊中之物,从此鬼子在东四省算是高枕无忧了。 然而鬼子数次在习家碰了一鼻子灰,连土肥源贤二亲自去旅顺口都吃了一闭门羹,却又拿习家没有半点办法。这一次,自己抓了习家二少爷,嘿嘿,怕是习老太爷的嘴,没那么硬气了吧?这天大的功劳落在自己的头上,想不升官也难啊! 就在藤田正飘飘然的时候,一颗手雷就在工事前面炸响,吓得藤田一激灵,连忙将身体伏得更低。升官发财到在其次,今天晚上先保住命在说吧。现在阵地的左右两翼全都丢了,所有的鬼子兵和藤田部下的宪兵全被围在一起,殊死抵抗,但总人数已经不超过六十人了,一旦梁丹和杨花肠儿发起总攻的话,这点人哪够人家塞牙缝的呀? 援兵太远,现在还来不了,只盼着凌海能快点把附的的两个巡逻队调过来,以解燃眉之急吧。 事到如今藤田仍然认为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支那人不可信,但又并不绝对,象李西侯、何大耳朵、凌海这样,不都死心踏地的跟着皇军吗?没有这些人的帮助,皇军就是再强大,也难斗梁丹这样的地头蛇啊! 藤田心里盼着凌海能快点,凌海自己何尝又不是这样想的?现在山前山后全是响枪,前面的赵飞虎压力最大,谁知道他能顶多久?他告诉梁丹的计划虽然不错,但时间上却不一定来得及。 黑暗之中,凌海带着侦缉队匆匆忙忙的先赶到白土路,将手令交给那里的鬼子巡逻队后,鬼子巡逻队立刻全体出发来支援羊肠子道的藤田。凌海命令三儿、四豹带着一部分人守在这里,自己带着剩下的二三十人奔着杨松林方向而来。 侦缉队的人本来就不多,刚刚又被打死了不少,在白土路的时候,凌海故意将战斗力仍在的几十人留给了三狼和四豹。两人一看凌海带的尽是些伤兵,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动,心道还是凌长官够意思啊。 因此上,凌海带着的二三十人战斗力非常弱,而且个个带伤,跑起来连呼带喘,等跑到杨松林的时候都没多少劲了。凌海将手令一次,杨松林的鬼子巡逻队立刻出发,将阵地扔给了凌海。 凌海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兄弟们,梁丹的人不会打到这来的,大伙先休息一会儿。今天晚上,兄弟们都尽力了。放心,等打完这一仗,我肯定到藤田太君那里给兄弟们请功去,一人三两大烟土总是没问题的。” “多谢凌长官!”“凌长官太够意思了!”侦缉队的人有气无力的喊了两声,眼瞅着鬼子走远了,全都烂泥一样的坐在工事里,再也不想动地方了。这他娘的梁丹到还好说,那个杨花肠儿可太难缠了,谁成想能在后山碰上他呀。侦缉队的人一听杨花肠儿的名字,就先丧了胆了,又何提战斗力啊? 凌海安慰好这群匪兵后,自己似无意的走到了工事外面,又悄悄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黑布,趁人不备蒙在了脸上。 侦缉队的这些家伙可真是累坏了,倒在那一动都懒得动,甚至有几个没一会儿功夫居然睡着了,发出了呼噜声。 “嘿嘿。”不知是谁突然笑了一声。 “别整动静!”有人喝道,“我这才闭上眼睛。” “急啥,老子让你一辈子睁不开眼!”突然有人欺身过来,侦缉队的人才觉得不好,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已经刺到了胸口。 一声惨叫惊醒了众人,还没等侦缉队的人反应过劲来,却见工事外面跳起十数道黑影,个个手持尖刀。每人一个目标,显然事先就分好了,侦缉队的人全完反抗之力,只在呼吸间尽数被人刺死,却是连一声枪响都没有听到。 “一群窝囊废。”为首一人笑道,就在一笑之间,便露出一嘴的大金牙。 “大哥,这边还有一人。”有兄弟喊了一声。 金大牙几步踏过来,就见那人静静的站在工事边上,脸上蒙着一块黑布,与丁雄所说的一模一样。金大牙一抱拳:“在下金大牙,今天才投了第八师,以后就是自家兄弟了。不敢请问高名大姓啊?” 凌海却站在那里不说话,心想这家伙这时候还有功夫聊天?再说自己身份秘密,他连声音都不想让金大牙听到。 金大牙一愣,他也知道丁雄反复交待过,这个蒙脸的人非常重要,是梁师长的心腹。然而金大牙毕竟是当胡子多年,在他身上还没有军纪可言,丁雄越是不让他问,他越是想问个明白。又见凌海不说话,金大牙“哼”了一声,心想到要看看是何方神圣!伸手去抓凌海脸上的黑布。 凌海一立眉毛,手就奔着腰间的手枪去了。到是金大牙身边的兄弟都是常年跟着金大牙的精锐,一看势头不妙,几把枪同时对准了凌海。 “干什么?”黑暗中丁雄冲了出来。 凌海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丁雄一眼,丁雄顿时明白了大半。不由心里生气,喝了一声:“自家人动什么家伙?来了第八师就是军人,是军人就要服从军纪,我刚说过的话都忘了?” 虽然丁雄的年岁也不大,但上一次来刘龙台的时候,金大牙也知道这个人就是梁丹的左膀右臂,得罪了人家,这第八师也不用投了。 “闹笑话,闹笑话呢!”金大牙一笑,又一挥手对着自己的部下喝道,“都把枪放下,都把枪放下,没点规矩!” 这时候丁雄也没空多废话,一看所有的侦缉队全被干掉了,便向山路上喊了一声:“安全了,下山!告诉所有人,谁也别出声。” 随着丁雄的命令,在那林和民兵的带领下,老百姓们开始下山。 丁雄一边指挥老百姓有序的下山,一边同样拿眼睛扫了扫凌海。到现在了,丁雄也不认识凌海,只知道这个神秘的老六,今天晚上这计划要是没有老六帮忙,第八师非要被活活的困死在鹰帽山上不可。这一年多来,老六对第八师的功劳,绝不比自己小多少,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结交结交才行。 计划自然是不错,凌海也成功的调开了杨松林的鬼子兵,但老百姓太多了,有一万多人。而且百姓不比士兵,再怎么要求,也不可能一点声音没有。尤其是睡梦中的孩子一醒,难免哇哇乱哭,丁雄着急也没办法。 只好一边让金大牙的戒备,一边让那林加快老百姓出山的速度。要知道,前山的赵飞虎和后山的梁丹全都顶着巨大的压力,老百姓不安全撤出的话,梁丹是绝对不会退兵的。 但看看现在这速度,估计想把一万多老百姓全部撤出山的话,怎么也得到天亮。也不知山上的人顶不顶得住?丁雄有心回山上帮忙,但也知道梁丹安排他亲自撤离老百姓的意思,这么大的事换成别人的话,梁丹总是不放心。 又过了一会儿,在乔曼的陪伴下,梁母也撤出了山路。丁雄拿眼睛看向乔曼,不必问话,乔曼已明其意,点了点头道:“放心,我已经让人去联络附近的游击队和旋风支队的人了,保证尽最大可能把老百姓都散到山里去,你让梁丹放心。还有……”乔曼深吸了一口气,“今天鬼子是要发动总攻了,你让他……让他小心点。我在甲子山等他,撤出来以后让他来找我。要是等不到他,我就……我……” “没事。”到是梁母说话比较沉稳,“大儿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还不等丁雄说话,人群中赵正恒突然冲了出来,急急的赶到丁雄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丁雄大叫了一声,脸色顿变! 第三百三十六章 第三百三十六章、 梁丹摸出怀表借着枪火光看了一下,现在已是凌晨两点。秋日来临,一天比一天凉了,然而如火如荼的战斗,却让整鹰帽山变得格外火热。 “师长。”马长腿在梁丹耳边喊着,“咱还要顶多久?”虽然近在眼前,但炮火声太响,马长腿要使劲了力气大喊才行。 “怎么了?”梁丹转头笑道,“你马长腿也有害怕的时候?” “嘿嘿。”马长腿摇了摇头,“师长,都是老中医,您就别给我来这偏方了。我马长腿敢回关里打鬼子,心里就没这个‘怕’字。您甭激我,我和火狐狸、李金镖不一样,这仗应该咋打,我心里有数。” 这就是梁丹最喜欢马长腿的地方。 战场上不缺勇将。在梁丹的部下里,火狐狸、李金镖都是勇将,尤其是杨花肠儿更是个不要命的家伙。可马长腿与他们不一样,马长腿不但勇,而且无论战场上打到什么程度,马长腿总是很冷静,办事不冲动,打起仗来有板有眼,极具章法。这也是梁丹放火狐狸和李金镖去打游击战,却把马长腿留下来过鹰帽山的原因。 三个团长里,丁雄也比较看重马长腿,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想着,将来能成为一方大将的,必数马长腿。 此时此刻也是一样,梁丹这话要是说给杨花肠儿听的话,杨花肠儿一抡斩马刀当时就得冲出去,而马长腿却只微微一笑:“师长,我知道您心里的韬略是咱老马这辈子也追不上的。但是,您多少给咱透露点,我这仗打着不也是底实吗?” “好吧。”梁丹点了点头,又抬手向鬼子的阵地打了两枪,才说道,“丁雄正在杨松林带领老百姓撤退,啥时候那边传过信来,老百姓都安全了,咱就撤。” 关于撤走老百姓的事情,除了梁丹、凌海定的计之外,山上山下也就是丁雄与乔曼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不是梁丹故意的想要瞒着大伙,而是怕士兵们知道之后心里乱。 梁丹带着的这些士兵,一多半是本地的老百姓子弟。这些人之所以忍饥挨饿,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跟着梁丹与鬼子血拼,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爹娘儿女在鹰帽山上,如果他们顶不住了,一家老小谁也逃不过鬼子的屠刀。这也是第八师凝聚人心之所在,每个人保护的是自己的家小,守护的是自己的土地。这样在战斗的时候,士兵们才有动力,才有斗志。 如果把老百姓已经撤退的消息一散出去,就难免有人心里长草,开始给自己的退路做打算。打仗不光拼的是武器装备,还要拼士气。士兵心里的这股心气要是一泄,这仗就没法打了。所以,无论是前山的赵飞虎还是后山的马长腿,谁也不知道梁丹为啥突然做出这种安排。 梁丹一说出原因,马长腿顿时明白了梁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话了。梁丹却是知道,虽然马长腿的家小不在东北,但马长腿却是绝不会做逃兵的。 凌海带着人已经突出去半晌,现在少说应该能有一两千老百姓撤出山了吧?梁丹在心里慢慢的算计着时间。 但同时,凌海没有办法,他也只能用鬼子的手令将鬼子在杨松林和白土路的巡逻队调了过来,数百鬼子兵外加两辆装甲车与坦克,梁丹部的压力顿增。 燕子飞展开绝技又炸了鬼子一辆坦克之后,鬼子指挥官命令士兵将坦克团团围住好似铁桶一般,燕子飞本事再大也找不到机会。 而在这种战场上,坦克的威力是巨大的,几发炮弹打出去,先是逼得杨花肠儿不得不带着兵后退。同时,又将梁丹的部队逼回山里。战场开始进入胶着状态,凌晨两点正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候,鬼子又不熟悉地形,不敢冒然攻山,但梁丹与杨花肠儿的人虽然是两面夹击着鬼子,却也已经无法再对鬼子造成压迫性的打击。 梁丹又绕到了一边的树林里,在一株大树后面找到了孙观。梁丹还没有说话,孙观已经冷冷的说道:“任务失败。” 山上山下打得热火朝天,但从一开始到现在,孙观一共只开过三枪,目标全是习宪章。这也是今天晚上梁丹交给孙观的唯一的任务:除掉习宪章。 现在梁丹也已经看出,藤田肯定没有带发报机,所以尽管习宪章掌着通讯密码,但在这里却无法形成破坏力。可如果被藤田带着习宪章跑掉的话,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但同样,习宪章也知道梁丹今天晚上非要自己的性命不可。而且他虽然没见过孙观的枪法,却听人把孙观的枪法传得神乎其神,现在的习宪章趴在工事里,根本就不敢抬头。更何况现在的天色的确太黑了,孙观的枪法再好也会受到影响,三枪下去居然没有打死习宪章,孙观自己也略有些恼火。 “改变目标。”梁丹说道,“打鬼子的指挥官。” 虽然习宪章非杀不可,但现在这种情况,不能浪费孙观的战斗力,还是要以战场为主才行。 孙观刚刚轻轻移动了枪口,却猛的愣了一下,他侧耳听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骑兵。” 阻击手不光要是敏锐的视力,对于听力的要求也要精益求精,在这枪炮齐鸣的战场上,孙观却立刻听到了远处的马蹄声。 又过了一会儿,梁丹也听到了有马蹄声传来。梁丹不由得脸色一变:“石野果然不简单,居然如此用兵?” 藤田派兵给石野送了信,但想要从鹰帽山的前山绕到后山的话,路途遥远,得从半拉山绕过来才行。梁丹预计着石野的援军不会这么快就到。却不想,石野居然先一步把骑兵派了过来,骑兵的机动能力强,比梁丹预料的早到了半个小时。 “哼哼。”梁丹冷笑了一声,“来吧,来多少老子打多少。”虽然骑兵的速度快,但现在是阵地战,梁丹就不相信石野的骑兵还敢冲到山上来? “不对。”孙观听了一会儿却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骑兵没有停。” “不好!”梁丹心头猛的一跳。孙观的判断没有错,听声音这些骑兵到了羊肠子道之后,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直接从后阵穿过战场,向杨松林方向去了。 鬼子的骑兵不可能知道山上的老百姓正在杨松林方向撤退,应该是石野给他们的命令就是绕过羊肠子道战场后,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直接从杨松林方向进攻鹰帽山来抄梁丹的后路。 不得不说,石野的用兵的确有其独道之处,比当初的龟尾高明了许多,就是宫崎九也未必是石野的对手。不愧是龙岛师团的支队长,任何一个兵种到了他的手里,都尽可能的发挥着兵种的强项。 石野的这个安排,完全出乎梁丹的预料,现在老百姓正在杨松林撤退。虽然那里有丁雄带着赵正恒的侦察连与金大牙的人马,但这些人哪里能是骑兵的对手?更何况他们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两百人,而听鬼子的马蹄声应该是鬼子的一个骑兵大队,人数不低于三百。 可以想象,这三百骑兵如果突然杀到的,丁雄的人肯定没有反抗的余地。而那上万的老百姓,在鬼子的骑兵面前,更会慌成一团,反而会引起这边藤田的注意力。 梁丹没时间再和孙观说话,几步飞跑回马长腿的阵地。本来想从这里再调出一票人马去杨松林。可再看看山下,现在鬼子的三个巡逻队全在这里,有装甲车有坦克,目前马长腿已有的人马想要顶住鬼子的反攻已经很吃力了,如果再往外调人的话,这羊肠子道根本就守不住。 “师长,师长……”梁丹正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要如何应该对鬼子骑兵之时,有人沿着战壕跑了过来,边跑边喊。 “你咋来了?”黑暗中梁丹看到丁雄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不由吃了一惊,“老百姓撤退完了?”可这话问完之后,自己都不信。一万多老百姓,想要全部撤出怎么也得到天亮才行。 对于梁丹而言,老百姓才是重中之重,因此上他才让丁雄亲自安排老百姓撤退的事情,可现在丁雄跑到这里来,梁丹不由得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师长。”丁雄拉着梁丹的手伏在战壕内在梁丹的耳边说道,“赵正恒说,军医院和兵工厂不见了。” “什么?”梁丹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身体晃了两晃,这才没有摔倒。 丁雄一把扶住梁丹,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于梁丹来说打击太大,可这么大的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梁丹才行。 “我让赵正恒去山里找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让他们和老百姓一齐从杨松林撤退。”丁雄大口的喘着气说道,“可是赵正恒带着人在山里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战场还没有打响的时候,梁丹第一步先安排人带着军医院和兵工厂往山里撤,就是怕他们出事。结果没想到,他们居然消失在大山里了。 这怎么可能?鹰帽山是火狐狸的老营,哪里有路、哪里有河全在丁雄的心里,赵正恒又是军统出身,最擅长的就是侦察、刺探、追踪,怎么可能连军医院和兵工厂这么大的目标都找不到呢?更何况,梁丹还派了两个排的士兵保护军医院和兵工厂,里里外外差不多得有一百多人,难道就这么消失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这得撤到啥时候是个头啊?”金大牙站在山脚下喃喃自语。 金大牙根本没有想到梁丹在打仗的时候,居然还保着这么多的老百姓。在感动之余,金大牙看着从山上匆忙赶来的老百姓,也有点头疼。这说话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吧?估计着前面的老百姓已经穿过甲子山往刘龙沟、头道河一带去了,后面的还在络绎不绝的从山上下来。 “大哥,咱投的是梁师长还是刘备啊?”有兄弟在金大牙耳朵边上说道,“好家伙,这都快赶上长板坡了。” “别放屁。”金大牙一瞪眼睛,“就你话多?我问你,这要是你老婆孩子也在人群里,你还有心说这些风凉话吗?” 那人被金大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脸上一阵尴尬。拿眼睛四下瞅瞅,这老百姓没完没了的从山上下来,羊肠子道那边的枪炮声也不断的传过来,他们却站在这里看着老百姓,不由得手心有点痒痒。 当胡子的没有不想出人头地的,金大牙回到络子里一阵海吹,说是在梁师长的队伍里,谁杀鬼子多谁就当官。尤其是有个叫那林的总管,只认脑袋不认人,想要喝酒吃肉只能拿鬼子的脑袋换。 这些人跟着金大牙来的时候就想着,到了第八师一定要多杀几个鬼子,也过过这当官的日子。 可没想到,才到这里,先和汉奸队伍打了一阵,折了不少兄弟。现在好不容易和鬼子掐上了,却不让他们兄弟伸手,反让他们在这护送老百姓。胡子们哪有这个耐心烦啊?心想着这一宿在这守下去,得担误多少好酒好肉的功劳啊? 又一名胡子想了一会儿再次凑到金大牙的身边说道:“大哥,这老百姓就让他们下山呗,咱在这等啥呀?要我说,咱们绕过去对着鬼子屁股后面来一家伙。也让梁师长看看咱的能耐,要不然以后加入了第八师,人家也看不上咱啊!” 这话到是说到金大牙心里去了。但丁雄刚才走的时候反复交待过的话,金大牙还是记在了心里,虽然心里长草,但这脚底下总算站得住。便说道:“不说了吗?这就是长板坡,放心吧,有你当赵子龙的时候。” “嘿嘿。”那胡子兵挠了挠脑袋,“大哥你可别逗我了,就我这几下庄稼把式还赵子龙呢?这真要动起手来,能当赵子龙的也就是大哥你了。他娘的这小鬼子也真是没用,就不想着派点人来这边瞅瞅?闲得我的手心发痒啊。大哥,万一鬼子兵要是过来了,你给我兄弟几个多少留点,别一个人全杀光了。” 这人那,就没有不乐意戴高帽的。 先不说鬼子兵的战斗力如何,只是刚刚被侦缉队突袭,金大牙就折了不少兄弟。他自己也明白,这真要是和鬼子干上了,自己这点人怕是不够看。但想归这么想,手底下一人拍马屁,金大牙这心里也有点飘飘然,“嘿嘿”一笑说道:“这可不是咱爷们儿在这吹,如果说这里真是长板坡的话,那这赵子龙我金大牙当定了。什么火狐狸、李金镖,说实话,都没放在咱爷们儿的眼里,整个第八师上上下下,也就梁师长还是个人物,其他的嘛……” “我听说许梦友也要带人过来了?”又有人问道,“这个姓许的可是个厉害角色。大哥,你得想办法先立点功劳,别回头咱这风头要是让姓许的给盖了,咱们兄弟脸上都没有光啊。” “放心吧。”金大牙拍了拍胸脯子,“我也听到过姓许的名号,据说上过几年私塾,还有外号叫‘小诸葛’。哼哼,打鬼子又不是考状元,我金大牙大字不识一个,不照样杀鬼子?” 正说着话,金大牙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多年的胡子生涯使金大牙这种人都有点天生的生存本能。 金大牙脸色一沉,边上的兄弟们也立刻觉得不对劲。一名兄弟趴在地上听了一下,抬头说道:“是骑兵。大哥,我估计是鬼子来了。” “好!”金大牙从腰里抽出枪来,“买卖上门了,兄弟们,准备好。” “大哥。”金大牙如此提气的话,似乎并没有得到所有兄弟的赞同,“鬼子来的可是骑兵啊,就咱这百十号人,能和骑兵硬拼吗?” “咋的?”金大牙这心里可就来气了,拿手一指正在下山的老百姓,“依着你那意思,咱先跑呗?” “不是……不是……”那人知道这话说得有点犯忌讳,连忙解释,“大哥,这些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能跑吗?但是……这……鬼子来的真是骑兵啊……” 还不等金大牙说话,赵正恒已经带着人跑了过来:“金当家的,鬼子骑兵来了,准备迎敌。我这边还有七十多人,鬼子的骑兵速度快,咱们分成两队在两边埋伏。一会儿我先开枪,等鬼子冲我来了,你再抄鬼子后路。” “这啥话让你说的?”金大牙一听就不乐意了,“赵长官,你带着人埋伏到一边,一会儿我先开枪。” 摆明了,谁先开枪谁肯定就会成为鬼子的主攻对象,金大牙明知道吃亏也撂不下这个脸子。自己刚带着人来第八师,就等着立功呢,哪能让赵正恒抢了头风去? 赵正恒却不是想争什么功。从战斗力上讲,金大牙人却是比他的侦察连要强上一些。赵正恒所想的就是以自己的弱兵来吸引火力,以金大牙的强兵给予敌人打击,但这话现在想和金大牙解释也是没用。 “好吧。”赵正恒只能点了点头,一指山脚下一片树林,“我带人去那边。你带着人堵在老百姓前面。金当家的咱可说好,丁长官有命令,咱的任务就是护送老百姓下山。如果老百姓被鬼子……” “那除非我死了。”金大牙抢过话头。 多说无益,赵正恒带着侦察连的人急急忙忙的往小树林方向去了,金大牙则带着人进了鬼子修的工事。还别说,这鬼子的工事修得还真不错,金大牙的人各找位置,才隐蔽好,马蹄声可就到了近前了。 “给我打,是不是赵子龙,就看今天这一仗了!”金大牙大喝一声,当先一枪打了出去。 疾驰而来的鬼子骑兵接到的命令是从杨松林绕到鹰帽山去抄梁丹的后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下山的老百姓。而且老百姓不比士兵,他们下山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动静,鬼子骑兵远远的就已经注意到情况不对。 因此上金大牙的枪声一响起,鬼子骑兵并不慌乱,反而在队长的指挥下加快了速度。这一队鬼子骑兵是刚刚从锦州赶过来骑兵大队,战斗力正强,而且足足有三百余人。听枪声就可以判断出,前面金大牙的人马还没有自己一半多呢,哪里会是骑兵的对手?鬼子小队长喝呼一声,三百骑兵排山倒海般向金大牙压了过来。 金大牙的人虽然打了两排枪,打死打伤十余名鬼子兵,但想要阻击鬼子骑兵的冲锋,简直有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树林中的赵正恒一看情况不对,本来他想等到金大牙能在第一轮枪响之后,稍稍的阻住鬼子的速度,而后自己再从后面发动突袭。却不想,鬼子骑兵一来人多势众,二来战斗力极强,金大牙这点人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打!”赵正恒喊了一声,手下侦察连的人乱枪齐发,开始攻击侧翼的鬼子兵。 鬼子骑兵遭到了赵正恒的打击,似乎有点意外。但只听了一排枪响,鬼子队长立刻判断出,赵正恒的人在数量上比金大牙还要少。 “哈哈哈,支那人……”鬼子队长狂笑一声,手中马刀一指,一支骑兵小队约有一百人左右,直直的往赵正恒的方向杀了过来,余下的二百人速度不变继续强压向金大牙。 “大哥,顶不住拉。”一名兄弟大叫一声,还不等金大牙说话,自己先抱着枪往工事外面跑。 有一个领头的,后面的人就更呆不住了,七八条人影从工事里蹦了出去。而鬼子骑兵距离金大牙已经不足百米了,金大牙又盲目的打了一枪,回头骂道:“一群王八蛋,就你们这熊样,还能当赵子龙?” 可骂归骂,金大牙不躲也不行。鬼子的骑兵速度太快,金大牙就是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挡得住,能不能当赵子龙是一回事,先保住命再说吧。 而另一边赵正恒的侦察连,战斗力还不如金大牙呢,被鬼子的骑兵小队一冲,立刻就散了阵形。外加上赵正恒本就不是指挥打仗的材料,这要是丁雄在的话,或许还能安排一套战术,赵正恒能想出两面夹击之法,已经是穷其智计了。 就这样,金大牙与赵正恒两批人马,根本就没有拦住鬼子骑兵的速度,鬼子骑兵仅仅一个冲锋就把金大牙和赵正恒的人马全部冲散。 而等到金大牙的战线一被突破,摆在鬼子骑兵面前的,可就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了。 老百姓听着山前山后的炮声,本来就心里就慌,现在突然之间鬼子的一队骑兵杀过来,老百姓哪见过个架式啊?顿时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到是鬼子的骑兵队长在马上一呆,他自己也没想到,在这地方居然会遇到这么多的老百姓。 第三百三十八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主子,主子,咱快跑吧!” 当鬼子的骑兵突然出现的时候,富贵一把拉住那林,死命的想往山里面逃。 “放手!”那林猛的一甩手臂,竟将富贵推了一个筋斗,“跑?我堂堂第八师后勤部长,能让几个鬼子吓得夺路而逃吗?也不怕丢了梁师长的脸面?”以往那林在报字号的时候,肯定是“大内总管、御前带刀”云云,但自从朱总监亲封了他后勤部长的官位之后,那林的口气也变了。 “主子,主子……”那林的口气虽然变了,可富贵一才改不了口,仍然用着旗人的称呼,“赵长官都顶不住,你站在这能干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滚!”那林那瞪圆了眼睛,从马褂里抽出一把小手枪来,“富贵啊,你主子我这辈子没想过要当啥精忠报国的岳武穆,可今天梁师长把老百姓的性命交到我的手里,我要是贪生怕死的话,对得起梁师长吗?你先走吧,我在这顶着!” 那林的脾气富贵最了解了。别看那林有时候胆小如鼠,可这股子倔脾气要是上来了,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更何况,现在再想劝也已经来不及了,鬼子的前锋已经冲散了金大牙的队伍,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强压过来。 前面金大牙的队伍已经被冲散,鬼子前面再无阻挡,呼吸可至。那林站在那里二目圆瞪,须发戟张,大喝一声,不退反进,舞着手里的小手枪直直的向鬼子骑兵冲了过去。 “主子!”富贵大叫一声,也奋不顾身的跟上了去,却是两手空空连件武器都没有。 “祖宗保佑,不肖子孙那林,今天就和小鬼子拼了!”那林边冲边喊,可喊声却被迎面而来的马蹄声淹没。眼见着鬼子的骑兵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感觉到鬼子马刀上那阵阵逼人的寒气,那林心中全无所惧,竟欲以血肉之躯阻挡鬼子的铁蹄! “杀!”那林高叫一声,胖胖的身体跳了起来,到底是头一次上战场,那林连枪都忘了开了,竟跳起来用手中的小手枪去砸鬼子骑兵。 一道旋风斜次里杀出,眼前白光一闪,那林只觉得自己突然之间腾空而起,好似幻化成了陆地神仙,居然飞了起来。 “啊?”那林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呢,怎么就飞起来了? 耳边却听有人说道:“不错,我第八师就没有一个甭种!” “梁师长?”那林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啥时候到了马背上,“师长,您咋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四品带刀的本事啊!”梁丹“哈哈”大笑时再一俯身又将富贵抓到马背之上,那白马神骏异常,驮了三个人竟如无物。 不等梁丹说话,突然之间四下里杀声阵阵,又一队骑兵突然杀出。鬼子骑兵的注意力本来全在老百姓的身上,根本没发现梁丹的是从哪里冲出来的,并且救了那林。现在才看向梁丹的时候,却又被这突然杀出的骑兵从中央拦腰切断,一时间阵形大乱。 却听有人高喝一声:“老少爷们儿别怕,西山罗胡子在此!” 鬼子骑兵这么一出来,眨眼间冲散了金大牙和赵正恒的队伍,老百姓早就慌了神了。民兵也无法再指挥老百姓生有序的下山,百姓们奔走慌忙,自相踩踏也不知误伤了多少。前面的看见鬼子兵想往回跑,后面的知道鬼子兵来了却想快点下山,一时间人拥人、人挤人,早就乱做一团。 突然听到罗胡子这一声大喝,百姓们喜出望外,知道这罗胡子可是杀鬼子的好手,有此人在此,性命可保。 又有眼尖的百姓喊道:“那不是梁师长吗?” 梁丹的白马在夜间可发出淡淡的白光,无人不知。此时突见梁丹有如天神下凡,急切间救了那林和富贵的性命,老百姓也为之一震,个个心想今有梁师长在此,鬼子就算再有千军万马也不过枉然。 人群中一个老头突然跳了出来,高声呼喝:“大伙别慌,有梁师长在这,谁也不用怕小鬼子。”众人齐齐望去,却是镇里的赵老倔。 赵老倔虽然也吓得够呛,但神情却是自若:“别怕,别怕。小鬼子这点计算,早在梁师长的心里呢,大伙就当啥也没看见,快点下山,别担误了梁师长杀鬼子。” 自从赵老倔的儿子赵赶驴给杨花肠儿当了贴身警卫员之后,赵老倔人前人后也仿佛高人一头,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今天就在这最慌乱的时候,赵老倔跳出来这么一喊,老百姓一时间安静了不少。 梁丹又将那林和富贵放在百姓旁边,那林提了提气,尖声叫道:“都别愣着,往甲子山和棋盘山去,快!快!” 刚刚那林以身挡敌,以命相搏的样子,老百姓也看在眼里。虽说这那总管的功夫不行,但这份胆气也人人折服,就连民兵们看向那林的时候,都一脸的恭敬。 当下里,有那林和赵老倔的指挥,老百姓又开始往山下逃命,这乱哄哄的场面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 那林突然一回手,一巴掌正好拍在富贵的脑袋上,嘴里骂道:“混蛋玩意,你刚才跟着往上冲啥?不要命拉?” 富贵眼中含泪,只说道:“主子要是没了,我富贵活着也没了魂,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林眼圈一红,嘴里却还不依不饶的喝道:“看你这熊样吧。要玩命也拿根烧火棍那,赤手空拳的你上去干啥?你看我……”说着一扬手,想向富贵显摆显摆手里的小手枪,再一看却是两手空空,那小手枪也不知道让他扔到哪去了。 这边百姓虽然一时能稳下心来,另一边骑兵对骑兵却是一阵好杀。 罗胡子早就发现从锦州来了一队鬼子骑兵,他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自己数次抢了鬼子的军粮,鬼子拿自己没办法,这才专门从锦州借来了一支骑兵队,就是要对付自己的。因此上,罗胡子早派人死死的盯着这鬼子骑兵的一举一动,鬼子骑兵才出了半拉山的山口,罗胡子就远远的跟了过来。 罗胡子的骑兵队飘乎不定,不单是鬼子,就连赵正恒的侦察连往往也找不到罗胡子的队伍。所以,杨花肠儿和燕子飞能得到命令去羊肠子道支援梁丹,罗胡子却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有这样一场大仗要打。 跟着鬼子的骑兵穿过羊肠子道附近之时,罗胡子看马长腿打得吃紧,本来想要过去帮忙,但却发现鬼子的骑兵穿过战场而没有停,罗胡子不由做了个计较。 在第八师年轻一辈当中,罗胡子办事最稳,有大将之才。他知道鬼子的骑兵战斗力最强,却没有投入到羊肠子道战场,必有其意。故此,一路紧紧尾随,这才跟到了杨松林。紧要关头,罗胡子的骑兵突然杀出,这才保住了百姓的性命。 罗胡子的骑兵营总共有四百多人,对面的鬼子是一个大队,约有三百多,人数上鬼子并没有太明显的劣势。但鬼子先被金大牙与赵正恒阻击,又被梁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完全没有注意到罗胡子的突袭,被罗胡子占了便宜。 两军才一交锋,罗胡子的骑兵好似尖刀一般从鬼子骑兵的腹心穿插而过,竟将鬼子骑兵分成了两段。 鬼子队长见势不妙,口中连连呼喝,鬼子骑兵调转马头分从左右两边绕开,想要先集合到一起,再与罗胡子决战。 罗胡子哪里能给鬼子兵这个机会?打了一声呼哨,这些骑兵在罗胡子的部下久经训练,只听呼哨已知其意。眨眼间也一分为二,摆出二龙出水阵将鬼子兵分开。一部随着罗胡子,另一部则跑到梁丹的麾下。 梁丹知道鬼子骑兵过来以后,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单枪匹马赶过来。想着组织金大牙和赵正恒在这里抵抗鬼子骑兵。哪知鬼子骑兵太快,等梁丹赶来的时候,步兵已经被鬼子冲散,还好救了那林,若再晚一晚的话,那总管可就命丧黄泉了。 如今罗胡子的骑兵突然赶来,梁丹心头大为振奋,以骑兵对骑兵,梁丹到是不怕鬼子。当下抽出马刀在空中划了个半圆:“兄弟们儿,父老乡亲就在咱们身后,干掉鬼子骑兵,保护家乡父老啊!” 骑兵们齐齐呼喝,杀声阵天,转眼间与鬼子交战到一处。 罗胡子的骑兵是整个第八师战斗力最强的队伍,而鬼子的骑兵同样久经战阵,虽然一开始失了先机,但鬼子军纪极严,鬼子队长连连呼喝下着命令,鬼子骑兵尽管被隔成两堆,却拼命的向中央冲杀,相要汇合到一起。 两军同时交织到一处,骑兵对骑兵,皆挥着马刀,到是没有多少枪响。阵团当中,尤其可见罗胡子一把鬼头刀上下翻飞,杀法娴熟,刀刀夺命,鬼子兵连续几次努力都被罗胡子硬生生挡了回去。 不远处的草丛里露出几个人头,金大牙呆呆的往战阵中看了过去,尤其是罗胡子如此厉害,实在出乎金大牙的意外,不由喃喃说道:“这他娘的才是赵子龙啊!” -------------------------------- 网络问题,上午一直无法更新小说! 第三百三十九章 第三百三十九章、 梁丹与罗胡子带着骑兵与鬼子混战在一起,金大牙想要插手也插不上,尤其是自己的人马被鬼子一冲而散,金大牙现在站在外围骚得满脸通红。临来之前心里想得好好的,到了梁丹部下好好的显一显能耐,杀几番鬼子,立立威。不想真的打起来全不是那么回事,这要不是罗胡子带着人拍马赶来,今天晚上别说保住老百姓了,自己这颗脑袋也难留。 “兄弟们,兄弟们!”金大牙努力的呼喝着,把自己的部下收拢到一起,“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过来。” 金大牙的部下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被鬼子打了个措手不及,这也不怪金大牙。鬼子人太多,又是骑兵,凭他们不可能挡得住。但金大牙却觉得自己这人算是丢到家了,就连那个胖胖的那林还敢和鬼子玩命呢,自己的兄弟却只想着逃跑,这以后让金大牙怎么做人啊? 看看前面伸不上手,金大牙把自己的兄弟排成了一排,齐齐的站在老百姓的一侧,手中挥着短枪叫道:“全他娘的在这里给我钉住,谁要是再敢跑一步,别说老子翻脸不认人!鬼子想伤老百姓,就先从咱们的尸体上踩过去。” 金大牙余下的部下还有几十人,就这么薄薄的站在老百姓面前。说实话,鬼子真要冲过来,这几十人都不够鬼子塞牙缝的。但老百姓不懂这个,一看金大牙带着人站在自己一边,又听到金大牙的喊话,个个激动得热泪迎眶,这颗心也算是安稳下来了。 “好样的!”梁丹在阵中杀敌,百忙当中还听到金大牙的喊话,不由得向金大牙一挑大指,“金当家这个兄弟,我算是交定了!等我杀了鬼子,咱们再唠!” 得了梁丹的夸奖,金大牙心头大动,顿时将腰板挺得直直的。再看阵中,梁丹一匹白马最为夺目,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鬼子连续组织了数次人马想要杀掉梁丹,却反被梁丹如鬼影般往来纵横杀了不少鬼子骑兵。 鬼子的骑兵队长现在也认出了梁丹,虽然是头一次来同昌,但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白马梁丹的名声现在已经传遍辽西,尤其是那匹照夜玉狮子,更是马中之王。黑影之中但见梁丹白马驰骋往来无敌,鬼子队长早就记在心上。 这鬼子队长也不是笨蛋,一开始石野给他命令的时候,他还想着这梁丹因为老百姓在山上,宁可被围这么多天也不见动静。咋今天突然就开始突围了?现在一看老百姓在匆匆忙忙的下山,鬼子队长明白了大半。 别的人到还好说,梁丹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却知道此人正是鬼子在辽西地区的心腹大患。今天这场仗,杀死多少敌军到在其次,要是能除掉梁丹的话,辽西地区可一鼓而平,再无敌患。 因此上,这鬼子队长也不管别的,亲自带着一个小分队的鬼子骑兵死死的冲向梁丹,口中大叫着命令部下一定要杀死梁丹。 鬼子虽然从种族上讲个头矮小,但这些东洋大马可个个高大,骑在马上与敌交战,鬼子并不吃亏。而且这些鬼子骑兵比起当初郑森带着的警察骑兵高出不只一档次,虽然一开始被罗胡子杀了个措手不及,现在又被隔成两部,但鬼子队长的目标只是梁丹。不管不顾的只是冲着梁丹冲过来,非要杀死梁丹不可。 然而梁丹如果那么容易杀死的话,早已死了十次八次了。眼见得鬼子将攻击重点集中在自己身上,梁丹冷笑一声,手中马刀闪闪,胯下白马嘶鸣,鬼子骑兵更无一合之将,杀了半天竟没人能拦住梁丹半步。 另一面罗胡子更是杀得性起,一把鬼头刀,刀刀挂风,闪闪夺命。胯下蒙古马尤其是到了山地之间,闪转腾挪、如履平地。骑兵营的人在梁丹与罗胡子的带领下,个个奋勇,人人争先,一时间到把鬼子骑兵给压制了下去。 眼见得鬼子队长好不容易冲到了梁丹面前,梁丹一声长笑,人如虎、马如龙,手中马刀直奔鬼子队长劈了过来。 鬼子队长脸上凶性突起,嘴里“哇哇”怪叫,挥起马刀去架梁丹的刀路。二马一错之间,两刀相碰,火星四冒,鬼子队长只觉得手臂发麻、虎口破裂,再也握刀不住,手中兵器脱手而飞。心中惊讶,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怎么却如此大力? 还不等鬼子队长有什么反应,梁丹轻舒猿臂,正抓在鬼子队长的武装带上,口中喝了一声:“过来吧!”走马之间,将那鬼子队长生擒活捉,放在马鞍之上。 鬼子骑兵们谁也没想到队长居然在一个回合之内被梁丹捉去,人人大惊失色。梁丹一踹马蹬,白马须臾出阵,梁丹将鬼子队长高高举起,用日语喝道:“不许再动,否则立刻杀了你们的队长。”与丁雄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梁丹也学会了一些日语,尤其是战场上一些常用的喊话,非常熟练。 “好!”金大牙在一边跳脚的喊好,看梁丹杀敌简直就是一种享受,虽然伸不上手金大牙却满手心全是汗。 不但是金大牙在这边喝彩,连逃命的老百姓也都驻足观看,个个叫好不止。人都说梁师长那是武曲星转世,一旦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着,区区鬼子何足道哉? 鬼子骑兵们眼见长官被擒,一时顿在那里,罗胡子抓住机会,口中呼哨一声,带着骑兵将鬼子团团包围。高声喝令鬼子快快“下马”! 在后来整个侵华战争当中,直至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前,鬼子兵从来就没有大部队集体投降的先例。更不要说此时侵华战争才刚刚开始,这时候的鬼子兵正是对武士道精神最狂热的时候,虽然队长被活捉了过去,可是想要让这些鬼子兵就这么投降,却不容易。 尤其是那鬼子队长在听清了梁丹的话后,身体在半空中挣了两挣,突然狂叫出一连串的日语,而后猛的从腰里抽出一把极短的短刀。 大伙还以为这鬼子队长要伤梁丹,不由齐齐发一声喊。哪知这鬼子队长却将刀反转,直刺到自己的身体里,中国人对鬼子的了解还是比较少,却不知道这鬼子的这种短刀是专门用来自杀的。 一股热流顺着手腕流了下来,梁丹自己也没想到这鬼子队长竟如此倔强,反手将鬼子的尸体扔在地上,大喝一声:“杀!” 罗胡子头一个反应过来,抡起手中的鬼头刀,将眼前的一名鬼子兵砍落马下,同样大喝了一声:“杀!” 这一场好打却又与刚刚不同,鬼子兵被罗胡子的骑兵包围,已经处于劣势,但鬼子队长的自杀显然极大的激起了鬼子骑兵的斗志。鬼子个个瞪红了眼睛,口中“嗷嗷”有声,好象打了鸡血一样,与罗胡子的骑兵拼在一处。 方才一战,鬼子骑兵还算打得有板有眼,现在却全然不顾。眼见得对面敌人一刀砍来,鬼子兵连躲都不躲,同时一刀回敬了过去,自己挨了一刀的同时,也一刀将敌人刺死,宁可拼得两败俱伤。更有的直接从马上飞身而起,将罗胡子的部下扑落下马,又撕又咬,好象疯子一般。 骑兵营的人没想到鬼子突然发疯,一时间无法适应,反被冲乱了阵脚。梁丹心叫不好,拍马杀到,弃刀用枪,手中双枪连响,将几个鬼子打死。同时口中高喝:“闪出射界!” 骑兵营的人似潮水般两旁分开,梁丹拿手一指金大牙:“开枪!” 金大牙看了半天热闹,现在好容易逮着机会了,哪里还会错过?一招呼手下,长短枪齐开,对着鬼子一顿招呼。 鬼子兵疯了一会儿,但队长一死,全队失去了指挥才是最致命的。这边金大牙开了枪,另一边赵正恒不需指挥,也已经带着人枪声连连,打死了一批鬼子兵。 鬼子兵如梦初醒,可再想跑时,罗胡子哪里还会放过?骑兵营的人刀光霍霍,不大功夫将余下的鬼子兵又杀死了大半。只有两个小队长在部下拼死抵抗之下,带着十余残兵冲出包围往羊肠子道方向败退了出去。 这一仗打完,连罗胡子也浑身是汗。再放眼看去,不用细细清点就可看出,骑兵营四百多人少说折了百余人马,看得罗胡子自己都有些心疼。却也知如果不是梁丹亲自指挥,往来冲锋的话,今天怕是损失更多。 “还有多少老百姓?”梁丹来不及去看战果,扭头向那林喊道。 “快了,快了!”那林往山上看了一眼,百姓撤得已经差不多了,“最多再有半小时,就能全部撤出来了。” “不行,太慢了。”梁丹摇了摇头。鬼子败退回去的骑兵一定会引来大部人马,在这里死守肯定不是办法,“加快速度,加快速度!”又对赵正恒问道,“可找到军医院和兵工厂了?” 赵正恒摇了摇头,说实话他自己也没整明白,军医院和兵工厂去哪了呢? “再去找,一定要把他们找到。”梁丹心头着急。 眼看赵正恒带着人又往山里去了,梁丹回头对罗胡子说道:“骑兵不利守,你带着人往前去,如果鬼子的援军来了,尽量骚乱,但不必与鬼子正面交锋,拖住鬼子半个小时即可。然后不用回这里来,带着弟兄们撤退,等仗打完了,我会派人去找你们的。” 罗胡子答应一声,带着骑兵去了。 梁丹则停在原地,心里细细的盘算着。 “梁师长,梁师长。”金大牙跑了过来,“我……我干点啥?”一看赵正恒和罗胡子都有任务,金大牙哪里闲得住? 梁丹看了一会儿金大牙,突然说道:“前边还有一道刀山,想请金兄弟陪着我去闯一闯!” 第三百四十章 第三百四十章、 东方的天际已经微微开始发亮了。 东北这个地方秋天的露水非常重,并且今天还有些山雾,等金大牙带着人跟着梁丹进入到鹰帽山里时,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湿透了。 而赵飞虎身上流的,就不仅仅是汗水,沾上的也不仅仅是雾水了。 肩头了中了一枪,左边的胳膊上中了一枪,但还好都只是轻伤,赵飞虎自己撕了几条布片胡乱的绑好。右手再扣动板机的时候,已经变得麻木了起来,变成了一种机械动作,甚至眼看着鬼子兵倒在自己的枪口下,赵飞虎也已经不再兴奋。 从黑龙江一路打到辽西,都从来没打过这样的恶仗。通讯员又来报告,一营已经几乎打光了,二营长现在兼职连长,三营长没有看到今天早晨的阳光,抱着炸药包和几个鬼子同归于尽。 当这些消息传过来时,赵飞虎连悲伤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他所关心的只有阵地,阵地还在不在?鬼子攻上来没有? 但实际上打到现在,阵地已经丢了一半了,如果不是山雾升了起来,现在从赵飞虎的位置应该已经能看到鬼子一点点推进的炮口了。 他不知道这一仗要打到什么时候?他只知道做为军人,没得到命令,他是绝不会后退的。“老子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赵飞虎喃喃的说着,“能堂堂正正的打鬼子,死了也值!” 山雾中,山下的枪声也一直不断的传过来,甚至战斗的激烈程度一点也不比山上弱。凌晨的时候,李金镖带着人先从三保营方向开始对鬼子发动了攻势,但石野早有准备,派出一个中队的鬼子由宫崎九指挥阻击李金镖的部队,双方胶着在一起。 而火狐狸则带着人从半拉山方向沿小路抄了过来,直接去袭击石野的后路。初时给石野造成了一些打击,但石野很快反应过来,让李西侯带领全部的伪军和一部分日军围剿火狐狸。那李西侯与火狐狸有杀父之仇,一旦交起火来,李西侯果然越常的发挥,竟然和火狐狸打得难解难分。火狐狸让李大仙带着人数次想要突进山里来支援赵飞虎,却全被李西侯带人给挡了回去。 虽然李金镖与火狐狸的人马还不能直接上山来汇合赵飞虎,但两方面的牵制也使得石野不得不有所顾忌,否则的话凭石野六千余人的兵力,早就打到鹰帽山上面来了。 当鬼子的炮声又一次弱下来以后,赵飞虎被警卫员从土里挖了出来,血水已经混成了泥水,赵飞虎用力的摇了摇脑袋,这才稍稍的清醒了一些,本能的喊道:“注意隐蔽,鬼子的炮声一停就要攻上来了。山上起雾了,鬼子可能会把队伍更加分散,让大伙瞪圆了眼睛给我盯住了,看见鬼子上来了,就把所有的子弹全都打出去,所有的手雷全都扔出去。就是死,也拉同个小鬼子垫背!” 赵飞虎附近的士兵都是他的老部下,这些人随着赵飞虎一路从黑龙江杀到辽西,身经百战,个个悍不畏死,其战斗力甚至比鬼子还要强。也正是因为有着这部中流砥柱在,鬼子攻山才这么难。 石野也同样发现赵飞虎所在的位置,非常难以突破,因此上每一次的炮击都是以赵飞虎所在的位置为主。 仗打到现在,连战壕都被炸平了,鹰帽山老营辛苦多年布置下的工事基本已经面目全非。许多士兵其实就是躲在由炮弹炸出来的炸弹坑内在与鬼子对射,许多战术到现在也已经用不上了,人员太少,有一些地方的士兵被鬼子包围住,已经与赵飞虎完全失去了联系。赵飞虎却仍然死死的钉在自己的阵地上,顽强的一次又一次将鬼子击退。 此时此刻,连山下的石野都开始佩服山上的敌军指挥官了,如此猛烈的攻山之下,对方居然足足守了一宿。石野不是第一次与东北军交战,但战斗力如此强悍的东北军真的是第一次遇到。他现在甚至都有点开始同情那个自杀的龟尾了,不得不说,总部的确是小看了梁丹的人马。 但不管怎么说,他今天不想再听到龙岛师团长的电报谩骂了,今天必须消灭梁丹,结束在同昌的战斗。攻打热河的计划现在已经一再的推迟,如果他的部队仍然无法打通道路的话,不要说是他自己,就是龙岛师团长也没法向关东军总部交待。 “报告。”一名传令兵匆匆的跑了过来,“炮兵部报告,炮弹不多了,已经不足一个基数。如果继续炮击的话,需要炮弹增援。” “增援?”石野喃喃的说道。哪里还有增援?或者准确的说,石野哪还有脸再继续请求增援?他的部下有两个联队,一个炮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总兵力超过六千的情况下,居然还有脸请求增援? 更何况,表面上现在鬼子占有极大的优势,但火狐狸与李金镖的人马已经从两个方向包围了刘龙台,就算有增援部队的话,也会被这两部人马阻住。 事实上,虽然石野还没有发出增援电报,但东园方向的鬼子已经派出了一个中队正在三保营前面与胡天雷的队伍交战。而宫崎九的部队早已经调派到石野的麾下,如果仍然请求增援的话,就只能从锦州和北镇两个方向调兵了。可这两个地方的人马赶过来,少说要几个小时,那时候估计仗早就打完了。 “命令部队进攻!”石野咬着牙下达着作战命令,“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要看到太阳旗插在鹰帽山上!所有后续部队,全部投入战斗。命令督战队站到山脚下,如果有人胆敢退出战斗,一律就地正法!” 随着石野的命令,日军的督战队齐刷刷的站到了山脚下,一旦看见从山上退下来的鬼子兵,不由分说一枪击毙。 这一下,鬼子兵也疯了。在二战战场上,日军是荣誉感最强的部队,一支能够用最残忍的方式自杀的种族,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被督战队杀死,是日军最耻辱的死法。眼看着督战队站在山脚下,许多原本想要退出战斗的鬼子,再一次鼓起勇气“哇哇”怪叫着往山顶冲了上去。就连受了伤的鬼子兵,也死活不肯退出战斗,宁可自杀也不能让督战队将他们就地正法。 山顶上赵飞虎的压力骤然猛增,鬼子兵疯了一样的往上冲,赵飞虎则疯了一样的做着抵抗。第八师的士兵们也知道现在到是生死关头,自己死了不要紧,爹娘老子还在山上,老婆孩子还在山上。想到这些,第八师的士兵同样个个奋勇,一些局部战场已经进入了白刃战。同归于尽的爆炸声比比皆是,经常可以看到一声轰天的巨响过后,整个战壕都平静下来,第八师的士兵和鬼子兵同时命丧于此,再也没有一个活人能从地上站起来。 石野站在山脚下来回的踱着步子,照这么下去,就算是胜利了也是惨胜。从报告上的分析,目前双方的伤亡接近一比一的比例,这是石野无法接受,也是关东军总部所无法接受的。从进入中国战场在开始,石野就没碰上过这么顽强的敌人。他甚至在吃惊的想着,如果每一支中国人的部队都这样与日军拼死一战的话,他们到现在怕是连东四省的大门都进不来。 另外一点让他想不明白的就是,藤田到底在干什么?从前山战斗的激烈程度上来看,梁丹不可能在后山布有重兵,石野认为藤田早在两个小时前应该已经攻上了鹰帽山。并且石野推测藤田最可能干的事,不是立刻来抄赵飞虎的后路,而是纵兵驱赶老百姓,把老百姓赶到前山的阵地上来。那个时候,这战斗力也就结了。 如果换成是石野的话,石野不会那么做,这是一名军人的荣誉感决定的。但他深信藤田会那么干,藤田的思维与所有人都不一样,那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石野已经越来越讨厌藤田了,但又不得不承认,有的时候藤田的作法才是最有效的。 就象是这次藤田出主意,将老百姓赶到山上来,一来可以消耗梁丹部的粮食,二来则可以用百姓来牵制梁丹,虽然莽莽闾山没有尽头,可这些百姓却把梁丹死死的钉在鹰帽山上,无法抽身。 然而到现在,让石野想不明白的是,藤田在干什么?一千援军已经派了过去,怎么到现在还攻不上鹰帽山?鹰帽山下有三条路,如果藤田三路并进的话,石野就不信梁丹能守得住。尤其是把机动性最强的骑兵部队也派给了藤田,就是希望藤田能尽早的结束战斗,前后夹击之下,彻底消灭梁丹部。 已经不止一次的给藤田发电报了,而藤田的回电总是一样。梁丹在后山不是打阻击,而是要突围,所以后山的战斗不比前山的强度低。而且藤田认为,既然已经发现了梁丹的踪迹,那么三路齐攻就没有必要了,应该集中优势兵力解决掉梁丹。只要梁丹一死,第八师就将不复存在,战斗也就结束了。 “唉。”石野看着电报叹了口气。虽然藤田说得漂亮,但石野心里明白,藤田真正想的,还是杀梁丹报这失眼之恨。梁丹那一次虽然没有杀掉藤田,却让藤田变成了独眼龙,藤田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恨梁丹入骨。现在梁丹突然出现在的后山,那藤田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掉梁丹。 第三百四十一章 第三百四十一章、 藤田绝对想不到,他一心想要除掉的梁丹,现在却已经趁着山雾带着金大牙的人来到了前山。 换成往常的话,太阳应该已经升起来了,但今天的山雾越来越大,天上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亮点。整个前山全是喊杀声,但却对面不见人,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在哪里。鬼子的大炮现在也全然失去了作用,而鬼子兵则可借此机会直冲到阵地前面。 本来凭着记忆,梁丹是可以一直摸到赵飞虎的指挥部,然而等他到了前山之后,心里却惊讶便是震撼。哪里还有战壕?哪里还有工事?一切的一切现在全都变形了,那些熟悉的小路现在全部变得陌生。说不定从什么地方就冲出一队鬼子兵,梁丹带着金大牙的边杀边闯,一路上又救出两支被鬼子围住的小部队。 士兵们一看师长与他们同在,顿时精神起来,同时高声呼喝着四处的战友。不多时,梁丹的身边已经聚焦了百十多人,小股的鬼子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使得梁丹的推进速度加快了许多。 “赵飞虎……赵飞虎……”梁丹心里越来越急。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飞虎这样的猛将如果有失的话,梁丹非得伤心死不可。 听到梁丹的喊声,士兵们也纷纷喊了起来。雾色中的鬼子兵同样听到了喊声,也向这边冲锋不止,却因为根本就视物不清,反到是被梁丹设下几个小小的埋伏,干掉了不少的鬼子兵,到使得鬼子的攻山之稍缓。 “师长,我在这呢!”赵飞虎终于带着人从山雾里冲到了梁丹身边。 “你……”梁丹本想问一句“你没事吧?”可是再看看赵飞虎,浑身上下除了血就是泥,胳膊上还在往外冒血,怎么可能没事? “我没事!”到是赵飞虎“嘿嘿”一乐,“这算啥?师长放心,有我赵飞虎在,阵地就在,鬼子休想上山。” “好样的。”梁丹轻轻拍了拍赵飞虎的肩膀。一边的金大牙看着赵飞虎的样子,却吸了一口冷气。上一次来西山的时候,看到过赵飞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营长,金大牙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可今天一看,换成自己的话,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顶着鬼子数千人守山一宿吗?金大牙暗自摇了摇头,自己可实实的没这份本事。 原来投奔梁丹的时候还想着,凭着自己的身份,不说当个副师长吧,咋也能混个团长当当。 然而后山看过罗胡子这位骑兵营营长,前山又看到赵飞虎这位步兵营的营长,金大牙心头砰砰乱跳。自己这两把刷子,估计能当个连长就不错了。想到这里,顿时收起了狂妄之心,由衷的冲赵飞虎一抱拳:“好汉子!” “不算啥。”赵飞虎却满在不乎。 “行了,收拢人马,撤退。”梁丹对赵飞虎说道。 “那老百姓呢?”赵飞虎到现在还不知道山上百姓的事情呢,一听说撤退他十分吃惊。 “老百姓已经安全了。”梁丹没功夫多解释,只是继续说道,“告诉队伍,一边撤退,一边布雷,把雷区布得越广越好。你带着人从杨松林附近下山,如果碰到鬼子的队伍不要与之纠缠,向甲子山方向撤退。乔曼会在甲子山接应你,然后你和乔曼往金家堡方向撤退,在那附近休整部队,等我的命令。” “是!”赵飞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其实赵飞虎心里却是明白,再打下去,整个三团全得打光,说实话赵飞虎是真有点顶不住了。并且还好有这么大的山雾,要不然的话现在仗打成这样,双方几乎是短兵相结,想要撤出战斗哪会那么容易? “派给人李金镖传令,让他退到三保营汇合胡天雷的队伍,沿闾山往东园方向撤退。”梁丹继续说道,“不要与东园的鬼子交战,进了大山,鬼子兵追不上李金镖。让他就藏在东园附近的山里,在我派人去联络他之前,不许轻举妄动。再派人给火狐狸传,命令她和李大仙带人向小牵马岭一带撤退,在小牵马岭至火仗屯一带休整部队,等我命令。” 随着梁丹一声声令下,赵飞虎不断的派出传令兵。现在山上还是子弹横飞,也不知道这命令能不能彻底的传出去,尽人事以安天命吧! “师长,我呢?”金大牙生怕梁丹把他给落下,连忙主动请令。 “你带着人护送赵飞虎下山,到了杨松林的时候你往羊肠子道去,命令丁雄和马长腿兵分两路,从白土路附近撤退,过甲子山后往棋盘山方向撤。注意与乔曼之间的距离,不要引起鬼子追兵的注意。”看样子梁丹早已经打算好了一切,所有的命令皆脱口而出,“摆脱鬼子兵之后,丁雄领人沿八门山在刘家湾一带等我命令。马长腿领人沿棋盘山过白狼河之后,往锦州方向运动。如果时机充许的,可以小范围的骚扰锦州的鬼子兵,吸引石野的注意力。但是千万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你跟着马长腿走,注意要服从命令。马团长待人是挺和气,但治军很严,万一……” “师长放心!”金大牙大声说道。他现在也看出来了,一支部队要是没有严明的军纪,这仗根本就打不了。 就说他的人吧,面对着鬼子骑兵的时候,自己还没下令呢,就先跑了一半。再看人家赵正恒的人,虽然也被鬼子冲散了,但没有一个当逃兵的。想到这些,就让金大牙脸红,现在既然梁师长把话说到这了,金大牙对第八师心服口服,口称肯定服从马团长的命令。 梁丹也知道,象金大牙这样的江湖好汉,虽然不太懂得军纪,但却绝对的说话算数。看金大牙如此信誓旦旦,梁丹也放下心来。 “好,行动吧。”梁丹向众人一挥手,“记住,所有的部队,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赵飞虎的传令兵已经派出去了,金大牙则站在赵飞虎身边,只等随着赵飞虎往后山之后就去找丁雄。 然而赵飞虎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梁丹问道:“师长,那你呢?” 金大牙对同昌这地方不太了解,但赵飞虎来了这些日子,天天看军事地图,已经差不多把同昌的地形都摸清了。 刚刚梁丹命令下得飞快,但如果仔细听听的话就会发现,梁丹表面上是把部队撤离鹰帽山。然而一旦所有部队全部到达指定位置之后,那么整个同昌地面上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几乎全是梁丹的部队。那样的话,就算是石野最终占领了鹰帽山,也无济于事,在同昌这个地方,鬼子兵照样寸步难行。 梁丹下命令的时候,赵飞虎心里就有犯嘀咕。 照说到了今天,第八师拖住石野的部队已经整整十二天了,热河方面也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准备工作应该也差不多了吧?如果是赵飞虎来指挥撤退的话,虽然也会让部队分散撤退,但最终肯定会集合到一处,躲开鬼子的眼线,休养生息。 然而梁丹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果部队按梁丹的命令去做的话,其实只不过是把鹰帽山这个小战场变成了整个同昌这个大战场,这仗仍然没有打完。 听赵飞虎一问,梁丹就知道赵飞虎在想什么,想了一下,在赵飞虎耳边低声说道:“习宪章判变了!” “啥?”赵飞虎差点蹦起来。 这话要是说给火狐狸和李金镖听的话,两个人最多大骂习宪章不够义气,贪生怕死。但赵飞虎毕竟是正规东北军出身,他可知道习宪章的身上掌握着所有的通讯电码呢。锦州的军统站被鬼子端了,新的密码谁也不知道啥时候能送来,目前这段时间全指着习宪章呢。没了习宪章的话,第八师是死是活,关里的朱总监都无法知道。 另一方面,习宪章是从北平少帅府里出来的,谁知道他还掌握着多少秘密?他若是把知道的全都说了,那么对东北军将要造成的损失简直无法估量。最起码的,如果他知道热河的联络电码的话,以梁丹或朱总监的口气给热河方面乱发一阵电报,从而打乱了热河方面的布置的话,第八师今天打了死伤过半,尸横四野,所有士兵的性命不是全白死了吗?从一开始拖住石野,直到今天决战,梁丹和士兵们所做的一切,不是全无意义? “这个王八蛋!”赵飞虎气得差点吐血了。 “我会安排人的。”梁丹重重的说道,“你只需服从我的命令,将活着的兄弟保护好。这仗还不算完,咱日后还得和鬼子接着干呢!” “是!”赵飞虎答道,但想了一下,还是说道,“师长,你是一师之长,所有的兄弟都看着你呢。这种暗杀叛徒的事,你不能亲自去,你还是和我们一起撤吧。” “习宪章有孙观收拾呢。”梁丹对孙观还是极有信心的。 “那……那你这是要干啥去?”赵飞虎就更不明白了。 “不要多问,服从命令。”梁丹的语气重了起来。 此时,又有一队鬼子兵在山雾中出现,梁丹抬手一枪打死一名鬼子兵,大声说道:“撤!” 他没办法告诉赵飞虎,他要去山里寻找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事,如果让士兵们知道军医院和兵工厂不见了,在心里上对士兵造成的影响太大,士气也会随之低落。那样的话,怕是第八师就要散了。 这也是梁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第三百四十二章、 如果是按照预定的计划,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会在两排士兵的护送下向三保营一带撤离。不过尽管石野一直没有派兵攻打三保营,并且代表三保营就是安全的,所以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会在三保营附近的山里等侍下一步指令。 并且事实也证明,东园方面的鬼子在没有接到石野支持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主动炮击三保营了。 就象同昌的鬼子恨透了半拉山的火狐狸一样,东园的鬼子恨透了三保营的李金镖。东园的鬼子兵数次进攻三保营未果,反倒损兵折将,东园的鬼子指挥官早就暴跳如雷。无奈东园方向出兵三保营,不象同昌这么方便,尽是曲折的弯路。而李金镖当胡子的时候就盘踞在这一带,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往往东园的鬼子才出兵到半路的时候,就已经被李金镖骚扰得苦不堪言,最后只能无功而反。 这一次,李金镖带走一个营的人去打游击战,又分了一个营的人给马长腿守鹰帽山,三保营里只剩下胡天雷的一个营,东园的鬼子在得到消息后,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 所以梁丹推算,军医院和兵工厂人在听到三保营方面的枪声之后,就会主动撤进大山,以免被鬼子发现。虽然马长腿怕这两个单位出事,派了一个连的人来保护,但如果被鬼子发现的话,这一个连的人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尤其是军医院的人在白祝胜的带领下,还带着仅有的药品与器材,和一些重伤员,行动非常慢。兵工厂的人则将孙观造出来的机器拆成零件背在身上,行动还不如军医院的人快呢。他们一定会非常小心,有可能继续沿着闾山山脉继续往东园方向前进,在过了几个小村子之后,或者往北进入东园的范围,或者往南穿过白狼河之后往葛王方向,那里就已经是海凌县的地界了,这其中的变数就会很大。 但梁丹边在山里打马前行边想,这一队人毕竟速度太慢,从昨天半夜开始撤退,到现在天亮了,又是走的山路,还要防范鬼子搜山的小分队,现在最多能跑出三四十里山路就已经是极限了。 可让梁丹意外的是,他从鹰帽山一直追过了三保营,却一直没有找到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山路上脚步凌乱,如果仔细看的话,既然有第八师士兵的布鞋、草鞋脚印,同样也有鬼子的胶鞋脚印。 尤其是在一处名为小山屯的地方,梁丹看到双方的脚印交织在一起,地上还有许多子弹壳,很显然他们曾经在这里与一支鬼子的小分队交过手。尽管石野在这之前一直没有攻上鹰帽山,但却不时的派出鬼子小分队在四周找寻第八师的侦察眼线,双方互有死伤。 但遗憾的是,小山屯原有约二十几户人家,现在早就空空如也。有可能是被鬼子抓起来逼进了鹰帽山老营,也有可能是听到枪声就跑了,梁丹想找个人问问都难。而奇怪的则是,这里明显经过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但地上一具尸体都没有,收拾得非常干净。 梁丹驻马在村子当中,满脑袋的问号。这战场打扫得也太干净了,到是有旋风支队的作风。梁丹却是亲眼见过的,旋风支队的人打扫战场那叫一个彻底,有用的没用的全部拉走,炸飞变形的坦克轮子都不放过。 但转念一想,梁丹又摇了摇头。旋风支队与第八师不同,在共产党的领导下,这是一支较为松散的部队。尽管总人数不少,但极少集中作战,这也是鬼子为什么可以强攻刘龙台对付第八师,却拿旋风支队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原因。 可同样的,旋风支队的人如果不是被逼无奈的话,很少与鬼子硬碰硬。一方面是他们的装备比较落后,要不是当初梁丹给了杨欣一批武器的话,旋风支队的人现在还在用鸟枪作战呢。另一方面则是他们非常彻底的执行着游击战的战术,带着鬼子在大山里转圈子,不到有便宜可占的时候,绝对不会与鬼子火拼。 但看小山屯的形势,这里肯定是打过一场硬仗的,这不是旋风支队的作风。再说,如果小山屯里有旋风支队人马的话,燕子飞不会不知道,乔曼也不会不告诉他。 可除了旋风支队的人之外,还会有谁呢?梁丹的脑子转得飞快。鬼子打扫战场的时候,只管自己人的尸体,不会把敌人的尸体也带走。而再想想这附近可还有胡子兵?梁丹又摇了摇头。第八师现在越来越大,刘龙台附近方圆数十里之内,一个络子都没有,不投奔第八师的也只能投降鬼子成了伪军。 就在梁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屯子外面突然传来声音。梁丹急忙策马躲进一户民宅,就听外面凌乱的脚步声走过。 只听外面有人极不耐烦的嚷道:“老张,让兄弟们在这歇会儿吧,脚都走断了。你小子也真实惠,让你搜山你就搜山,缺心眼吧?” 另一个听起来上了点年纪的声音说道:“许二狗子,你他娘的别蹬鼻子上脸啊。太君说了,要彻底搜山,把刘龙台的余匪全部剿清。你没看毛利太君那眼睛瞪的,这真要是让梁丹给跑了,这么大的仗不是白打了?” “哟哟哟哟……”许二狗子象牙疼似的叫唤了起来,“不我说张麻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样的还能抓到梁丹?你要是能把梁丹抓住,那就不是祖坟上冒青烟了,那都得窜火苗子!” “哈哈……” “嘿嘿……” 又有许多人怪笑起来,听起来约有那么十几个吧。 有的说道:“这张麻子想当官是想疯了。”另一个说道:“听说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那是武曲星转世,还能让张麻子给抓着?”还有人说道:“这个张麻子,太君放个屁他都觉得是香的,还真给人家玩命啊?” 大伙这么七嘴八舌的一说,估计张麻子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不由讪讪的说道:“我这不也是为大伙着想吗?真要抓到了梁丹,那也不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还不是大伙的?毛利太君可是亲口说的,谁抓到梁丹,官升三级,赏大洋五万。就算是尸首,也有给三万大洋。兄弟们,咱要有了这钱,谁还扛枪啊?反正我是找个地方当老太爷去了。” “你做梦去吧。”许二狗子的嘴里却不依不饶,“张麻子,我还真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你看人家孟驴子带着人在山沟里一蹲,根本也没往山里走啊。还有吴大棒子更绝了,带着人顺着柳树沟回东园了。就你心眼实,带着兄弟们这都跑哪来了?大早上到现在,连口饭还没吃呢。一会儿梁丹来了,老子连端枪的劲都没有。” “就是,就是……”许二狗子的话又得到了大伙的支持,看样子这伙人是饿坏了。 估计这张麻子是这伙人的头,只是威信不够,大伙不怎么服他。张麻子想了想,便只得说道:“行了,那就在这屯子歇一会儿。咱可说好,吃完了饭继续搜山,谁他娘的也别偷懒。别光看孟驴子和吴大棒子的人,他们能有啥出息?不想想刚才碰到郝大头的时候,人家抓了多少人?回头那太君肯定是要重赏的。到那时候,你们又该眼馋了,说跟着我立不了功。” “这话说的,啥人啥命呗。”许二狗子先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把水壶拧开,仰脖子灌了两口,“郝大头是命好,让他碰上一堆怂货,三两下就给逮着了。真要是碰上梁丹的话,他郝大头不是第一个跑啊?” 许二狗子这么一坐下,伪军们也纷纷找地方歇脚,有的掏出烟来美美的吸上两口,有的则拿出干粮吃了起来。 “注意警戒,注意警戒。”张麻子连连摇头,“太君说过的话,全忘了?” “警戒个屁呀?”许二狗子索性躺在地上了,“累得我都喘不上来气了,哪有劲警戒?乐意警戒你自己在那警戒吧,你不是队长吗?” 许二狗子往地上一躺,这么一仰面朝天的,两只眼睛反而向后看了过去。正好瞧见有一双脚从胡同里转了出来,穿的是灰色的粗布鞋,肯定不是自己人,也不是老百姓常穿的样子。许二狗子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叫一声:“谁?” 张麻子才把水壶拿出来递到嘴边,被许二狗子这一嗓子吓了狠呛了一口,连眼泪都呛出来了,张嘴骂道:“许二狗子,你个犊子,一惊一乍的……”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声枪响传了过来,张麻子只觉得胸口一麻,眼前一黑,到死都没明白出了啥事。 枪声一响,伪军们吓了一跳,有身手快的猛的跳了起来就想抄枪。然而他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又连着两声枪响,两名伪军倒在地上。 许二狗子的手才摸到枪上,就见那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许二狗子想都不想就把枪扔到一边,嘴里叫了一声:“大爷饶命!” 凡事总得有个带头的,伪军们一看小队长张麻子已经死了,副队长许二狗子只知道求饶,立刻纷纷把枪扔到地上,声声只叫“大爷饶命。” 果然,枪声没再响起,许二狗子这才暗自长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想着,这人的枪法可是够准的,三枪三条命,还好自己反应快,不然的话也他娘的交待了。 “哼。”只见那双脚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你们是东园的伪军?” “哎……”许二狗子心里又是一紧,试探着问道,“大爷……不知道大爷您是……” “不认识我?”那人到是一愣,“刚才你们不是还说,我这脑袋可值三万大洋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第三百四十三章、 郝大个是东园保安团二中队三小队的队长,今天他的运气不错。 其实进山的时候,他就知道孟驴子和吴大棒子这两队人全都在偷懒,尤其吴大棒子仗着自己是伪县长的小舅子,居然直接带着人绕道回东园了。郝大个当时摇了摇头,他可没那个胆子。 本来郝大个也没想立什么功劳,就是带着人在山里转转,可巧正好被他遇到一队第八师伤兵,郝大个带着人冲了过去,没费多大劲尽皆活捉了。当时心里这个美呀,这大便宜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过去问了问,没成想全都是小兵,没有什么当官的,不过郝大个也十分满意,起码可以向鬼子有个交待。 回去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张麻子的人,郝大个故意的大声嚷嚷了两声:“看紧喽……快点走……”。虽然张麻子没过来细问,但脸上却充满了羡慕,郝大个心里一阵得意。 眼见得再翻过前面的小山头可就出山了,山雾也已经渐淡了起来。山地的特点就是这样,入了秋之后三天两头的起大雾,而且雾在山里不容易散,现在要是出山的话,其实山外已经是太阳当空了。 隐隐约约的在雾气中,郝大个似乎突然见到个影子一闪又消灭了,郝大个心里一紧。连忙抬起手,命令部队停下。身后的十几个伪军人人端起枪,小心的四下瞄着。 现在满山都是鬼子和伪军,也同样满山都是第八师的人,谁也不知道在哪里会出现什么情况,没法不小心点。 只可惜四周全是雾,郝大个瞪圆了眼睛也看不出二十米去,心里却越发的慌了起来,撞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呀?” 等了一会儿雾里并没有传出声音,郝大个才要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却突然那人影再次出现,这次距离他们更近了一些,而且似乎还骑着马。郝大个这脑门子上可见了汗了,听说第八师罗胡子带着骑兵营,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别是碰上这个杀神了。 “谁?”郝大个的声音都有点变了,他故意的把枪栓拉得山响,“老子是东园保安团的郝大个,要是自家兄弟,就别逗了,快点出来。” “找的就是你。”山雾中终于传出声音。紧跟着,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一匹白马不紧不慢的从山雾中走了出来,马上一人身着第八师的灰布军装,剑眉星目,手握双枪。 一看那匹白马,郝大个就明白了八九分,心想坏了,眼前这人可是比罗胡子还要厉害百倍。虽然鬼子让他们搜山就是为了抓住梁丹,可当梁丹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郝大个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上下都哆嗦。 “师长!”一名俘虏喊了起来。 这一声“师长”更是做实了此人的身份,郝大个下意识抬起枪就要瞄过去。然而郝大个再练个十年八年,也枪的速度也比不上梁丹一半,枪口还没端平呢,梁丹的枪已经响了。子弹直直的穿过郝大个的脑门,前后各出现一个血洞。 “梁丹来拉!”也不知是谁突然大叫了一声。 伪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弱,现在郝大个一死连个指挥的人都没有,伪军们可就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有的扭头就跑,有的举起枪来想要还击,还有的直接躲到了战俘后面,更绝的是有两个伪军一头倒在地上,直接就装死了。 打死郝大个之后,梁丹枪声不断,五枪又打死了四个伪军,剩下的伪军个个亡魂丧胆。几名伪军想跑,却腿软得厉害,连滚带爬的跑到战俘的后面,拿枪顶着战俘的脑袋,嘴里喊道:“别过来,别过来,我开枪拉!” 梁丹再走近些,这才看清俘虏的样子,不由惊道:“天雷?” 几名战俘里被推在最前面的,正是二团一营的营长胡天雷。胡天雷的腿上受了伤,鲜血已经把绑伤口的布条都浸透了,若不是实在行动不便,哪能被郝大个给抓到?他身边的人估计也全是一营的士兵,人人带伤。 梁丹从许二狗子的嘴里并没有问出太多的消息,还以为郝大个把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给抓了,不想却无意中找到了被俘的胡天雷。既然胡天雷在这里,那三保营肯定已经被鬼子给占了。 看看鹰帽山上赵飞虎的战场,也能想象出胡天雷在三保营打得有多苦。估计胡天雷是没有得到传令兵的命令,三保营被攻陷之后只能带着人胡乱的往山里撤,却又因为受伤的原因被伪军捡了便宜。 东园的伪军数次与李金镖交战,对于李金镖有几名部下也很清楚,这才知道被他们抓住的居然是李金镖的得力干将胡天雷。那拿枪顶着胡天雷的伪军一时间心里有了底,大声嚷嚷着:“姓梁的,你再过来,我可真开枪了。拿胡天雷的命和我换,老子值了!” “是吗?”梁丹一抬枪,凭他的枪法,定要一枪要了这伪军的性命。 不想这伪军却也油滑得狠,把脑袋缩到胡天雷的后面:“别开枪,别开枪!梁……梁师长,咱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进的山。咱……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放了你的人,你给兄弟一条活路吧。” “师长……”胡天雷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了累赘,心里这个难受劲就别提了。哪一回打鬼子自己不是冲锋在前,现在却成了伪军的挡箭牌,胡天雷一张脸憋得通红。故意的左右摇摆着身子,他知道梁丹的枪法极准,想要给梁丹创造开枪的机会。 可这伪军也知道现在到了生死关头,几乎都把脑袋顶到胡天雷的后背上了,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别动,别动,再动老子真开枪了……” 梁丹不由皱了皱眉头。每一名部下都是自己的兄弟,不救出来是不行的。但如果在这里纠缠得久了,万一不知道从哪再钻出一队鬼子的话,胡天雷等人受了伤,想跑都跑不掉。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梁丹却突然一愣,就见伪军背后的林子里似乎有人正慢慢的靠了过来。仔细看看只有一个人,应该不是鬼子的队伍,鬼子兵很少孤身犯险的。而且那人走得极小心,前面的伪军心思全在梁丹身上,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 等那人再近一些,梁丹不由一呆,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那伪军只拿枪顶着胡天雷,却突然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干啥?”伪军还以为是自己的哪个同伴,心想这时候还有心思瞎闹?这里这么多俘虏,还非得和自己抢同一个挡箭牌啊? “脑袋。”后面的人有点不耐烦的说道,“抬头啊。” “啊?”伪军没听明白,那梁丹的子弹象长了眼睛似的,这时候还敢抬头?不过还是扭回头去,想看看身后的是谁? 不看不要紧,等伪军看清了身后的人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要叫一声,却张了张嘴而没有发出声音。而那人则借着伪军扭头的功夫,将一把短刀伸到伪军的脖子,轻声说道:“这就对了,贴得一点缝都没有,连刀子都伸不进去。” 胡天雷没法回头,却感到后心一热,那伪军脖子里的鲜血喷了他一背。与此同时,周围还有的几个伪军,齐齐发一声喊,仿佛看到了妖魔鬼怪一样,四散奔逃。就连在地上装死的几个伪军都跳了起来,没命的飞跑,有一个居然还一头撞在大树上,把自己都给撞晕了。 这是咋的了?胡天雷的脑子里全是问号。吃力的转过身来一看,“妈呀!”连胡天雷自己都喊了一声,以为自己瞧错了呢。 原来就在胡天雷的身后,还站着一个梁丹,此时正将染血的短刀慢慢的收回刀鞘。 怪不得把伪军吓成这样,前面一个梁丹已经勾魂夺命,后面再出来一个梁丹,哪一个还不亡魂丧胆? “乔曼!”梁丹拍马过来,别人还不明白是咋回事,梁丹自己还能想不明白?天底下能把化妆术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四哥。”脸还是梁丹的脸,声音却已经变成了乔曼的声音。只是因为有妆在脸上,看不出乔曼到底是什么表情,但听声音却是极为激动。 梁丹翻身下马冲过来抓住乔曼的手,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间有些哽咽。尽管他也知道乔曼对自己一往情深,却没想到乔曼居然真的不顾危险冲到大山里来找自己。现在满山遍野全是鬼子和伪军搜山的小分队,乔曼虽然化妆术神奇,但身手却远不及自己,危险丛丛之中,这份情意可想而知。 胡天雷暗暗的伸了伸舌头,虽然眼睁睁的看着乔曼,可怎么也看不出假来。梁丹站在乔曼的身边,从身高了可是看出比乔曼高了半头,可如果不是两人站在一起比对的话,谁也不会在乔曼的身上看出半点破绽来。 不等梁丹说话,乔曼已经抢先说道:“赵飞虎已经带着人从甲子山撤走了,梁大娘随着他们一同撤退,十分安全,你放心吧。” “你……这太危险了。”梁丹说道,又回头对胡天雷说道,“伤得怎么样?还能不能走路?带着你的人,跟乔曼去甲子山,她会给你们安排撤退路线的。” “你跟我们一起走?”乔曼问道。 “我还有事。”没找到军医院和兵工厂,梁丹哪能安心撤退? “那我和你一起。”乔曼紧跟着说道,“甲子山那边我安排人了,会有人接应的。” “可是,这太危险了……”梁丹还想再劝一劝。可是他看着乔曼的眼神就已经明白,无论怎么劝,乔曼是绝不会离开他的。 第三百四十四章 第三百四十四章、 梁丹在哪?这是石野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鹰帽山的战斗一结束,石野就把几乎全部的鬼子和伪军以小队为单位派进了山里,开始搜山。首要任务就是要抓住梁丹,或者至少要知道梁丹的活动方向。 而在日落之前,石野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当消息传来之后,石野越发的疑惑了。不是得不到梁丹的消息,而是得到的消息太多了。 刘家湾、小山屯、金家堡、小牵马岭甚至北镇和海凌县都传来了发现梁丹的消息,一时之间梁丹的身影几乎遍布整个同昌乃至锦州地区。 “支那人,大大地狡猾。”石野咬着牙说道。如果说是打仗,石野的心里总有章法,可是说到抓人,石野却是个门外汉,他不得不把目光看向了藤田。有的时候,宪兵队也有宪兵队的长处。 而实际上藤田虽然脸色平静,但心里也乱成一锅粥。他知道在梁丹的部下里有一个位易容高手,当初就是这个人化妆成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了梁丹。而现在,肯定又是这个人的手段,使得梁丹化身无数,而真正的梁丹到底在哪?却谁也无法猜出。 藤田静静的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凌海。凌海是跟着杨松林残余的鬼子骑兵一起逃回来的,虽然没有受伤,但也灰头土脸,不成人样。 关于这一点,藤田到并没有责怪凌海。锦州的骑兵大队都让梁丹给杀得大败而归,难道还能指望着凌海带着侦缉队的人堵住杨松林不成?唯一让藤田想不明白的,就是梁丹怎么知道杨松林的巡逻队被调走,而从那里把老百姓撤出鹰帽山呢? “这个……”凌海想了一会儿,“太君,我觉得现在能不能抓住梁丹,到不是重点。” “恩?”石野狠狠的瞪了凌海一眼,就连藤田也阴测测的凝视着凌海,这种时候凌海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是什么意思?这鹰帽山打了十多天,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攻下来了,不抓住梁丹,这仗能算是打完了吗? 凌海身后的三狼、四豹也是心里一紧。心想着凌长官挺聪明的一个人,咋关键时候说胡话呢? “嘿嘿。”凌海勉强笑了一下,“现在的重点嘛……”后面的话没说,却拿眼睛往习宪章的身上瞄了瞄。 藤田知道习宪章是块肥肉,从抓到习宪章起就没让习宪章离开过自己的视线。现在凌海突然看了习宪章一眼,藤田突然醒悟到,这光顾了打仗到是把习宪章给忘了,这小子的价值在某些方面可是要高出梁丹的。 习宪章在孙观的枪下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才被藤田带到刘龙台喘了口气,现在一看藤田又瞧向自己,习宪章不由得一哆嗦。 “没错。”藤田冷冷的说道,话却是冲着石野说的,“我现在要马上回同昌城。石野君,这里的事就拜托给您了。”说完,一把抓起习宪章就往门外走。 “藤田君。”石野不由得有点着急。抓人这事还指望着藤田能出出主意呢,现在藤田一走,自己对这里的地形又不熟,上哪去抓神出鬼没的梁丹啊?可藤田却根本不理会儿石野,抓着习宪章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石野一拍大腿。 “哼,石野君,藤田这个人和我们永远不是一条心的。”宫崎九趁机在石野的耳边说道。 虽然藤田出了许多鬼主意,并且如果不是昨天晚上他私自动用了支那人的军队为向导的话,这鹰帽山之仗还指不定要打到啥时候呢。从这一点上讲,藤田对整场战役还是有功的。可无论是石野还是宫崎九,现在都从心眼里厌恶藤田,恨不得这家伙早点离开。 要知道,刘龙台这里就有电报机,藤田完全可以用石野部下的电报机给习宪章操作。可藤田却偏偏要带着习宪章回同昌,这不是表明了有啥事背着自己吗?其实石野也明白,藤田和自己尽管都是军人,却分属不同的系统。藤田抓到了习宪章这条大鱼,自然是要上报关东军特高课来邀功的,并且要等着特高课的进一步指令来用习宪章对东北军的部属进行破坏。 但问题是,这里边就没有一丁点龙岛师团的功劳吗?现在藤田故意的背着自己与宫崎九,这不是明显信不过自己两人吗? 石野和宫崎九越想越气,心里的火也腾腾的往上窜。 “两位太君。”到是凌海不急不缓的笑道,“依鄙人的看法,两位太君不如也收兵回同昌,准备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吧。” “不行!”宫崎九一脸的铁青,“一定要活捉梁丹,碎尸万段!” 凌海却并不激动,眼睛也只是看着石野:“石野太君,今天是攻打鹰帽山的第十二天了吧?前些日子没接到命令,我一直没有过来。但我到是听说,贵军团的辎重部队已经在锦州等了许久了,这个……” “不必说了。”石野的脑子反应飞快。 石野和宫崎九之所以非要杀梁丹不可,主要是因为心里对梁丹太过愤恨。一个小小的第八师,居然拦着自己的大队人马十二天,今天虽然已经攻上了鹰帽山,但自己的伤亡也不小。身为堂堂的支队长,石野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但现在凌海这么一提醒,石野猛然意识到,其实从战略意义上讲,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还没有彻底的消灭第八师,但同昌的前进道路已经打通,大部队可以从这里源源不断的开往热河,那才是最终的战略目标啊。 今天龙岛师团长的电报还没有来,如果来了,肯定又是对自己一顿臭骂。想到这里,石野一身冷汗,自己哪还有时间在刘龙台担误时间啊?早在两周之前,辎重部队就已经到了锦州,只等着自己打通道路后,立刻开往热河呢。 并且热河周围的阻击、策应部位现在几乎全部就位,只有自己做为主攻部队却迟迟不前,现在好不容易打散了第八师,居然还能心思去抓梁丹? 想到这里,石野大声的对通讯兵说道:“电告师长团阁下:梁丹第八师匪兵已被我军消灭,剩余残部也正在进一步剿灭当中。同昌地区的战略目标已经达成,请求进一步指示。” 石野的这封电报发得十分巧妙,虽然不长,但如果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在电报当中对梁丹的生死支字不提,反过来说就是他根本没有打死或活捉梁丹。只是强调自己的战略目标完成了,那下一步的行动当然就是立刻集结部队,向热河方向进发了。 果然不多时,龙岛的回电中向石野下令,原地休整部队之后,明天天明则与锦州来的辎重部队一同开往热河方向。其他的,一个字都没有多写。龙岛也不是白痴,如果石野真杀了梁丹的话,还能不说吗?既然石野现在不说,龙岛也假装不知道。反正龙岛师团的真正目标是热河,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同昌。 “那么,我告辞了。”凌海低声说道,“能有幸在石野支队长的指挥下战斗,我将终生难忘。”说罢,带着三狼、四豹出了师部,也往同昌方向去了。 “石野君……”看着凌海的背影,宫崎九突然说道。 “我明白。”石野拍了拍宫崎九的肩膀,“请宫崎君放心,这一次如果没有你的得力指挥与大力配合,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消灭了梁丹匪部。我会向上级发报,请求师团长把您编入正规作战部队,和我们一同去热河吧。” “多谢石野君。”宫崎九万分激动。 他之所以在石野的部下这么玩命的与梁丹部交战,为的就是想要好好的表现一下,然后有机会进入正规部队,成为一名真正的军人。当石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宫崎九激动得差点哭了。 只要石野能向上级发报,那么他在关东军总部的兄长宫崎六一定会暗中相助,把他弄进龙岛师团。自己终于不用憋在同昌这个穷地方,当一名卫城部队的大队长了。或者从内心深入讲,只要离开了同昌,终于再也不用见到梁丹这个让人头疼的家伙了…… 到是石野略有所思的说道:“说实话,我一直看不起支那人,但现在……” “您是说凌海?”宫崎九也同样点了点头,“这个支那人很不简单,而且一心为皇军效力。把他放在宪兵队太可惜了,如果放在军队里,他的作用会比李西侯还要大。” “我也是这么想。”石野淡淡的说道,“可惜,他现在也同样是藤田的左右手,藤田不会放他走的。”转尔又道,“算了,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同昌了,为什么还要操心这里的事情呢?” 而此时这位被皇军极力称赞的支那人,已经带着人马赶往了半拉山山口。他抬头看了看还在冒着硝烟的鹰帽山,心中默默的想着:四哥,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等鬼子退兵以后,希望你还能再带出一支让鬼子闻风丧胆的第八师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 第三百四十五章、 梁丹与乔曼化妆成伪军的样子一路往西寻找军医院和兵工厂的踪迹,但直到天黑也没有发现太重要的线索。 现在山里的队伍太多,也不知道石野派进来多少鬼子和伪军,几乎走不出一里山路就会碰到一队搜山的人。地上的脚印象是杂乱不堪,无从分辨军医院和兵工厂到底是往哪个方向走了。 到后来梁丹实在有点不耐烦了,看见伪军的搜山队,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就说是郝大个的部下,和队长走散了。不得不说乔曼的化妆术太厉害,许多伪军其实都拿着梁丹的画像呢,可现在梁丹就是面对面站在那里,伪军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破绽来。 反到是梁丹和这些伪军侧面的一打听,得到了一些士兵被俘的消息,但救过之后发现大部分都是二团李金镖留在三保营的部下。梁丹将他们救起之后,又告诉他们路线,皆往甲子山方向去了,却没有任何人看到过军医院和兵工厂。 乔曼推断,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多,不会象他们走得这么快。尤其是梁丹还抢了一匹伪军的马,二人在山里策马而行,现在早就超过了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应走的距离,却根本打听不到消息,这其中肯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乔曼带着梁丹在山里绕了两圈之后,又找过几个小山村,告诉梁丹这几个村子都有旋风支队的联络点。 如果从总人数上讲,旋风支队也有数千人,只是全部分散在同昌各处,还有一部分在东园,所以无法组织起来打大仗。杨欣交给杨花肠儿的人马也只有三百多人,这已经是杨欣在仓促之间能集合的最多的人了。 不想乔曼找到那几个小山村后,却发现早已人去村空,既没有百姓也没有旋风支队的人。照说这几个村子在大山深处,十分的偏僻,连鬼子兵的搜山队都没来过,而且这里也没有战斗过的痕迹,可人都去哪了呢? 乔曼在村里找了找,找到了旋风支队留下的暗号。用暗语写成,略代表着这里的队伍接到上级的命令已经出发了,却没有留下更多的信息。既没有说接到的命令是什么,更没说队伍向哪个方向去了,这让乔曼也没有办法。 “回甲子山。”梁丹想了一会儿终于说道,“这么乱找下去不是办法。我的队伍现在分散在同昌各个地方,我得给他们的信号,告诉他们我还活着。要不然,我长时间不露面,队伍容易出事。” “放心,这么一大队人,不会说没就没的。”乔曼安慰着。他知道军医院和兵工厂对于梁丹来说有多么重要,找不到这两个单位,第八师的作战力就减退了一半。但梁丹说得也没错,如果分散在各种的士兵一直没有梁丹的消息,怕是几个团长也压不住人心长草。 找了一天二人也累了,但在村里找了一户人家休息,反正整个村子都没有人,这房子到是随便挑选。 怕生火引来鬼子,二人只是坐在炕上。现在已经入了秋,正是山果成熟的时候,梁丹摘了些野果与乔曼分食了,一边吃着,梁丹却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乔曼看了梁丹一眼,“没有山珍海味,入不了你梁师长的口呀?” 乔曼这么一说,梁丹到是想起二人初次在东园碰面的时候,乔曼就给梁丹一碗棒子面粥,让梁丹下不来台。 “咱们坐在这还有口吃的,不知道兄弟们现在啥样了?”梁丹半依在墙上,尽管让自己坐得舒服点,“昨天队伍里就断粮食了。这边的山上还有野果,鹰帽山那边连树叶都快摘干净了。这次小鬼子这招,我没提防,下次打仗,我得事先就给老百姓安排好退路。” “这主意肯定是藤田出的。”乔曼不假思索的答道,“石野那种正规军人,想不出这样的主意来。” “藤田……”一提到这个名字,梁丹就咬牙。在同昌的时候,自己一枪打在他的脸上,连眼睛都打瞎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死?这小鬼子哪来这么大的命?“早晚有一天,我得宰了这个藤田。” “杀一个藤田到也容易。”乔曼却笑道,“但杀了藤田,鬼子会再换一个宪兵队长。光靠个人本事,鬼子是永远也杀不尽的。而且这次遇到了鬼子的正规军,你们第八师吃了不少的亏,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后的打法吧。我知道丁雄看不起游击战,但在敌后作战,游击战肯定比阵地战更适合。” “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叹气?”梁丹说道,“我就是在想,为什么要有党派之争呢?你们共产党抗日,丁雄来到东北也是为了抗日,如果咱们把队伍放在一起,擅长阵地战的打战地战,擅长游击战的就打游击战。各党各派把枪口都对准鬼子,我到要看看小鬼子还能在咱中国蹦跶几天。” 党派之争一直是让梁丹极为头疼的事情。要不是这个党派之争,让中国的前途一片黑暗的话,古一风也不会投降鬼子呀。只要一想到古一风,梁丹就难过。 但这话平常又不能对丁雄说,丁雄这个人在打仗方面是把好手,但心里却对党派之争根深蒂固。在丁雄心中想来,早晚有一天,国民党会彻底的消灭共产党,统一全国。甚至有的时候丁雄还认为,国内的国军之所以不能专心抗日,也完全是因为共产党的队伍在做怪。 但自从认识了杨欣、乔曼、燕子飞等人之后,梁丹绝不认为共产党的队伍是阻挡抗日的原因。恰恰相反,“梦云昭”这个名号可是比梁丹更早开始抗日的。 “要是没有战争多好?”乔曼静静的坐在那里,轻轻的说道,“没有战争,就会死这么多的老百姓,我爹和戏班子的人也不会死。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唱平戏呢,我爹都说过,就我这嗓子,迟早是戏班的台柱子。可惜……” “要是没有战争,我就去朝阳接手我爹留下的酒坊。”梁丹说道,“我们梁家的小烧可是辽西有名的,老五最爱喝我家的小烧了。” “这点出息。”乔曼不由一笑,“就想着当土财主?” “当土财主有啥不好的?”梁丹也笑道,“当初我娘送我去奉天读学堂,就是想让我见见世面,将来接手酒坊了,好好当这个家。这要是不打仗了,我就把我们梁家酒坊做大,然后请个戏班子去我家给我娘唱戏。我娘最爱听平戏了,回头万一相中了那戏班子当家台柱子,一高兴就留在我们家了。再给我生个儿子……嘿,这才叫日子呢。” “去。”乔曼的脸一红,“这么大个师长,嘴里也没句正经的。” “师长也是人啊。”梁丹却一本正经的说道,“当初我娶过一房媳妇,因为不生养,被我娘休了。那时候年纪也小,虽知男女之事,却不懂男女之情。到是遇见你之后,我才觉得这心里都透亮了。尤其是现在娘对你已放弃成见,我在想着,不如等鬼子兵退了后,我亲自去一趟热河,找你们总队长去提亲。” “哎,你别……”乔曼急道。她知道梁丹这话却不是随口说说的,可如果梁丹真的去了热河,这事情可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怎么?你难道还……”梁丹一愣,“你放心,我一定和我娘说清楚,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无论是否生养,我绝不会做出休妻之事……” “我不是那个意思。”乔曼连忙解释道,“你梁师长的大名现在可是威震辽西,谁不知道你是东北军的队伍?现在我们总队那边正在内部肃反,你要是去了……” “肃反?肃什么反?”这个词梁丹到是头一次听说。 “这个……”乔曼想了想,慢慢说道,“现在井岗山那边是书生掌权,要求我们各支队伍进行内部肃反,严防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你别着急,我不是说你是奸细。但我们肃反的目标就是国民党的人,保持队伍的纯洁性。” “国民党也是人啊。”梁丹十分的不理解,“打鬼子就行呗!乔曼,你们共产党有不少东西我非常赞赏,尤其是你和我说过的马克思的那些理论,我是点头同意的。但我不明白,现在国难当头,你们共产党和国民党战争不停,还可以说是因为国民党欺负到家门口了,不得不反击。但你们内部还要反什么?自己人整自己人?” “这个……”这个问题别说是乔曼了,就是杨欣来了也回答不了。 “我们中国啊,不仅仅是党派之争,其实党派内部不也一样争来争去?”梁丹又叹了口气,“那阎西山兵强马壮,张少帅更是实力强横,还有西北军、川军、桂军、湘军,反正这山头就数不过来了。这些人要是一致打鬼子,小鬼子早他娘的滚出中国了。你们共产党的人少,可人少也要争。那个书生我到是听说过,叫王明是吧?还说是从国外来的?他一个外国人,哪懂得中国人的事?我无意批评你们的党派,但是我不理解,让这种人掌权,你们共产党今后能不乱吗?蒋委员长四十万大军压境,你们还在肃……肃什么反。我现在到是担心,井岗山那边的一仗,你们要怎么打呢?那个书生,会指挥打仗吗?” “算了,不要说了……”乔曼将手伸到梁丹的嘴边,阻住了梁丹说话,“太远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反正你心里要明白,我这颗心,就在你的身上,那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梁丹轻轻的将乔曼拥在怀里,眼睛却看着窗外的夜色,夜已经渐深了,月亮一点点的探出头来。 “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梁丹喃喃的说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第三百四十六章、 第一天,锦州的鬼子试探性的送了一车军火和十车粮食,经葛王、刘家湾一路送至同昌后,又有石野派出一个中队的鬼子兵保护继续往热河方向行动。虽有小股来路不明的敌军想要骚扰,但皆不成功,这一队辎重顺利的通过了同昌地面。 第二天,升级为两军火和十五车粮食,至日落之前,通过了同昌地面。 同昌城里的石野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虽然目前还没有除掉梁丹,但第八师已经基本被打残,无力再对龙岛师团造成影响。进攻热河的军事计划尽管一拖再拖,但终于得以施行。并且朝阳方面也传来消息,朝阳的王氏兄弟在清源的打击下,将兵力收缩到山里,使得朝阳一线的补给线也基本打通。 藤田得到上级的批令,习宪章虽然十分重要,但目前关东军的一切军事行动以进攻热河为主导。因此上,上级并没有要求立刻将习宪章押送到奉天,而是命令藤田在同昌利用电台让习宪章以假情况扰乱热河守军的部署,以保证进攻热河日军的胜利。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利,虽然战果对于石野来说并不十分的如意。 战前统计,梁丹的第八师至少拥有战斗人员超过五千,但战后清点战场之后,围攻鹰帽山的十余天里,只打死打伤一千七百余人,俘虏两百多人。而日伪军的总伤亡人数,也超过了千人。如果按照统计来看,第八师的实力仍在,只不过是躲到深山的某处进行修整,以避石野的锋芒。 而宫崎九的看法却与石野不同。虽然从战斗统计上看,并没有给第八师以致命的打击,但宫崎九对东北地区的胡子却很了解。他认为,经过这次的打击,梁丹在辽西的个人神话已经破灭,其部下应该已经四散奔逃。甚至宫崎九还推断,梁丹可能都已经不在同昌了,说不定都退到关里去了。 就在石野将信将疑的时候,龙岛再一次给石野发报,命令石野加快行军力度,匆求在阴历八月十五前赶到热河,准备发动对热河的总攻。 这样一来,石野也不得不改变了行军计划,命令锦州方向的辎重部队开始大规模向热河方向输送给养。 这一次在得到命令后,鬼子的输送速度开始加快,第三天从锦州出发的补给军车已经提升到五十辆。 而石野的噩梦也从第三天开始了。 补给车队才到了葛王,就遭到了马长腿部的偷袭,而且这一次马长腿部显然早有准备,光是地雷就埋了不下一百枚。马长腿不擅长打游击战,因此上他在公路两边都修筑了简单工事,并且以重机枪和手雷开路,打得鬼子哭爹喊娘。用来保护辎重部队的鬼子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被炸死了大半。马长腿部一拥而上,在锦州鬼子援军到来之前,抢走了足有十辆车的补给后,扬长而去。 石野得报后,气得“哇哇”大叫,他就知道梁丹部下里有几个东北军的军官是死心抗日的,怎么打都打不散。 等到锦州方面的部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地面上的地雷扫清时,已经快到中午了。照这个速度看,今天肯定过不了同昌地面,只得准备晚上在同昌城内休息。 然而,辎重部队才过了葛王,往前走了没有二十里路,杨花肠儿突然带人杀出。鬼子兵摆开阵势想要与杨花肠儿决战,不想杨花肠儿这一次却改变了以往的套路,也不与鬼子兵纠缠,一沾即走,带着兵撤进了大山。 鬼子兵不敢远追,看杨花肠儿走了,才要继续赶路之时,燕子飞突然又领着一哨人马杀了出来。同样也是一沾即走,抽冷子干掉十余名鬼子兵后,立刻远远跑开,鬼子只能恨恨的对着燕子飞的背影开了几枪。 就这样,杨花肠儿与燕子飞轮番偷袭,而且所使的手段更是让鬼子兵头疼。那旋风支队的人所使的手雷里面什么花样都有,有几次居然还从里面炸出红红的辣椒粉来,薰得几十名鬼子兵眼睛通红跟山东大枣似的,全变成了睁眼瞎,根本就打不了仗。 到后来,鬼子指挥官实在受不了了,专门抽调出两个小队的鬼子兵,一队去追杨花肠儿,一队去追燕子飞,说啥也不松口。鬼子指挥官也知道,这两个小队肯定追不上敌人,但为的就是让杨花肠儿和燕子飞别再来骚扰他们了。 或许鬼子指挥官的战术起了作用,一直到了刘家湾,杨花肠儿和燕子飞都没有出现。鬼子指挥官才松了一口气,却突然之间从八门山上丁雄领人马自左杀出,赵飞虎领人自右杀出。那赵飞虎所领的,仍然是当初十九旅时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这些人的战斗力极强。 鬼子兵被杨花肠儿和燕子飞的“小打小闹”弄得神经兮兮,一开始还以为丁雄也是来骚扰他们的。于是只派出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去迎战,哪知道满山遍野尽是第八师的人马,将鬼子的辎重部队拦腰斩断。等鬼子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丁雄的包围当中。 真要说指挥打仗,连马长腿都得服丁雄。而现在丁雄所带的,又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鬼子的辎重部队哪里是丁雄的对手?仗还没打完呢,后面已经被丁雄抢走了十多车的补给品了。 刘家湾距离同昌更近,鬼子指挥官带着余下的人马躲在一处山沟里,拼命的给石野发报,请求支援。 石野在家也坐不住了,立刻带着一个大队的鬼子兵出城直往刘家湾的方向而来。哪想还没到白狼河呢,罗胡子的骑兵呼啸而来,如砍瓜切菜一般追着石野的屁股连连捅刀子。石野才调过头来,罗胡子却象石野摆了摆手,带着骑兵如旋风般消失了。 当初宫崎九就曾经吃过这样的亏,还差点被罗胡子给烧死,石野心中有所计较。命令士兵强加戒备,不许追赶,只是一心的往刘家湾方向去。 可石野不想打,罗胡子却看出了便宜。乔曼不是说了吗?敌进我退、敌退我追。现在石野想跑,罗胡子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骑兵的速度快,罗胡子又熟悉地形,东一榔头、西一斧子,追着石野这通搅和。石野被逼无奈之下,又往城里发报,让宫崎九派李西侯带人出来对付罗胡子。 李西侯的伪军虽然战斗力弱,但毕竟李西侯是本地人,对城边地形的了解不在罗胡子之下。石野也不指望着李西侯能把罗胡子杀死,只要能赶得远远的就行了。 李西侯一听说是石野支队长亲自点了自己的名号,心里美开了花。立刻点齐人马,杀出同昌城。也知道罗胡子不好对付,但只要阻住他们,不让罗胡子来骚扰石野的部队,应该还没有问题吧? 而且这一次李西侯也多了个心眼,他带着人没有出南门,而是从北门绕出来的,就是怕被第八师的眼线发现,他想直接去抄罗胡子的后路。 可惜,不有那么句话吗?叫世事难预料。李西侯悄悄的带着兵出了北门,哪里知道还有一支人马正悄悄的摸向北门。原本是想在北门看看,瞅瞅有没有什么便宜可捡。哪知正赶上李西侯带着人出来,两伙人一下子碰到了一起。 就见北山坡上一名女将,红衣、红裤、红披风,胯下桃红马,正是李西侯的死对头,鹰帽山的大当家火狐狸。 火狐狸其实并不知道李西侯这是要去对付罗胡子,不过正好赶上了,不打个招呼总不行吧?拿手往山下一指,李大仙的手里的机枪头一个响了起来。伪军们被放倒了一片,后面的则乱成一团。 李西侯抬头一看,和自己交战的居然是杀父仇人火狐狸,顿时把石野的命令扔到了九宵云外。尤其是再仔细看了看,火狐狸其实人马不多,也就两三百人,而李西侯的部下则有一千多伪军,李西侯大声呼喝着命令伪军玩了命的往前冲,非要抓住火狐狸不可。 不想火狐狸这半个月玩游击战玩得正顺手呢,也不和李西侯正面交战,带着人马往小牵马岭一带撤退。李西侯则大呼小叫的追在后面,只苦了在白狼河边傻等的石野。眼看着太阳都偏西了,罗胡子乐此不疲的追着他打,李西侯却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好不容易跟头把式的到了刘家湾,等着石野的只剩下五车补给和几十名浑身带伤的鬼子兵,丁雄和赵飞虎则带着人马早已经消失在八门山里。 “八格!八格!”石野肺子都快气炸了,宫崎九不是说这些胡子兵都跑得差不多了吗?那怎么还能把自己耍得团团转? 而且,现在第八师已经彻底离开了鹰帽山,现在石野手中空中数千的重兵,却连个找梁丹决战的机会都没有。 石野发了一顿脾气,只能垂头丧气的带着人回同昌。才进了同昌,正好对面李西侯也带着人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过去一问才知道,火狐狸带着李西侯往小牵马岭跑,李西侯追得正带劲呢,李金镖的人却突然从屁股后面杀出,打了李西侯一个措手不及。前面火狐狸又转身杀,前后夹击之下,李西侯方寸大乱,现在能活着回同昌,已经算不错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到底还有多少?还有多少?”石野的眼睛瞪着同昌的地图,扯着脖子叫驴一样的吼了一上午了。 每发现一处有第八师的残余部队,作战参谋就会用红笔在地图上标记出来。其结果就是在仅仅一周的时间里,那张本来就不算太大的地图,已经几乎快被大大小小的红圈给包围了。刘家湾、小牵马岭、八门山、葛王等各处,甚至在北镇与海凌县、东园县的境内皆发现了第八师的踪迹。 石野不是笨蛋,宫崎九更不是傻子,真要是想要把这么多地方全部占领的话,不要说梁丹一个被打残的第八师,就是来一个军的兵力可不能。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梁丹的部队现在肯定已经改打游击战了,这也是让石野最头疼的地方。 现在石野不得不派出越来越多的部队去保护从锦州过来的辎重,但这样下去虽然安全性得到了保证,可是军耗太大。五千人的部队,现在石野仅仅向热河方向派出去一千左右之后,就再也抽调不出更多的机动部队了。但这四千多人留在同昌城里,每天光是粮食的消耗就惊人,同时又找不到梁丹的主力,一多半的人其实天天就是坐在兵营里擦枪。 而且不仅仅是石野在同昌城消耗粮食,现在已经约有三万左右的日军部队达到了热河省的外围,单等着石野与清源的主力到达后开始发动对热河的攻势。现在石野的部队迟迟不动,热河边上的三万鬼子也要吃喝拉撒,不打仗光吃饭,关东军总部也有点吃不住劲了。 龙岛最初给石野的时间限制只有三天,然而三天之后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直打十多天。好不容易攻下了鹰帽山,以为万事大吉了,哪成想梁丹的部队就象是牛皮糖一样的贴在石野的身上,让龙岛师团的辎重粮食寸步难行。 让石野感到难过的是,龙岛再也没有象以前那样一天一个电报的来骂他,甚至还偶尔的好言劝慰两句。当然,并不是说石野是个贱骨头,一天不骂就浑身痒痒。而是石野太了解师团长的脾气了,如果龙岛开始不骂人的时候,也就是他真正动了肝火的时候。一旦龙岛真的翻脸了,估计自己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那个时候,自己将成为在侵华战场上,第一名被送上军事法庭的支队长…… 每次想到这些,石野都感觉到脑袋里“嗡”的一声,而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宁可剖腹自杀也不会上军事法庭,这是他的军人荣誉感所决定的。 “报告。”一名通讯兵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讲。”石野的声音到是变得冷静了,但一颗心却揪到了嗓子眼。 “热河方向川下旅团来电,据近期观察热河支那军队正在将防守重心调往石门山一带。”通讯兵念道,“川下旅团长认为,他的旅团现在已经可以担当主攻部队,开始对热河省发动进攻。” “放屁!”石野一把抢过通讯兵手里的电报,看了一眼后,三把两把撕得粉碎。通讯兵吓得小脸苍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出去吧。”宫崎九向通讯兵摆了摆手。眼看着通讯兵出去之后,宫崎九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藤田的计划成功了。” 在同昌地图的旁边,就挂着热河军事地图。在地图上可以明显的看到,石门山位于热河省的西北方已经接近蒙古草原,那里地势开阔更利于鬼子的坦克部队行进。但事实上,现在各地的反抗武装太多,马占山的残余部队就在蒙古边上,如果日军转道石门山去进攻热河的话,就等于同时在与热河守军和马占山部队两线作战,日军当然不会这么干。 而现在热河守军将兵力突然调往石门山方向,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收到了习宪章的电报,藤田计划成功了。 在刚刚知道习宪章判断的时候,梁丹就让乔曼告诉电报员给所有能联系上的部队发报,通报了习宪章叛变的消息,热河省肯定也得到了消息。 然而习宪章尽管胆小如鼠,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名难得的电讯专家。包括热河省正在使用的通讯频率与密码,都是他一手操控的。所以,热河方面在接到消息后,立刻改变了发报频率,但又哪里逃得过习宪章的耳朵?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习宪章不但找到了热河的电讯频率,并且以军统的身份向热河发报,将日军的主攻方向改为石门山。热河守军果然上当,把兵力往石门山调动不停。 这样一来,川下旅团本来做为一支策应部队在等待龙岛师团就位,结果却突然发现自己前方的东北军莫名其妙的全走了,给他留出了相当大的战略突进的机会。川下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在这里等龙岛师等了十多天,川下早就不耐烦了,一看到东北军调防,立刻向上申报,是否他的部队可以取代龙岛师团成为主攻部队。 这封电报也不是川下发给石野的,而是发给关东军总部的。现在龙岛将电报原封不动的转发给石野,就是在给石野下最后通牒,如果石野仍然象缩头乌龟一样的守在同昌城里,那么在攻打热河的战役中,龙岛师团怕是人家吃肉,他们只能等着喝洗脚水了。 龙岛受不了这个,石野就更受不了了。 “石野君……”宫崎九站在石野的身边,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石野铁青着脸色,因为过于用力的咬牙而使得脸颊有些变形,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石野身后的作战参谋更是个个脸色难看,因为他们也知道宫崎九想要表达的意思。 许久,石野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却只是点了点头。 宫崎九对门口的卫兵喊道:“去请藤田君过来一下。” 一听到“藤田”这个名字,石野的眼角又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不多时,藤田来到了指挥部。 今天的藤田显然格外精神,那只独眼更是闪闪发光,好象随时要飞出眼眶一样。刀条子脸上写满了得意,却还是绷得好象磨刀石一般。他大步的走到了石野面前向石野敬了一个军礼,而后不等石野说话,他已经抢先说道:“我知道您一定会找我的。” “藤田君。”石野的内心深处已经象烧开的油锅一样,但他只能强行把脸色变得平静,他甚至还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还请您多多帮忙。” “嘿嘿。”藤田咧开他那刀口一样的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石野,“其实,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 “可是,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宫崎九从旁说道,“我们刚刚接到龙岛师团长的电报……” 话才说了一半,石野猛的看了宫崎九一眼,宫崎九立刻闭上了嘴。这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轻易说出口? 而藤田却只是阴阴的笑着,好似全然在胸的样子。石野恍然大悟,藤田的身边有着习宪章这个电讯专家,自己的电报通讯哪里还能瞒得住藤田? 藤田慢慢的走到同昌地图面前,仰望着地图上的大圈小圈,也同样无奈的点了点头:“梁丹的部队以同昌本地人为主,这些人在参加部队之前,超过半数都是当地的胡子、土匪。这样的人进了大山,就如同回到了家一样,想抓住他们太难了。一般来说,这样的部队会缺少补给,尤其是再过一阵子就要进入冬天了,东北的大雪会让他们死亡过半。” “我知道……”宫崎九又要说话的时候,藤田做了手势让宫崎九闭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但同样的,我也知道这几天石野君给他们送了不少的补给。他们现在弹药充足并且丰衣足食。” 藤田这话象炸弹扔在了指挥室里,不但石野怒目相对,石野身后的宫崎九与作战参谋们更是勃然大怒。 就在这几天里,被第八师动劫走的辎重已经超过了三十车,那简直可以重新再装备一个第八师出来了。藤田的话,正好刺在了石野的痛处,石野差一点直接掏出枪来崩了藤田。 藤田却脸色不变,他甚至还敢抬起头与石野直视:“通常情况下,我们可以引蛇出动,用一笔补给将他们尽数引出来,然后围而歼之。但现在,他们的部队分散得太广,只要我们的部队一动,他们的眼线就会立刻得报。所以,我们一定要找一个,他们不得不集中的时候。” “什么时候?”石野急问。 “快了。”藤田淡淡的说道,“再过一周吧,他们一定会出现在一个地方。” “我哪里有一周的时间?”石野恨恨的看着藤田。 “您是说川下旅团?”藤田一笑,“热河的部队现在由我来指挥,我可以再把他们调回川下的正面,让川下老老实实的留在原地。” 太狂了,这家伙太狂了!石野“咯咯”的咬着牙,但又不得不承认,藤田现在掌握着战斗的主动权,连自己都拿藤田没有办法。 “不要急。”藤田面色平静,象是哄孩子一样的哄着石野,“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 “难道藤田君认为,梁丹会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带着人回刘龙台吃月饼吗?”宫崎九实在无法猜测藤田的脑子里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梁丹又不是白痴,明知道现在石野几千人的部队时时想要寻找他的主力决战,他还会主动集中部队,等着人去打? “没错。”藤田却一本正经的看着宫崎九,“相信我,他会的。那时,也正是我们活捉梁丹的时候。” ----------------------------------- 明天就开始放长假喽!小戟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三百四十八章 第三百四十八章、 虽然已经掌握了许多第八师各部的所在位置,但包括藤田在内,所有鬼子指挥官最想找到的只是梁丹。对于鬼子而言,梁丹不死,同昌城永无宁日。 其实如果藤田现在走出石野的指挥部,然后回到宪兵队之前向醉月楼的后面转个弯的话,就会在内城一橦并不起眼的老房里找到梁丹。不但如此,他还可以看到乔曼、丁雄和赵正恒。 藤田做梦也不会想到,梁丹就在同昌城里,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这房子是凌海安排的,而且就在宪兵队和醉月楼之间,每天凌海都会带着侦缉队的人从门前走过。 梁丹已经脱下军装换成了礼帽长衫,此时他正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看着天上的半月。 “经过了这段时间,大伙的心劲又缓过来了。”丁雄坐在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尤其是昨天我们在刘家湾劫的两辆鬼子补给车里,居然发现了一部分的冬衣。这小鬼子也算是未雨筹谋了,这天才刚刚凉下来,冬衣可是早早的准备好了,到便宜了咱们。” “那丁参谋长现在还对游击战有没有成见?”乔曼这张嘴却是最不饶人的,立刻追问了一句。 “乔姑娘这是逼我呀。”丁雄现在心情大好,也不和乔曼一般见识,“这打仗嘛,各有各的好处,要因地制宜、因势利导,没有一成不变的兵法。要我说呢……” “你还是不要说了。”乔曼摇了摇头,“我和你这个保定军校的高才生可是论不起。反正,以后您别再看不起我们的游击战,我就阿弥陀佛了。” “岂敢,岂敢……”丁雄笑道,“不瞒乔姑娘说,现在赵飞虎到是天天问我,能不能弄一本游击战的兵法书来学一学。赵飞虎虽然也是个草头兵出身,但难得在识文断字,是个将才。” “目前我们人员的分布情况,都摸清了吗?”梁丹突然转过身来,目光却看向了角落里的赵正恒。 这赵正恒是军统出身,与丁雄、乔曼完全不同。丁雄与乔曼在桌边有说有笑,赵正恒却只是站在门口一声不出,如果仔细看看的话,他甚至是一动不动。可见多年的军统的工作,在他的身上还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单纯的从这个角度来讲,当初的侦察连长侯登山都有所不如。 赵正恒听了梁丹的问话,自怀里拿出一张简单的手绘同昌地图铺在桌上,一边用手指点一边说道:“目前丁参谋长、三团长的位置已经基本明确,从葛王到刘家湾一带所有的公路,基本全部处于我们的控制范围,也是近期鬼子被打击最严重的地区。不过最近石野开始派人拉民夫在公路两边修炮楼,我估计等到这些炮楼修好以后,锦昌公路的伏击战,会受到了相当大的影响。” “让他修。”梁丹却满不在乎,“想要修好这些炮楼没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是不够的,石野没那么多时间。” “胡天雷带着约有一百五十人左右处于七里河一带,他们与鬼子兵交战极少,但每天破坏掉的铁路超过一百米,现在鬼子的铁路已经无法通行。龙岛师团的辎重部队,只能走公路。”赵正恒指着七里河说道,“但他们的给养不足,尤其是部下伤兵太多,现在天气一凉,已经病倒了一大批。” “到是苦了胡天雷了。”梁丹叹了口气,又看了看赵正恒。 赵正恒摇了摇头:“我已经把侦察连全部的人马都派了出去,目前还没有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任何消息。而且,西山一带差不多全被鬼子封锁了,其实我们的人能探索的范围非常有限,得到的情报也不算太多。” 梁丹点了点头,虽然军医院和兵工厂都是梁丹的心病,但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凌海也没有从鬼子的口中探听到一丁点消息,就仿佛这两个单位凭空消失了一样。 “罗营长的骑兵营我曾经接触过一次,他目前部下约还有两百左右的骑兵队伍。”赵正恒继续说道,“他们的机动力强,所以鬼子一般也不想与罗营长的队伍碰面。罗营长让我给师长带话,他现在粮食充足,让师长不用担心。” 从鹰帽山战役一开始,罗胡子的骑兵就抢了鬼子不少粮食,梁丹到是真的不担心罗胡子会没有吃的。不过骑兵营从四百多人到现在的两百多人,伤亡过半,梁丹也是极为心疼,便说道:“告诉罗胡子,一定要充份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以麻雀战为主袭扰敌人。还有,鬼子兵其实不可怕,但千万要注意李西侯的伪军,李西侯的人虽然战斗力不强,但他们熟悉地形,要避免与李西侯作战。” “是。”赵正恒的回答十分简单,但梁丹也知道,这道命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传到罗胡子的耳朵里。现在队伍全分散在各处,罗胡子的骑兵又来去如风,无论是赵正恒还是鬼子,谁想找到罗胡子都难。 “来的路上,我还遇到了杨副师长的队伍。”赵正恒又道,“目前看来,杨副师长的人马损失最少。而且,旋风支队的人分布极广,他们每到一处都会有人接应,单纯的从人数上来看,杨副师长的队伍甚至在不断的扩大,已经快达到五百人了。” “老五这小子。”梁丹终于难得一见的露出了笑容。那杨花肠儿是个打仗绝不吃亏的家伙,有燕子飞跟着他,天天围着鬼子占小便宜,估计杨花肠儿现在都乐疯了。当初杨欣就是看中了杨花肠儿这一点,才放心的把人马交给杨花肠儿,从这方面来说杨欣到是看人极准。 “不过,杨副师长的人马缺少弹药。”赵正恒的脸上却总是那么不动声色,“旋风支队的人作战勇敢,但毕竟装备跟不上,许多人连枪都没有。” 去我那里拿。”丁雄当即说道,“联系上杨副师长之后告诉他,如果他的队伍经过刘家湾的话,就去找我。多了没有,好好装备装备他的人马,还是没问题的。” “你这可是通共。”乔曼一指丁雄,“杨五爷带的,可是我们旋风支队的人。” “乔姑娘,我这是抗日。”丁雄不紧不慢的答道,“杨五爷可是我们第八师的副师长。” “哎呦,照丁参谋长这么说,杨五爷带的人也成了你们第八师的了?”乔曼到是不依不饶,“那有那么便宜的事?等队长回来,我得和队长好好说说,不如就让五爷当我们旋风支队的副队长。” “对呀,你这么一说,我到有点奇怪了,杨欣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丁雄问道,“按路程算的话,他把朱总监送回秦皇岛也用不了几天,早就应该回来才对。” 丁雄这么一问,乔曼也有点担心。到是梁丹说道:“鬼子出兵热河,现在一路上全是鬼子兵,可能杨队长在路上有所担误吧?不过,杨队长为人机敏,应该不会出事。” 想想也是,罗胡子、丁雄、杨欣三个人千里尚能送回三大车的军火,现在独自一人回到同昌,应该不会出事。想必是路上的鬼子兵太多,影响了杨欣的行程。 “一团长和二团长呢?”梁丹又向赵正恒问道。 “没有消息。”赵正恒却摇了摇头,“我已经反复派人去联系了,但总是联系不上。” 如果连赵正恒的人都联系不上的话,那别人更是休想找到火狐狸和李金镖了。 想想也是,这两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同昌本地人,更在西山当了多年的胡子。钻山沟、越老林那是他们的看家本事,梁丹当初也只是指定他们在小牵马岭一带打游击,却没法准确的安排位置。 现在这两个人学了游击战的打法,正符合他们的匪性。一旦隐入大山当中,赵正恒根本连影子都摸不着。 “不过,到是听说两天前小牵马岭的炮楼被人给端了,应该是一团长干的。”赵正恒对于时局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这一团长是手痒了。”梁丹笑道。 当初火狐狸和杨花肠儿在小牵马岭大破李西侯,吓得附近的清乡团闻风丧胆,时至今日,只要火狐狸带着人一出现,当地的清乡团连个照面都不敢打,扭头就跑。火狐狸在小牵马岭算是混得风生水起,实在找不对手,居然把炮楼给端了。 这就是地头蛇的本事。或许真要是打起阵地战来,两个人谁也不是丁雄的对手,这一段时间他们也没有象丁雄那样劫获了许多鬼子的物资,但他们给鬼子带来的影响,却绝不比丁雄部小多少。 但同样的,赵正恒可以很轻松的找到丁雄、马长腿,甚至还能找到罗胡子,可偏偏就是找不到火狐狸和李金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梁丹到是心里有底,既然赵正恒都找不到他们,那鬼子更休想知道这两人的行踪了。只是说道:“还是要尽量派人去找,而且这段时间多派点人留在西山附近。” “师长要打回西山?”丁雄一愣。现在可不是回西山的好时候,石野就等着梁丹集结部队呢。 “不。”梁丹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们两个的性子,马上八月十五了,我怕他们回西山。石野肯定会在西山设下埋伏的。” “我明白。”赵正恒的话不多,只是点了点头。 “好,今天就到这里。一会儿让乔曼给你们伪装一下,你们想办法出城。以后不要来城里找我,有事情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的。”梁丹说道。 “师长。”丁雄急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城里毕竟太危险了。” “不急。”梁丹却淡淡的说道,“我还有一件事,非做不可,要不然咱们就是在这里把石野拖到年底,一切功夫也是白做。” 第三百四十九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 梁丹换上夜行衣,将双枪收在腰间,趁着夜色悄悄的摸出了门。乔曼还想说点什么,梁丹却向她挥了挥手,乔曼只得驻足在门前,她也知道,如果不杀了习宪章,梁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没办法,凌海已经告诉梁丹,现在在习宪章的破坏下,热河守军的部署几乎全被打乱。几万守军疲于奔命令,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连少帅府现在都判断不出哪一条消息是真,哪一条消息是假。照这么下去,一旦鬼子突然发动总攻的话,热河守军已成疲军之势,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不但如此,东北军的通讯手段几乎全部掌握在习宪章的心里,虽然热河方向已经数次改变了频率和通讯密码,但用不了多久就全被习宪章识破。要知道,象习宪章这样的电讯专家,在整个东北军里都找不出几个。 因此上梁丹心里清楚,不杀习宪章,那么就算他的第八师不顾生死,一直死死的石野拖在同昌也是无济于事。 根据凌海的情报,藤田现在也把习宪章当个宝贝一样的藏了起来,没有藤田的命令就连凌海都见不到习宪章。仅仅知道,现在藤田不但派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宪兵保护着习宪章,还让三狼和四豹贴身守卫着。别看三狼和四豹打仗的时候脑子不太灵光,但二人毕竟是田燕子的高徒,要论江湖功夫的话,却不可等闲视之。 凌海看到藤田将一些电讯设备命人运到了宪兵队的后院,因此上可以推测习宪昌也同样藏在那里,但具体位置也并不清楚。 梁丹对同昌内城的地形了如指掌,几个起落之间,已经绕开鬼子的巡逻队来到了宪兵队后院的院墙之下。 虽然宪兵队的后院上布着高压铁丝网,却是难不住梁丹。就在墙头炮楼里的鬼子兵扭过头的时候,梁丹已经翻身上墙,用早已准备好的厚布包在铁丝网上飞身而过。就在他跃过铁丝网的一瞬间,突然发现有一处铁丝网已经微微变形,这不由得让梁丹心中一动。 在鬼子兵进同昌之前,宪兵队原本是一处商号,这后院的范围不小,当初是商号东家全家居住的地方。院子里还有一处假山,此时正值中秋时节,院子里花红草绿,处处盎然,到是不缺藏身的好地方。 梁丹先是伏于一处假石之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院子,果然就见一处草丛无风而动。虽然动静极小,但哪里逃得过梁丹的眼睛?刚刚看那铁丝网变形,梁丹就觉得可能已经早有夜行人抢先一步,心中不由暗暗吃惊,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夜探宪兵队? 孙观擅长远程阻击,绝不会干这翻墙入宅的事情。而且孙观那个山西佬的脾气梁丹太了解了,别看平常不吭声,但心里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家伙。撤出鹰帽山之后,梁丹再没见过孙观,但他知道孙观如果不杀了习宪章是绝不罢休的。 可孙观毕竟是个阻击手,这翻墙的本事怕没这么高明。 宪兵队里有两路鬼子兵往来巡视,后面正房前灯火通明,房顶上还架着探照灯,想要摸进这里十分不易。梁丹不由得对前面草丛中的夜行人起了兴趣,尤其是他发现那人伏在草丛中后,居然隐在那里变得一动不动,光是这份定力就非常人可及。想遍了整个第八师,似乎也就是赵正恒能有这份耐力,但现在赵正恒肯定已经出城了。 梁丹越想越觉得奇怪,敢进宪兵队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毛贼。同昌地面上,还有哪个络子的当家和鬼子对着干呢?再说,这人摸到宪兵队里做什么? 梁丹边想着,边悄悄往前摸了过去。不想才走了两步,突然之是身后金风响起,梁丹大吃一惊,百忙当中一歪头,一把匕首贴着左边的太阳穴刺了过去,再慢上一慢怕是这条命就丢了。 更让梁丹吃惊的是,此人出刀之快,黑暗之中认位之准,实为自己凭生仅见。还好自己也是全神贯注,若是毫无防备之下,肯定已经中招了。 “咦!”身后那人十拿九稳的一下居然被梁丹躲开,他也十分的吃惊。但此人下手十分老辣,手中匕首一下刺空后却是不停,顺势一带又划向了梁丹的咽喉。 梁丹一势铁板桥堪堪躲过,心头却是惊出一身冷法,此人好快的刀法。 虽然连躲了两招,但这二人攻如流星,躲如浮云,却彼此都没发出什么声音。 梁丹才想低喝一声问问对方的来路,身后却又有声音传来,梁丹来不及说话,反手一拳向身后挥去,正好与后面那人的一拳击在一起。 “唔……”身后的人退了半步。 要知道梁丹的一双铁拳,在辽西的威名可不低于他的白马双枪,当初在葛王时曾把炸伤古一风的鬼子炮兵军官活活打死。在第八师里,就连一向自负力大的李金镖,寻常也不敢和梁丹以拳碰拳。 今天梁丹一拳挥出,本拟至少先打对方一个筋斗,不想对方只是退了半步,看样子全无大碍。这一下梁丹心里却是疑云密布,同昌地面上啥时候多了这么两个高手? 用匕首之人一看同伴吃了暗亏,不由心头大怒,手中匕首划出一道银光直取梁丹的面门。同时,后面的人也同样抽出一把匕首自下而上去挑梁丹的后心。 虽然是在黑暗当中,但这二人肯定是常年配合攻击,一前一后、一上一下,简直天衣无缝。梁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压前面之人的双腕,借着对方的力量猛的跳了起来,从那人的头顶翻了过去,险险落地,额头上却是有点冒汗了。 而且这一下发出了声音,正房前门站着的两个鬼子兵,同时的端起枪往假山方向看了过来,嘴里“哇哩哇拉”的说着日语。同时,房顶上的探照灯也同时向这边扫过。 梁丹急忙躲在假石后面,而对方两个人也飞快的隐入草丛当中,但梁丹还是借着探照灯的光亮看到二人身着黑色的夜行衣,一高一矮,一个人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刀疤。而且虽然时间仓促,那刀疤脸也还是回头看了梁丹一眼,虽然只有一眼,却目露凶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几个鬼子兵端着枪走向这边,梁丹将身体夹在假山石里屏住呼吸,有两个鬼子兵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有发现他。而另几个鬼子兵,则在草丛里找来找去,却似乎也没有发现那两个黑衣人的行踪。 不过鬼子兵疑心重,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却还是仔细的来回搜索,房顶上的探照灯也照来照去,让梁丹不敢有所行动。 “咋回事?咋回事?”正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习宪章走了出来,却一脸的惊慌,“是不是梁丹派人杀我来了?” “习二爷,您老别怕,有我们兄弟在呢。”三狼和四豹也从后面跟了出来,“您看看,这房上房下全是皇军,谁能动得了您一根头发啊?” “别废话。”习宪章却心有余悸,“他娘的,你们是没让阻击手瞄过脑袋。”一边说着,习宪贼眉鼠眼的四下看了看,黑漆漆的院子使他越发的心虚起来,不由自主的将身体往屋子里缩,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我告诉你们俩,保护好我的安全。藤田太君可说了,我要是出了啥事的话,你们俩也吃不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就见阶前草影晃动,两个人影一左一右突然飞出,两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取习宪章的面门。 梁丹在假山石内看得清楚,心想这二人莫不是吃了豹子胆?但另一方面也对这二人的身手深感佩服,鬼子兵还在搜索花园的时候,这二人居然还敢爬到阶前,光是这份功夫梁丹都有点自叹不如。 “我的妈呀。”习宪章下意识的一缩脑袋。 到是身边的三狼、四豹反应挺快,一人迎住一名刺客,三狼抡着狼牙棒,四豹挥着豹尾鞭。 “滚开!”三狼对面的正是那疤脸汉子,那人看都不看三狼一眼,飞起一腿将三狼踢到一边,手中的匕首仍然直刺向习宪章。 只是这么略慢上一慢的时候,习宪已经躲到了屋里,反手拼命的将屋门关上。 然而那木门在刀疤脸的面前好似纸糊的一样,被刀疤脸一拳打得粉碎。另一边的刺客也三招两式打倒了四豹后,追进了屋子。 哪知二人才一进屋子,屋内数把刺刀同时刺了出来,二人想不到屋内还有埋伏,手中的匕首又不能及远,被这一排刺刀硬生生的逼出了屋子。 “七叔、九叔……”习宪章终于看清了两名刺客的样子,不由叫了起来,“你们……啥意思?” 那刀疤脸手握匕首立于阶上,周围的鬼子兵虽然围了上来,却视如不见,只是冷声喝道:“二少爷,老太爷让我们兄弟领你回家。” 梁丹这才知道,原来是旅顺口习家派来的人啊!怪不得武功如此之高。那习家威震旅顺口一百多年了,能人辈出。现在派两个人出来执行家法,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过看样子,二人的人任务应该是活捉习宪章回旅顺,不然的话刚刚只要一枪就要了习宪章的命,何必还要用匕首强攻呢? “我……我……”习宪章看样子心里是极怕这两个人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不回去,打死我也回去。七叔……九叔……,你们告诉爷爷,就说我已经死了,我求你们了……” 可无论习宪章怎么说,两个人却只是站在阶上,一动不动的盯着习宪章,仿佛周围的鬼子兵,根本不存在一样。 ----------------------------- 中秋国庆长假,小戟偷懒休息几天,假后继续更新。 祝大家节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三百五十章 第三百五十章、 疤脸汉子站在门前冷冷的看着习宪章,显然习宪章对这疤脸汉子知之甚深,一张小脸吓得都变了形,想要说话却嘴里绊蒜,只把脑袋藏在鬼子兵的后面不敢露头。 “二少爷,老太爷说了,只要您和我们兄弟回去,一切好商量。”疤脸汉子看上去约有四十岁左右,虽然在强敌环绕之下,仍然话音沉稳。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习宪章头都不敢抬,一边摇着头,一边用手拍打着鬼子兵的后背,猛的喊了一声,“开枪啊,开枪啊!” 一听习宪章居然下令开枪,疤脸汉子脸色一沉,脸上的刀疤象一只灵活灵现的大蜈蚣,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三狼从地上爬起来,抡着狼牙棒还要扑向疤脸汉子,疤脸汉子却猛的扭过脸来,只恶狠狠的一瞪,三狼心头一阵颤抖,不由自主的连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嘴里却突然说道:“吕山神?你是吕山神?” 三狼、四豹二人若论功夫,只是二流角色,但毕竟是跟随田燕子日久,对江湖上的人物还是有所耳闻的。初时见这疤脸汉子就不是好相与的,被人家一个照面放倒之后,突然想起了江湖上的一个疤脸人物。 到是习宪章似乎并不知道疤脸汉子的真实名号,只是低头喊着:“他是吕七,后面的邓九,快开枪,你们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谁也不是他们的两个对手!”可见,习宪章心中对此二人是怕极了的。 三狼和四豹一听“吕七、邓九”的名字,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到是鬼子兵不管那么多,举起手中的枪瞄准了二人。 “混……”邓九似乎想要骂一句,但一想到毕竟那是习家二少爷,怎么能骂得出口?却突然一抬左手,一道黑索突然飞了出去。那黑索的一头是一把似鹰爪一样的钢勾,正抓在习宪章身前的鬼子兵胸口。 那鬼子兵只觉得胸口一痛,才想反抗时,邓九一抖黑索已经将那鬼子兵抓飞了起来。与此同时,吕七一低身,高大的身体好似狸猫一般滑进屋内。邓九则借着黑索之力,将那鬼子兵甩向门外的同时,飞身直向习宪章而来。 门外的鬼子兵早就想开枪了,只是怕误伤到屋内的同伴与习宪章,到是屋内的鬼子兵立刻“砰砰”的开起枪来。可万没想到,这二人身法太快,尤其是在近身之后,鬼子手中的三八枪虽然响了起来,却觉得眼前一花已经失去了二人的影子。 “二少爷,我们兄弟的命不值钱,老太爷的话,却没人敢不听!”只在眨眼之间,吕七已经到了习宪章的眼前,一把抓在习宪章的衣领上,“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和我们兄弟回旅顺口吧。” “砰”的一声枪响,吕七一愣,再低头看看,习宪章的手中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烟,而吕七的腹间已经被子弹打了一个窟窿。 其实习宪章这点功夫,比三狼、四豹还差着一大截呢。吕七只是万没想到习宪章居然敢向自己开枪,腹间已经受了伤,他仍然不敢相信的看着习宪章。 “七哥。”邓九大吃一惊,手中钢爪横抡,正扫在一名鬼子兵的头上,那鬼子兵惨叫一声脑浆崩裂而死。邓九已经飞身到了吕七的身边,对着习宪章怒吼道:“二少爷,你怎么敢伤七哥?” 三个人聚在一起,鬼子兵也不敢开枪,都知道习宪章现在是藤田手里的王牌,若是伤了习宪章的话,他们的脑袋也难保。明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极难对付,鬼子兵也奋不顾身的挺枪而上,明晃晃的军刺从几个方向同时刺向了二人。 吕七眼睛看着习宪章,却反手掷出匕首,刺翻了一名鬼子兵。习宪章站在吕七面前都快吓傻了,若是他现在开枪,吕七必死无疑,可习宪章的手哆哩哆嗦的,生生不敢开枪。邓九伸手去抓习宪章,哪知手碰到习宪章的肩头,突然一声枪响,正打在邓九的手臂上,邓九身体一抖,心中却大为惊讶,什么人枪法如此之好? 却见后屋的屏风后面闪出一个独眼的鬼子,冷森森的看着两个人,用极为流利的中文说道:“旅顺口终于来人了。吕山神、邓爪子,我听说你们两个人。” “嗨!”却听吕七大吼一声,这一下声音极大,屋内人人心神摇荡。 本来藤田的枪口已经瞄准了邓九的脑袋,却被吕七这么一吼,手腕也抖了一下,枪声再响起,子弹擦着邓九的头皮飞了过去。 凡是枪法准的人,手腕都极稳,藤田也没想到这疤脸汉子一嗓子吼出居然有这么大的声音,不但手腕发抖,耳中更是“嗡嗡”有声,眼前发花,差点跌倒在地。 而一边的鬼子兵则双腿发软,身体摇晃。门外三狼好不容易扑进门来,却被吕七这一声大吼又震出了门外。四豹惊叫了一声:“狮吼功?” “走。”吕七对邓九喝了一声,趁着藤田等人心神不宁之时,拉着邓九飞身了出门外。虽然腹间受伤,吕七看似全不在乎,身形丝毫不受影响。 门外十余名鬼子兵早已围了过来,一看二人冲出门外,纷纷举枪瞄准。不想鬼子兵还未开枪,假山后面一阵枪声连珠般响起,四五名鬼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放倒。剩下的鬼子兵本能的往地上一趴,眼睛向院子中的假山看去。 “梁丹!”屋内藤田只一听这枪声就知道是谁来的。自从古一风死后,第八师手枪打得准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这种枪打连珠的方法,是古一风亲自传给梁丹的。而同样枪法如神的孙观则擅长阻击,手枪的技法反不如梁丹。 本来藤田这么明目张胆的把习宪章放在宪兵队的后院,就是想要引梁丹出来,不想吕七和邓九突然杀出,乱了藤田的计划。现在一看梁丹终于出现,藤田放下吕七与邓九不管,几步冲出门外,虽然还没看到梁丹在哪,手中的枪却对着假山处连响了几枪。 梁丹在假山后一低头,藤田的子弹打得山石乱飞,有一枪就响在梁丹的头顶上,梁丹都不得不暗暗佩服这藤田的枪法到是真能与三哥相提并论。 不过被梁丹这么一搅,吕七和邓九终于找到了机会。虽然二人都受了伤,到是邓九的伤比较轻一些,一抖手手中的黑索抓在屋檐之上,另一手夹住吕七,借着黑索一荡之力,二人纵上了屋顶之上。 屋顶之上也有鬼子兵,一看二人过来,纷纷举枪欲开。假山后梁丹连开数枪,又将屋顶上的几个鬼子兵打倒,帮邓九杀出一条血路。邓九知道机不可失,背着吕七,展开身法直往后面的院墙而去。 别看邓九的个子矮,但此人外号“邓爪子”,显然是在这黑索上面下过一番苦功。有这黑索在手,就仿佛是一条被伸长的手臂一般。黑暗当中,邓九背着吕七几个纵身已经飞了出宪兵队大院。 前面梁丹也知道今天晚上万难再杀习宪章,又连开了两枪打倒两名鬼子兵,再一抬手打倒了墙上枪楼中的鬼子机枪手后,飞身出了宪兵大院。 同时,前院的鬼子兵也纷纷涌了进来,一看走了刺客,才想再追时,藤田到是喝令收兵。今天这三个无论梁丹还是吕七、邓九,论功夫都是一流,想要追上他们几乎是不可能。 藤田扭身回到屋中,却见习宪章躲在桌子后面,浑身发抖还不敢出来。藤田冷笑一声,走过去亲手将习宪章扶了起来,轻声说道:“人已经走了。” “啊?”习宪章往屋外望了望,确认真的没有危险了,这才站起身子,嘴里还对藤田说道,“藤田太君,你不知道,七叔和九叔,论身手那可比梁丹还厉害。这回完了,这回完了,我爷爷是真想要我的命了,把七叔和九叔都派来了,这回完了,这可咋办那?”念叨了两句,又一把抓住藤田的手,“藤田太君,您让我干的,我都干了,您答应过我的,送我去奉天。咱这就走吧,到关东军总部,我还能安全点。反正这同昌,我是不呆了,一天都不能呆了。” “别怕。”藤田拍了拍习宪章的肩膀,让习宪章坐下,“有我在,你安全得很。你放心,我马上给你换个地方,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刺客能靠近你了。至于吕七和邓九……” “这两个人,必然杀!”习宪章大声说道,“他们是我爷爷手底下最厉害的两个杀手,他们俩要是不死,我……我肯定活不了。” “好吧。”藤田点了点头,“吕山神当年是大刀会的余匪,邓爪子是松花江一带的独行大盗,我知道他们俩个都是习老太爷的爱将,所以今天才留了他们一命。不过……”藤田又仔细的看了看习宪章,“既然习二少爷有令,那我就不留他们两个了。” 习宪章没想到藤田会对习家的两个家人如此了解,这两个人的来历其实习宪章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打小就知道,凡是老太爷派这两个人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今天老太爷派这两个人来抓自己,习宪章都快吓死了,知道这两个人要是不死,自己这条命也算是交待了。 “藤田太君,您……您有把握?”习宪章自小就知道吕七和邓九的厉害,虽然现在看藤田也是个阴毒的家伙,但仍然不觉得藤田有本事斗得过吕七和邓九。 “放心。”藤田笑道,又轻轻的拍了一下习宪章手中的小手枪,“我给你的这把枪,一定要留好。原本,我是希望这一枪打在梁丹的身上。哼哼,算梁丹算大,习老太爷给他派了两个替死鬼。下一次,就没那么便宜了!” ----------------------------------- 长假放完拉,从今天开始,继续更新小说,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三百五十一章 第三百五十一章、 “咳、咳……”乔曼的脸色有些潮红,因为咳嗽,手中的药碗晃了一晃,她急忙稳住手,又深吸了一口气,才推门进了屋子。 屋内隐隐有一种似乎阴潮的味道,让人闻起来有些不舒服。梁丹眉头紧锁的看着炕上躺着的两个人:吕七和邓九。 一连几天,两个人只是发高烧,前天晚上吕七还在说胡话,到了今天几乎已经人事不知了。邓九偶尔会清醒一些,但身体虚弱,几次想开口说话,但看样子对梁丹还有戒心,因此只是道谢。 但凡江洋大盗,性子总是格外的倔强一些,看得出来邓九一直想开口离开,但身体条件实在不行,只能做罢。 其实梁丹心里也不明白,怎么枪伤会把人伤成这个样子?梁丹自己也中过枪伤,只要能及时的把弹头取出来,包扎好伤口,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尤其邓九只是伤了手臂,不是什么要害之处。 虽然梁丹没有鬼医梁桐那样的回春妙手,但每天枪林弹雨中穿梭,简单的自救手段还是略知一二。带二人回到住处之后,先给二人取出了子弹,又包好伤口。吕七中枪在腹间,要多休息些时日,邓九只是伤在手臂,原以为三五天后就会无碍。 哪知道两个人却开始发高烧,而且久烧不退。同昌城里鬼子对医药查得非常严格,凌海都不敢出去找医生,怕被藤田抓到线索。无奈之下,梁丹只好让乔曼化妆之后去城中的药店买些普通的板兰根用以退烧。可是几副药喝下去之后,二人的高烧丝毫不减,反似更严重了许多。 “怎么会这样?”梁丹百思不得其解,第八师的弟兄们和鬼子交战日久,受伤的不计其数,可从来没听说有这种反应的。更何况二人受伤之后就被梁丹带了回来进行救治,伤口更没有感染,不应该高烧不退啊。 “得想办法送他们出城。”乔曼端着药碗进来,明知道板兰根不起作用,但别的药又买不到,只能再加了几味发汗的药进去,但估计也会起效,“咳……咳……”一边说着话,乔曼又咳嗽了两声。 “你自己也要小心些。”梁丹接过乔曼手中的药碗,“天气转凉了,要注意身体。回头老六来了,我让他带几件厚衣给你。” “不必。”乔曼摇了摇头,“现在鬼子全城戒严,还是让老六小心为妙,尽量不要来这里。四哥,我到是真佩服你了,我们一直也想在鬼子身边安插眼线,但皆不成功。现在老六的作用,非同小可,千万要让老六小心。” 梁丹亦点了点头,老六的作用不必多说,甚至可以坦言没有老六的话,也绝没有第八师的今天。 乔曼小心的给吕七和邓九喂了些药,邓九还可以勉强张开嘴,吕七则已经完全的晕迷过去,就算是撬开嘴,药水也只是顺着嘴角流出去。 乔曼叹了口气,收拾好药碗后,向窗外看了看。夜色已临,天上的月亮一天比一天亮,转眼中秋将至。 “也不知道城外怎么样了?”乔曼喃喃的说道。 “应该没事。”梁丹笑道,“要是石野打了胜仗,早就全城的张扬了。现在鬼子不吭声,肯定是在城外又吃了亏。放心,若说打起山地战来,一团长和二团长全是行家里手,宫崎九在他们身上讨不到便宜。”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轻轻的拍门,梁丹反手抄起短枪。乔曼却轻轻的摇了摇手,示意梁丹不要动作。外面的拍门声极为规律,似乎是某种暗号。乔曼又听了一会儿,走出去打开院门,门外有两条人影闪了进来。就听乔曼略带激动的说道:“队长,你真回来了?” “我早就回来了。”杨欣的声音传来,“你这地方挑得挺鬼啊,要不是看了你留在外头的暗号,我还找不到呢。” 说话的功夫进了屋里,梁丹一看杨欣回来,心情大好。这杨欣虽然年轻,但心思细密,为人机警,又是共产党的大将。有他回来坐镇的话,同昌的抗日格局会转变更快,石野的部队万难从同昌轻松离开。而且杨欣能安全回来,说明朱总监肯定已经回到了关内,梁丹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杨队长!”梁丹握着杨欣的手,“总算是把你盼回来了,我这心头一直有件大事,非得求你不可了。” “军医院和兵工厂,对吧?”杨欣一笑。 梁丹留在同昌城里想要杀习宪章,但这心里边却一直想着军医院和兵工厂,这两个单位找不到,梁丹就象失了半个魂似的。 杨欣回手一指:“看看谁来了。” 自杨欣的身后闪出一个人来,向梁丹一敬礼:“师长。” “白医官?”梁丹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站在眼前的可就是白祝胜?“你们……”再回头看了一眼杨欣,“那天晚上,是你把他们带走了?” “到是让梁师长担心了,是我做事马虎。”杨欣笑了笑,“那天我刚从关里回到西山,本来想先见一见梁师长的,却在山里看到了军医院和兵工厂的人。因此上,我先把他们带到了水口子我们旋风支队的一个联络点。之后,再想回来找梁师长的时候,这仗就打上了。说实话,我杨欣从军也有些年头了,可这么大的仗还是头一回碰到。山上山下全打乱了,想找梁师长也找不到。昨天城里的眼线告诉我,发现了乔曼留下的暗号,我这才偷偷的找进城来,要不然咱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见着面呢。” 八月初一鹰帽山那一仗打得的确激烈,战场分在了三块,山前山后打开了花。梁丹一个人左右驰援,先在羊肠子道打阻击,又在杨松林送百姓,最后跑回前山接应赵飞虎,别说杨欣了,鬼子满山遍野派出人马找梁丹都找不着。而后梁丹进了城中,杨欣更是万难见着梁丹。 “不对劲呀。”本来梁丹还要与杨欣说话,却被白祝胜吸引了过去。 乔曼留下了旋风支队独有的联络暗号,告诉杨欣说她这里有严重的伤者需要医生,因此上杨欣来的时候把白祝胜带在身边。白祝胜出于医生的本能,进屋之后就觉得屋里的气味不对,再一看吕七和邓九的脸色,不由大吃一惊。 “怎么?”梁丹也知道二人的伤不对,但毕竟没有白祝胜专业,说不清楚其中的原因。 “我在天津的时候听讲师说日本人好象是在研究细菌武器,当时还以为是个笑话。”白祝胜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细菌武器是违反国际公约的,大伙都以为,日本人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是说,这两个人中的是啥细……细菌武器?”这个词梁丹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时代里没多少人懂得细菌武器是个什么玩意。 “应该是实验阶段的二型病毒,具体是什么病毒我现在也说不明白。”白祝胜虽然带着一个手术箱,但他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只得搓了搓手说道,“把这个人带出城,咱们军医院还有点药,有老梁叔和我的中西医结合,此人还有救。”指的却是邓九。言下之意,吕七这条命,似乎已经交待了。 梁丹和乔曼都只是以为二人高烧严重,但白祝胜可是天津医大毕业的职业医官,这点发烧还救不好?哪知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吕七居然已经没救了。 白祝胜又伸手翻了翻邓九的眼皮:“这个也得快点,晚了也救不了。而且……”白祝胜叹了口气,“得截肢,这条胳膊保不住了。” 似乎是白祝胜的话带激到了邓九,邓九虚弱的睁开眼睛,想说点什么却使不出劲来,只是满眼的惊惧。白祝胜轻声说道:“这位兄弟,失了一条胳膊,总比失了一条性命要强,想开点吧。” 听了白祝胜的话,梁丹的心里却是一凉。这邓九外号邓爪子,就是手中那条黑索厉害,若是失去了一条手臂,那可比杀了他还难受。习武之人都是这个性子,废了武功哪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气?但亦知白祝胜绝不是在吓人,这条手臂要是不截下去的话,邓九也是性命难保。 当下梁丹不再多说,让杨欣想办法带着邓九出城。白祝胜却看了看乔曼之后,突然说道:“乔曼姑娘也得和我走,你现在也有被细菌感染的症状,不过不严重,回去打点消炎针应该就没事了。” “我?”乔曼一愣。 “没错。”梁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几天乔曼老是咳嗽,原来也已经病了。 这小鬼子的细菌武器当真厉害,杀人不见血呀!居然还能传染。 事已至此,乔曼到没有倔强,只是拉着梁丹到一边说道:“我知道还想留下来杀习宪章,你……你千万小心。我觉得,这带着细菌的子弹,是藤田给你准备的。” “我明白。”梁丹只是一笑,“你放心,等八月十五了,我回去陪着你和娘一同过中秋。做好了月饼等着我吧……” 到是白祝胜走过来拉着梁丹说道:“师长,我不懂打仗。但这次鬼子居然把细菌武器弄出来了,可见是非取你性命不可。更何况这种细菌武器,并不一定非得放在子弹上面,我现在还不明白这细菌的原型,而且看起来鬼子也没太了解这种细菌的作用,传染性也不是很强。但师长还是要小心提防,如果感觉身体哪里不能对劲,一定不要硬撑,立刻来水口子找我。” 梁丹重重的点了点头,白祝胜这话绝不是开玩笑。并且就算梁丹闯过刀山火海,可对这细菌武器,也同样一无所知。 第三百五十二章 第三百五十二章、 杨欣背起邓九,乔曼与白祝胜跟在后面,小心的出了房门,梁丹紧紧跟出。这里是同昌内城,就在宪兵队的后面,不得不防。 此时天色已晚,外面街上隐隐传来鬼子巡逻队的声音。杨欣侧耳听听,等巡逻队远去之后,向乔曼和白祝胜打了个手式,又向梁丹一抱拳。 梁丹却跟到杨欣身的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还有件事要麻烦杨队长。过两天就是八月十秋了,你在同昌地面的人头比我还广,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团长和二团长。我怕他们会冒然回刘龙台,藤田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好。”杨欣点了点头。 说实话,现在第八师分散在同昌各处,虽然打得鬼子鬼哭狼嚎摸不着头脑。但同样的,他们彼此之间也失去了联系。上一回赵正恒就说过,在小牵马岭一带的大山当中,根本就找不到火狐狸和李金镖,这两个人皆是土匪胡子出身,钻进大山之后就仿佛回了家一般。鬼子派出大队人马搜山,也根本找不到这两个团的踪迹。 梁丹已经让赵正恒想办法给两位团长带口信,但现在无法得知是否带到,因此上只能再麻烦一次杨欣。 杨欣点头答应之后,又对梁丹小声说道:“从热河传来的消息,现在从北面传来的真假情报已经让热河的东北军焦头烂额了。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鬼子到底动用了多少兵力攻打热河,但却有军统的消息显示,这一次关东军总部共动用了三十万兵力。好多热河的守军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在打退堂鼓了。热河现在一共只有不足十万守兵,胆子又小。昨天汤主席坐飞机去了北平,现在整个热河人心惶惶,这仗一旦要是真打起来,热河必败。” “放心,不除了这些假情报,我决不离开同昌城。”梁丹重重的说道。 眼看着几个人消失在夜色之中,梁丹的心头仍然沉重。找到了军医院和兵工厂之后,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就是这个习宪章了。此人只要活着就是个极大的祸害,偏偏又精通情报电讯,连东北军自己都难分真假。 别说现在关东军抽不出三十万人来,就是真有三十万人,也不可能全都糊到热河去,这摆明了就是个假情报。但问题在于,那些个只知自保的兵痞们哪管你真假?一听说要有三十万鬼子大兵压境,先开始想自己的退路,斗志全无。更何况现在这些情报信息被习宪章弄得真真假假,别说是热河的汤主席,就是张少帅亲自坐镇热河,也难辩真伪,根本无法正确的排兵布阵。 可以想象,也正因为如此,旅顺口习家的老太爷才下了狠心将吕七、邓九两个人派到同昌清理门户。 不管出门前习老太爷下的是啥样的命令,但吕七和邓九毕竟是习家的下人,说到底仍然无法对习宪章下杀手。不然的话,在吕七的面前,十个习宪章也早就死得干干净净。结果阴差阳错之下,二人不但没有抓到习宪章,反而中了藤田为梁丹准备的细菌子弹,使得吕七丧命,邓九断臂,想一想也让人愤怒。 “祸害,这个祸害!”梁丹站在门前恨恨的说道。 话才说完,就听身后有微弱的呼吸声,梁丹猛的一转身,就见凌海不知何时出现。想必凌海早已看到杨欣等人,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这才现身。到了现在,也就是梁丹、乔曼知道凌海的真实身份,杨花肠儿有所怀疑罢了,其他人谁也不知凌海就是老六。 “进屋说话。”凌海低声说道。 二人进屋坐下,凌海又看了看吕七,摇了摇头:“我也刚刚才知道细菌子弹的事情。我听藤田给关东军的人打电话时称这种细菌为‘炭疽’,我不是学医的出身,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但听他们电话里的意思,中了这种细菌之后,一旦出现高烧、晕迷、痰血这些症状之后,就基本无药可医了。他们把这个称为‘脑休克’, 我猜就是脑袋坏死的意思吧?”说着,凌海再一次回头看了下吕七,吕七现在躺在炕上发着高烧,说明他生命迹象还在,但白祝胜已经宣布此人无救,想必就是进入了这种“脑休克”的状态,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这帮王八蛋。”梁丹气得一拍桌子,“连这种东西他们都想得出来?有种的就真刀真枪的上战场,居然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简直……”气得梁丹都不知道用什么恶毒的词来形容日本鬼子了。 “用细菌武器,是违反国际公约法的。”凌海说道,“并且鬼子也仅仅是在秘密研制,现在还不能大规模使用。要不是习宪章太重要,关东军也不会给藤田送来这批细菌子弹。他们知道一定有人要杀习宪章,这批细菌子弹是专门用来对付杀手的。不过藤田,到是一心想用在你的身上。” “有多少?”梁丹问道。 “不多,只有两个弹匣。”凌海答道,“鬼子现在也没有完全掌握这种细菌,所以不敢给普通的士兵使用,怕自己人反被感染。” 此言一出,梁丹到是长出了一口气。如果说鬼子兵人人都用这种子弹的话,那以后的仗可就难打了。这种炭疽细菌病毒一旦在军营里面传开,就算白祝胜长着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呀。尤其这东西还传染,杀伤力比飞机大炮都强。 “你告诉我习宪章在哪,我现在就去宰了他。”梁丹咬牙说道,“咱们的士兵天天在外面和鬼子血战,用自己的命拖着鬼子的脚步,事情却全坏在习宪章的手里。习宪章不除,热河不保,喜丰口不保,怕是明年鬼子就得进北平了。” “从我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鬼子攻打热河也是奋力一搏。”凌海又道,“其实日本内部也矛盾重重,许多鬼子高官是希望先一步巩固满洲国,以满洲国的实力继续加强日军的实力,而后徐图中原。但军部的好战份子,仍然想要立刻出兵关内,进行全面侵华战争。所以,热河这一战也是日本内阁与日本军部之间的一战,如果日军成功的话,全面侵华战争会立刻打响。如果日军失败,我想关内守军还能再争取三五年的准备时间吧。” 凌海的声音不高,梁丹却听出一身的冷汗。 之前他只是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否拖住鬼子的脚步,直接关系到热河省是否能保住。却不知,一个小小的热河省却是鬼子最终的试探,一旦热河有失,全面侵华战争立刻打响。 再想一想关内守军每天还在勾心斗角抢地盘,蒋委员长带着四十万大军正在进攻井岗山,如果这时候日军大举进攻的话,谁能出来抗日?谁能挡住日寇的铁蹄?虽然不知道三五年之后关内会变成什么样,但起码梁丹明白,现在绝对不能让鬼子入关。 “好!既然如此,梁某就是拼光了第八师,也绝不能让鬼子打下热河。”梁丹重重的说道,“我其实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藤田不立刻把习宪章送到奉天去。现在看来,鬼子自己也是连一天都担误不起呀。” “没错。”凌海点头道,“习宪章现在是鬼子情报部门的王牌。想保住热河,必需除掉习宪章。本来这事不应该咱们插手,听说张少帅给习老太爷写了亲笔信,习老太爷对习宪章的事也十分震怒。因此上,专门从习家派来了高手。不过,这情报也被日军得到了,所以关东军总部不但派人送来了细菌子弹,还有一小队鬼子特工星夜赶来,估计近几天就能到。前几天你们刺杀失手之后,藤田已经把习宪章藏了起来,现在三狼、四豹都见不到习宪章。我多方打探也得不到消息,但我能肯定,习宪章肯定不在宪队兵里面。” “这就难办了。”梁丹皱了皱眉。 同昌城这么大,如果藤田一心的想藏起习宪章的话,让梁丹到哪里去找? “不过,我到是打听到了另一个消息,不知道有没有用。”凌海的脸上非常沉稳,看样子这几天他肯定也没闲着,尽自己一切的努力在打探着消息。他一指炕上的吕七,“我刚刚查到,习家除了派来两位高手之外,还派了第三个人。吕七和邓九去宪兵队抓习宪章的时候,第三个人就留在福同客栈,今天早上我悄悄的过去,把那个人找到了。” “你没受伤?”梁丹急问。虽然眼看着凌海好好的在自己面前,但习家的高手梁丹却是见识过的。吕七、邓九这二人,若是放在平常一对一的较量,梁丹也不敢保证一定是人家的对手,现在凌海居然敢自己去找习家的人,若是碰上吕七这样的高手,那还不一巴掌拍死了? “我一直福大命大。”凌海一笑,“这个人不会武功。而且,我问过之后才知道,是习家专门派给你的。” 梁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凌海却对门外喝了一声:“进来吧,见见梁师长。” 随着凌海的话音,门被推开,一个矮瘦的小姑娘推门而入。也不等梁丹说话,那小姑娘先是冲着梁丹福了一福,脆声说道:“习小环见过梁师长。”这一下看上去,到是极有规矩。 这姑娘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年纪与杜玲玲相仿,梁丹一眼就能看出这姑娘定然不会什么武功,习家派这么个丫头来干什么? 习小环嘴上与梁丹说话,眼睛去看着炕上的吕七,一见吕七的样子,习小环眼含泪水,似是想要扑过去,但却生生的站在梁丹面前没动。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说喜怒不形于色,但起码规矩守得死死的。 “习姑娘,你……”梁丹还是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小姑娘能派上什么用场? “我能找到二少爷。”习小环咬牙说道,“他躲在哪,我都能找到。” 第三百五十三章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十岁就陪着二少爷去了法国,后来又去了德国、英国,二少爷在欧洲流学一直是我和七叔照顾二少爷的生活。刚开始学电报的时候,二少爷不喜欢学,都是我先去洋人的学堂里听课,回来后再教给二少爷,二少爷发报的手法也是我教的。一直到后来,二少爷对电讯越来越感兴趣,我才离开了洋学堂。所以,对于密码破解我不如二少爷精通,但二少爷的发电手法我最熟悉,只要二少爷发报,我就立刻能找到他。刚来同昌的时候,就是我锁定了二少爷的位置,七叔和九叔才去抓他的。” 习小环一边说,一边从屋外搬进一台电报机来,嘴里不停手里也不停,说话的功夫已经组装好一台电报机,看着她熟练的手法,梁丹明白这小姑娘在电讯方面也绝对是个行家里手。 至此,梁丹想不佩服旅顺口习家都不行,不愧是独霸一方的习家啊,就连个小丫头说起电报来都头头是道。而且居然拿着这么一台机器,就能找到习宪章,这种事情不光是梁丹不懂,凌海也同样一知半解。在这种高科技领域里,这二位平常头脑精明的人物,现在则全变成土胞子了。 这习小环看起来矮矮瘦瘦,穿着打扮与大户人家的丫头无异,如果她自己不说,谁知道这小姑娘居然身怀绝技?尤其是当习小环打开电报机后那“滴滴”的声音一传出来,连梁丹都放缓了呼吸,生怕打扰了习小环。 再回头看看炕上的吕七,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听习小环说过之后方知,这习宪章在欧洲流学多年,一直是吕七在身边照顾,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没有亲情还有友情呢,怎么习宪章居然就对吕七下得了手?简直丧心病狂啊! 不过仅过了两分钟,习小环就关闭了电报机,梁丹问道:“找到了?”心中却想着,这也太快了。 “没有。”习小环摇了摇头,“电报机打开超过两分钟的话,鬼子的电讯兵就会找到我。要等一个小时以后,再继续找二少爷的波段。梁师长,我知道您心里着急。其实我比您还急,出门前老太爷发下话了,清理不了门户的话,我们谁也别想回去。这一次二少爷丢尽了习家的脸面,老太爷是下了绝杀令的,只是七叔陪着二少爷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说着含泪看了一眼炕上的吕七。 如今闯江湖的对“吕山神”这个名字已经不太熟悉了,若是二十年前江湖道上提起吕山神,谁不打个冷战?吕山神聚啸山林,杀人如麻,连官府都奈何不得。后来张大帅亲自下令剿除,东北军大兵压境,一场血战之后,吕山神下落不明。现在看来,当是习老太爷求的情,张大帅才留了吕山神一条命。可万没想到,吕山神一辈子好狠斗恶,就这么一次妇人之仁,居然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先走了。”凌海站起身来,没有直接出门,却背起了炕上的吕七。不等梁丹问话,凌海却说道,“习宪章受了惊吓了,习家的杀手不除,他是不会继续发报的,你们也找不到他。”说罢,凌海背着吕七推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梁丹看了一眼习小环,习小环点了点头:“这几天都找不到二少爷的波段,二少爷从小胆子就小,现在肯定躲在什么地方,连电报机都不碰。” 习宪章的性子,梁丹现在也极为熟悉,这家伙不但胆小如鼠,而且没有血性。真是可惜习老太爷在他身上花费的一番心血,还把他培养成了电讯人材。也难怪习老太爷下了绝杀令,要是换成梁丹有这么个不屑孙子的话,非亲手掐死不可。 习小环不死心,隔了一个小时后,又打开了电报机,搜索了两分钟后,仍然摇了摇头,根本找不到习宪章的踪迹。到是凌海又突然折了回来,并且还带了一台电报机,换走了习小环自带的电报机。 第二天一早,城里就传出了消息,侦缉队队长凌海抓到了刺杀习宪章的江湖大盗,并且还缴获了一台电报机。这消息让鬼子着实的高兴,用县城里的大喇叭对全城的老百姓都喊了半天,警告若再有人敢反抗皇军的话,都是这个下场。并且侦缉队队长凌海因为屡立大功,石野还专门在醉月楼开了表彰大会,号召所有为皇军工作的支那人都要向凌海学习。梁丹特意化妆混进了醉月楼,却没发现习宪章的影子,看样子习宪章这小子是再也不打算露头了。 等到从醉月楼回来之后,习小环则惊喜的告诉梁丹,她再一次发现了习宪章的电讯波段。只不过每一个小时里,习小环只能使用两分钟的电报机,所以搜索起来十分的困难。梁丹知道这事急不来,只能慢慢等待。 习小环一边搜索,一边在地图上划来划去,直到傍晚的时候终于很确定的告诉梁丹,习宪章的位置就在城南一带。通过波段只能规划到这种程度,想要知道确切位置的话,唯有一点一点去找了。 然而等梁丹看过地图之后,立刻一指地图上的盗捕营,冷笑道:“藤田啊藤田,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当初梁丹攻打同昌城,就是在盗捕营救出了古一风,却不想藤田这一次居然又把习宪章藏在了盗捕营里。同昌城里多少个藏人的地方梁丹都想过,却没想到藤田如此狡猾,居然又一起启用的盗捕营,梁丹也没想到心机如藤田,居然会连续两次用同一个地方。 整整一个下午,梁丹都躲在屋子里闭目休息。他知道机会不多,如果这一次还杀不掉习宪章的话,藤田会把习宪章藏得更隐密,甚至有可能干脆就送到奉天去。那样的话,第八师拿习宪章也再无办法。 秋日天短,天刚一擦黑梁丹就坐了起来,习小环已经做了饭菜,梁丹用过饭后,将两把短枪拿出来,反复的擦试,又把子弹一颗颗重新压好。这种德国造的二十响,好处就是子弹充足,两把枪足有四十发子弹,可以大量的杀伤敌人。可缺点也很明显,太容易卡壳了,在性能上比起只有六发子弹的撸子差了许多。 “梁四爷。”习小环收拾好碗筷,手中却拿着一个小小的酒瓶。瓶中酒色暗红,与中国白酒大不相同。 “此时不宜饮酒。”梁丹摇了摇头。 “这是……这是二少爷最爱喝的法国红酒。”习小环低声说道,“小环知道二少爷罪不可赦,只是求梁四爷一件事。如果可能的话,让二少爷死前再喝一口,也算是小环跟了二少爷六年,替二少爷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难得一个小丫头都能如此重情重义,再想一想不忍下杀手的吕七,梁丹到是越发觉得这习宪章没个人味。不过到是不忍心伤了习小环的心,梁丹接过酒瓶放在怀中,又对习小环说道:“我杀了习宪章之后会立刻出城,不回这里了。等我走后,你也离开这里。除了习宪章,没有人认识你,鬼子也不会怀疑你。等明天城门一开,你就回旅顺,把这里的事告诉习老太爷。就说梁某无能,没有看好习家二少爷,有机会再到旅顺口登门赔罪。” “不。”习小环摇了摇头,“出门前老太爷吩咐过。二少爷是国家的罪人,是习家对不起第八师,以后就让我留在第八师效力。小环的电讯技术比不得二少爷那么精通,但多少还有些用处。” 可能习小环在电报方面的确没有习宪章那么厉害,不过可是比第八师里那两个二五眼的机要员强上百倍。然而看看习小环单薄的身体,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梁丹哪忍心让她跟着第八师风餐露宿打鬼子? “四爷不必推辞了。老太爷之命小环是不敢违抗的,四爷要是真想让小环回去,小环只能死在您面前。”习小环声音不高,但话语却非常决绝,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好吧。”梁丹只得点了点头,“那你出城之后往刘家湾一带去,丁雄和老五他们都在那一带。不过千万记住,无论和什么人都不要提起凌海,明白吗?” “小环知道其中厉害。”习小环答道。 安排好习小环后,梁丹穿上一袭黑色的夜行衣,备好双枪出了院子,一路穿房跃脊直奔盗捕营方向而来。 盗捕营这个地方好就好在附近没有民居,哪怕投炸弹或者放火,也不怕误伤到老百姓。而且盗捕营荒废已久,只有那一座地牢可用,从这一点上来讲,找起人来到是更容易。唯有那地牢易守难攻,却要好好想想办法如何才能混进去。 梁丹心中想着这些事,脚下不停。 不想才到了外城,突然就见城中人头晃动,一队队的鬼子兵和伪军突然涌出街头,吓了梁丹一跳。 梁丹伏于一家房顶之上,仔细看了一会儿,就见鬼子和伪军似乎接到了命令,正在往西城门的方向集合。虽然心中着急去杀习宪章,但鬼子的动向太过突然,而且如此大规模的集结兵力,肯定是要对付第八师。尤其让梁丹吃惊的是,凌海并没有告诉他鬼子今天晚上有行动,这说明这次军事行动连凌海都不知情,这就更加引起了梁丹的怀疑。 再拿眼睛往盗捕营方向看了一眼,梁丹一咬牙,还是往西城门方向而来。 等到西城门之后,却见就在城门之下,石野、宫崎九、藤田、李西侯等人早已经等在那里,人人脸色严肃。周围已经聚集了近千人,却鸦雀无声。这龙岛师团的鬼子兵战斗素养极高,而那些伪军则是被这气氛压抑得越发不敢出声。 鬼子摆明了这是要连夜出城,梁丹心头一紧:这么大规模的出兵,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三百五十四章、 梁丹伏于暗处看了半晌,鬼子兵一直在集结,似乎没完没了。他也知道,这一次为了对付第八师,石野已经部下已有五六千人。并且每一天还仍然有一股股的部队往同昌方向赶来,为了保住龙岛师团的辎重安全,石野现在也有点不顾一切了。 照这么推算的话,想要把所有的鬼子兵集结到一起,少说得到半夜。而且现在鬼子的头面人物都在这里,尤其是藤田也在城门口那么习宪章身边必定没有扎手的人物。梁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应该先去刺杀习宪章。习宪章不除,同昌这仗就永远没有打完的时候。 并且不论鬼子到底想出城干什么,如果习宪章的死讯一传出,就不信打不乱鬼子的计划。 想到此处,梁丹悄悄后退,离开了鬼子视线之后,飞快的往盗捕营而来。 对于此处,梁丹早已经轻车熟路。盗捕营占地面积不小,但地面的房屋早已经荒废,无法住人。黑暗当中梁丹蜿蜒而行,几个闪身的功夫已经到了地牢的近前,过了前面的空地就是地牢的大门。 梁丹躲在一处破墙后面,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调匀呼吸。那地牢门不大,一次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上一次就差点被藤田堵在地牢里,要不是乔曼出手相救的话,自己一干人等早就成了藤田的俘虏。 然而就在梁丹凝神观察地牢门时,突然觉得脑后风起,梁丹本能的一低头,一把倭刀擦着头顶扫过。梁丹也不回头,反手一拳回击了过去,只一看刀风就知道定是鬼子在这里留下了忍者。 鬼子忍者一刀扫空,黑暗中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胸口已经中了一拳。还好这是梁丹百忙当中回拳,使不出浑身的力道来,鬼子忍者只是觉得胸前一痛,却并无大伤。鬼子忍者也没想到梁丹的反应过么快,向后轻退一步,想拉开距离挥刀再进。 不想梁丹反应奇速,鬼子忍者才退,梁丹挥拳又至。鬼子忍者只觉得罡风扑向,不由得心头大骇,只得将刀身在面前一横,梁丹这一拳正砸在刀身之上。一把精钢百炼的倭刀发出“嗡”的一声,若是寻常铁刀非打弯了不可,鬼子的倭刀做法却极为考究,在梁丹重砸之下只是“突突”乱颤,却没有变形。 刀虽然受得了,人却不是铁打的,鬼子忍者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刀面传来,转瞬间双手发麻,这才知道自己绝非梁丹的敌手。不由暗怪自己托大,想独得这份头功。如果先是发出警告的话,现在地牢中的伙伴出来援手,自己也不至于两招之内就被梁丹逼上了绝路。 然而想再什么已经晚了,鬼子忍者张开嘴想要尖叫一声未警,梁丹的连环拳已经再次攻来。鬼子忍者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咬牙硬接。然而这一次双臂麻痛未过,他哪里接得住梁丹的铁拳? 梁丹左手突然化拳为掌拍飞了鬼子忍者的倭刀,右手则直换黄龙正中鬼子忍者的心口窝。鬼子忍者一口鲜血顶到喉咙,再也忍不住,张开嘴就要吐血。哪想梁丹左手掌往回一带,恰好捂在鬼子忍者的嘴上,鬼子忍者“唔”了一声,这口血想吐却没吐出来。 鬼子忍者双手抓在梁丹的左臂上,想将梁丹的手搬开,脚下一绊已经被梁丹绊倒在地。尽管摔倒,梁丹却动作奇快,左手掌仍然封在鬼子忍者的嘴,把鬼子忍者按倒在地,右手铁拳却一下重似一下的捣在鬼子忍者的心口。 “唔……唔……”鬼子忍者第三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再也没有出声的力气了,直到死时两手仍然死死的握着梁丹的手臂,却生生的没有搬开。 “呼。”梁丹确定鬼子忍者已死,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刚刚这几下电石火光,梁丹也同样用劲了浑身的解数,万一这鬼子忍者大叫一声的话,今晚的一切又将功亏一篑。 再仔细一看这忍者的装束,梁丹却是在战场上见过的,这不就是在半拉山坡上与杨花肠儿和燕子飞动手过手的宫崎家的家将吗?看样子这一次为了能顺利进攻热河,藤田终于同意与宫崎九合作,将宫崎九派出自己的家将来保护习宪章了。 宫崎九的家将到是比藤田家的还要厉害,换成平常的话,梁丹自问也不会这么三拳两脚的就解决掉一名宫崎家的忍者。这一次,一来是那忍者托大,二来黑暗当中忍者没想到自己会以快拳迎敌痛下杀手,一不留神着了自己的道,这才死在自己的手底下。 “什么人?”地牢里突然有人用日语喊了一声。 看样子,尽管梁丹已经尽最大可能不发出声音,但地牢中的宫崎家忍者还是感觉外面有动静,才有此一问。 虽然梁丹同丁雄学过几句日语,但却达不到想要以假乱真让鬼子听不出破绽的地步,若是冒冒失失的用日语回答,非露出马脚不可。 “川山,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里面的忍者又问了一句。想必被梁丹杀死的忍者,就是川山吧? “哦……”梁丹唔住嘴角,极为含呼的回应了一声。 却听地牢里面传出了习宪章的声音:“是不是送饭来了?老子都快饿死了。”没想到习宪章的日本话却是说得非常地道。梁丹隐约记得习宪章说他不懂日语,难道是在骗自己?还是说,习宪章临时学了几天日语就能达到这种地步?如果是临时才学的日语,那放开人品不提,这习宪章可真是个天才啊。 “川山,是你吗?”地牢内的忍者却不放心,又随后问了一句。 梁丹心生一计,从怀中拿出习小环给他的法国红酒,打开瓶塞之后放在地牢的门口。这地牢是多年前修成,但牢门显然是藤田又重修过,上面有一个不大的瞭望孔。法国红酒的味道顺着这瞭望孔飘进了地牢当中,芳香浓郁,连梁丹都使劲闻了一下。虽然这味道与中国白酒完全不同,但却别有一番风味,想不到洋鬼子也懂得酿酒之道,不过其中原理却与中国酿法大为不同。梁家是开酒厂的,梁丹这鼻子对酒味更是非常敏感。 不但梁丹闻着这酒不错,地牢内的习宪章更是对此味甚熟,立刻叫了起来:“藤田太君果然够朋友,这可是原装的法国红酒,这味骗不了我。不错,不错,少说得有十年了。是法昂利的红葡萄酒吧?藤田太君咋知道我最爱这口?哎呀,开门那……开门……”这一兴奋,前边几句习宪章说的全是中文,直到最后“开门”这个词,才用的日语。 本来里面的忍者还心有怀疑,但一来习宪章一个劲的催促,二来藤田也的确答应过习宪章送他一瓶纯正的法国红酒,三来就算有人想要骗开地牢门,可这纯正的法国红酒是谁都能弄得到的吗? 守门的忍者仍然小心的从瞭望孔露出一双眼睛,想再仔细看看外面,习宪章却是闻着法国红酒的味道早已经受不了了。听声音,习宪章已经推开了鬼子忍者,从里面抽掉门闩,用力将牢门缓缓拉开,嘴里还不停的叫嚷着:“拿来,拿来,我都没整明白,你们从哪弄来的法昂利啊?” “习小环姑娘让我送给你的。”梁丹冷笑一声,将酒瓶塞到习宪章的手里,“喝完了好上路!”说话间,右手中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已经出现在手中,直刺习宪章的咽喉。 “叮!” 一声轻响,从习宪章的身后同样伸出一把匕首正好隔开了梁丹的匕首,梁丹满拟这一下可以刺死习宪章,却不想居然有人伸手比他还快,不由一愣。 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习宪章手里拿着红酒的瓶子,整个身子却已经被人提了起来,直直的扔到了地牢里面。习宪章摔了个仰面朝天,可双手却还是死死的抱着酒瓶子,一看有红酒洒到了手上,习宪章忙不迭的舔了一下,嘴里还说着:“这可是好酒!” 梁丹一看习宪章被扔回地牢,知道眼前这人肯定是个高手,比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川山强了一倍有余。 然而事已至此,再想回头已不可能。梁丹轻喝一声,匕首直刺出去,借着地牢的火光可以看出,眼前是一个矮小的鬼子忍者。 梁丹原以为地牢当中必然会有大批的鬼子忍者,哪知道冲入之后才知,居然只有一个,就是刚刚救了习宪章的那人。 梁丹也不想多废话,扔掉匕首不用,反手抄出双枪。本来他是不想开枪的,枪声一响,必然引来鬼子兵,到时候自己想脱身也难。然而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杀了习宪章再说! 就在梁丹刚刚掏出双枪的时候,突然间左边小腿一麻,似乎是中了什么暗器。梁丹心头吃惊,习武多年,梁丹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快,难道还会有人比自己更快? 还不等梁丹抬枪瞄准习宪章,那鬼子忍者突然如鬼魅般飞出,梁丹只觉得眼前一花,双手一空,再一看手中的双枪居然消失了。 再抬头时,那矮小的鬼子忍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习宪章的身边,手中拿着梁丹的双枪。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双手一错一拧,两把短枪已经如麻花一般扔在脚下。 “好大的手劲。”梁丹咬了咬牙。寻常少有人在力气上比得过梁丹,但看眼前这鬼子忍者,似乎更精于此道。 “哈哈哈哈……”习宪章从地上爬起来,手中还抱着那瓶法国红酒,“姓梁的,我知道不管我咋躲,你肯定能找到我。所以,宫崎太君特意派来了这位忍者高手在这等着你。来,我给你介绍介绍吧,这位就是宫崎家的忍师雾隐,号称北海道第一高手。你也知道,高手嘛,都有高手的脾气。这位雾隐大师,不需要帮手,这里就他一个人和你对战。你要是真能打败雾忍大师的话,我就坐在这,任杀任剐!” 说着习宪章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美美的喝了一口法国红酒,得意洋洋的看着梁丹。 第三百五十五章 第三百五十五章、 除了习宪章的手里拿着酒瓶子之外,在同一时间里鹰帽山烈士墓园里,也有一个人边喝酒边落泪。 “三哥,过节了,兄弟来看看你。”杨花肠儿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又在古一风的坟前洒了一口,“你也别挑四哥的理,他今天不来肯定是有事。” 中秋时节的山风已经渐冷了,鹰帽山的烈士墓园里有大大小小近千坟墓,这还不包括上一次鹰帽山大战时的死亡的将士。 交战之时,石野也发现了烈士墓园,却命令鬼子兵不得加以毁坏。做为侵略者,石野、宫崎这样的家伙死有余辜,但毕竟他们还有着职业军人的廉耻之心。甚至石野还向着墓园敬了一个军礼,却引得藤田一阵冷笑。 “四哥说不让我来,这事三哥你别多心,他是怕我们中了鬼子的埋伏。”杨花肠儿坐在古一风的坟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但我琢磨着,这大过节的我要不过来瞅一眼,怕三哥你在地底下心凉。丁雄也一个劲的劝我,说藤田肯定能猜到我要来,必然会设啥埋伏,还说了一堆这个那个的道理,反正我也听不懂。嘿嘿,自打成立了队伍打鬼子,我知道我没少让你和四哥操心,这回呀我也不想让四哥心里犯难,所以我提前一天就来了。我在这陪你说会儿话,完我就走了。现在满山遍野都是鬼子,刘龙台也空了,咱们的队伍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打回来呢。” “四哥嘴上是不说,可我知道他天天闹心。我有时候也想,要是三哥你还活着就好了,你要活着,随便出个主意,刘龙台也丢不了。”杨花肠儿又灌了一口酒,眼眶子里边有点泛红,“四哥都说过,你是文曲星转世,这天底就没有能难得住三哥你的事情,可是……”杨花肠儿变得哽咽了起来,“当初你说你咋就想不开呢?咋就一门心要投降鬼子呢?不是老五说你,就这事我想了几个月了都没想明白。我知道我脑子笨,我当初也投降过鬼子,可那不是我一时糊涂吗?四哥一说我,我不就明白过劲来了?三哥你说你……” 越往下说,杨花肠儿越有点说不下去了,只以手拍着古一风的墓碑:“你说你……”杨花肠儿再也忍不住,趴在古一风的墓碑上放声大哭。 杨花肠儿这么一哭,到是吓坏了旁边一个人。警卫员赵赶驴从墓园前面跑了过来,急道:“五爷,您这咋的了?您别哭啊?一会儿再把鬼子给引过来。” 赵赶驴原本是个庄稼把式,无意中捉了石本立了大功,这才跟了杨花肠儿。经过一场鹰帽山大战之后,赵赶驴总算有点当兵的样子,身穿军装,腰里别着盒子炮,已经没有了当初庄稼汉的样子。 不过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赶驴的外表有了变化,心里中的那股土性味一时半会儿的还改不过来。一看杨花肠儿趴在古一风的坟前哭,赵赶驴一来感到心酸,二来感到害怕。 本来赵正恒传了梁丹的命令,怕鬼子有埋伏,中秋节的时候谁也不许来墓园扫墓。要说梁丹的命令,那第八师上上下下没有人敢不从,可偏偏就是杨花肠儿脾气倔,嘴里嘟囔着,这大过节的都去看三哥一眼,以后黄泉路上哪有脸见三哥啊? 现在要说论官职的话,那杨花肠儿也是堂堂第八师的副师长,比丁雄还高半级,唯有梁丹能压得住他。现在梁丹在城里,城外这些人谁劝话杨花肠儿都不听。最后丁雄没办法,只好同意让杨花肠儿提前一天,在八月十四的时候就扫了墓,反正十五月圆之夜是说什么也不能出现在刘龙台。 本来丁雄还想多派点人跟着杨花肠儿,以保杨花肠儿安全,然而杨花肠儿一晃脑袋。如果刘龙台真有鬼子的埋伏,自己一个人还好突围,人要是多了反而不安全。唯有赵赶驴死活要跟着,杨花肠儿便只带了赵赶驴,二人回到了刘龙台来给古一风扫墓。 临来之前丁雄抓着赵赶驴反复交待,到了墓园后不许烧纸,不许焚香,更不许大声喧哗。尤其让赵赶驴看着杨花肠儿,给古一风磕个头就马上回来,千万不能担误。 可丁雄想得是挺好,问题在于赵赶驴那个庄稼汉的性格,哪里管得了杨花肠儿啊?杨花肠儿给古一风磕了个头后,就坐在古一风的坟前喝上了。赵赶驴想管,却被杨花肠儿一脚踢到旁边,无奈之下赵赶驴只好小心翼翼的守在墓园门口瞭望动静。哪知后面杨花肠儿突然哭了起来,还一声比一声响,生怕鬼子不知道似的,这赵赶驴心里可就急了。 “我说,五爷……五爷……”赵赶驴死活夺过了杨花肠儿手里的酒坛子,“要哭咱回去哭,你在这哭啥呀?参谋长说了,这里肯定有鬼子的眼线……” “谁?”赵赶驴话没说完,杨花肠儿却突然止住了哭声,双眼直往墓园深处看去。赵赶驴吓了一跳,没成想杨花肠儿哭成这样却还比自己机警,居然发现了有人正在接近。赵赶驴一把掏出枪来,可他毕竟不象杨花肠儿那样武艺在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动静来。 “是五爷吗?”就听有人低低的问了一声。 “老李?”杨花肠儿这耳朵却灵得很,本来手已经握在了刀把子上,却又松开了,“你也来了。” “哈哈,我就知道不可能光我一个人来。”黑暗当中有人大步的走了过来,身形魁梧,步步生风,正是二团长李金镖。 杨花肠儿与李金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着了,一看对方安全无恙,心中皆喜。杨花肠儿借着月光一看李金镖的眼中也泛着光知道这家伙也是刚刚才哭过,心中已明白了大半:“怎么?过来看看大巴掌?” 当初加入梁丹部下之时,李金镖也是牛马会的大当家,手中兄弟无数。其中尤以胡天雷和陈大巴掌最为得心应手,是李金镖的哼哈二将。 后来在追击黑风特攻队的时候,陈大巴掌被松田射杀,后来就葬在这烈士墓园当中。今天杨花肠儿来祭拜古一风,李金镖则是来看看自己当年的好兄弟。 “你小子也敢不听命令?”杨花肠儿笑骂了一句。 “啥命令?”李金镖一愣,“我刚从拉子山过来,这都有半个月没接着命令了。” “赵正恒的人到底没找着你们?”杨花肠儿将梁丹的命令说了一遍,“我就寻思吧,你小子哪有违抗军令的胆子。我听说你和一团长最近在小牵马岭那边混得不错?” “这不是头下山的时候,乔姑娘教了咱几招嘛。”李金镖“嘿嘿”一乐,“你别说,乔姑娘说的法子,打仗可真好使。咱也不和鬼子硬拼,反正钻山沟这本事咱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到了大山里面,小鬼子累吐了血也追不上咱。现在小牵马岭炮楼里的鬼子,还有附近的清乡团,太阳没下山呢就往窝里跑,连门都不敢出。就这个,前天的时候一团长手心一痒痒还抽冷子干了一票,把小牵马岭炮楼半个月的补给都给劫了。尤其是还抢了半车的鬼子军大衣,这眼瞅着天冷了,正好给咱们兄弟换换衣裳。” “有意思,有意思。”一说到打仗,杨花肠儿也变得眉飞色舞,尤其是听说火狐狸不但没事,而且有所斩获,杨花肠儿心里就更高兴了。鹰帽山打散了之后,他就一直没见过火狐狸,天天心里掂记,却一直得不着信。这回有了消息,杨花肠儿一颗心总算放下了。想了一会儿,不由笑道,“算拉,一会儿我也先不回刘家湾了,和你去小牵马岭看看。” “想一团长了吧?”李金镖还不知道杨花肠儿这点心思? 其实也难怪,这火狐狸和李金镖带着队伍一进山,真是神鬼莫测,连赵正恒都找不着他们,梁丹的命令也没法送过去。如果不是李金镖带着,杨花肠儿就是去了小牵马岭也找不着人。 不过李金镖可不笨,虽然没接到梁丹的命令,却也猜到鬼子可能在刘龙台有埋伏,所以提前一天来扫墓,这一点到是和杨花肠儿想到一块去了。 东北人最重情义,以前当土匪,现在当兵,可无论身份怎么变化,对兄弟的这份情义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逢年过节,要是不来看看兄弟,心里怎么都不舒服。 “二位长官,咱走吧。”赵赶驴在边上看着李金镖和杨花肠儿越聊越高兴,这指不定得聊到啥时候呢,便在一边小声的催促。 “你急个屁呀?”杨花肠儿一翻眼睛,“二团长在这,你还怕啥?真要来了鬼子,咱就干他娘的。” “就是,就是。”李金镖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我还带了一个排的人,就在墓园外面呢,真要打起来,想脱身还不容易吗?”说着又一看杨花肠儿,“天雷这小子,就是心里放不下,还要亲自跟着来,我没让他来,这小子死活塞给我一个排。要我说,人越少越安全,多也反而会暴露目标。还是五爷心细,就来了两个人。” “啥也不说,来,喝酒。”杨花肠儿把酒坛子递到李金镖面前,“这些日子没见了,咱得好好喝两口。” 李金镖接过酒坛子就是一大口,嘴里连呼痛快。赵赶驴却是越发的瞅眉苦脸,这两位爷要是这么喝上了,这得喝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与赵赶驴的心思相比,同昌城内的藤田在听完一名鬼子探子的汇报之后,心情却越发的好了。 “刘家湾方面的敌军,已经知道我军正在集结,有向同昌方向运动的迹象。”藤田这样与石野说道,“估计应该在天亮前到达白狼河一带。” “太慢了。”石野阴阴的笑道,“给他们加加码,让他们再快一点。” 藤田点了点头却没说话,扭过脸去只是看着宫崎九。 宫崎九知道藤田在想什么,低声说道:“藤田君放心,有雾隐大师在,习宪章绝对安全。雾隐大师是北海道第一高手,从未败过。” ------------------------------- 大纲有变动,第十卷的卷名有所修改。 第三百五十六章 第三百五十六章、 “打,狠狠的打!”习宪章虽然喜欢法国红酒,但是估计酒量一般,猛灌了几口之后,脸色有些酡红。本来法国红酒应该细品慢咽,可习宪章因为过于兴奋,反倒象喝凉水似的,鲸吞牛饮。并且一边喝一边眉飞毛舞,“姓梁的,咱实话实说,我现在要是出去叫人,保你跑不了。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我就坐在这,让你和雾隐大师一对一,这够公平吧?嘿嘿,甭说你梁丹,就是七叔来了,也不是雾隐大师的对手!” “不要脸的东西!”梁丹喝骂了一声。这个时候,习宪章居然还有脸提吕七,恨得梁丹只想一巴掌拍死这个无耻之徒。 然而实际上梁丹已经数次想要偷袭习宪章,可是每一次攻击却都被雾隐先一步化解,甚至依习宪章的眼力,根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这个叫雾隐的家伙看起来约有五十岁或者更苍老一些,矮小的身材不足一米六,远远看上去就似个活猴一般。可偏偏这个小矮子,却是梁丹自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的对手。 梁丹若出拳,他便出拳,梁丹若飞腿,他亦飞腿,而且明明眼看着他是后梁丹出招,却往往后发而先至,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般来说,如果只是一味的追求速度,就会在力道上有所损失,而雾隐却恰恰相反,不但速度奇快,并且力道也大得出奇。 二人才一交手,雾隐以拳对拳以腿迎腿和梁丹在电石火光之间过了七八招,别看身材矮小,但雾隐所用的功夫却是硬马实桥,朴实无华,招招都敢和梁丹硬接硬挡。再退开步子之后,梁丹只觉得双手隐隐发麻,不由得内心惊讶。而雾隐则死板板的拦在梁丹与习宪章之间,脸就仿佛戴着人皮面具一般,没有丝毫的表情。 “知道厉害了吧?”习宪章看得过瘾,虽然他在拳脚方面是个门外汉,却也瞅出梁丹在雾隐的手下丝毫讨不到便宜。 自从到了第八师,别人到还好说,习宪章就怕梁丹。如今一见梁丹吃了亏,习宪章这心里美的就别提了。本来他也挺讨厌雾隐这个怪物,但现在却越看越欢喜。现在在电讯方面藤田有求于自己,如果再抓住梁丹的话,自己这份头功是谁也抢不去了,以后在日本人面前更是挺直了腰板。城里的日本人不是都看凌海顺眼吗?嘿嘿,看看过了今天,谁更在日本人面前吃香? 习宪章想得挺美,他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终于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了! “呼。”梁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本来是要速战速决,杀了习宪章后马上离开,但现在却明白如果不打起十二分精神的话,别说杀人,怕是自己都要折在雾隐的手里。 索性梁丹把习宪章放在一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雾隐的身上,这个忍者如此强悍,在鬼子的心目当中也必然十分重要,如果真的能干掉这个忍者,对鬼子的打击一定不小。更何况,习宪章也不知是不是真喝多了,居然不叫援兵,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鬼子前来。 心中这样想,梁丹反而沉下心来,眼中只盯着雾隐,缓缓的说道:“好,那今天梁某就好好的见识见识东瀛忍术!”一边说话,一边从地上慢慢的捡起了匕首。而雾隐则只是静静的看着梁丹,并没有阻击梁丹捡武器的动作。 “请了!”梁丹低喝一声,手中的匕首直直的刺向了雾隐的面门,只是动作却比刚刚慢了不少。 雾隐每一招都能后发先至,速度皆抢在梁丹的前面,原以为梁丹会把速度放得更快,并且他也已经做好准备。哪知梁丹突然如此缓慢的刺出一刀,到是让雾隐微微一愣,这么慢的动作,无论是反击还是躲避都可化解梁丹的攻式,梁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就在雾隐还在犹豫的时候,梁丹却在半途中突然回刀,匕首改刺为挑,直奔雾隐头顶三分之处。这就让雾隐更加不明白,这一刀都刺歪了,现在雾隐就算一动不动,梁丹都伤不到雾隐。 然而就在梁丹将匕首划过雾隐头顶的时候,雾隐轻轻一晃身体,向左侧飘出一尺。若是燕子飞在的话,都要惊讶不已,这鬼子忍者的身法怕不在燕子飞之下。 可雾隐的动作如此之快,梁丹却仍然慢慢悠悠的作着动作,好象根本不知道雾隐已经闪开了。匕首上挑下划之后,左拳突然变成掌法,轻飘飘的向身侧拍出。 “姓梁的,你吓傻了吧?”习宪章看梁丹的动作越来越奇怪,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而雾隐却不想再和梁丹打哑谜,猛然间揉身而上,一双手化成夺命铁钩一般直奔梁丹的咽喉之处。 不想雾隐才一飞身而起,人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扑过去不是正在撞在梁丹的左手掌上吗?虽然那一掌看上去轻飘飘没什么力道,但梁丹在辽西成名已久,绝不会在对敌之时做什么无意义的事情。雾隐小心起见,只在电石火光之时,居然半空发力将身体一拧,双腿飞出直踢梁丹的太阳穴。 雾隐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可梁丹却仍然缓缓而来,等到雾隐踢脚的时候,梁丹正好收回匕首,一式怀中抱月双手向外推来。 “哎?”习宪章是个外行看不明白是咋回事,在他的眼中,本来雾隐好好的扑向梁丹马上就要致梁丹于死地之时,却突然在半空中强行变招。而且变招变得也奇怪,居然是刚刚好把自己的双腿送到了梁丹的手中,恰好中了这一招怀中抱月,仿佛二人已经经过了千百次的练习一样,换成别人也踢不这么准。 梁丹腕中突然发力,借着雾隐的力量,抓着雾隐的双腿反身把雾隐象个沙袋一样的抡了出去。雾隐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半空中连续两次发力,被梁丹直扔出去,正砸在地牢的墙面上,好大一块墙皮被震落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青砖。 若是换成旁人的话,这一下不说摔成肉饼,也非摔个筋断骨折不可。不想雾隐却从泥土中站了起来,好象个没事人一样,只是眉头稍稍的皱了一下,这还是二人动手之后,雾隐的脸上头一次有了表情。 “雾隐大师,您甭怕,他这是太极拳,没啥了不起的。我爷天天早上起来都打一套这玩意,这玩意没用。”习宪章看不明白其中道理,到是一个劲的给雾隐加油。 雾隐的眼角又微微抽动了一下,双手一晃,掌间突然多了一把苦无。苦无极短,外形类似短剑,是东瀛忍者常用的武器,近身刺杀尤为厉害。苦无在手,雾隐飞身而上,短刃直指梁丹的心口。 梁丹却还是不紧不慢,左手一推,右手一带,拍了个“云手”出去。手中的匕首正好封在雾隐的苦无上面,明明雾隐的动作更快,可梁丹却封得恰到好处,两把短兵器碰在一起,二人各退了半步。 雾隐不想再给梁丹留有反击的余地,心中暗想这缓慢无比的太极拳,怎么会比得上自己的身法?更何况在这个时代,太极拳流传极广,日本人也懂得太极拳法,雾隐做为一代忍者大师,怎么会不晓得梁丹的拳路? 他知道梁丹推过这一招云手之后,必是一招玉女穿梭,雾隐突然把身体紧贴着地面飞了出去,手中的苦无飞削梁丹的下盘。 梁丹轻收左腿让过雾隐的苦无,身体一扭一俯,却抓住了雾隐的右腿。雾隐身材矮,被梁丹这么一捉一抓,象个鸡崽一样的提了起来。习宪章看得“哎呀”一声,以为这下完了。然而雾隐似乎早就算到梁丹有这么一抓,也不用力挣脱,却借着被梁丹提起来的高度,飞左脚踢梁丹的面门。 梁丹左手一带雾隐的左脚,同时身形一转,又一次将雾隐抡了出去。这一下抡得好准,居然又一次把雾隐砸在地牢墙壁的同一位置上,而且这一下的力度比上一下还大,眼睁睁的看着青砖都裂开了几块。 “雾隐大师,您这……没事吧……”习宪章可有点沉不住气了。 然而尘土之中,雾隐又一次站了起来,这小小的身子骨就象是铁打的一样,除了衣服被撕破之外,身上却看不出一点伤来。 “厉害,真厉害!”习宪章又来了精神。再一指梁丹,“看见了吗?这雾隐大师是土地爷转世,根本就打不死。” “那就再来。”梁丹淡淡的说道,说完双手一抬,摆了个“高探马”,“也让你这个汉奸知道知道中华功夫的厉害之处。” 习宪章再要说话的时候,雾隐嘶叫一声仿佛不是人声,影子一般的扑向了梁丹。 “杀了他!”习宪章在后面给雾隐助威。哪知话音未落,习宪章都没看明白是咋回事,雾隐第三次被扔了出来,还是那块墙壁,还是那个位置,这一次七八块青砖被砸得粉碎,随着雾隐一同落在了地上。 “咝……”雾隐的喉头发出一种怪声,这一次起身终于没有前两次利落了。而且雾隐到现在才看明白了一件事,梁丹右手上虽然握着匕首,但实际厉害的却是左手的手法。这几次全是因为他太过注意梁丹的武器,反而乎略了梁丹的空手,却被梁丹的空手摔得七荤八素。 这雾隐是北海道第一高手,宫崎家的首席忍师,一身筋骨练得刀枪不入。原以为已经打遍天下没有敌手,哪知梁丹却以摔为主,照这么摔下去,筋骨是没事,内腑五脏可受不了了。 “再来。”梁丹依然摆出了“高探马”的架式。 “雾隐大师……”习宪章虽然不懂功夫,可是旅顺口习家的高手不计其数,习宪章现在也看出了一点门道,“咱们是不是上当了?梁丹摆的是太极的架式,我看他招招用的都是摔跤的手法啊。” 经习宪章这么一提醒,雾隐身体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 第三百五十七章 第三百五十七章、 雾隐突然在嘴里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句什么话,身体在原地滴溜溜一转,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手中象变戏法似的多出了一把倭刀。这刀看上去两尺多长,刀身极细,地牢中的灯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片流光,显见是把宝刀。 连梁丹都有些不明白,这么长一把刀这个鬼子怎么藏在身上的?还是说这刀原本能折叠起来,或是刀身极软而盘在腰间的?反正东瀛忍者的套路虽然传自中原,但千百年后自有其所长,却又是华人所不了解的。 宝刀在手雾隐的精神为之一振,左手再一晃自袖子里又退出一条细黑的钢索来,看样子这钢索与倭刀原本是一套。倭刀刀柄处有一个环扣,正好可以扣在钢索上面,而那钢索一半在雾隐的手里,一半还在袖子中,让人根本看不出这钢索到底有多长。 “好!”习宪章到是又兴奋了起来。只是这么一激动,嘴角有点发咸,习宪章顺手在嘴边一抹,手背上留下一线嫣红。习宪章也没在意,以为是红酒溅到嘴边上,只是随意的甩了甩手,嘴里仍然叫道,“姓梁的,这回你有本事再摔!” 雾隐连刀带索这长度让人无法估量,梁丹也略一皱眉,想不到这雾隐还有这种家伙在手。 刚刚碰面时,雾隐随手将梁丹的两把短枪扭成麻花样,梁丹就知道这小鬼子看上去干干巴巴,但必然练成了刀枪不入的本领,就算是匕首刺在身上也伤不得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杨欣的摔跤手法,伸手一试果然见效。 摔跤其实并不属于纯粹的武器套路,但是为了迷惑雾隐,梁丹在起手式上用的却是太极拳的手法。雾隐连连上当,要不是习宪章提醒的话,说不定还要吃梁丹的亏。 不过雾隐既然是北海道第一高手,这脑子反应也不慢,立刻改为索刀,心道梁丹的摔法再厉害,如果不被他近了身,总是没问题的吧? 却见一道寒光飞过,索刀的刀锋直刺向梁丹,梁丹手中的匕首太短无法硬接,只能低头躲过。然而雾隐在这索刀上面显然下过一番苦功,站在原地不动,只是手臂一摆一摇,那索刀浑身一个活物一般,在半空中刀身斜转,紧紧的跟着梁丹的身形。 一般来说,软兵器打人总要有个收招回绳的动作,梁丹没想到雾隐的索刀会如此怪异,一不留神之下索刀已经转了过来,正划在梁丹的肩头。那索刀显然是雾隐一派的镇门之宝,只这么一带就在梁丹的肩头划了个大口子,顿时鲜血流出。 “杀了他,杀了他!”习宪章一看梁丹受伤,越发的高兴起来,一仰头又喝了一口红酒,“姓梁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那!” 梁丹没空去理会习宪章,此时雾隐距离他足有三四尺远,自己的摔法再厉害也发挥不出作用。唯有先切入雾隐周身,使索刀发挥不出作用再做打算。 不想,雾隐在创造这套索刀的刀法时显然也知道敌人会如何应对,因此上这索刀在雾隐的手中上下翻飞,刀光霍霍之中,将梁丹前进的路径全部封死。梁丹几次突进,不但没有成功夫,反而在右肋下又多添了一道伤口。而手的匕首则在一次接架之后,直接被索刀劈断,显然这索刀还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过瘾那……过瘾那……”习宪章象个跳马猴子似的,在椅子上也坐不住了,要不是自己根本不会功夫,估计他都想上前伸伸手了。当又一次猛喝了一口红酒之后,习宪章却咂了咂嘴有些奇怪的说道,“怎么变味了?”这一口酒喝下去,不但没有了红酒的芳香之气,反而喉头发咸。 习宪章再想说话的时候,只觉得一股热流突然从喉间涌出,张开嘴一口血喷在了桌子上面,把电服机都喷湿了大半。 “不……不对……”习宪章转了转眼睛,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反手将手中喝剩下的半瓶红酒摔在地上,“习小环……贱丫头……你……”后面的话没说完,第二口血又喷了出来。 雾隐索刀在手已经隐隐的占了上峰,虽然一时还奈何不得梁丹,但照这么打下去,梁丹早晚被自己生擒活捉。却突然听到习宪章的声音不对,雾隐耍了个刀花逼开梁丹,回头再看去,习宪章一手拄着桌子,一手指着雾隐,断断续续的说道:“救我……救我……是……家法……悔不知……” 说话的时候习宪章脸色铁青,除了口中之外,眼角、鼻子、耳朵都已经开始出血。一个人如果中毒达到七窍流血的话,那肯定就没有救了,雾隐和梁丹再看看地上被习宪章摔碎的红酒瓶子,似乎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家法……家法……”习宪章咬着牙从喉咙里又挤出两声,终于支持不住扑倒在桌面的电报机上,又随着电报机一同摔倒在地,连电报机上的零件都摔下来不少。 习小环在给习宪章的红酒中所下的毒药属于习家独门配制的毒药,一般来说如果把毒药渗到酒里,一定会破坏酒水的味道,而习宪章常年品酒,若是酒味不对的话,他肯定能喝出来。 而习家的这种药则无嗅无味,中毒者就算是中了毒也会浑然不觉,唯一的缺点就是毒性发作较慢,在服毒之后的半个时辰(一个小时)之后,毒性才会显现出来。然而毒性一旦显现了,中毒者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七窍流血而死。 这种毒药是习家专门用来执行家法时使用的,之所以等半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并不是习家制毒者手法不到家,而是专门留下半个时辰给人悔过用的。因此上,这毒也叫“悔不知”,是习家专用,外人怎么也学不来的。 这次习老太爷派了吕七、邓九和习小环来同昌清理门户,出门前是发了狠话,让吕七提着习宪章的人头回家。但三人来的路上一想,这不过就是老太爷一时恼怒说的气话,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哪能说杀就杀? 所以吕七作主,要活捉习宪章回家,到了家里到底是真要杀头,还是打顿板子就算了,皆由老太爷作主。不然,自己身为下人,杀了二少爷,就算老太爷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不乐意的。 哪知就这个想法,让吕七和邓九丢了性命,他们还想留习宪章一条性命,习宪章却对吕七下了杀手。只剩下习小环一个人时,习小环才终于决定毒杀习宪章,清理这个祸害。 虽说梁丹现在在辽西一带已经大大的有名,可声势与旅顺口习家还是比不了,习小环年纪虽然不大,但在习家多年,什么样的江湖英雄没见过?心中盘算着,梁丹这是要深入虎穴去杀习宪章,万一有个失手的话,自己的使命还是完成不了,这才让梁丹带了习宪章最喜欢喜的法国红酒。习小环想着,哪怕是梁丹失手被抓甚至被杀,但习宪章看了红酒肯定会喝上一口,终究还是会要了习宪章的小命。 习宪章是习家的人,心里哪会不知道习家这种专门用来执行家法的“悔不知”?只不过上一次吕七已经抢到面前还没有杀人,他就知道习家是想抓他回去,他以为在没见到老太爷的面之前,习家没人敢杀他。 更何况,习小环从十岁开始就跟着他,他更不会认为这个小丫头居然还有胆子敢暗害自己?因此上,拿过红酒之后,想也没想张嘴就喝,却不想到头来,终于还是死在习家的家法之上,可见罪恶到头终有报,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梁丹和雾隐打得正热闹,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突变。雾隐这一阵索刀狂攻,确实打得梁丹有些透不过气来,梁丹打得气恼,本来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以硬气功防身,哪怕硬吃雾隐一刀也要强行切入中宫,再想办法废了这老鬼子。哪知习宪章突然说死就死了,梁丹心头大喜,再与这老鬼子缠斗已经没有必要,当下双腿用力身体向后一飘已经到了已经到了地牢门口。 梁丹一动雾隐立刻有所查觉,习宪章的死太出乎雾隐的意料。藤田开口向宫崎九借人,宫崎九不想在藤田面前失了面子,把宫崎家的第一忍者雾隐借给了藤田,现在习宪章一死,不但藤田没脸和上面交待,宫崎九这有脸又往哪放? 东瀛忍者与东瀛武士不同,他们属于各个家庭的家将,不分对错善恶,一生只为家族效力。守护习宪章是宫崎九下的命令,现在命令失败对于忍者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一瞬间雾隐能想到的就是自尽以谢其主。不过就算是死,雾隐也要先杀了梁丹才行。 现在一看梁丹要跑,雾隐手中索刀一闪直劈了过来,却还是慢了一步,正劈在地牢门前的墙壁上,墙上的青砖被劈飞一大片,梁丹却已经退到了地牢的外面。 “哇哇……”雾隐气急败坏,虽说习宪章的死严格来说并不怪他,可任务失败却是事实。雾隐怒火中烧,一晃身形直从地牢里追了出来。 这家伙个子矮小,灵活无比,梁丹才到了地牢门口,雾隐已经追了个脚前脚后。才从地牢里探出头来,梁丹回身就是一拳。地牢门只容一人通过十分狭小,雾隐的索刀无法发挥,只好缩头后退。梁丹则借着雾隐后退的机会,展开身法飞快的往盗捕营外面跑去。 才出了盗捕营,梁丹打算直接找机会城出,哪成想迎面一队鬼子兵正走过来,为首一人刀条脸上一只独眼,正是藤田。 虽然是在黑暗当中,藤田却一眼就认出了梁丹,一看梁丹是从盗捕营里面出来的,藤田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想也不想,掏出枪来对着梁丹就打。 梁丹先一步躲在一面断墙之后,前路无行,只得绕路而走。好在盗捕营荒废已久,周围的院墙多处坍塌,要想出去也不是难事。 藤田不用进地牢就能明白个八九分,习宪章一死,可谓大事已去,藤田急得都快疯了,拿手一指梁丹的背影:“给我追,全城戒严,活捉梁丹!” 第三百五十八章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五爷、李团长……咱别喝了,这眼瞅都半夜了。”赵赶驴不敢大声说话,但心里却是越来越发毛。 “半……夜拉……半夜好啊,过了半夜就是中秋了……”杨花肠儿舌头有点大,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起来,“那……那就到正日子了,我……我再给三哥磕个头……”说着,翻过身对着古一风的墓又跪下了。 “啊?到十五了?”李金镖揉了揉眼睛,再抬头一看,可不是嘛,月亮都到头顶了,过了半夜就算是中秋节了。上弦月落得快,一转眼天就得黑,李金镖喝得不比杨花肠儿少,但终究心里有事不敢担误,“五爷,咱得走了,这一半天的不回去,丁参谋长要着急了。” “怕他干啥?”夜风一吹,杨花肠儿这满嘴的酒气,迎风都能顶出二里地去,“不我说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你们看这小子不也不服不忿的?现在都咋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李金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当初参谋长刚来的时候,俺和一团长都看他不顺眼。但这一时是一时,那时候是咱不懂事。私背里俺和一团长唠过,这咱这队伍要没有参谋长的话,哪有今天这第八师吗?” “私背里?”杨花肠儿猛的一精神,“咋的?你还和一团长私背里常说话咋的?你俩都说啥了?” “五爷,您可别误会,没你想的那些事。”李金镖知道一时说直了嘴,连忙解释,“没错,俺当初是向一团长求过亲,可人家不也没同意吗?俺老李有这个眼力,没敢在你和一团长中间插杠子。你别拉我……别拉……,不是,就你说我是那样的人吗?”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杨花肠儿心里一股子酸劲涌上来,一时半会儿的还下不去了。他已经半个多月没见着火狐狸了,可李金镖却和火狐狸同在小牵马岭一带,这干柴烈火往那一凑,杨花肠儿越想越不对劲,“姓李的,这一年多,我可是把你当个爷们看的。你要敢对我杨花肠儿的女人不干不净的,看我不捏爆了你的卵蛋……” “我知道,我知道……”李金镖只能向后连连躲闪,“我哪敢那……” 两个人正没头没脑的时候,突然后面几座墓碑后面有人影晃动,杨花肠儿急忙把李金镖按到地上,嘴里急问道:“谁?”身后赵赶驴也立刻掏出了手枪,叫道:“再不说话就开枪了!” “我们是二团警卫排的。”有人低声答道。 “我的人,我的人……”李金镖挣开杨花肠儿的手抬起头来,大声说道,“不说让你们在四周警戒吗?你们过来干啥?” “团长,有点不对劲。”这一队过来的约有三四个人,当头一个急走两步来到李金镖身边,“二青说,有动静。” “啥动静?”李金镖向四下望了望,这里大大小小几百座坟,可除了夜风之外却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二青。”那排长拉过一名士兵来,“你和团长说。” 能进警卫排的自然都是精明强干的士兵,这二青约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一双眼睛烁烁发光,站在李金镖面前答道:“团长,我是猎户出身,我爹从小就教我识风,我从这风里就能感觉到会不会出事。头半夜都没啥事,但刚才我觉得风头不对,这风里面有杀气。” “杀气?别逗了。”杨花肠儿故意的提起鼻子在空中气闻了闻,“哪有杀气?杀气什么味啊?” 被杨花肠儿抢白了几句,二青心里不服,但又不敢把杨花肠儿怎么样,只是恨恨的扬着头也不理杨花肠儿。 “样吧。”杨花肠儿翻了翻白眼。 “五爷,我觉得二青兄弟说得没错。”赵赶驴不失时机的说道,“我也觉得越来越冷了。这头也磕了,墓也扫了,咱走吧。” “行行行……这个磨叽劲的,早知道就不应该带你来。”杨花肠儿无奈之下点头答应了一声,又一推李金镖,“走,我和你去小牵马岭,刘家湾我先不回了。”再一指赵赶驴,“回去告诉丁雄,就说我去找我家婆娘了,让他不用担心。” “那可不行。”赵赶驴又急了。 “我说行就行!”杨花肠儿飞起一脚踢在赵赶驴的屁股上,“咱两谁是师长?” 李金镖也知道,这杨花肠儿要是不见着火狐狸的话,那是决不会死心的。便对赵赶驴说道:“没事,五爷跟着俺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两位长官都发话了,赵赶驴不敢再接,揉了揉屁股说道:“那我把口信带给参谋长以后,我就去小牵马岭找你。反正参谋长说过,这警卫员不能离开长官。” “行了,随便吧。”杨花肠儿懒得再说。 “好,叫上兄弟们,准备回去。”李金镖吩咐一声,收拾东西准备走。 哪知,众人才要动身的时候,一束灯光突然从墓园大门的方向照了过来。杨花肠儿一愣的功夫,墓园的四面八方不低下十余束灯光同时亮起,把墓园里里外外照得雪亮一片。能有这么强的灯光,只能是鬼子的按照灯。 “不好!”李金镖喝了一声,众人同时伏倒在地,从灯光上看鬼子肯定已经把他们给包围了。 “里面的支那人听着……”墓园门口方向有人用铁皮喇叭喊了起来,声音流利肯定是汉奸而非鬼子,“包围你们的是东园县的浅田太君,你们守在外面的人已经被皇军干掉了,现在皇军已经把这里重重包围,你们跑是肯定跑不掉了。” “王八蛋……”李金镖低骂了一声,也怪自己一时大意,居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留在外面的兄弟已经被鬼子无声无息的杀害了。而且让人意外的是,包围他们的不是同昌的宫崎九而是东园县的浅田鬼子的部下,难道说这一次是同昌县与东园的联合行动? “嘿嘿,浅田太君算准了你们肯定要来扫墓,在这设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们入套呢。”那汉奸的语气十分得意,“要说太君也真够意思,让你们在里边呆了这么半天,我说这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吧?你们这心里要懂得太君这份恩情,识相的,马上老老实实的出来投降,浅田太君说不定还能给你们留一条生路。要不然的话……我到不怕老实告诉你们,这里有五百皇军和一千皇协军,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们,别他娘的自讨苦吃!” 墓园当中所有的人回在一起总共也就七个人,却被一千五百敌人包围,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杨花肠儿也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要怪就怪自己,这一沾上酒就没完没了,早早的磕个头就回去,哪还会有这些事? 杨花肠儿不知道的是,其实浅田和他的人马早就到了,之所以没有立刻发动进攻,是因为浅田以为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第八师头目会聚集在此。同昌县的藤田告诉东园的浅田,只要今天晚上守在墓园肯定有大鱼可捞,所以浅田才一直巴巴的等到半夜,心里还想着最好能把梁丹堵在墓园里面,他却不知梁丹一直在同昌城里。 要不是杨花肠儿和李金镖有要走的意思,浅田现在还不打算暴露呢。 “我就说快点走吧,谁都不听我的……”赵赶驴伏在杨花肠儿后面哭丧着脸,握着枪的手都有点发抖了,“这回……这回咋办?” “咋办?凉拌!”杨花肠儿这硬气劲说话的功夫又缓回来了,“不就一千多人吗?你别整那熊样,一会儿跟我后面,他娘的到头来老子还得给你当一回警卫员。” 外面的声音顿了一顿,又喊了起来:“怎么着?想明白没有?就你们这屁崩两人还想和皇军动手吗?我告诉你们,浅田太君可是急性子,太君要是等得不耐烦了,一阵炮弹轰过去,把你们直接就埋这算了,到省得再挖坟地!” “少跟我扯犊子!”杨花肠儿抬手一枪冲着墓园大门开了过去。只不过一来杨花肠儿的枪法与梁丹、古一风实在是比不了,二来外面明晃晃的探照灯照着,想瞄准也瞄不了。若是孙观在此的话,这一枪说不定还有所建树,杨花肠儿则干脆就是浪费子弹。 只不过杨花肠儿的枪声一响,外面的人叫得到是更欢了:“哎呀,还不服是吧?看在都是中国人的份上,老子才和你们说这么多。行了,你们自己不要命是吧?浅田太君还不想留你们的狗命呢……” 随着外面的话音,就见一队鬼子夹着伪军约有五六十人的样子,猫着腰端着枪冲进了墓园大门。同时,其他方向的敌人显然也接到进攻的信号,四面八方黑压压的影子,同一时间向过来的敌人不低于两三百。但鬼子却没有放枪,看样子他们是想活捉杨花肠儿和李金镖。 “打!”李金镖喝了一声,手中的短枪已经响了,后面的人立刻纷纷举枪迎击。 可毕竟只有七个人,而且没想过会在这里遇敌,又没有带机枪,七个人同时开枪,枪声听起来也是稀稀落落的。 墓园门外的浅田冷冷一笑,吩咐道:“告诉士兵,不许开枪,给我活捉里面的人。” 第三百五十九章 第三百五十九章、 把时间再往回推一点,同昌城西城门下,当藤田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带着宪兵队的人离开之时,宫崎九阴沉的看着藤田的背影,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如果不是石野私下里和自己求情的话,宫崎九是绝对不会把雾隐借给藤田的。要知道雾隐是从宫崎九太爷爷的时代就开始跟随宫崎家旅,到现在就连宫崎九的父亲,宫崎家这一代的家主看见雾隐的时候都要客客气气的说话。能把雾隐请到中国战场上来,宫崎九也是和父亲求了好半天的人情。 那雾隐看起来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个老妖精,没人知道这家伙的具体年龄,反正自小时候宫崎九记事的时候起,雾隐就已经长成这个样子了。在北海道一带,雾隐简直就是一个神奇的传说,随附宫崎家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有雾隐完不成的任务,更不要说今天仅仅是保护一个习宪章。 可是看看藤田的样子,好象从一开始就不太放心,宫崎九越想心里越有气。此时眼瞅着藤田带着人走了,宫崎九冷“哼”了一声,只作不知。 “沉住气。”石野在宫崎九的身边慢慢的说道,“只要今天晚上的计划成功,以后我们就不用再见这个独眼鬼了。” 石野的话让宫崎九一阵激动,这就等于是向宫崎九保证,只要完成了龙岛师团长下达的任务,石野是一定会带宫崎九离开同昌这个鬼地方的。宫崎九作梦都想加入野战军,为宫崎家争一口气,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一颗心不由得猛跳了几下。 而实际上石野现在之所以死死的把宫崎九拉在自己身边,也是有苦自知。打鹰帽山的时候,龙岛一天一封电报骂得他狗血淋头,石野的日子就过得极苦。而好不容易占领了鹰帽山,打散了梁丹所部,以为可以安全的通过同昌往热河进兵的时候,梁丹的部队又从四面八方杀出,咬着龙岛的辎重部队不放,把石野缠在同昌这个泥潭之中进退不得。反过来龙岛却不再骂人,反而好言相劝,这时候石野的心里就已经没底了。而等到了今天,龙岛已经是第三天没有支言片语发到同昌了,石野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突然有执法队来到同昌把他押到关东军军事法庭的话,石野都不会感到意外。 所以他才紧紧的抱住宫崎九,其实上想要借助的却是宫崎九在总部的哥哥宫崎六的力量,希望能在师团长面前说说好话,保住自己的脑袋。可就算是宫崎六替自己说话了,却同样还是看自己的表现如何,今天晚上这个计划石野已经筹划了许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再失败了,不用执法队来,石野自己都有了自杀的冲动。 现在几乎所有的协同作战部队都已经就位,清源也逼退了朝阳的王氏兄弟,清出了朝阳的交通线。唯有锦州通往热河这条道路,同昌一线久久不通,龙岛师团一半的辎重都在这里,辎重不到,前面的仗怎么打? 石野骑在战马上低头往四下看着,现在部队已经集合得差不多了,一些部队在城里一些部队在城外,包括鬼子、伪军全体在内石野部下的总人数在五千以上。这么多兵被梁丹的部队死死的拖在同昌,是石野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进攻热河的计划,就是因为这个梁丹一拖再拖,如果不是习宪章不停的用假情况打乱热河方面军的部署的话,现在进攻热河的计划甚至已经取消了。热河方面早已经有了准备,而且北平的张学良还往热河增派了三万人马,热河战场已经越来越难打了。 就在石野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城里面突然响起了枪声。 “是盗捕营方向。”凌海第一个说话了。 本来凌海是属于藤田的部下,但藤田走的时候却把凌海留在石野身边,这也算是藤田卖给石野一个面子,代表着自己并没有带走全部人马,宪兵队也不是不支持石野的军事行动。而且现在凌海在石野的印象里非常好,留下凌海在这里,石野到也满意。 可凌海的一颗心早就飞向了城里,他知道梁丹肯定会在这一两天内有所行动,他更希望能去协助梁丹刺杀习宪章。可今天晚上的军事行动太过突然,藤田突然就让他带着侦缉队来到这里集合,却不讲为什么。等到了之后,凌海向李西侯探了探口风,李西侯也是一问三不知,光知道集合部队,却没有接到作战命令。 此时城中枪声一响,凌首立刻判断出了梁丹和藤田交上火了,却不知习宪章到底杀了没有。他掏出枪来对石野说道:“太君,城里有事,我去支援藤田太君。”说罢回过身招呼三狼、四豹带上侦缉队的人就要往城里去。 “不必。”石野却突然说道,“城里的事,藤田君一个人就能应付,你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今天晚上,我们要有一场大的军事行动,我需要更多的人手。” 这里已经有了五千多人,难道还不够?还要多少人手? 凌海的心里也是两难。梁丹不能不帮,可这里眼瞅着鬼子要有一次极大的军事行动,兵力投入肯定是要超过五千人的,这么大的阵仗,如果自己不弄明白的话,第八师肯定将要受到灭顶的打击。 “报告。”一名鬼子通讯兵急急的跑到石野面前,“浅田队长发来电报,已经在鹰帽山墓园成功堵截了一批敌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判断有敌第八师高级官员在其中。战斗已经开始,浅太队长预计半个小时内结束战斗,将要活捉敌第八师的官员。” “好!”石野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真让藤田那家伙猜中了。”宫崎九喃喃的说道,又转身石野说道,“那我们也开始行动吧。” 几个人的几句话,让凌海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梁丹已经几次下令不许去墓园扫墓,怎么还会有人去呢?难道是没得到消息的火狐狸和李金镖?而且,石野没有自己带人去鹰帽山,却动用了东园县的浅田部队,这是为什么? 凌海隐隐觉得石野的胃口似乎不止是鹰帽山墓园抓几个第八师军官这么简单,这样一想,自己就更不能走了。 “命令部队,向白狼河方向前进。”石野终于下达了出战的命令。 可这个命令让凌海大惑不解,不去刘龙台反而去白狼河干什么?但紧跟着,又一名鬼子通讯兵传来的消息让凌海似乎明白了一点。 “报告,敌第八师丁雄部,已经进入了白狼河以东三十里范围。松尾中队长来电寻问,是否予以阻击?” “打,一定要咬住丁雄的部队,不许他们进入鹰帽山。”石野快速的说道,“告诉松尾,坚持二十分钟,援军马上就到。今天晚上,我要彻底消灭第八师!” 城下已经有了五千人,鹰帽山又有浅田的人,而白狼河畔似乎石野还埋伏了一个中队的鬼子,这一次这家伙到底动用了多少人? 还不等凌海找机会探听口风,石野已经一马当先带着部队往白狼河方向来了。 “兄弟,今天晚上可算有大仗打了。”李西侯显得非常兴奋,“他娘的,这几天尽让梁丹的人占便宜了,这回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那是,那是……”凌海随口答道,但又心中一动,反问道,“丁雄的部下主要是赵飞虎的人马,李大哥你不是一直想杀火狐狸吗?那个匪婆娘可是在小牵马岭啊。” “别提了。”李西侯摇了摇头,“我刚才才听人说,石野太君另派了人往小牵马岭去了。唉,不能亲手宰了火狐狸,我这心里也不情愿那。” 说话的功夫,大队人马已经出城。虽然人马众多,但鬼子兵训练有素,行军速度极快,使得李西侯的伪军也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还没到白狼河呢,就已经听到了枪声,看样子松尾的人马正与丁雄交战。不过从河两岸的枪声来判断,松尾只有一个中队的人,在人数上比较吃亏,被第八师压得死死的,要是石野再晚来一会儿的话,松尾就全军覆灭了。 “命令!”石野抽出指挥刀,“宫崎部穿过白狼河桥,从后方包围丁雄部。李西侯部从正面增派松尾中队。将敌军部队往甲子山一带逼退!” 五千人马一投入战斗,情况立变。 丁雄部队共有约一千人左右,打一个松尾中队还算绰绰有余,可石野这五千人一压过来,丁雄也吃不住劲。当命令部队往刘家湾一带撤退的时候,宫崎九已经带人过了白狼河桥,堵住了丁雄的退路,丁雄不想在这里与敌军纠缠只能带着部队往白狼河上游的甲子山一带败退,宫崎九和李西侯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凌海君。”石野再次下达命令。 “在。”凌海大声答道。 “带上侦缉队的人,我再给你一个小队的皇军,沿铁路线往锦州方向搜索。如果遇到第八师的破坏铁路的游击队,全部就地歼灭,一定要保证火车的通行。”石野说完,又拿手一指一名鬼子小队长,“滨崎小队,和凌队长去铁路沿线,由凌队长指挥战斗。” “是!”滨崎虽然答应得很大声,但脸上却满是犹豫。做为一名鬼子小队长,他却想不通为啥让一个支那人来指挥他作战。不过日军军纪森严,滨崎就算长了两个脑袋也不敢违抗命令。 火车?凌海一愣。 最近半个月来,铁路线被第八师的游击破坏得够呛,基本形同虚设,很长一段时间没通火车了,今天晚上石野居然要动作火车? 第三百六十章 第三百六十章、 赵正恒的眼线布满了同昌内外,虽然鬼子最近戒严得厉害,可仍然阻挡不了赵正恒这个老军统。第八师的侦察连从侯登山到古童再到赵正恒,实打实的说,在赵正恒的手里最真正的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天才一擦黑丁雄就接到了赵正恒的传过来的消息,城里的鬼子兵有动静。当时丁雄的第一反应就是杨花肠儿的行踪被鬼子发现,是不是石野要去鹰帽山抓杨花肠儿。然而紧跟着传来的消息却是石野仅仅是集合人马,却在西城门不动,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 中国人打仗讲究预敌先机,后发制人,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依着赵飞虎的意思,当时就想马上派人去鹰帽山把杨花肠儿接回来,但丁雄也摇了摇头。既然石野没有出兵的意思,就还不能确定他是否真的知道了杨花肠儿的动向。如果赵飞虎的人马一向鹰帽山方向行动的话,反而就等于告诉了石野鹰帽山有情况,那样的话对杨花肠儿更不利。 当然,丁雄也不会全无动作。在没有探明石野到底要干什么之前,丁雄集合了部队,离开了刘家湾开始往白狼河一带前进。他知道石野不会得不到消息,他这么做的主要目的一来是吸引石野的注意力,使石野暂时的乎略鹰帽山。二来如果石野真要是去鹰帽山抓人的话,他也可以第一时间去增援杨花肠儿。 不过因为还不了解敌人的具体军事行动,丁雄的动作很小心。再者说,目前第八师的任务并不是要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而是牵制住敌人的辎重部队,在梁丹还没有除掉习宪章之前,绝对不能让龙岛师团的人轻轻松松的到达热河。 然而等丁雄才带着人到了白狼河附近时,有赵正恒的部下气喘吁吁的过来报告说在鹰帽山一带发现了鬼子的大批人马。本来侦察连的人想要进墓园告诉杨花肠儿快撤,然而却发现鬼子已经将墓园团团围住,侦察连的人没有办法只好先一步回来告诉丁雄,让丁雄想办法去救杨花肠儿。 这个消息让丁雄也大吃一惊,赵正恒派出超过一半的人手盯着同昌城,几传次回来的消息都是说石野仅仅在集合人马,并没有出兵的动向,那么鹰帽山围攻杨花肠儿的人是从哪来的? 丁雄的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恍然大悟,石野这是在和自己玩心眼啊。故意的在同昌城里集结重兵,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其实另派一支奇兵去抓杨花肠儿,却只把自己蒙在鼓里。 当下丁雄叫来燕子飞,让他马上带着旋风支队的人去鹰帽山救杨花肠儿,同时命令赵飞虎组织第二梯队的人以备接应燕子飞。 就在这时候,白狼河边突然杀出一队鬼子,看起来人数不多,约有一个中队左右,主动向丁雄发起了进攻。丁雄哪里还不明白这是石野派来牵制他们的。调来赵飞虎,命令其全力消灭这股鬼子兵。 赵飞虎最近一直小打小闹没怎么打过大仗,浑身上下的骨头正痒痒着呢,不由笑道:“他娘的,这小鬼子真是自己找死啊。老子这里有一千多人,他一个中队的也敢和咱叫唤?一个钟头,我灭他一个不剩。” “来不及。”丁雄的脸色却没那么轻松,“石野的兵力已经整装待发,最快二十分钟就能到。咱们不能被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咬住,我现在突然觉得鬼子不是为了杨副师长,也不是想要打咱们,石野的野心比这还要大。” “啊?”赵飞虎没明白,除了这些还有啥野心? “这还不明白?”丁雄叹了口气,“鬼子想要公路啊。” “参谋长的意思是……”赵飞虎脑子也不笨,“鬼子实际上想吸引咱们的兵力以后,连夜把辎重送过去?这……这小鬼子咋想的呢?” 先不说小鬼子是咋想的,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兵可就和赵飞虎交上火了。别看鬼子兵人少,但武器配备可真不错,迫击炮、掷弹筒、轻重机枪一齐吼了起来,辅一交战赵飞虎的人就吃了点小亏。 不过赵飞虎却是遇强则强的性子,更何况自己的人马比鬼子还多,若是输了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当下里赵飞虎从正面主攻,又让金大牙带着人马从侧翼包抄过去,顿时打得鬼子尾首不得兼顾,只能收缩防守。 金大牙自从跟了丁雄之后,现在对第八师越来越有所了解了。虽说现在第八师丢了根据地离开了刘龙台,但金大牙却总算找到了打鬼子的感觉。以前他的人都躲在大山里面,抽冷子能打就打一家伙,鬼子一来他就只能扭头逃走。现在跟着丁雄,每天不停的骚扰鬼子的辎重,那真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另一方面,丁雄要求军纪严明,金大牙的部下也不再是当初那些被鬼子骑兵一冲就散的孬种了。并且除了一开始金大牙带来的人马之外,近期金大牙的余下的后续部队也正一点点赶到同昌,至今已经到了两三百人,这让金大牙也觉得有面子。 丁雄一高兴,说等联系到梁师长之后,必然要任务金大牙一个团长的职务。金大牙却自己把脑袋晃得拨浪鼓似的,自己这点能耐自己知道,以前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可到了第八师以后,不说梁丹、丁雄等人有多大本事,只要再看看罗云汉和赵飞虎这样的猛将,金大牙就明白,自己这点功夫哪有资格当团长啊,能给个营长当当就不错了。 到了今天赵飞虎给金大牙下了作战命令,金大牙也异常的兴奋。最近跟在丁雄和赵飞虎的身边,没少听人家说应该怎么打仗,丁雄是保定军校出身,赵飞虎则在东北军校听过几天的课,说起打仗来那头头是道,金大牙听得直咂舌头,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了,金大牙还能不试试? 他带着的人基本上全是他自己的人马,指挥起来也比较顺手。绕到鬼子的侧翼之后,金大牙一阵呼喝,什么叫梯次进攻,哪样叫交替突进,到也真让金大牙指挥出了点意思。鬼子兵没想到第八师里随便弄出个镶金牙的打仗都这么厉害,差点被金大牙给推到白狼河里去。 哪知道眼瞅着就要把这一个中队的鬼子给干掉了,石野的大部人马却到了。金大牙扭头一看,好家伙黑压压的也不知有多少人,若是硬拼下去自己这点人非全交待在这里不可,连忙带着人马退回丁雄的身边。 丁雄也知道错过了最佳的机会,立刻传令收兵打算往刘家湾一带撤退,毕竟那里已经形成了根据地。丁雄到是希望能把石野的人带到刘家湾去,借助那里的地势力,虽然自己只有一千多人马,照样能和石野好好的周旋一番。 不想石野也十分的狡猾,先一步让宫崎九的人马绕到丁雄的后面,来了个两头夹击。丁雄一看势头不对,只得往甲子山方向撤退。 其实双方交战面并不广,第八师也没有遭到太大的损失,可赵飞虎一看丁雄愁眉不展,不由得心里疑惑,便问其原因。丁雄答道:“咱们要去了甲子山,就完离了锦同公路,石野如果这时候让锦州方向的辎重部队通过的话,咱们只能眼瞅着鬼子辎重过去,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事。”赵飞虎却笑道,“还有马团长呢,他就在锦州到葛王一带,小鬼子没那么容易过去。” 还没等丁雄点头,却有锦州方向的人来送消息。锦州的鬼子兵突然出击,在葛王与马长腿交上了火,将马长腿逼退之后,果然足有一百辆左右的军车驶出了锦州下在往同昌方向过来。 “一百辆?”丁雄与赵飞虎同时喊了起来。这一百辆军车得有多少补给啊?看样子石野的想法与丁雄的猜测一模一样。 先让一部鬼子兵去围杨花肠儿,然后逼得丁雄不得不救,只要丁雄一从刘家湾出来,石野则立刻带着在队人马将丁雄逼退到甲子山一带远离公路。而后再让锦州的鬼子兵缠住马长腿后,干脆就在炮火声中强行运送补给。石野这也是被逼出来的,而且如果不是到了八月中秋,有杨花肠儿扫墓这个引子在里面,丁雄的部队不离开刘家湾的话,石野这个计划也根本行不通。 “不行,不能让这老小子占了便宜。”赵飞虎蹦得老高,“参谋长,你带着人往甲子山退,给我两个连的人,我找机会杀出去,非炸了他这一百辆军不可。” “难啊。”丁雄摇了摇头。石野现在带着五千多人追在自己的身后,不要说给赵飞虎两个连的人,就是一个团的人也难以杀出。更何况无论石野还是宫崎九,打起仗来都是好手,赵飞虎虽然勇猛,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那……那就这么放鬼子的补给车过去?”赵飞虎心里不服。 “这次咱们失了先机,先保存实力重要。”丁雄说道,“命令部队边打边撤,到了甲子山一带就安全了,依助山势,石野不会把咱们怎么样。现在的关键,就看梁师长能不能除掉习宪章了。如果鬼子的辎重全部过去,习宪章要是还没死的话,怕是热河难保。目前看来,咱们要把重点放在营救杨副师长的身上,不管怎么说,杨副师长绝对不能落在鬼子的手里。” 丁雄知道,梁丹和杨花肠儿兄弟情深,如果杨花肠儿有失的话,对梁丹的打击太大,以后的战斗也就不好打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第三百六十一章、 如果丁雄知道习宪章已死的话,必定大为高兴。可如果他知道现在梁丹的处境的话,纵使丁雄多谋善断,此刻也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让梁丹脱身的办法。 藤田带着宪兵队的鬼子兵在后面紧追不舍,其实对于梁丹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威胁。梁丹自小生活在同昌,对同昌城非常了解,对这里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尽管藤田狡猾如狐,但梁丹自问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完全甩开这个麻烦。 然而真正让梁丹感到头疼的则是有如不散队魂一样的雾隐! 日本忍者从幕府时代开始登上历史武台,他们最初的原型就是家族死士,他们的任务就是刺杀、追踪与打探消息。 雾隐绝对不了解同昌的地形,甚至在宫崎九来到了同昌以后,雾隐在大部分时间里也隐藏不出。包括宫崎九自己在内,如果不是有什么极大的事情,也不会惊动雾隐。因此上,上一次攻打半拉山时,梁丹与燕子飞等人都并不知道有雾隐的存在。 然而尽管是黑夜之中,尽管雾隐对同昌的地型不熟,但梁丹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这个老道的忍者。忍者的追踪术自成一套,梁丹连续变换路径,改变身法,使尽了毕生所学,可只要梁丹一停下脚步,立刻就能听到雾隐追逐的步脚声,好似附骨之蛆。 藤田在追了一段时间之后,知道他是不可能追得上梁丹的,因此也把希望全部寄托在雾隐的身上。习宪章已经死了,藤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向上头解释,唯有用梁丹的脑袋来保住自己的脑袋才行。 既然追不上梁丹,藤田独眼一转,命令士兵分成若干个小队,守在各个路口,只等一发现了梁丹的行踪后,就立刻缩小包围圈。就算是他的兵抓不住梁丹,也要把梁丹的活动范围逼得越小越好,以利于雾隐对梁丹的追击。 而雾隐有如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狗,不紧不慢的追着梁丹,梁丹知道如果雾隐象他一样了解地形的话,用不了二十分钟,自己就会被雾隐捉住。 又跑了一会儿,梁丹开始觉得有些眼前发花,他知道这是失血太多的表现。肩头中了雾隐一刀,那把刀肯定是雾隐的得意兵器,简直削铁如泥。梁丹自小练就的硬气功,敢三刀六洞,敢硬滚钉板,可遇到了雾隐的宝刀仍然吃了大亏。 这一路的狂奔下来,根本没有时间包扎伤口,跑得越快,肩头的血流得越多,再这么跑下去的话,最多再有一个小时,自己的力气就会随着鲜血一点点流干。那时候不需要雾隐,就是随便来个二鬼子,都能把他抓住。 若是停下来与雾隐拼命的话,梁丹又实在没有把握。就算自己没有受伤,也极难胜得过这个雾隐,而只要与雾隐纠缠起来的话,藤田肯定立刻就到,那样的话只能更背动。而最让梁丹吃亏的是,与雾隐交手时,两把手枪全毁,现在手里连个家伙都没有。否则凭梁丹的枪法,怎么也能抽冷子一枪,打不死雾隐也打得这家伙没机会再追自己。 这一夜同昌城注定不会那么平静,鬼子下了戒严令,老百姓不敢出门,但能睡得着的却没有几个。藤田满城的搜梁丹,而城东白狼河方向炮声连连,显然是鬼子兵与第八师打得热火朝天,也不知道谁胜谁负。 “滴滴……滴滴……”突然有声音传到梁丹的耳朵里,这声音如此熟悉,让梁丹微微一愣。 可不等梁丹细听,雾隐已经从一条胡同里追了出来,梁丹只能捂着肩头再一次闪到一家院子里,然后不敢久留又翻墙而出,继续找地方隐藏。 不过转了几个胡同之后,梁丹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可疑,他转了个圈子再一次跑回刚刚的胡同里。果然,立刻又有“滴滴……滴滴……”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面,这不是电报机的声音吗? 梁丹张望了一下,这里是东城商区,这条街上大多是做生意、开客栈的。这里不是鬼子的军事区,谁会在这里发电报? 然而雾隐追得太紧,梁丹没有时间多想,又立刻转了开去。而等雾隐一到,那“滴滴……”声立刻就停止了。 再转了两圈,梁丹第三次回到这条胡同里,当那“滴滴……”又一次传过来时,梁丹抬头往上看,就见临街二楼的一扇窗子微微的打开,电报机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转来的时候,梁丹已经看清楚,这里是一家客栈,“滴滴”声就是从客栈的客房里面传出来的。 梁丹不再犹豫,飞身纵上院墙。果然,他才一到了院墙上,二楼的窗子立刻大开,里面有人向梁丹招了招手。 虽然有伤在身,但梁丹这一身功夫仍然了得,双脚用力拧身跃起,下落时双手正扒在那窗框上面。里面有人伸出手来一拉梁丹的手臂,低声说道:“进来!” “习姑娘?”梁丹早就猜出,能用电报机的声音来吸引自己注意的,在这城里只能是习小环了。 再看桌了,果然放着习小环的电报机,只不过电报机并没有通电,习小环只是发空报,用声音来引起自己的注意罢了。 “别说话。”习小环压低了声音,“这是法国香水,能掩盖你身上的血腥味。” 不等梁丹有所反应,习小环已经拿起手中的香水瓶,对着梁丹一阵狂喷。梁丹差点打了个喷嚏,只能用手强捂着鼻子。这股子怪味,说香不香,说臭不臭,反正梁丹真的闻不惯。更何况梁丹就算再见多识广,这女人用的香水味,他又哪里懂得太多? 习小环往梁丹身上喷过香水之后,反手带上窗户,只用指尖轻轻的将窗纸划破往外看着。梁丹也凑到窗后一瞅,就见雾隐那个老鬼子正站在胡同里梁丹刚刚站过来的地方,虽然那张古怪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显然老鬼子很奇怪怎么突然就失去了梁丹的踪影? “这老家伙长得是狗鼻子。”梁丹恨恨的说道。光是借着自己身上的血腥味,这老鬼子居然就把自己追得死死的,这还是人吗?如果不是习小环的这法国香水的话,自己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东西能盖了身上的血腥气。 “雾隐前辈……”胡同口藤田带着人也追了过来,一看雾隐呆呆的站在那里,藤田的心里一揪。如果说雾隐都找不到梁丹的话,自己不是更抓瞎吗? 雾隐抬起头来四下看看,突然伸手一指客栈。虽然他闻不到了梁丹的血腥味,但同样的,那浓郁的法国香水味道也引起了雾隐的注意。雾隐的记忆力极佳,他清晰记得追踪梁丹从这条胡同里已经走过了两次,前两次都没有这股香水味。 “包围客栈……”藤田大声的吼着。 说实话,不光是雾隐的鼻子灵,主要是习小环为了盖住梁丹身上的血腥味,差不多把半瓶子香水都洒到梁丹身上了。就连藤田站在胡同里,都能闻到这股香水味。在大半夜的谁会梳洗打扮大喷香水啊?藤田能不怀疑吗? 屋内梁丹也知道,这点小伎俩不可能蒙得了藤田和雾隐。这客栈不是赵正恒的联络点,就只是普普通通的客栈,连个暗道都没有,一旦鬼子围进来的话,就更没有机会跑了。 “你有枪吗?”梁丹问道。现在手里没有武器,梁丹都觉得心里没底。只要有枪在手,梁丹就有信心能闯出去。 “没有。”习小环摇了摇头。 习老太爷派出的人手里,真正的杀手是吕七和邓九,习小环长这么大连枪都没摸过。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客栈门前一阵大乱,鬼子兵都不等客栈里的伙计开门,直接破门而入。一名小伙计才过来想问一句话,被藤田一脚踢翻。 “皇军搜拿奸细,所有人都要配合皇军的搜查。”藤田站在客栈的大堂里喝了起来,“所有的人,不论老板、伙计、房客,全部留在房间内不许走动,打开房门等待皇军搜查,有胆敢影响皇军搜查的,一律就地格杀!”说着一挥手,身后大批的鬼子兵涌了进来,小小的客栈大堂里立刻站满了鬼子兵。而雾隐则手提索刀,阴测测的站在藤田的身后,只是抬头看着二楼方向,那香水的味道仍然不停的传来,雾隐正在慢慢的锁定到底是哪个房间里传出的香水味。 “拼了!”梁丹一咬牙。 再回头看看外面,现在后面的胡同里都站满了鬼子兵,现在整个客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四爷……”习小环一拉梁丹的手,“您信得过小环吗?” “习姑娘的意思?”梁丹一愣。 “信得过小环,就听小环的。”到了这时,习小环反倒不紧张了,“我把四爷引到我这里来,就有办法保得住四爷。” “好。”梁丹点了点头,他从来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这个时候再想争辩什么,已经全无意义。 习小环抱起桌上的电报机塞到梁丹的手里又一指床下:“你先躲在这,鬼子兵来了,让我应付。” 说着话,习小环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还没等梁丹明白是怎么回事,习小环已经将上衣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肚兜。 “你……”梁丹顿时愣在那里。 ----------------------------------------- 恭喜莫言前辈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辈写手向前辈致敬! 第三百六十二章 第三百六十二章、 宪兵队的鬼子在各个房间里面搜查,而藤田站在大堂中抬头看了一会儿之后,则直接奔着二楼的甲子三号房而来。那是整座客栈里唯一还没有打开房门的房间,并且那浓浓的香水味道也正是从这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藤田没有拍门,而是一直接一脚将门踢开,在那一瞬间只屋里一个女人“啊”了一声,而后又冷静了下来。便听那女人恨恨的说道:“没规矩。” 藤田抬脚进了屋子,那刺鼻而浓重的香水味让藤田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不过藤田终究是见过世面的,他早已经闻出这是名牌法国香水的味道,这小小的一瓶香水少说值一百多块大洋,寻常人家是肯定用不起的。 “就站在那吧,别往里来了。”屋中的女人冷声说道,“沾了你们身上的味,这屋子里还能住人吗?” 福昌客栈在同昌就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了,但仍然没有通电。普通的客房里点的是油灯,但甲子房是上等客房,点的却是蜡烛。 屋内的蜡烛已经点亮,并且还点了好几支,这使得藤田可以很清楚的看以屋内的情形,尤其是那个还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的女人。 藤田站在门口没有动,身后的宪兵却立刻闯进来两个,手中端着三八枪,似乎准备搜查房间。 “谁让你们进来的?”那女人不及继续化妆,已经忿忿的站了起来,口红只擦了一半,上面的嘴唇腥红一片,下面的却是淡白,显然刚擦好唇霜还来不及涂红,“就知道这小地方的兵痞没一个懂规矩的。川岛先生当初说的话也是白废!你……你还往里进?不要脑袋了?”女人因为声音提得太高,已经变得尖锐起来。 别说是藤田,就算现在梁丹从床底下出来也绝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习小环。虽然习小环没有乔曼那么神奇的化妆术,但所谓人靠衣装,此时的习小环任谁在她身上也找不到半点的丫环习气。 一身湖蓝色的旗袍已经穿在身上,借着屋内的烛光,那旗袍反着淡淡而柔和的光。哪怕是不识货的人,只要看一眼也知道这旗袍就是名贵的湖丝制作,至少也是苏杭的料子,象这样的上等布料在同昌地面上根本就买不到。 而且作工精细穿着得体,习小环的一举一动也再不是个丫头的样子,虽然脸上气愤不已,但仍然直直的站着,仿佛是自小养成的大家风范。 两个已经进了门的鬼子兵,一时之间居然被习小环这份镇定给吓住了。尤其是尽管藤田就在面前,习小环不但丝毫不惧,反而是怒目相视。 藤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轻轻的向前踏了半步,用中文问道:“请问这位小姐是……” “凭你也佩问我的身份?”习小环不等藤田说过话,已经抢白了一句。之后万分不情愿的从梳妆台边拿起一只小小的手包,翻出一张证件随手扔在了桌子上,“识字的话就看看吧,别给我弄坏了,你这小小的官职,还真赔不起。” “哦?”藤田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走到桌前将那小本本拿在手中,还有打开,只看了一下封面,心中便不免一动。那是一张水蓝色的证件,证件上面没有字,只印有日本军旗的图案。这是关东军总部的特别通行证,绝对造不了假的,包括藤田自己都没有这样的证件。这使得藤田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他又打量了一下习小环,心中暗想难道眼前这个女人是特高课的间谍?但又暗自摇了摇头,习小环再怎么看都是个地道的中国人。 藤田慢慢的打开证件,只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于佩玲”三个字,籍贯上则写着:大连。再下面则是关东军总部的大印,用日文写着:所有单位,遇证放行,不得查问。 大连?于佩玲?藤田的脑子转得飞快。并且立刻想到了一户人家,这让藤田暗暗心惊,脱口问道:“您是……大连于家的四小姐?” “知道了还问?”习小环一脸的不耐烦,“证件你们也看了,出去吧。三更半夜吵死人,我这房间也是说进就进的?连个门都不会敲?”说着习小环向藤田摆了摆手,示意藤田快点退出去。 藤田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 梁丹就在这附近消失,依着藤田的性子,怎么会不把这小小的客栈翻个底朝天?然而这样关东军总部的特别通行证让藤田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在东北这地方,特别出名的人物其实并不多。尤其是辽宁这个地方,如果说还有谁能与旅顺口习家齐明的话,那就是大连港的于家了。 和习家不同的是,于家在晚清的时候还仅仅是大辽的一户渔民人家,然而民国初时,军阀混战,狼烟四起。于家借着大连这个海口城市,从俄国大量的输送军火贩卖给军阀,短短的三十年内就积累了大量的钱财,而成为大连地面上说一不二的人物。 等到鬼子占领了东四省之后,更是主动联络了大连的于家。要知道,鬼子侵略中国,其运输主要依靠海上。而在当是,大连有一半的口岸都是于家的,如果能取得于家的帮助的话,对于海上运输自然事半而功倍。 不过还好,这于家毕竟不象习家那么根深蒂固,到了今天才起家三十多年,日本人一拍门,于家自然就打开了大门,可不敢象习家那么硬气。日本人为了拉拢于家,特别的给于家的人发了这特别通行证,以证明是于家是大大的良民,任何单位与部队不得干扰于家。 今天习小环拿着的特别通行证证明习小环就是大连于家的四小姐于佩玲,这证件是总部颁发的,藤田一眼就能看出这证件肯定是真的。他既没见过于家四小姐,也没见过习小环,此时这证件就是最大的证明,上面是军部明晃晃的大印,藤田只觉得脚下仿佛有千均重力,让他再往前一步都千难万难。 “怎么着?这位太君不是觉得我这证件是假的吧?”习小环反身又坐回了梳妆台前,继续涂下面嘴唇的口红,因为不敢大幅度的动嘴唇,所以声音说变得有点含乎,“没事,我就在这等着,您尽管去查。” 藤田拿起证件递到身边一名宪兵的身边,使了个眼色,那宪兵拿着证件低头出去了。藤田轻轻的后退了两步,又退到了门口,这个动作是一种出于本能下意识的动作,等到藤田意识到自己居然听话的站回门口时,不禁有些脸红。 “于小姐,怎么会在同昌呢?”藤田试探着问道。 同昌城毕竟是个小地方,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算是交通要道,但是象于四小姐这么有身份的人,要住宿也要去锦州找大旅馆,怎么会住在同昌呢? “你也佩问?”习小环涂好了下面的嘴唇,将口红扔到梳妆台上,极不耐烦的扭过头来,“不是查证件去了吗?动作快点,别问东问西的。一个当宪兵的,这点事还不明白吗?该你问的你问,不该你问的就把嘴闭上。那川岛太君要的军火,也是你……”说到这习小环立刻停住了话头,好象是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 大连的日军宪兵头子川岛一夫的名字藤田不可能不知道,在地理位置上,大连的重要性仅次于奉天,所以大连的宪兵头子川岛一夫在整个关东军宪兵系统里都是赫赫有名的。虽然只听了习小环半句,但看样子习小环此行的目的,是源于川岛一夫要秘密运送一批军火。自然,这种事情,自己一个小地方的宪兵队长是没权过问的。 不大功夫,去验明证件的宪兵急急的跑了回来,双手将证件送到藤田的手上,并且点了点头,显然这证件没有任何问题。 藤田略带尴尬的将证件放回桌上,想要转身出去却不死心,又问道:“于小姐千金之体,独自一个人行路,不怕危险吗?怎么,身边也没个下人?” 习小环暗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独眼鬼子果然问了这句话。那于四小姐是于家的掌上明珠,平常出门都是前拥后依,光随行的老妈子就不下十个。还好藤田不知道于四小姐的规矩,要不然的话早就露馅了。大户小姐,哪会自己一个人出行? 习小环站起来走了两步,距离藤田还有一米远的时候站住:“这证件是真的吗?” “是。”藤田答道。 “那你还不滚?”习小环一指藤田的脑袋,“我身边有没有随从,是你应该问的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把军火放哪了?” 藤田脸色一暗,做为一名职业军人,被一个中国女人这样喝骂,藤田哪里受得了? 然而习小环的话却还没停呢,继续喝道:“川岛将军说,只要见了我的通行证,东四省随我通行,怎么这小小的同昌城就是个例外呢?你叫什么名字?官职是什么?”说着,习小环抄起桌子上的证件对着藤田晃了晃,“你什么身份?有权力问我话吗?都说大日本皇军军纪森严,看样子这句话在你身上并不管用啊。我知道你们宪兵队的都有点手段,你怎么不把我抓回去严刑拷问呢?没准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五十万大洋的军火,你这辈子都没见过吧?” “你……”藤田的手握在军刀上面。 “想砍我?”习小环的嗓门却不比藤田小多少,“行啊,趁着我身边没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说不定回头连川岛将军都查不出我死在哪了。” 藤田气得紧咬牙关,脸色刷白,手掌在军刀柄上握了又握。但终究还是强忍下这口怒气,刀条子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于小姐多心了,本人职责所在。夜深了,不打扰您休息。” 说着,藤田带着人,慢慢的退了出去。等站到门外,藤田还想往屋里瞧一眼时,习小环已经“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听着楼下的动静,藤田已经带着宪兵队的鬼子退出了客栈,习小环才在门后长出了一口气。又疾步走到后窗向后面的胡同里看了看,大队的宪兵也已经退走,但影影绰绰的仍然有几个影子在晃动。就知道藤田不可能这样放过客栈,但没有证据,藤田肯定不敢再闯进习小环的房间来。 “四爷。”习小环低声的叫道。 床下帘布晃动,梁丹钻身而出,向习小环一报拳:“习姑娘救命之恩……”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却是一皱眉。肩头上的伤口一直来不及包扎,现在半个肩膀都是红的。 “别说话。”习小环扶梁丹坐在床上,又从床下的一个木箱中拿出金疮药,“先止血要紧,四爷您忍着点。” 这一次吕七、邓九和习小环是奉了习老太爷的命令来除掉习宪章,象吕七、邓九这样的江湖人物出门来自然带着金疮药。而且这习家的金疮药效力更好,习小环又一股脑的把药都倒在了梁丹肩头的伤口上,不多时血便止住。 习小环这才静下心来,此时才发觉自己身浑身上下全是汗,后心都快被汗水给湿透了。 “习姑娘的证件……”梁丹对藤田太了解了,一张证件能把藤田老鬼子给吓得退避三舍,可见这证件的重要。如果能弄几张这东西的话,以后进出同昌城,还不等于回自家的后院一样? “老太爷怕我们三个这次出来有危险,所以特意从于家借来了这张证件。”习小环将证件放在梁丹的手中,“四爷放心,就算藤田现在往大连打电话,都问不出破绽来。这张证件也的确是于家四小姐的证件,现在于家四小姐就在我们习家做客。” 象旅顺口习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出来作事,必须面面俱到。只不过这次是要杀习宪章,所以不能打习家的旗号,这才借了于家的四小姐的证件。于家与习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梁丹不便多问,反正都是江湖道上的,别看于家的家主投靠了鬼子,那习老太爷哼一声,于家的人还敢不点头吗? 再者说了,于家毕竟是起家三十年,手里要说钱财到是有点,可论实力的话,习老太爷一句话,怕是于家大院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于家也不敢死心踏地的投靠鬼子,一门心思与习家做对。更何况,习家的身后还有数十万的东北军,还有北平城里的张少帅,于家家主长了几个脑袋敢和习家叫板? 这件事,就算是藤田把电话打到大连去,大连的鬼子问到于家头上,于家也只能自缘其说,根本不敢给习家找麻烦。 另一方面,习小环自小长在习家,豪门内的规矩哪有她不知道的?平常是个丫头,可是装起小姐来的话,藤田也看不出破绽。再加上这真得不能再真的证件放藤田眼前一放,上面又盖着特高科的大印,那正是藤田的顶头上司。 习小环说得没错,日军军纪严明,别看平常连石野、宫崎九之流都不被藤田放在眼里。可是这特别通行证放眼前一摆,再给藤田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撒野。外加现在日军占领了大连之后,从日本本土源源不断的送来的物资与兵源,有大半是走的大连口岸,惹恼了大连的于家影响了军事运输,藤田一个小小同昌城里的宪兵队队长,他哪里担得起这个责任? 因此上,藤田虽然退了出去,脑子里还有八百个问号,可是他现在拿习小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梁丹看过那证件之后,立刻便知,这东西想造假的话太难了。那日本人鬼精鬼精的,特别通行证要是都能造假的话,那不等于在给各地的反抗武装大开方便之门吗? 又休息了半个小时,梁丹慢慢的站了起来,再一次走到后窗的位置往下看了看。习小环知道梁丹心中所想,急道:“四爷,现在走不得。等到天亮了,街上人多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离开。” “可是……”梁丹摇了摇头。习小环只是看到一些人影,但梁丹的眼力已经一下子就看到雾隐那个老鬼子正伏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现在梁丹要是出去,正撞在雾隐的刀口上,“刚才我就听到城外开炮,也不知道鬼子是和哪部分的人交上火了。要是丁雄的话,我到是信得过,可万一碰上的是老五的部队,我怕老五一冲动……,唉。到是让习姑娘笑话了,我的部下里老五是副师长,官最大的,但我最不放心的,也是老五。” “杨五爷的名号,现在谁人不知?”习小环说道,“我家老太爷都说过,东四省抗日英雄论人头的话,杨五爷排得进前十。” 连习老太爷都夸杨花肠儿,可见杨花肠儿真是名声在外了。梁丹到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话千万不能传到老五的耳朵里,要是让老五知道连习老太爷都高看他一眼,那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梁丹坐在客栈里想走也脱不了身,满脑子想的都是杨花肠儿,而此时此刻的杨花肠儿心中想的又何尝不是梁丹? “四哥……”杨花肠儿躲在一处墓碑后面,“咱哥俩这辈子,八成是再见不着面了。” 可以说墓园里的这场战斗,几乎就没什么悬念。就算杨花肠儿是八臂的哪吒转世,也不可能打得过一千多敌人。从战斗的一开始,鬼子就以压倒性的优势将杨花肠儿和李金镖等人给冲散了。 这还是鬼子一心想活捉他们,要不然的话外面的乱炮齐发之下,现在杨花肠儿就已经见了阎王了。 杨花肠儿不知道自己砍死了多少人,有鬼子也有伪军,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消失。平常爱如性命的斩马刀,在手里越来越重,胸口的心跳也在加速,杨花肠儿仰在墓碑的后面大口的喘着气。 子弹早就打光了,战斗全是肉搏。好在这墓园的占地面积极大,数百的烈士埋在这里,密密麻麻的坟头也给鬼子造成了许多的麻烦。 “操他娘的小鬼子,真会挑地方啊。”杨花肠儿喃喃自语,“也行啊,老子死在这,还不算是孤魂野鬼,能和兄弟们做个伴。”想到这里,杨花肠儿勉强的扶着墓碑站了起来,心想着三哥的墓碑哪呢?要死也死在三哥的坟前。 不想杨花肠儿才一站起来,两名鬼子兵立刻斜次里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刺刀分从两侧刺向杨花肠儿。 杨花肠儿本能的用斩马刀一划,本来是想挑开两把军刺,可是手中无力,只将刺刀拦得偏了一偏,肋下一痛,已经被鬼子的刺刀划了个口子。 为了保证杨花肠儿等人不能逃脱,浅田一直只在墓园里放了二百人左右,余下的大队人马还是密密的包围着墓园。他就不信,到了这个地步,墓园里的人还有什么挣扎的余地。同时,白狼河方向传来的炮声不停,浅田知道石野的计划成功了,已经将丁雄的人逼向了甲子山。 而杨花肠儿却早已经杀得头晕眼花,或者说就算杨花肠儿头脑清醒的话,他也猜不出来石野的用心。 两名鬼子兵一看杨花肠儿受伤了,心头大喜。一名鬼子兵反抡着枪把子来砸杨花肠儿的脑袋,另一个则拿刺刀去刺杨花肠儿的大腿。上头的命令是活捉,所以两个鬼子兵都不想让杨花肠儿死。 杨花肠儿退了半步,先躲开下面的刺刀,再抬手去迎头顶的枪把子。却听“啪”的一声,手中斩马刀已经飞了出去。 “他娘的……”杨花肠儿骂了一声,要是放在平常里,自己哪会被两个普通的鬼子兵逼得走投无路?他一手捂着肋下的伤口,一边去地上找自己的斩马刀。两个鬼子哪能放过这等好机会,其中一个鬼子兵飞起一脚正踢在杨花肠儿的肩头,杨花肠儿一歪身倒在地上。 “哈哈……”鬼子兵狂笑一声,举着刺刀逼近杨花肠儿的脖子,欲要活捉杨花肠儿。 “来吧!”杨花肠儿虽然倒在地上,但手掌已经摸到了斩马刀,挥起斩马刀去砍鬼子兵的小腹,同时往上一挺身,居然直拿脖子去撞鬼子的刺刀。死活到在其次,让杨花肠儿当俘虏,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哎呀……”杨花肠儿这一刀正捅在一名鬼子兵的肚子里,那鬼子仰面而倒。另一个鬼子兵的刺刀却擦着杨花肠儿的脖子而过,杨花肠儿一愣,就算天黑小鬼子也不能这么瞎眼捅不到自己吧? 再一抬头,就见赵赶驴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正死命的抓着鬼子的手,这才救了杨花肠儿一命。 杨花肠儿不作多想,手中的斩马刀自下而上捅了出去,正捅在鬼子兵的两腿之间。鬼子兵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还连连抽动,但显然是活不成了。 “你小子,还活着呢?”杨花肠儿冲着赵赶驴一笑。 赵赶驴却是哭了,却见赵赶驴身上又是泥又是血,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反正看样子身手到还灵活,应该是没受重伤。 “五爷,五爷……”赵赶驴吃力的将杨花肠儿扶起来,“李团长让我告诉你,他吸引敌人的火力,让咱们想办法快跑。” “别放屁。”杨花肠儿一瞪眼睛,“我是扔下兄弟不管的人吗?” 还不等赵赶驴回话,突然就见在墓园的另一侧有人大喝一声:“李金镖在此,操你姥姥的小鬼子,有能耐冲我来吧!”说罢,一阵火蛇从李金镖的手里闪出,想必是李金镖夺了鬼子的机枪。 机枪声大作,立刻,大批的鬼子向着李金镖的位置黑压压的扑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与同昌地区相比,东园县算是比较安静的,唯有梦云昭的游击队让东园的鬼子头痛不已,却并没有第八师这样大规模的“匪患”。因此上,东园县的鬼子中队长浅田一直被上头要求配合同昌地区的“剿匪”工作。 先是配合龟尾,然后配合宫崎,现在配合石野。 为了配合同昌方面的军事行动,浅田已经不至一次的发兵刘龙台,但想要从东园县攻打刘龙台的话,三保营是唯一的途径。而第八师的李金镖,从梁丹拉起队伍那天起,就一直坚守在三保营,成了浅田的死对头。 无数次的攻打三保营使浅田损失折将,在东园县的鬼子兵当中,就没有人不知道李金镖的。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一度以为,李金镖才是刘龙台的匪首。 今天浅田接到石野传过来的消息,让他潜入鹰帽山的墓园地区来围堵前来扫墓的第八师将领,浅田生怕人带得不够,几乎把东园县都抽空了。一千五百多人全被他带到墓园,原以为有一场大仗要打。 哪知梁丹传下命令来,不许扫墓,最后来到这里的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杨花肠儿,与根本没有接到消息的李金镖。浅田一看只来了这么几个人,心里一阵失望,这才下令将所有扫墓的人活捉,而实际上这黑灯瞎火的,浅田也不知道墓园里面到底是谁。 此刻突然听到墓园中李金镖大喊起来,这个声音浅田太熟了,只要来同昌,他的对手就是李金镖。浅田本来还骑在马上等在墓园外面,一听李金镖的声音浅田可就坐不住了。墓园里面墓碑林立不适合骑马,浅田翻身下来亲自带着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就往李金镖的方向摸了过来。 李金镖从鬼子手里夺了一挺机枪,架在一处坟头上面,连连扣动板机,嘴中大吼着:“来吧,来吧,小鬼子……。老子闻着你们的味就知道你们是东园来的,浅田那个老王八来了没有?有种的过来呀!俺李金镖在这呢,过来呀……”歪把子机枪吞吐着火蛇,附近的鬼子和伪军被李金镖雨点般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 但越是如此,往这边聚过来的鬼子越多。这回都不用浅田下令,鬼子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李金镖,越发不敢开枪了,一心只想抓活的。 自打石野带着龙岛师团与梁丹作战,东园县的守城部队在战斗力上自然无法与龙岛师团的正规野战军相比,正面交锋轮不到他们,天天干的都是蹲坑修路的苦活累活,浅田也是敢怒不敢言。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了正主,这要是能把第八师的团长给抓住了,可是件扬眉吐气的事。 这样想着,浅田自己也是握着军刀猫着腰,带着人一点一点往李金镖的方向凑。他算是恨李金镖入骨,早就想抓住李金镖解气了,今天这情况显然李金镖插翅难飞,这样好的立功机会再错过的话,浅田得后悔一辈子。 墓园另一边的杨花肠儿哪还不知道李金镖的心思?一看鬼子全往李金镖的方向压,杨花肠儿也急了,一挥斩马刀大叫道:“杨花肠儿在此,有种的过来!” 然而一来鬼子的注意力全在李金镖身上,二来机枪声大作之下,杨花肠儿的声音被盖下去不少。杨花肠儿连喊了两声,除了有两个伪军往他这边看了看之外,余下的人仍然往李金镖的方向去。 赵赶驴从地上捡起鬼子的步枪,对着逼过来的伪军打了一枪,只可惜枪法太差,子弹在一处墓碑上弹出火星子,吓了伪军一跳,却没伤着人。 伪军不象鬼子,胆小如鼠。两个伪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着大队人马都往李金镖方向去了,咱两人还在这找什么死?再说了,等收拾了李金镖,眼前这两个人还跑得了吗?因此上,两人一低头,假装没看见,端着枪也往李金镖方向冲去。 “回来,回来,你个王八犊子!”杨花肠儿到是急了。在战场上,还是头一次有人不把杨花肠儿当回事呢,气得杨花肠儿拎着马刀要追上去。 “五爷……五爷……”赵赶驴死死的拉着杨花肠儿不放,“你这要冲过去了,李团长可就白死了。” “放屁!”杨花肠儿一巴掌抡到赵赶驴的脑袋上,一指李金镖的方向,“他还活着呢。” 李金镖处的机枪仍然在响,显见李金镖还活着。但其实杨花肠儿自己也知道,那机枪里的子弹又不是打起来没数,早晚有打完的时候。现在少说一百多鬼子围着李金镖,连浅田都亲自上去了,李金镖哪里还有活路? “走吧,走吧,五爷。”赵赶驴也是真急了。李金镖之所以暴露自己,就是想让杨花肠儿脱身,赵赶驴更怕杨花肠儿出事,拉着杨花肠儿往墓园外面跑。 然而两个人跟头把式的跑到墓园的东墙下,却见外面密密麻麻的鬼子兵,早已经将墓园围得水泄不通,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两个大活人了。 反过来,李金镖那边的机枪声可是越来越弱,估计再打下去就没有子弹了。 浅田所在的位置距离李金镖不远,从墓碑后面探出头去,都能借着火光看到李金镖的脸了。李金镖咬牙切齿手握机枪,打得手都麻了,仍然不停的往下倾泻着子弹。终于机枪里传来“咯咯”的声音,最后的子弹也打光了。 “哈哈哈……”李金镖扔下机枪狂笑一声跳了出来,高声喝道,“来吧!想活捉老子?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才落,两个不知死活的鬼子兵已经从后面扑了上来,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李金镖的大腿。 李金镖反身一个回旋踢,正扫在一个鬼子的脑袋上,将那鬼子踢出三尺多远。另一个鬼子已经近身,李金镖虎吼一声,双拳挥出,只听“咯嚓”一声,竟将鬼子兵的颈骨打断。这还不算,李金镖抡起鬼子兵的尸体飞摔了出去,几个伪军才要过来捡便宜,被飞过来的鬼子尸体砸到一边。 “八格!”浅田手握军刀冲了过来,身后数名鬼子兵紧紧跟随。 这浅田到是比寻常的鬼子兵强一些,尤其是手中握着战刀,李金镖却赤手空拳,无法硬接,只能连着往后闪了闪身。浅田身后的鬼子兵则寻机端着刺刀专找李金镖的破绽,李金镖一不留神,腿上被划了个浅浅的口子。 李金镖身体一栽歪的功夫,浅田狂叫一声凌空跃起,手中军刀直奔李金镖的头顶。李金镖也同样大吼一声,不闪不避,伸右手去抓浅田的军刀。浅田万没想到李金镖居然敢空手夺刀,刀刃正被李金镖抓个正着。鲜血顿时从李金镖的手上流了出来,李金镖好似浑然不觉,身体如蛮牛般往前冲了过来,一下子将浅田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墓园东面方向突然枪声大作,似乎是有第八师的援军来了。鬼子兵有心支援,但现在浅田和李金镖缠斗在一起,谁也得不到命令。更何况眼前再看,李金镖势如疯虎,将浅田死死的按在地上,浅田几次想翻身却不及李金镖力大,只气得在嘴里“哇哇”乱叫。 鬼子兵趁机端着刺刀去刺李金镖,李金镖无处可躲,转眼前身上已经多了七八道伤口,鲜血喷涌。李金镖却不管不顾,只是按着浅田不松手,有那眼尖的鬼子兵突然见到李金镖腰间火星四冒,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出声提醒。 浅田双手都被李金镖握住,却是距离李金镖最近,也看到李金镖腰间的火星子。才知,李金镖扑倒浅田的时候,就已经拉开了腰间手榴弹的引信。 “小鬼子……”李金镖双眼圆睁,须发戟张,只狠狠的瞪着浅田,“老子陪你一块上路,你还有啥不服的?” 周围的鬼子兵出于本能,纷纷向四周扑倒,唯有浅田被嘴里不知嚷着什么,满是惊惧之色。 但听“轰”的一声巨响,李金镖与浅田同归于尽,旁边不及闪避的鬼子与伪军也被炸死了五六个。 浅田一死,鬼子兵顿时群龙无首,明明听到墓园东面枪声大作,鬼子兵却不知是应该继续在墓园里清剿剩余的扫墓大官,还是支援墓园东侧,亦或是先看看地上的尸块,看能不能给浅田收个全尸。 而墓园东侧的枪声其实就响在杨花肠儿的眼前,赵赶驴一听枪响,立刻精神大震,知道是有援军来,拉着杨花肠儿就往响枪的地方来。 这一次来的援军虽然人数上看起来不多,但作战亦常凶猛。鬼子兵抵挡不住,只能让出一条路来。就见援军当中一条人影如烟似雾的飘进了墓园,高声叫道:“杨老五,杨老五,你小子没死就给我出一声……”可不正是燕子飞? “燕大爷,燕大爷,我们在这呢……”赵赶驴先喊了起来。 燕子飞寻声而来,一看杨花肠儿浑身是血,显然是受了伤,但还好应该伤不到性命,燕子飞长出了一口气,笑骂道:“就知道你小子命硬,几个小鬼子还整不死你。” 没等杨花肠儿说话,李金镖那边一声巨响,杨花肠儿呆了一呆,而后才大喝了一声:“老李……” “李团长也在这呢?”燕子飞一愣。他是奉命前来援救杨花肠儿的,却不知李金镖也在墓园。此刻一看那冲天而起的火光,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叹道,“江湖上,又少了一条好汉那!” 第三百六十五章 第三百六十五章、 此地不可久留,燕子飞背起杨花肠儿往外冲了出去,虽然背着一个人,但燕子飞毕竟轻功盖世,展开身法之后,赵赶驴在后面撒开腿也跟不上。 杨花肠儿却只是头望墓园,心如刀绞。 李金镖为人直爽,是个爽快的东北汉子,年纪却不大,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呢,可谓英年早逝。自加入了梁丹的抗日队伍之后,李金镖战功卓著,一个团独挡着东园县的鬼子,以保刘龙台的大本营。 这一次为了救杨花肠儿,更是主动吸引了鬼子的注意力,最后更不惜与鬼子同归于尽,壮哉!惜哉!可歌可泣! 杨花肠儿心中难过,但燕子飞却脚下不停,他一共只带了旋风支队的二百多人,而这附近有敌人一千多,等到敌人反过味来,甚至有可能把他们也堵在墓园里面。 其实浅田在东园县只是个中队长,而这一次他的部下仅鬼子兵就有五百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指挥范围。他能带这么多人,完全是因为石野与梁丹打得过于激烈,周围的县地皆在往同昌抽兵,这才让浅田临死前过了一回大队长的瘾。 现在浅田一死,东园本县的鬼子兵有些茫然不知所措,那些其他地方的鬼子兵则在当地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支持墓园东面。旋风支队的压力徒然增大,到是这些游击队员咬牙支撑着,苦等到燕子飞背出杨花肠儿后,立刻收拢队伍往甲子山方向撤了过去。而身后的鬼子兵和伪军则紧追不舍,一路压了过来。 还没等到墓园呢,燕子飞就听到甲子山方向炮声连天,是从白狼河畔一路响过来的,估计是丁雄的人与鬼子碰到一块了。 甲子山就在鹰帽山的后面,也属于闾山的余脉,但地势没有鹰帽山那么险要。等到燕子飞带人退到甲子山的时候,丁雄和赵飞虎的部队已经上了山,正在借助山势节节抵挡。有了地势上的优势,丁雄终于站稳了脚跟。石野的炮火依然猛烈,但毕竟比不得平地。此时又正值中秋,山上树高叶茂,许多炮弹都打到了山石大树之上,已经不能给丁雄的人马造成太大的威胁。 可是燕子飞却比丁雄晚了一步,他带着人才到甲子山下,迎面等着他的却是黑压压的鬼子兵。早有哨兵报告石野,说是有一队人马从鹰帽山方向撤了过来,石野略一猜想便知是墓园方向冲出来的第八师人马。 石野心中暗骂,浅田部下有那么多人,居然还能让第八师的人冲出来?等一会儿见着了,非要好好的臭骂一顿不可。他却不知,浅田早已经到了阴曹地府给龟尾做伴去了。 当下石野一边命令炮兵继续炮击甲子山,一边命令宫崎九带领两个中队的鬼子兵迎击燕子飞,勿求将燕子飞的人就地消灭。 一看又有鬼子兵来了,杨花肠儿挣扎着从燕子飞的背上下来,非要和鬼子兵拼命不可,嘴里还嚷嚷着:“马呢,我的马呢……” 扫墓的时候,把马留在墓园外面,这枪炮声一响,早就不知道花斑马去了哪里。就算没被鬼子兵抓走,也早就跑远了。 杨花肠儿爱马如命,还想回头找马,燕子飞一把将杨花肠儿拉住:“杨老五,你就消停一会儿吧。咱还是想办法冲到甲子山上与丁参谋长人的合兵一处再作道理,你那马是马中龙种,早晚有一天能再找着你。” 可是现在想和丁雄汇合又哪里那么容易?前有宫崎九后有东园的鬼子,燕子飞的人被夹在当中。好在旋风支队的人都是打游击的出身,攻防战不如丁雄,但游击战自成一路。一看两面都有鬼子,燕子飞立刻带着人斜次里往白狼河方向杀了过去。 宫崎九的人马与东园的人交汇到一处,这里宫崎九的官职最高,立刻全权接管了所有人马。等宫崎九问明白,前面的人马里有杨花肠儿在,立刻精神大震。他亦知杨花肠儿在梁丹心目的份量,这要是抓了或杀了杨花肠儿的话,第八师的士气必大受打击。因此上,宫崎九一方面让人给石野送信,一方面亲带人马死追不放。 不过宫崎九也不是头一回遇到打游击战的旋风支队了,他知道对付这种部队,人多了也没用,关键是不能让他们进入大山。所以,宫崎九命令所有的步兵部队全部去找石野,参加攻打甲子山的战斗,他自己则将所有的骑兵抽调出来,一共约有五百人左右,沿山路追击燕子飞。并且传下令去,一定要封锁山脚沿路,千万不许游击队的人进山,这些人一旦进了大山,再想找他们可就变成了大海捞针了。 宫崎九所想的,又何尝不是燕子飞要作的?同昌西部地区群山连绵,此地除了鹰帽山和甲子山之外,还有大榆山、小榆山、十柳沟等沟沟坎坎不计其数。燕子飞数次带着人想往山里面冲,但宫崎九却追得甚急,甚至有的时候不管燕子飞的人马,先一步派马队将上山的路口封锁。 燕子飞一代侠盗出身,要说轻功武艺当世无双,可要说起指挥战斗的话,他可比宫崎九差了不是一点半点。燕子飞才有动作,立刻被宫崎九料敌先机,几次进山的行动全被宫崎九给堵了回来,反折损了不少的兄弟,气得燕子飞暴跳如雷。 有心折回身去与宫崎九拼了,可再看看人家五百马队,马蹄阵阵、马刀霍霍,真要是冲过去了,还不就等于把性命白送给人家吗? 可是在平原上跑,两条腿的人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呀?万般无奈之下,燕子飞只能忍痛将让少部分部队断后。何为断后?此时此刻的断后就是拿命去顶着宫崎九的马队,给大部队留出时间来撤退。 这些旋风支队的人也真是好汉子,断后的命令下来,竟没有半个犹豫的,义无返顾的拦在路口,与宫崎九的马队拼命。然而热血顶不得刀枪,在宫崎九的马队面前,宫崎九只需一个冲锋就将断后的人马冲散。现在宫崎九心中拿定主意,别的不管,必须抓住杨花肠儿。只要杨花肠儿在手,这仗就算赢了一半了。 燕子飞身边的人越打越少,回头再看看只剩下一百多人了,这么下去早晚让宫崎九的人全部吃光。燕子飞急得干搓手却没办法,眼前已经过了十柳沟,再往前跑的话,可就是白狼河了。白狼河边上还有鬼子的守桥部队,那时候被宫崎九前后夹击的话,想跑都跑不了。 “老燕头,别跑了,咱拼了吧!”杨花肠儿的肋下伤口,匆忙中总算包上了。只不过这种急行军里,伤口仍然难免出血,杨花肠儿感觉自己是有点跑不动了。 “拿啥拼那?”燕子飞这脾气也上来了,这点人马还要拼命?不如说是送死! 不过燕子飞也明白,再跑下去也是个死,必须想点办法。燕子飞想了一下,突然说道:“杨老五,你带着人继续往前跑,我回去宰了那个宫崎九。他娘的,我燕子飞这辈子,就没让人这么欺负过!” “不行!”杨花肠儿一把拉住燕子飞,“你不要命拉?” “我不要命?嘿嘿……”燕子飞恶笑了一声,“能杀我燕子飞的小鬼子,还没生下来呢。一会儿鬼子马队要是乱了,就是我得手了,你马上带着人往山里冲,回头我去山里面找你。” 杨花肠儿却拉着燕子飞死活不放。他也知道燕子飞轻功高超,奔跑起来比战马还快。可人家宫崎九那是五百马队,燕子飞再厉害也架不住五百马刀啊。到时候,还没摸到宫崎九身边呢,早让人家给乱刀分尸了。 两人一争执的功夫,宫崎九的人马可就又逼上来了。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山包,上面满是大叶枫树,被当地人称做大枫山。过了大枫山后,皆是平原,前面就到了白狼河了。这是旋风支队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了大枫山,就只能等着被鬼子前后夹击。 “往大枫山冲!”燕子飞拧不杨花肠儿,只得大声下达命令,“说死也要冲到山里去。” 命令一下,部队立刻往大枫山而来。后面宫崎九冷冷一笑,马刀一指,鬼子的马队也直奔大枫山而来。从速度上看,肯定还是宫崎九的人先一步冲到大枫山下,断了燕子飞的去路。 燕子飞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反正不进大枫山也是死路一条,万一有几个兄弟能进山的话,还算能留下一条性命。 两方面的人马很快在大枫山下碰面。宫崎九狂笑一声,一马当先直奔燕子飞的部队而来。燕子飞抽出枪来连打了两枪,高喝道:“兄弟们,冲进大枫山,就有希望,和鬼子们拼了!” 旋风支队的战士齐声呐喊,向宫崎九的马队展开了自杀式冲锋,个个都想着拼了自己一条性命,也保住身后的兄弟进大枫山。 燕子飞在人群当中,突然反手一掌砍在杨花肠儿的后脑,杨花肠儿哪想到燕子飞会对他下手,顿时晕了过去。 赵赶驴一愣的功夫,燕子飞将杨花肠儿推到赵赶驴的身上:“带着五爷往另一边跑。告诉五爷,我老燕要是不死,回头再找他喝酒。” “燕大爷……”赵赶驴当时就哭了。 “哭个屁!”燕子飞大怒,“还不快走。”说完,也不管赵赶驴,手握短枪向宫崎九冲了过去。 眼见两方人马战到一处时,突然之间大枫山上枪声大作,一哨人马突然从山上杀处,对着宫崎九的屁股后面就是一顿排子枪。 宫崎九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伏兵,猝不及防之下,数十名鬼子被大枫山上的人打落马下,一时间马队有些乱套。 “援军来拉!”燕子飞精神大震,他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接应,可谓死路逢生。一时间人人争先,个个前拥,最后的一点战斗力,全部暴发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六章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行,不能留在城里了。”梁丹看了一下怀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多。城外的炮声已经渐远,说明战斗已经离开了白狼河一带,但到鬼子兵仍然没有回城,说明战斗还没有结束。石野把几千鬼子兵全都调了出去,今天的场面肯定小不了,自己堂堂一师之长却躲在客栈里面,让梁丹如何坐得住? 习小环也知道梁丹心头焦急,她一直小心的躲在后窗往外看。后胡同里面的鬼子兵已经撤走了许多,初时习小环还以为藤田已经带兵离开了,但梁丹却摇了摇头。藤田这个老鬼子,睡着了还睁着半支眼睛,他能这么轻轻松松的放过客栈?越是表面的人减少了,暗地里越是守得森严。 “四爷……”习小环想了一会儿,“要不我去引开鬼子兵。” “太危险了。”梁丹却不同意。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要习小环这样的姑娘去替自己引开追兵,这怎么可能? “没事。”习小环却信心十足,“有特别通行证,鬼子就算是怀疑也不敢拿我怎么样。我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走出去,鬼子肯定会注意我,您再找机会离开。我不懂打仗,但我知道外面的阵仗要是没有您主持的话,肯定会出事。” 梁丹仍然摇头不同意,习小环却已经走到了门口:“老太爷吩咐过,除掉二少爷之后,小环就替二少爷留在您的队伍里。您说个碰头的地方,回头我去找您。” “水口子。”梁丹说道。现在杨欣把兵工厂和军医院的人都安全在水口子,那里肯定有旋风支队的藏身处,相对来说应该还安全些。 习小环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话,推门走了出去。她这边才一开门,楼下大堂里立刻有了动静,四五个鬼子兵就守在大堂里面,一看习小环出来了,个个瞪着眼睛盯着习小环不放,显然藤田走的时候是有过交待的。 习小环面不改色,慢慢的走到大堂,对着一名鬼子兵说道:“告诉你们这里的城防长官,我急事要出城。” 这鬼子兵似乎是懂得中文的,才要张嘴反问两句,习小环拿出特别通行证在鬼子兵面前晃了晃。鬼子兵的话被堵了回去,眨了眨眼睛,不敢拦习小环的路,只得闪开身体。又用眼神示意另一名鬼子兵,马上把消息报告给藤田。 大堂一有动静,就见胡同当中几个人影闪了出去直奔前门,显然都是奔着习小环去的。梁丹看得真切,没走后窗,却趁着楼下鬼子兵都在注意习小环的功夫,闪身出了前门,在极短的时间内又进了隔壁的空房间。 而后再从隔壁的房间轻轻的推开后窗,飞身跳了出去。肩头上的伤口虽然有些疼痛,但不得不说习家的金创药果然厉害,再加上梁丹自幼习武身体强健,行动起来已经不受太大的影响了。 梁丹轻手轻脚来到院墙下面翻身而出,人还没落地呢,黑暗当中金风扑面,只听刀路就知道正是雾隐的索刀。 这个鬼忍者果然厉害,从一开始他就认准了梁丹躲在客栈里,所以无论藤田怎么安排,雾隐都一直死死的守在胡同里面。忍者的忍术练到一定程度的话,就是个怪物,他们所能做出来的事非常人可以想象。连梁丹都以为雾隐已经守不下去远走了,哪知道这老家伙却躲在黑暗当中一动不动,浑似个死人一般。别说梁丹,就是身边的鬼子兵都不知道这老家伙就藏在这里。 若是寻常鬼子兵,梁丹是不放在眼里,可今天晚上碰上这个老魔头只能自认倒霉。梁丹急忙闪身躲过,也不与雾隐交手,矮身往胡同的另一边飞跑过去。 雾隐这家伙与普通的鬼子不同的一点就在于,若是普通的鬼子兵发现了梁丹的话,肯定大呼小叫。可这家伙却是一声不吭,紧追不放,看这样子习宪章之死对于雾隐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不手刃了梁丹的话雾隐绝不罢休。并且这忍者的性子和普通人不一样,更何况依雾隐在忍者界的辈份,还要呼叫别人来帮忙的话,也平白的失了雾隐的身份。 但问题在于,光是这一个雾隐,就足以让梁丹感到头疼了。 雾隐手中的索刀是把宝刀,后面又扣着一把细索,可以飞出伤人,可长可短。一看梁丹出来,雾隐下手绝不留情,“呼呼”两刀对着梁丹就劈。梁丹手无寸铁,更无枪可用,被雾隐打得毫无还手的机会。 也就是眨了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一前一后出了胡同,梁丹但听得脑后风起,知道雾隐的索刀又到,急忙一歪头,索刀擦耳而过正劈在客栈的院墙上。青砖的院墙都被锋利的索刀劈掉一块,飞溅起来的几块碎石正打在当丹的耳朵,生疼生疼。 梁丹才这么慢得一慢的功夫,雾隐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还不等梁丹有什么反应,雾隐已经飞腿踢了过来。 现在客栈的前头就有鬼子兵,梁丹实在是不想在这里与雾隐交手,但又被逼出奈。听风声雾隐的已经飞腿而至,梁丹只得低喝一声,双掌推出,正攀在雾隐的腿上。手腿一碰的时机,梁丹改掌为抓,将雾隐的腿扣在手中,再借着雾隐的力道猛的抡了出去。 雾隐的功夫是真不错,可就是吃了这摔跤的亏,看样子鬼子的忍道当中,对中国的摔跤手法的确没什么太深入的研究。雾隐追得太急,就忘了梁丹的摔跤手法正是他的克星,这一下被梁丹抡了出去,把个雾隐扔出去有三四米远,直接摔到街心当中,“啪”的一声,激起好大一片尘土。 只不过这一下发出了声音,客栈门口的几个鬼子兵正缠着习小环,不让习小环离开。一听有人打斗,立刻人人往胡同口看了过来,恰好看到雾隐被梁丹摔了个狗吃屎。 梁丹暗叫坏了,这鬼子兵再一糊上来,自己万难脱身。 雾隐不管那么多,这一次又吃了摔跤的亏,气得老鬼子“哇哇”鬼叫。一个鱼跃从地上蹦起多高,抡着索刀又要直扑梁丹。 就在此时,突然从极远的地方“砰”的一声枪响。雾隐老鬼子晃了晃身体,仿佛不敢相信一样的回过头去看着枪响的地方,只不过黑暗当中,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然而梁丹距离雾隐却不远,立刻发现雾隐的前心透出一大片鲜血来,显然是中枪了。 “孙观!”梁丹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 光是听枪声的话,就知道开枪的人距离雾隐少说有一百米远,应该是在三四条街以外的某个高处。 现在天色已经黑,只不过鬼子守着客栈不走,客栈大堂里的灯一直亮着,将街前也照亮了。能在一百米开外,仅仅借助一点客栈里传出的灯光,准确的将雾隐这个老怪物一枪毙命的,整个第八师里,除了孙观之外,没人有这个本事。 鬼子兵也多少知道一点这个雾隐的身份,现在一看雾隐死了,个个呆在当场。那可是北海道第一高手啊,东瀛忍者的骄傲,平常宫崎九见了雾隐都得客客气气陪着笑脸,却不想居然被一枪打死在当街,鬼子们多少有点接受不了。 然而孙观却不给鬼子兵发呆的机会,连连扣动板机,又将客栈门前的鬼子兵打死了两个。鬼子兵一时大乱,对于步兵而言,阻击手就是他们的噩梦。这黑灯瞎火的,鬼子兵根本就不知道孙观在哪,被打死了两个人还判断不出开枪的位置呢。宪兵毕竟不是正规野战军,在作战方面藤田的人和石野的部下不在一个档次上,被孙观这么冷枪突袭之后,鬼子宪兵急急忙忙的躲回客栈里面,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与此同时,但听西城门处突然又传来枪声。梁丹心头一惊,石野已经把部队几乎全都带了出去,这时候谁在西城门开枪呢?难不成丁雄不但打退了石野,反而还能带人来攻城? 梁丹自己都摇了摇头,这种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孙观帮他干掉雾隐,真是帮了梁丹天大的忙。西城门这么一响枪,肯定是有第八师的人来攻城了,梁丹不做多想直奔西城门方向而来。百忙当中一弯身,却把雾隐的那把宝刀捡了起来,刀上的细索梁丹不会使,这刀可是一把好刀。梁丹摘下细索扔在地上,手提宝刀眨眼间远离了客栈。却不忘再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习小环也趁乱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鬼子宪兵只顾找孙观的位置,哪还来得及理会习小环那。 梁丹对同昌的地形是极熟的,又没有了雾隐的追击,行动更快。一路上可以看到又有鬼子兵往西城门方向过来,只是石野带着大队人马走了,城里留下的鬼子兵实在有限。甚至还能看到何大耳朵带着警察也在往西城门方向跑,只不过这帮草胞跑得可比鬼子兵慢多了,看样子谁也不想往城头上去。 等到城墙下面,就听城上的鬼子兵正在“砰砰砰”的乱打枪,城下的人也在往上面还击,但听动静不象是攻城,尤其是梁丹还能听到凌乱的马蹄声音,心中立刻明白了大半。 几步来到城墙上面,找了个角落看到两个鬼子躲在墙跺后面,梁丹飞身过去,抡刀砍了两个鬼子兵的脑袋。再往下一看,果然就见一哨马队正在城下往来奔驰,罗胡子一手拿枪一手提刀指着城头的鬼子高声喝骂:“小鬼子,你罗爷爷来了,还不快点开门投降?” 第三百六十七章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枫山下宫崎九被突出其来的乱枪打得有些晕头转向,他万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还会有敌袭。难不成燕子飞一路亡命奔逃,就是为了把自己引到这里来就地消灭?若真是如此的话,这燕子飞也真下血本啊,一路上扔下一百多条人性来吸引自己,伏击战也没有这么打的呀! 不过两下夹击之下,宫崎九也无法再多做反击,尤其是燕子飞的人马一看来了援兵,人人奋进,再想拦也有点拦不住了。而大枫山里面的人却很冷静,只是在山脚下开枪,却不冲不过来,黑暗当中宫崎九判断不出有多少敌人。 很快燕子飞带着人杀出一条血路,终于冲进了大枫山,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不过说实话燕子飞也不知道这是哪路的人马救了自己,到了山脚下一回头,见赵赶驴背着杨花肠儿紧紧的跟在自己后面,燕子飞一颗心总算放下。 往前走了两步高声问道:“是哪路的兄弟?” 还不等前面有人说话,后面燕子飞被踢了一脚,燕子飞一回头就见杨花肠儿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要说杨花肠儿这身子板也真是铁打的,燕子飞武功高强,换成别人的话,这一掌抡下去没有半个时辰肯定是醒不过来的,可杨花肠儿这时候居然醒了。一连揉着后脑勺,一边瞪着燕子飞:“老燕头,你他娘的也太看不起老子了!有你这么办事的吗?” 燕子飞才要还嘴的功夫,前面呼拉拉过来一堆人,为首一人约有四十岁左右,白面短须,书生打扮,礼帽长衫到与梁丹有八分的相似。不过看起来面生,燕子飞在同昌一带混迹已久,却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那人一拱手刚要说话,杨花肠儿已经抢了过来:“这不是许当家的吗?你咋在这呢?” 原来面前之人正是许梦友。 许梦友与金大牙一样,都是上一次随着朱总监来过刘龙台的。看过第八师的军容之后,许梦友极为赞叹,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乌合之众与人家第八师实在无法相比。真要想打鬼子的话,还是得参加梁丹这样的队伍才行。因此上,许梦友走时向梁丹保证,不日将带着队伍来投第八师。 不过许梦友这个人与金大牙不一样,他上过学堂,识文断字,尤其心机沉稳,不象金大牙这样大大咧咧,想一出是一出。 金大牙回了自己的绺子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带了一批人马来投第八师。结果冒冒失失的想上鹰帽山,却被侦缉队给伏击了,差点在梁丹面前丢人现眼。而许梦友回到自家之后,先是集合了众兄弟,把大道理讲得清清楚楚,愿意走的愿意留的绝不强求。而后,再把家当能拿的拿走,拿不走的尽量变卖,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前行后路均已经妥当之后,这才徐徐的往鹰帽山而来,因此上他可比金大牙晚到得多。 尤其是一进了同昌地面上,许梦友就觉得不对劲。石野的部下五六千人全在这里,各个路全都有卡子,一条官道上几百米远就是一个巡逻队,个个荷枪实弹、如临大敌,许梦友就知道出事。 不过他在同昌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而且现在同昌地面上的势力基本分为两派,抗日的皆在梁丹和杨欣的麾下,降日的则都分封了清乡团的名号,许梦友对情况不了解,更不敢随意的找当地人打听,生怕暴露了自己。 实际上,三天前许梦友就已经到了同昌城附近,但派人查探之后说是刘龙台里已经没有了第八师,许梦友心头一惊。虽然他也不信梁丹的队伍能被鬼子吃掉,但现在大本营居然被鬼子端了,自己带着人去投谁呀? 好在许梦友是个极沉得住气的人,他将人马家属都安置在一处大山之内,自己亲自带了二百精干人马来找梁丹。可这遍地是鬼子,许梦友寸步难行,今天夜里冷不丁的听到枪响,他才带着人马往白狼河边上摸了过来。 丁雄与石野交战的时候,许梦友没有遇上,等他来的时候丁雄已经进了甲子山。许梦友远远的看到石野部下数千人马,自己这点人上去了也是白送,便留在大枫山里没敢出去。可巧许梦友这个决定到是救了燕子飞和杨花肠儿。 燕子飞带人跑过来的时候,许梦友也看不清楚,可鬼子马队他到是认识。不管前面的是什么人,反正和鬼子打在一处的,肯定就是自己人。许梦友知道自己人马少,便命士兵准备好排子枪,等到宫崎九的马队一过来,便一阵排子枪打了出去。他怕让宫崎九看出自己人马少,所以只是偷袭却命令部队不许出山,以免被敌人看出虚实。 双方这么一见面,听杨花肠儿一介绍,燕子飞连忙拱手答谢。尤其见这许梦友斯斯文文是名智将,这样的人才是极为难得的,不免起了拉拢之心,旋风支队正是缺这样有勇有谋之人。 不想燕子飞一动嘴,杨花肠儿就已经猜出了八分,立刻拉着许梦友的手不放,只说许当家这回算是找到自家人了,一会儿就带着许梦友去找梁丹。虽然杨花肠儿自己也不知道梁丹在哪,但这样的人才总不能便宜了旋风支队吧? 三人话还没说完,突然山下又是一阵枪响,有人报告许梦友说鬼子的马队又回来了。三人听完大吃一惊,这宫崎九怎么还没完没了啊? 其实到是许梦友小瞧了宫崎九,那宫崎九毕竟行武出身,行军已久。一开始的时候被许梦友的突袭给打晕了,等到回过味来之后再从枪声上一判断就知道,许梦友肯定没带多少人马,就算是燕子飞的人和许梦友合兵一处,也没有宫崎九的人马多。 大枫山上枫树林立不利于骑马,宫崎九索性命令骑兵下马改为步兵,只留下五十人守着马匹,自己则亲率余下的四百多人前来攻山。要知道那山上可有第八师的副师长杨花肠儿,不把此人捉住宫崎九怎会善罢甘休。 燕子飞被宫崎九追了半宿了,原以为进了山就会没事,没成想宫崎九这么不依不饶的,燕子飞这脾气也上来了。反正进了山,鬼子的骑兵发挥不出威力来,燕子飞命令部下就地反击,非要给小鬼子点厉害瞧瞧不可。 一看燕子飞下了命令,许梦友暗道自己初来咋到可也不能让人把自己的人马给看低了,便同样命令部下准备作战。 然而等到双方一交手,燕子飞和许梦友都暗暗心惊,没想到鬼子的骑兵下了马居然还这么厉害! 彼时日军的骑兵打法已经相当成熟,这些骑兵不但可以骑马作战,军训时对山地作战也有所掌握。严格来说,在二战之时因为坦克、飞机、大炮的广泛使用,骑兵已经不再是具有绝对优势的兵种,所以日军在训练骑兵的时候,就已经有意识的将骑兵改为步骑兵。行军打仗之时,不但带着骑步枪,还带着机枪,因此上就算是下马作战,威力也相当强大。 如果说这大枫山里丁雄亲自指挥,再加上赵飞虎部下的强悍人马的话,宫崎九很可能占不到便宜。可是现在旋风支队的残兵加上许梦友的部下,与宫崎九交战到一处,想要打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外加宫崎九还有人数上的优势,交战一开始许梦友的部下就被对方的机枪打倒了一片。 “他娘的!”杨花肠儿不顾腰伤,也冲到了前线,拿着枪连连还击。然而杨花肠儿别看跟了梁丹这么久,猛劲到是一天强似一天,可对排兵布阵他也不懂。只知道一味的往前冲,碰到了火力强大的敌人,杨花肠儿也没有用武之地。 不大功夫,山脚下的阵地已经丢了,许梦友被迫带着队伍退到山里,借助地势还击。燕子飞带着人从旁策应,几次攻打宫崎九的左翼,想要逼得宫崎九分兵。然后宫崎九稳住中军,指挥刀所指之处,机枪响成一片,压得燕子飞抬不起头来。 “五爷,不行啊,咱们撤吧。”许梦友见势不妙,赶到杨花肠儿身边,“再打一会儿就天亮了,鬼子要是看清了地势,咱可就更吃亏了。” 此时的天边已经微微亮出一些鱼肚白,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天可就亮了。而且这仗一旦打得久了,石野再给宫崎九派来援兵,或是白狼河上的守桥部队过来支援的话,把这小小的大枫山一围,山上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那……那就撤吧……”杨花肠儿是真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如何? 敌群之中,杨花肠儿都能看见宫崎九了。他连着向宫崎九打了几枪,可他这枪法还真是不行。心中暗想着,这要是孙观在就好了,一枪就能解决了宫崎九。他却不知,如果孙观真的在他身边的话,城内的梁丹可就没救了。 不过这打仗也不是说退就退了,双方现在咬在一起,如果许梦友现在带着人扭身就跑的话,那简直就是鬼子的活靶子。要知道,这鬼子兵的枪法可是不错,要是被鬼子兵追着屁股开枪,估计山上能活下来一半人就算万幸了。 “许当家的,你带着人撤,我在这顶着。”杨花肠儿发起狠来。 “不行。”许梦友连连摇头,这跟着第八师打的头一仗要是把副师长给弄丢了,他许梦友以后还能抬起头来作人吗?“五爷,你撤,我带人顶着。” 二人还要争执的时候,突然就听白狼河方向马蹄阵阵,似有千军万马正急奔而来,显见鬼子的援兵已经到了。 许梦友一向沉稳,现在也变了脸色。不是没和鬼子打过仗,但以前都是小打小闹,这种阵仗他哪里遇到过呀? 而燕子飞在另一边也同样听到了马蹄声,心里一凉,暗叫一声:大事不好! 第三百六十八章 第三百六十八章、 马蹄阵阵,不光是山上的人听得见,山下的宫崎九发现得更早。 此时,晨光初现,四野蒙蒙,近山远野还在暗黑之中,宫崎九扭回头去,就见大批的马队沿着白狼河而来,却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更看不清服装旗号。 难道是白狼河的守桥部队过来了?宫崎九又摇了摇头。守桥部队如果来了,只会开着装甲车而不是骑兵。那么是石野的援军?方向又不对。突然之间,宫崎九想到了第八师的骑兵营,不由得暗出一身冷汗。立刻跳起来大声吼道:“后撤,全体上马!” 宫崎九的反应不谓不快,但是现在战斗打得正热闹,许梦友的部队无法及时抽身,宫崎九的部队又何尝不是?鬼子兵一边阻击许梦友的人马,一边回头找战马,一时间可就有点乱了套了。 而河岸边的骑兵在这么眨眨眼的功夫里已经冲到了近前,最为夺目的是当先一将胯下白马,在黑暗当中微微发着白光,同昌地面上这样的白马只有一匹,可不正是梁丹的照夜玉狮子? 梁丹的白马极快,冲在最前。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手提鬼头刀的罗胡子,再后面则是四百骑兵呼啸而来,声势震天。 杨花肠儿在树林内看得清楚,大叫一声:“是四哥来了!” 林内众人正打得极苦,一听梁丹带着人到了,不由得齐声呐喊。发起狠来直冲出树林,鬼子兵本来正在后退,又被林内的人马这么一冲,顿时失去了阵形。任宫崎九如何呼喝,这乱遭遭的谁又听得清楚?有的鬼子兵还想和许梦友交火,有的则扭回头往战马处跑,还有的站在当地甚至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这样的战场上,哪里容得人惊慌?宫崎九知道大事不好,今天这一仗败是败定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快点逃出一条性命。 扔下别人不管,宫崎九自己头一个往停放战马的地方跑了过去,想要逃命。然而等他好不容易跟头把式的到了停马之处,才慌慌张张的爬到了马背上,眼前白光一闪,梁丹已然杀到,口中高喝:“宫崎九,认识我手中这口刀吗?” 宫崎九抬头一看,晨光中但见梁丹手中一口宝刀,形似月牙、刀光如水。这把刀宫崎九如何不认得?正是雾隐的七杀宝刀。此刀到了梁丹的手里,那么雾隐的性命……习宪章的性命……热河方面的电报干扰…… 杂七杂八的念头一时间全都涌进了宫崎九的脑袋里,宫崎九只觉得浑身发冷,双腿发颤。那雾隐是宫崎家元老级的人物,要不是想让宫崎九在中华战场上多立战功,出人投地的话,家主怎么会把雾隐派给他?雾隐若是死了,自己回家了如何向家主交待? 自然,雾隐还只是家事,习宪章的重要性不必多说。如果习宪章也死了,他宫崎九又如何向军部交待? 宫崎九这个人要说头脑可比龟尾聪明得多,寻常时候极少会乱了方寸。可现在一看梁丹手中拿着雾隐的宝刀,宫崎九又如何冷静得下来?也就是在马上呆了一呆的功夫,梁丹已经冲到眼前,对着宫崎九一刀劈下。 宫崎九出于本能的用手中的指挥刀去挡,然而梁丹手中的宝刀削铁如泥,但听轻轻“咯”一声,宫崎九的指挥刀已经断成两截。梁丹刀式不停,继续向下砍去,宫崎九大叫一声滚落马下,一条右臂已经远远的飞出。 一看宫崎九落马,连梁丹自己都惊讶这宝刀居然如此锋利。才一走神,黑暗中几条影子飞出,正是宫崎九的几名贴身家将。两个人直扑梁丹,另外几个人则飞快的背起宫崎九。 梁丹反手两刀将眼前的两名鬼子家将逼开,但再想追宫崎九的时候,却见宫崎九已经被一名忍者背在背上飞身上马。那忍者反手一刀正插在马屁股上,战马吃痛狂叫一声,夺路而去。梁丹才要打马,余下的四五名忍者,玩了命一般向梁丹包抄过来。这些忍者的功夫或许比雾隐要低很多,但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几名忍者拼得性命不要,招招都是同归于尽,逼得梁丹不得不退。眼睁睁的看着宫崎九逃走,却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鬼子兵也乱遭遭的往战马处拥了过来,另一边罗胡子的骑兵亦到,双方顿时战在一处。鬼子吃亏在于上马太慢,许多鬼子还没等爬到马背上已经被骑兵营的马刀砍落马下,同时又失去了宫崎九的指挥,鬼子兵顿时大乱。后面燕子飞、杨花肠儿、许梦友三人率队杀出,鬼子兵又哪是这三人的对手? 尤其杨花肠儿这一晚上光吃亏没占到便宜,现在好不容易打了翻身仗,那还不逮着蛤蟆捏出尿来? 本来杨花肠儿也奔着宫崎九来的,可惜他没有马,远远就看见梁丹被几名鬼子忍者逼得手忙脚乱,急得杨花肠儿直跺脚。扯着脖子喊道:“老伙计,老伙计,你在哪呢……” 杨花肠儿话音未落,突然就听有一声嘶鸣,虽然在千军万马当中这一声马嘶杨花肠儿却绝不会听错,大喜回头喊道:“老伙计,我在这呢……” 随着杨花肠儿的喊声,万军丛中一匹花斑马飞奔而来,正是杨花肠儿呼雷豹。杨花肠儿眼泪都快下来了,向着战马冲过去,嘴里还嚷着:“我还当你出事了呢,我的心肝啊……” 杨花肠儿进墓园的时候,把战马留在外面。东北地方上的规矩,祭拜的时候不能带活牲口。迷信的说法是怕动物身上有灵,把死人的魂给勾走了,下辈子不能投胎作人。后来鬼子兵突然围了上来,这仗可就打乱了,要不是燕子飞来救的话,杨花肠儿自己都得交待在那里,又哪有功夫顾得上马啊? 然而所谓灵物识主,战马通神。久经驯养的动物,尤其是猎狗、战马、信鸽一类的动物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能神奇的找到自己的主人,这一点哪怕是当代科学也无法解释。杨花肠儿这一晚上,从鹰帽山跑到甲子山,又到大枫山,跑了不下数十里路,但他的花斑马却居然能神奇的找到他,只能说是天意了。 杨花肠儿飞身上马,连连的拍着花斑马的脖子:“老伙计,我就知道你丢不了。行了,你回来了,我就放心了,咱爷们接着杀鬼子!”说着一指越跑越远的宫崎九,“走吧老伙计,先拿他开开洋荤。” 花斑马嘶叫一声,甩开四蹄直奔宫崎九追了下来,不想却听梁丹高喝:“老五,别追了,快回来。” 杨花肠儿这辈子,只听梁丹的话,虽然心有不甘,却也调回马头,打马到了梁丹身边:“四哥,你没事吧……你肩膀咋的了?”近前了才看到梁丹的肩头包着厚厚的布条,显然是受了伤了。 “现在没事了。”梁丹到是不在乎,只是瞪了一眼杨花肠儿,“你去墓园了吧?” 杨花肠儿脸上一红:“那……那大过节的,我能不去看看三哥吗?” 这时候几批人马合到一处,罗胡子的马队大杀大砍之下,鬼子兵逃走的不过十之一二,余者尽做了刀下之鬼。众人相见恍如隔世,燕子飞和许梦友皆来梁丹马上答话,几多感慨,谁也想不到梁丹会在这个关键时候杀出。 却原来罗胡子带着马队一直就在同昌附近转悠,后来突然发现石野带着大队人马出城,罗胡子人少没敢过去骚扰。等到丁雄和石野打起来之后,罗胡子有心帮助,但也知道自己这点人马上去了也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第八师的这些将领里面,到了战场上,要说人精的话第一个是丁雄,接下来就得属罗胡子了。别看罗胡子岁数不大,可脑子反应得极快。他在战场外面一寻思,与其把自己这点人马投到战场上,还不如反身去同昌城里捣乱来得实在。石野和宫崎九知道同昌城有失的话,还能不回兵自救吗?因此上,罗胡子带着人直奔同昌而来,却恰好救出了梁丹。 当初梁丹进城的时候,就让人把白马送到了罗胡子的马队里面,他知道罗胡子的部队速度快,等到自己出城的时候,有时间接应自己的只有罗胡子。 梁丹出城的时候,藤田老鬼子就站在城头上,他是眼睁睁的看着梁丹出的城。没办法,石野把能打仗的人全带走了,就算藤田不属于野战部队,这时候他也不得不出面顶着。同昌城要是丢了,那剩下的仗打不打都没啥意思了。 有心出城去追梁丹,可再看看罗胡子的部下皆是马队,真要出了城的话,谁追谁可就不一定了。 梁丹也抬头看了看藤田,没杀了藤田,梁丹也心有不甘。可是听罗胡子一说丁雄正在和石野打仗,梁丹心里更急,立刻带着马队往甲子山方向过来。大路上皆有鬼子的巡逻队,梁丹不想与鬼子的巡逻队多做纠缠,这才选了白狼河沿岸过来,不想反而误打误撞救了杨花肠儿。否则的话,杨花肠儿、燕子飞今天晚上照样凶多吉少。 如今看众家兄弟无事,梁丹心里高兴,唯有杨花肠儿脸色一苦,将李金镖阵亡的事情说了出来。梁丹一听失了李金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到马下去。不由得英雄含泪,悲伤不已。万没想到,这一仗居然失去了一个团长,叫梁丹如何不痛心? 杨花肠儿一抡马刀:“四哥,走,咱这就去甲子山,把石野老王八蛋给宰了,替老李报仇。” “不。”梁丹咬着牙摇了摇头,“现在去甲子山也没用,真要想替丁雄解围,咱得去刘家湾。” 第三百六十九章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丁雄带着人退到甲子山之后就开始依靠地势节节防守,鬼子的攻势虽然猛烈,但想在群山之中吃掉丁雄的人马还是不可能。 要知道丁雄所带的赵飞虎部就是整个第八师做战力最强的部队,军事素养更是第八师中最高的。一进了甲子山,都不用丁雄吩咐下来,士兵就开始就地挖散兵坑,而后又逐渐的将所有的散兵坑打通成战壕,等到环形战壕成形之后,鬼子的炮弹可就威力大减。 石野骑着战马在甲子山下用望远镜往山上看去,心里由衷的赞叹,丁雄此人当为他自从到了侵华战场之后遇到的最会打仗的国民党军官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将一座小小的甲子布置停当,令自己的部队再难作寸进,放眼日军军官当中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也并不太多。 石野到还能悠闲的在甲子山下对丁雄品头论足,丁雄却在山上却急急的擦了一把汗,到现在才长出一口气。部队到了这里,暂时是不能再退了,他还要等着燕子飞的消息。杨花肠儿去了墓园,估计现在也是凶多吉少,但得不到确切消息的话,丁雄还是放心不下。 双方在甲子山展开了攻防战,鬼子利在炮火猛烈,炮弹就象不要钱似的,玩了命的往甲子山上扔。丁雄利在熟悉地形,又迅速挖好的战壕,鬼子兵数次突击都被赵飞虎给顶了回去,反而让鬼子折损了一些人马。 不多时,有哨兵传来消息,燕子飞带着人杀了回来,但被石野挡住,往白狼河方向败退了。估计是欺负燕子飞人少,石野已经派宫崎九带人去追了,同时东园县城里的鬼子和伪军现在也暂时加入了石野的作战序列,现在石野部下人马更众。 听说杨花肠儿还活着,丁雄一块石头落了地,尽管他也知道那宫崎九打仗是把好手,燕子飞和杨花肠儿加在一块,论战略战术的话,也不是宫崎九的对手。只能在心里暗想着,这黑灯瞎火的,最好燕子飞等人能找机会跑到山里,只要进了山,宫崎九想抓他们也没那么容易。 想是这么想,但丁雄现在实在是派不出援军去救燕子飞了。现在石野的部下已经达到六千多人,自己这边才一千多人,能自保就已经不错了。 趁着战争的间隙,丁雄展开军事地图越看越是皱眉。甲子山与鹰帽山都是闾山的余脉,要说石野想要将他们包围那是作梦,别说六千人马,就是有六万人马也围不住这茫茫闾山啊。可问题在于,现在往刘家湾方向的路口已经全被石野给堵住了,想往刘家湾方向突围简直不可能。 如果说沿着闾山继续往西跑的话,再跑下去翻过几个山头,可就到了东园县的境内了。这第八师一直在同昌一带作战,现在要是突然出现在东园县境内,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赶出了同昌呢。第八师的作战部队以当地的胡子参军为主,这胡子最重的就是名声,要是以为第八师被鬼子赶得抱头鼠窜,连同昌都呆不下去了,对第八师的士气影响太大,而且以后怕是本地的胡子再难投入到第八师。 丁雄正在犯难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旋风支队队长杨欣带着两三百人从后山绕了过来支援丁雄。一听说杨欣来了,丁雄先是一喜,而后又冷下了脸色。 要说丁雄与杨欣,在同昌地面上那是一时的英雄俊杰,可惜的就是党派之争根深蒂固,谁也不服谁。 如果说是丁雄正带着人打鬼子,杨欣突然出现在的话,丁雄还能吹上两句。可现在被鬼子堵在甲子山里,杨欣却来了。也知道杨欣是来支援自己的,可丁雄却怕让杨欣看了笑话。 虽然打了半宿的仗的了,丁雄还是站起身来,整了整军装,正了正军帽,这才让人带路去见杨欣。 杨欣却与丁雄相反,穿着粗布衣裳,又是土又是泥他自己也满不在乎。丁雄看见谁都是一脸的严肃,杨欣看见谁都嘻嘻哈哈没有半点架子,两个人一见面,杨欣几步冲过来哈哈一笑:“丁大长官,又见面了。” “杨队长。”丁雄却板着脸给杨欣敬了个军礼。杨欣先是一愣,而后摇了摇头,他太了解丁雄了,这才叫倒驴不倒架呢。 无奈之下,杨欣也回敬了个军礼:“丁参谋长。”手一放下,立刻又道,“咱俩谁跟谁呀?你能不能不回回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 “什么叫虚头巴脑?军人就要有个军人的样子。”丁雄却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 “你对,你对。”杨欣懒得计较,眼睛却往山下看了看,“我说,今天这阵势可不小啊,石野老小子现在手底下能有六千多人了吧?咋样?撤吧。” “撤?”丁雄一瞪眼,“往哪撤?” “往东园呗。”杨欣一愣,“要不你想往哪撤?我刚才头过来的时候,可在石野后面转了一圈,你现在无论是往锦州方向找马长腿,还是往小牵马岭找火狐狸,这道可全被石野给封死了,就剩东园这一条路了。再说,东园的兵现在也全在这呢,你到了东园也遇不到敌军。” “我撤了,谁拦鬼子的军需?”丁雄反问道,“石野把我的人马逼到这里,就是想让我让开大路,让鬼子的辎重全都过去。我现在撤了,正合石野的心意。” “我知道。”杨欣点了点头,旋风支队的队长能是个笨人吗?石野玩了命的把丁雄往甲子山赶,杨欣还能看不出石野的意图来?不过杨欣看起来并不在乎,只是说道,“我说老丁啊,这仗吧,得一点一点打。有的时候,要学会战略转移。没错,这辎重一过去,怕是热河就保不住了。可是你们一个第八师,损兵折将的把石野缠在同昌城有一个月了吧?知足吧。你也不打听打听,东北军一个个的数着脑袋点人头,谁有本事把鬼子半个师团缠住一个月的?我也不是拍你丁大长官的马屁,真要是给我和你同样的人马,我还真没本事把石野留下。” “哼。”丁雄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模样,“你知道就好。” “我早就知道了,真的,不蒙你。”杨欣总是笑嘻嘻的样子,“我今天当着你的兄弟跟你说句实话,论打仗,我服你了行吗?” “哼。”丁雄还是这一声,但心里却是美开了花,要的就是杨欣这句话。 “行了,想听的你也都听了,撤吧。”杨欣巴不得丁雄能就坡下驴。他带的人不多,才两百多人,投入战斗也顶不了多少事,最主要的还是刚刚他把后山的情况摸了一遍,找到了出路,急着带丁雄的人快跑。 “不行。”丁雄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说,你别跟我来劲啊!”杨欣可有点不乐意了。这拍马屁拍得他自己都有点臊眉答眼的不好意思了,这姓丁的咋还不领情呢?非拿自己这两千多人和石野的六千人硬拼啊?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鬼子的炮火可就更准了,到时候仗就更难打了。 “我不是跟你来劲,刚才我看地图的时候,好象突然想到了点什么,但现在心头还想不太明白。”丁雄说道,“我要是猜得没错的话,再有半个小时左右,马长腿的人就应该也撤到甲子山了。” “啊?”杨欣一愣,“马长腿?他的人不是在锦州附近吗?他往这边撤什么?” “我现在和你解释不了,只是猜的。”丁雄说道,“和你说实话,我到是希望我猜错了。但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石野不但不会堵住马长腿的路,反而还会放马长腿进甲子山。” 丁雄这么一说,不但杨欣听不明白,赵飞虎、金大牙等人皆是一头蒙水。都知道这位参谋长虽然年纪不大,但一向料敌如神,到了战场上,活脱脱的就是武诸葛。可是,为什么他会猜测马长腿的人也会来呢? “撤是一定要撤,但是得接应马长腿一下。如果咱们先走了,马长腿到了这就是孤军,石野非得一口气吃掉他不可。”丁雄脸色有点阴沉。 就仿佛是为了证明丁雄的猜测一样,突然之间甲子山南面一阵枪响。晨光中就见一队人马正从锦州方向过来,看旗号可不就是马长腿的人? 更让人惊讶的是石野的部下果然放开一条路,让马长腿的人轻松的进了甲子山与丁雄合兵一处。 马长腿带着一千多人,现在丁雄的兵力一下子变成了三千多。但同样的,追击马长腿的约有两千多鬼子兵和伪军,也全进了石野的战斗序列,双方的人马皆增多了。 马长腿气喘吁吁的来到丁雄面前,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可累子老子了,从锦州让这帮犊子一口气追到甲子山来。”说罢,马长腿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让我歇会儿吧。” “神了。”金大牙一拍大腿,他就不明白丁参谋长是咋猜的呢? 可相反的是,丁雄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仿佛有大事隐隐要发生一样。 “现在,从锦州到同昌,所有的第八师人马,全被逼到了甲子山,鬼子的辎重一路上再无阻碍了。”杨欣说道。他拍了拍丁雄的肩头,“算了,过去就过去吧,有些事咱不可能拦得住。难不成,你一个第八师,还想独立替热河顶住这一场大战不成?你们做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不。”丁雄仍然摇了摇头,“咱们中计了。”说着这话的时候,丁雄的嘴唇有点哆嗦,“再有一个小时不到,火狐狸的人马也会被赶到这里来,到时候石野还会让开一条路,把火狐狸的人也放进山里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咋的了,参谋长?”一看丁雄的脸色如此难看,赵飞虎和金大牙都有点急了。 而杨欣摸了摸脑袋,似乎也明白了一点什么。 第三百七十章 第三百七十章、 “天亮了。”石野扭头看向东方。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大早晨便晴空万里,火红的太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甲子山上的一草一木也渐渐清晰起来。鬼子兵的炮火开始变得更加有针对性,山脚下的树林几乎被鬼子的大炮给轰平了,这使得鬼子的步兵已经可以很轻松的占领了第八师的前沿阵地,丁雄不得不收缩防守。 “支那人真是奇怪。”说这句话的人约三十岁左右,骑着马立于石野身侧,正是一路上追赶马长腿的锦州守备部队第二大队的大队长森川,“我们现在虽然兵力占有优势,但实际上仍然无法将甲子山彻底包围,他们居然不跑。看来土匪就是土匪,和正规军永远不在同一个层面上。” “不,森川君,你错了。”石野微微一笑,“如果我们面对的仅仅是土匪部队的话,他们早跑了,而不会留在甲子山上。恰恰相反的是,我们的对手丁雄,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实他现在已经完全推测出了我的战斗意图,可正因为如此,他明知道中了我的计谋,却不得不死守甲子山。” “为什么呢?”森川没听明白石野的话中之意。事实上,森川是昨天夜里才突然接到的作战命令,他对石野的全盘作战计划并不了解。森川得到的命令是带着部队悄悄的潜出锦州,一旦马长腿的人开始骚扰辎重车辆的话,他就立刻还击。 不过让森川不明白的是,作战命令上要求,在他与马长腿部交上火之后,一定要努力将马长腿赶到甲子山来。 从锦州城效一路打到甲子山,足有一百多里路,这仗打得让森川越来越糊涂,搞不清上头的意思。不过森川仍然不折不扣的执行着上头的命令,这一宿几乎就是他在和马长腿赛跑,从锦州追到甲子山,不光马长腿累得够呛,森川的人马也上气不接下气。 初时森川还以为石野会派出一支人马与他前后夹击消灭马长腿,然而石野的部队却让开一条道路让马长腿轻轻松松的进了山,森川一个脑袋两个大,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才故意的凑到石野身边来逗话。他也知道,凭自己一个大队长,哪里够资格与龙岛师团的支队长讨论战略战术啊。因此上,他只是旁敲侧击,却不敢直问其中。 “因为丁雄聪明啊。”石野答道,“知道吗?如果敌人不知道我的计策,那就叫阴谋。而现在,敌人已经猜透了我的作战计划,却又不得不上当,这就叫阳谋。在中国的兵法里,阳谋更胜阴谋。” 何谓“阴谋”何谓“阳谋”,森川是半点不明白,但看着石野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胸有成竹,森川便只在边上陪笑。他又抬头望了望甲子山,心里还在想着,明明日军没有全面的包围甲子山,这丁雄为啥不跑呢? 不光是森川想不明白,马长腿也在追问丁雄,为啥不撤啊?虽说现在鬼子兵人多势众,但如果丁雄带着人马往东园方向撤的话,这深山老林的,鬼子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丁雄却不解释,只是脸色越来越阴暗。 “不能撤。”这是丁雄唯一的回答,“一定要等到火狐狸来。”他又来回在原地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杨欣,“要不你带着人去找火狐狸……,不行,同昌地形太复杂,我现在也判断不出火狐狸会走哪条路。而且你这一出山,石野肯定会派部队咬着你,弄不好,你的部队还得扔在里面。” “老丁,你……你不会猜错了吧?”杨欣有些犹犹豫豫,“小鬼子能想出这么毒的计来?要不……” “我都能想到,石野有什么想不到的?”丁雄摇了摇头,“现在,马团长的队伍一上山,整个锦同公路就全是小鬼子的了。可是出了同昌往北走,有一团长的人马拦着,不把一团长逼走的话,鬼子的辎重还是不安全。” 在今天之前,除了同昌城是鬼子的,同昌周围全是第八师的人马。龙岛师团的辎重从锦州出来就会遇到马长腿的部队,再往前走就是杨花肠儿和燕子飞的人马,好不容易都绕过去了,又是刘家湾的丁雄与赵飞虎。这一路上磕磕绊绊,等到辎重运到同昌的时候,往往只剩下一半了。再出了同昌往热河去,李金镖和火狐狸的人则立刻从小牵马岭一带杀出,打得鬼子叫苦不迭。而且这两支队部最擅长山地作战,神出鬼没,无论鬼子如何防范,最后还是往往吃大亏。 这就是为什么,丢了鹰帽山后,梁丹的第八师却仍然打得石野愁眉苦脸的原因。要不然的话,藤田抓住了习宪章,有习宪章不断的发送假情报,打乱热河的兵力调配,龙岛师团再趁势而下的话,热河早就丢了。 今天借着杨花肠儿和李金镖去扫墓的契机,石野酝酿了好久,终于定下了作战计划。先是成功的将丁雄的人马逼到了甲子山,然后又借锦州的兵力把马长腿也赶到了甲子山,而今李金镖已亡,剩下的就只有火狐狸的人马了。只要石野再将火狐狸的人马也赶到甲子山里的话,整个同昌地面上就畅通无阻,龙岛师团的辎重也要以大摇大摆的通过同昌。如果可能的话,一周之后龙岛师团就可以发动对热河的全面进攻。 因此上,丁雄推测石野一定会千万百计将火狐狸的人马逼上甲子山,马长腿、赵飞虎等人也不是不明白。看着丁雄愁眉苦脸,马长腿却觉得丁雄想得有点太多了。就算这次战略上失败了,可就象杨欣说的,不可能光凭着一个第八师就彻底打败龙岛师团使日军进攻热河的计划破产啊。 杨欣说的也不是违心话,第八师能打到今天这个份上,已经非常不错了。就光是这几千人马,就把关东军攻打热河的作战计划推迟了足足一个月,还想怎么样?给了热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如果热河方面还打了败仗,那也怪不到第八师头上啊。 一开始退到甲子山上,杨欣劝丁雄撤退,但丁雄坚决不走,就是已经猜出了石野的作战计划。如果丁雄走了,石野连追都不会追,就留在原地等马长腿。马长腿的人奔行了一夜,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如果遭到石野的迎头一击,说不定马长腿就步了李金镖的后尘了。而正因为丁雄的人马在,石野才给马长腿放行,让马长腿上山。 同样的,现在丁雄守在这里不走,一会儿火狐狸的人到了,石野照样还会让火狐狸上山。否则丁雄要是撤了,火狐狸的人马也照样保不住。所以丁雄不能走,他明知道山下的鬼子越聚越多也不能走,他也知道这天亮了,鬼子看清了地势,战斗会更加激烈,他的人马死伤会更多,可他就是不能走。这一步棋,丁雄被石野吃得死死的。 石野就知道丁雄是个聪明人,已经算准了石野的作战计划,可越是想明白了,丁雄越是不能走。 山上的丁雄愁眉不展,山下的石野得意洋洋,他的人越来越多了,发动总攻也越来越有把握。如果不是突然有宫崎九的败兵退了回来,石野的心情一直相当不错。 然而当宫崎九重伤的信息传过来时,石野心头一震。宫崎九断了一条手臂?那不是变成了废人一个了吗?本来石野紧紧的拉着宫崎九不放,就是希望能借助宫崎家旅的力量在龙岛师团长面前替自己说说好话。现在宫崎九被梁丹砍没了一条胳膊,那宫崎六会放过自己吗?一想到这些,石野脑门子上可就有点出汗了。 而更让石野心惊的则是,据说梁丹使用的是雾隐的宝刀,那么不就是说习宪章已经出事了? 不行!石野深吸了一口气。习宪章一死,热河方面会立刻重新排兵布阵,这仗可就不好打了。他必须迅速解决同昌方面的战斗,把兵带到热河去才行。 其实石野在作战当初,不是没有把罗胡子的骑兵营算进去。只不过第八师这么多部队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骑兵营了。在辽西这种丘陵地带里,骑兵的作用太大了,战马的速度一旦发挥起来,连汽车都追不上骑兵。尤其是骑兵营的营长罗胡子,这小子年纪不大,但为人太精了,石野事先连布下几重计策,却全被罗胡子识破,到头来石野连一根马毛都抓住。 没办法,石野只好把罗胡子的骑兵营排除在外,心想着那骑兵营不过四百多人,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来?只要自己消灭了第八师的主力,光剩下一个骑兵营也成不气侯。 可偏偏就是这件赌运气的事让石野输了,而且还赔上了宫崎九的一条胳膊。 “给北镇方面发报。”石野变得有些气急败坏,“问问还要多久能把火狐狸的人赶到甲子山?” 通讯兵发报之后不久,得到了回信。目前火狐狸的人在北镇追兵的追击下,已经距离西山不远,再有半个小时左右,可以到达甲子山。 “好!”石野一拍马刀,“给锦州方面发报,一切按计划行事。”说着,石野又抬头恶狠狠的看着甲子山,“我今天要彻底的打败第八师,一劳永逸!” 第三百七十一章 第三百七十一章、 甲子山上的丁雄能把石野的想法猜透,白狼河边的梁丹也同样猜得八九不离十。现在锦同公路上已经没有第八师的人马了,石野自然也不会放过小牵马岭的火狐狸。这一仗石野摆明了就是要打通交通线,让龙岛师团的补给车辆强行通过。 要知道,已经足足一个月了,石野要是再不能辎重运送到热河前线的话,估计他这颗人头也是难保。 梁丹的想法到是和罗胡子差不多,现在梁丹的部下骑兵营加上燕子飞的人与许梦友的一共约有六百左右。把这六百人再投入到甲子山,对于石野来说根本形成不了威胁,甚至石野还巴不得梁丹自己主动攻过去。那样的话,石野会照样放出一条路来,让梁丹的人也进入甲子山。 “哼,就不能让这个老鬼了顺心如意了。”梁丹冷笑一声。 刚刚打跑了宫崎九的骑兵,现在满地都是鬼子的战马,到是不愁没马骑。当下,梁丹命令燕子飞和许梦友的人全部上马,虽然说这些步兵不可能上了马就当成骑兵来用,但最起码的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上来了。 在梁丹的带领下,六百多人从白狼河上游过河,绕过守桥的鬼子部队之后,打马直奔刘家湾。梁丹猜得没错,还没等到刘家湾大路上呢,远远就听到汽车轰鸣的声音。鬼子的车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少说得有八九十辆甚至上百辆的军车,正从锦州方向开往同昌。 “兄弟们,这些都是鬼子的辎重部队,战斗力不象野战军那么强。”梁丹吩咐道,“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肉了,不吃白不吃。所有人都记着,石野今天的战术安排就是想让鬼子的军车过同昌。只要咱们把鬼子打疼了,石野就不得不调头来对付咱们,那样的话,丁参谋长在甲子山就安全了。一会儿冲下去之后,别顾着抢东西,这么多鬼子军车,咱想抢也抢不完。只要冲散了鬼子,立刻放火。老子就不信,这小鬼子没了粮食、衣服,他还能打热河?” 听了梁丹的话,人人兴致高涨。大伙也知道,鬼子的大部队全在石野身边呢,这就是一些辎重车辆,哪里自己这些人的对手? 天上的太阳已经渐渐升了起来,中秋的晨风仍然微凉,吹在人的脸上,让人的精神也为之一震。撕杀了半宿的疲乏也扫去了大半,梁丹举着七杀宝刀高喝一声:“给我杀……” 六百多人呼啸着从公路旁边冲了出去。第八师的骑兵营在罗胡子的训练下,越来越厉害,罗胡子本人更是一马当先,手提鬼头刀,口中“呜呜”有声。到是燕子飞和许梦友的人无法象骑兵这样自如的冲锋,真到了战场上,这些人只能下了马,用两条腿往前跑。 鬼子兵到真没意识到第八师的骑兵居然会在这里出现。当初石野下命令的时候就说过,他会亲率大军拖住第八师的人马,让辎重车辆只管通过。龙岛师团长一天一个电话,两天一封电报催个不停,辎重大队的日军指挥官哪敢怠慢?现在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自然倾巢而出,恨不能插个翅膀飞到热河去。 本来这一路上都很顺利,过了刘家湾的话,没有多少路程就到了同昌。不想梁丹带着马队猛然杀出,鬼子的车队当时就乱了。 虽说是辎重直运输车辆,但也不能没有任何的保护,每一辆车里都有二至六个鬼子兵,这一百辆车军其实是一个鬼子中队在保护。 一看敌袭将至,鬼子兵纷纷跳下车,以车辆为掩护开始向梁丹的人马还击。要说鬼子兵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只是兵力太少啊,仅仅一个中队还是分散到一百多辆军车里面,哪架得住第八师这六百出闸猛虎? 还不等鬼子兵摆出防御队形,罗胡子的骑兵就已经到了,罗胡子一抡鬼头大刀,砍死了一名鬼子兵。后面的骑兵蜂拥而上,有的抡着马刀去砍司机,有的从后面去扒车厢,剩下的鬼子兵才要反抗的时候,早被骑兵乱刀分尸。 这一百辆汽车在公路上是排成一个长长的车队的,梁丹的人马虽众,也不可能一口气把一百军车全部包围。因此上,梁丹选择的是中间的突破点,将鬼子的车队拦腰斩断。一眨眼的功夫,中间十余汽车已经被梁丹的骑兵夺去。 燕子飞别看没骑马,那速度可不比骑兵慢,头一个飞身上了一辆汽车。里面的鬼子兵哇哇怪叫着挺着刺刀来刺燕子飞,燕子飞冷笑一声,理都不理,手中两把匕手刀一划,鬼子兵的喉头已经鲜血喷出。 “别弄脏了老子的粮食。”燕子飞喝骂一声,不等鬼子兵的尸体倒地,已经反身一脚将那鬼子兵踢到车下,眼睛却只在车厢里找寻粮食袋子。一看之下却微微有些发愣,嘴里嘀咕着,“这咋回事?” “老燕头,老燕头,别在里边瞎扯了,快点放火……”杨花肠儿砍倒了两名鬼子兵后在车厢外冲着燕子飞大喊,“四哥说了,速战速决,别逮着一辆车就磨磨叽叽的,你再不出来我可往里边扔火把了。” 杨欣在去送里送朱总监之前,将旋风支队的人马交给了杨花肠儿,又让燕子飞配合杨花肠儿。这一段时间里,杨花肠儿天天和燕子飞混在一起,对旋风支队打仗的习惯太了解了。 要说作战勇敢,旋风支队的人马绝对不输于第八师。尤其是共产党领导的对伍在士兵的政治工作上面比较到位,乔曼更是做政治工作的一把好手,旋风支队的人政治素质过硬,许多时间在执行命令的坚决上比第八师还要强。 但旋风支队在人力、物力、财力上与第八师真是没法相比。要不是当初梁丹支援了旋风支队一批枪械的话,到现在旋风支队的人还有许多连枪都拿不上呢。而且当初有军统站的支援,第八师人人都穿着国军的军装,而旋风支队的人要不是手里拿着枪的话,那一看就是老百姓,拿起锄头来就能下地干活了,根本就没有统一的服装。 粮食供应方面也是一样。第八师在那林的帮助下,着实的劫了几批自关内往长春运送国宝的大车,同时那林又是打理内政的一把好手,有那林里外张罗着,第八师的士兵虽然不能说天天大鱼大肉,但吃饱喝足还不成问题。 反观旋风支队的人在同昌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更不可能具备大量的粮食储备。共产党的队伍纪律严明,从来就没发生过向老百姓征粮抢粮的事情,平常旋风支队的补给都是从鬼子、伪军那里去抢,或是从百姓的手里花钱买。要是顺利的话,还能抢一些粮食补给,要是赶上不顺的时候,也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今天梁丹带着人来打鬼子的补给车,杨花肠儿一看燕子飞头一个蹦到粮车里面,就知道燕子飞打的什么主意。 再说,也不光燕子飞一个人。罗胡子那边带着人抡着大刀砍鬼子,旋风支队的人则瞅准的机会,全都往汽车里面钻,要知道这是鬼子补给车,里面那可是要粮有粮,要布有布,这时候再不抢的话,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除了燕子飞带着的旋风支队外,许梦友的部下也同样往车里钻。这些人都是胡子出身,干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这一车车的摆在眼前,哪一个胡子不心动啊?这还逮说是胡子毕竟是土出身,没人会开车,要不然的话非连汽车都给开走不可。 “行了,行了,差一不二就行了。”杨花肠儿在外面喊着,“再不出来,我可真烧车了。”眼看着鬼子的车队这么长,才打了十几辆车燕子飞等人就崩不住劲了,这哪行啊? 哪知,燕子飞却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没理杨花肠儿,到是冲梁丹喊道:“梁师长,您过来看看,我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呢?” 此时,鬼子的车队一被突袭,前面的车辆根本不敢回头,玩了命的往同昌城而去。后面的则紧急停车,鬼子兵从车上跳下来,趁着梁丹带着抢中央车辆的时候,鬼子兵开始迅速找掩体。 梁丹和鬼子兵作战已久,知道鬼子兵厉害。一旦要是这些鬼子兵形成了防御阵型,再把机枪一架起来,骑兵肯定就得吃亏。现在梁丹要做的,就是趁着鬼子兵立足未稳之时,立刻突破鬼子的防线,将后面余下的军车统统毁掉。 然而燕子飞呼得太急,梁丹只得打马过来,嘴里说道:“把粮食扔下来,不要担误时间,每匹战马后面驮上两袋,其他的全烧了。” “没……没那么多粮食啊。”燕子飞却道。 “什么?”鬼子的辎重车里没粮食?梁丹一愣。急忙打马过来,飞身进了车厢里。 再一看,果然好大的车厢里,只有那么十几袋粮食。这么点粮食还用汽车运送?驴车就足够了。鬼子兵这么大的阵势,就为了一辆车里送十几袋粮食吗?要是车车都这样的话,这一百辆军车能供应一个大队的鬼子都不足,怎么可能让一个师团的人都吃饱了去打热河呢? 燕子飞用匕首刀反手割开一个粮袋子,更是连连摇头:“是陈粮。” 袋子里面的高粮米微微有点泛黄,甚至还有的有些泛黑,这绝不是今年的粮食了。这样的粮食只能用来喂牲口,人若是吃了非生病不可。 梁丹隐隐觉得不好,但一时间又有点说不上。 突然就听车厢外罗胡子喊道:“师长,刘家湾的清乡团上来了。好家伙,人还不少呢!” 第三百七十二章 第三百七十二章、 当初东北军还在的时候,同昌这地方就是出了名的山高林密胡子多。后来鬼子来了以后,开始不停的拉拢附近的胡子,组成了地方上的清乡团。除了一些大络子,比如牛马会、鹰帽山这样的之外,许多小规模的土匪不敢与鬼子作对,纷纷投降了鬼子,变成了清乡团的二鬼子。 后来梁丹拉起了队伍,许多与鬼子有仇的胡子都加入了第八师,使得梁丹的队伍越来越大,与鬼子之间的战争也越打越响。尤其是五月五大闹同昌城,连龟尾都死了,这动静就闹得太大了。 同昌地面上的胡子们不得不考虑自己的事情,现在两条路摆在眼前,要么加入第八师,要么加入的鬼子。等到现在入了秋,仍然占山为王的胡子不是没有,但已经不多了。 今天石野把总兵力都投入到了甲子山战场,但这个老家伙绝对是人老成精,打起仗来面面俱道。他自己也不敢保证一定就把所有的第八师人马全部逼到甲子山去,因此上他除了带走城内的鬼子兵与伪军之后,还下了命令让各地所有的清乡团队伍,一律在公路附近待命,如果发现第八师的人马骚扰鬼子辎重车队的话,立刻就地还击。 别看这些清乡团的二鬼子战斗力不咋样,但人多呀。现在同昌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清乡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支队伍上少则五六百,多则上千人。鬼子也不管这些人是什么出身,反正只要投奔了鬼子,立刻发枪发钱,让他们治理地方上的治安。这些人有了鬼子撑腰,更加的为祸乡里,横行霸道。 而且因为有了钱,一些清乡团的队伍还在不断的扩大。比如象刘家湾这样的地方,属于交通要道。从锦州去同昌,必须要过刘家湾。当初赵飞虎的十九旅想去关内,也必走刘家湾。因为在八门山上宫崎九吃了大亏,所以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宫崎九格外的加强了刘家湾附近的兵力,还专门调过来几个清乡团。 最近这一阵子,丁雄和赵飞虎也同样带着人刘家湾一带,不劫鬼子军车的话,就打当地的清乡团。 清乡团人虽多,但哪里是丁雄和赵飞虎的对手?这几天被打得都怕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无奈今天接了石野的死命令,再敢缩在家里不出来,如果皇军丢了粮食的话,所有清乡团团长一律就地处决。 没办法,附近的几个清乡团也是被鬼子把刀架到脖子上了,不得不集合人马。而且石野还向清乡团的人保证,肯定会把丁雄从刘家湾赶走。这样,清乡团的二鬼子们才多少有了些胆气。 这边梁丹的部队一开火,清乡团就听到声音。他们也知道,半夜的时候丁雄就带着人走了,现在打鬼子的肯定不是丁雄。既然不是丁雄,清乡团的人立刻来了精神,几支人马纷纷窜了出来,向梁丹方向包围。 远远看到公路上尽是马队,刘家湾本地清乡团的团长刘德贵不由得咂了咂嘴,他也听说了第八师有个骑兵营,营长罗胡子杀人如麻。难不成,今天好不容易走了丁雄,却来了罗胡子?石野这老八蛋净他娘的乎悠老子,这罗胡子的马队不是比丁雄还可怕十倍? 刘德贵这边要打退堂鼓动,但是公路边上的鬼子却已经看见了,连连向刘德贵打信号,上刘德贵马上投入战场,包围梁丹的骑兵。 刘德贵虽然怕罗胡子,可是给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违抗鬼子的命令啊,只好打起精神叫道:“兄弟们,给我上,抓了第八师的大官,皇军重重有赏啊。” 嘴里边喊着让兄弟们上,他自己却一拍马奔着鬼子来了,不等鬼子发问,刘德贵自己抢先说道:“太君,太君,可不光是我来了。您看那边……”说着,用手一指刘家湾公路的对面,“小张村的张二狗子和王家洼的王老六也都带着队伍来了,不能光让我的人上吧?他们是不是也得上啊?” 鬼子指挥战斗的是一个中队长,刚刚被梁丹抢了军车,鬼子中队长正头疼呢。听刘德贵说完之后,果然见到公路对面也来了两支清乡团的队伍,立刻让人传下命令,让所有的清乡团一同向梁丹的队伍发动进攻。从人数上来讲,现在三支清乡团,足有上千人,到是把梁丹的人马给比下去了。 清乡团这么一围过来,可是把公路上的杨花肠儿气得够呛:“我操你姥姥的,二狗子也敢欺负老子?”杨花肠儿一抡斩马刀,“兄弟们,给我剁了这些二狗子下酒。” 罗胡子的骑兵最初就是杨花肠儿的马队,这些人有一半左右都是杨花肠儿的老部下,听杨花肠儿这么一喊,立刻调转马头跟着杨花肠儿杀了出去。这些人都知道杨花肠儿的脾气,跟杨花肠儿打仗冲锋,千万不要紧随在杨花肠儿的后面,杨花肠儿作战骁勇无比,跟在他后面的话,连根毛都捞不着。 因此上,杨花肠儿一马当先冲出去,后面的骑兵则自然而然的摆开了雁翅阵,呈八字形随附而来。杨花肠儿一回头,不由笑道:“这帮兔崽子,还记着老子有脾气呢?” 现在前面公路一侧约有那么二三百的清乡团二鬼子,打的是王家洼王老六的旗号,杨花肠儿马刀一摆高声呼喝:“王老六,就你这熊样,也敢和老子叫号?认识老子这口刀不?” 王老六大号叫王宝,在族谱中排行老六。他爹是王家洼的土财主,鬼子进城之后,王老财主立刻向鬼子表示忠心,还自己出钱招集了人马,给他儿子王宝卖了个清乡团的头衔。这王老六大早上起来,才在家里吸了几口大烟,现在脑袋还有点犯迷糊呢。突然就见对面一哨骑兵奔自己来了,王老六一歪嘴:“他娘的,这么多人不打,非打老子是吧?兄弟们,准备战斗,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王老六的厉害,谁要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王老六冷不丁的看到马队前面一员猛将,手中举着一把三尺多长的大刀,这刀他好象听人说过。 没等王老六问话,后面有随人已经喊起来了:“团长,来的是杨花肠儿。” “谁?”王老六听得清清楚楚,但还是问了一声“谁”,因为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杨花肠儿。”后面的人又重复了一句,紧跟着又喊道,“团长,咱跑吧。” 不等王老六下命令,他身后的三百多人,顿时跑了能有一百多。王老六一听“杨花肠儿”的名字,直接一头从马上掉下来了,嘴里喃喃的说道:“完了,完了,咱让石野给坑了。他说把丁雄给弄走,他娘的这咋还换成杨花肠儿了?把丁雄换回来不行吗?” “团长,跑吧,晚了就跑不成了。”几个亲信七手八脚的把王老六扶上马,拉着王老六的马头转身就跑。 当官的一跑,剩下那二百多人就更完了。好家伙,就这么眨眨眼的功夫,跑了个满山遍野,好象赶鸭子一样。 杨花肠儿冲得正高兴呢,本来还以为对方如果先打一阵排子枪的话,自己这边必有伤亡。哪成想,对方连枪都没放扭头就跑。这眼瞅着还有三百多米的距离,这时候对方要跑的话,自己未必追得上,气得杨花肠儿大骂:“站住,给我站住,有爷们儿的就给我站住。王老六,你他娘的还算个男人吗?你多少开两枪啊!” 后面杨花肠儿越骂,前面王老六跑得越快。 还站住?还开两枪?王老六的魂都快吓飞了。后面追的是谁?那是梁丹的结义兄弟,第八师头号猛将杨花肠儿,自己长了几颗脑袋敢和他作战? 杨花肠儿追得越紧,王老六跑得越快,还不时的回头喊一句:“杨五爷,咱远日地冤近日无仇,兄弟也是吃鬼子饭过来撑撑门面,你咋还咬上我不放了呢?刘家湾的刘德贵和小张村的张二狗子也来了,你有能耐打他们去呀。” “别他娘的废话,跟鬼子混饭吃就是掉脑袋的罪过,你给我站住!”杨花肠儿扯着脖子喊道,“老老实实的伸长了脖子,我给你留个全尸。” 王老六吓得都快尿裤子了,玩了命的抽打着马屁股,低头往前跑。还逮说王老六他爹真是心疼儿子,王老六这匹马还算不错,跑了约有十分钟,杨花肠儿愣是没追上他。 不想王老六跑得正欢呢,突然前面树林中又出现了一队人马,也不说话,对着王老六的散兵就是一阵排子枪,放倒十多个。 “啊?这还两面夹击咋的?”王老六一肚子草包,他哪懂得什么战术?今天后面一个杨花肠儿就让自己吃不住劲了,现在前头居然还早有埋伏?王老六腿肚子一颤,差点又从马上掉下来。 到是王老六的几个亲随关键时候有点胆子,其中一个叫道:“团长,咱往皇军那边跑。”拉着王老六,就往鬼子车队的方向去了。虽然现在公路上,梁丹正带着人与鬼子交火,但毕竟那里有正规的鬼子部队啊,王老六暗想到了那边,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杨花肠儿本来还要追下去,但看着前面的队伍奇怪,这是从哪杀出来的人啊? 却听对面有人喊道:“五爷,五爷,我是胡天雷呀。” 等到走近了,杨花肠儿这才看到,对面来了约有五六十人,为首一个正是李金镖的部下胡天雷。 “你这……你这是咋的了……”杨花肠儿带住马头仔细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却见胡天雷脑袋上缠着布条,满脸是血。再看后面的五六十人,也人人带伤,显然是刚刚打了败仗。 ------------------------------ 这两天不知道咋回事,不能给评论加精华了,不知道是电脑的问题,还是网站的问题。 第三百七十三章 第三百七十三章、 说实话,这千把人的清乡团,真的没给鬼子帮上太多的忙。 杨花肠儿带着马队还没砍着人呢,王老六就吓得屁滚尿流。公路另一边刘德贵弄清楚了情况之后,知道对面的敌人不仅仅有罗胡子,还包括梁丹和杨花肠儿,刘德贵当时的第一想法就是立马转身逃跑。 这仗还能打吗?半年前梁丹带着人打同昌救古一风,最后连龟尾都死了,各处的清乡团闻信之后,哪一个不是心惊胆颤的?当时刘德贵差点拉着队伍去西山投奔梁丹。不过在家里思来想去,最后听手下说,梁丹的队伍不许抽大烟,这才不得不做罢。刘德贵、王老六这种人,一天不抽大烟就浑身难受,让他们把大烟戒了,还不如一刀宰了他们呢? 如今虽说梁丹在鹰帽山吃了亏,但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德贵等清乡团的家伙,再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第八师叫号啊。前两天让丁雄打得没处躲没处藏,现在到好直接碰上梁丹了,那还不肝颤? 石野真是高估了这些清乡团。原以为,附近的清乡团加在一起上千人,人多胆子壮,怎么着也能和梁丹斗上一斗。然而实际上,不光是王老六一听杨花肠儿的名字扭身就跑,现在刘德贵要不是站在鬼子中队长身边的话,他也立刻拉着队伍回刘家湾了。 鬼子中队长额头上青筋毕露,气得都快吐血了。 现在要说从人数上,是清乡团的人多,可这仗打得咋就不是那么回事呢?杨花肠儿带着二百多人去冲王老六,梁丹带着剩下的几百人则是死死的压着鬼子在打。鬼子兵一共就这么一个中队,一开始的时候还损失了不少,要不是梁丹的部下都是骑兵,没有重机枪和炮火的话,鬼子这点人马现在早就死光了。 就这样,现在燕子飞和许梦友带着步兵和鬼子兵交战,也打得鬼子兵节节败退。而一边刘德贵和张二狗的队伍根本就伸不上手,尤其是王老六气极败坏的跑过来之后,刘德贵和张二狗一边打一边腿软。再回头看看清乡团的这些二鬼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躲在山石和大树后面,连脸都不敢露,只把长枪伸出来,瞄准的动作都没有,就是砰砰砰的乱放枪。那子弹到是四处横飞,可基本没有命中目标的。 “八格牙路!”鬼子中队长抽出指挥刀来架在刘德贵的脖子上,“你的……冲锋的,包抄的干活。冲,冲出去的,打仗的……”说着,用另一手指了指梁丹的部队。 “太君,我说太君那,你这可不能逮着蛤蟆捏出尿啊!”刘德贵哭丧着脸,“那边是白马梁丹,白马梁丹听说过吗?那是武曲星转世,他要是骑上了马,连子弹都打不着。子弹……子弹……”刘德贵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枪口,“打不着,打不死啊……” “八格。”鬼子中队长一巴掌把刘德贵打倒在地。说实话,鬼子中队长都有心掏出枪来崩了刘德贵。可是现在要是清乡团一哄而散的话,自己这一个中队的鬼子,也全得交待到这。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刘家湾炮楼里一个小队的鬼子兵来支援了,毕竟那才是正规的鬼子部队,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刘德贵是吓得半死,可实际上梁丹现在还真没有心思冲过去直接干掉这些乌合之众,尤其是杨花肠儿带着胡天雷过来之后,梁丹的心情可就更复杂了。 胡天雷伤得不轻,手底下也只剩下这么五六十人了,而且个个带伤,显然是经过一场恶仗。 平常胡天雷和李大仙每人带着一个连的士兵打游击,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破坏鬼子的铁路,不能让鬼子的军车沿着铁路过去。这种仗不需要太多的人,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也正是胡天雷和李大仙没日没夜的对鬼子的铁路进行不间断的破坏,所以石野一天到晚急得火冒三丈,但是鬼子的军列从同昌生生就是过不去。 今天石野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消灭第八师,自然不会放过胡天雷和李大仙这两支队伍。胡天雷平常主要是在七里河至八角台一带破坏铁路,他却不知道今天石野有这么大的动作。而且胡天雷行动隐密,赵正恒的侦察连也没找到胡天雷。 胡天雷原计划今天再去七里河附近看看,前几天破坏的铁路听说被鬼子的工兵给修好了。胡天雷当时还想着,这鬼子也真是不怕麻烦。你会修,老子不会拆呀? 哪知道才到了铁路附近,突然一队鬼子兵杀了出来,胡天雷措不及防损失了一些人马。但见鬼子兵不算太多,胡天雷在山里转了一圈,一心想要报仇。不想等他再一次从山里出来的时候,铁路边上不但有鬼子兵,还突然多了侦辑队的人。两下夹击,胡天雷又吃了亏。 梁丹曾经交待过,鬼子兵的作战力强,如果打了遭遇战想突围出去的放话,尽量找二鬼子打。尤其是清乡团的人,作战能力低下,以他们为突破口往往会成功。 胡天雷这一次把目标对准了侦辑队,想要从侦辑队的方向打出缺口。然而这侦辑队是藤田的部下,现在在同昌城里那藤田老鬼子说一不二,虽然侦辑队隶属于宪兵队,但是装备却不输于正规军。 而且侦辑队的前身是田燕子的部下,在同昌地面的马帮里,田燕子的部下尤其凶猛。现在又有了藤田给配备的机枪小炮之后,战斗力大增。而且他们也看出胡天雷人少,立刻强行以火力压制住胡天雷,配合鬼子将胡天雷围住,要生擒胡天雷。 胡天雷几次突围全都失败了,手底下的人也只剩几十,不由得心里有点慌了。正在此时,李大仙突然带着人杀到,出现在侦辑队后面,直奔着三狼的屁股打了过来,硬生生打了个缺口,这才救出了胡天雷。 当时打成一片,来不及细问,李大仙只说他的人在山里看到了侦辑队的凌海。本来是想宰了这个鬼子的翻译官,哪知道一路追过来之后,反而救了胡天雷,也算意外之喜。 不过凌海死里逃生之后,看样子气得够呛,带着人反压向了胡天雷和李大仙。 李大仙的人马也不多,面前凌海和鬼子兵全都打了过来,与胡天雷一商量,没法和敌人硬拼,集中在一起目标又太明显。别看李大仙是个女流,但那份豪气是绝不输给男人的。当下一拍胡天雷的肩膀,让胡天雷带着人先走,她亲自断后。 胡天雷也知道自己现在损失惨重,留下的话不但帮不了忙,反而容易给李大仙添乱,于是便带着人先一步跑了出来。 胡天雷不知道丁雄的人马已经离开了刘家湾,他带着人直往刘家湾而来,想找丁雄接应李大仙。不曾想,没找到丁雄,却正好遇到杨花肠儿追着王老六打,这才杀出来帮忙,打跑了王老六。 听胡天雷把这些事情一说,梁丹心中略有所想。凌海的人居然出现在七里河的铁路,这显然是石野突然下的命令,凌海根本来不及通知他。 凌海现在很得鬼子的看重,石野不会把一些不疼不痒的任务交给他。梁丹一回头,又看了看车上那些发霉的粮食,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对了,追我们的时候,那个姓凌的二鬼子还喊话来的。”胡天雷喝了点水,总算喘上了这口气。 “喊什么?”梁丹急问。 “他喊‘回去告诉梁丹,有能耐的上铁路这来,老子等着他呢!’没错,就是这话。”胡天雷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小子太狂了,师长咱得想办法除了这个凌海才行。这小子现在是鬼子面前的红人,他的队伍装备也好,还配有小钢炮。” “他真是这么喊的?让我去铁路找他?”梁丹又追问了一句。 “没错,我记着呢。”胡天雷答道。 “哼,我看他是活够了。”罗胡子一抡鬼头刀,“下次让我碰上他,我一刀宰了他。” 一边杨花肠儿却象是想明白了点什么,他凑到梁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四哥,你跟我交个底,凌海是不是老六?” “不该问的就别问。”梁丹呵斥了杨花肠儿一句。又提高了声音说道,“既然他让咱们去铁路找他,那咱们就去铁路。胡子,带着人配合一下前面的队伍,不要和鬼子纠缠了,马上撤退。” 梁丹的命令才下去,还没等罗胡子过去呢,突然就见前面一阵大乱。众人抬头看去,就见燕子飞带着旋风支队的人正面与清乡团的人交战,许梦友却突然带着人从侧翼绕了过去,兜了清乡团的屁股。 清乡团的人本来就不敢和梁丹的队伍作战,现在突然被许梦友偷袭,也不管许梦友带了多少人,立刻往后就跑,反而把鬼子兵给顶到了前头。 鬼子一共就这么一个中队,还被打死了不少,哪里顶得住燕子飞和许梦友的夹击?没奈何,只得连连后退。 “好。”梁丹赞了一声,“这个许梦友是个人才。” “比金大牙强多了。”罗胡子也加了一句。 “各有所长吧。”梁丹说道,“不过到了战场上,懂得动脑子的人不可多得啊。老五,”梁丹又对杨花肠儿说道,“以后和许梦友多交交朋友,别打起仗来就知道冲,光有猛劲成不了大气,知道不?” “啊。”杨花肠儿一咧嘴,却喃喃的说道,“啥时候都不忘了说我两句。”一脸的不服气,却不敢和梁丹瞪眼睛。 第三百七十四章 第三百七十四章、 鹰帽山方面已经隐隐传来了枪声。丁雄躲在一处大岩石的后面用望远镜看着鹰帽山方向,尽管山高林密看得并不清楚,但可以推测出再有十多分钟,火狐狸的部队就将进入到甲子山范围。并且山下石野的部队,已经明显让出了一个缺口,就等着火狐狸的部队进山呢。 “命令所有部队,准备战斗。”丁雄回到临时指挥部下,开始下达作战命令。 “啊?”“是!” 前面的“啊?”是金大牙发出来的,后面的“是”,则是赵飞虎和马长腿异口同声的喊出。不然在喊出之后,两个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现在太阳已经完全升上了东山头,天也彻底亮了。战斗暂时进入了沉寂状态,石野的部队似乎也打得有点累了,正在山脚下做修整。但谁都知道,炮兵会借着这个机会进行新的坐标校对,现在视野良好,一旦炮兵校准了坐标之后,下一番鬼子的炮击会非常有的针对性。而那个时候,鬼子也会大规模的发起进攻。 一般来说,做为指挥官现在有两种安排。一是命令士兵继续加筑防线,深碗战壕,排兵布阵,准备和鬼子恶战一场。二是以小部分敢死队做为阻击部队,大部队立刻撤入深山,沿着山腰往东园县跑。 大伙都知道,丁雄是不会扔下火狐狸不管的。如果现在丁雄带着人跑了,那么火狐狸跑到甲子山的话,就是死路一条。但反过来说,追击火狐狸的部队人马也不会少,等到火狐狸进了甲子山,鬼子的兵力也会上升。那时候石野就会集合全部人马强攻甲子山,一口气吃掉丁雄所有的部队。 虽然现在山上没有梁丹,但丁雄所带领的却是第八师的主力。如果说山上这几千人马被石野全部干掉的话,第八师可以说名存实亡,只剩下梁丹带着的几百骑兵了。那么石野的作战目的也基本达到了,同昌地面上再难有什么大的抗日武装。 其实马长腿和赵飞虎都认为,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加强防守,等到火狐狸带着人上山之后,所有人马上撤走。自然,想要让大部队成功转移必须要有人留下打阻击,对于职业军人的马长腿和赵飞虎而言,死并不可怕,如果自己的死能让大部队安全的话,那么他们在所不惜。 然而丁雄的命今却让所有人听得糊涂,全部人马准备作战?有这个必要吗? 杨欣在这个时候是极不愿意讲话的,他知道丁雄和自己不股脾气,如果自己对丁雄的作战计划指指点点的话,那么后果更加可怕。然而,在听了丁雄的命令之后,杨欣还是有点忍不住了。 “我说,火狐狸的人一上山,咱就撤吧,犯不着和鬼子玩命啊。”杨欣是用极低的声音在丁雄的耳朵边上说话,他不想让别人听到,更不想让丁雄认为自己失了面子,“你要实在舍不得你的人马,我带着我的人留下打阻击。你放心,我的兄弟全是天天钻山沟的,只要你的人一安全,我的人立刻消失。” 说是这么说,杨欣就带来二百多人,拿啥阻击六千多鬼子兵啊? 丁雄慢慢的转回头来,静静的看着杨欣,他几次张开嘴想要解释,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好叹了口气:“你也是读过军事理论的,知道‘秒表战争’吗?” “啊?啥战争?”杨欣愣在当场,“你别扯那些没用的,有话直说。我知道你上过军校,装啥文明人呀?” 丁雄只得把头伸过去,在杨欣的耳边悄悄的说了一句话。杨欣顿时脸色大变,再看了看丁雄:“那……时间上能掐这么准?” “要怎么说叫秒表战争呢?”丁雄一脸阴暗,“换成别的部队我不知道,但依日军的作战素养来说,他们是可以达到的。” “他娘的,那还等啥?打吧。”杨欣一拍大腿,“现在打还来得及,晚了可就不行了。老丁……我,我现在巴不得你猜错了。” “我从一开始就巴不得我猜错了。”丁雄咬牙说道,紧跟着又提高了声音,“都别愣着了,不想死的就拿起枪,准备往山下冲。” 虽然不知道丁雄和杨欣说的是什么,但杨欣可是聪明人,既然他都同意了丁雄的作战方案,那就说明此时此刻,唯有和鬼子硬碰硬这一条途径可走了。 丁雄又看了看怀表:“火狐狸的人马上就到了,她应该是沿着鹰帽山的山脚下过来的。鹰帽山是她的老家,鬼子是不会让她进山的。马团长,一会儿你带着一个营的人接应火狐狸,与火狐狸汇合之后不要上山,直接从鬼子的右翼进攻。杨欣,你带着你的人和金大牙的人,我再给你调两个连,你从石野的左翼进攻。赵飞虎,你带着人准备和我一起从鬼子的正面进攻。所有人都听好,必须进入肉搏战,和鬼子战到一处。至少……至少要打二十分钟。” 和鬼子肉搏二十分钟? 这话就算是从丁雄的嘴里说出来的,马长腿等人也以为听错了。自己这边现在约有两千多人,山下的鬼子是六千往上,打二十分钟肉搏战,得牺牲多少? 这些人都不是头一次和鬼子打仗了。这鬼子兵打仗,一来枪法准,二来就是拼刺凶猛。往往两到三个鬼子兵在摆成战斗阵形之后,就可以与七八个,甚至十余名第八师的士兵拼得旗鼓相当。 一旦进入了肉搏战的话,鬼子兵往往可以以少胜多。更不要说今天山下的鬼子兵还具有压倒性的优势,二十分钟的肉搏战,少说会拼掉第八师一半的人马。 自从丁雄到了梁丹的部下之后,其作战指挥的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肯定,有许多时候梁丹也要和丁雄商量打仗的事。马长腿和赵飞虎参军比丁雄早,但是也深深的佩服丁雄的指挥方略,知道丁雄虽然年轻,但人家脑袋里面想的事情,自己拍马都赶不上。 但今天这道命令…… 不过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马长腿与赵飞虎久经杀场,哪会不懂这个道理?有的时候在战场之上,稍微一犹豫那就是灭顶之灾。因此上,二人虽然心里不明白,但仍然立刻组织人马准备战斗。 金大牙现在却有点暗暗害怕了。他听到自己被分配到杨欣的作战序列里,立刻找机会跑到杨欣的边上,小声问道:“杨队长,啥叫‘秒表战争’啊?” “不知道。”杨欣的回答非常痛快,“反正一会儿你就跟着我冲吧。金当家的,杨某虽然是个小地方的人,但也听过金当家的大名。今天可是见真章的时候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吧。” “杨队长放心,我金大牙敢打鬼子,就不怕死!拉队伍的第一天起,我这脑袋就捌到裤腰带上了。”被杨欣的话一激,金大牙可就来劲了。再说了,看人家马长腿和赵飞虎全都摩拳擦掌的,这时候自己要是认了怂,以后还能抬头作人吗? 金大牙转回身吩咐弟兄们准备刀枪要和鬼子血战,脑子里却还想着:啥叫秒表战争啊?秒表是啥玩意? 如果金大牙此刻能来到山下石野身旁的话,到是会立刻明白一大半,因为石野正在给森川讲解着自己的得意战术。 “在十三世纪的欧洲,当时英格兰统治和苏格兰,苏格兰反抗军首领华莱士曾经领导过一场著名的战役——斯特林格桥战役,后世人也把这场战役称为秒表战争。”石野现在并不着急,所以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这场战斗的战法在现代已经完全落伍了,但华莱士却给世界战争史留下了一个永远不过时的战征定律,那就是:准确的时间掌握,就是一场战役绝胜的关键。记住,在战场上,一定要把时间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中国人说:兵贵神速。也是这样的道理吧?”森川问道。 “不完全准确,但也差不多吧。”石野点了点头,“今天我们就是要打一场秒表战争,一切的时间都要掐得恰到好处,早一秒、晚一秒,都会让第八师逃掉。” 说话的功夫,甲子山北边的枪声已经清晰可闻,就见一队人马绕着鹰帽山下的山道,一路往甲子山过来。 “好,火狐狸人的终于到了。”石野狂笑一声,“非常好,时间刚刚好。要是再晚一会儿的话,飞机就要提前到达了。” “飞机?”森川一愣,他根本不知道飞行部队参战的事情。 现在森川所能看到的,只是甲子山北侧的日军部分迅速的让出一个缺口,火狐狸的人马飞快的进入了甲子山。 与此同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呜呜”的声响。 “空军也来了?”森川惊讶的抬起头来。 就见远处的天边出现了六个小小的黑点,那黑点的速度极快,眨眨眼的功夫已经又近了许多,可不正是六架日军的轰炸战机? “这就是我送给丁雄的礼物。”石野仰天大笑,“皇军的轰炸机会把甲山子炸成焦土,让丁雄和他的第八师见鬼去吧!” “秒表战争,秒表战争……”森川喃喃的说着这句话,恍然大悟,“如果时间早了,火狐狸的人听到轰炸机的声音,那么拼了命也不会进甲子山。如果晚了,那么丁雄汇合了火狐狸的人马之后,就会立刻撤退。所以,一切的时间都要恰到好处,就在火狐狸进山的一瞬间,立刻轰炸甲子山,让第八师无路可逃。” “用中国话讲,这就叫:绝户计!”石野的眼中露出了无尽的杀气! 第三百七十五章 第三百七十五章、 火狐狸觉得自己今天有点走背字。 自从离开了鹰帽山之后,火狐狸就带着一部分人马退到了小牵马岭一带,而后又与李金镖的人汇合,共计约有一千多人。 小牵马岭地理位置重要,是同昌和北镇的交界处,这里群山莽莽,沟壑纵横,地形非常复杂。原本这里也有几个绺子,但是现在有的投了鬼子当了清乡团的走狗,有的则投了第八师,扛枪抗日,鬼子也在附近修了炮楼,这一带的大绺子几乎没有了。因此火狐狸来了以后到是很容易就在山里找了落脚的地方。 虽说被迫退出了鹰帽山,但火狐狸立刻在小牵马岭混得风生水起,打得附近几个清乡团不敢抬头,炮楼里的鬼子兵太阳一落山就不敢出门。而且火狐狸还在北路布下了眼线,如果鬼子的军车从同昌出来,她和李金镖是绝不放过。 但是头天半夜李金镖要去鹰帽山扫墓,火狐狸就觉得有点心神不宁。火狐狸也同样没接到梁丹不许扫墓的命令,可出于一个女人心思上的细腻,她觉得石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不定在鹰帽山会有鬼子的埋伏。 然而李金镖一咧嘴,却了满不在乎。再说了,这大过节的,兄弟坟头连张纸都不烧,将来到了黄泉路上,还有脸和兄弟见面吗? 火狐狸拦不住李金镖,只得点头同意。不过在李金镖走了之后,火狐狸还是把胡天雷和李大仙叫来,告诉他们去破坏鬼子铁路的时候,多长个心眼,回来的路上去鹰帽山瞅瞅。万一李金镖要是出了事,怎么也得有个照应啊。 人手分派出去之后,火狐狸还是觉得放心不下,这半宿也没怎么合眼。 半夜的时候石野和丁雄打起来,一路打到了甲子山,那动静的确是不小,同昌城里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小牵马岭距离太远,火狐狸得不到消息。直到后半夜了,才有眼线过来报告说同昌那边打起来了,而且看样子是要打大仗。 火狐狸一听就坐不住了,立刻招集人马就要往同昌这边赶过来。哪成想,才一出了小牵马岭,突然从盘山道上一队鬼子兵杀了出来,差点冲乱了火狐狸的部队。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北镇的鬼子兵过来了,而且看样子鬼子兵已经算准了火狐狸肯定要出山,就一门心思的在这里伏击她呢。 火狐狸那个暴脾气哪肯吃亏?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约么着能有三五百鬼子吧。自己这边加上李金镖的人马有一千多,火狐狸立刻传下话去,借助地形原地与鬼子作战。等到消了鬼子的锐气之后再带鬼子进山,想办法在大山里把几百鬼子全部吃掉。 然而火狐狸的胃口虽然不小,鬼子却更加的早有安排。等到两方面的部队胶着到一起之后,小牵马岭附近的四方台、火仗屯、星星屯等地的清乡团立刻涌了出来。这些家伙平常根本不敢和火狐狸照面,现在有了鬼子兵撑腰,也全都奔着火狐狸的后路杀出来了。 别看这清乡团的战斗力低,但人数可真不少,几个屯子的汇合到一起,足有一千多。再加上鬼子兵之后,在人数上就超过了火狐狸。 而且这些清乡团明显在事先已经得到了鬼子的战术命令,这些人都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对地形十分的熟悉。在冲出来之后,他们并不与火狐狸正面交战,而是分兵把守,把各个进山的路口全部封死,断了火狐狸进山之路。 火狐狸这才知道不好,鬼子兵这是打算好了要吃掉自己的部队。平地道交,她哪是鬼子的对手?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最近这一阵子火狐狸打游击战也是打油了,一看势头不妙,立刻招呼人马往同昌的方向退。 好在清乡团的人并不追击,只是守着路口不让火狐狸进山,这追击的任务到是交给鬼子兵去做。 鬼子兵的身体素质挺好,又有汽车、摩托车等交通工具,一路上咬着火狐狸不放。火狐狸数次想要组织队伍杀了回马枪,但是这一次石野肯定是给同昌城附近所有的清乡团都下了命令。每个清乡团只管自己家门口这点地方,一看火狐狸来了就“砰砰”的乱放枪,根本不给火狐狸喘气的机会,更不要说反过来再阻击鬼子兵了。 在小牵马岭这么长时间里,火狐狸没让人这么欺负过,这一次知道是上了鬼子的当了,但也无可奈何。从小牵马岭出来这一路上,手底下的人就没闲过脚。要知道,从小牵马岭跑到鹰帽山差不多得有一百里路,就这么打打停停的快到头亮的时候,火狐狸都看到鹰帽山的影子了。 北镇的这股鬼子兵与附近的清乡团显然是接到了死命令,如果火狐狸往西山跑的话,他们并不阻击,只是远远的跟着。如果火狐狸转身其他方向的话,立刻会遭到敌人顽强的抵抗,反正就是不让火狐狸往别的路跑。 到了鹰帽山的时候,和前路一样,半拉山口早被清乡团堵住。火狐狸没办法,只能绕山而走。同时她到了这里,也终于听到了甲子山方面的枪声,不用说肯定是自己人在甲子山和鬼子打仗呢。 火狐狸算是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被人追了一路,总算是见着自己人了。命令队伍加快速度往甲子山靠拢。 火狐狸的部下打到现在已经不足一千人了,而且个个筋疲力尽,现在突然听到甲子山方面有自己人,立刻强打精神往甲子山跑。 好容易绕过了鹰帽山,但见甲子山下黑压压的全是鬼子兵,怕是不下五六千,饶是火狐狸一向胆大包天,现在也浑身一哆嗦。原来鬼子追了自己半宿,就是为了让自己来甲子山送死啊? 再一抬头,却见甲子山上面是丁雄的旗号,火狐狸不由得眼圈一热。虽然有山上的树林挡着看不清楚,但火狐狸推算丁雄的人马肯定超不过两千。这丁雄被五六千鬼子围着硬生生的不退,显然就是在等着接应自己。要不然,自己这人马这半宿恶战下来,到了甲子山也是死路一条。 丁雄这小子,果然够义气啊!火狐狸心中暗想。平常火狐狸的确是有点看不上这个小白脸子,仗着自己读过军校,一天到晚指手划脚的,论嘴皮子又谁也说不过他。有时候,难免火狐狸在丁雄面前也要碰一鼻子灰。 可今天一看这情况,丁雄要跑的话早就跑了,却硬撑着数倍于自己的敌人救自己,火狐狸这心可就有点软了。再一想,以前和丁雄吵嘴的时候,也多半是自己脾气太暴,不容人家把话说完,自己这火气就顶上去了。 今天这一场恶仗是在所难免,要是能活下来的话,以后对人家丁参谋长,可得客客气气的说话才是。 火狐狸这边心里正想着,突然就见面前的鬼子突然让开一条道路,似乎是放自己的人马进山。这到是让火狐狸一愣,这小鬼子啥意思?再回头看看,追了自己一路的北镇鬼子兵,也挥师融进了石野的部队当中。这样一来,石野的人马可就差不多有七千人了。 “一团长,一团长……”火狐狸正要带着人马进甲子山,突然山上有人飞奔而下,正是侦察连的赵正恒。 赵正恒跑到火狐狸面前的时候,不等火狐狸开口已经抢先说道:“参谋长有令,一团长的部队不要进山,三团马团长马上带队伍下来接应你。你们两个从鬼子的侧翼进攻,参谋长交待,一定要进入肉搏战,不许打阵地战。” “啥?”火狐狸的脑子“嗡”的一声,“丁雄吃错了药了吧?姓赵的你好好看看,我的人还能打仗吗?” 半宿的时间跑了一百多里山路,还是边打边跑,现在火狐狸的人哪还有作战能力?连死带伤,还有半路上当逃兵的,现在一千多人还剩下八九百人。更主要的,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又要立刻投入到了战斗当中,并且还是肉搏战,这不是要人老命吗?火狐狸心里对丁雄刚刚生出的一点好感,立刻荡然无存。不由恨恨的说道:“要打让姓丁的自己打,老娘不赔着他送死了。” “一团长,不的肉搏战才是送死。你抬头看看……”赵正恒一指天空。 火狐狸随着赵正恒的手指看去,但见天空当中六个黑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向甲子山而来,并且还带着“呜呜”之声。 这玩意当初鬼子撒传单的时候火狐狸见过,这不是鬼子的飞机吗?后来鬼子还用飞机炸过半拉山,使得一团损伤不小,现在士兵们还对鬼子的飞机心有余悸。 飞机这玩意高高的飞在天上,第八师拿鬼子的飞机一点办法都没有,枪打不着,刀砍不着。可这飞机扔下来的大炸弹,那可太厉害了,比大炮还凶。碰见这东西,只能等死。 “参谋长说了,鬼子这是要用飞机彻底把咱们全部消灭在甲子山。但是只要和鬼子兵进入了肉搏战,鬼子的飞机怕炸到自己人,肯定就不敢扔炸弹了。”赵正恒急急的说道,“不想死的,就立刻和鬼子拼刺刀,越往后躲越得死,明白了吗?” “我操他娘的小鬼子,还能想出这种绝户计来?”火狐狸只觉得脑中一片大乱。能想出这种诡计的鬼子官,真他娘的缺德带冒烟啊! 再一看,山上马长腿已经带着人冲下来了,火狐狸一咬牙,回头喊道:“兄弟们,就算是死,也得抱着鬼子同归于尽,不能让鬼子的飞机把咱炸死。给我上,杀鬼子,冲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第三百七十六章、 “报告,同昌方面发来电报,锦同公路上运输队遭到了梁丹骑兵部的偷袭。”一名通讯兵急匆匆的跑到石野的马前,“目前有十五辆补给车辆已经进入同昌,余下的被阻击在刘家湾一带。但是,同昌城内已经无兵可派。” “那就不要派了。”石野冷冷的说道,“梁丹果然按照我的预想去了刘家湾。” “支队阁下,我们不需要发兵去援助吗?”森川却有点着急了。石野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补给车辆能够顺利通过同昌,如果补给车被劫的话,就算在这里杀掉了全部第八师的人马,又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森川并不笨,他立刻就从石野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些东西,于是他又试探着问道:“补给车里,没有装粮食?” “装了。”石野笑道,“梁丹忙活了半宿,我怎么也要给他准备一点陈粮吧?哈哈……哈哈……,梁丹的骑兵现在应该已经被清乡团包围了。等我干掉了丁雄,再去消灭梁丹!” “清乡团?”森川一愣。他在锦州地区的时间要比石野长,他比石野更了解清乡团的战斗力。凭清乡团的实力想要包围梁丹……怕是不那么容易吧?再说,梁丹是同昌地面上的匪首,如果梁丹不除,终究是心腹大患。 当石野看到森川眼中的不以为然时,似乎也明白到,怕是清乡团不会那么容易就消灭梁丹吧?也罢,反正现在石野部下人手现在有得是,石野转头对森川说道:“那么就请森川君带领一个大队的皇军去刘家湾,记住,一定要除掉梁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森川大声答应着,立刻集合人马往刘家湾方向而去。 有森川一个大队到刘家湾的话,石野的心里稍安,更何况真正的好戏马上要在眼前上演。虽说森川带走了一个大队,自己仍然有六千多人,丁雄今天就是生了三头六臂,也休想逃出甲子山。 天空中的鬼子轰炸机已经到了头顶,石野大声的传下命令:“命令前线部队所有人后撤,给轰炸机让出轰炸地面。所有炮兵准备,配合空军轰炸甲子山,我要让甲子山上连一根草也无法留下!” 随着石野的命令传达下去,部队后面的炮兵纷纷就位,山炮、榴弹炮、迫击炮……各种长短炮的炮口同时对准了甲子山,在飞机与炮兵的双重打击之下,甲子山也要被削平一半。 李西侯也同样带着人马在石野的作战序列当中,凭他的脑子,直到飞机飞上头顶了,李西侯才终于明白了石野的作战意图。而且立刻对石野的作战部署佩服得五体投地,唯一让他感到遗憾的是,火狐狸肯定会被飞机炸死,到是不能亲手报这杀父之仇了。 其实在火狐狸的人马刚刚从鹰帽山绕过来的时候,李西侯就打算带人冲过去,然而他也知道这石野那是堂堂的支队长,连宫崎看见人家还得敬礼呢。自己要这冒冒失失的上去了,回头给自己安一个不听指挥的罪过,战场抗命,那可是要杀头的。 不过李西侯虽然没上去,眼睛可没离开过火狐狸的人马。当飞机终于飞到头顶,马上就要投弹的时候,李西侯正带着部下的伪兵往后撤,怕被鬼子的炸弹给炸到。却突然发现,火狐狸的人不但没有上山,反而玩了命的向鬼子兵冲了过来,李西侯大吃一惊。 “太君,太君……”李西侯打马到了石野的身边,拿手往甲子山上一指,“这……这丁雄啥意思?他……他疯了吧?” 就算李西侯不说,石野也透过望远镜把山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同时他也惊讶的张大了嘴。 却见甲子山上杀声阵天,丁雄将自己的两千多人分成三部,同时从三个方向杀下山来。并且丁雄放弃了他最擅长的阵地战,而是命令部队直直的冲到鬼子的阵地前,看样子是准备与鬼子兵打肉搏战了。 “好……我喜欢聪明的对手!”石野抿了一下嘴。肉搏战,是唯一可以阻止飞机投弹的方法。 但问题在于,现在石野部下的人马是丁雄的两倍,难道堂堂皇军打肉搏战就怕了丁雄吗?石野反手抽出马刀:“命令部队把敌人打回甲子山!如果敌人不撤退,那么就地消灭他们!” 要说石野的命令是没错,而且这仗打到这个份上,也的确显示出石野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无悔于支队长这个职务。可关键在于,石野的前一个命令是撤退,现在又立刻命令进攻,这中间对士兵的反应可就有了很严格的要求。 在天亮以后,鬼子兵利用炮火的优势,已经打开了前沿阵地,并且构筑了简单的工事。因为在之前石野没有进一步的攻山命令,所以在工事里进行防御的是一部分伪军与从东园和同昌过来的城防部队。反过来,石野部下由龙岛师团组成的正规野战部队则在后面休息,准备进行攻山。 如果说石野先退后攻的命令是传达给龙岛师团的精英野战部队的话,这些士兵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并且迅速的给丁雄的部队造成制命的打击。然而现在在工事里的守城部队与伪军在反应上则慢了半拍,要知道如果他们的战斗力与正规野战军一样强悍的话,早就上前线了,还用留在后方吗? 撤退的命令一下来,伪军与鬼子兵撤退的还算很有序列,可是立刻接到的又是进攻的命令,这可就有点乱了套了。尤其是那些伪军,要不是鬼子逼着,他们哪愿意打头阵啊?一听说撤退的命令下来,立刻调头就往后跑。所以,等进攻的命令再一过来,立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前面的往后跑,后面的往前拥,一千多人乱遭遭的堆在一起。 恰在此时,山上丁雄的三路人马已经杀到,正中央的是丁雄最为得意的赵飞虎部。赵飞虎的人久经杀场,现在又知道不肉搏的话就将被飞机炸死,人人奋勇、个个当先,不等伪军调头呢,赵飞虎的人已经拍马杀到,立刻将乱遭遭的伪军防线中先割开了一条口子。 当初丁雄的作战命令谁也不明白,就是因为丁雄已经猜出了石野老鬼子一定是派了飞机来,但丁雄却不肯说。 半拉山曾经遭受过鬼子飞机的轰炸,第八师许多土匪出身的士兵都对飞机感到很恐惧,如果丁雄事先说明的话,很可能许多胆小的扭身就跑了,甲子山不攻自破。所以丁雄一直严把口风,直到被杨欣逼问得紧了,才在杨欣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飞机”,而对别人则根本支字不提。 现在飞机已经到了头顶了,第八师的士兵也明白了丁雄的冲锋命令。这时候,就仿佛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就象火狐狸对自己的部下喊的那样,冲也是死,不冲也是死。后退的话,会被鬼子的飞机炸死,前进则说不定还能拉个鬼子当垫背的。 心里这样一想,士兵们哪能不死命的往前冲?临死也要当个英雄啊?要不然,被鬼子的飞机炸死,那有多冤? 天空中的六架鬼子飞机已经到了头顶,飞快的在甲子同上盘旋了一圈却没有投弹,显然是鬼子飞行员也吃惊的发现,丁雄突然发起了肉搏战,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投弹了。因此上,这些飞机只是在甲子山上来回转圈,等着啥时候鬼子兵把丁雄的人逼回甲子山后才继续执行轰炸命令。 不过轰炸机与战斗机不一样,为了能够多装炸弹,轰炸机的油箱比较小。而且因为是从锦州机场起飞来同昌执行轰炸任务,距离非常近,鬼子的飞机为了减轻自重,也根本没有加满油。现在,到了地方却不能投弹,鬼子的飞机在天上转起圈子来,鬼子飞行员却很着急。因为就象丁雄的判断一样,如果地面上的鬼子兵与第八师的士兵在二十分钟之内仍然胶着在一起的话,鬼子飞机的燃料就不够了,只能带着炸弹回锦州。 “好……好……好样的!”石野放下望远镜,咬着牙不知是哭还是在笑。他也知道,想要避免轰炸唯一的办法就是两军胶着在一起。可是自己的部下现在仍然足足有六千,是丁雄的两倍还有余,这丁雄真的不要命了?哪怕没有飞机的支援,难道肉搏战中,帝国的皇军就怕了丁雄了? 不过石野想是那么想,山脚下的情况却不容石野乐观。丁雄的三路人马已经追着屁股杀下来了,而前沿的伪军与鬼子兵则刚刚撤出工事,这使得工事已经无法发挥作用,战争在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往石野想象的情况发展的。 “太君,我去北边!”李西侯一指火狐狸人马的方向。 “好!”石野点了点头。见李西侯带着人奔火狐狸去了,石野还不放心,又命令一个中队的鬼子兵随后跟了下去。 同时,石野知道前方已不可为,立刻命令龙岛师团的正规兵排成战斗阵型,只等着前面的人溃散之后,立刻由他的精锐士兵顶上。哼哼,只要龙岛师团的精锐野战士兵投入战场,到要看看丁雄还有什么本事。 “报告!”一名鬼子通讯兵又跑了过来,手中拿一封电报,等到鬼子通讯兵把电报念出来之后,石野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去。 “同昌城来电,有大批敌军正在攻城,请支队长马上派兵回援!” 第三百七十七章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六架钢铁大鸟从梁丹的头顶飞过直奔向甲子山方向,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爬上了梁丹的心头。 “师长,这回小鬼子也是下了血本了。”罗胡子打马来到梁丹的身边,“连飞机都弄出来了,我怕丁雄不能一定能顶得住啊。” “四哥,我带着人去甲子山支援一下吧。”杨花肠儿性子最急,“不管仗打啥样,好赖我把丁雄救出来呀。咱第八师要没了丁雄,回头咋向人家朱总监交待啊。” “去了也是白去。”梁丹摇了摇头。自己这里总共这么五六百人,别说只是调出一旅偏师去甲子山,就算是全部投入到甲子山战场,也照样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今天这仗梁丹也自有打算,在大枫山下救出杨花肠儿之后,梁丹不去甲子山反奔刘家湾,所行的就是围魏救赵之计。他知道石野的心思说到底仍然全部在辎重方面,只要劫了龙岛师团的辎重,就不怕石野不撤兵。 可没想到石野这老鬼子当真人老成精,不但用重兵压住丁雄的主力部队,而且还不惜血本的弄了一百辆车军作饵,吸引梁丹的注意力。要不是凌海借着胡天雷传话的话,梁丹到现在还没有注意到鬼子的铁路呢。 “命令部队全速前进,往七里河一带的鬼子铁路沿线。”梁丹传达了命令,“大伙听着,只要鬼子的火车一停,丁雄就有救。” 骑兵们加快了速度直扑七里河,后面刘家湾的清乡团离着八里地边叫边追,就是演戏给鬼子看呢。不过这些人虽然对梁丹造不成什么伤害,到是把附近的几个清乡团也给吸引过来了。等快到七里河的时候,梁丹后面远远的居然吊着六七支清乡团,足有两千多人。 “老七,把这些苍蝇给我哄走!”梁丹一愁眉。这些清乡团真是癞蛤蟆跳到脚面上——不咬人光恶心人。 “看我的吧。”杨花肠儿一摆斩马刀,“老燕头呢?带着人跟我走。” 燕子飞的脾气也是老而弥坚,对后面这些乱遭遭的清乡团早就烦透了。听到杨花肠儿的呼叫,燕子飞立刻带着旋风支队的人尾随而下。杨花肠儿一马当先高声叫道:“杨花肠儿在此,谁他娘不服的,给我过来!” 那杨花肠儿的名号,简直就是清乡团的克星。尤其是王老六刚刚差点被杨花肠儿砍了脑袋,现在要不是有刘德贵和张二狗子撑腰,王老六早就跑回家里去了。突然听到杨花肠儿又杀回来了,王老六“妈呀”一声,扭头就跑。 “王老六……姓王的……太不够义气了。”刘德贵一把没拉住,眼瞅着王老六打马跑了,不由在后面破口大骂,“等回头见了太君,看太君怎么收拾你。” “杨花肠儿来了……杨花肠儿来了……”所有的二鬼子立刻躁动起来,一时间人心惶惶。齐齐的停住脚步,只等着团长一声令下立刻逃跑。 其实真要看看人数的话,杨花肠儿这边才二百多人,那清乡团有两千多呢,十个打一个还打不过?但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那杨花肠儿的名头在同昌地面上一时无两,三尺龙泉斩马刀大杀四方,踹蹬拐弯呼雷豹马中无双,和杨花肠儿打仗,那不等于和阎王爷闹笑话吗? 刘德贵仗着人多,还敢撞着胆子站在原地,可回头一看,王老六一跑,另一边的张二狗子也有点要尿裤子的架式,已经调转马头了。 另外几个清乡团的团长,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也不知道是谁又起了个头,突然扭头开跑,剩下的人立刻在山野中之展开了一场长跑比赛。结果乱军这么一冲,刘德贵的队形也散了,独他一个人想打也打不得。 “别跑,别跑,是爷们儿的就别跑。”杨花肠儿一看敌人又要跑,心里这个急呀。以刀背拍着马屁股,说啥今天也得逮着两个开开荤不可。 一条人影飞飘到杨花肠儿的马背上,但听燕子飞在耳边说道:“行了,见好就收吧。” “收啥呀?我这刀上还没见血呢。”杨花肠儿不依不饶。 “你拉倒吧。”燕子飞这头脑到是比杨花肠儿冷静,“你虎吧?梁师长让你打清乡团,就是知道清乡团不敢和你交手。你也不好好看看,咱就二百多人,真追上这两千多人,打得过吗?” “两千人能咋的?”杨花肠儿提着斩马刀,一脸的不服气,“老子我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 “你少扯犊子。”燕子飞可不惯着杨花肠儿的脾气,“一会儿整不好还得老子救你。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得背着你这大小伙子,你害臊不害臊?你给我停下,给我停下,再不停我把你从马上踢下去……” 燕子飞这一阵连骂带吓,总算是把杨花肠儿给停下来了,杨花肠儿一扭身子,把燕子飞拱到马背下面,斜着眼睛瞅着燕子飞:“我告诉你老燕头,你救我这人情我早晚还你,可不兴一天到晚挂在嘴边啊。” 燕子飞还想还嘴的时候,赵赶驴骑着马才赶上来,他的马哪有杨花肠儿的马快呀,这时候他才到。停下马赵赶驴嚷道:“五爷,师长说了,吓唬吓唬清乡团就行,不可恋战。” “你看看,我就说吧。”燕子飞一下子逮着理了,“就你这虎样的心眼实,让你上你就上?也不看看形势?” 杨花肠儿没奈何,只得转了马头往回走。可才走了没八步远,后面传来声音,再一看清乡团的人没跑多远,又围过来了。 清乡团的人也不傻,他们都得到了石野的命令,必须缠着梁丹的部队。真要是敢擅自回家了,梁丹放得过他们,石野那边也不好交待啊。因此上,一看杨花肠儿不追了,这些清乡团的人又立刻撞着胆子往回凑。 但凑归凑,谁也不敢往前。其实他们也看出来了,杨花肠儿就二百多人,真要打起来,清乡团未必吃亏。可话又说回来,就算最终真的打败了杨花肠儿,自己这边肯定伤亡也少不了,谁愿意打这个头阵啊?谁先上去谁先死。这些清乡团的人个个都想着保存实力,谁也不愿意先上去。结果就形成了这么个不进不退的局面,都想着让别人先让,自己在后面捞便宜。 “哎呀。”杨花肠儿可不管那么多,一看清乡团又回来了,他这火气也上来了,“没完了是吧?”立刻打马往刘德贵的方向冲过来。 刘德贵一看杨花肠儿奔他来了,想都不想调头就跑。 杨花肠儿眼见追不上刘德贵,便扔下刘德贵不管,又奔张二狗子来了。张二狗子那可比刘德贵还油呢,扭头还是个跑。 后面燕子飞看得好笑,不由喊道:“我说,你这赶鸭子呢?” “那你说咋整?”杨花肠儿自己也气得没咒念,“谁都不和我打呀。” “杨五爷……杨五爷……”远远的刘德贵突然喊了起来,“五爷,我们兄弟就是在鬼子手底下混口饭吃,可不是和你五爷过不去。这真要是回去了,我们也没法交差。要说打呢,我们也不敢……不是,我们也佩服五爷是条汉子,不愿意和五爷做对。” “少废话,就说你们想咋的吧。”杨花肠儿横刀立马站在原地,“要不你们派个厉害的出来和我单挑。” “五爷,何必伤了和气呢?”刘德贵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要我说,你们干你们的,我们跟我们的,咱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更好?” 刘德贵这个提议不但杨花肠儿一愣,燕子飞都一咧嘴,也亏得这帮二鬼子还能想出这个主意。打仗有这么打的吗? “就是,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嘛。”张二狗子也喊了起来。看样子,他到是对刘德贵这个主意挺感兴趣。 “对呀……对呀……”又有几个清乡团的团长随声附和着,“我们兄弟真要是这么回去了,鬼子也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不行。”杨花肠儿这机灵劲也突然上来了。心里想着,你们这帮家伙现在是怕了我,才不敢上来的。一会儿到了七里河,要是鬼子兵突然冲出来,你们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因此上杨花肠儿把马刀一抡,“老子我就在这等着你们,有种的过来吧,来一个我宰一个。” 哪知道杨花肠儿这么一停,清乡团的人也停了,甚至刘德贵还长出了一口气:“行啊,就依五爷的主意,咱在这歇会儿。这一半天打的,我腿都麻了。”说罢翻身下马,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身边的马弁说道,“给我捶捶腿。”说是这么说,但他可不敢离战马太远,万一杨花肠儿要真杀过了,他还得立刻上马逃跑呢。 “行,你们行啊,真是个爷们儿。”杨花肠儿算是服气了。这人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索性杨花肠儿也从马上跳下来,在草丛里一坐。才这么一坐下,腰间一阵疼痛。打仗的时候没啥感觉,现在一休息下来,腰上的伤口可又有点犯病了。 “老燕头,把医务兵叫来,还有白药没有?给我整点。”杨花肠儿咬着牙慢慢的解开腰间的布条。血水都把布条和伤口沾在一起了,这么往下一揭杨花肠儿疼得直冒冷汗。 燕子飞亲自拿着白药过来,低声说道:“你疯了?在这换药?清乡团的人上来咋办?” “你问他们敢吗?”杨花肠儿根本不在乎。 但听对面张二狗子喊道:“五爷,我这有上好的伤药,我让人给您送点过去吧。” “滚。”杨花肠儿差点气乐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第三百七十八章、 “呜……”的一声轰鸣从前方传来。 梁丹抬头看去,就见一列火车飞快的呼啸而过,这一趟火车少说有二十多节车厢。如果这车厢里面装满了军用物资的话,这一趟火车里面装载的怕是比一百辆鬼子军用汽车还要多。这才是石野最终的想法,用军列来运送补给。 火车的速度极快,在直线铁路上,战马也追不上火车。更何况火车刚过,一阵枪声传来,铁路不远的一处小山包下似乎正在交战。梁丹来不及去管军列,急忙带着队伍往小山包下冲了过来。 就见一队鬼子兵加上侦辑队的人还有清乡团共约有五六百人左右,将李大仙的在人马挤到小山包上,正在强攻。山腰处李大仙端着机枪,枪口上火舌吞吐,将敌人的攻势强压下去。鬼子也没料到一个东北妇人居然如此悍勇,一时间到也攻不下山头。 梁丹也不多说话,手中宝刀一指,罗胡子带人自左,许梦友带人自右,以二龙出水之势齐齐杀出。 鬼子兵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还会有第八师的人马杀出,顿时乱成一团。被罗胡子带着人马撕开一条缺口,山上面李大仙看得真切,急忙带着人顺着缺口杀出,与梁丹的人汇合到一处。 “撤。”梁丹下了命令,罗胡子与许梦友领兵杀回,急急退去。鬼子兵被第八师的骑兵一冲有点乱套,也组织不起人马来追赶,眼看着梁丹带着李大仙全身而退,也毫无办法。 等到了一处安静之地,梁丹急忙寻问李大仙战况,等听李大仙说完,梁丹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天这仗可真是着了石野的道了。 原来除了刘家湾设下伏兵之外,石野还命令沿途的火车站全部增兵,现在每个车站里都大约有一百多鬼子兵,还有数百清乡团的人马,以及当地的警察也全被拉进了火车站。 李大仙的部下统共有一百多人,破坏铁路也打的是游击战。乔曼说过,这游击战打的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不要和敌人打硬仗。李大仙救了胡天雷之后,带着人山里绕了两圈,又抽冷子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杀出来,想要继续破坏鬼子的铁路。 哪知道鬼子兵一反常态,把铁路包得严严实实,每格几十米就有一个哨子。每隔几里路,安排了一个小队,一旦李大仙的人从山里子出来,哨兵立刻鸣枪示警,周围的小队听到枪声则群起而攻之。 李大仙兵少,没法和人家打持久战,好几次还差点被敌人给包围了。这让李大仙恼火不已,心想着小鬼子今天这是咋的了?平常在铁路上也没有这么多人啊。 有的时候李大仙好不容易带着人拆了两段铁轨,还没等退回山里呢,就见一队鬼子的工兵,用驴车拉着铁轨和枕木过来,以飞快的速度开始修复铁路。要说鬼子这些工兵干活也真利索,那修铁路比李大仙拆铁路还快。 因此上李大仙带着人这都忙活一上午了,可生生的没有对鬼子的铁路造成任何影响。而且平常一向冷冷清清的鬼子铁路今天也格外的热闹,这么一上午的功夫李大仙拿手指头数着,已经过去三列火车了,刚刚梁丹看见的是第四列。 “我让人扒过一列火车,里面装的全是粮食和布匹,还有棉花。”李大仙说道,“我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车厢里面都装满了,成堆成堆的。师长,这咱要是能弄一列火车回西山的话,都够咱们全师的人马过冬了。” “我的天,那得是多少东西呀?”罗胡子也吞了一口口水,“他娘的这小鬼子在咱东北可是没少抢啊,现在又拿咱的东西来打咱中国人。师长,你下命令吧,一会儿鬼子的火车再过来,我带人去抢一车去。我估计不光有粮食的布匹,还应该有军火和药品,白医官可早就说过,咱的药品不足了。最近天天打仗,兄弟们受伤的不少,没有药咋过冬啊?” 说实话,梁丹现在到是不关心能抢多少鬼子的东西,而是已经过去了四列火车肯定追不回来了。这四列火车的东西能供给多少鬼子?有了这些东西,是不是热河方向立刻就开打了? “师长,依许某看来,这仗非一日之功。”许梦友也来到梁丹的身边,“师长的部下终究只有几千人马,不可能与整个龙岛师团作对。就今天看来,石野这个老鬼子调动了锦州、同昌、东园、北镇几方面的鬼子和伪军,要是把清乡团都算上的话,敌人的总人数已经过万。不是我们三军不敢效死力,实在是事不可违呀。” 到底是许梦友一番话提醒了梁丹,而且自古一风过世之后,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文绉绉的与梁丹讲过话了。梁丹终是个读书人,这样的话最顺他的耳,再说事实就在眼前,战争已经被石野占了先机,过去的四列火车也不可能追回,唯今之计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救丁雄脱困吧? 那六架鬼子的飞机已经奔着甲子山去了,鬼子飞机的威力梁丹是见识过的,不知道丁雄现在的伤亡如何。解救之事,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 “罢了,今天就让石野先得意一时。”梁丹重重的说道,“大伙听着,把我们的队伍分成若干小队,罗胡子、李大仙、许梦友和我每人各带一队。我会先带人惊动铁路沿线的鬼子兵,等到附近十里之内所有的敌人都被我吸引之后,我带着他们进大山打转转,罗胡子你在山里接应我,咱们能杀多少敌人就杀多少敌人,重点在于不要放敌人出山。李大仙,你看到敌人被我带走之后,继续破坏铁路,不过千万注意敌人的动静。许梦友你带着人伏在李大仙的后面,如果鬼子的工兵队出现了,立刻掩杀出来,记住专杀鬼子的工兵。这鬼子兵是讲究分工合作的,这工兵作战能力不强,但修桥铺路到是有一套本事。只要杀了鬼子的工兵,那鬼子的铁路就没办法再修,后面的军列就过不来。那时候,石野一定会派兵增援铁路,只要石野多派出一支部队到铁路,丁雄就多一分希望,大家都明白了吗?” “是!”众将答应一声,立刻分头行动。几百人马分成四路每人各领一路,因为胡天雷已经受伤,梁丹便没有分派胡天雷的军事行动,而是让胡天雷找了一处山窝带着伤兵休息。许多士兵受伤过重,虽然没有药,但总要先把伤口包住才行。 随着梁丹一声令下,几百人在铁路边撒开。当初李大仙之所以眼看着鬼子的火车过去却毫无办法,主要是自己部下的人太少了,现在有梁丹亲自坐镇指挥,李大仙底气十足。按照梁丹的计划,只等梁丹将铁路沿线的敌军吸引走之后,立刻开始对鬼子的铁轨大肆破坏。 而许梦友的人毕竟是都是胡子出身,梁丹没让他和敌人硬碰硬,而是将鬼子的工兵交给了许梦友。 梁丹没有看错,许梦友绝对是一名智将,打起仗来很懂得用头脑,而不是象杨花肠儿那样没头没脑的就知道往前部。安排许梦友的人打鬼子工兵,立刻成效显著。 等李大仙破坏了鬼子的铁路之后,鬼子的工兵赶着驴车又到了。工兵不会单独行动,旁边一定有鬼子兵防守。许梦友先让一部人吸引着防守兵力的注意力,带着敌人越打越远,再突然从旁边直插向铁路,也不用枪,只是抡起大刀去砍鬼子工兵的脑袋。 鬼子的工兵虽然也受过军事训练,但毕竟不比正规军,许梦友的大刀抡过去,立刻放倒了一片鬼子的工兵。杀完人不算,许梦友看着鬼子驴车里用来铺铁路的钢材真是不错,心道第八师有兵工场,说不定能用上,便顺手牵羊把鬼子的驴车也给赶走了。 因为铁路边上的这一仗用的是刀,山里的鬼子根本都不知道工兵已经遇袭。被许梦友的虚兵甩掉之后,鬼子兵气喘吁吁的回到铁路一看立刻傻了眼,工兵全死了,这铁路可咋办?没奈何,只好报告上级,继续往这里加派工兵和物资,不然的话铁路就要停车。 凌海带着人退回到七里河车站,正假装和鬼子的一名小队长商量着怎么能更好的保住铁路,下面的坏消息已经流水价的报上来。从八角台到七里河的铁路,不到半个小时呢已经被破坏了七八处,还损失了两个工兵小队与三四车的铁轨,鬼子小队长一听也有点慌了。原以为铁路边上只不过是李大仙和胡天雷这样的散兵游勇不成气候,现在突然梁丹亲自带人杀出,鬼子小队长也应付不了啊。 “太君。”凌海转了转眼睛,“上头说,好象还有三四趟军列今天要从这里通过吧?太君,咱们奉命保护铁路,出了这么大的事,担误了军用物资的输送,这么大的罪过咱可担待不起啊。” 鬼子小队又哪里不知道铁路的重要性,但问题是他现在也分身无术,能派的人全派出去了。偏偏今天梁丹来的全是骑兵,步兵追骑兵听着就是个笑话,鬼子兵装备再好也干不过骑兵啊。 “要我说,咱们必须向石野支队长发报请求援兵了。”凌海立刻给鬼子小队长出主意,“这铁路线这么长,从锦州到同昌有一百多里,咱这人哪够啊?我觉得怎么也得向石野支队长请求一个大队的援兵才行。” “一个大队不够。”鬼子小队长连连摇头,“少说要两个大队。” “或许要三个大队。”凌海心想着,来的鬼子兵越多越好,“咱马上发报吧。” “恩,马上发报。”鬼子小队长立刻点了点头。 第三百七十九章 第三百七十九章、 “火狐狸,有种的别跑!” “李西侯,老娘今天就宰了你!” 如果说丁雄对战石野还仅仅是国仇的话,那么火狐狸对李西侯可就是家恨了。 第八师的人穿的都是灰布军装,鬼子穿的都是土黄军装,万军丛中唯有火狐狸一身火红,红衣、红裤、红披风,极为好认。李西侯在石野处请下将令,直奔火狐狸而来。别人都把火狐狸当成硬茬子,不愿意和火狐狸断面,唯有李西侯逮着火狐狸不放,专找火狐狸下手。 火狐狸马脖子下面挂着两排金光闪闪的飞刀,朝阳之下格外耀眼,一见李西侯打马杀来,火狐狸一扬手两把飞刀分左右飞刺李西侯的双眼。李西侯为了和火狐狸决斗,这些年也专门研究过怎么破解飞刀。 但见飞刀过来,李西侯叫了一声“好!”右手的马刀往脸上一横,却听“叮叮”两声正将飞刀弹飞。右手刀弹飞暗器,左手一扬手中的盒子枪已经对着火狐狸响了起来。只可惜李西侯没有梁丹那份骑兵打枪的本事,两颗子弹擦着火狐狸的头顶飞过去没伤着人。 也就是刀来枪去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经马头对马头,李西侯弃枪不用,手中马刀直劈火狐狸,恨不能将火狐狸一刀两断。 火狐狸更不显弱,手中柳叶刀斜次里划出,两刀相撞、火星四溅,二人同时手臂一麻。李西侯暗暗吃惊,他之所以用这硬碰硬的招数,就是欺负火狐狸女流之辈力气吃亏。不想火狐狸到是还真有把子力气,居然不输给李西侯。 另一边火狐狸连连晃动手腕,把这股子酸麻劲缓过去,心中暗道要不是自己和鬼子打了半宿,现在又累又饿的话,还能让他李西侯欺负到头上来? 二马错蹬之时,不等李西侯抢攻,火狐狸仗着刀轻招快,柳叶刀一摆横扫李西侯的后腰。李西侯一式“苏秦背剑”,以刀封刀,拦开了火狐狸的刀式。 哪知火狐狸仍然不依不饶,双手拄在马屁股上,整个人突然从马背上飞起,鸳鸯腿连踢李西侯的后脑海。这一招极险,万一要是踢不着的话,火狐狸非从马上掉下来不可。 李西侯也没料到火狐狸居然用这搏命的招式,百忙当中想躲也躲不开了,身体猛的往前一伏。双手拄在马鞍桥上,两只腿甩开马蹬,自下往上正踢在火狐狸的双脚下面。 二人四脚相撞,力往回使,火狐狸飞身回了自己的桃红马,李西侯稳身而起,二人这才渐行渐远。 二人的招数太快,只是一个照面已经险象环生,尤其是最后这一脚,好象两人事先练了千百次一样,严丝合缝,浑似马背上的杂耍一般。 两边的士兵全都看呆了,等到二人错身之后,这才哄天架的叫起好来。火狐狸的人大叫着:“团长威风,杀了李西侯这个王八蛋!”李西侯的人也不甘未弱,反叫道:“团长无敌,活劈了火狐狸这娘们儿!” 上面将对将,下面兵对兵。火狐狸的士兵和李西侯的伪军也自然战到一处,火狐狸的人一多半都是原来鹰帽山绺子里面的,这些人当土匪的日子久了,打仗的时候那是阴招阳招一起上。前头还明刀明枪的抢了过去,等一近身之后,立刻把那揪头发、捏裤裆、扣眼睛的下流招使尽数使了出来。 反观李西侯的部下也皆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而且他们的战斗力比清乡团的人要强,打起架来也用的全是同昌本地人的“绝技”,那阴招也是一套一套的。扬沙子、勒脖子甚至连撕带咬,好象疯狗附体。 并且因为都是同昌人,打着打着还兴许能打出亲戚来。这边刚一个撩阴腿过去,那边立刻双腿封裆,左边的一抬头嘴里叫道:“三舅?你咋当伪军了?”右边的一挥手:“二愣子,你啥时候当土匪的?” 二愣子抱着三舅的脑袋嘴里还嚷着:“三舅,给鬼子当狗腿子有啥好?回家不怕我舅妈挠花你的脸?”三舅掐着二愣的大腿:“二愣子,你别当土匪了,快点跑吧。我假装追你,你跑得越远越好。” 亲不亲、故乡人,砸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出手的时候可就轻了不少。又怕别人看出来,再回头一瞅,另一边的两个十年前还是邻居,从小一块玩到大的,现在就更下不去狠手了,两人跟闹着玩似的,在地上来回轱辘,尘土扬起来少,却是谁也没受伤。 火狐狸这一边是左路,战场的另一头却是杨欣带着的右路。杨欣的部队加上金大牙的人马,也不是正规军。尤其是杨欣的人打了这么多年的游击战,个个全是老兵油子。到了战场上这些人最会打仗,肉搏的时候也油头滑脑,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绝对不和对方缠斗。下来的时候杨欣就说了,只要别和敌人拉开距离,让鬼子的飞机不能投弹就行。所以这些人打仗的时候,进一下退一下,鬼子想进战壕他们就往前扑,鬼子冲出战壕他们又往后退,弄得鬼子也迷迷糊糊的,心想着这些人打是不打呀?来个痛快点的不行吗? 而且尤其让鬼子兵头疼的就是杨欣部下扔出来的各种各样的手雷,那些东西严格上来说算不上是手雷,因为杨欣也弄不来那么多的炸药做正规手雷,所以旋风支队的手雷里装的除了少量炸药之外全是“阴货”。 什么叫花椒面,哪个叫生石灰,这玩意扬到半天空中,到是炸不死人,可一旦进了人的眼睛里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和杨欣对战的敌人里,有一半是从东园县过来的。这些人当初在东园的时候就吃过旋风支队的亏,知道旋风支队扔出的手雷指不定里面有啥,沾上了不死也剐下一层皮来。尤其是后来杨欣还从孙观处弄了一批特效雷,那些手雷扔出去之后,有的在半天空就响的,有的扔在地上半天不响,等鬼子以为没事了,不理会了,却突然响起来,那真叫防不胜防。 打到后来,杨欣的人一扔出手雷,半片的鬼子全卧倒在地上,就算手雷不响他们也不敢起来。 金大牙在后面看得跟个大眼灯似的,都快傻了。追着杨欣问道:“杨队长,你们用的这都是啥玩意啊?给我来点呗!这也太好使了!” “让金当家的见笑了,我们用的这玩意,中看不中用。”杨欣还一个劲的谦虚。 “中用,太中用了。”金大牙咧开大嘴,露出满嘴的大金牙,“跟着杨队长打仗,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好家伙,花椒面都能上战场,绝了!” 而要说战场上最残酷的地方,则是丁雄与赵飞虎所带的中路军。 这一路以十九旅警卫连的原班人马为班底,打法凶悍作战骁勇,赵飞虎也的确是一员勇将,头一个冲下山来,追着前面鬼子的屁股就抡起了大刀片子。 而后阵的石野也一眼就看出,山上下来这三路人马里,中路军是最猛的。立刻派出了龙岛师团的两个大队直扑赵飞虎,以阻其势。 龙岛师团的精锐野战军那绝对不是白给的,退出子弹之后开始和赵飞虎的人拼军刺。鬼子兵多年的军事训练,到了战场上之后,立刻三五成群,很少有落单的。而且不管是几个人,都自有一套合击的战术,此进彼退,互相掩护,纵横合击、皆有章法。 而赵飞虎的人则与鬼子兵从黑龙江打到同昌,对鬼子兵这一套非常熟悉。他们也知道鬼子兵不好对付,尤其是鬼子的合击之术,往往几个人都可以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再者说,今天是第八师的人少,鬼子兵人多,人数上自己这边还吃着亏呢。因此上,赵飞虎一看鬼子兵从枪里往外退子弹,准备肉搏了,赵飞虎却吼了一声:“开枪!” 立刻群枪四起,当时鬼子兵就被放倒了一片。 鬼子兵打肉搏战往外退子弹,一方面是受武士道精神的影响,另一方面是三八大盖的穿透力强,鬼子兵怕战到一处之后子弹横飞反而误伤了自己人。而赵飞虎的部下用的大多是中正式,子弹的穿透力不如三八大盖,命中目标之后,子弹就留在敌人的身体里了,到少了鬼子兵的顾虑。 鬼子兵再厉害也是血肉之躯啊,双方还没刺刀碰刺刀呢,先被赵飞虎的人开枪打死一片。鬼子兵也恼火,再想装子弹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用同伴的尸体开路,冲到赵飞虎部的面前,双方立刻白刃相见,血肉横飞。 天空上鬼子的飞机已经围了甲子山转了两圈了,但是根本找不着投弹的机会,这要一颗炸弹下去,估计死掉的鬼子兵比敌人还要多。而问题在于,再转一会儿飞机可就没油了,必须飞回锦州才行。 上边的鬼子飞行员着急,其实下面的石野也急呀。 就这么一会儿,电报雪片似的飞了过来。先是同昌来了一封电报,说是有敌军攻城,石野连忙命令通讯兵回电寻问。不想过了一会儿,同昌方面再来电报,说是没有敌军,这就让石野有点蒙了。 不过打仗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同昌出事了,那可就是大事。同昌城里没有多少鬼子兵,但是军械库、粮仓里的可满满的都东西,要是被敌军抢了的话,石野的损失可就大了。 没办法,石野只好派了一个大队的鬼子兵回同昌。 这一个大队前腿刚走,后面七里河车站、八角台七站、泥河子车站等七八个火车站同时来电,铁轨大面积被敌人破坏,还有一半的军火车现在留在锦州站发不出车去,让石野马上发援兵。 “哪里……哪里来的这么多敌人……”石野呆坐在马上,难道自己这么周密的计划还会疏漏?梁丹的人马 比想象的还要多? 第三百八十章 第三百八十章、 “不是我说,你们一个个的也都长着卵子吧?大小是个爷们儿,咋就给鬼子卖命呢?”杨花肠儿一边说,一边撕下一条鸡腿来塞到嘴里,“干啥不是吃饭?就说你刘德贵吧,我当初给地主扛活的时候我就听说过,刘家湾最好的三百亩良田都是你家的吧?光是放租子就饿不死你,你咋就抱着鬼子的腿不放呢?” “哎呦,五爷您是不知道啊。那鬼子要是让我在家老老实实的收租子,我乐意当这二鬼子吗?”刘德贵一脸的苦像,手里端着酒壶送到杨花肠儿面前,“来五爷,满上。老六,来你也满上,别整那样,五爷现在又不砍你,你怕啥呀?我说五爷,那鬼子占了同昌,头一件事就是把各村的大户名单全要去了,然后挨家挨户的要粮要饷。那时候龟尾还活着呢,当时就是凌海那个狗翻译去的我家,替鬼子放下话来,要么让我出家财成立清乡团帮着鬼子维护地方治安,要么每年交鬼子一千光洋和两千担粮食。你说……我哪出得起呀?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拉起个清乡团,鬼子不但不要粮,还给我发枪,我这不也有条活路?” “扯啥犊子?”杨花肠儿仰着脖子把杯中酒干掉,“你是有活路了,那老百姓还有活路吗?我可知道你爹现在是刘家湾维持会会长,天天带着你们这些二鬼子在老百姓家里催粮,老百姓都揭不开锅了。你知道我们第八师里头,光是刘家湾本乡本土的就有多少人?我明告诉你,要不是这次鬼子太多,我四哥一时半会儿的顾不过来的话,我早就带着人把你刘德贵的脑袋给拧下来了,你还能在这跟我得瑟?” “那是……那是……我明白,我全明白。”刘德贵连着又把杨花肠儿面前的酒杯倒满,“五爷放心,等回去了我就和我爹说,以后再不能一门心思的给鬼子卖命了。其实吧,要说咱也是乡里乡亲的,谁能真和谁过不去呀?不就是鬼子给逼的吗?” “熊样吧。”杨花肠儿可是一脸的不服,“你看人家金家堡,也没投降鬼子吧?鬼子把老金家咋的了?” “那不一样啊五爷。”一边的王老六终于炸着胆子说了一句,“那金家堡家大业大,俺们这小门小户的哪比得起呀?” “啊,那依着你那意思,光怕鬼子就不怕我们第八师是吧?”杨花肠儿一翻眼睛,“我告诉你王老六,今天没砍你是我刀下留情,你自己心里得明白点事。” 王老六看见杨花肠儿就双腿打晃,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刘德贵瞪了王老六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又对杨花肠儿赔笑道,“五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要说啊,这也是缘份,要不是今天和五爷打上一场,咱现在哪能坐在这喝酒呢?这叫不打不相识。以后我刘德贵和五爷就是朋友了,有啥要帮忙的您尽管吱声。一会儿等仗打得差不多了,我带人回去的时候,我让兄弟们在树林边上埋几十条枪,算是给五爷的见面礼了。以后咱们兄弟,常来常往,多亲多近,这不挺好的吗?” “哎,你小子算是个会说话的。”杨花肠儿大为满意,“其实啊,打仗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我们第八师是干啥的?我们专打小鬼子。大伙都是中国人,谁乐意杀自己的乡亲啊,对不对?你们以后回去了,别老欺负老百姓,也少让老百姓骂几句,就算对得起乡亲了,对不对?鬼子现在看着是挺嚣张,说到底他们在中国能折腾多长时间?早晚有一天得滚孙子,对不对?你们一个个的也都是明白人,总得为自己的后路打算打算吧?对不对?” 杨花肠儿每问一句“对不对”,刘德贵、王老六等人就是一阵点头,远看着就象一群招财猫似的。 杨花肠儿借着酒劲,说得也上瘾。平常在第八师里,成天的光是梁丹批评他这不对那不对,可算今天让他逮着个机会能训别人了,别提杨花肠儿这心里多舒坦了。怪不得四哥一天到底的总训我,原来训人是这么爽的一件事啊? “听五爷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另一边张二狗子好不容易抢了个话头,却拿手一指不远处的燕子飞,“五爷,大伙都是兄弟了,那边的老爷子啥意思啊?咋不过来呀?还是拿我们兄弟不放心吧?” “那可不咋的。”杨花肠儿答道,“知道那个老头是谁吗?”但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杨花肠儿才故做神秘的说道,“二十年前辽西大盗燕子飞听说过不?高来高去、无影无踪,做了无数的通天大案。” 要论岁数,燕子飞纵横江湖的时候,刘德贵等人还穿着开裆裤呢。但燕子飞的名头谁不知道啊?刘德贵拿眼睛扫了扫远处的燕子飞:“这位老爷子难不成就是……” “你以为呢?”杨花肠儿一拍大腿,“老爷子本来已经退隐江湖了,后来一听说这小鬼子他娘的不讲理,居然欺负到咱中国人头上了,这才重出江湖的。老爷子可说过,鬼子欺负咱,咱能和鬼子玩命。但最着人恨的不是鬼子,到是那些身为中国人,反帮着鬼子卖命的二狗子最应该死。这不就头两天吗?老爷子一时手心痒痒,去了趟水口子,一巴掌把田燕子的脑袋给拍没了半拉。” 田燕子可是同昌地面上的头号马匪,前一阵子突然死在水口子自家的老营里,同昌地面上早就传开了。其实田燕子是被三狼的狼牙棒给拍死的,但紧跟着三狼和四豹就去了同昌投降了鬼子,这事情也根本没有传开。再者说,田燕子再怎么不是东西,这三狼、四豹毕竟是田燕子的徒弟,这欺师灭祖的事从来都是江湖大忌,三狼平常自己也不敢和人说。因此上,这田燕子到底是咋死的,大伙都在猜,但谁也不知道咋回事。 今天听杨花肠儿这么一说,刘德贵等人立刻觉得脖子后面凉嗖嗖的。自己有多大本事自己能不知道吗?要论能耐,就刘德贵、王老六这些货色,给田燕子提鞋都不配。现在一听何着田燕子那么大的本事,还让燕子飞一巴掌拍掉半拉脑袋,自己几个人估计在燕子飞面前半个回合都走不了,就得回姥姥家。 刚才看这老头的时候,干干瘦瘦,仿佛来一阵风都能吹倒,现在方知这就是名满辽西的燕子飞啊。刘德贵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心中暗想,若是燕子飞专门对他们几个下杀手的话,那今天晚上躺下,就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刘德贵倒了一杯酒,想要过去和燕子飞套套近乎,但也知道这种江湖老怪物必然脾气古怪。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一过去,万一哪句话不对付了,人家一巴掌,自己这小命可就没了。因此上,思来想去的,到是没敢动地方。 杨花肠儿却怕火候不够,又说道:“我都不怕告诉你们几个说,刚才算你们识象,没真和我的人打。这要把燕子飞惹怒了,那个暴脾气上来了,我都拦不住。” “那是……那是……”刘德贵连连点头,“一会儿五爷还得和燕老爷子美言几句,我们兄弟几个,从今以后人在曹营心在汉,第八师有啥事尽管吩咐。别的地方咱不敢说,那刘家湾这片,就是第八师的分站,缺钱缺粮缺枪的,只管来找我。” 刘德贵一表决心,边上的王老六、张二狗子和其他几个清乡团的团长也纷纷点头。心中均暗暗想着,还好今天心眼转得快,惹了谁也不敢惹燕子飞这样的江湖大盗啊。就自己那几个看家护院的,还能拦得住燕子飞? 再一想,那第八师连燕子飞都能招安了去,第八师内部还得有多少勇将?现在看看,要说人马杨花肠儿只有两百多,自己这边有一千多,想打败杨花肠儿不是问题。可杨花肠儿要是伤了根头发,那梁丹能算了吗?燕子飞能算了吗? 人家杨花肠儿说得没错,好好的想想自己的后路吧。他们只是一些清乡团,可不比李西侯天天住在同昌城里,真要是梁丹提着虎狼之师打到刘家湾的话,没等鬼子支援呢,自己的人头可就不在脖子上了。 燕子飞坐远远的一株树下,拿出干粮正吃着,眼睛却盯着杨花肠儿不放。清乡团也给燕子飞送了酒菜过来,但燕子飞极为小心,一口没动,只吃自带的干粮。 那边杨花肠儿替燕子飞把牛都吹到半天空了,燕子飞尚不自知,只是看清乡团的人总拿眼睛看自己,不由得一阵阵起疑。心道一开始他就拦着杨花肠儿,让杨花肠儿别动清乡团的吃食,说不定里边下了药了。可杨花肠儿这心也真敞亮,坐在那有吃有喝,还有一堆清乡团的团长陪着,这情况要是让梁丹看见了,不知道是哭是笑啊。 燕子飞是防着刘德贵等人不过来,而刘德贵等人听杨花肠儿说过话之后,还以为燕子飞仍然对他们起着杀心,不意愿和自己等人说话,越想心中越是忐忑。 唯有杨花肠儿坐在那,喝得这叫一个高兴,嘴里还滔滔不绝的说着:“我杨花肠儿是啥样人,你们也都知道。今天这顿酒,我记在心里了。以后的事情应该咋办,你们自己心里也有个数,别回头睡醒一宿脑袋没了,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兄弟明白,全明白。”刘德贵连忙答应着,又立刻给杨花肠儿倒酒。 正这功夫,一名清乡团的哨兵急三火四的赶过来,匆匆喊道:“团长,团长,石野太君派援军来了,从同昌城过来不少皇军呢。” “啊?”几个人纷纷站起,心想还好派了哨兵。这要是让鬼子一瞅自己带着人和杨花肠儿喝得这么热闹,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他娘的,老子正好吃饱了,杀几个鬼子玩玩。”杨花肠儿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听来鬼子了就要抡刀。 “五爷,五爷……”刘德贵急忙把杨花肠儿劝住,“五爷,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估计鬼子来的人少不了。您看这样行不,您带着人快撤,我们哥几个带着鬼子往葛王那边去,陪着鬼子到山沟里凉快凉快。” “鬼子能信你们的?”杨花肠儿斜了斜眼睛。 “放心吧。”刘德贵把胸脯拍得山响,“有一个鬼子兵要是敢追您的话,回头您拿我是问。来多少鬼子,我带走多少鬼子,肯定不让鬼子兵给您和梁师长捣乱!” 第三百八十一章 第三百八十一章、 梁丹带着人与罗胡子相配合,依仗着马队的速度快,把敌人引进山里之后,打得鬼子和清乡团鬼哭狼嚎。本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可梁丹的脸色一直阴沉,罗胡子知道梁丹是担心丁雄。 “真是奇怪了。”罗胡子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子也有点想不明白。铁路线上打得这么热闹,石野老鬼子不可能得不着信啊,难道他连辎重都不要了,就一心的想干掉丁雄?照说与辎重比起来,丁雄终究还是次要的。如果让罗胡子来指挥战斗的话,现在无论如何也一定抽出援兵支援铁路才对。 “难道,我们还是没猜透石野的作战意图?”梁丹喃喃说道。铁路上的火车肯定是做不得假的,可为什么石野死活就是不派援军呢?从甲子山派援军到七里河火车站的话,如果是鬼子的摩托化部队,最多半个小时就到。可现在,打了快一个时头了,一个鬼子援兵都没见着,只有七里河车站上的鬼子在苦苦的支撑着。 “不管了!”梁丹一拍大腿,“小鬼子既然豁出去了,咱不给小鬼子点厉害瞅瞅,他还真不把咱第八师当回事。胡子,招集人马,咱们打七里河火车站。我就不信,连火车站都丢了,他石野还沉得住气。” 当下里,双方人马集中到一起,在梁丹的率领下打马直奔七里河火车站。 然而等到了火车站之后,战争却并不是往梁丹所设想的方面去的。在山野之间,鬼子兵拿骑兵没办法,可是打火车站属于攻坚战。那鬼子兵将轻重机枪排在月台之下,子弹好似雨点一般的打了过来,梁丹的人马不但没有冲进火车站,反而还折损了不少。 “师长,我带人从火车站后面绕过去。”罗胡子主动请令之后,带着一部分人马悄悄的绕到火车站的侧面,想要突袭火车站。哪知鬼子兵也不是白给的,在火车站的侧面仍然布置了火力,罗胡子反复冲锋仍然难有寸进。 到是有李大仙的通讯兵传来消息,现在李大仙与许梦友的配合之下,已经挖断了鬼子足足五公里的铁轨,李大仙让人寻问是否还接着挖下去?而许梦友则抢了鬼子工兵的驴车之后,已经攒了好几车的上好钢材,要是再挖下去的话,这钢材都没地方装了。 而且挖了这么多长的铁路,现在就算鬼子再派工兵的话,没有一半天的功夫也肯定修不好。现在看来,前面已经过去的火车是追不回来了,但后面的鬼子火车也万万过不去了。 总算是听到了好消息,梁丹的眉头稍稍展开。有心把李大仙和许梦友的人都叫过来,但他们也没有什么重武器,就算全部投入战斗的话,也难以打下七里河车站。同时,李大仙说她挖了五公里的铁路,都没遇到鬼子援军,梁丹越发的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石野就是不发兵呢?丁雄还能不能支持得住啊? 李金镖之死已经让梁丹痛彻心扉,如果再折了丁雄的话……,往下梁丹都不敢想了。 火车站正打得热闹,突然就见凌海带着一部人马突然冲出火车站,要说侦辑队的人武器装备还真不错,比清乡团强上百倍,长短枪齐响,打得梁丹不得不退。然而就在向后退的时候,梁丹突然见到凌海正向他不停的打着手势。仔细再看,却是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八”字。 梁丹的反应极快,立刻命令人后退,等出了火车站的范围鬼子不再追击之后,梁丹传下令去,所有人上马往八角台车站。 众人不明白梁丹的想法,只想着七里河车站打不下来,八角台车站就那么容易打吗?其实梁丹自己也不太明白,但他知道凌海向他打手势肯定是有道理的。 七里河距离八角台并不算太远,二十分钟之后,梁丹的马队已经到了八角台。还没进车站呢,就见八角台车站的铁轨上停着长长一列鬼子军车。 原来石野事先安排的辎重军列一共是十列,前面已经过去了四列,第五列从锦州发车之后,到了八角台之后前面就传来消息说是铁路被破坏了。没办法,这第五列火车只好停在了八角台,等待上面的指令。 嘿嘿,梁丹一笑,手中刀一指鬼子的火车:“兄弟们,给我抢!” “神了。”罗胡子一愣,“师长,你咋知道鬼子的火车停在八角台了?” “我掐指一算那。”梁丹笑道,“胡子,你带着人奔火车,我带着人奔月台,你动作快点,我估计我也支持不了多久。” “放心吧。”罗胡子答应一声,带着一小队人往鬼子的火车冲了过来。 八角台的鬼子兵前一刻还接到电话,听说梁丹的人正在打七里河车站,所以还专门派了一个小队的人去支援七里河。哪成想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梁丹的人却杀到了八角台,鬼子兵原本就分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又全无防备,被梁丹带着人一冲,把八角台的鬼子兵全都赶到侯车室里,连月台上的机枪都丢了不少。 梁丹让部下进入原来鬼子的工事里,架好机枪,对着侯车室开始扫射。鬼子兵被打得有点蒙了,一时间只能收缩防守,被梁丹的人压在侯车室里出不来。 而守在火车边上的鬼子兵不是没有,但人却不多,被罗胡子抡起鬼头刀一阵砍杀,全部放倒。 等打开火车的车厢之后再看,罗胡子差点乐得把大牙都掉在地上。但见得布匹成堆,枪械成箱,全都码好了一捆捆的摆在那,都这时候还和鬼子客气啥呀?立刻一招手,部下兄弟纷纷跳上火车开始往下搬东西。 “给我看好,看看有没有药品。”罗胡子大声的吩咐着。第八师有军工场,子弹到不算太缺,但是没有药品厂啊。白祝胜已经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仗再打下去,药品马上就用光了,每次罗胡子出去打仗的时候,白祝胜都拉着罗胡子的马头嘱咐,要是看见药品了千万得弄回来才好。 而眼前这列火车是龙岛师团的辎重车,鬼子的后勤补给做得相当到位,除了吃穿枪弹之外,哪会少得了药品? 终于在打开一个车厢之后,在里面发现了堆得小山一般的药品和医疗器械。那药盒子上面曲曲弯弯写的东西也没几个人认识,瓶子里面的液体更不知道是干啥用的,但却也明白这些玩意到了白医官手里,可全能救命啊。 罗胡子一看药品也来了精神头,大声吩咐着把药箱子拿下来往马背上放。也不用管是盒装的还是瓶装的,反正只要拿走就对了。可到也有那不懂事的,手里拿着药棉花笑道:“这小鬼子也是穷疯了,破棉花还包这么严实干啥?” “不会弄就别瞎弄。”罗胡子立刻急了。他听白祝胜说过,医用棉花那是消过毒的,和自家棉袄里面的棉花根本就不是一码事,“全都给我装好,原来啥样还啥样。就你那脏手就别往棉花碰了,说你呢,这玩意整脏了都得出人命。” 要依着罗胡子的心思,把这二十多节火车全抢回去他都觉得少。可实际上,就算是把所有的战马全都背满了,连两节车皮还没装完呢。更何况这马背上也不能光装东西,一会儿还得骑马撤退呢,急得罗胡子也直搓手,却又没啥好办法。 梁丹打马过来问道:“咋样了?装完没有?” “东西太多呀。”罗胡子挠了挠脑袋,“这……这要扔在这,白瞎这些好东西了。” “那也不能给鬼子留着。”梁丹说道,“所有的人骑上马准备撤,在火车里放炸药,带不走的全炸了。别磨叽了,一会儿去支援七里河的鬼子兵就得信回来了。” “可惜了的呀。”罗胡子叹了口气,却也知道不能在这里担误时间。 让人布好炸药之后,众人上了马,梁丹也带着人从月台上撤了回来。火车站里边的鬼子兵总算是松了口气,嗷嗷叫着从侯车室里冲出来。那鬼子小队长没去追梁丹,却急急的往火车上跑,也不知道自己的损失大不大。 哪知,才上了火车,还没看明白是咋回事呢,就听一声巨响,半节车皮都飞上了天空。一声不算,这些炸药都是用导火索连到一块的,只见二十多节车皮好象死蛇回阳一般,连连扭动,每扭动一下,一节车厢就飞了出去。一转眼的功夫,不但整整一列火车荡然无存,八角台车站的铁轨也被炸飞了一大片,连地形都被改变了。这下子,就算再来工兵的话,想按原地型修好铁轨都难。 梁丹则借着爆炸的时机,带着人退出了八角台车站。才一撤出,立刻拿眼睛往大路上搜鬼子的援兵,他现在都盼着石野的援军能快点来。 然而没见着鬼子的援兵,却见杨花肠儿带着燕子飞和旋风支队得意洋洋的回来了,老远就喊道:“四哥,你太不够意思了,打车站你咋不等我一会儿呢?”一听那个话音就是又喝了。 梁丹脸色一沉,心想着这老五太不象话,这都啥时候了还喝呢?不想燕子飞已经抢先一步过来,对梁丹说道:“梁师长,你今天可不能批评五爷,五爷立大功了。”说着,将杨花肠儿与刘德贵等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杨花肠儿打马到了梁丹面前,先打了个酒嗝,才懒洋洋的说道:“四哥,那石野的援兵你是别等了,你咋等你也看不见,全让刘德贵给带到葛王那边去了。” 梁丹不可思议的看了看杨花肠儿,再瞅瞅燕子飞,燕子飞忙道:“千真万确。” 梁丹一拍杨花肠儿的肩头:“行,老五,这一功这给你记着。等这仗打完了,我得让丁雄再请你喝一场。” 第三百八十二章 第三百八十二章、 眼看着天空中的六架飞机摇摇晃晃的飞走了,石野也是干瞪眼没办法。他心里明白,飞机再不飞回去的话,那就只能一头从天上栽下来了。这仗打了二十分钟,愣是没分出胜负,第八师的人马在丁雄的率领下,疯了一般的和鬼子战到一处,虽然各有伤亡,但第八师死战不退,空中的轰炸机一丁点投弹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就算没有了空军的支援,石野手下兵强马壮,硬碰硬他也不怕丁雄。然而实际上,除了战斗减员之外,石野的人马正在一点点的减少。 “报告。”催命一样的通讯兵又过来了,石野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通讯兵的报告了。 “八角台车站被炸,一辆车列被毁。”通讯兵的话象比头顶上的轰炸机还有威力,“八角台车站请求支援。” “支援……支援……,我派去的援兵在哪?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投入战场?”石野有点抓狂了。从第一次接到请求支援的电报开始,石野部下的人马就一点点从甲子山战场往铁路沿线支援。森川带走了一个大队后,石野又派了一个大队回同昌,再派了一个中队去七里河车站。而后同昌各地求援的电报象雪片一样的飞了过来,甚至许多远离铁路沿线的据点也发来电报请求支援,一时间仿佛满山遍野全是第八师的人马。 梁丹哪来的人?除了骑兵营之外,余下的人不是全在甲子山吗?如果所有的求援电报全部属实的话,现在梁丹的人马少说有一万。这不可能啊,和梁丹打了几个月的仗,第八师有多少可战人员,石野会不清楚吗? 可想归想,援兵不派还是不行。就这样,石野的人马就象是老太太掰饽饽一样,一会儿少点,一会儿少点,到现在石野的在甲子山下的总兵力只剩下三千多了,少了一半的人马。 并且不多时,同昌方面的电报传回,证实同昌城并没有遭到打击,当初的敌袭情报是假情报。这就让石野的脑袋有点变大了,什么人能找出鬼子的联络波段给自己发假情报?要知道鬼子的电讯波段都是加密的,哪能说破解就破解? 石野的脑子里第一个闪出的人物就是习宪章,但现在习宪章肯定已经死了,或者说就算他没死也不能反过来帮着梁丹啊。 石野这边一个头两个大,搞不清楚事情到底是咋回事,战场对面丁雄却早已经看出了端倪。在望远镜里清楚的看到,鬼子兵走了一批又一批,丁雄估计着肯定是梁丹想了计策牵制了石野的兵力。再一抬头,见到鬼子的飞机已经飞走,丁雄让赵正恒传下令去,所有部队迅速脱离战场,马上进甲子山。 肉搏战那可不是说退就退的,双方人马咬在一起,任何一方想退都要付出代价。丁雄本想让赵飞虎领人断后,哪知万军丛中一缕红衣顿时杀出,火狐狸纵马往来冲锋,带着人追着李西侯不放。 李西侯显然是受了伤了,背后上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飞刀,死死的搂着马脖子,仓皇逃窜。火狐狸和李西侯打了好几年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要李西侯的性命,哪里肯放过? 石野一看李西侯有危险,也知道李西侯是同昌的保安团团长,身系同昌城的安危。再说,现在宫崎九身负重伤,肯定是担负不起守城之责了,如果李西侯再失了性命,同昌城谁来保?总不能让自己堂堂一个支队长留在同昌城当卫戍司令吧? 因此上,石野急忙调动军马去救李西侯。火狐狸的火气也上来了,明知道鬼子兵奔着自己过来,尤自不退,手中飞刀连打,一心想取李西侯的性命。李西侯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拼了命的伏在马背上,只往鬼子堆里冲过来。 火狐狸吸引了石野的注意力,杨欣、马长腿与赵飞虎的人则趁机上了山。丁雄怕火狐狸独军深入,又令赵飞虎领一哨人马直取石野的中路,逼石野不得不回兵自救。同时让杨欣带着旋风支队的人连放烟雾弹,造成地面上的混乱,以解火狐狸之围。 火狐狸今天杀得性起,有点不管不顾的架式,到是杨欣亲自拉着火狐狸的马头不放,硬把火狐狸拉到甲子山上的。 等到众人都回了甲子山,丁雄查点之后,心疼得直咬牙。两千多人马,这阵冲杀之后只剩八百多人了,不带伤的几乎没有。肉搏战是最消耗兵力的,许多人杀到现在已经变得有点盲目,手握刺刀、两眼发直,甚至看见自己人过来都一刀捅了过去。 要知道第八师自从成立以来,从来没进行过这么血腥的肉搏战,远程离射杀与近距离格杀对人体神经的刺激是完全不同的。甚至以前就曾经出现过,在打过肉搏战之后,回到军营里士兵发疯的例子。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血战过后的甲子山下尸横遍野,许多人死后还保持着生前作战的样子,横眉怒目、须发戟张,手中紧紧的握着武器,仿佛随时都会跳起来再与敌人搏斗一样。更有许多人已经没了人样,战场上随处可见残肢断臂,散了一地的肠子,飞出几米远的大腿,连主人在哪都找不到了。 不要说丁雄第八师的人马,就算是对面的石野也在一阵阵的作呕。毕竟侵华战争的时间还短,石野也没怎么经历过这样的战斗场面,如此残酷的场面让许多自命勇武的鬼子兵也双股战战、不能自己。 本来按照常规的打法来说,现在石野应该立刻组织炮兵开始轰击甲子山,然后让步兵冲锋。趁着丁雄立足未稳之时,争取一口气将丁雄吃掉。或者说,就算仍然无法将丁雄的人马全部消灭的话,也可以再打一仗让丁雄元气大伤,第八师一蹶不振。 然而现在双方却突然全部停住了,丁雄忘了让士兵立刻就地挖战壕,石野也忘了让士兵马上进攻。前一刻还热血沸腾的战场,转眼间变得鸦雀无声,仿佛如此血腥的场面无论是双方的指挥官还是双方的士兵都一时间有点接受不了。 “老丁……老丁……”杨欣在说话的时候,嘴唇还有点哆嗦,“别……别愣着了,撤吧,往东园方面撤。东园方面还有我的人马,到地方了我替你安排。” 杨欣连着拉了丁雄好几下,丁雄这才冷不丁的反应过来:“啊……哦,对,撤,撤退。”丁雄连着深吸了两口气,硬将心情平复下来,“不能一齐撤,要分头撤。你,你还有地方没有?这部队全撤到一个地方,万再被鬼子包围了,就全完了。” “对,对……”杨欣发现自己的脑子也有点不好使了,“水口子,往水口子撤。水口子也有我的人,兵工厂和军医院也在那边。” “你找到兵工厂和军医院了?”丁雄大喜,梁丹一直担心这两个单位,丁雄又何尝不纠心呢? 这时候也来不急细问,丁雄把几位将领叫过来立刻分派任务。既然军医院也在水口子,丁雄命令将重伤号收拢到一起,让火狐狸带着重伤号往水口子撤,自己则带着马长腿和赵飞虎吸引敌人的火力。 火狐狸本来还要不依,可回到山上却觉得胸腹间一阵疼痛,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枪了,只是刚刚在山下打得过于性起,完全不知道是谁冲自己打的黑枪。 山上面一有动静,立刻就被石野发觉。石野推测如果丁雄撤退的话,一定是往东园方向。现在东园的兵马也全在他的部下,东园县空虚,丁雄的人虽然是残兵,可如果强攻东园县城的话,怕是东园不保。 当下,石野命令两个中队的鬼子兵带着一部队伪军进甲子山追击丁雄。又让原东园县的鬼子和伪军从大路马上回东园,以防丁雄攻打东园县城。李西侯已经受了伤,虽然骑在马上没掉下来,可再作战估计是不行了,石野让李西侯带着保安团回同昌,顺便将已经派回同昌的鬼子兵换回来。 实际上,丁雄到底怎么样,石野不是最关心,他心里想的还是铁路方面到底怎么样了。自己这里里外外派到铁路线上的援军少说有两千人了吧?这么半天了,咋一丁点都不见效果呢?就这会儿功夫,沿线的火车站仍然不停的发来电报请求援军。难道说梁丹居然能凭着几百马队,把自己的两千大军全部消灭?打石野都不会相信啊。 尤其是七里河车站发来的电报,工兵全都死了,铁路无法再修。七里河方面不但请求援军,还请求再派工兵,否则的话后面的军列无法通行。到现在,还有五列军火车停在锦州站发不出来,占了好几条铁轨,把原本锦州方向的铁路运输都给打乱了,锦州方向也着急呢。 “梁丹……梁丹……”石野的嘴里念着梁丹的名字,自己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被梁丹带着几百马队就全部破坏了? 再回头看看,自己的部下现在剩下的约还有一千多人,石野一咬牙,打算亲自带着人马去铁路线,到要看看梁丹有什么通天的本领,打败了自己那么多的援军。 然而就在石野才要带着往七里河方向去时,一名哨兵急急的跑了过来:“报告,刘龙台镇外发现敌军。” “刘龙台?”石野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刘龙台不是已经被皇军占领了吗?虽然石野并没有在刘龙台派出常驻军,可是第八师的人有多大胆子敢出现在刘龙台? “欺人太甚!”石野真是怒了,“命令部队往刘龙台方向前进,我要看看第八师到底有多少人马。” 第三百八十三章 第三百八十三章、 梁丹带着人从八角台车站撤出,车站里火光冲天,鬼子兵又折了一名小队长,根本不敢追击梁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丹带着人越走越远。 不想才离开八角台车站不远,山沟里突然杀出一小队鬼子兵,与梁丹又战在一处。梁丹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见鬼子兵人数不多,便挥马而来想要将这些鬼子兵一网打尽。不想这些鬼子兵人虽少,武器却不错,居然还有小钢炮和火箭筒。并且这些鬼子兵训练有素,在极短的时间内,借助山势架好了武器,开始对梁丹的部队进行反击。 “是龙岛师团的鬼子。”梁丹立刻反应道,要是普通的守城部队,哪有这种战斗力啊。而且很明显这些鬼子依山而守,似乎是在防守待援,想要吃掉这些鬼子兵少说得半个小时,那时候鬼子的大部队会源源而来,反将梁丹部包围。 “撤。”梁丹呼喝一声,带着部队撤了下去,鬼子兵人少却不追击,只是远远的吊着。 一边杨花肠儿到是闹了个大红脸,刚和梁丹说鬼子援军都让刘德贵给带跑了,转眼鬼子兵就到,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杨花肠儿一跺脚恨恨的骂道:“刘德贵这个犊子,我就知道不应该信他。四哥,等回头我带人上刘家湾宰了他这小子。” “那到不必。”梁丹摇了摇头,“刘德贵已经尽力了,你没看这些鬼子兵来的方向,肯定是从葛王方面过来的。” 刘德贵等人虽然在杨花肠儿面前夸下海口,但实际上石野的援军一批又一批,源源不断,刘德贵也不可能把所有的援军都骗到葛王去呀。再者说了,八角台距离葛王不算太远,梁丹炸火车的动静又大,山里的鬼子不可能听不着。刘德贵就是生了八张嘴,也不可能拦得住鬼子往八角台方面派侦察兵啊。 实话实说,刘德贵能把鬼子援军拖到现在才出现在八角台,已经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何况刘德贵终究是乡间土财主出身,他是不可能真心实意的投降第八师的,说到底他还想在鬼子手底下混饭吃,在刘家湾称王称霸,他哪敢和鬼子翻脸? 梁丹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杨花肠儿却不依不饶的骂骂咧咧,嘴里嘟囔着:“这事不算完,这事不算完!” 梁丹也不理杨花肠儿,知道鬼子兵必将大批向八角台和七里河一带开过来,现在继续在铁路上面打主意已属不智。再说,鬼子分了重兵到铁路线,丁雄之围就算没解,也肯定不象初时那么凶危了。 因此上梁丹将众将集到一起重新分派了任务。 令罗胡子带上全部的骑兵在山里和鬼子兜圈子,这一次的鬼子兵是龙岛师团的正规野战军,有枪有炮,绝非八角台的鬼子兵可比。梁丹交待罗胡子,千万不要和鬼子兵硬拼,只要尽可能的拖住鬼子,不让鬼子兵往同昌方向去就成。天黑之后,再带着队伍往水口子一带集结。 又令许梦友和李大仙带着所有劫获的辎重先一步撤退。许梦友已经告诉梁丹,这一次他将全部人马全都带到了同昌,除了自己现在身后的两百多人之外,在八门山一带的山沟里还有三百多人外带着数百家眷。梁丹便让许梦友和李大仙将辎重暂时先带到八门山,隐藏起来,等他派人送到下一步的指令再行定夺。 这些军用物资无比重要,千万不能让鬼子再给抢了回去。若是单让李大仙做此事的话,梁丹还不放心,但知许梦友心思细密,可当重任。 而后梁丹亲自带着杨花肠儿、燕子飞与旋风支队的人专走小路绕行山间,一路上避开鬼子兵直往甲子山方向而来。说到底,梁丹要是不亲眼看一看甲子山的话,心里仍然不放心。 如今整个铁路沿线已经遍布鬼子兵,但鬼子想修好铁路也非一日之事,今天虽然牺牲了不少的士兵,但还是打乱了石野的计划,只让石野送走了一半的辎重。就算是双方不分胜负,各有千秋吧。 一路上一边行军梁丹一边让士兵吃过简单的干粮,却连个休息的时间也没有。唯有杨花肠儿在刘家湾和刘德贵等人吃得酒足饭饱,脸上还冒着酒气,神彩飞扬。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整整一上午,杨花肠儿的刀还没见过血呢,手心直痒痒,嘴里只说着到了甲子山非好好砍几个鬼子过瘾不可。 等到梁丹带着人马到了甲子山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还没到山下,扑天而起的血腥气味已经随着山风传了过来,许多士兵忍不住这股味,把刚刚吃的东西都呕了出来。梁丹与杨花肠儿顿时脸色大变,如此重的血腥味,这得死了多少人啊? 转过山弯再一看,满眼都是一片血红,山林间、石路上、草丛里尽被鲜血染成一个颜色,甲子山下方圆五里之内好似人间地狱、修罗屠场。就算是杨花肠儿杀人如麻,现在也不禁双手发抖,胯下花斑马“咴咴”直叫,连连摆首。 梁丹更是眼瞪出血,银牙咬碎,这……这小小的甲子山死了多少人啊? 地上的尸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且仔细看看,几乎皆是第八师士兵的尸体,鬼子兵在打完仗之后,显然已经将鬼子兵的尸体收走了。可尽管如此,在许多地方仍然能看到第八师的士兵死死的抱着敌人同归于尽,因为抱得太紧了,连收尸队都无法将尸体分开,只能那样放在地上不管。 燕子飞也是老江湖了,在他手底下死过多少人,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可眼前这样的场面却是终生未见。 地上面没有多少炸药坑,树枝也没有多少烧尽的痕迹,说明双方在阵地战方面并没有怎么交火,而是以肉搏战为主。梁丹顿时明白,丁雄见了鬼子的飞机,唯有下了肉搏的命令才能避免被鬼子尽数炸死。 然而石野老鬼子手底下人马不少,丁雄要经过怎样的一场苦战才能坚持住? 梁丹翻身下了马,向前走了两步,却只觉得双腿发软。地面上的鲜血已经流成了小河,梁丹的布鞋顿时被鲜血染透,双眼只在一众尸体中寻来寻去,既想找到丁雄的面孔,又生怕找到。 “我操他娘的小鬼子了。”杨花肠儿也是虎目含泪,拿着斩马刀在空中虚劈了两下,“石野你个老梆子,别让五爷我逮着你。落在我手里,我把你碎尸万段!” 杨花肠儿话音未落,突然就听到有枪声响起。众人皆侧耳倾听,枪声距离这里不远,应该是从刘龙台方向传地过来的。 刘龙台与甲子山非常近,中间只隔着鹰帽山,因此上这枪声听起来十分的清晰。而且枪声过后,立刻又传来零零散散的炮声。 “鬼子没跑远。”杨花肠儿一瞪眼睛,“有种的别走,待五爷砍你们一群杂种操的!”说罢,一催花斑马直奔鹰帽山而来。 “老五!”梁丹叫了一声,却叫不住杨花肠儿。看了甲子山战场,没有一个人不是悲愤无比,杨花肠儿又爱冲动,梁丹怕杨花肠儿有失,也来不及再看地上的尸体,立刻飞身上马随后追了下去。 燕子飞立刻招集后面的旋风支队紧紧跟上。虽然现在旋风支队的人也骑了战马,可这些人的骑术与马匹能和梁丹、杨花肠儿相比吗?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前面一白一花两匹马已经消失在鹰帽山脚下。 梁丹和杨花肠儿对鹰帽山的地型自然熟悉无比,进了山后专挑近路直往山前。一路上,还能看到地面上炮弹坑,这是上一次鹰帽山大战时留下的。 石野将梁丹逼出鹰帽山后,并没有在鹰帽山上的驻军,此时到是方便了梁、杨二人翻山而过。 等到了前山的半山腰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约有数百鬼子兵正围着一大片高梁地开枪。后面鬼子的重炮没有开炮,而是用小型的火炮向高梁地里轰炸。 因为梁丹站得高,立刻就发现在高梁地里有一群人,看数量约有七八十人吧,正在高梁地里东躲西藏。外面鬼子打得凶,高梁地里的人却不还手,不是不想还手,而是根本没有武器。在高粮地的南面,还有几堆已经被放倒的高梁。 “哎呀,这帮人啊,咋就舍不得这点粮食呢?”一边杨花肠儿都看明白是咋回事了。 高梁地里被围的,根本就不是第八师的士兵,而是当地的农民。 在东北地区,中秋节其间正是秋收的时节。农民种了半年的地,就等着秋天能有个收程呢。石野带着人打梁丹,在鹰帽山就打了半个月,已经担误了秋收。后来梁丹一撤,鬼子兵也走了,想必是这里的老百姓以为没事了,又悄悄的跑回来收高粱,哪知正碰上甲子山大战,这些人被鬼子的哨兵发现后,反被鬼子的大队人马给围在了高梁地里。 杨花肠儿嘴上骂着老百姓要粮不要命,可其实心里如何不明白,这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啊。转眼严冬将至,没有粮食,老百姓咋过冬?辛辛苦苦大半年,为的不就是嘴里的这口饭吗? 第三百八十四章 第三百八十四章、 “报告!”当通讯兵又一次跑过来时,看到的是石野铁青的一张脸。 石野冷冷的看着通讯兵,连那个“讲”字都懒得问出口了。虽然他心里很清楚,通讯兵只是在尽着自己的职责,并没有什么过错。 “总部来电,四辆车列已经安全通过锦州地区正在向热河方向靠拢,总部命令我们集结部队,立刻出发,近早到达热河。”通讯兵都不敢抬头看石野的脸了。 “四辆车列……”石野仿佛一下子变得苍老了许多。自己费尽心机,调动近万的人马,最终只送走了四辆车列。而总部显然已经等不及了,哪怕仅仅将有四辆车列会到达热河,总部也要马上发起对热河的攻击。 时间越拖越久,如果按照总部事先的军事计划,早在一个半月之前就已经应该发动了对热河的进攻。尤其是在习宪章投降的时候,有习宪章的电报干扰,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攻打热河的机会。 但现在一切都错过了,习宪章已死,热河的部队正在加快调整布置,许多原本出现在的防守漏洞正在一一弥补。并且现在已经是中秋,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东北的冬天有多冷,鬼子心里很清楚。到时候天寒地冻、大雪封路,会无形中给攻打热河的战斗带来更多的不利因素。鬼子最为得意的机械化部队在大雪当中很难展开,粮食与布匹的补给也将会成倍增加。日军刚刚战领东北不久,事实上他们还打不起消耗战。 在古时候,冬天往往会是一个休战期,谁也不愿意在冬天打仗。现代战争虽然已经将这种不利因素缩小了,但过于寒冷的天气永远都是个大麻烦,尤其是对于进攻方来讲。 “这……”石野只问了一个字,就立刻停住了嘴。其实他想问问,这情报到底是真是假。要知道,今天一个上午,石野的通讯兵忙得不可开交,但现在已经证明接到的情报有一半都是假的。 同昌城没有遭到敌军的攻击,几处交通要道上也没有敌军的出现,石野派出去的援兵当中,止少有三个以上的大队全都扑了个空。莽莽山野之间,除了秋风之外,一个敌人也没有见到。 石野知道这一次他遇到了一个电报高手,这个人不但破解了日军的通讯电码,而且精通战事,许多假情报听起来就象真的一样。就连石野这个堂堂的支队长,也无法凭字面来判断电文的真假。 不过刚刚通讯兵传来的电报肯定是真的。关东军总部的电文与龙岛师团的不在同一波段上,并且还是几重加密之后的电码。并且石野也很清楚总部的意思,换成是他来指挥战斗的话,也会立刻集中所有的兵力,马上去热河,而不是在同昌这个小地方与梁丹叫劲。 可想归想,如果真的就这么让石野走了,他又如何甘心?做为一名支队长,石野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同昌这个不起眼的小城里,居然会被梁丹这个当地的“匪兵”头目,打得自己不知所措。 尤其是重伤了宫崎九,还打断了自己的铁路运输,此事一旦传出,自己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而这仗打到现在,已经越打越大,想捂是捂不住了,还是好好想想到了热河之后怎么向师团长解释吧。 越是这样想着,石野越是恼火。他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高梁地,庄稼已经成熟,厚厚的高粱穗秋风而摆。 在东北,人们把这满山遍野的庄稼称为“青纱帐”。高梁、玉米这些农作物在成熟之后,会长得比人的个头还高,这几十上百亩地里藏上千把人非常容易。 不过石野带兵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他所面对的,只是不过是一些当地的老百姓。鹰帽山大战时,当地的老百姓被鬼子兵杀了不少,更多的则赶上了鹰帽山,当梁丹突围之后百姓们也随着部队散去,分散到附近的几个村镇当中。 但老百姓就是老百姓,老百姓什么都舍得,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地,自己的粮食。其实老百姓也不是不知道附近有鬼子兵,可是望着满山遍野的粮食,谁舍得扔在那不管呢?好不容易盼到了秋收,若不把粮食收起的话,这漫长的冬天里,一家老小吃什么? 东北的老百姓把冬天称为“猫冬”,意思就是整个冬天都躲在家里不出来,但是如果没粮食,那还“猫”得住吗? 石野的部下还有一千人左右,但他并没有把全部人马都投到青纱帐里去。他甚至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些老百姓的身上,除了有一百多鬼子和二百多伪军不停往青纱帐里盲目射击之外,石野更多的是将目光投入到周围的群山当中。 仗打到这个份上,石野也不得不承认,藤田想出来的办法虽然非常阴毒,但往往行之有效。梁丹的部队是不会舍下老百姓不管的,不然也不会被困鹰帽山。现在石野将这几十老百姓困在青纱帐里,就是想尽最后的努力再吸引一只梁丹的部队出现,并加以消灭。否则的话,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走了,石野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果然,鹰帽山脚下突然出现的一小队人马进入了石野的视线,石野将手一摆,一个中队的鬼子兵立刻杀了过去。 鹰帽山脚下的人不多,而且服装也不统一,石野叹了口气,他知道那是旋风支队的人,而不是梁丹的部下。 这也是让石野有点不明白的地方。根据日军的情报,在中国的国内,国共两党势同水火,如今正打得可开交。而在辽西地区,梁丹隶属于东北军,算是国军的队伍,而旋风支队则是共产党所领导的热河总队下属的一支队伍,为什么这两支队伍会联手抗日呢?照说他们应该自相残杀才对呀。 随着石野的命令,鬼子的炮兵向鹰帽山脚下打了一通炮弹,旋风支队的人立刻往山里退去。石野令一个中队的鬼子兵进山追击,虽然他也知道在山里消灭敌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毕竟要在自己离开同昌之前,给这里的抗日武装以最后的打击才行。 “准备撤退。”石野喃喃的说道。他又拿眼睛扫了一圈这里的山山水水,如果可以的话,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同昌了。 就在石野以为这是他看西山的最后一眼时,突然发现一白一花两匹战马猛的冲入了高梁地里,一晃而过。石野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他突然意识到,那骑白马的人是谁了。等了半天了,等的不就是这个人吗? “梁丹……梁丹……”石野猛的抽出军刀,一催胯下战马往高梁地里冲去。后面的警卫部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支队长突然变得这么兴奋,来不及多问,急忙紧紧的跟了下去。 而梁丹与杨花肠儿冲入高梁地时,也同样听到了石野的好似鬼嚎一般的叫声。 “老五,你带着老百姓走,我去会会石野这个老家伙。”梁丹将七杀宝刀握在手里,这把刀削铁如泥,定会取了石野的狗头。 “四哥,你带老百姓走,我去干掉石野。”杨花肠儿却一摇头,打马往石野的方向而去。梁丹再要说话时,杨花肠儿却道,“那哄老百姓的活,我干不了!” 这到也是,让杨花肠儿砍人他在行,让他给老百姓做思想工作,他哪会呀? 眨眼的功夫,杨花肠儿已经消失在高梁地里,梁丹只得往老百姓的方向而去。 这些来收粮食的老百姓约有这么七八十人,多以妇孺为主。当初藤田出了恶毒主意,把附近青壮年杀害了许多,简直丧尽天良。 “梁长官来了。”有那有眼尖的一看梁丹的白马,不由欢呼起来。 梁丹飞身下马,急道:“各位父老,这里太危险了,快跟我走吧。”话没说完,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梁丹几步抢了过去,“乔曼?” “四哥。”乔曼看到梁丹也非常激动。这一天打得山摇地动,乔曼一颗心揪到嗓子眼,生怕听到梁丹的噩耗。 “你在这干啥?”梁丹问道,“这……这些老百姓都是你带来的?”语气中不由流露出一丝的埋怨。 “我……”乔曼一皱眉,“我和他们说了这里危险,可是……劝不住啊。没办法,我只好亲自带他们来了。本来想小心点的,但还是被鬼子兵发现了。” “梁司令,俺家的五亩地今年的苞米长得特别好,要是再不收的话,过两天霜降了,这苞米地可就白瞎了。”有人说道。 “梁长官,我家那还有半亩地瓜呢,就指着它过冬呢,不收不行啊。”又有人说道。 老百姓中有许多人,现在也闹不清楚梁丹到底是什么官,七嘴八舌的叫什么的都有。但说到底,还是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大伙听我说,大伙听我说……”梁丹提高了声音,“今年这粮食,就算是我第八师跟大伙买的。大伙马上离开这里,等到鬼子兵退了,我梁丹肯定打回刘龙台。到时候,谁家种了多少地,我第八师照价赔偿,好不好?” 梁丹说的挺好,可一片片的庄稼就在老百姓面前,让他们就这么走了,老百姓打心眼里还是啥不得。 便有人说道:“梁长官,我看小鬼子一时半会儿的也冲不进来,要不我再打点高粱吧。我不多打,收两袋穗子就走。” “就是就是,梁师长您是好心,可你们自己也得吃粮食啊。”立刻又有人说道,“我这多挖半筐土豆,就够我们全家吃半个月的了。” 梁丹在这劝,乔曼也跟着劝,可老百姓这劲要是上来了,一时间还真就谁也劝不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第三百八十五章、 在青纱帐里是不可能骑着马打仗的,除了在田垄沟上还能找到一些仅供一人通行的泥泞小路之外,在密密麻麻的高梁地里,若是骑着马根本就冲不起来。 杨花肠儿摇着斩马刀想过去一刀把石野抡下来,其实石野的想法又何尝不是如此?然而战马还没冲出去三步,杨花肠儿就不得不从马上跳了下来,反手两刀劈倒了面前的一片高梁花子,嘴里嚷嚷着:“石野,石野,你在哪呢?” 满眼全是高梁,想找个人还真不太容易,到是杨花肠儿骂骂咧咧的声音让石野听个正着。石野也早就从马上下来了,这老家伙可是比杨花肠儿油滑,他没有劈倒面前的高梁,反而借着青纱帐慢慢的接近了杨花肠儿。 等绕到杨花肠儿身侧之后,石野突然一声怪叫,挥刀往杨花肠儿身后劈了过去。杨花肠儿或者说玩心眼的话不是这老鬼子的对手,可杨花肠儿从小打架打到大,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还没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 不等石野刀头落下,杨花肠儿将斩马刀往身后一背,正架住了石野的军刀,还不等石野有什么反应,杨花肠儿右腿抬起一式观音扫莲,早把石野踢倒在地,嘴里笑道:“老梆子,我就等你呢!”说罢,手中斩马刀没头没脑的劈向了石野。 石野身为支队长,军职是不小,但常年的在作战室里研究方略,要论身手刀法的话,他哪是杨花肠儿的对手啊?眼瞅着杨花肠儿长得高高瘦瘦,可等到两刀相撞之时,却火星四冒震得石野双臂发麻。 其实石野并没有亲身作战的打算,毕竟是个支队长啊,哪能抡着大刀上战场呢?今天他也实在是气极了。甲子山下一场血战,从场面上看,龙岛师团的正规部队的确没有输给丁雄,伤亡人数上丁雄死伤更重。 但让石野生气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制定下的作战计划,只实现了一半。既没有全歼第八师的人马,也没有将补给全部安全的送走。石野一直就想找梁丹,可直到这战争打了尾声梁丹才突然出现,石野一时热血上涌,不假思索的就冲进了高梁地。 可现在等他真的遇到了杨花肠儿这要命魔王之后,不由得一阵阵叫苦不迭。情报上就有显示,这杨花肠儿是梁丹部下第一猛将,石野原初还没把杨花肠儿当回事,以为不过是一群乡间野匪,第一猛将又能猛到哪里去? 他又哪里知道,杨花肠儿今天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呢! 墓园里被鬼子包围,若不是李金镖舍命相救,杨花肠儿说不定现在也死在墓园里了。而后大枫山又被宫崎九压得抬不起头来,多亏梁丹极时杀到。那个时候杨花肠儿心里就叫着一股劲,想着找机会非要好好杀几个鬼子出出心头这口恶气。 不想刘家湾官道上,刘德贵等人根本不敢和杨花肠儿做对,反而好酒好菜的供着,杨花肠儿这手心直痒痒就是没有开荤的机会。后来听说梁丹在打八角台车站,杨花肠儿兴冲冲的赶了过去,梁丹却带着队伍撤了出来。 等再看见甲子山下的血腥场面时,杨花肠儿气得暴跳如雷,现在好不容易逮着石野了,又知道这老家伙就是同昌地面上现在最高的军事长官,那杨花肠儿还能放过石野? 三招才过,石野的腿上已经出了一道血口子,再过五招,石野的肩头又让杨花肠儿削了一刀,石野额头上这汗可就下来了。 “没用的玩意。”杨花肠儿骂道,“你们这鬼子也真怂,咋官越大本事越小呢?当初石本一夫那个老犊子,相扑可玩得不错。要不杨爷我陪你空手玩玩?” 在交过手的鬼子里,杨花肠儿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石本了,那个家伙看着挺粗挺胖,实际上这相扑的本事还真不小。在东园初次见面,杨花肠儿就吃了亏,到是杨欣帮了他的忙。 今天杨花肠儿与石野一交上手,心里还想着这家伙是个支队长,官不小,本事肯定也不小。谁知道石野的本事全在战术战略上,论刀术根本不够给杨花肠儿提鞋梆的,杨花肠儿的大刀片子抡在石野的身上,连放了几个血口子,杨花肠儿还觉得不过瘾。 眼看着杨花肠儿一个飞腿又将石野踢翻在地,还压倒了一片高梁,未等起身的时候,杨花肠儿已经大步追了过来,斩马刀高高扬起:“老梆子,死在五爷的刀下,也算你不白活一回。”斩马刀带着风声就划了下来。 石野才冥目待死的时候,高梁地里突然杀出几个鬼子兵,用刺刀将杨花肠儿斩马刀架住,却是石野的警卫到现在才找了过来。 杨花肠儿一瞪眼:“再来几个老子也不怕。”斩马刀反手抡出,划过一名鬼子兵的脖子,鲜血横飞之下,那鬼子兵的气管被割破,显见是活不成了。 虽说石野肉搏战的本事不强,但身为支队长谁还不给自己选几个厉害的警卫呀?杨花肠儿砍死一名鬼子兵后,才要抡刀再取石野,身边又有三把军刺刺了过来,另有两名警卫架起石野就往后退。 “忙啥呀?吃了饭再走吧!”杨花肠儿对身边的三把军刺视而不见,一扭身甩开大步追了上去,身法奇快,竟将三把军刺甩在身后,手中斩马刀却直直的劈向了石野。 石野听到脑后风声不妙,猛的往前一抢身,斩马刀贴着石野的背后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这口子虽然不深,但却极长,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身边的鬼子警卫不知道石野伤成什么样,一看石野身后那么长一道口子,还以为杨花肠儿这一刀非把石野劈成两半不可。 日军的军纪是极严的,这支队长要是死了,这几个警卫就算活下来也得被枪毙。几个鬼子警卫顿时急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往杨花肠儿身上扑地过去。 都说杨花肠儿打架不要命,其实杨花肠儿却是比谁都油滑,一看几个小鬼子全都疯了,杨花肠儿往后一缩身,嘴里笑道:“老子玩命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斩马刀东挑西划,一个独斗五六个鬼子却仍然绰绰有余。 谈笑间杨花肠儿猛的刀身一闪,斩马刀直刺入一名鬼子的胸口,再往回一带架开两把军刺之后,又飞腿踢翻了一名鬼子兵,嘴里连道:“过瘾,过瘾,老子等一天了,就想闻闻小鬼子的血腥味!” 几个鬼子兵虽然悍勇,却也腿下连退了几步,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怎么眼前这个支那人会如此厉害? 到是杨花肠儿砍得过瘾,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石野却不见了。杨花肠儿也知道,今天同昌地面上打得这么惨,全是这老鬼子的主意,不杀了这老鬼子对不起死去的兄弟啊。因此上,刀头一轮,逼开眼前的鬼子,猛的往高梁地里钻了进去,又去找石野。 鬼子兵一来被杨花肠儿神乎其技的刀法所震慑,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这钻高梁地的本事又哪里比得过杨花肠儿,才转了没有两圈呢,满眼尽是高粮,哪里还有杨花肠儿的影子? 便在此时,突然青纱帐外,鬼子的号声传来。高梁地里的鬼子兵一听号声,立刻如潮水般退去。 杨花肠儿三晃两晃追到了高梁地的边上,才往青纱帐外面一探头,就见垄边一排伪军立刻乱枪打了过来。还好杨花肠儿见机得快,急忙卧倒在地,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嘴里不由骂道:“石野老梆子,是爷们儿的你过来!五爷我放你一手一脚,咱重新打!” 杨花肠儿喊了两声,石野却又哪里敢过来?而青纱帐外面已经尽数被鬼子包围,听到杨花肠儿的声音就打枪,杨花肠儿也不敢出去。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杨花肠儿闻到一味子糊味觉得不对,再往高梁地外面一看,就见许多鬼子兵拿着火把正在往高粮地里扔。 显然最外围的高梁上面已经被鬼子浇了气油了,所以火把投上去之后,立刻火光冲天而起。这时节正是秋高物燥,地里面的粮食都熟了,那些高梁穗、玉米须子最容易燃烧,这火头一旦要是起来想要扑灭可就难了。而那些绿油油的庄稼杆却并非见火就着,反而升起了滚滚的黑烟。 “这老梆子,打架打不过就玩阴的。”杨花肠儿骂了一句,反身钻回了庄稼地里。 你看那些鬼子在高梁地里找了半天,没找着藏在其中的老百姓,杨花肠儿却熟悉地形,没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来到了梁丹的身边,嘴里嚷着:“四哥,四哥……”再一看,老百姓还全在这里呢,杨花肠儿一愣,“这咋还不走啊?鬼子放火了!” 梁丹这时候也看出外面升起了黑烟,判断着火势暂时还烧不到这里,但青纱帐拢烟,要是不采取点措施的话,这几十人一会儿功夫全得让这浓烟给薰死不可。 一看黑烟起来,老百姓可也有点慌了,也顾不得自己这点粮食的,都想着逃命。一边杨花肠儿又比比划划的让大伙快跑,老百姓当时就乱了。 “闭嘴老五!”梁丹却大声喊道,“现在跑出去了,给鬼子当活靶子呀?”再一看,有那腿快的已经钻进高梁地里,往外面去了,梁丹连喊了两声,又哪里喊得回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第三百八十六章、 “咳咳……咳咳……”当浓烟未至时,乔曼已经咳嗽了起来,并且脸色潮红,咳得厉害时,连腰都弯了下来。 “你的病还没好?”梁丹一把扶住乔曼,“白医官也治不了鬼子的细菌子弹?” “没事,我没事。”乔曼摇了摇头,“已经好了很多了。咳咳……,前一阵子咳得更厉害,这几天已经渐好了。咱部队上的药太少了,我让白医官可着邓九先用。毕竟,那是习家的人,能治好的话,咱总得可着人家先治好才行。” 乔曼之言梁丹到是理解,只是看着乔曼咳得厉害,梁丹如何不着急?再抬头看看的时候,浓烟已经越来越重,虽然火气还没有逼过来,但一股股的热浪已经让人开始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如此一来,老百姓可就更慌了。刘龙台及周边村镇的青壮男子被鬼子杀了许多,今天来收庄稼的大多是一些老弱和妇人,这些人原本就没啥主见,现在一看火头起来了,已经先跑了一部分,剩下的虽然被梁丹喝住,却也两股战战、不知所措。 “割地,把周围的高梁都放倒。”梁丹大声说道,“快,再晚就来不及了。谁也不能跑,跑出去了,不被火烧死,也被鬼子打死。” 话音未落的时候,青纱帐外已经传来了枪声和惨叫声,显然先一步跑出去的百姓已经遭了鬼子的毒手。 “大家别慌,听梁师长的,马上割地。”乔曼顾不得咳嗽,抢先拿起一把镰刀开始割倒身边的高梁杆。 “不想死就听话。”杨花肠儿却没啥好脾气,早就嚎了起来。同时抡起斩马刀,三下两下又砍倒了一片高梁。 而一边梁丹则挥动七杀刀,那宝刀不愧是东瀛忍者至宝,刀风过处高梁成片的倒下,却不闻刀声。只不知如果雾隐还活着的话,知道自己视为生命的宝刀如今被用来砍庄稼地,心里会做何感想。 有梁丹等三人带头,老百姓这才稳住了心思。这些老百姓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说让他们上战场根本不是鬼子的对手,但要说到干庄稼活,虽然是些妇人,却也不输男儿。本来就是来这里收庄稼的,自然不缺镰刀镐头,一个个操起家伙,没多大功夫,已经清出了约有二三十米见方的一块地方。 如果和老百姓讲啥叫“防火沟”,老百姓不一定听得懂,但现在已经割出了防火地带,老百姓却是一看就明白是咋回事。也不必梁丹再说,立刻七手八脚的将割倒的庄稼堆到两边,将中间腾空出来。这样的话,就算大火烧到,也不至于烧到人了。 “乔曼,”梁丹拉过乔曼说道,“你在这守着老百姓,我和老五出去把鬼子引走。要不然,一会儿火烧完了,百姓还是逃不掉。” “不行。”乔曼一听就慌了,“外面好几百鬼子和伪军,你往哪跑?” “嘿嘿,放心,我命大,死不了。”梁丹一笑,“石野不见着我,是不会死心的。这火越烧越大,一会儿真要是全烧起来的话,有防火沟也不管用,光是地上升起来的热浪就得把人薰死。一会儿你听到外头枪声远去了,就带着老百姓从鹰帽山的方向撤退。” 乔曼知道梁丹说得在理,可就这么放梁丹走的话,她如何放心?梁丹的肩头被雾隐所伤,虽然过了半天,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乔曼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可再看看身后的百姓,乔曼虽然聪明,却想不出什么更好的退敌之策。 “放心吧嫂子,没事!”杨花肠儿到是满不在乎,“刚才石野那老梆子让我砍了几刀,就算是要不了他的命,他也不敢站在外头等死。他看着我和四哥跑了,肯定撤兵,没功夫为难老百姓。话说回来呀,嫂子,你下回可等长点心了,这满山遍野又是枪又是炮的,你咋能带着老百姓来收庄稼呢?你这要是掉根头发的话,我四哥还活不活了?” “哪来那么多废话?”梁丹一瞪眼睛,“这半天没看着,你这嘴咋还变碎了呢?” 梁丹哪知道,杨花肠儿上午的时候,一边喝着小酒,一边把刘德贵等人训得象三孙子似的,到现在这劲头还没过呢,逮着谁都想训两句。 梁丹不再多说,拍了拍乔曼的肩头,翻身上马,寻那火势小的方向冲了过去。杨花肠儿急忙骑花斑马跟在后面,走前还向乔曼一摆手:“放心吧,有我呢!回家包好月饼,水口子见。”话未说完,连人带马已经消失在高粱地里。 高梁地里无法发挥战马的速度,梁丹只是遥遥的看着火势,听着外头的枪声,手中宝刀抡开,尽可能将拦在身前的高梁砍倒。 却听外头鬼子的机枪声不断,而且惨叫连连,梁丹听得揪心。这才知道,其实不光是乔曼亲自带着一批老百姓,附近仍然还有其他的百姓偷偷的过来收庄稼。要说这事也不能怪百姓,粮食就是百姓的命啊! 不多时,前面已经见了火光,梁丹回头看看杨花肠儿就在身后,笑道:“老五,你以前问我啥叫‘赴汤蹈火’,今天我告诉你,眼巴前这个就算蹈火了!” “那咱哥两横闯白狼河,就算赴汤了呗?”杨花肠儿亦笑道。 “哟喝,这学问渐长啊!”梁丹大笑,“好,来吧,跟着四哥往前冲。” 说话音,大火已经眼前,但听梁丹大喝一声,好似舌绽春雷:“梁丹在此,小鬼子有啥能耐冲我来吧!” 只见白马如练,将军如龙,白马已经载着梁丹横穿火海,一跃而出。也是梁丹这匹照夜玉狮子实为马中之王,若是换成寻常笨马,一见火光先躲出去了,哪里还敢往火中横跃啊? 白马一出,迎面就见路上正站着一排伪军,正懒懒洋洋的在那嘻嘻哈哈,作梦也没想到如此大火居然还有人敢从火海里冲出来。 没等伪军作动作,梁丹已经飞马而至,手中宝刀抡开,两个伪军还没看清眼前是谁,脑袋已经飞出去好远。 “杨花肠儿在此!”杨花肠儿一看前面梁丹杀得爽快,他哪里还停得住?斩马刀上下翻飞,又砍倒了一名伪军。 “我滴个妈呀!”伪军们怪叫一声,有如无头苍蝇般散了开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本来他们这一队伪军只是站边岗的,哪会想到梁丹会专挑他们这个地方杀出来? 杨花肠儿在马上稳住身之后,却是一愣:“四哥,方向错了吧?”说着,拿刀头一指,“石野老梆子在那头呢,咱们冲反了。” 沿着伪军逃跑的方向,往远了看去,约有二里路的位置,正是石野指挥部所在,周围集结着大队的鬼子兵。 “刚说你学问渐长,咋这脑袋还是不好使呢?”梁丹真是对个杨花肠儿没奈何。这都啥时候了,他们兄弟二人又不是真的三头六臂,这要正迎着石野冲出去的话,还没等石野身边呢,早被鬼子兵给打落马下了。 伪军这么一散,石野立刻发现这边情况不对。石野身上中了三刀,尤其是背后那一刀刀口奇长。虽然鬼子的医务兵简单进行了包扎,无奈伤口太长了,怎么也包不住。医务兵劝石野马上回同昌,可石野坐在那里气得哇哇乱叫,不杀了梁丹和杨花肠儿他又如何甘休? 此时突然见到梁丹与杨花肠儿从火光中冲出,石野立刻指挥刀一摆,一队鬼子兵往梁丹的方向冲了过来。石野又对着身边的伪军呼喝了两句,让伪军也加入追击。 不想那伪军却早让梁丹给杀得怕了,不由喃喃说道:“太君……这个……这个……您老是不知道,那个……那个梁丹吧,他要是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咱追也白追!” “八格!”石野一腿将那伪军踢翻在地,指挥刀横在伪军的脖子上,“不追击的,死拉死拉的!” 这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伪军也没办法,只得强打精神随着鬼子追了下去。一边追一边还不服不忿的说着:“明知道打不死还追,这鬼子的脑袋也是缺根弦。”说着,一名伪军举起步枪对着梁丹的背影开了一枪,“看看,打不着不是?”他却不想想,就他那个枪法,能打着谁呀? 石野也想上马去追,几名警卫死活将石野拦住。一个杨花肠儿已经如此厉害,再加上个梁丹的话,这支队长追下去后,能不能活着回来,可就两说着了。石野无奈,眼看着梁丹和杨花肠儿打马往刘龙台方向越跑越远,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候,通讯兵又拿着电报跑了过来:“报告……” “我知道了!”不通讯兵再说,石野已经吼了起来,“马上走,马上走。” 通讯兵手里拿着的,还真就是上级催石野马上集结队伍进军热河的命令,一看石野气成这样,通讯兵半个字也不敢说了。 石野吃力的站了起来,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痛的地方。他也知道今天这仗,也就打成这样了,再往下难有寸进。 然而石野再看看庄稼地里冲天而起的火光,不由恨恨的说道:“放火,给我烧,把所有的能烧的全部烧掉。就算我今天杀不了梁丹,也要让梁丹在这个冬天活活饿死。命令部队,把这附近所有的庄稼地,全部烧掉,一根草也不要留下!” 第三百八十七章 第三百八十七章、 梁丹、杨花肠儿二人打马冲出了半拉山山口后,沿山边的河套一路往北欲往水口方向去。不想身后却传来的摩托车的声音,回头一看就见鬼子一辆军车与三辆摩托车正从半拉山的山口追出,看样子约有二十多人左右。显然是奉了石野的命令,非要至兄弟二人于死地不可。 “哎呀,这还不拉倒了呢。”杨花肠儿一咧嘴,“四哥,咱两回头把这点鬼子收拾了吧。” 梁丹也是微一皱眉,现在鬼子还不知道水口子有自己的人马,这要一路追下去的话,等到了水口子之后,不是把自己最后这点家底全都暴露出来了?尤其是水口子还有兵工厂和军医院,那可是梁丹的命根子。 想到这里,梁丹一调马头,沿着一条小路往偏东的方向而去,杨花肠儿在后面紧紧跟随,嘴里还嚷嚷着:“四哥,往前十里就是猴儿山,鬼子的汽车进不了山,咱就在猴儿山整死这几个鬼子兵得了。” “好。”梁丹点了点头。 十里路不远,转眼就到。那猴儿山并不高,远远看去宛如一只蹲坐在地上的石猴,由此得名。猴儿山虽然不高,但山势却陡,山间有几条羊肠道,战马尚难以通行,汽车就更过不去了。鬼子在军车里无法对付,若是弃车上山的话,梁丹兄弟虽只二人,却也不怕这几十个鬼子兵。 二人飞马到了山前,杨花肠儿提缰绳才要上山,梁丹却突然一拉杨花肠儿:“不对劲!”往下来不及解释,只拉着杨花肠儿急急的进了猴儿山对面的一片杨树林里。 杨花肠儿在一株杨树后面的停住战马,也抬头往猴儿山看去,脸色隐隐有些不对:“鬼子在这里还埋伏了人马?” 时至今日,梁丹与杨花肠儿二人与鬼子大小战争无数,可谓九死一生。当一个人经常处于生死边缘时,总是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警觉来。眼前这猴儿山静立不动,唯有风声呼呼而过,但梁丹却能从山风中感觉到一种压力。哪怕是眼前看不出什么来,但他就是知道猴儿山里面肯定有埋伏。 这猴儿山太小,从来没有哪家胡子将这里做成绺子口。同样这里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鬼子也没在这里修炮楼,如果不是梁丹那神奇的感知的话,说不定二人现在已经中了敌人的埋伏了。 “他娘的,不行就拼了!”杨花肠儿这眼珠子一瞪,可是啥事都干得出来。 “别冲动。”梁丹却摇了摇头,“山上的人肯定看见咱们了,但是刚才没劫咱,不知道啥意思。难道在等鬼子兵两头夹击?” 说话的功夫,山路上传来的摩托车的声音,鬼子兵已经追了过来。虽然听不到马蹄声,但这山间就一条路,鬼子兵也不怕追丢,只是一门心思的往前开。只不过山路不平,这摩托车在此间还真跑不过战马。 眼瞅着到了猴儿山下,鬼子兵似乎根本没有要停的意思,却听“扑通”一声,当先一辆摩托车猛的一歪身,居然掉到了陷洞当中。原来,路中间早已经被人挖到一个大坑,上面盖上浮土,鬼子的摩托车车轮压上之后,顿时翻在里面。 “有点意思。”树林里杨花肠儿一笑。 刚刚梁丹发现得早,还没到陷洞的位置时,不拉着他进了树林。要不然的话,说不定现在掉在洞里的就是他了。 鬼子兵也没料到前面地上会突然出现一个大坑,后面的两辆摩托车急忙刹住,后面的汽车也只得停下。 那坑显然是人为的,挖得又陡又深,摩托车全部翻了进去,车上的鬼子兵在坑里哇哇乱叫,似乎伤得不轻。 便在此时,突然就听猴儿山上传来“轰轰”之声,鬼子兵抬头一看,却见山坡上几块巨石正飞滚而下,直直的砸了过来。 这猴儿山山势陡峭,巨石滚下山来好似排山倒海一般,鬼子兵再是训练有素也无法用血肉来抗山石。出于人的本能,鬼子兵立刻四下散开。只不过事起突然,仍然有几个鬼子兵躲得慢了一慢,被巨石压住。 若是当场被砸死也就罢了,偏是有两个鬼子兵被大石压断了腿,一时还死不掉,却又爬不走,便只在那里鬼哭狼嚎,生不如死。 “好……好……”杨花肠儿在树林里看得直跳脚,“四哥,这是咱们的人干的?” “不象。”梁丹摇了摇头,“这手法,到象是胡子。” 若是梁丹的人马,现在早有了兵工厂,少说也得在陷洞里放点地雷吧?并且如果在路两边铺好炸药的话,此时一同引爆,那效果可比推几块石头要强得更多。 大石之后,但听山中一阵鼓声,仿似古时行军打仗一般。随着鼓声响起,猴儿山上杀声震天,约有五六十人突然自山间杀出。 “不是本地胡子。”杨花肠儿说道。同昌本地的胡子是鸣锣劫道,当初田燕子劫十九旅就是这个规矩,猴儿山上的人却击鼓,看样子是外来的一股土匪。尤其是杨花肠儿定睛再看,不由得一吐舌头,“边外来的?” 却见山中冲出的人马个个身穿彩袍,头带羊骨面具,手拿长矛大刀,口中“呜呜”有声。这一身打扮绝对不是同昌人,看那些彩袍到象是蒙古人穿的蒙古长袍,而其中一些人拿的则是正宗的蒙古弯刀。 在古时候,人们把“关”也称为“边”,山关以外的地区统称为边外。山海关以东称为“关东”,所谓“闯关东”,就是出了山海关往东北而来。边关以西,而称为“关西”,这里指的却是“雁门关”。 而在东北这里,清康熙初年,自辽宁的开原威远堡,经吉林的四平、梨树、伊通、长春、九台到舒兰的亮甲山卡岔河,修建了一条长达690余华里的边壕与边墙,结绳为障,史称柳条边。东北人以此这界,柳条边以外地区称“边外”,以里称为“边里”。 此时从山上冲下来的人马,从穿着上明显就是蒙古草原上的草原人,因此上杨花肠儿脱口便道:“是边外人。” 在过去,同昌这地方胡子多,距离草原也不算太远,经常会有草原的马匪来到这里抢劫。或者本地的胡子,如果被官兵逼得急了,走投无路之下,也会往草原去暂避一时。 而且要论马术的话,蒙古人一辈子都活在马背上,草原上的马匪可比同昌当地的马匪还要厉害得多。就算当年的东北军,一提到草原马匪也头疼无比。到是近年鬼子占领了东北大部地区,尤其是马占山的队伍撤入草原之后,鬼子封锁了许多交通主线,草原上的马匪才少来同昌。 不过今天从猴儿山上冲下来的人并不多,也就五六十人,并且没有骑马的,若不是看他们身穿蒙古彩袍,又头戴羊骨面具的话,一时间还真让人猜不出来。 这一队人行动极快,如旋风般从猴儿山上杀下,鬼子兵刚被山石砸得乱了阵形,还来不及重新组织的时候,山上的人已经冲到了眼前。 这些鬼子也算悍勇,端起刺刀,口中哇哇大叫着也冲了过去。虽然一开始吃了亏,但毕竟是武器先进,到也不怕这些山匪。 不想山匪当中突然冲出一人,但见此人精赤着上身,露出一结实的疙瘩肉,脸上没带羊骨面具却用油彩画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手中亦不使刀枪,却握着一根三尺多长的铁棒,铁棒抡开呼呼挂风,所过之处鬼子兵筋断骨折,更无一合之将。 “好,好样的。”杨花肠儿在林间看得手痒,也不等梁丹同意,杨花肠儿一拍马,花斑马嘶鸣一声已然冲出树林。 一名鬼子兵正偷偷的拿枪瞄准那鬼脸汉子,不防杨花肠儿突然杀出,没等回头呢,杨花肠儿三尺马刀早已取了那鬼子兵的人头。 前有鬼脸汉子大杀四方,后有杨花肠儿勾魂夺命,这一小队鬼子兵也算是出门没看黄历,哪里架得住此二人的前后击夹?一旁边又有四五十人个个如狼似虎,没多大功夫已经将这一小队鬼子兵尽数杀得干干净净。 杨花肠儿骑在马上甩了甩马刀上的血迹还刀如鞘,只拿眼睛看向那鬼脸汉子,心道这汉子可是员良将。正想着如何上前答话的时候,却见那鬼脸汉子已经来到杨花肠儿马前,抬头看了杨花肠儿一眼,口中说道:“我救了你一命,你帮我杀了鬼子,咱算是两不相欠。这些东西可全是我的,不能分给你。”一张嘴,果然带着浓浓的边外口音,绝不是同昌本地人。 也不等鬼脸汉子吩咐,那些山匪们已经开始收缴鬼子的装备。山匪们大多拿的都是长矛大刀,偶尔有一两个人拿着鸟枪火铳,如今一看地上的三大盖,顿时抢了起来。只是枪少人多,很快就有人为了抢枪打了起来。 这些蒙古人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下起手来却也不差,为了一把枪居然翻脸动了刀子。 “这叫啥队伍啊?”杨花肠儿也是有心逗逗这鬼脸汉子,突然高声叫道,“都他娘的别动,这是老子的地盘,懂规矩不?别说老子欺负你们外乡人,今天所有缴获的枪支弹药,一家一半。谁再敢乱抢,老子一刀宰了他!” 杨花肠儿此言一出,不由得人人变脸,那鬼脸汉子面色一沉:“哪来的野汉子,敢抢老子的东西?”说罢,一摆手中的铁棒,对着杨花肠儿的马头砸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八章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见那鬼脸汉子抡着铁棒砸过来,杨花肠儿轻拨马头让到一边,口中笑道:“怎么着?刚出道的雏儿吧?一点江湖规矩都不懂?” “老子的棒子就是规矩。”鬼脸汉子喝了一声,铁棒横扫又砸杨花肠儿的马腿。 杨花肠儿花斑马实非凡品,又是久经杀场,也不等主人有何动作,花斑马已经前蹄跃起,不但躲开了鬼脸汉子的铁棒,又借着落势直踢向鬼脸汉子的面门。 鬼脸汉子没想到对方的一匹马居然还如此厉害,这战马双蹄一踏不亚千斤之力,若是踏中了非把脑袋踩扁不可。鬼子脸汉子向后一伏身,险险躲开了花斑马的双蹄,嘴里却“咦”了一声,显然对杨花肠儿这匹马大为感兴趣。 要知道草原人一生与马为伴,看见宝马就似光棍汉见到大姑娘一般,鬼脸汉子脸上画着油彩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但一张嘴却张得好大,却是见猎心喜。 “让你两招,这回该我了吧?”杨花肠儿手中斩马刀一晃,斜次里直砍向那鬼脸汉子,马高人低却是占了便宜。 鬼脸汉子到也不惧,手中铁棒往上一横,刀棒相撞之下,鬼脸汉子连退了两步才拿稳了身形。杨花肠儿一笑:“再接一刀试试……”双腿用力,花斑马直往鬼脸汉子冲了过来,人借马势,杨花肠儿这一刀用上了九成的力道,心想鬼脸汉子若敢硬接的话,非劈得他趴在地上不可。 谁知这鬼脸汉子到也不是个粗莽之人,身体一歪如游鱼般向路旁划了过去,等让开杨花肠儿的战马之后,鬼脸汉子大叫道:“仗着马好,算啥本事?有种的下马来比划比划。” “就是就是,骑马欺负人,算不得英雄。”一边的山匪纷纷喝道,“有种的下马来,到了地上,你可不是海子的对手!” 杨花肠儿这辈子最不能让人叫号,一听众人聒噪,杨花肠儿飞身下马,嘴里嚷嚷道:“下马咋的?老子马上步下的功夫,同昌第一。你们这帮山货,哪知道……哎,你小子……还敢抢我的马?” 就在杨花肠儿说话的时候,两名山匪偷偷的凑了过来,居然想抢杨花肠儿的花斑马。这些人都是草原人,哪一个对战马没有八分了解?似杨花肠儿这花斑马更是千金不换,草原人爱马如命,早就对杨花肠儿的花斑马垂涎三尺,一看杨花肠儿下了马,那还能不动手? 然而花斑马跟随杨花肠儿的日子久了,已通了灵性,一看有山匪过来,飞起后蹄踢了过去。 不想这些草原人终生与马为伴,对战马的脾气早摸得一清二楚,一看花斑马飞腿踢过来,两个人侧身闪过之后,自腰间一抖手,每人摸出一个套马的皮圈子来。草原人套马的本领那几乎就是天生的,再厉害的野马,只要套住了,休想出他们的手去。 这下杨花肠儿也急了,他也看出来这些草原人对付马可真有一手,自己这花斑马遇到这些人可算是遇到克星了。 才要飞身上马的功夫,那鬼脸汉子早已经扑了过来,抡起铁棒对着杨花肠儿狠狠的砸了过去,竟不让杨花肠儿脱身。 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一名山匪已经将马套子套到花斑马的脖子上,花斑马刚要挣扎,另一个马套子也飞了过来。两个山匪同时用力,欲将花斑马拖走。 突然间,就见一道白光闪过,两个山匪手中一轻,同时向后仰身坐了个屁股蹲。抬头一看,就见一个骑白马的不知何时杀到,手中一把宝刀如水,已经将两个马套子砍断。这宝刀到还罢了,再见此人骑的白马神骏异常,通身上下无一根杂毛,好似白龙转世一般。 两个草原人一看此人更胜过那花斑马,不由得心头大喜,也不知今天是不是马王爷开眼,居然让人天下的宝马都集中到这里来。 不等二人说话,身后又有几个山匪窜了过来,显然也是看见白马之后便立刻按耐不住,欲夺白马而后快。 就见几个人同时从腰里摸出马套子,抡起来就想去套那白马,谁知这白马不但不躲反而挺身冲上,张开血盆大口直向一名山匪咬了过去。 虽然这些人都是驯马的高手,可以前遇到的马都是抬蹄子尥蹶子,何曾见过会咬人的呀?一名山匪缩头缩得慢了一些,就听“咯嚓”一声,脸上的羊骨面具已经被咬了下来。那已经风干的羊骨面具得有多硬?却见白马口中咬了两下,竟将那羊骨咬得粉碎吐在地上。 如此一来,山匪再不敢打白马的主意,齐叫一声散了开去。却是如何也想不通,这同昌人是如何驯马的,竟将一匹白马驯得狼性十足。此时若是告诉他们这马是吃肉长大的,他们多半也信以为真。 “四哥,你帮我守着马,这帮犊子太不讲规矩了。”杨花肠儿一看梁丹过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好。”梁丹微微一笑,将花斑马牵到自己身边,只拿手指着那鬼脸汉子说道,“想要我们的马到也容易,你若打得过我五弟的话,连我的白马都是你的。” 鬼脸汉子一愣,回嘴问道:“你这话可不能哄人。” “当然不哄你。”梁丹大声说道,“你们这里这么多人,我要是哄你的话,你们乱枪齐发,我哪里逃得掉?” “恩,这话到也在理。”鬼脸汉子闻言点了点头,将手中铁棒一摆,“那就好打一场,我若是输了今天抢了枪支弹药,都是你们的。” “这话说得痛快。”梁丹一扬眉毛,又对杨花肠儿说道,“老五,留着点神,你要是输了,咱哥俩这马可就没了。” “我打架输过吗?”杨花肠儿一晃脑袋,“小子,着家伙吧!”手中斩马刀挂着风声,直奔鬼脸汉子的脑袋而去。 杨花肠儿没了马势,鬼脸汉子自然不怕,也不再躲,而是抡铁棒相迎。刀棒交到一处,二人同时觉得手臂一麻,各退了半步。 杨花肠儿大喜:“有点意思。” 鬼脸汉子也变得性起:“放马过来!” 说话间二人又战到一处,只见刀来棒往,眨眼间二人过了十余招,竟然不分胜负。 杨花肠儿打架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战场之上极少有人是杨花肠儿的对手,只因为今天与这鬼脸汉子不是啥生死仇敌,杨花肠儿出刀之时,也少了不少同归于尽的招数。只想着三刀两式将这汉子拿下,也让他知道知道同昌杨五爷的厉害。 谁知这鬼脸汉子却不光是一身的蛮力,一手短棒使在手中却也打法精奇。蒙古人大多是用弯刀的,只因弯刀在马上更利于劈砍,而用铁棒的却不多见。这鬼脸汉子的棒法当中,居然还夹杂着单刀的路数,时而飞劈,时而挑砸,小小一根短棒到了他手中,神出鬼没,有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如。 如此这般,二人又过了二十余合,杨花肠儿不由变得有些急躁。可着同昌地面上扫听扫听,碰着杨花肠儿的人,有谁过了得二十招的?不其今天遇着一个边外的鬼脸汉子,居然与自己打得不分胜负,这要传出去了,自己的脸面往哪放呀? 到是梁丹稳坐在马上,越看越笑。这鬼脸汉子虽然是草原人,但这一路棒法显见是得过高人传授的,绝不是江湖上的野路子。 杨花肠儿的名头在同昌地面上叫得太响,往往敌人一听他的名号就先矮了三分,本事也打了折扣。偏偏今天这鬼脸汉子到是个不信邪的,居然能和杨花肠儿打这么久,可见是个可造之材。 不过与鬼脸汉子不同的是,杨花肠儿的功夫全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每一刀劈出都带着血腥。之所以久战这鬼脸汉子不下,主要是杨花肠儿不想要他性命,要不然依着杨花肠儿的性子,今天对面如果站的是鬼子兵的话,杨花肠儿宁可身上受了两刀,这场打斗也就早结了。 山路另一边的山匪却没有梁丹的眼光,见鬼脸汉子与杨花肠儿杀得性起,山匪们一个个大声呼喝给鬼脸汉子加油。十句话里,到有八句都是蒙古话,梁丹也听不太懂,想必这也是草原人的习惯。 再战了一会儿,杨花肠儿偷脸往回一瞧,却见梁丹骑在马上似笑非笑,杨花肠儿老脸一热,额头也见了汗了。 眼见鬼脸汉子又一棒砸过来,杨花肠儿骂道:“不给你点厉害瞅瞅,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支眼!”也不理那砸过来的铁棒,杨花肠儿揉身而上,拼着肩头后背让人砸上一下,这一刀也要捅到鬼脸汉子的肚子。 “老五!”梁丹一看不对,知道杨花肠儿这劲又上来了,真要是以命搏命的话,怕是鬼脸汉子要吃亏。 果然,那鬼脸汉子也没想到眼前的高瘦汉子突然用这玩命的招数,心头一惊,急急的收回铁棒想要招架杨花肠儿的斩马刀。 他却不知道,和杨花肠儿打架,千万不能中途变招。一旦招数变了,力量就容易用得分散,杨花肠儿杀人夺命,要的就是对方自乱阵脚。 一看鬼脸汉子居然中途收招,杨花肠儿狂笑一声:“小子,晚了!”手中斩马刀猛的往上一挑,不但躲过了鬼脸汉子的铁棒封招,而且这一式“犀牛望月”既狠又阴,直奔着鬼脸汉子的下巴就去了,若是中了的话,非把鬼脸汉子半个脑袋劈下来不可! 第三百八十九章 第三百八十九章、 鬼脸汉子一看不好,百忙当中一式铁板桥向后仰了过去,也真是这鬼脸汉子身手不错,斩马刀的刀尖擦着鬼脸汉子的下巴划了过去,饶是如此亦觉得下巴一凉,必是被刀锋给刮伤了。 “这都能躲?”杨花肠儿大感意外,此时刀已经扬起再转刀路已经来不及了,杨花肠儿飞起一脚直踢鬼脸汉子的面门。 鬼脸汉子功夫再高也躲无可躲,被杨花肠儿一脚踢翻在地。鬼脸汉子死里逃身,早惊出一身冷汗,手中铁棒横抡以攻为守,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一连气的向后倒爬过去,想要先躲出杨花肠儿的刀式再说。 然而鬼脸汉子毕竟还是低估了杨花肠儿,杨花肠儿与人交手一旦要是抢了先手的话,则刀刀连环不死不休,全完是一副搏命的架式。鬼脸汉子才倒爬了步想要起身,杨花肠儿的马刀又来,鬼脸汉子仍以铁棒相迎,然而身在地上,力量使不出来,刀棒相交时,只觉得手臂一麻,铁棒早已飞了出去。 周围的山匪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明明前一刻鬼脸汉子还打得颇有章法,怎么突然之间就落败了?再一看杨花肠儿刀头一落,根本没有要罢手的意思,距离最近的十余名山匪抢步而出,各拿刀枪奔着杨花肠儿就过来了。 杨花肠儿眼看着鬼脸汉子已经躲不开了,立刻又是一刀砍下,这一刀到是留着力气的,恰好刀锋落在鬼脸汉子的脑门上便停住。打到现在,杨花肠儿也觉得对手难寻,更何况又不是对付鬼子汉奸,杨花肠儿哪能真下杀手? 不想刀锋未落之时,早有两把弯刀过来架住了杨花肠儿的刀头,另有两根长枪从左右两侧斜刺过来,竟是直取杨花肠儿的要害。 “哎呀!”杨花肠儿一瞪眼睛,回刀收步左右横划,将两把长枪荡开,口中叫道,“跟老子玩混的是吧?” 山匪一看逼退了杨花肠儿,早有两个人抢过来扶起了鬼脸汉子,却见鬼脸汉子虽然下巴上有一道细小的伤口在流血,好在伤得不深,应无大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边又有山匪捡回了鬼脸汉子的铁棒,鬼脸汉子刚刚这一场实在是输得心不服口也不服,总觉得论功夫自己肯定不在高瘦汉子之下,只是这汉子突然用了玩命的招数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吃了大亏。 此时铁棒在手,鬼脸汉子胆气又来,喝了一声:“退下!”喝退了周围的山匪之后,抡棒又上,往杨花肠儿的头上砸来。 然而才往前踏了一步,顿觉眼前一花,手腕已经被人握住。鬼脸汉子大惊失色,急忙往回收力,同时抬腿去踢。 哪知道这腿没抬起来,手腕上却是一阵彻骨之疼,好似被铁汁铸在那里一般。鬼脸汉子这才看清,眼前握住自己手腕的正是那骑白马的书生。看此人相貌斯斯文文哪知却好大的力气,虽然空着一双手掌没用那宝刀,却比身后的瘦高汉子的本领又强了三分。 这鬼脸汉子自打习了一身惊人的武艺之后,打架从来就没有输过,没想到今天在这同昌小县的山野之间连遇两个高手,不由得心惊不已。但终究是个年轻人,这不服输的劲头还在,鬼脸汉子索性右手被对方握住也不往回夺了,却运起全身的力气在左手拳头上,猛的一拳砸向对方的胸口。 拳才抬起,却见眼前的书生不躲不架,只深吸了一口气,耳中就听这书生浑身上下的骨头“咯咯”作响,眨眼的间整个人仿佛都暴涨了一圈。鬼脸汉子一拳正砸在书生的胸口上,满拟这一拳下去,非打得对方吐血不可,哪知一拳如砸铁板,反撞得鬼脸汉子自己“妈呀”一声,若不是收力收得快,腕骨非折了不可。 但听杨花肠儿从后笑道:“我四哥这硬气,连钉板都不怕,你这小子的拳头可差着火侯呢。” 鬼脸汉子这才知道今天遇到的高手实在不是自己可以想象的,输在杨花肠儿的刀下或许还略有不服,可输在这书生的硬气功之下,鬼脸汉子想不服也不行。 梁丹轻轻的松开手,让这鬼脸汉子脱去,才笑道:“咱说好了一对一,你们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太不讲规矩了吧?” 鬼脸汉子面如土灰,知道今天算是一败涂地了,对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自己这边尽管人多,可论身手象自己这样的却一个都没有。对方真要是翻起脸来大开杀戒的话,怕是自己这边多有死伤,更何况对方还有两匹宝马,来去自如,吃亏的仍然多半是自己。 “好,算你们赢了。”鬼脸汉子叹了口气,又回头对众山匪说道,“把枪给人家。” “啥?”山匪们却不乐意了,一个看似年长的人走到鬼脸汉子身边说道,“海子,这……这可好不容易才抢了几支枪,还送人?” 更有性子急的,直接拿起枪对准了梁丹,口中嚷嚷着:“就不给,咋的?我告诉你们,麻溜的给我滚蛋了,爷爷急了,喂你们一人一粒花生米。” “哟哟哟哟……”杨花肠儿几步走到梁丹身边,拿眼睛看着举枪的山匪,好似牙疼似的叫了起来,“毛还没长齐呢,跟五爷我这装啥二愣子了?这玩意你会使吗?比你们家的烧火棍可难多了。” 那年轻的山匪被杨花肠儿几句话说得小脸通红,气得拿着枪对准杨花肠儿连连的扣动板机,不想三八大盖里只是发出“咯咯”的声音,却打不出子弹来。 “哈哈哈……”杨花肠儿笑得牙花子掉了一地,“这是从哪个山沟里出来的?你寻思着整支破枪就能打人啊?” 原来鬼子和人拼刺的时候与中国人不同,他们是先把枪里的子弹退出来。这山匪虽然手里拿着枪,其实里面根本没有子弹。杨花肠儿久与鬼子兵交手,哪里会不知道其中关节?一看年轻山匪瞪着眼睛打不出子弹,杨花肠儿拍着大腿的笑话人家:“行拉,我说,回家吃奶去吧,这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看你们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五爷给你们一条生路,哪来的滚回哪去,以后再在同昌地面上撒野,五爷这刀可不认识你们。” 鬼脸汉子踏前一步,劈手将年轻山匪手里的长枪夺下,反手扔到杨花肠儿的脚下:“话别说得太满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我们兄弟认栽了。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 这鬼脸汉子虽然年纪不是这群人里最大的,但却是个说得上话的人,其他的山匪一见如此,只是纷纷将长枪扔到地上,虽然一脸的不甘心,却知道今天肯定是输了。 山匪们聚到一块捡起自己原本的弯刀长矛刚欲走的时候,梁丹却突然说道:“这位兄弟留个名号吧?我看你们也是要打鬼子的,不如……” “谢了。”鬼脸汉子说话到是极为生硬,“技不如人,今天我们认了。虽说阁下兄弟武功了得,我们兄弟还不想跟着您混饭吃,剩下的话您自己留着吧。” “这小子啊!”杨花肠儿一挑眉毛,“脾气还不小呢。” 其实梁丹这句话也是有心招揽,这鬼脸汉子虽然年轻,但稍加磨练必定是个打鬼子的好手。尤其是这一身的疙瘩肉,活脱脱的一个小号李金镖啊,让梁丹如何不喜爱? 只是年轻人往往气盛,鬼脸汉子今天输了脸面,让他就这么投到梁丹的部下,这脸上必是没不开。而且杨花肠儿这张嘴太损,把人说得一点退路都没有,这几十名山匪恨不得生吃了杨花肠儿,如何还肯回头呢? 梁丹微微一笑,虽然还不明白这些人的来路,但既然是在同昌地面上,就跑不了他们。事情也不急这一时,自己还要赶往水口子有更多的事要办,到不能在这里太多担误。 鬼脸汉子招集了人马才要离开,突然山道上又传来脚步声,鬼脸汉子脸色一变,将手向后一挥。这些人跟着鬼脸汉子的日子也不短了,一看鬼脸汉子的手式,立刻扑到道路两边的山林之中。 梁丹与杨花肠儿到是没躲,而是飞身上了马,稳立在大路中央。 不多时,一队伪军跑了过来,约有十余人。本来这些伪军是与鬼子一同从半拉山追出来的,可是鬼子有军车,又知道伪军战斗力低下,根本就没指望这些伪军能帮上忙,连车都没让他们上。因此,这边山底下鬼子都让人给灭了,杨花肠儿又和鬼脸汉子一场好打,伪军却到现在才气喘吁吁的赶到。 远远的跑过来,伪军们一个个累得跟大眼灯似的,舌头伸出多长,好似被野狗附了身。这才到了猴儿山脚下,猛然就见地上一片鬼子的死尸,摩托车也翻了,汽车也毁了。再一抬头,正看到梁丹与杨花肠儿二人跃马立在路间,伪军们但觉得头皮发麻,嗓子眼发咸,要不是嘴闭得紧些,肚子里的苦胆就吐出来了。 杨花肠儿以刀拍腿,冲着伪军笑道:“这咋才来啊?菜都凉了!” “梁丹!”有伪军叫了一声。 “杨花肠儿!”又有伪军叫了一声。 众伪军发了一声喊,也不用人指挥,扭头就跑。别看来的这一路上累得够呛,这逃命的时候,到是比来时跑得更快。 眨眼间伪军们跑得干干净净,杨花肠儿叹了口气:“这人要太出名了,也没啥意思。” 兄弟二人转过马头,才要往水口子方向去,路边突然窜出那鬼脸汉子来,拿手指着梁丹问道:“你……你就是白马梁丹?” 第三百九十章 第三百九十章、 鬼脸汉子一冲出来,身后呼拉拉几十人都拦在了梁丹的马前,交头结耳,只是上下打量着梁丹,看梁丹一脸的斯文,实不象传说中的白马将军。 “咋的?可着同昌这地面上,你看过还有谁敢骑白马的?”杨花肠儿问道。 草原人识马的本领最是厉害,刚才梁丹骑兵出现的时候,便有山匪打那白马的主意。现在听杨花肠儿一说,不由人人点头,早听说那梁丹胯下照夜玉狮子马实为马中之王,方才连羊骨面具都咬碎了,山匪们便知这马肯定不一般。 “人家说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是的还是假的?”鬼脸汉子又问道。 “自然是假的。”梁丹笑道,“梁某也不是神仙下凡,哪有躲子弹的本领?要怪只能怪鬼子的枪法太差,打不死梁丹罢了。” “那也得分谁打。就象你们兄弟似的,枪里有没有子弹都不知道在那乱扣,那可不打不死人咋的?”杨花肠儿这嘴就是欠,啥时候都少不了他。 本来杨花肠儿以为自己这么一说,鬼脸汉子还得翻脸,哪知鬼脸汉子突然猛的跪在梁丹马前双手抱拳喊道:“在下刘海峰,早听说白马将军的威名,今天是专程带着兄弟来投军的,请梁将军收留!” 刘海峰一跪,好家伙后面数十人同时跪下,齐声喝道:“请梁将军收留!” 梁丹身为师长,要说这多大的场面没见过?但这一下子跪倒数十人,惊得梁丹连忙飞身从马上跃下,一把托起鬼脸汉子说道:“有话慢慢说,不必下跪。” 杨花肠儿也急忙从马上下来,嘴里还嚷嚷着:“免礼平身。”这话到是当初从那林那里学来的,听说皇上最爱说这样的话,这回到让杨花肠儿给逮着机会了。 鬼脸汉子一脸的激动,口中说道:“我们兄弟一百多人,是专门奔着梁将军来的。这一路上撕杀,只剩下这四十多人了,将军要是不收我们,我们兄弟可就没有活路了。”说着又要下跪,却梁丹稳稳的托住。 后面一老者走了过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到梁丹面前:“这是朝阳的大小将军给梁将军的信。” 所谓大小将军,指的却是朝阳的王氏兄弟。梁丹急忙接过信来展开一看,提笔的却是王景友。信中只说这些草原人是一路来投奔梁丹的,不是鬼子的奸细,请梁丹妥善安置。信中只寥寥数语,看样子这信一来写得急,二来王景友虽然知道这些人不是鬼子的奸细,但对他们的底细也不是非常了解。不过信上确是王景友的笔迹,可到是做不了假的。 “有大小将军的亲笔信,梁某敢不扫榻相迎?”梁丹笑道,“看各位兄弟是从草原来的吧?这一路上可多辛苦!” “我是赤峰人,叫刘海峰!”鬼脸汉子抢先答道,又拿手一指那送信的老者,“他是忽纶旗的,”再一指另外两个人,“他两是察纶旗的,”又再指到,“他们几个是……” “不急,不急。”梁丹知道这草原上的地方都是沿续的清朝时的分封,大多以“旗”为名,不过他对草原也不熟,现在听了也不知道那些旗到底是什么地方。更何况猴儿山距离半拉山不远,难保那些逃跑的伪军不会再带援兵回来,梁丹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刘兄弟既然看得起梁丹,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走,边走边说吧。” 众人一边往水口子方向过来,刘海峰才有机会将自己的事情向梁丹一一道来。 刘海峰是赤峰人,今年才二十二岁。幼时也是苦出身,给东家放羊为生。后来父母双双过世,刘海峰只觉得人这一辈子只给东家放羊能有啥大出息?便偷了东家两只羊换了路费,悄悄的跑到了蒙古草原上,打算在草原上讨生活。 也是刘海峰福大命大,巧遇了一位草原上的刀客,收了刘海峰为徒。刘海峰随着那刀客闯荡草原,五年之后尽得了刀客的真传,这才辞别了师傅打算回家乡闯一番事业出来。 哪知道恰逢九一八侵华战争爆发,整个东北都乱了。刘海峰好容易习得了一身本领,原本打算投军杀敌,谁知赤峰的东北守军一听鬼子占了东北,还没见着鬼子的影子呢,却接到了上头的命令,抱着枪就往关里跑,一丝抗战的意思都没有。 气得刘海峰跳脚骂娘,说啥也不当这逃跑的兵。 后来又听说东北军的马占山部在黑龙江一带抗日,和鬼子打得如火如荼,刘海峰一听又来了精神,绕道草原想去黑龙江投军。 等到了草原之后,就见草原上的那些旧王爷,各旗旗主正在驱赶羊群。刘海峰还以为这些个人也要往关里跑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些蒙古王爷、旗主却是听说马占山在抗日无有粮草,正打算将这些牛羊送到黑龙江去。 刘海峰大喜,参加了运送牛羊的队伍,一路去了黑龙江。 然而因为路途遥远,等刘海峰到的时候,马占山部正在撤退。这一次刘海峰也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战争场面,头顶飞机不停,面前炮弹不断,凭你三头六臂、铁打的金钢,到了这修罗战场里,也不过是死路一条。 原以为自己习武五年,如今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起码也是当上将军的材料。现在才知,在这飞机大炮的战场上,你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是枉然。 并且在黑龙江战场上,鬼子兵也是被马占山打得太狠了,侵华战争初始鬼子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最初的两个师团居然被马占山部给打残了。后来的三个师团又被困在哈尔滨城外寸步难行,人死得都能堆成小山一般高。 因此上,等马占山撤退之后,鬼子兵为了报复,立刻下令屠城,将那无辜百姓杀得血流成河。好端端一坐东北名城被鬼子兵杀得几尽空城,要不是后来关东军开始策划成立满洲国的话,这一场杀戮还不知几时方休。 刘海峰看到国人被杀,恨得咬牙切齿,暗地里也杀了不少落单的鬼子官兵。然而一个人的力量又如何能改变大局?所有的人都在撤退,刘海峰无奈只能又逃回了草原上。 然而回到草原之后,还不等刘海峰喘口气的功夫,鬼子兵又大举杀到。鬼子兵也知道要不是草原人给马占山送了那么多的粮食的话,马占山的部队早就饿死了,因此上追击马占山的同时也欲血洗草原,给惨死在哈城的鬼子兵报仇。 乱军之中,刘海峰参加了草原人的支队,帮助几个部落保卫家乡,因武艺高强被推为头领,在察纶旗一带着实杀掉了不少鬼子兵。 然而刘海峰虽然武艺不错,但终究一天军校也没读过,他哪懂得带兵打仗?等到鬼子派出一个中队专门来对付他的人马时,刘海峰所部一冲既散,根本不是鬼子兵的对手。草原人的大刀长矛面对鬼子坦克重炮,毫无用武之地。 没奈何,刘海峰带着人一退再退,原初的数百人马也越来越少,草原已经无法立足,只得往赤峰一带过来。 不想赤峰也早已被鬼子兵占领,刘海峰又带着人退到朝阳,恰好遇到了朝阳的王氏兄弟,这才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本来刘海峰打算在王氏兄弟部下效力,然而这时候正是鬼子准备攻打热河的时候,石野带着人在同昌与梁丹交战,朝阳方面则是清源带着大批的鬼子兵与王氏兄弟展开了决战。鬼子兵势大,王氏兄弟自顾不瑕,便给刘海峰写了一封信,让他带给梁丹,请梁丹收留刘海峰。 刘海峰又带着人冲出鬼子的包围圈,一路往同昌过来。只不过杀到现在,刘海峰的部从只剩下四十多人了,而且也没个象样的武器。只是刘海峰却是个胆大包天的主,虽然手里没有称手的家伙,却敢在猴儿山下伏击鬼子兵,冲动是冲动了点,但杀鬼子的决心却是表露无疑。单是这一点,就让梁丹非常喜爱。 “他们都是草原人……”刘海峰拿手指着身后的兄弟,“几辈子都是牧民,从来没踏出过草原一步。可小鬼子来了,见人就杀,见帐篷就烧,不给人留活路啊。没办法,只能和鬼子拼了,不拼就更没活路了。他叫老合良……”刘海峰指的正是那送信的老者,“他们整个部落一百多口,就剩下他一个人,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闺女,全让鬼子兵给杀了……”说着这话,刘海峰双眼含泪,“到了今天他们还跟着我,就是因为我和他们说过,我肯定带着他们找一个能打鬼子的将军,带着大伙多杀鬼子,给亲人报仇。梁将军,您无论如何请收下我们。这一路上我都打听好了,整个辽西,讲到抗日队伍,您是头一份的。我……我……”后面的话,刘海峰实在是有点说不下去了。 “刘兄弟,”梁丹也变得激动起来,又提高了声音,“各位草原上的老少爷们儿,你们来找我梁丹,就算是找到家了。我梁某人没别的本事,就是一门心思和小鬼子干到底。从今以后,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只要梁丹还活着,就带着你们杀鬼子。” 说罢,梁丹又一拍刘海峰的肩头:“好兄弟,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杀鬼子的能手。没别的,杀鬼子总得有个称手的家伙。我看你虽然使根铁棒,但路数还是刀法的路数,来,拿着这个……”边说着,梁丹将手中宝刀塞到刘海峰的手里,“这是我从一个老鬼子手里抢来的宝刀,以后你就拿着它来砍鬼子的头。” “我……这……”刘海峰万没想到初次见面梁丹就会送自己如此厚礼。此刀刀身如水,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利刃,刘海峰顿时呆立在当场,“我哪敢收将军的宝刀!” “我说了,以后咱是自家兄弟,你要是不收这刀,可就是看不起梁某了。”梁丹笑道,“以后多砍鬼子头,就算是对得起这口宝刀了。” 刘海峰站在那喃喃的说不出话来,一边杨花肠儿却是一皱眉,心中暗道:这姓刘的功夫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突然得了这把宝刀的话,以后怕不是要胜过自己半分了?日后可要少喝口酒,多练练功夫,到了战场上若是被这姓刘的给比下去了,让我杨花肠儿以后如何做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 第三百九十一章、 一行人边说边走,等到了水口时,太阳已经偏西。还没进村子,路边就已经有旋风支队的人迎了出来,全是杨欣当初安排的哨岗。 在旋风支队的带领下,梁丹等人进了水口子旁边的乱石山,这才知道原来杨欣把人都藏在了乱石山田燕子的老窝里。 当初田燕子的绺子就在乱石山当中,霸占着水口子一带方圆数十里。后来田燕子一死,其部下散的散、亡的亡,余下数十人随着三狼、四豹投降了鬼子,这乱石山就少有人踏足了。 不过田燕子这老匪活着的时候到是个心思活泛的家伙,这乱石山老营被田燕子一再的加固,早成了易守难攻的地方。杨欣早就中意了这个地方,只不过此处距离鹰帽山太近,丁雄对自己又一直有成见,若是公然的把队伍设在这里,难免丁雄多心。 这一次大战突起,鹰帽山上战火纷纷炮声不断,这距离鹰帽山极近的乱石山田燕子老营可就成了极佳的藏身之处。杨欣在此处安排了百十人马后,将军医院和兵工厂也全送到这里。后来梁丹在鹰帽山突围,逃出来的部分百姓也被旋风支队的人带到此处,总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本来甲子山这一战,杨欣也想把丁雄的人带到这里来。然而石野老鬼子设下绝记计让丁雄无法扔下马长腿和火狐狸独自逃生,最后一场乱战之后,只得退往东园一带。 梁丹带着人来到乱石山时,白祝胜与鬼医梁桐等人急急的迎了出来,虽知梁丹艺高胆大,可是心里哪有不掂记的?梁桐急道:“快去看看老嫂子,这一天的都急坏了。” 得知母亲也在此处,梁丹心头大喜。在外征战这些日子,心里除了思念乔曼之外,老娘也无时无刻不挂在心头。 当下母子相见,皆大欢喜。尤其是有乔曼的照顾,梁母身体健康无灾无病,让梁丹大是放心。可是梁母一见梁丹自己回来,不由问起了乔曼在何处?梁丹将庄稼地里的事略讲了一讲,梁母却一巴掌拍了过去,骂道:“那你还有脸回来?还不把乔曼给我找回来去?我告诉你,我那儿媳妇若是掉了一根头发,你就不要回来见我了。”把梁丹说得无地自容,只得退了出来,翻身上马欲去刘龙台寻找乔曼。 可巧这时候山下传来人声,是罗胡子带着骑兵队护着乔曼和许多百姓来到了水口子,被哨兵接上了山。 梁丹拉着乔曼上下打量,从庄稼地的火海里冲出来,乔曼一张俏脸被薰得黑一道白一道,可喜到是没有受伤,梁丹心中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然而乔曼看起来却是脸色不好,梁丹以为乔曼身上的病还没好,忙请白祝胜过来看看。不想乔曼只是连连的摇头,眼中满是泪水,似是遇到了极大的伤心事。梁丹在一边急得直搓手,不知乔曼到底怎么了,越是问的话,乔曼越是流泪。 后面梁母听说乔曼回来了,急忙赶了过来,一看这情况,对着梁丹又是一巴掌:“你欺负她了?” 梁丹自小是母亲带大的,梁母诗书传家,虽然严厉其实却是极少打人的。今天梁丹连着挨了两巴掌,打得有点不知所措,心道是老娘相中了儿媳妇,真是把儿子给豁出去了? 到是乔曼一看梁丹挨打,连忙拉住梁母的手道:“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好……”后面的话还没说,又扑到梁母的怀里哭了起来。一时间梁氏母子愣在那里,谁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罗胡子抢步过来说道:“这次鬼子太狠了,乔姑娘心里不好受。” 罗胡子是在八角台车站附近和梁丹分的手,他带着骑兵在大山里与鬼子转圈子,一直转到下午这才把鬼子兵统统的甩开,便带着人往水口子来。 等路过刘龙台的时候,正见到刘龙台一带大火冲天而起,罗胡子面粗心细,并没有带着人绕过去,而是命令队伍马上在火场附近搜索看是否有落难的百姓。这一搜之下,果然看到无数百姓正从庄稼地里往外跑,并且还找到了乔曼。 鬼子这次是下了狠心要放火烧粮,把周围几乎所有的庄稼地全都点上火不算,还把刘龙台镇也一把火点燃。这刘龙台镇在鹰帽山大战之时,百姓已经跑光了,后来看这边没啥动静,有那思乡心切的百姓居然又悄悄的跑了回来。老百姓就是这个思想,那房那地几代人传下来,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却不想鬼子这一把火却连镇子一起烧,东北的土房多铺有茅草,这秋燥时节遇火就着,想扑都扑不灭。如此一来,庄稼地里的百姓与镇中百姓被鬼子活活烧死的不下百十余人。还好有罗胡子的马队极进相救,要不然的话死伤更多。 乔曼一看百姓遭此大难,心能不着急吗?当初杨花肠儿也是碎嘴子一个,走前还训了乔曼两句,本来是开玩笑了,可乔曼却上了心了。开始带着百姓来收粮,乔曼就担心会出事,结果这事不但出了,还是大事,不管是否真的怪自己,乔曼却把这过错一点不差的全揽到自己头上。因此上回来这一路,就哭了一路了,只说自己一时冲动,没有好好考虑后果,冒冒失失的就带着百姓来收粮,活活害死了这些百姓。 实际上,乔曼带来的只是少部分百姓,还有许多附近的百姓都悄悄的过来收粮食,谁也没想到小鬼子会这么丧尽天良的连庄稼地都烧。可乔曼现在就是一时想不开了,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错,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听罢罗胡子说完,不但梁丹气得咬牙切齿,旁边众人也是恨得直跺脚。杨花肠儿扯着脖子骂了半天,只恨自己当时下手软了,没有劈死石野那个老梆子。 梁母听完后,拉着乔曼的手陪着乔曼落泪,又劝了好一会儿,乔曼这才止住了哭声。梁丹还想再劝劝,乔曼却是个极懂事的姑娘,只轻声说道:“这一山的人马,都等着你指挥呢,你别在我这里担误时间。我自己静一静也就好了,你先安置了兄弟们再说。” 眼看着梁母带着乔曼回了屋,梁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小鬼子欠咱们的太多了,这一笔笔的帐,我梁丹早晚全都算回来。” 其实不光是刘龙台大火烧死许多百姓,从鹰帽山到甲子山,大战连连小战不断,第八师又死了多少英勇的战士?这鬼子欠下的血债,又如何数得过来? 这一次罗胡子不但带着骑兵归队,而且还带回来许多百姓,其中多数被烧伤。白祝胜的军医院立刻又忙了起来,只是白祝胜连连的搓着手,说是手里的药品已经用得精光,目前全靠着梁桐的草药支撑,如果伤兵再多的话,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梁丹这才静下心来,考虑眼前的形势,从战场上一回来,千头万绪都等着自己呢。 还不等梁丹说话,山下有哨兵跑了上来,说是又有一小队鬼子和伪军正在接近水口子。想必是猴儿山下的伪军报了信之后,鬼子一来不甘心就这么失去了一小队人马,二来从中推测出在水口子一带可能有梁丹的人马,这才一路跟踪而来。 梁丹皱了皱眉。现在水口子这里好不容易有了个落脚之地,一旦被鬼子发现的话,军医院和兵工厂都来不及转移,可是个不小的麻烦。 当下梁丹叫来罗胡子,让他带着一百骑兵沿山路去迎击这一队鬼子的人马,注意不要与敌人交战,只要想办法将鬼子兵引开就行,万万不能暴露了水口子的目标。 杨花肠儿一听有仗要打,立刻抡着刀也上,反被梁丹喝住。梁丹知道杨花肠儿爱冲动,有自己在身边还能管住他,离开了自己的话,谁也拿不住杨花肠儿的脉。这一次不是交火,主要是引开敌人,杨花肠儿要是去了反而坏事。 等罗胡子接了命令之后,梁丹又叫来刘海峰说道:“你和罗胡子一同去。记住,到了战场上,要听罗胡子的命令。别看胡子的岁数和你差不多,鬼心眼可不少。论功夫,你们差不多,但是论打仗的话,你可和得他多学学,明白吗?” “将军放心!”刘海峰得了梁丹的宝刀,手里早就痒痒了,一听说梁丹给自己也分派了任务,立刻一蹦三尺高,“我知道将军部下人才济济,我就拜这罗头领为师吧!” 罗胡子头一次刘海峰,见这刘海峰画着一张鬼脸,自己也觉得新鲜,可一听要拜自己为师,罗胡子连连摆手:“你别逗我了,最多咱是互相学习,我这两把刷子在师长面前那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咱们是正规的东北抗日武装,不兴叫将军、头领什么的。”梁丹说道,“我是第八师的师长,你就叫我梁师长吧。这个罗胡子,你要叫罗营长。” “是!”刘海峰一抱拳,“全听将军吩咐!”一张嘴又是一声“将军”,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他还真难改口。 梁丹又命令派出骑兵哨骑,快马加鞭往八门山方向去找李大仙和许梦友,早一点把抢来的弹药、布匹送来,尤其是药品十万火急,白祝胜这边等米下锅呢。 然后又连派了几路人马往东园方向去,找寻丁雄的部队。 等这一切都分派完毕,梁丹才长出了一口气。刚要叫人把那林找来,问问现在的粮食情况,突然有人推门而入,梁丹抬头看时喜道:“你啥时候来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第三百九十二章、 梁丹一脸喜色,进来的家伙却古井不波,好似天塌下来砸在脚面上,他都不带咧一下嘴的。整个第八师里永远长着一张扑克脸的,自然只有孙观。 半个多月不见,孙观瘦了许多,但一双眼睛仍然烁烁放光,好似山鹰一般。 梁丹几步走过来一把握住孙观的手:“同昌城里,我可欠着你一条呢。”若不是关键时候孙观那一枪解决了雾隐的话,梁丹陷在同昌城里根本就出不来。这两天一直想着,等见着面之后,一定要好好谢谢孙观。 哪知孙观还是一副冷脸子,张口说道:“我的任务失败了。”孙观口中的任务指的却是梁丹命令他刺杀习宪章的事情。 鹰帽山下一场大战,当时梁丹给孙观的命令只有一个:干掉习宪章。 然而藤田知道习宪章重要,把习宪章护得死死的,习宪章又是个怕死的主,藏在工事后面,使孙观一直没有找到太好的下手机会。 后来藤田把习宪章带回了同昌,孙观一路尾随而下,一心只想完成杀死习宪章的任务。然而孙观的枪法的确是第八师头一份的,可说到寻踪刺杀,高来高去的功夫,他却是差着一筹。山野之间,阻击手实为山地之王,想当初孙观一把阻击枪能拦得下半个团的伪军。可到了同昌城里,孙观无法象梁丹那样找到并刺杀习宪章。 反倒是梁丹借助凌海传来的情报,又有习小环的毒酒,才最终除了这一大害。彼时孙观却一直伏于暗处,心中只是想着,习宪章早晚要露面,只要他敢出现在的街头,自己便一枪将其射杀。 哪知没等到习宪章的出现,到是正看到雾隐追着梁丹不放,孙观当即出手干掉了雾隐,才使梁丹得以脱身。而后习宪章的死讯在同昌城里传开,孙观才悄悄的出了城,转道来到水口子。 梁丹看着孙观自然大喜过望,而孙观自己却不免自责。梁丹才要劝慰几句,孙观却突然说道:“甲子山这一战我已经听说了,我带你去见一位功臣。”说罢也不与梁丹解释,转身出了门。 梁丹随后跟了出去,三转两转来到一间草屋的前面,孙观推门而入,口中说道:“习姑娘,师长回来了。” 进得屋中,就见习小环正将手中的水盆放下,几步迎了过来笑道:“师长平安回来,小环就放心了。” 原来在同昌城里孙观制造了混乱,不但梁丹借机脱身,习小环也躲开了鬼子的纠缠。她手里有鬼子的特别通行证,城门口的鬼子不敢拦她,习小环才得以出城直往水口子方向而来。然而到了水口子之后,却被旋风支队的哨兵抓住,无人识得习小环,不知她的真实身份。等再搜出那张鬼子的特别通行证之后,更把习小环当成了奸细,差点就地枪决了。还好孙观及时赶了回来,这才解释了误会救下习小环。并且孙观不但回到水口子,还把习小环的电报机也给背回来了。 此时孙观一指习小环对梁丹说道:“甲子山下石野接到的假情报,都是习姑娘发出去了。据我所知,习姑娘一人之力,少说分散了两个大队的鬼子兵力。这一仗打完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师长可别忘了习姑娘的功劳。” “我哪有什么功劳?”习小环连忙解释着,“我就是发发情报,我又不懂军事,主意都是孙爷出的。要论功劳。都是孙爷的功劳。” 习小环这话到是不假。想她一个小小的习家丫环,虽说也是个电报高手,可若论行军打仗的话,她哪里懂得许多?虽然破驿了鬼子的电码又劫获了鬼子的电讯波段,可到底要怎么给鬼子捣乱,习小环知道的却不多。尤其那些电报发出去,如果漏洞百出的话,不但骗不了石野,反而会给丁雄添乱。 这时候到显出了孙观的本事。孙观不光是个优秀的枪械师,他在晋绥军里参军多年,对于战略战术上的把握就算不如丁雄,起码要比习小环强得多。 甲子山下硝烟弥漫,丁雄与石野打得不可开交,乱石山里却是孙观告诉习小环要如何发出假情报才能以假乱真骗得了石野。 果不其然,石野哪会想到第八师还有如此电讯高手,连连上当,散出去两个大队的人马却处处扑空,反而使甲子山下的兵力越来越薄弱。否则的话,那石野部下当时有六七千人马,又有飞机大炮助阵,丁雄所部虽悍不畏死,又如何能在石野的兵锋之下肉搏得了二十分钟? 这一切梁丹到是并不知情,此时听孙观一说这才恍然大悟,一台小小的电报机却能救下无数将士的性命,可见打仗不光是勇武就够。当下梁丹说道:“你们二人也不必推让,这功我是记下了。回头我得把这事告诉丁雄,论功不算,还得让他好好的答谢二位才行。” “小环不敢让师长感谢。”习小环是个极懂规矩的人,丝毫没有居功自傲的意思,到是一指炕上一人说道,“师长救了九叔的命,小环感谢还来不及呢。” 其实进屋的时候,梁丹就见到坑上还躺着一个人,却没有认出来就是邓九。 那邓九与吕七二人接了习老太爷的命令来杀习宪章,不想习宪章却反而枪杀了吕七,邓九也被藤田有带着细菌的子弹射伤,要不是杨欣及时的将邓九接回水口子的话,邓九现在多半也已经死了。 此时再看邓九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连双唇间也见不到半点血色,一见梁丹望向自己,邓九挣扎着说道:“梁师长大恩,邓九不敢言谢,这人情算是习家欠下的……” “九哥不必多说。”梁丹走到邓九身前,“是梁某治下无方,到是应该向习老太爷赔罪才是。九哥这身体可是好些了?” “好……好……”邓九轻轻的点了点头,“好了,也废了……” 当初白祝胜看过邓九的伤势之后就说过,邓九中的是细菌子弹,必须截肢,不然的话性命不保。现在邓九躺要在炕上盖着被子,瞅不见身体如何,但想必一条右臂肯定是没了。 这邓九年轻时与吕七一样,也同是江洋大盗,杀人如麻,尤其是一支铁爪使得出神入化,江湖人称“邓爪子”。今次折了右臂,终生是使不得铁爪了,只可惜一身绝世的功夫就算是这么废了。 练武之人被废了武功,那真叫生不如死,其间心酸实难为外人所道。因此上虽然邓九知道现在性命可保,但仍然直直的躺在炕上,半点活气都没有。 梁丹叹了口气。朱总监把习宪章留在第八师,原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可谁会想出名声赫赫的习家会出现在这样一个败德之人?吕七、邓九两位好汉一个丧命,一个残废,想必习老太爷在家里也是气得浑身哆嗦。尤其是这一次要不是因为习宪章捣乱,搅得热河守军无法布阵的话,第八师也不用损兵折将这样硬咬着石野不放啊! 梁丹劝慰的几句,邓九只是点了点头,却不说话。无奈梁丹只得让习小环好好照顾邓九,自己与孙观退了出来。 “兵工厂……”梁丹突然问道。 “兵工厂没事,架上机器,马上就可以开工。”孙观知道梁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得找个隐蔽些的地方。机器一旦开动,会发出动静,要是被鬼子的眼线发现了,就麻烦了。” “好,兵工厂的事你做主。”梁丹点头道,“缺啥少啥只管找我,我让那林去给你弄,咱现在折了不少人马,万一再打仗的话,没有充足的子弹可不行。” 孙观才要说话,就听远远有人高声说道:“师长,您就难为我吧,我也不是孙猴子,上哪变出钢铁来呀?”听声音正是那林。 一看见那林,梁丹就高兴。这可是第八师的一个宝贝啊,有了那林,可省了梁丹多少心?尤其是这一个多月天天打仗,连孙观都削瘦了不少,可那林也不知道是咋滋养的,身上愣是一丁点都没掉剽。颤着一身的肥肉就跑过来了,连呼哧带喘。 “奴才给师长请安。”没等那林说话呢,后面闪过一条人影给梁丹行了个大礼,正是那林身后如影随形的富贵。就说这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富贵的手里还拎着个鸟笼子,里边一只黄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那林看见了梁丹,心头也是激动:“师长,我这可见着您老人家了。哎呦您是不知道,我天天这心里没着没落的,生怕您掉了一根头发。佛爷保佑,您总算是囫囵个的回来了,回头找机会我得去古佛寺烧两柱香才行。” “让那总管操心了。”梁丹本想严肃一点,可见着那林就却是谁也严肃不起来,“还好那总管的身体清朗,到是让我放心不少。” “托您的福呗。”那林连忙拱了拱手,却又拿眼睛扫了一下孙观,便拉着梁丹的手说道,“师长,您可甭听孙二愣子的,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天天就想着在我这打秋风。我现在穷得都揭不开锅了,他可到好,昨天逮着我张嘴就要三十桶火药。不我说孙愣子,你看我这身肥肉拉到黑市上能换多少火药?你拿去换吧!”后面这句,到是冲着孙观说的。 孙观却脸色不变,更懒得与那林吵嘴,只对梁丹说道:“我先去办事。”转身便走了。 “哎呀,我这暴脾气!”那林眼珠子瞪得溜圆,“孙愣子,你给我回来,跟我摆啥谱?我堂堂内务府总管四品带刀……” “行行行……”梁丹急忙拦住那林的话头,“走,上我屋说去,我正好有不少事要问你呢。”连拉带拽算是把那林给拖走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第三百九十三章、 回到梁丹的屋中,那林巴拉着算盘给梁丹算帐目。那林打仗不行,可管理内政绝对是行家里手,第八师到现在还有多少枪弹粮食全在那林的心里,连梁丹都没底的事,那林却是一清二楚,如数家珍。 未了那林一拍算盘:“我这几天晚上不睡觉,光想着这帐目上的事。鹰帽山上咱的四处藏粮洞让鬼子毁了三个,但最大的那个却留下了,其实前三个是我故意留的破绽,为的就是让鬼子难以发现第四个粮仓,虽然也损失了一些粮食,但大头总算保住了。现在我就是不知道人数,得等到您和丁参谋长汇合之后,给我个具体目数,我才知道咱的存粮到底还能顶多少天。” 梁丹也点了点头,但心里却纷乱不已。甲子山下遍地死尸、血流成河,丁雄手底下到底还有多少人,梁丹也不知道。这些人可都是第八师的精英所在,损失一个梁丹都心疼。 “再就是冬衣的事情了,我虽然头次来东北,但在京城的时候就没少听人讲过东北的冬天有多冷。”那林伸了个懒腰,“才到了中秋节,这天天早晚就渐凉了,和京城都差着一个节气,我估么着真要是入了冬的话,起码每个战士不能少于两件棉衣吧?咱得想办法淘弄点棉花去才行啊。” “黑市上买不到吗?”梁丹问道。 “难。”那林摇了摇头,“最近同昌地面上鬼子兵太多,黑市停了大半,敢出来做买卖的都是有根有底的。这些人要价太高,我稍微打听了一下,那棉花都卖出猪肉的价来了,这不成心宰人吗?我还没露咱们第八师的底呢。他们要是知道是咱第八师买棉花的话,我估计价还得涨。这帮兔崽子,个顶个心尖都是黑的。” “哼,不行就抢他娘的。”梁丹恨恨的说道,“现在的黑市大半是金家堡的人控制着。这金家堡两边不靠,既不抗日也不降日,我看他的日子也长不了。” “不行,不行。”那林晃着脑袋说道,“师长,这黑市有黑市的规矩,所谓有愿打的有愿挨的。可真要是抄家伙抢一票的话,就算是一开始得了甜头,以后咱再想买东西可就难了。做生意嘛,讲究的还是个口碑。这事您也别上火,回头我再想办法吧,咱手里还有几车古董呢,您一直不让卖。我也知道那是国宝,但咱也不能让战士们啃青花瓷过日子呀。” 在这第八师里,打仗的时候梁丹忙东忙西,可一问到后勤事务上,简直就觉得比打仗还忙。而且梁丹虽然饱读诗书,可这后勤上的事,他所知的还真不多。眼瞅着那林东一笔西一帐,说得梁丹头都大了。 最后梁丹一拍那林的肩膀:“那总管,反正我是不管了。这帐目就交到你里,你也不用给我看,反正后勤上的事我就听你的。你说买啥就买啥,你说卖啥就卖啥,我全力支持你。要人给人、要枪给枪,总归是您老人家多费心,可别再和我讲这些东西了,这比杀鬼子还难。”说完,也不给那林说话的机会,梁丹夺路而逃。后面那林嘴里还嚷着:“说我师长,您别跑啊,这大事上不还得您拿主意吗?”却又哪里喊得回梁丹? 乱石山里现在总共约有五六百人,有战士有百姓。这中秋之夜,本是个合家欢乐的时候,无奈鬼子无情烧杀抢掠,让众百姓也无家可归。今天又有许多百姓被鬼子活活烧死,圆月当空之下,乱石山中却处处哭声,让梁丹也不免心酸。 信步而来,不知不觉中却走到梁母的房前,才要拍门的时候,乔曼已经将门打开,看乔曼眼圈红红的,显然还是哭过。 “心烦了吧?我参加旋风支队已经半年多了,可战争的残酷到今天才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乔曼柔声说道,“现在千头万绪的都等着你来解决,你可千万不能皱着眉头,要大伙看了心里更没底。进屋吧,我和梁婶做了些月饼,进来尝尝。” 不管怎么说,今天终究是中秋佳节,是中国人重大的节日。梁丹静了静心,尽量将脸上的愁云扫开,进屋后给先给梁母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坐到桌边。 梁母又如何不知道儿子为了战事烦心?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管得了许多,便支字不提打仗的事,只让梁丹尝尝乔曼做的月饼。 今时今日的月饼已经有了许多讲究,工序繁杂。彼时战火纷飞,老百姓能吃上口饭就算不错了,又哪里讲究月饼? 拿在梁丹手里的说是月饼,其实就是棒子面的饼子,内里夹了些花生、果仁,但也已经是乔曼和梁母极尽所能了。梁丹对吃食本不挑剔,又知这是乔曼亲手所做,哪怕只是一杯冷水到了嘴里也是甜的。 大战多日,直到今天总算是能松下一口气,草屋虽小,却也其乐融融。看着母亲与乔曼皆在身边,梁丹一时心中感慨,只盼着早一天驱逐倭寇,能真正的过上太平日子。到时脱下一身戎装,也不当什么司令、师长,只留三亩薄田,能与乔曼共同奉养老母,也就心满意足了。若再生下一男半女,更是痛快人生,夫复何求? 吃过月饼,梁母识趣借顾走开,屋内只留下梁丹与乔曼二人。二人多日不见,在刘龙台又来不及多说话,现在总算安稳坐下。乔曼虽是矜持,却也终是按捺不住,扑到梁丹的怀中,二人相拥而坐,细述衷情,直至月到中天,不必细表。 第二天梁丹起身不久,草草吃过早饭,才想下山看看情况,却又被梁母叫住。不等梁丹说话,梁母劈头就问:“你啥时候接乔曼过门?” “啊?”梁丹没想到母亲会这事,一时愣在那里,“娘……这个……”这话到是不知怎么和母亲说才好。 其实梁丹又何尝不想与乔曼共结百年之好?但昨天晚上与乔曼说话时,乔曼说共产党内部的什么肃反仍然在继续,不但没有结束的样子,反而愈演愈烈。据说共产党内部的许多主要将领都被查处,若是一旦发现谁与国民党有一丝联系的,万难幸免。好在热河支队远离中原,共产党的中央也是鞭长莫及,这才没有闹到乔曼的头上来。 而且现在辽西抗日方面,梁丹就是一杆大旗,热河总队也知道梁丹部的重要性,杨欣更是几次反复说明,想要辽西抗日的话,必须要联同梁丹的部队才能成事。 热河总队的首长亦知道梁丹是辽西抗日的中流砥柱,更不想因为党派之见把好不容易形成的抗日局面毁掉,这才向上面瞒报了乔曼与梁丹的事情。 不过虽这事可以悄悄的隐瞒下来,可如果二人成婚的话,那早晚会被中央得到消息。那样一来,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反过来,梁丹现在也知道旋风支队的重要,在同昌几次与鬼子打仗,要没有杨欣的帮助,第八师的损失会更加惨重。别的不说,要是没有杨欣的话,鹰帽山上说不定兵工厂和军医院就保不住了。 所以晚间梁丹与乔曼谈了许久,可这事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啥时候国共两党能共同抗日,不再打内战了,二人的婚事才有可能摆到桌面上来。 然而这其中如此复杂,梁丹也没办法三言两语之间和母亲说清楚了。 可梁丹这么一吱吱唔唔的,梁母的脸子立刻冷了下来:“我告诉你,人家乔曼可是好人家的闺女,这么不清不楚的跟着你算咋回事?咱们梁家祖祖辈辈可没出过陈世美,你别寻思着你当了啥师长,我就管不了你了。你要是伤了乔曼的心,别说我请出家法,把你赶出家门。打仗的事,我老太婆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可关起门来,梁家主事的还是我。我今天也不逼你,但你这么推三阻四的,可不象个男人,自己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吧。” 梁母在这把梁丹训得不敢说话,一边杨花肠儿躲在树后头更不敢出来了。本来想过来找四哥说说话,没成想正碰上老太太训儿子,这自己要是不长眼的撞过去了,老太太借着自己和火狐狸的事,再训自己一顿,那不是自找的吗? 梁丹不敢回嘴,只能点头称是,梁母这才板着脸走了。杨花肠儿立刻窜了出来:“我说四哥,我说句公道话,这事我可是站在干娘那边的。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滚一边去。”梁丹喝了一声,“一天到晚没正事的玩意。” 杨花肠儿就是这张嘴欠,被梁丹喝骂了一声,立刻变得老实了不少。也不敢再提刚才的事,却是凑到梁丹身边说道:“四哥,咱说点正事啊。昨天那个刘海峰,就是那鬼脸儿,功夫可不错。我寻思了一宿,真要把他放到连队里,那不白瞎了吗?你让他跟着我吧。这小子只要用到正地方,打鬼子绝对是把好手,就差磨练磨练。” “哎呦……”梁丹象是头回认识杨花肠儿似的,上上下下下的打量了半天,“你那意思,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放在你手底下,就算是正地方了?” “那可不咋的!”杨花肠儿顿时来了精神,“你说那赵赶驴天天跟我屁股后面,肉头一个,这要换了刘海峰的话……” “五爷,您不要我拉?”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 杨花肠儿扭头一看,却是燕子飞带着赵赶驴等人也来到了水口,刚刚才上山。赵赶驴几步跑过来,站到杨花肠儿面前:“五爷,我咋的了?我咋的了?你干啥就不要我了?”一边说着,眼圈通红,眼瞅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你别哭,哭啥玩意啊?没说不要你呀。”赵赶驴一哭,反闹了杨花肠儿一个手忙脚乱,“你听错了,我没说那话……” 不劝还好,这一劝赵赶驴更来劲了,干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杨花肠儿干搓手拿赵赶驴没办法。急得拿眼睛直瞅梁丹,梁丹立刻假装望天:“哈哈,今天的天气不错呀!” 第三百九十四章 第三百九十四章、 等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李大仙与许梦友亦带着人来到了乱石山,除了有数百人马之外,最重要的是把在八角台车站抢来的鬼子物资也带进了山。 那林头一个从人群当冲了出来,一看见马背上驮的尽是粮食与布匹,不由得双眼放绿光,好似饿了八天的山中老狼,就差扑到棉花堆里打滚了。一边看着一边哈哈大笑:“好,好啊,太好了!看看这米,小鬼给自己人是真舍得出去,全是精米啊。这一袋子精米拿到黑市上,少说能换三袋子粗米。还有这布,摸摸……摸摸……,这个厚度,这个手感。你说这个……哎,哎,孙愣子,你干啥呢……” 那林正美得不行,突然抽眼看到孙观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手中拿着一包棉花微微出神。那林是不懂得怎么造军火,但他知道这个孙观子一脑子鬼主意,许多看似无用的东西,什么碎木屑、破钉子到了孙观手里全能变成杀人的利器。此时一看孙观手里拿着棉花,那林立刻感到心里没底,一把从孙观的手中抢过棉花包,怒道:“孙愣子,你当这是自己家里的东西呢?说拿就拿?我告诉你,这东西既然到了我手里,你想动一块布头,没我同意都不行。” 也不知道那林和孙观上辈子是什么仇,两个人是一见面就掐,说不上三句话肯定咬起来。梁丹一看势头不对,急忙走过来,好言道:“老孙,咱队伍上的规矩你知道,没有那总管说话,连我都不能随便动部队上的东西。” “就是嘛!”那林立刻逮着理了,“就是你孙愣子造出来的子弹,那也得交给我,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发放到部队。上回你私下里送旋风支队的杨队长五箱手雷,你别当没人知道,这事我都给你记着呢。” 到是孙观好脾气,被那林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孙观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看了看梁丹说道:“天冷了,我想着咱队伍上是不是先给习姑娘做件棉衣?毕竟人家是习家的人,若是委屈了人家,习老太爷的脸面上怕是不好看。” 这到是实话,梁丹也点了点头。习小环虽说只是习家的一个丫头,可人家来了,顶着的可是习家的名号。尽管习小环自己也说了,习老太爷自己觉得对不起梁丹,以后就把习小环留在第八师效力,但梁丹可不敢把习小环当成普通士兵那样对待。退一万步说,现在可着第八师上上下下谁有人家习小环的电报手段?更别说人家在甲子山一战中,又替丁雄摆脱了多少追兵?光是这一点上来说,优先给人家做件棉衣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林一看梁丹的脸色就知道事情要坏,这一次抢回来的棉花本来就少,这要是人人走后门的话,那就更所剩无几了。就知道梁师长心软,这个口子得自己扮黑脸给封住,要不然以后还得了了? 谁想那林还没说话呢,杨花肠儿突然从边上挤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眯眯成两条线,似笑非笑的看着孙观:“怎么着?孙愣子也有春天?” 孙观一愣:“什么春天?眼瞅着都上冬了。” “别给我这装大尾巴狼,我杨花肠儿是干啥的?”杨花肠儿一脸的奸笑,“好你个山西佬啊,我还当是你块木头呢,没成想啊这不动声色的,就开始打人家习姑娘的主意了。”其实到了现在,杨花肠儿也没见过习小环的面,但一看孙观这样子,杨花肠儿到是能猜出个八九分。 “我说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林立刻叫了起来,“姓孙的,你这是假公济私啊。嘿嘿,说,你这是打算娶第几房姨太太了?你还别不承认,我在京城里就见过你们山西商人,一个个贼奸贼奸的。手里有两糟钱没地方花,家里养着十个正房,还在京城里再娶十个侧室。你到好啊,跑到东北来了,还打算再娶个姨太太是吧?看你平常老实巴交的,没成想也一肚子花花肠子啊!” 在中国的清朝尤其是中后期,山西商人纵横天下,据说最早的银号也是山西人创建的。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彼时中国有一半的商业资源都在山西人的手里赚着,那林在皇宫里做内务府总管,认识的山西商人那是多了去了。 不过今天那林的话也的确有点夸张,山西老家养十个,京城里再娶十个的山西商人不是没有,但毕竟只是个例并不常见,今天那林却是举起好大一个屎盆子,劈头盖脸的全糊到孙观脑袋上了,心里这叫一个解气。 杨花肠儿不明所以,还以为那林说的都是真的呢,不由一把抓住孙观的肩头:“还有这好事咋的?他娘的,等打完了仗,老子说啥也不留在东北了,我得去山西安家落户。” “算了,算了,都别说了,老孙是那样的人吗?”梁丹在边上打圆场,又不住的给那林递眼色,让那林闭嘴。不为的别的,梁丹可是注意的,孙观脸色上是没变,右手却下意识的去摸背后的阻击枪了。 孙观面冷那是阻击手的习惯,但不代表他心冷。所谓人要脸树要皮,被那林这么一顿数落,孙观哪受得了啊?更何况孙观不善言词,真要说打嘴仗的话,十个孙观也不是那林的对手,孙观干脆连句话都不回,就准备抄枪了。 就在这个功夫,护士长杜玲玲突然闯了过来,劈手从那林的手里抢过棉花包,嘴里嚷嚷着:“我说咋找半天没找着呢,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在这抢药棉花干啥?这后边病号换药都没棉花了,你们几个到好,还拿棉花在这玩呢。你看……你看……这都抢脏了,还咋用啊?这东西都是无菌的,懂不懂?不能拿手碰。都挺大的人了,一丁点医学常识都没有。”说完,一脸的不乐意的拿着棉花包转身走了。 杜玲玲气呼呼的拿着棉花包走了,剩下梁丹、杨花肠儿、孙观、那林,四个大老爷们儿站在秋风里,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一时间都顿觉得无比尴尬。 “我说,我说这棉花咋这么少呢。”那林嘴里嘀咕了一句,“我,我再去那边看看,粮食得入库,放在院里一会儿就潮了。”说罢,带着富贵急急的走了。 孙观更不说话,扭身便走,看样子又是奔着习小环的电报房去的。 唯有杨花肠儿脸大不害臊,还凑到梁丹耳朵边上说着:“四哥,我这眼睛肯定没错,这孙愣子肯定有花花心思,不信咱走着瞧吧。这小子……我还一直当他是石头人,比活人缺半根筋呢。” “行了,行了,马上组织人,帮着收拾东西。”梁丹说道,“对了,你还得再挑点人去外面瞅瞅,胡天雷的人咋现在还没回来?跟着他的都是伤兵,别再半道上出啥事。你出去了给我长点心眼,不是去打仗,把胡天雷平安接回来就行,明白吗?” “放心吧。”杨花肠儿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不想杨花肠儿刚把人挑好,还没等下乱石山呢,就见罗胡子已经带着胡天雷的人回来了。罗胡子回到山上两眼放光,也不和别人打招呼,骑着马直奔梁丹,一边翻身下马的时候,嘴里就嚷嚷着:“师长,捡着宝贝了。” “啥宝贝?”梁丹一愣。 自从那林把京城几路车队都告诉了第八师之后,京城车队连着被罗胡子带人抢了几次,后面的被抢怕了,全都绕路朝阳,谁也不敢在同昌的地面上过,最近一段时间到是没抢着京城来的车队。 “不是我捡,是你捡着宝贝了。”罗胡子又道。 “啥意思?没听明白。”梁丹越听越糊涂。 “刘海峰啊。”罗胡子一拍大腿,“师长,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宝贝。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呢,好家伙这小子太厉害了。” “恩,他这功夫是不错。”梁丹还以为罗胡子说的是啥事呢,刘海峰的功夫他早就知道,“我刚见着他的时候,他使的是铁棒子,但我能看出来,这小子的功夫全在刀上。” “不光是刀。”罗胡子说道,“是骑术。我就没看过骑马骑得这么好的,师长,我以前寻思着,五爷的骑术那算天下无双了吧?没成想啊,我这回是碰上高手了。哎呦,人家刘海峰那马骑的,我的天……我的天……”这回一向伶牙利齿的罗胡子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梁丹到是恍然大悟,没错呀,那刘海峰在草原上闯荡多年,怎么会学不到草原人那出神入化的骑马之术? 昨天刚见着刘海峰的时候,他人马皆在步下,一路上翻山越岭而来,又要和鬼子打仗,马匹肯定早就打光了。因此上,梁丹到是来不及领略刘海峰的骑术。 可昨天晚上,梁丹让刘海峰跟着罗胡子的马队出去执行任务,罗胡子则一眼就看出这刘海峰的骑术绝对是让人挑大拇哥的。 “不光是他。”罗胡子又道,“还有他带来那几十个人,那可是纯粹的草原人,个顶个骑马骑得厉害。我手底下这些人跟着我也大半年了吧?您是没看见,在人家的面前,咱就跟那三岁娃娃似的,根本不知道啥叫骑马。” “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梁丹听着有点玄。 “这我还放少了说呢,我要说实话,我都怕您不信。”罗胡子瞪着眼睛,“师长,没别的,刘海峰和他带来的这几十人,坚决不能去别的连队,我骑兵营全收了。这要让他们扛大枪、挖战壕的话,那可白瞎了。” “别废话,别废话……”杨花肠儿那耳朵比狗都灵,立刻钻了过来,“刘海峰我要了,那是我的人。” “不行。”罗胡子这回可没给杨五爷面子,“刘海峰我要定了!” 梁丹一看,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家伙,今天这是咋的了,那林刚和孙观掐完,眼前这二位又要掐起来了! ----------------------------------- 感谢jiujiub的提醒,小戟刚刚在网上查了一下,大连最初名为“清泥洼”。100年前,俄国人开建了这个城市,给她起名“达里尼”,后来被日军占领以后,日本人将“达里尼”的音译,将此城称为“大连”,并沿用至今。 而更早时,本没有大连这个城市,只有旅顺,人们称“旅顺”时,就已经包括了当时的大连地区。 看来小戟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请大家多多帮助。 第三百九十五章 第三百九十五章、 “行了,行了,看你们俩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梁丹脸色一沉,将二人喝住,又转头喊道,“海峰,海峰……” 刘海峰立在远处,正蹲在地上看马蹄子上面的铁掌呢,一听梁丹喊他,才急急忙的过来,口中说道:“这马有点可惜了。” “怎么回事?”梁丹问道。 “这是鬼子的东洋马,高头是不小,但是养的不对,尤其是那铁掌。”刘海峰答道,“鬼子的马掌是统一打造的,各地的马掌都差不多。虽说这么弄是挺节省时间和工序,但实际上这战马在草地上奔跑和在山地上奔跑挂的马掌不能一样。同昌这地方都是小山,战马多在山地里冲锋,现在的日式马掌如果用得久了,会伤了马蹄子,好好的一匹马就给毁了。” “你看看,我就说吧,海峰对战马懂得多。师长,这要不把他放在骑兵营里,这不白白的浪费人才吗?”罗胡子立刻把话头抢了过去,“回来的路上我和海峰聊了一会儿。其实不光马掌,咱以前养马、驯马的方法,有许多错误的地方,我还等着让海峰教我呢。” “别急……”杨花肠儿才要说话的时候,已经被梁丹给拦住了。梁丹只拿眼睛看着刘海峰,“海峰啊,你现在可是个烫手人物了,杨副师长和罗营长都抢你呢,你想去哪边?” “还这用问吗?”杨花肠儿说道,“看官大官小呗。” “全第八师就你一个官迷。”梁丹不由得又数落了杨花肠儿一句,而后又对刘海峰说道,“咱第八师是打鬼子的部队,不论官大官小,重要的是能上战场打鬼子。我这五兄弟,”一指杨花肠儿,“我不多说了,昨天你们交过手,他啥本事你心里清楚。至于罗营长,那是我们第八师头号的英雄俊杰,千里送军火这事,全辽西没有不知道的。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跟着谁,都错不了,都能杀鬼子。我就是想问问你啥想法?” “啊?”刘海峰先是一愣,而后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我能有啥想法呀……。师,师长,那我,那我不就是听长官的安排吗?” “这不就是安排不了了吗?”杨花肠儿先急了,“现在让你自己挑,你说想跟谁?” 刘海峰看了看杨花肠儿,再瞅瞅罗胡子,仿佛下了好大决心似的:“那我可说了。” “说。”梁丹笑道,“放心,无论选了谁,都没人敢给你小鞋穿,凡事有我呢。” “那我选师长。”刘海峰张口说道。 “啥?”对面三个人同时一愣。 “杨师长和罗营长,高看我刘海峰一眼,我刘海峰感激一辈子。”刘海峰说道,“其实吧,大伙到是高抬我了,我刘海峰没啥大本事,就是打鬼子的时候,我敢拼命。没来同昌的时候,咱就听说过师长的大名,那时候我就想好了,要是师长不嫌弃的话,我就想给师长当个跟班。没别的,反正打鬼子的时候师长别把我扔一边上就行。” “这小子!”杨花肠儿叫了起来,“你到是会攀高枝啊,来了就想给师长当跟班?你也不扫听扫听……” “闭嘴。”梁丹打断了杨花肠儿的话,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刘海峰,“行,那你以后跟着我吧。我刚听罗胡子把你捧上天了,回头我和你好好学学怎么骑马。” “那我可不敢。”刘海峰连忙说道,“人都说了,梁师长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我哪敢教师长骑马啊,师长您快别笑话我了。” “那他带来的人呢?”罗胡子这脑子转得最快,杨花肠儿还在叽叽歪歪的说着不公平,罗胡子已经退而求其次,“那些草原人归我吧。”罗胡子心里明白,刘海峰带来的几十人,那个个都是天生的骑兵,捞不着刘海峰,总得把那些草原人捞到手里才行。 “行,都归你了。”梁丹一摆手,“但是你得把人给我照顾好,这些人千里迢迢从大草原赶到这来,可不能因为人家是边外人就亏待了人家。” “我当宝贝贡着还来不及呢。”罗胡子笑道,说罢转身就跑,生怕梁丹又改主意。 “哎……哎……”杨花肠儿到现在才回过味来,“凭啥呀?四哥,这事我得和你说道说道。你说我大小也是个副师长吧?这屁股后面就跟着一个赵赶驴,是不是人也少了点?咋说我得弄一个亲兵卫队啥的吧?人家小鬼子当官的都有亲兵。就说石野那个老梆子,要不是他身边那几个亲兵有点扎手的话,高梁地里我就砍死他了。” “放心吧,闲不着你,我早就想好了,得给你安排个活干。”梁丹答道,“你别急,等回头见到丁雄了,我和他商量一下。” “那还商量啥呀?”杨花肠儿跟在梁丹的身后不依不饶,“四哥,你不用啥都跟丁雄商量,咱哥俩商量一下不就完了吗?” “就你那缺根弦的脑袋,我还跟你商量?”梁丹白了杨花肠儿一眼,“你让我少操点心,我都阿弥陀佛了。行了,你别在我这烦人了,那林那边大伙都忙着呢,你过去搭把手。”好说赖说算是把杨花肠儿给弄走了。 “那刀,用着还称手?”梁丹随意问了刘海峰一句。 “好刀,好刀啊。”刘海峰连连点头,“就是刀身轻了点,有时候有点不吃劲,使习惯了就好了。” “恩,那是鬼子忍者的刀,想必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没准备用来骑马打仗。”梁丹说道,“走,咱们去军医院看看。” 军医院就设在乱石山的后面,梁丹带着刘海峰慢慢的转了过来。一路上随处可见百姓搭的临时窝棚,中秋一过寒风就起,百姓住得极为辛苦。当初田燕子把这里当成老营的时候,部下只有三百马匪,把家眷都算在其中也不超过五百。而现在山上山下除了梁丹的兵马,又不停的有百姓来投,已经快近千人了,根本就住不下。 房子是一方面,老百姓没粮食,这吃喝也是那林供应着。一天两天到还罢了,长期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要不怎么那林一看见梁丹就哭穷呢。 梁丹边走边想,等转过一条山路,才到军医院的时候,就见老叔梁桐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烟袋呢,眉毛拧到了一起。 “老叔。”梁丹快步走了过去。 “小梁子来了,知道你忙,我一直没过去烦你。其实我正有事要找你呢。”梁桐从石头上下来,将烟袋窝子在石头上磕了磕,塞到腰里,“这两天,我闻着风味,有点不对劲。” 刘海峰跟在梁丹身后,却没明白梁桐说的是啥,风还有味? “老叔也闻到了?”梁丹却说道,“我过来找老叔就是这事。能不能防啊?老叔想想办法。” “难。”梁桐叹了口气,“同昌这地方,百十年没有这么大的灾星了。想盖是盖不住了,咱只能提前准备。你多给我分派点人手,上山采药去,药量备足了,只要能挺到下雪,就不怕了。” “行,一会儿我专门给你调派点人手。”梁丹答道,“老叔,这事可就全靠你了。现在伤兵这么多,白医官那边肯定也忙不过来了,再说……” “我知道,他是不信这个。”梁桐摇了摇头,“这个白祝胜啊,学问是不错,就是有点死心眼。还非跟我要啥……啥……医学根据,我根据他个大头鬼呀,我学医的时候,他还在娘胎里面呢。” “您也别和他制气,上过学堂的人就是这样。”梁丹笑道,“再说,人家那外科手术救了多少人啊。” “那到也是。”梁桐笑道,“要说在人身上动刀片子,我老头子还真不如他。算了,不和你多说了,你马上组织人,我立马带人上山。” “好。”梁丹答应后,梁桐转身走了。 “师长?您打啥哑谜呢?”这半天了,刘海峰是一句都没听懂。 “唉。”梁丹却叹了口气,“瘟疫要来了。” “啊?”刘海峰吓得一激灵,“要闹大瘟了?” 梁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当初在鹰帽山上的时候,白祝胜说提出过将尸体烧掉,主要就是怕闹瘟疫。但是后来,石野带着鬼子和第八师天天打仗,尤其是昨天甲子山这一仗,到底死了多少人,现在谁也没个准数。不但甲子山下遍布尸体,梁丹在铁路沿线也在与鬼子交战,双方同样死了不少人。 而现在是中秋时节,早晚冷中午热,这样的天气里,不出几尸体就会发生异变,而瘟疫一旦形成,对于百姓而言那就是灭顶之灾。 古时的瘟疫也多在春秋时节形成,就是因为这时候气侯突变,而且多有山风。一些瘟疫病毒会被山风吹得四处都是,根本就无法防治。 同时,现在百姓挤在乱石山里,连个正常的住处都没有,这时候又非常容易发病。这个年代里,连重感冒都会死人,更别说瘟疫了,一旦要是暴发了一场席卷同昌地区的大瘟疫的话,第八师不攻自破。 而梁丹所想的,也是梁桐所担心的。梁桐所说的坚持到下雪,是因为东北的冬天太冷,连病毒都无法生存,尤其是大雪纷飞的时候,瘟疫也会自然而然的停止。 照现在看,第一场大雪少说也得再在两三个月之后,就看第八师能不能坚持住这两三个月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三天后,同昌城内。 “咳咳……”藤田连着咳嗽了两声,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起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当他把酒杯送到嘴前时,还没等喝下去,又是一阵咳嗽,连酒都洒了出来。藤田再一次努力的做了个深呼吸,慢慢的将剩下的半杯酒倒在嘴里。 这两天藤田一直在咳嗽,但他不想被别人看到。他专门让人弄了一些同昌本地的烈酒,希望能让猛烈的酒气麻痹自己,压制住这让人烦恼的咳嗽。可惜的是,越是饮酒,他咳嗽得就越厉害。 军医官曾经劝他不要饮酒,那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却被藤田骂了出去。如果不饮酒的话,藤田更怕被自己脑中纷乱的思绪活活烦死。 那滚热的烈酒顺着食管流到身体中之后,胸前伤口处传来钻心裂肺的疼痛时,藤田才感觉到了自己的一丝活气。 那是孙观留给他的枪伤,如果不是藤田的心脏长歪了,在半拉山的时候他就死了。然而尽管老天爷救了他的命,孙观的阻击枪子弹却毫不留情的穿透了藤田的肺叶,造成了严重的气胸,后来又发展为积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藤田还是活不了。 现在,尽管藤田看似平安无事的坐在宪兵队的队长室里,但当秋风吹过时,他脆弱的肺叶带给他的就是无穷无尽的咳嗽。他知道现在天气才刚刚开始转凉,当隆冬来临大雪纷飞的时候,他怕是要抱着火炉来熬过这个冬天才行了。并且他的后半生,会年年如此。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藤田烦心的事情,就算是咳得连气喘不上来了,藤田那张刀条子脸上仍然没有一丝痛苦。身体上的疼痛对于藤田这样的家伙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他一直在等待的则是特高课的电报,那才是真正关系他终生命运的东西。 石野走了,火烧刘龙台之后的当天晚上,石野就集结了所有部队,火烧屁股一样的走了。藤田心里明白,石野连一分钟都不想再留在同昌这个鬼地方了。堂堂龙岛师团的支队长,带着数千人与一股他们嘴里的“山匪”做战,结果却打得损兵折将,师团长交待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总部进攻热河的计划则足足拖后了一个月。哼哼,藤田都想不明白石野怎么还有脸活着?要是换成自己的话,早就剖腹自杀了。但他知道,只要还在同昌这个地方,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石野了。同昌,注定是石野的灾难之地。 宫崎九也走了,甚至比石野还早走了一天。 那天晚上,当宫崎九浑身是血的被亲随背回来的时候,藤田就知道宫崎九不会再留在同昌了。甚至宫崎九离开的速度,都让藤田感到意外。后来他才听说,奉天的宫崎六在听说了宫崎九的伤势之后,立刻在锦州机场安排了专机,当天夜里就把宫崎九送到了奉天进行医治。 宫崎家族的势力可见一斑,他藤田是绝不会有这种待遇的,哪怕他瞎了一只眼睛,又被人打穿了肺叶。 但那又如何呢?宫崎九的手臂肯定是没了,从此以后成了一个废人。宫崎家的头号忍者,北海道第一高手雾隐也折在了同昌。别看雾隐只不过是一名家奴,但藤田推测,对于宫崎家的族长而言,宁可死掉是宫崎九。 宫崎九完了,他会被当成一个废人送回本土,而后他这辈子再也休想在家族里抬起头来。出于面子上的考虑,或许宫崎家的族长不会把宫崎九逐出家门,但宫崎九这个名字从此再不会被族长提到嘴边了。 如果说与这些相比的话,似乎藤田才是最幸运的,因为表面看来,这一切似乎全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名宪兵队长,他的责任就是城内的治安,外面无论打成什么样,可以说与藤田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事实上呢?藤田又猛的喝了一杯烈酒,并且又剧烈的咳嗽了一阵,他象一名将死之人那样大力的喘着气,许久才平静下来。事实上他知道宫崎九的哥哥宫崎六,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宫崎六隶属关东军特高课,正是藤田的顶头上司。或许宫崎六拿石野毫无办法,也不敢把一腔的怒气撒到石野的头上,但他不会放过藤田的。换句话说,如果把藤田和宫崎六调换个位置,藤田的亲弟弟在宫崎六的身边被“山匪”砍成了废人,藤田也同样不会放过宫崎六的,哪宫崎六根本没有责任。 因此上在石野与宫崎九全部离开同昌之后,藤田就一直坐在这里等,他在等总部来的电报。开除军籍?终生禁闭?军事法庭?剖腹自杀? 哈哈哈,随便吧,无论是什么样的电报藤田都不怕。反正一阵阵的咳嗽已经让他生不如死,他还怕个什么呢?或许对于藤田来说,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藤田的军刀就放在脚边,这是这些天来他一直保持的习惯。他出身贵族,哪怕藤田家的势力远没有宫崎家那么强大,但他仍然是个贵族。就算是死,他也要象一名贵族那样的死去。他无法忍受凌辱,如果宫崎六想在他死前仍然好要要的羞辱自己一番的话,那么藤田会毫不犹豫的象一名真正的武士那样自尽,他不会给宫崎六那样的机会的。 当想到这些时,尤其是看到军刀的时候,藤田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这几天,藤田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的等待,等着从总部来的电报。可电报一直没有来,难道是宫崎六会直接派执法队来同昌?哼,如果真是那样,宫崎六到是小瞧了自己,他藤田绝对不会临阵脱逃或畏罪自杀的,就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 所以藤田不想见任何人,甚至军医官给他的药,他几天都没有吃。当凌海进来寻问治安管理的时候,藤田只是挥手让凌海退出去,自行安排。当李西侯来寻问城防安排的时候,藤田也用同样的话来对待李西侯,他甚至还向李西侯淡淡的笑了一下。上头仍然没有任命新的同昌城防长官,李西侯是唯一的部队指挥官,藤田不想也懒得在城防问题上指手划脚。 “报告!”门口传来卫兵的喊声。 来了!藤田突然意识到,他等待的事情终于来了。 与此同时,宪兵队的院子里传来的皮靴的声音。藤田扬起鹰一样的独眼往门看去,也许推门进来的就是奉天派来的执法队吧?藤田想让自己尽量变得平静一点,但呼吸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沉重起来。 他的左手握着酒杯,右手则伸向了军刀。 “啪啪啪……”门外有人在轻轻的拍门。这似乎不象是执法队的风格,他们应该直接破门而入,然后一拥而上将藤田拿下,执法队的军官会拿着手令向他大声宣读,之后将藤田押上汽车送到奉天,或者直接拉出去砍了。 “啪啪啪……”门外的人却很有耐心,仍然不紧不慢的拍着门。 “进来。”藤田只能答话,毕竟他是一名贵族,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队长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一名年轻的日军军官走了进来。那是一名少佐,而且他身上穿着的肯定是陆军军服,难道特高课怕自己反抗,居然让陆军来执行命令?太小瞧自己了吧? “新任同昌城防守备队大队长横山义隆,前来报道!”当那年轻的军官大步的走到藤田的面前之后,立刻打了一个立正,然后大声的说道,“以后,请藤田前辈,多多关照。” 原本稳坐在那里的藤田,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甚至连酒杯都碰倒在桌子上,手中的军刀也扔在了地上。 新任的守备队长来向自己报道?藤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已经与两名守备队长合作过了,这两人一死一伤,并且无论哪一个对自己都没什么好印象。这使得几天来藤田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谁会来接防同昌的守备工作,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与第三名守备队长共事。 看着藤田略带慌乱的样子,横山却微微笑道:“前辈不认识我了?” “哦?我们……我们见过?”藤田试探着问道。 自从进入中国之后,藤田就隶属于宪队系统,从未与陆军的人有过什么交情。而且依藤田的个性,就算偶尔与陆军的军官有所认识,他也只是冷冷的点点头,从来没想过会巴结对方,这也是龟尾不喜欢藤田的一个重要原因。 “前辈以前在滨田做税官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的。”横山却努力的想要唤起藤田的记忆,“那时我还是小孩子,哇,前辈那时也很年轻,认不出我来也难免了。” 滨田?横山家?藤田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在这场战争之前,他的确曾经在滨田做过税官,而且滨田一带似乎也的确有一个横山家族,但对眼前的年轻人,藤田真的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横山启是你的……”藤田小心的问道。 “那正是家父啊。”横山大喜,“我是横山家的第四个孩子,有一年秋天您在我家里作客,我还给您斟过酒呢。” “哦……哦……”藤田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虽然他仍然想不起横山家到底有几个孩子,但现在如果再说不认识的话,可就显得不太礼貌了。藤田走到横山的前面,轻轻的拍着横山的肩头,“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真的是没有认出来呀。想不到横山君也来到了支那战场?您的父亲还安好吧?” “承蒙您的挂念,家父的身体还很硬朗。”横山更加激动,“这一次,听说藤田君在同昌,我是主动要求来同昌任守备官的,以便能继续在您的身边学习。在以后的日子里,请前辈看在家父的面子上,多多提点!” “不敢,不敢。”藤田连连说道,“在这里,我是您的部下才对。” 就在这一刹那,藤田的内心深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这才发现,原来死亡距离自己是那么的遥远。 第三百九十七章 第三百九十七章、 横山的确给藤田带来了好消息,或者毫不夸张的说,他给藤田还来了生的希望。 通过横山的话,藤田才知道,对于自己的处置在关东军总部曾经引起了一场激烈的讨论。那些与宫崎家沾亲带顾的家伙恨不能至藤田于死,甚至有人觉得上军事法庭还不够,居然建议使用在日本本土都久已废弃的车裂之法来处死藤田。 然而特高课的高层,尤其是土肥原贤二则力排重议。土肥原贤二在中国已久,他深知许多日本人其实对中国并不了解。战争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解决中国问题的唯一方法,想要稳固的控制中国,必须要让日军军官更多的了解中国,体会中国。 现在在同昌这个地方,最了解中国人的就是藤田。没错,藤田是有这样或那样的过失,尤其是对于习宪章的死,藤田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如果杀了藤田的话,对同昌的抗日武装不但不会有损,甚至等于变相的帮助了同昌的抗日力量。 重新再派一名宪兵队长的话,难保他不会犯下藤田曾经犯下的过错,而无法象藤田那样的了解同昌。与其如此,不如让藤田戴罪立功,用他已经积累下的经验来继续对付同昌的抗日武装,土肥原相信只要给藤田一次机会,藤田必然感激涕零,加倍报效天皇,万死不辞。 事实上土肥原也得到了他想得到的结果,当藤田知道自己所要做的仅仅继续留在同昌对付梁丹之时,藤田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对着横山表示他一定不辜负上峰的希望,坚持配合横山将同昌的抗日武装剿灭干净。 而且关于藤田与龟尾、宫崎九的关系紧张的事情,土肥原也略有耳闻,并且这也是目前日军占领区的一个通病。所以,军部特意挑选了横山来到同昌,就希望藤田与横山能亲密合作,不要再做无谓的内耗,反而让当地的抗日武装占了便宜。 “进来。”横山向门外喊了一声。两名日军军官推门而入,钉子一样的站在藤田面前。 “这是我部下的两名中队长田中与村树,”横山先向藤田介绍了一下,而后转过身对两名中队长说道,“以后在同昌城内,藤田阁下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们要坚决的服从,明白吗?” “嗨!”两名中队长齐声答道。 “这……”一向冷静得象块冰一样的藤田,也有点稳不住心神了。在以前,龟尾和宫崎九能正眼瞧他一下就算不错了,哪会象横山这样?再说,自己一个宪兵队的队长,哪里能指挥陆军的中队长呢?这也不合规矩呀。 “请阁下不必多心,”横山大声的说道,“我来之前,上面曾经反复的强调,在同昌地区想要彻底消灭梁丹匪部,让我必须多多向阁下请教。如果您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就是您的学生,您就是我的师长,我的部下就是您的部下,请您放心指挥。” 藤田真是激动了,那张本来毫无血色的刀条子脸上显出一片红晕,仿佛这几天的烈酒直到现在才猛的涌了上来。藤田恭恭敬敬的站在横山面前,向横山敬了一个军礼:“同昌宪兵队队长藤田,向横山大队长报道,请大队长训示!” 这样的话,他从来没向龟尾说过,更没向宫崎九说过。自从到了中国,这是藤田头一次真心实意的向一名陆军军官敬礼,他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决不会这么做。 “来人,”藤田冲着门外提高了声音,“把城内的军官全部叫到我这里来。” 不多时,宪兵队的两名小队长还有李西侯、凌海、何大耳朵,甚至三狼、四豹全都来到了藤田的队长室。藤田拉着横山,将所有人一一向横山介绍。 横山的中文说得很生硬,听起来应该是刚刚学习不久,但横山的脸色却很不错,他认真的看着每一个人。 “李西侯,皇协军的团长。”横山上下打量着李西侯,“据说,甲子山下,你和女匪火狐狸,大战二十回合,厉害,非常厉害。” “太君夸奖了。”李西侯的一张脸已经笑成了一朵花,“不瞒太君说,那天甲子山下,就是火狐狸跑得太快,要不然我就把她生擒活捉,再五马分尸了。”他到是不提被火狐狸一飞刀插在背上,落荒而逃的事情,“请太君放心,下回再让我碰着她,她肯定跑不了。我和她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好,好……”横山连连点头,“皇军是不会亏待李团长的。你数次与匪军交战,但是火力不足。我的,火炮的……”横山低头想了一会儿,似乎在想着自己的意思要怎么用中国话来表达出来,“火炮的给你的武装。火炮,明白?” “明白,明白。”李西侯咧开大嘴,“太君的意思,要给我的部队来几门小钢炮?”在这之前,虽然伪军的队伍枪支弹药挺充足的,但是却没有炮兵。一来是伪军的素质太低,培养出炮兵来太难了。二来伪军一打仗就跑,胆子又小,给他们装备火炮的话,那不就等于白送给梁丹吗? 这一次不知道横山是咋想的,一来了就说要给李西侯分配火炮,李西侯喜出望外。心想着,这回老子手底下也有大炮了,就不信打不过火狐狸? “凌海。”横山又站到了凌海的面前,“你的大名我早已经知道。” “横山太君,一路上多辛苦了。”凌海用流利的日语说道。 “哈哈哈……”横山大笑,终于可以用日语说话了,“我差点忘记了,你曾经是翻译。人材,真是大大的人材啊。我们皇军来到支那,就是为了帮助支那,拯救支那,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材。我听说过你的许多事,也知道你是藤田君的得力助手。我希望以后,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并肩作战,为大东亚共荣而努力。” “多谢太君栽培!”凌海毕恭毕敬的答道,“还请横山大队长,多多关照。” 横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藤田,藤田也向横山点头示意。所有的中国人部下当中,只有凌海是最让藤田满意的。 而实际上凌海也正暗暗打量着眼前的横山义隆,他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眼前的这个年轻的鬼子官,似乎并不象看起来那么简单。 一直以来,同昌城内宪兵队长与守备队长不和,凌海也利用他们的不和,数次的帮助过梁丹。而且凌海又借助他们的不和,先是挑逗得李西侯与郑森不和,后来郑森死后,凌海又让李西侯和何大耳朵对着干。同昌城内一片乱糟糟的,这才有利于梁丹的抗日。 然而这个横山与龟尾、宫崎九之流完全不同,凌海并不知道横山在日本国内与藤田的关系,但却能看出,藤田脸上的笑容决不是伪装出来的。这么长时间了,凌海太了解藤田了,能让藤田的脸上露出这种信任的笑容的人,决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样子,以后再想挑得同昌城内暗斗,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果然,就见横山又夸奖了何大耳朵几句之后,话峰一转,拉着何大耳朵来到李西侯的面前,硬将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说道:“不记前嫌,精诚合作。皇军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就算是李西侯与何大耳朵再怎么不对付,现在在横山的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尤其这李西侯是个直性子,立刻说道:“太君放心,我以后何局长就是我亲兄弟了。”说着,大巴掌将何大耳朵的肩头拍得啪啪响。 何大耳朵这小身子骨差点让李西侯给拍碎了,脸上还得强撑起笑脸:“那是,那是,李团长以后那就是我大哥了,我们哥俩这命,就算交给皇军了。” 连藤田都没想到,李西侯居然还能和何大耳朵把手握在一起,不由得也笑了笑,也说了一句:“只要大家上下齐心,梁丹匪患不日可除。”他的中国话,到是比横山说得好太多了。 而横山的身上则是一点官架子都没有,最后他甚至还与三狼和四豹握了握手,把这两小子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哈腰,说死要替皇军卖命。看那样子,连骨头都轻了三分。 当下藤田吩咐下去,排下酒宴给横山接风。 自从到了同昌,藤田从来没这么高兴过,酒桌上与横山频频举杯。横山看藤田咳嗽不断,欲劝藤田少饮点酒,藤田却端着酒杯说道:“横山君放心,这是我藤田最后一次喝酒。是总部给了藤田第二条命,从此以后,藤田会好好的珍惜自己的生命,与横山君亲密配合,早日扫平同昌匪患。” 横山听得喜上眉稍,凌海却在心中暗暗发冷。尤其是再一回头,看到李西侯与何大耳朵喝得热火朝天,凌海知道自己以后的工作,怕是不那会象以前那么如鱼得水了。 到是藤田干上水酒之后,突然问道:“为何横山君只带来两个中队?”一般来说,一个大队的鬼子要有三个中队,但横山却只向藤田介绍了两个中队长。 “哦,是这样的,我已经派麻生队长去刘龙台了。”横山答道,“我要让梁丹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对手是我横山义隆了。” 凌海大吃一惊,万没想到这个横山表面上谈笑风生,暗地里却已经对第八师下手了。 而藤田也失声道:“不好!” 第三百九十八章 第三百九十八章、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梁丹没有做别的,除了派人继续到东园县去联络丁雄之外,梁丹带着几乎所有的人在刘龙台盖房子。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就算是没有瘟疫病毒的影响,这种忽冷忽热的天气也极容易让人生病。现在就算是全力在整个西山地区处理尸体也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各地的鬼子与清乡团也不会让第八师的人随意四处出兵,所以如果士兵和百姓有房子可以居住的话,感染疾病的可能性就会降到最低。 然而毁掉一座村庄容易,想要重建却千难万难。梁丹带着人回到刘龙台时,整个刘龙台已经化为一片焦土,甚至许多地方烟火头还没有熄灭,几缕黑烟仍然飘荡在村庄的上空。 远山近野所有的庄稼地也几乎全被一把火烧光,许多百姓跪在仍有余温的灰烬前放声痛哭,一年的收成就这么让鬼子给毁了。没了粮食怎么过冬?没到过东北的人不会了解东北的冬天有多么恶劣,当大雪封山天寒地冻时,滴水成冰,没有粮食根本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以往就算是土匪抢,官军收,但不管咋说,都还能给老百姓留一口吃食。土匪和官兵们也知道,真把老百姓全给饿死了,他们也照样活不了。而石野却没有这一层考虑,反正他带着他的人马一走了之,哪会管同昌百姓的死活? 梁丹让人四处走了一圈,万幸的是除了刘龙台本镇外的庄稼地之外,附近几个村子的庄稼还在。虽然现在已经过了中秋,但如果马上加紧收割的话,还能收获一部分粮食,如果等到第一场霜降下来的话,那么就全都来不及了。 唯一让梁丹不必操心的是,这西山附近群山连绵,山上尽是百年大树,伐木造房到是不用担心缺少材料。在梁丹的指挥下,士兵和百姓一同开始抓紧时间盖房子,只希望在小雪之前能有房居住。 而且刘龙台这边一有动静,当初逃进大山的百姓也纷纷赶了过来。老百姓永远都是最脆弱却又是顽强的,鬼子在藤田的鬼主意下已经不知杀了多少百姓,仍然此时却仍然有数千百姓从山沟里钻了出来,整个刘龙台一片热火朝天的景像。 尤其是这一次梁丹在规划房屋之时,连同防御工事全部规矩在内,务必使刘龙台镇变成一座坚固的堡垒。因此上,这一次在重修村庄的同时,梁丹还让人挖地道,修防空壕,这样的话,下一次鬼子再派飞机来的话,也不用怕了。 “报告……”梁丹正带着人将一根大梁架到屋顶时,有哨兵急三火四的跑了过来,“杨副师长让我报告师长,半拉山外有鬼子。” “啥?”梁丹不由一愣,“这小鬼子疯了?” 一边的罗胡子也瞪大了眼睛:“师长,这小鬼子……” “你看到鬼子带防毒面具了吗?”梁丹没和罗胡子说话,却急问哨兵。 “啥?啥具?”哨兵没听明白。 “就是……这个……鬼子的脸上戴啥东西没有?”梁丹一时间也解释不明白啥叫防毒面具,“喘气用的。” “没有。”哨兵摇了摇头,“就和以前咱看到的鬼子兵差不多。总共能有一百多人,不到二百人吧,清一色的鬼子,没带二鬼子。” “这就奇怪了。”梁丹越想越不明白,“藤田的部下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这一个中队的鬼子是从哪冒出来的?又不戴防毒面具,上这找死来了?” 罗胡子又问哨兵:“那咱的兵都蒙着布呢吧?” “蒙着呢。”哨兵又点了点头,“杨副师长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敢把脸上的布摘下来,就地正法。大伙连睡觉的时候,脸上都蒙着布呢。” “藤田不会这么笨,他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让一个中队的鬼子来送死。”梁丹说道,“难道是同昌城新来的守备队?嘿嘿,真是不知死活啊。走,胡子,招集一百人马,咱去看看。” 当下梁丹又找来乔曼,让她继续指挥士兵和百姓盖房子,他则带着罗胡子、刘海峰去半拉山。 老百姓一听说又来鬼子了,心里可就没底了,立刻变得人心慌慌。梁丹骑在马上大声说道:“老少爷们儿不用怕,这是一队来送死的鬼子,梁某去去就回。大伙手里的活儿别停下,争取今天晚上,各房都把主梁架好,明天咱就上顶。我保证,天冷之前,肯定让大伙都有房子住。” 时至今日,梁丹在西山一带的声望几乎已经无人可比。现在老百姓们也在津津乐道,上一回的鬼子那么厉害,不照样让梁师长给打回去了吗?听说还啥师团的正规军,一个多月下来,也没在梁师长的手里占着半点便宜,宫崎九更是让梁丹砍得连胳膊都没了。 现在最厉害的鬼子兵也已经走了,老百姓传言这天底下已经没有哪股鬼子兵是梁师长的对手了。因此上,梁丹骑着马在镇上走了一圈,果然人人心中安定,愈加卖力的干起活来。 唯有乔曼不放心,只让梁丹小心些。这鬼子兵这时候还敢来,说不定是打着什么鬼主意。 梁丹答应一声,带着人不多时已经到了半拉山。 上一次半拉山上一场恶战,为了能够尽可能的拖住鬼子,到最后的时候,梁丹在战壕里埋下地雷炸药,将占领了战壕的鬼子兵也炸死大半。但同样的,战壕尽数被毁去,连山头都炸平了一寸有余。 梁丹知道杨花肠儿不是个干活的料,专门给杨花肠儿派了一队人守在半拉山,观察鬼子的动静。山上的战壕也是临时挖的,时间太短,还形成不了火狐狸当年守山时的规模。 “四哥。”杨花肠儿一看梁丹来了,急急的走过来,对着山下一指,“鬼子兵来得可不少。”因为脸上蒙着布,杨花肠儿说话的时候有点闷闷的感觉。 而梁丹则在上山前,也将一块布蒙在脸上。顺着杨花肠儿所指方向,梁丹拿过望远镜看了下去,果然山下约有一百多鬼子一字排开,后面还能看到三四门迫击炮和搓弹筒。 “火力到是不差。”梁丹说道,“不过……嘿嘿,这小鬼子没长鼻子吗?一点味都闻不出来?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过来了?” “我也没整明白呢。”杨花肠儿挠了挠脑袋,“这小鬼子一没戴防毒面具,二不蒙药布。这不怕死的鬼子我碰上过,但自己找死的,可不多见啊。” “胡子,你咋看?”梁丹又问罗胡子。 “我看就是新来的,上这送死来了。”罗胡子的脸上同样蒙着布。 所有第八师的战士,一上了半拉山,脸上全都蒙上了布。布料只是普通的粗布,但每一块布上面都用梁桐烧制的草药浸泡过,可以防止瘟疫病毒通过空气进入人体。现在四处的尸体都在腐烂,想收也收不了,尤其是前一阵子甲子山那一场大战之后,尸体腐烂的气味在半拉山上都能闻到。 梁桐也说了,这泡过药水的布虽然可以暂时防止大伙被传染上尸瘟,但作用并不彻底。士兵在半拉山防守的话,每半天就得换一次岗,要是让人长时间的留在半拉山上的话,就算脸上蒙了药布也没用。 因此上,梁丹一听说鬼子兵又来进攻,当时就以为,这肯定是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兵。要不然的话,先不说得不得病,就光是满山遍野这股子腐尸的味道谁受得了啊? 然而山下这些鬼子后,却是一身军装的站在山下,脸上啥也没蒙。罗胡子说得肯定没错,这就是新来的鬼子兵,根本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上这来示威来了。 “四哥,我带人绕到鬼子兵后面去,给他们来一下子吧。”杨花肠儿几天没打仗了,手心又痒痒,“我看鬼子人不多。” “不急。”梁丹笑道,“一会儿鬼子兵就撤了,等鬼子兵撤的时候,你再从后面追。” “为啥?”杨花肠儿一愣,“四哥你又有安排了?我咋不知道呢?” “我没安排。”梁丹摇了摇头,“不过藤田会有安排的。” 杨花肠儿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 “就你这虎样。”燕子飞从后面踢了杨花肠儿一脚,“新来的鬼子兵不知道尸瘟的事,藤田还能不知道啊?马上他就得派人来传令收兵。你再好好瞅瞅,下面的鬼子兵也觉得不对劲了。” 再往山看去,果然山下的鬼子兵也在捂鼻子,甚至隐隐的还能看到似乎有几个鬼子兵已经弯腰呕吐了起来。 “这是小鬼子自己找死,就不能怪咱们心狠了。”梁丹喃喃的说道,“老五,带人下山,看见鬼子退兵了,给我追着屁股打,最好能给我搞两门炮回来,还有炮弹。” “放心吧。”杨花肠儿乐得直蹦,立刻返回身集合人马。才跑了两步,突然一指刘海峰,“四哥,这小子得借我,还有他那些草原人,都得借我。” “小心眼样吧。”梁丹一笑,“都借你,你得给我守好了,伤一个我拿你是问。” “就鬼子兵那样,还能伤着咱们?”杨花肠儿笑道,飞身上马花斑马,“走,下山捡洋落儿去。” 就在杨花肠儿带着人沿着山面的斜坡往半拉山下去时,果然山下的鬼子兵似乎接到了退兵的命令,开始集合队伍,欲要转回同昌。 然而杨花肠儿这闻到了腥味的猫,那会放过到了嘴的鱼肉! 第三百九十九章 第三百九十九章、 鬼子兵一撤,杨花肠儿的马队立刻下山尾随而来。鬼子以步兵为主,虽然有几辆车军,但在速度上仍然无法与杨花肠儿相比,根本无法摆脱杨花肠儿的追击。 但鬼子只是撤兵而非溃败,这就使得鬼子有从容的预防手段。鬼子中队长麻生命令机枪断后,六挺轻机枪同时吼了起来射住阵脚,使得杨花肠儿无法近逼。杨花肠儿带着人在鬼子的周围打转,却一时间奈何不得鬼子。 就在杨花肠儿着急上火的时候,突然从山坳间冲出一群战马,约有三十几匹。鬼子兵转头望去却是一愣,就见这三十几匹战马上空无一人,似乎是因为某种原因受了惊吓而四散逃窜的战马。再仔细一看,这些战马身材高大,正是纯种的东洋战马,应该是第八师从鬼子的手中缴获所得。 鬼子兵“哈哈”大笑,均说这些支那人哪里驾驭得了皇军的战马?虽然这些战马暂时被缴获,可是一旦皇军出现,战马识主,仍然立刻往本阵归来。虽然这一次没有达到战术目的,不过能夺回这么多战马,也算是折了第八师的威风。 麻生中队长命令鬼子兵让开一个缺口,放战马入阵。 然而等到战马越来越近时,麻生突然觉得不对劲,猛的抽出军刀一指那些战马大声喊道:“开枪,开枪……” 鬼子兵正等着接收战马,却突然听到开枪的命令,不由个个愣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也有些鬼子兵举起了枪,但却犹犹豫豫,终是舍不得冲着自己的战马开枪。 等到麻生再次下命令的时候,时间上却已经来不及了,就见马腹下一晃,好似大变活人一般,战马上面已经多了一名骑手。原来这些人一直凭借精湛的骑术躲在马腹之下,让人无法察觉,直到接近了敌阵才翻身上马。 鬼子兵大惊失色,再想还击的时候,战马已经冲到了眼前。却见为首一将身穿着第八师的军装,脸上却用油彩画了一个大大的鬼脸,而后众兵则身着蒙古彩袍,头戴羊骨面具,手持弯刀,口中“呜呜”有声,虽止三十余人,其声势却似千军万马一般。 早听说梁丹的部下有一支骑兵部队非常厉害,但今天一见却又似与传说中不同。尤其是这些人的骑术太过神奇,就好似长年生长在马背上一般,整个人已经与战马融为一体,人虽骑在马背上,战马纵横之间却毫不受影响,甚至比平常奔跑起来还快了一倍不止。 常规来说,骑兵除了马刀之外,骑步枪也是常用武器。在军事教材上面,会教导骑兵在冲击过程中用骑步枪向敌人射击。可今天遇到这三十多人却明显不擅用枪,而他们手中的蒙古弯刀却比普通的马刀还要可怕得多。 但见得马背上一片雪亮,晃得鬼子睁不开眼睛,眼前一花的功夫,脑袋已经飞了出去。这三十余骑好似三十余只下山猛虎,顺着鬼子阵势让开的缺口杀了进去,转眼间将鬼子的断后部队与大部队分成两段,首尾无法呼应。 麻生中队长立于阵间看得真切,留下断后的机枪小队居然被骑兵割断了与大部队的联系,不由得急躁起来。立刻组织部队想要冲过去将机枪小队救出来,然而一直瞪着他的杨花肠儿哪会给麻生这个机会? “兄弟们,给我杀呀!”杨花肠儿怪叫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手中斩马刀迎风而起,直撞入阵中。几名鬼子兵鬼嗷鬼叫着冲过来想要阻一阻杨花肠儿的马势,然而杨花肠儿的呼雷豹天下谁人可挡?还没等鬼子明白是咋回事呢,已经被杨花肠儿手起刀落送他们回了老家。 “五爷好刀法!”刘海峰看得真切,不由高赞了一声。 “你小子也不赖!”杨花肠儿现在看着刘海峰和他的草原骑兵真是越看越眼馋,这些人可真是天生的骑兵啊,骑兵营的人虽然也每天刻苦训练,但是与这些草原人比起来,有一些东西是一辈子都无法追得上的。 同样在半拉山上,梁丹与罗胡子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也同声称赞,这一次最大的收获就是刘海峰和他的草原骑兵了。这还是只是东北丘陵地带,战马不易展开,如果换成蒙古大草原的话,这样的骑兵一旦撒了出去,谁人可挡呀?而且这些人原本只是草原的牧民,如果是换成正规的蒙古骑兵的话,那又要厉害到何种程度?无怪乎当年成吉思汗的骑兵能称霸欧洲,可见必有其道理。 “吹号收兵。”梁丹放下望远镜说道,“鬼子只是被海峰的人冲得有点乱了,等稳过阵脚以后,老五和海峰他们怕是要吃亏的。”现在梁丹无论如何也不想伤了这些草原骑兵,这些人可都是宝贝啊。 然而等到半拉山上的收兵号吹过之后,山下的杨花肠儿看样子并没有立刻收兵的意思。他带着刘海峰的人砍瓜切菜一般将鬼子的一个断后的机枪小队砍得干干净净,并且收缴了六挺机枪。可对于杨花肠儿来说,似乎并不过稳,杨花肠儿的刀尖还是直指着鬼子的中队长麻生。 “这个老五,回来我还得训他。”梁丹一皱眉。杨花肠儿就是这个疯劲,打起仗来头脑一热啥都忘了。平常整个第八师里除了梁丹,也就是丁雄能冲着杨花肠儿瞪瞪眼睛,其他人包括罗胡子在内,谁也管不了杨花肠儿,所以现在第八师虽然军纪严名,可就是这杨花肠儿总能干出点出格的事来。 可也就是杨花肠儿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麻生也已经带着鬼子兵摆开阵势,尤其是这些鬼子兵训练有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迫击炮都架好了。现在断后的鬼子兵已经全都死了,麻生再无顾忌,若一阵炮弹砸下,杨花肠儿等人大大的危险。 半拉山上连吹收兵号,山下杨花肠儿也着急。现在要是回头,虽然骑兵的速度快,但总快不过炮弹吧?把背后交给鬼子的大炮,那不是找死吗?可若是往前冲的话,前边鬼子阵势已经布好,再想玩“空马闯阵”这把戏已经不灵了,只能拿人命往里填。 不光是梁丹宝贝这些草原骑兵,杨花肠儿也心疼啊,哪能拿着这些人的命硬往鬼子阵前冲呢?这不是败家吗? 就在杨花肠儿万难选择的时候,突然就听路边一声炮响,一队步兵自道左杀出,看衣着正是第八师的人马。别的人看不清楚,为首一员女将,红衣、红裤、红披风,胯下桃红马,掌中飞凤刀,刀刀夺命,杨花肠儿还能认不出来是谁? “是丁雄的人马。”山头上梁丹大喜。一直就在担心丁雄的人会不会出事,现在终于把丁雄给盼回来了。想必丁雄也是刚刚才到了西山附近,一看到这里有战事,也来不及向梁丹通报,就立刻带着人马投入到战斗当中。 丁雄的人虽然是步兵,但人马却有上千,鬼子只有一个中队,就算装备再是精良也不可能是上千人马的对手。更何况又是被丁雄打了个措不及防,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麻生见势不妙,知道今天这事已不可违,只得命令鬼子兵边打边退。 丁雄与杨花肠儿合兵一处,人马更壮,而鬼子兵已经伤亡过半,这种时候哪里会放麻生逃跑?便一路追了下去,想要全歼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兵。 不想,才追了没有二里路,同昌城方向又有大批的鬼子兵前来接应。丁雄这才传领停止追击,带着众人徐徐而退。 而同昌城的鬼子兵在救援了麻生之后,似乎也没有与第八师交战的打算,也缓缓退入了同昌城中。经过最后的这一小段插曲之后,至此西山战役彻底结束。 此役从鹰帽山大战始,至甲子山血战为高潮,止于半拉山一役,梁丹所部第八师全部五千余人全部投入战斗。日方则除同昌守备大队外,又有石野所率龙岛师团野战军三千余,另计东园日军一个中队,北镇日军一个中队,锦州日军一个大队,同昌李西侯伪军一个团,东园伪军一个营,若再加同昌地区的清乡团的话,日军共投入部队一万两千有余。西山战役,实为第八师成立以后最大的一场战役。 西山战役共历时十五天,交战双方多有死伤。梁丹、丁雄所率领的第八师,共歼敌数千,其中鬼子五百二十人,伪军与清乡团不计其数。此役梁丹所部的战略目的基本达到,成功拖延和阻滞了日军对热河省的进攻计划,为东北军的热河保卫战立下头功。并击毙东园日军中队长一名,重伤同昌守备大队长宫崎九。在八角台车站缴获日军大批辎重,共计粮食十五车,步枪一百三十支,轻机枪六挺,重机枪一挺,子弹七十箱,军用医药物资二十箱。 在辉煌的战果之下,第八师也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 战后,第八师仅余士兵两千,且多半带伤。西山地区死亡百姓不计其数,秋粮半数被鬼子焚烧,并焚毁房屋一百余间,刘龙台化为焦土。尤其是二营长李金镖的阵亡,实为梁丹彻骨之痛。经此役,第八师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已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战役。 同时,更因为惨烈的战争,使得同昌地区开始有瘟疫蔓延的严重势态,战争双方在西山战役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归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 第四百章 第四百章、 “真的要走吗?”站在半拉山的山口,梁丹又再次问了一遍,虽然他已经知道了结果。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乔曼轻声说道,“同昌情报站早一天建立,对我们抗日就多一份好处。老六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 夕阳远远的挂在西山头上,将梁丹和乔曼的影子越拉越长。深秋的夜晚总是来得很高,梁丹知道乔曼若是再不动身的话,城门关闭之后再入城就难了。 同昌城里面传来消息,这一次新来的鬼子守备官横山义隆与以往的龟尾与宫崎九全然不同,一不盘剥百姓,二不搜刮民财,却只是将大把的钱撒出去,不停的的扩大着伪军的队伍,现在李西侯名为保安团团长,但其部下的兵力在三千左右,都能当旅长了。 而且在藤田的全力配合下,同昌城外松内紧,每天盘查得十分严格。赵正恒派去了情报员,被鬼子查出了大半,现在同昌城内的消息很难传出来。热河总队要求旋风支队必须迅速重新建立同昌城的联络站,而这联络员的人选,非精通易容的乔曼莫属。 梁丹也知道建立同昌联络站的重要性,只得点了点头:“你这一走,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了。这个横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居然能拉拢住藤田,可见其心机过人,你到了同昌城一定要万事小心,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义气用事,如果情况不对就马上撤出来,你会派人接应我的。”乔曼接着梁丹的话头说了下去,“昨天晚上你就说了三遍,今天白天说了五遍,现在又说?你都快成了碎嘴老太太了。” 梁丹无奈的笑了笑:“反正,你注意安全。你要是出了事,我娘非把我赶出家门不可。”现在梁母是相当中意乔曼这个儿媳妇,乔曼去同昌城建立情报站这种事,根本不敢让老太太知道,要不然的话老太太肯定拉着不放,乔曼都走不出西山。 “回头,你再让人去热河总队打听打听,你们那个什么肃反的事,还有没有个头?”梁丹说道,“等这风过去了,我就去你们热河总队提亲,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我们梁家的门。” “还提亲?”乔曼涨红了脸,“我们共产党的队伍,哪里兴这一套?” “随便拉,反正就按你们的规矩来不就行了?”梁丹到是无所谓这一套那一套的。梁母每天都在梁丹的耳边碎碎叨叨,问二人何时成亲,梁丹现在看见梁母都躲着走。其实他又何尝不想立刻与乔曼成亲? 只是在接触得久了以后,梁丹反倒觉得,这共产党的规矩更严。尤其就是这个什么肃反,咋还没个头呢? 头两天梁丹又侧面和杨欣聊了聊,从杨欣处得到的结果是,目前共产党原中央毛主席已经被撤职,由周恩来担任总政委,朱德任总司令。然而政治掌权的则是王明与李德二人,这肃反之令也出自二人之口。 目前蒋委员长已经完成了队伍的结集,本次国军共动用了四十万兵力,以爱将陈诚为中路,蔡廷锴为左路,余汉谋为右路,蒋委员长亲任总指挥,拟算在农历春节之前彻底消灭红一方面军。 现在双方已成战争态势,局部战争已经打响,正是双方最为敏感的时期。这个时候,谁敢提出半句反对肃反的话,可不经寻问直接枪毙。 说这话的时候,杨欣自己也皱着眉头。 热河总队远离共产党中央,对中央的事情也了解有限,每个人无不为党中央方面担心。这时候,谁又敢把与梁丹结亲的事情摆到桌面上来谈? 梁丹闻言也是连连叹气。就算梁丹机智过人,可对于这国家大事,他也想不明白。有时候他真想将国共双方的将领都叫到同昌来,让他们好好的看一看半拉山上的炮弹坑,瞅一瞅甲子山下的染血石,看一看被烧得瞒眼飞灰的庄稼地。鬼子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大家都是中国人,有啥事情不能过后再说,非得现在搞内乱吗? 这一次江西大战,无论谁胜了,其实最大的赢家还是鬼子。关外的鬼子巴不得见到中国人自己拼得你死我活呢,然后他们好趁机出兵山海关,夺了中原那花花江山。 而当梁丹问起这些的时候,无论是杨欣还是丁雄,谁也无法解答。 不过好消息就是,在辽西地区,杨欣与梁丹的合作还是得到了热河总队的首肯。热河总队没有将此事上报中央,而是在私底下全力支持杨欣配合梁丹的抗日工作。不但如此,现在龙岛师团的部队正在狂攻热河的东北军,共产党的热河总队也同样参加了东北军的抗日活动,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得走了,你别再送了,再送我就进不了同昌城了。现在,全城都是你的画像。”乔曼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我……” 梁丹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乔曼已经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其实乔曼的眼圈也是热热的,要是再不走的话,她怕自己也走不了了。 “唉。”梁丹叹了口气。 前面乔曼刚走,正巧赵正恒带着两个人从山间转了过来,一看梁丹的脸色难看,赵正恒劝道:“师长,乔姑娘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那鬼子的细菌子弹,都奈何不得她,可见乔姑娘就是福大命大的。” 最近几天,乔曼都没有再咳嗽,白祝胜也认为乔曼的病已经彻底好了。毕竟她只是被传染,而不是象吕七、邓九那样中了细菌子弹。二来鬼子的细菌子弹还在研制过程当中,连白祝胜都看出了许多破绽,指出这些细菌武器还无法大规模投入战场使用。 “鬼子又去甲子山了?”梁丹向赵正恒问道。 “恩。不过今天去的鬼子兵相对少些,只有二十几人,剩下大多都是抓来的民夫。”赵正恒说道,“今天鬼子带了一大车的汽油,大火烧了半天,现在甲子山下清理得差不多了。等到了晚上,我再派人去看看,能收的咱们尽量收。” “把骨灰也收回来。”梁丹说道,“咱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就这么变成孤魂野鬼。” 自从上一次麻生中队攻打半拉山被打败之后,鬼子也知道现在尸瘟横行,如果不管的话,必成大祸。尤其是现在秋风一日盛过一日,如果大风将尸瘟吹到锦州的话,那就会形成一场更加严重的大瘟疫,这是鬼子自己也不想看到的。 因此,尽管横山刚刚到达同昌,就想给梁丹的第八师来一次下马威。但是就连藤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鬼子,也劝横山先控制住同昌地区的疫性,要不然的话大瘟疫一旦形成,鬼子兵就算是躲在同昌城里,也照样逃不过无影无形的死神之手。 所以在这一段时间里,第八师与鬼子产生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鬼子派出小股部队,带着汽油,四处寻找尸体。如果是鬼子兵尸体的话,鬼子兵就装上车,拉回同昌城集体焚化。如果是第八师士兵的尸体,鬼子兵则就地焚化。 而梁丹的第八师没有那么多的汽油,梁丹派出的小股部队,则带着铁锹镐头,看到尸体了则就地掩埋。如果是自己士兵的尸体,就在上面立块石碑,写上“第八师英烈之墓”。若遇到鬼子焚烧后留下的骨灰,则用布袋装运回西山的烈士墓,集体下葬。 双方都派出了十数股这样的收尸队,难免会在山野间相互撞见,但却谁也没有开枪。只是各作各事,只当没有看见对方。谁都明白,这些尸体早一天处理,对双方都有好处。若是再打,尸上再加尸的话,最后的结果谁都承担不起。 但梁丹推算这个横山不是个简单人物,说不定这小鬼子会利用烧尸队干点侦察情报的事情。尤其是甲子山下尸横遍野,鬼子白天派人来烧尸体,梁丹晚上派人去收尸体,万一鬼子派了奸细趁这个机会混进第八师的话,日后必为大患。因此,梁丹专门让赵正恒带着人,每天监视鬼子在甲子山的行动,但却让他们不要影响鬼子处理尸体。 忙了这么多天,上一次西山战役而留在山野间的尸体基本已经收得差不多了,至少在半拉山上再也闻不到那股尸臭味了。梁桐也和梁丹说过,照这样下去,瘟疫散发的程度会大大减低,等到气温再低一些,瘟疫病毒也无法存活,那个时候危险才会真正过去。 但梁丹也明白,等到瘟疫病毒过去了,他与鬼子的大战又要开始了。 这一次西山战役,第八师破坏了鬼子进攻热河的计划,同昌的抗日武装必然已经引起了鬼子总部的注意。下一次,如果鬼子再来的话,必然有备而来。 所以这个短暂的休战期十分难得,也是梁丹重新积蓄力量的时期。 更何况,就算鬼子不来,梁丹又如何会放过鬼子?这一仗自己死伤了多少人马?百姓被烧了多少粮食?这笔帐,岂是轻轻松松就可以揭过去的? “走,回师部。你派人去找丁总参谋长,我有事和他商量。” 第四百零一章 第四百零一章、 “昨天得到的消息,鬼子又在这里……和这里……新修建了两座炮楼。”丁雄指着沙盘说道,“很明显,鬼子现在的防守重点已经从咱们西山移到了锦同公路两侧。依我看,鬼子所希望的,就是保住锦同补给线,以便顺利的向热河方向运送物资。” 这是西山战役后第一次大型的军事会议,第八师所有的高级将领基本到场,照例还是丁雄先一步进行战术上的讲解与作战安排。 “半拉山的战壕怎么样了?”丁雄问话的时候,看向了火狐狸。 “挖到是挖得差不多了,可是,咱现在的机枪没有以前多了呀。”火狐狸走到沙盘前面用手指点,“以前这里,还有那里,我全都建了机枪暗堡。现在暗堡到是修好了,可机枪不够。前一阵子虽然也从鬼子手里抢了点机枪,但扔到战壕里立刻就没影了。现在鬼子要是派大部队攻山的话,我守起来也不象以前那么方便。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人手。” 一提到人手,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马长腿说道:“现在主要是人手不足啊。我的三团现在能打的还有不到八百人,尤其是赵营长的人损失惨重,现在哪怕是我恢复了以前的兵力,也达不到以前的战斗力啊。” 赵飞虎的人基本上全是以前十九旅警卫连的人,这些人作战勇猛,打法凶悍,甲子山一战主要是赵飞虎的人为主力,与敌人展开了肉搏。如果不是赵飞虎带着人奋不顾身的杀敌,丁雄所部人马根本不可能支持到鬼子的飞机油尽而走。 同样的,西山战役中赵飞虎的人伤亡也最重,打到现在剩下的原班人马已经不足一百了。带过兵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战场上一名老兵能顶十个新兵,赵飞虎的部下都是百战余生,到了战场上比那些新兵蛋子强了百倍,这样的战士牺牲了,当官的没有不心疼的。 “要快点把我们的大旗再竖起来才行。”丁雄点了点头,“这一次西山战役打完,许多人以为我们第八师已经完了。只要重新树起我们的第八师的大旗,才会继续有人来投。对了,金大牙呢?”说到这里,丁雄环视了一下才发现人群里没有金大牙。 “别提了。”杨花肠儿说道,“这老小子最近不咋的了,天天跟着杨欣屁股后面。今天都告诉他了参加军事会议,他当时也点头了,可到现在还没来。” 丁雄闻言脸色一变,却没再继续往下问,而是说道:“许梦友。” “到。”许梦友踏前一步,“请长官吩咐。” “我记得当初朱总监带着你们各位当家来西山的时候,除了你和金大牙之外,好象还有人答应带着人马来我们第八师吧?”丁雄的记忆力不错。 “没错,除了我和金当家的之外,还有六个络子的当家点头同意加入第八师。”许梦友说道,“其中跳虎山的许大头距离我最近,我带着人出来的时候和他打过招呼,他也说不日将至。可是,算算路程,他们早就应该到了,但一直不见人影。” “那还见啥人影?”一旁边李大仙叫了一声,“一群胆小怕事的玩意。当初是看咱们兵强马壮,这才想投靠咱们。现在咱们和鬼子拼得两败俱伤,许大头也怕了呗,我估计是绕道走了。算了,这样的人不来更好,来了也是第二个习宪章,还不够他们坏事的呢。” 李大仙这么一说,别人还没什么反应,一边习小环却一阵脸红。今天是全面的军事会议,连习小环也参加了,不过她人微言轻,只是站在一个角落里,却不说话。 习小环不说话,站在她身边的孙观却冷着脸色瞪了李大仙一眼。 李大仙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看见梁丹她都敢顶两句,可唯独对这个冷脸的孙观有点打怵。更何况,这个山西佬是管造子弹的,惹谁都行,就是别孙观,回头打仗的时候你的部队要不来子弹,那不得愁死? “嘿嘿……”李大仙干笑了一声,“习丫头,我说的可不是你啊。你是好样的,师长说了,有不少兄弟的命都是你救的。” “不敢当。”习小环弱弱的说了一声,“我这是替二少爷赎罪。” “人马的事不用着急。”梁丹终于说话了,“现在石野的大部队已经走了,光凭同昌城内的鬼子,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再者说,咱们第八师有多大本事,老百姓都看在眼里。上万的敌人我都不怕,还怕现在区区几个鬼子?李西侯的人马突然间增加上三千多人,鬼子这是拿钱买人。但是鹰帽山下鬼子杀了多少老百姓?现在同昌地面上有多少人和鬼子有血海深仇?不是有钱就能收买人心的。我相信,只要咱们第八师的大旗竖起来,自然有人来投。不出两个月,咱们的人马只会比以前多,不会比以前少。” 梁丹这话到是听得众人提气。 那是没错的,第八师敢和石野带着的上万人对抗,其实力就明明白白的在这摆着呢。放眼辽西,谁有这么大的阵势?现在只不过刘龙台百废待兴,许多逃到山里的老百姓还不知道第八师又回到刘龙台了,只要知道第八师还在,必然纷纷前来投军。 “人马的事情,也急不得。”丁雄说道,“现在房子盖得怎么样了?老百姓都有住处了没有?天气可越来越冷了。” “房子盖得差不多了。”胡天雷站出来说道。现在盖房子的事,主要是胡天雷和那林在组织人进行,除了一部分军队之外,所有的民兵也全在胡天雷指挥之下,“老百姓知道是给自己盖房子,热情挺高,谁都积极。咱这山上都是大树,木料到是不错,不过砖瓦得慢慢烧制,我们刘龙台后面修了两个砖窖,没黑没白的烧,但也供不上用啊。” “那总管?”丁雄听了半天,那林一句话都没说,不由问了一句。 “唉。”那林这几天看起来就象那苦大仇深八辈子一样,看见谁都愁眉苦脸的,“木头,砖瓦那都不叫事,我现在就愁粮食。” 粮食是个大问题,马上入冬了,没有粮食一切都是白说。 “鬼子把刘龙台外面的庄稼地烧得差不多了,一粒粮食都收不上来。附近的几个小屯子边上虽然还有几百亩地,但当地的老百姓也得吃饭吧?”那林喃喃的说道,“现在老百姓啊也知道咱是抗日打鬼子的队伍,我派人去老百姓手里买粮,那老百姓没有一个不给面子的。但关键时,人家也要留冬粮啊,全卖给咱们,人家冬天吃啥?” “咋的?金家堡的人还不给咱面子?”杨花肠儿在一边又说话了。关于金家堡在黑市里哄抬粮价的事,杨花肠儿也有耳闻,“咱真金白银的拿出去,他还敢不卖咱粮食咋的?” “卖,当然卖了。”那林的口气不善,“我前天拿了两个前明的青花,前明的呀,那是纯粹的国宝吧?这要放在以前,换回百十车粮食不成问题吧?这回到好,人家金堡主还是真给面子,给了我两车粮食。” “还反了他了呢。”杨花肠儿一拍桌子,“四哥,你点个头,我这就带人好好收拾收拾这姓金的。他娘的,咱们懒得答理他,他还把自己当宝了是吧?” “可别。”那林急道,“这黑市有黑市的规矩,万一要是坏了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梁丹也沉下脸来,“这一次,我到是支持老五的意思。象金家堡这样的,不敲打敲打,他还真当咱们第八师是吃素的。老丁,你的意思呢?” “黑市我不懂,这对这种地方豪强,咱要是对他们客气了,他们就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丁雄说道,“不过金家堡距离咱们比较远,如果要想偷袭金家堡的话,必须速战速决。而且,要掌握好尺度,万一真要把金家堡逼得投降了鬼子,咱就得不偿失了。” “恩。这事就这么办,胡子,你带着骑兵营的人去金家堡搞一趟。”梁丹开始下命令了,“让那个金尚龙也认识认识咱们第八师。” “是。”罗胡子大声答道。 “凭啥呀?”杨花肠儿差点蹦起来,“主意是我出的,轮也轮不到罗胡子呀。”打仗的事不让杨花肠儿伸手,杨花肠儿能不急吗? “瞪啥眼睛?”梁丹喝道,“你还有更重要的事。” “啊?啥事?”杨花肠儿问道。 “这会议结束以后,你带着人去三保营,接手二团的布防。”梁丹说道,“那里原来是李团长的地方,你给我好好守着,出了半点差错,别和我说,你上李团长的坟头上和李团长说去。” “我……”杨花肠儿一时语塞。在墓园的时候,为了救杨花肠儿,李金镖与鬼子同归于尽,也是这场战役中第八师损失的最高将领。杨花肠儿最是重情重义的人,他知道他欠着李金镖一份天大的人情,而且这辈子是还不了了。 现在梁丹让他来接手李金镖的防务,杨花肠儿无法拒绝。 “从现在开始,你兼任二团团长,胡天雷归属你的部下。”梁丹继续说道,“另外,我把老许的部队也交给你。老许呀……” “是。”许梦友连忙点头。 “你是智将,有你在老五身边,我还能放心点。”梁丹轻轻拍了拍许梦友的肩头,“老五那个脾气上来,你得帮我勒着他点。”说着,梁丹又对杨花肠儿说道,“我告诉你,碰着啥事儿的时候,我要是不在场,你就听老许的,你要是敢犯混,回头我饶不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杨花肠儿一阵的不耐烦。 第四百零二章 第四百零二章、 梁丹又着重安排了驻防方面的一些事情,又寻问了关于兵工厂和军医院的安置问题之后,宣布散会,只留下丁雄。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梁丹便道:“走,出去看看房子盖得怎么样了?这两天天气不善,我看再过一阵子不是有雨就是有雪,老丁你是头一回来东北,东北这地方刚入冬的时候最让人受不了了。” “鬼子我都不怕,还怕天气?”丁雄笑道,“不过我在关里的时候听人说,北方到了最冷的时候,人不能站在外边撒尿,一撒尿的话连下面都冻上了,这话真的假的?” “真的,不过不是咱们这。”梁丹答道,“撒尿都不能去屋外,那得是大小兴安岭和长白山一带。咱们同昌这地方,冬天也有好大的雪,不过在外边撒泡尿总不是至于变成太监……哈哈……” “小点声,这话让富贵听见了,脸上可不好过。”丁雄亦笑道。 这第八师还真有一个太监,就是每天跟在那林后面形影不离的富贵。到了现在,第八师的人对富贵的太监嗓音也渐渐习惯了。而且处得久了便会知道,富贵这人却没有那林的一身脾气,为人最是随和。而且可能也真是当奴才当得久了,富贵看见谁都客客气气的,动不动就下跪请安,弄得大伙看见富贵都绕着走,因为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还礼。 二人正说笑间,就见金大牙躲在师部大门口正缩头探脑的往里边瞅呢,梁丹招了招手:“老金,有事进来说。” 而丁雄一看金大牙的样子,脸色也沉了下来。别看丁雄年纪轻,和罗胡子差不多,可第八师里面不管是谁只要一看到丁雄黑下脸来,就没有一个不怕的。金大牙才迈步往里面要走,一看丁雄的样子,吓得又缩了回去,努力的想挤出点笑模样来的,却比哭还难看。 “老丁。”梁丹轻轻的捅了丁雄一下,他也知道丁雄要是冷脸的话有多吓人,这金大牙初投第八师,还不太懂得军人的规矩。偶尔有一次开会来晚了,也不用这么吓唬人家吧? 丁雄却没理梁丹,几步走到了门外,只拿眼睛冷冷的看着金大牙:“是杨欣让你来的?” “啊?我……这……”金大牙的个头比丁雄高,但此时却故意的低下头,“您这……杨队长说,您一下子就能猜着,还……还真猜着了。” 梁丹也走了出来,却没明白是啥意思,不由问了一句:“怎么?杨队长有危险了?”一想又不对劲,金大牙这样子满脸的害臊,好象女婿头次见老丈人似的,绝不是杨欣遇到危险时的表情。 “你让杨欣来和我说。”丁雄冷硬的说道,“我就在这等着他。” “这个……”金大牙搓了搓手,“杨队长,杨队长说他也不好意思,他……他先走了。杨队长说,他要自己来了,更解释不了了。” “老金,到底咋回事?”梁丹越听越糊涂,这杨欣时候又和丁雄闹起来了? “还用问?”丁雄却接口说道,“金当家的打算参加旋风支队了,不在咱们第八师干了。” 丁雄这话一出口,梁丹也变了脸色。 金大牙一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梁师长、丁参谋长,不是我金大牙不讲良心,也不是杨队长硬拉着我要参加旋风支队的,是我自己想参加旋风支队。这事不关杨队长的事,杨队长也不同意,可是……我……,这我笨嘴笨舌的也说不明白。反正,这些天我跟着杨队长打鬼子,平常人家杨队长跟我讲了不少的道理,我觉得人家说得对,我就想参加人家的队伍打鬼子。” 梁丹与丁雄都没说话,只是看着金大牙。 “我……我……”金大牙想了想,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来,“我知道我金大牙坏了江湖规矩,对不起第八师。按规矩,我应该废了我两支眼睛珠子,我今天求求梁师长,给我一支眼珠子,我还得留着眼睛打鬼子呢。”说着,拿着匕首就往自己的右眼刺了过去。 好在梁丹手疾眼快,一手抓住金大牙的手腕,另一手夺过金大牙手中的匕首:“咱是军队,不讲江湖规矩。有啥事起来说,你又不是去投降鬼子,梁某也不会和你过不去。” 梁丹想拉金大牙起来,金大牙却死活跪在地上:“师长,参谋长,我听了人家杨队长的话,我才知道我这半辈子算白活了,我就是想跟着人家打鬼子。杨队长也说了,第八师也是打鬼子,反正都是打鬼子,在哪都一样。可我这里就是觉得不对劲,我总觉跟在杨队长身边踏实。为这事,杨队长也和我翻脸了,让我自己来找师长说。我现在这心里,也说不好是啥滋味,尤其是对不起人家朱总监。”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愿意去旋风支队,我梁丹也不是讲理的,怎么会不让你走呢?”梁丹好劝赖劝总算是把金大牙给拖起来了,“杨队长说得没错,反正都是打鬼子,在哪支队伍不一样?如果你在杨队长手下能多杀鬼子的话,梁丹乐意放人。还有你带来的兄弟,都可以和你一起走,以后到了战场上,咱们还是兄弟。” 若是梁丹打骂一番,金大牙可能还好受些,现在听梁丹这么一说,金大牙反倒越发的脸红了。然而梁丹也看得出来,金大牙是真的一心想和杨欣打鬼子,这事想劝是劝不回头的。 索性梁丹一拍手:“没关系,你走吧,带上你的人马。以后打鬼子的路上碰面了,别忘了跟第八师的兄弟打个招呼。” “师长。”丁雄可忍不住了。 然而不等丁雄说话,梁丹已经推了金大牙一把,又向丁雄摆了摆,示意丁雄不必多说。金大牙又转身向梁丹磕了个头,这才洒泪而别。 “看见了?这就是共产党人的绝招。”等到金大牙走远了,丁雄气愤的说道,“师长,我以前就和你说过,这共产党蛊惑人心的本事,那是天生的。甲子山突围的时候,我是看杨欣人少,想帮他一把,才让金大牙跟着杨欣。你看,这才几天那,他杨欣到好,居然把金大牙的人马给拉走了。那可是二百多人马呢,师长你到大方。” “事已至此,还能怎样?”梁丹虽然有些无奈,但却不象丁雄那么气愤,“反正都是抗日打鬼子,金大牙又不是去当汉奸。” “那也不行。”丁雄气得脸色发青,“哼,杨欣不敢来见我,我就去找他。师长,这种事可不能掉以轻心,他今天能拉走金大牙,难保明天就不会拉走许梦友?咱现在正缺人马,他杨欣还敢挖咱们的墙角?等罗胡子回来,胡子也不能同意。这个姓杨的,我还当他是真心要帮咱们第八师呢,其实还是心怀鬼胎。” “老丁,消消火。”梁丹急急的劝道,“其实我到是觉得,这到是一个摆在咱们面前的新问题。你说说,同样都是打鬼子,论人马刀枪,咱还比他旋风支队强着一大块呢吧?为啥金大牙会转投到杨欣的队伍里?你别光说杨欣会拉拢人,人家总得有自己的办法吧?就这个本事,咱就应该学学。” “学啥呀?那个本事咱学不来。”丁雄说道,“共产党有一整套赤化思想,讲究什么无产阶级,又是什么什么主义的,他们那一套我是学不来。而且师长,我说句实话,你现在和乔姑娘两情相悦,这我拦不着,但是你要是有了赤化思想的话,可别说我向朱总监汇报。这么大一个师级队伍,总不能让一个赤化份子来领导吧?” “行了,行了……”梁丹一看丁雄的这话头又转到自己脑袋上来了,只能打住话头。他知道丁雄这辈子,是不可能与共产党有任何共识共知的,这谁也劝不了。 说实话,金大牙转投了旋风支队,梁丹也感到意外。但同时,他又比丁雄冷静得多。为啥金大牙好好的就要去旋风支队?共产党到底有啥吸引人的地方?乔曼曾经向他讲述过许多共产党的道理,梁丹也点头同意,但却暂时没有加入共产党的想法。 这说明,共产党的理论,比较容易被贫下百姓所接受。就比如说这个金大牙,别看现在是个头目,当初也是苦出身,从放牛娃熬过来的,吃过地主恶霸的亏。反过来,许梦友就与金大牙不同,那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物,识文断字。听说鬼子占领了国土,许梦友气愤不过,散尽家财拉起了队伍打鬼子,共产党人的一些思想,就很难被许梦友接受。而且从认知上讲,许梦友也更想参加这名正言顺的国军第八师,而不是旋风支队。 但现在抗日的队伍,包括第八师,更多的还是由穷苦百姓组成的。以前梁丹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些人苦大仇深,肯定会一心的跟着自己的打鬼子,却没想过什么思想工作一类的事情。现在看,有些事情,不考虑是不行的。 “不就是官兵平等吗?咱们也行。”梁丹说道。 “师长。”丁雄说道。 “不怕。老丁,我觉得你总是一门心思想把共产党的队伍放在敌对位置上,并不完全正确。我的确在乔曼那里学到了一些共产党的治军之法,别的到还好说,这官兵平等一条,我就觉得很有用。”梁丹轻声劝道,“咱们现在是在敌后,咱们的部队都是百姓。过去官老爷的那一套,在咱们的队伍里是不管用的。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对咱们有利的,咱就应该学一学。那个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咱们已经试行了几个月了,我看效果很好。现在咱们的兵,就没有人欺负老百姓了。” “这个……”丁雄也有些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点点头,“好吧。既然师长这么说,我保留我的意见。官兵平等可以,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也可以,但是有一条是我的底线。我绝对不充许有人在我们的队伍里,大谈什么共产主义,什么无产阶级。要讲,也是讲三民主义!” “好。”梁丹点头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反正,你得给我带一支军纪严明,深得百姓拥护的队伍出来。” 第四百零三章 第四百零三章、 从习小环处又得到了消息,目前热河方面的大战已经全面展开,鬼子数万精兵以龙岛师团为先头,与热河十数万东北守军交战到一起。整个热河狼烟四起,朱总监又向同昌发来电报,要求梁丹所部继续在铁路沿线阻滞鬼子兵的补给,以支援热河保卫战。 如果说从人数上来讲,东北军有十数万,而鬼子只有数万,东北军并不吃亏。然而梁丹是与石野打过仗的,他知道鬼子的正规野战军战斗力有多强。而对东北军梁丹也有所了解,无论是军员素质还是后勤补给或武器装备方面,东北军与鬼子都不在一个档次上。所以,这场热河保卫战并不乐观。 但显然,张少帅也知道热河的重要性,热河要是丢了,鬼子则不需再走山海关,直接就可以出兵喜丰口直奔北平而来,从而进逼中原。所以张少帅无论如何是不会轻易放弃热河的,光是在兵力上就在热河投入了十余万,可见东北军的决心。 并且关内的蒋委员长也知道热河是关键所在,此时国军又正在湘西与红军交战,无法分出更多的兵力来。因此蒋委员长命令阎西山、韩复渠等部,全力支持东北军,以保热河。可话又说回来,阎西山那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韩复渠更是油头滑脑,让他们出兵帮助东北军,只怕蒋委员长也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虽然朱总监在电文中没有把这些事一一挑明,但如今的梁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梁丹了,对关内的情形多有了解,有许多不需明说,他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 但不管怎么说,第八师现在处于敌后,又是咽喉之地。鬼子从锦州方向发出的所有补给车量,必须走同昌一线,否则只能绕个大圈子。所以,梁丹坚信鬼子不会舍近求远,并且横山现在在公路两旁修了那么多的炮楼,更能证明,鬼子是坚决要打通这条补给线的。 于是梁丹命令各团的营连一线军官,包括李大仙、胡天雷、许梦友、赵飞虎等人在内,每人带领一只小分队,人不需太多,数十人足矣。他们的任务,就是穿梭在公路和铁路之间,不间断的对鬼子的交通线实施破坏。 朱总监当初说过一句话:鬼子的资源有限,鬼的钢铁多造一节铁路,就少造了一支步枪。梁丹也反复交待这些小分队,不需要和鬼子硬碰硬,虽然丁雄对旋风支队的游击战仍然看不上眼,但梁丹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战斗,游击战才是最适合的。 而更让梁丹惊喜的则是习小环的电报手段虽然略逊于习宪章,却比丁雄高明得多,而且就象习小环所说,当年习宪章学习电报的时候初时并不感兴趣,全是习小环先学,然后再教给习宪章。所以,习小环的基本功非常扎实。 另一方面,习小环是丫环出身,虽然也是习家出来的,却没有习宪章那些个臭毛病。穷人家的孩子总是吃苦需劳,第八师的环境自然比不得习家,但习小环却从没有过半句怨言。 因为锦州的军统站已经被鬼子彻底破坏,军统想要再建立新的情报站非一时可行,第八师新的电讯密码是朱总监借助军统站的人,直接从关里送过来的,比起之前大为不便。好在习小环总是能摸清鬼子的电报规律,尤其第八师身在敌后,有时候习小环掌握的情报,到是那些军统所比不了的。 这一日梁丹又去电讯室的时候,却见习小环正随着邓九走了出来,邓九的身体总算是大好了,只是失了一支手臂,这人的情绪上大受影响。 一见梁丹过来,邓九紧走了两步说道:“梁师长,在下正想去找您道别。” “要走了?”梁丹略有些意外,“昨天我还和白医官聊起,九哥的身体想要全面康复,少说也得到明天开春,现在不宜远行啊。” “邓九是个当奴才的命,这身子苦惯了,现在已无大碍。”邓九答道,“老太爷那边虽然已经知道了消息,但知道的总是不那么确切,我是习家的人,但凡还有一口气在,总要回去给老太爷交待清楚。” 其实梁丹心里明白,邓九一身武功废了大半,其心情可想而知。之所以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要回到习家向老太爷复命,要不然早就自杀了。这种事劝不了,江湖汉子活得就是个信义。至于回到习家之后又会如何,也是梁丹力所不及的。但想来,有习老太爷在,总是能照顾邓九周全。 想到这里,梁丹说道:“我让海峰带几个人送九哥回旅顺,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着一回头,“海峰……” 现在刘海峰是梁丹的贴身警卫,随时跟在梁丹身边,一听梁丹叫他,急忙踏前一步:“有。” “不必。”邓九抢先说道,“梁师长的情,在下心领了。邓九这条命,是梁师长救的,这个恩情邓九这辈子报不完,只能下辈子再报了。虽然邓九这胳膊算是废了,但走几步路还没什么问题。” 后面两句话,邓九说得心酸,脸色也暗了下来。梁丹知道象这种江湖汉子,心比天高,若是梁丹硬要人照顾他的话,反而等于不给人家留脸面了。 想到这里,梁丹只得说道:“好吧,那一会儿让海峰去骑兵营挑匹好马给九哥做脚力,这个九哥可不能推辞了。至于老太爷方面,麻烦九哥给老太爷带一封梁某的亲笔信,梁某没有带好二少爷,实在辜负了老太爷的美意。现在第八师百废待兴,梁某一身俗事,实在走不开。等将来有机会,再去旅顺口登门赔罪。” 说罢,梁丹进到了屋里,用电讯纸给习老太爷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邓九带到旅顺。习小环又叮嘱邓九一路小心,刘海峰早牵来战马交给邓九,众人这才别过。 眼见邓九走了,习小环的眼圈发红,现在第八师里习家的人可就剩她一个了。梁丹站在电讯室的门口,故意的四下望望:“不对呀,这咋没见人影呢?” 习小环一愣:“师长找谁?” “孙愣子呗。”梁丹说道,“你瞅瞅,这都日上三竿了,孙愣子居然还没上你这来?” “师长……”习小环这脸腾的就红了。 一看习小环的表情,梁丹叹了口气说道:“完了,我和老五打堵两坛子女儿红啊,这回我又输了。”又回头假意的冲刘海峰一瞪眼,“我就说吧,这个堵就不应该打,你到好,还非得说两人没那个意思。这回好了,两坛子女儿红,你上同昌城淘弄去吧。” 刘海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我,我也没搞过对象,我哪知道啊。” “没搞过你还在后面撺掇我?”梁丹一皱眉,“早知道我就应该向罗胡子讨主意,那小子比你可精着呢。” 这二人在这里一喝一和,再回头看的时候,习小环已经涨红了脸逃回电讯室里。偏赶上这时候孙观从远处背着阻击枪,摇摇晃晃的过来,嘴里还哼着山西小调,唱的全是山西话,梁丹和刘海峰是一句也听不懂。但看那样子,孙观美得嘴丫子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再也不见平常那股子冷脸来。 “哟喝,孙厂长。”梁丹故意大声的打着招呼。 孙观没想到梁丹也在,急忙走过来打了个立正:“师长好。” “别扯那没用的。”梁丹一笑,“咱现在讲究个官兵平等。老实交待,咋把人家习姑娘给勾搭上的?害我输了两坛子好酒。” 孙观这张脸可是比习小环大得多,一张老脸不红不白,整个人稳稳的站在梁丹面前正色答道:“报告,既然官兵平等,我这属于个人私事。” “你看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梁丹虚踢了孙观一脚。他也知道,要是逗逗别人可能还会闹点笑话出来,就是这个孙观,那脸赛城墙一般,说啥都不动声色。 正这功夫,赵正恒远远的跑了过来,站在距离梁丹七八米远的地方就站住了。梁丹一指孙观:“你就跟我这装吧,看闹洞房的时候,我咋收拾你!” 扔下孙观不管,梁丹来到赵正恒面前,就听赵正恒低声说道:“刚刚接到消息,一个中队的鬼子兵正往金家堡的方向运动。据说领头的,是鬼子守备中队的队长麻生,就是上回打半拉山的那个。” “还小子又缓过劲来了?”梁丹皱了皱眉,“鬼子去金家堡干啥?罗胡子那边有回信了吗?” “昨天晚上接到罗胡子的消息,他带领二百骑兵已经进入金家堡一带,与金家堡外围的守卫发生了小规模的冲突。开了几枪,不过双方都没有死人。”赵正恒答道,“听罗胡子的意思,金家堡的堡主金尚龙,似乎也不是真想惹我们第八师,好象正打算与罗胡子谈判。” “什么时候谈?”梁丹追问道。 “三天之内。”赵正恒又道,“金家堡的意思,是要按照江湖规矩来,请上三老四少,摆下牛皮帐。” “狗屁。”梁丹骂了一句,“马上让人告诉罗胡子,金家堡这是缓兵之计。我猜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就是金尚龙找去给他撑腰的,看来这姓金的是真要投靠鬼子呀。不行,金家堡财大势大,如果他们投降了鬼子,肯定是个大祸害。告诉胡子,给我盯紧了金家堡,我马上派援军给他。如果看到鬼子兵的话,有机会就干他一下子,让金家堡知道,真要是投降了鬼子,我们第八师是不会放过他的。” “是。”赵正恒点头答应,又说道,“南面传来动静,发现了几股不明身份的武装部队。” “武装部队?”梁丹又是一愣。这同昌地面上,又要出啥事? 第四百零四章 第四百零四章、 梁丹让人找来丁雄一同在团部分析,当赵正恒在地图上将发现的几股不明武装一一标出来之后,梁丹与丁雄互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的说道:“葛王师。” 在葛王附近一直有一支东北的师级部队,这早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只不过这支部队与梁丹所部不同,他们守在葛王不走,既不投降鬼子也不与鬼子交战,想在这乱世当中当个草头王。 朱总监就曾经派人联系过这个葛王师,但据说被挡了回来。少帅也曾经派人让葛王师入关,葛王师亦假做不知。要算算时间的话,他们在辽西地区的日子到是比梁丹的第八师还有早一些。 当初梁丹血战小凌河时,葛王师还曾经开过几炮,助梁丹脱了险。但后来梁丹派人道谢,也仍然被葛王师拒之门外,显然葛王师根本不想与梁丹方面有任何的瓜葛。 这么长时间以来,梁丹与鬼子大战无数,葛王师从未有过动静。现在梁丹也基本放弃了对这个葛王师的争取,葛王师就从未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包括上一次西山战役,梁丹部与鬼子打得全同昌遍地开花,葛王师也躲在葛王的大山里,一枪未放,两不相帮。 可现在,葛王师的人突然出来干什么? “我也猜应该是葛王的人。”赵正恒答道,“一来是路线上,这几支武装部队的运动路线,刚好是从葛王到金家堡。另一方面,我怕消息不准确,我亲自去看过,仅从走路的姿势上看,他们就是军人,和胡子、马帮的人完全不同。” “有意思。”梁丹笑了一下,又招呼丁雄和赵正恒坐下,这才慢慢说道,“看来,这葛王师也终于耐不寂寞了。老赵,你对这个葛王师有什么了解?” “我还在军统的时候,上头曾经让我们联络过葛王这个师。”赵正恒慢慢答道,“这个师原属于东北军陆军第十二师,他们原来的驻地在奉天以北。九一八之后,他们接到撤退的命令,从奉天一路跑到锦州,本来是想入关的。可是鬼子追兵太快,把他们堵在了锦州的外围。十二师的师长张奉直在以前也不是少帅的心腹,一直受到排挤,估计他觉得就算是去了关里,少帅也一样看不上他,索性就带着人马留在葛王。” “葛王这地方可是不错。”丁雄接口说道,“距离锦州不远不近,附近又群山连绵,鬼子的炮火也不足以给十二师造成致命打击,汽车坦克在山间又无法展开。说实话,我有的时候到是想过,如果刘龙台这个地方我们真的守不住了,到是可以退到葛王去。那个地方,进可攻退可守,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是啊。我看这个张奉直,也不尽是个草包,光是选地方就选得很不错。”梁丹非常同意丁雄的意思,“再说了,他留在这里当山大王,也比回关里强许多。起码现在人家是个土皇帝,没人管得了嘛。” “鬼子也同样知道葛王这个地方很关键。”赵正恒站起身走到地图的前面,“尤其是这条漫水河……”说着,他用手在图上指出一座桥梁的所在,“这条河是小凌河的分支,东北这个地方多山少水,这漫水河在夏天的时候就会涨水,不走上面的石桥是过不去的。而冬天的时候,河床又会露出来,可以通行车辆。如果张奉直的部队守住这座桥与河的两岸的话,锦州的鬼子就等到勒住了脖子,他们连同昌都过不来。” “可惜张奉直不敢那。”丁雄又道,“他真要是能勒住锦州鬼子的脖子的话,甲子山那一仗咱们何苦打得成那样?马团长的部队一直就在锦州外围和鬼子苦战,他张奉直也照样一枪不放,甚至连口水都没给马团长送过。这个人,我看就是个穿着军装的土匪。” “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一开始的时候,他到还真和鬼子打过两场。”赵正恒做过军统,还是锦州站的副站长,情报工作掌握得最多,“不过他的师本来就不是少帅的亲信,装备也差,战斗力更弱。所以,这一交上火,他就被鬼子打残了一个营,吓得他带着人逃到山里,再也不敢出来了。后来鬼子打算派大部队进山,彻底消灭他,这老小子一着急,直接就写了降书,打算投降鬼子。” “孬种。”梁丹淡淡的说道。 “师长说得的,不过在当时来看,也算是情势所逼吧。”赵正恒说道,“鬼子当时才刚刚占了锦州,立足未稳,又探明十二师仍然有六七千人,也觉得能让张奉直投降最好。哪成想,这张奉直才喘过这口气来,立刻就开始和鬼子讨价还价。依张奉直的意思,他的兵仍然归他统领,他想要一个锦州城防司令的角色。” “作梦。”丁雄笑道,“这么多人,仍然归他指挥?他当鬼子缺心眼啊?” “是啊,鬼子当然不能同意他的要求。”赵正恒也笑了,“于是又打。可打起来,张奉直就派人写投降书。等鬼子的炮火一停,他又老调重弹和鬼子讲条件。这张奉直当年也是胡子出身,对付官军那套,他太懂了。鬼子拿张奉直这个肉头也有点无可奈何,而且当时鬼子急着出兵关里,没功夫腾出更多的人手来对付他。所以这事一拖二拖,拖到后来居然不了了之了。鬼子放任张奉直的部队留在葛王,张奉直呢也不和鬼子为难,躲在山里边当山大王。他的人打鬼子虽然不行,但毕竟是正规的东北军啊,没有三个月的功夫,附近的络子全被他给扫平了,所以在葛王一带,张奉直那是说一不二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也与他有过联系?”梁丹问道。 “我们当时是奉了上峰的命令。东北军张少帅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带着人入关。但中央的意思,则是希望他能在这里打游击,尽可能的牵制鬼子。”赵正恒继续说道,“再后来朱总监也知道了十二师的事,最初的打算是希望十二师能与梁师长联合到一起,那时候师长还只是个团长。可张奉直根本没有要抗日的意思,更何况梁师长当时的人马太少,只有鹰帽山和牛马会的人,根本不被张奉直放在眼里,所以张奉直压根就没派人联络过梁师长。” 听赵正恒把葛王师的情况介绍了一番之后,梁丹与丁雄这才对葛王师重新有了认识。不用说,这个张奉直那就是个老油条,带着自己的人马明哲保身,想在这乱世当中稳稳的当个草头王,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样的人见得多了,也听说得多了。东北军一撤,鬼子占领了东北,各种地方武装多如牛毛。有的象梁丹这样,公开举起大旗抗日,有的则象李西侯那样干脆投降了鬼子,还有的就是张奉直这样两不得罪,躲在深山老林里做土皇帝。 本来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梁丹也从未考虑过葛王师,甚至有的时候都把葛王师给忘了。然而现在葛王师突然派出小股部队出现在金家堡附近,这就让人不得不防。要知道葛王距离金家堡还有百十里路程,张奉直的势力再大,也不敢把手伸到金家堡去。 金家堡在同昌地面上有百多年的历史了,是当地一霸。以前同昌地方上的县长上任,要先去金家堡拜见金老太爷,金老太爷点了头,这县长的位子才坐得稳。后来金老太爷过世后,金家堡由金尚龙打理,这金尚龙据说一身功夫了得,人也年轻,只有三十多岁,撑着金家堡一方土地。鬼子来了同昌之后,也派人与金家堡接触过,金尚龙却只与鬼子周旋,而没有明确的表示要投降鬼子。 本来如果没有梁丹突然起兵抗日的话,鬼子早晚要消灭金家堡这个不安定因素,但一年来梁丹与鬼子连番恶战,鬼子将注意力全放在梁丹的身上,反而让金家堡稳稳的站住了脚根。甚至现在同昌地面上的黑市,有一半都掌握在金家堡的手里,反到让各方势力暂时谁也动不得金家堡。 梁丹派罗胡子去敲打金尚龙,金尚龙立刻假意联络鬼子兵,这到还在情理之中。可十二师突然冒出来干什么?张奉直肯定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西山战役的时候,张奉直按兵不动,现在仗打完了,他到伸手了? “是不是他也要向金家堡买粮食?”丁雄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猜现在张奉直的部下,少说有七千左右的人马,他又不种地,没有粮食他怎么过冬?” “所以金尚龙才突然提高了对咱们的粮价?”梁丹继续着丁雄的话头说了下去,“一来如果不把粮食卖给咱们,就不会得罪鬼子。二来张奉直得了金尚龙的好处,以后有什么事自然要帮金尚龙。嘿嘿,这金家堡到是打好了如意算盘啊。” “哼,抗日的时候没见他们出力,祸害自己人到是一套一套的。”丁雄脸色一沉,“金家堡和葛王师真要敢联起手来对付咱们,咱们更得给他们些颜色瞅瞅。”说到这里,丁雄猛的站起身对赵正恒说道,“去把三位团长请来,就说有军事会议。” “等等……”梁丹却拦住了赵正恒,对丁雄说道,“十二师可有七千人那,金家堡少说也有一千人马。” “师长?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打仗可就没怕过谁。”丁雄说道,“张奉直那七千人,我看连咱们七百人都顶不住。你给我一个团,我这就去葛王灭了十二师。” “不……”梁丹摇了摇头,“中国人打中国人,传出去了让人笑话。再说了,那可是七千人那,老丁,你好好想想,七千人那,放在山里不打鬼子,不是可惜了?” 直到此时,丁雄才略有所悟:“师长的意思是……” “不用三个团长来,这一回,我得亲自带人去。”梁丹笑道,“以前他张奉直看不起我,如今大家都是师长,他总不敢在我面前摆架子吧?” 第四百零五章 第四百零五章、 一开始丁雄并不放心,如今的第八师树大招风,鬼子欲取梁丹的人头而后快,将悬赏一加再加。在城门口的告示上,梁丹的人头已经值十万大洋了。而梁丹对第八师的重要性不言而预,如果梁丹出了事,第八师也将土崩瓦解。 丁雄提出由他出面找机会与葛王师碰面,梁丹却摇了摇头。梁丹以前在朝阳做过巡官,官职虽然不大,但对于东北军内的官僚作风早已熟知。他可以断定,在整个第八师里,除了他之外,谁也见不到那个张奉直。 “如果鬼子想杀我,我就躲在刘龙台不敢出去,那不是正中了鬼子的下怀?”梁丹笑道,“现在我们正在努力的扩大部队,恢复元气。我总得上四里八乡的百姓都知道,我梁丹还活着,不但活着,这同昌地面上仍然任我第八师来去自由,我梁丹还不把小鬼子放在眼里。再者,咱们都觉得这个新来的横山不是个简单的货色,我一直也想找个机会碰一碰他呢。” 丁雄劝不住梁丹,便提议让梁丹多带人马。第八师目前的三个团里,要说打仗那就是马长腿的团最厉害,丁雄认为至少梁丹要把赵飞虎的营带去。不想梁丹还是摇了摇头:“有些事,不是人多就行。老丁,你在家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梁丹再不济,总不会折在一帮胡子兵的手里吧?别人看那金家堡如龙潭,葛王岭如虎穴,在我梁丹却如履平地。” “再说,你在家里也不轻松。你得抓紧把这房子盖好,让逃走的老百姓马上从山里出来。你看着吧,只要咱第八师的大旗一竖起来,肯定就会有人来投军。家里的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就多辛苦吧。”梁丹又道,“罗胡子那边已经有一百多人了,我也不用带大部队,有海峰和他的草原骑兵就足够了。” 等到梁丹好劝歹劝把丁雄劝住之后,才让刘海峰组织了草原骑兵准备往金家堡的方向去,却见杨花肠儿突然闯到了师部,一见梁丹就嚷嚷上了:“四哥,我听说出事了?” “你这贼耳朵到是挺灵的。”梁丹一笑,“不是我说,你现在不给我好好守着三保营,没得命令往师部跑啥?手又痒痒了?” “天天让我在三保营挖坑,那活我可干不了。”杨花肠儿一晃脑袋,“那挖战壕的活我都交给许梦友了,他正带着人干呢。四哥,这事我可听说了,瞅你这意思,是要干他一下子?”杨花肠儿拿眼睛往梁丹身后一扫,见刘海峰与草原骑兵都已经准备好了马匹,正要出发,“你这回说啥得带上我。” “带你干啥呀?”梁丹却道,“不一定要打仗,能谈还是要谈,你那个脾气去了也得坏事。” “那谈不好,可不就得打吗?”杨花肠儿说道,“到时候我怕你下不了手。你放心,你只要冲我使个眼色,我就手起刀落斩了姓杨的狗头。说实话,其实杀这小子,我也觉得挺可惜的。” “等等……”梁丹这才觉得不对劲,“你要杀哪个姓杨的?” “杨欣那!”杨花肠儿也是一愣,“你不杀杨欣吗?” 梁丹这才觉得事情不妙,不由问道:“你听谁说我要杀杨欣?” “那还用听人说?”杨花肠儿答道,“他姓杨的不声不响把金大牙二百多人马给拉走了,太不地道了吧?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谁不看咱们第八师的笑话?当初要不是咱给他们枪,他旋风支队的人现在还拿着烧火棍打仗呢。现在他们出息了,啊?还敢挖咱第八师的墙角。我呸!四哥,你这人就是办事的时候抹不开脸子,要我说今天你也不用去了,你告诉我杨欣在哪,我去找他理论。他要敢不讲理,我一刀宰了他!” 梁丹这才知道,杨花肠儿和他说的根本就是两码事,杨花肠儿也根本不知道关于葛王师的事情。 “你还和谁提过这事?”梁丹又问。 “没谁呀。”杨花肠儿答道,“我也知道这不是啥好事,哪能随便和人说呢。平常就是我们三个团长聊过这事,一团长和三团长可也都挺不服气的,一团长还和我说,让我看紧了许梦友的人,别回头再让杨欣给拉去。但这话又说回来,四哥,那金大牙一口气拉走了两百多人,这事是能瞒得住的吗?这纸里包不住火呀,全师上下都在那瞅着呢。我这两天看你一直没动静,这我才过来的。” 说着话,杨花肠儿又看了看梁丹后面的骑兵,他也知道这些草原人骑术异常了得,却还是摇了摇头:“那杨欣年纪虽然不大,可打起仗来不含乎,你光带这么几个人我怕得吃亏。要不我把胡天雷的人带着,埋伏在后面给你打个接应。” 梁丹没有说话,却回头看了丁雄一眼。 丁雄也同样目光复杂的看着梁丹,他早和梁丹说过金大牙的事不能这么轻轻揭过,梁丹却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得如此严重。 一直以来,旋风支队与第八师虽然分属两个不同的党派,但在抗日方向是一至的。从东园活捉石本开始,旋风支队一直与第八师亲密合作,每一次第八师与鬼子大战时,都少不了旋风支队的影子。 却没想到只因金大牙一事,众将官的心里已经与旋风支队产生了隔阂。 其实想想也是,第八师的主要组成部队是当地的胡子,三个团长里也只有马长腿是正规军出身,但也一身的胡子脾气。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当胡子的更要最珍惜脸面,金大牙这么一走,无异于给了第八师一个巴掌。不光是丁雄想不开,杨花肠儿、火狐狸等人更是气愤不过,杨花肠儿这就是抡着家伙要去找杨欣评理了。 “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梁丹一指杨花肠儿,让杨花肠儿暂时别动。回过身,梁丹拉着丁雄进了团部。 “怎么样?我就说过,这事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丁雄低声说道,“再说,这是他杨欣做事不地道,可不是咱第八师不讲理。这是敌后,要是放在关里的话,我的队伍里有人敢投共产党,我就带着全师的人马灭他的九族。” “老丁,这事我的确考虑得有点不太周全。”梁丹吸了口冷气,如果丁雄都这种想法,别人就更劝不了了,“这样,金大牙的事咱们先放一放,目前还是专心对付葛王的张奉直和金家堡的金尚龙,咱们当先要的要务,还是解决了部队的冬粮问题再说。否则,咱们拉了再多的部队,如果没有粮食也过不了冬天。” “好。”丁雄也点了点头。与共产党的事,那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这个道理丁雄还是明白的。解决不了冬粮问题,第八师不攻自破,那时候走的就不仅仅是金大牙这一支队伍了。 “你在家里要约束部队,千万不许有人出去挑事。”梁丹反复说道,“我估计杨欣不会主动出现,你也不要让咱们的队伍去找旋风支队。最近几天,又有人来投军,让各团团长抓紧训练,我估计冬粮这事,咱们还要与鬼子再打一场。你在家等人口信吧。” 梁丹又想了一会儿:“我把老五带走,剩下火狐狸和马长腿,你给我守住。” 丁雄点了点头。他知道,梁丹一旦不在家,这杨花肠儿要是真闹起来,那可谁都拦不住。 二人又商量了一会儿,梁丹才推门而出,对杨花肠儿说道:“老五,我刚接到消息,金家堡的人好象要联合鬼子对付罗胡子的部队,我得去瞅瞅,你跟我一起去。” “那没问题。”杨花肠儿顿时就乐了,“我这半个月没砍鬼子头了,手心正痒痒呢。金尚龙这个老小子不服是吧?回头我连他的脑袋一块砍!” 梁丹也不再多说,眼看夜色将至,梁丹翻身上马共带着包括杨花肠儿与刘海峰在内的三十余骑打马出了半拉山山口之后,又绕路从上游过了白狼河,直奔金家堡的方向而来。 金家堡在同昌城的东面,虽然与刘龙台的直线距离不算太远,但中间隔着同昌城,梁丹只能带着人绕个大圈子。 等远远进入金家堡的地面之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今夜无月,晚秋的山间寒风四起,还好这些草原人都是在恶劣的环境中长大的,身上又穿着厚厚的蒙古彩袍,于这山间的寒冷却全不在乎。 来到一处山脚之下,梁丹命令士兵下马休息,再派出两个精干的人随着刘海峰在附近巡视,看能不能找到罗胡子的队伍,先了解一下目前金家堡的情况。 杨花肠儿从腰里摸出酒壶来喝了两口,嘴里说道:“四哥,我听说金家堡有五百甲士,个个以一当百,真的假的?我小时候这金家堡就在同昌地面上扬名立万了,金老太爷死得早,金尚龙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在家里挑大梁。我听人说,金尚龙当初刚刚掌家的时候,附近七家络子攻打金家堡,这金尚龙单枪匹马一个人挑了七个络子的当家,杀退了三千马匪,那时候他才十六。他娘的,我就不信了,你说人能有那么大本事吗?” “吹呗。”梁丹笑道,“人都说你杨花肠儿上了战场打架不要命,其实他娘的我还不知道你?你小子到了战场上比猴都精,谁吃亏了也轮不着你吃亏。” “嘿嘿。”杨花肠儿挠了挠脑袋,“四哥,这事你可别往外说。” “人家还都说我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结果呢?要怪只怪鬼子的枪法不准。”梁丹又道,“这人再厉害,还能快得过子弹?不过呀,这些传说也能证明这个金尚龙是有真本事的,回头真要碰上他,不可大意。” “师长,有动静。”二人正说着话,一名骑兵突然说道。说话的时候,梁丹看到那骑兵一只手按在地上。 人都说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难不成这些草原人光是把手放在地面上,就能感觉到敌人的出现?这也太神了吧? 第四百零六章 第四百零六章、 梁丹等人伏于暗处,不多时就见一匹快马从金家堡的方向而来,打马往同昌方向而去。黑暗之中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却能发现此人极是小心,一边打马往前走,一边东张西望、缩头探脑。 好在这些草原骑兵个个精干,屏住呼吸躲在树后,下面的人又似乎是一心赶路,终于没有发现山坡上的梁丹等人。 “其他人留下,老五跟我走。”梁丹一拉杨花肠儿,二人飞身上马,远远的跟着那人而来。虽说那人也极为小心,但梁丹胯下的照夜玉狮子和杨花肠儿的呼雷豹皆非凡品,这一路跟下来高抬蹄轻落步,前面的人根本毫无发觉。 眼见过了两个山弯,前面之人停住战马,往山上打了个呼哨。不一刻,山上有红光一闪,草丛分开窜出几条人影,与骑马之人说了两句后,众人一同进了山里。 “骑马的应该是金家堡的人。”杨花肠儿低声说道,“山里接应的……” “是葛王师的人。”梁丹说道,“平常让你跟着部队一同训练,你总是偷懒,到现在连正步都不会走。你记着当兵的走路和胡子走路是不一样的,看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走正步和打仗有啥关系?”杨花肠儿最不服气的就是这事,“那腿踢到胯骨轴子上了,打仗的时候就打得准?我就不信呢……” 梁丹懒得和杨花肠儿废话,当先打马绕到山里,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战马绑好。而后二人步行往山腰摸了过去,果然山腰处不远就已经被人安排了暗哨,只不过梁丹与杨花肠儿是何等人物?这些暗哨虽然安排得巧妙,却又哪里能发现他们二人? 等二人悄悄的靠近了山腰处一块平坦之处,就见那里却早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略看看总有五十上下,个个荷枪实弹。人人都有枪,这就更证明了梁丹的推测,果然这些人都是葛王的东北军。 梁丹与杨花肠儿小心的靠了过去,就见地当中一座临时竖起的帐篷,周围已经站满了士兵,再想往近处去可就不容易了。 梁丹正在观察附近的地形,看看有没有可能偷听到帐内人的谈话,突然就听帐内有人大声说道:“你们疯了不成?这点鬼都看不出来?”听声音约有三四十岁,正是个血气方刚的声音。 紧跟着帐篷里面的人又细声的说了起来,这就让梁丹听不清了。然而没过多久,只听那人又喊道:“不行,这事肯定不行,我不用回去问。我现在就替师长告诉你,这事肯定不行。你不用劝我……”后面还想说什么,想必又有人劝阻,声音又放低了些。 瞅这个样子,帐篷里面的人肯定是什么事情没有谈拢。 又过了不久,突然帐篷的门被挑开,里面一个人大踏步的走了出来,气呼呼的说道:“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黑暗中梁丹借着帐篷前面的火光看去,就见此人约有三十多岁,长得五大三粗,黑灿灿的一长脸,隐约间到有着三分猛张飞的架势。这回杨花肠儿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家伙肯定是个当兵的。 紧跟着后面一个人走了出来,小声说道:“何团长,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万事好商量嘛……” 这个人看年纪与前面的何团长差不多,但身量却小了不止一圈,活脱脱的象个山鼠成精了,尤其是那两撇狗油胡,活灵活现。若是碰上个道士的话,非画张符收了他不可。 “没的商量。”何团长看样子是气坏了,“今天这话就到这,你回去告诉你们金堡主,我十二师做事历来说一不二。这话今天还没传到我们师长耳朵里,不然的话非发兵灭了你们金家堡不可。金堡主真要想和我们十二师做生意,那咱们还是按原来的价,半点也不能更改。” “何团长,这不好吧?”山鼠精跟在何团长后面赔着笑脸,“做生意嘛,满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要是不同意,咱们再商量。更何况,不是我胡二吹牛,现在除了我们金家堡之外,可着同昌地面,你们买得到一粒粮食吗?” “我就不信了,没了王屠户,就得吃带毛的猪?”何团长显然不怕胡二这一套,“你们金家堡的五百甲士,还没放在我何旺的眼睛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发兵灭了你金家堡。” “何团长,您这可就是气话了。”胡二放下了笑脸,甚至把腰板都挺直了,“既然这样,那咱没得往下说了,小人我只是个传话的,做不了当家的主。我这就回去,把您的话转告给我们金堡主,这生意做与不做,还是让我们当家的和张师长谈吧。” 说完,胡二冷笑一声,转身上了马,又在马上一拱手:“回见。” “不送。”何团长一挥手,却瞪了胡二一眼。 胡二不再多说,一拍马屁股,打马往山下而去。 胡二刚走,边上一名似乎是参谋的人来到何团长的身边说道:“团长,您先消消火,这事要是办不成的话,回头咱咋向师长交待啊?” “咋交待?该咋交待就咋交待。”何团长还在气头上,说起话来震天响,“咱们堂堂十二师,还怕他个金家堡了?” “咱当然不怕区区一个金家堡。”参谋说道,“可现在,金家堡有小鬼子撑腰啊。现在一个中队的鬼子,就在金家堡西边十里路远,咱真要兵发金家堡,不是正中了鬼子的奸计吗?” “哼,那是吓唬咱们的。”何团长恨恨的说道,“他金家堡刚刚惹了第八师,我看金尚龙现在是不知道自己姓啥了。那第八师的梁丹可是好惹的?龙岛师团的正规军人家都不怕,还怕他小小一个金家堡?你等着吧,这罗胡子要是出了事,金尚龙就立马给自己准备棺材吧。” 何团长突然提到了罗胡子,梁丹与杨花肠儿皆是一愣,罗胡子要出事? 便听那参谋点头说道:“是啊。这金尚龙惹谁不好,偏要惹这个罗胡子?我看他也不象个糊涂人,难不成真是要钱不要命了?团座您说,他真敢杀了罗胡子?” “就凭他金尚龙?”何团长笑道,“借他个胆子。我告诉你,这罗胡子也是个烫手的山竽,他金尚龙请神容易送神难。” “团座,要不然不如咱们悄悄的给第八师送个信,就说金尚龙抓了罗胡子和他部下的一百多人,让梁丹带着人打下金家堡算了。”那参谋转着眼珠,“回头咱们将大兵伏在金家堡的边上,坐收渔人之利。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金家堡里粮食成山啊。” 听了这话,梁丹和杨花肠儿可就稳不住了。罗胡子居然出事了,一百多人全让金尚龙给抓起来了? 梁丹之所以派罗胡子来金家堡,就是因为罗胡子精明强干,做事从来没出过错。没想到,居然着了金尚龙的道。现在还不知道金尚龙想干什么,如果罗胡子有失的话,梁丹得活活心疼死。 后面何团长与那参谋似乎又聊了什么,梁丹早已听不下去,拉着杨花肠儿退了出来。找到战马之后,二人打马出山,这一次也没什么顾忌,两匹马有如两道旋风直追胡二。 这胡二的马看来也不错,然而与梁、杨二人的战马一比,慢得好似牛车一般,没追出三里路二人已经远远的可以见到胡二了。 胡二听到后面声音不对,再一看有两匹马追风似的赶来,似乎就是来追他的。胡二为人到是挺精明,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快马加鞭想要逃跑。可是再回头一看,自己这马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到不了金家堡就是折在人家手里。 索性胡二翻身下马,爬着山坡想要入山。哪知才上了山坡,林间突然杀出几个人,黑暗中就见这些人头戴羊骨面具,好似凶神恶煞一般。胡二吓得两腿一软,口中叫了一声:“大爷饶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梁丹飞身过来提着胡二进到山里,将其掷在地下厉声问道:“第八师罗胡子的人马落在你金家堡了?” 胡二原来还以为碰上劫道的山大王了,一听说打听罗胡子的事,心知不好,难不成这是刘龙台第八师的人? 那第八师现在在同昌地面上威名大震,杀鬼子、炸火车谁人不知?可比那劫道的山大王还要可怕百倍。胡二颤声说道:“大爷您误会了,我们金当家的是请罗长官去金家堡稍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可没敢碰罗长官一根头发。” 梁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罗胡子安全才最重要的。 然而梁丹才静下心来,杨花肠儿却抡着斩马刀架在胡二的脖子上:“小样的,怎么着,我听说你们金家堡坐地起价,不卖我们第八师粮食了?” “大爷,大爷……”胡二连忙说道,“小人我就是跑腿的,我哪知道太多的事啊。这做买卖是当家的安排的,我可是冤枉啊。” “那我问你,你刚才找十二师的人干事啥?”杨花肠儿又问。 “大爷,您……您先把这刀拿开,我都说,我都说……”胡二看着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心里没底,虽然只是架在脖子上,那刀口的寒气却丝丝传来,胡二生怕杨花肠儿略略动了动手腕,自己这颗脑袋可就没了,“十二师的人也是来买粮食的。不瞒二位大爷,这粮食涨价的事,就是十二师出的主意。他们说,不许我们卖粮食给第八师,要不然就发兵灭了我们金家堡……” 第四百零七章 第四百零七章、 “少他娘的放屁!”杨花肠儿一巴掌抡在胡二的脑袋上,“我们第八师和他十二师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拦着你们金家堡卖粮食干啥?小子,跟我这撒谎,你还嫩点!” 胡二吓得脸都白了:“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那。入秋的时候,十二师派了一个副师长来我们金家堡,当时和我们当家的商量了好几天。我身份低微,当时也没让我在边上伺候。我就知道,那副师长走了以后,佟管家就传下话来,说是以后不许卖给第八师粮食了。” 刚入秋的时候?梁丹低头一想。那个时候西山战役还没有开始,龙岛师团的人正在悄悄的往同昌地区移动,那林也没说过关于粮价的事情。 “可是,我们金当家的当时不同意,说是第八师风头正劲,我们金家堡家犯不上惹怒了梁当家的。”胡二又道,“后来鹰帽山就打起来了,有人说你们第八师让鬼子灭了,还有人说梁当家的也死了……”一看杨花肠儿要变脸,胡二连忙说道,“小的也是听人说,没敢瞎说。但是……这个……当时,也是人心惶惶啊。十二师的人又来了,还是那个副师长,和我们金当家的又说了点啥话,我们当家的这才点头,提高对第八师的粮价。” 杨花肠儿听得火冒三丈,对梁丹说道:“四哥,这十二师啥意思啊?咱和他们那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他暗地里给咱下绊子干啥?” 梁丹没回答杨花肠儿的话,却只是看着胡二:“你叫胡二?在金家堡是什么职位?” “小的是佟大管家的跟班。”胡二答道。 金家堡的大管家佟福是原来金老太爷的把兄弟,金老太爷死后把金尚龙托付给佟福,金家堡能有今天,这佟福功不可没。金家堡的事,佟福少说能做一半的主,这胡二是佟福的跟班,能听到一些消息想来也是可能的。而且照现在的情形看,这胡二多半还是佟福的心腹,不然联络十二师的事情也不能让他传话。 可梁丹念又一想,刚刚十二师的何团长对着胡二火冒三丈,又是为了啥?金家堡已经把粮食抬到了天价,那林两个青花才换回两车粮食,十二师还有啥不满意的?刚刚何团长把脑袋晃得溜圆,又是啥意思?难道还觉得价格不够高? 胡二被两名草原骑兵按在地上,却早就看出眼前这梁丹才是首脑,更何况杨花肠儿一口一个“四哥”,这胡二多少也能猜出梁丹的身份。此时一看梁丹的脸色阴晴不定,胡二转了转眼珠子主动说道:“二位爷可能还不知道吧?十二师已经投靠了日本人了。” “什么?”梁丹大吃一惊。十二师在葛王一年多了,怎么会突然又投靠了日本人? “就是这几天的事。”胡二忙道,“前一阵子第八师和鬼子硬碰硬,听人说甲子山下面的死人把河道都给堵死了。那场面我是没见着,不过光是听听就能把人吓死。日本人派了人和十二师谈判,说是十二师要是再不投降,就把葛王变成第二个甲子山。十二师的张师长,当时就完了,立马答应投降日本人。他现在逼着我们抬高粮价,也是日本人的意思。” “王八犊子。”杨花肠儿一巴掌拍到树上,树上顿时落叶纷纷。 胡二在一边看得暗暗咂舌,这一巴掌拍到自己头上,半个脑袋怕是就没了。 然而胡二的话让杨花肠儿恼怒不已,梁丹却越发觉得不太对劲。刚刚胡二走了以后,听何团长和那个参谋的谈话当中,似乎对鬼子也极是不敬,不象汉奸那样一口一个“太君”啊。并且当时胡二已经走了,他们又不知道梁丹躲在一边,说话肯定不会藏假。 却听胡二又说道:“不过呢,他们投靠的不是同昌的日本人,而是锦州的日本人。” “那不一样吗?”杨花肠儿说道,“反正都是鬼子。” “不一样,太不一样了。”胡二解释道,“我听人说啊,锦州的鬼子和同昌的鬼子不太对路数。尤其是同昌宪兵队的藤田,好象是以前惹过锦州的鬼子。这回十二师投靠了锦州的鬼子,还派人给同昌送了信,但据说同昌这边根本没答理他们,把十二师的面子给卷了。” 要说藤田能惹人,这事谁都信。别看这老鬼子官不大,就是一个小县城的宪兵队长,但似乎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敢惹的人。先不要说区区一个锦州守备司令,就是那龙岛师团的支队长石野,在藤田面前照样抬不起头来。 那么这样看来,十二师的人恨的是同昌的鬼子? “别光把屎盆子往十二师的脑袋上扣,你们金家堡边上的鬼子是咋回事?”梁丹突然问道。 “对呀,同昌的鬼子今天往金家堡派了一个中队,咋回事?”杨花肠儿也问道,“说,你们金家堡是不是也投靠鬼子了?” “没有,绝对没有。”胡二连忙大声说道,“天地良心,我们金家堡虽然不敢起兵抗日,但绝对不会投靠鬼子,干那缺了八辈子大德的事情。同昌的麻生中队长,他是……他是……”胡二又想了想,突然把声音压低,“他是来卖粮食的。” “啥?”梁丹和杨花肠儿同时大感意外,鬼子还卖粮食? “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二位爷可能不信,但,他真是来卖粮食的。”胡二说道,“二位想想,我们金家堡也就是占着方圆五十里。哪怕全种上高梁,一年到底我们能打多少粮食?整个锦州这片现在全是鬼子占着,那鬼子一个个都精得狠,我们去外面也买不到粮食。所以,您二位爷以为,我们的粮食是从哪来的?” “买鬼子的?”梁丹还是不太信。鬼子还敢把粮食卖给地方武装?这事要是让鬼子的高层知道了,这个麻生不要命了?鬼子侵略中国干啥,还不是穷得要命活不下去了吗?来中国就是来抢中国的资源来了。 现在鬼子正在热河打仗,自己的粮食够不够吃还得两说着,麻生还敢私下里卖粮食?梁丹想了再想,仍然无法相信这件事。 胡二一看梁丹的脸色,就知道梁丹在什么想什么,便说道:“大爷,我一看就知道您老和鬼子不是打了一回两回的仗了,那鬼子也油滑得要命。人都说鬼子军纪严名,那指的是小兵,当官可不那样。就说这个麻生吧,听说在日本国也是穷人家出身,家里穷得要命,现在当了个小官,躲到同昌城这天高皇帝远的,还不得想办法自己捞点私钱?” “四哥。”杨花肠儿拉着梁丹走开两步,“我觉得这事有点玄。鬼子还能把粮食卖给金家堡?我咋越听越不对劲呢?可是反过来一想吧,这金家堡要不是从鬼子手里弄的粮食,他又能上哪弄粮食去?十二师那个参谋说,金家堡里粮食成山,反正可着同昌这地面上,他是不可能收来这么多的粮食啊。再说,他就算有钱,鬼子也不能让啊。” “我也没太整明白。”梁丹说道,“看样子,这金家堡和十二师的水还挺深啊。我看这个胡二知道的事,大半都是听来的,不一定准。哼,老五,敢不敢和我去趟金家堡?” “这话让四哥说的,金家堡在我眼里算个屁呀?”杨花肠儿就是受不得激将,“你说咋打吧,咱是冲进去一刀宰了金尚龙,还是放火烧了金家堡?这事不用你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就知道打打杀杀。”梁丹瞪了杨花肠儿一眼,“咱们光明正大去一趟金家堡,早就听说金尚龙这个人了,一直没机会见见面。索性,咱哥俩大大方方的进去,罗胡子不是也在金家堡吗?正好去看看罗胡子咋样了。” “鬼子一个中队的人可就在金家堡的边上呢。”杨花肠儿一愣。 “怕了?”梁丹反问道。 “我?我怕啥?”杨花肠儿大声道,“鬼子司令部我也敢闯。” 说罢,梁丹带着杨花肠儿走回胡二身边,才要说话的时候,刘海峰也带着两个人回来了。说是在山里找了两圈都没发现罗胡子的踪迹,到是遇见了山里的猎户,据说早上的时候见到一队骑兵进了金家堡。 梁丹点了点头,交待刘海峰带着人留在金家堡的外围,相机行事,他则要与杨花肠儿去闯一闯这金家堡。刘海峰当时大急,想要陪着梁丹一同去金家堡,梁丹却摇了摇头。自己这边人马不多,都去了金家堡也是无用,反而让人看了以为自己小家子气。索性兄弟二人同闯龙潭虎穴,到要看看金尚龙到底想要怎么样。 当下,留下刘海峰带着人在山里,梁丹与杨花肠儿押着胡二打马直奔金家堡。 这金家堡在同昌地面上已有百年多历史了,占地极大,外有高墙刁斗,内有长枪短炮,别看堡内只有五百甲士,但其实力却让人不容小觑。 那胡二带着梁丹与杨花肠儿到了金家堡的大门前,此时天色已晚,吊桥已经高高挂起,胡二回头低笑道:“还没请教二位爷的高姓大名……” “你就说西山梁丹、杨林前来到访。”梁丹淡淡的说道。 虽然胡二已经多少猜到了二人的身份,可是当从梁丹的口中听到之后,仍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第四百零八章 第四百零八章、 不多时金家堡内吊桥放下,中门大开,一队堡内兵丁自堡内涌出,分雁翅排在两边。杨花肠儿在梁丹身侧一挑眉毛:“哟喝,这是跟咱摆谱啊?” 就见出来的堡丁凑了六六三十六的天罡之数,每个人身穿黑锻的马靠,斜挎着二十响的盒子炮,后面背着一把厚背刀,一条红缨甩到胸前。厉害不厉害的先放在一边,这股子齐整劲到是让人胸中一凛。 三十六名堡丁立于吊桥两边,中门处又出来一条黑汉子,五短的身材,好似半截铁塔一般。口中高声呼喝:“恭迎梁师长!” 此人话才出口,三十六名堡丁齐齐的抽出背后的厚背刀,同声喝道:“恭迎梁师长!”呐喊间三十六把厚背刀两两相交,在中间排出一道钢刀的踊道。虽然是黑夜之中,墙头上火把林立,照在刀口之上闪闪生寒。 天罡数迎客,到是摆了迎接上宾之礼,可是“过刀林”是啥意思?杨花肠儿瞪了瞪眼就要往前闯,梁丹却暗中一拉杨花肠儿。既然金尚龙敢摆出这“过刀林”的阵势来,自然就不怕杨花肠儿翻脸,真要动起手来,传出去的话反让人笑话他梁丹落不下脸子,不敢过这刀林阵。 想到此处,梁丹大步而行,自刀林当中丛容向前。那厚背刀的刀锋就在梁丹头顶处不足三寸,若是有堡丁突施暗算的话,乱刀齐下,便是梁丹一身功夫,也自身难保。所谓过刀林,拼的就是这份绿林好汉的胆气。 前面梁丹大步前进,后面杨花肠儿则一脸的不服,他的个子比梁丹还要稍高一些,那些刀锋距离他的脑袋不足半寸,杨花肠儿却只拿一双吊死鬼的眼神来回扫视,竟不是肯低下半分,甚至还拿手指弹了弹一把后厚刀的刀身,嘴里笑道:“钢口不错呀。” 等到梁、杨二人走过刀林,金家堡门前的黑汉子立刻踏前三步,刚好走到梁丹的身前,向梁丹一拱手:“佟得虎见过梁师长,久闻梁师长大名,威震辽西。今日一见,果然更胜闻名。”说罢,佟得虎一侧身,向门内做了个“请”的手势,“梁师长,请!” 不想佟得虎的手势做得实足,梁丹却站在那里一动未动。身后杨花肠儿早已抢了过来,高声喝道:“怎么着?我四哥来了,你们金家堡就派你这么个小喽罗当门神啊?去,叫金尚龙给我出来!” 听到杨花肠儿直呼金尚龙的名字,佟得虎不由一皱眉:“这位是杨五爷吧?久仰五爷大名,是第八师头号猛将。今日得见五爷,足慰平生。” “别扯那没用的。”杨花肠儿可不象梁丹上过奉天的大学堂,他可是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佟得虎这文绉铮的话听到杨花肠儿的耳朵,半点好处没有,“你叫佟得虎是吧?大管家佟富的儿子?我在同昌地面上也听说过你这一号。不过嘛,我四哥可是第八师的师长,就凭你一个小小金家堡的跟班,还不佩在我四哥面前指手划脚吧?去吧,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快点把金尚龙给我叫出来,等急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金家堡。” “放肆!”佟得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一听杨花肠儿在金家堡大门前口出狂言,哪还受得了这份气? 说话间佟得虎抡起大巴掌直奔杨花肠儿,看样子要掌杨花肠儿的嘴。 “哟喝。”杨花肠儿不怒反喜,也不撤身后退,反而迎了上去。佟得虎的大巴掌已经抡过来了,杨花肠儿视而不见,双手直抓佟得虎的肩头,下面左腿蹬地,右膝上顶,却是奔着佟得虎的下阴就撞过来了。 佟得虎大吃一惊,这一招这过去,他最多也就是打杨花肠儿一巴掌,可这杨花肠儿这膝盖要是顶上他的话,老佟家到这个辈就算断子绝孙了。又不是啥生死大敌,这姓杨的犯得上过来就用这缺德招数吗? 万般无奈之下,佟得虎回手自救,双肩一抖让开杨花肠儿的手掌,两手下封去挡杨花肠儿的膝盖。 早就听人说过这杨花肠儿那是打架不要命的主,却没想到居然一照面就下死手。金家堡到了今天,还没有和第八师翻脸的打算,佟得虎那一巴掌也只是想杀杀杨花肠儿的威风,他哪知道杨花肠儿可是不动手则已,动手就要命的家伙。 佟得虎的身手到还不错,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电石之光之间变招极快,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脱开了杨花肠儿的双手,同时在以自己的双手封住杨花肠儿的腿法,并且身形后退,连消带挡,化解了杨花肠儿的“断子绝孙腿”。 “哦。”后面梁丹赞赏的点了一下头,他也没想到这佟得虎居然还有这般身手,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快的变招,可不是人人都行的。 只不过佟得虎还是太不了解杨花肠儿了,那杨花肠儿从来都是个嘴上手上从不吃亏的家伙。对面佟得虎封挡得快,这边杨花肠儿变招更快。两支手虽然没抓住佟得虎的肩头,但却右手一抬,只听“啪”的一声,反到是杨花肠儿结结实实的给了佟得虎一个嘴巴。 佟得虎被打得脸颊一片火辣,保得住裤裆却没保住脸面,一边三十六名堡丁人人侧目,许多眼光差的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反正就见着佟得虎一身手,可转眼之间却被杨花肠儿打了一个巴掌,不由得人人吃暗。 要知道这佟得虎是大管家佟富的儿子,自小与金尚龙一块长大,在金家堡里从来都佟得虎打人,谁见过佟得虎挨打呀?没成想今天遇到了第八师的两位当家,话没说上三句,到先吃了一个嘴巴,佟得虎那个脾气,他能受得了这个? 果不其然,佟得虎脸上挨了一巴掌,不由得勃然大怒:“虎爷和你拼了!”双手在腰间一拍,再闪出来时已经套上了一双虎爪。 这佟得虎的虎爪与别人又不相同,虎爪如同手套一般将两只手包住,手背处又伸出几根尖尖的长刺。那些刺有长有短,有直有弯,可锁可划、可崩可挑,到是一件难得的奇门兵刃。 杨花肠儿看着佟得虎的虎爪也觉得新鲜:“有意思,比划比划!”一抖手已经抽出了斩马刀,眼见着佟得虎的虎爪一扬直奔自己的面门,杨花肠儿一刀斜劈了过去,“看家伙吧。” 佟得虎的虎爪没有杨花肠儿的斩马刀长,吃了距离上的亏,更何况杨花肠儿打架从来都是近手招数,想抢杨花肠儿的先手简直太难了。佟得虎一声虎吼,左手虎爪往上一带,只听“咯嚓”一声,已经锁住了杨花肠儿刀路。 佟得虎一招得手再不留情,踏前一步,右手虎爪一式海底捞手,这一次也是直奔着杨花肠儿的裤裆去的。 “学得挺快呀。”杨花肠儿“嘿嘿”一笑,伸左手猛的抓住了佟得虎的手腕。同时,右手刀往后一带,想要抽离佟得虎的虎爪。哪知道,佟得虎的虎爪专锁刀剑,杨花肠儿发力抽刀居然没有抽回来。 这一下子二人从比斗变成了拔河,佟得虎的左手虎爪锁着杨花肠儿斩马刀,杨花肠儿的左手抓着佟得虎的右手腕,二人同时用力。这一比力气,到是杨花肠儿吃了些亏,被佟得虎拉得连着往前窜了两步。佟得虎一看杨花肠儿步子不稳,立刻抬腿直踢杨花肠儿的小腹。 二人已经拉在了一起,杨花肠儿现在想躲也躲不开,此时再抬腿去封佟得虎已经来不及了,再说佟得虎含恨出手,这一下子要是顶上了杨花肠儿再硬气也得背过气去。 好个杨花肠儿,那真是打架不要命,左右也是躲不开佟得虎飞起的右腿了,杨花肠儿索性也抬起右脚,直接去踩佟得虎的左膝盖骨。这一下要是踩实了,佟得虎这条腿非断不可,治好了也是个半残。 “不好。”梁丹暗吃一惊,他也没想到这两个愣头碰上了,才过了两招不到居然就玩起命来了。 梁丹立刻踏前一步,挥左手去拍佟得虎的腿,再用右手以柔劲轻推杨花肠儿。不管咋说总得先保住自己的兄弟。可就在这时,金家堡内冲出一人,闪电般到了佟得虎的身边,与梁丹出招一样,挥左手去拍杨花肠儿的腿,再用右手去轻推佟得虎。 这一下双方出招极快,等到梁丹意识到对方来了帮手的时候,轻推杨花肠儿的右掌立刻改为实劲去拍对方的手掌。不想那人的思路居然与梁丹一样,右手改掌为拳,以罡劲正迎在梁丹的右掌之中。 旁边的众人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啪”一声轻响,场中的四个人同时退了一步。杨花肠儿的斩马刀脱开了佟得虎的虎爪,佟得虎的手腕也摆开了杨花肠儿的手心。 梁丹只觉得心手一麻,暗道此人的手劲却是不小,虽然自己在急切间没有运起硬气功,但此人中路变招,所用的想必也不是什么看家的本领。这样看来,此人到真是一个对手。 再抬头一看,却见佟得虎的身边多了一个精瘦的汉子,与梁丹差不多约有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虽然此时秋风已寒,此人却只穿着一件马褂,马褂的扣子打开着,露出里面一块块如铁疙瘩一样的肌肉。 “龙哥。”佟得虎向那人一低头。 那人轻拍了一下佟得虎的肩膀,目光却看着梁丹,再双手抱拳朗声说道:“金家堡堡主金尚龙,参见梁师长。俗事缠身,迎接来迟,还请梁师长见谅!” 第四百零九章 第四百零九章、 “请!”金尚龙向堡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目光却看着梁丹。 梁丹微微一笑:“金当家客气了。”也不再推让,大步而入。 杨花肠儿收起刀跟在梁丹的身后,拿眼睛扫了扫金尚龙后“嘿嘿”一笑:“我就说吧,打了小的,自然出来老的。” 佟得虎一听杨花肠儿又说风凉话,不由得一瞪眼睛,只是金尚龙站在一边,佟得虎不好发作,只拿眼睛看着金尚龙。若是金尚龙变了脸色,佟得虎便当场动手。虽说这梁、杨二人功夫了得,可这是金家堡,百十号人一拥而上,非把这二人乱刀分尸不可。 哪知金尚龙却面不改色,只当没有听见,陪在梁丹的身旁,一同往堡内走了进去。杨花肠儿冲着佟得虎一笑:“看见没?这才叫当家的,小子,你多学着点吧。”说罢,就在佟得虎吃人的眼神里,杨花肠儿洋洋自得的也走进了金家堡。 金家堡修建是以山堡为基,虽然是在黑暗当中,但梁丹只需拿眼一扫便知,这金家堡墙高壁厚,虽然堡内的人不算太多,但真要打起仗来,此处却绝对是一个坚固的堡垒。而且金家堡家大业大,与普通的胡子不同,堡内堡丁人人有枪,而且多半除了长枪之外,还都配着一把盒子炮,到是与第八师的手枪连相仿。 到了二进院子,金尚龙将梁丹让进正堂。梁丹迈步才要往里进,突然觉得身后似有一阵冷风,不由得猛然回头往院外看去。 这是个四方院子,两边皆有厢房,那种让人不安的感觉正是来自东厢房。然而梁丹回头虽快,但只见到东厢房前一片黑暗,屋内也没有点灯,全不似有人居住的样子。要知道,梁丹的这种感觉没什么理由,全是在一次次生死大战中培养出来的,极少出错。但这一次,居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到让梁丹觉得有些奇怪。 金尚龙随着梁丹的眼神往东厢房看了看,却面不改色,又向梁丹做了个手式,口中说道:“请。” “金当家请。”梁丹不再多看,抬脚进了正堂。 堂内已然设下香茶,就见主位之旁站着一位老者,约有五十多岁,身材不高,略有些清瘦。身穿一袭长衣,看上去极为整洁,就连那一把山羊胡都修得非常整齐,可见这老人是个极有规矩的人物,想必应该就是金家堡的大管家佟富了吧? 果然,老者疾迎两步,抱拳笑道:“听说梁师长驾到,有失远迎,是佟富失礼了。刚刚堡内有一些俗事缠身,当家的正在和老朽商议,到是显然对梁丹师不够礼数了。” “不敢当。”梁丹抱拳回礼,他也知道这佟富表面上是个管家,实为金尚龙的养父一般,“后学梁丹见过佟大管家。一直想来拜见,今天才腾出时间来,到是梁某失礼了,还请佟管家见谅。” “梁师长客气了,江山代有人才出啊,今天一见梁师长大驾,我算知道为啥同昌的鬼子被第八师打得望风而逃。”佟福说起话来满面含笑,到是比他那个只知道动手的儿子强上百倍。 就连杨花肠儿看着这个满面和气的老头,也不由得堆起了笑脸,连道:“有礼,有礼。” 眼见佟富请梁丹坐下,杨花肠儿这时候到是懂起规矩来,静静的站在梁丹的身后。心里却是想着,刚刚一进站就得罪了佟得虎,过会儿万一真要动起手来,自己站在梁丹的身后,也好有个照应。 金尚龙落座之后,佟得虎也如杨花肠儿一样站在金尚龙的身后,佟富则立于金尚龙的身侧,向梁丹笑道:“不知道梁师长这次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大家都在同昌地面上混饭吃,梁师长又是打鬼子的英雄人物,有什么事只管开口。若是金家堡能办到的,绝不二话。” 杨花肠儿听得一撇嘴,这老家伙说话到是挺痛快,这不明知故问吗? 梁丹却脸色温和,先向佟富点了点头,才慢慢说道:“梁某这次带着五弟冒然登门,到是失礼了。只不过,这关系到我们第八师的生死存亡,没办法,只得深夜造访,还请金堡主和佟管家恕罪。”停了一停又道,“想必佟管家也知道,天气一天天的冷了,今年鬼子凶恶,将西山的粮食烧了大半。我第八师有心杀敌,却无粮裹腹,梁某只好厚着脸皮来向金堡主乞食来了。” “梁师长说哪里话。”佟富笑道,“您是同昌地面上打鬼子的头号英雄,千万莫说一个‘求’字。”佟富一边笑着,一边拿眼角扫了扫金尚龙。 金尚龙这才说道:“不瞒梁师长说,其实梁师长来的意思,金某已经猜到了大半。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和佟叔还聊过第八师的事情。佟叔说过,这第八师是打鬼子的部队,梁师长是民族英雄,我金某人又不是汉奸,那是万万不敢和第八师过不去的。只不过……” “只不过我们金家堡也有金家堡的难处。”佟管家接口说道,“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没错,这些年来,同昌地面上的粮食生意大半都是我们金家在做。蒙得道上的朋友给面子,金家堡算是赚了点糊口钱,勉强渡日。本来这小鬼子占我东北,人人愤恨,我金家子孙也是中华男儿,当与鬼子奋战到底。唉,可惜,就是这点身家所累,也为了堡内几百口子人着想,这才忍气吞生,没敢象梁师长那样举起义旗。可不管咋说,这当汉奸事我们是不会干的。” “那你还不卖给我们粮食?”杨花肠儿实在忍不住了。 这金尚龙和佟管家一喝一和,说着这些车轱辘话,绕了半天就是不往正题上说。梁丹到是还坐得住,杨花肠儿听得脑袋疼。 佟富一看杨花肠儿,却是不急不恼:“这位一定就是杨五爷了。老朽虽然在金家堡里足不出户,却满耳朵听到的都是杨五爷英雄无敌,一把斩马刀砍尽鬼子头。今天一见,果然英雄了得,厉害、厉害。” “嘿嘿……这个,不敢当。”人家这么大岁数,还拍杨花肠儿的马屁,杨花肠儿也不好意思冲着人家老头翻脸啊,只得连连客气。 佟富两句话先稳住了杨花肠儿,这才向梁丹说道:“不瞒梁师长说,我们金家的粮食生意这些年来都是从外面买的货物。通常来说,如果年景不差的话,我们的收粮商队会去盘山、朝阳或者赤峰一带收粮,往往也就差不多了。如果年景不好,就象前年大旱,辽西这边实在无粮可收,我们就得再辛苦一些,甚至可能去山东或者河南收粮。其间种种苦处,实不足为外人道,自然,生意人嘛,赚的就是这些个辛苦钱。” “梁某略有耳闻。”梁丹答道,“也知道这乱世之间赚几个钱不容易,所以我已命那总管不要和金堡主还价,只要金堡主开得出价钱来,我们照价收粮。” “这个那总管前次来的时候,已经和我们说过了。”佟富笑道,“唉,我们哪里敢向第八师狮子大开口?第八师痛打鬼子的事,已经传遍了辽西,第八师用粮食,就是白送,我们也是心甘的。只可惜……这个……这怎么说呢……” 眼看着佟管家连连的摇头一脸苦像,金尚龙接过话头说道:“我们金家堡不敢与鬼子合作,所以同昌的鬼子宪兵队,就是那个叫藤田的独眼龙,不肯给我们开通行证。今年我们连同昌都走不出去,更不要说到外收粮了。所以,还请梁师长原谅,今年不是不卖给你们粮食,实在是我们自己也没粮可卖呀。” “前几天那总管来的时候,还拿了两个青花瓷瓶,那可是前明的宝贝啊。”佟富又说道,“无奈之下,我们是从自己的口粮里挤了两车出来,送给了那总管。”说着,佟富向后面招了招手。 屏风后面转过一个随从来,手中抱着两个青花瓷瓶放在梁丹的身前,佟富说道:“这前明的国宝,我们是万万不敢收的,还请梁师长收回。至于那两车粮食,千万不敢说卖,只当是我们金家堡送给第八师抗日打鬼子的。” 佟管家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又把青花瓷瓶摆在当前,实在有点出乎梁丹和杨花肠儿的意料。杨花肠儿再是个火暴脾气,这时候也说不出话来。人家把东西都还回来了,你还能说啥? 到是梁丹微微一笑:“佟管家这样说,就让梁某实在过意不去了。这两个花瓶在梁丹这等俗人眼里,实在暴殄天物。今天来得匆忙,也没给金堡主和佟管家带什么见面礼,这两个花瓶就算是送给二位的,二位无论如何还要给梁某这个面子才好啊。” “哦?”对于梁丹的话,佟富略感意外,但立刻笑道,“好,好,梁师长出手不凡,果然是个干大事的。当家的,那咱们就收下好了,也算是交了梁师长这个朋友。” 金尚龙也站了起来:“好,恭敬不如从命,那金某就收下了。”又回头对佟得虎说道,“告诉外面再准备三车粮食,算是咱们的回礼。”再转回头对梁丹说道,“让梁师长见笑了,金家堡今天实在是拿不出粮食,这三车粮食全当是对梁师长的一点敬意。” 梁丹也站了起来,向金尚龙一抱拳:“多谢金堡主。本来不应该再多打扰,不过今天天色已晚,梁某本该告辞……” “千万不能走。”佟富抢过了梁丹的话头,“梁师长远道而来,要是就这么走了,传出去了让人说我们金家太小气。无论如何要住上一晚,我已经命人略备薄酒,梁师长无论如何要赏这个脸。” “好。”梁丹点头道,“那梁某就打扰了。” 第四百一十章 第四百一十章、 这一顿酒直喝得外面响起了三更鼓,双方才酒欢而散。 席间金尚龙只不停的说着对梁丹的如何推崇,梁丹则只谈金家堡立堡百年,实为同昌地面上的柱石。佟富手拿酒壶,给二人频频倒酒,言谈话语间久历江湖自然滴水不露。 到是佟得虎与杨花肠儿总是不对付,初时二人还算守着规矩,可等到三杯老酒下肚,佟得虎还没说话呢,杨花肠儿的酒碗已经伸到了面前。佟得虎哪肯在酒桌上服输?酒到杯干,与杨花肠儿拼起酒来。 杨花肠儿不光打架不要命,喝起酒来照样不要命,与佟得虎二人一碗一碗的碰过去,两个人只喝得脸红脖子粗。一边佟富对着儿子连使眼色,然而佟得虎也是个红脸汉子,对老爹的眼神只做不知,与杨花肠儿喝酒如同打仗一般。 等到梁丹推杯起身,佟富连忙叫人招呼着送梁、杨二人到后面客房休息。 杨花肠儿一边走着,还一边喃喃的说道:“佟黑子呢?来呀,接着喝呀。这才哪到哪?咱再喝个步步登高!” 直送二人回房之后,金家下人向梁丹行了个礼,这才退了出去。 等到外人一出门,杨花肠儿本来在炕上躺着呢,却突然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却看不出一丝酒醉的意思。嘴里说道:“四哥,你刚才咋不问问胡子的事呢?”这话说得清清楚楚,若是佟得虎在场,却不知做何感想。 梁丹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慢慢喝了一口才说道:“你要是金尚龙,会怎么回答?” “我就假装不知道呗。”杨花肠儿顺口说道。 “连你都知道假装不知道,你觉得金尚龙比你笨多少?”梁丹白了杨花肠儿一眼,“再说那个佟富是老江湖了,有他在边上,咱们能问出什么来?索性……” “索性咱就来了夜探金家堡。”杨花肠儿笑道,“我早知道四哥打的这个主意。嘿嘿,外人当这金家堡是龙潭虎穴,在我杨花肠儿眼里,和自家茅房差不到哪去。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后面还有两进院子,胡子他们有一百多人,金家堡没这么大的地牢吧?我估计应该是关在柴房一类的地方,一会儿我去后院瞅瞅。” “去马棚。”梁丹说道,“金家堡这么大,真要是金尚龙一门心思的想要藏人的话,咱们未必能找得到。不过,战马藏不起来。咱骑兵营的战马你匹匹认识,去他们的马棚看看有没有咱们的战马。注意,如果发现了,别惊动战马,回来告诉我就行。” “对呀,我咋没想到找马棚呢。”杨花肠儿一摸脑袋,要说还是四哥这脑子好使。但杨花肠儿突然又觉得不对劲,问道,“我一个人去马棚?四哥你不去吗?” “金家堡的地牢装不下一百多人,但如果罗胡子真落在他们手里,他们到是有可能把罗胡子关在那。”梁丹说道,“我得去看看。胡子真要是出了事,哼,老子今天晚上就取了金尚龙的狗头。”说罢,梁丹目光一寒,“还有,你悄悄的把咱俩的马牵到偏门附近,真要动起手来,咱也容易脱身。” “放心吧。”杨花肠儿答应一声,转身躺在炕上,蒙头就睡,一会儿的功夫居然打起呼噜来。 梁丹也吹熄了蜡烛,上了炕却没躺下,而是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梁丹的功夫是打小练下的,往往有时一坐就是一宿,到是比蒙头大睡还来得精神。并且这么闭目静下之后,周围五十米内的声音尽入耳底,果然听到院外黑暗之处隐隐传来呼吸之声,想必是金尚龙派来监视他们兄弟的。 约过了一个小时之后,杨花肠儿的呼噜声越来越响,外面监视的人似乎也渐渐放松了警惕,呼吸声比以前略略的沉重了一些。这一丝丝的变化,又如何能逃过梁丹的耳朵? 梁丹于黑暗中睁开眼睛,无声而起,也不走门,直接一推窗户纵到院内。院内金家堡的眼哨想不到梁丹会突然出来,才要出声的时候,梁丹已经飞身而至,一掌劈下将其打晕。再将人拖到墙影之下,听听四下再无别人,梁丹沿着墙头翻了出去。 前脚梁丹才从院墙出去,后脚杨花肠儿也从窗口跳了出来。杨花肠儿手提斩马刀来到那被梁丹打晕的眼哨近前,举刀过头才要劈下,却又一犹豫,轻声说道:“算你小子命大,我四哥不想杀你,换我先出来,你现在就完犊子了。”说罢,收刀处鞘,纵身翻出院墙。 是夜无月,到是个夜行的好时候。梁丹虽然是头一次来金家堡,但是这东北的高门大院里其修建方式都差不多。 梁丹沿着墙边一路低行,不多时已经摸到了金家堡的后进院子当中。似乎因为梁丹的到来,金家堡今天晚上的防卫也非常严,一队队的巡逻堡丁交替而过。尤其是到了后院之后,有几次梁丹差点被人发现,心中也暗暗起疑,越是防守严密的地方,越是有着不想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尤其是一处偏院的所在,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队巡逻的堡丁过去,便立刻引起了梁丹的注意。那偏院看起来极是普通,到象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哪里用得着这么严密的防守? 想到这里,梁丹让过一队巡逻堡丁之后揉身攀住墙头,并没有直接往院里跳,却扔下去一块石头。 但听“当”的一声,石头落地。与此同时,院内的一处假山旁边突然闪出两个人来,手拿短枪警惕的四处看着。 梁丹看得真切,等那两个人又隐回假山之后,梁丹飞身入院直奔这假山而来。果然,这看似普通的假山中,居然有一处暗洞。这洞口极小,若是冒然进去,里面一颗子弹打出来,万难躲开。 梁丹艺高胆大,又捡起一块石头扔在暗洞门前,里面的人一听到声音,立刻又冲了出来,看样子仍然是那两个人。梁丹自后掩出,先一拳打晕其中一人。另一个才一回头抬枪时,只觉得手腕一麻,那枪已经到了梁丹的手里。梁丹一手掐着那人的脖子,一手用枪顶住那人的胸口,低声道:“出声就打死你。” 这家伙反应到快,连连点头,却不出声。 “进去。”梁丹一推那人,进了暗洞之内。 梁丹怕洞内还有什么机关,一只手死死的抓住那人,同时枪口也紧紧顶着他的后心。到是那人小声说道:“在下,在下就是个看门的,好汉手下留情。” “懂规矩,就能保住命。”梁丹说道。 “懂,懂,小的懂规矩。”那人点头说道。虽然暗洞里没有灯,但这人显然在这里已经熟了,到是走得不慢。这洞内前行一段之后,是个向下的台阶,梁丹跟在那人身后往下走了十余米,暗想此处果然是金家堡的地牢,做是到了隐蔽。 不过一般来说,若是地牢不会只有两个守卫,黑暗当中看不清楚,梁丹低头倾听。若是有人突然杀出,到是躲不过梁丹的耳朵。 不想前面的人却低声道:“好汉爷,这里,就我们两个看守,没有别人了。”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可是葛王师的好汉?” 梁丹在后面一愣,怎么这家伙会猜自己是葛王的东北军?这到让人奇怪了。难不成这里关着的人,与十二师有关? 又走了几步,那人稍停了停,在墙上一推,居然打开了一扇门。还不等梁丹带着人走进去,就听门内有人喝道:“还来干啥?回去告诉金尚龙,少做他的春秋大梦。别说我曾某不会答应,就算我答应了,我们师长也不会答应。有种的,给老子一枪,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可惜,老子没死在战场上,到是死在汉奸手里,真他娘的不值。” 梁丹已经推着前面的人进了屋子,这屋子不大,但却绝不是地牢。屋内有炕有桌,桌上还点着蜡烛,到象是个秘密藏人的地方,可绝不是关人的地方。 屋内桌前坐着一个人,看上去四十岁左右,身穿着东北军的军装。一看梁丹推着堡丁进来,那稍稍一愣,紧跟着面露喜色:“是师长派来的兄弟吗?” 梁丹反手一掌,前堡丁打晕后,才静静的打量了一会儿眼前之人,抱拳道:“不知这位官爷是……” 屋内之人也借着烛光看清了梁丹的样子,脸上略感失望,尤其是梁丹身穿军装,却象他抱拳,这让此人想不明白。但想必是久为军人,这股子沉稳劲还是有的。张口答道:“在下东北军十二师副师长曾令寿,不知道这位兄弟是……” 梁丹也不答话,向那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转身出去了。不多时,梁丹提门外面被打晕的堡丁进来,投于地下。这才向曾令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辽西抗日总司令,第八师师长梁丹!” “你……你是梁丹?”曾令寿实出意外,“梁……梁丹怎么到这里来?难不成……”自己又摇了摇头,“张师长不会请梁师长出手的。” “曾师长不必多疑。”梁丹说道,“梁某也是误打误撞才到的这里。不知,曾副师长怎么会失陷在这里?” “唉。”曾令寿长叹了一口气,“梁师长有所不知,这……这金家堡已经是鬼子的地盘了,那个金尚龙,已经投降鬼子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第四百一十一章、 胡二说十二师已经投降了鬼子,并且强逼着金家堡抬高粮价。现在曾令寿开口又说金家堡投降了鬼子,并且还绑架了十二师的副师长。梁丹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起了个大大的疑问。 这曾令寿看起来是个极为干练之人,眼见梁丹已经打晕了两个守卫,曾令寿到没有急急逃跑的意思,反而是稳稳的坐着那里,只对梁丹说道:“让梁师长见笑了,曾某知道我们十二师的名声不如您的第八师,我们虽同属东北军,却少有来往。不过曾某在这里到是可以拍着胸膛保证,我们十二师是绝不会投降鬼子的。想投降的话,我们早就降了,还用等到今天?” 曾令寿说得掷地有声,梁丹心道,你们十二师原初没有投降鬼子,还不是因为价钱没有谈拢吗?若非赵正恒现在是梁丹的部下,梁丹到怕是真被这曾令寿的几句话给骗了。 “曾副师长怎么失陷在金家堡了?”梁丹轻声问道,“难道金家堡还敢公开和十二师做对?” 金家堡再厉害,也只是地头蛇罢了。人们怕的,是金家堡在同昌地区盘根错节的关系与堡内的五百甲士。可小土匪不敢惹金家堡,十二师还能怕这个?那十二师要枪有枪、要炮有炮,葛王山里藏着七千人马,金尚龙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公开与十二师为敌呀。 “哼,金尚龙这个阴险小人。”一提到金家堡,曾令寿就是满脸的愤慨,“是他让人请我十二师派人来金家堡,说是要谈谈什么联合抗日的事。说实话,这金家堡想抗日,我们张师长是不信的。不过,我们也知道金家堡在同昌地面上有些势力,既然人家派人来请,咱们不能一口给回绝了。因此上,在下奉师长之命来与金家堡商谈。照说,下官大小也是个副师长吧,算是给足了金尚龙面子。哪知道……哪知道……” 说到这,曾令寿一拍大腿:“想不到金尚龙不但没见我,反而派人传出话来,说是我们十二师不给金家堡面子,直接就把我关到这里来了。我……我就知道金尚龙没安什么好心,这要是我们师长亲自来了,说不定也被他扣下了。” “这么说,曾副师长到现在,连金尚龙的面都没见着呢?”梁丹刚和金尚龙吃过酒,在梁丹看来,这金尚龙的年纪虽然不大,与自己相仿,但为人机警颇有城府,尤其是又有佟富帮衬着,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呀。 “可不是嘛,到现在他金尚龙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不知道。”曾令寿的样子到不象在说谎,“到是派来一个叫胡二的小人,在我面前东拉西扯,满口胡言,每次都让我给骂了出去。” 这胡二果然是金家的关键人物。现在看来,表面上佟富站在金尚龙身边撑着金家堡的场面,实际上有些龃龉之事,金尚龙都交给那个胡二来办了。 金家堡外面逮住胡二的时候,梁丹还以为胡二就是跑腿的家伙,现在一看,这胡二当时的话里也是不尽不实,反把梁丹给唬了。这到让梁丹一皱眉头,若是再碰上这胡二的话,到要仔细盘问才行。 “不知胡二说些什么?”梁丹又问。 “哼,那家伙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曾令寿一拍桌子,“金尚龙让这家伙传话,居然……居然……,嘿嘿,居然让我曾某给师长写信,劝师长投降鬼子。这种信曾某如何能写?可是我听胡二那个意思,似乎金尚龙已经派他联系了张师长,想以我为人质,逼十二师投降。嘿嘿,可惜金尚龙打错了如意算盘,我曾某人在十二师,哪有那么大的份量?”言语音,到是颇为没落。 想想也是,金家堡突然派人来十二师,十二师没有探明金家堡的底细,怎么会派个关键人物来金家堡呢?这曾令寿表面上是堂堂十二师的副师长,但在师内必然不是张奉直的心腹爱将,换句话说,就算是他真的死在这金家堡,估计张奉直最多洒两滴清泪,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听曾令寿把话说完,梁丹到了略略明白了一些。 他跟踪胡二的时候,并没有听清楚胡二在帐篷里与十二师的那个团长具体谈了些什么。不过显然那个何团长非常愤怒,连连的说着“不行……不行”,估计就是让十二师投降鬼子的事情吧?这种大事,没有师长点头,那何旺一个小小的团长哪敢点头? 并且看起来,这何团长也是个有血性的人物,虽然身处十二师,却不愿意投降鬼子。因此上和胡二话不投机半句多,只将胡二赶了出来。 再者,根据赵正恒的侦查,十二师已经派了几股小部队正在向金家堡方向过来,初步判断少说也有一个团的人马。这说明,虽然曾令寿不是张奉直的心腹,这一个师长就这么折在了金家堡,张奉直如果不闻不问的话,这脸面上总是难看。这才派何团长带着人马过来,寻机相救。 不过金家堡墙高粮厚,凭十二师一个团的人,想攻入十二师救出曾令寿,怕不那么容易。 照这样看来,真正投降鬼子的,原来是金家堡? 然而梁丹再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金尚龙现在已经成了鬼子的走狗,又何必与自己客气呢?直接派人一拥而上,把自己和杨花肠儿拿下到鬼子那里缴功不是更好?或者就算怕自己二人武功高强,痛下杀手,那刚刚吃酒的时候,酒水里又没下药? 梁丹也不是头一天出来闯荡江湖,这点识人见事的眼力还有吧?这金尚龙看起来狂傲得狠,但着实不象个能背叛祖宗的汉奸。 曾令寿看梁丹脸色阴暗不定,还以为梁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话,又说道:“梁师长,咱们同是东北军,虽然我们十二师杀鬼子不敢和第八师相较量,但毕竟我们是中国人的部队,请梁师长放心,我们十二师是不会投降鬼子的。前几天,我们张师长还与我们谈起甲子山血战,对梁丹长和丁参谋长着实的佩服。当时我还提议,不如将金家堡的运粮路线图送给梁师长,以防梁师长的部队过不了冬啊。” “等等。”梁丹猛的打断了曾令寿的话头,“你说金家堡的运粮路线,你们已经掌握?” “那是自然。”曾令寿点头道,“不管咋说,我们十二师在葛王也驻守了一年了,这同昌地面上有哪些势力,我们总得摸清楚才行。同昌地面上的粮食运作,基本都是金家在做,万一我们要是缺粮了,也得到金家来买,哪能不摸清金家运粮的路线呢?” 曾令寿说的是场面话,梁丹却将隐意听得一清二楚。若十二师真要买金家的粮食,真金白银来买就行了,研究人家的运粮路线干啥?说到底,还不是想要暗中抢金家堡的粮队吗? 不过这话到犯不上由梁丹来问,梁丹只是关心金家堡到底有没有粮食。便问道:“那今年,金家堡收了多少粮食?” “今年金家堡收的粮食,比往年还要多。”曾令寿十分肯定的说道,“单是从我们葛王山下路过的金家粮队,只我们看到的,五万担粮食总得有吧?” “五万担?”梁丹一向沉着也差点跳起来。 那金尚龙和佟富在自己面前哭穷,却不声不响的弄了五万担粮食?曾令寿在这一点上没必要和自己说谎,看来金尚龙真的是铁了心不卖给自己粮食。不过不是受了十二师的要胁,而是鬼子给金尚龙下的令才对。 好个金尚龙,居然敢把我梁丹当明灯?梁丹的火气可就有点上来了。 “曾副师长被关在金家堡,可曾听说金家堡最近又劫了什么人吗?”梁丹的心里担心的还是罗胡子的人马,想从曾令寿这里打听打听。 “这个……”曾令寿摇了摇头,“我已经被他们关起十余天了,外面的情况不太清楚。怎么,难道梁师长也有部队被金家堡劫了?哼,我看这个金尚龙,是真的铁了心要当汉奸了。” “既然如此,这样的祸害不能留。”梁丹沉下脸来,“不如曾副师长与我一同去找那金尚龙,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如果金尚龙真的投降了鬼子,梁丹就当场宰了他。” “去见金尚龙?”曾令寿实感意外。 这里是金家堡的地盘,他们两个去见金尚龙,不是找死吗? 然而梁丹却紧盯着曾令寿,说实话曾令寿的话梁丹现在最多只能相信一半,如果曾令寿不敢去见金尚龙,那就说明曾令寿是血口喷人,想借自己的手除掉金尚龙。 曾令寿虽然不是胡子,但能爬到十二师副师长的位子,显然也不是白痴,立刻就明白梁丹想的是什么。曾令寿猛的站起身:“好,梁师长既然有这份豪气,在下也舍命陪君子。被关了这么多天了,我也早想见见这个金尚龙。” 梁丹将一把堡丁的手枪交到曾令寿手里,曾令寿深吸了一口气。明显梁丹现在还信不过自己,却放心的交给自己武器,这一点到是让曾令寿暗暗折服。 身为军人,有了武器在手中,总是胆气一撞。曾令寿抢了一步走到门口:“在下先行。”说罢,先出了暗室。 这到是曾令寿表明心迹,若是让梁丹先行的话,万一怀疑自己在后面打黑枪,那好不容易建立的这点信任又化为乌有了。 当下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暗室,这暗室的外面是假山,入口处十分的隐蔽。曾令寿被关了十几天,早就想出来了,脚下加快,几步来到了洞口。 才探出头去,后面梁丹突然一拉曾令寿的衣领,曾令寿不及防备差点被梁丹拉倒。与此同时,外面“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假山上冒出一串火星。 曾令寿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梁丹见机得快,自己的身上已经多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第四百一十二章 第四百一十二章、 金尚龙刚闭了一会儿眼睛,突然听到枪响,立刻从炕上坐了起来。身边的小妾勉强睁开眼睛,还想伸过手来去搂金尚龙,已被金尚龙推开。 “龙爷,龙爷……”门外有人低声喊了起来,听声音应该是二管家胡立世。 “进来。”金尚龙说了一声,反身下了炕,顺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这功夫管家胡二已经推门进来,不敢拿眼睛往炕上看,侧头说道:“龙爷,有眼线报过来,十二师的人好象已经到了咱们堡外头了,看样子能有两个营的人吧?龙爷,这十二师是真要和咱翻脸了?” “哼。”金尚龙冷哼一声,穿好衣服,又从桌子上拿起手枪挎在腰间,“走,出去瞅瞅。” “别……别……”胡二连忙地过来拦在金尚龙的身前,“龙爷,今天晚上说不定要出事情,您是万金之躯,可千万别有什么闪失。” “废话。”金尚龙一扬眉毛,“都欺负到我金家堡的门前了,你让我当缩头乌龟?以后我还有脸在同昌地面上做人吗?” 一看金尚龙又要往外走,胡二又抢到金尚龙的身前:“龙爷,咱金家堡上上下下几百口子人,可全瞅着您呢?我知道龙爷您武功盖世,可是……,龙爷不怕您生气,今天来的梁丹和杨花肠儿,也全是扎手的点子啊。” 胡二这么一说,金尚龙也不由暗自点头。别看金尚龙只在匆忙间与梁丹过了一招,但多年江湖经验已经可以判断出,若真是动起手来的话,自己与这个梁丹怕是难分上下,甚至说不定自己还略逊了一筹。 一看金尚龙有些犹豫,胡二又道:“龙爷,您说这梁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跟着十二师一块来了,您说他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好的?” “不会。”金尚龙却摇了摇头,“十二师张奉直要投降鬼子,但梁丹是绝不会投降的。甲子山下的血腥味还没散,谁投降了鬼子我都信,唯独不信梁丹会投降鬼子。要不然,我在前堂的时候就宰了他了。” “那到是,那到是……”胡二也连连点头,“龙爷说的在理。那他们为啥一块来了呢?据咱们所知,梁丹的第八师和张奉直的十二师一直没啥联系呀。难道说,张奉直把梁丹也给骗了?他故意散出假消息,把梁丹引到咱金家堡来,再突然发兵,连着金家堡带梁丹一块给灭了?这张奉直的胃口可不小啊。” “这个……”金尚龙虽然为人孤傲,但终究是金家堡的大当家,做事不会不走脑子。听胡二这么一说,难道是十二师的人想要把金家堡和梁丹一锅端了? 本来这话说出来,也有点高看张奉直了。不过第八师虽然兵强马壮,但现在人马全在西山,金家堡这边只有五百甲士。寻常的胡子、马匪到是不被金尚龙看在眼里,可那十二师是正规东北军呀,听说光大炮就有十数门,真要打起来,梁丹与杨花肠儿就是再厉害,也挡不住十二师的炮弹啊。 “龙爷,依小的看来,您最好先不要出面。我让人再出去看看,万一十二师真要攻过来的话,咱也得有个防备不是?”胡二说道,“我不是说龙爷您胆子小,可那炮弹不长眼睛,万一真要是伤了您的话,这金家堡可就完了,您是大伙的主心骨啊。” 被胡二这么一说,金尚龙再怎么胆大也不得不反复思量。 “您看这样中不,我去把大管家请来,您有啥话再和大管家商量。”胡二想了想,“我这也没见过啥世面,万一有啥想的不周的,还得大管家发话不是?” “好。”金尚龙点了点头,关键时候他到是还得和佟富商量才行,“你去把佟大爹请来,就说我有事情商量。”金尚龙是佟富一手带大的,所以金尚龙从来不把佟富当下人看待,张口只称“佟大爹”,这是堡内尽人皆知的事情。 胡二转身才要走,金尚龙又道:“让虎子带人去外面看看,查清楚十二师的布置,真要打起来的话,咱别吃了暗亏。再有,我刚才好象听到后院有枪响,你再让人去看看。” 金家堡有五百甲士,枪支亦是不少,时不常的难免有擦枪走火的事情发生,偶尔院子里有两声枪响金尚龙全不在乎。可今天晚上不行,内有梁丹、杨花肠儿,外有十二师,金尚龙不得不小心些。 胡二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金尚龙挥挥手让炕上的小妾穿好衣服马上离开,自己则坐在桌前,低头沉思。该来的总会来的,自己这金家堡在同昌地面上建堡百年了,原以为可以长久的做个土皇帝。没成想鬼子突然打了进来,虽然佟大爹一直劝自己独善其身,但金尚龙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这边金尚龙还在想着今天晚上的对应之策,那边胡二推门出来,先叫过一名下人去找佟富,只说龙爷有请。他自己却低头弯腰一路小跑的直奔后院,胡二是金家堡的二管家,对金家堡的地形自然熟悉,不大功夫已经绕到了后面的一处偏院。 胡二才过来,就见偏院的门口停着两队巡逻的堡丁,似乎是听到了院子里的枪响,但却没有进去。一看胡二过来,一名堡丁吃惊的说道:“二爷,您这是打哪来呀?刚才你院子里有枪声,兄弟们正想进去看看呢。” “没事,没事,不用看了。”胡二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挥了挥手,“龙爷有令,你们所有人马上去找虎爷。今天晚上怕是消停不了了,大伙把眼睛都睁大点,看到有可疑的人物,立刻给我抄家伙,明白了吗?” 堡丁们答应一声,往前院佟得虎的住处去了。胡二又四下扫了几眼,这才推门进了院子,口中低声说道:“太君,别开枪,是我。” 假山石前,早已站了一排鬼子兵,约有十余个。为首一人消瘦的身体,刀条子脸、薄嘴唇,一只独眼烁烁发光,正死死的盯着假山前面的暗洞,可不正是同昌宪兵队的队长藤田。 看到胡二过来,藤田的薄嘴唇勉强挤了一丝笑意:“做得不错。” “太君夸奖了。”胡二向藤田一弯腰,再拿眼睛向暗洞处看了看,“太君,梁丹真让您堵在里面了?哎呦,太君您真是神了,您咋就知道梁丹肯定能找到我住的院子来?我算是服您了,以后我胡二就死心蹋地的跟着您干了,还请太君多多栽培。” “好说,好说。”藤田淡淡的说道,一只独眼却只是盯着暗洞的洞口。 胡二一看藤田不说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往暗洞前凑了两步,将身子隐在假山的后面,不怕暗洞里面打冷枪了,这才洋洋得意的说道:“我说梁师长,嘿嘿,听出来了吗?我是胡二啊。咋样?被人堵在洞里的滋味不好受吧?这洞是我挖的,我告诉你,就这一个出口,想从别的地方出去是不可能了。” “这么说,金家堡果然已经投降了鬼子了?”洞内传来梁丹的声音。 “啥叫投降啊?这叫归顺,懂吗?”胡二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不是十二师让我们金家堡抬粮价的。不卖给你们粮食,那是皇军的吩咐。藤田太君神机妙算,早已算出,只要不卖给你们粮食,你们就肯定得派人来金家堡,到时候正好被我们一网打尽。本来呢,我们以为能来个团长啥的就不错了,没成想您梁司令居然亲自来了。哈哈,这一下子我胡二飞黄腾达,可全是托您梁师长的福啊。” “卑鄙。”暗洞里传出曾令寿的声音,“有种的让金尚龙过来和我说话。” “我们龙爷没空。”胡二不屑的说道,“我告诉你姓曾的,别寻思着你们十二师兵强马壮,我们金家堡就动不起你。你们不就是葛王山上藏着几千人吗?哼哼,等到皇军的飞机飞过来,轰你个底朝天。本来让你们投降皇军,是给你们个机会,你自己不要,就怨不得别人了。” “胡二,你没资格和我说话,让金尚龙来。”梁丹沉声说道,“你告诉金尚龙,他就算现在没脸见人,难不成一辈子就见人了?” “我……”胡二一时语塞。 “嘿嘿……”藤田突然干笑了两声,“梁丹,金尚龙正在集合部队,马上就要和皇军一同攻打刘龙台。你想见他?很简单,缴枪投降,你就有见他的机会了。不然……我现在只需扔两个炸药包到暗洞里,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听了藤田的话,胡二先是一愣,而后说道:“没错,我龙爷马上就要带人去打刘龙台了,我估么着到时候我们大队人马一到,把你梁丹的人头挑在竿子上,你们第八师的人先逃了一半。刘龙台嘛……哈哈,不攻自破!” 这时候,金家堡里人声传来,想必是佟得虎正在集结堡丁。这里虽然是后院,但是人马调动的声音仍然不时传来,梁丹在暗洞之中,不明外面的情况,到是对胡二的话相信了八分。 胡二又借机说道:“梁师长,在下看您也是个人物,为啥非得和皇军作对呢?我们龙爷现在已经归顺了皇军,您也别想不开了。藤田太君就在这站着呢,你只要缴枪投降,太君肯定能给您留一条活路啊。” “嘿嘿,好啊,你让藤田进来缴我的枪吧。”梁丹冷笑一声。 暗洞外,藤田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眼角。 -------------------------------------------- 感谢书友picasso的提示,我刚刚去网上查了一下,果然“盘锦”这个名字是在解放后才正式更名的,按小说中的时间1932年时,盘锦的确应该称为“盘山县”。这是我在行文时的错误,感谢picasso的提醒,我马上更正。 还请继续关注小戟的小说。 第四百一十三章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名鬼子兵手里就握着手雷,如果藤田下令的话,鬼子兵将手雷扔进暗洞里,那暗洞本来就不大,手雷炸响之后,就算梁丹没有被当场炸死,也无力反抗了。 然而藤田却稳稳的站在暗洞前面,一丁点要下令的意思也没有。胡二也焦急的往前院瞄了两眼,虽然前院乱乱哄哄的,但如果后面突然响起了手雷的声音,不可能不惊动金尚龙。胡二又看了看藤田,他希望藤田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然而藤田面无表情的站在那,没人能从藤田的脸上读出藤田的任何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金家堡的前方突然隐隐传来枪声,胡二略带惊慌的看了一下,但从他这里自然什么都不会看到。 胡二几步窜到藤田的身边,低声道:“太君,十二师真的敢打金家堡?” “不。”藤田轻轻的摇了摇头,“十二师不敢打金家堡。” 胡二听了藤田的话,才略略的松了口气。但紧跟着藤田又道:“但皇军敢打。” 藤田的声音不高,胡二却惊出一身冷汗:“太……太君,您说过,不会……不会毁了金家堡的。” “你也说过,金家堡在掌控之中。”藤田扭过头,独眼中射出妖异的光芒,看得胡二一阵阵心底发凉。 “轰”,金家堡的前面突然响起了炮声,看样子战争正在慢慢的升级。胡二小心的看了一眼藤田,难道现在攻打金家堡的是日军部队?直到这时胡二才突然觉得有点心里没底,他甚至开始怀疑一开始藤田老鬼子答应过的那些话还算不算数?可让他现在反问藤田的话,他看着藤田那只独眼,却是半点勇气也鼓不起来。 “我……”胡二深吸了一口气,“太君,我去前面看看。这又是枪又是炮的,龙爷在屋里可呆不住。” “不,他会稳稳的留在房间里。”藤田冷漠的说道,“除非……有人想要他的命。” 胡二只觉得后脊梁发冷,藤田的话虽不多,却让胡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此时此刻,他越来越觉得,与藤田这样的家伙合作,是他这辈子干的最冒险的事情了。然而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想改变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藤田说过,他的目的就是梁丹的性命,只要能除掉梁丹,藤田似乎对其他不会过于计较。 就在胡二还在左思右想的时候,藤田已经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梁丹的身上。 “梁师长,还要继续反抗吗?”藤田慢慢的问道,“我现在有点想不明白,你死守在这个洞里和死了有什么分别?现在的刘龙台,怕是已经一片硝烟了吧?” “是吗?”梁丹的声音到是并不激动,“虽然甲子山一战,我第八师折损了一些人马,但是刘龙台里能扛枪打仗的,还有三千多人。藤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人性,你仔细想想,全锦州地区你把能惹的鬼子官全给惹了。你现在同昌城里就一个大队的鬼子,外加了李西侯那半死不活的几个人,敢动我刘龙台?我看活得不耐烦的,是你吧?” “我葛王十二师七千人马,朝发而夕至,你若敢全军出动,我就打下你的同昌城。”曾令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曾令寿不明不白的被关了十余天,早已经一肚子火气,别管他是不是张奉直的心腹,这狠话到是先放出来了。 藤田微微一愣,但转眼又笑了起来:“十二师?哈哈……哈哈哈……,我一直等着你呢。七千乱匪,一鼓而平,算是我送给横山君的见面礼好了。” “轰”,外面又响起了炮声,并且比上一次近了许多,从这偏院当中甚至都能隐隐看到堡前的红光。 藤田吸了口冷气,似乎战斗的规模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么大的动静,金尚龙身为堡主,怎么可能不出来看看? 既然如此…… 藤田突然又“嘿嘿”冷笑了两声:“手榴弹准备。” 听得藤田一声令下,其身后的十余名鬼子兵人人掏出手榴弹,日制的瓜形手雷威力具大,这十多颗手雷一起扔进去的话,这小小的暗洞非被夷为平地不可。胡二不由得往后退了退,这东西一旦炸起来碎石乱飞,要是哪块不长眼睛的石头砸到自己头上,那可就有点犯不上了。 想到这,胡二越退越快,三步两步的功夫已经退到门口了。他才想退到院子外面去,突然背后有人推了他一下:“上哪去?” 这声音听着耳熟,胡二立刻想到是谁在问他,惊得魂飞魄散,才要张口喊了一个“杨”字,一把斩马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杨花肠儿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藤田,刀逼着胡二,杨花肠儿的左手已经摸出了手枪,对着藤田打了过去:“老梆子,受死吧!” 这一枪要是换成孙观来打,藤田非死不可。可惜杨花肠儿这枪法实在是不算出众,又是左手打枪,子弹一出去枪口就有点上扬了,那子弹擦着藤田的脑袋飞了过去,竟把藤田的军帽打掉。 藤田没想到这时候杨花肠儿会突然杀出来,这一枪没打死他,藤田也出了一身冷汗。他出于本能的侧身一翻躲到一处假山的后面,手指杨花肠儿喊道:“杀了他!” 鬼子兵本来就已经准备好了手雷准备要轰炸暗洞,一看听藤田的命令,十几颗手雷同时扔向了杨花肠儿。 黑暗当中,杨花肠儿看到十几个黑呼呼的东西扔过来,暗叫一声不好。命大的是,杨花肠儿现在就在门前,立刻想也不想夺门而出。前脚刚踏出门外,后面的一连串巨响已经冲天而起,连砖石修成的院墙在手雷面前也立刻土崩瓦解,一时间碎石乱飞,瓦片横行,小小的偏院里满是尘烟。 暗洞中梁丹一听杨花肠儿的声音就知道机会来了,躲过这一阵手雷的冲击,梁丹头一个冲出暗洞。现在满院子都是尘土,想瞄准也来不及了,梁丹凭着记忆冲着藤田躲藏的地方连打了几枪,然而火光四冒,想必全打在了在假山之上。 后面曾令寿也冲了出来,他打枪更加的盲目,数颗子弹打出却无一建功。 然而这二人一开枪,到是吸引了鬼子兵的注意力。鬼子兵扔出手雷后全部趴在地上,正准备看看有没有炸死杨花肠儿,现在又调转枪口对准了梁丹的方向“砰砰”的乱放枪。 不过梁丹与曾令寿打不到人,鬼子兵在这种情况下也同样无法瞄准,双方的距离并不远,可是互相射击了一会儿,居然谁也没伤着谁。 但这里响声大太,立刻引起了堡内巡逻队的注意,似乎一队堡丁已经奔着这里过来了。藤田用日语连下号令,鬼子兵边打边退,在藤田的带领下从另一边的偏门撤出了院子。 院子的前门已经彻底被手雷给炸飞了,连半边墙都塌了。却见地上的乱石当中一阵松动,胡二探出头来,正看到藤田带着人往另一边撤走,不由喊道:“太君……太君,等等我呀……”连着挣扎了两下,却没站起来,想必是腿上被石头砸伤了。 胡二自己站不起来,后面却有人一拎他的脖领子,把他拎了起来,就听杨花肠儿笑道:“行啊,小子,这都死不了,你这命够大的。” 却原来杨花肠儿从门里冲出的时候,手还是拉着胡二。别看杨花肠儿打起仗来只顾玩命,梁丹却说过,其实杨花肠儿到了战场上,最是个精明的家伙。就算是这百忙当中,杨花肠儿一把将胡二背在自己的身上,他却躲在了胡二的身子下面。上头手雷炸响,砖石乱飞的时候,却有胡二这个肉盾挡在杨花肠儿身上。 因此,胡被石头砸伤了腿,杨花肠儿只不过闹了个灰头土脸,却没有受伤。这会儿拎着胡二,就象拎个小鸡似的,又直着脖子喊道:“四哥,四哥……” 梁丹拉着曾令寿从院子里走出来,二人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弄得一身飞灰。杨花肠儿一看曾令寿是个生面孔,心里嘀咕,嘴上却没说出来。 “找到罗胡子了?”梁丹第一句话问道。 “没有。”杨花肠儿摇了摇头,“马棚里边马匹是不少,但没有咱西山骑兵营的马。我听到这边有枪声,就过来看看。就是这一路上巡逻队太多,给我担误了,要不我早就到了。” 梁丹四下看看,哪里还有藤田的影子。藤田既然如此熟悉金家堡的地形,说明他不是头一次来了。梁丹这才想起,他刚进金家堡正堂时,觉得东厢房里似乎有人在暗中盯着他,不必说肯定就是藤田了。 “哼。”梁丹冷哼一声,“金家堡已经投降鬼子了。” “我就知道金尚龙这老小子,没安啥好心眼。”杨花肠儿骂道。 “哦?我到想知道,金某又有何处得罪了梁师长,怎么还把我金家堡的院子给炸了?”金尚龙的声音传来,“胡二?姓杨的,你抓我们金家堡二管家是什么意思?” 梁丹三人抬头看过去,就见金尚龙正带着一队人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第四百一十四章、 “龙爷,龙爷救命!”一看金尚龙过来,胡二立刻玩了命的喊了起来。 胡二本来就瘦,全身上下也没有几两肉。鬼子扔手雷的时候,他又被杨花肠儿拉在身上,现在看上去就象个土人一般。不光是腿被砸断,额头上也破了几个口子,混着脸上的土变成了血泥,看上去要多狼狈就多狼狈。 虽说这胡二不象大管家佟富那样被金尚龙看重,但毕竟是金家堡的人啊。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己的管家被人弄成这样,金尚龙这火气可就上来了。 “姓梁的,你啥意思?”金尚龙站在距离梁丹约还有十多米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身后二十多名堡丁,都是金尚龙的贴身护卫,紧紧的站在金尚龙身后。虽然还没有掏枪,但却个个冲着梁丹怒目而视。 金尚龙的眼睛一来看着梁丹等人,二来却借着火把扫视了一下后面胡二居住的偏院,不由得暗吸了一口冷气。 光是看那被炸塌的院墙就知道刚刚院里的交战情况,这到让金尚龙百思不得其解。光是为了对付一个胡二,梁丹犯得上这么大阵仗吗?连院墙都塌了,这是什么武器?梁丹与杨花肠儿一进金家堡的时候,金尚龙就暗中打量过,两个人似乎连手榴弹都没带,怎么就把这小院子弄成这样? 而且刚刚过来的时候,听到了许多枪声,除了短枪之外肯定还有长枪。可现在看看梁丹的手里只是握着短枪,那长枪又在何处?难不成第八师的人已经悄悄的潜入了金家堡,自己却还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些金尚龙心头一紧,看样子今天晚上的事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了。而且现在堡外面枪声炮声不断的传来,佟得虎却一直没有给金尚龙回音,还不知道外面打成什么样了。 对面金尚龙心头焦急,这一边梁丹也对金尚龙大失所望。原以来金尚龙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哪知道居然勾结藤田。整个同昌城里要说梁丹最恨的人就是藤田了,这老鬼子数次使用诡计,骗得古一风丧命,又在同昌城里差点杀了乔曼。一看见藤田的影子,梁丹这脑子也有点冲动。 “金尚龙,今天这事还有什么好说的?”梁丹冷声说道,“既然你金家堡已经投降了鬼子,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生死之敌。” “血口喷人!”金尚龙怒道,“听人说你梁丹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居然在这信口开河,金某到是错看了你了。” “少他娘的废话。”杨花肠儿一手拎着胡二,一手指着金尚龙,“我刚在你们后偏院里看到成山的粮食袋子,你金尚龙不会连自己家里有没有粮食都不知道吧?刚才吃酒的时候还跟我这哭穷,现在我到想听听你还有啥话可说。” 杨花肠儿一问,金尚龙不由一时语塞。梁丹看在眼里,知道曾令寿没有说假话,金家堡里果然有粮食,只不过金尚龙听信了鬼子的话,不肯卖给第八师罢了。这样一想,梁丹火气更旺。 “不错,我金家堡是有粮食。”金尚龙知道这事瞒不过去,索性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不过那些粮食已经卖给了葛王的东北军。我金尚龙是个生意人,干不出货卖两家的事情。梁师长真要是有难处,大不了我立刻派人去外面收粮,不管我收来的粮价有多高,我平价卖给你第八师。但今天,你炸我的院子,绑我的管家,总得给我个交待。” “一派胡言!”曾令寿已经听不下去了,“我们十二师啥时候买过你们金家堡的粮食?还没入秋呢,我们已经备好了秋粮。现在,你还敢拿我们十二师做挡箭牌?金尚龙,你大小也是条汉子,咋张嘴就乱说呢?” 金尚龙已看到了曾令寿,但瞅着曾令寿穿的是东北军的军服,金尚龙还以为他是梁丹的部下。虽然曾令寿的官服与普通士兵的军装差着许多,但金尚龙对于这东北军的军装所了解的到是不多。以前驻守同昌的,只是东北军的一个营长罢了,比曾令寿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现在曾令寿突然指着金尚龙的鼻子骂了起来,金尚龙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大怒。这是金家堡的地盘,从来都是金尚龙骂别人,谁敢骂他呀?也不管曾令寿说的是什么,金尚龙已经掏枪在手,口中喝道:“哪来的混蛋,敢跟我指手划脚?”说罢,一枪打了过去。 梁丹一看金尚龙掏枪,已经知道事情不妙,还没等金尚龙开枪的时候,已经一把拉倒了曾令寿。金尚龙一枪打空,梁丹随手还了一枪,另一边则拉着曾令寿飞快的躲进了胡二的偏院里面。 此时偏院一面的院墙已经被炸倒,梁丹等人只能躲到假山的后面。杨花肠儿见机更快,拎着胡二也躲到了院子里。 金尚龙一开枪,他身后的保镖们立刻也抄枪在手,还没等开的时候,院子里边胡二已经喊了起来:“龙爷,别开枪,别开枪啊……救我一命啊……” “这……唉……”金尚龙叹了口气。胡二再怎么不成气,也是自己人。金尚龙只得一挥手,阻住部下的人开枪。 可金尚龙不开枪,院子里的人却不管那么多。杨花肠儿一手按着胡二,另一手中的短枪已经响了起来。而曾令寿死里逃生,更是恨极了金尚龙,立刻连连开枪。二人这么一开火,顿时打倒了两名金尚龙的保镖。 金尚龙只得带着人躲到两边,口中喝道:“姓梁的,你敢在我金家堡撒野,那是找错了了地方。别人怕你梁丹,我金尚龙可不怕!” “金尚龙,今天之前,算是梁某看错了你。”梁丹亦在院中答道,“你既然替鬼子卖命,那也别怪梁丹枪下无情了。” “放屁,放屁!”金尚龙气得直跺脚,莫名其妙的背上“汉奸”的罪名,金尚龙哪里受得了?“姓梁的,你把话说清楚,谁他娘的投降鬼子了?你好歹是个师长,居然瞪眼说瞎话。不就是为了点粮食吗?你至于把这屎盆子扣在我金尚龙的脑袋上?” 金尚龙这么一骂,院内梁丹到是一愣。虽然之前从未见过金尚龙,但金尚龙在同昌的地面上名头太响,那是金家堡的大当家,说一不二的人物。不说言出必行吧,但起码没听说他是个卑鄙小人,看金尚龙气成这样,难道自己还真的冤枉了他? 不过刚刚被藤田堵在暗洞里差点被炸死,这总是个事实吧?梁丹喊道:“你若没有投降鬼子,刚刚藤田为啥出现在金家堡?你做何解释?” “藤田?”金尚龙自然不会不知道藤田的名字,但自己从来没见过藤田啊,藤田又啥时候出现在金家堡了?这梁丹不是信嘴胡说吗? 再一看,周围的堡丁正缩头探脑的看着自己,似乎堡丁们也不明白,啥时候大当家的和藤田勾搭上了?梁丹现在在同昌地面上风头正劲,他说的话就算不是认识的人也先相信了八分,万没想到这姓梁的随便几句话,居然让自己的部下都怀疑自己了。 金尚龙气得七窍生烟,对着院子里打了一枪,口中喝道:“给我打,干掉姓梁的!” “龙爷,龙爷……”胡二又喊了起来。 然而事到如今,胡二的话也不好使了,金尚龙喊道:“胡二,你死以后,我把你风光大葬。你家的爹娘,我给他们养老送终。今天第八师欺负到我金家堡的头上来了,这个窝囊气我金尚龙可忍不了,汉奸的罪名我也背不起!” 金尚龙如此一说,保镖们再无顾忌,个个举起枪来,准备向院内射击。 便在此时,突然就听有人笑道:“金堡主,你要真杀了胡二,那这汉奸的罪名,你可背定了。” “谁?”金尚龙听这声音有些陌生,眼睛向四下望望,却找不到说话的人在哪里。 “金家堡虽然兵强马壮,但真要想在同昌地面上独善其身,怕是不能。”那人又说道,“藤田早就盯了你金家堡的地盘,要不是第八师的原因,你金家堡还能存到今天?现如今,金家堡外忧内乱,你被自己人给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有种的站出来。”金尚龙怒道,“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吗?” 还不等暗处之人说话,院内杨花肠儿已经叫了起来:“姓杨的,你又冒出来干啥?怎么着,这里边还有你们旋风支队的事呢?” 金尚龙听不出来说话的人是谁,杨花肠儿却早已听出,说话的不正是杨欣吗? 自从金大牙带着人去了旋风支队后,杨欣就再没出现在刘龙台,杨花肠儿还以为第八师和旋风支队的交情到此为止了。没成想,今天在这里杨欣又突然出现,实在出乎杨花肠儿意料。 不过杨花肠儿知道,这杨欣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捞不着便宜的事,杨欣是绝不会插手的。难不成,杨欣也是为了金家堡的粮食而来? 黑暗中就听杨欣笑道:“我还能来干啥?听说杨五爷有难,特来相救呗。” “别跟我这装大瓣蒜,用不着!”杨花肠儿喝道,“你先躲到一边去,等我收拾了金尚龙,再和你慢慢算帐。金大牙的事,咱还没完呢!” 杨花肠儿与杨欣这么一说话,到把个金尚龙给扔到一边了,金尚龙不由涨红了脸:“哪来的小毛贼?兄弟们,今天咱们是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不管是谁,给我子弹招呼!” 言罢,金尚龙的枪先响了,后面的保镖们立刻乱枪四起,打成一片! 第四百一十五章 第四百一十五章、 这枪声一响起来,再说啥话都是多余的。梁丹等三人躲在假山石后面想要还击,却被金尚龙带着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别看金家堡的人马不多,外传只有五百甲士,但金家堡财大气粗,这五百多人的装备那可是一流的。 尤其金尚龙身后跟着的二十人是他的贴身保镖,长枪短枪具全,甚至还有一个人是背着轻机枪的。那轻机枪一旦吼起来,子弹好似泼水一般,打得假山石上火星四冒,杨花肠儿躲得慢了一慢,被一块碎石片划破了眉稍,脸上就见血了。 “金尚龙,敢和第八师做对,你小子算是活够了。”杨花肠儿伸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张嘴骂道,“等老子逮着你了,把你切碎了下火窝!”然而骂归骂,对方火力太猛,杨花肠儿只能将手伸出假山,胡乱的冲着外头开枪,根本连个准头都没有。 梁丹枪法再好,但也找不到瞄准的机会,眼睛却往四下里看着。他记得藤田是带着人从偏门逃走的,但此时从假山冲到偏门的话,隔着大约二十米的空旷地面无遮无挡,若是自己也这么冲过去,那简直就是机枪的活靶子。 而曾令寿则死死的躲在假山的后面,连开枪的勇气都没有。此人身为副师长,或许战术谋略上有一套,可说到冲锋做战却不如一名小兵卒。初被梁丹救起时,还凭着一腔血气,现在被金尚龙乱枪逼住之后,他却只顾着缩头守命了。 金尚龙对着假山处连开了几枪,却没有半点留情的意思。他已经掌控金家堡多年,江湖上的事见得多了,他心里明白象梁丹这样的人物,若不翻脸也就罢了,现在真的翻了脸,必须想办法除掉。要不然夜长梦多,梁丹要是跑了,肯定得出大事。 虽然还不知道金家堡外面到底十二师来了多少人在和佟得虎交战,但只要现在打死梁丹和杨花肠儿,等过后就说是外面十二师的人打死的,那西山第八师的人就算不信又能怎样?反正死无对证,只要第八师和十二师打起来了,金家堡就稳如泰山,谁也奈何不得。 唯一让金尚龙担心的,就是那个黑暗当中说话的人。 此人听声音年纪不大,但旋风支队的大名早已经传到了金尚龙的耳朵里。这旋风支队又与梁丹的第八师不同,这支部队没有什么固定的根据地,为首之人名叫梦云昭,身份神秘并且漂乎不定。 刚刚杨花肠儿指出黑暗当中说话之人也是姓杨的,金尚龙不知道这个姓杨的在旋风支队当中有多大份量。不过金尚龙毕竟是一方霸主,心中暗想若实在不行,就把这个姓杨的也一并打死在金家堡。只要回头一推二六五,旋风支队他也不放在眼里。 想到此时,金尚龙拿眼睛往四下的黑暗处看了看,金家堡太大,这里又是金家堡的后偏院,房屋不计其数,想要看看哪个墙头上是否趴着一个大活人,还真不太容易。 “金堡主,现在还没伤着人,再打下去万一出了人命,你可不好收场啊。”金尚龙正四处找人呢,却突然有人在他背后低声说道。 金尚龙吃了一惊。要知道,金尚龙从小习武,鲜有对手。今天和梁丹对了一招,彼此怕也只在伯仲之间,现在却突然被欺到身前而不自知,金尚龙暗道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多高手,又在同一个晚上都进了他的金家堡来了? 此时金尚龙正躲在一株大树的后面,周围的保镖全堵在他的前面正往梁丹处开枪,谁也没注意到金尚龙身后居然多了一个人。金尚龙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拳往身后砸过来。 拳才抡出,突然肘间一顿,对方已经抬手托在自己的手肘上。手肘一旦被人托住,那这一拳的力气可就使不出来了。不等金尚龙再有什么反应,手腕又让人拿住,并且往后一叫力,这一下如果按得实了,非把金尚龙按趴下不可。 “摔跤?”虽然只这么一招,金尚龙已经意识到对方用的是摔跤的手法。如此近身肉搏,摔跤比武术更胜一筹,金尚龙还没转过头来,一只手已经被对方扣住。 然而金尚龙习武多年,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制住的话,这金家堡也支撑不到今天。金尚龙知道摔跤的人最会借力打力,如果自己一味的只用蛮力收肩的话,正中对方的下怀。因此上金尚龙不退反进,猛得将手臂抖直,手肘虽然被拿,金尚龙却以背力撞向身后。 “咦。”身后之人也没想到金尚龙会想出这种怪招,二人贴得这么近,想要躲开金尚龙这一撞怕是不容易。没奈何下,那人只得放开金尚龙的手肘,以双掌去推金尚龙的后背,再借着金尚龙的一撞之力,轻轻向后退了半尺,化掉金尚龙的力道。 金尚龙这才得机会转回头,借着火光却见身后站着一名年轻人,约只有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如果不是在此时此地又过了一招的话,换成平日间见到,还只以为是个山间的农户,哪象什么武林高手? 正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金尚龙暗暗吃惊,此人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成就。还不知那旋风支队里尚有多少高手,到是不可轻视。 殊不知金尚龙心里吃惊,对面的杨欣也大出意外。杨欣自小学的摔跤,曾得名师指点,参加了旋风支队之后又大小恶战无数,早将这摔跤的手段练得出神入化。当日在东园时,那鬼子间谍石本一夫精通相扑之术,打得杨花肠儿连连吃亏,可一碰上杨欣却被摔得七荤八素,可见杨欣摔跤手段之精湛。 不想今天杨欣突然出现在金尚龙的身后施以冷算,金尚龙已然失了先机。杨欣原想着凭自己的本事,突然将金尚龙拿下,以停止双方交火。哪成想,金尚龙一推一撞之间,居然把自己逼退了半步,足可见这金家堡的堡主绝非浪得虚名,实为一方的武术名家。 “何方神圣,报上名来!”金尚龙守住门户,低声喝问。 “梦云昭。”杨欣淡淡一笑,“金堡主果然功夫了得。” 杨花肠儿明明说此人也是姓杨的,但他却突然说自己是“梦云昭”,不由得让金尚龙心疑。但梦云昭这个名字在同昌地面上太过响亮,想必寻常人也不敢冒认。金尚龙久经江湖,知道武林中人闯荡江湖的时候,总要给自己起上个假名字,甚至有的人还起了好几个。所以此人到底姓杨还是姓梦并不重要,但他定是旋风支队的人却是假不了了。他却不知道,这梦云昭的名字却是共产党领导的辽西抗日部队中所创立的一个名号。 “哼,”金尚龙冷哼一声,他现在仍然短枪在手,虽然没有抬起手来,但枪口却在低处对准了杨欣,若是杨欣再突起发难的话,金尚龙的短枪必然响起。 然而杨欣却象是没有看见一样,只对金尚龙笑道:“金堡主,你一世英名,怎么今日却糊涂了起来?你现在已经上了鬼子的当了。鬼子精心布划此局,就是想让辽西乱成一锅粥,鬼子一石三鸟,让你们金家堡和第八师、十二师打成一团,他们好从中取利。” 金尚龙能当上金家堡的堡主,当然不会是没脑子的人物。那边梁丹说他是汉奸,骂得金尚龙莫名其妙,外面突然又枪声四起,打得乱成一团。并且梁丹的身边又突然出现一个自称十二师的人物,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金尚龙也稳稳觉得这中间必有变故。 可是今天金尚龙已然失了面子,被人欺负到金家堡的头上,今天这脸子要是找不回来的话,以后金家堡如何在同昌地面上立足? 因此金尚龙只是冷冷的看着杨欣,口中说道:“多谢提醒,金某也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小鬼子想要算计金某,怕没那么容易。” 杨欣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象金尚龙这样的一方枭雄,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说动了。可真要让金家堡和第八师打起来,躲在后面偷笑的只能是鬼子。杨欣又说道:“在下人微言轻,也不敢在金堡主面前指手划脚,你不如仔细的问问胡二,一切便全部知晓。那梁丹也是一方豪杰,他拿着你的二家管为了什么?” 金尚龙微微一愣,再看杨欣目光坦诚,实不似个奸诈小人。金尚龙便一抬手,提高声音喊道:“停火。” 双方打得正激烈,金尚龙连喝了几声,他手下的人才停止开枪。这才发现,大当家的身后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一个人。 “梦大侠,今天金某人就给足您的面子。”金尚龙冷声说道,“不过,如果第八师蛮不讲理,那也不是金某人怕了他第八师。” “据我所知,那梁丹也算是个人物,还不会干什么不讲理的事情。”杨欣答道,“如果第八师非要一心胡搅蛮缠,杨某就领着队伍帮助金家堡退敌。” 杨欣的话让金尚龙又惊又喜,都知道旋风支队是一个极为扎手的部队,现在梦云昭居然张嘴答应自己,这让金尚龙心里底气一足。 于是金尚龙转到树前,对着偏院中喊道:“梁师长,请你把胡二放过来,金某有话要问。今天这事,到象是一场误会,有什么话,问问胡二就知道了。还有那位十二师的朋友,金某实在不知道你是何时来的金家堡,有什么话也一并请清楚吧。” 然而金尚龙连问了两遍,偏院内却一声不响。 一名保镖壮着胆子凑了过去,突然喊道:“龙爷,梁丹跑了!” 金尚龙带着人冲进偏院一看,假山上还冒着青烟,但哪还有梁丹等人的影子? 第四百一十六章 第四百一十六章、 金家堡此时已经乱做一团,趁着前面金尚龙让部下停火的时候,梁丹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立刻带着曾令寿沿偏门逃了出去,后面杨花肠儿单臂夹着胡二紧紧跟随。胡二的左腿被石头砸断了,被杨花肠儿这么夹带着一跑,差点疼得晕了过去,直喊“慢点,慢点”,杨花肠儿又哪里会听他的? 事先杨花肠儿按照梁丹的吩咐将坐骑悄悄的牵到了金家堡后院厨房的偏门处,这里平常都是下人、苦力出入的地方。虽然也有两个人看守着后门,然而在梁丹纵马冲了过来,谁又能挡得住?不多时,四个人已经冲出了金家堡。 曾令寿与梁丹同乘着梁丹的白马,只觉得白马快步如飞,不由赞道:“人说白马梁丹,今天一见梁师长的白马,果然名不虚传。”显见这曾令寿也是懂马之人。 梁丹听了曾令寿的夸奖,只是略略点了点头,却紧锁眉间说道:“曾副师长,今天晚上这事,我怕咱们着了鬼子的道了。你们十二师,我的第八师,还有这金家堡,怕是全在鬼子的算计之中。” 曾令寿能当上副师长,自然胸中也有些韬略,尤其是暗洞门前突然出现了藤田这个老鬼子,说明这里面肯定有鬼子在掺和着。这小鬼子是最没好心眼的,尤其是金尚龙一过来,藤田立刻就带着人跑了,说明藤田现在还不想让金尚龙知道这件事里有鬼子出现。否则的话,要是金尚龙一看此处有鬼子兵,哪里还会和梁丹打起来? 四个人两匹马从金家堡的后门出来,直往前门绕了过去。现在前门的枪炮声一直响个不停,打得非常激烈。如果是鬼子兵正在攻打金家堡的话,那么金尚龙只要登高一看,就会明白个八九分。怕就怕现在与金家堡交战的是十二师或第八师的人马,那样的话可就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梁师长,一会儿我去找十二师的人。如果现在是十二师的人在攻打金家堡的话,我会让他们立刻停火。”曾令寿说道,“如果有第八师的人参与……” “曾副师长放心,有我梁丹在,第八师不会搅这趟混水的。”梁丹立刻说道,“只要咱们三方面停火,鬼子就是再有什么阴谋诡计他也使不出来。” “梁师长,刚刚藤田说,鬼子已经派兵去打西山了,您是不是回去看看?”曾令寿这样的东北军,对于地盘的观念是非常严重的。那西山刘龙台是梁丹的根基,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梁丹不是后悔莫及? “不必。”梁丹却笑道,“藤田这个老鬼子与我多次交手,他那点花花肠子跑不出我的心思去。鬼子这一次费尽心机把我引出西山,就是想要杀我,怎么会主动去招惹西山的人马?一旦我西山的大部队尽力而出,鬼子的阴谋不攻自破。反倒是一会儿我得派人去西山,我估计这金家堡今天晚上可能是保不住了,后院里那么粮食到是不能便宜了鬼子。” “梁师长对鬼子的计谋洞若观火,曾某佩服。”曾令寿说着,翻身下了马,向梁丹敬了个军礼,“前面就是交火的地方了,咱们两个若同时出现的话,金家堡的人可能会误会现在是两个师的东北军联手攻打金家堡,反不如我们各自行动。” “如此甚好。”梁丹点了点头,“等到停火之后,我们在金家堡前面见。有什么事情,和金尚龙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打中国人,不是平白的让鬼子看笑话吗?另外,我觉得曾副师长失陷金家堡的事情,似乎金尚龙是真不知道,这其间的误会一会儿咱们慢慢再讲。” 说罢话,曾令寿转身往金家堡前面去了。其实就算曾令寿不说,梁丹凭借前面的炮声,也已经隐隐听出,那炮是东北军常用的山炮,而不是鬼子步兵通常配备的步兵炮。现在十有八九是十二师的人在与金家堡交火,这件事还是让曾令寿自己解决得好,自己若去了,反而多生不便。 眼见前面是一个小土坡,梁丹打马上了土坡,听金家堡前面虽然枪炮声不停,但晚上进金家堡的时候梁丹亲眼看到金家堡固若金汤,十二师只有一个团的人,想要打下金家堡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四哥,咱现在干啥去?”杨花肠儿问道,还不等梁丹回答,他自己先给了个主意说道:“四哥,要我说那个金尚龙肯定以为咱们逃了就不会回去。咱俩索性杀他个回马枪,那个金尚龙狂得都没边了,你和那个曾师长是好心想和他谈判,我看要是不给他放点血,他未必能和你们谈那。对付这种人,必须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才行。” 别看杨花肠儿平常不爱动脑子,但可不是第一天闯江湖了,江湖上这点事全在他心里呢。梁丹也知道这金尚龙是个表面冷静,其实内心极为狂傲的人,和这种人谈判最费劲了。 但梁丹还是摇了摇头:“有杨欣在那呢,杨欣不是最会做思想工作吗?看看金家堡堡主的思想工作,他怎么做。” “这小子啊,我就知道他不是啥省油的灯。”杨花肠儿一晃脑袋,“我估么着他九成也是冲着金家堡的粮食来的。四哥,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咱不光得提防鬼子,咱还得提防着旋风支队,别回头他三言两语的,又把咱的部队给乎悠走一个。” “今天晚上的事,杨欣做不了主。”梁丹静静的说道,又拿手一指杨花肠儿马上的胡二,“这个人,才是关键人物。” 一说到胡二,杨花肠儿也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小子满嘴没实话,当初逮着他的时候,他说是大管家佟富的跟班,可一转眼又变成了二管家。刚刚在偏院的时候,他显然是认识藤田的,但当着金尚龙的面,他对鬼子兵的出现支字不提。杨欣说金家堡现在内忧外患,这内忧指的肯定就是胡二。 “吃里扒外的东西。”杨花肠儿反手将胡二扔在地上,“这要是按绺子里的规矩,那就得点天灯。” 胡二本来已经因为腿伤疼得晕了过去,现在被杨花肠儿一摔,便象个死狗似的躺在地上,也没个动静。 杨花肠儿一看更来气了,翻身下马之后,反手从马背的背包里取出了水袋子。别人的水袋子里放的是水,可杨花肠儿的水袋子里放的是烈酒,杨花肠儿拧开水袋子,对着胡二的脑袋洒了下去。 梁丹一皱眉:“我们梁家小烧,你就这么豁豁。” “有大用。”杨花肠儿笑道。 被烈酒一浇,胡二才晕晕乎乎的醒了过来,等看清杨花肠儿的样子之后,胡二也顾不得腿伤了,连忙说道:“二位爷,二位爷,小的我就是个跑腿的,我啥也不知道啊。我办的事,都是龙爷吩咐的,冤有头、债有主,您把我逮这来,也不管事啊。” “管不管事的,一会儿不就知道了?”杨花肠儿“嘿嘿”一笑,“小子,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杨爷我闯江湖的时候,你还撒尿和泥玩呢。你也甭跟我扯那闲犊子,我也懒得问你。你小子吃着金家堡,喝着金家堡,现在还和鬼子勾结一起,想要祸害金家堡。你们大当家的不懂事,我替他教训教训你。按绺子里的规模,我替金尚龙点你的天灯,你放心你们大当家的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死以后,你家里二老有金家堡养老送终,你也不用放心不下吧?行了,上路吧!” 说着杨花肠儿从怀里拿出火折子,迎风晃亮。 胡二的身上淋的是梁家酒坊里的梁家烧酒,这种东北小烧度数极高,沾火就着。胡二也是土生土长的同昌人,这酒只要一闻味就知道是啥了。 本来胡二还打着鬼主意,想要说点谎话蒙混过关,哪知道杨花肠儿根本连问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就要点他的天灯,胡二心里一抽,嘴角一咧,当场就吓哭了:“杨五爷,五爷饶命啊……”边喊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居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不辩方向的就要跑。 可他到忘了他的腿已经断了,才迈出去一步,断腿上一阵巨痛,胡二又摔倒在地上。 杨花肠儿慢慢悠悠的走过来:“跑,接着跑,我看你能跑多远。” “五爷……五爷……”胡二知道杨花肠儿不是和他闹着玩,一想到自己这条小命今天就要交待,胡二连头都竖起来了,“五爷,我说,我全说呀,您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就是个跑腿的,我哪敢和龙爷过不去呀,都是藤田那个老鬼子逼的我呀。他把我爹娘全给绑了,我要不听他的,爹娘就没了呀。” “我操!”杨花肠儿气得骂了起来,“这藤田就没点别的招了?” 当初藤田让柳条儿偷了火狐狸的内衣,差点挑得火狐狸和李金镖火拼,柳条儿就说是爹娘被抓,不得不听藤田的。今天胡二还是一样,爹娘落在藤田的手里,只能按藤田的吩咐去做。 这手段是老了点,可谁不是爹娘生养的?百善孝为先,藤田就是吃准了这一条,才缕试不爽。胡二一看就不是什么硬汉,藤田再稍稍一吓唬,胡二还不乖乖就范? “他还说……他还说……”胡二犹豫了一下,“他还说等到除掉金尚龙,就让我当金家堡的大当家……我才……我才……” “哟哟哟哟……”杨花肠儿当时就叫唤起来了,“你也不看看你那熊样,就你还他娘的当大当家?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梁丹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小的胡二哪是藤田的对手?威逼利诱之下,果然成了藤田手里的卒子。现在,就算是自己放胡二一条生路,怕是金尚龙知道实情之后,也会千里追杀,绝不让胡二活在世上。 第四百一十七章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这一下子胡二也变得干脆了,竹筒倒豆子,能说的全说了出来。真到了问话的时候,杨花肠儿反躲在一边,让梁丹来问。 “罗胡子的部队在哪里?”梁丹问的,仍然是最关心的事情。当初梁丹没以为金家堡地方会有这么复杂的情况,这才让罗胡子只带了一百多骑兵来金家堡,目的也仅是警告金尚龙不要与第八师为敌。 早知道藤田也把手伸到了金家堡来,梁丹是绝不会让罗胡子来这里冒险的。而且看样子,藤田早已经算好了这一步棋,等到梁丹发现金家堡抬高粮价,才开始注意金家堡的时候,藤田已经将全局谋划完毕竟,只等梁丹入瓮了。 “不知道。”胡二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罗爷的马队,上午的时候进了金家堡。那时候……那时候藤田已经在金家堡了,我原以为这鬼子肯定要害罗爷的人马,可是……可是这,这罗爷带着人在金家堡转了一圈,后来不知道咋回事,从南偏门出了金家堡,然后,再没回来。” 罗胡子走了?梁丹略感意外。罗胡子如果已经安全离开了金家堡,现在金家堡外面这仗打得这么激烈,罗胡子为什么还不出现?难道是鬼子不想在金家堡内动罗胡子,所以在外面设下了埋伏? 梁丹突然想起赵正恒说过,现在距离金家堡十里左右,就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兵。这让梁丹的心又揪在了一起,罗胡子的马队虽然厉害,但一个中队的鬼子,也不是吃素的。而且有心算无心之下,这就让梁丹不得不担心了。 “曾令寿是你骗来的?”梁丹又问。 “不是……不是……”胡二连连摇头,“我胡二说得好听点,是金家堡的二管家,其实和个跑腿的下人差不多。人家葛王的东北军,哪能听我说两句话,就派个副师长来?” 这到是真的。梁丹原来也觉得,小小一个胡二,还能骗住十二师,让一个副师长入了套? “不过,藤田太君……不,藤田鬼子,让我暗地里把曾令寿给关于暗牢里。”胡二主动说道,“那两个看守都是我的心腹。而且藤田还让我代表金尚龙向曾令寿提条件,让十二师投降鬼子。藤田知道曾令寿不会同意,但他就让我这么说。还让我在和十二师的团长谈判的时候,也这么说。” “你当初告诉我,十二师已经投降了鬼子的一套话,也是藤田告诉你的?”梁丹又问。 “是,是。”胡二点头道,“藤田说这事,如果有第八师的人出现,就让我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是第八师的?”梁丹一愣。 “嘿嘿……白马梁丹,谁不知道啊。”胡二一低头。 虽然头一次见到梁丹,但梁丹的白马谁不知道?梁丹和杨花肠儿在后面追胡二的时候,胡二就已经知道了梁丹的身份,只不过在当时故意装傻充愣罢了。 “那,你也把这话告诉罗胡子了?”梁丹追问道。 “啊,告诉了。”胡二答道。“罗爷当时还说,这十二师背祖忘宗,要找机会教训教训他们。我就说……我就说……” “你说啥了?”梁丹一看胡二吞吞吐吐的,就知道没啥好事。 “我就说,后面满院子的粮食是十二师逼着我们,不让我们卖给第八师的。要是罗爷能打跑了十二师,这金家堡的粮食,他随便拿。”胡二越说声音越小,他也知道他这几句话说出来后,会搅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事来。 “王八犊子。”杨花肠儿都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胡二的脑袋上,“这也是藤田告诉你的?” “不是……我,我自己想的。”胡二说话的声音比蚊子高不了多少。 要怎么说汉奸才是最可恨的呢!如果从九一八算起的话,中国人用了十四年的时候才打跑了日本鬼子,而在这十四年间,汉奸对中国造成的破坏,绝对不比鬼子造成的破坏小。 如今在这小小的同昌地面上也是一样,柳条儿偷了个肚兜,就差点让火狐狸和李金镖火拼到一处。胡二三言两语又把一向精明强干的罗胡子也给骗了,今天晚上这祸事虽然是藤田一手谋划,但坏事就坏在胡二的身上了。 胡二抬头一看梁丹脸上阴晴不定,他自己心里也没底,不由叫道:“梁师长,梁四爷,能说的我都说了,求您老给条生路吧……。我也是为了救我爹娘啊,我没办法啊……” “唉。”梁丹叹了口气,转念又一想,这胡二从今以后在同昌地面上是无法立足了,并且无论藤田还是金尚龙,都不会再信任胡二,杀不杀此人,到亦无所谓,“好吧,既然你说得这么痛快,我今天就饶你一命。” 胡二死里逃生,喜极而泣,对着梁丹连连磕头。梁丹扭过脸去,不想再看胡二,只是挥了挥手:“逃得越远越好,你既然是金家堡的二管家,当知道金尚龙的手段。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吧。” 听了梁丹的话,胡二这才脸色一变。没错,梁丹是放过自己了,可金尚龙会放过自己吗?金家是以贩卖粮食起的家,不要说辽西一带,就连远至山东、河南,都有金家的眼线和朋友。虽然天下之大,却怕是整个中国北方,都没有自己立足之地了。 想到这里,胡二才知道自己远没有脱离危险,便向梁丹又磕了个头,拖着断腿,咬牙忍痛,一步步往树林内走了进去。 “四哥,就这么放了这小子了?”杨花肠儿到是觉得不解气。 没等梁丹回话呢,突然间树林内响起一阵马蹄声。杨花肠儿最是懂马的,立刻说道:“是咱们的马!” 二人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胡二才到了树林边时,林内突然撞出一哨马队。一般来说,在树林内因为树枝纵横,战马是无法骑得太快的,可是这一队骑手骑术精湛,虽然是在树林之只仍然打马如风,不输于平原之地。再一看,这些人头戴羊骨面具,身着蒙古彩袍,正是刘海峰所带的草原骑兵,除了他们,别人也万难有这样好的骑术了。 刘海峰的脸上用油彩画着鬼脸,手中握着七杀刀,口中用蒙古语大声呼喝,一边打马向前一边频频回头往后看。并且,树林后面隐隐传来枪声,似乎有人正在追杀刘海峰的马队。 马队的注意力全在后面,全没注意到树林边上还站着一个胡二,那胡二虽然看到树林里有马队冲出,他到也想躲,无奈左腿断了,步法哪会象平常那么灵活?才一歪身,正被刘海峰的战马撞个正着,胡二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 刘海峰急忙拉住马头,却已经晚了,这战马一撞之力何其巨大,胡二本来就只剩下半条命,现在斜飞出去之后,正落在一块大石之上,再没了声息。 “自做孽,不可活呀。”梁丹喃喃说道。 “哎呀。”刘海峰不知道自己撞了什么人,心头惊讶,急忙想要打马过去看看。 杨花肠儿冲过来一把拉住刘海峰的马头:“没事,没事,撞死个汉奸。你这也是为民除害了。”说着话,杨花肠儿打量着刘海峰的脸,“不我说,你这脸是啥时候画的?还是一边打一边画?” 关于刘海峰脸上这个鬼脸,杨花肠儿一直就没弄明白。人家草原人戴着面具,随时都能变脸,可这刘海峰脸上的鬼脸是画上去的,并且看起来狰狞恐怖,却是一笔一笔描上去的。难不成一遇到敌人,别人都冲上去打仗,他刘海峰却选躲到一边对着镜子画鬼脸不成? 这于这话,杨花肠儿问了好几次了,刘海峰却微微一笑,也不回答。梁丹见多识广,也听刘海峰说过他的师傅是一名草原刀客,这刀客的规矩很多,而且往往厉害的刀客也都有自己的独道之处。在草原上也流传着许多关于刀客的种种神秘传说,这画鬼脸肯定就是刘海峰这一门刀客的不传之秘,问了也是白问。 可杨花肠儿总是心里痒痒,看见一次问一次。 刘海峰现在实在没空搭理杨花肠儿,急急的来到梁丹面前说道:“师长,有一队东北军打我们,也太不讲理了。” 原来在梁丹带着杨花肠儿进了金家堡之后,刘海峰带人守在外面的小山之上。前半夜都没啥事,直到后半夜的时候,金家堡里突然响起了枪声,刘海峰担心梁丹是不是遇到了危险,虽然自己人少,可万般无奈之下,也想强攻金家堡救人。 哪知道还没等刘海峰往金家堡里冲呢,突然也不知道从哪里杀出一个排的东北军来,不问清红皂白让刘海峰和他的马队下马投降。 说实话,刘海峰也不是那好脾气的主,在草原上刘海峰那也是带着一队蒙古人打过鬼子的。一看今天这些东北军根本不讲理,刘海峰也懒得说话,一声呼哨之下带着人冲了出来。那一个排的东北军,如何会是刘海峰和他的草原骑兵之敌?顿时被冲得四散奔逃。 可这么一来,却似乎惊动了周围的东北军,立刻又有两个连的东北军自左右两边杀了过来。 刘海峰心想这可能是十二师的人马,梁丹不在这里,刘海峰也不想真的和十二师的人翻脸,便带着人边打边退。 然而似乎是刘海峰部队的战马让东北军的人眼馋,这两个连的人居然在山里紧追着刘海峰不放,刘海峰又发现金家堡的前门不知道啥时候打了起来,炮火连天的,他只能带着人从山里绕行,一直绕到了金家堡的侧面。不想,刚好在这里遇到了梁丹。 “师长,这伙东北军太欺负人了。”刘海峰一见梁丹,便顿时有了主心骨,“您给个命令,我现在就过去全宰了他们!” 第四百一十八章 第四百一十八章、 “他娘的,这十二师的人也太狂了。”杨花肠儿听刘海峰说完之后,先骂了起来。又对梁丹说道,“四哥,这亏咱可不能吃。”梁丹只摆手让杨花肠儿稍安勿躁。 这说话也就十分钟左右的功夫,树林里面已经隐隐能听到脚步声了,不时有子弹从林内打出来,又毫无准头。听枪声,应该能有一个连左右的人,但皆是步兵。 “你们从金家堡前面的山头绕过来的?”梁丹问道。 看刘海峰点了点头,梁丹到是略感意外:“这些人是步兵,能从前面的山头一直追到这里来,脚力到是不错呀。”就算是在山路上,战马不能全力的拉开距离,可是这路程不近,这些步兵居然十分钟左右就能追过来,到让梁丹觉得有点意思。照这么看,这十二师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那能咋的?”杨花肠儿满不在乎,“两条腿追四条腿,追上来也全都拉稀了。四哥,你不用动手,我过去教训教训他们。” “等等。”梁丹拦住了杨花肠儿,“今天晚上咱们中了藤田老鬼子的圈套了,咱们要是再和十二师打起来,那就有道理也讲不清。算了,先别理这些东北军,咱们去王家沟看看。” 根据情况,一个中队的鬼子兵就在王家沟一带,如果藤田想要消灭罗胡子的话,必然会把罗胡子引过去。 当下梁丹招集马队,想要绕过树林往王家沟一带去,哪知树林中的追兵速度还真不慢,前面约有十几个人已经冲到了树林边上。一看前面的马队要走,立刻冲着梁丹等人放起枪来,两名草原骑兵被打落马下,还有三个受了伤。 这些草原骑兵现在可是梁丹的宝贝,马术精湛,战斗力极强。这一个照面先损失了两个,梁丹的火可就上来了,另一边刘海峰更是瞪圆了眼睛。这些草原骑兵跟着刘海峰一路从草原跑到同昌,就是想找个队伍打鬼子,没成想鬼子没打着,反倒先死在中国人的枪下,刘海峰也不等梁丹下令,已经抡着七杀刀冲了过去。 草原人最重感情,这些人生死与共,见到同伴亡命,哪一个不怒气冲天?尽管对方仍然在开枪,却见前面刘海峰将刀举过头顶挽了个刀花。后面的草原人看了,立刻分成两队,自左右两边往林间的追兵杀了过去。 而且这些人的骑术的确非常厉害,将身体藏在马腹之下,黑暗之中再好的枪法也打不到他们。同时战马在这些人的操控下,速度发挥到最大,只眨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到了追兵的前面,草原骑兵再翻身上马,不由分说一顿乱刀砍下。 十几个追兵哪是这些草原人的对手?等梁丹和杨花肠儿打马过来的时候,草原骑兵在刘海峰的带领下已经将这十几名骑兵砍得干干净净。 梁丹略略皱了一下眉头,知道这事情闹得有点大了。但是这些东北军不问青红就乱开枪,这股子土匪习气若是不教训教训的话,吃亏的反倒是自己人。 “算了。”梁丹说道,“杀就杀了,我们马上离开。” 可惜梁丹这话说得却似有点晚了,突听得树林中又有声音,刚刚被杀的是先头部队,现在后面的大部队已经冲了过来。 梁丹咬了咬牙,满地的死尸,想说也说不清了,难道真要和十二师的人开战? 便在此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别走了梁丹,给我上!杀了梁丹,团长重重有赏!”立刻呼拉拉的黑影直往前扑了过来。 “不是十二师。”梁丹反应极快,“兄弟们,一个都别放过,给我杀!” 杨花肠儿跟在梁丹的身后,等的就是这句话。刚刚被刘海峰的人抢了先,杨花肠儿就觉得手心发痒,现在既然梁丹已经发了话了,杨花肠儿再无顾忌。手中三尺龙泉斩马刀一摆,头一个冲了过去。他也不用那马腹藏身的本事,花斑马在黑暗当中几乎与树林融为一体,先头几个追兵只是听到马蹄声,连人影都没看清楚,已经被杨花肠儿一刀劈死。 “好刀法。”刘海峰在后面惊呼了一声。到了现在才知道,那一日在猴山下面,杨花肠儿不过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只用了八成的本事。到了战场上的杨花肠儿与往日大不相同,若是换在猴山下杨花肠儿冲自己来这么一刀的话,自己是死是活? 刘海峰还没想明白的时候,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梁丹也纵马杀出。口中高喝道:“想取梁丹的人头?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吧。” 梁丹的白马与杨花肠儿花斑马刚好相反,一旦全身发力的时候,这白马就会发出淡淡的白光。在这树林当中,白马左穿右闪,身上的白光晃人二目,许多人以为这目标好找,可等到抬枪瞄准的时候才发现,瞄的全是虚影,真正的白马到底在哪里,却根本找不着。 杨花肠儿善于用刀,梁丹则更干脆,双枪在手之后,枪打连珠,两把盒子炮在他的手里火光不断。别看敌人看不清梁丹,梁丹这两把短枪却是枪枪夺命,枪响之处必有一名敌人倒下。 从树林中追出来的追兵人数还真不少,然而在梁丹和杨花肠儿的面前,居然连个还手的时机都找不到。杨花肠儿的刀法大开大合,刀刀取人要害,连个抓活口的意思都没有。梁丹的短枪更是更是勾魂夺命,白光闪过之后,两边倒下数具尸体。 梁丹的打枪打得极快,两个短枪四十发子弹转眼就打光了。枪声一停,就在梁丹换弹匣的时候,追兵们突然发一声喊,扭头就跑。今天才知道,什么叫要命的阎罗,与这样的人物交战,哪里可能有取胜的希望? 眼见得追兵潮水般退去,刘海峰和他的草原骑兵还站在林边傻傻的站着没有反应过来呢。一名草原人喃喃的说道:“这莫是杀神转世?” 刘海峰深吸了一口气:“只有跟着这样的人,才能杀鬼子,给亲人报仇啊。”这才一举手中的七杀刀,“草原上的汉子们,跟着梁师长冲!” 一哨人马急急的冲了上去,众人发一声喊,才想要过去痛快杀敌的时候,却发现树林中哪还有敌人? 刚刚追上来的追兵足有七八十,可这么一会儿没死的全追了,树林中只余梁丹和杨花肠儿二人。杨花肠儿抹了抹刀背上的血:“不过瘾那,这要是鬼子就好了,保安团的人砍着没意思。” “保安团的人?”刘海峰一愣,“五爷,刚才追我们的不是东北军,是同昌城里的二鬼子?” “十二师的人守规矩,很少出葛王,就算是看见了我的白马,也不会立刻就认出我是谁。”梁丹说道,“想取我的命换赏钱的,只能是二鬼子。看来这次藤田的算计得准那,让李西侯部下的二鬼子穿上十二师的衣服,这黑灯瞎火的,金家堡的人哪能分得出来?我猜这些二鬼子的任务就是把今天晚上的水搅得越混越好,现在曾令寿就是长了八张嘴,也照样和金尚龙说不清楚。” “四哥,这到觉着这李西侯最近两个月没少下功夫啊。”杨花肠儿说道,“这帮二鬼子和以前比起来,进步可不小。” “不错。”梁丹点头道,“要是换成以前,这些二鬼子哪能追着马队翻山沟?老五啊,李西侯还是以前那个李西侯,能把保安团的二鬼子提升一个战斗力的,是横山义隆那个鬼子军官。以后在战场上碰上这家伙,你得小心点。我觉得这个横山,到是比龟尾和宫崎九更有一套。” “吓,四哥你就是多心。”杨花肠儿晃了晃脑袋,“石野那个老鬼子还是支队长呢,官比横山大不大?不照样让我砍得跟孙子似的?” “师长,那咱现在咋办?”刘海峰问道,“去王家沟找罗营长,还是去杀二鬼子?” 梁丹略一考虑,说道:“二鬼子不杀不行,现在十二师和金家堡打仗,肯定就是这些二鬼子坏的事。这样,老五你和海峰带着人往王家沟的方向看看,注意找到罗胡子就把他的人带出来,不要和那里的鬼子恋战。找到罗胡子之后,来金家堡附近找我。” “四哥,那你呢?”杨花肠儿一愣,“你不是打算单枪匹马的,就去杀二鬼子吧?” “唉,今天晚上注定是消停不了了。”梁丹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现在四下里都打得一片大乱,我去找找李西侯,只要干掉了李西侯,二鬼子群龙无首,不攻自破。要是能碰上藤田,哼哼,那就更好了。” “不行。”杨花肠儿却不同意,“太危险了。四哥,这杀人的事你就交给我。我现在立马冲到山里,先宰了李西侯,再砍了藤田,今天晚上这事就算完了。你和海峰去王家沟救人。” “你就知道杀杀杀。”梁丹瞪了杨花肠儿一眼,“万一碰上的金尚龙和曾令寿,你怎么和人家说?” “我……”杨花肠儿一时语塞。 “算了,这样吧,你们找到罗胡子以后,立刻所有人到金家堡的后面埋伏起来。”梁丹又换了个想法,“金家堡的后院里现在还有五万担粮食。如果金家堡今天晚上保住了,咱也不抢他金尚龙一粒小米,如果金家堡今天晚上守不住了,这些粮食可不能便宜了鬼子。” 第四百一十九章 第四百一十九章、 等杨花肠儿和刘海峰带人走了以后,梁丹打马往金家堡前面的战场而来。此时金家堡前面的战斗似乎愈发的激烈起来,枪炮声响个不停,远远看上去,炮弹砸到金家堡的高墙上火光四起。不过显然金家堡这些年也没少打过仗,围墙不断加厚,炮弹砸到上面,居然打不穿围墙,足可见金家堡之坚固。 也不知道现在曾令寿是否已经到了金家堡前面,不过曾令寿说过,虽然他身为副师长却不是张奉直的心腹,怕是十二师这些兵他也难以管教。 更让人担心的事,那金尚龙独傲已极,就算曾令寿向他做出解释的话,他又是否相信?已经被人家把大炮架到大门口了,金尚龙是否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想着这些事情,梁丹心里也有些烦乱。要说从第八师的角度来讲,金家堡、十二师与第八师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要不是有藤田从中捣乱的话,今天晚上这仗也打不起来。只可惜无论怎么打,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让梁丹的心里怎不难过? 边走边想,眼见得距离前面的战场不远了,突然就听一处山坡上有人高喊:“就是他,就是那个骑白马的,刚才在树林里杀了我们不少兄弟!开枪,打死他!” 梁丹心头一惊,也来不及去看,本能的一转马头,白马通灵也知道危险就在眼前,一个虎跳往有冲出去五六米。白马刚刚跃出,后面的地面上一阵尘土飞扬,一排子弹正打在刚刚自己立足之处。 想不到这帮二鬼子如此可恨!梁丹抬起手来向山坡上打了两枪,便要仗着马快枪准硬闯山坡,先干掉山坡上的二鬼子再说。 哪知山坡上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别开枪,都别开枪!”梁丹抬头看去,黑暗中就见山坡上人头无数,不知到底有多少敌人。也分辨不出是什么人在说话,只是这声音听着耳熟。 却听山坡上有人喊道:“山下的,可是西山第八师的梁师长?” 梁丹喝道:“见了白马,还不知道我是谁?” 果然山下的正是梁丹,山坡上的人顿时乱了起来,只听人们“嗡嗡”的说道:“他就是梁丹?”“可不是嘛,你看人家那马,跟小白龙似的。”“人说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真的假的?”“废话,你自己不会看那?刚才这一阵排子枪,碰着人家一根头发了吗?”“那到是,那到是,这也太厉害了!”“要说鬼子看见人家都怕呢!”“还用你说?子弹都打不死的人,你不怕呀?” “安静,都给我安静!”山坡上这么一乱,喊话的人有些不奈烦了,“都他娘的给我闭嘴,瞧你们这点出息。” 好一阵子,山坡上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山坡上的人又向梁丹喊道:“梁师长,下官是十二师二旅三团团长何旺。” 怪不得听着耳熟呢,原来是此人啊。梁丹仰头答道:“何团长有礼了,不知道这三更半夜的带着人在这里伏击梁某,是什么意思?” “下官哪敢伏击梁师长。”何旺忙道,“是我部下的兄弟说,刚刚在前面的树林里被人打死打伤不少,下官这才带人过来看看,怕是遇到了鬼子。没成想,这到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呵呵……呵呵……”何旺干笑了两声,“只是不知道我这些不成材的兄弟,哪里惹怒了梁师长,到是劳累梁师长出手替下官教训了他们?” 这话说得绵里藏针,可见何旺也是个难缠的家伙。 “不瞒何团长说,刚刚梁某在树林里,到是杀了不少的汉奸。”梁丹也不客气,“现在看来,何团长虽然肯定不会是汉奸,但你的部下里,怕是混进外人尚不自知吧?” 听梁丹这么一说,山坡上又乱乱的响起了说话声。要说是一个班或一个排的人,彼此之间或许还能全都认识,可这一个团的人就算是团长也不可能个个都认识啊。更何况现在天黑风高,真要是队伍里混进了外人,谁能知道? “团长,别听他的。”就听有人突然叫了一声,“刚刚就是他带人杀了我们兄弟,要不是我们腿快,现在就跑不回来了。现在尸体还在树林里呢,不信的话你带人过去看看,穿的还是我们十二师的军装呢。” 这话一说,立刻有人随声附和了起来。刚刚树林间梁丹与杨花肠儿大开杀戒,现在能活下来的腿还发软呢。此时见山坡下就梁丹一个人,这些家伙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甚至有人端着枪暗中开始瞄向梁丹。 “嘿嘿,梁师长,我这些兄弟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您老别见怪。”何旺嘴里说的客气,语气上却有些变冷,“这奸细不奸细的,兄弟自会去查。梁师长是否就敢保证,刚才杀的可全是汉奸,就没误伤我三团一个兄弟?” “哼,误伤了又如何?”梁丹脸色一冷,“何团长,你带着人来金家堡,到底是来干什么的?难道是专门来追杀梁某的?” “这个……”何旺没想到梁丹有些一问,半晌才道,“兄弟我是奉了我们师长之令,来金家堡谈判的。不瞒梁师长说,我们十二师的曾副师长十多天前落在了金家堡,我们不能不救啊。” “所以,你就带了大炮来打金家堡?”梁丹又问道,“我看何团长也没把曾副师长的性命放在眼里嘛。” “没有,没有……”何旺连忙说道,“师长有令,只让我寻机救人,可没说真的攻打金家堡。再说,就算金家堡被我们打下来,我们也守不住啊。” “那金家堡前面是怎么回事?开枪放炮的,不是你的人?”梁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当然不是。”何旺摇了摇头,“我的人都在山里,也没带大炮。”说着,往金家堡前面又看了看,“这个嘛,可能是师长又派了别的团吧?您知道,我们十二师上万人马,下官不过是个小小的团长,哪能知道师长的心思?” 上万人?梁丹心中暗暗好笑。赵正恒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十二师最多不超过七千人马,到了这何旺的嘴里立刻就上万了。这到是军阀们的习惯做风,不管到了啥时候,先把牛皮吹上天再说。 就在何旺看了看金家堡前面再转回头时,突然部下一阵混乱,何旺觉得不好。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等到看清楚的时候,梁丹已经冲到了何旺的眼前。 好快的马呀!何旺心里一阵惊慌。不过毕竟是一团之长,身后还有这么多的兄弟,要是大惊小怪的话,可是件失身份的事情。 “保护团长。”有人叫了一声,一把长枪已经伸了过来。 梁丹左腿甩开马蹬踢了过去,那人枪口上扬,一颗子弹已经冲着天空打了出去。梁丹脸显怒气,也不下马,直接在马上一俯身将那人抓到马背之下喝道:“你到底是谁?三番五次想要梁某的性命!” “梁师长,手下留情。”何旺连忙说道。心里却想着,刚才这一下子要是冲着自己来的话,自己躲不躲得开?怪不得这梁丹在同昌地面上风头如此之盛,怕是整个十二师里也找不出谁来能是此人的对手呀。 梁丹却不理何旺,只一手按着马上之人,再次喝问道:“你到底是谁?” “团长救命,团长救命。”那人在马上连连挣扎,可背上梁丹的一支手好似泰山压下,凭他连连发力,却纹丝不动。 “梁师长!”何旺的脸色可有点变了,“您到底啥意思?” “自己的部下混进了汉奸还不知道,你这团长当不当也没什么意思。”梁丹猛的瞪了何旺一眼,“你要是第八师的人,老子早把你撸下去当马夫了。” 说罢,梁丹突然手上加力,这一按下去,只听得被擒之人骨头“咯咯”作响,再按非得按断了不可。 这种活活的断骨之疼谁受得了? 何旺听得牙根发痒,手却摸向了腰里的配枪。梁丹居然在自己的面前向自己的兄弟逼供,这也太不把十二师放在眼里了吧? 可还没等何旺抽枪,马上的人先受不了了,重压之下声音也变得嘶哑起来:“我说,我说……,我是同昌保安团二营一连连长赵长富……” “啥?”何旺大吃一惊。 “啪。”梁丹将那人扔在地上:“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旺却从地上一把将赵长富拎了起来:“你……你……”何旺现在才看清楚,这个人其实不是他们十二师的老班底,是最近才刚刚投奔十二师的。何旺似乎还记得,这小子当时说是山里的猎户,穷得实在没办法,带了十几个兄弟一同投奔的十二师,想寻条生路。现在看来,难不成他带来的人全都是同昌城里的二鬼子? 最近一段时间,经常有人三三两两的来投奔十二师。当时师长还挺高兴,说是虽然梁丹打鬼子打得厉害,但论人马还是不如十二师啊。 然而现在看来…… 何旺脑门子上这冷汗可就下来了! 第四百二十章 第四百二十章、 这回也不用梁丹说了,何旺拎起赵长富抡圆了手臂左右开弓就是几个大巴掌,赵长富的小脸顿时就胖了一圈。 “说,还有谁?”何旺吼道。 “呜呜……”赵长富不是不想说,可这腮帮子肿得象馒头,顺着嘴丫子往下流血,估计牙都打掉了一两颗,哪还能说一句完整的话呀。 不过赵长富不说,队伍里却乱了。几个人影见势不妙就要往退,还有腿快的转身要跑。何旺身边的人早就往人群里盯着呢,立刻冲过去将这几个要跑的按住,不用问了,肯定全是混进队伍的二鬼子呀。 别看赵长富是个窝囊废,被逮着的几个人里,到是真有一个硬气的。被人七手八脚按在地上,那人还喊着:“姓何的,你们今天已经中了皇军的埋伏,立马投降还有条生路。放开……放开我……,到底你们十二师里有多少我们的人,这谁也算不过来,二三百总得有吧?藤田太君已经说了,不管金家堡还是十二师,这次要一网打尽,一个不留。你别听那姓梁的乎悠你,他今天才带来几个骑兵?谁也救不了,再等一会儿皇军的大队人马来了,你们谁也跑不了。你现在要是放了我,我替你在皇军面前说两句好话……” “砰”,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何旺手中的枪已经响了。手下的士兵一看团长已经开枪了,一个个更不客气,将抓到的人推到土坡边,乱枪打过去,半个活口也没留,连赵长富都打死了。 梁丹却一皱眉,就这样把人全给杀了,连个活口都没有,怎么继续问话?十二师里到底还有多少奸细?藤田让他们打入十二师的时候,给的命令是什么?看这赵长富的装束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可是有没有奸细已经混居了班长排长的?那样的人害处更大。 不过反过来看,这何旺到还算有点血性。今天这情况摆明了是藤田设下的圈套,一会儿万一鬼子的大队人马围上来,何旺这一个团怕是顶不住。而且往后看看,虽然黑暗中无法数清,但现在跟着何旺的也就半个营的人马,何旺更多的部下面在应该都在大山里面呢,何旺却不给自己留后路,把这些二鬼子全都给崩了。 如此看来,十二师虽然是个墙头草随风倒,不过到不是人人都只想着安乐,应该还是有几个想要抗日的将领的。或许张奉直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投降鬼子,一方面是想占山为王当个土霸王,另一方面就是部下这些领将当中有人坚决不投降鬼子,张奉直也不敢太违了他们的意思。 “算了。”梁丹说道,“马上派出人去联络你在山里的队伍,让他们到金家堡前面集合。人多力量大,我估计现在金家堡前面少说得有几百人在打仗,你这点人过去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一看何旺还有些愣神,梁丹一沉脸色喝道,“还不快办。” “是。”何旺下意识的向梁丹敬了个军礼,转身连指了几个人让他们进山去找队伍,马上全部集合到金家堡的前面。等到下完命令之后,何旺才意识到,自己虽然官职低,可也不是他梁丹的部下啊,梁丹凭什么就对自己直接下命令? 还没等何旺再说什么,梁丹已经说道:“余下的都有了,跟着我去金家堡。听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路上不许大声喧哗,不许交头结耳,一会儿到了金家堡看我眼色行事,不许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说罢梁丹一调马头,已经下了山坡。何旺的士兵都是步兵,所以梁丹也没有放开马速,只是缓缓而行。 后面的士兵立刻扛起枪跟了下去,竟无一人说话。 “哎……”何旺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这都是他的兵啊,怎么梁丹几句话,就全跟着梁丹走了?何旺紧追了两步,“梁师长……” 梁丹没有回头,一边到是有士兵向何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团长,师长吩咐了,不许大声喧哗。” “我……”何旺真是有点无可奈何,“这叫啥事啊……你们几个……” “不许交头结耳。”又有人在何旺耳边小声说道,何旺看过去居然是自己手下一名参谋。何旺挠了挠脑袋,咋回事?这梁丹对自己的士兵下了啥咒?没等何旺想明白,前面梁丹突然一回头,狠狠的瞪了何旺一眼。何旺顿时觉得有点手脚发软,再不敢说话,立刻跟着队伍一路下了山坡。 不多时,梁丹带着何旺的部队已经来到了金家堡的前面。不必走到近前就可以看到,金家堡前面约有三百多人正在围攻,前面二百多步兵伏于阵前,长枪短枪机关枪吼个不停。后面则是一溜排开的五门山炮,炮声隆隆,对着金家堡轰炸不停。 “带人过去,控制炮兵,停止开炮。”梁丹对着何旺低声说道。虽然声音不大,可隐隐间却让人不敢违抗。 何旺点了点头,立刻带着人扑了过去。虽然何旺的人不多,但是炮兵们也没想到会突然从后方杀出一哨人马。不过炮兵是有卫队的,然而炮兵卫队的士兵转头一看,扑过来的居然是自家人马,这枪可就打不响了。何旺也不想伤了自己人,立刻吩咐人用枪顶住炮兵,停止开炮即可,不要伤了人命。 “何团长,你这是啥意思?”一名军官跑了过来一脸的不解。 “我……”何旺现在才想明白,对呀,我这是啥意思?我阻止自家炮兵开炮干啥?不过何旺的脑袋转得也挺快,立刻答道,“有奸细混进来了。现在拿不准是谁,别一会儿谁抽冷子给咱自家兄弟的堆里扔一颗炮弹。” “啊?”那军官一愣,但又立刻摇了摇头,“何团长,我们炮连里外就这么几个人,我全认识,咋可能有奸细呢?你听谁胡咧咧的?” 的确,炮连不象其他的连队,开炮需要专业的炮兵。就算有奸细混进来,也当不了炮兵。炮连的这些人,都是十二师的老家底了,彼此之间早就熟了。 “于连长,让你停炮就停炮,哪那么多废话?”何旺一立眼睛,“今天这仗打糊涂了。我问你,是谁让你来的?” “当然是师长了。”于连长回答得理直气壮,“没有师长发话,我们炮连敢动吗?” 任何一支队伍里,炮连都是宝贝疙瘩。梁丹的第八师里也是一样,里外就那么几门炮,而且炮弹还少得可怜,但现在第八师的炮连没有丁雄的命令,谁也动不了。十二师更是如此,眼见这炮连的于连长在与何旺说话的时候一点谦卑的意思都没有,不用说了,别看人家是连长,可是团长营长一类的,根本不被人家放在眼里。这炮连,肯定是师部的直属部队,没有师长发话,炮连也不可能来金家堡参战。 “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梁丹突然问道。 于连长早就看到何旺的身后有一个骑白马的,但却不知道是谁。现在一听梁丹发问,于连长不屑的抬起头来:“你谁呀?炮连的事,你问得着吗?” “在下梁丹。”梁丹冷冷的答道。 “梁……梁丹?”现如今梁丹的名号在同昌地面上太响了,于连长满嘴的傲气顿时少了一半。但立刻他又觉得不对,不由看着何旺问道,“何团长,你的部队……” “老子当然没有叛变!”何旺的汗都下来了。炮连的于连长是师长的心腹,他要是在师长面前胡言乱语的话,自己在十二师可就混不下去了。 “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梁丹又喝问了一声。 “我们……”于连长本心不服,但看看何旺的人现在都听梁丹的,真要是动起手来,自己又不能抡起大炮来砸人。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于连长恨恨的看了何旺一眼,心想等回到葛王,有你小子好果子吃。到是对梁丹恭恭敬敬的答道,“我们六天前就接到了命令,一路上隐蔽行军,今天头半夜才到。” “六天前?”何旺一愣,“我的部队三天前才接到命令,你咋六天前就出发了?”不过想想也是,葛王距离金家堡太远,炮连又得推着五门山炮,不早点出发的话,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前面正在攻打金家堡的,是哪个部队的队伍?”梁丹又问道。 “是一旅一团的杜团长。”于连长答道。 正说着话,突然传来脚步声,就听有人大声的问道:“咋不开炮了?咋不开炮了?谁他娘的下令停止开炮的?金家堡马上就打下来了,为啥不开炮了?” 随着话音,约有五六个人走了过来,为首一个约有四十岁上下,看上去气势汹汹一脸的横肉:“于山炮,于山炮,谁让你停炮的?” 也不等梁丹去问,何旺已经小声说道:“这是一团的团副孟庆军。” “孟团副。”别看于连长那么狂,可一见孟团副立刻就软下来了。这其实也是军阀队伍中的惯例,通常来说,带个一字的,都是老长官的起家班底。象什么一旅、一团、一营之类的长官,也都是老长官的心腹爱将。这孟庆军虽然只是个团副,气势却大得狠。你看于连长在和何旺说话的时候还趾高气昂的,但是一看孟庆军过来,他就立刻弯下了腰。 “何旺?”孟庆军一眼就看到了何旺,“你在这干啥?师长的吩咐,你的人管住外围就行了,金家堡这边没你们的事。”孟庆军只是个团副,论级别比何旺还低呢,却敢直呼何旺的名字,可见他根本没把何旺放在眼里。 都没等何旺回话,孟庆军一指于连长:“给我开炮,狠狠的开炮!” 第四百二十一章 第四百二十一章、 其实不光后面梁丹心里着急,前面还有一个人,比梁丹还着急呢。而且他不光着急,更加的憋气带窝火,就快骂人了! “赵震,我以副师长的身份,命令你现在马上给我停火!”曾令寿额头上的青筋蹦起多高来,“你听清楚没有?这……这要放在以前,我一枪崩了你!”曾令寿指着赵震的鼻子喊道。当初张大帅还活着的时候,治军极严,下级士官不管有什么样的关系,战场抗命的下场只有一个——就地枪决! 可如今不一样了,十二师是张奉直说了算,从公开抗命不撤回关内的那天起,张奉直就没再把自己当成东北军。张奉直知道如今张少帅已经是国民革命军副总司令了,比起蒋委员长就差着那么一点点,在军界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可张奉直不怕,老子就留在东北了,有本来你张副总司令带着兵打回来! “哦,他姓张的一枪不放,扭头跑进关里就对了?老子留着东北抗日,就错了?”张奉直在喝酒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和部下这样喊道,“就这个事,说出大天去,老子也占在理上。马占山抗日,为啥全国嘉奖?还啥民族英雄。那老子留在葛王这抗日,就不是民族英雄了?就不应该嘉奖?” 当时曾令寿没有说话,他心里却想着,人家马占山在黑龙江是那真刀真枪和鬼子干。死在马占山手下的鬼子兵有多少?死在你张奉直手下的鬼子兵又有几个?人家被称为民族英雄,你张奉直也敢自称民族英雄?要不是几个老兄弟拦着,你自己也怕军心不稳的话,你不早就投降鬼子了?那你就是民族的败类!东北军的耻辱! 不过这话当时只能在曾令寿的心里想一想,因为自从到了葛王之后,张奉直已经不再信任他们这些当初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尤其是半年前,张奉直借故杀了坚决抗日的华副师长之后,十二师里的这些老兄弟们,个个噤若寒蝉,已经很少有人和张奉直说啥贴心窝子的话了。老兄弟们就是守住了一条,反正张奉直爱咋样就咋样,但投降鬼子,大伙是坚决不同意的。 更何况十二里的士兵,几乎全是东北人。这些人的家丢了,亲人让鬼子杀了,张奉直如果一心想投降鬼子的话,非激起兵变不可。张奉直不敢,至少在把军队里的军官全部换了一茬之前,他肯定不敢。 所以,张奉直近一年来,一直不停的提拔新军官,就是为了给军队换血,把这些老兄弟们架空。就比如眼前这个赵震,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他哪是打仗的材料?可就是靠着一味的溜须拍马,居然升上了团长的位子,并且成了张奉直的心腹。听说,他还把自己一个远房的表妹嫁给了张奉直当小妾。 谁知道那姑娘是赵震从哪找来的?这赵震明明是吉林人,咋会从葛王就找到一个失散多年的表妹?这种事,大伙心知肚明,但却也无可奈何。 可现在,这赵震却是鼻孔朝天,在十二师里横着走。曾令寿身为副师长,却全不被赵震放在放在眼里。 此时曾令寿已经气得手指直哆嗦了,赵震却眯着眼睛斜看着曾令寿,慢慢说道:“曾副师长,你就别难为兄弟我了,我也是奉了张师长的命令行事。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了救你吗?你们这些人那,平常总在背后说师长这不好、那不好。可你自己看看吧,一听说你出了事,师长咋样?不是把我们一团和二旅的何团长全都派来了?连炮连都带来了。曾副师长,拍拍良心吧,师长对你们到底咋样,你这心里就一点数都没有?” “我现在已经安全了。”曾令寿大声说道,“你为啥还要打金家堡?我和你说了八遍了,今天晚上这事,全是鬼子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鬼子好从中渔……” “哪来那么多鬼子?”赵震翻了翻白眼,“就同昌里那几个?同昌城里一共就一个大队,三百多鬼子兵,还有几千保安团。我就让他们把附近的清乡团全算了,总共能有多少人?哪是咱们十二师的对手?别说同昌的鬼子,就是锦州的鬼子把咱咋样了?曾副师长,我头来的时候师长亲口吩咐,这金家堡敢扣押咱们的人,咱们要是不给他们点教训的话,以后十二师咋在同昌地面上混啊?再者说了,那金家堡后院还有五万担粮食呢,不要白不要啊。” 最后一句赵震说露了嘴,什么扣押人质?什么解救副师长?说到底,那张奉直大兵压境,还是奔着金家堡的粮食来的。 十二师不象梁丹的第八师。第八师有百姓的支持,并且还专门派出士兵进行屯田,如果不是石野丧心病狂的把刘龙台附近的粮食全给烧了,第八师根本就不缺粮。 可十二师人头虽然不少,甚至有许多士兵也都是农民出身,但张奉直哪会让他的人去种地呀?入秋的时候,还有人和张奉直商量,说是不是想办法弄一批冬粮,以解决部队的过冬问题。张奉直却摇了摇头,说什么:山人自有妙计。现在看来,这赵震的一团,就是张奉直的妙计?就算没有藤田从中使坏,张奉直也已经打定主意要抢金家堡了。 不过金家堡的坚固程度,实在是有点出乎赵震的意料。 赵震原以为自己把炮连拉过来,一阵炮弹轰过去,金家堡就化成了一片飞灰。那时候,不光是粮食,金家堡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和东西,还不全是十二师的了? 没成想,金家堡的外墙高达三丈,一水的山岩构成。这些年来,想打金家堡主意的人马势力多了去了,金家堡到现在仍然固若金汤,显然自有他的道理。 这炮击少说有半个小时了,除了在一处墙角处轰出了小洞之外,金家堡根本没受多大的损伤。赵震让步兵强攻了两次,金家堡内的堡丁从墙头探出机关枪的枪口,子弹有如下雨一般,赵震的部下还没冲到墙下五十米的时候,已经死了一大片,赵震只得收兵。 金家堡别看人少,但武器太精良了。金尚龙以贩卖粮食为生,手中的钱多得数不清,有一半都用来购置军火。光是听声音就知道,墙头上的捷克式轻机枪不少于十五挺,重机枪不少于六挺,硬要拿人命往里填的话,没有上千人条人命,休想拿下金家堡。 而最让赵震心烦的是曾令寿居然活蹦乱跑的从金家堡里出来了。张奉直派他来的时候,可没给他下死命令让他必须救出曾令寿,赵震估么着如果曾令寿能死在金家堡里面的话,张奉直会更高兴。 甚至赵震还想着,万一金尚龙要是押着曾令寿上了城头,逼他退兵的话,他就干脆把曾令寿也给解决了算了。 人都说金尚龙是同昌地面的人中之龙,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连个曾令寿都看不住?还让他跑出来了?结果在这跟我磨嘴皮了,赵震都烦透了。 曾令寿还想说什么,赵震已经不奈烦的向传令兵喊道:“他娘的,炮连咋回事?咋这么半天还不开炮?孟庆军呢,让过去催催,他干啥去了?连个于山炮他都收拾不了?非得老子亲自过去呀?” “团长,团长……”孟庆军的喊声已经传了过来。 一看孟庆军过来,赵震过去踢了一脚:“你回来干啥?开炮啊!” “团长。”孟庆军一脸的无奈,“不是于山炮不开炮,是……哎呀,第八师的师长来了。” “谁?谁来了?”一开始赵震还没听明白。等孟庆军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赵震却翻了翻眼睛,“谁来也不好使。这是十二师的事,他第八师插什么手?谁是梁丹?过来,让我瞅瞅。” “梁某在此。”只听一声呼喝,赵震还没看明白呢,一道白光已经冲到眼前。赵震“妈呀”一声,连退了两三步,还以为看到山怪了呢。等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一匹白马稳稳停住,就算他不躲,那白马却也撞不着他。 马上一将,身高八尺,剑眉星目,穿着东北军的军装,腰挎双枪,正端坐在马背上冷冷的看着他。那人看上去斯斯文文,他二目这中却射出两道凛然的杀气,让赵震看得不寒而粟。本来还有两句脏话想出口,可被那人一瞪,赵震生生的闭上了嘴。 “命令部队停火。”梁丹喝道。 “啥?”赵震一愣,扶着孟庆军站稳身体,又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凭……凭啥?” “就凭我白马梁丹的一句话。”到现在梁丹已经发现了,这十二师的人和第八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第八师的那些团长,火狐狸、李金镖、马长腿这些人,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和这些人讲话,命令不是不可能下,但一定要讲清道理。只要明白了目的,这些人会誓死相随,任凭前方是刀山火海,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而这十二师,根本就是旧军阀习气。若是和这种人讲道理,他们反而会变得张狂起来,以为你弱软好欺。对付这种人,讲道理没用,他们相信的只是实力。只要让他们低了头,服了软,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在他们的心目中,根本就没有对错好坏之分。 因此上,梁丹连下马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赵震:“在我第八师中,梁某的命令,从不说第二遍。你要是听不清楚,梁某就替你把两支耳朵摘下来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大用。” “我……我……”赵震还想嘴硬两句,可是只觉得裆里一热。赵震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堂堂一团之长,居然被冷冷的看上两眼,就吓尿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第四百二十二章、 金尚龙也有点慌乱,对于金尚龙来说,这种感觉是极少有的。 他知道金家堡早晚会有一劫,从鬼子进同昌城的那一天起,金尚龙心里就已经很明白了。 但金尚龙不想投降鬼子,尽管鬼子派了无数的说客,给金尚龙开了许多这样或那样的条件,金尚龙都没有点头。说到底金尚龙并不是铁了心的想要抗日,他只是不想当汉奸。 或许对于李西侯、何大耳朵那样的人来说,“汉奸”这两个字对他们并无影响。可对有的人来说,尤其是象金尚龙这样的人来说,背着“汉奸”这两个字,将来哪有脸见祖宗啊?金家堡在同昌地面上的存在,比牛马会还要早,如果金家堡成了汉奸堡,那不如直接杀了金尚龙来得痛快。 他想过有一天鬼子会派兵来打金家堡,金家堡控制着辽西一带的粮食通道,是最大的黑市庄家,当初东北军在的时候还和他有着许多地下交易。鬼子是不可能放任金家堡这样的势力在同昌地面上存在的。 可金尚龙想不到,如今攻到金家堡墙下的,居然是十二师的人马,他知道一定是后院的那五万担粮食惹的祸。 东北人对粮食的计价单位一直用“担”来表示,一担是十斗,一斗是四斤。五万担粮食,就是两百万斤粮食,对于任何一支军队而言,两百万斤粮食,绝对是过冬的必备之物。可是让金尚龙恼火的是,这五万担粮食,明明是入秋时十二师派人和他订下的呀,可没想到十二师派来的人不是来买粮食,反而是来强攻金家堡,来抢粮食的。 这……这些军阀,还算人吗? 严格来说,金尚龙是个生意人,金家堡多年做的也是粮食生意。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今年鬼子兵封路,粮食的生意不好做,金尚龙使尽了浑身解数才收了这五万担粮食。甚至不惜抬高粮价与第八师翻脸,就是因为事先已经答应了十二师,做生意不能不讲信用。 可金尚龙讲信用,十二师感谢他的,却是扑天而来的炮弹。 “这帮王八蛋!”佟得虎恨恨的骂着。一块炮弹皮擦破了佟得虎的额头,伤得虽然不重,但却流得脸上全是血道子,看起来极为恐怖,“龙爷,咱们上当了,十二师就是想硬抢咱们的粮食。” “哼,那就来吧!”金尚龙可不是个泥捏的软蛋,他亲自抱着一挺机关枪向城墙下面不停的开火,“想欺负我金尚龙?他十二师还嫩点!” “金堡主,这事……”杨欣也站在金尚龙的身边,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你现在还想说,这是鬼子的计谋?”金尚龙连看都没有看杨欣一眼,“鬼子有多大本事,能让十二师的人这么玩了命的攻打我金家堡?到现在了,我连个鬼子毛都没有瞧见。梦大侠,我金尚龙敬你是条汉子,今天这趟混水,也没有你们旋风支队的事。一会儿我让得虎带着人送你出金家堡,梦大侠的这份人情我金尚龙心里领了,来日方长,咱们江湖道上再聚吧。” “金堡主,看来今天这事,不光是鬼子的计谋了。”杨欣叹了口气。就算藤田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挑逗得十二师这么不惜血本的攻打金家堡,说到底还是十二师想抢金家堡的粮食,藤田在这里面最多算是牵针引线的角色。或者说,怕是就算没有藤田的使坏,十二师早晚也要与金家堡一战。 杨欣到是真高看了十二师的张奉直,想不到堂堂一个师长,这作风居然与当地的胡子一模一样。 便在此时,城下的炮声突然停了。墙头上的金尚龙一愣,自己家的房子自己还不了解吗?如果十二师的炮声不停,继续这么打下去的话,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算墙头不破,城门也受不了了,金家堡非破不可。 十二师眼见胜利在望,突然停炮干什么?金尚龙是不会相信十二师炮弹打光这种说法的。虽然现在十二师的作风与胡子一般无二,可人家毕竟是正规师啊,里面的炮弹数不过来。从这一点上讲,梁丹的第八师同十二师根本就没法比。 不过这炮弹一停,墙头上面的压力顿小,堡丁人也敢抬头了。金家堡虽然没有火炮,但是轻重机枪可不少,这些家伙一旦响起来,那子弹就象下雨似的,十二师的人再多再强也摸不过护城河。 然而不大功夫,不但炮弹不再飞过来了,连枪声都停了。就见金堡家大门外的十二师士兵如潮水般退了回去,连地上的尸体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大功夫在金家堡的前面已经空出了一块地面。 “这十二师又起啥幺蛾子?”佟得虎往看了看,虽然十二师死了点人,但对整体的战斗力并无影响。 “大爹。”金尚龙反身去喊佟富,关键时候还得是佟富给他拿主意。 佟富并没有参加战斗,一来是年龄大了,金尚龙舍不得让他上墙头。二来这堡里面要是没个人主持着,金尚龙也不放心。因此上,佟富一直在下面组织人往墙头送弹药,又把伤员从墙头上拉下来,让堡内的大夫组织抢救等事宜。听到炮声停了,佟富也觉得不对劲,这才登上墙头和金尚龙站在一起。 “难不成,十二师想要谈判?”佟富人老成精,经历的事情多了,猜想事情往往八九不离十。不过佟富想不明白的是,十二师并无劣势,有啥好谈的? “爹。”佟得虎突然说道,“我去看看粮食吧。” “对。”佟富一拍大腿,“别是让人抄了后路了。” 佟氏父子这么一说,金尚龙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说,十二师在堡前打了一阵,把自己的兵力全部吸引到这里之后,再突然派奇兵去偷袭金家堡的后门,然后强抢堆在后院的五万担粮食? 到底正规军那,这种打法,胡子是想不出来的。 看着佟得虎匆匆的带人往后院去了,金尚龙长出了一口气:“大爹,得虎可比以前强多了,见识也广了。” “你别夸他。”佟富说道,“这小子,天天就是知道打打杀杀的,难得出息一回。你可别夸他,一夸他,他又没正形了。”不过嘴上是这么说,但儿子有出息了,当爹的能不高兴吗? “有人过来了。”杨欣的眼睛一直往下面看着。 听杨欣一说,佟富和金尚龙也往下看了过去。就见有几个人从十二师的阵地上缓缓走了出来,为首一人骑着白马十分醒目,可不正是梁丹?梁丹的身后,跟着十二师的曾令寿、何旺、赵震、孟庆军等人。 “他娘的。”金尚龙大怒,“第八师和十二师勾结到一起了?我说呢,这姓梁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我们金家堡。我明白了,他和他的把兄弟进来救十二师的副师长,人救出去之后,外头十二师的人马立刻攻打我的金家堡。” “欺人太甚!”佟富一向冷静,但现在也有点怒火中烧。不就是五万担粮食吗?这要放在过去,金家堡哪年不得出手十几万担粮食?现在为了这区区五万担,居然两个东北军的师级部队联合在一起,真他娘的没见过世面! “不会。”杨欣心里明白,梁丹再不济,也不会和十二师的人联手攻打金家堡。 “那依梦大侠的意思呢?”金尚龙一瞪眼睛,“难不成这姓梁的来当和事佬?” “金堡主,这里面到底咋回事,现在你我都说不明白。”杨欣冷声道,“要不是梁丹救了那个姓曾的,你也不知道十二师还有一个副师长在你金家堡里关着。要我说,梁丹做不做和事佬并不重要,你让他交出胡二,把事情全都说明白。如果这一切都是十二师故意所为,我梦云昭绝不会作事不管,今天这仗,我旋风支队帮定金家堡了。可如果万一这真是鬼子的计谋,咱们在这里乱打一气,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鬼子的大队人马突然出现,那后院的粮食不全都便宜了鬼子吗?” 梦云照的名号在辽西一带太响,虽然杨欣看上去年轻,但旋风支队的实力金尚龙早有耳闻。既然杨欣已经这样说了,金家堡今天已临大敌,能有一个强援自然更好。 想到这里,金尚龙点了点头,回头说道:“打开大门!” “尚龙……”佟富却摇了摇头,“太危险了。” 金尚龙看了看护城河边上的梁丹:“大爹,我要是在墙头喊话,连出都不敢出去,咱金家堡以后还有脸见人吗?”现在梁丹已经打马到了护城河的边上,如果金尚龙突然一阵机枪扫射下去,梁丹安有命在?反过来金尚龙如果扯着嗓子在墙头往下喊话,这气势上可就输了一半。 江湖汉子要的就是脸面。金尚龙吩咐一声打开城门,自己头一个反身下了墙头。佟富不放心,连忙吩咐二十几个保镖跟着金尚龙,金尚龙却一挥手。这种时候,跟多少人都没用,人越多越显得自己胆小,金尚龙居然就这样单枪匹马的走了出去。 杨欣在后面看着也暗暗折服,金尚龙就是金尚龙啊。 “金堡主,我陪你一同过去。”杨欣快步跟在金尚龙的身后。 前面金尚龙已经大步的走过吊桥站在梁丹的马前三米之处,也不等别人说话,金尚龙已经抢先大声喊道:“让胡二出来说话,我有事要问他!” 第四百二十三章 第四百二十三章、 金尚龙张嘴就让梁丹交出胡二来,梁丹身后的赵震等到人到是一愣。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胡二是谁呀?今天这仗打得狼烟四起,双方互有折损,咋金尚龙上来就要找什么胡二?何旺甚至回头看了看正在撤退的队伍,难不成队里混进一个叫胡二的奸细? 曾令寿到是知道胡二的存在,所以曾令寿也知道胡二的重要性。刚刚梁丹逼得赵震传令停火,曾令寿没看到梁丹身边有胡二的影子。心中暗想,胡二是个关键人物,说不定梁丹已经把胡二藏起来了。更何况曾令寿也没看到杨花肠儿,还以为杨花肠儿正在暗处守着胡二。 现在听金尚龙要找胡二,曾令寿反倒松了口气,要是胡二一出现,将事情说明之后,今天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同样,金尚龙身边的杨欣也在看着梁丹。杨欣的旋风支队在同昌地区遍布眼线,所以在情报搜集方面,杨欣的部队甚至要强于梁丹的第八师,等杨欣知道十二师要和金家堡打仗的时候,就急忙让人仔细调查,立刻查出金家堡的二管家胡二曾经悄悄的进过几次同昌城后,杨欣就知道事情不妙,金家堡与十二师之间说不定就有鬼子从中捣鬼。再后来,一听说十二师的人开始向金家堡运动,杨欣便立刻来到了金家堡。 虽然杨欣对鬼子的计谋还不是完全了解,但胡二肯定是知道许多真相,只要胡二把话说清楚,中国人的枪口一致对外的话,同昌才有救,东北才有救啊! 众人都看着梁丹,梁丹却端坐在马上面色如常,金尚龙连个护卫都不带,自己就敢出金家堡,这份豪气也着实让梁丹佩服。 “好。”梁丹点头道,“不过胡二现在不在此处,如果金堡主信得过,不如就让您身后的梦大侠去把胡二接过来,如何?” 现在对于杨欣,金尚龙还是有八分相信的,便点了点头。 梁丹翻身下马,杨欣也走了过来。就在众人注视之下,梁丹却伏过头去在杨欣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杨欣先是一愣,而后惊讶的看着梁丹。 梁丹却面色不变,只说道:“梦大侠快去快回。这里众位英雄都在等着呢,若是慢了,我怕鬼子计划有变。” 杨欣连着深吸了两口气,喃喃说道:“好啊,不愧是梁师长。我还当自己是个飞灵百透的人物,没成想早就让梁师长算计进去了。” “哪里话,我只知道这件事非梦大侠不可。”梁丹笑道。 杨欣回头冲金尚龙一拱手:“金堡主少等,我去去就回。”说完,杨欣立刻往金家堡西边的山路走了过去。梁丹又喊了一句:“可绕着点老五,我那个五兄弟脑子慢,总有点夹缠不清的。”杨欣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不多时已经消失在夜色当中。 虽然众人都不知道梁丹与杨欣说的什么,但都猜测杨欣应该是去找胡二了。曾令寿长出了一口气,今天这仗能不打是最好的。十二师本来就是东北军,应该做的就是扛枪抗日,可是现在却机枪大炮的和同昌本地的地方武装打架,这算什么事啊? 赵震只拿眼睛偷瞄着金尚龙。看金尚龙也就三十多岁年纪,瘦高的个子,这么冷的天却只穿着一件小褂,里面的肌肉一块块的鼓出来,这可是做不了假的。还好现在是拿枪打仗,这要是赶上过去的话,自己这小身板要是碰上金尚龙这样的,怕是一巴掌就被人家给拍死了。 对面金尚龙也在看着赵震,只不过金尚龙却是一脸的怒气。今天这仗就算真是鬼子耍的把戏,可是金家堡现在死伤了几十人了,弹药也打光了一大半,这份损失谁来赔? “哼。”金尚龙瞪了赵震一眼,不知道杨欣啥时候能把胡二带回来,但不论胡二在不在,有些话金尚龙却是非问不可,“我问你们,既然你们说了要来金家堡买粮,我金家堡又没有坐地起价,你们为啥大兵压境?你们到底是东北军还是胡子?就算是胡子,办事也不能不按规矩来吧?” “说啥呢?说啥呢?”赵震翻了翻眼睛,“谁买你们金家堡的粮食?笑话。你这小小的金家堡能有多少粮食?我们十二师过万的人马,一天就得一万斤粮食的消耗,你金家堡供得起吗?我们十二师在张师长的带领下,保境安民,公买公卖,我们的粮食都是自己种的。” “也不怕把牛吹上天。”金尚龙冷冷的笑道,“要不是葛王山上有铜矿,你们会留在葛王不走?” 铜矿?梁丹心中一动。 梁丹曾经抓到过日本高级间谍石本,最后也从石本的嘴里逼问出了《资源图》的破解方法,并把《资源图》交给了朱总监带回关里。但在那之前,梁丹也曾经仔细的看过《资源图》,上面标出了同昌地方既有煤矿,又有铜矿与丰富的森林资源。现在听金尚龙一说,梁丹再联系着《资源图》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十二师的张奉直现在掌握着葛王的铜矿啊。 以前梁丹和丁雄聊天的时候就有疑问,十二师七千人马,吃啥喝啥呀?梁丹把后勤的事情推给那林,把个内务府总管给愁得胡子都白了。那十二师人马比梁丹的多,吃饭穿衣不是更难? 现在听金尚龙一说才明白,好家伙这个张奉直必然是暗中在黑市里买卖铜矿以换取军用物资,所以这十二师才能长期的留在葛王。 现在是战争年代,在这年代里金属资源有多么重要,那还用细说吗?孙观的兵工厂为了弄点铜铁之类的金属,弄得孙观和那林都快反目成仇了。人家张奉直到把着一座铜矿,在葛王山里吃香喝辣。 而这种事显然非常机密,因为连赵正恒都不知道葛王山里有铜矿的事情。 反过来,这事情又瞒不住金尚龙这种地头蛇,金家堡盘踞在同昌上百年,他们自然有着自己的情报手段,这一方面又是梁丹所比不了的。如果不是说胡二是金家堡的二管家,没人去怀疑他的话,那胡二与藤田之间的关系,也早就被金尚龙发现了。这就是所谓的家贼难防吧? 不过金尚龙一提起铜矿的事,梁丹也不由多看了赵震两眼。他娘的十二师不打鬼子,却占着铜矿山,第八师的兵工厂为了能造点子弹出来,穷得都快吐了血,这老天爷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赵震知道这事是十二师最大的秘密,要是让鬼子知道葛王山里的铜矿的话,那还了得吗?到时候鬼子还能慢慢腾腾的和你谈判?早就派重兵打上山了。 因此上赵震脸色一变,只想着快一点转变话题,便指着金尚龙说道:“姓金的,你也不用咬别人,把自己当个宝贝似的。我们十二师从头到尾就没打算和你们金家堡买粮食,是你们金家堡上赶着过来我们葛王卖粮食的,还把粮食数细细的报了一遍,要不然我们哪知道你金家堡有五万担粮食?” “谁上的你们葛王?”金尚龙厉声问道。 这也是金尚龙一直不明白的事情,一开始曾令寿也说过,是金家堡的人去了葛王,之后张奉直才派了曾令寿来金家堡。但是曾令寿一到金家堡就被胡二给关了起来,金尚龙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才引起了今天这场大战。 难道是胡二去的葛王?全金尚龙又暗自摇了摇头,胡二不过是个二管家,粮食生意上的事他是插不上手的。就算胡二跑到了葛王,张奉直也不会相信胡二的话。 然而金尚龙问后,赵震却又是习惯的翻了翻眼睛:“别他娘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自己派的人,问我干啥?” “放屁,我根本就没派人。”金尚龙怒道,“我金家堡的粮食还有卖不出去的时候?我还用上赶着去你葛王卖粮食?” 这到是实话,现在谁不缺粮啊?马上就入冬了,没有粮食咋过冬?不说别人的部队,就是梁丹的第八师,之所以和金尚龙闹得不可开交,还不是为了粮食吗?金家堡的粮食根本就不愁卖,只要金尚龙稳稳的坐在金家堡里,自然有各路人马来他这里买粮,他还用腆着脸派人去葛王卖粮? 梁丹也听出了事情不对,厉声向赵震问道:“到底金家堡里什么人去的葛王?” 赵震现在看着梁丹的眼神是真害怕,只是得喃喃说道:“这……这军机大事,我,我一个小团长,哪里知道?反正……反正师长说了,就是金家堡主动来的葛王。” 看赵震的样子不象说谎,梁丹又看向了曾令寿,曾令寿也摇了摇头,显然曾令寿同样不知道金家堡到底派谁去的葛王。看来这事,只能去问张奉直了。 梁丹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想不到除了胡二之外,藤田还有后手。反正总不能是藤田冒充金家堡的人去了葛王,那么藤田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骗得了张奉直那只老狐狸呢? 正在此时,突然一阵枪声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就听金家堡东面似乎又打了起来。 金尚龙脸色一变,以为上了梁丹的当了,等他看过去时,梁丹也正怒视着赵震。唯有赵震小脸苍白:“不……不是我的人,我的人全在这呢……” 梁丹又看向何旺,何旺到是心里没底。他的人全布在山里,现在正陆陆续续的赶过来,肯定也全在金家堡左近。但问题是,如果没有何旺的命令,谁会去主动攻打金家堡呢? 不多时,就见一队东北军匆匆的赶了过来,为首一个直奔着何旺就过来了,嘴里还嚷着:“哥,哥,救救我,金家堡的人不讲理,偷袭咱们的部队!” “老弟,咋回事?”何旺立刻变了脸,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何旺的亲弟弟,十二师二旅二团一营的营长何胜。 第四百二十四章 第四百二十四章 何旺的部队与赵震不同,赵震是把人马都集中在金家堡前面强攻金家堡,而何旺则是把人马散落在山里以为警戒。梁丹要求何旺派人把部队都集结到金家堡前面,这些人东一批、西一群,肯定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看样子,何胜的人刚好从金家堡的东面过来,却被金家堡的人给袭击了。 金尚龙也没明白,他的人全在堡内,没有他的命令哪敢主动出来打仗?今天晚上在人数主面,金家堡处于劣势。依堡固守才是取胜之道,哪有主动出击这一说法? “过去看看。”梁丹沉声道,却拿眼睛看了看金尚龙。 金尚龙现在有嘴也说不清,索性也不回金家堡内,随着众人齐往金家堡的东面而来。心中气呼呼的想着,哪个手下敢这么大胆,自己现在还在和东北军谈判,他们却私自与东北军开火,这不是把金尚龙往死路上逼吗? 赵震随着梁丹等人同往东面走过来,暗中拿眼睛看了看孟庆军,孟庆军心领神会,假意放慢速度落在后面。看梁丹并没有注意自己,孟庆军一溜小跑的回到部队当中,暗暗下令全体戒备,一旦有事发生,立刻强攻金家堡。 只不过现在炮连被何旺的人守着,何旺的人自然不会听从孟庆军的吩咐,真要打起来如果没有炮连的支援,怕是还会有伤亡。可是再一想想金家堡的五万担粮食,死点人也值了。 梁丹心里略有些焦急,他猜测这其中有九成是藤田搞的鬼,要不是自己在这里的话,现在赵震的人已经把金尚龙给崩了。目前双方虽然互有损伤,但都没有伤筋动骨,如果双方再动了真格的,打得两败俱伤,那就正中藤田的下怀了。 想到这里,梁丹突然回身对何旺低声说道:“你不必跟着我,马上带着你的人向西面布防,如果发现鬼子兵的话,就立刻开火。” “鬼子兵?”何旺一愣,这里怎么会有鬼子兵?何旺低头一想,才道,“看来,今天这事,真的是鬼子兵在捣乱啊。” 要知道十二师和金家堡可都打了一宿了,现在东方的天际已经升起了鱼肚白,再过一会儿太阳就露出头了。虽然金家堡的位置距离同昌县城较远,可这仗打到这个程度,要说小鬼子一点都不知道,那除非全城的鬼子都是瞎子、聋子。 金家堡前又是枪又是炮,鬼子兵听了声音了,怎么也得派人过来看看吧?可到现在鬼子兵都没出现,哪只能说明鬼子早就知道了金家堡的事情,所以才迟迟不出现。就是等着双方打成损兵折将之后,鬼子兵再坐收渔利。 “梁师长,那东边,是我的人啊。”何旺还是有些不甘心。金家堡东面是他弟弟何胜的队伍,那些都是何旺的主力部队,这一营要是被打残了,那何旺这一个团的实力都会大受损失。 “有梁某在,你还不放心?”梁丹说道。 声音虽然不高,但何旺听了到是安心。虽然是头一次见到梁丹,不过这位梁师长可比他们张师长要厉害得多。排兵布阵的本事没见着,可要说骑马打仗的话,十个张奉直也不是梁丹的对手啊! 因此上,何旺答应一声,只让弟弟何胜跟着梁丹,自己却扭头往炮连的方向而去,带着自己的人马在炮连的西边布下了一道防线。 这边梁丹众人不多时已经到了金家堡的东面,借着晨光就见一队东北军正在与金家堡的堡丁苦战。 东北军比较好认,身着东北军的军装。而金家堡的人虽然是地方武装,可是金尚龙财大气粗,也同样给自己的部下做了一身黑色的紧衣装,一水的黑衣煞是好看。 此时,黑衣兵正在压着东北军打,东北军虽然人数不吃亏,但肯定是被人突袭,有利地形全被黑衣兵占领。东北军皆伏于平地之上,全成了活靶子。 “不是我的人。”金尚龙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说道。 “废话,不是你的人是谁的人?”何胜眼看着自己的弟兄挨打,眼珠子都瞪红了,“姓金的,马上让你的人停火。” 赵震这一下子也来了精神:“好哇,姓金的,你前头和我们谈判,后手又让人打我们十二师的人?”赵震一拍何胜的肩头,“兄弟别怕,我马上让我的人过来支援你!” “全仗赵兄了。”何胜到是挺感动。 曾令寿也看得直皱眉,这仗好不容易停火了,金家堡的人又来搅局。赵震表面上是帮何胜,实际上头来的时候接了张奉直的死命令,必须打下金家堡,抢了粮食,不然的话赵震回去了也没法交待。 “梁师长,这真不是我的人!”金尚龙百口莫变,有些着急。 外人是看不清个中关键的,金尚龙自己知道的,前面黑衣兵用的武器不对劲。金尚龙与其他地方武装最大的不同就是金尚龙有钱,别看金家堡只不过是同昌地面上一个私人武装,可用的武器基本全是欧洲货。 金尚龙虽然不是铁了心要抗日,但他在装备部下的时候,却不用日军的武器。一来是日军的武器略显笨重,比如机关枪,日式歪把子机枪比捷克式轻机枪重了不少,打仗的时候非常不方便。二来是日本鬼子在制造武器的时候,因为其本国资源稀缺,所以能省就省。日本的三八大盖打一枪拉一下枪栓,而金家堡的人用的却是zh-29式自动步枪。 zh-29自动步枪,是中国政府专门向捷克军工商订制的一种步枪,也是后来卡宾枪的雏形。现在东北军里,只有张少帅的卫队配备的是这种枪,许多当时的中国人根本就不认识这种枪。但是自动步枪与三八大盖的区别,那还用细讲吗?要不怎么赵震在金家堡下面带着几百号人,还有大炮助阵,半宿的功夫就硬是打不下来金家堡呢?一多半的原因都是金家堡的火力太猛,东北军在金家堡的高墙之下根本就抬不起头来。 而现在金尚龙一眼就看出,那些黑衣兵所使用的大多是三八大盖,根本就不是金家堡使用的自动步枪。也就是衣服上与金家堡一样,其实根本就不是金家堡的人。 但这话金尚龙又不想说出口,不为别的,那zh-29自动步枪只有张少帅的卫队才有,如果说突然出现在金家堡的话,那只能证明张少帅的卫队里有人私卖枪支,这事要传出去那影响可就大了。 因此金尚龙急得搓手,但话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可眼看着赵震马上要命令部队开火,金尚龙一瞪眼睛,心中暗道,打就打,老子还怕你不成? “把你的部队叫过来。”梁丹突然对赵震说道。 “梁师长!”金沿龙一咬牙,看样子梁丹也被骗了,这仗非打不可了?现在自己只身在外,如果赵震突然绑了自己的话,金家堡不攻自。想到这里,金尚龙可就把手摸向了腰间的盒子枪,真要打的话,自己就先一枪干掉赵震再说。 “麻烦金堡主,也带一支人马出来。”梁丹又道。 赵震和金尚龙同时一愣,谁也不明白梁丹到底要干啥。 “快!”梁丹看二人没有动作,不由吼了一声。 赵震是让梁丹给吓怕了,急忙向身后一挥手,那孟庆军早就准备好了,立刻带着一百多东北军扑了过来。金尚龙害怕事情有变,也急忙向金家堡的墙头招了招手。佟富在墙头上看得清清楚楚,他早就把人准备好了,生怕金尚龙出事,一见金尚龙招手,佟富立刻命令一百装备精良的堡丁杀出金家堡,来到了金尚龙的身边。 梁丹一看双方人马到齐,拿手一指对面的黑衣兵:“传我命令,金家堡的人沿金家堡院墙自左,十二师的人自右,同时攻打山上的黑衣兵。何胜跟着我,等到黑衣兵阵脚一乱,就马上攻过去,今天我要活捉李西侯!” 梁丹的命令让众人同时一愣,梁丹一看两边都没动静,不由大怒:“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说罢,自腰间掏出两把手枪,“给我冲!” 别人没看见,其实梁丹过来后第一眼就看到对面的黑衣兵的指挥官正是李西侯。虽然李西侯也穿了一身黑衣混在黑衣兵里,可哪逃得梁丹的眼睛? “自己人打自己人打得这么厉害?碰上二鬼子就他娘的装熊了?”梁丹骂道。 赵震的脸皮厚还没什么反应,金尚龙这张脸可就挂不住了。更何况,现在摆明了李西侯的保安团在假装金家堡的人捣乱,金尚龙要是再不上的话,只能说明他的确与鬼子勾结在一起。 想到这里,金尚龙大喝一声:“兄弟们,给我上!”说罢带着金家堡的人从左边直插李西侯的阵地。 赵震还在犹豫,曾令寿却已经吼了起来:“十二师的兄弟,给我上!”说罢,曾令寿头一个冲了过去。 虽然这些人都是赵震的部下,但是前头一个副师长都冲上去了,他们还有啥话可说?赵震再怎么不把曾令寿放在眼里,可副师长冲锋,他一个团长在后面瞅着,这事传出去了,就是张奉直也保不住他,非砍他的脑袋不可。 想到这里,赵震虽然不太情愿,也只能叫道:“兄弟们,冲啊!别丢了十二师的脸!”带着部下从阵地的右方冲向李西侯。 梁丹长笑一声,拿手指点,高声呼喝道:“李西侯,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梁某无情了!纳命来吧!”说罢,胯下白马嘶鸣一声,有如一道闪电直奔李西侯冲杀过来。 第四百二十五章 第四百二十五章、 李西侯带着人就在金家堡东面的一个不大的小山坡上,何胜的人马被李西侯突然袭击,无法占据有利地形,全被压在山坡下面的空地之上,连个掩护都找不着。李西侯心中大喜,在山头上狂叫着:“兄弟们,这几天大伙天天玩命的训练,皇军说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我打出个样来,在皇军面前好好的长长脸。消灭了金家堡,重重有赏!” 梁丹在金家堡西面的树林里时就发现,现在李西侯部下的二鬼子们攻击力比以前强得多,明显有了长足的进步。今天这仗一打下来,山坡上又有李西侯亲自坐镇,二鬼子们手中长枪短筒一时齐发,打得东北军抬不起头来,个个心中得意。 李西侯现在心中对藤田佩服得五体投地,皇军不过是略施妙计,就让十二师和金家堡打了起来。这要不是梁丹从中捣乱的话,现在金家堡早已经被攻破了。 李西侯早就来了,但他一直带着他的人在金家堡的外围,而且因为最近训练得好,二鬼子的军纪也不错。一千多人藏在山里,居然没有被十二师的侦察兵发现。要不是金家堡和十二师之间突然停火了,李西侯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的队伍呢。 藤田太君有吩咐,千万不能让金家堡和十二师之间停火,而且还事先让李西侯的人马都穿上了金家堡的衣服。因为藤田早已算准,就算十二师和金家堡的人谈判,金家堡的人也不敢出来,故此就让李西侯假扮金家堡的人专门等着偷袭东北军,以便把这趟水越搅越混。 然而让李西侯想不到的是,别人没看见他,梁丹却一下子就盯住了他。并且眼看着金尚龙和赵震分别带着金家堡的堡丁与东北军自左右两路杀过来,李西侯不由微微一愣,心想这梁丹给这两人下了什么药?咋这些人都突然间听了梁丹的指挥? 不过李西侯的部下有上千人,为了假装金家堡的堡丁,山坡上他只安排了三百多人。现在一看梁丹带着人上来了,李西侯冷冷一笑:“来得好。”心想,如果今天这金家堡外面全是第八师的人,或许李西侯还会心存顾忌。要知道那火狐狸也好,马长腿也罢,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可金家堡与十二师的人,哪里会放在李西侯的心中?更何况虽然兵分两路,却里外不过这么两百多人,还不够李西侯塞牙缝的呢。 李西侯一甩手中的盒子炮,居然从一块大石头之后站了起来,高声叫道:“姓梁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本来今天这活儿,是专门对付十二师和金家堡的,既然你愿意给他们陪葬,今天李某人就承全了你!” 说罢李西侯站在山头之上,拿手一指左边的东北军:“一营,把这些没用的废物给我打回去!”又一指金尚龙的队伍,“二营给我上!谁他娘的敢退半路,老子现在就崩了他!” 随着李西侯的指挥,自小山坡的后面突然潮水般杀出两路人马。这些人没有穿金家堡的黑衣,而是皇协军的黄布军装。两批人马,均在三百人左右,自山坡两边雁翅杀出,分别迎敌。 李西侯再一看山坡的下面,梁丹亲自领着何胜的部队仰攻山头,李西侯冷笑一声:“兄弟,梁丹的脑袋现在值多少大洋,不用我吧?升官发财就在今天,谁给我宰了梁丹,我提他当我的副团长!” 二鬼子们一听李西侯的话,个个来了精神,口中大呼小叫,甚至有一部分人端着枪从战壕里跳了出来往山下就冲,目标全是梁丹。 梁丹手中双枪连响,刹那间打死了四五名二鬼子。这一下子可把二鬼子们吓了一跳,急急的又躲回了战壕当中。李西侯不由得笑骂道:“你们这帮笨蛋,他娘训练了几天,就敢和梁丹硬冲?真他娘的没脑子。皇军咋教你们的?老老实实躲在战壕里开枪,谁再自己找死的话,死了也活该!” 得了李西侯的吩咐,这些伪军老老实实的全都躲在了战壕当中,排子枪变得越发密集起来,十枪当中到是九枪是冲着梁丹开的。 梁丹才冲到山坡下就觉得不对劲,往日里这些二鬼子一看到自己,无不自散而逃。今天却大不一样,子弹有如雨下,要不是梁丹骑术精湛,照夜玉狮子又是马中之王,来去如风不易瞄准的话,现在梁丹早已经被密集的子弹打下马来。 可是梁丹躲得快,他身后的东北军可就不行了。那何胜一开始凭着一股子血性劲跟着梁丹往上冲,还没到山坡边缘呢身边的二十多人全都死得干干净净,何胜的腿上也挨了一枪,吓得何胜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梁丹无奈,这种时候就算是他单枪匹马的冲上去了,也不可能杀死李西侯,甚至有可能被李西侯活捉。真是想不到,这些二鬼子也有今天,居然被鬼子训练到这个程度。 中央部梁丹受挫,右边的赵震就更水了。别看前面有副师长曾令寿带队,可这十二师的东北军在战斗力上更弱。 或许在以前,十二师兵强马壮,也是东北军的主力。但是到了葛王之后,除了一开始和鬼子打了两场之外,他们最多就是灭灭附近的土匪马帮,哪里还正正经经的打过仗啊?尤其是张奉直又发现了葛王山上的铜矿,富得流油,这些官兵们吃得好,睡得饱,早就不训练了。如今让他们强攻山头的李西侯,他们哪是这块料啊? 还没等接近山坡呢,李西侯部下的二营就已经迎头过来,一阵乱枪打下,赵震的部下死伤了几十人,吓得赵震魂飞魄散,躲到卫队的后面根本就不敢往上冲。曾令寿一腔血勇,无奈部下无人,冲到后来最前面就剩下他光杆一个人了,再冲下去等待他的就是一个死。赵震再怎么不喜欢曾令寿,也不能让曾令寿死在自己眼前啊,急忙让孟庆军带着人死活把曾令寿给抢了回来,曾令寿还想冲锋,却被孟庆军死死的按住。 赵震说道:“曾副师长,咱凭啥替他姓梁的卖命啊?您老实的在呆会儿吧。” 与赵震相比,金尚龙却打得有声有色。金尚龙的部下也只有这一百多人,可这一百多人的装备精良啊。一百人的部队居然就配备了三挺轻机枪,一挺重机枪,就是让梁丹看着也眼馋啊。 并且金尚龙想得与赵震也不一样,今天这仗是打到金家堡的家门了。不论是第八师还是十二师,或者伪军、鬼子,谁打成什么样,最后受损失的还是金家堡,能不能保住金家堡,就看今天这一仗了。 金尚龙这样想,金家堡的堡丁也知道大祸就在眼前,再不努力向前的话,金家堡一旦被灭,他们这些人也立刻流离失所,从此失去了安稳日子。更主要的,自己的老婆、孩子还在金家堡里面呢,金家堡没了,家人也危险啊。 因此上,中路梁丹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右路赵震更是无心恋战,可唯有金尚龙所带领的金家堡堡丁打得有声有色,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勇往直前。 金尚龙对面的是李西侯部下的一营,战斗力也是不错,并且人数还比金尚龙多。可双方一交火,二鬼子就吃了亏。要说藤田对李西侯也不错,二鬼子的装备和正规鬼子兵是一样的。可人家金家堡用的是啥?机枪是捷克式轻机枪,步枪是zh-29自动步枪,那枪要一旦响起来就没有停的时候。二鬼子还在拉枪栓的功夫,金家堡的堡丁已经打出去四五颗子弹了。 一时间早下立判,三百多人的伪军一营,不足十分钟就被金尚龙的一百多人打得抱头鼠窜,退回到了小山坡上面。 李西侯自己也大为吃惊,他没想到金尚龙的战斗力会这么强。立刻分出一批人,去支援一营,想要把金尚龙打回去。 哪知道就在此时,金家堡的东门大开,一队堡丁约有一百多人又猛的从东门杀了出来,正抄了伪军一营的后路。为首一名老将,正是大管家佟富。佟富年轻的时候就与金尚龙的父亲一同打天下,如今虽然上了年纪,少与人动手,可到了金家堡生死存亡的时候,正所谓老将出马一个顶两,金家堡的堡丁在佟富的带领下杀声震天,并且一部分人马直接冲向山坡,奔着李西侯就来了。 李西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最后吃亏会吃在金家堡的身上。无奈之下,李西侯一边命令部队调转枪头想要打退金家堡的堡丁,一边又命令山坡下与赵震对峙的二营火速支援。 山坡上李西侯的阵线一动,梁丹立刻看出了机会。今天没办法,带的不是他自己第八师的人马,要是身边跟着的是火狐狸或马长腿中的任意一人,梁丹还能让李西侯的人压在山下抬不起头来? 机会就在眼前,如果抓住了李西侯这个伪军的团长,那可比胡二有说服力得多。梁丹大叫一声:“东北军的兄弟们,二鬼子都欺负到你们头上了,这个仇要是不报,那还算是爷们儿吗?有胆子,跟着我梁丹往上冲。” 其实好多东北军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骑白马的就是梁丹,现在一听梁丹报了名号,东北军军心大振。梁丹的威名谁人不知?虽然不明白为啥第八师的师长会来指挥十二师的部队,但是江胡上都在说,这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跟着这样的人往上冲,肯定无惊无险啊。 立刻,何胜的部下能有百十人从地上跳了起来,跟在梁丹的身后开始往山坡上冲。 另一边曾令寿一脚将孟庆军踢开:“还有脸按着我?丢人都丢到家了,咱们要是比梁丹晚上山一步,士兵就得叛变!” 曾令寿一句话提醒了赵震,这军心要是变了,赵震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没办法,赵震只能狂叫一声:“冲,给我冲,全都往上冲。孟庆军,把督战队给我叫过来,谁要是再敢退后一步,给我就地正法!” 第四百二十六章 第四百二十六章、 三路人马同时发威,顿时打得李西侯手忙脚乱。原以为自己的部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苦练,已经与梁丹的第八师不相上下了。哪知道,今天没碰上第八师,光是梁丹领下的十二师与金家堡的人就能在劣势的情况下反攻自己的山头,这让李西侯恼火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想不明白梁丹哪来的本事,怎么什么样的人马到了他的手下都顿成强兵?今天这仗藤田在事先是做过调查的,十二师的人肯定不是李西侯的对手,可是这仅仅是换了个指挥官,居然变化立升。 无奈之下,李西侯只能连连下令让两面的人马都收缩到山头上来。李西侯虽然没有把所有的保安团都带过来,但毕竟还有一千多人,同时又是据守在山坡之下,下面梁丹带着强攻了两次却都没有攻下李西侯的阵地。 只不过现在金尚龙与赵震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李西侯已经来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今天这事还能没有鬼子从中使坏? 眼见得山坡下面的人在梁丹的带领下又一次攻上山来,梁丹是铁了心要抓住李西侯,金家堡的人更是为存亡生计,不得不全力进攻。赵震生怕自己的兵被梁丹给带跑了,居然让孟订军把督战队都拉上来了,东北军再不想出死力气也不行。 督战队是旧军阀常设的部队,而且装备精良。赵震一挥手,督战队在山坡下面插了一道红旗,这便是军阀中的规矩,所谓:越旗者斩!前面的士兵只能进不能退,只要退到红旗的另一边,不论什么原因,不论什么官职,督战队立刻开枪射杀,决不讲情面。 这一般都是打大仗、决战的时候才会使用的手段,今天赵震也是玩了命了,居然让督战队上来逼阵。十二师的人这才明白,今天团长是要玩真格的了。赵震虽然不是什么打仗的材料,但东北军的军规仍在,士兵们被逼上绝路,不得不攻。死在阵地上,还算战斗英雄,这要是被督战队打死,命没了还算临阵脱逃,那可太犯不上了。 因此上,等到拉锯战一开始,反而是赵震所带的东北军攻得最快,死伤也最多。赵震把军帽摘下来往地上一甩:“他娘的于山炮呢?他是死人啊?还不开炮?孟庆军,你给我死哪去了?命令于山炮给我开炮,所有的炮弹都给我砸到山头上去,我看这帮二鬼子能有多横?” 话音未落,就听阵后“轰轰”数声,炮连已经打响了。赵震大乐:“哎,今天这小子总算是有点眼力了。”然而紧跟着赵震就觉得声音不对,虽然是炮连在开炮,但是弹道不对呀,听声音这炮弹是往着反方向落的。 还不等赵震说什么,梁丹已经拍马来到赵震的跟前,大声道:“停止攻山,让你的人盯住李西侯就行,鬼子上来了!” “鬼……鬼子?”赵震打了个冷战,和李西侯所带领的二鬼子他还敢拼命,但是遇到了真正的鬼子兵,赵震可有点腿软了。 十二师到了葛王以后,总共和鬼子进行过两次较大的战役。因为葛王距离锦州比较近,所以与十二师交战的都是锦州的鬼子兵。鬼子的关东军总部也知道锦州地理位置重要,所以在锦州城内布有重兵,也知道十二师兵多将广,所以派去与十二师交战的也是精兵中的精兵。 两次打仗,全都是十二师吃了大亏,尤其是第二次的时候,居然把十二师一个重装团给打残了。要不是张奉直派人谈判投降的话,十二师在葛王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最近这半年来,十二师没怎么和鬼子打仗,同时张奉直拼命的扩充人马,如今的十二师已经有了七千多人,张奉直自觉得腰板又硬了起来。可赵震明白,现在扩充出来的人与原来的老兵那是没法比的。十二师如今对外宣称有上万人马,实际上其有一多半都被张奉直赶到山里挖铜矿去了,根本就上不了战场,战斗力与普通士兵也根本比不了。 十二师的人早已被鬼子给打怕了,现在梁丹突然告诉赵震鬼子兵来了,赵震顿时慌了神。头来的时候师长说过,今天这仗不论打成啥样,鬼子兵肯定是不会来的,难道说师长猜错了? 梁丹却不理会赵震,反身又命令何胜的人马火速去支援何旺。这二人是亲兄弟,虽然何胜的腿上现在受了伤,可一听说他哥正带着人在炮连前面阻击鬼子兵,何胜能不着急吗?忍痛站起身来,带着部队往何旺的方向赶了过去。 本来梁丹还想让金尚龙也带着人去支援何旺,哪知道金尚龙根本没有与梁丹商量的意思,口中忽哨几声,对面佟富听到以后,立刻与金尚龙一起带着人马退回金家堡。转眼间金家堡四门紧闭,墙头上枪口林立,却根本没有要参战的意思。 金尚龙也看明白了,现在鬼子兵都出现了,那也不用胡二再来了,一切问题都已经明明白白了,今天他和十二师的战争完完全全就是被鬼子暗中算计了。那赵震除非是个浆糊脑袋,要不然的话肯定不能再派兵攻打金家堡了。 对于金尚龙而言,只要能保住金家堡就成了,堡外面管你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关我金家堡屁事? 唉,梁丹摇了摇头,象金尚龙这种地方武装,想的永远都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想联合这样的人抗日真是难上加难。这金尚龙怎就不想想,真要是堡外的十二师被鬼子消灭了,鬼子就会放过金家堡了? 这些话再说也是没用,梁丹让赵震的人暂时顶住李西侯,只要让伪军不与鬼子汇合,以免对十二师造成两面夹击就成。他自己则飞奔何旺的阵地,鬼子兵的战斗力梁丹太清楚了,就算有炮连的帮助,何旺也未必守得住。 晨光中就见自刘家湾方向过来大约一个中队的鬼子兵与二百多伪军,现在已经在何旺的对面布下阵势。 十二师炮连的五门山炮在于连长的指挥下,对着鬼子的阵地连连炮轰,想要趁鬼子立足未稳将鬼子击退。 然而鬼子兵不比二鬼子,在炮连猛烈的炮火打击下却迅速建立了自己的炮兵阵地,十余门迫击炮一字排开。鬼子中队长手中军刀一指,鬼子的炮火齐开,别看迫击炮的威力要比山炮小,但是迫击炮的射速极快,而且因为迫击炮可以根据地形来调整弹道,所以在迫击炮面前,敌人的阵地几乎没有死角。 双方同时炮火对射之后,互有损伤。还好梁丹事先让何旺在这里布置了阵地,何旺的士兵挖了简单的散兵坑和战壕,现在总算是有个地方躲炮弹,这要是遭遇战的话,现在何旺吃亏可就吃大了。 “梁师长。”何旺一看梁丹进了战壕,连忙喊了一声,“您可真是神机妙算,您咋知道鬼子兵要来,让我事先布置阵地?” “我不是我神机妙算,是我让人把鬼子兵引过来的。”梁丹伏在战壕内答道。 “啊?”何旺一愣,“您这啥意思?” 没等梁丹回答,一条人影突然飘入战壕当中,此人速度极快,三晃两晃已经到了梁丹的面前,许多士兵还没明白是咋回事,梁丹的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士兵们吓得“妈呀”一声,还以为是山里的妖怪出来了。定睛再看,却是一个老头,五短的身材,又干又瘦,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跑的样子。 “梁师长,我们杨队长让我告诉您,按您的吩咐,我们把鬼子兵引来了。不过,这可不是全部,杨队长说能打就打,打不过还得快点撤。”那人说道,“您说的没错,王家沟的鬼子兵只是鬼子的疑兵,其实鬼子的重兵早就到了金家堡的边上,而且这一次鬼子吃定金家堡和十二师了。不过没看见藤田,不知道这老小子在干啥,杨队长让您多小心。” “多谢燕大侠!”梁丹一抱拳,眼前的可不正是旋风支队的燕子飞吗?除了他之外,天下谁还有这样的盖世轻功? 燕子飞也不再多说,一扭身的功夫已经飘出去十余米远,人在空中却还说道:“您告诉杨花肠儿,别总和我们旋风支队叫劲。有啥脾气冲我来,他要再不服,下回碰上他,我把我扔酒缸里当咸菜泡了。”渐说渐远,等到最后一个字传到梁丹耳朵里时,燕子飞已经不见了踪影。 梁丹知道,在西山战役中,燕子飞一直与杨花肠儿为一路,二人之间肯定有着战友之情,现在杨花肠儿因为金大牙的事对旋风支队有意见,燕子飞心里也不舒服。 “我……我的天……”何旺是头回见着燕子飞,心想这老头眨眼而来,呼吸而去,枪林弹雨之中如覆平地,这还是人吗?听话音,他似乎是旋风支队梦云昭的部下,怪不得梦云昭在同昌地面上能与梁丹齐名,光看人家这部下就全是传说中的人物啊。 梁丹刚刚说是故意把鬼子引过来的,何旺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他是请梦云昭帮的忙。其实王家沟有鬼子兵的事,何旺也知道,可听燕子飞的意思,那只是疑兵,故意让何旺他们发现的,其实鬼子的大队人马早就压上来了。 那金尚龙张嘴就问梁丹要胡二,可胡二已经死了,梁丹上哪去找一个活蹦乱跳的胡二出来?可反过来想,今天晚上要证明的就是这糊涂仗是鬼子设下的圈套,那还有比鬼子兵出现在更有说服力的吗?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鬼子兵越早出现越好,否则的话等到十二师与金家堡火拼之后,鬼子兵再大队压上,那么双方全是强弩之末,一个都跑不了。 “梁……梁师长,那咱现在咋办?”何旺往前面看看,鬼子兵一个中队加二百多伪军,这战斗力可比自己强啊。更何况后面山坡上还有一个李西侯,两面夹击之下,赵震团和他何旺团,今天怕是有点悬。 第四百二十七章 第四百二十七章、 金尚龙手扶墙头,下面梁丹带着何旺团与鬼子交火的情况,自他这里看得清清楚楚。 “告诉所有人,严守岗位,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出金家堡半步。”金尚龙大声的下达着命令,“把库房里所有的枪支弹药全都搬出来,金家堡里凡是会开枪能打仗的,全都上墙头。让伙房抓紧做饭,先让大伙吃饱肚子。所有妇孺,帮着大夫照看伤员。任何人不准大声喧哗,不准擅自走动,违令者斩!” 佟富迅速的将金尚龙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看着金家堡外的战斗,也同样皱紧了眉头。想不到鬼子要么不动金家堡,一动就要致金家堡于死地,看来无论是他还是金尚龙,都太小看了鬼子了。 如果不是多年来金家堡赚下无数金钱,置办了这些谁也比不了的精良武器的话,不用鬼子兵出手,光是十二师的赵震团就已经打下金家堡了。 当初金尚龙派人去张少帅的卫队里用天价买下那些zh-29步枪的时候,佟富还有点心疼。要知道,那时候同昌地面上的胡子用的还是老套筒呢,枪上面连准星都没有。势力最大的牛马会,也不可能全员配备武器。这些自动步枪拿过来的时候,都没见个人认识。佟富连说这枪太奢侈了,简直就是金子价啊。 可今天一看,要是没有这些精良的武器,金家堡能保得住吗?想到这里,佟富暗自佩服的看了金尚龙一眼,虽然金尚龙才只有三十多岁,但的确是可以独当一方的霸主了。要是金家堡能挺过今天这一关,那从此以后,同昌地面上,谁还敢搂金家堡的虎须? 然而金尚龙却愁云满面,秋日的晨风吹在他的身上,很快就打出了一层露水,但金尚龙浑然不觉,只是死盯着下面的战场。有下人送过饭来,金尚龙却只是一摆手,这种时候他哪有心思吃东西? 从他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金家堡外面何旺团在梁丹的带领下,已经与鬼子战到一处。十二师的兵员素质虽然与鬼子差了许多,但装备上却不输给鬼子。张大帅活着的时候,鬼子为了讨好东北军,曾经给东北军支援过一批武器,还派军事教官教导东北军的军官。因此上,对于鬼子的打法,东北军还是非常熟悉的。 最重要的是赵震这次来还把炮连给带来了,别看只有五门山炮,但是这玩意威力巨大。在于连长的指挥下,五门山炮火光连连,一声声震天动地,鬼子兵也没料到敌人的火力这么猛。本来鬼子兵一到就想立刻发动冲锋,一股作气消灭何旺团,不想连续冲锋了两次都被炮连的炮火给打了回去。 鬼子中队长气极败坏,命令鬼子的炮兵对准梁丹的阵地同样狂轰乱炸,但迫击炮的射程没有山炮的射程远,所以迫击炮打不到十二师的炮兵阵地,十二师的炮兵却可以准确的命中鬼子的迫击炮阵地,这样一打起来,鬼子就吃了亏。 然而鬼子兵毕竟是鬼子兵,侵华战争初期的鬼子兵兵员素质极高,并且作战勇猛。这些被武士道精神洗脑的士兵,个个都是标准的亡命徒。如果换成了十二师的话,被敌人如此猛烈的炮火轰击,自然会先行撤退,可是鬼子兵在其中队长的指挥下,居然再一次发起了自杀式冲锋,并且一度打到了梁丹阵地的前沿。 梁丹于阵地中大声呼喝,让何旺带着人把鬼子打回去。然而,十二师的士兵在作战勇气上显然不如鬼子兵,一看鬼子兵真的冲上来了,十二师的人没得到命令居然就开始有人后退。气得梁丹在阵地上直跺脚,却无法阻士兵逃跑。 但梁丹明白,如果前沿阵地一丢,鬼子的炮兵前移的话,那么于连长的炮兵阵地就难保。现在能和鬼子硬抗,全指着炮兵呢,要是这五门山炮被炸翻了,今天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 就在这个时候,鬼子兵的侧翼突然杀声震天,一队人马突然从侧后方向插向鬼子的炮兵阵地,为首的正是杨欣。 杨欣的队伍打游击战已成习惯,所谓攻敌之必救。杨欣心里明白,现在把他的人全都投入到梁丹的阵地上,也无法击退鬼子,反而不如去打鬼子的炮兵,以得围魏救赵之效果。 果然鬼子中队长一看杨欣的人马杀出,怕后面的炮兵不保,只得急令士兵调头。杨欣的人马却不与鬼子打硬仗,一看鬼子退回来了,立刻杨欣也带着人退到旁边的大山之中。鬼子兵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万一进了山怕是要吃亏,因此上只是退守到山下,又令炮兵对着山上打了几炮。然而山高林密,炮兵的攻击效果并不理想。 这么一来,梁丹总算是保住了阵地。何旺与何胜两兄弟亲自跑到阵后,将逃跑的士兵连打带骂的赶了回来,甚至还当场枪毙了两个。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些东北军根本不是鬼子兵的对手,鬼子现在只是兵少,一旦援兵来救,梁丹的阵地照样保不住。 不多时,刘家湾方向人声又响,大约又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兵赶了过来,还带着一个营的伪军,以及附近清乡团的一千多人。现在鬼子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两千,鬼子中队长大喜,立刻命令部队继续向梁丹方向发起进攻,只让清乡团的人守住山下,以保证不被杨欣的队伍攻击了侧翼。 与此同时,十二师炮连的大炮可就不象一开始那么响了。要知道,炮连的大炮先打了半宿的金家堡,现在又和鬼子对轰,这大炮的威力虽在,可炮弹是有数的。于连长数着炮弹箱,现在连半基数都不够,而鬼子则一再的增兵,这么打下去谁受得了? 在金家堡的东面,李西侯一看鬼子援军已到,立刻再一次打起精神,命令部队向山坡下面的赵震发起进攻。 赵震本来就不是什么打仗的材料,要不是有曾令寿在这顶着,他早就被李西侯给打败了。现在李西侯的伪军一发威,赵震立刻就一阵腿肚子发软。本来今天这仗对于赵震来说是来捡便宜来了,没成想一没打下金家堡,二没打过李西侯,现在可就是保命要紧了。 当下赵震也不管曾令寿了,让孟庆军指挥着自己的卫队给自己断后,他自己则在亲随的保护下一溜烟的往回跑。跑了没几步,赵震看到何旺阵地前面也全是鬼子兵,赵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拿手一指南面的山头,这无耻的家伙居然带着人往山里钻,扔下炮连和何旺团不管了。 团长这么带头一跑,那后面的士兵还不有样学样?赵震团的士兵们有如一群无头苍蝇一般乱糟糟的往山里跑去。又没有赵震的指挥,撤退也不象个撤退,被李西侯追着屁股一阵打,又打死了不少人。唯有曾令寿还算是条汉子,没有随着败兵往山里跑,而是退到了梁丹的阵地上。 没有了赵震团拦路,何旺团的后背可就全让了出来,连炮连都变得危险起来。梁丹看着赵震的背影,发怒也是没用,急令何胜带着人补到后面,暂时抵住了李西侯的进攻。 “十二师这点人马算是完了。”佟富在墙头上看得清清楚楚。没有了赵震团的帮助,光是凭着何旺一个团,就算梁丹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打得过鬼子与李西侯的两面夹击。 “大爹,给我点三百人马。”金尚龙突然说道。 “尚龙,你……你可想清楚了?”佟富一惊,“咱们的人要是一出去,可就彻底和鬼子翻脸了啊。” “可是……”金尚龙一皱眉头,“这梁丹是条汉子,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对于十二师,金尚龙没什么感情,死就死了吧,全死光了才好呢。可对于梁丹,金尚龙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要知道,今天这仗根本就没有梁丹什么事,梁丹也完全不必为了十二师在这里拼上性命。如果换成别人的话,打马一走,谁能奈何得了梁丹?十二师也好,金家堡也好,无论是生是死,对于第八师而言一丁点损失都没有。如果说今天这事让金尚龙碰上了,金尚龙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可梁丹不同,他居然带着根本不熟悉的十二师人马与鬼子浴血奋战,而其目的不过是为了保住十二师与金家堡而已。 金尚龙看不清城下阵地中的那个人,他无法理解梁丹是怎么想的,他更不明白梁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不论他是否明白,梁丹却带着十二师的人牢牢的固守在阵地上,与优势的敌人作战,再这样下去怕是梁丹自己的性命也不保。 还有那个梦云昭,同样的今天的事情似乎与梦云昭也完全没有关系,但是现在梦云昭也同样带着人马支援着梁丹,与鬼子打到一处。 反过来,自己呢?想到这里金尚龙一阵脸红。在这风口浪尖上,自己做为金家堡的堡主,鬼子用兵的真正目标就是自己,自己却只坐壁上观,这……这……这让金尚龙情何以堪啊? “尚龙,我知道你咋想的。”佟富看着金尚龙从小长大,哪会不知道金尚龙的想法?他只是劝道,“尚龙,咱不当汉奸,可也没必要和鬼子对着干啊。咱和东北军不一样,他们是当兵打仗的,和鬼子作战是他们的本份。可咱只是生意人,金家堡能有今天,容易吗?你可得仔细想清楚啊。” “就是啊,龙爷!”佟得虎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这些东北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咱金家堡可是同昌的坐地户,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现在咱要是出兵了,那这金家堡可就丢了!” 金尚龙一回头,不知何时佟得虎已经带着人登上了墙头,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第四百二十八章 第四百二十八章、 看到佟得虎突然来到前面,金尚龙心头一惊,不由问道:“后面的防务安排好了?” “这半天了,后面也没动静。”佟得虎摇了摇头,“我听前边打得越来越激烈,就带人过来看看。龙爷,现在鬼子和十二师的人交火,咱犯不上伸手啊。” 金尚龙到是不明白,为啥金家堡的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和赵震打仗的时候,金尚龙看得出来,这赵震别看是个团长,其实根本不会打仗。只知道把重兵堆在金家堡前面用大炮猛轰,却不懂得分路包抄、声东击西的战术。金家堡只有五百甲士,如果十二师四面炮起,金家堡必然手忙脚乱。但赵震是个草包,想不到这些应有的战术。 而现在鬼子兵已经来了,要说鬼子兵也是草包的话,金尚龙第一个不信。如果他是鬼子指挥官,肯定会派出一哨人马绕到金家堡的后身,只等前面的战火一起,立刻从后面偷袭金家堡。现在五万担粮食全在金家堡的后院堆着,那才是金家堡的弱肋所在。 “金尚龙!”就在金尚龙还在左思右想的时候,墙头下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声。金尚龙顺着墙头看下去,就见梁丹骑着白马已经到了金家堡的护城河边,正拿手指点着金尚龙喊道,“金尚龙啊金尚龙,你他娘的快点收拾东西,准备逃命吧!十二师马上不要守不住了。” 金尚龙闻言不由得钢牙紧咬,如果梁丹是来求救的,金尚龙或许还能沉住气,可梁丹这么一说,金尚龙的火气可就上来了。 金家堡外枪炮连连,鬼子让清乡团的人逼住山脚,只要能保证杨欣的人马不从山上冲下来就行。清乡团虽然战斗力低下,但却人多势重,又不需要让他们攻山,这些人乐得在山下堆出简单的防线,只管对着山上“砰砰砰”的乱放枪。杨欣的人马约有二百左右,守在山里到没什么伤亡,可想要反攻山下去难上加难。 如此一来鬼子兵终于可以放开手,两个中队的鬼子兵在十余门迫击炮的帮助下,潮水般压向了何旺的阵地。而另一边,李西侯大呼小叫带着人往炮连的阵地上压了过来。十二师的人在曾令寿的带领下苦苦支撑,但阵地被破只是早晚的事情。 十二师的人本来就意志不坚,现在被敌人两头夹击,心里的胆气早丧,已经开始出现了逃兵,沿着南面的山坡路往赵震败退的方向而去。不过士兵能逃,大炮搬不走啊。炮连的于连长,现在就守在何旺的身边,只求何旺说什么也要守住,如果何旺一跑,那炮连就算完了。并且现在炮弹越打越少,五门大炮的威力顿减,十二师的阵地正在被一点一点压缩。 可让金尚龙想不到的是,梁丹这时候打马来到护城河边,却是让自己收拾东西快跑。 “金家堡今天是守不住了。”梁丹仰头喊道,“你后院的五万担粮食就是你金家堡的催命符,鬼子不会放着粮食不管。金尚龙,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想明白,要是没有鬼子的放行,你今年能收得上五万担粮食来吗?” 金尚龙一愣,梁丹所说的话,金尚龙到是从没想过。现在一回忆,今年这五万担粮食,似乎真的有些容易。 要是往年的话,金家堡掌握着同昌一带的黑市粮食交易,别说五万担,五十万担的生意也不是没做过。可是今年鬼子兵一来,形势立变,把交通要道全给堵上了,金家堡的收粮队根本就出不去。并且不光是金家堡,附近几个县的黑市庄家都在连连叫苦,没有鬼子点头的话,一车车的货物怎么可能进得了自己的地盘? 当初金尚龙费尽心力终于弄来了五万担粮食还在暗暗庆幸,现在一想,要不是鬼子兵暗中放行的话,这五万担粮食进得了金家堡吗? 如果这样推算的话,鬼子想打金家堡,绝不是突然的心血来潮,而是从入秋的时候起就已经谋划今天这一仗了。 有了这五万担粮食,才能吸引十二师这头白眼狼。张奉直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入秋了却不买粮食,反而单等金家堡收了秋粮之后才突然派兵来抢。鬼子兵则早已伏兵于金家堡周围,只等十二师和金家堡两败俱伤,他们坐收渔利。如此一来,既可以重创十二师,又可以将金家堡这个同昌最大的黑市庄家彻底摧毁。从此以后,同昌再无黑市,梁丹的第八师再也休想从黑市买入急需的粮食、药品等物。 毒计!果然是毒计! 想到这里,金尚龙一头冷汗。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进入了鬼子的圈套仍不自知,而梁丹却只在这一日夜间就把鬼子的阴谋猜透,反过来又劝自己快走。以前只以为梁丹不过是一介武夫,无意间收了牛马会和鹰帽山两伙络子,这才发展壮大起来,与鬼子连番大战,使竖子成名。可今天一看,自己才是无知之辈,与梁丹相比,自己不过三岁孩童罢了。 “十二师的人最多还能顶一个小时,到时候就算他们不想撤,梁某也要让他们撤进山里往葛王的方向退。”梁丹又道,“金尚龙,说实话我梁丹对你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金家堡让鬼子吞并。你虽然不抗日,但我也知道你不会做汉奸,所以同昌这里你留不住了,马上走吧。去关里,找个没有鬼子的地方吧。” 梁丹的话象针一样的刺在金尚龙的心里,多年来金尚龙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同昌地面上头一份霸主,掌握着同昌的黑市,财大气粗、说一不二。但今天看来,自己不过是鬼子手中一枚棋子,当鬼子想要弃子的时候,自己还有保命的机会吗? 一个小时,这么多家当如何收拾?金尚龙又回头看了一眼,金家堡占地极广,从他的位置可以看到金家堡房屋无楼,有若云台,这一份偌大的家业,难道从今天开始就全都送给鬼子了? “金尚龙!”梁丹有些急了,“你是不是吓傻?还他娘的站在那发愣?”梁丹又回头看了看战场,鬼子兵又前向推进了不少,何旺正在低头与何胜商量,似乎这两兄弟也打算逃跑,“鬼子到了城下,你想跑也跑不了了。家业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一切就全完了。男儿丈夫,能屈能伸,现在已经到了金家堡的生死关头,当断不断,必遭其乱,你金尚龙也是一方豪杰,这个时候还犹犹豫豫什么劲?” “我……”金尚龙的嘴里只吐出了“我”字,后面又实在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得嗓子眼发热,怕是一口鲜血已经顶了上来。 “尚龙,我……我去让人收拾东西!”佟富再怎么沉着,现在脑门子上也见了汗了,“没事,没事,这些年我在关里关外的几家银号都存了钱,金家堡丢了也不怕。尚龙别着急,你在这盯着,我去去就回。” 佟富转身要走,金尚龙却突然大声说道:“大爹,咱……咱就这么走了?” “我……”佟富早知道金尚龙要说什么,却长长的叹了口气,“尚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还有五百甲士的家底,到了哪咱都是一方霸主,要是在这里把人马拼光了,那以后……咱可咋办啊……” “不行。”金尚龙瞪圆了眼睛,“我生在金家堡,长在金家堡,现在让小鬼子一吓唬,我金尚龙就跑了,我以还活不活的还有啥意思?大爹,你带着人去收拾东西,我出城去和小鬼子干一场,死了我也愿意!” “尚龙!”佟富还想过去拦住金尚龙。但是他太了解金尚龙了,让这金尚龙这么窝窝囊囊的夹着尾巴逃离同昌地面,金尚龙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不和小鬼子好好的干一场,金尚龙胸口这恶气怎么出? 都是七尺男儿,人家梁丹带着十二师的人在给金家堡守大门,金尚龙自己却逃了。依着金尚龙的性子,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再说,金家堡里里外外多少人马家什?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收拾好啊,也需要金尚龙带着人顶一阵子。 “放下吊桥!”金尚龙大声说道。 两名堡丁立刻开始拉动绞索,门前的吊桥被一点点放下。 “梁师长。”金尚龙在墙头大声喊道,“你带着十二师的兄弟们,马上进金家堡。你放心,就凭我这金家堡,来再多鬼子兵,咱们守个三天三夜总是不成问题。” 梁丹心中激动但面色平静,对于金尚龙这样的人,请将不如激将! 金家堡的城墙有多厚,十二师的炮连已经试过了,山炮都打不透的城墙,鬼子的迫击炮更是只配挠痒痒。 “好!”梁丹赞了一声,“我这就让十二师的人退入金家堡。” 金尚龙在墙上点了点头,又对手下吩咐一声:“打开大门,让十二师的人进到堡里来!”再对佟富说道,“大爹,你去收拾东西,我守上一白天,等到天黑的时候,咱们就突围。” “好。”佟富答应一声,又对自己的儿子佟得虎说道,“得虎,你在这帮着尚龙,千万看好了,别让尚龙出事。” “放心吧,爹!”佟得虎答应一声,一个虎跳跃到金尚龙的后面,猛的从腰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金尚龙的后心狠狠的刺了下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第四百二十九章、 “虎子,你干啥?”佟富本来转身要下墙头,不想眼前一花,等到再看清楚时,金尚龙已经被佟得虎刺倒在地。 也是金尚龙自小练功,每日刻苦不辍,虽然措不及防,但生死关头仍然吸气拧腰,这一刀刺下去稍稍偏了一点,没有扎在心脏之上。饶是如此,金尚龙仍然站立不稳,半跪于地,一手扶着墙头,满脸惊讶的看着佟得虎。 佟得虎一脸黑气,冷冷的看着金尚龙:“龙爷,你咋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别和皇军作对呢?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你……你……”金尚龙连着深吸了两口气,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从小与他一块长大,亲如兄弟的佟得虎会在背后给自己来上这么一下子。但与此同时,许多事情他也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以金家堡的名义去十二师找张奉直的,就是你?” 胡二不是不敢去找张奉直,而是他不过就是一个二管家,身份不够,他说的话张奉直也不会相信。五万担粮食的生意,必须是一个在金家堡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照这样看来,胡二不过就是佟得虎的走狗罢了,在金家堡里真正有份量的投降鬼子的人物,正是大管家佟富的儿子佟得虎! “你这个畜生!”佟富的脑子转得更快,可他怎么也不会理解,为啥儿子要投降鬼子呢?怪不得佟得虎刚刚主动要求去后院守粮食,又怪不得现在佟得虎在没得到命令的情报突然来到前面,却放着后院的粮食不管,这种前后矛盾的作法,只怕现在那些粮食已经全成了鬼子的囊中之物了。 佟富年轻的时候跟着金尚龙的父亲一起打天下,而后金老太爷命短,中年早逝,死前就把金家堡和金尚龙全都托付给了佟富。佟富这一辈子对金家堡忠心耿耿没有过二心,现在自己的儿子居然背叛了金家堡,让佟富怎么受得了? “我宰了你!”佟富抄枪在手就瞄准了佟得虎。 佟得虎知道老爹知道真相之后肯定生气,可万没想到老爹居然真的要对自己下手,佟得虎本能的抬起枪口来对准了老爹,可手腕一抖,那毕竟是亲爹啊,佟得虎哪里下得去手? “砰!”一声枪响传来,佟得虎一闭眼,但紧跟着却发现自己安然无事。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佟富的手枪已经被打落,佟富正握着发麻的手腕,惊讶的看向枪响处。对方这一枪只打掉了佟富的枪却没有伤到人,这等枪法简直神乎其技。 “哈哈……哈哈哈……佟老先生这又何必呢?”一阵干干巴巴的笑声传了出来。随着这一阵冷笑,一队人突然出现在了墙头。 这一队人约有十余个,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金家堡的甲士呢。可等到他们走上墙头之后,为首一人猛的将身上的大氅脱下,露出了里面的黄色军装,那却是鬼子军官的打扮。 就见此人面色青灰,既象病如膏肓的将死病鬼,又象是刚从坟地里爬出的反魂僵尸,尤其是那张刀条子脸上一只独眼烁烁发光,似乎直刺入人的内心之中。 “藤田……”金尚龙勉力扶着墙着了起来。梁丹一口咬定金尚龙勾结鬼子兵,说金家堡里就有鬼子,金尚龙尤自不信,现在看来,金家堡早已不是自己熟知的金家堡了。要是没有佟得虎的帮助,藤田这样人在金家堡里藏身,金尚龙哪会不知道? 一见鬼子兵突然出现在眼前,金尚龙身边的几名保镖本能的举起枪口,可还没等扣动板机的时候,藤田身后的卫兵已经开枪了。一阵乱枪之下,金尚龙的几名保镖立刻横死当场。 此时的金家堡墙头上尽是金家堡的黑衣甲士,人人手中有枪,并且还都是非常先进的自动步枪。如果这些人乱枪齐发的话,藤田必死无疑,然而此时此刻这些人却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头脑中一片混乱,谁也想不明白,眼前发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佟得虎一招手,墙下又冲出一队黑衣兵,皆是佟得虎的亲信。这些人冲上墙头二话不说,先缴了附近甲士的武器,这样一来墙头尽被佟得虎所控制。 “咳咳……咳咳……”藤田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秋日晨寒,现在的藤田觉得非常的不舒服。那受过枪伤的肺部在晨风的刺激下,让藤田感觉到一阵阵仿如刀割般的难过。然而此时的藤田却又心情舒泰,金家堡已在掌握,计划止少成功了一半,这几个月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虎子,到底为了啥?”鬼子为啥要对付金家堡,金尚龙再清楚不过,可自己一直把佟得虎当亲兄弟看啊,他为啥要捅自己一刀? 佟得虎狠狠的咬了咬牙却没说话。 “哈哈……咳咳……”藤田又咳又笑,声音也变得阴不阴阳不阳,“人往上处走,水往低处流。佟大管家给你们金家堡卖了一辈子命,难道佟家的儿子也注定走同样的路吗?咳咳……咳咳……”又一阵猛的咳嗽涌上来,藤田咳得脸色发红,“要怪只能怪金堡主你太不识实务了,皇军给你开了无数的条件,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 “虎子,你想当大当家?”金尚龙不可思议的看着佟得虎。 “我……我……”佟得虎突然大声说道,“大当家也不是天生的,凭啥我佟得虎就不能当?这金家堡的江山有一半是我和我爹打下来了……”佟得虎猛的将上身的衣服撕开,却见佟得虎黑黑的皮肤尽是刀口与枪伤,“这……这都是替你金家堡受的伤,你天天光知道坐在大当家的位子上把我呼来喝去,你有啥资格当大当家?” “混蛋!”金尚龙没说话,佟富已经气得脸都白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我今天和你拼了!”说着话,佟富弯下腰去地上捡枪。 藤田却一变脸色,手中的短枪再一次瞄向了佟富,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打算光是打掉佟富手中的枪就算了。 “爹。”佟得虎知道不好,飞身扑了过去,将佟富紧紧抱住,“爹,你就别糊涂了。” “放屁,你爹比你清醒得很。”佟富急得都快疯了,抡着拳头对着佟得虎就是两拳,佟得虎抱着佟富无法还手,又不敢松口,这两拳下去打了一个乌眼青,疼得佟得虎直吸冷气。 “抓住金尚龙。”藤田懒得去理会儿佟氏父子,他真正的目标还是重伤的金尚龙,只要把金尚龙抓在自己的手里,金家堡就全是自己的了。 “嗨!”金尚龙一看十几个鬼子兵奔自己来了,突然大喝一声,出拳如电,铁指如勾直插在一名鬼子兵的咽喉之处。 鬼子兵明明看到佟得虎将金尚龙刺成重伤,哪知道金尚龙还有反击之力?却不知单论武功的话,金尚龙却不输于梁丹,说他是同昌地面上的第一高手也不过份。鬼子兵措不及防被金尚龙打碎了喉骨,扑通一声死在当场。 后面的鬼子兵一愣神的功夫,金尚龙咬牙站起,单手扶着墙头:“藤田,老子作鬼也不会放过你!”说罢,飞身纵下了墙头。 金家堡的墙头足有三丈高,就算是燕子飞来了想往下跳的话也得思量思量,何况金尚龙现在身受重伤,这一下非摔成肉饼不可。金尚龙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小鬼子手里。 墙头上这么一闹,墙下的梁丹看得清楚,无奈他现在对墙头上的事毫无办法。梁丹能够推测出胡二并不是这件事的主角,但又实在想不明白到底金家堡的内鬼是谁,更没料到藤田在与自己交火之后并没有撤出金家堡,却仍然留在金家堡内。 墙头发生的事情太快了,等梁丹回过神来的时候,正见到金尚龙作势欲跳。梁丹来不及多想,扬起马鞭抽在白马的身上。梁丹平常对这匹白马爱如性命,寻常绝不用鞭子去抽,今天已到了生死关头,迫不得已。白马已通人性,长嘶一声,猛的往前冲了过去,前足抬起后足发起,有如白龙转世,但见一道白光,居然从三米宽的护城河上跳了过去。 白马立足不稳的时候,金尚龙已然跳了下来,梁丹不敢硬接,展开双臂往外推了出去,轻喝一声:“开!”正推在金尚龙的后背之上,借着金尚龙的下坠之势,直把金尚龙沿着墙推出去七八米远。 梁丹一夹白马飞奔到金尚龙的身边,在马背上一俯身将金沿龙拉到马背之下。白马马势不停,转眼间踏上了吊桥的桥面。 墙头上面鬼子兵看傻了眼,没想到梁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救人,等回过神来再开枪的时候,梁丹已经抱着金尚龙跑过护城河,直往何旺的阵地去了。 “八格。”藤田一拍墙头,没想到又被梁丹坏了事。 这一次周密的计划,藤田千算万算,原以为第八师在西山战役之后元气大伤,是不会来搅这趟混水的,没想到这紧要关头,居然还是梁丹把人救走。 这梁丹注定了就是自己一辈子的对头! 第四百三十章 第四百三十章、 这一次的计划本来完美无瑕,藤田已经谋划了好久。他发动计划的基础就是因为听说梁丹并没有重视金家堡的变化,而仅仅是派了罗胡子来金家堡,藤田暗想罗胡子的一百多人对整计划影响不大,这才秘密的来到金家堡。 此次计划的主要目的就是摧毁同昌黑市,彻底打掉金家堡,同时还要借机除掉十二师的一两个主力团。十二师的张奉直是个老狐狸,如果不把他打疼了,他只会缩在山里不动。 按藤田的原计划,曾令寿要死,赵震团和何旺团全要消灭在金家堡外,十二师一下子死了一个副师长,打残了两个团,就算张奉直再怕死,他也得出来收拾局面,哪怕是装腔作势,也要和鬼子打上一仗不可,要不然往下的兵他就没法带了。 到那个时候,再联合锦州的兵力,一股作气将十二师也除掉。之后,同昌地面上只剩下梁丹的第八师和梦云昭的旋风支队,藤田就可以专门的拿出心思来对付这两支部队。 可是梁丹出现得太突然,现在赵震团跑了,曾令寿还活着,何旺团也在苦苦支撑,怕是张奉直不会出兵了吧? 虽然夺下了金家堡,但是计划只成功了一半,藤田看着梁丹的背影,越想越是生气,阴阴的咬着牙:“传令,让横山和李西侯的部队,全力进攻。什么都不要管,杀掉梁丹是接下来的第一任务!” 一名鬼子兵从怀里摸出两把小旗子来,站在墙头开始向外面与何旺部交战的鬼子兵打起了旗语。 一直在指挥鬼子兵作战的横山早已拿着望远镜对着金家堡看了许久,一见传令兵的旗语打过来,知道藤田已经夺下了金家堡,心头大喜。抽出军刀连下命令,正面部队仍然继续攻击何旺阵地,从横山的身后却闪出一哨鬼子骑兵约有一百多人,打马旋风,直接从侧翼绕过何旺的部队,直往金家堡而来。 藤田的眼睛却只是看着从吊桥上疾奔而过的梁丹,虽然重创十二师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梁丹的出现仍然是意外收获,如果能在这里杀掉梁丹的话,区区一个十二师还不放在藤田的眼里。 要知道,今天梁丹虽在,可他手下的虎狼之师却全在西山,指望着十二师的人马打胜仗,纯粹作梦。藤田独眼发光,把后槽牙咬得“咯咯”直响,只要能杀了梁丹,藤田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爹……爹……”佟得虎突然喊道。 藤田觉得不对劲,他连头都没有回,而是出于一种生存本能的一低头,但听身后一声枪响,子弹擦着藤田的头皮飞了过去,要不是藤田低头这一下子,现在脑袋瓜子可就开了瓢了。 藤田大怒之下扭过头来,就见佟得虎虽然还抱着佟富的腰,可佟富到底把地上的枪捡了起来,枪口冒烟正瞄着藤田。一看自己如此近距离的一枪居然没有打死藤田,佟富连连叹气,要不是佟得虎关键时候托了一下他的手腕,这个鬼子官肯定死了。 “兄弟们,金家堡的兄弟们!大家都是东北汉子,宁死也不能当汉奸啊。”佟富大声的喊了起来,“金尚龙平常对你们啥样,你们心里不清楚吗?鬼子兵来了,家没了,这时候还不和鬼子拼命,你们还算是爷们儿吗?” 佟富这么一喊,在金家堡的黑衣甲士们之中立刻引发了一阵骚动。今天这仗打得太大,金尚龙把金家堡里能扛枪的几乎全都调上来了,四面的墙头都布满了,而正面在少说有四百多精壮之士。 平常金尚龙虽然狂傲,但对待部下还是很不错的,何况金家堡又不缺钱,这些甲士的家人吃得饱穿得暖,在这一点上连梁丹的第八师都比不了。 刚刚佟得虎暴起伤了金尚龙,甲士们全都愣住了,无论金尚龙还是佟得虎,那都是金家堡核心人物,他们之间的突然起了冲突,甲士们一时也不知道帮谁才好。现在听佟富这么一喊,许多人又念起金尚龙的好来,立刻大半的甲士又抄起手中的步枪往藤田的方向瞄准。 “动手!”佟得虎却是急了,本以为杀了金尚龙,则大事可定。没成想老爹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帮自己,佟得虎急红了眼,“给我下了他们的枪,谁要是不服就给我干掉谁。” 随着佟得虎的呼喝,又一队黑衣甲士冲上墙来,开始缴其他的人枪。这些人平常都是佟得虎的心腹,显然早已经知道了佟得虎的心思,并且与佟得虎一样一门心思投降了鬼子。因此上,这些人做事却不犹豫,直接就去抢别人的枪,而且迅速的占领了墙头上的几个关键位置,更是将机枪手赶到了一边。 “谁不服?我就不服,你爹就不服。”佟得虎吓唬得了别人,可吓不住佟大管家,“兄弟们,和鬼子拼了,冲我开枪,先把我老佟家这个不孝子给宰了……” “爹……爹……”佟得虎不知道说点啥才好。他也知道他爹平常心思沉密,但骨子里却是个纯粹的东北老倔头子,到这时候谁也拦不住他。 可是就象金尚龙一样,在金家堡里,佟大管家的威信极高。金尚龙对佟富只称呼“大爹”却从来不敢叫一声“大管家”,堡丁们也知道,这堡里的事宁可惹金尚龙生气,也不能惹了佟富。更何况金家堡里里外外都是佟富一手掌握,谁还没受过佟富的恩惠? 现在一看老头子急得双眼通红,显然是玩了命了,一时间到果然有十余名甲士抄起了手中的枪大叫道:“宁死不当汉奸!”对着鬼子兵开始射击。 藤田今天带来的人都是千挑百选,虽然只有这么十几个人,却个个身手不凡。刚刚抬手之间被金尚龙打死一个,不是鬼子兵太弱,而是金尚龙实在太厉害,找遍同昌地面想再寻一个金尚龙这样的高手也难。 现在佟富这么一闹,鬼子兵早已把枪口对准了那十几个看上去不太安份的堡丁,一看堡丁举枪,鬼子兵手里的枪已经先响了,立刻打死了几个人。 然而这样一来,却更加激起了其他人的怒火,一边墙头上又有几十人抄起了家伙,毫不犹豫和鬼子兵战在一处。 藤田一愣神,他原以为金尚龙一死,又有佟得虎主持大局金家堡已在手中。没想到佟富这个老家伙三言两语,居然招来这么大的灾祸。一看佟得虎还在抱着佟富的腰,想把佟富按住,藤田眼角一抽,抬手一枪正打在佟富的胸口。 “爹……”佟得虎大吃一惊,这鬼子官真的敢枪杀自己的亲爹?? “死不了。”藤田恶狠狠的说道。 佟得虎再一看,佟富虽然胸口受伤,但显然藤田这一枪极有分寸,只是让佟富晕了过去,却没有真的要了佟富的命。 “不要愣在那里,马上把所有的胆敢反抗的人,全部消灭。”藤田抬手对着那些堡丁又打了两枪,杀掉一个,“你当初是怎么向我保证的?现在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藤田现在还要利用佟得虎,所以他并没有杀死佟富,可是远处的堡丁看不明白是咋回事,一看佟富倒地还以为藤田杀了佟富。同时,眼见得佟得虎居然还站在藤田的身边,气得堡丁们火冒三丈。 “佟得虎,你爹都让鬼子给杀了,你还替鬼子卖命,你小子还是人吗?”一名堡丁从枪眼里抢过一把机关枪对着佟得虎扫射了过去。 佟得虎早已经躲到一处墙垛的下面,机枪子弹打得墙头碎石乱飞,佟得虎也同样心乱如麻。事情已经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去了,照这样下去,如果鬼子真的一把火烧了金家堡,那以后自己又如何立足? “杀,给我杀。”佟得虎不敢和老爹发脾气,但心里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谁敢反抗皇军的,统统杀光!” 金家堡一共有五百甲士,打了一宿已经伤亡了近百,同时又有一百多人实际上已经是佟得虎的心腹,随着佟得虎投降了鬼子。剩下的三百多人里,有一些已经有点发蒙了,他们不知道应该站在哪边,再说现在鬼子兵马上就要进堡了,如果真要和鬼子兵作对的话,那不是自寻死路吗?但仍然还有那么一百多人,是真心被佟富挑起了胸中的怒火,一心要杀鬼子替金尚龙和大管家报仇。 不过这些人虽然信心坚定,但一来人数不多,二来又没人指挥,三来墙头上几个关键之处现在全被佟得虎的人占领着。因此上刚一交火,这些人就被打死了十数名,剩下的则根本找不到一个藏身之处,完全暴露在佟得虎和藤田的火力之下。 好在这些人也在金家堡多年,知道今天大势已去,死守金家堡是不可能了,他们又不想做汉奸,立刻有人大声喊道:“杀出城去,去找梁当家的。” 一声呼喝立刻得到了大伙的响应,现在就连金家堡的堡丁们也看出来了,真正会打仗的还得是人家梁丹。只要能找到梁丹,虽说现在四面楚歌,但这些人坚信梁丹一定会带着他们杀出一条血路。 这一百多人一发狠,机枪开路,直杀下了墙头。尽管又被佟得虎打死一些,但大部队仍然冲到了大门口。 刚刚金尚龙想要救援梁丹,已经命令放在吊桥打开城门,现在反倒是承全了这些堡丁。无遮无拦之下,这一些人一股作气杀出了金家堡。 佟得虎还要追赶,藤田已经一把将佟得虎拦住:“带着你的人去后院,马上把粮食从后门送出去,皇军在那里接应你。” “粮食……运走?”佟得虎一愣。 “怎么?你还想把这些粮食留在金家堡?”藤田恶狠狠的瞪了佟得虎一眼。 佟得虎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我这就去。” 第四百三十一章 第四百三十一章、 梁丹将金尚龙放在马鞍桥上,打马过了吊桥,直奔何旺的阵地而来。今天金家堡肯定是守不住了,梁丹看看金尚龙背上还插着一把匕首,一条命去了半条,可惜堂堂金家堡大当家的落得如此下场,让梁丹不断叹息。 现在鬼子兵越来越多,何旺的阵地再守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唯今之计只能让十二师的人马退进山里绕路回葛王。张奉直还想占金家堡的便宜,没想到两个团都被打残了,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然而梁丹的白马虽快,他的进行路线却被墙头上的藤田看得清清楚楚,墙边的传令兵对着横山的部下连打旗语。横山部下那一百多骑兵本来是直奔金家堡而来,要接应藤田的,现在一看藤田传下来的命令,为首的骑兵小队长一声呼喝,骑兵队调整方向反而直向梁丹杀了过来。 何旺在阵地上见势不妙,现在鬼子的骑兵正插在他与梁丹之间,他的兵全是步兵,想要过去救援梁丹已经来不及了。梁丹虽然厉害,但就算生了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人独斗一百多鬼子骑兵,更何况他还带着身受重伤的金尚龙。 曾令寿现在对梁丹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仗要是没有梁丹的话,十二师惨败不说,自己也性命难保。一看梁丹有危险,曾令寿从战壕中跳了起来,拼死带着一个连的士兵就要冲杀过来救梁丹。 然而背面的李西侯如何能让曾令寿分兵?却见李西侯一声令下,大兵压上,曾令寿的人从战壕里一露头,立刻被李西侯的人马打了回去。曾令寿心里着急,又想再带着人冲出去,可是这些东北军的士气已丧,曾令寿连声呼喝,这些士兵却只是躲在战壕里不出去,气得曾令寿直跺脚。 李西侯知道藤田最恨的就是梁丹,现在金堡内外都是一阵大乱,更难得的是梁丹居然单枪匹马的从金有堡方向跑了过来,李西侯知道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先令大部队压住曾令寿,让其无法脱身,自己则亲带五十多人往梁丹的后路包抄而去。 梁丹现在距离何旺的阵地大约还有五六百米的距离,但是前面是一百多鬼子骑兵,侧面是李西侯带着五十多黑衣兵,后面则是乱成一团的金家堡,藤田就站在墙头等着他回去呢。 “呼。”梁丹勒住马头停在当地,与鬼子兵交战了无数次,但今天这样的危险还是梁丹头一次遇到。 “梁师长,梁师长……”马背上的金尚龙突然说话了,“梁师长大恩大德,金尚龙这辈子是报答不了了,你放我下马,金某就是死,也要再拉几个鬼子垫背。” 梁丹暗自吃惊,换成旁人受了这样重的伤,又再从三丈高的墙头跳下来,不死也晕过去了,金尚龙居然还能说话。不但如此,金尚龙突然一发力,居然从梁丹的马背上跳了下来,站在地上脚步略有些踉跄却没摔倒。 “嘿嘿,想杀金尚龙的人多了,金尚龙不一样活到今天?”金尚龙突然狂笑起来,他向梁丹一抱拳,“借枪一用。” 这一份豪气到也让梁丹着实的佩服,梁丹将一把手枪扔到金尚龙手中,金尚龙对着鬼子骑兵的方向“砰砰砰”的连打了几枪。可惜距离太远,子弹没什么准头。金尚龙却笑道:“梁师长,今天咱们是跑不掉了,金某如今只后悔没有早点和梁师长共同抗日打鬼子。” “那到不急。”梁丹面色如常,“打鬼子不分先后,这一辈子没有驱除倭寇,等到下辈子咱们兄弟再一同杀敌也不晚,到时候金当家的做个带头大哥,梁某就做你的马前先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金尚龙连说了两个“好”字,“金某瞎了眼,没早一天结识梁师长,死时得一知已也不算晚。咱们兄弟,并肩杀敌吧!” 就这功夫,金家堡大门之内一百多黑衣堡丁杀了出来,梁丹和金尚龙并不知道这是不愿意做汉奸的堡丁,还以为是佟得虎的部下从堡内出来追杀他们。这一下子三面受敌,大祸只在眼前。 梁丹与金尚龙相视一笑,死则死矣,却要最后再痛痛快快的杀一次鬼子。二人的心思相同,扔下侧翼的李西侯部不管,反而直奔着鬼子骑兵而来。 而就当二人才一动的时候,突然就见从金家堡西面斜次里杀出一哨骑兵,直击鬼子骑兵的侧翼。鬼子骑兵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遭到埋伏,战马奔腾不及转身,被这一哨骑兵拦腰斩断,十余名鬼子兵转眼间被砍落马下。 “老五来拉!”梁丹大喜。 却见这一队骑兵为首一将手持三尺龙泉斩马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是梁丹的结义兄弟杨花肠儿。在杨花肠儿的左边,一名小将豹头环眼,满脸的络腮胡子,手持鬼头刀,正是第八师骑兵营营长罗云汉。而在杨花肠儿右边一将,则用油彩画了一张鬼脸,手中一把七杀刀削铁如泥,尤其是骑术精湛、刀法无双,自然草原刀客刘海峰。 三人身后紧跟着的是几十名草原骑兵,这些草原骑兵冲锋打仗时不穿军装,只着蒙古彩袍,头带羊骨面具,手中用的也不是骑兵传统的军刀而是蒙古弯刀。这种蒙古弯刀是从成吉思汗时代一辈辈传下来,草原人用这种刀用了一辈子,再配合他们与生俱来的精湛骑术,那些鬼子骑兵哪是这些人的对手? 草原骑兵后面则是罗胡子骑兵营的一百多人,这些人虽然在杀法上不如草原人,却也个个身经百战,甚至有的人是从杨花肠儿带领骑兵队时期就已经参加了梁丹的队伍,到现在全是战场上的老油条,一把马刀在他们手里都使出花花来了。 前面有这三头猛虎,后面更似群狼出动,撞到鬼子骑兵队当中一阵乱杀乱砍。鬼子骑兵的目标全是梁丹,藤田的旗语说得明白,宁可不要金家堡也要杀了梁丹。因此上鬼子是直奔梁丹过来的,现在猛然间侧翼遭到打击,鬼子兵有点蒙头转向。 人数上本来就是杨花肠儿的人多了一些,更何况有杨花肠儿、罗胡子和刘海峰亲自带队,这一队鬼子骑兵算是倒了血霉了,有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袋已经搬了家。 别看杨花肠儿平常脑子不够使,可一到了战场上,谁也没他转得快。他这一队骑兵是从鬼子骑兵的中央插过去的,顿时就将鬼子的阵形拦腰打断,使其首尾不能相连。鬼子小队长连声呼喝,想要重新组织阵形,但是鬼子骑兵已乱,哪里还指挥得过来? 乱军之中杨花肠儿一眼就盯上了鬼子的骑兵小队长,手中斩马刀一摆奔着鬼子小队长就来了,口中笑道:“来来来,让五爷教教你怎么玩刀!”三尺斩马刀迎头砍了过来。 鬼子小队长举刀相迎,二刀相撞一片火星四冒,鬼子小队长“哇哇”怪叫,一甩马刀想砍杨花肠儿的脑袋。杨花肠儿在马背上一伏身,他的斩马刀比鬼子的军刀要长上一些,鬼子小队长的军刀没砍到杨花肠儿,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却拦腰而来,鬼子小队长只觉得肚子一寒,再低头一看,肠子都出来了。 “太水了,不够打呀!”杨花肠儿怪笑一声,二马错蹬的功夫,杨花肠儿单腿甩蹬,一脚将鬼子小队长踢到马下。 那鬼子小队长到是极为硬朗,一手捂着肠子,一手支着军刀居然又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可还没等站稳呢,眼前一花,碗口大的马蹄已经踩了下来。最让人奇怪的是,眼前这马蹄居然蹄子分瓣,有点象牛蹄子似的,整个西山第八师,唯有罗胡子的鸡足爬山兽了。 鬼子小队长还来不及反应,罗胡子的战马已经将他踏在地上,但听“咯咯”数声,脊背上的骨头都踩成了数段。这一下子,鬼子小队长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杨花肠儿一回头,不由叫道:“我说罗胡子你咋回事?这个可算我的啊,不是你杀的。” 罗胡子一笑,知道这事要和杨花肠儿掰着起来那算没完,一抡鬼头刀又砍死一名鬼子骑兵后,打马奔着梁丹而来,口中叫道:“师长,你没事吧?” 此时梁丹已经站了过来,又开枪打死两名鬼子。一看罗胡子安全,梁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一直担心罗胡子,现在看来定然还是杨花肠儿在王家沟一带找到了罗胡子的部队,并且带到了金家堡。 刘海峰也已经杀了过来,不等刘海峰说话,梁丹却往金家堡方向一指:“带你的人把金尚龙接过来,快!” 梁丹虽然冲杀过来,但是金尚龙没有马被落在后面,梁丹怕金尚龙有危险,立刻让刘海峰过去接应。 然而众人一回头时,却见金家堡里杀出来的黑衣堡丁已经到了金尚龙的身边,不但没有杀金尚龙,反而将金尚龙保护了起来。 金尚龙一看鬼子骑兵已经被梁丹的人杀得差不多了,再一扭头正看到李西侯带着人杀向这边。 李西侯的人假扮金家堡的甲士,也穿着黑衣。金尚龙一看李西侯,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拿手一指:“兄弟们,干掉这些二鬼子。” 第四百三十二章 第四百三十二章、 横山正带着兵强攻何旺的阵地,现在十二师炮连的炮弹基本打光了,没有了重炮的策应,鬼子兵更加猖獗,逼得何旺步步后退。本来横山正准备最后发起一次总攻,一口气将十二师的人马全部吃掉,然而远远看到金家堡前形势突变,杨花肠儿的骑兵快刀斩乱麻之下将鬼子骑兵杀掉大半,还有一小部队鬼子骑兵败落回来。 后面李西侯本来带着人想过来捡便宜,哪成想金尚龙突然得了一百多援兵,这一股子火气全都撒到了李西侯的头上。 兵法有云:哀兵必胜。 现在还跟着金尚龙的这一百多人,已经是有家难回,无家可归了。只不过宁死也不想当汉奸罢了,谁也没想过能活着离开战场。光棍讲话,拼一个够本,拼两就赚一个。这些人在金尚龙的带领下,好似一群出闸猛虎,直扑李西侯。 李西侯本来人就少,他以为梁丹就一个人,自己带五十多人,还有鬼子骑兵配合,那还不手拿把掐的活捉梁丹?谁想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转眼的功夫鬼子一队骑兵说没就没了,眼前金尚龙疯了一样的带着扑向自己,李西侯哪敢迎敌啊? 更何况金家堡的武器精良,这些人用的全是自动步枪,根本不需要象三八大盖那样打一枪还得拉一下枪栓。二鬼子打出一颗子弹的功夫,金尚龙这边已经打出去四五排子弹。眼见得身边的二鬼子象割麦子一样的倒了下去,李西侯吓得腿肚子朝前、脚后跟发软,嘴里大喊着:“顶住,顶住!”自己却象兔子一样的扭头就跑。 李西侯这么一跑,谁还顶啊?二鬼子们发一声喊,四散逃开,脚腿慢上一慢的全做了金尚龙的枪下鬼。 横山一看不对劲,急忙抽出一个中队的鬼子步兵过去支援金家堡。金家堡现在已经手中,如果再丢掉的话,这几个月可全都白忙活了。 横山一调整兵力,何旺立刻压力大减,好不容易长出了一口气,立刻来到曾令寿旁边:“曾师长,咱也撤吧,再晚了,跑都跑不了了。”现在鬼子只是正面攻击,南面的山路并没有封死,他们有机会撤到山里去,万一鬼子把他们给包围的话,这一个团的人谁也跑不了。 炮连的于连长本来还舍不得他这几门山炮,可是势力比人强,现在他也顾不了许多了,也对曾令寿说道:“是啊,咱撤吧。” 曾令寿往梁丹的方向看看,现在梁丹已经汇合了马队,如果现在梁丹打马离开的话,鬼子到也拿梁丹没办法。曾令寿点了点头:“准备撤退。”其实曾令寿这里心里也窝着火呢。赵震团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何旺扔给了鬼子,等回了葛王之后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就算赵震是张奉直的心腹,今天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现在何旺的人最多还有一个营,并且大半带伤,编制已经基本打残了。何旺看着自己的部下,心里是瓦凉瓦凉的,在军阀的队伍里,没有兵就等于没有一切。他当初把部队分散了来到金家堡的时候还不知道张奉直的安排呢,现在一看张奉直根本就没把何旺当回事,他们这一个团的人就是来给赵震当垫背的。 如果打下金家堡,功劳是人家赵震的,如果逃跑的话,赵震却一点要管他的意思都没有,趁着他与鬼子交战的时候,撒丫子先逃了。 要不是今天有第八师的梁师长在,他这一个团到现在别说一个营了,连一个连都剩不下。他这个团长估计今天也跑不了,非成鬼子的俘虏不可。经过今天这一仗,何旺对十二师是彻底失望了。 “撤。”曾令寿喝了一声,队伍在何旺的招集之下,开始边打边退向南面的山里。好在横山也不把注意力放在何旺团的身上,只急着等何旺退开之后让开道路,鬼子兵好进金家堡,因此并不派兵死死的咬着何旺,反而让何旺团从容退走。 不过何旺团这么一走,可就把梁丹的骑兵暴露给了鬼子。杨花肠儿一皱眉头骂道:“十二师也太他娘的不讲义气了。” “算了。”梁丹对十二师的作风已经了解了八分,这何旺能坚持到现在,在十二师里已经算个异数了。 “梁师长,梁师长……”突然一队黑衣兵跑奔过来,正是杀出金家堡的那些甲士。 梁丹拿眼看过去,人群中却不见金尚龙,难道金尚龙已经死了?不等梁丹发问,一名堡丁已经说道:“梁师长,我们大当家的从东面走了,他让我给您带个话,感谢梁师长的仗义出手,这份人情我们大当家的早晚要还。不过,大当家的不让我们跟着他,让我们来找梁师长参加第八师,共同抗日。” 金尚龙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梁丹四下看去,目力所及的地方果然已经找不到金尚龙的影子。 虽然金尚龙受伤极重,但此人武艺高强,佟得虎那一刀应该还要不了他的命。只不过金尚龙多年来在同昌地面上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今天金家堡却被鬼子占领,百年家业毁于一旦,依金尚龙的独傲性子,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的。 人的心里落差一大,别人看不看得起到在其次,主要是自己觉得没脸面见人。尤其是象金尚龙这样的,让他象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参加第八师去打鬼子,他哪落得下这个脸子呀? 不过金尚龙既然转身走了,肯定就会有落脚之处。有道是狡兔还三窟呢,金家堡大当的要是没三五个落脚之地,说出去是谁信那?只不过躲得过别人但能不能躲得过佟得虎的追杀,那就得看金尚龙的造化了。 梁丹虽然心中惋惜,但此时此刻亦无办法。前面何旺的人正在往山里撤,马上鬼子的大队人马就要杀过来,要是再不走的话,他自己也没有机会了。 本来梁丹安排杨花肠儿在找到罗胡子之后,是要伏在金家堡的后面,以免鬼子抢了金家堡里的五万担粮食。但杨花肠儿却是个急性子,尤其听到前面打得这么热闹,他能不担心梁丹的安全吗?这才带着人绕过金家堡往前面来了,可巧刚好救梁丹于危难。 罗胡子一边组织人马,一边暗暗恨道:“师长,我这次上了那个佟得虎的当了。” 梁丹在进金家堡之前,从当地的猎户口中得知,罗胡子已经带人进了金家堡。实际上也果然如此,金尚龙命人放罗胡子进来,就是想和罗胡子当面谈谈,不是他不卖粮食给第八师,实在是粮食已经让十二师抢先订走了。 却哪知,没等金尚龙见到罗胡子的时候,佟得虎却抢在金尚龙的前面告诉罗胡子,之所以不卖给第八师粮食全是被鬼子给逼的。鬼子一个中队的人就在王家沟,如果罗胡子能杀退鬼子兵的话,金家堡的粮食就让第八师随便拿。 罗胡子毕竟年轻气盛,听了佟得虎的话,也不去与金尚龙见面,直接带着人穿过金家堡,从金家堡的后面门出去,往王家沟方向去打鬼子。 金尚龙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问之下,佟得虎却说第八师的人看不起金家堡,罗胡子就是带着人来示威的,根本不想与金尚龙会面。气得金尚龙满嘴骂娘,只说梁丹的部下也太不把金家堡当回事了。 因此上等到梁丹带着杨花肠儿再来的时候,金尚龙自己不出门,却让佟得虎带人在门前布下刀阵,想好好灭一灭梁丹的威风。后来谈话之时,金尚龙对罗胡子的事只做不知,梁丹竟没从金尚龙那里探出半点口风来。 等罗胡子到了王家沟之后,王家沟的鬼子早已经得到了佟得虎的报信,设下埋伏要擒罗胡子。还好罗胡子见机得快,部下又是骑兵,这才得以脱身。刚好碰上了杨花肠儿和刘海峰来接应,这才一同又回到了金家堡。 梁丹之所以让罗胡子带人来金家堡,就是因为罗胡子虽然年轻但行事老练,没成想还是上了佟得虎的当。不过那个时候,谁又知道佟得虎已经投降了鬼子? 就这功夫,何旺已经让开了道路,横山带着大队人马直奔梁丹而来。 “咱们也撤。”梁丹暗想此地不宜久留,现在想重夺金家堡是不可能了,不过自己的部下都是骑兵,横山想追上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 杨花肠儿的人刚刚击杀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兵,这里到是不缺战马,金家堡的黑衣兵也个个翻身上马,加入到罗胡子的骑兵当中。 正当梁丹打算带着人马绕开金家堡,往金家堡的北向撤退时。突然就听山上一声号炮响起,一队东北军突然从山里杀了出来。 梁丹一愣,抬头看去,这些人似乎都是十二师的人马。难道是何旺又返身杀回来了?等到定睛再看,东北军已如潮水般杀将下来,粗粗点算少说得有两个团的兵力。并且山上炮声不停,应该是又有新的炮兵支援,不需说这次肯定是十二师的主力人马。 “我们去和十二师的汇合。”梁丹呼喝一声,立刻带着人冲杀过去。 与此同时,十二师的人马当中也有一将打马而来,远远的冲梁丹喊道:“梁师长……梁师长……”梁丹一看更出意外,居然是刚刚逃跑的赵震。 赵震现在的脸上却一扫颓气,洋洋自得,在马上给梁丹敬了一个军礼:“梁师长,赵某救援来迟,还请梁师长见谅!” 就这小子还能来救援?梁丹看着赵震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明白,十二师肯定又出了什么事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第四百三十三章、 十二师其战斗力的强弱完全取绝于炮火的强弱,其炮火的优势是同昌地面上所有的抗日武装包括梁丹的第八师在内所无法比拟的。 赵震的人马一出现,首先保住了岌岌可危的炮兵阵地,并且立刻有工兵运送了大量的炮弹到炮兵了阵地上。这一下子愁眉苦脸的于连长又有了底气,五门山炮齐齐打响,立刻再一次将鬼子的气势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山里也响起了炮声,看样子十二师的支援部队当中也有炮兵。两面的炮火夹击之下,横山本来已经分了一部鬼子兵去支援金家堡的藤田,现在山下就更吃紧了。 猛然间山上一阵呐喊,梁丹心想这十二师的人居然还敢向鬼子发动反冲锋?哪知山上冲下来的却是杨欣的旋风支队。横山只让清乡团的人在山下堵住杨欣的队伍,使其不能攻下山来,但是十二师的人马一到,最先丧胆的就是这些清乡团了。杨欣惯能察言观色,立刻挥师反攻清乡团。 果然,清乡团早已人心慌慌,被杨欣的队伍一冲,顿作鸟兽散去。横山虽然连声呼喝,却又哪里阻得住清乡团的溃败?无奈之下,只好让一队伪军压阵,以防止旋风支队冲击他的后阵。 哪知杨欣并没有攻击鬼子的意思,等到冲散清乡团之后,在杨欣带的带领下,旋风支队的人沿着山路直往同昌的方向而去,居然撤兵了。 这可也不象旋风支队的作风啊,梁丹看得一愣。 “算这帮穷梆子跑得快。”赵震不屑的说道,“本来依师长的意思,把这些赤匪也一并收拾了才好。” 这就难怪了。梁丹心中恍然大悟,虽然自己的部队也是隶属于东北军的,但因为朱总监的关系,旋风支队与自己合作了数次。而杨欣与十二师全无交情,这十二师的援军一到,肯定隐隐中已呈现出包围杨欣的势态。 如果此时此刻旋风支队再与十二师交火的话,只能让鬼子兵看笑话。无奈之下,杨欣才正面突围打散了清乡团后方才离开去,肯定是后面的山路已经被十二师给封住了。 梁丹暗中叹了口气,这种事他也无可奈何。只是让梁丹想不明白的是,这十二师的张奉直既然已经自立为王不听张少帅的指挥,为啥还要一门心思的与杨欣作对呢?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在同昌地面上与梦云昭做对,谁能有好果子吃? 不过看赵震的意思,似乎全然不惧杨欣。这赵震有多大本事,梁丹还能不清楚?这小子在山里跑了一圈,难不成真吃了豹子胆,居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 果然,等杨欣的队伍撤退之后,立刻又从山上杀出一哨十二师的人马,继续冲击鬼子兵的后阵。不过说实话,十二师步兵的战斗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看样子这一队人马少说也有三百多人吧,哪知道只敢远远的对着鬼子阵地难放枪,却不敢真的硬冲过去。对面的伪军居然与这些十二师的人打得旗鼓相当,一时间双方难分胜负。如果不是十二师的炮火猛烈的话,居然在场面上还是伪军稍占了上风。 梁丹表面上不动声色,一边的杨花肠儿却是一个坏事母子,嘴上虽然不说,但却“嘻嘻”的笑了起来,直笑得赵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罗胡子看着十二师的他是一阵撇嘴,心想这若是火狐狸的人马在此,还有这么猛烈的炮火支援的话,不说一口气吃掉横山,怎么也不能让伪军把去路给拦住啊。 然而虽然伪军抵住了后阵,前面的横山却发现情况不对。虽然旋风支队的人已经撤走,但从山里冲来的十二师人马已经将近三个团,而且从装备和火力上看,这明显全是主力团。张奉直这是怎么了?居然敢用三个主力团来攻打鬼子,难不成他的葛王不想要了? 金家堡里的藤田也觉得不对劲,本来藤田说什么也要先杀了梁丹的,可如今梁丹与赵震合兵一处,横山部下虽然有两个中队的鬼子兵,和李西侯的一千多伪军,但无奈敌人势大,今天想要全部歼灭十二师的人根本不可能。 藤田让传令兵连打旗语,示意横山带人退入金家堡。这金家堡城高墙厚,守在金家堡里十二师万难攻入。 横山的想法与藤田一样,也不与十二师的人过多纠缠,只让李西侯拼死断后,自己则带着鬼子兵的主力往金家堡方向突入。 杨花肠儿一看情况不对,立刻要带着骑兵去堵住横山,以便给十二师的人争取点时间。哪知赵震却翻了翻白眼,一脸的不高兴。梁丹暗中向杨花肠儿使了个眼色,这种军阀部队一向如此,生怕别人抢了他们的功劳。可也不想想,鬼子兵的强斗力有多强悍,就凭赵震的部队还能拦住横山? 果不其然,赵震指挥一个营的人去金家堡前面打阻击,想要拦住横山后,让山里的两个主团直接包围横山,一股作气全歼鬼子兵。然而实话实说,要说打阵地战,十二师的人就算有炮火支援,也仍然不是鬼子兵的对手。 只见鬼子兵在横山的指挥下,先是以一小部尖刀兵直突向炮连的阵地,逼得赵震不得不回兵自救,而后大部队只发起了一个冲锋就将赵震的一个营打散大摇大摆的进了金家堡,气得赵震牙根直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眼看着鬼子兵又将李西侯接应到了金家堡内,梁丹知道大势已去。赵震打了金家堡半宿都没打下来,现在有鬼子兵亲自守着金家堡,十二师更是休想打下金家堡。 不过赵震显然是没这个眼力的,这家伙居然让于连长再一次将大炮对准了金家堡,似乎真的要二打金家堡。不要说梁丹了,连杨花肠儿在边上都看得直乐,就这块料是咋当上团长的呢?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不过赵震一有了动作,城头上的横山和藤田却不敢怠慢,十二师的战斗力虽弱,可谁让人家的大炮猛啊。金家堡的墙头上原本的黑衣兵换成了鬼子兵,双方的攻防战立刻就要打响,梁丹却突然似有所悟,将杨花肠儿叫到耳边耳语了几句。 杨花肠儿眼睛一亮:“真的?” “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啥?”梁丹喝了一声。 “放心吧。”杨花肠儿大乐,招呼罗胡子一声,立刻带领着骑兵打马而去。 本来杨花肠儿也想让刘海峰跟着他,但刘海峰却摇了摇头。他是梁丹的警卫员,刚刚随着杨花肠儿杀过来的时候,要是再晚一步,梁丹在鬼子兵和伪军的夹击之下,非死即伤,这回刘海峰说啥也不走了,死活跟在梁丹身边。 赵震看着杨花肠儿带领骑兵队走了,也不多问,只想在梁丹面前挽回面子,急让士兵布置阵地,准备强攻金家堡。 就在这个当口,突然又有一队人从山里出来,直奔赵震的指挥位置而来。 “对面的可是梁师长?”远远的一个人高声问道。 梁丹随声看去,只见这一队人约有十余个,为首一人身穿十二师的军装,约有五十岁上下,到是一脸的精明。 “在下梁丹。”梁丹拱手道。 不想梁丹虽然用的是拱手礼,那人却直奔到梁丹马前向梁丹敬了个军礼:“东北军十二师总参谋长于少强,参见梁师长。” 梁丹立刻翻身下马,也同样回了个军礼。心中却暗吃了一惊,十二师把总参谋长都派来了?难道真心要打下金家堡?怪不得刚刚一出手就是三个主力团,原来是总参谋长带队啊。另一方面让梁丹觉得有些不对劲的是,这张奉直现在显然是想自立为王了,可这于少强却张口自称“东北军”,这是什么意思? 曾令寿曾经说过,十二师当中有一部分军官是坚决抗日的,并且不愿意脱离东北军的战斗序列。不过这于少强显然并不在此列,听曾令寿言道,于少强是张奉直的心腹,从张奉直起家时于少强就跟着张奉直,张奉直对此人言听计从,在葛王自立为王的打算最初也是于少强的意思。现在于少强张嘴就称自己是“东北军”,难道张奉直改主意了? 梁丹的心思转得飞快,于少强却脸色如常,只是喜道:“早就听说了梁师长的大名,真是见面更胜闻名,我们师长有令,今天请梁师长无论如何要去葛王一趟。一来我们十二师全军上下久仰梁师长的大名,二来嘛……”于少强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张师长还有些抗日打鬼子的事,想与梁师长商量商量。” 张奉直要打鬼子?这话说出来,他张奉直自己信吗? 刘海峰在梁丹耳边小声说道:“师长,咱还是别去了,我怕出事。” 梁丹却摇了摇头,龙潭虎穴尚可以闯,小小的十二师能出多大的事情? “好,梁某正想参见张师长,当面感谢张师长当初在葛王桥边的救命之情。”梁丹笑道,“就麻烦于总参带路。” “梁师长果然是爽快人。”于少强本来还拟了一番说辞,没想到梁丹却居然同意了,不由大喜过望,“梁师长请。” 一见众人要走,一边的赵震却急了:“于总参,这金家堡咱还打不打?” “废话。”于少强一冷脸子,“咱们这三个团,是来迎接梁师长的,打不打金家堡,有什么用?没有的东西。” 赵震被于少强骂得小脸一白,心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于少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四百三十四章 第四百三十四章、 将时间再往回一些,当杨花肠儿带着罗胡子、刘海峰率领着骑兵绕过金家堡,直扑金家堡的正门,砍杀鬼子骑兵小队以解救梁丹的时候,金家堡的后门正在被悄悄打开。在佟得虎的带领下,五万担粮食装成了整整二百辆大车,开始往刘家湾的方向出发。 梁丹当初的命令是让杨花肠儿在接应了罗胡子之后,立刻带着骑兵部队守在金家堡的后门,如果金家堡有变的话,立刻果断的抢下这五万担粮食。 杨花肠儿自以为将骑兵藏得隐蔽,可他就忘了这毕竟是金家堡的地盘,他藏得再好还能逃得过佟得虎的耳目? 若论功夫,佟得虎到是不怕杨花肠儿。尤其二人在金家堡大门前已经动过一次手,不分胜负,佟得虎的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呢。可现在他接到的命令是押送五万担粮食去同昌,真要动起手来,他手下并不无大将可以继续押运粮食,而杨花肠儿身边的罗胡子、刘海峰皆是高手,佟得虎分身乏术。无奈下,只得在堡中等待。 果然,没多大功夫听到金家堡前面号炮连天,打得越来越热闹,杨花肠儿可就闲不住了,带着人奔金家堡正门而去。若是杨花肠儿再去得晚上一丁点,梁丹的性命的不保。 不过杨花肠儿这么一走,到也成全了佟得虎。佟得虎立刻命令人押着大车悄悄的出了金家堡的后门,抄小路绕过前面的战场,再转道大路往刘家湾而来。 从金家堡到同昌城最好走的路是先到刘家湾,后往北上了锦同公路奔白狼河桥,等过了白河桥之后,距离同昌城就不远了。 如今的金家堡可算是名存实亡,五百甲士分成了三份。一份跟着佟得虎投降了鬼子,一份杀出金家堡先同金尚龙打退了李西侯,后加入了梁丹的队伍,还有一份还留在金家堡里。最后这一份人,也不甘心投降鬼子当汉奸,但也不想和鬼子作对,全部被鬼子缴了武器后,关押在金家堡里。 佟得虎的部下现在约有两百人左右,这些人都是他多年培养的心腹,佟得虎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了,只要有这些人在,他在藤田的眼里就还有份量。只不过看藤田的脸色,似乎让他留在金家堡称王的打算,有些不太保底呀。 等听到枪声渐渐远去,佟得虎提着的心也渐渐落下,他回头看看,两百大车里全是满满的粮食。在外人看来,这是五万担粮食,在佟得虎看来,这就是五万担炸药,第八师、十二师、金家堡、鬼子、伪军,全为了这五万担粮食打得你死我活,可没成想到最后,这五万担粮食还是落在了鬼子的手里。 藤田并不缺这五万担粮食,可藤田知道,这五万担粮食要是落在第八师梁丹手里则后患无穷。因此上,虽然藤田已经占领了金家堡,却仍然立刻让佟得虎带人火速把这五万担粮食送到同昌城去。 等绕过战场到了王家沟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一个小队约五十名鬼子与二百多伪军在等着佟得虎。一看粮食押送来了,鬼子兵咧嘴一笑,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夸奖了佟得虎几句。佟得虎有心向鬼子露个笑脸,但张了半天嘴,生是没有笑出来。 到现在佟得虎还在想着老爹佟富,藤田那一枪是极有分寸的,不会要了佟富的命。可老爹那个脾气佟得虎还能不知道?佟得虎原以为,只要金尚龙一死,事实已经摆在面前,最多被老爹骂一顿,而后自己当了金家堡的堡主,老爹还能不高兴? 然而现在看来,佟富恨不能活吃了佟得虎,这一股子火气上来了,老爷子要是一口气没捣过来见了阎王的话,这让佟得虎以后怎么做人啊? 毕竟佟得虎刚刚才投降鬼子,还算是有点羞耻心,而就是这份羞耻心让佟得虎无比的难受。 就这样,这一队由鬼子、伪军和黑衣兵组成的押粮队伍,穿过王家沟上了大路直往刘家湾而来。刘家湾附近的八门山上,前一阵子被梁丹布下八门阵可搅和得不善。那时还是宫崎九掌权同昌城,这一仗过后,宫崎九发下狠来将八门山上的沟沟坎坎全用炸药炸平了,就算是薛丁山转世,也休想在八门山上有所作为。 但刘家湾做为交通要道,路口的炮楼则格外的加固了一些,里面由二十个鬼子和五十名伪军把守。今天炮楼内的鬼子也得到了藤田的命令,早已在路边等候,待押粮的队伍一过来,又加入了十名鬼子兵帮忙护送。 依着鬼子的意思,立马带着这些粮食飞进同昌城才好呢,可这毕竟是五万担粮食,整整两百辆大车,鬼子着急也没用。而佟得虎一看鬼子兵越来越多,心想到了白狼河桥的话,还有一队守桥部队,现在谁也休想把粮食抢走,他便也终于松了口气。随便挑了一辆大车坐在后沿,低头想着自己下一步的出路。 佟得虎这人并不笨,只是当初被藤田的几句话给冲晕了头脑,现在他也明白了,藤田好不容易除掉了金家堡,哪里还可能又立了一个新的金家堡呢?看样子,如果弄好了,佟得虎能被编进李西侯的伪军,弄个营长啥的当当就算不错了。 然而佟得虎如何看得起李西侯?就那小子那两把刷子,给自己提鞋都不配呀!如果让自己进了保安团的话,一定要找机会显显自己的本事,把这姓李的压下去才行。要说真刀真枪的功夫,十个李西侯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正想着呢,车队已经缓缓的来到了八门山下,突然就听八门山上有人喊了一声:“哎呦,这咋才来呀?那爷我可等了半天了。” 佟得虎急忙抬头看过去,就见八门山的半山腰站着三个人。中间一个胖子,身穿水缎面的长袍,一脸富贵之气,手里还拿着一个铁皮喇叭,正冲山下喊呢。左边一人则面无表情,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似天塌下来都不关他的事似的,引人注意的是此人身后背着一把奇特的长枪。右边一人则习惯性的半弯着腰,左手拎关个鸟笼子,右手提着个马札,站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要不是常年当下人的谁也摆不出这么规矩的姿势来。 “老爷我是东北军第八师后勤总管那林……”那林手里拿着铁皮喇叭喊得这叫一个起劲,好家伙,那爷终于也有了上战场的一天,“这五万担粮食,那爷我征收了。你们所有人,立马把手里的家伙给我放下,上天有好生之德,那爷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要不然的话,那爷我虽然心软,我边上这位孙爷,可不是吃素的!” 八门山下现在有鬼子六十人,伪军两百多,黑衣兵两百多,却被那林站在山上指手划脚说得一愣一愣的。一名鬼子兵大怒,抄起三八长枪就瞄准了那林。其实此时那林站在半山腰,步枪根本就打不着他,鬼子兵此举也就是想吓唬吓唬那林。 哪成想,但听“砰”的一声枪响从八门山上传来,山脚下举枪的鬼子一个倒栽葱倒在地上,眉间一个血洞,显然是活不成了。再看山上,孙观拉了一下枪栓,将子弹壳退了出去之后,再慢吞吞的将阻击枪背在背上,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仍然一丁点表情都没有。 “何苦呢?这是何苦呢?”那林叫得更欢了,“都是爹生娘养的,何苦死在这呢?听那爷的话,把家伙都放下。子云:兵者,不详也,故君子……” “八格牙路!”鬼子小队长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手中军刀一指,“冲上山去!”立刻大约二十多名鬼子兵与五十多伪军端着枪开始往八门山上冲。孙观抬起枪,三枪又打死了两个鬼子兵。 不过这样一来,到是让敌人的火气更大了,伪军也来劲了。心想这山上就这么三个人,那拿长枪就算是神枪手又如何?有本事你把我们好几百人全打死。 不大功夫,鬼子兵已经爬上了山坡。那林站在山腰看得直摇头:“唉,既然想死,那爷只好成全你们了。” 那林的话音刚落,突然就听南面山脚下一声号炮响起,一队人马冲杀出来,为首一将口中大叫道:“赵飞虎在此!” 赵飞虎所领部队在整个第八师里那是出名了打仗勇猛,连鬼子一听“赵飞虎”的名字都先肝儿颤两下。 鬼子的前锋部队才爬上山坡没几步呢,被赵飞虎带着人直插进去,立刻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佟得虎暗吸了一口冷气,早听说第八师的人打仗极为厉害,今天一见果然不凡。要是换成这帮人去打金家堡,再有大炮帮忙的话,怕金家堡守不住这一宿。 鬼子小队长见势不妙,立刻军刀一指,山下的鬼子兵和伪军纷纷往八门山冲来,想要救援山坡上的鬼子兵。 然而山下的鬼子才一动,突然又听八门山的北面山脚下号炮响起,又一队人马冲杀出来,为首一将高喝道:“许梦友在此,还不缴械投降,更待何时?” 这一下子,佟得虎也坐不住了,大叫道:“保护粮车。”黑衣兵久在佟得虎的指挥下,训练有素,立刻将两百多辆大车团团围住。 鬼子小队长则亲自带着人冲向许梦友的部队,双方顿时绞杀在一起。 佟得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都说梁丹用兵如神,难道他早已算出自己要带着粮车从这里经过,便事先埋伏下人来? 没等佟得虎想明白是咋回事,身后又是一声号炮,一哨人马冲杀出来,为首却是一员女将,手大脚大嘴巴大,手里还端着一挺机关枪,高声骂道:“你奶奶李大仙在此,兄弟们给我上,缴不缴枪的,也全给我宰了,一个不留!” 第四百三十五章 第四百三十五章、 这三路人马当中,赵飞虎打仗有板有眼,他是多年行武出身,尤其是从黑龙江一路杀到同昌城,多与鬼子交战,对鬼子的战术非常了解。他部下的士兵对鬼子的打法也早已熟悉,虽然鬼子兵素质不错,作战力很强,但赵飞虎却专爱啃这硬骨头。 却见赵飞虎将人马铺成半圆形,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山坡的鬼子兵,鬼子兵虽然在短时间内已经调转了枪口,但是无奈人数太少。赵飞虎今天带了两百多人,这些人又个个身经百战,不一会儿功夫已经将鬼子和伪军打死大半,剩下的仓皇退下山坡。 许梦友是刚刚加入第八师不久,从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起,梁丹就知道此人是一名智将。在战场上打仗,勇猛是一方面,但必须冷静。虽然许梦友是胡子出身,但却象梁丹一样读过私塾上过学堂,于兵书战策多有了解。梁丹之所以把许梦友安排在杨花肠儿的二团,就是想借助许梦友的沉着,好好磨一磨杨花肠儿的暴躁。 鬼子小队长原本是人接应山坡上的部队,但不想才一起步就被许梦友给拦住。许梦友打仗与赵飞虎不同,他并不让部下与鬼子硬拼,而是牢牢的吸引住鬼子的火力之后,立刻分出一个小队绕向粮食大车,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些粮食,许梦友却不想在鬼子身上多浪费时间。 鬼子小队长一看许梦友分兵了,急忙也想分兵去救粮车。然而许梦友早有打算,鬼子才要分兵的时候,许梦友看准时机立刻发动了冲锋,鬼子兵力略显薄弱,才分出去的一部人马生生的被许梦友给逼了回来。 同时许梦友向赵飞虎连打信号,赵飞虎立刻带着人从山坡上压了下来,鬼子小队长两面受敌,哪敢再分兵出去?只得布下圆阵两面抵抗赵飞虎与许梦友的人马,眼睛却看着许梦友那一小队人距离粮车越来越近,心里徒呼奈奈。 再反过头来看李大仙的人马,早已经和佟得虎战在一处。李大仙打仗用两个字就能形容:“玩命”! 李大仙原本是鹰帽山悍匪出身,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正所谓帼国不让须眉。一旦到了战场上,就连火狐狸都惧着李大仙三分。 尤其是一打同昌城的时候,李大仙的相好侯登山死在了鬼子的炮火之下,李大仙心碎悲伤,满脑子想的就是多杀鬼子给侯登山报仇。因此上,只要到了战场上,李大仙从来都是冲锋在最前头,心里想的是多杀鬼子,其实更想着,反正老侯也死了,自己活着也没意思,不如死在战场上算了。 杨花肠儿之所以到了战场上使人人惧怕,就是因为杨花肠儿打架不要命,如今李大仙却比杨花肠儿更不要命。手中端着机枪,冲在最前,一排排的子弹打过去,那真叫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火狐狸明白李大仙的心思,生怕李大仙在战场上出事,因此专门派了三五个身手灵活的充当李大仙的警卫,以保李大仙万全。结果安排到李大仙身边之后,李大仙给这几个人的任务就是一个:背子弹匣。 李大仙打仗的特点就是,只要机枪管子不红,那机枪是绝对不带停的。一场战斗下来,李大仙一个人打的子弹足够一个连用的,这也就是第八师有孙观的兵工厂在,要换成杨欣的话,根本就养不起李大仙这样的军官。 佟得虎算是个有心眼的,眼看着鬼子兵攻山,佟得虎却带人守在粮车边上。他心里明白,山腰上那个胖子又不是失心疯,怎么可能凭三个人的力量就劫过粮车呢?这山下必然是有埋伏的。 无论来了多少敌军,目标就是粮车,因此上守住粮车才是这一仗的关键。 然而让佟得虎叫苦的是,他的对手居然是李大仙,远远见着这个大脚的婆娘手里端着机枪,子弹如泼风般打了出来,十余名黑衣兵当时就死在李大仙的枪下。佟得虎大吃一惊,金家堡当然对第八师做过相应的情报工作,他也知道第八师有一员女将名叫火狐狸十分厉害,可从来没把李大仙放在眼里。今天一交手才知道,这李大仙居然如此生猛。 好在佟得虎的部下武器先进,用的全是自动步枪,人数虽少但子弹打得可不慢。李大仙带着人猛冲了一阵,可是眼瞅还有一百多米就到了粮车的位置了,却生生的被佟得虎带人阻住。 李大仙的部下全是胡子出身,跟着火狐狸与鬼子交战快一年了,尤其是在小牵马岭一带打仗的时候神出鬼没,颇有杨欣游击战的作风。 这些人不象赵飞虎部队那样一招一式清清楚楚,也不象许梦友那样思前想后、谋定而动。这些人打仗和旋风支队差不多,专门干那捡便宜的事。 前头李大仙一个人吸引了差不多佟得虎一半的火力,后面李大仙这些部下则东一伙、西一群站满得哪里都有,看似一团散沙,但佟得虎看清楚之后却连连的皱眉。 佟得虎之所以能顶住李大仙的进攻,是因为武器精良,在相同的时间内,他的子弹要比对方打出的多,一个人可以顶对方三个人。因此佟得虎最希望的是李大仙将人马集在一起做集中冲锋,这样就可以发挥其部下武器的优势。 然而李大仙的人却忽东忽西,根本就不集中到一起,无奈之下佟得虎的部下也只得东挡西防。可李大仙的人打游击战打惯了,除了李大仙带着少数人与佟得虎交战之外,余下的人宁可绕个大远偷袭粮车后部,也不和佟得虎打硬仗。 佟得虎脑门子上当时就见了汗了。他一共就二百多人,装粮的大车也有两百辆,不可能一人守一辆车啊。他需要把人马集中到一起才可以有效的阻挡李大仙的冲锋,但这样一来可就有百十辆车不在佟得虎控制的范围之内。 而更让佟得虎头疼的是,这些拉车的马匹听到密集的枪声之后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这些只是拉车的笨马,与战场上的战马是没法比的。战马在枪声之中会依然冲锋不停,可拉车的笨马一听到响动,那里沉着的了? 这边佟得虎苦苦支撑着李大仙的攻击,后面突然有十余匹拉车的马匹狂乱了起来,必然是被李大仙的部下给打惊了。猛然间,十几辆大车在疯马的带动下,冲出了车队,开始漫无目的乱跑。 山腰上那林看个正着,不由连连叫好:“妙,妙啊!来人那……” “奴才在。”富贵立刻答道。 本来那林是希望孙观能应一声,哪成想孙观木头人似的站在那根本没动,这让那林大失面子,便只得对富贵说道:“发信号。” 富贵答应一声,从怀里拿出一把信号枪来。要说现在富贵随着那林参加了第八师,也算是个兵了,可真枪到现在从来没摸过,就是这信号枪都是头一回使。重重的铁家伙抄在手里,富贵一阵的哆嗦,比划了半天硬是没打出信号去。 “废物。”孙观骂了一声,夺过富贵手里的信号枪,随着枪响,一颗红色的信号升上天空。 随着信号枪升起,不多时从八门山的后面又赶出一票人马来。这些人却不是正规的士兵,而是刘龙台本地的民兵。 这些民兵下得山来,并不去战场中帮忙,而是奔着狂跑出来的粮食车而去。别看这些人只是民兵,作战能力低下,但要说干农活、赶大车,却个个都是行家里手,带队的正是赵赶驴。 而这时候,许梦友分出去的一小队人,则带了更多的马车回来,赵赶驴的民兵忙得不可开交。 这一切显然早有准备。鬼子小队长大呼上当,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谁这么神机妙算居然能在这里设下伏兵?五万担粮食是这次战役的关键,如果粮食有失的话,他这小队长的人头也怕是难保。 鬼子小队长连继几次想要分兵去救援佟得虎,无奈面对着赵飞虎与许梦友两员第八师的大将,鬼子小队长能够自保已算勉强,哪里还顾得了粮食?他也指望着佟得虎有所动作,可扭头看看,佟得虎被李大仙压得抬不起头来,里外能护住一半的粮车已经使尽了佟得虎的浑身解数。 山腰间那林“哈哈”大笑,发声唱道:“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正是一段字正腔圆的京剧! 身边孙观突然一阵眼睛发直,因为孙观突然发现,那林不知道啥时候摸出一把鹅毛羽扇,正扇得不亦乐呼! “你……”孙观只觉得一阵牙根发痒。他和那林一样,都是丁雄临时投调出来到八门山打伏击的。孙观是背着阻击枪就来了,可没成想那林居然在百忙之中还做了一把鹅毛扇,这深秋之时还拿着这么个玩意,他也不怕扇出老寒腿来? 其实孙观又哪里知道,今天的时间实在是太急了,要不然的话依着那林的意思,要是能再做一把诸葛亮的木轮车出来,那才彰显了内务府总管六品带刀御前行走的威风。 第四百三十六章 第四百三十六章、 山腰上那林手舞足蹈,山下更有一人红光满面! 赵赶驴今天也神气了起来,终算让他也说了算一回,虽说带的只是民兵吧,但赵赶驴的嗓门格外的大。 “刘老四,你去追那边的大车。王老七,你去追东面那辆。还有那个二麻子,西边那两辆都交给你了!”赵赶驴小脸放红光,胸中满是指点江山的意思,“都他娘的精神着点,抢到大车立马赶回刘龙台,谁要丢了一粒粮食,老子的枪子可不饶他!” “你个混仗玩意。”赵赶驴他爹赵老倔不知啥时候出现在赵赶驴的后边,对着赵赶驴就是一巴掌,“屁大个官,你还使唤上人了。” “哎呀……爹……”赵赶驴刚找到“雄霸一方”的感觉,让他爹这一巴掌拍没了一半,“你来干啥来了?这又是枪又是炮的,你回家歇着去。” “越说你还越来劲了是吧?”赵老倔一巴掌又拍过来,赵赶驴一低头,总算躲过去了。赵老倔瞪着眼睛说道,“我告诉你小子,今天让你当个官,那是人家丁参谋长看得起你,你也别把尾巴支上天!你看看人家,看看前边赵长官,许长官,人家都和当兵的一齐打仗呢。你看你,一枪没放还在这喊上了。你吱吱谁呢?你吱吱谁呢?梁师长说过啥?当官的就得抢着干活,咱这队伍不是军阀,你小子少给我整一身丘八的臭毛病。回头不用梁师长,你爹我就把你给收拾了。” “知道了,知道了……”赵赶驴连皱眉头,有他爹在,他这官瘾是过不下去了。只得也跑到山下,逮着一头马车,归拢到山脚下准备往刘龙台带。 也就是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里,赵赶驴的人已经抢了二十多辆大车过来,眼见着满车的粮食,大伙精神高涨。 现在第八师重回刘龙台,当初跑到山里的百姓知道消息之后也纷纷赶了回来。不但原来的百姓赶回刘龙台,附近许多村子的百姓也一并归来。不为别的,西山大战的时候,鬼子下手太狠,抢得西山一带十室九空,这些百姓一来无粮过冬,二来根本无人保护。心里只想着,如果到了梁师长的地盘,起码还能过个安稳年吧? 如今的刘龙台本镇里已经有了上万的百姓,丁雄每天都在加紧修房子,以保证百姓过冬。这木料嘛山上到是有得是,唯有冬粮让丁雄最为头疼,只恨石野那个老鬼子走前放的一把火,将刘龙台的庄稼地烧掉大半,大伙都知道这粮食现在就是第八师的头等大事。 “我还是不明白。”孙观站在那林的身边,冷冷的看着山下。偶尔有一两个敌军冲上来想要捉拿那林,却又哪里躲得过孙观的子弹? “就你那一脑袋陈醋,你能明白啥呀?”那林都不惜理睬孙观,“今天这摆明了就是天上的武曲星显圣,给咱第八师送来这关键的情报。嘿嘿,一开始丁参谋长还不信呢,这要不是我坚持的话,你说这两百车的粮食不就这么白白便宜鬼子了?” “哼。”孙观没有回答,什么武曲星显圣?这种话孙观是绝对不信的。不过送情报的人却也当真厉害,居然就算准了鬼子真的会押送着粮车从八门山路过。 丁雄虽然年轻,但用兵谨慎,当初刚得到这情报的时候丁雄也半信半疑,这很能是鬼子的诱敌之计。到是那林一听说有粮食,立刻两眼发光,说啥也让丁雄出兵。丁雄再摇头的时候,那林直接拉着丁雄去了仓库,就见偌大的粮仓里只有一个角落还堆着几袋粮食,其他的地方空空如也。那林一拍巴掌,只说丁参谋长要是再弄不来粮食,明天就把他那林切碎了熬粥给大伙喝吧。 无奈之下丁雄只得答应一试,但只让三个团里各调出一个营,而后丁雄索性把那林叫来,只说今天这一仗就让那林指挥。那林当时愣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再看看丁雄的样子,也不象在和自己呕气啊,那林的脑子转了半天,没明白丁雄打的什么主意。 却不知丁雄早有打算。临出西山的时候,丁雄将三位营长叫面前指着八门山的地图一一讲解,赵飞虎如何伏于山左,许梦友如何伏于山右,李大仙如何包抄,早已经讲得清清楚楚。甚至连赵赶驴的民兵应该何时出击,从哪个路线把抢来的粮食送回西山,丁雄都交待了一番,只把那林一个人蒙在鼓里。 可丁雄仍怕那林出事,又把孙观这个神枪手派给那林当保镖,以保那林万全。 那林哪知道这些啊?还当今天这仗真是自己指挥的呢。却见山下将士如狼似虎,把敌人压得抬不起头来,赵赶驴带着民兵将一车车的粮食按照预定的路线往西山运送,那林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了。 他却不知,丁雄因为无法判断情报的真假,前面派出三个营去八门山,后面又让马长腿亲自带着人在白狼河上游接应,万一这真是鬼子的引蛇出洞,立刻就让马长腿带兵掩杀而出,救出前面的三个营。 而丁雄之所以不亲自领兵,就是要让鬼子的奸细知道,西山里仍然有他丁雄坐镇,若鬼子想趁西山空虚就来偷袭的话,那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因此上,那林在这里轻松自如,指挥若定,却不知后面丁雄已经煞费苦心、绞尽脑汁。 “我站在城头观山景……”那林嘴里哼哼京戏实在不过瘾,干脆举起铁皮喇叭对着山下就喝起来了,“忽听得城外乱纷纷……” “这失空斩可不是啥好兆头。”孙观冷哼了一声。 “管得着吗?”那林一翻白眼,“那爷这戏当年可得过梨园名家的指点,你小子就是不识货。” “拿来吧。”孙观一天到晚让那林挤兑着,这心里也是来气,一把抢过铁皮喇叭,对着山下唱道,“叫儿郎,且听令……”张嘴就是一段山西梆子《战宛城》。 “你拉倒吧!”那林反手又把铁皮喇叭抢了回来,“听我的……”这《战宛城》在京剧中也有,那林那肯服输? 山腰处这老哥俩抢喇叭抢得不亦乐乎,山下边赵飞虎一抬头,心想这都啥呀?真亏得丁参谋长心大,还让那林指挥战斗。如果不是事先全都安排好了,这仗还有得打吗? 鬼子小队长同样听到山上又是梆子又是京剧,气得鼻孔冒烟,心想着这支那人打仗还带开戏的?鬼子小队长恨不能亲自带着人冲上山,一刀宰了那林。无奈赵飞虎与许梦友把他压得死死的,寸步能行。 再一回头,就见赵赶驴的民兵已经又抢了七八辆粮车正往八门山后面赶呢,照这么下去,这两百车粮食算是保不住了。 鬼子小队长一发狠,口中连连发号命令,鬼子兵和伪军在鬼子小队长的指挥下,猛的往后回冲向佟得虎靠拢。佟得虎在那边也让李大仙打得叫苦不迭,正盼着鬼子兵能回援呢。瞧得鬼子兵回撤,佟得虎立刻挥兵过来,与鬼子兵连成一处。 双方合在一处,兵力强大,一时间赵飞虎、许梦友和李大仙三支部队,到也无法一口气将这支敌军吃掉。 “三位营长,撤军了!”山上孙观突然喊道。 那林正唱得来劲呢,突然听孙观喊撤兵,不由喝道:“你指挥,还是我指挥?这打得好好的,撤啥军那?” 孙观也不和那林拌嘴,只拿手指往同昌城的方向一指。那林站在山腰看得远,果然就见一队鬼子兵从白狼河桥的方向正赶过来,应该是守桥部队。虽然人数不多,但当前是一辆鬼子铁壳车,这玩意却非人力可以抗衡的,已方虽然人多,但在这铁壳车面前必有损伤。 孙观又向刘家湾方向一指,就见刘家湾炮楼里的鬼子兵和伪军也越来越近,不一刻就要投入到战场。 毕竟那林没上过战场,不懂得象孙观这样眼观六路,一看敌人两路援兵已至,也急忙拿起铁皮喇叭喊道:“撤,撤……” 山腰上是那林这个二百五指挥,山下的赵飞虎等人可是精兵强将,所谓军令如山,从他们的位置虽然看不到敌人的援军到了哪里,但上头有令,赵飞虎等人立刻带兵往八门山撤去,同时掩护赵赶驴的民兵先走。 到现在赵赶驴一共抢了能有五十车左右的粮食,可看着那边还有一百多车呢,赵赶驴还心有不甘,想再多抢点。 而鬼子小队长一看第八师的人撤退就知道是援军到了,这小日本鬼子反而来劲了,军刀一指,让佟得虎的人打前锋,死死的咬着赵飞虎的人马不放,使其无法轻易的脱离战场。 一看部队撤不了,山腰上那林有点着急了,这时候他是无主意,一拉孙观:“想想办法啊。” 孙观只拿手一指:“自己不会看那?” “又咋的了?”那林心想自己也不比孙观少生一支眼睛,咋看得就比孙观少呢? 等那林再看下去时,就见刘家湾方向突然又杀了一哨骑兵,为首的正是杨花肠儿。杨花肠儿举着斩马刀“哈哈”大笑:“四哥算得就是准那,兄弟们别怕,杨花肠儿来也!” 眼见得杨花肠儿、罗胡子这两员虎将带着一百多骑兵加入战斗,鬼子哪有胜算?鬼子小队长急令收兵,布下圆阵,根本不敢与杨花肠儿正面交锋,眼看着在杨花肠儿的策应下,赵飞虎等人越撤越远。 等到守桥部队的铁壳车开过来时,只剩下遍地死尸与一百多辆粮车,而第八师的人早就没影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第四百三十七章、 葛王距离同昌约有四十公里左右,从地理位置上讲此地临近锦州已经不属于同昌县的范围了。 当年高丽王葛书文归顺了大唐之后,唐王令其带兵守固此地,那葛书文的大本营正设在这里。等到葛书文辞世之后,唐王令人在此树碑彰其业绩,故后人称此地为葛王碑,也称葛王。 从锦州城出来走锦同公路到同昌的话,葛王是必经之路,此地两面皆是山脉只有中央一条大路。却又从山里流出一道浅河,最后归于小凌河之中,因此此地中央的地势又略显低洼。象这种两面高中央低的地势,被兵家称为“绝地”,是个打伏击的绝佳位置。张奉直能相中这块地方立足,可见他也是个懂兵机之人,绝非草包一个。 似这样的地方,既危险又是交通要地,鬼子肯定是要修炮楼的。但是因为张奉直与鬼子周旋,欲降不降、欲战不战,鬼子似乎暂时拿张奉直这个肉头也没什么办法,故此这里的炮楼也一直没有修成。 等到天欲过午的时候,梁丹在十二师总参谋长于少强、副师长曾令寿、团长赵震的陪同下终于到达了葛王。 此处虽然时有战火,但山下仍有一处葛王村,约住着三五十户百姓。 再回到这里时,梁丹心中一阵感慨。当初小凌河迎接医疗队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梁丹兄弟三人被鬼子重兵包围。如果不是三哥古一风舍命相救,梁丹怕是已经被鬼子的炮弹炸死了。后来全亏十二师在山上虚张声势的打了一阵空炮,梁丹等人才得以从鬼子的重兵之中突围出去,转危为安。 梁丹自从起兵抗日,经过大小战役无数,但象葛王那样的险情,却极少发生,此时想起如在眼前。只可惜,古一风已经不在人世,每每念及,梁丹不免黯然神伤。 一众人方到了葛王村,就在村内缓缓涌出一队人马,个个衣着鲜艳手拿鼓号,远远看梁丹过来了,立刻锣鼓齐鸣。 梁丹暗自发笑,没想到张奉直居然还来了这么一出,十二师还有乐队?从这一点上来看,他的第八师到是略显不如,梁丹每天只想着怎么打鬼子,哪有心思弄鼓乐呀?看样子这张奉直守着葛王山的铜矿,手里的闲钱到是真不少啊。 鼓乐一响,从葛王村里又涌出两队人来,看衣着尽是军官。估计也为了迎接梁丹,人人衣明甲亮,好似过年一般。同时,葛王村里的老百姓估计也听说白马梁丹来了,这传说中的人物难得一见,老百生或涌上街头,或干脆上了房顶,只管伸着脖子往梁丹的方向看过来。却见梁丹长得斯斯文文,全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样子,老百姓不由得交头结耳,只说难道就是这个教书先生一样的人物,就是那个打得鬼子闻风丧胆的白马英雄? 迎接队伍当中,当先走出两个人来,几步跑到梁丹的马前齐齐的向梁丹敬了个军礼,口中说道:“东北军十二师一旅旅长杜刚,二旅旅长王大勇,奉师长之命前来迎接梁师长。” 梁丹翻身下马以军礼还礼,心想这张奉直难道是真心想与结交?如果说只派出个有名无实的副师长也就罢了,眼前的两位旅长别看官职小着一级,但这可全是军队里的实权派人物,手握重兵啊。 “梁师长的面子真不小,平常我们这两位旅长可从来不会出来迎接客人那。”于少强笑眯眯的样子,最会说话,“梁师长,里面请!” “在此处……”梁丹稍一犹豫。这里可不是葛王山中,这是葛王村,锦同公路正从葛王村前经过,如果鬼子知道消息的话,从锦州城发兵出来,机械部队只需二十分钟。这张奉直的胆子到是不小,居然敢在葛王村里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鬼子就算暂时不想打十二师,可难道葛王村里就没有鬼子的眼线。 “哼,咱们十二师那是誓死抗日的,小鬼子要是敢来,咱们就把他打回去。”于少强却口出狂言,“梁师长只管放心,这葛王是咱们中国人的地盘,小鬼子还不敢来葛王撒野。” 吆喝,好大的口气。也罢,梁丹一向大胆,十二师现在除了张奉直不在此处之外,其他的掌权人物尽在葛王村,连人家都不怕鬼子来袭,自己要是再瞻前顾后的,不是让人笑话吗? 唯有曾令寿看得一头雾水,今天这事曾令寿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得到,但直觉中他觉得十二师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张奉直的态度不会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还有这个于少强,以前说到投降鬼子,于少强最是积极,今天却口口声声的要抗日,曾令寿全然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在两位旅长的陪同下,梁丹进了葛王村,显然为了迎接梁丹的到来,葛王村都被十二师装饰了一番。墙上贴着抗日的标语,街两边是十二师的卫兵站岗,不知道的还以为此处已经被国军光复了。 众人将梁丹让入村中一处祠堂当中,厅内已摆下酒席,于少强恭请梁丹上坐。梁丹几番推辞不过,只得坐在主位,一边有于少强与曾令寿陪同。而到了这样的酒席宴上,可就没有赵震一个小小团长的位子了。 本来于少强也请刘海峰坐下,刘海峰却坚决的站在梁丹身后。一来身份低微,二来刘海峰总觉得这于少强看着笑眯眯的样子,肚子里却没装什么好药,说不定一会儿出什么事。刘海峰这样想着,便只是站在梁丹身后,好象标枪一般。 酒过三巡,一旅长杜刚举杯笑道:“久闻梁师长大名,咱们十二师上下无不敬仰,来,兄弟再敬您一杯!” 梁丹却道:“得蒙各位盛情,梁丹不尽感激。只不过梁某虽然挂着个师长的头衔,却是绿林出身。咱们闯江湖的,说不得隔夜话。于总参谋长……”说着话梁丹看向于少强,“不知于总参谋长让梁丹这次来,到底有何事吩咐?怎么不见张师长呢?” 于少强笑道:“梁师长果然是爽快人。既然梁师长得问,在下不敢不答。实不相瞒,我们十二师驻守葛王,也是一心想要抗日的。无奈北平的少帅处却以为我们故意脱离东北军,于年前已经将我们的番号给取消了,因此……嘿嘿……我们现在自己口称十二师,但实际上早已成了土匪了。” “哦?”梁丹微微一愣。心想,若果真如此的话,张少帅这命令可以下得有点武断了。自然,十二师不听号令擅自留在关外,这是违了军令的。可是张少帅取消了十二师的番号就等于从此在东北军里没有十二师了,这不等于把十二师往鬼子的怀里推吗?怪不得张奉直当初想要投降鬼子,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但从另一方面讲,张少帅之所以早早的取消了十二师的番号,也是怕张奉直带着东北军的建制投降鬼子。那么这话要是说出来的话,可是东北军大规模的投降鬼子,张少帅的脸上可就不好看了。反过来,要是有几千土匪投降了鬼子,于东北军何干啊? 总之这一切都是官面文章,丁雄曾与梁丹略略讲过一些。 “不过虽然少帅误听谗言取消了我们的番号,但我们全军上下却一直以东北军为荣。”于少强话峰一转,“因此上,除了我们一些高层军官之外,全师的士兵根本不知道取消番号的事情。” “于总参谋长此言,让梁某着实佩服,梁丹敬于总参谋长一杯!”梁丹笑道。 二人干了杯中酒后,于少强又道:“现如今不要说是同昌地面上,就算是整个辽西地区,若论打鬼子的队伍,您梁师长那是头一份的。而且我们知道,您现在不光第八师的师长,还是辽西抗日联军的总司令,因此上称您一声梁司令也是应该的。” “不敢当。”梁丹道。 “梁师长既然出身绿林,想必也知道,这打仗总要打个有名有份的仗才行。”于少强继续说道,“我们十二师现在就算扛枪打鬼子,可是若是有人问起来,我们是哪里的队伍,你让兄弟等人如何回答?少帅那里已经没有我们的番号了,我们最多算是土匪抗日。这传出去了,不是让人笑话吗?” “那于总参谋长的意思是……”梁丹到现在总算略略听出几分意思。 “在下只是传达我们师长的意思,我们想加入梁师长的抗日联军。”于少强痛快的说道,“以后我们就算是梁师长部下一支队伍了,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有了个名份,抗日打鬼子的时候,底气也足啊。” “是啊,是啊,”一旅长杜刚也说道,“谁乐意当个没娘的孩子啊?还请梁师长点头成全。” 众人皆向梁丹开口,尤其是曾令寿非常激动,这对于十二师来说可是件大事。 梁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要说这的确是一件好事,他自己也在想办法将十二师这七千人转变成真正的抗日队伍。 可当这样的好事突然砸到脑袋上时,梁丹又隐隐觉得不对劲。你听说过哪个军阀愿意主动投靠别人的?若是十二师加入了抗日联军,虽然梁丹还不能直接指挥十二师,但在名义上以后如果有抗日的行动,梁丹军令一到,张奉直可就得出兵才行,否则就算是违反军令! “好,既然张师长愿意抗日,梁某哪有不欢迎之理?”梁丹心里虽然复杂,但脸上却平静如水。 第四百三十八章 第四百三十八章、 酒宴用罢梁丹起身告辞,于少强稍做挽留,便列队相送。本来于少强还想让赵震带着人送梁丹回同昌,但被梁丹推却。锦同公路上有许多鬼子的巡逻队,人数多了反而目标更大,到不如他与刘海峰二人来得方便。 分手之时于少强拉着梁丹的手只是连连感谢,口中说着从此以后十二师算是又重归了东北军,把这消息告诉师长的话,师长定然高兴无比。 梁丹亦说道,从此有十二师的助力,辽西抗日肯定愈放光彩。 待梁丹与刘海峰打马离开了葛王之后,二人为了绕开公路上的鬼子巡逻队,只是穿山而行。到了距葛王北面约二十里左右的一处山沟之中,梁丹对刘海峰笑道:“饿了吧?” 刘海峰“嘿嘿”一笑,从早上到现在,他还一点东西都没吃过呢。刚刚在葛王他生怕十二师没安好心,更是紧紧的站在梁丹身后,连口水都不敢喝。 梁丹翻身下马,寻了两块大石头与刘海峰分别坐下。刘海峰从马背上的背囊里拿出干粮吃了起来,脸上却满是疑问:“师长,您说这十二师这就算归顺了咱了?我咋总觉得不对劲呢?” “说说看。”梁丹一挑眉毛,很有兴致的看着刘海峰。 “我这当兵的日子短,军队上的规矩我懂得也少,不过要是按绿林道上的规矩,十二师真想归顺咱们的话,大当家的总得露个脸吧?”刘海峰边吃边道,“弄出个总参谋长来和咱白话白话,这事就成了?也没立下什么书面规矩呀!” “还有呢?”梁丹又问。 “你们喝酒的时候,那个曾令寿副师长一脸的水雾,我看这事他八成是不知道。”刘海峰又想了想,“据他所说,他是十多天前被关进金家堡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张奉直要归顺咱们的事情。也就是说,张奉直这心思就是这十来天里发生了转变。归顺他人的事情,对于一支队伍来讲肯定要谋划很久,哪能十几天就定下来?所以,我猜就是这十几天里,十二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错。”梁丹极为赞赏的看着刘海峰,“海峰啊,你这脑子转得不慢。以后打仗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有时间就多和丁参谋长学学。可别象五爷那样,打起仗来光知道玩命,回头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打仗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你在草原上也领过兵,应该知道勇武解决不了一切,每打一仗都要懂得一个打仗的道理才行。” “我明白。”刘海峰恭恭敬敬的答道,“我在草原上那哪叫带兵啊?我要是有丁参谋长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好几百草原弟兄打到最后,就剩几十人了。” “打仗难免伤亡,但人总要越打越聪明才行,越打越笨的,早晚死在战场上。”梁丹说道,“我看这张奉直却刚好相反,他是有点聪明过头了。” “师长您教教我,我也总觉得今天这事不对劲,但我想不明白呢。”刘海峰到是个好学的,一脸的诚恳。 “张奉直让赵震去打金家堡,那是决心要抢金家堡的粮食,这作不得假。”梁丹慢慢的分析道,“所以赵震带着炮连,是一门心思想把金家堡打下来,而且根本不顾曾令寿的死活。而何旺的团则被蒙在鼓里,张奉直实际的意思是让何旺带着人守住赵震的外围,万一鬼子要是来了,有何旺的人顶着,赵震发现事情不妙可以先跑。所以,赵震在来之前,张奉直肯定已经告诉他,要保存实力,万一与鬼子短兵相结的话,可以不管何旺而先行撤退。所以在金家堡下鬼子兵一到,赵震立刻就带着人跑了。这事要是换在咱们第八师,谁敢临阵脱逃,我梁丹第一个先崩了他。可赵震却是得了张奉直的命令,奉命逃跑,所以根本不必管何旺的死活,何旺这一次就是被人拉来当垫背的,自己却不知道。” “啊?”这一层关系,到是刘海峰所想不到的,不由恨恨的说道,“这张奉直身为一师之长,对待部下却有偏有向,将来他的部下还能听他的吗?” “他其实也不想让何旺死。”梁丹说道,“毕竟那是一个主力团,对于这些军阀而言,乱世之中最重要的就是人马,张奉直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想白白的把一个团的人扔给鬼子啊。所以,张奉直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他认为鬼子根本就不会出现在金家堡。你还记得吗?胡二那小子去找十二师的人谈判,找的就是何旺,而不是赵震,这说明什么?胡二根本就不知道赵震团已经到了金家堡,他只以为何旺才是十二师派出的主力部队。而胡二又是什么人呢?” “师长,您的意思是……”刘海峰感觉这事越来越复杂,“胡二是藤田的人啊,他去找何旺肯定是藤田的意思,也就是说藤田也同样知道何旺团已经到了金家堡。而您刚刚又说张奉直算准了鬼子兵不会出现在金家堡,那是因为张奉直早已经和藤田勾结在了一起,对鬼子兵的安排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只是他自己以为。”梁丹冷笑了一声,“他骗得了胡二,又怎么骗得过藤田?藤田之所以让胡二去与何旺接触,只不过是给张奉直吃一颗定心丸,让张奉直自以为得计。同时藤田又让一小队鬼子兵在王家沟与何旺遥遥相对,让张奉直以为藤田会信守约定,在他攻打金家堡的时候,绝不会出兵骚扰。” “可实际上,藤田早就布下了后手。”刘海峰的脑中豁然开朗,“这个张奉直要打金家堡抢粮食,可是又怕鬼子捣乱,所以他事先一定给了藤田什么好处。然而藤田却将计就计,就放他的人马过来,让赵震团强攻金家堡,引起了金家堡的混乱,吸引了金尚龙的注意力。而实际上,藤田早就已经收买了佟得虎和胡二,藤田不光是要五万担粮食,他更想让整个金家堡从此瓦解,打击同昌的黑市,断了我们第八师的粮道。” “所以,张奉直自以为聪明,可他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斗不过藤田的啊。”梁丹感慨了一声,“藤田早已经把张奉直的计划算在心里,张奉直的每一步都逃不过藤田的掌握。张奉直只想要金家堡的粮食,却不知道藤田不但要金家堡,还想谋他两个主力团,说不定到最后他的十二师也要被藤田吃掉。” “如果不是您让杨欣把附近埋伏的鬼子兵引过来的话,按藤田的意思,啥时候金家堡和十二师两败俱伤了,他才会突然出现。”刘海峰接着梁丹的话头说道,“到时候让佟得虎从金家堡内部反水,又让鬼子收拾金家堡外面十二师的残局,藤田坐收渔利,到是打得好主意啊。可惜,他没算到您会突然出现在金家堡,藤田的如意盘算可就打不响了。” 在刘海峰眼里,如果不是梁丹的话,这一次金家堡和十二师已经全完了。但梁丹自己却摇了摇头:“这一次我事先看事情也不准确,没想到藤田会在金家堡谋划一盘这么大的局。当初我只让罗胡子自己带着一百多骑兵来金家堡,现在想想有点太冒失了,差一点把罗胡子都赔进去。只可惜那五万担粮食,我猜藤田肯定不能让佟得虎把粮食留在金家堡,必然是要送回同昌的。后来我让老五带人去追粮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上,现在想来,就算追得上,他那一百多人也抢不了多少粮食。” 到了现在,梁丹却还不知道八门山上那林手摇羽扇,大破强敌的事情,更不知道如果不是杨花肠儿突然带兵杀到的话,那林的人碰上鬼子的铁壳车,非吃亏不可。 “不是还有金家堡归顺过来的一百多人吗?”刘海峰劝道,“那些人可挺厉害的,尤其人家那枪,打一枪都不用拉枪栓。他娘的,这金家堡也太有钱了,那样的枪都能弄得来。要不是藤田收买了佟得虎的话,就凭金家堡这人马刀枪,别说十二师了,就算了鬼子兵亲自攻打金家堡,我看也费劲。” “金家堡投降过来的人,我让他们绕路回西山了。”梁丹说道,“毕竟他们刚刚归顺过来,要是再让他们碰上佟得虎的人,我怕他们下不了手,到时候反而坏了事。海峰啊,经过这一仗咱们也终能明白,再好的武器,也是由人来使的。最大的破坏往往来自于内部,佟得虎反水对金尚龙是一个致命的打击。现在张奉直突然又与咱们亲近,这其中也必有原因,打仗不光是两对军垒,对敌之时何地都是战场,酒席宴上也是战场。” “师长,您现在肯定已经猜出来张奉直到底是啥意思了。”刘海峰现在对梁丹佩服得五体投地,还好跟着梁师长当兵,要不然打仗也是打得糊涂仗,胜了不知道是为啥,败了也不知道咋回事。到了现在,刘海峰越发觉得,当初带人投靠第八师是正确无比的事。 “这事我回答不了。”梁丹笑道,“不过我们身后的朋友,肯定知道原因。”说着,梁丹提高了声音,“这位朋友也听了好久了,不如现身一谈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 第四百三十九章、 刘海峰听梁丹讲兵听得入了迷,哪知道身边已经有人伏于暗处,自己可是当警卫员的,连这点警惕都没有,回头自己的性命也算丢得,伤了梁师长半根头发的话,让自己这张脸以后往哪搁? 想到此处,刘海峰把吃了一半的粗米饼扔在地上,自大石上跳起,手握七杀刀的刀柄环顾四方,一张脸却涨得通红。 “海峰,坐下,没事。”梁丹微微一笑,“这位朋友如果想杀咱们,早就动手了。我听他步伐轻重,估计若论武功的话,怕是不你之下。” 刘海峰是草原刀客出身,要说行军打仗还有点外行,可论刀法的话,连杨花肠儿和罗胡子都对他赞不绝口。在猴儿山下曾凭着一支铁棒与杨花肠儿战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可见其武功之高绝。现在梁丹却说背后之人武功不在自己之下,刘海峰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这山野之间哪来的如此高手?怪不得悄悄接近了自己,自己却没有发觉。 “梁师长夸奖了,您的这个警卫身法灵动,我看他握刀的方式应该是草原刀法,如果是上了马的话,我勉强能顶住十个回合,就算万幸了。”从一株大树之后有人边说边走,眨眼间已经到了梁丹的近前,“久仰梁师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瞒梁师长,这伏击跟踪之术,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没想到却还是逃不过梁师长的耳目,真是惭愧。” 面前之人看起来约四十岁左右,一张白净的面皮,脸盘略有些发胖,嘴角上扬天生而生出一副笑脸。身穿青黑色的长袍,若不是在山野间见到的话,换成市集之中,九成九以为此人是个行脚的商人。 然而若仔细看看,却能看出此人一双眯住的小眼睛精光四射,随便从人的身上扫过一眼,却仿佛一下子就能看到人的心里。 那人立于梁丹面前,脸上满是笑意:“兄弟石敬国参见梁师长!” “不敢当。”梁丹回了一个拱手礼,“看石兄的样子,可是从南京方面来的?” “哦?”石敬国眼中精光一闪,却转瞬即逝,“不知梁师长这话从何谈起呀?” 刘海峰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梁丹,听石敬国的口音带有很浓的东北气息,但刘海峰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仍然可以隐隐从石敬国的口音里听出一些河北的口音的味道。换成刘海峰来猜的话,一定会认为石敬国实际上是从河北来的,但故意学习了东北话,以遮掩自己的河北口音。为何梁丹却一口咬定此人来自南京呢?南京话刘海峰从未听到过,但猜测与河北话应该完全不一样吧? “石兄身手机敏,但与一般草莽有着很大的区别,当是军校出身。”梁丹面色不变,“梁某虽然没有上过军校,但常与丁参谋长聊天,对于军校的教导课程也稍有了解。更重要的是,我第八师的侦察连长赵正恒,原本是军统出身。虽然入了我的部下,但赵连长却遵守着军统的规矩,从不把军统的事情说给我们听。不过在下也总算练过几年功夫,对于赵连长的套路略有见识。石兄的这一套跟踪之术,与赵连长大同小异,并且比赵连长还要高明。我闲时曾与赵连长聊天,这锦州的军统站被鬼子摧毁,可南京方面绝对不会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必然还要派人来重建军统站。” “厉害。”石敬国不由击掌赞道,“梁师长还未见我之面,就已经把石某的身份猜得清清楚楚,石某佩服,实在是佩服。” 刘海峰在边上听了半天,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家伙是南京政府派来的军统高级特工啊。怪不得跟踪技术如此了得,自己根本一丁点察觉都没有,好家伙人家就是指着这手段吃饭呢。然而再看一眼梁丹,刘海峰更是不知说点啥才好,梁师长仅凭着对方的跟踪术就把对方的家底查得一清二白,这份能耐自己啥时候能掌握啊? “石兄不必过谦,其实石兄另有高明的本事,只不过故意的使出军统的跟踪术,想试试梁丹罢了。”梁丹笑道,“这点自知之明,梁某还是有的。” 这一下不光是刘海峰惊讶,连石敬国都深吸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掌握了几乎梁丹所有的材料,可有的时候材料是材料,事实是事实,要不是真的见到这个白马梁丹,还不知道天下居然有这样好本事的人物。 要知道,石敬国在军统多年,阅人无数,大小的军阀见过多少?心中暗暗推算,若真要是把梁丹放在中原的话,光是这份心机,此人必为一方上将军,那是所有人都想争抢的宝贝啊。 似这样的人在辽西也仅与鬼子打得旗鼓相当,可见辽西抗日局面之恶劣,鬼子之狡猾,都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中。一瞬间,石敬国只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都重了许多。 如此一来,石敬国与梁丹说话时,脸上便多了三分恭敬,先前的狂傲收起来许多。 “我知道啊。”刘海峰却突然叫了起来,“张奉直之所以突然改变了主意,就是因为军统来人了。” 刘海峰只是江湖历练少了点,但头脑并不笨。到了第八师之后,也曾经与赵正恒聊过几次,尽管赵正恒的口风严得紧,但刘海峰还是多少懂了一点军统的事情。他知道军统的人官职都很低微,但手中的权力却大得狠,动辙取人性命不在话下。那些手握重兵的军阀高官,人人闻军统而变色,自有其道理。 张奉直虽然手握七千人马,在葛王称王称霸,可一见到军统的人却立刻变得老实起来。可以试想,这石敬国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张奉直若真想在葛王除掉他的话,也只在翻掌之间。然而实际上却不知石敬国与张奉直说了什么,居然让张奉直变得一心抗日,甚至不惜在言语间归顺了梁丹的抗日联军。因此上可怕的不是石敬国,而是石敬国背后的军统。他张奉直再狂再横,也惹不起军统啊。 想通了此间的关键,刘海峰总算是恍然大悟。 “兄弟我是七天前到的锦州。”石敬国却不理刘海峰,只是对梁丹说话,“本来应该先行参见梁师长,无奈锦州军统站已经尽皆被毁,石某诸事缠身,直到今天才有缘见到梁师长,还请梁师长原谅。” 这到应该是实话。整个锦州的军统站已经全被鬼子给毁了,石敬国就算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锦州,但是要想在短时间内重新建立一个完整的地下情报系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且此人先去葛王稳住张奉直,打消了张奉直投降鬼子的念头,实在是对辽西抗日有着莫大的功劳。想到此处,梁丹连连点头:“在下的第八师是东北军的战斗序列,当属国军。以后石兄在同昌一带如有梁某能效劳的,请尽管开口。不过嘛……梁丹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师长有话只管讲。”石敬国连忙说道。 “我们第八师的侦察连长赵正恒,原来是军统的人,后来军统站被鬼子所毁,无奈之下他才投了我们第八师。”梁丹说道,“原本石兄前来构建军统站,手底下肯定需要人手。不过赵连长现在实为我第八师不可缺少之人材,梁某今天就想向石兄求个情……” “梁师长只管放心。”石敬国连忙答道,“关于赵正恒的事,上面已经有了说法。不瞒梁师长,按我们军统的规矩,弃将是绝不会再用的,就算赵正恒现在想重归我军统,也只能回到南京去做一些后勤事务。我其实也知道赵正恒是一员良将,这次锦州军统站被毁与他无关,更非他一人可以挽回。但规矩就是规矩,军统的规矩是不可改变的。既然他已经入了您第八师的帐下,能够继续打鬼子,那总比回到后方做个后勤强得多。” 梁丹猜出石敬国的身份之后,第一件事想的就是赵正恒。 赵正恒原本是军统出身,如果石敬国以军统长官的身份对赵正恒发号施令的话,赵正恒将何去何从?而且赵正恒也从来没和梁丹讲过军统里的这些规矩,梁丹并不知道赵正恒已经无法重回军统一线了,如果说真的把赵正恒安排到军统的后勤部门工作,每天喝喝茶水,整整文件的话,那可真是太大将小用了,让人听着都心疼。 今天石敬国的话,算是给梁丹吃了一颗定心丸,梁丹的脸色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他知道石敬国此来,必然带着军统的任务,但自己却不便多问。其实梁丹更想知道石敬国到底给了张奉直什么样的好处,居然能让张奉直回心转意,坚决打鬼子呢? “还得麻烦梁师长回去之后,马上写一张委任状给张奉直才好,要不然他的心里还是没底。”石敬国突然说道。 “请石兄放心。”梁丹心里恍然,怪不得张奉直只让总参谋长来与自己谈,他却不露面。嘿嘿,这张奉直也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啊。 “张奉直这种人,有奶便是娘,对于此人梁师长一来不得不防,二来嘛,还得多少给些好处才行。”看来对付象张奉直这样的人,石敬国是很有一套的,“葛王毕竟有七千人马,整个辽西也很难找出这么多人的抗日队伍啊。” “梁某明白。”梁丹说着话站起身,“我这就回去安排。石兄什么时候有空可到刘龙台一会,梁某扫塌相迎。” “石某不日定当拜访。”石敬国答道。 说罢,二人作别,梁丹带着刘海峰往西山的方向去了,石敬国则站在原地,久久的看着梁丹远去的背影,似有所思。 第四百四十章 第四百四十章、 梁丹带着刘海峰回到西山之时,正看到那林手摇羽扇左呼右喝,指挥着赵赶驴将一车车的粮食入库。 这一次八门山设伏,那林整整抢回来五十车粮食约合一万两千余担,看着这一车车粮食那总管双眼放光、手舞足蹈,嘴里却还嚷嚷着:“当年我在内务府的时候,去户部报批一次的粮食也比这个多呀,这算啥呀?根本上不了台面,传出去了让人笑话。” 梁丹不知详情,只听士兵们说在那总管的指挥下,打了大胜仗,抢了鬼子这么多粮食回来。平日里只以为那总管最多就是管管帐面,谁成想居然打起仗来也很有一手,不由得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梁丹却知此中定有外情,那林掌管帐面是把好手,要说那林都会打仗,那第八师的马夫也能当团长了。因此上,梁丹表面上将那林着实的夸奖了几句,眼看那林乐得合不拢嘴,回头梁丹自去师部找丁雄问个清楚。 等问过丁雄之后方知个中原委,梁丹不由看着丁雄发笑,二人商量这事可不能说破了,不然那总管脸上无光啊。 “你是怎么知道那五万担粮食要过八门山的?”梁丹心里疑惑,虽然丁雄善于用兵,但也不会未卜先知啊。而且鬼子运粮路线的时间、地点如此准确,这样的情况怕是赵正恒也很难打探出来。 “本来我也一直在猜,”丁雄不答反问,“但是五爷回来之后,将金家堡的情况与我一说,我现在大体能猜出,这传送情况的应该就是你那个神秘的六兄弟了。” 的确,对藤田的计划能有所了解的,也只能是凌海了。金家堡这一仗,凌海并没有出现,梁丹还一直没有想明白,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悄悄的来西山送情况了。 “凌晨三点,咱们的人在半拉山下抓了个奸细。”丁雄说道,“从那个人身上搜出一份情报,上面将粮食运行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何时经过八门山,有多少人押送,全都一一标明,这简直就是送情报上门啊。不过咱们的士兵当中有人认出,此人是同昌城纸活店的掌柜名叫张北斗,在外人眼中到是个十分油滑的生意人。” “不过在您丁参谋长眼里,怕就不光是生意人了吧?”梁丹笑道。 “不然,”丁雄摇了摇头,“是赵连长问的话。呼,不愧是军统出身,那些家伙一拿出来,根本还没用呢,这张北斗就全招了。这家伙表面上是开纸活店的,其实却是盗墓的贼人。昨天听人说半拉山下有古墓,这家伙就三更半夜的来了,却被咱们的哨兵抓个正着。至于他身上这份情报,他却只说不知道怎么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凌海现在只身在同昌城里,身边没有联系员,信鸽的方法也不能用了,梁丹有时也在想着凌海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情报传出来。现在听丁雄这么一说,梁丹又问道:“张北斗人呢?我去见见他。” “放了。”丁雄说道。 “放了?”梁丹一愣。 “老六肯定等着回信,我不能一直留着他。”丁雄一笑。虽然丁雄不是军统出身,但经过这一年的历练,他早已不是一个初出军校的学生兵了,“这次老六找的人不错,虽然张北斗装得可怜,但我看得出来,这小子功夫不错。最主要的他是盗墓的出身,这偷门盗洞传送情报的本领,我怕燕子飞也比不了吧?” 说到这里,丁雄自己又摇了摇头:“可惜我还是胆子小了,只派了三个营过去。早知道如此,我派火狐狸和马长腿两个团全出的话,这二百车粮食我非全给他抢回来不可。” 梁丹一笑:“这到也不能怪你,换成我的话,也不会冒冒失失的出兵。” 这个盗墓的头一次出现,当然谁也不会立刻全部相信。在当时丁雄有九成的把握这是老六借着此人传信,可是再一想那同昌城里的藤田有多狡猾?万一这要是藤田之计怎么办?丁雄思前想后,最终只派了三个营,并且他还没有亲自指挥,而是让那林出尽了风头,他自己则坐镇西山,万一这真是藤田之计的话,他还可以带着火狐狸守住半拉山,以阻鬼子兵。 “二百车粮食全抢回来,我怕那总管笑得背过气去。”梁丹笑道,“不过,咱们这次可不光是粮食,我还带回来一批金家堡的黑衣兵,你可看到了?只可惜,金尚龙为人孤傲,不肯一同来西山,此人的身手,实不在我之下。” “我正想说这个事呢。”丁雄的脸上一下子笑成了一朵花,“这些人的武器可真不错,我看过了,全是自动步枪,连鬼子兵都没有装备自动武器。一直以来咱们和鬼子交火,在武器装备上都不如对方,不过单看这一百多人可比鬼子强多了,只要严加训练,必为一支奇兵。” “咱们想到一块了。”梁丹亦道,“这好钢得用在刀刃上,我计划把这一百多人放在……” “赵飞虎的营里。”不等梁丹说完,丁雄已经接口说道。 二人相视一笑,果然所见略同。 赵飞虎的营是整个第八师战斗力最强的营,他的兵全是当初十九旅的老兵,个个身经百战。自从加入第八师之后,凡是苦战、恶战,全是赵飞虎冲锋在前。如果再把这一百多带有自动武器的士兵加入到赵飞虎的营,则其战力更强。 “凭啥呀?”门外突然有人喝了一声,一团红影闪了进来,正是火狐狸。 李大仙在八门山下打完仗回到西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火狐狸说起那些金家堡士兵的情况。以往李大仙与人交战,只要机枪一响,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唯有这一次,她的对手是佟得虎,佟得虎的部下人虽然不多,但个个用的都是自动武器,李大仙打了半晌硬是没有突破佟得虎的防线,心里正郁闷着呢。回来就和火狐狸说,啥时候咱也弄点金家堡那样的武器,打起仗来也好使啊。 等火狐狸从鹰帽山赶过来的时候,还专门去师部里看了一下金家堡黑衣兵的武器。虽然火狐狸也不太懂,但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了,一看人家这步枪不用拉枪栓,子弹一排排的往外打,到了战场上一个能顶三个,火狐狸当时就上心了。 本来来到师部,火狐狸就是想要人的,可没进门呢就听梁丹和丁雄已经打算将黑衣兵交给赵飞虎,火狐狸一立眼睛就冲了进来,连声“报告”都没喊。 “我知道了,丁参谋长是军校的出身,就喜欢那些正规军是吧?”火狐狸瞪着丁雄,“马长腿是正规军,赵飞虎就更不用说了,现在好不容易弄了点好兵,又要往赵飞虎的营里塞,你这是真没把我们这些土匪胡子放在眼里啊。” “一团长,我们可不是那个意思。”梁丹连忙解释。 “那是啥意思?”火狐狸这时候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就欺负我们这大字不识的人呗?二位长官,你们可得拍着胸脯子想想,我火狐狸打仗啥时候怂过?上次甲子山,我带着人从小牵马岭一路跑过来,连口气都没缓过来,丁参谋长一句话要打肉搏战。回头咋的了?我火狐狸是不是带着人就往上冲?李西侯身上的飞刀谁扎的?那一战死了多少人?我一团可有一个兄弟扭头就跑的?我说你们这些当官的,办事可得凭良心啊……” “一团长,我们主要是考虑到军种不同。赵飞虎的营善打硬仗,而你们一团则更适合山地迂回……”丁雄一看火狐狸也照样没脾气,只能慢慢商量。 “少说那没用的。”火狐狸根本就不听,“啥叫善打硬仗?人马刀枪在那摆着呢。你把金家堡这一百多人给我,以后我火狐狸专门给你打硬仗。谁他的娘的乐意迂回啊?我不是武器装备不好,硬拼的话拼不过人家吗?” 这边梁丹和丁雄无论怎么解释,火狐狸就是不听,正乱套的时候,杨花肠儿突然兴冲冲的进了师部的门,张嘴就道:“四哥,我刚才在后院和金家堡那些人谈好了,一会儿你把他们直接划到我的二团就行了。好家伙,这帮小子,打起仗可不含乎,你看人家那枪,一枪接一枪,都不用……” 后面的话还没说呢,杨花肠儿突然打了一个冷战,就见屋内三道目光齐射向自己,杨花肠儿立刻闭上了嘴,心想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可再一想,没有啊,这回自己办事考虑得挺周道啊,和金家堡的人谈完了才过来的呀。 “杨老五,你还敢和我抢人?”火狐狸头一个冲了过来,“我告诉你,姑奶奶今天把话放这了,金家堡这一百多人我要定了,谁要不服的,院子里比划比划。”说着,火狐狸一抖手,一把飞凤刀已经拍在了桌子上。 梁丹和丁雄没说话,杨花肠儿当时就明白自己错在哪了,这小子改口也真快:“没错,我就说嘛,这一百多人必须归到一团。我刚才和他们商量了,大伙一听要跟着霍当家的,那是一百个点头啊。可着同昌地面打听打听,第八师哪个团最强?当然是一团了!好不容易参加了第八师,谁不想入一团啊?我这是兼着二团长的官呢,要不然我也去一团了,你说是不,一团长?” “呸!”火狐狸明知道杨花肠儿是在这穷白话,却还是崩不住脸,笑了起来,“滚一边去,懒得达理你。” “好。”梁丹也是拿火狐狸没办法,“一团长,我可以把这一百多人给你,但有一个条件。” “师长只管划下道来。”火狐狸一扬头,这口气还是当年当胡子的路数。 第四百四十一章 第四百四十一章、 师部里火狐狸为了一百多黑衣兵和梁丹拍桌子瞪眼的时候,那总管正坐在粮仓里喝着大红袍,美得嘴都合不上。 这次在丁雄的指挥下,刘龙台整个镇子几乎都重新翻修了一遍,翻修的时候那林还特意找到丁雄,让丁雄修两座大一点的粮仓。 要说那林这内务府总管真不是白当的,挑来挑去,他专让丁雄派人在骑兵营的边上修的粮仓。那林心里自有打算,万一真要是出了啥事,部队要再往山里转移的话,有这么多骑兵帮忙,一匹马托了两三袋粮食,可比民兵省事多了。 而且那林现在也学精了,除了刘龙台镇里的两座粮仓之外,又在三保营和鹰帽山上两处隐蔽之地也修了藏粮洞,以备应急之用。 不过修归修,石野那个老鬼子一把火烧了刘龙台的庄稼地,整个刘龙台镇今年颗粒无收啊。虽然从附近的几个小村子里买了些粮食,但那又哪里够吃?本来那林是发了狠了,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从黑市里买来足够过冬的粮食,无奈藤田也盯上了金家堡,才引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这几天那林天天坐在空空荡荡的仓库里发愁,这么大的两座仓库修好了却没粮食往里装,你让那总管做何感想?直到今天,这五十车粮食一进了仓,那总管这底气算是足了。 坐在粮仓里那林仔细的盘算着,现在第八师有三千多人马,这五十车粮食能吃多久?何况百姓现在也越聚越多,梁师长每每让那林再拿出粮食来分给百姓,那林天天愁眉苦脸。照目前看来,如果趁着上秋山兽藏膘的时候再让民兵进山打些野味,还可派人多去挖些野菜来,外加这五十车粮食,苦苦熬一熬,说不定也能熬过这个冬天。 那林没来过东北,但知道东北这地方一到了冬天,等到大雪封山、天寒地冻的时候,不要说粮食,连片绿叶子也不好找。人家梁师长挺把咱当回事的,还封了后勤总管的差事,几千人的口粮都在自己手里把着呢,总得让大伙好好过个冬吧?要是自己上任的头一年,大冬天里就饿死几口人的话,内务府总管的面皮算是让自己给丢净了。 因此上,等粮食一入了库,那林就把人都赶了出去,他自己一个人坐在粮仓里,面对着五十车粮食仔细盘算。 正想得入神呢,突然就听外面富贵说道:“爷,梁师长有请。” 一听梁师长找他,那林不敢怠慢,急急的走了出来:“师长说有啥事了吗?” “回爷的话,传令的到是没说。”富贵摇了摇头,“不过小人猜想着,爷这次大破敌军,按功当赏。梁师长为人又是一向赏罚分明的,小人估么着……嘿嘿,怕是爷您的身上又有了军功了。” “那是……那是……”那林这么一想,立刻胖胖的嘴唇又咧开了,“哎呀,要说我们那家在大清朝那也是积军功而上。想当年太祖爷进关的时候,我们那家也是开国功臣那。只可惜这几百年的没落了,到了我祖爷爷的辈份上,到是连刀把子都没摸过。轮到我的时候,把这军功之职也给去了,反倒落了个内务府的差事。哎,我们那家可是有几世没出过军功之臣了。” “这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富贵跟在那林身后一张小嘴也不消停,“爷您虽说从来没带过兵,可毕竟祖上血统纯正,那兵书战策全在您骨子里泡着呢,您就是自己不知道罢了。您瞧瞧,今天您老略施身手,便打得鬼子望风而逃,抢回这么多粮食来。要我说呀,就是丁参谋长胆小,若真是给您老两个团的话,这两百车粮食可就全带回来了。” 富贵这几句话正骚到了那林的痒处,其实那林自己也一直这么想着呢。照这么看的话,自己也不是不会打仗,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而已。瞅瞅吧,只要时机到来,我那林也照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由此可见,那家的人天生就是打仗的材料,若果真如此的话,自己除了这后勤总管之外,是不是也应该向梁师长提一提,多少给自己一点兵权,回头到了战场上,也让鬼子兵看看八旗子弟的风彩! 那林飘飘乎乎的进了师部,梁丹与丁雄已经起身相迎,将那林让了进来。那林偷眼一看梁丹满面春风,心中暗想难不成真让富贵给猜中了?越是这样想着,那林到是显得越发的谦卑起来,暗付千万莫让梁师长看出自己洋洋自得的样子来,反显得自己不堪大用。 “那总管请坐。”丁雄亲自搬了把椅子过来。 这一下,那林更是受宠若惊:“下官不敢。”不管咋说,毕竟是大内皇宫混过的人,当年也是在皇帝面前说过话,那林心里澎湃异常,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次让人叫那总管来,是想和那总管商量个事。”梁丹慢慢说道。 “师长尽管吩咐。”那林答得到是痛快。他早已看到杨花肠儿和火狐狸也在师部当中,但二人只能站在梁丹的身后,自己却是丁参谋长自亲搬的坐位,这一下子可是高下立判。要不是当着梁丹的面,那林非得再来一段《二进宫》不可。 “是这样,那总管在八门山大显神威,彰我士气,威震同昌。”梁丹一顶顶的高帽先送了过来,“我回刘龙台之前,刚见过了葛王十二师的人,葛王的人对那总管也佩服不已,只说咱们第八师不光是团长营长会打仗,就连后勤总管也如此厉害,实在出人意外。因此上,葛王十二师的意思,是要归顺我们第八师,从此以后共同抗日。” 听了此言,那林只觉得后脊梁发麻,腿肚子转筋,不知不觉当中,连声音都高了起来:“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时机得当略取小胜,实在是不足挂齿。这一仗全赖三军效命,奋勇杀敌,那某不过量力而行,微有小功,哪里当得师长的夸奖?也是那葛王十二师尽为酒肉之徒,不知我第八师威风,到让那林沾了光,那某惭愧、惭愧……” 看着那林摇头晃脑的样子,梁丹与丁雄对视了一下,梁丹看了看丁雄,丁雄又看了看梁丹,一看梁丹是坚决不说话,无奈丁雄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虽然十二师的战斗力不强,但毕竟有七千人马,他们能来抗军打鬼子,总比当土匪汉奸要强。我刚刚和梁师长商量,既然人家来投,咱们总得有所表示才行,以安十二师的人心。” “当然要得。”那林大点其头,“用兵之道亦张亦驰,软硬兼施,方才奏效。也罢,我那仓库里还有十数匹大内皇宫的上好湖丝,不如派人送过去吧。想当年,那可是皇宫的妃子们专用之物,也不算薄了他十二师的。” 那林说完话,一看丁雄仍然在看自己,便又说道:“那再加几件青花吧,明窑的。虽说现在同昌的黑市暂时没了,可要放在关里,哪一件都值上万大洋呢。” 没想到丁雄仍然在看着自己,那林突然心里有点没底了:“这个……这个……,也罢,既然参谋长说话了,再加一套唐三彩和十件珠花吧。” 哪知道,那林一加再加,丁雄却不说话。那林脸色突变:“我说丁参谋长,您不是打算给十二师送粮食吧?” “本来呢十二师今年是设下一计,想要强攻金家堡,以取秋粮过冬。”丁雄缓缓说道,“但又反被藤田算计,落得个偷鸡不成。我刚刚与梁师长商量,若是取得人心,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十二师送些粮食,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这才显得我们……” “不行。”那林当时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想动我的粮食?做梦!” “我就说吧。”杨花肠儿突然在后面小声嘀咕了起来,“这粮食都勒在那总管的肋叉子上了,揪下一粒来都带血筋的。自己吃还不够呢,还送人?” 火狐狸暗中踢了杨花肠儿一脚,杨花肠儿这才闭上了嘴。 对面那林可是真火了,那林是皇宫大内出来的人,深谙做官之道。到了第八师之后,那林和谁都敢拌嘴,但唯独对梁丹恭恭敬敬,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没有。 可今天不行,那林指着梁丹吼道:“梁师长,不是我那林居功,可这粮食是咱的保命粮啊。我刚才还仔细盘算着,这点粮食咋样能撑过一冬,你现在还要送人?你干脆把我剁碎了送人吧,看我那林的肉值几个钱,能不能顶两车粮食?” 梁丹和丁雄早就知道,一说到送粮食,那林肯定翻脸。可二人反复商量之后,终于还是觉得,只有送粮食给十二师才显能稳住张奉直的心,显出梁丹的真诚来。不管石敬国到底对张奉直说了什么,那都是军统的事,梁丹更希望的是能有七千打鬼子的部队出现在同昌。石敬国无论送给张奉直什么,都不可能送粮食,所以唯有粮食才是张奉直现在急缺的。 因此上,这一回梁丹和丁雄都做了一回碎嘴婆婆,对着那林展开轮番轰炸、苦口婆心,就差给那林作揖了。 直劝了能有一个多小时,那林知道此事已不可改,才咬牙问道:“你们想送多少粮食?” “怎么也得一半吧。”丁雄试探着说道,“二十五车粮食。” “五车。”那林还价道。 “二十车。”丁雄又道。 “十车。”那林继续还价。 “最少十五车,不能再少了。”梁丹也劝道,“咱们堂堂第八师,给人家送十军粮食过去,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我……我……”那林实在说不出话来,“反正是你第八师的粮食,你爱送多少送多少吧。”说罢,那林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师部。 正赶上赵正恒进来,一看那林怒气冲冲的样子,赵正恒一愣。心想这位那总管平常对人挺和气啊,今天这是咋的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第四百四十二章、 “吁……”梁丹看着那林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把那总管说通了,就知道这是个难题。 但对于葛王十二师而言,张奉直的手里握有铜矿,钱财自然滚滚而来,什么名人字画、绫罗绸缎、古玩玉器的人家肯定不稀罕,唯有粮食才是致命的。张奉直聪明反被聪明误,被藤田算计得死死的,金家堡白忙活了一场,损兵折将不说,一粒粮食都没有弄回去。现在金家堡一破,短时间内同昌的黑市难以恢复,张奉直就算钱财如山,可不能吃大洋过日子啊,梁丹送去的粮食虽然不多,但自显诚意。 “一团长……”梁丹又看了一眼火狐狸。 “不就是送粮食吗?我当多大回事呢。”火狐狸不屑的说道。本来梁丹说让火狐狸答应一个条件,火狐狸还以为是千难万难,没成想说来说去,就是让自己给葛王送几车粮食啊,这还算事吗? “从刘龙台到葛王,这一路上鬼子的巡逻队可是不少,一团长需要小心。”梁丹慢慢的说道,“尤其是到了葛王之后,咱们这次是以礼相见,一团长到是收一收火气,别把好事变坏事。”说着,梁丹又看了丁雄一眼。 上一次朱总监来的时候,给梁丹留下了许多空白的委任状,丁雄当下写好一张委任状,任命张奉直所部为辽西抗日联军第十二师。丁雄到是留了个心眼,没写成是东北军第十二师,这样一来,张奉直算不算回归了东北军,还在两说。如果他一心抗日,只需丁雄向少帅府发一封电报,少帅自当为张奉直正名,否则的话只要丁雄摇一摇头的话,张奉直就还算是没名没份的胡子兵。 对付张奉直这样的人,必须要亦张亦驰,拿捏得当,方能让其发挥作用。 火狐狸接过委任状看了看,虽然她并不识字,却还道:“丁参谋长这字可写得真不错,方方正正的,最好做人也得摆得方方正正才好,说过的话可得算数。” 也不等丁雄回话,火狐狸已经大步的出了师部。杨花肠儿急道:“我和你一块去。”被梁丹喝住:“你马上给我回三保营,这一出来又是两天,三保营的防御做得怎么样了?你这一天心咋这么大呢?把三保营交给你,我这心里还是不保底。” 杨花肠儿又被梁丹说了几句,没奈何下之得打马回了三保营。 丁雄看了看梁丹却没说话,梁丹已知其意,笑道:“放心,去葛王这事,只有一团长能做得好。” 在丁雄看来,火狐狸虽然身为女将,但脾气火暴,以她为使的话,别再好心办了坏事。然而梁丹却自有打算。 去葛王送粮食之人,若是选个身份低微的,比如几位营长的话,显然自己诚意不足。毕竟葛王村里和自己谈的话还是十二师的总参谋长呢。但反过来,若是自己亲自去或是让丁雄去的话,又过于高看了张奉直,丁雄的委任状上写得清楚,以后十二师算是抗日联军的下属,象这种军阀最讲究的作派门面,自己做为总司令如果亲自送粮,反倒让人瞧不起,好象没了十二师自己就无法抗日似的。 再看第八师的三位团长当中,杨花肠儿肯定干不了这种事。要说打仗杨花肠儿是把好手,无奈这家伙的嘴太损,三言两语就能把人的火气给挑起来,回头到了葛王非和赵震之流打起来不可,万一真要是宰了十二师的高官,那往下的事就更难办了。 马长腿到是中规中矩,而且也是东北军出身。但如果派他去的话,梁丹又怕马长腿过于恪守军规,到时候被张奉直以师长的身份给压得死死的,有理说不出来,吃了暗亏。 唯有火狐狸不同。火狐狸那是山间悍匪出身,先别说官大官小,凡事到了火狐狸面前必须讲道理,只要道理说不通,别说你是个师长,就是天王老子火狐狸也不怕。但反过来,火狐狸又自有女人家心细如发的一面,想让火狐狸吃暗亏,那是做梦。别说言语间占什么便宜,就是那个赵震多翻两下白眼,火狐狸的飞刀也饶不了他,因此上派火狐狸去肯定会把脸面全都挣回来。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命令,梁丹却已经多方盘算,有时候也觉得稍稍累心。但一想,抗日大业方才刚刚开始,不得不步步小心,以后这样的明争暗斗还不知有多少,自己身为一师之长,万万不敢有丝毫松懈。 “报告。”门口赵正恒立正站好。他其实已经来了一会儿了,可是看师部里这么乱,他便一直没有进来。 丁雄急忙招呼赵正恒进屋,赵正恒是侦察连长,没事不会来师部的。而梁丹一看赵正恒,不由得又想起在石敬国,暗想这石敬国的事要不要与赵正恒说一说呢? 赵正恒进了屋里,已经抢先说道:“报告师长、参谋长,城里的眼线来报,鬼子正在往同昌城里送冬粮。” 这一入冬,第八师愁粮食,十二师愁粮食,鬼子也是一样。小鬼子打仗再厉害,也是肉长的,也得吃饭。这一阵子丁雄特意让赵正恒多留意,看看鬼子的军粮啥时候运过来,要是能行的话就抢他一下子。 “仔细说说。”一听鬼子终于送来的冬粮,梁丹与丁雄都来了精神。丁雄看了看军事地图,“他们走的哪条路?这一次送了多少?”按丁雄的想法,鬼子的粮食消耗不比第八师少,既要养活鬼子还要养活伪军,必然会有大批的粮食分批送到。让过头一批,可以麻痹鬼子,而后再想办法劫鬼子的第二批第三批粮食。 “鬼子这次是走的铁路。”赵正恒说道。 “铁路?”丁雄一愣。他现在满眼都看着锦同公路,哪里可以设伏,哪里可以撤退,早在自己的盘算当中,没想到鬼子突然改走了铁路。 “前天夜里,鬼子突然派了工兵,把咱们破坏的铁路全部修好了,并且在沿钱派出散兵,各路口的巡逻队也往铁路方向靠了过去。当时二团的胡天雷营长正准备带着人破坏鬼子的铁路,但巡逻兵太多,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赵正恒继续说道,“本来,胡营长是打算等昨天天黑之后继续找机会破坏鬼子铁路,可没成想鬼子突然从锦州往同昌发了一列火车,当时没看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而且同昌城里的鬼子把同昌火车站封了,不许百姓靠近,一直到今天中午的时候咱们在城里的眼线才回报,那一列火车足有十二节车皮,一半是粮食,一半是军火。”之后,赵正恒又把火车通过的时间讲了一遍,却原来正是金家堡大战的时候。 梁丹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藤田这家伙居然还有一招瞒天过海在后面啊。本来梁丹就在想,藤田不会无缘无故的选择昨天这个日子突然发难金家堡。本来这次计划,如果没有梁丹的第八师参与的话,藤田会进行的更加顺利。如果换成是梁丹自己来进行这次计划的话,他宁可再等几天,等到罗胡子的骑兵回西山之后才更保险。 但藤田不早不晚只等昨天夜里才发起计划,冒着梁丹会破坏计划的风险,原本其根本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安全的将锦州发往同昌的军列安全送达。对于藤田而言,五万担粮食算什么?现在整整十二车皮的粮食与军火送到了同昌,才是鬼子在同昌立足的根本。 “藤田那藤田……”梁丹看了看地图,轻轻的摇了摇头,“老丁,这一次我又小看藤田了。有时候,我真恨不能立刻就杀进同昌城,然后一枪崩了藤田。” “藤田又何尝不是如此?”丁雄却说道,“要是有机会,他也想杀进西山,取了你梁师长的人头。要我说,这一次嘛,半斤对八两,谁也没占着便宜,咱也不算吃亏。要不是藤田的诡计,咱也弄不来五十车粮食,更联系不上葛王的十二师啊。” 本来丁雄是想好好的劝一劝梁丹,打仗哪有一家总赢的事情?然而梁丹却一直看着同昌的地图,突然轻声说道:“老丁,你说咱要是在同昌城里来一下子,咋样?” “师长……”丁雄暗吸了一口冷气。他知道梁丹打仗胆子最大,可没想到会胆大成这样。而且看梁丹脸色平静,显然不是想要和藤田呕这口气,“你……你要打同昌?” 一边赵正恒也变了脸色。打同昌县城?这谈何容易?现在第八师里外只有三千多人,而同昌城可不比金家堡,那自古就是交通要地,墙高城厚。现在城里鬼子与伪军加在一起,人数比第八师还要多,更不要说附近还有数不清的清乡团在内,梁师长居然想打同昌县城? “我就是这么一想。”梁丹笑了笑,“只不过嘛……他娘的十二车皮的粮食和军火,这也太让人眼馋了。” 梁丹又来回的在师部里走了几个来回,仿佛在努力的下定决心,而后站稳脚步对赵正恒说道:“赵连长,这事还得麻烦你。不管咱是不是真的要打同昌县城,你先让人……不,还是你亲自去,看看能不能摸清鬼子现在把粮食和军火都放在哪里了。” “我马上就去。”赵正恒转身出了师部。 丁雄却道:“师长,这打县城的事不是儿戏,得三思而后行啊。” “恩。”梁丹点了点头,“我这不是正在进行第一思吗?马上就二思了。你现在去各个团走一圈,我现在要非常仔细的确定我们的人员、武器、后勤的所有配备情况。” 第四百四十三章 第四百四十三章、 赵正恒从师部出来之后直奔同昌县城,现在天色将晚,若是再慢上一慢的话,同昌城的大门一关,可就再难叫开了。 好在赵正恒的脚程不慢,等等来到护城河前的时候,正赶上西城门的伪军准备关城门,赵正恒急走了两步,嘴里喊道:“总爷,总爷,慢着点,我要进城。” 城门前的守城伪兵斜着眼睛打量了下赵正恒,赵正恒穿着粗布衣服,头上还顶着草帽,十足的本地山民,到是不易引人怀疑。那伪军只是嘴里嘟囔着:“他娘的进城还不快点,下回再掐着点来,老子就把你关外头,让你喝一宿的西北风。” 赵正恒点头哈腰冲伪军陪着笑脸,总算进了城。本来依赵正恒的打算,是先联络一下城内的眼线,看看是否有什么重要的情报,然而才过了城门,他却被一处水果摊给吸引住了。 刚过了城门是一条环城的道路沿着城墙连通四门,目的是为了战争的时候可以快速的将士兵派往个个城门。平常又总有些小商小贩就沿着这条环城路摆摊,这到是极正常的。同昌是个穷地方,小商贩们卖的也无非是些自家种的蔬菜或山间野果,被赵正恒看到的那个水果贩子推着一量小推车,车上面一半摆着苹果一半摆着山梨,冷眼看上去再普通不过。 然而赵正恒却一眼就看到,在一半苹果与一半山梨之间隐约放着一束高粱穗,这就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赵正恒几步走了过去,站在那水果小摊的前面,卖水果的小贩看上去约有二十岁左右,是个年轻人,一脸的风尘之色。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城门一关,鬼子就要宵禁,街头上不许有百姓走动。小贩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样子,一看赵正恒过来那小贩随口说道:“收摊了,明天再来吧。” “这稻谷多少钱?”赵正恒一指水果摊上的高梁穗。 那小贩明显的愣了一下,但时间极短,立刻答道:“先生,您看错了,这不是稻谷,这是高梁。” “这明分就是稻谷,我哪会看错?”赵正恒答道,“开个价吧。” 小贩慢慢的放下手推车,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正恒:“那先生您说这稻谷值多少钱?” “最多三块大洋,再多可就是漫天要价了。”赵正恒说道。 “您老可真识货。”小贩微微一笑,“不过这稻谷怎么卖,我说了不算,您得去问我们掌柜的。” “不知掌柜的在哪里?”赵正恒的心猛的跳了一下,但脸上却平静如常。 “明天一早,内城醉月楼二楼地字号。”小贩轻轻的说道,又拿眼睛四下扫了扫。 “好,我明天一准到。”赵正恒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那小贩望着赵正恒的背影想了一会儿,又继续若无其事的收拾好水果摊子,往城里去了。远远就听有伪军喊着:“混蛋玩意,马上宵禁了还不快点滚回去?当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赵正恒加快脚步,转街窜巷来到一处杂货铺的前面轻轻拍了拍门。杂货铺已经关门了,赵正恒极有规矩的又拍了两下,杂货铺才闪开一条缝,里面的人一看是赵正恒来了,急忙将赵正恒让了进去。 “连长。”屋内有一掌柜和一个小伙计,皆是赵正恒安排在同昌城里的眼线。 赵正恒扒着窗子往外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这才回头问道:“查清鬼子这回运了多少粮食和军火了吗?” “这个……”那小伙计略一皱眉,“连长,这回鬼子的动静不小,从火车站到内城的整条街都给封了,不让过人啊。我没法靠过去,反正远远的看着,鬼子用平板车往内城拉粮食,少说得有百十来车吧。” “都运到内城的粮仓去了?”赵正恒又问。 “不知道啊。”小伙计有点脸红,“内城今天全封了了,不让进。听守门的说,最少也得明天一早才能正常通行。连长,这次鬼子运来的东西可真不少,这是打算过冬了。除了粮食和军火之外,我看还有几辆车里的东西黑乎乎的,象是煤炭。” 鬼子的后勤补给一向很及时,而且鬼子在东北的日子久了,自然知道东北的冬天有多冷,对于守城部队而言,煤炭是必不可少的。 只可惜鬼子守的太严,小伙计根本近前不得,既无法看清具体的数量,也不知道最终这些东西都送到了哪里。如果说这十二车皮里全是粮食、军火、煤炭一类的补给的话,光是同昌城里的军火库与粮仓那肯定是装不下的。 “算了,明天我再想办法看看。”赵正恒挥了挥手,又对小伙计说道,“明天你不要再去了,万一让伪军看到你连续两天出现在内城边上,会怀疑你的。” 当夜赵正恒在杂货铺里住下,却一直无法入睡。更多的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是城门边上那个小贩。水果摊上面摆上高梁穗,这是以前锦州军统站使用的联络方式,自从锦州站被毁之后,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小贩让赵正恒出个价钱,赵正恒报出“三块大洋”的价来,那是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当初锦州军统站的三号人物。可这小贩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难道是上头又重新派人来了? 上面是要重建军统站,还是专门派人来联络自己的?当初朱总监亲口答应,回到关里之后,会给自己求情,让自己长久的在第八师做下去。可南京军统部会给朱总监这个面子吗?军统对于弃将的手段是什么样,赵正恒非常清楚,这又让他如何睡得着觉? 第二天一早,赵正恒早早的便出了杂货铺,果然如小伙计所说,今天街道清明,似乎鬼子已经连夜将车皮里面的东西全部送到了内城,内城的城门已经可以让百姓通行了。但在同昌城里,无权无势的人根本就进不了内城,赵正恒换了一身长袍,看上去象是个做大生意的人物。内城门前的伪军上来盘问,赵正恒随手两块大洋塞过去,伪军立刻变得客气了起来。 同昌城最大的酒楼就是醉月楼,那是伪县长的小舅子开的,平常进出醉月楼的也尽是些鬼子、伪军或是伪政府中的人物。赵正恒暗想,这次上头派来的人到是果然胆大,居然敢在醉月楼里与自己接头。但同时,赵正恒又在暗暗犹豫,自己现在是第八师的人了,梁师长对自己非常倚重,将情报任务全权交给了自己,言听计从,自己现在私自与军统的人联络,是不是有些不够厚道? “三爷。”就在赵正恒还在犹豫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有人轻声叫道。 赵正恒回过头,与他说话的正是昨天城门边上的小贩,不过今天这小贩到是穿了一身干净利索的衣服,看起来象是大户人家的跟班,正对着赵正恒说道:“三爷您来得真早,我们家老爷正等着您呢,您随我来吧。”说完,小贩一转身却奔着醉月楼对面的一处客栈而去。 赵正恒知道已无退路,便暗自稳住心神,跟在小贩的后面进了客栈,在小贩的引路下来到了客栈的二楼玄字号。小贩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却不进去。 果然是军统的人,一点都不会错了。这小贩看上去二十多岁,但赵正恒却明白,此人必是上官的保镖,别看他年轻,却绝对是个杀人不眨家的家伙。虽然赵正恒对自己的身手也颇有心分自信,但却知道如果自己在房间里稍有异动的话,必然逃不过此人的毒针、毒刺一类的暗杀手法。 “正恒兄来了?”屋内有人慢慢的说道,“果然守信,不愧是三爷。” 赵正恒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却见屋内的桌旁坐着一人,一看赵正恒进来,便起身道:“正恒兄一向安好?” “修民?”赵正恒一愣,“上头……派的是你?”赵正恒原本悬紧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眼前之人正是他的好友陆修民。 “上头若是派别的人来,怕你不放心啊。”陆修民天生一副笑脸,“看到正恒兄安然无恙,这心里也就踏实了,有你在,重建锦州站就省了我一半的心那。” “修民,你真的来重建锦州站?”赵正恒暗暗吃惊。当初建立锦州站用了三年时间,而现在被鬼子破坏得非常彻底,想要再重建的话,怕是三年五载都不够。一个扎实的情报部门固然对作战有着极大的帮助,可想要建立又是千难万难。更何况现在锦州被鬼子占领,比东北军时查得更严十倍,锦州军统站哪是说建就能建成的? 然而陆修民看起来却一脸轻松:“要是别人来嘛,或许难得紧,但既然上面派我来,就是因为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你现在是梁师长面前的红人,只要你肯点头,那重建锦州军统站,还不是易如翻掌?” “修民,上头……上头……”赵正恒连说了两个“上头”,下面却结结巴巴。 “你放心,现在大敌当前,上头也知道正是用人之际,哪会难为你呢?”陆修民拉着赵正恒的手说道,“只不过,如果正恒兄不愿意再为军统效力,修民也绝不强求。” “组织即家庭,同志即兄弟。”赵正恒重重的说道,“这是我加入组织时候发的誓,永生不忘。” “好!”陆修民大喜。 而门外那个小贩则轻轻的将一只黑色的铁筒收回到怀里,要知,如果赵正恒这一句话答错了,已经命丧当场了。 “坐。”陆修民拉着赵正恒坐下,“既然这样,我也不瞒正恒兄了。以后‘修民’二字不要再提,此次前来,我化名石敬国,以后正恒兄叫我敬国即可。” 第四百四十四章 第四百四十四章、 “正恒兄,关于锦州站的事,上头已经查明了。”石敬国边说边给赵正恒倒了一杯茶,“是锦州站的原副站长楚江敏叛变了组织。” “真的是他?”赵正恒咬了咬牙,“当初鬼子冲进联络点的时候,大伙都在,就只有楚江敏不在,我就怀疑是这家伙告的密。只是,自从离开锦州以后,我一直没见过他,不敢胡乱猜测。现在既然上头已经查明了,敬国,不如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一定亲手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我来同昌之前,已经将其除掉。”石敬国淡淡的说道,“这家伙现在是锦州警卫厅的顾问,想找他还真是花了我一点时间。” 石敬国虽然说得轻松,但赵正恒听在耳里却吃惊不小。楚江敏是原来锦州站的二号人物,对于军统的对付叛徒的手段比自己还要清楚,军统出身的人哪一个不懂得藏身保命的?却不想石敬国初来锦州,却轻描淡写的就将楚江敏除掉,赵正恒不由又看了一眼石敬国,暗付若是他想杀自己的话,自己就算整天躲在刘龙台不出来,怕也难逃毒手吧?想到这里,赵正恒突然想到了门外的那个小贩。 石敬国仿佛早知道赵正恒的心思,微微一笑:“他叫四喜,是上头专门派给我的。他到不是科班出身,加入组织之前是湘西赶尸教的门徒,很是有些手段。楚江敏就是被他除去的,具体手段嘛,嘿嘿……我也不是很清楚。” 赵正恒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他明白石敬国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军统对于中国的各种神秘宗教都专门的派人了解、研究过,对于湘西赶尸教的事情,赵正恒也略有耳闻。那是一个非常神秘并古老的民间宗教,据传赶尸教的高手,可以驱尸杀人,又可吞吐剑丸,夜行千里。当然,这一切仅仅是传说,赵正恒不相信有人可以驱尸杀人,更不信什么剑丸一类的玩意。但他明白,象这种古老的宗教能够流传几百甚至上千年,那么就肯定有其独到之处,甚至有一些地方是目前的科学所解释不了的。 而且外面那个四喜,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是赶尸教的传人,既然石敬国显出了赶尸教的名头,就是想要掌握自己。人总是对于未知的东西感到害怕,谁也想不出来,赶尸教的人是怎么杀人的。 但是反过来讲,石敬国既然如此卖力的想要掌握自己,却又说明他这次来东北实际上他本身的实力并不强,他想要重建锦州军统站的话,必然需要自己的大力帮助。那么从这一点上讲,不论他手底下的这个四喜是不是什么赶尸教,甚或说他就算真的会口吐剑丸,却根本动不得自己。 不管怎么说,赵正恒现在是第八师的人,石敬国有求于第八师,如果自己遭了什么意外的话,白马梁丹可又会轻易放过他? 这一切的心眼算计只在一瞬间,石敬国依然满脸的笑意,赵正恒照样脸色平和,外人又哪里知道这二人只在电石火光之间,已经交战了两个回合?军统便是军统,其间种种,非其系统中人,是万难理解的。 “既然敬国想要重建军统站,不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赵正恒打算继续试探一下石敬国的底牌,“我现在是第八师的侦察连长,对于同昌一带的情报工作略有掌握。” “正恒兄取笑我了。”石敬国到是一笑,“你我都是这个出身,情报工作嘛,敬国到还有些路数。而且据我所知,这同昌城里的情报站,除了你的人马之外,应该还有一路共党份子的秘密交通站吧?主持共党交通站的人姓乔名曼,是个戏子出身,精通易容之术。” 赵正恒暗吸了一口冷气,石敬国果然是有备而来,在见自己之前,已经把同昌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但石敬国说同昌城里有两个情报站,显然还不知道老六的事情。那个老六到底是谁,现在连赵正恒也不知道,但却能猜出此人必在鬼子一个重要部门,此人送出来的情报,对于鬼子来说往往是至命的。 有的时候赵正恒也在心里将鬼子身边的中国人一一过虑了一遍,李西侯、何大耳朵、凌海、三狼、四豹等等。在赵正恒看来每个人都有嫌疑,可又每个人都不象。而且鬼子对中国人也肯定不会完全的相信,就比如这次鬼子往同昌运送粮食和军火的事,老六也没有探查出来,这说明军列的事只有鬼子自己知道。 不过石敬国对于“共党”的情报站,却十分的上心。一说到乔曼的名字,石敬国的脸色略略一暗:“正恒兄,你可知道,现在第八师的处境是十分危险的。” “敬国有话请讲。”赵正恒忙问道,毕竟现在身上挂着的是第八师侦察连长的职位,赵正恒不可能不替第八师担心。 “这件事说来到是要从朱总监说起。”石敬国轻轻的叹了口气,“年初从奉皇岛运送军火到同昌的时候,上头已经劝说过朱总监,不要让共党的人插手。可朱总监却是不听,让共党份子杨欣参与其中,结果不出我们所料,军火送到同昌之后,共党立刻就与梁师长取得了联系,并且双方合作之下,还数次与鬼子交战。唉,大意了,大意了……” 关于旋风支队与第八师之间的事情,赵正恒还是大体了解。辽西抗日的局面非常复杂,除了梁丹的第八师和旋风支队之外,还有十二师那样军阀部队,更有许多田燕子那样的马匪胡子,每个人都有一套打算。 数千年来,中国人的窝里斗本领都是最强的,本来现在应该一致对外共抗日伪,然而现在同昌地面上正真一心抗日的,只有第八师与旋风支队。不过因为金大牙的事情,现在旋风支队与第八师少有联系,双方亦不象以前那么互相信任了。 可尽管如此,在石敬国看来,第八师仍然大大的不妥。 “现在在井岗山一路,委员长的大军正与共军打得如火如荼。”石敬国是从关里来的,对于关里的形势显然十分的清楚,“本来这一次委员长尽起四十万大军,而共党内部又是一个叫王明的书生掌权,委员长是希望经此一役彻底消除共党。而后再自国内联合湘军、川军、晋绥军等,共同组成抗日同盟阵线,从此一致对外,驱除日匪,一统中华。然而……” 说到这里,石敬国脸色一变,并且还摇了摇头:“共军的实力仍然超乎想象,就目前的战势来看,想要消灭共军已不可能。而前线战势一旦吃紧,广州方面又有异动,委员长已经连下命令让李宗仁出兵湘西,可李、白二人却按兵不动,真是让人叹息啊。”石敬国口中的“李、白”便是指李宗仁与白崇喜。 赵正恒也略略皱了皱眉头,难道说委员长尽起四十万大军却仍然打不过共党的部队?共党的士兵缘何如此厉害?不过这话却是不能传到梁师长耳中,不然梁师长又会叹气,只说有四十万军队却不抗日,而专打内站,让关外的同胞听了如何不心寒? “所以,我这次来一个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消灭关外的共党份子。”石敬国冷然说道,“辽西地区的一支主要共党力量,就是梦云昭的旋风支队。根据情报看来,杨欣、乔曼皆是这支部队当中的人物,我今天请正恒兄来,就是希望能借助正恒兄的力量,将梦云昭除掉!” 赵正恒现在已经知道,梦云昭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根本就没有梦云昭。或者按杨欣的说法,只要抗日打鬼子的话,人人都是梦云昭。不过石敬国毕竟初来辽西,却还不明白其中道理。 让赵正恒心惊的是,石敬国一来同昌,不提打鬼子,却先说要除掉梦云昭。如何这话被梁师长知道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不管现在第八师与旋风支队有什么样的隔阂,但梁凡是绝对不会向旋风支队开枪的。 抛掉梁丹与乔曼二人的感情不谈,单是从辽西的抗日局面上讲,除掉了旋风支队的话,只会大快鬼子的心情,却寒了老百姓的心。 石敬国看着赵正恒的脸色,却读不到赵正恒正在想什么。但石敬国清楚,旋风支队这支队伍早就已经活跃在辽西地区,他们归属于共党的热河总队,这样的队伍当然不会谈笑间就被除掉,赵正恒有所顾虑也在所难免。 “正恒兄,你觉得如果第八师攻打同昌县城的话,会有几成胜算?”就在赵正恒还在考虑共党事情的时候,石敬国突然转了个话题。 “没有胜算。”赵正恒脱口说道,“这……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同昌城里有鬼子一个大队,伪军将近三千人,再加上宪兵与伪警察的话,总兵力已经超过了第八师。虽然第八师里赵飞虎、罗云汉等人作战英勇,但同昌城墙高城厚,没有重武器是不可能攻打下来的。第八师里有几门从鬼子处缴获的大炮,但炮弹太少了,根本不可能对同昌城构成威胁。” 话是这样说着,但赵正恒却奇怪的看着石敬国,怎么石敬国的想法居然会和梁师长一样,都想要动一动同昌县城呢? 第四百四十五章 第四百四十五章、 赵正恒从客栈走出时天已经过午。 北方冬早,一过了中秋,风就渐凉了。虽是中午,头顶的阳光亮得刺眼,但却带不来多少的暖意,街头的人们已经下意识的缩紧了衣衫。 内城的巡逻更严,常看到一队队的鬼子宪兵自街头走过,赵正恒压了压头上的礼帽,信步走了出内城往南城方向而来。 火车站并没有修在城内,而是在南城的边上,若是站在南城的城头则整个火车站尽在眼底。上一次梁丹为救古一风,领兵攻打同昌城时,火狐狸便领人占了火车站。然而论战略战术,火狐狸终是略逊了石野一筹,反折了老将侯登山。 但那一次同样也使龟尾命丧城下,自那以后火车站成了鬼子防守的重点。自南城的城门口直通火车站修了一条水泥路,一旦有战势打响,从城内支援火车站的话,就算是步兵也需要二十分钟左右。而且平常在火车站里,还常驻着一个小队的鬼子兵和六七十伪军,以及在火车站的边上有一个十人的火车站派出所。 张大帅统治东北的时候,鬼子已经开始谋划东北,整个东北几乎所有的铁路都是在鬼子的技术支援下修成,因此鬼子也对各地的火车站了如指掌。 要说在这个时代,火车已经不算什么新鲜玩意了,但本地百姓乘坐火车的并不多。一来穷人总心疼那几个小钱,二来在老百姓看来,鬼子的玩意总不是什么好玩意,三来第八师的人经常破坏鬼子的铁路,有的时候火车在铁路上一停就是一天,根本寸步难行。 但对于长途客商而言,火车毕竟还是主要的交通工具,而且同昌为交通要地联结关内关外,为必经之路。所以同昌的火车站规模不小,在火车站的周围许多大车店、茶寮、饭馆自然应运而生。 赵正恒出了南城,不多时已经走了到火车站。眼线说过,鬼子已经连夜将军列当中的补给送运完毕,所以现在火车站重新开放,已任百姓通行。赵正恒随意的走进一处面馆叫了一碗粗面坐在临窗的位子,边吃边细细的打量着火车站。 果然如石敬国说过的,赵正恒很快就在派出所的边上看到了一个临时修建的小屋。那屋子并不大,亦不起眼,但引人注意的是屋子门前居然站着两个警察放哨。 难道真的如石敬国所说,这一趟鬼子的粮食已经多得在城里放不下了,就连火车站的边上也修了这种小型的粮仓?这屋子虽然不大,但里面装上百十袋粮食还不成问题,现在第八师正是缺粮之时,攻城抢粮的可能性不大,但火车站边上的这座小粮仓却可以细细算盘一下。虽然粮食不多,但总能一解燃眉之急。 赵正恒这一碗面足足吃了两个小时,面馆里的小伙计几次想要过来催促,但看到赵正恒一身富商的打扮,总是没敢多说闲话。心里却嘀咕着,看此人也是个有身份,为啥来自己这小小的面馆吃东西?那一碗粗面,再怎么细嚼慢咽的话,有两袋烟的功夫也应该吃完了呀。 他又哪里知道,赵正恒却已经将警察每小时换一次岗的时间顺序摸得清清楚楚。如果是士兵站岗,哪怕是伪军,少说也得上半天才能换一次岗。可这些警察不同,一个个站在那里歪歪斜斜,就象大烟没抽足的样子,站上一个小时已经呵欠连天了。 小粮仓距离火车站大约五十米,中间有一小块空地是火车站的广场,如果第八师抢粮的话,到是可以充份利用这一块空空荡荡的地方压制敌人的火力,只要人马足充并且速度够快,那么在城内的鬼子兵支援火车站之前,第八师的突击队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将这小粮仓一扫而空,全身而退。 虽然赵正恒只是一个侦察连长,但他对作战计划并不陌生,象这种小型的抢粮之战,他几乎坐在面馆里就可以制作出整套方案,直接提交到梁丹的手里。 唯一让赵正恒感慨的是,鬼子建小粮仓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却已经被石敬国知道了。可见石敬国的情报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数年不见,石敬国真的不是以前的陆修民了。 “这粮仓动不得。”突然有人轻轻的说道。 赵正恒心中一惊,自己光顾了观察小粮仓,居然没发现有人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赵正恒的目光仍然在窗外,脸上不动声色,他甚至都没有转过头来看对面的人一眼。 “那是鬼子故意设在火车站的粮仓。”对面的人继续说道,然后又突然提高了声音,“伙计来碗粗面,多放姜沫。” 赵正恒碗里的粗面早已经吃光了,他顺手拿起大碗将里面的剩下的一点面汤喝光,借着喝汤的一瞬间,他看清坐在对面的是一名年约六十岁左右的老汉,一脸的风霜之色,但身子骨却还硬朗,尤其是一双眼睛精光四射。 老汉并没有去看赵正恒,而是接过伙计手里的粗面后连连皱眉:“不说多放点姜沫了?你们这面馆也真是,这面就不满,连姜也不放足了?” 似这种乡间老人最是难缠,面馆的小伙计早见得多了,知道这样的老人多爱占小便宜,明明已经放了不少的姜沫了却还是说少,便极不情愿的又送过一小碟子姜沫放在桌上,嘴里碎碎的念叨着:“也不怕吃辣了成精?” “咋说话呢?咋说话呢?”老人耳朵到是挺尖,小伙计只躲得远远的再不过来。 老人大口的吸了一口粗面,借着吃面的功夫,嘴里含含乎乎的说道:“粮仓是假的,鬼子在修粮仓的时候,从里面挖出不少的浮土,估计是在里面修了地道。如果真要打粮仓的话,说不定会从里面涌出大量的伏兵,到时候就全军尽没了。” 赵正恒面色不变,心中却暗吸了一口冷气。难道石敬国的情报是错的? 他是故意说错的,还是真的不知道这粮仓是假的?石敬国办事沉稳,谋定而后动,一座假粮仓还能骗过石敬国?但他却告诉这是真的粮仓,这又是为什么呢? 赵正恒又猛然想到,石敬国向他提到,第八师是否真的能打下同昌县城。难道说石敬国是想借助这假粮仓来试探一下第八师的实力?还是说,等到第八师人马真的到来时,他再假意出现,提供情报称这粮仓是假的,以此取得梁丹更多的信任? 军统的人做事,向来八面玲珑,让人琢磨不透,石敬国更是个中高手。虽然赵正恒一向聪明,但石敬国的心思却无法推测,要不是对面之人告诉他这粮仓是假的,只怕自己一回去就要向梁丹提交作战计划了。 自从赵正恒到了第八师,梁丹向来用人不疑,除了老六的情报传递是梁丹的秘密之外,其他的所有情报工作皆出自赵正恒之手,梁丹从来没怀疑过赵正恒的情报。可这一次的作战计划如果是错误的,那么梁丹是否仍然象以前那样相信自己? 赵正恒越想越惊,难道石敬国的原本是意思是想要降低梁丹对自己的信任度,而后再一次通过军统站将自己牢牢控制?军统作事向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别看石敬国与自己相交多年,可此时此刻,却是人心隔肚皮、作事两不知了。 赵正恒没法再坐下去了,摸出一个铜板扔在桌子上,向小伙计示意了一下,轻轻的站起了身。当走过老汉的身边时,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最近有人要对付旋风支队,乔姑娘多小心。”说完,快步的走出了面馆。 面馆里的老汉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仍然大口的吃着粗面,嘴里还碎碎的说着:“棒子面太多了,就不能加点小米面?就你们这生意还能赚到钱,真出了奇了。”吃罢,摸出一个铜板扔在桌子上,还不依不饶的说道,“以后进城可不上你们这吃饭来了,份量少不说,还难吃得要死。” 小伙计等老汉出了门,才凑过来捡起桌子上的两个铜板,冲着老汉的背影说道:“醉月楼的面食好,你吃得起吗?” 老汉自然听不到小伙计的风凉话,出了面馆便进到同昌城里。他故意在城里多转了几个圈子,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之后,才转到了镖局边上的联友书画店推门而入。不多时,风尘仆仆的老汉已经消失不见,书画店里那位四十多岁的老板娘则端坐在柜台后面。 又过了一会儿,镖局的镖师张海推门进来,先假意的看了看墙上的字画,见再无别人进来,才说道:“看方向,赵正恒回西山了。” 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到是面色凝重:“看来上面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南京方面已经派了人过来,这次象是专门来对付我们旋风支队的。” “哼,这帮国民党,就没一个好东西。”张海恨恨的说道,但又觉得这句话的打击面太广,不管咋说,梁丹的第八师也是国民党的队伍,张海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这些军统。” “军统越疯狂,越说明国民党军队在井岗山吃了大亏。”老板娘慢慢说道,“锦州的军统站被鬼子摧毁,短时间内不可能重新建立,这次来的军统特工想要更多的获得上头的支持,必须马上弄出点动静来才行。” “乔姑娘的意思是,军统的特工想拿咱们旋风支队立威?”张海冷下脸色,“哼,让我碰上的话,让他们知道知道旋风支队的厉害。” “也可能是通过军队。”老板娘似有所思,“如果在他的帮助下,军队打了胜仗,或是抓出一两个军队内部的间谍,也能显了军统的本事。” “那……”张海显然是想不了那么多的事情,只是看着老板娘。 “我也想不明白。”老板娘同样摇了摇头,“但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你找机会出城去通知杨队长,让他小心。” 张海答应一声,匆匆的出门去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第四百四十六章、 赵正恒的心里千头刀绪,但出城的时候格外多了个心眼。他没有直接绕过火车站回西山,而是穿城而过,故意的在内城又转了一圈。鬼子的军火库在大队部的后院,此处防守森严,鬼子下过令,支那百姓不许靠近此处,方圆百米之内格杀勿论。 赵正恒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看,今天鬼子在军火库外面格外多加了几班岗,对于军火的保护鬼子自己也不敢大意。而粮仓则在保安团团部的后面,几千人的粮食装在三座大仓之内,李西侯命令两个连的伪军轮流看守。 但三个大仓肯定装不下六火车皮的粮食,更何况还有从金家堡抢来的一百五十车粮食呢,所以鬼子一定在其他地方修有秘密的粮仓。 在城里的时候赵正恒就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但无法判断是哪方面的人。因此赵正恒在出城之后,故意拐了个岔路,过了六里屯之后突然转东进山一条小山沟。他伏于山沟的暗处等了许久,可跟踪的人却一直没有过来,这样看来跟踪他的人不会是鬼子,有可能是石敬国或旋风支队的人,跟踪之人只想判断他是不是安全出了城,而不管他出城之后会做什么。 乔曼在火车站的时候将假粮仓的事情告诉了自己,说明旋风支队的情报工作还是很到位的,那么乔曼知不知道石敬国的存在?赵正恒只是略略的提醒了一下乔曼,但说得并不具体,可尽管如此赵正恒的心还是跳个不停,他知道军统是无孔不入的,他更无法判定旋风支队里到底有没有军统的眼线。万一要是让石敬国知道自己给乔曼通报消息的话,自己这颗人头肯定是保不住了。 然而大敌当前,第八师要是不能搞到过冬的粮食,等到大雪满山、天寒地冻的时候,不用鬼子攻打,饿就要饿死一半。最起码旋风支队的人还想着将假粮仓的消息告诉自己,而石敬国却似乎要打算借这假粮仓在第八师的身上作作文章,这让赵正恒感到一阵心寒。 赵正恒在考虑要不要把石敬国的事告诉梁丹,如果告诉梁丹的话,那么梁丹又会怎么做?梁师长一向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又有丁雄从旁协助,石敬国虽然聪明,但在辽西这个地方怕是斗不过梁师长的。只不过杨五爷为人鲁莽,火狐狸脾气暴躁,万一被这二人知道了石敬国居然想打第八师的主意,那杨五爷非一刀劈了石敬国不可。 如果军统的人死在第八师的人手里,那事情可就大了。戴老板的实力梁师长大概不清楚,可赵正恒明白得很,怕是连张少帅也忌惮戴老板三分。失去了关内的帮助,第八师在同昌又如何立足? 凡是做过军统的人,做事往往很少冲动,这是优点。但有的时候考虑得太多,反而患得患失,这却又是其失智之处,可见凡事有得必有失。赵正恒做了侦察连长之后,一向办事干净利落,但那是对付鬼子和伪军,可现在一旦牵扯到了军统内部,赵正恒顿时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而就在赵正恒心头繁乱的时候,师部里的梁丹也不轻松。 经过了西山战役,尤其是甲子山大战之后,第八师到底还有多少家底,梁丹自己也不太清楚。丁雄连夜清算,又把那林找来二人点灯熬油的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来找梁丹汇报,不过二人还未说话,梁丹只一看二人的脸色就知道只怕西山的情报不容乐观。 “西山战役之前,我们第八师共有战斗人员五千七百二十二人,另有民兵三百三十五人,后勤机关包括军医院在内共一百六十三人。”丁雄先将之前的数目报清之后,又道,“而目前第作师战斗人员总数三千六百二十五人,其中一团八百六十人,有伤员一百三十人;二团七百七十一人,有伤员六十四人;三团六百三十八,有伤员一百九十人……” 听到这里,梁丹暗叹了口气。马长腿的三团现在人数最少伤员却最多,皆因为马长腿的三团作战勇猛,善打硬仗恶仗,每次战斗之前总是赵飞虎冲锋在前。有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三团的人越打越少,但在第八师里三团立的军功是最多的。 本来这次是要把金家堡的黑衣兵调到三团,但半路被火狐狸抢走,虽说这火狐狸不听号令强抢精兵,但却绝无半点私心,这一点梁丹却是知道的。 而且马长腿带兵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非精兵不带,他的团人马最少,按理应该先将一部分兵员调派到三团,可马长腿坚决不要。马长腿是东北军出身,凡事自有打算,这兵嘛贵精不贵多,多了反而扯后腿。而不象火狐狸那样,只要有人立刻照单全收,收过来以后再慢慢磨练。 这也是为什么丁雄总是把马长腿的人顶在最前面打恶仗的原因,因为丁雄知道马长腿的兵全是百战之士,是第八师最精锐的部队,如果他的三团都顶不住了,那一团和二团上去也是白上。 尤其是甲子山一战,赵飞虎领着三团一营当先与鬼子展开肉搏战,杀得极苦。当初跟着赵飞虎加入第八师的十九旅原官兵约有三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一百多人。但有这一百多人做主心骨,赵飞虎的营仍然是全第八师做战力最强的营。 人马不能这么用,梁丹摇了摇头,把这好兵精兵全打光了,自己就是再招来几万人马也不顶用。以前光想着多打鬼子,现在看来,象赵飞虎这样的营,能不动尽量不要动,关键时候才可出手啊。 “师直属骑兵营四百六十五人,马匹五百一十二匹,西山战役当中损失不大……”丁雄继续说道。 在第八师里除了赵飞虎的营之外,就是罗胡子的骑兵营战斗力最强了。罗胡子的骑兵营原本是杨花肠儿的马队,现在营中约有三分之一人都是当初杨花肠儿一手带出来的,这些人打仗的时候和杨花肠儿一个作派,上了战场就不要命,而且人人马术精湛,一些人比鬼子骑兵还要厉害。尤其是最近又加入了一百多的草原骑兵,使得骑后营的实力更加大大的增强。 虽然现在鬼子已经开始使用了装甲车、坦克车,但在辽西这个丘陵纵横的地带,骑兵能发挥的作用更大。骑兵营的实力让梁丹的一颗心落了底,这支骑兵一向让鬼子闻风丧胆,罗胡子更是威名远扬,实为第八师的一杆旗帜。 “西山战役后,警卫连得到了一些补充,现在有战斗人员二百七十八人……” 警卫连的前身是古一风的手枪队,人手虽然不多,但却是在第八师装备最精良的部队。平常警卫连的主要做用是保卫师部,参战的机会并不多,目前警卫连的连长是刘海峰。 “炮连六十二人……” 第八师的炮连是丁雄亲手组建起来的,但人数极少。因为炮连所有的炮全是从鬼子手里缴获的,一共只有山炮二门、迫击炮四门,并且现在炮弹几乎没有。不过培养炮兵可不象培养普通士兵那么容易,甚至骑兵还要难。这些人全都是丁雄手把手的教,又因为缺少炮弹,所以实地练习非常少,或者说几乎就没有。丁雄每天都在愁炮弹的事,可是资源有限,孙观的兵工兵生产子弹到是不少,但生产不出来炮弹。与子弹相比,炮弹的制作需要更加精良的设备,仅凭刘龙台的这些铁匠,不可能制造出生产炮弹的流水线。 “此外,还有预备部队六百五十一人,几个团都眼巴巴的看着呢,正好今天咱们商量商量这些预备部队怎么调派。”丁雄说道,“这些六百多人都是从民兵里选出来的,而且一心抗日,不过说实话,符合马团长要求的太少,我反复挑了挑,能入得马长腿法眼的,也就三十多人,剩下的只能分到一团和二团去。” “人员的分配你来办。”梁丹对丁雄到是极为放心的,“武器方面怎么样?现在能保证人手一支枪吗?” “这个,要听那总管的了。”丁雄一指那林。以前武器的事丁雄还抓一抓,后来干脆全交给了那林。 “要说人手一支枪的话,也不是不行。”那林与丁雄不同,丁雄说了这么半天,所有的数字全在他的脑子里,张嘴就来。而那林则带着几本厚厚的帐目,听丁雄说起武器的事,那林立刻翻开一本帐目缓缓的说道,“但那得看什么枪了。老套筒、汉阳造的算不算?要是都算,那不但人手一支,我库里还存着两百多支呢。要说三八枪、中正式的话,这三千多人,可只有两千多支枪啊。” “兵工厂仍然不能生产步枪?”梁丹问道。 “能是能,但就是太慢。”那林答道,“我问过孙愣子,这家伙跟我绕来绕去,一会儿说什么膛线不好打磨,一会儿又说缺少硬木,总归是凭他的兵工厂要想生产步枪的话,一天能弄出两三支来就算快的了。而且就这两三支听他的意思其实也不符合要求,不能连续射击,否则的话很容易炸膛,打一枪还是歇一会儿。哎呀这个孙愣子,那战场上打仗还能歇着?我说了他两句吧,这小子就知道和我顶嘴,说让我给他弄上好的钢材来,我……钢材这玩意就是黑市上也没有卖的呀。” 那林虽然不高兴,可梁丹却知道,孙观绝不是偷奸耍滑的人,每天能制造出两三支不符合要求的步枪,肯定已经是尽了孙观最大的本事了。没办法,现实就是这样,凭着山野之间的手工作坊想要生产出合格的步枪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梁丹的目光,又不由得看向了地图上的同昌城——鬼子到是刚刚送了大批的军火到同昌城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第四百四十七章、 那林又拿过一本帐目,翻开前面几页张了张嘴却还是忍住了,直接翻到了后面。梁丹知道前面写的是粮食,那林现在还和自己叫着劲儿呢。 “草料可以供三个月的。”那林直接翻到了草料的帐面上,“现在马上入冬了,山上的秋草到是不少,我天天组织民兵和乡亲进山打草料。不过我可不是白用啊,每位乡亲背回来一捆草料,我是用三个粗面饼换的。本来呢,百姓吃食也是不足,咱原本是要照顾的,我这不算盘剥吧?” “以工代酬,这办法好。”丁雄连连点头,“这样要是再有一个月下来,骑兵营过冬的草料到是不成问题。不过战马光吃草料不行,最好能再喂嘴豆饼,而且夜里应该再加一顿。” “丁长官说得轻松啊。”那林叹了口气,“还喂豆饼?人吃都不够呢。” 骑兵营的战马金贵,喂食的时候不能和普通的拉车笨马一样,光喂草料的话到了战场上跑不动,这个道理那林也懂。但问题是,现在第八师那有多余的粮食来喂战马呀? “师长,咱们当初到是劫了不少大内的贡品,但是这半年也卖得差不多了。”那林又翻开一本帐目,“现在要说值钱的,还有二十件明窑清花,六十匹湖丝,上好的大红袍三十斤,铁观音六斤……”那林一口气将库里的东西报了个清楚,最后说道,“金家堡的黑市一倒,想换东西最近了得去北镇和东园县,现在这时候就是粮食最值钱,我一张北宋的字画换不来两大车粮食,但那都是国宝,说心话我也舍不得卖呀。” 丁雄跟着那林发愁,可梁丹的脸色却是不变,只是静静的听着那林的帐目。 等到那林说过之后,梁丹突然问丁雄:“同昌城里的鬼子到底有多少?伪军多少?伪警察多少?” “师长,您还是要打同昌?”丁雄问道。梁丹的心思丁雄清楚,但现实如此如之奈何?“不完全统计,鬼子与伪军的总兵力超过我们一半还要多,要是再把附近的清乡团算上,我们实在打不下同昌城。” “就算打不下来,骚扰骚扰总不成问题吧?”梁丹看着地图还是不甘心,“鬼子这次运来了那么多的粮食和军火,同昌城里的粮仓和军火库肯定放不下,在城外说不定会有小粮仓,只要能查得出来,咱们就干他一下,抢回来一袋子米也是好的呀。” “假的。”门外赵正恒突然走了进来,沉声说道,“火车站、警察局、水利部等几个地方都修了小粮仓,但多半是假的。”赵正恒回来之前特意在城里走了一圈,在许多地方都看到了鬼子修的粮仓,但十个有九个是假的。 “赵连长,坐。”梁丹迎了过来,“我就等你回来呢。” “在下先告退了。”那林一看几位长官似乎是要开作战会议,到是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于是向梁丹一拱手,后面富贵抱起厚厚的帐本跟在那林的后面退了出去。 一听那林冷冷的声音,赵正恒笑道:“那总管这火气还没退呢?” “不把粮仓装满,那总管之火气消不了。”梁丹亦笑道,“咱们现在就好好研究研究,怎么让那总管消了火气,让士兵和百姓吃饱肚子。” 赵正恒将城里的情况说了一遍,但却没有提起关于石敬国的事,只说道:“乔姑娘的情报站查得很清楚,鬼子这些粮仓大半是假的。我想藤田也知道咱们缺粮的事情,所以故意设下这些假粮仓,想诱咱们出兵。” “没想到,又让藤田抢了先了。”梁丹摇了摇头。藤田真是个好对手啊,每次自己才一动心思,藤田却已经预先想到。 鬼子的粮食肯定多得放不下,修一两个小粮仓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藤田早已料到梁丹会打这些小粮仓的主意,因此上藤田索性多盖了许许多多的粮仓。估计除了藤田自己之外,谁也不太清楚这些粮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但肯定假的居多。 天气越来越冷了,鬼子似乎并不打算在近期内对第八师的用兵,其意明显就是等着天寒地冻的时候第八师缺粮少衣,士兵的战斗力降到低谷之后,再一股作气挥师而来,以一战而平西山。 而藤田的计谋更是毒辣,他不但没有将多余的粮食藏起来,反而就摆在梁丹的眼皮底下。可这么多粮仓,谁又猜得出真假?抢粮仓这种行动,兵用多了肯定不行,只能少而精。可一旦抢的是假粮仓,到时从仓内涌出大量的鬼子伏兵,那么第八师抢粮的突击队必然全军尽没。这样的战斗只需一两次,就会第八师的士兵心底气寒,再无斗志,反倒是重重的折了自己的锐气。 梁丹听赵正恒说完之后,静静的坐在桌前,丁雄与赵正恒则看着梁丹不敢说话。现在是第八师成立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冬天,如何熬过这个冬天,是第八师的头等大事。丁雄再怎么聪明,也是于战事说得头头是道,可是粮食他也没办法。 “小粮仓是假的,大粮仓总是真的吧?”梁丹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地图,可越看越让梁丹皱眉,他猛的站了起来,“我需要一张同昌城的城防图。” “啊?”赵正恒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城防图?那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吗?按赵正恒估计,那城防图不是在横山的枕头底下,就是在藤田的被窝里。别说是他了,就算真的弄个鬼子兵进去,也难以弄出城防图来呀。 梁丹盯着地图半晌,然后拍了拍头顶:“炮弹,我需要炮弹啊。” 谁都知道,同昌城的防守不是一般的牢固。同昌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连年打仗,这城墙越修越高,比金家堡还要厚出一圈,要是没有大炮的话,光凭兵力作战,十万人也打不进去呀。 就在梁丹正想着的时候,突然就听门外一阵吵乱之声,还没等梁丹问话,刘海峰已经跑了进来,喜滋滋的说道:“师长,您去看看吧,一团长可带回来不少好东西。” 几个人随着刘海峰走出门外,却见火狐狸正坐在一辆大车上喜笑颜开,拍着车上的木箱子说道:“我火狐狸出马啥时候怂过?咋样,大伙都来瞅瞅,我带啥玩意回来了?” 丁雄走到近前,只看了一眼,不由大喜这望:“炮弹?” “咋样丁参谋长?”火狐狸跳下大车来到丁雄面前,“我女人家办事也还牢靠吧?你清点好了,整整二十五箱,一箱六发炮弹,全都在这呢。十箱山炮炮弹,十五箱迫击炮炮弹,这回你可够了造吧,别总一天到底嚷嚷没炮弹、没炮弹的……” 梁丹也看到大车里满满的箱子,却没想到全是炮弹,不由一脸的惊讶。 火狐狸几步走到梁丹面前,这回到是恭恭敬敬的敬了个军礼:“一团长霍凤儿前来交令!”只可惜一张嘴还是戏文里面的词。 “这是十二师给的?”梁丹问道。 “礼尚往来嘛……”火狐狸一挑眉毛,“哼,姑奶奶我给他们把粮食送过去,那个姓于的参谋长还不当回事呢,嘴上说得挺好听,话里话外透着好象咱给少了似的。他奶奶的,当时我就想把东西全都拉回来,到是有个姓曾的副师长挺会说话,我看他也老大不小的,还给我赔着不是,这我才让人把粮食放下的。” 十二师的那些人马,现在梁丹也多少了解。 粮食多少并不重要,曾令寿是一心的想要和第八师共同抗日,而于少强不在乎粮食,他在乎的是那张委任状。 果然就听火狐狸接着说道:“还有那个张奉直,就十二师那个师长,也不是他娘的好东西。哼,马上进棺材的人了,还敢和我飞飞眼珠子。我跟你说梁师长,我这是给您的面子,不想跌了咱第八师的脸面,我才好好和他说话的。要这换成以前,谁敢跟我飞飞眼珠子,我不当场扎瞎了他!” “所以我就说嘛,今天这事也就一团长你能办好,换别人根本就不行。”梁丹立刻不失时机的开始拍火狐狸的马屁,“咋样,那张奉直看了咱的委任状,当时就老实了吧?” “也他娘的奇怪了,”火狐狸笑道,“你说这张奉直是不是有病啊?十好几车粮食他不爱看,拿着张破纸到是当宝贝了,我一把委任状给他,这老小子当时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不过到是那个姓于的鬼东西,不是啥好饼,也不知道他和张奉直说了点啥,那姓张的又有点变脸了。我当时是没管那个,他要再敢和我甩脸子,姑奶奶当时我就打算给他放点血了。” “可是他没敢变脸,还送了你这么多炮弹。”丁雄走了过来笑道,“我要没猜错,送炮弹这事是那个参谋长的主意吧?” “吆喝,神了。”火狐狸略有些意外的看着丁雄,“你不是派了探子跟着我?” “我哪敢啊?”丁雄现在的心情是真不错,“有你一团长的神威,张奉直还敢不弯腰?要我说啊,一团长您就是太给张奉直面子了,要换成我有您这一身杀气的话,我还不弄一门山炮回来?” “哎呀……”火狐狸一拍大腿,“我咋没想到呢?对呀,这他娘的,我应该弄一门山炮回来呀。” 本来火狐狸挺高兴的,现在一下子变得有些后悔,也不和梁丹说话,只是喃喃的说道:“赔了,赔了……”说罢,径直的走了。 “这个一团长啊。”丁雄笑了笑。 真正让张奉直甘心情愿送上炮弹的,自然是那张委任状,可火狐狸又哪懂得个中关键? 第四百四十八章 第四百四十八章、 粮食是诚意,而委任状则是定心丸。 不知道石敬国到底给张奉直下了什么套,总之现在张奉直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回归东北军,虽说现在张奉直还没有公开的和鬼子打仗,但绝对是不想再投降鬼子了。 可是梁丹与丁雄的年岁虽然没有张奉直大,但绝不比张奉直少心眼,丁雄的委任状写得妙,只任命张奉直的部队为辽西抗日联军第十二师,却没有明确的写明其归属东北军战斗序列。这样一来,这解释权可就全在丁雄的嘴里了,说你是东北军你就是东北军,说你不是,那张奉直则就变成了暂时归属第八师的胡子部队,这十二师的番号就算是丁雄给的,却与东北军无关。 这一张模棱两可的委任状,肯定让张奉直闹心,却又没法来刘龙台向丁雄寻问。火狐狸带回来的炮弹肯定就是张奉直的决心,或者也要能是一种试探,张奉直更需要一张明明白白同意其回归东北军战斗序列的委任状,他在试探丁雄到底想开多高的价。 从这一角度来说,火狐狸当时是没看出来这个关键,要不然真张嘴要一门山炮的话,张奉直也不敢不给。只不过现在丁雄不知道石敬国到底是怎么勒住了张奉直的小细脖,张奉直的底限到底在哪里,万一真要狮子大开口的话,索性把张奉直逼得投降了鬼子,那可就弄巧成拙、得不偿失了。 等到丁雄亲自押送着,将这些炮弹入了库,连丁雄自己都觉得底气实足。他娘的这张奉直手里握着铜矿就是有钱啊,放眼辽西,还有哪个部队能弄来这么多炮弹的?而且人家毕竟是正规军出身,财大气粗不算,家伙也比自己强,如果有了他们的帮助,抢粮计划说不定能成。 丁雄疾步走回师部,进门便与梁丹说道:“师长,我在想十二师其实也缺粮,这抢粮的仗不如把他们也加进来,毕竟他们有七千人马呢。” “他们缺不缺粮,都得把他们弄进来。”梁丹笑道,“本来我还想着小打小闹弄点粮食就算了,现在嘛……张奉直这只老狐狸的脖子算是让咱们掐住了,要是不好好利用利用,咱也对不起军统站的石敬国呀。” 赵正恒一直就站在梁丹的身边,一听“石敬国”的名字,不由身体一震,他还不知道梁丹其实比他早一步见到了石敬国。 然而赵正恒的变化却立刻被梁丹感受到,梁丹转过身笑道:“赵连长,关于石敬国的事我早想和你说了,只是时间太紧。”说罢,便将在葛王附近如何遇到的石敬国,二人之间又有哪些谈话一一向赵正恒说明,最后问道,“赵连长也是军统出身,认不认识这个石敬国呢?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比你还大着几岁。” “回师长的话,我们军统的人在派出任务的时候,通常都是用化名的,直到任务结束之后回到总部,才会将化名去掉。”赵正恒回答得很慢,但心思转得飞快,“其实我的本名也不叫赵正恒,我是河南清水人,本名赵振邦。赵正恒这个名字,是加入军统站之后才改的。” 赵正恒的本名之前从未说过,梁丹与丁雄相视一看,心道这军统作事肯定万分机密,用几个化名到也不必大惊小怪。说不定赵正恒见到了石敬国本人的话,就会认识石敬国了。 “至于外貌嘛……”赵正恒一笑,“乔姑娘的易容术天下无双,外人实难学得,不过我们军统到也有些粗浅的技术,想让人变大或变小几岁,到也不难。” 梁丹一拍脑门:“哎呀,我到是把军统给想简单了,照这么看的话,下次就是走个对脸,我也未必认识这个石敬国了。算了,到也无所谓。赵连长你帮我分析分析,石敬国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张奉直这么老老实实的听话?如果我让张奉直出兵帮我们一同打鬼子的话,张奉直会不会同意?” “多半会同意。”赵正恒答道,“我在锦州站的时候,已经把十二师这些高官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张奉直虽然是东北人,但三年前他已经把父母送到了湖南一处山清水秀之处养老,他的小儿子在北平读书,大儿子与长孙则跟着老人同在湖南。于少强是山东人,但闯荡关东已经多年,别人问起的时候他只说山东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实际上他还有一个私生子在山东营城,去年刚结的婚。还有一旅长杜刚,二旅长……” 十二师的高官虽然不少,但是其家庭背景在赵正恒的嘴里如数家珍,不但谁在关里还有什么亲人,还包括其在中央银行里有多少存款,与哪些马帮做着走私生意,全部清清楚楚。 “所以……”赵正恒缓缓说道,“师长您知道的,藤田之所以能前一次利用柳条儿,后一次利用胡二,不外乎这些技俩,只不过军统做事会更绝而已。现在就算张奉直置自己的双亲于不顾,可其他的官员呢?我猜石敬国能掌握的情报比我的还要多,整个十二师的身家性命全在石敬国的手中握着,张奉直还敢说半个‘不’字吗?” 好家伙,梁丹听得都有点头皮发麻,这军统真是无孔不入啊。还好自己只有老娘,并且近在眼前,到是不怕军统的威胁。 而丁雄则面色发沉,他是保定人,父母亲人现在全保定,这军统要是以家人相威胁的话,自己怎么办?然而转念又一想,我丁雄行得正、坐得端,来到东北也是一心抗日打鬼子,我凭什么惧怕军统呢? 象梁丹、丁雄这样的人心中坦荡,石敬国也不敢将第八师怎么样。现在第八师抗日的事情,连蒋委员长都有所耳闻,还连连夸奖,谁又动得了第八师?却不象张奉直这样的旧军阀,本来屁股就不干净,军统又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想要收拾张奉直的话,张奉直还跑得了? “那么赵连长,你说如果我们要是打同昌城的话,军统站会不会支持我们?”梁丹又问道。 “会。”赵正恒回答得十分肯定,“锦州军统站被摧毁了,石敬国来到辽西肯定就是为了重建军统站。不瞒梁师长,其实我们军统内部的竞争也很激烈,这个锦州站站长的位子虽然还没有摆稳,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坐上去了。石敬国能来锦州,一方面其能力出众,得到了上峰的赏识,另一方面,我猜他也必然是立下了军令状,限时之内要做出几件大事来,能保得住自己这个站长的位子。” “赵连长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的抢粮计划得到了军统的大力帮助,一方面可以解决我们的粮食问题,另一方面这也是石敬国的成绩,他就可以向上峰缴令了。”丁雄说道,“照这样看,梁师长,咱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主动与石敬国联系一下?咱们是军人,最好别和他打这个哑谜,有什么事当面锣对面鼓的讲清楚。” 梁丹也点了点头。 而赵正恒则静静的站着,没有接丁雄的话头。丁雄是职业军人,不论啥事总是往军事方面去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在话下,可军统里面的弯弯绕,丁雄怕是想不到那么多了。 其实丁雄说得没错,如果在石敬国的帮助下,第八师能够沉重的打击鬼子,石敬国当然可以对上头有所交待。但同样的,如果在石敬国的指挥下,锦州的军统特工能够一举消灭或严重打击了旋风支队,那更显出了石敬国的功劳。而且与第八师联合打鬼子,石敬国只是辅,而打击旋风支队的话,石敬国则是主,其间功劳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这些话梁丹与丁雄不会想到更不会问,赵正恒则是站在那里,几次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下去。 他也有家人,从他加入军统的那一天起,他在军统之中就再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三年前赵正恒来到东北任锦州站的副站长,从那一天起他就再没见过自己四岁的儿子,现在儿子应该七岁了吧?在锦州站被摧毁前,上头每年会给赵正恒一张儿子的照片。而昨天石敬国并没有向赵正恒出未照片,但赵正恒坚信儿子的照片就在石敬国的口袋里,那是石敬国对付自己的一张王牌。 所以他只能站在这里,除非梁丹主动问起,否则他无话可说。他甚至不无怀疑,就算他在第八师师部里的每一句话,都会在不久之后传到石敬国的耳朵里。 赵正恒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师部里的每一个人,在屋子当中除了梁丹与丁雄之外,还有机要员,通讯员,两名电机操作员,里面的隔间则是习小环所在的电报室,除了习小环之外,还有两名电报员。这些人都不是头一天加入第八师了,但赵正恒仍然无法百分百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师长,如果依赵连长所言,那么张奉直现在肯定是不敢再和鬼子眉来眼去了。”丁雄心头甚喜,“石敬国肯定是告诉张奉直,如果他重回东北军的话,家人就是军属,安全自然有保障。否则的话,他就乱匪,他的家人就是匪属,人人得而诛之。还有,这一次金家堡抢粮的事,张奉直肯定暗中与藤田有所联系,现在这个把柄也在石敬国手里捏着,张奉直更不敢有所亦动。军统怎么做事我们管不着,但是这七千人马放在那里不动,可就是我们的失策了。” “没错。”梁丹亦道,“把我们第八师也算在里面,我们的手头就有一万人了,老丁,一万人那,嘿嘿,老子这辈子还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呢!” 第四百四十九章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三天后傍晚,同昌城火车站附近突然出现一小股第八师的部队约有百余人,直奔火车站附近的小粮仓而来。 粮仓果然是假的,从粮仓里冒出大批的鬼子兵妄图将这一小股第八师的人马全部消灭。然而这小股人马在许梦友的带领下,显然早有准备,并不与鬼子兵缠斗,而是一沾即走,直往西山方向败退回去。 指挥火车站附近伏击任务的正是鬼子的中队长麻生,上一次麻生在半拉山下吃过亏,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就想报仇。因此一见许梦友带人退去,麻生命令机械部队出击,三辆摩托车与两辆军车里装满了鬼子兵,死死的咬着许梦友不放。 许梦友的人都是步兵,两条腿哪能跑得过车轮子?出城不到五里就被麻生所带领的鬼子兵追上,许梦友命人就地阻击,借着山坡地带与鬼子交起火来。 然而鬼子火力却相当强大,又是早有准备,一挺重机枪和五挺轻机枪扫得许梦友抬不起头来。麻生心中大为得意,立刻指挥步兵绕开机枪射界从两翼迂回包抄,打算活捉许梦友。 不想两翼的鬼子兵还没等展开,杨花肠儿突然自带一哨人马出现在麻生的身后。杨花肠儿被任命为二团长之后,这还是头一次指挥二团作战,虽说指挥的都是步兵,但杨花肠儿却还象骑兵一般不要命的玩命猛冲。 麻生冷笑一声,虽然在人数上是杨花肠儿占优,但麻生却丝毫不惧。先是收回两翼的出击士兵,而后自成圆阵。尤其是看到杨花肠儿居然指挥着二团将麻生的士兵包围之后,麻生“哈哈”大笑,五挺机枪压住阵脚,一任杨花肠儿狂攻烂炸,却丝毫奈何不得麻生的圆阵。 果然不出麻生所料,这一仗打了还没有十分钟呢,李西侯的伪军已经从城内杀出,听说今天指挥战斗的是杨花肠儿,李西侯喜出往外。这可是梁丹的结义兄弟啊,要是活捉了杨花肠儿,那可不是大功一件? 再者说,杨花肠儿打仗虽然出了名的猛,但他却大字不识一个,哪懂得兵书战略?现在只要李西侯的伪军反包围了杨花肠儿,那就算杨花肠儿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哪知道这一次杨花肠儿反而改了性子,要是换成以前的话,明知道打不过,杨花肠儿也是玩命的脾气。这一回远远的看到李西侯带人出来了,杨花肠儿呼哨一声,带着人马迅速的往山里退去。 麻生一看杨花肠儿要撤,急忙命令士兵上车继续追赶。不想汽车才上了大路,开了没有一百米车底下就响了,原来许梦友在撤退的时候已经命令人在公路上埋了地雷。两辆鬼子的摩托车上了天,还好后面的汽车刹车及时,不然这一车的鬼子也报销了。 现从城里调工兵出来扫雷已经来不及了,这麻生冲着李西侯一瞪眼睛,命令李西侯的伪军当先开路。李西侯暗吸了一口冷气,暗骂一声这小鬼子也太缺德了。不过明面里他哪敢违抗鬼子的命令,连打带骂的让一个连的伪军在前面开路。 伪军吓得腿都软了,明知道路上有地雷,谁敢往前走啊?虽然李西侯喝骂不停,可这一个连的伪军走得比乌龟都慢。到是麻生蹦了出来,连开两枪打死了两名伪军,前面的伪军被逼无奈,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又连踩了两处地雷,地面上总算安静了,不过这时候再想到山里去找杨花肠儿队伍,又谈何容易?伪军们个个黑着脸,嘴里不敢骂,心里却恨死了麻生。而麻生却大声的骂骂咧咧,只说李西侯练兵不严,又说伪军们没有不畏死的精神。李西侯暗想,你小子他娘的有不畏死的精神,你到是踩雷去呀! 一众人等正慢慢腾腾的往同昌城里撤兵,突然又接到消息,白狼河桥边的一座小粮仓也遭到了第八师的攻击,领头的正是火狐狸。 不过好在那座粮仓也是假的,火狐狸的人照样没占着便宜,只不过白狼河距离同昌县城毕竟还是有一段距离,守桥的部队不多,没敢直追火狐狸,双方交火并不激烈,互相略有损失。 两处假粮仓被劫的消息一传出,藤田立刻与横山研究对策,命令士兵们全都瞪大了眼睛一旦发现第八师的人马再突袭粮仓的话,一定要成功的伏击一次,让第八师的人知道知道皇军的厉害。 然而等到鬼子兵个个紧张无比之后,一连七天第八师再无动静。鬼子兵或许还能再支撑支撑,李西侯的伪军却先受不了了。这还得说是李西侯这一段时间严加训练,伪军的战斗力也提升了一个档次,要是换成以前的话,这些大烟鬼们哪能坚持七天绷紧了弦啊? 可就在第七天李西侯才回家打了个盹的功夫,突然城外枪声响起,这一次第八师居然是在后半夜发起了攻击。第八师来抢粮李西侯并不意外,藤田太君说了,第八师现在没有粮食,只要熬到大雪封山,第八师光是饿就得饿死大半。所以现在鬼子只是采取守势,只要不被第八师抢走粮食,那第八师就熬不过这个冬天。 李西侯对藤田的佩服那是无体投地,只觉得这位太君光是做宪兵队长那简直太白瞎人才了,就连鬼子的大队长横山都对藤田礼遇有佳。 可这一次就连藤田都没想到的是,第八师的两个作战目标,仍然是火车站与白狼河桥。本来藤田看着地图,又与横山反复研究之后,认为第八师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北城门的水利部或者是西城门的老君庙附近的小粮仓。 所以在经过上一次战斗之后,这一次白狼河的小粮仓是真的,里面的确装满了粮食。虽然白狼河桥的守桥部队苦苦支撑,李西侯又睡眼腥松的带着人火速支援,可等到了白狼河桥之后,火狐狸已经抢了将近一百多袋粮食消失在夜色之中。 自然,这一百多袋粮食对于藤田而言,只是小意思。就算火狐狸抢走了一百多袋粮食,可最多只能供第八师吃上一周罢了。可藤田对于这次作战的错误判断却大为恼火,又连夜与横山重新布置兵力。 等到这一次藤田觉得万无一失了,哪知道此后的半个月里,第八师全无动静,似乎这一百多袋粮食已经满足了梁丹的胃口,第八师全员收缩到山里,仿佛想要就此过冬似的。 藤田与梁丹是一对老对手了,藤田知道梁丹不会就这么算了,他肯定还有打算。可现在藤田也猜不出来,梁丹到底干什么。 但有一点藤田的心里是明白,第八师的粮食肯定撑不到过年。所以谓你有千般计,我有过墙梯,只要守住了粮食,藤田就不怕梁丹还有什么计谋。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东北地方已经进入了冬天。从北面传来消息,今年黑龙江的雪下得特别大,听说有的村子一夜之间全村都给冻死了。鬼子的关东军总部给各地区都下了命令,一定要做好士兵的保暖工作,并且从东北各地努力的搜集棉花、木炭等等以备过冬之用。 不但鬼子要过冬,伪军、保安团这样的汉奸部队也要过冬。等到下过一场小雪之后,刘家湾的清乡团团长刘德贵就跑到同昌城来,说是自己部下的一千多人在刘家湾冻得不行了,问皇军能不能给些过冬的玩意,尤其是煤炭。 虽然说清乡团一直不被藤田放在眼里,但毕竟人数众多,全同昌的清乡团加在一起有两万多人。藤田为了拉拢人心,便派人给刘家湾的清乡团送去两车煤炭。 哪成想,煤炭车才过了白狼河桥,还没到八门山呢就被胡天雷带人给劫了。刘德贵一听说自己的东西被抢了,气得带着人冲出刘家湾。结果才到大路,就在杨花肠儿横刀立马的站在那,拿手指点只让刘德贵出来回话。 对面杨花肠儿只有一个人,刘德贵虽然出来的得匆忙可也带着二百多人呢。好个刘德贵,看了杨花肠儿一眼,二话不说打马便走,就在两百双眼睛之下,这小子居然就那么跑了。 气得杨花肠儿大声叫道:“刘德贵,我就和你说说话,你跑啥呀?你小子还算是人吗?你给我回来!” 刘德贵一跑,后面那两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作鸟兽散去。 杨花肠儿骑在马上气得半点脾气都没有了,心想这刘德贵还有胆子吗?自己可就一个人啊,至于吗你们? 他哪知道,刘德贵回去之后,却得意洋洋的对部下解释道:“那杨花肠儿不呆不笨的,能一个人站在那吗?肯定后面有埋伏啊。还好咱们爷们儿没有往上冲,要不然四下里伏兵尽起的话,他娘的这小命可就没了!记住,以后要是看见杨花肠儿这个凶神,立刻躲远点。人活这辈子,为的不就是保住这颗脑袋吗?” 损失了两车煤炭,刘德贵不当回事,鬼子其实也不当回事。藤田坐在办公室里暗暗冷笑,这仗打了一年了,梁丹一直是个干大事的人,但如今却让杨花肠儿干起这小打小闹的买卖,这显然说明第八师实在是缺衣少粮,连煤炭都供应不足。我且让你占些小便宜又如何?现在才刚过了小雪,等到大雪一来,便让你知道皇军的厉害! ---------------------- 望月回归,可喜可贺! 第四百五十章 第四百五十章、 同昌城是咽喉之地,不但兵家必争,往来的客商亦多如牛毛,因此上这城里以赶车拉脚为生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在火车站一带要说赶大车拉脚的好把式,那就得说是于大鞭子了,这于大鞭子虽然只有三十岁,但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他爹出来赶车拉脚,使得一手好鞭子。后来爹娘早死,于大鞭子便靠着家里的一头瘦马独自为生,只因老实肯干又吃得了苦受得了罪,慢慢的也有了一些小名气,往往这拉脚的马夫里,他若是不开张,别的人更是没饭吃。 尽管现在同昌城已经通了火车,可火车总是让人不太踏实,所以拉脚的生意也还算能活得了人。于大鞭子天天早起晚归,勉强也算能养家糊口,家里还有老婆和两个闺女张嘴等着吃饭,于大鞭子是半点也偷不得懒。 可最近让于大鞭子有点烦愁,就好比今天吧,天还没亮他就来火车站附近看看有没有活干,可如今都日上三竿了,一趟活都没有拉成。 要是往年的话,这一入冬总有两个大进项。一是天一冷,拉煤拉炭的活少不了。同昌是个产煤的地方,山上的树木更是丰茂,附近几个县的人商人都要来同昌进货,于大鞭子只要肯卖力气,总能赚几个钱准备过年给老婆孩子添件新衣裳。 二是秋天一过,皮货商人就要来了,秋兽藏膘,这时候的皮子是全年里最好的。而且这些皮货商人有些是远从关里赶来的,要是于大鞭子能接一趟入关的活,那这一趟跑下来,弄好了三两块大洋还不成问题。 可今年不行了,除了于大鞭子之外,附近十几名拉脚的车夫也个个皱眉头。不为别的,最近第八师的人在城外闹得厉害,今天抢粮仓,明天劫木炭,鬼子天还没黑就关城门。因此上,往年蜂拥而来的货商们,今天都绕同昌远远的。另一方面热河那边打得更厉害,听说鬼子已经占了大半的热河,但东北军仍然在顽强抵抗,战斗的激烈程度超出了鬼子的预料。鬼子怕关里的东北军支援热河,连山海关都给封了,关里的客商过不来,对于于大鞭子这些拉脚车夫而言,今年这个年怕是不太好过。 同昌火车站每天只有两趟客车经过,中午的时候眼见着从火车上零零散散的下来一些人,却没有一个象是作生意的。于大鞭子叹了口气,估计今天又没啥活了,无奈之下不由想着,实在不行的话,是不是应该干点啥别的生计? 这城里人不象乡下人,咋说还有块地可种呢,于大鞭子要是找不到活计的话,一家四口就得饿死。 想到这,于大鞭子拉着马车缓缓的往城里走,心里盘算着城里还有啥活计能吃上一口饭?听说鬼子正在扩建粮仓,发出来的话是一天五个铜板外加两个白面馒头,听这话到是不错。不过于大鞭子反复想了想,还是没敢去。 鬼子的活轻易接不得,这个道理老百姓都知道。上春的时候,鬼子刚刚占了同昌,立刻征人去修炮楼,那时候给出的价是一天十个铜板,当时到真是去了不少人。可回头眼见着同昌地面上炮楼林立,少说修了得有三五十个吧,但到现在修炮楼的人还没回来呢。 民间人心惶惶,有人说那修炮楼的都让鬼子给活埋了,有的人说鬼子把修炮楼的人都关起来了,等啥时候再想修了就把他们直接拉出来使唤。反正说啥的都有,可修炮楼的人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于大鞭子的家在南城边上,距离伪军的团部并不远,从他家的位置远远就能看到伪军后院那满满的两座大粮仓。有许多次于大鞭子仰头看着伪军院里的粮仓不停的感慨,他娘的啥时候老子要是能有这么多粮食那该多好?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他于大鞭子这辈子,怕是没有那一天了。 进城转南,于大鞭子拉着马车,慢慢腾腾的往家走,虽然是空车,他也舍不得坐一会儿。家里的草料无多,昨天晚上的夜草没喂,这老马又有点掉膘了,照这么下去,再有几年可能就拉不动车了。可说再买一匹新马吧,家徒四壁,哪有钱买马呀? 正走着呢,突然就见前面街头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再睁眼一看自己的两个闺女大丫和二丫也在其中。他家的大丫是个老实孩子,平常说话都少,二丫却是个鬼精灵,说话办事总不肯吃亏,这一会儿护在姐姐前头,正对着一个半大孩子瞪眼睛。 等于大鞭子看清楚二丫对面的孩子后,不由吓了一跳。 那孩子约有十一二岁,个子却高了二丫一头,白白胖胖又一脸的横肉,尤其是那一对招风耳朵可是同昌城有中名的。可不就是警察局长何大耳朵的儿子,小名得宝吗? 要说何大耳朵与于大鞭子的身份,那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平常看见何大耳朵过来的话,于大鞭子根本不敢和人家走对脸,远远的就得绕开。 但同昌城才多大?何大耳朵的姐姐没有嫁给郑森之前,老何家与老于家还是街坊呢。虽说现在何于两家再不来往,但何大耳朵的儿子得宝却是常跑到街头来和街头的孩子一块玩耍。 不过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前得宝也是个好孩子来着,但自从他爹当上了警察局长,得宝这脾气也渐涨。 今天看这样子,肯定是得宝又在欺负老于家的姐俩个,大丫脾气好,一般的时候也就忍了。唯有二丫倔强,说啥也不让步,于大鞭子过来的时候正看着二丫指着得宝骂骂咧咧,好象是得宝抢了大丫啥东西。 于大鞭子一皱眉头,民不与官斗,二丫就是没这个眼力。自己早说过,让两个丫头少和得宝在一块玩,她们总是不听,这吃了亏又谁敢帮她们? 就在于大鞭子想过去拉开闺女的时候,突然胡同里又窜出两个男孩来。前面的一个看上去有点瘦弱,后面那个却五大三粗,看年龄可能比得宝还小两岁,可个头却不输给得宝。 得宝正和二丫撕扯,扭头一看这两个男孩过来,不由指着前面矮个子的男孩骂道:“支君义,我就知道你跑了没啥好事,咋的?又叫人去了吧?”说着又一指那大个子的男孩,“周玉龙,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告诉你,你敢碰我一下子,我让我爹把你和你娘全给崩了。” 大个男孩叫周玉龙,自小丧父只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平常对母亲最为孝顺。本来孩子打架也没什么不过去的生死决,但得宝一张嘴就把周玉龙的娘亲带进去了,周玉龙立刻就不干了。 “你再说?看我不打死你!”周玉龙抢过一步,对着得宝的胖脸就是一拳。别看是个孩子,这力气可真不小,得宝的脸上顿时青了一块。 得宝没喊疼,却是愣了一下。孩子心性,得宝以为自己这么一吓唬,周玉龙哪还敢碰自己?却不想周玉龙到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先一拳打退了得宝,没等得宝缓过神来,周玉龙又是一脚踢了过去,得宝又摔了个屁墩。 “玉龙哥,算了……算了……”大丫一看周玉龙真把得宝给打了,自己也吓了一跳,便过去拉周玉龙。 二丫却高兴了起来,只觉得打得还不够,指着得宝跳脚喊道:“打他,打他,让他仗着他爹欺负人。玉龙哥,打他,打他……” 周玉龙打了一拳踢了一脚,也算是出了这口恶气,并没有追上去,只是指着得宝说道:“以后你别和我们一块玩,你来了我们也不达理你,你滚远远的,听着没有?”又回头对大丫和二丫说道,“走,咱上古佛寺那边玩去,今天又来了个吹糖人的,能吹猪八戒。” 都是十来岁的孩子,刚刚二丫还和得宝呕气,现在听周玉龙一说古佛寺那边有好玩的事物,立刻跳脚道:“走,走……” 几个孩子才要转身,突然只听“啊”的一声,支君义已经跳到了周玉龙的前面挡住了周玉龙的身子。几个人没明白是咋回事,可再抬眼看过去,却有点傻眼。却见得宝从地上爬起来,手里居然握着把小手枪,此刻正瞄着周玉龙。 这把枪到也真小,里面只能装两颗子弹,看着和玩具差不多。外行的人看不出这枪有什么奇特之处,若是看在赵正恒的眼中自然认得,这是特工专用的暗杀手枪,有个名号叫“掌中雷”。 成人用这把枪的话,可把枪藏在掌心之中,但得宝也还是个孩子,却刚好能把这枪握在手里。 得宝恨恨的看着周玉龙:“周玉龙,你别寻思你劲大我就怕你。我跟你明说,我今天就在这等你呢,这是我爹给我的枪,我爹说了,以后谁要是敢惹我,我就一枪崩了他。反正我爹是警察局长,我杀人也白杀。” “王八犊子……”周玉龙骂了一句就要往得宝的身边冲。 可支君义死死的拦在周玉龙前面,嘴里还说着:“玉龙哥,你快跑,你快跑,我挡着他……” 得宝的枪口想瞄周玉龙,但对准的却是支君义,嘴里说道:“姓支的,你也不是啥好东西,今天又是你报的信吧?你今天连你一块崩了!” 本来街头还有几个行人,一看何大耳朵的儿子掏出枪来,立刻全吓得跑开了。得宝的话可不是瞎话,真要让他一枪给崩了,上哪说理去呀? 于大鞭子这时候吓得都麻爪了,连张了两下嘴,喉咙里却象吞了火炭,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第四百五十一章 第四百五十一章、 自从横山来了以后,不光李西侯的伪军天天抓紧训练,何大耳朵也忙活起来,天天带上警察在街头巡逻,只想着也在皇军面前露露脸,要不然的话在皇军的上里只有凌海和李西侯的影子,怎么也显不出他何大耳朵来。 本来藤田一直是看不上何大耳朵的,要不然也不能让凌海成立了侦缉队,抢了何大耳朵不少的活。但横山从中斡旋,藤田那张刀条子脸总算看着何大耳朵的时候有了点笑模样,这天一高兴还把自己做特工时专用的“掌心雷”赏给了何大耳朵。 当时没把何大耳朵乐得背过气去,回到家里喝了点小酒,把自己的三个老婆都叫过来,拿着掌心雷比比划划。只说他何大耳朵这回终于得到了皇军的赏识,这平步青云的日子算是不远了。 何大耳朵娶了三个老婆,但只有二太太给他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便是得宝。平常何大耳朵对这个儿子那真是宠爱得无以复加,顶在头上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得宝要啥,那就没有不同意的时候。 今天何大耳朵这么一显摆,得宝那管那么多,张嘴就要这把小手枪。要换成平常的话,何大耳朵也不能把藤田赏他的玩意随便给儿子拿去耍,偏是今天喝得有点多,再加了二太太在边上撒娇,何大耳朵一高兴还真就把枪塞到得宝手里了,回头又说道:“拿着这枪,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崩了他。你是警察长的儿子,杀人也白杀!” 当时何大耳朵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估计是没走脑子,可得宝那孩子心性还能不信以为真吗?立马心里就想着,这街头的平常总在一起玩耍的几个孩子里,就是那个穷小子周玉龙仗着身高体壮总是不服自己,这回自己有了枪了,看他周玉龙还敢不敢和自己瞪眼睛? 何大耳朵还在家里喝着酒呢,得宝却坐不住,拿着枪就出来了。到是二太太眼尖,心想这小祖宗拿着枪出去,还不得闹点事出来?急忙叫了两个小警察在后面跟着。打死老百姓到不怕,别一不小心伤着哪位太君了,那何大耳朵这个警察局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因此上,前边得宝拿着小手枪比比划划要杀周玉龙,街头的老百姓是跑得精光,但一旁路边的茶馆里,却坐着两个警察呢。 要说这两个小警察也有点看不惯得宝这架式,孩子打架罢了,咋还真动枪啊?其中一个小警察站起来就打算过去拦着得宝,可另一个却一把将他拉住,嘴里说着:“你有病啊?回头小祖宗这一枪再摞你身上,你是不是活该?” 那小警察一想也真是这么回事,得宝打死周玉龙是白打,打死自己不也白打吗?想了想,又坐回椅子上,连头都扭过去了,只当没看见。 可街头上,得宝却真的拿着小手枪对准了周玉龙,嘴里还嚷着:“周玉龙,你给我磕个头,我就饶了你,要不然我今天把你们全都打死。”他却不想想他这小枪里,一共才两颗子弹。 周玉龙到是个倔强的脾气,不但不退,反而还往上闯:“小王八犊子,你开枪啊,开呀,你要不开你都不是你爹养的。” 到是支君义这孩子心细,死活拉着周玉龙不放,只让周玉龙快跑。可他又不及周玉龙的力气大,根本拉不走周玉龙。 后面于家大丫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二丫却转着眼睛皱着眉,知道今天这事闹得有点大,却又不知道应该咋收场。 得宝又连喊了两声,却见对面的周玉龙根本不怕他,而且还离他越来越近,要不是支君义拦着,早就扑上来了。得宝也有点害怕了,平常打架他就打不过周玉龙,今天眼瞅着周玉龙也是要玩真的,得宝一咬牙,闭上眼睛就是一枪。 却听“砰”的一声枪响,周玉龙“啊”的一声倒在地上。 “玉龙哥、玉龙哥……”支君义和于家的两个丫头全都喊了起来。 对面得宝也有点傻眼,扬着头往地上看看,也不知道这一枪打没打死周玉龙。茶馆里的两个警察也扭过头来,他们也没想到得宝还真敢开枪,心中暗想这小子也太不是人了,真把人往死打啊?可转念再一想,那枪里还有一颗子弹呢,这时候两人要过去,万一得宝开枪上瘾了,再给自己来一枪呢?想到这,这两个怂货居然还是坐在茶馆里不动,等着得宝开第二枪。 前边于家两个丫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后面街尾于大鞭子也懵了,把马车停在一边就想冲过去。 就这个功夫,地上周玉龙突然坐了起来,指着得宝骂道:“小崽子,我操你娘你真开枪是吧?来吧,再开,我没死呢!”说着又往起,可是身体一歪却没站起来,原来得宝那一枪打在周玉龙的腿上了。不过子弹是擦着周玉龙的腿过去的,只是划开了一个口子,子弹到是没留在身体里面。周玉龙这孩子胆子再大,可腿上一疼也吓坏了,还以为自己非死不可呢。等到躺了一会儿,发觉只是腿疼,自己还活着,周玉龙这火气就更大了,爬起来又要往得宝的身上扑。 得宝手里还握着小手枪,一开始还有点害怕,现地一看周玉龙居然还不服,得宝的怒气也上来了,举起小手枪又瞄准了周玉龙。 这当口,于大鞭子还在街尾,想要赶过来也来不及,看见自己家的两个丫头都站在周玉龙身边,可把于大鞭子吓得够呛,谁知道得宝这一枪能打到哪去? 眼看得宝又要开枪,斜次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巴掌将得宝的小手枪打掉。力气也是用得大了点,得宝只觉得手疼欲裂,“哇哇”大叫。 得宝这么一叫,茶馆里的两个小警察到是来了精神,匆匆的跑了出来,嘴里嚷嚷着:“谁他娘的不想活了,敢欺负局长家的少爷?”再一看,就见得宝的身边站着一人,约有二十多,身穿粗布衣裳,一张脸到是不怒而威,但看面相却不象本地人。 这人一看两个警察从茶馆里出来,心里明白了八分,不由骂道:“我说呢,谁家的小崽子这么点就敢杀人,原来是狗仗人势。”一开口却是赤峰一带的口音。 原来是个外地人啊,两个警察心想着,这就难怪了。要是同昌本地人,谁还不认识何家少爷啊? 一名警察冲了过来指着那人吼道:“有多远给我滚多远,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再敢啰嗦老子一枪崩了你!”说着,居然真的抄起了背后的长枪。 另一名警察也嚷嚷着:“你谁呀?你谁呀?他娘的还敢打我们小少爷?碰倒了少爷一根头发,老子砍你的脑袋。” 那人冷笑一声:“不认识我?那就好好听着,将来到了阎罗殿上,别不知道是谁送你们上的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第八师警卫连连长刘海峰……” “第八师”这三个字才一出口,后边的还没听明白呢,两个警察就已经麻爪了。等到“刘海峰”三字一传到耳朵里,还没反应过味来,但觉得脖子一凉,两颗好大的脑袋已经搬了家。刘海峰是草原刀客出身,手中又有削铁如铁的宝刀,只抖手之间已经取了两个小警察的颈上人头。 “我的妈呀。”别人到还好说,于大鞭子这时候才跑过来,没听明白对面说啥,突然就见刀光一闪,两个警察全死在当场,于大鞭子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在这同昌城里,还有人敢当街杀警察,不想活了吧? 刘海峰回刀入鞘,顺手从地上将得宝拎了起来笑道:“嘿嘿,老子在草原的时候,没少干过绑票的事,没成想今天又碰上买卖了。” 得宝已经吓傻了,连叫都没敢叫,被刘海峰拎在手中浑似无物,眼睛看着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这孩子到现在也没明白两个警察是咋死的。 刘海峰拎着得宝到了于大鞭子面前,突然厉声问道:“你家在哪?” “啊?”于大鞭子吓得浑身冷汗直流,哪敢说话呀?大丫头跑过来死死的扑在于大鞭子身上,也不敢抬头。 到是于家二丫头壮着胆子一指后街的一处草房:“我们家在那,好汉,我们是穷人,绑了也不值钱,你看我家的破房子。” “我可不绑穷人。”刘海峰一笑,反手将得宝扔到于大鞭子身上,“我还有事要办,这肉票先放在你们家,我过一会儿来取,你要是敢告诉鬼子……哼哼……” “不敢,不敢……”于大鞭子连忙叫道。 刘海峰又一瞪得宝:“小崽子,回来我就问问,你要是在他们家叫唤一声,我回来就割你一块肉,懂吗?” 得宝小脸惨白,也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 刘海峰站起身来对于大鞭子说道:“枪一响,一会儿鬼子就来了,快回家吧。” 眼见于大鞭子从地上爬起来,赶着大车带着孩子慌慌张张的进了后街,刘海峰笑了一下,耳边已经隐隐能听到鬼子兵的军鞋声了,此地不宜久留,他转身往一旁的胡同里拐了过去。 不想才走了一步,突然后面有人拉他,刘海峰一回头,却见正是周玉龙握着他的衣角。就见周玉龙一脸崇拜的看着刘海峰,嘴里说道:“师傅,你带我走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第四百五十二章、 刘海峰一笑,心道这孩子也真是大胆,眼瞅着自己刀劈两个伪警察,他不但不怕反而还敢拉着自己不放。 刘海峰的年纪比罗胡子还小一岁,一时间到起了童心,故意的一拍腰里的宝刀:“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快滚一边去。”装出一副凶恶的样子。 刘海峰这么一吓唬,支君义吓了一跳,躲到周玉龙的身后拉着周玉龙的衣角,只让周玉龙快走。周玉龙先是一愣,却没往后退半步,反到新奇的看着刘海峰的腰刀。这把刀是梁丹从鬼子忍者雾隐的手里抢来的,实为东瀛宝刀,不但削铁如泥,并且刀身阴柔,平常能够缠起来放在腰间,却不露形。 刚刚刘海峰出手太快,周玉龙一个孩子哪看得清刘海峰是如何出刀杀的两个伪警察?现在恍然大悟之后,却对刘海峰更加的钦佩,嘴里不停的说道:“教我吧,教我吧,我跟你走,我也想杀坏蛋。” 刘海峰暗笑,不过反过来,到也着实挺喜欢这孩子,有心再画个鬼脸试试他,可是鬼子的军鞋声已近,马上就要到街头了,刘海峰无法久留,便拍了拍周玉龙的脑袋:“好,你再长大几岁,能拿得动刀了,来西山找我。” “你说话算数?”周玉龙还不依不饶。 “江湖好汉,说话还能不算数?”刘海峰笑道,“就看你够不够胆子。”说罢一扭身,甩开了周玉龙的手闪到一条胡同里,转眼消失了。 “玉龙哥,快回家吧。”支君义胆子小,只想拉着周玉龙快回家。 周玉龙却在嘴里喃喃的说道:“小义,等我长大了,我就去西山,你去不去?” 支君义没想到周玉龙会这么问他,便小声说道:“我……我得回家问问爷爷。” “没出息的玩意。”周玉龙一撇嘴。 这功夫,一小队鬼子宪兵已经冲了过来,一看地上的两具无头尸体,不由大惊失色。不过街头上的人这时候早就跑光了,想找个人问问也不成。而周玉龙和支君义都是本地的小孩子,对这里的路径熟悉,两人没敢在鬼子面前露脸,一晃头钻到胡同里,绕路回家了。 等鬼子挨家挨户的寻找凶手的时候,刘海峰已经绕路到了东街口,拿眼睛四下瞅瞅,果然就在街边看到了“张计纸活”的招牌。 刘海峰四下看看,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便抬脚进了纸活铺。 这铺子不大,一进来就看到地上堆满了纸人纸马,里面还有一铺小炕,看样子这做纸活的生意活计全在这,平常就住在这里。 “您老节哀……”就见从一堆纸钱里突然钻出个人来,张嘴就让刘海峰“节哀”,这显然是说熟的话了。想想也是,家里不死人,谁往纸活铺子里面钻啊?所以这做白事的规矩就是不能见面道喜,虽然财钱上门也不能露笑脸。 “张掌柜的?”刘海峰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做纸活的人,见此人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不高,身上精瘦颇似个活猴。赵正恒说此人是个盗墓的,但这身子板到还真象。而且此人虽瘦,但两手的指关节突出,显然手上功夫了得。 “不敢当,小人叫张北斗。”说话的正是纸活铺的掌柜张北斗,不过说是掌柜的,其实铺里铺外就他一个人,小本生意。 张北斗说话的时候赔着小心,可一听刘海峰的口音就不是本地人,不由得留了个心眼。同昌城本来就不大,没听说这两天有客死此处的外地商人,这个操着赤峰口音的人来自己的铺子里干啥? 再者张北斗偷眼打量,见刘海峰龙形虎步,绝对是个练家子,尤其是腰里隐隐缠着家伙,一脸的英气逼人,到不象是办丧事的。 难不成自己挖了谁家的祖坟,本主找上门来了?可一合计又不对,张北斗挖的都是古墓,大多无根无源,到从来没人上门找过事。 “张掌柜的有礼了。”刘海峰一抱拳。不过他这抱拳的方法却有讲究,不是两手拱在一起,而是双手握拳,左拳在上右拳在下,并且在下的右拳还竖起了大拇指,指头正对着张北斗。 果然是道上的朋友,张北斗心头一凛,也用同样的方式回了个礼。不过略有不同的是,他两手成拳,却没竖大指。 按黑道上的规矩,刘海峰的礼节是见过对方的大当家,张北斗回礼的时候没敢竖大指,意思是说自己不过是小门小户不敢开宗立派,还称不起“大当家”这三个字。 “您老有话请讲,门灯不开,小人是条黄花鱼,不敢张火。”张北斗小声说道。意思是说,自己只是在同昌地面上混饭吃,可不敢得罪同昌地面上的各位当家,如果有什么办事不周的地方,一来请各位当家的原谅,二来愿意赔礼送神。 “客气。”刘海峰退了半步,又拿眼睛往街头扫了一下,“我家四爷有话,要见你家老爷。天不明、地不暗,药王庙见。” 听了刘海峰的话张北斗明显一愣,但他这种走江湖的人变脸极快,立刻笑道:“荒山无树,庄稼都光了。”这意思是,自己是个独行侠,没有帮手更没什么老爷,怕是对方找错人了吧? 哪知刘海峰却不回话,只是一翻手,掌中多了一块事物向张北斗晃了晃,而后刘海峰立刻转身出门便这么走了。 虽然刘海峰的动作挺快,不过张北斗却是盗墓的出身,练就的一双好眼睛,早已看清刘海峰手里拿是一块臂章,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东北抗日联军第八师”的字样。这可是向张北斗摆明了身份,自己是从西山来的。 张北斗惊出一身冷汗,这西山第八师的人胆子真够大的,居然敢找到自己的纸活铺来。城门楼子上梁丹的人头悬赏已经是十万大洋了,其余匪首也是三五万不等,并且鬼子发下话来,哪怕是抓着一个西山的匪兵,也赏十块大洋。 有那黑良心的混混天天转悠着,不敢打梁丹的主意,却想着能抓个西山的散兵游勇,好向鬼子那换两个钱花花。 这事要换成张北斗的话,那他是打死也不往同昌城里撞,却不想第八师里尽有艺高胆大之辈,竟找到纸活铺来与自己接头。 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张北斗再往门外看,刘海峰已经消失了。到是街头的鬼子宪兵和警察突然都涌了出来。张北斗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突然出现了江洋大盗,把警察局长何大耳朵的儿子给绑走了,现在何大耳朵正带着人满城的搜呢。 张北斗吓得立刻把铺门关上,心想这事别人干不出来,肯定是刚才来送信的那个人做的。这第八师的人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就是给自己送信这么个功夫,还顺手绑了个肉票? 铺子里张北斗心惊胆战,街头上刘海峰却绕有兴致的看着满街乱窜的警察。平常这些警察干点活慢慢腾腾的,今天自己绑了何大耳朵的儿子,警察的动作可是真快啊。并且看得出来,何大耳朵在藤田的眼里的确是有了点份量,宪兵队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惊得满城鸡飞狗跳。 不过于大鞭子和他的两个闺女肯定是不敢说话,当时街头的人也全吓跑了,两个警察又没了脑袋,凭他藤田有通天的本事,又上哪找何大耳朵的儿子去? 刘海峰不急不缓,反倒在街上慢慢的走着,看似无意,可走来走去却到了内城的边上。刘海峰抬头看了看天,现在才过了中午,他一扭头果然就见从西街头几辆马车正赶过来,车上面装着满满的草料。赵正恒的情报是极准的,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一个马车队给城里的鬼子骑兵送草料。 第八师把罗胡子的骑后当宝贝,鬼子也是一样。横山到了同昌之后也看出来了,在这种辽西的丘陵地带,真正能发挥作用的还是骑兵。这山路纵横、沟沟坎坎之间,坦克车慢得象牛车一样,连步兵都追不上。 所以横山专门从锦州要了一队鬼子常驻在同昌城里,一旦发现第八师的破绽,就拟以骑兵出击。 不过最近第八师打仗没个章法,东一榔头西一斧子,藤田也弄不明白第八师下一步要干啥,这鬼子的骑兵一时间还真没发挥什么作用。 刘海峰信步往运草料的马车靠了过去,趁着赶车的不备,将一小包东西悄悄的扔到了草料车上。 那是梁丹专门让鬼医梁桐给配的“灵丹妙药”,只要吃上一点,包管鬼子的战马三五天之内是站不起来了。 做完这一切,刘海峰转身要走,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你的,站住!” 刘海峰心头一惊,难道自己被发现了?他站住没动,回过头时,就见几个鬼子兵和伪军已经走了过来,为首一人穿着鬼子中队长的衣服,正指着刘海峰问道:“什么的干活?”只是这个鬼子中队长中国话说得极差,刘海峰摇了摇头,根本听不懂他说的是啥。 一边闪过一个中国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海峰:“小子,中村太君问你,在内城边上转悠啥?哪来的?” 刘海峰没说话,却只是看着问话之人。 那人一瞪眼睛:“咋的?连老子都不认识?老子是侦缉队队长凌海!” --------------------------------- 三书合流汇同昌,异书同地论救亡,唯有抗日真情在,铁血书友花遗香。 感谢孟建宗兄,若不是小戟的老读者,万万写不下这段诗文,小戟在此顿谢建宗兄的生花妙笔! 第四百五十三章 第四百五十三章、 这个人就是凌海?刘海峰抬眼看过去,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杀气。 刘海峰加入第八师较晚,并没有见过凌海,但在刘龙台却没少听说这个人的名字。知道此人是藤田眼里的红人,从一个翻译官爬上了侦缉队的位子,专门和第八师做对,称得上同昌城里的头号汉奸。 赵正恒私下里与刘海峰闲谈时也说过,他曾数次的想要派人暗中除掉这个凌海,无奈凌海这人功夫虽然不行,但脑袋瓜子却真好使。而且他的身边又一直有三狼、四豹形影不离的,赵正恒的刺杀计划连连失败,始终奈何不得凌海。 对于中国人而言,恨汉奸更甚于恨鬼子,今天一看见凌海,刘海峰不由得手心发痒,到真有心抽出刀来,劈死这个汉奸。 凌海却是极机警的人,一看刘海峰眼色不对,不由上前猛的推了刘海峰一下,嘴里喝道:“怎么着?不服是吗?老子问你话呢,哪来的?叫啥名?我看你这样不象同昌本地人,到同昌干啥来了?” 凌海这么一推他,后面三狼也走了过来,三狼脑子不太好使,但毕竟是田燕子的徒弟,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刘海峰肯定身怀绝技,是个练家子。最近城外第八师闹得厉害,城内的侦缉队也不敢有所松懈,三狼握了握自己的狼牙棒,心想着刘海峰若有异动,他就先一棒子抡过去。 刘海峰抽动了一下眼角,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这么当子事,而且他也没功夫在这里磨蹭,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要说刘海峰也是闯荡江湖日久,在草原上与鬼子真刀真枪的打了无数次,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但今天让人难犯的是,刘海峰不敢张嘴说话。他来同昌的日子毕竟是有点短,一张嘴就是赤峰口音,眼前这凌海又一直瞪着自己,这口音的事鬼子听不出来,凌海还听不出来吗? 凌海连连问话刘海峰却只是不说,后面的鬼子中队长也觉得有点奇怪。本来刚刚听藤田说何大耳朵的儿子被江洋大盗给绑了,横山也是为了拉拢何大耳朵,不但藤田派了宪兵队的人,横山也把中队长中村叫来,让他带着人帮助搜查。中村鬼子的中国话说得极差,便向藤田借来凌海暂时给他充当翻译,一路走出了内城。 这中村鬼子中国话说得虽然不好,但却眼神却不错,一到内城门口他刚好看见刘海峰擦着运草料的车过去。虽然他并没看到刘海峰往草料车里扔药包,可刘海峰的动作还是引起了他的怀疑,便上前叫住了刘海峰。 这一会儿又见刘海峰不说话,中村鬼子就更怀疑了,把手放在枪套上,抬腿就要过来。 便在这个当口,突然远处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刘七,你这是干啥呢?懂不懂规矩,刚来同昌城就惹太君啊?”一边说着,一边有人跑了过来。 凌海抬头望过去,这人他到是认识,正是镖局的镖师张海。 张海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先推了刘海峰一把,后笑脸转身中村连连的弯腰:“太君,太君,误会了,这是我们镖局刚从边外请来的镖师。他刚来同昌,瞅啥都新鲜,是不是冲撞了太君了?我给您陪礼了。”一边说,又拉了拉刘海峰的衣角,“愣着啥呀?还不给太君赔罪?”又冲凌海说道,“这边外人,不数个礼数,您别见怪。” “新来的镖师?”凌海一扬眉毛,“我说呢,看着到不象咱辽西地面上的人。” 三狼也在后面点了点头,看刘海峰这样子肯定是练过武的,要说是个镖师嘛,到还过得去。 “我说张海,听你这意思,你们镖局的生意不错啊,又招新镖师了?”凌海问道,“回去告诉孟镖头,哪天他得请客了,别赚了钱光往自己口袋里放啊。” “那是,那是……其实也没赚几个钱,苦哈哈的活着呗。这是同昌地面上不太平吗?城外的匪军总是闹事,不请点人的话,人手也不够用啊。”张海连连点头。又抬头看了看中村,知道这个鬼子听不懂中国话,便对凌海说道,“凌长官,您给解释解释,这都是误会。” 凌海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刘海峰后,这才转过头“依哩哇啦”的冲鬼子讲起了日本话。虽然刘海峰和张海都听不懂凌海说的是啥,不过凌海说了一阵之后,却见中村鬼子居然露出了笑脸,也说了一通日本话。 等中村说完,凌海转过头来:“太君说了,大日本皇军来到中国,是要建立大东亚共荣圈的,是要保护中国老百姓的。我们打击消灭西山的匪军,就是要让中国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既然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外面的匪军闹事,才让你们过不上安生日子,那以后就要全力配合皇军……” 凌海越说声音越高,又回头冲着中村说了两句话,中村连连点头。得了中村的同意,凌海索性跳到了内城门口的工事沙袋上,大声的喊了起来:“所有的同昌老百姓,你们都是良民,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皇军是看得出来的。只要你们好好的效忠皇军,死心蹋地的跟着皇军,你们就会过上好日子……” 内城的门前来来往往也有些百姓,一看凌海在那叫嚷,许多百姓面色一暗,虽然不敢反驳,却立刻低头走得远远的,假装听不见。可也有几个不知廉耻的混混假装听得津津有味,待凌海声音高昂之时,混混们也跟着乱叫起来“皇军万岁……皇军万岁……” 刘海峰气得浑身发抖,看着如跳梁小丑一样的凌海,真想抽刀出来为民除害。一边的张海却暗中一拉刘海峰:“兄弟,还不快走?” 这功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凌海的身上,连中村也抬头看着凌海,别的话他听不明白,“皇军万岁”这几个字他还是知道是啥意思的。听得那些混混们叫得起劲,中村不由得喜笑颜开,从怀里摸出几张军票撒了出去。那混混们得了钱,立刻叫得更欢了。 便借着这乱套的时候,张海拉着刘海峰悄悄的退出了人群。凌海仍然站在沙袋上喊得高兴,但却拿眼角扫了扫,等到刘海峰完全消失以后,凌海才喘着粗气从沙袋上跳下来,又和中村说了几句日本话。 中村非常高兴,连连的冲着凌海竖起大拇指,到把刚刚刘海峰的事给丢到脑后去了。 凌海赔着笑脸,用日本话说道:“皇军的好处,老百姓慢慢都会懂的,请中村君放心。不过嘛……”凌海一回头,见几个混混还围在内城门口,想看看还有没有便宜可占,凌海对中村说道,“中村君您请先行,我去清理一下城门口,别堵了皇军的路。”看中村点了点头,凌海又回头对三狼、四豹说道,“好好陪着中村太君,太君要是高兴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扔下众人,凌海抢步回到内城的门口,先是大声嚷嚷着驱散了混混,而后突然一伸手抓过一个人来,低声说道:“你小子跑这干啥来了?”抓在他手里的,正是张北斗。 张北斗眼尖,也借机抢了几张毛票,心里正乐呢,一看凌海把他抓住,连忙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最后讲道:“我去过一趟西山,那臂章是真的,骗不了我这眼睛。” 凌海心中一动,他知道梁丹突然要见自己,肯定是有急事。不过现在藤田弄的真假粮仓,谁也不知道具体分布,凌海旁敲侧击的问过几句,藤田回答得也含含乎乎。凌海知道,虽然在外人眼里自己是藤田的心腹,但藤田这老鬼子说到底只相信日本人,对任何一名中国人都防着一层。 就象上回突袭金家堡的事,事先藤田就没告诉凌海,只让凌海带着侦缉队的人注意观察西山一线,以防第八师出兵。 直到金家堡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凌海才从中村鬼子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话中听出藤田的计划。那个时候凌海再想阻止藤田的计划已经不可能了,索性他叫张北斗去了一趟西山,将鬼子的运粮路线标明。后又用计调走了几个侦缉队的眼线,使得第八师三个营的人马出山,居然瞒过了鬼子,这才有八门山下一场大战,那总管挥扇破敌的壮举。 “行了,你去吧。”凌海冲张北斗挥了挥手,“有事我去找你,没事你别总往内城转,真要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 “我知道。”张北斗点了一下头,急急的欲走,可却又反身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凌海,“凌长官,你真是第八师的人啊?” “咋的?你当我蒙你玩呢?”凌海一瞪眼。 “没有,没有。”张北斗连忙说道,也不敢再多问,低头往纸活铺走,心里还嘀咕着,这凌长官装得也太象了。但又一想,上回凌长官说得明白,只要张北斗跟着凌海好好干,立了大功的话,第八师是不会亏待张北斗的。可反过来,张北斗要是敢反水的话,一来第八师的好汉们刀下无情,二来真到了鬼子面前,那鬼子是相信凌海的话还是相信张北斗的话? 本来张北斗收了凌海的好处,却也不是那么死心塌地,可今天看过刘海峰之后,张北斗只觉得要是干了啥对不起第八师的事,自己这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想到这张北斗晃了晃脑袋,自言自语的说道:“他娘的,打鬼子也是光宗耀祖的事,谁说盗墓的就不能打鬼子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第四百五十四章、 “多谢兄台相助,来日必报!” 等转过两条街,已经远离了内城城门之后,刘海峰向张海一抱拳。刘海峰还有任务在身,被鬼子这么一担误,刘海峰心里着急,但脸上却没变化。 一看刘海峰要走,张海却一拉刘海峰的手:“莫急,在下还有事相告。” 刘海峰一皱眉,他与张海素不相识,虽然刚刚在内城门口张海替他解了围,但刘海峰的心中却不能不防。 “我和鬼子说你是我们镖局新请的镖师,你总要和我们孟镖头照个面,回头鬼子要是问起来,孟镖头也好回话。”张海低声说道,但一看刘海峰虽然心存疑惑,张海索性伏在刘海峰耳说又说了句,“在下是旋风支队的人。” 刘海峰一愣,他听梁丹说过城内有旋风支队的交通站,可没想到对方居然已经找上了自己。尽管因为金大牙的事,杨花肠儿、丁雄等人对旋风支队有意见,不过梁丹却反复交待,彼此都是打鬼子的部队,如果搞摩擦的话,徒让鬼子看笑话。并且想要攻打同昌,没有旋风支队的帮助是不可能的,一再告诫刘海峰万不可与旋风支队的人在城内搞出事端来。 “请转告孟镖头,第八师欠的人情来日必还,不过现下我真的有急事。”刘海峰说道,“告辞。” “等等……”张海也有点着急,心想这人怎么啥话都不听呢?别的不说,就是他这张外地人的脸,在同昌地面上转来转去,早晚不还得让鬼子给看出破绽来吗?张海想不明白为啥第八师不派几熟面孔来同昌,偏派了这个新来的边外人呢? 刘海峰也着急,今天进城的人全都化了妆了,只有自己是新加入第八师的,鬼子那里不熟悉他这张脸孔,所以就他没化妆,可偏偏事情就出在自己身上,现在又被这个旋风支队的人缠着,说又说不清楚。 两人正一个人走一个不放的时候,一队伪警察匆匆的走了过去,何大耳朵的儿子一丢,全城都乱了套了。二人怕被伪警察注意到,急忙都松开了手。 “卖梨了,卖梨了……”一个卖梨的小贩子推着手推车慢慢的走了过来。 张海随手中口袋里摸出一个铜板扔了过去:“拿两个梨。” 小贩似乎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生意,急忙捡了两个大的递到张海的手上。张海接过之后,顺手塞给刘海峰一个,自己则拿着另一个啃了一口。 刘海峰现在哪有心思吃梨啊?只是警察从身边过,他也不好说话,便低头站着。张海则笑哈哈的说道:“这梨还真不错,秋梨就是甜那。”嘴上说着这些话,眼角却扫着警察。 这一队警察到也没把二人当回事,转眼过去了。张海将剩下的半个梨扔在地上,对刘海峰说道:“兄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我保你平平安安的出城。” “不行。”刘海峰一皱眉头,反手一推张海,“我还有任务在身,你再拉拉扯扯的,我可不客气了。” 刘海峰本拟这一下摆开张海的手,手上用的不是蛮力而是巧力,他也看出这张海身体强壮,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哪知刘海峰一推之下,张海连连后退,好似喝醉酒一般。 “咦?”刘海峰一愣,抢过一步扶住了张海,“你咋的了?”看张海这个头,不象是一推就倒的人啊。 张海反手拉着刘海峰的手臂,半个身体都伏在刘海峰的身上,勉力说道:“那个卖梨的呢?”说话的时候,脸上突然出现一片奇怪的红晕,真如同醉酒了一般。 刘海峰这才知道不好,回头张望,街头人来人往,却哪还有那卖梨的小贩? “扶我走,快……”张海又说道,可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股鲜血已经从嘴角溢了出来。张海怕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急忙伸手去抹,哪知鲜血却越抹越多,半支手掌都红了。张海只能连连催促,“快走,快走,镖局边上的书画店。” 什么样的毒性如此猛烈?刘海峰也吓住了。此人既然是旋风支队的人,身上当有许多秘密,万不能横死街头,尸体也不能落在鬼子手里。刘海峰反身将张海背在身上,这才看到自己的手里握着一个梨子,好似被马蜂蛰过似的,将那梨子扔到地上。可又怕有无知的孩子捡起来吃,刘海峰又对着那梨子狠狠的踩了一脚。 等那梨子被踩烂之后才发现,梨子的中央梨核的地方竟然是鲜红鲜红的有些刺目,刚刚张海也是光注意警察了,没仔细看那梨子,拿起来便吃,着了对方的道。 刘海峰想不明白是谁要杀这张海,如果是鬼子的话,也犯不着用这种手段啊?如果是黑道上的人,谁又敢随便惹旋风支队的人? “联友书画店,送我过去……”张海说话已经有些不清楚了,身体也软了下来,浑身的力气都在消失。 刘海峰不再多做他想,背起张海急急忙忙的往镖局方向急奔了过去,却没注意到那卖梨的小贩已经将梨车扔在一条胡同里,又换了一件衣服之后,不急不缓的远远跟着刘海峰。等看到地上被刘海峰踩得烂碎的梨子之后,小贩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布来,小心的将烂梨子收到布里。又将张海只剩下的半个梨子,也收了起来。 张海的身体虽然越来越弱,但神志还算清醒,在刘海峰耳边轻声指点,不大功夫刘海峰已经到了书画店的前面推门而入。 警察在街上一闹,书画店里更没有客人了,只有乔曼坐在店内。一见刘海峰背着张海进来,乔曼大吃一惊,几步抢了过去,也不和刘海峰说话,却顺着门缝往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街解正往书画店张望的小贩。 “老板娘……”刘海峰认识乔曼,但却不知眼前这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老板娘会是乔曼化妆的。 “那个人是谁?”乔曼伸手向外一指。 刘海峰转头一看,不由骂道:“他娘的,今天丢人丢到家了!”还好当时自己没有吃梨,不然现在不是和张海一样?再者说,闯了这么多年的江湖,今天居然还被人跟了哨,刘海峰顿觉无地自容。 “张海……咋回事?”后屋里燕子飞不知啥时候出来的,一看张海的样子不由得也暗吸了一口冷气。 燕子飞也是江洋大盗出身,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一眼就看出张海是中了毒了。并且现在张海不但脸色红晕,连眼睛都开始变红了,说明毒已入脑,就算是有解药也救不了了。燕子飞气得钢齿紧咬,厉声喝问:“谁干的?” 刘海峰更不答话,推门出了书画店直奔街角的小贩而来。 小贩对同昌的地理看来并不非常熟悉,所以站在街角正仔细的记着书画店的位置,以防下次来的时候走错了。不想一抬头,正看到刘海峰怒气冲冲的奔自己来了,小贩冷冷一笑,心道也是这小子命大,居然没有吃梨。 今天街头的警察和鬼子众多,小贩不想把事情搞大被鬼子发现,只向刘海峰挥了一下手,示意刘海峰不过来,他自己一扭身钻进了一条胡同。 刘海峰暗想,老子这辈子杀了多少人自己都不记得了,还能让你一个手势给吓住?再一看小贩转进了胡同,正合自己的心意。刘海峰脚下不停,几个闪步已经冲进了胡同里,拿手往腰里一拍,七杀宝刀已经到手,心想今天要是不宰了这个家伙,自己以后哪有脸在同昌地面上混了? 刘海峰对同昌城内的地形不是很熟,但看来那小贩也不算太熟,追了两条胡同以后,前面居然是条死路,一堵高墙横在前面。小贩索性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刘海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口音到极为含乎,听起来是湖南湖北一带的味道,刘海峰也是头一次听到。 “你是谁?为什么对我下毒手?”刘海峰追到小贩的近前,咬牙问道。 “本来杀的不是你,你要送死就没办法了。”小贩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也不等刘海峰出招,已经抢上一步,左掌一扬,一团红雾向刘海峰撒了过来。 红雾之中隐隐一股腥气扑来,刘海峰哪敢碰这红雾,急忙退步,心里明白今天遇到的是怕是一个用毒的大行家。 行走江湖,有几种人是碰不得的,其中就有下五门用毒的人物。这样的人武功未必有多么高强,但浑身是毒,摸不得碰不得,任凭你有一身多么惊世骇俗的功夫,对这样的也是莫可奈何。 小贩似乎站已经料到左掌中的红雾伤不到刘海峰,只等刘海峰一躲身的功夫,右手手指连弹,红雾之中穿过几枚毒针直刺刘海峰的胸口。 这毒针极为细小,又有红雾的掩护,冷然出手让人极难防备。也是刘海峰多年修练刀法,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路数,但一看小贩右手的动作就知道不好,七杀刀往胸前一横,只听“丁丁”数声,竟将毒针拦住。 “有点功夫。”小贩微微一笑,左手再扬起,又是一团红雾扑面而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第四百五十五章、 这是在同昌城内,刘海峰本不欲开枪,怕是枪声一响引来大批的鬼子兵。可是眼见这小贩手中又是毒雾又是毒针,自己空怀一身绝世的刀法却根本施展不出来。 那小贩得理不让人,一看刘海峰不敢靠近自己,他却揉身而上,手中冷光一闪多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阳光下匕首上闪出一股蓝幽幽的光芒,让人看了不由胆寒。小贩“嘿嘿”一笑,翻掌而来,手中的匕首左挑右划,却与寻常见到的武功套路大不相同。 有道是“一寸短、一寸险”,若是用匕首与人动武,全在近身肉搏之时,寻机刺入敌方要害部位方能生效。因此寻常匕首的刺法,往往是以人的心口、命门等等致命部位而来。可这小贩手中的毒匕首却是并不寻人之必救,却一刀刀只往人的身体四肢上去比划,其意不在伤人要害,却只在使敌人受伤就行,显然是意在用毒杀人。 这样一来,这一套刺法更让人防不胜防。杨花肠儿与人打架出了名的不要命,要是有人用这小匕首和他比划,杨花肠儿拼着挨上一下子,也反身一刀砍了对方的脑袋。私下里,刘海峰没少和杨花肠儿研究刀法,可今天这一路“杨氏刀法”却也不灵了。 张海只是吃了一口梨子,更立刻吐血,估计现在已经活不成了,可见这小贩用毒不比寻常。若是被这蓝色的毒匕首划上一下,安有命在? 并且小贩右手匕首上下翻飞的同时,左手心里也不知藏了多少那种红雾,总是冷不丁的往刘海峰的面门扬上一下。这红雾里隐有一股腥味,也不知道是从哪种毒草毒虫上提炼出来,刘海峰虽然连连躲闪,可是红毒越散越多,让人防不胜防,刘海峰现在隐隐觉得有点头晕脑胀,心中暗叫不好。 再这么打下去,今天不但难以除掉此人,怕是自己也难逃出去。刘海峰突然挽了个刀花,七杀刀冷锋四起,小贩也看出刘海峰的刀法厉害,不敢硬碰,连退了两步。 刘海峰借此机会跳出圈外,刀交左手,右手已掏出了短枪,低声骂道:“下流坯子,老子今天就宰了你!” 小贩一看刘海峰掏出枪来,却不惊慌。蓝匕首一晃即没,他的手中也多了一把枪,却比刘海峰所用的更加小巧。刘海峰刀法不错,但对枪懂得不多,要是赵正恒在此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军统特工专用的手枪。 两人二枪相对,却谁也没有开枪,显然都不想把鬼子引来。 小贩冷笑一声:“兄弟,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今天不是要杀你,就算你吃了我的毒梨,我也会给你解药。咱们两人是一场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 “少跟我这废话。”刘海峰喝道,这小贩年岁虽然不大,但下手极辣,显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刘海峰却不相信若是自己真是误服了毒梨,他还会给自己解药? “你回去问问赵正恒,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今天我懒得和你解释。”小贩脸色一沉,“让开道路,我还有要事在身。我看在梁师长的面子上,不和你一般见识,你若真不识抬举,我想杀你的话,你早就死了。” “有啥本事使出来吧!”刘海峰却没有后退半步。不过小贩的话也正是他心里所想的,刘海峰同样有任务在身,时间在一点点的过去,他照样担误不起。 就在此时,耳中突然听到风起,刘海峰微微一愣,眼睛往上一扬,却见一条灰影如烟似雾眨眼间从后面的高墙上飘下,直奔墙下的小贩。 这小贩用毒的本领的确高强,但耳边却不如刘海峰,根本不知道有人突然向他下杀手。等到背心一痛,小贩心知不好,也不回头却猛的往前一扑。 刘海峰暗自吃惊,他不止一次的听杨花肠儿说过燕子飞的轻功如何如何了得,那杨花肠儿把燕子飞捧上了天,刘海峰只是不信。一个人哪会有那么高明的轻功,按杨花肠儿说的,那到是和神仙差不多了。 可今天一见,刘海峰不得不服,这燕子飞的身法可谓当世无双。自己只看到一条灰影的时候,小贩已经中了招,若是这老头悄悄的摸到自己背后来这么一下子,自己躲不躲得开? 眼前小贩“哎呀”一声,直直的往前扑过来,刘海峰立刻冲了上去,手中刀一摆想要逼住小贩。此人不知是什么身份,居然还知道赵正恒的名字,一时到是杀不得,要提回西山去细细审问才行。 “哎……”却突然听到燕子飞惊呼了一声。 燕子飞与张海同是旋风支队的战友,平常二人关系较好,今天一看张海惨状,燕子飞背后偷袭小贩的这一下子,可是下了死手的。两把匕首刀同时刺入小贩的后心,燕子飞就没打算给对方留活路。 可不想匕首刀才一刺入,小贩的背后却是一滑,仿佛刺中的不是血肉之躯。燕子飞立刻想到,此人的背后怕是有着什么皮囊一类的东西,两把匕首刀正刺进了那皮囊之中。通常情况下,两刀刺入,应该是鲜血飞溅而出,可从这小贩背上流出来的却是一种绿色的汁液,让人看了作呕,不知是些什么玩意。 不过燕子飞下手狠,是存心想要小贩的性命,所以用力极大,匕首刀刺过皮囊之后,仍然刺入了小贩的身体里面,小贩显然也是受了伤了。因此上,绿色的汁液里还混着红色的血液,一同溅向了燕子飞。 小贩突遭杀手,嘴里叫了一声身体却笔直往前,眼中只看着刘海峰的刀路。眼见刘海峰宝刀劈来,小贩猛的将手中的短枪往地上一摔,枪柄与地面撞击之下,这回却是一股白烟猛的升腾而起。 刘海峰万没想到小贩的手枪居然还有机关,不知这白烟是什么事物,也是刘海峰武艺高强,就在身体猛冲之即却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只差那么一点点躲开了白烟。 而小贩却借着这个机会,如一头灵活的地鼠般飞快的往胡同口钻了过去。 燕子飞长身而起,想要跃过去再抓住小贩,可是眼前的白烟让燕子飞也不得不惊,知道这玩意要是吸上一口,怕是后患无穷。 刘海峰与燕子飞两个皆被小贩的白烟所阻,眼看着小贩已经逃到了胡同口,一时间却追之不及,不由连连跺脚。 小贩的后背被燕子飞刺伤,要不是有毒囊保护的话,现在早已命丧当场。心中暗想,这同昌城内的高手何其之多,看样子今天的任务怕很难完成了。不过已经查明了中共交通站所在,就不怕他们还跑得了,早晚有一天把这些人全都收拾了。所难者,就是第八师果然与旋风支队有联系,不知上峰会怎么处理此事。 小贩边想边逃到了胡同口,才要转个弯甩开后面的两个人,哪知迎头一张大网罩了过来。小贩本已受伤,更没想到胡同口还埋伏,顿时被大网罩了个结实,摔倒在地。再抬头看看,书画店里的老板娘正站在胡同口,这大网显然是她放的。 不过乔曼也知此人浑身是毒,虽用大网罩住,可也不敢近前。 前面乔曼用大网逮住小贩,后面刘海峰与燕子飞也赶了过来,刚刚一场撕杀让人胆战心惊,想不到这一个小贩要合三人之力方能逮住。 “说,你是什么人?”乔曼站在小贩前面三步之处,冷声问道,“为什么要杀了张海?” 听乔曼这么一说,刘、燕二人同时心里一凉,知道张海到底还是死了。刘海峰到还罢了,燕子飞气得二目圆睁,手中匕首刀一摆逼了过来:“说不说?不说老子活扒了你的皮!” “燕大叔,小心……”乔曼急忙拦住了燕子飞,心想这毒人根本碰不得。 小贩面色土黄,显然背后的伤势不轻,但目光中却没有半丝恐惧,反而“嘿嘿”直笑。 “我……我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你了呢?”燕子飞大怒,知道不能碰这小贩,便一回头使出鹰爪力,从一家的院墙上生生的掰下一块砖头来,对着小贩砸了过去。 小贩被大网罩着躲无可躲,燕子飞这一砖头正砸在小贩的脑袋上,当时鲜血就流了出来。燕子飞咬牙道:“我当你小子真是一身绿血,没有人味呢!”一反手,又掰下一块砖来,“说不说?再不说老子这块砖,先砸断你的腿!” “嘿嘿……嘿嘿……”小贩却只是冷笑不止,好象脑袋上那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一样,“来呀,有力气你就扔。” “小犊子!”燕子飞不管那一套,心想老子先用砖头把你的四肢全都砸断,打成废人,看你小子还狂不狂? 哪知道,燕子飞再一抬手,突然觉得右手发麻,居然使不出力气来。再一看,右手虎口之处约有一星绿豆大点的什么事物,暗叫一声不好,肯定是小贩背后的毒汁溅在了自己手上,当时还没感觉,现在却到是毒发的时候。 “燕大叔。”乔曼看出燕子飞不对劲,想要过来看看。 “别过来……”燕子飞退了两步,不知道这玩意自己的身上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万一再沾到乔曼的身上,就更划不来了。 “解药!”刘海峰也急了,七杀刀的刀尖顶在小贩的胸口,“把解药交出来。” “嘿嘿……哈哈哈……”小贩仰头大笑,“解药在我身上,来搜啊……” --------------------------------- 孟建宗兄大才,请继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第四百五十六章、 久走江湖之人,都多多少少懂些毒理,更不要说燕子飞这样的江湖老油条了。 大凡中毒,多以疼痛为主,这是毒阻血脉,不通则痛。如果入毒伤处疼痛难忍,则可根据疼痛的方式不同,以判断所中何毒。多见为刺痛、阵痛、绞痛等等…… 若是不痛,则常见于麻,这便是上等毒物了。常见于酸麻或麻痒,如果麻的同时有头晕目眩的现象,则可以推断为五毒,且多见于蛇毒。用现代医学来讲,就是神经毒素了,这种毒大多比较麻烦,解救起来也很难。 可今天三人遇到的小贩却是用毒的大行家,燕子飞手上的绿点看上去不大,可让燕子飞感觉到吃惊的是伤处不疼不麻不痒,要不是自己看见的话,甚至连半点感觉都没有。燕子飞小心的用匕首的刀柄碰了碰伤处,可虎口处完全感觉不到,这说明毒素已经封住或杀死了伤口附近的神经,使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异常。 然而可怕的一点在于,虎口上的这个小小绿点就象一个被打开的闸门一样,燕子飞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力气正在从这个闸门里疯狂的流泄出去。也就是两分钟不到的功夫,整条右臂都已经开始渐渐失去感觉,就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那样,连手臂都要抬不起来了。 “王八蛋……”燕子飞大怒,若不是深仇大恨的话,谁会给人下这种毒?他却忘了,是他暗中偷袭小贩而中的毒,小贩背上的绿色毒汁,本来就是准备与人同归于尽的东西。 乔曼就更急了,张海已亡,如果燕子飞再中毒而死的话,同一天里旋风支队失去两员大将,这种损失哪支队伍经受得起?更何况燕子飞老人童心,平常全队上下都十分喜欢这个老顽童,就连杨欣也以“燕大叔”相称,如果燕子飞出事的话,乔曼从情感上也无法接受。 “解药就在我的口袋里,来搜啊……”躺在地上头破血流的小贩却洋洋得意的笑着。 “搜就搜……”乔曼一咬牙,走上两步,就要往小贩的怀里伸手去搜。 “不行……”燕子飞大叫,天知道这小贩的怀里有什么。现在就算从这小贩的怀里蹦出一条活蛇来,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如果乔曼再出事的话,旋风支队的同昌交通站就算彻底毁了,他哪能让乔曼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燕子飞直扑向小贩,打定主意,就算是死,也一刀捅这小贩一个透心凉,省得这家伙再去害别人。可是手上那个小小的绿点却毒性巨大,燕子飞虽然功力深厚,这时候才踏前一步,却头脑眩晕,连身上都开始失去力气了。刘海峰抢过一步,扶住了燕子飞,心里虽然着急,却也束手无策。 “他的身上没有解药。”就在乔曼马上就要碰到小贩的时候,突然有人冷冷的说道,“他的左胸口袋里有一根毒针,要是被划破了手指,则见血封喉。” 乔曼一愣,可小贩却猛的抬起头,显然这话不假,小贩原是想利用怀里的毒针再除掉乔曼,却被人说破。 可是等小贩看清楚之后,却一脸的惊讶,嘴里说道:“长官……” “石敬国?”出现之人刘海峰是认识的,可不就是葛王山遇到的那个军统特工头子吗? 再看看地上的小贩冲他叫“长官”,那么这小贩也是军统的特工?这就难怪为什么小贩要处心积虑的除掉乔曼等人了。 初见石敬国时,梁丹曾说此人的功夫不在刘海峰之下,刘海峰暗中仔细打量,这石敬国看上去胖胖的还长着一张笑脸,怎么看都象个做生意的客商,怎么梁师长就说此人身怀武功呢?今天再看,光是此人的一名部下已经厉害如斯,可见这石敬国也必然身怀绝技。不过他此时出现又要干什么?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刘海峰就算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也不害怕。可此人是南京派来的军统特工头子,自己是第八师的警卫连长,如果真要一刀砍了石敬国的话,怕是梁师长的脸上不好看。 更何况如果没有了石敬国,葛王的十二师也从此脱离了第八师的抗日联军,这损失可就太大了,刘海峰一个小小的连长哪里拿得定主意? 然而眼前燕子飞受伤,乔曼又不知功夫如何,是否是这石敬国的对手?在内城门口要不是张海相救的话,自己已经失陷在鬼子手里,江湖汉子、顶天地立,这份人情可不能不还。 刘海峰越想越纠结,一手扶着燕子飞,一手握着宝刀,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刘连长。”石敬国到是不慌不忙,先是向刘海峰拱了拱手。然后才仔细的看了看乔曼,而后又摇了摇头,“乔姑娘的易容术果然高明,要不是事先知道的话,凭我的眼力居然看不出一点破绽,共产党人果然能人辈出啊,怪不得在同昌地面上风声水起,连第八师的风头都被你们抢去不少。” “你是军统的狗特务?”乔曼厉声问道。 不但赵正恒提醒过乔曼,有军统的人来同昌对付旋风支队,而且共产党在关内同样有自己的眼线,关于石敬国的事也略知一二。 乔曼与燕子飞反复的商量过如何对付军统特工的破坏,燕子飞当时还毫不在乎的笑道,只说如果军统的人敢露面,绝对难逃他燕子飞的匕首刀。 却不想,自己还在想着如何搜出这军统的特务时,人家已经计划好了一条毒计,只让这个浑身是毒小贩出马,就已经毒死了旋风支队一员大将,又重伤了燕子飞。 小贩被乔曼罩在网里,本来已经打算豁出自己的这条性命,如果能杀掉乔曼、燕子飞的话,自己死了也值了。不想石敬国突然出现,并且一口道破了自己的秘密,反而救了乔曼一命,这小贩大惑不解,只是呆呆的看着石敬国。 石敬国说话的功夫,已经慢慢的走到了小贩的身边,一看小贩满头是血,石敬国点了点头:“四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是条硬汉。你还不能死,还有更多的任务等着你去完成,我不能因为几个共党份子,就随便的舍弃你。” “长官……”四喜明显有些激动。 “别说话。”石敬国慢慢的伸出手去,两手扣住网丝,略有发力,网丝已被扯断了一片。 刘海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乔曼用的是虽然只是寻常的鱼网,不过网丝纤细,如果用手这样用力撕扯的话,不但无法将网丝撕断,甚至还会划伤手指。可看这石敬国毫不费力的样子,双手更是完好,虽然还不知石敬国的拳脚功夫如何,但这一双手上显然下过一番苦功,而且练的必然阴柔一类的掌力,被这样的一双手掌拍上的话,大多表面无事,但内里却筋断骨折,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鱼网一破,石敬国本想将四喜扶起,四喜自己却扶着墙独自站起,十分的倔强。四喜头上流血到还好说,背心被燕子飞狠狠的刺中,险些要了性命,却居然强硬如斯,连乔曼都暗暗佩服,可见军统中人果然名不虚传。 石敬国赞赏的看了一眼四喜,这才慢慢的转过身来:“乔姑娘不必如此……” 原来就在石敬国解救四喜的时候,乔曼已经暗中抄枪在手,要不是因为燕子飞的毒伤,乔曼早已经开枪将二人打死。 石敬国到不惊慌,慢吞吞的从怀中拿出一小小的布包来,却见布包里是一个小小的药瓶。石敬国拧开药瓶后,十分小心的从药瓶中倒出一枚黑黑的小药丸放在布中,却不敢自己用手去碰。 那小药丸才一倒在布里,立刻升起一团淡淡的黑雾,而后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黑色的药丸在阳光下居然变成了红色。 石敬国将药丸连布一同送到乔曼的眼前:“这是一种巨毒的丸药,普通人误服之后,最多二十分钟就没救了。如果被皮肤碰上,也会立刻引起皮肤的溃烂。不过如果以毒攻毒,却能解了燕大侠身上的绿色毒汁。只不过,要快一点,见了阳光之后,丸药先是变红,然后变蓝,如果变成紫色的话,就会失去药效。” 石敬国这话听得人人心惊,皆想这四喜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怎么用毒还可以用到这个地步?而且这丸药如此变化多端,依石敬国的说法显然只要变成紫色就失去了药效,药质也就发生了变化。那么,就算是一不小心被别人偷了药丸的话,也不可能在药效失去之前研究出这药丸的制作方法。 这可真称得上是独门解药了,任谁也仿制不了。 而且就在石敬国说话的时候,那药丸果然又在渐渐的变蓝,这种变化速度极快,肉眼可见,照这个速度,怕是药丸马上就要失效了。 燕子飞伸手要去接解药,乔曼却摆了摆手,这药如此的邪门,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毒上加毒,燕子飞是更没救了? 可是燕子飞此时右臂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身体也在慢慢变软,哪里还顾得许多?恨恨的说道:“大不了一死,我可不想后半辈子躺着活。”说罢,用左手一抓药丸扔到了嘴里,转眼服下。 乔曼紧紧的盯着燕子飞,却见燕子飞吃下药丸之后,喘气立刻变粗,脸上又恢复了血色,显然药效正在迅速的发挥作用。 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燕子飞长出了一口气:“他娘的,太邪了……”嘴上是这么说,但看样子,似乎是好了。再抬右手一看,虎口上的绿点正在慢慢变淡。 “姓石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乔曼的手上仍然握着枪,她可不相信这个军统的特务会突然良心发现救了燕子飞。 “还能为什么呢?”石敬国却反问了一句,“石某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联合抗日啊!” ------------------------ 今天县里通知停电一天,下一章大约要晚上五点钟以后更新! 第四百五十七章 第四百五十七章、 同昌城里原本有座药王庙,后来在晚清时毁于战火,未再重建。渐渐原地被民居所占,只留下药王庙这个名字,至今则只余人们口中的药王庙胡同。 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普通百姓,这里一片都是低矮的平房,虽然现在城内巡查紧张,但鬼子宪兵的巡逻队也很少来这里,最多偶尔经过几队伪警察。今天何大耳朵的儿子被人绑了,闹得满城风雨,百姓们无事的都早早回家,关门闭户。药王庙胡同里人家虽然不少,但街面上却冷冷清清看不到个人影。 凌海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头上压了一顶毡帽,冷眼看上去到象是同昌本地人。但他还是不停的四处张望,药王庙胡同的联络点是他与梁丹的秘密,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重大的事,梁丹是不会来这里找他的。 进了胡同直走到最里面的一户人家,凌海还不放心的又看了看胡同口,才推门而入。这是一套老房子,也不知是哪个年月留下的,且长年不曾住人,外表看上去已经略有些破旧。凌海没进正屋,反而转身进了东厢房,这东厢房看上去似乎是个柴房,应该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可进去之后才发现,屋内收拾得极为干净,并且摆设简单,不过一张桌子,几张椅子而已。此时屋内的一张椅子上已经有人在等着凌海了,一见凌海进来,便笑道:“我还以为你得晚上才能来呢。” “四哥。”凌海长出了一口气,“你这胆子可真不小,居然进城来了。” “不光我胆子不小,今天进城的人到真不少。”梁丹一笑,“不是急事,我也不敢来找你。” “嘿嘿,我猜我在内城门口碰上的,也是你的人吧?”凌海说着将刘海峰的相貌一说,“看样子身手不错,就是还嫩了点,短练啊!” “草原刀客,慢慢来吧。咱这队伍你还不知道吗?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没有?”梁丹说道,“除了他之外,李大仙、胡天雷等人,现在都在城里。我刚听外头说,何大耳朵的儿子丢了?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凌海略有些意外的看着梁丹,“怎么,不是你的人干的?”凌海心中暗想,这同昌地面上敢绑何大耳朵的儿子的人,除了第八师还有谁敢这么干?难道是旋风支队的人? “我还以为是我们进城的消息走露了,鬼子故意造的假消息,借机搜人呢。”梁丹答道。不过梁丹也挺感兴趣,谁会在这个时候太岁头上动土,把何大耳朵的儿子给绑了?“不过,我担心鬼子这么一搜城,会把我的人给搜出来,你记一下地址……”说着,梁丹连说了几个同昌城内的地址,“我的人就在这几个地方。” “四哥,你真要抢粮食?”凌海问道。梁丹一口气把这么多第八师的精英送进城来,肯定不是打算逛庙会的。藤田的打算,凌海最清楚,第八师缺粮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秘密,看样子梁丹是真要在鬼子的存粮上打主意了。 “哼哼,一点点粮食,值得我动用这么多人吗?”梁丹却反问道,“现在除了丁雄、马长腿看家,老五和火狐狸带着人在城外骚扰,剩下能动的人我弄进城来了,这次我要玩一把大的。” “啊?”凌海吸了一口冷气,“你……你要打同昌?”还不等梁丹回答,凌海已经连连摇头,“自从热河那边打起来之后,鬼子从锦州不停的运送军用物资支援前线的鬼子,同昌是必经之路。现在锦州方面非常紧张同昌的安全,如果你这边要打起来的话,锦州、东园、北镇等几个地方的鬼子都会迅速支援,凭你现在的人马,想打下同昌简直太难了。” “热河方面还在打?”梁丹一直不太清楚热河方面打成什么样了。当初西山大战,就是为了给热河方面多争取一些准备的时间,可这转眼过去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没想到热河的战斗还没打完。 同昌是交通要地,打仗拼的是兵源和补给,虽然梁丹让人一再的破坏鬼子的铁路线,但鬼子现在对铁路也越来越重视,每天都能看到呼啸而过的火车往热河方向而去。 一开始的时候,习小环还能收一些热河方面的消息,后来这仗越打越大,双方都在努力劫获对方的电子讯号,反而发报的时候更少了。最近几天时,习小环已经很难再偷听到鬼子的频道,并且因为鬼子也连连更换电讯密码,就算偶尔能劫获电波,也极难破译。 “自从鬼子占领同昌之后,最近一段时间对同昌的重视已经达到了极限。”凌海对鬼子的布置自然十分了解,“四哥,你如果仅仅是想抢粮食的话,我还能想想办法。但如果你想打下同昌城的话,我觉得……” “你觉得我的人马不够?”梁丹却笑道,“老六,到了这时候我就不瞒你了,你四哥我现在手底下有一万人……”说着,将十二师的情况说了一下,“虽然十二师还不能完全受我的指挥,但只要我把石敬国牢牢的抓在手里,等我攻打同昌的时候,十二师还敢不效死力?” 一听说梁丹能指挥一万人,凌海立刻眼前一亮:“原来如此,万人做战,打一下小小的县城,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我需要同昌的城防图。”梁丹低声说道,“我现在送进城里的人,也是打探鬼子的兵力布置,但我对藤田这个老鬼子不放心。还有那个横山,在金家堡下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小子打仗不一般,一旦咱们的人攻打县城,我怕他们会突然变阵。” “没人能对藤田老鬼子放心。”凌海叹了口气,“四哥你可知道,同昌城根本就没有城防图?” “什么?”梁丹一愣。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一座城市哪会没有城防图呢? “全在横山和藤田的心里呢。”凌海慢慢的说道,“也是这同昌城太小了,藤田来同昌一年了,这里的大街小巷哪里他会不了解?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和横山一边下棋一边研究城防。他们在棋盘上摆下火力点和兵力的分布,而后双手一推,什么都没有剩下。我当时不敢靠过去,也看不清楚具体的布防情况。” “他娘的。”梁丹一拍桌子。 “不过,我到是知道这个布防的重点。”凌海一笑,“你猜猜。” 梁丹略一思考,眼前一亮:“军火和粮食。” “没错,什么事都瞒不了你。”凌海抚掌而笑,“秋粮刚运进来,鬼子也指着这些粮食过冬呢,不管他的城防怎么安排,必然是以粮仓为主。” “那就是重点在伪军大院了。”梁丹说道,“我进城的时候看过,伪军大院里两座大粮仓,说心里话,我可是眼馋了半天呢。” “那是假的。”凌海立刻说道。 “那也是假的?”梁丹大感意外。 “里面装的是稻草。”凌海脸色一沉,“上个星期我和李西侯喝酒的时候,无意中从他嘴里探出来的,两座粮仓全是假的。藤田已经算定,如果你的人被饿极了,明知道不可能,你也会带人攻城抢粮。所以,两个座粮仓就是做给你看的。” “藤田啊藤田……”梁丹连连念着藤田的名字。在城外布了那么多的假粮仓也就算了,城内伪军大院里那么高的两座粮仓居然还是假的?“那真的粮仓到底在哪?鬼子运来了十二车皮的东西,不能全埋在地下吧?军火库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 “没错,现在鬼子大队院后面的军火库,也同样是假的。”凌海淡淡的说道,“真的粮仓和军火库在哪,除了鬼子没人知道。说实话,我也想不通,那么多的粮仓和军火,藤田能藏在哪呢?粮食时时要吃,而军火一旦打仗则必须立刻投入战场,所以他不可能藏在城外呀。” 二人同时沉默了起来,这同昌城里外就巴掌大,想要大规模的存放东西而不被发现,怎么可能呢? “四哥……”凌海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攻打县城,之前我一定想办法把真粮仓和军火库的位置调查出来。” “现在还不知道。”梁丹摇了摇头,“我让赵正恒想办法去联系石敬国了,我必须要和石敬国当面谈清楚。不过,你要小心一点,我看这个石敬国不是个好对付,我怕他会突然派人去暗杀你。你的身份现在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想告诉给军统的人。” “放心。”凌海一笑,“你们的赵连长可不止一次想杀我了,我不还活着吗?” 看着凌海笑容轻松,可梁丹的心里却并不轻松。 凌海被安插在藤田的身边,身份秘密,这事对谁都不能说。现在在第八师能够确定凌海身份的,只有梁丹和习小环,剩下就连杨花肠儿也只是心存疑惑。赵正恒等人更把凌海当成了大汉奸,几次想要杀掉他。 这个石敬国看样子,似乎比赵正恒更有些手段,而且此人在暗处,凌海防不胜防。万一要是因为一个误会失掉了凌海,梁丹定会抱憾终身。 但在此时,胡同里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梁丹与凌海同时脸色一变。凌海反手掏出短枪:“四哥,你先走。” “不。”梁丹却一拉凌海,“你从后门走。”一看凌海还要说话,梁丹抢先说道,“放心,能杀我梁丹的鬼子,还没生下来呢,小小同昌城我还不放在眼里。” “保重。”凌海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如果不看着他安全离开,梁丹是绝对不会走的。因此凌海亦不多说,出了东厢房后直接进了正房,又从后门匆匆离开。 梁丹则将双枪抄在手中,静静的立于东厢房的门后。 第四百五十八章 第四百五十八章、 盐行的周老板家今天总算是请来了真神。 周老板在家行四,这些年辗转盐业算是赚了点钱,人称周四爷。自古以来盐、铁都是由政府专卖,到了民国也没什么变化,要是没点本事的人是做不了这一行的。 东北军还在的时候,周四爷大把的银钱花出去,自然把县长拢得实实的。等鬼子来了以后,周四爷初时吓得够呛,以为这盐业算是做到头了。没成想,藤田接手之后,居然让各行各业照就,只不过这税金可真是高得吓人,盐行这一年来的利润还不足以前的一半。 周四爷有心改行,不想藤田却让人放下话来,说什么让同昌百姓享受共存共荣,又什么彰显皇军治下的兴亡,居然强制命令所有的行家继续开门,赚不赚钱的不管,但必须开业。周四爷坐在家里想着,天底下哪来的这种道理?做生意嘛,自然是赚钱就做,赔钱就走,哪朝哪代也不能强制生意人不许转行的呀! 可周四爷银钱是往宪兵队送了不少,可藤田就是不松口,坚决不许盐行关门。周四爷在家生闷气的时候,那个翻译官凌海倒是找上门来,说周四爷想转行是不可能了,但为了照顾周四爷一家的安全,可以把周四爷的家搬到保安团的隔壁去。 那时候刚听说西山有个叫梁丹的,把牛马会和鹰帽山的土匪合到一起和鬼子打仗的事,周四爷心里也没底,便依了凌海的话,把家搬到了保安团的旁边,心想这回总算能安全点了吧? 哪知道,周家大户一搬过来,头一个登门道喜的就是李西侯。当时周四爷的心里咯噔一下子,知道坏了。又不敢把李西侯送出门,只能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果不其然,从那以后李西侯算是成了周家的常客,隔三差五的就带着人到周家大吃大喝,临走的时候周四爷还得赔着笑脸送上十几块大洋。 周四爷这才明白,凌海可不是随便把他的家搬过来的,必然是与李西侯窜通一气。到底藤田是不是真让周家搬家,周四爷满心疑问,可他哪敢去宪兵队里问啊? 打那以后,周四爷算是恨透了凌海和李西侯。本来鬼子要的税金高,这生意就不好做,李西侯又阴魂不散,使了多少钱就是送不走。再到后来何大耳朵接任了警察局长之后,突发奇想,居然还要到各个商家再收一遍税金,美其名曰“保卫税”。周四爷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就没听说过还有这种税的。 这么一来,一年零打细算的下来,偌大个产业只弄了个里出外进,居然根本没赚着几个钱。周四爷做生意多年,这一股火在心里憋了一年多了,又不敢冲伪军和警察撒气,越想越窝囊,越想越上火。过了中秋节的时候,后背上就起了个疔,当时也没在意,天天还是着急上火着生意上的事。 可哪知道等天气一凉,这疔却越发的变大了,又红又肿,到后来连弯腰都不敢,天天疼得无法入睡。 家里人也知道,老爷子这是上火了,急忙请大夫去瞧。可几副药喝下去以后,丝毫不见效果。便有大夫说道,老爷子这是急火攻心,又长期的心血郁结所致,这病怕是不太好治了。到是听说宪兵队里的鬼子有啥西医的,不防去看看。 然而周家的人哪进得了宪兵队的大门啊?鬼子的医生一听说给中国人治病,直接命令人乱棒将周家的人打出宪兵队,只说如果再敢上门的话,就打断周老爷子的腿。 后来家人又把周四爷送到了锦州去治,可锦州城里的大夫却更是摇头。周家的人不懂医,只是迷迷糊糊地听一位老中医讲道,现在周四爷这疔已经发展成了“毒疔”,想要治好周老爷子的病,需要银花、连翘、紫花地丁等等十几味中药。 周家的人到不怕花钱,只想给人治病。可老中医还是摇头,说现在锦州城里的鬼子已经施行了药品管制,除了寻常的一些外感风寒的普通药物外,略微重要一点的药材全被鬼子给搜走了,有钱也买不来。 这一下子,周家的人可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尤其是上冬之后,周四爷背后的毒疔越来越大,整个人只能每天趴在炕上,连地都下不了。而老中医说的那些中药,在同昌城里就更买不到了。 眼看着周四爷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家里也是病急乱投医,便有那没见识的下人说道,老爷子这病怕是被妖怪缠身,不如找个跳大神的试试。 本来周家的人是不信这个的,可是又买不来药,又不能干等着老爷子死在炕上。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这就四里八乡的请那些“神仙奶奶”出马,来给老爷子瞧病。 周四爷的病本来就是急火攻心,与啥仙家又有哪门子关系?这跳大神的来了不少,又是香灰又是符纸的,可那玩意喝下去怎么可能救得了老爷子的命?不但没效果,反而有好几回差点喝死。 周家的人本来也灰了心了,不想今天也不知下人又从哪领来个跳大神的,说是东胡山胡七太奶的亲传出马弟子,包治百病云云。 一开始的时候周家已经失望了,连跳大神的都不想见了,不想今天来的这个婆娘却信誓旦旦,没等周家给钱呢,她自己先往桌子上扔了两块大洋,只说如果治不了周四爷的病,这两块大洋就算是她赔给周家的。 周家是开盐行的,当然不差这两块大洋了,不过跳大神的敢这么自信,这到是头一回听说。 当下里摆开场面,让这位大神尽管出手。 等到“大仙”一张嘴,周家的人当时就信了一半。却见这位“大仙”与以往的不同,声音高亢,震得房檐发抖,门外大树上的家雀都给吓飞了。而后又煞有其事的将周家的大门关闭,将周家的人赶到东偏房里,她自己则与带来的伙计在周家前院后院的“布阵”。 周家上上下下也十好几口子人呢,全都扒在东偏房的窗户往外看。这“大仙”是位粗大的婆娘,“二仙”则是位胖圆脸的老头,看似个弥勒佛一般,此外还跟着几个伙计,院里院外的忙活,地上用米粉和白灰画得一圈圈,他们这些外行人又哪里看得明白? 就这样从早上一直折腾得过了晌半,别的不说,周家的人到是全服了这位“大仙”的好嗓子了。好家伙,一气唱了小半天了,居然大气都不喘。 便有下人私底下说话,都想知道这位大仙是从哪来的?不过大伙想了半天谁没想出了所以然来,到是一位西山根下来的长工说道,自从西山最有名的李大仙入了络子以后,没听说过谁唱得这么好啊? 一听到“李大仙”三个字,全家人都心里一颤。虽说都知道第八师有一位女将叫火狐狸的,但更第八师女将当中更响亮的则是李大仙了。 都传说李大仙会掐诀念咒,打仗的时候边打边念,只要念过了仙家的咒术,到了战场上刀枪不入,所向无敌。 曾有人亲耳听过李大仙在战场上念咒的声音,说是比机枪都响。却不知,李大仙那哪是念咒啊?那是边打边骂,越骂越解气! 再看看今天外面这个胖大的婆娘,到是有点象传说中的“李大仙”。不过再一想,人家李大仙是啥身份?犯得着给你周家老太爷跳大神吗?再者说,听说和李大仙搭伴的“二神”叫侯登山,是个干巴瘦的老头。今天这位二神却是个圆脸的胖老头,与传说中的侯登山大不一样。 原来,侯登山虽然已经阵亡半年多了,可这消息却传得不远。许多平头百姓根本不知道侯登山已不在人世。而这院子里的人,不是李大仙又会是谁? 李大仙跳这个可是行家,真要是时间充许的话,从早上跳到晚都不带休息一下的。不过今天不行,时间一长的话怕了什么差子,李大仙一边在院子里跳,一边拿眼睛往正房里面描着,也不知道梁桐老爷子能不能治好人家周四爷的病啊?万一要是把这事给弄砸了,回头那两块大洋可得算到梁桐老爷子的头上,自己这又是唱又是跳的,总不能再让自己白出钱吧? 正想着呢,后院处突然转出一个人,正是假扮成小伙计的胡天雷。胡天雷手拿墨斗,假意的在地上画着什么鬼符,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啥玩意,都是头来的时候李大仙现教他的。 一边走过来,胡天雷冲李大仙点了点头。 李大仙知道任务完成了,便突然又提高了嗓门唱道:“……手中拿起文王鼓啊,脚下踏着那风火轮,太上老君急急令啊,四大天王快开门……” 这是事先和梁桐约好的暗号,只要她一唱这四句,就是事情已经办完,让梁桐快点出来。 哪知连唱了三遍,胡天雷都有点急了,心想是不是连梁老叔都治不好周四爷的病啊?这要唱了半天一点事都不管,一会儿本家问起来咋说话呀? 胡天雷走过去几步,刚要进正房的功夫,门一开梁桐睡眼腥松的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这咋这半天那?我都睡一觉了……” “老梁叔,那病人……”胡天雷试探着问道。 “废话,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梁桐十六岁开始行医,有我鬼门十三针出手……” “好了,好了,我信,我信。”胡天雷连忙打住了梁桐的话头。这位老梁叔医术如神却是不假,但这碎嘴子的劲要上来,咋看也不象个跳大神的,再说下去非露了不可! 第四百五十九章 第四百五十九章、 李大仙、胡天雷、梁桐三人化妆成跳大神的去暗中调查伪军大院里的粮仓,而许梦友、孙观的任务则是在赵正恒的带领下去想办法侦察鬼子军部后面的军火库。 许梦友当胡子的时候下山踩点的事情那是手到擒来,不过这一次到县城里的鬼子军部里面侦察却是头一回,许梦友接到任务后,心里砰砰乱跳。而说心里话,孙观更不是个搞侦察的材料,当初追杀习宪章的时候,孙观进城找了好几天也找不到习宪章,最后还是梁丹出手借助习小环的毒酒才将习宪章除掉。 梁丹在分派任务的时候也意识到许梦友不是本乡人,孙观就更是个山西佬,他们两个一进城难免会露出破绽,所以才把他们两个分派给赵正恒,让赵正恒无论如何想想办法把这二人带进城去。 一来许梦友心思细密,如果有许梦友去的话,许多外人难以发现的问题,却都逃不过许梦友的眼睛。而孙观更是个枪械专家,他要是进了军火库,只要拿眼睛一扫,里面的这点东西那还不一清二楚? 三个人接到任务之后,头一天晚上许梦友就寻思着怎么能混进城去,虽然赵正恒在城里一定是有内应的,可是他和孙观的脸太生,尤其孙观这张脸咋看也不象东北人,要是被鬼子一发现的话,往下的事情可就全不好办了。 不想第二天一早,赵正恒却来找许梦友让他带上两个连的人,一同出西山。许梦友当时就是一愣,三个人进城都有难度,还带两个连的人? 可梁丹说了,进城这事全部要听赵正恒指挥,因此上别看许梦友是二团的营长,赵正恒只是个侦察连长,但这时候却也得听人家赵正恒的。 而更让许梦友想不通的是,赵正恒带着两个连的人也不往同昌的方向去,而从白狼河的上游踏冰而过奔着刘家湾的方向就来了。许梦友几次想问,赵正恒却只是笑笑,而另一边的孙观则永远一副冷面孔,连半句话也不问,只是死死的抱着自己的阻击枪。许梦友看看孙观,也是暗自摇头,这能进城就不错了,孙观还抱着这么长的阻击枪,这怕鬼子发现不了啊? 等到天阳升起之后,一行人已经到了距离刘家湾十里左右的锦同公路附近,赵正恒一摆手,让两个连的人埋伏在公路的两边,对许梦说道:“许营长,打仗我是外行,一会儿这仗咋打还得你来指挥。我就一个要求,一会儿会有一辆白色的汽车从这里经过,这仗不管咋打,不能把车打坏,要是打坏了,咱谁也进不了城。” 打仗的话,许梦友到是不在话下,立刻吩咐下去,一会儿谁也不许伤了白色的汽车。 果然不大功夫,两辆鬼子的摩托车与一辆奇怪的白色汽车从刘家湾的方向驶了过来。赵正恒眉头一喜:“情报没错,动手吧许营长。” 当下里许梦友一声令下,两个连的人从公路两旁突然杀出。这两个连足有二百多人,鬼子里外才几个人?虽然一开始被鬼子的机枪造成了一些伤亡,但在极短的时间内,摩托车上的鬼子已经全部被打死,而汽车也被许梦友的人围上。 几十支枪对着汽车,要不是因为许梦友的命令的话,这小车早就被打成筛子了。不过这小车看上去也挺奇怪的,比轿车大,比卡车小,通体涂成白色,上面还画了个红十字,以及一些日本文字。许梦友等人看着都挺奇怪,不知道赵正恒兴师动众的劫这辆小车干啥? 赵正恒分开众人,突然说起了日语,哇哩哇拉的喊了几句,众人不知道赵正恒喊的是啥,但过了一会儿小车后面的门打开,从里面出了五个穿白衣服的人。士兵们怕这车里有埋伏,立刻拥了上去,却发现车内下来的人连把枪都没有,穿的更不是啥军装。 “这是鬼子的医疗队。”赵正恒笑道,“来同昌防治鼠疫的。”一看大伙还不懂啥意思,赵正恒就又解释了一句,“就是瘟疫,这些人是除瘟疫的。” “哦……”一名士兵恍然大悟,“这些就是日本跳大神的?鬼子请来的天师?”不由上下的打量着这些人,“穿的这都啥破玩意啊?比一团的李营长那可差多了。” 赵正恒心中发笑,但也懒得与大伙解释,只说道:“他们是非战斗人员,不会打仗。不过这些人可是宝贝,许营长你让人把他们带回去送到医疗队,我估计白医官得乐出鼻涕泡来。还有车里的药品全拿着,回头给咱们的部队四处喷喷,喷完了就能防治瘟疫了。” 许梦友已经发现了车里有许多的白色大药桶,本来还不知道是干啥的,听赵正恒这么一说不由又惊又喜,原来这一桶桶的都是治瘟疫的药啊?白军官一天到晚的嚷嚷着没药,这几大桶可够他们使一阵子的吧? 在许梦友的指挥下,众人七手八脚把车里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不想大伙一动手,一名戴着眼睛的日本鬼子却叫了起来,指着药品哇哇的喊。 士兵里有那脾气不好,对着鬼子就是一巴掌,骂道:“告诉你,这东西以后就是我们第八师的了,再哇拉哇拉的,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别动粗。”赵正恒却急忙拦住士兵,“鬼子大夫是说,这些药要小心搬运。这里面装的是药水,这些药水其实也是一种毒药……” 一说是“毒药”,把大伙吓了一跳,连桶都扔地上了。赵正恒笑道:“听我说完那。把这种药水经过百分之九十的稀释之后……”才说到这,赵正恒也把嘴闭上了,和这些人讲百分之九十的稀释,谁能听明白呀?就连许梦友上过几年学堂,也没听明白赵正恒的意思,赵正恒只得一摆手,“反正就是小心点,回去了白医官肯定知道咋用。” 听赵正恒讲完,士兵们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心道这小鬼子是他娘的没啥好心眼,治瘟疫就治呗,还弄个以毒攻毒的法子。要不是有赵连长懂日语的话,这玩意要是给弄洒了,指不定还得出啥事呢? 赵正恒专门留下一桶:“也不能全拿走,一桶都不剩,鬼子就不信了。”之后他自己把外衣一脱,里面居然是一身鬼子的军装,“许营长、孙厂长上车吧,我给你们当驾驶员。”然后又回头看了看众士兵,“谁会开摩托车?” 大伙一挤摇头,一个会开的都没有。 赵正恒叹了口气:“算了,一个护卫兵都没有,鬼子那边总得有个说法。你们带着这些日本大夫走吧,剩下的事我自己想办法。” 等到两个连的人都走光了,赵正恒对许梦友和孙观说道:“后车厢里有防化服,你们穿上,别忘了把脸也蒙上,带防毒面具。” 许、孙二人进了车厢,果然从一个箱子里翻出好几套奇怪的衣服来。这衣服看起来象是胶皮做的,而且连衣服带裤子全是这一身,还有一个带着粗管子的头罩。孙观毕竟是晋绥军出身,对于防毒面具还不陌生。到是许梦看着这玩意有点头大,比划了半天也戴不上,还是孙观帮了忙这才套好。 虽然看不见自己啥样,许梦友一看对面的孙观,好家伙从头到脚严严实实的,别说鬼子了,老娘来了也认不出自己啊。 当下赵正恒开着车带着许、孙二人一路往同昌城而去。 在白狼河桥头的时候,赵正恒就哇啦哇啦的和鬼子的守桥部队说了一通,还拿出了从鬼子尸体上搜出的证件,再回头往刘家湾方向比划了一阵。那意思是说,防疫车被游击队给袭击了,只有他们跑了出来,护卫兵全被干掉了。 守桥部队的鬼子立刻给锦州方面打电话,证实了今天果然是要往同昌派防疫车的,又立刻给同昌城里打了电话,然后先是让一小队鬼子去刘家湾方向收尸,又专门派了一辆摩托车护着赵正恒的防疫车去了同昌城。 有这些货真价实的鬼子护送,进城就更容易了,并且还直奔着内城的鬼子军部一路畅通无阻。一直到了军部门口,才又过来几个鬼子又细细的盘问了赵正恒一番。赵正恒的日本话在许梦友的耳朵里,那说得比正牌鬼子还顺溜,鬼子卫兵半点怀疑也没有,便将防疫车放了进去。 鬼子军部的院子可真不小,原本这里是东北军时期的保安团的团部所在,现在墙头上插满了膏药旗,布上了铁丝网。 直开到了军部的后院之后,赵正恒才跳下车来打开后面的车厢门。身后两名鬼子卫兵凑了过来,原意是打算看看车厢里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忙搬一搬的。可许梦友与孙观早得了赵正恒的支会,在车里的时候已经将那药桶打开,把里面的药水往自己的胶皮衣服上淋了点。等到车厢门一打开,许梦友带着防毒面具到还没事,却见两名鬼子卫兵同时一个倒仰差点背过气去,赵正恒也连忙一捂鼻子,心想这两位爷这是往身上淋了多少药水啊?转眼的功夫,半个院子全是这股子刺鼻的药水味,连门口站岗的卫兵都直皱眉头。 赵正恒用日语喊道,药水有毒,封闭院子的命令,鬼子兵巴不得离这防疫车远点,立刻全都撤出了院子,将大门一关,躲得远远的。 “下来吧!”赵正恒喊道,自己也捂着鼻子,“还有防毒面具没有?给我也弄一个。你俩个可真行,这个味儿啊……” 第四百六十章 第四百六十章、 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十分落后,尤其是中国的东北地区,以农村为主,百姓的卫生条件就更差了,每年到了秋末冬初或是春末夏初的时候,都是疫病的流行期。外加上一次西山战役梁丹与鬼子双方都死伤太多,至今余毒未清,如果不及时进行防疫工作的话,万一疫病传开,鬼子自己也承受不起这种非战斗减员。 因此上,不仅仅是同昌,锦州鬼子司令部已经往四处的县城都派了防疫车,四处喷洒防疫药水。 一般来说军火库肯定是军事要地,赵正恒原以为就算有防疫车的掩护,想要轻松接近鬼子军部后院的军火库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路上他早想好了种种说词。哪知道,鬼子卫兵却不盘问,尤其是一闻到车上的药水味,立刻全跑开了,偌大个后院里只剩下一辆车和赵正恒等三人,这让赵正恒略略感到有些意外。 不过远处高墙上的还有机枪的碉楼与来回巡视的哨兵,如果他们三个在军火库附近有什么异动的话,还是难逃哨兵的眼睛。赵正恒戴上防毒面具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便招呼着二人往军火库过去。 鬼子的防疫车里东西设备到是齐全,有喷枪有喷罐,赵正恒三人也假模假式的拿起喷枪装了点药水之后,东喷一下、西喷一下,慢慢的走到了军火库的前面。 因为接到了防疫的命令,军火库的铁门已经打开,赵正恒推门而入,虽是多年的老特工也不由得一阵紧张。 却见这军火库足有十间房子大小,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绿色木箱或铁皮箱子,墙上头鲜红的大字“严禁烟火”到是中国字。 “他奶奶的……”许梦友带着防毒面具嗡声嗡气的说道,“这得多少家伙呀?”入眼的全是各种箱子,估计里面装的不是手雷就是枪械。三个人里就许梦友是带兵的,部队缺枪少炮的事他最清楚,心中暗道这些东西要是全搬回西山去,不但现在能全员配枪,估计少说还能再组建一个加强营出来。 还是朱总监说得对,小鬼子占了中国的地盘,就是来抢中国的东西的。这些枪炮的源料,多半都是从中国抢去的,抢了中国人的资源又来打中国人。和这样的畜牲,除了血拼到底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许梦友推了一下孙观:“孙厂长,咱搬点回去吧。”许梦友是胡子出身,所谓贼不走空,既然来都来了,要是就这么空手回去那太可惜了。许梦友一指这些箱子,“你看咱搬点啥好?机枪不行,那玩意太大,容易看出来……。我说,你好好瞅瞅,哪些箱子里边放的是日本鬼子的小手枪?咱一人带一件回去。小鬼子使的撸子,装弹是少点,但确实好使啊,从来不卡壳。”一边说着,许梦友奔着一个箱子就过去了。 “别动。”赵正恒急忙过去一把将许梦友拦住,“这里面所有的箱子,鬼子都是做了记号的,别说你搬走一个,就是弄歪了,回头鬼子卫兵也查得出来。” “啥?”许梦友连忙缩回了手。再一看,这十间房的军火库,少说得有几千个箱子吧?小鬼子的卫兵居然能将几千个箱子记得清清楚楚,动一下都知道?梁师长和丁参谋长反复交待说小鬼子治军极严,现在仅仅从这一个军火库来看,就绝对不假。 没成想赵正恒前头拦住了许梦友,后面孙观却一言不发的走到一摞箱子前面。这是一摞存放手雷的木箱,约有五六个左右,孙观伸出左手轻轻一提,已经拎起了一只木箱。 赵正恒与许梦友同时吃了一惊。这箱子是不大,但里面要是装满手雷的话,那这小箱子不下几十斤,孙观居然轻轻松松的就提起个手雷箱子来,这个山西佬啥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手劲? 孙观放下这个手雷箱子不管,又往前走了两步,这回面前是一个长条形的箱子,一般来说这里面装的就是炮弹了。孙观仍然单手一提,炮弹箱子也被他提了起来。 “走吧。”孙观放下长条箱子扭身便往外走,“这个军火库是假的,这里大半是空箱子。” 这么大的军火库居然是假的?赵正恒与许梦友慢慢吃惊,但又知道孙观是军火的大行家,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别急。”赵正恒却道,“别忘了咱们的身份,这么大的屋子,咱们少说得喷十分钟吧?”说着,赵正恒捡了个箱子坐在屁股底下,反正这了是假的,赵正恒也没啥好担心的了,“我说呢,这么简单就让咱进了军火库,连最起码的盘问盘问都没有。感情小鬼子自己都没把这军火库当回事啊,这是摆给咱们第八师看的,如果咱们攻打同昌城,拼了死命攻进了军火库,到时候这十间房子,就是咱们兄弟的死地、绝路。” “同昌城打不下来。”孙观冷冷的说道。 “老孙,你别丧气话。”许梦友却不高兴了,“不就是一个假军火库吗?反正咱也侦察出来了,到时候不往这派兵不就行了?梁师长这次决心可不小,咱们联合了十二师的话,足有一万人,这小小县城有啥打不下来的?” “是啊。”赵正恒也点了点头,“万人做战,打个小县城,不成问题。再说,就算鬼子把军火都运走了,可还有粮食呢……不对,他娘的军火库是假的,我估计粮仓也真不了。”赵正恒站起来走了两步,“一会儿汇合了李大仙她们以后,问问她们对粮仓的侦察情况吧,这次同昌城就是打下来,怕是也得费一番周折。” “打下来也没用。”孙观的语气总是那么冷冷的。 赵正恒与许梦友全都同时看向了孙观,心想孙观平常可不是怂人,一张麻将牌一样的脸没啥表情,但打仗绝不含乎,今天这是咋的了? “咱们有三千人,十二师有七千人,你说这同昌打下来了,听谁的?”孙观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是听梁师长的。”许梦友大声说道,“难道还听十二师的?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情,咱们梁师长才是辽西抗日联军的总司令啊。你说是吧,赵连长。” 本来许梦友以为赵正恒会同意他的说法,哪知赵正恒却站在那里并没有点头。 孙观是晋绥军过来的,对于中原的军阀混战最为了解。在日本鬼子进入中国之前,东北地方由张大帅统领算是相对平和的地方,而在关内中原一带,军阀混战连年不断,大军阀如晋绥军、西北军、川军、湘军等自不必说。那些小军阀草头王更是多如牛毛,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你要占我的地盘,我想夺你的县城,大仗小仗天天不断。 孙观对于这种事那见得多了,不管当初是多少家人马联合在一起打下来的地方,一旦占领了之后下一件要做的就是分地盘。 梁丹的部下有三千人,人家十二师可有七千人,这要是想分同昌地盘的话,谁多谁少还不是一目了然?或许梁丹还能忍让,可十二师的张奉直就是个土军阀出身,对地盘看得比命还重。一开始可能还与梁丹好好相处,可一旦日子久了,必生其变。到时候都不用鬼子来攻,城里边第八师和十二师就先打起来了,同昌城不攻自破。 许梦友虽然聪明,可毕竟一辈子都在关外,对这种事他不懂,更想不明白。 然而赵正恒多年军统,掌握实事,孙观的话一说,他自然明白孙观的意思。其实当初梁丹提出想要联合十二师打同昌,孙观在心里就想说这些话。不过孙观这人与别人还不一样,平常看上去象是个极死板的人物,但山西人就是山西人,那是天底下最精明的一种人了,天下商号尽出山西,精打细算一向是山西人的看家本领。孙观回去一盘算就觉得事情不对,但是看梁师长如此兴致勃勃,而且把众多好手全都派进同昌城来侦察情况,如果自己上去阻止的话,一来怕阻止不住,二来孙观不爱多说话,真要是梁丹让他把这道理说清楚,他反而笨嘴笨舌的说不明白。 到是赵正恒历经沉浮,又在军统多年,不必孙观解释,赵正恒已经全都想明白了。 最近一段时间,赵正恒这脑子也是因为石敬国的事,搞得多少有点乱。他现在所想的,就是如何全力配合石敬国打下同昌县城。同昌县城被攻下,这里面自然少不了石敬国的功劳,那石敬国对上头也算是有所交待,或许就能把对付旋风支队的事情放在一边,好好的与梁师长共同抗日。 然而现在孙观一说出心中之疑,赵正恒也暗吸了一口冷气。这种事自己本来应该早就想到并提醒梁师长的,怎么却一时犯糊涂呢? 梁师长抗日打鬼子是不含乎,丁参谋长排兵布阵也是行家里手,但是对于军阀内斗,争夺地盘的事情,他们考虑的显然是不周全的。 但这件事石敬国不会想不到,可石敬国却不与梁丹说明,甚至都没有和自己提到过。这石敬国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是站在第八师这一边的,还是站在十二师那一边的?张奉直这个老狐狸能这么老老实实听石敬国的话,难道仅仅是石敬国以其家人相威胁这么简单吗? 想到这里赵正恒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走,我们去找梁师长……” 第四百六十一章 第四百六十一章、 赵正恒等三人才上了防疫车,突然就见后院的偏门一开进来一名鬼子,这鬼子里面穿着军装,外面却罩着一件白大衣,与当初被从防疫车上赶来的鬼子一样的装束,显然这不是鬼子的普通士兵,而是一名军医。 鬼子军医一看赵正恒上了车要走,急奔过来嘴里哇哩哇啦的说着什么。车厢里孙、许二人心中一紧,心想这时候突然钻出一名鬼子军医干啥?孙观将阻击枪握在手里,许梦友也按了按腰里的短枪。但二人都知道,如果在这里枪声一响的话,他们三个谁也休想跑出去。 鬼子军医拍了拍后车厢的门,似乎是想进去,但孙观却是死也不会给他开门的。无奈鬼子军医又跑到前面,隔着车窗对着赵正恒说了起来,看样子十分的焦急。赵正恒也用日语与鬼子医官说话,并且连连的摇头,脚下却已经将防疫车启动。 一看赵正恒要走,鬼子军医就更急了,又喊了几句话。赵正恒只是一味的摇头,也不管鬼子军医着急,调过车头,开出了后院,又一路奔着前门而去。边上的鬼子士兵虽多,但一闻到防疫车上的味,却谁也懒得过来。 唯有这鬼子军医不依不饶,防疫车在院子里又不能快开,鬼子军医居然一路小跑的跟了出来,嘴上喊个不停。 直追到军部的门口,眼看着防疫车开出院子,鬼子军医拄着双腿呼呼的喘着气,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三合医生?您在这里做什么?”突然有一行人走了过来,当先问话的正是宪兵队队长藤田。眼前的鬼子军医官叫做三合,当初藤田被梁丹一枪打瞎了眼睛,命在旦夕,就是这个三合当即为藤田做的手术,才保住了藤田的命。因此藤田为人虽然孤傲,但是对三合一直礼遇有佳。 三合抬起头来,一看不光是藤田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大队长横山与数名卫兵。三合叹了口气:“司令部的人太不讲道理了。” 三合口中的“司令部”到不是指关东军总司令部,而是锦州的鬼子司令部,这一点藤田到是知道。 “怎么?”藤田又问道。他也听说了今天要来喷散防疫药水的事情,别看藤田浑身是病,现在又一天到晚的咳嗽,可是一闻到药水味他也受不了,所以他特意的躲了出去。恰好何大耳朵的儿子被人绑票了,藤田索性与横山一起带着人在街上转了两圈,也没指望能找到绑匪,总算是安慰安慰何大耳朵的心吧。 没成想这才刚回来,就见三合军医官站在军部门前好象累得够呛,又说司令部的人不讲道理,让藤田十分的奇怪。虽说同昌小县,一直得不到上面的重视,可是再欺负人,也欺负不到军医官的头上啊。 “天气已经变凉了,最近我发现在皇军与皇协军当中肝炎十分流行。”三合与藤田说话的时候到是恭恭敬敬,“您知道的,如果不及时医治的话,一旦肝炎发展成为结核,就会产生传染,后果堪忧。” 藤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锦州总医官山口是我的医学院同学,他昨天打电话告诉我,今天他会让防疫部队带来一些防治肝炎的特效药,效果很好。”三合继续说道,“我刚刚听说防疫部队来了,就急忙赶过来想取特效药,可是……可是……”一说到这三合又来气了,“开车的肯定是司令部的人,居然连车门都不开,也不许我拿药。本来已经说好的,但现在司令部说变就变,我说我自己上车去拿,他们也不充许。简直……简直……”三合又想骂点粗话,可是当着藤田与横山的面他又不敢,不由气得脸色通红。 听了三合的话,藤田与横山对视了一眼,二人都觉得奇怪。 随车配送一些药品,本来是常有的事情,怎么司令部的人却不许三合上车拿药呢?还有,刚刚卫兵报告说,这次来喷散防疫药水的军医只有两名,这也是不合常理的地方,以往都是五人一小队。并且就算要喷药,也应该先喷士兵宿舍,怎么才来同昌就奔着军部后面的军火库去了呢? 藤田突然变了脸色,大声喝道:“关闭内城城门,不许防疫车出城!” 命令一下,整个军部都忙了起来,内城一片骚乱。有往内城门口打电话的,有集结队伍准备搜索内城的,刚刚何大耳朵丢儿子的时候,鬼子的办事效率可没这么高。 横山也同样面色冷峻,站在藤田身边说道:“看来您猜得没错,梁丹果然在打军火库与粮仓的主意。只不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居然敢到军部来侦察。阁下觉得,我们的假军火库是否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呢?” “他们不会只侦察军火库,粮仓才是他们侦察的重点。”按军职算,横山还要高着藤田一级,但张口称藤田来“阁下”,藤田心中感动,连主话都柔和了不少,“现在看来,何局长的儿子应该也是被他们绑架的,他们是在做攻打同昌的打算。” “哈哈……哈哈哈……”横山狂笑了起来,“从我来到同昌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着他们呢。这次要不是阁下夺取了金家堡,逼得第八师不得不攻,我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阁下果然神机妙算,梁丹虽然狡猾,却逃不出您的手掌。” 藤田虽然狂,但与梁丹交战无数次,却知道梁丹绝非易与之辈。与梁丹打仗,睡觉都要睁着一支眼睛,不然就非被对方算计了不可。 因此藤田低声道:“队长仍需要小心,梁丹此人用兵不局一格,往往以奇兵胜出。但他的参谋长丁雄,又总以正兵迎敌。此二人一正一奇、相辅相承,不可轻敌啊。龟尾君当初就是过于轻敌了。” “请阁下放心。”横山微微一笑,“有阁下与我联手,并肩作战,梁丹与丁雄绝非我们的敌手。我现在到是希望自己能亲手给梁丹送点情报过去,让他快点来攻。哈哈……” 藤田也裂开好张刀疤嘴笑了起来:“根据我们的推测,梁丹的粮食至少可以吃到春节之前。所以在春节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不排除梁丹会突然出兵。至于今天的侦察嘛……,看来梁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今天这些人……”横山又提到了刚刚的防疫车,“我们放他们走?” “不。”藤田摇了摇头,“第八师的人,能杀则杀……”这“杀”字一出口,藤田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可他的心里一激动,不由得呼吸又有些受阻,一股浊气涌上来,藤田不由得又是一阵咳嗽。 “请您注意身体。”横山对藤男的身体状况也极为担心,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藤田也咳嗽得一天比一天厉害,有好几次差一点就喘不过来这口气死过去了。横山一指军医官三合,“送藤田阁下去医院。” 三合不敢待慢,急忙招呼着卫兵背起了藤田,急急的往军医院的方向去了。 横山才长出了一口气,就见凌海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远远就喊道:“横山队长,横山队长,我在城里发现几个可疑的人,象是匪军的探子。” “恩。”横山点了点头。藤田不止一次的说过,目前同昌城里的支那人当中,只有这个凌海是最值得信任的。因为此人不是同昌本地人,在这里无亲无故,第八师的人也很难与此人挂上钩。到是李西侯、何大耳朵这样的同昌本地人,不得不防。 现在横山刚刚发现了城里有探子,果然第一个来向自己报信的就是凌海,横山满意的点了点头:“凌海君,我已经派兵去追了,不必担心。” “啊?”凌海大感意外,“您……您已经知道了?那……那我过来的时候,北门那边没见着关城门啊。” “北城?”横山一愣。明明内城出现的奸细,怎么凌海张嘴却说北城呢?“北城什么情况?” 凌海这才告诉横山,本来他是上街去帮着何大耳朵找儿子的,可是在保安团附近发现几个可疑的人。凌海怀疑是敌人的探子来侦察情况,便过去问了问。不想那几个人吱吱唔唔,说不出了所以然来,引起了凌海的注意。 “当时我没有打草惊蛇,想查查这些人的老窝在哪,所以没动他们,就远远的跟着。”凌海一边说一边看着横山的脸色。 果然,横山对他的这个说法很满意。横山觉得这就是凌海聪明的地方,如果这事换成李西侯或何大耳朵的话,肯定一味的上去抓人,但最后只抓到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喽罗,也查不出什么结果来。 “我跟着这些人,看他们离开保安团街口后,又往火车站去了……”凌海又说道,提到火车站的时候,他发现横山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于是凌海又道,“这些人在火车站转了一圈,再往清真寺去了,然后还看了看县政府……”凌海将城里的一些重要位置一一说了出来,但发现横山只是静静的听着,凌海嘴上说得慢,心里却转得飞快,继续说道,“然后过了古佛寺以后……” “恩?”横山突然问道,“他们还去了古佛寺?” 凌海本来想说“过了古佛寺以后,这些人往北城门去了,我看他们可能是要跑,这才回来告诉太君一声。”但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一看横山问他,凌海心中一紧,为什么别的地方横山不问,偏偏问了古佛寺呢? 于是凌海借着横山的话往下说道:“是啊,这些人好象在找什么东西,绕了古佛寺转了好几圈。” “八格!”横山可有点站不住了,“我们去古佛寺。” 第四百六十二章 第四百六十二章、 做为多年的军统干将,对于任何的突发事情赵正恒都不会感到意外。只不过鬼子的反应速度有点让赵正恒略略惊讶,才甩开了鬼子的军医官,就见到内城已经开始关门了,赵正恒暗想难道鬼子的军医职位很高吗?居然连城防兵都可以指挥? 他却不知他前脚走,藤田后脚就到了。并且内城本来就不大,鬼子的命令下达更快。 赵正恒立刻远远的绕开城门,将防疫车开到一条胡同里,从车上跳下后又打开后车厢的车门,让许、孙二人出来。 事先有过安排,一旦发生意外的话,赵正恒就让两个人脱下防化服改穿鬼子的军装,因此在外人看来眼前的情况不过是一名鬼子兵打开车厢后,又从车厢里跳出两名鬼子兵而已,到是不会引人注意。并且老百姓一看内城乱了起来,都怕殃及池鱼,赵正恒开的车又挺奇怪的,老百姓们都躲得远远的,更没人敢过来。 赵正恒三人化妆成鬼子兵一路往内城城门方向而来,却远远的见到鬼子早已将内城关闭,赵正恒暗暗皱了皱眉头。这一次不仅仅是他们这一路人马在城内侦察,另外还有好几路人呢。按计划,他们现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万一他们不到的话,只怕会影响全盘计划。 许梦友略一考虑:“要不我弄点响动出来,你想办法混出去。” 孙观则干脆一抬阻击枪,就打往城头上的鬼子兵瞄了过去。 “停,停”赵正恒吓出一身冷汗,心道这二位爷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这地方要是弄出响动来,三个人谁也别想出去。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队鬼子兵从军部的方向直冲了过来,许梦友以为是来追他们的,立刻就要掏枪。赵正恒到是一按许梦友的手,然后大声用日语问了一声。为首的一名鬼子军官立刻冲着赵正恒一摆手,也大声的用日语下着命令,赵正恒回头低声对许、孙二人说道:“别说话,跟着走。” 随着这一小队鬼子兵急急的跑到了内城的城门口,就见鬼子大队长横山已经站在了那里,却一脸的气急败坏好象出了什么大事。另一边侦缉队队长凌海则正是用日语大声的指挥着士兵集合,包括侦缉队也来了一部分人。 赵正恒数次派人暗杀凌海而不成,今天一看凌海又出现了,不由得手心一痒。可又知道现在不是开枪的时候,要不然非干掉这个狗汉奸不可。 鬼子兵的集结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已经来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内城的大门也已经打开,横山第一个冲出了内城往北城方向而去,大批的鬼子士兵与侦缉队的人尾随而出。 赵正恒一看横山所去的方向,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他并不知道横山是奔着古佛寺去的,可他知道梁丹现在就在古佛寺不远的药王庙胡同里,看这个方向赵正恒以为鬼子是发现了梁丹的藏身点,不由得赵正恒暗暗着急。 本来这种进城侦察的任务,哪里是一个师长应该干的?赵正恒数次劝阻梁丹不要进城,万一梁丹出了事,那第八师咋办? 可梁丹也有自己的理由,城里的老六只见自己,却绝不会见外人。老六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出城。但想要攻打同昌城却没有老六的帮助,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梁丹见没见到老六赵正恒不知道,但鬼子是奔着北城去的,而且还是大队长横山亲自带队,赵正恒越来越觉得事情有点不保底。 一边随着鬼子往前跑,赵正恒却暗中扯着许、孙二人往队伍的后面靠。许、孙二人也以为横山是奔着药王庙胡同去的,正发腿狂奔却被赵正恒拉住,许梦友低声焦急说道:“快点跑啊,晚了就来不及了,他们是奔着梁师长去的。” “咱们三个去了也没用。”赵正恒低声道,“老许,你现在去伪军团部门口接应李大仙他们,老孙你去西城门找赵赶驴,告诉他们随时准备动手。我现在去药王庙胡同找梁师长,你们放心,我赵正恒就是拼了性命也救梁师长出来。” 许梦友还心存犹豫,赵正恒虽然是军统出身,又曾经是锦州站的副站长,但凭他一个人能救得出梁师长吗?而孙观却立刻转身就进了一条胡同,往西城门的方向去了。许梦友只能深吸了一口气:“老赵,师长的安全可就全靠你了。” “放心。”赵正恒点了点头,“赵正恒虽然本事不大,但敌后工作,到是我的本行。只要赵正恒还有一口气在,梁师长就出不了事。” 眼见许、孙二人都趁鬼子不备离开了队伍,赵正恒只能稳了稳心神,虽然用话语安住了许、孙二人的心,可到底能不能救出梁师长,赵正恒心里也没底。 前面的横山显然是十分着急的,带着一个中队的鬼子兵玩了命的往古佛寺跑,路要碰到伪军也全部叫上。赵正恒跟着鬼子兵一路跑下来,已经到了同昌北路。这是一条直路,约有三里路的长度,古佛寺就在这条路的路北。 古佛寺是辽代建筑,同时也是整个辽西地区最早的古代建筑,有很重要的考古与文化价值。逢年过节的时候,多地的善男信女来此上香者络绎不绝,同昌庙会也是锦州地区最热闹的。鬼子进了同昌城后,也从来没对古佛寺进行过任何的破坏。 而同昌本地文化也是以古佛寺为中心展开的,在古佛寺的周围布满了客栈、茶摊、饭馆等等,人来人往。 鬼子兵突然这么一过来,老百姓也有点惊讶。本来为了搜何大耳朵的儿子,今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古佛寺前面的游人也少了大半,现在鬼子兵一来,老百姓更是吓坏了,东躲西藏,生怕碰到了倒霉事。 而古佛寺的对面则是鱼市胡同,是同昌地区的花鸟鱼市。过了鱼市胡同之后就是药王庙胡同的,距离古佛寺也是极近。 赵正恒跟在后面却发现鬼子似乎是奔着古佛寺去的,而没有绕过鱼市胡同奔药王庙胡同的意思,这让赵正恒略感意外,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等到赵正恒再拿眼睛往鱼市胡同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就在鸟市一处,一个人身穿长衫头戴礼帽正隔着鸟笼子在逗一只画眉,可不正是梁丹?而他身后一名年轻人,步伐稳健,小心沉着,除了草原刀客刘海峰还能是谁? 赵正恒故意从梁丹的身边跑过,却听梁丹正回头和刘海峰说道:“我说,你懂不懂这个?你说咱带一只回去给那总管的话,他不能看不上眼吧?” “这个……”刘海峰挠了挠脑袋,要说一把好刀摆在眼前,刘海峰立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可这画眉鸟是好是坏,他哪懂啊?反正就是叫唤呗。 一看梁丹还有心思在那挑画眉,赵正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样子鬼子不是奔着梁师长来的。然而这口气还没出匀呢,突然就见鸟市边上一处茶摊坐着两个人,前一个是胖胖的中年人,后一个则是一名年轻人,正是石敬国与四喜。而且看样子四喜似乎还受了点伤,脸色有点惨白,石敬国正小声的与四喜谈话。 表面上看,梁丹是站在一边逗画眉,石敬国则是坐在那里喝茶,两不相干。可赵正恒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不知道石敬国为什么也在这里,他肯定与梁师长接上头了,他又和梁师长谈了什么? 当石敬国还是陆修民的时候,赵正恒与他是极好的朋友,可现在陆修民变成了石敬国,赵正恒却越看他越是陌生。还有那个四喜,既然石敬国能带着他来同昌,显然此人身手极为厉害,可现在他却受了伤,是谁干的?难道是梁师长出手了?梁师长又为什么会与石敬国的部下交手呢?虽然赵正恒从未见过四喜的手段,但他本能的知道,四喜肯定是个杀手,这样的人出手毒辣,绝不留情,可如果没有石敬国的命令,四喜又是绝不会与人动手的。 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赵正恒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其实不光赵正恒发现了梁丹,凌海跑在队伍的最前面,早就看到了鸟市里的梁丹的。凌海的心里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离开的时候明显听到了脚步声,肯定是有人来了药王庙胡同,但梁丹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怎么不马上出城呢? “快点,快点……”凌海故意的提高了声音,他知道梁丹肯定会看向他,因此凌海边喊,边有意的拿手指着古佛寺,“都他娘的给我跟上……” 凌海同样也看到了石敬国与四喜,但这两个人凌海瞅着眼生,并没有过多的注意。引起凌海注意的则是那个书画店的老板娘,联友书画店的老板娘也在这里,当凌海带着人匆匆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书画店的老板娘正在一家鱼市前看着几条金鱼与卖鱼的小贩在讲价钱,旁边还跟着一个老头。 当凌海喊话的时候,梁丹略略的偏过头来,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古佛寺。 而凌海则满脑袋的问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书画店的老板娘为什么也在这里?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老头,看上去干干瘦瘦,但绝对有功夫在身,是个高手才对。凌海一直就怀疑书画店的老板娘是共产党,今天这事还有共产党插手? 第四百六十三章 第四百六十三章、 眼看着鬼子兵在横山与凌海的指挥下,迅速的来到古佛寺前面,这古佛寺占地极广,虽然现在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兵外加侦缉队与少部分伪军,但是想把整个古佛寺全围起来仍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平常鬼子对于古佛寺这个地方并不重视,常有游客进入寺内游玩,尽管同昌城已经被鬼子占领,可古佛寺仍然香火极盛。今天鬼子突然这么一闯过来,把寺内的游客也吓得够呛,想要从寺里出来,可门口已经满是鬼子兵了,明晃晃的刺刀就在眼前,哪一个敢硬闯啊? 就连寺里的和尚也小心的往外探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古佛寺前面一阵慌乱,也引起了对面花鸟鱼市的注意,老百姓不敢过来,但看热闹的心里却使他们全都躲在对面往这边张望。本来没什么事情路过的人,也有那好奇心强的,借势进了鸟市也不买东西,只看古佛寺出了啥事。 这样一来,坐在茶摊前面的石敬国与四喜,到并不显得如何与众不同。 鬼子兵一过来的时候,石敬国就觉得略略有些奇怪。别看石敬国初来同昌,但在出关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课的,不敢说对同昌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但起码关外闻名的古佛寺总不会不知道吧?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鬼子极少重视古佛寺这个地方。虽然日本也是一个对佛教非常崇信的国家,但很明显藤田是不信佛的,也从来没到过古佛寺。到是鬼子士兵里偶尔有人前来拜佛烧香,极是虔诚。 “长官……”四喜将茶碗放在嘴边借机低声说道,“这里不是军事要地,难道鬼子在古佛寺藏了什么东西?还是要强抢大佛……”这么一说,四喜自己也摇了摇头。 鬼子善抢,这是人人尽知的事情。自从九一八之后鬼子进了东北,可不光是抢中国的粮食、木材、煤炭等资源,许多文物也是鬼子的目标。许多鬼子高官在占领了东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搜刮当地的古玩字画,珍贵文物运回本国。 别看鬼子占领东北的日子不长,才一年多时间,可是被鬼子抢回岛国的中国文物不计其数。更何况东北又是辽、金以及后来满清的发源地,象是奉天的故宫等地文物资源甚丰,鬼子更抢得不亦乐乎。 这同昌的古佛寺内一共有七尊大佛,辽代所建,是整个东北最大的佛像群,极为珍贵。今天四喜一看鬼子奔着古佛寺来了,心想难不成鬼子要抢大佛?但转念又一想,这七尊大佛没有十吨也有八吨,可不是说搬就搬的。又没见鬼子开着什么卡车、吊车之类的,不象是要抢大佛啊。 “难道……”石敬国轻轻的歪了一个头,正看到梁丹与刘海峰慢慢的走了过来。石敬国看到梁丹面色冷静,读不出梁丹的心内想法。可刘海峰却一脸的好奇,现在石敬国已经知道是刘海峰绑了何大耳朵的儿子,但看刘海峰的神情绝对不象是把何大耳朵的儿子藏在古佛寺里面。石敬国就有点糊涂了,鬼子这么大张旗鼓的往古佛寺跑什么? 梁丹走过来后,轻轻的坐在石敬国的对面,侧过身体也往古佛寺的方向看着。刘海峰则站在梁丹的身后,四下张望。 石敬国暗暗摇了摇头,这草原来的汉子刀法是不错,可惜经验还是太少。这时候站在梁丹的身后象根标枪似的,不等于给鬼子打暗号吗? 石敬国才想提醒一下刘海峰,却见乔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刘海峰的身后,故意拿声拿调的说道:“这位大兄弟,你这么大的个子又不坐下,挡着别人看西洋景了。”说着,还故意的拿眼睛翻了翻刘海峰。 刘海峰这才心里一惊,知道自己差点又露了马脚,连忙坐下。 石敬国点了点头,眼前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军统对于辽西的地下情况略有掌握,但几次想要打入热河总队内部都没有成功,只能调查出热河支队派遗到同昌的旋风支队当中有一位易容高手叫做乔曼的,可谁也不知这女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眼前的乔曼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却又难掩年华已去的无奈。怎么看都是一个略有小资,但生活却不如意的女子,哪里象什么游击队的交通员? 可她关键时候却施妙招用鱼网扣住了四喜,现在又一眼看出刘海峰的破绽。别看论身手,此女与刘海峰、燕子飞等人相差极远,可是见识之准,心思之密却属罕见。怪不得原锦州站百般设计却根本动不得梦云昭,想此人手下一名女子已经如此难得,这旋风支队之内又会如何的藏龙卧虎? 想到这里,石敬国不由得四下里张望了一圈,那个传说中的梦云昭是否也在人群当中呢?可是这里,三教九流,人头攒动,又哪一个才是梦云昭呢?今天杀了张海、伤了燕子飞,可梦云昭仍然没有出现,是此人果然不在同昌,还是他早已算准自己现在还不敢彻底与旋风支队翻脸,而有恃无恐呢? 这一边石敬国内心翻动,对面梁丹也同样思绪不停。 凌海故意的用手指了指古佛寺,那是不是说鬼子把粮食和军火藏在了古佛寺里面?这古佛寺占地甚广,真要是在里面藏上几百车粮食可不成问题。不知道凌海是用了什么办法,引得鬼子露出了破绽,这么说来如果攻打同昌的话,这古佛寺到应该是个重点目标才对。 然而古佛寺千年建筑,闻名辽西,如果强行攻打此处的话,这千古名寺难免要毁于战火。无论此战是胜是败,如果后人传说起来,是他梁丹毁了这千年古寺,这又教梁丹如何做人?这岂不是成了民族的罪人? 想到这里,梁丹暗暗咬牙,藤田如果真把粮食藏在这里的话,他的想法肯定与自己一样,他就是算准了梁丹不敢对这千年古寺开炮。 “声东击西,掩人耳目。”乔曼站在梁丹的身边,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 乔曼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梁丹却是心头一振。 他再抬头看了过去,就见横山已经站在了古佛寺的前面,似乎在低头想着什么。凌海却比比划划的尽可能让鬼子兵与伪军包围这里,并且连机枪都架好了。如果这里真的是鬼子的藏粮所在,凌海这么一干,不等于在向第八师报信,古佛寺里有鬼子的重要东西吗? 凌海到是可以故意的表现一下,但如果古佛寺里真有秘密的话,藤田哪会如此大张旗鼓?横山这个人不笨,可他只是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并不阻止凌海的动作,说明他根本就不怕凌海将鬼子的秘密暴露出来。 那么…… 梁丹抬起头与乔曼对视了一眼,虽然乔曼的脸上化着妆,但二人心意相通,所想相同。难道横山是故意这么做的?古佛寺又是一个陷阱? 他娘的,梁丹真有点冷静不下来了。如果自己所猜没错的话,那藤田这个老鬼子到底给自己下了多少个套?藤田这样故布疑阵,表面上看来是为了疑惑自己,想要隐藏粮食与军火。其实这却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心理战,藤田就要是用这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梁丹心里疑云密布,以至于在将来的某一天,当真的情报放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梁丹却不敢相信,从而错过了重要的出兵时机。 不管了,梁丹暗暗说道,老子没情报也照样要打!想到这里,梁丹侧过头看了石敬国一眼,石敬国也正看着梁丹。石敬国却并不知道梁丹心中所想,然而他却从梁丹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东西,那是一种隐而不发的杀机,石敬国虽久历军机,但这种眼神却不常见。 石敬国心中暗动,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藏在裤子内袋里的东西,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把那东西拿出来让梁丹看看。 可还没等石敬国有所动作,耳边四喜低声说道:“长官,横山边上的那个人就是同昌的头号汉奸凌海,要不要我去干掉他?” 四喜杀人的本领石敬国是知道的,别看现在四喜有重伤在身,但若四喜出手的话,横山边上的汉奸照样难逃一命。 可是,现在石敬国正要梁丹起兵攻打同昌,如果现在鬼子的一个重要汉奸突然身亡的话,那不是在逼着鬼子收缩防守,提高警惕吗?那样的话攻打同昌就更难了。 见石敬国摇了摇头,四喜便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只是拿眼睛瞄着对面的凌海。 而凌海却根本无法察觉四喜那阴毒的眼神,他现在感到奇怪的是,如果古佛寺里真的藏着军火与粮食,横山肯定是不想暴露的。然而自己故意这么比比划划呼来喝去的组织人马,横山却一言不发,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横山其实是假借着自己的手在给梁丹发送错误的信号?如果以此推断的话,难道藤田与横山已经发现或者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凌海手上不停,心里却仔细的把从横山到了同昌后自己的所做的一切事情思索了一遍,有哪些地方是值是怀疑的?哪些地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咋回事?咋回事?”凌海正指挥着呢,突然一队警察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凌海放眼放了过去,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小子来得正是时候! 第四百六十四章 第四百六十四章、 何大耳朵今天可是着急带上火。 一听说儿子丢了,家里的大太太和三姨太嘴上不说,心里都在偷着乐,站在一边看二太太的笑话。二姨太更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要不是有这个儿子,咋能事事都压着大太太和三姨太一头?这儿子一丢,二姨当时差点背过气去,立刻使出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看家本事,只告诉何大耳朵,这儿子要是找不回来,她也不活了。 何大耳朵本来就着急,家里边再这么一乱,更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这酒劲也过去了,急三火四的跑到警察局,把所有人全都派了出去找儿子。后来听说横山和藤田也派了人出来帮忙,何大耳朵还心存感激。 可是搜来搜去,这都搜了小半天了,也没找着儿子在哪。何大耳朵一脑门子的汗,眼睛也直了,嗓门也粗了,两只招风耳呼扇呼扇的直摆愣。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何大耳朵能不着急吗? 突然听说横山亲自带着人奔古佛寺去了,何大耳朵暗想,鬼子这么大张旗鼓的奔着古佛寺而去,是不是在古佛寺发现什么线索了?立刻也带着一队警察跑了过来。 事到如今何大耳朵有九成相信是第八师的人绑了他的儿子,而藤田则恨透了第八师的人,万一要是和绑票的碰了面,藤田一声令下乱枪齐发的话,自己儿子那条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等到来到古佛寺门前之后,就见大队的鬼了兵已经围在了寺前,没等何大耳朵说话,凌海已经先跑了过来,冲着何大耳朵一挑大拇指:“何局长,您对皇军可真是忠心耿耿啊,自己儿子丢了都不去找,反而帮着皇军来这里布防。您放心,这事回头我一定得和藤田太君说说,重重的赏您。” “那是,那是……我何大耳朵对皇军当然是……等会儿!”何大耳朵这才反应过劲来,“凌队长,听你这话,我儿子没在这?” “没有啊。”凌海也是一愣。 “我儿子在没在,皇军都跑这来干啥?”何大耳朵一瞪眼睛。光凭他手底下的几十个警察,怎么可能搜遍全城?横山不帮着他找儿子,反而调了大批的鬼子兵守住古佛寺,他到底是啥意思? 何大耳朵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扔下凌海不管,几步跑到横山的面前:“太君,您这是啥意思?这古佛寺又不是啥军事目标,包围这里干啥?有这么多人马,干啥不帮我找儿子?” 换成平常的话,借何大耳朵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和鬼子这么说话。今天这小子是真被逼急了,说话也不走脑子,对着横山居然喊了起来。 横山本来冷冷的站在那里,突然见何大耳朵闯过来,劈头盖脸着对着自己就吼了起来。横山不由二眉倒竖:“何局长,你的,儿子的,快快的去找。这里的,离开的……” “离开啥呀?离开啥呀?”何大耳朵这股子劲还没缓过来呢,“太君,咱说说良心话啊。我何大耳朵对皇军那是忠心耿耿吧?皇军说一,我从来没说过二,皇军让干啥我就干啥。可今天我儿子丢了,太君您就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哦,和着这么多人没事干在这逛古佛寺,也没空帮我找儿子是不?” 在横山的眼里,何大耳朵就是鬼子的一条狗,今天这条狗居然敢乱咬,横山不由气得脸色铁青。无奈横山的中国话说得实在不好,越着急越说不话来,一张嘴一大串日本话喷了出来,溅了何大耳朵一脸的唾沫星子,何大耳朵却愣在那,根本不懂横山说的是啥。 “何局长,何局长……”凌海走过来拉着何大耳朵的胳膊,“你这咋和太君说话呢?你儿子丢了,太君可没少跟着急。眼巴前这不是有军事任务吗?等这边忙完了,立马就帮你找儿子去。” “找啥呀?上哪找去?”何大耳朵嚷嚷着,“老子也是同昌本地人,就同昌这帮绑票的胡子,你当我不知道咋的?我估么着这会儿功夫,我儿子都被绑出城了。我何大耳朵一心为皇军效命,到头来我就这一个儿子,太君都不帮着管管,我……我……” 何大耳朵本来想要放两句狠话,可是再看横山正瞪着他,何大耳朵不由得一阵肝颤。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当上局长,一方面是那个死鬼姐夫郑森有话在先,另一方面这点权力还不全是鬼子给的吗?真要把鬼子给惹翻了,他这个局长到头了不说,小命估计也保不住。因此上,何大耳朵连着两个“我”字之后,嘴里却没了下话。 凌海借机将何大耳朵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何局长,您别着急。我知道您儿子丢了,咱先不说太君为啥要包围古佛寺,反正兄弟我可是替您着急呢。今天侦缉队的人我可撒出去一半了,我也不瞒您,这同昌城出城方圆几十里之内,都有我侦缉队的人。您放心,您儿子就算被绑出了城,我也追得上。” “兄弟!”何大耳朵一阵感动。以前凌海总是帮着李西侯欺负何大耳朵,所以何大耳朵一直看凌海不顺眼,可今天凌海这些话一说出来,管他真假呢,何大耳朵听着受用。而且他也知道,他部下的警察出不了城,不象人家侦缉队的人哪都去,干的又是情报工作,自己找不着儿子,没准侦缉队就能找到。 想到这里,何大耳朵一把拉住凌海的手:“兄弟,哥哥家里这点事,可就全指望你了。太君不帮忙,我也没办法。哼……”突然何大耳朵压低了声音,恨恨的说道,“把我整激眼了,我就把大车店后面的烟土都弄出来,他娘的横山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呢,这城里的事还能逃过老子的眼睛?” “烟土?”凌海一愣。 日军是有明文规定不许士兵吸食邪片的,鬼子往往是拿烟土来奖赏其部下的中国人,鬼子不阻止中国人吸邪片,但如果有鬼子兵吸的话,则会严肃处理。而刚刚听何大耳朵的意思,似乎横山在同昌城里藏了大批的烟土?鬼子军官抢钱、抢古玩字画到是听说过,可抢烟土的却头一回听到,如果被锦州司令部知道的话,横山这个大队长算是当到头了。 “没错,就是烟土。”何大耳朵神神秘秘的说道,“头半个月我就知道了。我问你,民工营的民工都哪去了,你知道吗?” 所谓民工营,就是鬼子从当地半骗半抢拉来的民夫,修城墙、盖炮楼、挖战壕等等,都是这些民工下的苦力。 鬼子对于伪军和伪警察还总算有几分笑脸,可是对民夫却早已丧失了人性,这些被鬼子抓来的民工,没日没夜的给鬼子干活,却又要象牢犯一样的关着。经常出现民夫被活活累死或饿死的事情。 鬼子把这些民夫全都关在了伪军大院的后面,起了个名字叫“民工营”,其实就是个集中营。凌海曾经去看过两次,但对这种事他也毫无办法。 但最近一段时间,鬼子又在抓民夫,这事凌海是知道的。当凌海还有些奇怪,民工营里少说有上千的民夫,怎么鬼子还觉得不够用吗?后来去李西侯那里一打听才知道,半个多月前,藤田突然拉走了所有的民夫,并且那些民夫再也没有回来。李西侯自己也不知道藤田拉这些民夫去干啥,藤田又一向是个神神秘秘的家伙,他要不说的话,谁也不敢去问。 今天看何大耳朵这样子,似乎何大耳朵到是知道一些底细。 “兄弟,这话我就和你说,你可别外传啊。”何大耳朵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所有的民夫全都拉到城北大车店的后面挖地窖去了。横山太君这事干的不地道,把你、我和李西侯全给瞒了,是让佟得虎带着金家堡的人干的。” “怪不得佟得虎归顺了太君之后,这些天我都没见着他呢。”凌海一拍大腿,“原来他干这个去了。” 藤田毁了金家堡,回来的时候不但抢了金家堡的粮食,还带回了佟得虎以及二百多金家堡的黑衣兵。 当时李西侯还私底下找凌海,让凌海帮着出出主意,说佟得虎这小子不好对付,万一藤田要是把佟得虎安插到保安团的话,李西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别回头再让这小子把保安团的军权给抢了,那李西侯可得不偿失。佟得虎这小子那就是个白眼狼,他连金尚龙都敢咬,还能放过李西侯? 凌海这脑子里全是主意,当时与李西侯计较了一番,想出了种种对策。 可没成想,藤田并没有把佟得虎安插到保安团,反而进城没几天,就再也见不着佟得虎的影子了。凌海还一直寻思,佟得虎这小子干啥去了?今天听何大耳朵这么一说,才明白,这藤田居然派佟得虎押着民夫去挖地窖?鬼子悄悄的挖地窖,难道是为了…… “哼,佟得虎这小子以为自己办事滴水不露,可没成想我手底下有个兄弟,和佟得虎部下的亲随当初是一个村子。”何大耳朵一笑,“他们两喝酒的时候,佟得虎的亲随亲口和我的兄弟说,鬼子挖了好大一个地窖,在里面藏了不少的烟土。嘿嘿,兄弟,发财的机会就在眼前啊。你想想,皇军是故意不让咱们知道的,那咱们当然就得装成不知道。可是你说这要是地窖里边丢了烟土,皇军是怀疑佟得虎啊,还是怀疑咱们那?” 凌海大喜,一拍何大耳朵的肩膀:“何局长,您真是太高明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好你个藤田啊!凌海暗中咬牙。 事实证明,在藤田在心中,所有的中国人都是不可信的。旁人一看凌海,都指着鼻子骂他是同昌城头号汉奸,可实际上藤田做事却仍然自有计较。城北大车店只是一个地名,在前清的时候那里也曾经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是客商的集散地。但后来同昌的货贸中心渐渐的转移到了古佛寺附近,时至今日大车店这个地方已经一片荒凉少有人家,到是距离那个被废弃的盗捕营不远。 藤田把这件事不安排给凌海却让新来的佟得虎去做,并不是说藤田信得过佟得虎,而是佟得虎还没有融入到同昌城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当中。换句话说,现在佟得虎虽然已经是鬼子的部下,但是与凌海、李西侯、何大耳朵等人还没有取得什么交情,让他带着人去挖地窖,他也不会把这些事无意中透漏出去。 而且就算佟得虎是个嘴严的人,藤田似乎也并没有告诉佟得虎实情,佟得虎得到的消息应该是挖一个大地窖,然后把鬼子抢来的烟土藏在里面。可佟得虎这榆木脑子也不想想,上千的民夫得挖个多大的地窖?这么大的地窖得藏多少烟土? 横山不过就是个大队长,他有多大胆子敢搞来这么多烟土藏在同昌城的地下?而且日军的军纪森严,横山与藤田要是敢私藏烟土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掉脑袋的罪名。佟得虎又不是藤田的干儿子,藤田哪能把这么重要而机密的事情让他佟得虎去做? 哼哼,佟得虎或许在算计金尚龙这件事上,还是个聪明人。然后真正到了藤田的面前,不过是人家手中的玩偶,被藤田耍得团团转,还自以为得计。 却不知别看何大耳朵是个无能的家伙,可同昌城里这点事要想瞒过何大耳朵却还真不容易。毕竟是地头蛇啊,大车店后面挖地窖的事哪能瞒过何大耳朵的眼线? 不过就何大耳朵这浆糊脑袋,他还真猜不出来藤田是要在大车店的地窖里藏粮食和军火,他到是对烟土这事信以为真。凌海估计着何大耳朵肯定早就知道这消息了,却谁也不告诉,寻思着能不能暗中捞一把。 今天要不是凌海说了几句贴心窝子的话,何大耳朵又因为丢了儿子而头脑混乱,他是绝对不会把这消息告诉凌海的。何大耳朵心里明白,侦缉的本事比他警察局可大多了,如果凌海能一心帮他找儿子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找回来。 反正那烟土是着落在佟得虎身上,又不用自己出,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至于凌海能不能偷的搞出烟土来,那是你凌海自己的本事,可与人家何大耳朵无关。换句话,真要是凌海偷烟土的时候被佟得虎抓住了,他何大耳朵可是一推二六五,啥也不知道啊! 凌海心中暗暗激动,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是探听出一点眉目来的。再回头一看横山仍然阴不阴、阳不阳的站在那里,横山明知道现在城里有第八师的探子,却还是集结兵力封住了古佛寺,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自己都差点被这老小子给骗了。 凌海又望了望对面,却见梁丹正慢慢的站了起来,凌海不知道梁丹的心里在想什么。万一梁丹以为古佛寺里真有粮食,那么回去之后的战斗布置肯定是以古佛寺为主要目标,那样的话非遭了横山的重兵埋伏不可。到时候古佛寺就是第八师的葬身之地! 凌海越想越着急,可现在他又没办法过去。到是何大耳朵在边上搓着手:“兄弟,你看这……这一时半会儿,我看你也走不了啊。我儿子可被绑了大半天了,你是不是通知一下城外侦缉队的弟兄们,帮我留意留意?” 凌海点了点头,又走回横山身边说了几句。哪知横山却只是冷冷的看了看凌海,然后又看了看何大耳朵,轻轻的摇了摇头。凌海没办法,只能回头冲何大耳朵也摇了摇头,何大耳朵站在原地干着急没办法。 而对面梁丹已经慢慢的退出了人群,刘海峰紧跟在梁丹的身后,二人穿过鱼市胡同又绕过药王庙胡同,直奔着西城门的方向而来。等到梁丹消失在人群当中之后,石敬国也站了起来,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鱼市胡同后,又转道往西城门。 “丫头,咱咋办?”燕子飞看着石敬国离开,恨得牙根直痒痒,尤其是那个四喜。这小子害死了张海,此仇不报燕子飞如何能罢休? “出城。”乔曼轻轻说道,“我们从北门出城。出城之后你去找杨队长,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小心石敬国,我觉得他的部下肯定不仅仅是这四喜一个人。燕大叔,我知道武功高强,可是我们的敌人也越来越狡猾,千万注意不要被人跟踪。石敬国之所以不杀我们,就是想通过我们找到杨队长。我猜石敬国还不知道杨队长的真名,他只知道梦云昭这个字号。在他的眼里,你我只是喽罗,能除掉梦云昭,才显出石敬国的威名啊。” 燕子飞一直没太明白,为啥石敬国突然要给自己解药呢?经乔曼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 以往燕子飞虽然不能说是目空一切,但寻常人等却入不得燕子飞的法眼。放眼第八师里,虽然人才济济,可真正能让燕子飞投脾气的,也就是杨花肠儿一个人。可今天却万没想到,军统随随便便出来一个年轻人,就把自己制得伏伏贴贴,生死只在呼吸之间,这才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换成以前乔曼要是这么反复叮嘱燕子飞的话,燕子飞早哈哈笑着远远的走了,可今天燕子飞却郑重的点了点头:“丫头,那你自己得小心点。” “放心,见不着梦云昭的真面目,石敬国还不会对我下手。”乔曼冷冷的说道,“我们的大敌仍然是鬼子,这个主次不能乱了。我看第八师今天进城,不象是简单的侦察,我猜他们是不是要打同昌城啊?” “啥?”燕子飞一激动,声音不由高了一点。四周的人们都看了过来,燕子飞急忙低下头,“打同昌?梁师长吃错了药了吧?”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打同昌的。”乔曼面色沉重,“但我猜这个军统的家伙,肯定和他说了什么,鼓动他攻打同昌。我现在要去西山,必须打消第八师攻打同昌的念头。第八师好不容易在西山战役当中生存了下来,不能再毁在军统的手里。这个军统头子为了自己立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燕子飞狠狠的咬了咬牙,他现在真想一刀捅死石敬国。可是再一想到石敬国身边的四喜,一向胆大的燕子飞也不得不犹豫了许多。更何况这石敬国本身也本领高强,真要是动起手来,谁胜谁负也未可知啊。 乔曼又向燕子飞打了个手式,燕子飞这才钻出人群,绕路从北门出城,去找杨欣。而乔曼则先回到了书画店里面,又坐足了一个时辰,直到天已经渐渐黑了,乔曼才回到后屋易容成一名卖菜的村妇,挎上一个菜蓝子急急的出了门,往西城门方向去了。 乔曼的时间掐算得非常准,等她到了西城门的时候,还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这个时候守城门的伪军最为松懈,全都掰着手指头算时间,啥时候能交班。可偏偏每天这个时候,又是城外的百姓急着进城,城内的百姓急着出城的时候,城门口人头攒动,伪军又懒得细察,这个时候想要混出城相对容易一些。 不过今天又略有不同,在城门口除了伪军之外,还多了几名警察。没办法,何大耳朵的儿子丢了,警察们也到城门口来盘查。 同昌城里的伪军和警察一向不和,就算现在横山极力的拉拢着李西侯与何大耳朵,这两个人当着鬼子的面是不掐了,可明争暗斗仍然少不了。底下的伪军与警察就更不用说了,谁看谁都不顺眼。 今天何大耳朵的儿子丢了,何大耳朵要派警察来盘察城门,李西侯不得不给这个面子。可他手底下这群伪军却总是故意的给警察捣乱,这几个警察得了何大耳朵的令,不敢不细细的去查,可伪军们偏偏把城门大开,嘴里只是催促着老百姓快点走,别担误了关城门。 乔曼混在人群当中往城外走,有警察过来一把抢下她的菜蓝子,嘴里还喝问着:“干啥的?” 没等乔曼回答呢,一边有伪军到是笑了起来:“我操,啥都查啊?你说何局长的儿子能不能被装到菜蓝子里边装走呢?” 这话引起一片哄笑,那警察也不由涨红了脸。 到是还有伪军不依不饶,继续说道:“那可不一定。我估么着何局长裤裆里的玩意小,生出的儿子也大不了,这可得仔细看着点,万一放在菜蓝子里边装出去了,老何家可就断了后了。” 其实那警察也是气糊涂了,才抢了乔曼的菜蓝子,现在被这些伪军油嘴滑舌的占便宜,不由反过头来骂道:“皇军让你们仔细盘查城门,一会儿我们何局长的儿子要真是从这个城门被绑票的给带出去,小心皇军活剥了你们的皮。” “哟喝!”那伪军更是瞪起了眼睛,“自己没能耐,还想找我们的话头?你小子活够了吧?” “怎么着?”警察也是真生气了,“不服过来练练……” “练练我怕你咋的?”几个伪军立刻起哄就往城门口拥。 老百姓就有点乱套了,有的出城有的进城,那警察一抡手腕子的时候,正打在一个人背的包裹上,却听“哇”的一声,似乎那包裹里装着活人一般! 第四百六十六章 第四百六十六章、 “孩子?”这几个警察查了半天,现在耳朵都快长毛了,但凡是孩子的声音都能让他们神经紧张起来。 本来这几个警察是打算奔着伪军来了,可这么回身一抡巴掌也不知道抡到谁背的包裹上,里面居然传出了孩子的声音。没错,就是个孩子,而且还是男孩儿。 一名警察条件反射一样转过身去,想要找找是从哪个孩子的身上传出来的声音,可等他回头的时候没看到包裹,迎面过来的却是一把冷森森的宝刀,耳边就听有人说道:“妈的,滚开!”话音未落的时候,那警察的半个脑袋已经被锋利的宝刀砍飞。 周围的伪军和老百姓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突然就见这警察飞起半个脑袋来,大伙同时一愣,紧跟着血腥味一散开,人群可就乱了套了。伪军和警察们急着抄家伙,老百姓则东奔西走,哭爹喊娘,生碰这倒霉事落在自己头上。 一名警察眼尖,拿手一指:“就是他!快抓住他!” 乔曼也没想到此处居然还有会突变,躲到一边抬头看去,却见刘海峰一手提刀,一手拎着一个包裹,三步两步的时候已经闪到了城门口,回头冲着伪军喊道:“老子黑风山五神洞的大当家,告诉何大耳朵,想要他儿子,准备一万块大洋吧!” 乔曼暗自摇头,梁丹带着刘海峰回西山的时候,乔曼是见过刘海峰的。听梁丹讲起,此人是草原刀客,武艺高强,并且还带着人在蒙古一带打过鬼子。只不过后来实在寡不敌众,一路从草原败退到东北,经朝阳的王氏兄弟指引,这才加入了第八师。 可今天一看刘海峰这架式,乔曼暗想,此人带兵能在草原打败仗。一方面是寡不敌众,更主要的则是此人的对敌经验太浅了。此人的功夫是真高,可这头脑也有点太简单了,简直就是个年轻的杨花肠儿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抡刀就砍。就算你功夫高,可这城门口有鬼子有伪军还有警察,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杀出去? 果不出乔曼所料,刘海峰本来是想借着城门口乱套的功夫冲出去,可是他这么一喊,城门外岗楼子里的几个鬼子兵可就冲出来了。要说城门口的警察和伪军大多都是同昌本地人,让他们对着老百姓开枪,这些人多少还会犹豫一下,可鬼子兵哪管这么多? 一听说绑架何大耳朵儿子的绑匪出现了,这些鬼子首先想的是自己的责任,如果让绑票从自己把守的城门出去,这些鬼子谁也难逃干系,至于老百姓的死活,可就不放在他们的心上了。 刘海峰才要冲出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外鬼子的机枪就响了,刘海峰一个闪身到了城门的背后,子弹打在厚厚的城门上火星四冒。刘海峰的功夫高强,躲得也及时总算是没伤着,可这一排子弹扫过来,立刻打死了数名百姓,甚至还误伤了一名警察。 “混蛋!”刘海峰骂了一声。他本以为这城门口不但有百姓,还有警察和伪军呢,鬼子多少得有点顾忌吧?没想到鬼子的机枪真响了。 同时城下的机枪一响,城头上守着吊桥绞索的鬼子,立刻开始扳动绞索开始拉吊桥、关城门,这是打算把刘海峰关到城内。 刘海峰心头着急,收起宝刀抽出手枪,对着城门外连打了几枪。然而就象乔曼所想,刘海峰可真是小一号的杨花肠儿,不但头脑有些冲动,并且身上的功夫全在刀法上面,枪法却很是平常,并且外面鬼子的火力又猛,刘海峰边打了几枪,却极盲目,根本打不到鬼子的机枪手,反让鬼子判断了他的位置,又一排子弹打过来,压得刘海峰躲在城门后面根本不出露头。 本来后面的伪军一看有便宜可占,也想过来抓刘海峰,哪知道鬼子的机枪响个不停,反倒把伪军的路也给封死了。几个伪军扯着脖子喊,让鬼子先停火,抓活的,再这么打下去估计不但把绑匪打死,连何大耳朵的儿子也打成肉酱了。 可城门口的鬼子也不知是枪声太响听不见,还是压根就听不懂中国话,抑或他的目标只有绑匪而根本不管肉票的死活,反正这机枪响起来就停不下了。 而老百姓就更乱了,城门口堆着的百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鬼子的机枪一响,谁也不敢出城了,全都往城里拥,甚至把一部分伪军和警察也给带到城里面去了,想抓刘海峰都没有机会。 刘海峰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今天有点玩大了,再这么下子不但绑票绑不成,连自己都逃不出去。 其实刘海峰还是多少留了个心眼的,他是先把梁丹送出了城,然后才回到城里来取何大耳朵的儿子。于大鞭子也是个老实人,不敢把得宝放在屋里,而是藏到了屋后的菜窖里面,警察来搜了几次都没有搜到。而得宝终究只是个孩子,当初在街头真被刘海峰给吓住了,只记得刘海峰说过,要是自己敢喊,刘海峰就要拿刀子割自己的肉。更何况被藏在地窖里,就算是喊,外头的警察也未必听得见。 刘海峰其实绑架得宝也是随性所致,只是觉得何大耳朵这儿子也太欺负人了,活着也是祸害。更何况何大耳朵也不是啥好东西,反不如好好的敲何大耳朵一笔,也算是散散民愤。 等他去于大鞭子家取得宝的时候,于大鞭子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这半天里,警察几进几出,差点没把于大鞭子给吓死,万一要是从自己家里搜出得宝来,老于家全家都得被何大耳朵给宰了。可又不敢交出去,刘海峰一刀砍了两个警察,砍自己那还不跟玩似的?直到刘海峰接走了得宝,于大鞭子才一屁股坐在地上,狂跳不停的心总算落了地。 不过于大鞭子是安全,刘海峰在城门口这么一闹,反倒出了事。前有鬼子后有伪军,刘海峰躲在城门后面一跺脚,他本来还合计着,实在不行的话,拿得宝当人质,警察和伪军也不敢拦他。然而现在一看,这招对鬼子兵可能是不大好使。或者真要把得宝挡在身前当肉盾自己冲出去的话,得宝又只是个孩子,鬼子的机枪一扫过来,自己不是头上中枪就是脚上中枪。更何况刘海峰毕竟是刀客出身,让他拿一个孩子当挡箭牌冲出去,他还真下不去手,哪怕这是汉奸的儿子。 正在刘海峰心里着急的时候,突然就听有人喊了一声:“接着。”紧跟着,一件黑黑的东西扔了过来。 虽然事起突然,可刘海峰毕竟身手了得,百忙当中枪交左手,右手一探已经将那东西接在手里,再一细看居然是一个手雷形状的东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东西从外形上看可能是手雷,但入手之后却感觉到东西甚轻,从材质上看似乎是泥捏的。 泥捏的手雷能有多大威力?更何况再仔细一看,这上面连个引信都没有,咋拉弦啊? 就在刘海峰满头雾水的时候,就见城门的另一边,一名农妇从菜蓝子里又取出一个泥捏手雷来对着城外的鬼子扔了过来。 鬼子兵一看有人往城外扔东西,本能的一低头,那泥手雷刚好掉在沙袋的前面,一落在地上顿时摔破了。泥捏的手雷自然不会暴炸,可是手雷破了以后,立刻从里面升腾起好大的一片黑烟,黑烟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并且还隐隐夹着一股子呛人的辣椒面的味道。 鬼子的机枪当时就没有声音了,鬼子机枪手在黑烟里连咳嗽带叫,连话都说不清楚。 刘海峰心中大乐,原来这玩意这么用啊,立刻将手中的手雷也扔了出去。刘海峰的手上功夫毕竟比乔曼好,扔得也有准头,虽然前面黑烟滚滚,可刘海峰的手雷仍然准确的扔在了沙袋的后面,这一下子里面的鬼子就更倒霉了,又一股黑烟就是从鬼子的脚下升起来了,几个鬼子兵差点当场就背过气去。 “走!”乔曼喊了一声,又反身往后面扔了一颗泥手雷,同样的一股黑烟再升了起来。几名伪军好不容易算摸过来了,立刻被黑烟包围,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北都找不着了。 “梦云昭……梦云昭……”城头上的鬼子喊了起来。同昌的鬼子也知道,第八师打仗是从来不用这种奇怪的手雷的,只有旋风支队的东西最鬼道,那泥手雷里指不定能冒出点啥玩意来,真比暴炸还可怕呢。 此时吊桥已经升起了两三米高,刘海峰大步的登了上去,反身冲着城头又开了几枪:“老子是黑风山……” “快走吧……”乔曼从后面扯了刘海峰一把,两人急急跳过吊桥。乔曼摇了摇头,这都啥时候了,还来刀客那一套呢?再说了,同昌这地方有黑风山吗? 刘海峰双脚落地,向乔曼一笑:“多谢乔姑娘了。”虽然乔曼的易容术厉害,但刘海峰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乔曼救的他,那这脑子可就太笨了。 “不是说话的时候。”乔曼急道,从怀里掏出手枪也回身往城头打了几枪。 城下的鬼子被黑烟包围,城头的鬼子可是眼看着刘海峰和乔曼出了城,立刻长枪短枪同时响了起来,子弹在二人的脚下扬起一阵阵的尘土。 “没事。”刘海峰却满不在乎,“有人接咱们。”说着拿手一指。 乔曼抬头看过去,就见城外的一丛树林内,已经奔出几匹快马,为首的罗胡子高声喝道:“海峰,咋这半天才出来?我正打算进去找你呢。”说着又一指城头,“给我打!” 立刻,罗胡子身后的一名机枪手在马背上端起机枪对着城头扫了过去,刘海峰与乔曼则借机飞快的与罗胡子合致一处。 乔曼叹了口气:“你们啊,胆子也太大了,梁师长就一点都不管你们?” 第四百六十七章 第四百六十七章、 等鬼子追出城时,罗胡子让部下腾出两匹马来,叫刘海峰与乔曼先去西山,他自己则带着余下的十几骑将鬼子的追兵引入大山之中。 横山的想法没有错,在这种典型的辽西丘陵地带里,山头无数、沟壑绵延,就算是鬼子的机械化部队想要追上罗胡子的骑兵也是不可能的。等到鬼子急令城里的骑兵队出城时,鬼子的战马却突然集体拉稀,趴在马棚里动不得地方。 横山急三火四的让军医官来看,军医官回答说是中毒了,但具体是什么毒还得将马匹的粪便拿到锦州去化验才知道。横山一听,还得拿到锦州去化验?那黄花菜都凉了啊。却不知道,鬼子战马中的是毒是鬼医梁桐所制,刘海峰亲自投的毒,就算锦州的鬼子化验出是何种毒物,想要将战马全救活也不是一时半晌就能做到的。 何大耳朵一听说自己的儿子还是被绑票给弄出城去了,不由得着急上火,虽然不敢对鬼子发脾气,可是那眼神却有点不对了。藤田忍着咳嗽从医院出来,亲自劝慰了何大耳朵几句,但何大耳朵仍然面有悻悻。 到是横山悄悄的在藤田耳朵边将他驱兵古佛寺的事情说了一遍,藤田低头想了一会儿便问他是谁将话头引到了古佛寺身上,横山回答是凌海,藤田略有所思,半晌不曾说话。横山不知道藤田想的是什么,只是既然事已至此,想改也改不回了,便将中队长麻生叫过来,让他将一队鬼子兵从此以后布于古佛寺周围,不许离开。 就在城内的鬼子还乱成一团的时候,刘海峰与乔曼已经到达了西山刘龙台。才到村边,杨花肠儿已经等在那里,张口笑道:“四哥知道嫂子要来,让我在这等着呢。” 虽然梁丹与乔曼尚不知何时才能成婚,但杨花肠儿这张嘴就是太快,叫上了就不改口了,乔曼也没有办法。 到是杨花肠儿拍马过来突然说道:“嫂子,这城里的事四哥都差不多知道了。石敬国那小子现在也在师部呢,四哥让我劝你一句,虽然石敬国杀了你们的人,可他毕竟是南京政府派来的军统头目,如果真要翻脸也不可在刘龙台翻脸。一旦动起手来,四哥不好做人啊。” “哼。”乔曼一想到惨死的张海,不由得脸色铁青,“反正死的不是你们第八师的人,你们当然乐意做好人了。” “这话说的。”杨花肠儿急道,“嫂子,我这可是学的四哥的话,我心里可没这么想。虽说你们旋风支队对不起我们第八师吧……” “谁对不起你们第八师?”乔曼一听就更不乐意了,“金大牙自愿加入旋风支队,我们也没逼他、骗他,咋到了你们嘴里到成了我们旋风支队挖墙角了?” “我错了,我错了……”杨花肠儿在自己的脸上虚拍了两下。到了现在杨花肠儿对于金大牙投奔旋风支队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今天来的是乔曼,杨花肠儿那是说啥也不敢翻脸的,“反正嫂子一会儿呢,您有啥事忍着点,全看我,全看我了……。您真要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您也别急,说心里话,我看那个石敬国也不顺眼。等今天这事过去了,我找个机会一刀宰了他,算是给您出出心里这口恶气,咋样?” “算你有心。”乔曼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不过那个石敬国也不是白吃饱的,要论偷袭暗杀的功夫,我看你怕是不如他。再说,你四哥说得也没错,他是军统的人,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你们第八师手里,你别给你四哥添乱了。真要杀人,我们旋风支队还不会自己动手?” “您能明白我这意思就行。”杨花肠儿笑嘻嘻的说道。再一转头,看到了刘海峰身后背着的包裹,“这里边就是何大耳朵的儿子?行啊小子,这一出手就有收获,回头好好砸何大耳朵几万大洋,非让小子吐血了不可!” 刘海峰心里也高兴,虽然出了这么多的事,但总算没白活忙。 不想乔曼却道:“把肉票收好,你们现在是抗日队伍,不是土匪。你们真要想打同昌城,这肉票还有大用……”说到这里,乔曼却一皱眉,“谁给你们四哥喝的迷魂汤?咋就突然想打同昌了呢?” “这说来话长了。”杨花肠儿挥了挥手,让刘海峰先把何大耳朵的儿子带走,才对乔曼说道,“谁也没成想这个石敬国突然就冒出来了……” “话长你就不用说了。”乔曼却是懒得与杨花肠儿废话,“我去问你四哥去。那同昌城是说打就打的?这不是把你们第八师往火坑里推吗?” 乔曼边说边走,她不是头一次来刘龙台,对这里非常熟悉。到是杨花肠儿站在后面摸了摸脑袋,现在全师上下对攻打同昌都以为志在必得,怎么乔曼却说这是个火坑呢? 等乔曼到了师部的门口时,就见丁雄带着马长腿和火狐狸皆站在那里,一看乔曼过来,丁雄抢过两步:“师长说乔姑娘一定会来,我在这里可是恭候多时了。” 丁雄往前一走,马长腿先一步过来拉住乔曼的马头,火狐狸上前将乔曼扶下马来。乔曼心头一动,就算自己与梁丹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但也不至于一位参谋长两位团长给自己这么溜须拍马吧? 果然就听火狐狸在乔曼的耳边小声说道:“妹子,今天说啥你得给师长留个面子,心里有啥气回头和姐姐我说,我给你做主。” 好哇,乔曼心中冷笑了一下,怪不得的,这是在封自己的嘴呀。暗想梁丹到是小看了自己,虽然张海之死让自己心头愤怒,但还不至于因此而担误大事。张海的事情,早晚要和军统算个清楚,可当前大敌是鬼子,是第八师的生死存亡,乔曼哪会分不清楚轻重? 当下乔曼也不说话,向丁雄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师部。 师部里梁丹已命人将沙盘推到一边,换上了八仙桌子,摆满了酒菜。梁丹居中而坐,石敬国陪在一边,四喜稳稳的站在石敬国的身后,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孙观与那林也陪在一边,今天那林知道是来了南京城里的高官,所以特意让厨房好好的准备了一桌,虽说现在缺衣少粮的,可总不能失了第八师的脸面。 一看乔曼进来,梁丹立刻站起来,笑脸对石敬国说道:“人都到齐了,虽然二位已经认识,不过还是我正式介绍一下吧。” 听梁丹这么一说,石敬国也站了起来。梁丹来到二人之间,先是一指乔曼:“这位是同昌旋风支队的交通员乔曼,乔姑娘……”又一指石敬国,“这位是军统锦州站站长石敬国长官……” 石敬国仿佛是头一次见到乔曼一样:“久仰、久仰。在下在关里的时候,就常听说梦云昭的大名,更听说乔姑娘是梦云昭部下的得力干将。更有杨欣、燕子飞等一众豪杰,在东北杀得鬼子闻风丧胆,在下早有心结交。更听说旋风支队不下千余甲士,个个能征惯战,梁师长对贵部也多有仰仗,实为东北抗日之柱石啊!” 石敬国这几句话听似简单,但却听得乔曼心头一沉。石敬国随口道来,却把旋风支队的主要战将与兵配备一一说明,显然已经对旋风支队的掌握有了八分的火候。怪不得这才短短几天就已经找到了旋风支队的破绽,杀了张海,重创交通站。 不过关于梦云昭的传说,实在太过于深入人心,不但鬼子认为确实有梦云昭这个人,石敬国也深信不疑。但石敬国精明如斯,估计梦云昭的神话,也骗不了此人多久。 乔曼看了梁丹一眼,关于梦云昭的字号梁丹知道得一清二楚,但看来还没有告诉石敬国,这算是给旋风支队留了半分余地。 然而石敬国句句兵机,可乔曼对于石敬国所知甚少,一时间到是语塞于此,不知如何做答。 梁丹也略略皱了皱眉头,刚刚乔曼未到时,石敬国的话说得可是漂亮。只说是误伤了张海,但嘴里却一再的推崇旋风支队,似乎的确希望梁丹能联合旋风支队共同攻打同昌。可是现在一见面,却话不留情,把旋风支队的底抖得干干净净,根本不给乔曼留下回旋的机会。 “哪里,哪里……”正在乔曼哑口无言的时候,突然就听外面有人笑道,“久闻修民兄为军统柱石,数次得到戴老板的赏识。此次来东北,听说还得到过大陈先生的垂询,真是让人羡慕啊。” “队……长官。”乔曼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杨欣来了,心中高兴,张嘴差点喊了“队长”,但又一想,如果“队长”二字出口,那不是在告诉石敬国,杨欣就是梦云昭吗?才急忙改口叫了“长官”,其实“长官”二字在旋风支队里却不多见。 杨欣大步而入,先是向四周的拱了一圈手,而后才到了石敬国面前:“在下杨欣,久仰修民兄的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石敬国条件反射的伸出手去,与杨欣握在一起。但却面如土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第四百六十八章、 在国民党的特务组织里,以中统和军统最为闻名。 1927年,国民党cc系分子组成了“国民党中央组织党务调查科”,这便是中统的前身。而在九一八事变之后,黄埔军人贺衷寒、戴笠等“十三太保”成立了复兴社,至1932年又在复兴社里设立了力行社,而后又在力行社当中成立了特务处,于戴笠任处长,这就是军统的前身。 因此上,就本书而言,此时的中统不叫中统,军统也不叫军统,只为了行文方便使读者利于理解,才提前使用了“中统”“军统”这样的称谓。 中统与军统局皆是国民党的重要情报组织,在后来的历史当中,军统一度压过中统,但在此时军统成立不久,其实力反不如中统,甚至军统中的部分人马还是从中统挖墙角挖来的。因此上,中统与军统从成立之初,两个部门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 石敬国的本名叫陆修文,这件事虽然秘密,但若有人心仔细调查也不难查出来。杨欣开口称其为“修民兄”,石敬国虽然微微一愣,但并不如何惊讶。然而杨欣又说道了“大陈先生”,石敬国却不由深吸了一口冷气,心中暗想这种事共党居然知道了? 所谓大陈先生,就是中统的头子陈立夫,杨欣说石敬国“得了大陈先生的垂询”,那不等于在说石敬国身这军统却与中统勾勾达达、暗中往来吗?这句话要是捅到上头去,只怕戴老板对他的信任便立刻荡然无存,甚至还有杀身之祸。 “杨……杨长官……”一向冷静的石敬国居然说话有点结巴,看来杨欣所说的确有其事啊。 本来石敬国还有一整套说辞,要先声夺人,彻底打压旋风支队的气势。哪知杨欣才一露面,这头一句话就顶得石敬国有些反胃,往下的说辞忘了一大半。 丁雄虽然也身为军人,可他对这什么“中统”“军统”之分,一向不大明白。对于他这样的职业军人来说,战场才是自己的舞台,那些勾心斗角、偷袭刺杀的事,丁雄一向是不做的。所以,杨欣张嘴就来了一句“大陈先生”,吓得石敬国冷汗直流,可丁雄却一头雾水,虽然他也知道“大陈先生”指的是谁,但暗道也不至于就把石敬国吓成这样吧? “杨长官来的正好。”梁丹一看双方脸色不对,便开口打了句圆场。丁雄都不知道为啥石敬国会变成这样,梁丹却更是连“大陈先生”这四个字都是头次听说。 “请坐、请坐……”石敬国下意识的说了两句,也不等杨欣入座,他自己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中暗道,这共产党的情报工作居然也这么厉害?自己来东北前面见“大陈先生”的事情,连军统内部都不知道,共产党是怎么知道的?怪不得戴老板也曾一再强调,现在党国的高层一定已经打入了共党份子,看来此言不假呀。 梁丹一挥手,众人落坐,石敬国在梁丹的上首,丁雄与一众将领在下首,杨欣与乔曼则坐在了对面。 杨花肠儿到是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家伙,挤到乔曼身边小声说道:“嫂子,你坐我四哥边上啊。” “老五!”梁丹先喝了一声。 乔曼也白了杨花肠儿一眼,心想今天是看似吃饭,实为三方谈判,她坐到梁丹身边去算是怎么回事? 杨花肠儿却喃喃说道:“这好心当成驴肝肺。”坐回自己的椅子上,也不管别人,先仰头干了一杯。 火狐狸在桌下喝了杨花肠儿一脚,低声道:“有点规矩行不?” 杨花肠儿才要说话,火狐狸却一瞪眼睛,杨花肠儿立刻没脾气了。 梁丹举杯敬酒一巡,只先说了些场面话,却未提什么重点。杨欣便也举起酒杯,笑呵呵的也敬了一巡,尤其还专门和石敬国碰了碰杯。石敬国毕竟是久经水火,这时候已经面色如常,等杨欣放下酒杯之后,石敬国又举杯回敬一巡。 酒过三巡,众人这才动筷。石敬国又恢复那笑眯眯的样子,只捡一些关内的趣闻来说。这里的人毕竟久居东北,对于关内的事情一知半解,现在听石敬国一说个个听得出神。就连杨欣与乔曼,也仅能从关里传来的情报上知道一些关中大事,但更不可能象石敬国了解得这般全面。 石敬国有意卖弄,对于关中大小军阀的奇闻轶事娓娓道来。哪位将军又新娶了姨太太,哪位督军老年得子,谁家的少爷在和洋人做生意,谁家的小姐又私奔了,等等事情不一而足,这石敬国的肚子简直就是个杂货铺,没他不知道的事情。 一直喝到华灯初上,第八师有丁雄当初带来的发电机,因此并不用蜡烛。那林也是穷显摆,在师部各处都亮起了电灯,只不过一台发电机的电力明显有点不足,这些灯泡也乎明乎暗的。 “石长官……”丁雄又举起酒杯,“九一八已经过了一年多了,不知南京政府做何打算,何时能发兵东北,收复失地呀?” 丁雄这话也是梁丹等人最想问的,所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石敬国。 “唉。”石敬国却长叹了一口气,“其实南京政府又何尝不想立刻出兵东北啊。只可惜,掣肘横生,委员长欲行兵而不得,徒呼奈奈。依我想来,只等湘西匪患一除,则国军立刻挥师出关,复我国土,指日可待。” “哼。”乔曼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就知道石敬国没啥好心眼,果然三言两语又转到了湘西围剿上面来了,“匪患?这话说得有点过了吧?” “攘外必先安内。”石敬国正色道,“没有统一的领导,如何驱除日顽?如果有一个统的中华,倭寇又如何敢有异动?” “你!”乔曼一拍桌子就要翻脸。 一边杨欣却将乔曼拉住,转而笑脸对着石敬国:“依石长官的意思,这倭寇犯北,到是共产党的不对了?” “自然。”石敬国重重的说道。 听石敬国这么一说,一边的丁雄到是暗自点头。从丁雄的角度而言,他对共产党一直是没什么好印象的,石敬国的话也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他到是希望石敬国能够说动梁师长才好。但转念又一想,自从他参加了第八师之后,打了数次战役,可哪一次又没有旋风支队的参与?如果不杨欣带着人几番相助的话,第八师又是否能坚持到今天呢? 这样一想,让丁雄也觉得有些自相矛盾无法自缘其说了。 “却不知蒋委员长北上抗日的队伍,是不是受湘西所阻呢?”杨欣的声音不高,“石长官从关里来,一定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石敬国一时语塞。 九一八事变之后,其实南京政府也不是一点动作都没有,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无论南京政府是否想真的开战,都要派出部队支援山海关,哪怕是做做样子给老百姓看也好。 谁知道南京电令一下,让陈诚、汤恩伯部出兵北上,以援张学良。可这两支集团军才过了长江,还没到黄河边上呢,迎面过来的不是鬼子兵,而是晋绥军大军拦路。 称霸山西的阎西山一听说南京派了大部队过来,吓得一魂出窍、二魄升天,亲命部下猛将陈长捷领重兵守住山西一线,说死也不能让中央军过来。陈、汤二人反复解释,他们的部队是往山海关打鬼子的,可阎西山却坐在家里拍桌子跳脚的只骂蒋介石心黑,这假道灭虢的把戏难道他阎西山看不出来吗? 无奈之下,中央军又想绕道山东往北,可占着山东的韩复渠就更不用说了,机枪大炮全架上了,只说中央军再敢上前一步,可别说他姓韩的翻脸不认人。 还没等中央军想好到底是走山东还是走山西,北平城里张少帅一封电报拍过来,告诉南京政府,东北的事他自己来解决,不需要中央军插手。只让中央军速速退兵,少打东北的主意。 可张少帅要是真能解决东北的事,还不早就解决了?还用等到今天吗?暗地里,他与阎西山、韩复渠的打算一样,万一中央军真的过来了,再想请走可就难了。到时候别说东北,连北平和天津怕也保不住。并且虽然现在陈、汤二人的部队还没到眼前,可傅作义的人马却在北平附近虎视已久,万一三方合兵一处,让他张少帅又如何自处? 这其间种种勾心斗解自不必说,这中央军不来抗日还能怪到湘西红军的头上? 杨欣只拿这事一问石敬国,石敬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又如何说得出口? 这才知道,看眼前这杨欣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与谁说话都笑呵呵的,可这内心之中机变百藏,着实不可轻视。 石敬国初来东北,一心想要立功,可没想到今天三言两语被杨欣数次抢白,石敬国心里不由火起,猛的一拍桌子:“哼,国家大事我说了不算,可是在下这次来东北却有要务在身。此次攻打同昌,只要你们共产党不拖我们的后腿,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国民能不能打鬼子。” “同昌决不能打!”乔曼实在忍不住了,“你这是在害第八师!” “第八师的事,又哪里有你们共产党说话的份?”石敬国也拍案而起! 第四百六十九章 第四百六十九章、 “第八师的事我们当然管不着。”杨欣接口说道,“但如今东北的抗日武装寥寥无几,连马占山都退入草原不动声息,如果第八师就此毁掉,则辽西民心尽失。好不容易在百姓心中燃起的抗日之火,怕就此熄灭,实为我辈之痛啊。” “哼哼,杨长官此言差矣。”石敬国一扬眉毛,“小小同昌不过弹丸之地,以梁师长用兵之利,丁参谋长决策之威,一时三刻便可拿下,何言第八师就此毁掉?我看到是你们旋风支队怕第八师就此壮大,独霸辽西,危及自身吧?” “石长官此言过了。”梁丹听得一皱眉。就算第八师再怎么壮大,只要还是梁丹当家作主,终不会把枪口对准旋风支队的。一直以来,旋风支队与第八师合作无间,如果辽西真的少了旋风支队的话,第八师到顿有唇亡齿寒之感。 “梁师长有所不知。”石敬国却转过脸来对梁丹说道,“我们国民政府与赤匪交战已久,这些人一惯巧言善变,从他们嘴里听不得半句实话。想当年,委员长只同意共产党保留一个团的兵力,可如今呢,湘西赤匪已达三十余万,实为党国之患。如今在这辽西,第八师势大,旋风支队不得不虚与委蛇,实则包藏祸心,借机壮大自己。我刚刚听说,朱总监千辛万苦拉来金大牙的部队,却转眼被旋风支队挖走。其实这种事在关内更多,如今的湘西赤匪里,有多少是他们从我们国民部队里拉拢过去的?” “哟,石长官还好意思说呢?”乔曼不由轻笑一声,“如果贵军果然一心为民,深得民心,又能做到官军平等、一视同仁的话,你们的部队又怎么会投入我等的麾下?” “乔曼。”杨欣暗中一拉乔曼,示意乔曼不要再说下去。 果然,乔曼这么一说丁雄、杨花肠儿等人的脸上顿时有点不太对劲,就连梁丹都皱了皱眉。乔曼自知失言,只是这时再想改口却来不及了。 金大牙之事本来众人就心中耿耿,现在乔曼这样一说,好似第八师与那旧军阀一样,失了民心才走了金大牙。 乔曼深吸了一口气:“天下得失、民心所向。如果第八师的众位兄弟信得过,打今天起我就留在第八师,只要按我的办法来,保证一年之内,给第八师招来一万人马。” “哼,只怕到时候第八师也彻底赤化了吧?”石敬国厉声道,“我就知道你们共产党没安好心,拉走了金大牙不算,现在连第八师都要拉走了。戴老板说得没错,到了东北一要对付鬼子,二就是要对付你们这些共党份子。” “有本事只管来好了!”一条人影突然飘了进来,师部内众多高手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居然没人能看清燕子飞到底是从门还是从窗户进来的。话音未时,燕子飞已经横在了石敬国与杨欣之间,却指着石敬国身后的四喜喊道,“毒小子,果然没安心眼。” 梁丹等人再看时,果然就见不知何时四喜的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竹筒。梁丹到是没见过四喜如何用毒,可听刘海峰说得神乎其技,让梁丹也千万要心这个四喜。现在一看,虽然还不知道四喜这小小竹筒里能喷出毒针还是放出毒烟,甚至就是从里面爬出个小毒虫来,也必是见血封喉的玩意。 要不是燕子飞突然出现的话,就在石敬国与乔曼激烈争辩之时,四喜已经打算悄悄的动手了。象这种用毒的行家若是出手的话,想必杨欣和乔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唯有燕子飞是吃过四喜的大亏的,他陪关杨欣来到刘龙台之后,杨欣推门进了师部,燕子飞身却躲在外面,一双眼睛专门盯着四喜。此时四喜稍有异动,燕子飞飞身而入,连一向惯使的匕首刀都收了起来,手中换了一把短枪对准了四喜,口中骂道:“老子现在就宰了你,给张海兄弟报仇。” “燕大侠不可……”梁丹连忙喝道。石敬国的人要是死在这里的话,往下可就拿都说不清楚了。 “老燕头……”杨花肠儿也叫了起来。旋风支队里,杨花肠儿最和燕子飞投脾气,他到不怕燕子飞惹事,反怕四喜手中的那个小竹筒无声无息的就要了燕子飞的性命。 “燕大叔……”杨欣也站了起来,他距离燕子飞最近,一把握住了燕子飞手中的短枪,“不要冲动。” “我冲动?我咋冲动了?”燕子飞须发戟张,对着四喜怒目而视,“这小子说动手就动手,他现在是冲着你,这要是再冲着梁师长来这么一下子,我看到了这个石敬国轮过来当第八师的师长了吧?” 燕子飞此言一出,人人色变。 “谁敢对师长不利?”门外又有人喝了一声,刘海峰抡着七杀刀闯了进来。前面有何事发生他并不知道,可燕子飞一叫,刘海峰以为梁丹出事了,急匆匆的进得门来,先一步站到梁丹的身边。 再一看四喜手中捏着一根小小的竹筒,刘海峰一皱眉头,这小子手段太过毒辣,到是不得不防。 而就在刘海峰开门的时候,却见门外人头攒动,罗胡子、李大仙、许梦友等人尽在门外,连鬼医梁桐也守在门口。想必是刘海峰说了四喜的用毒手段之后,老梁头也怕梁丹着了四喜的道,连鬼门十三针都带来了。 再后面军医官白祝胜更是与护士长杜玲玲一起,还推来了一辆手术车,只等着万一出事的话,立刻先出手救人。 “四喜啊,你这名头可大了。”石敬国顿感有些无奈。四喜一出,人人如临大敌,看样子梁丹也防着自己呢。 哪知四喜却不动声色,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竹筒倒转,从竹筒里倒出一枚药丸来,口中淡淡的说道:“背伤得厉害,借长官一杯酒喝。”说罢,将药丸扔到口中,拿过石敬国的酒杯一口倒下。之后束手立于石敬国的背后,便不再说话。 虽然四喜不再有什么动作,可又谁敢掉以轻心?更何况那小竹筒里倒出来的玩意,就真的是治伤的丸药?他吃下去了没什么事,换成旁人谁又敢吃? “我说,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杨花肠儿突然叫了一声,“就你们这帮人吧,一个个磨叨磨叨的说了半天,一句正话都没有。今天说啥来了?不说打同昌吗?四哥,您给个话,咱说正事不行吗?这么半天了,我能听懂的话就没有几句。” “就是,就是……”梁丹也笑道,“诸位请坐,有话不妨慢慢说。各位远来是客,请诸位放心,在我梁某的地方,没人敢撒野。” 梁丹的话说得和和气气,但众人同时心头一凛。毕竟这里是第八师的地盘,山里山外三千士兵,数万百姓,只待梁丹一声令下,无论是石敬国还是杨欣,顿做一片肉泥,谁又能逃出升天? “哈哈……哈哈……都是误会。”石敬国突然转了笑脸,“我这位小兄弟被小人暗算,背上受了重伤,吃粒药丸止疼罢了。梁师长请坐,小弟向师长陪罪了。” “燕大叔,不用紧张。”杨欣也轻轻拍了拍燕子飞的肩头,“这里是第八师的地头,辽西抗日联军司令部,谁敢乱来?”说完杨欣自己先坐下来对杨花肠儿说道,“还是五爷的话在理,说了半天连一句正题都没说,咱们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就是,就是……”杨花肠儿一得着理,立刻眉开眼笑,“大伙给我个面子,都坐下,都坐下。石长官说要打同昌,嫂……乔姑娘说不能打。有啥话放到桌面上来,咱就说同昌不成吗?关里边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关咱啥事啊?” 有杨花肠儿说话,总是绕开了这个场面,众人纷纷落坐。唯有燕子飞站在杨欣的身后,刘海峰站在梁丹的身后,四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四喜。这回别说四喜捏根竹筒出来,就是打个哈欠也逃不过两人的眼睛。 “就依五爷的意思,咱们就说同昌。”石敬国变脸极快,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又堆起了笑脸,“目前同昌城的敌军总兵力在三千左右,当然不算各地的清乡团,只论鬼子与伪军部队。而梁师长的部下已有万人,以万人击三千,就算同昌城高墙厚,依在下看不出四个小时,必然击碰城池,尽得其所有,以补不足了。” “就是。”一直没说话的马长腿突然附和了一句,“眼瞅上冬了,这一没粮二没枪,不打同昌咋过冬啊?” “同昌城里少说还有十多万担粮食吧?”那林也开口说话了,“光是从金家堡抢去的就少说三万担以上,这粮食要是归咱们所有,够吃到明年开春了。” 说着话,那林又看了一眼孙观。本来那林以为他说了粮食的事,下一个孙观就要说武器的事了,可哪知那林捅了孙观好几下,孙观还象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 第四百七十章 第四百七十章、 “万人作战?”杨欣到是一愣,他还不知道石敬国已经联络了十二师的事情。第八师里里外外就这么三千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万人作战了? “哼!”石敬国用鼻孔哼了一声,脸上虽不露声色,但内心之中难免得意。要不是自己来到东北的话,哪里会有万人作战的场面?自从马占山退守草原之后,东北地区还从来没有过在敌后万人与鬼子交战的经历。此战若成,他石敬国想不成名都不行啊。 “十二师?”乔曼的反应却是极快。梁丹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七千人马来。现在在同昌地区,只有十二师有七千人马,“石长官,你不会把十二师也算在里面了吧?我明白了,怪不得石长官如此有峙无恐,原来十二师已入你的掌握。” “是又如何?”石敬国一扬眉毛,“十二师也是国民的队伍,抗日正是其本职,有何奇怪?” “十二师也会打仗?”杨欣到是一笑,“没错,我到是听说十二师有几门山炮,不过前几天在金家堡,炮弹打了不少,却一粒粮食都没弄走啊。说了半天,原来事情的关键在这里,十二师现在全师上下也饿着肚皮,石长官原来是在为十二师过冬做打算啊。” “十二师现有一个炮营,下辖三个炮连,山炮十五门,野战炮五门,迫击炮二十二门,打一下小小的同昌,只怕不废吹灰之力。”石敬国大声说道,“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现在梁师长所部共计一万有余,怎么就打不得同昌?” 杨欣与乔曼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十二师的加入的确出乎他们的意料,可是杨欣对这个十二师却有所了解。虽说十二师也是正牌的东北军,可这个师的战斗力嘛……。自然,那些大炮也算吓人,可惜分人来用了。 “如果能把十二师的全部火炮都交给梁师长使用的话,这同昌城或许还有一拼。”杨欣思考了一下,“只是不知,石长官做不做得了主啊?” 杨欣此言一出,丁雄到是眼前一亮。丁雄本身在军校学的就是步炮专科,如果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多大炮的话,到是可以尽显丁雄的本领。在这之前,丁雄到是没想过将十二师的炮营调入部下,经杨欣这么一提醒,丁雄不由心动。 十二师的作战力如何,梁丹与丁雄说过。当丁雄一听说在金家堡下,五门山炮打了半宿居然还没有攻下金家堡时,丁雄不由扼腕而叹,只说要是让他亲自来指挥这五门山炮的话,一个小时之内肯定可以洞穿金家堡,哪里还会让藤田捡了这么大的便宜? 丁雄才要寻问石敬国,梁丹却暗地里一拉丁雄。梁丹也不是第一天带兵了,东北这地方的无论是胡子还是军阀,什么脾气梁丹还能摸不透?石敬国之所以极力拉拢十二师,人马是一方面,主要的不就是看中了十二师的炮火猛烈了吗? 张奉直也是条老狐狸,哪还不知道炮火正是他讨价还价的本钱?哪能把炮火全交给丁雄来使用? 果然,石敬国面露难色:“这个……毕竟是人家十二师的火炮,恐怕……” “刚刚石长官不是说,现在十二师由梁师长来指挥吗?”乔曼却立刻抓住了石敬国的破绽,“看来梁师长能不能指挥得了十二师,还是个未知之数啊。” “就算梁师长能指挥得动张奉直,也能打下同昌,但守不守得住,还是个大问题。”杨欣接口说道,“梁师长,恕在下冒昧。依梁师长的计划,你们打下同昌之后,是否打算长期坚守?再以此县为根据地,继续扩大第八师呢?” “最好能如此。”梁丹到是没打算对杨欣有所隐瞒,“不过同昌地势险要,鬼子不会放任同昌不管。等打下同昌之后,鬼子必然大兵压境,依我们目前的兵力来看,我想坚守一个月还没有问题吧。” “一个月不够。”石敬国突然说道,“止少要三个月,否则热河不保。” 热河?梁丹众人微微一愣,从研究作战计划到现在,石敬国还是头一次提到热河。 石敬国看了众人一眼,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伸手在怀中摸出一封手令来递到梁丹面前:“这是朱总监的手令,请梁师长过目。” “朱总监手令?”梁丹更是吃惊,原来石敬国还是带着朱总监的手令来的?怎么到了现在才说呢? 梁丹接过手令之后,只见上面寥寥数字,大意是让梁丹于近日内打下同昌,阻止鬼子向热河输送补给,以支援热河战斗。朱总监推算,如果想要保住热河的话,梁丹部止少要占领同昌三个月,才会有所成效。 梁丹看罢手令又交给了丁雄,丁雄仔细看后,确认这确是朱总监的手令没错。可手令上的内容却让梁丹与丁雄同时皱了皱眉头,原来攻打同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支援热河啊。 当初梁丹在同昌死死的拖着石野的部队,就是为了给热河防守做准备。可没想到这两个多月过去了,热河的战斗不但没有结束,反而越打越烈,甚至已经达到了要让梁丹的部队冒险截断鬼子补给的程度。 “热河已经丢了大半。”石敬国沉声说道,“鬼子的兵峰直指喜丰口,如果喜丰口有失,则鬼子不必走山海关,而可以直接从喜丰口出兵攻打北平。那时,抗战将全面暴发。可如今,湘西匪患未除,委员长实在没有办法腾出手来对付日军啊。” “哼。”石敬国一提到“赤匪”二字,乔曼又是一阵冷脸。这石敬国话里话外拿红军做挡箭牌,到好象是因为红军拖着国军的后腿,不让国军抗日一样。刚刚杨欣已经说得清楚,就算红军败退了,可无论是阎西山还是韩复渠,又有哪一个能放开路口让中央军过来的?这些国民党的民阀,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但不管怎么说,石敬国所说的热河战事却是事实,这一点旋风支队也得到了许多情报。毕竟旋风支队是归属热河总队管辖的,而现在热河总队也经投入到了热河战场当中。 “怎么会这样?”丁雄喃喃自语,又看了一下石敬国,“不是说这次少帅又在热河投入了十万兵力吗?而且汤主席亲自坐镇热河,这仗怎么会打成这样呢?” “汤主席?”杨欣冷冷一笑,“看来丁参谋长还不知道呢,汤主席早已经逃到北平去了。” “什么?”丁雄大吃一惊,“大敌当前,汤主席……”后面的话却没法说出口。枪声一响,高官先逃,这可是军阀的老传统了,可丁雄没想到在这至关重要的热河战役当中,堂堂热河主席也会这么干?丁雄追问道,“那现在是谁在指挥战斗?” “多了。”杨欣答道,“东北军中几位军长、师长都在指挥,可惜的是谁也不服谁,没有统一的全局指挥。我们热河总队也已经投入战场,不过我们与东北军的兄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各打各的吧。还有从关内来的抗日铁血团,他们本来是想归属于东北军的,可东北军觉得他们是杂牌部队,看不上眼,所以他们也是自己指挥自己……” “胡闹!”丁雄猛的一拍桌子,“这打仗……还有这么打的?” “那有什么办法?”杨欣长叹了一口气,“要不然怎么十多万人,打不过几万鬼子兵呢?现在说热河丢了一半,还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其实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逼近了喜丰口。咱们在这里聊天的时候,说不定鬼子的炮弹已经炸响在喜丰口的山头了。怎么,石长官从关里来,不知道这些吗?”这最后一句,却是冲着石敬国说的。 石敬国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热河这一仗,本来张少帅信誓旦旦,说什么要以此为转机,好好和鬼子打一仗。国民政府也给了东北军很大的支持,甚至北平当地的百姓还纷纷出钱出粮来支援东北军,都希望东北军不但保住热河,最好还能一股作气收复东北,驱逐外敌,还我河山。 可哪成想,汤主席一跑,这仗往下根本就没法打。十多万人堆在那里,那些个军长、师长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谁说话也不听。明明人数比鬼子多,却被鬼子各个击破,转眼的功夫大半个热河省已经落入鬼子手里。 朱总监得知此事之后,也是万分着急。但热河的那些军爷现在谁也管不了,朱总监就更说不上话了。万般无奈之下,朱总监只得出此下策,让梁丹部尽一切努力打下同昌,切断鬼子的补给钱。 如今天寒地冻,双方对补给的依赖都非常大,如果能切断鬼子的补给,鬼子兵的攻势必然受阻。那样的话,说不定热河方面还有救。当听说军统派了石敬国来东北,朱总监急忙亲写手令一封让石敬国带给梁丹,让梁丹快快打下同昌,以解热河之急。 可石敬国对梁丹并没有太直观的了解,初来之时还当梁丹的第八师与关内的那些军阀没什么两样,所以石敬国并没有拿出手令,而是先行试探了一番。 今天一看,梁丹果然是一心抗日,并不私心。二来,现在杨欣与乔曼亲自来劝说梁丹不要攻打同昌,石敬国也是心里着急,这才拿出手令。 心里只想着,这手令一出,旋风支队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吧? 第四百七十一章 第四百七十一章、 “唉,朱总监也是急糊涂了……”杨欣没看手令亦能猜到大半,不由喃喃说道。 “哼,你们共产党惯打游击战,这种攻坚之战你们自然胆小怕死。”石敬国冷笑道,“本来这次攻打同昌,也没指望你们能帮上忙,不捣乱就成了。” “你毒杀我战友,又假装好人救了燕大叔的性命,嘴上说着联合抗日,其实只不过了为了引出梦云昭,再让你的部下寻机刺杀梦云昭,以造成旋风支队的内乱。而你,一来可以立下刺杀共党要员的大功,二来则可借旋风支队内乱之时,鼓动梁师长攻打同昌城。”杨欣这一次也收起了笑脸,“此计甚毒,不愧是军统要员,初来东北就是出手不凡那。” “一派胡言。”石敬国厉声喝道,“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石某此来东北是为抗日而来。性命尚可至之度外,又何谈功名?” 石敬国此言说得到是斩钉截铁,然而看看众人的脸色,到是大半相信了杨欣的话。尤其是刘海峰与燕子飞,两个人当时都在场,明明燕子飞已经中了毒,可石敬国却突然出现,出解药救了燕子飞,这里面的原因两个人一直就没有想明白。此时一听杨欣的分析,这才恍然大悟,刘海峰到还沉得住气,燕子飞却气得咬紧牙关,恨不能一刀捅死石敬国。 梁丹与丁雄对视了一眼,看样子对杨欣的话也相信了九成。虽说石敬国隶属军统,这对付共产党是他的本份,但这条计谋未免太毒。梦云昭的名头在辽西一带无人不知,连鬼子听了都闻风丧胆,石敬国初来同昌第一条毒计就是针对梦云昭的,若是梦云昭真的被石敬国除去,到头来高兴的不还是鬼子吗? 有这般本领,怎么不好好想想如何去除掉藤田、横山,实在不行毒死李西侯、何大耳朵之类的汉奸,也是为民除害呀。 这可到好,才来同昌,居然先出声出息的对旋风支队下手了,还毒死了张海。这等行径,真是亲者痛、仇者快呀。 想到这里,就连丁雄看向石敬国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石敬国暗道不好,就知道共产党人惯会蛊惑人心,这杨欣看上去年纪轻轻,可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将自己逼上了绝路。石敬国索性冷笑一声,也不理杨欣的追问,反看向了梁丹:“梁师长,朱总监的手令总不会作假吧?我看现在也不必商量是否攻打同昌了,到不如好好筹划一下如何攻打,打下之后又如何防守吧?” “就是,同昌城里还有那么多粮食呢。”那林在一边又发话了。 别看那总管上一次手抡羽扇,指挥若定。可实际上,真要说到打仗,那林毕竟是个门外汉。做为后勤总管,那林真正关心的还是粮食问题,这大冬天的没有粮食吃怎么过冬啊?最近那林天天瞅着粮食发愁,部队上已经改为每天两顿饭了。这当兵打仗,要的就是力气,队伍上尽是大小伙子,一天两顿饭哪吃得饱啊? 虽说那林对杨欣没啥坏印象,也知道旋风支队一直是帮着第八师的,可要真是不打同昌城了,那林得愁死。 不过那林自己也明白,他不是军事主军,在这种事上他说了也不算。不由得又伸手捅了捅孙观:“孙愣子,孙愣子,你小子到是言语一声啊,哑吧拉?同昌城里不光有粮食,还有军火呢。” 那林故意的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让大伙都听得清清楚楚,果然众人的目光转向了孙观。虽然孙观也不是军事主军,但梁丹知道这个山西佬平常不说话,却是一肚子的主意,说不定这时候他能有啥好想法。 在众人注目之下,也就是孙观这心里素质了,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拿酒杯来喝了一口,这才慢慢的看向了石敬国:“同昌城打下来了,谁说了算?” “憋半天整这么一句没用的。”别人没说话,杨花肠儿先叫了起来,“那你说还能谁说了算?当然四哥说了算了。姓石的,你说是不是?” “啊?这个……”石敬国眼睛一转,“全局上,当然是梁师长主管。” “你看看……”杨花肠儿冲着孙观一摆手,“全局上……等会儿,姓石的,啥叫‘全局上’啊?我没念过书。” “石长官的意思就是,局部上可能还有梁师长管不着的地方。”乔曼接口说道。 “啥?”杨花肠儿还是没太整明白,“局部是啥地方?” 这一下众人的目光又都齐集在石敬国的身上,石敬国恨恨的看了一眼孙观,心想这个山西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但既然问到了这里,石敬国知道这事早晚也是瞒不住的:“梁师长,诸位兄弟,这攻打同昌的万人作战,十二师占着七千人。如果打下同昌,人家十二师一分利都不得,这事怕也说不过去吧?” “放屁!”杨花肠儿可不管你什么军统高官,更不理什么朱总监的手令,“咋的,依着你这意思,这同昌城打下来了,还得分给十二师一块地盘?你刚才咋说的?十二师现在是不是归我们第八师指挥?是不是我们的下属?照你这么一说,回头这同昌城还得分成他娘的十七八块,大伙坐下来吃馒头似一块一块分啊?” “老五,怎么和石长官说话呢?”梁丹喝了杨花肠儿一句,可这心思却已经略有转变。 梁丹也好、丁雄也好,都是一心想要打鬼子救国的,谁也没想过分地盘这类的事情。或者说,二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同昌要打下来了,当然就要归第八师统领。 热河为啥现在打得一片乱七八糟?不就是汤主席一跑,缺少了统一的指挥吗?教训就在眼前,石敬国又不是猪脑子,这还看不出来?如果第八师真的一举攻下同昌县城,这同昌县是交通要地之所在,热河前线的鬼子补给皆要通过同昌的铁路输送。因此锦州的鬼子兵必然会疯狂反扑同昌城,以夺回交通补给线。 到时候政出多门,那张奉直要是再光顾了抢地盘,不听梁丹的号令,那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同昌城还守得住吗? “如果仅仅是第八师攻打同昌城,这同昌城高墙厚,敌军数量又不在第八师之下,想打同昌肯定千难万难。”杨欣突然沉声说道,“但只要有利于抗日,我旋风支队必然不甘落后。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梁师长,如果第八师明知不敌也仍然要攻打同昌的话,我旋风支队必全力支援。” 梁丹对杨欣的为人十分了解,知道杨欣现在绝不是在这里说场面话,心里也一阵感激,拱手道:“多谢。” “可现在石长官平空带来了十二师……”杨欣又转声道,“到是孙厂长的话,梁师长不能不能想。万人作战,又有相当数量的大炮,想要打下同昌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两支部队同驻同昌城,还要守住三个月?不客气的说一句,我怕你们一天都守不住。” “锦州城里有多少鬼子兵?”乔曼又继续说道,“从奉天、葫芦岛等地出兵同昌,又需要多少天?别的我不敢说,但鬼子的飞机不出半天就会飞到同昌的上空。鬼子是绝不会放弃这个关键的交通咽喉的,我怕到时候这座千年古城,也要化为一片飞灰。第八师能有今天,死了多少兄弟?难道剩下的这些人马,就要全部葬送在同昌城里吗?” “总部手令,不得不从!”石敬国恶狠狠的说道,“既然参军就要不怕牺牲。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是军人的职责所在!” “何为小我,可为大我?”乔曼反问道,“热河的那些没头苍蝇就是大我?第八师三千性命就是小我?石长官,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第八师真的能坚守同昌三个月,你是不是就保证热河一定反攻成功?三个月之后,少帅真的就会发兵东北,我们在同昌城里能看到东北军的攻的旗帜吗?” 乔曼这几句话问得掷地有声,梁丹不由说道:“没错。如果梁某在这里坚持三个月,就能迎回东北军的话,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这……”石敬国连张了两次嘴,但乔曼的问题让他如何回答?三个月?就是守上三年,会不会迎回东北军,都是个未知数。石敬国不过军统一员,他哪有能力指挥得动东北军啊? “习姑娘……”梁丹一看石敬国的脸色就知道石敬国想要回答什么。 “师长。”习小环闻声从电报室里走了出来。这电报机就在师部的里间,外面说得这么热闹,习小环也一直立着耳朵听着呢,一听梁丹叫她,便立刻走了出来。 “给朱总监发报……”梁丹脸色凝重,心里思索着如何与朱总监交待。 “梁师长。”石敬国也有些急了,“此事万万要慎重啊。” “梁某自知。”梁丹答道,“同昌自然要打,可怎么打,如何打,打多久,我要与朱总监商量一下。请石长官放心,你尽可转告十二师,如果打下同昌城,梁丹自不会少了十二师的好处,第八师绝不吃独食。” 说罢,梁丹转身进了电报室,习小环在后面紧紧跟随。 “他娘的,”杨花肠儿恨恨的骂道,“连谁听谁的还没整明白呢,打个屁呀!要不是嫂子及时赶过来,第八师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石敬国则呆立当场,心里一时起伏不定! 一席酒,不欢而散。 第四百七十二章 第四百七十二章、 石敬国见梁丹进了电报室,估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便强压着怒气走出了师部。才一出门,就见师部的外面挤满了,李大仙、罗胡子等人尽在眼前。而当众人一看见他的时候,立刻一阵紧张,反倒让石敬国一阵意外。再一回头,见到四喜默无声息的跟在自己身后,石敬国不由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毒杀张海的事情做得的确有些过头,现在连第八师的人都防着自己了。 唯有鬼医梁桐反走前了两步,也不理石敬国却绕到四喜面前“嘿嘿”一笑:“这位兄弟,是药三分毒,医毒不分家。听说你是位用毒的行家,老朽我也行过几年医,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讨教讨教,不知肯赐教否?” 四喜看看眼前这个笑弥勒一样的老头,早知此人是第八师师长梁丹的老叔,虽然极不想搭理,但又不敢故做姿态。只得微微一低头:“不敢当。在下是湖南人,自小由民间学了一点防身之技,不敢在老先生面前卖弄。” “怪不得了。”梁桐似有所悟,“本来听海峰说了一些,我还不太信。既然你是湖南人,那么你所使用的红雾应该是用湘潭朱蟾的毒汁混合了狼毒花的花蕊后,再配少量檀香粉制成的吧?我只在医书上看过朱蟾的图形,一直没见过活物是啥样,你可要好好与我说说。哦,对了,听说朱蟾寒湿驱燥,既然你的红雾是以朱蟾为君,狼毒为佐,那中毒之后如果用火熏烤,是不是可以暂缓毒素的运行?” 梁桐的话音未落,四喜脸色突变,而梁桐却仿佛没有察觉似的,象是在询问四喜又象自言自语的说道:“北水克南火、南火克西金,依我看来,如若朱蟾毒素斟酌加减,再配以天龙、蛇麻等物,或许对医治风湿着有成效啊。外人以为朱蟾喜湿反助风行,却不知以毒攻毒当收奇效。这位兄弟,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象你们常以朱蟾为伴的人,都极少会有风湿骨痛之患吧……兄弟,兄弟……人呢?”梁桐正说得头头是道,再一抬头却发现四喜早已经不见。 “早闻鬼医梁桐,妙手回春,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石敬国到没走开,只是说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 四喜到底是不是出身于什么“赶尸教”,石敬国也不太明白,但对于四喜用毒的手段石敬国却有相当的自信。闲瑕时二人闲聊,四喜也简单的说过湘地一种特有的毒虫名为朱蟾,他用以退敌的红雾就是从朱蟾当中提炼而出。说起朱蟾时,四喜面有得色,只说到了东北苦寒之地,必然无人识得朱蟾之毒,到时候可以助石敬国扬名东北,一振军统之威。 哪知道,四喜在县城里与刘海峰交过手后,只用过两次那红色的毒雾,梁桐又没有亲眼得见,却张口就将四喜的绝学道破,这让四喜如何不惊? 只不过梁桐一辈子行医,无论什么毒虫毒花到了他的手里,首先想到的是如何用来医治救人,却从未想过如何害人。可梁桐所想之事,四喜又哪里知道?四喜却想着,这老头把自己的独门朱蟾娓娓道来,必有破解之道,再说下去自己这点法门算是遇到克星了。 要换成平常的话,梁桐话未说完,四喜非先出手杀了梁桐不可。但此人是梁丹的老叔,四喜又如何敢出手?又怕被这老头几句话套过去,将自己的用毒之法一一破去,那自己不成了废人一个? 因此上,不等梁桐说完,四喜已抢出门外。到是石敬国不想失了礼数,仍然向梁桐作了个揖,这才走到师部的院外。 唯有梁桐无奈的摇了摇头:“唉,敝帚自珍,行医大忌啊。多少中华医学都是这么失传的?我又不是要偷他的师,大家研究研究嘛,有啥好躲的?”说着梁桐又一回头,却看向了白祝胜,“白军医,你刚刚说啥血清可以解毒,那你说这朱蟾的毒,你那个什么血清能不能解?” “这可不好说。”白祝胜面有难色,“除非我能得到朱蟾毒素的样本,要不然哪能凭空做出血清来?” “是啊,是啊……”梁桐也点了点头,“还有海峰说的那种绿色毒汁,说是差点要了燕大侠的性命。只在手上溅了一点点,居然就能取人性命,这毒性如此猛烈,不知道是如何配置的。唉,我中华医学何等博大?我行了半辈子医了,却也所知一二罢了。还有就象你这洋医学,我听你说了数次了,可还是一知半解,许多地方都搞不明白啊。” 白祝胜则早对梁桐收起了以视之心,这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早知道这位老梁叔肚子里简直就是医学百科全书一般,极难有什么病证难得住他。在以前,白祝胜是极看不起中医学的,现在却每天与梁桐相互对印,每每获益良多,甚至恨不能从头再学一次中医。 “老梁叔,你能解这军统的毒又不早说。”到是一边杜玲玲嗔了一句,“害得我把手术车都推来了,怕万一出事来不及治疗。” “我也只是能说出朱蟾毒,让我解毒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梁桐摇了摇头,“不过嘛,其实用毒还是行医都是同一门问,只是用法不用罢了。旁人不懂医学,对这个四喜怕得要命,可不是我倚老卖老,在我梁桐面前这小伙子想轻轻松松就伤我大将,那我这半辈子不是白活了?告诉咱们的兄弟,看着这湖南人也不必太害怕,凡事有老叔我呢。” 本来刘海峰一回来就把这四喜用毒的本领传得神乎其神,大伙都提心吊胆,生怕连梁师长都着了对方的道。所以,里面梁丹陪着石敬国喝酒,外头李大仙、罗胡子等人全都候着时机,一旦里面有变,便冲进门去保护师长。 可现在眼见梁桐三言两语吓得四喜落荒而逃,不由人人喜笑颜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第八师的人是松了口气,石敬国这心可揪了起来,他没想到杨欣会突然杀出破坏了自己的全盘计划。打下同昌城并守住三个月,虽然难是难了点,但石敬国必须要做成这件事。这是他到了东北之后对敌的第一件大事,如果这件事失败了,上头会怎么看自己?当初信誓旦旦的那些话,不是全都作废了? “四喜。”石敬国喊了一声。 “长官。”四喜立刻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虽然声音强做冷静,但石敬国却仍然听出了颤抖之意。 这就象是一条毒蛇突然被人抓了七寸,不管梁桐是不是真的就能解了四喜的毒,但对四喜的心里打击过于巨大。 “不必担心。”石敬国小声劝道,“用毒只是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我们来,是为了抗日,也是为了除共,性命尚不所惜,何况区区防身之技呢?放心,只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你。如果你真的怕了,可以先回关里,我再让上头……” “长官,我不怕……”四喜急急的说道,“除了朱蟾,我还有四种毒虫可用,那个老头未必种种都认识,就算认识,十天半月他也研制不出解药。” “你还是没懂。”石敬国摇了摇头,“也不怪你,你没上过学堂,有些道理一时想不明白,我以后再慢慢和你说。现在,你马上去十二师找张奉直,见了他之后,你这样说……”虽然附近没人,石敬国还是压低了声音在四喜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都记住了?”石敬国说完又问了一声。 “记住了。”四喜点了点头,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等到四喜完全消失之后,石敬国才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事情比他想象得要难得多,但他必须要进行下去。 “正恒兄,何必躲着,这是你们第八师的地盘啊。”石敬国突然说道。 “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说话间,赵正恒从暗处走了过来,“我也刚刚才回到西山,见你与四喜说话,不敢偷听,敬国千万别误会。” “正恒兄小看我了。”石敬国早已换成一幅笑脸,“你我兄弟,何分彼此呢?怎么样,同昌城里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这鬼子到底把粮食和军火藏在哪?攻打同昌城,如果我们能先一步占领了军粮与军火,鬼子就无力再战了。说来惭愧,我和四喜在城里转了半个月了,可还是没有发现鬼子的破绽,这个藤田,果然是个对手啊。” “这么说,敬国也看出古佛寺的破绽了?”赵正恒笑道。今天在古佛寺前面,赵正恒看到石敬国就在对面,鬼子这么大的动作却仍然去不了石敬国心头的疑惑。 “嘿嘿,在下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执行任务。”石敬国亦笑了笑,“这出空城计我都看不出来,那不成了愣头青了?” “我看敬国愁眉不展,看来是在为此事发愁了?”赵正恒追问了一句。 “不仅如此。”石敬国想了想,又看了赵正恒一眼,突然说道,“正恒兄,小弟有一事相求,还请正恒兄帮忙。” “敬国有话只管讲。”赵正恒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小心,石敬国这样的人,轻易是不会求人帮忙的。 果然,石敬国压低了声音阴阴的说道:“帮我除掉杨欣,我可保你重回军统……” 第四百七十三章 第四百七十三章、 鬼子的电讯技术十分发达,尽管习小环也是电讯高手,但仍然不敢频繁的向关里发报。尤其是攻打同昌这种大事,如果电波被鬼子截获,使藤田得知了细节有了防备的话,则前功尽弃。梁丹也知道现在要与朱总监商量的事十万火急,也仍然耐心的在电报室守了一天,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才与朱总监达成了共识。 因此,当梁丹将朱总监新的做战指令放在石敬国面前时,石敬国虽然面色有些阴沉,但也只能接受事实。 根据朱总监的最新提示,第八师的冬季作战任务,以攻打同昌城,抢夺日军军需,破坏日军补给线为主。至于占领同昌,甚至还想坚守三个月这样的事,朱总监自己也承认自己欠缺考虑,有些意气用事。 并且朱总监还在电文中着重指名,要与旋风支队配合作战,朱总监已经通过其他途径与共产党的热河总队取得联系。就在梁丹接到电文的同时,杨欣也同样接到了热河总队的指示,命令旋风支队一定要配合第八师,攻打同昌城,尽最大可能切断鬼子的补给线,以支援热河战场。 但对于十二师的事情,朱总监却未多言。显然,十二师的具体联络,主动权仍然掌握在石敬国的手里,石敬国是军统高官,连朱总监也管不到石敬国的头上。但同样,如果没有十二师这七千人马的话,梁丹仅凭第八师的三千人,不可能打得下同昌城。 对于象张奉直这样的军阀,朱总监则有着更深刻的了解。这种人有奶就是娘,无利不起早,如果在攻打同昌城的过程当中,张奉直一点甜头都尝不着的话,他哪会效死力?所以,对于战利品的分配,朱总监让梁丹与石敬国协商,万不可因小失大。 锦同公路这条补给线关键到热河战场的成败,攻打同昌意义重大,朱总监反复交待梁丹,一定要打下同昌。虽然不必坚守,但同昌一旦有失,则鬼子对这条补给线也将失去信任。而反过来转道其他补给线的话,则战线越拉越长,只会上鬼子越来越头疼。 梁丹也曾寻问热河战场的具体情况,以及少帅对热河战场的态度,然而朱总监并未多言。可话里话外,却透着对热河战场的失望,只是要梁丹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从电报室出来,梁丹再一次招集各个军事主官以及石敬国,又请来了杨欣、乔曼诸人,这一次却是要详细商量攻打同昌的具体步骤。 本来梁丹以为石敬国就能做得了十二师的主,不想石敬国却让梁丹稍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在四喜的指引下,十二师的参谋长于少强带着副师长曾令寿、团长赵震等人,亲来刘龙台,参加作战会议。 于少强这人到是一团和气,虽然身为军人,可一嘴的江湖腔调,与谁都能说上几句话。尤其是看见石敬国的时候,于少强显然更为热情,似乎有话要与石敬国讲,但又被石敬国用眼神所止。 与于少强相比,副师长曾令寿就不够圆滑了,还好梁丹知道此人是一心抗日的。十二师里正直的人不多,偏好曾令寿就是其中一位。张奉直这次能把曾令寿派来,显然也是因为曾令寿在金家堡与梁丹并肩作战,希望关键时候曾令寿能说得上话。 至于赵震这个家伙,官职最小却排场最大,进了刘龙台后只是鼻孔朝天,对谁都带搭不理的。尤其是看到第八师的士兵在操练,赵震故意的看了一会儿,只可惜他这草包肚子里能看出啥好坏来,却对着第八师士兵手中的武器一阵耻笑。 要不是梁丹一边拦着,杨花肠儿早就抄家伙上去了,先割了这小子的舌头再说。 这一次师部里摆的不是酒宴,梁丹直接将沙盘摆好,又将丁雄请到前面,只让丁雄来说一说作战计划。 其实梁丹是一心想要攻打同昌的,要不然也不会把刘海峰、李大仙、胡天雷等重要人物全都派进同昌城去侦察,自己又亲自去见凌海。而梁丹的心思丁雄最懂,要说勾心斗角的把戏,丁雄是外行,可说了攻城拔寨,那可是丁雄的看家本领。这些天还没等梁丹和他商量呢,丁雄已经将同昌城里里外外盘算个明白,哪里可以用兵,哪里可以设伏,谁为主攻,谁为策应,早已想得清清楚楚。 既然梁丹让丁雄来说,丁雄也不再客气,集众人于沙盘前面。以青色小旗做为国民部队,以太阳小旗为日军部队,就在沙盘之上将自己谋划的战略一一讲来。 说实话,丁难是参谋长,于少强也是参谋长,当初古一风说得明白,参谋长就是军师,这打仗的事都是人家军师先出好了主意,将官们再上。于少强早就知道第八师有一名年轻的参谋长,今天一看和自己儿子的岁数差不多,嘴上不说,心里却甚是看之不起。只道此人年纪轻轻居然能当上一师的参谋长,定然是一靠后台、二靠吹牛,实际打仗的本事未必有多么高明。 谁知此时站在沙盘之前,只见丁雄手指山河娓娓道来,手中小旗变幻不停。第八师何时出击,旋风支队何时出击,十二师何时出击,安排得头头是道。甚至于当已方部队出击之后,日军又会做何反应,将出何种部队与之对敌。锦州的援军会做何反应,由哪路出兵,以至于援军是何兵种,此等兵种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劣势,当以哪种手段去对敌,全在丁雄的掌握当中。 丁雄对着沙盘说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就见这些代表军队的小旗乎东乎西,但就在丁雄的设想之下,日军的小旗越来越少,国军的小旗越来越多,到后来满城尽是青色小旗,日军则被逼到了内城的一个角落当中。 而城外,数枚青色小旗堵在白狼河桥头,后面则是大批的日国小旗代表着鬼子的援军,丁雄口中说道:“这里是关键,白狼河桥不能丢……”说着,他的手沿着白狼河桥向后指去,“鬼子的装甲部队到达时,李大仙的营正好押送着从同昌城内抢夺的粮食沿河岸回西山,所以白狼河桥止少要守住一个小时。我拟安排三门山炮、五门迫击炮在此。放心,鬼子是不会舍得炸掉白狼河桥的,此桥一断,公路补给就会彻底断送。所以,我们只要堵住桥头,就不怕鬼子有多少援兵。还有,在河床上多安排地雷,河堤上止少安排一个机枪连,鬼子要是敢踏冰过河的话,保管他有来无回。” “整场战斗将在三个小时之内结束,预计我方投入兵力八千三百人,战斗减员乐观估计在一千五百人左右。”说到这里,丁雄将手中的小旗放下,“此役如果成功,我们将劫获粮草二十万担以上,军火暂时还不可估计,但足够将这万人部队重新再武装一次。我说完了,各位长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提出。” 丁雄说完之后的整整五分钟里,全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丁雄一愣,心道大伙怎么都不说话呀,难道自己的作战安排当中有重大破绽? 再回头看看,包括梁丹在内,所有人皆看着沙盘,连呼吸都放得轻了许多。显然丁雄这一整套作战方案是谁都没有想到过的,所有人都在慢慢消化着丁雄的作战方案。 “好,于某人服了。”于少强是第一个说话的,等他再一次看向丁雄时,所有的不屑与轻视荡然无存,他终于明白,这个少年人胸中的韬略是他这个老家伙这辈子都赶不上的。于少强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觉得喉咙发干,这样的作战方案,他是许久未曾听到更未曾见过了。 杨欣也同样张着嘴站在沙盘前面,他转头看了看乔曼,乔曼也正在看他,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出了惊讶、震撼与佩服。 丁雄的作战方案当中,不仅仅是简单的排兵布阵,而是把各个兵种与特长也全都考虑进去了,旋风支队的作战任务完全发挥了其兵种灵活多变的特长,各种攻坚战都没有安排旋风支队去做,但旋风支队的作战任务也绝不比其他队伍少。 更让人叫绝的是,杨欣发现丁雄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完全适合旋风支队去作。他知道丁雄对共产党人是有偏见的,万一安排作战的时候,他故意的让自己带着部队去攻坚的话,旋风支队必有伤亡。但上头又来了命令,让他全力配合第八师攻打同昌,杨欣也不能过于斤斤计较。可现在一听丁雄的安排,连杨欣都服了。 “好小子。”杨欣看了看丁雄,“热河战场,咋不让你指挥呢?” “能留在同昌打鬼子,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丁雄轻声说道。然后又提高了声音,“如果各位皆无异议,那么这个作战方案就算定下来了。” “等等。”十二师的赵震突然说话了,也不知道丁雄这么半天的作战讲解他听没听明白,反正这小子一撇嘴,拿手往沙盘上一指,“我听丁长官的意思,这整条锦同公路一直到白狼河,全是我们十二师的活儿啊?这搬粮食、运军火到成了你们的任务了?丁长官,你这作战方案,可真是占了大便宜啊。” 丁雄到是冷冷一笑:“那么依着赵团长的意思,我们第八师来阻击援军,然后由你们十二师来攻坚同昌,如何?” “我……”赵震一张嘴,才想来一句“我看行”,可才说了一个“我”字,于少强在下面狠狠的踢了赵震一脚,这一脚的力气太大,以至于踢得赵震翻了个筋斗,差点背过气去。 于少强看着地上的赵震,恨恨的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第四百七十四章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于少强是什么人?张奉直能让于少强当他的参谋长,这姓于的自然不是吃干饭的。在打仗方面于少强或许不如丁雄,但如何保存实力可是这种老油条的拿手好戏。 从葛王出来之前,张奉直拉着于少强的手反复交待,虽然十二师人多,又有重炮,可是攻坚的任务说啥也不能接过来。那梁丹肯定早就看着咱十二师的人眼馋了,到时候这打城门的重头戏,肯定要会安排给咱们。 城门楼子这东西,历来都是硬骨头,到时候让十二师的人玩命的往上冲,他姓梁的站在后面等着捡便宜?门儿也没有啊。 于少强心里也明白,整场战斗当中,最重要的活儿就是攻打城门。只要城门一破进入巷战阶段,鬼子定非国军的对手,所以人员的死伤肯定主要集中在城门一带。 而丁雄看来早已经知道张奉直会想什么了,索性丁雄把攻打城门的任务揽了下来,由他亲率第八师的人攻打同昌的西门,却只让十二师佯攻东门,同时坚守白狼河桥。唯一需要的,仅仅是希望十二师能借给丁雄重炮若干。 于少强就是再小心眼也能看得出来,苦活、累活全让丁雄自己接走了,只是问你借几门炮,于少强还能不答应?十二师的任务不就是佯攻吗?主攻于少强可能打不好佯攻谁不会呀?于少强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边乐得大牙都掉地上了。 没成想赵震这个没眼力的家伙,居然还想主动把主攻的任务给抢过来,这小子吃饱了撑的吧?于少强当初就知道带着赵震来肯定没啥好事,只不过这小子现在是师长面前的红人,张奉直一定派赵震来,于少强也没办法。 别的事于少强还能和赵震客气客气,可这小子居然还敢抢主攻任务?要不是于少强还给张奉直留着脸面,他都想掏出枪来崩了赵震。 从战线上看,十二师的战线是长了点。丁雄要求十二师从葛王山上就开始派出小股部队牵制和袭扰锦州方面的援军,而后边打边退,一直退到白狼河桥之后就进入了阻击战。此战可能会苦,但总苦不过攻城吧? 回头依着丁雄的安排,同昌城一旦打下,李大仙与许梦友的部队会第一时间抢夺鬼子的粮食与军火,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总不能打下城池之后,让人家守在军火库的边上等着十二师的来接手。 赵震是一门心思光看着第八师抢粮食和军火了,生怕回头分战利品的时候,少分给十二师东西。所以才抢着要去攻城,于少强心想你小子真是要钱不要命,就你这两下子,给你十万人,你打得下来同昌城吗? “小子,你也甭眼馋。”杨花肠儿在一边也笑了,“要不你看这样行不,我让许营长去帮你们十二师守桥,你带着你们团的人跟着我,一块去抢军火库,等抢回来东西,你随便搬。咋样?五爷我够意思吧?” “杨五爷英雄盖世,于某早有耳闻。”于少强可不敢再让赵震说话了,急忙把话头抢了过来,“久闻五爷部下都是虎狼之师,我十二师的人哪敢在五爷部下拖后腿?一切就按丁参谋长的意思来办。” 于少强嘴上说得好听,可他哪敢把赵震的团给杨花肠儿指挥呀?那杨花肠儿打架不要命,是同昌地面上出了名的。丁雄把几条街道的攻坚战都交给杨花肠儿了,到时候杨花肠儿必然是带着人玩了命的往前冲,赵震要是敢后退半步,杨花肠儿肯定一刀砍了他。到时候别说军火了,赵震连脑袋都保不住。 “你看看,我这可是一片好心。”杨花肠儿解释道,“早就听说十二师赵团长作战勇猛,在下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赵震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跟着杨花肠儿打仗那是掉脑袋的事,吓得脸都白了,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于少强暗叹了一口气,今天十二师的脸算是让赵震给丢光了,再留下不过自取其辱罢了。想到这里,于少强向梁丹敬了个军礼:“请梁师长放心,一切都按丁参谋长的作战计划来办,我十二师坚决完成战斗任务,请梁师长放心。” “好,一切就请于参谋长回去向张师长好好解释了。”梁丹回敬了一个军礼,“来日,梁某再与张师长把酒言欢。” 丁雄也说道:“于参谋长,此战十二师的重点,一是坚守白狼河桥,阻住公路上的援军。另外,还有就是火车站锦州沿铁路而来的援军。我会派一个营守住火车站,到时候还请十二师多多支援。否则仅凭我方一个营的话,是肯定守不住火车站的。” 于少强拍着胸脯子保证,一万个没问题,这才带着人返回葛王。只是临走之前,曾令寿故意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趁着于少强不注意,曾令寿悄悄对梁丹说道:“梁师长,到时候你千万让人保护好战利品,我怕……我怕有什么意外。” “请曾师长放心。”梁丹轻声答道。 直送到半拉山外,梁丹才率众返回,心里慢慢琢磨着曾令寿的话。他也知道,张奉直之所以这么卖命,为的就是这些战利品。这战利品如何分配,张奉直肯定不会让步。可是曾令寿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张奉直还敢明抢这些战利品不在?梁丹暗皱了一下眉头,如果张奉直真敢翻脸的话,自己的第八师也不是吃素的。 只不过与十二师,能不翻脸最好不要翻脸,这抗战的路还长着呢,不到万不得已,梁丹是坚决不想向任何一个抗日武装下手的。 让梁丹感到意外的是石敬国并没有随着于少强等人一同离开,而是回到师部后,石敬国抢先说道:“论打仗我是外行,丁参谋长的作战计划,既然各位全无异议,显然是万无一失的。只不过,到了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鬼子的东西到底放在哪呢。” “还有西城门。”杨欣的眼睛一直盯着沙盘,与石敬国不同的是,杨欣却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老丁,我一直在想,你安排的人手够不够?就算有十二师佯攻东门,这西城门也不是那么好开的。” 丁雄也知道此次作战计划的先期重点就是城门了,城门打不开一切计划全是白废。于少强答应借重炮给他,可同昌城久经战火,这城墙越修越厚,那些重炮何时候能轰开城门啊? “尽力而为吧。”丁雄淡淡的说道。 听了丁雄的话,梁丹也是心头一紧。整场战斗丁雄计划只有三个小时,但如果城门不能在一个小时内打开的话,后面的计划就难以实行。 “西城门吗?”乔曼突然笑道,“在我看来,这西城门已经开了。” “哦?”梁丹一把拉住乔曼的手,“你有办法?”等拉住乔曼之后,才觉得有点冲动,不由得脸一红,连忙松开。 乔曼也有些脸红,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刘连长,不是绑了何大耳朵的儿子吗?一旦东门的佯攻开始,藤田的人手不够用,必然会把警察也安排到城头,到时候……” “对呀。”刘海峰一拍大腿,“就让何大耳朵给咱开城门,他要敢不开,我就把他儿子割成一块块的给他送过去。” 刘海峰绑架得宝的时候,完全是一时意气用事,根本没想过让何大耳朵开城门的事。到是乔曼的脑子最好使,一下子拨开云雾,众人再一次看到了希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么这个本来最难打的地方,到成了最容易攻破的地方。 “何大耳朵……”梁丹喃喃的说道,“这小子可是铁杆汉奸,他会听咱们的?” “光是逼他肯定不行,还要诱之以利。”乔曼说道,“到是要让第八师破费一点了。” “钱不是问题。”梁丹立刻点头道,“一会儿我让那总管扫扫箱子底,十万大洋我第八师总还拿得出来。” “哪有你这样花钱不心疼的?”乔曼嗔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吧。有的时候钱太多了,反而容易把人吓到。我估么着,三千大洋再加上他儿子的一条命,就足够了。” 看乔曼如此胸有成竹,众人皆长出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石敬国提到的问题,藤田到底把粮食和军火藏在哪了? 同昌城的模型就摆在眼前,众人指指点点,猜想着哪里是藏粮的地方。可别看同昌城不大,但能藏东西的地方还真不少,到时候总不能把城打下来以后,全城去搜啊。 便在这时,赵正恒从门外走了进来,眼睛有点红肿,看样子是一宿没睡。梁丹连向赵正恒招了招手:“老赵,你是干情报的,你过来帮我们猜猜。” “不用猜,我知道东西都藏在哪。”赵正恒答道,“你们坐在古佛寺对面喝茶的时候,我假扮鬼子兵就守在古佛寺的前面,刚好听到了凌海与何大耳朵的谈话。”当下,赵正恒将何大耳朵向凌海讲的关于佟得虎帮鬼子藏烟土的事说了一遍。 “我说嘛。”杨花肠儿先高兴了起来,“原来是大车店后面的地下啊。哈哈哈,这真是天灭鬼子兵啊。别看我没进同昌城,可是鬼子兵故意喳喳呼呼的在古佛寺前面这么一闹,谁还看不出来鬼子是故意的呀,粮食和军火肯定没在古佛寺里面。” “把你能耐的。”梁丹笑道,“这藤田也太笨了,连我们家老五都骗不过去。” 众人皆笑,梁丹也先是笑了一会儿,但却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 这藤田,连杨花肠儿都骗不过去? 第四百七十五章 第四百七十五章、 腊月二廿三,小年夜。虽然公历上已经进入到了一九三三年,但东北民间仍然喜用农历,对于百姓而言,这一年还没有过完。 今年同昌的风雪尤为多些,前天刚又下了一场大雪,听人说距离刘龙台镇不远的杜家庙子,被冻死了六个大活人。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向刘龙镇集中,因为他们听说这里的梁师长不但不向百姓征粮,而且还每天让那总管向百姓发一碗棒子面粥。一碗粥虽然不能管饱,但总比在家里饿死强。 所以当那林再一次让富贵给梁母送来五个鸡蛋的时候,梁母坚决不收。和百姓相比,自己的日子就已经算不错了,至少每天都能吃饱。梁母知道,其实包括梁丹自己在内,也每天只吃两顿饭,但自己这院的一日三餐从不曾断过。 用那林的话说:“如果咱第八师连梁老太太一天三碗粥都供不上,那干脆散了算了。老太太嘴里没食的话,不用怕,直接割我那林身的肉就行。” 没人因为梁母每天吃三顿饭而有半句怨言,但梁母却自己暗中心内不安,平常没事的时候她就给士兵们做一些麻鞋底子。 昨天晚上乔曼又过来,一边陪老太太说话,一边帮着做了不少的针线活。梁母现在看着乔曼越来越喜欢,心里也盘算着,过了年梁丹虚岁就三十二了,不成个家象什么样子?只要乔姑娘点头,就梁母作主,明媒正娶的让梁丹将乔姑娘娶过门,要是能给梁家留个后,那将来老太太闭了眼,也有脸见死去的当家人了。 本来梁母以为,乔姑娘既然已经经父母双亡,这事也就不会太麻烦。可哪知道,每当自己提起这事的时候,无论是梁丹还是乔曼全都吱吱唔唔。 昨天晚上乔曼一过来,梁母干脆挑明了只问乔姑娘愿不愿意进梁家的门,这彩礼钱随乔姑娘开口,老太太绝不还价。 当时羞得乔曼满脸通红,虽然心里一百二十个愿意,却就是不点这个头。梁母当时就急了,她也知道乔曼是部队上的人,是不是这事还得让她们杨队长做主?梁母见过几次杨欣,那小伙子岁数虽然不大,但看着就是精明的人物,绝不是蛮横不讲理的。若是乔曼抹不开脸面,那梁母就打算亲自去找杨欣提亲了。 哪知乔曼一听,却连连摇头。又在梁母的一再追问下,乔曼只得说道,从刚刚得到的消息里得知,1月22号,蒋委员长已经亲赴南昌“剿共”去了。所以,她与梁丹这婚事,怕是还得等一等。 老太太当时听得一头雾水,自家娶儿媳妇关他蒋委员长啥事?他爱剿啥就剿啥呗,老梁家娶儿媳妇,还担误他“剿共”了? 乔曼被追问得没办法,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得寻个借口逃了出去。梁母坐在家里想了半天总是想不明白,心想今天是小年夜,儿子总要过来看看的,到时候总要把话和儿子挑明。 然而等到梁丹带着一头的风雪进来的时候,梁母又一阵阵的心酸。 这两个月里,儿子明显的瘦了,连下巴都有点变尖了。儿子打小的时候,老太太就知道儿子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凡事一旦认准了,那是轻易不会改的。但越长大了,老太太越觉得儿子的变化太快了,尤其是起兵这一年里,儿子仿佛天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当娘的只觉得儿子都变老了。 本来梁母坐在家里已经盘算了半天,只等儿子进来就问娶乔姑娘的事,可等真看见梁丹的时候,老太太心里一酸,嘴中只说道:“这大冷的天,你又往我这跑啥?快点坐下,快点坐下……” “娘。”梁丹虽然自小练功身体强健,可这东北的严冬绝非等闲,梁丹将双手放在嘴边不停的呵着气,“我和您商量件事。” “啥事?”梁母一愣,但转又说道,“我正好也有事找你呢。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多大个人了,还毛毛燥燥的。” “坐是坐不下了。”梁丹答道,“娘,您收拾收拾东西,我送您去水口子。” “啥?”梁母一愣,这都小年夜了,还往水口子干啥? “鬼子想不到我会在今天晚上送您走。”梁丹说道,“马上要打大仗了,丁雄估计等到仗一打起来,说不定鬼子会偷袭刘龙台,那这就不安全了。我先把您送到水口子去,您老要是没事,我才能放心打仗啊。” 就算梁丹不说,梁母也能看出来,最近第八师肯定有大动作。最近梁丹忙得厉害,每天从半拉山口进进出出的有几十号人,除了赵正恒的侦察连外,有好几次梁母还看到一些穿灰布军装的人来刘龙台。听人说,那些是十二师的人,专门到刘龙台来和梁丹商量军情的。 梁母只知道儿子是第八师的师长,啥时候又冒出个十二师来?原本还高兴着,以为儿子管起两个师来,人马越来越多了。可后来偶尔听杨花肠儿来她这里抱怨,说是十二师的人心眼太坏,天天就想着咋占便宜。杨花肠儿有心顶上几句,偏偏梁丹又让他以大局为重,不要惹十二师的人。杨花肠儿一肚子是火,没地方说去,只好跑到老太太这里来叫屈。只说这要是三哥古一风还活着,还能让十二师的人这么骑在脑袋上拉屎? 但梁母知道儿子的苦处,也知道儿子的难处。今天小年夜,儿子突然跑过来让她搬回水口子,老太太先是一愣,而后不再多问,随便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跟着梁丹出了门。 一路上是罗胡子亲率马队护着梁丹与梁母,万般小心的到达到水口子老家。火狐狸已经先一步在水口子候着,将梁家老宅收拾得干干净净。梁母进了村子才发现,不但自己搬了回来,还有医疗队的人也在这里。 梁丹这才告诉母亲,马上要打大仗了,伤亡的人肯定不在少数。所以水口子已经临时改为军医院所在地,将来伤兵都要送到这里来,可能到时候还少不得让梁母帮忙照顾。 梁母自然一口答应,有心让梁丹自己小心一些,可是这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这打仗要的就是士气,自己当娘的心思儿子肯定懂,可若是自己婆婆碎碎的说了许多话,难免又要让儿子分心。 因此上梁母没有多说话,进了家后便立刻跑到灶上,想着先炖一锅地瓜粥,这是儿子打小就喜欢吃的。 不想,地瓜还没熟,梁丹已经跑了过来:“娘,我得走了。” “吃了饭再走吧。”梁母回头看看,粥上才冒出点热气来,不由得一阵焦急。 “来不急了。”梁丹叹了口气,“和十二师谈了这么多天,总算来要十门大炮,估么着今天晚上就得进山,我得瞅瞅去,要不这我心里没底。娘,一团长带着人留在这,有啥事您就找她,您别看一团长有时候脾气不好,其实挺热心肠的……” “还用你说?”梁母抢过话头,“你自己小心点,多吃点东西,没有力气咋指挥兄弟们打仗啊?这里里外外好几千人,都瞅着你呢,你要是先倒下了,后边的事情可咋办?” “我知道,我知道……”梁丹连连答应着,一颗心却早飞到了西山,估计现在大炮已经到了。运大炮的路线,是凌海通知他的,这一路上肯定不会被鬼子的眼线发现,但十二师总是不得不防,大炮上面做没做手脚,得丁雄亲自看过才行。 一边这样想着,梁丹已经走到了屋门口,口中说道:“娘,您先在这过一阵子,我那边事情忙,再来看您的话,可能就得等打完仗才行了。您别担心,我没事,就是这两天没睡好,回去补补觉就行了。” 等到一只脚踏出了门,梁丹却停在那里,慢慢的转回身看着母亲,慢慢说道:“娘,儿子不孝,您跟我受苦了。我……”梁丹再想说什么,语音却有些哽咽,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给梁母磕了三个响头,“娘,我先走了……”说罢,夺门而出,不敢回头。 “你早点回来呀……”梁母抢了几步追到门口,眼看着儿子已经踏出院外,飞身上了白马,也不知这句话儿子听没听得见。 梁母愣愣的站在门口,直到儿子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行泪水已经滴到腮边,还好没被儿子看见。 “嫂子。”这时有人轻轻的叫了一声。 “兄弟来了,快进屋坐。”梁母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梁桐已经进了院子,连忙抹了一脸,“灶上炖着地瓜呢,这会儿也快好了,你拿点给医疗队上的大夫。唉,今天是小年,大家伙背景离乡的,尤其是医疗队的那几个姑娘,都想家了吧?你看看,她们手里的活要是不忙的话,就都过我这边来,咱们凑和凑和,吃顿饭吧。” 第四百七十六章 第四百七十六章、 梁丹方打马出了水口子,就见乔曼立于路旁边,梁丹忙翻身下马。 “我刚同昌回来。”乔曼边说边向四下看了看,“何大耳朵已经答应,一旦东门佯攻开始之后,他会想办法混到西城头,让他的人打开城门。条件是保证他儿子的安全,外加五千大洋。” “真是要钱不要命。”梁丹冷哼了一声,“告诉他,只要事成,钱不是问题,他的儿子更会毫发无伤。” “我已经这么告诉他了。”乔曼点了点头,“这小子一开始还有犹豫,我看在他眼里,他儿子都未必值得五千大洋。现在让我担心的到是李西侯,他和何大耳朵一向不和,如果到时候他也上了西城门的话,我怕何大耳朵想动也动不了。” “我已经替李西侯安排好了去处。”梁丹却是胸有成竹,又突然转头喝了一声,“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还躲躲藏藏的?” 乔曼吃了一惊,虽然乔曼为人也是极为机警的,但终究不象梁丹那样耳聪目明,还以为是自己出城的时候被人跟踪。如果何大耳朵的事情败露的话,那攻城计划又得有变,乔曼的心一下子又揪了起来。 却见随着梁丹一声呼喝,村边一株枯树之上一条人影飘了下来,张口笑道:“不愧是梁师长,在下张北斗,奉六爷之命而来。” 梁丹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张北斗。现在梁丹已经确实知道,此人就是个下九门盗墓的,象这样的人久走江湖,行踪不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果换成梁丹的话,是绝不会相信这种人的。但不知凌海是出于何种考虑,每每有重要情报时,都让此人出城相送,且从未出过差错。 “六爷让我给师长传话,鬼子今天晚上过大年。”张北斗轻声说道,而后向梁、乔二人一拱手,“话传到了,在下告辞。”说罢,几个起落之间已经消失在黑暗当中。 “鬼子过大年?”乔曼听了张北斗的话到是一愣,“今天不是小年吗?难道……” “这鬼子是把小年当成大年过了。”梁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凌海是肯定不会传送任何无意义的情报的,“藤田算准了咱们的粮食坚持不到过大年,所以咱们最有可能会在大年夜对同昌发动进攻。索性藤田就让城里的鬼子和伪军,把小年当成大年来过,养精蓄锐。之后到了大年夜,再和咱们大干一场。” 在古代的时候,日本人以过中国的节日为荣,但在明治维新之后,日本就取消了中国的春节,而改过新历的元旦。所以,现在中国人的春节,对于藤田等人而言并无所谓。但为了拉拢李西侯等汉奸的心,藤田自然会有所动作,将小年夜改为大年夜,也就是藤田这个老鬼能想出这个办法来了。 “老六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今天晚上动手?”乔曼心中一动。 “九成如此。”梁丹也不由动心。本来计划是在农历春节大年夜攻打同昌,就算鬼子不过节,伪军总要过节的,到时候防城必然松懈。但现在藤田居然把节日提前了,凌海自然明白藤田的打算,因此才让张北斗出城送这十万火急的情报。 “今天晚上,火炮应该到了。”梁丹说话的功夫转身上了马,转头对乔曼说道,“你去村里告诉一团长,马上集结部队,一切按计划行事。然后再去联络一下杨队长,让你们的人就位,等我们在城外的信号。” 这些天来,一直在计划如何攻打同昌,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毕,只等着大年夜攻城。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个时候,但现在突然计划提前,乔曼也觉得呼吸紧张:“我马上就去。你放心,我们旋风支队的人全部就位,随时可以动手。不过,我们已经七天没有联系到石敬国了,我担心……” “没事。”梁丹摇了摇头,他知道石敬国这种军统特工,如果一直不出现,必然有他自己的目的。藤田的本事虽大,但轻易也难抓住石敬国这样的人物。更何况石敬国的身边还跟着浑身是毒的四喜。只要自己这边攻城开始,石敬国必然知道如何配合。 梁丹打马又要走时,乔曼低呼了一声:“你……你要小心啊。” “放心……”梁丹笑道,“能杀死我梁丹的鬼子,现在还没有出生呢。到是你要小心,打仗的时候跟着燕大叔,燕大叔武功高强定能保你无事。不过……”梁丹又转念一想,燕子飞武功是不错,但轻功高绝,他的任务更是灵活多变,有乔曼跟在身边,反倒容易影响燕子飞,“要不,我让海峰跟着你,海峰的功夫我还是放心的。” “你就别担心我了。”乔曼摇了摇头,“我功夫是不如你们,可鬼子想伤我也难。” 这到也是,乔曼的武功一般,但易容之术举世无双,甚至还曾化妆成藤田救过梁丹的命。别说普通的鬼子,就是藤田亲来,怕也认不出乔曼。 二人都知情况紧急,现在的时候担误不得,可四目相望却又难分难舍。梁丹索性再一次翻身下马,一把抓住乔曼的手:“我娘想问我的话我都知道,我现在只想和你说,我不管什么国共两党,也不管什么围剿和肃反。等到这次同昌之战打完,就是要娶你过门,谁也休想拦着我。大不了,我不要这师长,拉着山头当土匪,也照样抗日。” “四哥……”乔曼扑入梁丹怀中,一时有些哽咽。 “就这么说定了。”梁丹到是长出了一口气,“你回头告诉你杨欣,他要是敢不答应,别说我带着人去你们旋风支队抢亲!”言罢,梁丹“哈哈”大笑,骑上白马绝尘而去。 不一刻,梁丹已经到了半拉山的山口,正见丁雄带着赵飞虎的人马立于道边。见梁丹过来,丁雄急忙迎了过去:“师长,刚刚哨兵报过,十二师支援咱们的火炮已经从白狼河上游运送过来,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就到半拉山了。”说话的时候丁雄心里难免兴奋,第八师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过如何强力的炮火武装啊,这一次这位步炮专科的高材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了。 “不必往这里运送了。”梁丹却笑道,“直接送到同昌外围阵地吧。” 就在丁雄诧异的目光当中,梁丹将张北斗传过来的情报向丁雄讲述了一遍,最后才道:“藤田这是在逼着咱们打。如果我们仍然按照原本的计划,七天后动手的话,藤田肯定已经准备妥当,攻城的难度会再加十倍。” 丁雄重重的点了点头,毕竟军机在胸,丁雄对于战场的把握比别人更胜一筹。也不再多说话,立刻转身对赵飞虎说道:“传令各团,马上作好战斗准备,向各个预定地点出发。这个计划已经准备了两个月了,告诉所有连以上军官,谁要是敢延误军令,可别怪我丁雄翻脸无情。” “是!”赵飞虎答应一声,立刻派兵传令,心里却不由颤颤。虽然也知道丁参谋长治军极严,但今天这种凌厉的眼神,可不多见。 却不知,丁雄对于这一次同昌攻城战准备已久,这是他自从参加第八师以来筹划最久,也是规模最大的一仗。做为军事主军,让丁雄又如何不激动呢? 梁丹到拍了拍丁雄的肩头:“老丁,大伙都看着呢,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 “是,师长。”丁雄努力的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我,我带人去安排炮兵阵地。”炮火这事,要是交给别人的话,丁雄总是不放心。 丁雄才走了一会儿,山口处又传来马蹄之声,就见杨花肠儿打马而来,后面还跟着赵赶驴。 “咋的了?咋的了?”杨花肠儿一过来就喳喳呼呼,“赵飞虎刚才突然就让我集合部队,四哥,咱这是要打了?” “知道要打了,还不去集合部队,往我这跑啥?”梁丹一瞪眼睛。全师上下几千人,梁丹要说担心的,就是担心杨花肠儿的疯劲一上来不听指挥,到时候丁雄也管不住他。就象现在,所有的团营长肯定全在集合部队,偏偏杨花肠儿还有心思来山口找他。 “早就集合好了。”杨花肠儿可是一脸的委屈,“不信你问赵赶驴。” “没错,没错。”赵赶驴急忙答道,“这几天我们团的人睡觉都不脱衣服。五爷说了,只要战斗命令一下来,我们团必须是第一个到达作战位置的。现在,许营长的人已经绕过甲子山往同昌城去了,师长你就放心吧,一会儿清点人头的时候,肯定我们二团是最早到的。” “那我到错怪你了。”梁丹对着杨花肠儿一笑。 “本来嘛。”杨花肠儿一咧嘴,“四哥,你还不知道我吗?平常我是好多说两句,可真到打仗的时候,兄弟我啥时候拉松过呀?一会儿打仗的时候你就看吧,保证我二团的人杀鬼子最多。我们二团里边,保证是兄弟我杀鬼子最多,这关键时候我能丢你的脸吗?” “老五。”梁丹却沉下声音,“杀鬼子当然重要,但是……”梁丹深吸了一口气,“咱们结义五兄弟,如今就剩下咱两了,你……你可得小心点,总不能扔下四哥一个人在世上吧?” “四哥。”杨花肠儿眼睛一热,“不瞒你说,这要打仗了,我还真有点想三哥了。” 此言一出,兄弟二人,同时心头一酸。 第四百七十七章 第四百七十七章、 此时的东北早已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严冬,入冬之后只两场飞扬的大雪就已经将山路封得严严实实,尽管鬼子在刘龙台的附近的各个村落里,修了不下十个炮楼,但无论是鬼子还是伪军,此时全都守在炮楼里围着火堆,寸步不离。这要命的冬天,出去撒泡尿的话,说不定把命根子都冻掉了。 因此上当三千余第八师的人马悄悄的出了半拉山口时,沿途的炮楼居然没有任何发觉。就连一向爱闹事的杨花肠儿,也带着人结草衔环,忍住手脚没有去顺便揣了路过的炮楼。 在距离同昌城西门约两公里远的一座无名土山上,已有士兵搭建起了临时的帐篷,尽管外面加厚了几层,中央又摆着火炉,但无奈天寒地冻,冷风仍然不失时机的钻进帐篷。唯有帐篷里面的人心一阵火热,再恶劣的天气也难挡攻打同昌的豪气。 梁丹拿出怀表来看了看,现在是凌晨一点。从这里隐约可以看到同昌城头的灯火,甚至城内的阵阵嘈杂声还偶尔传来,藤田果然命令鬼军和伪军把小年当成大年来过,估计想让这些家伙全都睡过去的话,怎么也要到两三点钟才行。 “让那总管多熬些姜汤,给战士们驱寒。”梁丹淡淡的说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军事地图。这张图已经反复看了数百次,他与丁雄在沙盘上又将准备好的战斗计划推演了无数遍,以确保万无一失。可事到临头,梁丹仍然死死的盯着地图不放,所有的战斗步骤又在脑中回放了一遍,“告诉大家伙,等打了鬼子抢来粮食,回家咱就包饺子,准备过大年!” 站在身后的刘海峰答应一声,转身出帐去传令,不想才一出门正撞上曾令寿带着人进来。自从确定了双方联合作战以后,曾令寿就成了十二师的联络代表。诚如梁丹所知,曾令寿虽然在十二师里不太吃香,但是对于抗日打鬼子却是坚决到底。 不管张奉直是怎么想的,但曾令寿是一心想要两家联合一起打同昌,有时候张奉直提出的一些无礼要求,曾令寿自己便一口回绝了。也正是因为有曾令寿在,才得以使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又要多了多少口舌之争。 “梁师长,我让工兵把电话线架过来了。”曾令寿到是满面春风,“等到于参谋长的人顺利战领了东城与火车站一带后,工兵就会立刻把电话线架过去,到时候咱就可以方便随时联络了。” “辛苦曾副师长了。”梁丹一笑。说实话,有的时候梁丹也不得不羡慕十二师。先别管人家十二师打仗能打成啥样,但毕竟人家是正规师,人员配备十分整齐。单是人家的工兵营,梁丹的第八师就比不了,等到工兵把电话机架好之后,梁丹看着都有点新奇。 等到工兵将线路测试完毕,电话铃立刻就响了,打进总指挥部的第一个电话的是丁雄。丁雄在电话里告诉梁丹,所有的火炮全部就位,只等到东城下十二师的人牵制了鬼子的兵力之后,第八师的人马就可以从东门发动总攻。 何大耳朵能打开城门,便省了不少事情。如果他不开门的话,丁雄凭着手中的大炮,也保证能在一个小时之内轰开城门。 丁雄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电话那边一阵杂音,紧跟着杨花肠儿在电话里吵吵起来:“四哥,四哥,你能听着不?这玩意,挺有意思哈……,咱啥时候也整这个玩意啊?” “把电话给丁参谋长!”虽然隔着电话,梁丹还是训斥了杨花肠儿一句,“关键时候捣什么乱?看看自己的人马去,进没进入战斗位置?” 杨花肠儿只得将电话交还给丁雄,丁雄则向梁丹报告,他刚刚已经四处看了一圈,现在作战人员基本到位。不过白狼河另一边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十二师的人马因为也是临时得知战斗提前了,不知道准备好没有。 曾令寿看梁丹放下电话便看向自己,急忙说道:“请师长放心,十二师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许多兄弟听说要打同昌城,心里激动得不得了。这一年多了,我们一直被鬼子压着打,从来也没正经八百的胜过小鬼子一次,更别说打被小鬼子占领的县城了。梁师长,我们第十师里的确有些人畏敌如虎,但请你放心,咱东北人有几个不想打鬼子的?我们十二师的人,基本都是东北人,现在大伙的家被鬼子占了,亲人被鬼子杀了,兄弟们天天就想着报仇呢。前些天有几个连长悄悄的找我,说是有心带着自己手底下的兄弟来投梁师长,跟着梁师长打鬼子,我暗地里拦着没让他们过来。这事万一要是被张师长知道了,我怕影响了联合作战。” “曾副师长做得对。”梁丹连忙说道。 金大牙加入了旋风支队的事,让现在包括杨花肠儿在内的许多第八师的人都对旋风支队心存芥蒂,如果十二师的人这个时候突然加入了第八师,那张奉直非翻脸不可。这种老军阀就是这样,对于人马地盘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如此关键时候,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 “不过,这里没有外人,不瞒梁师长说,曾某自己也有心加入第八师。”曾令寿压低了声音说道,“曾某不为别的,就是想找个打鬼子的队伍好好的打鬼子,不想在葛王山上混吃等死啊。要是梁师长点头,曾某就是能来您的队伍上当个连长、排长也好啊,只可惜……” “有曾副师长这句话,梁丹就知足了。”梁丹笑道,“以后打鬼子的路还长着呢。我们肯定还要与十二师多多联合,曾副师长还怕没鬼子可杀吗?” “等不及了。”曾令寿却说道,又一拉梁丹的手,“梁师长请到外面看看。”说着,二人一同来到帐篷外面。 本来留在这里的执行警卫任务的是刘海峰的警卫连,可等梁丹出了帐篷一看,就见外面还聚集着密密麻麻的十二师人马。一见梁丹出来,当先一名军官跑上前来大声说道:“十二师二旅三团团长何旺,奉命前来报道。” 何旺这个人梁丹在金家堡下面见过,当时何旺被赵震当成垫背的扔在金家堡下,赵震自己却调屁股跑了。可见何旺在十二师当中,肯定也是不着人待见的一个团长,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人马刀枪都和赵震的团比不了。 今天曾令寿来指挥部,将何旺也带了过来似有深意。 “梁师长,今天跟着我来的弟兄们,都是和鬼子有深仇大恨的。”何旺说道,“听曾副师长说,这次联合作战,我们十二师的任务是佯攻,不是真打。我们这些兄弟一商量,这不杀鬼子算啥上战场?所以,我们就跟着曾副师长一起来了。我们不求别的,一会儿主攻打响了,请梁师长尝个脸,让我们兄弟打个头阵,好给我们的父老乡亲报仇啊。” “对,我们就是来打头阵的。”后面有人喊道。 “打头阵,打佯攻还叫上战场啊?” “老子全家都让鬼子的飞机给炸死了,老子就等着今天给爹娘报仇呢,非打头阵不可。” 七嘴八舌说啥的都有,但却群情激奋,战意冲天,就连梁丹都跟着激动起来。 谁说东北军怕死啊?谁说东北军只会逃跑啊?就算是十二师这样的队伍里,不仍然有这么多一心抗日的英雄好汉吗? “好,感谢各位兄弟!”梁丹大声说道,“今日大战,能有众位兄弟助阵,何愁鬼子不灭?既然各位兄弟不想打佯攻,梁丹不敢阻拦,一会儿等城门打开,各位兄弟就陪着梁丹,头一个冲到同昌城里去。” “好!”何旺带头叫了起来。 “梁师长,梁师长……”曾令寿没想到梁丹会突然这么说,他到是变了脸色。一拉梁丹又回到了帐篷里,“梁师长,咱的作战计划里可没有你上战场这个说法啊,你要留在这里主持大局啊,你要是有了什么闪失,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曾副师长不必担心。”梁丹笑道,“老丁啊是个实心眼,打仗只管照着教科书上来。可战场毕竟不比学堂,不一样的地方有一不样的打法。曾副师长也是东北人,懂得咱东北人的脾气。我这第八师里有一半都是胡子出身,打仗他们都不怕死,只要士气还在,就是一个人也敢和十个鬼子拼命。” 曾令寿多少明白了梁丹的意思,不由得点了点头。 东北人,尤其是东北的胡子大多有这样的脾气。就象古时候打仗一样,大家伙的眼睛盯着的是帅字旗,大帅若是冲锋陷阵,则士气十足,个个以一当百。如果将帅怕死,远远的躲开,那么再有优势兵力,也打不得胜仗。 “老丁不让我上战场,一来是他的教科书上没那么写,二来,我们第八师里外就这么三千人,现在已全部安排出去,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连民兵都忙活起来了,实在腾不出人手陪着我冲城。现在何团长的人来了,我刚粗略的看了看,少说有两百多人吧?再加上我的警卫连,万无一失了。我若是冲进城里,我保证这仗还能再提前半个小时打完。” “可万一……”曾令寿还是不放心。 “没有万一,梁某的身手,曾副师长又不是不知道。”梁丹满不在乎。 在金家堡时,曾令寿见识过梁丹的身手,知道这位梁师长是草莽出身,功夫了得。真要到了战场上,自己肯定连人家半个小手指也挡不住。但又反复想想,这么大的一仗,总指挥官居然要上战场,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当曾令寿还想劝劝的时候,突然就听西城方向传来阵阵的炮声。 “开始了!”梁丹兴奋的说道。 第四百七十八章 第四百七十八章、 “咝……真他娘的冷啊!”赵震说这话的时候,浑身上下直哆嗦,嘴里还喃喃的说道,“好好的小年夜不过,说打就打,什么玩意呀?” “团长。”副团长孟庆军往前面看了看,“看这意思,好象鬼子还真没啥准备。您看看,好象桥头堡已经拿下来了。” 听了这话,赵震拿过望远镜往白狼河桥头看了过去,果然就在炮营几门重炮的轰击之下,鬼子在白狼河上面设置的桥头堡已经飞上了天。十二师先头的一个连已经抢过了桥头,正在构筑简单的防御工事。 “哼,他娘的。”赵震冷笑了一声,“这小鬼子也不抗打呀,我还寻思着桥头堡少说得打半个小时呢,这才十分钟啊。” “那是,小鬼子也没咱们这么多大炮啊。”孟庆军得意洋洋的说道,“团长,您这回可是光宗耀祖了,这攻打同昌的头一炮,是您打响的。以后传出去,兄弟我也能跟着您沾沾光啊。” 这话赵震爱听,立刻“哈哈”大笑:“哪里,哪里,都是兄弟们捧场,一心杀敌,咱们才能这么轻松的就拿下桥头堡。传我命令,所有部队迅速通过白狼河桥,在同昌城东门下集合。告诉炮营,半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炮弹打到同昌东城头上,晚了一秒钟,我要他们营长的狗命。” 赵震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后边能打成啥样还不知道,但眼前桥头堡一拿下,又有孟庆军在边上捧臭脚,赵震立刻就飘飘然起来了。他也不想想,那炮营是张奉直的宝贝疙瘩,营长更是张奉直的心腹,赵震哪动得了人家的颈上人头啊? 不过赵震不管那么多,传过命令之后,一路小跑的来到队伍的后面,一见于少强正站在那里,赵震立刻大声说道:“报告参谋长,我团已经按计划拿下白狼河桥,目前部队正在向同昌东城门集结,请参谋长过桥。” 于少强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拿眼角扫了扫这个得志的小人,心中暗笑。鬼子的桥头堡里总共连鬼子带伪军二十个人的都不到,你赵震一个团五百多人外加一个炮营,要是连个桥头堡都拿不下来的话,干脆跳白狼河里喂鱼算了。 不过不管咋说,这总算是个开门红,于少强也不想打击赵震,只是点了点头,却回身对后面的一旅长杜刚说道:“一旅长,这白狼河桥可就交给你了。最多两个小时,锦州城的鬼子援军一定会到,咱们兄弟的后路全在你这里了……” “请参谋长放心,人在桥在!”杜刚大声答道。心中想着,自己带着两个团的人,要是连一座桥都守不住的话,这旅长也就不用干了。更何况丁雄还说过,鬼子为了保住这条补给线,是绝对不会炸桥的。这白狼河桥足有三公里长,但并行只能通过两辆汽车的宽度,鬼子不管来了多少援军,在这座桥上也施展不开,只能一个连一个连的冲锋。到时候,自己只要堵住桥头,就算是一个师团的鬼子来了,自己也不怕。 看杜刚如此有信心,于少强也心里多少有了点底。守桥战术事先也已经推演了很多次,理论上讲只要一个团就足以守住白狼河桥,现在安排了两个团,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大部队匆匆的穿桥而过,眼看着于少强带着赵震团和炮营往同昌城去了,杜刚立刻大声吩咐着士兵开始修筑工事,并大量的在河床上面布下地雷。现在是严冬,白狼河已经冻上了,装甲车虽然不能在冰面上通行,但鬼子的步兵却可以安全推进。 丁雄在事先讲解战术的时候就说过,如此一座长桥,鬼子的装甲车与坦克也很难发挥威力,到是不得不防鬼子步兵踏冰而过。不过只要在河床上布下足够多的地雷,并且在河堤上排好机枪,鬼子兵就成了一个个的活靶子,来多少死多少。 河面不比山川,连个遮掩都没有,机枪子弹扫过去,鬼子兵只能等死。为此,张奉直还特意给杜刚的部下调来两个机枪连,足足七十挺机枪一字排开,河堤上三公里的防线之内,一丝破绽都没有。要不然,杜刚的底气也不会这么足。 而如果鬼子想从白狼河上游绕过去的话,那么要多走半个小时的路,走的又是火车站方向。丁雄在战术安排上,火车站是由第八师的人把守的,若鬼子援军真从火车站方面突破,到是不关他杜刚的事情。 杜刚在白狼河桥上布防暂且不提,于少强带着赵震的人马已经快速的推进到了同昌城的东城之下。 桥上的炮声一响,早已经引起了城内敌军的注意。赵震带着先头部队才靠近了东城门,却见城门一开,一队伪军约有一百多人左右已经杀了出来,看样子是准备去增援白狼河桥的。 赵震冷笑一声:“给我打!” 立刻十二师先头的三百多人直往东城门扑了过来,那一百多伪军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已经被赵震的人包围。 赵震自从当了团长,还没打过这么顺风顺水的仗呢。桥头上自己就算是立了头功,现在又有一百多伪军被自己围上,这功劳不是白送吗?于少强就站在身后,平常这老小子就看不上自己,现在到要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本事。 想到这里,赵震亲自抄起一把长枪冲了上去,嘴里还嚷嚷着:“把这些二鬼子全给我干掉,一个不留!” 这赵震是张奉直的心腹,他的团在十二师里也装备最好的团,论枪械的话比伪军还要强呢。更何况这一百多伪军做梦也没想到,才出了城门就会被敌人包围,早已丧失了斗志,只一个回合就被赵震的人消灭了大半。 剩下的伪军见势不妙,立刻向城中退去。 赵震却打得不地瘾,拿手一指:“给我追,别让敌人跑了!” 于少强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本来见赵震的人有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伪军打退,于少强还暗暗点头,心想这赵震也不算是个彻底的草包。哪知道一听赵震居然还敢下追击的命令,于少强的脑袋顿时就大了,心想这小子不要命拉,还敢往城里追?然而再想拉住赵震的人已经来不及了,在赵震的指挥下,赵震团先头的一个排已经踏上了东城的吊桥。 便在此时,东城门的门洞里一阵枪响,有如爆豆一般。赵震团先头的这一个排还没明白过劲来,已经被全部放倒。 赵震自己也吓了一跳,心想鬼子在城门洞子里还埋伏了机枪不成?怎么枪声会这么密集? 吊桥上的士兵才被消灭,就见东城门内又杀出一哨人马,看上去人数到是不多,还不到二百人,可这二百人却与前头的伪军全不相同。尤其是这些人手里的枪看上去与普通的三八大盖有很大的区别,打枪的时候不用拉枪栓,子弹好似雨点般落下,赵震团的人收势不及,又被人打死了数十名。 “金家堡的人?”赵震现在才想起这是何种枪声。 他在金家堡下战了半宿,对金家堡甲士使用的这种自动步枪太熟悉了,现在一看对方枪口中火舌不断,可不正是金家堡的自动枪吗? 果然从东城门内冲出来的,正是金家堡的投降鬼子的残部,为首一将正是佟得虎。虽然佟得虎投降了鬼子,并被编入了李西侯的保安团,可佟得虎一向目中无人,他哪看得起李西侯啊。因此上,佟得虎的人马到了现在也不穿保安团的衣服,仍然是那身金家堡的黑衣。 别看佟得虎也算是胡子出身,但金家堡甲士的战斗力绝非伪军可比,甚至赵震团的人与佟得虎的部队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在金家堡下面的时候,赵震带着五门大炮打了半宿生生的没有炸开金家堡的大门,又反复发起了三次冲锋,皆以失败告终。他部下的这些人,对金家堡的甲士已经先怕了三分,今天一看从城里出来的居然是佟得虎的人马,还不等赵震说话呢,其部下已经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于少强居于阵后,本来心里就在暗骂赵震这个家伙是猪头,他们的任务是佯攻,只要架好大炮往城头上轰过去就行了,赵震这二货打顺手了居然还想进城,这不吃饱了撑的吗?现在又碰上佟得虎的人马,正是赵震的克星,现在败兵一退下来,连于少强的阵脚都被冲散了。 于少强的身后是炮营,大炮的动作肯定不能象步兵那么快,前面赵震与伪军交火,后面炮营的人才把大炮从桥上运过来,还没等将大炮全部架好呢,突然就见前面赵震已经败下阵来。如果溃兵一旦冲击了炮营的阵脚,那么炮营连自保的余地都没有。 佟得虎同样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冷笑一声,暗想这回到是不错,不但打退赵震团,估计还能缴获许多大炮,这一下子在藤田的面前可就更有面子了。 因此上佟得虎一声令下,率领人马死死的咬在赵震的后面,只等赵震的败兵将炮营冲乱之后,他便直接带着人拿下炮营。 于少强眼看着赵震玩了命的往回跑,不由得一跺脚,这个混蛋啊! 可骂归骂,现在咋办?赵震的人一退,整个战斗计划就全乱了,不但炮营要丢,弄不好白狼河桥都守不住了,那边的作战计划怎么办? 难道说,筹划了两个月的攻打同昌的计划,就因为赵震这个混蛋的一时糊涂,全部化为乌有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第四百七十九章、 当东城的枪炮声响起的时候,藤田坐在宪兵队里听得清清楚楚。矮几上的清酒在微微晃动,虽然军医官已经一再告诫藤田不要饮酒,他脆弱的肺部丝毫受不得酒精的刺激,但今天晚上藤田仍然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知道如果他喝下这杯酒的话,等待他的只是有剧烈的甚至是撕心裂肺的咳嗽,所以他只是远远的距离酒杯,让清酒淡淡的香味扑而来。 虽然在来到中国之后,他尝过许多中国的烈性酒,尤其是东北苦寒之地,酒性尤强。可最后藤田发现他最喜欢的仍然只是日本的清酒,就象是无论有多少中国人变成了汉奸投入到了皇军麾下,但藤田永远只相信日本人。 他知道在他的部下有梁丹的内奸,有许多次他完美的计划全被梁丹破坏,都与那名内奸有关。 当藤田设计挑动火狐狸与李金镖的内斗,是那名内奸告诉梁丹所有的计划,结果这两伙同昌最大的络子不但没有火拼,反而成了梁丹起兵抗日的最初班底。 当梁丹去小凌河畔迎接救护队,而后一路火拼终于杀到白狼河边却被藤田与龟尾率人拦住,是那名内奸悄悄的通知了当时的西山抗日义勇军,结果又让梁丹逃得一命。 当梁丹混进同昌城想要救出古一风,是那名内奸将古一风的藏身地告诉了梁丹,使梁丹不但救走了古一风,还打瞎了藤田一只眼睛,最后还在同昌城下逼死了龟尾。 还有七里河火站事件,还有同昌城习宪章事件,还有……还有…… 以及后来的一切一切,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象电影一样从藤田的脑海里一一飞过,他知道一定有内奸,并且还是一名可以知道同昌核心情报的内奸。 当想到这些时,藤田的那张刀条子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微笑,唯有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一阵阵的浊气又从腹内涌起,他知道如果他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的话,他又要咳嗽了。 “啪啪啪”有人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房门,随后同昌城鬼子大队长横山略带兴奋的走了进来,“阁下,梁丹果然动手了。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杀掉梁丹,一平同昌匪患。” 藤田慢慢的抬起头,在藤田的眼中,横山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他似乎仍然没有领略到战争的残酷。与梁丹这样的中国人博弈,要千万冷静,千万慎重,哪怕是眼前的情势一片大好,也一定要反复思量。没有看到梁丹的人头落地,那么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曾经有无数次,藤田明明已经将梁丹逼上了绝路,可这个顽强的中国人却仍然杀出一条血路。所以,虽然目前的一切都与藤田的计划相合,但藤田的脸上没有半点兴奋,反而更加的沉凝似水。 “把门关上。”藤田淡淡的说道。 当房门被推开时,城内的杂乱声也传了进来。东城门突然响起的枪声,让正在喝酒的伪军与警察明显变得慌乱起来。 今天一大早,藤田突然宣布把小年当成大年来过时,无论是李西侯还是何大耳朵或是凌海都深感意外。从中国人的内心来讲,大年就是大年,小年就是小年,咋能混着过呢?然而藤田却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凌厉的眼神从每个中国人的脸上扫过,他能清晰的感到这些中国人对自己的恐惧,所以藤田的命令得以顺利执行。 保安团与警察局放假一天,所有的守卫暂时全部由鬼子来替代,藤田让部下所有的汉奸与汉奸队伍好好的过一个年,除了一些他私下里安排的人一些人马之外。 “他果然得到消息了。”藤田冷冷的说道。藤田抬起头看着横山,“所有的人都在你的监视之下吗?” “是的。”横山深吸了一口气,“在您下在了命令之后,李西侯回了家,让家里人准备过年的事情。然后又把他在保安团里的几个把兄弟都叫上,从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一直没有从家里出来。何大耳朵并不是很高兴,我想是因为他儿子被绑架的事情吧。不过,警察局里的一些人拿着礼物去了他的家里,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才开始宴请警察局里的人。” 藤田点了点头,李西侯与何大耳朵都是同昌本地人,无论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在今天过大年,但是当地的亲朋好友还是免不了的,留在家里喝酒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藤田又问道:“凌海呢?” “凌海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表现,他的家在奉天,他本来是想请假回家的。但您知道,目前的情况下,我没有给他假期,他表现得稍稍有些不高兴,上午的时候一直躲在房里没有出来。后来侦缉队的三狼、四豹带着几个人去了他的房间,看样子应该也在喝酒吧?”横山答道,“据我派去的人说,三狼有些喝多了,是四豹把他背走的。至于凌海,则一直留在房里没有出来。” “一直没有出来?”藤田又追问了一句。 “一直没有出来。”横山想了一下,然后很肯定的答道,“阁下,看来这三个人应该都没有嫌疑,他们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的视线。” 藤田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慢慢的盘算。小年当大年来过这个命令是突然下达的,之后三个人都被横山亲自派人监视起来,如果他们要与梁丹报信的话,一定会被发现。但现在听横山的说法,三个人居然全都在酒宴中度过了一天,那么难道说内奸并不在这三个人中间? 可同昌城里,能够接触到核心情报的人,也只有这三个人了啊。如果说梁丹的眼线是日本人的话,藤田打死都不会相信。 “阁下,不管内奸是谁,只要我们牢牢的守住他们,就不怕他们给梁丹通风报信。”横山咬牙道,“不如,先把他们三个关进大牢,等打完了这一仗再放出来……”话没说完,横山自己先摇了摇头。 这三个中国人各管着一只部队,保安团、警察局、侦缉队,任何一支队伍如果没有了首领,都会乱成一团。尤其是李西侯的保安团,足有数千人马,是守城的主力,如果在这个时候把李西侯关起来,同昌城也就不用守了。 “如果内奸不出现的话,梁丹就不会上当。”藤田也不同意横山的说法,“横山君,戏台已经摆开了,今天晚上将是我们与梁丹的最后一场大戏。嘿嘿,说实话,如果这样一个对手就此消灭了,我到是觉得有一点遗憾呢。” “今天这一战,我们已经筹划了许久,梁丹绝活不过今晚。”横山狂笑道,“梁丹一除,辽西只剩下旋风支队孤掌难鸣,不日也将被我们消灭。那时,补给线安全无事,我们就可以占领热河省,杀过山海关,进军中原了!” 听了横山的话,藤田也变得有些激动:“没错,进攻中原。我听说总部现在有两种分歧意见,政治部的人打算巩固东四省,而军部的人则认为应该立刻发兵?” “是啊。”横山点了点头,“政治部的那些家伙,只会喝喝茶、发发唠骚,他们懂什么军事?现在中国政府的中央军正在与红军作战,是我们攻打中原的最好时机。什么巩固东四省?等到东四省巩固了,中央军的仗也打完了,不是正好腾出手来阻击我们?” “所以,热河一战是全局的关键。”藤田重重的说道,“只要年内我们能打下热河省,则东四省全部在手。彼时军部一声令下,关东军沿喜丰口与山海关两路出兵,张学良的人肯定不是皇军的对手。到时候华北在手,中原可望,我看不出一年,支那就会完全投降。” “哈哈哈……”横山大笑起来,“等到我们占领了支那,再以支那的资源为基础,占领亚洲,而后进军全世界,到时候……” 横山的梦还没有做完,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横山皱了皱眉,暗道谁这么没有眼力,偏偏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藤田坐在那里没有动,横山急走了两步抓起桌上的电话:“喂,什么事?我是横山……什么……真的……”横山变得一脸的惊讶,他没有放下电话,而是直接对藤田说道:“阁下,佟得虎的部队已经冲出了东城门,不但击溃了十二师的先头部队,并且正在直逼其炮兵阵地,看样子……” “八格!”不等横山说完,藤田猛的跳了起来,“传令,让佟得虎回来,马上回来!这个混蛋,谁让他冲出城的?” “命令佟得虎的部队,马上回城。”横山也对着电话喊了起来,“不要向我解释,我不管已经打成什么样了,马上让佟得虎回城。什么……双方交战到一起,无法退出战斗……,派传令兵,现在就派,不管那么多,马上回城,不许打跑十二师的人……” 佟得虎居然击溃了十二师的人马,并且还要占领对方的炮兵阵地?藤田做梦也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十二师的人就这么败了,那梁丹还会攻城吗?如果梁丹就这么把人马撤走了,那这几个月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佟得虎是怎么搞的?十二师又是怎么搞的?藤田原以为,十二师就是再废物,怎么也是一个正规师吧?连一个佟得虎都收拾不了? 可眼前的现实是,这战争才一打响,一个佟得虎居然就结束了整场战斗了? 第四百八十章 第四百八十章、 “顶住,给我顶住!”赵震的嘴里这样喊着,但却比谁跑得都快。直到赵震看到于少强身边督战队的人架起机枪之后,赵震才猛的停了下来。他知道于少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的溃兵冲击炮兵阵地的,否则的话今天他们只会一败涂地。 这是军阀部队的一贯作风,督战队的枪口例来只对着自己人,就算赵震是张奉直的爱将,但是在战场上如此的溃败,于少强的枪下也绝不会留情。与赵震相比,于少强总算还是个会打仗的。 只不过于少强心里也明白,一旦机枪响起,先打死了自己的士兵,则部队士气大减,那是于少强极不想看到的事情。 “突突……突突……”一阵机枪声响起,赵震只觉得心头发凉,暗叫一声完了。然而等他再仔细听听,却发现机枪声来自护城河的方向,赵震觉得奇怪,佟得虎的部下用的都是自动步枪,啥时候又换成机枪了? “团长,团长,有援兵,有援兵啊……”孟庆军拉着赵震一阵叫唤。 赵震睁开眼一看,就见护城河边不知何时杀出一队人马,抄着佟得虎的后路直杀过来。佟得虎显然也没想到在东城门这方寸之地,居然还会有人来打自己的伏击。并且这突然出现的人马作战十分勇猛,尽管佟得虎的部下武器精良,但对方却悍不畏死,反复两次冲击之后,佟得虎阵脚大乱。 却听有人大喝一声:“赵飞虎在此,要命的闪开了!” 第八师若论作战勇猛当首推赵飞虎的部队,第八师数次与鬼子大战,都是赵飞虎营作为中坚力量。时至今日,就连同昌城里的鬼子与伪军一听“赵飞虎”三个字都觉得头皮发麻,知道这赵飞虎的队伍皆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打起仗来绝不含乎,战斗力奇强。 虽然佟得虎是初加入鬼子的部队,但对赵飞虎也早已闻名,今日一战方知名不虚传。论武器装备的话,佟得虎的部队比鬼子还要稍强一筹,只片刻就打得赵震望风而逃,不想赵飞虎一旦杀出,竟然冲乱了佟得虎的阵脚。 有赵飞虎的队伍这么一冲,赵震总算是喘过这口气来,再一看于少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赵震不由打了个冷战,知道今天丢人丢大了。 “冲,冲回去!”赵震知道眼前之路只有一条,不冲回去的话,也只能让于少强的督战队把他打死。 下面的士兵一看有援军来了,也终于稳住了心神,只不过这些人是让佟得虎给打怕了,让他们往回冲几乎不可能。但总是阻住了溃势,赵震团的士兵个个趴到地上,有一枪无一枪的往佟得虎的方向射击。 佟得虎知道他的人马本来就是少,一开始冲散了赵震团的士兵,如果能借机将于少强的炮兵阵地拿下,则大功告成。现在赵震团一旦稳住阵脚,后面又有赵飞虎抄自己的后路,事已不可为,佟得虎口中呼哨一声,士兵如潮水般退向城门。 赵飞虎曾在八门山与佟得虎交过手,知道这佟得虎所带的人马武器厉害,如果能将这些人消灭的话,那么攻城战中将会少了个强劲的对手。于是急令机枪手射住阵脚,想要阻止佟得虎回城。 不想佟得虎所领的金家堡士兵果然骁勇,自动步枪打起来就仿佛人人抱着一把机枪一样,就算赵飞虎部厉害如斯却仍然挡不住佟得虎的后退。 并且鬼子也显然不想佟得虎出事,却见东城门突然大开,一小队鬼子兵亲自杀出,将佟得虎接应进城内。那佟得虎来到东城门口,回还有心回过头来,于黑暗中找到赵飞虎的位置,大吼道:“好小子,一会儿虎爷再好好的会会你!” “老子等着你!”赵飞虎二目圆睁,自出兵以来,赵飞虎还是头一次被敌人奚落,不由得心头火起。 此时再攻东城已经不可能,赵飞虎领着人与赵震汇兵一处,眼见赵震那个熊样,赵飞虎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问道:“你咋回事?支援我的炮火为啥现在还不到?火车站还打不打了?” 依计划,赵震应该早就在东城下面布好炮兵阵地,在以炮火吸引了城内鬼子的注意力后,再分出两门大炮帮助赵飞虎将火车站拿下。赵飞虎此次战斗的任务就是夺下鬼子的火车站,截断鬼子的铁路运输。 火车站是鬼子兵防守的重点,所以平常在火车站里一直有鬼子的重兵把守。赵飞虎接到攻打火车站的命令后,便带着人马伏于火车站附近。果然等到东城门一旦有动静,火车站的鬼子立刻出兵去支援东城门,赵飞虎则借机带人杀出,伏击这一股鬼子援兵。 不过火车站里却有鬼子的几个重火力点,赵飞虎的人虽然作战勇猛,可是对这几个重火力点也毫无办法,只能等着赵震依计划派火炮过来支援。 可不想左等右等,等了半天,只听东城下面打得厉害,可赵震的火炮却迟迟不来。赵飞虎心头嘀咕着,不就是一个佯攻阵地吗?又不是让你真的去攻打东城门,咋这半天还不过来? 实在等不得了,赵飞虎才亲带人马赶到东城门下,偏巧救了赵震一命。再一看赵震这仗打成这个德性,赵飞虎气得暴跳如雷,心中暗想这小子如果是自己的部下,老子非一枪崩了他不可。 赵震心里也明白,没有赵飞虎帮忙的话,自己这条小命就算完了。当下急忙招呼炮营派出两门重炮去支援赵飞虎,果然有了重炮的帮忙,这火车站就好打多了,几炮过去轰掉了鬼子的火力点,赵飞虎的人迅速占领了火车站。 而这一切都被东城头上的佟得虎看得清清楚楚,佟得虎满脸的不解,他回头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鬼子中队长麻生:“麻生太君,火车站就这么丢了?” 刚刚自己成功的击退了赵震部时,城头上有麻生一个中队的鬼子兵。佟得虎原以为自己在前面打了胜仗,只要麻生带着人继续冲锋的话,那么不但能够将敌人的炮兵冲散,甚至有可能连白狼河的桥头堡也一并拿下。 可没想到,鬼子却反复派人让佟得虎不许追击,马上撤出战斗。当时佟得虎万般的不理解,明明是自己占了上锋,为啥让自己撤退? 现在一看,好好的火车站就这么丢了,佟得虎更是想不明白。 “佟团长。”现在佟得虎在名义上是保安团的副团长,麻生看着佟得虎,一张脸不阴不阳,“藤田君请你马上带着人去西城门,现在就去。” “西城门?”佟得虎一愣,敌人明明攻到了东城门下,为啥让自己去西城门?佟得虎站在原地没有动,“那……那这东城门谁来守?” “老子来守啊!”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就见李西侯喝得小脸通红,一步三摇的上了东城头,“咋的,我的命令你不听,那这太君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姓李的,你啥意思?抢老子的功劳吗?”佟得虎立刻一瞪眼睛。 自从进了同昌城,佟得虎就和李西侯不对付。在佟得虎看来,这李西侯就是个酒囊饭袋,啥能耐没有居然坐上了保安团团长的位子,若论人马刀枪的话,李西侯和自己能比吗?并且佟得虎觉得藤田对自己还是另眼看待的,就象今天大伙都在城里过小年,藤田却特意给他个任务,让他带着人守在东城门,仿佛早已算准了会有敌人一样。 佟得虎觉得这就是藤田在给自己送功劳,只要自己立得大功几件,那这保安团团长的位子早晚是自己的。 可现在自己好不容易打退了敌军,差一丁点就立了大功,李西侯这小子突然冒出来干啥?这不是摆明了要抢自己的功劳吗? “传藤田太君的命令!”李西侯鼻孔朝天的打了个酒嗝,“命令佟副团长马上滚到西城门去,晚了半步,皇军打断你的腿……” 这李西侯是真喝多了,简直就开始顺嘴胡咧咧了,藤田让佟得虎马上带人去西城门是不假,可又怎么会传这样的命令呢? “姓李的!”佟得虎大怒,几步窜过来就要动手。 李西侯身边的人立刻长枪短炮的全都对准了佟得虎,李西侯冷笑一声:“姓佟的,就你那屁崩两人,还敢和老子动手?你好好看看!”说着李西侯将手往城下一指。 佟得虎这才注意到,黑暗之中保安团的伪军立于城下的少说有两千多人,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这二百多人还不够李西侯塞牙缝的呢。 “让你滚就快滚,再不滚的话,老子把你绑到藤田太君前面去!”李西侯尖叫一声。 佟得虎真是气得直哆嗦,却也毫无办法。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佟得虎咬了咬牙,带着人下了城头,耳边却还传来李西侯的嬉笑之声。 “哼,等一会儿炮弹飞上来,老子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佟得虎恨恨的想到。 第四百八十一章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丢人败兴的东西。”于少强回头看了看,等到炮营的大炮全部架起之后,他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拿眼角扫了扫赵震,到了现在赵震终于收起了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正的战场上,赵震这种人又能算是哪盘菜? 张奉直能当上一师之长,自然不是笨蛋,让赵震来打佯攻,只不过是给赵震捞点虚名罢了。这十二师里真要说能打仗,会打仗的,还是非参谋长于少强莫属。 当初在刘龙台,于少强听了丁雄讲解战术之后,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的同时,也不禁在暗暗叫劲。于少强参军的年头比丁雄的岁数都长,这大风大浪过来多少了,难不成到了最后关头还能让个小毛孩子给比下去? “三炮,三炮呢?”于少强回过头大声嚷嚷着。 “老叔,我在这呢。”炮营一连的连于三炮连跑带颠的来到于少强身边,“咋的了老叔?” “小子,上回在金家堡下面,我听说你就丢了咱老于家的脸了,今天晚上给我好好干,要是再让打不出彩来,你就回家抱孩子去吧。”于少强深知请将不如激将的道理,拿手一指东城头,“第八师的赵飞虎强攻火车站,可同昌城里连个救兵都不出,说明藤田这个老鬼子八成是猜到咱们的作战安排了。打仗这玩意,不能光靠军事主官指挥,关键时候自己脑子得会动。哼哼,就算现在藤田知道咱们在东城是佯攻,咱要是把城里的小鬼子给打疼了,我看他藤田下一步咋办?三炮,给你老叔长长脸,三炮之内,能不能把城门楼子给我轰塌下?” 上一次赵震去打金家堡的时候,就是带的于三炮。那一回于三炮干得确实有点丢脸,打了半宿,硬是没打下金家堡来。今天听于少强这么一说,于三炮小脸涨得通红,抬头看了看同昌东城门上的城门楼子,伸手把脑袋上的军帽抓了下来叫道:“老叔你在这边数着,三炮之内我要打不下城门楼子,你就把我装大炮里打出去。” 说完这话,于三炮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一门野战炮的后面,飞起一脚将炮手踢开:“让开,老子亲自来!” 别看于三炮只是个小小的连长,但炮兵这玩意不是说练成就练成的。于少强也是有心眼的家伙,专门安排于三炮在东北讲武堂学的炮兵专业,那时候于少强就敏锐的感觉到炮兵早晚成为步兵当中的最强兵种。 要说这于三炮也的确有两把刷子,讲武堂也真不是白上的。当下里,于三炮亲自立于炮兵校准了坐标,命令人将炮弹塞进炮膛之后,于三炮亲自一拉炮绳,但听一声巨响,呼啸的炮弹正砸在城门楼子上,半边屋檐都飞了起来。 “好!”炮兵们一看于三炮如此炮法,不由得个个叫好,就连步兵们都一时兴奋起来,对着城头连连开枪。 “这算啥?”于三炮更加来劲了,“再看这一炮!”说着,又再一次校准坐标之后,推入炮弹,拉开炮绳,第二发炮弹直奔城墙而来。这一次于三炮故意的耍了个花活,炮弹没打城头,反而直奔着城门上的“同昌城”三字而来。这一炮打得好准,正将“同昌城”三个字化为齑粉,连于少强都不禁连连点头。 还没等于少强说话,于三炮的第三炮又打出来了,这一次于三炮就玩得更大了,也不知道他是的确本事如此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第三炮的炮弹穿过城墙垛子,打穿了两个机枪的枪眼后,正飞到还在燃烧的城门楼子里。本来还在摇摇欲坠的城门楼子,哪里抗得这份轰炸,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好,干得好!”于少强总算是出了胸头这股子恶气,“传令下去,炮营全体开炮,对着城头给我狠狠的打。让兄弟们都听着,这次攻打同昌城,咱们是打响第一炮的,所有人都给我精神着点。用兵之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所有人都给我准备好,我若下令强攻的话,全都给我奋勇直前,谁先上了城头的,官升三级,赏大洋一千!” 啥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大伙是不太清楚,但“官升三级,赏大洋一千”却是人人都听得懂的。于少强的命令一下,十二师人人兴奋。更何况前面有于三炮的三声炮响给炮兵打了个样,现在整个炮营的所有大炮全部对准了同昌的东城门,但听得于少强一声令下,乱炮齐发,眨眼之间东城头变成一片火海。 十二师的人一发威,这可就苦了城头的李西侯和鬼子中队长麻生了,这两个家伙做梦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是如此猛烈的炮火。李西侯并不知道今天晚上会遇到什么情况,可麻生在来之前却是由横山面授机宜,做了一番战前准备的。 丁雄的战术安排,其实并没有完全逃过藤田的推测,藤田早已判断出十二师的人会来趟这趟浑水。横山告诉麻生,让他带着一个中队的鬼子兵与佟得虎的人马守在东城门,藤田推断十二师的人只会佯攻,不会做出任何实质性的攻击,所以只要麻生躲在暗处,虚张声势即可。 然而事出意外,十二师初到城下时,麻生令一小队伪军出击,其实只是为了应应景,与十二师略一交战后,立刻收缩回城。 哪知道伪军太弱,居然被赵震打败。并且赵震这小子见好还不收,反而要冲城。麻生急了,才命令佟得虎出击。可偏偏佟得虎也没有眼力,击退了赵震后佟得虎还不退,要不是赵飞虎突然杀出的话,后面的作战计划就全乱了。逼得麻生没办法,给藤田打电话,由藤田亲自下令用李西侯带着人顶走了佟得虎。 李西侯一看佟得虎吃了憋,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他这次可是足足带了两千人过来,城上城下全都站满了,后面还有许多排不到前排的呢。本来李西侯以为,自己这上上下下两千人往城头一堆,还用打吗?只要让敌军看看,就把敌军吓尿裤子了。 哪成想,今天城下的于少强也是心头窝着一股子火,只觉得啥好事都让第八师给占去了也不行啊。这十二师要是攻城的时候一点彩头都不出,回头分战利品的时候,那第八师还能分给自己啥好东西吗? 因此上于少强这一声令下,乱炮齐发之后,城头上的李西侯可就倒了霉了。 两千多人全挤在东城了,都不用瞄啊,大炮的炮弹一下子炸过来,少则三五人,多则十余人,伪军连躲得地方都没有,全被送去见了阎王。说实话,就包括李西侯在内,都是从今天才知道,原来大炮的威力如斯。只因为包括鬼子横山的正规军在内,也没有十二师这么多的炮火啊。 “太君……太君……”李西侯喝了一下午的酒,现在酒劲在大炮声中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死死的躲在一处城墙垛子后面,玩了命的喊着,“太君,咱们顶不住了,马上叫支援吧,太君……麻生太君……” 哪知喊了半天,一边的鬼子中队长却一声不响。李西侯试探着伸过手去一拉麻生,却见麻生软软的翻了过来,近看才发现,那麻生的半边脸都被炮弹给炸飞了,已不知死了多久。 麻生一死,李西侯心里也没底了。抬头看看,伪军们在炮声中早已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有点胆子的还知道往城下跑,大部分伪军则全部撅着屁股躲在城墙后面,别说还击了,连头都不敢抬。 到是鬼子兵真比伪军强上许多,尽管麻生已死,但鬼子兵仍然寻隙在往城下还击。不过在大炮轰击之下,鬼子兵也伤亡过半,那零零碎碎的枪声对城下的十二师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哈哈哈……哈哈哈……”于少强站在城下哈哈大笑,“打得好,给我狠狠的打。我看藤田到底能不能吃得住劲,他要是再不派援兵的话,老子就攻城,把佯攻变成主攻!” 东城头这边炮火齐飞,连火车站的地面都感觉到震颤,赵飞虎站在火车站的大门前,看着十二师的火炮,可真是口水流了一地啊,心中暗道:老子要是也有这么多大炮的话,怕是连锦州城都攻下来了。 “电话架好了没有?”赵飞虎回头喊了一声。 这次的通讯任务基本都交由十二师来负责的,当赵飞虎的人打下火车站之后,十二师的通讯兵立刻将电话线拉了过来。 赵飞虎抓起电话,接通梁丹之后,立刻向梁丹大声通报了东城门的战斗情况。 梁丹在西城门也同样能听到大炮的轰鸣,看样子十二师这次到是没有藏私,果然把家底全都搬出来了。 再透过望远镜往西城头一看,立刻就见到一队队的鬼子人马正飞快的撤下城头,显然去支援西城门了。 “好,这回也到了咱们伸手的时候了。”梁丹高喝一声,回头对刘海峰与何旺喊道,“各位兄弟都准备好了?” 众人齐喝一声,群情激愤,个个当先。 梁丹飞身上马:“告诉何大耳朵,给我打开城门,等拿下同昌城,第八师亏待不了他!” ----------------------- 生病了,写东西的时候头晕脑涨,如果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大家多多原谅,等病好之后,小戟再重新改过。 第四百八十二章 第四百八十二章、 黑暗之中但见同昌城的西城头上突然闪了三下灯光,这是事先与何大耳朵安排好的信号,一旦鬼子命令何大耳朵带着警察来守城门的话,何大耳朵便会向城外的丁雄发信,里应外合打开同昌城的西大门。 “师长……”丁雄看得清清楚楚,一切与计划相同,只是他的心里突然觉得还是没底,反而一把拉住了梁丹,“还是我带人进城吧。” 本来依计是要让杨花肠儿带人进城的,但梁丹却突然带着何旺与刘海峰的人来到城前,何旺所领的二百多十二师的人是计划外的人马,本来第八师的人就不够用,梁丹对于这些突然出现的人也喜出望外,便临时欲改变计划由他带人进城,杨花肠儿给他打接应。 “老丁,咱全师上下就你开炮开得准,你进城了,这些大炮我哪玩得动?”梁丹笑道,“再说了,咱这兵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我能首先冲进城,必然士气大振,人人奋勇,说不定提前一个小时就能结束战斗了。万一我要是失陷在里面,由你在外面指挥炮兵,也好救我出来呀。” “师长……”丁雄却摇了摇头。毕竟今天整场战斗的军事主官就是梁丹,哪能让梁丹以身犯险呢? “就这么定了。”梁丹却没有改为主意,“给何大耳朵发信号,让他开城门。” 丁雄无奈,只得命人给城头的何大耳朵发出信号,不一刻,就见吊桥缓缓放下,同昌的西城门慢慢打开。 眼见梁丹带着悄悄往城中而来,丁雄突然从后面一把拉住刘海峰,低声说道:“海峰,如果事情不对的话,带着人死守城门洞子,我拼死带人救你们出来。记住,保护好师长。” 刘海峰答应一声:“放心吧……”已经急不可耐的跟在梁丹的身后往城里冲去,心中却想着参谋长年纪不大,就是爱瞎操心,这城门都开了,还能假得了? 却不知梁丹冲在最前,脸色却极为凝重。虽然城门依计而开,但藤田这个老鬼终是让人不能放心,梁丹心中暗道:却不是梁丹身为一师之长,非要抢这入城的头功不可,只是明知有危险,又哪能让自己的兄弟以身犯险呢? 梁丹亲率三百余人静悄悄的进了城,这同昌城是依古城建制而修,过了城门之后并没有立刻进城,而是先修了一道瓮城。当初梁丹与杨花肠儿设计曾在瓮城之中强行抓走了石本,就是因为这瓮城之内无遮无拦,马匹可以放开速度。 此时虽然过了城门,梁丹却是留了个心眼的,才一过城门立刻一摆手对何旺说道:“带着三十个兄弟上城头,把住绞索。”只要城头绞索在手,就等于控制了城门和吊桥,再有什么变故梁丹也不惧怕。 何旺答应一声,带着三十余名精干之人转身上了城梯直往城头而来。梁丹再回头对刘海峰说道:“带五十人守住城门,无论出了什么事,不能丢掉城门。”刘海峰亦答应一声,心想师长居然与参谋长想到一块去了。 “何大耳朵,何大耳朵……”梁丹抬头喊了两声,暗想何大耳朵既然打开了城门,为何不在瓮城中相见? 哪知连叫了数声,却听不到何大耳朵回答,梁丹暗叫一声不好。猛然间就见城头上无数探照灯同时亮起,将这小小的瓮城照得如同白宣一般,再一看瓮城四周城墙上早已密密麻麻的立满了无数鬼子与警察,枪口林立对准了城下的梁丹。 “哎呀……”有人喊了一声,梁丹扭头看去,就见何旺刚刚上了城头,却早已被埋伏在城头的鬼子兵一拥而上,连带着他部下的三十余人皆被鬼子按倒在地。 “哥……”何旺的弟弟何胜跟在梁丹身边,一看兄长被抓如何能不着急?也顾不得许多,带着人就往城头上冲。 “回来!”梁丹急喊了一声,却也晚了。但见城头上一阵机枪声响起,何胜与一干部下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老弟!”何旺被鬼子兵按在地上,眼见得弟弟惨死,心如刀割。从地上奋力爬起,反身一脚踢开一名鬼子兵,夺过一把鬼子的三八枪来就要冲着鬼子的机枪手开枪。不想枪还未想,迎面一名鬼子军官闪了过来,手中倭刀一挥直奔何旺的头颈而来。 何旺也是多年参军,若换成平常,就算不是这鬼子军官的对手,但起码也能支撑几个照面。可刚刚骨肉兄弟惨死,何旺神志异常,满心只想打死鬼子的机枪手为弟弟报仇,全没想到这鬼子军官会半路杀出,等到何旺看清鬼子的刀路时,冰冷的刀锋已经划过何旺的喉咙,鲜血喷出。 那鬼子军官狂笑一声,收刀回鞘的同时,飞起一脚将何旺的尸体从城头上踢下,再手扶城头对着梁丹喊道:“梁师长,久违了,在下横山义隆,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就是这个功夫里,但听城头上的绞索声不停的响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再一次被拉起,城门也被关闭。城外丁雄大惊失色,拿手一指,杨花肠儿立刻带着一哨人马直往护城河冲了过来。哪知城头的鬼子早有准备,机枪声有如爆豆般响起,杨花肠儿一时攻势受阻,只得隔着城墙连呼“四哥”,急得暴跳如雷。 “梁某用兵,到是头一次被人识破。”梁丹立于城下面不改色,“不必说,这何大耳朵是不想要自己的儿子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等到士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众人已经陷入瓮城之中,眼见何氏兄弟惨死,难免人心骚动。十二师的人东看西看,想要找一条退路,而刘海峰所领的警卫连士兵却本能的拥到梁丹的身边,用身体拦在梁丹的身前。 “我……我……”就见横山的身边不知何时何大耳朵挤了过来,灯光照耀之下就见何大耳朵小脸苍白。要知道何大耳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能不心疼吗?然而当横山义隆转过头来何大耳朵时,何大耳朵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尤其强硬的喊道,“老子忠于皇军,效忠皇军,皇军万岁……皇军万岁……” “王八蛋……”梁丹脸色突变,对着城头一枪打了过去。 何大耳朵已经不是头一次与第八师的人交手了,他如何不知道梁丹枪法如神,嘴里喊着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梁丹的手呢。一看梁丹抬手,何大耳朵立刻本能的一低头,子弹擦着何大耳朵的头皮飞了过去,连帽子都打掉了。 “哈哈哈……”横山不怒反笑,“梁丹,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聪明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投降吗?” 听了横山的话,到是让梁丹感到意外,这横山毕竟不象藤田那样了解梁丹,居然还有心思劝梁丹投降? “哈哈哈……”梁丹故意的学着横山的笑声,“横山那横山,你还是太嫩了,让藤田出来与我说话。” “藤田阁下没空见你。”横山咬牙说道,他总是想不明白,这个中国人到底在想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投降?难道真的象藤田阁下说的那样,这个中国人是永远都不会投降的?可横山却一直在想着,如果这个威震辽西的人物能投降皇军的话,那么其作用是不可估量的,甚至可以瓦解所有辽西抗日武装的内心防线。 所以尽量在之前藤田已经反复的告诉横山,一旦困住梁丹之后,千万不要多说话,立刻乱枪齐发打死梁丹永绝后患。然而事到临头,横山却还是想要最后再争取一下,妄想着能劝说梁丹投降鬼子。 “难道藤田就没告诉你,困住我的时候不要多说废话,立刻开枪吗?”梁丹反问道,“横山,你会后悔的!”说罢,梁丹又突然猛的提高声音,“海峰,还没准备好?” “准备好了!”刘海峰在城门洞子里大喊一声。 进城的时候,梁丹特意让刘海峰留在城门洞子,就是怕事情会有变化。此时趁着横山想要劝降梁丹的时候,刘海峰已经让人在城门下埋了几颗地雷,但听梁丹一问,刘海峰立刻点燃了地雷的引信,带着人躲到了瓮城之中。 却听一声轰响,城门下火光四冒,横山这才知道上当了,不由得恼休成怒:“开枪,开枪,打死梁丹,打死梁丹……” 城头上横山强令开枪,城下面刘海峰已经几步扑到梁丹的身边,一拉梁丹的马头:“师长……走……”同时又对着士兵连下命令,“开枪,冲出去……” 地雷一响,浓烟飞起,虽然有城头的探照灯往下照射,但半个瓮城里都已经失去了梁丹的影子。藤田这一次计划已久,在城头上埋伏了整整一个机枪小队,十二挺机枪同时扫了下来,只听瓮城内惨叫连连,已不知有多少士兵被鬼子的机枪打死。 到是刘海峰趁着这个机会终于牵着梁丹的马头跑到了城门洞子:“师长,城门炸开了,你先走,我带人在后面……”话还没说完,刘海峰却是一愣,“这……这啥破地雷啊……” 却见地雷响后,东城门仍然立在那里,只在城门的下面炸出一个小洞,勉强可以让人匍匐着钻出去。 第四百八十三章 第四百八十三章、 “师长,你先从这里出去,我带人顶着!”刘海峰一指那城门下炸出的小洞,心里却不停的埋怨着兵工厂的孙观,这地雷是咋造的?听着动静到是不小,却只炸开这么个小洞,现在瓮城里三百多人,若是一个一个从这小洞钻出去,得钻到啥时候? 却不知孙观现在能建造出一个兵工厂已经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在日占区里,鬼子对于火药、炸药、钢铁之类的军工物资控制极严。孙观再有万般本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地雷外面包着一层铁壳子,内里装的却是石块,若是被敌军踩上的话,威力是不小,可真要拿来炸城门却力有不足。 这同昌城为交通咽喉四战之地,城门修得比锦州城的城门都厚,孙观造出来的土地雷能将城门炸个可容一人通行的小洞已经难能可贵了。 梁丹此时已经翻身下马,刘海峰一个劲的扯着梁丹往城门缺口处去,梁丹却反手甩开刘海峰喝道:“让弟兄们先走!” 被梁丹带进城的人足有三百多,可城门洞子能有多大?挤进来五十人就已经没个落脚的地方了,还有二百多人被堵在门洞子外头的空地上,简直就是鬼子兵的活靶子呀。 城头上面横山也知道自己错失了良机,早已恼羞成怒,亲自抱过来一挺机枪对着瓮城内疯狂的扫射。瓮城内的士兵虽然也举枪还击,无奈连个掩体都找不着,却见鬼子的枪口火舌喷吐之下,瓮城内的士兵纷纷倒地,转眼间已经死伤了百余人。 一看到士兵如此伤亡,梁丹气得目眦欲裂,见刘海峰还要拉着自己让自己先走,梁丹哪里迈得出这一步?今日若扔下众兄弟独自逃生,叫我梁丹以后以何面目见人?梁丹反一把倒把刘海峰抓到眼前:“听着,传我的命令,让十二师的兄弟们先出去,你带着警卫连的人跟我上,把鬼子顶住!” “啥?”刘海峰大吃一惊,这都啥时候了,师长居然还想让别人先撤。身为警卫连连长,刘海峰的任务就是保护梁丹的安全,一听梁丹的命令,刘海峰急道,“师长,你要是不撤,兄弟们谁能撤啊?后面的战斗还等着你去指挥呢,你是一师之长……” “小子,你是不是怕死了?”梁丹大喝一声。 “我?”草原汉子的性子被梁丹一句话给激了起来,“师长,我刘海峰在草原就死过多少次了,真要怕死,我就还能来找你打鬼子?” “好,那就跟着我冲!”梁丹转过身对着身边的士兵吼道,“警卫连的兄弟,都是当初我三哥古一风手把手教出来的,三哥英灵不远就在天上瞅着咱们呢,不怕死的跟我冲上城头,打退鬼子,让十二师的兄弟们先走。” 在梁丹的所有部队中,杨花肠儿的骑兵队与古一风的手枪队都是梁丹起家的班底,这些人对梁丹最为忠心。尽管后来经过一系列变故,现在骑兵营的营长为罗胡子,手枪队转变为警卫连后,现在由刘海峰指挥,但人心所向皆为梁丹。 此刻一听梁丹的呼喝声,不由人人热血贲张,本来在鬼子的火力压制下,士兵们已经无处可逃,正本能的往城门洞子里来躲,现在却齐齐发一声呐喊,猛然从城门洞子里冲出来直往城头扑去。 十二师的这些人,当初之所以能跟着何旺来到梁丹的帐前听令,就是因为这些人与其他的十二师士兵不同,这里人人与鬼子有血海深仇。刚刚辅一与鬼子交手,何氏兄弟便命丧城头,十二师的人有些丧了底气,腿快的几个人已经趁着乱套的功夫,从刘海峰炸开的城门小洞里钻了出去。 不想突然听到梁丹的喊声,十二师的人个个心惊,再转头一看,却见师长梁丹已经抢先冲了出去,后面刘海峰带着警卫连的人死死跟随,居然迎着鬼子的如织的弹幕去强抢城头。一名十二师的士兵半个身子已经钻过了小洞,却硬生生的又退了回来,喝了一声:“老子是来打鬼子的,不是来逃跑的……”说罢,抄起长枪跟着警卫连冲了出去。 “梁师长不怕死,我十二师的人也不怕死……”便又有人叫了一声,也抄着枪跟了出去。 如此一来,许多原本已经拥到城门小洞前的十二师士兵也停住了脚步。心头只想着,死便死了,可从这小洞爬出去了,以后便是能窝窝囊囊的活着,下半辈子又有啥意思? 城头上横山架着机枪扫了一阵,可是城门洞子是个死角,机枪也打不到里面,照这样下去,虽然能将无法挤进城门的百十多人打死,但是梁丹很可能会趁着这个时间逃跑。横山亲自指挥着两挺机枪,正打算沿着墙梯下来,绕到下面去扫射城门洞子。 哪知还不等横山下城头,却突然发现城门洞子里的敌军好似疯了一般的冲了出来,迎着鬼子的机枪强攻城头。横山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心道这些支那人难道不要命了?就算是被武士道精神洗脑的鬼子兵,也不会迎着子弹冲锋啊?尤其是他定盯再看时,敌军为首之人居然还是梁丹,横山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机枪,机枪……”既然想不明白,横山也不愿意多想,手指梁丹,急令机枪手瞄准梁丹。 当知梁丹出手更快,手中两把盒子枪响个不停,瞄准的却不是敌人。但见梁丹手起枪落,每一声枪响之后,便有一架探照灯被打灭。梁丹的枪法有一半学自古一风,若论短枪的枪术,古一风绝不逊于孙观,尤其是一手连环枪术、枪打连珠之法举世无双。更何况这探照灯的目标比鬼子兵要大得多,又是死目标不会动,哪里还会难得倒梁丹?不一刻已经打碎了三四架探照灯。 后面警卫连的人有样学样,这些人别看枪法或许不如梁丹,但毕竟也是古一风带出来的神枪手。尤其是他们的武器要比普通士兵好上许多,人人都配着二十响的盒子炮,但见得乱枪齐发之下,转眼间瓮城中一片黑暗,只有枪火不停的闪烁。 探照灯一灭,城头上鬼子的机枪虽多,却也失去了目标,只能进行盲目的扫射。横山指挥着两名机枪手对着梁丹的位置连连开枪,心想今天只要打死梁丹,战役就算彻底结束,任何损失他都承受得起。 不想让横山更加惊讶的一幕出现了。警卫连的士兵在冲出城门洞子之后,一部分人在刘海峰的带领下强攻城头,另一部分人则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死死的拦在梁丹的身前。一排排机枪子弹打过去,警卫连的士兵纷纷倒地,但刚刚露出的缺口却立刻被后面的人奋勇拦住。 今天为了伏击梁丹,横山做了充分的准备,每挺机枪都配备了十足的子弹。然而这泼风也似的子弹打出去,梁丹身前的警卫连士兵成排的倒下,却总是伤不到梁丹。 很快,足有一百多人死在梁丹的身前,连梁丹自己都有心放声大哭。他几次想要冲出人群,无奈警卫连的人个个誓死护主,大半士兵死于鬼子的机枪之下,犹自不退半步。 直到半个警卫连的人死光了,眼见着人群露出一点点缝隙,横山大喜过望,连声高喝:“开枪,开枪,打死梁丹……” 哪知道,警卫连的人才刚刚倒下,后面十二师的人又冲了过来,依然死死的拦在梁丹身前。以至于刚刚有许多顺着城门小洞钻出去本已逃生的十二师士兵,居然又顺着小洞钻了回来,反身投入到战场当中,只为了能护在梁丹的身前。 “怎么会这样?”横山只觉得头皮发麻,心头狂跳,他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主帅可以让士兵如此效命,更无法理解是什么样的士兵可以如此悍不畏死。如果换成以前与他交过手的东北军或是东北匪军的话,十个梁丹也已经被他射杀了。可今天,明明已经将梁丹围在瓮城之中,可两挺机枪响个不停,却居然伤不得敌将,这种事情自从来到中国战场上,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开枪啊,开枪啊,为什么不开枪了?”横山突然发现身边的两挺机枪停止了火力,不由大怒道,难道自己的士兵也不想杀死梁丹了? “队长,”一名鬼子机枪手无奈的看着横山,“枪筒过热。”却原来,两挺机枪不停的打下去,居然把枪管子都打红了,再打的话非得炸膛不可。 “不可能!这不可能!”横山喃喃的说道。两挺机枪的机管子都打红了,还杀不死一个支那人? 直到现在,他才猛然明白了藤田的话。梁丹是不会投降的,他已经错过了杀死梁丹的最好时机。甚至就在这个时候横山相信,如果他也有一队如此肯为自己效死力的士兵的话,他也同样会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投降的统帅。 “支那人……支那人……”横山清楚记得藤田和他说过,支那人里没有武士,横山也大点其头。但现在,他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第四百八十四章、 而就在士兵们以死挡住梁丹的同时,梁丹及其部下已经开枪打灭了所有的探照灯,并且刘海峰终于带着一小队人冲上了城头。一旦近了敌身,这草原汉子的刀法便发挥了威力,手中七杀刀摆开,方圆三尺之地再无敌踪可寻。 “夺下绞索,打开城门!”刘海峰抡刀砍死两名鬼子兵,带着人直往城头的绞索冲了过去。 刚一上城头的时候,刘海峰就清楚的看到,城外面杨花肠儿带着人眼巴巴的看着城头,可鬼子的火力太强,杨花肠儿的人冲不过护城河呀。 而杨花肠儿的后面,丁雄更是拍着炮筒子直跺脚,他就是再神机妙算也猜不出瓮城里的战况如何。丁雄现在身后有十门大炮,都是从十二师借来的,炮弹也充足得很。可若是一发炮弹打进去,误伤了梁丹的话,那不是悔之晚矣?因此上,尽管听得瓮城里枪声好似雨点,城外面的人却一丁点忙都帮不上。 直到丁雄看着刘海峰终于冲上了城头,立刻精神大震,他知道只要刘海峰还活着,梁丹就不会出事。丁雄立刻大声命令杨花肠儿,再一次攻城西城门。 在事先的战斗安排里,丁雄就已经算计了如果何大耳朵不开城门的话,他要如何来强攻西城门。所以在杨花肠儿的队伍当中,早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木板与云梯等攻城之物。现在只等丁雄一声令下,城头上又有刘海峰接应,杨花肠儿早就担心着梁丹的安危,哪里还有稳得住? 手中斩马刀一摆:“兄弟们,攻进同昌城,救出四哥!”随着杨花肠儿一声呐喊,第八师二团的人如潮水般再一次攻向西城门。 战术上事先已经演练了无数遍,前面的部队抬着长长的木板,与护城河齐长。待木板放好之后,再是一队架着云梯的士兵冲到城墙之下,将云梯架起,后面早有尖刀兵一手握着短枪,一手板着云梯往城头杀来。 横山在瓮城城头上听到声音不对,现在探照灯全灭了,他也看不清形势,只听到城头声音杂乱,难道第八师的人又要攻城了?横山安排机枪手继续向瓮城里扫射,一定要打死梁丹,他又亲带着一个小队的鬼子兵想来支援城门楼子。 哪知才走了没两步,一名通讯兵急步跑了过来:“队长,西城电话,西城电话。” “喂!”横山没好气的对着电话吼了一声。 “太君……太君那……”李西侯半死不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快派援兵啊,快派援兵啊,西城就要守不住了,敌人的火力太猛了……麻生太君已经死了……您要再不派人来,我也要吹灯拔蜡了……太君救命啊……” “坚持住,坚持住……”横山听得头晕脑胀,而且从李西侯的电话筒里,炮声不停的传过来,有一半的话横山都听不清楚,横山只得对着电话筒大喊,“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就杀掉梁丹了,坚持……坚持……” “我坚持你奶奶……”听声音李西侯肯定是把话筒给摔了,紧跟着又是一声燥响,估计电话已经被炸坏了,至于李西侯是死是活,就不得而知了。 “八格……八格牙路……”横山气得火冒三丈。本来今天晚上的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十拿九稳能消灭梁丹,可横山怎么也没想到会打成这样。看样子,作战计划要变一变才行了,横山一把抓过通讯兵,“向锦州发现发报,请求援兵,请求援兵……” 事实上在这之前,横山与藤田都认为,无论来了多少敌军,只要能在瓮城里杀掉梁丹,那么所有的敌人都会在看到梁丹的人头之后作鸟兽散去。所以在他们的作战计划当中,根本就没打算向锦州方向请求援兵。 用藤田的话来说,这一年多来,锦州方面从来就没有人看得起藤田,今天藤田就是要好好的给锦州方面一个“惊喜”。辽西最大的匪患,就是在他藤田的手中铲除掉的,看今后谁还敢拿他这个独眼龙不当干粮! 然而事与愿违,那么多悍不畏死的支那士兵宁可失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梁丹,这是横山万万想不到的。 同时,现在东城门吃紧,如果再这样下的话,万一没有杀死梁丹,反而丢了同昌城,那他横山的这颗脑袋怕也就保不住了!想到这些横山不由得颊生冷汗,他知道现在的一切就在于是否能保住城头,只要能阻住敌军入城,只要能击杀梁丹,他就还有胜算。 横山带着一队鬼子兵快速的奔到西城的城头,就见刘海峰带着三十余人已经冲到距离绞索不足三十米的地方,就在绞索旁边还有二十多鬼子兵做着拼命的抵抗。再看城下,杨花肠儿带着数百人正疯狂的往城上冲来,数不清的云梯已经架了起来,伪军们也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对着云梯玩了命的开枪,杨花肠儿的人马同样损失惨重。 但第八师的士兵也明白师长身陷瓮城,在第八师士兵的心目中,梁丹有若神明,不得有失。杨花肠儿一声“救四哥”,士兵们人人奋勇当先,前赴后继,已经杀红了眼。许多士兵冲到城头之后,一把抓住守城的伪军抱在一起便往城下摔了出去,双双跌做肉饼。后面之人却只发一声喊,继续狂攻城头,丝毫不退。 “疯了……疯了……”横山吞了一口口水,看城头的伪军暂时还可以顶住杨花肠儿的冲锋,便自带着人往刘海峰的方向冲了过来,毕竟刘海峰的人少。横山终是堂堂的大队长,不是头一天上战场的愣头青,虽然场面一片混乱,但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制定了战斗计划:先击溃刘海峰的少数部队,守住绞索后,再以重兵顶住杨花肠儿的人马。而瓮城之中,不论梁丹的部下如何忠心护主,在机枪的扫射之下,早晚杀得一干二净,梁丹照样难逃一死。 稳住心神之后,横山嘶叫一声,军刀直指刘海峰,才要下冲锋的命令,突然黑暗当中又有一队人冲上城头,并且还是从城中方向冲过来,吓了横山一跳。 藤田说过,第八师不会单独攻城,不但有十二师帮忙,并且梦云昭的旋风支队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此时看这一队人马的方向,难道是梦云昭杀出来了? 还不等横山派人过去迎敌,就听对面有人喊道:“太君,太君……我来了……”听声音却是佟得虎。 原来佟得虎被李西侯从东城门挤兑走,心里觉得窝囊,这一路在城里走得慢慢腾腾,直到这东城头打得狼烟四起他方才赶到。 虽说横山暗恨佟得虎支援太晚,但来了总比不来强,横山一指刘海峰的方向:“你的,杀敌的干活!”本来横山一开始在城头与梁丹说话的时候,那几句中国话说得还算可以,但现在一着急,这嘴里就又乱了。不过横山却知道佟得虎的心病,因此上继续说道,“守住城头,保安团长的干活,你的,明白?” “明白!”佟得虎眼前一亮,横山这结结巴巴的中国话却正砸在佟得虎的心窝子上。当初藤田答应佟得虎让他当金家堡的堡主,可到头却是空欢喜一场,藤田的话根本就没有兑现的时候。反倒让他当了保安团的副团长,处处受李西侯的气。 此时一听只要守住城头,这正团长的位子就是自己的了,佟得虎立时来了精神。他知道在同昌城里,要论人数最多的那就是保安团了,如果保安团在手的话,什么警察局,什么侦缉队全不被佟得虎放在眼里。 要说佟得虎这人的心眼也真是不多,横山随便这么两句话就让他打了鸡血似的,他就忘了藤田是怎么乎悠他的。也不想想,李西侯那就是同昌的地头蛇,保安团里的头头脑脑全是他的把兄弟,佟得虎哪能那么容易就坐上团长的位子? 可现在佟得虎却不管那么多,更何况这里不象东城门都快被大炮给轰烂了,佟得虎狂叫一声:“兄弟们,给我冲。守住了城头,要银元有银元,要烟土有烟土!” 佟得虎的出现的确出乎刘海峰的预料,本来刘海峰带着人已经逼近了绞索,只差那么三两步就可以夺绞开城,哪知道佟得虎突然带着人从背后杀过来。佟得虎的部下全是原来金家堡的甲士,其作战素质比鬼子也不差多少,尤其是武器太好了,全是半自动步枪,这一排子弹扫过来,刘海峰本来人就不多,立刻又被打死了十余人。 刘海峰万般无奈,只得带着人躲到几处城墙垛子的后面还击。然而他这几十人,哪里是佟得虎的对手?不一刻已经被佟得虎压得死死的。佟得虎趁机分出数十人与守绞索的鬼子合兵一处,刘海峰再想强夺绞索,真是千难万难。 “哈哈哈哈……老子立功的时候到了!”佟得虎狂笑一声,回头再看不远处有几个城垛子要守不住了,杨花肠儿的人已经冲了上来,佟得虎一挥手又命令数十人往城头支援。果然这些人火力强大,杨花肠儿的人好不容易冲上城头,却又立刻被佟得虎的人压了回去。 佟得虎只觉雄心万丈,暗道这同昌城要是没了自己的话,还能守得住? 便在他得意洋洋不可一世之时,突然脑后暗风袭来,佟得虎暗叫一声不好,百忙当中反手一拳挥了出去,双拳相撞之下只觉得手臂发麻,脚下不稳连退了七八步。如此厉害的拳风,佟得虎再清楚不过,脱口喊了一声:“金尚龙?” 第四百八十五章 第四百八十五章、 从背叛金家堡的时候起,佟得虎就对金尚龙起了杀心,这也是藤田答应佟得虎的条件之一,杀掉金尚龙。别人或许对金尚龙的理解仅仅视其为一方霸主,同昌黑市的幕后当家,但佟得虎自小在金家堡长大,对金尚龙的了解自然又更多了一层。 金尚龙武艺高强不算,尤其为人孤傲,让他投降梁丹去做一名部属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同样,金尚龙惯为人上,突然之间金家堡灰飞烟灭,这口气又让金尚龙如何咽得下去? 在金家堡时,金尚龙身受重伤却没有死,佟得虎就知道事情不妙。但当时藤田逼着他去护送粮食,堡外又有梁丹的部队,佟得虎照样没有把握至金尚龙于死地。等到来到同昌城后,佟得虎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找到金尚龙并将之除去。 不想金尚龙那可是比李西侯还要根深的地头蛇,金家堡在同昌地面上立了百年不倒,金尚龙又如何没有几个藏身之处?这数个月来,佟得虎挖空心思把他能找的地方找了个遍,却丝毫不见金尚龙的足迹。有的时候还暗付,难不成金尚龙真的重伤而死了?可今金尚龙突然出现,便知金尚龙不但无事,并且身上的伤已经大好,武艺比以前更有精进。 刚上城头的时候,横山一句话要封佟得虎当保安团团长,佟得虎也是一时头晕脑胀未及多想,满心思只欲守住城头,梦想着搬倒李西侯,从此做那人上人。他部下的人马本来有两百多,并且人人骁勇,无奈这城头得有多大?上有刘海峰强夺绞索,下有杨花肠儿奋力攻城,佟得虎一着急,将人马分散到各处,如今跟着他的也只剩下这么几十人。 金尚龙显然不是偶然撞到此处的,定然已经跟了佟得虎许久,直到此刻才终于找到了报仇的机会。也亏得佟得虎自小勤练武功,在金家堡时又常与金尚龙拆招,二人对彼此的功夫都十分熟悉,这才在危机关头回身拦住了金尚龙的铁拳。 然而若论真功夫,连梁丹都未必是金尚龙的对手,佟得虎更是自家知道自家事。换成平常,自己身边前呼后拥的,佟得虎还不把金尚龙放在心上,现在城头上乱成一团,黑暗当中杀声震天,连横山都不知道佟得虎已经遭遇危险。 “吃里扒外的东西,拿命来吧!”金尚龙低喝一声,双拳抢出,出手之时再不留情。一想到金家堡的基业毁于一旦,金尚龙现在吃了佟得虎的心都有。一式二龙抢珠,上一拳奔着佟得虎的胸口要害,下一拳奔着小腹下阴软之处。 黑暗当中佟得虎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并且他知道金尚龙招大力沉,每一拳足以开碑裂石,绝不能硬接。因此上佟得虎想都没想,立刻向后退了出去,同时左腿飞出直踢金尚龙的手腕,口中却喝道:“大伙齐上,给我宰了他!” 不管咋说,身边还有几十人呢,若是一拥而上,佟得虎就不信金尚龙还有还手的余地。哪知道他连喝了两声,周围的人却没有过来,佟得虎大吃一惊。再抬眼看去,黑暗中就见自己的几个贴身护卫似乎都被人用枪顶着,已经受制于人了。而制伏这些人的,似乎也同样是金家堡的黑衣甲士。 佟得虎这才知道,金尚龙毕竟曾经是金家堡的一堡之主,怎么说也有恩于金家堡的甲士。尤其是其中几个江湖大盗,要不是金尚龙出面的话,早被仇家乱刃分尸了。这些人自从跟着自己进了同昌城后一直言听计从、无有二心,今天一看怕是早已和金尚龙勾达到一处,只等着在紧要关头捅自己的刀子呢。 金尚龙的突然出现,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刘海峰正被佟得虎的人压得抬不起头,只能躲在几处城墙垛子之后。前面城墙上打得那么激烈,他又伸不上手,瓮城里机枪到现在还响个不停,又不知道司令如何了,刘海峰急得眼睛都红了。 猛然间只觉得佟得虎的方向似乎出了什么事,枪声一下子停了,刘海峰知道机会就在眼前,一挥手中七杀宝刀从墙垛子后面冲了出来。虽然天色黑暗,但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刘海峰一眼就看到佟得虎正与某人战在处,并且似乎落于下风。 刘海峰心头大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帮忙,但现在却正是除掉佟得虎的好机会。刘海峰大喝一声:“拿命来吧!”手中宝刀划出一道寒光,直奔佟得虎的后心。 佟得虎的功夫是不弱,与刘海峰也就在伯仲之间,无奈眼前敌人太强,金尚龙双拳抡出,一招重似一招。别说被拳头砸重,就是拳风扫过都觉得脸颊隐隐作痛,这要是中招了肯定筋断骨折。 眼前的金尚龙已经压得佟得虎喘不过气来,猛然间又觉得背后刀风一起,佟得虎暗叫一声完了。虽然佟得虎没和刘海峰交过手,但只听刘海峰出刀之式就知道此人是个用刀的高手,认位之准,拿捏之妙,绝不在自己之下。前面金尚龙的拳头又到,后面的刀尖也只在咫尺,任佟得虎再通天的本领也难以逃生。 刘海峰却知,今天坏事就坏在佟得虎的身上,要是不他突然赶过来的话,这城门早就打开了。更何况两军对敌,哪有手下留情的时候?只想着一刀将这家伙劈做两段,好下城去救师长。 眼看着刀头已至,刘海峰一心欢喜,以为大敌可除。不想佟得虎明明已经躲无可躲,却突然不可思议的横下里移出去半尺,也就是这半尺的距离使自己的刀头落了空。刘海峰大吃一惊,这是什么功夫?天下能有这等轻功的,也就是燕子飞了,可看不出佟得虎也厉害如斯? 然而来不及多想,刘海峰知道这横移的半尺虽然不多,但足以耗尽佟得虎身上最后的一点力气,七杀刀在半空中也不做停留,直接向佟得虎横扫过去。暗想,看你小子还有啥本事能躲得过去。 不想刀身才一转过来,斜次里一只铁拳挥了过来,正砸在七杀刀的刀背上。七杀刀发出“嗡”的一声,刘海峰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刀背上传过来,虎口一麻,要不是拼力握住的话,七杀刀差点飞了出去。 “金家的事,不用外人插手。”黑暗中却听金尚龙低喝一声,再一看他右拳打开刘海峰的七杀刀,左手却拉着佟得虎的衣领,原来刚刚佟得虎躲出去这半尺,也是金尚龙动的手脚。 “你……”刘海峰真是气得没话说,这都啥时候了,还分你我?梁师长说过这金尚龙最是目中无人,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以拳砸刀,能砸得刘海峰差点握刀不住,这份功夫也让刘海峰暗暗佩服,没有如此武功又哪来的目中无人的资本? 佟得虎做梦也没想到会是金尚龙救了自己一命,不过他却明白,金尚龙这么做却是为了能亲手结果了自己。佟得虎死里逃生,早出了一身冷汗,但好在反应够快。双手在怀中一摸,已经摸出两把匕首刀来,他现在距离金尚龙极近,直接抢入到金尚龙的怀中,两把匕首飞刺了过去。 一招得手,佟得虎暗自高兴,哪知匕首只刺进去一半不到,却仿佛碰到了铁墙一般。但听金尚龙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的肌肉与骨头“咯咯”作响,竟将佟得虎的两把匕首夹在了肌肉之中难做寸进。 “没用的东西,你就只学这点本事?”金尚龙断喝一声,反手抓住佟得虎的肩头,右腿飞起正中佟得虎的胸腹之间。 佟得虎惨叫一声,整个身体腾空而起,人在空中的时候一口鲜血已经涌了出来。金尚龙这一脚何其力大,也不知道踢断了他几根肋骨,佟得虎整个人好似沙袋一般从城头直掉入到了瓮城当中。 金尚龙手扶城头往看了看,现在瓮城中枪声四起,子弹乱飞,死尸遍地,哪里又瞧得清佟得虎是死是活? 然而不眼看着佟得虎死在自己面前,金尚龙又如何罢休?好个金尚龙,单臂用力,跳过城墙,居然从三丈高的城头直接跳入到瓮城之中。估计就是燕子飞亲来,也得好好佩服一下金尚龙的功夫和胆量。 刘海峰在后面更是看看暗暗咂舌,心道此人是人是鬼。 不过这时候,刘海峰却管不得金尚龙与佟得虎的死活了,趁此机会刘海峰一指城头的绞索,大喝一声:“冲!”带着剩下的十余名士兵直直的冲了过去。 佟得虎一出事,金家堡的人就有点乱了,尤其是金尚龙再一出现,对金家堡甲士的内心冲击极大。眼看着大当家的宁死不当汉奸,佟得虎被扔到城下估计也是死多活少,这些甲士们一来怕死,心想再跟着鬼子干下的话,早晚谁也难逃金尚龙的铁拳。二来但凡还多少有点中国人的良心的,现在也后悔跟着佟得虎加入鬼子的队伍了。因此上,别看刘海峰的人少,可这么一冲过来,却只有那绞索旁的几名鬼子兵在开枪,周围的黑衣甲士们却一哄而解。 刘海峰反手两刀又劈死了两名鬼子兵,口中大喊:“拉动绞索,打开城门和吊桥,你们守在这,我去救师长!” 然而还没等刘海峰转身,就有士兵喊道:“师长上城头了!” “啥?”刘海峰扭过头去再看,果然就见黑暗当中一道白光如练,梁丹居然骑着照夜玉狮子闯上了城头,而其身边仍然死死的跟着最后的三十多名士兵。 第四百八十六章 第四百八十六章、 依如横山所想,若不是众兄弟以命相抵,就算有百十个梁丹也早被机枪打死了。 然而警卫连的人忠心护主,更激起了十二师兄弟的血性,一层层的人山围在梁丹的周围,形成了厚厚的人墙,鬼子的子弹雨点般打来,却伤不到梁丹。而梁丹眼看着这些战士因自己而心,早就肝胆俱碎,怒发戟张。反复数次想要冲出来,无奈兄弟们却只是将他挤在身后,甚至有数人奋不顾身的将梁丹抱住,便是死也死在梁丹的身上。 直到所有的探照灯全被打灭,鬼子枪筒打红,枪声渐弱,城头上金尚龙的突然出现又阻住了佟得虎的嚣张,梁丹才终于感觉到压力顿减,找到了反冲锋的机会。 “兄弟们……”梁丹喝了一声,然而所从者所寥寥数声,虽然是在黑暗当中,却可见当初随着进城的三百多人,现在在自己身边的肯定不超地五十余,且几乎个个带伤,“梁某拖累大家了……”话未说完,梁丹已经哽咽起来,但有这样的兄弟在,便是我中华血性尤存,但有这样的兄弟在,倭奴敌寇安能破我山河? “小鬼子,还我兄弟的命来!”梁丹长啸一声,众人拦阻不住,梁丹已经跃众而出。随着梁丹的呼喝,但见白光一闪,照夜玉狮子亦自城门洞子里冲了出来。原来还有十余人,拼死护着梁丹的白马,便在枪林弹雨之中,白马居然毫发未伤。 梁丹飞身上马,沿着墙梯直往城头冲了过来。瓮城上面的鬼子兵一看城下白光闪现,便知道是梁丹白马,不由得个个心惊。皆思这梁丹难不成是铜浇铁铸不成,几箱子弹都打光了,还打不死一个梁丹? 梁丹心中激奋,白马更是斗志昂扬,三丈墙梯几个飞步已经踏了上来。那墙梯道口不宽,早有两名鬼子兵拦在其间,一见梁丹过来,两名鬼子兵再开枪已经来不及了,便发一声喊挺着刺刀欲将梁丹挑落马下。 梁丹心中怒火早已燃起,也不使兵器,双手同时探出,各抓住一支枪筒,微一叫力,只在手力吞吐之间,两名鬼子兵但觉手心一麻,手中长枪已被夺手。就在两名鬼子还没明白过劲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脑前风起,却原来梁丹夺过鬼子的两支长枪,就势一抡,三八枪的枪柄正抡回到两名鬼子兵的头上。 就只两声清脆“扑扑”声,两个鬼子头上的钢盔竟被枪把子砸得凹了进去,而那结实的实木枪柄也顿时碎成两片。两个鬼子兵受此重击如何还站得住?眼前一花、腿下一麻,一个直接从城头掉到内城之中,另一个则沿着墙梯滚了下来。 跟在梁丹身后的几名士兵一看有鬼子兵滚落,哪里还会客气,七八只军刺捅了进去,那小鬼子连叫声都没传出,已被砍作肉泥。 梁丹来到城头也不找别人,四下张望,只寻横山在何处。 横山的作战计划是以梁丹为主,他知道只要杀了梁丹,今天这仗就算打完了。而梁丹同样明白,尽管藤田是幕后主脑,但同昌城的军事主官毕竟是大队长横山。只要击了杀横山,虽然不能说同昌城就此一股而破,但敌然必然士气尽失,这仗再打下去也事半功倍。 此时此刻的城头早已经打乱了,城下杨花肠儿往上攻,城上伪军也在作拼死抵抗。几名鬼子兵死死的守着绞索,刘海峰正带着人作最后的抢夺。金尚龙的出现,打乱了佟得虎的人马,黑衣甲士有的茫然不知所措,有的正要悄悄的逃下城去,还有的却也真心要当汉奸,仍然在与第八师的人交火。 突然梁丹就听有人用日语大声的指挥着,扭过头去,正见横山手挥军刀,张牙舞爪的带着一小队鬼子兵要往自己这边冲过来。 “找的就是你!”梁丹一调马头,打马往横山而来。 梁丹的白马在同昌地面上是最出名的,于黑夜当中会发出淡淡的白光,这白光虽耀眼,但于黑暗当中只因马速太快,却会让人产生眩目的错觉。鬼子兵一看白马出现,个个举枪射击,可子弹却往往擦着梁丹而过,根本无法命中目标。 伪军们则一看梁丹出现,立刻个个逃窜,嘴里还嚷嚷,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快点跑吧,跑快点还能留条命,跑慢了只能去阎王爷那报名了。 横山是真的一心想杀梁丹,可眼前的事实却是梁丹一旦上了城头,还不见他有如何动作,伪军的士气已经先丧了一大半。而城下的第八师士兵们一看梁丹安然无事,立刻人心大振,果然梁师长是神灵一般的人物,就是老天爷派到凡间专门克这些东洋小鬼子的武曲星! 杨花肠儿更是好似疯了一般,亲自爬上云梯,三下两下来到城头,高喝一声:“杨花肠儿在此,不要命的就过来吧!” 杨花肠儿飞身上了城头,先摆了个“夜战八方藏刀式”,哪成想这一圈划拉出去,居然一个人都没砍着,自己大感意外。再一看,不由呆了一呆,周围八尺之内,哪还有人啊! 一年前,杨花肠儿在半拉山下大战李西侯,差一点要了李西侯的狗命。从那时候起伪军们就知道这杨花肠儿是天底下打架最不要命的一个,碰上别人的话或许还能支巴支巴,碰上杨花肠儿那就是死路一条,如今一看杨花肠儿都杀上城头了,这城头肯定是保不住了。还没等杨花肠儿抡起刀片子杀人呢,伪军们自己先闪开一条道路,全都躲得远远的。 “他娘的,不许跑,都给我回来!”杨花肠儿喝骂了一声。 最近这段时间杨花肠儿这心情的确有点不爽,以前打仗的时候,杨花肠儿最爱冲锋陷阵,每次杀敌都是杨花肠儿手底下的人头最多。可是等到杨花肠儿越来越出名以后,到了战场上就没有不躲着杨花肠儿的,那清乡团的人看见杨花肠儿就跑,实在跑不掉就跪地求饶,反正是不给杨花肠儿动刀的机会。 今天好不容易赶上了大战,攻城战啊,杨花肠儿寻思着这自己还不得大开杀戒?哪成想千辛万苦上了城头,城头的伪军看见自己居然还跑,可把杨花肠儿给气坏了。杨花肠儿倒提着斩马刀,直往伪军追了下去,边追边喊:“别跑,别跑,有种的过来!” 伪军们谁敢与杨花肠儿为敌?呼拉拉好象赶鸭子一样,一大堆人被杨花肠儿追得鸡飞狗跳,全没了章法。 城下面丁雄抬头观看,本来攻城战打得异常激烈,可是只等杨花肠儿一上了城头立刻伪军的火力点就象秋风扫落叶一般一连串的消失了。丁雄自己还没想明白,就算杨花肠儿是抱着一挺迫击炮上去了,也不能可拔火力点拔得这么快呀。 再一看,就见杨花肠儿一个人居然追着数十伪军在城头好似放羊一般,丁雄就更想不明白了。远远的又看不清楚,虽然也知道杨五爷那是第八师的第一杀神,可也不至于这样吧?前面伪军好几十呢,一人回头放一枪,也把杨花肠儿打成筛网了。 或许是杨花肠儿抱着炸药包呢?伪军怕死到是有可能。可丁雄还是摇了摇头,看伪军逃命的样子,不象是杨花肠儿抱着炸药包,到象是杨花肠儿本身就似个炸药包一般。再说了,追了这半天炸药包还不响,那引信得多长啊? 城底下丁雄想不明白,城头上横山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瓮城是四方形的,周围一圈城墙又与同昌主城的西城墙连为一体。前后各有两个城门楼子,前一个城门楼子下面就是绞索,由这主绞索连结着吊桥与城门,只要拉动绞索,那么城门与吊桥就会同时打开或关闭。 此时刘海峰正带着人抢夺绞索,几个鬼子兵则借着城门楼子的掩护做最后的抵抗。而横山则躲在后面的城门楼子里,他的身边还跟着五六十鬼子兵,随时可以四处增援。 当杨花肠儿刚登上城头的时候,横山便有心过去堵住杨花肠儿,然而城下边丁雄傻眼,城上头横山发愣,谁也弄不明白杨花肠儿这是咋的了。却见杨花肠儿所过之处,有如摧枯拉朽一般,伪军玩了命的在前面疯跑,杨花肠儿玩了命的疯追,这哪是战场啊?和街头小流氓打架差不多。 “八格……八格……”横山的嘴里都传不出第二种声音了,他连喘了两口粗气,回头对通讯兵喊道,“命令北城的侦缉队马上支援这里,马上支援这里。”横山知道伪军虽然人数众多,但这杨花肠儿就是伪军克星,哪怕是李西侯亲来也照样拦不住杨花肠儿。到是凌海的侦缉队里有几个硬手,要是能及时赶来的话,或许还能有所作为。 “报告……”通讯兵过打电话之后,大声答道,“中村队长说,北城的保安团二营已经被李西侯擅自抽走,去支援东城了。第八师的火狐狸正在进攻北城门,如果再抽走侦缉队的话,北城门就守不住了!” “什么?”横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第四百八十七章 第四百八十七章、 杨花肠儿一路好冲,将好大一片城墙给趟了出来,后面许梦友一看机不可失,立刻领着冲锋队抢上城头,占领了一个个的火力点,不多时间里在城墙上空出一片约有二十多米开的占领区,后面的部队则源源而上。 丁雄在城下看得清楚,杨花肠儿早已气得三尺暴跳,不管不顾的奔着伪军就追了过去,这时候估计就是梁丹过去拦不住杨花肠儿了。丁雄只得急忙传令兵也爬到城头上去找许梦友,当初梁丹看人没错,这二团由杨花肠儿管理之后,也就是许梦友还是个明白人。 许梦友身为二团的副团长又兼主力一营的营长,正是能者多劳,平常二团的训练皆由他和胡天雷来抓,杨花肠儿根本就是个甩手掌柜的。 此时许梦友带着人冲城,胡天雷在下面打接应,二人配合得不错,前面又有杨花肠儿赶鸭子一样赶出来的一小块空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丁雄让传领兵追上许梦友,命令许梦友不要管别的,先带着突击队汇合刘海峰,把前城门楼子拿下。 只要占领了城门楼子,拉开绞索放下吊桥打开城门,这西城之战就算成了。再侧耳听听,西城门方向的炮声已经不象之前那么猛烈,十二师的于少强再怎么家大业大,也不可能十数门大炮可着劲的打下去,那得多少炮弹啊? 不过于少强刚刚打过来电话,得意洋洋的告诉丁雄,他现在已经牢牢的吸引了大批守城部队的兵力。现在鬼子明知道东城头上伤亡不断,可是又不得不往城头添人,生怕于少强突然停了大炮,就命令步兵攻城。 于少强在西城门的时候,一开始被赵震失掉的面子现在总算是挽回来了,电话里的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只和丁雄说:如果梁师长在西城实在攻城不利的话,不如就把主攻任务交给于少强的十二师算了,于少强保证在半个小时之内就能拿下西城。 透过电话筒,丁雄都嗅到于少强的唾味星子味,却又生怕于少强真的一时糊涂强攻东城。急忙告诉于少强,所有的战斗计划不变,东城仍然是佯攻。尤其让于少强注意的是,现在鬼子肯定已经向锦州方面请求援兵了,虽然天寒地冻,又冰雪路滑,但同昌是重城,鬼子不能不救。丁雄战前就估计过,锦州鬼子的先头援军在一个小时之内,肯定到达白狼河桥,十二师的主要任务仍然是阻击敌人,将敌人牢牢的拖在东城,等着丁雄的撤兵信号。 于少强听得满在不乎,但毕竟是个老军人了,对于作战当中服从命令这样的事情,于少强还是懂得的。他自然不会象赵震那样,一时冲动真的随便打乱作战计划,毛毛愣愣的就敢去攻城。只不过这电话一打完,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不少。 这边安稳下于少强,丁雄立刻命令部队整体向护城河压近,连炮兵阵地都开始前移。从十二师借过来的大炮当中有两门是重火炮,只要位置摆准,则几乎可以附盖半个同昌城。丁雄知道,城门打得虽苦,但城内之战必然更苦,许多火力点没有大炮的话,实难攻开。此时只等许梦友联合了刘海峰之后,打开城门,就继续进行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然而尽管现在城头之战看似顺利,可等到许梦友带着突击队杀到距离城门楼子不远的位置与刘海峰合兵一处之后,不由暗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刘海峰带着人逼到城门楼旁边,只要再冲进十余米,就能看到绞索的索盘了,可这城门楼子里面偏偏就是这么十余名悍不畏死的鬼子兵,守住几个射击的死角,居然牢牢的将刘海峰阻在外面寸步难行。 许梦友打仗不象刘海峰那么冲动,他看了一下地形,几个鬼子藏得非常好,子弹打不到他们,他们却可以拿着枪往外砰砰乱打。刘海峰部下本来人就不多,连攻了两次,徒增伤亡却硬是攻不进去。 一见许梦友过来,刘海峰大叫道:“给我一百人,老子就不信攻不进这城门楼子?” “二百人也不行!”许梦友摇了摇头,要是在这一个小小的城门楼子上白送人命,那可太不划算了。许梦友往身后一摆手,“手榴弹……” 第八师有孙观的兵工厂,炮弹造不出来,但是子弹、手雷、地雷一类的家伙那可是管够。许梦友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直接将手榴弹绑在一起,三五一束的扔进了城门楼子里面。 只听连着几声巨响,城门楼子下尘烟四起,刘海峰迫不急待的就领着人往城门楼子里冲。不想飞烟之中,鬼子兵仍然枪响不停,冷不防刘海峰的肩头也中了一枪,虽然只伤了皮肉,却气得刘海峰暴跳如雷。 再一看,虽然地面上被炸了几个大坑,可城门楼子岿然不动。许梦友都拍了拍脑门:“这是哪一辈的老祖宗盖的,也太结实了吧?” 象同昌这种古城,虽然面积不大,但却修得异常坚固。这西城头的城门楼子不是鬼子修的,也不是东北军修的,是由古自今传下来的。最近的一次文字记载是,当年明未时候抗清名将袁崇焕亲自下令,命同昌县令调发民工加固城墙,以防清兵。 在明未之时,袁督师防卫东北,能攻擅守,连一代枭雄努尔哈赤都战死锦城,可以想象当时的战斗是何等的激烈,这城墙又是何等的坚固? 名将作古,时间流逝,但同昌城却是越修越牢。清政府修,东北军修,鬼子来了以后更是几次加修,这城门楼子比那花岗石还结实,几束手榴弹扔过去只是给城门楼挠痒痒啊。 “他娘的,老子拼了!”刘海峰是真急了。梁丹带着人在瓮城作战,四面攻城的兄弟死伤无数,自己的任务现在就是一个打开城门,居然许梦友攻上城头了,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这让草原汉子的脸往哪放啊? 刘海峰也不顾肩头的枪伤,左手握着短枪,右手握着七杀刀,单枪匹马的就要往城门楼子里面攻。许梦友连忙伸手去拉,可论功夫许梦友还真不是刘海峰的对手,等他伸手的时候,刘海峰已经冲了上去。 刘海峰这么一冲,警卫连里还剩下几个人,哪能后退?立刻也冲了上去。城门楼子里面的鬼子看得清清楚楚,也早知道刘海峰是个当官的,心想先打死刘海峰再说,几乎所有的枪口同时对准了刘海峰。 许梦友一看大事不好,刘海峰若是有失的话,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城门楼子能偿还的,只得一抬手,要亲带冲锋队冲向城门楼子。 便在此时,眼前白光一闪,许梦友本能的喊了一声:“梁师长……” 却见照夜玉狮子呼啸而出,有如白龙转世,马上梁丹纵声长啸:“小小城门楼子,安能伤我大将?”以照夜玉狮子的脚力,只两个起落已经冲进了城门楼子里面。 城门楼子里十余鬼子兵根本连人都没有看清,等反应过劲来的时候,白马梁丹已经冲到身边。鬼子兵这兵员素质说实话,还真不是伪军可比的。那伪军只让杨花肠儿一吓唬就个个抱头鼠窜,而这些鬼子兵明知道眼前之人就是梁丹,也个个端着枪、晃着刺刀,嘴里哇哇怪叫着冲了上来。 城门楼子里方寸之地,战马不易展开,梁丹索性飞身下马,拳打脚踢之间已经放倒了数名鬼子兵。 有梁丹这么一冲,吸引了鬼子兵的注意力,刘海峰总算随后冲了进来。刘海峰算是恨透了这十几个鬼子了,自己五十多个兄弟,起码有三十多人都死在这十几个鬼子兵的枪下。刘海峰手起刀落,先劈翻了一名鬼子,口中骂道:“躲……躲……我让你躲……”砍死了还不解恨,又飞起两刀将那尸体斩成三段。 后面许梦友则早已带人杀到,这一冲到城门楼子里面,十几个鬼子兵哪里够杀?不多时已被砍得干干净净。 “师长,你咋样了?”刘海峰几步跑到梁丹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只见梁丹浑身是血,也看不出哪里有伤口,只急得刘海峰直哆嗦。 “是鬼子的血。”梁丹先是笑了一声,而后又脸色一暗,“还有兄弟们的血。” 瓮城之中,若不是数百兄弟以死相护,梁丹安能活到现在?他身上的血自己也说不清都是谁的,但他知道若没有这些热血兄弟,梁丹何存? 想到这里,梁丹大喝一声:“兄弟们,杀鬼子报血仇的时候到了,来,打开城门,众兄弟随着我杀进城去。杀鬼子、除汉奸、光复同昌!” “杀鬼子、除汉奸、光复同昌……”众人心中激动,一时齐声说道。 就在前城门打开的同时,后城门也在缓缓打开,瓮城的前后两道城门同时开启,从城外就已经能隐约看到城内了。 后城门一开,梁丹知道是杨花肠儿得手了,急忙冲了出来,手扶着城墙喊道:“杀了横山没有?” 对面杨花肠儿喊道:“让老小子跑了,四哥别急,我这就追他去!”说罢,一抡斩马刀就往城头下跑。 梁丹叫了几声也没叫住杨花肠儿,心想老五这个急性子啊。 说实话,横山虽勇,却还没被梁丹放在眼里,真正让梁丹担心的,是藤田那家伙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第四百八十八章 第四百八十八章、 藤田终于还是开始唱酒了。 他反复的试探着,先是慢慢的嗅着酒气,而后又轻轻的用舌头舔了舔,然后将一滴两滴的清酒吸入口中,再继续咀嚼、嚅咽。而后他的肺部开始猛烈的膨胀,那一点点的酒气,就象一把把小刀子在慢慢而又毫不犹豫的将他的肺一点点撕裂。那种呼啸而来的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浊气从体内一股股冲出来,只要他稍稍有一丁点忍耐不住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是无法停止的咳喘,直到咳出血来。 而藤田就在这种近乎自虐的肉体的折磨中,仿佛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咬着牙,将体内的浊气一点点压下去,而后继续一滴滴的舔吸着杯中的清酒,直到最终将一杯酒完全喝尽,他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那张一向惨白的刀脸子已经胀得通红,而他的独眼之中却闪出烁烁的绿光,就如同一只千年成精的老妖,正准备扑出洞穴要去觅食一般。 “吸……”藤田猛猛的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站了起来。虽然久病缠身,可当藤田站起来的时候,便立刻有如一根标枪般挺直,一名军人的精气神在那一刹那灌注进他的全身,他不再是一个病恹恹的痨病鬼,而是一头随时准备噬人的猛兽。 窗外炮声轰轰,城东、城西、城北全都打成一团,尤其是东城门十二师的炮火尤为猛烈,就算不必去东城头亲眼观看,藤田也知道现在东城的李西侯肯定伤亡惨重。 藤田点了点头,他是故意让李西侯去东城头将佟得虎替换下来的。李西侯的人马是应该死掉一些了,这个人虽然忠于皇军,但是随着其部下人马越来越多,李西侯的张狂也一日更甚一日。为了准备这场大战,藤田刻意的让李西侯努力扩充保安团的人马,实际上保安团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千以上,这也让李西侯变得越来越目中无人,有几次甚至鼻孔朝天的和横山说话。 支那人就是这样,有了一点人马刀枪,就把尾巴翘上天。李西侯又哪里知道,藤田之所以让他征招了这么多的人马,就是为了让他去东城门在十二师的炮火下送死的?无论是李西侯也好,何大耳朵也好,凌海也好,这些人终究是支那人,必要的时候一定要给他们一些教训,这样才好牢牢的控制他们。十二师的大炮会让李西侯明白,没有了皇军的支持,他李西侯就是一坨狗屎。 藤田拿起一件厚厚的军大衣披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来。宪兵队的院子里空空荡荡,门前连个警卫都没有,但藤田的出现还是惊动了一个人,一条人影出现在宪兵队的门口,仿佛他早已经在那里等待着藤田了。 看到那个人,藤田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算是一个简单的微笑吧?藤田迈步来到门口,眼角的余光从那人的身上飞快的扫过:“走吧,带我去见见他。” 那人没有说话,转身走在藤田的前面,步子不快不慢。藤田亦不急不急缓的跟着那个人,一路出了内城。内城门口紧张的鬼子兵一看藤田要出内城,急忙过来护卫,但藤田却摆了摆手,让鬼子兵各司其职,不必跟着自己。鬼子兵们则奇怪的打量着藤田前面那个人,对于鬼子兵来说,这个人面生得紧。 出了内城之后,藤田一路跟着此人直往古佛寺方向而来。城外杀声震天,老百姓们早就躲在家里,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睡,谁也不知道天亮后同昌城会变成什么样。太阳从哪边升起对于百姓来说并无所谓,怕只怕那没长眼睛的炮弹千万别掉到自家的房顶上来才好。 一队队的巡逻兵在街头巡走,看见藤田的时候纷纷敬礼,藤田却无动于衷,只是那跟着前面的人直到古佛寺对面的一处酒楼之外。 这酒楼的位置不错,斜对着古佛寺,约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古佛寺前面鬼子早已经垒起了沙包还架着机枪,上一次横山在古佛寺前一番动作之后,就直接在这里立了岗哨,今天城头打得如此激烈,这些人也仍然牢守此处,寸脚不离。 那人踏前几步,轻轻的拍了拍酒楼的门,酒楼本来早已关门,但此人拍门的方式十分规律,显然是一种暗号。不多时酒楼的门被轻轻打开,里面有人向外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低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那人闪身进了酒楼,门便被立刻关上。 藤田静静的站在酒楼一侧的阴影之中,以确保酒楼内的人看不见自己。而后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仿佛生根了一样。 五分钟……十分钟……也许更久一点,藤田仍然站在那里不动。却突然从街头传来脚步声,藤田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从脚步声推断过来的人不在少数,不象是一般的巡逻队。 果然,就见一队伪军约有三四百人左右,急三火四的从北城方向跑了过来,匆匆路过古佛寺后,又往城东方向跑了过去。这些伪军显然接到的是急令,跑起来顾三不顾四,呼呼气喘,连藤田站在酒楼边居然都没人发现。 到是藤田听到有伪军边跑边道:“排长,听说东城那边,城门楼子都炸飞了,咱去了不也是送死吗?” “少他娘的废话……”排长气急败坏的骂道,“团长平常对咱咋样?现在到了要命的时候了,让你拉团长一把,你还那么多废话?再扰乱军心,老子一枪崩了你!” “我就是随便问问。”那伪军显然是吓了一跳,“再说,咱刚才过来的时候,中村队长可是挺不高兴的,说咱是擅自调动。” “就是啊。”又有伪军小声的说道,“把皇军给惹了,回头就是东城保住了,咱也没啥好果子吃。” 说话的功夫,这一队伪军已经跑得远了,但这几句话藤田却听得清清楚楚。一直冷静的藤田不由咬了咬牙,李西侯还敢擅自调动部队换防?真是狗胆包天啊!这一队伪军显然是擅自撤出了北城的战斗,去东城支援李西侯去了。 自己不是告诉过李西侯东城只是佯攻吗?连还击都不用,只要躲在城墙后头躲开炮弹就行了,防守们佯攻还要什么支援?一开始的时候给李西侯分派了一千多人,藤田还觉得有点多余呢。在藤田看来,城头上摆上那么两三百人,应付一下十二师的佯攻就算了。可没想到,李西侯却象是被大炮吓破了胆,居然还擅自调动援兵。 这伪军一走,北城头上就只剩下中村带领的一个中队的鬼子兵与凌海的侦缉队的。攻打北门的是火狐狸的一团,那火狐狸凶性十足,部下的士兵又全是当初鹰帽山的悍匪,伪军撤走了,中村还守不守得住? 本来一切都胸有成竹的藤田,突然变得有点担心起来,而更多的则是对李西侯的气愤。心中暗付,等到这一仗打完了,李西侯这个保安团长做与不做,都不重要了,看样子的确应该推佟得虎上位才行。虽然佟得虎没什么势力,但只要自己做他的后盾,也不怕保安团的原班人马敢闹出什么事来。 就在藤田还在暗暗盘算的时候,酒楼里突然传出了声音,藤田眼角一挑,喜上心来。虽然李西侯让藤田感到不高兴,但毕竟其他的一切还是在按计划进行。 酒楼的门再一次被推开,藤田几步走了进去。 这酒楼的规模的确不小,一楼下的大厅足占了五间房子的面积,现在就在大厅的地上东倒西歪的倒着二三十人。 “谁?怎么……怎么回事……”酒楼内的人看到外面有人进来,更是大吃一惊,有人急问了两声。 “同昌宪兵队队长藤田。”藤田用中文冷冷的说道,边说边稳稳的坐在了一张八仙桌子的前面。八仙桌上摆着茶具,那茶碗里的茶还冒出阵阵茶香,但如果仔细的闻一闻的话,却还能从茶香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奇怪腥味。 本来酒楼内一片黑暗,但藤田进来之后,立刻有人点上了一根蜡烛放在八仙桌上。藤田歪过头,赞赏的看着那个点烧蜡烛的人:“不愧是大日本帝国的精英,关东军总部的王牌,土肥源阁下的目光果然没错。”而后,藤田又转过头来看着八仙桌对面,一个摇摇晃晃勉强坐立的人,“石敬国石先生,久违了。” 石敬国勉强坐在椅子上,虽然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想要稳住自己,可身体中的力气却突然之间全都消失了,他连着提了两次气,丹田之内却空空如也,就似被废了浑身武功一般。 但这并不是让石敬国最惊讶的事,甚至藤田的出现都没有让石敬国变脸,到是石敬国看着藤田身边着的人,不由得张大了嘴:“四……四喜……你,你是鬼子的间谍?” “不如让我还告诉你。”藤田笑道,“这位就是我们关东军特高课总部的英精石本二贤堂阁下,也就是当初被梁丹杀害的石本一夫的族弟。” 第四百八十九章 第四百八十九章、 藤田淡淡的声音传到石敬国的耳朵里,就象一声声炸雷,石敬国至少是在五分钟之后才明白了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站在藤田身边的四喜——或者说石本二贤堂:“厉害。”石敬国慢慢的说道,“单纯的从特工层面上讲,石本阁下足以成为石某人之师了,在下这一次输得心服口服。” 四喜却仍然静静的站在藤田的身后,仿佛石敬国提到的人不是他,他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连目光都变得有些空洞。 “我还曾经想过,原锦州站的站长是怎么被你杀掉的。”许多以前无法理解的事情,石敬国终于慢慢的想通了,本来刺杀叛徒这件事,石敬国是打算亲自去做的。但后来经过观察发现,锦州的特务将原锦州站的站长保护得非常严密,连石敬国都找不到机会下手。 到是四喜主动请令,不声不响的就干掉了目标,当时石敬国非常惊讶,但同时也开始对四喜委以重任。现在看来,肯定是原锦州站的站长对鬼子而言已经失去了作用,而任由四喜除掉,来换取石敬国的信任。 “这么说,我还没有来到东北的时候,你们就已经知道我的行踪了?”石敬国自问自答的说了一句,但转念又摇了摇头,“不会,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早就把我抓住了,不会让我轻易的联络到十二师,也早就把今晚这场大战消于无形了。”想到这里,石敬国突然冷笑了一声,他没有说话,但原来沮丧无比的表情却突然消失了,他甚至是有点得意的看着藤田。 藤田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石敬国这个人,但今天晚上才是藤田初次见到石敬国,而且很显然这个人比他想象得要聪明得多。只用了这么短短的时间,石敬国已经想明白,四喜实际上掌握的情报并不多,因为不管怎么说四喜仅仅是石敬国的一名下属,只能按照石敬国的指挥做事。 可以想象,象石敬国这样的老牌特工,又怎么可能会百分之百的相信一个人呢?联络十二师的事从头到尾只有石敬国一个人知道,等四喜得到消息的时候,十二师已经掌握在了石敬国的手中,藤田想要破坏也已经来不及了。 以及后来梁丹从十二师出来,石敬国突然去见了梁丹的事,四喜也同样不知道。这里面除了石敬国的精明之外,军统内部的组织纪律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军统之中就算是直属的上下级之间,也不可能象络子里的兄弟那样坐下来喝点小酒,谈谈心思。 戴老板给下属的感觉就是高深莫测,而军统中的人更是以戴老板为榜样,只觉得下属知道的事情越少,才会越死力卖命。 所以,四喜虽然是石敬国部下最得力的杀手,而且对石敬国的行动也早有掌握,但石敬国的每一步行动,又往往出乎四喜的意料,甚至四喜根本无法阻止石敬国的任何行动。否则的话,四喜再怎么样也会想尽办法来阻止这次第八师与十二师的联络作战,而不会直到攻城已经开始了,才突然暗算自己让藤田将自己与部下一网打尽。 藤田的目光从石敬国的脸上扫过,而后又很有兴趣的看了一遍屋里所有的人,这些人应该都是石敬国的部下。早知道石敬国不可能孤身一人来东北就想重建锦州站,而这些人平常都是与石敬国单线联络,就是四喜也没把握将这些人全部指认出来。只有到了今天,同昌大战已经打响,石敬国为了配合梁丹的行动,才会不顾一切的将所有人马都集结到一起。 人数不多,只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最小的一个居然只是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孩子,真不知道军统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法,居然能将一个孩子变成了特工。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藤田最终还是将目光落回到石敬国的脸上:“石先生真是一个值得让人佩服的人,我们不如做个朋友。” “哼哼,哈哈哈……”石敬国笑了起来,“你是想知道攻城计划吧?”石敬国越发觉得自己猜对了,虽然他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来,但石敬国却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没错,丁雄在布置作战的时候,四喜因为身份低微,没有资格参加作战会议。哈哈哈……藤田,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胸有成竹的人,怎么,难道到了现在你才想到从我的嘴里套出作战计划?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藤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石敬国。但石敬国却笑得更加厉害了,他扭过脸去,看着那些被毒倒的兄弟们说道:“兄弟们,看见了吗?这就是人家说的同昌城里最厉害的鬼子头目藤田,瞧瞧人家这手段,子弹都打到鼻子上了,才想到问作战计划,厉害,厉害呀……” “哈哈……”“嘿嘿……”那些本来已经被毒倒在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的国民党特工们,也全都笑了起来,甚至有人吃力的向藤田竖了竖大指:“藤田大队长名不虚传啊。” 石敬国直到笑得没力气了,才努力的深吸了两口气,猛的抬起头看着藤田:“藤田,你太小看石某人了。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玩意让外行看着笑话。听我一句劝,老虎凳、辣椒水那些玩意,你趁早放一边,有啥绝活没有,露两手在石爷的身上,让石爷我试试你们东洋技术,咱也算交流交流。石爷别的不敢说,挺到同昌城被第八师打下来之前不张嘴,肯定没啥问题。” “好,石长官好样的……”有人拍着大腿喊道,“小鬼子,有啥玩意也往大爷我的身上招呼招呼,大爷我皱一个眉头,就算是你小鬼子养的。” “没错,还有你姑奶奶我的呢。”一个女人也尖叫了起来,“来吧,姑奶奶敢来东北打鬼子,就没想活着回去。” 一时间,屋子里的人个个变得兴奋了起来,甚至一些脾气暴的干脆就对着藤田破口大骂起来。心里想着,反正落在鬼子手里也没个好下场,现在还不骂个痛快? 就连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也叫道:“冲我来,冲我来,小爷身上正痒着呢……” 四喜终于有也受不了了,他猛的踏前一步,一把蓝光闪闪的匕首已经出现在的手中,就要往石敬国刺去。 “石本君。”藤田适时的出手拦住了四喜。反而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石敬国的面前,“石先生太小看我了。既然石先生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今天晚上同昌城大戏开锣,你我身为军人,怎能错过这场好戏?石先生可还走得动?” “哼,刀山火海,老子陪着。”石敬国恨恨的说道,双手扶着桌子,咬牙站了起来。 看到石敬国居然还能勉强站起,四喜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下的毒他自己自然了解。他也知道石敬国此人武功高强,可想不到内家功夫也有如此根底,常人中了自己的毒只能躺在那里,别说站立,就是想翻个身也难,可石敬国此时不但咬牙站起,甚至还跟着藤田的身后,一步步吃力的往酒楼的楼上走了过去。 酒楼共有三层,不多时,藤田与石敬国已经来到了酒楼三楼一处临窗的位置,这个位置非常好,视野也非常开阔,从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古佛寺及其周围的全部动静。 “石先生是聪明人,所以那天横山君的表演,肯定是不会骗过石先生的。”藤田的目光正落在古佛寺门口那些鬼子兵的身上。 现在在古佛寺的门口是一个小队的鬼子兵与一个排的伪军。在古佛寺的前面是一片相当大的空地,平常百姓们喜欢早上来这里蹓弯晨练,白天时这里还会有许多生意人。这两天,鬼子兵已经将这里布置成了一个小型的防御阵地,架了三挺机枪,还在后面古佛寺门楼上安排了探照灯。 “哼。”石敬国冷哼了一声。 在招开军事会议之后,杨花肠儿指着地图上的古佛寺说,就连杨花肠儿都能看出,横山故意的大张旗鼓,可谁还看不出来,军火与粮食肯定没藏在古佛寺内。这不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当时梁丹看似无意的说了一句:“这藤田,连老五都骗不了了。” 那时石敬国就已经心中一动,并且他敏锐的从杨欣的目光中读出了同样的意味。谁都知道藤田的狡猾是出了名的,比那千年老妖精都不多让,他会设下一条笨得连杨花肠儿都能看破的计划? 因此上,石敬国果断的断定,藤田越是让横山这么做,就越是说明,军火与粮食真正的藏觅地点,肯定就是古佛寺。而至于何大耳朵说的什么佟得虎在大车店后暗藏烟土的事情,做得如此秘密,却肯定是假的。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石敬国会将全部精锐都调到古佛寺前面的原因。虽然梁丹没有明说,但石敬国知道只要守在这里,就肯定能找到要找的东西。 今天这一仗,石敬国将十二师死死的绑在自己的身上,如果他什么都不带回去的话,又怎么向十二师交待? 然而藤田此时微笑的站在窗前,似乎早已经看透了石敬国的心思。当藤田又一次认真的问道:“石先生,此时此刻,你是否还认为,军火和粮食一定藏在古佛寺里呢?”石敬国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第四百九十章 第四百九十章、 “在赤壁之战中,我最喜欢‘华容道’这一章。”藤田的目光看向窗外,偌大的古佛寺就在眼前,“诸葛亮命关云长伏兵华容道小路,多放烟火。旁人皆以为,曹操败于此处,见到烟火,自然绕小路而走大路。却不知道,诸葛亮早已算准曹操生性多疑,果然被关云长劫了个正着。所以,有的时候那些看似荒唐、粗浅的之计,却往往可以令许多自以为聪明之人中招。” 石敬国深吸了一口气,他盯着古佛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藤田的话却句句象针尖一样的扎在他的心上。难道古佛寺不是真的藏粮处?佟得虎在大车店挖的才是真的仓库?不可能,石敬国又在心里暗暗的摇了摇头,几十万担粮食,六车皮的军火,佟得虎要挖多大的仓库才行? 而且何大耳朵得到的消息,以为佟得虎是在给横山藏烟土,也就是说佟得虎自己都被藤田蒙在鼓里。估且不说到底佟得虎挖了那么大的地窖到底是藏什么东西用的,可如果是如此众多的粮食和军火放在此处,佟得虎却一丁点都不知道,那佟得虎和白痴还有什么分别? “不过华容道上,最终关云长放走了曹操,而我却不会犯下那样的错误。”藤田虽然脸色不变,但话语中的洋洋自得已经不经意的流露了出来,“古佛寺,会成为你们的所有人的死地,不仅仅是你石先生,还有旋风支队。看……”藤田突然伸手一指,“旋风支队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动手了。我猜事先的作战计划中,应该是先由梁丹的人攻入城中,吸引了古佛寺前的火力之后,旋风支队再从背后动手吧?可惜,这些共产党人,是永远也不会和国民党部队一条心的。” 顺着藤田所指的方向,果然就见黑暗当中古佛寺里似乎已经有了动静,虽然从这个位置看得并不是非常的真切,可石敬国毕竟多年习武耳聪目明,古佛寺里人影晃动,并且不在少数,这自然逃不过石敬国的眼睛。 “哼。”石敬国重重的“哼”了一声,他也从来没相信过共产党的部队。石敬国坚持认为,杨欣的旋风支队这一次也加入了战斗,就是丁雄在作战布置上的一大败笔。果然不出石敬国所料,城头还在激战,梁丹的部队也还没有进城,但旋风支队的人却已经开始动手了。如果一旦被旋风支队的人得手,抢到粮食和军火的话,石敬国相信旋风支队会立刻带着战利品撤退,一粒粮食都不会给第八师或十二师留下。 “不必如此愤怒。”藤田淡淡的笑了一下,“其实,如果是石先生的人抢先一步动手,得到了想要之物的话,你会分给第八师或旋风支队什么东西吗?” 石敬国闻言老脸一红,他的计划有一部分四喜是知道的,所以也瞒不过藤田。石敬国原本是想要自己动手,先找到粮食和军火之后,再等着他安排下的接应部队到达,然后将这些东西全部送到十二师去。 至于战后,梁丹如果翻脸,石敬国自有办法应对。少不得,怎样也要让张奉直松松口,给第八师分一些东西过去,至于旋风支队嘛……,石敬国可不想背上支援共党的黑锅。这也是他之所以能说动张奉直的主要原因,要不然张奉直这条老狐狸会对石敬国言听计从? 但显然,杨欣的旋风支队似乎想到了石敬国的前面,根本不等重兵入城,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到是有点出乎石敬国的意料之外。 不过一切都无所谓了,石敬国叹了口气。今天晚一切,谁也没逃过藤田的设计,自己带的这点人马,连酒楼的大门都没有迈出去,就被藤田一网成擒,而旋风支队嘛,估计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果然,就见藤田慢慢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小的手电筒,对准了古佛寺的方向之后,飞快的闪了三下。 这三下光亮才一闪过,突然间古佛寺内杀声四起,从各处佛殿与禅房之内杀出了大批的鬼子宪兵,这些才是真正直属于藤田的人马。虽然横山对藤田礼遇有佳,但日军军纪森严,任何城防部队想要调动的话,都必须经过横山的同意,唯有这些宪兵才可以由藤田随心所欲的指挥。 虽然石敬国在心中一直暗恨杨欣,但当枪声响起的时候,石敬国仍然心头一紧。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啊,眼看着同胞中了鬼子的埋伏,死于敌人的枪下,石敬国但凡还有一丁点中国人的良心,又如何不会心痛? 酒楼上的石敬国或许仅仅是心痛罢了,他现在中了四喜的毒药,身上浑没了力气,再有千条妙计也无法施展。而古佛寺内,杨欣却不仅仅是心痛或心惊就可以全身而退的。 此次冲入古佛寺的行动由杨欣亲自带领,其部下共计两百余人。虽然古佛寺占地面积巨大,房舍众多,但如果粮食和军火真的藏在古佛寺的话,两百多双眼睛,怎么也能找得到。 可是等杨欣带着人从后院绕到了中院大雄宝殿附近时,对面酒楼上三下闪过的亮光又如何能逃得过杨欣的眼睛,亮光闪过杨欣便暗叫不好,才欲命人撤退,但四面八方的鬼子兵已经杀了出来。 鬼子兵早已有所准备,并且行动也非常迅速。大雄宝殿是整个古佛寺的最高建筑,三个亮光闪过之后,殿顶的龙脊之上已经架起了三架探照灯与两挺机枪,估计是事先就已经藏在了屋顶之下。 不但大雄宝殿之内涌出了大批的鬼子兵,从前面的弥陀殿、天王殿,左右两边的禅房之内同样有敌人向杨欣逼近。 “队长,让你猜着了,这里果然有埋伏。”燕子飞一个箭步纵到了杨欣的身边,“这小鬼子也太他娘的滑头了,这古佛寺真的是陷阱啊。” “打。”杨欣的话到是非常简单,说话的功夫已经一枪打出,击中了一名鬼子兵。 枪声一响,双方顿时陷入到了激战当中,前一刻还一片宁静的古佛寺,转眼已经被战火包围。 “告诉兄弟们,按我事先吩咐过的,不许往佛殿里扔手榴弹。”当一名战士拧开手榴弹才要往大雄宝殿前面的敌群中扔的时候,却被杨欣一把夺了过来,反手扔向了禅房的方向,“这里是千年古刹,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 “这都啥时候了?”燕子飞一跺脚,“队长,那里……那里……”燕子飞拿手往大雄宝殿的方向一指,大雄宝殿前面已经被鬼子兵布置了两挺机枪,形成了交叉的火力点,“不把那里炸了,这仗咋打啊?” 其实不光是大雄宝殿的前面,房顶上还有两挺机枪呢。另外天王殿与弥陀殿的前面,也有鬼子的火力点,这几道火力点把杨欣的人马死死的压在大雄宝殿前面一大片空地之上,现在旋风支队的人只能依着假山、环道、长廊等物进行还击,形势非常不利。如果不想办法炸掉这些火力点的话,旋风支队极难冲得出去。 “那也不行。”杨欣的目光却非常的坚定,“燕大叔,这古佛寺从辽代到现在已经八九百年了,几经战火都没有倒塌,这是先人留给我们的宝贝。如果今天,我们用炸药包炸了这座古寺,你我就是历史的罪人。就算今天你我都能活下去,可几十年后,我们如何面对我们的子孙?难道就指着那一片废墟说:看看,当年老子为了打鬼子,把这千年寺庙都给炸平了。这话,咱说得出口吗?” 杨欣的话让燕子飞一时语塞。其实杨欣并不是同昌本地人,到是燕子飞一直混迹于辽西一带,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江洋大盗,对于辽西这一里的名胜古迹自然了如指掌。就算杨欣不说,他又怎会不知道,这古佛寺不仅仅是辽西,甚至是整个东北最古老的建筑。与那些名人字画、青花古瓶比起来,这古佛寺才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啊。 “可是……”燕子飞还是摇了摇头。这是战争啊,战争就是你死我活,如果打仗的时候不能往敌人的火力点投手榴弹和炸药包,这仗往下还咋打呀?“队长,咱们这么替第八师探路,所有的兄弟可能都会死,这值吗?” “值。”杨欣重重的点了点头,“来之前我就说过,我们或许会死,这古佛寺很可能是个陷阱。但如果我们不来踩这个陷阱,那么梁丹就会一脚踏进来,到那个时候这个古佛寺很可能成为这场战役的转折点。鬼子会把第八师的人骗进古佛寺,然后尽可能多的射杀,万一梁丹或是其他重要将领……不,我相信到时候头一个冲进古佛寺的肯定是梁丹,如果梁丹死了,对整个辽西的抗日打击将是致命的。所以……”说到这里,杨欣用力的咬了咬牙,“与其让一代名领葬身古佛寺,不如我们替他先走出这一步吧。燕大叔,你轻功高强,先想办法离开,我再带着兄弟们突围。” “这话让你说的。”燕子飞一瞪眼,“我是那种扔下自己兄弟逃命的人吗?” “不。”杨欣摇了摇头,“我想现在西城门差不多应该攻下来了,你去找梁丹,让他派人带着突击队来古佛寺接应我们,或许咱们还有逃生的希望。”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燕子飞轻功虽高,但对于战场指挥自然不如杨欣,一想杨欣说得也在理,但一跺脚闪入黑暗之中。 杨欣则高声喝道:“兄弟们,听我的指挥,往禅院方向攻击……” 第四百九十一章 第四百九十一章、 当青天白日旗从西城头飘扬起来时,丁雄的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同昌古城,终于被第八师打下了一道缺口,这是在日占区的县城里首次有国民政府的旗帜升起,又让丁雄如何不激动? “全军推进。”丁雄立刻下达了进城的命令,当城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上千第八师的士兵呐喊着冲入城中,人人振奋。 丁雄带着人急急的进得城来,先找梁丹。内城血战,丁雄只能听到声音却不知道到底打成什么样子,等他进入瓮城之中,只见遍地都是警卫连和十二师战士的尸体,虽然丁雄久经战阵,也不免心惊胆战。 三百人入城,光是瓮城之只少说倒下二百多具尸体,师长现在怎么样了?如果梁丹有失的话,就算是杀尽同昌城的鬼子兵也得不偿失啊。 “老丁。”就在丁雄四下张望的时候,梁丹已经打马而来。 一见梁丹浑身是血,就连白马都变成花色,丁雄几步奔过来上下打量着梁丹:“受伤了没有?受伤了没有?军医官,军医官呢?”随着丁雄的呼喝,白祝胜和杜玲玲背着药箱一路小跑的追了过来。 在小凌河畔梁丹接应救护队的时候,曾与鬼子进行过一场血战,当时白祝胜与杜玲玲等人皆有参与。但自那之后,医疗队的人就及少投入到战场当中了,梁丹可是把医疗队当成宝贝,只要枪声一响,首先想到的就是医疗队的兵工厂。就连西山战役打得尸横遍野,医疗队也是先一步被杨欣安排在水口子,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 因此上直到今天,白祝胜所带领的医疗队,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上了一回战场。然而才一进瓮城,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已经让医疗队的人有些受不了了。说到底白祝胜也是个老兵油子了,没少经历炮火,在手术台上又哪天见不着缺胳膊少腿的战士?可手术台归手术台,等到真的进了有如修罗地狱一样的瓮城之后,白祝胜眼前一黑,差点扑倒在地。 白祝胜尚且如此,杜玲玲、张秋燕两名护士就更不堪了,张秋燕年龄小,当时就吐了,杜玲玲也是捂着嘴,想要说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仅仅是这一个小小的瓮城就死伤了这么多战士,要打下同昌还要死多少人啊? 到是白祝胜的定力稍强,稳住心神之后,抢到梁丹的身前:“师长,您……您这是哪受伤了?”梁丹身上全是血,连军装都被浸透了,哪里能看出伤口在哪呀? “我没有事,没有受伤。”梁丹却摇了摇头。再看看瓮城里的无数尸体,这些人都是为了救自己而死,梁丹心中悲痛,“白医官,麻烦你,仔细的看一看地上的士兵,还有没有活着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定求白医官救活他们。这些人都是铁血汉子,我梁丹欠着他们一条命呢。哦,对了,海峰……海峰……” 刘海峰带着警卫连还剩下的三十多人跑了过来,梁丹看得心头一紧。进城的时候自己带的可是三百人啊,到现在只剩下刘海峰身后的三十多人了。梁丹一指刘海峰,对白祝胜说道,“海峰好象中了一枪,白医官你给看看。” “没事,我没事……”刘海峰还以为有新的任务要让自己去执行呢,一听说要给自己治伤,刘海峰一跳三尺高,“擦破点皮,这还叫伤吗?别在我身上浪费药。”说着,还故意的活动活动肩膀,“你看,没事,啥事没有。白医官你别管我,看看地上的兄弟们还有救没有。”又抬头对梁师说道,“师长,鬼子往东北方向跑了,咱追不追?” 没等梁丹回答,杨花肠儿已经骑着花斑马跑了过来:“四哥,四哥,快点下命令吧,一会儿鬼子可就跑了。”杨花肠儿本来以为在城头上能大开杀戒,好好的过一过瘾,没成想伪军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把杨花肠儿气坏了。这仗打到现在,估计许梦友杀的人都比自己多,更不用说刘海峰还是先一步入城,这自己堂堂杨五爷要是让小字辈的给比下去了,以后还咋在第八师立足? “就你急脾气。”梁丹瞪了杨花肠儿一眼,“好,着急杀鬼子是吧?给你个好活儿。带着许梦友和胡天雷,沿城下路往北城门去,把一团长接应进来。一团长人少,让她单攻北城肯定吃力。你给我盯着点,一团长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试问。” “好喽!”杨花肠儿一听说让自己去接应火狐狸,一双桃花眼立刻闪闪发光,“放心吧四哥,半个小时,我让青天白日旗上北城头。”说着话一回头提高声音喊了起来,“老许,老胡,都死哪去了?马上给我集合队伍,走,杀鬼子去。” 杨花肠儿的兴奋劲,立刻感染了全军,士兵们不由得人人躁动,都想进城杀鬼子。 梁丹却急急的将许梦友叫到身边:“老许,你办事稳妥,老五我就交给你了,你帮我盯着他点,他这人来疯的劲一上来,谁也拦不住,你得想办法拦着他。等打开北门之后,指挥权交给一团长,你放心,有一团长在,就能收拾住老五。你告诉一团长,不用进城来接应我,带着人去大车店。佟得虎在大车店后面挖的地窖,不一定装的粮食,但咱们宁可信其有,让一团长仔细看看。如果有粮食就抢回来,如果没有的话,说不定鬼子在那里有埋伏,一定一定要小心,明白吗?” 许梦友答应一声,召集部队跟着杨花肠儿沿城墙路直往北城门的方向去了。有许梦友在,梁丹还是比较放心的。 眼看着二团的人走了,梁丹再回头看了一下。一团火狐狸在攻打北城门,二团杨花肠儿去接应。而三团的三个营被分成了三部。一部由马长腿亲自带领守在西山老家,一部由赵飞虎带领占领火车站,剩下的一个营加上炮连、警卫连以及后备人马约有五百左右由丁雄带领。瓮城中警卫连损失惨重,现在梁丹直接指挥的人马还有四百余人。 “赵正恒。”梁丹呼喝了一声。 “师长。”赵正恒就仿佛一直等在梁师身边一样,梁丹才一喝他,他便立刻出现了,也不等梁丹问话,赵正恒已经主动说道,“和丁参谋长战前推测得一样,横山带着人往广胜寺塔去了。西街、东街的鬼子兵也正在往广胜寺塔集结,看样子横山是要在那里打我们的阻击。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 “说。”梁丹一扬眉毛。 目前的一切与丁雄的战前推测并无太大的出入,横山简直就是丁雄的棋子一样,他的步步退路全在丁雄的意料之中,但看赵正恒的样子,似乎仍然有什么事是出乎丁雄想象的。 “伪军正在大面积的调动。”赵正恒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本来伪军的布置是很合理的,从这里到广胜寺塔一共有六条街,其中有三个十字路口在事先都已经由伪军布下了防线。就算我们可以强攻伪军防线,但必然会担误时间,这样横山就可以在广胜寺塔做好充足的准备。但刚刚就在我们攻破西门的时候,街道上的伪军突然全都撤走了,连火力点都不要了。” “往哪个方向去了?”丁雄追问道。 “东城方向。”赵正恒答道。 “东城?”梁丹与丁雄对视了一眼,同时觉有些奇怪。 东城是十二师于少强的重炮佯攻,虽然现在听起来炮声无比的猛烈,但实际上于少强是不会让赵震攻城的。而在如此强大的炮火压力下,东城的李西侯也不可能主动出城攻击,那鬼子将伪军往东城集结是什么意思? 不多时,丁雄还在愁眉思索,梁丹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李西侯啊李西侯,这小子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师长,您的意思是……李西侯怕死,擅自调动伪军去东城了?”丁雄的脑子毕竟转得飞快,但又立刻摇了摇头,“战时擅自调动部队,这可是死罪啊,李西侯就不怕横山砍了他的脑袋。” “他算准了横山动不得自己。”梁丹到底是同昌本乡本土之人,对李西侯这种地头蛇太了解了,“没有了李西侯,同昌城就再也组织不起象现在这种规模的伪军部队了,所以李西侯知道就是横山再怒火冲天,也不会要自己的性命。到是他现在想多派点人到东城去送死,好换回自己一条性命,十二师的炮弹可不长眼睛。哈哈哈……老丁,连李西侯都帮咱们,这同昌城想不打下来也难啊。” 等想通了此节,丁雄与赵正恒同时笑了起来。 本来在同是城里,虽然伪军的战斗力与鬼子是不能相比的,但毕竟伪军人多啊。同昌李西侯在以前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大地主,李家家大业大,比金家堡也差不了多少。最主要的,李西侯不象金尚龙那么看不起人,平常里广交朋友,因此上无论是东北军还是鬼子,一占了同昌城首先就要拉拢李西侯这种人,知道这种人在同昌地面上是吃得开的。 不过这一次,这仗打得有点出乎李西侯的意料了,十二师的大炮是李西侯这辈子都没想到过的。这家伙平常再怎么硬气,可是炮弹面前是全没了脾气,居然不管横山事先的战术安排,一声令下,将全城的伪军都调往了东城去救自己的命。 本来丁雄在作战布置上,针对同昌城里的数千伪军,自有一套作战方案。可没成想,李西侯却反帮了第八师一个大忙,伪军这么一走,街道上的火力点就全空了,只剩下鬼子兵的防守,一个大队的鬼子能有多少?还能守得住整个同昌城的大街小巷? 梁丹大喝一声:“既然李西侯已经给咱们让开了道路,兄弟们,随我去广胜寺塔,取横山的狗头!” 第四百九十二章 第四百九十二章、 “老叔,老叔……”于三炮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于少强的身边,“不能再打了,再打炮筒子都红了。” 已有那眼尖的勤务兵,早在炮兵阵地的前面给于少强搬了把椅子,还沏了壶热茶。虽说这小年夜天寒地冻,于少强却精神面倍,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嘴里哼着二人转,看着东城头上一道道火光,于少强得意洋洋。 听于三炮说过之后,于少强略一思索:“行啊,那就省省吧。告诉炮营,间三射击,咱这打得也不善乎了,能省就省点。这一通下来,一百发炮弹总有了吧?” “整整一百五十发了。”于三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叔,自打咱到了葛王,我还是头一回这么痛快的开炮呢,过瘾那,过瘾那。”说着,于三炮又压低了声音,“还得是在老叔您的指挥下才行,上回跟着赵震打金家堡,没把我气死。” 一提到赵震,于少强不由得拿眼睛往前沿步兵阵地扫了扫。赵震被佟得虎打了个迎头闷棍,要不是赵飞虎过来救了他,这小子都见了阎王了。现在于少强指挥着炮兵炮轰同昌东城,赵震可也变老实了,带着剩下的几百人在东城门前面一丝不苟的挖战壕。 要知道,这大冬天的,地都冻成冰块了,想要在这种地面上挖战壕,那不纯属扯蛋吗?于少强就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赵震,别以为给师长抢了几个娘们儿,就能天天在他堂堂参谋长面前指手划脚。 更何况他们这是佯攻,又不是真的要攻城,城头上的伪军跑炸得哭爹喊娘,根本没有出城打反击的意思,这东城下面的战壕挖了也是白挖。可于少强就是命令赵震挖战壕,反正这一个团的步兵闲着也是闲着,大冬天的不好好活动活动,一会儿都冻硬了。 不过炮弹打了都一百多发了,咱十二师也算对得起梁丹了,一半的家底都打出去了。这回头真要攻下同昌城的话,抢来粮食和军火,可不能少分给十二师吧?张师长对石敬国言听计从,一门心思的要打同昌城,于少强跟了张奉直这么多年,他会不了解张奉直在想啥?石敬国要是没有半点实惠放在张奉直的面前,张奉直会这么玩了命的打同昌? 还有副师长曾令寿悄悄的往梁丹那边带了二百多人过去,其中还有何旺、何胜两兄弟,他曾令寿以为做得严严实实,可这二百多人马还能逃过张奉直与于少强的眼睛?不过既然张奉直没说话,于少强到也没派人把事情捅破。现在于少强坐在东城下边,就着满天的炮火,总算是多多少少想明白了一点。 那石敬国现在肯定就在同昌城里,这家伙又是干军统的,说不定石敬国会比梁丹先一步知道了藏粮的地方。而今天十二师的任务又是佯攻,按说整场战斗下来,十二师不会有一兵一卒进得了同昌城。可是何旺带着的二百多人却不然,他们是完全可以跟着梁丹进城的。到时候,只要石敬国找到了藏粮的地方,何旺自然会趁着梁丹与鬼子交火的时候,将粮食、军火抢到手,然后自东城出门,由于少强亲自接应之后,再由白狼河过桥直接转道葛王。 一想到这些,于少强猛的打了个冷战,连连拍着脑门子,心中暗道:“妙计,妙计啊。”如此一来,什么第八师,什么旋风支队,不过就是在替十二师做嫁衣罢了。 “哈哈……哈哈哈……”于少强坐在椅子上突然大笑起来,到是吓了边上的于三炮一跳,心想老叔这是咋的了,打仗顺手也不用笑成这样吧? “老叔……您这是……”于三炮试探着问道。 “说了你也不懂。”于少强懒得和于三炮解释,只是拿手指着城头说道,“给我盯紧了,说不定啥时候城头上就会出现咱们的人马,到时候别炸着咱们自家兄弟。” “啊?”于三炮就更迷乎了,这东城头上全是伪军,咋会出现自家人马?不过看于少强胸有成竹的样子,于三炮自知老叔一肚的鬼主意,他说过的肯定不会有错。 叔侄二人正说着话呢,突然间就听身后有炮声响起。于三炮别看脑子不好使,但对这大炮到是真了解,只一听炮弹的声音便立刻道:“锦州城的鬼子援军来了,这是鬼子的坦克。” “够快的呀。”于少强一愣。再拿出怀表来看了看,从战斗到现在,这才一个小时刚过,锦州城的鬼子兵居然就到了?于少强一拍大腿,“他娘的,二旅的人是干啥吃的?不说好了,至少拖住鬼子援兵三个小时吗?这才一小时啊。” “说的是呢。”于三炮挠了挠脑袋。 十二师两个旅,一旅跟着于少强来同昌城,而二旅则是将人马打散,分布到锦同公路的个个道口。二旅的任务就是以游击战来对鬼子的援兵进行节节阻击,按丁春的战术要求,锦州的鬼子援军如果走锦同公路的话,最快也要一个小时,而有十二师一个旅的人马进行阻击的话,则止少会晚到三个小时。三个小时足以使梁丹的人马攻破同昌城了。 于少强当时还想呢,就算二旅的人马比起一旅稍弱,阻击不了三个小时的话,那两个小时总没问题吧?可哪成想啊,一个小时鬼子的援军就到了,这他娘的和不阻击有啥两样吗?二旅的人就算是沿路上放两个炮仗,也不至于让鬼子这么快就到啊。 于少强心里窝火,他其实也一直听着城里的动静呢。刚刚西城门打得异常火暴,但现在动静小了,估计梁丹的人马现在已经打下了西城门。这城门只要破了,这城就算攻下来大半了。而西城门的枪声一停,古佛寺的位置似乎又爆豆般响起,这到让于少强有点吃惊,这古佛寺离着西城门好几条街道呢,梁丹的人马不可能这么快就到古佛寺啊。 可不管咋说,城里的一切都在按照事先意料的发展着。唯有城外头,白狼河桥上没想到鬼子援兵来得这么快。 于少强略一低头,招来两个士兵:“去,到白狼河桥上看看,鬼子有多少人,问问一旅长顶不顶得住。” 于三炮一看老叔愁眉不展,便道:“老叔,没事,我估么着这也就是鬼子的先头部队。大部队不可能这么快过来,一旅长带着上千号人呢,小小白狼河桥有啥守不住的?白狼河边上,光机枪就一百挺呢。” 于三炮这么一说,于少强也略点了点头。果然不大功夫,传令兵跑了回来报告说,白狼河桥的对面来了约有一百多鬼子兵,包括两辆卡车三辆摩托车和一辆小型坦克,刚刚听到了炮声就是小坦克在开炮。一旅长说了,这点人马根本不够一旅塞牙缝的,请于参谋长放心,白狼河桥稳稳在咱自己手里呢。 听了这话,于少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样子,二旅的人也不是没干活,鬼子的大部队援军还在路上被二旅牵制着,这一百多鬼子兵想要过白狼河桥?作梦去吧。 白狼河桥那边于少强才把心放下,突然间就听火车站方面传来长长的汽笛之声,吓得于少强当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脱口说道:“丁雄那个小子果然猜准了,鬼子的援军是分兵两路,一路走陆路,一路走铁路啊。” 从东城的位置到火车站的话,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火车站在东城门与南城门之间的位置。赵飞虎抢下火车站之后,南城门的鬼子兵曾经出来过两次,想要重新夺回火车站。但赵飞虎占了地利,几次带人打退了鬼子的进攻。更何况,现在东城门和西城门全都战火连天,鬼子也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马来支援火车站了,只好放任火车站不管,等着锦州方向从铁路过来的援军去攻打火车站吧。 此时鬼子的火车一到,也不进站,先是长长的拉了一声汽笛,这是在给城里的鬼子报信,告诉他们一定要坚持住,援军已经来了。 果不其然,这火车的长笛声哪怕是在炮火当中,也传遍全城,一刹时城内的敌军知道援军已至,不由得精神百倍。东城头上被于少强炸得魂飞魄散的伪军们,居然有人还伸出枪口来,对城下胡乱的开了两枪。 于少强一看不好,前面赵震的人挖的玩意连下水沟都算不上,就更不配称战壕了,这万一城里的伪军要是冲出来,别再把自己的给收拾了。 想到这里,于少强大叫一声:“开炮,给我狠狠的打,把这些二鬼子给我压回去。”嘴上是这么命令的,其实于少强自己也有点想不明白,这都打了这么半天了,东城头上面咋还有伪军啊?光是这一个小小的城头上,难道还能堆了几千伪军不成? 于少强在城下面想不明白,其实城上头李西侯窝在一处墙垛子后面,也在心里面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人马可以往城头上送啊? 保安团一共有多少人连鬼子都不知道,但李西侯却清清楚楚,横山让他尽量的多招兵买马,可李西侯仍然不想在鬼子面前暴露自己的实力。他告诉横山,他的保安团有三千多人,而实际上却少说有四千人。 一直以来,李西侯得意洋洋,自己虽然名义是个团长,可哪个团长能有四千多人啊?什么警察局,什么侦缉队,谁能被李西侯放在眼里? 然而今天藤田突然把他派到了东城头,李西侯一开始还兴高采烈呢,但现在却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东城门的城门楼子在一开始的时候被于三炮给轰塌了,现在只剩下这么半截子戳在那,上边还冒着烟。但除了这里,整个城头上也没啥更高的建筑了,李西侯现在握着短枪,就躲在城垛子与这半截的城门楼子之间,浑身冒着冷汗,被这夜风一吹直打摆子,好象得了疫病一般。 “混蛋王八犊子,这是拿老子的命往里添啊。”听到外面的炮声终于小了一点,李西侯总算是轻出了一口气。耳朵都被震麻了,他伸出手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还好还好,胳膊腿儿全在,没丢啥没少啥,李西侯暗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祖宗保佑”,这一通大炮自己还能活下来,李西侯打算回头一定再去古佛寺好好的烧一烧高香。 但与此同时,对藤田的这股恨劲,却是越来越浓。李西侯现在算是整明白了,藤田不是不知道他保安团有多少人,是故意睁一眼闭一眼,就让他把人往城头上送死呢。 “看看,还有多少兄弟。”李西侯回头嚷了一嗓子。 不多时,有副官过来苦着脸说道:“团长,能喘气的还有一千多人吧,半数带伤啊。团长,这次咱可亏大了,早知道咱去守哪个城门也比这里强啊。” “放屁,这话还用你说?”李西侯正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出呢,劈头把副官骂了一顿,喘着粗气四下看了看。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整了四千多人,这东城门墙头上少说报销了两千多,这叫啥事啊?也太不把保安团的人当人看了。 “李团长,城下边炮火小了,估计十二师的人也没啥炮弹了。”有人低声在李西侯耳边说道,“还得派人往城头上来呀,这城头上要是没个人影,十二师说不定就攻城了。我们队长说了,情报上讲的是佯攻,但打仗这事千变万化,万一人家佯攻变主攻了,您这措不及防的,再让人给搂了脑袋咋办?” 李西侯转过头去,一看说话的人正是侦缉队的三狼,李西侯不由得一阵感动。 大伙都是给日本人卖命的,可说到底还是中国人向着中国人啊。别看平常凌海这小子油头滑脑,也没少给自己下套,可到了关键时候,藤田是把自己往死里逼,凌海却让三狼冒死给自己送信,保着自己这条命。 “三狼啊,这仗打完李某人要是能活下了,我就和你们凌队长拜把子。”李西侯说话的时候有点哽咽,“要不是凌队长给我出的这招,我李西侯的脑袋现在估计就没了。还有三狼兄弟你,拼死给我报信,以后我李某人肯定亏待不了你,在这同昌城里,有啥事你只管说话,出事了保安团给你撑腰。” 三狼也在城垛子后面趴了这么半天了,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没成想李西侯一张嘴,给自己送了这么一场大富贵,三狼顿时咧开了大嘴。刚刚还觉得是凌长官在害自己,现在一看,这大难不死,必有后富啊。要不是在城头上陪着李西侯挨炮弹的话,人家能和咱这么推心置腹的? 却原来李西侯初时只带了这么一千多人,心想着这东城头能有多大?自己一千多人还守不住一个城头? 没成想,正碰上十二师的大炮轰过来,这一千多人又不是铁打的,尤其是一开始的时候,伪军们不知道咋回事,还探着头往下看呢。好家伙,一炮弹过来能炸死七八个,炸得伪军哭爹喊娘。 城下头于三炮是记得清清楚楚,一共打了一百五十发炮弹,可对于城头的李西侯而言,说是打了一千五百发,他也信啊。 自己辛辛苦苦招来的人马,在这扑天而来的大炮之下,炸得肢离破碎。尤其是鬼子中队长麻生都炸死了,当时李西侯就想舍城而逃,爱他娘的谁守就谁守吧。 不想侦缉队的三狼突然来了东城头,还带来了凌海的口信。凌海让三狼转告李西侯,今天晚上是一场大仗,这城头要是守不住,回头肯定要吃藤田的枪子,所以让李西侯无论如何要守住东城头才行。 并且凌海也猜到李西侯的人马肯定不够用,所以凌海告诉李西侯,他可以把守北城门的伪军全都让出来,让北城的伪军去帮着李西侯守东城。当时把李西侯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天底下还有这么够意思的人吗? 三狼告诉李西侯,凌长官说了,虽然十二师在东城是佯攻,可是无论这仗打成什么样,城头上必须有人才行。如果李西侯把人全都撤走,十二师的人万一从东城门攻进城的话,李西侯就是死路一条,不死在十二师的枪下,也躲不过藤田的怪罪。 李西侯当时已经被大炮给炸晕了,也没仔细想想凌海说得对不对,只记住凌海说可以抽走北城的伪军。李西侯当场下令,立刻将北城的伪军全部抽到东城来。下完令之后,又觉得不够,他自己擅自下令将南城、与城内街头布防的伪军也全给调过来了。 这样一来,除了西城门梁丹攻城攻得厉害,此处的伪军走不开之外,全城的伪军凡是李西侯能调动,他全给调到东城门来了。 这也是为什么于少强坐在东城下面觉得奇怪的原因,自己这一百多发炮弹打上去了,东城头上咋还能有活人呢? 不过话说回来,李西侯也不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等到人马调过来了,李西侯才反应过劲来,自己这么干不是擅自调动部队吗?伪军一走,城里可就全空了,那鬼子大队长横山的战斗计划也全被自己给打乱了,回头就是东城守住了,自己这条命还留不留得住? 到是三狼在关键时候又给李西侯吃了定心丸,凌长官说了,只要李团长能守住东城,那就是大功一件。就算擅自调动部队,那也是守城啊。等到这一仗打完,只要东城不丢,凌长官肯定会在横山大队长面前力保李团长的,请李团长放心。 李西侯当时差点就哭了,就觉得从今以后,凌海那就是自己的亲兄弟了。 正在这功夫,突然就听火车站方向一声汽笛长鸣响遍同昌城,李西侯一激灵,从城垛子上探出半个脑袋来。虽然从他这个位置是不可能看到火车站的情况的,可李西侯的心头却是一阵狂叫:“兄弟们,顶住啊,锦州的皇军援兵到了,顶住啊……” 李西侯这一嗓子,顿时激起了伪军的信心,没死的伪军们纷纷从城墙后面的露出头来,还有的人居然开始往城外“砰砰”的打起枪来。 伪军这么一闹,城头上还有那么一百多存活着的鬼子兵,也来了精神头,嘴里“哇哇”乱叫着,显得异常兴奋。 不过同样的,可也把城下面的于少强给惹毛了,在下面大手一挥,一排炮弹又扑天盖脸的冲着李西侯砸了过来。 天空中“嗖嗖”声一响起,李西侯“妈呀”一声,头一个钻到城垛子后边,到是有几个反应慢点的伪军和鬼子兵被炮弹送上天。 “都给我藏严实了。”李西侯大叫道。心想着,就算是鬼子的援兵来了,没个把小时也打不到城下,自己还是苦苦守着吧。反正不管咋说,这算是有点盼头了。 今天晚上这一仗,唯一能来的只有锦州的援军了。因为如果从北镇方面来援军的话,要过闾山的盘山道,这十冬腊月大雪纷飞,还敢翻山过来?黑灯瞎火的,连路都看不着。 而东园县方面,最近一段时间里,旋风支队闹得厉害。平常旋风支队只是找机会给鬼子捣乱,可现在越来越不一样了,有好几次都是主动出击,打得城里的鬼子风声鹤唳。现在东园方面肯定也知道同昌城被攻,但如果东园方面敢出兵的话,一来难保路上不会被旋风支队给截住,另一方面更怕东园县城有失。 所以,同昌城唯一的援兵就是锦州方面了,锦同公路平坦,又有铁路支援,想要到达同昌的话,时间并不太长。 并且锦州的鬼子现在也知道同昌告急。同昌城是连结南北的要道,锦州城的门户所在,热河方面现在打得正热闹着呢,有一半的补给品都要走锦同公路。如果同昌城丢了,那热河就不用打了,四万日军在热河,有一天补给不上的话,就得活活饿死大半。 因此上,锦州驻守司令也知道今天晚上这一仗关系着天大的事情,几乎是抽出了锦州城里一半的鬼子兵。一路走公路,一路走铁路,两头支援同昌。 赵飞虎守在火车站里已经半晌没啥事可干了,城里的鬼子被他打退之后再也不来了,而城中听声音西城门已经被梁师长拿下,正在往古佛寺方向前进。照这么下来,如果粮食真的藏在古佛寺的话,估计再有一个钟头,这仗就打完了。 本来赵飞虎营是第八师最强的一个营,可现在守在火车站这么久了,连枪都没打几下,赵飞虎正郁闷呢。啥时候赵飞虎营打仗立的军功不是最多?今天这可让许梦友、胡天雷等人把自己给比下去了。 便在此时,一列鬼子军列开进了火车站,这是锦州的鬼子援兵终于到了。赵飞虎冷笑一声:“好啊,总算他娘的到了开洋荤的时候。兄弟们,给我打!” 一声令下,火车站的月台上,早被赵飞虎布了七八个火力点,机枪小炮同时开火,那火车的汽笛尚未鸣完,已经被迎头一炮打得无声无息! 第四百九十四章 第四百九十四章、 鬼子的援军列车并不长,一共只有六节。 赵飞虎伏于月台后面的一处火力点后面,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月台上灯光极亮,将铁路一面更是照得一览无余。赵飞虎看得清清楚楚,这次鬼子估计也是仓促上阵,居然准备的是平板车。 所谓平板车,就是其上并无车厢,仅仅是一个火车头后面拉着六趟平板。鬼子兵架着机枪小炮,全都在平板上面站着。这十冬腊月的,从锦州一路开过来,小鬼子个个小脸通红,都快冻硬了。 赵飞虎看得“哈哈”大笑,他娘的这小鬼子也是真不怕冷。还好是这从锦州支援同昌,这要是支援热河的话,那不是等于送了一车冰棍过去? 其实赵飞虎也知道,鬼子却不是舍不得几节车皮,而是同昌的求援情报太突然了,再准备军列肯定是来不及了,只有先拿平板车送一部分援军过来。可是今天是小年夜啊,这东北冬天有多冷,没到过东北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寒风凛冽,吹在身上如小刀子一般,穿再厚的军大衣也无法挡住这地狱般的严寒。鬼兵站在平板车上,一个个都裹得如同棕子,然而寒风吹来仍然瑟瑟发抖。说实在话,这也就是小鬼了能有这种兵员素质了,要是换成伪军的话,宁可跳车也遭不起这份罪啊。 有那眼尖的排头兵,往铁路上看了看,奇怪的拿手一指:“营长,这火车后面咋还冒着烟呢?” 赵飞虎抬眼观看,可不是嘛,估计这军列不止六节,后面本来还有军列的。可现在第六节车列后面直冒黑烟,肯定是被人给炸了。后面还有多少鬼子兵不太清楚,但能到达同昌火车站的,也只有这六节平板车的人马了。 “这是罗胡子那小子干的。”赵飞虎早已心知肚明。 罗胡子所领的骑兵营战斗力非常强,但众所周知,在攻城战中骑兵是几乎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的。因此上,丁雄给罗胡子下的命令,就是发挥骑兵的速度优势,在铁路沿线想办法炸掉鬼子援军的军列。 公路上是十二师一个旅的人在对鬼子援兵进行阻击,第八师却没有人家十二师家大业大,辛辛苦苦能抽出罗胡子一个骑兵营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罗胡子果然也没给丁雄丢脸,带着骑兵一直在铁路沿线上巡逻,正好看到鬼子自铁路的援兵来了。罗胡子二话没说,带着人就上去了。 本来依着罗胡子的意思,直接就把这鬼子军列的火车头给炸掉,黑灯瞎火的让这一列车上的小鬼子踩着雪地慢慢走吧。 没成想,这鬼子军列对于车头的保护非常严密,罗胡子的马队几次偷袭都没有成功,反折了一些人马。罗胡子打仗会动脑子,既然车头打不得,便从后面往平板车上扔炸药包。 这些炸药包都是孙观的兵工厂制造的,威力也是有大有小。罗胡子眼睛尖,别人都是把炸药包往车上扔,罗胡子专往那两节火车之间的挂扣上扔。正巧把第六节车皮的挂扣给炸断了,这一趟车列本来是九节,被罗胡子这么一炸,后面的三节就算全扔在火车道上了。 鬼子援军接到的是死命令,必须全力增援同昌。因此上后面的三节被炸掉,火车上的指挥官连停都没停,带着剩下的六节直奔同昌而来。而留在铁路上的三节军列的上鬼子兵,到现在估计全成了罗胡子的刀下鬼了。 别人想不明白其中道理,赵飞虎久经战阵,又是正规军出身,只看上一眼就知道是咋回事了。罗胡子能帮的全都帮了,剩下的可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再者说了,赵飞虎仔细看过之后,心道就算是九节军列全来了,我赵飞虎又有何所惧? 这平板车自然不能象真正的车厢那样装满了鬼子兵,每一列平板车上最多只能放二三十名鬼子。同时鬼子又在平板车上面架着机枪小炮,尤其是最后面一节平板车上面还有两辆坦克,就更没有步兵站立的位置了。 这火车头一被炸掉,就见立刻有十余名鬼子兵从平板车上跳下来,肩头上扛着长长的铁板要往第六节车板下面立,显然是想先把坦克车放下来。 赵飞虎哪能给鬼子这个机会?手中短枪一响:“一连长,把鬼子的坦克给我堵回去。” 赵飞虎的部下原本都是十九旅的警卫连人马,个个作战骁勇。但经过西山战役之后,尤其是甲子山一场肉搏,原十九旅的人已经损失大半。尽管后来又得到了补充,但在作战经验上与原班人马自然略有逊色。 赵飞虎是马长腿团的部下,这赵飞虎也与马长腿一个脾气,不是精兵不要。宁可人少点,也要打仗最厉害的人马。这也是为啥,当初金家堡的人一投降过来,丁雄就打算把这些放在赵飞虎营的原因。 时至今日,赵飞虎部下三个连里,只有一连还是十九旅警卫连的原班人马,也是作战最勇敢的一个连队。所谓好钢用在刀刃上,今天晚上赵飞虎的任务就是守住火车站,不许鬼子的援军进城。今天这平板车上鬼子的人马不多,唯一有威胁的就是这两辆坦克了,赵飞虎急令一连封住坦克,不许坦克过来。 一连长得了赵飞虎的命令,立刻带着一连的人马直扑鬼子的车列。这些人果然厉害,平板车上的鬼子也是拼命的想要让坦克先下车,前面五节军列上的机枪同时响了起来,对着一连打了过去,可一连长却就在这枪林弹雨之中,硬生生的带着人突破了鬼子的火力网,尤其是一连长本人带着一个尖刀班亲自到达了坦克车的前面。几名暴破手扛着炸药不要命的冲了上去,但听得几声巨响过后,鬼子的两辆坦克全都飞上了天。 “打得好,打得好!”赵飞虎大叫道,又拿手一指,“二连把鬼子前面的机枪给我顶回去,三连长去把一连长接应回来!” 等到一连长满脸是血的回来,赵飞虎看着直心疼,连忙问道:“咋样?” “没事。”一连长也是个东北汉子,顺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皮外伤,啥事没有。就是可惜,一排的二班长、三班长全牺牲了,那可都是打鬼子的行家好手啊。” 战争免不了牺牲,一听到两名班长阵亡了,赵飞虎又如何不心疼?这可都是自己的老兄弟了。原本也知道,今天晚上这场仗肯定是前所未有的恶仗,但没成想一开始自己就牺牲了两名班长,赵飞虎不由得怒火中烧,高叫一声:“兄弟们,把小鬼子全他娘的给我干了,不留活口!” 赵飞虎一声令下,营中士兵人人发威,更何况丁雄知道赵飞虎营作战勇猛,给赵飞虎营配备的武器也一直是最精良的。虽然鬼子的援军武器不错,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可是一来人数上没有赵飞虎多,二来这三更半夜的从锦州一路过来都快冻硬了,三来路上又被罗胡子骚扰得够呛,现在已有疲兵之态,哪比得了赵飞虎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因此上月台上赵飞虎一声令下,营中士兵有如猛虎下山,更何况又少了坦克的威胁,鬼子的杀伤力已经大大减少,只一个冲锋过去,前头的士兵就已经冲上了平板车。一连的人刚刚打了一仗,可现在仍然人人当先,又是一连的一个尖刀班最先与敌人展开了肉搏战。 小鬼子这一路上冻得手脚冰凉,眼瞅着第八师战士的大刀抡到脑门子上,可基本的举枪招架的运用都不灵活。甚至有的耳边被劈掉了,还不知道呢。 一场混战下来,平板车上血流成河,小鬼子到是有大半是被第八师的士兵给劈死的。 赵飞虎命令士兵将鬼子平板车的机枪小炮全都搬下来,这可是好东西。赵飞虎心里明白,这不过是鬼子的先头部队,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多的援兵源源而来。这一仗只能算是开胃菜,大战还在后面等着呢。 铁路上刚刚收拾了鬼子兵,突然火车站的前面又是一阵枪声响起,赵飞虎冷笑一声:“想跟老子玩里应外合?”让一部分士兵打扫战场,赵飞虎亲带着一个连的人往火车站正门而来。 果然,火车站这边一响枪,城里的鬼子可闲不住了。立刻南城门一开,一小队鬼子兵奔着火车站方向就来了。 然而火车站的前面最已经被赵飞虎布了三挺机枪,这一个小队的鬼子哪够杀的?还没等靠近火车站叫,已经被机枪手射杀了一半,剩下的全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赵飞虎略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就来了这么一个小队的鬼子,城头上不是还有好几百伪军吗?虽然伪军战斗力是稍弱了一点,但毕竟人多势众。鬼子冲锋一般来说都是伪军打头阵的,今天这鬼子是咋的了,居然只派了这么一个小队来送死? 赵飞虎又哪里知道,李西侯早就把南城头的伪军全给调走了? 李西侯这么一擅自调动部队,不光是火车站的压力减小了,城里梁丹等人的减力就更小了。此时此刻,梁丹与丁雄已经带着人杀到了广胜寺高塔之下! 第四百九十五章 第四百九十五章、 同昌城里最高的建筑不是古佛寺的大雄宝殿,而是广胜寺塔。 这广胜寺所建的年代如今已不可考,但肯定在古佛寺之前。只不过,古佛寺是辽代皇家寺院,数代来多加修缮,屹立至今。而那广胜寺在前清之时就已经破败了,唯有这七层宝塔一直存留了下来。 到现在,广胜寺的原址面积已经无法确定,只留下曾经是广胜寺后院的这座古塔。因为年代久远,所以此塔在建筑上亦略逊于古佛寺。那古佛寺的建造巧夺天工,全寺竟无一根钉子,皆为木质,哪怕到了现代,工匠们仍然惊叹于辽时民匠的智慧。 而广胜寺塔则为石质,塔分七层,愈高愈窄,至顶部时已形成一个尖尖的飞檐直冲天际。此塔原为藏经之用,后来广胜寺日渐没落,这塔中的佛经也不知何处去了,塔身亦多年不经打扫,到是成了一种黑色塔燕的巢穴。 每到日落黄晕之时,成百上千的塔燕围着广胜寺塔飞来飞去,让人眼花缭乱,实为同昌一景。 不过广胜寺虽然没有了,但塔外还有一层小院子,面积不大。而塔的周围,本已经住上了百姓人家,成为了居民区。不想鬼子占领了同昌之后,彼时还是龟尾掌权,那龟尾虽然不过是日本的一介农夫,但终究还是有点战略眼光,一眼就看出这广胜寺塔是整个同昌的至高点,若是真要打起仗来,此塔为兵家必争之地。 因此上龟尾一声令下,强行区走了广胜塔周围的百姓,而后在下面修了工事,驱走了塔燕,将这一座原本已经破败的广胜寺塔变成了一座堡垒。 龟尾活着的时候,梁丹攻打过一次同昌,那是为了营救古一风。当时,以救人为主,并没有存心想要打下同昌城,所以对这广胜寺塔也全没注意。但这一次,想要抢夺同昌城里的粮食、军火,这广胜寺塔是至高点,上面又有鬼子的重机枪程射极远。如果不将此塔夺下的话,半个同昌城都在鬼子的射界之内,自己的人马在城中穿行,不就变成了鬼子的活靶子了吗? 横山在西城门失守,立刻带着人往广胜寺塔退了过来。本来这横山虽然年轻,但并不是个二百五,他也知道广胜寺塔的重要性,因此从西城门一路到广胜寺塔的所有街口横山全都设置了由伪军把守的火力点。 横山暗想尽管伪军的战斗力不如鬼子兵,可是那沙袋堆好,躲在后面开枪难道不会吗?每个工事后面都被横山安排了机枪。第八师的士兵一到,工事后面伪军的机枪一响,这就变成了硬仗,全没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地方。他梁丹再会用兵,丁雄再有奇谋,这一道道的火力点也只能硬闯。 等到第八师的人闯过这些火力点之后,横山早已有了充裕的时间在广胜塔下布出数道火力网,保管第八师的人马来多少死多少。 可哪成想,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啊。横山和藤田都知道他们的内部有第八师的眼线,并且数次破坏了鬼子的计划,可一直查不出来是谁。没办法,凌海也好,何大耳朵也罢,真到了打仗的时候,鬼子还是不得不用。 横山是计划得好好的,不想凌海让三狼冒死给李西侯送信,李西侯头脑一热,一道令下把全城的伪军全调到东城门去了。等梁梁、丁雄带着人马闯过来时,只见街头上工事仍在,里面却空空荡荡,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原本丁雄也计划好了要一条街一条街的血战过去,哪成想全成了空城计。这伪军们接到的也是急令,连重武器都来不及带走,经常能在伪军丢弃的工事里发现抬不走的重机枪。把丁雄乐得合不拢嘴,这李西侯也太够意思了。 后面丁雄带着人忙着收拾东西,前头梁丹一马当先领着刘海峰与百余名前头部队已经来到了广胜塔之下。 在丁雄的作战计划当中,广胜塔是此时夺城战的重中之重。广胜寺塔足有七层,从这塔顶架起一门小炮的话,甚至有可能一炮轰到古佛寺里面去。万一藤田的粮食真的藏在古佛寺的话,如果不将广胜寺塔拿下,那么就算梁丹的人夺了粮食,也无法运出城去。 现在广胜寺除近的民居已经全让鬼子给改成一个个的暗堡了,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鬼子兵,李西侯本事再大也调不走这暗堡里面的鬼子。梁丹带着人还没等站稳脚跟,黑暗当中一条条火舌已经喷射出来,当先十余名士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鬼子的机枪打倒。 “注意隐蔽。”梁丹呼喝一声,命令士兵就近寻找掩体。 可是横山早有打算,事先命人将广胜寺塔外围的民居全部拆掉,形成了一片光秃秃的约有三十米左右的空旷地带。别说找掩体了,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找不着。 刘海峰在城头上吃了鬼子的亏,警卫连死伤大半,只剩下二十余人还跟着自己。现在一看见鬼子,恨不得能生剥了鬼子的皮。也不等梁丹下令,刘海峰从突击队的手中夺过一只炸药包纵身跳了出来:“警卫连,跟我上!” “海峰……”梁丹一看不好,才想过去阻拦的时候,刘海峰已经带着人冲了出去。 刘海峰是草原刀客出身,马上步下一身的好功夫,连杨花肠儿都连连赞叹。今天刘海峰也是红了眼了,翻身上马,将身体藏在马腹之中。虽然眼前只有三十米,可这三十米不亚于鬼门关一般,刘海峰一翻手从腰里摸出一把小匕首来,对着马屁股刺了下去。 草原人爱马,如果不是到了危机关头,刘海峰又如何会如此对待战马?匕首刺了下去,刘海峰心中暗想:马儿啊马儿,等这仗打完了,我回去给你多烧两柱香,愿你下辈子托生成人吧! 战马不知刘海峰所想,但匕首刺入,战马吃痛,嘶鸣一声,有如闪电般窜了出去。也就是刘海峰这般骑术了得的人物了,换成别人的话,不要说藏身马腹,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坐于马背,也非被战马甩出去不可。 战马狂躁而出,梁丹想拦也拦不住,一眨眼的功夫,战马已经冲出了十余米去。对面暗堡当中的鬼子也似乎刚刚才反应过来,广胜寺塔上面的探照灯早已经打了过来,可没想到战马太快,连灯光都追不上。只见得光柱一条黑影飞闪而过,暗堡当中鬼子的机枪才响起来时,也只打得地面上尘土飞扬,却上哪里去找刘海峰? 与此同时,广胜寺塔上面的鬼子火力点也发现了刘海峰勇闯暗堡,立刻枪声大作,同共配合暗堡当中的火力点,交织形成了一片火力网。刘海峰的战马距离前面的暗堡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可是地面上一道飞烟扬起,刘海峰在马腹下也不得不调转了马头。再过去,连人带马全得给打成肉酱不可! 也就是刘海峰这么略一犹豫的功夫,但听得广胜寺塔上一声枪响,刘海峰的战马应声而倒。 “阻击手!”梁丹大吃一惊。再一想,这广胜寺如此重要的位置,横山怎么会不在塔上面布置阻击手呢?不过这鬼子的阻击手枪法好准那,连机枪如雨点般的子弹都打不到刘海峰,却被鬼子的阻击手一枪打了个正着。 几名警卫连的士兵一看不好,立刻纷纷抢出。虽然刘海峰冲出去的时候,喊了一声“警卫连跟我上,”但实际上到了现在,警卫连的人士兵才反应过劲来,只因刘海峰冲得太快,谁也跟不上他。 两名警卫连的士兵才从民居的暗影当中冲出来,但听广胜寺塔上又是两声枪响,两名冲出去的士兵应声而倒。 刘海峰是梁丹的爱将,一看战马摔倒,梁丹在一边站不住了,才要冲出去,后面两名警卫死活将梁丹抱住。这鬼子的阻击手枪法太准,这么黑暗当中还能枪枪命中,梁师长出去了怕也难逃敌人的子弹。 就在梁丹焦急的时候,却听耳边一声枪响。枪声才落,广胜寺塔上面一片骚乱,显然塔上的鬼子也没想到梁丹阵营当中会有人一枪打到塔上来。 此时梁丹所部距离广胜寺塔足有两百多米,又是黑天。塔上的鬼子阻击手能枪枪命中,主要还是在于有塔上面的探照灯往下照着,容易瞄准。可梁丹部又没有灯光,说明开枪之中只是凭着塔上阻击手枪响的位置来找人,这要何等眼力、何等耳力,又要何等的枪法? “孙观?”梁丹大喜,纵观全师上下,能有如此枪法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从第三层开始,每层一个名阻击手,一共五名。”孙观就站在梁丹不远处,虽然一枪命中了目标,可孙观那张脸上半点表情也看不出来,“第五层和第六层的两个家伙,是枪法最准的,我刚刚干掉的是第三层那个。” 第四百九十六章 第四百九十六章、 “海峰……海峰……”梁丹对着前面的空地又喊了两声。黑暗中只能见到战马倒地,刘海峰却生死不明。对面鬼子的暗堡当中火舌喷吐,本来战马中弹之后还有一丝力气,想要勉强起身,可是紧跟着鬼子的一排子弹打过来,战马再没了声息。 “连长……连长……”有警卫连的士兵也焦急的喊着。可是前面枪声太大,人声又能传出多远?只能看到战马偌大的尸体倒在那里,刘海峰却全无动静。 “孙观。”梁丹扭头喊了一嗓子,“把鬼子的阻击手全给我干掉,把海峰给我抢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梁丹是真急了,双眼中喷着怒火,可一边的孙观却象个木头一样,那张脸上再无表情。只要到了战场上,孙观就象一块冰冷的石头,除了上回在八门山上和那林对喝了几句山西梆子之外,孙观的冷静有时候让人觉得心中冰凉。 “我说了,五六两层的阻击手,都是高手。”孙观的声音同样冰冷,“除非你拿人命去往鬼子的枪口下送,要不然我找不到他们。” “你。”梁丹一时气愤,“孙观,你不是神枪手吗?现在第八师用得着你了,你还让我拿兄弟的命去给鬼子喂子弹?” “报告师长,我是神枪手,但不是神仙。”孙观稳稳的站在那里,“鬼子的阻击手不露头,我也拿他们没办法。还有,第六层的阻击手,只留了一个射击口,在这个距离内我也没有把握能把子弹打到二百米远的一个射击口里面去。” “你……”梁丹真有点要翻脸了。 “师长,师长……”丁雄匆匆忙忙的从后面赶了过来,一把拉住梁丹。丁雄在后面要指挥炮兵,又要收拾战场,所以到现在才来到广胜寺塔的前面。一看梁丹正和孙观嚷着呢,丁雄急忙将梁丹一把拉开,“您也不是头一天认识这个孙愣子了,他到了战场上就是这样,其实他心里比你还急呢。师长,这阻击手是最强兵种,咱不能把他当一般的士兵指挥。您冷静一下,现在您要是乱了方寸,兄弟们怎么办?” “最强兵种?”梁丹到是有些意外。战场之上,阻击手的确要比普通士兵能发挥更大的威力,但说到“最强兵种”,是不是有些过于夸张了? 到底还是丁雄军校毕业,在理论上比梁丹懂得多,连忙解释道:“最强兵种,不是杀伤力最强,而是没有天敌。” “哦?”虽然平常丁雄也常与梁丹谈论一些军事理论,但是关于兵种的天敌却少有提及。不过梁丹聪明过人,立刻明白了丁雄的意思。 事实上直到二战结束,各国的军事理论家们也同样认为,在战场之上,阻击手是唯一没有天敌的兵种。 步兵敌不过坦克,但坦克又要面对许多反坦克武器,比如坦克雷,反坦克锥等等。空军虽然强大,但同样也有高射炮给空军布下的空中陷阱。任何一种武器或兵种的出现,都会有相对来说克制其存在的武器或兵种,而唯有阻击手是一个例外。 虽然在战场上,那些战争专家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来对付阻击手,但最后给出的答案却是:想要克制敌方阻击手的唯一办法,就是已方派出一名更厉害的阻击手。 所以在战场上,阻击手的存在,总是敌方的噩梦。第八师全师上下,枪法好的人不少,梁丹本人的短枪射击也亦常厉害,但第八师真正的阻击手只有一个,那就是枪械大师孙观。这个山西人平常话语极少,一旦到了战场上,更是心冷如顽石,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打动他。但他总能坚决的完成自己的任务,这就是一名阻击手的基本素质。 今天梁丹眼看着刘海峰被鬼子的阻击手打落马下,心里是真急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对着孙观吼起来。不过孙观看似全没脾气的样子,手中的阻击枪一直稳稳的瞄着广胜寺塔,却半天也不开一枪。 阻击手之间的对决是扣人心弦的,孙观在找对方,对方同样也在找他。彼此都是优秀的阻击手,只凭枪声判断就可以很容易的找到对方的位置。对于阻击手来说,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是致命的,尤其孙观早已看出对方五六两层的阻击手,又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自己以一敌五,在这种时候孙观想不冷静都不行,哪怕是一个大喘气,可能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更别说对着塔上随便的乱放枪了。 梁丹也知道丁雄说的是实话,这时候谁也指挥不了孙观。广胜寺里少说有几百鬼子兵,但在孙观的眼里,只有五个敌人,没有人比孙观更懂得阻击战术,所以此时此刻,只能等着孙观找到最好的机会,将敌人一一射杀。 “好吧。”梁丹只能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看,孙观此时正躲在半扇土墙的后面。他将土墙上一块泥砖挖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枪眼,他自己则半蹲在那里,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跪射的姿势,而后就象一块石头那样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慢了。 “我去救连长。”一名警卫连的士兵到是忍不住了。刘海峰虽然加入第八师的时间不长,但是为人义气,平常和士兵们的关系非常好,常常手把手的教士兵们刀法。今天刘海峰出了事,士兵能不着急吗? 大伙也知道,这孙观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绝不开枪。可对面阻击手的威胁太大,不让阻击手主动暴露位置的话,拖得时间越长,越救不出刘海峰来。 “不就是死吗?老子光今天就杀了六个鬼子兵了,够本了。”一名战士大叫一声,直从墙后冲了出去,“连长,我来救你了!” “回来!”每一名士兵都是自己的兄弟,梁丹一开始没拦住刘海峰已经后悔不已,现在一看又有人出去送死,他哪里舍得?飞身抢了过去,一把拉住那战士的后心,硬生生的提了回来。 然而梁丹虽快,鬼子的阻击手更快,但听广胜寺塔内一声枪响,梁丹只觉得手中一沉。等将战士拖回来之后,就见那战士的胸口已经一片血污,子弹穿过了肺叶,显然是活不成了。 “噗……”那战士一口血水喷了出来,“师长……小鬼子的枪法……太准了……想办法……救……救……”后面“连长”二字终是没有说出口。 “砰”与此同时,半墙后面孙观一声枪响。 “咋样?”梁丹连忙问道。 “四楼的干掉了。”孙观淡淡的说道。 哪知,孙观话音未落时,广胜寺塔的五六两层同时响起了枪声。孙观所在的土墙上冒了一道白烟,只听孙观低声骂了一句:“他娘的……” “老孙,老孙……”梁丹出了一身冷汗,这孙观要是再出了事,第八师如何承受得起这种损失? “没事。”孙观半依在土墙的后面,声音却微微有些发抖。 梁丹抢步过去,走近才发现,孙观的左手上满是鲜血。梁丹一把抓住孙观的手,再看孙观左手的小指与中指已经被子弹齐根打断,梁丹吸了一口冷气。以前只是把孙观当成神枪手来看待,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阻击战术,今天方知这阻击手之战比一般的战场更险十倍。 “军医官。”梁丹大喝了一声。 后面杜玲玲背着药箱急急的赶了过来,一看孙观的手上全是血,杜玲玲也吓了一跳,急忙拿出白药与绷带来给孙观包扎伤口。 “别包太紧。”孙观的口气已经恢复了过来,就象那伤的是别人的手一样,“伤口要是麻木了,影响射击精度,还是带着一点痛才好。” “怪我了。”梁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这孙观看着象块木头,但实际上决不是个冷心肠的人。眼看着士兵们一个个倒下,刘海峰又救不出来,孙观能不着急吗?本来敌人的阻击手多,刚刚四楼的阻击手故意开了一枪,打死了突出的第八师士兵,为的就是主动勾引孙观开枪,给五六两层的阻击手创造机会。依孙观的才智,哪会轻易上这种当?可刚刚梁丹一急,孙观也就跟着急了,只想着打死四层的阻击手后,立刻更换地点。然而五六两层的阻击手,果然象孙观想象的一样,全是高手,哪里会给孙观这样的机会?只是这么心里波动的一下,孙观就付出了两根手指的代价。 梁丹心中一片悔意,要不是自己急躁的话,孙观哪会受伤? “炮兵到了。”丁雄突然说道。 梁丹回头一看,就见远处已经炮兵推门两门山炮向广胜寺塔靠近。丁雄向梁丹一点头:“让老孙休息一会儿,看我的吧!” 说着,丁雄亲自来到一门山炮的后面,校准了坐标之后,一拉炮绳,炮弹呼啸而出,正砸在广胜寺塔的五层窗口之上。但听广胜寺内一阵鬼哭狼嚎,谁也没想到这一炮居然能打得这么准。 梁丹一拍大腿:“打得好,鬼子的阻击手也报销了吧?”问这话的时候,眼睛却看着孙观。 孙观却冷冷一笑:“师长,炮弹能打得着蚊子吗?” 丁雄也知道,一名熟练的阻击手,从炮弹的弹道声音上就能事先判断出炮弹的落点,五层的阻击手在他开炮的时候肯定已经躲开了。不过阻击战术丁雄是外行,可开炮却是丁雄的本门啊,保定军校里学的就是这个。丁雄也学着孙观的声音冷笑了一声:“那我就把这广胜寺塔轰塌了,我看几个阻击手能往哪里藏?” 第四百九十七章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丁雄玩阻击枪玩不转,可那看似笨重的山炮到了丁雄的手里,却象玩具一般,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要是东城门的于三炮此时过来看看的话,对于丁雄的技术也照样自叹不如。 平常里大伙并不知道丁雄对于火炮的掌握如此厉害,只因身为参谋长,丁雄更多的时候是在作战室里与梁丹研究战术战略。并且第八师缺炮少弹,就那么几门迫击炮还是从鬼子的手里缴获而得,炮弹更是打一发少一发,丁雄自己轻易也不肯使用。 今天则不同,张奉直也是下了血本了,一口气给丁雄调来好几门大炮,尤其是炮弹充足,足有上百发。丁雄在西城门的时候就手心痒痒,可是当时梁丹在瓮城当中,丁雄怕炮伤了梁丹,站城外手拍大炮连连叹气。 现在这广胜寺塔就在眼前,鬼子的阻击手又伤了孙观,梁丹救不出刘海峰来,气得暴跳如雷,丁雄哪里还会和小鬼子客气? 这一发炮弹打出去,虽然是在黑暗当中,却也人人看见广胜寺塔的五层漏了一个大窟窿,顿时人人欢呼,只赞丁参谋长这炮打得也太准了。唯有丁雄连连摇头:“这同昌城啊,不光是城门楼子修得结实,这小小的石塔也这么难打?”本来依着丁雄的意思,一炮下去,不说把广胜寺塔拦腰打断,起码也上它摇摇欲坠,使鬼子的阻击手在塔上无法发挥作用。 然而这广胜寺塔别看年头久远,但古人造塔的技术却无法不让人佩服,这起码是一千年前的石塔了,可丁雄一发炮弹打了个正着,只是在五层的窗口处炸开一个窟窿,对石塔本身似乎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来是石塔结实,二来是龟尾将此处改为堡垒之后,又几番里外加固。尤其最近一阵子,藤田和横山都知道梁丹早晚要来攻打同昌城,藤田是把古佛寺当成了一个陷阱等着梁丹上钩,而横山做为一名职业军人,他更愿意在一次攻坚阻击战中将梁丹打退。所以横山刻意的再一次加固了广胜寺塔,除了石塔本身之外,还在一些裸露的地方尽可能的加固了铁板。丁雄这一炮打出去,虽然威力不小,但看来还无法从根本解释广胜寺塔。 不过丁雄心里有底,你小鬼子把这塔修得再结实,又能挡住多少炮弹?丁雄一挥手,又有部下搬过来一箱子炮弹,丁雄校准坐标之后,再一炮开出。炮弹呼啸着从天空中划过,却是直奔着塔顶而来。 广胜寺塔的最顶部,鬼子架了两架探照灯和一挺重机枪。两架探照灯将四外都晃得清清楚楚,梁丹与他的士兵全都躲在空地外面的民居胡同里,根本不敢出来。鬼子的阻击手太厉害,又有探照灯将地面照得清清楚楚,现在梁丹等人在地利上极为吃亏。 而塔顶的重机枪几乎就没有什么射击死角,广胜塔院外围三十米的空地之上,全部被鬼子的重机枪所覆盖。刚刚刘海峰冲出去,就是被塔顶的重机枪阻住,要不然的话早就冲到鬼子外围的暗堡群当中了。 丁雄是个战术大师,到了这里之后,一眼就发现塔顶鬼子安排的探照灯和重机枪太讨厌了,第一发炮弹算是热热身,这第二发丁雄的炮弹直奔塔顶而来。 前一炮鬼子的阻击手还跑得挺快,这二一炮塔顶的鬼子就没那么麻利了。但听一声巨响传来,广胜寺塔顶火光一片,浓烟滚滚,两架探照灯与一挺重机枪全部报销。 “打得好!”梁丹都不由得大声叫好。这一年多来,打仗都是被鬼子压着打,这一次可算是解了气了。梁丹甚至都手抚着大炮,心想自己也别光顾着手里这两把短枪了,有时间还得向丁雄多学学火炮的技术。 丁雄这两炮打出去之后,塔内的横山显然也大吃一惊。孙观两枪干掉了两名鬼子的阻击手,横山就已经非常意外了。要知道,这士兵一征一大群,阻击手却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培养一名阻击手的心血,能再养活一个加强连了。 横山不过是一名大队长,他手里哪会有这么多优秀的阻击手?孙观最为看重的五六两层的阻击手,其实是从横山专门从奉天总部里请来的。别看人家只是一名阻击手,论级别的话,比横山还高着两级呢,横山可是生怕这两名请来的阻击高手出了事。 丁雄这两发炮弹,弹弹命中,吓得横山惊魂出世。本来横山原计划就是死守广胜寺塔,只让梁丹损兵折将的来强攻此处。然而丁雄的炮法太过出众,照这么打下去,这广胜寺塔怕是要保不住了。 正在这时候,城外火车站方向一声长笛传来,横山精神大振,锦州的援军终于到了。横山也知道,梁丹不会象个傻小子似的,把全部重兵集结到一处,只往城里攻。火车站处必有梁丹的阻击部队,但在横山看来,梁丹所部不过就是一群土匪,哪能是锦州援军的对手? 现在城外汽笛一响,横山喜出望外,暗想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援军打进城来才行啊。到时候里应外合,索性一战除掉梁丹,平定同昌,这才是大功一件。此时此刻的紧要问题是,援军进城之前,一定要在广胜寺塔这里拖住梁丹才行。只不过梁丹的炮手太过老辣,这么下去最晚自己被一发炮弹送上天。想到此处,横山心里一横,大声的用日语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广胜寺外面,梁丹正与丁雄也同样听到了火车的汽笛声,但梁丹心中自有计较。公路方面是十二师负责,铁路方面是第八师负责。今天是与十二师协同作战,这阻击援军的事情,就算是第八师人少,可也不能失了面子。 因此上在事先的战术安排方面,梁丹将部下两员大将赵飞虎、罗胡子全部派遣到阻击线上。赵飞虎带着人守着火车站,罗胡子则带着马队在铁路沿线上不停的骚扰鬼子援兵,就算鬼子的火车厉害,可是想从这两员大将的指下冲进同昌城来,怕是不那么容易。 现在冲到火车站里,最多只是鬼子的先头部队,梁丹估么着在罗胡子的马队之下,鬼子援军能到过来一半就已经算多了,根本不够赵飞虎塞牙缝的。 但同时,这也说明锦州的鬼子已经开始对同昌进行的援救,夜长梦多。鬼子的先头部队就算是被打退了,但后面的援军自会源源不断。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同昌,更是为了热河方面着想,同昌也不能丢。 “时间不多了。”梁丹对丁雄说道,“不然的话,咱把大炮再往前推推。先不着急炸塔,这广胜寺院子外面一圈的暗堡,老丁,你先把这些暗堡打翻,给兄弟打出一条道路来。” “没问题,最多二十分钟。”丁雄有炮在手,信心百倍。自打到了东北,还从来没这么痛痛快快的开过大炮呢。 就在丁雄正准备继续开炮的时候,突然就听广胜寺院内一声呐喊,一队鬼子猛的冲了出来,并且目标十分明显,就是奔着丁雄的炮兵阵地来的。看来横山实在是沉不住气的,不端掉丁雄的炮兵阵地,这广胜寺塔根本就没法守。 “来得好。”梁丹带着人被堵在外头这么半天,心里正窝着火呢,现在一看小鬼子居然敢自己冲出来,梁丹双手抄枪:“兄弟们,把鬼子给我打回去!” 随着梁丹一声令下,第八师乱枪齐发,与鬼子战在一处。同时鬼子暗堡当中也枪声大作,给鬼子的突击队打掩护。 然而广胜寺外面三十米的空白地带,有利也有弊。刘海峰冲不过这三十米,鬼子的突击队想在枪林弹雨中硬闯这三十米的空地,又谈何容易? 尤其是街道上的伪军走得太匆忙,留下了好几挺重机枪,全被丁雄给收拾来了。现在一看鬼子冲过来,士兵们将重机枪架好,子弹好似雨点一般,开始疯狂的收割鬼子的生命。鬼子虽然悍勇,但终是血肉之躯,人命哪里挡得住子弹?不多时已被消灭了大半。 梁丹在胡同里看得真切,余下的一半鬼子实在顶不住,似乎是想要回撤,梁丹哪能给鬼子这个机会?现在有鬼子兵在前头,鬼子暗堡中的机枪也不敢来回横扫,怕伤了自己人。梁丹猛的从胡同里跳出来:“冲!”同时,拿手一指孙观。 孙观的手已经被杜玲玲包好,但断指之伤轻易哪能阻住?绷带才包到手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本来杜玲玲还想给孙观换药布,可孙观一把将杜玲玲推开,阻击枪已经瞄准了广胜寺塔。 与此同时,广胜塔中的鬼子阻击手也早已经发现了梁丹亲自带人冲出,枪口同时对准了梁丹。 然而不等鬼子的阻击枪开火,孙观的阻击枪已经先响。虽然枪声如雨点一般,但阻击枪的声音独特,子弹打得也比步枪要远得多。只见广胜寺塔的六层枪眼上火光一闪,刚刚伸出的枪口立刻又收了回去。 “好枪法!”梁丹人已经冲出去十余米,仍然大声的向孙观赞叹了一声。 鬼子的阻击手本来以为已经消灭了孙观,可孙观的枪声一响,吓得鬼子的阻击手一哆嗦,枪口又再一次去土墙后面寻找孙观。孙观的手指才断,哪还会犯下同样的错误?一枪打完已经两个闪身到了一株枯树的后面。土墙上白烟闪闪,再晚上半步的话,孙观的身上也要多了几个枪洞。 可就是孙观吸引鬼子阻击手的功夫,梁丹带着一队人早已经冲了一半的距离,尤其是梁丹脚下最快,虽然没有骑马,迅速却不亚于骏马。一名腿上受伤的鬼子兵,逃得慢了一慢,早被梁丹追上。 这鬼子兵也真是个狠角色,一看反正也逃不了了,居然反过身来,挺着长长的军刺直奔梁丹的前心刺了过来! 第四百九十八章 第四百九十八章、 眼见鬼子兵明晃晃的刺刀迎面而来,梁丹叫了一声“来得好!”也不避让,反而抢步上前直入中宫,左手一带鬼子兵的刺刀,右手中的短枪已经顶在了鬼子的胸口之上。 鬼子兵知道眼前之人就是第八师的师长,也早知梁丹武艺高强,但真正到了对敌的时候,却万没想到自己玩了命的一招在此人面前不但毫无建树,反而一招被制。鬼子兵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但觉胸口一痛已被梁丹一脚得腾空而起。鬼子兵“哇呀”一声,胸肋间几声轻响,必是肋骨尽断,怕是性命难保。 然而性命到在其次,鬼子兵飞在半空之中,晕晕乎乎好似腾云驾雾,却没等落地的时候,眼前人影一晃,梁丹居然又追了上来。只在这电石火光之间,梁丹已经将左手的短枪收回枪套,探左手正将鬼子兵的胸口抓住。 鬼子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梁丹抓在身前,当成肉盾直直的往前面的暗堡冲了过去。 广胜寺塔上的探照灯被丁雄打灭,暗堡中的鬼子兵也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了啥事,黑乎乎的就见一团影子直奔暗堡而来,鬼子机枪手暗叫一声不好,来不及再去分辨清楚,一排子弹已经打了出去。 被梁丹擒住的鬼子兵还要挣扎的时候,机枪子弹已经打入体内,一条鬼命去见了阎王。只是这肉身到真的成了肉盾,一百多斤的身子在梁丹手中浑若无物,丝毫影响不了梁丹的速度,只在几个起落之间梁丹已经来到了暗堡的枪眼旁边,进入了射击死角。 暗堡中的鬼子兵也知道有人逼近,在暗堡里“依哩哇啦”的不知说着什么,但梁丹此时就在暗堡的枪眼的一侧,暗堡内的鬼子也拿梁丹没办法。 然而横山在广胜寺外面修的暗堡却是极为讲究的,并非单一暗堡阻敌,而是数个暗堡连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火力网,力求没有死角。 梁丹所在的是突前的第一个暗堡的枪眼旁边,梁丹躲在这里也是暗暗着急,刚刚冲得太快,又没带炸药包,光凭手中两把短枪怎么能搞掉这个暗堡?可还不等梁丹想出什么办法的时候,突然听到暗堡后面有动静,虽然是在黑暗当中,但梁丹从小习武耳聪目明,一眼便看到一只黑乎乎的枪口从后面一处土墙后伸了出来,这便是横山为暗堡的安全所布下的火力掩护。 与此同时,广胜寺内又有十余名鬼子的反冲了出来,显然塔内的横山也发现梁丹居然亲自带人冲锋,这正是消灭梁丹的大好时机。这十几个鬼子的任务无他,就是要干掉梁丹。 本来随着梁丹冲出来的人不少,但鬼子暗堡当中的火力太猛,旁人又没有梁丹这样的身手,能抓着鬼子兵当肉盾。反复一来,能冲到暗堡旁边的居然只有梁丹一人,余下的警卫士兵皆被打死或打退。 丁雄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可这时候他也帮不上忙,又不敢开炮过去。孙观也同样在大树后面皱着眉,塔上余下的两个阻击手现在百分之百的在盯着他,连梁丹都不打了。现在如果孙观冒然出枪的话,不出两秒钟塔上阻击手的子弹就被洞穿他的身体。 便在此危机关头,突然暗堡的后面闪出一条人影,只见此人三晃两晃好似鬼魅一般绕到了那十余名鬼子兵的后面,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落后的三五个鬼子兵突然象被抽走了力气一样莫名其妙的就倒在地上。 前面几个鬼子兵发觉不对劲,再回过头时,那人影“嘿嘿”一笑,只一扬手,又有两个鬼子兵一头栽倒。这一下,鬼子兵固然吓得魂飞魄散,连梁丹都惊讶不已,能有这种本事的莫非是石敬国部下的四喜?事到如今,梁丹尚不知四喜是鬼子的间谍,但能这样无声无息就将人杀死的,梁丹实在猜不出还有什么别人。 几个鬼子兵暂时被那人影缠住,但土墙后面的枪口已经响了,梁丹急忙伏在暗堡旁的地上。还好开枪的不是阻击手,枪法没那么准。但暗堡旁能有多大地方?这一只枪口居然逼梁丹无法动弹,地面上飘起一串串的尘土,甚至有两颗子弹擦着梁丹的耳朵飞过,梁丹都惊出一身冷汗。 “看家伙吧!”黑暗当中不知从哪又窜出一条人影,正逼到土墙的枪口边上,手中火光四冒,显然是拉开了一枚手榴弹。 枪眼中的鬼子一直全力的在瞄准梁丹,全不防备有人突然欺近,等听到声音的同时,一枚手榴弹已经扔了进来。土墙后面尘烟四起,小鬼子再没了声息。 “海峰?”那一句话梁丹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刘海峰的声音,“你还活着呢?” “没杀够小鬼子,我哪能死?”刘海峰炸掉了鬼子的枪眼,疾步的来到梁丹身边,只是步法却不那么灵活,显然腿上是受了伤了。 “咋样?”梁丹心中焦急,刘海峰是个硬汉子,又武艺高强,能让他脚下飘浮的枪伤肯定极重。 “没事,没事……”刘海峰却故意装得满不在乎,“师长,我去炸了这个暗堡,你躲远点!”直到这时,刘海峰夹的炸药包还没丢呢。他先一把推开梁丹,而后抢到暗堡的枪口旁边。 丁雄正在组织人过来营救梁丹,鬼子暗堡当中的机枪仍不停火,一道道火舌封锁着道路,第八师的士兵不断死伤,却无法冲过来。刘海峰大怒,手中七杀宝刀一抡,此刀果然削铁如泥,竟将机枪探出的一段枪管砍了下来。 暗堡中的鬼子还不知道咋回事呢,手中扣着板机不停,可枪口已经变了形,子弹打过来当时就是炸了膛。就听暗堡当中的鬼子一声怪叫,显然是机枪炸膛反伤了他自己。 借着这个机会,刘海峰拉开炸药包的引信,顺着枪眼将炸药包塞进了暗堡当中。就这么一塞才发现,这炸药包的大小居然与暗堡枪眼大小无异,刘海峰不由得往孙观的方向看了一眼。 当初孙观将这种小炸药包,甚至可以说是微型炸药包配备给部队的时候,刘海峰还老大不高兴。心想这山西佬也太扣了,这小炸药包也就比馒头大一圈,能有啥用?威力比手榴弹也大不小多少。 现在拿来炸暗堡的时候才明白,原来孙观早已经料到攻城战中少不要对付这种暗堡,所以他故意把炸药缩小,与暗堡枪眼一般大小。刘海峰暗自赞叹,要说精打细算,这天底下真就数山西人最精明了。 别看这小炸药包不大,但孙观显然是加了料的,只要顺着枪眼扔进去,足以消灭暗堡里面的鬼子。只见暗堡内火光一闪,一股黑烟顺着暗堡的枪眼飘了出来,里面的鬼子再没了声息。 正面的暗堡一除,总算是扫清了进攻的最大障碍,丁雄一摆手,立刻士后们蜂拥而至。虽然广胜寺塔内的机枪仍然不停的响起,但杀伤力却不象暗堡那么明显。丁雄抬头看了看,又一发炮弹打了出去,这一炮打得好准,二层塔窗上的机枪顿时哑了火。 这一边士兵们已经逼近了广寺塔的外围院墙,梁丹先让刘海峰休息一下,他自己却一矮身冲到了广胜寺的门口,还不知道刚刚杀鬼子兵救自己性命的人影是谁呢。 不想那人影一看梁丹过来,他也跑得极快,只那么一乎闪的功夫已经到了墙根的下面。梁丹暗叹,这种身法也只有燕子飞能办到,四喜绝对没有这样的功夫。啥时候同昌城里又出了这么一个高手,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那人虽快,梁丹亦是不慢,早已抢步到了院墙的下面,伸一抓,嘴里说道:“何方高手?不屑与梁丹相见吗?” “梁师长,咱可不是高手。”那人一看实在躲不过了,只好回头嘻嘻一笑。梁丹这才看清,原来救自己之只正是凌海的眼线张北斗。 梁丹心头不明,这张北斗出现在此处干什么?如果是凌海派他送信的话,他也不至于看见自己就跑啊?而且再低头一看,这小子不愧是盗墓高手,此时身上已经挖出了半尺深的一个土坑,要是梁丹再慢一点的话,估计这小子就借着土遁无影无踪了。 “梁师长……这个……嘿嘿……”张北斗一看露了行踪,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在下就是个盗墓的,您也是知道这广胜寺塔可有上千的历史了……这个……大家都是明白人,还非得我直说吗?” 梁丹这才明白,原来张北斗出现在此处,却是趁火打劫,打算看看广胜寺塔这上千年的古建筑里,有没有啥宝贝。 这真是要钱不要钱啊!梁丹心中暗自摇头。不过再一想,平常鬼子把这里守得森严,张北斗也没办法靠近此处。今天却战火连天,第八师与鬼子交战正欢,反而成全了他这个盗墓的。 “如此,就助张兄弟马到成功了。”梁丹也是闯黑道的出身,这点规矩还是懂的,所谓拦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自己到是没有理由不让张北斗干私活儿。 “也助梁师长旗开得胜!”张北斗一拱手,也不见他手脚如何动作,地上的坑却越来越大,转眼间半个身子全进了坑里。 第四百九十九章 第四百九十九章、 等梁丹告诉丁雄刚刚是张北斗危机关头救了自己的性命,现在又不知土遁到哪里去了。丁雄叹了口气,自从来了东北之后,他早已经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东北这个地方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实为人杰地灵风水宝地。 想那金尚龙一身武艺,霸雄四方,论功夫,就算梁丹也未必是金尚龙的对手。眼前这张北斗,或许武功平平,但一身诡异的本领却让人不得不惊叹,尤其是这土中来往的能耐,寻常谁人懂得?若是给张北斗十颗地雷,让他钻到鬼子的眼皮底下当收奇效。 然而能人虽多,却非人人都真心抗日打鬼子,这种思想上的局限性亦非朝夕可改。金尚龙家都丢了,却只知道一门心思找佟得虎报仇。张北斗一身奇功,这炮火连天的时候想的却是混水摸鱼,看能不能在这千年古塔里面捞上一票。 甚至是死在徒弟手下的马匪田燕子,也是一身功夫了得,可惜见事不明,心思败坏,最后落得命丧黄泉的下场。 如果单从这一方面来讲,到是由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专会抓人思想。想那燕子飞本也是江洋大盗出身,却被杨欣劝服,加入了旋风支队,成为了旋风支队一员得力的干将。 不过丁雄从来都是不服输的,他杨欣能做的,我丁雄有什么做不到的?等这一仗打完了,一定要想办法好好宣传第八师这支抗日的队伍,让更多的能人异士投入到抗战中来,决不能让小鬼子在东北站稳脚根。 丁雄这边正想着呢,梁丹已经组织人马在广胜寺的外围修起了简单的工事。要说丁雄或许思想工作方面略逊了杨欣一点,可对于士兵的训练那整个同昌地区是谁也无法和丁雄相提并论的。 在丁雄来之前,虽然梁丹的部下也有两个营的人马,但却是以胡子为主体。这些人让他们上阵杀敌,个个嗷嗷乱叫,悍不畏死。可到了正规战场上,胡子那一套大多是不管用的。直到丁雄来了以后,才重新训练人马,一步一步带出了第八师整支队伍。 单说这挖工事,若是放在以前,哪个胡子会懂得这个?但在丁雄来了一年之后,士兵们已经形成了基本的战场概念,夺下阵地之后,首先做的就是加固阵地,防止敌人反扑。 塔内的横山又如何不知道外围阵地的重要性?要是让梁丹的人马占了外墙的话,那么双方就剩下这一道院墙之隔,梁丹随时会突进来。因此上,外面暗堡一被炸,横山顾不得许多,立刻再组织了一批鬼子兵,疯狂的冲了出来,想要重新夺回暗堡。 可横山也没想到,这些一向被他看不起的胡子兵,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修筑了简单工事,鬼子兵才杀出大门,对面的重机枪都已经架好了。一排子弹扫过去,迎头的十余名鬼子顿时倒地不起。重机枪一发威,战士们手中的长短枪也同时开火,不但生生的将鬼子逼进了寺内,刘海峰还带着人差一点攻破了大门,抢到院子里去。 然而让刘海峰没有想到的,他才到了大门口,就只院内一声巨响,刘海峰连想都没想,本能的往地上一扑,但觉一股气流从头顶划过。紧跟着身后一声炸响,数名战士被当场炸死。 刘海峰连忙退出门外,一见梁丹正要带着兵再冲,刘海峰连忙喊道:“有坦克,院子里边有坦克!” 梁丹也同样听到了院子里的巨响,不由暗吸了一口冷气,这横山布兵果然出人意料,这广胜寺小小的院子里,居然还安排了一辆坦克? 此时广胜寺的大门已经被炸飞了,只剩残破的院墙,本来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可以从正门直接攻入。然而横山在这里安排了一辆坦克,这简直就是一处可以移动的碉堡啊。又有几名战士顺着墙边探过头去,还没看明白里面的情况,坦克上的机枪立刻响起,打得墙边碎石乱飞,还伤了一名战士。 “上墙。”梁丹喝了一声。 因为第八师的士兵是以胡子兵为班底的,所以这翻墙头、打闷棍的本事那是天生自带的。听闻梁丹一声令下,立刻几名士兵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人梯,后面早有战士飞身踩着人梯上了城头。 不想,战士才在墙头上探出半个脑袋,院子里的机枪又响了,两名战士躲闪不及被机枪打下墙头。有那眼尖的对梁丹说道:“师长,鬼子在一层塔的下边架了一排的机枪,全都瞄着墙头呢,这……这也太他娘的损了。” 这广胜寺塔的外围是青石修成,也不得过了多少年月了,许多青石上面都长着青苔。若是夏天,还可见里里外外爬着青藤,现在正是冬日,许多干枯的死藤伏在墙面上,却是一碰就掉,不能当成翻墙的工具来用。 梁丹拍了拍院墙,但觉冰冷刺骨,这么厚的墙就算是用炸药来炸,轻易也很难炸开。而且墙头不低,足有两米多高将近三米,又被横山用机枪给封锁了,让士兵翻墙进去,那简直就是给鬼子喂子弹呢。 正门处又被一辆坦克封死,硬冲的话伤亡更大。梁丹低头想了想,几步走到张北斗消失的地方,心想这盗墓的善能挖洞,不如就从他这盗洞进到院子里去。哪知道等梁丹低头再看看,张北斗刚刚消失的地方只剩下一些浮土,地面上的坑却不见了,梁丹暗叫奇怪。 “师长。”刘海峰来到梁丹的身边,“这个盗墓的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种人的挖的洞,外人根本进不去。” 在这一点上,到是草原来的刘海峰见多识广。虽然大草原人烟稀少,但古物却不少。当年大元朝也曾占领中原,那些蒙古王爷的古墓到现在也随处可见。刘海峰闯荡草原的时候,时常能遇到下九门的盗墓人物。 普通一些的,拿着锹镐四处乱挖,一看就是没什么大本事的,这样的人也往往难以盗走什么珍奇文物。 而若是盗墓高手的话,则会象地鼠一样一边挖洞,一边将挖出来的土不知用什么办法传到身后。前面挖出来的土,一转身就堵在了身体后面,这样的话外人想追查他们的行踪都追查不出来。无论挖出多长的地洞,但最多只余出自己身体那么大一块面积的浮土出来,其他的土则是地里挖起再入地下。 显然这张北斗正是个中高手,现在谁也不知道张北斗挖到哪里去了,而地上除了一小堆浮土之外,再难找到了什么别的痕迹。 “唉,这真是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梁丹顿觉无奈。只能再喊了一声,“老丁,实在不行,只能拿重炮慢慢轰了。” “半个小时吧。”丁雄现在已经大致的了解了广胜寺,“本来十分钟就够用,但是那辆坦克太讨厌了,咱们的山炮也不敢绕到正门去,那里是坦克的射界。依我的意思,只能用迫击炮往里面投射,但现在里面情况不明,效果不会太明白。” “半个小时?”梁丹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火车站上那一声汽笛,全城都听得清清楚楚。到现在南城门没有动静,说明鬼子的援军根本就没能出得了火车站,就全被赵飞虎给干掉了。但谁都知道,鬼子的后续援兵随时会到,在这广胜寺塔下担误了半个小时,就会给赵飞虎造成极大的压力。 可现在梁丹的手下,却没有张北斗这样的挖洞高手,广胜寺进不去,后面的仗也法打。思来想去,梁丹只好点了点头:“那就炸吧。” 丁雄才要点头去准备,突然只觉得脑后冷风突起,一边的刘海峰突然大刀抡出直劈向丁雄的身后。同时,梁丹也反手一拳打出,目标同样是丁雄的身后。 丁雄知道不好,却听身后“叮”的一声,有人轻轻飘开,但听那人说道:“别打,别打,是我,燕子飞。” “燕大叔啊。”刘海峰这才出了一口气,这燕子飞的动作太快,刚刚黑暗当中实在看不清楚,还是为鬼子派出忍者来偷袭丁雄呢。 燕子飞却长长的喘了口气:“梁师长,快,快派人去古佛寺,我们杨队长中了鬼子的埋伏了。” “怎么回事?”梁丹心头一惊。他知道杨欣虽然没象丁雄那样上过军校,但久经杀场,惯会用兵,怎么会不明不白的中了鬼子的埋伏? “这个杨欣那。”丁雄却一拍大腿,“他真的去趟雷了?” “劝不住啊。”燕子飞答道,“按计划,应该是你们打下广胜塔以后,再出兵攻打古佛寺,我们旋风支队配合你们作战。可我们杨队长一直觉得古佛寺不对劲,藤田不会这么笨,粮食要是不在古佛寺的话,那古佛寺就是个陷阱。所以杨队长想了半天,带着我们提前动手了。” “那里果然是陷阱?”梁丹追问道。 虽然事先大伙对古佛寺里到底藏没藏粮食,也都没什么底,不过丁雄的作战计划却是以古佛寺为假想目标为前提的。就是说,整场战斗的核心,就是假定粮食真的藏在古佛寺里面。 但杨欣却心眼最多,回去之后想了又想,这么大的作战计划,光是以一个假想敌为目标怎么成?因此上,今天这战斗一打响,梁丹带着人攻打西城门的时候,杨欣就攻进了古佛寺,不想这里真的就是藤田安排下的陷阱。 “梁师长,你……你这边先别打了,快点派人去救我们杨队长吧。”燕子飞是真急了。 第五百章 第五百章、 “来了……”藤田鹰样的独眼里开始烁烁放光,刀口一样的嘴角抿在一起,若不如此他非放声大笑起来不可。 古佛寺内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二十分钟,旋风支队的人被藤田布下的宪兵分割包围在了东西偏院的禅房、鼓楼、钟楼等几个地方,前后不得呼应,首尾无法相连。尽管天色太黑,也无法统计出死伤人数,但藤田与石敬国对于战争都不是门外汉。 杨欣潜入古佛寺时,止少带着二百名队员,现在剩下的肯定不足一百,早已减员过半。让藤田感到意外的是,本来古佛寺中的两个至高点,鼓楼与钟楼的上面藤田都安排了机枪手,以压制旋风支队的活动范围,但旋风支队作战的勇猛程度显然超出了藤田的想象。 十分钟之前,在杨欣的亲自带领,一部分旋风支队的队员居然将鼓楼强行夺下,使整个东偏院的火力覆盖变得有利于旋风支人。而同时,另一队人则拼死攻下钟楼,又将西偏院也同样控制在旋风支队的火力范围之内,这使得鬼子宪兵形成了非常不利的仰攻。 钟鼓二楼的火力一变,鬼子的攻势立刻缓慢了下来。同时,余下约有三五十名旋风支队的队员分散到两处偏院的禅房当中,攻击的鬼子兵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 “哼哼……哈哈哈……”藤田阴笑了一声,他突然看向了石敬国,“石先生,如果换成是你来指挥战斗的话,你现在是负隅顽抗,还是缴枪投降?” “中国男儿,只有杀头之士,没有跪地之奴。”石敬国咬牙切齿的说道。 话音未落的时候,突然楼下传来声音,似乎又有人进了酒楼。不多时,脚步声沿着楼梯而上,就见警察局长何大耳朵满头大汗的跑上楼来,还没站稳脚跟就对藤田说道:“太君……太君……西城门丢了……西城门丢了呀……” “跪下。”藤田猛的转过脸来,阴森森的看着何大耳朵。 “啊?”何大耳朵先是一愣,才要分辨几句,可是当藤田那吃人一样的目光看他时,何大耳朵膝盖一软,当时便跪在藤田的面前,哭丧着脸说道,“太君,西城门可不怨我呀?我都是按照太君的吩咐办事的,我何大耳朵对皇军忠心耿耿,我连儿子都不要了……太君那……太君那……” 虽然何大耳朵一阵哭叫,藤田却只是看着石敬国,而后又大笑了起来,以至于笑得有点咳嗽了。 “你……”石敬国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大耳朵,一时间真是不知说点啥才好,便恨恨的骂道,“你还算是中国人吗?” 何大耳朵并不知道藤田的计划,更不知道藤田身边站着的人是谁。现在外头战火连天,藤田是这次鬼子的总布局首脑,现在却站在窗边陪着石敬国说话,何大耳朵那个眼力哪里看得出来石敬国中毒了?又因为藤田一向办事神秘,何大耳朵还以为石敬国是藤田的秘密参谋或鬼子高官呢。 便一连气的说道:“我不是中国人,我不是中国人,只要太君愿意,小人早就想当日本人了,就是没这个福气。” “王八蛋……”石敬国气得火冒三丈,抬起手来要打何大耳朵。可他中了四喜的毒烟,那四喜惯会用毒,石敬国现在能够站立已经十分勉强,哪还有力气打人? 然而石敬国这么一抬巴掌,到是吓了何大耳朵一跳,何大耳朵暗想这人是谁呀?咋说翻脸就翻脸?吓得退忙往后退去,只是跪着的姿势哪能说站就站起来?石敬国的巴掌没抡到何大耳朵的身上,何大耳朵到是自己在地上滚了一圈,脑袋差点撞到楼板上。 “起来,起来。”藤田到是变得和颜悦色,他甚至走过去亲手扶起了何大耳朵,“何局长对皇军的忠心,有目共睹,皇军是不会忘记何局长的。” 何大耳朵激动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太君放心,我何大耳朵为了太君,万死不辞。我,我连儿子都不要了,将来求皇军赏给我个日本娘们儿,给我生了日本儿子……” “好,好的。”藤田连连点头,将何大耳朵扶起来之后,藤田拉着何大耳朵来到了窗前,拿手往外一指,“你看那里。” 现在古佛寺都打得底朝天了,里面除了枪声就是枪声,何大耳朵心惊胆颤的往外看了看,却啥也看不清楚。不过这小子嘴上到是会说话:“这第八师的土匪已经中了太君的妙计,马上就完了。哈哈哈,我就说吧,梁丹那家伙哪里是藤田太君的对手?就他那点人马还敢攻打同昌城?保管让他有来无回呀。” “不是古佛寺,往西街头看。”藤田尽量的拿手指点着,心中却想着这何大耳朵什么眼神啊? 藤田这么一指,不光是何大耳朵看了过去,就连石敬国也顺着藤田手指的方向观瞧。却见黑暗当中,一哨人马正急急的往古佛寺而来。藤田这家伙果然眼尖,连石敬国都没注意到西街头突然有了动静。 “那……”何大耳朵这眼睛能看出啥四五道六来?黑漆漆的,只知道有人奔着古佛寺来了,可根本看不清楚是哪一路人马。不过何大耳要拍藤田的马屁是拍习惯了,张嘴便道,“这又是太君的援兵吧?哈哈哈,这古佛寺里这点匪军算是完了,太君那……” “那是梁丹的人马。”藤田冷冷的说道。 “啊?”何大耳朵惊出一身冷汗。这古佛寺的位置可就算是同昌城的内部了,难道梁丹不但打下了西城门,还一路杀到城中心来了?再仔细一看,果然就见这一哨人马当中,有一点白光划过,可不正是梁丹的照夜玉狮子?何大耳朵心头狂跳,这一次在西城门就是他出卖了梁丹,难不成梁丹是专门来杀自己的?一想到这些,何大耳朵脚一软,差点又跪下了。 “他是来援救杨欣的。”藤田对于战场的分析极准,“这一次是国共联合作战,虽然第八师是主力,旋风支队只是协同,但出于联合作战的考虑,梁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杨欣死在古佛寺的。”说到这里,藤田用眼角扫了扫石敬国,这要是换了石敬国的话,他可是巴不得杨欣今晚战死,也少了一个心腹大患。 “原来,太君早有准备?”何大耳朵一听藤田分析得这么清楚,那藤田肯定早就算到梁丹会来援救杨欣了,必然早有准备。 “没错。古佛寺里面的人,我若是想杀,早就杀了,他们哪能活到现在?”藤田冷笑一声,“可他们如果死了,梁丹就不会来了。何局长,你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将梁丹从古佛寺的后面门引入……” “我?”藤田的声音不高,可听在何大耳朵的耳朵里好似炸雷一般。让我去打梁丹?老子躲还不躲不及呢,哪能自己主动往枪口上撞啊?可是藤田就在身边,何大耳朵又没有胆量摇头,一颗心却是堵在嗓子眼,这嘴要是再张大点,就把心给吐出来了。 “难道何局长就不想手刃梁丹,立下大功一件?”藤田反问道,“何局长不用害怕,我并不是让你阻击梁丹。你只要吸引住梁丹,带着他去古佛寺的后门就行了。你看……”说着藤田又往古佛寺前面一指,“前面已经布下了皇军的工事,梁丹的人马不多,不会强攻古佛寺的正门,你只要带着人绕寺而走,他一定紧追着不放。等你到了古佛寺的后门之后,我自然会安排人马接应你,到时你再反身一战,必然会打梁丹一个措手不及。” “是……是……”何大耳朵连连点头,可是那声音听着就是没有底气。 “我再给你派一个得力的助手。”藤田也是拿何大耳朵没办法,便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石本君。” 随着藤田的叫喊,四喜急急的走到楼上,藤田又对何大耳朵说道:“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关东军总部的高级特工,有他亲自保护你,你不会出事的。放心,如果梁丹死在他的手里,我也同样把功劳算在你的头上。” “请……请太君放心,我,我一定宰了梁丹。”何大耳朵知道不打仗是不行了。或许藤田是好心,把四喜安排给何大耳朵。可何大耳朵却暗想,这不就是在我身边安排个刀斧手吗?万一交战不利,估计这位“高级特工”非得先一把捏死自己不可。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大耳朵勉强向藤田打了个立正,一咬牙冲下楼去。楼外面还站着数十名警察,这全是何大耳朵的部下。从楼上可以清楚的听到何大耳朵的叫嚷声,不过何大耳朵到是留了个心眼,他没敢说是带着人去打梁丹,只说皇军说古佛寺里有便宜可占,让大伙去捡功劳。 在何大耳朵的连哄带骗之下,警察们总算是又鼓出了一点勇气,集结出一个松松散散的队型,奔着西街头梁丹的人马而来。 “哼。”石敬国学着藤田的声音也同样冷笑了一声,“藤田阁下这是给梁丹送菜去了?” “走着瞧吧。”藤田却突然再一次变得面无表情。 第五百零一章 第五百零一章、 正如藤田分析的那样,杨欣有难梁丹不能不能救。不仅仅是因为国共联合作战,单从个人情感上来讲,从在东园县第一次见到杨欣的时候开始,梁丹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并且也从根本上对共产党所领导的队伍有了新的认识。 这一次的作战计划当中,杨欣的旋风支队一个主要任务就是牵制住东园方面鬼子的援军。所以旋风支队的人马虽然不少,可是被投入到同昌战场上的并不多。旋风支队擅长打游击战争,攻坚战非其所长。并且此次东园战场上,旋风支人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到了现在同昌城打得热火朝天,东园方面却一个援兵未至。 城内为了配合梁丹夺取古佛寺,杨欣只带了两百余人事先化妆进城,单等战争打响之的后,待梁丹的队伍杀到古佛寺前,他与梁丹前后夹击以收奇效。但杨欣为人精细,怕古佛寺有假,便先一步提前进攻,果然中了藤田的埋伏。 梁丹知道杨欣这是在替自己趟雷,如果不是杨欣先一步试探古佛寺的虚实的话,那么中埋伏的就会是自己。光是为了这份人情,梁丹对杨欣也不能不救。 再说这广胜寺塔让横山守得好似铁桶一般,就算有丁雄的大炮发威,一时三刻之内也难有建树。梁丹索性留下丁雄和刘海峰、孙观等人继续包围广胜寺,以重炮强行攻击广胜寺塔,他自己则带着两百士兵往古佛寺而来。 还没到古佛寺呢,梁丹就听到寺内有如爆豆一般的枪声。再远远的一看,枪声果然集中在僧室、禅房一带,却尽可能的避开了古佛寺的大雄宝殿,梁丹暗叹了一声,杨欣所想的居然与自己一样。 藤田在古佛寺里设下陷阱,自然就没把这千年宝刹放在眼里,就算古佛寺毁于炮火,藤田也照样无动于衷。可身为中国人的梁丹与杨欣却不同,这样的古寺怎么能毁在自己手里?就算打退了鬼子,将来又有何脸面去见后世子孙? 如果不是为了绕开大雄宝殿,以及前面的天王殿等古迹的话,杨欣也不会损失了这么多人马,又被鬼子分割包围。甚至有可能早就冲了出来,在广胜寺塔下与梁丹汇合了。 梁丹着急,燕子飞就更急了,这仗打到这个份上,也不知道队长是死是活。还不等梁丹下令,燕子飞展开身法就要往寺里扑去,三米多高的院墙在燕子飞的绝世轻功之下如同平地一般。 “燕大侠!”梁丹却飞身下马,一把将燕子飞拉住。 “梁师长,再不打就来不及了。”燕子飞急得满头是汗,心想这时候梁丹还拉住自己干什么? 哪知梁丹却压低了声音在燕子飞脑边耳语了几句,燕子飞听罢一愣,才想四下张望,梁丹却急道:“燕大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不搅乱了敌人的阵脚,实难在古佛寺里救出杨队长。” “我……”燕子飞一咬牙,“我们杨队长说过,进了城一切都听梁师长的吩咐,但是……但是……”燕子飞又往古佛寺里瞧了瞧,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梁师长,我听从您的指挥,可您无论如何要救出杨队长啊。” “燕大侠放心。”梁丹一拍燕子飞的肩头。 “好。”燕子飞转回身去,几个起落消失在民居当中,却奔着与古佛寺相反的方向。 梁丹身后的士兵们暗觉得奇怪,心道战场在前面,这老头咋往后跑呢?若说燕子飞贪生怕死的话,那是谁都不信,又见梁丹在燕子飞耳边交行机宜,众人皆知梁师长用兵如神,必然对燕子飞另有安排吧? 梁丹也不解释,双枪在手呼喝道:“兵分两路,先把古佛寺前面的鬼子工事给我拿下,然后一连往钟楼,二连往鼓楼……”不等梁丹说完,突然一阵呐喊声传来,梁丹侧头一看,就见一队警察在何大耳朵的带领下突然从古佛寺的后门处绕了过来。那何大耳朵一边领兵往前,一边嘴里还叫嚷着:“给我上,抓了匪军的大官,要钱赏钱,要烟土赏烟土……” “这个王八蛋。”从西城门攻破开始,梁丹就在找何大耳朵呢。小小的瓮城死了自己三百兄弟,这何大耳朵正是罪魁祸首。只不过西城门前何大耳朵跑得太快,梁丹没有找到这小子,现在他却自己撞到枪口上,尤其是只带了约有这么五六十人,梁丹哪会放过这个机会,枪口一转一枪打了过去,“兄弟们,先给我宰了何大耳朵。” 第八师的士兵们也知道,瓮城里梁师长差点丧命,全是因为被何大耳朵出卖,现在一看何大耳朵终于露面了,士兵们立刻乱枪齐发,直往何大耳朵的人马迎了过去。 何大耳朵带的全是警察,也是整个同昌城里战斗力最弱的部队。让他们平常欺负欺负老百姓到是拿手好戏,可真到了战场上,他们可能算得上是哪盘菜呀?对面一阵排子枪已经先打翻了十余个,后面的警察一看不好,嘴里“妈呀”一声,也不等何大耳朵指挥,立刻人人逃命。 “抓住何大耳朵!”“别让何大耳朵跑了!”第八师的士兵叫喊着冲了出去,追着警察部队又是一通乱枪。 何大耳朵最是胆小,让他乎悠别人往前冲还行,他自己哪有胆子往前冲?尤其是一看到梁丹带着人反击,何大耳朵那是头一个扭头就跑的。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对着藤田暗暗骂娘,自己就这点人马刀枪,还敢和梁丹打照面?这不是寿星佬上吊——嫌麻命长吗? 然而藤田却自有打算。如果换成其他的队伍佯败吸引梁丹的话,依梁丹的精明过人实难上当。可这些警察就不同了,他们哪是佯败啊,那就是真败,真的不能再真了。梁丹更没想过,这胆小的何大耳朵居然还敢过来当饵想诱自己上当?恨只恨何大耳朵的腿太快了,小警察们死了不少,可何大耳朵却头一个跑了。 索性梁丹带着人马一路追赶上来,梁丹看得清楚,何大耳朵似乎是想绕到后门处再进古佛寺搬寺内的援军。反正也是营救杨欣,梁丹正好可以借着机会一路追杀进古佛寺,有这些警察当炮灰,反让梁丹的人马可以毫无顾忌的往里冲锋。 不多时梁丹已经带着人冲到了古佛寺的后面,正看到何大耳朵带着最后的十几个人玩了命的跑进了古佛寺的后门,梁丹冷笑一声:“何大耳朵,还我众兄弟的命罢!”手一挥,便要命令士兵们攻入古佛寺。 偏在此时,突然间只觉得四下里人声响起、伏兵四出。再一看,就见古佛寺后面的民居之中突然涌出大批的伏兵,许多屋顶上已经架起了机枪,但听有人狂笑道:“兄弟们,谁要是杀了梁丹,那就是同昌地面上头一条好汉了!”又有人怪叫着:“藤田太君果然够意思,把这么好的活计交给咱们了,兄弟们别给我丢人,杀了梁丹。” “是清乡团的人。”有士兵在梁丹耳边说道。 其实梁丹心里清楚,在同昌鬼子的势力范围内,真正数量众多的还是分布在十里八乡的清乡团。别看李西侯暗藏四千伪军,可若是真把清乡团的人全算在一起的话,怕不得超过万人。 只是这些人有些是当地的土财主,有些原本就是山间的胡子,不敢和鬼子对着干,更当了鬼子的走狗。不过这些人虽然变成了清乡团,却仍然各有各的地盘,寻常也极少进同昌城。 丁雄在作战之前,认为攻打同昌这样的大仗,藤田不可能不将这些清乡团的人利用起来。不过,最多也只能是外围的骚扰。所以十二师一旅与第八师赵飞虎、罗胡子的队伍,除了要阻击从锦州来的援军之外,还要对付各地的清乡团。 但想清乡团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力低下,未必是罗胡子等人的对手。 哪知藤田为了今天一战,也同样绞尽脑汁。藤田心里明白,这城里有多少鬼子有多少伪军,甚至警察、侦缉队的人马数量,肯定全是丁雄的算计之中,唯有清乡团的人没法估计,甚至可以说就连藤田自己也没弄明白那些清乡团中到底有多少人。 不过有一点藤田清楚,这些清乡团的人可全是同昌本地人,藤田让清乡团的人化妆进城,果然就连乔曼的情报站与赵正恒的眼线,谁也没有发现。而后藤田让这些人装成百姓,悄悄的埋伏在古佛寺后面的民居当中,却将原本的百姓驱走。 藤田亲自命令这些清乡团的首领,只等梁丹被何大耳朵引到古佛寺的后面后,便一举杀出。除了发现梁丹之外,任何作战都不许他们参加。所以,杨欣在古佛寺里打了这么半天,居然也不知道在古佛寺后面还藏着藤田这样一支部队。 当然,藤田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把上万的清乡团全部送进城。可即使这样,现在包围梁丹的清乡团人马也足有两千多,最主要的是这些人占着地利,墙头房顶上全是清乡团的人,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梁丹。 而梁丹的身后则是古佛寺的高墙,当真躲无可躲! 第五百零二章 第五百零二章、 此时梁丹的部下仅有二百多人,却突然被将近两千多人的清乡团围住,且又被清乡团的人占着地利,情形一下子变得十分险恶。 便听有人高喝道:“梁丹,你已经中了皇军的计了,还不投降,等啥呢?痛痛快快的,老子也省得废事!” 一听这声音,清乡团的匪兵们顿时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能够活捉梁丹,这可是做梦也没想过的事情。谁又会想到,堂堂梁丹闻名辽西,最后被败在清乡团的人手上。经此一役,以后就是李西侯的伪军,怕也不被这些清乡团放在眼里。 梁丹依墙而立冷笑一声:“凭你们这几块料,也想捉拿梁某?忘了自己姓啥了吧?”说罢往那喊话的声音抬手一枪。虽说梁丹枪准,可这黑暗当中也不能保证枪枪命中。只是这房顶上清乡团的人也实在太多了,更不懂得什么阵型,全是密密麻麻的那么站着,梁丹甩手一枪也不知打在谁的身上,但听“哎哟”一声,已经有从屋面上翻了下去。 “开枪,开枪……”被梁丹这么一枪打过来,清乡团的人也有点毛了。说到底谁不知道白马梁丹的厉害,想要活捉梁丹那也就是痛快痛快嘴,现在一看活的不行,死的也是大功一件啊。 清乡团的枪声一响,梁丹同样大喝一声:“兄弟们,清乡团的废物也想和咱们叫劲,给我全都打下来!”嘴上是这么喊着,其实梁丹心里明白,事已至此不拼是不行了。 听了梁丹的呐喊,第八师的士兵虽然人少,但个个奋勇。尤其是丁雄知道古佛寺一战必然险恶,还专门给梁丹配备了一挺重机枪。借着清乡团喊话的功夫,三名士兵已经将重机枪架好,此时重机枪一响,火舌喷出三尺多长,强大的火力所过之处,不但人无可挡,就连屋檐瓦片也打得粉碎。 清乡团的人本以为在这十比一的重兵压制之下,梁丹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不想梁丹却是一头猛虎,临死还要噬人。清乡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被重机枪这样横扫过去,也不知死了多少人。 一时间清乡团一片大乱,眼前清乡团的人的确是有两千,比梁丹的是超出十倍。但他们并不是同一个清乡团的,而是十几个清乡团临时凑到一起。别看这些清乡团的团长官不大,可平常也都是横行乡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一次藤田把他们集中到一起,这些家伙更是谁也不服谁,就连藤田都没法给他们排出个一二三,打仗的时候更是各自为战,谁也不听谁的。 如果说这两千人有一个统一的阵型,那么梁丹的士兵再厉害也不可能是清乡团的对手。无奈藤田使尽巧心思,可清乡团的人才是真正的乌合之众,被梁丹的机枪这么一扫,立刻东一片、西一群的散开了,甚至有几个地方还露出了缝隙。就连最基本的交叉火力他们也不懂,反正都是在各自的团长指挥之下,对着梁丹处乱放枪,全然没了个准头。 这要是换成别的地方,比如平原或山地的话,面对两千清乡团梁丹照样有必胜的把握。可今的地势对梁丹太过不利,他的后面是古佛寺的院墙,前面是一条街。而街头对面的民居里就全是清乡团的伏兵了,梁丹与他的士兵只有卧倒在地上还击,连个最起码的掩护都找不着。 因此上梁丹的火力虽猛,但在面对着两千清乡团的匪兵伏击之下,人员还是开始迅速的伤减,不多时已经有数十士兵受伤。然而这些士兵却与瓮城中的警卫连战士一样,拼命的往梁丹的身前挡了过去,梁丹只能用手将他们一个个按倒,嘴里喊着:“分散开,分散开,别当了机枪的活靶子。” 同时梁丹又回头看了一眼古佛寺,如果这时候何大耳朵再带着人从古佛寺里面杀出来的话,梁丹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事实上,梁丹所想的,也正是藤田事先安排下的战术。只要何大耳朵与清乡团的人里外夹击,梁丹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抵挡。 可惜何大耳朵是真不敢出来,他手底一共就那么几十个警察,被梁丹一个冲锋打死大半,现在剩下的人全趴在古佛寺的后院里喘气呢,舌头伸出多长,个个好似野狗一般。能逃出性命就不错了,再让他们打个反冲锋?藤田真是太高看何大耳朵了。 可尽管如此,清乡团的人太多,梁丹的士兵也在慢慢的减员。如果从伤亡比例上看,现在清乡团现在已经死伤了上百人了,比梁丹的损失要大得多。可清乡团的人却全不顾这个,这种十打一的场面正是清乡团乐意见到的,反正这些个团长们全都躲得严严实实,重机枪也打不到他们,他们只管低着头命令自己的部下还击,就等着梁丹的人马死光之后,他们再亲自上去捡便宜。 眼见梁丹的士兵又死伤了几个,连重机枪都突然停了,显然是机枪手也被打死了。清乡团的匪兵一时兴奋起来,有几个着急的已经从民居里冲了出来,心里只想着,这梁丹要是死在自己手里,老子可算是扬名立万了! 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就听不远有人高叫了一声:“哪来的王八蛋,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活够了吧?”虽然此处枪声密集,可这一声却尤为尖利,人人听得清清楚楚。紧跟着又听那人喊道:“兄弟们,给我打!这同昌城里啥时候外人能指手划脚了?操你娘的,还敢和老子抢功劳?” 这一下梁丹也分辨出了说话的人是谁,心头一阵激动,关键时候万没想到还是自家兄弟前来救命。 那人话音一落,便听一阵枪响,清乡团的人死了不少。这一下子,清乡团中一片大乱,就有清乡团的团长喊道:“凌队长,你这是干啥呀?我们这可是奉了太君的命令,在这里伏击姓梁的……哎呀……”话没说完,那名团长已经被人一枪打死。 此人一死,余下的清乡团团长们不由乱了阵脚,人人嘀咕着,这时候侦缉队的人出来猛插一杠子是啥意思?便又有人喊道:“凌队长,我们清乡团和你侦缉队,井水不犯河水,你这么干可太不地道了吧?” 哪知回来的还是一阵枪响,又听凌海叫道:“你们这帮王八蛋,不在城外头好好趴着,进城来干啥?我数三声,全都给我滚出去,再不滚的话,别说老子翻脸无情。” 凌海这么一喊,清乡团的人也受不了了。心想,我们在这伏击梁丹,那的的确确是藤田太君的命令,你侦缉队也不能不讲理啊。看样子,这凌海也知道此处有便宜可占,要抢那活捉梁丹的功劳。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真要抢功劳也行,跟着一起打就是了,咋还往清乡团的头上开枪呢?这可太不仗义了吧? 然而凌海却是下手绝不留情,在他的指挥下,约有一百多侦缉队的人叫喊着冲杀了过来,对着清乡团的人一阵放枪。 清乡团的人虽然生气,可也知道这姓凌是藤田眼前的红人,别看凌海人少,可真要打死了侦缉队的人,以后怕是在鬼子面前没啥好果子吃。因此上,凌海盛气凌人,一副赶尽杀绝的样子,可清乡团的人一开始却不敢还手,只片刻就被凌海冲出了一个缺口。 梁丹也没想到关键时候是凌海冲出来救了自己,只不过凌海这么一冲,能打得退清乡团,可骗不过藤田。他这个卧倒的身份肯定是暴露了,以后同昌城里是不能留了。 可如果仅仅是凌海一个人到还好说,凌海在奉天城里还有父母家人,鬼子会放过凌海的家人吗?梁丹一阵心痛,知道凌海这时候来救他,肯定是已经豁出身家性命了。 不过凌海毕竟人少,只有一百多人,想要将清乡团两千人全都消灭那是不可能的。但清乡团的人被侦缉队这一阵乱枪,到是打死了不少。有那胆小的,只是躲着凌海,可也有的清乡团团长本是山间悍匪出身,一看自己的兄弟被打死,脑袋一热也不管不顾了,立刻命令部下向侦缉队还击。 等到侦缉人里有人死伤,凌海勃然大怒:“好啊,还敢和老子玩枪是不是?我看你们是活够了。李西侯李团长,都这时候了你还等啥呢?这清乡团的王八蛋,可是欺负到咱脑门子上了,你还忍得住?” 随着凌海一声大叫,猛然间就见清乡团的后方又是一片大乱,有一哨人马冲了出来。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有多少,只见为首一人高高瘦瘦,有那眼尖的清乡团匪兵喊了一声:“不好了,保安团的人也杀过来了。” 这一下子,可是把清乡团给打懵了。要说侦缉队的人和清乡团没啥交情,凌海也不是同昌本地人,他和清乡团的人翻脸到还说得过去。可李西侯却与大多清乡团的团长都认识,有好几个还是李西侯的把兄弟呢,现在保安团的人在李西侯的带领下突然冲了出来,别说清乡团的人搞不明白,就连梁丹也有点迷乎了。 第五百零三章 第五百零三章、 “八格牙路!”当一名哨兵跑到酒楼的二楼,刚古佛寺后面的情况报告给藤田的时候,藤田气得一巴掌拍在窗口,将半扇窗子都拍碎了! 虽然藤田和石敬国都站在酒楼的三楼,此处极高,可以看到古佛寺的全貌。但清乡团是在古佛寺的后面民居内伏击梁丹部,因此藤田也只能听到枪声如暴豆响起,却并不清楚这一仗到底打成什么样了。 但藤田心里还是有底的,清乡团的战斗力再弱,再千打两百,难道还打不过?而且藤田也并不知道何大耳朵已经吓破了胆,没有反回去包抄梁丹,他自以为在清乡团与何大耳朵的夹击之下,十分钟之内就可以全面的解决掉梁丹的部队,甚至可以消灭梁丹。只要梁丹一死,则大局已定,这古佛寺后的一战,就是整个同昌战役的转折点。 同样的,石敬国也早已变了脸色。到了现在,石敬国不得不承认,藤田这个老鬼子当个宪兵队队长真是屈材了。此人用兵有方,变化无端,神鬼难测。就算是让石敬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藤田还会化腐朽为神奇,这最重要的一仗居然是由最没用的清乡团来完成的,就算是丁雄战前的周密布置之下,也从没想到清乡团会从城里冒出来。否则的话,丁雄又怎会同意梁丹只带二百人就来古佛寺营救杨欣? 然而等到那哨兵跑上来,依哩哇拉的说了一通,石敬国也精通日语,听完之后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消息。凌海的侦缉队与李西侯的伪军居然联手打散了清乡团?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凌海不是在北城吗?李西侯不是在东城吗?此二人的出现,是否说明北城与东城现在全被攻破了?但十二师的任务不是佯攻东城吗?于少强真的有胆子打进东城? 可退一百步来说,就算是两处城门皆破,凌海与李西侯也不会突然的就跑到古佛寺后面去抢清乡团的功劳啊,这两人吃错药了还是咋的?更何况虽然石敬国处于酒楼之中,但是东城门传来的炮火声仍然不停,这说明于少强的大炮还在狂轰北城头,并没有进城啊。李西侯擅自调动部队,打乱了横山的布防,光这一条已经是死罪了。他还敢带着人扔下东城不管,往古佛寺后面跑? 石敬国想不明白,藤田也想不明白。他早就知道梁丹在城内布下内奸,并且就在日军的内部,他怀疑过李西侯,也怀疑过凌海,更怀疑过何大耳朵。不过今天晚上何大耳朵连儿子都不要了,正说明何大耳朵肯定不是内奸,那剩下的就是凌海与李西侯了。现在这两个家伙突然联手与清乡团打在一处,难道他们两个全是内奸? 凌海的侦缉队人马不多,主要是田燕子的旧部,悍匪出身,李西侯的人马却是不少。更何况李西侯此人在匪帮当中威望极高,现在他突然带着人一出现,清乡团的人就算敢向凌海开火,可也惹不起李西侯啊。有他们两个这么一冲,梁丹肯定能够突围,自己千方百计设下这一条绝路给梁丹,难不成就这么被凌海与李西侯给破坏了? 并且从枪声的判断当中也可以听出,清乡团的大部分人马已经被逼出了民居,开始往北城方向撤退,严实的包围圈出了缺口,并且越来越大。以梁丹之精明,哪会放过这个机会? “咳……咳咳……”藤田再一次猛烈的咳嗽起来,以至于刀条子脸涨得通红,一直觉得胜券在握的藤田终于无法再冷静下去了。混蛋,支那人全是混蛋,没有一个能信得过的。看来这一切,只有自己亲手结束了。 藤田猛的转身下楼,此时楼下已经聚集了数十名鬼子宪兵,藤田命令一部分人留下看守石敬国及其部下,另一部分人则在藤田的带领下急急的往古佛寺后面杀了过来。藤田知道,现在清乡团已经被打蒙了,除非自己出现,否则的话谁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 等藤田出了酒楼带着约有二十多名鬼子宪兵冲向古佛寺时,怒火中烧的藤田完全没有想到杀机已经眼前。但见一条黑影如烟似雾不知从何处转了过来,口中笑道:“梁师长看得没错,这酒楼里面果然有大鱼!”话音未落时,两颗黑色的小弹丸已经自那人手中飞出,砸到地上之后立刻冒出两股黑烟,方圆十米之内伸手不见五指。 藤田心头大骇,作梦也没想到过居然会在这里遇敌。此时已是凌晨三四点钟左右,正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地上又升起两股黑烟,更让人哪怕近在咫尺也视物不清。 藤田本能的抽出腰刀双手紧握,黑暗当中只觉冷风一起,一把匕首刀已经突破了黑雾直刺向藤田的面门。藤田“哇呀”一声,手中军刀一横架开了致命的一刀,黑暗中就听那人略有些意外:“小鬼子,行啊,这都扎不死你?” 耳中听着声音,藤田看也不看,一刀抡了过去。哪知这奋力的一刀却劈了个空,明明那人应该就在眼前,可只是自己抡刀的功夫早已经飘到他的背后。藤田只觉后心一凉,匕首刀已经透衣而过却是奔着他的心脏来的。藤田哪敢回头,借着自己一刀前劈的力度,整个人直直的往前方飞了过去,百忙当中躲开了这一刀,可是后心隐隐作痛,想必是受伤了。 对于藤田而言,做为军人受点伤到是不在话下,可眼前要杀自己之人身法太快,形如鬼魅、无影无踪,简直比那北海道第一高手的雾隐还要厉害。藤田的枪法不错,但刀法却很是一般,这种近身搏斗绝非其所长,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叫苦。梁丹的部下何时又多了这样一个轻功高手,梁丹又是怎么发现自己是在酒楼之上的? 让藤田猜错的是,要杀他的不是梁丹的部下,却是旋风支队的燕子飞。 梁丹与燕子飞不同,当带着兵过来的时候,燕子飞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救杨欣,可梁丹做为军事指挥官首先要看的是这附近的至高点在哪里。今天晚上鬼子也是横下心要和第八师血战一场,广胜寺塔上的阻击手将孙观的手指都打断了,这让梁丹不得不防。 而在古佛寺的正面,梁丹一眼就看到这酒楼正是观察古佛寺的站好位置。虽然天色很黑,可梁丹仍然能隐隐的瞧见在酒楼的三楼窗口似乎有人站立,但肯定不是阻击手,阻击手绝不会这么大大咧咧的站着。梁丹心头一动,难不成这酒楼里站的是鬼子的指挥官? 因此上梁丹才吩咐燕子飞悄悄的去酒楼上看看,如果真有鬼子的高官的话,不妨直接刺死,以解古佛寺之围。 燕子飞领兵打仗是个外行,可这种暗里刺杀的活计,哪难得倒他这样的江洋大盗?古佛寺后面梁丹陷入苦战,燕子飞却早已悄悄的摸到了酒楼的附近。先是看到酒楼外面有许多鬼子宪兵,燕子飞一直没找到机会只能等在一边。直到藤田带着人出了酒楼,燕子飞近距离一看,这酒楼里不但有鬼子大官,还是罪大恶极的藤田,燕子飞不由大喜这才夺门杀出。 虽然燕子飞已经加入了旋风支队,对枪械也并不陌生,但象他这样的功夫高手,最称手还是冷兵器。黑暗当中,燕子飞的枪法比杨花肠儿强不了多少,万一一枪没打着,再让这老鬼子给跑了,可就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也是燕子飞艺高人胆大,明明看到藤田的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个鬼子兵呢,燕子飞却先以烟雾弹探路,而后直入中宫前来刺杀藤田。 虽然只过了两招,燕子飞就感觉得到藤田的功夫并不如何厉害,全然不是自己的对手。这黑烟大约能持续三五分钟,自己必须在这三五分钟之内干掉藤田。周围的鬼子兵也全在黑烟里面,但彼此视物不清,谁也不敢开枪,甚至军刺晃得长了一些都可能误伤自己人,正是燕子飞下手的绝佳机会。 只不过让燕子飞意外的是,这藤田虽然功夫不咋的,但这逃命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自己连下了两次杀手,居然全都没有干掉藤田。 却不知这藤田也是个战场上的老油条了,瞎了一只眼睛是被梁丹打的,伤了一侧肺叶是孙观的子弹。藤田数次死里逃生,别的本事没学会,这逃命的功夫要是再不懂的话,他也算是白活了。 不过凡是轻功高的人,耳力皆异于常人,虽然同样是在黑烟当中,燕子飞也照样看不清藤田的位置,可是仅从藤田的翻滚的动作上,已经判断出藤田所在。前面藤田扑出,后面燕子飞如影随形而至,两把匕首刀同时挥,上面奔着藤田的脑袋,下面奔着藤田的小腹,心想我看你个小鬼子还能往哪躲。 但听“扑扑”两声,燕子飞两刀皆中,眼前有人惨叫一声,燕子飞心头大喜,然而紧跟着就听出不是藤田的声音。 猛然间一道黑影扑过来,燕子飞闪身躲过,那黑影却不灵活,直直的扑倒在地再不起来,原来是一具尸体。燕子飞这才明白,藤田在生死关头居然拉了一名鬼子宪兵挡在身前,吃了燕子飞两刀,自己却逃过生死一劫。 他娘的,对自己人都这么狠?燕子飞咬了咬牙,心想老子今天非得杀了你不可,这种人活着也是彻头彻尾的祸害呀! 可燕子飞再想发狠的时候,藤田却借着投出死尸体的功夫,又急忙向后退出,三步两步之间已经退出了黑烟的范围之外。藤田抄枪在手,枪口对准了黑烟,刀法虽然不行,但藤田对自己的枪法非常自信,这暗杀之人要是敢从黑烟中出来,绝对难逃藤田的子弹! 第五百零四章 第五百零四章、 藤田立身于黑烟之外,举枪瞄准,只等燕子飞再扑出来时,便一枪结果了燕子飞。哪知道站了足有一分钟,却仍不见燕子飞出来,藤田略感意外。突然就听鬼子兵一阵连声惨叫,就在藤田稳身的这个功夫里,又有几个鬼子反吃了燕子飞的刀子。 却原来燕子飞领兵打仗虽然是个外行,可行刺暗杀却是行家里手,他如何会不知道藤田会在黑烟外面等着他。似燕子飞这样的江洋大盗便有一处好处,那便是绝不强行撕杀。今天这事要是换成杨花肠儿的话,非死缠烂打不可,不结果了藤田绝不罢休,但这样的反而会吃了藤田的亏。 燕子飞却从藤田逃生的步法当中听出藤田已经脱离开了黑烟的范围,便知道今天这事已不可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燕子飞根本没有追着藤田出去,反而一缩身向相反的方向退了出去,所过之处鬼子兵却倒了大霉。 那藤田还要连滚带爬才能躲过燕子飞的匕首刀,这些鬼子宪兵又如何是燕子飞的对手?被燕子飞几刀刺出,刀刀命中,连着刺死数名鬼子兵后已经从黑烟的相反方面退了出去。 酒楼门前的鬼子兵也早已发现藤田出了事,可这黑烟对鬼子兵而言实在太讨厌了,本来就黑灯瞎火的,现在一入了黑烟当中根本两眼一抹黑,啥也看不见。耳中听到同伴被燕子飞刺死,却又不敢开枪,更休说想要拦住燕子飞了。 燕子飞飘出黑烟,冲着藤田的方向喊了一声:“小鬼子藤田,算你命大,爷爷一会儿再陪你玩。”说罢,燕子飞飘身而起,往街旁民居而去。这里全是百姓住家,燕子飞一身绝顶的轻功到是不怕鬼子能追上自己。 不想燕子飞才一转身,但听脑后风起,燕子飞急忙一低头,一根黑乎乎的豹尾鞭已经擦着燕子飞的头皮擦了过去。燕子飞也不回头,反手一刀“夜叉探海”刺了出去,这燕子飞不但轻功高强,这两把匕首刀也用得出神入化,一般来说这一刀反身刺出,自己又没回头,对方不会想到自己回招这么快,基本十拿九稳可以刺伤对方,以便自己脱身。 哪知身后偷袭燕子飞的人似乎早知道燕子飞会有此招,立刻身后一仰身躲开了燕子飞的匕首刀后,身体继续后仰双腿则一式“兔子蹬鹰”直奔燕子飞的小腹而来。燕子飞暗吃了一惊,想不到此人对于本门武功如此了解,这双腿飞踢之势攻中带守,正是自己的克星。 便也是燕子飞这般武艺高强,虽然招式被破却仍然不慌不忙,身体猛然跳起,双脚正踩在对方的双腿之上。燕子飞的轻功当世无敌,换成旁人万不敢用这个姿势来化解敌人的攻击,燕子飞却双脚在对方腿上一点,借着对方的力气直跳出一丈开外。 燕子飞身法太快,对方虽然明知道燕子飞要借自己的力气逃走,但无奈他也没有燕子飞这般轻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燕子飞跳出战圈,嘴里犹自叫着:“师叔,玩两招再走啊。” 燕子飞回头一看,果然正是田燕子的四徒弟人称四豹,此时却已成为侦缉队的副队长。三狼、四豹若论真实功夫的话,并无强人之处,只不过四豹与燕子飞同属一门,彼此之间的招数十分了解,这才能与燕子飞过上两招。 “哼哼,小子,有种就追过来。”燕子飞却不吃四豹的激将法,冲着四豹吐了一口口水,闪身消失身在民居胡同之中,还不望对四豹招了招手。 四豹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去追燕子飞啊。这黑暗之中,燕子飞真要是和四豹叫劲的话,四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丢的。好在现在终于逼走了燕子飞,救了藤田一命,也足够四豹洋洋自得了。 “藤田太君,藤田太君……”凌海已经从四豹的身后冲了出来,直往藤田的方向,“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停住!”藤田一看凌海出现,不由得怒火中烧。事到如今,藤田九成九判定这凌海就是梁丹的内奸。这小子,古佛寺后面救了梁丹,现在又想来赚自己的性命?藤田举枪向凌海瞄准过来,周围的鬼子兵也举起长枪逼住凌海。 凌海显然大吃一惊,不明白藤田是啥意思。后面四豹刚刚逼退了燕子飞,心想着藤田太君必有重赏,不想凌海已经被鬼子的枪口顶住,四豹也一头水雾。暗想,这北城门丢了,也不能怪我们侦缉队吧? 而且不光是凌海与四豹来到古佛寺前,后面还跟着七八十侦缉队的人,这些人原初是田燕子的部下,后来进城投降了鬼子,被编成了侦缉队。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谁也不服凌海,只以为这个小年轻的能有啥本事?不过等时间一长了,他们才发现,凌海的功夫虽然一般,但人家那脑子真是不白长,就凭他们这些山间土匪,再活十辈子也转不过人家。 更何况凌海手段十足,又对众人一直不错,现在算算已有了半年的时间,侦缉队的人早已对凌海信服,唯凌海之命是从。现在鬼子突然拿枪顶住了凌海,侦缉队的人本能的也举起枪来,想要营救凌海。但这枪口才一抬起,立刻又想到那藤田才是最大的主子,这枪口要是对准了藤田的话,怕是不妥,一时间到是尴尬在那里。 “太君,您……您这啥意思?”凌海万分的不理解,“这北城失守责任可不在我们侦缉队啊。”凌海大声的分辨道,“李西侯擅自将保安团三百人马全部带走,是我们侦缉队和中村中队长一直顶在北城。别人我不说,我侦缉队的兄弟可是个个拼死力战,我手下的二百多人,现在只剩下这几十人了,而且个个带伤,我们对太君可是一片忠心啊。” “就是,就是……”凌海这么一说,后面的四豹也立刻大声说道,“我们可是尽了力了,这李西侯把人说抽走就抽走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藤田一只独眼闪来闪去,从凌海到四豹一一扫过,才慢慢的放下枪走到凌海的身前:“你说,你是从北城过来的?” “是啊。”凌海大声答道,“中村队长带着人去广胜寺塔支援横山太君去了,我这是怕您有危险,才带着人来保护您啊。我凌海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可从不干那临阵……” “等等。”藤田皱起了眉头,脑子里面转得飞快,他又一次仔细的看着凌海,“那古佛寺后面不是你?” “啊?”凌海一愣,“古佛寺……我上古佛寺干啥去?我是顺着北街过来的。” “那李西侯……”藤田喃喃的说道,他现在已经隐隐的明白了什么。 “太君,李西侯的胆子太大了。”凌海立刻抓住了藤田的话头,“本来我们北城是能顶住火狐狸的,可是李西侯一声令下把保安团的人全带走了,我实在是顶不住了啊。后来,杨花肠儿又带着人从背后杀出来,与火狐狸里应外合,兄弟们死伤大半,我是没有办法才退出来的。太君,这李西侯胆敢擅自调兵,违反军令,罪不容惩,非杀不可!这次同昌有失,责任全在李西侯的身上,和我们兄弟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 “不要说了。”藤田怒吼了一声,他现在终于明白,古佛寺后面的凌海不是凌海,李西侯也不是李西侯。 这么半天了,藤田其实也想不明白,李西侯明明带着人守在东城头,就算是回撤也不可能撤得这么快,居然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古佛寺的后面了?更何况李西侯与火狐狸仇深似海,说啥也不能帮着梁丹啊。 不过藤田现在能想明白,他是中了梁丹之计了,可古佛寺后面埋伏的清乡团那懂得其中关系,还以为李西侯为抢功劳与他们翻脸了。李西侯在同昌匪帮当中的名声太重,十里八乡的清乡团团长算起来,有大半都是李西侯小字辈的,他们哪敢和李西侯交战?被李西侯这么一冲,十有八九是跑了。 藤田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绝户计,却被一个假凌海,一个假李西侯给轻易破坏,藤田气得连连咳嗽,刀条子脸胀得通红,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海却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心想藤田这是咋的了?凌海只是隐约知道藤田与横山之间在战斗布置上是有分歧的。横山主张在广胜塔阻击梁丹,将梁丹的兵马死死拖到锦州的援兵进城。而藤田似乎是在古佛寺里精心策划了什么计谋,专等梁丹来上套。凌海在北城打了半天,一看杨花肠儿从背后杀过来就知道梁丹进城了,凌海也担心梁丹中了藤田这计,因此上中村带着鬼子兵去支援横山,可凌海却直奔古佛寺而来,就是希望关键时候能帮梁丹一把。 可是看现在这样子,不用自己出手,藤田已经气得半死不活了。 藤田有心想说话,可是心头怒火中烧,这一口气涌上来,一连气的咳嗽不止,嘴里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凌海上前扶住藤田:“太君,您这身子要紧,走,咱先回酒楼里休息一会儿。”说罢,拉起藤田往酒楼而去。藤田连连摆手,他现在的心思全在古佛寺后面,哪能休息?可是他咳嗽得太厉害,身上的力气都没了,硬是被凌海给拉回了酒楼。 鬼子兵一看藤田这个样子,哪里还能指挥战斗?便也都跟在后面,呼拉拉的回到了酒楼当中。 第五百零五章 第五百零五章、 酒楼下发生的一切,站在三楼的石敬国看得清清楚楚,一方面石敬国惊叹于燕子飞的绝顶轻功,但更重要的则是对梁丹分兵之计感到赞叹。如果是自己来带兵的话,一定会让燕子飞先一步突入古佛寺与杨欣接头,而后再想办法里应个合,助杨欣杀出古佛寺。 但不想梁丹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黑夜之中却能看到酒楼中的破绽,派燕子飞刺杀酒楼上的鬼子指挥官。这一招釜底抽薪之计,果然打乱了藤田的阵脚。要知道,现在古佛寺后面的乱摊子,只有藤田能够收拾,其他的人就算去了也难以挽回清乡团的军心。 这清乡团本是一君乌合之群,是藤田的诡道用兵才顿收奇兵之效,甚至连丁雄也没有算到藤田这一招。可是燕子飞的突然出现,虽然没有真正的杀死藤田,却拖住了藤田的脚步。而等到凌海出现之后,藤田顿知上当,一向冷静的藤田也被气得连连咳嗽说不出话来,反而硬是被凌海架到了酒楼里面来。 石敬国略觉得有些奇怪,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凌海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藤田的心腹爱将,同昌城里的铁杆汉奸。如果此时此刻换成石敬国来处理眼前之事的话,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拉着藤田进酒楼,这种一心讨好主子反而办坏事的事情只有何大耳朵那种蠢材才干得出来。而精明如凌海这样的人,应该是立刻协助藤田往古佛寺后面收拾残局才对。 清乡团现在还没有走远,如果立刻把他们招回来的话,说不定能还压住梁丹。战场之上,事先再好的布局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炮火声中,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现在不去追梁丹,等一会儿藤田喘过这口气来,那就连黄花菜都凉了。 与此同时,石敬国更关心的事却是接应他的士兵怎么还不见来? 石敬国与张奉直有过协定,虽然这一次十二师没有攻城的任务,但是为了粮食与军火,张奉直是绝不会在城外坐视的。 事先背着丁雄,石敬国与张奉直定下阴谋,让张奉直的一部分人假装追随梁丹进城。等到入城之后,这些人会直接到古佛寺前面接应自己,然后抢先一步押着粮食与军火从东城门出城,那里有于少强的火炮,没人拦得住十二师的人。只要将这些粮食与军火抢到葛王,事后梁丹就算翻脸,只需分给第八师一部分即可。而至于旋风支队,则根本不在张奉直与石敬国的考虑当中。 然而现在梁丹已经带人打到了古佛寺的前面,可十二师答应接应自己的人马在哪里?张奉直亲口允诺会让团长何旺亲自带兵前来。虽然人马不多,只有二百余人,但是搬运粮食却是足够的。 不过现在因为杨欣先一步探路,石敬国也知道古佛寺里根本没有粮食,那二百人来了也搬不走任何东西,但至少可以将自己救走啊。 石敬国站在三楼的窗前,努力的往外观望,可是看破眼珠也看不到有半个十二师的人往楼过来。石敬国只怕掰断了手指也算不出来,何旺的部队在瓮城之中已经全军覆灭,尤其是为了保护梁丹,许多士兵明明已经逃了出去,却又反身钻回瓮城,最后全死在梁丹的眼前。 有的时候,计划是一回事,人性却又是另一回事。虽然十二师的人是带着其他任务进的城,可是瓮城血战之中,眼看着警卫连的士兵为保护梁丹,个个悍不畏死,反倒激起了十二师人马的血性,最后打得一个不剩,警卫连也只剩下刘海身带着的几十人了。 楼上面石敬国着急,楼下面藤田比石敬国还急呢。 虽然咳嗽一连串的涌上来,让藤田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可藤田对古佛寺后面的战况心急如焚,这是能杀死梁丹的最好机会。如果古佛寺除不掉梁丹的话,今天一晚上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 凌海却是硬是将藤田按在太师椅上,一边抚着藤田的胸口,一边说道:“太君,您慢着点,慢着点,这晚上天凉,您就不应该出来呀。”说着,又一指门口的鬼子兵,“还愣着,快点去找军医官来呀,藤田太君怕是要挺不住了。” 凌海本是日军的翻译,日本话说得非常地道,鬼子兵听得清清楚楚,答应一声,有两名宪兵往内城去找日本大夫去了。 藤田一手捂着胸口,想要把这一股股涌上来的恶气平住,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古佛寺方向,结结巴巴的说着:“梁……梁……梁丹……清乡团……清乡……” 虽然说得乱七八糟,凌海却还是一下子听明白了,心中暗想这藤田的计划好毒,居然把清乡团埋伏在古佛寺的后面了?还好自己及时赶过来,要不然这老小子要是到了古佛寺亲自指挥战斗的话,梁丹怕是要吃大亏。 而且刚刚听藤田的意思,古佛寺后面还有一个自己,不但有自己,似乎连李西侯也在那边。凌海多少有点蒙,绝定去看个究竟,便在藤田耳边大声说道:“太君,您在这休息,我去亲自带人去古佛寺后面看看。他娘的,还有人敢冒充我?等我去了,非一枪崩了他不可。太君放心,放跑了梁丹的话,我提头来见。” 看凌海说得慷慨激昂,藤田无奈也只能连连点头。现在手边能用的人,也就只有凌海了。虽说凌海的人少了点,但凌海办事到是比何大耳朵强上许多,有他去的话,说不定能扭转局势。藤田现在也是实在咳嗽得厉害,不但是胸口疼得厉害,腿都软了,站都站不稳。 一见藤田点头,凌海几步冲到酒楼外面,招手喊道:“兄弟们,走,上古佛寺后面摘梁丹的人头去……”说罢,大步在前,带着四豹与侦缉队的人直往古佛寺后面而去。 等跑过街头,凌海在前面着人绕墙而行,现在古佛寺里面打得厉害,直穿过去的话,说不定会吃了旋风支队的枪子。 “队长。”四豹紧追了两步来到凌海的身后,他先回头看了一眼酒楼,他们现在距离酒楼已经数十米远了,估计说啥话藤田也听不到,四豹却仍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梁丹在古佛寺后面呢?咱……咱就这点人了,能是人家的对手吗?” 人的名、树的影,白马梁丹威震辽西,四豹不过是个马匪出身,一想到梁丹的厉害之处,不由得有点腿肚子发软。 凌海回头一看,不光是四豹心存顾虑,侦缉队其他人也有点脸色发白。凌海不由笑骂道:“你们这帮家伙头一天跟着我混啊?我教你们的都忘了?” “没忘,没忘。”四豹连忙答道,“集中到一堆,冲天开枪,越响越好。” “对呀。”凌海一拍大腿,“我不告诉过你们吗?这枪啊,往前打动静小,往天上打动静才大。咱在太君面前吹啥牛皮都不怕,真到了战场上,只有命才是自己的。男人大丈夫,缺啥别缺钱,玩啥别玩命,人死鸟朝天,吃啥都不甜。一会儿到了古佛寺后面,咱还是老规矩,大伙都明白不?” “明白,明白……”侦缉队的人总算是松了口气。四豹也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刚才我看您在藤田太君面前说得太响,又整了一句‘提头来见’,大伙怕您一进冲动,回头您要真是……” “别废话。”凌海一瞪眼睛,“我啥时候冲动过?大伙跟着我吃过亏吗?一会儿按我说的打,保管没事。还他娘的‘提头来见’,那我是和太君就这么一说,回头就算梁丹真跑了,我就不信藤田太君还真能要了我的脑袋?” “那是,那是,凌队长是啥人啊。”四豹连忙狂拍马屁,“这同昌城里没谁都行,就是不能缺了凌队长。”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凌海眼珠一转,“老四,你带着兄弟们过去,记住我的话。找个没人的地方,大伙集中到一起往地上一趴,只管往天上开枪,声越大越好,梁丹不往你这边冲就行了,剩下的事有我呢。” “啊?那队长你干啥去?”四豹一愣,这枪林弹雨的凌海居然不和大伙在一起? “我得绕过去看看啊。”凌海答道,“他娘的咱杀不杀梁丹是一回事,回头太君问起,我连梁丹往哪边跑都不知道,咋和太君回话呀?咋的,要不你去?” “可别,还是您去吧。”四豹吓了一跳,就自己这两下子,一露头还不被梁丹给打个对穿?同时又暗暗佩服凌队长就是心思细密,想事情面面俱道,以后只要一心跟着凌队长,肯定没有亏吃。 眼看着四豹带着人呼拉拉的往古佛寺后面去了,凌海暗中一转头,他打算从古佛寺的另一边绕过去,虽然路远了点,但却不会被人发现。也不知道梁丹现在啥样了,凌海心里没底。 不想凌海才转了个头,突然就见一条人影在旁边的民居胡同当中一晃消失了,凌海惊出一身冷汗,难不成藤田还派了人跟踪自己?凌海抄枪在手,几步抢到胡同之内,事到如今也没啥别的办法,凌海壮着胆子喝了一声:“小子,还躲?我可看见你了,再不出来我开枪了啊。” “别开枪,是我……”黑暗当中,有人急忙叫了一声,三晃两晃到了凌海身前,“凌长官,是我呀。” “你……”凌海一愣,这小子咋会从这出来了? 第五百零六章 第五百零六章、 出现在凌海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身怀绝技的盗墓高手张北斗。 凌海一看张北斗身穿夜行衣,斜背百宝囊,就已经猜到了八分,不由笑骂了一声:“你小子,真是要钱不要命的,这时候还敢出来做生意?就不怕从哪飞出一颗子弹来,要了你的小命?” “富贵险中求嘛……”张北斗“嘿嘿”一笑,“这都啥时候了?鬼子哪顾得上我这样的小毛贼呀?同昌城里有几个地方我都盯了半年多了,一直找不着机会下手,今天要是再不动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凌海将张北斗吸引为自己的下线,对张北斗自然十分了解,知道此人虽然不会投降鬼子做民族败类,可是也没有和鬼子血战到底的决心。乱世求生,混迹江湖,能发一笔小财,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才是这种人的最终目标。 因此上凌海只是一笑,到也不拦着张北斗发财,江湖规矩,拦人财钱如杀人父母,凌海只是一拍张北斗的肩头:“自己小心点吧,等今天这事过了,我忘不了你的好处。下午传的情报很关键,梁师长那我让他给你记一大功。” “多谢凌长官。”张北斗小脸乐开了花,这要是以后第八师成了自己的靠山,张北斗在同昌地面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凌海之所以这么看重张北斗,主要还是今天下午张北斗传出去的情报太重要了,要不然也就没有了今天晚上这一场同昌大战。 藤田老鬼子老奸巨滑,突然出了个主意,把小年当成大年来过,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能把这情报传出去给梁丹。当时凌海、李西侯、何大耳朵的周围都有藤田的眼线,凌海稍有异动的话就会被藤田抓个正着。 然而藤田又哪里想得到张北斗这种盗墓高手?凌海得到情报之后,先回到屋子和侦缉队的人喝酒,喝醉了三狼、四豹之后,他也假意喝醉躺在屋里睡觉。而张北斗却从宪兵队的外面挖了一条盗洞直进了凌海的房间,在听了凌海的吩咐之后,再从盗洞钻出,去西山给梁丹报信。 因此上,屋子外面好几双眼睛眼着凌海的房间,确定凌海肯定没有出来,又怎知这攻打同昌的情报已经传到梁丹的耳朵里?也是张北斗这本领高强,在广胜寺外挖的盗洞连梁丹找不到破绽来,更别说小鬼子了。这重要情报就在小鬼子眼皮底下被传了出去,无论藤田还是横山却全被蒙在鼓里。 “今天晚上弄着点啥好玩意没有?”凌海随口问了一句。 “还没有呢。”张北斗却摇了摇头,“出师不利呀。” “别急,你小子挖洞的本事虽高,但眼力不行。你别找那枪打得最响的地方,混水摸鱼也不好摸。”说着,凌海一指古佛寺,“听听里边的枪声,全都集中在东西两个偏院,你说这大雄宝殿里要是有啥宝贝的话,你就算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是不是也没人管你?鬼子兵现在也全在东西偏院呢。我可听说了,这古佛寺是大辽皇寺,这里头就没点啥正经宝贝?” 张北斗一拍脑门子:“我的凌长官,我咋没早碰上你呢。”张北斗一咧嘴,盗墓他是高手,这玩心眼的话,他也玩不过凌海,一听凌海所言,才知道自己这半宿算是白忙活了,便向凌海一拱手,“我今天晚上要是得手了,肯定重谢凌长官。” “你不用谢我,我还得谢你呢。”凌海笑道,从怀里摸出一摞大洋约有十几块塞到张北斗手里,“这算是发个利市,别跟我客气,这叫铜钱引来财神爷,我这几块大洋还不把财神奶奶也带出来?去吧,自己小心点。” 张北斗心存感激,有道是贼不走空,今天晚上到现在还啥也没捞着呢,有凌海这十几块大洋开路,非得好好的收点宝贝不可。 凌海也没功夫在和张北斗多说话,古佛寺后面梁丹现在啥样了还不知道呢,凌海冲张北斗一摆手:“去吧。” 二人分开,张北斗压低身形直奔了古佛寺,可才走了两步,凌海却立刻觉得不对劲,回头问道:“你这腿咋的了?”原来张北斗虽然强忍着,可走路的时候却有些乎高乎低,显然腿上是受了伤了。 凌海知道张北斗这小子,要说高来高去的功夫可能比不上燕子飞,可他们下九门捞阴财的人却自有一套地鼠功夫,寻常人也伤不得张北斗。难道是张北斗遇到同行打起来了?要不然的话,这战火纷飞的时候,谁有空搭理张北斗啊? 张北斗本来不想说,可既然被凌海瞧出来了,不由得老脸一红:“别提了,本来想在广胜寺发点小财,没成想撞枪口上了。” “你还敢上广胜寺?”凌海的下巴差点掉地上,暗道这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横山在广胜寺伏有重兵,又是阻击手,又是坦克,张北斗能活着出来就算命大。 “我也没成想小鬼子在地底下还有花活呀。”张北斗连连摇头,“我寻思着,这广胜寺塔可有年头了,比古佛寺还老呢,底下肯定有玩意啊。没成想啊,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小鬼子也在塔底下呢,我刚一露头,好家伙那子弹跟下雨似的,还是我跑得快,大腿上被钻了个小眼,要是慢一点的话,命就丢了。” 张北斗似是随口一说,可凌海却听着有些不对,追问了一句:“你说啥?小鬼子把广胜塔下面给挖空了?” “可不嘛……”张北斗答道,“凌长官,我张北斗混这行可有年头了,我一看地势就知道,广胜寺塔下面肯定有东西。当初修塔的时候,广胜寺塔的底下必然有暗道、暗格,但不会太大,我寻思说不定有啥佛舍利一类的值钱玩意。谁成想啊,等挖过去才看着,他娘的塔底下的暗阁里全是鬼子,有啥宝贝也让鬼子给抢走了。” “小鬼子在广胜寺塔下干啥?”这件事连凌海也不知道,凌海只以为横山集结了重兵,要在广胜寺塔与梁丹一决高下,可不知道横山还把广胜寺的塔底也给挖空了,“你在广胜寺塔下面都看见啥了,没顺两件回来?” “没用。”张北斗叹道,“全是粮食包,我也不能从地底下背两袋粮食回来呀。再说了,那小鬼子守得严着呢,有动静就开枪。我现在还后怕呢,也不知道露没露着面孔,这要是让小鬼子给认出来……” “粮食包?”凌海一把抓住张北斗的衣领,“你没看错?” 张北斗还在那里后怕,冷不丁被凌海这么一抓,张北斗自己也吓了一跳:“肯定没错啊,我割开袋子亲眼见的呀。哎哟,那粮食包可老了鼻子了,得有好几百袋……不止,不止,得上千袋吧,依我看都够全城老百姓过年的了。这要是都能弄出来,还能值几个钱,可是一袋两袋的,也不值我弄一回……” “你把这事告诉广胜寺塔外面的第八师了吗?”凌海懒得再听张北斗磨叽,只是厉声问道。 “没……没有啊……”张北斗却有点傻眼,心想凌长官这是咋的了? “你坏大事了。”凌海一急,劈手把张北斗手里的大洋给抢回去一半,“就知道钱钱钱,这么重要的情报咋不和第八师的长官说明白?今天晚上这么大的仗,为的是啥你还不明白?你小子,我……我……”凌海扬起巴掌来要打。 张北斗一低头,象个地老鼠一样滑出去八丈远:“凌长官,我哪知道这事啊?这能怪我吗?你……你别急,我现在去告诉第八师的长官行不?” “算了。”凌海心想,张北斗现在心思全是去古佛寺里挖宝贝,让他传口信,非担误了事情不可,只好一跺脚,“我自己去。” “那我……”张北斗一看凌海翻了脸,也不敢在此地久留,生怕凌海把剩下的大洋也全给抢回去,虽然腿上受着伤,却不影响他的灵活。一抖手,手中飞虎爪已经抓住了古佛寺的墙头,等凌海再抬头看的时候,张北斗已经翻墙而过,消失在了古佛寺里面。 凌海知道,现在和张北斗生气也没用,更惊讶的是藤田和横山布下无数个迷魂阵,最后居然把粮食藏在了广胜寺塔的下面。 凌海为人聪明,立刻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依着藤田的意思,肯定是想用粮食当诱饵,引梁丹上当。可横山不那么想,这么多粮食要是让梁丹抢走的话,横山犯下的就是死罪,非被军部砍头不可。 因此上,横山最终还是把粮食全都藏在自己的脚底下,他亲自坐镇广胜寺塔,这样才不怕被梁丹抢了粮食。 至于什么古佛寺,什么大车店,全是假的,就是给梁丹设下的套。而梁丹肯定不光是往古佛寺派兵,大车店那边也必然派人了,从北城撤出来的时候,凌海就发现杨花肠儿和火狐狸是奔着大车店去的,现在想来肯定也是扑了个空,甚至说不定是中了鬼子的埋伏了。 凌海心急如焚,连绕路都来不及了,黑暗中直往梁丹的方向而去! 第五百零七章 第五百零七章、 左有凌海的侦缉队,右有李西侯的保安团,清乡团的匪兵们一看路数不对,十停中跑了八停,剩下有那么两三个要钱不要命的清乡团团长,还想着杀掉梁丹。然而就凭清乡团这点战斗力,哪里受得了两面夹击?不多时大部分外跑,余下的一些则尽被两股人马干掉。 梁丹长出了一口气,这仗打到这个份上,从心底里而言,梁丹也对藤田这老鬼子的用兵着实佩服。他与丁雄在沙盘上对同昌战役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可就是谁也没有想到,藤田会把清乡团用在刀刃。 眼瞅着凌海带着侦缉队的人已经越逼越近,梁丹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在于关键时候还是凌海救了自己,伤心处在于自己冒然进兵,暴露了凌海的身份,以后凌海这卧底可就难做了。 不过最让梁丹奇怪的则是李西侯在这凑什么热闹?就算凌海巧舌如簧,说破了大天,李西侯也不能一时糊涂跟着凌海过来给梁丹解围呀。 正当梁丹站起身想和去凌海碰头的时候,一条人影突然沿着古佛寺的院墙飘了过来,嘴里说道:“梁师长,机会难得,快随我走。”梁丹回看去,正是石敬国的部下四喜。 一看四喜突然出现,梁丹心想这石敬国虽然对共产党心怀不满,但是对自己还是不错。他也知道石敬国手下的人马不多,皆是特工,这种两军对垒的时候,石敬国是帮不上忙的。石敬国今天晚上主要任务,是彻底查明藤田到底把粮食藏在何处,再通知丁雄以备强攻。 现在四喜出现,是不是石敬国已经知道存粮之地了?古佛寺里杨欣被围,说明古佛寺里肯定没有粮食,要是真的存粮地再查不出来的话,再过一会儿天可就亮了。 看着四喜一脸的紧张,梁丹暗想既然凌海来救自己,那就是彻底与鬼子翻脸了,他的身份以后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如就与四喜说清。不然看四喜的样子,并不了解情况,还以为凌海与李西侯真的是来抓自己的。 “四喜,别怕。”梁丹笑道,“都是自己人。” 听了梁丹的话,四喜明显一愣,但也不多想,只是伸出手来去抓梁丹的手臂,嘴里急道:“石长官已经查出藏粮地,你快带兵跟我来。” “果然查到了?”梁丹大喜,石敬国的本领梁丹还是放心的,果然不负重托啊,“在哪啊?” “在大车店。”四喜答道,“快跟我来吧,那里也有鬼子,再晚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四喜的手已经伸到了梁丹的身前,梁丹心头猛然一动,虽然是黑暗当中看不清楚,但却可以从四喜的指尖处隐隐闻到一味腥味。梁丹虽然没和四喜动过手,但听刘海峰说过好几次这四喜浑身是毒,摸不得碰不得,闻他手上的味道显然是沾有巨毒的,可看四喜的样子分明是要抓自己的手臂。 梁丹出于本能的往后一闪:“别急,你和我说说大车店的情况。” 四喜这一伸手,本以为十拿九稳,不想梁丹居然后退了一步,让四喜抓了个空。四喜一愣,手上突然发力向上一扬,手呈鹰爪直抓梁丹的咽喉。 二人距离极近,四喜又是突然发难,换成旁人实难躲开。然而梁丹是什么人物?更何况又先一步起了疑心,虽然嘴上还在问话,但梁丹早就盯着四喜的这一双手呢。一见四喜抬手,梁丹侧身的一同单手成掌,直劈四喜的脖颈动脉之间。 梁丹出手极快,但暗料四喜既然主动进攻自己,不可能没有回旋的余地,自己这一掌未必能击。早在一掌劈出之时,脚下已经开始发力,只等四喜躲身的同时,飞起一脚将四喜踢倒。 哪知道四喜眼看着梁丹一掌劈来,却不闪不避,甚至还扬起了脖子。梁丹心头一冷,难不成四喜在自己的脖子上也涂了剧毒?百忙当中,梁丹改掌为拳,拳风擦着四喜的脖子扫了过去,虽然没有击中,可是指尖却微微发麻,让梁丹一阵后怕。这一下子要是拍中了的话,或许能直接将四喜打晕,可这家伙用起毒来出神入化,自己的手掌与他一沾怕是后患无穷。 不过梁丹虽然没有打中四喜,可梁丹的拳风也让四喜极为难受,脖颈之间的动脉又是人身的关键所在,四喜只觉得呼吸一阵困难,眼前发花,差点摔倒。 话说回来,这四喜也不愧是日本高级特工,石本一夫的族弟,这日本鬼子的硬朗作风在四喜的身上一展无疑。虽然眼前发花视物不清,可四喜知道梁丹就在眼前,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手往怀中一摸,抖手已经挥出一只薄薄的手帕。不问可知,这手帕上面必有毒烟毒雾一类的玩意,直奔梁丹的面门而去。 四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他今天面对的是梁丹。当初在小胡同里,四喜一个人面对着燕子飞、刘海峰两大高手的夹击,却仍然强行突围而出,可今天凭他的本事想杀梁丹,却还是太小看梁丹了。 只在四喜摸手帕的时候,梁丹已经后退了一步,也知道四喜的身体无法碰触,梁丹抬手一枪打了出去。 论阻击的话,梁丹可能不如孙观,可梁丹的手枪枪法当世无双,距离四喜又这么近,便是十个四喜也躲不开梁丹的子弹啊。四喜才要挥动手帕,可是手肘一麻,梁丹的子弹正打在四喜的手肘脆弱之处。四喜“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这还是梁丹想要把话问清楚,才没下杀手,要不然的话这颗子弹就是穿头而过了。 梁丹与四喜之间的过招说起来啰里啰嗦,但这一切却只在电石火光之中。前面的士兵还没明白咋回事,后面梁丹的枪已经响了,众人担心梁丹的安危,一拥而上。四喜依墙而倒,但伤得并不重,才要起身的时候,七八支枪已经对准了他。 四喜“嘿嘿”一笑,也不知道在身上什么地方一拉,胸腹间但听“嗖嗖”数声轻响,围在他前面的士兵纷纷倒地。此时天色最黑,近在咫尺也无法看清四喜用的什么暗器,但梁丹却知四喜的暗器上必然也有剧毒,拉起一名倒地的士兵一看,却见那士兵的左颊上有一小小的针眼在往外流出紫黑色的黑液,其人却已经晕迷不醒,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好霸道的毒药,梁丹气得心头火起,再一看地上四喜正阴阴的看着梁丹,虽然一只手肘已经被子弹打碎,寻常人谁受得了这种痛苦?四喜却全不在乎,正用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摸着什么,看样子不杀掉梁丹的话,四喜绝不罢休。 无数个念头同时在梁丹的飞过的闪过,四喜突然要杀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是石敬国下的令?石敬国已经投降了鬼子?还是四喜本身就是鬼子奸细? 可这一切问题已经来不及再问,梁丹知道四喜摸出来的玩意,肯定见血封喉,招招夺命,便抬手一枪,这一次却瞄在了四喜的眉心之间。四喜眉间鲜血喷出,一命呜呼,可死前却还瞪着眼睛看向梁丹,真是死不心甘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凌海已经奔到了梁丹的身边,见到梁丹身边突然凶险四起,凌海也变了声音。 只是这声音一变,梁丹却猛的一回头:“乔曼?” 乔曼善能化妆,装神似神,装鬼似鬼,自己还以为是凌海突然领兵杀出,不想却是乔曼伪装的凌海。想到这里,梁丹又往李西侯的方向看了过去,李西侯也已经领兵来到。不过第八师的士兵可信不过李西侯,所有的枪口都对准过去,李西侯却在脸上抹了一把,急急的说道:“别开枪,是我呀!”正是先加入第八师,后又投了旋风支队的金大牙。 怪不得打了这么半天李西侯一直不说话,金大牙哪有乔曼变声的本领?这要是一张嘴非露馅了不可。 乔曼走到梁丹的近前上下打量着:“你怎么样?有没有中毒?受没受伤?” “没事,我没事。”梁丹虽与乔曼已经生情素,可现在乔曼是凌海的样子,做出的却是姑娘家的关心动作,让梁丹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便问道,“你咋想到这招了?” “哼,凌海、李西侯全是铁杆汉奸,我不把屎盆子扣他们脑袋上,又往哪扣?”乔曼看梁丹眼神不对,便在脸上一抹,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这一手神奇的易容之术,让梁丹连连叹服。 “那你带的这些人?”梁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全是运粮队的人呀。”乔曼无奈的说道,“又没什么战斗力,不这么弄,救不出来你呀。不过,我可不知道你在这遇到危险,我本来是要去救杨队长的。” 乔曼做为共产党的交通员,今天晚上她本来是没有战斗任务,她的任务是带着民兵组成的运粮队跟在大部队后面,等到前面第八师抢到粮食之后,她再配合胡天雷与李大仙等人往外搬粮食。 可是一听到古佛寺那边有动静,乔曼就觉得不对劲,传来杨欣身陷古佛寺的消息后,乔曼知道非救不可。 然而她身后跟着的基本都是民兵,战斗力太低。因此上乔曼便思出一计,化妆成凌海的样子,又正好遇到了金大牙的部队正要去接应杨欣,乔曼就将金大牙化妆成李西侯的模样。再让士兵们穿上保安团的衣服,与李西侯两下出击,想要杀进古佛寺。 不想在古佛寺的后面正遇到梁丹落入藤田的陷阱,乔曼索性先冲出来,恰好退了清乡团的匪兵。 等明白了这一切,梁丹“哈哈”大笑。这藤田以战斗力最弱的清乡团为奇兵,想要消灭自己,却不想被乔曼以战斗力同样低下的民兵解了自己之围。 这一仗打的……上哪说理去? 第五百零八章 第五百零八章、 在金大牙加入了旋风支队以后,杨欣也知道第八师的人因为此事心存芥蒂,金大牙更是不好意思在第八师的人面前露脸,因此上杨欣直接让金大牙带着人去了热河总队,离开了同昌地区。 金大牙在热河时已经参加了对热河鬼子的战斗。此时在热河各地已经打得遍地开花,不但是东北军集中兵力要力保热河,同时共产党领导的热河总队也在四处对鬼子进行阻击。同时还有热河地方武装号称热河铁血团,也参加入了战斗。目前在热河地区中国军人在总兵力数上,是远远超出日军的。 但无奈,各有号令,谁也不听谁的。共产党的热河总队曾经试探着向东北军表示,希望能够联合抗日,然而消息传到张学良的耳朵里之后,少帅暗想现在蒋委员长正在湘西“剿共”,听说战况不佳,连连损兵折将,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如果自己冒然与共军联手的话,怕是对南京方向不好交待。 而热河铁血团这样的地方武装,则根本入不了少帅的法眼,不过一群缺枪少炮的胡子罢了,抗日热情虽有,但根本上不得战场,不过浪费粮食罢了。 因此上,尽管热河的人数不少,但整体战场方向,仍然是日军占着绝大的优势。目前大半的热河已经落入日军手中,据传原西北军的二十九军宋哲元部队已经急赴喜峰口准备随时支援东北军,尤其是部下猛将赵登禹甚至已率西北军的大刀队与鬼子干了一仗,斩获颇丰。 但是张少帅却对于西北军的突然出现十分敏感,严令西北军不得踏入东北半步,否则刀兵相见。因此,宋哲元部目前还没有全部进入热河参战,只是远远观望。 而热河省内,初时东北军的确与日军打得热河朝天,双方互有胜负。但自从热河省主席汤玉麟突然坐着飞机跑到北平再也不回来了,东北军中人心浮动,军无斗志,连吃败仗。而日军则借此机会,连连吞并热河大的大片土地,将东北军逼入死角。 虽然热河总队多方相助,无奈东北军败得太快,热河总队也独木难支。 这一次热河方向知道梁丹要攻打同昌城,知道这一仗对于热河而言关键万分。同昌是交通要道,日军运送到热河方面的物资有一半要走同昌,如果同昌有失的话,对于热河的日军将是至命的打击。 如今天寒地冻,热河方面也大雪纷飞,这补给只要差上半天,那就得有人活活冻饿而死。打补给战,谁也输不起。热河总队方面觉得同昌战役事关重大,而热河方面一时又难有建树,便索性让金大牙带兵回同昌来支援杨欣。 这才有了梁丹与金大牙在古佛寺前的相见。 一见梁丹在此,金大牙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摸着头“嘿嘿”一笑。梁丹对金大牙却没有太大的意见,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反正都是抗日打鬼子,在哪支队伍不是一样?不过杨花肠儿丁雄等人却不这么想,一会儿还是尽量避免让金大牙与杨花肠儿等人相见为妙。 而金大牙在热河这几个月,眼看着东北军的仗打得糟糕至极,对于国民党的部队早已失望,越发觉得加入共产党的部队是正确的。在金大牙看来,整个辽西地区的国民党抗日武装里,目前也就是梁丹一心抗日。因此上,让金大牙领兵回来支援梁丹,金大牙还是一百个乐意的。 当下里三方合兵一处,兵力猛增到八百多人,梁丹信心十足。虽然这八百多人里,有将近三百多人都乔曼所领的运粮队,多是民兵组成,但这些人也照样士气昂扬。 古佛寺里面的枪声仍然响个不停,但多是集中在东西两院,梁丹立刻分派任务。让金大牙领兵往东偏院,自己则带人往西偏院,又令乔曼带着人守住后门,以待接应。万一这清乡团的匪兵再杀个回马枪的话,说不准反把梁丹等人的部队也围在古佛寺出不来了。仗打到现在,梁丹对藤田的用兵也越来越心惊肉跳,不得不防。 本来守着古佛寺后面的是何大耳朵带着的几十名警察,可何大耳朵眼看着上千人的清乡团都散了,他哪有胆子死守后门?还没等金大牙带领兵杀过来呢,何大耳朵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到现在何大耳朵还没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呢,心里只是想着,连凌海和李西侯都叛变了,自己临阵脱逃也不算啥大罪了吧? 说实话,何大耳朵都差点一冲动也领兵投降了梁丹。只不过西城口他骗了梁丹,使梁丹损失了三百人马,这笔帐何大耳朵还是算得过来的。就算是梁丹放过自己,第八师的其他人也非要自己的小命不可! 等金大牙领兵杀进了古佛寺,后门早已敞开,连个守兵都没有。梁丹眼看着金大牙往东偏院去了,回头交待乔曼一定要小心,自己刚要领兵往西偏院去,突然后门处响起了枪声,吓了众人一跳,心想清乡团这么快就杀回来了? 不过梁丹毕竟久经战阵,立刻听出枪声不对。虽然对方的火力挺猛,但人数应该不多,可能不超过百人。最奇怪的是,对面的枪声是够响了,却没有一颗子弹是往着这边飞的,听听弹道就知道,子弹全都打到天上去了。 梁丹一愣,心想这是啥部队,仗还能这么打?不过黑暗当中,摸不清对方的虚实,既然对方只是冲天开枪,梁丹便告诉乔曼只要虚张声势,与对方相峙就行。乔曼部下的民兵,战斗力虽弱,可对方也不是真打,互相吓唬吓唬总是没问题的。 放下心来,梁丹领兵直奔西偏院。 杨欣的部队中了藤田的埋伏,损伤比较严重,好在攻下了钟楼和鼓楼这两个古佛寺里的至高点,目前鬼子宪兵只是围在钟楼和鼓楼的四周,一时间也奈何不得杨欣。 梁丹抬手打了两枪,大喊一声:“冲!”部下士兵蜂拥而入,直闯进西偏院里,兜着鬼子宪兵的屁股打了过去。 鬼子宪兵也早就听到古佛寺后面枪声大作,两个宪兵的小队长在事先已经得了藤田的吩咐,他们的任务就是消灭古佛寺内的敌军,而古佛寺后面的敌人援兵藤田自有安排。所以尽管也知道后面打得激烈,但寺内的鬼子一直没有分兵。这些鬼子兵对于藤田还是信心十足的,皆想着藤田长官用兵如神,必然能够消灭援军。 不想,梁丹突然率军而入,杀了鬼子宪兵一个措手不及。钟楼上面杨欣手端机枪正对着鬼子不停扫射,猛见援兵杀入,不由得精神大震,率先冲了下来,后面的队员紧紧跟随,往梁丹的方向汇合过来。 借着枪火,梁丹看到杨欣安然无恙,不由心头大定。如果杨欣有失的话,不仅仅是对于旋风支队,对于整个同昌抗日战场的影响都太大了。更何况,这一次杨欣是替第八师趟雷,主动中了鬼子的埋伏,要是没有杨欣的话,现在被围在这里面的就是第八师的部队。 梁丹手握双枪,才要往前冲,突然后面有人一拉他。梁丹回头看去,却见凌海不知道啥时候混进了队伍,正跟在他的身后。再一看凌海身穿着第八师的军装,只不过军装上却有几个血洞,半边身子都染红了,想必是从死去的第八师士兵身上拔下来匆匆换上的,衣服略有点大。要不是乱军之中的话,谁看了都会觉得有点假。 “广胜寺。”不等梁丹问话,凌海已经抢先低声说道,“所有的粮良和军火全藏在广胜寺。我现在领着侦缉队的人过去,你自己小心。”言罢,凌海一扭身已经消失在黑暗当中。 就在凌海走后不久,那些正在对着乔曼的民兵放空枪的侦缉队立刻匆匆撤去,直往着广胜寺塔的方面。 梁丹心头大震,怪不得横山在广胜寺塔伏下重兵,又是阻击手、又是机枪、又是坦克。原来这广胜寺塔,是横山无论如何也输不起的所在。 古佛寺里面的鬼子宪兵与杨欣已经交战许久,双方都已呈疲兵之势,现在梁丹和金大牙的人一冲,鬼子宪兵如何招架?不多时,杨欣与其部下幸存人马皆被救出,清点之下原来的二百多人,也只剩下不足百人了。 眼看着鬼子宪兵顺着古佛寺的前门退了出去,金大牙还要领兵去追,却被杨欣喝住。古佛寺的前面还有鬼子的工事,要是追过去的话,又是一场胶着战。再打下去,天可就快亮了,必须要迅速结束战斗才行。 等杨欣听梁丹说粮食和军火全都藏在广胜寺塔下时,杨欣也同样感到意外。又叹梁丹部下的这个老六果然厉害,今天这仗打完了,到是要把一半的功劳算在老六的头上才行。 既然目标已经明确,第八师与旋风支队合兵一处,就要往广胜塔去。突然燕子飞飞身而至,脸带沮丧的告诉梁丹刺杀藤田失败。梁丹却是一愣,他知道那酒楼处肯定有鬼子的军官在指挥着古佛寺战斗,不想居然是藤田亲自坐镇。 梁丹低头一想,不由笑道:“杨队长,咱可不能让藤田这老鬼子闲着。依我的意思,不如让金兄弟带着人去酒楼转一圈,就算宰不得藤田,也打他个鸡飞狗跳。” 杨欣点头同意,一方面象藤田这样的家伙,就不能让他闲着,他要是冷静下来,肯定还有鬼主意。另一方面,正好也避免了金大牙与广胜寺塔下面的第八师官军碰面。 燕子飞一听说金大牙要去杀藤田,立刻也叫嚷着要一同跟去。刚刚让藤田逃了一命,燕子飞一直耿耿于心。 当下里分兵两路,各司其职。 只不过出了古佛寺后,梁丹却遥遥的看了看城外的方向,略略皱了皱眉。 第五百零九章 第五百零九章、 越到天亮的时候,天气就越发的冷了,冬日的冷风象小刀子一样,割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杨花肠儿抬头看了看,天空黑如锅底,不由喃喃说道:“怕是要下雪了吧?” 人们说六月天象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那东北的腊月天就是泼妇的脸,不但变得快,而且非常恶劣。 人们又说瑞雪兆丰年,但这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如果大雪纷飞的话,对于攻城方是十分不利的。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抢夺粮食和军火,一旦大雪飘飞,对于运粮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并且就算顺利出了城,地上留下的新鲜脚印,也会成为鬼子追击的目标。 “那就别那么多废话,还不快点?”火狐狸骑在桃红马上一脸冷峻。 火狐狸的任务是攻打北门,而且她的作战部署比十二师的于少强要复杂得多。于少强只需要借助大炮佯攻即可,而没有入城任务。火狐狸则不然,她首先要带领一团的士兵吸引北城守军的注意力,尽可能多的将敌军分散到北城门而减轻西城门梁丹部的压力。 而后丁雄推算,一旦西城告破,鬼子兵无论如何都会分兵西城。那时,火狐狸则需变牵制为强攻,将北城门拿下。入城之后,火狐狸的目标不是古佛寺,而是大车店。尽管是赵正恒听来的情报,但众人皆认为大车店应该仍然是藤田的假目标,目的仅仅是为了迷惑第八师。 所以火狐狸的部队就是要辩明大车店的虚实,如果底下的确有粮食与军火,则就地抢劫。如果没有的话,则需转道古佛寺与梁丹部汇合。 初时火狐狸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等到城头的伪军突然撤走了,火狐狸便断定西门应该已经被攻破。她并不知道伪军是得到了李西侯的命令才擅自撤兵的,于是便命令部下开始强攻北门。 不想伪军虽走,但横山专门将部下的一个中队留在北城。火狐狸的对手正是鬼子中队长中村。这个中村虽然仅仅是个中队长,但打起仗来亦不含乎,将一座北城门守得有章有法。火狐狸佯攻的时候还看不出中村的本事,等到李大仙带着人开始强攻北城门,立刻便遭到了中村的顽强抵抗。 一个中队的鬼子虽然不多,但中村却调派有方,充分发挥了所有鬼子兵的作用。尤其是横山还给中队分派了一门迫击炮,这对李大仙部队的杀伤力极大。李大仙打起仗来,作风硬朗,勇猛有余,但策略不足,只知一味的狂冲上去,连自己都被炮弹炸伤了一条手臂,气得李大仙破口大骂,却也无可奈何。 到是火狐狸突然发现,北城门的几个城垛子似乎是弱点,那里虽然枪声也响个不停,但是此处自己的士兵伤亡极小。派人一看才知,原来那里是凌海的侦缉队防守的地段。火狐狸心中暗暗冷笑,都说侦缉队是藤田的宝贝,又说凌海心思油滑,擅于用兵,今天一看不过如此啊。 因此上火狐狸刀锋一指,士兵们群起而攻,直往侦缉队的地段而来。果然侦缉队的人不象鬼子守得那么严实,几个城垛子都被攻出了缺口。火狐狸亲自跃马横刀,飞奔城下而,又攀索而上冲过城头。 虽然火狐狸已经当了团长,腰里边也挂着两把盒子炮,可这仗一打起来,用得最顺手的还是飞刀。尤其是黑暗当中,飞刀的“嗖嗖”声在枪声里几乎让人听不到,侦缉队的人一看火狐狸上来了,才想将缺口堵上,不想火狐狸一抬手,侦缉队已经倒下了七八个人。这一手天女散花的飞刀绝技,就是梁丹看了也只能叹服。 本来这次遇到了侦缉队,火狐狸最想的就是将侦缉队队长凌海干掉。哪知道凌海滑如游鱼,远远的一看火狐狸过来了,立刻扭头就跑,飞刀都追不上他。 侦缉队的人一看队长都跑了,那还打个啥劲啊?在四豹的带领下,齐齐往城下撤去。 火狐狸以为这城头就是算是打下来了,哪知道中村突然带兵杀到。这鬼子兵的作战能力绝非侦缉队可比,本来火狐狸的部下已经顺着缺口一波波涌上城头,可是鬼子兵的机枪一响,打得一团士兵躲无可躲。中村也知道城头事关重大,亲自站在两挺重机枪的旁边,手中军刀一摆,指挥着机枪的射击方向,在短时间内又造成了一团士兵的不小伤亡,连火狐狸也被压在一处城垛子后面不敢露头。 眼看着兄弟死伤,火狐狸心头怒火中烧,手中扣着两把飞刀飞身上了城墙的垛子上面,身形连晃,飞跨城头直奔中村而来。 黑暗当中,中村也看不太清楚,只瞅见一条黑乎乎的人影居然蹦到了城垛子上往自己冲过来,中村冷冷一笑。站这么高,可不是机枪的活靶子吗?军刀一指,一挺机枪已经瞄向了火狐狸,三尺长的火舌喷了出来,打得城头砖石乱飞。 然而火狐狸要说排兵布阵可能略逊了鬼子一筹,可到了战场上,这当年鹰帽山的大当家岂是白给的?黑暗中就见火狐狸有如似灵狐附身,于城墙之顶上下翻飞,乎而一跃上了城墙,乎而又伏身入了涌道,前一刻猛进两丈,后一刻又退了三尺。鬼子的机枪手看得目瞪口呆,子弹有如雨点般扫了过去,居然打不到这个支那女人。 等到距离中村还有十几米距离时,火狐狸手腕一抖,一把飞刀已经甩了出去。也是火狐狸追求角度,又要计算鬼子机枪口的位置,这一刀飞出去只是插在中村的肩头,却没取了中村的性命。 火狐狸暗自跺脚,怪自己白白浪费机会,那一边中村却吓得神魂出窍。心中暗道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能在子弹里面穿行,还伤了自己。打仗之前,横山向部下的几个中队长反复交待过梁丹第八师的情况,尤其特殊提出了梁丹部下的几个团长。 二团长杨花肠儿是梁丹的结义兄弟,现在早已闻名辽西,杀声如神,鬼子还没来同昌呢就知道这位杀神的称号。三团长马长腿,则是东北军旧部,擅于作兵,正规化作战,尤其是其部下的赵飞虎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一旦在战场上遇到了千万要小。唯有这个一团长火狐狸,并没有过于引起横山和其部下的注意,认为不过是个东北地方的女土匪罢了,大字不识一个,没啥大本事。 可今天战场一遇,中村才知道横山错得厉害。这火狐狸虽是女流之辈,又不象马长腿等人那样会打正规仗,可是胡子有胡子的打法,尤其是这万军丛中取敌人上将首级的打法,正是东北胡子最为擅长的。 今天这仗,无论是换成马长腿还是赵飞虎,都不可能象火狐狸这样冒着枪林弹雨专杀对方的指挥官。中村尽管只是中队长,却也是军校毕业的,对于种种打法了如指掌,可火狐狸这种单兵突进的战术太出乎中村的意料了,真要是想执行斩首行动的话,起码也得派一个突队吧?哪有堂堂团长亲自出手,单枪匹马就直入中宫杀将过来的?哪家的军校也不能这么教学生啊。 等到中村反应过劲来的时候,火狐狸已经凌空飞起,手中飞刀一出,一名鬼子机枪手又失了性命。 后面李大仙等一看,火狐狸已经亲自打通了道路,皆发一声喊,杀将出去。鬼子虽然奋起抵抗,可机枪一哑,再也难阻一团的攻势。 中村肩头中了飞刀,一咬牙想要抽出来,可是飞刀入肉极深,动一动就彻骨疼痛。中村无奈,只能连连后退,生怕火狐狸再一把飞刀过来取了他的小命。 便在此时,城下突然又是一阵大乱,一员猛将率众杀出,口中高喊着:“杨花肠儿在此,挡我者死!”一抡斩马刀头一个冲上城头,见着鬼子就砍。 在西城头的时候,杨花肠儿憋了半天的劲,可是那些伪军看见杨花肠儿就跑,把杨花肠儿气得浑身冒烟。终于在北城头算是逮着了鬼子兵了,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杨花肠儿这么一冲,后面许梦友与胡天雷领兵紧紧跟随。中村光是对付火狐狸已经手忙脚乱,如何还能挡住杨花肠儿这一个团的生力军?北城头彻底告破,中村本人在鬼子兵的拼死护卫下杀出乱军,正碰上从城头落荒而逃的凌海。 凌海的意思是想去古佛寺找藤田,而中村毕竟是横山的部下,却想带着部队去广胜寺塔支援横山。二人意见不合,便分道扬镳。 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合后一处,兵力大盛。依着杨花肠儿的意思立刻带兵专找鬼子多的地方杀,许梦友却说梁师长已有交待,让他与火狐狸往大车店方向去。杨花肠儿到是不敢违抗梁丹的命令,更何况有火狐狸陪在身边,刀山火海哪里不敢去? 然而张北斗已经查明鬼子将粮食和军火全藏在广胜寺塔的下面,火狐狸与杨花肠儿在大车店又扑了个空,这样一来杨花肠儿也搞不明白到底咋回事了。 正在计划下一步行动的时候,火狐狸却眼珠一转:“你们谁知道李西侯在哪?” 第五百一十章 第五百一十章、 “三炮,三炮……”于少强紧紧的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这天可是越来越冷了,冻得于少强直哆嗦。 “老叔,咋的了?”于三炮跑过来的时候却是满脸通红兴奋不已,自从十二师上了葛王,于三炮就没这么通快的开过炮。今天打得太爽了,于三炮开炮开得双手发麻,精神也越来越亢奋。于少强喊他的时候,于三炮正校准一门山炮的坐标,估计要是再打一个基数出去,这东城门就算是烂了。到时候想不攻都不行,城门都快飞了。估计现在城头上的鬼子伪军也已经死得七七八八,现在不是攻城,就是走过去随意的占领罢了。 不但于三炮乐得牙花子掉一地,一边的赵震也早有跃跃欲试,连着几次想要张嘴请令。只不过刚到城下的时候赵震丢人丢得太大,现在于少强要是不下令,赵震也不敢说话。 “几点了?”于少强虽然带着怀表,却还是歪过头问于三炮。 于三炮也摸出怀表看了看:“四点多了。这还没觉着咋着呢,打了小半宿了。” “还没觉得着咋着?”于少强白了于三炮一眼,“炮弹还剩多少?” “啊?”于三炮光顾着打得过瘾,到是忘了算一算还有多少炮弹。今天晚上打得爽是够爽,但十二师大半的炮弹也全都消耗光了。这军火不比别的东西,尤其是炮弹,有钱都没地方买去。自从那金家堡的黑市一倒,同昌基本上就没了黑市,十二师再有钱,想买军火的话也得去北镇、东园一带。 “再过一会儿天可就亮了。”于少强老奸巨滑,可不象于三炮那么没脑子,光顾了手头上过瘾有啥用?本来于少强估计着,有石敬国在同昌城里做内应,何旺早应该得手了,可何旺的人咋到现在还没抢了粮食出来? 今天晚上于少强指挥着炮兵,每打一会儿就停一停听听城头上的动静,就怕误伤了自己的人马。死几个人到也罢了,可这一炮过去炸飞了两车粮食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然而这都打到啥时候了,城头上除了鬼子就是伪军,何旺的人马咋还不出来?难道石敬国失手了?才这么一想,于少强又摇了摇头。石敬国这小子看着比自己小了十几岁,但绝不是个白吃饱的货色,除非有人出卖,要不然的话他哪会失手? 却不知石敬国还真就被人出卖了。 城里边没动静,于少强又回头看了看白狼河的方向。一旅长杜刚带着人在白狼河桥阻击,这仗打了半天了,枪炮声一直没停,于少强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打到现在,白狼河方向的声音不但没小,反而更大了。 “派人去桥头看看,咋回事?”于少强吩咐一声,于三炮急忙让传令兵过去打探消息。 不多时传令兵跑了回来说道:“报告参谋长,一旅长说鬼子正在增兵,现在一旅的兄弟死伤过半,一旅长让我问问,咱啥时候撤兵。” “撤兵?”于少强一立眉毛,“你告诉杜刚,把白狼河桥给我守住,放一个鬼子兵过来我要他的脑袋。” 于少强一肚子的火气,到现在一粒粮食没见着,一颗子弹没抢来,炮弹到是打出去几百发了。这时候咋能撤兵?这要是一撤兵,今天晚上不是白忙活了吗?杜刚这小子,打起仗来也不会动动脑子,亏他还敢说撤兵这话。 “老叔。”于三炮小声的在于少强耳边说道,“一旅长可是说伤亡过半了……” “别听他废话。”于少强恨恨的说道,“我还不知道他?就这小子,他那嘴里哪有半句真话?他要说伤亡过半的话,最多也就损失两个连。真要是伤亡过半了,他就敢说全军覆没。真要全军覆没的话,他连个屁都不放,头一个就跑了。” 于少强对十二师里这几个旅长、团长那真是太了解了,无论是一旅长杜刚还是眼前这个赵震,哪有一块好饼啊?到了战场上,这帮家伙一撅屁股,于少强就知道他们要拉几个颗羊粪弹。还敢提撤兵?有一个临阵脱逃的,老子一枪崩了他! 于少强正想着呢,通讯兵突然跑了过来:“报告,师长来电。” “我看看。”于少强接过通讯兵手中的电报,上面寥寥数字一目了然,可等看过之后于少强脸色突变。 于三炮看到老叔脸色不对,急忙接过电报瞅了一眼,不由大惊失色:“咋回事?师长带着二旅的人回葛王了?” 却见电话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二旅已完成阻击任务,撤回葛王山,同昌之战请于总参相机行事。 “咱这仗还没打完呢,二旅的人咋就完成阻击任务了?”于三炮摸了摸脑袋,“老叔,这不是鬼子发的假情报吧?” “你懂个屁。”于少强懒得搭理于三炮,只是紧锁眉头脑中飞快的转着圈。 于少强对于东北军里边这点事可是太懂了,要不然他也爬不上师总参的位子上。啥叫阻击任务完成?那就是说二旅的人被鬼子这一路上打得跟个孙子似的,现在实在是顶不住了,先一步回了葛王。后面的事人家不管了,你同昌城这边爱打啥样打啥样,能顶的话你就在白狼河上顶吧,二旅的大爷们不陪你们玩了。 啥叫相机行事?这就是张奉直打了个太极,把难题全推到了于少强的脑袋上。 于少强今天晚上代表十二师与第八师联合作战的,而张奉直的意思则是希望于少强能带着粮食和军火回葛王。但能不能带回去,那就是于少强的本事了。 不过目前二旅的人是先跑了,接下来锦州的鬼子援兵从公路上畅通无阻,再无压力,直奔同昌而来。公路必走白狼河桥,过了白狼河桥就是东、南两座城门,现在于少强就带着人在东城门下面呢,一旦鬼子两面夹击,那时候于少强想跑都跑不了,别说粮食了,连命都带不回去。 可如果就这么扭身跑了,两手空空回了葛王到是小事,人家梁丹还没说撤兵呢,于少强这么一跑,回头第八师要是吃了亏的话,人家梁丹不得找张奉直算帐吗?到时候这临阵脱逃,擅自调兵,弃友军于不顾的罪名,就得让他于少强来背。 如果于少强担不起这个责任,丢不起这个脸面,那你就在同昌城下面挺着。要么与第八师共同突围,要么死路一条,你自己看着办吧。 这就叫“相机行事”。 “张奉直这个王八蛋!”到了现在于少强也没啥顾忌的了,一张嘴连张奉直一齐骂上了,“他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呀!” 怪不得呢,这么大的联合作战攻打同昌,本来人家第八师都是梁丹亲自挂帅,旋风支队的队长杨欣也身前先士卒。于情于理,十二师的师长张奉直不能连个脸都不露吧?哪知道作战任务一下来,张奉直拍着于少强的肩膀,将这联合作战的任务全都交给了于少强。 当时这条老狐狸是咋说的:“少强老弟,在日占区攻打县城,这可是九一八以来头一回有过的大事。这一仗如果成了,从今以后谁不得说咱十二师也出了抗日的大英雄?哥哥我老了,这‘英雄’二字,就准备放在你老弟的头上了。这一仗咱十二师的脸面,可全背在少强老弟你的身上了,好好打,哥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说实话,在当时于少强是挺感动的。身为一个中国人,尤其还是中国军人,在内心深处谁不想保家卫国啊?谁不想抗日打鬼子啊?于少强虽然也是老油条,可偏偏就被张奉这两句话给乎悠得有点找不着北了。这才带着人雄心勃勃的来到同昌城下,想要一战成名,光宗耀祖。 然而现在看来,他张奉直怕是早就已经料到会有现在这个结局。二旅的人说是在公路沿线上阻击鬼子,他阻击个屁呀。到现在一拍屁股回葛王了,到是把于少强和一旅给扔下不管了,二旅长这小子还算是人吗? 于三炮说这是鬼子伪造的电报,说明他还是年轻不懂事。鬼子虽然凶残,可这种暗藏杀机,包藏祸心的电报,除了张奉直之外,谁还有脸发出来?就光是“相机行事”这四个字,鬼子再狡猾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复杂含义。 所以于少强立刻断定,这就是张奉直发给他的,错不了!鬼子,没这么高的智商! “老叔。”于三炮虽然不懂事,可是看老叔脸色不对,不由得心里一阵没底,“咱是不是派人给第八师的人送个信,这鬼子大批援军可说到就到了。” “闭嘴。”于少强就差给于三炮来一巴掌了。这种事能和第八师说吗?十二师的脸面到在其次,如果梁丹来了一句“请十二师务必全力阻击日军援军”的话,你让于少强咋办?咱还真在这顶着? “赵团长,麻烦你去前面看看,这城头上还有多少敌人。”于少强突然改变了语气冲赵震说了一句。 赵震还以为于少强这是打算要强攻城头了,立刻屁颠颠的往城头方向过去了。 一看赵震走远,于少强阴下脸来对于三炮低声说道:“集合警卫连的人,准备撤退。” “啥?”于三炮大吃一惊。 “小点声。”于少强一捂于三炮的嘴,“让你去你就去,别问那么多。” “是。”于三炮压了压胸口狂跳的心,脸色却变得一片灰白。 第五百一十一章 第五百一十一章、 说实话,其实今天晚上在白狼河桥头,一旅长杜刚到是没怎么虚报名数。 本来呢这虚报名数的事情在以前杜刚的确是没少干过,可这也不仅仅是杜刚,或者说不仅仅是东北军,全国各地的军阀部队里,虚报名数这个绝技是一直是各级军官的看家本领。 打仗的时候,打死十个敌人,他就敢说成是百个,打死百个他就敢说成是千个。为的就是多领军功,多拿赏钱。而死亡人数也是如此,死了一个敢说十个,死了十个敢说百个,为的是多拿抚恤,终饱私囊。至于那些被报了死亡却实际上没死的士兵,就直接改了名字算是新招进队伍的新兵,只要长官不说,下面的小兵谁敢乱嚼舌头? 而于少强身为堂堂一师之总参,要是连这点猫腻都不懂,他这总参的位子能坐得稳吗?因此上,杜刚说自己伤亡过半,于少强根本就不信,这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今天这事,却是于少强真的误会杜刚了,杜刚今天晚上来到白狼河桥头,也是一心想要打鬼子的。不管十二师是一个什么样的部队,可军人的本质却是永远也不会变的。这些人大半都是东北人,鬼子占领的是自己的家园,杀的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如今真的有机会打鬼子了,又是占着地利的阻击战,谁不奋勇杀敌呀? 杜刚对于今天晚上的战术安排还是心里有数的,他带着一旅的两个团在桥头阻击敌军,而二旅长则在师长张奉直的亲自带领下,在锦同公路节节阻击日军援军。所以杜刚认为,真正能够到白狼河桥头的敌军部队,肯定全是疲兵,自己这边正是以逸待劳,鬼子哪会是自己的对手? 这白狼河桥有五里长,杜刚从桥身过半开始安排阻击点,一共安排了三个,分了三个排过去,大队人马部在桥后随时支援桥上的部队。为防鬼子的步兵过河,又在河堤上面安排了一个机枪连,再让工兵多埋地雷,鬼子的步兵就算过来了,也炸他娘的。 如果说杜刚真是个草包肚子象赵震那样的话,他也坐不上旅长的位子,这小子打仗还是有一套的。这些安排在初时立刻见功效,鬼子的前期增援部队在杜刚的奋力阻击之下,两辆坦、三辆军车全都在桥上报废了,甚至一旅的一个连长还趁机带着士兵冲地去抢了一门迫击炮回来,乐得杜刚连连叫好。 尽管白狼河的河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可是装甲部门不可能从桥面通过。并且战前丁雄的猜测完全没错,鬼子就算死伤太重也不敢炸桥,一旦这白狼河桥要是断了,鬼子通往热河的补给线也就断了。热河的鬼子哪有时间等同昌这边再修桥啊? 今天这一仗说是同昌争夺战,更准确的说就是补给线争夺战,为了热河战场上的胜利,鬼子是绝不允许锦同公路有失的。 所以锦州的鬼子这一次真的是大兵压境,重兵增援,几乎把能派的部队全都派了出来。除了上千的鬼子兵之外,还有数千锦州城里的伪军部队,黑压压的一大片,把桥头堵得严严实实。 可无论援军有多少,白狼河桥就这么宽,鬼子兵明知道添油战术是兵家大忌,可同样无可奈何,只能一个小队一个小队的往桥上冲。而对面杜刚只需要安排两个连的人在桥上架起机枪阻击敌军,鬼子与伪军便象割麦子一样成片的倒下。 等到鬼子以坦克开路冲上桥时,十二师的武器说到底还是比第八师强得多,杜刚让火炮支起,一声令下乱炮齐发,鬼子的坦克被炸断了履带,停在桥上进不得退不得,反倒拦住了后面援军的前进。 鬼子指挥官气得哇哇怪叫,又命令步兵踏冰而过。这一下又中杜刚下的怀,河堤上面杜刚已经令机枪连一字排开,想那冬日的河面无遮无挡,鬼子兵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找不着。河堤上的机枪手连瞄都不用瞄,只要大概的扫过去,鬼子就死伤连连。 鬼子兵就算再悍不畏死,可终是血肉之躯,军事素质强也挡不住子弹咬肉啊。不多时,白狼河桥上桥上尸横遍野,连冰面都给透红了。而冰面太冷,不多时又结出了红色的血冰,甚至将一些尸体都给冻住了,那情形就连杜刚自己看了也觉得有点齿冷。还好自己是阻击方,要是换成自己与鬼子异地而处的话,自己是说啥也不能让自己的兄弟这么上去送死的。 这仗一开始的时候,杜刚的部队几乎是没有压力的,有枪有炮有阻击点,阵地就这么大,双方都无法展开,所以杜刚命令部队轮番上阵,到有一大半在后面围着火堆取暖,有说有笑。只说人家第八师的丁参谋长真是打鬼子的好手,看人家这安排,咱十二师这不是在这白捡便宜吗? 然而杜刚和他的部下没乐多久,鬼子的援兵源源而至越来越多。并且同昌城里的横山肯定在不停的给锦州方向发报,锦州的守备司令肯定也是心急如焚,这同昌要是丢了,影响了热河战局,锦州的守备司令也担不起责任。所以鬼子兵虽然死伤极重,但却越发的疯狂起来。甚至明知是死也踏冰而过,以血肉挺着机枪的子弹,以双脚硬趟河岸上的地雷。尽管杜刚下过令,让工兵把地雷埋得越多越好,但在战斗打响了两个小时以后,河岸上的地雷却被鬼子踩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机枪连还能有效的阻击鬼子步兵。 “不对劲啊。”杜刚拿着望远镜往桥对面看了看,黑暗当中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然而对面黑压压的一大片,高高矮矮有坦克有大炮,杜刚的心里可就觉得有点没底了。这二旅的人到底还有没有在阻击,鬼子的援军来得可是比以前快多了。 一边的副旅长看了半天也有点没整明白:“旅长,你看看,刚又过来一支鬼子部队,得有一个中队的人吧。你看,好象一点伤都没受啊,这二旅不是沿途阻击吗?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咋一点损失都没有?” “怕啥?二旅干不了的活,咱们干那。”杜刚到是不服气,平常他和二旅长就不太对付,今天这仗打下来自己到是要拎着鬼子的人头,让二旅长好好难堪难堪。 可杜刚心里是这么想,但鬼子的进攻可渐渐的让杜刚有点头疼了。又打了半个小时,桥头上面的几个阻击点已经全被鬼子压下,现在杜刚的人马全都集中在桥头堡的位置,这桥头堡要是再丢了,鬼子的大军可就冲过来了。现在鬼子的总兵力比杜刚还要多,一旦冲过白狼河桥的话,就是十个杜刚也顶不住鬼子兵。 “命令兄弟们,给我顶住,无论如何不能让鬼子过桥。”杜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鬼子是动真格的了,自己要是顶不住这里,后面的于少强,于少强后面的同昌城,城里的第八师不全得完吗? 这么大的责任连张奉直都担不起,给于少强的电报上写了个“相机行事”,可于少强敢相机行事,杜刚敢吗?他一个小小的旅长,要是临阵脱逃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杜刚亲自抄枪在手带着警卫连也来到了桥头堡不远的地方,口中大喊:“兄弟们,全师的脸面就都在咱这呢,有谁的爹娘老子是死在鬼子的屠刀下的?自己在心里算算帐,今天咱要是后退半步,对得起死去的亲人吗?” 杜刚这么一喊,立刻激起了部下的血性,士兵们齐发一声喊,长枪火炮打将出去。一个连长甚至带着人还打了个反冲锋,鬼子的部队又在桥上丢了十几具尸体后,仓皇后退。 这一边杜刚才松了一口气,正赶上于少强派传令兵来问战况,杜刚这才来了一句“伤亡过半”,问问于少强到底怎么办? 可传令兵一去没了回信,鬼子兵越仍然继续压了上来。桥上的面积太窄,鬼子的兵力无法展开。于是更多的鬼子步兵开始踏冰而过。白狼河的冰面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尸体,鬼子兵索性就以这些尸体为掩护,一点一点的往河堤上摸了过来。 机枪连的连长一看不妙,连忙派人请杜刚往河堤上增兵。杜刚知道河堤要是丢了,这桥守不守也没啥用了。于是又派了一个营的士兵在副旅长的带领下去增援河堤,确保不让鬼子的步兵过河。 但是战争已经不象初时那么乐观了,一开始的时候借助地利,一名东北军的死亡少说能换三到五名鬼子部队的减员,但是当鬼子的坦克越来越多的开上桥头之后,伤亡的比例正在向一比一接近。 杜刚深吸一口冷气,回头往同昌城的方向看看,那里的炮声仍然在响起。城里是第八师的人正在与横山交战,城外是于少强在炮轰东门,就目前看来还没有结束战斗的可能。那么自己唯一能作的,就是死守桥头,不能让鬼子的援兵过去半个。 可想归想,事实上鬼子兵上桥的越来越多。鬼子接到的也是死命令,援助不了同昌,鬼子的指挥官照样吃罪不起,所以今天晚上无论伤亡成什么样,只要还有一个鬼子兵活着,就必须进同昌城。 “来人,来人。”杜刚将传令兵喊了过来,“告诉于总参,我们这里要顶不住了,问问能不能把大炮借几门过来。还有,实在不行的话,问于总参咱能不能炸桥?”但“炸桥”这两个字一出口,杜刚心里也咯蹬一声,炸桥是容易,鬼子的坦克军车也全过不来了,但回头自己的部队往哪跑?于少强带着的可全是大炮啊,桥要是断了,这些大炮也全扔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第五百一十二章、 等派出传令兵之后,白狼河桥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一旅长杜刚的脑门子上面也可开始冒汗了。鬼子兵一波波如潮水般涌上了来,有好几次杜刚差一丁点就喊出“撤退”的命令来,但是话到嘴边却还是生生压下。 “旅长,炮弹打光了。”炮连的连长跑到杜刚身边焦急的说道。 十二师的炮火是不少,但借给了丁雄一部分,主力炮兵部队又在于少强的带领下攻打东城门,杜刚这边只有四门炮和有限的炮弹。现在鬼子攻得太猛,杜刚没命的喊着“开炮、开炮”就把这炮弹的事给扔到脑后面去了。现在炮连连长一说,杜刚的脑袋“嗡”的一声,这炮火支援要是没了,拿啥打鬼子的坦克? “快,快去于总参那借几箱炮弹过来。”杜刚大声喊着。而就在火炮一停的功夫,两辆鬼子的坦克立刻轰轰的压了上来,后面黑乎乎的跟着看不清数量的鬼子兵和伪军。 “顶住,给我顶住。”杜刚一边喊着,一边亲自抄起一挺机枪对着桥头扫射过去。可是机枪的子弹也打不透坦克的装甲啊,就见坦克车上火星子乱冒,却仍然不急不缓的开了过来。 两名士兵扛着炸药包冲到桥上,想要去炸掉鬼子的坦克,然而坦克中上的机枪也响了起来,两名士兵还没等接近坦克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打,狠狠的打!”事到如今杜刚是没有退路了,手中的机枪“突突”的响着。周围的士兵一看,连旅长都上去开机枪了,别人还有啥好说的?唯有奋力拼杀,以死报国。一名营长再一次组织了一支突击队过去,接连牺牲了四名士兵的性命之后,终于听到一声巨响,最前的一辆鬼子坦克被炸得瘫痪在桥面上。 然而鬼子的步兵也已经借着这个机会冲到了距离桥头堡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尽管坦克被炸,可这些鬼子兵仍然趴在桥上半步不退,等待着后面的援军。 “把鬼子打回去。”杜刚怒吼着,刚又扫出去一梭子子弹,却觉得肩头一麻,“哎呀”一声翻身倒地。几名警卫急忙将杜刚扶了起来,却见杜刚左边肩头血流不止,显然是中弹了。 旅长一倒,士兵们一阵慌乱,杜刚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老子没事,让蚊子叮了一口,兄弟们给我打。”一看杜刚仍然生龙活虎,士兵们这才有上底气。 “旅长,旅长……”传领兵总算是跑了回来。 “你他娘的死哪去了?单腿蹦着也早回来了。”杜刚一看传令兵就气不打一处来,从白狼河桥到东城门也就一里路,这传令兵居然这么半天才回来。 “我……也不怪我呀……”传令兵小脸苍白。 “别废话了,总参谋长咋说?炸不炸桥?”杜刚更着急的是于少强的命令,这桥要是再不炸,鬼子可就真冲过来了。 “我……”传令兵犹犹豫豫。 “哎呀,你到是痛快点。”杜刚急得不行,战场上就怕碰上肉头,杜刚把手枪都抄起来了,顶在传令兵的头上,“你小子再吞吞吐吐的,老子现在就崩了你。” “我没找着总参谋长。”传令兵不得不说了,不过这话说完,他自己心里也没底。自己身为一个传令兵,这么半天了,居然连长官都没找着,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可是传令兵心里也不明白,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于少强仿佛象消失了一样,连赵震也不知道于少强去了哪里。 “啥?”杜刚的心狠狠的纠了一下,这个时候传令兵是不敢向他说谎的。杜刚扔下传令兵不管,却回过身在地上来来回回走了两圈,脑子飞快的转着。 “旅长。”又一名副旅长来到杜刚身边,却没敢大声问话。 “完了,姓于的这是不管咱们了。”杜刚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副旅长听的。 “不能吧,于总参……”副旅长急道,“他……” “闭嘴。”杜刚狠狠的瞪了副旅长一眼,于少强逃跑这事要是传开的话,军心不稳,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但这时候要是找不着于少强了,这老小子还能到哪去? 正象于少强非常了解杜刚一样,杜刚对这位长官也熟悉得狠。于少强打仗的本事有多大杜刚不知道,可这家伙逃跑的本事那是一流的。张奉直的部队从奉天一路打败仗逃到葛王来,却仍然能有七千人的武装,这其间于少强实在功不可没,这家伙就是个逃跑将军,脚底板抹油的本领已经练得出神入化。 只不过杜刚万没想到,第八师在城里打得热火朝天,自己在这里带着兄弟们舍生忘死,可他于少强居然不声不响的逃跑了。不用问,赵震肯定也被蒙在鼓里,就他那缺弦的脑袋哪能算计过于少强啊? “鬼子又上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杜刚抬头往白狼河桥上看过去,果然又一波鬼子杀声震天的冲了上来,桥头堡的十二师士兵正在拼死抵抗。但是没有了炮火的支援,死亡越发的加重了。要是鬼子再这么冲几次,白狼河桥肯定就守不住了。 “旅长……要不……”副旅长在杜刚身边犹豫了一下,他打算劝杜刚也逃走,又不敢开口。 现在的战争场面很明显,敌我双方都处于胶卷状态,不论是谁都不可能轻易退出战场。如果杜刚带着人一转身的话,鬼子必然大兵压上,四条腿哪跑得过车轮子?鬼子有汽车有坦克,从后面直追过来,一旅就得全军覆没。更何况,这么多人,往哪跑啊?前有白狼河,后有同昌城,现在一旅的人被夹在当中,左右都是个死。 为啥于少强悄悄的逃走?就是让士兵替他送死啊。现在杜刚要想逃走的话,也只能象于少强那样带着警卫悄悄逃命,而把士兵留在这里顶着鬼子的火力。 身为旅长,杜刚带兵多年,这些人都是自己多年的兄弟,让他扔下这些兄弟独自逃生,杜刚又如何忍心? 然而事到临头,杜刚这脑子还是比不过于少强。于少强能当机立断的逃走,杜刚却反复的犹豫,拿不定主意。 “要不,咱去求求第八师的人?”副旅长又小心的出了个主意。 “咋不早说?”杜刚精神一振,没了于少强还有第八师呢,第八师的人虽然少,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不管咋说这也是联合作战啊。不过想是这么想,杜刚心里仍然没底。现在向第八师求助的话,人家第八师会咋想?你十二师要人有人要炮有炮,让你守个小小的白狼河桥,居然还有脸求援?再者说了,要求援也是于少强去求啊,你个旅长凭啥求援? 可杜刚再回头看看,鬼子兵可是马上就要冲到桥头了,没有援军的话,这桥咋守? “小明子,小明子。”杜刚一咬牙,回头喊了几声。 一名士兵急急的跑了过来:“啥事,旅长。” 小明子今年只有十八岁,却是十五的时候就在杜刚的部下当兵,算起来已经是当了三年兵的老兵油子了。别看年纪小,为人却非常机灵,一直深得杜刚的喜爱。 “小明子,你去找第八师的梁师长……”杜刚刚说完,自己又摇了摇头,“你去火车站,找赵飞虎赵营长,就说咱桥头吃紧,请赵营长无论如何帮咱们一旅一把。记住,就说是帮助咱们一旅,别提十二师这三个字,懂吗?” “我明白。”小明子果然不含乎,调头就往火车站的方向去了。 这样一来,只不过是一旅有求于赵飞虎,与大局上的十二师和第八师无关,最好那位赵营长不会多想。人都说整个第八师里,赵飞虎是最能打仗的。虽然他的人少,可是他的部下个个如狼似虎,哪怕是只支援自己一个连也是好事啊。 可再一想,自己堂堂一个旅,要向人家一个营求援,脸面何存?杜刚只好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老子要是能活着回葛王的话,非得于少强拼命不可! 而现在也只能向第八师求援了,千万不能把于少强逃跑的消息传给东城下的赵震,这小子要是一听到消息,别说回援,怕是他自己头一个就跑了。东城下的人要是全散了,城里的伪军出来与鬼子援军前后夹击,杜刚的人马就更完了。 眼看着小明子消失在黑暗当中,估计就算赵飞虎的人马会来支援自己的话,少说也得二十分钟,无论如何要再顶二十分钟才行。 想到这里,杜刚紧咬牙关,也顾不得肩上的伤了,来到桥头堡一架机枪,再次向鬼子扫射起来。 可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身后一阵大乱,杜刚只觉得头皮发麻,难道赵震已经跑了?城里的伪军出来了? “鬼子,是鬼子。”有人大叫着。 杜刚再回头一看,就见身后突然多出了一队鬼子兵。杜刚这才恍然大悟,对面的鬼子指挥官一看久攻不下白狼河,便派了一旅偏师,远远的从白狼河下游绕了过来。虽然多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可这只奇兵突然从一旅的身后杀了出来,让杜刚如何阻挡? “兄弟们……兄弟们……”杜刚本来想喊的是“兄弟们咬咬牙,顶住……”可等他喊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兄弟们,撤……” 这个“撤”字一出口,一旅顿时一片大乱,前后都有鬼子,往哪撤呀? 而杜刚再也管不得许多了,在警卫连的保护下,下了河堤,借着夜色,在乱军之中,如丧家之犬往葛王的方向飞也似的逃命去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 第五百一十三章、 小明子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得了杜刚的命令之后,立刻撒开腿往火车站的方向跑。一边跑小明子心里还在想,按距离算的话,于总参的部队距离白狼河更近那,为啥旅长非要请人家第八师的人帮忙呢? 从白狼河到火车的站的话,得绕过东城角转道南门,小明子的腿脚虽然利索可是也跑了十多分钟才气喘吁吁的到了。 还没进火车站的大门呢,小明子就听到火车站里机枪、火炮的声音接连不断,显然鬼子不但一波波的在攻打白狼河桥,对于铁路也不可能放弃。小明子听到月台方向一声声的炸响,不由暗想第八师也打得这么激烈,还能腾出人手帮一旅吗? “什么人?站住,开枪了!”黑暗当中就听有人喝了一声。 小明子知道这是第八师的哨兵,不管车站里打得多么激烈,赵飞虎不可能不管南城门的方向。尽管现在城里的鬼子兵不再往火车站冲,但却又不得不防。小明子急忙站住,将步枪高高的举过头顶,嘴里喊道:“自己人,别开枪,自己人……”这时候要是让人家一枪打死的话,那可冤枉得要命了。 但见人影一晃,黑暗中已经两个人摸到了小明子的身后。小明子急忙说明了身份,哨兵又仔细打量之后,其中一个带着小明子进了火车站。 现在整个火车站已经全被赵飞虎的人马占领,偌大的候军室里现在全是赵飞虎的士兵。小明子拿眼一看,候车室里大约能有两百人左右,其中一半带着伤,躺在候车的长椅上,有军医在急忙着给士兵包扎伤口。 别一半人则面色凝重,正在向弹匣里面压子弹。甚至一些受了轻伤的伤兵,也拿过机枪的弹匣帮忙压子弹。但轻伤却是少数,更多的都是重伤员,整个候车室里都充满着一股子血腥味,不过让小明子惊讶的是伤员们无论轻重,全都努力咬牙的不发出呻吟的声音。 要知道,在战场上,伤病员的呻吟声有时候比敌人的子弹还要厉害。那是一种会传染的战场疾病,许多本来还有战斗力的士兵都会被这种呻吟声带入绝望当中,士气更大受打击。小明子眼看着一名士兵肚子上开了一条长长的大口子,这肯定是在与敌人肉搏的时候受的伤,绝不是子弹可以打出来的,连肠子都流出了一小段。可那伤兵却还是半依在墙壁上,一手托着肠子,一手握着短枪,好几次都差点疼得叫起来,却还是咬牙挺着,连脸都因为咬牙太过用力而变形了。 看小明子正在看着自己,那流出肠子的伤兵却一扬眉毛:“小子,哪来的?”一看小明子的胸章居然是十二师的人,那伤员冷冷一笑:“咋的,十二师的大爷,还有空来支援咱们?” “我……我是来请求援……”后面那个兵字小明子有点说不出口。那士兵到是与小明子没什么深仇大恨,可是那种从眼神里射出来的凌厉眼神,让小明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虽然都是大头兵,可这种眼神却不常见。小明子深信,这人虽然肠子都流出来了,可他的对手肯定死得更惨。 “哼。”那伤兵冷哼一声,“看啥呀?没看过人肠子?”说着,居然还抖了一下手,“过来见识见识吧……”人虽然硬气,可手里那东西毕竟是肠子啊,那伤兵疼得直流冷汗,可还是强自咬牙的看着小明子。 “三班长,就你事多。”军医冯佳背着医箱跑了过来,“不是让你别动吗?话也少说。” 三班长对着小明子疾言厉色,可一看冯佳过来,立刻老实了不少,笑嘻嘻的说道:“我这不是逗小孩子玩吗?冯大夫,你想想办法,把我这肠子塞回去,我还得上战场呢。” “省省吧。”冯佳的脸色可不太好,战争打到现在,做为军医冯佳已经变得有点麻木了,什么恐惧、害怕、兴奋、激动等等全都一股脑的丢掉了,只剩下医生的职责,眼中只有伤兵的伤口。 严格来说,冯佳只是护士,她并不应该单独行医。可是第八师军医院的人手就这么多,人人都变成多面手了。刚来东北的时候,冯佳看着伤兵的伤口,递手术刀给白祝胜的时候手都直发抖。现在,她已经能够独自完成一些小手术了,这就是战场给这个姑娘带来的变化。 第八师的人一半以上都匪兵,不管心眼好坏,看见这关里来的漂亮姑娘,总想嘴头上讨两句便宜。初时冯佳还总是不好意思的脸红,有的时候甚至暗暗生闷气。可现在,这冯大夫小脸蛋一绷起来,这些大头兵们看着都有点害怕了。 “别说话,连大喘气都不行。”冯佳恶狠狠的说道,“老老实实的在这给我待着,我告诉你这肠子要是再流出来可就回不去了,那就得动手术切肠子。这么大一截肠子都切了,回头你吃饭都比别人少两碗,懂不懂?” “啊……啊……”三班长心想这小丫头惹不得。人活一辈子,图个啥呀?还不就是吃口饱饭吗?这以后要是吃饭都没人吃得多,活着还有啥意思?一想到些,三班长总算是老实了。 冯佳却是看着三班长流出来的肠子心里着急,这地方根本就没法做手术,这出来的肠子也不能总用手托着呀。冯佳往月台上看了看,月台上打得正是激烈的时候,这仗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打完。 除了肠子流出来的三班长之外,还有几个伤员伤得极重,尤其是二连长,子弹现在就是肺叶里面,咳嗽一下胸口嘴角同时出血,看着都吓人。这样的重伤员,要是不及早手术的话,这命可就丢了。 这边冯佳还在担心着伤病员,就见月台入口处一名传令兵急急的冲了进来:“三连准备战斗。” 话音一落,那些正在休息的士兵同时站了起来,抄起手中长短枪齐齐往月台涌了过去。甚至有几个轻伤员都本能的站了起来,到硬是被冯佳给拉在原地。冯佳气得小脸通红,扭头对传令兵喊道:“你下回传令的时候喊清楚,没受伤的准备战斗。” 那传令兵先是“嘿嘿”一笑,而后又脸色一暗:“冯大夫,我看这仗要是再打一会儿的话,伤兵也得上了。” “啥?”冯佳吃了一惊。虽然身为护士,冯佳并不懂得打仗,可第八师赵飞虎的大名谁不知道?平常师里面士兵闲聊的时候也常说,这赵飞虎打仗最厉害,又立了什么什么战功。冯佳知道,第八师里正规东北军出身的人不多,这位赵营长打仗的本事,怕是也不输给三团长马长腿。 今天赵飞虎带着一个营的人守着小小的火车站,冯佳以为肯定万无一失。可现在一听传令兵的口气,似乎战况并不象想象中那样,这要是连伤兵都要参战的话,可想赵飞虎面临的是多大的压力? 等到三连的士兵冲向月台之后,立刻又从月台上撤回了一个连队的士兵。这些士兵有的有伤,有的没伤,但无一例外的是全都气喘吁吁,显然这是刚刚又打了一场恶仗,赵飞虎把这些人换下来休息的。 还没等冯佳看清楚,已经有人大喊道:“冯大夫,冯大夫,您快给看看,我们连副脑袋上挨了一枪。” “快抬过来。”冯佳吸了口冷气,头脑受伤最是麻烦,要是抢救晚上一丁点的话……,后面的心思还没动,冯佳却是面色一凉,“你们连副已经牺牲了。” “啥?”几个抬着连副的士兵皆摇了摇头,“冯大夫,您可看清楚了,我们连副没死,他还活着呢。”说着,拿手一指那连副的手,“您看,您看,这还动呢,还能动呢。” 冯佳抬头看了看这些士兵们,叹了口气说道:“这是尸体痉挛,人在刚死之后,由于肌肉和神经曾经处于紧张的……”又一想,和大头兵说这些有啥用?“算了,把人放下吧,等打完仗,再好好安葬。” 士兵们本来还报着一丝希望,可是听冯佳这么一说,人人心中悲痛。这位牺牲的连副生前很显然对士兵们不错,深得人心,此时连副一牺牲,士兵们的情绪可就有点不受控制了。尤其是几个火燥脾气的,抄起枪来吼道:“走,给连副报仇去。”立刻,有十七八个人也抬腿就要往外冲。 “都给我滚回来。”那依着墙托着肠子的三班长突然吼了一嗓子,冯佳反复交待他不要说话,他突然这么一喊,疼得脸都变形了,可还是瞪着眼睛看着那些士兵,“他娘的都是头一天上战场的生慌子吧?你们现在回去能干啥?给营长添乱是吗?战场上还敢抗命?信不信老子现在一顿机枪把你们都突突了?应该打仗的时候就打仗,应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营长不比你们这帮犊子会打仗?都他娘的坐下。想报仇,就把这口气喘过来再说,别他娘的一回去,没杀着鬼子,到陪着你们连副上黄泉路了。到是他娘的有了个说话的伴儿啊?” 被三班长这么一吼,这些士兵们个个没了声音,冯佳也长出了一口气。再一回头,正看到小明子站在那里发愣,不由一皱眉:“你到底是干啥的?在这站个啥劲?” “啊……啊……”小明子这才反应过劲来,他到是真被赵飞虎部下这些虎狼人马吓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了,这哪是兵啊?这就是一群随时会暴起活吃了鬼子的恶狼啊! 第五百一十四章 第五百一十四章、 等小明子在哨兵的带领下来到月台之时,才一露头,正见一发炮弹打了过来。有人一把将小明子按倒在地上,耳边就听那人喊道:“哪个班的?不要命拉?” 小明子只觉得头顶上有弹片横飞而过,再晚一点怕是小命不保,至此方知这火车站上战势的激烈程度比白狼河过之而无不及。 小明子抬起头表明身份说明来意,眼前的士兵看了小明子一眼,不由说道:“尽想他娘的美事,你们白狼河桥上两个团,我们这里就一个营,你们十二师还要脸不要?”说罢,他也没空再理会小明子,只是猛的提高声音喊道,“机枪,机枪呢?许大脑袋,你小子瞎了,看不见鬼子又上来了?给我打呀!狠狠的打。我告诉你们,鬼子要是从咱们这突破的话,就算营长不怪罪,打完仗老子也一枪一枪把你们全崩了。给我顶住,这一波小鬼子死得差不多了,全都他娘的精神着点!”说罢,自己也抄起一支长枪,对着对面的敌人不停射击。 小明子伏在工事的后面往月台上一瞅,不由得心惊胆颤。 同昌火车站的月台前面几乎都快成了一片废墟了,所有的铁轨已经被全部炸毁,东一段、西一截的散落在各处。而原本结实的枕木更是被炸得粉身碎骨,连一块完整的都找不到。而就在这杂乱的铁轨与枕木之间,数不清的尸体横于冷风之中。许多士兵就算是死了,还抓着刺刀刺进敌人的胸膛,与敌人同于归尽。可想而知,鬼子疯狂的反扑,已经引发了数次肉搏战,这火车站之仗打得可要比白狼河桥凶险得多。 不管咋说,白狼河桥就是一座大桥,鬼子的兵力展不开。而火车站后台的月台面积可比桥面大得多,直通南北的铁轨横穿而过,敌人会从四面八方攻过来,赵飞虎不得不将人马分散到几个阻击点。 小明子不敢再多说话,低头猫腰在哨兵的带领下转过月台又转过两个工事,终于在一个突前的阻击点里找到了赵飞虎。 虽然是十二师的人,可小明子也就早听说过赵飞虎的大名,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就见这位赵营长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方脸阔口,浓眉入鬓,到是典型的东北汉子。月台上原本是鬼子设置的探照灯,现在全被赵飞虎命人利用上了,几架探照灯照过去,将铁路上面的鬼子照得无所遁形。此时赵飞虎营小心的探出头去往铁路上看了看,咧开嘴笑道:“哈哈,这小鬼子又没啥长劲了。告诉兄弟们,这一波打得不错,尤其是三连三班的阵地守得挺严。我记着他的功劳呢,回头告诉那总管,这一顿猪头肉是少不了他的。” 这一路上小明子看到了赵飞虎部下,个个横眉立目,火气冲天,知道这是让战火给烧的。就算平常没啥脾气的人,可战场上打得久了,也会变得粗声粗气。不想赵飞虎却在这里谈笑风生,只几句话就稳定人心。暗道这才是大将风度啊,就算是他们旅长杜刚到了战场上,也只会喊上几句“顶住,顶住……”哪象人家赵营长这样指挥偌定? 果然,通讯兵把电话打过去之后,就听不远处三连三班的阵地上一阵狂呼。紧跟着,通讯兵又回过头:“营长,二班长不服,说他杀的鬼子也不少。” “让他再加把劲,老子就在最前头这边数人头呢。谁的活干得漂亮,老了心里有数。”赵飞虎“哈哈”大笑。又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盒烟卷来抽出一根点上,才抽了一口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小鬼子这烟里边放啥了?咋抽不出咱东北的旱烟味来呢?”想要反手扔掉,可又舍不得,只好猛抽了两口,“下回再打仗的时候,多给我带点烟叶子。” 直到这时,赵飞虎才看到门口处站着的小明子,便问道:“干啥的?” “报告,我是十二师一旅……”小明子话没说完,突然外面又传来炮弹的破空之声,赵飞虎一把将小明子拉到工事里,小明子的后半断话也全被堵回了嘴里。 “有屁快放,别说那没用的。”赵飞虎一手按着小明子,一手拿起望远镜往铁路上看了看,又对通讯兵说道,“告诉一连长,省着点子弹,找机会让人去鬼子的尸体上再抢点有用的回来,尤其是手榴弹。他娘的,早知道这仗得打这么半天,我就从孙观那多要点子弹好了。对了,炸断的电话线修好没有?” “报告营长,修了好几次了。”通讯兵有点为难的说道,“刚修好就让鬼子给剪断了,电话往外打不出去呀。” 赵飞虎的营刚刚占领军站之后,十二师的工兵就把电话线架了过来,以方便赵飞虎随时与指挥部联系。一开始,赵飞虎还向指挥部报了几次平安,后来听说师长和参谋长全都进城了,现在指挥部只剩下十二师的副师长曾令寿主持。赵飞虎寻思着,连师长都进城了,这仗可能是打得差不多了,等一会儿抢了粮食和军火,他们就可以撤兵了。 因此上赵飞虎命令士兵玩了命的打,不用省子弹,坚持到撤退信号就行。哪知道,这仗连着打了两三个小时了,指挥部的撤退命令还没下来。再让人一查,通往指挥部的电话线居然被鬼子的掐断了。赵飞虎暗想,如果真的要撤兵的话,指挥部就算打不进电话来,也会派传令兵,所以也没着急,只是命令士兵还击。 可等仗打到现在,士兵的子弹可就不太够用了,有好几次各连长都组织了突击队去鬼子的尸体上扒子弹,这才一次次的顶住了鬼子的进攻。目前赵飞虎的电话只能连往各个阻击点,却无法与指挥部取得直接联系。 “说话呀,你干啥来了?”赵飞虎又将小明子拎了起来。 “报告……”小明子习惯性的又要报告,再一看赵飞虎正瞪着自己,小明子打了个激灵,只好扔了那些废话,将杜刚的意思说了一遍。 “啥?你们旅长没睡醒吧?”赵飞虎一笑,上下打量着小明子,“你回去告诉你们旅长,既然咱们两个师联合作战,杜旅长有命,赵某人不应该不从。不过,现在咱们是统一指挥,想要分赵某的兵,让指挥下命令吧,只要有梁师长的手令,赵某哪怕打得只剩下两个人,也肯定分一个给杜旅长。” 赵飞虎是东北军出身,对于严守军令的事情那是比谁都明白。城里边的李西侯敢擅自分兵,这种事赵飞虎可干不出来。别的不说,梁师长那里就算可以交待过去,可丁参谋长铁面无情,赵飞虎要是敢学李西侯的话,甭管赵飞虎之前立过多少军功,丁雄照样敢崩了他。这第八师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天王老子能惹,丁参谋长的军令却不可违。 再者说了,火车站打成啥样,小明子也看在眼里。所有的阻击点都打得热火朝天,哪里还能分出一兵一卒? “行了,你要真有空的话,去西城门,找指挥部要命令。”赵飞虎也没空多搭理小明子,“我这打得正热闹呢,就不送你了。对了……”赵飞虎说着将手里的烟盒拍到了小明子手里,“也不让你白跑一趟,这是从鬼子那抢来的烟卷,拿回去让你们旅长尝尝味。” 看着赵飞虎的样子,小明子哪敢回半句话? 眼看着小明子低着头走了,赵飞虎冷冷一笑。他娘的东城门下面有于少强的炮营,还有赵震一个步兵营。白狼河桥头杜刚带着两个团,这些人加起来是赵飞虎营的多少倍?他还有脸来自己这里求援?真是吃饱了撑的。 赵飞虎不作多想,趴在工事边上又往铁路方向看去。火车站内的铁轨现在已经全被炸了,鬼子的火车在距离火车站约一公里处就得停车,然后鬼子的步兵再跳下车来进攻火车站。这样,赵飞虎布下的几个阻击点完全可以充分发挥机枪的作用,更有探照灯远远的将铁路上照得雪亮,鬼子的用兵被赵飞虎看得清清楚楚。鬼子连续几次想要变换套路,或左右夹击,或声东击西,可火车站就这么大,鬼子这点战术还能逃过赵飞虎的眼睛? “传我命令,所有人都给我瞅准了打,别再乱放枪了。”对于子弹,赵飞虎还是心里有数的,“这一车鬼子差不多了,就是后面那几门炮有点讨厌,问问一连长,能不能想想办法,把鬼子那几门炮给我干掉?” 这鬼子的铁路援军与公路不同,公路上面用汽车一车车的将士兵拉到白狼河桥,而铁路上面则是要装满几车皮之后,再统一发车。所以赵飞虎这里的战事就是,要么不打,要打就是一火车的鬼子。 到现在与赵飞虎交战的,已经是第三次发车过来的鬼子的援兵,此次的鬼子足有一个大队,还配备了小口径火炮,给赵飞虎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刚刚又打退了鬼子的一波攻击之后,鬼子的步兵已经减员得不多了,无法再形成有效的攻击。但是鬼子的大队长却不失时机的将火炮安置在了火车站对面的一处小高地上,在火力上形成了对火车站的压制打击,已经有两个阻击点被鬼子的火炮炸毁。 一连的人全是当初十九旅警卫连的人,是赵飞虎的老部下了,这种难题赵飞虎只能交给一连长来解决。 同时赵飞虎又继续向通讯兵催促道:“我说,你们通讯班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把电话线给我连上啊,问问师长那边现在啥情况了?这要是再来一车皮的鬼子,咱可有点吃不住劲了。等等,前边的话问问师长,后边‘吃不劲’这话可说给我说出去啊。” 第五百一十五章 第五百一十五章、 赵飞虎的命令下达不久,就见一连方向果然有了动静,约有一个排的人开始悄悄的撤出了阵地,从月台方向绕路往向铁路对面的小高地摸了过去。赵飞虎急忙命令其他阻击点的部队向鬼子部队长火,以吸引鬼子指挥官的注意力。 等到这些人绕出月台之后,赵飞虎眼力再好也看不清楚他们的动向,只能暗暗祈祷他们这次能完成任务并且活着回来。自从参加了第八师之后,恶仗、苦仗、硬仗早已成了赵飞虎的家常便饭,但十九旅的老兄弟现在也越来越少,每死掉一个老兄弟,赵飞虎都要伤心很久。 可每每到了攻坚战的时候,赵飞虎又不得不用这些人杀出来、冲上去,如果没有这些人在的话,赵飞虎的营又如何能成为第八师打仗最厉害的一个营? “营长。”黑暗中又有哨兵急急的跑了过来,“报告,鬼子的下一辆车列要过来了,我听到铁轨上面的动静了。” “来得够快的。”赵飞虎一瞪眼睛,“他娘的,这是第四列了吧?我听白狼河桥那边也打了半天了,这小鬼子有多少援兵啊?照这么打下去,我看现在锦州城都成了空城了吧?要是这时候十二师在葛王的部队,冷不防突袭一下锦州城的话,锦州城里的鬼子会咋办?嘿嘿,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过这话赵飞虎也只能与自己的部下谈谈,论官职,他是指挥不动张奉直的。论军事,张奉直也绝不会去突袭锦州城的,哪怕有人告诉他锦州城里半个鬼子兵也没有了。 赵飞虎甩了甩脑袋,仿佛要将那些没用的想法都甩出去一样。又抬头看了看,从时间上推算,现在就算天不亮,东方也应该略略发白才对。可此时天如锅底,四野漆黑,这么大一块云彩悬在半天空,一场大雪肯定是逃不掉了。 “下雪前,师长无论如何也会结束战斗。”赵飞虎暗付。对于打仗,赵飞虎绝不是外行,只要大雪下了起来,对梁丹是极为不利的。无论是否真的抢到了粮食和军火,飞雪之前第八师都会撤出战斗,到时候火车站的阻击任务也就完了。 到了现在,赵飞虎略略推算了一下,他们一个营的人现在伤亡过半,但战力犹存。被他们消灭掉的鬼子兵已经远远超过了赵飞虎营的总人数,眼看着刚刚又打退了鬼子一个大队,赵飞虎心里总算是平衡了,虽然自己是守在火车站,可这杀的鬼子,绝不比城里的人少。 “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我估么着这一车皮的鬼子咱们再干掉的话,这仗就差不多了。”赵飞虎又一次下达了命令。同时抬头往前面的小高地上看了看,黑暗中实在是看不清对面是什么情况,只是心里没底,这一个排的突击队也去了一会儿了。 正想着呢,就见听对面小高地上一阵暴炸声响起,赵飞虎远远的看到一只黑乎乎的山炮轮子被炸得老高,不由大笑道:“好,干得好,一排长这小子不愧是老子手下的兵,这活干得漂亮。告诉一连长,一定要接应好一排长,别让他们出事。” 与此同时,大批的脚步声从铁轨的方向传来,赵飞虎知道是鬼子援军又到了,大喊一声:“兄弟们,小鬼子来了,准备战斗!” 果然就见约有一个小队的鬼子低头猫腰往月台方向压了过来,才走了一半的时候,几个阻击点的机枪已经响了起来,打倒一片鬼子。鬼子们纷纷卧倒,开始向月台还击。不过小高地的火炮被炸,鬼子在火力上可就有点吃亏了,阻击点里的第八师士兵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开枪还击,火车站前又是一片枪声响起,双方的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阶段。 赵飞虎接连下达了几个作战命令,用机枪射住两翼,努力的将鬼子兵往中间的空白阵地上压,然后准备一举将这些鬼子消灭。却突然之间就听火车站有后面响起了枪声,赵飞虎心头一震,怎么回事?鬼子兵啥时候抄到后面去了? 火车站的大门有赵飞虎安排的机枪,可是战争一直在月台处打响,所以他也没有安排重兵在火车站的门口。而候车室里大多都伤兵,如果被鬼子这么一冲的话,如何抵挡? 赵飞虎连忙哨兵去前面看看,是不是城里的鬼子杀出来了?如果城里的鬼子兵主动出击的话,说明城内的鬼子在与梁师长交战之余,仍然可以派出更多的部队,那是不是说梁师出事了?一种不祥在预感出面的赵飞虎的心头。 不多时,哨兵急急的跑了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赵飞虎定睛一看,居然十二师的那个传令兵小明子。 就见小明子半边脸上全是血,似乎是受了伤了,一到赵飞虎的面前,小明子顿时哭了:“赵营长救命,赵营长救命啊……” “咋的了,咋的了?”赵飞虎问道。 “白狼河桥……丢了……鬼子冲过来了。”小明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你们旅长呢?”赵飞虎觉得奇怪,一个旅长带着两个团的人还能把白狼河桥给丢了?这怎么可能呢? “找不着了。”小明子摇着头,“现在北城那边全是鬼子兵,坦克、汽车、大炮全过来了。北城下边于总参也找不着了,全都乱了,大伙就知道跑,有一大半的兄弟都让鬼子给杀了,剩下的满山遍野的全都是人,找不着长官啊。” “放屁。”赵飞虎大骂道,“总参谋长带队,下面还有旅长,旅长下面还有团长,这好几千号人,咋能找不着长官呢?你们十二师是东北军,还是胡子部队啊?”赵飞虎气得不知道说点啥才好。这白狼河桥一丢,鬼子大兵涌入,如此一来可就连火车站都给包围了,现在赵飞虎的部队想撤出火车站都不可能了。 赵飞虎扔下小明子不管,带着警卫班的人冲出了阻击点,先找到一连长让他指挥月台前的战斗,赵飞虎则亲自往候车室冲了过来。 才一进候车室的大门,重重的硝烟味已经扑面而来。就见火车站大门口的两挺机枪,一挺已经被鬼子炸毁,只剩另一挺还在努力的开火,压制着鬼子兵的前进。而候车室里原本是在休息的士兵,现在全都集中在候车室的窗户前面,向外面的鬼子射击,就连轻伤的士兵也已经全部投入了战斗。 “赵营长,赵营长……”护士冯佳一看赵飞虎来到,急忙喊道,“组织人帮我转移伤兵,快点,有几个重伤员已经不行了。” 现在候车室里面也是子弹横飞,有几个无法移动的重伤员被外面飞来的子弹打中丧了性命,冯佳急得直跺脚,也毫无办法。 赵飞虎让警卫班的人在冯佳的指挥下帮着将重伤员抬到墙角,躲开候车室正中的子弹,他自己则来到窗口往外看了过去。 不看到还算了,一看之后赵飞虎自己都吸了一口冷气。 就见火车站的外面密密麻麻也不知集结了多少鬼子兵。这些鬼子兵不象月台上的鬼子兵在地利上完全处于劣势,平地进攻鬼子兵并不吃亏太多,尤其是火车站前面的地面十分的空旷,使得鬼子可以很充分的展开兵力,将士兵以扇面的形势向火车站压了过来,这样就算是第八师的机枪一声响个不停,但伤杀力也十分的有限,并不能有效的阻止鬼子兵的前进。 步兵到还罢了,赵飞虎又见到鬼子兵在步兵阵地的后面已经架好了三门火炮,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火车站的候车室,若是炮弹飞来的话,这候车室转眼便被夷为平地。之所以到现在鬼子还没有开炮,想必是鬼子认为这火车站还有用,将来他们自己还得使用,才不忍炸毁罢了。 白狼河桥看来是真的丢了,这些肯定全是从白狼河桥过来的锦州援兵,过来攻打火车站,以便接应走铁路的鬼子兵。 “这十二师的人,都是吃屎长大的?”赵飞虎真是不明白,白狼河上面是咋打的?那么多的人咋就能让鬼子过来呢? 可现在骂什么都已经晚了,赵飞虎抱起一挺机枪架在候车室的门口,一边向鬼子全力开火,一边大吼道:“兄弟们,别怕,小鬼子不敢开炮。把枪口都给我瞄得准准的,别浪费子弹,小鬼子来一个咱杀一个,来两个咱杀一双。有我赵飞虎在,这火车站就丢不了。” 鬼子的兵的突然袭击,的确让士兵们感到一阵慌乱,猛间听到营长的声音,自知营长就在身边,不由得个个胆气十足,枪声大作,竟将鬼子兵的前头部队给压了回去。 然而火车站外的鬼子显然是不想给赵飞虎任何的喘息机会,前一波刚刚打退,后一波又接踵而至。 本来赵飞虎的战术安排十分合理,他尽量让士兵们能够在战斗中得到轮番的休息。现在火车站前后同时开火,所有的士兵全部投入战斗,体力消耗无法补充,这仗打上一时还行,要是时间长了,后果却非常严重。 第五百一十六章 第五百一十六章、 “营长……”一名本来在候车室里带着士兵休息的排长来到赵飞虎的身,“咱这么顶,可有点顶不住啊,请求援兵吧?” “上哪请去?”赵飞虎也叹了口气。距离他的位置最近的就是于少强的十二师,可他娘的现在现在于少强不见了,杜刚不见了,十二师全都散了,还能发兵来助火车站?而联系指挥部的电话线又让鬼子给掐断了,曾令寿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也不会主动发兵来助啊。更何况,现在梁师与丁雄全带着人在城里,曾令寿的旁边估计顶天能有一个警卫连,想增援赵飞虎也增援不了。 “营长,我带人杀进城去找师长。”那排长却是不含乎。 “不行。”赵飞虎立刻摇了摇头。现在火车站前面的广场上全是鬼子,这广场的面积太大,把道路全都封死了。鬼子的火力又这么密集,出去就是个死啊,哪有功夫进城找梁丹? “带不回援兵,我就和鬼子拼了。”那排长咬牙道,“营长,你就下命令吧。再没有援兵的话,这火车站根本就坚持不住了。现在白狼河桥丢了,如果火车站再丢的话,鬼子援军要是进了城,师长他们全都危险。” 其实赵飞虎又如何不知道这排长说的全是事实,白狼河桥没了,一半的鬼子援兵已经畅通无阻。火车站再丢,鬼子援兵则源源涌入同昌城,在横山、藤田与锦州鬼子援军的四面合围之下,第八师不要说抢粮抢枪,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这……”赵飞虎打仗不含乎,可明知道是死,还要兄弟们去送命,这种事他哪做得出来?可事实又摆在眼前,没有援军的话,这小小的火车站又哪里顶得住鬼子的两面夹击? 就在赵飞虎一犹豫的时候,广场上的鬼子再一次集结了一个小队的鬼子兵与上百名伪军,乌压压的直奔火车站而来。赵飞虎端起机枪大声呼喝着,指挥士兵努力退敌。不想鬼子也是发起狠来,虽然后面的几门山炮鬼子暂时不想动,却突然从士兵中涌出几名扛着掷弹筒的鬼子。这掷弹筒从威力上讲到是比山炮要小得多,但足够将火车站的墙壁炸个大窟窿,却不炸塌火车站。 “他娘的。”赵飞虎一瞪眼,回头喊道,“阻击手,把那几个掷弹筒给我干掉。” 第八师里要说头号射手,那就得算是孙观了。赵飞虎在几次见识了孙观的枪法后,连连叹服的同时,也深深的知道这阻击手对于部队的重要性。因此上,赵飞虎私下里没少请孙观喝酒,为的就是让孙观帮着自己的营培养几个阻击手出来。 孙观也是个有心人,他知道自己本事再大,终究是一个人。这堂堂一个师,的确要好好的培养一批阻击手,在战场上才能发挥更强大的作用。更何况吃人家嘴短,赵飞虎好言好语的供着,好酒好菜的上着,孙观也没藏私,还真就给赵飞虎的营里练出几个神枪手来。 尽管说这些人的枪法与孙观相比还是差着不少,但比普通士兵那可强上不是一点半点。赵飞虎对这些人也格外的优待,子弹可够使,毫不吝惜。今天到了战场上,这关键时候,这些阻击手也果然没让赵飞虎失望。 但听“砰砰砰”一阵枪响,三名扛着掷弹筒的鬼子应声而倒,赵飞虎“哈哈”大笑:“打得好,打得漂亮,回到大本营,老子亲自到丁参谋长那给你们请功去。”又提高声音喊道,“兄弟们,都看见了?我赵飞虎的部下,哪有一个吃素的?小鬼子这点本事,全在我脚底下踩着呢,谁也别怕,给我打,打得小鬼子全都见阎王。” 赵飞虎的话加上阻击手的枪法,使得候车室里的士兵们士气大振。鬼子却深受打击,不多时这一轮冲锋又被赵飞虎打了回去。 显然这一下子赵飞虎的确是把火车站广场上鬼子指挥官给若急了,就见山炮的炮口高高扬起,估计鬼子是打算毁了火车站再说。否则的话,这么一波波的人命送过去,不知道还得死多少人才能打退赵飞虎。 赵飞虎冷冷的盯着鬼子的山炮,心里暗暗纠结。山炮要是一响,火车站荡然无存,他和他的士兵谁都跑不了。可眼前,赵飞虎拿这些山炮也没办法。广场上全是鬼子兵,不可能再组织一个突击队过去把鬼子的山炮炸掉。 眼见着鬼子炮兵已经开始准备往山炮里面装弹药了,突然鬼子的后阵一片大乱,似乎受了突袭。赵飞虎心头大喜,难道是师长派人来支援火车站了? 看样子这次来的人还真不少,广场上的鬼子指挥官也没料到后阵会突然遭到袭击,万一山炮被炸的话,这损失可就大了。于是来不及继续围攻赵飞虎,急令阵前的士兵回防后阵,全力保护炮兵。 赵飞虎一看机不可失,大吼一声:“给我冲!”头一个跳出工事,端着枪直往鬼子阵中冲来。后面的士兵们一看,连营长都冲出去了,立刻人人争先,警卫班的人紧随着赵飞虎而出,有如一股热流直涌入鬼子的阵地当中。 鬼子指挥官以为凭赵飞虎的人马,能守住火车站就不错了,还敢打反冲锋?可赵飞虎打仗最是出人意料,你以为他不敢冲,他就偏偏冲出来。 殿后的几百伪军措不及防,被赵飞虎这么一冲当时阵形就散了。伪军没头苍蝇一样的这么一散,就把鬼子也给暴露出来的。鬼子兵接到命令,正想要全力保护后阵,不提防被赵飞虎兜着屁股一顿好打,人马死伤得比冲锋的时候还严重。 鬼子指挥官“哇哇”暴叫,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会打仗的中国军人呢。现在在广场之上,光是鬼子的正规军就有五六百人,比赵飞虎全营加起来还多,居然还能被赵飞虎打了个反冲锋?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啊! 而赵飞虎的目的却并不是想要借着这一次冲锋就彻底打败敌军,那根本就不现实。可就偏偏是赵飞虎冲散了鬼子的阵形,使得鬼子阵脚松动,阵势之中露出了诸多破绽。后阵中的援军一看有机可趁,立刻沿着鬼子的松动的阵脚直往火车站而来。 “撤!”赵飞虎一看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贪功冒进,自己兵少,偶尔捡捡便宜还行,硬冲猛的打话,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而且就这么会儿功夫里,鬼子阵后的援军已经冲了过来,与赵飞虎合兵一处。 赵飞虎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原本以为是师长派来的援军呢,可近了才看清楚,居然全是十二师的人马。 却原来十二师现在已成一片散沙,整个东城门和南城门附近全是十二师的散兵,有的被鬼子杀死了,有的四处乱逃。偏巧有一队士兵被鬼子追得无路可逃,被逼无奈之下,只得玩的命的往火车站冲,他们也知道这火车站里有第八师的人,心想赵营长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飞虎带着这些人回到火车站里,问了问谁是长官,便有两名连长跃众而出。一个是赵震团的连长,一个是一旅三团某连的连长,一见赵飞虎的面直叫“救命”,现在四面八方全是鬼子,这些人想冲也冲不出去了。再问他们的上级长官在哪,所有人全是一阵摇头,谁也不知道长官在何处。 “行了,能逃到我这算你们命大。”赵飞虎说道,“不过,我赵飞虎不养吃闲饭的。留在火车站没问题,但不能在这当缩头乌龟,必须全体听我的指挥,跟着我打鬼子。敢不敢?” 被赵飞虎这么一问,十二师的人也个个点头。这些人被长官抛弃,心里那股子憋气劲就不用说了。本来这一晚上打得挺好的,十二师一直也占着优势,士兵们谁也搞不明白,咋突然之间就输了呢?长官咋说跑就跑了? 再看看人家第八师的长官,在这小小火车站里浴血奋战不算,还身先士卒把自己这些人给救了出来,跟着这样的长官打仗心里才有底啊。甚至许多人暗暗想着,等打完这一仗老子也不回十二师了,以后就跟着第八师的赵长官当兵。起码这样的长官,是绝不会抛弃部下独自逃生的。 “好,吹集结号。”赵飞虎立刻下达了命令。 十二师的人先是一愣,而后明白了赵飞虎的意思。立刻一名号兵来到窗边,夜色中虽然枪响不断,但集结号仍然一响冲天,清晰可闻。 这是十二师的集结号,果然没多大功夫,又有士兵往火车站涌了过来。鬼子指挥官多方堵截,可是十二师的溃兵太多,堵了东边堵不了西边。有的是散兵游勇,有的则是一个班、一个排的往火车站过来,想拦都拦不住。 火车站这边赵飞虎又连着带领人马几次冲锋接应,没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火车站里已经涌进了数百名十二师的士兵。这些人知道,现在已经没有活路了,于是个个表示要跟着赵飞虎打鬼子。 这一个下子赵飞虎的心里又有了底,本来缺兵少将,现在反到了凭添了数百人,这火车站还有啥可守不住的?尤其是当一个十二师的机枪连被接进火车站之后,赵飞虎拿眼一看,眼珠子差点瞪掉到地上,这些人手里可是一水的捷克式轻机枪啊,比鬼子的歪把子可强上一百倍。 “哈哈哈……”赵飞虎狂笑起来,“这反倒是十二师支援了老子嘛……” 五百一十七章 五百一十七章、 人马一多,赵飞虎心中高兴,立刻下达了命令,将一半的兵力分到月台之上。虽说十二师的这些人战斗力有点低下,可人家的捷克轻机枪是假不了的。几挺机枪被分配到几个阻击点里,“突突突”枪声打响之后,铁路上的鬼子兵又被压了下去。月台上面暂时算是稳住了,鬼子兵不得不重做集结。 候车室这边,除了大门口的火力点之外,赵飞虎又迅速的在几个窗口处也架起了机枪,形成了交叉火力。这火车站的广场巨大,但其间平坦并没有什么障碍物。在这之前,赵飞虎人马少,无法充分的发挥,现在机枪架好,交叉火力一旦形成,那就是一道收割鬼子性命的死亡地带。候车室前面三十米之内,转眼间全被机枪的火力的覆盖,鬼子再强悍也是血肉之躯,哪抗得住子弹穿心? 双方几次交手之后,还是赵飞虎占了优势,一时间鬼子兵在月台与广场两处都难有作为。赵飞虎总算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管咋说这火车站算是守住了。 而更让鬼子兵闹的心是,赵飞虎命令十二师的号兵在不停的吹着集结号。做为军人都有军人的本能,尤其是现在长官找不着了,士兵们心里没底,四处乱跑难免遇到鬼子。黑暗当中也不知有多少人被鬼子射杀,剩下如丧家之犬,心内惶惶。冷不丁的一听到集结号的声音,就仿佛是黑暗中给士兵们点亮了一把指明灯,黑灯瞎火的士兵们又找不到路,只是本能的听着号声不停的往火车站方向涌过来。 这些残兵的战斗力自然是不必提,可有道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难道真的就跪地等死?这一股股的残兵往火车站方向一涌,到把广场上的鬼子指挥官给难住了。如果是正规双方军队交战,一名优秀的指挥官是可以推测出对手的用兵的,赵飞虎打仗虽然厉害,可鬼子指挥官也不是吃屎长大的,双方排开兵布下阵,未必谁胜谁负。难就难在不管是赵飞虎还是鬼子指挥官谁也无法判断出啥时候会有十二师的残兵涌过来,三五成群的到还好说,还没接近就死在鬼子枪下,可有的时候一个排一个排的人往火车站过来,鬼子不是不集中精力来对付,有好几次十二师的人都摸到了鬼子的炮兵后面,要不是回援及时的话,这几门山炮就算是完蛋了。 如此一来,鬼子指挥官反复思量之后,只得将山炮撤走,反到是使赵飞虎少了一个最大的威胁。赵飞虎现在可算是财大气粗,十二师的人马虽然打仗和第八师比不了,可人家装备好啊,尤其是子弹充足。机枪连被接收进来的时候,许多机枪手后面都跟着副机枪手,身上背着一箱子一箱子的机枪子弹,把赵飞虎乐得合不拢嘴。 广场上的鬼子指挥官与铁路上的鬼子指挥官联络了好几次,定下数道谋略,或是前张后驰,或是两面夹击,数次想要诱使赵飞虎上当。无论是月台还是候车室,只要有一方面打开缺口,赵飞虎非败不可。 可赵飞虎现在反倒老实了,捷克式轻机枪全部架好,里外三层形成了数道火力网,只等着鬼子来送死。正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赵飞虎现在就认准了一个“守”字,把个火车站守得有如铁桶一般,凭鬼子几番冲锋却都无功而返。 “你们几个下去休息,你们几个上去接手。你们几个伤兵就不用打了,帮着压压子弹……”赵飞虎现在索性也不去开枪了,就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指挥战斗。现在人员充足,每个士兵又都有干粮,火车站的后院里还有一眼井,赵飞虎自信在这火车站里再守上一整天也不是问题啊。小鬼子不怕死就来吧,杀鬼子咱第八师啥时候手软过? 又过了一会儿,广场处的鬼子枪声突然停了,赵飞虎一愣。鬼子虽然死伤不少,但绝对还有一战之力,突然停火了是啥意思?难道不成广场上的鬼子兵退了,进城去和横山汇合了?赵飞虎微微一皱眉,但又摇了摇头。 尽管现在战斗的重点肯定在城里,但火车站如果不拿下的话,鬼子是没法安心进城的。虽然赵飞虎还不知道东城门到底啥样,但是十二师的大炮是假不了的,这么长时间的炮击,李西侯肯定损失惨重。最主要的是东城门现在肯定已经炸得没了模样,估计吊桥都炸飞了,所以鬼子的机械化部队想要从东城门进城的话,首先得花费时间让鬼子的工兵修复道路。所以,就算是白狼河桥已经失守,公路上的鬼子援兵想要进城仍然不那么容易。大部队的坦克、装甲车还是要绕过城角从南城门进城。 而南城门距离火车站并不远,赵飞虎要是突然出击压上一下子,鬼子兵照样吃不了兜着走。现在同昌城的四门,只有南城门算是完好无损,可又有赵飞虎的牵制,让鬼子不得不担心吊胆。所以鬼子的指挥官如果不蠢的话,一定会先把火车站拿下。 这样一来可以让铁路上的鬼子援军进城,二来少了第八师对南城门的威胁。而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今天这一仗打的就是同昌补给线,现在赵飞虎占着同昌火车站,把铁轨全给炸了,在锦州城里已经堆了足足三辆本来应该连夜发往热河方向的补给列车。鬼子现在着急的不仅仅是同昌城守不守得住,更要命的是必须火速抢下火车站,将铁轨修好,让通往热河方面的补给车先过去。 打仗打的就是补给,这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时候,热河的鬼子兵补给连连增高,少了一车补给都是要命的事。赵飞虎不知道的是,现在热河方向已经在给锦州打电话了,连连催问为啥昨天的补给到今天还没来? 所以说,赵飞虎现在面对的是两面的援军,除了原本的铁路上的援军之外,公路援军在通过白狼河桥之后,大部分都在往火车站方向赶,谁都想一口气先把赵飞虎给吃掉。 可偏偏赵飞虎就是一根鲨鱼骨头,让鬼子吃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噎得鬼子直翻白眼啊。皆想着,梁丹到底是把一支什么样的队伍,一个什么样的指挥官放在火车站里了?怎么这么难打啊?甚至有一些鬼子一度认为,这火车站是不是梁丹在亲自指挥战斗? 因此现在鬼子的火力一停,赵飞虎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连忙让正在休息的士兵集结起来形成了突击队。这小鬼子要是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从南城门进城的话,老子要不给你屁股上面钻两个透明窟窿,你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那。 “十二师的兄弟们……”正当赵飞虎准备带着突击队潜出火车站的时候,广场上突然有人喊了起来,声音嘶哑有如鬼哭,“十二师的兄弟们,别开枪,是我呀……” 赵飞虎对十二师的人不了解,但候车室里许多十二师的士兵却纷纷伸头往外看了过去,便有人喊道:“是赵团长。” “哪个赵团长?”赵飞虎也来到窗前,隐约中可以看到有一名身穿十二师军官服的中国人正藏在一辆坦克的后面拿着铁皮喇叭冲着火车站喊话呢。 “没错,是我,我是赵震。”赵震一边喊一边拿眼睛瞄着火车站,他刚刚已经听说第八师的部队里有几名神枪手。这时候他哪敢探头啊?只是没命的喊着,“我命令你们,立刻投降皇军,不要再和皇军交战了。” “嗡……”候车室里一下子就乱了。第八师的士兵还没什么反应,十二师的人却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头有点没主意了。 “兄弟们,别打了,再打下去也就是个死。”赵震继续喊着,“于少强跑了,杜刚也跑了,现在没人管咱们兄弟了。皇军大仁大义,收留了兄弟我,让我告诉大伙,只要放下枪,皇军全部优待。” “王八犊子。”一名阻击手听不下去了,对着赵震的方向就是一枪。 可赵震躲在坦克的后面,子弹在坦克的装甲上穿了一道火光,没伤到赵震。赵震却吓得“妈呀”一声,差点钻到坦克轮子底下去:“兄弟们,皇军还说了,谁要是抓了火车站里面的第八师长官,就以同样的官位相授。你抓到个连长,你就当连长,抓到了营长,你就当营长,抓到师长的话,以后我赵震就叫你长官了……” 外面赵震喊着声嘶力竭,火车站里却一片寂静,士兵们东看西看,每个人的心里都打着小九九。 一看十二师的人有点不对劲,第八师的士兵不知不觉的将枪口瞄向了十二师的人,而十二师的人也立刻感到了危险,同样以枪口对准了第八师的人。 “我赵震平常对兄弟们咋样?大伙心里明白。”赵震也感觉到自己的喊话似乎是发挥了什么作用,一名鬼子指挥官过来拍了拍赵震的肩膀,竖起了大拇指,示意赵震继续。赵震得了鬼子的鼓励,立刻勇气大增,“当兵打仗,扛枪吃粮,哪头重哪头轻,大伙看不出来吗?咱们在葛王山上逍遥快活,现在是上了第八师的当了,替第八师送死不值得啊。兄弟们快出来吧,皇军说话算数,绝不会亏待大伙。” “赵长官。”一名十二师的士兵看着赵飞虎突然说道,“我不敢拿赵长官的人头去领功劳,可今天这仗再打下去,大伙全得死。我家里还有爹娘等着我养老送终,赵长官,您给兄弟我一条活路吧。” 说罢那士兵将手中的长枪和子弹全都扔在地上:“谢谢赵长官了。”转身往火车站外面走了出去。 “二牛子,你回来!”又一名十二师的士兵喊道。可二牛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火车站,没有半点犹豫。 第五百一十八章 第五百一十八章、 “二牛子……二牛子……”一名十二师的士兵连追了两步,赶到二牛子身边,“二牛子,你可想清楚了。当初咱们屯子被抓兵过来的八个兄弟,就剩咱两还活着,旁人都让鬼子给杀了,你现在想投降鬼子?你还是人吗?” 二牛子这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口,一把将那同乡的手甩开,铁青着脸说道:“老子还没活够呢。我死了,我爹娘咋办?”说完,大步的走出了候车室的大门。 赵震躲在坦克后面看到二牛子走了出来,心头一阵狂喜,这要是凭着自己三言两语瓦解了赵飞虎的军心,在鬼子面前肯定是大功一件啊。想到这,赵震举着铁皮喇叭大叫着:“这就对了,是二牛兄弟吧?来,上我这来。以后咱就是亲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火车站里的兄弟们,还想啥呢?快出来吧,再过一会儿皇军的大炮轰过去,玉石俱焚,连个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火车站里,赵飞虎也同样的脸色铁青。赵飞虎打仗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这抓思想工作他就是门外汉了。平常自己手下的兄弟与自己相处的时间长了,赵飞虎看人到是很准,稍微有那思想动摇的,他到懒得去劝,而是直接分派到其他部队里。反正他赵飞虎的营,个个思相坚定,没有一个人会投降鬼子。 可十二师的人他管不了啊! 初时这些人是被长官抛弃走投无路,听了集结号之后,这才涌到了火车站,凭添了赵飞虎的兵力。现在赵震一喊,动摇军心再所难免,这火车站里有好些人都是赵震团的士兵,听了赵震的喊话之后,不少人的心眼已经活动了。 “砰”的一声枪响传来。二牛才走出火车站不远,已经被一枪打倒。众人再看,正是一名第八师阻击手开的枪,那阻击手阴着脸,枪口还冒着烟。从参加第八师开始,还从来没有人敢在营长的眼皮底下投降鬼子呢,放在旧军阀里,临阵倒戈,就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阻击手一开枪,其他十二师的人当场就不干了,有十几个人都把枪举了起来对准了那阻击手。立刻第八师的士兵也纷纷举枪,与对方对峙起来。 十二师的人也并非人人都想投降鬼子,可这么一闹,到是人人自危。一些想要冲出火车站投降的,端着枪对准第八师的人,另一些不想投降的人则自觉往后退了退。更有一些人却是犹豫不绝,能活着谁想死啊,但毕竟是中国人,真让他们投降鬼子又是心有不甘。 “都把枪给我放下。”赵飞虎大喝了一声。第八师的人得了命令,本能的将枪口放下,可十二师的人却还是举着枪。 “要走的趁早走,我第八师不留孬种。”赵飞虎站在候车室的正中央,将自己的人马与十二师的人隔开,“但有一点我要说明白,只要走出这个大门,从今以后就和我第八师是生死大敌,他日战场上见面了,别说我赵飞虎不留情面!” 赵飞虎久经杀场,不怒自威,言语间自带着三分煞气。十二师的士兵们心头一冷,他们也知道这位赵营长打仗厉害,将来真要是碰上这位赵营长,哪里有命可活? “你们真以为鬼子好心给你们留活路?”赵飞虎的目光从十二师的人脸上一一扫过,目光所过之处,十二师的人不由低下了头,“你们现在出去了,鬼子会马上命令你们反攻火车站。哼哼,我赵某人的子弹可不长眼睛,不服的就过来打吧。你出了这个门,就是汉奸,爹娘老子跟着你们丢一辈子人,死了都不能入祖坟。” 听赵飞虎这么一说,许多十二师的人思想动摇,低头想了想,默默的走到了赵飞虎的身后。可仍然有那么几十人站在原地不动,看样子是真打算投降鬼子了。 “兄弟们,还想啥呢?”赵震一看二牛子被打死,立刻拿着喇叭在那煽风点火,“看见了吗?第八师的人就是这么对咱们兄弟的。打一开始,他们就和咱们不是一条心,梁丹的人从来就没看得起咱们,替这样的人卖命不值得啊。” “跳梁小丑。”赵飞虎恨恨的说道。这中国人的事,有一半都坏在汉奸的手里。他再一次看了看对面铁了心要投降鬼子的几十名十二师士兵,“既然想走,赵某绝不留你们。把武器留下,老子还要留着这些枪打鬼子呢。” 这些十二师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先便有人将枪扔在了地上。可还有一些人在那犹犹豫豫,刚刚赵震可是喊了,谁要是能杀了赵飞虎,到了鬼子的部下立刻就封为营长,这可是一步登天的事。所以几个留着鬼心眼的十二师士兵,拿着枪就是不愿意扔下。可抬头再看赵飞虎威风凛凛的站在那,周围满是第八师的士兵,尤其是那几个神枪手的枪口一直暗暗的瞄着他们不放,这些人又没有胆子真的对着赵飞虎开枪。 “营长,鬼子上来了。”一名哨兵一直看着窗外。 赵飞虎往外一看,果然鬼子趁着火车站里内乱的时候,又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兵悄悄的往火车站摸了过来。现在远远的已经能够看到一部分鬼子的坦克和大炮从白狼河桥上通过后,似乎因为东城门的路太难走,这些机械部队宁可绕着路来到南城门进城。 无奈这南城门距离火车站太近,直到护城河也全在赵飞虎的火力范围之内,这些鬼子也不敢大摇大摆的进城,生怕被赵飞虎兜着屁股打黑枪。这样进不得、退不得,鬼子自己也着急,所以一看火车站里没了动静,鬼子却沉不住气了,再一次主动向火车站进攻过来。 “要走的就快走,你们的新主子再往前走两步,老子可就开枪了。”对于汉奸败类,赵飞虎懒得再理,他快步的走到候车室的门口,大声说道,“准备战斗,让汉奸好好看看,啥叫东北纯爷们儿!” 正当火车站里赵飞虎要指挥士兵继续战斗的时候,突然间广场上的鬼子的阵势又似乎起了骚乱,听声音仿佛又有一队人正在往鬼子的阵势中冲了过来。 广场上的鬼子指挥官估计这又是十二师的残兵听到集结号的声音往火车站来了,也没放在心上,拿军刀一指,一个中队的鬼子直已经往骚乱的方向直扑了过去。 哪知道这一次来袭的敌人速度极快,前一刻距离鬼子的阵势还有数百米远,可是转眼即到,还没等鬼子兵明白是咋回事呢,黑道中一道铁血旋风已经冲了出来。最前面的数十名鬼子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大的脑袋已经凌空飞了起来。 “马队,是马队……”鬼子指挥官这才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十二师的残兵,而是第八师的正规马队。 但听黑暗之中,马蹄声阵阵,有若奔雷响起,马刀光闪闪,好似平地飞霜。一哨马队也不知是从何处突然杀出,仿佛一把尖刀直刺入鬼子的阵势当中,浑似分水波浪,又似庖丁解牛,将鬼子的整齐的阵势一把撕开。 定盯再看,为首一将豹头环眼,手持鬼头刀,胯下鸡足爬山兽,口中高喝:“第八师罗胡子在此,要命的闪开了!”话音未落,鬼头刀已霍霍砍向鬼子头,鬼子步兵鬼哭狼嚎的冲上来想要阻住罗胡子的脚步,然而又哪有人是罗胡子一合之将? 罗胡子的骑兵是第八师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尤其这火车站广场之上,没遮没拦,更有利于战马的冲刺。罗胡子的骑兵班底是当年杨花肠儿一手带出来的马队,这些人个个杀过鬼子头,饮过汉奸血,马刀挥出绝不留情,杀法凶猛,战术彪悍。又是罗胡子这位猛将亲自带领,广场上的鬼子步兵这一下算是踏进了鬼门关,闯进了阎罗殿,却见刀光过处,尸横遍地,血腥味冲天而起,马蹄下亡魂处处。 想那罗胡子半拉山一将挑八骑,秦皇岛千里送军火,早已声震辽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鬼子兵或许还敢放胆一战,可无论是同昌的伪军还是锦州城里的伪军,一听罗胡子的名字谁不害怕? 一个赵飞虎已是极难应付,现在又加上了罗胡子,这仗还有得打吗?鬼子阵势中的伪军发一声喊,也不管长官的命令,立刻四散奔逃,反到把鬼子的阵形冲得更乱了。 罗胡子骑在战马之上,鬼头刀开路,呼啸间已不知又斩了多少鬼子头,一马当先直往赵震的方向冲了过来。 那赵震拿着铁皮喇叭喊了半天,远远的罗胡子就听到了他的嚎丧之声,心里对这个汉奸已经恨到了极点。 赵震想要逃跑,仍然面对着风雷骤致的罗胡子,早就吓得两股战战,裤裆染湿,连动都动不了了。罗胡子则飞马而来,一把将赵震抄到了马背之上,鬼头刀架在赵震的脖子上,再把铁皮喇叭按在赵震的嘴上:“喊那,喊那……” “饶命……饶命啊……”赵震的惨叫声通过铁皮喇叭传遍整个战场,“英雄饶命,好汉饶命,我不当汉奸了,不当了……啊……”随着最后一声叫喊,赵震的脑袋连着铁皮喇叭一同飞了半空之中。 第五百一十九章 第五百一十九章、 马蹄共风雪同至,刀光若电闪鸣雷。 当这憋了一夜的乌云终于开始飘飘荡荡的将雪花星星点点的散下,罗胡子的骑兵却宛若晴天霹雳将鬼子打得晕头转向,茫茫然不知所措,仓惶惶似丧家之犬。原本安排得当的阵形,转眼间已经被罗胡子撕开一个缺口,尤其是铁皮喇叭里赵震那一声惨叫,更是彻底断绝了十二师所有士兵投降的念想。 原本还犹犹豫豫站在赵飞虎对面的十二师士兵呼拉拉全都逃到了赵飞虎身后,一名领头的连长一把抓住赵飞虎的手臂,颤声说道:“赵营长,赵营长,兄弟我一时糊涂。我现在想明白了,身为中国人,咋能投降鬼子?赵营长,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兄弟从现在开始誓死跟着您打鬼子,谁要是再有二心天打五雷轰啊。” 这连长一带了头,后面的士兵们纷纷诅咒发誓,什么狠话都说出来了。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往广上瞄着好似杀神转世的罗胡子,风雪中但见罗胡子带着一股骑兵虎趟狼群,所向披靡,霍霍刀光之下,一向强悍的鬼子兵也只能望风而逃。 两辆鬼子的军车才从白狼河桥绕过来,想要沿着护城河快点进城去支援横山,不想罗胡子跃马而至。车上面的鬼子兵才想从车上跳下来,却见罗胡子一扬手,一颗手雷已经扔了过去。罗胡子前面一动手,后面的骑兵人手一颗手雷顿时全甩了出去,三四十颗手雷扔到两辆汽车里,只听得巨响连连,火光冲天。可怜两车鬼子兵,连车都没下来,已经丧身火海,回姥姥家见他们的天皇陛下去了。 这还是人吗?这简直就是从阎罗殿里冲出来的一群索命无常啊,十二师的士兵扒在窗口看得心神摇荡,不知身在何处。一个个心惊胆战,后怕不已,暗想要是再晚上半步,自己若是真的投降到鬼子的队伍里,可有命躲得过罗胡子的鬼头刀吗? 前面的两辆汽车一炸,本来后面还跟着好几辆鬼子的汽车都准备进城呢,见势不妙,最前面的鬼子司机一个急刹车。后面的汽车不及再躲,正撞在前面的汽车屁股上,这惯性太大,反把前面汽车里的鬼子兵撞飞了好几个。 余下的鬼子兵哪有胆子再往前走?纷纷从汽车上跳了下来。要说小鬼子反应到是不慢,几名小队长也不管眼前的情势如何,先命令机枪架起,火舌喷出,稳住两翼。否则,若是罗胡子就这么一跃冲下去的话,估计鬼子剩不下几辆汽车了。 罗胡子冷笑一声,知道骑兵突袭重在一个快字,一旦对方稳住了阵脚,再冲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如今汉奸已经除掉,十二师的军心也已经稳住,罗胡子将鬼头刀在头上一摆,口中连连呼喝。敌阵中的骑兵一听罗胡子的喊声,立刻调转马头,好似千条小溪转眼间汇成大河,在罗胡子的带领下眨眼间往黑色的夜幕中撤去。 广场上的鬼子指挥官气得三魂出窍,就差吐血了。本来火车站里的赵飞虎就不好对付,这又突然杀出个罗胡子,第八师的好汉何其多?勇将何其众?一个小小的火车站都拿不下,又何论支援同昌城? 鬼子指挥官一看罗胡子的骑兵来去如风,马上就要消失在夜色之中,本来按兵法而论,此时骑兵队去势已成,实难再追。可鬼子指挥官又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好不容易抓了一个十二师的大官,眼瞅着说得火车站里就要内乱,现在却说死就死了。自己布下的阵势被人家如砍瓜切菜一般,撕得七零八落,精锐的日本军人就象呆立的人偶一般被人转眼割去脑袋。大日本帝国颜面何存?皇军军威何在? 鬼子指挥官一声令下,一小队的鬼子兵勉力重整旗鼓,发一声呐喊,追着罗胡子的骑兵而去。也不为真的能杀掉罗胡子,只是想追上一阵,若是真能远远的射杀一两个罗胡子部下的骑兵,也算是稍稍挽回一点脸皮罢了。 可不想,鬼子指挥官只想小打小闹,罗胡子却是个抓住机会绝不放手的家伙。这一小队鬼子骑兵张牙舞爪的追了上去,刚刚脱离了大部队,突然之间一队骑兵猛的反身冲回。这一次冲回来的骑兵又与前次的不同,却见这些人个个头戴羊骨面具,手持蒙古弯刀,奔马而来,骑术精湛,尤其是口中“呜呜”有声,虽然只有几十人,其声势却似千军万马。 这一小队鬼子步兵做梦也没想到,罗胡子的骑兵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会打个反冲锋,等到鬼子兵举枪瞄准的时候,这些骑术精湛的蒙古骑士已经打马而来。但见刀光闪闪,有若风雷,这一小队鬼子兵哪里是这些蒙古骑士的对手?尤其是这些人骑术太强,人在马上,人马合一,辗转腾挪,更胜平地。小鬼子在马丛之中,只见刀光不见人影,好似进入了修罗刀阵,抽骨吸髓一般。 广场上的鬼子指挥官,知道大事不好,可这时候想再派援军过去也已经来不及了,急忙让号兵吹号,让这一小队的鬼子快点撤回来。 然而入了这蒙古骑士的刀阵之中,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逃活命,更何况这些鬼子兵?广场上面的集合号一声接着一声,传回来的却只是鬼子连接不断的惨叫声罢了。不多时,一小队鬼子兵已经被切得干干净净,再没一个喘气的。 “哇哇……”鬼子指挥官连连暴叫,又无可奈何。都说梁丹部下的骑兵厉害,可从没想过居然厉害如斯。唯今之计,只有让人先将尸体收回来再说了。 不想这一队蒙古骑士虽然将一小队鬼子兵杀得干净,却并没有立刻纵马而去,而是突然跳下马来,扬起弯刀将鬼子的脑袋砍了下来,吊在腰间。 “那尼?”鬼子指挥官的眼睛差点掉到地上,这……这杀了人怎么还切脑袋啊?彼时日本国的科技的确要强于中国,但上千年来日本文化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日本人的迷信思想比中国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日本武士道精神当中,一个比较重要的想法就是,死亡并不可怕,为国而死,死后成神,这也是日本兵到了战场上悍不畏死的一个主要原因。但这其中还有一个说法,就是死后要留有全尸,尤其是头颅不可不存,不完整的身体是不可能成神的。这也是鬼子武士宁可选择痛苦剖腹的死法,而不象中国古人那样拿刀抹脖子的一部分原因。 所以说,今天在战场上,鬼子兵死伤不少,鬼子的指挥官心疼兵力。可那些普通的鬼子士兵,却并没有被赵飞虎凶悍的打法与罗胡子的铁血骑兵吓倒,相当一部分人的脑中都存在着为国而死,死后成神的想法。如果说现在罗胡子或赵飞虎突然再冲锋过来的话,伪军们肯定怕得要死,但鬼子兵会毫不犹豫的拼死向前,与第八师绝一死战。 然而万没想到,这些戴着羊骨面具的蒙古骑士不但杀人有如切菜,居然还把尸体的脑袋砍下去,这等于是断了鬼子兵成神的念想。广场上上千的鬼子兵与伪军,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蒙古骑士将这一小队鬼子兵的脑袋砍掉后吊在腰间,再飞身上马扬长而去,不由得个个胆寒,那股子寒气却是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底板。 上千人的战场变得一片肃静,仿佛战争突然结束了一样。说心里话,不光是鬼子兵如此,就连火车站里的赵飞虎都张大了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初在八门山下,赵飞虎曾与罗胡子交过一次手,深知此人年纪不大,但武艺高强。后来得知此人就是威震辽西的罗胡子,一方面心中赞叹,另一方面又暗暗不服。想这罗胡子不过就是一个野匪出身,原本就是火狐狸部下的一名胡子罢了,无意间立下了战功方使成名,一切只因机缘巧合。 哪象自己,所有的功劳都是一枪一弹拼出来的,若论排兵布阵,谈论兵机,赵飞虎自认还是要高罗胡子一筹的。 平常大伙都说,第八师里要说步兵,赵飞虎的营最强,可骑兵当属罗胡子第一,赵飞虎打仗的时候就暗暗叫着劲呢。总想着有一天到了战场上,一定要和罗胡子好好比比,谁才是第八师的头号猛将。 然而今天一看罗胡子的打法,赵飞虎想不服也不行了。东北军里也有骑兵,甚至最初的时候十九旅也有一个骑兵营,可根本人家罗胡子的骑兵一比,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放不到一起啊。 罗胡子飞马突袭鬼子部队,这叫“兵势”,万军丛中斩了汉奸赵震,这叫“将势”,打马回旋炸了鬼子的汽车,这叫“诡势”,蒙古兵断后割了鬼子头,这叫“心势”。 短短一次突袭战,罗胡子集兵、将、诡、心于一体,既稳定了赵飞虎的军心,又打击了鬼子的气焰,更阻断了鬼子进城的脚步,尤其是最后的攻心战让鬼子兵也士气大丧,一时间无力再发起攻击。 用兵之道,不过如此! 赵飞虎顺手也抄起了一个火车站里的铁皮喇叭,对着茫茫夜色大喊了一声:“罗胡子,老子这回算是服你了!” 第五百二十章 第五百二十章、 有赵飞虎与罗胡子这么一搅和,鬼子援军可就头疼了。 本来过了白狼河桥之后,一条大路通到东城门,鬼子的公路援军理应畅通无阻。鬼子的机械部队更是一门心思想要快点进城去支援横山,可是到了东城门前一看就傻了眼了。 前半个小时这里还是十二师的炮兵阵地呢,于少强带着十二师的炮营整整轰了东城门小半宿啊。十二师的士兵虽然不咋着,可那大炮是货真价实的,炮弹打出去也不比鬼子的火炮威力小啊。现在的东城门,不但城墙上伤痕累累,城门楼子飞了,就连吊桥都炸得只剩下一半了。别说过坦克汽车,就是过人都得小心异异,一步踏空就得掉到护城河里。 要说这一次鬼子到是真的缴获了不少十二师的大炮,于少强私自逃跑,扔下炮兵不管。士兵们还能撒开脚丫子四处乱跑,可大炮跑不了啊。不过于少强那个侄子于三炮,到还算是有点歪心眼。心想着反正这些大炮扔了也白扔,只能让鬼子捡便宜,索性来了个破罐子破摔,把几门山炮拉到路中央,于三炮一声令下,直接把这几门大炮给炸成了废铁,反倒把大路给堵死了。 等鬼子兵到的时候,那歪曲的炮筒子上面还冒着烟呢,拿手一碰都烫下一层皮来。光是清理这些废铁,就足够鬼子担误功夫的了,更何况护城河根本就过不去。 无奈之下,鬼子只能绕过东城门想从南城门入城。然而南城门外有赵飞虎与罗胡子这两个杀神,逼得鬼子援军寸步难行。那赵飞虎就是一根铁门栓,那一排的捷克式轻机枪往火车站大门前一架,想进南城门?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而那罗胡子更如一块牛皮糖,骑兵营来去如风,尤其是那专割鬼子头的蒙古骑兵是真把鬼子兵的胆给吓破了。现在鬼子兵只要一听到地面上传来马蹄声,个个胆颤心惊,死死的捂着头上的钢盔,生怕丢了脑袋,战斗力十成中发挥不到八成。 十二师的旅长杜刚这个胆小鬼是跑了,白狼河桥也被鬼子给占了,可鬼子援军一时半会儿仍然进不了城,气得鬼子指挥官哇哇怪叫也无可奈何。只好一方面让工兵清理道路,争取快点把东城的吊桥修好,另一方面则几乎将所有的援军都叫往火车站方面,没办法,不除掉火车站里的赵飞虎,这南城门也实在难进。 且不说南城门赵飞虎的压力越来越大,东城门上面李西侯一看十二师跑了,他可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二话没说,李西侯先把自己从头到脚的摸了一遍,好确定一下胳膊腿是否还在,这半宿大炮把李西侯轰得脑子好似浆糊一样,哪疼哪痒都不知道了。 祖宗保佑,李西侯摸遍全身,发现身上的零件一样没少居然全在,不由得咧开大嘴乐了起来。到底李西侯还是命大,那鬼子中队长麻生早就被炸成了肉酱,可咱老李却完好无损,这不是命运还能是啥? 李西侯探出头去往城下看了看,但见一些鬼子的工兵已经游过护城河,正比比划划的让李西侯快点开城门,看样子是打算修吊桥了。李西侯心中暗想,这护城河上面的吊桥是那么好修的?打李西侯记事的时候起,这吊桥就在了,厚厚的桥板是实心的松木制成,外面还镶了一层铁皮,没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整。先不说鬼子工兵带没带着那么多的木材,就是手艺上佳的工匠没有两三个小时,也不可能将吊桥修复啊。 不过鬼子啥时候能修好吊桥,李西侯到是不在乎。十二师的大炮不响了,这才是真的。李西侯站起身来,拍了拍发麻的双腿,这么半天李西侯的身子就没敢直起来过。这才命令部下清点人数,等清点完毕把数目报给李西侯一听,李西侯差点一口鲜血吐出去。本来李西侯辛辛苦苦招了四千多伪军,被大炮轰了这么半宿之后,死无全尸的就有一千多,缺胳膊断腿的轻重伤号不计其数,如今能战之兵只剩一千多人了。 李西侯暗想,这还得说是人家凌海够意思,给自己出主意把伪军全给调过来当炮灰,要不然的话这城头上的人一空,下面十二师的人真要攻城而上,自己如何抵挡?到现在李西侯都没弄明白,其实十二师只是佯攻,却还以为正是因为城头上的人影使终没断,十二师才没敢强攻东城。 “侦缉队的老三呢?”这时候李西侯也想起了三狼来了,三狼冒着炮火给自己传凌海的口信,这功劳不小。咱李西侯也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人,这份人情不能不还。 可是喊了半天没人答应,有伪军在死人堆里翻了半天,把三狼拉出来一看,三狼早就断了气了。也不知从哪飞过来的炮弹皮,把三狼的半个脑袋都削飞了,白花花的脑浆子流得满脸都是,让人看了一阵阵的恶心。 “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李西侯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一声打开城门,放下残破的吊桥让鬼子的工兵进城。 李西侯则招集了人马,先是坐在城下好好的喘了一会儿气。不光是李西侯,这些伪军现在个个小脸焦黄,面无人色。这里有许多人都是近一段时间被李西侯招进保安团的,头一回上战场就碰上十二师的大炮,没当场吓疯,已经说明这些人的心里素质算不错了。 “兄弟们。”李西侯跳到一块大石上,“大炮下咱能活下来,这是老天爷保佑。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李西侯的亲兄弟,有我李西侯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过了这场大仗,咱们就是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好好的提提精神,平平心里这口气,大炮都炸不死咱们,这天底下还有能难倒咱们的事吗?熬过今天,这好日子就算是来了。都别垂头丧气的,今天所有活着的兄弟,每人赏十块大洋,死了的兄弟发五块大洋买棺材板,我李西侯到啥时候都忘不了兄弟们的好处。” 要说李西侯也的确是久走江湖的老油条,这么简单几句话,还真把伪军们的魂给喊回来了。 在这个年代,一名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才三块大洋,两块大洋就够一家农户一年的吃喝。进了保安团当伪军,一个月的饷钱也只有半块大洋罢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听说十块大洋到手,伪军们果然精神了起来。 “谢谢团长”“团长够意思”“以后咱这命就是团长的了”伪军们立刻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这不算啥。”李西侯心中暗自得意。现在李西侯最怕的就是伪军没有士气,因为虽然鬼子的援兵来了,但不代表这仗就打完了,还有一把铡刀在李西侯的脑袋上面悬着呢。 战场之上擅自调兵,打乱了横山的战略布置,这罪名要多大有多大,李西侯在东城是保住了脑袋,可回头鬼子算总帐的话,他还是难逃一死。李西侯心中早就做了个计较,后面还有一场的恶仗要打,要不然自己这条小命还是悬那。 想到这里,李西侯又提高了声音:“兄弟们,十块大洋不算啥,还有一场大富贵在等着咱们呢。” 听李西侯这么一说,伪军们个个扬头,心道跟着李西侯果然不错。却也不想想,刚刚被大炮炸死的兄弟又应该怎么算? “大伙听听。”李西侯拿手往城里一指。伪军们的耳朵被大炮轰得聋了大半,现在好好的歪过头,才能仔细的把城里的声音听清楚。 “听到了吗?”李西侯问道,“现在城里一共有两处战场。古佛寺是藤田太君给梁丹设下的绝户计,广胜寺塔则是横山太君给梁丹留下的铁板烧,现在梁丹的兵力被死死的缠在这两个地方。听声音,现在两伙人势均力敌,你们说咱要是这么一抄着梁丹的屁股一顿打,他梁丹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能活着出同昌城?” “梁丹?”“第八师?”伪军们交头结耳。说实话,刚刚在东城头上,他们根本就不算打仗,就是趴在那里等着人家十二师的大炮来轰,他们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可现在要是去了古佛寺或广胜寺的话,可就是真刀实枪的干起来了。 要说和别人打仗到还行,和梁丹打仗嘛……伪军们有点犹豫。 “怕啥呀?”李西侯一看伪军们不太情愿,立刻大声说道,“兄弟们,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啊。现在城外的援军一时半会儿的还进不来,城里边横山太君和藤田太君正着急呢,咱这么一过去,不就是白捡便宜吗?咱要是救了太君长官的命,那赏银下来,能十块大洋吗?一人少了二十块的话,我李西侯头一个不答应。”再一看伪军们还是反应不太热烈,李西侯一咬牙,“谁要是杀了第八师的匪兵,凭着人头,一颗人头再换六两大烟土。” “好!”伪军们终于被李西侯给喊醒了,“干了。”又是大洋又是烟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西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没办法,他现在必须立刻带兵出现在鬼子面前,并且帮助鬼子成功击退梁丹的部队,这才能够将功折罪,保住人头啊。 “全体集合,向广胜寺方向出发。”李西侯拿枪一指。到了这时候,李西侯还是留了个心眼。藤田那老小子太毒,自己这点花花肠子,肯定逃不过藤田的心思。还是横山太君好说话,到时候只要苦苦相求的话,自己再立点战功,横山太君必然不会难为自己。 第五百二十一章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一片雪花正飘落在李西侯的鼻子尖上,不由得让李西侯打了一个冷战。要不是这片乌云一直在天上盖着,现在的东方应该微微发白了才对。 这半宿李西侯没干别的,一直在城墙垛子后面趴着呢,躲大炮的时候还不怎么觉着,等现在带着人往广胜寺方向而来时,李西侯骑在马上背上才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不冷的地方。晨风夹着雪花吹在脸上,好象一把把小刀子从脸上割过,半张脸都冻得有点麻木了。 再回头看看部下的伪军,要说人嘛这一千多人的确不算少,可仔细看看那些苍白的小脸,真要到了广胜寺前面,还有没有战斗力啊?不管咋说,李西侯穿着鬼子发给他的军呢大衣,还是比较抗寒的。伪军们穿着棉布军装,可是越来越冷,不为的别的,让大炮炸了半宿,别说吃饭了,连口热水都没有啊。 这些人加入了保安团,算是伪军了,其实有大半都是胡子。这么天寒地冻的,伪军们的军纪可就没法保持了。有的伪军实在冷得不行,也不管是哪门哪户,过去就开始砸门。同昌城里的老百姓这一宿听着外面的大炮声,也没得好睡,人人警醒。听着伪军砸门,可也没人敢开呀。 一些伪军不耐烦了,就开始强行破门,闯进百姓家里翻吃的。一时间东城下的一条街全都鸡飞狗跳,转眼间就让这些伪军给搞得不成样子。李西侯微微皱了皱眉,不管咋说以后还要在同昌街面上混下去呢,名气太臭也不是啥好事。不过看着自己部下的兵已经都这样了,真要硬拉到广胜寺去也打不了仗,索性李西侯假装看不见,尤其是等到有那眼神机灵的伪军给李西侯送过一碗热汤来,李西侯暖了身子,便道:“都快吃快喝,缓过劲来还得去支援太君呢。” 得了李西侯的令,伪军们闹得更欢了。一些匪气难改的,可就不仅仅是找吃的,甚至还开始抢劫了,看见百姓家里有啥值钱的东西顺手塞到怀里,无辜百姓若敢分辨两句,这些人更是抬枪就打。与敌交战时没看见他们有多大本事,可欺负老百姓到是行家里手。 “踏踏踏……”有轻轻的马蹄声从黑暗中传了过来,周围的伪军都在抢东西,百姓家里大呼小叫,李西侯的耳朵又被大炮轰了半宿,也有点不太好使了。等他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一骑人影不知何时从街角转过,正慢慢的向他奔了过来。 “谁呀?”李西侯喊了一嗓子,又瞪大了眼睛看了过去,只是天色太黑实在看不清楚。 那人也不说话,打马而来,街上虽有伪军横行,可伪军们抢东西也抢上瘾了,有两名伪军差点撞到马上,也没顾得抬头看看。 等那马走得更近了,李西侯又连问了两声,可那人却一直不出声音。李西侯暗叫一声不好,反手去腰里摸枪。对面之人也看清了李西侯的动作,一抬手,一道寒光直往李西侯的面门而来。 换成别人的话,十有八九就中了招了。可李西侯却与这使飞刀的打了好几年,彼此之间太过熟悉,一见寒光过来,李西侯想都没有想,将身子猛的伏于马背之上,但觉头顶一冷,军帽已经被打飞了,再慢上一慢,脑袋上就是个透明的窟窿。 “李西侯,大炮都炸不死你,看来你注定是要死在我的手上。”马上之人轻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肚子,战马突然暴发向李西侯冲了过来。 李西侯抬头一看,就见马上之人红衣红裤红披风头扎红巾胯下桃红马,风雪之中好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夺人二目,不由大叫一声:“火狐狸……” 说话的功夫火狐狸已经到了李西侯的马前,一抬手又是两把飞刀直奔李西侯的面门。二人距离极近,李西侯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李西侯咬牙发狠,双手硬提马缰绳,双腿往下猛踢马刺,战马吃痛惊叫一声人立而起,转瞬间两把飞刀已经没入马头之中,两股鲜血从马头上飞溅而出,战马悲叫倒地,李西侯却借着战马倒地之势,就地十八翻往街边翻了过去。 火狐狸这两刀本拟十拿九稳要了李西侯的狗命,可没想到李西侯生死关头还能使用这种以马换命的怪招,就连火狐狸都暗暗佩服。 别看李西侯五大三粗看似个没脑子的家伙,可此人与火狐狸交手多次,双方互有胜负,这一身功夫可能比梁丹、金尚龙等人略逊了一分,可也不是寻常山匪可比。更何况那藤田看人的眼力何其之毒,能让李西侯稳稳的坐在保安团团长的位子上,一来是李家在同昌地面上势力太大,二来就是看李西侯也不是个浆糊脑袋,关键时候还是有点急智的。最起码的,比那何大耳朵还是强上百套。 今天这情况,十个何大耳朵也早就死在这了,可李西侯却居然能逃得一命,可见终究是多年悍匪,自有求生之道。 不过话说回来,李西侯虽然躲过了火狐狸夺命一击,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作梦也没想过在这时候居然能碰上火狐狸,更没想到火狐狸胆大包天,居然单枪匹马的就敢过来刺杀自己。 如果说现在来的是丁雄或马长腿的话,必然自有一套分兵合击的战略战术,打李西侯一个措手不及,等到击溃了伪兵残部之后,再挥兵而来取了李西侯的项上人头。可此时此刻,李西侯的部下可不是没兵,反倒是有上千人呢。如果突然有大部队来袭的话,初时可能李西侯会遭受一些损伤,但李西侯在伪军当中威望极高,关键时候肯定还有伪军肯誓死卖命,替他挡子弹。 二来这毕竟是同昌城里,李西侯从小在城中长大,对这里非常了解。只要伪军们能抵挡一阵,就算是打输了,李西侯也能穿街越巷,想办法逃走。 这也是为什么李西侯敢放任伪军们去抢劫,却偏偏自己敢骑着战马立于街心的原因。不管这同昌城打成啥样,李西侯自问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自己。 可他偏偏遇上的是火狐狸,火狐狸在北城门上飞刀退敌,差点就取了鬼子军官的狗命,杀得还没过瘾呢。刚刚在东街街头的时候听到一片大乱,就知道是李西侯在纵兵劫掠百姓。火狐狸艺高胆大,反手让部下士兵留在街头,她自己却骑着马悄悄靠近,只想着一举宰了李西侯。只要李西侯一死,伪军失了胆气,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李西侯没想到会遇见火狐狸,火狐狸没想到李西侯还有些逃生的绝技,这一个照面过来,两个人都微微吃了一惊。 不过到还是李西侯的反应快了一点,他从马背上翻下,还没站稳脚跟着,已经抄枪在手,枪口直对准了火狐狸。火狐狸飞的刀再厉害,总快不过子弹吧? 可还没等李西侯开枪呢,突然就觉得脑后风起,李西侯本能的一缩头,现在手里也没啥称手的家伙,李西侯拿着短枪往脑袋上一挡。 就听“叮”的一声,李西侯只觉得头腕发麻,虎口破裂,连枪管子都被人一刀给砍断了。李西侯借着对方刀势慢上一慢的时候,急忙后退,只觉得一把长刀擦着脸面过去,连胸前的军呢大衣都被划了个大口子。要不是后退这一下及时的话,这一刀就让李西侯开膛破腹。 “行啊。”偷袭之人一愣,“这你都能躲过去?再来一刀。” 李西侯只听那声音就觉得头皮发麻,抬头再看,眼前一个高高瘦瘦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把三尺多长的奇形长刀,一双桃花眼盯着李西侯,可不正是五爷杨花肠儿? 李西侯暗道流年不利,在东城门上刚被大炮轰了半宿,这才下城咋碰上火狐狸和杨花肠儿这两个杀神? 杨花肠儿一刀没砍死李西侯,心头火大,本来想在火狐狸面前好好表现表现,没成想李西侯居然不给面子,还敢死里逃生。杨花肠儿大步前面:“我让你躲……我让你躲……”手中斩马刀抡了起来,没头没脑的往李西侯身上砍了过去。 李西侯连滚带爬,稍慢了这么一下,只觉得屁股上一凉,估计是让斩马刀给开了个口子。再一挺身的时候,肩头上又中了一刀。虽然这两刀都不致命,李西侯可是吓得肝胆俱裂,知道再这么逃下去,早晚被杨花肠儿一刀砍飞了脑袋。 李西侯到底不是何大耳朵之流可以比拟的,心道反正也逃不掉了,李西侯突然猛的一转身,不退反进,一头撞进了杨花肠儿的怀里。 杨花肠儿在后面大步的追着,一刀快似一刀,只想一刀取了李西侯的性命,全没想到李西侯会突然转身反扑。杨花肠儿一个不留神,刀在外门来不及收回,被李西侯撞个正着,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 这一下子五爷的脸可丢大发了,从来都是杨花肠儿和别人玩命,还头一回有人和杨花肠儿玩命呢。杨花肠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一张老脸臊得通红,破口骂道:“李西侯,你个王八羔操的,过来再打。” “没用的玩意。”火狐狸早已飞马而至,一看杨花肠儿被李西侯撞了个筋斗,不由一瞪白眼,“一边呆着,我去对付李西侯。” 杨花肠儿啥时候在战场上丢过人?尤其是被火狐狸给损了一句,这一下子杨花肠儿可是激了,一把上去拉住火狐狸马头:“你别上,我今天要是不宰了李西侯,将来有儿子了就跟着你姓霍。”说罢,抡刀再追李西侯。 火狐狸本名霍凤儿,被杨花肠儿这么一吼,一开始还没明白啥意思,等想通之后,不由得俏脸飞红…… 第五百二十二章 第五百二十二章、 李西侯之所以被火狐狸和杨花肠儿突袭,主要就是因为身边没人。 兵是不少,一千多号呢,可现在全都撒开了去抢劫老百姓,就把李西侯一个人扔到路当间了。杀李西侯最好的时机就是火狐狸突然出现的时候,可火狐狸与杨花肠儿都没想到,这李西侯居然还有这般逃生的功夫,火狐狸的飞刀只射死了李西侯的战马,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只在李西侯身上划了两个口子,居然都没要了李西侯的命。 说话这功夫也就是眨眨眼罢了,李西侯能当上保安团的团长,那身边能没有几个心腹吗?主要是被大炮轰了半宿,又累又饿,这几个狗腿子也全去给李西侯抢吃喝去了。这边两个狗腿子刚从一户人家抢出两块苞米面的饼子来,要换成平常的话,这东西李西侯能吃吗?可今天不同,到了现在喝口凉水都是甜的。 二人才兴冲冲的往李西侯这边跑,朦胧中就见李西侯连滚带爬、狼狈无比的正往街角窜了过去,后面杨花肠儿拎着斩马刀嘴里骂骂咧咧的紧跟不放:“给我站住,给我站住……我叫你躲,我叫你躲……” “哎呀!”李西侯又叫了一声,身上不知道哪里又被杨花肠儿劈了一刀。不过这一刀劈中,李西侯不但没慢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可见这一刀仍然不至命。 两个狗腿子这才见势不妙,将饼子放地上一扔,端起长枪挺着刺刀扑向了杨花肠儿,嘴里还喊着:“快救团长,快救团长……” 本来街心一乱,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伪军的注意力,现在几个狗腿子这么一叫,到有大半的伪军扭过头来。可还没等伪军们有何动作,就听街心有人高叫一声:“鹰帽山作生意,识相的滚开了!”这一开嘴,居然还是绺子里的黑话! 好在这些家伙穿上黄皮是伪军,脱下黄皮就是胡子,火狐狸这话到是人人听得懂。初时还一愣神,又立刻明白过劲来,鹰帽山的大当家不是加入第八师了吗?什么鹰帽山作生意?分明就是第八师攻城啊。 伪军们刚刚听了李西侯的许诺,到是人人忠心,个个抄起枪来往街心涌入。其实更主要的,是看街心只有火狐狸一个人,这娘们儿虽然说名声显赫,可毕竟孤身一人,就算三头六臂,又能如何? 火狐狸看伪军奔自己来了,不由得脸色一寒,喝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双手连扬,但见寒光闪闪,冲在最前面的三五名伪军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伪军们看得个个心寒,早知道火狐狸的飞凤刀辽西无敌,今天一看果然呼吸间取人性命。本来伪军们还想着要抓活的,可谁又进得了火狐狸方圆十米之内?于是个个抄起枪来,抬起枪口对准了火狐狸,暗道活的抓不着,逮个死的也是大功一件。 然而伪军们才要开枪之时,突然就听得一阵机枪声猛然暴起,三尺长的火舌从街头喷了过来,却比飞刀还要厉害,十余外伪军当场倒地。机枪声虽暴,更暴的却是那开枪之人的吼叫:“操你姥姥的二狗子,你奶奶李大仙儿在此,还不快点洗干净脖子等死?”骂声已经盖过枪声,听得伪军们头皮发麻。 李大仙当先一冲,后面一哨第八师的士兵已然随其而至。双方现在都在同一条街上,距离非常近,李大仙的机枪才开了一梭子,就已经冲到了伪军人群当中。李大仙索性将机枪往地上一扔,从身后抄起了自己的独门兵器。 西山第八师里,武艺高强之人不在少数,大多擅于用刀。杨花肠儿的斩马刀、罗胡子的鬼头刀,到都是在同昌地面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可李大仙却不同,别看李大仙是个女流之辈,手中用的这件兵器却是寻常男人也不敢碰的。 那东西乃实心松木制成,长约五尺,前宽后窄,前圆后方,又在实心木的外面包上一层生铁铁皮,再钉上无数的倒钩刺。这东西看似狼牙棒,但在东北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马棒”,实为胡子堆里的头号杀器。 第八师里男儿汉不少,可谁看了李大仙的马棒皆暗自摇头,杨花肠儿有一次不服气,过去拎了拎,但觉得李大仙的马棒少说得有五十余斤。这玩意看着吓人,可这得多大的力气才能用得动?再说又没有刀法那般灵活,杨花肠儿嘴上没敢说,但心里却想这么大一根马棒也就是拿着吓吓人,真到了战场上,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哪知道今天李大仙冲入敌阵马棒一旦抡开,就连一边的杨花肠儿都看得目瞪口呆。 却见五十多斤的马棒到了李大仙的手里如同无物,这胖大的婆娘将马棒抡出一股狂风,带回就是一片血雨。这棒子上面全是带着倒钩的铁刺,只要碰到人的身上,就立刻咬到肉里面,不带下二斤肉来哪能罢休? 当先一名伪军一看李大仙是个女流,还以为有便宜可占,端着长枪直刺李大仙。李大仙冷笑一声:“阎王殿上就缺你了!”也不躲避,手中马棒挂风直拍了下去。但听得“叭”的一声,伪军的半个脑袋都被李大仙的马棒打得粉碎,脑浆子带着血水横飞,后面几个伪军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红红白白、又腥又臭。 “过瘾!”李大仙大笑一声,“老侯,你在天上数着,看我今天能宰多少二鬼子。”自从侯登山死了以后,李大仙对侯登山一直念念不忘。每到了战场之上,李大仙疯狂杀敌,到有一半是为了侯登山。 却见李大仙喊过这一声之后,直闯入敌阵当中,马棒所过之处一片腥风血雨。凡是被李大仙盯上的,不但小命不保,而且基本死无全尸。只要被这马棒挂上,不死也是重伤,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有那伪军横着步枪去招架,却不知李大仙力大无穷,一马棒过去连人带枪全都砸了个稀巴烂,吓得后面的伪军连裤子都尿了。 “母夜叉来了,母夜叉来拉。”伪军们屁滚尿流,谁敢在李大仙的前面耍横啊?远远的只要看见那马棒,立刻扭头就跑。 本来伪军们在四处抢劫,就没摆好迎敌的阵形,现在被李大仙这么一冲,就更无章法可言。前面李大仙一发威,后面的第八师士兵个个看得热血沸腾,齐发呐喊杀将过来。本来第八师的人没有伪军多,却反将伪军们分割包围,一时间街头上惨叫声连连,也不知死了多少伪军。 后面的伪军见势不妙,这乱军之中也不知道李西侯是死是活,前面又有李大仙连打带骂的冲过来,谁还敢挡啊?也不知谁喊了一声:“跑啊。”后面还未入阵的伪军立刻撒腿就跑,乱糟糟的往东城门退去,他们到是知道东城门有鬼子部队,一旦鬼子部队加入的话,或许还能逃得一命。 不想伪军才一调后,街后又有一哨人马杀出。这一队人可是比李大机要聪明得多,并没有象李大仙那样横冲硬闯,而是趁着李大仙搅乱敌阵的时候,他们迅速的在街尾布下了一道防线,两挺机枪架好,只等伪军一来立刻火舌乱喷,开始收割伪军的性命。 这毕竟不再是冷兵器时代,李大仙在前头杀得是挺过瘾,可马棒哪敌得过机枪?街尾的些人枪声一响,立刻封住了伪军的退路。两排子弹打过去,杀得人反比李大仙还要多。 在杨花肠儿部下里,最有脑子会打仗的就是许梦友了,这街角的指挥官除了许梦友还有谁? 许梦友没上过军校,但却识文断字,头脑聪颖。与鬼子交战多时,许梦友就发现鬼子打仗非常讲究套路,排兵布阵自有章法,要是还象当胡子的时候凭着一股猛劲乱冲,那绝非鬼子的对手。 因此平常没事的时候,许梦友经常向丁雄求教。丁雄到是绝不藏私,将自己在保定军校里学的东西,一一教给许梦友。能有许梦友这样的将士,丁雄是十分高兴的,第八师里猛将是不少,可会动脑子不多,既然许梦友爱学,丁雄便用心去教。 刚刚街头的仗一打起来,许梦友早已趁乱带着人绕到街尾,这工事虽然简单,但伪军们根本没有阵势可言,如何能闯得过许梦友设下的这道鬼门关?不多时反有两三百的伪军死在许梦友的枪下,许梦友自己的部下却毫发无伤。 前有李大仙如狼似虎,后面许梦友横断铁门,伪军们连个逃命的出路都没有。这一千多人就象一千多只无头苍蝇一样,在长长的东街上东奔西走,却找不到一处可以活命的所在。 一些伪军无奈之下躲入了街边百姓的家里,那百姓刚刚被伪军劫掠了一番,人人恨伪军入骨,现在一看伪军落单进了自己家里,哪还客气?一时间菜刀、斧头同时抡了过去,伪军本想逃命,却哪知正撞在索命无常的怀里,街头、街尾连带着百姓家中,一时间杀声一片。 第五百二十三章 第五百二十三章、 许梦友头脑精明,他知道前面这一条街上,有伪军也有自己人,自己这边要是架着机枪一阵乱突突的话,怕是要连自己人一同误伤了。 因此许梦友命令机枪手将枪口放低,子弹打出去呈低平的弧度,出了枪口大约五十米左右就接近地面了。这样李大仙带着人从街头将伪军往街尾赶,等到伪军抱着脑袋好不容易躲过李大仙的大马棒,还没到街尾呢,许梦友的子弹过来,不是打在腹间就是打在腿上。等到伪军到地之后,后面的子弹正打在伪军身上。虽说多少有点浪费子弹,可这样一来误伤的概率就大大的减低了。 火狐狸骑在桃红马上,一边飞刀射杀敌人,一边看着许梦友巧布机枪阵,不由连连点头。心想自己这是参加第八师参加得早,要是许梦友当初和她与李金镖同时加入第八师的话,凭着此人聪明的头脑,怕是早在二人之上。 由此可见,打仗这玩意,光是不怕死不行,还得会动脑子。这边李大仙猛是够猛了,但与伪军陷入了肉搏战,有道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些无路可逃的伪军只能举着枪挺着刺刀和李大仙玩命,虽然第八师方面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可李大仙的部下伤亡还是在所难免。 反观许梦友的人一排排子弹射出去,不但杀的敌人比李大仙多,自己的部下几乎就没有伤亡。看样子,这仗打完之后,回头得劝劝李大仙,多少还得和人家明白事理的人好好学学怎么打仗才行。 不过这些事也只是在火狐狸脑海里一扫而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干掉李西侯在再说。 要说火狐狸和李西侯这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年火狐狸还没当上鹰帽山的掌柜的,李西侯也还是东北军的人。鹰帽山的老掌柜被李西侯设下伏兵毙于路旁,火狐狸当了大当家之后头一件事就是劫了李西侯的老家,后来又宰了李西侯的老爹,二人这仇算是埋下了。 这么多年来,李西侯一直想杀火狐狸,火狐狸也总是寻思着有啥办法能取了李西侯的狗头。每每到了战场上,这二人都不寻别人,专找对方撕杀。今天火狐狸单枪匹马冲过来,也就是想亲手要了李西侯的命。 可不想连连被李西侯逃开,现在双方兵士短兵相接战在一处,这人头一乱,天又黑,再想找李西侯可就难了。火狐狸看了一圈,都没发现李西侯,不由提高了声音喊了两声:“杨老五,杨老五。” 放眼第八师里,谁看见杨花肠儿不得喊一声“五爷”?也就是火狐狸跟他不客气。火狐狸知道杨花肠儿的性子,刚刚被自己说了一句,杨花肠儿这脸上肯定挂不住了,别人或许还能逮着敌人就乱砍一气,唯有杨花肠儿那必定是追着李西侯不放,不死不休。 等火狐狸喊了两声之后,没听到杨花肠儿的回话,到是有士兵来到火狐狸马前说了一声:“我刚才看五爷追人追到胡同里面去了,喊了两声他也没回来。” 听了这话,火狐狸一皱眉头。李西侯毕竟是同昌城里长大的,对这座小城太熟悉了,真要是钻进同昌城这些七扭八弯的胡同里,杨花肠儿未必追得上李西侯。更何况目前在东街头上是第八师的人占了上峰,可实际上在城里还是鬼子战优,更何况城外还有那么多鬼子援兵随时可以进城呢。 杨花肠儿打起架来就不要命,总是不管不顾的,万一再反过来中了李西侯的圈套,那可就不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火狐狸呼喝一声:“大圈套小圈,挤出个杀人坑来。” 这话要是外人听了,多半不明白啥意思,因为这既不是啥军事术语,也不是胡子的黑话。 却原来丁雄曾经下过苦功夫教导火狐狸兵法,身为团长手握重兵,连一点军事常识都不懂,咋能打仗呢? 可火狐狸从小没读过书,半个大字也不识得,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丁雄给她讲兵法那可真是费了牛劲了。尤其是半拉山正面对着同昌鬼子来袭的位置,是刘龙台防守战的重中之重,丁雄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啥叫环形暗堡,啥叫联合战壕,前嘴说完,火狐狸后脑就给忘了,那些个军事名词更是一个都记不住。反到是火狐狸看丁雄画的这些个圈圈挺有意思,一来二去,就记住这些大圈小圈的玩意。 等到火狐狸练兵的时候也是一样,让她说军事术语她根本不会,或者有时候好不容易冒出一句来,下面的士兵也大眼瞪小眼根本不明白啥意思。索性火狐狸便以“大圈”“小圈”来讲解战术,胡子们一听也便理解,皆以为当家的虽是女流,但其才智过人,不亚于丁参谋长。这话传出去之后,到让丁雄哭笑不得。 此时在街头之上,火狐狸一句话“大圈套小圈”,伪军们是没明白啥意思,却见火狐狸的部下在李大仙的带领下突然改变了战术。所有的士兵们自动的或十余人或几十人布出许多大大小小的战斗圆圈来,这些圆圈看似平常,但却环环相扣,首尾相连,看得伪军们眼花缭乱。稍一不慎,那些个圈圈里面立刻挺出数把刺刀,将外圈的伪军捅成了马蜂窝。 伪军们这才知道大事不妙,只得回头再跑,离那些奇怪的圈子远远的,知道这圈圈就是个杀人圈,碰上了就是七八个透明窟窿,绝无活命的可能。 许梦友在街尾一看火狐狸阵势已成,立刻一摆手命令机枪手停止射击。伪军们压力一松,立刻四散奔逃,想要寻一条活命的去处。可四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圈圈,碰一下就死,伪军们只顾着躲开这些杀人的圈子,却被火狐狸的人马直逼到街心之处,等到后背碰到后背时才发觉,四周全是第八师的人,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好战术。”许梦友赞叹了一声,“这到象是从八门山上的阵势里面演化出来的,军校里面可不教中国古阵法。” 街尾处许梦友还有闲心看看火狐狸的阵法,街心处的伪军们可全都麻爪了。从东城出来的时候还有一千多人,这么一会儿也就剩下五百多人了,一半的伪军在李大仙与许梦友的两面夹击之下已经丧了命。 活着的伪军们被挤在街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下里全是第八师的人马,想冲出去那是作梦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伪军先把枪扔到地上,喊了一声“投降”。立刻伪军们个个投枪于地,曲膝跪倒,大喊“投降”“饶命”。 李大仙在边上看得“哈哈”大笑:“你们这帮小犊子,现在不横了?刚才欺负老百姓的劲呢哪去了?起来再打啊。”手中血淋淋马棒在伪军们的头上晃来晃去,伪军们个个胆颤心惊,知道那玩意要是落下来,半个脑袋可就飞了。 许梦友已经带人走了过来,冲着火狐狸一挑大指:“一团长用兵如神。” “客气了。”火狐狸一扬眉,心中也不免得意。只不过看着街心的五百多人,心里又是一阵犹豫。这时候抓了五百多俘虏,可咋办那?她拿眼睛看了看许梦友,许梦友也是吸了口冷气,这次战斗根本就没有收降俘虏的任务啊。这又不是野外战场,抓了俘虏可以带回大本营,现在在同昌城里,这五百多俘虏能放在哪呀? “杀了他们!”有人高喊了一声。 火狐狸和许梦友同时一皱眉,第八师有第八师的军纪,丁雄明明白白的说过,俘虏是不能杀的。杀了俘虏只会激起敌人的斗志,如果敌人知道就算是投降也唯有一死的话,那么下回在战场上,敌人会宁死不降、死战到底,那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因此火狐狸拿眼睛四下扫了扫,心想谁这么大胆子敢公开喊出杀俘虏的话,这要传到参谋长的耳朵里,她火狐狸也保不住他呀。 “杀了他们!全都杀了。”突然又有人喊了一声。 火狐狸等人转过头去,就见街边的百姓家里不知何时已经涌出许多百姓,这些百姓看着街心的伪军恨得咬牙切齿。刚刚李西侯纵兵劫掠,把这东街上的百姓人家几乎毁了一半,这些伪军一开始还只是抢吃的,到后来就成了抢劫了,连钱带东西,啥好拿啥,百姓们稍有反抗就被伪军枪杀于家中。 现在眼看着伪军被挤在街心,百姓们纷纷从家里出来,有人抢步到了火狐狸身边叫道:“霍当家的您大仁大义,救人救到底啊。今天您要不杀这些二鬼子,等你们走了,我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就是,就是……”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说道。刚刚有许多百姓都借机杀了几个二鬼子,这回头伪军们来算总帐的话,还能放过这些百姓? 更有那急性的百姓伸手去抢第八师士兵的手里的枪,嘴里嚷嚷着:“你们不敢开枪,我来开。我爹刚才让一个二鬼子给杀了,我得给我爹报仇!” 就在火狐狸还有些犹豫的时候,李大仙早已经将机枪抱在手里:“当家的,民意不可违呀……”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手里的机枪已经响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 第五百二十四章、 伪军们万没想到投降了也是死路一条,眼看李大机的机枪响了起来,才要再做反抗却又如何来得及?不多时这五百伪军已经被李大仙带着人杀得干干净净。可李大仙却还觉得意犹未尽,嘴里只是说道:“杀二鬼子没意思,真鬼子在哪呢?” 李大仙话音未落,突然就从街尾杀出一队鬼子兵来,许梦友见机最快,立刻指挥士兵调转枪口还击。这一队鬼子兵也没想到在东街头会遇到如此多的第八师士兵,急忙摆开阵形想要阻击。 然而虽然鬼子兵的素质比伪军强了不少,但双方悬殊太大,才一交火鬼子兵就倒下一片。鬼子小队长一看不好,带着剩下的几个人仓惶逃往东城门方向。许梦友暗一琢磨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便对火狐狸说道:“不好了,鬼子援军进城了,我们去东城门。” 刚刚街头歼灭伪军的时候,许梦友就听着动静不对,东城门那边应该有十二师的大炮才对,现在大炮居然停了。李西侯本应该守在东城门,却反身回到城内。许梦友并不知道于少强逃跑的事情,可现在东城门外已无战事,鬼子援兵自可大队涌入城中,这对于第八师极为不利。 当下里火狐狸一马当先,后面跟着许梦友与李大仙率领人马一路杀向东城门。果然就见东城头现在已经满是鬼子,下面城门大开,还在不停的有鬼子兵涌入。 “不对呀。”许梦友远远的看了看,“咋全是步兵?鬼子的坦克呢?” “你替鬼子操那个心干啥?”李大仙一看眼前全是鬼子兵,早已经兴奋无比,收起马棒端起机枪,大吼一声,“兄弟们,杀鬼子的时候到了,给我上!”头一个冲了出去。 “等等……”许梦友再想拦的时候已经拦不住了。李大仙带着人直往城头杀过来,城头上鬼子兵也发现了第八师的踪迹,鬼子兵立刻伏在城头上开始向李大仙还击。 这仗一打上想停可也就难了,火狐狸飞马而上,黑暗当中这飞凤到是比枪还管用。城门处一个小队的鬼子兵才要进城,被火狐狸兜头杀来,手腕动处寒光点点,许多鬼子兵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已经死在飞凤刀之下。 李大仙则带着人直往城头杀过来。 这东城头被十二师的火炮轰了半宿,早已经残破不堪,连城门楼子都飞了一半,鬼子兵虽然依高而立,但城头过于残败,已经发挥不了太多的地利优势。而且别看东城门开了这么半天,其实进来的鬼子兵并不多,而且皆是步兵,连重机枪都没法运过来,被李大仙一股作气杀上城头。 等许梦友也带着赶到城头上往下一看,不由哑然失笑。就见护城河边炮坑点点,偌大的吊桥只剩下一半,许多鬼子工兵还在加紧抢修。鬼子不是不想从东城门进城,而是吊桥一断,汽车坦克实在是过不来,就算是鬼子步兵也只能从护城河上面临时修建的两座浮桥上慢慢踱过,明知道城里十万火急,但着急也没用,那窄窄的浮桥上一次只能通过两个人,现在还有大批的鬼子步兵留在东城门外,等着过桥呢。 “投弹手。”许梦友喊了一声。 许梦友打仗会动脑子,带兵也和别人不一样。在他的部队里,许梦友专门训练了一些投弹手,这些人原本也是农民出身,没别的本事,就是有一榜子力气。虽然他们枪打得不准,但在许梦友的训练之下,这手榴弹扔得到是比谁都准。 “目标浮桥,投弹!”许梦友一声令下,二十多个投弹手冲上城头,拉开手榴弹的引信对准下面的浮桥投了过去。 浮桥上的鬼子也知道城头出事了,有的急着想过河支援,有的想要退回东岸进行掩护,正是乱七八糟的时候,突然被这些从天而降的手榴弹一炸,顿时鬼哭狼嚎。 许梦友部下的这些投弹手,这手榴弹投得也的确是准了点,两座浮桥本来就不结实,被数十枚手榴弹这么一炸当场坍塌。李大仙在城头上看得过瘾,一拍许梦友的肩头:“老许,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 “过奖。”许梦友一咧嘴,这李大仙的巴掌就象两把铁蒲扇一样,拍得许梦友肩头发麻。许梦却一指城门下面,“还有一部分鬼子兵,在城头的射击角度不好,我下城去支援一团长,你守着城头。” “不用,不用。”李大仙却毫不在乎,“当家的身边有几个扎手的硬点子,不用你下去帮忙。”时至今日,人人看到火狐狸都称一声“团长”,唯有李大仙改不了口,张嘴闭嘴都是“当家的”,大家伙也早习已为常。 果然不出许梦友所料,这浮城虽然被炸断了,可还是有一部分鬼子兵爬过了护城河,往城门洞子挤了过来。鬼子兵也知道,只要进了城门洞子,城头上的子弹对自己就没有威胁了。不多时,城门洞子里面已经挤了三五十鬼子兵,黑暗当中鬼子兵也看不清形势,只管举起枪对着城内“砰砰砰”的乱开。 第八师的士兵冲进瓮城里,才想把鬼子兵都赶出东城门,不想被鬼子兵这一阵乱枪打过来,反伤了不少火狐狸的人马。 此时不光是吊桥被炸坏了一半,东城的城门也早被十二师的大炮给炸了两个大窟窿,鬼子兵在城门口到是畅通无阻,就算是关上城门也拦不住这些鬼子兵。 火狐狸心里也想不明白,不是说好了这东城外是十二师的任务吗?怎么现在城上城下都是鬼子兵,十二师的人却半个影子也看不到?可不管咋说,现在说啥也不能让鬼子兵进城,否则的话不但完不成今天的作战目标,怕是还要全军尽没于同昌城内。 还好东城门被毁得太严重,鬼子的机械部队进不来,这些鬼子步兵火狐狸到是不怕。一看前面的士兵被城门洞子里鬼子射杀不少,火狐狸心头火起,大呼一声:“黑衣兵!” 随着火狐狸呼喝声,一队黑衣士兵突然杀出。这些人明显与其他的普通士兵不同,不但行动灵活快捷无比,手中的武器也十分先进,一声声枪口不停,好似人人都抱着一把冲锋枪一般。别看人数不多,但乱枪齐下,好似千军万马。 城门里的鬼子兵本来还以为地形狭窄,敌人兵力再多也冲不进城门洞子,他们要凭此而守以待援军。可这些黑衣兵一过来,人数不多,子弹尤众,扑天盖地而来,鬼子兵哪想过对方会有这么先进的武器?不多时,城门洞子里的鬼子兵已经被这些黑衣兵杀得干将,护城河以内,再无鬼子兵的影子。 不光是鬼子兵头疼,后面的火狐狸也看得暗暗咂舌,当初在丁雄那里死活把这些从金家堡归降的黑衣兵抢到了自己部下,果然这口水没有白费。关键时候,这些黑衣兵是真真的好使啊。 扫清了鬼子之后,火狐狸命一个连的人就地在城门洞子里构筑工事,她自己带着黑衣兵上了城头。 没等火狐狸说话,许梦友已经抢先说道:“团长,这东城门十分关键,咱不能就这么让鬼子进城。这样,我带着人守在这里,你去支援梁师长。等到消灭了城里的鬼子,抢了粮食和军火之后,让胡天雷来接应我。”原来就在东街枪响之前,杨花肠儿已经命令胡天雷带着人去城里找梁丹了,现在许梦友与胡天雷都是杨花肠儿二团的人,所以许梦友才有此一说。 “不行。”李大仙先叫了起来,“凭啥呀?这东城门我来守。” 李大仙跟着火狐狸在城里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打了一仗还是杀的二鬼子,李大仙一直就觉得不过瘾,现在终于碰上货真价实的鬼子兵的,李大仙如何还能放过? 许梦友却知道李大仙打仗虽然勇猛,但脑子却不太好使,东城门这么重要的事,哪能交给李大仙来守?万一东城门失守,城里就危险。 可李大仙向来说一不二,这股子倔劲要是上来,连火狐狸都劝不了。也不等许梦友再说话,李大仙已经命令部下把守各个火力点,开始对准城下的鬼子射击了。 “这……”许梦友一皱眉头,李大仙独守东城门是绝对不行的。他又看了看火狐狸,有心让火狐狸也留下来守东城门,这或许还有点把握。可一看火狐狸的样子,许梦友便已猜出,火狐狸的心思现在全在杨花肠儿身上呢。 杨花肠儿追着李西侯不知哪里去了,火狐狸生怕杨花肠儿出事,要是见不着杨花肠儿的话,火狐狸人留在这,心也早就飞了。 正当为难的时候,突然间就听城下一片大乱,护城河对面的鬼子队伍里似乎出了什么事。许梦友、火狐狸等人急忙往城下看了过去,朦胧中但见鬼子兵的阵势之中一条人影左冲右杀,所向披靡。 鬼子兵怕误伤了自己人,不敢开枪,便纷纷挺着刺刀围上了去。可敌人虽只一个,却武艺高强,拳打脚踢之下生生杀出条血路直往东城而来。 好几百鬼子兵居然围不住一个人?城头上火狐狸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什么人有如此本领? 第五百二十五章 第五百二十五章、 “小子,有种你就别跑……看家伙……还跑是吧……你还算人吗?同昌老李家也是有名有号的,就生你这么个没种的玩意?别跑……”从东街头到广胜寺塔的距离还真不近,杨花肠儿边追边骂,气得暴跳如雷。李西侯跑得浑身大汗,气喘吁吁。 正如火狐狸所想,这李西侯从小长在同昌城,对这座小城太熟悉了,哪里有几条胡同,哪条胡同是死,哪条胡同是活,全在他脑子里呢。要是换成别人的话,这么半天的功夫,早让李西侯给甩出八条街去了。 可没办法,今天李西侯碰到的是杨花肠儿,也算李西侯倒霉。 在第八师布置战术之时,丁雄知道今天晚上先打攻城战,后打巷战。因此上丁雄专门做了一个同昌城的微缩模型,将同昌城放在沙盘之下,指着街道一一给大伙讲解战术。尽管这沙盘讲解不可能将同昌城的所有大街小巷全都制作在其中,但几条主要街道,尤其是哪些街道是通往广胜寺塔与古佛寺方向的,丁雄全都讲解得清清楚楚。 杨花肠儿打起仗来是不要命,可不代表他脑子笨,这李西侯一撅屁股杨花肠儿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是要往广胜寺塔的方向跑啊。杨花肠儿钻胡同是没有李西侯明白,可同昌城里的主要街道全在杨花肠儿脑子里呢,杨花肠儿沿着大街专在几个主要的胡同口处等着李西侯出来。 李西侯连绕了七八遍,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可就是躲不过杨花肠儿的追杀。有几次李西侯故意的把杨花肠儿引到路口处,他记得每一个主要的路口都有横山事先布下的火力点,用来阻击第八师的人马。 哪成想,好不容易绕到一个火力点,却见工事依旧,沙袋纵横,里面的人马刀枪却一个不见。李西侯这才想起,城里所有的伪军全接到了自己的命令去支援东城了,现在街头上一个援军都没有,不由得让李西侯暗暗跺脚。 就这样,两个人你追我赶能有半个小时了,李西侯说啥也绕不到广胜寺塔去,杨花肠儿在这多如迷宫的胡同里,也一直逮不着李西侯。一时间,两人到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眼看着杨花肠儿又追杀到一处空荡荡的火力点处,李西侯一扭身打算再次往路边的胡同里钻,杨花肠儿一屁股坐在沙袋上喊道:“姓李的,你是不是真怕我啊?你要真怕我,你跪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我放你一条生路,咋样?咱都是江湖上混过来的,我杨花肠儿说话算话,只要你以后不给鬼子卖命了,我杨花肠儿绝不为难你。” 李西侯才跑到胡同口,猛然一听杨花肠儿的话,不由定住了脚步。他先是扶着墙站稳,狠狠的喘了两口气,让心跳稳一稳,这才回过头恨恨的说道:“姓杨的,你算哪头蒜?我李家纵横同昌地面的时候,你小子还是个喂马的野种呢。咱再托生八辈五,我李西侯怕天怕地,也怕不到你杨花肠儿的身上。” “这话可是你说的?”杨花肠儿懒洋洋的坐在沙袋上,“你不怕我你跑个屁呀?你要真是个爷们儿,出来和我堂堂正正打一场。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欺负你。”一边说着,杨花肠儿从腰里把短枪摸了出来,退出子弹匣之后反手扔在地上,再一拍自己的斩马刀,“老子就凭手里这口刀,取你狗命,不在话下,你信不信?” 李西侯的枪在东街的时候就被杨花肠儿给劈坏了,要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跑得跟个三孙子似的,现在一看杨花肠儿果然把枪给扔了。李西侯心中胆气一足,慢慢的从胡同里走了出来:“想不到你姓杨的,也算是一条汉子。” “少他娘的废话。”杨花肠儿骂了一句,“你看看你能找到啥称手的家伙?五爷我等着你。要不然五爷我胜之不武,你小子也是输之不服。” 李西侯往外走了两步冷笑一声:“你小子要是真找死,爷爷我就成全你。”说着,李西侯将腰刀也抽了出来。李西侯的这把刀是正规的制式日本军刀,这还是他刚刚投降了鬼子,龟尾赏给他的指挥刀。李西侯将军刀在空中虚劈了一下:“那我就会会你。” “你呀,你呀。”杨花肠儿拿手指着李西侯,“死到临头了还拿着小鬼子的家伙,你说到了阴曹地府你们李家祖宗要是问起来,你可咋说呀?” “姓杨的,少说那些没用的。”李西侯喝道,“咱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罢,李西侯踏步往前一冲,抡起手中的军刀就要砍杨花肠儿。 眼看着军刀已到了杨花肠儿的头上,杨花肠儿还坐在沙袋上一动不动,却拿眼睛一瞪李西侯:“等会儿。” 李西侯一愣,军刀生生的停在半空中,心想这杨花肠儿又要干啥?杨花肠儿却道:“先把这口气喘过来呀。你小子是不是属黄鼠狼的,也太能跑了。” “我……”李西侯一时语塞。可看看杨花肠儿就稳稳的坐在那,连动的意思都没有,李西侯不由暗想这人是奸是傻啊?不过话说回来,杨花肠儿追得累,李西侯跑得更累,现在一抡刀这胸口就砰砰乱跳,十成的功夫里使不出七成来。 索性李西侯也坐在沙袋上,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先抽出一支向杨花肠儿比划了一下,杨花肠儿却一摇头:“老子不抽那鬼子的玩意。”从腰上抽出旱烟袋来,自顾自的吸上了。 “土包子。”李西侯也没再让,将烟卷咬在嘴里点上火,狠狠的吸了一口,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这两个生死大敌,作梦也没想过,还有一天会在冬日的雪夜里,坐在同昌城的街口抽烟聊天啊。 “你说小鬼子可有啥好吧?”杨花肠儿与李西侯并肩坐在一起,“当汉奸死了以后都不能入祖坟,我其实一直就没想明白,你也挺大个人了,这点事都想不明白?咋就死心踏地的当汉奸了呢?就你这身功夫,要是加入我们第八师的话……” “姓杨的,你省省吧。”李西侯喷出一口烟雾,“有道是,识时务者……算了,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懂。其实啊,人活一辈子图啥?不就是吃香喝辣吗?就说你们第八师吧,现在连粮食都没有,还得拼死拼活的进城来抢粮食,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当初啊,你们古三爷就是个明白人……” “别提三哥。”一想古一风的事,杨花肠儿心里就不舒服,“我宰了你之后,立马就去找藤田那个老犊子,非劈了他给三哥报仇不可。” “就凭你?”李西侯上下打量着杨花肠儿,“我跟你交个实底,在我李西侯眼里,你们第八师上上下下要说玩心眼,也就是梁丹还能在藤田太君面前走上两个回合。就你这样的,藤田太君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呢。” “别的不说,就说今天吧。”杨花肠儿才要说话,李西侯已经抢过了话头,“你们这么大的阵式,嘴上说是来抢粮食,你们到底知不知道粮食在哪?你再抬头看看,要不是有这块云彩的话,现在天都亮了。你再听听城外面,锦州的援军全都到了,一会儿内外夹击,里应外合,你们第八师一个都跑不了,还抢粮食?作梦去吧。不过看在你姓杨的也是条汉子,等你死了以后,我在你坟头上给你烧一车粮食,也算对得起你了吧?” “哟哟哟哟……”杨花肠儿牙疼似的叫了起来,“看把你小子狂的,你耳朵又没聋,你好好听听城外头,火车站还在我们手里呢。这都多半天了,一个鬼子毛也没进城啊?” 被杨花肠儿这么一说,李西侯心里也有点糊涂,他带着人从东城头撤下来的时候,鬼子的工兵就在修吊桥了,可都这么半天了,鬼子的援兵咋还不进城? 便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小队人约十几个突然从街角转了过来,雪夜中看不清楚,李西侯与杨花肠儿同时心里一动。 杨花肠儿一握斩马刀:“谁?” 对面这十几个人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街头遇到人,全都停在街尾处,当先一人喊了一声:“旋风支队!” 李西侯暗吸了一口冷气,这时候从哪冒出一队旋风支队的人来?一个杨花肠儿已经极难对付,这又出来十多个帮手,自己如何应对? 然而还没等李西侯作何反应,杨花肠儿已经先报了名号。对方一听是杨花肠儿,不由大喜,才要过来的时候,杨花肠儿却大喊一声:“别过来,这边没你们啥事。你们知道我四哥在哪吗?” 等听到旋风支队的人回答说梁师长的人马正在强攻广胜寺塔,杨花肠儿点了点头:“行,麻烦大伙去告诉四哥一声,就说我这边还有大功一件,等立了功,我去广胜寺找他。” 旋风支队的队员没明白啥意思,不过也知道杨花肠儿那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整个第八师也就梁丹管得他了。既然杨花肠儿不让他们过去,几个人便远远的向杨花肠儿挥了挥手,从另一条街道绕了过去。 “咋样?我说不欺负你,就不欺负你吧?”杨花肠儿收起烟袋锅子,“这口气喘过来没有?喘过来,我可就动手了。” “好。”李西侯点了点头,“我也说话算数,你死了,我给你风光大葬。” “行。”杨花肠儿哈哈大笑,“你死了,我给你烧一麻袋纸钱!” 第五百二十六章 第五百二十六章、 “看刀!” “接招吧!” 但听“扑扑”两声,杨花肠儿与李西侯各退了一步。杨花肠儿略带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左臂,上面一道刀口正在流血。再看李西侯左臂上同样一处大口子,瞬间把半条胳膊都染红了。 “姓杨的,人人都说你打架不要命,今天老子让你知道知道,啥叫不要命!”李西侯对自己臂上的刀伤仿如不见,大喝一声,手中军刀直刺挑向杨花肠儿的前心! “有点意思。”杨花肠儿斩马刀一挑,自下往上反划李西侯的小腹。 “扑扑”两声再响,二人再各退了一步。却见杨花肠儿的前心被李西侯的军刀划开了半尺开的一个大口子,李西侯的小腹自下往上也是一道深深的血槽,连军装都被挑开了。 “过瘾。”杨花肠儿不怒反喜,猛的再踏前一步,这一次斩马刀斜劈过来,对准了李西侯的脖颈之处。 “来吧!”李西侯一咬牙,居然学着杨花肠儿的样,将军刀也斜抡了起来,同样对准了杨花肠儿的人头,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两人这一次要是再刀刀命中的,街头上就准多了两具无头的尸体。 眼看着刀头扬起,不想杨花肠儿这一招却是虚招,抽冷子一脚踢了出去,正踢在李西侯左边的臂膀上。李西侯的臂膀刚中了杨花肠儿一刀,再被杨花肠儿这一脚踢中,不由得疼得李西侯一哆嗦,这手中的刀可就慢了慢。杨花肠儿借此机会,刀头往下,大喝一声:“断子绝孙刀!”这刀头的目标正是李西侯的裤裆。 李西侯今天晚上也是玩了命了。在半拉山下的时候,李西侯与杨花肠儿交过手,知道与杨花肠儿对敌绝对不能手软,这家伙打起架来全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只要慢上半拍,后面再想招架都难。 因此李西侯这回是纯心要和杨花肠儿拼命,招招都和杨花肠儿一样,心里想着老子到要看看这同昌地面上谁才是最不要命的角色。可没成想杨花肠儿不但会玩命,刀路也是出人意料,眼看着刀头奔向自己的裤裆,这一下子要是中了招,命或许能保住,但可就了太监了。 要说李西侯这个岁数,到是早已娶妻生子,老李家也算是有后了。可大老爷们儿谁愿意当太监啊?李西侯再想玩命也玩不成,百忙当中一招“横断铁门闩”,横刀往下想要撩开杨花肠儿的刀头。 万没想到,杨花肠儿这一招还是虚招,斩马刀才与李西侯的军刀一碰,杨花肠儿立刻回力收刀,再借着回刀之劲,一个反身踢腿。这一下子可用的是实劲,李西侯再想变招如何还来得及?“叭”的一声,左太阳穴上被杨花肠儿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腿,直踢得李西侯眼冒金星,摇摇晃晃连退了七八步,以刀拄地这才没有摔倒。 “光知道玩命不会动脑子?”杨花肠儿并未追击,到把梁丹当初训他的话全盘转交给李西侯了,“你手里拿的是刀,不是烧火棍。看你五大三粗的,也应该学过功夫吧?你要是就这么几下庄稼把式,往下五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李西侯退到墙边依墙而立,足足过了一分钟,这头脑才算清醒了点。他抬头再看看杨花肠儿,杨花肠儿居然没有立刻抢攻过,而是抱着斩马刀立在他的对面:“咋样啊?你现在要是投刀认输,五爷我给你留个全尸。” “嘿嘿……哈哈哈……”李西侯却突然一阵狂笑。 “咋的?不是踢傻了吧?”杨花肠儿站在对面被李西侯笑得有点发毛。那一脚有多大劲杨花肠儿自己能不知道吗?木桩子都能踢断,李西侯这脖子可够硬的,居然没踢死这小子,“我说,要不你再歇会儿?五爷我等你。” “杨花肠儿,不过如此。”李西侯冷冷的说道,一扭头吐出一口血水,又伸出左手擦了擦嘴角,“李爷我就陪你好好玩玩。” 话音一落,李西侯抡刀又来,刀刀挂风,招招要命。杨花肠儿举斩马刀左架右挡,拦开李西侯的攻势,不由笑道:“这才象话。光会玩命,你打不过我!” 嘴上是这么说着,杨花肠儿的表情可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又如何不知道,这李西侯除了背祖忘宗投降鬼子之外,其本人能被鬼子看重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李西侯的手底下的确是有两下子。 李家是同昌大户,而同昌地面自古胡子遍地,这些高门大户谁不请些看家护院?李西侯自小跟着李家的保镖们修行武艺,十几岁时就已经有了些名气。后来与火狐狸结了血海深仇之后,李西侯也知道火狐狸武艺高强,他自己同样每日刻苦练功,就是想为父报仇。 在第八师里,火狐狸这一身功夫是人人共知的,并且火狐狸成名比梁丹还要早,从小在胡子堆里长大,尤其是一手飞刀功夫出神入化。然而李西侯数次与火狐狸交手,二人却都谁也奈何不得谁,可见李西侯也自有一身硬功身。 今天晚上本来是在同昌城里,这是李西侯的地盘,可形势全反过来了,在自家的地盘上被杨花肠儿追得抱头鼠窜,这事要是传出去,李西侯也没脸作人了。更何况今天晚上李西侯擅自调兵,打乱了横山的部署,要是不干点将功折罪的事情,鬼子是不会饶过他的。李西侯暗想,这要是把杨花肠儿的脑袋交给横山的话,自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啊。 初与杨花肠儿拼了几刀,甚至想要以命搏命,可杨花肠儿那是玩命的祖宗,跟人家来这套根本不好使,反而中了杨花肠儿一脚,差点要了老命。 于是李西侯这一次平心静气,将那自身的刀法一路路使将出来,还真别说,这李西侯的刀法显然也是得过名家传授,但见刀风过处寒光四射,连天上飘下的雪花都被刀气给吹飞了,方圆三尺之内,竟无一片雪花落地。 杨花肠儿一见李西侯的刀法使开,他也不敢再嘻皮笑脸,只将自己这一身本领也一一使出,眨眼间二人斗在一处。 虽然都是使刀的,可二人刀法完全不同。李西侯是师从名家,这刀劈出去有章有法,一招招、一路路变化多端,隐隐有大家风范。可杨花肠儿却完全相反,他本是个喂马的出身,后来结识了梁丹这才开始学习刀法。他的刀法几乎全是在战场上一刀刀的砍出来的,杨花肠儿用刀不讲究套路,全完是以实用为主,怎么狠怎么来,怎么毒怎么砍,刀法大开大合,只一味取人性命。 两人约斗了二十回合左右,刀法尽在,力气却稍有不如从前。杨花肠儿是左臂和前胸受的伤,李西侯是左肩与小腹受的伤,二人现在尽展本领一番动作,这血可就越流越多了。一开始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咋样,可斗得久了,李西侯就觉得一阵阵头晕眼花,这明显是失血过多造成的。 说实话李西侯今天一晚上没碰着啥好事,先是在东城头被大炮轰了半宿,当时没感觉,下了城才觉得又冷又饿。才想缓缓神,又在东街头被火狐狸一阵追杀,屁股上现在还有杨花肠儿砍的刀伤呢。 还在东北军当兵的时候,李西侯就和其他兵痞学会了抽大烟,鬼子来了以后,鬼子也只是禁止鬼子兵抽大烟,却并不阻拦伪军有抽大烟的习惯。所以与杨花肠儿打斗之后,这一出一猛,李西侯还能支撑,可时间久了,失血又多,烟瘾也有点要上来了,李西侯的刀法不由渐渐散乱。 对面杨花肠儿却是不同,杨花肠儿今天晚上就是憋着劲想要好好的过一过这杀鬼子、除汉奸的瘾头。可是在西城门的时候,伪军看见他就跑,在北城门的时候,又有大半的鬼子被火狐狸给杀了,杨花肠儿这一晚上早就憋得浑身难受,没处撒气呢。现在终于被他逮着个李西侯,那杨花肠儿还能放过? 身上的血流得越多,杨花肠儿杀得越是兴起,斩马刀抡起来一刀狠似一刀,一刀快似一刀。眼瞅着又是一刀抡过去,李西侯勉强架住杨花肠儿的刀头之后,连退了两步,居然还打了个呵欠,杨花肠儿不由连连摇头:“我可没空等你抽大烟了!放心,你死了以后,我给你烧点大烟泡供上。” 李西侯有心还嘴,可才一抬头杨花肠儿的大刀又抡过来了,李西侯浑身无力,抬刀再一招架,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军刀已经飞了出去。 “拿命来吧!”杨花肠儿大喝一声,斩马刀横轮过去,横扫千军,似要将李西侯开膛破腹一般。 李西侯无力再战,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一式“狗吃屎”抢在地上,斩马刀擦着李西侯的头皮飞过去,头发都砍飞了一缕。 “还跑?”杨花肠儿追了李西侯半宿,这不想再让李西侯跑掉,大步追了过去,不等李西侯站起来,杨花肠儿一脚踢过去,又将李西侯踢倒在地。 但听李西侯“哎呀”一声扑倒过去,杨花肠儿急忙赶了过来,嘴里笑道:“宰了你,就拿你的人头当聘礼,就不信火狐狸不点头同意嫁给我!” “没那么容易!”李西侯从地上猛的一转身,手中赫然多了一把短枪,对准了杨花肠儿。 第五百二十七章 第五百二十七章、 杨花肠儿抡刀欲砍,突然见李西侯手中多了一把短枪不由一愣,顿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扔在地上的枪吗?杨花肠儿就站在李西侯面前,这一枪打过来,想躲是躲不开了,杨花肠儿一下子这冷汗也下来了,不由骂道:“你小子还是人吗?” “活着的是人,死了的是鬼!”李西侯狞笑一声,枪口对准杨花肠儿就扣动了板机。 杨花肠儿心头一凉,万没想到自己这条小命会交待在李西侯的手中,用的还是自己的枪,杨花肠儿只觉得自己死了也是个冤死鬼。可耳中只听“咯咯”之声传来,李西侯的枪居然没有响。 这一下子李西侯和杨花肠儿才同时想起来,杨花肠儿把枪扔到地上的时候,顺手将子弹匣也给退出去了。 李西侯第一反应就是用另一支手去上摸弹匣,杨花肠儿死里送生,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呢,气得杨花肠儿暴跳如雷,一看李西侯拿枪的手还对着自己,杨花肠儿一刀砍了过去,李西侯大叫一声,飞出去的断手中还握着短枪。 断手之疼可想而知,换成寻常人等这一下子就得疼晕过去,李西侯却还真是个硬汉子,疼得浑身之哆嗦头脑居然还清醒。本能的一翻身,躲开杨花肠儿几米远,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方向,玩命的跑了起来。 “老子看你能跑到哪去!”杨花肠儿一看李西侯断了手居然还有力气逃跑,心想这小子还真硬气。再看地上一道血路直追李西侯,李西侯本来就已经筋疲力尽,现在又断了一只手,只需再追出去一百米,就得失血过多,不死也晕。杨花肠儿反倒不着急了,拎着斩马刀跟在李西侯身后一路小跑,“跑,我看你姓李的有多大能耐。” 果然不出杨花肠儿所料,前十步李西侯多少还有个人样,十步一过可就受不了了。他用左手死死的捂着右腕,可整只手都丢了,血如泉涌,那是用手能捂得住的吗?更何况这断手之疼钻心彻骨,李西侯只觉得眼前发花,心跳加重,知道自己这条小命今天是要交待。 可人的本能谁愿意等死?尽管李西侯腿步虚软,却还是一步步往街头跑了过去,他知道杨花肠儿就在身后,一刀就可以劈死自己,但腿虽慢却仍不停留,求生的本能让李西侯做着最的挣扎。 杨花肠儿恨恨的跟在李西侯身后,暗道这小子也有今天?李西侯投降鬼子,做了多少坏事?同昌老百姓一提起来,有哪一个不恨他的?外加上这小子在匪军里声威极重,这同昌地面上的清乡团,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才投降鬼子的,此人一除,等于断了鬼子在同昌的一臂。杨花肠儿跟着梁丹,鬼子、汉奸是杀了不少,但这么大的功劳还从来没有立过。 三哥活的时候说过一句:好事多磨。杨花肠儿现在越想越有道理。怪不得进了同昌城,人人都有斩获,唯有杨花肠儿杀敌甚少,原来老天爷把头号功劳安排在自己头上了啊。罗胡子、刘海峰这些小字辈的都在慢慢成长起来,第八师人才济济,杨五爷名号虽响,可要是再不干点惊天地、泣鬼神的,这道上的人都快把杨五爷给忘了吧? 杨花肠儿跟在李西侯身后越想越美,眼睁睁的看着李西侯就在眼前,抬刀便可杀了,可杨花肠儿就是迟迟的不出刀。 便在此时,街头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杨花肠儿与李西侯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一队鬼子兵突然涌了出来,为首一名鬼子军官高挑的个子,鹰目狼环,一只独眼烁烁放光,正是宪兵队队长藤田。 “老鬼子?”杨花肠儿大叫了一声,“老子正找你呢!” 藤田急急的带着人过来,显然另有目的,却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血淋淋的杨花肠儿和同样血淋淋的李西侯。 李西侯则是绝处逢生,本来已经浑身无力,可求生的欲望却让他又突然冲了起来,嘴里大叫着:“藤田太君救命,太君救命啊!” 要说今天晚上的事,有一半都坏在李西侯身上,藤田心里对李西侯怒气冲冲,恨不能一口吃了李西侯。可眼见李西侯往自己过来,藤田又本能的抬手一枪打向了杨花肠儿,毕竟是同昌城的保安团团长啊,不能不救。 藤田的枪法绝不输于古一风,或是平心静气的打上一枪,虽然距离远,杨花肠儿也万难逃过。不过此时风雪已起,天空又乌云盖顶,百米之外视人不清。藤田又是意外开枪,心神不稳,居然没有打到杨花肠儿,只是吓了杨花肠儿一跳。 杨花肠儿眼看着李西侯直直的往藤田处跑去,这煮熟的鸭子怎能让他飞了?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他知道只需一刀砍上去,李西侯就非死不可。 然而藤田这一枪也同样给鬼子兵提了醒,藤田周围的鬼子宪兵也纷纷举起枪,对着杨花肠儿乱枪打来。只不过杨花肠儿与鬼子之间还隔着一个李西侯,鬼子射击的角度不好,射击精度更谈不上了,十几颗子弹打过来,却没有一枪中了杨花肠儿要害。 杨花肠儿只觉得左腿上一麻,一股鲜血涌出来,竟然中了一枪。再抬头一看,李西侯距离藤田已经只有几步距离了,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过去,还没到李西侯身边呢,就得被鬼子兵乱枪打死。 李西侯哪想到还能得活?浑身的力气全用在脚上,疯了一般的往藤田冲过来。藤田看着血人一样的李西侯不由皱了皱眉,这一下扑过来不得溅自己一身血?不过李西侯活着的直柱现在就是藤田,藤田只得勉强伸出手来,打算去扶李西侯。 这一边藤田的手刚一搭到李西侯的肩膀,就听那一边杨花肠儿大叫一声:“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手中斩马刀突然飞出化作一道长虹直贯李西侯的背心。 藤田才要扶稳李西侯,突然就见李西侯的前心突然冒出一根刀尖来,百忙当中藤田含胸吸气向后缩了一缩,同时飞出一脚将李西侯踢了出去。李西侯的眼睛只是直直的看着藤田,到死他也不明白,藤田太君为啥要把自己踢出去? “他娘的。”杨花肠儿一看藤田将李西侯踢出去,不由得一跺脚。要知道杨花肠儿这一刀可是有讲究的,他看准了藤田要扶李西侯,他的斩马刀有三尺多长,只要刀刃刺出,力气十足的话,非将李西侯和藤田穿了糖葫芦不可。不想藤田的反应过么快,居然还会踢开李西侯,让杨花肠儿如何不恼火? 杨花肠儿顿足不已,对面的藤田可是心跳加快,一阵咳嗽又涌了上来,被他强压了下去。都说杨花肠儿是梁丹部下第一猛将,果然名不虚传啊。今天这情况换成别人的话,面对着自己与部下的几十条枪,肯定先跑了,可杨花肠儿这个家伙不但不跑,还能在这个时候想出一刀两命的打法,藤田的眼角连连抽动,生死存亡只在一瞬间,这种感觉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然而杨花肠儿的斩马刀一投出,可就手无寸铁了,自己一个人孤站在街头面对着藤田和他部下的鬼子兵,连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老鬼子,算你命硬。”杨花肠儿满不在乎的站在街心,“宰了李西侯,老子也算够本了。看你这熊样,也没胆子和我单挑。开枪吧,老子先一步在黄泉路上等你。” “支那人……”藤田喃喃的说道。其实藤田平常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支那人没有武士”,可此时此刻,看着街心的杨花肠儿,藤田的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口了。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大字不识,爱冲动爱犯混,爱喝酒爱玩女人的东北汉子,却是个真真正正的武士。 几名鬼子兵已经举枪对准了杨花肠儿,藤田却突然抬手拦住,这样的武士他要亲手杀死才行。藤田慢慢的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杨花肠儿,用中文说道:“杨林,我会记住你的。” “光记我一个人不行,你看那是谁?”杨花肠儿突然笑嘻嘻的拿手往藤田身边的胡同口一指。 藤田冷冷一笑,死到临头还玩这套把戏?真不知道杨花肠儿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可就当藤田才要扣动板机的时候,一道寒光已经飞了过来,正扎在藤田的手腕之上,藤田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疼,握枪不稳,手枪已经掉在了地上。 “你有病吧?”杨花肠儿大骂一声,“我都让你回头了,你还傻不愣登的。”又冲着另一边喊道,“媳妇,你咋扎他手腕子?不要他的狗命呢?” “就你话多。”随着一声娇喝,胡同里飞出一道红影,火狐狸已经带着人马杀了出来。双方距离极近,鬼子兵没想到这时候会有杨花肠儿的援军杀出,措不及防之下,被火狐狸的人马射杀了不少。 鬼子兵立刻将受伤的藤田围住,枪口对外,边打边退,虽然又扔下十几具尸体,却终于保着藤田逃入夜色之中。 “哎呀,你这飞刀不是挺准的吗?”杨花肠儿看着火狐狸过来不由叫道,“往手腕上扎又扎不死人。” “你懂个屁?”火狐狸懒得与杨花肠儿解释。当时的情况下,扎手腕子,火狐狸十拿九稳。可如果这飞刀是奔着藤田致命处来的,象藤田这种久经战场的家伙,必有发觉,万一飞刀不中的话,藤田手指一勾不是就要了杨花肠儿的性命了? 火狐狸再一看杨花肠儿浑身上下鲜血淋淋,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抬手对着杨花肠儿就是一顿老拳:“我让你玩命,我让你玩命,我让你玩命……” “疼……疼……疼……”杨花肠儿这回可知道疼了,呲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第五百二十八章 第五百二十八章、 鬼子兵一退,火狐狸让卫生员马上给杨花肠儿包扎身上的伤口,可卫生员一看杨花肠儿胳膊上一条大口子,胸前一个大口子,腿上还中了一枪,处处都在流血一时间到是不知从哪包起。 唯有杨花肠儿满不在乎,从卫生员的手里抢过一团药棉花按在胳膊上,再拿绷带胡乱的绕了两圈:“没事,没事,小伤……”又向火狐狸一挑眉毛,“咋样?李西侯可让我给宰了,你这心事一了,以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第八师里大伙都知道杨花肠儿一天到底往鹰帽山跑,那是看上火狐狸民,这事早就是公开的秘密。却不知私下里火狐狸却和杨花肠儿说过,当初刚接过鹰帽山绺子的时候,火狐狸发过誓,不杀了李西侯给老掌柜报仇的话,终生不嫁。 杨花肠儿虽然一向好色,可对着火狐狸哪敢用强?心里边一直记着火狐狸说过的话,所以今天一逮着李西侯,这杨花肠儿就不松嘴了,不管别人打得如何热火朝天,他是咬着李西侯不放,到底在藤田的眼前取了李西侯的狗命。 火狐狸自然知道杨花肠儿所问之事,不由得脸上飞红,却还是硬冷着脸子说道:“出了城再说,你这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我可不想嫁个残废。” “这话让你说的。”杨花肠儿一听,连胳膊上的药棉花都扔到一边去了,故意的在原地跳了两跳,“好好看看,好好看看,就我这精神头,今天晚上洞房都没问题。” “没一句正劲话。”火狐狸再怎么说终是女儿身,这话如何受得了?扔下杨花肠儿不管扭身走了。杨花肠儿在后面暗暗得意,杨花肠儿没别的本事,就是对女人的心思摸得清,这事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团长,您的刀。”许梦友拿着杨花肠儿的斩马刀走了过来。 “嘿嘿,咋样,老许。”杨花肠儿一接过斩马刀,顿时浑身是劲,“我杨老五这功夫,算不算第八师头一份的?罗胡子、刘海峰他们几个小子,还是和我比不了吧?” “团长的功夫那是天下无敌。”许梦友连忙说道,“不过眼下还有十万火急的事,咱可不能在这担误。”说着往后一招手,又有人将杨花肠儿的花斑马牵了过来,“咱们快去找梁师长,我觉得东门口有点悬。” “咋的了?”杨花肠儿知道许梦友这人浑身上下全是心眼,要是连他都说有点悬的话,肯定是要出大事。并且这么会儿功夫杨花肠儿自己也看着有点不对劲,便问道,“人咋少了这么多?那二鬼子不是全让你们给围上了吗?” 在北城门下的时候,杨花肠儿与火狐狸两个团合兵一处,人马过千。后来火狐狸欲去东城门找李西侯,当时许梦友怕梁丹处兵马过少有危险,就让胡天雷的营寻路去广胜寺塔支援梁丹了。可尽管如此,剩下的人马还是近千,不然的话刚刚东街上两个人也不敢真的就过去围歼了李西侯的部下,毕竟那也是上千的伪军啊。 可现在杨花肠儿一看,火狐狸带过来的人也就五百多,杨花肠儿有点想不明白了。二鬼子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还能消耗了自己一半的人马? 许梦友急急的将东城门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李大仙李营长,打仗是勇猛,可凭她的智慧怕是难以独挡一面。我当时劝了几遍,可李营长那脾气您是知道的,谁也说不了,连一团长的话她都不听。” “这个李大仙啊。”杨花肠儿念叨了一句。可话说回来,就李大仙那暴脾气,火狐狸都得让着三分,杨花肠儿要是碰上李大仙就更没咒念了。可转念又一想,李大仙跟着火狐狸的日子可不短了,火狐狸还能不了解李大仙?让李大仙独自一人守东城门,那非出大事不可。火狐狸也不是糊涂人啊,死活也得把李大仙拦下才行啊。 这要是许梦友带着人守在东城门的话,无论是梁丹还是丁雄,都能松一口气。 “你这人就是碎嘴子。”不知啥时候火狐狸又转了回来,“有金尚龙在呢,我还留了一半的人马,黑衣兵我都留下了,那东城门有啥守不住的?” “金尚龙?”杨花肠儿就更糊涂了,“这小子从哪蹦出来的?” 西城门上,金尚龙将佟得虎踢入瓮城后,自己也飞身而下,就再没见他的影子。这小子啥时候又蹦到东城门上去了? 许梦友这才说道,原来火狐狸等人在东城头上看到鬼子部队大乱,正是金尚龙杀了出来。 那金尚龙杀了佟得虎,自以为大仇得报,他自身武艺又高,谁能拦得住他?依金尚龙的本意,他还想回金家堡看看,毕竟那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 要去金家堡的话,必走白狼河桥。等金尚龙到了白狼河桥一看,这桥上桥下杀得热火朝天,想要过桥是不可能了。金尚龙今晚出现只想报仇,并不愿意加入这场战争,因此他多走了几步路,想要从白狼河的上游绕过去。 哪知道突然之间鬼子就杀过了白狼河桥,金尚龙不懂兵法,也没太看清楚是咋回事,只是这十二师败得太快。还没等金尚龙过河呢,河堤上面突然间全是溃兵。十二师的人荒不择路四处乱跑,反倒把金尚龙也给裹挟在其中。 鬼子援军在白狼河桥打了半宿,死伤惨重,哪能容得十二师的士兵逃跑?立刻分出一部分兵开始四处追杀十二师的残兵。 金尚龙也听到了赵飞虎在火车站里吹起的集结号,但他不懂那玩意,更何况火车站前也是枪声一片,金尚龙便反道而行。其实金尚龙如果真的随着溃兵进了火车站的话,说不定危险还能少点,他这一反路而行,碰到的十二师残兵越来越少,遇到的鬼子可就越来越多了。 好在金尚龙艺高胆大,寻常鬼子兵谁是金尚龙的队手?黑暗当中也不知被金尚龙杀了多少鬼子兵。可金尚龙杀得虽然过瘾,不知不觉当中却跑到了东城下面,正闯到了鬼子兵的阵营当中。 这一下子想藏也藏不了了,好几百鬼子兵挺着刺刀就奔金尚龙过来了,金尚龙纵然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从东城下杀到白狼河桥。没办法,金尚龙正抬头看到东城头上面火狐狸带着杀退了鬼子兵,金沿龙一咬牙,杀出人群冲向了东城。 这东城的城墙早已经被十二师的大炮炸得坑坑洼洼,金尚龙又有着一身超凡的武艺,居然在鬼子的枪口之下,子弹横飞之中,使了个壁虎游墙术,几个呼吸之间就攀到了城头上面。再仔细一看,不过是身上中了两处擦伤。 彼时火狐狸、许梦友等人站在城头上看着金尚龙,不由得赞叹不已。暗道此人的功夫实为同昌第一,只可惜满脑子江湖气,不懂得民族大义。如果能改变思想加入第八师的话,那可是一员难得的猛将。 可不想还没等火狐狸开口,金尚龙已经冷然说道,愿意留下来的守城,却不想去城内与梁师长见面。显然这守城也是被逼无奈,实在冲不出去了,不想见梁师长,那就表明了不想加入第八师,今天这仗一打完,人家还是何处来的归何处去,与你第八师没有半点瓜葛。 正所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更何况火狐狸又哪会做什么思想工作?只不过有金尚龙留下来守城的话,这东城门又加了一道保险。所以火狐狸对李大仙的要求也就不再反驳,又留下了半数的人马,更连黑衣兵都留下了,心想守到梁丹夺粮出城应该没啥问题。 火狐狸是这么想,可许梦友却不以为然。 金尚龙勇则勇矣,可说到排兵布阵指挥战斗,许梦友心里没底。这金尚龙就是个草莽出身,他要是会打仗的话,金家堡还能丢? 可无奈李大仙是火狐狸的部下,既然火狐狸都点头了,许梦友不好再多说什么。现在一找到杨花肠儿,许梦友就急劝杨花肠儿快去找梁师长请示命令,能不能换个人去守东城门。东城门外现在虽然鬼子的坦克、汽车进不来,可毕竟有好几百的步兵和大炮呢,万一东城再破的话,城里的人就危险了。 哪知道杨花肠儿现在正满脑子都是娶媳妇的美事,火狐狸发下的话,他哪会反驳,便向许梦友一挥手:“没事,没事,天都快亮了,这仗也打不多一会儿了,你操这个心干啥?” 许梦友才要再说话,突然间街头处一阵枪声响起,众人扭头看去,就见一队清乡团的人正杀了过来。 “哎呀!”杨花肠儿一瞪眼睛,“这鬼子是实在没人了,居然把清乡团都给弄出来了?我看看是谁带的队。他娘的,敢在我杨老五面前撒野,这帮犊子是活够了吧?” 要说杨花肠儿这名号在同昌地面的清乡团里,是响得不能再响了。以往清乡团的人一听说杨花肠儿来了,那是扭头就跑,绝对不敢和杨花肠儿碰面了。 刚刚杨花肠儿故意的提高了声音,就是想一声暴喝,吓退了清乡团。哪知道今天这些清乡团的人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看杨花肠儿在此,不但不退,后而发一声喊,齐齐的冲了过来。 第五百二十九章 第五百二十九章、 “杀呀,杀了杨花肠儿……”清乡团的匪兵个个奋勇努力向冲,到是把火狐狸和杨花肠儿吓了一跳。啥时候清乡团有了这份胆量? 尤其是居然明目张胆的大喊“杀了杨花肠儿”,这可把五爷气得够呛。翻身上了花斑马高喝一声:“杨花肠儿在此,有种的过来吧!” 此时虽然天上的乌云仍然没有散去,但东方还是一点点亮了起来,街头的清乡团匪兵在飞雪之中仍然可以看到杨花肠儿浑身是血,杀气腾腾的立于街心。人的名、树的影,别看匪兵们叫得欢实,可真的一看见杨花肠儿横刀立马,不由得个个胆寒,气士为之一夺。 杨花肠儿可不管那一套,以刀背拍着马屁股:“来吧,老子今天晚上还没好好开开荤呢!”说罢,花斑马好似一道黑影,踏起地上片片飞雪,直往清乡团的阵中杀来。 街头涌过来的清乡团匪兵约有百十余人,一看杨花肠儿过来了,连连退步。本来还想开枪射杀杨花肠儿,可杨花肠儿的马太快,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已经冲入清乡团之中,一把斩马刀左挥右砍,七八名匪兵已死在杨花肠儿的刀下。 “他娘的,这一宿了,老子就等这时候呢!”刀头见血,杨花肠儿立刻大为兴奋,胯下马花斑马也摇头晃脑,前踢后踏又踩死了两个匪兵。 这要是换成平常的话,清乡团的匪兵一看杨花肠儿大展神威,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夺路而逃了。可今天却略有不同,虽然个个看着杨花肠儿也怕得要命,可脚底下硬是不退。 一见杨花肠儿连连杀人,一名清乡团的团长突然从人群中杀了出来,大叫道:“别怕,别怕,兄弟们,出人头地就在这一回了,忘了藤田太君刚刚说的话了吗?” 此言一出,清乡团的匪兵果然精神一振,咬紧牙关又往杨花肠儿冲了过来,十余把刺刀左右乱刺,反倒弄了杨花肠儿一个手忙脚乱。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杨五爷的刀法那是同昌第一,可眼前的匪兵们突然也全都玩命起来,到让杨花肠儿有些头疼。反手两刀又劈死两名匪兵,可一不留神大腿上已经挨了一刀,疼得杨花肠儿一咬牙。再一看,这些匪兵们个个举枪,刺刀晃眼,全都对准了杨花肠儿,看样子这是非要杀杨花肠儿不可了。 与此同时,又有大批的脚步声传来,杨花肠儿抬头看去,晨光中又见一队队的清乡团匪兵蜂拥而致,这人数反而比第八师还要多了。 “五爷,撤吧!”有人喊了一声,却是许梦友已经领人杀了过来。驱散了杨花肠儿周围的匪兵,拉住杨花肠儿的马头说道,“敌军势大,不能硬拼。” “撤?撤个屁!”杨花肠儿大怒。这一年多里,从来都是清乡团被杨花肠儿杀得望风而逃,啥时候看杨五爷被清乡团追着屁股砍杀?这要传出去了,叫杨花肠儿如何在同昌地面上立足?杨花肠儿那是血可流、头可断、发型不能乱的脾气,说死也不能让清乡团在自己面前立棍耍横树威风啊! 眼见着清乡团的匪兵又围了上来,杨花肠儿一带缰绳甩开许梦友:“你带着人先撤,去广胜寺找四哥,我杀光这些清乡团的王八犊子,随后就到!”说罢,手中斩马刀一摆,飞马踏入清乡团的阵势之中,这一次含怒出手,刀光更胜,马前的几个匪兵躲闪不及,人头搬家,直往黄泉而去。 然而前头杨花肠儿虽猛,对面的匪兵这一次却再不惧怕,看着杨花肠儿打马而来,近处的挺刺刀刺去,远处的就直接开枪了。好在这些匪兵的枪法的确不值一提,加上杨花肠儿马术精湛,但见子弹横飞却没有伤到杨花肠儿。 可后面许梦友却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杨花肠儿就是第八师的一面旗帜,他如果倒下了,那么对于第八师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今天这些匪兵也不知咋回事,平常看到杨花肠儿就跑,今天却非要取了杨花肠儿的性命不可。 许梦友不敢后退,急令士兵跟在杨花肠儿的后面,生怕杨花肠儿出事。他自己在乱军之中抓住一名匪兵按倒在地,将军刀架在匪兵的脖子上喝问道:“说,咋回事?藤田老鬼子和你们说啥了?” 那匪兵伏于地上连连哆嗦:“藤田太君说,李西侯李团长死了,谁要是能杀了杨花肠儿,就封谁当同昌保安团团长。”说罢,还看眼睛瞄了瞄前面杨花肠儿,一脸的不甘,似乎还随时打算冲杨花肠儿扑过去。 许梦友反手一刀宰了这匪兵,心里却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些匪兵都敢玩命,原来是一场大富贵就在眼前啊。 李西侯活着的时候,此人在同昌地面的威望极重,各地的清乡团团长有大半都是他的把兄弟。虽说在同昌城里还有凌海的侦缉队和何大耳朵的警察局,但那又如何能比得了李西侯的保安团啊,论势力谁是李西侯面前的一盘菜? 在古佛寺门前,乔曼让金大牙化妆成李西侯一冲,清乡团立刻散去,不为别的,就是人家李西侯势力太大,清乡团的匪兵惹不起人家。 可私下里,那些清乡团的团长们看着李西侯每天耀武扬威,谁不眼馋?要是能有一天爬到李西侯的位子上去,在同昌地面上的汉奸里,也就不做第二人想了。不过李西侯龙精虎猛,再活下二三十年不成问题,所以清乡团的人谁也不敢去打那保安团长的主意。 方才听藤田一说,李西侯死了,那些个团长们不由人人动心。而这些人的这点肠子肚子还能逃过藤田的眼睛?藤田当机下令,谁能杀了杨花肠儿,谁就是新的保安团团长。此言一出,正中清乡团要害,平常大伙怕杨花肠儿怕得要死,可现在一座保安团团长的宝座就在眼前,不由得人人玩命,生怕冲得晚了,这功劳让别人给占去。 杨花肠儿是个杀神,可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这么多人一拥而上,谁知道哪一刀就真的捅死了杨花肠儿?万一自家祖坟冒青烟,那一刀是自己捅的,从此以后在同昌地面上可就说一不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更何况,杨花肠儿这名传遍辽西,如果杨花肠儿是死在自己手里,那还了得?不但团长的位子在手,还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呀。 另一方面,平常里这些清乡团也就几百人,谁也不敢碰杨花肠儿,今天清乡团的人在城内足有好几千,如今这几千人扑了上去,你杨花肠儿就是二郎神转世下凡,今天老子也要扒你一层皮下来。 正因为如此,前面杨花肠儿大杀四方,这一转眼的功夫少说有十几二十名匪兵已经死在杨花肠儿的刀下,可余下的匪兵们仍然悍不畏死的往前冲过来。而远处,更多清乡团的人马也一队队涌来,这些人也不讲究什么战略战术,眼睛只看着杨花肠儿,一心只想杀了杨花肠儿立功。 这么打下去可不行!许梦友深吸了一口气。再回头看看,街心处火狐狸正冲着许梦友招手,示意已经布好了防线。 原来许梦友带着人来救杨花肠儿的时候,知道这么多人都冲到一起也不是办法,就让火狐狸带着剩下的人先在街心布下防线。好在这里有事先伪军留下的简单工事,只需稍加改造即可。 许梦友一拍大腿,管不了那么多了,拿手一指杨花肠儿:“把五爷给我拉回来,实在不行,绑也给我绑回来。” 身边的士兵先是一愣,但现再一看,杨花肠儿冲得太靠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上又多了两处伤,情况十分危险。这才知道许梦友也是万不得已,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立刻一小队第八师的人迅速冲杀到杨花肠儿的前面,有两个人一带马头,生生的拉着花斑马就往后跑。 “干啥?反了你们了,给我停下!”杨花肠儿一抡斩马刀,差点把两名自己的士兵给砍了,等看清楚之后不由大怒,“给我停下,我杨花肠儿丢不起这个人。”再一看两名士兵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杨花肠儿一飞身从马上跳了下来,“老子没马就不能杀人了?”说罢,甩开两脚又要往匪兵的人群里冲。可还没等杨花肠儿动地方,七八个第八师的士兵已经扑了过来,抱头的抱头,抱脚的抱脚,还有两个人夺过杨花肠儿的斩马刀跟在后面。剩下的士兵则在许梦友的带领下断后,保着杨花肠儿往火狐狸的方面退了过来。 “要造反是吧?”杨花肠儿可是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叫啥事啊?打仗杀汉奸还不让了? 这一边杨花肠儿不愿意跑,后面的清乡团就更不想杨花肠儿跑了,立刻七八个清乡团的团长下了死命令,领着人马只往杨花肠儿追了过来。 许梦友急忙带着人断后,可这清乡团要是玩起了命来,也真够让人头疼的。几个冲锋下来,许梦友的人死伤不少,却丝毫阻不住清乡团的攻势。许梦友脑门子上这汗,当时就下来了! 第五百三十章 第五百三十章、 杨花肠儿被许梦友强架着往回跑,后面的清乡团匪兵就更是来了劲头。这半年多来,啥时候看见杨花肠儿都是清乡团的人扭头就跑,今天算是乾坤倒转,他们还能追着杨花肠儿杀?后面几个清乡团的团长当时来了精神,挥着手里的短枪喊着:“给我上,给我上,抓住杨花肠儿重重有赏!”更有人喊着:“姓杨的,你不是横吗?跑啥呀?是爷们儿你给我回来!” 杨花肠儿此时被几个卫兵扛在肩头,想下地都下不来,耳朵里边听着匪兵的喊话,这可真是气爆了肺。连蹬带踢的说啥要下来,可几个卫兵得了许梦友的死命令,说啥也不放,杨花肠儿骂骂咧咧就差咬人了。 而且实话实说,能把杨花肠儿打跑了,清乡团匪兵那绝对是士气大振。有道是人来疯、狗来浪,这帮匪兵追在后面是既疯又浪,嘴里嗷嗷乱叫,只叫着“莫走了杨花肠儿”。这么一来,给许梦友造成的压力就太大了。 许梦友已经和火狐狸商量好了,让火狐狸在街心布下阵势,只等他带着杨花肠儿脱险之后,立刻由火狐狸的人阻击敌军。 要说清乡团的人虽然不少,但他们的战斗力却是比伪军还差着一个档次。真要是硬马实桥的打下来的话,许梦友这边就是人少,也未必吃亏。然而这是在同昌城里,藤田弄了这么多清乡团的人过来,他自己肯定也没闲着,只等着许梦友一旦露出破绽,后面鬼子兵必然狂风般压制过来,要是被鬼子兵给咬上的话,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火狐狸站在街心早就把阵势排开,机枪架好。可万没想到这清乡团的匪兵居然还有今天,在后面紧紧跟着许梦友的人不放,许梦友几次想把断后的人马撤出来,给火狐狸让开机枪射界。可无奈被匪兵咬得太死,人马一直散不开。如果就这么一路追下去的话,反倒是冲乱了火狐狸的阵脚。 而清乡团匪兵这么一来劲,后面藤田果然看出了门道,一挥手,一队鬼子兵悄悄的从另一条街头转出紧紧的跟在清乡团匪兵的身后。清乡团的几个团长哪懂得用兵之道?一看鬼子也上来了,还以为鬼子要抢功劳呢,立刻大声呼喝着让匪兵们加快前进。 正在此危机之时,突然间斜次里杀出一哨人马,人数虽然不多,但这时机却把握得恰到好处,正插在鬼子与匪兵之间。 为首一将大喝一声:“梦云昭在此,要命的闪开了!” 别看这一队人只有两三百,但分工明确,布置得当。一部队人对着鬼子开枪,阻住了鬼子前进的势头,一部分人兜着匪兵的屁股就打了过去。而且很显然这支部队里有几个人枪法不错,事先又分派了专门的任务,枪声一响起来,先有两三个清乡团的团长从马上落下。 这团长一死,匪兵可就有点乱了。这些人本就是乌合之众,有长官在后面压阵,心里又想着藤田的许诺,这才有了拼命的劲头。可梦云昭带人一出,一下子就冲乱了匪兵的阵脚,连后面的鬼子兵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鬼子兵反应过劲来,连连举枪还击的时候,梦云昭已经带着人从匪兵阵旁撕出一个口子,迅速的与许梦友的人马汇合到一起。鬼子这一阵乱枪打过来,反倒误伤不了不少的清乡团匪兵。 许梦友就在阵前,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里连连赞叹,这梦云昭果然用兵如神。眼前这个僵局居然被梦云昭所带的两百多人给打破,而且匪兵这么一乱,鬼子想冲也冲不过来,倒让梦云昭将许梦友的人给救了出来。 “多谢梦大侠!”许梦友几步冲过来,一拱手。他知道梦云昭是旋风支队的人,今天晚上到是要领人家旋风支队的人情。 哪知那梦云昭转过身来冲着许梦友一乐:“老许,咱哥们儿还客气啥呀?” 许梦友定睛一看,眼前这个又粗又大,黑灿灿的一张脸,尤其是这么咧嘴一笑,露出一嘴的大金牙,这不正是先投梁丹后入杨欣部下的金大牙吗? 当初许梦友与金大牙在朱总监的带领下,齐到西山,看了梁丹的人马后,二人动心,共同决定加入第八师。许梦友对金大牙的本事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此人原也是马匪出身,名号甚是响亮,但却大字不识一个,打仗的时候也只知猛冲猛打,全没个章法可言。若论文韬武略,他绝不是许梦友的对手。 这几个月没见着,金大牙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外人看不出来,但许梦友最近随着丁雄学了不少的兵法,见识比以前大是不同。刚刚金大牙带着人这么一冲一突,看似简单,实则时机、地点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但打乱了鬼子与匪兵,又将自己的人救了出来,这份本领许梦友自叹不如,换成他来带兵的话,估计也打不出人家这个彩来。 这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金大牙加入了旋风支队,转眼间就长了这么大的本事? “撤。”金大牙喊了一声,带着人边打边退,向火狐狸的方向靠拢,又对许梦友说道,“我是奉了梁师长的将令,本来是想干掉藤田这老鬼子。没成想这家伙鬼门道太多了,三晃两晃的居然找来这么多清乡团的匪兵,我还以为拿他没办法了呢,现在有许当家的帮忙,嘿嘿,我看这藤田也命不长久。” 说话的功夫众人已经退到了火狐狸的阵前,杨花肠儿骂骂咧咧的从卫兵身上下来,脸胀得通红。尤其是等他知道是金大牙救了他以后,就更不乐意了。金大牙本来是第八师的人,突然转投了杨欣,这叫啥事啊?杨花肠儿要是看不见金大牙也就罢了,这一看见他本人,立刻心头火起。 可偏偏又是人家救了自己,杨花肠儿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从卫兵的手里抢回斩马刀喝道:“跑啥?跑啥?我不还没死呢吗?兄弟们,给我冲,把清乡团的匪兵全给我宰了!” “你给我回来。”火狐狸一把将杨花肠儿抓了回来。就这么一会儿,眼看着杨花肠儿身上又多了两道伤,火狐狸心疼不已。虽然她也不喜欢金大牙,但金大牙毕竟是杨花肠儿的救命恩人,火狐狸也不好多说冷话。心里只是想着,等匪兵冲过来,我第八师的兄弟在这非好好和清乡团的匪兵干一场不可,也别让金大牙小瞧了自己。 哪知道火狐狸才把杨花肠儿拉回来,命令士兵准备射击的时候,金大牙却道:“二位团长,这里不是打仗的地方,快撤。” “还撤?”连许梦友都有些意外,还往哪撤呀?如果说带着这些匪兵一路跑到了广胜寺的话,回头横山与藤田两面夹击,这不是给梁师长找麻烦吗?不管咋说,这些匪兵必须就地消灭,以免到了广胜寺塔再横生枝节。 “各位长官,听我一句,想杀藤田不想?想杀的话,就跟着我撤。”金大牙说道。 “别在那瞎说八道。”杨花肠儿一瞪眼,“藤田就在对面呢,你往哪撤?” 火狐狸也面色渐寒:“金长官,接下来的仗,我们第八师知道咋打,就不劳你帮忙了。广胜寺那边打得热闹,你不如去广胜塔帮帮忙。” 金大牙知道杨花肠儿和火狐狸心里想的是啥,他到也不在意,只是“嘿嘿”一笑:“杨五爷,我金大牙把话放这,您跟着我撤,肯定就能杀了藤田。要不然的话,我把我这脑袋摘下来给您,咋样?” “这话可是你的?”杨花肠儿紧紧追问了一句。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金大牙一拍胸脯,“藤田的小命就在五爷的手里捏着呢,就看五爷听不听我的。” 既然话已经说成这样了,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对视一眼,心中暗道到要看看这金大牙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于是皆点了点头。 街头的匪兵本来没敢冲过来,全都躲到各处的房屋边角,准备向第八师的人射击。可没成想,第八师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打阻击战的意思,突然扭头就把,把工事都扔下了。匪兵们一时愣住了,第八师的人连仗都不打,说跑就跑了,这啥意思? 就在匪兵们还在犹豫的时候,藤田已经大步的走了过来,手上的飞刀已经抽了出去,军医官用绷带将他的伤处包扎好。这藤田也真是硬气,居然还不下战场。 等到听清乡团的人说第八师的人跑了,藤田一跺脚:“为什么不追?我刚刚说过了,谁杀了杨林,谁就是保安团团长,说话算数。” 听藤田一发话,清乡团的人哪里还坐得住,立刻纷纷追了上去。藤田跟在后面却冷冷一笑,杨花肠儿与火狐狸的部下不少,战斗力尤在,不可能不战而逃。但不管这其中有什么诡计,有清乡团的人在前面趟雷呢,藤田自然心里有底。 等到清乡团的人都追了下去之后,藤田一挥手,鬼子兵跟在他的身后,却不象清乡团那么大呼小叫,而是静悄悄的尾随了下来! 第五百三十一章 第五百三十一章、 金大牙的人马与第八师合兵一处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六七百人呢,后面追着他们的清乡团匪兵与鬼子则在千余左右,如果真要扭过身与对方打巷战的话,也未见得谁胜谁负。可金大牙却带着人在前头一路狂奔,杨花肠儿与火狐狸既然答应人家了,便也只能跟着。 等才绕过一条街,金大牙突然拿手对着一条胡同一指,也不说话。立刻后面一名旋风队员突然一把抓住第八师的一名班长说道:“你们几个,跟我走。”说完,领先进了胡同里面。 第八师的班长愣在当地,一时间也不知道听谁的,只拿眼睛看着许梦友。许梦友略一皱眉,他到也想看看金大牙如何用兵,便向那班长点了点头。于是立刻从队伍中分出十余人,随着那旋风支队的队员钻进了胡同里面。 分兵合击战术许梦友不是不懂,不过所谓分兵合击,止少要分出三分之一的兵力才会略见效果,现在旋风支队的人只带出去十几个人能干出啥大事来?别说杨花肠儿与火狐狸看不明白,许梦友也是心中疑惑。 金大牙亦不解释,带着人继续往下跑。后面的清乡团匪兵借着晨光看到有十几个人钻到了胡同里面,一时间到是有点犹豫,要不要分兵追下去。金大牙则扭头对杨花肠儿说道:“五爷喊一嗓子,后面的匪兵不知道追谁了。” “杨花肠儿在此,有种的过来。”杨花肠儿大叫了一声。 果然,清乡团的人一听杨花肠儿的声音,立刻精神倍增,哪还顾得了钻进胡同的十几个人,大队人马齐齐压下,呼奔杨花肠儿而来。 前面金大牙暗笑一声,转过一条街,对准街头的几个胡同连连指了过去。立刻旋风支队的士兵随着金大牙手指的方向分出几个人,各带着或三五人或七八人的第八师士兵进了胡同。 不过这一次分兵过多,后面的清乡团看得清清楚楚。清乡团的几个团长虽然一肚子草包,不过金大牙痕迹过于明显,几个团长都愣了愣。尤其是一名清乡团的团长还尖叫道:“给我看清楚,杨花肠儿是不是跑了,别中了人家金蝉脱壳之计。”想不到这家伙居然还读过几年书,识得“金蝉脱壳”四字。 前面杨花肠儿一听到“跑”字,气得一跺脚,从士兵的手里夺过一把长枪来回头就是一枪:“你五爷爷在这呢。” 虽然杨花肠儿的枪法让人不敢恭维,但这声音谁也不会听错。清乡团几个团长立刻再次催马而来,只是认准了杨花肠儿。 金大牙突然跳了出来,对准一个胡同口打了一枪,子弹打在墙边碎石乱飞。乱军之中就听金大牙大声喝道:“战场逃跑,格杀勿论。谁要再敢逃兵,老子的子弹可不长眼睛。”说完,又领头带着人往街尾跑。 这几句话清楚的传到清乡团的耳朵里,几个团长不由大喜喊道:“兄弟们,第八师的人顶不住了,给我追呀,给我追呀……” 怪不得总看到杨花肠儿旁边的人往胡同里跑呢,原来是逃兵啊。要说逃跑,那可是清乡团的看家绝技。只要打了败仗,清乡团的人跑起来各有绝招,反正活命要紧。现在一看,第八师的人也是人那,打仗也有当逃兵的。 这些逃兵就不必管了,反正人越跑,杨花肠儿的身边的人就越少,杀杨花肠儿就越容易。因此上,在几个清乡团团长的指挥下,所有的匪兵咬着杨花肠儿不放。有好几次,眼看着杨花肠儿身边又有人往胡同里钻,清乡团的匪兵连枪都不开,甚至还有人冲着“逃兵”喊道:“兄弟,别跑了,来我们清乡团吧,吃香喝辣的。” 此时此刻,对于清级团的匪兵而言,这一仗打得太舒服了。你杨花肠儿也有今天那?平常的威风劲都哪去了?往日里杨花肠儿一个人就能压着一队的清乡团暴打,今天不也让咱们追得跟三孙子似的? 前面清乡团的匪兵追得过瘾,后面的藤田则因为被匪兵挡住视线,压根就不知道杨花肠儿身边的人越打越少。他们只是一直尾随着清乡团的匪兵,一待清乡团的人追上杨花肠儿之后,藤田自会带兵掩杀过去,一举除掉杨花肠儿与火狐狸。 此二人一除,如断梁丹双臂,等到梁丹心神恍惚之时,他再与横山里外合击,一举歼灭刘龙台匪兵,从此同昌再无敌匪。 藤田最在后面是越想越美,抬头看看,天上的雪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低头看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往日里太阳早已经升了起来,但今天乌云太重,大地远近只是一片白晃晃的朦胧之色。 就这样追追打打,约有二三十分钟,杨花肠儿与火狐狸的士兵被金大牙分出去一半左右,人马越打越少。现在再想回身还击已经不可能了,杨花肠儿打仗,除了小凌河畔迎接救护队那一次之外,也没让人这么追过呀。 不过上一次是人马少,这一次明明实力相当,还跑个啥劲?杨花肠儿是越跑越生气,可再看前面金大牙反倒精神百倍,看样子这小子这腿脚还真不错,杨花肠儿骑着马才勉强跟上。回头再看火狐狸,手里已经暗扣了两枚飞刀,她知道杨花肠儿身上伤处太多,真要打起来的话,自己人马太少,已经不敌清乡团了,但拼了性命她总要保着杨花肠儿冲出去才行。 唯有许梦友十分冷静,一直按照金大牙的吩咐去做,半句话不问,脸色如常。金大牙几次回头,到是对着许梦友一笑,暗中挑了挑大指。 等到再转过一条街之后,街心突然出现一道工事。杨花肠儿还以为遇敌了,可再仔细一看,工事后面空空荡荡,半条人影都没有。金大牙一笑:“五爷,还认识这条街不?”杨花肠儿这才看出,这不是刚刚他击杀李西侯的那条街吗?怎么这金大牙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可不一样的是,跑的时候还有六七百人呢,现在身边只剩下二百人不到了。 金大牙来到街头,突然一挥手:“所有人,从街道中央走,注意是中央,不许走歪。”二百多人在金大牙的指挥下,两人一队,排成长长的一列往街心的工事走了过去。不过这样一来,走得就更慢了,清乡团的人张牙舞爪的跟在后面,立刻乱枪齐发,打倒了不少第八师的士兵。 火狐狸心疼士兵,心想这金大牙算个什么东西?这不是让自己的人送死吗?不过事已至此,生气也是没用,等一会儿要是脱险了,非好好找金大牙算算这笔帐不可。 等到众人跃过工事,金大牙大喝一声:“布阵,就地防守。” “打个屁呀。”杨花肠儿蹦了过来,“人多的时候不打,现在就这么几个人了,咋打?” 金大牙却冲着杨花肠儿一笑:“五爷,人少才好打呀。” 士兵们听了金大牙的命令,立刻在工事上立起机枪,反正工事是现成的,到也不用布置,架上机枪就可以使用。 金大牙伏于工事后面,一看清乡团的匪兵上来了,拿手一指:“给我打,狠狠的打!” 第八师的士兵跑了这么半天,肚子里面也窝着火呢,虽然人数少,但这些人可全是悍匪出身,何惧生死?但听金大牙的命令一下,立刻机枪怒吼,子弹成排的扫了过去。 清乡团的匪兵做梦也没想到,前面的人跑着跑着突然就停下来打阻击了,等到机枪一响,前面的一排匪兵当时倒下。后面的人则乱成一团。有的举枪还击,有的卧倒在地,还有的扭头就跑,有如一群无头苍蝇。 “跑啥?给我打!”一名清乡团的团长喊道,“杨花肠儿身边没人了,杀了杨花肠儿重重有赏。” “轰。”的一声巨响,这清乡团团长的话还没喊完,地上的一枚地雷突然炸响。清乡团的匪兵太过密集,这一枚地雷足足炸死十余个匪兵,连那团长都被地雷的气浪掀到马下。 “轰……轰……轰……”一声响过之后,第二声,第三声,一连串的地雷全都响了。清乡团的匪兵被炸得晕头转向,不分南北。刚刚从这里跑的时候还没事呢,啥时候地下居然埋了地雷了? 杨花肠儿拍了拍脑袋,怪不得金大牙让人从街中央通过,原本两边已经埋下地雷了。啥时候埋的?杨花肠儿又想起了那些边打边钻胡同的士兵,原来…… 杨花肠儿颇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金大牙,金大牙正好也看向杨花肠儿,笑道:“五爷,好戏还在后面呢,我说过,让你亲手杀了藤田。” 工事后面金大牙有说有笑,可街面上的匪兵却一步踏进了鬼门关。也不知道这街道上被人埋了多少地雷,每走一步就是地雷阵,没多大功夫上百的匪兵已经丧了性命。余下的匪兵魂飞魄散,急急的往街道两边民居屋檐下躲了过去,要知道不光是地上有地雷,前面还有机枪扫射呢,匪兵们踏着同伴的尸体涌向街道两边,只想先打个掩体再说。 一名清乡团的团长在几个卫兵的护卫,惊魂不定的跑到屋檐下,心头狂跳,直接靠住一户人家的窗口处,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想着这杨花肠儿啥时候变得这么会打仗了? 可才靠过去,这团长觉得不太舒服,似乎有什么东西顶着后背。他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那窗口里不何时伸出一根黑洞洞的枪口,就在他瞪大了眼睛瞧着的时候,枪口“砰”的响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 第五百三十二章、 但见得一声枪响过后,街边邻近的窗口中纷纷伸出枪口来。街头上清乡团的匪兵好不容易躲到了街边,还没等回神来,立刻又被两边窗口中伸出的枪口打倒了一片。一时间清乡团的匪兵大乱,一阵鬼哭狼嚎,刚刚追着杨花肠儿时那股子豪情万丈的样子,立刻飞到了九宵云外。 杨花肠儿在工事后面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冲着金大牙一挑大指:“老金,你啥时候有这两下子了?” 金大牙笑道:“五爷您上眼,咱老金后面还有好几下子呢。这几个月,我在热河和小鬼子天天打,咱老金脑子笨,没学来几招。这要是我们支队长亲自来的话,这点小鬼子根本就不够一盘菜的。” 听金大牙这么一说,众人方知,这金大牙突然变得如此厉害,原来是在热河方面辛苦打磨出来的。想想也是,同昌这里自从西山战役之后鬼子的大部队就撤走了,全线压往热河方向。梁丹在西山也常能听到热河方面的消息,东北军、热河支队、热河铁血团等等数支队伍与四万鬼子兵,双方加在一起足有十几万人,这几个月在热河地面上打得血流成河。 金大牙加入旋风支队之后,立刻就被派往热河方面,这几个月肯定天天没闲着。原本一个山间马匪,想不到短短几个月,已经变得文武全才,这共产党的队伍果然不简单啊。 不等杨花肠儿再过去细问金大牙热河的情况,街头战场上又有了变化。 街心的地雷炸死了不少的清乡团匪兵,街两边突然伸出的枪口,又打死了一批,清乡团一片大乱,几个团长连连呼喝也无法再稳住阵脚。不过清乡团毕竟人多,被金大牙安排下的战术三面夹击,但实际上也只是死伤了约有二三百人左右,剩下的人主要是吓得四处乱跑。 有两个眼尖的清乡团团长仔细看了看,心里明白现在要是瞎乱跑的话,结果就是一个死。目前街道中央工事的后面,金大牙架起一排机枪,清乡团的匪兵想要冲过去,只能拿人命往里添。虽说藤田发了话了,谁杀了杨花肠儿谁就是新的保安团团长,可人命只有一条,子弹可不长眼睛,别回头杀不了杨花肠儿先丢了自己的小命。 与前面的机枪相比,到是两边的窗口处枪口不算太多,两边加一起也就七八十人,并且火力也不太猛。主要是枪响得太突然,吓了匪兵们一跳,不敢过去。两个清乡团的团长一商量,立刻各自带着本部人马,一路往道左一路往道右,直往街道两边的民居中杀了过去。 这街道能有多宽?呼啦啦几百匪兵突然拥了过来,民居里的枪口又少,立刻就被匪兵给压制下去了。 一看战术好使,两个清乡团的团长心头大喜,只要能躲到民居当中,那金大牙的机枪也就并不可怕了。于是大喝小叫着催着部下玩命的往民居里冲,匪兵们也知道,到了民居才会安全,立刻人人发起狠来。 哪知道,眼看着有一个小队的匪兵已经冲到了民居的前面,才要破门而入,突然间两边的房顶上人影晃动。匪兵们一抬头,不知何时街道两边的房顶上又多出了许多旋风支队与第八师的士兵,为首一名旋风支队的队员大笑一声:“第八师的兄弟们,手榴弹招呼啊!” 一声令下,房顶上的士兵们人人抽出腰里的手榴弹,纷纷投向街道中的匪兵。但见得硝烟滚滚,炸声阵阵,清乡团的匪兵可算是遇到了灭顶之灾。 而且如果仔细看的话,这扔下来的手榴弹还各有各的不同。第八师因为有兵工厂,所以子弹、手雷还是很充足的,尤其是孙观头脑聪慧,又是研究兵工的大行家,他制作出来的手雷个头虽小,但威力巨大。扔下去一之后,弹片横飞,杀伤力非常的广。 从这方面看来,旋风支队到是略显寒酸,他们的武器大多是从敌人那里缴获的,数量有限。让他们象第八师士兵这样不要钱似的往下扔手榴弹,他们反而舍不得。不过旋风支队的手雷自有特色,那手雷里面火药虽少,但炸出来的指不定是啥玩意。 当初梁丹就曾经见识过一次,这旋风支队的手榴弹一旦要是响了,崩出来的烟火有红有绿、有黄有黑,全在于里面的材料。这炸药虽然不多,但民间多得是辣椒面、胡椒粉,甚至有些个手榴弹里面放的是啥,外人都看不明白,黄乎乎一片,匪兵一旦进了烟雾里面,立刻怪叫连连,或者咳嗽不止,或者捂着眼睛干嚎,甚至有的一翻白眼直接躺到地上不动了。 这一下子谁也受不了了,一个清乡团的团长还想再喊两句,一颗手雷正炸在他的身边,这小子立刻见了阎王。周围的匪兵一看连团长都死了,那还打个啥劲啊?不辩方向的乱跑起来,有几个跑得晕了头,居然还跑向了杨花肠儿所在的工事方向,被一排机枪子弹全部报销了。 象清乡团这种匪兵打仗,全仗着一股子士气,这士气一旦要是没了,再给他们啥样的精良武器也全是白费。更何况鬼子也从来没把清乡团当回事,许多清乡团士兵手里的枪比旋风支队还差着不少呢,火力方面更是不行。 如此下来,都不用人指挥了,所有的匪兵齐齐调头,拿屁股对着机枪,只管低头往后跑。跑得快的后面有人挡着,跑得慢了,不是被机枪打成一团,就是被手雷碎尸,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好,打得好,哈哈哈哈……”杨花肠儿仰天大笑。一边的火狐狸看向金大牙的时候也变了脸色,这才知道金大牙已是今非昔比,大不相同了。 杨花肠儿一抡斩马刀从工事里跳了出来:“兄弟们……” 他本来是想带着人追着清乡团的屁股打下去,不想金大牙却跳了出来一拉杨花肠儿:“五爷,别急,这些家伙跑不了,他们还得回来。” “啊?”杨花肠儿一愣。这清乡团几乎就被打残了,咋可能还回来? “您别忘了,我答应过您的,藤田老鬼子还没露面呢。”金大牙拉着杨花肠儿回到工事后面,“这鬼子可不是清乡团能比的,我这几招打打清乡团还没啥问题,可鬼子兵不会被几颗手雷炸跑。更何况,我这前三板斧全让清乡团接了招,鬼子还没伤着一根汗毛呢。” 说话间,果然就见清乡团的匪兵跑了不远,还没等到街尾呢,突然又是一片大乱,似乎是被人堵住了去路。又听到一阵枪响,藤田的声音隐隐传来:“今天之仗,只有前进,没有后退,临阵脱逃,死路一条。所有人给我冲,谁也不许后退!” 估计是藤田亲手开枪打死了几个匪兵,把这些清乡团又给吓住了。虽然刚刚被炸死了一大片,但现在清乡团约么还剩下五六百,仍然有一战之力。更何况鬼子兵到了,藤田的身边现在也纠集了约有一百多鬼子兵,足以给清乡团壮胆了。 清乡团的匪兵想了想,今天这样子,藤田是不能给他们活路了。反正冲过去是被第八师打死,不冲是被鬼子打死,里外都是死路一条。但真要让他们就地造反,他们看着藤田的独眼,又是一阵阵胆寒,谁也鼓不出这个勇气来。 一时间清乡团的人全都堵在街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藤田突然用日语大声吩咐了几声,一队胳膊上带着红色袖标的鬼子从后面杀出。就见这些鬼子虽然人少,但与别的鬼子大不相同,头上戴的钢盔是白色的,手里的枪也是一水的冲锋枪,而不是三八大盖。 清乡团连连后退,不知道这是要干啥。 再看随着藤田一声令下,这些奇怪的鬼子兵从后腰处摸出一根小小的三角形旗子来,猛的插在地上。 藤田大步的走到旗子面前,恶狠狠的看着清乡团的匪兵:“督战队执法,包括我在内,过旗者死!” 等到藤田说完,所有的鬼子兵也大步的走过旗子,只剩下那些手拿冲锋枪的鬼子站在旗后面,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所有人,看样子谁要是再敢退到这小小的旗子后面,必然被鬼子乱枪打死。清乡团的人这才明白,原来这是鬼子的督战队呀! 早就听说过鬼子兵也是有督战队的,而且这些家伙个个心狠手辣,那枪口可不光是对着清乡团,如果鬼子兵有哪个敢后退的话,也毫不留情。现在藤田自己都站到旗子前面了,清乡团人人心头一凛,今天这仗看来是没有退路可言了。 “杀掉杨林,杀光第八师,平定同昌城,所有人给我冲!”藤田扯着那嘶哑的嗓子大叫了起来,才一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清乡团的人还在犹豫,可鬼子兵却是军纪森严,藤田的命令一下,鬼子兵立刻布好阵形,齐齐的往街头压了过来。 清乡团的人一看,连人家鬼子都上了,咱还等啥呀?再犹豫一下,非被督战队打死不可。被逼无奈之下,清乡团的人又扭过头来,夹在鬼子当中呼呼喝喝的反身冲了回来。 “嘿嘿嘿……”工事后面金大牙突然笑了起来,“藤田老鬼子,终于露面了。五爷……”他又冲杨花肠儿喊了一声,“您这刀可备好了?” “早就好了。”杨花肠儿远远的看到了藤田的影子,大为兴奋,“老金,我今天就听你的了!杀了藤田,我请你喝酒!” 第五百三十三章 第五百三十三章、 部队分为很多种。 一种是日军这样,兵员素质高,作战凶狠,军纪森严。这样的部队是指挥官非常喜欢的,不但集体作战能力强,单兵作战能力也不弱,长官的命令会在部队中得到严格的贯彻执行。在许多战场上,他们甚至会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退缩。武士道精神将这些士兵头脑中的人性全部抹杀,他们只是彻头彻尾的战争机器,所以战斗力极强。 再有一种是第八师这样成长中的军队,他们深背国仇家恨,誓与鬼子血战到底。在之前他们只是一支胡子部队,梁丹是部队的首脑与核心,这样的部队虽然作战也很勇敢,但他们需要一个精神支柱,就是梁丹。如果在战场上,梁丹一旦出事,这支部队就会迅速的垮掉,变成一盘散沙。 义勇军刚一成立时,事事都要梁丹自己去做。包括小凌河畔接迎救护队,东园县设伏石本一夫,如果梁丹不亲自挑大梁,这些任务都很难完成。 而在丁雄加入第八师之后,他着力想将部士打造成一支正规的部队,军事主官的作用虽然明显,但是在单兵作战的情况下,也能将战斗力向日军靠拢。时至今日,丁雄的努力已经卓见成效,这一场同昌大战,战力已经分成了若干个地点,古佛寺、广胜寺塔、火车站、东城门等地,处处都是战场。第八师的将领们,火狐狸、赵飞虎、罗胡子、李大仙都可以独挡一面,这与刚刚成立义勇军时大不相同。 假以时日,第八师在梁丹与丁雄的带领下,必然会成为东北地区抗日力量的中坚。或说只在当下,辽西地面上也没有任何一只其他的部队可以与之相比。 而战场上最差的部队,则是象保安团、清乡团与警察局的伪警察这样的家伙。相比之下,保安团的伪军在李西侯的训练之下,还不能算是太垃圾的部队,而清乡团的匪兵这样的部队则全仗着长官的喝骂与鬼子枪口的恫吓才勉强能撑起士气。一旦没有了背上的这股压力,这些家伙立刻就成了无头苍蝇,毫无战力可言。 就象现在,要不是督战队的鬼子在地上插了一排小旗子,连藤田自己都拎着枪要往上冲的话,这些清乡团的匪兵早就跑光了。 要说清乡团的人今天也够倒霉的。本来藤田妙计安排之下,足有十个清乡团悄悄的进了城,在古佛寺的后身更是一举将梁丹压制住。那时候清乡团的匪兵无不在赞叹藤田太君用兵如神,好大一场富贵居然落在自己的头上。 然而如此绝妙的计划,在乔曼神奇的易容术下一攻而破,清乡团的人一看“李西侯”过来了,连打的勇气都没有,便四散奔逃。不过不管咋说,乔曼也是以吓唬为主,清乡团的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损失。 后来藤田叫人把清乡团的人都招了回来,说明情况之后,清乡团的人才知道上了大当。不过彼时古佛寺之围已解,梁丹与杨欣撤去,清乡团的人就算是追上去也没啥大意义了。藤田老奸巨猾,心想这些清乡团的匪兵就算是去了广胜寺也帮不上啥大忙,说不定反而给横山捣乱,反不如让他们去东城门支援李西侯。 哪知道还没到东城门呢,正撞上杨花肠儿追杀李西侯,到最后斩马刀飞过来,不但洞穿了李西侯,还差点把藤田穿了糖葫芦。 藤田咬牙切齿,知道清乡团最怕杨花肠儿,便下了命令,谁杀了杨花肠儿谁就是新的保安团团长。果然这些清乡团的家伙利欲熏心,不知死活,居然想拿杨花肠儿的性命换富贵。没成想,半路杀出个金大牙,退兵诱敌,连环使计,阻击伏杀,地雷布阵,杀得清乡团七零八落,亡魂丧胆。 藤田不得已只得让督战队出头,小旗子插在地上,逼得清乡团不得不进。藤田太了解这些清乡团了,没有长官的带头,清乡团的人哪敢前进?虽然手腕上被火狐狸的飞刀扎伤,藤田现在也不得不咬牙前进。火狐狸与杨花肠儿出现在这里,藤田知道东城肯定丢了,所以现在藤田担心的并不是眼前的杨花肠儿,而是东城门到底出了什么事。锦州的援军照说早就应该进城了,可现在东城门还是打得震天响,火车站更是如火如荼,援军都到了门口了就是进不来,藤田能不着急吗? 不过着急归着急,藤田可不象清乡团那几个团长那样满脑子浆糊。刚刚他只想捡便宜,跟在清乡团的后面,并不知道金大牙的用兵之道。等到眼看着清乡团被打退,藤田不由心中一凛,他知道就凭杨花肠儿的本事,打仗勇猛到不在话下,可他哪会这么用兵啊? 别说杨花肠儿了,就是丁雄与藤田交战日久,也从来没用过这种主军诱敌,散兵伏击的战术,这不是正规打法,到极象是共产党部队的游击战。 藤田一边指挥部队前进,一边冷眼往看去。别看他只剩下一只眼睛,这鹰隼般的目光却将战场一览无余。工事后面,杨花肠儿正拍着金大牙哈哈大笑,藤田的眼角不由收缩了一下。他对第八师的大小将领几乎全部掌握,可对金大牙却十分的陌生。再看这人身穿土布衣服,却不是第八师士兵的打扮,更认定此人就是刚刚设下伏兵计的人。 “小野、吉岛、横路……”藤田连喊了三个鬼子兵的名字,同时拿手往工事后的金大牙一指。 这三名鬼子兵都是藤田部下的枪法出众的好手,听了藤田的命令之后,乱军之中,三人各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枪口慢慢端起对准了金大牙。 此时清乡团的匪兵在藤田的逼迫之下,正鼓起最后的勇气往杨花肠儿的方向冲过来。而街道两边的屋子里,屋顶之上早已全是伏兵,长枪手雷对着清乡团一阵招呼。鬼子兵最是狡猾,他们身材矮小,便故意躲在清乡团匪兵的身后,寻机往屋顶开枪。鬼子兵的枪法相当不错,虽然又有许多匪兵被屋顶扔下的手雷炸死,可也有一些士兵被鬼子兵的冷枪射杀,人员开始出现伤亡。 金大牙站在工事的后面,冷静的观察着战场,果然鬼子兵一旦加入战场立起变化,清乡团的人疯了一样的往前冲,尽管机枪不停的响起,但最前面的匪兵距离工事已经不足五十米。 “老金,咱上吧!”杨花肠儿早已按耐不住。他也拿了把长枪射击,可哪有抡着大刀片子砍人过瘾啊?五十米的距离,他的花斑马一个冲锋就到。杨花肠儿的眼睛不光盯着清乡团的匪兵,更在人群里寻找藤田。 “等等,五爷……”金大牙站起身一把将杨花肠儿拉住,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左肋下一股鲜血喷出,金大牙已经中枪了。 “老金……”杨花肠儿大叫了一声。 “有阻击手。”金大牙知道这肯定不是流弹所伤,而是有人故意瞄着自己。他一把将杨花肠儿推开,喝道,“快卧倒!”与此同时,又枚子弹飞过来,直接打穿了金大牙的胸膛,金大牙偌大的身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许梦友也抢了过来,将金大牙从地上扶起:“老金……” 一见金大牙中枪,火狐狸也凑了过来,此时此刻,这一场仗,金大牙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眼见金大牙连中两枪,尤其第二枪还是致命所在,谁能不急? 金大牙瞪着眼睛,看众人都围在自己身边,不由急道:“别围过来了,让士兵知道我出事了,这仗就不好打了。” 果然,杨花肠儿、许梦友等人这么一喊,工事后、屋顶上的士兵也都纷纷看了过来。旋风支队的这些人,都是金大牙从热河带过来的,久经战场,与金大牙早有了兄弟之情。而第八师的人大多是杨花肠儿与火狐狸的部下,跟着这二位长官,还从来没打过这么成功的伏击战呢,都知道是人家旋风支队的功劳,哪一个能希望金大牙出事? 而士兵这么一松神,鬼了和清乡团的匪兵可就来了劲了,先头部队在枪林弹雨之下,又往前冲了十多米。 “梦云昭在此!”金大牙突然暴喝一声,猛的跳了起来,“兄弟们,看准了打,先把鬼子都杀了!” “砰!”又一声枪响传了过来。 金大牙双手扶在工事的沙袋上,目瞪前方,鲜血却遮住了双眼。额头上一个清晰的血洞,子弹从前脑穿入,又自后脑飞出。 街角的一根门柱后面,藤田正将手中的长枪扔给旁边的一名鬼子兵,枪口还在冒着青烟。藤田象一根标枪一样的站在那里,用他那独有的嘶哑嗓音叫道:“梦云昭已经死了,全体进攻,消灭杨林!” “梦云昭”这三个字,就是压在清乡团匪兵胸口的一块大石,此时听说梦云昭居然被藤田打死了,一个个仿佛刚吸饱了大烟一样,齐齐的往街心的杨花肠儿压地这来。 “兄弟们,给大牙兄弟报仇啊!”杨花肠儿也从工事后面跳了出来,一轮斩马刀手,拿手指点着藤田,“老犊子,有种别跑,五爷取你狗头来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第五百三十四章、 杨花肠儿猛的跳出工事,一摆斩马刀就要往前冲去,可还没等他迈动脚步,许梦友已经随后扑了出来,正将杨花肠儿扑倒。 “你干啥?”金大牙的死让杨花肠儿目眦欲裂,说啥也要和藤田拼命,一看许梦友将自己的扑倒,杨花肠儿不由大怒。 可还没等许梦友说话,一颗子弹打过来,擦着杨花肠儿头顶打进沙袋里面,若不是许梦友扑倒杨花肠儿的话,现在杨花肠儿的身上也多了个窟窿。 藤田安排了三个阻击手,自然不会仅仅是对金大牙动手。现在金大牙一死,鬼子阻击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杨花肠儿,可能杨花肠儿在指挥战斗方面不如金大牙,但对于今天晚上的战场而言,杀死杨花肠儿的战略意义比杀死金大牙要大得多。 火狐狸也看到了危险,在工事中探出手一抓杨花肠儿的肩头,将杨花肠儿拎进了工事里面:“你不要命拉?” 许梦友也借机翻进了工事后面:“五爷,老金的计划肯定不止于此,我也想替老金报仇,但咱们这么冒冒失失的出去,老金不是白死了吗?” “梦云昭死拉,梦云昭死拉……”清乡团的匪兵个个大叫了起来,精神又为之一振。梦云昭的名号在同昌地面上,可不比梁丹的声威小,现在连梦云昭都死在藤田太君的手里,匪兵们个个底气十足,均觉得跟着皇军这才是安身的正路。虽然一阵死伤之后,现在的匪兵剩下不足三百,可这士气却上来了,一个个不顾死活的又往工事冲了过来。 屋顶上的第八师士兵一听说梦云昭死了,个个气沮,心想这仗没法打了。连梦云昭都不是藤田的对手,这藤田也太厉害了。 不想,突然一名屋顶上的旋风支队人员大喝一声:“梦云昭在此!”说着往街心又扔了一颗手雷。此人才喊完,对面的屋顶上又有旋风支队的队员喊道:“梦云昭在此!”端着机枪往街心连扫了一梭子弹。 刹那间“梦云昭在此”的喊声此起彼伏,旋风支队的队员知道金大牙已死,个个心头悲痛,却战意更浓,反而比刚刚打得更加猛烈。前面的匪兵好不容易又突前了十余米,却被旋风支队的人生生的打了回去。 如此一来,一名第八师的士兵也突然喊道:“梦云昭在此!”加入战团,对着鬼子兵开始射击。立刻第二名、第三名,几乎所有的士兵全都高喊一声“梦云昭在此”后,再次投入到战斗当中,只比以前更加坚定,更加坚决,绝不退缩。 “你奶奶的梦云昭在此。”工事后面连杨花肠儿都叫了起来,“藤田老鬼子,中国人人人都是梦云昭,你杀得过来吗?” 藤田站在门柱的后面,脸色发冷。本以为杀了金大牙,敌人的士气必然大受打击,从而可以扭转战局。哪知道这些旋风支队的悍匪居然如此生硬,不但没有士气大丧,反而越发的昂扬了起来,藤田大声的用日语指挥着,命令鬼子兵全线压上,一定要夺下街心的工事,杀掉杨林。看看等杨林死了以后,这些人还喊不喊什么“梦云昭在此”这种鬼话? 鬼子兵对于中国人的大喊大叫,全然不惧,低着头猫着腰,边前进边开枪,一点点的往街心的工事凑了过去。 而清乡团的匪兵却没有鬼子兵这份素质,本来杀了一个梦云昭,让匪后们大为兴奋,这突然之间又冒出这么多梦云昭来,而且个个作战勇敢,匪兵的压力越来越大,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可这些人一旦挤在一起的话,屋顶上扔下来的手雷又爆发了威力,便匪兵的死伤也越来越多。 狡猾莫过于那些鬼子兵,他们故意的躲在清乡团匪兵的身边,甚至有的人干脆就趴在匪兵的尸体后面射击。一来这些鬼子兵是受过正规化的军事训练,二来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去管匪兵的死活。所以虽然鬼子兵也有伤亡,但却比清乡团的匪兵少得多。 而且因为有鬼子兵做为中坚力量,向工事推进的速度明显又快了一些。杨花肠儿从工事后面只露出眼睛,一看有几个鬼子兵已经冲了到距离工事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正躲在一条胡同里寻隙向工事里开枪,杨花肠儿不由急道:“还等啥呀?冲吧!”现在敌人的数量已经没有自己人多了,冲出去虽然可能会有伤亡,但却绝不会败阵。要是再晚一会儿,万一藤田跑了,这可找谁报仇去? 可许梦友却连连摇头,只让杨花肠儿再等一会儿。 杨花肠儿或许还能耐着性子等在工事后面,可藤田却已经轻笑了起来,他慢慢的走到街中。回头看看,督战队插下的旗子还在,在距离旗子约有七八米的地方,倒着十多个清乡团匪兵的尸体,这必然是临阵脱逃被督战队当场射杀的。 而剩余的为数不多的匪兵则在全力冲往杨花肠儿的方向,鬼子兵做为中坚力量,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不但将道路扫平,现在两边屋顶上的敌军火力也大为减弱。而街两边的窗口里已经不再有枪口伸出,藏在民居中的敌军不是跑了,就是已经死日军打死。 “哈哈……嘿嘿……咳咳……”藤田本来想要大笑几声,最终却不得不咳嗽了两声。他一步步的往前走了过去,他知道杨花肠儿还有一战之力,但别看他的人马比鬼子兵要多,可真要交战起来,藤田坚信大日本皇军以一敌十不在话下。要不是那个满嘴金牙的家伙使诡计杀伤了这么多清乡团的匪兵的话,这一仗到现在应该已经打完了,杨林的人头也应该拿在自己的手里。 不过无所谓,虽然担误了一些时候,但死得大多都是清乡团的人。对于这些支那人,死多少藤田都不会心疼,他甚至还暗暗笑话,自己随便一个许诺居然就这让些家伙去送死,这支那人的生命,是多么不值钱啊? 等到杀掉杨花肠儿,再解了东城门的敌军,将锦州的援军放进城来,与横山共同合击了梁丹,这一仗就完圆满成功了。 想到这里,藤田的刀条子脸上不由得又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知道锦州城里的那些家伙一直看不起自己,当然自己也无数次的违抗过锦州方向在军令。尤其是西山战役,要不是横山替自己说好话,藤田早就被军部撤职赶回日本本土了。但这一次的同昌大战,藤田就是要让锦州方面好好看一看,自己到底有多大本事,让这些每天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知道一下前线的残酷。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指手划脚? 不知道这一次锦州方面的木愚吕和信岩两个家伙来了没有,木愚吕是锦州守备队的副司令官,信岩则是锦州宪兵总队的队长,这两个家伙平常是最看不惯藤田的作为,尤其信岩更是藤田的顶头上司,但自从藤田来到同昌,他就从来没给过藤田半点帮助。 如果一会儿打通东城门,藤田能看到木愚吕和信岩的话,他一定会亲自出迎,他就是想好好的看看这两个家伙的表情,那一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想到这些,要不是肺部的枪伤正在折磨着藤田的话,藤田一定会放声大笑起来。尤其到时候自己的手里要是还提着杨林的人头,那更是对信岩的绝妙讽刺。当然,做为宪兵总队的队长,理论上讲信岩不可能参加这种正规战斗,但藤田就是这样反复的想着,而且越想心里越开心。 一边想着,藤田一边往前走过去,他的右手受了刀伤,所以他把短枪交到左手。对于藤田这样的枪手而言,哪一手拿并不重要,刚刚他不是还用受伤的右手射杀了金大牙吗?下一步,他打算再亲自射杀杨花肠儿,然后还有火狐狸……还有许梦友……还有所有所有人,如果可能的话,藤田希望自己能亲手杀了这里所有的支那人…… 正当藤田狂妄得不知所已的时候,突然他感觉到左肋下一痛,他猛然感觉到有人在刺杀他。 藤田本能的一吸气,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了个九十度,这样的动作可以使肉里面的刀尖跟着自己的身体转动,在挑破自己的皮肉之后就会脱离身体,而不会直接入肉刺中内腑。 一股鲜血顺着藤田的肋下飞了出去,好深的一道血槽,几乎可以见到骨头。但藤田这拼死的一个转身,果然将刀尖挑出肉外,差那么一丝没有刺进肝脏里面。 “给大牙兄弟报仇了!”有人低喝一声,又一把匕首刀如影随形的追着藤田过来。 藤田头皮一麻,刚刚一时兴奋,就把这个燕子飞给忘了。想必燕子飞一直就躲在暗处,只是没有找到太好的机会下手,此时此刻,藤田正在忘乎所以,果然就给了燕子飞可乘之机。金大牙的死不仅仅是杨花肠儿心中悲痛,燕子飞更是伤心难过,这一次找准了机会,又是含恨出手,就是想一刀取了藤田的狗命。 第五百三十五章 第五百三十五章、 藤田的身后还跟着几名卫兵,只是燕子飞出现得太突然,卫兵们但觉眼前一花,藤田已经受伤倒地,肋间一股鲜血喷出老远,地面上的白雪被都染红了一片。 燕子飞这一刀却是本拟要取了藤田的狗命,刀尖入了身体,只需轻轻往上一挑,肝脏一破,再连断心肺的话,就是神仙也活不了。这一招“大海捞针”本来就是燕子飞一门极为厉害的杀着,若非深仇大恨极少使用。 可燕子飞也没想到藤田会在这生死关头奇怪的一扭身,这一扭身看似平常,却将刀尖带出体外,血淋淋的一个大口子看着是挺吓人,但却让藤田躲开了致命的一刀。其身法与中华武术大不相同,显然是东瀛忍者一派。看样子,这藤田不但家族中圈养忍者,自己本身的功夫也的确不弱。想想也是,自从到了同昌,藤田虽然做恶无数,但自己也遇到了多少生死瞬间?全凭运气的话,哪能活到现在? 燕子飞在古佛寺街前就已经刺杀过一次藤田,却让藤田侥幸逃脱,藤田就对这个中国老头多加留心。刚刚要不是心里一时狂妄,当街做起了白日梦,身上露出诸多破绽的话,燕子飞原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此时藤田一倒,燕子飞如影而来,两边的鬼子卫兵才有了反应。距离最近的两名鬼子卫兵一看燕子飞的匕首刀又刺向了藤田,让他们挺着刺刀去招架的话,他们还真没有燕子飞来得迅捷。索性两个鬼子卫兵怪叫一声,一挺刺刀直刺燕子飞的后心,燕子飞若是原招不变,就算杀了藤田,也得被两个鬼子兵当场捅死。 燕子飞一皱眉,无奈之下只得两把匕首刀回挑,将鬼子卫兵的刺刀架开。地上的藤田则借此机会连着爬出去四五米远,虽然躲过要命的一刀,可这肋间的伤处太重,藤田疼得直哆嗦。左手捂着伤口,右手去冲着后面的督战队连打了几个手式。同时,藤田突然用日语大声的喊道:“卧倒。” 鬼子卫兵正与燕子飞搏斗,突然听到藤田的口令,又是用日语喊出。出于一个士兵的本能,几名鬼子卫兵同时卧倒。燕子飞听不懂日语,手中两把匕首刀正要刺出,先宰了眼前的一名鬼子兵,可突然之间鬼子兵全都趴在地上,燕子飞先是一愣,而后暗叫一声不好。 “突突突……”督战队的冲锋枪同时对准燕子飞响了起来。 燕子飞大叫一声,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飞身跃上屋顶。人才到屋顶时,不由单膝一跪,左腿的大腿与小腿上各中了一枪。这还是燕子飞的轻功盖世无双,要是换成别人的话,早就打成肉酱了。 不过燕子飞躲得快,清乡团阵后的几名匪兵却倒了霉了。本来有那么几十个匪兵心里想着,咱也没那个当官的命,能活着才是真的,别人乐意咋冲就咋冲吧,咱在后面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能保住性命。哪知道,在后面也不安全,督战队的枪声一响,后面的匪兵当场倒下十余个。 匪兵们吓了一跳,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燕子飞刺杀藤田的事呢,突然听到督战队的枪声一响,自己人又被射杀了这么多,不由大吃一惊。心想,我们也没过旗呀,那咋还杀人呢? 一名清乡团的团长有点看不下去了,大步的往藤田这边跑过来,嘴里还嚷嚷着:“藤田太君,你这可太不够意思了,我的人还没有……”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见藤田正从地上慢慢的站起来,半边身子全被鲜血给染红了。 这清乡团的团长一愣,心想藤田留在队伍的最后面,咋还能受伤呢?而且看着肋下那鲜血淋淋的大口子,这可不是枪伤。 藤田恶狠狠的瞪了那清乡团的团长一眼:“给我滚回去战斗。”这团长哪还敢说话?灰光溜溜的滚到一边,再也不敢张嘴了。藤田则抬起头往街边的屋顶看了过去,屋顶上空空荡荡,哪还有燕子飞的影子? 可越是看不见燕子飞,这藤田的心里越是没底,这个中国老头太厉害了。第一次的时候还算自己反应快没受什么伤,这第二次可险些要了老命,再来这么两次的话,自己非死不可。从三狼、四豹那里已经知道燕子飞是此二人的师叔,可看这两个饭桶也没啥本事,怎么这个师叔这么厉害?看样子,就算是三狼、四豹亲自来了,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他却不知,三狼早已经死在东城头了。 清乡团的匪兵不知道藤田遇刺的事,前面工事里杨花肠儿远远的却能瞧得清楚,不过他没看到燕子飞受伤,只是心里连叫可惜。再想找燕子飞已经找不着了,杨花肠儿喃喃的说道:“这老燕头胆子太小了,接着上啊!” “五爷,后面的督战队要是不解决,就瓦解不了清乡团的斗志。”许梦友对战场看得比较明白。清乡团的人其实早就不想打了,一千多人死到现在就剩下两三百人,匪兵的士兵算是全被打怕了,要不是督战队拿枪逼着,这些匪兵早就散了。 但这些匪兵虽然战力全无,可是却成了鬼子兵的肉盾,鬼子兵在后面拿枪逼着匪兵往前冲,他们自己却小心翼翼寻机射击。现在第八师的士兵也有伤亡,基本上全是鬼子兵造成的,可他们想杀鬼子兵的话,却总是被清乡团的匪兵挡住。 “我带着人绕过去。”火狐狸面色冰冷,“不就是几个督战队吗?一袋烟的功夫,老娘全都给他宰了。” “不行。”许梦友摇了摇头,“二位团长的目标太大,现在鬼子的阻击手肯定全瞄着你们呢,你们只要一动,就有危险。” 刚刚杨花肠儿差点被子弹打中,这鬼子兵的枪法比孙观是差点,但却也算不错了。让他们找着机会的话,一旦伤了杨花肠儿或火狐狸,后果太严重。 可工事后面杨花肠儿等人不动,鬼子兵却越压越近。不得不承认,鬼子兵比匪兵或者伪军强太多了,尤其是再有匪兵在前面送死的情况下,鬼子兵越推越快,前头的突击队距离工事已经不足二十米。一名鬼子兵突然大叫一声,疯了一样的直往工事冲了过来,双手各握着一个已经拉开引信的手雷。 许梦友身边的机枪手立刻将枪口对准了这名鬼子兵,鬼子兵冲前了三五米的样子,胸前已经出现了三个血洞。那鬼子兵尤自不倒,又往前踏了半步,嘴里“哇哇”的喊着鬼话,右手一扬,看样子就算是死,也要把手雷扔到工事后面才行。 眼见那鬼子兵右手才扬起,一道寒光飞过,正刺在鬼子兵的右腕上,一把飞凤刀已经透骨而出。鬼子兵右手的筋脉尽断,手指一松,手雷反而砸在自己的头上。鬼子兵一瞪眼,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手雷已经响了。满地的血肉飞出好远,雪地红肉,到是鲜艳无比。 清乡团的匪兵一看这鬼子死得如此之惨,个个后退。却不想,鬼子兵们反而斗志昂扬,这一个鬼子兵的死,似乎越发的激起了鬼子的战意。又有两名鬼子兵握着手雷往工事冲过来,一个在前面吸引机枪手的注意力,另一个则狡猾得多,从角落冲出来的时候,这鬼子兵已经拧开了手雷,他躲在前一个鬼子兵的后面,远远的就将手雷扔向工事后面。 黑漆漆的手雷从天空中划过,目标正是杨花肠儿的位置,藤田肯定早有交待,这一次的战略目标就是杨花肠儿,藤田是铁了心非杀杨花肠儿不可。 然而鬼子兵虽然狡猾,对面却有暗器名家火狐狸坐镇,几颗手雷还能难倒火狐狸?却见火狐狸手腕一扬,一把飞刀抖手而出,在半空中与手雷撞在一起。本来手雷的重量要超过飞刀,可火狐狸的手劲却大得异乎寻常,轻飘飘一把飞刀居然将手雷撞了回去。 也是火狐狸故意卖弄本事,这手雷被飞刀一撞,使的力气不大不小,正好回落在鬼子兵的头顶上。那鬼子兵站在原地都傻了,从参军的头一天起,就没想到过手雷还有一天能飞回来的。 那手雷“咣当”一声正砸在鬼子兵的钢盔之上,鬼子兵才要再做点什么反应已经晚了,一声轰响之后,手雷在两个鬼子兵中间炸开,两个鬼子兵同时飞到了半天空。 火狐狸这飞刀绝技一施展,工事后面的士兵人人叫好,都说大当家这飞刀简直天下无敌。而对面的匪兵人人脸色惨白,鬼子兵也一时间有点犹豫。不怕死归不怕死,可这手雷总算自己的身上炸,这谁受得了啊? 正在双方还在僵持之时,突然街后面一阵枪声响起,眼看着旗子后面的鬼子督战队齐刷刷的倒了下去。藤田的位置距离督战队并不远,他吓了一跳,回头看过去,就见又一队第八师的人马突然杀了出来,为首一个年轻小伙连连叫唤声:“杀鬼子,杀鬼子,老子今天晚上也得开开洋荤才行啊……哈哈哈……”正笑得高兴,突然抬头一看,街道上连匪兵带鬼子兵约有好几百全都直直的看着自己,那小伙子当时一愣,他似乎全完没有料到会是眼前这个场面,一时间到呆在那里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第五百三十六章、 “驴子?”杨花肠儿也呆住了,这战火连天的时候,赵赶驴咋出现在这里? 本来在第八师里,赵赶驴名义上是杨花肠儿的警卫员,他应该时时刻刻的跟在杨花肠儿身边才对。不过赵赶驴毕竟只是个农民出身,他连胡子都没当过。种地他到是把好手,可到了战场上,赵赶驴那脑子根本就不够用。 初时杨花肠儿也没觉得如何,只是让赵赶驴根在身边,干点端茶送水传口信的活。可等到刘海峰一加入第八师,当了梁丹的警卫员以后,杨花肠儿再回头看看赵赶驴只觉得和刘海峰那是没法比呀。 刘海峰草原刀客出身,一把单刀所向无敌,赵赶驴那几下庄稼把式哪能到得了刘海峰的眼前?杨花肠儿越想越不是滋味,慢慢的就有点疏远赵赶驴了,尤其是打起仗来,杨花肠儿胯下的花斑马来去如风,赵赶驴一来骑术比不得杨花肠儿,二来他也没地方找那好马去。因此上,只要枪声一响,杨花肠儿是一马当先、冲锋再前,可再回头再找赵赶驴根本就找不着。 在这次同昌战役的战前会议上,丁雄对赵赶驴的任务另有安排,索性根本就不让赵赶驴跟着杨花肠儿了。当时杨花肠儿只觉得这一回可少了个累赘,少了赵赶驴自己杀敌更痛快。对于丁雄是怎么安排赵赶驴的,杨花肠儿也没细听。反正觉得象赵赶驴这样的,也就是跑跑腿之类的工作能做。可没成想,丁雄用兵不但出乎鬼子的意料,连杨花肠儿也照样猜不中,怎么这边打得枪声不断的时候,赵赶驴突然冲出来干啥?居然还上手先干掉了鬼子的督战队。 而对面赵赶驴身后约有这么十几个人,个个手里拿着长枪,看衣着到是土布灰衣,连穿装都没有,这不全是刘龙台的民兵吗? 要说鬼子的督战队可不是白给的,虽然人少,就这么七八个。可这七八个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手里边的武器不是三八大盖而是冲锋枪,干的就是督战的活计,个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论战斗力的话,赵赶驴就是再带出两倍的人来,也未必是督战队的对手。 巧就巧在燕子飞突然来袭,打了藤田一个措手不及,督战队的注意力全在藤田身。那个奇怪的中国老头太厉害,高来高去有如风中柳絮,连冲锋枪都打不死。万一要是再突然出现的话,一刀捅死了藤田,那可就出了大乱子了。 而且今天要是换成别人来带领队伍的话,光是听听街上的枪声也知道前面全是敌人,换成谁的话都得仔细思量思量要不要带人冲出去。偏赶上赵赶驴这个庄稼把式,他只在街角一转弯看到了鬼子督战队的背影,立刻带着人就过来了,连最起码的战场观察他都不懂。等到这督战队的人全被赵赶驴及其部下打死之后,赵赶驴看着督战队手里的冲锋枪就眼馋,这玩意比机枪小,火力却不比机枪差,可是好东西呀。 这仗打了一宿了,处处都是战火连天,唯有赵赶驴最安全,他虽然手里也握着枪,到了现在才是头一次开火。眼瞧着那几个戴着白帽子的小鬼子被自己打死了,赵赶驴乐得北都找不着了,急忙忙的冲过来就想抢尸体上的冲锋枪。 可等到他一抬头的时候,看到满街的鬼子和匪兵,赵赶驴当时就傻眼了。最让赵赶驴无法相信的是,就在他眼前不到十米的地方,藤田老鬼子浑身是血的坐在那,也在呆呆的看着他。任凭藤田狡猾如狐,也无法想象怎么会有这样一支队伍突然杀到了自己的身边。 赵赶驴刚刚捡起一把冲锋枪,目光便与藤田接在了一起。他现在距离藤田太近,手里边拿的又是冲锋枪,就算枪法再差,只要一梭子弹横扫过去,藤田又重伤在身,哪有逃跑的余地? 藤田身边的鬼子卫兵也全呆住了,或许他们还能在燕子飞的匕首刀下救出藤田,可面对一个拿着冲锋枪的敌人,又有何本事能保住藤田的性命?只要枪声一响,不但藤田跑不出去,他们这些卫兵也一个都活不了。 街心处所有的匪兵与鬼子兵也几乎同一时间回过头来,做为指挥官藤田当然不会冲锋在前,现在大部队距离藤田最近的鬼子兵也有三十米左右,脚踏风火轮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回援。而有几个清乡团的匪兵到是距离藤田不远,可匪兵打到现在哪还有战斗力可言? 尤其是刚刚有几个匪兵还被督战队误伤了,匪兵们也知道这冲锋枪的威力,那玩意要是扫过来,碰着就得死,挨着就是亡,这时候往藤田身边凑?活够了吧? 而工事后面,杨花肠儿、火狐狸、许梦友等人也全都呆住了。赵赶驴的出现太让人意外,尤其是他现在就端着冲锋枪出现在藤田的身边,藤田的小命就捏在赵赶驴的手里,工事后面的人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谁也没想过藤田还有今天! 刹那间,战场上双方加在一起足有五六百人,却全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战斗,五六百双眼睛同时聚集在赵赶驴的身上。赵赶驴呆立街头,手拿冲锋枪,连呼吸都停住了。 足足能有十秒钟,五六百道目光刺得赵赶驴连口气都不敢喘,赵赶驴手足发抖,牙关打架,心想我不就是杀了几个戴白帽子的鬼子兵吗?你们这么多人看着我,至于吗?他转了转眼睛,轻轻的提了一下手中的冲锋枪。 “呜……”当赵赶驴的枪口一动,五六百人同时吸了一口气。一个人吸气算不得什么,五六百人同时吸气,顿时把风声都盖过去了。 赵赶驴吓得一哆嗦,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嗓子眼发干。想往前走两步,又觉得腿肚子转筋。想回头看看同伴,却是脖颈子发硬。从小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这么多人一同关注自己的时候。别说赵赶驴一个庄稼汉子,就是把梁丹放在这里,冷不丁的一出现这种情况,估计也是有点头脑发蒙。 “我滴妈呀……”赵赶驴突然大叫一声,将冲锋枪投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往后就跑。人家都说战场上如何如何凶险,如何如何残酷,可今天赵赶驴算看明白了,战场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打仗就好好打仗呗,好几百人看着自己算啥事?赵赶驴一边跑,后脊梁上直冒凉风,白毛汗都下来了,心想这战场老子再也不上了,谁爱打谁打去吧。 “吁……”赵赶驴这么一跑,后面五六百又传来一声叹息。赵赶驴也不知道啥意思,跑得就更快了。一边跑,一边冲着身后的同伴挥手,“快走,快走,这帮人都撞邪了,快跑啊,晚了咱也得沾上。” 赵赶驴带着人这么一跑,工事后面杨花肠儿这才回过劲来,站在工事后面跳着腿骂道:“赵赶驴你个小犊子,给我滚回来,你咋不开枪?你咋不开枪啊……”刚刚只要赵赶驴扣动扳机,藤田非死不可,这么大好的机会居然被浪费了,差点没把杨花肠儿给气死。 “你闭嘴吧。”火狐狸将杨花肠儿推到一边。现在想一想,刚刚的场面确实有点太吓人了,别说赵赶驴没遇到过,自己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杀人无数,可也没有几百人不打仗同时盯着自己的时候啊,这情况咋看咋不对劲。 杨花肠儿与火狐狸或许只是懊恼,街边的藤田却是快要虚脱了,刚刚这十几秒钟对于藤田来说,比遇到燕子飞还要可怕。自己要是死在一个庄稼汉手里,变成鬼也抬不起头来呀。 “杀!”到是许梦友突然跳到工事上面大喊了一声,“杀光小鬼子,杀了藤田,兄弟们往上冲啊,给金长官报仇的时候到了!” 随着许梦友这么一喊,战场上的所有人同时打了个激灵,刚刚不论是鬼子还是第八师的士兵也的确全都愣神了。此时眼见着许梦友头一个跳出工事,士兵们立刻齐齐发一声响,随着许梦友冲了出去。 现在与刚刚不同,刚刚双方交战正烈,子弹横飞,谁想发起冲锋肉搏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可赵赶驴的出现却改变了战场的格局,双方进了短暂的停火状态,最重要的是所有的鬼子兵全都回头在看赵赶驴,甚至从掩体后面走了出来,把后背留给了许梦友。 许梦友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端着刺刀冲出,一刀就将工事前面不远处的一名鬼子兵刺死,同时大喝道:“藤田要死了,藤田要死了,他跑不了了,快杀藤田啊!” 燕子飞来去无影,杀人太快,谁也没注意到藤田已经身受重伤。可现在赵赶驴让双方一停火,谁都瞧得出来,藤田浑身是血,马上就要断气了,想跑都跑不了,现在正是除掉藤田的最好机会。 杨花肠儿翻身上了花斑马大叫一声:“藤田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说罢,飞马而出,手中斩马刀呼呼挂风,所向披靡,无论鬼子兵还是清乡团的匪兵,谁能拦得住杨花肠儿啊。 并且杨花肠儿的花斑马一出,后面又是一道红光,火狐狸紧紧跟随在杨花肠儿的后面。有几个鬼子想要举枪去瞄杨花肠儿,可还没等枪口抬起,早已死在火狐狸的飞刀之下。 两个人两匹马,有如两道闪电,眨眼间撕开鬼子的阵势,直往藤田而来! 第五百三十七章 第五百三十七章、 尽管鬼子兵作战顽强,但此时此刻,街头上谁能拦住杨花肠儿与火狐狸?许多鬼子兵悍不畏死的以身体冲前想要拦住杨花肠儿的马头,然而在杨花肠儿的精湛骑术之下,花斑马有如神助,在纷飞的大雪之中,花斑马好似雪地魔灵,妖仙附体一般,左突右晃,形若鬼魅。鬼子兵哇哇乱叫,却难拦住花斑马半步。 杨花肠儿的双眼之中只有藤田这个老鬼子,什么战略目标,什么战略意义,丁雄在战前会议上讲的玩意全被杨花肠儿抛到脑后,他现在只想杀了藤田。从三哥死的那一刻起,杨花肠儿就已经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藤田,要不是他,兄弟三人仍然快活到现在,哪会少了一个? 要知道古一风活着的时候,别看为人刻板,但对杨花肠儿非常心疼。许多时候,梁丹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对杨花肠儿冷脸相对,杨花肠儿也打心底里怕梁丹。相反的,就总愿意与古一风接近,古一风的话他也是言听计从。 对于杨花肠儿而言,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国家安危,全比不上古一风在他心中的地位。他杀藤田不是为了粮食,不是为了军火,更没想过什么支援热河战场,他就是要给古一风报仇。 一队鬼子兵看着杨花肠儿飞马而来,知道凭单兵作战的能力,今天在街头上就没人能拦住这第八师的头号杀神。一名鬼子小队长突然怪叫一声,二十余外鬼子兵随着小队长的呼号集结在一起,居然在街中心排出两道人墙。明晃晃的刺刀对准了杨花肠儿,只等杨花肠儿冲过来,就将他捅下马来。 “哈哈哈……排得好!”杨花肠儿却大笑起来,看着鬼子的人墙全然不惧,双腿一夹花斑马的马腹。花斑马与杨花肠儿心意相通,突然长嘶一声,前蹄抬起,后蹄发力,纵到半空之中,轻轻松松的从两排人墙上面跳了过去。 鬼子兵何尝见过这种骑术?只觉得眼前一花,杨花肠儿已经到了人墙的后面。鬼子兵才想调头的时候,杨花肠儿人在马背上,突然一式铁板桥,斩马刀往身后一扫,距离他最近的一名鬼子兵已经被开膛破腹,肠子下水流了一地,眼见是活不成了。 鬼子小队长还要再指挥士兵向杨花肠儿射击,突然觉得喉头一麻,嗓子里长出一把飞刀来。鬼子小队长张了张嘴,可声带已经被割断,哪里还能传出声音?眼前红光一闪,火狐狸已经飞马而来,在马背上俯身一探,反手将鬼子小队长喉咙上的飞刀抽了出来。随着飞刀一出,红光崩现,鬼子小队长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鬼子兵再有什么武士道精神现在也不管用了,眼睁睁的看着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冲杀而出,再想拦一拦的勇气都已经化为乌有。 试想连鬼子兵都怕了,那些清乡团的匪兵又能好到哪去?今天他们也是被藤田鼓动,先是诱之以利,后是威之以死,匪兵们才强咬牙关坚持到现在。 赵赶驴不是一点功劳都没有,他打死的督战队那就是匪兵的一块心病。现在一看远处的督战队全死了,近处的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又是直奔着藤田去的,匪兵们眼看着杨花肠儿杀进鬼子群中如入无人之境,他们还敢上前?反正督战队也死光了,匪兵都不用人指挥,立刻四散逃开,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什么藤田,什么皇军,什么团长,什么烟土,这时候就是自己的命最重要了。 而匪兵这么一逃,反过来又冲乱了鬼子兵的阵脚。本来有杨花肠儿与火狐狸的突击,就已经基本打乱了鬼子兵的阵形,又有匪兵反冲,鬼子兵连最起码的反击阵形都组织不起来。 工事后面的第八师士兵一看团长在前面大杀大砍,他们还能闲着?而旋风支队的队员们更是一心要为金大牙报仇,一丛人从工事后面涌了出来,见鬼子就杀,见匪兵就砍。鬼子兵前面想拦杨花肠儿,后面想拦第八师的士兵,可是顾头不顾尾,到最后谁也没拦住,这一百多鬼子兵转眼被杀了一多半。 “扶我起来,扶我起来……咳咳……快点……咳咳……”藤田尽管浑身是血,但其实并没有伤及内脏,仍然可以行动。只不过身体上的外伤,引发了肺部的旧伤,一阵阵的肺气涌上来,让藤田咳嗽不止。 藤田知道,他这咳嗽就是个要命的玩意,真要是咳嗽暴发起来的话,能把藤田咳得晕过去。可现在藤田哪敢晕过去?他咬牙强压着肺内的一股股浊气,刀条子脸扭曲得都变形了。 身边的卫兵们才从惊讶中回过味来,七手八脚的扶起藤田,就想往街后撤。几个鬼子卫兵却尤自死死的站在藤田前面,妄想要拼死拦住杨花肠儿,给藤田腾出逃跑的时间来。只不过眼看着杨花肠儿与火狐狸越来越近,鬼子卫兵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能拦住杨花肠儿。 “躲开。”等藤田在卫兵的扶卫下站起来之后,这家伙不但没有转身逃跑,反而一把抽出腰里的军刀,并且踢开了身前的卫兵,一只独眼盯着街头上正冲过来的杨花肠儿,“大日本帝国,只有战死的武士,没有逃跑的士兵!” 尽管藤田现在哆哩哆嗦,连站都有点站不稳,可他却根本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军刀高高扬起,独眼闪闪发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目光却死死的盯着杨花肠儿。 不能逃跑,绝对不能逃跑。藤田坚定的站在那里,他知道如果他带头逃跑的话,今天这一仗就完彻底完了。士气对于士兵永远是最重要的,清乡团的匪兵在藤田的眼里根本就不算士兵,他相信就是这些匪兵再怎么乱跑,也不会影响到鬼子兵的斗志。可如果他逃跑的话,则会立刻军心涣散,一败涂地。 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明白赵赶驴是怎么出现的,他有什么任务?他为什么出现在自己的身后?他的后面还有没有大队人马?如果自己冒然后退的话,会不会遭遇伏兵?若是军无斗志,再遇伏兵的话,肯定会全军覆没。 近了,更近了……藤田死咬牙关站在街中,看着杨花肠儿越来越近。他知道此时此刻的他,肯定敌不过杨花肠儿,但他不会退,永远都不会退。做为帝国的武士,哪怕面对着最凶恶的敌人,藤田也绝不会后退。 而藤田坚决的勇气,果然开始影响到周围的鬼子兵。本来鬼子兵在杨花肠儿与第八师士兵还有那些匪兵的三重围击下,已经开始变得散乱起来。可是当他们看到藤田标枪一样的站在那里,立刻士气大振。 一些鬼子兵疯了一样的扑向杨花肠儿,另一些距离藤田较近的,则飞快的跑到藤田的身前。就象在西城门的瓮城里,警卫连的士兵宁死也要拦在梁丹身前一样,此时的鬼子兵也同样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来藤田的生机,或者就算是死,他们也一定要死在藤田的前面。 “好……好……”杨花肠儿眼看着自己的花斑马距离藤田已经不足百米的距离,只要再一催马就可杀到藤田的面前,可藤田的前面却在短时间内聚集了约有二三十鬼子兵排成的肉盾,杨花肠儿不惊反喜,“我看你小鬼子还能横到啥时候?五爷我送你们回姥姥家!” 眼看杨花肠儿正要再一夹马腹,冲向藤田,准备给藤田最后一击的时候,火狐狸突然说道:“什么声音?” “管他啥声?”杨花肠儿啥也听不见,啥也看不见,他现在就想杀了藤田。 可火狐狸却突然猛的一带杨花肠儿马头:“不对劲!” 换成寻常人的话,哪能轻松的就带动花斑马的马头?只不过杨花肠儿三天两头往鹰帽山跑,这花斑马与火狐狸也混熟了,眼见火狐狸伸手过来,花斑马却不反抗,任凭火狐狸这么带马头,花斑马飞快的纵到路边。 “你干啥?”杨花肠儿大叫一声,再冲一下就杀到藤田了,这时候往路边带马干啥? 可还不等火狐狸说话,天空中果然传来“嗖”的一声,紧跟着一声炸响,地面上硝烟四起。要不是火狐狸将杨花肠儿带到路边的话,这炮弹正炸在杨花肠儿前进的路线上,非把杨花肠儿炸飞了不可。 而这炮弹的出现让藤田也大感意外,现在鬼子所有的火炮全在广胜寺塔,交给了横山来指挥,这地方咋能出现火炮? “嗖……嗖……”又是两声传来,这一回炮弹在第八师的士兵当中炸响。这些士兵反应却没有火狐狸那么快,立刻被炸死了十余人,剩下的士兵本能的躲到街道两边。 藤田惊讶的回过头去,横山在事先与他演练了无数次战役的过程,这条街道上不会有援兵啊。如果横山这时候派援兵过来,那么是不是说广胜寺塔已经打完了?谁胜谁负?梁丹是否还活着? 等到藤田回头看过去,他满以为冲过来的一定是大队的鬼子兵,可哪知道突然从街角转过来一员女将,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怎么看也不象是鬼子兵! 杨花肠儿在对面也看得清清楚楚,失声喊道:“嫂子?你……你咋拿大炮轰自己人呢?” 第五百三十八章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丁雄平常总会把这些军事主官们叫到一起,尽可能多的给他们讲解一些战略战术与枪械火炮的原理,其目的就是到了战场上能让这些军事主官和部下的士兵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就比如通过弹道来的判断火炮的位置与炮弹的落点,这就是战场上一种比较基础的知识,任何一名军事主官,甚至包括连排长在内都应该能够灵活掌握才行。 可杨花肠儿这脑子,让他轮大刀片子他行,让他听丁雄讲课,十回里有八回他都能睡着了。好容易有两回没睡,也是在火狐狸身边泡蘑菇,一双桃花眼烁烁放光,只在火狐狸身上的打转转。 所以杨花肠儿此时一见乔曼带着人从街角转过来,还以为是乔曼命人开的炮呢,心想这炮弹落得也太没个准头了,咋连自己人都炸啊? 与杨花肠儿相比,火狐狸虽然也是大字不识一个,一上课就头疼。但毕竟女人家心细,丁雄讲的东西,她也算一知半解。耳中听杨花肠儿嚷个不停,她反手拍了杨花肠儿一巴掌:“你嫂子让人追杀呢,还不过去帮忙?” 听着炮弹的弹道之声,火狐狸早已判断出,这些不是大炮的炮弹,而是坦克在开炮,并且就在距离乔曼身后不远的两条街头。估计是这些坦克不了解地形,所以才被乔曼甩开了两条街,不过乔曼带着的人一匹马都没有,想要逃过坦克还是不太可能。 乔曼好不容易带着几十人绕了过来,才到街头就见藤田带着几十名鬼子兵立在那里,不远处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带着人齐齐压上,要不是这炮弹捣乱的话,估计现在藤田已经被杨花肠儿乱刀分尸了。 “撤!”乔曼大喊了一声,带着人往另一条街头转了过去,并不与藤田交战。 而藤田死里逃生,也顾不得再追乔曼,而是带着人在炮弹的掩护下急急的往坦克的方向撤了过去。 杨花肠儿还要再追,许梦友已经跑了过来,一拉杨花肠儿的马头:“五爷,现在不是追的时候,鬼子的坦克上来了,咱要再不走,所有的兄弟全得交待在这里。我看乔姑娘好象是得手了,咱现在去找梁师长也帮不上忙,不如帮着乔姑娘把粮食运出城去。” “啥?”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同时吃了一惊,他们光看着炮弹了,却没注意乔曼身后的情况。现在听许梦友一说,果然就在乔曼带头往另一条街头转过去之后,后面的队伍掩护着一排大车也匆匆而过。 来不及细数,但少说得有二三十辆吧?上面满满的全是袋子,十有八九装的是粮食。不过虽然有大车,但却没有马匹,全是人力拉车,前面人拉,后面人推,这速度怎么也上不来。杨花肠儿看看藤田逃跑的背影,再看看那几十辆大车的粮食,天空中还不断的有炮弹落下来,杨花肠儿一拍大腿:“哎……我就让藤田再多活几个时辰。”说罢一转身,“所有人听着,保护粮食出城!” 得了杨花肠儿的命令,许梦友立刻带着人与乔曼合兵一处。乔曼的部下几乎全是民兵,一个正规军人都没有。这些人要说出出苦力拉拉大车的话,他们还没什么怨言,可说到打仗的话,民兵的战斗力几乎可以与清乡团的匪兵划等号。 这一路上也不知是被鬼子兵追了多久,尤其后面追杀他们的还是鬼子的坦克,大炮轰过来,民兵哪懂得听弹道的道理?不时有人被炮弹炸死,连粮食车都翻了不少。乔曼心里着急,却又毫无办法,广胜寺塔前拼死拼活抢出这几十车的粮食,要是运不出城的话,一整夜的辛苦不是白费了? 现在杨花肠儿一带着人加入,立刻乔曼兵力大盛,民兵们看着杨花肠儿的人端着机枪挺着刺刀,心里也一下子有了底气,一排大车蜿蜒而行,紧紧的随着乔曼往南城的方向而去。 杨花肠儿带着人替乔曼断后,心里到是异常的激动,不为别的,这辛苦了一宿,粮食总算是抢来了。杨花肠儿有心过去问问乔曼,粮食是咋抢来的,可突然就见远处有两辆坦克正缓缓的开了过来,炮口直直的对着送粮队。而藤田则带着人踉踉跄跄的跑到坦克的边上,总算是暂时得救了。 “小鬼子哪来的坦克啊?”杨花肠儿咬了咬牙。真刀真枪的话,怎么拼命杨花肠儿都不怕,这小鬼子这铁壳子车可太操蛋了。一刀砍过去火星四冒,连坦克的皮毛都伤不着。但这玩意里面却是要机枪有机枪,要大炮有大炮,几个小鬼子钻到里面都能独挡一面。 有好几次丁雄看着小鬼子的坦克都发愁,第八师又没有什么反坦克武器,看见坦克过来了除了逃跑之外就没别的办法。 “快撤,快撤……”杨花肠儿连连摆手,让士兵们帮着民兵推车快走,他自己挥着马刀断后。好在这同昌古城有上千年之久,街道四通八达,盘环往绕,好象迷宫一般。要不怎么刚刚杨花肠儿追李西侯的时候,半天都追不着呢,就是道路太复杂了。 而后面的坦克显然不熟悉地理,前面的乔曼却常年在同昌城当交通员,闭着眼睛都知道应该走哪条路。虽然运粮队速度提不起来,但在乔曼的带领下,左绕右绕,两辆坦克到是一时间追不上运粮队,也找不太好的射击角度。 “不对劲啊。”火狐狸心细,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不由皱了皱眉,“这一宿打下来,就抢了这么点粮食?” “不少拉。”杨花肠儿说道,“这不好几十车呢吗?这回粮食运回去,那林那个老小子也不用愁眉苦脸了。天天跟个要饭花子似的,追着四哥要粮食。” “这才哪到哪?”火狐狸却还是摇了摇头,“这点粮食咱们自己吃都熬不到开春,别忘了还得给旋风支队和十二师的人分点呢。还有,今天可不是光抢粮食,还有军火呢,军火哪去了?师长没有亲自押送粮食,又没给乔姑娘断后,师长去哪了?” 火狐狸这一连串的问话,让杨花肠儿一愣。让杨花肠儿杀人还行,让他想这些,他这脑子哪里绕得过来? “问我,我哪知道?”杨花肠儿一咧嘴,“我问问嫂子去,你在后面盯着。” 杨花肠儿打马往前,不一会儿追上了乔曼,远远就喊道:“嫂子,嫂子……” 乔曼回头瞪了杨花肠儿一眼:“大呼小叫的干啥?” 还没等杨花肠儿问呢,突然前面又多出十几个人来,仔细一看领头的正是赵赶驴。就见赵赶驴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乔长官,我刚带人探过前面的路了,这一路上都没有……” “你这王八羔操的。”杨花肠儿飞身下马一脚把赵赶驴踢翻在地,“你刚才跑啥?你咋不开枪?你还算是个爷们儿吗?” 赵赶驴还没明白过来呢,已经摔了一身的雪泥,嘴里却道:“五爷,五爷,您别动手……别动手……” “我打死你算了。”杨花肠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那是多好的机会呀,这赵赶驴居然扔下冲锋枪跑了,杨花肠儿咋想也想不明白,“你还躲?你再躲一下我看看,你给我站住……” “行了。”正在二人不可开交的时候,乔曼一把拉住杨花肠儿的手臂,“还嫌不够乱是吧?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又将赵赶驴扶了起来,“前面什么情况?” “前面没情况。”赵赶驴哭丧着脸,“连个人影都没有。但是南门那边打得正热闹呢,我估计咱走南门怕是不行,南街主路上肯定有坦克。乔长官,咱们推着粮食这是往哪去呀?要我说,往西门不行吗?” “让你干啥,你就干啥,瞎问啥?”杨花肠儿抽冷子又打了赵赶驴一巴掌。 “我随便问问呗。”赵赶驴尤自不服,却也不敢大声说话。 “不行。”乔曼低头想了一会儿,“得把鬼子的坦克吸引过来。”她转了转眼睛,便向杨花肠儿说道,“你带一部分人往南街主路冲,主路上肯定有鬼子援军的坦克,尽可能多的吸引过来,让兄弟们小心点。坦克要是追你们的话,就钻胡同跑,炮弹炸不着你们。” “啊?”杨花肠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本来这几十车粮食走得就慢,后面还有坦克在追。乔曼似乎还觉得不够,打算再勾几辆鬼子的坦克过来。这要是两面夹击的话,这运粮队还有活路吗? “怕死啊?”乔曼喝道,“杨五爷也有怕死的时候?” “我……”杨花肠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我杨花肠儿这辈子就不知道死字咋写。”说完翻身上了马背,“你不就是要坦克吗?我把鬼子坦克都弄过来。” “真要把鬼子的坦克都弄过来,我算你本事!”乔曼却又激了一句。 杨花肠儿一抬手:“许梦友,带两个连的人跟我走。”说完,一打马就往南街主路的方向而去,走前却回头冲赵赶驴喊道,“你小子也跟我去。” 第五百三十九章 第五百三十九章、 死里逃生的藤田在卫兵的扶卫下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坦克的前面,这才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憋在心里已久的浊气象洪水般涌了上来,一连串的咳嗽使得藤田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去,一手扶着坦克,一手捂着肋间的伤口,刀条子脸涨得通红,仿佛一碰就能滴出血来。 “咳咳……咳咳……”藤田的声音本来就嘶哑,这剧烈的咳嗽更是带出了血丝,他几次想要抬头看看杨花肠儿逃走的路线,但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然而藤田却一边咳嗽一边拍打着身边的坦克,他是想告诉坦克,要不管他,马上追上杨花肠儿才是重中之重。可藤田咳嗽得太厉害,张嘴也说不出话,而那坦克在驶到他身边之后,就稳稳的停住了,仿佛很有耐心的在等着他。 “扶我……扶我……”藤田拼命的将牙关咬住,他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用手式指挥着身边的卫兵,他想让卫兵他把扶进坦克里面,然后他亲自指挥坦克追击。 可等到卫兵们吃力的扶起藤田,才想将藤田扶上坦克的时候,坦克的炮楼上面已经有人探出头来,正笑眯眯的看着藤田,并用日语不急不缓的说道:“藤田君辛苦了。” 那声音虽然不高,但听在藤田的耳朵里却好似惊雷一般,藤田的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雪地里还有他刚刚流下的鲜血,血泥沾了他一身,他却只是抬头呆呆的看着坦克炮楼上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有五十岁左右的日本军官,短胖的身体,豆包一样的脑袋,五官几乎全都挤到一起去了,但尤自在本来就不宽的鼻子下面留了一抹仁中胡。这个老家伙虽然长得象个包子,但身上穿的却是大佐的服饰,肩章已经标名了他的身份。 站在藤田身后的卫兵立刻集体打了个立正,齐齐的敬了个军礼。 “木……木愚吕……咳咳……”藤田现在连站都不想站起来,他甚至也没有敬出个象样的军礼来。因为从炮楼中出来的这个家伙,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锦州守备司令部的副司令木愚吕。 “怎么?”木愚吕笑眯眯的看着藤田,“连‘阁下’二字,都懒得送给我了?”其实木愚吕明知道藤田并不是想称呼他为“阁下”,而是剧烈的咳嗽声,把后面两个字给吃掉了,但木愚吕就是故意这么说。 因为他想看看狼狈的藤田,他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做为一名宪兵队队的长,藤田不止一次的插手城防事务,而且屡教不改,这件事不仅仅是锦州司令部无人不知,就连奉天总部也快无人不晓了。 龟尾活着的时候,每隔三五天就往锦州方向打一份报告,那内容当中就没说过藤田半句好话。等到龟尾丧命,宫崎九任同昌守备队长之后,更是看藤田不太顺眼。并且龟尾终究是个没有后台的家伙,比不得宫崎九根深蒂固,宫崎九不止一次的请示上头,能不能将藤田赶出同昌城。 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藤田并没有算过什么太大的错误,尽管他从来没有服从过长官,但他也并没有违背军令的时候。直到西山战役之前,他突然带着家将出现在刘龙台,打乱了石原的作战计划,才终于让锦州方向怒不可遏。 锦州守备副司令木愚吕与宫崎家有着很深的交情,当听说宫崎九断臂而逃终生残废的时候,木愚吕当时就想拎着军刀来同昌,亲手砍了藤田的脑袋给宫崎九报仇。但不管怎么说,藤田毕竟是宪队长,隶属于特高科,日军的军纪森严,木愚吕再愤怒也不敢把手伸到特高科的口袋里。 不过木愚吕在得知上头派横山到同昌之后,曾经暗中找一次横山,让他无论如何要将藤田赶出同昌。最好能把藤田弄回本国,派去哪个矿洞里面挖石头,才能解了木愚吕的心头之恨。 可是出乎木愚吕意料的是,横山家居然与藤田有着很厚的私交,藤田不但没被降罪,反而在同昌如鱼得水。并且横山也从来没有向上峰说过藤田的半句坏话,反而次次褒奖,这让木愚吕大为恼火。 本来做为锦州守备副司令,木愚吕是有责任经常来同昌方面视察守备的,可半年多来,木愚吕半步也未踏进过同昌。 直到这一次,当他听说藤田居然敢在后院玩火,想要用粮食来吸引第八师主力攻打同昌。并且在藤田的战术报告中,还说什么经此一役,不但要消灭第八师,还要把葛王的十二师以及同昌附近的共党武装全部剿除,木愚吕差点笑掉大牙。 在后半夜横山突然向锦州方向请求援军的时候,木愚吕第一个跳了出来,要求亲自带领援军求援同昌。一来热河战场交战正酣,同昌补给线不容有失。二来木愚吕就是要来好好看看这个藤田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那个吹得天衣无缝的计划,能把藤田折磨成什么样。 因此当木愚吕从坦克的炮楼里露出头的时候,他那张包子脸已经笑开了花,他就差点当场跳一段扇舞了。 你有藤田也有今天? “快点扶藤田君起来。”木愚吕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关切的看着藤田,“藤田君不愧是帝国最勇敢的武士,浑身浴血仍然奋战不止,实为士兵楷模。来,让我看看,伤在哪里了?重不重?”嘴上是这样说着,可木愚吕站在炮楼里根本没有要下坦克的意思,甚至还冲藤田招着手,让浑身是伤的藤田爬到坦克上去。 几名卫兵想过来扶住藤田,却被藤田一把推开。藤田的鹰眼直直的盯着木愚吕,一手抓着坦克的履带,硬生生的站了起来。 看着藤田的样子,木愚吕的眼角抽动了一下,说实话单从这一方面讲,藤田真的是个硬汉。如果换成木愚吕伤成这样的话,别说独立站起来,怕是早就疼晕过去了。 可藤田越是这样倔强,木愚吕就越是生气。如果藤田能说两句软话,说不定木愚吕还能给藤田点好脸色。然而藤田终归是藤田,木愚吕想听到的话,藤田是半句也不会说的。 “木愚吕阁下……”藤田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就象是寒风从林间扫过发出的尖利之声,“请您不必管我,马上去追击敌人吧。刚刚与我交战的,是第八师的二号人物杨林,如果能杀了他,对第八师士气上的打击非常巨大。别外,请您马上分兵去攻打刘龙台。今天第八师重兵来夺同昌,刘龙台守备肯定空虚,只要您的部队能……” “住嘴。”木愚吕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他大声的呵斥着藤田。龟尾就不止一次的说过,这个藤田专爱插手军部的事情,果然不假。自己站都站不稳了,还想着指挥自己的军队怎么打仗?木愚吕阴冷冷的看着藤田,“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援助同昌,我是总指挥官,怎么打仗我说了算。请藤田阁下去休息吧,后面的仗由我来打。” “不。”藤田摇了摇头,又一阵咳嗽涌了上来,但被他强行压了下去,“阁下,战机稍纵即逝,您现在马上派兵从西门出城……” “住嘴,住嘴……”木愚吕矮胖的身体在坦克炮塔里连连怂动,象是一个随时要蹦出坦克的肉丸子,“来人啊,把这个无知的家伙给我带走,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几名卫兵强行架起了藤田,可藤田尤自不走,只是盯着木愚吕:“阁下,我们的恩怨可以放在一边,今天的战事至关重要……阁下……阁下……咳咳……”藤田挣扎着还要说话,却已经被卫兵越拖越远。 “八格。”木愚吕气得直哆嗦,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想了一会儿,木愚吕突然大声喊道,“等打完了仗,让他在指挥部等我,我要好好的和他谈一谈同昌的形势。” 藤田本来已经被拖了很远,可一听木愚吕的话,藤田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冷气。他就知道木愚吕来同昌肯定是不安好心的,什么叫“谈一谈同昌的形势”?这分明是要和自己算总帐啊。 藤田苦笑了一下,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上头的这些官僚们又在想什么?当转过街角,坦克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时,藤田猛的一怂身,推开了身边的卫兵。 “阁下。”卫兵们却十分担心藤田的伤势。 要知道,这些卫兵刚刚跟着藤田在街道上与杨花肠儿一场血战,现在鬼子兵是人人佩服藤田,与木愚吕的想法完全相反。 “我死不了。”藤田生硬的说道,“没有杀光支那人,我是不会死的。”他扬起鹰眼,在卫兵的脸上扫了一圈,“如果你们还是帝国的武士,就跟着我继续杀敌。” 藤田的话让卫兵们心中一凛,现在跟在藤田身边的也就剩下十几个人了,还有好几个带伤的。可听了藤田的话,卫兵们立刻钉子一样的站在藤田的面前,齐声说道:“请队长阁下吩咐!愿追随队长,血战到底!” 第五百四十章 第五百四十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花肠儿被乔曼激了两句,头脑一冲动带着许梦友、赵赶驴就往南街头奔了过来。可等跑出去一会儿之后,杨花肠儿才回过味来,自己本来不是想问问乔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按照今天晚上的作战计划,杨花肠儿的行动路线十分清晰。首先,他与梁丹一共攻打西城门,等到城破之后,再与梁丹兵分两路。梁丹与丁雄负责攻打广胜寺塔,占领同昌城内的至高点,再以火力压制强行夺取古佛寺。当然,这套战术是建立在古佛寺内真有粮食和军火的基础上的。 而杨花肠儿则带着本部人马,绕城而走,去北城门接应火狐狸。等到二人合兵一处之后,再先探明大车店旧址处是否真的有佟得虎藏的粮食。但丁雄认为大车店能得手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丁雄的作战计划是,在杨花肠儿与火狐狸扑空大车店之后,立刻回马往城中心来,通过枪声来判断战斗的集中处是广胜寺塔还是古佛寺。 丁雄的布阵很巧妙,他特意告诉杨花肠儿,与其攻其壁垒,不处击其虚弱。如果广胜塔打得热闹,杨花肠儿就往一古佛寺去,反之亦然。今天晚上鬼子与伪军的兵力摆明了没有梁丹的联军多,有十二师与旋风支队加盟,梁丹到是可以放开了用兵。 只要梁丹吸引了敌人的火力后,杨花肠儿再异军突起,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那么横山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是顾头不顾腚。一旦暴露了真正的藏粮地点,梁丹与丁雄必然挥师而至,再由乔曼带领的运粮队火速将粮食运出同昌城。城外有十二师的曾令寿接应,沿途又有马长腿的人保护,以确保乔曼的队伍能安全到达西山,则此次战役圆满成功。 说实话,丁雄给杨花肠儿的命令十分清晰,甚至说连一点弯弯绕的地方都没有。如果杨花肠儿百分百的按丁雄的命令去打,今天这仗也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然而杨花肠儿这个德性谁都知道,看见火狐狸后,就浑身没有半根骨头,火狐狸说东他绝不说西,火狐狸说一他绝不说二。火狐狸这次进城的目标,一来是参加同昌战役,二来就是要杀李西侯,这李西侯就是火狐狸的一块心病。 因此上夺下北城门,火狐狸想了想,并没有和杨花肠儿一同去支援古佛寺方向。如果按计划进行的话,杨花肠儿刚好能遇到清乡团的人围攻梁丹,可以想象,杨花肠儿的马蹄声一响,清乡团肯定不攻自破。结果,还是乔曼百忙当中化妆现身,这才解了梁丹之围。 火狐狸一听说李西侯在东城门,立刻就带着人过来了,杨花肠儿自然紧紧跟随,许梦友苦劝不住。没办法,还是在许梦友的极力要求下,杨花肠儿将胡天雷的一个营分出去,支援梁丹了。 而战场上的第二个丁雄意料不到的变化就是十二师居然逃了,于少强身为总参谋长带头逃跑,弃炮兵而不顾。一旅长杜刚更是有样学样,把一个旅的人都给扔下了,白狼河桥再无防守,使鬼子援军长驱直入。尤其是赵震更是个没人味的东西,居然还投降了鬼子,去火车站劝降,要不是罗胡子拍马杀到的话,火车站之战后果不堪想象。 也正因如此,火狐狸没等到东城门就见到了李西侯,一场混战之后,反而将东城门给夺了下来。再加上金尚龙突然出现,火狐狸便留下李大仙和金尚龙守东城,回马再进城的时候,杨花肠儿已经杀了李西侯,正单枪匹马的和藤田叫号呢。 雪中巷战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情,藤田没想到会那里遇到杨花肠儿,杨花肠儿也不知道藤田这老小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场遭遇战在金大牙的帮助下,打得有声有色,要不是藤田枪杀了金大牙的话,凭着金大牙在热河战场上学来的战术,说不定真象金大牙承诺的一样,现在藤田已经被杨花肠儿给宰了。 虽然藤田侥幸活了下来,清乡团却已经大败而逃,他部下的宪兵也所剩无几。杨花肠儿正撞到了乔曼,乔曼身边缺兵少将,一看杨花肠儿来了,心里高兴,但嘴上却故意的激了杨花肠儿两句。杨花肠儿果然入套,立刻带着人往南街而来,心时却还是没想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乔曼为啥出现在这里?丁雄不是说过吗?运粮队在抢到粮食以后,走西城门啊。可乔曼不但反向行之到了南城门附近,还故意的让自己去吸引鬼子的火力。 杨花肠儿回头看了看许梦友,他知道许梦友为人最是精明。可许梦友也摇了摇头,今天这仗是个人都打糊涂了,别说许梦友了,就算丁雄再怎么通晓兵法,再怎么用兵如神,也完全无法想象,现在这个残局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而更让杨花肠儿闹不明白的是,从城里依然能听到火车站的方向在打仗,这说明赵飞虎仍然在坚守着火车站。可这鬼子兵是咋进城的?刚刚追着乔曼的两辆鬼子坦克分明就是从锦州城来的,里面的鬼子兵不熟悉同昌城的路线,这才被乔曼甩掉。要是换成同昌本地的鬼子,会是那么容易甩开的? “我估计鬼子的大部队,还是没能进城。”许梦友想了想,“火车站距离南城门还是有一段距离,赵营长的人冲不出来,只能压制鬼子的路线。但这坦克嘛……”许梦友叹了口气,这坦克车可真让人头疼啊。 “没事,这回有咱们呢。”杨花肠儿可满不在乎,“既然鬼子兵进城不多,咱就把鬼子再打回去。李大仙不是守着东城门呢?那咱就去守南城门。他娘的,要我说干脆咱就别走了,拿下南城门之后,同昌四门不全是咱们的了?” 这话说完,连杨花肠儿自己都知道,也就是痛快痛快嘴。城外面鬼子的援军少说有两三千,又是大炮又是坦克,这同昌城半天都守不住啊。 可是往前跑了一阵,杨花肠儿还是皱着眉头:“四哥哪去了?” 后面许梦友与赵赶驴面面相觑,他俩就更不知道梁丹的行踪了。 而事实上,不光杨花肠儿念念不忘梁丹在哪,还有一个人也在努力寻找着梁丹的行踪,那就是藤田。 藤田眼看着木愚吕带兵走远了,心里不断的叹息。他知道木愚吕不会带兵去打空虚的刘龙台,也不会紧追着杨花肠儿不放,反正只要是他藤田希望的,木愚吕都不会去做。 当然,木愚吕不是笨蛋,关东军司令部也不会把一头猪放在锦州守备部队里当副司令。如果没有刚刚藤田那一番话的话,说不定现在木愚吕所做的正是藤田要求他的做的。可错就错在,藤田不应该对木愚吕亲口说出来。 藤田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了,但这个错误他改不了,只要他还是藤田,他就改不了。 但对于木愚吕的想法,只在藤田的脑中一扫而过,他更关心的还是今天这场战斗。从战场形势上判断,战斗应该已经接近了尾声。援军的坦克已经进了城,第八师没有反坦克武器,日军的坦克会以雷霆之势将第八师赶出城去。 那么现在梁丹已经逃跑了?藤田仔细的思索着他与横山制定下的作战计划,现在的一切都与他想象的不一样了。 就象丁雄无法判断出如今的战场形势一样,藤田也没料到如今的他会浑身是血的站在这里。 按照藤田与横山的作战计划,今天晚上的两处主要战场就是广胜寺塔与古佛寺,这两处也分别由横山与藤田亲自指挥。 广胜寺塔到底什么样藤田不知道,但按照他事先的预想,梁丹一定会来古佛寺。所以他悄悄的将清乡团的人布置在古佛寺的后面,就是为了打梁丹一个措手不及。可等到清乡团的人一跑,藤田不由得怒从心来,却无可奈何。 在凌海走了以后,藤田分头命令鬼子兵将清乡团的人给劫了回来,虽然古佛寺的战斗已经结束,但藤田打算带着清乡团的上千人去支援广胜寺塔。 然而让藤田没有想到的是,梁丹在临走之前还给藤田留了一手。正当藤田打算带着人去广胜寺时,金大牙突然杀出,差一丁点带着人突到藤田的前面。只不过金大牙的人少,这才让藤田有了一口缓气的余地。 藤田发现金大牙的人虽少,但打法很不一般,顿时觉敌人的指挥官是个劲敌。这样的敌人不能留下,更不能让他去支援梁丹,藤田当即决定依仗人数优势消灭金大牙。 可没成想,金大牙用的游击战法藤田也摸不着头脑,他被金大牙带着在南城绕圈子,就是追不上金大牙,甚至有好几次差点被燕子飞得手宰了藤田。 最后绕来绕去,没找到金大牙,反而正碰上杨花肠儿追杀李西侯。当时要不是藤田躲得快,杨花肠儿那一刀,就把两个人给串了糖葫芦了。 就这么,一场血战下来,什么战术,什么计划,全乱了。 藤田一边努力喘平心头这口气,一边用一条白布死死的将肋下的伤口扎紧,却抬头看着满天的大雪在想着:梁丹,你在哪呢? 第五百四十一章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如将时间拉回一些时候。 当天空中第一朵雪花终于飘飘扬扬的落在广胜塔时,塔下面冲天而起的热浪,瞬间便那样脆弱的雪花与塔下的坦克一同化为了乌有。 其实横山虽然身为大队长,但他的大队属于乙种大队,是地方卫戍部队,所以并没有配备坦克。这一辆坦克,还是横山从锦州守备队里借来的。 就象古佛寺里藤田绞尽脑汁设下毒计一样,这小小广胜寺塔的布防也是横山精心谋划而成的。不但塔里塔外布下了层层机枪防线,又在塔内藏了枪法精湛的阻击手,同时对于这唯一的一辆坦克,横山更是煞费苦心。 他并没有让坦克开出去,理论上讲,这个钢铁怪物如果真的横冲直撞的话,第八师很难有什么有效的方法将他拦住。但横山想了又想,仍然绝定龟缩不出,以便更大的消耗第八师的兵力与弹药。尤其是坦克的炮楼正对着门口,正面上第八师几乎没有冲锋的余地。而四面高高的院墙,又使得丁雄的大炮也很难找到射击的角度。 等到梁丹带着杨欣的队伍赶回广胜寺塔时,正看到塔下的坦克火光四起,被炸上了天。梁丹大喜,到底还是丁雄有办法,这么难对付的坦克都给炸掉了。 “好样的,老丁。”梁丹拍着丁雄的肩膀。 然而梁丹虽然一脸的喜气,丁雄却冷冷的站在那里,看不出半点高兴的意思:“四个突击队,全报销了。” 为了这场战斗,丁雄专门组织了几支干练的突击队,以备急用。一支突击队是十名千挑万选的士兵,无论身手、枪法全是一流,然而万没想到为了炸掉这一辆小小的坦克,居然死了自己四十个兄弟,梁丹听了也心疼不已。 “这么打不是办法。”丁雄轻轻的说道。一直以来,丁雄打仗最会动脑子,这么横冲硬闯的事情他很少去做。可眼下横山把这广胜寺塔守得有如铁筒一般,丁雄实在没什么主意。眼下坦克虽然炸掉了,可要冲到塔里去,不知还要死伤多少弟兄。第八师兵源不广,不能全都扔在这小小的广胜寺塔前啊。 “我找到粮食和军火了。”梁丹在丁雄的耳边说道。 “果然在古佛寺?”丁雄心头大喜。他见梁丹带着杨欣从古佛寺方向回来,故才有此一问。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广胜寺塔,这里是全同昌的至高点,把机枪架在塔顶的话,甚至能压制古佛寺方向的道路。不拿下广胜寺塔的话,攻打古佛寺肯定非常吃力。 “就在这里。”梁丹却道,“咱们还有几支突击队?” “两支。”丁雄略感意外,想不到自己还是算错了,打了半天,这粮食和军火全藏在自己的眼前。这样看来的话,再苦再累,这广胜塔寺也必须拿下才行啊。 梁丹与丁雄相处日久,早知道丁雄的想法,便低声说道:“不必强攻广胜寺塔,你在这里吸引横山的火力,我去想办法把粮食弄出来。你等到我的信号之后,立刻撤出战斗,从西城门走。” “好。”丁雄点了点头。现在他的突击队刚把院子里的坦克炸了,横山肯定要把重火力全都对准自己这边,以为自己要强攻。眼看梁丹转身要走,丁雄又道,“师长,您小心点。”这横山敢把粮食和军火全都藏在塔下,肯定有重兵布防。 梁丹却只是一笑,转身又到了杨欣身边:“杨队长,带十几个干练的兄弟,我们去抢粮食。”又对乔曼说道,“让运粮队准备好大车,一旦我们把粮食弄出来,立刻出城。”杨欣与乔曼皆点了点头。 横山站在广胜寺塔里,看到丁雄的突击队炸了自己的坦克,而梁丹与杨欣又带着人从古佛寺方向回来,不由心头一紧。从兵力上看,他现在不如梁丹,而梁丹既然能从古佛寺回来,那么藤田现在什么情况?横山命令通讯兵联络藤田,却发现广胜塔外面的电话线早就让第八师的人给掐断了。 敌军即重,必然要强攻广胜寺塔。横山站在塔内恶狠狠的看着塔外的敌人,不由一阵冷笑。一连串的命令传达下去,鬼子的机枪手紧张的看着塔外。另有士兵将塔下地窖里的子弹一箱箱的搬上来。别看人少,但横山的子弹充足,这一仗就是打个三天三夜,他也不怕。 果然,又有一队第八师的士兵在丁雄的指挥下,开始从正门往塔下摸了过来。横山一声令下,鬼子的机枪齐齐开火,十余条火舌喷射过去,第八师的士兵伤亡不小,匆匆退去。横山看得哈哈大笑,支那人就是支那人,打一打游击战或许还行,但正规的攻坚战哪是日军的对手?横山更加坚信,他不但可以守到援军到来,甚至还能更好的消耗敌人的兵力,到时候里应外合,一举将第八师消灭于塔下。如果能除掉梁丹的话,更是去掉了藤田的一块心病。 横山这白日梦一作起来,到是乎略到塔外的敌阵中少了几十人。想想也是,些时天空黑暗,还有散散落落的雪花飘飞下来,谁又会特意的去注意几十人的动向? 而就在丁雄佯攻正门时,梁丹与杨欣则带着三十多人悄悄的绕到了广胜寺塔的后身。这广胜寺塔并不大,横山当然不会不防备自己的后路被袭,所以在塔后仍然布有鬼子兵。 杨欣跟在梁丹的身后伏于塔墙之下,其实梁丹的计划他也不是很明白。这后面的院墙横山显然是又加高了不少,想从这里翻墙过去简直不太可能。杨欣伏于梁丹的耳边小声问道:“梁师长,咱们……” “嘘……”梁丹却向杨欣一摆手。 不大功夫,就听广胜塔的后院有脚步声响起,有人用日语大声的交谈着。这里无论梁丹还是杨欣与鬼子交战日久,都多少懂一些日语,但现在里面对话之人声音流利,语速又快,他们两个可就听不太明白了。 不过杨欣的耳力极好,虽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但立刻听出其中一个说话的,正是侦缉队队长凌海。杨欣不由握了握手里的短枪,这个大汉奸居然出现在这里,找机会非把他干掉不可。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再响起,似乎有一队人正在匆匆走开。而后就听凌海用中国话大声说道:“兄弟们听着,可别说我凌某人不讲意气。现在前头第八师的匪兵攻打正猛,我可是主动在横山太君那里请命,带着大伙来守后院的。我这啥意思,大伙明白不?” “明白,明白……”侦缉队的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队长这是替咱们着想,前头谁他娘的乐意打就打呗,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不关咱的事。”这里边就是四豹的声音最响,“咱在后面这一躲。梁丹的人想要攻进来,那除非太君全都死绝了。” “对呀,对呀……”又有人说道,“队长这主意就是绝了,咱这辈子能跟着凌队长,算是享了福了。” “明白事就好。”但听凌海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可是和横山太君打了保票的,这后院交给咱们就算是万无一失。我刚才头过来的时候,让皇军把对准后院的机枪都调头了,全奔着前院去了。现在后院除了咱们之外,可连个火力支援都没有。大伙都提起精神来,别让人钻了空子。” 侦缉队的家伙哪懂得什么战略战术?谁也没从凌海的话里听出破绽来。可院外的杨欣却久经杀场,心里不由一动,暗道这姓凌的可真是自己找死啊。就带着侦缉队这几个人敢独守后院,这还不算,居然把塔上的火力支援都撤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杨欣一动身,立刻就想翻墙过去。哪知梁丹却猛的一拉杨欣,示意杨欣先不要动。 又听院里凌海吩咐道:“你们两了,去那边,不对……哎呀……再远点……对了,对了,你们两眼睛瞪圆了,就给我看着那边。你,还有你,往远了去,再远点……”就这么说来说去,侦缉队的人本来就不多,再被凌海这么一拆,东一个西一个,全都散开了。 院外的杨欣却是越听越不对。本来人就少,更应该集中在一起,这样彼此才有个照应。打起仗来,火力也能集中。可是象凌海这么一安排,万一远处的人要是被人偷袭了,其他人还不知道呢。人都说凌海此人鬼精鬼精的,怎么会犯下这种错误? 再看前面梁丹一脸的冷静,似乎此事早在他的预料之中。杨欣心头一动,突然将左手伸到梁丹的面前,也不说话,却摆出了一个“六”的手式。 黑暗当中梁丹眼前一亮,将左手的食指往自己的嘴前一竖,却不回答。 杨欣的心头狂跳,万没想到……万没想到啊…… 而就听墙内凌海正笑道:“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全都听我的,猫好了别动地方。我不让露头,谁也不许露头……”而后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冷森森的说道,“这样,就安全了嘛……” 第五百四十二章 第五百四十二章、 侦缉队的人原本都是田燕子部下的马匪,这些人要说兵书战策那是狗屁不懂,但论身手的话,比普通的伪军可要强上不少。虽然人少,但匪性十足,尽管被凌海拆得七零八落,但两人一组仍然十分的警醒。不为别的,前面打得这么热闹,谁敢保证后面不会出事? 因此上当梁丹才从墙头翻过来时,一名侦缉队员喝了一声:“谁?” “你小子眼睛瞎了?连我都不认识?”梁丹故做轻松的说了一句。 风雪之夜,天上的雪现在越来越大,这名侦缉队员也看不太清楚,但听对方说话似乎与自己很熟悉,不由得一愣,伸出脖子探头看了看:“谁呀?报个名号。” “白马梁丹。”梁丹三步两步已经走得近了,来到那侦缉队员的前面轻声说道。 “啊……”那侦缉队员才要叫起来,只觉得脖子一紧,已经被梁丹一把抓在手里。但听“咯咯”几声轻响,梁丹已经捏碎了此人的喉头软骨,再以拇指捏着对方的气管,那侦缉队员连连张嘴,却既发不出声音也喘不上这口气。只觉得一阵眼前发黑,被梁丹轻轻一甩扔到雪地之中。 这一下动作极快,等到旁边的另一名侦缉队员看清之时,队友已经被梁丹捏死了。“你……”另一名侦缉队员才要呼喝,突然后面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一尖刀从他喉前划过,鲜血四溅。 “来得够快的。”凌海将那侦缉队员的尸体推到一边,对着梁丹一笑。 “不敢不快呀,前面的兄弟死伤不少了,再打下去,我可赔不起。”梁丹答道。 凌海点了点头,这横山虽然年轻,可指挥战斗的经验似乎不少,一座小小的佛塔被他守得水满泄不通。丁雄手里还有几门火炮可用,却仍然打不下来广胜寺塔,可见横山本领实着不错。 凌海抬头看看,墙头上又有人影翻了过来,知道皆是梁丹的部下。凌海向梁丹打了个手式,四下比划了一下,示意梁丹周围还有侦缉队员。梁丹略一点头,向后一挥手。进来之前已经分好了任务,第八师的突击队员与旋风支队的人在杨欣的带领下,借着风雪的掩护飞快的向四下里扑了过去。 这些人身手敏捷,虽然侦缉队的人功夫也不错,但万没料到凌海已经给他们安排了一条不归路。被杨欣带着人三下五除二,无声无息的将侦缉队的人全部放倒。不想到是四豹多年跟着田燕子当马匪,本能的感觉到不对劲,等杨欣扑过来时,四豹抽出豹尾鞭与杨欣过了两招。 杨欣知道此时的事绝不能惊动塔里的鬼子,也不敢出枪,揉身而上展开摔跤的跤法,一个大别子将四豹扔翻在地。四豹再想从雪地上爬起,杨欣已经如影而至,摔跤最讲究近身搏斗,而四豹的豹尾鞭却是长兵器,近了身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四豹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腰眼处被杨欣用膝盖一顶,浑身的力气使不出来。杨欣抄起四豹的豹尾鞭在四豹的脖子上绕了两圈,双手一用力,四豹一下子舌头伸出老长,两只手在地上来回拍打,又想将杨欣从自己的身上拱下去。可杨欣的摔跤之术,就连石本一夫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四豹。不几时,四豹已经被杨欣勒得翻起了白眼。 不过二人这边一有声音,突然塔内二层的后窗处一名鬼子探出头来,虽然看不太清楚,可总是能瞧见两个人影在地上翻滚。不由大声的用日语问了两句。 四豹已经被靳得马上就断气了,一听到鬼子的声音,不由得勾起了他的救生本能,连连的冲着塔上的鬼子挥手。要不是脖子被杨欣用鞭子勒住的话,这小子早就叫起来了。 “别打架,别打架……”凌海叫了起来,几步跑到杨欣与四豹的身边,同时又用日语对着塔上的鬼子兵喊道,“没事,没事,为了争地方打起来了。都说这地方好,没风雪,都想往这钻。太君放心,我马上安排好,保证不会出事。”一边说着,凌海已经跑到了四豹的身前,双手一提勒住四豹的鞭子。本来四豹已经被勒得不行了,凌海再这么一加劲,四豹身上一哆嗦,再也不动弹了。 凌海借着杨欣的劲,一把将四豹推到雪地里,骂道:“老子让你们在哪,就在哪给我好好呆着,再敢乱动,老子崩了你。”又冲杨欣一指,“你,去哪边,快滚。”说罢,再扬着笑脸对塔上的鬼子兵喊道,“没事了,没事了,太君放心吧。” 同昌城里伪军、侦缉队、警察局全是投降鬼子的中国人,这些人的军纪是可想而知的。虽然李西侯、何大耳朵之流死心踏地的跟着鬼子,可鬼子兵却从来没有瞧得起过这些人。再听凌海一说话,便以为是两个侦缉队的人打架,随口用日语骂了一句,将脑袋缩回了塔里。 凌海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再拿眼睛扫了扫杨欣:“杨大队长,也不过如此。”还不等杨欣说话,凌海突然跪倒在地,连连说道:“长官饶命,长官饶命,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给小的留条活路吧。” 后面几名旋风支队的队员已经一拥而上,几把尖刀同时对准了凌海,有人对杨欣说道:“队长,这个狗汉奸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干脆宰了算了。” 杨欣心中暗道,这凌海的精明实非常人可以比较,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与鬼子打仗,不光是勇猛就行,还得会动脑子,会玩心眼。在以前,杨欣一直觉得,整个第八师要说最会玩心眼的就是丁雄。不过当初从秦皇岛一路上送军火回来,二人彼此十分了解,真要说弄点弯弯绕,耍耍花花肠子,杨欣到也不怕丁雄。 可今天一看凌海的一番动作,再联系到以前自己印象中的凌海,杨欣甚至一阵阵的感到后怕。他拿眼睛扫了一下梁丹,心想这凌海分明就是个人精,天生就是干地下党材料,这种人梁丹是从哪里找到的呢?要说敌后工作的话,估计他和丁雄绑到一块,也没有这个凌海的脑子转得快。 不过演戏总要演个实足,杨欣急忙一拦队员手里的刀子:“别着急,这人留着还有用。”说着,用手往塔上指了指。 刚刚要不是凌海喊了那么两句日本话,现在所有人全都暴露了,旋风支队的人也知道其中关键。只是没想到,人都说这凌海是同昌城的头号大汉奸,今天一看却是个软骨头,被杨欣拿在手里立刻变得服服帖帖,说不定一会儿还能用得着这家伙。不过谁都知道这凌海狡猾如狐,一名旋风支队的队员还是不放心,便说道:“要不,我先挑了他的脚筋,省得他逃跑。” “别,别……”凌海连退了两下,扬了扬手,“长官饶命,我还有重要情况要说,我愿意将功折罪,只要各位长官给我留条活路。” 梁丹也已经走了过来,正想着怎么才能拦住部下别伤害凌海,立刻顺着凌海的话问道:“有什么话?快说!” “这个……”凌海故意的拿眼睛四下看了看。 “杨队长跟我来。”梁丹说完,一手拎起凌海,快步的往墙角黑暗处走去。 杨欣拿手四下一指:“用雪把尸体都盖住,分出一半的人假装侦缉队的人在这放哨。不许出声,谁要是暴露了,军法无情!你们几个,按计划行事,把墙下面挖开一个口子,准备往外运粮食。” 交待完这些事,杨欣才几步追到梁丹的身后。 周围不再有其他人,确保凌海的话别人听不见了,凌海才冲着杨欣一笑:“杨队长的部下可够狠的。” “还是凌长官的把戏演得太象。”杨欣摇了摇头。在他的部下里,地下工作做得最好的当属乔曼。但现在看来,就算乔曼的易容术神妙无比,但还是比不了凌海这种天生鬼才。 “咕咕……咕咕……”凌海的嘴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声音。不多时,雪地上突然冒出一个雪包来,紧跟着一颗人头从雪包里冒了出来,却见这人浑身是土,又满头大汗,显然是累得不轻。虽然黑暗,但梁丹还是看出,此人正是那个盗墓高手张北斗。 张北斗先是向众人一拱手,才对凌海说道:“凌长官,你就拿我开心吧,这活要放在以前,我咋说也得干两天吧?” “别废话,挖好了没有?”凌海却一皱眉,“我这可是十万火急。” “我知道,我知道。”张北斗连连答应着,“您凌长官吩咐的事,我敢不快点吗?后面全都挖好了,你们从那边一过去就看见了……”说着拿手往塔下面一指。 杨欣顺着张北斗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塔下面似乎有两个人影,杨欣以为是鬼子的暗哨,立刻抄枪在手。 “别……别……”张北斗一把拦住,“那是我的两个兄弟,今天这活我自己根本干不完。各位长官不用担心,他们两一个是开棺材铺的,一个是吹鼓乐的,都是我的把兄弟,肯定不会出事。” 说完,张北斗先是向那两个人一挥手,那二人立刻拿着一些工具消失在黑暗当中。张北斗又向众人一拱手:“各位长官,小人这忙也就帮到这了,剩下掉脑袋的事,恕小人没那个胆子,就不陪着各位长官了。”说完,张北斗一晃身又转回了雪包里,却见那雪包越来越小,转眼不见。 看到张北斗如此神乎其计,众人皆叹道:“厉害!” 第五百四十三章 第五百四十三章、 等到梁丹与杨欣二人转回之后,再将部下人等分成两批,一批假装成侦缉队故意在后院走来走去,让鬼子以为后院无事。另一批人则随着梁杨二人往暗洞处潜去。 杨欣特意找了个行事机灵的队员让他押着凌海,又私下里反正交待,一定不能伤了这个凌海。一看队员还有些不理解,杨欣只说这狗汉奸现在愿意配合大伙瞒住鬼子的耳目,万一塔上的鬼子要是问起来的话,就让这汉奸作答。 刚刚要不是凌海几句日本话将鬼子哨兵搪塞过去,大伙已经被鬼子兵发现。虽说这里也有几个人懂得几句日语,但谁有凌海讲日语那么流利。那队员点点头,保证只要凌海没有异动,绝不会伤了此人。眼睛却往凌海的身上瞄了瞄,暗想这家伙要是想逃跑的话,老子就一枪崩了他。 不过软骨头的汉奸,大伙也没少见过,皆以为这姓凌的虽然罪大恶极,但胆子甚小,为了活命,必然不敢乱动。更何况现在风雪已经大了起来,天色又黑,鬼子从塔里往外看,视野必然不佳,只有凌海从容作答,这抢粮的任务也不难完成。 等杨欣安排好一切,梁丹已经带着二十余人悄悄的摸到了塔根底下,果然在一处隐蔽之地找到一处暗洞。梁丹只说这是凌海将功折罪,为了活命才说出来的秘密,让大伙放心进洞,此洞直通藏粮之处。 不过第八师的人有大半胡子出身,旋风支队也不乏草莽英雄,久走江湖路,哪会对这暗洞一点都不起疑?尤其是其中有几个也曾经是盗墓的出身,只进了这洞立刻就发现,这暗洞虽然经过了反复的伪装,并且进行了扩大,不过显然是极高明的盗洞。 内中便有人暗想,这横山把个广胜寺塔守得铁筒一般,这里有一个盗洞会没发现?用手一摸,泥土尤有湿气,显然这洞是刚刚挖成的。种种疑惑心中升起,不由得一头水雾。不过既然梁师长与杨队长皆对此洞有信心,想必是成竹在胸。士兵们对这二位长官还是充满了信心,便不再犹豫,悄悄的钻进了暗洞之中。 这暗洞挖得匆忙,而且斜坡很大。就算凌海不说,张北斗也能知道梁丹等人的目的,所以这洞比平常的盗洞要宽上不少,就算是有人背着麻袋也能出来。只不过洞内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约往下伸了十米左右便是一道石墙。 梁丹走在最前面,用手一摸石墙,隐隐能感觉到石墙上的几块大青石已然松动,这里必然是塔基所在。打通石墙后,里面应该就是鬼子的藏粮所在。那张北斗是个鬼精灵,与他的两个伙计只是将基石挖松后便不再打开,墙后面是福是祸,可就不关人家的事了。 这可是玩命的买卖,梁丹不知道凌海与张北斗到底有多深的交情,却不知正是因为凌海的几句指点,这兵荒马乱、炮火连天的夜里,张北斗刚从古佛寺里摸了两件明器,来这忙活一番,算是还了凌海的一份人情。 梁丹先是将耳朵贴在石基上听了听,可现在外面炮火连天,丁雄正带着人反复佯攻,以吸引横山的注意力。炮弹打到塔上,连地面都一阵阵的抖动起来,梁丹听了一会儿居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索性梁丹双手用力,直往前一推,那塔基本就松动,更何况梁丹天生神力。却见两块大青石“咣当”一声被推了进去,墙后面果然是空心的。而且基石一落,立刻有灯光照了进来,鬼子居然还在塔下的暗室里安装了电灯。 这两块基石是两块大青石,每一块足有百斤,被梁丹这么一推而倒,立刻尘烟四起。梁丹头一个跳入塔下密室之中,才一落地,迎面正是一个鬼子兵看着梁丹。 估计这鬼子兵的任务就是防守此处,本来平安无事,不想突然有两块基石倒了下来,差一点没把这小鬼子砸死。小鬼子死里逃生,正在诧异这塔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倒下来,突然又见梁丹蹦到面前,不由一愣。 约过了一秒钟左右,鬼子兵才反应过来,一挺手中的刺刀直刺向梁丹,同时嘴里哇哇乱叫,以呼唤同伴。 梁丹抢身上前,左手一按鬼子的刺刀,右手成拳正砸在鬼子兵的嘴巴上。 “唔……”鬼子兵才嚷了半声,只觉得眼前一花,嘴上剧痛,被梁丹这一拳将满口的牙砸掉了一半。 鬼子兵好似沙袋一样的横飞了起来,撞在了后面的一摞粮食袋子上。梁丹紧步抢上,不等那鬼子兵起身,飞起一脚正踏在鬼子兵的胸口,梁丹这一脚何其力大?鬼子兵一瞪眼睛,还想喊两声,可是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可也就是这么分分钟的时候,前面不远处已经传来了鬼子兵的说话声,显然这边的动静还是吸起了暗室内守备的注意。 梁丹反手扯下了那死掉鬼子兵的军帽戴在自己的头上,又将身体躲在粮袋子的后面,只将脑袋露出来。等到前面不远处又转过来两个鬼子兵之后,梁丹用日语喊道:“没事,没事,粮食袋子倒了。” 因为有成摞的粮食袋子挡着,远处的鬼子兵只能看到梁丹的脑袋和头上戴着的军帽,既看不见梁丹身上穿的第八师的军装,也看不到落在地上的两块大基石,又听梁丹用日语说话,便喝了两声,说了些千万小心之类的话,又转了回去。想必是上面战火正酣,所以下面横山也派不出太多的兵力守粮食,地下的每个鬼子兵都有自己的岗位。一看这边没事,那哨兵就立刻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梁丹长出了一口气,回身向盗洞里招了招手,洞内的士兵才小心的跳了进来。等到放眼一看,人人心中一动,就连杨欣这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也不由得一咧嘴。 这塔下的暗室原本是干什么用的,显然已经看不出来,现在此处完全被鬼子改成了仓库的样子。一个又一个的麻包被整整齐齐摞在仓库里,密密麻麻也数不清有多少袋子,而且还是从地面一直摞到屋顶这么高,这样一来连暗室里有多少鬼子哨兵也无法看清。同样的,这边暗洞里进来二十多人,竟也没有其他的鬼子兵查觉。 杨欣用手指捅破一个麻包,带出来的果然是上好的高粱。杨欣也是东北人,看一眼就知道这样饱满的上好高梁肯定是东北的黑土地种出来的,这里全是鬼子从中国人的手中抢来的粮食啊。虽然来不及细看,但少说也得有几千袋粮食吧?要是把这些粮食全都运回去的话,别说过熬过这个冬天,连明年的粮食都够吃了。 小小一个同昌城才多少鬼子和伪军?肯定用不了这么多粮食。想必同昌只是个中转站,最终这些粮食是要运往热河战场的,甚至说不定如果不是今天梁丹突然攻打同昌的话,这些粮食已经上路了。 朱总监的目光没错,打击了同昌,断了鬼子粮道,就等于支援了热河战场。 这里本来应该是个极大的空间,但是因为粮食袋堆得太多,便被这些粮食袋子人为的隔成了一条条的小通道。梁丹小心的沿着一条通道走了几步,再转过一个弯后,果然又发现了一名鬼子哨兵。 梁丹也不客气,摸过去,只一下扭断了这鬼子兵的脖子。再往前一看,这里除了粮食袋子之外,还有一个个写着日本文字的木箱子。梁丹顺手打开一个箱子,却见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鬼子兵专用的瓜形手雷。 连孙观都说过,这鬼子的瓜形手雷威力具大,孙观的兵工厂虽然也能生产手榴弹,但是和人家小鬼子的瓜形手雷真是没法比呀。 除了这一箱手雷之外,前面还有许许多多的木箱子,必然全是军火。甚至还能看到一架重机枪就在箱子外面架着,估计是随时可以被塔上面的鬼子兵取走。 这就难怪丁雄反复攻打广胜寺塔而不得手了,横山手中握着这么多粮食和军火,第八师的子弹全打光了,也和人家横山消耗不起啊。 “搬。”杨欣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始将一袋袋的粮食与军火沿着张北斗挖出来的盗洞往地面运送。 而梁丹与杨欣二人则悄悄的将这暗室摸了个遍,在除掉了十余个鬼子哨兵之后,暗室中再无鬼子兵的踪影。又让几名士兵换上鬼子兵的衣服,假装站岗,眼睛却紧盯着一条楼梯。这是暗室的唯一出口,楼梯上面就是广胜寺塔了,虽然这是地下,但地面上的炮声还是不停的传过来,房梁上的尘土不时飞下。 梁丹吩咐下去,所有人全力搬送,一旦搬累了之后,就与假装侦缉队的队友换班,这样可以使全员都得到休息,又不至于影响了搬运的速度。 这里的粮食和军火是不少,梁丹与杨欣的部下也是加紧了干活,不过他们毕竟只有这二十多人,想要把这偌大的仓库搬空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干完的? 第五百四十四章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丁雄抬头看了看天,雪现在已经越来越大了,丁雄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来东北。虽然北平也下雪,但是象东北这么大的雪,还是头一次见到。 关里的人们形容雪,都是一片片、一瓣瓣,更细致的又说是六芒星,至于到了长江以南就很少见到雪了,冬雪都藏在人们的想像当中。 而东北的雪,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当这冬夜的雪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下来时,初时还是一朵朵的小雪花,而当夜风吹来时,便打着卷、转着圈,你挤着我,我拥着你,彼此再不分开。等到那雪花相拥着落下时,已变成了一团团,一块块,落在地上砸得雪花四溅,这便是人们常说的鹅毛大雪了。 这样的鹅毛大雪有时一下会下一整夜,远山近村甚至小小的同昌城都会在一夜之间覆盖在这大雪之下。等晨风吹起来的时候,风卷着雪丝在天空中飞旋,远远看去连那风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北方人把这叫“白毛风”。 白毛风一旦刮起来,山野就会变成地狱,野狼、豺狗都会在风起时出来猎食,那时山鸡、野兔全都被白毛风冻得浑身发抖,跑起来也不及平常的一半。有时实在猎不到食物,猛兽们甚至会跑到山下的村子里,因为白毛风一起,有时甚至会把一整村的人都冻死。 今夜就是鹅毛大雪,晨时必会起白毛风。 “呵……”丁雄将双手放在嘴边呵着着气,虽然战斗打得异常激烈,但冷风仍然吹得人瑟瑟发抖。还好赵正恒想尽办法弄来了一批棉花给战士们作成了冬衣,要不然的话只要大雪一封山,藤田不必攻打刘龙台,便是冻也将第八师冻没了。 所以现在急缺的就是粮食,粮食必须到手,要不然后半个冬天根本熬不过去。同样的,这么冷的天,在热河的鬼子兵同样不好受,只要有半天的粮食不到,不必用子弹,白毛风就已经开始收割小鬼子的生命了。 “砰!”又一声枪响传了过来,土墙后面有人“唔……”的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丁雄却立刻转到土墙后面:“老孙……” “死不了。”孙观依着土墙,他本已断了两根手指,现在小腹间又有一个血洞在往外涌着鲜血。 东北的飞雪让这个山西人的脸色有点苍白,他用尚完好的手捂着腹间的伤口,见丁雄过来之后,孙观本想笑一下,但却终没有笑得出来:“干掉了一下,还有一个。” 今天晚上横山在广胜寺塔里安排了六个鬼子的阻击手,其中最厉害的两个甚至与孙观旗鼓相当。士兵们在死力拼杀,为梁丹创造时间,而孙观这半宿下来,则一直在与这几个阻击手叫劲。 身为一名优秀的阻击手孙观非常明白,只要对方的阻击手还在,已方的所有指挥官就全部暴露在危险之下。丁雄目前是战斗总指挥,可许多时候他甚至不敢探出头去仔细的观察一下敌人的布阵,只要他稍微一露头,鬼子的子弹肯定如影随形,有一次是擦着头皮过去的,连军帽都打掉了。 但是一个无法观察战场的指挥官怎么指挥打仗?丁雄急得直跺脚,却一直没有催促过孙观,他知道孙观已经尽力了,一对六,对于阻击手而言绝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而现在看来,孙观终于又干掉了一名敌人的阻击手,现在塔上面只剩下一个阻击手了。也正是那个唯一活着的阻击手,在孙观的身上又添了一个弹孔。 “老孙,我安排人,你马上撤。”丁雄看到孙观躺在那里边动一动都吃力,更别说继续阻击敌人了,“塔上面就剩一个阻击手,我想办法来对付。” “两个连长,一个营长,一个营副……”孙观冷冷的说道,“我走了,死的人更多。” 丁雄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孙观刚刚报出来的是被敌方阻击手射杀的我方军官,鬼子的阻击手不但枪法准,而且非常狡猾,他们开枪的数量虽然不多,但质量却相当高。在与孙观进行互射的同时,还连续射杀了数名第八师的军官。 丁雄也知道孙观说得没错,一旦孙观离开了,敌人的阻击手再无顾忌,到时候已方的军官只会死伤更多。 “别管我。”孙观用断了手指的手抄起了阻击枪,“我是阻击手,我知道我应该干点啥,你只管指挥你的战斗就行了。咝……”孙观吸了一口冷气,“丁长官,这东北可太冷了……”说着,轻轻的抖了抖手。原来,就是这么一抓枪的时候,指间流出来的血居然凝在阻击枪上了,牵动了伤口,疼得孙观一哆嗦。 “参谋长,鬼子好象要冲出来。”有人喊了一声。 丁雄心头一紧,反冲锋是鬼子非常擅于使用的战术。所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虽然横山现在打的是防御战,但偶乐的反冲锋会让广胜寺塔更加容易防守。横山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在广胜寺塔尽可能多的消耗第八师的兵力,当鹅毛大雪纷纷而下时,横山心头大喜。 鬼子兵都躲在塔里可避风雪,而第八师的人在墙外只能任冷风吹打,现在正是敌人斗志最低的时候,横山不失时机的组织了一个中队的鬼子,以机枪开路突然杀了出来。 “机枪准备。”丁雄喊了一声,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让鬼子冲出来,一旦冲散了自己的阵形,后面的仗就没法打了。而梁丹还带着人在搬运粮食,自己要是撤了,不是把梁丹的几十人扔给了横山吗? 丁雄的反应极快,对于战场的把握也很到位,只要用机枪将敌人顶住,他不信鬼子能从大门冲出来。 可不想丁雄的命令下得虽快,而士兵的反应却比平常慢了半拍,显然是天气太冷,这些士兵虽然都是东北人,也有点受不了了。 等到机枪架好的时候,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冲出来,歪把子机枪一响,打倒了一片第八师的士兵。丁雄又命令人扔手榴弹,一定要阻住鬼子的攻势。然而手榴弹扔出去之后也同样歪歪斜斜,平常能扔出去三十米,现在也就十多米,炸起飞雪遍地,却没有炸伤多少鬼子。 “顶住,一定要顶住。”丁雄急了,亲自抄起一挺机枪就要射击。哪知手才一碰机枪,立刻一阵刺骨的冰冷传来,现在机枪上面都盖着一层雪, 一边副机枪手哆哆嗦嗦的递过来一个弹匣,嘴里却说道:“丁长官,不行的话就撤吧。您不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冷的,等一会儿白毛风要是刮起来,咱这些人全得活活冻死。” “死也不能撤。”丁雄怒道,紧咬牙关架起机枪。可机枪的板机此时却象有千斤重一样,拼命的扣动之下,子弹也只是“突突……突突……”的散乱打出,根本形成不了火力网。 鬼子兵一看第八师火力大减,一个个的全来了精神,他们刚从塔里杀出来,并不象第八师的士兵在雪地里冻了半天。而且鬼子的军备也要强于第八师,他们的棉衣比第八师的棉衣要厚,更挡风雪,虽然极为臃肿,但此时此刻,他们的战斗力明显强于第八师的士兵。 正在危难之时,身后又有暴炸声响起,丁雄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两门山炮已经飞上了天。炮兵阵地被袭,这让丁雄大吃一惊,横山什么时候派出鬼子兵抄了自己的后路? 仗打到现在,炮弹几乎全都打光了,但这几门炮却是从十二师借来的,全都毁在这里的话,回头也没法向十二师交待啊。此时丁雄还不知道于少强最早跑了,十二师佯攻的东城现在是李大仙和金尚龙在防守。 “鬼子的坦克来拉。”有炮兵死里逃生的跑到丁雄身边,“长官,坦克,来坦克了,顶不住了。” 丁雄回过头去,果然就见三辆鬼子的坦克正缓缓的驶了过来,刚刚正是坦克开炮将自己的大炮炸翻。 丁雄只觉得心头一阵冰凉,哪里来的坦克?鬼子的援兵进城了?火车站失守,还是白狼河桥失守? 再想什么都没用了,鬼子的坦克虽然速度不快,但却以不可阻挡之势往广胜寺塔而来。一路上甚至还压倒了几处百姓的土墙,一旦让鬼子的坦克进入广胜寺前面三十米的空旷地带的话,丁雄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可能阻止鬼子坦克的前进。 “炸药包。”自从到了第八师,丁雄指挥过无数次大小战役,但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危机过。前面鬼子重兵,后有鬼子坦克,难道这一仗就这么输了? 丁雄不怒反笑,伸手从一名士兵的手中抢过炸药包:“掩护我!”说着,夹起炸药包低头向前,看样子似要亲自去炸掉鬼子的坦克。 “长官……长官……”几名警卫兵奋力的将丁雄扑倒在地,“您不能去……”说着,一名警卫去抢丁雄手里的炸药包,“要去了是我去呀……” 可丁雄却死死夹着炸药包不松手:“都给我滚开,执行命令,掩护我……” 第五百四十五章 第五百四十五章、 从丁雄等人来同昌的第一天起,梁丹就专门挑了几个身手矫健,反应机敏的士兵做丁雄的警卫员。 一来丁雄是当时部队里唯一一个军校毕业,懂得正规打法,能够把第八师带入正轨的人。二来丁雄又是少帅的爱将,是朱总监花了好大的面子才请来的,如果丁雄出事的话,梁丹没法向朱总监交待。 所以丁雄到了西山之后,虽有数场血战,但身边的几名警卫却一直紧紧跟随,从未让丁雄受过伤。今天丁雄先是亲手端起机枪的时候,几个警卫就觉得不好,这机枪一响不就成了鬼子的目标了吗?而后再看丁雄居然又抄起了炸药包要去炸坦克,几个警卫吓得魂都飞了。这几个人一年多来跟随着丁雄,知道丁长官虽然一脸严肃,脾气古板,但却是一心抗日,用东北话来说那是实打实的好人。更何况如果丁雄出事了,梁师长那里还得崩了他们几个? 因此上几个警卫员将丁雄扑倒在地,说啥也不让丁雄去炸坦克。 可丁雄心里明白,现在自己手头所用之兵也已经不多了。光是炸掉院子里的坦克,就死了自己三个突击队,剩下的又全被梁丹带去抢粮了,孙观在那边浑身是伤,手指都断了两根。此时此刻,前面的士兵要顶着鬼子的反冲锋,后面的坦克如果不炸掉的话,一夜的心血就白费了。 “你们不懂坦克的构造,去了也是白去。”丁雄用力的想将几名警卫推开,“听我的指挥,火力掩护我。听命令……滚开,老子也是在军校摸爬滚打过来的,炸个坦克还不在话下。你们几个……” 可无论丁雄怎么说,几个警卫员就是不松开,丁雄终究是敌不过几个警卫员,一名警卫员抢过丁雄手里的炸药包夹在自己肋下:“参谋长,不就是炸个坦克吗?您要是亲自上去了,鬼子还不得笑话咋第八师没人了?看我。兄弟几个,你们把参谋长给我守住,少了半根头发,老子作鬼也不答应。” “回来,回来……”丁雄大喊着。眼看着坦克的机枪往外喷吐着火舌,他又如何舍得让自己的兄弟去送死? 三辆坦克还在民居中穿行,道路狭窄便得坦克的速度无法发挥出来,但前一辆坦克内的机枪手却死死的盯着广胜寺塔的外面。只要再往前冲出十余米,进入了广胜寺塔前的空阔地带,而后再与塔内冲出的鬼子中队汇合到一起,眼前这几百第八师的士兵哪里会是坦克的对手? 突然见到一条人影飞快的往这边而来,坦克里的机枪立刻瞄了过去,一排排子弹打得地面上尘烟四起。那警卫员虽然灵活,但比起大盗燕子飞来还是差上一截,那燕子飞敢在千军万马之中将手榴弹塞到坦克的排汽筒里,论轻功放眼辽西谁还有这份身手? 却见坦克里机枪响个不停,那警卫员往前冲了十余米后,终是被鬼子的机枪打倒。广胜寺塔外这三十多米的空阔地带,简直就是死亡地带,横山的用心不可谓不毒。 “我去!”又一名警卫名跳了起来,借着夜色飞快的突了出去。初时还没有引起鬼子的注意,可是等到他来到阵亡战友的身边,捡起地上的炸药包时,立刻又被鬼子坦克中的机枪锁定,再一排子弹打过来,这名警卫员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八羔子!”几名警卫员气得暴跳如雷,又有人反身跳出,要继续去炸鬼子的坦克,却被丁雄一把拦住,“你们这么冲过去不是办法……”再想说什么,突然一串子弹打过来,丁雄身前的沙包上洞开了一串枪眼。众人回过头去,塔内的鬼子兵已经冲到了大门口,正准备继续往外冲锋,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坦克的存在,想要立刻与坦克汇合在一起。 “兄弟们……”丁雄看着几个警卫员,“你不要拦我,区区几辆鬼子坦克,难不住我。我在军校学的就是这个,我会炸坦克。等这次仗打完了,我专门培训你们怎么炸坦克,这次你们就在这等我,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那也不行。”几个警卫员是说啥也不让丁雄出去。 正在此时,突然前面又是一声炸响,丁雄急忙抬头看过去,就见第一辆鬼子的坦克炮楼上突然冒出了一股黑烟。 “谁的手榴弹扔得这么准?”丁雄一愣,他立刻就能看出是有人把手榴弹扔到鬼子的坦克上去了。他们现在与坦克之间有三十多米的距离,众人被两面夹击不敢抬头,谁能在这么黑夜里,风雪之中,一下子就把手榴弹扔到坦克上去? 然而坦克的装甲太厚,手榴弹扔在上面,也炸不坏坦克。但那坦克却明显的一犹豫,似乎鬼子的驾驶员也没料到,会有手榴弹在坦克上炸响。 紧跟着坦克的履带上又冒了一股黑烟出来,这回是有人把手榴弹扔到坦克的轮子上了。丁雄一拍大腿,这要是用炸药包炸的话,肯定能把履带炸断,但手榴弹不起作用啊,太可惜了。而且丁雄现在也看出来了,这手榴弹不是从自己的队伍中扔出去了,而是从民居中扔出来的,难道民居里还埋伏着人? 鬼子的坦克也觉得不对劲。 在二战的时候,首先把坦克集群使用的是德国,希特勒称之为“闪电战术”,在欧洲所向无敌。而在亚洲战场上,鬼子在使用坦克的时候,仍然是传统的步坦联合作战,就是说一辆坦克下面必然在配备相应数量的步兵。 今天冲过来的三辆鬼子坦克显然是冲得太快了,把护卫部队给甩开了,现在两颗手榴弹扔过来,虽然没有炸坏坦克,可把里面的驾驶员吓得够呛。坦克里面的视野太窄,敌人一旦近了身,坦克毫无办法。 本来再往前冲一冲,就进入空阔地带了,可鬼子的坦克一停,居然不敢前进了。 丁雄在对面却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鬼子的坦克一停的功夫,突然从民居里面跳出一个人来,几个箭步来到坦克偏而,翻身爬上履带,再一偏腿骑在了坦克的炮楼上面。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坦克的炮楼“咣咣”砍了两刀,直砍得火星子四冒。 砍过之后,一看大刀也不管用,那人有点着急,又抄出枪来对着炮楼开了两枪。可这装甲连手榴弹都炸不透,子弹又能发挥什么作用? “好象是胡营长?”虽然天黑雪大,但终究还是有那眼尖嘴快的士兵叫了起来,“没错!是二团的胡营长,胡天雷。” 胡天雷此时骑在坦克上到是听不着士兵们喊什么,反而冲着丁雄大叫:“参谋长,这玩意咋整啊?” “老孙,老孙……”丁雄这时候也没法扯着脖子给胡天雷讲坦克的结构,反身让士兵们将孙观扶了过来,拿手一指那坦克。 不用多说,孙观已经明白了丁雄的意思。抬起阻击枪,一枪打过去,子弹在坦克的机枪口处打出一串火星子。坦克上面的胡天雷吓了一跳,但这小子脑子也不笨,立刻明白了孙观的意思。从腰里再抽出一颗手榴弹,拉开引信之后,顺着坦克的机枪眼就塞了进去。 就听坦克里面一阵鬼叫,再是一声闷响传来,偌大的坦克再也不动了。胡天雷一看这招好使,不由心头大乐,又怕里面的小鬼子没死干净,再一次抽出一颗手榴弹扔了进去。却不知这坦克虽然厉害,可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前一颗手榴弹过去,里面的小鬼子已经死得透了。 一看鬼子的坦克被毁,士兵们阵阵欢呼。再见四周的民居当中,人影晃晃,胡天雷部下的士兵纷纷冲了出来。眼看坦克已经不动了,这些士兵们爬上坦克,想要打开这个王八壳子好好看看里面到底啥样。不想不管是用枪打,还是用刀撬,这坦克的炮楼到是封得死死的,怎么也打不开。 反倒是后面的两辆坦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从他们的角度根本看不明白胡天雷是怎么炸掉坦克的,还以为第八师的手里有反坦克武器,立刻强行冲破了一户人家的墙院,硬生生的压出一条路来往广胜寺塔冲了过来。 “想跑?”胡天雷大喝一声就要带着人追坦克,却早有丁雄安排的警卫员跑了过来,在胡天雷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天雷笑道:“让参谋长放心,这点活儿我老胡一个人就包了!”说罢,从坦克上跳了下来,大声说道:“兄弟们,参谋长说了,让咱们封住广胜寺的大门,不让鬼子的坦克进院子。跟我来吧!”说完,带着人马有如一道旋风般往广胜寺塔的院门冲了过来。 虽然广胜寺塔上的机枪响个不停,但有丁雄的掩护,不多时胡天雷已经带人冲到了战斗位置。反倒是后面的两辆坦克不明所以,没敢跟着胡天雷过来,虽然能压平百姓的院墙,可速度总是提不起来。 胡天雷的人却是生力军,刚刚从杨花肠儿那里分兵而来,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损伤,尤其是子弹充足。这一个中队的鬼子兵好不容易冲杀了到院门口,正碰上胡天雷迎面而来,被胡天雷带着人生生的赶回了院子里面。 丁雄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可还不等丁雄喘过这口气来,突然就见胡天雷在打退了鬼子兵后,却不停下,反而下往院子里冲了进去。 “回来!”丁雄一跺脚,这不又要出事吗? ----------------------- 年终岁尾,工作繁忙,这几天更新得不太固定,请大家原谅。 另,小戟提前祝大伙新年快乐,身体健康,财源广进,步步高升! 第五百四十六章 第五百四十六章、 “去,把胡营长给我叫回来,不要往里面冲!”丁雄急得直拍沙袋子:这些胡子兵啊,关键时候总是管不了,要是赵飞虎在的话,哪能犯这种错误? 胡天雷原初是李金镖牛马会的小头目,跟着李金镖多年,手中一把猎狼刀,武艺不俗。当初在半拉山前,杨花肠儿要与人比拼刀法,指名道姓的就点出了胡天雷与罗胡子。 李金镖牺牲之后,杨花肠儿接管了二团,并且梁丹还让许梦友过来帮衬着杨花肠儿。不过杨花肠儿到是极讲义气的,从来没亏待过二团的原班人马,尤其对胡天雷更是推心置腹的一顿老酒下肚,这二团的人心尽归了杨花肠儿。 不有那么一句话吗?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年李金镖还算多少有点文化,轮到杨花肠儿当团长了,打打杀杀的玩意杨花肠儿是个猛将,一说提到“学习”二字,杨花肠儿就脑袋疼。连带着胡天雷上丁雄的军事课时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许梦友私下里和胡天雷谈过几次,可胡天雷毕竟是第八师的老资格了,这部队里面最讲究论资排辈,虽然都是营长,可胡天雷要是一晃脑袋的话,许梦友也拿他没办法。 这胡子兵打仗讲究的就是一出一猛,这仗一旦要是打顺了,人来疯的劲一上来,后面谁也搂不住。 胡天雷得了杨花肠儿的命令,分兵支援古佛寺。不过等他到古佛寺的时候,古佛寺的仗已经打完了,便又带着队伍急急的往广胜寺塔这边跑过来。 远远的胡天雷就看见这三辆坦克了,可胡天雷同样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坦克,他让部下都伏于民居左近,自己亲自上去又是手榴弹,又是大刀片,要不是孙观给提个醒的话,到现在他也搞不掉这辆坦克。 等到好不容易毁了头一辆坦克之后,胡天雷部士气大振,士兵们不知是咋回事,皆以为胡营长有勇有谋,这么大的铁皮怪物都不是胡营长的对手。再攻到广胜寺塔的前面时,一时间意气风发,打起仗来光知道往前跑,就忘了丁雄交待的话了。 胡天雷更是头一个带着人冲进了广胜寺塔的院门之内,追着这一个中队的鬼子砍得好不痛快,没留神就进到院子里面了。 横山在佛塔的三层将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他原以为自己一个反冲锋,又有援军的坦克配合,必然冲散了丁雄的部队。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但打退了自己一个中队的人马,还把后面两辆坦克吓得绕路而走。 如果说胡天雷带着人守在大门口的话,横山可能拿胡天雷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一见胡天雷居然敢攻进院子,横山不由“哈哈”大笑。这第八师的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就算丁雄苦心经营,然而胡子就是胡子,还翻不出他横山的手掌心。 横山一连串的命令传了下去,院子中鬼子的机枪阵势一变,让开中心主路将鬼子的残兵放了进来后,两翼同时向胡天雷的部下兜了过去。胡天雷一个营有数百人,不可能一下子都冲进广胜寺小小的院子里来,跟着胡天雷最紧的只有一个连的人。 追着追着,突然就见前面鬼子的残队进了广胜寺塔,依着胡天雷的意思,干脆就直接追进去,将这佛塔也夺过来算了。哪知道两翼突然响起了机枪,士兵们纷纷倒下,胡天雷这才注意到,他已经被横山布下的机枪阵给包围了。 胡天雷心道一声不好,带着队伍想要往外面撤。然而后面的部队正在往里拥,前面的再一撤,人挨人、人挤人,阵形一乱,就更成了鬼子机枪手的活靶子了。 见得士兵倒在血泊之中,胡天雷不由大怒,心想今天之事只能往前不能后退。索性胡天雷手中战刀一指广胜寺塔:“兄弟们,往前冲,冲进塔里,宰了鬼子大官!” 有胡天雷的带领,士兵们的士气尤在,不过人身终是血肉之躯,想从机枪阵里冲进广胜寺塔谈何容易? 院外面丁雄紧紧盯着两辆坦克,他最怕的就是这两辆坦克也冲到广胜寺塔里面去。却不想这两辆坦克的胆子似乎格外的小一些,居然绕着广胜寺塔往侧面冲了过去。丁雄立刻醒悟到,这两辆坦克里必然有鬼子的高官,鬼子兵不敢冒险。 丁雄正想组织一个突击小队,想办法搞掉鬼子的这两辆坦克,然而广胜寺院里枪声大作,他知道胡天雷肯定是中了横山的埋伏了。不由得狠狠跺了一下脚,只能扔下两辆坦克不管,带着部下急急的往广胜寺院内冲了过来,现在胡天雷的部下都是生力军,如果被横山一口气吃掉的话,损失太大,对士气的影响也太大了。 可是横山却是真的决心干掉胡天雷的一个营,这广胜寺塔的院子本来就不大,现在将胡天雷的人马堵在机枪阵里,只要机枪一直响下去不出半个小时,就可以将这一个营杀得干干净净。 “去,把机枪子弹都搬出来。”横山大声的下达着命令。反正现在军火全藏在塔下的暗室当中,这些军火本来是要拿去支援热河的,横山打算先借用借用。再说了,同昌城要是守不住的话,热河还打个屁? 十几名鬼子勤务兵得了横山的命令急急忙忙来的塔下暗室的门前,沿着扶梯往仓库里面爬。 才一进了仓库,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不为别的,怎么这仓库里这么大的尘烟,好象搬家一样。一名鬼子兵用日语大声的喊道:“大队长命令,将机枪子弹搬到上面去,伏击第八师的匪兵。” 照例这时候应该有暗室中的哨兵过来答话,可鬼子兵喊了一声却不见有人回答,并且明显听到仓库的后面传来脚步声。 “机枪子弹呢?”鬼子兵已经不是头一回下来搬子弹了,一名鬼子兵习惯的又来到装机枪子弹的位置想去搬箱子,哪知道那里原本应该整整齐齐码着的一摞机枪子弹箱,现在只剩下一个了。而且他清楚记得,这里还应该有两挺重机枪才对,现在也不见了。 领头的鬼子兵心头狂跳,急忙端着枪往仓库里面走了过去。仓库里面的粮食袋子是从地面一直码到屋顶那么高的,所以从入口处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等到这鬼子兵绕过一排粮食袋子之后,眼前的情况让他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原来除了最前这一排粮食袋子没动之外,后面几百上千袋粮食现在剩下的已经不足一半了,曾经满满的仓库现在看起来格外空旷。并且因为粮食的搬动,整个仓库里都漫着一层尘土,好象下了雾一样,影影绰绰只能看到似乎有许多人还在搬运粮食和军火,对面的墙壁上似乎还隐隐有一个大洞,但具体的却又看不太清楚。 后面的鬼子兵守在军火箱子旁边,刚想仔细查查了少了多少军火,突然尘土中有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一把将那鬼子兵推开,嘴说道:“好好盯着上面,这边的活儿我们来干!”说着,那人扛起一箱子手雷又要急急的往里走。 这鬼子兵听不懂中国话,又见这人扛着手雷箱子不要走,不由骂了一声:“八格!” “咦?”扛着箱子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嘿,你小子装鬼子兵还真挺象的,连鬼子骂人的话都学会了?就这么整,一会儿要是有鬼子兵下来了,你就这么骂回去。” “死拉死拉的……”鬼子兵一挺手中的三八长枪,枪头的军刺已经猛的往那扛箱子之人刺了过去。 扛箱子的没成想对方说动手就动手,肋间一疼,刺刀已经扎进身体,疼得他大叫一声,将手雷箱子扔到地上,大叫道:“是鬼子?不好了,鬼子兵进来了!”说着,从腰里摸出一把短枪来。 鬼子兵的反应也极快,还不等那人开枪,手起枪落,这一次刺刀直刺进了那人的胸膛当中。 “快,快通知大队长,敌人进仓库了!”鬼子兵大叫了起来。说着,举起枪绕过粮食袋子,就要射击。还没等开枪呢,枪口被人往上一端,又一名鬼子兵说道,“不能开枪,这里都是军火。” 这鬼子兵的话音一落,对面的枪声却响了。 枪声从仓库里直传到外面,梁丹刚刚出了仓库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这雪是越下越大,虽然士兵轮番进去搬粮食,但体力上仍然有点吃不消了。鬼子兵往塔后面看过几次,都被凌海给搪塞了过去。 刚刚乔曼告诉梁丹,送粮队带进来的上百辆大车已经全都装满了,前面已经有民兵先赶着装好的八十多辆大车出城了。要是再搬下去,估计事先准备的车都不够用了。谁也没想到小鬼子会在广胜寺塔下藏这么多粮食和军火。 梁丹也正打算找杨欣商量一下,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先撤退了,虽然不能全搬走有些可惜,但要是等到空车再从刘龙台赶回来的话,那得等到下午,丁雄肯定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便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有枪响,从地下仓库里传了出来,梁丹不由心头一紧!肯定出事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第五百四十七章、 若仅仅是一声枪响的话,在这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原也算不得什么。让梁丹心头一紧的是那枪响的地方不对,下面的仓库里除了粮食就是军火,在那里响一声枪会是什么后果? 本来最初的时候刚刚杀了鬼子哨兵,夺了仓库之后,梁丹专门吩咐人换上鬼子兵的衣服,紧紧的盯着上面的入口。可后来粮食军火太多,时间双无比紧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哨兵都开始过来搬粮食。 要不是上面的战场打得正热闹,下面仓库里的动静早就让鬼子发觉了。现在枪声一响,肯定是鬼子兵发觉了仓库里的情况。 然而那一声枪响过后,梁丹再有什么想法也晚了,紧随着那一声枪响,地下仓库里传来一阵闷响,连地皮都在发抖,梁丹脚下一顿半跪于地。这还是他从小练功,马步极稳,回头再看看周围的士兵大多被震倒在地,所有人都惊讶的回过头看着广胜寺塔。 “快撤!”梁丹大喊了一声,他自己却反身往地下仓库冲了过去。 “四哥!”梁丹冲了没有两米,后面凌海早已扑到了梁丹的身上,“下面的人活不了了,你快走吧,塔马上就要塌了。” 正如凌海所言,高大的广胜寺塔在这一声闷响之后,开始变得摇摇欲坠,塔上的铜铃“哗哗”作响。横山为了加固塔身,在塔的外面镶了许多铁板,现在不停的有铁板开始掉了下来,那几十斤的大铁板若是砸在人的身上,非筋断骨折不可。 “不行。”梁丹反手推开了凌海,“杨欣还在下面呢。” 刚刚梁丹出来看一看粮车的情况,杨欣还在下面指挥搬运,也不知道是鬼子还是自己人,居然就在地下仓库里开枪了。还好军火已经被搬出了大半,要是一开始就响这么一枪的话,打在弹药箱上,现在整个广胜寺塔早就飞到半天空了。 可饶是如此,地下仓库里剩余的军火也威力巨大,虽然现在广胜寺塔还没有倒,可是塔基必然已经炸坏。塔上的砖石、铁板、铜铃、木块有如雨点一般夹在风雪之中,没头没脑的往下掉落,有几名队员躲闪不及已经被砸伤。 凌海拼命想将梁丹拦住,但他又哪有梁丹那一身功夫?被梁丹推到一边,还想再扑过来时,梁丹猛的一回头:“你现在马上走,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凌海心头一凛,那些突击队员和旋风支队的队员,个个都想杀他。这么半天,有几个人一直在盯着他,要不是地下仓库这一声巨响,人人慌乱的话,凌海根本找不到脱身的机会。梁丹说得没错,凌海此时再不走的话,第八师的士兵在撤退的时候,肯定会打凌海的黑枪。 梁丹再不回头,三步两步奔到了暗洞的附近,就见一块大石不知从哪掉下来,已经将洞口封住。梁丹一个虎步到了大石的旁边,先将耳朵贴在大石上,似乎听到里面果然还有些动静,梁丹双手推在大石之中,虎吼一声:“开!”那大石不下数百斤,在梁丹发力之下,开始缓缓抬起。 也是梁丹这一声呼喝声音过于巨大,广胜寺塔一处窗口处伸一个鬼子兵的脑袋来,黑暗中鬼子兵也看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枪打了过来。子弹正打在梁丹的手臂之上,梁丹正欲加力,可子弹钻到肉里,疼入心菲,手臂一抖,好不容易推起的大石又落回了原位。 不过就在大石才推起一个缝的时候,梁丹已经看到洞口就有人急着往外出,此时此刻梁丹哪能放手?也顾不上手臂有伤,双手在立于大石之上,双膀同时叫劲:“开!”那巨大的塔石在梁丹的神力之下,再一次缓缓翘起。 广胜寺塔里的鬼子兵本来举着枪又要瞄准,可是现在塔身晃动,不光是塔外砖石乱飞,塔内也已经乱成一片。也不知从哪飞来一块砖头,正砸在鬼子的肩膀上,鬼子兵怪叫一声,拿眼睛看了看梁丹,终于还是往塔下跑了出去。 “呀呀呀……”梁丹目瞪欲裂,口中长啸一声,两只脚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地下,广胜寺塔的青砖地面竟被踩得粉碎。左手臂上刚刚被子弹打了个窟窿,梁丹如此一发力,伤口处血如泉涌,半条手臂顿时被染红了。 等到大石终于被推起约有一人宽的缝隙,里面的人立刻爬了出来,连拖带拽,约能有这么四五个人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出来了。 “梁师长……梁师长……”杨欣的声音传来,梁丹心头顿宽,这才觉得双手几欲折断,再也含不住这口丹田气,手中一软大石再次回归原位。只这么一会儿,梁丹满头汗水,尤其是伤了的左臂几乎已经没了知觉。却尤自问道,“杨兄弟,没事吧?” “没……没事……”杨欣说着想要站起来,可才一挺身,又差点跌倒,显然是腿上受了伤。杨欣怕梁丹担心,急道,“我没事,一点小伤,大伙快撤。”可走动起来已经大不灵活,虽然不至于断了骨头,但行动力却很受影响。 梁丹知道地下仓库里少说还有二十几个兄弟,但现在能活着出来的也就是杨欣等几个人了。估计杨欣当时扛着粮食袋子已经快到洞口了,这才逃出一命。要是身处地下仓库里面的话,光是军火爆炸产生的气浪,就足以将人化为齑粉。 杨欣一手拄着腿,尽量加快速度,同时指挥着战士们快点撤退。塔上的飞石不停的溅落,用不了多久这塔非倒不可。本来战士们在抢粮的时候,在墙头上按了两排绳索,搬出来的粮食用绳索吊出墙外。现在也不必再用绳子了,一名士兵干脆在墙下面放了个炸药包,直接将院墙炸了个大口子,众人随着这缺口处冲到院外。 “怎么回事?大伙都安全吗?”乔曼在墙外刚刚又组织人装满了十几辆大车的军火和粮食,突然听到里面巨响,就知道事情不好。等看到梁丹和杨欣都活着出来,乔曼这才长出一口气,可再看梁丹半条手臂上都是鲜血,急忙走过来,“怎么伤的?重不重?卫生员呢?” “别管我了,我没事。”梁丹哪有时间包扎伤口啊?回头看看,广胜寺塔马上就要倒了,里面的小鬼子哇哇鬼叫,下层的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上面几层的小鬼子就算是生了四条腿也肯定跑不出来。 “现在有多少车了?”梁丹大声问道。 “刚刚又运出去五十车,现在这里还有八十车,三十车军火,五十车粮食。”乔曼大声答道,“咱们撤吧,明年一年的粮食都抢出来了。” “好,你带着运粮队,先把粮食运出城,我去找老丁,带着人给你们断后。”黑暗当中,梁丹看到四下里全是装得满满的大车,心头大定。打了这么大的仗,牺牲了这么多人,总算是值了。粗略的算一算,今天一晚上抢了少说二百车的粮食,五十车左右的军火,正如乔曼所言,明年是足够用了。 乔曼在院外面组织运粮队,每装好一定数量的大车之后,就立刻往城外运。所以现在已经有一部分粮食走西城门出城了,只要再把现在已有的八十车送出城的话,今天的同昌战役就算圆满成功。 不想正当梁丹打算转到前面去汇合丁雄,而乔曼与杨欣要带着粮食车往西街走的时候,一枚炮弹突然打了过来,正在两辆粮食车上面炸响。两辆粮车连带车边的五六名民兵全都飞上了天,众人大吃一惊。 抬头看过去,就见两辆鬼子的坦克缓缓驶来。梁丹不知道这坦克是哪里冒出来的,若是丁雄在的话却明白,这就是刚刚被胡天雷打怕了,没敢进院子的两辆坦克。日军作战,很少有胆小的行为,可这两辆坦克车却不敢和胡天雷硬拼,丁雄就已经推测,这两辆坦克车里肯定坐着鬼子的高官。 梁丹不知道这辆坦克的事情,只道是鬼子的援军已经全数进城。丁雄在战前推测,为了救同昌,锦州的鬼子援兵不会低于五千,其中既有正规日军,也有锦州方面的伪军,而且正规日军不会低于一千五。 人数并不可怕,可怕是装备。锦州的鬼子在装备上可比同昌的鬼子精良多了,要枪有枪要炮有炮,如果战斗激烈的话,还会有飞机助战。如果锦州的援军一股脑的杀进城来,那么现在城里无论是第八师的人还是旋风支队的人,谁也跑不了。 但梁丹的脑子转得飞快,他知道鬼子坦克身边肯定跟着步兵,可现在的两辆坦克却是单独行动,没有步兵侧应,这说明这只是先头部队,大部队则还在白狼河桥与火车站方向被我军阻击。 “四哥,你带人保护粮食撤退。”乔曼突然说道,“给我二十辆粮食,我把鬼子引走。” “不行。”梁丹吓了一跳,这种时候他哪能让乔曼冒险? “不行也得行。”乔曼厉声说道,“没有你,大部队谁指挥?就这么定了,你快点走。”说着,又喊道,“赵赶驴,赵赶驴?死哪去了?” “我在这呢……”赵赶驴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鬼子的坦克可把赵赶驴吓了一跳。 “带着人去东街探路,马上,现在,立刻……”乔曼一着急,这嘴上也有点不利索了,“我带着粮车随后跟着你,快……快……” 第五百四十八章 第五百四十八章、 眼看着敌人的两辆坦克越来越近,梁丹哪里放心让乔曼去冒这个险?虽然乔曼心思机敏,又擅长易容之术,但这毕竟与战略战术没什么关系。不可否认乔曼是一个出色的地下交通员,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一定是个优秀的指挥官。尤其是为了吸引敌人的坦克,她还要带着二十多辆粮车,这让梁丹如何同意? “不行。”梁丹拉着乔曼的手臂,“我是战场指挥官,你要听我的命令。我现在命令你带着运粮队与丁雄汇合,然后由丁雄带领冲出西城回刘龙台大本营。你放心,区区小鬼子两辆坦克,还不放在我的眼里。” “梁师长,你就听我一次吧。”乔曼急得杏眼圆睁,“你自己也知道你是总指挥官,哪有指挥官带着小分队执行诱敌任务的?你要出了事,第八师怎么办?我知道有危险,可越有危险,越应该让我去,不是吗?士兵们要是能看到你,心里就有主心骨,你不见了人影,光凭丁雄的话,还镇不住人心。丁雄是会打仗,可他没有你的威信。大部队出了城,如果杨花肠儿看不见你,还不把丁雄一刀劈了?” “我……”梁丹急得直搓手,他也知道乔曼说的是实情。理论上讲,身为战场总指挥,他都不应该进城,他现在应该在西城门外的指挥部里指挥战斗才对。正如乔曼所言,如果士兵们撤出城之后,发现梁丹不见了,士兵们若是一心慌,整个西山就没有一个人能镇住人心。尤其是杨花肠儿那个性子,没了梁丹的话,谁管得了他? 就是说这么两句话的时候,坦克又逼了许多,只是这里民居纵横,道路不平,坦克的速度提不上来。但炮弹的威力仍在,又有一辆粮车被炸翻,更造成了士兵的伤亡。 “梁师长。”杨欣拄着腿一拐一拐的走了过来,“你放心,我和乔曼一起执行诱敌任务,你带着运粮队和丁雄汇合,先出了城再说。”见梁丹还要说话,杨欣急道,“来不及再争了,乔曼在同昌有好几个落脚点,你就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出事。” 有杨欣帮助乔曼的话,梁丹的心里总算有了点底。更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讨论战术的时候,梁丹只能点了点头:“小心。”他努力的看着乔曼,又低声道,“一定安全出城,你要是出不来……我就带着人杀进城来找你。” “放心吧。”乔曼心头激动,她又如何不知带着几十辆粮车想要引开鬼子的坦克,那根本就是送死的任务。只不过自己对同昌地形非常熟悉,城内道路纵横,自己或许还能支持片刻。但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大部队带着粮车出城,否则今天晚上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梁丹一挥手,大喊一声:“突击队,阻击坦克。”说着,抬手冲着坦克开了两枪。 丁雄安排的突击队武器的确不错,立刻两挺轻机枪响了起来,打得坦克上面火星四冒。又有几名投弹手对着坦克的履带投了几枚手榴弹,坦克里面的鬼子没想到对方居然还会反击,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借着这时候,杨欣与乔曼带着粮食火速的往广胜寺塔的另一个方向绕了过去。等绕开鬼子视野之后,杨欣让旋风支队的人带着五十多辆粮车往塔前找丁雄,乔曼则点出二十辆粮车故意的落在后面。 前面梁丹回头看到粮队已经绕出了坦克的视角,立刻喊了一声:“撤”。突击队的人身手敏捷,借着夜色沿院墙飞快的撤出了战斗。两辆坦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用机枪扫了一阵,发现已经没有敌人了,这才缓缓的追了过来。 等绕过院墙之后,鬼子的坦克车正看到乔曼所带着二十辆托后的粮车。夜色之中,坦克里的鬼子也不知道有多少辆车,只看长长的一趟,以为是粮车的主力,便一路尾随下来。而运粮队的主力则早已经绕向了塔前面。 梁丹看着两辆坦克车追着乔曼而去,狠狠的咬了咬牙,他与乔曼现在感情至深,眼看着乔曼不得不去冒这极大的危险,心情可想而知。 但这就是战争,它不会去顾及人的感情、亲情。梁丹只能暗暗的安慰自己,杨欣久经战场,指挥过无数战斗,有杨欣在的话,想必乔曼不会出事吧? 杨欣的战斗经验的确要比乔曼丰富得多,只不过地下仓库一炸,碎石砸伤了杨欣的右腿,杨欣虽然强咬牙关,但走起路来总是一拐一拐。每动一下,右腿上都有阵阵撕心裂肺的痛楚传过来,不大功夫杨欣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腿骨应该没有断,但肯定伤到筋了,要是不及时治疗的话,将来很可能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然而此时此刻,哪里有医疗条件?杨欣又怕民兵们听到自己呻吟的话,会影响了士气,因此上只能强咬牙挺着。在绕过两个胡同之后,杨欣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只能将身体靠在墙上,大力的喘着粗气。 乔曼看到情况不对,想要转回来,杨欣却用力的挥着手:“快走,快走,我没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着经过身前的一辆粮车,示意乔曼,“点清粮车我就走。”乔曼只得又跑到前面去带路,心里也急着让赵赶驴去探路了,也不知道东街头上会是什么情况,万一要是再碰到敌人的话,这些民兵哪有什么战斗力? 眼看着最后一辆粮食也从自己的面前过去,杨欣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想着没人能听到,便用力的用手捂着腿上的伤处呻吟了一声。其实有的时候呻吟声也是缓角疼痛的一种方式,杨欣一边哆嗦着一边喘了两口气,感觉好了一些,再听坦克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这一带全是民居,坦克从速度上是不可能追得上运粮队的,等一会儿转上主街道上,形势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了?杨队长也受伤了?”正当杨欣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追着运粮队跑下去时,突然身后有人冷冷的说道。 “你……”杨欣一下子就听出那个人是谁,心头大吃一惊。才要回头的时候,只觉得腰间一麻,身体顿时软了下去。这种军统专用的麻药,效果独特,发作得非常快,“你……石……石……” “是我。”就在杨欣才倒下去时,石敬国伸出双手将杨欣扶住,快速的将杨欣拖进了一条黑暗的胡同当中。 “石敬国……你这个王八蛋……”杨欣气得不行,他万没想到,这种时候石敬国居然会对自己下毒手,“运粮队……”虽然身体中了麻药,但杨欣仍然有语言的能力。心中暗暗叫苦,这真是阴沟里翻船。他也知道这石敬国论身手还是有两下子的,不过真要打起来,凭着自己多年苦练的摔跤本领,这姓石的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可偏在这个时候,自己一来受了伤,二来注意力全在坦克上面,一下子中了石敬国的暗算。从战争打响到现在,这姓石的都没有露面,想不到一出来就对自己不利。 “嘘……”石敬国一手捂在杨欣的嘴上,万一杨欣要是大喊大叫的话,引来鬼子坦克的注意力,他们两个可谁都跑不了。只是他扶在杨欣嘴上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杨欣立刻意识到,石敬国肯定也受伤或者中毒了,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 等到两辆鬼子坦克从胡同口轰轰而过之后,石敬国才松开了手,黑暗当中杨欣看不到石敬国的表情,但听声音似乎很不好。 “姓石的,不论咱们国共两党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现在外头战争正激烈,有啥话咱回头慢慢说。”杨欣一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可现在却不得不如此,乔曼一个人带着运粮队诱敌,实在太危险了。 “我看着呢。”石敬国的声音不高,“梁师长的人已去了广胜寺塔前面,等到塔身一倒,横山肯定没时间去追梁师长。抢粮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可是,我的人……”杨欣一咬牙。 “你的人?”石敬国的声音突然变冷,“你的人,不正是我要消灭的目标吗?” “石敬国,你简直……”杨欣一时间都找不出什么更恶毒的话来形容石敬国了。石敬国肯定早就来了,只是身上余毒未清,他一直没敢露面。但石敬国却将战场形势看得非常明白,现在粮食、军火已经抢了出来,只要梁丹和丁雄带着最后五十辆粮车出了城,战斗就算结束了。至于乔曼……她与杨欣两个人在石敬国的眼里,不过就是两个共党份子罢了,属于应该消灭的范围之内。 “好,姓石的,算你狠。”杨欣冷笑一声,“死之前,我有一事不明啊。” “请讲。”石敬国说得到是挺痛快,“说实话,我个人对你杨队长还是很佩服的。” “这一晚上,你都干啥去了?”杨欣问道,“丁雄的战斗计划你不是不知道,但在古佛寺里,我为什么没见到你?你的人马呢?” “我……”石敬国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杨欣的话,让他如何做答? 第五百四十九章 第五百四十九章、 虽然躲在胡同中,冷风却仍夹着雪花纷落下来,这冬日的晨时,冷风如刀,吹割在人的身上,透穿心肺。而比这更冷的,则是石敬国的心。 今天晚上所有的各处场战,皆打得如火如荼、杀声震天,敌我双方的消耗都很大。梁丹、丁雄带着人转战城内,赵飞虎、罗胡子苦守车站,就连半路逃跑的于少强止少人家还带着十二师打了半宿的好仗,牢牢的吸引了李西侯的伪军部队呢。唯有石敬国,虽不能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他的确站在酒楼上陪着藤田看了半宿的西洋景啊。 今天这一仗,原本是石敬国极力促成。他从关里一路赶来,先是掌握了十二师,又联络上了第八师,本想打了一个漂亮仗,重振锦州军统站的威风。上面如果知道今天这一仗是他一手策划,必然从此另眼看待。 可不想,如果不是金大牙带着人冲击酒楼,引开了藤田的话,到现在石敬国还是藤田的瓮中之鳖。好在四喜跟着他时间已久,石敬国也为人精细,对四喜的毒药略知一二,也并非全无防备。初时着了四喜的道,可这半宿过来,石敬国也自有化解之法,但却也只能解救自己,无法将全部的人马都带出来。 等他匆匆忙忙的赶到广胜寺塔外围时,只听到一声闷响,广胜寺塔转眼即倒,梁丹带着大队的粮车往广胜寺塔前面绕了过去,乔曼则带着诱敌的二十辆粮食带着鬼子的坦克背道而行。石敬国心头一阵冰冷,这仗要是就这么打完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吗? 杨欣现在突然问他,这半宿他都干啥去了,石敬国如何作答?又有什么脸作答? 更何况,真正让石敬国难心的不是杨欣的问话,而是他要如何向上峰交待?做为锦州站的站长,这么大的战役打下来,他是要写一份详细的报告给上面的。可这报告又让他怎么写?难道老实的交待四喜是鬼子打入内部的奸细,自己在酒楼上看了半天的风景?这份报告如果交上去,他石敬国能后半辈子坐在办公室里看报纸、喝茶水,碌碌一生的话,就已经算是他祖坟上面冒青烟了。 军统的手石敬国非常清楚,如此家丑军统肯定不会外扬,甚至为了包藏此事,而直接将他灭口。 所以他必须立功,他无论如何要给上面一份交待才行。当杨欣捂着伤腿依着墙壁喘粗气的时候,石敬国知道机会来了。眼前之人,就是辽西一带的最大的共军头目,代号梦云昭。如果能亲手除掉此人的话,虽然自己没有成功的参加同昌战役,但起码还有一份勇除敌奸的报告可写,这也是他唯一的活路。 “怎么?”杨欣看着石敬国,“舍不得说啊?我真是错看你了,石站长!” “多说无益。”石敬国缓缓的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杨队长,我这把匕首上面涂了一种毒药,中毒之后人不会立刻死去,毒药会直接随着血液进入大脑,再侵入大脑神经,在毒素的刺激之下,人的大脑会变得麻木,同时伴有一种让人痛不欲生的刺痛感。” “我到是听说你们军统弄了一种什么神经毒素,想必就是这玩意吧?”杨欣冷冷的说道,“你们要真有这么厉害的玩意,怎么不用到鬼子身上?” “杨队长,就石某个人而言,非常佩服您的胆量和勇气。”石敬国面无表情,“如果您能痛痛快快的把旋风支队在辽西的情报网告诉我,我给你个痛快的,保证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痛苦。以后每到初一、十五……” “哈哈……哈哈哈……”杨欣笑了起来,“石敬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专业特工呢,怎么说起话来这么业余啊?你从关里来的时候,就没好好打听打听我杨欣是个什么人?想从我嘴里问情报,让我出卖旋风支队,你是不是余毒未清,头脑糊涂啊?来吧,老子正想试试你们军统能弄出什么高级的玩意来呢,神经毒素对吧?我等着呢!” “杨队长,你最好别逼我。”石敬国咬了咬牙,“组织之所以会看中石某,让石某加入军统,就是因为石某对于逼供有一套手段,很让上峰喜欢。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石某人问不出来的情报。”说着,石敬国将那带毒的匕首在杨欣的眼前晃了晃,“这种神经毒素一旦进了大脑,就算是将来把人救活了,也是个白痴,杨队长真的想后半辈子生不如死,象个行尸走肉那么活着?” “废话这么多呢?”杨欣瞪了石敬国一眼,“军统是不是没人了,居然派了个小脚老太太来当锦州站的站长。” 石敬国再不说话,其实他的手里掌握着杨欣的全部资料,他也知道想从杨欣这种人的嘴里问出情报来有多大的难度。他并不是舍不得用毒素来逼供,而是这种毒素的发作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这里炮火纷飞,杀声阵阵,谁知道半个小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可光杀了一个“梦云昭”,对于石敬国来说还远远不够,如果能问出整个旋风支队的辽西情报网的话,这才是大功一件。才可以全部抹掉自己在这次战役当中的失误,甚至有可能将功折罪,从此风光无限。 可杨欣就是杨欣,黑暗当中,杨欣一双眼睛雪亮,看得石敬国心底发毛。这四喜用毒太厉害,到现在石敬国身上余毒未清,不然的话他有许多手段可以让杨欣开口。 石敬国叹了口气,其实他也不傻,他同样知道如果杨欣死了,对整个同昌地区的抗日影响会有多大,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出手了。石敬国一咬牙,匕首直向杨欣的腹部刺了过去,不需要至命,只要划破一个小小的口子,毒素就会进入身体。石敬国甚至想着,等杨欣死后,自己一定要重建锦州站,努力抗日,这也算是对得起杨欣了。 眼看着匕首就要刺进杨欣的身体,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正抓在石敬国的手上,石敬国大吃一惊。他的注意力全在杨欣的身上,行动又非常隐秘,怎么会被人发现? “修民,不可如此。”那人抓着石敬国的手,低声说道。 石敬国本是化名,他的本名叫陆修民,但在同昌地区只有赵正恒才用“修民”来称呼他。 “正恒兄。”石敬国抬起头看着赵正恒,“你……你怎么在这?正恒兄,今天这事你最好别管,我答应你的事也一定做到。” “不行。”赵正恒紧紧的握着石敬国的手,“修民,我想过了,同昌抗日可以没有我赵正恒,但是不能没有梦云昭。你今天杀了杨队长,事情一旦传出去,以后旋风支队必然处处与第八师为难,这就是等着让藤田看笑话吗?” “正恒兄……”石敬国急了,“此间的厉害你不懂,快松手。”其实要论功夫的话,石敬国尤在赵正恒之上,只是他身上余毒仍在,现在一阵阵的乏力,连挣了两次都没有挣开赵正恒的手。 “修民,军统有什么好?”赵正恒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原本也不是什么阴险小人,不如干脆别当军统的特工了,跟着我加入第八师,咱们共同打鬼子抗日吧。” “赵正恒,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石敬国脸色大变,这赵正恒也是军统出身,居然还敢说这种话?单凭这一句话,军统就会诛了赵正恒的九族。明明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了,石敬国还是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正恒兄,慎言那!” “哈哈。”杨欣突然笑了起来,“石敬国,抗日抗到你这个份上,也真够丢人的。到是赵正恒看得明白想得通,鬼子已经欺负到中国人的土地上了,你们军统这种内斗什么时候能停一停?” “闭嘴。”石敬国喝道,“要不是你们共匪搞内战,现在国军早已北上抗日。” “你放屁。”杨欣也是心头火起,“我们打内战,还是你们打内战?老子现在带着队伍打鬼子,还不是你他娘的在后面捅刀子?亏你还有脸说这些屁话!” 被杨欣一骂,石敬国脸皮再厚也挺不住了。猛的一发力推开了赵正恒,手中匕首直刺杨欣。 “扑!”的一声,匕首入肉,血腥味飘了起来,杨欣与石敬国却同时“啊”了一声。那匕首并没有刺中杨欣,反而被赵正恒紧紧的握在手中,匕首锋利无比,顿时划破了赵正恒的手掌,可赵正恒仍然紧握匕首不放。 “正恒兄……你……我……”石敬国大急,这种神经毒素是没有随身携带的解药的,抗毒血清被石敬国藏在落脚点,现在想取也来不及了。 “修民,你非杀杨队长不可?”赵正恒却死死的盯着石敬国。 “不错,非杀不可!”石敬国一咬牙,“今天谁也阻止不了我!” “即如此,今天你我兄弟情绝。”赵正恒冷言说道,同时手中加力,居然握着刀尖硬生生的将匕首抢了过来,反手刺进了石敬国的身体里面。 匕首只是划破了赵正恒的手,而赵正恒却将匕首直刺进了石敬国的心脏,石敬国不可思议的看着赵正恒,还想说点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来,气绝倒地。 “老赵,老赵……”杨欣身上中了石敬国的麻药,现在动弹不得,可眼前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石敬国肯定不会吓唬自己,这种神经毒素绝不是开玩笑的。 “嘿嘿。”赵正恒笑了笑,“当初要不是杨队长出手相救,赵正恒在锦州站被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赵正恒不想当什么民族英雄,也没那个本事,但我知道同昌地面上不能没有杨队长。杨队长不用承情,在下只是还杨队长一个人情罢了。您中的麻药是军统专用,不会致命,也没有解药,再有十分钟就自动解除了。”说着,赵正恒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匕首,“姓赵的胆子小,不想后半辈子当白痴,任人笑话……”说罢,一番手腕,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第五百五十章 第五百五十章、 广胜寺塔下的一声闷响,不光使得梁丹在后院的行动变得一阵混乱,前面的丁雄与胡天雷同样大吃一惊。 彼时在横山的指挥之下,鬼子的一个机枪小队布下了火力网,正在疯狂的收割着胡天雷部下士兵的生命。胡天雷作战虽然勇猛,但毕竟是胡子出身,让他在匆忙间布下一个阵势能与鬼子兵抗衡,还真是难为了胡天雷。 丁雄同样知道不好,但他的部下在广胜寺塔外打了半宿,早已经人困马乏。天空中大雪纷飞,冷风如刀子一片吹在人的脸上,就是东北本地的乡民也受不了这份罪啊。最主要的是,炮兵阵地被鬼子的坦克摧毁了大半,大炮现在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无法在火力上给胡天雷应有的支援。 “兄弟们,把胡营长救出来!”丁雄大声呼喝着,他先组织了一个连的兵力强行从正门冲杀进去,以牵制敌人的火力,给胡天雷打通后路。同时又组织了另一个连的人翻墙而进,现在鬼子的火力全都集中在胡天雷身上,对墙头的射击放松了不少,丁雄命令翻墙而进的一个连去直接冲击广胜寺塔,以收围魏救赵之功效。 不过横山也真不是白给的,鬼子的武器弹药又都比第八师充足,双方一交起火来,便进入了胶着状态。横山是铁了心要吃掉胡天雷一个营的人马,所以不断的往院子里增兵,说什么也不能让胡天雷跑掉。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胡天雷的部下已经伤亡了一半,再打下去丁雄便是有浑身解数也无法救出胡天雷时,广胜寺塔下一声闷响传来,高高的广胜寺塔连连摇晃,塔上面铜铃乱响,巨大的铁板与砖石开始飞落下来。许多正在塔下射击的鬼子兵来不及逃走,被那铁板拍着了肉饼,或被砖石砸成肉酱。 胡天雷还以为今天自己的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了,可突然之间的变化谁也想不到。无论是鬼子兵还是第八师的士兵全都惊讶的抬头看着广胜寺塔,虽然这一声闷响没有将广胜寺塔立刻炸倒,但谁都看得出,佛塔已成了玩童手中的积木,随时都会倒塌。 塔内的鬼子兵大呼小叫的从塔里纷纷夺路而出,胡天雷却看出了乐子,拿手一指:“给我打,狠狠的打!”士兵们立刻乱枪齐发。那些刚刚从塔里逃同来的鬼子兵哪还顾得什么阵形,什么防御?一时间被胡天雷打死了不少。 胡天雷哈哈大笑,一双眼睛在鬼子兵里扫来扫去,心想着如果横山这家伙要是出来,老子非一刀劈了他不可。 不想后面丁雄已经赶到,一拉胡天雷的肩膀:“快让兄弟们撤。” 胡天雷打得正高兴,一脸不解的看着丁雄:“撤啥呀?掉下来的石头又砸不着咱们。” “你自己看。”丁雄气得不行,“塔要倒了!”说着拿手指点,“炸点在塔前侧,塔的前半部塔基现在全毁了,如果塔倒下来的话,正是往咱们这边倒。” “啊?”胡天雷光知道这塔要倒下来,但他还真没有判断出是往哪边倒,不由很是佩服的看着丁雄,心想这参谋长不但会打仗,还懂得地震之事?却不知挖战壕、修碉堡,这本就是军校里的必修课程。 不过七层高塔要是真倒下来,塔前几十米之内肯定鸡犬不留,胡天雷不敢再做玩笑事,连忙一挥手:“撤,撤到院外去。” “你呀!”丁雄一皱眉,提高了声音响到,“往两边撤,离正门远远的,快往两边撤。” 就在丁雄说话的时候,广胜寺塔发出了“咯嚓咯嚓”的声音,显然塔基一碎,这塔内的梁柱在自身重力的压力之下,已经开始折断。塔身开始变得明显倾斜起来,与丁雄的判断一样,果然是往前院门的方向倒的。这个时候要是谁往院门跑的话,一准被横飞的砖石砸成肉饼。 还好士兵们得了丁雄的提示,急忙往塔的两边跑开。而鬼子兵因为得不到横山的命令,已经变得有些慌乱了。有的往两边跑,有的往前跑,还有的想绕过塔身往后跑,一时间乱成一团。 许多第八师的士兵一边跑着就发现,身边跟他同样抱头狂奔的居然是鬼子兵,前一刻还是生死大敌,这一刻却谁也顾不上谁了。都知道晚跑一步,就是灭顶之灾,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连刀子都没时间出,就是好好比比看谁跑得快。 “哗哗哗……”塔身倾斜得越来越厉害,最高面的一层曾经被丁雄用炮弹炸过,早就已经变得松动。此时塔身一斜,最高的一层塔身直接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扬起尘烟无数。 丁雄急急的出了院子,并没有往远处跑,而是飞快的转到院外的一处土墙后面:“老孙,老孙……”孙观受了重伤,现在肯定没有逃跑的体力,丁雄却不能扔下孙观不管。今天晚上要不是孙观全力牵制着鬼子的阻击手,肯定部下伤亡更重。 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丁雄来到土墙后面只拿手乱摸,果然摸到伏于墙后的孙观,便大声说道:“老孙,快,我背你走。”说罢也不等孙观回话,他反身蹲下。可不想孙观却全无动作,丁雄无奈,知道孙观体力不行,便双手一拉,抓住孙观的肩膀,强行的将孙观拉在自己的背上,半拖半背的背着孙观往远处跑开。 “丁长官……”孙观微弱的声音在丁雄的耳边传来,“任务完成了,鬼子的六个阻击手,全部击毙了。” “好样的老孙。”丁雄嘴上大声的夸奖着,可心里却觉得不好,孙观的声音太微弱了,要不是贴在自己的耳边的话,根本就听不见,“坚持住,坚持住啊。等回了西山,让那总管给你包饺子,东北大饺子,酸菜馅的……老孙……” “丁长官……我……我想……”孙观的声音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我……我想回山西……东北……太冷了……”话音未落,孙观的身体一软,手中的阻击枪掉在了地上。 “老孙……孙观……孙愣子……”丁雄反身放下孙观,却见孙观已经闭上了眼睛,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丁雄一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说实话,这个山西佬一直不太招人喜欢,每天不苟言笑,说起话来也不太近人情。他的脸就象他的阻击枪,总是冷冰冰的,别人喝酒他非得喝醋。在整个西山,几乎没有太多的朋友。 可同样还是这个山西佬,战场上如神的枪法,早已深深的折服了第八师所有的官兵。想那藤田要不是心脏长歪了,也早就死在孙观的神枪之下。同时,第八师的兵工厂红红火火,为第八师提供了充足的子弹与手雷,使得第八师成为了一支战力超强的部队。不夸张的说,没有孙观,就没有第八师的今天。 相当初孙观还是朱总监厚着老脸,硬从阎西山的部下挖来的,并惹得其部下大将陈长捷勃然大怒,差点和朱总监翻脸。不想风雪之夜,同昌恶战,孙观竟殒命于此,怎么不叫人悲伤?丁雄经历了战火无数,亲眼看到无数战友倒在眼前,却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么伤心过。 “丁长官,丁长官……”又有几名士兵跑了过来,刚想要说什么,丁雄抱着孙观的尸体痛哭,一时间都有些哽咽了起来。 “你们两个。”丁雄随手指着两名士兵说道,“把孙长官的尸体背出去,带回西山。”他的心里还想着孙观死前的话,如果将来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一定要将孙观的骨灰带回山西。 “老丁……老丁……”梁丹的声音传了过来。丁雄强打精神从地上站起,黑暗中就见梁丹带着人正冲了过来,后面影影绰绰跟着数十辆大车,车上面装载得满满的尽是粮食与军火。 丁雄知道如果梁丹看到孙观的尸体肯定难过,便一挥对手让士兵背起孙观的尸体快走,他自己快步迎了上去。虽然还是为孙观感到伤心,可再看看一车车的战利品,却又兴奋了起来,这一宿总算没有白忙活啊:“都在这了?” “只是一部分。”梁丹笑道,“这是最后的五十车,还有一百多车已经出城了。我估计最早的八十辆应该已经过了西门的指挥部,现在能和马长腿的掩护部队接上头了。马上集合兄弟们,我们撤。” 说话音,就听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广胜寺塔轰然倒塌,飞砖碎石四处飞溅。塔里塔外双方的士兵全都乱了套,只管往没有尘烟的地方躲藏。 梁丹叹了口气,可惜这千年古塔毁于战火啊! 丁雄却来不及感慨,急忙让人收拢士兵,这时候就是鬼子兵也来不及再战,正是撤退的好时候。同时又拿眼睛往废墟处看了看,也不知道那横山是死是活,若是能压死在塔上到是为民除害。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这家伙比猴子都精,应该早就跑开了吧? 再往梁丹的身后看了看:“乔姑娘和杨队长呢?” “他们……他们去引开鬼子的坦克。”梁丹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传我命令,所有人集合,带着粮车杀出城去。” 第五百五十一章 第五百五十一章、 等听到广胜寺塔下面的巨响之时,塔上的横山心头一凉,他知道完了!地下仓库里到底藏着多少军火,没人比横山更清楚。为了这些军火和粮食,横山与藤田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四处布下疑阵。 别看横山处处对藤田恭敬无比,可真到了关键问题上,这个小日本鬼子终究还是只相信自己。藤田反复向他讲述,将粮食和军火藏在古佛寺的话,最有利于消灭梁丹,但横山却知藤田现在恨梁丹入骨,只要能消灭梁丹,藤田会不惜一切代价。可对于上面来讲,能保住这些粮食和军火,并且最终能安全的送到热河战场,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所以横山最后仍然将军火放在广胜寺塔的地下仓库里,而且他也知道广胜寺塔必有一场恶战。到时自己坐守军火仓库,药弹充足,不怕和梁丹、丁雄一直耗到天亮,只等锦州的援军一到,里应外合,当收奇效。 可身为职业军人,横山当然明白地下仓库里传来的响声是怎么回事,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只是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梁丹又是怎么知道了地下仓库的? 然而在两秒钟之后横山又清醒了过来,如果是所有的军火一同爆炸的话,这广胜寺塔早就上天了,此时仅仅是倾斜而已,说明军火肯定被搬出了大半,其威力不足以立刻炸倒古塔。这一刻,横山不知是哭还是笑。 笑的是自己居然没死,哭的是,丢掉的军火哪里去了?肯定是被梁丹抢走了。万没想到梁丹用兵如此狡猾,前面丁雄和与自己打得旗鼓相当,横山始终以为丁雄是想要攻入古塔以控制这个同昌的制高点,现在才明白,丁雄只是佯攻,而这一段时间里,估计地下仓库已经被搬得差不多了。 “队长阁下……”一名警卫拉着横山就往塔外跑,“快跑,塔要倒了。”这是一座砖石结构的古塔,不时何时修建,至今少说有千年的历史。修塔之时所用的全是大块的青石与青砖,有的一块大石甚至比成年人还高出半头,这大石头要是落下来,可不管你是小鬼子还是队长,统统砸成肉饼。 横山也知道此时性命攸关,再不犹豫,跟在警卫兵的后面急急的往塔外跑。他将指挥部设立在佛塔的三层,要说想跑出塔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现在塔身摇摇欲坠,塔里面的鬼子兵也全乱了,电线一断,塔里黑漆漆一片,小鬼子人人都想逃命,撞到身上了也不知道是大队长啊。 横山跌跌撞撞的往塔外跑,塔内不断的有落石砸下,好几次死里逃生,吓得横山也小脸苍白。眼见到了一层时,塔内的楼梯也突然断裂,将横山一下子扔到地面上,飞来的一块青砖结结实实的拍在横山的后心,横山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队长……”这鬼子的警卫到是尽职尽责,没有自己先跑出去,而是在碎石当中将横山翻了出来。横山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也顾不得灰头土脸,连滚带爬跟在警卫的后面匆匆出了广胜寺塔。 才出了塔门,断裂之声传来,横山知道这塔肯定是保不住了,稍微判断了一下塔身要倒塌的方向,横山匆匆忙往塔身的左侧奔逃过去。然而看起来还是晚了半步,最高的一层塔身已经带着呼啸飞砸而下,横山虽然逃到了边缘之处,可要想躲开还是千难万难。 就在这要命的时候,鬼子警卫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后面猛的一推横山,横山的身体直飞出去七八米远才落地。再一回头,塔身已经倒了下来,那推开他的鬼子警卫再也没有出来的可能了。 横山目眦欲裂,习惯性的将手往腰间一伸,不想军刀早已经不知去向,想必是慌乱之中掉在塔内了。 日本军人,尤其是军官,对于军刀的感情都十分特殊。他们的军刀是在授衔时,上级军官亲手发给他们的,指挥作战当中,军刀所向,士兵如潮水般涌入。军刀代表着军人的荣誉,也代表着军官的职责。从某种意义上说,到有点象中国武侠小说里那种“刀在人在,刀去人亡”的意思。 横山拿手一摸,指挥刀居然不见了,不由得魂飞魄散。做为一名指挥官,居然没有了指挥刀?刚刚在塔上指挥的时候,横山已经清楚的看到了那三辆前来支援的坦克。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锦州方面的援军,尤其是中间那辆坦克里是军官级坦克,里面肯定作着日军的高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某位锦州的城守副司令长官才对。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前面的坦克一毁,就吓得两辆坦克绕路而行,这不是日军的作战风格,这么做的唯一解释就是坦克里面的鬼子兵不敢让长官冒这个风险。 不过坦克走不远,现在应该就在塔的后面,如果坦克里面的锦州鬼子军官想来见横山的话,马上就会绕到前面来。 横山现在两手空空,他无法想象当他见到长官的时候,腰里没有了军刀会是什么下场。“我的刀,我的刀……”横山回头看了看那已成废墟的古塔,现在尘烟正起,只能看到砖石遍地,想要把这塔清理出来再找到军刀的话,没有半天功夫肯定不行,更何况现在还是战场上,哪里分得出人啊? 可自己的刀没了,怎么见长官啊?不知道这次的援军总指挥是谁,如果是那个笑里藏刀的木愚吕的话,就算不当场一刀劈了自己,自己这辈子的前程也算完了。 其实横山又哪里知道,木愚吕现在想见的不是他,而是藤田。所以木愚吕的坦克也根本没绕到他的面前,而是追着乔曼一路往东街方向,最后还真的就找到了失魂落魄的藤田,并狠狠的奚落了藤田一番。 “坦克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黑暗中横山往前看了过去,果然就见一辆坦克正轰轰的开了过来,那是日军的坦克。横山心里一紧,他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把鬼子用的三八枪,将上面的军刺摘了下来,急匆匆的往前赶了过去。希望黑暗当中,长官能看不清自己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吧?可是……可是什么样的长官会分不清指挥刀与军刺的区别呢? 事到如今,横山也是被逼无奈,只能死刀当活马医。 许多死里逃生的鬼子兵跟在横山的旁边,急匆匆的往坦克身边涌了过去。对于鬼子兵而言,坦克现在才是他们的庇护,有了坦克的掩护,他们照样可以与丁雄的部队一决高下。这些支那人虽然厉害,可坦克的威力却人所共知。 哪成想,鬼子兵才涌过去,坦克的机枪突然响了起来,一排子弹横扫而过,将鬼子兵打倒了一大片。横山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再看坦克上面的炮楼突然有人露出了上半身,高声喊道:“梁丹在此!” 本来坦克一动,鬼子兵人人兴奋,第八师的士兵却人人惊慌,可现在突然见到梁丹在坦克里,所有人的心情顿时调了个个。第八师的士兵一时间精神大振,纷纷往坦克的方向涌了过去,鬼子兵则四散逃开。同时,坦克里面的机枪响个不停,有鬼子兵逃跑不及,又被打死了一片。还好横山因为手里拿的是军刺,不敢往前靠,反而保住了性命。 却原来,虽然第八师的士兵们对坦克不了解,却难不倒丁雄。这坦克是被胡天雷炸掉的坦克,不过只是将手榴弹扔到了机枪射孔里,外表上这坦克却没什么事。 丁雄钻到坦克里面之后,发现坦克的发动机没坏,仍然可以开动,只不过炮台和机枪全都炸坏了,已经无法使用。于是丁雄让人又搬进来一挺机枪,然后亲自驾驶坦克,往废塔开了过来。这玩意虽然不能开炮了,但机枪一响照样杀鬼子,更重要的是这种庞然大物对于人的心里压力是巨大的。鬼子兵越是了解自己的坦克,越是怕得厉害,他们不知道这坦克的炮台已坏,只想着若是一炮打来,灰飞烟灭,自己这些人等可就全成了炮灰了。 包括横山在内,看着坦克在外面耀武扬威,照样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没想到第八师会有装甲部队,所以把所有的反坦克武器都留在地下仓库里了,现在仓库已没有了,光凭鬼子兵手里的机枪、手雷,哪是坦克的对手? 也就是鬼子兵这么一犹豫的功夫,却见胡天雷领头,带着士兵押送着一排大车匆匆的往西城的方向去了。横山知道那里面肯定全是自己的军火和粮食,他不是不想去追,可是再看看前面的坦克,横山躲在一处断墙之后,就是不敢出去。 梁丹在炮楼之上,看得清清楚楚,鬼子现在全被压制在废塔的周围根本不敢出来,心中大为兴奋。这铁壳王八一定要想办法弄回西山去,小鬼子再厉害,也照样怕死啊!等到眼看着粮车越走越远,梁丹便对下面的丁雄说道:“老丁,咱也撤吧!” 第五百五十二章 第五百五十二章、 “好!”坦克里丁雄答应一声,立刻一拉旁边的机枪手,“快走。”说完,就要从坦克里爬出来。 梁丹此时正在坦克的上面,突然感觉丁雄在下面推他不由一愣,心想这坦克多好使啊,丁雄咋还要出来呢?没等梁丹问话,丁雄已经一脸苦笑:“没汽油了。” 原来但凡装甲部队作战,在其后面一定要跟着补给部队,尤其是油罐车是必备的。可以想象,似坦克这种大块头一旦进入战场,那简直就是喝油的怪物,从锦州一路奔驰过来又杀进同昌城里,坦克的油箱早就见底了。而虽然木愚吕带着三辆坦克杀进城,但是后面的补给车却还在城外。 “可惜。”梁丹一拍大腿,他真的是一心想把这个铁壳怪物弄回西山去,第八师要是有了这玩意,以后也扬眉吐气啊。十二师再厉害,也没有坦克吧?然而,机械就是机械,现在一想就算真把坦克弄回去了,也没有汽油给它喝呀。 无奈之下,梁丹跳出坦克口中打了个呼哨,黑夜中一道白光飘乎而来自是梁丹的照夜玉狮子。梁丹自坦克上飞身跳上马背,心想说到底还是咱这白马最贴心,只吃草料不喝油,来去如风。 横山躲在一处断墙的后面,眼看着梁丹跳上白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立刻跳了出来拿手中的军刺一指,想要指挥士兵冲过去包围梁丹。不想梁丹的眼睛一直就盯着横山呢,一见这家伙跳出来,手里还拿着把军刺比比划划,梁丹暗自好笑。他并不知横山的军刀已经丢了,只是想着日军向来治军严谨,怎么还有指挥官拿着军刺指挥战斗的?难不成这家伙与藤田一样都是个另类?不过藤田就算再另类,也从来是指挥刀不离手啊。 梁丹也不作多想,抬手一枪打了过去,梁丹的骑射本领天下无双,虽然是在马背上,但子弹却还是准确的打在了横山的脑袋上。横山只觉得脸上一麻,鲜血飞溅,左边的耳朵已经被子弹穿了个窟窿,横山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梁丹以为击毙并横山,哈哈大笑,再看丁雄与后续部队正急急撤出,梁丹纵马跟在后面。便有第八师的士兵大叫着:“横山死了,横山死了……”一时间士气大振。人人口耳相传,不多时便如山呼海啸般人声如雷,一阵阵“横山死了,横山死了……”的欢呼声,传遍同昌内外。就连许多百姓都忍不住从自家探出头来看看动静,一听说横山死了,人人脸上露出惊喜。 这一夜梁丹的部队攻打同昌,动静太大,但百姓却不知结果如何。虽然也都知道西山的第八师厉害,但这里毕竟是同昌城啊,从来都是鬼子出城“剿匪”,到还头一次有“胡子”攻城的。这白马梁丹果然是个人物,不但把同昌闹了个底朝天,连横山都给打死了,老百姓听着都激动不已。一时间到是有许多热血青年不顾家里老人的阻拦奔上街头,当即便要参加第八师,从此以后抗日打鬼子。 丁雄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今天晚上虽然战果颇佳,可人员伤亡不小,第八师尽管打了胜仗了,但元气难免有所损伤。现在突然有许多百姓要加入队伍,可见第八师现在威名已在。 然而这些百姓空有一腔热血,但不可能立刻投入到战斗当中去,丁雄便让这些人加入运粮队,帮助推粮车。并且反复交待,这些粮车都是今天晚上的战利品,千万不能出事,只要将粮车平安送出城外,人人都是大功一件。 这些百姓一听说刚加入队伍就能立功,人人兴奋,推起车来格外卖力。百十辆大车在城中蜿蜒而行,不一刻到了西城门。西城门曾有一场血战,现在城头残破不堪,有些地方还冒着青烟,瓮城里第八师阵亡士兵的尸体已经被搬运出去,但地上难免血迹斑斑。便有参加过西城战斗的士兵得意洋洋的向这些新加入的百姓讲着西城门的一场大战,梁师长一马当先,与鬼子血战,如何如何壮烈,杨五爷单刀退敌,吓得伪军望风而逃,如何如何威风。听得众百姓心驰神往,只怪自己没早一步加入第八师,错过了这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西城外曾令寿已经带着人等候多时,虽然曾令寿也是战场多年的老兵,可今天这么大的战役他也头一次经历。梁丹进城之后,曾令寿在西门外的指挥部全权指挥,但说实话他这脑子跟梁丹、丁雄还是比不了,有他坐镇于此不过起了个稳定军心的作用。 等看到粮车通过,梁丹与丁雄带着断后的士兵也安全的撤出城来,曾令寿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疾步迎了上去,先是赞叹一声梁师长果然英雄了得。梁丹笑道,若没有十二师的帮助,今天这仗也不会胜得如此容易。不想曾令寿老脸一红,便将东城门的事情说了一番,十二师如何丢了白狼河桥,于少强如何擅自逃跑,说到最后曾令寿跺脚道:“梁师长,我曾令寿跟着十二师已经快十年了,今天一看,简直……简直……”毕竟是自己的老东家,曾令寿也不便说出太难听的话来,只是说道,“如果梁师长不嫌的话,我曾令寿从现在开始投入第八师,哪怕只作个马夫也心满意足。” 梁丹大喜,好言劝慰曾令寿。但丁雄却觉得不妥,这曾令寿说到底是十二师的副师长,这么冒冒然的就投入了第八师,让十二师张奉直的面子往哪放?不过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具体的事情回了西山再说吧。 便在此时,突然就听阵后有人放声大哭,而后又立刻变成了两个人的哭声。前一个嘹亮高亢,后一个却尖细绵长,听得梁丹一愣。 这打仗就没有不死人,象何况是今天这种大仗。就目前看来,即定的战斗目标已经实现,第八师算是打了个大胜仗。可人员死伤了多少还不知道,等到队伍一回西山,肯定处处哭声,经日不断。但不管怎么说,要哭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哭个什么劲?而且这两个哭声听得就是那么熟悉,尤其后面那尖细的哭声,好象有人捏着嗓子一样,这分明就是个太监的哭声啊。 梁丹打马往后,果然就见那林坐在那里哭天抹泪,后面则是太监富贵跪在一边如丧考妣。就在那林的身前摆着一具尸体,但听那林边哭边喊:“都说山西人精明,你咋就这么笨呢,平常跟我吹,八百里地远你都能打着鸟蛋啊,你说你往前面凑和个啥劲?孙愣子啊孙愣子啊……这回好吧,小命丢了吧?子弹不长眼睛吧?你说你小子啊,平常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现在全给你抢回来了,你咋就还把眼睛闭上了?” 那林是北平人,这北平人哭起来都带着腔调的,冷丁一听跟唱戏似的,虽然那林哭得一塌糊涂,可那话音却字正腔圆,传到人的耳朵里清清楚楚。而后面富贵则只是哭,嘴里没有半句话,不过人家的哭也有讲究,把太监那种独有的细嗓音拉着又尖又长,伴着那林的哭声,时而高亢里面低沉,听起来就象是伴奏似的,这要没有点功底那是绝对哭不出来的。想必这也是宫里传出来的规矩,主子哭的时候,下人还得陪哭。既要哭出声来,又不能抢了主子的戏份,这也真难为了富贵了。 好多人都是头一听到这种“京哭”,纷纷驻足。甚至有人暗暗交头结耳,看人家关里来的人就是有身份,哭起来和咱关外乡巴佬都不一样。 然而等梁丹听清了那林的话音之后,不由得心头大震,他到此时方知孙观已经阵亡了。翻身下马抢步过来,果然就见孙观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气绝多时。 别看平常那林专门和孙观作对,还给孙观起了个外号叫“孙愣子”,然而有道是不打不骂不交情,两个人整天大眼瞪小眼,反而还瞪出了生死交情。这那林要是一天不和孙观拌两句嘴就浑身难受。 本来身为后勤总管,今天是完全没有那林上阵的余地的,可那林这小子在家里也照样坐不住。 第八师的仓库可早就空了,那林天天组织人上山又是挖草根,又是打野物给大伙充饥,心里边却一直想着这回攻打同昌城能抢回来多少粮食啊?马长腿让那林跟着他一同守刘龙台大本营,可那林的心早就飞了,趁着马长腿不注意,带着富贵就跑到同昌城外了。 初时看到一车车的粮食和军火运出来,那林乐得差点背过气去,连连叫着“赚了,赚了,赚大发了”。可刚刚突然见到有士兵背着孙观的尸体出来,那林一下子就扑了过去,这孙愣子一死,那林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刚刚的欢喜也全都飞到了九宵云外,只是抱着孙观的尸体放声大哭。 而梁丹看到孙观的尸体又如何能不难过?一来这神枪手一死,对第八师的影响巨大,虽然孙观也有意培养过士兵,想要训练更多的阻击手出来,然而阻击手是那么容易培养的吗?到现在,全第八师要推论枪法第一的,舍孙观再无第二人选。二来,梁丹本人对这个山西人的印象非常好,人家不远千里,从山西转到东北来抗日,到头来命丧他乡,梁丹只觉得太对不起孙观了。 梁丹陪着那林哭了两声,却又强自忍住。说到底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让人强行拉起那林,先送孙观的尸体回西山再说。 眼见得那林陪着孙观的尸体一路哭一路唱,渐行渐远。 “我站在城头观山景……孙愣子,你到是唱啊……忽听得城外乱纷纷……你那山西梆子呢……” 第五百五十三章 第五百五十三章、 众人激战一夜,可谓人困马乏,梁丹眼看着运粮队安全出城往西山的方向去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命令士兵们就地休息吃些干粮。 在辽西所有的抗日武装里,第八师的战斗力可以说是最强的。这些人原是以火狐狸与李金镖部下的胡子为班底,而后有丁雄加入之后再进行严格的正规军训练,并有孙观的兵工厂支持,才有了今日强攻同昌之威势。 可这一战必须消耗太大,许多士兵们都已经疲惫不堪,甚至有的士兵坐在雪地上吃着干粮居然睡着了。梁丹顾不得休息,一处处巡查士兵,有睡着的立刻叫醒。现在风雪已经越来越大,天空中灰蒙蒙一片,好大的一块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估计这场大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此时若是睡着的话,雪冷透骨,很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伤兵已经在医疗队的护送下,同着粮车一同往西山大本营,此时尚能一战的兵力不足三百。而晨时风雪已起,现在的雪地已经盖过了人的脚面,车辙在地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如果鬼子兵想追的话,沿着地上的车辙印,会轻松的追上运粮车。 运粮车虽然有新加入的百姓忙帮,但想要从同昌城直达西山的话,没有半天功夫肯定是到不了的。因此梁丹知道这仗还没有打完,同昌城里随时会有鬼子兵冲进出来去追赶运粮队,他现在与丁雄、曾令寿必须守在这里。鬼子坦克的威力大家都见识过,那钢铁怪物要是追上运粮队的话,民兵哪是坦克的对手? 并且虽然现在主力已经随着梁丹撤出,可城内的枪声仍然不断的响起,梁丹心头焦虑,也不知道乔曼现在什么样了。梁丹又抬头看看天,雪天最不利于战斗,乔曼就算熟悉地形,可只要后面的坦克跟着地上的痕迹追赶,乔曼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甩掉追兵啊。 而一边的丁雄也同样皱着眉头。刚刚从城里撤出十分的顺利,甚至顺利得有些过份。广胜寺塔前就已经有了三辆鬼子的坦克,可后来为什么没有后续部队了?答案只有一个,乔曼不但引走了广胜寺塔前面的两辆坦克,而且肯定会故意暴露目标,将其他的鬼子援军尽可能往自己这里吸引,以确保梁丹的队伍出城。 此时梁丹、丁雄都已经安全,可乔曼呢? 虽然一直以来,丁雄对于共产党队伍的印象都十分不好,但此时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共产党人为了抗日,所为之事绝不比自己差上分毫。再看梁丹的脸色越来越低沉,亦知乔曼与梁丹的情事,共产党会如何看待丁雄管不着,反正如此梁师长真的娶了一个共党媳妇的话,至少丁雄是绝不会上报给上峰的。 又过了约有二十分钟左右,梁丹已经越来越急躁了,几次开口想要打回城去。可再回头看看士兵们神情疲惫,现在绝对不利于作战,只能再等下去,想要让士兵们恢复体力,没有个把小时肯定不行。 正想着呢,西城门处有人影闪过,现在天已经渐渐的亮了,虽然乌云仍在,但已经不再视物不清。梁丹定睛看去,却见两名旋风支队的士兵架着杨欣匆匆赶了过来,梁丹心头一震,打马而来。 杨欣的一条腿已经伤得几乎不能动了,一看梁丹过来早知梁丹心头所想,便将自己的如何被石敬国暗算,赵正恒又如何解救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闻赵正恒已死,梁丹又是长叹一声。今天这一仗,虽然杀了鬼子不少,但第八师同样损兵折将。那赵正恒是专业的情报人员,到了第八师之后任侦察连长,刺探情报往来传递,侦察连在赵正恒的手下越来越有声有色,不想天嫉英才,同昌一战刚折了孙观,又失了赵正恒。 梁丹对赵正恒十分了解,赵正恒死前只说是不想做了终生的废人这才自杀,其实却是怕军统的报复。虽说胡同之中赵正恒杀死石敬国一事,除了杨欣再无外人知道,可赵正恒出身军统,对军统的手段过于了解,以至于有些神话了。他刺杀石敬国解救共产党的事情一旦要是被军统知道了,不但军统会千万百计派人来东北除掉赵正恒,而且对赵正恒留在关里的家人也会毫不留情。更主要的是,只怕以后军统会想尽办法对第八师不利,对朱总监不利。各种事情反复思量,赵正恒唯有一死而已。 对于赵正恒的死,杨欣同样深感可惜,心中对军统更是越发的痛恨。 然而梁丹在难过于余,只是拿眼睛看着杨欣。本来杨欣是要和乔曼共同担任诱敌任务的,杨欣身为旋风支队的队长,精通兵法,有他在或许还可以保乔曼无事。可有石敬国这么一搅和,现在岂不是变成了乔曼独自领兵?梁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杨欣同样忧心忡忡:“梁师长,我看不如我再带人进城策应一下,等我找到乔曼,一定把乔曼带回来。”说着向旋风支队的人一挥手,便要进城。可想法虽好,杨欣身上的伤势却不容乐观,才迈出一步,便脚下一软,腿上的伤痛刺骨,差点摔倒。 “杨队长先休息一下,我带人去。”梁丹说道。 “不行。”杨欣摇了摇头,“现在战场已经接近尾声,过一会儿各路人马都会往这里汇合,要是你不在这里的话,人心不稳。梁师长一定要在这里稳定大局,还是我去。” “还是我去吧。”丁雄大步的走了过来。 “你?”杨欣一愣。 “怎么?”丁雄一挑眉毛,“要说排兵布阵,你姓杨的可不是我的对手。我要是救不出乔姑娘,这里也没人能救出乔姑娘了。” 丁雄打仗的本事杨欣是真心佩服,只不过他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丁雄还会主动出来,带兵去救援共产党的部队,今天这太阳可打西边出来了。 丁、杨二人从秦皇岛一路过来,磕磕绊绊,但对彼此却早已十分了解。杨欣的眼睛一亮,丁雄就能猜到杨欣在想什么,也不说破,只是拿手一指其部下的旋风支队队的员:“把你的人马借我就行,你这些人不是擅打游击战吗?我正好找个机会偷师学艺。” “好啊。”杨欣大笑,又回头对旋风支队的众人说道,“大伙听着,跟着丁长官去救乔曼,进了城,丁长官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谁要是敢不服从丁长官的命令,我现在就授权丁长官,可以当场崩了他!”又对丁雄说道,“放心了吗?” 旋风支队的人却不知道丁、杨二人是什么关系,不过都知道今天晚上这么大的一场战役就是丁雄一手策划,人人在心中对丁雄都佩服得不得了。看这丁雄的年纪和咱们杨队长也差不多,可这人家的手笔可太大了,一座同昌城在丁长官的手里如同玩物,想进便进,想出便出,杀了鬼子无数,又抢得几百车的粮食,这样的人物简直太厉害了。 一直以来,旋风支队擅长游击战术,而且他们没有固定的大本营,所以他们也无法象第八师这样可以进行一场正规的攻城战。这到不是杨欣的脑子比丁雄笨,而是兵种不同所决定的。然而在普通士兵的心目中,终究还是这种攻城掠地的打法才更加让人热血沸腾,所以此时此刻到是暗暗觉丁雄略胜了杨欣一筹。 杨欣到是浑不在意,他更高兴的是丁雄对于共产党的队伍终于有了改观,以后在抗日方面就更加利于合作了。 丁雄招集了旋风支队尚有战力的一百多人,重新补充了弹药之后,沿西城门而入,不一刻已经消失在城中。走前梁丹追过去交待丁雄在城里相机行事,如果其他方向有突围的可能,就不必非走西门,最后他们可在西山碰面。 有丁雄去接应乔曼,梁丹还是放心的。同时果如杨欣所说,不时有小股的第八师部队从城里出来,这些有人大多都是打仗打散的部队。有火狐狸的人马,也有杨花肠儿的人马,梁丹向他们连问城里的情况,但大多数人仅知东街头的一场血战,但最后结果却不知晓,更不知道乔曼已经与杨花肠儿碰头的事情。 听说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安然无事,梁丹这颗心算是放下了一点,不过杨欣在得知金大牙的死信之后,却无比难过。 金大牙是为了这次同昌战役特意从热河赶过来的。热河总队对于金大牙十分满意,虽然是个胡子出身,但是在热河的战斗当中作战勇猛,同时又虚心好学,短时间内已经成长为一个完全可以独挡一方的大将了。这次重新分派给杨欣,不仅仅希望在同昌战役中能完成任务,更希望今后的抗日战争当中,能多杀鬼子。 然而,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杨欣眼含热泪坐在一株大树之下,今天这一仗旋风支队的损失也同样不小,尤其是古佛寺杨欣故意替第八师趟雷,中了藤田的埋伏,有半数人马都折在了古佛寺里面。 正自伤心难过之时,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杨欣与梁丹同时抬头看去,就见从南城门方向沿着护城河正有一骑飞马而来,不远处似乎还有鬼子兵在追赶! ------------------------- 明天就过年了,小戟在这里再次祝大家新春大吉、合家欢乐! 另,这本书本来是计划年前写完的,可是种种原因,却没有按计划完成。马上就过年了,事情繁多,可能要担误几天,请大家原谅。等到初七之后,继续更新!估计正月间,这本书就能完结了! 再次感谢大家对本书的关注! 第五百五十四章 第五百五十四章、 风雪越来越大,此时约已到了早晨八九点钟的光景,头顶上一块乌云尤自不想愿散去,瑟瑟嗦嗦的将那一团团的雪花没头没脑的砸下来,放眼望去只是不断的风雪遮目,虽知远处有一骑飞马而来,却看不清马上之人到底是谁。 梁丹略一抬手,身后早有一骑拍马而出,正是草原刀客刘海峰。刘海峰这一夜血战,身上受了两处刀伤三处枪伤,虽不至命,但血流不止。梁丹本意让刘海峰随着却运粮队同回西山,刘海峰身为梁丹的警卫员却自是不退,只说与师长血战到底。 刘海峰在草原之上与鬼子大小血战无数,但却从未经历过如此大战,更从没想过有一天还会带着队伍攻打县城,现在看来加入第八师算是对了路子。能如此痛快的杀鬼子,此生何求? 只在呼吸之间二马越来越近,刘海峰虽然仔细看过去,可是一来风雪遮目,二来马速太快,怎么也看不清来的到底是谁。只是看衣服,既不是鬼子的黄布军装也不是第八师的灰布军装,到象是江湖豪客的一袭黑衣。马上之人骑术不错,将身体死死的贴在马背之上,一凭飞马突起。 “来人通名!”刘海峰没喊口令只按江湖道上的规矩喊了一声。不想对方却并不答话,眨眼间到了刘海峰马前,也不理刘海峰,似乎只奔着梁丹而来。 刘海峰略一皱眉,一扬手中七杀宝刀往那人的身上招呼过去,又不知是敌是友,却留了三分的手劲,只怕误伤了自己人。 哪知对方飞拳砸了过来,刘海峰是草原刀客出身,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对方却似乎更胜一筹,虽不用兵器,可这一拳如似铜浇铁铸一般正砸在刘海峰的刀背之上。刘海峰只觉得一股大力传来,七杀刀刀身发抖,还好刘海峰见机得快,手腕随机卸力,却尤觉得虎口发麻,七杀宝刀差点脱手飞出去。刘海峰大吃一惊,此人好厉害的拳法,好大的手劲。这一拳还是砸在刀背上,若是砸在人身上怕不是要砸个透明的窟窿出来? 也就是刘海峰收刀回式这么一瞬间,那人已经与刘海峰擦马而过。刘海峰再想拦人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回刀反扫,但想着若是能砍伤对方的战马也好有个回旋的机会。然而那人却比刘海峰想象得还要凶悍得多,一拳打开刘海峰的宝刀之后,拳风回落化拳成指,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合在一处好似两把钢钩直直的戳进了马屁股里面。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居然硬生生的往前猛窜出一丈有余,刘海峰刀法虽快却快不过对方的战马,这一刀反手又落空了,而那人此时距离梁丹已经不足二十米。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刘海峰大吃一惊,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下这么一个硬点子出来,怕是师长也非此人对手,同昌地面上何时多了这么一个过江龙? 刘海峰一喊的功夫,后面梁丹也觉得意外,刘海峰的刀法他是知道的,就算是杨花肠儿想胜刘海峰也要战上十余回合,用那不要命的打法才能获胜。可对方只在一个照面之间,却让刘海峰处处吃亏,以刘海峰的刀法骑术尚不能拦住对方一秒,真要冲过来的话,自己身边这些人怕无人是此人的对手。 有道是射人先射马,到了这时候也不必再讲什么江湖规矩,梁丹抬手一枪正打中那人的战马。战马本已受伤,再被梁丹一枪命中,哪里还有活命?前蹄一软栽倒在地,马上之人却双手一拄马背整个人凌空而起,好似一只飞翔的大鸟直直的扑向梁丹的头顶。 “来得好!”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武艺如此之高,也一下子激起了梁丹的战意。梁丹大喝一声,索性也不用枪,双手一拍马背,白马早已与梁丹心意相通,马背一弓竟将梁丹弹飞出去。 二人在半空中相遇,梁丹挥拳而至,对方同样以拳相迎,四拳相撞,二人同时身体一震。梁丹喊道:“金尚龙?”他与金尚龙交过手,早已熟悉金尚龙的拳路,再一想同昌地面上能有如此武功的除了金尚龙还有何人? “嗬嗬……”金尚龙张了张嘴,似要说话,却只发出奇怪的声音。落在雪地上之后,金尚龙也不停顿,立刻飞身而起再扑梁丹。 “金尚龙……金尚龙……”梁丹既知是金尚龙,便不欲与他拼命,可是再看金尚龙双眼发直,尽是赤红的血丝,目光落处浑不见人。饶是如此,嘴里却似乎在念念有声,好似中邪了一般。 几名士兵过去想要将金尚龙拦住,可金尚龙神志虽失武功尚在,尤其是又发起疯来,连梁丹都未必是他的对手。还不等梁丹阻拦,几名士兵已经被金尚龙打翻在地,梁丹不由大怒,飞步冲过去,以小擒拿手之式与金尚龙缠斗在一起,心想这金尚龙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和自己的人动起手来? 不想金尚龙失了神志,力气却大得出奇,梁丹连续两次锁住了金尚龙的腕骨,却被金尚龙硬生生的脱开,还差点反伤了梁丹。 此时刘海峰也已经打马回来,一看梁丹有危险,下得马来一挥宝刀与梁丹双战金尚龙。梁丹却知此中必有蹊跷,只让刘海峰不可伤人。这金尚龙的武功是人所共知的,又曾是一方霸主,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能让金尚龙神志失狂? 而且一边打着,梁丹就听金尚龙的嘴里肯定在念叨着什么,又过了两个照面才终于听清,原来金尚龙一边一边喊着:“快救李大仙,快救李大仙……” “李大仙咋的了?”梁丹一反身,又将金尚龙的双手扣住,面对面大声喊道,“金尚龙,到底咋回事?” 被梁丹这么一喊,金尚龙似乎略略清醒了一些,但紧跟着又是一身蛮力发了起来,欲要挣脱梁丹的双手。刘海峰借机跨步过来,将自己的右腿绊住了金尚龙的左腿,自己的左腿直踢金尚龙的腿窝,金尚龙“哎呀”一声半跪于地。 就在金尚龙被制住的了这一瞬间,一个胖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金尚龙的身后,还不等金尚龙作何反应,一根银针已刺进金尚龙的后脑。那细细一根银针却似有巨大的魔力一般,前一刻还挣扎不停的金尚龙,突然身体一软,双眼却恢复了神志,失声说道:“梁……梁……东门,李大仙……李大仙守不住了……兄弟们……都死了。” “老叔,他这是咋回事?”梁丹急急的问道。 “疯了。”梁桐脸色凝重,银针刺在金尚龙的脑后却不敢抽出来,“受到的刺激太大,疯了……尤其是此人武艺太高,神志一乱,比旁人还要难救得多。” “别管我……”金尚龙的声音越来越弱,“快去东城门……” “鬼子来了!”有人突然喊道。 梁丹抬头过去,就见风雪之内约有五六十骑正飞马而来,估计这些人是一路追杀着金尚龙过来的。可是金尚龙神志失常,满脑子只想着快点给梁丹报信,根本不顾马力,所以直到此时这些追兵方到。 难道这些鬼子是东城门一路追过来的?梁丹并不知道东城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李大仙与金尚龙联手阻敌的事情。曾令寿说于少强跑了,那东城门肯定已经被鬼子占领,说实话梁丹都觉得奇怪,如果东城门已失的话,那么鬼子援军必然大批的涌入,可为什么自己会带着运粮队如此轻松的从城内出来?光是凭乔曼带着的诱敌粮车,不可能将所有的鬼子兵都吸引过去啊。现在看来,东城处尽管于少强跑了,但金尚龙必然还参与了一场大战。也不知道那一战到底惨烈到什么程度,连金尚龙都打疯了。 “列阵,退敌!”梁丹顾不得许多,立刻传下命令过去。他这里几乎没有什么骑兵,骑兵尽在罗胡子的部下。现在鬼子的骑兵虽然不多,只有几十骑,可是自己这边全是步兵,尤其是打了一夜,人困马乏,万一被鬼子冲散了阵形的话,人人都有危险。 “嗷……”梁丹才一松手,突然金尚龙暴喝一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将梁丹与刘海峰全都弹到一边。身后的梁桐暗叫一声不好,抽出一根银针刚要再刺金尚龙的脑后重穴,可梁桐的一身本领全在医术之上,论功夫他更加不是金尚龙的对手。 金尚龙的两眼尽看着些鬼子兵,喉头“呜呜”有声,再也不受控制。突然大鸟一般飞身而起,正跳到了刘海峰的马背之上,一调马头直往鬼子兵冲了过去。 刘海峰的骑术精湛无比,自有一套训马的功夫。这战马感觉到背上的不是刘海峰,但在原地来回打圈只是不走,然而金尚龙发起疯来谁又降得住?一看战马不动,金尚龙大喝一声,一拳砸在战马的脖子上,但听“咯咯”有声,战马如何吃得这种痛处,再不顾不得许多,直直的往鬼子的骑兵冲了过去。 鬼子骑兵越来越近,突然见到金尚龙飞马而来,这些鬼子兵已经追了金尚龙一路,知道这个支那人厉害得紧,也不敢让金尚龙靠过来,立刻乱枪齐发,只盼着能将金尚龙打下马来。 ------------------ 这大家久等了,实在抱歉,从今天开始继续照常更新! 第五百五十五章 第五百五十五章、 骑马射击原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更何况此时大雪漫天、视物不清,因此上尽管五十余人齐齐开枪,但真正命中金尚龙的并不多。不过到是金尚龙跨下的战马突然马失前蹄,似是受了枪伤,金尚龙随着马势突然翻到地面,借着雪厚路滑好似游鱼一般直直的往鬼子骑兵滑了过去。 梁丹看在眼中连连赞叹,这一份身手在同昌地面上绝无仅有,就是自己的话,突然马失前蹄也难有这般作为。不过他也知道更多的不是金尚龙反应如何迅速,而是此时金尚龙头脑发疯,作事几乎全凭本能,甚至连敌我都已不分。此时的金尚龙,已经爆发出了一个人的全部本能,与野兽无异。 鬼子兵只一轮射击之后,来不及再拉枪栓金尚龙已到眼前,鬼子兵们知道这个支那人极为骁勇,这一路追过来已有二十余鬼子兵折在此人之手。因此上鬼子兵不敢大意,打马成圈,居然对远处的梁丹及其部下不闻不问,而是先将金尚龙团团围住。 金尚龙半跪于地,双手撑着地面,宛似恶狼化身,双目赤红,好似妖灵附体。虽被众鬼子兵围住,金尚龙却哈哈大笑,猛然间一声爆喝整个人仿佛炮弹般打了出去,直扑向一名骑在马上的鬼子兵。 那鬼子兵不敢硬接金尚龙,一靳马头连连后退,与此同时身边七八名鬼子兵同时挥出军刀来,对着金尚龙只顾乱劈。却听“扑扑”有声,也不知有几刀砍中了金尚龙,然而却只见黑衣上刀口处处而不见血光。鬼子兵人人吃惊,还以为金尚龙有软甲护身,却不知金尚龙自幼习得一身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运一口丹田气,刀枪不入,却是比梁丹的硬气功尤胜三分。 鬼子兵哪知道中华武术如此神奇,只以为这金尚龙就算穿有护身宝甲,也是防得了心脉防不住头脑,便有一名鬼子兵飞马而来,手挥军刀直劈金尚龙的脑门子。金尚龙不闪不避,反以头相迎,但听“当”的一声,一把百炼军刀脱手飞出,鬼子兵虎口出血,嘴里连连叫着“怪物,怪物。” 金尚龙却借此机会突然跃上这鬼子兵的马背之上,铁拳抡出砸得鬼子兵脑袋开花。鲜血溅了一身,金尚龙却愈发的兴奋起来,一时杀得性起,再一拳抡出,居然将坐下战马的脑袋也打裂了。 鬼子兵虽然人人胆战心惊,但这些人受武士道熏陶已久,发起狠来也真不顾性命。便有鬼子兵抬手又对着金尚龙打了一枪。金尚龙后心鲜血迸现,这一身功夫练得再硬,血肉之躯终是挡不住子弹,金尚龙往前一歪摔倒在地。 鬼子兵一看金尚龙倒地,人人欢呼,有性急的飞马踏了过来。金尚龙刚要起身背上已被鬼子兵战马踩住,战马之力可想而知,金尚龙本已受伤如何能再扛重压?一口鲜血喷出,雪地上斑斑点点,猩红刺目。 后面几个鬼子才要再下杀手,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却听梁丹大呼:“金尚龙,我来助你!” 一见鬼子骑兵过来,梁丹不及迎敌,先命刘海峰组织部队列阵。这些人打了半宿,现在强睁着眼睛,再得到列阵的命令时已经不太灵活。等梁丹好不容易让士兵们打起精神,抬头再看金尚龙已经遇险,急忙将刘海峰称住阵形,他自己却飞马而来欲救金尚龙。 梁丹的白马极快,此时又是漫天大雪,鬼子兵还没有看情是什么情况,已有两名鬼子被梁丹的马刀斩于马下。 梁丹杀敌入阵来到金尚龙面前俯身一抄,欲将金尚龙拉到自己的马背上来。不想金尚龙突然一抬头,也不辩所以的一拳向梁丹挥出,正打在梁丹的手掌之上,打得梁丹手腕发麻,不由再喝了一声:“金尚龙……” 金尚龙身体一震:“梁丹……” “快上马!”梁丹将战马打了个圈,想要再一次拉起金尚龙。哪知金尚龙却大叫道,“杀敌,杀敌,杀尽鬼子……”也不理梁丹伸过来的手,金尚龙在雪地上卷起一团雪花旋风突然又扑到一名鬼子兵的侧面,拿肩头狠狠的撞了过去,将那鬼子兵连人带马撞翻在地。 鬼子兵“哇哇”怪叫,一条腿被马蹬绊住来不及起身,金尚龙大步而来飞起一脚欲取那鬼子兵的性命。 周围的鬼子兵急急来救,三把马刀同时砍在金尚龙的身上,金尚龙的身上顿时多了三个血口子。却原来金尚龙身受重伤,这一口丹田气实难提起,这一身刀枪不入的功夫算是废了。鬼子兵一看金尚龙受伤,人人大喜,虽然不太明白是咋回事,但这个支那人的神话总算是破了。 “金尚龙!”梁丹大急,飞马往金尚龙的方向而来,却早有十余鬼子兵围了过来。这些鬼子兵都是从锦州方而赶过来的,在锦州的时候就听说过这梁丹白马双枪,端是厉害无比。见眼前之人约三十岁年纪,剑眉星目,棱角分明,尤其是胯下这匹白马神俊无比,骑兵皆是懂马之人,哪会不知这白马绝非凡品?眼前之人定是梁丹无疑。 几个冲得靠前的鬼子兵闯过来呼喝有声,马刀举起想要劈落梁丹,却不知梁丹不但功夫了得而且白马神俊。眼见着几个鬼子兵已经来到面前,梁丹双腿叫力一夹白马,白马“咴咴”欢叫突然人立而起,海碗大的前蹄正踏在一名鬼子兵的前胸上。鬼子兵虽然骑术也不错,哪里见过这种打法?被玉狮子直踏到马下,肋骨齐断,断骨反刺入心肺再无活命的道理。与此同时,梁丹马刀挥出有如闪电,再将两名鬼子兵劈落马下。 鬼子兵的攻势一时受阻,都道白马梁丹,今天一见果然非同小可。 梁丹更是得理不饶人,马刀挥出,刀光霍霍又劈翻了几名鬼子兵。胯下白马更是前咬后踢,踏一脚筋断骨折,咬一口血肉横飞,这哪里是战马,明明就是一头凶兽。十余名鬼子拥了过来却根本无法拦住梁丹的攻事,这还是梁丹左臂受伤,功夫打了折扣,不然的话早就把这几个鬼子兵杀光了。 饶是如此,鬼子兵也是人人胆寒,先前一个金尚龙已经厉害得超乎想象,后一个梁丹更是杀气逼人,哪里来了这许多厉害如斯的支那人? 有梁丹与金尚龙将鬼子兵拖住,后面的步兵终于摆好了阵形,刘海峰一声令下两旁士兵齐齐杀出,以二龙出水之势往两边包抄过来。 鬼子兵见势不妙,虽然他们是骑兵,可一旦被步兵包围,战马发挥不出速度上的优势的话,他们甚至还不如步兵呢。为首的一名鬼子小队长打了个呼哨,残余下的鬼子骑兵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久留,立刻打马飞奔,扬长而去。 “不要追了。”梁丹摆了摆手,步兵追骑兵根本就不可能,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金尚龙的伤势。金尚龙武功精湛,如果能让他加入第八师的话,第八师如虎添翼啊。 哪知等梁丹来到金尚龙身边翻身下马,再看金尚龙半蹲半卧于雪地之间,身上的伤口尤自有鲜血流出,整个人却已经一动不动,显然命不存矣。想这金尚龙在东城已经苦战半宿,打得神志失常,又冒死突出重围来报信,这铁打的身体也成了强弩之未,此时身上又是枪伤又是刀伤,便大罗金仙也活不下来了。 “唉。”梁丹长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又少了一位抗日英雄。要说金尚龙原也是一方霸主,金家堡百余年来在同昌地面上更是舍我其谁,说一不二。只是抗战爆发,似金尚龙这样的人虽然实力可横,却总想着能苟活于世,保全富贵。哪知到头来被属下出卖,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早知如此,何不早一步加入抗战,到也能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此人若论武艺,当世无双。为人却目光短浅,终有此劫,怎能不叫人叹息? “师长,此处不能久留了。”刘海峰在梁丹耳边说道。 鬼子肯定也一直在找第八师的指挥部,只不过东、南两个城门处打得激烈,鬼子一直无法分兵。现在逃回去的鬼子骑兵肯定会报知梁丹在此,鬼子的指挥官只要不呆不傻,必然会立刻发兵来此,一举摧毁第八师的指挥部。 梁丹点了点头,却又看了看尚无动静的西城门。也不知一会儿丁雄若救出乔曼的话会从哪个方向突围。万一现在自己走了,这里被鬼子兵占领,那么丁雄、乔曼一出来的话,不是自投罗网? 正考虑的时候,突然一阵喊杀声又起,似乎是鬼子骑兵逃跑的方向。梁丹急忙看了过去,风雪中看不清情况,只是远远的能见到两批人马正在撕杀,双方皆是骑兵,交战正酣。 “跟我来。”梁丹向刘海峰一招手,二人拍马而来。不多时已近战场,却见鬼子骑兵被更多的骑兵围住,当先一将豹头环眼,手持一把鬼头刀,胯下鸡足爬山兽,正将鬼子头一一砍落,可不正是罗胡子? 罗胡子恰看到梁丹打马而来,心头大喜,急忙喊道:“师长,快,快组织人马,赵飞虎扛不住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 第五百五十六章、 曾令寿坐镇西门,当他看到梁丹、丁雄带着人马出城的时候,就已经派出了传令兵往火车站方向,让赵飞虎与罗胡子寻机撤出战斗。原本依战斗计划,赵飞虎与罗胡子在撤出火车站之后,会沿白狼河撤退后经甲子山甩开追兵之再回刘龙台大本营。然而这么半天了,火车站方面的枪炮声一直没有停过,说明战斗激烈,二将无法撤出战斗。曾令寿等着传令兵能带回消息,不想传令兵没回来,到是罗胡子亲领骑兵杀了回来。 有罗胡子与他的骑兵拦住去路,这些鬼子骑兵哪是对手?更何况后面梁丹与刘海峰又拍马杀到,不出几个回合已将这些鬼子兵杀得干干净净。可让梁丹惊讶的是,罗胡子身后仅余百十骑兵,要知道罗胡子的骑兵营本应有四百多人才对呀。就算战斗难免伤亡,可这伤亡也太大了吧? 骑兵是第八师的宝贝,在这辽西丘陵地带,骑兵能发挥的作用超乎想象,一旦进入沟壑连绵的山中,鬼子的汽车大炮也不是骑兵的对手。如果此一役尽折了骑兵营,第八师可是得不偿失。 罗胡子自然知道梁丹心头所想,不等梁丹发问已经抢先说道:“我让一部分人冲进了火车站和赵营长配合固守,另外一部分队在鬼子的外围骚扰。刚刚看到这几十个鬼子骑兵往这边来了,我以为是找到了咱们的指挥部,这才带人杀过来。师长,城里打完了吧?想办法把赵营长的人弄出来呀,火车站现在都快上天了!” 显然罗胡子等人并没有见到曾令寿派出去的传令兵,火车站方向的战况可想而知会激烈到什么程度。杨欣也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杨欣的腿伤极重,好在有鬼医梁桐亲自施针,现在总算缓解了不少。依梁桐的意思,他想让杨欣立刻回西山养伤,但此时此刻杨欣哪有心思回大本营? 听了罗胡子所说,杨欣与梁丹商量了一下,便由梁丹先带着一部分去火车站方向接应赵飞虎,再由杨欣领另一部分人从后接应。 从西城门到南城门并不远,而火车站则是正对着南门的方向。如果火力强横的话,比如有重机枪的火力网,则在火车站的位置就可以用火力直接封锁鬼子援军从南门突入,这也是鬼子为什么一定要拿下火车站的原因。 赵飞虎实哦一员悍将,带着本部人马守在火车站,这一部人尽是百战老兵,打起仗来作风硬朗、杀法骁勇。人都说鬼子兵作战力极强,可是这一宿打下来,在赵飞虎的面前根本就占不到半点便宜。 更何况赵飞虎还要分兵两路,一路堵住月台,拦着从铁路而来的鬼子兵,另一路则在侯车大厅住阻击火车站广场上的鬼子兵。这小小的火车站能有多大?初时鬼子兵不想炸掉火车站,因为同昌地处咽喉,这火车站要是被炸了,尤其是铁轨被毁的话,就会影响往热河方面的铁运输。 然而想要不毁掉火车站而打退赵飞虎,又谈何容易?赵飞虎打仗不象那些胡子兵,他是正规东北军出身,从北面一路杀到同昌,与鬼子血战了无数次,对鬼子的打法也十分了解。因此上赵飞虎打仗有章有法、有板有眼,又因为加入了许多十二师的溃兵,使得赵飞虎在人员上不停的得到补充,鬼子连连组织了十数次冲锋,可这小小的火车站却巍然不动,只是在前面的广场上扔下了无数鬼子兵的尸体。 鬼子指挥官气得哇哇暴叫,只得将重炮拖了过来,也不再顾及火车站,连着几炮打了过去,火车站的半边顶棚都飞上了天,赵飞虎在火车站前面的几个火力点也被鬼子的大炮打垮。无奈之下,赵飞虎只能收缩兵力。 好在有罗胡子的骑兵不时的骚扰,鬼子兵的后方也不安全,尤其是罗胡子瞅准了鬼子的炮兵阵地,抽冷子便来那么一下子。不多时鬼子兵已有两门山炮和一门迫击炮被罗胡子炸翻。要知道鬼子也不是什么大户,大炮被炸成废铁,鬼子也照样心疼。可一旦想要派重兵去保护炮兵阵地,前面的赵飞虎总会不失时机的派出突击队,有一次还差点打到鬼子指挥官的前面,吓得鬼子指挥官差点把军刀都给丢了。 直到鬼子的大队骑兵赶来之后,罗胡子与赵飞虎的压力同时增加了。 鬼子的骑兵人数众多,看样子是从东城门方向赶过来的,罗胡子与赵飞虎并不知道东城门到底发生队事。按计划,那里应该是十二师在进行佯攻,可现在东城方向出现了大队的鬼子骑兵,是不是说十二师已经被鬼子击溃? 等到这些鬼子骑兵加入战斗之后,立刻专门分派出一哨骑兵来对付罗胡子的人马。鬼子的人种虽然身材矮小,可他们的东洋马却十分高大,同样都是骑在马上,可鬼子的骑兵却比罗胡子的人高了半个头。这些鬼子骑兵却不知罗胡子的厉害,耀武扬威的打马而来,想要一个冲锋将罗胡子的人马拿下。 哪知罗胡子却是骑兵祖宗,手下的骑兵一半是杨花肠儿亲手带出来的,还有一半是刘海峰的草原骑兵,尤其是这些头戴羊骨面具的草原人太厉害。这些人一旦上了马背,连罗胡子都不得不佩服,感觉人家就是从小生在马背上,整个人与战马浑然一体,同样的马,人家一骑上就比自己人跑得快,灵活得多。 想一想,连罗胡子都要佩服这样的草原骑士,那些鬼子骑兵又怎能是这些草原人的对手?不几合,鬼子骑兵被草原骑兵砍得四散奔逃。后面罗胡子带着人从两侧包抄过来,若不是鬼子及时的派出数辆摩托车来参战的话,这一队鬼子骑兵就被罗胡子给包圆了。 不过这样一来,鬼子兵也学得奸了,鬼子的骑兵只在炮兵外围阵地上看守,不让罗胡子突进来破坏炮兵阵地,却绝不追赶罗胡子。因为鬼子也看出来,那些个头戴羊骨面具的家伙骑在马上简直就如同飞起来一样,想追上这些人势比登天。 罗胡子又带着骑兵突击了数次,但鬼子有骑兵助阵,摆下了铁桶阵之后再不出来,这让罗胡子也没什么办法。而炮兵一旦没有了罗胡子的威胁,在真正的发威之后,只需两排炮弹打过去,火车站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赵飞虎组织人四面防守,他的部下战意坚定,还能与鬼子周旋,可那些十二师来投的家伙就吃不住劲了。也不知头一个逃跑的是谁,反正有了领头的,后面的就拦不住了。这些十二师的人当初跑进火车站来,也是为了活命,现在一看连命都要丢了,哪会安心替赵飞虎卖命? 赵飞虎连连呼喝却阻不住败兵之势,再这么乱下去自己的阵脚一旦松散,鬼子兵强压过来的话,这火车站就算丢了。 罗胡子见势不妙,亲领一队人冲进火车站,虽然万般无奈可也只能让骑兵下马当成步兵来用。赵飞虎部下伤亡过重,十二师的人又全无战意,再不补充兵源的话,肯定是守不住了。 等到金尚龙突然杀出的时候,罗胡子并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突然看到敌阵大乱,并且鬼子骑兵迅速的分出一部分人往西城方向去了。罗胡子以为鬼子发现了第八师的指挥部所在,便立刻抽出一部分人来,在他亲自带领之下往西城而来,这才将这五十多鬼子骑兵尽数消灭干净。 梁丹听说赵飞虎有难如何不急?安排下人马之后,带领着约有两百余步兵急急往南城门的方向赶了过来。 才到了战场不远处,梁丹却略觉得奇怪,因为枪炮声突然小了。梁丹还以为火车站已经丢了,赵飞虎阵亡了呢,再一看却见那残破的火车站一处窗口处仍然插着第八师的军旗,心头稍稍安定。 却不知鬼子在耍什么阴谋,怎么双方突然进入了停火的状态?再往后看去,就见一辆辆的鬼子军车都停在南城门的外面,不需仔细去看,少说得有五六百的鬼子援军现在全被堵在南门处。这便是赵飞虎与罗胡子在此战中立下的功劳,要是这些鬼子兵真的涌进城的话,别说抢粮食抢军火了,他与丁雄能不能活着出城都是未知之数。 “赵营长,赵飞虎……”突然有人用铁皮喇叭喊了起来,风雪之中到能听得清清楚楚。听此人说话生硬,估计应该是鬼子在喊话,这仗打到现在,鬼子又哪会连是在和谁打仗都搞不明白? “有屁就放!”火车站里传来赵飞虎的声音,声音虽然已变得嘶哑了,听在人心中却仍掷地有声。 “认识这个吗?”鬼子继续叫喊着,同时就在广场前面有鬼子兵用一根长长的吊杆举起了什么东西,看样子似乎是颗人头。 梁丹虽然努力的看过去,但风雪之中又距离太远,实难看清那吊杆上面的人头是谁。 “看清楚了吗?”鬼子洋洋得意的喊着,“东城门已经在皇军的掌握之中,你们的攻城计划已经失败了,这就是你们第八师李大仙的人头。你如果再不投降,也要和她落得同样的下场!赵营长,好好考虑考虑吧!” 第五百五十七章 第五百五十七章、 李大仙死了?梁丹心头大惊。 虽说李大仙为人粗鲁,甚至更多的时候还蛮不讲理,但她对第八师却忠心耿耿,打起仗来帼国不让须眉,是火狐狸最得利的部下。侯登山之死已经断了火狐狸的左膀,现在李大仙阵亡更失了火狐狸的右臂,当初鹰帽山起家的老伙计里,只剩下罗胡子了。 罗胡子与梁丹皆伏于距离火车站约一里处的一座土坡旁边,突然听到鬼子喊到李大仙已死,更挑起了李大仙的人头,罗胡子暴跳如雷,也不等向梁丹请示,一拍马头已然杀了出去。身后的百余骑兵紧紧跟随,一时间马蹄阵阵,直闯鬼子的阵营。 与此同时火车站里突然发出一声呐喊,赵飞虎赤着上身头一个冲了出来,口中大喊:“兄弟们,给李营长报仇!杀!”火车站中的士兵人人奋勇,个个当先,有如一道旋风般扑向敌阵。 鬼子兵原以为将李大仙的人头一挑起来,肯定会重挫了赵飞虎的士气。不想却激起了第八师的斗志,在第八师当中就算是赵飞虎,也同样佩服李大仙作战勇猛。连一个大字不识的东北女人尚能抗战到最后一息,自己堂堂个大老爷们儿,还有脸缩头藏脑,龟缩不出? 更何况打了一宿,赵飞虎知道自己的人马已到强弩之未,现在前后都被鬼子重重包围,想突围是千难万难。城内的枪声已经渐渐小了,说明城内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赵飞虎索性带着队伍冲了出来,反正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再留在火车站里早晚全变成鬼子的炮灰,反不出冲出去杀个痛快,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广场上的鬼子指挥官和赵飞虎打了半宿了,深知眼前的这个敌军指挥官非同小可,里外就那么几百人守在火车站里,却顶着自己上千人坚守不出,严重的阻滞了日军进城的速度。现在好不容易等到赵飞虎杀出来了,鬼子指挥官却让赵飞虎打得胆小起来,不但没敢立刻抓住时机与赵飞虎打对攻,反而连连下令收缩兵力,以防有诈。 当初攻入火车站的是赵飞虎一个营的兵力,打到现在尚能战斗的也就百十来人了,并且个个带伤,几乎弹尽粮绝。但一看营长亲自带头冲杀出来,士兵们也将最后的力气全部迸发出来,踏雪飞奔,人人抱着与鬼子同归于尽的想法,好似猛虎下山,反打了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鬼子指挥官连连变阵,只让中军守住阵脚,两翼人马反包抄出去,欲将赵飞虎剩余的兵力一口吞下。哪知赵飞虎已抱了必死之心,对鬼子两翼的包抄人马不闻不问只做不知,他亲自带着最后的敢死队直闯鬼子中军,宁死也要先斩了鬼子的指挥官再说。 鬼子中军架起机枪,火舌奔吐,许多第八师的士兵被打倒在地,而活着的人却愈发的凶猛起来。眨眼间赵飞虎已经冲到了敌军的前面,抬手连打了两枪,短枪中却只发出“咯咯”的声音,想来子弹早就打光了。 赵飞虎索性将短枪一扔,抽出军刀大喝一声跳入鬼子的阵中,迎面一名鬼子兵哇哇的挺着刺刀来战赵飞虎,却被赵飞虎反手一刀砍掉了脑袋。两军接阵,赵飞虎早盯着坦克车上的鬼子指挥官呢,看那鬼子指挥官约有四十多岁,五短的身材,正坐在坦克车上指挥着中军收缩防守等着两翼来援。赵飞虎冷笑一声,挥刀而上,冲出一条血路直奔鬼子的指挥官。 鬼子的指挥官瞪着一双小豆眼,虽然天降大雪寒冷异常,他的胖脑袋上却流出了冷汗。他怎么想也不明白,眼前这个支那人到底是不是血肉造成,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冲向自己?他不要命了? 眼看赵飞虎又砍死了两个鬼子兵,已经距离鬼子的坦克越来越近了,而两翼抱抄的鬼子兵现在还没成合围之势,鬼子指挥官无奈之下只能拿手一指,命令自己部下的近卫出战。这些鬼子的近卫皆是鬼子指挥官的家将,是千挑百选之兵,得令之后齐齐杀出。这些被武士道灌输了头脑的家伙,一看赵飞虎挥刀而来,便也将子弹退了出去,非要和眼前这个支那人好好的拼一拼刺刀不可! 赵飞虎状如猛虎,高高跃起,一刀将一名鬼子的近卫斩于刀下,但不留神肋下一痛,却也被一名鬼子近卫在肋下开了个口子。这方知道是遇到了劲敌,眼前这些鬼子兵与那些普通的鬼子兵绝不相同。 又战了两合,赵飞虎的腿上与肩头又多了两道伤口血流不止,赵飞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看,鬼子指挥官坐在坦克上正对着自己狞笑,眼前三五十名鬼子近卫排成人墙,将自己的去路阻住,想要冲过去杀了鬼子指挥官又谈何容易? 回头再看,百十余冲杀出来的兄弟现在剩下五十不到了,而两翼的鬼子兵却终于包抄到位,已经将赵飞虎的兵马里三层外三层的层层围住。 “赵飞虎……”那鬼子指挥官的中文说得还不错,“我佩服你是一员勇将,只要你投降皇军,高官厚路,荣华富贵……” “哈哈……哈哈……”赵飞虎仰天大笑,“小鬼子,看你赵爷象是能当汉奸的人吗?”说着赵飞虎又猛的提高了声音,“兄弟们,今天唯有战死罢了,堂堂男儿,战死了也是抗日英雄!” 五十余人皆向赵飞虎靠拢过来,听了赵飞虎的话个个挥刀向天,只愿随着赵飞虎死战到底,却无一人投降。 “杀,杀光这些支那人……”鬼子指挥官恼羞成怒。许多时候,这些鬼子总是想不明白中国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象李西侯、何大朵耳之流,一见到鬼子的膏药旗就立刻投降,可是象赵飞虎、李大仙这样的人,却宁可战死也绝不屈膝,中国人真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 “杀……”又有人暴喝了起来,一时间鬼子战阵大乱,原来罗胡子已经带着人马杀到,直将外围的鬼子骑兵撞开一个口子。 鬼子骑兵一看到罗胡子带着那些头戴羊骨面具的草原骑兵就觉得骨头发痒,腿肚子发麻,几次交阵下来,鬼子都让这些草原人给打怕了。一看罗胡子闯过来,鬼子骑兵居然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道路,被罗胡子直撞入中军。 鬼子指挥官刚要指挥部队向赵飞虎下杀手,不想罗胡子却突然杀入,吓了鬼子指挥官一大跳。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罗胡子已经杀到赵飞虎的身边,朗声道:“怎么着老赵?我罗胡子还没死,你到先不想活了?” 赵飞虎一看罗胡子过来,不喜反怒,一拍大腿冲着罗胡子嚷道:“你小子冲过来干啥?你他娘的咋不撤退啊?”赵飞虎以为自己这么一闯敌阵,吸引了敌人的全部火力,不是正好让罗胡子借机回大本营,不想罗胡子反冲过来救自己。 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一宿打下来,赵飞虎的人马不多了,他也知道罗胡子照样没多少人了。而且罗胡子的人马是骑兵,如果一心想要撤出战斗的话,鬼子是追不上罗胡子的。但现在为了救自己,罗胡子闯阵而来,一旦陷入了鬼子的包围圈,可就再也出不去了。 还没等罗胡子答话,万军丛中一骑白马已经闪电般冲了出来,马上之将双枪连打,弹无虚发,不多时已有十余名鬼子兵死在枪下。鬼子兵大惊,人人抱头鼠窜,唯有避其锋芒,更有伪军叫着:“梁丹来拉,梁丹来拉!” 梁丹之名早已威震辽西,不消说伪军,就是鬼子兵一听“梁丹”二字,照样两股战战几不能立。梁丹白马如龙,好似分水波浪杀入阵中,却不理鬼子的指挥官,也不往赵飞虎的方向,白马嘶鸣一声腾空而起,匹练一般正飞到那吊杆的旁边。那举着吊杆的鬼子兵满脸惊讶,双手尤自举着吊杆不知作何反应,碗口大的马蹄已踩了过来,直踩得小鬼子脑浆崩裂,白花花流了一地。 小鬼子才倒,梁丹反手拉过吊杆,探手将李大仙的人头取了下来,牙关头咬得“咯咯”直响:“李营长,且看梁某如何替你报仇!”说罢,将李大仙的人头放在马鞍侧的背囊之内,双手抡起那两米多长的吊杆大喝一声:“众兄弟,随我杀敌!”当下里吊杆一摆,带起一阵狂风,六七个鬼子兵被同时打翻在地。 本来赵飞虎及其部下以为生还无望,此时突然见到师长亲自杀到,更在呼吸间夺回李大仙的人头,不由得人人震奋。鬼子兵却人人傻眼,却不知这白马将军到底是人是神,端得如此厉害。 那鬼子指挥官豆眼圆瞪,坐在坦克车的炮楼上面,挥着指挥刀才要命令部下将梁丹团团围住,不想话没说完,那两米多长的吊杆已经奔着他的脑袋捅了过来。鬼子指挥官“妈呀”一声,急忙将胖胖的身体往坦克中缩了回去,却还晚了半拍,脑门子上被划了个血口子,疼得鬼子指挥官惨叫一下晕了过去。 第五百五十八章 第五百五十八章、 梁丹以吊杆开路,此为柳木制成既长且尖韧性实足,抖出手去一团乱影,碰一碰皮开肉绽,扫一扫筋断骨折。 东北地方自古就有赶大车的车把式,因长年奔波,路上又匪乱丛生,久而久之便有车把式将武艺化入赶车的长鞭之中,练成了一套长杆的杆法,在民间广为流传。梁丹自幼习得这套武功,只是上阵杀敌多用军刀,却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这长杆的杆法,今天终于得到机会又是含恨出手,却见长杆过处鬼子兵哭爹喊娘。上得阵仗是不少,可是在战场上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抡着这么长的大杆子打人的。 乱军之中人马交错到一起,鬼子兵就是有机枪大炮此时也不敢用,尤其是机枪乱扫之下反而容易误伤了自己人。 到是人马突然分开,一哨鬼子骑兵杀了过来,舞着雪亮的军刀直奔梁丹。梁丹看准来敌,喝了一声“来得好!”,催胯下白马撕杀过来,手中长杆一摆,有似灵蛇吐信。那长长的吊杆在梁丹手中就似活物一般,杆头上一段柳木颤颤微微好似浑不着力,一名鬼子骑兵挥刀砍了过去,本拟将这吊杆砍断。哪成想吊杆前一刻还在眼前,却突然化成一团杆影让人无法琢磨。鬼子兵才一愣神,乱影之中早有夺命一击,那软软的杆头又似铁铸一般,直刺进鬼子兵的身体当中,前胸穿到后背,正刺了一个透心凉。 梁丹一杆刺死一名鬼子骑兵,也不将吊杆收回,只将那鬼子兵的尸体吊在杆首,当成大锤一般左右横抡。鬼子骑兵如何见过这种打法?不等避让时,早被梁丹又扫落了四五名鬼子骑兵下马。 雪地上赵飞虎看得真切,抡刀而至,只伺鬼子骑兵一旦掉落马下,立刻手起刀落斩了鬼子兵的狗头。 鬼子兵到也真是不顾性命,见这吊杆虽然厉害,但只可及远,若是近了身的话看他梁丹还有何本事?十数名鬼子骑兵拼着性命不要,拼着被梁丹长杆打死,也替同伴拼出一条血路,终于让四五名鬼子分两侧袭向梁丹。 哪知鬼子兵虽打的如意算盘,却忘了梁丹部下还有两个杀神。鬼子兵好不容易纵马贴到了梁丹身边,突然之间刀光闪过,却见梁丹身边左有刘海峰的七杀刀,右有罗胡子的鬼头刀,刀头翻滚、人头落地。一个是鹰帽山的悍匪,一个是草原上的刀客,杀起鬼子来更是眼都不眨一下。 有梁丹居中,再有罗胡子与刘海峰左右策应,外加上赵飞虎在步下掩护,鬼子兵哪里拦得住这些出闸猛虎?不一刻已经被梁丹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数百弟兄突围而出。 然而鬼子兵现在也看出了门道,皆知道那个骑白马的就是梁丹。既然第八师的师长就在此处,那么援兵再涌进城去就毫无意义了,本来城门口就堵了上千的鬼子兵,现在一看梁丹出现,立刻挥兵而来。一时间汽车声、摩托声不绝于耳,这些人并没有直接投入到火车站前的广场上去,广场才有多大?兵力根本展不开。这些鬼子兵直接从外围绕开,等到梁丹带着人杀出广场时,迎面早有鬼子兵等待多时,人人瞪红了眼睛只喊要“捉拿梁丹”。 眼下的敌兵超出自己数倍,梁丹却杀意更浓,舞动长杆打马而来,身后罗胡子等人紧紧跟随。鬼子兵本来还想列阵阻击,但梁丹的白马太快,不一刻已经冲到眼前。就算知道步兵对骑兵肯定吃亏,但鬼子兵也别无选择,黑压压蚂蚁一般的鬼子兵直往梁丹压了过来。梁丹长杆扫过,打死一批又来一批,不多时长杆上尽是鲜血,握起来居然有些滑腻。这一根长杆上也不知染了多少鬼子血,取了多少鬼子命,打到后来鬼子兵一见长杆伸来,不由得哆哆嗦嗦,竟不敢前。 “宵小鼠辈,也敢在我中华大地上撒野!”梁丹却越战越强,胯下白马摇头晃脑,兴高采烈。此马本在狼窝中长大,驱狼为仆,生性凶猛,哪是凡马可比?眼前越是血腥,白马越是“咴咴”乱叫,凶性大起,连踢带咬,也不是有多少鬼子是丧身在白马之口的。 那被梁丹打晕的鬼子指挥官幽幽醒来,只觉头疼欲裂,到是不断庆幸自己居然还活着。等到从坦克里探出头去,就见梁丹正带着人在不远处将鬼子兵有如切菜一般杀得翻天覆地。自鬼子兵侵华以来,往往以少胜多,在鬼子指挥官的印象中,就算是装备精良的东北军也不能在一比一的情况下与鬼子兵硬拼。可今天这梁丹却领着一支疲兵,在数倍于已的敌阵中往来冲杀,杀得鬼子溃不成军,这太让人难以想象了。更重要的是,虽然鬼子的那些小队长、中队长不断的呼喝着,让鬼子兵死命向前,可鬼子兵却已经开始变得畏缩起来,一向气势如虹的鬼子兵今天也知道害怕了吗? “坦克……坦克……”鬼子指挥官暗叫不好,眼前这骑白马之人简直就不是血肉之躯,再多的鬼子性命也拦不住他半步。鬼子指挥官匆忙组织了出了十余辆坦克,排成长长的一道钢铁之墙,心中暗想就不信你的长杆还能将坦克挑翻? 城周围都是平地,最近的土山也在离城五里之外,在这空旷之地正是鬼子坦克发挥威力的时机。十余辆鬼子坦克并肩而出,形成钢铁洪流,碾压而来。许多第八师的士兵想要回身射击,但是缺少反坦克武器,仅用步枪、手雷哪里能拦住这钢铁怪物?不多时,许多士兵惨死在坦克之下,甚至还有骑兵闪避不及被坦克活活压死。而这些坦克的目标却只有梁丹,想着将这骑白马之人围在当中,看你还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飞出去不成? 前面拦路的鬼子兵本已被梁丹杀得胆寒,可是一看坦克来援,立刻精神大震。蝗虫一般,杀散一批,又拥上来一批,誓死也不让梁丹离开。罗胡子与刘海峰在梁丹的马侧,早已经杀得浑身是血,双目赤红,可这鬼子兵却怎么杀也杀不完。 回头看看,鬼子的坦克越来越近了,罗胡子在梁丹耳边大声说道:“师长,你先走!”他知道梁丹的白马神俊,只要能突出重围,一旦进了山,坦克也拿梁丹没办法。 然而梁丹四下观看,许多兄弟还在浴血奋战,敌众我寡之下,有几处人马已被鬼子分割包围。梁丹长杆一摆,又打倒了一片鬼子兵:“罗胡子,你看我梁丹可是那种扔下兄弟独自己逃跑的人吗?”说罢,突然之间将长杆飞了出去,那带血的长杆划出一道冷光,直刺透了两名鬼子兵,杆头插在地上还颤颤不止。 梁丹抽出军刀,大声喝道:“誓死杀敌,同生共死!” 第八师的士兵们一听师长的声音,不由齐齐喊了一声:“誓死杀敌,同生共死!” “一往无前,有我无敌!”梁丹再喝。 “一往无前,有我无敌!”众人齐呼。 几处本已被鬼子兵困死的散兵,在梁丹的冲击之下渐渐与大部队合拢到一处,这数百人马在梁丹的带领下左冲右突,南城门外早变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残肢断臂,不记其数。 而此时,鬼子的坦克却已经压了过来,鬼子的指挥官坐在正中的坦克上面,一手捂着脑袋上血流不止的大口子,一手挥着军刀直指梁丹,嘴里不停的嚷着:“冲……冲……抓住梁丹……抓住梁丹……” 话音未落时,突然间坦克下面一声巨响,偌大的坦克好象是小孩子手中的玩具突然跳了起来,一股黑烟从坦克下面冒了出来。鬼子指挥官还没明白咋回事,巨大的冲击力已经将他从坦克上面弹了出去,胖胖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弧形,落地后正砸中了两个鬼子步兵。鬼子指挥官到是没有性命之忧,却将两个鬼子兵当场砸死。 “八格……怎么回事?”鬼子指挥官被摔得这一下,差点没有背过气去,他却想不明白好好的坦克怎么会突然爆炸了? 还没等鬼子指挥官起身,一条人影突然飞了过来,鬼子指挥官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呢,只是眼前一晃的功夫,一个瘦小的中国老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低声笑道:“看你这样,是个当大官的吧?” “你是谁?”鬼子指挥官用中文问道。这一下子事起突然,谁也没想到坦克被爆炸,更没想到鬼子指挥官会被扔出去,他身边的那些近卫全卧倒在地,更没想到鬼子指挥官已经遇险。 “不认识老子?老子就是阎罗王,专取鬼子头。”这是这个鬼子指挥官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一把匕首刀随着话音直插进他的喉咙,鲜血飞溅,到死他也没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哈哈哈哈……”梁丹却在前面看得真真切切,不由开怀大笑,“燕大侠好身手啊!” 第五百五十九章 第五百五十九章、 燕子飞刺死鬼子的指挥官,鬼子兵一时大乱。再怎么军纪森严,再怎么训练有素,但眼睁睁的看着指挥官死了,对于这些普通士兵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而那些本来骁勇的近卫兵却愣在那里,依日本的军规与森严的家族制度,指挥官一死,这些近卫也等于被宣判了死刑。 也就是鬼子兵一愣神的功夫,梁丹抓住时机,白马飞驰,趁势又将几处被敌人包围的第八师士兵救出。军刀一指西城门方向:“杀!” 随着梁丹一声领下,罗胡子与刘海峰二将拍马而出,宛如二龙出水,分波逐浪,从鬼子兵层层叠叠的阵形当中杀出一条血路,后面的士兵紧随而出。梁丹本拟断后,却见赵飞虎突然带着几个人转身往后跑了过去,梁丹一愣,急忙拍马追了过去。赵飞虎回头道:“冯护士还在火车站里面呢,师长你们先走,我救了冯护士一同出来。” 却原来赵飞虎带着人冲出火车站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只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己若是死了,冯佳与留在火车站废墟里的伤兵必然也无活路。但现在既然生存有望,赵飞虎哪会扔下冯佳与伤兵不管? 梁丹听罢心头焦急,不为别的,现在想要冲回火车站谈何容易?赵飞虎带着残兵直冲鬼子中军,火车站的月台方面早被鬼子兵占领,现在大部的鬼子兵已经掩杀过火车站,哪里还能见到冯佳与伤兵的影子? 而且鬼子从铁路方向运来的援兵也不比陆路的少,放眼望去五六百鬼子兵与伪军正从火车站方向杀过来,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梁丹。 赵飞虎其实也知道想救冯佳千难万难,但是今天晚上要是没有冯护士救助伤兵,这一仗又如何能支持到今天?更何况那个小护士过了年还不满十八呢,大好年华,怎可扔下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扔下一个姑娘在敌阵中,自己却扭头跑了,让赵飞虎后半辈子如何做人? 梁丹再回头看看,骑兵营在罗胡子与刘海峰的带领下马上就要突出鬼子的包围圈,这时候不能把好不容易杀出去的弟兄们再叫回来,不然伤亡更大,反中了鬼子的下怀。 “也罢。”梁丹二目圆睁,反倒长笑一声,“我陪你去。”说完,一拉赵飞虎,将他拉到白马之上,二人一马双乘便火车站方向奔了过来。那白马神俊,虽驮着二人却速度不减,踏雪而来快如闪电。 “不行啊,师长。”赵飞虎却是大急。他到不是怕自己冒险,但师长要是出了事,怎么向大伙交待?“师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快放下我。前面危险啊,师长!” “危险?老赵,你也不想想,燕大侠都出现了,我那五兄弟还远得了吗?”梁丹却胸有成竹,一边打马而行,一边突然回手一指南城门。 便在此时,但听得南城门处一声号炮响起,城门突然打开,一哨人马早已冲了出来。为首两员大战,前一个瘦高个的身材,一双桃花眼,手中斩马刀,胯下呼雷豹,一看满眼望去南城门外全是鬼子兵,高兴得嗷嗷乱叫,斩马刀带出一片风声早与鬼子战在一处。后面一将,红衣红裤红披风头扎红巾,胯下桃红马,好似冬日的雪地上升起一团焰火,桃红马的颈下挂着两排金光闪闪的飞凤刀,刀无虚发,寒光夺命。除了威镇辽西的杨五爷与鹰帽山的大当家火狐狸之外,谁还能有这份豪气? 紧随着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后面的,正是许梦友与赵赶驴,许梦友为人机敏,做起事来谋定而后动。前面杨花肠儿一看大批敌人就在眼前,早就杀得不管不顾,可许梦友在后面却指挥略定,一队队人马杀出,哪一队冲锋,哪一队策应,哪一队打援,哪一队抱抄早已分得清清楚楚,鬼子兵前面刚被杨花肠儿砍得晕头转向,后面正碰上许梦友的伏兵,哪里还有活路?别看许梦友的人马不多,但在许梦友的手中却灵活多变,看得鬼子眼花缭乱,连许梦友的阵眼何处都看不明白。 而赵赶驴估计是让杨花肠儿一顿狗血淋头骂得怕了,这一回庄稼汉也用出了吃奶的劲,手里边居然还提着一把冲锋枪。看见鬼子兵过来,赵赶驴抬枪便打,到是一扫往日的颓唐。只不过他这满是老茧的手,玩起锄头来有两把刷子,打起冲锋枪却是个门外汉。一梭子弹扫出去,也不知有多少能打进鬼子阵中,能伤了几个鬼子,却只是自己杀得兴起,要学杨花肠儿那样来一出长板坡。还好许梦友眼疾手快,将赵赶驴拉了回去,暗道这战场之上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杨五爷的本事。 这城门前的鬼子被杨花肠儿一冲,可是打击不小,谁也没想到第八师的人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不走北门、西门,却敢从满是重兵的南门杀出来。换成平常的话,这就叫自投罗网,可现在指挥官刚刚被杀,鬼子兵的注意力全在梁丹身上,正是乱糟糟的时候,被杨花肠儿突然兜着屁股杀过来,这可就叫釜底抽薪了。 尤其是几辆鬼子军车才调过头来,打算往西去追梁丹,可汽车还没发动起来,杨花肠儿却杀了过来。里面的鬼子兵纷纷举枪却瞄准杨花肠儿,可还没等扣动板机的时候,火狐狸的飞刀早已到了面前,七八个鬼子眨眼间丢了性命,杨花肠儿却瞅准机会冲到车前,两颗手雷扔进去,车厢里火光、黑烟同时冒出,再也没有半个鬼子的性命能活。 又有一个小队的鬼子兵看杨花肠儿太过凶猛,急急的围了上来,却见枪头军刀闪闪,想要乱刀将杨花肠儿捅下马来。 哪知杨花肠儿轻拍马头,慢踢马蹬,那花斑马天生的绝技就是踹蹬拐弯,只在刀丛中之好似闲庭散步,又似走马观花。鬼子兵哇哇乱叫,声势是不错,却没有一刀能捅到杨花肠儿的。反被杨花肠儿抡起斩马刀,一阵泼风快刀连斩了五个,鬼子兵这才知道碰上了要命的阎王,发一声喊四散奔跑。鬼子小队长连连呼喝,却被杨花肠儿抢到身前,手起刀落,好大一颗脑袋飞出七尺多远,雪地上一道红光鲜艳刺目。 “哈哈哈……”梁丹仰天大笑,“老赵,你现在知道藤田为啥苦心巴力的想要拉拢老五了吗?别的我不敢说,可在这辽西大地上,上了战场,就没人是我五兄弟的对手!” 要说战略战术,指挥作战的话,赵飞虎可比杨花肠儿强上不少,可反过来冲杀战场,肉搏拼命处,却看得心跳不已。想这赵飞虎也是九死一生从战场上摸爬过来的,可今天一看杨花肠儿在战场上的风姿,不由连连咂舌。刚刚自己带着人抱着必死之心,却仍然没有杀得了鬼子的指挥官,可若是换成杨五爷的话,估计别说鬼子指挥官了,连坦克都得让五爷给砍成八瓣。 杨花肠儿总算是杀了个痛快,一边砍着一边连呼“过瘾”。只是万军丛中突然听到有人朗声大笑,杨花肠儿哪会对这个声音陌生?口中高叫一声:“四哥!”却见不远处的火车站广场边缘,梁丹正带着赵飞虎看向自己。杨花肠儿一看梁丹在此,心头大定。刚听人说连广胜寺塔都倒了,他还一直担心梁丹的安全,现在一看梁丹安然无羔,杨花肠儿大喜,一催花班马直往梁丹处杀来。 杨花肠儿这么一喊,后面许梦友、赵赶驴等人也于风雪之中看到了梁丹,第八师的士兵们心头震奋,士气高涨。虽然在兵力上仍然劣于鬼子兵,可这时却人人悍不畏死,只顾往前拼杀,鬼子兵一时间如潮水般退去。 “救人。”梁丹也不与杨花肠儿多说,只拿手一指火车站的方向。 杨花肠儿一看火车站方向全是鬼子兵正黑压压的过来,不由笑道:“救人我不管,我只管杀人!”说罢,高高举起斩马刀,“来吧小鬼子,五爷我憋了一宿了,等的就是这一会儿。”有如虎入羊群,直趟进了鬼子堆里。 鬼子兵只苦在现在双方兵力有如犬牙交错,火力射程之内,既有第八师的人马,又有自己的人马,若是轻重火力一打响,那可就不分敌我了。无奈之下,明明一阵机枪扫过去,杨花肠儿定难躲开,却不敢开枪,只能剩长取短,挺着刺刀与杨花肠儿肉搏。 然而正如梁丹所言,到了战场上,谁是杨花肠儿的对手?再加上杨花肠儿这匹花斑马,忽左忽右,行踪不定,鬼子兵往往一刀刺出,花斑马却已经神奇的绕到了鬼子兵后面,不等鬼子兵有什么反应,斩马刀早已落下,许多鬼子直到死了,也没明白自己是咋死的。 “哟,这是杀了多大的鬼子官,还把人头拎着呢?”火狐狸也已经打马到了梁丹的身边,却看到梁丹战马的背囊高高鼓出,还有鲜血滴下。火狐狸是土匪头子出身,哪还会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人头。也不等梁丹说话,伸手探出,已将背囊内的人头抓起。 “一团长。”梁丹大惊,再想阻拦也已经晚了。 火狐狸不看还罢,等看清是李大仙的人头,只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栽下马来。拿眼看看梁丹,再看看李大仙的人头,似乎想要说话,可一张嘴却一口鲜血喷出。 第五百六十章 第五百六十章、 “一团长!”梁丹伸出手去一扶火狐狸的肩头,火狐狸在桃红马上连晃了两晃,总算没有掉下马来。 此时此刻,“节哀”二字已经显得苍白无力。今天这一场杀伐,死了多少英雄,阵亡多少好汉?李大仙被鬼子斩了头颅,不光火狐狸难过,梁丹又如何不痛心?到现在士兵伤亡多少还无法统计,但第八师得力的干将已有孙观、李大仙二将阵亡,旋风支队则折了金大牙,何况杨欣还没有告诉梁丹,赵正恒也已经死在广胜寺后面的胡同里面。 梁丹自己也没想到,明明粮食与军火抢完,战斗也应该进入尾声了,却越打越激烈,仿佛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一样。 “呀呀呀呀……”火狐狸突然暴喝起来,声达九宵,传遍战场。正在撕杀的鬼子兵与第八师的士兵皆扭头来看,尚不知火狐狸因为变故会成这样? 梁丹一想到金尚龙杀鬼子杀得半疯半颠,就知道战场上的极度悲伤与紧张是可以摧毁一个人的神志的,他更怕火狐狸也变得与金尚龙一样。他也知道火狐狸虽身为女流,但却一直是威震同昌的悍匪,上得战场更加帼国不让须眉,悲伤必有发泄之法才可使人清醒,与其好言安慰,不如转移火狐狸的注意力。 因此梁丹大声说道:“一团长,有心在这里替李大仙吐血,反不如多杀几个鬼子,给她报仇啊!” 火狐狸身体一震,先看看梁丹,再低头看了看李大仙的首级,火狐狸一咬牙,拿出一段绳子将李大仙的脑袋就绑在自己的脖子上,让李大仙的眼睛对着前方:“李婶慢走,陪凤儿杀光鬼子!”说罢,双腿一夹,桃红马狂嘶一声,有如火焰般往火车站方向的敌群中冲了出去。 而火狐狸的部下多为鹰帽山原班人马,在知道李大仙的死讯之后,更是个个义愤填膺,口中高呼杀敌,紧随在火狐狸的身后,突入敌阵左冲右杀与鬼子兵战到一处。 就目前看来,要说人数的话,南城门直到火车站这一大片地方上,仍然是鬼子兵居多。锦州方面为了营救同昌城,肯定也是下了血本的,为了支援热河战场,保证补给线的畅通,同昌城绝不能丢。 但现在双方都打了半宿,第八师的人又累又饿,那小鬼子也不是铁打的。这东北的风雪早晨,寒风刺骨,雪花如刀,小鬼子虽有汽车、坦克,可也同样冻得瑟瑟发抖。本来还以为进了同昌城能吃口热饭,哪知道打到现在,同昌城里的粮食和军火全被搬空了,他们这些人连城门还没进去呢。 更让鬼子兵慌乱的,是燕子飞杀了鬼子的指挥官,现在日军完全是以小队或中队为单位各自为战,缺乏统一的指挥。而第八师的人则在梁丹的指挥下,进退有据,左右呼应,首尾相连。前有杨花肠儿、火狐狸趟开道路,后有许梦友沉着应对,小鬼子人数虽多却在战场上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反到是被第八师的人压着打。 火车站方向的鬼子兵被堵在月台上半宿了,好不容易才占领了已成废墟的火车站,心头这口气还没喘过来呢,对面的第八师人马在梁丹的指挥之下已经掩杀了过来。杨花肠儿遇敌则喜一把斩马刀上下翻飞,火狐狸含恨出手飞凤刀刀无虚发,后面的士兵更是如狼似虎,战意冲天,鬼子兵被这些人迎头杀过来,还能有活路? 一看敌军阵形散乱,赵飞虎从梁丹的马上下来冲入火车站的废墟里面,大声呼喊着“冯佳”的名字。但火车站现在早已经面目全非,连一块仍然竖立的墙壁都没有,想到个人谈何容易? 赵飞虎吃力的将一块块断壁推开,又时刻要防着有鬼子兵扑过来,就这样边杀边找,到是让他在废墟下找到了几个伤兵。得伤兵提醒之后,赵飞虎按照记忆,找到了原本火车站播放室的位置,终于在一块大石板的下面发现了冯佳。 “冯护士,冯护士……”赵飞虎一边喊,一边想要将冯佳从石板下面拉出来。 “哎呀……”冯佳本已晕迷,但巨大的疼痛又让她清醒过来,等看清赵飞虎的样子以后,冯佳轻轻的摇了摇头,“别……别……腰断了……我出不去了……”原来那块大石板已经砸断了冯佳的腰椎,冯佳头手还能动弹,但整个下半身却已经失去了知觉。 赵飞虎不是头一天上战场,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强行硬拉,再一发蛮力的话,说不定冯佳就得当场痛死。 “赵营长……”冯佳胸膛起伏,有一缕血水顺着嘴角流出来,她却不知,只是直直的看着赵飞虎,“麻烦你一件事。” “冯护士你别说话,我先想法救你出去。”赵飞虎急道,四下看了看,想着能不能找到什么门板一类的玩意,将冯佳抬出去。然而满地皆是残垣断壁,上哪找一块完整的木板啊。 “听我说,听我说……”冯佳的力气越来越小,“赵营长,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我不是北平人,我家在山东济南府往东三十里的小冯庄,我爹叫冯定邦……呕……”后面的话未说完,又一口血涌了出来,冯佳连喘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道,“麻烦你给我爹写封信,就说……就说……我是抗日死的,告诉我爹,他当初说错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心中有国……有国……人人都能抗日……”冯佳又连着张了张嘴,似乎还有更多话要说,但那一口气却怎么也喘不上来,终于全无声息。 赵飞虎呆立当场,却内心如焚。眼前的冯佳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护士,尚未满十八,却懂得“心中有国,人人都能抗日”的道理。想那李西侯、何大耳朵之流,虽然也是七尺的汉子,却一心卖国求荣,这岁数真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悲愤之中,赵飞虎一抬头,恰看到一群伪军慌不择路的往他这边跑过来,赵飞虎抄起军刀飞身而起,拿手指点:“一群混蛋王八蛋,你们还算中国人吗?你们活着,都不如个娘们儿有用!” 今天之战,同昌的伪军自李西侯以下全军覆没,此时战场上的伪军皆是从锦州赶来的。这一小队人已经和大部队杀散了,好不容易从杨花肠儿的刀头下逃出命来,突然就见赵飞虎抡刀而来。虽然只有一个人,却杀气腾腾,有若猛虎,这一小队伪军足有十余人,却个个腿肚子发软,也不敢和赵飞虎对敌,齐齐的转头欲跑。 可不想才转过头,一匹白马已经拦住了去路,马上一将横眉冷对,伪军们吓得屁滚尿流,有人壮着胆子喊了一句:“你……你就是梁丹?” “既知我名,还不受死?”梁丹冷然答道。军刀挥过,一名伪军便为砍为两段。 余下的伪军魂飞魄散,有心想逃,后面赵飞虎又已经杀了过来。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突然跪倒口中大喊“投降”,余者尽皆效仿,伏地求饶。 看着这群败类,梁丹是真有心一个个都让他们宰了,但却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不再砍杀,冷声说道:“想活命也容易,统统给我喊话,缴枪投降的免死。” 伪军早已不明所以,一听说有活路,立刻一个个放开喉咙喊了起来:“梁师长有话,投降免死啊。”“兄弟们别打了,缴枪的不杀。”这十余人同时喊了起来,居然在战场上传出好远。 要说这鬼子兵还真有那血战到底的勇气,可伪军这半宿下来士气早就磨没了,要不是有鬼子在后面拿枪逼着,谁愿意和第八师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打仗?远处的还算好些,近处的有几批伪军正被杨花肠儿等人杀得没处躲没处藏,一听说“缴枪的不杀,投降的免死,”立刻跪倒在地只喊“投降”。 许梦友在后面则立刻看出了门道,他命人将投降的伪军往一处赶了过去,之后让他们继续喊话。这投降的伪军越多,喊话的声音就越大,一时间战场上杀伐声中带出阵阵的“投降”话音。这反倒吸引了更多的伪军,甚至到后来有的伪军干脆拿着枪往投降的队伍里跑,到底投不投降并不重要,能从今天这修罗地狱里面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伪军们这一投降,可把鬼子给气坏了,战场之上动摇军心,可恶之极。一名鬼子中队长带着机枪队赶过来,远远的虽然无法靠近,但却军刀一指,一排机枪响了起来,许多正在高喊“投降”的伪军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伪军意志本来就不坚定,甚至很多人根本就不是死心踏地的想要投降第八师,可现在鬼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死了这么多人,伪军这眼睛可就有点红了。胆小的四散逃命,胆大的却跳起来喊道:“他娘的,兄弟们和小鬼子拼了!”如此一来,反倒真的有许多伪军拿起武器,和鬼子战在一处。 看到伪军居然敢和皇军打仗,鬼子兵人人心惊,暗想这些支那人难道真的要造反不成?便拿眼睛阴测测的往身边那些还没投降的伪军看了过去,只等这些伪军稍有异动,便先下手为强。 那些在外围尚没有投降心思的伪军。顿时人人自危,不往前冲吧,鬼子兵拿着武器瞄着自己怀疑自己要造反。往前冲吧,鬼子兵还拿武器瞄着自己,照样怀疑自己要造反,他娘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第五百六十一章、 战场之上,离心离德,实为兵家大忌。 要知道,目前的局势当中,仍然是鬼子与伪军在人数上战着优势。这一次前来支援同昌的伪军足有两千多,而跪地大喊投降的不足十之一二,更多的伪军还是站在鬼子身边的。然而鬼子对伪军却愈发的不放心起来,外加上伪军的战斗力本就不足,一碰上杨花肠儿与火狐狸掩杀过来,本能的落荒而逃,到不是故意不听鬼子的指挥。 现在鬼子猜忌伪军叛逃,伪军担心鬼子打黑枪,双方这么一犹豫却给了梁丹机会。得知冯佳已经牺牲,梁丹便传下令去,大队人马以杨花肠儿为先,许梦友断后,直往城西方向杀了过去。 火狐狸已经杀红了眼,马颈下的飞刀扔得干干净净,早已抡着马刀砍了起来。杨花肠儿听到梁丹的命令,急忙去招呼火狐狸,哪知道火狐狸一心只为替李大仙报仇,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什么号令全然不顾。 无奈之下,杨花肠儿一拉火狐狸的马头,硬生生将火狐狸拉向西边。火狐狸喝骂不止,只说要将今天所有的鬼子兵都杀得干干净净,否则难平心头之恨。杨花肠儿却明白,现在鬼子的指挥官一死,又被梁丹使了反奸计,鬼子与伪军之间出现了猜忌,这才使得现在的仗打得顺手。 别看杨花肠儿上了战场就不要命,但他这脑子里边装的也不是浆糊。要说今天也算够本了,战略目标已经完成,这时候不趁机快撤的话,等一会儿鬼子兵回过神来,再想撤可就晚了。 鬼子兵因为无人指挥各自为战,并没有统一的号令。一看第八师的人在梁丹的带领下,欲往西城方向突围,便有一些鬼子拥了过来,想要阻住第八师的去路。更有几个鬼子中队长不停的喊着:“坦克、坦克……” 这第八师的战斗力有点超乎鬼子的想象了,目前看来要是不用坦克的话,怕是谁也拦不住梁丹。 哪成想连喊了老半天,再看那些坦克却在步兵的重重护卫之下,爬得比乌龟还慢。就这速度别说想拦住战马了,就是个步兵都比坦克快。 其实这也不能怪这些坦克,坦克里边的驾驶员也想火速冲过来与第八师决一死战,可是那个有如幽灵一样的中国老头简直就是坦克的噩梦。这种日制的坦克,在装甲上格外加厚,子弹、手榴弹都休想给坦克造成伤害,唯一的弱点就是坦克下面的排气管。这就象是武林高手的罩门一样,武夫练得再厉害,可总有一处是照顾不到的。 不过小鬼子的设计师设计得也很巧妙,那排气管子在坦克底下,这也算是十分周道了,除非是有人匍匐到坦克底下将手榴弹塞到排气管子里面,才可能炸掉坦克。而这在战场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偏偏今天就遇到了辽西大盗燕子飞,这个干瘦的中国老头就象是传说中的狐仙化身,战场之上飘乎不定,乎左乎右。战争打到现在,地面上满是被炮弹、炸药炸出来的大坑,而燕子飞就在这些大坑之中将轻功发挥得淋漓尽致,鬼子兵嗷嗷怪叫,左扑右扑,就是说啥也抓不住这个中国老头,反倒是又有两辆坦克被炸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没办法,对于鬼子来说坦克也是宝贝啊,日本国资源缺乏,能有多少矿藏?每支部队里的坦克都是有数的,被燕子飞轻轻松松一颗手榴弹就报销了一辆坦克,这种仗鬼子输不起。因此上,鬼子只能让大量的步兵围在坦克周围,排成了密不透风的人墙,若是看见那个中国老头就立刻开枪,说啥也不能让他靠近坦克。 如此一来,燕子飞到的确是找不到更多的机会炸毁鬼子的坦克,但坦克的速度优势也完全发挥不出来了。中国人把鬼子的坦克称做“铁壳王八”,这一回这些铁皮怪物可就真的成了王八了,一点一点的往梁丹的方向靠拢。眼瞅着梁丹带着人往西城方向撤了出去,却不敢往前追,气得鬼子军官跺脚乱骂,又无可奈何。坦克发挥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只能用步兵拿人命往里添了。 现在除了南城门外,在东城门与城内还有大量的鬼子兵,如果这些鬼子兵能及时来援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与梁丹决战。因此各个鬼子军官全都大呼小叫的命令士兵去死死的拖住梁丹,能拖住一刻是一刻。 同时,一阵汽车马达的声音传了过来,果然自东城门方向十余辆鬼子兵车开了过来。鬼子兵正自苦战,看到军车到来,立刻精神大震,连伪军都有了底气。现在梁丹带着人已经远离了南城门与火车站,围在他们身边的鬼子兵也不多,本来突围有望,可回头一看鬼子的军车,梁丹不由皱了皱眉头。 此处一马平川,人的两条腿肯定跑不过汽车轮子。梁丹欲将队伍突出去,可周围的鬼子兵却疯了一般的扑过来,虽有杨花肠儿的斩马刀开路,可是杀得血染马刀,手腕子都麻了,鬼子兵就是不退。 不一刻十余辆鬼子军车已然驶到,前方处梁丹正带着人与鬼子撕杀到一处,来援的鬼子兵不敢开枪,汽车一停,车厢中的鬼子兵纷纷跳了下来。这一辆车里大约有十几二十个鬼子兵,十余辆车就是两百多生力军,这些人一加入战团,就连一向勇猛的杨花肠儿都有点吃不住劲了。而许梦友正带着一队人马断后,突然被这些鬼子兵咬住,伤亡惨重。 梁丹打马而来,鬼子兵不敢开枪,梁丹的骑射功夫却天下无双,双枪连打,火光不停,连杀了十余名鬼子兵,总算是抢出了许梦友本人。 “师长,你带着人先撤吧。”许梦友的额头上被鬼子的刺刀划开了一个口子,血流不止,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停的将眼睑上的血擦掉,“现在撤还来得及,一会儿鬼子的坦克上来了,谁也撤不走。” “不行。”梁丹摇了摇头,“要走一起走。” “师长。”许梦友大喊道,“丁长官说过,打仗就是打仗,战场上不能意气用事。只要能让大部队脱险,我许梦友死不足惜。咱们这一仗已经成功了,不能因为撤退时候拖拖拉拉而功亏一篑呀,师长……师长……”许梦友连喊了几声,却发觉不对,却见梁丹似乎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而是轻轻侧耳仿佛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师长……”许梦友四下看去,哪里都是鬼子兵,师长这是在听什么? “罗胡子来了。”梁丹却突然说道。梁丹自幼习武,耳力异于常人,此时虽风大雪大,四下里又杀声震耳,但梁丹仍然听到了阵阵马蹄之声正从西城方向传来。 果然不多时,一哨骑兵已经从风雪中杀出,为首的正是罗胡子与刘海峰。想来二人带着骑兵杀回西城门后却不见了梁丹,这才又领兵杀回,不想正解了梁丹之围。 鬼子兵虽然多添了两百余生力军,但是面对着三百多骑兵如何能是对手?而且罗胡子心眼最多,专门让刘海峰带着那些骑术精湛的草原骑兵绕到了鬼子军车的后面,这些草原骑兵到了马背上也果然所向无敌,那些冒着烟的手榴弹准确的砸碎了汽车的玻璃后,在汽车的驾驶室里炸响。 想来这些草原人当初在大草原上面,飞驰之中还能用套杆将野马套住,现在把手榴弹扔进汽车,不过是小菜一碟。 前面的鬼子兵一乱,南城门下的鬼子部队也着急了。本来他们以为有了二百多生力军,肯定有够拖住梁丹,因此上他们是缓缓而行,以养体力。可现在一看梁丹有骑兵来援,不一刻就可突围,一个个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不管咋说,现在鬼子的兵力尤在,只要能将梁丹包围,就算是有骑兵他们也不怕。 可想是这么想,战场之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鬼子兵这么齐齐往梁丹压了过去,南城门下就显得空虚了。便在此时,南城门下突然又是一阵喊杀声响起,随着呐喊,又有一队人马从南城门杀了出来。这些人穿着各异,不似第八师的军队,但却作战勇猛,兜着鬼子的屁股杀了过来,鬼子兵来不及回头已经被打倒了一片。 “哈哈哈……这老丁咋就算就这么准呢?”杨花肠儿喜上眉稍。 “咋回事?”梁丹反到愣了一下。 “我说让老丁跟着我一块出来,他非说要等一会儿。他说,鬼子兵肯定誓死要拖住咱们,他要等到南城门下空虚的时候,再从鬼子的后面冲过来,保证乱了鬼子的阵脚。”杨花肠儿兴高采烈,“四哥,就丁雄这小子简直就是鬼子肚子里的蛔虫啊,到了战场上,鬼子一撅屁股,他就知道鬼子要拉几个粪弹!” 果然正如杨花肠儿所说,这一次从南城门里冲出来的正是丁雄与乔曼所率领的旋风支队队员与第八师的民兵。 他们的人数不多,武器装备也并不太好,但妙就妙在冲出来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现在战场上所有的鬼子的视线全在梁丹的身上,谁也没想到南城里冲出杨花肠儿之后,还会再有第八师的援军。 同时,鬼子又没有统一的指挥,有的往前,有的往后,乱糟糟的堆在那里,反而被梁丹与丁雄形成了前后的反包围。 许梦友大喜道:“师长,现在正是撤退的好时候。” “撤退?”梁丹反笑道,“老许啊,这时候撤退,咱不成了鬼子的救命活菩萨了?传我命令,老五和一团长带着步兵居中,罗胡子和海峰带着骑兵压住两翼,给我杀!” 第五百六十二章 第五百六十二章、 这一番好杀,正所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梁丹一马当先反冲了回来,双枪开路,尚未冲出百米远,两个弹匣已经打得精光。梁丹反手将双枪插入腰间,抽刀再战。这些从锦州来援的鬼子兵与伪军以往只是听说过白马梁丹的威名,今天才知其厉害。尤其白马如龙,追风踏雪,所过之处只有一道白光刺目,许多鬼子才举起枪来,还没等瞄准呢,白马已经不知所踪。 伪军当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梁丹上了马,子弹都打不着。今天一看,果然如此,这白马快得真是连子弹都追不上啊。战场之上,速度的优势是十分明显的,无论是鬼子的骑兵还是摩托车,几次想要将梁丹包围在其中,可那白马仿佛与满天的大雪浑然天成,快若奔雷、疾如闪电,鬼子的包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是围不住梁丹,反而被梁丹手起刀落砍得鬼子落花流水。 自梁丹身后则有杨花肠儿与火狐狸左右杀出。 那杨花肠儿一匹花斑马与梁丹又不相同,此马名曰呼雷豹,传言马颈上有三根痒毛,一旦抽动,便会口吐黑烟,使得群马臣伏。当然这只是传说,天下间那有那样神奇的马匹?可虽然没有痒毛,单是这踹蹬拐弯的本领也让鬼子兵头疼不已。梁丹的马是快速,而杨花肠儿的马则是灵动,就象杨花肠儿的斩马刀一样,处处占人先机。人人都说杨花肠儿打架就玩命,却不知杨花肠儿刀长马灵,说是玩命实则已占了好大一块便宜。与战之人,越是想和杨花肠儿以命搏命,就越中了杨花肠儿的圈套。一些鬼子兵不知死活的冲过去,想凭着亡命之勇将杨花肠儿缠住,谁知杨花肠儿却“哈哈”大笑,只笑这些小鬼子蠢笨到家,还敢和自己玩这套?不几合,已将尽将马前的鬼子兵砍成数段。 火狐狸则将李大仙的人头挂在自己的脖子上,那李大仙实为女中豪杰,东城门一战到底打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金尚龙打疯了,李大仙战死了,其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李大仙死虽死矣,却二目圆瞪,死不瞑目。火狐狸将李大仙的脑袋摆正,双眼向前,嘴里只说着让李婶好好看看这鬼子兵是怎么死的。以往李大仙上阵,专门抱着一挺机关枪,现在火狐狸的飞刀已经打光了,便反手也抄起一挺机枪。只不过,现在自己人与鬼子兵拥在一起,鬼子兵的坦克、大炮发挥不出威力,火狐狸也无法用机枪扫射。索性火狐狸将机枪倒转,当成狼牙棒来用,这钢铁的物件扫过去,只需一下就将马前的鬼子兵拍着脑浆崩裂。 有梁丹、杨花肠儿、火狐狸三将开路,鬼子如何抵挡?而随后则是许梦友带领着步兵掩杀而来。 梁丹本人对许梦友非常看好,只因为许梦友虽然是胡子出身,但却识文断字,善用头脑。而此次同昌战役中,许梦友更是亲眼看到了金大牙的变化,这正说明战场之上,光凭蛮力终非取胜之道,懂得动脑才会决胜千里。 表面看起来战场上已经打成一团,可许梦友却非常沉着,步兵在许梦友的指挥之下,时分时合,张弛有度。鬼子兵不敢去的迎梁丹的锋芒,还以为在后面的步兵处有便宜可捡。哪知道许梦友早将步兵化成数个小队,按丁雄当初的讲解之法,将步兵化成一个个的圆圈。这还不算,更是大圈套小圈,圈中有圈,圈外连圈,就象是一个巨大的迷魂阵一样,鬼子兵一旦入了这迷魂阵,便见得处处是第八师的士兵,步步是第八师的刺刀,再有勇武也徒呼奈奈,第八师的步兵部队在许梦友的带领下,简直就是一部活动着的绞肉机,鬼子兵一入阵中无不丧命。 中央之处许梦友的步兵发威,两翼侧则是罗胡子与刘海峰的骑兵。骑兵的优势就在速度之上,罗胡子带着人先是远远绕开,与敌军脱离之后,再呼哨一声打马而回。军刀闪动之下,在敌阵旁边虽一扫而过,马蹄下却丢弃无数鬼子人头。等到鬼子回过身来,想要火力阻击之时,罗胡子的马队却扬长而去,早消失在风雪之中。可等鬼子想要喘过这口气,稍有松懈的时候,罗胡子的马队却又呼啸而来,再杀鬼子一个人仰马翻。如此这般,攻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如,去似白驹过隙不留痕迹,只杀得鬼子叫苦不迭,又拿罗胡子的马队没有办法。好容易有鬼子军官组织了一支鬼子的马队想要追赶罗胡子,可这些鬼子骑兵一旦脱离了大部队,莽莽雪原之上又如何是罗胡子的对手?反倒让罗胡子数次得手,抢了不少鬼子高头大马,只乐骑兵们合不拢嘴。 另一边的刘海峰又与罗胡子不同,只因身后带的全是草原骑兵,刘海峰一张鬼脸当先,草原骑士戴着羊骨面具随后。这些草原人生在马背上,长在马背上,一生与马为伴。战马到了他们胯下,立刻就成了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只在人头拥挤的战场之上,这些人的马速居然没有慢下来,往往于人缝中穿插而行往来撕杀。刘海峰是出了名了草原刀客,一把七杀刀开路,马前更无一合之将。尤其让鬼子兵胆寒的是,刘海峰与他身后的草原人杀人不算,还专割脑袋,也是这些草原人骑术太好,人在马上俯身一抄,鬼子人头便高高飞起,只在雪地上留下一具具的无头尸体,就算是死,也没脸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了。 前方杀得勇猛,而战场上更巧妙的则是后面的丁雄与乔曼的队伍。丁雄虽然一向看不起游击战术,但却不代表他一丁点都不懂游击战术。恰恰相反,丁雄军校出身,最擅长的就是研究战略战术,背着杨欣,他曾不止一次的反复研究过游击战术的打法。 今天他带着旋风支队的人进城来找乔曼,杨欣还有点不放心,哪知道进城之后旋风支队的人惊讶的发现,这位国军的长官居然对游击战术一丁点都不陌生。并且丁雄还将正规战术与游击战术结合在一起,时而游走敌后,时而正面攻击,时而声东击西,时而往来包抄,打得鬼子晕头转向。乔曼在后面看得都有点目瞪口呆,暗想就算是杨队长亲自指挥旋风支队的战斗,怕也不过如此了。 而乔曼身后跟着的全是民兵,这些人在丁雄的帮助下甩开了敌军的追击之后,将那些用来诱敌的粮车全都堵在南城门后面,又放了一把火。现在就算是木愚吕真的追上来了,也过不了那通天火起的南城门。 这些民兵却不懂什么战法战术,丁雄的指挥再精妙,于这些民兵也似对牛弹琴。而乔曼却另有想法,也不让民兵们往前冲锋,只是隔着百十米吊在丁雄的后面,让这些民兵一边战斗一边打扫战场。 要说打仗,这些民兵是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可让他们捡东西,那可老本行了。今天这一战也不知死了多少人,地上全是尸体,枪械扔得四处都是。民兵们初入战场还有些心惊胆颤,可等到捡起东西占了便宜,立刻个个变得兴高采烈。你捡了一把三八大盖算啥,老子这还刚从一个鬼子官的尸体上搜了一把盒子炮呢。那边的抄起一把机枪脸有得意之色,却看这边又有两个人扛着一架小钢炮,费功巴力的想要推回刘龙台去。 乔曼只能不停的游走于队伍之中,告诉大伙只捡能拿得动的。那小钢炮虽是个好东西,可太重了拿不走,但又不能留给小鬼子,便用捡来的炸药、手榴弹当场炸毁。 有两个民兵好奇的钻进了一辆鬼子的军车里,都知道这玩意跑起来风驰电掣,可是两个人东捅一下,西拉一把,搞了半天这汽车却象死了一样说啥也不动。也不知道是谁一下子按在汽车喇叭上,汽笛一响,吓得两个人连滚带爬了出了汽车。一时气愤不过,一个民兵对着汽车轮子就是一枪,暗想老子弄不动这玩意,你小鬼子也别想开着它追我们。 大约只用了半个小时或者更短一些,只有二十分钟吧?南城门外的鬼子兵与伪军是真的顶不住了。尤其是火车站一带刚刚从月台上冲出来的鬼子兵,差一点被杀了个精光。最主要的是鬼子兵现在没有统一的指挥,有的想包抄,有的想阻击,还有的想组织敢死队去杀梁丹。想法都不错,但各行其令、顾此失彼,不但不能同心作战,反而互为制肘,有好几次两队鬼子兵冲到一起去了,人头拥挤,反成了梁丹的攻击目标。 更何况就在这血光四溅的战场上,还有一个黑手阎罗王让鬼子头疼不已,那便是辽西大盗燕子飞。 燕子飞这辈子独来独往的习惯了,就算是现在这种军团作战,燕子飞照样我行我素。他的目标又与别人不同,杨花肠儿等人,反正是见了鬼子就砍,遇着鬼子就杀。可燕子飞当了这么多年的江湖大盗,眼力自有独道之处,尽管他看不懂鬼子的军衔,却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准确的找到了鬼子军官所在。 一把匕首刀倏忽而至,穿膛破肚,一击得手后又远遁他方,无影无踪。别看燕子飞杀得人不多,但个顶个都是有用的,也不知有多少鬼子的中队长、小队长死在燕子飞的刀下。本来鬼子就缺乏统一指挥,现在连基础军官都被燕子飞杀得七零八落,光剩下一些小兵在那里茫茫然,这鬼子兵就是军事素质再强,单兵作战再利,在军官越来越少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挡得住梁丹的虎狼之师? 第五百六十三章 第五百六十三章、 鬼子的兵力有一半在城里,有一半在城外。 东城门战斗惨烈,李大仙与金尚龙死守不退,又有原初金家堡的精兵,鬼子兵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又在重炮的帮助下,方才夺门成功。 东城门进入的鬼子兵是真被李大仙给打怕了,谁也没想到一个支那女人上了战场居然如此悍勇,生怕到了城内再中埋伏,因此上小心翼翼不敢前行。等到在南街头碰上木愚吕之后发知道,广胜寺塔已经倒塌,同昌城里的粮食和军火早已被第八师抢的抢、烧的烧,今天从战略上讲鬼子已经完败。 当时便有鬼子军官提出,此时漫天大雪山路难行,第八师的人就算是抢了粮食也跑不远,不如出城追击。更有人提出,第八师全力攻打同昌城,其大本营必然空虚,此时不如派一旅偏师奇袭刘龙台,当收奇效。 而做为援军总指挥的木愚吕已经有点晕了,他是头一次来同昌城。虽然在来之前,他已经仔细的看过同昌城的布防图,然而等他到了同昌城之后却万没想到,这小小土城居然如此复杂,街道纵横,横七竖八,跟在乔曼的身后转来转去转得木愚吕连北都找不着了。 木愚吕也不傻,他也知道部下这些军官们出的主意都是正确的,但此时的木愚吕早已恼羞成怒。自己两辆坦克车,居然还追不上前面的二十多辆粮食车,这要是传出去了木愚吕还有脸做人吗? 就算是要追击第八师的运粮队,就算是要偷袭第八师的大本营,木愚吕也一定要先消灭乔曼的运粮队再说。这叫不争馒头争口气,自己堂堂援军总指挥,锦州城防副总司令,居然被一个支那女人耍得团团转,木愚吕一张包子脸,气得五官全挤到一块去了。 好不容易木愚吕带着人追到了南城门,终算是找到那二十多辆大车了,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二十多辆大车此时全都堆在城门口,大火冲天、雄雄燃烧,把整个砖石结构的南城门都给薰黑了。 与此同时,木愚吕听到南城门外杀声震天,叫喊连连,显然激斗正酣。木愚吕急令部下灭火,想要立刻带兵冲出城门去支援城外,可是这二十多辆大车一同燃烧起来,想要灭掉谈何容易?鬼子兵手里的刀枪对于灭火毫无帮助,虽然有漫天大雪飞飞扬扬,可总不如瓢泼大雨来得痛快。 有许多鬼子兵踢开附近的民居进去找水,或是逼着百姓过来灭火。但百姓们早已恨鬼子入骨,拿着水桶也出功不出力,那火浇了半天根本没有要灭的意思。更有的人趁着鬼子不注意,将自家的井绳都弄断了。 木愚吕人在南城里面明明听到外头打得激烈,肯定第八师的重兵全部集结于此,此时一旦杀出城去,定然可以消灭第八师的主力,可这大火就是不灭。不用问,这肯定又是那个自己追了一路的支那女人出的主意,让木愚吕想不通的是,那明明就是个姑娘,带的又全是民兵,怎么就会奇谋迭出把自己耍得象个三岁孩子,这支那人太奇怪了。 木愚吕又想要登上城头去看看,可是城下的火势太大,连登城的城梯都薰黑了,人走在上面皮靴发软居然冒出烟来。木愚吕走了几步又匆忙的跑了下来,照这个温度,真要是硬往城头冲的话,估计到了城上面,他就真成包子了。 不过城头上到是还真有几个鬼子兵,他们被大火困在上面下不来,趴在城头上面扯着脖子将看到的事情喊给木愚吕听。木愚吕仰着脑袋听到城上的鬼子兵一会儿说梁丹带着人扫平了火车站,一会儿又说罗胡子的骑兵砍死了一队鬼子骑兵,再过一会儿又说那丁雄带着一群土八路居然抄了鬼子兵的后路,更听说那个支那女人不但安然无事,反而带着许多民兵将战场上的武器连捡带炸弄得干干净净,尤其是再听说民兵还把大炮给炸翻了两架,气得木愚吕一双小短腿在地上蹦个不停。要不是几个卫兵抱着他的话,这木愚吕差点就闯进火海里去了。 等到终于大火被扑灭,木愚吕立刻跳到坦克里面,让坦克车压着地面上的飞灰就冲出了南城门。一边往前冲着,木愚吕一边还嫌太慢,嘴里不停的喊着“快快快……” 才出了南城门一股子血腥味夹杂在风雪当中就扑了过来,冲得木愚吕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木愚吕也不是头一天上战场了,刚刚进入中国战场的时候,木愚吕也曾指挥着部队一路从奉天杀到了哈尔滨,更曾与马占山的部队进行过数场血战。然而这么重的血腥味,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城门外得死了多少人啊? 还没等木愚吕看明白城外的情况,突然间脚下一声巨响,坦克才行驶到吊桥上面,吊桥居然炸了。却原来,乔曼知道木愚吕早晚要从南城门杀出,早就让民兵将炸药绑在南城门的吊桥下面,一等坦克车出来立刻引爆。 吊桥一断,木愚吕所乘的坦克“扑通”一声掉进了护城河里。虽说十冬腊月大雪纷飞,这护城河面早就冻上了,可再厚的冰面也承受不了坦克的重量上,护城河上立刻被坦克砸了个大窟窿,木愚吕当时掉进了冰冷的河里。 后面的卫兵一看不好,也顾不得许多,将枪械一扔纷纷跳到护城河里,七手八脚的将木愚吕捞了上来。虽说木愚吕穿着呢子大衣,抗风又抗雪,可从河里泡了一遍,那还能有好样?等捞出来的时候,冻得跟冰棍似的,脸色铁青,不见半点血色,想要说点什么却听到关牙间“咯咯”响个不停。 要知道这东北的冬天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更何况今天又是漫天大雪、北风呼啸,木愚吕这小身板从护城河里一冻,哪里受得了?这还是捞得快,要是再晚一晚的话,冻掉手指也不足为奇。 卫兵们将木愚吕身上的湿衣除掉,有人脱下自己的棉衣给木愚吕穿上,虽说军衔不合,但这时候还是救命要紧。木愚吕缓了好会儿,这才抬头往对面看了过去,而眼前的情景让木愚吕再一次颤抖不止。 此时南城门外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自南城门到火车站广的位置上,尸横遍地,惨不忍睹。这一仗方双的伤亡极大,第八师的人马着灰布军衣,而鬼子则是黄布军衣,放眼望去灰黄一片,光是这一处战场上阵亡的双方士兵少说在五六百左右。 一向自诩所向无敌的大日本皇军今天终于遇到了对手,尚有命在的约二三百鬼子与五六百伪军全部龟缩于护城河边,丝毫没有冲锋陷阵的欲望。甚至木愚吕从鬼子兵的脸上读出了恐惧、畏缩的神情,这让木愚吕大为愤怒,堂堂大日本皇军怎么能产生这种情绪?他们到底是经过了一场怎样的恶仗,才会将心中的那股一直不灭的武士道精神打得灰飞烟灭? 就在木愚吕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之间,一道白光闪过,护城河对岸的鬼子兵与伪军同时躁动起来。但却不是迎敌,而是纷纷后退,要知道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有七八百之众,敌军却是孤身一人,便是一人一枪,也把那人打成肉酱了啊!然而木愚看到的却是白光所过之处,鬼子兵人人避让,伪军更是落荒而逃,居然硬生生的闪出一条人胡同给那人让路。 “你这冰坨子就是鬼子的总指挥了?”白光停住方显出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将,剑眉星目,浑身是血,杀气腾腾,正拿手指点着木愚吕,“某家就是白马梁丹,今日领众兄弟来同昌小酌,顺路借些粮草。看你这冰坨子贼眉鼠眼,也不似是胸怀广阔之人,更不象是个能做主的。罢了,你可转话给藤田,今日梁某匆忙,不及取他狗命,那狗头暂留在他的头颈之上,需日日洗刷,以备梁某随时来取。”说罢,梁丹一调马头,扬长而去。 “追……追……”木愚吕哆哩哆嗦,想要命令护城河对岸的士兵去追梁丹。可哪知道对面的无论是鬼子兵还是伪军,一见梁丹过来无不抱头鼠窜,连个举枪的都没有,到是引得梁丹“哈哈”大笑,愈走愈远,与大部队汇合在一起。 杨花肠儿亲领着一队人马压后,原以为梁丹这么一过去,后面肯定得有鬼子兵追过来,正好可以借势掩杀,再好好的过一过瘾。哪知道,鬼子兵居然就这么一任梁丹打马而归,半个鬼子影子都没追上来,杨花肠儿不由得一撇嘴,哼哼叽叽的骂了几句,亦领人马徐徐而退。 “啊……啊……啊……”木愚吕再也受不了了,眼看着梁丹带着本部人马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木愚吕象头受伤的恶狼一般狂叫起来。这一辈子,就没受到过这么大的侮辱,木愚吕猛的甩掉了身上的棉衣,居然光着膀子爬回了坦克上面,大声的喊道,“全军列队,追击梁丹!” 第五百六十四章 第五百六十四章、 木愚吕气得暴跳如雷,虽见梁丹人马尽往西山撤去,他却仍然不依不饶。尽管目前还没有清点过人数,但所部援军伤亡极重,若是不拿了梁丹人头回锦州的话,木愚吕更不知要如何向上峰交待。 只不过南城门前的剩余鬼子与伪军是真的让梁丹给杀怕了,木愚吕连连呼喝,鬼子兵还能勉强集合,而伪军们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目光中皆是惶恐之间,显然已士气全无、斗志已失,再拉出去了也是必败无疑。 无奈之下,木愚吕只能再从城中调兵。然而南城门上的吊桥被炸了,坦克、汽车皆不可行,又只能从东城门转出来。等到木愚吕重新集结好了约三百精兵之后,梁丹的部队早已经不见了影子。 木愚吕暗想,梁丹的部队虽有一部分骑兵,但仍然是以步兵为主。此时风雪尤在,必然行军不快,便命士兵们登上汽车,他自己重新又钻到一辆坦克车里面。随着木愚吕一声令下,南城门外马达齐鸣,五车坦克与十数量汽车一同发动,前面有数量摩托开路,直往西山方向追了过来。木愚吕暗自想着,若是山路上追不着梁丹的话,就索性带着人马直冲入西山刘龙台,干脆毁了第八师的大本营,以解心头之恨。 只不过风雪天地对于行军不利,鬼子的机械部队也无法完全展开。出城五里道路还算好走,可一旦进了山之后,风越发的大了,雪花卷击在风中砸在车窗之上,不一刻汽车的前玻璃上面已经堆满了雪花。虽然汽车的雨刷扫个不停,但行车仍然越来越慢。 并且虽然鬼子兵坐在汽车当中,但也冻得不行。冷风钻进车厢里,有如一刀刀刺骨的小刀子,在鬼子兵身上划来划去。许多鬼子兵不得已只能互相紧挨在一起取暖,甚至有的鬼子兵干脆跳下车去在雪中奔跑,以活动身体。 好在梁丹所部人马不少,这风雪之时,地面上的脚印十分清晰,木愚吕只需随着脚印追下去到也不怕追丢了。 就这样追了将近一个小时,木愚吕的部队已经出城十余里路,终于在山路上看到前方有一哨人马蜿蜒而行。人数到是不算太多,想必是梁丹留下来断后的部队,木愚吕心头大喜,连连催促坦克加快速度追击上去,并且远远的先开起炮来。 前面第八师的人一看有追兵赶来,似乎有些意外,为首一个年轻将官左右挥手,第八师的士兵顿时左右散去。 有鬼子兵在木愚吕耳边说道,前方第八师的指挥官正是丁雄,别看此人年轻,却是第八师的重要人物。木愚吕对于第八师并非全无了解,亦知道在古一风死后,这个丁雄就是梁丹的军师,包括今天晚上同昌大战也尽是出自此人的手笔。今观此人年纪纪轻轻,却能组织起如此重大的战役,假以时日的话,那还了得?今天风大雪大山路难行,此人身为第八师的二号人物却敢独自领兵断后,真是天命如此,人不可违呀,就算杀不了梁丹,可如果取了丁雄的人头,木愚吕也算不虚此行。 当下里木愚吕也不去管那些四散逃跑的第八师士兵,只让鬼子的军车紧追着丁雄不放,又让机枪手不可射击,最好能是活捉丁雄。 初时丁雄身边还有许多士兵,但却越跑越少,不多时山路上之只剩下丁雄带着三五名护卫踏雪而行,踉踉跄跄,显然体力已经不足了。丁雄回身打了几枪,但子弹打在坦克上面,只是冒出几点火星子,却于坦克无损。山路雪滑,坦克虽然速度不是太快,却也仍然一点一点的向丁雄压了过来。 等到再转过一处土坡之后,却见此地是个山洼子,除了入口处之外四面皆是险壁。丁雄似乎慌不择路逃到里面,直挺挺的跑到山洼子里面,前方已无路可去。 木愚吕从坦克里面探出头来“哈哈”大笑,让懂得中国话的鬼子兵大喊,只叫丁雄快快投降。那丁雄却左看右看,仍然一味的往里面又跑了两步,直跑到险壁之下无法再逃,方才转身站住,身边的几名护卫死死的守在丁雄身前,似要与鬼子决一死战。 木愚吕只是催促坦克快速压上,到是有一名鬼子军官急急的坐着摩托车跑了过来,说此处山高地险,为兵家绝地,希望木愚吕不可突兵冒进。然而木愚吕早已经晕了头脑,更何况眼看着第八师的参谋长就在眼前,哪里还肯放过? 前面的坦克与鬼子军车才进了山洼子里面,木愚吕差一点就跳出坦克,打算亲自带兵活捉丁雄的时候,突然就见险壁之上吊下几个箩筐来。丁雄与几名护卫跳到箩筐之上,再看山顶上有第八师的士兵正快速的将丁雄拉向山顶。 木愚吕这才知道上当,手中军刀一挥,既然抓不着活的,死的也行啊。鬼子机枪手架起机枪,暗道丁雄在箩筐之中无法躲避,这一排子弹打过去,还不打成肉酱? 不想还没等鬼子兵开枪呢,山洼子里面已经一连串的巨响传来,木愚吕大吃一惊,至此方知这山洼子里面早已经布满了地雷与炸药,就等着他们往里钻呢。再一看高山之上,梁丹端坐于白马之上,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吓得木愚吕魂飞魄散。 却原来梁丹带着兵在南城门与鬼子撕杀之时,杨欣则早带着人马撤入山中,而后特选了这一处山洼地带布下雷区。 本来这山洼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出口,实为兵家大忌,想那木愚吕不是酒囊饭袋之辈,又怎会看不出来?丁雄便自告奋勇,以身为饵诱敌深入。他身边所带的仍然是旋风支队的队员,这些人多为山中百姓,行走山路如飞,又熟悉地形,虽是大雪之中却还是把鬼子的坦克与军车成功的引入了杨欣的埋伏圈里。 木愚吕一听周围炸声不断,就知道上当了,哪里还顾得丁雄?在护卫亲兵的保卫之下,连滚带爬的钻回到坦克当中。要说小鬼子这坦克也果然结实,地雷炸在上面,居然都没有将坦克炸坏。木愚吕也顾不得别人的死活,命令坦克调头往山洼子外面冲了出去。 只不过这山洼子只有一条出口,现在鬼子的汽车进了一半,还有一半没进去,却卡在了山洼子的入口处,反而拦住了木愚吕的归路。而且杨欣还特意交待,一定要在入口处多放炸药,地雷一响,当场就有两辆鬼子的车军在入口处被炸成废铁,木愚吕所乘的坦克歪歪斜斜的冲了过来,却撞在了残废的汽车上面,有如老牛拱地一样,呜呜的发出叫声,就是迈不动步子。 鬼子兵这么一乱,山洼的四周立刻冒出密密麻麻的伏兵,对着下面的鬼子齐齐开火。鬼子兵遭此大难,也真是命里该着。想要抬头仰射本已极为不利,山洼子里又是地雷阵阵,火药声声,连半个安全落脚之处都没有。 一些鬼子兵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沿着山坡爬出了山洼子,却见山地外也早成了战场。那些还没有进入山洼子的鬼子军车,原以为万幸,没踩到地雷,却不想一声号炮响起,左有杨花肠儿、右有火狐狸,两哨人马早已杀出,对着鬼子只是一阵乱砍。鬼子兵才从军车里面跳下来,连个基本的阵形都没有,却碰上这两个杀神,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这一回谁的指挥都不管用了,鬼子兵人人逃命,早没了什么武士道精神。到是几百人疯狂逃命,让杨花肠儿与火狐狸也无可奈何,本想一口气将这些鬼子兵包圆了,只是自己部下的士兵也不是铁打了,战了一宿连口饭还没吃呢,亦是强弩之未,难穿鲁缟。尤其是木愚吕所乘的坦克终于挤开了着火的汽车冲出山洼时,杨花肠儿冲过去对着坦克砍了两刀,坦克上火星四冒,也还是摇摇摆摆的冲了出去,气得杨花肠儿连连骂娘。 梁丹居于高山之上,也看到木愚吕死里逃生,知道今天之战只能如此。仓促之间,布局不周,更何况既然已经击退了敌军,路上大可安全,便传令收兵。 到是乔曼突然赶了过来面色凝重:“风雪太大,还有一半的粮车才走到红柳庄,距离大本营还有一半的路呢。照现在看,全部到达刘龙台的话,怎么也得到中午才行。” “时间不等人那。”梁丹叹了口气。今天这场风雪太大了,甚至已经影响了战局,本来按计划现在全部的运粮队应该已经基本进入西山地界。可实际上,雪厚路滑,又没有马匹拉车,全是人力推拉,最后一批出城的队伍速度越来越慢。甚至还有几辆运粮车翻倒在路边,连车轴都断了,只能组织民兵一人一袋着背着粮食走,这太影响速度了。 “师长。”马长腿的声音响了起来。梁丹望了过去,却见马长腿满身风雪的跑了过来,“我……我是不是来晚了?”马长腿看着山洼子里面的鬼子尸体一阵搓手,今天这同昌战役当中,马长腿奉命坚守大本营,到现在一枪一炮还没开呢,不由得一时手痒。 “你带了多少人来?”梁丹突然心头一动。 “不多。”马长腿回头看了看,重兵还是要留守刘龙台的,马长腿带领的接应部队只有一百多人。 “够用了。”梁丹淡淡的说道。 “四哥,你……”乔曼看着梁丹的神情就知道梁丹肯定又有打算,而且这一次的计划似乎不容乐观。 第五百六十五章 第五百六十五章、 当同昌城外的山洼子里,木愚吕死里逃生的时候,同昌城内军部医务室里,鬼子军医官正用颤抖的手给藤田包扎伤口。 一夜血战,藤田的身上有三处枪伤,五处刀伤,最为凶险的就是肋下被燕子飞的匕首刀划出的大口子。那条口子足有半尺长,血肉模糊,透过伤口,白森森的肋骨隐约可见。若是再稍稍的往里面多刺入一寸,肝脏一破,藤田的小命也就完了。 一般来说受了如此重伤,伤者就算没有疼死过去,也必然嗷叫不止,只能以吗啡止痛。可是等鬼子医官拿着吗啡针过来的时候,却见藤田笔直的坐在一把椅子上,鹰眼带冰的看着军医官,干巴巴的说道:“直接缝合就可以了。” “可是……”鬼子医官迟疑了一下,要是连麻药都不打,直接用针缝合伤口的话,那将是怎样一种痛苦? “疼痛可以使人清醒。”藤田缓缓的说道,“清醒恰是我现在最需要的,请您动手吧,身为帝国武士,不可能被一点点疼痛击垮。” 在藤田的命令下,鬼子医官开始一针一针将藤田的伤口缝合起来,并且用眼色告诉身边的护士,准备好麻醉针,万一藤田支持不住的话,立刻打针。然而那麻醉针是注定用不上了,当手术针在医官的手中穿梭在藤田的身体里时,藤田似个木头人般呆坐在那里,目光平视,若不是眼角会偶像抽动一下,已与死人无异。 整整三十针,才将这个大口子缝合完毕,鬼子医官汗流颊背,就连周围的鬼子卫兵都忍不住转过脸去。 “阁下!”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横山猛的闯了进来,他本来还有话要说,可是一眼看到藤田正坐在那里缝合伤口,不由大怒道,“混蛋,难道你们连床位都没有吗?”流血的伤口已经将藤田的军裤都染红了,又不输血,再这样下去藤田非得失血过多而死。 藤田却冷静的看着横山,横山的一只耳朵被梁丹打掉了,整个脑袋包得根个棕子似的。但身为武士,藤田更注意到的是横山挎下的刀鞘里居然空空如也,一名指挥官居然丢失了指挥刀,那意味着什么? 鬼子的医官才想解释一下,藤田却突然说道:“伤亡的统计出来了?”这句话却是对着横山说的。 横山的脸色突变,他本来是想咬一咬牙,可这个动作却牵动了耳朵上的伤口,疼得他一咧嘴,更因为脑袋上的绷带太多,使得他说起话来也有些不方便,口音变得有些混乱:“麻生、八木两位中队长玉碎,中村中队长重伤,我大队计有两百六十人以身报效天皇。保安团四千余人基本被摧毁,李西侯、佟得虎阵亡,侦缉队全军覆没,队长凌海下落不明,警察局阵亡五十人,伤二十二人。” 听着横山前面说的话,藤田的脸越发的阴沉起来,可等最后一听说警察局的伤亡人数时,藤田猛一挑眉毛。警察局一共有二百多人,今天晚上鬼子与伪军伤亡惨重,侦缉队全员都打光了,可他警察局仅死了五十人,伤了二十二人?藤田转了转他的独眼,对一边的卫兵说道:“把何大耳朵给我带来。” 不多时,在几名鬼子兵的押送下,何大耳朵被带到了医务室里。何大耳朵一张小脸上也满是血污,看似受了重伤一样,但如此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其实他身上半点伤都没有,那些血也全是临时抹到自己脸上的。 何大耳朵是最怕见藤田的,说不上为啥,反正只要站在藤田面前,何大耳朵就浑身不自在。现在城里的战争好不容易停了,何大耳朵听说藤田别的没干,先要见自己,估计就是没啥好事,一路上心里忐忑,想着要如何应答。 “何局长,你儿子没事了吧?”藤田冷冷的问道。 “啊?”何大耳朵一愣,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藤田见面第一句话却问自己儿子的事情。这一夜血战,何大耳朵都快把儿子给忘了,现在经藤田一提醒,顿时苦起了一张脸,“太君,我那苦命的儿子呀……” “咦?”藤田顿时变了脸色。 何大耳朵也自知说走了嘴,连忙解释道:“我……我不是那意思,我不是说太君是我的儿子,我就是想我儿子了……”说着何大耳朵不由哭了起来,“这一次为了太君,我骗了梁丹,可怜我那儿子肯定性命不保了,太君那……我可是一心为了您那……” 眼看着何大耳朵坐在地上卖力的哭着,藤田却不为所动:“你为梁丹立下了大功,你的儿子安全得很。” “啊?”何大耳朵没明白藤田的话是啥意思。 可一边横山似乎醒悟了过来,他一把抓起地上的何大耳朵,象拎个小鸡子似的:“八格,原来你就是那个奸细。没错,没错,你知道同昌城将有一场大战,所以故意让梁丹派人绑架了你的儿子,实际上是把儿子送到西山保护起来,你再以此为理由替梁丹打开城门。只不过,你的奸计被藤田阁下识破,为了保住你自己的小命,你不得不将梁丹引入包围圈。我差一点被你骗了,一直以来你就那个梁丹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今天晚上,无数人阵亡,帝国军人损失惨重,唯有你的警察局伤亡连百人都不到。你们的战斗力最弱,可伤亡却最少,不是你何大耳朵指挥得利,而是梁丹根本就没想杀你。” 一开始横山还是边猜边说,可越往后说得越顺嘴,甚至还佩服的看了藤田一眼,想不到藤田阁下只凭伤亡人数就能够断定出谁是奸细。 今天晚上这一仗,第八师的人的确作战勇猛,但要是没有奸细的话,梁丹哪能胜利?别的暂且不说,梁丹是怎么知道物资藏在广胜寺塔下的?如此严密的事情,要是没有奸细告密的话,梁丹能无声无息的搬走那么多粮食和军火吗?横山越想越气,满肚子的怒火全都撒在何大耳朵的身上,他习惯性的去抽自己的军刀,可一抓却抓了个空,这才想起指挥刀早就丢了。 “冤枉,冤枉啊……”何大耳朵如此看不出来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立刻玩了命的喊了起来,“我不是奸细,真不是奸细啊,太君明察,太君明察……” 横山找不到军刀,反手将短枪抄了起来,顶在了何大耳朵的脑袋上:“我现在就崩了你,再把你的人头送给梁丹,让他知道奸细的下场。” “我不是奸细啊……”何大耳朵象烂泥一样摊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松了,“我承认,我胆小,我带着人躲在古佛寺的大殿里,一直没敢出来。我知道广胜寺塔在打仗,我也没敢支援太君,可是……我真不是奸细啊,天地良心,我何大耳朵对皇军忠心耿耿,我连儿子都不要了,横山太君……藤田太君饶命啊!” “等等。”藤田终于说话了。 要说藤田这脑子终算是比横山还要冷静得多,对于何大耳朵的个性藤田还是很了解的,梁丹应该不会让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来做内应的。如果说何大耳朵这一切都只是演的,那就太象了,藤田却不认为何大耳朵能有这种演技。 可奸细到底是谁?这一仗打完,他们就吃了奸细的亏,如果不抓出这个奸细的话,他日梁丹再来,他们照样还被梁丹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果不是死伤最少的何大耳朵,那么不如往相反的方向去推算。藤田突然看向横山:“你说侦缉队全军尽灭,但凌海却下落不明?” “是的。”横山的脑子也转得极快,被藤田这么一提醒,横山似有所悟,“侦缉队全部人马都死在广胜寺塔的后院,就是没有凌海的尸体。” “广胜寺塔的后院……”藤田喃喃的说道,“梁丹就是从那里将物资运走的吧?” “难道……”横山吸了一口冷气。要说他们部下所有的中国人里,他最不怀疑的就是凌海。因为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同昌本地人,是从奉天来到这里的,他实不应该成为梁丹的内应啊。但藤田的怀疑又不无道理,尤其是现在凌海下落不明,其部下却死得精光,那就不得不好好思量思量了。 藤田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这么一动,刚刚包的好伤口,又立刻渗出血来。横山急忙扔下何大耳朵不管,过去一把扶住了藤田:“阁下,您应该休息。” “不。”藤田冷冷的答道,“我很好,不但不需要休息,还可以立刻战斗。” “战斗?”横山没明白藤田的意思,城里的战斗已经打完了,哪里还有战斗可打? “哼哼。”藤田看向横山,“怎么,横山君以为这场战斗就这么结束了?你真的以为木愚吕那家伙可以追击并消灭梁丹的部队?” “您的意思是,木愚吕阁下会大败而归?”横山觉得不太可能。五辆坦克,十余辆车军,还会输给梁丹? 可话又说回来,到了今天横山也终于明白,那梁丹是一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物。在他的指挥之下,战场之上,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们去拉应木愚吕阁?”横山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不。”藤田摇了摇头,他轻轻的伸出手,拍了拍横山腰间那空空如也的刀鞘,“我可不想再看到那张臭脸!” 横山也同样看着自己的刀鞘,内心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第五百六十六章 第五百六十六章、 “四哥,你这啥意思?”当杨花肠儿接到命令骑着花斑马来到梁丹身边时,怎么也想不明白梁丹要干什么。 梁丹的命令很奇怪,大队部在丁雄和杨欣的率领下,与山路上的运粮队汇合后,帮助运粮队将粮食与军火运回西山。却又留下马长腿带来的二百人,留在原地待命。本来杨花肠儿以为仗已打完,正跟在火狐狸身边腻乎呢,不想梁丹让人传来命令,让杨花肠儿单独留下,反让火狐狸先回西山。 杨花肠儿骑马过来的时候,见梁丹正在一处避风的山坡后面端坐,军医官白祝胜用绷带将梁丹手臂上的伤口包住,又劝道:“师长,这一枪是贯通伤,子弹没留在里面,也没伤到筋骨。不过,随后您又继续指挥战斗冲锋陷阵,伤口一直没有得到过处理,现在部分皮下组织已经明显有些感染了。您听我一句吧,这伤可大可小,您现在马上跟我回西山,我给您打支破伤风针就没事了。” 梁丹却活动一下臂膀,笑道:“白医官不愧是天津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刚才我还疼得要命,你这么一包啊,全都好了。”说着,故意的伸展了几下,“不错,不错。难怪现在老叔都说,你们这西医也的确有独道的地方,是中医比不了的。” “您就别夸我了。”白祝胜却有些着急,“跟我回西山吧。我是不懂打仗,但是依我看,就刚刚您这场伏击战打完,那小鬼子还敢回来?不要命拉?” “白医官,这术业有专攻,打仗的事,您还是信我的才好。”梁丹却不着急,只是微笑。 白祝胜那是从关里来的老兵油子,耳朵里面听着梁丹说得客气,自己却心头一凛。说到底自己是个军医,哪有资格在军事行动上指手划脚的?梁师长为人和气,这要是换成以前关里的那些军阀的话,就算不一枪崩了自己,也早就拖出去重打二十军棍了。 “唉。”白祝胜叹了口气,低头想了想,回头将杜玲玲叫了过来说道,“杜护士,你先别回西山了,跟着师长,万一师长的伤口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及时处理,一定不能让伤口恶化。” 杜玲玲刚刚从赵飞虎那里得知了冯佳的死讯,才与张秋燕哭了一场,眼圈红红。听了白祝胜的话,急忙点了点头,准备收拾医药箱。 不想梁丹却摆了摆手:“除了老五,谁都不用留下。今天一战,伤兵太多,你们全部赶回刘龙台治疗伤兵,十万火急。”杜玲玲才要说话,梁丹却以目光止住。 “有我在,你们怕啥呀?”杨花肠儿翻身下马,大大咧咧的坐在梁丹身边,“我四哥从小练功,虽说没有金尚龙那刀枪不入的本事吧,但这小小伤口还算不了啥事。行了,大伙都走吧,我在这陪着四哥就行了。” 白祝胜无奈,更知道梁丹所说的是实情,今天一战第八师的伤兵少说有上千人,他与几个护士估计几天几宿都别想休息了。便只能又将梁丹的伤口仔细查看了一遍,才带着杜玲玲走了。 “咱们殿后?”杨花肠儿坐在梁丹身边问道,“四哥,其实老白说得也没错,刚才咱差点要了鬼子大官的小命,他还敢派人来咋的?我看你这担心有点多余。”一边说着,杨花肠儿抽出斩马刀来,拿一块破布反复擦拭。 这一宿下来,杨花肠儿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死在自己的刀下,这把精钢百炼的斩马刀上居然出现了两个缺口,尖部还有点卷刃了。一看之下,这可把杨花肠儿心疼得够呛,在雪地里翻了翻,找到一块较平的石头,又从水壶里倒出些清水来,开始仔细的磨刀。 磨了一会儿,又歪头看着梁丹:“四哥,你说话呀,鬼子真敢再追过来?” 梁丹这才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却让杨花肠儿问得心烦,便睁开眼睛说道:“咋的,怕了?” “这话让你说的。”杨花肠儿一听就不乐意了,“要说干别的我兴许打怵,杀鬼子能少得了我吗?” 正这时,刘海峰与罗胡子打马而来,到了梁丹面前才要说话,梁丹已经轻声喝道:“服从命令,你们全都送护运粮队回西山,不许多说。” “我……”刘海峰还有点着急,“我是您的卫兵啊,我咋能走呢?” “今天除了老五,谁也不能留下。”梁丹的话音却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你们两个私自回来,让丁参谋长知道了,军法无情。” 刘海峰与罗胡子互相看了看,知道事不可违,便只得又翻身上了马。罗胡子回头看看,在梁丹的周围全是马长腿带来的二百生力军,虽然弹药充足,但人数太少。他本想说把自己的骑兵部队留下,可又一想,莫说是人了,就是战马这一宿下来,也已经顶不住了。刚刚就有部下来报,有五匹马都已经吐了白沫,实在无力再战。 目前对于第八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休整。 杨花肠儿坐在那里一边磨刀,一边却傻笑不止,心里暗想着,别看刘海峰、罗胡子这样的平常人称少年英雄,都说是四哥眼里的红人,可这关键时候,四哥不还是将自己留在身边了?这叫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说到底自己是和四哥一个头磕到地上的,四哥离了谁也离不开自己啊。 一想到“兄弟”二字,杨花肠儿猛然想起古一风来,不由心口一酸,眼泪顿时盈于眼眶。他扭头看看,却见梁丹同样眼圈红红,兄弟二人所想之事竟是一般。虽然都没有说话,却彼此明白。 “我把你留下,就是要咱们兄弟两个亲手报了三哥的大仇才好。”梁丹淡淡的说道。 “杀藤田?”杨花肠儿眼睛一亮,“哈哈哈,四哥,你这意思是咱们两个再带着人回同昌城给他来个回马枪?冲进城去,把藤田那老小子给宰了?”杨花肠儿一时间兴奋起来,只觉得四哥用兵果然出神入化,这天底下谁会想到,梁丹回杀个回马枪啊? “不。”梁丹却摇了摇头,“藤田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咱们就在这等着。” “啊?”杨花肠儿一愣。在城里的时候,杨花肠儿亲眼看到藤田受了多重的伤,别的不说,光是燕子飞给他来的那一下子就差点开膛破肚,估计这老小子现在多半在鬼子的医院里面躺着呢,连地都下不了,他还敢追过来? 杨花肠儿是一百二十个不信,可是再看看梁丹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是搞不太明白。正想着呢,突然树林间有红光闪动,杨花肠儿猛的跳了起来,三步两步奔了过去,果然就见树后火狐狸依马而立。 “四哥说了,就留我一个人,别人都不用。”杨花肠儿以为火狐狸也是想留下来杀鬼子的,便张口劝道,“你先回去,把小酒给我烫好,等我杀了鬼子就去找你。” “我可没想违抗军令。”火狐狸刚刚眼看着刘海峰与罗胡子被梁丹喝了回去,知道今天梁丹是下定决心不留外人的。再一看杨花肠儿站在面前傻乐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从桃红马的背囊内又拿出一套军服,“你这么大的人了,咋就没个正形呢?快把这衣服换上。” 杨花肠儿杀人不少,身上的伤口更是不少,军装都让鲜血给染红了。杨花肠儿一看火狐狸居然还给自己备着一个身新衣服,不由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看样子自己杀了李西侯,替火狐狸报过大仇之后,这婚事算是有门了。 三下两下换好衣服,却是动作太快,牵动了伤口,肩头一处又冒出血来。火狐狸看着心疼,柔声道:“老五,你……你小心点。我这眼皮一跳个不停,我总觉得师长这一次有点凶险。” “你那是困的。”杨花肠儿到是满不在乎,“回去睡一觉就好了。鬼子的坦克咱都打回去了,还有啥凶险啊?头晌午我就回去了。你看你……你哭啥呀?”不知不觉中,杨花肠儿看到火狐狸脸上泪珠滑过,可惊了杨花肠儿一跳。 要知火狐狸可是女中丈夫,军中豪杰,武艺高强、性如烈火,谁看过火狐狸哭过呀?如今火狐狸一落泪,杨花肠儿到是有点手忙脚乱:“没事,能有多大事啊?别哭了,这让四哥看见了多不好?还当我欺负你了呢。” 火狐狸伸手抹了抹眼泪,只是定定的看着杨花肠儿:“我不管,杨老五你给我记着,不论出了啥事,反正你给我活着回来。我霍凤儿当着你的面发誓,你要是出事了,我就一枪了断了自己,给你陪葬。”说罢,火狐狸飞身上了桃红马,如一团火焰踏雪而去。 “这多丧气?”杨花肠儿却还没心没肺的嘀咕着。 转过头才想要往梁丹的身边走过去,却见乔曼不知何时已到了梁丹的身边,杨花肠儿急忙停住脚步,心里暗自觉得好笑。不就是殿后打一仗吗?这些人那。要说这些娘们儿就是多心,咋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第五百六十七章、 虽然满山大雪,但乔曼竟寻了些干柴来,在梁丹的身边拢了一堆火。行军起火本是大忌,升起的青烟会暴露目标,但此时天寒地冻,乔曼又怕梁丹身上伤口未愈,因为冻伤恶化。好在此时山风不断,那青烟起升起,便被吹散。 梁丹抬头看着升起又被吹散的黑烟,心中似有所动,突然吩咐下去,让士兵们个个拢起火堆取暖。 周围的二百士兵虽然是马长腿从大本营带来的生力军,但在雪中立得久了也不免冻手冻脚,一听师长有令,便个个寻那背风处升起火来,不多时十数个火堆燃起,山风虽大,却仍有青烟不断升起。 乔曼只是看着梁丹,她也想再劝劝梁丹多做考虑,但又知梁丹性格坚毅,定下来的事万难改变。反复思量多时却道:“我旋风支队大半派到东园县阻扰敌军,以防东园鬼子支援同昌,现在仗打完了,不如我去联络他们,止少还有一千兵马。” 梁丹到不说话,只是笑看着乔曼。 乔曼皱了皱眉:“马团长带着五百人守大本营,大本营里还有三百生力军,要不……”可等她抬头看着梁丹时,却见梁丹仍是笑着。 乔曼叹了口气:“你的前世,必是包公的儿子。”这到是一件民间传说,有那么句话,叫做:包公的儿子——宁种! “藤田的宪兵队和侦缉队已经基本被打残,真挑出来继续打仗的鬼子,不会超过五十人。警察局到是还有一百多人,却不放在我的眼里。”梁丹终于说话了,“横山一个大队的人,已经被我打掉了两个中队,他最多能再抽出一百鬼子兵。更何况无论是横山的人马还是藤田的宪兵,都已经打了一夜的仗,已成疲兵之势。而我的部下是二百生力军,打起仗来,他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我亲眼看到藤田受伤过重,差点就死了,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一定会儿追过来?”乔曼仍是不解。与藤田交战多时,乔曼也知道藤田此人残忍老辣,是个极为难缠的家伙。可是伤成那样,还能打仗? “如果把今天的事情反过来。藤田与横山突然带着大队的鬼子兵偷袭了刘龙台的话,别说身受重伤,只要梁某还有一口气在,就定然不死不休,绝不放过鬼子。”梁丹说话时平静如水,好象在说着别人的事,“一年了,我了解藤田,就象藤田了解我一样。” “可还有大队的鬼子援军呢。”乔曼又问道,“虽然刚在山洼子里你伏击了鬼子的援军,但鬼子援军仍有再战之力。我猜现在同昌城里少说还有两千左右的鬼子和伪军,万一你与藤田纠缠的时候,鬼子大军杀到,你怎么办?” “鬼子援军不会来的。”梁丹却异常肯定。 “不行。”乔曼猛的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回同昌,如果鬼子兵有异动的话,我立刻派人通知你。四哥,战场不是玩笑,万一……” “呵呵。”梁丹却笑了,“你呀,就是个操心的命。听我的话,马上回刘龙台,好好休息。告诉我娘,准备三牲彩礼。等打完仗回去了,我还要去你们热河总队提亲呢。这么大的事,可担误不得。” “你……”乔曼想不到这时候梁丹还有心思想这个,一张俏脸通红,“堂堂一个当师长的,嘴里没个正经话。” “这话还不正经?”梁丹却道,“我这心里可是天天想着呢。你可要告诉你们总队长,我梁丹是胡子出身,这道理嘛,可讲可不讲。他若是好颜将你送出来,还则罢了,不然的话,嘿嘿……” “不然怎样?”乔曼问道。 “我梁老四抢亲的手段,也不比戏文里的王老虎差上几分。”梁丹一拍大腿,“你这小女子不必再言,回去准备好嫁妆,只等来我西山做押寨夫人吧!” “呸!”乔曼终是姑娘家,被梁丹调笑一番,小脸有些挂不住了。从地上站起来欲走,可又站住,回过头想要再说点什么,可见梁丹扬了扬眉,那些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一等乔曼走了,杨花肠儿才从树后跳了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四哥,我和你商量点正事。” “你还有正事?”梁丹反问道。 “这话说的。”杨花肠儿有点急了,“我就寻思着,你和乔姑娘成完了亲,是不是也轮到我了?那火狐狸好不容易活动了心眼,咱这可得趁热打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好啊。”梁丹的脸色却平静了下来,“只要能活着回去,咱们兄弟一同成亲,来个双喜临门。” “这话听着就丧气。”杨花肠儿皱了皱眉,“啥死啊活的?不就是断后吗?能打多大的仗?再说了,其实人家乔曼姑娘刚刚说得也在理,咱这一宿伤亡是不少,但能打仗的还有两千多人吧?只要咱们拖住了鬼子追兵,到时候让丁雄带着他们一个回马枪,立刻就把鬼子全干光了,你有啥可担心的?” 对着乔曼时,梁丹还有心思解释解释,可看着杨花肠儿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梁丹索性躺在地上说了句:“睡觉。” “啥?”杨花肠儿一愣,更不明白了。 “睡觉,听不懂?”梁丹反问了一句,“藤田想追过来,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吧。这都打了一宿了,你不累,我可累了。睡觉!”说着,梁丹侧身卧在火堆旁,不多时竟有了微微的鼾声。 “嘿,你这心可真大。”杨花肠儿翻了翻白眼。坐在火堆边想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又看梁丹睡得正香,不由得杨花肠儿也打了个呵欠。虽不想睡,可依在一块山石旁,不多时也合上了眼睛。 而其实不光是杨花肠儿想不明白,还有一个人也满脑袋问号,那便是跟在藤田后面的横山了。 出城之后,横山回头看了看,一百鬼子兵五十宪兵,里外就这么一百五十人,真的赶到了西山能干啥?第八师少说还有两千可战之兵,他们这一百五十人去了,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横山君不必担心。”藤田早已看穿了横山的心思,“梁丹不会让我们的人马逼近西山的,他会在半路上截击我们,而且他的人马未必会比我们的多。” “是。”横山点了点头,但却根本想不通。梁丹用兵出神入化,一座同昌城被他搅得天翻地覆,怎么会傻呆呆的带着一百多人留在半路上等着藤田呢?要知道,同昌城里还有上千的鬼子援军,如果大军杀到,梁丹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嘿嘿。”藤田冷笑了一声,再看看满脸疑惑的横山,慢慢说道,“今天的大雪出乎梁丹的意料,他的运粮队虽然抢了许多粮食和军火,但是中午之前不可能赶回西山。我们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梁丹不敢冒险,一旦被我们这支队伍追上运粮队的话,我们只要放一把火,烧光了粮食和军火,第八师一宿的血就算白流了。所以,在运粮队进入刘龙台之前,他一定会亲自留下断后。木愚吕不是梁丹的对手,但梁丹却不敢小视我藤田,他知道我一定会追上他的。” “可如果,他留重兵的话……”横山还是担心,自己这边毕竟只有一百五十人啊。 “他不会。”藤田胸有成竹,又抬头看了看天,“雪快停了,乌云也会散去。如果他敢集结重兵留下来伏击我们的话,我们只要向锦州方向发报,立刻会得到空军的支援。哼哼,到时候我们只要坐在一边看戏就行了,帝国的轰炸机,会把支那人炸成飞灰。” “所以,他只敢以小股兵力隐藏,这样就算我们的飞机来了,也难以发现目标。”横山恍然大悟,“可是……”本来横山想立刻说,既然梁丹不敢留下重兵,那么为何我们不带着重兵前进呢?但那话还没有说出口,横山立刻想到,城里的兵全是木愚吕的人,想要动城里的一兵一卒,都要请示木愚吕。 横山再低头看看自己空着的刀鞘,他哪有脸去见木愚吕?他们身后的一百五十个鬼子,已经是他和藤田所能够集结的全部兵力了。 突然之间,横山象是明白了什么事。 藤田刚刚给自己讲解的一切,是不是梁丹也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梁丹才敢仅留下小股部队。与其说梁丹是在断后,到不如说梁丹就是在等着藤田做最后的了断。或者说,藤田早就知道梁丹一定会儿等他,并且也猜到了梁丹的用兵之术,所以才敢带着一百多人大摇大摆的往西山而来? 这是一对什么样的对手? 横山暗暗叹了一口气:当两个对手彼此之间已经了解到不能再了解的时候,除了最终决斗之外,似乎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了。 果然如藤田所说,天上的雪已经越来越小了,这下了一宿的大雪终于有了渐停的样子。一百五十名鬼子兵在藤田与横山的率领下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西山方向过来,横山一路上边边吩咐加强戒备,谁也不知道梁丹会在什么地方伏击他们。 然而藤田却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约走了一个小时左右,同昌城已经被远远的抛在脑后时,藤田突然伸手一指:“果然,他已经给我留了信号。” 横山抬头看过去,就见一座山包后面有几处青烟升起。横山挠了挠脑袋,梁丹又不是头一次用兵,怎么会留下如此破绽? “横山君还想不明白吗?”藤田笑道,“梁丹的兵力少,他怕我们错过他,直追上运粮队。所以,才特意留下了信号。” 横山咬了咬牙,将空空的刀鞘往头上一摆:“全体准备战斗!” 第五百六十八章 第五百六十八章、 杨花肠儿作了一个梦。 他梦到三哥古一风又活了。南城门外战场撕杀之时,守护在梁丹身边的正是他与古一风。三哥的枪法还是那么准,抬手过处必有一名鬼子兵丧命,看得杨花肠儿热血澎湃,手中的斩马刀呼呼挂风,杀得鬼子哭爹喊娘。 一边杀敌,他一边不停的扭过头去看古一风,他生怕三哥再一次消失。不想古一风也正看着他,三人之中古一风年长,虽然平常古板,但对杨花肠儿一直关爱有佳。看到三哥的目光,杨花肠儿心中一阵温暖。当又一批鬼子冲过来时,古一风猛的将杨花肠儿拉到自己的身后,杨花肠儿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的刺刀刺进了古一风的胸膛,惊得杨花肠儿大喊起来。 他突然又发现,那一刀刺中三哥的不是普通的鬼子兵,而是藤田。藤田一只独眼阴森森的盯着古一风,刺刀越陷越深,几从古一风的背部穿透出来。杨花肠儿想要扑到前面推开藤田,可古一风却死死的拉着杨花肠儿不放。 藤田阴阴的笑着,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又用眼睛盯着杨花肠儿,饶是杨花肠儿一向胆大包天,可当藤田的目光刺向他时,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古一风也转过头来,对着杨花肠儿大声的说着什么,可杨花肠儿就是什么也听不着。急得杨花肠儿连连拍自己的耳朵,哪知一拍之下,自己却反而更加的失聪了。他急急的喊着四哥,却突然发现四面八方全是藤田,无数把刺刀在藤田的手中,一刀刀的刺进古一风的身体,不一刻古一风已浑身是血,但却尤自抓着杨花肠儿不放,只是自死的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杨花肠儿。 “三哥!”杨花肠儿大喊了一声,猛的从梦中惊醒,脸上已满是泪痕,山雪吹过不由得有些刺脸。 杨花肠儿呼呼的喘着粗气,一颗心砰砰乱跳,却发现梁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站在他的身边。 “梦到三哥了?”梁丹的声音突然有些嘶哑,似乎也刚才哭过。 “你也梦到了?”杨花肠儿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五,你四哥我自从起兵以来,大小恶战无数。没算过杀了多少鬼子,可也没算过自己到底亲眼看到过多少兄弟离去,可唯我不忘的,只有三哥。”梁丹淡淡的说道,“想当年你我兄弟结义,快意江湖,何等潇洒?想不到,这才一年的时间,已经天人两隔。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没在你的面前提起过三哥,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把三哥给忘了?” “四哥……”杨花肠儿一时间又哽咽了起来。 “今天这一仗,是国仇,我们要杀鬼子,让世人仔细看看侵略者的下场。也是家恨,你我们兄弟今天一定要杀了藤田,给三哥报仇。”梁丹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再不杀藤田,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怎么了?”杨花肠儿一愣。 “说实话,象藤田这么硬气的鬼子,我还从来没见过第二个。”梁丹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同昌城这一场失败藤田的上司肯定要全都推到藤田的头上。今天咱们要是不宰了藤田,他就算不被鬼子的军事法庭宣判死刑,也会被遣送回国,今后再也踏不上中国的土地了。” “美得他!”杨花肠儿怒道,“藤田这老鬼子,欠了咱们这么多条命,还想跑?” “他当然不想跑。”梁丹却笑道,“他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他自己更清楚。他会编出无数条理由给横山,让横山同意带兵追过来,但他不会告诉横山,他真正追击的原因,是因为如果这一次他还不能杀掉我梁丹的话,这辈子也就没有机会了。” “啊?”杨花肠儿只知道梁丹带着他与二百士兵,是要留在这里阻击鬼子的追兵,却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条原因在里面。四哥说得肯定没有错,藤田这老小子,不但中国人恨他入骨,鬼子大官也照样不待见他。同昌一战,鬼子一败涂地,能不找个替罪羊吗?万一这藤田真的被遣送回国,难不成老子还巴巴的赶到鬼子国去砍他的脑袋?杨花肠儿越想越气,再看一看梁丹的脸色,知道他们兄弟与藤田决战的时候终于到了。 “师长,鬼子来了。”有哨兵在山包上面喊了一声。 山包后面二百士兵齐齐的跳了起来,杨花肠儿更是飞身上马来到山头,果然就见山包下面藤田与横山带着一百多鬼子兵,正慢慢的逼了过来。 当藤田抬起头,看到杨花肠儿出现在山包上时,不由得略略失望。可一转眼,梁丹也已经催白马而至,一看到梁丹,藤田居然难掩心头的兴奋,咧开那张刀条子嘴“嘿嘿”的笑了起来。 “梁丹!”横山也一眼就看到了梁丹,但他仍然无法理解,做为堂堂第八师的师长,梁丹有必要亲自带领队伍进行阻击吗?他又佩服的看了看藤田,心里不明白藤田怎么就猜得这么准,知道梁丹一定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再放眼看看,山包上面虽然有第八师士兵的影子,但人数不多,肯定不超过二百。 横山对藤田的佩服已经五体投地,一切的一切全都在藤田的掌握之中,如此一来横山不由得精神大震。他的枪法一般,虽然这小山包只有几十米高,但凭他的枪法怕是打不到梁丹。不过他知道藤田的枪法极准,但立刻从一名卫兵的手里夺过长枪送到了藤田的面前,他自信只要藤田开枪,梁丹必死无疑。 同样的,杨花肠儿也看着梁丹,嘴里催促着:“开枪啊,开枪啊,四哥。”梁丹的骑射之术举世无双,虽在马上,也肯定一枪放倒藤田。 “一枪打死他,不是太便宜他了?”梁丹对杨花肠儿轻轻的说道。 “一枪打死他,不是太便宜他了?”藤田对横山轻轻的说道。 梁丹不但没有开枪,反而翻身下马,随手将手里的两把短枪扔到地上,一步步的从山包上走了下来。杨花肠儿才要跟着下山,梁丹却向杨花肠儿一挥手。 藤田看到梁丹下马,立刻独眼放光,一把推开横山递过来的长枪,甚至将自己腰里的王八盒子也扔在地上。之后,缓缓的抽出了腰里的军刀,一步步的往山上走去。 几名鬼子兵举着枪想要跟着藤田冲上去,横山却突然一抬手,用日语说道:“武士的尊严,不容亵渎。”几个鬼子兵互相看看,齐齐的停住了脚步。 不多时,梁丹与藤田二人在山腰上终于碰面了,彼此相距十步,便停住脚步,四目相对,空气中都仿佛传来一阵阵撕裂的声音。 山上的第八师士兵与山下的鬼子兵一时间都沉寂了下来,几百双眼睛看着山腰处的二人。 梁丹看了看藤田肋下包着的绷带,那后面是一条巨大的伤口,险些要了藤田的命。山风吹过,藤田的脸一阵阵发红,肺内一阵阵浊气涌了上来,藤田强自咬牙挺着,他知道一旦咳嗽起来就会没完没了,再一次陷入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里。 “哼。”梁丹冷笑一下,“我若占了你的便宜,怕是你死也不服。”说着,抽出军刀,也反手扔在地上,“趁着你还能喘上这口气,来吧,让你见识见识中国功夫。” “嘿嘿。”藤田也冷笑了一声,“梁丹,我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又真的想告诉你,在支那人中,你是我眼中唯一的武士。” “你那狗屁武士,我却不稀罕。”梁丹答道,“在我眼中,你不过是闯入我家门的一条野狗,虽然得意一时,却早就注定了要失败。” “哈哈哈哈……”藤田狂笑了起来,“只可惜,你看不到我失败的那一天了!”说罢,一抡手中军刀疯狂的向梁丹扑了过来,就在一扑之间,他肋下的伤口已然再次崩裂,鲜血透过绷带渗了出来,藤田却似浑然不知。 眼见刀头抡来,梁丹也不闪避,反而电步向前,直冲到藤田的面前,双手交叉一式“举火烧天”正架在藤田的手腕上。二人同时发力,脚下的雪地“吱吱”直响,两个生死仇敌还是首次距离得如此之近。 梁丹虎目喷火,藤田鹰眼放光。 “呀!”“喝!”二人同时大喝了一声,都想将对方推倒,可彼此却都纹丝不动。 梁丹知道藤田的枪法不错,可从未想过这藤田居然也有一身东瀛武士的功夫在身,自己徒手硬接,再一较力之下,左臂上的伤口再一次刺疼起来。而藤田的肋下早已血流如注,不多时地面上一片鲜红。 “藤田!” “梁丹!” 突然间梁丹飞起一脚直踢藤田,不想藤田的想法居然与梁丹一样,也同样飞出一脚踢了过来,二人同时小腹中招,倏忽分开,各退了三四步,方才立足。 梁丹只是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可藤田被梁丹一脚踢得绷带也松散了,肋下那条血淋淋的大口子暴露了出来,有如一条血色的毒蛇爬行。 第五百六十九章 第五百六十九章、 鲜血迸出,使得藤田身上的军衣滑腻腻的贴在身上十分难受,藤田所索三把两把将外衣撕掉,赤精出血淋淋的上身:“哈哈哈哈……痛快!我喜欢和武士对决!”对自己身上的伤不管不顾,舞动手着手上的军刀疯了一样的扑向了梁丹。 梁丹却十分沉着,一看藤田刀来梁丹侧身反踢,后发而先致,逼藤田不得不回刀自救。若藤田回刀以守为攻或是侧步矮身躲开,梁丹则挥拳而至,梁丹拳法威猛霸道,自信可以一拳打断藤田的军刀,论拳脚功夫藤田哪是梁丹的对手? 然而出乎梁丹意料的是,藤田对梁丹踢过来的一脚浑似不见,梁丹一脚踢个正着,藤田微微一顿,嘴角似有鲜血喷出,却被藤田生生压下。同时趁着梁丹招数已老无力再转身时,藤田的军刀已经迎头劈下,直取梁丹的面门。 梁丹大吃一惊,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本能的用右手一拦。还好藤田先中了梁丹一脚,手中力道已然不足,军刀在梁丹的右臂上划开了一道血口子,虽然血流如注却没有伤到骨头。 “哈哈哈……”藤田狂笑一声,回刀再刺,这一次奔着梁丹有胸腹而来,“不要以为只有支那人才懂得不要命的打法。” 本来梁丹右臂受伤,只能连连后退。 “我操,这不是学老子我的打法吗?”杨花肠儿在山包顶上看得清清楚楚,“藤田老八蛋,你还要不要脸?” 藤田连命都不要了,还要脸何用?他这一次领兵追来,就是要杀了梁丹,只要能杀了梁丹,藤田什么都可以不要。 这藤田的刀法是传于东瀛浪人,刀路以横劈、直劈、直刺等几个简单动作为主,虽然不够灵活但却在速度上见长。一旦被藤田抢了先机,一把军刀在藤田的手中舞出一阵寒光,刀刀相连,环环相扣,有如长江大河连绵而来,根本不给梁丹喘息的机会。 梁丹此时双臂都已经受伤,无法还击,一连退了七八步,可藤田却刀刀进逼,只想一刀将梁丹劈做两段。 一见梁丹有危险,几名第八师的士兵不由急了,端着枪想要往下冲,哪知却被杨花肠儿一把拦住。几个士兵惊讶的看着杨花肠儿,心想五爷是师长的结义兄弟,这时候不下去帮忙,却是为何? 杨花肠儿却仔细的看着半山腰上恶斗的二人,突然咧嘴一笑:“四哥要还手了。” 几个士兵看不出什么门道,眼里看到的只是藤田步步紧逼,师长却一味的后退,哪里有什么还手的机会? 然而杨花肠儿却拿手一指:“你们就看不出来,四哥退的奇怪?”一看几个士兵是一脸的茫然,杨花肠儿一拍大腿,“就看不出来退的是个圈?” 众人看过去,这才恍然大悟。原本梁丹虽然只是后退不停,却不是胡乱退去,而是不知不觉的在雪地上退出一个圈子来。 “八卦步。”杨花肠儿淡淡的说道,“四哥八门踩过,是还手的时候了。” 何谓八卦步,已有许多人不懂了。但梁丹却自幼饱读诗书,尤其是对中国的传统文化非常了解,当初能修复八门山上的八门阵,便缘于对《易经》的掌握。而现在杨花肠儿在山顶上早已看得清清楚楚,梁丹退步的方法是脚踩八门,藤田攻势虽猛,可却总是失之毫厘。可见这藤田老鬼子虽然自称中国通,但对是中国的古文化却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梁丹在退后的过程当中,正慢慢的将他的刀路一一摸清。 果然,就见藤田突然又大喝一声,举起军刀斜斜的劈向了梁丹,这已经是藤田第三次用这一招了。梁丹猛然停住脚,奇怪的往前斜跨了半步,这一步虽然不大,但时间距离恰到好处,不但躲开了藤田的军刀,并且一下子与藤田靠在一起。 “咦?”藤田一愣,心中暗叫不好。还不等藤田做何反应,梁丹已经一脚飞起踢在了藤男的后脑海上,藤田晃了两晃,眼前一阵金星,险些摔倒。 而梁丹这一招得手,哪里还会再给藤田留下机会?双手虽然已经不可用,梁丹一双飞脚踢出变化无方。 中华功夫讲究“南拳北腿”,千百年流传下来,北方人尤擅腿法。此时梁丹夺回先机,但见得双腿如风,一刹时穿心腿、连环腿、鸳鸯腿、拐子腿、北少林三十二路谭腿一一施展出来,藤田还想玩命,不等抬手时却手腕一麻,军刀早被梁丹踢飞出去。 “扑扑扑……”声声入肉,藤田可不懂什么八卦步,想躲也躲不开梁丹的腿法啊。初时还知道本能的低头下腰,可到后来梁丹的腿法越来越快,满眼看去全是飞腿在眼前,躲上躲不得下,躲左躲不得右,藤田一连气中了梁丹七八下重击,踢得头晕脑胀脚下不停,“扑通”一声倒在雪地之中。 梁丹这才深吸一口气,站稳脚步,再看地上的藤田脸上全是脚印子,一张刀条子脸已经肿得猪头一样,瞎眼的眼罩也飞了,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眼窟窿。 “咳咳……”藤田躺在地上接连不断的咳嗽着,血沫子顺着嘴角流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好象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里面飞来飞去。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可话没出来,到有两颗门牙被血水冲了出来。 “三哥,我这就让藤田下去给您陪罪!”梁丹仰望天空慢慢的说道,言罢大步向前,只等一脚踏下便踩碎了藤田的脑袋,为三哥也为那些死去的士兵、百姓们报仇。 横山在山脚下看得清楚,刚刚还告诉手下的士兵“武士的尊严不容亵渎”,可现在他先忍不住了。掏出短枪来对着梁丹就是两枪,只可惜他的枪法与藤田还真不在一个档次上,两颗子弹在雪地上打出两股雪烟,却无法命中梁丹。 不过横山这么一开枪,山上边杨花肠儿可就不干了,喝骂一声:“我就知道小鬼子不能守规矩,兄弟们,给我打!”抄起枪来,杨花肠儿带着人开始向山下射击。 两边厢枪声大作,梁丹却似不闻,一只右腿直对着藤田便欲踩踏下去。哪知藤田突然一抬右手,梁丹本能的一收腿,但听一声枪响来自藤田的手边,若不是梁丹收腿收得快,右腿早被藤田的子弹洞穿。 再一看,藤田的右手边居然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枪,这个狡猾的日本鬼子,虽然表面上扔掉了自己的手枪,其实还暗藏着一把。只不过这把手枪太小了,还没半个手掌大,里面只能装两发子弹。 藤田虽然枪法不错,但终是被梁丹差点踢死,现在看东西都模糊了。就是掏出这把枪,还费了藤田老大的力气。 梁丹躲过藤田的暗算,连忙后退,快步的闪出一块山石的后面,他可知道藤田的枪法不比三哥古一风差。而藤田也咬牙爬了起来,只拿手中的小手枪隐隐瞄向梁丹的方向,也不开枪。他现在腕骨象断了一样的疼痛,枪里却只有一发子弹了,他也知道万一打不中的话,梁丹再追过来,自己必死无疑。 也就是这么大功夫,双方的人马全都压了上来,横山亲自冲过去背起藤田往回就跑。而杨花肠儿则拎着梁丹的双枪跑了过来,将双枪往梁丹的手里一塞:“我就说吧,这小鬼子是人吗?他们还能守规矩?”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来,胡乱的将梁丹右臂上的伤口包住,“四哥,这时候就别客气了,大伙往上冲吧!” 梁丹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虽然疼痛伤在,但双枪在手豪气顿增。抬头就见几个鬼子兵端着枪正猫腰往上冲,梁丹双枪开火,三枪又打死了两个鬼子。同时对杨花肠儿说道:“你带人从左边抄过去,鬼子人数没咱们多,士气也没咱们高,告诉兄弟们把这些小鬼子包圆了,一个也不能放过。” “看我的吧。”杨花肠儿答应一声,带着五十人从另一边的斜坡下去,直奔鬼子的后路。 梁丹推测得没错,鬼子兵最讲究的就是武士道精神,刚刚梁丹大败藤田,可横山开枪在先,藤田开枪在后,武士道那点精神已经让这两个家伙全都丢尽了。鬼子兵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暗暗觉得不对,士气已经开始低落了。 反观第八师的士兵却士气高涨,都说小鬼子不是东西,一对一决斗居然还带开枪的,可见小鬼子个个狼心狗肺,和这样的家伙就不用讲规矩。要知道,胡子对于规矩最看重了,一见有人坏了规矩,恨不能生吃了小鬼子的肉。 此消彼长,更何况梁丹先带着士兵在这里休息一个多小时,而小鬼子是迎风踏雪的过来,已经冻得哆哆嗦嗦,现在一交火,鬼子兵果然不是梁丹的对手。同时,梁丹的人马守在山上,又占着地利,不多时小鬼子已经尽数被梁丹压在山脚下无法抬头。 另一边杨花肠儿带着五十人已经抄到了鬼子兵的后面,与梁丹前后夹击,鬼子兵伤亡加重,减员迅速,转眼间死了差不多一半。 杨花肠儿一挥斩马刀:“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给我冲!杀了藤田!”说罢,头一个抡刀冲向鬼子。 第五百七十章 第五百七十章、 “藤田阁下,藤田阁下……”横山将藤田背到山脚下一处枯树林内,将藤田依树而放,嘴里不停的叫喊着。 “咳咳……”又一股血水顺着藤田的嘴里涌了出来,藤田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战斗……战斗……”一边说着,藤田一边下意识的在雪地上抓来抓去,想要抓起一件武器来。 “阁下,我们撤退吧。”横山的心中实在已无战意。 树林外的枪声越来越响,梁丹与杨花肠儿兵分两种已经压到了枯树林的边缘。剩余不多的鬼子兵躲在枯树的后面寻隙还击,虽然士气低落,但鬼子兵也知道同昌城里两个最高的长官全在身后。这要是换成伪军或还乡团一类的队伍的话,早就跑了,唯有鬼子兵却死战不退,在横山与藤田的前面形成了一个简单的环形防御,死死的顶着梁丹的进攻。 梁丹的枪法很准,可惜的是现在两只手臂全都受伤了,这使得他的枪法很受影响,尤其是右臂上被藤田劈的这一刀,尽管杨花肠儿用布条扎住,但仍疼痛刺骨。 说起来,与轰轰烈烈的同昌大战比起来,枯树林中这一战实在微不足道,双方人数即少,又没有过强的火力。无论是在梁丹还是横山,因为人员的限制,都不必安排什么太精妙的战术,唯有对攻而已。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场战斗打得愈发惨烈了起来。尤其是杨花肠儿带的人虽少,但杨花肠儿早已恨藤田入骨,非杀藤田不可,一手拎刀一手提枪,边打边冲,不多时已经冲到了枯树林里面。 几个鬼子兵一看杨花肠儿冲得太近,再想换弹匣都已经来不及了,便端着枪挺着刺刀呜呜呀呀的冲了过来。却不想正中杨花肠儿的下怀,杨花肠儿打仗只喜用刀不擅用枪,一看鬼子兵过来了,杨花肠儿狂笑一声,索性把自己的枪也扔在地上,一抡斩马刀便将迎头冲过来的一名鬼子兵劈倒在地。 杨花肠儿后面的几十名士兵一看情况,也立刻加入了战团。有杨花肠儿在前面开路,鬼子兵哪是对手?不多时杨花肠儿带队突进十数米,已经隐约可以看到树后面半死不活的藤田了。杨花肠儿怪叫一声,斩马刀连连挥扫,又砍翻了两名拦路的鬼子兵后,直奔藤田而来。 正奔行间,突然一道刀光袭来,杨花肠儿却连躲都不躲,后手一刀扫了过去。但觉得臂头一疼已经中了一刀,但同时杨花肠儿斩马刀也扫在那人的腹间,那人万想不到杨花肠儿居然如此的不要命,腹间也被浅浅的划了一个口子。 杨花肠儿扭头一看,居然是横山握着一把军刺立在身旁,这横山的指挥刀已经丢了,只能以军刺为武器,正恶狠狠的看着杨花肠儿。 “嘿嘿嘿……”杨花肠儿一笑,“你他娘的也不是啥好饼!”抡起斩马刀对着横山没头没脑的砍了过来。 横山急急的举军刺招架,不想杨花肠儿刀似泼风,只攻不守,状如疯虎,一刀重似一刀。连架到第五刀的时候,横山的手臂已经发麻,手腕都差点失去知觉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这样一味防守任由杨花肠儿劈砍的话,等到力气一失,早晚被杨花肠儿一刀劈死。然而他数次想要还击,杨花肠儿却对横山的刀路不管不顾,横山直劈也好,横扫也罢,杨花肠儿就是一刀刀的奔着横山的脑袋砍个不停,次次都逼得横山不得不中途变招,回刀自救。时至今日,横山才终于明白为啥那些伪军、还乡团的人看见杨花肠儿就跑,只因此人根本不要命,动起手来就是以命相搏,没有视死如归的勇气,谁又是杨花肠儿的对手? 终于杨花肠儿再一次抡刀劈过来,横山咬牙硬接,但听“当”的一声,横山手中的军刺居然被杨花肠儿给砍断了,横山只觉得虎口剧痛,再一看手掌迸烈,居然硬生生的被震出了两个口子。 “哈哈哈……”杨花肠儿笑道,“行啊,能连接我十八刀的鬼子,你是头一个。”横山早就知道自己接了多少刀,杨花肠儿却数得清清楚楚,“行,老子给你留个全尸。”杨花肠儿斩马刀一横,自下而上反挑了回来,这是打算把横山直接开膛破肚。 眼见横山性命不存,却突然一声枪响传了过来,正打在杨花肠儿手臂上,杨花肠儿一哆嗦刀就歪了,贴着横山划了过去,却没伤到横山。 “他娘的。”杨花肠儿怒骂一声,转头看去,就见不远的树后,藤田正哆哆嗦嗦的抬枪对准着他。那藤田的小手枪里一共只有两发子弹,第一发救了自己的命,第二发救了横山。 横山死里逃生,哪还敢站在杨花肠儿面前,立刻连滚带爬的往后就跑。杨花肠儿也扔下横山不管,大步奔藤田而来。这个老鬼子,躺在那动都不能动了,居然还打了自己一枪,杨花肠儿气得不行。 可就是趁着横山拦住杨花肠儿的时间里,十几名鬼子亲兵已经跑到了藤田的身边,转眼间将藤田包围了起来,纷纷举枪向杨花肠儿射击。杨花肠儿无奈,只能躲到树后面,一边破口大骂。 与此同时,又有一阵枪声响起,梁丹终于带着人也杀了过来,开枪打倒了两名鬼子亲兵。而横山总算是又爬回到藤田的身边,才要说话,却见藤田满脸是血的盯着横山,嘴里还是喃喃的喊着:“战斗……战斗……一定要杀了梁丹。” 都这时候了,能活下去就不错,怎么杀梁丹啊?横山连话都懒得说了,一把背起藤田就往树林外面跑。后面十几名鬼子兵也玩了命的跟在后面,保护着横山与藤田边打边退。 梁丹与杨花肠儿汇合到一处,在后面紧紧追赶。此处距离同昌并不算太远,要是让藤田再逃回同昌的话,正如梁丹所言,这三哥的仇可就没法报了。眼看着藤田身边的鬼子兵越来越少,此时正是消灭藤田的最好时机。 堪堪追到了树林的边缘,梁丹重新换好的弹匣,暗想这小鬼子要是敢逃出树林的话,前面是一片雪坡,无遮无挡,就不信自己两个弹匣四十发子弹全打空了,还要不了藤田的狗命?而其他第八师的士兵也与梁丹的想法差不多,树林里的战斗使枪械实在发挥不出什么威力,只要小鬼子一出了树林,立刻乱枪齐发,看小鬼子还有几条命可活? 其实前面的横山也不是不知道,越是跑出树林就越危险,但现在哪里还有回头路?而更让横山无奈的是,背后的藤田已经快失去知觉了,嘴里却还是不停的喊着:“杀了梁丹……杀了梁丹……”藤田同样知道如果见到木愚吕的话,等着他的是什么样的下场,这一次不杀梁丹,他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杀梁丹了。 横山嘴里喘着粗气,终于一步踏出了树林,而身后的鬼子亲兵却不约而同的守在树林的边缘再不退出,显然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拦住梁丹,尽可能的给横山拖住逃跑的时间来。横山摇摇晃晃的出了树林,眼前是一道雪坡,如果能活着穿过这道雪坡的话,就是直通同昌城的大路。 当横山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一口气背着藤田逃过雪坡的时候,突然之间雪坡的下面有人影晃动。横山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但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没错,真的有人影在晃动。那黄色的军衣,正是鬼子的传统颜色,甚至横山都听到了鬼子的呼喝。 “援军来了。”横山大喜过望,他怎么也没想过,在这里居然还有自己的援军? 雪坡下面的人显然是被枪声吸引过来的,一见到横山与藤田,立刻加快的脚步。并且就在那些穿着黄色军装的鬼子兵后面,还有许多穿着黑衣的士兵,居然是同昌城里的伪警察,而何大耳朵正洋洋得意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嘴里还在喊着什么。 横山再仔细听了一下,虽然他的中文不太好,但还是听清了何大耳朵的话。但听何大耳朵尖叫着:“藤田在这呢,逮着了,逮着了,兄弟们给我上。皇军说了,抓住藤田的,重重有赏。” 横山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何大耳朵发疯了,又或者说他真的就是第八师的奸细?可是横山一看,与何大耳朵在一起的,的的确确是帝国的军队啊,说的也是纯正的日语,这到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军也是来抓藤田的? 等到鬼子爬上雪坡之后,横山才终于看清,来的这一队鬼子约有百十人左右。虽然这些人也都穿着黄布军装,但他们与普通的鬼子兵不同的是,他们的手臂上都缠着一道白色的军章,那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宪”字。 这……这是锦州宪兵总队的人?横山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木愚吕这是怕藤田逃跑,同昌之败无法追究,所以专门让何大耳朵带路,派锦州宪兵总队的人来抓藤田来了。 “八格!”横山大怒。自己与藤田带着人在这里与梁丹做着最后的浴血奋战,可木愚吕却居然……居然……横山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胸中的怒火差点爆炸。 而此时横山背后的藤田却突然从横山的背上跳了下来,本来已经将死的藤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就那么浑身是血的扭头冲回了树林,一边冲,嘴里还一边喊着:“杀了梁丹……杀了梁丹……帝国的武士们,跟着我冲锋……杀了梁丹……” 第五百七十一章 第五百七十一章、 当大批的鬼子与何大耳朵带着的伪警察突然时,梁丹与杨花肠儿同样感到意外。因为距离尚远,梁丹并无法分辨出前来的是锦州宪兵总队的鬼子,更何况无论来的是哪一种鬼子兵,都不可能对梁丹的队伍视而不见。 一百多鬼子宪兵再加一百多伪警察,在人数的总合上立刻超过了梁丹的队伍。更何况梁丹的人马刚与藤田的部下血战了一场,人员有所减员,子弹也不太充足了。 梁丹与杨花肠儿对视了一眼,但却从彼此的眼中都没读到“退”字,事已至此,兄弟二人心意相通,非杀藤田不可。杨花肠儿甚至从树后面跳了出来,哪怕前面是枪林弹雨,他也要冲过去,在鬼子援军接应藤田之前斩下藤田的狗头。 哪知道二人尚没下令冲锋,林外的藤田却突然发了疯一样从横山的背上跳了下来,劈手夺过一名鬼子兵的步枪,直挺挺的奔着梁丹冲了过来,一边冲嘴里还一边叫喊着:“冲锋……冲锋……杀掉梁丹……” “来得好!”梁丹不知道藤田到底犯了什么失心疯,但藤田的冲锋正中梁丹的下怀,梁丹抢步过去抬手一枪正中藤田的右胸。他现在知道藤田这个家伙的心脏与常人不同,别人都是长在左边,这家伙偏偏长在右边,要不然上一次孙观的一枪早就取了藤田的性命。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正中藤田的胸口,一股鲜血从藤田的胸口喷出,但却丝毫没有影响藤田的速度。藤田不光是胸口在出血,他早已经变成了一个浑身上下全都血淋淋的血人,他的脸早已被梁丹打得象烂茄子一样,门牙掉了,眼罩飞了,而肋下的伤口全部迸裂,一边冲,一边往外淌血。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藤田,却仍然独眼发光,恶狼一般的嗷嗷怪叫着冲着梁丹,天地万物除了梁丹,他的眼中再没有别的。 “砰!”“砰!”“砰!” 随着藤田的冲锋,梁丹的枪响不停,一颗颗子弹准确的打进藤田的身体。藤田就这样迎着梁丹的子弹,踏雪而来,子弹洞穿了藤田的身体,藤田眼中的生气在一点点消失,这短短的距离中藤田的身上多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横山转过身来,想要再一次冲进树林来救藤田,身边的亲兵们却死死的将横山按住。所有的鬼子兵全都目送着藤田,他们知道那才是藤田的最终归宿。谁也无法阻挡藤田的冲锋,就是死,他也一定会死在冲锋的路上。在中国人的眼里,藤田是一个罪大恶极,血债累累的刽子手,可在这些日本兵的眼里,藤田却是一个神一样的人物。 当藤田终于冲到梁丹面前的时候,他的最后一分力气也已经被梁丹的子弹夺走,冰冷的刺刀正顶在梁丹的胸口,却难做寸进。而梁丹的枪口也同样对着藤田的脑门,“砰!”的一又是一声枪响,子弹从梁丹的枪口打出,穿过藤田的眉心,又从后脑穿出。 藤田象提线木偶那样哆嗦了一下,却居然没有倒,晃了晃身体之后,他仍然站在梁丹的面前,甚至刺刀都没有落下。 鬼子宪兵在何大耳朵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树林的边缘,他们的任务是活捉藤田,可是当他们看到藤田的冲锋时,全部呆立在那里。尤其是何大耳朵,当梁丹每一次枪响,何大耳朵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以他的脑子根本无法理解梁丹与藤田的意志。他不理解为什么藤田要送死一样的冲锋,也不理解梁丹为什么眼看着他带着鬼子援兵冲过来居然还不逃走。 “我操!” 当所有人都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梁丹与藤田的时候,杨花肠儿却突然暴叫了起来。他猛的从梁丹的身侧冲了出来,手中斩马刀一闪,自上而下从藤田的头顶一直劈到藤田的裤裆。藤田本来还站在梁丹的面前,眨眼间分成了两片,肠子、下水散落了一地,终于再没有个人形。 杨花肠儿还觉得不解恨,飞起一脚将其中一块“人片”踢了出去,血淋淋的斩马刀指向树林外的鬼子兵叫道:“看着没有?这就是鬼子的下场。” “妈呀!”何大耳朵一屁股坐在雪地里,裤裆中一股黄水流了出来。身后的那些伪警察们也连着退了几步,个个看着梁丹与杨花肠儿,就象看着两个吃人的妖怪。 而那些鬼子兵却象是突然醒过来一样,横山头一个跳了起来,挥着一把军刺就要往树林里面冲。身后那些本来想要抓捕藤田的鬼子宪兵也将目标对准了梁丹,鬼子的宪兵队长军刀一指,鬼子兵开始向树林内压了下来。 梁丹抬手一枪向林外打了出去,哪知道枪膛里却“卡”的一声,原来子弹已经打光了。他再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约还有七八十第八师的士兵,这些人正不由自主的向梁丹靠拢。许多士兵的子弹都已经不足了,便干脆将枪一抢,反手抽出了大刀,准备与鬼子进行最后的决战。而反观鬼子兵,则借助人数上的优势,开始对树林迅速的展开包围。 一个“死”字,突然出现在梁丹的脑海里。鬼子宪兵与伪警察的出现,是梁丹实在无法预料的,想不到才杀了藤田,却要命丧于此?杨花肠儿呼呼的喘着粗气,突然低声说道:“四哥,一会儿你上马,我保着你冲出去。你告诉火狐狸,我……” “我没功夫替你告诉,要告诉你自己去说。”梁丹冷冷的说道,“让我梁丹扔下兄弟自己逃跑,我办不到。” “四哥!”杨花肠儿还想再劝。 “别废话。”梁丹却一瞪眼睛,“三哥的仇报了,同昌城打了,热河战场的补给线毁了,我梁丹该做的都做的,死有何惧?老五,咱们结义的时候说过,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看样子,这誓言,只应在你我的身上了。” “哈哈哈……”杨花肠儿突然笑道,“能和四哥一块战死,是我杨花肠儿的福份。” “能有你这样的兄弟,也是我梁丹的福份。”梁丹同样笑道,说着反手从地上将藤田的军刺捡了起来,“让我们兄弟再最后大杀一场!” “好!”杨花肠儿顿时豪气冲天。 鬼子兵们已经越逼越近了,但显然他们并不打算直接与梁丹的部队进行肉搏战,四五挺机枪全都架在树林的边缘,只等鬼子军官一声令下便乱枪齐发,将树林内的第八师人马杀得干干净净。而另一些鬼子而拿出火种,寻些枯树枝准备放火。这树林虽然不大,但此时山风呼啸,一旦放起火,树林内的人谁也休想逃出去。 那坐在地上的何大耳朵总算是有了精神,在几名伪警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虽然双腿还在打颤,何大耳朵的嘴却硬了起来:“兄弟们,快,围住林子。皇军都看着呢,咱要是不伸手的话,回去了也没法交待。”何大耳朵知道藤田一死,同昌肯定要换新主子了,现在正是自己好好表现表现的时候。李西侯死了,佟得虎死了,凌海下落不明,今后这同昌城里还不是自己的天下?皇军是不是会重视自己,就看今天这一仗了。 想想吧,白马梁丹居然是死在自己的手底下的,可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一想到这些,何大耳朵连自己被绑的儿子都忘了,从腰里抽出枪来,踉踉跄跄的往鬼子身边跑。不管咋说,这放火烧林,枪杀梁丹的时候,自己一定要在前头才行啊。 可就在何大耳朵才一抬动脚步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初时何大耳朵还以为是山风,但转眼间他又觉得不对。就在呼啸的山风之中,肯定还夹着别的什么声音。 何大耳朵惊讶的四下张望着,他总觉得自己听错了,但那些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而前面的鬼子兵也显然有所发现,个个四下张望,因为就在山风当中他们似乎听到了人声,而且人数还不少。 “怎么回?”何大耳朵喃喃的说着,梁丹已经死到临头了,难道还有埋伏? 其实林内的梁丹与杨花肠儿也同样惊讶,就在这树林的周围,肯定有人声传来,并且人数众多,怕是不低于千人。二人又对视了一下,难道是火狐狸、马长腿等人来接应他们?但梁丹又摇了摇头,当初他下命令的时候非常坚决,有丁雄在刘龙台坐镇,肯定不会有人敢违抗命令。 “师长!”有士兵喊了一声,“是……是……是老百姓……” 随着这士兵的一声喊,就见山包后面一队百姓已经转了出来。没错,就是老百姓,这些肯定全是附近的村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手里拿着木棍、镐头,踏着风雪冲了过来。 并且转眼间,雪坡的下面也出现了老百姓,同样冲向了树林的方向。就听有百姓在喊着:“梁师长在哪呢?梁师长,我们来救你了!” 百姓越聚越多,不多时就见满山遍野全是百姓,黑压压的一片少说得有三四千人吧!不但如此,在更远处,仍然可以看到有百姓蜂拥而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这些百姓们虽然没有汽车也没有战马,可他们全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农民与猎户,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皆了如指掌。虽然白雪覆盖,路滑泥泞,可是老百姓在这里却健步如飞,比鬼子的汽车还快。 鬼子兵见势不妙,机枪手们纷纷将枪机调头,对准了外围,也不等长官下令机枪就已经响了起来,当头的十数名百姓顿时倒在血泊之中。林内梁丹大怒,大喝一声:“冲!”虽然人数不多,但众兄弟在梁丹的带领之下,有若一道旋风冲到林外,杨花肠儿一把斩马刀飞扑而至,先一刀砍死了一名鬼子的机枪手。 而就在这时,百姓们已经冲到了鬼子兵的前面,手中的棍棒、镐头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鬼子兵虽然训练有素,手中又有长枪刺刀,可无奈百姓太多。虽然也有百姓被鬼子兵捅死,可如今满山遍野的百姓少说已经围过来两千多人,并且更远处还有百姓往这边涌动,估计这十里八村的百姓今天是倾巢而出,全过来和小鬼子玩命来了。 梁丹初时还一鼓作气拳打脚踢杀了两个鬼子兵,可等到再想寻找敌人的时候,却见这一百多鬼子兵早被愤怒的百姓围住。每一个鬼子兵都在同时面对着十余个百姓的攻击,有那想要反抗的,枪还没举起来呢,已经迎头中了几棒子,再一回头又是一柄粪叉子捅了过来,顿时在鬼子兵身上捅出五个血窟窿来。 有的鬼子兵调头想跑,可还没跑了三步,地面上早有绷腿绳、绊马索套了过来。东北地方多猎户,这雪地里下套的本事却是家传的,小鬼子想要逃命,可转眼的功夫,身上也不知被绑了多少道绳索,活象个大棕子一样。后面老百姓追过来,镰刀、铁锹同时抡下来,将鬼子兵砸成肉酱。 如此这般,梁丹带着众兄弟反而没了伸手的机会,只是立在林边有些发呆。便在这时,有人从百姓中挤了出来扑在梁丹身边,口中说道:“你指挥得了士兵,可指挥不得百姓吧?”可不正是乔曼? 却原来,今天晚上第八师攻打同昌城闹得动静太大了,不光是城里的老百姓一宿没睡觉,这城外的老百姓也全都精神着呢。 东北雪原之地,民风向来彪悍,这一年多来老百姓的心里一直对鬼子憋着一股拼命的劲头呢。 想当初西山战役的时候,那藤田为了消耗第八师的粮食,故意将老百姓赶往鹰帽山,却将青壮年百姓大批的屠杀。后来为了围困梁丹,藤田又曾数次带着兵在刘龙台周围屠村,死在鬼子兵手底下的老百姓已经不计其数。 平常老百姓对鬼子兵敢怒不敢言,可今天突然听说梁师长带着人去打同昌县城了,老百姓这心里可就活泛了。一开始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等打到后夜的时候,就有胆大的出了家门往城边上摸,回去之后告诉邻里,那同昌城已经打开花了,小鬼子被梁师长带着人打得溃不成军。今天可就是有仇报仇,有恨解恨的时候,这要是再猫在家里头,那一身血仇啥时候能得报? 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就象长了腿一样,在西山的各个村子里传遍了。老百姓们终于下定了决心,死活也要和小鬼子干上一下子。只不过百姓的行动毕竟不能和士兵相比,数千士兵在丁雄的指挥下血洗同昌,可这十里八村的老百姓别说打仗了,想集结起来也难啊。等到这数十个村子五六千老百姓全都集合到一起,想要去同昌城打鬼子的时候,天都亮了,同昌城的仗也早就打完了。 老百姓们并不知情,还热血沸腾的往同昌城赶,恰好碰上乔曼。乔曼本来是想阻止百姓去同昌,现在城里全是鬼子,去同昌不是送死吗?可百姓们群情激愤,想拦是拦不住了。乔曼索性告诉众百姓,梁师长正在城外十里的山包上打鬼子,若是大伙真想报仇的话,不如就去梁丹的所在。 在百姓的心中,那“白马梁丹”的名字和神灵差不多,一听说梁师长打鬼子呢,也不用谁去指挥,立刻老百姓们全都涌了过来。 这林子外面有鬼子有伪警察,统共算起来总有两百多吧,要说战斗力也不是没有。然而当他们面对着足足五千多的老百姓时,就算是有飞机大炮救不了他们的性命啊。老百姓这一次总算是逮着机会杀鬼子了,尤其还是以多欺少,占着绝对的优势,下手还能留情? 那横山眼看着藤田死在梁丹枪下,一心想要冲过来给藤田报仇,然而愤怒的中国老百姓早已将他包围。横山抡着军刺杀死了几个中国百姓,却不知从哪里抡过来一根锹把子,直把他的军刺砸飞,横山还明白是咋回事呢,后脑海又挨了一镐头,只觉得眼冒金星摔倒在地。横山处付这一下子算是完了,非死不可啊,哪知道乱糟糟的人群里却有人一下子扑在他的身上,嘴里大叫着:“这个鬼子是我的,我要给我爹报仇!”说着,拿出一把小刀子来,在横山的身上不住的比划着。 老百姓们不知道咋回事,反正就是杀鬼子,谁不想给亲人报仇吗?一看这个鬼子官已经被人给骑上了,百姓们就转了目标去找其他的鬼子。 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横山只听背后那人在他的身边用日语熟练的说道:“横山太君,别说话,我救你出去。” “凌海?”横山的心里格登一下子。在出城之前,他与藤田都坚定的认为,凌海肯定就是梁丹安排在同昌城的内线了,可万没想到,死到临头时却是凌海过来救了自己。 凌海早已在身边准备了一件破棉衣,三把两把包在横山的身上:“太君,你别说话,跟着我走。”说罢,拉起横山挤到人群中就往山下跑。横山如何不明白此时就是生死关头?紧随在凌海的身后,心中却想着,这一次要是能活着回同昌城的话,这凌海就是我的亲兄弟,以后在支那人里唯一可以相信的,就剩下凌海这一个了。 然而别人虽然没注意横山,但杨花肠儿却盯着他呢,此时杨花肠儿骑在一株大树的上面,正看到凌海拉着横山往外跑。杨花肠儿大叫一声从树上跳下来就要追,可是眼前全是百姓拦在杨花肠儿的前面,急得杨花肠儿直跺脚。 才要翻身上马的时候,梁丹却一把将杨花肠儿拉住。 “横山要跑了。”杨花肠儿急道。 “跑就跑吧。”梁丹却笑道,“这鬼子也不是今天一天就可以消灭光的,放了一个横山,今后咱们却可以杀掉更多的鬼子。” 杨花肠儿晃了晃脑袋,没明白梁丹的意思,乔曼却听得清清楚楚。众人在身边,乔曼并未多说,只是用手指着梁丹的胸口:“这回,你又钻到鬼子的肚子里去了。” 梁丹不由哈哈大笑。 不多时,这二百多鬼子与伪警察已经被百姓们杀得干干净净,可怜这些鬼子宪兵,本以为抓了藤田就回去交令,不想却全死在这里,并且尸骨无骨。 百姓们可没那么多规矩,杀了鬼子不算,几乎所有的鬼子全都被老百姓给分尸了,东边一个胳膊,西边一条腿,几乎就分辨不出一个完整的人来。 杨花肠儿在死尸里费了好大的劲翻出了何大耳朵的脑袋,而何大耳朵的身子则早已不知哪里去了。就是那脑袋,也是血肉模糊,要不是那双特殊的招风耳朵,杨花肠儿都差点认不出来了。 杨花肠儿指着何大耳朵的脑袋说道:“认贼作父,丧尽天良,就是这个下场。这脑袋我得留着,回头让老燕头挂到同昌的城门楼子上去,让那些个汉奸好好看看。我看以后谁还敢当汉奸!” 梁丹却看着战后之地心中感慨万千。无论是一人之力,还是一师之力,毕竟有限,而百姓的力量才是无穷的。那鬼子再怎么船坚炮利,可想要征服中国,只不过痴人说梦罢了! 杀光了鬼子,当下又有百十人冲到梁丹的面前,只说要参加第八师,今后跟着梁丹打鬼子。 杨花肠儿却突然之间又想到一个主意,凑到梁丹身边说道:“四哥,你说咱现在要是突然冲回同昌城去,再来了二战同昌,是不是小鬼子自己都想不到啊?” “你自己去吧,我等你胜利的消息。”梁丹白了杨花肠儿一眼,翻身上了马,又将乔曼拉到自己的马背上,“我可是急着回去娶媳妇,就不陪着你玩命了。” “别介呀!”杨花肠儿这才恍然大悟,火狐狸还在大本营等着自己呢。便也上到花斑马上,嘴里急急的叫道,“四哥,你可说过,咱们兄弟一块娶媳妇,说话可得算话!” 乔曼本已满脸涨红,听了杨花肠儿的话,不由笑道:“你可吃准了,以后你那桃花眼挨不挨得住火狐狸的马鞭?” 杨花肠儿闻言却是一愣。 彼时满天的乌云散尽,一夜的暴风雪终于停了,云开日出,火红的太阳将远山近水照得竟有些刺眼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