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神仙传之魔海狂蝶》 第1章 仙缘初结 【引子】 远古的宇宙,一片混沌。 没有光,没有声响,也没有日月。只有无边的静寂。 在这无边的静寂里,躺卧着一位远古的精灵。 他就是宇宙最古老的神——盘古。 漫漫的时空中,他一直在沉睡;在永远的沉睡里,大神忽然感到了无边的沉闷。嚯啦啦的翻了个身! 突然间, 电闪雷鸣,风起云涌!——整个宇宙都开始颤抖! 他已经无法再继续安眠! 盘古大怒,将心中的戾气化作一柄利斧,用力向上一劈! 一道闪电划过沉沉的宇宙! 奇迹开始显现—— 在他的脚下出现了坚硬的大地,头顶是一片云腾雾绕的苍天! 盘古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扯住试图逃远的天际浮云,把亿万颗尘埃变成的星辰点缀在上面。 然后,他的使命完成了,轰然倒在大地上:骨骼化作高山,毛发化作了森林;血液形成了江海,眼睛变成了日月。 只是这宇宙间唯一的神啊,本来就无灭无生;创造出这一片光明的天地后,元神便分化成了无数的精灵、神圣和游魂,从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开始,循环演进。一直到娲皇氏造就了人类。 至此,天地间就分成了神、魔、人三界。 神界居上,在三十三重天。由天帝统管。天神都是盘古神的精灵幻化,各有异能,与天地同寿,统管三界; 人界居下,占六大部洲。开始的时候由天帝派遣黄帝及帝俊等上神下界治理,后来见到仙凡混乱不堪,只好交由人类自治。凡人拥有血肉之体,元神锁于泥丸宮中。虽然身在花花世界,但要经受生死轮回之苦,只有修仙才能超凡脱俗; 魔界因是恶灵,远遁天地之间。纵然拥有妖法,善幻化,但要受天庭节制,不得搅乱凡世;魔灵不会进入轮回,但容易消蚀,最终归于无形! 所以妖魔往往乘阴暗前往人间,吸食人类精血元阳以求永生。 尤其那些有仙根的人,一旦得到并与之交合,即可永脱魔界,与日月同辉;并可自由穿行于于三界,对抗天神! 于是,一场神人魔之战,终极上演······ 【正文】 一望无际的草原。 烈日像火一样在天上炙烤。 一位白衣少年,纵马狂奔在绿草如茵的驰道上。飘逸的长发下,豆粒般的汗珠顺着英俊的脸颊雨点般洒落在马背上。身后荡起一片滚滚红尘! 相隔不远,十数骑侍卫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一个个早累的盔歪甲斜、吁吁带喘。 远远的有几只野狼驻足观望。 懵然间一声尖唳划过空旷的原野,东方的天边出现一团黑影! 少年的坐骑被唳声惊得前蹄腾起,仰颈一声嘶鸣,嘎然止步!少年紧紧拽着马缰绳,将马带住,定了定心神抬眼观看。 侍卫们这时也渐渐围拢过来。纷纷围住少年仰目观望, 有一个年轻的侍卫首领突然指着天上惊叫一声:“殿下快看!是只大雕!” 少年早已发现,黑云里裹着的,是一只硕大无朋的黒雕。 而且知道,它的出现必然与自己有关。因为,它已不止一次在他的噩梦中出现! ——自从父王告诉他,曾经在他襁褓中的时候,他差一点变成一只巨雕的口中之食! 这只巨雕左眼上的疤瘌,就是父王救他时用穿云箭射伤的。 殿下毫不迟疑的挽起了铁弓弓,抽出父王赠给他的穿云箭。 这时候大雕突然从黑云里箭一般的俯冲下来,挟着风雷,带着闪电! 霎时间妖气蒸腾,立刻弥漫了天日! 马群里一阵悲鸣,队伍大乱,除了年轻首领之外的所有侍卫都纷纷逃避! 殿下刚毅的脸庞上渗出细微的汗珠。 妖物攻势凌厉,倏然而至!血盆厉口喷射出红红的火焰一一 “嗖!” 三只穿云箭飞射出去! 以风雷之势直奔妖怪! 巨雕一声长啸,展翅向上直窜,竟躲过了三箭,随即打个盘旋发出瘆人的狂啸,突然探出铁钩一样的利爪径直扑了过来! 急若流星,快似闪电! 地上的人马除了吓傻的四散奔逃! 情急中少年翻身跳落马下! 几乎就在同时,坐骑被雕怪凌空抓了起去,轰的一声摔到地上! 还没等小殿下掣出佩剑,妖物唰的打了一个盘旋,就又风驰电掣的冲了下来! 电光石火,一发千钧! 突然! 一声长唳。 半空中飞下一道寒光! 一柄飞剑闪电般击中了恶雕的左翼!疼的妖精在半空打一个趔趄,险些坠地,慌忙一扭身蹿上黑云,变身成一个虬髯黑大汉,手搭凉棚向下张望:从南面飞来一只巨大的白鹤,鹤背上坐着一位白衣妇人: 仙风道骨。云随雾绕。衣带飘飘。 妖怪大惊,失声口吐人言:“你,居然没死?” 妇人疾言厉色:“恶畜!你助纣为虐陷我夫君,又几番害我母子性命,天道好还,待我今日取你性命!”说完扬起拂尘冲着妖怪喊一声“疾!”一柄飞剑带着寒光疾射过去! 妖怪大惊失色,:“羲和,你剑伤魔使,与魔界为敌,魔君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还会回来的!”一边急忙化道金光负痛而去! 草原霎那间变的安静。众侍卫收拢起马匹,纷纷聚拢过来给王子问安。 羲和元君乘着仙鹤,飘飘落在地上。 殿下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急忙跨前几步,躬身行礼:“小王翼丹,多蒙仙君垂救,感激不尽!”众人齐呼拉跪倒礼拜。 元君跨下鹤背,用拂尘示意大家起来。走两步托起殿下臂膀,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这个临危不乱的年轻人。 ——眉目如画,绿发如丝,眼神清澈灵透,面容高冷果敢。看身材细腰乍臂,八尺躯风度翩翩。 翼丹王子也在打量眼前的恩人。 ——仙风道骨,神态丰奕。凤眸烁慈闪悲,玉面含威带煞。美红颜青春永驻,好风采道德天成。 殿下凝望着元君,暗暗有些讶异,恍恍忽忽好似在哪里相识过,是前世还是在梦里,他想不起......但感觉实在很亲切,亲切得就像一家人。而且,当他看见元君双眸中透射出的那份慈爱与关怀,以及隐隐约约的泪光,小王子更坚定了自己的直觉! ”你还好吗?“元君柔声问道。言语中充满关心,充满怜爱。 翼丹凝望着元君,淡淡一笑:“承蒙相救,所幸无恙。“ 元君点点头,轻舒一口气,缓缓说道:”殿下远离王城,途中有许多妖魔野兽,千万要当心那!“ 翼丹称谢。 元君接着说:”也算是咱们宿世有缘,我驾鹤云游到此,远远就望见此妖躲在乌云里。本君寻找了它十八年,可巧今日冤家路窄,正要把它诛除,以报当日伤子之恨,却很可惜让他溜了!“ 翼丹静静的听着,冰冷的双眸中透出好奇的眼神。 元君下意识的,理了下王子略显凌乱的鬓发,就如同王子的母后。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令桀骜的王子感觉到一丝的违和! 这是个很神奇的事情。 “此怪乃万年猫头鹰修炼成精,”元君娓娓道来:”他在魔界,可以说位高权重,仅次于九天魔君、北冥巨巫和欲天罗刹,因为它生性凶残又能以真身穿行于人神魔三界,抓取幼儿与修仙者供天魔君吸食元阳,助它抵消弱水侵蚀,增强妖法,因此号称阴魔使者。 ”近来三界多有传言,少阳往生世间。得到他的元阳精血,凡人可成仙了道,神仙可成佛做祖,邪魔可脱妖入圣。 ”所以魔君和天罗刹这对妖精夫妇对魔使下了三界追杀令,志在必得! “十六年前,此妖从北冥大巫那儿探听了一些消息,将转生的少阳真君肉身,锁定在我刚出生的孩儿;当时我与夫君帝俊正被天庭封印在弱水中,为助我母子冲出封印脱离魔界,夫君拼尽了元神,现在仍沉于弱水水底。九天魔君纠集魔界群妖将我母子一路追杀出魔界,来到西昆仑。“ 说到这里元君双眸湿润,显然有些情不自禁。 ”传闻帝俊是天界五方天帝之一,怎么反被天庭封印?“翼方暗暗猜想。 元君察知其意,轻叹一声说道:”凡事都有因有果,有终有始;人行百里,月转一周,都是天数使然。不必妄猜。” 翼丹脸一红。方知道仙君可以明察秋毫! 元君沉吟良久,似乎陷入了无边的回忆。凝望着北天的云朵,秀丽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在魔界封印数千年,我的元神早已消减,根本无力对抗群魔。 ”幸而众妖虽狠,尚不敢坏了三界规矩,擅入人间!我在弱水河主鼉龙的帮助下,顺流飘到修行之地昆仑山下,母子方才得到一点喘息之机。 “只想从今养大孩儿重新修行,将来恢复元神把我夫君从弱水里救出升天。谁知魔界中有三个妖类:狐、猫、猫头鹰,可以穿行三界纵横八荒。魔使雕怪前身就是猫头鹰成精,平时为抬高出身化做大雕,威吓群魔。他经常在人间抓取小儿,供九天魔君吸食元阳,修炼妖法;寻找纯阳人供天罗刹采补精华。 “上次被魔君派遣,一直追我母子西昆仑!被他用翅膀煽起阴风阴火,煅烧了三天三夜;趁我真气衰竭之时抢走孩儿,把我抛入深渊。 “好在我是十世修行的真身,十殿阎君不敢收我魂魄。只能游离在云雾里,飘飘荡荡来到玉虚宫。 ”宫主元始天尊正是我的师尊。用仙法导引我元神合体,在昆仑山下设关修炼,神功已回复了七成。并炼成一把飞剑,可于千步之外杀敌于无形。“ 翼丹亲眼目睹过飞剑的厉害。虽然他从来不拘言笑,仍难逃少年心性;叹羡之情,流露在眼角眉梢。 众侍卫纷纷伸头探脑地争睹仙家宝贝,出于对神仙的敬畏,却没人敢喧哗。 元君轻轻把飞剑从腰间解下,微微一笑,说:”。妖物虽然负伤遁走,旬月之内不足为虑,但早晚一定会卷土重来。你是重阳生人,阳气极重,九天魔君志在必得。还有欲天罗刹,天性淫荡,善变化,会媚术,能驱灵附体游戏人间,恶贯满盈。今天我把这柄飞剑送给你,可以杀敌立功,防妖除魔!” 王子双手接过飞剑,在手里轻轻一转,冷森森的剑锋唰的射出万道毫光! ——真是件好宝贝! 然而“惊喜”俩字,只是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心静如水。 他深知这是件仙家至宝,可遇而不可求。仙君救了自己和众侍卫,他怎么可以再收受仙君的仙剑! 翼丹于是将飞剑又捧给元君,轻轻一笑,说:“仙君救命之恩在前,小王尚未答报;再赠重宝,岂敢愧领。请仙君收回成命。” 元君点点头,笑道:“翼杼果然教导有方呵!一一仙家的宝贝,当真不是轻易就可以授受的,除非机缘相合。说起来也算你与我缘分非浅,该有师徒之分,所以本君才驾着仙鹤,千里迢迢来助你躲过了这一劫难。而且你身负天命,从今往后会劫运重重;有了这把剑,你就可以不畏艰险,扫荡群魔。以后我们还有相逢之日,那是你就会明白我今日的用心!” 翼丹深深诧异仙君竟然晓得父王的名讳!但不及多想,急忙把剑托在手里,单膝跪地行了个大礼,说道:“仙君高义,驱除妖魔、馈赠仙剑,又收纳翼丹为徒,此恩比于父母,重如泰山!翼丹纵然赴汤蹈火,也难报师恩之万一!” 元君美目潮湿,旋即笑容满面。伸手拉起爱徒,说:”目下你父王被困骆伽城,反王翼辰虽是你的亲王叔,但此人心狠手辣,而且手下有个军师叫公冶春申,手中有一面令旗,能役鬼神,断吉凶。所以你父王屡战屡败,苦守孤城两个多月了。前日飞鸽传书,让你王兄翼方出兵勤王,翼方不敢出战,却派你领十几个亲随孤身犯险!若非遇到为师,岂不是飞蛾扑火?“ 翼丹泪湿双目:“翼丹心心念念只要救出父王,却难顾得许多!” 众侍卫则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告求道:”请上仙庇佑我等!“ 第2章 孤城鏊兵 羲和元君挥手让侍卫们退出百步以外。 从鹤背上百宝囊中取出一个黄袱包裹,打开原来是一封玉简:“这是蚩尤兵书。是上古战神蚩尤秘笈。大神昔日被黄帝战败后,元神被封印在北海寒冰之中,肉身沉于黄河河底。我本是九黎族的圣女,眼见兵败族灭,不忍大神肉身为鱼鳖吞噬。于是化身青龙深入河底,将肉身背出,藏于我打坐的昆仑山无涯洞。 “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一本天书,乃是上古修仙秘笈,始于太元之时,极尽三界修炼功法之大成!因而不敢擅专,急忙献于恩师玉清元始天尊。 “师尊把里面的元神修炼功法取去,只留下兵书战策。并且言道:’此书尽夺天地造化之妙,蚩尤习之而为祸宇内。在汝手恐遭鬼神之忌,反难安心修行。为师权为收过,数千年后,赋于有缘人。‘ “我虽心有不甘,但师命难违。况且我也深知私藏此书必犯天条,而且引动神魔前来争抢,扰乱清修。因此只好携着兵书回归洞府,一直保存至今。 ”你现在入我门下,为师把此书赠你,内有排兵布阵之法,呼风唤雨之术,早晚演习,可助你对阵破敌。“ 翼丹喜出望外,双手接书,心中感激不尽! 元君又说:“丹儿,你日得双宝,造化已极!速去救你父王,他是个好人。莫再耽搁!” 翼丹俯首领命。聚拢起侍卫亲随。 元君转身,在仙鹤耳边轻声说两句话,仙鹤显出略一迟疑的样子,轻摆了下鹤颈,随即摇身变成了一匹白马。 愿君回头对翼丹喊一声:”上马吧!“ 殿下深施一礼,纵身跃上马背。 元君泪光隐隐,悠悠说道:”师徒一场,就此别过。为师还要回高山修炼,行前再赠你此宝,绝非寻常之物。你要善待她,不可以等闲视之! “临别,本君要送你一言,前途多险,天数茫茫。百炼方能成钢!记住:莫疑亲不亲,须防仁不仁。向道心莫晚,修成在昆仑!去吧!”说完化一阵清风,飘然而逝。 少年王子茫然若失。 侍卫们向天空四下张望,在马上赞叹连声! 那个贴身侍卫首领,名叫卫风,给殿下捡过穿云箭,递上马鞭。 翼丹在走兽壶插好箭,把马鞭一扔,轻轻拍了拍马项,低低说一声:“受累了鹤兄!“ 宝马闻声而动,立刻像箭一般飞奔起来! 众侍卫提缰跃马,玩命的追赶! 。。。。。。 落日下。人声鼎沸的有穷国营帐,和寂静的骆伽城,如同两个世界。 刚刚经过一场血战的骆伽城头,死亡的士兵也没人理睬,横尸在夕阳掩映的垛口下。有夏国的飞虎旗一条条的耷拉在血污的旗杆上。面黄肌瘦的士兵目光呆滞的或坐或立。唯一感觉有点生气的,是城楼下正悄悄分发着一点可怜的食物——薯面菜团子。 没有人争,也没有人抢。因为实在没有理由更没有力气去做这些事。 城主府衙,就是临时的行宫。守城官曹融拖着一条伤臂,在和有夏国王翼柕谈论军情。条案上摆着几碗黍米,旁边还环侍着几位重臣:元帅公孙野人,大巫师皋京,司粮内史腾纪。 夏王犹穿着重甲。黑色的血污在惨淡的光线下泛着微微的亮光。 他在看一封鸽信。是太子翼方传来的。信上说:父王千里平叛,耗费无数。粮草筹齐尚需时日,先派御弟翼丹飞马驰援救驾;待粮草完备,儿亲率大军往征叔逆! 夏王怒发冲冠,把信摔在地下:“翼丹年幼力薄,况只身匹马能有何用!等他提军来到,我的头颅早挂在敌军旗杆上了!” 大巫师皋京默然不语。 司粮内史官腾纪捡起鸽信,一脸惶恐:“陛下,城中断粮月余,兵士粮草已绝,百姓易子而食!太子殿下若十日内不到,军民战力尽失,只好束手待毙!” 夏王嚯的立起身来,在几案后烦躁的来回踱步。 元帅公孙野人忽地立起身叉手当胸,昂然说道:“陛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今夜叛军大战之后防备松懈,出城劫营而走,即使不能得脱,也杀他个鱼死网破!” 大巫师急忙拦阻:“元帅差矣!敌军师公冶春申善晓兵机,有邪术傍身,我军屡屡棋差一招。今夜若贸然出兵,我等性命事小,王上身系邦国安危,岂可轻入险地?” 公孙野人怒目圆睁:“他也是军师,你也是军师,为什么老算在人家后头!?” 皋京面红耳赤。 腾纪忙打圆场:“术业有专攻。大巫师善通鬼神、择吉日、测吉凶,怎敌得过公冶妖人未卜先知兴云布雨。元帅切莫苛责。” 守城官曹融也说:“元帅息怒,即使突围也须细细商量个策略,为了陛下的安危,要力求万全。” 夏王扼腕叹道:“若有我穿云箭在,一箭射杀那个妖人!何至于一败至此!” 曹融说:“闻说公冶善驱鬼神,打探人间各路消息,与魔界似有勾连。他怀中有一杆小旗,号叫‘真武令旗’,传说出自九天荡魔真武大帝北霄宫中。令旗一出鬼妖摄服,皆听调遣。连风伯雨师也俯首领命。所以纵然你有千条妙计,即使所言只入双耳,不出片刻就被他了然于胸!大巫师所以慎于言谈,难道不是因为这个吗?” 皋京摇了摇头,站起来一手摇着羽扇,一手捻着须髯,沉吟不语的在堂前打转。 大家的目光跟着他来来回回,几乎屏住了呼吸。 忽然,他立住了脚步。盘腿在大厅中央坐下,打开头发,双眼轻合,念动咒语。厅外忽然刮进一阵旋风,在皋京身上盘旋围绕。刮的他长发散乱,袖带乱舞。猛然一睁眼,大喝一声:“翼柕何在!” 夏王慌忙走下御座,来到巫师面前躬身行礼:“小王在此!” 皋京圆睁二目厉声说道:“我乃北霄宫真武上帝阙下旗牌神是也!你让巫者邀本神到此何事?” 夏王大喜,忙整衣做了个礼,说:“有劳尊神驾到,诚惶诚恐!只因逆弟翼辰谋反,翼柕亲冒矢石前来平叛。不料叛军中有个军师公冶春申,使旁门左道,能役鬼驱神,占尽兵机,我军屡遭其败。望尊神秉天地正气,挟大帝神威,助我诛除妖孽!天下幸甚!” 皋京沉默一会儿,开口说道:“我已查过妖籍,公冶本是我真武帝君门下司令官,三千年前通背老猿修炼成人,北荒山下得道,在北霄宫专司提调鬼神令旗。三年前受魔界欲天罗刹诱惑坠入魔道,拐盗令旗私临凡间助逆,意图借机使群魔掌控人界,对抗天庭!” 众人大惊失色! 公孙元帅秉手问道:“既然如此,天庭难道任由妖魔横行吗?” 皋京继续说:“目前公冶已与魔界联手,委实难治。天帝初登大位,诸天帝君各守疆界,上界诸神正当历劫,理会不得凡间之事。好在玉清元始大天尊数千年前推演天数,已安排下驱魔人。纵然群魔凶狠猖狂,驱魔人出世,必然瓦解冰消!” 曹融忙问:“请教上神:不知驱魔人是谁,现在那里?” 皋京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腾纪也过来叩拜行礼,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说:“妖人法力高强,我军兵困危城,难有救兵,难道是上天要使我们灭亡吗?请上神垂训!” 皋京默然半晌,唤过夏王,伸手握起他的左手,轻轻写了几个字。夏王恍然大悟,俯身拜谢。 皋京打个寒噤,向后便倒! 众人急忙拉他起来。军医官上来扶住,掐捏人中。皋京不一会儿就醒了,推开众人,大叫一声:“惭愧!” 夏王大喜。吩咐人好好看护巫师。一面忙着命画工画真武大帝像,悬挂厅堂之上。然后传令除守城军士,从今夜起一律轮班修整,明夜五鼓整顿军马从南门突围。 随后君臣齐聚在大厅中用饭休息。 。。。。。。 有穷国帅帐里,胡琴声、谑笑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国王翼辰和军师公冶春申并坐帐中。 下面是有穷国元帅沙龙、左都督天田庆、右都督管伯宁、国相沙文等大小官员。帐中央有十几个西域女子,在踏着羯鼓轻歌曼舞。 在公冶子左下角特设了一个条案,上面却无酒无肴,只有一把玉箫。 桌后坐着的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身后站着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侍卫。虽然粉红的纱罩盖住了大半边脸,裸露的粉颈和樱桃儿般的小口显示出这是个绝世的美人! 只是隐隐的面纱里,透出一丝冷艳。 翼辰已喝了不少酒,脸涨得像红布一样,眼睛笑成两个小月牙。一个高鼻梁蓝眼睛的的宫女走过来斟酒,叛王就势把她揽在怀里,哈哈大笑。 公冶不动声色的饮了一口酒。群臣则发出一阵哄笑! 蒙面女子面无表情的赫然离席。两个侍卫紧跟着鱼贯而出。 翼辰毫不理会,又拉过一个宫女左拥右抱,极尽猥亵。玩乐了一会儿,也斜着醉眼望着公冶子说:“先生从神仙处来,神仙有这样的快乐吗?” 公冶说:“神仙也有眷侣,但都须恪守一个‘道’字,乱情乱性者即触犯了天条,私通魔界私下凡间天庭更不相容!所以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帅前者因为私进广寒宫调戏嫦娥,被贬下界历劫。” 翼辰大笑:“如此还是人间乐!等我取下骆伽城,天下女人任我淫乐;天下财宝随我取拣!哈哈哈!”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回身把身后侍候的一个小宫女拽到公冶怀里:“军师既脱离了天界的管束,协助寡人夺取天下,正当与卿共享人间欢乐!先生何不放开怀抱,与美人效于飞之乐?“ 公冶推开宫女,正言道:“王驾只知人间之乐而不知神仙之乐!凡人夭寿,纵快乐能有几何!不如尽快夺取天下,驱尽天下神祗,奉祀九天魔君和欲天罗刹为圣,使人魔两界混一,脱却轮回之苦。王驾既得永生,青春即可永驻,享乐无穷无尽!” 反王大喜。 推开衣衫不整的宫女,对公冶敛容说道:“军师所言极是!寡人酒醉险些误了正事。” 妖道微微一笑:“凡人凡心,即使圣人也不能免。” 正在说话,一阵旋风在席前刮起。 妖道掐指一算,对反王笑呵呵的说:“王驾,有夏国城中粮绝,你的王兄明夜五鼓要突出南门走险。我军正好将计就计,明日佯攻一天,让翼柕以为我们明夜困乏不备,前来劫营;我军却在南营虚设营帐,放开正面任其突围,而把重兵掉到营南四十里,末那河渡口两边五里以外埋伏;只要我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妹袖手事外,就万事大吉了!” 翼辰连连点头:“军师妙算,必无遗策!只是......能不能不伤我王兄性命?毕竟一奶同胞,既得他江山,便饶他一命何妨!” 公冶春申冷笑道:“成大事者何必拘小节!乱军之中刀枪无眼,恐难如意!” 翼辰点头说:“罢!死生有命,随他去吧!” 妖道说:“决战在即,待我再探听他有何动静,以防不测!”说完运用元神,挥动真武令旗,派夜游神潜往骆伽城。约一盏茶的功夫,突然仰面跌倒,颜色更变! 翼辰大惊,赶紧命人扶起。亲自过来慰问道:“先生何至于此?” 妖道惊魂始定道:“无妨。只不过是骆伽城官衙里突现真武上帝神光,神鬼不能靠近!不过有夏国已是穷途末路,料也翻不起多大的水花!我们明日只须按计行事即可!” 反王点头,说道:”太子今日来信,他押着几百车粮草、几千头牛羊前来犒军,最迟明日就到。我们明日正好借犒军鼓舞下士气!“ 公冶沉思了一下,说:”前日曾和我那个师妹说过太子来犒军,她就是冲太子住在军营的;似乎很在意太子的样子!如果太子来后,能和她拧到一块,依她的力量,大王的江山就稳固了大半了!“ 翼辰大喜,说:”明日风儿若来,便叫他们一起来帐中赴宴。只是令师妹方才似有不悦之色,她那里还须军师去说。“ 公冶春申轻捻微髭,奸邪的一笑:”大王放心,绝不会误事!“ 两个人举起酒杯,开怀畅饮。 第3章 司禄仙子 有穷国帅帐外不远,有一座红色大帐,是专为骊姬准备的。 骊姬原是上古中原皇族,轩辕黄帝的嫡亲公主。黄帝帅宗族乘黄龙升上天界后,骊姬仙籍注于方东华少阳宫。受职司禄仙子,专管凡间修仙人的考察和仙籍除授,居于紫府仙班首位,听命于东方天帝紫府少阳真君。 话说司禄仙子位列大罗金仙,有自己的司禄仙宫。手下仙官百名,分掌天下三山五岳七十二洞府,除昆仑山外所有天仙地仙尽受节制,修仙人尊称她骊姬娘娘。 每逢岁首,仙子必定前往东华宫觐见真君,通禀上年仙籍考录事宜。 这一年正逢上古中央天帝历劫隐退,元始天尊秘授玉皇大天尊赤字玉文,开天执符,上尊号“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下到水元诸神、四海龙王,中有得道地仙、各路神祗,上至诸天显圣、西方佛老、四极天帝、上古大神都要来参贺! 作为四极中的一极,东华宫紫府少阳真君正斜靠在御榻上。不带旒冕时的随意与安闲,更显现出真君的飘逸和俊朗。几十万年的修为在他端严的面容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深邃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智慧和朝气。 两个献果的仙娥捧着玉盘,衣带飘飘的两边站立。几名仙吏有的整理仙籍玉册,有的在一旁垂手侍候。 真君品着仙茗,望着宽阔的大殿厅柱上萦萦绕绕的祥云瑞霭,若有所思。 新晋的玉皇大天尊刚刚上位,天界就酝酿着一场对旧天条的修订。 上古大神帝俊,是开天辟地十二神族之一,位在五方天帝之首。上古天帝时他统领凡间,化作修仙人与下界九黎族圣女羲和相恋,生下十个火神,触犯了仙凡不能通婚的天条。天帝派大羿射死九个火神,留下一个化作三足金乌,每天在太阳上值守;又派南极 战神传召帝俊回天,神君不服,吐三味火烧伤了战神。 天帝震怒。 派翊圣真君与天蓬元帅率五极战神、风伯雨师、雷公电母、三千天兵,冲下界来布下天罗地网捉拿! 真君用捆仙索缚住羲和,雷公电母罩住帝俊元神。 帝俊大怒,变身巨鹍冲破天罗,用掌心雷震退真君,救出羲和,气汹汹直上天庭,恼怒之下纵真火火烧灵霄殿,挥闪电击破瑶池!神怕鬼惊! 天帝怒震九天!元神化作无边霹雳!把两人元神震散,封印入魔界弱水之中! 帝俊本是远古上神,天界元老。被封印之后众神虽然摄于天帝神威,不好言语,私下颇有微词。如今玉皇登基,不知心意若何,颇费猜想! 真君轻叹口气。拂袖坐了起来。 外面一个仙吏捧进一个玉瓶。拱手奉于帝君:“禀真君:上奉天庭的仙丹已完备。请真君御览。” 真君令仙娥接过。 外面紧接着进来一个仙童:“禀真君:司禄仙子觐见。” 真君一挥手。仙童出去。 不一会儿,香风阵阵,瑞云缭绕,环佩叮当。端庄少女一样的司禄仙子衣带飘飘来到真君面前,飘然下拜。 真君命仙娥扶起。 仙子侍女捧过一份仙碟。仙子接过呈于真君:“这是去岁下界所考修仙者得道名录及各处仙官空缺。伏唯真君御酌。” 真君接过来略略一看,随手放于玉盘之中,笑笑说;“仙卿历年辛苦,所考必然不差。只是如今昊天上帝易位,玉皇大天尊开天执符。西王母驾坐瑶池,与我同掌下界度仙之事。我今日正要赶赴天庭祝贺新皇,你可与我同往,顺便到瑶池拜谒王母,面受机宜。” 骊姬领命,与真君同驾云车,摆香队赶赴天宫。 。。。。。。 祥云缭绕,彩雾缤纷,凤鸣燕舞。 凌霄宝殿霞光万道。 上古神族、四方天帝、西方佛老、四海龙王、幽冥神祗、各路天神地仙、灶君土地、山神河伯陆陆续续飞抵天庭。参加万年不遇的盛会! 嫦娥仙子带领众仙姬踏歌起舞,双城仙子在廊柱下轻吹细乐,百花仙子在半空中漫撒金莲。 仙宫内一阵阵香风缭绕;天庭外一霎时霞蔚升腾! 众天女簇拥着王母娘娘走上丹墀,诸神将环卫着玉皇大帝在凌霄殿升座。 天钟撞响,群仙肃立,诸神归位。 大天尊轻启玉口,慢送慈音:“众仙卿,自我祖神盘古太始大天尊开辟天地,共历了一万八千八百八十八万余劫,毎劫该八千八百年。自帝俊羲和扰动天庭,昊天大天尊闭关清修,由朕引领诸卿历此劫数。凡我天界众神,必须恪守天条,守护水元、人元、鬼元众生不受魔界侵扰,神界、人界、魔界不得肆意穿行、私相授受,既为纯洁神族,又免紊乱三界!卿等谨记。” 众神齐声应和。拜贺玉皇登基。 西天佛使奉上白玉莲花,玉虚宫送来万年灵芝,兜率宫敬献九转金丹...... 玉帝王母瑶池设宴。 群仙为玉皇上寿。玉帝赐下玉液琼浆,与众神开怀畅饮! 骊姬先与东华帝君在一起,赴瑶池宴后寻机拜见王母,呈上登仙碟文。王母知道她是轩辕黄帝后裔金仙,赐了旁座。慈爱的问了辛苦,骊姬对答的中规中矩,娘娘非常喜欢,说:“仙卿做事干练,谨慎辛勤。你回去上覆真君,一经紫府选定,即可登录仙榜,不必送我甄别,只把仙录送我交于天庭授职即可!”仙子应喏,拜别王母。王母赐了三杯琼浆。喝完轻飘飘的去回复东华。 真君此时正与蓬莱三老相谈甚欢。骊姬上复王母口谕,真君点头,让她一边坐下。 禄星老君捻着胡子笑眯眯看着仙子,朗声说道:“听说司禄仙子对修仙人的查考,严厉的不近人情。原想仙子一定是个老巫婆,今日一见,原来竟是个青春靓女!” 骊姬莞尔一笑。 福星也笑着说:“自古相由心生。仙子一味地严厉,当心真的变成老巫婆啊!” 众仙大笑。 骊姬微笑不语。 真君说:“三位时常游走人间,代天赏善,一向能否恪尽公允?” 寿星捋了捋手杖,喝了一口仙酒,说:“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说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福星笑道:“正是。自古人无千般好,花无百日红。又曰:福寿不能两全。凡人多贪欲,穷困之时思一粥而不可得;等他衣食无虑,又思娇妻美妾,骡马成群;及至家成业就,又想他人之财尽为我有,他人之美尽为我藏;待到子孙满堂、财帛成山、妻妾成群,又虑性命朝夕之不保,把诺大家业抛撇;于是求佛拜神、斋僧布道求做神仙;一旦告诉他求仙求寿须远离红尘清心修道,他却又‘宁享一日福不持万年斋’了!” 骊姬接道:“所以对修仙求道之人,能禁受住三位星君狂轰滥炸的,才能到小仙这里来。” 禄星大笑:“骊姬骊姬!分明把我们但当做你的考试官,却没有工钱!”众仙都笑起来。 正巧月老端着酒樽过来。见大家热闹,醉醺醺凑近前问:“列位道兄,何事这么开心,能否赏小老儿一闻?” 福星笑说:“适才真君问下界之事,我们都是依据凡人的前世今生,所积聚的阴鸷,给他注定福禄寿数。世人贪心不足,财、色、名、禄、寿、子、喜原本都有定数,妄取反招灾祸!月老弟来得正好,你是三界情圣,不知你的因缘树怎么分派?” 月老喝一口酒,眨眨眼珠,慢条斯理的咬一口仙藕,回答说:“因缘上的事不看阴鸷看缘分!缘分也不是小老儿说了算,要看天数。天数是什么?就是天机。是神仙都晓天机,不同层级的神仙掌不同的天机。但恰恰就不能掌控自己。神、人、魔三界众生的聚散离合都依照‘天数’,这就是最大的天机。所以说姻缘天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手里的红绳,可不是随便栓的啊!“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寿星点了点头,又递上一段藕:”这是我蓬莱佳品,你月宫中能得几回尝,老弟不妨乘今日多用些!“ 众仙大笑。 月老也不客气,接过来啃了一口,对寿星说:”三星之中老兄最看事!待明日小老儿搭条红线,给你找个寿星婆!“众仙笑的厉害。 禄星说:”且住!刚才你还说因缘要凭天数,怎么一段藕就哄的你随便牵起因缘呢?“ 月老把藕放下,眨眨眼睛:“天数这个东西谁说的清,你又不是大天尊!也许你们中间就有人拴着绳呢。也许在几百年前,也许是几百年后。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帝俊与羲和难道天地分开时就在一起了吗?——藕已还你,莫要说我拿了谢礼”一边趔趔趄趄喝着酒走开了。 三星笑的前仰后合的。 骊姬脸色微微泛红。天宫的酒力果然厉害。 真君含着笑,一直在听。月老的话并非酒话。作为东方天帝,上古巨神之一,自然知道天数是谁制订,周天如何运转。他默运元神,心中忽有所感。轻轻摇摇头。 曲终席散,众神仙辞别玉皇王母各回仙宫洞府。 东华帝君和骊姬娘娘同驾云车,众仙吏仙娥掌着仙宫旗号仪仗,鲲鹏做前引,龙神做后卫,腾云驾雾浩浩荡荡返回东华宫。途径昆仑之北,下临弱水。仙子从云车中俯视,此水清澈泛白,却深不见底,苍苍茫茫无边无际;水面上愁云惨淡,迷雾重重,竟不见一丝生气。 骊姬触动心事,不由轻轻吟哦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之饮。” 真君闭目养神,默然不答。 队伍向前,弱水中突然透出一片神光。 真君猛然睁开慧眼,却见神光中一男一女,正是被天帝用神光封印的帝俊和羲和夫妇。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突然,弱水中嚯的一声泼天巨响,冲出一个怪物,似龙非龙,似兽非兽;身长百尺,口似血盆,劈波斩浪向云车直窜上来,快如闪电! 第4章 缘灭缘起 骊姬大惊,掣玉箫飞出车外,保护真君。 妖怪张开血盆大口來吞仙子。 仙子游身飞到数丈开外,玉箫化作三尺利剑一道寒光像妖怪颈部射去! 妖怪吐出三味真火,意图将剑熔化。没想到玉箫是黄帝斩刑天的宝剑所化,是一把神兵利器! 一一当时劈破真火,象闪电一样刺向妖怪! 妖怪发出霹雳般的惊吼声! 护法神应声而至! 在云霄中探出巨手一把抓起妖怪,躲过神剑! 骊姬诧异的收回玉箫。 护法神遁入云霄之中。 妖物收了本相化作一员天将,金盔金甲赤面红须,跪在云端中向真君行礼:“弱水河小神鼉龙,奉天帝神谕守护封印。不知上神是哪一位?” 真君从云车中下来,轻启御口说:“本尊东华宫主人。” 鼉龙俯伏请罪不迭:“小神冒犯帝君,有冲驾之罪,伏唯帝君圣裁。” 真君令他起来,说:“职责所在,恕你无罪。” 鼉龙起身垂手侍立,诚惶诚恐。骊姬手持玉箫踏行云过来见驾。鼉龙急忙行礼谢罪。 真君说:“如今玉皇大天尊主持三界,天吴之罪,在许与不许之间。你可分开水路,我有话说。” 鼉龙应喏,念动真言把弱水哗的分开,真君与仙子按落云头,飘落弱水河底。 帝俊与妻子被封印在神光之中已愈百年,元神受弱水侵蚀大不如前。双双在里面打座修养真气。 真君近前略施一礼:“神君别来无恙!” 大神睁开双目,“木公好兴致,刚饮完新皇御酒,来观笼中之囚?” 真君一笑:“适才路遇鼉龙,见贤伉俪在此,特留残步,前来拜会。” 羲和凄然一笑:“真君盛情,我夫妇感激不尽。” 真君说:“新皇即位,气象一新。贤伉俪情动于天,只是因为天条的原因,暂时屈居在这里。神君是亘古之神,元神不灭。但尊夫人是修道之身,时间长了恐怕禁不住弱水侵蚀。待我助她一臂之力!“说完额头上天眼灵光一闪,一道红光射向羲和眉宇! 帝俊一惊,只见爱妻顶门神光隐现,早已脱胎换骨! 帝俊急忙秉手施礼:“贤君舍万年道行,我夫妇铭感于心,且受我一拜!”羲和也双手合十以示谢意。 真君忙躬身答拜。一边唤过弱水神鼉龙:“神君与夫人都是谪神,不宜困在这尺寸之地。你可把封印移到你的水宫,好生服侍看护。一年之后,当有魔界入侵水府,伤害二神,你可祝他一臂之力。二十年后本尊擢升你为水部正神!” 鼉龙单膝跪地,插手领命。起身念动真言,把天帝封印的神光罩定在水府之上,神君夫妇从此居于水宫殿内。鼉龙帅弱水神兵在封印外护持。 安排已定,真君告辞。 帝俊与妻子羲和万分感念。 真君说:“神君深谙天道,众神正在历劫。个人修行不同,所受劫数各异。只等渡劫之后,方能超脱升天!暂且忍耐!” 说完一道金光飞出水外,安坐云车之中,和骊姬驾返东华宫。 。。。。。。 回到仙宫,真君在仙吏搀扶下走下云车,面色略显苍白。 送真君进入内宫,坐上龙床,骊姬告辞。 真君留住她,示意侍卫仙娥退下。从枕盒里取出一个锦色小包袱,打开,露出一块牛形符印。 ——刹那间,大殿里寒光闪闪,阴云萦绕,冷气森森! “蚩尤令符!”仙子脱口而出!当年黄帝擒住蚩尤,从他身上徼出此符,骊姬亲眼所见。 “不错。”真君点点头:”这是魔界的信物。是在天地形成之时,魔界群雄争霸,最后祸及三界。天帝震怒,派战神蚩尤平定群妖,将斩了十万魔首的蚩尤剑锻炼成一方灵符,授予蚩尤,命他镇守魔界,为魔界之主。而命你祖轩辕黄帝统领人界,为人间之王。 “蚩尤不忿,屡屡兴妖犯境,为祸人间。黄帝上奏天庭,兴兵讨伐。天帝派下九天玄女和各路神将助战。苦斗数年才把蚩尤打败! “黄帝扫荡群魔,蚩尤授首后,回天述职,将蚩尤调动魔界、行云布雨的魔符交于天帝。天帝因此物妖气太重,命我以神符镇之,就留在东宫之内。 ”前日本尊推演天数,当有一纪劫数。今日就要闭关,一道元神已经往投天界外历劫。 ”时下魔界是九天魔君掌控,却没有天庭信物,没有神职,只能龟缩魔域,不能穿行三界。而一旦得到信物,不但可以纵横宇内,势不可挡,而且魔符的魔力足以让他妖法大增,改天换地!“ 骊姬仙子像一个小学生,美目一瞬不瞬的望着真君。 ”魔符非我不能治之,所以我往生凡世也必然携带身边。到时侯群魔一定会来抢夺,必须有一位护法神伴随始终。而本尊俗体凡身,难以驾驭召唤护法神,因此到时烦劳仙子人间一行,以仙子万年道行,护持魔符。“真君说完,真身化作一点灵光,隐入空冥之中;只留下魔符,随着灵光闪过,化为一只青鸢,嗖的飞出宫去! 仙子惊讶不已!紧跟着追出宫外,青鸢已不见了踪影! 只看到天际飘来一朵彩云,隐隐约约显出几行字:“长挂相印二九龄,飞剑昆仑自有名。茫茫天数何时尽,道是无穷却有穷!” 仙子忽然悲从中来,泪湿双目! ------依她万年的道行,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骊姬怅然若失。 远望着真君远去的方向,沉思良久,默默地回转娇躯,返回大殿。 一边唤过殿值仙官逢纪和奎已,以及掌宫仙子秦娥:”真君闭关清修,命我代掌宫事。任何人不得打扰。凡上天使者可报我知;下界来访一律挡驾。诸官各司其职,俱可便宜行事!“众仙吏喏喏领命。 司禄仙子帅随身仙娥众官自回仙宫。 。。。。。。 清风荡漾,彩云依依。 骊姬在宫中打坐,忽然心血来潮。 掐指在袖中一算,人间正是有夏王立国,真君去往人间已经十八年了。 想起真君偈语,正是前缘再叙之时。 仙子吩咐手下仙官暂时署理宫中事物,然后带着青娥、紫娥两个贴身仙姬纵云头飞临人间。 行至北海上空,远远见一朵白云伴着狂风疾飞而来。云中一个紫衣的道士,手里拿着一把鹅扇,腰里插着一支小旗。骊姬认得那是真武大帝的驱神令旗,知是同道。命青娥前去闻讯。 青娥飞上前说道:“那使风的,司禄娘娘在此!” 道士一惊,按落云头,过来参见。 骊姬打量打量来人,白面短须,身材威武,脸色清癯,确实仪表不俗。只是眉宇之间透出一丝妖邪之气。仙子因为知他是真武大帝门下,也没有细想,问道:“道友,为何去的如此匆忙?” 那道士插手说:“禀娘娘:目前有夏王翼柕当世,不礼天不敬地,不尊神佛。真武帝君命小仙公冶春申,辅助有穷国主,起兵扰乱有夏国江山,归于正统。正往北海搬请道友相助,在此幸遇娘娘,冲撞云头,恕罪恕罪!” 骊姬猛然记起偈语中“道是无穷却有穷”之语,心下暗诧异!莫非真君就投生在这有穷国中?想到这里,她对道士说:“本尊正要往有穷国去,你可带路。” 道士应喏,纵狂风前引,不一会儿来到骆伽城上,骊姬远远望见骆伽城中祥云隐隐,骆伽城外烟障重重,不由皱了下柳眉。扭头问公冶春申:“城外连营是哪国军帐?” 公冶回禀:“是有穷国。” “国中挂相印的是谁?” “太子翼风 “多大年纪?” “一十八岁。” 仙子大惊!急忙又问:“如何小小年纪却挂相印?” 公冶说:“只因太子生而有异相,玉面重瞳,聪明过人。今日国主奉天伐逆,元帅、国相随驾南征,太子才挂相印监国。” 仙子低首不语,心中好生疑惑。 公冶俯身行礼,说:“小仙观娘娘形容,似乎很在意这位小太子。” 旁边紫娥厉声喝道:“大胆!你是何等之人,竟敢妄度娘娘心腹!” 仙子止住,和缓的对公冶说:“据你刚才所说,我怀疑他是故人再世。欲使你引他一见,不知意下如何?” 公冶回道:“据报太子近日就要来阵前犒军。娘娘不妨随小仙同进军帐,用不了几日殿下必到。” 青娥喝道:“娘娘什么身分,岂能进烟瘴之地!” 公冶面露惶恐。 骊姬安慰他说:“无妨,本仙正要查考人间之事,你可引我前去。” 公冶说:“小仙遵命!只是娘娘金身大驾进入军营,于俗务多有不便。” ”依你之见呢?“ “先恕小仙不敬之罪方敢说。” “你且说说看!“ “是!”公冶故作沉思半晌,方才说道:“依小仙之见:娘娘可先化作道士模样,与小仙师兄妹相称。娘娘青春素颜,天生丽质,,可为妹;小仙僭妄,冒为兄。我让国主单立一所金帐,供娘娘起居。待来日殿下来到,便与娘娘厮认。” 青娥“嗖”的拽出斩妖剑唰的向公冶砍去! 好道士!使了个移形换步,一晃眼的功夫躲过一旁。紫娥刚要拔剑,被仙子一把拽住,对青娥喝道:“还不住手!” 公冶在云端中噗通跪下。青娥还剑入鞘。 骊姬一拂袖令道士起来,敛容说道:“且依你所言,速去备办。” 四人按落云头。 公冶一溜烟进营通报国王翼辰知道。翼辰鼓乐相迎,仙子主仆化作道士装束,各带一袭面纱,提蕭挎剑直入中军宝帐。 翼辰已得公冶密报,知道三个人来历非凡,又与太子有些瓜葛,或者将来能相助自己夺取江山也未可知!因此对仙子极其恭敬,命人飞速搭建一座红色大帐,地下红毯铺地,四围金碧辉煌。锦帐玉榻更是铺陈华丽,金珠玩物举世无双!又派了十多个西域女子进帐侍候,都被二娥赶出帐外,翼辰只好作罢。 当晚国王设宴欲请仙子赴宴。骊姬命青娥拘来三枝花精,化作三人模样,公冶看破却不敢说。 仙子则在红帐中打座,念动真言,想拘城隍土地来打探情由。但念了半天二神却丝毫不见踪影,心知有异。于是隐却身形走出帐外,升上半空,睁慧眼四下观望,但见城池周围方圆几十里内杀气冲天,有穷国营帐中隐隐有一道妖气直冲北斗!仙子大惊,暗中命青娥紫娥前去查看。不一时回来复命,营帐中只有一个妖冶的妇人,是国王的宠妃,细查之下只是一个肉身俗胎,真不晓得妖气出于何方! 骊姬想亲自去看一看,又想本来意不在此,且放它一放。三人回到帐中,一宿无话。 第5章 石破天惊 清晨,秋阳初照,薄雾暂时掩住了层层的杀气。 有穷国大营内,炊烟袅袅,马嘶声声,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喧嚣。 营北驿道上,飞来一骑战马,风驰电掣一般。身后荡起滚滚红尘。 马上是个信使,背后一杆令旗,来到营门下马,对守门的军兵喊道:“奉太子令,觐见大王!”守门官接看令旗,忙引他入内,来到中军大营。殿值官进帐回禀,翼辰宣召。 信使进帐行礼,呈上太子信札。国王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道:“儿臣翼风,上启父王钧鉴:父王以龙虎之威远拒伯王于千里之外,久沐征尘,劳于王事,儿臣日夜挂怀,特解运美酒百坛,牛羊若干,前来犒军,已离营四十里,日落前必到。恐父悬念,先行告知。儿翼风敬上。年月日。” 翼辰大喜,赏了来人,让他回去复命。一面命人请来大军师,给他看了太子信札。公冶春申捻着短訾笑道:“殿下来的正是时候,围城至今,昏王粮草已尽,军卒死伤过半,陛下的令侄夏国太子翼方又与大王互通款曲,不来救应。正好借殿下犒军鼓舞士气,一鼓作气拿下孤城,明日就在骆伽城中庆功痛饮!” 翼辰眉开眼笑,当即传令升帐。兵分四路,从四面架云梯攻城! 城上早有准备,滚木雷石齐下。公冶念动咒语飞沙走石,打得城上七零八落,旗倒兵散;风一停不等有穷国进攻,守城军卒又重新集结!气的反王哇哇怪叫! 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早惊动了司禄娘娘骊姬。她走出营帐,带着青娥紫娥睁慧眼观看,只见有穷国士兵狼群一样一波一波往上攻,有夏国官军拼了命的抵抗,鲜血染红了城头,城下堆满了尸骸! 青娥忍不住说道:“娘娘,何不弄一阵烟瘴雷雨阻止争斗?” 骊姬叹口气,说:“你我俱身在大罗,不宜妄自干涉人间之事。寻找真君转世真身才是紧要。”说完转身进帐。紫娥随娘娘进来;青娥却心有不忍,暗使了个神通,卷一阵狂风,飘来一片乌云,突然电闪雷鸣,下起瓢泼大雨!直到日落时分才散。 有穷国兵将只好收兵回营。有夏国也顾不上修复城头,老弱残兵疲惫的困倒在斜阳里,舔舐伤口。守城官曹融急忙赶赴行宫商议军情,不提。 单说翼辰和公冶春申,领兵回到大营,往大帐上一坐,余怒未息,正待发作,有军兵上来禀报:太子到! 翼辰这才转怒为喜,急忙领文武走出大帐,远远看见太子翼风带领劳军车队进了营门,把车仗交付有司收管,然后率着几个亲随侍卫昂然而来。望见父王亲自出来迎接,急忙跑了两步上前躬身行礼:“儿臣何能,劳驾父王。” 翼辰笑眯眯扶住儿子臂膀,一边上下打量着说:“儿呀,一路风尘,可不苦坏了我儿!”翼风淡然一笑:“父王与军师远在边塞苦战数月,才称得上辛苦。儿臣特征运牛酒来到阵前,慰问父王并三军将士,已命人给散军中。” 翼辰大喜,挽着翼风进入营帐,在右手设旁坐坐下,命人排设筵宴,大宴文武祝贺。并招来歌姬舞女助兴。一霎时糜音括耳,胡笛声声。有穷国君臣狂欢痛饮。 军师公冶春申略饮了几杯,忽然想起一件事,斜过身在翼辰耳边附耳几句。 公冶起身走出大帐,来到骊姬帐外,正好紫娥出来,公冶迎上去略施一礼:“烦劳姐姐同禀娘娘得知:春申求见。”紫娥说:“等着!”一面转身进内禀报。娘娘说了个请。 公冶控背躬身进到大帐,稽首行礼:“小仙有事禀娘娘:今日太子犒军来到,正在大帐与国王饮酒。特请示下,娘娘是否屈尊一见。” 娘娘略一沉吟,说:“也好,头前带路。” “是!”公冶端衣整肃退了出来。骊姬主仆三人带上面纱随他进到中军大帐。 翼辰早命人在公冶左垂首设下香案。骊姬在一言不发在桌后坐下,二仙娥两边侍立。 翼风已注意到三人,从未见过,心里好生诧异,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只隔着面纱默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个貌似清丽孤傲的美人。 倒是公冶春申急忙过来引见:“禀殿下:听说殿下驾临,鄙师妹特慕名来见。” 翼风忙站起来一秉手:“原来是军师师妹,小王失敬!” 骊姬看了太子一眼,没有说话,轻轻把玉箫放在桌子上。心里稍微有些忐忑。 翼风不失尴尬的坐回位子,打眼细瞅了瞅骊姬,只觉得她仙风傲骨,虽然隔着一层轻纱看不清容貌,但举手投足之间透出的那丝丝冷艳,足以倾国倾城!王子不觉有些发呆。 不说翼风看仙子,骊姬也在暗暗留意翼风,见他细腰乍背,眉清目朗,斯文满面,仪表堂堂。一双慧眼早看出殿下来历确实有些不凡,只是以她的修为,尚不能料知他是否与真君有什么渊源。不由心中有些微微的慌乱,轻轻地低下头,若有所思。 公冶举起银杯,起身敬太子,说:“有劳殿下不辞劳苦前来犒军,贫道代陛下与文武将士敬殿下此杯,愿殿下千岁,并祝愿我军今夜旗开得胜,早破夏军!” 太子忙起身举杯,说:“有劳军师,辅佐父王建不世之功,理应小王先敬军师才对。” 翼辰在旁哈哈大笑,也举起杯,说:“王儿言之有理,来,我们父子共同敬军师一杯!”; 公冶忙说:“贫道不敢!咱君臣连众文武同饮此杯吧,愿我王万寿,江山一统!”众官一起响应,纷纷站起来一饮而尽! 翼风稍微一愣,皱了下眉头,随即饮完杯中酒,又斟了一杯,双手捧到翼辰面前说:“儿臣此杯,谨为父王寿。” 翼辰心花怒放,接酒一饮而尽! 翼风再斟一杯,迈步走到骊姬面前,双手捧杯,说:“小王不才,深慕姑娘雅量高致,请满饮此杯,以尽地主之谊!” 骊姬淡淡一笑,并不接酒,口中却吟出一句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之饮。殿下能解此中之意,贫道虽千杯不拒。” 翼风茫然不解,竟一时失语。 帐内一片静寂。 骊姬一瞬不瞬的望着翼风。 眼眸中充满了焦急、渴望、疑虑和期待。 空气几乎凝固了。 翼风英俊的脸庞浮起红云,高傲的眼神里写满了尴尬。——风流儒雅的太子竟然进退失据! “砰!”的一声。 一只被宫娥碰落的杯子打破满帐的沉寂。 翼风蓦然一惊!随即回过神来,对仙子轻轻一笑,说:“‘易取千金裘,难得有缘人。’小王本意以酒为敬,并无他意,谨奉于此,饮与不饮,全凭尊驾。”说完,把酒放在香案上,略一拱手,转身归座。 仙子一笑置之。 又说了会话,太子终觉无趣,借口鞍马劳累,早早回寝帐休息去了。 骊姬疑信参半,见大帐中丑态百出,也很快拂袖归帐。 。。。。。。 漏下二鼓,月近中天 叛军营内归于平静。 骊姬正在坐榻上入定。纷繁的思绪渐渐平复,摇动的心旌已经淡然。虽然早间太子翼风没有参透她的偈语,但她已洞察到此人根基非凡,是否与真君有关,且待日后慢慢查访。 仙子运用元神,动转365周天。心中已经明了。唤过紫娥,吩咐:“公冶春申来在帐外,你去引他进来。” 紫娥答应,走出帐外,果然看见公冶禹禹而来。看见紫娥门前站立,忙紧走几步,上前打一个稽首:“烦劳仙子禀告司禄娘娘,小道有要事求见。” “娘娘已知道你来了,随我进来!”紫娥说着,挑帘门引他进帐。 公冶行礼。仙子问:“夤夜见本尊何事?” 公冶控背躬身答道:“只因两国交战,致使双方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王心实不忍,欲毕其功于一役,好让彼此罢兵,百姓得以生息。不提防一场雷雨,使战事无限延长。小道不才,推知是驾下一位师姐略施仙法。特来祈求娘娘,为天下苍生计,请两位师姐莫多干预,则万民幸甚!” 骊姬微蹙娥眉,淡淡说道:“雷雨之事我并不知晓。既为苍生计,你大可不必顾虑,本尊不干涉就是。” 公冶大喜,深施一礼,说:“既蒙娘娘允诺,小道已决计今夜晚间破城,方便时尚请娘娘助在下一臂之力。” 娘娘一皱眉,说道:“我虽不便插手人间之事,但你也是修道之人,再不可妄动仙术,置敌军大量伤亡!否则我必深究!“ 公冶一愣,随即应喏,道:”这个小道也可遵命。请娘娘放心。只是有一件为难之事,望娘娘助我。“ 娘娘问:”什么事。“ 公冶说:”适才王爷分派兵将,只有太子不通武艺,原以为小道有些小术,命我战时在南营后帐保护殿下,现在小道遵玉旨不行道法,还望娘娘施仙恩垂佑太子,莫使命丧于乱军之中!“ 仙子略一沉吟,答应一声:“本尊知道了,你去吧!”公冶大喜,忙行礼退出帐外。 骊姬从绣榻上坐起来,青娥走上前扶住。紫娥捧过香茗,骊姬一摆手。紫娥退后。青娥扶着仙子走下榻来,问:“娘娘,我观这个公冶子绝非善类,娘娘为何还要助他?” 骊姬叹口气,说道:“我非不知。只是乱象丛生,暂且静观其变罢了。” 紫娥说:“这个人怀揣真武令旗,难道荡魔祖师派他下界助有穷国的?” 青娥说:“但有夏国城上庆云缭绕,有穷国营内却妖气缤纷,祖师怎会不顾上天垂象,助逆攻顺?” 紫娥说:“娘娘何不拘当坊土地与城隍前来细问。” 骊姬摇摇头,说:“本尊曾拘找过了,谁知诸神远避不出。我料想必是真武令旗之故,可以驱神役鬼,遮我耳目;又见营内有妖气潜伏,可知妖道来路不正,必与魔界勾连。我只是猜想有穷太子的出现,诸多与真君临行偈语相合,或者天机正该如此,所以现在左右难以取舍,不好妄动。” 青娥说:“也没所以娘娘禁了那妖道行使法术?” 仙子点头。 “那妖道来这一趟岂不是自讨没趣!”紫娥莞尔一笑。 骊姬也笑了:“他哪有那么简单。日间青娥行雷布雨,阻他攻城,知道是本尊默许。今夜他要成功,只恐怕我等插手,所以用仙规压我。本尊既答应了公冶置身事外,也正好禁了他的妖法,以免生灵涂炭。妖道虽然不知本尊与太子有什么渊源,但洞知本尊一定为太子而来。所以起先为防我等帮助夏国,力邀来到有穷大营,现在更企望本尊因为太子的缘故给他们助战。正所谓机关算尽,邪术难越正法。我且看这厮计将安出!” 青娥抚掌大笑:“青儿刚才还害怕娘娘要训斥我擅自降雨,原来正做到娘娘心眼里,不独无过,而且有功哩!“ 仙子似笑非笑:”你果然好大的功!紫儿,还不快赏这贱婢俩耳刮子!“ 紫娥笑着果然来打青娥。青娥笑着跑到帐外。却正看见一道黑气从头顶掠过,唰地飞进一座金色帐篷里。青娥暗吃一惊,疑心是个妖物。 紫娥嬉笑着跑出帐来,青娥忙拉住她,低声说:“有股妖气进到那个帐子里,你去禀告娘娘,我去去就来!”说完化作一只绿蜻蜓展翅飞了过去,穿过帐帘停在一根棚柱上。 就见帐中绣榻里,一个身形魁大的男人,正伏在一个面容妖冶、发髻蓬乱的女人身上。 青娥羞涩的扭过头。 只听男人气喘吁吁的说:”自你投生人间,本魔君了无生趣。天幸魔使找到了你,今日方能在人间作鱼水之会。果然比前更加有趣!“ 女人也喘息着说:”什么时候打进骆伽城,逼翼柕献了降表,整个人界就在我的掌握。那时你不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只是暂时便宜了翼辰那厮!“男人一股浓浓的醋意。 床帐响的更厉害。 女人咯咯浪笑起来:”还有那个老猿猴!要不是先让我把他搞定,他也不会偷来真武令旗,帮我投生人间,修成不坏肉身。现在又把本罗刹献给昏王,享用不尽的人间血食和精华!” “那猴子也还来缠你嘛?”男人明显咬着牙齿。 女人没有说话,也许是在逗趣。 沉默了一会儿,女人忽然问:“这几日怎么没有魔使的消息?” 响声突然停止,男人闷声说道:“魔使前天奉你之命去劫击修行人,不想遇到了对头,被她刺伤。本君今夜到这里,一是为了和你欢会,还要趁乱擒捉一个修行了数十万年的,转世仙体!” 青娥大惊失色。忙一展翅膀飞出帐去,来到骊姬帐外轻轻落下地来,复了原身。 第6章 计中之计 骊姬在绣榻上正襟危坐。紫娥在一旁陪着说话。青娥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进来。紫娥站起来笑嘻嘻地一把拉住她,“娘娘,我抓住一个窃听的小贼!”青娥的俏脸霎时涨的象一张红布,甩开紫娥几步走到仙子面前叉手行礼:“娘娘,糟了,军营里果然有妖怪!” 骊姬不动声色的看着青娥,说道:“究竟怎么回事,慢慢说。“ 青娥定了定心神,就把刚才听到的、看到的、能说出口的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骊姬娘娘不由暗吃一惊:由此看来,魔界已经插手人间,而天庭诸神却正在历劫! 那个人魔同体的妖女,很明显就是魔后欲天罗刹勾结妖道,利用真武令旗的力量偷生人间,练成人魔合一。今夜魔君也降临了有穷大营,魔界祸乱人间之心,已昭然若揭! 仙子忽然想到太子翼风,魔使要抓的莫非是他?.......可恨公冶春申,必然是用令旗控制了城隍、土地、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值日功曹等地方诸神,无法打探各方消息。 不论是不是真君的转世之身,翼风的根基的确不凡,所以必须保护他不被魔君和欲天罗刹伤害! 想到这里,骊姬起身从几案上拿起玉箫,化阵清风飞出帐外,青娥紫娥紧随其后,三个人飘飘荡荡升到半空,就看见城里城外都在暗自调兵遣将,一场血战不可避免! 仙子叹口气,有夏国君臣虽然用计骗过公冶春申的鬼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在南门虚布旌旗,欲从东门突围,却不知道魔君正在暗助有穷国,以他的法力,可以让满城的军民顷刻化为灰烬!好在天道尚存,以天庭对三界的控制力,九天魔君还不敢肆意妄为。但他只需略施手段,有夏国的失败就在覆手之间! ”娘娘快看!“青娥指着骆伽城中喊道。 仙子顺青娥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就在夏国中军仪仗中,有一缕神光隐现。 ——他们居然把真武大帝神主画像悬挂在行武之中! 骊姬暗松一口气,轻轻笑起来:”看来有夏国也有高人指点!“ 仙子放下心来,和二仙娥飘然落到有穷营中,有穷国兵将正在四下开拔,人不语,马衔枚,果然训练有素。 主仆三个隐却身形,悄悄来到中军大帐。 里面灯火辉煌,只有太子翼风和反王翼辰相对而坐。 翼辰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翼风焦虑满面,雪白的脸颊渗满汗珠。 外面的夜风吹动帐篷呜呜作响,里面紧张的空气几乎要燃爆! 谁也不知道这父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忽然,帐篷门帘一响,军师公冶春申迈步走了进来。 翼辰一挺身从虎皮椅上做起,翼风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公冶在下首坐下。 翼辰问:“可曾安排停当?” 公冶笑道:“万事俱备。只要昏王一出城,管教他有来无回!” 翼风一皱眉:“敢问军师,昏王是哪一个?” 公冶一愣,说:“有夏国王翼柕啊!” 翼风冷笑一声,“翼柕是我的亲伯父,有夏国是我们的母国,以往你们只说骆伽城曹融反叛,我父王奉天子诏平寇。最后你们围困的竟然是天子!” 公冶自知失言,忙辩解道:“殿下有所不知,正是那叛将曹融目下挟夏王为质,号令诸侯,屡犯我疆土,大王奉当今太子密诏,围城平叛,营救天子。只因为有夏天子行事不明,惹此无妄之灾,所以私下俱称之为‘昏君’,臣也是无心之过,请殿下恕罪!” 翼风将信将疑,盯着公冶说道:“既如此,攻城之时难道就不怕曹融为害天子吗?”不等公冶回话,翼辰厉声说道:“军师,传令下去,破城之时命一旅禁卫军作速搜寻我王兄,务必保证天子安全!”公冶答应一声,乘机退出帐去。 翼风感到有些不安,向父王行礼告退。翼辰抓住儿子的手,说:“王儿,今夜兵荒马乱,你就在父王身边吧。”翼风未及答言,值殿官进来禀报,军马已备好,请大王出发!“翼辰拉着儿子走出大帐,父子双双上了战马,向南营外屯扎。 骊姬轻轻对青娥说:“太子果真有些来历,只是因为妖道公冶春申的缘故没有五方揭谛护持,你们不必跟着本尊,速去保护太子,一刻不得稍离!”二娥答应一声,化阵清风紧随太子而去。 。。。。。。 四鼓天气,寒雾初上,月色暗黄。 夏天子翼柕整戈待旦,跨坐鞍鞒。 有夏国军士挺戈持旗,在夜风中肃立。 城中百姓都轻装细裹,携儿挈女,编在队伍中间。大家神情严肃,气不长出,连婴儿也用**堵着嘴,不让他啼哭。 月色下,从南面城头悄悄走下一个军官,匆匆忙忙来到中军旗下叉手说道:“禀陛下大帅,臣刚接到飞鸽传书,敌军果然在城南留下一旅羸弱士卒,虚设旗号,重兵都集结到营南四十里末那河以北埋伏,意图围歼我军于北岸。” 夏王未及答言,又有东城探事军卒来报:“敌东大营守备人马二更前撤守大半,不知去向。” 翼柕大喜,以手加额道:“皇天后土,当保佑我一城军民,冲出城去,打败逆王!”又扭头对南城军官说:“曹将军,现在局以成势,不怕他有神机妙算,大胆传令下去,让守城副官帅三千劲旅出城抢营,然后南下至末那河边诱敌。我自帅大军百姓出东门,安置好百姓后迂回四十里到末那河伏敌之后,会同击贼。你手臂带伤,不宜接战,传令之后可速速返回!” 曹融叉手行礼:“陛下,臣无大碍,况臣子曹锐在我军中,幼时曾得到过异人传授,善打五彩云石,百发百中。有他护持,我主尽可放心。但愿陛下此一去势如破竹,到末那河边能战则战,不能战,可沿河向东六十里,有座浮桥,渡桥亦可回京!臣去了,陛下保重!”说完回身跑向城门,大喊“开城!”上马领队伍杀出城去。 翼柕眼噙泪水,目送曹荣离去,传令元帅公孙野人,帅五千人为前哨,自统大军直奔东门。 公孙元帅悄悄开了城门,出其不意,带五千生力军直冲敌营! 东营的敌军,只有万余,精壮的都调往末那河了,余下的老弱残兵怎经得起五千虎狼之师冲击,一下就打散了,守营官鲍绪负伤被擒!夏王好生抚慰,鲍绪请降,大巫师皋京命他招拢溃散的兵丁,依旧打着有穷国的旗号为前导,公孙元帅率五千虎贲兵为前驱,夏王自提中军殿后,离城三十里安顿下骆伽百姓,留下一哨人马护卫,大军轻车简从浩浩荡荡直奔末那河。 再说守城官曹融,帅三千子弟兵冲出南城门,大公子曹瑞一马当先踹进营去,敌兵一触即溃,撇下锣鼓账房枪刀旗铠向南奔逃。曹融冷笑一声,收拾军马略作休整,挥军南下。早有败兵先行禀告了反王。翼辰这时正在离官渡十里远近驻扎,官渡西边另有一支伏兵由行军都督沙龙率领。渡口浮桥先一日已经拆掉,只留下几个探事军卒,只等有夏军马一道施放号箭,到时两下伏兵齐出,毕其功于一役! 当下翼辰接报大喜,对公冶春申说:“军师妙算,敌军果然从南门弃城而逃!寡人只需束兵秣马,以逸待劳,静待鱼儿入我彀中!” 公冶在马上一拱手,说:“大王鸿福,上垂天象,必能一战而定乾坤!”翼辰点头微笑。一旁闪过太子翼风,控马来到公冶面前,问:“军师,天子可在其中?” 公冶半阴不阳的笑了笑,:“殿下稍安勿躁。曹贼逃窜,必然挟持天子。臣早已传下令去,待叛军入我埋伏,三百飞虎军当先闯进敌阵营救天子。请殿下勿忧!” 翼辰也说:“自古刀枪无眼。我儿不习战阵,待会战乱一起,只可在我身边,不可乱走!”翼风应喏。勒马闪退一旁。 月色西沉,晨风骤起。一群乌鸦呱呱乱叫着从北边飞过来! 翼辰一皱蚕眉,扭头问公冶春申:“此主何事?” 公冶掐指一算,脸色大变,说:“此兆似有不吉。待臣拘夜游神来一问便知端的!”说完,从怀中取出真武令旗,念动真言。只见平地一阵狂风,卷到公冶马前,随即打个旋涡冲天而去!公冶大吃一惊,再念真言,毫无动静!妖道不敢大意,把令旗插到怀里,弄个神通一纵身起在空中,早看见东南方向一朵祥云,云端里立着城隍、土地、日游神、夜游神、五方揭谛、值日功曹。 妖道大怒,持旗仗剑直奔众神祗。看他来的凶恶,众神往两厢一闪,中间现出一辆云车,车上端坐着司禄仙子! 紫娥青娥正隐却身形,飘浮在半空保护翼风太子;看见仙子坐在云车,忙化作两道金光飞上云端,侍立在仙子身后。 公冶春申惊鄂不已,慌乱乱藏旗扔剑,近前施礼。 仙子笑吟吟望着妖道,说:“公冶军师,别来无恙!” 妖道倒也识趣,知道骊姬娘娘是大罗金仙,仙位品级仅在五方天帝之下,因此再不敢弄强,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赔笑说道:“没想到娘娘仙驾玉临,小道有失迎之罪!” 仙子冷笑一声,说:“你与本尊曾有约在先,不干预人间之事,今晚本尊特邀众神做个证见。你既然来了,不妨与众神一同观战。”言下之意竟然不容违拗。二娥这才心中恍然:娘娘独自行动,原为拘取诸神归位! 妖道见众神环绕在骊姬身旁,自知其事已泄,急欲脱身,怎奈慑于仙子神威,实在无计可施!只好诺诺连声,闪身退立一旁,相机而动。 再说反王翼辰,见公冶春申纵身凌空而去,好一阵儿没有下来,心里不免有些焦躁,拉着马缰绳不住的左顾右盼。 忽然,官道上一阵人马嘈杂,惊起无数鸟雀在黑暗里乱飞! 几乎同时,在渡口方向有一支火箭嗖的划破夜空! 西边的伏兵已经吹动了号角!喊杀声此起彼伏! 翼辰也顾不上等军师了,把令旗一晃,身边的军卒吹起号角,大军象决堤的洪水一样漫山遍野向渡口杀来! 曹融这时兵不血刃已到渡口,看到渡桥拆毁,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望着滔滔东流的末那河水,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回头望了望紧随身后的子弟兵,老将军泪湿双目,猛然大吼一声:“摆阵!” 三千铁甲军立刻沿末那河北岸呈扇形列开,军卒迅速在前沿沙地上挖出六尺宽的挡马坑,藤牌手在前,长戈手贴后,然后是步弓手、马弓手、投枪手层层排列,曹融率公子曹瑞、副将华元引五百马队居中调度。 眨眼之间两边兵到,把夏兵层层围困。 看他们列了阵势,翼辰命人马扎住,先放了排冷箭。 只听黑暗里弓弦响亮箭似飞蝗,纵然夏军有藤牌手,也架不住雨点一样多的箭矢,后军中不断有人中箭跌倒! 一排箭放完,无数的短刀手手持盾牌呐喊着扑过来,夏军阵内乱箭齐发!有穷士卒也是久经战阵,一边用藤牌遮挡箭雨,一边慢慢推进,眼看逼近堑壕,突然一跃而下,扔掉盾牌爬上沟沿挥刀乱砍!夏国阵上一声令下步弓手退后,长戈手冲到阵前挥戈乱搠,死尸很快填满沟壑! 翼辰大怒,唤过元帅沙龙,说道:“逆军如此顽强,昏王必在军中,现在马坑已平,你速带马军前去冲阵,活捉昏王算你首功!” 沙龙领命,撤回短刀手,亲率数百马军直冲敌阵! 第7章 变生意外 去末那河的路,坎坎坷坷,崎岖难行。 其实这原来根本不是路,只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漫坡。只因为有穷国要从东大营调防人马,去官渡设伏,所以刚刚踩出了这条不是路的路。 公孙元帅率前部跟着鲍绪领的那几百个降兵,沿着叛军的脚印缓缓前行,夏王和文武群臣在后面紧紧相随,马上颠簸得厉害,夏王和大家干脆弃马卸甲,杂于行武之间。 约走了一个更次,月色偏西。猎猎东南风乍起,凉凉的吹在身上,刮走浓浓的困意,带来一股河水的味道。道路也忽然好走了很多。 又行了有一顿饭的功夫,走上了一片滩途,已经听到了水声,一条沿河岸贯通东西的驿道横梗面前! 元帅命前队扎住,派人飞报夏王。夏王大喜,和大巫师上马赶到前面,唤过鲍绪,问:“渡口在哪里?” 鲍绪躬身答道:“禀陛下,罪臣曾在四面安营时随逆军师踏勘地形,知道骆城正南四十里有个渡桥,连接河两边官道直通王城,从这里向西大约得有八九里远近。由此向东六十里,还有一座浮桥渡口,因为偏远,少有人行!” 翼柕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看见官渡方向一点亮光闪过。继而隐隐约约传来号角声! 夏王大惊,叫声“不好!”翻身上马,盔甲也不及穿戴,大喊一声:“曹将军已代我受困官渡,众卿快随我背后杀敌,接应曹将军!”三军将校答应一声,奋力向官渡进发! 有穷大军正在车轮战攻击曹融残部,三千人的生力军已经伤亡过半,大公子曹瑞发射五彩云石舍了命的保护父亲。叛军几番攻击也未能接近中军大旗,死伤的军卒却遍布荒野!沙龙恐反王发怒,干脆命人调来火弓手,打算活活烧死夏国君臣将校! 不一会儿火弓手带着捆绑着硫磺烟硝的箭矢列队完毕,只等反王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曹融大惊失色!他深知此物的厉害,一旦射过来,哪怕粘上一点就会烧的体无完肤! 看看年轻气盛的儿子,望望伤痕累累的军卒,曹融老泪纵横! 突然,反王旁边一骑战马冲出人群,跑到阵前厉声呵斥道:“速速收起火器!天子就在敌阵之中,你们想弑君嘛?” 众军卒一看,原来是太子!急忙收起弓箭,四下散开,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一幕,不光有夏国兵将惊诧莫名,就是沙龙也摸不着头脑了!回头望望国王翼辰。翼辰这时的脸色,气的像猪肝一样。使劲一打马,来到阵前。对翼风喊道:“王儿,不可胡闹,当心冷箭无眼,快随为父闪退一旁!” 翼风跳下坐骑,跪倒在翼辰马前,炬火映照出隐隐的泪光:“父王,您不要说伯父没在敌阵中!您曾告诉儿臣一定先保证伯王的安全。现在沙龙要将这些人玉石俱焚,您难道就不怕落一个杀兄弑君的恶名吗?” 翼辰面红耳赤,一时语塞! 场面有些吊诡。连沙龙也无所适从。 约一盏茶的功夫,东边背后一阵喊杀声打破了暂时的平静。翼辰忙问探事官:“怎么回事?“探事官也不明所以,急忙派人打探,不一会报事蓝旗急匆匆进来禀报:”东边驿道上杀来一大队人马,打着天子旗号!“ 反王大惊,一刀劈倒蓝旗,大声喝道:”哪里又出来个天子!分明扰乱军心!沙龙,这里有寡人坐镇,你速率左军都督田庆、右军都督管伯宁出去接阵,无论是谁格杀勿论!“ 三将听令各自率部杀向外围。 那边曹融也听的清清楚楚!知道夏王接应兵到,拔出佩剑往空中一举喊道:“天子到了,众军杀贼!”夏国军士立刻精神大振!没等敌方火弓手反应过来已经冲到近前,火弓队一哄而散!反王忙指挥步卒反击,双方来来往往胶着在一起,倒把个太子翼风夹在了场子中间,抱首弓腰,无所适从:两边也没人伤他,也没人顾得了他! 骊姬在云车上看的明白,点首叫过青娥吩咐:“速把翼风带至城东民营之中安置!”青娥答应一声,飞身跃下云端,弄一阵狂风飞沙走石,两边军卒纷纷躲避。青娥趁机在人丛之中抓起太子,向东北而去! 再说翼辰一睁眼不见了太子,惊痛不已,舍命四下里寻找,哪还顾得指挥作战!有穷国攻势渐渐懈怠,曹融乘势向东冲杀,尽快与大军会合! 。。。。。。 残月完全隐没,启明星已经升起,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夏王一马当先杀入敌阵,原来有穷国军队丝毫没有防备夏兵会从背后杀来,措不及防,一时大乱,四下奔逃!夏王未费吹灰之力,眼看杀透重围了,没料到三位都督迎了出来,逃散的军兵醒过神来又反杀回来,夏军大队还没跟上,三元叛将把个夏天子团团围在核心! 夏王本是马上天子,与弟弟翼辰打败羿族复国后平分天下。想当年凭借三支穿云箭,赌胜负射死羿王,一箭定乾坤!那是何等的英勇!如今虽然老迈,筋力不减当年。一柄画戟舞动如飞,三个都督空自年富力强,并不能奈他何! 闻听外面接应的夏兵也杀到了,沙龙暗暗着急,一纵马跃出圈外。探手从豹皮囊中取出一个暗器,叫作火龙镖,趁夏王遮挡管伯宁扎来的铜槊,一扬手打了出去,直奔咽喉! 夏王躲闪不及,一下子打在肩头上。因为没有穿甲,扎进足有一寸,立时血流如注,画戟当啷抛到地上! 田庆看得清楚,急忙举起利斧,斜肩铲背劈了下去! 夏王大惊,真身飞出窍外,化作一条火龙,在空中张牙舞爪!田庆竟吓得不敢劈下去! 管伯宁没看见火龙,挺槊向夏王当胸就刺!不提防迎面飞来一支金箭,嗖的穿喉而过!管伯宁连哼没哼就栽倒地下! 田庆吓得拨马就跑,却被不远处一个跌坑绊倒,摔死在马下! 沙龙此惊非小,电光石火之间俩都督一死一亡!急忙拢眼神四下张望,不由肝胆俱裂:就见正南方向,风驰电掣的飞来一匹天马,上面有个少年挽弓搭箭正要发射! 沙龙急忙又掏出一把火龙镖,扬手向上打去,少年立刻松开弓弦,又一只金箭挂动风声闪电似的射了下来,“当”的一声将飞镖击得粉碎,顺势穿透了沙龙的手腕!沙龙疼痛难忍,伏在马上落荒而逃。 少年并不追赶,跨马飞落地上,有穷国军兵一哄而散。 少年下马把夏王从马上抱了下来,轻声呼唤道:”父王!父王醒来!“ 夏王刚才痛昏过去,听到呼唤,元神归窍,睁开双眼。 这时天已微眀,东方现出鱼肚白。 夏王借着黎明的微光,看清了少年的脸庞,一丝笑意飞上眉梢,竟一下子从少年怀里坐了起来:”王儿,王儿啊,翼丹!我的儿啊,寡人莫不是在梦里吗?“ 翼丹王子泪湿双目,跪地请罪:”孩儿在路上遭妖魔侵袭,蒙恩师羲和元君搭救,并赐我天马、仙剑;昨日走到渡口见木桥拆毁,就留宿在客栈,因此略有耽搁。今日早起,听到两国交兵,却不知父王所在,只好撇下侍卫乘马漫天寻找,不是父王真身显现赤龙,儿臣竟难以保护父王!——令父王险遭不测,翼丹罪莫大焉!“ 大巫师和众文武也赶到了,发现夏王躺在地上,忙跑上来问安。 见到小王子纷纷行礼参见。 巫师皋京从葫芦里取出巫药给夏王敷上,伤口立刻不疼了。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翻身上马。侍从献上盔甲,夏王摆手不要,焦急的对翼丹说:”丹儿快上马,去渡口救曹将军父子!“ 皋京一拱手,对夏王说:”陛下,公孙元帅已经带兵过去了,想曹将军定然吉人天相。我主只管将养玉体便是!“ 翼丹飞身上马对夏王说:”父王宽心等待,我去救曹将军!“说完低声对马儿说道:”走吧,鹤兄!“天马立刻四足生风,嗖的向渡口飞去! 文武群臣称羡不已,夏王自然格外高兴,也顾不得身上有伤,传令全军火速前进,务必活擒反王翼辰! 再说殿下翼丹,乘跨天马飞临渡口,早看见一杆“曹”字大旗,旗下一员老将怀抱令旗,带着一标勇士左冲右突,旁边一员小将跨马挺槊飞打石子片刻不离左右! 王子知道那就是曹家父子。曹军对面有一群敌将簇拥着一个头戴王冠的老者,想必就是他的叔叔反王翼辰了! 翼丹咬牙切齿,纵马俯冲下去,他要活捉反王! 有穷军兵看到一骑飞马忽然从天而降,一位天神临凡,哗的四散而走;翼辰嚯然一惊,立刻纵马狂奔! 丽姬娘娘在云头看的明白,问五方揭谛:“那个少年是谁?” 银头揭諦躬身回道:“这是有夏国主十八年前从魔使爪下救出的婴儿,认作第三子。羲和元君日前收归门下。” “羲和元君?”仙子大感惊讶!不由细细打量起这位谜一样的小王子! 此时翼丹已经赶上了翼辰,鹤马四足飞落平地;看看赶至切近,探手抓住了反王的鸾带! 反王一闭眼,心知大事去矣! 忽然平地一声炸雷!一股黑烟直冲天际! 反王坐骑惊得四蹄腾空,把翼辰直接就掀下马去了! 翼丹坐马是仙鹤化身,炸雷一响失惊跃上半空;有穷国的兵将趁机把翼辰抢上马背,拼命奔逃! 夏军合兵一处,奋力追杀! 王子在空中稳住心神,还想继续搜寻反王,却发现那股黑烟向自己迎面扑来! 骊姬也吃了一惊,睁慧眼瞧那黑烟之中,妖气弥漫,风雷滚滚;黑烟飞速旋转,搅得天地也昏暗起来,一霎时阴风骤起,乌云四合! 一条怪影耸立在烟雾之中,身边环绕着一群飞鸦;当黑烟逼近了小王子,怪影突然一挥袍袖,群鸦吐着火舌变成无数的飞剑,尖啸着向翼丹射去! 翼丹来不及反应,大喊一声:“鹤兄!” 仙马应声而动,一道金光化身成鹤,“嗖”的向上飞去! 飞剑又变成一只只火鸦,紧紧跟随! 仙鹤一声长唳,翅下陡起风雷,王子抱着鹤颈闪电一般钻入云朵! 怪影在黑烟中用手一指,火鸦瞬间变身成无数的大鹏鸟,扇动起巨大的翅膀快如迅雷,眨眼就赶了上来!一只大鹏已经飞过了头顶,猛回身冲翼丹张口啄来!翼丹大惊,失手翻下鹤背,从云中跌落下来! 骊姬忍不住“呀”的一声,玉箫“嗖”的脱手而出,一道金光飞到王子身下,化作朵朵莲花,托住王子慢慢下落。 黑烟旋转着转向王子,突然探出一只巨爪,把他拦腰抓住,飞快的缩到黑烟里! 第8章 魔符现身 翼丹被巨爪裹进黑烟,朦朦胧胧看到一个夜叉鬼一样的怪物,吊睛长耳,巨齿獠牙,身子似龙非龙似兽非兽,翻卷的鼻孔里呼呼吐着烟雾! 翼丹感觉头晕目眩,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自己被一点点送到妖怪的嘴边,妖怪的血盆大口已经张开,正慢慢的享受着“食物“的味道,粗大的喉结发出瘆人的狂笑! 火鸦也飞回烟雾里,围绕在巨魔旁边,呱呱的跳叫不停,都希望分到主人的一杯羹! 翼丹明显感觉头发已经碰到妖怪冰冷的牙齿,怪笑声嘎然而止! ——翼丹万念俱灰的闭上眼睛...... “咔的”一声脆响。 身子感觉在象石头一样下沉。 巨爪从他身上松开。 紧接着听到一阵狂怒的震吼声!而且越来越远...... ——下沉,下沉,下沉...... 小王子的心也在下沉、下沉..... ——忽然, 因为恐惧而冰冷的身体,感觉到了一丝暖意。还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他惊奇的睁开眼睛, 看到一位矜持到只可仰视、美丽到不敢呼吸的姑娘! 正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拎着把血淋淋的剑,踩着翻腾的云朵,缓缓落到地上。 不远处扔着一只巨大的魔爪。 翼丹明白是姑娘斩断魔爪救下自己。看到她穿戴华贵,行容雅致,满满的道骨仙风,必定是一位上仙至尊,连忙躬身行礼:“在下翼丹,承蒙仙子垂救,恩重如山;请惠赐尊名,容当后报!“ 仙子打量一下这位小殿下:印堂中神光隐现,气度果然不凡。 当下已知就里,不敢受拜,只冲他一摆手,说道:“殿下不必多礼。若问我,原姓姬,家在骊山;今日行游此地,偶遇殿下,能够出手相助也是机缘巧合。” 翼丹心有余悸。一改往日的冷傲,问仙子:“这个妖怪身体巨大,面目狰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骊姬莞尔一笑,说:“你看见的,不过是妖怪的幻影罢了!其实这个妖物大有来头。他是魔界的头领,叫做九天魔君。手段阴狠,魔法高强。今日因为忌惮天条,不敢白日现身,否则以他的法力,不是我轻易可以得手的了!“ 翼丹不解的问:”小王深居内宫一十八年,从不与人结怨。九天魔君为何非要抓我?“ 骊姬说:”其中来由,不便细讲。殿下现在只须加倍小心就是。看,魔君不甘心空手而归,又卷土重来了,而且招来了属下!“ 翼丹一抬头,果然看见黑压压一片乌云翻滚,狂风夹着沙尘扑面而来。 一只仙鹤从云层里跌跌撞撞飞了下来。上面还坐着两个姑娘。翼丹忙挥臂高喊:”鹤兄!鹤兄!我在这里!“仙鹤闻声飞到王子身旁。 姑娘跳下鹤背,原来是青娥紫娥。二人过来给仙子行礼:”娘娘飞身去救王子,妖道趁机逃遁,我等追之不及。回来正好遇上白鹤,就引着它来寻娘娘。众神也散了。“ 仙子点点头,说:“是他天数未尽,天子该有一劫。且莫管他。”说完望了望仙鹤,眼神里露出一丝奇异的神情。 她伸出玉手轻轻拍了下鹤颈,只见金光一闪,仙鹤又变成了一个俊美的童子,站在地上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俏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只是向仙子略一拱手,就站在了翼丹旁边。 仙子轻轻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手链似的金锁,送给鹤童,并告诉他心法:平时套在手腕,拿在手里就是铁剑,扔出去便可锁人。鹤童接过来套到腕上。 仙子然后念动真言,唤来五方揭谛、值日功曹,吩咐:”从现在起,随时保护殿下!“众神接令,随即隐却身形;仙子又暗遣日游神,传令风神云师让风停云散。日影下群魔失去仗势,都缩身在烟雾之中。 魔君大怒,在烟雾中现出真身,原来是一条巨大的上古火龙! 只见他鼻中喷烟,口中突火。一霎时漫空中电闪雷鸣,滚滚烟瘴遮天蔽日;群魔在烟瘴中张牙舞爪,卷起一股股旋风,挟火带电扑向仙子和翼丹! 众神一见厉害,围着王子团团打坐,一起念动真言,一片金光从地底升起,合成一座金光罩,把殿下和仙子、众神罩在里面。 旋风很快袭来!只见一道道迅雷闪电,“喀喀”震响着斜劈在金光罩顶,震得个小小乾坤天旋地转,惊心动魄;无数火蛇火鸦,在金光罩外飞舞缠绕,只烧的,山河变色,烈焰升腾! 众神祗念动真言苦苦撑持;司禄仙子掐着避火决一刻不敢放松。 青娥紫娥仗剑不离娘娘左右;白鹤童子拿着金锁,保护在殿下旁边。 群魔见雷火攻击不动,在烟雾里又合力施展妖法,从数百里外移来一座山峰,“呼”的压了下来! 金罩一下塌陷下去! 仙子忙把玉箫化作一根玉柱勉且支撑。 九天魔君怒不可遏,收掉原形现出法身,只见他:身高数丈,阔口隆鼻;乌盔乌甲阴光闪闪,金睛金棍星怕斗寒! 老妖一纵身撇开群魔,飞到山峰之上念动咒语,五湖四海的龙君立刻携带半海之水飞来峰上,山峰瞬间重如泰山! 骊姬大惊,说道:“魔君竟不怕触犯天条,悍然露出法相,召来四海龙神施压,其志势在必得!” 紫娥问:“娘娘,龙君就不怕天条吗?” 仙子说:“魔君真身是开天辟地时的蛮古火龙,众龙之祖。本来与元始天尊一样统领三界众神,可他天性淫乱,后来在地皇氏时受双尾狐的引诱堕入魔道,天尊废去了他七成的法力,天帝在位时又派大神蚩尤削去了他聚顶的神光,从此不能进入天界。但群龙都是他的子孙,有召不能不来.” 金头揭谛忽然喊道:”龙神越聚越多,小神已经难以支持,仙君速想良策。“ 金罩越压越低,玉柱镇入地下。诸神神光散乱。 骊姬默念真言,唤来当坊土地,令他抱住玉柱;又敕令护法神速去搬请六丁六甲相助。不一时众神来到,立刻在罩外运神功托住石峰。但现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君已经倾来了一海之力,六丁六甲也只撑不住了,石峰不住下落! 翼丹王子不忍心仙子和众神,为自己一起遭受厄运,对骊姬说道:“诸位若要脱身必非难事,不如各自脱身去吧!”说完躬身一5揖。 骊姬不肯受礼,低头扶他起来;突然看见王子项下什么东西一闪,精光四射,阴气逼人!原来是殿下佩戴的金锁。不过那锁有些特别:它既不是方的也不是圆的,而是一条长形的卧牛! 骊姬眼前一亮,忽然想起真君带走的令符,心中若有所思;忙请王子摘下来,接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下,眼角眉梢透出少有的笑意:”请问殿下,此锁是何人所赠?“ 王子答道:“这个金锁并非何人相送,听父王说过是胎里带来的,善能辟邪。” 仙子按捺住纷乱的心绪,捧住金锁念起六字真言。金锁立时霞光万道,转眼长成一付手掌大小的印符! 翼丹惊讶的睁大眼睛,刚想接过来细看,金光罩“喀”的一声响,又塌下一截,六丁六甲被压得七窍出火! 骊姬顾不得说话,化一道金光冲出罩外,捧着金牛印跃上峰顶。众龙神大吃一惊,赶忙放下水钵对仙子行礼。魔君怒发冲冠,仰天一声长啸,就像半空中打个霹雳!龙神立刻惊慌失措,纷纷退后! 老妖纵起风雷挥棍打向骊姬;仙子不慌不忙的把印往空中抛去! 一声巨响,瞬间乌云滚滚,把魔君和群妖都裹在里面! 魔君圆睁怪眼,纵身想跳出云层,一只卧牛兵符忽然出现在头顶,阴森森的闪着毫光! “蚩尤令符!” 九天魔君又惊又喜。 魔界自从蚩尤大神被斩之后,一直群龙无首,虽然魔君的辈分和威权群魔无人能及,仍有独角鬼王、九头巨婴、黑蜂怪、北冥老妖,北冥大巫等大魔头不肯遵从他的号令! 而且每个老妖都想得到魔皇信物——蚩尤令符! 都想凭借令符一统魔界! 所以今天一见宝贝现身,魔君恨不能一口吞到肚子里! 他收起手中的毒龙金棍,伸手向令符抓去! 令符突然放出一道蓝色闪电,光影中现出蚩尤大神:铜头铁额、头生双角、八臂四足,一双寒光闪闪的大眼瞪着魔君,血盆大口忽的张开向魔君咬去! 魔君曾被蚩尤啃掉半个脑袋,并削去了神光,当然知道厉害,急忙化作一道金光,“嗖”的飞逃而去! 余下群魔更不敢停留,纷纷乘烟雾遁回魔界;只剩下五湖四海的龙君,见势不好也纷纷捧起水囊水钵腾空飞走,好不晦气! 霎时云收雾散。 仙子收了令符,依旧是一条金锁;又念动咒语拘出山神,责备几句,令他将石峰移到原处。 山神不敢怠慢,运用法力“呼”地一声把石峰凭空移走,众神祗这才收了金光,纷纷向仙子告辞。 骊姬也收了玉箫,把金锁交还翼丹,笑道:“殿下有此宝护身,连魔君都怕,有何忧哉!前面你父王追敌受阻,正须殿下助力;这符上有六字真言,殿下且看清楚,牢记于心,再遇难时把真言一念,必有妙用!” 翼丹急忙捧起令符仔细一看,果然在牛腹上镌着六个蚊子口大小的字,默诵了两遍,牢牢记在心里;再一抬头,主仆三人已经不知去向! 王子好生嗟呀。心里不免一阵不舍,一阵落寞。望望漫天的行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正巧这时众侍卫转过河来,寻到这里。纷纷下马问安。卫风牵过一匹白马,请殿下骑上;翼丹又让两个人共乘一匹马,倒出一匹给鹤童,说:“这个叫白羽,从今儿起他和卫风一样都是本王的侍卫首领。”众人唯唯应喏。白羽从远处取过一杆银画戟递给王子;王子接在手里掂了掂,也还趁手,就命侍卫上马,快马加鞭去追赶父王! 不到半个时辰,马队来到骆伽城,早有少城主曹瑞迎着,抱腕躬身说道:“末将曹瑞,奉大王上谕、元帅将令,在此恭候殿下多时了!” 翼丹在空中见过曹瑞,知道他是个少年英雄,心里很喜欢。一翻身跳下马背,拉住曹瑞的手说:“曹公子勇猛睿智,至忠至孝,小王不胜仰慕。”曹瑞玉面微红,连连说:“岂敢、岂敢,殿下才是人中豪杰,臣子实难望其项背!这里不是讲话所在,殿下快随末将入城歇息。” 翼丹说:“先不忙进城。曹将军,我父王可在行宫?” 曹瑞说:“大王和家父以及元帅、巫师都过城去追反王,因为现在敌情不明,特命小臣镇守城池,并等待殿下前来。” 翼丹一皱眉,说:“父劳,子安可以闲!目前叛军兵败山倒,必无心他顾;骆伽城只需一哨官足保无恙,公子快随我出关,尽扫残敌!” 曹瑞也是少年心性,二话不说飞身上马,喊来自己的副将狐印略作吩咐,带着八百铁甲军和王子一起穿城而过,杀奔有穷王城! 第9章 夏王遭劫 王子和曹瑞,一路狂奔,一个时辰赶到了有穷国第一个关口铜城,城上已经插上有夏国旗子。守城的是公孙元帅的一员偏将叫卫闵,侍卫首领卫风的堂兄。卫闵认得王子和公子,急忙迎接进府。曹睿让士卒休整饮溜,饱餐战饭;卫闵请二人进衙,翼丹摆手叫免。 三人和大家一起略用了些茶饭,卫闵呈上元帅催粮的文书,说:“只因有穷国妖人公冶春申善使妖法,致使追兵受阻;我方连夜用兵,军卒俱已疲惫,急需帐篷粮草辎重,屯兵再战。现在末将均已整备停当,正思虑如何分身,天幸殿下和公子来到,小臣斗胆:请你们君臣辛苦,务必在正午时分解至军前!” 王子说:“辎重何在?” 卫闵说:“车马俱已在城外候驾。并有修整好的五千生力军,发往军前调用。“ 王子很赞赏卫闵的干练,一飞身跃上马背,笑着对卫闵说:”将军现授何职?“ 卫闵一秉手:”末将恬受元帅帐前偏将军。“ 王子说:”以卿之才,做个元帅副将依然有余!”说完与曹瑞打马出城,趱动军马押解辎重起行。卫闵直送出五里之外。 北国风土,四处是牧羊牛帐,野草荒坡。远远已望见山影连绵,眼前处处丘陵不断,道路崎岖蜿蜒,一眼看不到人家;偶尔升起一缕炊烟,也不过只有匹马只犬,蓬低影单。 行有二三十里,日近正午,远远望见一片人马,散落在一条小河边。稀稀拉拉的几棵胡杨树下,一个无盔无甲的老者席地而坐,旁边几个官员将佐或蹲或站,附近几十匹战马贪婪的啃食着牧草。一群大雁在头顶飞过,引得那些南方的军卒纷纷仰头观看! 翼丹认出是父王在歇马,一时童心忽起;摘下震天弓,拽出穿云箭,开弓搭箭觑准了头雁,“嗖”的一箭射去,头雁应弦而落! 众军一阵喝彩! 有捡到头雁的军卒急忙献给夏王;翼柕一眼认出了穿云箭,欣喜若狂:“我儿来也!”顾不得臂带镖伤,从地上一跃而起,奔跑几步来到一匹马前,扳鞍跃上马背,一抖丝缰向车队驰来! 翼丹嘻笑着把弓扔给卫风,用力一踹马镫,战马象箭一样飞奔出去! 父子俩老远跳下马背,张开臂膀拥抱在一起! 曹瑞赶上来参见夏王,夏王拍着曹瑞的肩膀笑着说:“曹卿有子如此,真是虎父无犬子呀!”曹瑞青涩的一笑。 皋京、公孙、曹融、腾纪等一干重臣、侍卫围拢过来,公孙命腾纪埋锅造饭,曹融安排帐房营栅、防守器械。曹瑞自带六千生力军在营外巡哨。 夜晚天子大宴群臣。 翼丹述说了一路上的经过,君臣惊叹不已!又问起叛军的情况,大巫师皋京连忙起身回禀殿下。 ——原来,激战了一夜,奔逃了半日,有穷国早已溃不成军,失掉了第一道关口铜城。后来妖道公冶春申忽然赶到,纵起一阵狂风,阻止了夏军的追击,败逃进白虎关苟延残喘。 夏王见军卒全都身疲力竭,形同强弩之末,因此才下令撤退到一条小河南岸修整;同时命腾纪、曹融、卫闽,飞速调运了粮食、帐篷等应用之物,解送军前。 大巫师说:”正巧殿下君臣追赶大军,顺路押解了过来。倒省了卫闵不少力气!“ 众人齐声欢笑! 国舅腾纪亲自给大家斟酒布菜;群臣说说笑笑,尽欢而散。 秋夜宜眠。 劳累了一天的有夏国将士,很快都酣然入睡。 白虎关里的有穷国军卒也一样,都是疲惫之师,谁都不会妄起肇端。所以一夜无事。 次日一早,翼柕起床时忽然感觉身子有些沉重,以为连日劳累过度所致,也没太在意;勉强让侍从扶起来,穿好袍服,略用了些茶饭,召集文武群臣议事。 曹瑞和翼丹夜间轮流守营,不在营帐;其他众臣纷纷见驾,行礼已毕,列立两厢。 夏王说:“赖众卿用力,逆王败退白虎关。连复国之战,寡人已是二进不毛,其中地势、险要、兵马分布寡人了如指掌。只是一件,翼辰招募妖人公冶为军师,妖法了得,我军屡受其困。从今日起,中军帐上供奉真武大帝真容,议事只在大帐,战前一刻方可传令;私言军机者立斩!”众臣俯首应喏。 夏王叫过元帅公孙野人,说:“寡人今日有些劳累,诸事全仗元帅、巫师与诸卿。你是一军之首,自今居住中军帐中,赐天子剑,可杀伐决断,便宜行事。” 公孙泪流满面:“陛下,臣自幼年领兵,一直跟随陛下左右,虽然恬居元帅之职,只可战场拼杀、校场练兵,智不足料胜,才不能治军。陛下盛年英武,雄风不减,臣等正要再随陛下建不世之功,请陛下收回成命!”说完俯伏在地。 夏王正想说话,忽然一阵眩晕,身子一下瘫软在帅案上。群臣大惊失色!一起围过来呼喊:“陛下!陛下!” 大巫师皋京分开众人,把起夏王手腕,叹口气。 公孙野人急忙问:“陛下怎么样?“ 巫师皱起眉,说:”元帅,陛下脉丝紊乱,恐有邪祟相侵。目前之计应当先请翼丹王子进帐主事,把天子请入后帐养息,再思良策。“ 公孙沉吟说:”陛下刚才授命于我,群臣都耳闻目睹。殿下虽然少年英雄,但经微历少,不可轻托大事。且待天子醒来再说。“皋京点头。 公孙一面把夏王移到后帐,请御医诊治,一面派人去请王子。 翼丹听信心急如焚,带着白羽卫风快马来到后帐。群臣迎接,王子跑到夏王床前,扶住夏王的胸膛轻轻呼唤:”父王,父王!“ 夏王微微睁了下眼睛,又失去知觉。 翼丹忍不住泪如泉涌。 巫师轻轻说道:”殿下稍安勿躁。看大王体征,心跳平稳,脉象紊乱,非药石之力可以济之,大概是遭妖人算计。“ 翼丹问:”妖人用的什么法术,何以解之?“ 巫师言道:”臣只会请神问卜,不会推算术数。前日因请动正神耗费了元气,至今未曾恢复,微臣惭愧,确实不知。“ 王子一皱双眉。 白羽低声说道:”殿下何不念念真言?“ 翼丹恍然大悟!忙念动真言请值日功曹问话。帐前刮起一阵旋风,功曹来到。对王子行礼。王子问:”我父王是何症候?“ 功曹说:”陛下是被妖道公冶春申,用拘魂术拘走了三魂六魄,阴司不敢收,现在被妖道镇压在泰山石下。“ 翼丹问:”曽闻天子受命于天,鬼神相助,我父王德配九州,仁布四海,怎么区区一个妖道就能拘他魂魄?“ 功曹说:”殿下不知:寿夭穷通,自有天命;大凡运盛之时神鬼相助,运衰之时天地共弃。而且,这个妖道本是上界谪神,有一杆真武令旗,专门驱神役鬼。守护天子的神祗见旗远避,因此魂魄才被拘去。“ 翼丹又问:“怎么才能救回天子魂魄?“ “泰山石在关衙后院南书房安放,妖道整日持旗守护,三日之后若还没请回魂魄,天子必魂飞湮灭。小神等道行微末,不能抗拒令旗神威。事不宜迟,殿下须亲自一行;只要击毁泰山石,引开令旗,我等自会接引天子归位。“功曹说完,又化一整旋风而去。 群臣肉眼看不见功曹,只看见王子嘴一张一合,像是自言自语。只有大巫师明知就理,暗暗惊诧:不知殿下何以有此异能!急忙躬身问道:”殿下,所问如何?“ 翼丹说:”父王魂魄遭妖人拘禁,我必须亲自去敌城走一趟!”说完一把拉起白羽,飞跑出帐。从人牵过马来,主仆一跃而上,打马如飞冲出营门。趟过小河,一路颠簸,远远望见一座关城,高有三丈,凭险而建:两边是绵延不段的群山,地势之险要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来到切近,却看到城门紧锁,城头上东倒西歪的插着几面旗子。 二人勒住马,隐在一片胡杨之后。 翼丹说:“鹤兄,白日无法行动,须先打探好路径,晚上才好下手。” 白羽点头,说:“待我去查看路径,殿下略等!” 说完,化作一只黄雀,一抖翅飞出林子,转眼来到城里。看到百姓家家闭户,店铺封门,一条条大街全都死气沉沉!顺着大街东转西转,在城中看到一座高大的门楼,坐北朝南,门首重兵守卫;门对面就是校军场,场上乱搭着几十只帐篷,有穷国的败兵挨挨擦擦挤在场上。枪戟戈矛横七竖八扔了一地。 白羽知道里面就是关衙,展翅飞了进去,栖落在庭前的一棵樱桃树上,查看动静。 就见正衙两侧是两溜排房,连接东西厢房和后庭有一套回廊;前衙出来到后衙大厅是青石铺的一条甬道,四处都有侍卫守护;转过后厅是个花园,里面盛开牡丹勺药,兰花和丁香。花园之后又有一座双层木楼,楼下防卫森严,楼上笛歌弦舞,吹拉弹唱,女使庖丁穿梭的往楼上送酒送菜。白羽就知道反王就在这里。抖翅飞到二楼栏杆上,透过窗户看见反王翼辰正坐在楼上饮酒作乐,旁边两排优伶歌姬奉乐,怀里搂着一个妖艳无比的女人,调笑取乐。 只听那女人声娇气浪的说:“大王连日操劳国事,一向撇的臣妾好苦。“ 反王哈哈大笑,”近来战事不顺,变相横生。不是令兄道法了得,拘死了昏王翼柕,还没有闲情来和爱妃续于飞之乐哩!“ 女人媚笑着斟了一杯酒,递给翼辰说:“昏王一死,大王就没了后顾之忧了嘛?” 翼辰就着女人的手一饮而尽,眉飞色舞的说:“他死之后,有夏国三军无主,必然退兵;我军乘势杀出关外,借你哥哥公冶军师法力尽灭夏军,然后直取夏都纶城。我那个王侄翼方是个嫌忌狠毒的人,战时曾有秘书送给寡人,说他自守国都,断绝骆城兵粮供应,一旦我国取下骆伽城,翼柕覆灭,他便在纶城称王,割让黄河以北给我。所以即使夏军不灭,也只能是一支困守无援的孤军,无能为矣!” 女人大喜,说:“如此说来我哥哥居功至伟,大王将来取了天下,怎么封赏于他?” 反王嘻笑着说:”以寡人看来,世间美事莫过于行天下威权,拥娇妻美妾,享龟鹤高龄。事成之后,寡人封他食邑万户,世袭专任大巫师,天下美女任他取用。你看如何?“ 女人娇嗔的拍了拍翼辰的脸颊,嘟起嘴说:”你们男人倒是快活,高兴了一头扎进脂粉堆里,再不管人家为你在家独守空房!“ 翼辰陪笑着亲了个嘴,说:”我的好春娘,你是寡人龙床上的将军,所向披靡,一人能敌百万俗粉,寡人真是又爱又怕;你们兄妹,一个在沙场,一个在床上,寡人都离不得须臾!“哄得个妖姬春娘华容绽放,杏眼含春;一把抱住翼辰的脖项,轻吐香舌,漫送秋波,将个反王弄得神魂颠倒,乐不可支!一翻身把春娘压在席地上。 两个乱了一回,整衣入席。 春娘问反王:”为何今日不见我哥哥!“ 翼辰笑着说:”军师前日拜走了昏王魂魄,阴司不收,就用仙法真在南书房泰山石下。军师亲自守护,防备妖人取走;只等三天之后,昏王就魂飞湮灭!“ 春娘故作娇嗔的说:”如此真是辛苦了我的哥哥!“ 反王怜爱的亲了个嘴,一边吩咐身边侍从:”取几个好菜,两壶御酒,派两个宫女拿到南书房,给公冶军师受用!“侍从答应一声,下去。 白羽急忙飞下楼去,在花丛中摇身变成一个宫女模样,走到楼厅里。正巧那个侍从迎面走下楼来,白羽急忙闪避;侍从早看见她了,向她一招手,又指着另外一个宫女,说:”你们两个跟我来!“白羽和宫女答应一声,随着侍从来到御厨房。 侍从和管厨的言语几句,御厨托出几盘菜交给宫女,又拎出两壶酒交给白羽,两个人捧着酒菜跟随侍从,越过后衙大厅,沿着回廊来到南面一个书房。 第10章 清纯白羽 公冶春申所在的书房分内外两间,里间是卧室,背静而豪奢,外面是个厅堂,摆设花草奇石,书橱书案,靠卧室的墙角还供着一块一尺见方的青石,石上面刻着“泰山石”三个大字;石下压着一张黄纸,纸上有几滴血迹,压着的部分似乎有字,白羽猜想一定是夏王的生辰八字,这个反王翼辰肯定知道。 进来的时候公冶正在书案后静坐。侍从忙近前行礼:“奉大王口谕,赐军师御酒两壶,美女两名。” 公冶睁开眼睛淫邪的笑了笑,对侍从一挥手:“去吧!”侍从一秉手,转身掩门出去,向反王复命。 白羽和宫女俯身摆放酒菜,公冶奸笑着一手抓住一个拉到自己怀里,搂着白羽就要亲嘴。白羽急忙躲开;公冶又亲宫女,宫女胆小娇羞,任他凌乱。白羽借机挣脱起身,取杯斟酒,笑吟吟的递到妖道嘴边;妖道就着手仰头就喝,白羽趁其不备“唰”的变锁为刀,“嗖”一声向他咽喉刺去! 宫女一声尖叫! 一道金光迸射而出! 原来是妖道怀中的真武令旗化作一面金牌,挡住了白羽的尖刀! 白羽大惊,把手中的杯子向公冶丢去!妖道一歪头躲过;顺势把怀中宫女往旁边一推,唰的站起身,从背后抽出一把宝剑,纵身向白羽刺来! 白羽知道妖道厉害,不敢恋战,化一道金光从门缝里飞出书房!公冶纵身踢开房门,飞上半空追赶;白羽早又变成黄雀飞进树林;妖道在空中四下瞭望,只看见城墙外鸟飞兔走,“宫女”却踪迹皆无!只好悻悻回到书房,那个柔顺的宫女又不见了踪影,气恨恨的把剑扔到地上。 单说白羽,进树林落在地上仍就变回人形。 翼丹背靠在一棵大树上,正焦急盼望,一看白羽回来喜出望外,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鹤兄,所探之事如何?”白羽略喘了口气,这才笑了笑说:“好险!” 翼丹急忙问:“怎么啦” 白羽自己笑了半天,这才对翼丹说:“我是说刚才好险让妖道亲到了嘴!”翼丹这才松一口气,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白羽就把听到反王給妖道赐酒、自己变身宫女的事述说了一遍。 翼丹也笑起来,冷眼打量打量白羽,点点头,打趣道:“不用说变成一个女人,就是鹤兄现在这个摸样也能迷倒万千伟丈夫!” 白羽羞红了脸,一直到耳根,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剑穗,嗫诺了半晌,才幽幽地说:“我跟着元君的时候,可一直是女儿身呢!” 翼丹也不知是惊是喜,沉默了一下,问:“那你为什么不变回你的女儿身?” 白羽羞红着脸转过身去,低低的声音说:“那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拉着我的手吗?” 翼丹这才感到有些唐突,忙把手松开;又深深好奇鹤童做女人的样子,一时竟不知怎么接他的话茬! 白羽正要说话,林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铃似的笑声:“吆,是谁家的相公小姐在这里私会呀?” 两个人大惊,白羽抢先拽出宝剑,喝道:“谁,快出来!” 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外面进来一个仙姿飘渺的美丽姑娘。翼丹一眼认出是青娥,略显青涩的说:“是青娥姑娘,.......仙子可与你同来?” 青娥捂着嘴笑说:“怪不得我家娘娘不肯进来,原来怕冲撞了二位的好事!” 白羽粉脸涨的通红,扭身插回宝剑,一言不发。翼丹也有些不自在起来。青娥这才强止住笑,对翼丹说:“娘娘要请殿下一见,还有这位羽*姑娘*!”说完捂着嘴转身向外跑去,还没出林子就嘻嘻哈哈的笑出声来。 两个人尴尬的相视一笑,翼丹赶紧掸掸衣服向外走去。白羽通红着脸,牵起马默默在后跟着。 来到林外,望见司禄仙子站在远处一个高岗之上,静静的观看着小河从脚下潺潺流过,一缕缕云气在身旁环绕;隔不远青娥正趴在紫娥耳边嘀嘀咕咕说着鬼话,紫娥吃吃的笑着;看见二人过来,一起嬉笑着挽手跑到远处小河边看鱼。 白羽不由停住了脚步,牵着双马走到一棵小松树下,似紧不慢的系着马缰绳,却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仙子。 翼丹独自来到高岗上。 骊姬凝望着王子走到身边,展眸嫣然一笑:”殿下别来无恙!“ 翼丹想要行礼,骊姬扶住他,矜持的玉容里满含温情,柔声说道:“以殿下之尊贵,以后大可不必拘礼!”说完回身望了望白羽,轻轻向她一招手。 白羽迟疑了一下,拍了拍手,这才磨磨蹭蹭的走上来给仙子行礼。 仙子温存的打量一下眼前的鹤童,美眸里透出几丝怜爱:“看你个小小的人儿,却能够智勇双全。” 白羽红着脸,低首不语。 仙子轻轻拂摸了下白羽额头上的青丝,微笑着,用低到只有两个人听到的的声音对他说:“本君知道你的心事。也知道你的来历。只等机缘一到,我还你个女儿身!” 白羽头垂得更低,脸也更红。 仙子又转身对翼丹,似笑非笑的说道:“殿下莽撞了。今日招惹了妖道,实在是打草惊蛇,他必加强戒备。你晚上打算如何迎取天子魂魄?“ 白羽脸上掠过一丝慌乱,连忙说道:”此时错不在殿下。他的本意只让我打探虚实,只因情急生乱,误触了妖道,白羽情愿领罚!“ 翼丹也感觉到事有不妥,略一欠身,说:”事已至此,小王悔之无及;还望仙子垂顾,救我父王得脱囹圄!” 骊姬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翼丹,明显感觉到那份急切的父子之情。暗自轻轻叹了口气。说:“妖道因为我在天界的地位,行事尚且有所忌惮,表面上不敢悍然冒犯;但他有真武令旗在手,一旦翻了面皮我也无可奈何。前日我去北极宫走了一趟,真武帝君也在闭关。只邀了帝君座下一位旗牌神使,前来帮忙收服妖道。” 说到这里,仙子转向白羽,莞尔一笑说:“今晚定更时分,需要分两路行事:你去妖道的南书房是轻车熟路,仍变成宫女,务必引公冶春申出来;让青娥紫娥作第二队,在妖道出去之后引领功曹和揭諦众神,掀开泰山石,保护天子真魂归营。“白羽听说又要他变宫女,心里有些拘泥,但不得不领仙谕,赶紧点首领命。 骊姬又望着翼丹说:”殿下有羲和上神传授的飞剑,但你不能腾云,依旧在城外林下接应,必要时暗助白羽一臂之力!”翼丹欣然领命。当日无话。 。。。。。。 今晚的月儿出的晚了些,树林里一片漆黑。 翼丹坐在摘下的马鞍上,吃了些紫娥送来的干果。在黑影里和白羽聊天。 翼丹说:“鹤兄,你从元君处来,必然知道天上的事了。” 白羽在旁边点点头。 “那元君住在天上吗?”翼丹问。 白羽摇摇头,“元君的洞府在西昆仑,她是元始大天尊的门人。” 翼丹“哦”了一声,接着问:“那司禄仙子住在天宫里吗?” “仙子宫在方诸山,专司天上人间仙籍除授。虽不在天宫,却是天上一等一的仙官。除瑶池王母、五方五老、四大天王、诸天大圣之外,玉帝以下没有大过她的。” 翼丹不由得暗暗咂舌,说啊;“这么年轻漂亮的仙子,竟能够做到那么高的仙职!” 白羽瞟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年轻?她比你太太太祖母还老几千岁哩!” 翼丹吃一惊,他当然知道神仙无生无灭,万古长青,但听了白羽的话仍然有些不舒服。他并不是感觉仙子有多末老,而是感觉显得自己太孩子气,太渺小,太...... ——反正不在一个台阶上。 翼丹叹了口气。同时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自己为什么叹气。 俩人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翼丹忽然又问白羽:“你也是神仙吗?” 白羽笑了:“你问这干嘛?”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翼丹也笑了笑:“你就说是或不是!” 白羽略一沉吟,说:“我原本是五百年前戴罪的仙鹤,十多年前羲和元君回归后收我进她的洞府,因为元君师从元始天尊,我也算是西昆仑门人。 “元君待我极好,平时根本不会乘骑于我,还传授我修炼心法;按天规畜类修行期满都要经受雷劫的,我因为是天尊的门人而得免,而且早早脱却兽骨,修成了一个女儿身。”白羽说到这里,略有些沉吟,半天才幽幽的说:”我不知道你与元君是何渊源,她要我送你救父之后,变回人身留在殿下身边。在渡口的时候遇到司禄仙子,她却用法力把我变成个男儿身。虽然模样依旧是那个模样,只是做人有些不便。”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幽怨之色。 翼丹忍不住抓起白羽的手,说:”仙子为什么要把你变成男儿呢?“ 白羽低下头,轻轻说:“大概是怕我道行浅,会,会.....对殿下......”羞涩的扭过头去,不肯再说。 翼丹一把将他拽回身来,笑着说:“你不是能够变化嘛,你自己变回来岂不是好?” 第11章 三雀斗猿 白羽噗嗤一笑,甩开翼丹的手,说:“她的仙子位高权重,‘奴婢’怎敢呐!况且,她的仙术高深,我就是变成女人模样,身子也还是个男儿。羞人答答的,不和你聊了!”起身躲过一边。 翼丹也笑着站起来,说:“其实你现在的样子,也要羞死千万的妇人呢!等有一天,本殿下和仙子说说,让她换回你的女儿身,——只是不知那时我要叫你鹤兄呢,还是鹤妹呢?”白羽羞臊的从袖里抓起一个野果向翼丹丢过去! 翼丹伸手接过;白羽回敬道:“你父王魂魄无归,亏你还有闲情在这里逗趣!” 翼丹一下子清醒过来,暗自惭愧:“险些忘了正事!”忙问白羽:“可留意什么时辰了?” 白羽说:“刚刚定更,我得走了!”说完还变作一只黄雀,展翅飞出林去! 临近白虎关上空,早看见丽姬娘娘和青娥紫娥还有众多神祗立在云端。白羽飞过去,现出本象,向仙子行礼。 仙子对二娥说:“你两个与白羽一起下去,等他引开妖道,作速掀开泰山石,我即遣众神接引夏王魂魄。”三人答应一声,各变一只黄雀来到官衙之内,停在前院的樱桃树上。 只见整个院子岗哨重重,寻哨的差官一个接着一个,明显加强了戒备。在妖道书房外,立着两个持戟的侍卫,屋里灯火通明。白羽四下看了看,正想飞下树去;冷不防让青娥啄了一口!白羽有些着恼,一回头,青娥笑眯眯的向北一努嘴,小翅膀一扇呼。紫娥笑的把嘴藏到翅膀里。 白羽顺这方向一看,有一队宫女提着灯笼抱着如意,向书房这边过来。 为首的是个妖艳风骚的妇人,蜂腰**,臀大肩削;面似银月,青发如丝;眉弯鼻正,碧眼迷离;樱唇善吻,玉腿能劈。行一步杨风摆柳,走两步胸颤气嘘。凤冠虚遮淫荡首,玉衣难掩风骚皮! 一行来到书房外,持戟卫士弯腰行礼;妇人回头吩咐从人:“本宫奉王命与我兄商讨大事,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众人答应;妇人推门进去。 青娥眨眨眼睛,低声说:“这女人好面熟哦!” 白羽回头眨眨眼睛,说:“她是反王的女人,妖道是她哥哥!” 紫娥说:“这么晚她来做什么。” 青娥轻轻啄了一下白羽:“‘羽’姑娘,快去看看!” 白羽恼怒的盯了她一眼。口里发出喳喳声。 ——当然她们都是鸟叫,别人听不到。 紫娥笑的前仰后合,险些掉下树去! 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不见女人出来,青娥说:“不能等了,那个女人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怕伤着她;我们仨都变成宫女,白羽先进去看什么情况,顺便把妖道引出来,我们在门口接应。”二人点头,三只黄雀扇动翅膀来到后院一个僻静的所在,摇身变成三个漂亮的宫女,一摇一摆来到书房下。 女人的侍从宫女都好奇的瞅着他们看,好像从来没见过,却没人敢喧哗;眼睁睁的看着她们穿过人群走到门口,被守门的侍卫拦住:“公冶夫人有令,闲人免进!” 娥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面牌牌,在侍卫面前一晃,没等侍卫看清就又掖到怀里,指着白羽对他说:“这是大王的心腹,有机密事要禀报军师。”白羽没等侍卫反应过来,气昂昂的一把推开门,跨步走了进去。紫娥上前把门虚掩上,青娥随手往后推宫女:“都靠后靠后!机密大事谁听见割谁耳朵!”宫女们仓皇退出十几步开外,侍卫们也下意识的撤出老远。 紫娥忍不住一乐,青娥瞪了她一眼。 再说白羽进到里面,先看到泰山石依旧压在墙角上,放下心来;又扫了一眼大厅里,妖道兄妹并没在厅房里。她侧起耳朵听了听,有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在厅西边有一个封闭的小门,白羽记起来那是一个卧室;他轻轻走过去,透过门缝往里一看,立刻羞得粉面通红!唰的把头扭过去! 原来女人半坦着酥胸,正斜坐在道士的大腿上,两个人一边混乱一边说着猥亵的话。 白羽心里砰砰乱跳,本想一脚踹进去,又忍不住想听她们说些什么。 于是背身贴在门后,只听妖道喘息着说:“心肝儿,这些天不见,今日才想起为兄来!”妖姬浪笑着说:“你是我的哥哥,见了你又怎么样。”妖道使了个手段,妖姬吱的尖叫出来,嗔骂道:“你个死猴子!”二人哈哈大笑。 过一会,又听妖姬说:“官渡一战,你死哪去了?” 妖道说:“我遇上了司禄仙子,不得脱身。不是魔君出现引开了她,恐怕还不能保昏王固守关内。” 只听女人叹了口气,一脚踹开妖道,骂道:“没想到你们一个比一个没用!” 妖道急忙辩白道:“我倒不是怕什么仙子,他背后可是少阳真君!否则凭借真武令旗,就是张天师来我也不怕!” 女人冷笑一声:“什么少阳真君,他早已经入世历劫了!你以为骊姬为什么要下凡,魔君为什么要现身,为豆趣嘛?”妖道默然不语。 女人又温存的趴到妖道肩上,软声细语地说:“奴家好容易哄昏王睡了,冒着天大的干系来会你,难道就是来看你生气的嘛!” 妖道嘿嘿奸笑着说:“好不好待明日结果了他,与你做个永久的夫妻,同享人间荣华!” 妖姬正色说道:“你真杀了他,就能做他的江山吗?天庭不说,就你的荡魔祖师就容不得你!还是小心辅助他统一南朝,搜集三山五岳的善男信女、纯阳童子,帮魔君练成混沌大法,统领人界,颠覆天庭,才有我们的出头之日!” 妖道不以为然的说:“那时魔君为大,春娘的身子还有小道我的份吗?” 女人淫情汲汲的撕开妖道的衣领,笑着说:”他的功成之日,就是老娘正果之时!你雄壮如狮,老娘怎能舍你!“况现在奴家只是一个娇弱的小女人,毫无法力,还不是任你摧残蹂躏!”妖道大喜,把她一把搂在怀里;白羽在外面听得火冒,一脚踢开门,仗剑就劈! 妖姬大惊,一翻身滚到床里;妖道没犯防备,没躲利索被一剑刺到左臂上,鲜血溅到当胸;疼得暴吼一声抓起一把椅子向白羽砸去! 白羽见把妖道激怒了,并不恋战;纵身向后一跳,借机扭身向外就跑!紫娥早踢开了房门,白羽飞身上了房顶,妖道冲出来,早认出还是早间那个宫女,又惊又气,从怀中抽出令旗,念动真言要请出护法神捉拿白羽,可念了半天也没动静。——原来令旗是神物,极干净;刚才被妖道的血污了,因此消失了神力。 妖道更加恼怒;白羽又在房顶上搔首弄姿,摆动架势。妖道一气之下插旗在怀,拘起一把护手钩飞身杀来! 白羽虚刺一剑,妖道疾闪;白羽乘机一溜风飞出城外! 三番两次坏他好事,公冶春申咬牙切齿,纵起云头紧追不舍! 青娥紫娥看她们走远,仗剑飞身跳到屋里,看见里间床上蜷缩着一个**的女人,紫娥一捂眼。 青娥不屑的瞅了瞅那个荡妇,且不去理她;一转眼看见了泰山石,忙让紫娥用真言邀来五方揭谛。她一举手,要掀开山石;突然灵光一闪,山石中飞出一个精灵!迎风一晃化作一条大汉,威风凛凛站在二娥面前。 紫娥按剑呵斥道:,“”那路毛神,胆敢助妖为恶!” 大汉圆睁巨眼,瓮瓮气地说:“本神石敢当,奉北极宫神谕,看守有夏王魂魄。你们是谁?” 青娥说:“我们领司禄娘娘玉旨,前来接引夏王归位。”说完掏出紫府令牌。 石敢当看了令牌,俯首听命,一道浓烟裹石而去;夏王飘飘悠悠出现在房中,揭谛神赶忙拉住他,化阵清风飞向夏营! 二娥转身,有几个侍卫闯了进来,挺戟就刺! 青娥挥剑砍翻了两个,余者慌忙退到外面;青娥扭头看了看那个**,就想杀死她!紫娥用手一拽她,说:“这样的烂女人,杀之无用,还污了你的剑。且去看看白羽如何!”青娥点头,二人纵一阵狂风,吹散门口的敌兵,飞身跃到空中;远远看见骊姬笑吟吟的立在云端,赶紧过来参见! 仙子让她们收起佩剑,随自己回归仙宫。 青娥忙问:“妖道和白羽呢?” 仙子笑着说:“那恶道追赶白羽,被我用莲花阵困住;他竟然祭起令旗兴风作浪,只是旗却没了法力,被北极神使凭空收走。我使萧剑斩他的头颅,被妖道化作金光走脱;白羽追他到树林之上,正好翼丹王子等在那里,用飞剑刺穿了妖道的琵琶骨,一直向正西去了!” 紫娥摇摇头:“可惜了,这妖怪还得回来兴风作浪!” 仙子说:“此妖受伤很重,料他半年之内不会回来了;纵然回来,没有了令旗,也是枉然!” 第12章 青娥紫娥 青娥说:“娘娘,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仙子点点头,说:“妖道已逃遁,九天魔君也刚刚被吓走,人间之事我们就不便插手了。我料此关有穷国必不能守,有夏王取下此关后,兵马可直通有穷王城北邑。兵戈不日将息。我们来到凡间也有数日了,紫府宫中不可久虚,即刻回鸾。”二娥领命,把佩剑收到身上;紫娥吹动云笛,云霄中飞下三只鸾凤,主仆乘跨上去,趁着月色挥云拨雾,向方诸山飞去! 行不多时,忽然望见前面一道火气,直冲云霄! 骊姬止住云步,睁慧眼向下界一望,早知就里。轻轻蹙了下娥眉,摆手唤过紫娥,说:“你且缓些回去。前日我让青儿救下的那个有穷国太子,现在有难,就在骆伽城北门外。这个人来历非凡,我既看见就不能坐视不管。你速速落下云头,把他救起送过白虎关去,而后返回方诸山。”紫娥答应一声,纵身刚要走,青娥在旁说道:“娘娘,紫儿一个人去不免孤单,不如让青儿去和她做个伴当!”仙子,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抬手将玉萧化为一个玉扳指,交给青娥,美眸中隐现出一丝泪光:“也好,我不在你们身边,要看护好紫儿。” 青娥欣喜的接过宝贝,套在纤纤秀指上,同紫娥飞身跃下凤背,眨眼看不见身影! 现在只剩下骊姬一个人了。 仙子望着漫空的云影,轻叹了口气。 一一凭借数万年的修为,她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命数。而且现在也不忍心让青娥和紫娥知道。 沉思了好一会儿,仙子才轻轻理了下飘落到眉梢上的青发,独自乘着鸾凤向方诸山而去! 。。。。。。 骆伽城外,夜色阑珊。在城北护城河吊桥旁边,稀稀拉拉有几座营帐。二三百个有夏国军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轮班圈禁着几十个有穷国的残兵败卒。他们聚集在营地中央,相隔守军有一箭之地! 翼风就混杂在残兵之中。 原来,翼风前日被青娥摄到难民营中,胆战心惊;心里既埋怨父王不该不念手足之情,肇启战端,又担心他在乱军之中的安慰。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前面有人报信,说有穷国败了,刚刚穿城逃窜,夏王领着大军正在追赶! 难民一起踊跃,拖儿挈女兴高采烈的返回城去。 翼风的心提到嗓子眼上,深怕父王有个三长两短,又找不到个人问问;只能忧心如焚的随着大家进到城里,却没有容身之地。 饥肠辘辘的转了半天,总算是上天没有绝人之路:在靠近北城门口的地方有临时搭建的一座粥蓬。 因为骆伽城困了许久,城里百姓早断粮了,夏王因此临行前命令曹瑞用缴获的军粮赈济灾民。曹瑞临行又嘱咐副将狐印。所以在城中每条街道、四座城门都设有粥棚,两顿供应。 翼风因为出身王室,不知民间艰苦;虽然见到街上有人喝粥,也不知是官府赈济,因此错过了几座粥蓬。等傍晚走到北门,实在饿得难受,这里乞粥的人也少点。他看到大家轮流到粥棚用碗盛上就吃,吃了再盛,不免动了点心思,随着人流排起了队。 不一会挨上了,舀粥的一抬头看他两手空空,就问:“你的碗呢?”翼风左顾右盼,这才发觉人家都是自己拿着碗来讨粥的!当时无言以对,脸一直红到耳根。 旁边一个人笑着说:“不会是个傻子吧!”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 翼风木讷了一会儿,感觉无地自容,转身要走;旁边一个官长模样的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一下太子,问:“你是哪位老爷家的公子吧,怎么会到这里吃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翼风身上,只见他虽然发髻蓬松,尘土满面,但面目清秀,服饰考究,绝不是普通百姓。因此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却惊动了守蓬的一名哨官,驱散人群进到里面,望着太子打量了打量,眼神犀利的盯着他问道:“你是骆伽城人吗?” 看那个人眼光凶狠,翼风心里有些慌乱,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我并非本城人。” 而且满满的北地口音。 哨官大怒!喝令手下:“绑了!” 分粥的那个官长连忙问他:“这是为何?” 哨官说:“一口的北国话,行为可疑,分明是有穷国的奸细,不绑何待!”又吩咐粥棚里:“凡施粥,先报姓名居址,有北地口音的立即拿下!”不由分说把翼风带到守城官狐印官衙。 狐印接报,也暗吃一惊,忙下令全城搜捕,果然抓了五六十个有穷国的残兵,大都是穿城时因为劳累惊怕隐藏下来的;一查口音衣服,没有跑。 因为天晚,守城兵少,城中情况不明,狐印下令把这些人连同翼风全部驱出城外,派几哨兵丁看守,等天子回兵后发落。——其实也是邀功的意思。 晚上有夏国守兵扔给些食物,翼风勉强垫了垫饥。第二天又抓来几个。 翼风暗暗悲伤。也有些后悔阻止父王发狠。 正所谓昨为座上客,今作阶下囚。命运转换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他又紧紧牵挂父王的安危,恨自己不习武艺,不谙战事,懒于谋划,不能为父分忧! 又是一个夜晚来到。在这里的一个日夜,翼风如同过了十年。从看守的说话,他知道父王正困守在白虎关,安然无恙。心里稍稍安慰些。只是自己如何才能脱身,才是眼下最大的问题! 青娥紫娥在空中隔老远就看见城北有一群人。 把云头降落在河边一块空地上,紫娥说:“看样子像是画地为牢,不知道有穷太子可在里面!” 青娥望了望,说:“这里别没有人烟,想必是被抓住困在这画牢里了;先要把他找出来,方好行事。”说完摇身变成一个夏国走卒,要紫娥变作衣衫褴禄的犯人;紫娥嘟着小嘴嗔笑道:“偏你是狱卒我就作犯人!” 青娥嬉笑着说:“谁叫我是来给你帮忙的呢?” 紫娥白了他一眼,依言变成一个犯人模样;俩人嘻嘻哈哈,一前一后走近了守卫在外的一名哨兵。 哨兵听见响动回过头来,问了声:“谁?” “我!听不出来吗?”青娥故意不耐烦的味道。 隔着黑夜那人也看不清面目,只看出是自己的军装号坎,就胡乱应了一声:“是你呀,这么早就来换班了?——你旁边是哪一个?” 青娥笑了笑,:“换班?你想得美!这是一个偷跑出去的逃犯,长官命我押他进去,还要你们看仔细点,再有逃走的早饭就都别吃了!” 哨兵咧嘴嘿嘿笑了笑。青娥故意推了“犯人”一把,两个人大摇大摆的来到犯人中间。 翼风正坐在草丛里,仰头 数星星。 旁边的有穷士兵有嚷饿的,有呻吟疼的,也有窃窃私语的,还有心大呼呼酣睡的!只有他们的太子心烦意乱,忧愤满怀! 青娥黑影里一眼就认出了翼风。 ——他也真算是鹤立鸡群:贵族的傲气加上在犯人中的孑而不群。 二娥拨开人群来到太子面前。 翼风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哨兵来到自己身边,心里一惊,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青娥低声对他说:“太子莫慌,快跟我们走!” 翼风冷眼瞅了瞅青娥,强压住心里的慌乱,亢声说道:“我不是什么太子,你们休要认错了人!” 青娥和紫娥相视一笑,看黑夜里没人注意,轻轻一晃身子现出本象。翼风认识青娥,就是她从乱军之中,把自己凌空救到难民营。当下心头一亮,连忙躬身施礼:“原来是仙子!” 青娥说:“闲话少说,快随我来!”转身向外就走。翼风赶忙随两人走到人群外面的空地上。青娥说:“你闭上眼睛,我用仙法送你去白虎关。” 翼风大喜!但随即定了定心神,回头望了望黑鸦鸦的有穷兵卒,恳求说:“这些士卒,都误于我父和公冶军师,家中一样也有父母兄弟;我若一人归去,有何颜面见家乡父老!仙姑若有办法,请搭救一营的可怜之人。如若为难,请容在下仍回里边去,绝不敢独自偷生!” 青娥惊讶的望望紫娥,紫娥点点头,对翼风说:“要救他们也不难,只是你要去暗暗告诉每一个人,我这里待会儿运用法术,扰乱有夏守军,你们乘机走脱。切记走时不可伤害有夏兵卒!”翼风大喜,倒身拜谢,匆忙摸回人丛之中,找到一个军官摸样的人,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告诉他原委;军官大喜,又低声告诉身边几个心腹,到四下传递消息;不一会儿就都知道了,大家群情激奋,只等青娥那边消息。 紫娥盘膝坐在地上,念动咒语;不一会儿,从天上飘下一位美丽的女神祗。笑呵呵的来到二娥面前,说:“人家正睡得好好的,小妮子卖弄小术把人家请来做什么?”一边笑着去摸紫娥的脸,紫娥嘻笑着躲开了;青娥笑着说:“睡魔君,今晚搅了你老的梦头,是有桩大买卖要让你做!”睡魔君睡眼惺忪的问:“什么大买卖?” 紫娥说:“我们今晚要帮你老做个大大的善果!请你施法让有夏守卒美美的睡一大觉,天亮方醒;好令那些有穷人脱难归国,岂不善哉?” 睡魔君一撇嘴:“两个小妮子倒会使唤人的!我不要你们送什么善果哄我老人家开心,我只要你俩事成之后每人给我锤一天背,就足见孝心了!” 青娥笑着拍拍女神秋月一样的俏脸,说:“还给你捶背?怕美不死你!快点听话免打,不然有你好看!” 睡魔君哈哈一笑,随口打了个哈欠,一缕青雾从樱口里喷出,飘飘渺渺笼罩住有夏军卒,不一会功夫都沉沉入睡。 第13章 归途漫漫 翼风大喜过望!吩咐有穷士卒跑到守卫营帐里换上有夏国的军服,拿起刀矛戈戟、锣鼓旗帜,取了些食物水囊;军官给他牵过一匹马,翼风飞身骑上,对众仙一秉手:“三位仙子大恩,容后再报!在下告辞了!”随后一声令下,有穷军卒自觉列成队伍,迅速向铜关进发。 天色未明,人马已到铜关脚下。翼风下令就地休息。大家一起吃了些东西,养养精神。那名军官给翼风送过来一块烤肉,还有一坛酒。 翼风两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也确实感到饿,抓起烤肉撕了一块给军官,两个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翼风吃着饭,就问军官:“你叫什么名字?”军官擦擦沾在胡子上的肉渣,欠身说道:“末将叫翟雄,原先在左军营中作步弓统领。”太子点点头,:“回营之后,你就带着这些人,随我左右!” “是!”翟雄大喜,取过酒,把酒坛打开,捧给翼风:“殿下请用!” 翼风接过来喝了两大口,回头望了望身后黑压压的有穷士卒,眼泪潸然而下:“诸君抛妻弃子,远涉异乡,都是我父子所累!今日能与大家一起逃脱虎口,也略赎小王的罪业!”众人闻言无不感动落泪,翟雄单膝跪地,俯首说道:“我等舍身卒伍之中,正该报效君王殿下;今日令殿下蒙尘,臣等已罪无可赦,请殿下切不要自责之甚!” 翼风急忙把翟雄扶起来,将酒交到他手里,说:“前面就是铜关。你与众军都喝一口,壮壮行色;待会城门开了,大家只说是奉命换防的新军。找几个能说南话的编作前队,切记不可扰民!”众军答应一声,从翟雄开始挨个喝完坛中酒,整装待发。 天刚放亮,城门就开了。有穷士卒迅速抵达城门,门官很纳闷,这么早怎么会有人马进城?让人上前盘问,回说是新兵到军前轮换。城门官一挥手,翼风带队伍一溜烟进了城;在里面片刻也不敢停留,直接就开出城去,玩命地向白虎关跑去! 日色近午,秋阳高照,人马又渴又饿。远远看见一溜牛皮营帐,里面插着有夏国旗号,大家一下子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纷纷坐倒在地上。翼风跳下马背,观察了下前方的动静,发现军营出奇的安静,大感诡异! 翟熊过来一秉手:“殿下,怎么办?” 翼风眼望着夏营缓缓说道:“大队就地休息,你亲自带两个人去大营看看,有人盘问就如前所说。速去速回!”翟熊领命,叫上两个会说南方话的小兵,都骑上马,一溜烟尘来到大营前。 营中并没有人来盘问,翟熊好生奇怪。三人跳下战马,搬开营栅,来到里面,一个军卒都不见!翟雄惊疑不定,派一个小兵回来告诉太子;翼风立刻带着军卒赶过来,果然是座空营!人马搜索前进,大家忽然闻到一股饭香!有穷军卒立刻兴奋起来,不用命令一起飞快的向香味飘来的方向跑去! 跑不多远,看见有几个夏兵在收拔营帐,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大咧咧坐在马扎上指挥。翟雄唰的抽出腰刀,想干掉他;翼风一是颜色,低声说:“敌情未明,不可打草惊蛇!见机行事!”翟熊点头领命,收刀还鞘。 军官听到声响一扭头,早看到这对人马,不耐烦地一招手:“快点快点!收起这几座帐篷吃饭!”翟熊阳应一声,带领军卒齐呼拉围上去帮忙收帐。不一会而收拾停当了,军官一挥手,大家跟着他来到一座营帐前,里面早做好了饭菜汤水。 翼风和翟熊刻意李军官远一点,有手下军卒打来了饭,大家狼吞虎咽,一顿好吃! 吃完了饭,翟熊低声问太子:“看有夏兵也不过两三百,殿下一声令下,乘其不备只要一顿饭的功夫就结果了他们。”翼风略一思索,摇摇头:“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何况骆伽城守军必派追兵在后,白虎关看来已经失守,敌军拔营时各营哨不相统属,我们趁机用他们做掩护。不可妄生事端!” 翟熊拜服。君臣正在说话,忽然影后一阵人马嘈杂;不一会儿一队有夏国军兵出现在帐前,为首一员将官瞅了瞅吃饭的军卒,厉声问:“管事的是哪一个?” 吆喝了三声,管事的军官才一摇三摆的咬着牙签从帐篷里出来,上下打量了打量来人,问:“什么事?” 将官说:“有骆伽城逃犯几十名,跑出了铜城关。本统领奉卫将军将令,前来追赶。为何只剩空营,大军哪里去了?”军官也斜着眼说:“昨晚大王病愈,今早翼丹王子率军攻城,反王弃城而逃,大王领大军过城追杀去了。乱军之中区区几个逃犯,何足挂齿!” 来将一听,也有道理,二话没说领人掉头回城。 翼风暗松一口气。望望翟熊,他正在擦额头的汗。 军官骂骂咧咧往回走,走到翟熊身后突然站住! 翟熊吓了一跳!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腰刀。 那家伙歪过头,睁着一对怪眼瞅瞅翟熊,仰头哈哈大笑!笑的翟熊心里发毛,回身也跟着嘿嘿傻乐。 军官猛然止住笑,问:“你乐啥?” 问的翟熊手足无措,情急之下学着南方话,故意结结巴巴的说:“我乐......将军之乐!” 军官喜笑颜开:”嗯,是个会说话的。等我哪天真当上将军,一定提拔提拔你!——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乐嘛?” 翟熊故作憨厚的摇摇头。 那家伙一咧嘴:“我乐你长了一嘴好胡子,都长出饭粒来了!哈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翟熊往胡子上一抹,果然沾了许多饭粒,忙低下头往下扒拉;还没等整利索,军官又回来了,猛不丁在眼前一站,又吓翟熊一大跳! 军官皮笑肉不笑的拍了下翟熊的肩膀:“给你个好差事:这里有收拾好的二十车粮草帐篷和辎重,专门给陛下、文武大臣和亲军卫队的。你选几十个人押着,日落之前必须赶到军前,交给腾纪老爷,告诉他余下的两个时辰之后一定赶到!” 翟熊大喜!立时答应一个“是”字,朝手下一使眼色,有穷国军卒齐呼拉站过去;翼风一直在翟熊旁边喝着水看着呢,听到军官的话也是又惊又喜!赶忙随翟熊一起来到大车边,有士卒牵过来两匹马,二人上了马,刚要走,猛听背后一声喊:“站住!” 两个人一哆嗦。回头一看,又是那个军官;翟熊气的恨不能一刀劈了他!拨转马头盯着他问:“甚......吗事?” 军官冷笑一声:“你出得了关吗?” 翟熊不知所以。 “接着!”军官说话扬手扔过来一个物件儿,翟熊伸手接住:原来是运粮司的通行令牌! 翟熊大喜,把宝贝揣在怀里,一兜马头也不回地随车仗离营而去! 军官又骂骂咧咧转回身去,指挥兵卒收拾帐篷。 。。。。。。 有令牌在手,一路畅通无阻! 过了白虎关,再往西北百十里就是北邑王城。 翼风忽然一阵心酸,两眼止不住流下泪来。翟熊在旁看见,急忙过来安慰:“殿下休要烦恼,胜败不过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何怕没柴烧?” 翼风擦擦眼泪,叹口气说:“我非是为胜败,只是看到兵戈所至,百姓流离,田舍俱废,而痛心疾首!” 翟熊也流下泪来:“殿下英明仁义,朝野必能归心;只要有殿下在,定有收复疆土的那一天!” 君臣说说叹叹,不觉已走了三十多里。翟熊说:“殿下,真要给夏军送去辎重吗?” 翼风一皱眉:“不然又怎么样?” 翟熊说:“不如将它一把火烧掉,夏军没了粮草就难以持久,我军或可反败为胜!” 翼风摇摇头:“这些粮草,不过九牛之一毛;夏军久等不到,必定派人催赶押运,或者暂时回军,根本无挂大局!而且粮草一烧,此地前后无着,我们怎么办?” 翟熊拜服道:“末将虑事不周,果然不及殿下心有成竹!” 翼风说:“只是也不用太着急赶路,慢慢而行即可。”翟熊答应,吩咐士卒停下,扎下几座大营休息。有军卒烧水煮上茶来,君臣闲聊。 歇有半个多时辰,翼风下令收拾启程。 刚走没多远,忽然看见前头尘头大起,一哨人马飞奔而至;马上一员将官喊道:“主官何在!” 翟熊迎上去问:“你......是哪里......人马?” 来将说:“本官是藤老爷牙将冉求,奉命督办粮草,你们可是为魏统领手下?”翟熊也不知道魏统领是谁,胡乱答道:“是!” “跟我来!”冉求说完调转马头,引军兵头前开路,有穷军卒在后赶着车辆紧紧相随。 翟熊暗擦一把冷汗!这才知道太子真有先见之明! 一行又走了四五十里路程,远远望见一支军马驻扎在一块开阔地面,周围十数里内已经扎起了无数的大帐;帐中空地上一面大纛旗,上面绣一个大大的“夏”字。 第14章 一夜缠绵 军马中间又有一面号旗,写着一个斗大的“腾”字;旗下木椅上坐着一个文官,白面短须,细眼长眉,正向这边瞭望。 冉求打马紧走几步,来到军前下马施礼:“禀内史,又一批辎重到。” 内史捻捻短须说:“天子和大臣们的帐子、应用之物都运来了吗?” 冉求向翟熊一招手:“过来,内史老爷问你话!” 翟熊早听见了,急忙下马老远回说:“在呢!都......在呢!” 内史一挥手,对冉求说:“你速带这帮人将车仗赶进营地,先支起中军营帐,埋锅造饭;余下的随来随安,都不打紧。冉求答应一声,上马指挥军卒进营。翼风跟在翟熊马后,冉求吩咐翟熊带三四十人埋锅,让翼风带二三十人支扎营帐。 红日即将落下,远征北邑的大军归营。 翼风曾随翼辰觐见过夏天子,因此有些心烦意乱。他把翟熊叫到一座空帐里,低声对他说:”夏王是我的伯父,若被他撞见多有不便。况且在官渡时也有许多人见过我,不如趁现在混乱独自出营避避,若有可能连夜赶进王城,也好助父王一臂之力!只是扔下你和众军士,于心不忍!“ 翟熊插手说道:”殿下不说,臣也早有此意,日间备下干粮、水囊和马匹在一旁,末将这里还有令牌,殿下拿着可保通行无阻!自古成大事者何拘小节。士卒们请殿下放心,有臣一力承当!” 翼风大喜,跟着翟熊来到马厩,牵出一匹膘肥肉壮的黑马,上面早打好了行囊;翟熊将令牌插在行囊里,扶太子上去,使劲一拍马屁股,战马呼啦啦跑起来! 所幸营盘初立,少有防守,也没人盘问。翼风乘乱打马如飞,很快跑出营去,消失在暮色中。 不晓得跑了多少时候,已见玉兔东升,霜气满天。 翼风来到一个所在,低山倚翠,密林藏莺;远处的山泉哗哗啦啦,叮咚有声。 翼风大喜,他平素经常随父王到此打猎,知道离王城不过十多里路了;看看马已劳累不堪,索性下来歇歇。 他把马牵到小溪边,解下干粮水囊,脱下铠甲,松了松酸痛的筋骨,斜倚在一棵小松树上。一阵清风吹过来,松枝乱晃。太子拢了拢被风凌乱的长发,忽然感到一点凄冷,不由自主的缩起身子。 忽然,他闻到一个熟悉的味道,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错,是狼群! 战马也感到了危险,呼呼地打着响鼻,悲声嘶鸣,鬃毛都炸起来了! 翼风警觉的从盔甲下面抽出腰刀,唰的站起来,向四下瞭望! 只见昏黄的月光下,有几双绿莹莹的小眼睛,正从三个方向慢慢逼来。渐渐的,已能够看清几只狼的身影。 翼风退到马身后,使劲握着腰刀,双腿不由自主的抖动着,心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样子! 空气几乎凝固,翼风似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对面最近的那条狼,作势向前一扑,翼风本能的把刀向前一晃,狼却趴了下去。翼风凭经验知道这家伙只是在试探、诱敌,危险的是旁边的狼;从眼角的余光,他已经发现左右各有两只,正借着溪边稀疏的灌木丛偷偷靠近。一旦合围成功,任何一次突袭都将致命! 突然,一声尖唳! 狼群像着了魔似的挺直了身子,停止了攻击。连趴着的那个家伙也站了起来,扭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观望:一个黑影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唰的横飞过来!狼群还来不及反应,一只巨雕已经侵到近前,凌空抓起太子对面的头狼,呼的升到半空!然后爪子一松,“噗通”一下扔到溪水里! 其它的狼吓得惊慌四散! 巨雕身形款款的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盯了太子一眼;翼风借月光看见雕嘴边有一道伤疤,眼神凶狠犀利,不由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抖了抖手中的腰刀。 忽然传来一声娇喝! 大雕呼的向东北飞去! 翼风定目凝神一望,就见不远处的山道上,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走了过来,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大雕温顺的飞落在女子身旁。女子拍了拍雕头,大雕展翅飞向林中去了。 翼风惊疑未定,不知道女子是神是仙,竟有驯雕的本领,还敢一个人走夜路! 正思虑间,女子已经走到面前。看了看太子,莞尔一笑:“如果臣妾没猜错,尊驾一定是太子殿下!” 翼风更加讶异。借着昏暗的灯光,他发现这是一位妙龄的女郎,而且容貌美丽,风韵妖娆,只是不认识! 看翼风瞅着自己发呆,女子掩起樱口娇媚的一笑:“呆郎君,只顾看什么,本姑娘脸上又没有疤痕!” 翼风感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扔了腰刀一拱手:“刚才若非女恩公施法相救,在下几遭不测。不识女恩公是哪路神仙,待小王回城之后,多进香火,叩谢仙恩!” 女子掩着嘴吃吃的笑出声来!笑的黛眉露俏,桃面生春! 好一会儿才止住笑,莺声燕语地说:“太子不用金不用银,用一把香火就把人打发了,还把人捧作神敬成仙,满心欢喜!”说完又笑。 翼风脸一红,:“姑娘要不是神仙,如何调理的林雕如此俯首帖耳?” 女子笑着说:“臣妾非仙非神,不过从小收养了一支小雕,和它相依为伴而已。搭救殿下,也只是路过这里,缘分凑巧罢了。” 翼风不好意思的做了个揖,说:“姑娘说的是,在下唐突了!” 女子走近一些,一股异香扑面而来,翼风心神一荡!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片刻也不忍移开。 女子嫣然一笑,“殿下今晚好雅兴,一个人来山岗赏月哪?” 翼风苦笑一声,说:“在下从前敌而来,夜晚不及回城,流落在这里;巧遇女恩公相助,小可万千之幸!” 女子问:“山中虎狼横行,殿下一个人回城难道不害怕吗?” 翼风叹口气,默然不语。 女子说:“倘若殿下不嫌弃小户人家房宅简陋,人物粗鄙,孩子请随小女子到寒舍将就一夜,明日早早送殿下归程。”言下温情脉脉,爱意殷殷。 翼风心中暗喜,表面故意推托:“夜深人静,怎好搅扰姑娘!” 女子一笑:“缘分使然,殿下随缘就是。” 翼风欣然应命,收拾盔甲腰刀等物,请女子上马。女子并不推辞,把灯笼交给太子,抓住马鞍往上爬;马有点高,上了一上没上去,翼风用胳膊揽住女子的腰肢,轻轻送上马去。肌肤相亲的瞬间,翼风有些如痴如醉,感觉脚下轻飘飘的,一种怪怪的心绪像在飞。 马往前走,女子身子猛地一歪,翼风急忙扶住!女子感激的瞟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尽显媚态! 翼风像触电一样松开手,女子又前摇后晃,一副坐不稳的样子。翼风毫不迟疑的飞身跃到马背,伸手从后面搂住了女子;那女子一声呻吟,全身酥软在翼风怀里:仰起头、闭上眼,献出樱唇,吐出兰香...... 太子顷刻间热血上涌,心跳如鼓!猛然俯下身去,吻住女子的热唇,两个人都陷入了情欲的烈火之中...... 。。。。。。 夜很快过去了,带走了有穷太子一夜的缠绵。 当山莺在林间鸣唱,朝阳重新洒在山后这座简陋的小院,房里的主人还在相拥而眠。直到一只嫉妒的猫咪不小心蹬翻了床上的酒盏。 翼风从睡梦中惊醒,睁眼看见臂弯里憨憨而睡的美人,想起她昨夜的娇娇之态,爱怜万分。忍不住轻吻了一下她的樱唇;美人被甜蜜诱醒,把香舌递进太子嘴里,美眸半睁,柳叶似的眉梢露出青涩的笑意。一阵情意绵绵之后,翼风松开香唇,笑吟吟的望着似梦非梦的意中人,满满的欢乐挂在脸上。 女子一翻身坐起来,披上衣服,向翼风娇媚的一笑:“看人的样子像个贼,看了一夜还看不够吗?” 翼风一把抱住她,:“你才是个小贼,从一见你就被你偷了心去!” 女人咯咯的笑着,很享受的依偎在太子怀里。翼风说:“恩爱一夜,还没顾得上问姑娘的芳,名?”女人似笑非笑的回答说:“我姓狐,叫狐狸!”翼风笑着用手去咯吱她,她大笑着躲避!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讨饶! 闹了一会儿,翼风住了手,女人才一本正经地说:“臣妾姓胡,叫双云。我的父母都是修仙的人,因此并不和我住在一起,前两天我去看他们,昨天回来有些晚了,才有缘分遇到你这个痴郎。搅得人家浑身都酸痛,真是孽障!”说完掩口而笑。 翼风拥住她,轻轻吻了吻散乱的发髻,一股异香令他醺醺欲醉。过了许久,强自按捺住澎湃的心猿意马,松开胡双云,望着她的眼睛,深情款款地说:“与卿一夜,情定终身。我今日必须赶赴王城,劝说父王暂缓用兵,力求媾合,以免覆巢之危。军国之事为重,不敢囿于儿女私情。你若肯随我进城,翼风如获至宝!如其不能,请等我事毕之后,必定凤车相迎,虚位以待!” 第15章 李代桃僵 双云闭目不语。 半晌才轻叹口气说:“妾本来就知道欢乐时短,分离恨长的道理。你身系家国,岂是双云一人可以独拥。臣妾久在山林,不谙世事;殿下请自己先回去,机缘到时,我一定去找你!” 翼风大喜,搂过双云亲吻,双云一挣跳下床去,结好衣带。太子只好悻悻的穿上衣服;双云在厨下做了点点心,翼风吃了。把随身的一块螭龙玉佩取下来,交给双云,然后两人依依不舍的洒泪而别!太子别了胡双云,踏着山路没用半个时辰就来到北邑王城。王城现在戒备森严,吊桥高扯,南门之外绝少人行。翼风来至切近,对城上喊话;守城官认得是太子,赶忙放下吊桥,迎接太子进来。 翼风马不停蹄直奔王宫。 反王正在王宫里如坐针毡。军师不见踪影,太子也丢了,更让他烦乱的是连宠幸的妖姬公冶春娘也消失在乱军之中! 王庭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相随几年的老臣,余下的非死即逃。 亲信老臣蒙玺,是新任的元帅,有四十来岁,原本是侍卫统领,辅佐太子留守王城;翼辰败归后接替死去的元帅沙龙防卫王城。 当时看大王愁眉不展,蒙玺从木几后坐起来说:“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虽然丢了几座关城,不过是些边边稍稍,大部分国土还在,王城还在!只消坐守几日,夏兵远途跋涉,又有关山阻隔,不利运粮,不久必兵疲自散!” 反王长叹口气,说:“寡人不忧江山,本来它就是我哥哥的,他要拿去尽管拿去!寡人如今风烛残年,儿子已丢了,要江山何用;唯独割舍不下得,是美人春娘,自阵前和他哥哥公冶军师来投寡人,每日何等欢乐!一旦不见了身影,撇的寡人寝食难安,好不烦恼!” 众臣一听,面面相觑,各各无语。 蒙玺一屁股坐到席上! 不一会儿,庭外有脚步声,守城官乐颠颠的跑进来,启奏道:“陛下、陛下!......殿下!殿下到了!” 君臣不约而同的望向外面,太子一脸灰尘的出现在殿门口。 翼辰又惊又喜,连滚带爬的跑下御座,嘴里喊着:“王儿王儿!” 翼风紧走几步,双膝跪下,哭道:“父王,只因儿臣之错,令父王蒙尘,悔之晚矣!” 翼辰老泪纵横,说:“儿呀,你并没有错,是为父打错了算盘,引火烧身!那晚你伯父根本没在渡口,即使那些夏军全军覆没,也仍然挽不会败局!唉,公冶误我,公冶误我呀!”扶起儿子一起走上御座,对群臣说:“寡人老迈,久有禅位之心;近来连遭变故,已经无力操劳国事!天幸太子归来,仁孝睿智,寡人今日将社稷万民托付给他,望众卿鼎力辅佐,共度时艰!” 群臣大喜,一起离席拜贺新王! 太子且惊且喜,赶忙谦辞不受;翼辰不许,并把王印、御剑,兵符一并交给他。翼风还要推脱,蒙玺躬身奏道:“殿下,今日陛下诚心让位,是天降大任与您,既是君王慈意,又系万民所仰;天与不受,必遭天谴,殿下还是应天顺民才是啊!”众臣一起劝进。 翼风无奈,接了兵符剑印,到后宫换了王服王冠,进殿接受文武朝贺。 拜贺已毕,新王恭请父王回归后宫,然后在大殿上召开庭议,商讨抗敌事宜。先命元帅蒙玺,火速挑选五千精兵,马不停蹄的进驻到辽山口,布成疑兵之势;又传令各城各邑选派精兵、粮草驰援王城。 各官遵诏办理。翼风又传旨严格封锁禅位消息,而后散了庭议,只留下国相沙文,也就是元帅沙龙的哥哥。 新王说:“寡人刚从夏军营中来,夏军士气虽盛,但粮草供应艰难,否则早已兵临城下!我军今日在辽山山口布下疑兵,正为迟滞夏军进攻,让他知难而退;然后寡人仍以太子身份出使夏营,劝夏王答应媾合,以全我邦国黎庶。我父王年迈,我走之后王庭全仗国相一力维持。只要上下同心,我在夏营必安然无恙。” 沙文大惊,谏道:“陛下,自古君不入险地。陛下以举国之尊,深入敌营,致家国于何地?岂不令群臣众将羞愧无地!” 翼风一笑:“国相勿忧,天子说到底也是寡人的亲伯父。当年他与父王一同起兵复国,灭了东夷,弟兄平分天下;叩天占龟,伯父返回南方母国,继位天子;父王占了东夷苦寒之地。今年北方天灾不断,边关扰乱不停,父王借故挑起争端,这才兄弟反目,刀兵大起。寡人以两国百姓为念,平息天子之怒,使双方罢兵言和。想来以伯王的为人,不至于太为难寡人!” 沙文还要劝谏,殿后转出了老王翼辰,泪湿双目,从怀里掏出两封信札,交给翼风说:“儿呀,为父是老糊涂了!确实如你所说,起初两国纷争只在民间;你不知道的是,后来你堂兄有夏国太子翼方,给父王来了封信,让我借故出兵攻取骆伽城,激怒我王兄御驾亲征,他断前方粮草。当时为父虽然出兵,但终不忍手足相残,只想打到末那河边,逼王兄订城下之盟!再后来公冶兄妹来到,力促我杀死兄王,统一全夏。翼方这时又来一书,说他已断了你伯王粮草,一旦天子不幸殡天,他继位为王,割让末那河以北沃土,可保我国臣民丰衣足食。也是寡人鬼迷心窍,致使局势一发不可收拾!今日王儿要求你伯王许和,但你实在是局外之人,要去也只能是为父去,有翼方书信在此,或杀或留,听凭你伯王御裁吧!” 翼风笑了笑,对翼辰说:“父王如果亲到夏营,伯王一定将你扣做人质,迫我投降;而你要是把书信呈给伯王,他立刻会借口叛乱将父王处死!因为他一旦知道翼方谋逆,第一个害怕的就是翼方惧罪谋反,再生叛乱!所以他要封锁消息,杀父王灭口,徐图后事!反而儿臣若去,有父王为后盾,蒙玺做外援,伯王必然三思! “我料想翼方得知父王大败之后,深怕父王落到伯王手里,一定有所动作;儿臣拿着这封信,去了之后见景生情,最不济也能全身而退!” 翼辰喜欢的连连说好;沙文激动的满面通红:“陛下少年英勇,覆藏珠玑,有穷国百姓有福啦!老大王,您真正是后继有人呐!” 翼辰立刻满天云彩散,有些后悔提前禅位了;但看看儿子如此成熟,到底非常欢喜。把信交给翼风,翼风就授给蒙玺御剑,代管朝政,然后孤身独骑出了北邑王城。 来到辽山口外,翼风起先寻思见见双云,又恐怕缠绵起来误了正事,最后一咬牙,纵马上了山口左岭。来在岭上知会了元帅蒙玺,要他连接右岭全都虚插旗帜,广布疑兵,形成掎角之势。翼风告诫蒙玺严禁士卒扰乱附近百姓村庄,蒙玺唯唯领命,然后选派了二十个精壮汉子,保护新王乘车构奔夏营。 行了不上二十里路,忽然看见前面尘头大起,迎面一彪军马飞奔前来! 为首的将官就是殿下翼丹和公子曹瑞;一看车前是有穷国的旗号,指挥一哨人马把他团团围住。 翼风不慌不忙的下了车,哨官上前盘问,翼风说:“我是有穷国王派来的使臣,奉命觐见天子!” 哨官慌忙回禀王子。 王子一皱眉:“兵临城下派来使者,莫非反王有意归降了?”曹瑞在旁笑道:“事急求和,非出其心。殿下不用管他,只把来使押往大营,乘敌军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捣毁王城!” 翼丹摇摇头:“兵者,凶器也。将军因之立业,百姓逢之遭殃。能不战而屈人之兵,难道不是更好吗?”传令让使者近前搭话。 不一会儿哨官引着翼风走了过来,翼丹和曹瑞都觉得这个翩翩少年眼熟! 走得近了,翼丹认出是自己的堂兄翼风! 前几年翼风去了几次纶城,和翼丹性格相合,交契最深。因为翼风大几个月,风姿俊朗,做事大方,翼丹对自己的堂兄一直印象不错。 当时看见来的是自己的堂兄,翼丹急急翻身下马;曹睿也认出是救自己的那个人,也慌忙从马上跳下来! 翼丹拢着马缰绳,淡然一笑:“原来是兄长来了,小弟失迎!” 翼风一看是翼丹,喜出望外!跑过来一把抱住,拍了拍翼丹的后背,喜极而泣:“丹弟,没想到咱弟兄会在这种地方见面,真正让人又喜又痛!”说完唏嘘不已!翼丹安慰道:“王兄,自古万事不由人呀。你不忍心王叔伤害我父王,在乱军之中救下曹将军父子和数百将校性命,曹将军早已将此事奏明,天子每常感叹兄长的仁义贤德。今日大哥既然亲临,快随小弟去见他!” 翼风感慨万端,就把要觐见天子的话和一旦说了。 第16章 太子进营 翼丹叫卫风牵过匹马,请翼风乘坐进营;翼风辞说时下身体虚弱,不便乘马;依旧上了车子,翼丹曹睿左右护持。三个人说着话,不绝来到有夏大营。 营官进内通报。 天子正在议事,安排移营辽山山口。听说有穷国派太子翼风为使,前来觐见,略一沉吟。 大巫师直起身子奏说:“陛下,有穷国今日派使臣前来,必为请降。圣意以为如何?” 元帅公孙野人也奏道:“事急才降,定是缓兵之计。陛下乘有穷太子自投罗网,即刻禁锢军中挟作人质,迫使反王举国投降,可以兵不血刃就平息战事,早日凯旋!”夏王不语。 曹融急忙起身启奏说:“陛下不可!臣闻有穷太子深孚国人之望,如若被禁,反而激起敌军斗志。何况天子者,胸怀天下,以仁义治国。太子又是陛下亲族,在乱军之中以为陛下遭困而救了臣等性命,堪称是仁义忠勇之人!臣言及此,唯我王圣裁!” 公孙还要说话,夏王一摆手,传令:“曹卿,你代寡人请他进帐吧!”曹融答应出去,来到营外。 翼风已经下车,侍立在辕门候旨。翼丹和曹瑞、卫风、白羽陪站在旁边。 曹融依稀认得有穷太子的模样,身材伟岸,玉树临风。和王子翼丹站在一起,就像两个男神;虽然气度不同,各有表里! 曹融紧走几步,笑容满面的向翼风一拱手说:“老臣曹融,奉陛下口谕,诏请贤太子进帐叙话!” 翼丹一听口词,放下心来,笑着对堂兄说:“天子既然诏请,哥哥快些请进吧!”翼风也是欢喜,和翼丹抱了抱,转身向里走,来到曹融近旁,略一躬身,曹融忙还礼不叠:“太子安好!末将曹融曾受殿下厚恩,没齿难忘;今日得见天颜,实是三生有幸!请殿下速随末将见驾!”翼风逊谢,跟着老将军来到大帐前,忽然双膝跪下! 翼辰在上面看见,连忙离了御座,走出大帐抱起翼风,嚎啕大哭! 翼风也哭。 群臣为之所感,也纷纷落下泪来! 好一会儿,翼辰才止住悲声,双手扶起翼风,哽咽道:“儿呀,你父昏迈,全不念手足之情,屡屡造逆,但我儿何辜,天下苍生何辜,俱受池水之殃!今日你我叔侄相见,莫不是在梦里吗?” 翼风泣拜道:“我父先受边民蛊惑,又有妖人公冶春申和元帅沙龙擅自独断军机。一时被妖法蒙蔽,失于查点,险些危及伯王性命,于国于私,罪莫大焉!今日臣侄刚刚辗转返回王城,急劝父王悬崖勒马,负荆请罪!父王现在已经幡然悔悟,痛心疾首,但羞于见您,因此臣侄子代父过,过营请罪,请伯王发落!” 夏王搌搌眼泪,拉翼风走进宝帐,在御座旁坐下。叹口气说:“你父王是我的亲弟弟。先王被东夷人戕害之后,是我把他带大,教授他跨马征杀,治军理天下;平叛之后更让他独封一国,一样称孤道寡!不料想,他却让猪油蒙了心肠,竟然欲置我于死地!寡人每想起来,心痛欲裂,寝食不安!”说完气的又落下泪来。 翼风双膝跪在地上,哭着说:“臣侄不敢为父求情,只请伯王不要悲伤;倘若伤了龙体,我父之罪更甚!” 翼辰拉他起来,说:“儿呀,虽然王家无私事,但毕竟血溶于水,纵然你父可以虎目无恩,伯王也不会翻脸无情。你在营中盘桓几日,咱爷俩说说活,也让你父王那个悖情忘义的东西在家思虑思虑。” 翼风俯首领命,从此安心留在夏营。 每日早晚给夏王问安,陪他说会子话,其他时间就坐在营帐里,读书消遣。好在翼丹时常在公务之余来和他聊天,翼风也从不提起回城之事。 这样过了七八天,这一日翼风正在营房里看书,忽然看到一个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翼风不动声色的望着那个人,忽然大吃一惊! 来的这个人穿着士兵的衣服,行动却像个军官;从卷曲黑长的胡子,新王一眼就认出是旧将翟熊。 恰好派来服侍翼风的两个侍从出去打水。翟熊望望四下无人,闪身进来,插手行礼:“末将拜见殿下!” 翼风示意他坐下,问:“我走之后,你一向还在腾内史手下吗?” 翟熊说:“是。原来在铜城军营里那个胖军官叫撒聃,是司粮内史腾纪的小舅子。殿下走了之后没有一个时辰,他就押着大队的辎重车仗来了。看末将干事利落,让我做了他的副统领,咱的人马全在末将标下!我让他们习说南话,现在跟着我每日督运粮草。今天末将刚刚解运进营,就听说殿下孤身来此!不晓得什么缘故令您去而复来?所以偷偷来看望一下,并听候殿下吩咐!” 翼风点点头,问:“近日夏营粮草是否足备?” 翟熊说:“五万大军,日耗糜费,大批粮草需要从末那河以南城邦调运,路远难行,难以维持。”翼风大喜,拍着额头说:“若粮草难以为继,辽山前有重兵,速战不成,天子必思归计!我们家国可保无虞了!” 翟熊迟疑了下,说:“前日在路上听撒聃说,夏太子要来,还亲自押运十万担军粮劳军,说话就到!” 翼风大惊,说:“如果此话是真,寡人归无日矣!” 翟熊猛吃一惊!说:“殿下是否已承继大位?” 翼风情知失口,只好点点头,说:“父王已把王位传与寡人。我曾料翼方在决战之前,必然以解粮之名来到军前,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速!倘若十万担军粮一到,纵然天子顾念手足之情,饶我父王一命,大臣们也定会挟兵马之盛,力促伯王进军辽山口!那里其实只有五千兵马,而在我国来说可是精锐尽出了!一旦被攻破山口,北邑尽在有夏国兵锋之下,翼方为一己之私,必然致父王于死地,亡国灭种之祸不远矣!”说完瞑目长叹,忧心如焚! 翟熊一时不知所措,抓耳挠腮的说:“不如在军粮解到以后,臣带人纵一把火将粮草烧了,永绝后患!” 翼风冷笑道:“军粮干系全局胜败,岂无重兵看守,以你区区数十人,不等靠近就被驱离了,徒劳无益!” 想了一会,翼风对翟熊说:“你可能出营去吗?” 翟熊说:“前日臣把令牌交于陛下,魏撒聃来后我谎称途中丢失,次日运粮时又给我补了一个。凭牌自然可以出入大营。” 翼风沉思一会儿,叹口气,对翟熊说:“事到如今只有赌天恩了!”让翟熊附耳过来,口授一计;翟熊答应,转身要走。还没走几步,翼风又叫住他,面色凝重,缓缓地说:“寡人今日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你。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事毕之后,你便是寡人的第一功臣!” 翟熊泪流满面,用力点点头,擦擦泪转身出帐。 翼风失神的跌坐在席垫上,陷入沉思。 ——但他万万没想到,尽管君臣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依然被大帐后面的一双耳朵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在翟雄转身离开翼风大帐的那一刻,那个人也转身离开,随即走进了魏撒旦的军帐! 。。。。。。 正午时分,秋阳高照。 无边无沿的车队,碾起滚滚红尘。数百辆牛车拉着无数的粮草菜蔬,渐渐靠近了兵营。 为首两列马队,由两员武将率领,后面是两辆驷马大车。第一辆车里豪华宽敞,前面坐着一个男人,脸面清癯白皙,龙眉凤目,颌下长着微微的髭须;远远望去,英姿勃勃、玉树临风,真有王者的风范,只是眼角眉梢透着几丝阴狠。 他就是有夏国太子翼方。 坐在旁边的是两个面容娇好的女人,是太子沿途收纳的妃子;下面还坐着两溜侍候的宫女,每人手里捧着水果、酒具茶盘、应用之物。 尽管两个爱妃在旁轻颦巧笑,百般献媚,翼方仍然面色凝重,毫无喜色。 近来军前战报频频,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本来一听说夏王被困骆伽城,他要亲自带兵勤王,粮草军马都准备好了,却被太子妃公孙婕苑拦阻。 公孙婕苑是元帅公孙野人的亲侄女,十六岁进宫,育有一子一女。小王孙名叫翼华,已经十一岁;小公主春萱,刚满九岁。夏王夫妇爱如掌上明珠! 在东宫十二年,婕苑和王后格格不入,屡遭驳斥。王后甚至暗示太子废掉太子妃,怎奈夏王钟爱王孙翼华和小公主春萱,不允许废妃。王后就另选国舅腾纪之女瓷玥作了太子侧妃。婕苑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有穷国叛乱,夏王北 征,太子监国。婕苑俨然以王后自居!不光揽权立威,还减少 后宫供应。王后大怒,当众呵斥太子妃:”不要以为你今日做太子妃,明日就是王后!总起来王后只有一个,能做往后的何止三个两个!“婕苑也大怒,干脆从此绝步后宫,不与她见面。 虽然这样很解气,她也深怕天子还朝之后无法交代。正好在太子书房婕苑看到了夏王搬兵催粮的文书,立时心生一计。在太子整备军粮回宫后,领着儿女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翼方不知何故,问:“你怎么啦?” 婕苑哭道:“王后日夜想念要除掉我母子,幸有殿下护持,未遂其愿;明日若殿下离宫,王后想要我母子之命,只在须臾之间耳!” 第17章 不贤之妃 太子烦躁道:“王孙公主也是母后的嫡亲孩儿,怎能狠毒至此!” 婕苑冷笑道:“王孙公主是亲的,殿下是亲的,还有个翼丹王子也是亲的!母后前日亲口说过,‘总起来有夏国的王位只有一个,能继承王位的可有两个!’什么意思殿下亲自琢磨去吧!” 翼方听言犹如当头泼了瓢冷水,一颗勤王救驾的心也淡了。召婕苑父亲公孙名博商议。 公孙名博是纶城的守城官,掌管全城的军政。 当时来到东宫书房,翼方让他落座,婕苑也在旁边。 公孙拱手问太子:“殿下召见老臣何事?” 翼方无法说,只是托着茶盏愣神。 婕苑就把刚才的来龙去脉述说一遍。公孙叹口气,说:“殿下,按理外臣不便参与王室纷争。但从来王家无私事。说到王后有夺嫡之意,已经事关社稷,老臣于公于私都要进一言: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呀!平民百姓夺嫡,不过是贫富不均,势力偏差,最多头破血流;王室夺嫡,那可是天地变色、腥风血雨呀!远不说,就说当今天子,当年对弟弟翼辰何等恩爱,以一国之贵封之,现在怎么样呢?把自己的亲哥哥困在孤城之中,必欲除之而后快!——殿下,怎么做还要老臣来说吗?” 翼方恍然大悟,杀机顿起! 一面暂停兵粮调运,一面写书给反王翼辰,自己已经切断军援,要他加速攻城,事成之后以末那河为界,重分疆土。然后又传召弟弟翼丹,让他只带几个随身侍卫奔赴骆伽城勤王。——这不过是个借刀杀人之计! 本来翼方感觉计出万全,只等反王攻下骆伽城自己就登基称王,却不料剧情反转的太厉害,翼辰一败涂地!有夏国夺城掠地,眼看就打到有穷王城,翼方再也坐不住了!他深怕破城之后,翼辰翼丹献出自己手书,东宫之位事小,恐怕终生都要身陷囹圄啦! 太子深悔自己举措失当。为补救万一,急忙亲率五千生力军,押运十万担军粮,走到铜城又搜集了无数的牛羊果蔬,以犒军为名赶赴军前。 临近军营,翼方心里敲起了小鼓,盘算着如何君前奏对。 突然车子停下,侍卫统领苏宁来到车前禀报:“殿下,司粮内史腾老爷辕门候驾!” 翼方赶忙整整衣冠下车。 腾纪率手下官僚躬身行礼:“臣腾纪,奉王命迎候太子殿下车驾!” 太子紧走几步扶住腾纪,笑着说:“舅舅免礼,外甥怎么敢当!” 腾纪说:“国礼不能妄废。” 翼方扶着腾纪往里走,来到一个无人的所在,腾纪屏退了从人,拉住翼方说:“骆伽城被困,你为什么不发兵发粮?” 翼方涨红了脸说:“粮食调运需要时间,王庭里又没有可以统兵的将领。” 腾纪说:“那翼丹是怎么来的?” 翼方说:“是我派来的。“ 腾纪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就带着十几个人?” 翼方语塞。 腾纪说:“天子率倾国之兵来骆伽城平叛,胜则高歌猛进,败则一败涂地,翼辰绝不会给你反击的机会!能让翼丹匹马来救城,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这可是你的江山那!” 翼方负气道:“王母后偏心翼丹,江山早晚是他的。我不能白白给人做嫁衣。” 腾纪气的在地上转了个圈:“糊涂!......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就,就想明白这么些事儿?你父王为什么偏心,还不是因为你那个不贤的太子妃?再说,你父王母后再偏心,他也不能放着亲儿子不做天子,让外姓人去做!” 翼方一惊:“外姓人?你是说丹儿......” 腾纪吓得四下望了望,看看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翼丹是在天子北征归国途中,追着从雕爪下救下的一个婴儿,因为很喜爱他,又可怜他孤零零无依无靠,用袍子揣到你母后车里,让她收在身边,对外只说是你母后生的。时隔多年,这事你母后只跟我一人说过。所以殿下呀,你怎么可以怀疑你父王母后有夺嫡之意呢?” 翼方后悔莫及,泪流满面,噗通给腾纪跪下:“孩儿错了,不忠不孝,求舅舅救我!” 腾纪把他拉起来,叹口气说:“成大事不光要狠,还要有容人之量。偏听枕席之言,置亲情于不顾,置君王社稷、兄弟手足于不顾,怎么能担起这这几万里的山河呢?” 太子惭愧无地。 腾纪说:“我之所以问你这些,因为这是你待会儿在君前必须要答对的。但殿下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必须这样......”腾纪伏在太子耳边嘱咐了几句。太子大喜,躬身拜谢道:”翼方多谢舅舅教诲,外甥终生难忘舅舅大恩!“ 腾纪扶他起来,笑着说:“时候不早了,殿下速速去面君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中军帐。腾纪先进帐禀报,翼方噗通跪在帐前,泪如雨下:“父王,儿臣来得迟了,让父王受了万千之苦,儿臣罪莫大焉!翼方特来领罪,求父王重重责罚!”说完嚎啕大哭! 夏王本来憋了一肚子火,要冲太子发呢!一看翼方哭的向个泪人儿一样,心也软了;一扭脸,不去看他。翼丹也在帐里呢,看到哥哥赶忙走过来,拉住胳膊劝道:“王兄,只管哭做什么,先进来见过父王!” 翼方顺势站起来,揩了揩眼泪,上下打量了打量小殿下:“丹弟,几天不见你长高了也壮实了!临来时我辞别母后,他老人家还惦记你,待会儿为兄就给母后写封信,报个平安!华儿、萱儿都要来营前找你和父王,被你王嫂拦下了。” 翼丹淡然一笑说:“王嫂做的是。万马军中,小孩子来做什么!用不了几天,也许就班师回朝了呢。哥哥不要光顾着和弟弟说话,快来见过父王!”说完牵着翼方的手,来到龙案前。 翼柕斜眼瞅了瞅儿子,风尘仆仆,面色焦黄,一副水土不服的样子,反而心疼起来!当下和缓了下脸色,扭过头问:“军粮都解来啦?” 翼方忙俯首回禀:“儿臣从各地共征集军粮十万担,牛羊果蔬若干,军铠衣物若干,刀矛器械若干。请父王派人点验发放!” 夏王这会儿才放下脸色,说:“虽然晚了一会儿,能平安运来也算你功劳一件!看你一身的疲惫,让你舅舅带你去营帐休息,其余的事让丹儿去办吧!” 翼方忙说:“父王尚且亲临军阵,儿臣怎敢喊累;我与丹儿分别这么多日,正好说说话!” 夏王说:“也好,去吧!” “是!”兄弟俩齐应一声,牵手走出大帐。 翼柕看着儿子的背影,捻着胡子叹了口气。 翼方携着翼丹的手,弟兄俩说说笑笑来到营外,腾纪也带从人侍卫跟着。先把粮食、各样辎重车辆赶进营里,召有司入库登记,然后将牛羊果蔬分派各营各哨,大家欢天喜地。 看看处置的差不多了,太子叫过苏宁,吩咐:“将第二辆大车里的十二名宫女,八名派到中军后帐,服侍天子起居;两名服侍小王子,另外一名送到腾内史帐里,一名给公孙元帅。”翼丹淡淡一笑说:“大哥几日不见就忘了,我府中除了嬷嬷,何曾养过女人?”太子一拍头也笑了:“确是为兄昏了头!弟弟喜欢的是宝剑,不是美人!也罢,一并送与舅舅吧!”苏宁领命,赶着车马进营而去。 腾纪忙摆手喊道:“使不得,殿下使不得!”翼方笑了笑说:“舅舅年纪大了,没有个人侍候怎么行呢?”腾纪只好作罢,叫人把太子的车仗送到安排好的营帐去,然后告辞。 送走了腾国舅,弟兄俩又手牵手走到中军帐,在门口忽然迎面碰到一个人,翼方大吃一惊! 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先的有穷太子翼风! 翼方还没等醒过味儿来,翼风已经一躬到地:“王兄,别来无恙!” 翼方愣愣的看着这位不速的堂弟,半晌没答言,感觉这世界实在剧转的有点快! 翼丹冷眼瞅了瞅翼方在一边发呆,忙打了个圆场:“堂兄是叔王派来给父王请安的。” 翼方这才缓过神来,略显吱唔得说:“哦,原来是贤弟!数年不见,快帐里叙话。”翼风笑着拱手说道:“我已见过伯王了,先行告辞!”说完微笑着退两步转身离去。 翼方立刻有种不幸之兆,刚才的兴奋劲儿也不见了。见了夏王行过礼,挨着夏王坐下。夏王瞅他脸色蜡黄,不由心疼的说:“久在深宫,一路的颠簸也真难为你了!就别撑着了,快让丹儿扶你下去休息吧。” 翼方忙起身说道:“谢父王关心,儿臣这就下去;丹儿就不要来了,好生协助父王料理军中之事吧!”说完退出帐外,由苏宁领着来到一座大帐。两个偏妃帅宫女接到里边,在卧榻上躺下。有宫女端上茶点,翼方一挥手退下。 一日无话。 第18章 恐怖平衡 太子招手唤进苏宁,吩咐说:“适才说话的,是有穷国的太子,不知来我军营有何目的。你去探访一下他在那里,回来报我!”苏宁答应出去;不多时找到回话,翼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到了晚间,翼方、翼丹和父王吃罢饭,翼丹前去巡营,翼方略说了会儿话,就出来了。回到营帐,换了套便装,叫上苏宁,带着两个宫女,迈步来到翼风的营帐。 翼风带的几个侍从都安排在左营,只有两个腾纪派来的小厮。看见来人忙进内通报;翼风笑呵呵迎了出来:“大哥,一路劳乏,不顾休息来到小弟营帐,小弟情何以堪!” 翼方也笑道:“这么多年不见,贤弟越发英俊潇洒,午间一见,不是丹弟介绍,愚兄险些认不出来了!” 翼风大笑,和翼方携手揽腕进到内帐。 翼方回身指着两个宫女对翼风说:“这是愚兄来的路上接纳的两个宫人,冰清玉洁,正好服侍贤弟。” 翼风忙躬身深施一礼,说:“兄长美意,却之不恭,小弟只有笑纳了!” 二人哈哈大笑,翼风请太子上座。 从人献茶,一个宫女接过来,弟兄俩一人端了一杯。翼风瞅了瞅端茶的宫女,果然有些姿色,笑吟吟的问:“你可有名字?”宫女弯腰回道:“回主子话:奴婢叫秋月。” “可是家里起的?” “是宫里起的。” 翼风略一愣神,就势喝了一口茶,笑道:“这茶是哥哥今日带来的,丹弟白日派人送了两包过来,果然是新茶味儿更香浓。不是王兄千里跋涉,在北方很难喝到这么纯正的南方新茶!” 翼方似笑非笑的说:“贤弟想喝新茶,何不到纶城来?你王嫂烹得一手好茶道,到时候让她烹给你喝!” 翼风笑道:“岂有此理,我怎么敢劳动王嫂!” 二人哈哈大笑。 翼方啜了口茶,把杯子放在几上。笑着说:“叔王一向可好?” 翼风轻轻放下茶杯,叹口气说:“王兄,自从妖人公冶春申逃走之后,父王已幡然悔悟,恨自己听信坏人言语,肇启战端,把伯王围困在骆伽城里!想想当年何等的兄弟情深,如今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肠子都悔青了!我劝他把进谗之人绑缚到伯王帐前,和天子讲说明白,听凭天子发落,或者伯王念兄弟之情,免其死罪,到时候兄还是好兄弟还是好弟,岂不是好?” 翼方听言,脸上变颜变色,下意识的端起茶杯。 翼风呼唤从人续茶。 翼方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举杯喝了一口放下。另一个宫女赶忙又端上一杯,顺手将残杯撤下。 翼风望了望宫女,笑呵呵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笑了笑,答道:“奴婢叫春梅,原先是铜城馆驿的侍女,随车侍驾之后起的。” 翼风哈哈大笑:“不错不错,这个伶俐!王兄,难得你这么短时间就调教的中规中矩!” 翼方也笑了。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又放到几上。正色道:“贤弟,我刚从天子营帐中来,说起叔王他很生气。营中大臣武将都主张趁兵粮足备杀入北邑,父王也很为难,要愚兄拿主意;可一边是士气高涨的文臣武将,一边是我的亲叔叔,愚兄也难哪!”说完叹口气。 翼风忽然泪湿双目,仰天长叹一声,说:“外人不会理会我们的骨肉亲情!这正是小弟忧心的地方。奇怪的是父王听了我的劝告只是哭,却不肯说出进谗之人是谁,更不用说绑赴君前,真是急死人了!我索性管不了也不管了。只等天子派大军进了王城,看他如何!”说完揩了揩眼泪,瞑目不语。 翼方皱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说:“说到底咱们是嫡亲骨肉,愚兄还记得小时候跟随叔叔一起射猎,天晚了在山下宿营。有只黑熊寻找食物欺进我的营帐,有个卫兵惊乱之中砍伤熊臂,激怒了它,对营帐里的人又啃又咬!,眼看闯到我身边了,愚兄吓得尖叫起来,黑熊恶狠狠地抬起熊掌向我拍下来!我把眼一闭,忽然感觉一双大手把我抱起来,忽的扔到帐子外面,紧接着听到‘哎呀’一声痛呼!我惊恐的一睁眼,看见叔叔血淋淋的歪倒地上,迅速的翻了个滚,咬着牙跳出帐外抱起我就跑! ”暴怒的黑熊紧追不舍,我在叔叔背上哇哇的哭。幸亏父王闻声赶到,用穿云箭射穿了熊的喉咙,把我们爷俩救下!“说到动情处翼方忍不住痛哭失声! 翼风也不由落下泪来。一面又安慰翼方。 好一会儿翼方才稳住了情绪,擦擦泪说:”愚兄与王叔,情比父子,不是外人能领会的。就是贤弟你不管他,愚兄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只求贤弟看在父子的份上,写一封书信给叔王,要他作速撤除防御,弃城请罪。愚兄也手书一封,保证他老人家平安,并加盖我的太子关防。我会在父王面前一力保全!” 翼风察言观色,见他出于至诚,急忙命人取过笔墨细绢,二人挥笔疾书,互相看了,加盖私章印信,然后让从人去左营找来两名原跟翼风的侍卫。 太子交给他们一面通关令牌,并两份书信,命二人乘快马连夜赶赴北邑王城。 事情办妥,翼方起身告辞。翼风紧握着翼方的手,泪光闪闪,哽咽难语;翼方安慰几句,转身领着扈从走了,翼风直到望不见他,才转身回来。 次日晨起,翼方早早来到中军后帐,伺候夏王洗漱已毕,父子一同进膳。 宫女侍从端上御膳,翼方问夏王:“怎么不见丹弟过来?” 夏王说:“今早我让他去辽山山口打探地形。近午才能回来。” 翼方说:“非要擒拿叔王吗?” 夏王瞅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有内侍捧过汤来,夏王喝了一口。父子吃饭。 “昨天晚上去哪里了?”夏王忽然问。 翼方吃一惊,略一沉思说:“儿臣去了堂弟翼风帐里。聊起叔王的事。” 翼柕望着他,目光中充满严厉。 翼方有些慌乱,放下筷子,接着说:“儿臣想起小时候叔王为救我被黑熊打伤臂膀的事,再想想现在自家骨肉相残,忍不住心里难过。就和翼风商量,一人写一封信,劝叔王自来请罪,第一避免了战火重燃,第二也全了父王的恩义。不知对与不对,请父王训斥!” 翼柕点了点头,面色略有缓和,说:“难得你重情重义,主意也不错。寡人不仅没有训斥,还应当奖赏你!这几日我既没有出兵,也没有劝降,就是给翼辰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脸面。你做的很好,也很诚实。寡人今早派丹儿去辽山,就是看看翼辰听从你们劝告了没有。待会儿升了帐,听信儿就行了。” 翼方听完忽的吓出一身冷汗!自己的一行一动竟然全没逃出父王视线!他到底知道有多少?...... 夏王似乎没看到太子的心慌意乱。夹了一块鹿肉到翼方的碗里,说:“这是昨天公孙元帅套的一条雌鹿,味道还不错。” 翼方心神不定、疑惧参半的陪夏王用完早膳,父子一同进入大帐。 大帐外吹起号角,守候在外的文臣武将鱼贯而入。群臣朝贺已毕,元帅公孙野人持册点卯,发放军情。 今天也没什么事,除了当值的将官操演军马,其余的文武就都留在大帐里;天子又派内侍官诏请翼风过来,排设筵宴,君臣同乐。 天色近午,王子翼丹忽然归营,进帐启奏夏王:“儿臣奉命巡查前敌,辽山两旁的有穷国兵将已经全部撤离!” 文武群臣一阵惊愕;有的以为是反王的诱兵之计,有人认为正好乘虚攻陷王城,也有的说先抢占山口,再静观其变......不一而足。夏王只是端着酒杯,轻斟慢饮,微微的冷笑。 过午之后,君臣俱醉。只有翼丹、翼方、翼风各有心事,不肯沾酒。 翼风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翼方陪父王说着话,眼角眉梢却盯着外面;只有翼丹,漫不经心的品着香茗,看起来依旧那么高冷,脑海里搅动的却是骊姬仙子的倩影! 外面忽然想起了号角。大臣们的酒气被吓掉了一半;中军官出去打探后来报:“陛下大喜!有穷国王翼辰自缚车上,有一千有穷国御林军押解进营请罪!” 文武大喜!纷纷向天子拜贺! 翼风感觉羞愧无地,想要避席;翼柕微笑着说:“风儿,此事与你无干,你只管饮宴,莫做他想。”吩咐带翼辰进帐!中军官答应一声,不多时把翼辰推了上来,只见他绳捆索绑,带懒袍松,发髻散乱,满脸的胡须沾满黄尘。翼柕不由暗暗痛心,命人松了绑绳,去后帐换了袍服。翼辰出来噗通跪在地上,以头触地泣不成声:“王兄,臣弟错了,误听妖人之言,一时昏悖,犯下弥天大罪,情知罪不容诛,但求死于哥哥剑下,以赎罪孽之万一!”说完大哭! 翼风也赶忙走下席来,陪跪在父亲旁边,泪如雨下。 翼方、翼丹也都站起来。 第19章 城下之盟 翼柕看看弟弟,望望侄子,止不住老泪纵横。一挥袍袖,众臣退出帐外。里面只有父子兄弟五人。 翼柕走下御座,命翼方翼丹:“把他扶起来,我可受不起他这一拜!” 弟兄俩來扶翼辰,翼辰长跪不起;夏王大怒:“你这王做的谱大了,我的话可以不听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一张老脸也不要了!” 翼辰这才急忙站起身来掩面大哭。 翼风依旧跪在地上,默默哭泣。翼柕亲自拉他起来,哭道:“儿呀,你有何罪!你是寡人的侄儿,尚且知道存忠存孝;他是寡人的亲弟弟,却要谋害寡人!”夏王气的几欲绝倒,指着翼辰数落道:“想想当初父王母后罹难,寡人从你七岁起就把你带在身边,饭有一口,先让你吃;衣有一件,先济你穿!复国之后,为兄和你平分疆土,各自为王。哪一件做的不好,让你对我痛下杀手?” 翼辰掩面长泣,羞愧无地!恨不能一头撞死! 翼方过来把他扶到一边坐下,翼风也扶住翼柕,归到御座上。 数落完了,翼柕才觉得心里痛快些。见翼辰还在哭,啪的一拍龙案:“还有脸哭!” 翼辰立时止住。翼方命人给他取水净了面,扶着他靠龙案坐下。 夏王召令群臣进来,内侍官当众宣谕道:“御弟翼辰,叛国弑兄,逆天背祖,国法难容。罪在一人,余不责众。着令革去王爵,迁守宗庙,以示严惩。减其封地,限守辽山以北;撤其故国封号,改封国为城邦,赐城为‘燕’,削爵为候,恩赐翼风承袭。钦此。” 翼辰和翼风领旨谢恩。 夏王又下令在辽山口设都护府,翼丹推荐铜城关主卫闵调任都护府都督,统管辽山、铜关、白虎三地军政。 十日之后,都护府建成,卫闵到任,一切安排停当,天子下令班师! 。。。。。。 年关将至,各城邦诸侯纷纷纳贡朝贺,作为帝都的纶城近来格外热闹。 已被封为纶城郡王,接替公孙名博掌管京畿要务的殿下翼丹,正端坐在城楼上,百无聊赖的望着东门外进进出出的行人和车辆。 归国后许多的事,纷纷扰扰,让这位本来清闲高冷的王子不胜其烦。 从燕城回来后,太子翼方就亲自上书天子,废公孙婕苑为偏妃,扶腾瓷玥做了太子妃。翼柕虽然未置可否,王后却十分欢喜。不出一月,婕苑失位,瓷玥凤居东宫;公孙野人加封嬴候,向西远戍渭城,公孙名博致仕还乡,腾纪封国相。另外恩授曹融做了元帅,曹瑞为副将,镇守京师。 反王翼辰被圈禁在宗庙。翼丹原本对他并不感冒,只是燕城候翼风屡屡寄书来请他关照,便派卫风带几个人每日问候他的起居。 前日尹城的商君子由遣使进京,送来西域良马五十匹,黍米一千石,并私馈太子和田玉璧一对,纶城郡王琥珀杯一双。而且申奏天子,商君有个长公主名叫尹梅,生性温柔娴雅,长得貌美如花,想和纶郡王结为连理。翼丹风闻这位尹梅公主自出生就不肯言语,长大后只在宫中闭门独处;直到两个月前,公主忽然出门行走,言谈举止与常人无异,在民间传为奇谈! 天子和王后都同意了。昨日晚宴上问翼丹的意思,翼丹一口回绝。 夏王很生气,亲自下旨定下了这门亲事。约定来年五月商君亲送公主进京完婚,并派太子和太子妃随商使到尹城下聘。太子妃回来极力夸赞小公主貌美性乖。郡王只是不乐。 更令郡王抑郁的是,班师后不久,鹤童白羽就被羲和元君千里传音,召回昆仑;骊姬仙子白虎关一别后,也再没有了音讯。繁华拥挤的天子脚下,茫茫人海之中,似乎再没有什么会与他有关联;每日躲在城头,观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真的希望有一天,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会突然出现! 。。。。。。 韶华易逝,冬去春来。 翼丹已经习惯了在卯时以前起床,然后在曹瑞的陪伴下,到校场点兵;最后在色近午的时候走上东城楼,消磨余下来的时光。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纶城百姓每日纷纷出城踏青。一对对红男绿女,一双双野宿鸳鸯,无不挑动着少年郡王的心弦。 今天是个好日子。杨抖嫩叶,柳秀新枝,春阳照在护城河里,映出一片金灿灿的涟漪。 或许受了天气的熏染,纶郡王今儿个心情还不错;与父王用完膳后,破例没有上城楼。——他突然想出去逛逛。 换了套平民的衣服,带着王府总管冯琳,骑着马溜溜达达走出城门,信马由缰的一直向东走去。 前面是块开阔地,一望无际的麦田刚刚泛绿,田间的小路上偶尔会有野兔仓惶跑过。中原的鹰个头都不大,但一样的凶猛睿智;它们低低的在空旷的田野上空徘徊,一旦发现猎物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扑过去,不给对手任何逃跑的机会。 路上的人渐渐多起来。或远或近有几座村庄,大多隐在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里。 梨花在百花之中最勤劳,一树树的围绕着村郭。花影里不断闪现出一对对怀春的少男少女,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嘻嘻哈哈,只为让心仪的人听到、看到。 翼丹一路看着,笑着,感慨太平之时百姓们的快乐,入冬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日近中午,主仆都有些累了,看到村边有一个酒家。 两个人下马,把缰绳交到小二手里,出去饮溜;冯琳找了个靠窗的桌子请郡王坐下,然后自己”在下边打横。 有个小二端过一壶茶,翼丹也是渴了,提过来自己倒了一碗,几口喝下去,感觉味道还不错;冯琳忙提着壶又给他斟上,又给自己也倒了一碗。小二乐呵呵的问:“二位吃点什么?” 冯琳问:“你们店里什么最拿手?” 小二笑着说:“乡村小店,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处,不过几样凉拌几样热炒,都是自己养的鸡猪鸭鹅,自己种的萝卜白菜,客官不嫌弃随便点几样将就着用用!”一边陪笑着递过一张菜单。冯琳接过来扫了一眼,顺手呈给翼丹:“公子,您看点些什么。” 翼丹一摆手,笑着说:“你随便叫两个就是!”冯琳答应,要了一个鸡丁,一个焖肘,两个素炒,三碗米饭,一壶烧酒。小二响快的向后厨报了菜名,转身刚要走,门口忽然来了两个跨刀的武士,身材高高大大,满脸都是风尘仆仆。 二人来到里边找空位坐下,一个络腮胡子的先嚷道:“开店的,先弄两壶老酒解解渴,有什么好菜随便上来几个!”小二冷眼瞅着两个绝非善良之辈,不敢招惹,答应一声取两壶酒来;络腮胡子抢先抓过一壶,嘴对嘴吞吃了几口,咂咂滋味,自言自语道:“没什么劲儿,也还将就;”扭头又冲小二说:“再拿两壶来吧!”小二答应一声刚要走,旁边那个同来的忙阻止道:“且住!江兄,我们初来乍到,有要务在身,当心喝多了误事!” 姓江的一呲牙:“哈哈,凌威老弟,整天在银安殿里这规矩那规矩,我江东都成了冻姜了。今天借着跟随小公主进京,索性放开些;小二只管拿酒来便是!”小二答应一声下去,那个叫凌威的也无可奈何的笑笑作罢。 不一会儿翼丹这边酒菜上来。 络腮胡子向这边望一眼,“啪”的一拍桌子!嚷道:“小二!” 小二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客官什么事?” 江东瞪着俩吓人的大眼说:“什么事?狗事猫事!你怎把爷的菜先给了人?”小儿叫屈道:“怎么就叫你的菜!人家三位先来先点的,您二位的菜还刚下锅呢!” 江东“啪”的一个嘴巴,打得小二眼冒金星,捂着脸向后去了;不多时门外闯进三条车轴汉子,各拿一条短棍,横眉立目的喊道:“打人的是哪一个?”络腮胡子江东一瞪眼:“你爷我啊,咋地?”三个汉子举棍劈头就打! 江东“咜”的向后一跳,把为首的那个大汉顺势往怀里一带,大汉收脚不住一个趔趄扎到江东怀里;江东一手拽胸一手抓腿“呼”的一下把大汉举过了头顶,就想摔!不提防背后一个人嘭的一声抓住了他的手腕子!江东手腕被攥的生疼,咧着嘴一松手,被举得大汉唰的跌了下来!还没等落地,被江东身后的人使了个“水底捞月”单臂托在怀里,然后说了声“得罪!”轻轻往上一抬胳膊,那大汉就稳稳的站在了当场!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店里吃饭的都立时叫起好来! 大喊羞臊的摸头溜出店去。 江东恼怒的一扭头,原来是自己的伴当凌威,当时就恼了:“我说兄弟,有这么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嘛?” 那俩大汉一听两个壮汉是一伙的,自知没趣,也都跑了。凌威这才笑呵呵的拍了拍江东的肩膀说:“哥,何必呢!咱老远来不就为图个乐呵吗?万一你把人摔出个好歹来,岂不大煞风景!” 第20章 小店奇逢 这时店主也从帐房里跑了出来,早明白了端的;脸上堆着笑连连作揖说:“客官息怒!客官息怒!小二怠慢了客人原是小店的不对!二位请高坐,我这就吩咐厨下马上整上菜来;小老儿再奉上两壶上等好酒,以表歉意!”江东还要瞪眼,凌威一把把他拽到一边去;回头对店主笑道:“本来就没多大点事,店东不必介意,有菜有酒只管整上来就是,银子我们照付!” 店主赔笑着答应一声,转身走到厨下。江东这才骂骂咧咧和凌威重新坐下,半晌闷着脑袋生闷气。 凌威也不理他,自顾望着窗外。 不一会儿又一个小二端上菜来,小心翼翼的摆到桌上。 凌威筛了一盅酒,起身端到江东面前,笑着说:“哥哥,这盅酒,算小弟给你陪不是的!”江东瞅他一眼,抓过酒一仰脖灌下肚去,这才面有喜色,两个人猜拳行令喝了起来。 郡王翼丹看得清楚,知道这是两个官人,而且武艺了得;但看服色打扮,又不是本地的。听他们说起什么公主,郡王猜想或者是那个远边邦国来的。但按照一般情况,大凡宫主王子觐见天子,应先有使节知会。 他留神听两个武士的说话。 就听江东红突突着个脸说:“凌威,你刚才为啥不让我痛痛快快干一架?” 凌威一笑:“哥,我们干什么来了?为打架么?不是。我们是给长公主打前站护驾的!公主还没来,我们先打坏了人,惊动大夏国官府,岂不坏了大事?所以兄弟斗胆阻拦你,望兄勿怪,我再自罚一杯!”说完倒满酒,自己一饮而尽! 江东一拍脑门,自笑道:“光顾痛快,真差点把大事忘了!怪不得公主临行托付你做这做那,老江还一肚子不服气,果然没有你小子心细!——得,我看这酒也要少喝点,免得误事!”凌威大笑:“正是呢!“两个说说笑笑用了两壶水酒,就要了嘎饭,匆匆吃了几口,结账走了。 冯琳让小二撤了残席,重新沏上一壶香茶,给郡王斟上一碗。 翼丹端茶啜了一口,放到桌上,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窗外。 路上行人越来越多,来店里打尖的客人也越来越多。纶郡王忽然发现从西边岔路上来了一辆马车,车子看着有点破旧,但诡异的是车里坐着的两个男人,却十分俊美。前面一个像个伴当,玉面青衣,细眉朗目;后面一个则像一位公子,虽然穿着有些陈旧,但看得出相当的考究。只是在车棚里面,看不清面目,然而仅从体态上已知道,这必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翼丹眼前一亮,端起茶碗饶有兴趣的注视着这一主一仆。 不一会儿车来到店前停住,前面的年轻男子跳下车来,从车后抽出一条板凳,放在车下,然后躬身一礼:“主人,请下车!” 车里的主人轻轻的撩开珠帘,从车上踩着凳子下来。翼丹被门口的墙壁影着没看见主人的面貌;那二人向里就走,却被刚才挨打那个小二拦住:“对不起,客官,店里实在客满,劳您驾到别处去打尖吧!”主人没说话,那个小仆人喝道:“偏我们来了就客满!小爷的银子不是钱怎的?” 小二一撇嘴:“有钱的多了去了!老爷就是不伺候,咋地?” “啪”的一声。翼丹听到小二一声闷哼。 ——这小子今天流年不利。 随即看到小仆人闯到屋里,一边大喊:“开店的,快给我出来!” 店主急三火四的又从账房跑出来。小二跌跌爬爬跑进屋里,一只手捂着脸。 店主瞪他一眼,骂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滚到一边去!”又转脸向小童赔笑道:“二位,小厮今天受了些刺激,不到之处务请海涵;里面的,赶紧擦洗一张桌子请客官坐下,奉茶!” 一个小二走过来皱眉说:“掌柜,委实没有空桌了!” 店主四下望了望,也有些无奈。 翼丹向冯琳一使眼色,冯琳站起来喊道:“店家,我们这桌上有两个空位,就让二位来这里来坐吧。” 小童把眼向这边扫了扫,看到桌后坐着一位俊美英风的少年公子。不由莞尔一笑,回头对门外的男子一拱手:“主人,里边请把!” 一位穿着绿衫的翩翩公子迈步走进店来,店里立刻静可罗雀! 翼丹眼前一亮! 这位少年主人不但俊朗,而且貌赛妇人。 纱冠之下,一双细眉斜插入鬓,一对凤眼黑中透明;直鼻尖尖秀口半启,两耳如轮面露桃红。移步轻轻身形不晃,剑穗细摇俊眸微睁。奇哉造物一模两样,好似骊姬换上男装! 翼丹郡王惊讶的心中微跳,星目之中透出几分欣喜! 男子主仆来到近前,主人略一打量翼丹,低头在对面坐下。小二捧过一壶茶,小童接过来擦了擦茶碗,给主人斟上一碗,又自斟了一碗,扭头对小二说:“两个素炒,两碗细饭,要快!”小二答应一声,一撇嘴下去了。 翼丹下意识的端起茶盏,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对面。 “你这人,眼睛只管盯着看什么嘛!”小童发现翼丹瞅自己主人,嚷道。 郡王脸一红,赔了个笑,说:“在下看令公子,好似一位故人!” 男子低头不语。小童说:“胡说!你是何等人,竟敢妄攀我们家主!” 冯琳在旁怒道:“大胆,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吓死你!” 翼丹一瞅他,冯琳忙退到一边。 小二端上饭菜,小童才不言语;主仆匆忙用了几口,唤过小二会账。 小二过来,翼丹一望冯琳;冯琳取出一块银子,撂到小二怀里,说:“连那两位的一起结了,余下的归你!”小二笑嘻嘻揣到袖里,谢了赏,下去。主仆二人,离开座位,小童忽然在前面拦住:“站下!”一边喊小二:“你回来!” 小二忙屁颠屁殿的跑回来:“客官什么事?” 小童说:“他的银子你找还他便是,我们自己有银子付帐!”说着掏了一块碎银子扔给小二:“不用找了!”说完主仆转身出店。 翼丹一笑,对小二说:“给你的你就一总收下,算你的利市吧!” 小二眉开眼笑,千恩万谢!主仆出了店,时已过午。 冯琳牵过马来,翼丹接过缰绳,且不上马,只管望着远去的车子出神。 车里那位男主人也不经意回了回头,但很快就羞赧的扭过头去,顾自赶路。犹如一个含羞脉脉的女子。 纶郡王暗自诧异,他不信男子会如此的美貌,更不信凡人会和仙子如此相像!——而且正是郡王每日魂牵梦绕的那个她! 他忽发奇想,莫非是骊姬仙子换装临凡? 可那个侍从分明不是青儿或紫儿中的一个。 况且,如果是仙子,没理由不与自己相认,尽管她是那样的矜持,矜持到让郡王欲罢不能! 殿下叹口气,懒懒的上了马背。冯琳也跟着上马,问:“王驾,是否去赶那车子?” 郡王摇摇头,抖了抖丝缰,控着马慢慢向纶城回转。 。。。。。。。 燕城候大殿上,君臣举杯换盏,觥筹交错。 君候翼风端坐在龙榻上,一般也是王的气派。 侯夫人胡双云,就是在辽山口外救下翼风的那位姑娘,正襟危坐在燕候旁边,目不斜视,仪态万方,只是难掩眉宇间一股妖媚之气。 下列臣僚,依旧是元帅,都督,国相,内史各原有官制。自从老王翼辰走后,沙文告老隐退,儿子沙雍继任国相。翼风新提拔左军都督田庆的儿子田无极做左都督,右军都督管伯宁的儿子管通为右都督。老帅沙龙养好腕伤辗转归来,封了个邑君看守田园去了,他儿子沙豹跟随君候做羽营统领,蒙玺依旧统帅三军。 在翼风的治理下,燕国逐渐恢复了有穷国时的气象。燕候贤名远播,远近城邦小国纷纷纳款通好。 时近孟春,燕地依旧寒气逼人。大殿里生着几盆炭火,燕候削瘦的脸庞被火苗映的粉扑扑的。星目迷离中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双云亲手斟上一杯酒,捧到易风面前,燕语莺声地说:“君候,您虽正值盛年,然而贪杯必然伤身;喝了这一杯,且歇歇,与众卿商议大事要紧。” 燕候接了,呵呵一笑,说:“贤卿总在寡人兴烈时泼一瓢冷水,岂不闻自古’夫唱则妇随‘呼?” 双云未及答言,东厢立起国相沙雍,出班奏道:“君候,娘娘所言极是!方今天朝势盛,而天子年老式微;一旦夏国王庭有变,承继大统者必是当今太子!但此人生性阴狠猜忌,一定会削除异己,荡除隐忧。 “我国虽然被削爵割土,但并未动筋骨;这段时间休养生息,君候励精图治,战伤已经平复,人民安居乐业。天子在位,尚念叔侄之情,与殿下和平交往;一旦太子登基,势必以我为心腹大患!我主不可不察。” 燕候端着酒沉吟不语。 第21章 燕候入都 西边又站起来老帅蒙玺,出班奏道:“害人之心不必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近日纶城接连飞鸽传书,天子重用翼丹王子、曹融一党,与太子、腾纪一族分庭抗礼。最近又要让王子与商君的小公主联姻,意在增强王子的实力。太子表面上异常卖力,使劲讨好自己的亲弟弟;暗地里,只是因为不想让他成为自己即位的绊脚石!一旦天子百年之后,他与君候都是新王第一要排除的人!” 翼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抬头,招手让蒙玺来到身边,低低的声音问:“最近翟熊可有消息来,报知纶郡王具体大婚时日?” 原来,两国罢兵之后,翟熊原本想回归北邑,翼风没有答应;把他的人中年龄大、有妻儿牵绊的全部召回,其余和翟熊一起潜在夏营,并暗拨金银让他们在南地安家,一来照管翼辰,二来探听夏国动静,以防不测。翟熊也确实不负所望,娶了魏撒聃的小姨子做老婆,和国舅内史腾纪还扯上了关系,得了个北门统领的官职,把手下二十几个燕国细作分插在翼方、翼丹府内,因此京城有点风吹草动不出三四日蒙玺就会从飞鸽传书里知道。然后密报燕城候知道。 当下蒙玺见问,忙躬身答道:“禀君候,大婚定在五月望日,王室早就准备开了。郡王府整饰一新,全由太子和太子妃一力承当,看来太子要做一回好哥哥了;商君的先遣使节已经先一步抵达纶城,商讨大婚事宜。各诸侯城邦送贺礼的使臣,远点的已经在路上。” 翼风点点头。当然很在意他这个小兄弟,不光是发小的感情使然,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大的盘算,需要这场旷世盛典的助力。 这个盘算的谋划者,就是旁边那位妖媚与威仪共存,容貌与智慧化身的胡夫人。 燕候当然不会把计划在大殿上公议,今天要议的是如何安排农耕,节制北方小国,控制马匹与南货贸易,并整备觐见礼物与贺婚彩礼。 这些都无关蒙玺的职权,随即回班落座。 燕候和了杯中酒,转首笑着对沙雍说:“寡人近日就要入夏陛见,国中之事要有劳国相一力承当了!” 沙雍俯首应喏。躬身落座。 燕候又说:“只是这进京的礼物是要费点心思的。既要天子龙颜大悦,郡王满心欢喜,也不至于让太子暗中捏酸。而且,本候还要藉此别作思量。这就得夫人尽力维持了。” 双云含笑点头。 又把燕候进京后的国事细节,讨论了半日,交由国相元帅酌定。这才重开筵宴,献上歌舞,君臣尽欢而散。 三日之后,礼物齐备,翼风与夫人祭完宗庙,并车向纶城进拔。 不消十数日,车驾已到纶城三十里外,派使节先行入城奏报;天子大喜,派太子翼方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弟兄见面,难免一阵嘘寒问暖。翼风让人取过给太子带来的礼物——一只海东青。 翼方大喜,托在手里拂毛调口把玩不尽。翼风笑着说:“我知道哥哥素喜弓马射猎,特带这个小玩意儿给哥哥解闷儿。这个东西行动迅猛,善解人意,连豺狼也见了它望风而逃!” 翼方笑说:“兄弟有心了,待会儿到我府里,愚兄一定要谢你三杯!” 翼风笑道:“等见过了伯王。一定讨扰!” 二人大笑,携手同坐一车,说说道道不一会儿进到城里,先在馆驿歇了马,安排好夫人随扈人等,然后一同上殿面君。 翼柕这几日,心情很好,天下太平,王室和睦,一对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每日翼方翼丹弟兄两个一人主政、一人主军,全不用自己操心!老王乐的清静,经常在宫廷宴乐,或带一彪人出城围猎,不胜其闲! 今天恰好商使觐见,呈上商君国书,约定一月后启程入都,亲送爱女与纶郡王大婚。夏王大喜,厚赐商使,刚刚安排大臣陪同他到馆驿歇息;值殿官进来奏报:“太子殿下陪同燕城候殿下到!” 翼柕更加欢喜,连忙宣进殿来。 翼风随着太子走到丹墀之下,抢步栖身跪倒磕头。 夏王亲下宝座,把翼风扶起来,掸了掸他身上的尘土,笑呵呵地说:“我的儿,远路颠簸,真难为你了!” 燕候瞬间泪光隐隐,俯身回道:“臣侄自去秋与伯王一别,无日不思念您与王兄、丹弟。正思无由重见天颜,上月幸好王兄千里传信,丹弟在五月洞房之喜,这才提早乘坐舟车日夜赴京,希望早一天叩见天颜,顺便看望一下父亲。”言罢潸然泪下。 翼柕也不觉动情,扭头对翼方说:“不是风儿提起,寡人险些忘了!你速去宗庙请你叔王进殿,一家人正要团聚!”翼方答应出去。夏王携着燕候的手,吩咐值殿官传旨内宫设宴,去馆驿接燕侯夫人,去东宫传召太子妃,并纶郡王翼丹。 不多时,太子陪着翼辰先来到殿上,拜见了夏王,翼风过来拜见父亲,不绝失声痛哭。引得翼辰、翼柕也伤心落泪。父子四人转入后宫,腾王后率宫人接着;翼辰父子拜见王后,又不免一番唏嘘感叹。 太子妃瓷玥早来到了后宫,忙着张罗筵宴,安排大家入座。夏王夫妇剧中上座,下面列两溜软席,席边满摆山珍海味,玉壶佳酿。席中间十几个宫娥轻舒广袖,翩翩起舞;两廊下几十个乐人捧笛鼓笙,抑扬顿挫。 翼辰在左边打了个偏首,翼风紧挨着父亲坐着;太子夫妇对面相陪。 大家说了会儿闲话,翼丹才匆忙赶进宫来,先参见了父王、叔叔,这才对翼风歉然一笑:“王兄勿罪,小弟适才操演军马,来的有些迟了!”翼风忙站起身,越过桌案一把拉住翼丹,笑道:“丹弟何必客气!自家兄弟,不必虚礼。快来这边坐!”翼丹相随着翼风就要坐下,翼柕捻着须髯笑道:“且住,那里是你王嫂的位子,你快到你叔王身边来,伺候叔王饮酒布菜。” “是!”纶郡王微笑着答应一声,转到翼辰身边落座。 瓷玥瞅了瞅翼风,笑着说:“燕候夫人缘何迟迟未到!” 燕候一时也不知所谓。 王后笑道:“想是去接的人办事不利。来人,再去看看。”旁边内官答应着,刚要出去,外面两个女官急三火四的疾步走了进来:“禀告娘娘,奴婢们方才去接夫人进宫,夫人传话说路上颠簸劳累,身体不适,不能进宫见驾;等过两日好些了,再盛装觐见。” 王后关切的说:“这么远的路,也难为这孩子怎么熬过了的!速传太医前去诊治,嘱咐他好生将养身子要紧,不必着急进宫!”内侍官答应着出去。大家这才举杯寒暄,互诉别情。 酒过三巡,翼风离席启奏道:“伯王,臣侄此来,给您带来西域良马十匹,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贱内亲手给婶后缝制雪山狐裘一袭,寒冰玉如意一件,放在枕边可解夏日酷暑;另奉东海夜明珠一颗给王嫂,带在身边能养容驻颜,永葆青春;我还给伯王,婶后,和父亲带来百年老山参三棵,祝三老寿比山高,身体康健!临来时已命人带至宫外,请太子哥哥差官点收!” 众人大喜!太子一挥手,值殿官带人下去,不多时,把狐裘、如意、夜明珠、老山参取上殿来,翼风亲自分给大家,果然都是世间难寻的至宝! 王后心花怒放,瓷玥欢喜的不知所以,连连说:“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夏王本是马上君主,平生最爱的就是弓马,当时按捺不住,飞步走下龙椅,翼辰众人陪着来到宫外。早看见在宫门外站着十匹膘肥肉壮的高头大马,一边站着一个彪形大汉牵着。 夏王是识货的,一看就是宝马良驹! 早有内官在一匹宝马上系好金鞍银镫;夏王显了把年轻,飞身跃上马背,轻轻一拍马的脖项,那马立刻鬃毛乱炸,四蹄腾空,唏溜溜仰天一声咆哮,哗啦啦向宫门外御街上跑去! 翼丹大惊,纵身跃上一匹裸马,紧抓着马的鬃毛,紧紧向外赶去!宫里的侍卫们猝不及防,也慌忙去马厩里牵出坐骑,惊慌失措的追赶。翼风翼辰面如土色;翼方也从里面出来,略微皱了皱眉,不声不响的站在宫门口。 越有一顿饭的功夫,宫外又一阵大乱,夏王父子乘坐着宝马呵呵说笑着从御街上转回宫来。众侍卫稀稀拉拉的跟在后面,翼辰父子这才长舒一口气! 翼柕进了宫门跳下宝马,把马缰绳扔给侍卫,哈哈大笑着说:“好马好马!几个月没骑这么痛快了,今儿算松了松筋骨,痛快!”翼丹也跳下马来,笑道:“王兄的马果然神骏,我和父王围着王城跑了一圈,侍卫们还没跑出御街呢!” 翼辰泪湿双目,对翼柕躬身一揖说:“王兄,自古人老不讲筋骨为能,善保龙体要紧那!“ 第22章 借刀杀人 翼柕瞅了瞅弟弟,眼圈也忍不住红了。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抓住翼辰的胳膊,阔步走到后宫里。 王后和瓷玥正等的心急,看大家进来,这才放心。 君臣父子重新落座。 翼方饮了一口酒,笑着对翼风说:“贤弟的鹰马甚是凶猛雄壮,怪不得北地自古民风彪悍!” 翼风笑道:“鹰的确是燕地物产,马却是臣弟从商队用皮革换来的。去冬连月大雪,牛羊冻死无数,臣弟正想在丹弟大婚之后,求伯王赈济饥民,度过荒年。” 翼柕笑道:“这事过两天让你王兄去办吧。今天先不要谈这些。”又扭过头对翼辰说:“宗庙冷清,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先和风儿搬到馆驿去住吧。过过这两天,再让方儿在御街上建一座燕王宫,隔着我这儿也近一些,你就在那里颐养天年吧!” 翼辰抚膝跪了下去,一时泣不成声。 翼方兄弟急忙站起来。 。。。。。。 星夜初上,翼辰醉醺醺的仰卧在龙车里,几十个侍卫前呼后拥。 纶郡王,和燕城候并马走在前头,相送他父子到馆驿。一路上,二人倾心交谈。一向寡言少语的翼丹,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到了馆驿门口,有官员过来行礼,翼丹命他把翼辰从车里扶出来。馆驿里又走出七八个女使,搀扶着他到里面去了。 郡王当即告辞。燕候连忙留住他。把他拉到一个背静处,看看四周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说道:“丹弟,你即将大婚,愚兄给你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你嫂子为郡王妃筹备的新婚贺礼;另一份是愚兄送给贤弟的,叫做护身符。你拿回府里再看,并且绝对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伯王。——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翼丹满腹狐疑的接过锦盒看了一眼,拢到袍袖里。然后飞身上马,对翼风一拱手,带着扈从如飞的疾驰而去。 燕候望着郡王消失在夜色中,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进到里面,看翼辰已经在房中歇下,便径直来到夫人房里。 门口的侍婢替燕候脱下袍服,贴身宫女秋月端过漱口茶,翼风漱了口,问:“夫人好些了吗?”秋月说:“刚睡下,一直在呕吐。” “御医来过吗?” “来了两拨,都不晓得是什么症候,最后胡乱开了些药,半晌时吃了,也不甚管用。最后有一个御医说疑似是什么害喜。”秋月红着脸说。 翼风面露喜色,急忙走到里屋,看双云歪躺在木榻上,用被角半遮玉面,双目轻合,呼吸均匀,已经睡熟。 燕候怜爱的拂了拂略显散乱的秀发,掩了掩扯乱的被角。轻轻走了出来,吩咐宫人禁止喧哗,影响夫人休息。然后独自到书房里安歇。 听燕城候脚步声远去,胡双云在被子中睁开双眼,闪露出一丝诡异的目光。 。。。。。。 翼丹回到郡王府,直奔后堂。 卫风和冯琳在堂前叉手行礼,翼丹一挥手让二人到下面休息。自己坐在坐榻上,从袍袖里取出锦盒,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两幅绢书,翻开绢书只看了一眼,立刻被惊出一身冷汗! ——里面竟是太子怂恿翼辰围攻夏王的亲笔信! 翼方的字迹翼丹是认识的,所以才会如此吃惊!他没想到,骆伽之战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的大王兄! 就算一向沉稳冷静的纶郡王,此时也有些慌乱。他不懂翼方为什么要陷自己父王于绝地;更不懂时过境迁后,翼风却突然把两这封信交给了自己。是要自己向父王告密吗?还是在提醒自己当心这位阴狠莫测的大哥?...... 翼丹心绪烦乱的将锦盒望茶几上一丢,不提防把薰香的香炉打翻到地上。 冯琳闻声跑进堂上。翼丹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两个宫女忙跑进来扶起香炉,拎到外面,重新换了盏新的摆到几上。 冯琳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看你面有不虞之色,莫非是不舒服吗?” 郡王不置可否的端起茶几上的琥珀杯,把玩了一下,定了定心神,又放回几上。抬眼问冯琳:“现在的御林军统领是谁?” 冯琳习惯性的挤了挤眼,想了想说:“是魏撒聃。” “是不是殿前那个矮矮胖胖的?” “是。” “有什么来历吗?” “他是国相的小舅子。原来的统领是上官邛,去年因为护卫王宫不利,使王后在天子讨逆期间受到惊扰,太子还都后便把他贬到宿卫营里做哨官,现在是曹瑞将军的属下。” 郡王点点头,说:“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冯琳躬身退了下去。一宿无话。 次日一早,曹瑞父子照常陪同纶郡王到校场演兵。这次他带来了恩师羲和元君赠给他的蚩尤兵书。 昨晚,他半宿没睡,一直在研读兵书。以他的聪明睿智,已大得其要。今日分派曹瑞,依法排兵布阵;又把军兵分做两队,互为攻守。 曹融是沙场宿将,兵法娴熟;今天一看少殿下的新法,大感惊讶!真有云龙变化之势,神鬼莫测之机!不由挑指赞叹道:“殿下胸怀奇兵,深藏不露,今日老臣算开了眼界啦!” 翼丹笑道:“不过偶尔看到古人摆的一个阵势,一时技痒演来看看。成与不成尚请老将军指教!” 曹融捻髯沉吟了一会儿,说:“既是两军对垒,需各选一员主将,自行攻守。我儿曹瑞可算一位;老臣虽然有些年纪,但还能临阵冲杀一回,不知可入殿下法眼吗?” 郡王笑道:“老将军自然威风不减当年,但您是一军的主帅,岂能离位!只需从各营统领中选出一位即可。 曹瑞在旁忽然说道:“殿下,末将属下有一名哨官,复姓上官名邛,曾任羽营统领。末将经常和他较量武艺,非常厉害。而且此人有项异能,会从口中喷雾,一旦有人被雾气包裹,即刻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翼丹大喜,问曹融:“老将军,此人可用吗?” 曹融点点头说:“不妨试试。” 曹瑞急忙派人把上官邛传到帅台。 上官插手行礼。 郡王上下打量一下,见他三十来岁年纪,虎背熊腰,白面短訾,看上去非常精神。 曹融说:“殿下今日操演阵法,闻你曾统管羽营,让你与曹瑞各领一军,依照阵法互相攻守,露出破绽者即败。如你取胜,可复为统领。”上官答应一声,取了阵图,领了令旗令箭和曹瑞下去。约有一个时辰,各自操演精熟,到帅台禀报郡王元帅;曹融一摆令旗,两军立刻像海水一样人流涌动,喊杀连天,互相冲杀起来! 上官摆的是龙门阵,一字排开,却由十数个纵队连接,每个队都有龙头和龙尾,作战时互为救应又各自为战。曹瑞自站在高处用五彩令旗分东西南北指挥。这个阵是守势。 曹瑞演的是二龙出水阵,此阵注重攻击,分左中右三队,左右两队打前锋敌阵,曹瑞自带中军为两路接应。 一开始曹瑞的两路都以铁甲马队打前锋,冲破阵门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上官很快挥起令旗变换队形,由各个小龙头飞速插入敌军队伍,去衔起龙尾,用战车把敌军分割包围;等曹瑞指挥队伍回援,又有别的小龙接住,同样首尾相连把敌军一点点吃掉! 最后曹瑞“全军覆没”,二人携手来到帅台前。 翼丹非常高兴,亲自擢升上官为元帅副将,和曹瑞一起輔佐元帅曹融。 上官邛千恩万谢。 散场之后,纶郡王别过曹融,带着扈从侍卫信马由缰回府。 走过御街,老远看见一个人影在郡王府前向里张望,忙止住队伍。 冯琳眼尖,早认出是谁!下意识的一摸剑柄。 翼丹止住队伍,望了望冯琳,一招手叫过卫风,在马上和他轻声耳语了几句。 卫风嘻嘻一笑:“何不把他抓过来问一下来路?”翼丹假装一瞪眼! 卫风笑着拨马离开。 翼丹取出汗巾蒙在脸上,领着队伍继续前进。门口那个小童看见人来,忙闪避一旁,假装是路过,低头向外走去。走到翼丹身旁时冷不丁一抬眼,正与郡王的目光相对,脸上霎时臊得通红!一溜小跑走开了。 翼丹轻轻一笑,下马走进府里。内侍给他取下外衣,早有宫娥端上茶来,郡王喝了两口。冯琳从外面进来,说:“适才燕城候派人请郡王过午喝茶。” 翼丹略一沉吟,说:“改日吧。” “是!”冯琳转身要走,郡王又叫住他:“你亲自去和他说,就说我今天不得空。顺便选几斤上好的茶叶给他送去!” 冯琳答应下去。 又有宫娥端上点心,翼丹匆匆吃了几口,换了身青色袍服,把飞剑插在腰里,独自一人走出府外。 在御街上溜溜达达,有认出郡王的老远驻足观望,交头接耳;过路的官员则当道行礼参见。翼丹不胜其烦,干脆转条胡同来到御街口;正看见卫风穿着一身蓝布土服,在那里向御街里边张望。 郡王对他喊了一声,卫风才扭头看见殿下。忙跑了过来! 第23章 乱花欲迷 翼丹问:“可曾查问明白,那人什么来路?” 卫风说:“末将在当铺里换了衣服,一路跟随,在城内一家麻布老店发现和小童同来的那个男子。他原来是这家麻布店老板的侄儿,近日来帮忙做生意的。” 郡王疑惑道:“既是生意人,到郡王府来张望什么?” 卫风挠挠头说:“这个却不知道。殿下既然微服出来了,咱们何不再去查访查访?” 翼丹点头。主仆穿街越道,来到城北一个临街的铺面,上面高挑着一个写着“尹记麻布店”的招子,店里不是有客人进出,看起来买卖也还不错。 卫风说:“那小子就进了这家店,里面掌柜还和他打了招呼。我问过邻舍人家,都说里面好几个人都是近几天刚来的,有的打工有的是亲戚。” 翼丹轻轻皱了下眉,望见布店的斜对面就是一家酒楼,折身走了过去。早有小二迎着,笑呵呵的说:“二位爷,您来了,楼上还是楼下?” 翼丹看靠窗有个座位,在上首正好能看见布店里的事,于是坐了过去,说:“就这里吧。”小二赶忙擦抹桌椅,笑着问:“您二老吃点什嘛?”翼丹说:“不拘荤素上三四个就行。酒也来两壶。”小二答应下去,另有一个小二捧过茶壶,给两人满上。卫风接过壶说:“壶放这儿,我们自己来就是。”小二点头走开。 翼丹端茶品了下滋味,也还不错。喝了几口放到桌上,卫风赶忙斟满。 翼丹扭头向布店瞅了一眼,从大门口望见迎门有张柜台,柜台后坐着掌柜,正和台前两个男子讲论,满脸堆着笑,神情极其卑微。不一会儿,两个男子转身走出门来,直奔酒楼。郡王定睛一看,原来是城外酒店吃酒闹事的大胡子江东,和伴当凌威。这二人明明是两个官人,不明白他们怎会待在布店,。事情定有蹊跷! 江李二人是冲酒楼来的,小二老远就笑嘻嘻的打上招呼:“哎吆,您二位,可真准时啊!日近中午,两斤老白干?” 江东一呲牙:“知道还问,快上来得啦,废什么话!”凌威笑呵呵说:“再切上三斤熟牛肉,一碟老花生,两个小菜。端楼上去。”小二吆喝一声转身进去报菜;二人说说笑笑上了二楼。 不多时小二给郡王主仆端上酒菜,三荤一素。卫风给殿下斟上酒。郡王举杯刚要喝,忽然打一眼看见布店里又出来两个人,不由停下杯著,神情变得有些冷峻。 原来出来的,正是不久前在小酒馆遇上的那主仆两个! 再见到这位英俊冷艳的美男子,翼丹心里像扎进个刺一样不得劲,因为他和骊姬仙子长得太像了,而且矜持的表情也那么相似,简直就是一对双胞胎的姐妹! 男子主仆也是到酒楼来的,小二却不敢高声喧哗,只是殷勤地擦抹桌椅上水上茶。 二人也在一楼找个空位坐下。这小童先把杯子涮了又涮,然后给主子倒了一杯茶,笑道:“江胡子和笑面虎,每天不吃尹伯做的饭,到这里来买醉,咱们今天也打打牙祭。”男子微微一笑,解下腰下的佩剑放到桌上。 ___表情神态和仙子如出一辙! 翼丹忍不住想站起来跟他打个招呼,又怕唐突了他,只好低下头假装喝酒,眼角却片时不离男子左右。 小童要了两个小菜,没有喝酒,一边喝茶一边轻声细语的说话。男子不怎么动筷子,偶尔吃两口也只是一点点。看起来像个女人。 小童则豪爽的多,秀气的小脸挂满稚气,一边吃着菜一边笑着对主人说:“刚才我先去了馆驿,君侯的使臣已经到了,还进了宫。” “哦。”男子轻描淡写的应了声。俊俏的脸庞却略显紧张。 ___这在仙子的神情里是永远看不到的。 翼丹忽然莫名其妙的有种失落感。 “在郡王府我看见了那个郡王。”小童继续说。 “这个你已经说过了。”男子假装毫不在意的说。 “是,”小童笑了笑,:“那个人脸上有块疤拉。” 此言一出,男子和翼丹几乎同时扔下筷子盯住小童。眼光里一个是惊异,一个是略微有些恼怒。 卫风差点把酒喷出来,笑倒在桌子上。引得两人一回头,与郡王二目相对的瞬间主仆都有些慌乱,忙扭过头去。小童低低的声音说:“这个人的眼睛好厉害,和那个狗郡王的眼神一样能杀人!” 男子也低低的声音说:“这个人我们见过。这里闲人太多,走吧。”小童答应一声,起身从袖里掏出一块银子扔到桌上,二人迅速离了酒楼,向西扬长而去。 一个小二忙笑嘻嘻跑过来,抓起银子揣在怀里,对着背影喊到:“谢客官赏!”一边忙不迭的收拾盘碟,一抬眼看见男子把剑忘桌上了,扭头望望二人没了踪影,摇摇头,把剑夹在怀里,捧着碗碟下去。 店里又进来几个人,依旧在那张桌上坐了。 纶郡王皱皱剑眉,喝完杯中酒,起身向外就走。卫风忙紧着吃了两口菜,喊一声“伙计,算账!”小二忙不迭的跑过来:“客官,您吃好啦?”卫风从怀里掏银子,可左摸右摸,蹦子儿没有!又摸了半天一拍脑袋:“糟糕,换衣服把钱袋落下了!”郡王回过头来,也稍有些不自在。他也从不带银子的。 看殿下略显尴尬的眼神卫风有些慌乱,轻声恳求小二说:“小二哥,今儿出来的匆忙,换衣服把钱袋忘家里了,能不能记账,今天就给你送来!”小二冷笑一声:“爷,您别拿小的开涮,您瞅瞅那墙上写的啥:小本经营,概不赊欠!任谁都吃完了不给钱我们这小店还怎么开呀?”卫风急了:“我也没说不给钱,不过缓缓而已!”小二耷拉下脸说:“我知道你是张三李四?废话少说,给钱!”卫风也火了:“没有你能怎么滴?”小二冷笑说:“没有你就把那位客官腰上那块玉留下,否则甭想出这个门!”卫风大怒,抬手就要打小二;不提防背后一声娇斥:“怎么,不给钱还要打人那?” 卫风恼怒的一回头,原来是刚才走了的小童。一边冷笑着一边掏出一块银子往小二怀里一扔:“够了吧?”小二忙陪笑道:“用不了,要不我找你?”小童一摆手,:“我的剑呢?”小二说:“我在账房供着那,这就去拿!”慌不迭的一溜小跑取了剑来,双手捧给小童。小童抓过来回身就走,路过郡王身旁时嫣然。一笑,活脱脱就是个女人! 郡王心里一呆,俊脸唰的通红。卫风气鼓鼓的走过来,二人一前一后离了酒楼。 。。。。。。 夜,依旧那么平静。 郡王府也依旧从不会喧嚣。宫娥內侍各司其职,王宫内外井然有序。 冯琳侍立在龙塌旁回话。郡王脑子里却翻腾着那对主仆的身影。 看似主仆,却没大没小;穿着男衣,却美如妇人。大胡子既然与他们一起的,必然是哪里官宦人家的公子。而且与一处诸侯的使臣有关联。是哪里呢? 冯琳低头看郡王发愣,忙躬身说:“殿下,你是不是累了,末将告退吧。” 翼丹回过神来,说:“等一下,”略一沉思,“今天太子那里可有消息。” “太子殿下今日忙着筹备木料,在御街给王叔建王宫。”冯琳说。 翼丹点点头。 自从平叛回来后,大哥真是脱胎换骨了,变得又勤快又听话。而且和太子妃瓷玥夫唱妇和,深得父王母后欢心,隔三差五就宣到后宫用膳。 翼丹轻叹口气。 冯琳继续说:“太子这次让故太子妃的弟弟公孙玉蓉做监工。”郡王剑眉微挑,说:“是不是一直和故太子妃居住东宫的那个?” 冯琳说:“正是。公孙城主归乡后他却留下来了。据说太子须臾也离不开他。”说完嘻嘻一笑。 “胡说。”翼丹喝住冯琳。他当然知道太子的龙阳之好。但这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公孙婕苑的影子依然在东宫。看来翼风的两封信似乎仍有价值。 冯琳笑道:“殿下,建王宫那可是肥差,公孙一家这下又可东山再起了!” 翼丹不置可否的眨下眼睛。忽然问:“近日有几个使节入都?” 冯琳思忖了下,说:“燕城侯是亲自入都,刨去他近五日之内只有商君派来一位使臣,是为商议殿下大婚礼道的。”郡王眼前一亮,早间小童说他们的使臣刚来,看来他们一定是亳城来的,而且那两个武士都像军官,或者与商君有什么关系! “什么东西!” 殿外忽然传来宫娥的惊呼声,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殿前斜飞出去,翼丹嗖的从龙榻上抢到殿外,黑影盘旋了一下作势要扑下来! 郡王唰的抽出飞剑,还没等祭到空中,黑影“嘎”的怪叫一声,“呼”的打个盘旋,煽动翅膀向天上飞去。 第24章 又添离愁 郡王收剑入鞘,看见执掌后殿的女官曦月,吓到在地上。托着的茶水撒了一地。翼丹伸手把曦月拉起来。曦月依然惊魂未定,冯琳忙俯身收拾了下散碎碗碟。 郡王回到殿里,看见曦月还在哆嗦。笑着安慰了几句,让冯琳带她下去休息。 从月下看黑影,仿佛是只鹰隼,却不象中原的小鹰子,个头要打的多,而且明显有攻击性,看到自己拔出飞剑,明显是怕了,掉头飞走! 翼丹忽然想起这种隼在燕地见过,叫海东青,是一种猎鹰。堂兄翼风刚从北方来,莫非是他豢养的,可他为什么要攻击自己呢? 最近怪事连连,弄得纶郡王心烦意乱。索性不去想他!转身回到后殿,內侍帮他脱去袍服,仰身躺上睡榻,蒙头大睡。..... 日上三竿,郡王才起来。大婚之前父王不让他太劳累,可以不用日日去校场点兵。 寝房的侍女伺候他洗漱,偏殿的侍卫传下饭来。卫风和冯琳早在厅堂伺候,翼丹传谕让他们一起过来用饭。两个也不客气,在下手里打横坐下。 卫风与冯琳一个代管军营之事,一个打理郡王府内外事务,都是郡王的左膀右臂,所以才能够和郡王一起吃住。 翼丹略略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內侍端过茶漱了漱口,曦月亲手捧过香茗。 翼丹端起来,品了一口,轻轻放到桌上。 看两人狼吞虎咽的吃完,郡王说:“冯琳待会儿去趟燕侯馆驿,告诉他本王午后去问候王叔,顺便到他那里吃茶。”冯琳答应。 郡王又对卫风说:“今天带银子了吗?”卫风通红着脸笑道:“今天的银子能买那座酒楼!” 郡王微微一笑,“今天还去那里,给你找找面子。” 卫风冯琳大笑。抢抢忙忙喝了几口茶,冯琳先伺候郡王和卫风换好衣服骑马走了,这才带上几个从人到馆驿去。 时令已经到了孟夏。到处燕舞莺飞,红花绿柳。 郡王带着冯琳,穿街越巷,走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来到布店。 因为已经到了衣服换季的时节,今天布店的生意格外红火。店主尹伯原本是商人,是商君子由的外戚。商地自古盛产麻布,车马流通便利。尹博把那里的麻布运到夏国,自然比别的店铺价廉物美。因此引得满城的人都来抢购。拖带着 连附近的酒楼,衣局,茶肆都生意火爆。 街上人山人海,布店把布摊都摆到了门外。郡王看到凌威,江东和那个小童儿,也都在帮忙卖货。尤其是小童,小小年纪还煞有介事的跟着吆喝侃价,非常可爱。 郡王正看的起劲,猛然从酒楼里传来一阵吵嚷。一回头,就看见卫风被昨天要酒钱的那个店小二拦在大门口;卫风一瞪眼:“你敢拦大爷的驾?” 小二冷笑一声:“本店有规矩:凡拖欠过酒钱的大爷一律免进,您老哪儿凉快去哪儿吧!” 卫风怒从心起,冷不防“啪”的甩了小二一个大耳瓜子! 清脆,实在。 满屋的人都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这一下可够狠,打得小二捂起脸就地转了仨圈儿!眼窝立刻变成了熊猫! 等他回过神来刚要发作,只见卫风探手从袖里掏出一块银子,足有三四两,“嗖”的撂向小二! 小二不及反应慌忙搂在怀里! 卫风冷笑道:“这是打了你给赏你的买要钱!” 小二立刻收回了怒意,忍痛挤出个甜甜的笑脸:“大爷,小的刚才只是想跟您老开个玩笑!___您老教训的是,小的以后嘴再不敢这么欠了!” 卫风问:“还有座吗?” 小二眯着熊猫眼陪笑道:“告大爷:今儿客多,别人来便没有,您老来了哪能没有?不过您稍等,我上二楼给您收拾一个雅间。”说完三步两步跑到楼上,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几个酒客骂骂咧咧的走下楼,出店去了。小二随后跑下来,笑嘻嘻的说:“茶都沏好了,大爷您请吧!” 郡王一皱眉,说:“适才出去的那些客人是怎么回事?” 小二冷笑道:“这些家伙早吃好了,一直赖着不走;就是大爷你们不惠临小店,我也要把他们请走的!” 郡王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迈步上楼,果然临街靠窗有一个雅间,二人分上下落座。卫风要了几个小菜两壶酒,小二很快整齐了端了上来。卫风给郡王斟上酒,自己也满上。 郡王没动,眼睛一直盯着布店。 天已近午,买布的渐渐稀少,大部分回家吃饭了。外面的几个人依旧卖力的吆喝,小童穿梭似得进进出出,找钱抱布,忙的不亦乐乎,脸上一直挂着愉快的笑容。 纶郡王很喜欢这个天真无邪的小童儿。直爽,聪明,又有些霸道,还有点神秘。他更想开一下小童的主人,他身上的秘密更多。可找遍了布店前前后后也没有绿衣人的踪影,或许他在里面帮店主卖货? 郡王稍微有点失落。 “殿下,”卫风不明白郡王在想什么,但看见这位少年郡王青眸中心神不定的样子,忍不住打断他:“酒凉了,我给你换一杯?” 郡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随即淡淡一笑,说:“不用。冷酒正好可解热火。” 卫风诧异的望望殿下,也没见他有多热呀!转念一想,不由暗自一笑,举杯喝了一口酒,不再言语。 郡王,端着酒,一边细酌慢饮,一边望着楼下。 许多时候过去,绿衣人忽然出现在了店门口,后面还跟着店主尹伯,二人走到布摊儿前,几个人围过来和他们说话,不一会儿小童就伴着绿衣人向酒楼走过来。 郡王感觉心跳有些加快。忙对卫风说道:“我出去一下,在这里等我。”卫风答应,顾自喝着小酒,乐得清闲。 翼丹离开雅间,轻轻走到楼梯口。正好看见那对主仆走进酒楼。 楼下的客人立刻都把目光转移到二人身上! ___一个个貌赛妇人,衣带飘香。 就有靠门边桌上两个粗鲁的汉子,借酒意一个抓住童儿的小手,一个拉住绿衣男子的广袖,喷着酒气喊到:“小相公,是来找大爷的吧?快这里做,陪爷们儿喝几杯!”生拉硬拽的欲行非礼。小童气的小脸通红,抬手打了大汉一个耳光!大汉皮糙肉厚全没当回事,反而转过另一只脸要他打!另一边大汉抓住男子左边袍袖往怀里扯,绿衣男子羞恼的拽出宝剑“唰”的向汉子当头砍去! 另一个大汉见事不好,撇下小童飞身欺到男子身边,“嘭”的薅住男子手腕,淫邪的奸笑起来! 笑声还没落地___ “呼”的从楼梯上飞下一条黑影,“当”的一脚踢在大汉后心上! 快如闪电。 大汉闷哼一声趴在地下,再不能动弹。 另一个家伙,见来了对手。忙松开衣袖,拽腰刀向来人劈去! 来的正是郡王翼丹。 他是经过战阵的,这种毛贼当然不在话下!当下见刀劈来,移步换形“嗖”的越到大汉一侧,左腿“呼”的使了个旋风踢,正扫在那家伙耳台上,大汉哼也没哼就躺在了同伴脚下。 围观的一阵叫好声。 郡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正要离开,人群忽然被“哗”的分出一条胡同,闯进来三个人:两个是武士打扮,腰扎鸾带,脚蹬快靴;后面跟着的是熊猫眼店小二。 最前面的武士正是大胡子江东,瞪着俩吓人的大眼睛,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正看见翼丹挽着袖子在掸衣服,立刻血灌瞳仁,冲绿衣男子问了声:“公主,你没事吧?”不等“公主”答言,挺拳“呼”的向郡王劈胸打去! 翼丹这下又惊又气,惊的是绿衣果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位公主;气的是大胡子不分青红皂白。当时就有心要教训教训他! 还没等郡王动手,楼上突然又飞下一人,嗖的一脚把大胡子踢倒在地!——来的正是侍卫统领卫风。 能做到这个位置,没有一身好武艺是不可能的! 踢倒了大胡子,卫风紧接着向他后面的细高个武士当胸就是一拳! 细高个却没有还手,唰的腾身跳起一人多高向后跃出两三步,稳稳落到地上,一抱拳:“朋友,且莫动手!” 卫风还要向前冲,被郡王一把拉住。旁边的小童过来“当”的踢了躺在地上的大胡子一脚,骂道:“丢人现眼!还不滚起去!”绿衣“公主”也定了定神,柔声对细个武士说:“凌威,这两位是帮我们的义士,不可造次!” 凌威忙走过来行礼:“舍弟不分青红,得罪了恩人,万望恕罪!” 郡王淡淡一笑,“不知者不怪。——阁下好功夫啊!“ 凌威红着脸一抱拳:“惭愧惭愧!” 大胡子正是江东,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嚷道:“趁人不备,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到外面跟爷较量较量!”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盯向了卫风! 卫风也不说话,俯身把躺在地下装死的大汉一只手一个夹在腋下,大喊一声:“闪开!” 看热闹的忙呼啦让出一条道路;卫风把大汉夹到店门口噗通噗通扔到外面! 第25章 尹梅公主 江东惊得一伸舌头!——真看不出身量并不出奇的一个人竟有这般本事!当下也不敢言语了。 熊猫眼的店小二也暗出了一身冷汗。 凌威看得真切,轻笑一声,说:“倒在地上不舒服,我还是让他们到房顶上凉快凉快吧!”说完大步走出店外,把两条大汉从地上一手一个拾起来,嗖嗖两下全扔到楼东马厩上去了!摔得俩小子鬼哭狼嚎的! 众人齐声喝彩! “小童”乐的一拍手:“该!摔死他!” 卫风暗自吃惊,当下一抱拳,友好的微笑了一下。凌威也报之一笑。 翼丹很喜欢凌威的能耐和为人,也少有的轻笑了笑。忽然他看到“小童”四下张望,眼神非常焦急!___原来趁大家看卫风和凌威“杂耍”的功夫,“绿衣男子”悄悄离开了酒楼,不知去向! 小童找了半天没看见主人,慌了!急忙喊凌威:“不好啦,公主不见了呀!”凌威大吃一惊,极目扫视了下人群,没有发现,急忙纵身向布店跑去! 小童和江东随后紧随! 翼丹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已经基本确定了绿衣人的身份。而且她与自己心仪之人之相似,足以乱真! 但变起迅速,刚刚了解了她,她就从眼前消失了! 翼丹感到异常惆怅。飞快的走到麻布店前,凌威三人已经出来了。翼丹又不好问什么,只是呆呆的发愣。忽然,正西跑来一匹白马,马上一个王宫侍卫摸样的人老远看见了翼丹,大声呼喊到:“郡王殿下,陛下急召!”翼丹一回头,原来是御林军统领撒聃。后面跟着王府总管冯琳,和几十个骑马的侍卫。 凌威众人也是一惊。他们没想到眼前这位英俊冷傲的少年人就是纶郡王! “小童”又惊又喜的问翼丹:“你,就是郡王?” 翼丹点点头。问:“你们是商君的臣属?” “小童”拼命地点点头,说:“怪道我看你的眼神那么眼熟,那天用汗巾包着脸的就是你呀!我还和公主说郡王脸上有疤瘌!”说完自己先笑了。 翼丹急忙问:“那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公主呢?”小童叹口气,说:“我叫瑞云,一直是公主的侍从女官。公主刚才从店里出来,到尹伯店里留下一封信,跟随尹伯运货的车子先行回尹城了。连我也不要了!” 凌威也走过来行礼说:“殿下,唯恐车子走远,臣等追赶公主要紧,先行告退了!”说完一拱到地转身去马厩拉马。 说着话魏撒聃已经带人赶到面前。翼丹喊住凌威三人,转身对撒聃说:“我自己回王宫,你和卫风领人与这三位一起去赶上前面那几辆车子,一路保护返回尹城,不得有丝毫闪失!” 撒聃一咧嘴,满肚子不愿意却不敢说出来;硬着头皮上马,和卫风一起向东飞驰而去。郡王这才跨上冯琳的马,带着侍卫直奔王宫。 进到金殿廊下,早有殿值官苏宁接着。苏宁原是太子府的侍卫,上月刚刚履新。这些纶郡王当然知道,因此对他平常都比较温和。 一边往里走郡王一边问:“父王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苏宁回道:“好像是王叔的事。”郡王一皱眉,急忙走上大殿,大巫师皋京,元帅曹融,国相腾纪,太子翼方都在里面。 郡王先见了驾,挨着太子坐下。抬眼看夏王面有泪痕,暗暗吃惊,忙问:“父王召见儿臣哪厢使用?”夏王长叹一声,未曾开言先流下泪来,竟泣不成声! 太子忙对郡王说:“丹弟呀,刚才你堂兄翼风递上奏章,说王叔前日酒醉伤了身体,至今没有苏醒。父王派为兄和太医去珍视过了,只有出的气少有进的气,恐怕命不久矣!”说完忍不住放声大哭! 他这一哭,夏王更忍不住了,几乎绝倒。 翼丹忙劝慰道:“父王,王叔年岁已高,想是一时不胜酒力暂时昏迷。您切莫只顾哀伤王叔,伤了自己的龙体啊!” 夏王叹口气,搌了搌眼泪,说:“寡人只有这一个弟弟,幼年遭家国之乱,跟着我颠沛流离,寡人虽兄而父,一直把他扶养成人。后来天下有变,又跟随寡人东拼西杀,重得江山。寡人以半国封他,只是要代父王母后偿他幼时的困苦,争战的辛劳。没承想他受奸邪诱惑,乱我河山,忍心置我于死地。所以寡人将他削爵软禁,在宗庙前思过。前日风儿来朝,寡人有意要赦他之罪,建王宫颐养天年。没想到天却不肯赦他,如今即将舍我而去了!” 郡王稍稍沉吟了一会儿,问夏王:“如今燕城侯的意思是要如何?” 太子在旁边说道:“燕侯希望扶王叔回燕。” 郡王说:“在座诸位的意思呢?” 曹融说道:“北地民风彪悍,陛下与王叔虽兄而父,尚且造反,几乎乾坤倒悬。我观如今的燕侯,面容沉稳,杀伐决断,胸藏难测之机。自他主政以来,多措并举,与民修养生息,深得北民拥戴。这样的人,为善则福泽天下,为恶则是心腹大患!如今陛下正值盛年,王叔在夏,他尚投鼠忌器;一旦无所顾忌,必成脱缰之马,再制就难了。” 夏王沉吟不语。腾纪也说:“曹公所言极是。陛下,小流不治,必成溃堤之患呐!” 夏王问翼丹:“说说你的意思吧。” 翼丹说:“舅舅与曹元帅所说,俱是忠君爱国之言。然而王叔北归,在私是父慈子孝,在公是法外施恩,天下有目者共睹之。王叔如今病入膏肓,归,则天下怀恩;禁,则北人怀怨。譬如禹王治河,在疏而不在堵。请父王,王兄,与众卿斟酌。” 夏王颔首赞许。又问众臣,除腾纪不置可否以外,曹融皋京也说有道理。 太子说:“儿臣也是此意,只是近来有消息说,翼风虽然削爵为侯,朝典仍依王制,三军并未裁减。儿臣的意思,诏准翼风所请,由丹弟亲送王叔归国,但要以中原调度困难为名,令翼风从此以后支付卫闵驻燕大军的所有军费钱粮。否则再议。” 夏王沉吟不语。 腾纪说:“太子此计甚妙!让燕候自己选择,左右我们都有利,却不失上国风范!” 曹融说:“计虽万全,但纶郡王却不是合适的护送人选。燕城远在边陲,来回最快也要月余,而再有月余郡王就要大婚,千里奔袭,恐怕殿下吃不消啊!” 腾纪笑道:“曹帅所虑不无道理。但太子如今身担家国重任,不能分身,更何况他与王叔感情至深,见到他昏迷的样子就止不住流泪;再加上他一直身体薄弱,不适远行;而除两位殿下之外任何人也无法彰显天子的圣恩浩荡!所以只有辛苦郡王殿下燕城一行啦!” 纶郡王剑眉一挑,呼的站起身来,对夏王说:“儿臣愿随燕候一行!” 夏王望着小儿子,半晌没有言语。 太子转身拉住弟弟的手,眼圈发红,说:“丹弟,有劳你了。千里跋涉,路上千万小心,可以让曹瑞将军作为副使与你同行,照顾兄弟的起居。” 郡王淡淡一笑:“哥哥不必挂怀,小弟不过去去就来,何用人照顾!” 夏王叹口气,对腾纪说:“都护府钱粮的事,就有你去和翼风说吧。丹儿要与他一路同行,说多了一路多有不便。” 腾纪俯首答应,说:“那就请陛下把两件事刷到同一道诏书上,臣到那里宣诏就是。” 夏王点头,挥手让群臣下去,独对翼丹说:“你即将远行,现在就去后宫和你母后说知,顺便一起用膳吧。” 翼丹答应,随着父王进到后宫。 腾王后正与太子妃瓷玥说话,看见夏王进来忙起身接驾。夏王坐到龙榻上,翼丹给母后、嫂子行礼。王后拉住儿子的手端详了下,慈祥的说:“我儿日日辛劳,竟比先前有些消瘦了。” 瓷玥笑道:“丹弟现在刚刚挑起担子,替父兄分忧,当然劳累,不过等我们的郡王妃入了门,府里有了人照顾,丹弟自然就变的白白胖胖,隔个月儿半载不见,兴许就认不出了呢!”夏王和王后呵呵笑起来。 翼丹也微微一笑。夏王命人传膳。 不一会儿酒菜齐备,翼丹起身给父王母后和王嫂斟上御酒,先捧起一杯奉于夏王,说道:“儿臣借此酒恭祝父王身体康健,国泰民安!”夏王,眼圈微红,接酒一饮而尽! 瓷玥在旁笑道:“丹弟确实长大了,吃个家宴也整得像过年似地。”王后微微一皱眉,翼丹已捧起第二杯,眼睛湿润,说道:“这一杯献于母后,愿慈母福寿安康!”王后接过酒来,却没喝,用手捋了捋飘在郡王脸颊上的长发,问道:“王儿今天似有心事,何不先说与为娘听知。”翼丹笑道:“母后,只因为父王要赦王叔归国,须要儿臣亲自护送,以彰显天恩,所以要暂别慈母一段时间,不日即回。” 第26章 月庙惊魂 王后大怒,对夏王说:“翼辰原是犯天逆祖之人,赦他回去已属天恩浩荡,何必还要劳动我儿远途跋涉!况旦千里往回,危险重重,哀家决不允许!” 夏王轻轻摇摇头,没有说话。 瓷玥也诧异的说:“郡王眼看大婚在即,到时各地使臣齐聚王城,婚礼需要演练;这来来去去得要多少时日,能不耽误大事吗?” 翼丹笑道:“母后王嫂放心,我去时乘坐燕候送来的千里驹;去路虽然缓慢,来时只需几日就回来了!” 夏王也说:“对对,多带上两匹,以便途中换乘!我早已让人飞鸽传书给燕城都督卫闵以及路上大小官员,让他们沿途护送王儿,王后不必担忧。我们的丹儿已经长大了,需要不断的历练。是鹰总要飞的啊!” 王后的脸色这才略略和缓了些,端着酒喝了一囗,满脸不悦地扭过头去。 翼丹再端起一杯酒,笑着对瓷玥说:“这杯酒敬大嫂。翼丹这一去,母后与父王全仰仗您与王兄照料。” 瓷玥眼睛也湿润了,接过酒一饮而尽。自己满上一杯,轻笑着说:“丹弟这一说整的为嫂心里也酸酸的,这一杯我代你王兄回敬你!喝了它,一路多照顾着自己点,全须全尾儿的回来,少一根汗毛我可不答应!”,翼丹笑了笑,接过酒也是一饮而尽!然后归座。 内侍宫娥过来斟酒布菜,一家人说说笑笑,倒也融洽。 酒过了三巡,翼方才从外面进来,告诉夏王腾纪已经传过诏了,翼风答应归国后就筹备钱粮,供应卫闵大军。 夏王很满意。父子兄弟们又说了会话,吃了点饭,各自散去。 。。。。。。 出了王城,踏上归途,翼风既欣喜又沉重。欣喜的是父王终于脱离了禁锢,此来的目的已完成了一半;沉重的是父王竟真的一病不醒,大出意料之外!至于让燕国供应卫闵大军钱粮一事,他早在燕城的时候就得到线报,太子和国相已经计议很久了,这次不过借机顺理成章而已;即便这次翼风不答应,过不了多久卫闵也会大兵压境,迫他就范! 翼丹和翼风并辔而行。自从上次出征有穷,他对这条路已经不陌生了。身边虽然只有卫风跟随,好在他跟翼风很合得来,事事都为他想到,简直比自己的亲大哥还体贴。只是车里那位胡大嫂,虽然人很精细,也很温和,但总觉得她有时候瞅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走了一日,已经离王城一百多里,人民风土早大不相同。一行下榻在一座山城的月庙里。城主亲自带人送来供应,并派军兵在四周保护。 月庙年岁已久,大殿里供的是月老,月老旁边还有吴刚、嫦娥和玉兔。 原来,中原地区多浪漫,这里又承平日久,人口密集,所以修建了这座庙。每月月圆之日,常有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前来膜拜,祈求月老牵红绳时关照一下,给自己选一个称心如意的梦中情人! 沙豹是燕候的羽营统领,这次一起进的京。他手下带来几十名特别精选的侍卫,个个身强体壮,本领高强。 选好营址后,沙豹一声令下,侍卫们开始扎营,一袋烟的功夫就收拾停当了。火头军开始埋锅造饭。 借着饭前的空隙,翼风带着夫人双云走进月殿。身边只有夫人的两个贴身宫女秋月和春梅,——就是太子翼方送他的那两个。 红日刚刚西坠,宽阔的大殿里依旧一片通明。只见月老慈眉善目的拿着红绳坐在中间,嫦娥抱着玉兔站在左边,吴刚托着斧头站在右边。还有金童玉女在玉座下一边一个。 夫妻二人恭恭敬敬的跪在神座下的拜毡上,秋月捻了一柱香,双云拿着拜了三拜,起身往香炉里插。刚走到香炉旁,殿角呼的刮起一阵旋风,吹的大殿里的帷幕呼啦啦乱晃,风铃叮当乱响!双云手里的香头齐刷刷的被风刮断了! 唬的双云面如土色,扔下香火往外就跑! 春梅秋月也吓得扭头跑出殿外! 翼风大惊,心里有些惶恐,急忙磕了三个头,想要离开大殿;不经意的一抬头,猛然看见月老左边的嫦娥眼睛似乎一眨! 燕候此惊非小!急忙擦擦眼,定晴又看了看,却沒有了动静!当下心里慌慌的,再不敢停留,慢慢倒退着来到殿角。正巧沙豹也寻到这里,燕候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一口气,擦擦额角的汗,由沙豹搀扶着走进了营帐。 坐到大帐里,燕候的心还突突突地跳个不停!有两个宫人捧上茶,翼风喝了一口,略压了压惊。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定下神来,忙走到后帐夫人房里。 秋月和春梅依然惊魂未定,夫人也蒙着头倒在绣榻上。翼风笑着过去掀开被角,看见双云面似白纸,眼神散乱,不似当初的精灵古怪。翼风怜惜的抚摸着双云的额头,轻轻的吻下去。双云眼角渗出一点泪花。翼风忙为她轻轻擦干。双云忽然起身扑倒翼风怀里,呜呜哭起来。 秋月和春梅急忙退出帐去。 燕侯温存的把爱妻搂在怀里,笑道:“当初在辽山口,你一个人带着林雕行走山路,比寡人的胆量都大。今天不过一阵旋风,缘何就吓成这样?” 双云在怀里叹口气,悠悠的说道:“妾并非是畏风,实在是因为刮断了香头,或许预示着你我夫妻缘分将近,因此伤心落泪啊!” 翼风忙捂住她的香唇,假装恼怒,说:“休要胡说!你莫非有嫌弃寡人之心,寡人却舍不得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静养一会儿就好啦。待会儿我让春梅秋月给你送晚膳来帐里。”双云却使劲搂住燕侯的脖子不放,呦呦耶耶的说:“你不要离开,妾心里怕的厉害!” 翼风只好留下来,令內侍传晚膳到后帐和夫人一起吃;同时派沙豹告知郡王翼丹:夫人忽得风疾,燕侯不能陪他吃饭了。翼丹知道二人伉俪情深,自然也不在意。和卫风就在自己帐里胡乱用了点酒饭,就早早睡了。 燕侯一直陪夫人用完了膳,又服侍她睡下。转身要去前帐,却被双云一把拉住,神情极度留恋。翼风感觉有异,忙在后帐挨着她歇了。双云轻声让两个宫女先去前帐安歇,门口自有侍卫守候。二人答应出去。 双云把头贴在燕侯的胸口,眼泪簌簌的滴落下来。 翼风惊异地问她:“你究竟怎么啦?”双云颤声说道:“妾只为要与君侯分别,心里难过!”说完泪如泉涌。 燕侯更加迷茫:“夫人,好好的怎么说出这个话来?” 双云说:“臣妾跟你说过,我的父母都是修仙之人,所以妾也懂些奇门之术。 “在庙里行香之时,恍惚看见一个女妖,持剑要砍我!妾吓得往旁边一闪,她只是把香头斩断了,臣妾才逃了一命!” 翼风听完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冷汗唰的流了一身! 因为他想起在庙里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原来都是真的,真的有女妖作祟呀! 双云继续说:“父亲曾给臣妾服用过千年老参,所以妖魔屡次要伤害我,夺取元丹。也因为如此,在辽山时父亲将他乘骑的神雕,交于臣妾为伴。所以妾才可以独自在山里住居。 如今臣妾私自与君侯结缘,神雕已被家父收回。今日撞上邪魔,是我们的缘分尽了,臣妾料难逃脱!只是与郎君情深日久,一腔柔肠难以割舍,因此伤心欲绝。望君侯一路保重,切莫以臣妾为念,伤了龙体!”说完又哭。 翼风一时也没了注意。 神鬼之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双云抽泣了会儿,叹口气,幽幽吟诵道:“漫道秋风逆行舟,花自飘零水自流。天涯从此无相见,君向江尾妾江头。”吟完泪下如雨。 燕候听她话语凄凉,顿时愁肠百结,也止不住流下泪来,说:“悔不该当初与卿相遇,如今让你蒙受邪魔之危。你父亲既是神仙,且待我去焚香祷告一番,让他降罪于我,平息一下怒气,依旧把你接回山去!”说着就要起身,被双云一把拉住,含泪说道:“父亲远在天涯,早已不理世事,纵然祷告也是无用!” 燕候懊恼的说:“似此如何是好?” 双云想了想,叹了口气,说:“服用千年老参后,父亲怕臣妾遭遇魔害,送给妾一只神雕护身,另外还有一柄金锁,能避百邪。只可惜现在神雕被召回,金锁也早不小心弄丢了,岂不是天欲绝我吗?”说完叹息不止。 翼风忽然想起来,他曾看见翼丹戴着一个金锁,就问双云:“纶郡王有一个金锁,是自小带的,可避的邪祟?” 双云美眸一亮,说道:“凡是自小戴的,都是为百邪不侵;只是男子贴身之物,臣妾怎么好戴得?羞人答答的!” 翼风笑道:“郡王是寡人堂弟,自家兄弟,何必避嫌!救人要紧!”说完不顾双云拦阻,跳下绣榻。呼唤秋月春梅更换了衣服,领着两个侍卫转转悠悠找到郡王营帐。 卫风正坐在门口,带领几个侍卫轮着班儿守帐,看见燕侯过来赶忙起身行礼。 第27章 计盗魔符 燕侯笑呵呵的问:“郡王在吗?” 卫风说:“在是在,只是已经睡下了。” 燕候诧异道:“这么早?” 卫风笑道:“郡王奔波了一天,用过饭就说很累,故此早歇息了。” 燕候点点头,说:“一路上鞍马劳顿,着急赶路,哪里有不辛苦!”话虽这么说,却没有走的意思,而且故意说得格外高声,唯恐郡王听不到。 其实翼丹根本没有睡,他脑海里一直在翻腾近来发生的事。正所谓斩不断,理还乱。从太子的信,王叔的病,到商国公主,甚至从去年就渺无音讯的骊姬仙子,千万个问号整的他头疼;正在烦恼处,忽然听到堂兄的声音,很纳闷他这么晚会来做什么,于是坐起来披上衣服,说:“既然是王兄来到,卫风为什么不快请进帐?”. 卫风慌忙撩开帘门,躬身笑道:“殿下快请!” 燕候这才撩衣来到郡王榻前。翼丹要起身行礼,燕候按住他笑道:“论国法你是郡王我是侯爵,论家法我是哥哥你是兄弟。咱们俩就不要这些虚套了,你一路劳累,只管躺着就是,为兄就在床边一坐,说几句就走。” 郡王问:“王兄有什么事吗?” 燕候强笑了笑,就把来意述说一遍。 翼丹一皱眉,说:“别的东西王兄可以任取;但这个金锁,是自幼母后给我戴上的,千叮万嘱此物不可离身。今日若交于王兄,便是违背母命啊。” 燕候说:“若为救你王嫂性命,纵然伯王与王后知道,也不会怪罪,何况只需几日,到了辽山就取下来交还兄弟。” 翼丹也不好说出金锁的秘密,只好从胸前解下来交给翼风。 燕候大喜过望!急忙辞别郡王回到后帐。 双云已经换了妆梳,静静的坐在帐里。 她似乎不喜欢雕饰,只不过莎衣宽袖,薄施脂粉,却依然韵味十足,看上去既庄重又不失妩媚。 本来秋月春梅在旁边伺候的,一见君候进来,忙行了个礼,各自回避。 翼风笑容满面的进到大帐,双云微笑着站起身来。 看到她楚楚动人的样子,燕候心花怒放,一下子拥在怀里,将金锁轻轻系在粉颈上。 ——一股淡淡的脂粉味儿,加上女人特有的体香,直沁心脾。 燕候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粉颈。 双云扬起脸,美眸中含着泪光,如梨花带雨,芙蓉出水。 翼风怜惜的理了理爱妻的青丝,用口轻轻贴住了她的香唇。 双云慢慢合上了双眸。 。。。。。。 夜色阑珊,夏虫低唱。 月光透过帐帘的缝隙照进帐里。 双云睁开眼睛,轻轻摸了摸胸前的金锁,冷冷一笑。 她扭头望望酣睡中的燕城候,轻叹了一声。给他往上拉了拉揭开的被角,把胸膛盖好,然后悄悄穿上衣服,走出帐外。 外面月光如银,没有一丝风。 守营守帐的军士都进入了梦乡;看月色约有三更,正是一夜里最困的时候,何况这些奔波了一天的人。 双云脚步轻轻的走出庙外,望见附近随山而建的山城,一股血食的味道扑面而来,勾起了她的食欲! 但她按捺住了,因为她知道,一旦吃了人类的血食她就有了妖气。这些年的人间修炼她已经不需要用这些东西,来维持自己的魔灵。 ——一个拥有十几万年根基的燕城候足矣! 她需要的只是按计划夺取魔界的至尊,做人间的霸主,甚至天上的女皇! 魔符到手,已经完成了计划的最重要一步,她终于可以重修法力了!直到拥有蚩尤大神一样的无上神功! 双云拣一个僻静的所在,取下金锁,面向明月缓缓坐下。 月光下她看见魔符上有很小的几个字,认出那是仙界的六字真言,但双云却不敢念。 因为她够聪明,知道那是打开默符的咒语;然而双云根基里充满魔性,现在又毫无法力,贸然打开,只会让魔符反噬! 最好的方式,就是每当月圆的半夜子时,吐出自己的元丹,把魔符包裹起来,吸取里面的至阴之气,最后融为一体! ---如果能够得到已经失传的蚩尤兵书,读取里面的神功心法,修炼更快!只需几日。 双云屏神静气,运动元神,轻轻一张口,一颗红色的珠子从嘴里飞了出来,忽然变作一个亮晶晶的火球,“啪”的一分两半,漂浮在空中;然后慢慢把魔符托起来,只听“铮”的一声,魔符飞到半球中间,红球合二为一,缓缓向月空中飘去! 胡双云微闭美眸,呼吸均匀,桃面微红,元神却已起在空中。 原来就是双尾白狐,---魔界的女尊者,欲天罗刹! 自从借青楼歌姬春娘的身体投生人间,她一直过着凡人的生活,许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遨游天空了。本来她可以借真武灵气的神力将元神修成春娘人体的模样,但通背老猿那个没用的东西,被骊姬打败后不光丢了令旗,人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眼看翼辰是不成气候了,幸好发现了太子翼风。她看出翼风仙根醇厚,大有来历。于是抛弃了春娘肉身,依旧让她的魂魄归位,在白虎关内讨生活;然后一边又寻找物色另一个替身。 正当她四处游荡的时候,正碰上在辽山后修仙的芈双云,进山釆药。老妖认出这个女人与自己在前世是个冤家,曾在双尾狐修炼吐纳的时候吞吃了她的內丹,害她不得已投身于九天魔君,成为巨妖! 欲罗刹暗恨不已!又看她颇有姿色,简直可以羞花闭月,正堪其用!于是用冥音招唤来魔使雕怪,把她的魂魄摄到弱水河里禁锢。 欲罗刹报了前世之仇,重新用老猿传授给她的仙法与双云合体。然后魔使协助着她设计结识了太子,做了郡侯夫人。 双云是累世修仙的人,已经练成了元丹,而且今世又服用了千年灵参,所以双尾狐算捡了个现成!只需找到控制魔符的法门,假以时日,魔符的至阴之气融入了元丹,她就可以修成不坏之身,并且霞举飞升,肉身成圣了! 。。。。。。 翼风迷迷糊糊睡在绣榻上。 惶惶忽忽中一道丽影闪进大帐。 翼风以为是双云,忙笑吟吟的坐起来,伸手去拉她,对方却横起剑柄“啪”的打在翼风的手背上! 翼风一抽手,这才发现进来的是另一位美貌无比的女子! 只见她:淡扫峨眉,圆睁杏眼,高挽云髻,微启樱唇;一袭青黄相间的纱衣,一缕粉红掐金的飘带;右手拿着宝剑,怀中抱着玉兔。冷傲的玉立在床前,透着一股隐隐的侠风,飘飘的仙气。 翼丹仿佛认识她,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急忙问:“姑娘,因何事闯进寡人的营帐?” 女子娇叱道:“你今日称孤道寡,就不记得蟠桃宴上之事了吗?”翼风恍惚记得是有过什么蟠桃宴,可到底怎么回事,脑中却空空如也! 看他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女子冷笑一声:“果真是色胆包天,历经一世依然贪花恋蝶!若此次历劫不戒除色欲,不远离蛊惑,当心再入轮回之时,将变为人家案板之肉,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向外便走;翼风觉得这话蹊跷,却不明白什么意思;想要拉住女子问个清楚,不提防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翼风一跌而醒,原来却是一个梦。摸摸手背,隐隐发痛,想想梦里的情景,脊梁骨里冷飕飕的。 他平静了片刻,一翻身,不见了双云;又一摸被窝,却是凉的。 燕候有些纳闷,索性披衣起来,走出大帐。门口的两个侍卫正沉沉酣睡,周围也没有人走动,心中大疑! 他四下转了转,未见双云的踪影,心里有些发慌;干脆走到营外,忽然看见一个黑影在空中一闪,落在不远处一个高岗上!翼风从营门口军卒身上抓起一杆长矛,军卒竟未察觉!翼风也不管他,悄悄向黑影飘落的地方摸去! 走得近了,猛然听到一阵哭泣声!翼风寻声望去,月光下站着一个灰白胡子泊道人,道人旁边是只林雕。一个穿着宫装的少妇跪在地下,哀哀的哭泣。燕城候仔细一看,正是夫人双云,而那个道士,依稀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只见道士手里拿着藤条,嘴里骂骂咧咧,似乎是在呵斥双云;双云在底下不住的哀求,大雕则在旁边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悠闲地踱步...... 过了一会儿,老道开始拉扯双云,意思要她回家;双云抵死不从,道士怒起来,开始用藤条抽打她! 燕候大怒!把长矛向道士扔去! 也是老道没有防备,被矛头一下子扎在大腿上!立刻哎呀一声扔了藤条,足下升起一朵黑云,嗖的飞到空中不见了! 大鵰吓得一扑棱,一看主人跑了,大概觉得自己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嘎的尖啸一声也消失在月色之中。 双云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一回头正好看见燕候跑到面前,一下扑到他怀里,泣不成声! 两个人紧紧相拥,翼风能感觉到双云冰冷的身子在瑟瑟发抖!疼惜的解下自己的衣袍给她披上,轻轻说道:“外面冷,快进帐去吧。”双云点点头,在丈夫的搀扶下慢慢走进营房,进入后帐。 ——侍卫军卒仍然酣睡,营里依旧非常安静。 燕候有些从未有过的恼怒:“这些没用的东西,还敢指望他们守护营房,天塌了都不知道!”双云劝道:“君候息怒,不怨军卒们睡死,一定是臣妾父亲进营时用了仙法,让满营的人酣睡不醒,免得惊动殿下,不放我出去。” 翼风怳然大悟,他想起双云曾领着他去过一个道观,观里的主持师傅就是她的父亲。那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倔老头儿,父女当时一见面就反了目。没想到事情过去这么多日子了,以自己君侯的身份,也不至于辱没了他,何至于千里迢迢赶来行凶?翼风一想到这里,心中暗恨!抓住双云冰冷的双手,眼里闪着泪花说道:“哪里有这样狠心的父亲!以前我还认为你不该与他反目,现在看来,我恨不能杀了他!” 第28章 日久生情 双云未曾说话,先落下泪来:“臣妾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我那只林雕的叫声,就知道父亲来了。赶忙穿好衣服走到外面,侍卫们都酣酣沉睡,父亲怒冲冲的站在门前,看到了我拉着就走! “来到外面,父亲就责骂我私自离家,坏了仙根,要臣妾即刻随他回道观清修悔过!臣妾不忍舍弃郎君,对他苦苦哀求,招来一顿毒打,若不是君候扔了那一矛,恐怕再没有见面之日了!”说完趴在翼风怀里哀哀的哭起来。 燕候忙把双云抱在怀里,不住声的劝慰。过了好一会儿,双云才安定下来。翼风要看她的伤势,双云不肯;再三相强,才忍痛解下上衣,趴在绣榻上。 翼风取过灯烛,照见双云从前胸到后背全是血印!当时气的泪湿双目,恨得咬牙切齿。到帐门前的鹿皮囊里取出一瓶金疮药,先用清水轻轻给她擦拭血迹,然后将药敷上。每擦拭一下,双云就疼得一哆嗦。咬着牙等药上完,泪水已打湿了枕头! 翼风亲手给她除了衣服,用绣被裹住。夫人紧闭着双眼,心里暗暗发恨! 又过了很久,才听到帐外换班的声音。山城里的鸡已经开始啼叫了。 。。。。。。 日上三干了燕候营帐里才传出话来,下令拔帐起程。 王叔翼辰独自躺在车子里,由两个宫女伺候着;夫人双云在另一辆车里,有春梅秋月陪着。车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翼丹和翼风依旧并辔而行。只是翼风今日时不时地要去夫人车前看视一次。翼丹轻轻一笑:“青天白日里,是怕王嫂让蜻蜓捉走吗?” 翼风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笑着说:“贤弟有所不知。昨夜你王嫂又犯水土,一夜未曾安眠。愚兄是怕她吃不消啊。” 年轻的郡王似笑非笑的望着堂兄,半嘲半颂的说道:“哦,果然是伉俪情深呐!” 弟兄俩有说有笑,不觉时已过午。车子颠颠簸簸的越过了山地。再往前就是开阔的草原,只是一眼看不到人烟。 来到一条浅浅的小河旁,燕候命令队伍在石桥边扎住,埋锅造饭。 翼风先到翼辰车里探视了一下,随后来到夫人车里。 胡双云在车里半坐半卧,一路上多亏春梅用手揽着。燕候一掀车帘进来,看见她发髻散乱,面色焦黄,心疼得了不得。命秋月取来马奶,亲手喂双云喝了些。又取出药让两人给他换上。 双云望着丈夫,眼里隐隐闪动着泪光。 为在日落之前赶上村镇宿歇,大家匆匆吃了点饭,车马就又继续前行。 又走了二十多里路,终于看到了一些羊群和马群,或牛群。只是今年入夏以来没下过雨,天气枯燥,草色偏黄,牲口都有点瘦。 在这里的官道其实也不平坦,随着草原起起伏伏,坑坑洼洼。车子颠簸得厉害,时常会听到双云痛楚的呻吟声。燕候听在耳朵里,心中象针扎似得:他既牵挂车子里的父亲,更挂念妻子的鞭伤。忍不住把队伍勒住,对纶郡王说:“贤弟,眼看要日落了,这里离最近的镇子还有至少二十多里路程,你王叔和王嫂都在病中,受不得长时间颠簸,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吧!” 郡王四下看了看,周围只有零星几座放牧的帐篷;草丛里偶尔会蹦出几个惊兔走蛇,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除此以外一片空旷。不由一皱眉头,说:“去年小弟去骆伽城,差不多就是在这些地方,曾经遇到过一只鸟怪,若不是我师父搭救及时,定遭了毒口。现在王叔和王嫂身体孱弱,受不得惊扰,不如且忍耐一些,到了前面镇上就好了!” 燕候还在犹豫不决,双云从车窗里轻声说道:“郡王说的有理,就到前面歇营吧,水米也方便。” 燕候这才催动人马,继续前进。 到达饮马镇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了,终于听到了鸡鸣狗叫声。劳累一天的士卒们这会儿也提起了精神,三下五除二的立起了帐篷,火头军进镇上采买肉食果蔬。圆月初上的时候,在大帐里已经摆好了酒宴。 燕候和郡王并坐在上面,下面是大大小小两边的侍卫首领,卫风和沙豹分列在主人左右。 两个宫女给兄弟俩斟上酒,燕候举起杯对堂弟说:“自从昨晚你王嫂受惊,就没来得及与贤弟共饮。甚是失礼,来这杯我敬你!”翼丹忙捧起酒淡然一笑,和翼风碰了个杯,二人一饮而尽。 宫女笑吟吟的过来满上,纶郡王先举起了酒杯,对燕候笑道:“父王常说王兄仁义孝悌,小弟也有感在怀。这杯我敬兄长!”燕候忙捧起杯子,一口干了。下面的侍卫们看主人喝得高兴,也纷纷捧场,吆五喝六的开怀畅饮。 喝了有半个时辰,燕候忽然停了杯子,转身问沙豹:“昨晚夜间可曾巡哨?” 沙豹脸一红,站起来插手说道:“禀君候:昨晚末将自在中营守卫,不成想因为劳累睡过去了,等醒来时鸡已叫了。君候有问,末将不敢隐瞒,请君候降罪!”燕候点点头,没有说话。旁边卫风也站了起来,叉手说道:“不光沙将军睡过头,末将和属下们在郡王帐外也是一睡不醒,营帐里的人鸡叫了才出了换班!大家深以为怪,但因为怕惊扰郡王和君候不敢喧哗。” 翼丹闻言暗吃一惊,他确实不知道!看看燕候沉默不语,挥手让二人退下。 沉吟了一会儿,燕候才转过头对郡王说:“这次不怪众首领失职,确实是事出有因啊。所以愚兄听说贤弟曾经仙人传授妙法,能拘神遣将,想有劳贤弟请众神来护持一下,可好?” 郡王轻笑道:“骊姬仙子是曾传授过真言于我,只用过一次,这次不知道灵不灵啊。” 燕侯大喜道:“贤弟聪明睿智,何必谦辞。赶快念来!” 郡王说:“席间扰乱不堪,须待清净之时才好诏请神祗。” 燕侯忙对下面吩咐道:“众人酒饭用的也差不多了,就先退下吧。” 侍卫们纷纷离席,躬身退出帐外。內侍从人把残席撤下。 纶郡王这才手捻着杯子,念动真言。不一会儿帐中起一阵狂风,风过处显出六位神祗:当坊土地,和五方揭谛。 燕侯也是有慧根的人,同样看得见。 只见众神在下边行礼,金头揭帝说:“不知真君,元帅召唤我等哪厢使用?” 二人不知称谓何意,且顾不得管他;燕侯首先说道:“有劳各位前来,只因最近有妖邪侵袭,请诸位今夜施展神力护持。” 银头揭谛说:“小神们法力微薄,普通兽妖,和鬼魅还可应付,如若巨魔来袭则只可示警,无能为力,请两位体谅。” 郡王三点头说:“这样就可以了,你们下去吧!”众神躬身应喏,一道银光隐去了身影。 郡王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燕侯一直送出帐外,看他靠近了寝帐,才转身走到父亲帐里。 连个宫女和侍卫跪接,燕侯摆手让他们起来。 走到御榻旁,看见父亲毫无知觉的歪躺在御榻上,面如黄纸,就像死人一样,不觉悲从中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正在伤心之时,忽然闻到一缕熟悉的体香飘进来,一双玉手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他。 翼风转过身,轻轻揽住夫人的腰肢;双云抽回右边的衣袖,为他擦拭掉脸上的泪珠,然后缓缓推开他。回身向后面一招手,春梅秋月捧着两个托盘走了进来。 秋月递过第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药汤,夫人端起来,拿起盘子里的汤匙,将药一口一口灌进翼辰嘴里。春梅又递过一个盘子,夫人从上面拿起一块汗巾,轻轻擦去流在翼辰嘴角的药汁。 然后亲手给他掩好被子,回头嘱咐伺候翼辰的俩宫女:“王爷一个时辰以后就会醒来。本来想等纶郡王返京后再行药,但君上纯孝,不忍父王受苦。你们记着,王爷醒后十日内会人事不知,你们要悉心照料,并不许外传,违令者杀无赦!”宫女侍卫纷纷跪地说道:“奴才们不敢!” 双云又回头看了看仰面而睡的翼辰,命令春梅留下,直到老王醒来,然后和燕侯返回帐去。 燕侯欣喜的拥着夫人往回走,一路上倍加体贴! 今日不仅对她的谋略机智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她的温柔多情、善解人意更是心存感激! 。。。。。。 来到后帐,夫妻聊了会儿父王的病况,不觉夜已经深了。因为双云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翼风就独自到前帐里安歇。 月色撩人,双云始终无法入眠。软卧在在绣被里,背上的伤依然作痛。这让她恨恨不已! 打他的并不是什么“父亲”,而是魔首九天魔君;旁边的大雕则是魔使! 原来,当夜双尾狐欲天罗刹脱离了双云的躯体,在空中戏耍裹着魔符的火球元丹,吸取月光精华,不巧正遇上跟踪而来的魔使雕怪! 第29章 妖姬夜话 这家伙原本受双云指使,变成海东青潜伏在太子府,协助双云行动,伺机刺杀夏王。但夏王是奉天承运的真命天子,王宫之外自有神祗守护,急切不能下手;后来看见了郡王翼丹,记起当日一剑之仇,就想等他夜晚睡熟不备的时候,施展妖法取他性命!没想到翼丹在冥冥之中也有神人护持,一个宫娥上茶的时候发现了伏在殿角的妖物,惊动郡王;魔使因为忌惮他腰中的羲和飞剑,只好悻悻地逃回太子府。 燕候离京之后,雕怪也没兴趣留在东宫。去城里吞吃了几个婴儿,连夜追赶双云,在空中正看见欲天罗刹化回原形修炼元丹! 一开始他想夺取元丹!又深怕不是欲天罗刹的对手,于是升到云霄之中用冥音招呼九天魔君。 九天魔君正因为魔符的事懊恼。欲天罗刹化身胡双云后又一直对他冷落,不肯再接纳他。今天听说她贪恋人间富贵,又私自采补精华修炼元丹,立时怒发冲冠!变成个白胡子道士,驾着黑云前来查看情由。 正好胡双云刚收功回营,两下撞个正着,魔君假意拉她求欢,没想到欲天罗刹却极力推诿!——她现在修成人身,要炼的是仙家元丹,不屑与魔君厮混!何况她深知燕候慧根深厚,而且两情相悦,如果比翼双修一定能臻于化境!相比魔界的残酷无情、凶恶狡诈,人间的富贵温情现在更能让她动心! 看到罗刹已经移情别恋,九天魔君气的眼中喷火!当时就要吐出妖火火烧月庙! 双云害怕翼风受到伤害,只好暂时屈服魔君,跪下请罪。魔君余怒未息,定要她随自己回归魔界,双云借口要借燕候的力量消灭有夏国,极力拒绝!正巧雕怪巡查发现燕候出了营帐,飞过来告诉魔君;胡双云大惊,苦苦哀求老妖行个苦肉计骗过燕候。魔君开始不答应,还用手拽她一同飞走,双云只好赌咒发誓要为老妖寻找魔符,魔君才转了念头,随手变出一根藤条,假戏真做,恶狠狠地抽打起来!不是翼风的长矛来得及时,恐怕妒恨之下九天魔君真要要了双云的小命! ——其实九天魔君到现在并不知道双云已经得到了魔符,否则,一定会杀死她,连远丹一同夺走! 想到这里,冷汗不觉湿了一被子。 真的后怕呀! 胡双云闭着美目冥想了一会儿。 她已经厌恶了在魔界的日子,她现在要与魔君抗衡,她还要凭借魔符修仙,——当然不会是修骊姬那样的大罗金仙。而是可以纵横三界,独霸宇内的女神皇! 想到这里,双云打起精神,在榻上披衣打坐。她依照初修时的功法暗运元神,默念咒语,一张口吐出元丹,化作一缕毫光,在身边前后萦绕,不多时身上的伤痕全部平复如初!这完全是采补翼风精华修炼内丹拥有的法力,与她舍弃的妖术无关!这令双云欣喜无比,用不了多久她的元身就可以脱去皮毛,修成人形了!而且拿定了一个主意,——尽快与翼风双修! 外面这时候刚刚定更,月色非常皎洁明亮。双云起身借大帐里火烛的光亮,在镜前整了整云鬓,秀美的脸庞就像出水的芙蓉一样。她对着镜中的自己甜美的一笑,回首取过一件纱衣披在身上,娉娉婷婷的走出帐房。守帐的侍卫军卒躬身行礼,刚好守候翼辰的春梅迎面跑过来,一见夫人忙把她请到一边,低声说:“夫人,老王爷醒过来了,正在说胡话呢!” 夫人点点头,这不出她所料。点手叫过一名侍卫,吩咐说:“去看看君候睡了没有,若没睡就告诉他我在这里候驾。” 侍卫答应着跑到前帐,不多会儿燕候从前帐出来,一见双云惊讶地说:“夫人,夜阑更深的,天气凉,缘何出来了?” 夫人说:“臣妾挂念父王病体,正要去看视一下,正好春梅回来了,我就打发侍卫看你睡了没。” 燕候说:“那里睡得着!正再看蒙玺和沙雍飞鸽传来的奏疏。” 走的近了,双云低声说:“老王爷醒了,臣妾要去看看,又怕你牵挂没睡。”燕侯“哦”了一声,脚步匆匆的直奔翼辰帐房而去。 双云和春梅紧随着翼风进到帐里,两个宫女正扶着翼辰喝水。翼风走过去亲自揽住父亲,双云接过宫女手中的玉碗,坐在木椅上用汤匙一勺一勺的喂他。翼辰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扬手拨开了玉碗,拉住刚才喂水的宫女喊道:“春娘,不要离开我,快把这个女人赶开!寡人不要她喂!”双云脸一红,起身离开座位,示意宫女喂他。宫女臊红着脸又坐回去。 喝了几口,一辰突然发狂,一把搂住宫女又亲又吻,众人吓了一跳!可是还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呢,翼辰又一把推开宫女,厉声怒骂道:“你是谁,胆敢冒冲寡人的春娘!来人,把这个贱婢拖下去,乱杖打死!” 侍卫们目瞪口呆! 双云挥手让春梅把宫女领到外面,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让侍卫给翼辰硬灌倒嘴里,然后对燕侯说:“这颗药叫安魂散,老王吃了貌似痴呆,其他却和常人一样。明日再多添两个宫人伺候;另外老王爷醒来后突发癫狂,并非病症,只是一时气迷,只要找到他所说的春娘让老王爷一见,自然就好了。” 翼风皱眉道:“谁知道这个什么春娘是什么样的人?” 春云道:“且等回国之后再说吧。” 燕侯点头,回头嘱咐侍卫们好生伺候老王爷,不许对外言语一个字!然后夫妻走出大帐,看到被呵斥的那个宫女还在抹眼泪,双云让春梅把她带回前帐,赏了二十两银子。 夜色已经过了二更,翼风实在困得不行,和夫人一同来在后帐安歇。看到双云精神头十足的样子,感觉好奇怪,问她:“日间伤势那么重,寡人看着都心疼,现在看起来怎么象没事似得?” 双云神秘地笑了笑,说:“想知道吗?”翼风好奇的点点头。双云却故作矜持的不理他了;带着笑一一边慢慢对镜卸妆,一边用眼角斜着翼风。翼风笑着从后面搂住她,随即又把手松开,叹了口气。一一他想起夫人身上终究还有伤! 双云却转过身来,娇笑着拦腰抱住翼风,把脸贴在他的胸口,笑道:“有贼心怎么没贼胆啦?” 翼风笑道:“这账我给你记着呢,等你伤好了一块算!” 看到丈夫如此体贴,双云心里一阵感动,幽幽说道:“你看看,......还有吗?” 翼风一楞,轻轻掀起双云的小衣,一股幽香扑面而来!纤细的玉背上平整如初!翼风又喜又惊的问道:“你用了什么神药,这么快就好啦?” 双云默默不语,把脸扬起来,一双迷人的美眸里闪动着令人陶醉的的火花。 燕侯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双手捧着双云的俏脸,两只火热的嘴唇碰在一起,一双年轻的身体互相融化 ...... 激情过后,夫妻相拥而眠。 双云侧身躺在丈夫怀里,笑容荡漾在俊俏的脸上。 翼风虽然略显疲惫,仍不想睡。他轻声问双云:“你的伤究竟怎么回事?” 双云笑道:“想知道吗?” 翼风默不做声的望着她,双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服用过千年老山参吗?”翼风点点头;双云接着说:“我用它修炼的内丹。然而因为不得其门而入,现在也只能做到百病不侵,伤痛自愈;如果我们一起向道,得到修炼秘籍,再依心法双修,假以时日,不光能长生不老,还可以霞举飞升,做一对神仙眷侣。” 翼风笑道:“我们现在享受人间富贵,已经快活似神仙了,还要那么辛苦做甚?” 双云冷笑道:“你的富贵,只需有夏国太子一句话,就会化为乌有!现在天子是翼柕,他有把柄在咱手里,纵然相逼也不敢太甚;可翼柕之后呢?一朝权在手,第一个算计的就是翼丹,第二个是你!翼丹有郦姬暗中保护,纵然失势也不会丢命;而君侯你呢,覆巢之下只能鸡犬无存!”翼风听完吓出一身冷汗! 双云用玉指点了下燕侯的额头,噗嗤笑出来,“刚才的英雄劲儿哪里去啦?” 翼风皱皱眉,说:“在大战之时寡人就曾虑及此事,所以对有夏百般奉承。伯王自是不错,翼方却狠如蛇蝎,贤卿之言不为不当呵。” 双云说:“所以富贵不可侍。臣妾前日得到纶郡王的那个金锁,其实是个神物,并且殿下前生来历非凡,妾与夫君籍此可以双休,。助你重回大罗!” 翼风说:“可惜到了燕城就得壁还与他了。”双云窃笑道:“刚到镇上时,臣妾已经暗地命人去城里仿制了一只新锁,断不会让他识破!” 翼风思虑再三,于心不忍;架不住双云再三诱惑,只得首肯。两个呕呕唧唧谈论了半夜,将近四更了才相拥睡去。 第30章 黄河遇怪 第三日途经黄河,燕侯租了三条大船。一开始风平浪静,走到河中心的时候,忽然狂风骤起,波浪滔天!大船被巨浪打得东倒西歪,船家急忙烧香礼拜,风浪才稍微小一些,但奇怪的是总有几个七八米高的浪头轰轰隆隆的围着翼风所在的大船拍打! 船主急忙哭丧着脸,对翼风和翼丹说:“两位官爷,小的在黄河里三十年了,从来敬畏河中神明,没有遇到过这么凶险的事情,看这些浪头只围着这条船拍打,八成这船中有不敬畏河神的人呀!” 翼风扶住船桅,一皱眉道:“胡说!自古天有不测风云,你只管好好掌舵,休要啰嗦!”翼丹从未遇到过这么猛烈的风浪,有些头晕目眩!卫风焦急的把他望仓里扶。翼丹一摆手,有气无力地说:“舱里是燕候内眷,不可造次!” 燕侯忽然想起翼丹能召请众神,忙说:“丹弟呀,何不把附近的土地城隍招来相助!” 翼丹苦笑道:“王兄,自古山有山神,河有河伯。就像世间的官员,不相统属的!”翼风摇摇头,不再言语。 忽然,大船前面涌起一个十多米的巨浪!巨浪上头显出一个耳边生着牛角,长着铜头铁额的怪物,睁着一双铜铃似的怪眼,血盆大口里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真君---,还我的兵符和秘笈!---” 众人大惊,连翼丹的脸上也显露出少有的惊异!都不晓得他是什么意思!只有胡双云心里明白:这是战神蚩尤的一指神魂,在河底感应到他的故物,前来索要!但不知他所说的真君是谁,燕侯吗?不由心里又惊又喜,美目一转,忙让秋月跌跌撞撞跑出仓去,呼唤燕侯进来,说:“这个怪物厉害得很,他就是大神蚩尤!因为心心念念不忘战败之耻,一心取回兵符,好传檄魔界,卷土重来!” 翼风有些六神无主,:“似此如何是好?” 双云咬咬银牙,从怀里掏出一把金锁,在上面随手画了一道符交给燕侯,说:“再厉害也只是一道神魂,我们可以用智慧骗他;你把这个交还郡王翼丹,和他说明情况,让他亲自丢还蚩尤,平息灾祸,救一船的人!” 翼风接过来,扶着舱门踉踉跄跄走到外面;纶郡王已经晕到不行,卫风极力的护持着他。翼风抢上前高声呼喊着说道:“贤弟,据船家说此怪名叫蚩尤,就是当年被轩辕黄帝斩掉头颅沉尸河底的那个上古战神!他说此神经常在河里显圣,只有将辟邪之物扔到河里,方可免灾!只是遍寻船上,只找到你送与王嫂的金锁,情势紧急,只好用它了!” 说完,不等翼丹缓过神来,急忙“嗖”的一声向怪物抛去,那怪张口吞到肚里! 翼丹急得一跺脚:“王兄,你忒心急了!这个金锁就是蚩尤魔符,你扔还了他,岂不是投食喂虎吗?” 燕侯一抖手说:“贤弟呀,事急且顾眼前,不然怎办!”翼丹苦笑一声,说:“罢了,这也算物归原主吧!” 话音未落,怪物又发出轰隆隆的吼声:“还有书,真君,速速还我!---” 翼风大惊,自己身上没书,妖怪嘴里口口声声的“真君”明显就是翼丹!当下不由心生妒意,望着堂弟似笑非笑的说:“丹弟,你身上有书吗?” 翼丹不假思索的说:“是有本蚩尤玉简兵书,我用以排兵布阵的。” 翼风叹口气说:“愚兄刚才莽撞丢失了兵符,绝不可再让贤弟丢了兵书!事急矣,我在这里与妖物周旋,贤弟你搭乘小船从船尾逃生去吧!” 郡王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元君赠给他的兵书玉简,唰的抛到空中!高声喊道:“既是你的旧物,便拿去罢了!只是快些收起风浪,免得本王飞剑无情!” 那妖既收了兵书,心满意足,向郡王拱拱手,一声霹雳震开巨浪,沉下水去了! 水面很快恢复平静。翼丹疲惫的坐在船头上,翼风让春梅端来姜水,亲自喂他喝。郡王把碗一推,淡淡的笑道:“一日尽失两宝,只是觉得有愧于恩师和母后。王兄不必介意。”翼风感愧无地。说:“多亏贤弟有此二宝,否则一船之人尽葬鱼腹了。只是你与上神有何瓜葛,竟藏有他的宝物?”郡王轻轻变换了下眼神,抑制住心中的惆怅,说:“魔符是自幼便带在身上的,兵书是师尊羲和元君所赠,这只是上卷,下卷因为涉及魔神的修炼心法,尚留在玉虚宫内,不得外传。”翼风点点头。 一一这话儿却被妖姬胡双云听了个清清楚楚,牢牢记在心里! 话不多叙。在风平浪静之后,三条船很快到达黄河北岸。 侍卫们把马和车辆赶上了岸。邮城的城主率官员和军卒正在迎候,把他们一直送到馆驿安歇,随行的军卒就在驿馆外驻扎。 城中的百姓,都听说郡王和君侯在黄河遇妖脱险,纷纷当做神一样烧香礼拜。纶郡王没有在意,燕侯夫妻却暗暗吃惊。 本来听九天魔君说翼丹拥有魔符,欲天罗刹并没有太注意他的来历;今日亲耳听见蚩尤魂魄喊他真君,而且貌甚恭敬,如敬师长,不由心里大为惊疑!---以蚩尤大神的霸气孤傲,连轩辕黄帝都不放在眼里,可见这位小郡王前世在天界必非凡品! 尤其听翼风说,翼丹扔还的只是无关修行的上卷兵书,双云料想涉及修行秘法的下卷,必定还在羲和的手里! ——这也许是个很有价值的消息。 她暗暗思忖道。心里发出一阵冷笑。 在船舱里她让翼风扔出去的金锁,只是把普通的仿制品,利用法术欺骗神魂而已;真正的兵符,仍在她手里!如今又知道了兵书下卷的下落,一旦双宝合璧,她们就会叱咤人魔两界,无敌于天下! 一个庞大的计划,开始在双云的胸中酝酿。 。。。。。。 十日之后,燕候的车仗已经过了骆伽城。 四月下旬,北地的天气依旧清冷,但大雁已经结对北还,呱呱的不断从头顶飞过。 卫风一时手痒,从背上摘下雕弓,搭好翎箭,认准了一只头雁就要射;翼丹忙阻止他道:“万物皆是生灵,何必为乐贪杀。” 卫风忙收弓撤箭,对郡王一笑,说:“殿下仁心仁语,那雁听了也要感戴王驾的恩德呀!” 燕候在前面正走着,听见二人对话,扭回头来说道:“所谓天生万物,皆为我用。贤弟若持妇人之仁,岂不妄费了苍天造化之美意!” 郡王听出燕候有讥讽之意,也不介意,淡然一笑置之。 不觉来到铜关口外,白虎关前的河边小树林里,燕候下令歇马。 因为再有约两天的路程就到燕国地界了,燕候今天特别有兴致。把夫人也请下车来,众多宫女团团围绕,簇拥着她,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愈显的娇媚雍容。燕侯亲自到翼辰的车里探视了一下,看到父亲傻呵呵的笑,也无可奈何,走到夫人面前坐下,静静地望着曾经的故国山河,感慨万千。 纶郡王翼丹则一个人徘徊到遇见仙子的土岗上,想起仙子矜持的英姿,想起她的关爱呵护与脉脉含情,心里一阵酸楚。 他不知道仙子为什么要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去,而且半年多的时光杳无音信! 他自幼长在深宫,所有人都围着他转,一个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哪曾体味过思念之苦,离别之恨!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这苦这恨竟是这样的撕心裂肺!...... 走下土岗,回到小树林里,燕侯还在与爱妻偶偶私语。 郡王默默地来到去年和白羽守夜的地方。 想起白羽俊美如妇人的脸庞,和他离奇的身世,虽然在郡王的心里琢磨不透自己对于白羽,是一种喜爱,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但对于他的思念,并不亚于仙子。 忽然,他听到一声雀叫,下意识的一抬头! 只见一只小黄雀,正晃动着小脑袋探头探脑的望着他,喳喳的鸣叫! “白羽!”郡王惊喜的喊道。他记得白羽曾变成过这样的雀儿!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小黄雀被叫声吓得一煽呼翅磅飞到了天上! 翼丹懊丧的转回身,无精打采的来到队伍里。卫风正着急的四下找他,一见郡王回来了暗松一口气,急忙跑上来行礼:“殿下,末将堂兄卫闵都督派人传来口信,天子派人飞鸽传书,让你即刻返回纶城,越快越好!” 郡王一皱眉,“还说什么了吗?”卫风摇摇头。 郡王低头沉思片刻,对卫风说:“你速速让来人给都督捎个口信,就说本王现在就辞别燕城后回京,让他加强戒备,但不可妄听京中除天子诏旨以外之传书,逼迫燕人。将在外,京命有所不受。”卫风答应去办。翼丹不敢耽搁,急忙走到翼风跟前,说道:“王兄,小弟大婚日近,父王母后恐怕小弟延误,来信催促。此地离燕城不上两日路程,你我就此别过吧,后会有期!”翼风忙过来拉住郡王得手说:“贤弟,有劳你千里相送,正要在燕城与弟盘桓几日,既是伯王挂念,愚兄岂敢强留。只是关山重重,一个人要多加保重啊! “贤弟大婚的贺礼,我已命使臣安放在馆驿。届时不能够亲临祝贺,是为兄毕生的憾事!就要分手了,临幸还要叮嘱你一句话:书要多读,事要多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贤弟一路保重吧,弟兄们自有再见之日!”说完两人洒泪而别! 第31章 白羽归来 不说燕侯归国,但说纶郡王一行匆匆忙忙往回返,一路上饥餐渴饮,打马如飞! 却是快! 只用四五日的功夫就来到了黄河岸边。卫风领人找到一条大船,十几骑人马一起来到上面。船工喊起号子,大家扯起风帆,大船顺风而下,眨眼来到河心! 船正走着,忽然在来时遇怪的地方又掀起几米高的巨浪!巨浪落处,蚩尤神魂再次显圣! 这次他的身边满是闪电,显然是发怒了!轰隆隆的雷声里夹杂着大神愤怒的吼声:“真君---,你怎敢偷换我的兵符---!还我的符来---”郡王大惊,厉声喊道:“兵符只有一个,是真是假全由汝说,本王怎会知道?” 神魂大怒,忽然激起千层巨浪,就想把船掀翻! 大船立时东摇西晃,如同盆中的蛋壳,眼看倾覆! 船上的人吓得惊慌失措! 翼丹愤怒之下不顾船晕的厉害,唰的抽出飞剑,正要念动剑决;忽然天上划过一道白光,一个飘逸的仙童凌空飞到神魂面前,对大神一拱手,说道:“上神息怒!我奉尊师羲和元君的旨意,前来谒见上神:殿下是我的师弟,请尊神高抬贵手!” 大神迟疑了下,发出隆隆的声音说:“羲和---” 显然他记起了曾将他的骸骨背出河底的那个女子,忽然收了风雷,平息了巨浪浪,身形也缩小成常人的样子。 大船这才止住震荡! 众卫士急忙围过来搀住郡王;翼丹抬头观看,只见云端里仙童对神魂说:“家师又让小仙禀告上神:上神的金驱就在西昆仑,元神封印在北海寒冰之中,她已请告过元始大天尊,准许你进入封印与元神符合,等待有缘人!” 神魂大喜,嘴里依旧发出闷雷一样的声音说:“告诉羲和,她的恩义本神不会忘的!——”说完凭空一声炸雷,带着火光向北海而去! 仙童看他去的远了,这才按落云头飞落到大船上。船工和众侍卫一见神仙临凡,纷纷叩拜! 等他收了云雾,笑呵呵望向翼丹的那一瞬间,郡王才认出原来却是白羽!翼丹这一惊非小,急忙挣扎着就要过来拥抱他!白羽抿嘴笑着一闪身子,俏丽的小脸上飞起红云。 翼丹恍然醒悟,暗叫惭愧,忙就势插剑入鞘,巧妙掩饰住尴尬,对白羽歉然一笑,把他拉到一边问道:“鹤兄,师尊一向可好?” 白羽笑着说:“师尊他老人家很好,神功已经恢复如初,已被大天尊正式收为昆仑金仙。地位等同于真武帝君。” 郡王满心喜悦,似笑非笑的对白羽说:“那鹤兄也水涨船高,标名仙籍啦?” 白羽假嗔道:“你只顾问这问那,人家为救你飞行了几千里,小胳膊小腿都累酸啦!” 郡王笑了笑,转身要携着白羽的手进仓房,白羽笑着轻轻抖开他,二人一前一后来到里面坐下。 卫风亲自捧过茶来,白羽微笑着冲他一抱拳,卫风赶忙回礼道:“白统领一向久违了!” 白羽说:“家师有召,不得不回。”卫风笑着一拱手,转身出去。 郡王仔细端详着白羽,样子还是那样清秀,眼眸依旧清澈柔和,心里很是喜欢。 白羽也在瞅翼丹。 回到无涯宫后,才知道元君已经超凡入圣,位列金仙。召她回来只为标注仙籍,让她脱胎换骨! 一一实际上是脱去了她的天罚。 白羽现在也做了仙官,封为白羽仙子,是元君的掌宫正使;虽然并没有郦姬的身份高贵,也统领着仙宫中的大小仙姬仙吏,而且元君对她极其关爱,并已恢复了她的女儿身。 今日一早,羲和元君正在无涯宫打坐,忽然感觉一阵耳热眼跳;急忙默默演算天数,该当蚩尤遗失在黄河河底的神魂,与封印在寒冰中的元神合体,而且徒儿翼丹将与他有一劫之缘。急忙起身亲自报与元始天尊知道。天尊早明了前因,传旨元君便宜行事。 元君仍命她以男身进入凡界,携带天机陪伴在郡王左右。 在无涯宫中数月,白羽其实无时不在思念凡间。翼丹王子的一颦一笑,似乎像影子一样让她魂牵梦绕。她已经知道殿下就是元君之子,而她,却始终不愿意搬出自己的故事。因为她的感觉是,没有故事的人更洒脱! 翼丹发现白羽一瞬不瞬的托着香腮盯着自己看,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呵呵笑道:“有这样一个男人老盯着另一个男人看的吗?” 白羽脸一红,低头想了一下,笑道:“这段时间,你的仙子可与你在一起?” 提起仙子,翼丹忽然叹口气,说:“你们在时个个都在,去时全无踪影,就像约好的一般!” 白羽格格的笑起来。 郡王假装恼怒的瞪他一眼。 卫风这时进来禀报:“殿下,船要靠岸了。” 两个人急忙起身,翼丹感觉白羽手腕上精光一闪,一扭头,看见金灿灿一个金镯,套在右腕上。忙问:“师兄什么时候打得金镯子?” 白羽一边往外走一边答道:“还是你的郦姬娘娘送我的那把金锁,在元君丹炉里炼了九九八十一天,炼作一条如意金镯,抛出则为绳,反手则为钩。” 翼丹笑道:“果然是个宝贝,对仙子不会再有幽怨了吧?”白羽脸一红,笑着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起走下了岸,正好有一匹备用的西域良马,早有从人牵过来让白羽乘坐。一行人打马如飞的继续赶路! 一路无话,不到两天就回到了纶城。进城的时候刚好日落西山,晚霞缤纷。 翼丹命卫风领人马回王府安顿,自己和白羽并马来到王宫,先让白羽去朝房等候,然后进宫拜见父王。 一询问方才知道,是在他走后,腾王后日夜挂念儿子,又对翼辰父子不放心,因此饮食俱废,病倒在床上。夏王无奈,只好飞鸽传书,让各城城主一旦发现郡王来到,即刻召回。沿途几个城主在郡王过去才收到传书,等卫闵接到消息时他们刚过了骆伽城,卫闵就打发人一路迎上去,这才在白虎关外传了诏旨。 翼丹一听,心似火燎,顾不得辞别夏王,就急赶到后宫匆匆;太医刚给王后诊完脉,正在写方子,看见君王进来忙起身行礼。翼丹一摆手先来到罗帐前,只见王后微闭着双眼,眼窝深陷,呼吸时快时慢。 郡王忍住眼泪,拉起幕后的手,轻声呼唤道:“母后......” 王后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呼唤,慢慢睁开眼睛,认了半天才认出是翼丹,一下子握住儿子的手,哭道:“我的儿,哀家莫不是在梦里么?”翼丹强笑道:“母后,儿臣确实刚刚回宫,并非在梦中啊!” 王后这才稳了稳心神,仔细打量着儿子;太医也走到榻前,笑容满面的一拱手,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郡王殿下的确平安还朝了!娘娘思儿的心病既愈,从今儿起也不用吃药了!” 王后大喜,果然一翻身从榻上坐起来,宫女们急忙给她披上衣服,正巧夏王和太子夫妇一前一后的走进宫来,瓷玥三步两步跑过来扶住王后。 夏王一看王后病体见好乐得眉开眼笑,重赏了太医,太医辞驾出宫。 翼丹忙过来给兄长见礼,翼方扶住他,兄弟俩一同围到王后身边。瓷玥笑着对翼丹说:“你看呐,都说是天下父母疼小儿,今天看来果不其然!你王兄天天在宫里晃悠,母后还嫌烦;你走了刚几天的功夫,母后就想儿想得茶饭不思了。”众人都笑起来。 王后微笑着说:“大王儿在身边,还用想吗?翼丹深入险地,哪一个做娘的放心得下!那一夜我似梦非梦的看见,丹儿在河中遇到一个头顶长角的妖怪,自那时起就心神不定,总怕我儿有什么不测......”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大家忙解劝。好一会儿王后才稳定了情绪。夏王心花怒放!传旨后宫摆宴,一位王后病愈庆贺,二为郡王还宫接风! 不多时酒宴摆下,夏王笑道:“腾国相一直忧心她阿姐的病体,苏宁速速传旨宣国相腾纪进宫侍宴!”苏宁答应一声下去传旨;瓷玥忙代父谢恩。 不一会儿,腾纪奉旨觐见。翼方,翼丹和瓷玥起身迎候,腾纪见过天子王后,在下首落座。 宫娥斟好酒,夏王先举起玉樽,笑着说:“今日便是个家宴,王后康复,丹儿返京,可谓双喜临门!寡人先饮此杯,今日一醉方休!”说完一饮而尽。腾纪忙站起来,举起酒杯说:“双喜临门,可喜可贺!臣饮此杯,谨祝大王寿,祝王后娘娘寿!并贺郡王平安归京!”说完也一饮而尽。翼方和瓷玥也纷纷举杯唱和。只有翼丹感觉有些累,又惦记着白羽在外面没有安排,勉强喝了几杯,想要告辞;看看母后精神刚刚复原,而且着急的询问一路上的风风雨雨,又不忍心搅了老人家的兴致。只得打消了去意,且哄母后开心。 酒过三巡,夏王已经微微有些醉意。亲自斟了杯酒,对腾纪说:“腾卿在国是忠臣,在家是良戚。与寡人风风雨雨数十年,可谓肝胆相照!寡人最后与卿喝一杯,酬你几十年的辛苦!” 太子一皱眉。翼丹也心有所动。 第32章 暗流涌动 腾纪连忙捧着酒从席上站起来,略微颤抖着说道:“陛下马上得天下,拱手治天下,德配天地,才贯古今。臣此生能追随陛下左右是臣之大幸啊!”说完涕泪俱下,仰面喝完杯中酒! 天子点了点头,手抚着須髯,默默地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腾纪慢慢把酒爵放到几案上,忽然向夏王请辞! 王后惊讶的说道:“酒宴刚刚开始,我弟因何遽然而退?” 腾纪轻轻笑了笑,对王后说:“阿姐,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呀!愚弟已经老迈,难胜陛下恩赐的酒力,不走何待!——陛下,臣去也!” 说完一拱到地,不待天子发话,转身走出宫去! 夏王急忙命太子去送送舅舅。 来到外面,太子不解的说:“母后新愈之喜,舅舅何不多饮几杯再走?” 腾纪叹道:“陛下已有送客之意,老夫不走何待!” 太子皱眉道:“舅舅这话怎么说?” 腾纪说:“陛下与老臣的最后一杯酒已经喝完了,老臣还敢等着喝二杯罚酒吗?天子之聪,英才天纵。恐怕你私换元帅副将,架空元帅的事,陛下有所察觉。臣明日就要上本辞官了,殿下近日行事且忍耐些,务必小心为上啊!” 太子点点头,一直看着国相叹息着走出宫去,才疑虑重重的返回后宫。 。。。。。。 郡王出宫时已经星光满天了。 他先去朝房寻找白羽,內侍回禀说他早已离开了王宫。 纶郡王只好郁郁寡欢的独自乘马归去。 走在御街,到处灯火通明。官衙的公子王孙前呼后拥,临街的买卖铺户熙熙攘攘,正是天子脚下,夜晚也非常繁华。 一路上东张西望,只希望忽然发现白羽的身影。仅管能道白羽是个男儿身,仅管他心里最倾慕的只有仙子,仅管还有一个酷似骊姬、即将合卺的商国公主! 快走到郡王府了,感觉有些失望。 牵挂的身影没有出现。或者已独自进府了? 卫风和冯琳早早地在府前迎候着郡王。远远望见殿下一个人左张有望的骑马回来,急忙跑上来接驾。 卫风牵过马缰绳,笑着问道:“殿下,怎么不见白统领?” 郡王说:“他没有进府?” 卫风说:“末将和冯琳一直在门前候着呢,没见到哇!” 冯琳也说:“的确没有人来过。” 郡王点点头,来到门前下马。让卫风回到家中休息,只让冯琳陪伴。 来在大厅里,曦月捧上一瓯香茗,笑吟吟的望着郡王。 翼丹感觉她今日的眼神与往日有所不同,不由望了她一眼。 曦月其实也是个美人胎子,深眸弯眉,直鼻樱口,面白如玉。只是身段儿略微丰腴了些,有点西域女人的味道。 她原先是王后身边的人。翼丹封了郡王后,王后说府里没个女人侍候不像样,就派女官曦月领着十几个宫娥来到王府。名义上她虽然是王府的女总管,却依旧亲自为郡王烹茶递饭,整衣侍寝。 由于王后的暗示,曦月稍微有那么些小心思在里头。但她自来谨小慎微,并不放纵!——否则以郡王冷傲的性格,她也不会在他身边留那么久。 看到曦月今天迷离的眼神,还透出一点狡黠,纶郡王稍微有些心动,脸上露出丝丝笑意,猛然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曦月一边笑一边挣扎着向外跑;郡王更确信这里面有蹊跷,故意捧过她的小嘴作势要亲--- “咣当!” 一声脆响使翼丹猛一抬头,另一个“曦月”惊慌失措的将茶盘摔在地上,瞪大眼睛,怔怔的望着郡王怀里的“曦月”! 翼丹呵呵笑起来,一边轻轻拍了拍怀中“曦月”的俏脸;假曦月一跃而起,格格笑着跑到庭外,很快不见了踪影! 郡王一天的疲劳和不快一扫而光,起身帮曦月收拾起散碎的杯盘,轻笑着,低低的声音说道:“不要对外人说,免得大惊小怪。” 曦月脸一红,惊疑不定的望着郡王点点头,端着碎茶盘退了下去。 翼丹坐回榻上,饶有兴致的端起假曦月端来的香茗,喝了一口,感觉怪怪的味道,低头向茶盅里一看,只见一条小蛾子在里面! 翼丹苦笑了一下,冷俊的脸上忽然变得凝重:开始他以为假变曦月的是白羽,但白羽绝不会跟自己这样恶作剧,似乎是另有其人! 郡王警觉起来。 他正在思虑,曦月又换了茶盘,带了三个宫娥重新煮茶上来。 翼丹想的有些困了,曦月就陪着郡王走进寝宫,和宫娥们收拾罗帐,服侍他睡下。 第二天,翼丹早早就起来了。他倒不是要去校场,而是想寻找白羽。 曦月也起来了,去厨下端来水侍奉郡王洗漱。翼丹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略显消瘦的脸上似笑非笑。 曦月羞赧的低下头去,不说话。翼丹才确定这个曦月是真的曦月。稍稍有些失落。 外面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纶郡王匆匆吃了两口,出来叫起冯琳,带着两个贴身侍卫走到街上。侍卫要去牵马,郡王一摆手,说:“随便走走吧,不用骑马。”几个人顺着御街向王宫走。郡王一边走一边留意两边的行人,希望能够看见白羽的身影。 天色尚早,人本来就不多,许多商铺还没有开门营业。临近王宫了,远远看见宫门大开,两边的禁军矛戟森严,威风凛凛。羽营统领魏撒聃,就站在宫门前。 走的近了撒聃也看见了郡王,拖着肥大的身子一溜小跑来到近前,叉手行礼说:“末将拜见殿下!” 郡王本不想理他,又知道他是小舅母魏夫人的亲弟弟,只好略略点下头,说:“魏将军辛苦!” 撒聃谄笑道:“今早太子殿下去校场点兵,末将一早就在这里伺候了。” 郡王心里一惊,表面仍不动声色地问:“太子什么时候管起军营的事了?” 撒聃说:“自郡王殿下北上之后,太子唯恐军中懈怠,禀过天子后就亲自督军了。大约只等殿下大婚以后,再交于您!” 翼丹点点头,随便问一句:“不知我母后可曾起驾后宫?” 撒聃回禀道:“娘娘凤体已经好多了,又恢复了早起的习惯,用过了膳大概正在后殿养神。”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郡王惊讶不已,看不出表面粗蠢的一个人,对宫里的一切,包括天子娘娘的起居都了如指掌!若非天生精细过人,必是有意为之! 翼丹略一沉吟,回头吩咐冯琳带人在宫外伺候,一个人径直进入内宫。 一进宫门,就望见夏王也在后殿里,同王后说话。 瓷玥今天还没有来。只有十几个宫娥远远地在殿角侍立。 郡王忙上前给二老行礼,问了安好。 王后慈爱的让他坐到身边,问一些北去路上的事。翼丹就捡一些平平淡淡的事情一说,王后竟听得津津有味。母子们闲聊了一会儿,看看王后有些乏了,翼丹就要告退;夏王留住他道:“去了这莫多天,好容易与你母后说会儿话,不妨多坐一会儿吧。”翼丹点头答应“是!”夏王就与翼丹说起商使前来筹备婚礼的事。翼丹只是听着,默然不答。 王后看出儿子不太高兴!——虽然没有从前那么激烈。 她微笑了一下,柔声劝告道:“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则嫁。商国拓地千里,带甲数万,联姻之后正是咱们的帮手。母后开始还怕委屈了你;等你王嫂亲自去看了回来,一说那个小模样,长的貌美如花,和我儿真是天生地配的一对儿呢!”夏王也在一旁捻着胡子笑着点点头。 翼丹现在当然知道了商国公主貌美如花,而且还知道她与自己一见倾心的仙子如同一人!但重点不在这里,在于太子善心大发的积极撮合! 当然谜底揭开之前他是不会对父王母后说的。只能见势作势罢了!于是对母后宽慰的一笑,说道:“母后放心,儿臣遵命就是。” 王后大喜,精神头又足了,和夏王讨论起婚礼筹办之事。翼丹心里有事,又要告退;黄门官忽然来到后殿,手里拿着一封书简,启奏道:“陛下,国相腾纪今早有本启奏!”夏王一点头吩咐说:“拿过来。”旁边的内侍急忙接过书简呈给天子。 夏王接过书简,脸色忽然变得严峻,把简随手交给翼丹;翼丹忙接过来看了一眼,惊讶道:“舅舅要辞官?” 王后也很吃惊,说:“昨日在家宴上他还只字未提,今儿一大早怎么就要辞官啦?”夏王捻着胡子沉思了片刻,扭头对翼丹说:“丹儿,你代寡人去你舅舅府上,慰留一下他。如若坚执要去,只好诏准。告诉他在西去纶城三百多里,有一片几百顷的王田,围绕在凉城附近。就把凉城连地封给他做个邑君吧!” 郡王于是起身领旨,辞殿归府;匆忙换上了王服,带领侍卫仆从,径奔国相的府邸。 卫风快马当先,进相府通报腾纪。等郡王来到府前,腾纪早己大开中门,率家下有官爵的男女出门迎接。 翼丹急忙跳下马,扶住他说:“舅舅只管安坐堂上就是,翼丹怎敢有劳您亲自出来。”腾纪笑道:“国礼不可偏废!何况丹儿你是奉王命而来。快里边说话吧!” 翼丹搀扶着腾纪,慢滕滕进到前堂。 滕纪请郡王上座,翼丹摇手笑道:“舅舅但请安座,天子只有囗谕在此,务请舅舅为社稷再操劳几年。” 腾纪摇摇头,说:“老臣跟随天子凡数十年,历经大小百十余战,亦亲亦友,要说离别,老臣最是不忍!但人老了就要服老,一味待在这个位子上,只会惹人嫌呀,呵呵……” 腾纪自嘲的笑起来。 第33章 白羽疑云 郡王见腾纪去意已决,只好把夏王的意思跟舅舅说了一遍。腾纪微微的冷笑,说:“伴驾多年,挣了个封君,也算天子待臣下不薄了!请殿下上复君王,老臣收拾收拾明日便启程到封地去。”翼丹眼圈儿一红,劝慰道:“舅舅何必去的太急,择个吉日,母后父王还要与舅舅践行。” 腾纪一摆手,说:“长痛不如短痛,走了的好!” 郡王见他执拗,只好起身说:“既如此,翼丹这就回禀父王,明日一早与舅父践行。”行了个礼,转身回宫复旨。 到了后宫,翼丹一一讲述清楚,夏王听了默然不语。王后也无可奈何。 又说了会儿话,看看天色已近晌午,王后要翼丹留在宫中用膳,翼丹看母后精神转好,也放下心来;因为挂念白羽,就辞别二老,回到郡王府。 走进王府花园,郡王下意识的向墙边的一颗杏树上望去,希望树上会出现一只黄雀,但树上静悄悄地,连个知了也没有。 盯了半天,好容易有只鸟影飞来,却是一只八哥,在树上喳喳的叫了两嗓子,四下看看没有伙伴欣赏,无趣的一扇翅膀又飞走了。翼丹兴味索然的一拍手,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格格的笑道:“殿下好兴致,在这里等着凤栖枝头嘛?” 翼丹一回头,看见白羽正背着手站在牡丹丛里,笑吟吟地望着他,立刻又惊又喜!急忙转身走过去,白羽却站着只是笑,脚下纹丝儿不动。 翼丹用手刚想拉他,身后又一个声音说道:“师弟!我在这里!”翼丹大惊,急忙一回头,又一个白羽笑吟吟的出现在杏树下! 翼丹心想肯定有妖异,嗖的抽出佩剑!但把剑四顾,却茫然不知该剑指何方。 只见树下的白羽急道:“师弟,你快杀了那个人,他是妖怪!” 郡王提剑转向花下的白羽,那个白羽忙摆手说:“殿下,我是真的他是假的!” 翼丹心下疑惑不定,正在犯难,忽然发现这个白羽摆手时右腕上没有金镯,心里霍然开朗!“呼”的一剑向他砍去;假白羽呵呵一笑,纵身跃到另一个白羽身边,等郡王转过身来,又分不出谁真谁假了! 翼丹收起了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着两个白羽。反而冷静下来! 他仔细的察言观色,看那两个白羽,站一起并不争斗嘶闹,而是一起笑嘻嘻的望着翼丹。 这回他心里有了数,冷笑一声,随手把佩剑扔到地上,从腰下抽出了那柄冷森森的羲和飞剑! 那两个人看事不好,嘻嘻哈哈的相视一笑,忽然化作两只鸽子大小的雀儿,喳喳鸣叫着一起飞走了。! 郡王握着剑,站在花园里发愣! 府里的家人侍卫和女姬都围过来;冯琳仗着胆子说:“殿下,刚才您舞者剑,左砍右劈的,究竟在做什么?把臣等都吓坏了。” 翼丹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两个假白羽有障眼法,其他人都看不见! 难道她们都是鬼魅?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他! 那真的白羽又去哪儿了呢?..... 冯琳捡起地上的佩剑,捧给郡王;郡王轻叹了口气,接过来还到鞘中,不声不响的走进书房。 曦月紧跟着端茶进来;在书房值守的宫娥侍卫退避到外面。 曦月放下茶盏,为郡王除去剑服,翼丹坐到了书桌前。 曦月挂好王服和剑,垂手站在桌前。郡王让她坐在旁边,一边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看。 看的曦月粉面通红,轻轻掩起香唇,笑着说:“殿下,莫非怀疑臣妾又是假的吗?” 翼丹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 他忽然觉的刚才在院儿里有些反应过度了。假白羽并没有恶意,就连昨晚的那个假曦月也只不过恶作剧而已。 现在听到曦月的问话,郡王刹那间感到连日发生的事情很可笑。自己平时的隐忍,冷静与傲气,居然被空气一般存在的的白羽一扫而空!甚至连一直服侍在身边的曦月,他都傻傻的分不清了。 “可恶的白羽!” 翼丹在心里笑骂道。 曦月看郡王不说话,只管瞅着自己笑,到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起身要退出去,翼丹忽然回过神来,笑了笑说:“你不要走,和本王说会儿话吧。” 曦月转回身来,嫣然一笑,深情款款的又坐到桌旁。她心里突突突的直跳,这是郡王第一次用这种眼光,这种声音和自己说话。 翼丹说:“还记得昨日晚间那个像你一个模样的人吗?” 曦月恬静的点点头。 “原来我还怀疑他是白羽,---就是本王的师兄。但是就在刚才,花园中突然又出了两个假白羽!”郡王沉思着说。 他很少和人这样交谈,更别说女人。但今天的事有点乱,超出了少年郡王的心里底线。让冷峻的脸庞略显疲惫。 曦月既激动又惊讶,“殿下,又出现了......还两个?臣妾怎么一个看不到?” 郡王点点头,说:“她们用了障眼法。不过本王今天有些急躁,看起来他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曦月这才如释重负的莞尔一笑。伸手给殿下满上茶。 郡王喝了一口,这才感觉腹中有点饥饿。曦月细声问道:“殿下,要不要传饭?” 郡王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书房,顺着回廊走进偏殿。 曦月对內侍说:“传饭吧。”顷刻间,厨下摆上饭来。 曦月给郡王用琥珀杯斟满酒。 一一自从见到尹梅公主那天,他就命人把杯子取出来,放在了偏殿。 郡王落座之后,吩咐內侍传卫风和冯琳一起过来用膳。 內侍答应着,刚刚走下殿去,纶郡王忽然看见一只黄雀扑棱着翅膀飞进了庭院,落在院中的一个花丛里。 翼丹怦然心动,眼睛一眨不眨的地盯着花丛。 曦月也望见雀儿落得蹊跷,以为是只受了伤的小鸟,就领着一个宫娥悄手悄脚的走过去。 忽然,平地里刮起一阵清风,吹的花枝乱晃!花丛中“呼”的站起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郎! 唬的曦月和宫娥一声尖叫跑回殿上! 郡王看的清楚,却只是淡淡的一笑。 对这类玩笑,他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 曦月扶住廊柱,战战兢兢的回头一望,少年笑呵呵的朝偏殿走来,右手的金锁让日头映照的闪闪发光! 这回是真的白羽! 纶郡王这次不用再怀疑了。 但蒙受了两次戏耍,他已经越来越淡定。手中端着琥珀杯,装作没看见,在殿里自斟自饮。 曦月不认识白羽,忙命内侍拦住他。白羽轻笑着把宽袖向两边一摆,內侍们立刻东倒西歪的闪到一旁。 殿下的羽林军“唰”的把长矛对准了白羽! “闪开!”随着殿外一声断喝,卫风带着冯琳走了进来,拱手笑道:“白统领莫怪,这些军卒不认识尊驾!” 羽林军唰的收起了刀枪。 翼丹这才装作刚刚看见的样子,笑吟吟的走出偏殿,对白羽说道:“师兄,别来无恙!” 白羽一拱手,笑道:“昨日还是轻风细雨,转眼就暴雨雷霆。师弟殿下,这君威也太难测了吧?” 翼丹轻笑着说:“师兄不辞而别,刚刚却有两个白羽了光临寒舍;我实在不知道现在的白羽,到底是不是我的师兄啊!”说完用手来牵白羽, 白羽悄悄一甩手躲开。轻蹙着蛾眉说道:“是什么样的妖物,要变成我的样子!” 郡王且不答言,引着他到厅里坐下,这才笑着说:“谁让你来去无踪,妖物才有了缝隙可钻,倒是搅得我合宅不安呢!” 白羽呵呵一笑。 翼丹请他喝酒,白羽推辞说:“自领了师尊清训,从不饮酒。更不用说人间的荤素之物。” 这倒是。郡王忽然记起自与他见面时起就没见过白羽用餐,只是偶尔尝点果子。只是他连酒也不喝倒很出意外。 卫风在下边插话说:“之前末将还想白统领这两天在哪里吃住,原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纶郡王也忽然想起来:“是呀,羽兄,从昨日到今天你哪里去了?” 白羽沉思了下说:“昨日在朝房里,师尊千里传音命我前往南海。有一个千年的蚌精天涯得道,让我度化她在门下。连往带返整整一夜,现已送至师尊宫中。!” 翼丹大喜,想起仙君对自己的厚恩,眼睛微微有点潮湿。对白羽说道:“羽兄,师尊她老人家可曾有问起过我?“ 白羽说:“这倒没有。不过师尊说它日之后,刚度化的蚌精将一起随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郡王没有理会什么蚌精的话茬,毕竟是许久以后的事情;他挂怀的是他的大婚,与太子的动作不断、燕候的突然回国之间的事。 “师尊既已成圣,可曾提及天下大势?”翼丹试探地问。 白羽笑道:“老早就说过。” 翼丹忙问:“师尊怎么说?” 白羽说:“天机不可泄露。” 卫风、冯琳忙起身说:“殿下,臣等要去校场公干,先行告退!”郡王点点头,二人带着内侍出殿而去;曦月也会意的领着一班宫娥退到殿脚侍候。 郡王轻轻一笑,说:“鹤兄,师尊到底怎么说?” 白羽一眨眼睛:“我说啦,‘天机不可泄露’吗!” 翼丹一愣:“师尊就如此一说?”白羽使劲点点头。有神秘兮兮的望郡王身边靠了靠,笑着说:“师尊还知道殿下近日就要大婚,非常高兴,要我给郡王娘子捎来一个贺礼。” 翼丹好奇的瞅了瞅白羽,问:“礼物何在?” 第34章 二娥现身 白羽卖了个关子,把金镯往腕下码了码,夸张的哈了口气,从腰里解下一块汗巾聚精会神的擦起来。 郡王又好气又好笑,挥手命内侍撤了杯盘。然后也不理白羽,自己去后殿换了一身轻便衣服,径直走到书房;刚一进房门,没想到白羽早笑呵呵的坐在桌前的长凳上,手里拿着曦月刚刚煮好的香茗,细品慢饮。 翼丹故作无奈的摇摇头,冷不防一下子坐到了白羽身边! 白羽的茶盏险些跌落地上!茶水溅了一手。 白羽变了脸,通红着脸把茶盏往桌子上一丢,起身就走! 翼丹急忙拉住她的长袖,忍住笑低声说道:“鹤兄鹤兄!都是男子汉,一起坐又何妨?”一面使劲的吸着白羽身上散发出来的芳香。 白羽又羞又急,使劲一拍翼丹的手背,低嗔道:“真是个登徒子!你的仙子在外面正瞅着你呢!” 翼丹一呆,下意识的向窗外望去;趁他手一松的功夫,白羽挣脱出去,跑到门口回头莞尔一笑,化成一只尖嘴雀呼的飞到天上,转眼不见了! 郡王这才知道上了当,摇了摇头,不觉哑然失笑。 。。。。。。 大婚在即,商君子由与夫人祁姜,亲自护送长公主尹梅进京。这次可不像公主初次偷偷进京时那样寒酸,队伍有五千铜甲军护卫,三百宫女三百内侍随驾,八百对子马前驱。 而且这次公主心情也不一样。上次私自“相亲”,心情忐忑,却终未得其人相见;这次侍从女官瑞云早已经告诉她,在酒楼救她的那个英俊少年就是纶郡王!想起他的正气凛然,想起他的傲骨英风,公主从心里倾慕,从心里喜爱。 看到女儿对婚事非常满意,商君与夫人当然更高兴!所以提前半月就照会有夏国太子,大婚前五日内公主必到! 六日开始启程,只用三日已经走了大半,还剩二百里路程,只需两日就可抵京。队伍正好走到雨台地面,风景秀丽,山势逶迤,再有一天的路程过了黄河离纶城就不远了。商君反倒放松了心情,并不急着赶路,慢慢地游山玩水起来。 尹梅一路上又急切又恐惧,老撇不开年轻郡王的影子。 甜蜜之中伴着些微的忐忑,只因为现在的纶郡王,在她的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一路走来,她还发现了一个怪事:自离亳城以后,就有两只黄鹂,一直略微发青,一只发紫,总是若即若离的跟着她的车子;有时还飞落到车辕上,向里面喳喳喳的叫唱,声音很凄美。尹梅很喜欢他们,好几次让瑞云拿点心喂它们,却不肯吃;只有尹梅亲自喂时,才肯吃一点! 每到夜晚的时候,两只鸟儿干脆就眠在车厢边上。别人谁去摸它们都会跳起来啄她,也只有公主例外。 连夫人祁姜都感觉奇怪,告诉商君,商君哈哈大笑,说:“也许梅儿和那两个鸟儿前世里的缘分吧!” 夫妻俩正说说笑笑,忽然外面一片喊声!商君急忙掀起车帘向外一望,大惊失色! 只见几十个黑衣人,个个带着面具,每人一把砍刀,一把藤盾,恶狠狠的冲进商国车队之中,连砍带劈,直奔商君的舆辇冲过来! 商君的车子正走在一条狭窄的山路上,刺客是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前后的护卫虽多根本无法救援!刺客很快就冲到了车前。 好在凌威和江东就骑着马在车前贴身护卫,立刻从马上跃起来阻挡,凌威挥舞马刀像砍瓜切菜一样剁翻了几个黑衣人,暂时阻住了攻势,江东抓住一个黑衣人举过头顶呼的砸向迎面的几个家伙! 为首的一个面具人看两人厉害,忽然夺过商国侍卫的一枝铜槊,“嗖”的扔向舆辇! 铜槊的尖刺穿过蓬壁,正刺在贴身宫女的左臂上,夫人一声尖叫:“君上!”车里乱成一团! 外面的面具人一听见呼喊,自以为得计,急忙一声呼哨,带着刺客们脱离战斗,又爬到山坡上,转眼不见了踪影! 凌威顾不得追赶,急忙掀开舆辇的车帘向里一望,发现商君和夫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夫人望见了凌威,连忙说:“快、快传太医!” 凌威答应着急忙转身,太医已经匆匆忙忙过来伺候了,凌威迅速抽出车蹬让他上去,夫人要太医赶快给宫女止血包扎。商君又问凌威说:“贼人可有活口捉住?”江东忙过来行礼说道:“这些家伙口中含毒,全是死士!”又一个侍卫军官回道:“看里面的衣物和装束,这些刺客象是关西的马贼。”凌威奏道:“贼虽遁去,走未甚远。微臣之见,不妨装作君上受伤,暂且退回数里外扎营,以慢贼人之心,防他二次攻击!” 商君点头应允。大队于是转回头去,向来路回拔。 公主尹梅这时听见舆辇上有人受伤,心急如焚的下车赶过来探望。夫人就让人将她扶上车。 宫女这阵子已经包扎停当,疼的头上汗流如雨,强忍着不敢哼哼。 公主轻轻拂摸了下宫女的鬓发,对夫人轻声说:“先把她送到我的车上吧,让瑞云好好看护她。” 夫人点点头说:“这孩子无辜替你父挡了一槊,确实要好生照看;在这里还不肯叫喊,到你车里也好。出了这样的变故,你就先留在这里吧,以免我们担心。”公主点头。有几个宫女侍卫把受伤宫女抬到公主车上。 有意思的是那两个黄鹂鸟这时也扇动翅膀飞到舆辇上! 祁姜夫人关切的问公主:“刚才贼人没有惊扰到你吗?” 公主宽慰的笑了笑说:“儿臣听到车外扰乱喊叫,没敢向外看;只感觉车篷响了几声,有內侍报说有贼人侵袭,投的标枪。所幸没有穿透车子。” 祁姜惊讶道:“在那里几枪都没穿透,我这里一枪就扎穿了胳膊!难道是车不够坚固吗?” 尹梅想想也感到奇怪。 这时两只黄鹂鸟叽叽喳喳的叫起来,还互相啄了两口,好一会儿才安静。 夫人很喜欢俩鸟儿,要叫人做个金笼子,把它们装起来。尹梅笑着阻拦说:“再华贵的笼子也不如在天上呀,母亲何必多事。”夫人想想也是,也就罢了。 商君在山外扎下营帐。 正是傍晚时候,天气变得凉爽。凌威在营外巡查了一下,又派哨探四下侦查,方圆三十里内少有人烟,也不见有可疑之人,这才放了心。回营告诉商君贼人已走,并未跟踪而来。 子由点点头,说:“寡人自信以仁义立国,不曾树敌,是何人下此狠手,竟然要致寡人于死地?”凌威说:“臣听贼人喊声,看贼人装束,都像关西汉子。但我国与关西诸国,并无恩怨纠缠,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行刺?” 商君沉思半晌,说道:“难道与公主大婚有关?” 凌威说:“除非有人不乐见我与有夏联姻。” 商君说:“前日有夏太子夫妇来与公主定亲,寡人暗中观察,此子一脸阴忍之象。据纶城麻布店尹伯所说,他曾经在夏王被围骆伽城之时拒发粮草,派弟弟只身赴死。所以表面上极力成全,背后却下狠手搅乱也很有可能。毕竟依他看来,翼丹郡王若与公主完婚,我大商就是他夺嫡的后盾哪。” 凌风说:“君上所虑即是。臣在纶城还听说一事,被战败削爵的燕国国主翼风,上月来过纶城,接走了被废的有穷国王翼辰。此人励精图治,很有谋略,因此深得燕地军民拥戴。翼辰估计,用不了几年,他一定要恢复王爵,夏燕必有一战!而一旦我与有夏联姻,定成他的心腹之患,所以不可排除燕国的嫌疑。” 商君冷笑道:“无论哪一个,今日之仇寡人必报。而且,郡王这个女婿,寡人选定了!凌威,你到外面晓谕江东,让他带上五百马军,星夜赶赴纶城,与派驻纶城的使臣一起面见天子,告诉他寡人亲送公主至此遇刺。夏王必遣太子亲来迎我,到时候见机行事。”凌威遵旨出帐,依计而行。 至晚,夜黑风高,商营之内戒备森严。 凌威衣不解带,马不离鞍,带着手下几百名侍卫守护者商君营帐。 两更天气,军营逐渐沉寂,凌威也朦朦胧胧打了个盹。忽然有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黑暗里飞过来,不过没有袭击君候,而是慢慢靠近了公主的营帐! 公主正在帐里亲手给宫女换药,宫女面无血色,已经昏迷了半日。 两只黄鹂没有打闹,静静的看着公主。 一阵黑烟从帐门的缝隙里飘进来,青色的黄鹂忽然喳喳叫起来!黑眼里现出一个穿着黑袍的怪物,圆眼鹰鼻,尖嘴猴腮,趁公主不防突然探出鹰爪抓住她的腰带! 几个宫女们惊叫一声跌到地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 帐子里猛地金光一闪! 黄鹂鸟唰的变成两个穿着紧身短靠的漂亮姑娘,一青一紫,挥舞着利剑一起向妖怪砍去! 第35章 三姬巧遇 妖怪吃了一惊,不得不撇下公主闪避;从身后取出两柄短刺,舞动如飞的向二女打去! 公主吓得摊软在地上! 青姑娘怕不小心伤到公主和众宫女,有意引开它;假意让妖物打得张口气喘,纵身逃到帐外! 妖怪发出呵呵的怪笑声,举着短刺紧追到外面!紫姑娘怕青姑娘吃亏,追出去飞身挺剑像妖怪后心刺去!妖怪一回头,猛然现出本相,竟是一只巨大无朋的黒雕,张开血口向紫姑娘吞去! 紫姑娘吓得急忙转身向上直飞,却发现妖怪已经抓住了她的右脚!青姑娘也急了,挺剑从后面向雕怪刺去;大雕没有躲闪,反而用巨爪抓着紫姑娘向青姑娘甩去! 二女一声惊叫! 青儿接这一下,就会同归于尽;不接,紫儿就会香消玉殒! 电光石火,不容多想,两个人干脆一闭眼! 一道白光划过夜空! 一朵白莲接住了紫姑娘!轻轻落到地上! 妖怪暗吃一惊!还没等闹明白怎么回事,凌空飞来一根绳索,正套在大雕身上;大雕怪叫一声,身子猛然长到帐篷粗细,想把绳子崩断,但这条绳是仙家宝贝,能伸能缩,号称如意,任它怎么折腾都挣不脱! 青姑娘大喜,气恨恨的仗宝剑要取他性命! 忽然空中传来一声清脆断喝:“青姐不可!” 话落人到,一个身形怡丽的白衣少女飘然落地,青娥借营外的火光一看,竟是鹤童白羽! 这时白莲花托着紫娥也缓缓落到地上,“唰”的变成一只玉扳指飞到青娥手上!原来是郦姬的玉萧,危机时候自动救下了紫娥,真是个如意宝贝! 两人又惊又喜! 青娥将玉萧又套在手上,急忙过来拉住白羽;紫娥也跑了过来,欣喜的说:“几日不见,白童儿怎么一下变成白姐姐啦?”青娥也笑道:“而且本领也大了!” 白羽捂着嘴咯咯笑起来:“青姐,紫儿,不怕授受不亲嘛?” 紫娥搂住她的脖子笑道:“怪不得那个痴郡王对你日思夜想,原来男人女人都会对你恋恋不舍的!” 说着说着,紫娥忽然想起刚才的白莲,望了望青娥指上一闪一闪的玉扳指,眼圈儿“唰”的红了,泪水夺眶而出!白羽吃惊的拥住他的香肩,问道:“紫儿,你哭什么?莫不是姐姐说错了话?” 青娥轻叹口气,说:“且不要说这些,公主还在帐里,惊吓的厉害;白羽,咱们快进去看看!”说完用手拉了紫娥一把,紫娥忙回身擦了擦眼睛,和她们一起向帐里走去。 白羽走了两步,怕雕怪用妖法逃遁;回头暗念真言拘来山神,暂时把它攝到石峰之下,贴上符咒镇住,然后才进到帐里。 全营的军卒早都惊动了,商君夫妇,也急火火的来到公主帐里。看见三个仙子,急忙要拜谢;青娥慌忙拉住说:“我等怎敢受贤君的大礼!只管上座就是!” 公主这会儿已经回过神来,也要行礼,白羽笑道:“你要是行礼,能吓跑满帐里的人!”商君夫妇不知何意,也不好深问。 紫娥过来轻轻扶住还在瑟瑟发斗的公主,白羽走到受伤的宫女身旁,从袖中取出一粒药丸,一半研成末敷在伤口,一半化成水给他喝下。没用一刻的时间,宫女的脸色已经变红;掀起衣袖,胳膊上早已平复如初! 宫女急忙下地磕头致谢;幔帐的宫女侍卫也纷纷倒身膜拜!连青娥紫娥也非常叹服。 夜已深了,商君夫妇率领众人归帐。公主挽留三人在帐中过夜。青娥和紫娥依在公主身边,尹梅也非常高兴,就问两个人说:“你们既是仙人,怎么会变成鸟儿那么多天,像现在这样不好吗?”青娥笑着说:“我们只是不想引起众人惊扰。”青娥转身又对白羽说:“白羽,你怎么会赶到这里的?” 白羽沉吟了下,说:“我这次来是奉师尊之命,协助师弟毕姻,悟道。刚才师尊千里传音告诉我公主在此有难,所以星夜赶来。正看到魔使行凶,而且老远就认出是你和紫娥。刚开始还纳闷这么巧遇到你们,在看到公主的时候更吓了一跳,以为娘娘銮驾在这里呢。” 公主不知所云,也不好问,只可静静地听着。 白羽问:“说说吧,你们怎么回事儿?” 青娥娇叹了一声,没有言语。紫娥在那边说道:“娘娘清修去了。我们就来到了凡间。” 白羽柳眉一挑,悄悄望了望微合双眸,脸有倦容的尹梅公主。虽然羲和元君已经告诉她公主的运数与司禄仙子相关,但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元君却只字不提。因为这涉及到天机。 现在看见青娥紫额也围绕在她周围,甚至为她可以不惜性命! 因此,可以确定的是:她们知道公主的始末由来,而且公主的出现与郦姬休戚相关,二人只是不说而已。 一一不是不能说,就是不敢说,不便说,不可说。 。。。。。。 第二天一早,白羽悄悄对青娥说:“魔使雕怪是混元之体,刀剑不能伤他,我今日要把它解赴师尊之处,让她发落。” 青娥说:“有魔使的地方,须要当心九天魔君也会现身呀!” 白羽点点头说:“知道了。我会召请护法神相助。你们还是留在这里吗?” 紫娥说:“我们要一直保护公主到纶城。” “那么后会罢!”白羽说完脚下升起一片青云,衣带飘飘的飞到半空,念起真言,招来护法神将,说道:“石峰之下镇压着巨雕怪,有劳尊神将它摄至昆仑山交于师尊。” 护法神领命,一阵狂风把魔使卷在空中,白羽一抖手收了金镯,护法神抓起他刚要驾风西去;忽然正北方向飞来一颗流星,闪着夺目的光华,唰的在雕怪和护法神之间掠过! 流星过后,魔使与护法神都不见了踪影! 白羽大惊!怀疑是九天魔君在作怪,却无法可施,又不好意思再到公主营中与青娥商议。只好脚踏彩云飘飘荡荡来到无涯宫。守宫的仙吏连忙迎着她,白羽问:“师尊可在宫中?” 仙吏答道:“仙君正在大殿等候仙子!” 白羽匆匆走进殿里。 羲和元君坐在白玉床上,身边侍立着两排拿着各种执事的仙娥、仙吏。数抱粗的殿柱上攀龙附凤,丹墀下的红莲绿叶相映生辉。一缕缕彩云虚无飘渺,一绺绺香雾回环氤氲。 元君微睁双眸,望着丹墀下一步步走来的白羽说:“护法神已经先你一步来到宫中,雕魔之事本尊尽知。流星是魔君真身额上的夜明珠所化,已将魔使抢回魔宫。只是因为忌讳你是昆仑门下,才未敢伤你。” 白羽满面通红,插手请罪。 元君轻轻一笑,说:“技不如人,你有何罪。” 白羽说:“只因一时气恼,白羽未尊师命继续保护尹梅公主入夏,与殿下完婚。” 元君说:“你回来的正好,本尊正好有个东西要送给你。”说完向旁边一个仙娥一招手,仙娥忙趋前听候吩咐。元君说:“你带白羽仙子去后庭取那物事来。”仙娥领命,对白羽一笑,说:“仙子随我来!”白羽不知道师尊要她去取什么,煞是好奇!忙跟着仙娥缓缓进到后庭。 绕过大殿,向后是元君以前清修的洞府。这里又是一片天地:奇花异果满地,金珠熠熠生辉。深深的洞府,却光明如同白昼;春风荡漾,处处里鸟语花香! 漫过小溪有一条彩虹桥,桥上云腾雾绕,桥下流水潺潺。 仙娥和白羽一前一后走上虹桥,白羽一心只要寻找仙君的“宝贝”,却没提防溪水里忽然跳出一个一尺高的小人儿!在桥上迎风一晃,变成一个相貌姣好的少年郎! 白羽一惊,问了声“你是谁?”少年忽然往地下一扑,瞬间又变成一只巨大的老蚌! 白玉一者以惊一者以喜,俯身抚摸着老蚌说:“几天不见,竟然已经修成了人身!可惜你道行不足,身体又太大,否则带你去人间玩玩。”话还未落,老蚌忽然变的鸡蛋大小! 白羽笑道:“你却乖巧!只圆乎乎的怎么装你呀?”那蚌却说话了:“仙子,如果你不反对,我变作一物,与你肌肤相亲如何?” 白羽立刻粉脸通红,笑着一脚把他踹到溪水里! 旁边的仙娥也忍不住扑哧一乐! 老蚌下到水里后好大会儿没了动静。白羽忍不住向水里望望,只见一枝粉白色的荷苞从水面冉冉升起,升到白羽面前霍然开放! 在荷花的中央插着一支金光灿灿的金簪! 白羽心花怒放!伸手捡起金簪,爱不释手! “这是你度化来的蚌儿变化的,我已授给他许多神通,你戴在发间,以后自有妙处!” 听到师尊的声音,白羽一回头,元君已到了身边,急忙俯身行礼! 元君继续说:“你想问我骊姬与尹梅之事,这不是你可以牵绊的。魔使去捉尹梅,并非偶然,而是受欲天罗刹指使。你只要遵照为师的吩咐,尽力保护翼丹与尹梅不受伤害,其他则顺其自然即可!”白羽虽然对师尊的话不甚了了,也只能躬身受命! 元君从白羽手里接过簪子,亲手帮她插在头上,默念了一段咒语,对白羽说:“我已禁住了蚌儿的妖性,从今随护在你左右,千变万化、上天入地。你是他的大师姐,可以引导他修炼,就取名叫做如意儿。” 白玉答应着。 元君又说:“商国公主还在危难之中,青娥紫娥独力难支,你再去人间走一趟吧!” 第36章 骊姬重生 夜幕初上,繁星点点。白羽衣带飘飘的降落在商营之中,收了云头,悄悄走到公主帐下。 守帐的军卒认得她,赶忙进帐禀报。公主亲自迎出来,轻笑着拉住白羽说:“仙子怎么去了这么久才来?” 白羽也笑道:“我去了师尊处,刚刚返回。”紫娥从公主背后转过来,嬉笑道:“羽姑娘,你今晚带的簪子可真漂亮!”白羽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脸儿。 公主说:“仙子快请里面说话!”说完三个人一起来到帐里。 白羽笑着对公主说:“我是奉师命来保护公主的。你只管叫我白羽就行,太客气了反而生分。” 青娥在旁插话说:“公主就叫她羽姐儿吧。这样让羽丫头更受用些。”大家一起笑起来。 公主和众人落座,侍女们换上茶盏。青娥问白羽:“你亲手将雕怪押到无涯宫了吗?” 白羽脸一红,就把始末情由述说了一遍。紫娥失惊道:“果然九天魔君又现身了!元君为什么不亲来降服这个大魔头?” 白羽说:“前次来时师尊就跟我说过,这次上界众神历劫,群魔也蠢蠢欲动,妄想趁乱控制人间,对抗天庭。魔界巨妖可不止魔君一个呀,还有北冥大巫,控制着罗刹诸国,用战争之血给她献祭;:还有个九头巨婴,专吸小儿魂魄,寻求永生!他的本事就是:八个婴头可以化作八个吸血巨蝠,个个能口喷阴火,若被他的阴火粘上或让它咬上一口,立时就会身焦肤烂,魄散魂飞! “这几个魔头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没事时井水不犯河水;现在看到天界有变,就想率领群魔对抗天庭,就像当年蚩尤大神那样。可是魔君虽然强势,要想让那几个老妖真心臣服,第一他没有让整个魔界敬畏认可的蚩尤魔符,其次魔君虽然强势仍不可能彻底战胜任何一个魔头。 “而且在得到魔符之前他还不敢轻易招惹天庭和凡间众圣,尽量避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恶战。所以除非事关魔符,以及历劫的人间众圣,魔君不会轻易现身。 “之所以众神历劫,正是天道要他们斩妖除魔,再增道行。除非不得已,众圣只能任其自然。这就是天数。元君只因深晓天机,所以虽然身负帝俊大神封印之苦,幼子飘零只恨,也不会擅入人间和魔界半步。” 紫娥伸伸舌头,笑道:“羽姐姐,几天不见怎么说起话来象讲道似的啊,小妹真服你啦!” 白羽红着脸一笑说:“别,这是我师尊嘱咐我的,现在说给大家已经泄露天机了!”众人都笑起来。只有青娥若有所思的低着头,自己想了一会儿,轻轻拉了拉白羽的袖子,低声说道:“跟我出去下。”说完径自出帐去了。 白羽跟随者走了出来,却没看见青娥的踪影;猛一抬头,忽然发现她已经飞到了营外的一个小山包上。也忙纵起云头,翩翩飞落到青娥身旁,嬉笑着问:“青姐招我何事,不会是鹊桥之约吧?” 青娥也笑道:“你要再变回个男人,本姑娘就会考虑!”白羽将身子一转,竟然真的变成一个俊美的男人!冲着青娥张开双臂,笑道:“来吧,娘子!” 青娥格格的笑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好个羽姐儿,就不怕你的小师弟跳进醋缸里嘛?” 白羽一晃身子恢复本相,笑着说:“说实话,郡王府的假曦月,假白羽,不是你跟紫儿的杰作吗?” 青娥点点头,笑道:“可惜你的师弟不识逗,不好玩儿!” 白羽说:“他一心里只要和你们娘娘匹鸾配凤,你逗他怎的?” 青娥听见“娘娘”俩字,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白羽心里明白了八九分,问道:“青姐,司禄仙子和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何必瞒我?” 青娥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正是我约你出来的因。” 白羽试探的问:“尹梅公主难道就是司禄仙子吗?” 青娥点点头,又摇摇头。 白羽一头雾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青娥。 青娥考虑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白羽,我今日和你说关于娘娘的事,是希望你可以帮到我。......” 青娥顿了顿。 ”究竟怎么回事,”白羽急切的说:“你们和郦姬仙子的事,能帮的自然要帮!” 青娥沉沉吟吟的说:“去年离开白虎关后,在骆伽城上发现了被困的有穷国太子,娘娘慈心仁意,命我和紫儿下去助它回国。之后我们和睡魔君一起返回方诸山,老远看见逢纪和奎已领着神兵在东华宫外迎候我们;秦娥眼上似有泪痕。 我非常纳闷,急忙飞下去询问。秦娥说:娘娘昨夜回宫,莫名其妙的不言不语。独自进到内宫,一个人在玉榻上思想了半晌,招手叫我进去,说‘本尊因受真君重生之前的仙谕,前日降临下界护法。归来时遇上昆仑山原始大天尊信使白鹤童子,传天尊口谕:真君沉溺凡世日深,需要一个道心坚定、心智超群的人去导引他重入大罗。商国公主尹梅,系其母祁姜在东华宫求子时,凝望骊姬仙容感而成胎,但出生后魂魄不敢相依,只有六丁六甲守护一十八年。敕令司禄仙子指一道仙魂到尹梅体内转生,元神仍居于紫府。若干时日之后,天缘凑巧之时,元神聚合于真身,成惊天动地之功业! “‘本尊思虑再三,虽然担心在临凡之后无法再为真君护法,然而天尊是执掌天机的创世大神,宇间一切尽在掌握,只好遵旨就是。但临行本尊有一些事要嘱咐你,青娥紫娥来后让她们不必急着找我,拿着我的玉箫先往瑶池拜见王母,禀知东华宫之事,本尊返宫之前一应修仙之事谨请王母委派仙官暂署。 “本尊在她二人到来之前,就要闭关去了,免得她们扰我清修。紫府大小事务就全交于你与逢纪和奎已,你只要记得若干年后,玉箫吹动的时候,就是本尊在人间生离死别之时!便为我打开关门,切记。’ “仙子说完,眉宇间忽然出现一道精光,象一道流星一样飞到了下界;我们都惊呆了,回头再看娘娘时,已从大殿里消失,元神隐进精舍中入定了! “秦娥说完,我与紫娥、睡魔君急忙赶到内殿,娘娘的幻影出现在玉榻上,她要我们遵从秦娥的言语,先去瑶池,然后回来同秦娥坐守紫府仙宫。 “说完这些话,娘娘就不见了。我和紫儿好不伤心!秦娥与睡魔君便劝我们先来到瑶池,拜见王母娘娘,诉说了前情。王母也深深叹息,让一位侍女拿给我一个花露净瓶,说也许以后用得着。 “从瑶池出来,紫儿一心要看看娘娘再世之身,我们就来到了商都尹城。 “一进城,就听百姓传说:闭锁深宫一十八年的长公主尹梅,前日忽然自离深宫,不仅言淡举止大异寻常,而且容貌也并不是外边猜测的那样不堪,竟然是一位羞花闭月、沉鱼落雁的美人儿! “原来的时候,子由和夫人只为女儿的貌美心拙发愁;一旦看到尹梅忽然间既聪慧又温雅,大喜过望!还以为是女儿平时大智若愚呢,却不知是我们仙子前来应天命重生啊!” 说到这里,青娥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白羽听完也唏嘘不止。 青娥长出了一口气,又不无忧心的说道:“今天魔使逃遁,魔君出现,老妖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我在思虑他今夜是否要亲自前来偷袭。” 白羽望着天上的繁星,思索了一下,说:“魔使并不认识司禄仙子,否则昨夜见到酷似仙子的尹梅公主,它也不敌冒然下手。而普通的凡人也引不起魔君多大的兴趣,因此雕怪这次出现若非偶然,也未必是魔君所派,而是另有其人,或者是欲天罗刹亦有可能。九天魔君不过只是顺手救了他而已。” 青娥这才感到有点托底,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她很赞佩白羽的睿智,一种相依相偎的情怀油然而生!于是轻轻向她一笑,说道:“怪不得翼丹殿下会对你倾慕有加,果然心思细腻!要是真男人,我都恨不得嫁给你呢!”说完自己先忍不住轻笑起来。 白羽脸色微红,故做嗔怒地白了她一眼。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看看夜色向晚,携手飞回了大营。 到了公主帐里,尹梅起身迎到里边落座。紫娥撅着小嘴嘟囔道:“干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去了这么久!” 青娥笑道:“我们俩去寻了下营,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妖物袭扰了,天色不早,大家安睡吧!”公主忙吩咐宫女扫榻整被,与三位仙子同榻而眠。 睡到三更,外面万籁俱寂。守夜的宫女也打起了瞌睡。 白羽头上的簪子忽然灵光一闪,从里面射出一道青烟;青烟散去,现出一个俊美的少年。___他就是千年蚌精。 蚌精猛的一吸鼻子,一股浓烈的脂粉味儿直沁心脾,不由心中大喜!走到四个人的榻前,低头瞅瞅全是美女,蚌精乐不可支!看看睡在帐子外面的白羽,嬉笑着自言自语道:“昨儿你踹我一脚,今夜先用你的小嘴儿补偿我!”说完俯下身去,就要吻白羽。 第37章 妖云再起 蚌精刚要亲吻白羽,忽然停下,自言自语说:“且住!我一亲她,她要醒了咋办?何不弄点手段,让她们一睡不起!”于是口里念起咒语,从嘴里吐出一缕黄烟。 蚌精色眯眯的望着黄烟,漫过了每个人的鼻孔,然后试探着拉了下白羽衣袖。白羽毫无反应,蚌精大喜!把眼一闭,捧住白羽的香唇亲了下去! 可就在与白羽的小嘴儿似挨不挨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蚌精浑身突然像冻住了似的僵硬,如同泥塑木雕,只有眼睛可以眨动!蚌精又羞又怕又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忽然想起羲和元君在他们临行时念的咒语,原来就是为禁他的邪气和妖性。现在好,自己一犯禁就被咒语封住了。一一早知道历害就不这样玩儿了! 如意儿这回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外面更鼓响了一遍又一遍,转眼三更过去了。帐子里四个人睡的香甜,蚌精如意儿站的辛苦又心焦,还担心白羽清晨起来会怎样收拾自己。 蚌精正在烦恼,忽然听见帐外风声一响,一只巨雕穿门而进,噔起莹莹放光的怪眼,往四下一睃,早看出众人受了魔法!喉咙里咕咕一阵狂笑,展起翅膀一跳跳到榻上,一脚蹬倒蚌精,一脚抓住沉睡中的.尹梅公主,“嘎”的怪叫一声冲出帐外,裹动风雷,向东北方向疾飞而去! 恶雕的怪叫声,忽然把白羽和青娥紫娥从沉睡中惊醒!慌忙从秀榻上跳下来,三人一回头,却不见了公主! 紫娥急得直掉眼泪!青娥忽然看到僵倒在地的蚌精如意,以为妖怪, 唰地抽出利剑,指着蚌精的咽候喝道:“你是何方妖物,公主哪儿去啦?” 蚌精张口结舌,干瞪眼不能说话。白羽在旁边看见了,急忙拦住青娥说:“青姐且慢!他并非妖怪,是师尊送我的宝贝如意,不知为何也遭人喑算,可能是被捉走公主的妖魔使了妖法!” 青娥听言急忙收回宝剑。白羽就端过昨晚剩下的半碗残茶,喝了一口“哗”地喷到蚌精身上!蚌糈立刻恢复了自由,口也能言身也能动,红着脸对三位仙子一施礼:“小妖拜见三位仙子!”白羽说:“如意,你如何成了这个模样?” 蚌精扯了个谎说:“回仙子:刚才你和仙子们睡熟了,小仙忽然看见一只好大的鸟飞了进来,吹出一缕魔烟,让大家昏迷;小仙知道它要行凶,急忙现出原形和它搏斗,谁想这妖怪神通广大,施了个魔法把我定在地下,却把公主给抢走了!” 白羽三人信以为真。紫娥说:“又是魔使!咱们怎么就都睡的那么死呢?早知道这样留下一个守夜多好!” 青娥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去救公主,不能让妖怪伤害到公主!”说完一跺脚,先一个飞出大帐,紫娥紧随其后;白羽拔下金簪一晃,蚌精身不由主的缩身钻到簮里,白羽将秀发插好,化一道金光赶上二娥。 看青娥急火火的样子,白羽现出身形说:“青姐,你这么着急的走,你知道去那儿吗?”青娥边飞边说道:“去魔界找雕怪呗!”白羽说:“错!我师尊说过,指使雕怪捉拿公主的是欲天罗刹!”二娥急忙住了云头,紫娥疑惑道:“欲天罗刹不也在魔界吗?” 白羽说:“又错!欲天罗刹早已经偷生在人间,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但公主应天承运下界,身边自有神将护体,待我念句真言,拘他一两个来一问便知!” 说完轻合秀目,微启朱唇,念起了真言。不一会儿,北边天上忽然卷起一阵狂风,一员神将风驰电掣的赶来听命! 白羽说:“来将是谁?” 来将躬身答道:“小神是夜游神,正在司禄娘娘身边守护,听到仙子召唤急忙赶来拜见!” 青娥急道:“你既在保护娘娘,派一个小毛神来就是了,你这一走娘娘怎么办?” 夜游神红着面道:“小神只好每日巡查报信,神功其实了了,妖魔那里小神根本近不了身!只可托付辽山神临时照管,就匆匆忙忙来报与三位仙子知道,速去搭救娘娘!”三个一听不敢怠慢,即纵云头跟随日游神向辽山飞去! 一路上,白羽问游神:“捉走娘娘的可是魔使和欲天罗刹?” 夜游神说:“正是魔使!但不见欲天罗刹。只是在魔使将娘娘捉到辽山口外的双云观时,起初意图强行非礼娘娘,却被一个戴着面具、穿着铜甲的人制止了!魔使还与他翻了脸,可一动手就被那人吐出一个喷射着蓝色火焰的珠子打翻,而且被收取了羽衣,变成一只光秃秃的猫头鹰!” 青娥诧异的问:“是什么人,会搭救娘娘?” “这个小神却不知道!”夜游神说:“不过他看起来并没有冒犯娘娘的意思,而是在训斥雕怪;魔使看上去又惊又怕,伏地求饶,祈求那人赏还它羽衣。那人要他不许将事情通报九天魔君,还要帮自己办一件事,才肯答应他。魔使磕头应允,那人这才归还了羽衣。” “那个怪人要魔使做什么事?”飞在最前面的青娥问。 “他要魔使去有夏国的纶城找到纶郡王,用什么《蚩尤秘笈》的下卷,换回尹梅公主!”日游神气喘吁吁地说,“不然就要把公主献给魔君!” 白羽和青娥、紫娥都大吃一惊! 青娥紫娥失惊的是骊姬娘娘被困囹圄,危在旦夕! 白羽吃惊的是那人竟然知道有部蚩尤秘笈,而且与殿下有关!看来这个人来头不小,或者妖法在魔君与罗刹以上! 白羽正想着,就听蚌精在金簪里说道:“羽姐,不必怕,到时候有俺呢!” 白羽一愣神,这才知道这小子原来会读心术!不由心里一阵慌乱,抬手用剑柄打了一下簪头,蚌精在里面“嗷”的大叫起来!喊道:“好羽姐,你真忍心谋杀亲夫吗?” 白羽抬手又一下! 蚌精赶紧讨饶:“羽姐羽姐!如意知错了,饶了我吧!” 白羽噗嗤笑出声来! 紫娥在旁边看见了,瞪着眼奇怪的问:“羽姐,你笑什么?”白羽忙掩饰道:“想起魔使那么拽的一个妖怪,猛然变成一个又丑又小的秃顶猫头鹰,不知道还有没有脸见人呢!” 紫娥想想也挺好笑;但一想到娘娘还在妖物手中,却哪里笑得出来呀!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 夜色初明,双云刚回到燕国后宫里,一脸的疲倦和焦急,紧锁着娥眉,半眯着凤眼,默默喝着早茶。身边并没有一个人侍候。 夜游神口里的面具人就是她。因为怕神祗知道她的身份,招来天谴,所以无论修炼、或是施展刚刚修成的法力,都尽力掩饰真形。 第一次捉公主,就是她指使的,目的也和夜游神说的一样,但日游神并不知道双云还有一个更野心勃勃的打算,就是利用蚩尤的修炼秘法修成不坏神功,再以魔符号令魔界,对抗天庭,最起码也要与各方天帝平分秋色! 而魔使之所以听话,就因为欲罗刹答应事成之后,给他彻底脱去羽毛,修成人身。 然而它这次跌的很惨,要不是召唤来九天魔君出手搭救,早被护法神拘到昆仑山去了! 即使这样,魔使也没和魔君说实话,透露尹梅就是骊姬重生的事,当然胡双云更无从知道! ——它第二次来,是私下行动的,目的就是捉住尹梅公主,并占有她! 因为他知道如果吸走了她历劫数万年之久的元阴,自己将脱却魔形,修成不坏之身,练成连九天魔君都梦寐以求的浑沌大法! 但双云何等聪明!虽然她的妖法尽失,道法刚刚起步,但凭借双云前世的修为,魔符的功力,已经可以霞举飞升、翻云覆雨了!今晚趁着燕候酒醉,一个人亲自驾起云头飞临商营上空,正看见魔使二次钻进公主大帐,把昏迷中的公主抓走! 胡双云心中大恨! 隐却身形紧紧追着魔使不放。眼看着他把公主掠到自己和燕候初会时的双云观内,立时怒火冲天! 她明白魔使要干什么,更知道以雕怪的魔性和平时的做派,邪心一旦得逞,公主必将死于非命! 那她的计划就会变成泡影! 于是双云变身成铜甲人,戴上面具,闯到观里;魔使已经脱得赤条条的,正在用手疯狂撕扯公主的衣带! 公主被放在双云修行时的云床上,神态仍在昏迷之中,外边的衣服已经被扯掉了。 魔爪正在接近最后一道防线...... 刹那间,一道黄影闪过!魔使猛哼了一声,一个趔趄栽倒床下!——双云趁其不备飞起一脚踢在雕怪的脑袋上,并顺手抓起了他的羽衣! 魔使狂怒的咆哮一声,从地上蹦起来,扭头寻找羽衣,却发现早被对面一个铜甲戴面具的拿在手里,心里大惊! 原来雕怪几千年修炼的就是这套羽衣,穿上它就可以随意变化、自由穿梭在天地之间,一旦羽衣丢失,他不光要很快现出本相,而且如同一只凡鸟! 第38章 收服魔使 他从气味儿里已经知道铜甲人是谁。 而且还以为她现在没有丝毫法力! 于是装出一副狠毒的样子,怒吼道:“骚狐!我忍你很久了,赶快将衣服还我,然后我**,你吃肉,大家快活!否则,连你一起吃了,本使就会立刻练成魔君久练不成的混沌大法,统一魔界!” 说着凑过来要来夺羽衣! 双云冷笑一声,猛地一张嘴,吐出一颗鸡蛋大小的蓝珠子,“嗖”的飞到雕怪的头顶上,滴溜溜转了两下射出一道蓝光,一片耀眼的阴火霎时燃遍魔使全身! 老妖痛的惨叫一声扑到地上,变回原形,成了一只光秃秃的猫头鹰! 双云冷笑着望着魔使,魔使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神气,全身瑟瑟发抖。他知道魔界的规矩,不服从就被毁掉魔灵,从此灰飞烟灭! 于是带着一丝希望,魔使趴在地下俯伏请罪:“女王,看在小妖曾帮助过你的面上,饶过我吧!” 双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这个反复无常的东西,上次你私下在魔君面前告黑状,让我受刑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魔使慌忙抵赖说:“这不赖我!魔君自从女王化身胡双云后,因为你屡屡不肯接纳他,一直对你不放心,私下叮嘱我时刻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那天夜里正巧看到你在修炼双云的元丹,我因为惧怕魔君怪我知情不报,这才用冥音告诉他你在私自修炼。不过小的并沒告诉他你修的是仙家内丹,不然以魔君的残忍,必定向你索要,甚至连你的魔灵一起吃掉也有可能!” 说完偷眼望了望双云。 双云一皱眉,沉呤了一会儿,语气缓和了些,轻咬着香唇问他:“你真的没有告诉过他?” 魔使连忙指天发誓。 双云芙蓉般的俏脸上微微泛起笑意,对魔使说:“既是这样,我就放过你这次。但从今往后只准对我一个人忠心;今天的事对魔君只字莫提!待我功成之后,会一样助你脱离魔身,与天地同寿;否则,本君只会让你从此灰飞烟灭!” 魔使连忙说:“从今天起小的只认你是我的女王,听你一人的差遣!” 雕怪一口一个“女王”叫得双云心里怪舒服的,就有意要放过他;把羽衣望他面前一递,魔使忙伸爪去接,双云却把手又抽了回去,咯咯的阴笑道:“且慢着!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出尔反尔?” 魔使想了想,从口里吐出一颗红色的珠子,说:“女王,这是小妖用七七四十九个小儿心肝炼成的魔丹,小妖平时就靠它在魔域生存,现在交给女王,你也可以凭肉身入魔界了,还能自由接发冥音。而小的没了他,纵然有羽衣也只好在阳世穿行,再不会进入魔域拜见魔君了,也听不到他的冥音指令。” 双云大喜,这正是她想要的! 于是一张口含住魔珠,吞到肚子里;顺手将羽衣丢还魔使。 魔使如获至宝!把身子一晃,早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直挺挺的跪倒在双云脚下。 双云笑呤呤的望着他,说:“在人间呆久了,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有些不舒服,你变一个俊俏的给本君看看!” 磨使裂开大嘴笑了笑说:“这个容易!”说完把身子一抖,变成一个浓眉大眼的大汉。 双云笑着摇摇头说道:“还是有些粗蠢,也将就吧!不过你既不在魔界,也不要作什么魔使了,去给本君做个亲信侍卫吧,就叫魏珠。” 雕怪大喜,躬身拜谢道:“末将魏珠,多谢女王赐名!” 双云咯咯笑了两声,忽然弄起一阵狂风,连魏珠带公主一起卷出双云观,来到一个破败的古庙里,把尹梅公主放在一条卧榻上,转脸对魏珠说:“刚才在观中,我怀疑有妖神暗中保护这个女人。此地是本君平时暗中修炼的所在,外面看起来破败不堪,里面实则幽静典雅。我暂时将她放置在这里,你连夜飞到纶城,找到郡王翼丹,设法告诉他:公主被渭城妖人虏走,索要十万黄金,还有一部蚩尤秘笈下卷。一月之内如无回应,公主必将生不如死!” 魏珠领命,使一阵风去了;双云这才摘下面具,转身走到公主榻前,冷笑一声说道:“果然好个模样,也难怪翼丹会为你神魂颠倒!我要是个男儿身我也肯定舍不得你!”说着轻轻摸了摸公主的脸颊,叹一口气:“可惜你为什么要那么有福气,前生生在黄帝家,生下来就是上神。后世又长在君侯家,注定要一呼百应!哪里像我,夹着尾巴作妖,偷张人皮做人。凄风苦雨修炼,整日低眉顺眼,就这样你们这些上神也不会拿半个眼角瞅我!”说道这里,双云忽然“桀桀”的笑起来:“今天咱姐俩多亲多近,我倒要仔细看看你这位上仙会有几条命,”说道这里脸色唰的一变,“等兵书到手,姐姐会让你第一个做祭礼!” 说完又带上面具,回过身一拍手,庙门外跑进来几个道人,一溜跪在地下,喊道:“小的们叩见大王!” 双云吩咐:“这个女人你们要看好了,待会儿醒了给她弄些吃的。不可难为她,更不能让她跑掉!有一点差池,仔细你们的皮!” 道人们诚惶诚恐的点头答应;双云一晃身子,化了道清风出门而去。 飞到半空之中,她忽然感到有点不放心,急忙住了云头,念起咒语。偏东方向不多时飘来一朵红云,云头上立着一个十七八岁魔样的女妖精,来到近前插手行礼:“孩儿拜见姑姑!” 双云微笑看打量了打量眼前的这个美人儿,说:“看你今天气色这么好,是不是又和少年朗们厮混去啦?” 女妖红着脸说:“什么也瞒不过姑姑的慧眼!人家听到召唤就舍了热被窝跑了过来,头发还没顾得弄哩!”一边抬手挽了挽蓬松的云髻。 双云笑道:“虽然媚术是我们家族的天性,但旁门左道修不来正果。贪淫贪杀就算有了法力你也只是只妖,不如跟随姑姑修炼道门法术,早晚让你去了皮毛丶完全成人做仙!” “姑姑是要我戒除情欲、吃素行善吗?”小妖吃吃的笑说::“那我宁可一辈子做只妖!” 双云用指头点了下她的额头,笑着骂道:“不知羞的东西!” 小妖说:“姑姑,这么晚急匆匆地叫我来有何分付?” 双云说:“姑姑手下有个魏珠,今夜为我抓来一个人。” “男子还是女人啊?”小妖迫不及待的问。 双云白了她一眼:“想什么哪?是女人!” 小妖立刻象被人泼了瓢凉水一样没了兴致。 双云继续说,“这个女人对姑姑很重要,我本来派了几个道士看着她,还有点不放心,所以叫你来,去到庙里帮我看着点,任何人不许靠近她,有事报我得知!” 小妖一面答应,一面一溜烟去了! 双云这才放心的回到宫里。翼风父子还没有起,就独自走进燕候的书房,要了壶热茶,一个人自斟自饮的想心事。 。。。。。。 白羽三个人随着夜游神腾云驾雾赶到辽山口外,山神上前迎接。青娥拱手问道:“请问尊神,司禄娘娘何在?” 山神叹口气说:“列位仙子来的迟了,娘娘已被两个妖精弄阵风转到别处,并不在本神的辖域内,所以现在竟不知所踪!。”紫娥急了,呵斥山神说:“娘娘是奉天下界的,在你里要出了差子,天庭必然问罪!” 山神也急了,说:“妖怪都是魔域的妖王,小神再大的神通也斗不过他们呀!” 白羽忙拦住紫娥,对山神说,“不知风向那里刮去?” 山神说:“风是向北,眨眼就不见了!”白羽点点头;夜游神说:“仙子,天要明了,轮到日遊神当班,小神要告退了!”白云点点头,夜游神神子晃一下就不见了。 三个人不敢耽搁,又驾起云头往北赶去,一路上拘来各方的土地城隍询间,都说不知。三个人又急又累,懊恨不已。 来到燕城南门外,暂且把云头按落在护城河畔的一块草甸上,旁边有一棵两抱粗的大柳树。这时天刚放亮,城门未开,路上少有人行。 三个人东张西望,正在焦急,忽然听到蚌精在簪子里大声嬉笑。 白羽气恼的又用剑柄打了他一下! 蚌精被震的在里边七荤八素的,急忙止住笑,说:“羽姐你莫要直管打我,我笑有笑的道理!”白羽沒好气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蚌精说:“要我说话,你得让我出来呀!” 白羽待搭不理地说:“你爱说不说。” 蚌精也负气说道:“吔,不说就不说。不过找不到司禄娘娘,大家谁也交不了差。” 青娥在旁边听见,忙劝道:“是什么东西,竟能在簪子两说话?你让他出来一下不就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置气。” 白羽这才拔下簪子,对着簪头说了声“出来吧!”蚌精一遛烟从簪子里冒出来,落地变成一个俊朗但有点邪气的少年。 第39章 四郎出世! 紫娥忙问蚌精:“你叫如意?听起来怎么象个女人名字!” 蚌精脸一红,说:“如意是师尊起的小名,哥哥今天得起个大号!就叫一一丰郎。” 紫娥一啄摸,自言自语道:“丰郎,你好象很嫌偏宜呀!” 白羽从后面“当”的一脚踹到蚌精腰胯上:“你还‘哥哥’!瞅瞅在这里你是谁的哥哥,都做你的太太太奶奶还差不多!”还要追着打,被青娥拦下了,说道:“你们还有心思打闹!如意,快说说你的主意!”蚌精一昂头:“叫我丰郎!”青娥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剑柄!蚌精疼的跳起来:“那你们三个都是老大,我排个老四,就叫我丰四郎好不好?”白羽笑道:“嗯,这样还差不多!那就快说吧,死狼!” 丰四郎白她一眼,说:“我是想说,咱们与其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不如静下心来想一想。师尊临来时说啦,上次支使魔使来捉公主的是欲天罗刹!这次呢?听夜游神的意思,虽然魔使是私自行动,又见美起意一一大家注意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丰四朗绝对是一个‘坐怀不乱’的好男人!” 紫娥忍不住掩口笑起来。 青娥一瞪眼,说:“少贫嘴,快说正题!” 四郎笑了笑,说:“列位呵,这次魔使憋坏,但又被人制止了,制止他又降伏他的那个铜甲人,用脚跟想想也还是欲天罗刹!也就是说这次控制公主的魔头是女的;如果她没有特殊爱好的话,我想公主暂时是不会有危险的!”说到这里四朗故意顿了顿。 紫娥轻声问白羽:“羽姐,什么是特殊爱好呀!” 白羽俏脸一红,笑骂道:“听他胡咧咧,不快去撕他的嘴,你还问!” 青娥忍住笑拍了拍四朗的脸颊说:“你这条死狼,真要当心待会儿你羽姐姐撕烂你的嘴呀!” 四郎大气的一笑:“我又沒招谁惹谁,羽姐更不是个不问是非的人,对吧,亲姐姐?” 白羽白了他一眼,拿着金簪说:“屁放完了,快进去吧!” 四郎一摸头,狡黠地一笑说:“好姐姐,刚出来一会儿,急什么?” 白羽一抿香唇,似笑不笑的说:“谁让你那么多废话。”说完把金簪对着四郎一晃,蚌精不由自主地化成青烟钻到里面。白羽收起簪子,忽然发现簪子头上有几个字,忍不住轻轻一念,金簪头上“唰”地闪出一道豪光,四郎在里面嚷道:“你把洞口用咒语封住,我还怎么出去呀!” 白羽一怔:原来这是封簪口的咒语啊!怪不得这家伙慌了。一一可是如果不是今天踫巧发现了咒语,蚌酒不就可以自由进出了?那到了晚上…… 白羽的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紫娥问她说:“羽姐姐,你的脸怎么红啦?” 四郎在簪子里恨恨的喊道:“俩眼水汪汪,做梦想情朗哩!” 白羽把金簪使劲往剑柄上磕了一下,偷偷笑了笑,抬手插在头上。磕的四郎在里面连喊带叫。青娥紫娥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才听了四郎的话,大家心里安顿了些,心情舒畅了不少。 白羽对青娥说:“连当地神祗都不知公主在哪里,看来我们也不能再到处乱撞了。既然事关翼丹王子,也就牵涉到了师尊羲和元君。我们回纶城找他商议一下吧!” 青娥点点头,三个人纵起云头,风驰电掣地向纶城飞去! 近午时分,三人降落在郡王府后花园内。正看见冯琳带着几个宫人进园里浇花,白羽摇身又变成了男子模样,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冯琳看见白羽,略吃了一惊,忙插手行礼道:“白公子,一向可好?” 白羽笑了笑,说:“谢你记挂。殿下呢?” 冯琳说:“殿下和太子今早接到商君的信报,送亲的车子在云台遇袭。二人奉王命到云台亲自迎护去了。估计现在已经过了黄河。”白云点点头,也来不及和冯琳道别,就转回身向二娥一招手,三个人又一起化道金光向府外而去! 行了近百里路程,过了黄河,远远已看见太子和.郡王的队伍。三个人越过队伍,在一个僻静处收了金光。 不一会儿太子兄弟并马来的近了,纶郡王首先就看见了青娥,心中大喜!也没跟王兄打招呼就催马跑了过来,问道:“青姑娘,仙子何在?” 青娥紫娥一听翼丹提到仙子,禁不住泪流满面!一起背过身去。 翼丹暗吃一惊,连忙来到近前翻身下马;见白羽迎上来,就拉住她的手问:“羽兄,你们怎么会走到一齐,仙子呢?” 白羽通红着脸拼命挣开手,说道:“你什么也先不要问,赶紧回去和太子说一声,让他先去把商君迎到纶城;你随后再回到这里,有事商议!” 翼丹不明所以,又看到她们一个个神情怪怪的,更加疑心重重;即忙照白羽说的回到军前,和太子打了声招呼,让他先行一步,然后回马去找白羽。 这时猛然听到头顶一声尖啸,一只黑鹰在马前唰的斜飞过去,一片黄绫正好飘落在马背上! 郡王一愣,随手捡起黄绫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郡王殿下敬启,吾等皆关西路上马客。近日特请高士,邀请公主渭城一遊。若殿下思念公主,敬请赐下黄金十万,《蚩尤秘笈》一部。送至渭城十里窑堡,见人验货,决不食言。 翼丹大惊! 刚才看到青娥紫娥的时候,翼丹就很纳闷她们的突然出现;现在读了凭空落下来的黄绫书信,原来都是因为公主被掳赶到这里! 郡王正看着书信发呆,三个人巳经走到了马前。 翼丹把书信交给白羽,翻身跳下马背,对青娥说:“青姑娘,你与紫姑娘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娥红着眼圈说道:“殿下,前两天公主车队遭人袭击,我们恰巧经过,就留下来保护公主。” 殿下“哦”了一声,正想再问,白羽急忙对大家说:“夜游神说公主被掳到北方,辽山山神也作了见证。怎么这会子又到了西方了?” 青娥说:“或许欲天罗刹的老巢就在燕国境内,她受人所请掳走了公主。” 紫娥说:“欲天罗刹是个大魔头,什么人能请的动他?” 大家都无从回答。 翼丹从马背上下来,皱了下眉头说:“难道会是九天魔君又出世了?” 白羽摇摇头:“据夜游神所说,欲天罗刹这次是背着九天魔君的。而除了魔君之外,无论天上人间没有人能对他发号施令!” 青娥也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做这件事的,只有欲天罗刹和恶奴魔使两个人。索要黄金、籍口关西马贼不过为掩人耳目,虚晃一枪!她的老巢就在燕城附近,真实目的就是索要秘筱!” “她说的秘笈师尊曾赠给我一本,”郡王神色暗然的说,“可惜在送燕候渡黄河的时候,被蚩尤大神的神魂收走了。” 紫娥焦燥道:“现在可上哪里去,寻找大神讨要秘笈啊!” 白羽说:“欲天罗刹要的不是那一卷。你找到对她也没用。我曾经听师尊说过,殿下的这一本只是兵书战策;厉害的是下一卷,全是修行秘法。无论人神魔,一旦得到此书,都会修成无上神通。所以师尊在得到兵书的时候。只留下了上卷,下卷收藏在元始大天尊那里。” 紫娥和青娥大失所望的回过头去垂泪。 白羽劝慰说:“青姐、紫儿且莫灰心,办法也不是沒有,”说完眼瞅着纶郡王,一双秀眼里充满了迷离,让人看不透、猜不着。 翼丹见她一瞬不瞬的瞅自己,强自镇静的问:“羽兄,是不是小王能做些什么?”青娥和紫娥也都齐刷刷地盯住白羽。 搞的白羽一下子粉面通红,心里呯呼乱跳。 这时猛然听到四朗在金簪里嘟嚷了一句“贱人!” 白羽又好气又好笑,抬手用剑柄弹了一下簪头! 四郎在里面怪叫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紫娥奇怪地问:“羽姐,你老拿剑打头做什么?” 白羽红着脸掩饰说:“哦,我在拍苍蝇呢!有个苍蝇老在头上瞎嗡嗡!” 青娥白了她一眼:“就你闲心多!有什么主意快说呀!” 白羽这才笑唥呤的说道:“青姐莫急嘛,咱己经知道公主暂时不会有太大危险了,你难道会比人家郡王爷还牵肠挂肚吗?” 一一翼丹现在虽然表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岂实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白羽从郡王的眼神里,已经搜寻到他的焦灼与忧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沉沉呤呤的一边揉了揉耳边的秀发,一边避开翼丹的目光对青娥说:“既然知道公主还在北边,就不要上罗刹的当去关西了,你和紫儿还要返回燕城,重新寻找公主的下落,找到后即使斗不过妖姖也能暗暗护持、寻求援救。我要和殿下一起回趟昆仑宫,找师尊想个办法。” 青娥说:“好吧,那我们先去了!”说完带着紫娥一跺脚飞上云宵,倏然不见踪影! 第40章 羲和仙宫 看青娥她们去远,白羽从发间取下金簪`,发现簪尾也有几个字,知道那是退咒的真言,便默默的念颂了一遍;簪头闪了一下,簪口打开了,蚌精却不见出来! 白羽笑着对金簪里喊道:“真成‘死狼’了吗?还不快滚出来!” 四郎在里面嚷道:“凭啥你让出去就出去!哥哥要睡觉了,现在懒的理你!” 白羽“噗嗤”一笑,说:“你真不出来?” 四郎沉思了一下,才放软了语气说:“出去也行,你先说出去干啥!” 白羽故意绷着脸说:“好心让你透透风,不出来就算了吧!我可要念封簪咒语啦?”话音刚落,蚌精化作一缕青烟从簪里飘出来,落地变成人形,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脸愠色的对白羽说道:“师姐奶奶呀,师尊让你带我出来,可没让你虐待我呀?这一路上非打即骂的,回去非告诉师尊不可!” 白羽嘻嘻笑道:“好四郎,师姐错了,这回给你个好差事,你就不用回金簪里受委屈啦!” 四郎一听不用回去,才高兴起来,豪爽的一拨楞脑袋:“说吧羽姐,什么事?” 白羽不慌不忙地把金簪插在头上,一双杏眼似笑非笑地瞅着四郎说:“我要你变成一匹天马!” 四郎一拍手,愉快的答应道:“成!你要骑驴我都给你变!” 白羽呵呵一乐,说:“不是我骑,是给殿下骑!” 四郎立刻耷拉下脸来:“不行!怎么说我丰四郎也是堂堂七尺之身,怎么能任人骑跨?太伤人了,我不干!” 白羽忍着笑附在蚌精耳朵上说了几句,四郎惊愕地一仰头:“真的啊?”白羽点点头。 四郎寻思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嚷道:“可俺以后让人骑跨,以后在仙界还咋混?……” 白羽沉下脸来说道:“你什么仙界!你功成圆满了吗?你以为仙君让我带你出来玩儿的嘛,是要你出来历练!想当初本仙子还变过天马呢!……” 白羽说完了,自知失口,刚想掩饰;哪知四郎比猴还精,立时咬住话柄嘻笑道:“原来师姐也给人当过马子,你再变一个让小弟看看,我好比着变哪!” 白羽又羞又恼,娇叱道:“你少废话,快变,不然我收了你,让你永远不得出来!” 四郎看白羽着了恼,这才笑嘻嘻地伏在地上翻了个滚,变成一匹红色骏马。白羽把长袖一挥,将郡王坐驾上的鞍镫缰绳挪移到四郎身上,故意使劲勒了勒肚带,疼地四郎张口吐出人言:“白羽,你想谋杀亲夫吗?” 白羽忍住笑,也不理他;回身招呼翼丹说:“殿下,快上马随我见师尊!” 纶郡王急忙走过来翻身骑上马背,白羽用剑柄用力抽在马屁股上!四郎疼地喊了一声“贱人!”嗖的一下子拔地而起! 白羽在地下哈哈娇笑了几声,也纵身跳上云头,赶到郡王前面,回身对着翼丹婉尔一笑! 纶郡王这会儿心里只牵挂着公主和仙子,竟然对白羽视而不见;却把坐下的丰四郎搅得心里七荤八素的,醋意大发!弄出神通在云里打个霹雷、掣出闪电,象颗流星一样向昆仑山飞去! 吓得翼丹闭起双眼,身子紧紧俯在四郎身上,只听见耳边暴雨似的风声响亮,不多一会儿就到了无崖宫门口。 四郎伏在石阶上,一道金光现出人形;翼丹踩棉花似的立在宫门下,心里还在怦怦地乱跳。 好一会儿白羽才赶了上来,一边笑一边骂四郎:“不成器的东西!想累死你太奶奶吗?” 四郎嘻笑道:“谁教你打疼了我!” 翼丹稳稳心神,默默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见群峰叠起,苍松滴翠,凤鸣莺唱;一缕缕彩云薄雾在宫殿外环饶飘唦,一层层的青阶直通殿门。 白羽带领四郎和郡王走上石阶,在殿前站住,对守门的仙吏说:“跟我一起的是少主,速向仙君通报!” 仙吏向白羽行礼说:“禀仙子,仙君知道你们要来,让你们在大殿里等候。” 白羽问:“仙君可在后殿?” 仙吏说:“仙君到玉虚宫去了。” 白羽点点头,带着二人进到大殿。 一入仙宫,白羽就自动变回了女儿妝,格外的秀美艳丽。 四郎走在后面,使劲儿吸吮着白羽身上飘来的香气,如痴如醉。 郡王倒没理会到白羽的变化,只对这梦幻般的仙境感到新奇。 好敞亮的殿宇! 虽然不是金壁辉??,但处处青石铺地,白玉为墙!巨大的庭柱香云缭绕,四季的花蕊郁郁葱葱。仙娥仙吏进退有序,凤鸣鹤唳仙乐萦萦。 翼丹看了一会儿,这才留意到已经变回天仙的白羽,眼睛为之一亮!微笑着轻声问道:“在这里他们都称你为仙子嘛?”白羽白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为天上就只有你那一位骊姬仙子吗?” 四郎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后面,东张西望的郁郁寡欢。 翼丹悄悄问白羽:“我现在该叫你师兄还是师姐呢?”白羽嫣然一笑,低声答道:“你叫我姑姑我都敢答应。” 话音刚落,忽然捧着云髻大声喊起痛来! 翼丹吃了一惊,猛然看见殿门口金光一闪! 羲和元君带着侍从仙姬返回宫中。 殿里大小众仙一起行礼迎候,元君神态威严地走进仙宫,款款走到白羽身前,用袍袖在她脸上轻轻一拂,白羽立时停止了疼痛,赶忙跪下给元君行礼请罪。仙君半睁着美眸,笑吟吟地问她:“你知罪也就罢了。修仙之人切忌不可妄语!” 白羽赶忙伏地受训。 四郎一看元君历害,也慌了,不等训斥就拜伏在地!元君瞅了他一眼,笑了:“你这个蠢物倒也有些乖巧。一路驮着少主也难为你了,就暂时记下这顿打吧!” 四郎大喜,磕了个头起来站到白羽身后。白羽问仙君:“师尊,如意儿犯了什么罪,徒儿怎么不知道?” 元君似笑非笑的转向四郎说:“你自己说说吧?” 四郎挠挠脑袋局促不安的望望白羽,尴尬的笑了笑,对元君说道:“师尊,你就不要让我说了,下次不敢了就是。”说完一溜风似的跑到后宫花园里去了。 翼丹忙过来参见仙君。 仙君拉住他的手,仔细的端详着翼丹,双眸中透射出慈母的关怀! 翼丹万没想到师尊见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如同母亲见到久离身边的儿子,不由从心里深受感动!眼睛也湿润了。 元君说不出话来,紧紧的拉着翼丹走上仙榻,挨着自己坐下,白羽站到元君旁边。 翼丹不知道元君为了什么,会对自己有如此的厚遇,或者是因为自己在人间的郡王身份?但她终归是自己的师尊呀,而且眼角眉梢透并没有半点世俗之意! 翼丹正在胡思乱想,有一个仙娥捧上来一个盘子,用白色的丝绢蒙着。捧到翼丹面前,过来一个仙吏把丝绢轻轻挑开,露出两个奇形怪状的仙果,有胳膊有脚,有鼻子有眼。 白羽大吃一惊! 她认得那是仙家至宝人参果!不由暗暗叹羡不止! 翼丹看到仙果形状像个小儿,忙问元君:“师尊,这是何物?”元君慈祥的笑了笑说:“这是天尊御赐给你的人参果,吃了它你就得到近千年的道行了。如果按法修炼,假以时日必将修成正果,位列金仙!你先拿一个吃了,我有话说。” 翼丹听到元君吩咐,就拿起一个,却不忍心下口。 元君笑道:“我儿真是天生的佛口慈心!”说完用手在翼丹后背上轻轻一拍,翼丹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口;盘里有一只人参果自己飞了起来,化作一道红光钻到郡王肚里去了!白羽在旁边拍手笑道:“贺喜师弟,你已经可以修炼元丹了!” 翼丹大喜,急忙起身拜谢。 元君摆手让他坐下,说:“另一个是给尹梅公主的。临行时你把他装好,等救出公主,在洞房合卺之日让她服食。” 旁边一个仙姬将宝贝装在一个锦盒里,转眼变得像枣儿大小,献给翼丹,翼丹忙起身接了过来,再次拜谢师尊,说道:“弟子这次来,蒙恩师赐果,不胜感激。只是说起搭救公主一事,翼丹毫无头绪,特请师尊赐教。” 元君摇摇头说:“你随白羽进仙宫,食仙果,皆因你的仙缘已到,方有此行;这些虽然事出有因,然而都是定数,并非为师的安排。 “至于下一步你们会如何如何,本尊纵然知道也不会私泄天机。不过,适才我去了玉虚宫,天尊已经将蚩尤秘笈下卷赐还于为师,让你带回人间;至于是否把书去换回尹梅,我们就无须过问了。”说着话,又有一个仙吏捧过一个玉匣,双手托与郡王。 翼丹喜出望外,急忙双手接过来,不暇细看,就揣在怀里。 元君又转脸对白羽笑道:“刚才该罚的我已罚了,改奖的若是不奖,你们会说本尊偏心。你连次下凡辅助翼丹,有功有劳,我已经奏请了天尊,让你脱去了化鹤之惩,重列大罗金仙。至于所供仙职,暂时还在无涯宫中;等诸神历劫圆满后,准你重返瑶池,由天庭另行恩授!” 第41章 白羽获宝 白羽大喜,赶忙躬身拜谢!和翼丹一起立在元君身旁。 元君随后招手叫过来一个仙吏,对他说:“你去园中,把如意儿喚来!”不多一会儿,仙吏把蚌精带到大殿,躬身给元君行礼。 元君说:“就因为你的放荡无忌,致生祸乱。虽然天数使然,但有罪必罚,本尊要对你略施惩戒。” 蚌精吓得普通跪在了地下,喊道:“刚才师尊不是已经宽恕弟子了嘛?” 元君笑道:“本尊只是记下,什么时候说过免罚?”白羽捂着嘴笑道:“师尊说的是,我听的清清楚楚!” 蚌精恨恨的瞪了白羽一眼,低首不语。 元君说:“这次看你初入昆仑门中,妖性尚未褪尽的份儿上,姑且从起轻发落。就罚你暂时变成男生女身,免得作恶。你不是自起名号叫‘丰四郎’吗?现在就把后面的字号该了,叫做‘丰四娘’吧!” 白羽笑得差点趴到云床上;元君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白羽赶忙立正站好! 翼丹也感到这个惩罚有些可乐,只是他的笑点太高了,冷傲的面颊上只是荡起一丝红云。 蚌精局促地望望白羽,一片求助的眼神。 白羽却强忍着笑,故意不看他。 四郎叹了口气,只好俯伏在地上,安心受罚。 只见元君站起身来,取过近旁一位仙姬手里的拂尘,在蚌精身上轻轻一挥,一道蓝光从四朗脚下升起,緩缓游上头顶;众人再看四郎时,已经变成了“四娘”! 元君打量了“四娘”一下,笑着说:“做女人个儿有些高。”说着将手向四娘一指,四娘立刻矮了半头,和白羽不相上下。 四娘扑通跪下,莺声燕语的祈求元君说:“师尊,既然变了,你不妨把弟子变的更漂亮些吧。” 白羽笑道:“你已经倾国倾城了。” 四娘不信,白羽取面镜子给她照了照,果然非常艳丽!四娘这才满了意,给元君磕了个头扭扭捏捏的站起身来,向外就走。元君叫住她,问:“哪里去?” 四娘笑吟吟的回道:“好叫师尊得知:四娘要到下面嫁人去。” 大殿上立时哄堂大笑! 连元君和翼丹也忍俊不禁! 大家好一阵才止住笑。元君指着四娘忍笑说道:“本尊知道你在逗大家开心!天界自来仙律森严,平日里颇有些沉寂,我还真舍不得你这个开心果。罢了,本尊也不会委屈了你的憨顽与聪明,就让你白日为女身,夜晚再变回男身吧!”又转脸对白羽说:“下界魔障重生,以后还会有许多魔头扰乱人间。本尊就把这把拂尘传授给你吧,这也是天尊的意思。 “此宝有许多妙用:可使枯树发芽,能令寒月生春;投河水自倒流,拂云晴雨由心。只是要牢记一件:天机不会变,天命不可违。万物生息都有定律,从来大道法于自然。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妄用此宝;若要强为,打乱天数,必遭天谴!” 白羽大喜,她知道这是师尊的镇宫之宝,忙上前接过来,拜谢师恩;元君又用通心术授给她一篇心法,白羽心领神会。——羲和只道她与白羽通心授法,外人丝毫不知,却不料蚌精天生就会读心术,因此埋下了一棵惹祸的根苗! 看看爱徒起身侍立到身旁,元君又微笑着说:“羽儿,我还要恩授一个权力给你:到了下界之后好生引导你的师弟们,对如意儿有权代师施法,如果感觉他脱离了妖性,一心行道,你可以赐还他男儿身体,还可使他脱却兽形,不必禀报我知。” 白羽欣然受命。 翼丹望着即将满载而归的“大师姐”,心里好生疑惑!师尊怎么对这位大弟子特别偏爱有加,就连连天尊也关心过问她的事情。难道只是因为白羽情商太高的缘故?...... 他正在胡思乱想,元君这时又转过脸和他说话,双眸中透出几丝慈爱与不舍:“既在昆仑门下,便存向道之心。下界以后要侍父以孝,待人以诚,持心以正。为师仍令白羽出宫去帮助你,早晚你可以向她请教!” 翼丹点下头,元君拉着翼丹的手,又嘱咐了一些话语,最后让众仙吏相送他们出宫。 来到无涯宫外,蚌精仍变成一匹天马,驮着郡王,和白羽一起拜别了师尊,下界去了。 一路无话,三人转眼回到纶城,在城外的野地上降落云头。白羽摇身又变成一个男人装扮,要去为翼丹寻找一个车马,翼丹摆摆手说:“不用,刚才一落地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子很轻,有点要飘起来的感觉!不如就走到城里去吧。” 白羽笑道:“贺喜你呀师弟,这是吃了人参果的功效呢!”四娘也在一旁艳羡的了不得,拿腔捏调地说:“人家辛辛苦苦修炼了上千年,也只能修到身轻体健,聚成人形;小师弟只回了一趟师门,就要成仙了道了!哎呀,没天理呀!” 白羽瞪了他一眼,点着蚌精的额头笑道:“开心果,小师弟也是你能叫的吗?” “四娘”一撅小嘴:“人家咋就叫不得啊?” 白羽将樱唇一努,附到她耳朵上说:“他可是你的少主,你还要我再跟你说几遍呢?” “四娘”赶紧眉开眼笑:“人家不就是让大家开开心吗,谁还拿个棒槌当个针(真)呢!” 白羽用手一勾她的鼻子:“你给我好好说话!” “四娘”一撇小嘴儿:“人家是女人嘛!谁像你,长得像女人,说话像男人。”一边说,一边故意扭扭捏捏的走路;白羽忍着笑,悄悄转到“四娘”后边,“当”的一脚踹到她的屁股上,咯咯响笑着跑开了。 “四娘”恨得咬牙切齿。 。。。。。。 走到府门的时候,已经快日落了。郡王进到府里,先让冯琳引两人到偏殿等候,然后来到寝宫之中。 曦月带人迎候,问道:“殿下回的好快呀,商君和公主殿下也都到了吗?” 翼丹没有回答她,只是说:“取那件白色团花袍来与我换上。”曦月答应一声去里面取来袍子,亲手给郡王除去王服;看见内衣上满是汗渍,说道:“殿下,一起换了吧。”翼丹猛然想起怀里的玉简和人参果,摇了摇头说:“晚间再换吧。”曦月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白袍給郡王穿在身上。 翼丹换好衣服后,来到书房里的桌案前坐下。曦月示意宫娥上茶,自己也悄悄退到门外。 翼丹把黄绫从怀里掏出来,看了一会儿。闭起眼略一思忖,收起黄绫起身向外就走! 曦月刚好端茶进来,忙问道:“殿下可是去偏殿?” 翼丹头也不回的说:“去王宫。” 曦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殿下是遇到麻烦了。”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且说翼丹骑马来到宫门,还是魏撒聃接马。郡王问:“天子何在?” 撒聃回禀道:“陛下还在大殿。” 翼丹把马缰绳扔给撒聃,迈步走上金殿。 夏王正在看关西的灾报,公孙野人上奏渭水泛滥的事;一抬头看见纶郡王进来,诧异的问:“丹儿,这么快回来了?你王兄呢?” 翼丹一秉手:“父王,途中有些变故,王兄一人去了云台。儿臣接到一封绢书,临时回来禀报父王。”说着把黄绫从袖中取出来交给夏王。 翼柕把黄绫摊在龙案上,看后大吃一惊!抬头对儿子说:“这件事你王兄可知道?” 翼丹摇摇头说:“儿臣走的时候没顾上告诉王兄。待会儿我派冯琳连夜赶到云台告诉他一声,儿臣已经还京,免他悬挂。”夏王点点头,说道:“又是关西!公孙野人在渭城是干什么吃的?速发一道诏书让其剿除马贼,顺便找寻公主下落!” 翼丹急忙奏道:“父王且慢,据儿臣推测,黄绫只是贼人的声东击西之计。公主实际并不在关西,而是燕城。” 夏王一皱眉:“翼辰和翼风?” 翼丹说:“不会与燕侯有关,但魔窟就在燕国境内!儿臣有几个朋友,都有仙术,打算明早与儿臣一起北上寻找公主,儿臣特来辞行。” 翼柕点点头,说:“曹瑞将军少年英勇,你可以带上他,另外再从京畿守卫营中挑选几千精兵。” 翼丹说:“这次掳走公主的是一个大魔头,带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儿臣的朋友本领高强,父王放心就是。” 夏王点点头,问:“你还要进宫和你的母后说一声嘛?”翼丹摇摇头,说:“儿臣去去就来,不要惊扰母后了,免她担心。” “嗯,”夏王叹口气,说:“父王老了,有些事已力不从心,你要记得在外面好生保护自己!” 翼丹点点头,辞别父王走出宫外,骑马赶回王府。 卫风正在门前等候,郡王把马交给从人,一边往里走一边对冯琳说:“你速去元帅府,找曹瑞将军点三百军兵,吃饭后到校军场集合;一会儿我让曦月在偏殿传膳,你回来吃完就带着他们星夜赶赴雨台,和卫风汇合后告诉太子和商君,本王已经去解救公主了,让他们立刻进京听侯消息。” 冯琳躬身应喏,说:“事情紧急,小臣在军营将就吃些就出发,殿下放心好了!”说外转身向帅府而去。 郡王走进偏殿,曦月领着宫娥侍卫一起行礼接驾。翼丹径直来到白羽旁边坐下,白羽斜眼瞅了瞅他没有说话。 郡王淡淡的一笑,说道:“让羽兄和四娘久等了,小弟真是过意去。” 白羽把俏脸一绷,依旧不言不语。 第42章 归去来兮 曦月捧过茶来,双手递给郡王,柔声问道:“殿下,传饭吗?” 郡王看了白羽和蚌精一眼,说:”这两位都是化外之人,不食人间烟火;本王也不饿,你们都退下吧。“ 曦月答应着向宫人们一使眼色,大家一起退了出去。 蚌精看见主人不管饭,心里不乐意了,撅起小嘴儿嗲声嗲气的说:“我说小师弟呀......” 蚌精的“呀”字刚说完,下一句就被白羽一胳膊肘捅的咽下去了! 蚌精有些真恼了,瞪起杏眼冲白羽嚷道:“干嘛呀?不让人说话了咋滴?” 白羽没好气道:“说一千遍了,师弟岂是你能叫的?没规矩!本仙子是奉命代师尊教训你呢,怎么,不服是吗?” 蚌精一听“师尊”俩字,立刻没了脾气,笑嘻嘻的说起软话:“哎哟,我的大师姐,姑奶奶,师妹我不过觉得比少主大一点点,叫声师弟一家人好说话嘛!” 白羽似笑非笑的往旁边一推他:“去去去!少套近乎,你是男是女都没搞搞明白还‘师妹’呢,一一我问你,你凭什么叫人家师弟?论拜师人家比你早,论身份人家比你好,论年龄……人家修仙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泥坑里啃水草!” 蚌精脸一红,这回真有些挂不住了,气哼哼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白羽把对翼丹的气向蚌精发泄完了,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转而哄他说:“生气啦?” 蚌精一扭身子没理她。 白羽胳吱了他一下,蚌精“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猛的一回头,白羽却故意沉下脸来,说:“既入师门,师尊不在的时候师姐最大,师兄次之,你只能俯首贴耳、言听计从,记住了吗?” 蚌精一撅小嘴儿:“做师弟就没人权,还有天理吗?” 白羽一瞪眼:“师尊说的!不服找她去!” 蚌精心里不服,嘴里嘟嚷道:“老拿师尊压人。” 白羽抬手拍了下蚌精的后背,笑道:“你瞎嘟嚷什么?快滚出去唾觉去,别在这里烦人了!” 蚌精笑了笑,趴到白羽耳边低声说道:“大师姐,不如今晚咱们一起睡吧,反正都是女人!” 白羽又气又笑的拍了拍他的脸颊,骂道:“真不要脸!天眼看要黑了,你一会就变成男人,想讨你姑奶奶的便宜是吧?看我先收了你!”说完从后面抽出金簪,作势要收他进簪里去;蚌精忙摆手求告道:“羽姐羽姐!师弟不敢了,我找地自己睡去,你饶过我吧!” 白羽关系一咬银牙,笑嘻嘻的说道:“我还是不放心你,为防止你去祸害人间的女孩,只有让你住进金簪里本姑娘最塌实!”说完把金簪对着蚌精一晃,蚌精不由自主到飞到里面去了! 一一不过这次他学乖了,沒有骂白羽“贱人”,因为师尊已经把权利全交给了白羽。他怕这个女“魔头”会变着法儿的整他! 郡王翼丹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闹完,方才对白羽客客气气地一笑,说:“大师姐,这会儿气可顺些了吗?” 白羽故意一绷脸,爱搭不理的说:“说吧,什么事?本仙子听着呢。” “师弟想…”虽然感觉这个词儿有些拗口,但翼丹还是故作小心翼翼地说出来:“青娥和紫娥不知道在燕城找到公主没有,事不宜迟,小弟想请大师姐带我连夜赶去看看,如何?” 白羽故意斜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可真能烦人!”说完抓起拂尘,顾自向外走去。 翼丹忙命羲月安排侍卫守护郡王府,自己紧跟着白羽来后花园里;白羽不怀好意地冲郡王一笑,翼丹还沒等明白她啥意思,就见白羽冲着他一抖拂尘,郡王不知不觉的伏在地上变成一只孔雀! 白羽欣喜的望望孔雀,看看拂尘,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把长袖向孔雀一挥,郡王不由自主的展翅飞了起来! 看见孔雀已经升到空中,白羽双脚一顿地“嗖”地飞出花园,轻飘飘地落在孔雀背上! 郡王又惊又气,嘴里却只能发出孔雀的鸣叫声! 白羽笑呵呵地揉一揉雀胫上的羽毛,安慰他说:“小师弟呀,去年你不也骑过我吗?今儿算是现世报了!再说,师尊要我引导你们修仙,这飞行是你的必修法门,今天你化成羽类初次体验一下,他日才能朝沧梧而暮北海呀!” 一句话说的郡王没脾气了。 仅管平日居高临下的自尊被白羽击的粉碎,但在云中穿梭时的感觉确实令人奇妙而兴奋呀! 何况驮在背上的还是个绝色的美人儿,又是刚刚位高权重的大师姐! 一一再说,不高兴现在又能怎样呢?白羽整治蚌精的手段纶郡王都曾领教过的。 走了约一个时辰,低头看看己经万家灯火了。 翼丹正在感觉有点乏力的时候,猛的被白羽一按脖子,急忙会意地向下飞落,但心里确实有点气!一一她高傲地连口令都懒的说了,真把自己这个堂堂地王子当坐驾了吗? 翼丹降落的地方在护城河边,还是清早四个人待过的那株大柳树下。 白羽跳下雀背,将拂尘随手一晃! 翼丹象大梦初醒一样从地上跃起来! 白羽笑吟吟地望着他,黑影里如同一株盛开的玫瑰花,即使让她的刺扎上也让人恨不起来。 白羽狡黠地眨眨眼睛,说道:“殿下,救美之旅也还愉快吗?” 郡王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苦笑一声说:“你可真是个小妖女,竟敢用魔法让本王做你的坐驾!” 白羽的小脸真的比翻书还快,听到这话立刻把面孔一扳,冷笑道:“你这话小女子可就不明白了:我好心好意千里迢迢地来帮你寻老婆,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而骂我是妖女!真是好心没好报。” 翼丹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却让平时嘻嘻哈哈的白羽着了恼;仔细替她想一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人家好心帮自己,她不骑我难道要让我骑她?何况她还是一个女人呐!哎,都怪自己一时出言不慎罢了! 想至此,纶郡王的一腔怨气倾刻化为万分的歉意,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对白羽拱手一礼,陪笑说:“羽兄,大师姐,小弟知错,请你责罚!” 翼丹只以为凭着白羽霍达的性格,自己这一陪礼她就破啼为笑了。 却没想道白羽这次是真恼了,连理也没理他!冷冷地转过身去,忽然把脚一跺,“嗖”的一声跃到半空飞走了!倒把个纶郡王呆呆地抛闪在野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一切变起太速,大出郡王的意料之外,简直象在梦里一样。 再说白羽,一赌气飞到空中,直想回归昆仑,一走了之。 但飞着飞着,冷静下来了,暗自想道:“我要回到仙宫,师尊问起来我要怎么说?难道我说:翼丹自高自大、出语伤人,我把你儿子扔到荒野里自己回来了吗?还是说……” 想着想着,白羽的脸“腾”的红了! 一一自已触动了心里那块真正的心结! 原来,自从做鹤童开始,白羽的心里就爱上了王子。但自从见到司禄仙子之后,发现翼丹衷情的人原来是她!而就在那时仙子把自己变作了男儿身,直到师尊把她召回宫后才恢复原形。 公也罢、私也罢,白羽对骊姬又敬畏又不服气。她总感觉殿下对自己也并非无意,不过俗人的眼里郦姬比自己地位高,出身更尊贵而已!一一但谁又能知道住在雀巢的不一定就是麻雀呢? 更可恨的是,自己一心一意帮助翼丹,他竟然因为变成孔雀驮了自己一路,而口出埋怨,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太伤人了! 想到这里白羽加快了速度! 忽然有一颗流星在遥远的天际划过,耀眼的光芒象冷水一样,忽然冷却了白羽那颗怿动的芳心! 白羽放慢了云头,猛的省悟道:“我走倒容易,殿下一个人在荒野里怎么办?即使他有飞剑,普通的妖兽奈何不了他,但他怀里的宝贝件件都是招引大魔头的香饵;他一旦落在巨妖手里,见到师尊如何交待?死翼丹,前世里到底欠了你多少,要本姑娘今世来还!” 心里骂归骂,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回飞去! 不一会儿,老远已能看见那株大柳树了,但郡王却不见了踪影! 白羽心一下子悬起来!在柳树前降落云头,急忙念真言拘来当坊土地。 土地神行礼参见白羽:“仙子召唤小神有何分咐?” 白羽略稳了稳心神,问道:“尊神守护一方,可曾看见纶郡王翼丹?” 土地说:“适才仙子走后,小神便一直守护着郡王;不多会儿郡王向东去了,巳出了小神地盘,所以就不知道现在去了哪里!” 白羽急的一踱脚,喝叱道:“既知道郡王的来历不凡,你只管设法保护在此就是,怎能放任他在这荒野中乱走!” 土地急忙躬身请罪道:“是是,小神知罪了!” 白羽急冲冲的又纵起云头,向东一路追寻而去。 土地看白羽走的远了,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43章 尹梅遭虐 在胡双云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尹梅公主已经半迷半醒。她从妖姬的话语里感觉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而且抓自己的人是一个女妖。 听女妖话里的意思,自己在前世是黄帝的女儿,哪个黄帝,是轩辕上神吗?那么自己也曾经是大罗金仙了,那么为什么缘故又在世为人呢?…… 公主思虑再三,也想不透前世的事。但从妖姬的话,和那两个从天而降的青姑娘、紫姑娘来看,在今世以前自己一定有个不平凡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的内容,日前留在自己身边的那三位仙女都知道! 目前最折魔公主的一个疑问是:妖精抓自己来做什么?向商国索要钱财吗?那只是江洋大盗的作为,钱财对于妖来说不如块石头。说到劫色更不可能,那明明是只女妖呵! 想到这里公主羞赦地闭上眼晴,脑海里却忽出现了纶郡王的身影:英俊,正直,玉树凛风! 一一这都是在酒楼下翼丹留在公主心中的印象! “难道是为他?”公主猛的睁开秀目。联想起商君遇刺,紧接着自己两次遭袭,很明显背后有人在捣鬼!莫非是否为了阻止大婚、阻止商夏联姻?…… 公主正在忽思乱想,听到背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公主警觉的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呢! 进来的是一个老道士,面容癯瘦,胡子灰白,手里拿着一碗高粱米饭。颤巍巍的走到公主近前,说:“姑娘,该吃饭了。” 公主瞅着老道,不说话也没有动。 老道转到公主左侧,给她解开手脚上的绳子,又递过一双筷子,公主没有接。道士叹了口气,看看四下无人,低低的声音说道:“我也是深受妖精毒害的人呐!” 公主一怔,将信将疑的望着他,静听下文。 就听道士说:“贫道原来是这里的主持,俗家姓羋,我叫芈伯樾;我还有个女儿叫羋双云,本来也在辽山口外的双云观里修行,在去年秋天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小道也有了点微末道术的,正想推演下天数,寻找小女的时候,她却忽然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富家的公子,说是我女婿。 “小道当时就气炸了,骂她不守清规,不尊妇道。当时那位公子还好,一直赔罪,出言解劝;但双云却翻了脸,言说从此不认我这个父亲,拉着女婿就走了,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夫家是谁呢! “这还不说,没过多久,这个不孝的女儿又派人来砸庙,里面还有一个穿着黑衣,但模样很凶的妖人,用妖法禁住了我的道术,并警告我不准离开庙门一步,而且如果我女婿来了还不许我跟他讲话!只能远远的站着!”说到这里老道潸然泪下,抬起胳膊擦拭眼泪。 公主凝视着老道,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的那个很凶的妖人,是不是脸上有块疤拉?” 道士点点头说:“是呀!” 公主说:“头一次捉我的那个妖怪就是他!看来你女儿是和妖怪混到一起了。” 道士瞅瞅没有人来,低下头低低的声音说说:“我也修了几十年的道了,当然知道那是个妖怪!而且我不相信,那个跟我绝情断义的女人是我女儿!因为双云从小性情乖巧,慈心为怀,断不会做出忤逆不孝无情无义之事!所以,我女儿可能遇难了!”说到这里,老道止不住泪如泉涌! 公主也替老人伤心,忙劝慰道:“老人家,也许妖精只是冒名顶替了令媛,她仍活在人世也未可知呀!” 老道擦了擦眼泪,说道:“不瞒你说,以前贫道也存在这个念头,所以一直苟活于世,只为能和女儿见上一面啊!直到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双云来看我,告诉我去年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因为前世的时候,她在修行中遇到一只正在吐纳的双尾狐,不合吞吃了它的内丹,害它几百年的修行毁于一旦。因此怀恨在心,投身到魔界,与什么九天魔君勾搭连环,练成妖法。 “就在去年,双云因为去山中采药,与妖狐不期而遇,被她认出来了,就联络一只号称魔使的雕精伏击了她,夺取了元丹。将双云的魂魄封印在弱水之中!”说道这里老道已经泣不成声,尹梅也陪着泪如雨下! 过了好一会儿,老道才止住悲声,继续说道:“我女儿又说:河神念她被妖精害得好苦,把她暂时接到水宫里,作了一名掌乐的女官,服侍的是一位贬谪封印的上古大神。 “大神很同情双云,昨日突然告诉她今夜子时赶紧给贫道托梦,把一切事情都讲给贫道听,并要我把梦再讲给一位什么仙子,___到底什么仙子我也记不清了。并说以后她是否还有复生之日,全在这位仙子身上!” 说到这里老道望了望公主,说:“姑娘,贫道道术没有了,但相人之术还在;妖怪一抓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相出你是万年的金仙转世。又听了妖怪自言自语说一篇鬼话,更坚信你就是将来解救我女儿的贵人。因此才把这些事讲与你听,求姑娘日后一定要搭救小女,贫道给你跪下了!”说完就要下跪。 公主忙拉住她说:“老师傅不要如此,但能帮忙,本宫一定尽力。只是连我也尚在魔窟之中,又如何救得了令媛呢?” 道士瞅瞅四下无人,低声说道:“姑娘放心,贫道粗知天命。但凡应天承运的神仙临凡历劫,定有神祗回护。姑娘暂且忍耐,那几个道士都是我徒弟,贫道早晚间若有机会,一定放你出去!” 正说着,忽然外面刮来一阵妖风,风过后传来道士们行礼的声音:“小的们迎候紫檀宫主!” 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飘进屋里:“嗯,......这门怎么开着呢?” “疯老头儿在给那个女的送饭呢。”有个道士仗着胆子回道。 很快,道院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两个人大惊!公主忽然想起外面道士说的一个“疯”字,立刻抓起高粱饭先在脸上做了一把,又向老道一使眼色,再抓起一把扔到他的脸上。 黑乎乎的高粱米立刻遮挡住二人的泪痕,公主嘴里还喊道:“我叫你吃!我叫你吃!姑娘在宫里锦衣玉食,谁稀罕你这些猪食!” 道士则笑嘻嘻的一边躲一边叫:“好玩!好玩!嘿嘿......”高粱饭乱糟糟的扔了一地。 进来的女人堵在门口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直到公主累的歪倒在榻上。老道又嬉笑着爬到地上拣饭粒,还一个三个的数着数。 女人往里走了两步,对着趴在地下的芈伯樾狠狠的踢了一脚! 老道滴溜咕噜的滚爬出门外。 女人又来到榻前,望了望躺在榻上生闷气的尹梅公主,微微一笑,半阴不阳的说道:“都说商国的公主美若天仙,怎么搞成这个熊样啦?哎呀,啧啧,怪叫人心疼的!”抬手来摸尹梅的下颌,公主厌恶的一扭脸;女人立刻变了脸色,凶巴巴的一把将尹梅从榻上提起来,又一甩手扔到地上,跌的她“哎吆”一声痛出声来! 女人残忍的望着痛苦难当的公主,本来白皙艳丽的一张蛇精脸,被扭曲的狰狞可怖。 尹梅的痛苦更激发了她的冷酷,狠狠地对着正在翻滚的的公主补上一脚,公主立时昏了过去! 女人竭嘶底里的哈哈大笑起来。 看见几个小道士探头探脑的向里观望,女人厉声叱喝道:“滚!”吓得道士们立刻四散而逃。 女人回头又望了望昏迷中的公主,拍了拍手,得意的自言自语说:“姑姑叫我好好看着你,别让你跑了,看你这回怎么跑!哼,叫你搅了姑奶奶的好事!”说完撇着嘴走出门去。 来到外面呼唤两个小道士,抬出一张竹床,放到庙门东边的树荫里;又叫一个道士去庙外打了一壶酒,买来一只鸡,然后一个人斜躺在竹床上边吃边喝,不一会儿就酩酊大醉;扯条毯子缩到里面,变成一只红尾狐狸,呼呼大睡。 再说老道士芈伯樾,等妖女躺倒竹床上,北向着庙门的时候,悄悄溜到里面,看见公主昏迷在地下,忙招手叫过两个徒弟,慢慢把她抬到榻上。芈伯樾掐住公主的人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伯樾暗松了一口气,急忙打发两个徒弟出去,又出去烧了一碗姜水,拿了一个热馍,偷偷送到里面。 公主已经坐起来了,连伤痛带惊惧,正在榻上掉眼泪。 道士走到榻前,轻声说道:“姑娘,事已至此,保重身体最要紧。先好歹吃些东西,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逃脱这里啊!” 公主低声哭泣道:“老伯,我浑身伤痛,哪里吃的下!” 老道也止不住流下泪来:“这些带毛的畜生!苍天有眼,为什么要让他们祸害人间!---姑娘,勉强吃一点吧,总不能干等着饿死呀,吃了东西有了力气,咱还要设法逃出去呢!” 老人苦劝了半天,公主才勉强吃了几口干粮,喝了两口姜汤。道士摇摇头,把剩下的端了出去。 妖狐睡到晌午,伸了个懒腰,又变成人形,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有一个小道士端上壶茶水,放在床前的盘子里。妖狐瞅着那个小道士也还清秀伶俐,色心顿起,伸手将他拉到怀里。道士吓的面如土色,拚命挣扎!妖狐咯咯阴笑一声,嘴里吐出一团黄烟。 烟过之后,妖精与道士踪迹皆无。 第44章 误入天门 青娥和紫娥再返回燕城的时候,天已近午了。她们俩现在的心里又凄苦又无助,漫无目的的在空中地下搜寻了半天,一无所获。快日落的时候,两个人心情抑郁的又回到刚来时的大柳树下。紫娥依靠在柳树上暗自垂泪。青娥拿着剑烦躁的在树荫下踱来踱去,不时看看即将隐没的日头。 忽然,紫娥惊叫了一声! 青娥忙回头看时,紫娥已不见了踪影! 青娥大惊失色!慌忙在紫娥依靠的地方查找线索,可惜一无所获;又纵身飞到半空四下瞭望,只看到一片落日的彩霞,和远处几缕落寞的云影,此外连只鸟儿都没看见! 青娥忽然悲从中来,从半空跌落到柳树下,忍不住痛哭失声! 她和紫娥自幼修行就在一起,情同姐妹。后来跟了郦姬仙子,一起随同娘娘云里来雾里去,就像一家人一样。现在娘娘没找到,紫娥又丢了,青娥的内心已经彻底崩溃! 哭了一会儿,青娥感到有点困倦,伏在树上恍恍惚惚睡了过去。这时从树里走出一个老婆婆,手里拄着一只乌杖,后面跟着两个丫鬟。青娥很奇怪,树里怎么住人呢?分明是树妖!于是呛啷”一声抽出了龙泉剑,对着老婆婆历声喊道:“妖精,快把我妹妹交出来,否则我斩断你的妖根!” 老婆婆微微的冷笑道:“姑娘家家的,何必弄口!那个姓紫的姑娘正在我的洞府里吃点心呢,你不要去见她?” 青娥更确定紫娥就是树妖攝去了,心中大怒!挺剑向老婆婆刺去!老婆婆把拐杖在地上一点,“嗖”的飞到树杈上,身轻如燕,哪里像个老人!分明是个一二十岁的姑娘啊! 青娥暗暗惊异,挥剑向树上跃去! 老人轻轻一笑,把拐杖迎着青娥抛下去,拐杖忽然金光一闪变成一条碗口粗的巨蟒!不等青娥闪避已经把她盘了个结实,龙泉剑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老婆婆飞身落到地上,转身径自进到树里;青娥又羞又怒,大喊了一声猛然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青娥急忙从树上要起来,却绊了一跤。急忙一低头,发现身上被绑了绳子,身后两个小丫鬟一个提着她的龙泉剑,一个正捂着嘴儿笑。青娥柳眉一竖,厉声问道:“与你们并无仇隙,为什么要绑本姑娘!” 两个丫鬟并不理她,从后面抓住青娥的衣服把她往树里一推,青娥感觉飘飘悠悠就来到一个所在,里面宽敞明亮,长满奇花异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珍禽异兽或飞或跑,神态自然悠闲。 青娥不相信这是个妖洞,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里面有山有水,头顶同样有日月星辰,而且遍地灵芝野参,四季的花卉随处可见。王母的瑶池她去过,没有这么辽阔;昆仑的玉虚宫她听说了,没有这么繁华。更不用说她们的方諸山东华宫,和这里相比就是一个小道观。 两个丫鬟押着青娥转过了一个山麓,远远望见两山之间一片彩云翻腾缭绕,彩云上悬浮着一座巍峨雄壮的宫殿,宫殿的周围霞光万道,熠熠生辉! 青娥暗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空中楼阁?能有这样宏伟奇异的洞府,那个老婆婆到底是什么人呢?” 她正想着,已经来到了宫殿脚下。彩云里金光一闪,刚才那位老婆婆从上面飞了下来,一脸的慈祥,伸出手向青娥身上一招,绳索立刻又化作一只乌杖飞到她手里。两个丫鬟躬身行礼:“参见婆婆!”老婆婆一摆手,笑吟吟的说:“娘娘要见青姑娘,把剑还给她!”右边的丫鬟说声“遵命!”把剑交给青娥,青娥很惊奇老婆婆居然不是主人,而且看她们并没有恶意,便羞红着脸插剑入鞘;左边的丫鬟微笑着说:“青姑娘,请上去吧?” 青娥略一点头,纵身就向上跃,可没跃上两尺高就落了下来,心中大囧! 老婆婆似笑不笑的瞅了丫鬟一眼,两个丫鬟忙一边一个提起青娥的腰带“唰”的起在空中,然后飘飘落在宫门口。 青娥臊的粉面通红,低着头随着丫鬟和老婆婆往里走,守宫的仙姬纷纷给婆婆行礼,青娥心想这位婆婆在仙宫里一定地位很尊贵。 越过两道宫门,一行来到了大殿,守卫大殿的是一排红发卷须的神兵,向里望望,里面的仙姬也大异常人,个个身材高挑,面色红白。虽然相貌妖艳俊美,却也不失端庄整肃。青娥忽然想起白羽,和这些人真有些相似! 青娥正在胡思乱想,殿里忽然跑出一个人来。青娥定睛一看,竟是紫娥!不由泪湿双目!跑过去一把抱住她,止不住的落下泪来。紫娥笑呵呵的扳过青娥的肩膀,低声问:“姐,怎么哭啦?” 青娥急忙擦了擦眼睛,嗔笑着捶了下紫娥的肩膀,说:“谁像你没心没肺的,自己躲到里边吃点心,知道人家有多担心吗?”紫娥神秘的趴到青娥耳朵上,悄悄说:“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青娥摇摇头:“反正不亚于玉皇天尊的凌霄殿!我到了里面连云头也鴐不起来呢!”紫娥点点头,拉着青娥就向里跑,殿旁的仙姬望见她们只是笑着摇摇头,也不拦阻。 进到殿里,只觉得金光耀眼,无数的男神女神排列在两厢,每人都坐在一把金色靠椅上,前边是一溜通连着的红色桌子,桌子上放的是一些水晶玻璃之类的东西。众神的上面就是主神的座位,没有桌子,只是一个散发着奇异的香味和香雾、闪烁着五彩光芒的水晶池子。池子上彩云缤纷缭绕,围裹着一位神态安祥、神似王母、容貌美丽而奇异的女神! 青娥惊讶的大睁双眼,暗暗想道:“这位大神是谁,她怎么会坐在池子上?”一边思忖一边向水晶池里一望,立刻大惊失色:在池子里面竟盘绕着一个巨大的龙身! 青娥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紫娥倒是兴高彩烈,一直拉她到主神座下立住。 女神慈爱的望了望二娥,柔声说道:“你们忠心为主,义气相投。我不忍心看你们忧伤烦恼,做无谓的奔波,就让冬姑将你们引到这里来了。虽然我也不便说透天尊的仙机,但略助你们一臂之力也是可以的。大家稍安勿躁,让冬姑带你们去吃些果子,一会儿紫府主人来时,让你们会齐。” 这时领她们进来的那位老婆婆走了过来,笑着说:“姑娘们,随我来。”二娥慌忙向女神行了个礼,随着婆婆走到一个偏殿里。大殿的牌匾上用古文写着一个“冬”字。 紫娥悄悄说:“这里有冬宫,自然就有秋宫、夏宫、春宫啦!” 婆婆回头笑笑说:“丫头,这里并没有你说的‘三宫’,‘冬’只是我的号,地母娘娘给下面的每一个神祗都取了一个号,每个神祇的工作室都按号取名。” “地母娘娘?”青娥惊讶地问:“那不就是女娲大神吗?” 冬婆婆笑着点了点头。领着她们到里面坐下。 二娥张目四望,这里更新奇了,到处是透明的物件,大都奇技淫巧,不明白是做什么用的。 有两个丫鬟用水晶杯盛着米酒一样的东西捧给两人。紫娥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忽然身上金光一闪,二人吓了一跳,“腾”的站起来! 冬婆婆抚掌大笑道:“造化造化!紫姑娘今日终于脱仙成圣啦!”青娥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说?”婆婆道:“仙者,也有精魂,叫做元神;元神虽然不灭,但仙体每千年万年也要重新历劫修行,不如这圣者,元神浑一,水火不侵,无生无灭。”青娥惊讶道:“那紫儿在天界岂不是法力无边,地位很崇高啦?” 婆婆笑这摇摇头说:“非也。天界诸神的位次都是屡次历劫的结果,个人的法力也在于不同的修行。紫姑娘今得奇遇,让仙神混一,可以刀枪无惧,水火不侵,神不离体。其它都还要靠今后的修为呀!”二人点点头,青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水晶杯,心里暗暗思忖道:“不知道我的杯里会是什么呢?” 紫娥笑道:“喝了它试试啊!” 青娥一仰头,把杯子一饮而尽! 然而,身上却毫无动静! 青娥大失所望。 紫娥忙问冬婆婆:“青姐这杯怎么没有动静呀?” 婆婆笑着说:“个人造化不同,岂能都要象你一样仙神浑一!” 紫娥失望的说:“那青姐岂不是白来了!” 婆婆笑着搖摇头。 这时,外面进来一位鼻梁高挺的仙姬,对婆婆说:“老冬,紫府主人到了,娘娘让两个姑娘去前殿。” “老冬”呵呵一笑,身上闪出一片银光;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下子变成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形貌和紫府宫里的仙姬大体类似! 二人暗在心里嗟叹不止:“人间都说天上好,这里比天界似乎又上一层!” “冬婆婆”领着两人转到前殿,紫娥忽然惊喜地叫起来! 青娥抬眼向殿上一望,也大吃一惊! 第45章 地母慈心 纶郡王刚才在大柳树下,一看白羽负气而走,心里自悔失言,懊恨不已!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就想寻找个乡村野店暂且住下。 抬眼望望夜幕降临,城门已闭,城外少有人行,郡王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恰在这时,大树后转出一位白发老叟,走到郡王面前躬身施礼道:“真君,小神是本坊土地,奉地母娘娘差遣,邀请贵人到娲皇宫一游!” 郡王猛吃一惊:“地母娘娘,那不是娲皇吗?这可是众神之神!找我何事?” 翼丹将信将疑,一看树上开启了一扇门,身子不由自主的闪了进去。 土地直接把他领到了空中楼搁,就躬身退出去了。翼丹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彩云上飞下来四个仙姬,有一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另外三个和中原人一般模样;她们来到郡王面前飘飘下拜,那个绿眼晴的仙姬手里拿着一个纸鸢,用香唇一吹,立刻化作一只鸾凤,仙姬们一齐躬身说道:“请真君上坐。” 翼丹惊讶不巳,轻轻跨上了凤背;鸾凤清脆的鸣叫了一声,身下陡生云雾,搧动着彩翅飞到仙宫里,直到殿脚才翩翩落下。大殿里涌出十数个仙姬,一齐迎候郡王;翼丹发现这些仙姬都非常丰美艳丽,也有的象刚才那个蓝眼仙姬一样形似西域国人,心里感到很是奇异。 在众仙姬地簇拥下翼丹顺玉阶走上大殿,守门的红发卫士鞠躬行礼。 纶郡王一入大殿,众神和仙姬纷纷起立,纷纷嚷嚷地向翼丹寒喧,翼丹却不知所措。 过了会儿,从旁边转过几个仙姬,中间簇拥着一位身形健硕、神情冷峻的大神,形貌与郡王相似,只是嘴上多了一圈棕色的胡须。 翼丹看着非常面善,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大神神色肃然地迎住他,淡然一笑:“真君,别来无恙!” 翼丹望了望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称自己为真君,而且已经不止一次听到了这个称谓。 大神看起来与自己很熟的样子,自己却不知道他是谁! 翼丹不由脸上不觉一红,急忙举手还礼说:“下界小王冒昧造访,礼数不周之处请尊神海涵!” 大神依旧淡淡地笑着说:“你果然不记的了前世里的事,本尊让你看看我是谁!”说完用手在脸上一抹! 一一翼丹再看时,大吃一惊:这不是自己吗?不仅形貌举止,连声音也唯妙唯肖! 大神看见翼丹吃惊的样子,轻笑着搖摇头,回过身去就走;翼丹想拉住他问个明白,只见华光一闪,大神已不见了踪影! 翼丹以为是场梦,暗暗掐了下虎口,感觉甚疼,自己却依然站在神殿之上,看来这都是真的!不由暗暗惊叹不止。 这时引他进来的那位碧眼仙姬转身笑道:“此地是人间万物之源头,所有一切亦真亦幻。适才只是殿下的前生上神,与自己开了个玩笑而己,请莫介意,快随小仙拜见地母娘娘去吧!” 说着领着郡王来到丹墀下,地母娘娘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对他说道:“大凡众神历劫,元神闭关之时都会回到这里。我不用说破你的来历,以免泄露天机。我只要告诫你,历劫之时坚难困苦都是避免不了的,如果历劫之人在劫数内退缩、沉沦、行恶、或干犯天条,都难再登天界,他的元神也将被从此封印,直到下一个天地轮回!” 翼丹俯身拜聆慈训。 娘娘继续说道:“历劫之人必须保持初心与定性,恪守天道,如能扶危济困、匡扶大道、拯救万灵,则功莫大焉!那时不仅元神与道体合一,而且会增加无上神通,重叙仙班的位次!” 翼丹俯首聆听圣训。 娘娘一招手,唤过一名高鼻深目的仙姬,说道:“去,把那两个女孩儿叫到殿上。” 仙姬躬身领命,不多时把青娥紫娥从冬宫里引过来;她们没想到殿下也在这里,悲喜交加!一一又见到了紫府主人,娘娘却还不知在哪里受苦! 翼丹这会儿也看见了二娥,忙走过来问:“青儿、紫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仙子呢……公主找到了吗?” 这一问,正戳到两个人的痛处,不约而同的流下泪来! 看她哭了,翼丹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口里不言,心里暗暗焦虑不已。 这时,殿外又急匆匆上来一位神祗,大家闪目一看,都认出是本地的土地。 土地公来到丹墀下,秉手施礼:“禀娘娘,云萝小公主果然又返回来了,小神奉您的旨意,引她去了城东。” 娘娘笑着点了点头。一摆手让土地公退下金殿。转而对三人说:“无论多少魔障,俱是一心所化;心越大,魔障越多。唯其斩魔卫道,才能历劫完满。 “尹梅该有此劫,不如此不能顺应天数。在这期间,如果叫天天应,叫地地灵,那就不是历劫了。所以凡事只能自求多福,不必妄求天助。”说完这番话,娘娘转首分咐几位仙姬引导他们出宫。 翼丹忙领着青娥、紫娥拜辞了娲皇。 不多时候来到了外面,到处漆黑一片;转回头一看,树上的大门已经消失,仙姬们也没了踪影。 紫娥掐了下手腕,自己疼地跳起来!一边呵呵笑道:“我以为是场梦呢,原来都是真的!” 青娥白了她一眼:“你不是刀枪不怕吗?怎么会感觉到痛?”紫娥茳然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是冬婆婆逗我玩儿呢?”想了一想,又问青娥:“如果我的神通是真的,那你那一杯茶也不会白喝了吧?”青娥没有理她,转而问翼丹:“殿下,你不同于我们,还是个凡人之身,我去为你寻一匹坐骑,找个客殿先歇了吧。”话音刚落,还没等郡王回言,柳树下忽然现出一匹挂着鞍辔嚼环的枣红马,还喷着响鼻! 大家都吃了一惊! 紫娥拍拍马背,那马还直尥蹶子! 紫娥惊喜的说:“是真的马啊!___我知道了,地母娘娘赐给你的就是搬运法!” 青娥不置可否的走到红马旁边,摸了摸马的鬃毛,回头对翼丹说道:“果然是真的,殿下先不必多想,上马赶路要紧!” 翼丹也很高兴,走过去翻身上马,沉思了一下,对二娥说:“从南边来的时候我曾看见离这里不远有一些人家,我们不如先向那边走走吧!”两个人答应着,一起向南边走去。 一边走,紫娥一边说:“青姐,你如果真的转动一下一念就能隔空取物,能不能把娘娘也搬来?” 青娥瞪了她一眼,“真那么容易,我早想一百遍了!刚才我在马的旁边,不是在摸马,而是在问土地神。这匹枣红马就是他给殿下的,待会儿找到客店,那马自然就收回去了。” 紫娥大失所望,撅起小嘴儿说道:“看来冬婆婆真在逗咱们玩儿呢!” 青娥没理她。 走了一会儿,前面远远出现了一个气死风灯笼,紫娥一拍手笑道:“前面不是个客店嘛?我先去看看!”说完一晃身已经来到了挂灯笼的房子前,果然是个小店,店门还没关呢。 紫娥走进去,有两个年轻的伙计迎住她。为首一个上前打量一下紫娥,笑嘻嘻的问:“妹子,这么晚到这里不是为住店的吧?” 紫娥柳眉一竖:“不住店我来干什么?” 另一个伙计也笑嘻嘻的凑过来搭讪道:“干什么?那你知道哇!”两个人一起奸笑起来! 紫娥不懂他们笑什么,不耐烦的娇喝道:“笑什么笑!快点去收拾一个干净的屋子。” 从先的那个小子色眯眯的望着紫娥说:“房早就没有了,不过哥哥那屋里床挺大的,要不你来将就将就?” 紫娥这才听出那家伙没说人话,立刻火冒三丈!抬手啪啪打了他两个嘴巴。 俩伙计一看动了手,一个嬉皮笑脸的来撕扯紫娥的衣服,另一个要来搂她的腰! 紫娥冷笑一声直飞起来,一个凌空双踢脚把两个人踢翻在地;俩家伙疼的在地下打滚儿,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又跑出来两个大汉,后面一个手里还拎着把砍刀。地下一个小子一见帮手到了,忍着痛滚到紫娥脚下一把抱住她的脚腕,想把她摔倒,没想到紫娥的脚像长在地里一样,纹丝不动! 紫娥低头看了看他,呵呵一笑,猛一抬腿嗖的把他踢到墙上去了!那小子一下子变成了壁画! 可就在紫娥低头的一瞬间,拿刀的那个已经把刀直刺过来了!等紫娥想躲的时候刀刃已经扎到了胳膊上! 但诡异的是,刀扎进胳膊并没有停下,而是连人带刀一起穿过紫娥的胳膊跌倒了门外,正碰上闻声赶过来的青娥,二话不说抬脚把他踢到店旁边的一个狗窝里!随即飞步抢到小店中央。其它那些人一看又来了一个女魔头,吓的拔腿就逃! 怒气不息的青娥嗖的抽出龙泉剑,指着店伙大喊一声“站住!”那几个家伙哪敢站住呀,一窝蜂地向里跑! 青娥大怒,宝剑突然一声龙吟,“咔嚓”射出一道闪电!直接击穿了墙壁,打在院子里的一个石磨上! 石磨立时炸的粉碎! 第46章 夜店定计 巨大的霹雳声,直接把三个家伙震的卧倒在上地。 青娥自己也吓了一跳。看着一动不动的店伙计,低头瞅了瞅手里的龙泉剑,忽然回头问紫娥:“刚才的闪电是我发出来的吗?”。 紫娥莫名其妙的瞅了瞅她,随口说道:“不是你会是谁?” 青娥立刻喜上眉梢!拉住紫娥笑道:“我知道了,地母娘娘赐给我的神通,就是霹雳剑!” 紫娥也很高兴,拍着手笑道:“再来一个试试!” 话音刚落,原先躺在地下装死的那几个家伙,立刻跳起来抱头鼠窜!逗得青娥和紫娥捂起嘴,止不住的呵呵大笑起来。 这时候店东也起来了。 他刚睡下,正要跟老婆亲热呢,忽然听到店房里有响动。连忙披衣起来,走到院子里正看见从墙里边飞来一道闪电,劈碎了磨豆腐的石磨!吓得他抱着脑袋又跑回自己屋里! 他老婆连忙问怎么回事儿,店主哆嗦着说:“老天要降灾啦,晴天打了个霹雳,把咱家的石磨都打坏了!” 他老婆也害了怕,一边埋怨道:“都怪你,平时不敬天不敬地,每日拨弄着算盘和客人穷算计!遭报应了吧?”店东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也不想想你做的那些好事,把我爹一个人扔在山沟里,让他自生自灭,想起来就来气!”老婆一听就火了,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么孝顺,干嘛不把他背回来呀?打发个人给他一天送一顿饭还称斤扒两的,说怕他撑着!” 两个人正打的热闹,外面几个店伙儿鼻青脸肿的闯进来,老婆“妈呀”一声钻到被窝里! 店东急忙问:“这是怎么啦?” 起先那个小二苦着脸说:“掌柜的,咱家来强盗了!” 店东吓得一哆嗦:没听说附近有强盗啊,什么模样?” 另一个家伙说:“两个女的,手里都有家伙。”店东气的抬腿一脚把他踹到墙上,骂到:“好几个男人让两个女人打的这个熊样,真是一群废物!” 那个伙计不服气的嘟囔道:“不服您老自己去看看那!” 店东说:“都去厨房里把菜刀,擀面杖烧火棍拿上,跟我去看看!” 众伙计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一声,都转身出去。店东急忙穿戴好了衣服,走出房门,两厢几个没睡的客人都探头探脑的的向这边张望;店东干咳一声,先给自己壮壮胆,然后会齐了手下,假模假式的走进店房。 那几个伙计也很奸,走到店房门口就不走了。 店东店东看见两个貌似弱不禁风的美丽女子,刚想狐假虎威的训斥一番,一转眼看到伙计们没跟过来,也有些心虚,随即换了个脸色,皮笑肉不笑的说:“两位姑娘,深夜搅扰小店,这是何意呀?” 紫娥用剑啪的一拍桌子:“你们这个黑店,姑奶奶现在就一把火儿把它烧了!” 青娥忙拦住她,拿着剑对店东说:“我妹妹好意来住店,被你的几个小二出言不逊,难道掌柜的还要来说理么?” 掌柜的一听,对方并不是恶意寻衅,也知道平日自己手下那些德行,于是陪笑着一拱手说:“两位既是来住店的,那就好说。只是这打坏的家什......” “快收拾两间上好的房间,明早连房钱一起赔给你。”青娥说着,把剑拍到桌子上,拉紫娥坐下。 紫娥气犹未息的瞪了躲在院里张望的伙计们一眼。 店东急忙喝骂着伙计进来,收拾屋子,给两人端茶送水。 里边刚收拾停当,郡王也来到了店门前。等他翻身下了马,角落里忽然闪出一个老者,接过马缰绳说:“客官,马交给老汉,您进店歇息去吧。” 郡王以为是店家,就把缰绳交给他,自己迈步走进店里。青娥紫娥忙起身行礼,郡王挨着他们坐下。 跑堂的伙计摸着脸过来,讪讪的假笑道:“三位,房子收拾好了,是去休息呢,还是先吃点啥?” 青娥望望郡王。 翼丹自从服用了人参果,一直不饿,知道她们俩也从来不食荤素,就说:“去休息吧,饭菜明早再说。” 伙计答应一声,领着三个人走到客房,先将郡王安顿好,青娥紫娥随后来到隔壁的一间房子里。 紫娥把剑往桌子上一丢就气咻咻的歪倒床上。青娥瞅了他一眼,趴到紫娥脸旁笑道:“打的人家都鼻青脸肿的了,还没出气呀?”紫娥把小嘴儿一撅:“依着本姑娘,真该把那几个无赖扔到井里去!” 青娥一勾她的鼻子,笑着说:“头一次看到紫儿狠巴巴的样子,还挺好玩儿的哩!” 紫娥抬手拍了她一下,扑哧一笑:“你当然无关痛痒,又没找你便宜!” 青娥故意一绷脸:“没良心的小蹄子!为给你出气,本姑娘把地母娘娘恩赐的神功都使出来了,险些伤人害命,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俯下身去咯吱她。 原来紫娥最怕咯吱了,赶忙缩起身子咯咯娇笑着求饶,青娥这才笑呵呵的罢了手,一歪身子跟紫娥躺在一起。 外面鼓打两更了,青娥吹熄了灯,一缕清月从东边的窗户斜照进来。紫娥不一会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青娥独自躺在床边,枕着双手想心事。 翼丹这会儿也没睡意。一天游了两个仙境,真算得上是恒古少有的奇遇。但无论是师尊,还是娲皇,都既没有传授他什么仙术道法,也没有为他指点迷津,营救公主。 “嗳!” 少年郡王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郦姬和尹梅的影子交互在脑海中浮现。 翼丹已经确定尹梅就是郦姬的再世之身,而且自己在前世必定与郦姬有什么渊源。 听地母娘娘的意思,自己和公主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化解劫难。而且还要努力修为,在彻底消灭魔障后方可与元神汇合,再登天界。否则只有重入轮回,复历劫波! 他又想到白羽。知道她对自己一往情深,而且自己也确实从心里喜欢她。但大家都明白,自己最钟情的还是郦姬,也就是现在的尹梅公主。 所以,对白羽今天的负气离开,也就不奇怪了。 “她现在会去了哪里呢?回无涯宫?还是四处游荡?”翼丹暗暗有些牵挂白羽。但一转念,她有一身的仙术,还有四郎跟在身边供她‘消遣’,沒有什么会让她犯难的!倒是公主,到现在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如果一直找不到公主的下落,即便她有神灵的护持不会沉沦,她也会承受意想不到的折磨。 一一这将比让郡王自己受难更加难受! “欲天罗刹为得到这本蚩尤秘笈,可无煞费苦心呀!”翼丹仰靠在被褥上忽然想道。 妖怪空中投书的主要目的就是对玉简势在必得;既然假借关西马贼之名引他们去渭城,在那里一定就有安排。而白羽和青娥紫娥看穿了妖姬的诡计,直接来到这里,然而到了这里又怎样呢?还不是形同大海捞针!与其这样漫无目的乱找,还不如去到关西,用玉简引出妖姬,也好见机行事。——为了公主,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又如何! 想到这里,翼丹翻身起来,穿好百花袍,开门走出客房。 青娥也没睡,听见外面有动静急忙拿起剑走出来;看见郡王装束好了在月影下站着,忙行礼问道:“殿下如何未安歇?” 翼丹说:“本王思虑再三,应该先依照妖怪在绢书上说的,去十里窑堡。因为只有见到了妖精之后,才能确定公主的安危,进而与妖精周旋。” 青娥用迷离的眼神望着郡王,轻轻问道:“你真要用大神的秘笈换回公主么?” 翼丹淡然一笑:“如果妖怪守信,即便用本王去换公主,本王也甘而怡之!” 青娥点点头,美眸有些湿润,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既称为妖,自然无信无义,请殿下三思。” 这会儿紫娥听见二人说话,也悄悄拿着剑走了出来,听见要用书换公主立刻精神倍增,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什么书会比公主金贵呀,能换就换,换不来不就是个书吗!咱再想办法呗。” 青娥白了他一眼,说:“那是当年蚩尤大神用以修成神功,征服魔界的神书!一旦妖姬不讲信义,白落在她手里,就会让她按法修炼成盖世神通,公主将更难解救!” 紫娥说:“要是咱们不去交换,又在这里找不到公主,妖精恼一恼害了公主咋办?” 青娥呸了她一口:“你个小乌鸦嘴!” 翼丹想了想,对青娥说:“紫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什么法子不试试怎么知道好坏。要不然这样,青姑娘仍然留在这里寻找公主,紫姑娘送本王前往渭城!” 紫娥笑道:“就依殿下的吩咐,咱们现在就起身!” 青娥拦住她,转脸对郡王说:“紫儿粗枝大叶的,我有些不放心啊!”紫娥一咕嘟小嘴儿,显然有些生气。 翼丹很赞赏青娥的心思细腻,对她轻轻一笑说:“你不必担心我们,本王这里还有师尊赐给我的飞剑呢,而且老帅公孙野人就镇守在哪里,必要时也可助我一臂之力。 “等我们到了渭城,先把妖精引到那里,设法缠住她,并不会急着和她交换,这样她暂时就不会加害公主。余下在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青娥这才点点头,回身摸了摸紫娥的脸颊,幽幽说道:“好好保护殿下!” 第47章 白蛇公主 小魔头紫檀宫主,奉胡双云的命令看守尹梅。她放荡成性,那里耐得下心来! 上午睡醒后妖性大发,糟践了一个小道士,让他精枯而亡,把尸身也吃了。而后又回到破庙里,道士们都吓的躲到一边不敢出来。 妖女径直走到公主所在的屋子。看到公主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觉,冷笑了一声,走近前抚摸了下公主的身子,仔细的打量起这位堪称绝色的人间公主:虽然身上被整得脏兮兮的,但掩盖不住她如花似玉的容貌,水嫩的肌肤,柔美的身段......,任何一点都堪称是天生丽质! 紫檀突然咯咯狞笑起来,狐媚的脸庞因为她的残忍而变得恐怖! 她忽然从怀里抽出一张蟒皮,默念着咒语蒙到公主身上,银光一闪,将公主变成了一条水桶粗细的大蟒蛇! 妖女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的拍拍手。呵呵狂笑了几声,“呼”的化成一阵狂风,寻欢作乐去了! 耳听着妖风刮走了,芈伯樾赶紧往屋里去看尹梅。 自从妖女进到屋中,老道就一直偷偷跟到门口探看,深怕公主再遭不测!当他看见公主被变成蟒蛇的时候,简直吓傻了! 他既为公主难过,又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儿等到妖精走远了,才敢轻手轻脚的来到屋里。 蓦然看到那么大一条蛇,老道纵然知道她是公主,心里也仍然害怕!远远的站在门口边,轻声的向里面呼唤道:“姑娘,姑娘!” 公主被呼唤声惊醒,睁开眼刚想扶着席子坐起来,却发现手脚都被什么东西缚住了,一低头,身上布满了鳞片,___自己竟变成一条巨蛇! 公主“吱”的一声惊叫起来! ___她连声音也变成了蛇音。 就在她张嘴喊叫的那一刹那,老道看到的是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 芈伯樾“啊”的怪叫着逃出屋去! 尹梅痛苦万分! 她原先还希望白羽青娥紫娥三位仙人会找到她,帮她逃离魔窟,现在看来,即使找到自己也不会认出来,即使认出来也不会和异类在一起的! 想起父母,想起未婚的夫婿翼丹郡王,公主痛不欲生! 就这么思思想想,过了好一会儿,尹梅渐渐冷静下来。 她忽然想道:“青姑娘和紫姑娘,还有那个法力高强的白姑娘,上次都是为保护我现身的。听她们的口气,我的前世和她们大有渊源,她们现在也一定正在找我;与其在魔窟里任人宰割,借着被妖精变了身,何不逃到外面!——倘若遇到青姑娘她们,或者回到尹城,都强似死于此地! 想到这里,她试着移行了一下,居然毫不费力!于是也有了点信心,索性全身一用力,“嗤”的滑出屋外,如同有股风儿推着一样! 倒是把外面的小道士们吓得够呛!哭爹喊妈的四处逃避。 芈伯樾在旁边看见了,虽然有些害怕,心里终是有底的;目送着大蛇游出了破道观,还不放心的跟了出去。 大蛇游了一会儿,察觉芈伯樾在后头跟着,心里很感动,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后猛然一昂头,像阵风似的消失在荒野里! 老道叹息了一声,转身返回了道观。 大蛇狂奔了一下午,感觉离破庙很远了,才在一片山林里住下。 太阳已经落山了,林子里逐渐变得黑下来。公主现在觉得又累又饿,可上那里找点吃的呢? 她百无聊赖的在树林中游荡。忽然,林子里刮起一阵胡风!风过之后,前面跳出来一只斑斓猛虎! 公主吓得几乎瘫在地上! 但很快,她发现老虎并不敢靠近她,只是低吼着,在离自己四五丈远的地方不停的逛游,试图找的一个合适的攻击机会!公主下意识的昂起了巨大的头颅,——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威严与力量! 毕竟一条七丈多长,水桶粗细的巨蟒,不是随意一个对手可以挑衅的! 老虎发了一会儿威,找了下面子,最后还是悻悻地走了。公主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好在东边已经升起了椭圆形的月亮。这时候饥饿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公主虽然变身为蟒,但并不是就可以下咽寻常蟒蛇的食物。她还需要吃人类的东西。 忧愁和绝望的内心到现在已经得到了平复,她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奢望,最大的希望就是活下去,走回去,就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 尹梅想到有人家的地方寻找点吃的,于是飞快的游出小树林。 来到一个山岗上,远远望见西边有一个亮着许多灯火的城池。公主立刻用尽力气游过去!渐渐地,离得近了,公主忽然闻到一缕香烟的味道! 她生在豪门,免不了常随母亲祁姜去拜庙进香,因此对这种味道太熟悉了!而且知道在香火鼎盛的庙观里,一年四季都会摆放着馒首和供果。 对食物的渴望,使公主开始变得兴奋,顺着香味找到一个坐落在城东的道观。 天色尚早,观门还没有关闭。公主瞅瞅四下无人,悄悄游了进去。她先爬上道院西边的一棵老槐树上,居高临下的查看院里的动静。——这种智慧在养尊处优的时候从来未曾有过。 只见道院很气派,分前后两个跨院,前院是供奉西王母的大殿,后院是道人讲经休息的地方。 后院的左厢房就是道院的厨房。现在道士们刚吃过晚饭,都聚到观主的讲经堂里听讲去了,只有两个烧火的道人在收拾碗筷。隔着窗棂,公主看见道人将整屉的馒头倒进一个大筐里,然后随便收拾收拾一些杂物,就离开了。 幸好房门并没锁!公主满心欢喜,立刻游下老槐树,穿过夹道来到后院。先看看周围没有人走动,这才慢慢的游到厨房下;轻轻用头一拱,门就开了,公主象一弯水一样悄无声息的游到里面。来到盛着馒头的大筐边上,她昂起头用嘴掀起筐盖子,新蒸馒头的香气令公主陶醉!立刻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 忽然,外面有脚步声! 公主立刻逃离了馒头筐。这时听见一个道人的声音:“厨房的门怎么没关那?”另一个道:“哎,明明关好的啊,怎么会开了呢?” “许是风刮开的,干脆用锁头锁上吧!” 紧接着听见咔嚓一声,厨房的门被反锁住了。公主心里暗暗叫苦!——明天如果被人看见怎么办?自己又口不能言,到时还不知会是个什莫结果! 想啊想,想的头都大了。猛然一抬头,看见头顶的房梁上横担着几块木板,上面是道士们放杂物的地方。公主大喜,游身爬了上去;上面有几床破旧被褥,还堆着一些蔬菜瓜果,这让她喜出望外!一边舒舒服服的躺着,一边享受着瓜果!一一这也算苦中有乐吧。毕竟耍在从前,这些东西她连踫都不会踫的! 吃饱喝足了,尹梅想睡会儿觉。可刚一合眼,院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有人吗?” 听着声音很熟悉,公主不由自主的透过窗棂向外望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手里拿着拂尘,一步步向后殿走过来。等走得近了,借着月光公主细细一看,竟然是白羽!她急忙从木板上下来,隔着窗棂大声呼唤白羽的名字! 然而,她只能发出“吱吱”的蛇叫声,而且全都淹没在了道士们噪杂的讲经声里。 白羽很快越过厢房来到经堂上。讲经的师傅住了讲,打 量一下白羽,问道:“公子这么晚,不知到敝观何事?” 白羽并不还礼,昂然说道:“我是来寻人的。不知主持可曾见有一个少年的公子,来过贵观?” 内中有一个小道士说道:“今日年轻的媳妇子来了倒不少,公子却没有一个!”众人一阵晒笑。观主斥责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休要胡说。” 白羽见观主一脸正气,知道郡王果真没来,不由心里慌了,对观主一秉手说:“老师傅,今夜若有一位南方口音的少年人前来投宿,务请把他留住,我明日再来,必有重谢!”老道不置可否的捋了捋胡子,白羽转身就走。 老道摇了摇头,又继续开讲。 当白羽再次走过厨房窗棂的时候,公主彻底崩溃了!她怨恨自己的命运太不济,虽然脱离了魔窟却将永远被蛇身拖累!眼睁睁看着希望一次次的破灭了,她只好又慢慢爬上了木板,倒在破被上。在流了一会儿伤心泪之后,不知不觉的沉沉睡去。 夜爛更深的时候,厨房的门忽然打开了。进来一个美丽的仙姬,轻轻走到木板下面。公主心里一惊,急忙扶着木板坐了起来,满怀讶异的望着仙姬。只见她微笑着向公主行了个礼,轻启朱唇说道:“仙子,小仙奉王母娘娘仙谕,来嘱咐你:一切魔障都源于心结,一切魔障俱只是梦幻。劫难未满时只须忍耐,无为而后方可无不为。”说完躬身退了出去。 公主急忙要随着她逃出厨房去,却被木板的板缝夹住了衣服;她着急的使劲一挣,整个人却从木板上跌落下来,蓦然惊醒! 第48章 不期而遇 白羽离开道观之后,漫无目的的四处搜寻郡王翼丹。走着走着,忽然听见四郎在簪子里嚷道:“喂,都快半夜啦,你还让不让人唾觉哇?” 白羽没好气地用剑柄弹了一下金簪,四郎在里面哇哇地怪叫了一阵,不再言语了。 白羽心想:“也对呀,天这么晚了我上哪去找?不如先找个客栈宿下,明早再说!——也许他在客店里也未可知。”想到这里,腾身飞到空中,望见西南边有一个红点,好象客栈里常挂的灯笼,就催动云头直飞过去;来到近前一看,果然是个乡村客栈,就在店门前按落了云头,拿着拂尘上前敲冂。 好一会儿功夫,才听到里面有走动地声音,一个年轻男人怒声怒气地喊到:“什么时候了还来敲冂!” 白羽忍着气,说道:“店家开门,我是来投宿的!” 那人没好气道:“走吧走吧,我们店不接女人!” 白羽立刻火冒三丈!用袍袖向店门上一挥,店门“喀嚓”一声就开了!唬地里面的人抱着头就往里跑! 白羽喊住他,说:“跑什么跑!我又不是妖怪会吃了你!” 店伙炸着胆子回头一看,灯影里站着的原来是位俊美的公子!不由咧嘴苦笑了一下:“公子你别怪,小的实在是让夜里来的俩女人吓怕了!刚才听你在外面说话的声音又柔又细,我还以为又有女人来投店呢!” 白羽一愣:“两个女人?什么样子?” 伙计挠着头皮说:“一个细高挑,穿着青衣;一个略有些丰满,穿着紫衣。后来又来了一个穿百花袍的少年公子,他们好像都是一伙的。” 白羽又惊又喜,忙问:“她们去哪儿了?” 这个伙计也很奸,他冷眼瞅了瞅白羽,心想:“这个小伙儿长得这么清秀,又对那两个女人这么有兴趣,该不是和那几个俊男美女一伙的吧!”于是眼珠一眨巴,狡黠的望着白羽说:“对不起了客官,开店的有道儿上的规矩,不许泄露客人的秘密!” 白羽假装向袖子里一掏,取出一块枣儿大小的银子,往伙计怀里一丢!说道:“快带我去!” 伙计立刻眉开眼笑!揣好了银子,点头哈腰的说:“大爷,您请!”随手拎起灯笼引着白羽来到西厢房里。沿着走廊一直走到最北边,指着其中一个屋子说:“您要找男的,就是这个屋;您要找女的呢,就在左边隔壁。现在是不是聚到一个屋里我就不知道了!您自己进去看看吧!”说完奸笑着提起灯笼溜了。 白羽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思忖了一下,先到左边屋前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索性一推门,借着月光看见里面空空如也!白羽一皱娥眉,转身又去敲右边的门,依然无人答茬,心里不由一阵狂跳! 白羽差红着脸沉吟了一会儿,猛的一抬脚“当”地一声将门踹开,随即向旁边一闪! 白羽按着胸口,等了有半烛香的功夫,也没听到屋里有什么动静。这才探着头向里望了望,只有水银似的月光照在空阔的店床上。 白羽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寻人不遇大失所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东。反正她现在的心里是既放了心又不放心。至于为什么会如此矛盾,她自己也搞不明白。 白羽不认为店里的小二会骗她,因为他不会在胡说八道中凑巧说准她要找的人。但既然住下了店,怎么会又不见了呢? 白羽满腹孤疑的走进了二娥的房间,随手掩上房门。将拂尘和宝剑往桌子上一撂,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她枕着被子轻轻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身下有东西硌了一下,烦躁的向背后一探手,在被褥的边上竟摸出一个圆呼呼的小瓶儿,还闪着丝丝荧光! 白羽默念真言,将手一伸,一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从窗外飞落到她手上,屋子里立刻光华夺目! 借着珠子的光芒,白羽发现摸到的原来是一个小小的净瓶,瓶口还有封印。她把净瓶凑近了夜明珠,仔细一看,封印上有“瑶池仙宫”的字号! 白羽心里忽然有一种莫明的、被电击的感觉,眼圈瞬间潮湿了! 但白羽终归是白羽,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心里暗暗诧异:这明显不是凡人所有之物,如果小二口里的那两个人是青娥紫娥的话,净瓶一定就是她们不小心丢下的! 想到这里白羽一阵窃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青丫头紫丫头丢了这个宝贝,必定回来寻找,那时殿下的下落不就知道啦?太好了,我就在这儿安安稳稳的睡一觉,看俩妮子来的时候怎么说!”想到这里,白羽满心欢喜,漫天的云彩全散了!兴高采烈的收了夜明珠,将净瓶在手里把完了一会儿,想了会心事,才将它轻轻揣在怀里。然后把玉腿一伸,舒舒服服的又伸了个懒腰,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了,还有一个人可没睡,他就是南海蚌精丰四郎! 他忍气吞声的缩在簪子里,心可没闲着!这家伙天生的会读心术,羲和元君同白羽心灵交汇的所有咒语他都默记在心里,却一直在装傻充愣! 今天白羽一直折腾到深夜,蚌精实在有点受不了了!侧耳听听外头,白羽已经微微的起了鼾声,心中大喜!默默地念起开簪咒语。 霎时只见簪口闪了一道金光,透进一丝月儿的光亮。蚌精急忙化成一缕青烟,轻轻钻了出来,到了屋里又变作了丰四郎! 他在床前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笑嘻嘻的俯下身去端详起白羽。 月光如银的洒在床上,白羽本来就非常白皙的脸庞愈加圆润如玉。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秀美的双眼,显得有些调皮可爱。高高的鼻梁,玲珑的小嘴儿,还有魔鬼一样的身段儿,无一不是对异性目光的无言召唤! 四郎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轻轻的低下头,想去轻薄白羽;但当他的手刚碰到白羽手臂的时候,却猛然缩了回来,四郎想起了上次在公主帐子里的教训! 他恨恨的叹了口气,很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师尊没解除咒语之前,他是不能享受男欢女爱的! 但他太爱白羽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蛮横无理,连同她对自己的小折磨,在四郎的心中都是好的。如果得不到她,世界上的一切对四郎将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现在,面对心仪的人他却连碰都不能碰,四郎开始暗暗埋怨师尊:“同在你的门下,一个賜宝升官,一个赏吃人参果,唯独自己却是个前娘后母!白羽还好说,那个毫无道行的纶郡王,不就是仗着他是师尊的亲儿子吗?他有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尹梅公主还不算,还要整天缠着我的羽儿;而老子只有羽儿一个,老婆子却用咒语封住了我的情欲,让我眼看着嘴边的肉却不能吃!”一边想着,眼角忽然落到床前的桌子上!——他看见了那柄曾让他当众出丑的拂尘! 四郎立刻眉开眼笑! 他将宝贝一把抓在手里,暗想道:“宝贝呀宝贝,你就是即将达我夙愿的如意宝贝呀!有了你,我将从此远离无涯宫,逍遥快活!看那老婆子。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四郎眼珠一转,把宝贝托在手里,按元君传授给白羽的心法念起了咒语。 拂尘慢慢缩小成一只白色扇坠儿,套到四郎的手指上。四郎抬手看着精光四射的如意宝贝,得意的启齿一笑!又念了个咒语,凭空抓来一把海草,变成拂尘的模样,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窗户,他想一走了之;恰巧白羽这时候向里侧了下身,倒把四郎吓了一跳,急忙蹲到地下;听了听白羽还在睡,这才擦了把冷汗直起腰来,瞅了眼这位娇媚可人的睡美人儿,又有点舍不得走了! 他轻轻的爬到床上,紧贴着白羽侧身躺下,试探着摸了摸她的秀发,深吸了一口发香,立时沁入心脾,令他几乎不能自制! 四郎情意绵绵的深叹了一口气,抚摸着白羽的一缕碧丝,在心里默默念道:“羽儿,不要怪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四郎一定闯出一片天地,到时候用凤车来娶你!” 四郎正在念叨着,外面忽然一阵风响,走廊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来到白羽的房前停住。 四郎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翻身跳下床,快速将身一晃,化成清风“呼”的一下子越窗而走! 几乎同时,门打开了,青娥抢抢忙忙的走了进来。因为走得急,也并没有留意有人从窗户溜走。 青娥径直来到床前,却发现上面向里躺着一个人;借着月光细一打量,那人竟是白羽! 青娥当时又惊又喜,! 她抬手拍了下白羽的屁股,笑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竟然占人家的床!” 白羽被拍醒了。回过头来一看是青娥,先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也斜着眼笑道:“我占你的床,你去占谁的床啦?” 青娥羞的粉脸通红,笑骂道:“叫你个小妮子满口里胡说八道,看我撕烂你的鸟嘴!”说着伸手去摸白羽的脸。 第49章 金母道院 白羽咯咯娇笑着躲到床里面,青娥乘势歪倒床上,将头枕住胳膊,盯着白羽问道:“小妖精,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白羽笑道:“贫道路过这里,忽然闻到一股妖气,就找啊找,找到这个房里,在这儿等妖精!” 青娥笑着趴起来,用如笋的玉手点了点白羽的腋下;白羽立刻被咯吱的蜷起腰来,边躲边笑道:“青姐青姐!饶了我吧,小妹再不敢了!” 青娥这才罢手,轻轻笑了笑,挨着白羽躺了下来。 白羽靠着青娥眯了会儿眼,忽然注意到紫娥没有和青娥在一起,就趴到她耳边问:“青姐,紫儿呢?” 青娥叹了口气,把在娲皇宫遇到郡王、刚才在月下商议两路分兵、自己不放心一直把他们送到河上的事说了一遍。 白羽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怪不得我左找右找找不着他呢,原来去了关西。” 青娥瞅了瞅她,说:“把你的事说说吧?” 白羽脸一红,没有把赌气出走的事说出来,只说去了趟昆仑见了师尊,回来后不小心把殿下走丢了。 青娥连日奔波,这会儿感到有些累了,也没细问。侧过身去和白羽脸对着脸,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几句,就睡着了 。。。。。。 天还没亮,青娥和白羽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两个人急忙起身下床,白羽走过去开门。 昨晚领白羽过来的那个店伙计气呼呼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个枣儿大小的白石块。白羽一看就明白了,笑吟吟地说:“小二哥,这么早?” 伙计气咻咻地把石头向她手里一塞,扳着脸说道:“我这么早来谢你老赏!不过咱店里有规矩,不能乱拿客人的东西,这赏啊,你自己留着吧!”伙计说着,扭头瞅了青娥一眼,看见她发髻蓬松,身形雍懒的样子,心里一阵冷笑,转脸对白羽说:“你可是没开房没交店钱的啊!小店告到官里你就是私入民宅、奸宿民女!我可告诉你你别想走,我们主人可是国相府里的亲戚,这方圆百里可都是国相蒙大老爷的封邑!”说完转身就要走的样子。 白羽强忍住笑,向石头吹了一口仙气,又变出一锭银元宝,连忙对着伙计喊道:“小二哥留步!” 那小子准知道白羽会叫住他,头也不回地说:“你还有什么事?” 白羽走过去,把元宝塞到他手里,陪笑道:“昨天晚上一时心急拿错了,惹你生气;这锭银子是店钱,余下的全送给你,算是陪罪!” 伙计将信将疑地拿出银子看了看,又放到嘴里啃了啃,确信是真的,这才转怒为喜,对白羽笑道:“我就说吗,大爷您既能钓上屋里那样既有功夫、姿色又好的美人儿,绝不会在乎这点儿小钱儿。好了,这会没事儿了。你老该歇着还去歇着,早饭吃什么我给你们送过来!”说完兴高彩烈地走了。 白羽捂着嘴笑着走进屋里,青娥笑着白了她一眼:“小啼子又骗人了吧?” 白羽笑的前仰后合:“青姐,你猜他怎么说我们?” 青娥故意沉下脸,一边修整发髻一边说:“不想听!” 白羽趴到桌子上,笑眯眯的对青娥说:“他说咱们是春宵苦短!哎,青姐,什么叫‘春宵苦短’啊?” 青娥羞红着脸把杏眼一瞪:“怪不得当初娘娘要把你变作男身,果然全没个正形!再要在这里胡说,快有多远滚多远!” 白羽见青娥无心打闹,这才一本正经地说:“姐姐莫恼,你撵小妹走了谁给你出主意呢!一一提起你们娘娘,我正想问姐姐:你打算怎么个找法?” 青娥听她这一问,神情立刻黯淡了下来,失神地望羞窗外说:“燕国也就这么大个地方,我问遍了当地的大小神祗,都说没见。难道娘娘并不这里?” 白羽思虑了一下说:“雕精既然把她攝到这里,老巢肯定就在燕城境内。你还记得骆伽城之战吗?当时妖道公冶春申掌握着真武令旗,当地大小神祇都听他的号令;现在如果有那么一个大魔头,法力同样强大到可以驱神役鬼,你四处打听还有意义吗?” 白羽的一番话,令青娥频频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依你要怎么办呢?” 白羽说:“有道是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与其四处奔波劳累,不如到一个地方,求个神问个卜,不就行了?” 青娥用嗔怨地眼神瞅着白羽说道:“刚才好以为你有什么好主意,原来却是个馊主意!我们本身就是修仙之人,问卜能成的事还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 白羽笑道:“虾的事虾不知道,鱼知道;鱼的事鱼不知道,鱼夫知道。大家都在局中,只有局外的人才最知道,谁该何去何从!” 青娥用新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羽,仿佛不认识她一样:“去了一趟无崖宫,小丫头长见识啦!什么虾呀鱼的,你就说咱去找谁吧,快别卖关子了!” 白羽莞尔一笑:“现在知道求我啦?不撵我啦?可本故娘这会儿累的腰酸背痛的,没力气说了!”说完一仰身躺到床上。 青娥转过来笑着哄她:“好妹妹,你哪儿疼啊?姐姐给你好好揉揉!”说着当真凑了过来。白羽急忙往里一滚,咯咯笑道:“姐姐安坐,小妹岂敢劳动你老人家!” 青娥故意柳眉一竖:“死妮子,快说出来免打!” 白羽赶忙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笑道:“你跟着我走就是了!”一边说一边走到桌前,拿起拂尘和剑,悬在身上。 青娥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干什么枪抵着似的说走就走?” 白羽狡黠地回眸一笑:“你还真要等着人家来房里送饭呐?一一再等一会儿元宝可就又变成石头啦!那时报了官,我判个奸宿,你就是容留!” 青娥的粉脸立时羞的象张红布一样,跑过去捶了她一下,低声笑骂道:“死丫头,准知道你沒憋着好屁!”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店房。 。。。。。。 白羽领着青娥驾云来到昨晚到过的道院,在附近的一个小树林边降落云头。 青娥打量一下四周,问白羽:“野丫头,你领我到这里做什么?” 白羽笑了笑说:“前边是一个道院,我昨夜到过这里,大殿里供奉着瑶池的王母娘娘。” 青娥听说是王母的道院,心里忽然燃起了希望。她知道王母一直待司禄仙子不错,也许今天去跪拜一番,若能感动娘娘佑助,那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两个人步履匆匆,不一会儿就来到大殿门口。 这会儿天光虽已大亮,时候尚早,还没有香客前来进香。道士们做了一晚的功课,仍在酣睡,连厨下的伙头道人也没有起床。只有两个扫地的小道士早早就打开了山门,在门外清扫路面。 老远看见对面来了两个俊男美女,小道士们眼睛有些发直。——他们倒不是没见过世面,只是象今天这两个这么俊美的人物还是首次! 白羽走过去,两个道士急忙打稽首道:“公子和夫人现在进香,时候还早呢!“ 白羽笑道:”我夫人只是久慕贵观供奉的王母娘娘香火兴盛,一为进献香火,二为瞻仰娘娘凤仪。二位且不用管我,我们自便就是。“说完故意用手揽起青娥的柳腰,径直向神殿走去。” 青娥红着脸偷偷掐了白羽一下,低声骂道:“浪子,到了王母圣殿了还不放尊重些,想让娘娘惩罚你吗?” 白羽轻轻一笑,这才把手放下。两个人并肩走进了到院,看见前殿内外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神座下的拜毡也已摆放停当。 青娥先一步走到里面,整香裙在拜毡上跪下。白羽也急忙撩衣陪跪到旁边。 青娥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仰面望着大神坐像,不觉泪湿双眼,轻轻祝告道:“紫府小仙青娥,为寻找司禄仙子事,拜求高天上圣王母娘娘阙下:仙子承天命历劫人间,引导殿下归真,不幸落入妖魔之手,遍寻不见。祈求娘娘怜念仙子数万年向道之心,青娥紫娥一片思主之情,指引迷津,早日搭救仙子出脱劫难!” 白羽也敛容整肃的跪到拜毡上,平日肆无忌惮的眼神忽然变得毕恭毕敬:“娘娘是三界女神之领袖,望您大发慈悲,庇佑司禄仙子逃脱苦厄。羽儿在这里给您磕头了!”说完果真磕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时眼睛还有些湿润。 二人拜罢,站起身来。青娥还要取香火供奉,白羽拦住她说:“香火只是凡人的礼道。仙子之事娘娘早已心到神知,如有灵验只在近日,姐姐又何必再多事。” 青娥听她说的很有道理,也就作罢。两个人又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大殿。 青娥边走边扭头对白羽说:“我想去燕城外的密林深涧之中再去寻找一下,你可跟我来吗?” 白羽笑道:“天色尚早,急什么,既来了且随便走走吧。” 青娥冷笑道:“我若有那个闲心,也不用随你到这里了。你自己且在这里逍遥吧,我走了!” 说声“走”身子早已经起在空中,纵着云头径直向东而去! 第50章 雄蛇纠缠 白羽气的一跺脚,嘴里埋怨道:“真是过河拆桥!本仙子以后再也懒的理你们这些破事儿!” 旁边两个扫地的道士刚刚从外面进来,被惊地张口结舌!一起仰头望着天空。 一个道士嘴里喃喃地说:“妖精?” 另一个嘟嚷道:“这么美的妖精,也称得上仙了!” 一低头,看见白羽气呼呼地站在一旁,纷纷扔了扫帚向后院跑去! 可刚转过大殿,两个人又面如土色地跑了回来!紧接着听到后院惊喊连声,道院里猛地刮起一阵腥风! 白羽微微蹙起娥眉,扭脸一看,道士后面忽然蹿出来一条巨大的白蛇,象一条白色闪电一样往院外飞弛而去! 白羽冷笑一声,伸手从腕上摘下金镯,抬手向白蛇抛去! 金镯在空中打了一个旋,精光唰的一闪,化成一团绳索,如同天罗地网一样向巨蛇套去! 然而诡异地是,绳子落到蛇身上后,却忽然无影无踪! 一一原来金镯原是骊姬送给白羽地如意金锁所炼,白蛇恰是骊姬地后身一一尹梅公主所变,今日金镯被抛到蛇身上,正是物还其主,立时化坐一片金粼附在蛇头上,随着白蛇很快消失在颧木丛中! 白羽楞住了,她想不通宝贝怎么就会被白蛇收到头上变为金粼,难道这是一只蛇精?惊怒之下,白羽就去追赶白蛇,却忽然看见走过来一个老道,转到前面拦住她;白羽留神一看,原来是昨晚讲经地那个院主。 院主对着白羽先打了个稽首,然后微微笑道:“公子,穷寇莫追,何况它只是偷吃了几个馒头,并没有伤人。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就饶它去吧!” 白羽冷笑道:“这是个妖物,竟敢收了我的宝贝兵器,岂能能就此罢手!”说完不等院主答言,早飞身离了道观,向东一路追去! 被院主耽误了一会儿,等白羽再飞出来的时候,早寻不见白蛇的踪影。白羽气的在云中一跺脚,念起真言叫来土地神,责问道:“土地公,你可知罪?” 土地公俯首问说道:“不知仙子所指何事。” 白羽说:“本地一条白色妖蛇,今日闯入王母道院袭扰,你难道没有纵妖为祸之罪吗?” 土地听完,呵呵笑起来:“仙子差矣,据小神所知,本地黒松岗上只有长一条一百多年的青蛇,和两条不足百年的红花雌蛇,且从未曾离开过山岗,哪里又出来一条白蛇为怪?” 白羽看土地公说的理直气壮,也有些疑惑。脸上一红,陪笑道:“一时心急,误会了尊神,你请回吧。”土地忙行了个礼,一晃身隐去了身形。 白羽无奈,只好降落了云头,坐到树林边的一块青石上休息。 。。。。。。 白蛇仓皇逃进草丛,顺着来时的路又回到了山林之中,吓得林中的飞禽走兽惊慌逃窜! 公主在蛇身中跑的口渴,远远看见山岗下有一个碧绿的水潭,连忙游了过去。水潭边正有一只梅花鹿在喝水,一看到巨蛇吓得魂飞魄散,连跌带撞的就跑开了! 尹梅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自己现在可以称得上是“百兽之王”了,昨天连老虎都不敢招惹她! 水的味道越来越近,公主像溪水一样,蜿蜿蜒蜒的就游到了潭边。她轻轻探出头去,却忽然又缩了回来!一一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在水里的影子:一个张着血盆一样的大口、瞪着铜铃一样怪眼的蛇头! 公主被自己吓到了! 在这之前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会有多么可怕,在吓跑花鹿的时候公主多少还感觉有点好玩儿,可一看到映照在潭中的影子,她忽然悲从中来!自己变的如此丑陋,如此凶恶,远离了故土亲朋,只能与禽兽为伍,以天地为庐,天呀,这生还真不如死了干净!想到这里,尹梅一闭眼,嗖的冲到潭水中,一心求死! 却不料蛇本身是不畏水的,公主轻飘飘的浮游在水里,只感觉身子地下冰凉,不由睁开眼睛,却吓的惊叫起来! 一一水面之上,一双绿幽幽的怪眼正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那是一条比白蛇更粗更大的青花雄蟒,一直伏在潭底准备猎取食物。 它窝在水里等了一早上,好容易等来一只花鹿,却被公主惊跑了;青蛇刚想出来换口气,公主变得白蛇突然出现在潭边! 雄蟒急忙又沉了下去,在水底静静地观察白蛇。它发现这条白蛇个头比它小一点,头上有片金鳞,看起来想要喝水的样子。然而一眨眼的功夫,白蛇却忽然窜进了潭里,倒把雄蛇吓了一跳!但很快,一股从妖狐紫檀身上带来的腥臊味儿传入蛇信,雄蛇确认出这是一条与自己体量相当的雌蛇,心中一阵狂喜!趁着白蛇闭眼求死的功夫,青蛇悄悄浮出水面,睁着怪眼直瞪瞪的瞅着白蛇,一边慢慢的向她逼近! 公主吓坏了,身子几乎麻木;雄蛇庞大的身体已经开始缠绕过来,口里发出了求偶时的“滋滋”声。 公主忽然一阵清醒,猛然在水里直窜起来,“嗖”的一下跃上了潭沿,拼尽全力向山岗上冲去! 青蛇当然不会罢休,也嗖的爬上了岸,嗅着气味不紧不慢的追了过去。 它是“地头蛇”,这里就是它的王国,一草一木雄蛇都再熟悉不过了:白蛇逃跑的地方正是他的老窝。里面还有两条雌蛇,既是它的老婆,又是它的帮凶。因此雄蛇并不着急,而是悠哉悠哉的把白蛇往那里赶! 公主慌不择路,一头扎进蛇窝;那两条红花雌蛇正躺在树下晒太阳,闻到一股陌生的味道一跃而起,抬眼正看到白蛇向这边游过来!这两条畜生立刻张开了血盆大口,像两支利剑一样向白蛇扑去! 白蛇大惊,来不及多想,掉过头又向正西狂奔! 这时候雄蛇已经走近路,绕到西边的一个高岗上埋伏下来,眼瞅着白蛇跑到眼前,忽然一跃而起! 公主大惊失色!一一绝望的闭起双眼! 然而,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侵犯! 当她惊奇的睁开眼睛的时候,雄蛇已经被绳索梱的张口气喘,毫无动弹的余地!而那两条雌蛇,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不知去向! 一一公主当然不知道,在雄蛇缠裹她的一刹那,白蛇头顶上的那片金鳞忽然横飞出去,化成了一道绳网,唰的将雄蛇包住,而且越收越紧,直到它不能动弹;后面追来的雌蛇早看在眼里,这些东西都是有灵性的,立即回过身去游走了。 公主长出一口气,精疲力尽的爬上高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有多少时候,她缓过劲儿来了,稍微昂了下头。日头已经很高,毒毒的阳光照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慢慢活动了下身子,向高岗下的密林游去。 公主在林边的一块空地上趴了先来,阴凉的林风吹到身上,感觉非常舒畅。因为再感觉不到会有强敌,她又疲惫的迷上了眼睛。 过了不一会儿,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一“姑娘,姑娘,是你吗?”是芈伯樾在叫她! 公主立刻像听到亲人的声音一样兴奋起来,猛的昂起了头! 老道吓得一哆嗦,到退了两步躲到树后。一一他就站在离白蛇十几步远的一棵柏树旁边,手里还提着一篮子馒头。 原来昨日公主逃出道观,芈伯樾越想越不放心:一个这么清纯的姑娘,虽然变化成一条大蛇,但终究不是真蛇,外面妖兽横行,她又没有吃的,可怎么办? 思虑再三,老道横下心来,偷偷拿了一篮子馒头,取出早先护身用的一把铁剑,就偷偷跑到外面。先来到小树林,顺着杂草倒卧的痕迹搜寻,一直找到天黑,也没看见白蛇。他有些害怕了,因为这里面到处是豺狼猛兽,而冒充双云的妖妇又有言在先,不许他离开道观半步!看来今夜只好在山林里度过了! 好在他在荒山野岭里修行了几十年,有些经验。在密林里转了一圈,在一棵老松树前站住,扎好了衣服,将篮子和剑拴在腰后,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开始还有几只野狼来骚扰他,渐渐地就都离开了。到了下半夜,老道干脆依靠在粗大的树杈上睡起觉来。 一直到天亮,他才被鸟鸣声惊醒,坐在树上吃了点干粮,看看周围没有猛兽,就依样从树上爬下来,重新沿着白蛇爬行的痕迹找寻。 将近中午了,芈伯樾来到这个高岗附近,也已经累的够呛。他正想坐下歇会儿,一抬头望见岗子上的草丛里,趴着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当时很害怕,急忙又爬到树上,这才看清楚是条白蛇! 正当芈伯樾怀疑它是不是公主的时候,那条白蛇却朝这边游了过来。 老道急忙趴到树杈上,大气也不敢出。眼看着大蛇就在树底下趴下了,他是下也不敢下,不下也不敢在树上待。因为他清楚,面对这个东西,待在树上和送进它嘴里是一回事。 第51章 柳暗花明 过了一会儿,老道感觉大蛇并没发现自己的存在,而且也没有丝毫要攻击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不是条真正的蛇,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可怜的姑娘! 于是他在树上大着胆子呼唤道:“姑娘,姑娘!你还认得我吗?我是破道观里的道士,芈伯樾!” 公主听到呼唤声,抬头认出了老道,忽然像见到亲人一样,感觉一阵心酸,眼里流出了眼泪。 芈伯樾终于确信面前的白蛇就是被妖妇攝来的姑娘!激动的也哭了,急忙从树上下来,把馒头篮子递到白蛇面前,白蛇摇摇头。 公主现在并不饿,她需要的只是一点活下去的理由。 林里刮起了一阵大风,树枝树叶刷拉拉的乱响,白蛇不经意的一仰头,忽然发现正南方向飘过来一朵白云,云头上立着一个英俊的少年。 “是白姑娘!”公主在心里欣喜的喊道。 忽然间,一股生的希望飞上心头!她猛的掉过身子,向高岗上飞速的游了过去! 云里立得正是白羽。 自从土地公走后,她落到青石上休息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后悔和青娥分开。她知道青娥紫娥对郦姬的感情,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自从郦姬临凡以后,二娥简直像没娘的孩子一样整日无情无绪。好容易偷空来到人间,找到了仙子转世的尹梅公主,却在一夜之间又无影无踪!这让她们怎能不急?所以,也难怪青娥会心急火燎的独自离开了。 白羽轻轻叹了口气,转而挂念起青娥来,想先帮她找到郦姬,然后一起赶往渭城,去找翼丹。 “只是可惜了我的如意金镯,只好暂时放一放了!”白羽轻叹了一声,从青石上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嗖”的向东飞去。 围着燕城的大小山脉转了一圈儿,始终不见青娥的踪影,心里未免有些焦躁。连忙念咒语拘来日游神,问道:“尊神巡游世间,今日可曾见过东华紫府的青娥仙姬?” 日游神回禀道:“仙姬适才巡察到后山,现在已到城东三十里外的黑松岗左近。”然后用手指向山岗的位置;白羽急忙驾起祥云赶了过去。 青娥其实正在黑松岗后的密林下歇脚,远远看见白羽驾云过来,有心飞上去打个招呼,又有些怪她早间时候的孟浪。索性就在林下瞅着她,看她往哪里去。 白羽在云端中四下张望,也没有看见青娥,却发现了迎头而来的白蛇!一眼就认出它就是收了自己金镯的妖物,心中大喜!连忙拔出龙泉剑,闪电一般的俯冲下去! 尹梅大惊,她不明白白羽为什么要对她痛下杀手,着急的扭头又向回窜去! 在林下的芈伯樾老人也看到了,以为是妖精来追杀公主!老道一时义愤,拽起铁剑就跳了出来,让过白蛇,摆出一副要和白羽拼命的架势。 白羽吃了一惊,在云中指着芈伯樾娇叱道:“老道,你是人是妖?缘何帮着妖物对抗本仙子!” 芈伯樾听少年的口气不像妖怪,暗松了一口气,端着剑说道:“贫道自然是人!这条蛇也不是妖物!看公子正义凛然,为何要对她妄起杀机?” 白羽按落了云头,望着老道上下打量了打量,没有看出丝毫的妖气,这才说:“此蛇莫非是你家养的?” 老道摇摇头,把剑往地下一扔说:“说起这条蛇来着实可怜。她本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昨日却无端被一个妖女用魔法变身为蛇,我可怜她来到野地里无依无靠,就设法来给她送些吃的,没想到遇到公子你,还要用剑伤她!”说完忍不住掉下眼泪。 整得白羽倒无所是从了,轻皱娥眉问道:“即使被妖精所害,为什么不伤她性命,只是变成蛇?妖精也有闲心戏耍她吗?” 老道摇摇头,叹了口气说:“变她的女怪,是只淫妖,而且生性残忍,一心去游戏国中的少年,吸他们的精华。她看姑娘性情温婉羸弱,就将她变成蛇,既满足了妖精冷酷的欲望,又令姑娘即使见到亲人也无法相识相救!唉,好苦命的人哪!”说着话,老道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更加泣不成声。 白羽连忙插剑入鞘,对老道一拱手说:“我实在不知这蛇原来有这么多故事!好在在下自幼学道,有个变身的本事,你且领我去看看。”道士一听,大喜过望!擦一下眼泪,连忙领着她向林下走。 青娥远远的也看在眼里,觉得事有蹊跷,连忙从黑松岗后飞出来。 白羽听见风响,转过脸来一望,正与她四目相对,急忙喊道:“青姐,你让我好找!” 青娥脸一红,不自然的笑了笑,说:“羽妹,都是姐姐不好,让你到处受累了。” 白羽嫣然一笑,说:“姐姐哪里有不是,你不怪羽儿无情无义就很好了!”青娥也抿嘴儿一笑,按落云头,和白羽一起向林下走。 公主这会子又看到青娥,立时像见到了亲人,止不住流下泪来。白羽看见了,忙对青娥说:“青姐,你看,那蛇会流泪!” 青娥点点头,说:“是有些蹊跷,我们快过去看看再说。” 说着话,三人已来到白蛇身边。白羽望了望它,说道:“幸亏去了趟无涯宫,师尊赐给我一只如意拂尘,可以消除魔咒,扫荡妖氛。”说着,把腰里的拂尘取了出来,运用心法,在白蛇身上一扫,只希望姑娘现形,也是自己的一个功德。却没料到白蛇毫无动静! 白羽大怒!扭头对老道说:“你这把年纪,却满嘴的鬼话连篇!明明就是一条蛇,你却硬说是个姑娘,居心何在!” 芈伯樾连声叫屈说:“我老汉这把年纪,修的是太上之道,秉的是仁义之心!我为这个姑娘甘愿跋涉荒野,与禽兽同行,怎么就会鬼话连篇,让你们后生数落!” 青娥看他出于致诚,忙劝白羽说:“宝贝也不一定百用百灵,且等会儿看。” 白羽点点头,将拂尘放在一块青石上,自己坐下歇息。 话说那柄拂尘,原本是丰四郎用海草变出来的假货,放在太阳里一照就枯了,不一会儿就现出了原形,还带着一股恶心的海腥味! 白羽大吃一惊,自言自语说:“师尊的镇宫之宝,到我手里怎么就成了一把烂草?” 青娥也围过来看了下,謔笑道:“这分明就是一把子烂草嘛,还充什么仙家宝贝?” 白羽满脸通红,有些着恼道:“师尊曾当着我的面在四郎身上作法,让他日为女,夜变男。还能有假?” 青娥轻笑的:“四郎呢?你快让他出来,我先看看这个小妖做女人是什么样子。” 白羽连忙取下金簪,刚要念开簪咒语,忽然发现簪口是开着的,暗吃一惊,对着簪子喊道:“死蚌精,快滚出来!” 连喊了三声,不见动静,白羽慌了,暗想:怪不得半天没听到这家伙叽歪,原来他偷偷打开金簪溜走啦! 青娥在旁边见白羽慌乱的样子,已经明白怎么回事,抿着嘴儿想笑,又怕白羽着恼,就扭过身去,故作自言自语的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白羽羞囧无地,把金簪一赌气摔到青石上,立刻火星四溅!金簪化成一缕白烟,白烟里现出一个巨大的蚌壳,在烟中一开一合的叫道:“主人!” 白羽很惊讶,说道:“你是谁?” “我是四郎的房子,和他一起修炼了近千年。四郎一直怪我是他的累赘,使他不能完全变成人形,自由自在。仙君就用仙法把我们分开,并且要我随时管护四郎,并秘授了一个控制他的法子以免他坠入魔道。昨晚四郎用咒语把我催眠,并盗走了拂尘逃走了;幸亏您这一摔把我摔醒,现在必须要去寻他回来,否则他没了拘管,定去祸害好人的妻女。主人,我走了!”说完一溜烟的飞到空中,转眼不见! 这下倒走的干净! 白羽气的一跺脚。 青娥忙安慰说:“这或许是元君有意这样安排,否则明知四郎淘气为什么还要你带在身边?而且又秘嘱蚌壳用禁咒拘束着他!这也好,有蚌壳尾随四郎,也省的你再四下追杀了。” 白羽想想很有道理,理了理蓬松到胸前的秀发,轻叹着摇摇头说:“只是没有法子再搭救这位姑娘了。” 芈伯樾一听,神情立刻黯淡下去,望着白蛇止不住的垂泪。一一他实在为这个姑娘难过! 青娥看见了,也很感动,柔声劝道:“老人家,不必太伤心,再厉害的魔咒也有破法。我这里有西王母娘娘赐的一瓶仙水,曾说过以后我们娘娘会用得着。现在不妨先让这位姑娘试试吧。”说着伸手去怀里拿净瓶,但瓶没拿出来,脸却红了! 白羽早看出玄机。不由抿着嘴儿一笑,说道:“说了半天挺热闹,怎么又舍不得啦?哎,还得我老人家大方一回呀!”说完伸手从怀里里掏出昨晚捡的那个小瓶子,故意在眼前晃了晃,嬉笑着自言自语说:“不听人说,还真不知道这小东西有这么大的来头,今天本公子算开眼了!” 第52章 王母赐丹 青娥认出是自家的东西,一把夺过来,怒道:“你们无涯宫都是些什么人!你偷我我偷你。我的宝贝什么时候落到你的手里了?” 白羽一把又夺回来,把娥眉一挑,笑道:“什么叫你的宝贝!明明是你没来的时候,我在店房里捡的!青娥气的粉面通红,索性扭回身去,不再理他。 白羽“噗嗤”笑出声来,轻轻转到她前面。媚笑着说:“真生气啦?” 青娥一扭脸没理她。 白羽娇笑着把净瓶往她手里一塞,说:“好啦,东西还你就是了。本来昨夜我看到这个瓶子,就知道是你和紫娥的,本来等着你们会回来找的时候还给你们。谁让你回来后东扯西问的,我把这茬给忘了。再说,自己丢了东西,自己不知道哇,你有问过我吗?” 青娥被她一篇文章说的,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说:“你这张小巴哥嘴儿,姐说不过你!算你有理,行了吧?”一边说着又把净瓶交到白羽手里,说:“本姑娘让你好人做到底。你既然答应了人家,这救脱升天的事就由你来做吧!” 白羽莞尔一笑,说:“这才是我的好姐姐!”一面走到白蛇旁边,举起净瓶,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了几句,揭开封印,伸出如笋的玉指蘸了两下,轻轻彈在白蛇身上。 仙水弹到之处,白蛇忽然皮开肉绽,紧接着地上刮起了一阵怪风!风起处“咔嚓”一声霹雳,蛇皮裂作两爿,中间现出了那位已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姑娘!一张巨大的蛇皮随即漂浮到了空中! 青娥急忙一手扶起姑娘,一手抽出佩剑,,冲着蛇皮娇喝一声:“不可让你再去害人了!”话音未落佩剑里射出一道电火,瞬间将蛇皮烧毁殆尽! 青娥见妖物已毁,这才收了剑,转脸去看怀里的姑娘,立时悲喜交集!一一原来是公主! 白羽也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也俯下身子,和青娥一起抱起面白如纸,已昏死过去的尹梅,纷纷落下泪来! 忽然,一只精巧的鸟儿从西面展翅飞了过来。飞到林边落下,一眨眼变成一个秀丽的仙姬,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袅袅婷婷的走到青娥面前,笑着说:“我是瑶池的琼玉,奉王母娘娘的旨意来取净瓶。娘娘并让我送来一粒九转金丹,以解除司禄仙子体内的阴毒。” 青娥欣喜不已,连忙接过锦盒,取出仙丹送到公主口里。公主很快就苏醒过来,只是没有力气,目光呆滞的望着众人。青娥揽着她止不住泪流如雨。老道也在一边又是欢喜又是陪着掉泪。 只有白羽,这时却离开了人群,故意走到旁边一块巨石旁去看“景致”。 琼玉早看见了她,悄悄转到她前面,笑着说:“白羽仙子,见了本天使为何连个招呼也不打?” 白羽红着脸笑道:“我和你......不是很熟吧......” 琼玉点点头,从宽袖中取出一柄小小的金簪,自言自语说:“我为它的主人万里迢迢带到这里,主人却不在,只好再带回去啦!” 白羽眼前一亮,认得是瑶池的镇宫之宝“碧玉簪”!它有两个历害的神通:可以划海分河,如意变化,是她在五百年前被收缴到天库里的宝贝! 白羽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一一他们终于还是牵挂着自己! 看见白羽神情有些不能自已,琼玉莞尔一笑,走过去亲自将金簪插到她散乱的秀发上,轻笑着说:“仙子,娘娘知道你的金簪不见了,特让我带这把簪子来给你插在头上。不过娘娘还说,你出言孟浪,有失仙子身份,娘娘看在你热心助人的份上,重罪轻罚,仍要你做一年的男儿身。” 白羽趁人不留意擦了下眼睛,嘻嘻一笑说:“我正做男子做的有趣呢,琼姐姐回去后替我谢谢娘娘这个‘恩典’吧。” 琼玉噗嗤”笑出声来:“娘娘还天天懊悔膝下全是女儿,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儿子吗?” 白羽白了他一眼,笑道:“还在这里绕口!回去晚了当心娘娘的家法!” 琼玉自知失言,掩口一笑,伸出手对白羽说道:“净瓶拿来吧,‘白公子’?” 白羽一撅小嘴儿,不甘不愿的把净瓶从怀里掏出来交给了琼玉,琼玉笑吟吟的收在袖里,对白羽附耳说道:“你的宝贝就在山岗下的青蛇身上。”然后又化作一只小鸟,忽的飞走了。 白羽大喜,一纵身跃上山岗,挥剑杀死了青蛇,然后默念咒语收回金镯! 找回宝贝,白羽满心欢喜。在草丛里擦干净宝剑,转身回到林下。 公主这会儿精神已经好了许多,青娥跟白羽商量要将公主送到纶城。白羽阻止道:“公主已经伤了元气,受不得远途跋涉之苦。最好就近找个地方休息几天,再做决定。 青娥说:“只是这里地近魔窟,我们还要赶到河上知会翼丹殿下,把公主放在哪里可保无恙?” 白羽略一思??,说道:“王母道院,那里是金母享祭的地方,即使欲天罗刹也不敢擅闯!” 青娥想了一下觉得有理,扭过头又问老道芈伯樾去哪里。老道苦笑了一下,说:“.贫道孤身一人,四海可以为家。你们只要保护好这位公主,贫道自有容身之处!” 白羽笑着说:“金母道院香火旺盛,主持院主也是道行高深之士,老师傅既无处可去,何不到那里挂单?” 芈伯樾在修道的时候原本认识那位院主,当下满心欢喜,辞别了众人,拿着铁剑先过去了。 老道走后,青娥让白羽扶住公主,一伸手凭空取出一把短笛,轻轻吹了起来。 一道清脆的玉音缓缓响彻树林,直上云宵,不一会儿天上传来了凤鸣声。三只五彩斑斓的金凤翩翩而来,在三人身边落下。 青娥收起云笛,和白羽将公主轻轻扶上一只凤背,然后各纵彩云,向道院飞去。 彩凤直接落在了道观后院,道士们都惊的目瞪口呆!纷纷跑出来跪地礼拜。 二仙子将公主扶下来,三只彩凤长鸣着冲宵而去。 扫地的俩道士认出了青娥和白羽,连忙站起来,一个又惊又喜地指着青娥说:“果然是神仙!”另一个也煞有介事的说:“我就说么,妖哪有这样漂亮的!” 二人正在卖弄口舌,不提防头上被一人凿了一下;捂着脑袋回身一看,院主站在后头呢!俩人一伸舌头赶紧又跪了下去! 院主越过众人来到三人面前打了个稽首:“三位既是从天而降,想必是化外的得道之人了。贫道特来恭候。” 白羽说:“得不得道不要紧,你先给我们收拾一个屋子,这位公主要在此清修。” 院主连忙说:“使得使得。”赶紧在道院的西厢里,铺设了一条崭新的床帐,请三人进去;然后在外面叮嘱小道士们,不许在院中喧哗。 青娥和白羽给公主沐浴更衣后,让她躺在床帐里静养, 过了中午,吃了点稀粥,公主渐渐恢复了精神,如同大梦初醒一样。问她们怎么找到这里的,青娥就把她被掳走后的事跟她说了一遍。 听说翼丹郡王为救她远赴关西,心里又感动又担心,对白羽说:“殿下跟紫姑娘为我深入险地,目前尚不知本宫脱困;二位仙子应当速速赶去告之殿下,一齐全身而退,莫要使他们坠入妖人之计。” 白羽微笑着说:“公主不说我们也想过了。让青姐先与你在此静养几天,我连夜赶往河上知会殿下和紫儿。” 公主微微点了下头;白羽又扭脸对青娥说:“青姐,如果顺利,我们即日便回,到时大家一起返回纶城;倘若变出意外,你就速速保护公主赶到纶城,躲到夏王宫中!” 青娥点头:“我知道!” 白羽随即一个转身,化作旋风出门而去! 。。。。。。 话说那一夜,青娥一直相送郡王和紫娥到十里窰堡,叫开一家客店住下,才乘着月色飞走了。 紫娥并不敢睡,斜依着枕头静静地望着窗外。她从入道开始就一直跟随郦姬和青娥,从未单独在外过。今天受命保护真君,心里着实有些忐忑。 尤其自己是个女儿身,不能贴身保护着他;而每当真君离开自己的视线,就会产生莫名的担心。 现在他正在对面的客房里,紫娥只有透过窗棂,随时察看着那边的动静。 窗外很寂静,除了夏虫的低唱。月光也很柔和,柔和的让人犯困。渐渐的,紫娥终于瞇上了坚强的双眸。 一道黑影,很不和谐的出现在柔和的月影里,悄悄飞落在郡王客房的窗台上,用雕口啄开窗纸,看见郡王仰卧在床上酣酣而睡。 一一他太累,已经难以撑持对仙子和公主的牵念,刚躺倒床上便已经进入了梦乡。 雕怪暗喜,就想破窗而入将郡王掳走! 而就在展起翅膀的一瞬间,却忽然看见,那柄在半明半灭的烛光中,摇曳着光芒的羲和飞剑! 第53章 孽猿占美 雕怪忧郁了。他吃过飞剑的苦头,当然不再敢贸然下手,只好心灰意冷的收起翅膀。 好在双云交给他的任务,只是探听纶郡王来了没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只须回燕城复命就是了!想至此,雕怪“倏”的飞离了客店,冲入云霄之中。 第二天,紫娥老早就起来了,她深悔昨夜睡的过死,担心真君有没有事。 她穿过回廊走到酒楼里。 小二正在擦抹桌椅,扭头看见紫娥,连忙笑呵呵的打招呼:“大姐,这么早?”紫娥白了他一眼:“本姑娘有那么大吗?” 小二自知失口,忙陪笑道:“那里,在小的这里‘大’字是尊敬之意,比如‘大老爷’、‘大哥’、‘大师付’、‘大娘子’……,您要不喜欢,我就叫你‘小姐’,如何?”紫娥听这一说,才欢喜起来。从袖里拿出一块碎银,对小二说:“什么大大小小,本姑娘不理会你就是了。沏两壶茶来,一壶送到与我同来那个客人房里。看他起床了没有,起来时过来告诉本姑娘一声。” 小二一看白花花的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一边接过银子,口里说了几句过年的话儿,一边到厨下整备茶水,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一壶留给紫娥,说:“这茶是小人自买的碧罗春,请小姐尝尝;这一壶我这就给客人送去。”说完提着壶要走,紫娥叫住他:“顺便打洗面水过去。”小二应了一声,就一溜烟儿下去了。 不大功夫,小二就过来回话:“您说的客人还没起床,他让小的告诉您声:一会儿就过来。”紫娥手端着茶,笑着点了下头。 小二又谄媚的笑道:“小的叫梁才,是咱们店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大伙计。小姐有什么分咐的,只管跟我说。”紫娥听小二说了个“大伙计”,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忍着笑对他说:“本姑娘知道啦,只管忙你的去吧,‘大伙计’。”梁才高高兴兴地又擦抹桌椅去了。 掌柜也起来了,内外伙计、厨子都开始忙活。 这是渭城城外近郊的一个车马大店,店主人姓毕,单名一个靖字,天性敦厚,为人机敏,白手挣下一片家业。 他有一个儿子,也是单名一个宫字。后来有人对他说:你们父子一个毕靖,一个毕宫,连起来就是毕恭毕敬,你儿子还排到你前头!毕靖一听,对呀!是有点别扭。就请人给儿子改个名字,因为他行大,就取名叫伯荥。娶的媳妇是嬴候公孙野人的大女儿公孙婕妤。 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个故事。 公孙野人自来到渭城以后,刚开始很不乐意,因为现在虽然贵为嬴侯,但这地方实在太穷了!一年四季水患不绝,百姓纷纷东迁,以至赤地千里,连兵备也不足,无兵无民无粮无钱,公孙可谓是“四无城主”! 当时公孙又气又愁。 气的是自平叛归国后,哥哥文博还乡,侄女婕苑被废为太子偏妃,自己则明升暗降,削去兵权来到这不毛之地。 愁的是数千里的关西平原,土肥水沃,只因为水患频仍,乃至百姓出逃,府库空虚。 这时候手下有个谋臣叫蔡央,它经常去毕靖的店里喝酒,一来二去就混熟了,逐渐成了常客,毕靖的儿子毕伯荥见了面就称他为伯父。 蔡央很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他不仅长的好,而且学识出众,见识非凡。 在一次聊天的时候,蔡央说起了主上的忧虑。毕伯荥笑了:“身为一方之主,只能上马领军,不会下马治民,怎么能够长久呢!” 蔡央不经意的问道:“贤侄有什么高见吗?” 毕伯荥微微一笑说:“譬如治病,治标不如治本。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怎么行呢? “淮河之患,始于秋而发于夏。现在正是秋末民闲之时,河水低落。君侯就该打开国库,召集民夫,在我沿淮一线加筑河堤。等来年河汛之时,我们这边既高又牢,河水只会冲垮对岸。 “而且多年淮泛之后,土地肥沃广阔,君侯可广贴榜文,贱卖土地,许以薄稅,鼓励耕织。天下富豪之家见无溃堤之虞,必携金鍥银而来。 “来年汛期来的时候,灾情照报,淮赈照领。现太子与主上又是翁婿至亲,朝中有他照应,互为依仗,关西之地想不富强都不行了!” 蔡央一听大喜,急忙将原话奏报公孙野人。野人本来在军中为官多年,极善于赏识笼络人才,就像卫闵曹瑞等将领。而且他又与太子有那层关系,因此才触犯了夏王的忌讳。所以一听蔡央的奏报,很吃惊:这主意虽然有点损,但对渭城来说绝对是好主意,这是个人才呀!立刻派蔡央以先生之礼召请入府。 请来之后一看是个气宇轩昂的英俊少年,满心欢喜,专门设宴款待,让蔡央陪侍。 席间问起治河的具体举措,毕伯荥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显然成竹在胸。 恰巧公孙有个女儿,名叫婕妤,既美丽又心高气傲,当年看到堂姐婕苑上嫁太子,曾立志非王子翼丹不嫁,而且定要与堂姐比个高下。但平叛大军回国后,就随父亲远戍到了渭城,近闻翼丹封了郡王,而且已经与商君之女尹梅订婚,不禁大失所望! 羞恼之下,极力撺掇父亲联络太子与废为偏妃的堂姐婕苑,一步步揽权,借翼丹筹备大婚,无暇他顾之时,挤压他在朝内和军中的势力,力争在郡王大婚之前全盘掌握朝局。最终让翼丹死无葬身之地! 正所谓妇人心,海底针。捉摸不透。又曰: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最毒还是妇人心! 女人若是发起狠来,鬼也怕! 且说这一日,婕妤正在后花园里亲手修剪玫瑰,听丫鬟青凤和红鸾说侯府来了一个少年的客人,长得如何如何好,学问怎么怎么高。 因为正值豆蔻怀春的年纪,婕妤就暗自留了心了。晌午的时候和青凤换了衣服,自己假装成婢女亲自偷偷去看他,果然一见倾心!回来后打发红鸾将心事告诉了君侯夫人。 夫人也很高兴,又派人叫回嬴侯,把事情一说。 公孙知道毕家是当地富室,家财万贯,而且深爱其才,立刻满口应允。回到席上暗自知会了蔡央一声。 蔡央自然满口应承。在君侯避席之后就透露给了毕伯荥。伯荥大喜,答应回家就回复父亲。 也是少年心性,一高兴就贪了杯,喝到日落时分竟酩酊大醉,就在走出厅堂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立刻猝死过去! 嬴侯大惊,急忙传药师诊治。那个药师是个精通岐黄之术的老巫医,摸摸胸口,还有热气;翻翻眼皮,瞳孔未散,只是却不见苏醒。药师也奇了怪来了,伸手搭了一下脉,心里有了数,躬身对公孙说:“君侯,毕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假死。” 嬴侯一皱眉头:“什么叫假死?” 药师说:“就是说公子身体无有大碍,只因酒醉之后这一跌,致使真魂离窍。看似声息全无,实际没有死,故曰假死。” 嬴侯松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想这位准女婿真死了,何况今后还要倚重他整治地方事务。于是扭头吩咐蔡央:“赶紧多找几个人,用本侯的车马送公子回府!” 蔡央答应着刚要走,药师忙拦住他,对公孙说:“君侯且慢!假死之人不能轻动,否则魂不归位,便不能得活啦!更何况此去公子家中十数里地,一路颠簸,假死也成真死了。” 嬴侯思忖了一下,对蔡央说:“也罢,赶紧在后花园旁的西厢房内找个清净点的屋子,把公子暂且安置在那里。派两个丫鬟服侍他醒来。”蔡央忙遵命安排。 公孙野人摇了摇头回到后堂去了。 。。。。。。 快定更天了,毕伯荥依然没有醒。两个丫鬟却支持不住了,围着他一边一个伏在床上睡着了。 忽然,蜡烛的火苗一窜,一股怪风吹进了屋子。风过处,现出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道士,他就是妖道公冶春申! 原来自从在白虎关被收走令旗以后,仓皇逃到了得道前交好的淮河老鼋的洞窟中藏了几天。但很快觉得无聊,就不辞而别,想找到公冶春娘一起双修。但最后发现她已经改头换面,只怡情于燕侯翼风,连九天魔君也不再搭理。于是连见也没见她,只偷偷观察,伺机盗取她的元丹。 但双云太狡猾了,根本无从下手,只好心灰意懒的又回到淮河里。但这个妖道恶性难改,时常窜入民间糟蹋人间妇女。连老鼋也看不下去了,就不断的劝他回头。妖道感觉没意思,索性又不辞而别。 悠悠逛逛中,恰巧遇上毕伯荥从侯府中醉酒出来,蔡央还借着酒风一个劲儿的恭维他,一口一个姑爷。 妖道一愣,他见过嬴侯的女儿,貌美如花,正考虑如何上手呢。今日看到伯荥,发现他目光散乱,其魂不能守舍,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驱魂附体术!于是心生一计,念起咒语把伯荥的魂魄拘来,令他一时猝死;然后飞往渭水,囚禁在水底。事完之后,乘夜归来再与他合体。 第54章 雕花银瓶 妖道急急忙忙赶回来,窜到房中,准备进入伯荥体内。忽然看见两个睡在床边的丫鬟颇有紫色,淫心顿起,就想要行奸! 他刚要去拉身旁那个丫鬟,忽然望见远处月亮门的地方,有两盏灯笼闪过来,暗想道:不可,倘若耽误了时间,或事情败露,反而不美!反正只要娶了郡主,所有的女人早晚都是我的,何必着急! 想到这里,妖道赶忙念起咒语,化作一道红光附到毕伯荥身上! 没过多久,厢房的门开了。两个俊俏的丫鬟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们就是青凤和红鸾,奉婕妤郡主之命来打探公子醒了没有。 一进门看到两个丫鬟酣酣而睡,红鸾骂到:“这两个贱婢,睡不死她们!公子即使醒了她们也不会知道!” 青凤过去,用手里的一根绣花针,在每人手背上扎了一下!丫鬟们立刻尖叫着跳起来!揉揉睡眼一看是青凤和红鸾,都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咬着牙站到一旁。 没想到她们这一叫,正好把毕伯荥唤醒了!他睁开沉重的眼睛,头疼得厉害,蓦然看到身边站着几个美女,心里好不高兴! 红鸾恰巧谄媚的走过来看他,一见他醒过来喜出望外,连忙招呼旁边一个丫鬟一起过来扶起公子,青凤从带来的饭盒里取出一碗姜汤,坐在伯荥身边一口一口的喂他喝。 一股浓浓的女人香气立刻钻到伯荥的鼻孔里,霎时间心摇神荡,一阵阵意马心猿!正想着把她们左拥右抱一番,可刚一抬手:却发觉根本毫无力气!只好在心里遗憾的叹了气,使劲儿把头依偎到红鸾身上。 喂了几口姜汤,四个人又服侍公子躺下,然后青凤红鸾飞报郡主知道。郡主大喜。 第二天,伯荥依旧没有力气,他才恍然大悟,附体之后妖法已经尽失! 妖道真是后悔不迭! 但事已至此,只有设法默忆心法,慢慢修炼了。好在伯荥家里资财万贯,一旦再娶了郡主,富贵女人全都不可限量!最不济也是享受一番人间富贵了!因此毕伯荥就安下心来养病,不出三天就感觉有了点力气。 他知道自己没有了法术,也不敢再胡为。但仍然害怕,在侯府里倘若一时把持不住,就会乱了大计!急忙以靠近女宅不便为由,搬到家里了。 过了几天,身体康健,逐渐开始往侯府中走动。公孙野人很高兴,把修堤、开源的事全交给他和蔡央。 毕伯荥本是通臂老猿转世,办事自然高人一筹。几月下来,不但将河堤修筑一新,把个渭城内外也弄得风生水起!既添加了人口,也增强了军备。 嬴侯大喜,立刻令蔡央知会毕家到侯府下了聘礼,在年前让公子和郡主完了婚。 伯荥前世就是眠花宿柳的老客,现在侯中府更加肆无忌惮! 恰好郡主也不是个善良之辈,伯荥除了偶尔打打青凤红鸾的秋风以外,也算是旗鼓相当!因此他通常就住在侯府里,不回店中。有时候毕靖老两口想儿子了,就打发人去叫,叫十回来一回,还没鼻子带脸的;但要钱倒是挺爽快,隔三差五就派人来家要银子。 毕靖虽然生气,也不能不给呀!每想起来就像一根刺扎在心里一样。 昨天晚上老伴儿卞氏又在唠叨,埋怨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把毕靖烦的了不得。天没亮就走到府外转了一圈儿,一边散步一边生着闷气儿。转了一回觉得没意思,索性来到店里看看。 曹掌柜也恰巧起了床,看见东家忙迎出来,打了个招呼接进店里。 毕靖在帐房里略坐了坐,对曹掌柜说:“昨日店满吗?” 掌柜的垂着手笑道:“自从少主在渭城主政以来,市井繁华,咱这里是连通东西的要冲,自然天天爆满。前几日还有个自称是罗刹国的人来预定客房,近两日就到。” 毕靖一听“罗刹国”三字,脸色忽然一变!继而扭脸对曹掌柜说:“你即刻派人去候府,就说夫人病重,让他务必回来趟!” 掌柜答应着找人去了。毕靖转身走到外面,在墙角拿了个登子坐下来。 掌柜办完事回到账房,连忙让人将自己的茶壶茶碗捧了过去。 毕靖就拿起壶,斟了一碗,一边喝着一边把眼在屋里扫了一下,正看见紫娥一个人在桌前喝茶。 毕靖心里一愣,心想这么早,一个姑娘自己在这里喝茶,张的还这么漂亮,莫不是…… 他随即摇了摇头。酒楼、青楼、私窑和跑店拉客的女人他见的多啦,不管怎么装他一眼就能看透她。但这个女孩不象,一脸的青纯憨厚,举止委婉有度。莫不是住店客官的家眷?那未免也太心大了点吧! 他前前后后想了个遍,唯独没想到紫娥会是个化外之人。 毕靖正在胡思乱想,从大院回廊里走进来几个客人,几个伙计赶忙殷勤招呼,因为东家在那儿坐着呢! 这几个都是住店的老客,有两个手里还拿着家伙。都只要了一点饭,吃了就赶路。 紫娥歪着身子向院子里望了望,好一阵孑才看见纶郡王从店房里走出来,因为走的急没拿替换的衣服,穿的依旧是那件百花袍,在这荒远之地格外惹眼。 紫娥放下心来。连忙起身迎到回廊上。翼丹对紫娥欠然一笑,说:“紫姑娘,累你久等。” 紫娥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一一真君并不知道自己只是他手下的一名仙姬。| 当下笑了笑,说:“我只是打发小二去看你睡醒没有,他却打搅了公子的清梦。” 翼丹轻轻笑了一下,二人走进了酒楼。伙计梁才眼乖,一溜烟地过来招呼:“您二位在哪儿坐?” 翼丹问:“楼上有空位吗?” 梁才笑道:“现在天早,哪儿都等您坐。二位随我来吧。”说完登登登地先跑上楼去。 一一坐在角落里的毕靖,一直在观察着紫娥,以及她等候的人。而当郡王进来的时候,他的神态和装束,却让店东暗吃了一惊! 翼丹和紫娥这会儿当然心无旁骛。等他们上来的时候,梁才已经拣了个临街靠窗的雅坐,请二人坐下。 翼丹说:“再泡一壶茶来,一盘鲜果,随便两个菜、一碗饭。” “一碗饭?”梁才唯恐听错了,又重复了一句。 紫娥呵呵笑道:“本姑娘不吃早饭。只吃果子。” 梁才也笑了,连忙说:“这样好,怪不得姑娘既美丽又苗条。” 紫娥斜了他一眼。梁才眉飞色舞的走下楼去。 夏天日头出的早,赶脚的人走的更早。已经听见楼下闹哄哄的一片。隔着窗户向外面望,有几个壮汉正在套车,也有从大路上刚刚下来打尖的。 翼丹静静的把双臂放在桌子上,叉起手托着下巴,默默地望着窗外。 虽然来到了十里窰堡,但郡王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既不知道妖姬在哪里,也不知道妖姬是什么样子:是凶神恶煞?是玉面娇娃?还是...... 忽然,西边大路上隐隐约约传来一片有节奏的铃声,低沉而缓慢。 不太像是马鈴。 郡王轻轻偏了下身子,透过窗棂向外望去,路边的槐树密密麻麻的遮挡住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似乎铃声还很远,这时却看见一匹枣红马飞驰着来到店前,因为树林和窗棂的遮挡,郡王没有看清马上之人什么样子,只看见那人飞马跑下官道就跳了下来,将绳子往小二怀里一扔就进了酒楼。 紫娥向东坐着什么也没看见,只是有意无意的在一边摆弄郦姬仙子的玉萧。 原先玉萧都是青娥拿着的,昨晚她怕若有什么事,紫娥法力低浅应付不来,就将玉萧留给了她。 这只萧,是郦姬随轩辕大帝在人间时,就炼出来的如意宝贝。平时可以提在手里,也可以缩成扳指套在手上;而且会随意变化为任何武器,可以不用咒语或心法,就能自行抵御或回应突然而来的袭击。当初仙子就曾经将它变为飞剑、玉柱和莲花阵。 青娥本来是要把玉萧送给尹梅公主的,又怕她是一个凡人之身,玉萧能保护她而她却不一定能保住玉萧。所以现在将宝贝暂时交于紫娥,让她保护郡王。 玉萧晶莹剔透,还雕着一条蟠绕的玉龙,栩栩如生。紫娥忍不住抚摸了一下。 一一她却不知道,这只玉萧正是在黄帝大战蚩尤时,那条为黄帝屡立战功、后来被蚩尤杀死的应龙的精魂化成的。 紫娥扳过圆润的萧口,试着吹了一下。用美眸的余光看见真君诧异的望向自己,脸一红,心想:自己也不懂什么音律,就不要现眼了!赶紧把萧拿到桌下,双手一按变成扳指大小,装进了香囊。 不多时梁才端上来一壶新茶,几个茶碗,一盘鲜杏,一盘酱牛肉,一盘炒鸡丁,一碗米饭。将盘子摆放齐整,又从怀里掏出一瓶酒来。 紫娥一抿嘴,抬眼望着小二说:“沒要酒哇!” 梁才嘻嘻一笑:“不是您要的,是我们东家送给两位客官的。” 翼丹瞄了酒瓶一眼,暗吃一惊! 发现竟然是个西域式样的雕花银瓶,而且在瓶底的边沿上还镶嵌着许多宝石。整个瓶子只有六寸高下,瓶塞是个绿色宝石,上面雕刻着几个类似梵文的符号。 不看里面的酒,单是这个瓶子就价值连城! 翼丹不仅暗暗奇怪。 即使他贵为郡王,对这样的东西都是首见,然而此物竟会出现在这样一个村店中! 而且要赠送给他。 第55章 罗刹国王 郡王虽然心里这样想,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一笑,将酒一推说:“与贵东素未谋面,受此重礼恐有不当。多谢他的好意,你拿下去吧。” 梁才刚要说话,楼梯口传来一声朗笑:“公子果然不是凡人!只是区区一瓶罗刹国酒,何足道哉!” 话到人到。三人一扭头的功夫,毕靖已经来到窗前桌边。梁才急忙搬过一把座椅,毕靖对他说:“你下去吧。——有上楼的客人,你们好好对他说,这里已经有人全包下了。” 郡王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一边吹着上面的浮茶,一边静听下文。 紫娥好奇的问:“店家,什么人把这么大的地方包了呀?” 毕靖说:“这正是我想说的。小店是在下的祖业,本来小老儿年纪大了,已经把店交给了儿子。前些年还好,一切让我儿料理的井井有条,落得了一点清闲,极少来店中。但自去年冬上,我儿娶了嬴侯女儿之后,就一直住在侯府,除了派人要钱,几乎恩断义绝!在下只有这一个孽子,他走了只好另请了一位掌柜,也算过得去。我只是偶尔过来走走看看。不想今晨来到这里,却遇到了对头。” 郡王剑眉轻挑,轻轻啜了口茶。 虽然今天有事装在心里,但听到店东的话头够雷,还是愿意听下去。 毕靖叹了口气,娓娓道出了一段与他生死攸关的故事。 。。。。。。 三十年前。 十里窰堡只是一个不起眼的的小村落。村里的人大多是因水灾遭难,聚集到一起的人,所以全是杂姓,而且他们都没有田地家业,大部分在外扛活。 但是这里是南北东西商队们行经的要道,有时候商队就借住在村里。 村里有个年轻人,就动起了商队的脑筋。 他就是毕靖。 毕靖有一个老婆,就是卞氏,不光人长得漂亮,也炒得一手好菜。于是两人一商量,东拼西凑借了点钱,在路口盖起来三间茅房,挂了个牌子开店。 刚开始卖的是茶水,虽然本小利微,但架不住人多,没半年就改卖酒菜。又不上一年,在后头盖起来一溜店房,开始留宿客人。 这时候卞氏怀孕了,就让她谢了活计,到娘家养肚子去了。毕靖就找了个厨子,又雇了两个伙计,做起了甩手掌柜。 话就从这时说起。有一天毕靖正在店房里拨拉算盘,忽然隔着窗户看见一只绿色的大鸟,身上燃着火苗从天而降,跌落在店门外的柴草垛里。 毕靖大惊!害怕柴垛失火,急忙提着一桶水跑到外面,然而什么动静都没发现! 毕靖很奇怪,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就放下水桶围着柴垛转了一圈儿。当转到柴垛后面的时候,才发现有一个身上冒着黑烟的人躺在地上! 那个人个子很大,用黑布蒙着头,烧的黑乎乎的身上闪烁出幽幽的黑光,竟是些甲片! 毕靖心里知道这个人很怪异。但出于敦厚的本性,依然偷偷将它背到一个店房里,外面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到了房里,毕靖给他擦洗上药,揭开蒙布才发现,竟是个长着满脸胡须,金发碧眼的罗刹国人! 他知道罗刹国的人都好勇斗狠,喜好巫术;刚才发现一只鸟,下来就变成了人,看来不是这个人用了巫术,就是被人用了巫术! 毕竟摇了摇头。巫术的事他永远不懂,罗刹国的事他更不懂,他只是道听途说过罢了。 毕靖悉心的照料着罗刹国人,但他的伤势实在太重了,两天之后,已经奄奄一息。毕靖很难过,虽然没有跟他说上一句话,他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一点点的感恩,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眼神,一一或许罗刹国的人都没有中原人的感情吧! 但毕靖仍为一条生命的即将逝去而流下了眼泪。 泪水滴落到那人的胸口上,罗刹国人忽然有了知觉,轻轻的睁开了玻璃一样的眼睛。 他望了望毕靖,忽然开口说起话来,虽然声音很弱又拗口,听得出是是中原的语言:“你是个好人......,” 他一顿一顿的说:“我是罗刹国的国王和教主......多谢你的好心,我......我要报答你......” 他歇了一会儿,继续说:“在报答你之前,......请听我讲一个故事。” 毕靖惊奇的望着他,很认真的听那个人断断续续讲起了故事: 我的国家都喜欢巫术,因此我们崇拜无所不能的北冥巨巫。他赐给我们魔法,赐给我们牛羊,但也赐给我们战争!因为只有战争他才能得到更多的献祭,才能让厌倦战争的人更依赖他,更惧怕他,从而更崇拜他! 他甚至要我们把灵魂全交给了他,让他锁在了寒冰柜里。这样就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违抗他的命令! 起初我们是很乐意这样做的,因为觉得有了巨巫的庇护我们就从此无忧无虑!后来我忽然发现,我的臣民完全迷失了自我,冷酷、残忍、侵略替代了我们的灵魂。我们既四处攻击,又互相残杀。 我开始厌弃了这些,我要找回我们的灵魂! 我于是用魔法将自己变成一只绿乌,进入魔界。趁巨巫盹困的时候,要将装有灵魂的冰柜搬回国中。但不幸的是被守卫的妖兵发现了,仓忙中我只取走了我那个有绿宝石瓶塞的银瓶。 回到王宫里,我要用魔法恢复我的灵魂。但当我取出银瓶的时候,才发现瓶塞被使了魔法封印了,只有天界的上神才能打开,否则任何方式都只会让它同灵魂一齐毁灭! 我很愤怒,也很痛苦,就喝了酒。然后王妃琳娜走到我身边,趁我酒醉套出了我的秘密,她很吃惊,但更感到高兴! 因为她终于可以以大巫的名义赶我下台,直到处决我!一一因为她凯覷我的王位已经很久了。而这正是我们国人的可悲之处! 于是我被废黜。 我逃走。 然后被追杀。 在即将进入渭水的时候,我的王妃吐出妖火将我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伤心,但不会恨她。也许你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就因为我可怜她,她现在是没有灵魂的人! 一一否则现在被烧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讲完这些,那人已经累到不行了,费尽力气从身子底下拿出一个银瓶,上面缀满了红宝石。 毕靖以为是送给他的谢礼,连忙摆手说不要。 那人摇了摇头,说:“好人,你最后帮我一把。。......这就是装着我的灵魂的银瓶。我已经用......魔法占算过星象,二十八年后,将会有一个......来自宫廷的年轻人,能够开启这个瓶塞.......你把我的身体埋在石棺里,到时候祈求那人打开瓶塞,......,在开瓶前先念一声我的名字:“麦克西姆.波罗!。.......开瓶后我就会从石棺里走出来,你告诉他......我最终也会帮他一个忙,因为我知道了北海巨巫的秘密.......” 最后,那个叫波罗的人告诉毕靖:揭开瓶塞的人来到的时候,琳娜也会计算出来。一定要在她赶到之前,将自己从石棺中唤醒!并要毕靖摘下银瓶下的宝石做为对他的酬劳! 紫娥听完故事,伸手拿起银瓶,数了数上面的宝石,不算瓶塞一共九颗,而且一颗不少,笑着说:“都说买卖人见钱眼开,罗刹人许给你的酬劳你竟然一点没动呀!看来他这个好人没有叫错,你还真是好人中的好人呢!” 毕靖脸一红,摇摇手说:“身外之物,多贪必遭天厌。一一既受人之托,敢问这位公子:看你衣饰,仪容,绝非等闲之辈。莫非就是从宫廷里来的贵人?” 郡王未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从紫娥手中接过银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这时候,忽然听到了骆驼的吼叫声。翼丹这才注意到刚才的铃声原来是驼队的声音,现在已经到了殿前。 毕靖站起来向下望了一眼,立刻慌了,说:“是罗刹人!刚才派来包房的人刚走,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紫娥也帮他着起急来:“殿下,你赶紧帮他试试吧。” 翼丹点点头,对毕靖说:“店家快说出那人的名字!” “哎,好!”毕靖急忙擦了把汗,就开始说“波罗......哦,不!麦地......什么来着?......”他一着急,把名字给忘啦! 紫娥和郡王光听故事,那会留意那个又长又拗口的东西! 紫娥就一个字一个字的提醒他,没想到毕靖年纪大了,越提醒越坏事。连最好记的“波罗”也想成了“萝卜”。 大家正在乱,梁才呼呼啦啦跑了上来!气喘嘘嘘的说:“主人,楼下来了一群罗刹国的人,他们要上楼。” 毕靖赶忙将银瓶往郡王怀里一藏,回过身来说:“让他们上来就是。”说完故作镇静的咳嗽了一声。翼丹忙将瓶子藏在袍袖里。 就在这时候,楼下突然闯上来几个异族的武士。一个个金发碧眼,身高体硕,卷羊似得胡子盖满了马脸,两只眼睛露出凶光,每人腰里还挎着一把弯刀。 毕靖看的有点发毛,强笑着向他们点了下头,就要走下楼去,却被武士拦在了楼梯口:“站住!” 第56章 毒蝠女王 毕靖一看武士凶狠,赶忙站住,对他们说:“我是店主。”几个武士叽里咕噜的交谈了几句,对毕靖用手一挥,意思让他下去,毕竟忙向郡王和紫娥示意,跟他一起走,却被为首那个武士一把推下楼去! 紫娥大怒,就想教训他们一下;可是抬眼一看郡王,见他正波澜不惊的望着窗外,就像没发觉有人进来一样!青春年少的脸庞上,透射着持重的神情。 紫娥不由暗自叹了口气,把手从剑旁拿开。 几个武士忽然冲到翼丹的桌边,“嗖”的抽出了弯刀,将二人围住。翼丹依旧不理不睬,只是冷笑着回过头来,漫不经心的端起了茶盏。 紫娥在心里暗暗一笑,索性也端起茶,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 楼底下忽然传来胡笳的声音。一群蒙着脸的胡姬簇拥着一个带着面纱,裹着黑袍的女人走了上来,直接坐到了正中的圆桌上。后面的十几个男侍立刻捧上来夜光杯,葡萄酒,牛羊肉,金刀叉和各色水果。 一个胡姬轻轻摘下了女人的面纱,露出一张妖艳到无以复加的天使脸:柳叶一样的长眉,钻石一样的蓝眼,高耸的鼻梁,猩红的嘴唇,无处不辐射着成熟女人的魅力。 一个男侍者将酒倒进杯子,恭恭敬敬的递到女人手里,女人傲慢的喝了一口;另一个侍者切了一片烤肉,用金叉递给女人,女人不屑的一眯冷冰冰的蓝眼睛,侍者急忙单膝跪到地下,将肉连叉子一起吞到嘴里,嚼了几口咽下肚去了。 旁边过来两个武士把侍者拖了下去。 又有一个侍者立刻端上来一个火盆,另一个拖上来一直羊羔,手里拿着把尖刀,当场将羊活剥,架在炭盆上烤起来,一边烤羊羔还在不停的抽搐。 大热的天,烤出来的油烟夹杂着羊膻味儿立刻弥漫了整个大厅。紫娥恶心的差点吐出来。实在忍无可忍,忽的站了起来! 一个罗刹武士恶狠狠的用刀往她胸口上一指,紫娥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避开弯刀,闪到武士后面,“当”的一脚将他踢趴到桌子上;另外的武士一愣,根本就没看清她是怎么转到后面的!连忙一起挥刀向她砍去。 翼丹依旧端着茶,若无其事的看着。 紫娥冷笑一声,忽然掣出宝剑,隐去了身形! 武士们扑了个空,都大吃一惊,正拿着刀发愣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娇喝!随着唰唰几声脆响,每人瞬间捂起了耳朵! 紫娥呵呵冷笑着现出身来,忽然将手向炭盆里一甩,几只毛茸茸的耳朵立刻随着一股浓烟变成了焦灰!紫娥顺势呼出一口长气,霎时卷起一阵旋风,将火盆里的烟盘旋着向那个妖冶的女人刮去! 女人咯咯一声阴笑,忽然猛一张口,把风烟全吸到肚里,继而又一张口,吐出一股黑雾,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翼丹叫声“不好!”,刚要去拉紫娥时,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和紫娥一起摔倒在桌子上! 妖女用黑袍向空中一挥,烟雾立时散尽。她阴笑着走近翼丹,用又尖又长的手指在他英俊的脸庞上轻划了一下,又用两只手捧起他的下巴,淫邪的笑道:“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那个死鬼吗?我来是为了你,真君!哈哈哈......”妖女狂笑起来,“大巫心心念念的计算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不过第一个摘桃子的不会是他,而是我,未来魔界的女王!哈哈哈哈......” 妖女狂笑完,忽然回身一挥袍袖,立刻甩出无数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纷纷缠绕到随从的人身上!毒蛇一阵缠绕撕咬,几十个男男女女顷刻间一命归阴! 妖女然后回过身来,从黑袍里变戏法似得取出一柄魔杖,嘴里念念有词;窗外忽然飞进来两只吸血蝠,向妖女行礼:“毒女王陛下有何吩咐!” “毒女王”阴森森的一笑,说:“将这个年轻人送到王宫里!” 两只妖蝠尖声答应着,就要用爪子来拉扯翼丹。 忽然,一道黑影在窗外一闪,“嗖”的飞进来一只巨雕,一口一个将两只小妖瞬间吞到肚子里! “毒女王”大惊:“你是谁?” 楼梯口却传来一阵咯咯的娇笑:“毒女王,你真的就不怕大巫将你的灵魂吞吃掉吗?” 毒女王一回头,一个头戴面具的铜甲人走了上来。刚进来的大雕也变成一个脸带疤痕的大汉。 毒女王不由倒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人冷笑道:“就连北冥老妖都没资格问我是谁,更何况你这个没有灵魂的东西,你还是考虑一下怎么逃命吧!” 毒女王大惊:“你是九天魔君?” 大汉怒道:“知道是魔君还不快滚?” 毒女王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倒身化作一只吸血蝙蝠,“呼”的从窗户上逃了出去! 铜甲人摘下面具,原来是胡双云。那大汉就是魏珠! 魏珠见妖女吓走了,忙俯身谄笑道:“女王,我们拣现成的!” 胡双云冷笑一声,走到郡王身边端祥了端祥,扭头对魏珠说:“搜他身上!” 魏珠立刻将郡王放躺在桌子上,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只找到一个银酒瓶,交给双云。双云的双眸在面具里显出一丝烦燥,随手把银瓶扔到地上! 魏珠问道:“怎么会什么也没有?莫非在这个贱婢的身上?待我去搜来!”雕怪一边说一边淫笑着凑到紫娥身边,探手就去撕扯她的衣带,蓦然间银光一闪,一颗鸡蛋大小的银弹“唰”地向魏珠迎面打过来!吓得他一偏脑袋,刚好躲过大脸,一弹子打在左耳上!打的魏珠往地上一扑,现出了猫头鹰的原形,半晌才爬了起来。捂着脑袋扭头一看,紫娥依旧昏睡未醒。 双云冷笑一声:“真是个废物!” 魏珠面红耳赤,在旁边喘着粗气不敢说话。 双云叹了口气,说:“看来纶郡王已经算计到我们会来,而且东西根本没在身上。他孤身犯险的用意,只是想以他自己换取公主脱身。” 魏珠恍然大悟:“所以他才故意落到毒女王的手里?” 双云没有理他。她在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魏珠又想了想,说:“我们何不将他捉到燕城,逼他说出兵书下落?” 双云轻叹了一声:“他为救公主本来就是故意置身死地,意在见我之面,相机而行。然而就在昨日,紫檀那个小妖精却将公主变身为蛇,逃出去不知下落,实在可恨!如今翼丹若不见公主之面,他就是死也绝不会交出秘笈!捉他去又有何用?何况我与燕候,已布下瞒天过海的棋局,正少不得此人!” 魏珠一抖手,恨恨地说道:“白白就放过他,这回又便宜了这个小子!” 双云冷笑道:“不会那么便宜!” 妖姬正说着,楼下一阵喧嚷,双云连忙一拽魏珠:“去他住的店房看看!”两个人飞身越出窗外,化阵清风不见了踪影。 二妖刚走,毕家父子带着渭城的巡城兵走到楼上。 原来,早上毕靖打发人去叫毕伯荥,本来他不想来。后来毕靖从楼上逃下来之后,深怕郡王和紫娥吃亏,无奈之下就想请赢侯派人来镇压一下,免得罗刹人胡作非为,就又打发梁才赶到侯府,敦请公子速速带兵前来! 毕伯荥不在乎他老爹,可在乎他的钱。酒楼一旦闹起来,依照罗刹人的狂野性格,损失的可是大把的锒子!于是禀告了君候之后,亲自领了上百个军卒赶来包围了客店。 毕伯荥来到里边,毕靖急忙和他讲说经过。毕伯荥面无表惰的不等听完,就迈步上楼。 他想看看夏宫来的是什么人,罗刹人到底什么样子。 还沒走上楼,就望见楼梯口边横倒竖歪的躺着几个凶神恶煞的罗刹人。父子俩又惊又奇,急忙紧走几步上楼一看:满屋狼藉,臭不可闻,罗刹国的男男女女倒了一地,而且死相恐怖诡异! 伯荥皱了皱眉头,捏着鼻子走过去,对着一个武士踢了一脚,毫无反应。这阵子毕靖已经跑到郡王和紫娥的身旁,试了下二人都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低头又看见了扔在地上的瓶子,连忙拣到袖里。回过头来就用手推翼丹,好一阵才将他唤醒,微微的睁开眼晴。 紫娥歪在桌子上,也被杂乱的声音惊醒,忙翻身跃下来,一看殿下无恙,这才放心。 毕伯荥眼很尖,一眼就认出了翼丹!一一因为他在做妖道的时候见过他。 当时伯荥心里有些慌乱。在王庭对关西的灾报迟迟不下批文的紧要关头,不知道纶郡王何以突然出现在渭城! 他眨巴着眼正想计策呢,一看他醒了,连忙过来行礼:“微臣毕伯荥,救驾来迟,请郡王殿下恕罪。” 郡王定了定心神,望了望面前的少年公子,吃了一惊:自己并不认识他,他何以知道自己是郡王? 又一打量,看他一身的官衣,形貌却与店主酷似,已经知道他就是店主的儿子,公孙野人的女婿!当下轻轻一笑,说:“本王也不知为何睡在了这里。”他环视了下屋里,暗暗惊异:他自己吸了毒雾自己当然知道,但那只是迷烟,不会伤命;然而这些罗刹人却死的蹊跷:身体扭曲、面容狰狞,好似身中剧毒之状,好像是在促不急防的情况下!一一谁又会害他们呢?那个妖女呢?...... 郡王当然绝想不到,杀死他们的正是他们的女王! 一一她只是想灭口而已。 第57章 宝石之谜 纶郡王思前想后猜不透他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预料妖姬欲天罗刹今天一定会来的,莫非她已来过,并杀死了罗刹人?可她为什么会杀他们,自己为什么又安然无恙?……总不会全是为救自己,救了自己后又“不辞而别”吧?她没有那么好心! 这时毕伯荥又躬身笑道:“这里凌乱的很,恭请殿下去候府安歇。” 翼丹这才发觉屋子里既脏乱又臭不可闻,连忙和紫娥随着毕家父子走到楼下。 毕伯荥随即命人备马。郡王阻止道:“本王在此等一个朋友,无关公事,你们自便就是。”伯荥看他形容坚决,料劝不动,忙躬身告退,出店上马返回侯府。却悄悄安排几个心腹人,暗中监视郡王的一举一动。 看见儿子又匆匆忙忙的走了,连声招呼也不和他打,毕靖气的长叹了一声。就把郡王紫娥请到账房里,落座奉茶,他和掌柜在一边站着。 翼丹笑着招呼他们同坐,他们哪里敢哪!翼丹笑道:“自古强宾不压主。本王非为公事而来,大家坐着好说话。” 毕靖这才告了座。曹掌柜弄好了茶碟,就转身退了出去,掩好房门。 毕靖给郡王和紫娥斟好茶,望着紫娥笑道:“这位姑娘好相貌,晨起小老儿一来就认出姑娘不是平常之人!现在得知公子原来是王爷,更自信我这个几十年的老眼光不会看错人!”紫娥羞红着脸莞尔一笑;郡王听他一说蓦然想起一件事,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剑眉一挑,说道:“适才你给本王的银瓶不见了,莫非有人翻过我的东西?” 毕靖听他找的原来是那个银瓶,忙把瓶子从怀里掏出来,说:“王爷莫慌,小老儿刚才已经从地下捡起来了。” 翼丹沉吟了一会儿,问:“罗刹人之后,又有人来过吗?” 毕竟说:“小老儿一直伺候在楼下,好像除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罗刹国人又上了楼外,并没见其他人。” “面具人!”翼丹忽然想起白羽在路上曾经说过,制服魔使的欲天罗刹就是戴着一个面具! 这么说来,妖姬不仅来过,而且搜了他的身! 幸亏昨夜暗暗将玉简和人参果交给了土地神代管,否则不仅公主救不出来,连兵书还有自己与紫娥姑娘的命都会搭上!那么自己的隐忍和冒险,就根本毫无价值可言了。 玉罗刹不肯“打草惊蛇,”必然另有盘算。需要事事提防,一点儿不能大意! 想到这里,翼丹喝了口茶。这时候才感觉已经饥肠辘辘,一一从早上到现在,饭还没顾得上吃一口。低头看到盘里有点心,也顾不上郡王的身份,抓起来吃了几口。 毕靖知道他饿了,自己也一直没吃,就要起身去传饭。翼丹拉住他说:“外面乱哄哄的,且随便吃一点吧。”毕靖答应了一声,到外面又叫了两盘油炸的点心,一盘时鲜的水果。两个人就着茶水吃了一点。 一会儿茶罢,毕靖就说:“王爷,小的既受人所托,也是王爷天缘凑巧,敢请您帮我取下封印的瓶塞,如何?” 郡王欣然一笑。他很赞赏这个老人的忠厚,正直跟机敏。就把银瓶拿过来,对他说:“你可记起那人的名字来了?” 毕靖沉思者默念了一会儿,说:“这回记清楚了,是:麦克西姆.波罗!” 然后郡王捧起瓶子,在心里默祷:“倘若本王与这人有缘,就让我将瓶子打开!”祷完将绿宝石轻轻一拧,宝石就被取了下来。一一太容易了些! 然而瓶里没有一点动静,紫娥也好奇的向里望望。 郡王一皱眉,对毕靖说:“名字没有读错吗?” 毕靖肯定的说:“我怕忘记,一直在这个账房里记着呢,在下面的这段时间小老儿又默诵了十多遍,不会错!” 紫娥说:“那你再对着瓶子念一遍。” 毕靖就照着又念了一遍,依然没什么变化。紫娥笑道:“或许时间太长,那个罗刹国王的魂魄已经不见了。” 三人正说着话,听到外面似乎有阵风响。不多一会儿,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又一个罗刹武士大步走了进来! 众人都大吃一惊! 毕靖却认出他就是当年落难的那位国王!立刻给郡王引荐;国王却说:“殿下不知我是谁,我却知道殿下,还知道殿下的前世是谁,但我不会说。” 紫娥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就让他坐下。 国王说:“我复活了,我首先要感谢我的恩人,当然殿下和这位美丽的姑娘也是我的恩人。我要送给你们礼物!”国王说完,从袍子里取出一根权杖,口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手里现出一只小小的金船,双手献给毕靖说:“大恩不言谢,这是一只来自天河里的船,多日之后淮河水将一泻千里!你救我一命,我要救你一村之命!”毕靖急忙笑呵呵的接过来,心里并不以为意,只道是那人在玩杂耍。 国王又把塞住瓶子的绿宝石拿起来,对翼丹说:“尊敬的殿下,我送你的就是这颗宝石。这可不是寻常的宝石,那对你就太不尊敬了。这是颗载有北冥大巫秘密的宝石!” 说到这儿,国王又转向毕靖说:“对不起我欺骗了我的恩人,我的灵魂并不在瓶子里,而是一直都在我的身上。我编了那个谎言是因为保护这颗宝石。不希望他被丢失。因为大巫派林娜追杀我就是为追回这颗宝石。而这个女人更想要的是我的命。在我用幻影欺骗了她之后,琳娜就返回宫中继位了。而我若还要骗过大巫,就得和灵魂一起钻进坟墓,但如果带着宝石一同进去大巫就会心神不宁,她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到我。所以我给好人说了谎,还怕您贪图宝石,就在瓶底嵌上了几颗真正的猫眼宝石,打算送给您,以免您会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将绿宝石卖掉。但您很诚实,一颗宝石也有没动!因此我要许一个咒怨,允许你在呼唤我的名字的时候,我会随时出现!” 毕靖这才恍然大悟!瓶子里根本没有灵魂,而是国王听到呼唤就会来到这里。这个狡猾的罗刹国人,为保护自己和宝石编了个弥天大谎,而自己则傻呵呵的固守信用二十八年,并没有对任何人讲起过!但绿宝石里又会有什么秘密呢?值得国王用生命去保护她它!于是,毕靖静静的听国王讲下去。 国王这时候又转向了郡王:“尊敬的殿下,我之所以计算好时间,在这里将宝石送给你。是因为您有能力保护它,以后也必然用得着他。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天意。以后我也可以如释重负,自由自在的做自己的主人了。” 从国王的故事里。翼丹确定这是一个正直而狡猾的人。他轻轻托起宝石,单凭它的材质就价值连城。那么北冥大巫究竟是个什么人?宝石对于北冥大巫来说究竟有秘密呢? 国王看穿了他的心思,眨了眨宝石一样的蓝眼睛,耸耸肩膀,笑道:“年轻的殿下,照你们的话说:你不要希望我再泄露什么天机了!往常在我们的国家,泄露天机是件很愉快的事情,预言的越准,越有饭吃。但在这儿28年,我也学乖了,我也高深莫测一回,让你们去猜吧。而且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的。” “狡猾的人。”郡王在心里笑骂道。但人家不想说也不好再问下去呀!于是笑了笑,把宝石装到袖子里。 国王转而又对紫娥笑着说:“美丽的姑娘,我知道你功夫很高,很聪明也很纯洁。但我这个穷国王实在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了,只有把我最真挚的吻送给你好吗?”说着要走过来拥抱紫娥,紫娥忙笑着躲开了。 国王笑了笑,又自我解嘲的怂怂肩,最后说。:“我要走了,我的朋友们。我要回到我的国家去。为了感谢你们的友谊。临走可以泄露一点儿天机给你们了:请大家准备好,好像你们的麻烦要来了。”说完又举起了权杖,口里念念有词,身体瞬间化作成百上千个金星,飞出屋去! 国王走了,屋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紫娥意犹未尽的望望窗外,笑道:“这个国王的杂耍玩的真好。难道他的臣民们每天也是这样快乐吗?” 翼丹淡淡一笑,若有所思的说:“他们的杂耍叫魔法。他们的快乐就是战争。所以国王要回去,取消他们的杂耍,改变他们的快乐。这是一个正直君主的担当。” 紫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忽然,曹掌柜从外面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在店主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毕靖大吃一惊,连忙起身要开门出去;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进来一个官家打扮的人。 毕靖一看,原来是蔡央。 蔡央手里拿着个马鞭,腰里挎着口宝剑。来到屋里大马金刀的在门前一站,问道:“哪位是纶郡王?” 第58章 郡王遭禁 翼丹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腕上的袖筒,瞅了他一下,说道:“找本王何事?” 蔡央略一拱手,说:“微臣是渭城的巡城官,奉侯爷钧旨,查勘罗刹国驼队酒楼遇刺一事。据闻殿下当时就在楼上,微臣斗胆,请殿下到侯府叙话。” 翼丹心中大怒! 一个小小的巡城官,哪里来的权力和胆量调查一国的郡王?更何况嬴侯府的女婿已经来过,事情全都明白,有何可查?很明显,有人在无中生有的难为自己! 而这个人是谁,好像也并不难猜。 如果,翼丹现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相信任何人都不能奈他何。 但那样就会授人以柄,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何况,在未与欲天罗刹正面接触,救出公主之前,翼丹是不会离开渭城的! 思想及此,反而激起了他的少年心性:也好,传闻嬴候平日与太子私相勾连,今天正好看看他葫芦里能卖出什么药来。 郡王舒展了一下眉头,扭脸对蔡央淡然一笑:“本王正想要去拜会公孙老元帅,就烦劳巡城官带路吧。” 蔡央微微有点错愕,皮笑肉不笑的一拱手说:“那么殿下请随我来。”然后一转身来到外面,吆喝从人牵来马车,眼瞅着郡王和紫娥上去之后,这才翻身跃上马背,押着车仗向候府而去。 早有探事的人飞马报到了赢侯府。 公孙野人一听纶郡王真的要来,反而有些手足无措了。 因为这真的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而他之所以现在要把这个烫山芋粘到手上,是因为上个月底的一份子虚乌有的灾报。 在灾报里,公孙极力渲染渭水四处溃堤,毁田无数,灾民成群。但实际上今年入汛以来降水偏少,去年渭城这边又加高了堤防,溃堤的只是对岸的平城,他这里仅开了个很小的口子,并且只是故意引水灌地,完全可控。 前几天,嬴候按照伯荥的计策,向王庭开列了巨额的钱粮赈灾款项。 夏王的勤政是人所共知的。他一对比平城的灾报,说河水一路向北溃堤,虽然淹田无数,好在雨量不算太大,尚在可控。顿时心生疑虑:水情并不是太大,怎么会两边齐溃,而且渭城偏偏就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就把灾报交由太子与众臣商议。实际上是想托到郡王大婚以后,派他亲赴渭水查灾赈灾。 太子当然明白父王的心意,暗地里告诉了偏妃公孙婕苑,婕苑马上就传信给了嬴候。 公孙野人大惊失色,传唤伯荥和蔡央商议对策。 蔡央也无计可施,坐在一旁低首无言。毕伯荥却若无其事的说:“太子明知道先太子妃是您的亲侄女,还要将情况透露于她,明明就是明告君候之意。只为结交君候做他的心腹外援。若有他在王庭为您上下其手,君候何忧之有?现在要做的,只须派一个得力人潜入太子府,深结先太子妃,许诺帮她复位东宫,帮太子掌握乾坤。再接连发催赈奏报给天子,促他速下决断,就大事可定了。” 嬴候大喜,果然依计而行。今天正在殿里等回信呢,忽然看见女婿毕伯荥匆匆走了进来,脸上变颜变色的,连忙问:“你母亲可好?本候正要着令婕妤也回去探视一下,可巧你就回来了。” 伯荥一挥手先把从人丫鬟打发出去,这才急忙说道:“父候,先不说这些。小婿这次回去,竟在酒楼看见了纶郡王!” 赢侯吃了一惊:“他怎么会来到这里……莫非天子已经改变了主意!……提前派他来暗访?” 伯荥咬了咬嘴唇,沉思着说道:“他出现的很诡异,和一个女人……”提到“女人”毕伯苑忽然惊的闭了口! 一一他到现在才记起来,那个女的是司禄仙子身边的紫娥!不由暗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知道,既然紫娥在翼丹身边,骊姬也随时会出现!那么楼上的罗刹人莫非是她所杀?…… 赢候看他说着说着不说了,急道:“什么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毕伯荥见问,这才感觉自已经失态。急忙收回心神,敛容回道:“小婿是说,当时楼上很乱,有许多罗刹国人死于非命,郡王和一个侍女却昏迷在桌子上。” 嬴侯皱皱眉头,感觉一头雾水。 伯荥继续说:“看情形,郡王对眼前的死人也很惊讶,那些人不会是他杀的。但他不杀伯仁,伯仁却为他而死!我的意思,不管他是不是天子派来私访灾情的,不管他现在知道了什么,更不管他是不是杀过人,就是要把这个无头的案子载到他头上! “他若羞怒之下拂袖而去,也就罢了。我们随后将案情行文太子,太子正好大做文章,接下来坐山观虎就行了。倘若他侍强来与我们理论,我们就把他软禁起来,也要行文太子以及王庭,让夏王亲自把他诏回去,岂不干净?” 公孙野人大喜过望!捋着胡子笑道:“贤婿,就依你的话办,赶快把翼丹小儿抓来。” 伯荥摇了摇头笑道:“他总归是郡王,给他个脸也值不了啥。按照国礼您见到他也要拜揖。索性不要见他,我也不见他。就让蔡央去传话,他走便走了,不走时就依计行事。” 嬴侯点点头,这才派蔡央去请的纶郡王;但一听说郡王真的来了,尽管之前早有预料,二人还是吃惊不小。嬴侯忙问怎么办,伯荥咬牙说道:“让人传话给蔡央,将郡王移驾到城主府衙里,托言君侯视察灾情去了,让他在里面等候。然后找一班得力的男男女女前去伺候,府衙外面再驻扎上一营士兵,说是守卫,实则监禁。” 公孙野人沉思了一下,说:“派兵就不必了。以翼丹的为人,在事情未明之前,断不会自损名节,乱了法度一走了之。如果我们用重兵看着他,反倒显得本侯小气。索性好酒好菜好招待,然后坐等太子的消息!” 伯荥一想也是,忙找人依计行事;另派了个人去知会蔡央。 再说蔡央,压着车辆进了渭城。眼看着离嬴侯府不远了,忽然骑着马跑来个侯府的亲随侍卫,到了近前跟他附耳说了几句话。蔡央点点头,赶忙命人将车子向城主府衙的街上赶去。 顺着大街穿了几个胡同,不一会儿府衙就到了。蔡央跳下马,请郡王进府。 翼丹不慌不忙的走下车子,府里忽然跑步来一群妙龄的丫鬟,一下子将郡王围住,搀胳膊挽手的拥着他向里走! 翼丹没做防备,一时乱了方寸;紫娥忽的从车上跃下来,左右开弓,一下子把她们推得东倒西歪的! 蔡央忙挤过来,对郡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些人都是奉侯爷的命令侍候您的,小地方的人不懂规矩,殿下莫要见怪。请到里边安歇吧。” 翼丹没理他,带着紫娥径直向府里走去,边走边想象着公孙野人会变成了什么样子。 可来到里边一看,衙中静悄悄的,并不见公孙的影子,只有两个书办模样的人坐在一边。 郡王一皱眉,问随后跟来的蔡央:“嬴侯呢?” 一个书办抬了抬眼说:“列位来的不巧,侯爷刚刚视察灾情去了!” 蔡央一瞪眼:“大胆,这位是京城来的纶郡王,还不见礼?” 两人慌忙站起来,却不行礼。 蔡央问:“侯爷不是说好在此恭候殿下的嘛?” 另一个书办面无表情的说:“因为灾情紧急,侯爷顾不得许多。临走留下话,让王爷到后边厅堂等他。” 蔡央点点头,忙对郡王说:“殿下,那就后边请吧!”不由分说的转身走出前衙,引着他们来到后堂。这里早有几个仆人在两边伺候,桌子上摆着水果差点。 蔡央请郡王落座。有几个丫鬟围过来侍候,被翼丹一挥手,赶到一边去。 紫娥捡了一个靠近郡王的桌子,席地而坐,将剑拍在桌子上。用冷峻的秀目扫视了下屋里。 蔡央向郡王略一拱手,说道:“下官这就去寻找侯爷,请殿下稍后。”然后不等郡王答言,就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边守卫的军卒立刻把门关上了。 在旁边的紫娥忽的站起来,杏眼圆睁,就要去把门踹开! 翼丹不以为意的望了她一眼,冷笑着摇了摇头,一一他倒要看看公孙野人究竟要坐什么! 紫娥这才捺着性子,回到自己的桌边;扭脸望望站着的男男女女,全都一个个毕恭毕敬的,紫娥也就没来由发火,又重新坐了下去。 不多时候,门又“吱呀”开了,有几个仆人端进酒饭来,煞是丰盛。一个为首的躬身对郡王说:“侯爷让小人们好好伺候王爷,做的饭菜不知对不对王爷的口味儿,要是不行吩咐下来小的们重做。” 郡王淡淡一笑说:“下去吧!”仆人们答应一声,躬身退到外面,随手掩上了房门。 旁边的几个丫鬟连忙走过来行礼说:“王爷请用膳。”然后递筷捧碗殷勤侍奉。 第59章 私结东宫 翼丹也确实有点饿了,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正要往嘴里送,紫娥忽然喊住他:“且慢!” 郡王一愣,把筷子放下。 紫娥起身拨拉开丫鬟,取过来一个空盘,把各个盘子里的菜都夹了一点在里面,然后点首叫过来一个男仆,对他笑了笑说:“有劳你先尝尝味道!”仆人立刻吓得面如土色,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憋的脸通红。 紫娥柳眉一竖,娇叱道:“快吃!”说完将桌角上的一个铜烛台抓起来,在手里轻轻一捏,立刻成了饼子! 紫娥的这个小暴力,瞬间惊呆了郡王以外的所有人! 仆人战战兢兢的凑过来,一闭眼,把盘子里的菜吃了个磬尽。 紫娥又斟了一杯酒,笑吟吟的对另一个仆人一招手,仆人噗通跪到地上,冷汗如雨。紫娥拎着他的耳朵拖到桌前,一按脑袋给他灌了下去! 两个仆人心惊胆战的站到后面,身体像筛糠似得哆嗦个不停。紫娥察言观色,觉得酒菜里不会有毒,这才笑呵呵的向翼丹插手禀报道:“郡王殿下,现在请用膳吧!” 翼丹心里暗笑,这位紫娥姑娘可真能整动静啊!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拿起筷子吃了口菜,竟也有伦城的风味!不由暗暗思忖道:看来公孙野人暂时并无恶意,但他为何一定要找借口把自己软禁在此呢? 自从骆伽城之战以来,郡王对公孙一直尊敬有加,相互之间也没有多少利益相关。但作为一个外镇诸侯,擅自拘禁王子,公孙野人看似鲁莽的背后,是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呢?从他的避而不见,就很值得怀疑。 翼丹估计,嬴侯之所以会这样做,若不是受人指使,就是自己在无意中触动了他什么利益! “答案会是哪一个呢?......”翼丹边吃边想。 思前想后的将所有这一天发生的事过滤了一遍,郡王对他目前的处境已经看的很清楚:妖姬想得到兵书,无论在哪里她都会找到自己;嬴侯既敢软禁郡王,就有随时撕破脸皮,甚至杀人灭口的准备。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已陷于人与妖的双重危机之中。 纶郡王苦笑了一下。 现在人为刀殂,己为鱼肉;既已舍身犯险,不妨看一看,那嬴侯与妖姬都有些什么手段! 正是少年心性!翼丹想到这里,索性尽情吃喝起来,仿佛在自己的郡王府一样。 稍后饭罢,外面的仆人上来撤下残席,递上茶点。紫娥这次让他们自己每人尝了一样,感觉没问题才让他们下去。翼丹暗赞她虽然外表温柔清纯,内心可细腻无比,怪不得郦姬仙子会将她和青娥视同姐妹! 约摸傍晚的时候,毕伯荥忽然造访。 原来上午嬴侯刚打发了郡王翼丹,派去东宫的人就飞鸽传来书信:等了数日,昨夜太子刚刚迎接商君进城,婕苑太子偏妃已经知会了太子,不日就会批下赈济款物。婕苑并馈赠婕妤湖珠两颗,补送她新婚之礼,让来人捎回。 嬴侯大喜,找来毕伯荥,让他看了信。 伯荥也喜上眉梢,沉思了会儿对公孙说:“既然太子的路子打通,咱们正好趁热打铁,把郡王的事告诉太子。听闻太子一直对他这个郡王弟弟不放心,在天子被困骆伽城的时候,还曾经派他孤身犯险,明显是借刀杀人之计!这次如果得知郡王涉入杀人案中,必定大做文章,起码也要将它调回王庭问话,这样水患的公案不就了结了嘛!” 公孙迟疑了半晌,说:“贤婿言之有理。但派去的人既办完了事,今日就可能返程,飞鸽传书也不赶趟了。如若再派人去,舟马不停也要两三日。堂堂的郡王,就这么拘禁着,也不像个样子!倘若天子日后问起来,就是太子也兜不住呀!” 伯荥笑道:“父侯勿忧,小婿先前养了一只神鸽,可以一日游遍海内。现在放出去,一两个时辰之内就能找到信使。如果他不是离京太远的话,估计最迟晚上,即可收到太子的回信!” 瀛候感觉很惊奇,急忙写好了书,让人微雕在竹筒上交给伯荥。伯荥从怀里取出一只信香,嘴里念叨了两句咒语。 原来他在做公冶春申的时候,确实养了一只鸽子,并用妖术拘来一个人的魂魄,以真武令旗之力把魂魄附到鸽子身上,鸽子就有了灵性,并且只听他咒语的召唤。现在虽然公冶变成了伯荥,妖术尽失,但所有的咒语都不会忘,包括祈雨、呼风以及撒豆成兵。 那只妖鸽也一直未曾离开过伯荥,平日就养在家里,今日听到咒语急忙展翅飞进侯府大殿。 伯荥在鸽子身边耳语了几句,绑好细竹筒,鸽子立刻像闪电一样冲霄而去! 果然象毕伯荥所说的那样,下午还未过半鸽子就回来了。 它捎来了太子的口信。信上说,夏王跟太子并不知道郡王去了关西,只知道他出去寻找商国公主了。对于郡王牵涉酒楼杀人案,瀛候可以自行决断以后上报王庭,太子不予干涉。 公孙野人暗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郡王并非为赈灾只是而来,自己只不过庸人自扰罢了!也幸亏自己没有对郡王做什么,否则听太子的口气,他最多只是置身事外而已! “这小子可真不是东西!” 瀛候暗骂道。一直悬着的心这会儿也放松下来,扭头笑着对伯荥说:“贤婿,今日亏有你的神鸽呀,否则就要慢待了纶郡王了!快快快,用我的车马你亲自去把殿下引到府里来,大开中门,我要以钦差的礼节迎接纶郡王!” 毕伯荥赶忙答应“是!”转身出府,将瀛候的车仗整备好,径直来到城主府衙。 这时候郡王正和紫娥聊的有些盹困,忽然听差人禀报渭城副将毕伯荥求见。翼丹不知道毕伯荥是何许人也,等传进来一看才知道,原来就是毕靖的儿子、公孙野人的女婿,不由一皱眉头。 毕伯荥装着诚惶诚恐的样子进来,第一眼先看到了紫娥,心里一阵发怵!又一想自己现在已经变身了,谅他也认不出自己!于是大着胆子走到郡王桌前,谄笑着躬身行礼:“微臣毕伯荥,奉瀛候殿下钧旨,迎请郡王殿下过府叙话。” 郡王一愣,这小子早上在酒楼装模作样的一走就没见鬼影,现在忽然神差鬼使的来到这里,难道是公孙野人要跟自己摊牌吗?还需格外小心些为妙!想到这里郡王冷笑了一下,说:“这是要拘拿本王到侯府问案吗?” 毕伯荥一听连忙陪笑道:“殿下息怒!非是君候故意怠慢,实在是淮河水患绵延百里,百姓苦不堪言。渭城府库历来亏空贫瘠,大灾之时更加入不敷出,而王庭的赈粮又迟迟不到,在有些灾民杂居之地已经激起了民变!君候不敢大意,今日亲自领军前去弹压,过午方回。他现在正在侯府部署军务,先让微臣前来迎接王驾。” 看见这帮人前倨后恭的样子,翼丹将信将疑;他奇怪毕家父子迥然不同的作为,真怀疑毕伯荥是不是毕靖的亲儿子!俗话说一叶知秋。渭城用这样的臣子办事,现在的公孙野人会正直到哪里去呢!不妨去会一会他也好。于是纶郡王变了一个脸色,对伯荥微笑着说:“既是国事繁忙,本王怎好叨扰瀛候。我在这里还要静等罗刹人致死一案的讯问呢。” 伯荥赶忙俯首赔罪说:“殿下说笑了,臣等怎么当得起!这原本是个误会嘛。微臣今早奉父命归家探母时,无意中遇到罗刹人被杀,自然知道不干殿下之事。可惜当时匪患紧急,君候一再催促,慌忙间告诉从事官蔡央:殿下也出现在酒楼,你速速将殿下保护到府里来。可这个奴才会错了意,竟对殿下大不敬!君候回来后怒不可遏,已将它锁入大牢,等候殿下惩处!” 郡王淡然一笑,说道:“自古人命关天,从事官之举也不可谓不当,就告诉瀛候把他放了吧!” 伯荥连忙唯唯应诺。 翼丹这才回过头对紫娥轻笑着说:“紫姑娘,咱们就去侯府走走吧!” 紫娥立刻抓着剑从席子上站起来,瞅了伯荥一眼笑道:“只要不交店钱,去哪儿都一样!” 此话一出,毕伯荥也跟着笑起来。 一一嘴里笑着,心里却对她非常的忌讳。 郡王带着紫娥,跟随毕伯荥走出府门,抬眼一看,仪仗之庞大,都快赶上天子的场面了。翼丹不由心中暗怒!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和紫娥一起上了嬴侯的八駕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嬴侯府前。 公孙野人大开中门,站在府前迎候。看到车子到了,亲自上去为郡王撩开车帘。 翼丹在车里冷笑了一声,回身向紫娥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慢慢走了出来。 公孙忙躬身行了个礼,笑着说:“微臣自从来到这偏远之地,无日不思念陛下、殿下和京中的故友。今日一见殿下,真以为在梦里呢!”说完,竟滴下几滴泪来。 翼丹忙扶住他,说道:“翼丹虽忝为郡王,其实是小辈,怎敢当元戎大礼!” 公孙说:“既有君臣之义,国礼怎敢妄废。殿下且请里边叙话!” 君臣一前一后进到府里。 第60章 巧审婕妤 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侯府上下到处点起了油灯和火把,大殿里照的比外边还亮堂! 嬴侯早在里面排设了筵宴,乐姬舞女缤纷环绕,笙笛琵琶绕梁不绝。 公孙请郡王上座,翼丹略一逊让,在正中坐了下来,嬴候则在侧座相陪。 毕伯荥看紫娥站在郡王身后,连忙要为她在一边另外搭个座位,紫娥笑了笑说:“本姑娘累了,你要真好心,就给我找个屋子,让我去休息吧!” 伯荥巴听下人们说起过紫娥功夫了得,而且刁钻古怪,巴不得她离开视线。连忙引领着来到一处厢房,就是上次他病倒住的那个地方。并且安排了两个丫鬟听她分咐,却通通被紫娥赶到了门外。 她进到房里先吹灭了蜡烛,紧接着取过枕头竖放在榻上,鼓起香腮吹了口仙气,枕头立刻变作了她的模样!紫娥拍了拍假紫娥,嘻嘻的笑了一下,对外面喊了一嗓子:“蜡烛灭啦!”就一晃身子隐去了身形。 门外的丫鬟正在叽叽咕咕的聊天呢,听到喊声忙推门进来,取出火镰将蜡烛点上,一个丫鬟陪笑道:“我还以为姑娘吹了灯要睡觉呢,刚才就没敢进来。”枕头紫娥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也不说话。两人对了下眼神,做了个鬼脸儿,急忙又退了出去。 这阵儿紫娥早隐着身子来到了外面。她确定了下方向,先回到大殿看一看。 这时候酒菜已经摆齐,歌伎唱歌,舞姬献舞,有几个绝妙的美人儿专门给郡王和嬴侯斟酒布菜。 紫娥隐着身子来到嬴侯面前,用手一指,不知不觉的把他的杯子和郡王换过来;然后低头看了看酒菜,也弄个障眼法换了个底掉。座上之人却都浑然不觉! 紫娥在暗中呵呵一笑,自认郡王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才悄悄游出大殿,向后院而来。 穿过花园的甬道,过了月亮门儿,就是嬴侯的后宅,门东边不远有一栋红色小楼,就是毕伯荥夫妇的居所。 紫娥四下里望望,后堂里虽然灯火通明,只有几个丫鬟仆妇在那里唠嗑磨牙,嬴侯夫人喜欢清净,早回到寝房歪着去了。只有婕妤的屋里不但人影曈曈,还不时传来说笑声。 紫娥将长长的睫毛眨了一眨,嘻笑着冲小楼走过去。 她其实并不知道这是毕伯荥的老窝,只是因为这里听着热闹才凑过来探听消息。走到楼下,隐隐约约听着里面有个女声说:“今天是什么客人来了,不光侯爷在那儿,还要姑爷也要陪宴。” 另一个女声说道:“听说来头不小,是个郡王。” 那一个很惊讶的声音:“是不是京城里的纶郡王?” “除了京里哪儿还有郡王?”一个女子嬉笑道。 沉默了一会儿,第一个女子的声音又传出来:“红鸾,你去前殿悄悄叫出你姑爷来,就说本姑娘有话说。” “姑娘好兴致,这一会儿也离不开姑爷呀!”“红鸾”娇笑道。 “姑娘”不耐烦的声音:“叫你去就快去,再要多话,仔细掲了你的皮儿!” “红鸾”咯咯笑着从楼上往下走。紫娥灵机一动,晃身变出伯荥的样子,从门口向里走,正与跑下楼来的红鸾撞个满怀! 红鸾吓一跳!借灯光一看是伯荥,一把把他拉到暗影里,用小拳捶了他一下,娇嗔道:“死鬼不经念叨!那骚狐狸刚要我去叫你你就回来了!先别急着上去,趁着空儿先跟小姑奶奶亲个嘴儿!”说着搂过“伯荥”的脖子就要啃。 紫娥厌恶的一推她,脸上却笑呵呵的说:“我有事儿。” 有些羞恼的红鸾叉起腰,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说:“狗事猫事!上次许的我好,等狐狸精睡下来找我,害得老娘熬到四更也没见个鬼影儿!出去转了转,原来你竟死在了青凤的王八窝里!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紫娥看红鸾还要说下去,索性不理她,转身向楼上走。 红鸾只好暗气暗憋,一甩手跟在后面。 上到楼上,紫娥看见一8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女人,正若有所思的歪在寝帐里。床榻旁放着一个果品盒,盒里摆满了各色水果。床头边站着一个年纪很小的丫头,手里抱着茶壶;果盒后边背对着紫娥坐着一个有着魔鬼身材的的漂亮丫鬟,正在给床上的女人剥桔子,一边咯咯笑着跟床上女人说笑话。床上的女人却失神的盯着果盒发呆。 紫娥故意咳嗽了一声,屋里人的眼睛齐刷刷的都望向了她。剥桔子那个丫鬟借回头之机还向紫娥抛了个媚眼。 紫娥鄙夷的一忽闪鼻子,径直来到床边。 床上的女人斜了她一下,一边托着香腮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不是在前边陪宴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紫娥笑了笑说:“前边那么多人呢,又不差我一个。” 女人冷笑了一下,也斜着眼说:“我刚刚还要红鸾去请你,真不经念叨!是记挂我呢还是记挂哪个狐狸精?” 紫娥知道她就是毕伯荥的老婆婕妤,嘻嘻一笑,说:“你们都是狐狸精,”她故意一顿,然后又加上一句:“那本姑爷成什么啦?” 婕妤白了她一眼,啐道:“越来越会贫嘴。”一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对丫鬟们说:“你们先出去吧!”青凤忙嬉笑着领着众人走到楼下。 婕妤拉紫娥在床榻上坐下,忙问:“前面真的是纶郡王?” 紫娥点点头,一边暗自揣测着这个女人的心思。 婕妤咬了下香唇,又问道:“他来干什么?” 紫娥说:“是闲游到这里的。” 婕妤松了一口气,还有点不放心得问:“听说他要大婚了,好端端没事跑到这里做什么?” 看她这么关心的样子,紫娥感觉她肚子里有话,故意叹了口气,不理她。婕妤莫名其妙的瞅瞅他:“你叹什么气,是不是也发觉有不对劲儿的地方?” 紫娥瞟了她一眼,故作深沉的摇摇头。 婕妤急了,睁大眼睛问:“他是天子派来的?......是来调查水灾的?” 紫娥一皱眉,心知此话必有缘故。便不置可否的抓起一颗葡萄,在手里聂弄者,还是不说话。一一她就是要这个女人不打自招。 “这可糟了!”婕妤脱口而出:“都是你给我父亲出的好主意!渭水河今年没发大水,粮食丰收在望,见好就收得了,天子那儿也赚个‘能吏’的考评!现在倒好,你们谎报灾情,蹦子儿没见,钦差倒来了一个。看你们怎么办吧!” 紫娥在心里点点头:原来如此!再瞅瞅心急如焚的婕妤,心里暗笑,扶住她的肩膀试探的问:“以娘子之见呢?” 婕妤一耸肩甩开紫娥的手,没好气的说道:“跟哪个狐狸精学的酸溜溜的!‘娘子娘子’叫的肉麻!” 紫娥暗笑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婕妤和伯荥闺房之间并不称呼娘子。 她故意调侃的理了理婕妤微卷的鬓角,笑道:“娘子跟娘娘仅一字之差,本姑爷这是恭维的意思呢!” 没想到一声“娘娘”,却触动了婕妤的心事。这让她想起她对翼丹的暗恋,以及造化弄人的无缘无分。 婕妤咬了咬牙,冷冷的问道:“前几日派去找我堂姐的人,回信了吗?” 紫娥一错愕:“堂姐......?” “太子妃!”婕妤瞪了他一眼,“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啦?” 紫娥脸一红,赶忙陪笑着说:“我知道!......本姑爷不是在想她来没来信吗!” 婕妤“唰”的站起来,一跺脚说道:“整天趴到狐狸精的窝里,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你的影子。连交通太子这么重要的事,你都没放在心上,你就等着全家人做纶郡王的刀下鬼吧!”说着气的哭起来。 紫娥大惊,今天嬴侯和毕伯荥的反复无常果然有蹊跷!原来是为谎报灾情的缘故,而且还勾结了太子! 好在真君今天只是无意中来到这里,而且王城里肯定也已经有消息过来,向嬴侯透露出郡王对灾报一事,并不知情,否则真君早已身处险地了! 紫娥想了下,她要看看这个女人,若听说纶郡王知情会怎么办。于是扳起婕妤的香肩轻笑道:“本姑爷逗你呢!性命攸关的事,我怎么会不上心呢?不过信是来了,却不是好消息。” 婕妤惊慌的一抹眼泪:“太子怎么说?” 紫娥迟疑道:“郡王出京太子也不知道,或者是有密旨吧!” 婕妤一下子惊的花容失色!抓住紫娥的手说道:“那为什么不想办法把他杀死,还要像神一样供着,等着他一点一点给你们放血吗?” 紫娥故作为难的说:“杀死王子郡王,等同造反呐!” 婕妤冷笑道:“亏你是个男人,却只是个床上的汉子!我们远在天边,已经兵强马壮,又有渭水之险,连太子还要凭借我们的势力! “今天杀死郡王,明日派人告诉天子,郡王查勘灾情时不甚落水,来个死无对证,天子能奈我何?即使派太子来查验,太子却有堂姐前日收拢马贼,袭击商人的把柄在咱们手里!更何况,郡王若死,则正中太子下怀呢!” 紫娥恍然大悟,原来嬴侯早已佣兵自重,前日袭击商君的暴徒,都是他奉太子之命笼络的江湖马贼! 第61章 魔高一丈 幸亏郡王临下车时,悄悄让她私访下嬴侯的底细,否则只能蒙着眼走夜路,不知深浅了。 紫娥用眼角扫了下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心里想知道她究竟有什么底牌,就装作为难的样子说:“说着挺容易!你不知道,他身边有一个仙人,时刻在保护着他!” 婕妤冷笑道:“你不是说过你曾经放生过一只淮河大鼋,他自己说是渭水河的河神,曾经许诺会报答你的吗?你要是让他把郡王的身边人引开,不就好得手了?” 紫娥暗暗点点头:这对夫妻真不是什么好鸟!一个毒如蛇蝎,一个竟与河妖勾连。 不过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着真君找到妖姬欲天罗刹,早日救出公主,不可别生事端! 现在情况已经掌握了,她也不想和婕妤再纠缠下去。回身向楼下喊道:“你们都上来吧!” 婕妤正说的热闹,“丈夫”却突然打住话头向楼下喊人,正不知是什么缘故。 青凤红鸾和小丫头听到男主人召唤,连忙跑上楼来。 青凤笑眯眯的对“姑爷”问道:“这会儿呼唤婢子们有何吩咐?” 紫娥让她们和婕妤一起坐到床上,轻轻一笑说:“本‘姑爷’叫你们上来,是让你们认识认识我是谁。” 众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婕妤更是莫名其妙的望着紫娥。 只见“毕伯荥”笑嘻嘻的把脸一抹,忽然变成了一个俊俏的姑娘! 正在大家惊的合不上嘴的时候,紫娥却默默念起真言,一缕青雾冉冉的从口中飞出,很快弥漫了整间屋子!婕妤主仆还不等反应过来,已经睡到在床榻上! ——这个睡咒,是睡魔君教给紫娥的。而且不同于别的咒语的是,睡醒的人还会忘记刚发生的一切,总以为是个梦! 一切打点停当,紫娥笑嘻嘻的拍了拍婕妤的脸,说道:“娘子,好好睡吧,本姑爷走啦!”说完一转身,消失在空气中。 当她幽幽荡荡的来到花园门口,正看见毕伯荥醉醺醺的,让两个小厮架着往回走。 他今天很高兴。虽然开始虚惊一场,但总算没酿成大祸。于是放开了量,频频向纶郡王劝酒。 翼丹因为叮嘱过紫娥在外围打探情况,所以一心要吸引公孙和伯荥的注意力,索性也与二人拼起了酒。 从旁晚一直到月近中天,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就全放倒了,纶郡王也带了酒。好在毕伯荥有妖道的心机和定力,从没因为喝酒误过事。他一看嬴侯醉倒了,郡王也醺然若醉,赶忙命手下把嬴侯扶到后殿歇息;又安排几个丫鬟和侍卫,扶着郡王来到东配殿安歇。 这里原本是嬴侯平时公务之余歇足的地方,布置的相当精巧别致,满屋的书香之气。 安排下郡王之后,毕伯荥才跌跌撞撞的向回走。走进后花园,一抬眼望见西厢房的灯烛还亮着,忽然想起紫娥就睡在里面。想起她的美貌,和温顺的样子,借着几分酒色盖着脸,忽然淫心大起!他先打发两个小厮到花园外等着他,然后神差鬼使的向厢房走去! 紫娥隐着身子看的明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急忙跟了过去。 谁知毕伯荥快走到门口了,却改变了主意;他拍了拍脑袋,忽然自怨自哀的说:“乖乖!我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公冶了,......我的法力都变成蝴蝶飞......走了!我还要去惹那个姑奶奶......干什么!还是......回去,找青凤......那个小妖精......泄火去吧......”一边嘟囔着,一边掉过头来向月亮门边摸去。 紫娥听的清楚,暗吃一惊:公冶......法术......,怪不得婕妤说他和淮河的鳖精也是好朋友,难道他是公冶春申的变身?他的法术呢?......听他的自言自语,这家伙刚才十有八九是想找本姑娘便宜去的,太可恨了! 紫娥恨起来,瞅着他趔趔趄趄从自己身边过去,忽然抬起脚“当”的踹到毕伯荥的屁股上!这小子“啊”的一声趴到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揉着屁股回头望了望,嘟囔道:“活见了鬼了,......什么东西撞到......我屁股上就不见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边说边又转身向小楼走去。 紫娥忍着笑,现出身形,在心里暗骂到:“不要脸的坏东西,过后再跟你算账!”扭身走了两步,忽然一拍额头:“遭了,忘了问问他,真君现在何处了!这么大的侯府,上哪儿找去?”正想着,忽然望见甬道那头的月亮门边,有个人正探头探脑的向这边望。紫娥急忙喊道:“是谁!” 门后应声闪出两个人影。紫娥走过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在内眷宅前探头缩脑的?” 一个人说:“我们是毕姑爷的亲随扈卫,送姑爷回房的。你是哪位?” 紫娥冷笑道:“本姑娘是郡王殿下的侍从女官。郡王现在何处?”俩小厮一听来头不小,连忙插手行礼说:“禀告姑娘:王爷在东配殿里。” 紫娥说:“快领我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插手说道:“我们还要在此等候姑爷;配殿就在大殿东边,请自便。” 紫娥一想原来这俩小子没看见姓毕的溜回家去。自己也不好明说,只好呵斥两人让开,紫娥一路向前殿走去。 七拐八拐,来到东配殿,看到里面依然灯火通明,门口有六七个守卫的军卒,不过都抱着铁戟在廊檐下睡得正香呢。 紫娥摇了摇头:渭城的军卒都这个样子,公孙婕妤有什么可骄傲的呢?不过这也好,本姑娘来了也省的啰嗦。 紫娥一边想着,一边抬脚往里走可;没有提放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紫娥一低头,黑影里发现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忽然开口跟他说话道:“渭水河老鼋,拜见紫娥姑娘!” 紫娥一惊:渭水老鼋?不就是婕妤口里说的那个所谓的河神?怪不得侍卫们都睡死过去了! 紫娥紧张的向配殿里望了望,看见殿下正仰靠在里间的坐榻上喝茶,略放了点心;“唰”的拽出宝剑向老鼋头上剁去! 老鼋冷笑一声忽然化作一只刺猬,向殿门的缝隙钻去,妄图钻到配殿里! 紫娥急忙抬起脚来向刺猬跺去!刺猬见事不好“扑棱”一声又变成一只小鹰,掉口向紫娥啄去! 紫娥气的一摇身子化做一只苍鹰,向小鹰反啄过去! 小鹰吓的一拍翅膀,“嗖”的掉头向府外逃去! 紫娥怎肯放过他!“唰”的变回原身,挺剑追了上去! 翼丹懵懵懂懂听到外面有响动,从榻上下来,歪歪斜斜的向门口走去。傍边侍候的丫鬟赶忙上去搀扶,翼丹一甩手,丫鬟们只好又退了回去。 来到门口,翼丹呼啦打开了殿门,星眼迷离的向外一望,却看见紫娥一声不响的抱剑立在阶下。 郡王大喜,背着手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对紫娥笑呵呵的说:“紫姑娘,你到哪里去了,让本王等了你这么久!” 紫娥并不答话,似笑不笑的一步步拾级而上;翼丹也就不再言语,转身引着紫娥来到屋里。紫娥喝令丫鬟们都退到外面去,然后把剑放到桌子上,坐到郡王对面。 翼丹的脸色微红,星眼之中尽显萌态。他一改往日的冷傲,摇摇摆摆的给紫娥倒了一杯茶。紫娥接过来,喝了一口,又放到桌上,目不转睛的望着郡王。望的他都不好意思起来,歪靠在藤椅上,对着紫娥笑了笑,说:“紫姑娘,都发现什么啦?” 紫娥端起杯子,垂下长长的睫毛,眼望着里面黄色的液体,一言不发。 翼丹奇怪的又坐起身子,问道:“紫娥姑娘,你怎么啦?你为何不理本王的问话?” 紫娥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忽然落下泪来。 翼丹莫名其妙的盯着紫娥,有点不知所措。 紫娥猛然立起身来,抓起桌子上的剑,对郡王说道:“殿下,您保重,紫娥要去寻找公主了!”说完转身就走! 翼丹惊讶的酒醒了一半儿,立刻喊住她,说:“紫娥姑娘,你为何突然变脸,要离本王而去?究竟怎么啦?” 紫娥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冷笑道:“殿下,在酒楼的侍候,你所带的兵书已经被罗刹人搜走。一天了,都没见你急过。今夜更是纵酒高歌,全没把公主放在心上!请恕紫娥不能奉陪了!” 翼丹瞬间感到又委屈又痛心。眼里闪动着泪花说道:“紫姑娘,你怎知本王没有牵挂公主,你怎知我在肆意纵酒,你怎知兵书被妖人掠走!你去寻找公主,我也拦不住。但在走之前本王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念动真言,召来当坊土地,土地公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纶郡王的面容冷峻之中略显激动,伸手取过锦盒,慢慢打开,锦盒里面又有一个锦盒,小锦盒旁边放着一封黄袱包裹的小书简。 郡王沉思了一下,轻轻将书简取了出来,慢慢打开黄色包袱,立刻现出一封青白色的玉简,在灯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紫娥转回身来,双眸中溅射出激动的泪光。紧走几步来到郡王身旁,忽然把书简抢在手里,嘴里发出呵呵的冷笑`! 第62章 失之东隅 紫娥仗剑追赶着妖物出了候府,一直来到渭水河边。妖精忽然一拍翅膀变成一条浓眉大眼的黑汉,回头阴险的一笑:“紫娥,自古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欺人太甚呢?” 紫娥“哼”了一声,说道:“大胆河妖,为什么不好好在水府清修,却跑到人世间帮虎吃食?” 黑大汉“桀桀”一阵怪笑,忽然从背后抽出两只短刺,纵身向紫娥头上砸来! 紫娥冷笑着飞身躲过短刺,顺势将剑向黒汉头上一挥!黑汉一低头“倏”的向下扎去,紫娥随后追赶;妖怪看看追的近了,猛然一回头:“呼”的喷出一口妖火,正烧在紫娥身上! 然后大汉现出了本相,原来是已改头换面成魏珠的魔使! 魏珠自以为得计的哈哈大笑着,站在水面上眼望着烈火中的紫娥,忽然张大了嘴巴!一一只见她稳稳的挺立在火舌里,竟然被妖火锻炼成了金身!渐渐的,妖火慢慢熄灭,紫娥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两道精光,如同两道红色的闪电,“喀嚓”一声击穿了魏珠的胸膛! 死尸“噗”的跌进渭水里,顺水漂流而去! 紫娥将云头按落在河岸上,欣喜的望着水中的自己,一一没想到魔使的一口妖火,竟把自己炼出了金身!她这才明白了冬婆婆说的话,喝了娲皇的神酒之后,自己已经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这时候的紫娥,心里火烧火燎的感觉一阵燥热燥热,一纵身跳到河里! 渭水霎时波涛汹涌,激起了数丈高的浪花,汹涌的拍打到堤岸上。她玩的高兴,索性除去了衣服,一甩手扔到岸边的一株曲柳上,一个猛子扎到河底,尽情嬉戏起来。 玩耍了一会儿,觉得凉快些了;低头一看,已经恢复了真身!这才一拍水游出水面,抬起手想招取衣服,却蓦然发现柳树上的衣服不见了,树后还传来一阵痴痴地笑声! 紫娥又羞又急,猛的向曲柳一指,曲柳立刻被一道红光斜劈为两半! 伴随着劈树的震响声,一道白影“唰”的飞到空中!紧接着一团东西从上面丢了下来,紫娥一把接在手里:原来是自己的衣服!连忙三下两下披在身上,“嗖”的飞出水面,来到白影旁边一看:竟然是是白羽! 紫娥又羞又恼,锤了她一下,骂到:“你一个男子汉偷看人家洗澡,不害臊啊?” 白羽笑的直不起腰来:“傻妹妹,到底是谁不害臊?一个女孩子光溜溜的在水里,不怕鱼呀虾的看到呀!” 紫娥臊的满脸通红,追着白羽就打;白羽笑的不行,回头讨饶说:“好妹子,饶了我吧,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紫娥这才住了手,假怒道:“快说,有一句不对本姑娘的脾胃,撕烂你的小油嘴儿!” 白羽好一会儿止住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的娘娘,也就是那位公主,找到了!” 紫娥一呆,继而半信半疑的盯住她说:“你说的......是真的?” 白羽故意一沉脸,说:“不信散伙!就当本公子没说!”然后一甩手,催起云头就走;紫娥赶忙上前拉住她,陪着笑说:“羽姐羽姐!......到底怎么回事儿呀?” 白羽这才转怒为喜说:“说来话长着呢!......你先说你怎么在这里呢?” 白羽这一提,紫娥忽然一拍额头,猛醒道:“遭了,我刚才杀得是魔使,他假扮鳖精,会不会妖姬和他一起来的呢?殿下一个人在侯府哪,赶快回去!”说完拉着白羽就走。 白羽也着急了,万一妖精使的是调虎离山计,那可糟啦! 两个人匆匆忙忙往回赶,转眼就来到侯府上空,急急按落云头,向东配殿跑去。 门前的侍卫早被出来的丫鬟们叫醒,看见两个女子拿着剑往屋里跑,那里肯放她们进内,“唰”的用铁戟抵住,紫娥不耐烦的一扬手,众侍卫立刻七仰八叉的闪出一条道路! 二人推开门飞身闯到殿里,抬眼正看到郡王木然的跌坐在藤椅上,原本英俊冷傲的丰姿荡然无存,腰里的羲和飞剑也掉落在地上。 紫娥急忙走过去,刚要问话,翼丹冷不丁站了起来,星目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白羽急忙也走上来,好奇的打量一下翼丹,问道:“师弟,和谁使气呢?” 翼丹一看到白羽,才定下神来,轻叹一声捡起飞剑,重新坐回藤椅里,半晌没说话。 白羽说:“是不是妖姬来过?” 郡王点点头。忽然抬起头问白羽:“你从哪里来?” 白羽就把遇到紫娥救出公主的事大略说了一遍。紫娥立刻跳起来,眉开眼笑的说:“羽姐,你说的原来是真的啊!”翼丹这会儿也来了精神,眼角微微的露出一丝笑意,随即轻叹了一声说:“如此说来,我和紫姑娘这趟渭城之行,不独无功,而且得不偿失了!”白羽和紫娥忙问怎么一回事。 翼丹说:“刚才我在寝房中,听到外边有响动,就开门出去,看到紫姑娘抱着剑立在阶下,然后进到屋里,却不理我。” 紫娥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我刚才去追赶魔使了,哪曾抱剑等殿下开门?” 郡王面上一红,露出一丝苦笑说:“本王现在当然知道那个紫娥姑娘是假的!但当时妖精变化的实在是情真意切,一脸的郁郁之色。我就问她为何如此不悦,她便说因为小王对公主不放在心上,把赖以与妖姬周旋的秘笈玉简也弄丢了! “那秘笈是本王唯一可以救出公主的押仗,岂会随意带在身上让人盗取!昨夜晚间,就将它和人参果一起,托付给当地土神保管了!但是今夜被她一激,本王却失了主意;召来土地公,将书拿给她看。假紫娥立时抢在手里,二话没说就跑到了殿外!等我感觉上当取出飞剑时,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紫娥没等听完,已经恼怒的柳眉倒竖,杏眼出火!听到最后,咬牙恨道:“果真是魔使和欲天罗刹这对狗男女!” 白羽望着她问道:“紫儿难道没跟殿下在一起吗?” 紫娥说:“殿下要我查访一下渭城的秘密。我离开大殿之后去了西厢房,就用枕头变了个假身,然后就去了后殿。到那里我变成了毕伯荥的模样,在他老婆那里打探到有关太子和嬴侯的事,然后来找殿下。 “不想这些妖精,把我的一行一动都看在眼里。先让雕怪假扮鳖精引我出府,妖姬又以其人之道骗走了秘笈,做的真是滴水不露!本姑娘真恨不能把欲天罗刹撕成碎片!”一边说着,一边把剑往桌子上一扔,气哼哼的坐在椅子里生闷气。 白羽瞅了瞅紫娥,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趴到耳边柔声说道:“杀了魔使,也算出气啦!金身妹妹!”说完莞尔一笑,挨着她坐了下来。 紫脸一红,扭脸盯着白羽问:“你早就在那儿了?” 白羽一笑:“刚刚好,就在你杀死磨使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否则你姐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我的郡王师弟。” 翼丹惊奇的剑眉一挑,问紫娥:“你杀死了雕怪?” 紫娥咬着香唇点点头。脸上的气色稍有了点缓和。 白羽说:“好在公主已经安然脱险,你们明日就要速速赶往燕国,把公主接到纶城。以免夜长了梦多,让妖精找到她。” 紫娥抬起头问她:“那你呢?” 白羽沉吟着说:“秘笈没了,我要再上昆仑,告诉师尊去。毕竟这是一本夺天地造化的修仙秘笈,妖姬盗走之后,必定照法修炼。蚩尤之祸恐将不远了!” 翼丹听到这个话,脸上火烧火燎的,深感对不起师尊。 白羽看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不自在。就对紫娥莞尔一笑,说:“紫儿,什么时候学了那么大的本事?快到你屋里跟姐说说!”说完偷偷向她递了个眼神。 紫娥会意,连忙抓起剑,对郡王说:“夜深了,殿下也早些歇息吧!” 翼丹无可奈何的向外摆了摆手。两个人脚步轻盈的离开了大殿。 走到殿外的石阶上,紫娥拉了把白羽,低声说道:“这么急着走,让他一个人在里面,妖精再转来怎么办?” 白羽低声笑道:“舍不得你进去陪他呀!” 紫娥娇羞的捶了她一下,轻声笑骂道:“你个不男不女的小蹄子,平日不是很疼你的小师弟吗?现在却拿着姑娘我开起涮来!” 白羽被说的脸一红,知道紫娥怕痒,伸出手来去“咯吱”她!紫娥呵呵笑着跑开了。 二人一前一后跑到厢房前,门虚掩着,丫鬟们早躲到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紫娥且不开门,向白羽狡黠的笑了笑说:“来本姑娘房里,先要验明正身,不要把个男子弄到我的床上!” 白羽大大咧咧的一把搂住紫娥丰满的腰肢,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用验,本公子就是个男人,今晚上就和你紫大美人儿睡了!” 紫娥笑的透不过气来,使劲儿拍了拍白羽的小手,一下子挣脱她,咯咯的笑道:“真没羞没臊!当心嫁个男人,也会跟你一样!” 第63章 智激燕侯 双云躲在翼辰寝宫的暗室里,轻抚着魏珠的尸身,——一只僵硬的猫头鹰。嘴里默念着咒语。 忽然,魏珠的魔灵出现在空气中,向双云礼拜:“女王,魏珠死的好惨呐!” 双云眼中透出点点泪光,幽幽的说道:“本座知道!昨夜我赶到河边的时候,你已经死在了紫娥手上。我当时想与你报仇,怎奈这个贱婢又来了帮手!只好暂时忍耐,悄悄寻到下游,将你的俗身捞回。” 魔灵说:“她竟然有一个很邪门的功夫,会将能量聚于双睛之中,喷射而出!女王,魔君现在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双云脸一红,说道:“这有点类似蚩尤大神的金钢不坏神功,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修到了!不过没关乐,大神秘笈中的最高境界远不止此,等我参透了他的咒语,就可以修炼里边的无上神功了。” 魔灵问:“辛苦得来的秘笈,居然还被咒语锁着?” 双云冷笑道:“他的神功,当然不会轻易任人修习,除非大神必须要培养一个继承者。然而他至死都没有机会做这样的决定和选择!” 魔灵黯然无语。 双云轻叹了一声,似乎在自言自语的说:“能打开咒语的只有两个人:原始天尊,和大神自己。” 她又望了望魏珠的魔灵,幽幽的说道:“现在没有血食的滋养,你的魔灵会日益消减,最终灰飞烟灭!” 魏珠又惊又怕,在在虚空中向双云跪拜道:“女王,救小妖一命吧!” 双云低垂着眼帘,沉思了一会儿,对魔灵说:“你出身魔界,阎君不会容许你偷生世间的。” 魔灵急道:“你不能把我也塞进一个凡人的驱壳吗?” 双云冷笑道:“那是通背猿的本事!现在他自身都难保了,还怎麽帮你?” 魔灵绝望的望着双云。 双云又长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水晶瓶子,打开瓶口,缓缓说道:“我不会放弃你的。但你的原身已经没用了,抛弃了吧!为今之计只有先将你的魔灵收入净瓶里,寄在一个道观中,受些香火血食,以免沉沦。等本座解开咒语之后,用大神的法门使你重生!” 魔灵在虚空中跪拜道:“多谢女王!”说完迅速化作一点灵光飞到瓶里。 双云扣上瓶塞,揣到袖子里,起身走出暗室。 外面天光大亮,燕侯已经起床了,正在寻找双云。忽然看见她笑吟吟的从翼辰的寝宫里出来,忙迎上去笑道:“怪不得寡人找了整个前宫都不见,你却在这里。” 双云娇笑着说:“今早看你睡得香甜,没有惊醒你。刚才为父王寻找春娘的人回来复命:在白虎关的乐坊里,发现一个酷似公冶春娘的人。我已经把他送到后宫里了,不知父王见到后会不会恢复神智。” 燕侯大喜,就要进去看看;双云拉住他,娇嗔道:“人家劳累了一个早上,气也没喘匀停,饭也没吃一口。而你一听说来了个美人儿,就猴急起来!父子俩一样的色急!”说完吃吃的笑起来。燕侯被她一顿抢白,也觉的不好意色,连忙搂住娇妻的柳腰,低声笑道:“后宫粉黛三千,寡人独宠你一人,小蹄子还不知足嘛?” 双云挣开他,笑骂道:“众目睽睽的,还不快放尊重些!”一边扭扭哒哒的向前殿里走去。翼风心花怒放,急忙命內侍传膳。 不一会儿,山珍海味像流水一样摆到了尚膳殿上。 翼风今天心情很好,不仅因为双云给老爹找来了春娘,还因为翟雄传来信说,大婚在即的堂弟新娘子不见了,而且在此之前,疑似关西的死士袭击了商君。 他倒不是对翼丹幸灾乐祸,——毕竟两个人的感情挺好的。 他是为有夏国现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关注自己而高兴! 这样他就有机会一点点的把卫闵挤出辽山口。如果翼方再“争气”一点,依仗公孙野人的实力公然抢班夺权,势必就和翼丹有一场火拼!到那时自己兵出辽山,卫闵城门失火,复国雪耻就指日可待了! 看燕侯兴致挺高,双云笑着说:“我刚才去后宫,老王的精神已经好多了。今天又找来春娘,他看见一定高兴。一高兴说不定就能康复了!” 燕侯大喜,命人取来大盅,亲自给双云满上酒,捧到她嘴边说:“家有贤妻,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败其国。我翼风有妻如此,实赛过千军万马!为夫敬你这杯!” 双云笑吟吟的接过酒,轻轻喝了一口,又取过壶来添上一点儿,递给翼风,说:“你我共饮此杯,寓意夫妻天【添】长地【递】久。” 翼风大喜,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随即传令要內侍和宫女们歌舞助兴。 双云忙阻止道:“君侯且慢!现在百废待兴,军民正翘首仰望;宫廷中若整日歌舞升平,岂不慢了军民复国之心?别忘了,你若不以民之望为意,则民亦难奉君之令而行!” 翼风这会儿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被突然泼上一桶冷水,顿时没了兴致!一挥手让宫女们退下。 双云眼瞅着丈夫闷闷不乐的样子,噗嗤一乐,说:“果然是个膏粱子弟!平时雄赳赳的像个伟丈夫,一不让你玩乐就像丢了魂儿似得!古代的圣主贤君,难道不是先历尽辛苦,然后修成大道的吗?刚才还‘家有贤妻’、‘国有铮臣’的唱高调,这会儿就成了‘咶耳之鸦’了!” 一番话反说的翼风笑起来:“你个小妖精,真真拿你没有办法!寡人岂是为不能玩乐不悦,我是想起了那些远在边陲的大燕将士!来人——” 燕侯一声呼唤,一名內侍忙走过来俯首听命。 翼风说:“传寡人谕令:从即日起,寡人的饭食一律减半;宫中一半以上年龄偏大的宫女,准予离宫自行婚配;军中四十以上兵卒可以自愿返乡,并责令各城各邑接纳抚恤。” 双云搭言说:“再加一条:凡有一人从军者,免除家中两人的丁税。” 內侍遵命,到大殿写好诏旨,以便颁布全国。 事情办完,双云看燕侯正冷眼瞅着自己,轻轻一笑说:“殿下还有一件事忘了。” 翼风一皱眉,问“何事?” 双云说:“今年入夏以来,天旱少雨,于农事不利。农人之望雨,犹如婴儿之望乳。君侯若以为民心可用,就该舍身于道观中祁雨,以解民众之悬望。” 翼丹沉吟道:“话虽如此,这雨岂是说下就下的?倘若求不来雨,岂不又失信于民,得不偿失了?” 双云莞尔一笑,说:“这个君侯放心,前天我以找人占算过了,五月间必有大雨!况且臣妾臣妾当年清修时的道观里,供奉着雨神爷爷神像,最是灵验。君侯是奉天承运的贵人,自然更是有求必应!” 翼风被她说的动心了,说:“既是有灵验的神灵,自当去祭拜一下。只是辽山现在駐着卫闵的人马,有所不便哪。” 双云说:“你现在仍是有夏国的侯爷,他还依靠你供养他的军马,去那里走一走有何不方便?” 翼风点点头,匆匆吃了点饭,立刻吩咐沐浴更衣。一切准备停当以后,夫妻同乘一副銮驾,直奔辽山口外。 。。。。。。 天不亮的时候,翼丹洗漱完了,准备离开侯府。 白羽和紫娥老早就来到配殿了。白羽告诉他自己要回无涯宫,然后问他去哪里。 郡王思忖了一下,说:“本王大婚之前不方便见公主,还是等天明之后辞别嬴侯,回纶城吧。我在那里等她们。” 白羽说:“公主身体孱弱,不易云里来云里去的,需要用舟马缓缓送回纶城。青姐和紫儿虽然有手段,但终不比男子汉更让公主安心呀。” 翼丹脸一红,轻笑道:“真看不出羽兄竟然心细如发,小弟受教了!我这就和紫姑娘一起赶到燕城。不过要等天明,先辞别公孙之后。” 紫娥说:“你辞那个鸟官做什么?他向天子谎报灾情,昨天还以为殿下是来查灾的,所以还处心积虑的勾结太子要害你。我们今天不声不响的离开,正好吓他个半死!” “谎报灾情?”翼丹用疑惑的眼神望了望紫娥:“紫姑娘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紫娥冷笑道:“何止呢!上次在鱼台刺杀商君的马贼,就是那个前太子妃让他去干的!”接着就把昨晚的事讲说了一遍。 翼丹恍然大悟。心里暗暗心惊:王兄如此处心积虑,究竟要做什么?......现在必须先保护公主赶回王城,查看一下情势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郡王剑眉一挑,对紫娥说:“紫姑娘,就麻烦你与我尽快赶到燕城,保护公主起行;羽兄,请你回昆仑之后,上覆师尊:翼丹大意失掉玉简,无颜面对恩师,在此戴罪,等候宫规惩罚。” 白羽点点头,说了声“我去了”!化阵清风飞上天去。 紫娥现在更是归心似箭。 她一回身取过一杯水,喝一口含在嘴里,对郡王莞尔一笑:“殿下忍耐些!”不等翼丹反应过来“噗”的一口喷到他身上,纶郡王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头上一摁,不由自主的扑倒地上,变作一只花斑雀。 第64章 故地重游 这次郡王可没脾气了,而且有上一次的飞行经历,反而感觉既轻快又爽利。他把小翅膀一扑棱,和紫娥一起飞出殿去。 紫娥在前面做前导,翼丹在后面着急的紧跟。日上三杆的时候,两只花斑雀已经飞到燕城上空。远远望见城东有一个巍峨的道院,飞的近了,紫娥认清这就是金母道院,就领着郡王缓缓的降落下来,直接飞进西厢暖阁里现出身形。 青娥正向外坐在在榻边和公主说话,先看见了他们,喜出望外!一把搂住紫娥,对郡王笑道:“殿下,你们来的好快呀!” 郡王红着脸轻笑了一下。 公主听见动静一起身,正与郡王二目相对,羞涩的垂下粉颈。心里既高兴又忐忑,怦怦直跳。 郡王翼丹也很不好意思。虽然日思夜想,但两个人突然之间面对面的碰到一起,总有些抹不开。倒是青娥心细,忙对郡王说:“殿下,商主想来已经等候在纶城了,我们必须现在就离开此地。你去与观主商议一下,请他雇辆车子,公主好走。”翼丹连忙点点头,借故离开了屋子。 走在外面,正遇上院主去前殿主持香火,一眼看见翼丹,吃了一惊,忙走过来打稽首说:“公子好面相啊!” 郡王连忙还礼,说:“道长请了,你莫非就是本院院主?” 院主忙说:“贫道便是一清。” 郡王说:“原来是一清道长” 一清说:“贫道在这观中,也算是阅人无数,但如公子这般面相的,似凤毛麟角,若沧海一粟。请尊驾到净房待茶,贫道有话说。” 说完转身领着郡王来到一个清净的所在,请他上座。郡王坚辞不肯,一清说:“贫道非是敬你的王爵,而是敬尊驾的前身。” 郡王不明所以的望着道人,静听下文。 一清笑了笑说:“我不敢说破公子的来历,但公子与西厢那位贵人,都是应劫之人。看似地位尊崇,实则危机四伏。以此贫道特留残步,邀公子来到这里,送你一篇偈语:亲人不亲,熟人不熟。逢闵莫问,见风直走。”说完起身对郡王一拱手,郡王刚要问他车子的事,道人已经走出门去了。 翼丹揣着一肚子哑谜,只好怏怏的走到外面。正在无可奈何的时候,忽然院门外走进来一个眉青目秀的道士,向郡王打稽首说:“尊驾可是有夏国来的公子?” 翼丹一怔,眼瞅着他轻轻点点头。道士说:“师傅命我在门外准备了一辆车子,请公子和贵宝眷乘坐。” 郡王大喜,连忙说:“你受累在外边守候,我一会儿就出来。” 道士喏喏连声而去。 郡王连忙进到厢房,向青娥说道:“车子已经备好,请公主起行吧。” 青娥和公主正听紫娥说的热闹,听说有了车子都急忙站起来。青娥给公主披上一个披风,紫娥抱起一床棉被,翼丹领着她们走到前院。 公主想要拜谢一下院主,刚来到大殿阶下,里面走出一个小道士说:“女施主,院主正忙,就不送了。让小道传话各位一路走好。” 公主只好冲殿里略施一礼,在青娥和紫娥的搀扶下走出道院。 金母道院香火鼎盛,进进出出的善男信女摩肩接踵。 车子就在门口,娥拨拉着人群来到车子旁,取下车櫈,和紫娥一左一右扶着公主上了车。郡王从道士手里接过缰绳,纵身越上车辕,微笑着对道士说:“请上覆令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有缘再会!”说完一抖丝缰,引着车子吱吱嘎嘎的向辽山口而去。 。。。。。。 翼风和双云乘着銮驾,五十匹对子马开道,大批的护卫前呼后拥的来到了辽山口。远远看见山口上修建起一座巍峨的城堡,紧紧与两边的山峦相连,竟是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兵城! 燕侯暗暗叹了口气。只为父王的一时鲁莽,致使削爵割地,连燕城的门户也拱手送了人! 正想着,忽然看见城门里跑出一哨人马,为首一员将官,紫面虬髯,铜盔铜甲,来到车前一拱手,说道:“来的可是燕城侯殿下?” 燕侯从车上下来,轻轻一笑,说:“正是本侯。对面的将军,本侯若没猜错你就是卫将军了!” 来将急忙下马,对燕侯施礼说:“正是本督。远远看见车驾旗号,知是君侯莅临,故此特来接驾。” 翼风笑道:“只因今年天旱少雨,禾苗黄枯,听人言山外双云道观供有雨神,本侯所以带了祭礼,前往祈雨。望将军行个方便。” 卫闵笑道:“君侯,卫某在此督军半年有余,从未听说过本坊有什么灵验的雨神,殿下莫不是听岔了?” 燕候说:“雨神庙自来有之,并非杜撰。请将军开关容本候一行。” 卫闵摇了摇头:“事关关口条令,请君候三思。” 燕侯有些不悦道:“本侯既访求到此,纵然有差你也该让本侯去一探究竟,缘何一味阻拦?” 卫闵道:“君侯息怒,陛下南归前给本督留有严旨,不管关里关外,人马超过五十便不准放行,以免搅扰两边百姓。既君侯执意过山一游,敬请将大队留在关外,您只带少许亲随侍女,卫某亲自保护殿下的安全!” 翼风早听说卫闵精细过人,有勇有谋,多说无益。只好下令大队在关前扎住,只带贴身宫女数人,让沙豹率着三十多个亲随侍卫,抬着牛羊祭礼,香火纸烛,乘马进关。 卫闵一挥手,夏军呼啦闪开一条通道,卫闵亲自为前引,领着燕侯夫妇出了辽山关。然后一拱手:“君侯请便!”随即自行走进关去。 燕侯暗气暗憋,阴沉着脸,沿着崎岖蜿蜒的山间小路往前进。忽然,一股山风刮来,卷起漫天的沙尘。众人急忙躲到一个浅浅的山洞中。翼风用披风遮住双云,双云乘机念动咒语,魔灵脱离身体飞到空中,用冥音召唤紫檀。 不一会儿,小妖女紫檀像风一样驾云赶到近前。欲天罗刹呵斥道:“贱婢险些坏我大事!” 紫檀嘻嘻一笑:“姑姑,我只道将她变成巨蟒,她就会老老实实待在破庙里。谁知道她会逃跑!” 罗刹道:“你贪淫好色,早晚会死在一个“淫”字上!只可惜我的魏珠,为帮我盗取天书,死在了紫娥手里!”说完气恨连声。 紫檀自知理亏,撅着嘴不再言语。 罗刹又骂了几句,稍微平息了下怒气,这才又柔声细语的对妖女说:“我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从此往东南十多里,有一个破败的双云观,你从今往后就在那里修行。现在赶紧召集起小妖们,将里面的神像背走,立上一个雨神牌位。再不拘哪里攝来几个道士,把观里整饬一新,等待我和君侯前来。” 紫檀领命,纵一阵狂风飞走了。罗刹急忙灵归本位,双云呻吟一声苏醒过来,外面的狂风也止住了。燕侯轻轻掲去披风,双云脸色苍白的笑了笑。 过来几个丫鬟把她扶起来。双云定了定神,对燕侯笑道:“真是一里相扶一里醉。当初独在深山,不用说山风,野狼都不会怕!现在在深宫享福啦,一阵小风也能把人吹倒!”说完呵呵笑起来。 一句话也勾起了翼风的心绪,想起和爱妻的那一夜缠绵,不由对双云观有些神往。一面掸掸双云身上的灰尘,一面催促手下趲程。 山道难行,君臣走了半天才走到观门前。翼风和双云已经累到不行了,可巧里面出来个年轻漂亮的道姑,对二人飘身一礼。眼角透出一股狐媚之气,望向燕侯,望的燕侯心花怒放。 双云早认出是紫檀,心里暗骂:这个贱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男道观非要整出个风骚道姑来! 翼风却不想这些,觉得道姑挺养眼的,笑呵呵的跟着她来到山门里,忽然又跑出来几个面色仓惶的男道士。 燕侯跟着的那几个人都憋不住地乐出声来:这算咋回事儿?连双云的脸都臊红了。 来到里厢,看见观里倒挺干净,翼风回身对双云说:“没想到你走之后仍然有人在此承继衣钵。倘若在国土未属他人之时,寡人一定敕封道观为镇国道院,日日香火不断!” 双云赶忙跪倒谢恩,翼风忙扶住她说:“贤妻何须多礼,只不过寡人现在也只是望洋兴叹罢了!” 双云笑道:“自古有志者,事竟成。君候心心念念家国破碎之痛,天心怜念,必有收复失地的一天!” 翼风大喜,和众人登上大殿。蓦然发现大殿上只供着一个雨神的牌位!转脸问道姑:“这是何意?” 紫檀刚要卖弄风骚,双云急忙答道:“我清修的时候,有一夜做了个梦,梦见雨神驾临。之后山下的信众都有求必应,香火一度非常旺盛。于是臣妾让人背走了原来的神象,要为雨神塑个金身,所以暂时只供了个牌位。后来不等金身塑成,殿下就来缠人,把妾接进宫去,也就留下了这个遗憾。” 第65章 魔灵受祀 听双云讲完,燕侯大笑,说:“原来如此,竟是寡人的不是了!怪不得要连连大旱!也罢,我就亲自为他塑一个金身,平息雨神的怒气吧!”然后要道姑把因缘簿拿来。“道姑”却不知为何物;倒是双云一伸手从神龛下取出一把竹简,一只秃笔。燕侯润了润笔头,写上了一行大字:燕城候布施纹银一千两。 “道姑”和道士们赶忙磕头谢恩,连双云看着都想笑,翼风却并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紫檀伸手刚要接竹简,却被双云一把拿了过去,从袖筒里取出一副画像,一个净瓶,说:“我当日曾按梦中雨神的像貌画了一张画,你们就比照这个去雕塑。另外这个净瓶是雨神托梦后遗下的神物,我一直带在身边。今天交给你,在塑像时把它嵌进神像的胸口里。” “道姑”把东西接过来,将画打开一看,忍不住喊道:“这不是魏……”双云赶忙接过话头说:“就是为了百姓祈雨,才长途拔涉来到这里。你们要限在三日之内完工,功成之日另有重赏!”说完这些,又几乎一字一顿的对紫檀说:“三日之后,我不光要雨神的金身,而且要见到道现整修一新,道士们都安心静修,香客要络绎不绝!” 紫檀唯唯领命,心里却暗恨:姑姑自己绝了血食,这几个道士也不让小姑奶奶动,到嘴里的“肉”又吃不成了,还要为她白干话! 双云看出她的心思,也不理她。命从人摆上三牲供品,点上了香烛。有个道士拿过拜毡来,二人双双下拜。 拜毕,双云对燕候说:“此地往南百十里地界,都曾是有穷国土。君候不妨亲题一道匾额,周边百姓闻知,必思故国,欣然来庙中上香礼拜。既取悦了神灵,又鼓舞了百姓。何乐而不为?” 燕候大喜。双云早命沙豹取来了预备好的细绢和抓笔,宫女研好浓墨。翼风挽起袍袖,就着拜案一挥而就“雨神庙”三个大字。道士们连忙拜谢,将字晾到静室中。 燕候回头命从人在大殿中等候。自己挽起双云的手一同来到初遇时的厢房里。 里面早已尘灰满室,蛛网遍布,土坑也被蛇鼠钻了窟窿。 翼凤叹息了一会儿,又拉双云出来,到了殿里嘱咐沙豹说:“你安排几个得力之人,留下来帮助道人重整道院,督促雨神金身尽早完工。” 沙豹俯首称是,随即到下面安排。夫妻又四下转了转,也没什么兴致了,便吩咐回銮。 。。。。。。 郡王翼丹引着车子,一路打听着来到了辽山口外。这时日色已经偏西了,好在车子里一清道人早给准备了水和干粮,他和公主好歹吃了一点儿,就继续赶路。 远远看到在关外扎着一队人马,认旗号原来是燕后的仪仗。 翼丹非常高兴,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堂兄,急忙催马要过去见他,忽然想起一清的偈语:“亲人不亲、见风直走”,莫不是不让我与堂兄相见的意思?那熟人不熟、遇闵莫问不就是不要理会卫闵吗?一一这却是何道理? 翼丹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终是有悟性的,深信一清是位有道之人,言必有因!于是住了马,看到旁边过来一个骑驴的小伙,穿着一身青麻裤褂,戴着顶竹做的斗笠,连忙喊住他。 小伙一仰头,问:“是叫我吗?” 郡王笑道:“正是。” 小伙说:“叫我何事?” 郡王跳下车来,走到他身边轻轻一笑,说:“我是远路人,身上的衣服有些惹眼,想跟你换一下,你可愿意?” 小伙一打量翼丹,心里可乐开了花,立刻满口答应,跳下驴背三下两下就把衣服脱了下来,交给郡王,翼丹也把衣服给了他。 小伙急忙穿在身上,转身跳上驴背就走。翼丹又叫住他,小伙一楞神,以为他要反悔。郡王笑了笑说:“你把那个帽儿也给我!” 小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摘下斗苙,嗖的扔到郡王手里,笑道:“还要鞋子吗?” 翼丹笑着摇了摇头,把斗笠低低的戴在头上,纵身跃上车辕,引着车子继续前行。 靠近燕侯的车子,翼丹故意压低了斗笠。奇怪的是一直走过去了,也并没发觉翼风的车子里有什么动静。他很纳闷燕城的人马为什么会停在这儿,他究竟是不是在里面。 一会儿之后,郡王和车子穿过辽口关隘,来到南关口。 卫闵正坐在关门下等候燕候一行,并没注意出来的车辆。翼丹慬记着一清之言,并没和他打招呼,就催动着马车望前行。 忽然,从旁边的山间小路上,斜刺里跑下釆十几个侍卫模样的兵卒,边跑边喊:“行人闪避,君候驾到!”齐呼啦在关门外站住,郡王被阻住了,只好将车子赶到一边。卫闵也站了起来,脸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 燕候和夫人随后也到了,后面又跟着十几个宫女和侍卫。 翼丹面无表情的低垂着斗笠;青娥和紫娥从车帘的缝隙里望了望翼风和双云。紫娥轻声赞道:“这位君候夫人好漂亮呵!” 青娥呶了呶嘴说:“不是漂亮,是妖艳!一副狐猸子像!” 公主这阵子精神也好了许多,听到二人的评论轻轻一笑。她也觉得青娥的评论很中肯:那位候夫人的眼角眉梢里,确实透出一股妖冶又不失精干的威仪。 这时候燕侯已经走到侍卫中间,扭脸对沙豹说:“百姓往来关隘必然是为生计奔波,岂能因本候一人而止行,何况是在卫都督的关防。” 侍卫们赶忙撤了警戒站到燕候身后。卫闵也站起身来,对燕候一秉手说:“本督一直在此静候殿下,请殿下进关衙叙话吧。” 燕候微微笑了笑,往天上望了望,说:“将军盛情,本候过后补报吧。东边天上起了云彩,五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还是回程要紧,就不叼扰了!”说完一拱手,打马径直向关中走去。 郡王回首望了望堂兄,不提防一阵东风袭来,把斗笠吹落地上!他急忙跳下车去寻斗笠,却被卫闵看见,惊奇的打量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是郡王殿下?!” 郡王一怔,已走进门口的胡双云更是一惊! 她最近勤苦修炼,法力日益精深,既能用冥音招唤群魔,也会用道法驾驭下界土神。卫闵在声音噪杂中的一句话,却恰恰传到她的耳中,双云不由暗自冷笑。头也不回的念起咒语,拘风神雨师前来听令。 双云轻轻说:“我走之后一个时辰,在方圆百里之内降雨三尺!” 雨师犯难说:“禀上仙,这莫大的雨量,只有龙神才有权利施行。小神品级地位,只能降场急雨在十里之内,还要有本地灶神、土地公的功德报章上达天庭。” 妖姬思忖了一下说:“龙神是召唤不及了。就依你所言吧,只管行雨就是。报章即刻就会上达。”风神雨师遵命离去。 不一会儿云生东北,日隐西南。辽山口外刮起了猎猎的凉风。 燕候在马上以手加额道:“御妻所奉的雨神果然灵验,这会儿就阴下天来!” 双云娇笑道:“这都是君候洪福齐天,心诚所至。看风色这雨来的甚急,要快些赶路。” 燕候深以为然,急忙打马出关,和双云到关外坐进銮驾,摆起仪仗匆匆忙忙的向燕城而去。 再说郡王翼丹,不小心让卫闵认出,颇有些尴尬。现在避无可避,只好下车。 卫闵满腹狐疑的走过来,又细细打量一下翼丹,确认无误之后才顶礼参见。郡王急忙扶住他,淡然一笑说:“本王奉密旨前往燕国公干,本不想惊动都督,却不小心让你认出来了。” 卫闵一惊说:“末将无意中泄了天机,还请殿下恕罪。” 郡王笑道:“都督言重了。你只是出于无意,何罪之有!” 卫闵笑着说:“殿下既已到此,不妨到关里歇下马,微臣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呀。” 郡王说:“将军身处重地,日理万机,小王就不讨扰了,还是趁天色尚早赶路吧。” 卫闵望望天色,犹疑地说:“殿下,虽然本地一连数月滴雨不见,但已微臣的经验,这场风刮得甚急,而且带有雨气。如果所料不差,一两个时辰之内必有一场急雨。还请殿下稍安勿躁,在关上稍作休息,等雨过之后再启程。” 翼丹抬头望望天,心下不免懊恼: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已经阴云密布,狂风大起,隐隐的还有一丝土腥气。他回头望望车里的公主和青娥紫娥,只好说道:“也罢!人不留天留,只好叨扰了。” 卫闵大喜,忙命军兵给郡王牵来一匹战马,将马车赶到关内,一起来到都督行辕。 卫闵问郡王:“敢问殿下,车上是殿下什么人?” 郡王红了下脸,说:“是大商公主,和青娥紫娥两位修道之人。” 卫闵恍然大悟,急忙吩咐军卒去请夫人碧姬来接驾。不一时都督夫人聘聘婷婷的从府内出来,笑容满面的跪拜在车前,禀告道:“臣妾碧氏,恭请公主殿下凤驾。” 第66章 突遇沼怪 紫娥青娥撩开车帘,扶着公主从车上下来。 她虽然脸色有些白,但精神显然好了许多;轻轻俯下身去扶住碧姬,雍容说道:“夫人大礼,尹梅实不敢当。快快请起!” 青娥紫娥忙也过来搀扶起夫人。卫闵呵呵笑着说:“夫人,贵客远路奔波,快请公主去后堂修息吧,我自和殿下在前衙叙话。” 碧姬夫人笑着答应一声,俯身相让道:“公主殿下,里边请。” 公主道了扰,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后堂。 卫闵这才对郡王说:“殿下,请帅衙上座!” 翼丹点点头,与卫闵一前一后来到督府帅堂。卫闵往帅座相让,郡王笑道:“自古帅不离位。本王在一边休息一下便要起行。”说完在左边席垫上坐下。 卫闵无奈,也只可在对面席地相陪。从人献茶,又有兵丁捧上了果盘。 卫都督掀着虬髯,上下打量打量,这位年青的郡王。呵呵笑着说:“臣闻殿下于本月望日大婚,日前派人前去恭贺,现在可能已经抵京。却不知殿下因何事微服到此。” 郡王脸一红,知道卫闵的言外之意是在怀疑:即将大婚的有夏王子跟大商公主,怎么会一齐出现在千里之外的燕国,而且还穿着一身布衣。 翼丹思忖了一下,让卫闵屏退从人,低声说道:“不瞒将军,公主日前在商君的护送途中遭妖人掳掠。小王奉父王之命到此找寻,幸亏几位世外的朋友援手,才救了公主脱险,为防惹人眼目,因此便装而行。” 卫闵惊讶道:“竟有这等事!” 翼丹若有所思的淡淡一笑,眼望着卫闵说道:“事关公主名节尊严,我今日只对卫督言讲。别人一概不知!” 卫闵忙俯身秉手道:“微臣明白,此事出王之口,止于臣耳。” 郡王轻轻啜了口茶,放茶杯的时候一捋桌边的袖子,忽然略微变了下脸色!这才想起土地公还给他的人参果,还在百花袍的袖口中! 卫闵看他脸色有异,忙问道:“殿下可有何疑虑之事,微臣能够帮忙?” 郡王沉吟片刻,轻叹了一声,说:“适才进关之前,看见燕候车仗,为避免被他看到后误会,与一个年轻的后生换了衣服。现在忽然想起,袍袖中有我师尊恩赐给公主的一盒丸药。” 卫闵忙问:“那个后生是不是穿着一件银白色的团花锦袍,还骑着一头驴?” 郡王惊愕不己:“将军何以知之?” 卫闵呵呵大笑,一拍手,堂下走上来一员牙将,对他插手行礼说:“都督有何差遣?” 卫闵说:“你去把牢里那个骑驴的少年和那件袍子取来。” 翼丹又惊又喜,他已猜出那个年轻人是被卫闵截获了! 果然,不一会儿牙将带上来的正是那个人,只是手上被拴了绳子。 牙将手里托着那件百花袍,呈给都督。卫闵一摆手说:“呈给郡王殿下看看,是不是这一件!” 牙将走过来,俯首禀告道:“请殿下过目!” 郡王急忙站起来,抖开袍袖用手一摸,那个枣儿大小的人参果盒犹在!心里暗松了口气,也更加感佩卫闵的精细与军法森严:要不是他,不仅袍子一去不复返,就是找到了袍子,再有十个人参果也不见了! 不枉自己推荐他一场,真是个人才。 那个少年这阵儿也认出来郡王,因为他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呢!连忙哭喊道:“公子!公子救命!” 郡王忙问卫闵怎么回事儿。卫闵说:“刚才微臣在城门下等候燕侯,看这人穿着锦衣,骑着匹蹇驴,趾高气扬的过来。驴子倒也罢了,脚下却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破麻鞋,特不搭调。因此着人上前盘问,这人就慌了!一会儿说衣服自己做的,一会儿说跟人借的。微臣恐他涉嫌偷盗,就暂时锁禁在牢里。正好方才听殿下说起换衣一事,便知道果然冤枉了他。衣服也早封存在库里,顺便取来交还殿下。” 翼丹脸一红,轻笑了一下说:“将军费心了,只是换衣本是本王提起,不干他甚事。我只取走自己的东西,衣服仍旧还给他,好生打发他去吧!” 少年在堂下一听,连忙摆手道:“公子......王爷,你饶了小的吧!我怎么还敢要您的衣服,求您说情,你穿的那衣服我也不要了,算小人孝敬您的,只要放了小的,把驴儿还给我就行!” 卫闵一笑,说:“殿下岂会白要你的东西。既知是冤枉了你,驴儿牵走,袍子留下;另外从本督这里送给你十两银子,以作抚恤。” 那人大喜,千恩万谢的随牙将下去领银子。 郡王忙对卫闵说:“教将军破费。” 卫闵摇摇头,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况殿下于微臣有知遇之恩,久思无以为报,今日才得以略尽鱼情。 “臣看殿下一路征尘,一身麻衣也甚不雅观。卫闵尚有去年陛下恩赐的锦袍一袭,因为体格太大一直供在后堂;今日观看殿下身材,却是恰逢其主!就请您随臣到后面,沐浴更衣吧。” 翼丹连忙推托道:“自古君不入臣宅。更何况阁下后堂,小王焉能造次!” 卫闵邀请再三,郡王只是不肯。只好让侍卫给他将自己的百花袍换上,重新落座吃茶。 君臣闲聊了一会儿,郡王因为惦记着返京,就和卫闵说要走。卫闵皱皱眉头说:“臣也知道,陛下和王后必然正在京中惦念公主与殿下,但这会儿天阴的厉害,雷声也起来了,而且我看公主身体非常柔弱,不宜承受雷雨惊扰。故请殿下少安勿躁,等待天色放晴之后,再登程不迟。 翼丹自然知道卫闵所言不虚,但想起一清的偈语,此地离妖窟又太近,所以迟疑不下。 恰在这时,一个小丫鬟从后堂走了进来,对卫闵行礼说:“公主殿下问郡王爷何时启程。” 翼丹这才拿定了主意,剑眉一挑说:“卫将军,就请转告夫人和公主,我们收拾一下现在就登程吧。我这里有师尊赐予公主的一枚药丸,就请尊府青衣送进后堂让她服下,可解旅途劳顿。” 见留不住他,只好遵命让丫鬟送药过去;随即差调一千飞虎兵,由牙将田酚率领,一路保护郡王和公主南下。 青娥紫娥自然认识仙家宝贝!惊喜不已的帮公主服下,然后辞别都督夫妇,离开关城。 走出辽山关没有十里路,忽然狂风大起,乌云很快弥漫了天空!风神雨师抖擞精神,雷公电母炫耀武艺,顷刻间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宽阔的官道上一霎时泗水横流,军卒脚下平地水深半尺! 好在走的是山路,脚下并无泥泞。久经干旱炎热之后忽然降下这场大雨,随行的军士们不光不觉得苦,而且一个个欢欣鼓舞! 公主在车里,自服用了人参果之后,果然身轻体健;青娥又秘授她导引之术,公主本来就是骊姬重生,自然慧根深厚,一学便会。竟然可以运转周天,修养元神了。 队伍行进了七八里路,雷声渐稀,雨量减少,但前面却是平原,道路泥泞不堪。勉强走了一二里路,却发现前面已变成了一片泽国!军士们都叫起苦来。 报怨声传到青娥耳中,急忙撩开车帘,就见面前亮晶晶一片水坑密布!忙点手叫过旁边的一个兵卒问道:“这里平常水就这么多吗?” 兵卒揺摇头说:“平常我们经常来这一带巡逻,虽然人烟稀少但并不是一片荒泽。况且连日干旱,人畜饮水都困难,哪里会有这么多水?莫下是下偏了雨,水都聚到这里了?” 青娥点点头,回身放下车帘,将紫娥交还给她的玉萧扳指码下来递给公主说:“今日的雨有些蹊跷,我怀疑有妖物在做怪。这个扳指是仙家如意宝贝,公主带在手上,可防邪祟侵扰。”紫娥在旁也忙说:“对对,我阿姐不说我倒忘了!要是早让公主带上它,也不会遭此魔难了!” 公主见说忙把扳指接过来,很喜欢,但又不好意思就戴在手上;倒是紫娥爽利,从青娥手里拿过来就套到公主左手拇指上。公主连忙拜谢。青娥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说道:“自家的东西,还用这么客气做什么。”公主不明白青娥为什么要这么说,只当是虚套,也只好礼貌的笑了笑。 一一竟与骊姬一般无二。 青娥强忍住几乎夺框而出的泪水,扭脸对紫娥说:“保护好公主,我去外边看看!”然后化成一屡清风 飞到半空之中,忽然发现前方的地面正象波浪一样涌动,地面上的树木庄稼连同活物被一齐翻到地下! “难道会是相柳!”青娥惊诧道。她记得这是个被禹神杀死的怪物,能够吞山吞水,滚土为泽。难道它又复活啦? 青娥正想着,沼泽里忽然出现一道城墙似的隆起,象波浪一样向沼泽边的队伍快速接近!你 青娥大惊!来不及多想,“唰”的掣出宝剑,对准浪头猛然射出一道霹雳! 猛烈的雷火瞬间烧燋了隆起的泥土,随着“嗷”的九声怒吼,一个巨大的青色蛇身从土里钻了出来,九个凶恶的脑袋上闪现着烈焰般的凶光! “果然是这个东西!”青娥又惊又拍! 惊的是,它已经被禹王杀死,怎么会复活;怕的是,当年众神都没有办法对付它留下的恶沼,自己又能奈何! 第67章 复活相柳 且说双云和燕候进宫后不久,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虽然只持续了一顿饭的时间,燕候也很高兴,深赞雨神的灵验。与双云去偏殿换了衣服,守宫的女官春梅过来禀报:“老王爷派人请殿下和夫人过去叙话。” 翼风一愣,:“父王今天精神怎么样?” 秋月转过来说:“秋月去送御膳时,发现王爷大异平常,正与新来的春娘夫人一言一句的说话,神情很安祥。” 双云掩口笑道:“心病还得心药医,恭喜殿下喜得母妃!” 翼风笑着瞅了瞅她,随即对秋月说:“去把前日吉利国贡来的野山参,取来送到后宫。我和夫人现在就去给老王请安。” 秋月答应着走出宫去。春云说:“殿下,臣妾今天劳累一天,有些乏了。况且父王并不认得我,冒然前去有些唐突。等明日择个吉时,臣妾盛装前去朝见,方是儿臣之礼。” 燕候想想也有道理,就自己带着春梅和一班宫女内侍,去往翼辰寝宫。 只等燕候出了宫门,双云扭脸分咐身边的从人:“本宫要歇息,除非君候回宫,任何人不得惊扰。”众人齐声应“是!”妖姬袅袅婷婷走进寝宫,打发里面的宫女出去,然后盘膝坐在御榻上,从项下取下魔符,念动了上面的真言! 和翼风双修了一段时间的元丹,双云暗自采补了丈夫的浑厚真气,已经超魔入道。不仅能遣神驱鬼,而且完全可以驾驭魔符了。这就意味着她已经拥有了控制群魔的权力,只等秘笈咒语一解,她就会修炼里面失传已久的神功,做成战神未做成的事。——让世界归元,重叙仙班! 所以,她还要故伎重演,借翼丹之力取得却咒真言! 先是派雨师降下大雨,试图阻挡郡王归程,并传冥音勒令紫檀去辽山察看;紫檀随后却用冥音告诉她,郡王依然上路了。 妖姬无奈,只有试验一下自己控制魔符的能力,调动群魔相助了! 就在她念动真言的一舜间,魔符“唰”的飞在空中,牛口中吐出一团紫气,转眼化作一个身高力猛的魔神,头生双角,目似闪电,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张嘴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盯住双云恶狠狠的说道:“你是谁,你怎敢搅扰本神的沉睡!给我一个理由,不然就吞了你!” 双云冷笑一声,从腰里取出蚩尤秘笈,说的:“本尊是大神的亲传弟子,奉师命掌管神符!” 魔神立刻跪下,一副惊惧的样子说:“主人!一一” 双云咯咯一笑,说:“我正在筹划,从封印中解救大神。现在需要群魔的助力。” 魔神说:“听主人的分咐!-一一” 双云沉吟了一下,问道:“大神手下曾有一个能够口吐苦水,滚土为泽的神兽,现在哪里?” 魔神眨了下铜铃似的眼晴,答道:“你说的可是相柳?它已被禹王杀死了。”双云失望的摇了摇头。 魔神又说:“不过它的魔灵没死,小神可以召唤它来,在一条死去的青蛇身上复活,为主人效劳!-一一” 双云大喜,说:“你就让它复活后,在辽山口以南滚出一片沼泽。” 魔神说声:“遵命主人!一一”一道灵光冲天而去。没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禀告双云说:“主人,按您的吩咐,已经办妥了。一一” 双云点点头。魔神又化作一团紫气,飞入魔符内,双云伸手接在手里,重新变成金锁套在项上。心里暗自得意! 这时妖女紫檀用冥音传来消息:“辽山以南有一条九头青蛇,忽然把草原变成一片沼泽!现在那个漂亮郡王的车子已经走不动了,姑姑是不是把他赏给我呀?等侄女儿把他掳到洞府里,收拾的服服帖帖,保证姑姑让他上东不敢上西,不好嘛?” 双云冷笑着训斥她:“贱货!不要让**冲昏了头。且不说翼丹有羲和飞剑护身,就单凭二娥的仙术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檀儿,你赶紧先滚回道观吧,不要再坏了本宫大事。我自会相机行事的。” 发落完妖女,双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歪在御榻上,静静的思索计策。 她很欣赏自己的智谋,一切似乎都在按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的慢慢实现:今天费劲心机安置下了魏珠的魔灵,顺手阻住了翼丹的归途,让他们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而最最让双云得意的是:她终于如愿以偿的控制了魔符,掌握了号令群魔的权利! 接下来,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让翼丹乖乖的为自己服务…… 。。。。。。 雨渐渐止住,天空依然被阴霾之气笼罩。算计时间已是日落时分,郡王现在有点进退两难! 公主忽然在车中柔声说道:“殿下,既然前面有泥泞阻隔,不妨暂回车山城,等天晴路干以后再行吧!” 翼丹瞬间觉得公主的话儿很暖心,也很明智。 确实,纵然心比天高,以众人凡夫之力是很难越过大泽,进入白虎关的!何况突然之间平地变成泽国,说不定是有妖物在作怪,不可不虑呀! 想到这里,郡王决定先返回辽山口再说。连忙下令队伍掉头;可刚往回走了没有几步,背后陡然刮起一阵腥风! 后面的军兵一阵惊呼,紧接着越过车子没命的逃窜起来!青娥急忙掀开后帘,只见沼泽之中忽然涌起一片泥浪,翻滚着向人群扑过来! 青娥不及多想“嗖”的飞出车外!随手撤出宝剑,对准浪头“喀嚓”射出一道霹雳,泥沼瞬间被雷火烧成一片焦土! 刹那间,从地底下传来一阵低沉的怒吼声,一条巨大的青蛇从焦土里钻出来,九个瘆人的蛇头同时向四面八方疯狂摆动,十几个眼睛放射出闪电似得凶光! 青娥又惊又怕,惊的是这个怪物,居然就是传说中已被禹王杀死的怪兽相柳!怕的是这个东西在当年,众神都没有办法对付,只能集众神之力围而困之,最后禹王借来定海神针才将它钉死在荒泽里。 现在妖兽突然复活,滚出的这百里苦辣荒泽,显然不能再平复如初,就是大家现在要撤回辽山也成了问题! 不说青娥再观察妖怪,相柳也发现了青娥!只是忌惮她是上界天仙,也不敢贸然进攻,只是耀武扬威的摆动着九个脑袋,嘴里吐着血红的信子,妄图把青娥吓退。 青娥眼看着军卒们都逃走一空,只剩纶郡王保护着车子在泥泞中蹒跚回撤,心想只有尽力拖住相柳,公主才能脱险!于是拼着性命向怪物发出雷霆一击! 一一又一道闪电带着震耳的雷鸣射向相柳! 相柳整个蛇身“嗖”的飞离了沼泽,躲过致命一击,然后彻底被激怒了! 它“嗷”的一声狂叫,从中间伸出一个血盆似的大口,闪电般向青娥吞去! 青娥急忙飞身躲过蛇头,顺势挥剑砍向蛇颈! 几乎同时,相柳另外八个蛇头齐刷刷的向青娥咬去! 青娥大惊!已经躲闪不及了,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道道电光,就要和妖蛇同归于尽! 就在这一发千钧的瞬间,一道紫色身影惊鸿般掠到她身边,以迅雷之势把青娥推了出去!九个血盆大口立时像飞箭一样咬在紫衣上,半空中霎时传来一片嘎嘣的脆响! 伴随着相柳痛楚的嚎叫声,紫娥冷笑着站立在云端里,金色的法身光彩夺目,双眸中突然射出两道红色的光芒,瞬间击碎了两个蛇头! 青娥又惊又喜!两个人随即双双飞落到公主车旁,来不及多说直接将公主从车里扶出来,让翼丹抱上了马背,踏着泥泞向关口跑去! 这时候的相柳,已经接近疯狂!它狂暴的扭动两条秃颈,忽然又长出两个脑袋。 妖蛇摇晃了下硕大的身躯,转动着十几只闪电似得眼睛,中间的血口里发出低沉的怒吼!一一肋下猛然长出一对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的向四人飞过来! 青娥和紫娥连忙挥剑迎击! 但这次相柳并不跟她们纠缠,而是直接奔郡王与公主扑过来! 翼丹一回头,已经跟妖兽二目相对了,立时急火攻心,元神冲出了窍外,在云端里现出真君原身! 相柳大惊,急忙收回了吞出的巨口,在云端里跪了下来!中间的蛇头发出低沉的声音说:“不知是真君在此,小妖本是无意冒犯,求真君宽恕!” 真君理了理飘逸在胸前的长发,缓缓说道:“上古之时你本来是一条黑龙,在水神共工手下为臣。天倾之时,你伙同九婴、九天魔君乘乱为害人间,为了造孽又妄生出八个妖首。天帝因此派众神剿捕你,最后被禹王杀死在荒泽之中。天帝旨意原本要将你的魔灵殒灭,本尊因为怜你自开天之后数十万年的修为,只是把你的魔灵镇压在灵鸠山下。不料你这恶畜全不思悔改,又出来造孽,难道要本尊将你的魔灵化为齑粉吗?” 第68章 君臣交心 真君讲话时面无表情,且语速缓慢,相柳听了却是不怒而威,吓得它连连叩拜道:“真君听禀:小妖本来在灵鸠山下数百年,潜心思过,今日忽然受到蚩尤大神的神符召唤,附体到黑风岗青蛇的身上,化平地为沼泽。小妖有前车之鉴,因此了选荒芜之地,并未曾伤害生灵,请真君明查。” 真君思忖了一下,说:“蚩尤已死数千年,谁会拥有魔符之权利?但既是你无心之过,并无害人之心,本尊便暂不深究。现在只要你将功补过,在一夜之间滚平沼泽,还草原本来面目。从此以后,仍回灵鸠山静修,无天诏不得再到凡世!” 相柳唯唯遵命,真君一拂袍袖隐入虚空之中。 相柳急忙展翅又往回飞,依真君的吩咐,重整草原,不表。 且说郡王翼丹,和相柳二目想对之后被惊的神魂出窍,抱着公主昏昏沉沉的纵马狂奋,一直跑到辽山关下才清醒过来。低头望望公主,已经被吓的花容失色;又兼投身在未婚夫君的怀抱里,虽然是情不得已,她仍然娇羞满面。 翼丹明显的能感觉到,她薄弱的身子有些瑟瑟发抖,急忙怜惜的收紧了马缰绳,战马慢慢停了下来。 这会儿云开雾散了,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公主的脸庞上。掩饰住她的娇羞与惊慌。 郡王跳下马背,一手牵着马一手轻轻托扶着公主,沿着山麓缓缓而行。 青娥和紫娥见相柳退走,也随后赶了上来。正看到郡王对公主百般怜爱的样子,相视一笑,急忙在后面降落云头,远远相随。 刚才真君在云端中现身,说服相柳改邪归正,她们看的一清二楚,心里又惊又喜。虽然早知道郡王就是紫府主人转世,但亲眼看到他现出真身,这还是第一次。 两个人的心里,忽然有了种莫名的踏实感。 这时候,逃跑的兵卒也聚拢过来。领兵的牙将过来向郡王请罪,郡王淡然一笑,说:“妖物凶狠,非人力可以抵挡,本王并不怪罪!” 牙将拜谢了,将自己的坐骑献给郡王,又急忙命人进关通禀卫闵。卫闵立即率关中文武出城相迎,笑呵呵地对郡王说:“恭喜殿下与公主逄凶化吉!看来是天意要留殿下呀!” 翼丹赧然一笑,说道:“不意去而复返!原应当听从卫将军劝告,公主也可免受惊吓了。” 卫闵说:“我已备了车来,快请公主玉驾换乘进府,让拙荊为公主压惊!” 早有几个丫环婆子上前搀抉公主下了马。公主回头望望,青娥紫娥也赶了上来。三个人一齐上了车,先行进府去了。 卫闵随后请郡王并马入城。 先来到前衙书房将湿衣脱下,换上卫闵那件御赐的锦袍,然后到厅堂叙话。 卫闵就问遇怪的事。郡王就把始末情由述说了一遍,唯独对妖怪为何突然不战而退,他也弄不明白。倒是卫闵笑笑说:“定是殿下与公主洪福齐天,所以连妖怪也不敢奈何!” 翼丹轻轻笑了笑。 有从人掌上灯烛,卫闵吩咐摆宴。 君臣对席而坐,又有一班文武臣僚列座相陪。卫闵举樽向郡王说:“殿下玉临,军营之中实在比不了京城繁华之地;卫闵谨以此杯,恭贺殿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众文武也连忙举杯相庆。 翼丹坐起身来,端起酒樽,对众人说道:“卫都督与诸位将军,为我大夏戍守边城,劳苦功高,理应小王敬大家!这杯酒,与大家同饮,!” 众人笑逐颜开,与郡王一饮而尽。 原来卫闵自受命担任三关都督以来,治军严谨,尤其对酒控制特别严格。除了私下不许贪杯,即便庆功宴上也只限三巡。因此三巡过后,众将纷纷告辞退出堂去。 卫闵见只剩下君臣二人,便问起郡王遇险始末。翼丹就把商君雨台遇袭、公主离奇失踪、自己得到绢书后从谓城一直找到燕城的事,简略述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罗刹国王和公主受辱二节。 卫闵听后叹息不已,非常惊奇公主竟然会在燕侯境内被找到。就问郡王:“殿下难道不怀疑这事与燕侯或燕候身边之人有关?” 郡王沉吟了一下,摇摇头说:“我这个王兄历来行事端正,何况他本身就是性情中人,怎么会做这等拆鸾分凤之事!” 卫闵捋着卷须笑道:“殿下以仁心度人,却不知人心是会变的!臣遮守三关数月,燕侯屡遣细作渗入内地,不臣之心若揭。所以臣才申奏天子,在山口凭险修造了这座关城,意在阻断燕国与白虎、铜城的联系。燕君恨之入骨,一开始拒绝我军买办粮草,从纶城回来后虽然奉旨供应我部军需,却是阳奉阴违:不光难应其数,而且以次充好,军校们怨声载道!我只好再次申奏王庭,继续从内地各城各镇接济不足。” 郡王微合星目,眼瞅着樽中淡琥珀色的米酒,半晌不语。 卫闵起身去密室里取出一个书盒,在里面抽出一个小竹筒,递给郡王。 易丹接过来在灯下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镌着几行小字:卫将军,燕人彪悍而无信,本太子授你全权处置涉燕军政事务。日前我已奏请天子授你为辽侯,恩旨不日即到。燕城如有异动,从今而后可直报东宫。 下坠太子私章。 郡王一皱眉。虽然太子也有权利安排军政事务,但这样私相受授,让地方将领直接听命于他,仍有越权之嫌。 特别是从王宫侍卫统领、元帅副将的替换,到与渭城公孙氏的勾连,太子以及那位被废的太子妃,看来一直都没闲着,不光架空了一直忙于大婚的纶郡王,连天子也被蒙蔽了圣聪。 翼丹深知,翼风其时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之所以一再对翼方示弱,首先是因为大战之后元气尚未恢复,更重要的一点是因当今天子在位,翼风对自己的伯王确实是又敬又畏。而一旦太子登了基,燕国不用逼迫也会揭竿而起! 事情就是这么微妙。而郡王翼丹在这个局中的位置和作用,则越来越举足轻重。 一旦翼风兴兵,翼方笫一个就会派他去平叛;最好是让他们两败俱伤,太子便坐收了渔翁之利。到最后无论翼丹翼风谁输谁赢,都不会逃出翼方之手。 同样,翼风最不愿与翼丹为敌,一是因为哥俩关系好,平常翼风就拿翼丹当亲弟弟,两人很合的来;同时翼风深忌翼丹的身世扑欮,来历不凡。他知道翼风并非是王后所出,而是伯王从雕爪下用穿云箭救下来的孤儿。尤其是在黄河渡船上连蚩尤都敬畏三分的一幕,让翼风对翼丹又敬又妒,竟莫测其高深! 因此,燕侯一直都与翼丹维持着良好的兄弟关系。深怕有一天若与翼丹反目,此人必是劲敌! 这就是燕侯去纶城时,偷偷将太子书送给翼丹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当时翼丹曾一度又惊又奇,惊的是王兄居然干出灭绝人伦之事;奇的是翼方为什么要把它交给自己而不是夏王! 透过嬴侯和卫闵,纶郡王现在终于明白了:暗战早在那时已经开始!而且他和父王已经毫无余地的深陷其中! 表面河清海晏的有夏王国,实际已经危机四伏! 太子怕燕侯尾大不掉,急欲除之而后快。现在他还只是步步紧逼,一旦夏王不在其位,翼方就会发倾国之兵将燕国吞并! 而翼风表面是在被动应战,实际也在积极布局。 把太子逆书交给翼丹,就是他的精心策划:让翼丹知道翼方的豺狼之心,好让他牵制太子,最好斗得势成水火,自己便有充分的胜算对付翼方了!所以翼丹被他们当成既要笼络,又深深猜忌的一颗带刺的棋子! 而夏王,则既是他们的遮掩物,也是目前阻碍他们夺权争锋的绊脚石。 郡王并不在乎权利和荣华的得失,也不在乎别人对他怎么样。他只在意父王的安危与荣辱! 因此,他对卫闵的话相当的敏感和警惕。端着酒沉思了一会儿,抬眼问道:“卫将军对王兄的信怎么看?” 卫闵直言不讳地说:“太子与燕侯已势成水火,他不满陛下对燕侯太宽容,恐怕在他继位之后已经养虎为患!所以急于掌握军政大权,而且......”他迟疑的望了望郡王,打住了话头。 翼丹淡淡一笑,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卫闵深深赞服这位少年郡王,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着与冷峻!索性一抹胡子,单刀直入地说:“看情形,太子现在一定是想独揽大权!非是微臣挑拨王室纷争,一旦王权旁落之后,以太子的个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底下的事不用臣说,请殿下细细思量吧,臣只请殿下防患于未然!” 郡王点点头,说:“将军不受厚爵高官诱惑,顶着天大干系提醒本王,本王自然记在心上!但事关重大,此言出君之口,入我之耳,仅此而已!” 第69章 李代桃僵 卫闵喏喏连声。 翼丹眼望着这位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缓缓说道:“燕侯之志,父王早有察觉,只是因为亲情的关系,不忍深责罢了。至于王兄,有夏数百年的基业,终将是他的。只要不任性胡为,对父王和母后不失孝道,将军只管听命于他就是。但如果此二人以后心生悖乱之志,危及到君王社稷,不光本王不能置身事外了,届时也要请卫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卫闵见郡王对他开诚布公,说出肺腑之言,心下大为感动!立刻跪坐在席上举手过顶,慨然说道:“殿下以心腹相托,微臣感激涕零,敢不尽心尽力!殿下但有尺书与卫闵,闵必帅麾下五万雄狮,惟殿下马首是瞻!” 翼丹点点头,端起面前的玉樽,与卫闵一饮而尽。 。。。。。。 夜深人静,双云和翼风双拥而眠。 忽然,她的左耳一动,听到冥音呼唤魔使的声音。 “九天魔君!” 双云一惊而醒,忽的从丈夫的臂弯里坐起来! 对这位前任的声音她太熟悉了!对他的残忍也同样讳莫如深! 魔君现在并不知道魔使已经死了;双云虽然因为含着他的魔丹而能接发冥音,但冥音不可模仿,现在无论如何她是骗不住了! 看看燕侯睡熟,双云轻轻披上衣服。秋月忙让宫女端过灯烛,自己扶着夫人走下御榻。双云一边让秋月系着裙带,一边对她说:“等君侯醒来要问我,就说本宫嫌屋里热,去花园里纳凉了。” 秋月答应着“是!”又问夫人是不是带几个宫人侍候。双云说:“不用,本宫只是心里烦闷,自己在外走走。”说完径直走出宫去,来到王宫花园的假山洞里,一边用冥音召唤来紫檀,对她附耳说了几句话,紫檀立刻笑嘻嘻的说:“姑姑,事成之后你要赏我点什么呀?” 双云笑骂道:“不要脸的小骚货,本姑姑赏你两个好大的耳刮子!” 紫檀一噘嘴:“姑姑不能巧使唤人,事成之后我让你把姑父赏我一夜!” 双云一瞪媚眼:“小浪蹄子!再敢胡说,先敲掉你的下半身儿!” 紫檀假装怕怕的说:“哎吆吆,姑姑好狠心肠,那让人家今后可怎么作人呀!怕你了,小女子遵命就是!”说完一摇身,变成双云的模样,扭着腰肢向外走。 双云忍住笑,抬脚蹬在她的屁股上,喝道:“不准发骚!” 紫檀不乐意的一回脸:“姑姑,平时你不也这样对姑父发骚吗?要不怎么会引得那位大美男,整天神魂颠倒的!” 双云脸一红,:“你给老娘记住,胆敢动一点歪心思,我让你变成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紫檀呵呵一笑:“那样更好,双点炮!”说完一溜烟的向寝宫而去。 双云若有所失的望着妖女的背影,轻轻叹息了一声,倏然隐去了身形。 紫檀心花怒放的走进宫里,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力壮的侍卫,男人跟血食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左边一个侍卫的脸,侍卫立刻受宠若惊的谄笑着俯下身去。紫檀咯咯娇笑着顺着脸往下摸,忽然感觉手臂被人点了一下,立刻痛入骨髓!慌忙抽回手,急匆匆的向寝宫走去。 来到寝宫门口,所有宫人都纷纷向她行礼,这时候才感觉手臂的疼痛稍微轻点儿。秋月走过来迎着她,行着礼笑道:“夫人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紫檀没有说话,径直来到御榻旁。灯光下看见翼风正呼呼大睡,英俊威武的样子让妖女实在骚不可挡,早忘掉了刚才的疼痛!急三火四的脱下了外衣。 秋月赶忙接过来。刚要要帮她解裙带,紫檀不耐烦的一甩手:“你们都出去!” 秋月捂着嘴领着宫人退到房外,掩上门。 ——夫人猴急的样子她还是头一次看见。 紫檀见没有人,急忙扯掉裙带,“滋溜”一下钻到红罗帐里,正要轻薄燕候,忽然听到双云用冥音警告道:“贱婢!你敢动他一下,我让你后半生变成阉猪!”紫檀吓得“哦?”了一声。就像火炉里浇了桶冷水,骚乱的心房立刻冷静下来。乖乖的枕在燕候的臂弯里,鼻孔中闻着诱人的气息,一动不动。 没想到她的这声尖叫虽然不高,却已经把翼风唤醒。 他揉了揉迷离的睡眼,正看见双云一丝不挂的躺在自己臂弯里,立刻来了兴致!一把搂过来,就要亲嘴儿。紫檀苦笑着一边推他,一边心里象揣着二十五只兔子一样,百爪挠心! 怎奈翼风身强力壮,早把她撾到身下,要行夫妇之礼!紫檀无奈,从嘴里吐出一缕黄烟,喷到燕候脸上;燕候立刻昏迷过去,伏在紫檀身上不动了。 妖女心不甘情不愿的的把翼风从身上推下来,心里暗恨姑姑:把肉挂到人的嘴边却不让吃,简直是在折磨人嘛!你的菜不让我动也还罢了,宫里其他男人竟然也不许我染指,简直太岂有此理了! 紫檀正在自怨自叹的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房外一阵风响,一缕黑烟从窗户外投射进来,落地化作一条虬髯莽汉,两眼像铜铃一样凶巴巴的盯着紫檀! 妖女大惊!虽然姑姑已经告诉了她,九天魔君今夜会来找她,但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而且生得又如此凶猛! 但妖女终归是妖女。她很快镇静下来,按姑姑说的故意缓缓撩开罗帐,赤条条的从玉榻上下来。 魔君的眼中立刻放射出贪婪的目光!狰狞的面容变的和缓,上前一把搂住紫檀,二话不说就亲摸起来! 这倒是紫檀的拿手好戏! 刚才被泼灭的欲火又熊熊燃烧起来! 她激情的配合着魔君的动作,把魔君搞得心花怒放!刚来时的戾气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紫檀按照姑姑的吩咐,一边动作者,一边在魔君耳边嗲声嗲气地说:“这里不是胡来的地方,在城外有一个我专门修炼的所在,我们且去哪里快活!” 魔君大喜,嘴里却故意发狠道:“不是看你这次顺从的份上,本君今天吐一口三味火烧了这个鸟地方!”一边抱起骚兴大发的紫檀,化一阵狂风冲出宫去! 宫里立刻风平浪静了。 双云一晃身子,现出身形,走到御榻边,把紫檀盖过的被单嫌恶的扯到地下,拉过来一条新的轻覆到翼风身上。自己慢慢解掉罗裙,重新躺到丈夫臂弯里,对着他的眼睛吹出一口香气。 翼风立刻清醒过来。一睁眼,看见双云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颊,笑道:“刚才寡人做了一个梦,想不想听?” 双云不置可否的望着他,脸上似笑非笑。 “我梦见你赤条条的躺在我怀里,我欲和你行夫妇大礼,你却百般拒绝我,你说你是不是该受惩罚?”燕候一边说,一边把双云紧紧搂住。 两条火热的身子立刻电流涌动! 双云刚才隐着身子,看到魔君和妖女不堪入目的一幕,本就有些心动,被丈夫一搂,情欲立刻像奔腾的野马一样放纵开来!一边任由丈夫动作,一边假意的推托道:“小色魔,上半夜刚刚折腾了半宿,天快亮了又来缠人!” 翼风大笑,说:“这就比如馒头和肉,总会让人百吃而不厌。何况你又这样会馋人!”说着不由分说,将双云扳到身下…… 一番缠绵之后,两人相拥着平躺在御榻上,说了会子话。双云忽然泪湿双目! 翼风奇怪的问她:“双儿,你怎么啦,好好的怎么流起泪来?” 双云用手巾拭了拭眼角的泪滴,幽怨的叹息了一声,说:“妾不为别的,只因为蒙受君候万千恩爱,一心只愿与你天长她久。但人间青春易老,臣妾只虑数年之后,君已入耄耋之年,不复再有人间欢爱了!” 燕侯笑道:“正当青春茂盛之时,何必自扰!寡人可以对天起誓:你将来就是变成满脸褶子的糟老婆子,依然是我甜美、聪明、妖娆可人的双儿!寡人依然视你为掌上明珠!” 双云动容的依偎在翼风的怀里,轻轻冷笑道:“臣妾在服下千年老山参之后,经过数年的吐纳修炼,已经是不老之身。妾之所忧,只是为你罢了!” 燕侯深情的理着双云鬓角的青丝,淡淡的说道:“能得到双儿的真情一片,翼风纵然今日死去,也可无憾了!” 双云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气恼的眼圈儿里泪光莹莹!幽怨的说道:“我之所以将一片身心托付给你,是因为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有雄心有抱负!如果只为了儿女情长就可以抛却性命,你与那些莽夫还有何区别?” 翼风脸上一红,一把搂住双云说道:“为夫错了,多谢娘子指教,从今再不说一个死字,要与御妻勤苦双修,做一对神仙眷侣!” 双云这才破涕为笑。二人情意绵绵的又说了会子话,夫妻双拥而眠。 第70章 隐蝶心路 紫檀引着九天魔君来到自己的妖洞,洞口上刻着三个大字:“紫檀宫”。 小妖们看见一个大汉,抱着胡双云裸衣走进妖宫,都惊讶不已,却不敢喧闹;整整齐齐的行礼迎候,齐声说道:“奴婢们恭迎仙姑奶奶!” 魔君哈哈大笑,对“双云”说:“怪不得你不肯回魔宫去了,原来在这儿比魔宫还排场!” 紫檀妖冶的勾住他的脖子,一双媚眼风骚的望着魔君。九天魔君乐不可支,三步两步把妖女抱到床上,乒乒乓乓地干将起来....... 一场战斗结束,两个妖精都使尽了浑身的解数和力气!魔君心满意足的躺倒在妖床上;紫檀也累到不行,挺直了身子,倒在枕头上张口气喘。 休息了会儿,魔君问她:“怎么不见魔使?” 紫檀按姑姑吩咐的说道:“魔使被派到有夏国监视夏国君臣去了。用不了几日,我会撺掇燕候复夺有夏国土。到那时,人间就会在天神毫不察觉的情况下收归魔界统治,所有人类都将是我们取之不尽的血食!而你,就可以代替燕候,做人魔两界的王!” 魔君一皱眉,说:“干嘛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去把他一口吃了,变作他和你一起攻打夏国,岂不爽利?” 妖**笑着捋了下魔君的虬须,摇摇头说:“你这样可人,姑奶奶何尝不想天天让你陪在身边!那样能行的话我又何苦忍辱偷生到现在?燕候的前生是上界的天神,现在神运正旺盛,你一旦杀死他,他的神魂就会直冲天庭,那时惊动了玉皇,你难道自以为比当年的蚩尤还厉害吗?” 魔君怒道:“说了半天不还是不能杀他吗?” 妖女咯咯一笑,翻身对着魔君说道:“不是不能杀,是现在不能杀!等我用媚术淘虚了他的身子,消磨了他的神志,吸收了他的道行,就用老猿猴教给我的法子把燕候的神魂封印,让你进入他的体内,我们做一对亦人亦魔的逍遥夫妻,岂不胜魔间万倍!” 魔君想了想觉得也不错,说道:“话虽这莫说,只是你这小妖精一年也不让本君亲近你几次,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哄我?” 妖女浪笑着把玉腿搭在老妖身上,说道:“你这样有本事,要不是忍辱负重谁会舍得了你?” 魔君哈哈大笑,一翻身按住妖女,发狠道:“既然如此,本君就信你一次,魔使也交给你随意分派。不过你要是胆敢耍我,我会把你嚼的渣到不剩!”说完脑袋忽然现出本象,变成一个白齿森森的龙头,血口一张发出闷雷似的咆哮声!然后化作一缕黑烟飞走了。 紫檀吓得昏死在床上,半天功夫才醒过来,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暗道:“怪不得姑姑贪恋燕主不肯再接纳老魔,原来这么可怕!” 这时她已变回了紫檀,赤身走下床来,有两个侍候她的小妖惊讶的“咦”了一声。妖女抬手打了一人一个耳光,骂道:“咦什么咦!没见过老娘露身子?还不快拿衣服去!” 小妖赶紧跑去拿来衣服,一边谄笑道:“原来刚才的姑奶奶是姑娘变的,怪不得比原来又漂亮又苗条!” 紫檀这才得意的一笑。抬眼望望外面,天已经发亮了,原来刚才竟和老魔战了半宿! 妖女不由暗暗吐了下舌头。 她穿好了衣服,刚想坐下休息下,耳边忽然传来姑姑的冥音。 紫檀皱了下妖眉,寻思了一会儿,便吩咐小妖们看护好洞府,自己又纵身飞出了洞外,化作一阵妖风而去。 胡双云这会儿,正在净室里教翼风练习吐纳。 她现在已经抛弃了左道妖法,修炼的是芈双云生前修行的道家仙术。 她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出于对前途的思虑。 早在做欲天罗刹时,她就已经从蚩尤大神的惨败中,悟出了“魔高一尺,道必高一丈”的不言之秘:魔界,不过是天庭众神的狩猎场和训练营罢了! 欲罗刹在上古时,也曾随九天魔君同在大神麾下。因此对上古的逐鹿之战了如指掌。 蚩尤本身是天上的战神,只是在奉天帝旨意收服群魔之后,他不满天庭将他安置在阴寒的魔域,于是修炼一种绝世的神功,名字叫“乾坤归元大法”。 此功一旦练成,时空将会逆转,所有的神魔都将回到最幼弱的状态。而神功的拥有者将是天地间唯一的神。——盘古大神之外。 他将修炼的细节都记录在玉简中,并随时修正。但后来大神突然觉察到,他已经犯了天忌,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左右了! 他的神智,总在修炼的关键时刻陷于混乱,最终滑向了了魔道,变成了铜头铁额的怪物,亦神亦魔。 暴怒的大神失去了理智,在北冥大巫的蛊惑下,竟然笃信人类的精魂可以助他修炼。于是率领群魔挥师凡界,与统管人间众神的轩辕黄帝,争夺天下治权! 皇帝开始不敌蚩尤,只好求助天庭。 蚩尤以魔界首领之名,挑起神权之争,触犯了天庭大忌。天帝震怒,许诺黄帝:天界诸神可以任其调遣!轩辕氏这才集众神之力击败了蚩尤,斩首沉尸,封印元神! 就在临死的最后关头,蚩尤突然悟出了神功的玄机,深深懊悔自己走火入魔!然而这时他的元神已经被黄帝禁锢住了,于是拼着最后一点意念之力,把秘诀镌刻在玉简上,并赋上咒语,最后随尸体沉入了黄河河底。 玉罗刹当然不知道大神修炼的种种魔障,只知道一些粗枝末节。就连九天魔君修炼的所谓“混沌大法”,也不过是借“归元大法”的名号欺世盗名罢了。 而欲天罗刹不同于蚩尤、魔君、以及其他魔头之处就在于,聪明的悟出了魔与道的真实关系。所以,她必须去魔从道。 但正道是要讲“根基”的! 自己出身下贱,又在魔界混迹多年,恶名昭著。只有另辟蹊径,才可以傲立于天地之间! 于是罗刹哄骗魔君说,要为他收服人类疆域,供他吸食血食和精魂。随后用媚术勾引妖道公冶,令他触犯仙规,偷盗令旗私逃下界。并借公冶之力附体偷生,变成歌女春娘,然后碰到前世的冤家羋双云,又附体到她身上,以清纯之身嫁给燕侯翼风。 原本只是想暂时栖身,助推燕侯成为人间帝主,自己也好安享一下人间的富贵!顺便暗自修炼道法,最后羽化成仙,脱离魔界。 所以她并不祸乱生灵,就连自己的亲侄女紫檀都不许她肆意为恶燕国。 但到后来,在月庙前意外得到蚩尤魔符,又感受到翼风的一片深情,她开始改变主意。要与翼风鸾凤双修,做一对神仙眷侣。 然而现在,不光魔符到手,秘笈玉简也唾手而得! 她的梦想也随之水涨船高!他们要拥有战神的绝世神功,并依靠蚩尤所欠缺的的智谋,达到大神最终没有实现的愿望: 让天界洗牌! 目标似乎只有一步之遥:那就是解开玉简上的咒语。 她现在别无选择,只好故伎重演,用雨师、相柳阻住了翼丹的归途,再想办法掳掠公主为质,让翼丹继续为自己去“效力”。 不巧的是昨夜九天魔君又来“凑趣”,使她没敢行动。深怕他再搅进来,局面便不可收拾了! 于是授意妖女紫檀骗走了魔君,双云才暗松一口气。一边帮翼风休习道法,一边用冥音指派紫檀去打探翼丹的情况。 紫檀没多会儿用冥音回复道:“相柳翻起的沼泽,一夜之间平坦如初。都督府上下戒备森严,有两个青衣紫衣的修道之人寸步不离二人左右。” 双云一咬牙,她见识过紫娥的厉害,青衣人大概也不会是个善茬!于是告诉紫檀:“他们已经有了戒备,索性放他们去吧,以后再徐图良策。你切不可再打草惊蛇,先回洞中休息去吧!” 紫檀遵命而还。双云奇怪相柳怎么会不告而别,还要把泥潭变回原样!难道这个翼丹确实是某个天神下界?不过这样也好,倒更显出老娘的手段!想到这里,双云在心里暗暗的冷笑。 。。。。。。 打听到路途已经平坦,接着天色晴朗,纶郡王一早辞别了卫都督,打点车辆上路。 卫闵见他们归心似箭,也连忙准备了些盘费,送到车上。随后又要点派军马护送,翼丹一摆手说:“一路上全是大夏关口,了无妨碍。我们几个人行止更方便。”卫闵只好作罢。 君臣依依而别。 两天多的功夫,车子行过了白虎关,越过铜关,很快来到骆伽城南的末那河渡口。 翼丹不由勒住马缰,驻足四望。 这里是翼丹与郦姬初次相遇的地方,昔日的战场早已抚平了战争的创伤。现在已经是庄稼满地,瓜果飘香了。 青娥和紫娥也探出头来,看到郡王叹今怀昔的样子,暗暗好笑。放下帘子对公主说:“这么好的精致,公主殿下不想好好看看嘛?” 第71章 再叙金兰 公主腼腆的笑了笑说:“旷野之地,怎好抛头露面?” 紫娥笑道:“公主难道对这里一点印象也没有?” 公主奇怪道:“本宫做梦都未曾来过这里,怎么会有印象?” 紫娥悲凉的扭过头去。 公主不安的问紫娥:“紫姑娘,是我说错话了吗?” 紫娥忙强笑道:“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位亦师亦友的故人。” 青娥忙笑着打圆场道:“公主,郡王殿下似乎有休息的意思,不如我们也下去透透气吧!”公主微笑着点点头。青娥和紫娥先从车上跳下来,然后双双去挽公主的手。 公主腼腆的一笑,两朵红云飞上腮头,更显得象芙蓉一般的艳丽! 她伸出如笋的玉手,紧紧与二娥相握,轻盈的飘落到地上。与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紫娥好奇的打量一下公主,问道:“公主啊,你吃什么灵丹妙药啦?今天怎么轻盈的像只燕子!” 青娥在一旁笑道:“莫不是郡王殿下给你的药里有大力丸!” 公主羞赧的低下头,双眸中闪烁出迷离的神情。 翼丹当然知道是人参果的作用。因为他自服用了仙果之后,同样有一种身轻体健的感觉。 他少有的会心一笑。 却很快被紫娥捕捉到了,捂着小嘴儿笑道:“哈!果然被青姐猜到了,这药里果然有玄机!” 郡王轻笑道:“药自然是仙药,却不是什么大力丸。——还记得我一直和玉简放在一起的那个小盒吗?那是原始大天尊委托师尊,转赠给公主的人参果!” “人参果!”青娥惊讶的喊道。她当然知道这个天界仙品,平日只有上神仙圣才得一见。如今天尊居然赐予了人间的公主,可见公主即是郦姬娘娘无疑! 一想及此,青娥不由喜极而泣。 紫娥看见了,忙好奇的问她:“姐,这是好事嘛,你哭什么?” 青娥忙用衣袖搌搌眼泪,笑着掩饰道:“不小心被风沙吹迷了眼晴,有些酸痛。”公主忙把自己的罗帕递过去,关切的说:“青姑娘快不要说话,捂着眼睛瞇一会儿就好了。”青娥果然接过来捂住了眼睛,一股暖流舜间涌遍全身!眼泪更泉水一样涌出来来,打湿了罗怕。青娥急忙一扭身,拿着手帕向河边走去。 紫娥没留意青娥,却好奇的望了望有些惶惑不安的公主,悄声问道:“现在,是不是有一种要飞的感觉?” 尹梅公主不自然的笑了笑,说:“确实有点感觉,好像一阵风儿就能吹走的样子。” 紫娥拍手笑道:“恭喜公主,你已经是半仙之体了!” 公主说:“什么是半仙之体?” 紫娥说:“就是说你已经脱去了世间轮回之苦,可以永葆青春了!虽然公主殿下现在仍是凡身,若传授给你修仙之法,假以时日,一定会重列仙班的!” “重列仙班?”公主讶然问道:“本宫以前莫非在仙班里待过吗?” 青娥这会儿去河边浣洗香帕,刚走上岸来,听到二人的对答知道紫娥说漏了嘴,忙接口说道:“公主,您的罗帕洗好了,搭在车辕上晾一下吧。” 公主只好打住话头,对青娥微微一笑,说:“你我就象亲姐妹一样,青姑娘何必这么见外!” 紫娥也笑道:“对呀对呀!从现在起,公主是大姐,青姐是二姐,羽姐回来了是三姐,我就是你们大家的小四妹!” 青娥没有说话,轻轻的把罗帕搭在车辕上。公主则欣然笑道:“这样最好!只是你们众姐妹都是世外的天仙,本宫怎好托大!” 青娥似笑不笑的瞅着紫娥,看她怎么说。 紫娥莞尔一笑:“我告诉你说,只要我们的郡王殿下没意见,青姐、羽姐和我,都求之不得呢!” 郡王在旁边看她们说的热闹,一直立在旁边饶有兴趣的听着。现在紫娥忽然将球踢给了自己,只好淡淡的笑道:“ 两位既与公主情同姐妹,本王当然乐见其成!” 青娥忙笑着阻止道:“公主不可!都是紫儿信口胡言,哪儿能当真呢!” 公主却嫣然一笑:“连殿下也这样说了,青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如果不嫌弃的话,从今天起我就叫你一声青妹,如何?” 青娥动容的曲身跪到地下,紫娥也忙收敛了笑容,和青娥跪在一起,异口同声的说道:“姐姐在上,受小妹们一拜!” 尹梅喜出望外,连忙把二人扶起,拉住她们的手喜极而泣:“为姐原本上无姐下无妹,只有一个幼弟尹癸。现在忽然多了众多贤妹,真是天赐之缘呀!” 紫娥激动的抱住尹梅,亲昵的与她玉面相贴。 青娥走过去取下略有些潮湿的绢帕,为公主拭干了眼角的泪花。大家都非常欣喜。 翼丹这时候也很高兴,信口说道:“三位义结金兰,正是人生喜事,对酒当歌。怎奈荒野之下,可惜无酒。” 青娥嫣然一笑,说:“这个容易!”一伸手,口里念念有词,手上忽然出现一个玉盘;玉盘里盛着一壶美酒,四个金盅。然后把玉盘放到地上,把酒盅满上,招呼大家道:“这是刚从北海龙王处借来的龙宫佳酿,请殿下和公主姐姐品尝!” 公主叹赏不已;纶郡王也走过来,刚要席地而坐品尝美酒。紫娥轻笑着拦住他,说:“殿下和大姐千金之躯,怎好坐于地下!待紫儿去天竺佛国借国王的丝毯一用!”说完一扬手,抛出两只纸鸢,口里说声:“速去!”纸鸢立刻消失在空气中。隔不多久,只见两只鸾凤叼着一张波斯地毯冉冉飞来,落在地上复化为纸鸢,收入紫娥袖中。 青娥忙将玉盘移上地毯,大家团团围坐在一起。 公主碍于郡王在座,总是有些羞涩。 翼丹也拘束不已。 紫娥尝了尝酒,笑着说:“要说酒,终究还是王母瑶池的好!当年真君赴蟠桃宴回来,娘娘赠了他一坛捎回来,遍赐东华宫的侍姬仙吏。我和青姐还托思路娘娘的口福,多饮了两杯。从那以后,再没喝过酒了。” 郡王忍不住一笑,说:“这叫做‘曾经沧海难为水’!没想到紫姑娘的口味这么高,难怪在渭城的时候滴酒不沾了!” 说的大家都笑了。青娥揶揄她说:“我说紫儿有一次问娘娘,什么时候再开蟠桃会,原来是馋酒了!” 众人哄堂大笑! 紫娥粉脸通红的反驳道:“哪有!我不过偶尔想起来问问而已!” 众人笑得更厉害! 连公主也没有了拘束,捧起酒品了一口,觉得很香醇。 青娥说:“我忽然忘了,公主大姐和殿下吃酒得有下酒的菜!紫儿,快把你的鸢儿炖了去!” 紫娥白了她一眼:“待会儿还要它们去还地毯呢!你为什么不把你的凤儿炖了?” 青娥笑道:“小气!炖了我的凤,待会儿你背着大姐和殿下回纶城?” 紫娥喜得一拍手说:“对呀!姐姐吃了人参果,骑着鸾凤飞到纶城就行啦!只是可惜了这马和车,白扔在这里了。”正说着,赶巧一个汉子收拾庄稼路过这里。紫娥一招手,喊道:“种地的,送你个利市。” 汉子也是个大大咧咧的直爽人儿,看到几个衣着华贵的俊男美女,不知道是哪里的富家子,正在远处犹疑的不停张望;听说送他个利市,索性答应一声走了过来,咧着大嘴笑呵呵的说:“公子小姐们找小的有什么吩咐?” 紫娥笑着说:“送你这些马和车子你要不要?” 汉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的望着紫娥,嘴巴都忘记合上了。 紫娥笑的花枝乱颤,对他说道:“你不想要?” 大汉这次终于回过神来,感紧说道:“要、要!当然想要!不过……” 紫娥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的说:“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你以为本姑娘凭着东西会送不出去吗?不要算了,待我送与别人罢!” 大汉忙陪笑道:“不瞒姑娘,这十里八荒就我一个人半农半渔的在这里讨生活,再没有别人了!刚才是以为公子小姐们寻小的开心,所以有些迟疑。既然列位真心想送,小人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到手的东西往外推呢?”说完爬到地下磕响头。 郡王轻笑道:“既是紫姑娘慷慨送你的,你也不用太多礼了,倒显得她施恩图报似得。那车里还有一千多两银子,索性一并做个人情,也够你娶妻生子过下半辈子得了!” 大汉喜出望外!怀疑是在梦里;使劲咬了下舌头,疼的一呲牙!知道是真的了,激动的热泪盈眶:“公子小姐:我丁大生受众位大恩,一定找人画下你们的真容供在家里,生生世世香火供奉!” 青娥对他笑笑说:“你快去吧,当心迟一会儿我这个妹妹要后悔了!” 大汉连忙打躬作揖的一溜烟儿跑到车旁,将郡王乘骑的马栓到车后,纵身跳到车辕上,拍拍马屁股就要赶路。 郡王又远远叫住他。 第72章 乘鸾入都 大汉以为他们又后悔了,心一下子提留起来。讪讪的跳下车轅,说道:“听公子吩咐!” 翼丹淡然一笑,走了过来,从袖中掏出一方私印,伸手抓过大汉的短袖,盖了上去。猩红的印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大汉不知何意。郡王笑道:“你就不怕有人问你车马钱财的来路吗?告诉他这就是凭证!今后有钱了,可也要把你的短衣保存好了呀!” 大汉恍然大悟!知道遇上好人了,又趴到地下磕头;等他起身的时候,众人已不见了踪影! 大汉纳罕了一会儿,搞不清什么状况。急忙回到车上,掀开车帘子一看,果然有白花花的一箱银子!大汉欣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立刻拍马向家中赶去。 。。。。。。 过午之后不久,青娥紫娥一前一后的保护者公主和郡王,乘着两只鸾凤已经临近了纶城上空。 郡王欢喜的说:“一晃已经离家数日,今日终于返乡了。” 公主听了,心里惦记起爹娘,不由泪湿双目,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却恰恰又被紫娥听见了,赶上前低声问道:“公主姐姐,可有什么心事么?” 公主忧伤的说:“飘零了这许多日子,还不知爹娘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紫娥听了,一甩手又抛出两只纸鸢,迎风化作两只白色的鸽子,忽闪着翅膀环绕在紫娥身旁。紫娥吩咐道:“你们分别前往夏王宫和商君馆驿,报告公主和殿下即将进京。让他们不用再担心!” 鸽子喳喳鸣叫几声,转翅向下直飞下去。 青娥也住了云头,回头对郡王说:“殿下,为防惊扰郡王和臣民,我们还是在城外降落下去吧。” 郡王点点头,回头望了望公主,笑着说:“还记得在城东有一个路边村店吗?你的侍从女官打小二的地方?” 公主脸一红,羞赧的说道:“你说的是瑞云!我自然记得。” 郡王说:“既然紫娥姑娘已经给家中报了平安,索性我们再故地重游一番,就在哪里的一个梨园里落下吧!” 公主轻轻颔首。青娥于是引着鸾凤望仙梨园方向降落。 梨子尚未成熟,园里恰好无人看管。 一行下了凤背,青娥打发她们重回云霄。然后众人一边浏览者园里的景致,一边迤逦走出了园门。顺着乡间小路,七转八转终于来到了初次相见的那个小店。 小二早已不认识他们。但一看都是贵人的服饰,急忙殷勤招呼。青娥说:“小二哥,楼上可有闲座儿?” 小二笑道:“贵客们来得巧!正有一个雅座儿,给您几位留着!” 青娥说:“把没用过的茶壶茶碗搬出来洗刷干净,送到楼上来。”小二爽快的答应着去准备了。青娥这才和紫娥,挽扶着尹梅公主走上楼来。 翼丹因为公主青涩怕羞,便自己在楼下拣了个空桌坐下。要了一壶茶,一碟小菜,在一边自斟自饮。 现在正是吃饭的点儿,店里人头攒动,小二不停的吆喝着迎来送往。只是看到翼丹的衣装气质不同凡响,虽然人满为患,也不敢往他的桌上延客。 倒是郡王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这是门口人影一闪,进来一高一矮两个大汉。矮个略胖无须,小眼睛倍儿亮;高的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细腰乍背,虽然面容颓废,眼角却透着一丝煞气!小二赶忙迎上去,招呼道:“二位来的不巧,小店已经客满了。您是等会儿呢还是另寻高就?” 两个人向里瞅了一眼,大个子瓮声瓮气的说:“哪里不是闲着座么?” 小二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说的是哪里。脸上挂着笑,嘴里慢条斯理的说:“您说的那桌是有人的。” 大个还要说点什么,却被同伴拉住,说:“且忍些儿饿,往城里走走看。”二人便转身要走;翼丹忙喊住他们,说:“此去王城还有十多里路,行路辛苦,哪里忍得饿!”又转脸对小二笑道:“多承关照,伴当一时半会儿还来不着。就请这两人进来坐下吧。”小二也很高兴,忙招呼两个人挨着郡王坐下。 矮胖的人谢了座,一边吩咐小二切三斤熟牛肉,打两壶酒来。 翼丹去过渭城,听二人说话的口音就像是那里人。于是问道:“二位从哪里来?” 高个翻了翻眼皮,说:“渭水!” 郡王奇怪道:“渭水在西面,我怎么看你们从东边过来?” 矮个道:“我们去东面公干回来,正要往家走。” 郡王“哦”了一声。 这时小二把二人要的酒肉端上来。矮个忙斟了一杯让翼丹,翼丹笑着把酒推了回去,说:“我不善饮酒,二位自便。” 高个吔斜了郡王一眼,瓮声瓮气的说:“小白脸没劲!男人不喝酒还有甚意思?” 矮个忙推了同伴一把,陪笑着对郡王说:“小地方人说话,别见怪!” 郡王一笑置之。 两个人再不说话,狼吞虎咽的吃喝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风卷残云,盘中见底了! 高个意犹未尽,想再要些,矮个苦笑道:“哥哥,除了给你治伤,就剩这仨瓜俩枣的啦!到渭城不算上这段路,还有一千多里呢,省些吧!” 高个怒道:“安家费只给五十两,差点搭上一条命!这条胳膊不是兄弟你背我下来,早他妈废了!回去就找蔡老儿算账去!” 矮个瞅他一眼,又望望翼丹,气的踢了高个一脚,骂到:“三杯黄汤就分不清天南地北,以后这酒就不要喝了!” 高个也怒道:“你踢我干嘛?要不是看你救了我,老子连你一块儿匾!” 矮个气的脸色发青,随手打了高个一巴掌!高个被揍的眼冒金星,脑袋却清醒了许多,立刻把伤胳膊一摇喊道:“哥哥哥哥!小弟说错话了!下回再也不敢!”矮个却再不理他,抓起桌上的一个破褡裢就走。矮个急了,拔脚就追! 小二笑的直不起腰来,嘴里自言自语说:“没酒量就别喝,喝二两就翻脸不认人啦!” 翼丹轻笑着提醒他道:“小二哥,不要你的酒钱了吗?” 小二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骗吃骗喝的在演戏呢! 急忙赶出去追,早不见了人影! 眼看着小二垂头丧气的回来,郡王若有所思的抿了下嘴唇。 他从两人的对话里,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 紫娥变作毕伯荥时,曾轻松的从婕妤的口里探听到,太子从关西调过兵。 今天高个大汉嘴里说的“蔡老儿”莫非就是那个不阴不阳的蔡央?那么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太子与嬴侯合谋,企图借马贼之名刺杀商君,使两国反目!而这两个人,就是在鱼台被打散的受伤马贼。因为穷困潦倒,只好在养好伤后,一路坑蒙拐骗着往回返。 从种种迹象看,太子已经在针对自己和翼风开始布局。 虽然郡王对此早有察觉,但像太子这样,一面积极为自己张罗和亲、一面却又纠集死士袭击商君,不惜将两国推向敌对的行为,显得是那样匪夷所思! 然而一路上得到的消息,却正在说明一个事实:翼方从商君提亲之后,表面上积极撮合,实际上一直都在处心积虑的拖延和阻挠大婚! 因为,他需要一个让弟弟暂时脱离军营的理由,但并不想让他有一个强大的妻族!…… 郡王正陷入沉思之中,小二沮丧走到桌前,过来收拾大汉们杯盘。 翼丹顺手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撂到桌子上,对小二说道:“上面三位女客连同那两个人的酒饭钱,都算在我的账上。” 小二大喜,脸上的阴霾立刻一扫而光!双手捧过银子掂了掂,眉开眼笑地说:“谢公子惠赐,让小的免受掌柜的骂!——您稍等,我去账房给您找银子!” 翼丹一摆手说:“不忙。我有女眷要赶到城里,如果你能帮忙找一辆好一点的马车,余下的银子就归你了。” 小二想了想说:“车子倒是有,不过像样点的只有官宦人家的私车。可咱也说不上话呀!”郡王问:“附近都有什么样的官宦之家?” 小二说:“要说最近的就是对面村子里的曹家,原来是咱京里的大帅,前月刚刚辞官,被天子封作本邑的邑君。王城以外方圆几十里的庄园,全是曹家的产业!不用说普通的车子,就是高车驷马他家也有哇!” 郡王剑眉一挑,又问道:“这位邑君的名讳可是叫曹融?” 小二说:“是呀!公子可是和他相识?那样可就好办了!” 翼丹沉吟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自己的印章,加盖在随身携带的一张帛片上,交给小二说:“你拿着我的印章去趟曹府,他定有车子相借。” 小二忙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答应一声,去账房交了账,告了会儿假,就往曹府去了。 没有一顿饭的功夫,店外忽然人马喧闹,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闯进屋里。 他手握着剑柄,拢眼四下一望,正与郡王四目相对!急忙插手行礼道:“末将曹瑞,恭迎郡王殿下!” 第73章 王庭议婚 翼丹没想到是曹瑞,急忙绕过桌子托住他的臂膊,欣喜的上下打量打量这位心腹爱将:素袍箭袖,轻冠快靴,颌下微微蓄起了髭须。比原来更显得健硕精干。 当下两人互相望了望,都有些感慨!曹瑞说:“殿下,两月不见,你可清瘦了许多,末将只恨未能相随殿下!” 翼丹挽着他的手一起坐下。曹瑞说:“殿下,既来到这里,何不到臣家中叙话?” 翼丹略一沉吟,问道:“曹帅何时辞的官?”曹瑞叹口气说:“自从殿下护送燕侯走后,太子就插手了京畿守卫和帅府的一切事务,并让他小舅子公孙玉容坐了守城官。 “更过分的是:因为殿下当日和我父帅一起,提拔上官邛做了副将,他就指责我父乱了法度,任用私人!只因为上官是太子贬谪之人,寸功未立就破格得到了升迁! “父亲据理力争,怎奈太子蛮不讲理,当场羞臊了上官,把他差派到关西做哨长去了!我父亲一气之下,到金殿辞了官。陛下一再慰留,怎奈他老人家去意已决,陛下就在王城近郊划了一块封地赐給他,并降恩旨封父亲为忠侯,允许末将随侍在父亲左右,并统管王城周围的几个防务营。直接听命天子。” 郡王认真的听着,虽然没料到曹融会辞帅,但太子趁自己离开插手军务却是他预料之中的。可喜的是父王借机把曹瑞从王城里调出来,既保护了他,又让他将城外的指挥权牢牢抓在手里! 看来天子对自己的这位大儿子,还是有所警剔的。 曹瑞见郡王沉吟不语,忙问:“听说殿下是北上寻找公主去了,公主可曾与殿下一同回来?” 郡王这才回过神来,淡然一笑说:“她与两个异姓姐妹就在楼上。” 曹瑞忙站起来,说:“店中伙计拿着殿下印章去舍下借车马,我就猜是殿下和公主一起回来了。车中正好带来几个丫鬟,让她们上楼去迎请公主殿下,一起去末将府里说话吧。” 翼丹轻笑着说:“刚才我已经报知父王母后,即刻便到京。想来他们已是倚门而望。改日再去拜望曹老将军吧。” 曹瑞秉手答应道:“既如此,末将便派她们前去服侍公主,随时可以登程进京。” 郡王点点头。 曹瑞行礼出去,不一会儿带进几个清丽的丫鬟。又有几个家丁赶开酒客,让他们回避;进来七八个持枪挎刀的军兵,把住了门口和梯口。 丫鬟们袅袅婷婷的走上楼去。不多时公主三姐妹在她们的簇拥下从上面下来,直接走出店外上了一辆驷马大车。曹瑞也秉手请郡王起驾,翼丹挽住他的手一起来到外面;从人牵过两匹骏马,二人上了马,在军兵的护卫下前呼后拥的向城里进发! 闲话少叙。车仗行经东门 来到王宫门口,有御林军拦下。郡王提马走到车前,御林军急忙闪退到两边。值殿官早在宫门前迎候了,一看见纶郡王连忙跑过来行礼:“微臣奉王命在此恭候殿下和公主。只因不见出城迎驾的魏统领传信,不知殿下已经驾到,未曾远迎,请殿下恕罪!” 郡王一边从马上下来,一边微笑道:“本王是巧遇曹将军从东门进来的,未曾遇上魏统领。” 值殿官陪笑道:“原来如此。陛下、太子、王后娘娘、太子妃娘娘以及商君和夫人,正在大殿内等着呢,请两位殿下随臣一起进宫见驾。”说完向里一摆手,几十个宫人女官鱼贯而出,护送的军兵连忙闪退到后边。 两个女官摇摆着走到公主车前,领着宫女们飘身下拜:“奴婢们恭迎公主殿下。恭请殿下进宫!” 只听公主在里面说道:“请尊使上覆陛下和王后殿下:尹梅一路风尘,不宜见驾,自请回到父母寓处,等相宜之时在来陛见。” 女官说:“是!商君现在驾居新建的紫宸宫,王后殿下有旨:恩赐公主乘坐凤撵,由臣妾等伺候凤驾还宫。” 公主说:“有劳各位了。” 青娥和紫娥挑起车帘,有两个宫人推来了凤辇,众人搀扶着公主下车登辇。 曹瑞便和郡王躬身作别。翼丹依依不舍的握了握他的手,说:“上覆老将军,小王不日自当登门拜望。” 曹瑞点点头,回身牵起马,领着同来的家丁丫鬟和军卒,沿着御街向城门而去。 青娥和紫娥在公主后面的一辆车里。紫娥掀起车帘望了望若有所失的纶郡王,调皮的一笑,随着宫人们转向紫宸宫而去。 郡王目视她们走到了不远处的紫宸宫门口,这才转身和值殿官进宫见驾。刚进了宫门,太子翼方已经接到禀报接了出来。远远的就张开了双臂,笑呵呵的迎上来!翼丹急忙跑两步搂住哥哥,兄弟俩拥抱在一起。 翼方笑着说:“刚才为兄正在大殿议事,听黄门官说有个青衣人前来报信,说你找到了公主已经抵京。就急忙入后面告知了父王和母后。大家正在大殿里等着呢。” 翼丹剑剑眉略略一挑,轻笑着问:“父王最近不在前殿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太子轻叹了一声说:“自你走后,母后又日夜挂怀,茶饭不思。父王怕她在忧郁成病,就把王庭上所有针头线脑的事统统扔给了为兄。好在你现在回来了,为兄也可以轻松一下了。”兄弟俩正说着,从殿里有走出一行人,为首是一位徐娘半老的贵夫人。 翼方低声对翼丹说:“这是你的岳母,商君正妃。——父王因为你的缘故,刚刚恩授了商君郡王爵位!” 翼丹赶忙迎上去,躬身施礼说:“小王翼丹,见过商妃夫人!” 祁姜夫人含笑点了下头。目不转睛的打量了一下郡王。 原先她也不认识翼丹,远远只看见一个穿着华贵、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正和太子亲热的说话,就猜是自己的女婿;到了近前翼丹自报家门,简直把个商君夫人乐疯了:只听说郡王年轻帅气,没想到是这么帅!而且有那样的谦恭有礼,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好女婿!(其实还真让她猜着啦!) 不说商王妃在“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太子也忙过来见礼:“王妃这是要哪里去?” 王妃忙笑道:“听说小女去了紫宸宫,臣妇正急着回去看看呢!” 太子忙拉着郡王让到一旁。商王妃神情款款的带着从人走出宫去。 兄弟俩说说笑笑的进入大殿。 王后正和夏王坐在御榻上不住地向外张望,听到二人说话的声音,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等翼丹从殿脚一上来,就亟不可待的轻声呼唤道:“王儿!”声音竟有些哽咽! 翼方一皱眉。 翼丹急忙跑到丹墀之上,王后一把拉住他的手,眼里噙着泪花,说道:“这一趟,比上次更让母后担心!你怎么斗得过妖啊!不是要把母后急死吗?” 夏王捻着须髯,笑呵呵的望着母子,说道:“小马初行嫌路窄,雏鹰展翅恨天低呀!王儿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将公主接回来了吗?——丹儿,这位就是商郡王,快去见过。” 翼丹急忙转身同坐在御榻一侧的商君见礼。 商君见到自己的女婿这么英俊威武,而且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救回来,心里非常高兴,不免说了些慰劳嘉许的话。 夏王连忙问翼丹:“在哪里找回的公主?是什么样的魔头作怪?” 郡王怕说出实情对公主不雅,又怕惊到母后,因此轻描淡写的说道:“原本是仙人开了个玩笑,使风将公主接到燕城的一座金母道院里,儿臣去关西未寻到她,辗转却在那里将公主接了回来。” 夏王和王后、子由都很高兴!夏王当即传令大殿设宴,聚齐文武,为翼丹接风。商君紧挨着夏王夫妇坐在客位,翼方对面相陪,翼丹就坐在哥哥右侧。余下的文武群臣各依班次排列。 在开宴之前先定大事。夏王微笑着对商君说:“本来为小儿与贤公主订的吉期,却因暴徒袭扰,妖人为恶而耽搁。索性贤君与公主俱无恙,此不幸之大幸也!事到如今,关于他们的大婚,是另择吉日呢,还是即来即办,择个撞日。不知贤君有何看法?” 商君笑道:“自古客随主便。一切由陛下圣裁即可。” 夏王点点头,又问朝内文武:“诸卿是何道理?”众臣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太子站起来说:“父王,儿臣以为:丹弟与公主大婚,事关两国的体面,不得不慎重。何况他们风尘仆仆而还,尚需要歇息一段时间。不如传旨钦天监另择个黄道吉日,方不负大家的一场期望!” 商君听了也连连点头。 王后则说:“王儿,大婚诸事毕备,各地使节均已到京。就连商君也已耽留了半月有余,国中岂可久虚?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休息一天,明日即可大婚!” 太子默不作声。却用眼去瞄皋京。 皋京踟蹰半晌,才慢吞吞的起身奏道:“禀王后:臣前日夜观天象,彗星侵入帝座,帝星不明。主旬月之间必有危及社稷的大事发生。臣斗胆恳请陛下,广施恩泽于万民,慎操典庆于宫廷,以抵消鬼神的愤怒,使国家安泰。” 夏王脸色陡然一变,捻着须髯冷冷的瞅着大巫师,默然不语。 第74章 宫廷秘议 王后也很震惊!追问皋京说:“此天象究竟所主何事?” 皋京迟疑道:“臣也不能祥推,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夏王大怒,喝到:“大胆皋京,竟借天象妖言惑众!不是商君在座,寡人定取尔首级!內侍何在!将他缚于殿外廊柱之上,鞭打二十!”內侍们答应着过来把皋京擒下。 太子的脸色立时变的煞白,商君面上也有讪讪之色。 翼丹忙起身说道:“父王息怒!大巫师虽然说的是不祥之言,但君子趋利避害而已,不可因一言而获罪。” 商君也劝慰说:“大王历来勤政爱民,天下共知。至于鬼神之说,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即可。何必因此大煞风景!” 夏王这才平息了下怒气,对皋京呵斥道:“我主政天下三十余年,自问勤勤恳恳,未尝一时不问民间疾苦,则天何以要厌我?我又何以失政,必要停止我儿婚庆方能襄解?分明是一派胡言,故意扰乱民心,不看在贤君的面上,怎能容你!还不退出殿去,自回家中思过!” 皋京老脸通红,叹息了一声,俯首谢罪,躬身退到殿外。 这时宫廷里已经摆满了珍馐美味,玉液琼浆。 夏王端起金樽,向商君笑道:“王儿与公主今日喜归,不可因匹夫狂悖之言而煞了风景。贤君请!” 商君赶忙端起金樽,与夏王同饮。 王后也向商君笑道:“贤王妃挂念公主,回到了紫宸宫。我这一杯,就请贤君代饮吧!” 商君也忙举起酒笑道:“大王与王后盛情相待,我夫妇感恩无地。借这杯酒,愿我王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完一饮而尽。 随后翼方也代弟弟敬商君,道:“翼方翼丹身为晚辈,谨以此酒为郡王寿!” 商君忙站起来,说道:“不敢不敢!太子以王储之尊,子由焉能消受!” 夏王笑道:“都是小辈,理应如此。贤君但请安坐。” 商君这才坐了下来,端起金樽一饮而尽。 群臣又竞相向夏王和商君敬酒。商君推辞不过,不觉有些高了,略显醉态。夏王知道他心里也牵挂爱女,遂命翼方想送出宫。自有商君的銮驾接着,向紫宸宫而去。 太子回到大殿,众臣也纷纷辞驾回府。 翼丹翼方见众人散去,便相送父王母后回宫安歇。夏王见儿子们都在身旁,心里忽然有些恻然,就留住他们说会儿话。 宫娥捧上香茗,王后也同夏王同做到龙榻上,慈祥的笑道:“难怪商妃要急着回宫去看女儿,看见自己的孩子在身旁好好的,其实比什么都重要!” 翼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走过去依偎在母亲身边,说道:“孩儿不孝,总让阿母担心。” 王后抚摸着儿子略显消瘦的脸颊,轻笑道:“等你大婚之后,有媳妇拴住你的心,我也就放心啦!” 翼丹抬眼问翼方:“今日怎么不见王嫂在宫里?” 王后笑道:“你王嫂身怀六甲了,哪里还敢到处跑!要不然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会少了他?” 翼丹没听明白,问:“怀……什么甲?王嫂到底怎么啦?” 王后笑道:“等你大婚之后问你媳妇儿去!”翼丹这才略有所悟,走到翼方身旁问道:“王嫂莫非又要为王兄生个小王子?” 翼方笑笑说:“还早呢!” 夏王这阵子也来了兴致,对弟兄俩说:“先齐家,后治国。只有王室人丁兴旺、友爱了,我大夏才能不断蓬勃强盛,四夷宾服!方儿,你是长兄,又是未来夏国的王,和睦家族、兴盛王庭是你的责任。翼丹生性惇孝,心胸豁达,以后必然是你的好帮手!希望你们能像现在一样,永远亲如手足,不被小人离间。” 翼方和翼丹垂手称是。 王后就问儿子怎么找到的公主。翼丹简略的把去渭城赴约、后来在王母道院遇上公主的事讲述一遍。却省去了公主变蛇、紫娥夜探侯府、巧遇罗刹国王、与卫闵邂逅等细节。 王后听着,觉得也没什么大风大险,也就放了心。嘱咐他以后凡事多找哥哥商量,不要再孤身犯险! 弟兄二人喏喏连声。 夏王却若有所思的问翼丹:“据公孙奏报,渭水决堤严重,宅田人口十不存二。你在渭城的时候可曾听闻洪水之事?” 翼丹略一沉吟,禀告父王说:“儿臣在嬴侯府只一日,嬴侯尚未提及。” 夏王望着郡王点点头,说:“近来公孙屡上奏疏,催拨粮款。因为数额巨大,大臣们分歧甚大,寡人迟迟难下决定。既然你回来了,你王兄又建议推迟大婚,不如再去那里走一趟,查勘一下灾情。如果属实,可就地筹拨临近城邦的粮款,及时救灾。以堵某人悠悠之口。” 还没等郡王说话,王后立即反对道:“王儿刚刚回来,还未及歇息,你就又要打发他出去!关西之地,民风彪悍,马贼众多,据闻行刺商君的那伙人就是马贼所为。你难道不担心王儿路上的安全吗?” 夏王笑道:“雏鹰总要展翅的!不经过历练,我儿来日如何辅佐翼方治理天下?何况这次寡人绝不会让他再孤身犯险,就传召让曹融复出,统领京畿一带的防卫;让曹瑞督帅本部五千军马与丹儿同行。另外寡人再赐你一柄虎符,能够凭符提调所有城邦的军马。” 此言一出,太子突然变了脸色。 因为老王实际上将天下兵马大权交给了翼丹! 听到翼柕这么一说,王后才转忧为喜,对翼丹说:“虽然舍不得,但你父王既然安排的妥当了,也只好再辛苦一趟了!你走之后,母后就把尹梅公主接到宫里来,娘们儿说着话,等你一回来就完婚!管它什么彗星帝座的。今晚上也不要回郡王府了,就在宫里住下吧,咱娘俩再说会儿话!” 翼方铁青着脸,连忙躬身说道:“既然丹弟留在宫里,儿臣就先告退了!” 夏王说:“方儿,父王也老了,这王位,这江山,迟早都要交到你手里,就连与商国联姻,也是为了今后我大夏的社稷稳固!希望你能明白为父的一片苦心!” 翼方面无表情的的点下头,躬身退出宫去。望着儿子的背影,翼柕不易察觉的轻轻叹了口气。回身对翼丹说:“你哥哥什么都好,就是一件不好:耳朵软!而且不容易听进好话去,身旁还容纳了一群宵小之辈!我怎么放心把江山交到他手里呀!” 翼丹坐在御榻旁边,轻笑着安慰道:“好在王嫂贤德仁义,敢说能谏。有她陪伴在王兄身旁,二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王后说:“可惜他身边还有一个妖精!你父王为了两个王孙,没有将她赐死,怕终有一日她会重新翻起大浪,贻害宫闱呀!” 夏王默然半晌,对翼丹说:“这个刁妇一直不甘寂寞,不光上次骆伽城被围时太子拒不发兵是她唆使,这次曹融辞官、军营换将也是她的主意。而且寡人怀疑,袭击商君的刺客也是她弄来的!所以,你这次去渭城,最好能掌握这个贱婢与公孙野人相互勾结的证据,我好为你哥哥除去这个恶疮!” 王后也插话道:“所以你父王当着翼方的面,借机将调兵权交给你,一是为了你的安全,而是为了提点一下这个逆子:做事不可太过分了!” 夏王捻了下卷曲的灰髯,盯着翼丹问了一句:“翼风是否交给你两封书信?” 翼丹大吃一惊! 父王难道能掐会算?这么机密的事,只有他和翼风知道,父王整日闭锁深宫,何由得知? 夏王轻轻笑了笑说:“翼风很有才干,做事也有分寸,比你大哥强太多了。但他也不该轻信枕边人的媚惑之言,屡生妄想之心。殊不知他上次临来之前,已有人飞鸽传书给寡人,他有意用此书挑起我们父子三人的嫌怨!好在我儿生性憞良,虽然暗自替为父谋划安全大计,但并未声张,以免让我和你母后伤心气恼,引起朝局紊乱。翼方要是有你一半的心胸,为父现在早归政于他,和你母后颐养天年了!” 说到这里,夏王叹口气说:“本来不想将你卷入这场漩涡的,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既身为王子,你那个毫无容人之量的哥哥,能让你安生吗?与其坐而受困,不如早做安排。寡人已有一道密旨交到一个人手里,过后若有不得已的情况他会去找你。” 王后也说:“你父王征战半生,得下来的这片天下,本来出于对弟弟的怜爱,将东夷国方圆千里的土地封给了翼辰,让他自成一国,称孤道寡。却没想到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竟然丧心病狂到弑君谋逆! “现在我们依旧只有你们兄弟二人,最不希望看到的事,就是你们兄弟阋墙。但更不愿意将你父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所托非人! “所以你父亲的意思,是要你尽力辅佐他回归正道,实在不行,宁可取而代之,也不要再出第二个翼辰了!” 第75章 脱壳金蝉 第二天一早,翼丹在后宫与。母后用过早膳,就匆匆忙忙的回府准备西下事宜。 卫风和冯琳早就等候在府门前接马了。卫风笑呵呵的说道:“昨日就听说殿下回銮,我和冯琳在宫门前伺候到定更天,也没见王驾出来,只好回府。” 郡王淡然一笑说:“昨夜母后留本王说话,因此未归。有劳你们了。” 冯琳笑道:“哪里话,伺候殿下是我们的本分!” 君臣一起进到府里,翼丹在大殿坐下。曦月领人捧上来早茶,郡王对曦月笑道:“连日奔波,本王身上都馊了,快命人准备些汤水,我要沐浴一下,顺便准备几套衣服,马上就要走!” 曦月笑道:“衣服汤水早给殿下准备好了,准知道你要沐浴更衣。” 郡王满意的笑了笑。一面又对卫冯二人说:“卫风骑上快马,晓谕曹瑞将军:尽快精选五千马军待命,一会儿就有旨到!你顺便留在那里,一同随军出发;冯琳你去趟紫宸宫,禀告一下商郡王,就说本王今日要奉旨西去渭城,不日即回,不及面辞了!” 冯琳笑道:“是跟咱们的准王妃不及面辞吧!” 翼丹红着脸笑道:“多嘴!”二人一溜烟的去了。 曦月这时准备好了洗浴的东西,服侍郡王沐浴更衣。 。。。。。。 卯时已到,夏王聚起朝会。群臣两旁列座。 太子脸色苍白的坐在父亲身边,显得有些心神不定。夏王端坐在龙榻上,望了望群臣说道:“昨日所议郡王大婚之事,因为关西又有灾报到京,且暂缓一缓。毕竟国以民为本嘛!寡人今日钦派纶郡王翼丹,代天巡狩,前往渭城赈济灾民。值殿官速拟旨意一道,复曹融元帅之职,接替曹瑞拱卫京师;调曹瑞带五千精锐马军进城,保护郡王启程。太子负责调配赈济之物,过两天视郡王奏报发往关西。” 太子应诺。值殿官下殿宣旨去了。 没有半个时辰的工夫,曹瑞已经帅军进京。翼丹辞别夏王,打点出发。夏王让太子亲送出城。 弟兄俩有说有笑,还没到西城门口呢,冯琳忽然带人骑马赶了上来,一边气喘吁吁的高喊道:“殿下!……殿下等等!” 翼丹惊愕的一回头,冯琳已经到了马前,不及下马就说道:“不好了,商君遇刺!” 翼丹和翼方都大吃一惊,翼丹勒住马头急问:“在何处遇刺,伤的怎么样?”冯琳哭丧着脸说:“在紫宸宫外,商君听说殿下西下,要亲去送行。不想刚出宫门就被一箭穿喉,已经死于非命!” 翼丹险些惊下马来!一时目瞪口呆! 太子急忙问:“凶手可曾抓住?” 冯琳说:“刺客是个神箭手,躲在三百步外的房顶上射的箭。等商君的扈卫高手赶到房顶上时,凶手已经杳无踪影!” 太子气的掷鞭于地,说道:“竟然在天子脚下行凶,刺杀国宾!”回头吩咐侍卫统领:“马上传令四门紧闭,全城搜捕!”统领领旨,分四路去通知各处守城官。 翼丹也不说话,忽然调转马头,向御街飞驰而去! 曹瑞和卫风赶忙向太子一拱手,随后带人紧追。 翼方望着众人匆匆的背影,眼角闪过一丝冷酷的神情。 。。。。。。 在郡王顺着御街赶到紫宸宫的时候,宫门里已经挂起了缟素。大殿中隐隐传出了哭声。 翼丹心如刀绞,他害怕看到公主伤心欲绝的样子,但又不放心她孤儿寡母的安危。在门口定了下心神,迈步向里走去。守在门口的凌威认识郡王,急忙躬身行礼。 郡王问:“郡王灵柩在哪里安放?” 凌威说:“禀殿下:因为我们郡王爷是客居,不方便安置灵柩,暂时还停在寝房内。由王妃和夫人守候在里面。等禀报过天子,就由公主扶柩起行,返回尹城。” 郡王叹了口气,说:“待我去探视一下。” 凌威推阻道:“我家世子远在尹城,里面全是女眷,殿下留步吧,请随小人到大厅里落坐!”翼丹一皱眉,说道:“岂有此理!商郡王是本王的岳父,大行之时我岂能不略尽礼数?” 正巧青娥从商君寝房里出来,看见郡王忙走过来迎住。凌威向青娥行了个礼说:“青姑娘,殿下特来凭吊先君。” 青娥点下头说:“你下去吧,这儿有我呢。”凌威又行了个礼退到宫外守候。 翼丹急忙问青娥:“商郡王真的薨殁了吗?公主和郡王妃现在怎么样啦?”青娥将他拉到左侧的书房里,悄声说道:“今早你派人来说又要去关西,公主担心的了不得!你怎么也该通知下我跟紫娥,好保护你呀?” 郡王说:“我只因为怕你们挂念,又不好见公主一面,所以才派冯琳来知会商君。原以为只要曹瑞跟着我,你们在这儿保护公主就行了。” 青娥笑道:“果然就是两口儿,她牵挂着你,你就牵挂着她!我跟紫儿真成外人了!” 郡王着急的问:“你还没告诉我,商君到底怎么样啦?” 青娥掩口笑道:“你是挂念商君,还是挂念公主会守孝三年,你们的大婚遥遥无期?” 郡王脸一红。看到青娥若无其事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本来就很奇怪:有青娥和紫娥在紫宸宫,商君怎么会突然殒命! 青娥知道翼丹不善弄嘴,没想到这么冷傲的一个人,关心一个人时简直无微不至!于是不再逗他,附在郡王耳边悄悄说道:“商君好着呐!” 郡王剑眉一挑,问道:“怎么回事儿?” 青娥说:“公主知道你要去关西以后,商君疼闺女就疼女婿,打算亲自去王庭力争你们即日大婚,想以此留住你。刚走下殿脚,平地里摔了一跤,磕破了手背。公主和郡王妃就劝他不要去了,商君不听。公主就让我扮作侍卫跟随着他,并将娘娘的玉萧扳指交给我带上。 “我们上马没走出多远,忽然有一直冷箭向着商君劈面射过来!商君躲过了头,箭却射向左颈!幸亏玉扳指飞出来化作一条藤甲护住了颈项,商君带箭倒在地上!我立刻让侍卫把他抬进宫中,并告知冯琳商君中箭身亡,要他立即转告殿下!” 郡王这才松了一口气,稍一沉吟,又问青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青娥笑了笑:“为你呗!公主不放心你去关西,商君若中箭身亡,你不得先帮公主扶柩归国吗?再说,从射箭的部位来看,刺客是想要商君的命,而且势在必得!要不借机骗过刺客,他们在暗处另施毒计,我们就防不胜防了!” 翼丹点点头,很赞成青娥的急智。 看来不想让他去关西的,不仅仅是公主和商君,还另外大有其人! 他思忖了下说:“青姑娘,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青娥笑了笑说:“上表辞朝,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请郡王殿下帮着公主扶柩归国!” 翼丹说:“也好,现在箭已在弦,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上策!辞朝的事,我可以对父王言说。但公主要归国,一路之上就全靠你和紫姑娘了!” 青娥惊讶的望着郡王,问道:“你不去吗?” 郡王淡淡的笑了笑,说:“既然商君两次遇袭都是因为本王,这趟关西之行我越发非去不可,索性搅他个地覆天翻!” 青娥看着这位本来与世无争的少年王爷,猛然间变的果敢,心里忽然闪现出真君的影子! ——是什么,激发出了他的本性?是对公主的爱吗?人间的爱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会让人如痴如醉,会让人痛彻骨髓,会让人性发如狂?…… 望着青娥怔怔的样子,翼丹忽然发现,昔日叱咤风云的青娥不见了,站在眼前的青娥,竟然也会象小鸟依人般的娇弱。 他以为青娥是被自己偶尔的豪迈之语惊住了,不由轻轻笑出声来:“青姑娘难道不相信小王嘛?” 青娥这才缓过神来,脸一红,笑着摇摇手说:“‘臣妾’怎敢!我刚才在想,要是白羽在就好了,可以和你做个伴儿!” 这回轮上翼丹脸红了,他知道青娥最爱打趣他跟白羽的关系。 但这又是实在话。 如果真的有白羽辅助他去关西,以她的仙术和智谋,应该会顺风顺水。 但现在的纶郡王,不想再凡事都让女人帮忙,他要以一己之力撑起自己的天空! 他垂下眼帘思忖了一下,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对青娥说:“这个玉佩我随身佩戴了十多年,上面刻着我的名字。烦劳姑娘转赠给公主,顺便告诉她翼丹已有成竹在胸,不用牵挂,只管安心暂回尹城。凡事等我从关西回来再做计较!” 青娥接过玉佩看了看,抬眼盯着郡王,柔声问道:“你不见见她?” 翼丹淡然一笑:“现在的情况不是很方便。我还是先去王宫禀知父王,你们奉柩辞归的事。过会儿让冯琳将通关文牒送来,然后就率军出发了。你们也早些出城,汇合驻扎在外的商军,即刻离境吧。以防夜长梦多。”说完转身走出书房,洒然而去。 青娥目送着郡王出了宫门,这才轻叹一声,扭身去找公主。 第76章 忍无可忍 郡王走出紫宸宫时,曹瑞正在宫门前侯着他。 曹瑞带队赶到御街后,就不敢走了,命副将把军马在校场附近屯住,然后匹马来寻殿下。 翼丹望见他站在宫外,急忙说到:“曹将军来的正好,你速去帅府找令尊领一张通关文牒,回来交于商国的凌威将军,然后到王宫门口等我。” 曹瑞也不及细问,急忙领令而行。 郡王上马急急赶到王宫,奏知父王商君重伤不治,已经殒命,公主想辞朝归国。 夏王深感震惊,担心两国因此结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郡王说:“儿臣一闻噩耗,就急急赶过去,商君已入灵柩,但因是客死,不便设置灵堂。他们已经飞马告知世子 尹癸,即日奉请商君梓宫归国。郡王妃请孩儿代为辞别圣驾。” 夏王一抖手,说道:“这事关两国的大事,不可草率。需先让太子于城东代寡人设祭,然后礼送出境。你作为商君的女婿,更要和公主一同扶柩归国,才是正理,也才能略消商人之怨!” 郡王秉手奏道:“儿臣原本也是如此跟王妃言讲。但王妃说:时下五月天气,商君身体易腐,须轻车快马尽早起程。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夏王叹口气,略一沉思,问:“她的意思,你也不用去了?” 郡王说:“是!” 夏王目不转睛的望着儿子,轻轻点下头,说:“就依她的意思吧。索性让你王兄封锁消息,只说商君受伤归国,以免引起边城骚乱;顺便晓谕郡王妃,去掉缟素,用轻车载着商君起行。并推恩让商国世子即日世袭郡王之位!”翼丹一声不吭的听父王说完。早有殿值官出宫传旨去了。 翼丹于是向父王告辞。夏王屏退了宫娥內侍,瞅了瞅他,问道:“哪里去?” 郡王说:“儿臣想即日就去关西。” 夏王道:“岂有此理!若是商君真死了你也这样谈定吗?” 翼丹惊愕不已,抬眼望望父亲半晌无言。 夏王笑了笑,说:“你呀!从来都不会扯谎,一扯谎就破绽百出,不光骗不了为父,就是你王兄也瞒不住!还要为父帮着你圆谎!” 翼丹面红耳赤,赶紧俯身请罪:“儿臣替商君瞒着父王,原本是怕父王有疑虑。没想到父王却洞察毫末。儿臣有罪。” 夏王说:“商君在这时暂时离开不失为上策,让你也没了后顾之忧,郡王大婚这个天大的笑话就让为父来扛吧!但你让他诈死,回国之后如何面对天下之人?岂不又是一场笑话?所以为父才让人向太子传了上述旨意,既瞒过了想杀他之人,又为他归国之后的复出留有余地。” 翼丹拜服。红着脸对夏王说:“父王,那儿臣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夏王斩钉截铁的说:“带上你选定的人马,护送王妃公主一起启程。名义上和公主扶柩归国,出城三十里到舒城之后,就与她们分道向关西进发。这样才能掩人耳目。而且对于你的渭城之行,既慢了贼人之心,又可以做到出其不意!” 郡王躬身领命。他这才领略到父亲的“王道”:不仅总揽全局,对粗枝末节竟也洞若观火。 夏王又千叮万嘱,让他西巡时时刻注意安全,然后父子分别。 翼丹走出宫的时候,正好太子接到旨意后,亲自带人去紫宸宫封锁街道。见到弟弟从大殿里出来,太子忙问:“丹弟,你不是去紫宸宫了吗?怎么又来到这里?” 翼丹轻叹了一声,对王兄说:“我到了那里后,郡王妃言说盛夏天气,商君棺椁不宜在纶城久停,托我上覆父王辞行。父王考虑到两国的姻亲关西,说小弟理应帮助公主,护送商君梓宫归国。所以现在暂停去关西赈灾,转而做东去的准备。” 翼方皱皱眉,说:“父王没说再派何人去渭城?” 翼丹回答说:“父王没说,弟也未问。” 太子面色阴沉的点下头,说:“我们一起去紫宸宫吧,父王决定封锁商君死亡的消息,为兄正要去知会商王妃。”郡王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兄弟两个一起来到紫宸宫。 凌威和江东急忙过来接驾。 太子下马,把夏王的意思低声向凌威讲说一遍,让他转告郡王妃,并表示慰问。凌威赶忙俯身领命,转身进入宫里,不多时出来回话:“王妃已领旨照办,并代世子叩谢天恩!”太子点点头,即对郡王说道:“丹弟,此去尹城山高路远,一路保重。” 翼丹插手说道:“谢王兄提点,小弟知道了。” 太子便转身上马,命随从军兵净街,自己一路走到南城门下,命人扎下帐篷,等郡王妃一行出来,给她们饯行。 再说纶郡王翼丹,一直目送着王兄走出御街。曹瑞从宫内闪身出来,给郡王行礼说:“令牌已经交给凌将军,并通报了王妃殿下。” 郡王说:“刚接到天子命令,暂缓前往渭城。曹将军可将军马带到这里,我们要同城外的五千商军一起,护送郡王车马回尹城。” 曹瑞答应一声“遵命!”就带着两个亲兵向校场走去。 凌威躬身对郡王说:“既然殿下奉旨去尹城,那快请进里面歇马,末将这就去回禀王妃和公主!” 郡王点下头,随着凌威进了紫宸宫门。 里面接到口谕已经整饬一新,郡王妃和公主、青娥、紫娥正坐在殿廊下看着家人们套马装车。收拾东西。 看见郡王进来,公主急忙回避。紫娥向着翼丹莞尔一笑,也和青娥相随着走进了大殿。 祁姜王妃站了起来,面上似笑不笑的望着女婿,说道:“殿下缘何去而复返?” 翼丹忙躬身说道:“奉父王口谕,相送郡王一程。”王妃轻蹙了下娥眉,不动声色的说道:“既是天恩浩荡,就有劳殿下了!” 郡王躬身说道:“理应如此!” 王妃随即命人请出公主,和二娥径直上了第二辆车子。郡王看到公主脸上似有泪痕。 原来早上商君中箭的时候,青娥是瞒着众人的,公主和王妃都痛哭失声!直到凌威叫了太医来,青娥直接告诉太医商君已经气绝身亡了。打发走太医后,才屏退了从人丫鬟,唤起了商君,透出了实情。二人且惊且喜,只好按照青娥的计策布置挂孝,并准备起行。 本来郡王与青娥说好是不同行的,公主心里还有一丝哀怨。现在蓦然出现,自然满心欢喜,但不敢挂在脸上,只把眼角的余光扫了郡王一眼。美眸之中满含着一往的深情,与对离去的无奈。 郡王心乱如麻。 对郦姬的思念,叠加到对尹梅的爱恋。这位多情的王子原本已经准备大婚,抱得美人归了,却被接连不断的几场变故搅乱了一池春水,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再次离他而去! 他开始自责,没有能力保证每一个身边人的安宁。既不能让父王母后怡养天年,也不能使曹瑞、上官邛等良将各尽其才,现在连岳父也因为自己被迫靠乍死远离纶城。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除了那个一心上位、心狠手辣的兄长,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从小到大,他的标签就是“高冷”,因为他高高在上,更因为他与世无争!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沒有翼方的利欲熏心,也沒有翼风的忍辱自强。他原本只希望就这样一辈子萧洒下去!但就在刚才,尹梅带着无奈上车的一刹那,翼丹感到了心痛! 感到自己男人的自尊,正在被无情的吞筮! 一股原始的烈性开始在郡王心底里喷发! 就象翼风在战俘营感受到的一样! 他咬了下嘴唇,只到嘴角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然后猛一转身,走出了宫外。 他不想再彬彬有理,他不想再温文尔雅,也不想再有什么隐忍退让,让一切一直以来束缚着他的虚绳软索,全都见鬼去吧! 曹瑞这时已经引着五千马军,旗甲鲜明的驻马在宫门外。 翼丹一挥手,卫风和冯琳牵着马捧着印绶虎符过来。 郡王将虎符佩在身上,翻身跃上马背,命曹瑞带一千马队在前,卫风领一千马队在后,自领三千马军左右护持着商君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御街,向南城门而去。 太子早在城门外搭设了芦蓬为商君送行。 曹瑞慌忙下马参见,人马纷纷在芦蓬后列队。郡王押着车仗出了城门,也在芦蓬前下马,凌威走到商君的车子旁低声禀报道:“禀郡王、王妃:当今太子奉天子旨意,在城门外礼送郡王离京!” 郡王妃在里面说道:“代我上覆太子:郡王有伤在身,难全礼数;本宫系女流,也不宜抛头露面,望太子殿下海涵,请回辕吧!” 凌威急忙赶到芦蓬,将话转奏太子。 翼方笑了笑,说:“既如此,就请商郡王一路多保重吧。”扭脸又向弟弟说道:“丹弟,商君这一去,你与公主的大婚又要拖延了。为兄真是胡涂!早知如此,昨日就力挺母后安排你们即日合卺就好了!” 翼丹轻轻冷笑了一下,说:“姻缘天定,兄长何必自责。男儿但虑功业之不就,何虑家为!” 太子蓦然一惊! 第77章 二将逢主 翼方觉察出翼丹的口风大异寻常,暗暗有些惊异。以为翼丹是因为商君死后,迟迟不能与公主大婚而焦躁!心里暗暗有些得意:这更佐证了商君的死是真的。 扎在喉咙上的一根鱼刺,终于拔掉了! 自商君上书联姻之日起,他就如鲠在喉。表面上极力迎合,私下却痛下杀手,唯恐商国成为翼丹的强大妻族。 今日终于除去了一块心病:商君客死他乡,公主依制守孝三年。 看着弟弟现在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根本没有了往日的沉稳、自信和冷傲! 而这正是翼方想要的! 因为从小时候起,他就对弟弟的这种特质不以为然。认为翼丹是在故作姿态,讨取父王母后的欢心,进而危及到他的王位继承! 虽然后来从舅舅的口中知道,翼丹原来并非母后亲出,但看到母后对翼丹慈爱的眼神,对翼丹无微而不至的关怀,莫不让他醋意恒生!——这分明比亲母子还亲嘛! 就连父王,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幼子也是喜爱非常,疼爱有加,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王孙翼华和春萱。 ——他却唯独没有想过,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夏王夫妇内心的良善,和自己内心的阴暗! 而要说另一个功不可没的,恰恰是太子捧在手里像宝的那位太子偏妃,公孙婕苑! …… 正在翼方浮想联翩的时候,商国车队已经过去了。 郡王向太子告辞。 太子又说了些一路保重的话,然后送弟弟上马。曹瑞急忙率领前队军马,簇拥着郡王起行。 太子面无表情的目送众人离去,随后跨上逍遥马,志得意满的回宫复命,暂且不提。 且说翼丹护送商君出城三十里,在舒城附近迎到江东率领的商国卫队。他们是在护送商君进京时奉命驻扎在舒城的,今早江东前来传令拔营,汇合商君车队回国。 当下江东下马参见了郡王,与郡王一起来到商君车前。商王妃从车里下来,翼丹赶忙上前见礼。 王妃柔声说道:“多谢殿下相送至此!本宫这里有元帅的通关文牒,一路上各道关口想来不会太难为我。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既然尹城军马已到,就不劳殿下远送了,就此别过吧!” 郡王妃的话刚说完,紫娥忽然一掀车帘子,露出头来对郡王笑着说道:“郡王殿下何不一同到商国,与公主喜结连理,终日卿卿我我,岂不强似和你那个阴险毒辣的哥哥淘气!” 郡王红着脸,淡淡的一笑说:“翼丹既生在是非地,就不能不问是非。夏国是我母国,夏王是我父王。越是家国危难之时,越要为国分忧,为君父解难。请青姑娘、紫姑娘好生保护王妃和公主,翼丹就此拜别了!”说完向郡王妃一秉手,和曹瑞纵马向回奔去! 公主这时候挑帘从车里探出身形,怅然若失的望着郡王远去的背影,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 翼丹毅然告别了商王妃,连公主的面也没见,就急匆匆的返回到纶城南大营。曹融元帅正在等他,将准备好的沿途通关文牒交给郡王。 郡王大喜,先让军兵饱餐了战饭,然后辞别老帅,偃旗息鼓,带着卫风曹瑞一路绕过了纶城,两天多的功夫到达离京四五百里的潼关城。 守城的主帅是腾纪的外甥,翼丹的姨表哥哥赵弼。 此人刚直不阿,勇武过人。因为是外戚,所以深得夏王信赖,被封爵为晋侯,得以专守潼关这个咽喉要地。 当下郡王约束住人马,早有探马报进城里。晋侯亲率三千人马出城查看。 翼丹远远看见表哥出城,急忙催马来到队伍前面。赵弼认出是纶郡王,急忙秉手笑道:“原来是郡王殿下,失迎失迎!” 郡王也笑道:“奉天子旨意巡狩边城。路过表兄防地,特来讨扰!” 赵弼呵呵笑道:“殿下平日请都请不来,何谈‘讨扰’二字。快请城内歇马!”说完兜转马头,军兵闪开一条道路,兄弟二人并辔入城。 自有将官安排随行军马歇宿,翼丹仅带曹瑞、卫风和十二名贴身侍卫,与赵弼来到关衙门前。众人下马,侍卫们进到帅堂分列两厢。 赵弼携着郡王的手在帅位上落座,自己在侧旁相陪。 郡王微笑着,指着曹瑞对赵弼介绍说:“这位是曹融元帅的大公子,曹瑞将军,统帅着城防大营三万大军。” 赵弼吃惊的打量一下曹瑞,说道:“保护着曹元帅在末那河背水一战的少年将军,莫非就是你嘛?” 曹瑞拱手说:“不才正是末将。” 赵弼忙起身还礼道:“本帅不知是将军,失敬失敬!”忙请曹瑞在对面落座。 卫风不等郡王介绍,先来给赵弼行礼道:“末将卫风,参见君侯。” 郡王说:“这是小王的侍卫统领,辽山关都督卫闵的堂弟。” 赵弼也忙请他挨着曹瑞坐下。又吩咐一干关中文武在下面相陪。 君臣说了没一会儿话,已到掌灯时分。赵弼命人摆设筵宴,给郡王洗尘。 酒过三巡,赵弼对郡王说:“殿下,传闻你是从燕城境内找到的商君公主,不知可属实?” 郡王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赵弼问:“最近纷纷传言与燕侯有关,是这样吗?” 郡王淡然一笑,说:“公主只是无意中被驭风的两个女仙人带到了那里,怎么会与燕侯有关。” 赵弼也笑道:“这却真的是三里无真信了!何况愚兄这里闭塞的紧,等京城有什么消息传到这里,黑猫也变成白猫了!”众人哄堂大笑。 这是,堂下走上来一位身高体硕的大汉,虬须满面,膀阔腰圆。走到郡王面前一拱手,说:“王驾,军中无以为乐,末将善能举重,那堂下有一只铜鼎,重逾千斤,待末将给王驾举来一乐!”说完不等郡王发话,就迈大步“腾腾”下去了。 晋侯笑着对郡王说:“这位是我的步营统领,叫独孤寿,有蛮力,生性鲁直,殿下莫怪!” 说着话,堂下一片喊好声! 独孤寿举着一只四足的铜鼎,已经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径直走到帅案前,瞪着俩豹子眼瞅着郡王,目眦尽裂! 赵弼喝道:“独孤不得无礼!”话末说完,对面早跃起一位年轻的勇士,却是卫风。他笑吟吟的上前一把托住了大鼎,对独孤说道:“将军扛到这里也累了,换小弟扛一下吧!” 说完卫风双膀一晃,稳稳地将大鼎夺在手中! 独狐怔怔地看着这个瘦长的少年,将鼎三步两步举到堂下,轻轻放回原处! 堂上一片喝彩声! 独狐寿满面通红,对走上堂来的卫风一抱拳,笑道:“小哥看上去弱不禁风,却有一把子好力气!在下佩服!” 话音未落,堂口忽然又站出来一名将官,觜里喊道:“大将军战场杀敌,凭的是弓马刀戈!一把子蛮力有何用处!”赵弼睁眼看时,却是手下的步弓统领贺渚离。 只见他离席向郡王一秉手,说道:“请王驾移步厅外,待末将为王驾献射为乐!” 晋侯笑道:“愚兄正愁席间清淡,无以为乐。既然众将这么踊跃,殿下不妨出堂一观,以资笑料。” 郡王笑道:“小弟正要领略诸位将领风采。”说完起身,和晋侯携手揽腕步出大厅。 军兵们点起火把,绵延四五百步远近。有从人在堂前安放了两把藤椅,二人并排坐下。 贺渚离已经装束停当,拿了一把铁弓,背后插着三只铁箭。冲着上面躬身一礼:“禀告王驾君侯:末将这把弓,有名叫震天弓;这箭,有名叫穿云箭。师傅传我时说过,这弓是天山寒铁筑成,以龙筋为弦。一共有两把,一把当年赠给了当今天子,一把留给了我。没有千钧之力,开不得此弓;没有如炬之眼,射不得此箭!因为此弓一开,声如雷鸣,故曰‘震天’;此箭一出,非目能及,故曰‘穿云’!” 翼丹心里一动,说道:“你师可是终南道长云中子?” 贺渚离惊奇的说:“王驾何以知之?” 郡王淡然一笑:“我还知道穿云箭一出,见物必穿,过而自回。” 晋侯笑道:“贺将军既知令师将另一把弓赠与当今陛下,可知陛下早已将宝弓传与了郡王殿下?” 贺渚离恍然大悟!急忙一拱手,对郡王说道:“如此末将却是在王驾面前班门弄斧了!” 郡王轻笑着说:“你只管射来我看。” 贺渚离遵命,命火炬手跑到五里开外的城头上插住,然后拽动弓弦连发三箭,果然有风雷之声!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香头一样的火把,瞬间从城头上射落下来,随即火光又一抖,是中了第二箭,最后在眼看掉落视线时火花四溅,被第三箭将炬头射灭! 堂外一片欢呼声! 郡王亲自走下来,取过贺渚离的宝弓,看了看,和自己的一般无二。在怀里拉了拉,竟然沉重了许多!不由对他大家赞赏,说道:“贺将军果然是神力神射!不愧是仙人的弟子,不知道长还曾传授你什么异能?” 第78章 陈沧暗渡 贺渚离脸一红,行礼说道:“禀郡王:尊师因为末将凡心太重,只传授了我一个水遁之术,就赶我下山了。”众人哄堂大笑。 翼丹喜欢他的耿直,笑道:“凡人凡心,不去修仙也罢。凭着一身本事,跟随晋侯挣个封妻荫子,也不枉此生了!” 众人又笑。 郡王扭脸对赵弼说:“表兄,小王有意借你爱将随我一行,可肯割爱?” 晋侯起身笑道:“殿下有虎符在手,天下千军万马都由你调遣,愚兄何惜一将?” 翼丹略感诧异,不知晋侯何以知道他掌握着兵符! 当下也不及细问,淡淡的笑道:“既然表兄如此慷慨,小弟承让了!”又回过头对贺渚离笑道:“明日你便随本王去渭城,你可舍得家小?” 贺渚离脸红过耳,躬身答道:“能追随殿下左右,是末将的造化!” 郡王点点头,思忖了下说:“你的名字有些拗口,从今天起改叫贺离,如何?” 贺离大喜,拜谢道:“谢殿下赐名,末将从今便叫作‘贺离’!” 郡王笑道:“既然如此,你就不必在此陪宴了,快下去和妻子道个别,收拾一下准备起行吧!”贺离遵命,又向晋侯拜别。 赵弼笑呵呵地说:“你只管去就是,家里自有帅府照应。”贺离拜谢,转身回府。 独孤寿在后面嬉笑道:“兄弟,就这一晚了,悠着点儿呀!”众人一起哄笑起来,连曹瑞也止不住笑的前仰后合! 众人复进帅堂落座。 晋侯对郡王说:“要多少人马,殿下只管说,愚兄尽量满足。” 郡王轻笑道:“人马倒不用许多,有异能奇术的将领却多多益善。”话音未落,独孤寿又从堂口走上来,嚷道:“王驾偏心,那个恋婆娘的偏要了,我这无牵无挂的却不入法眼?” 晋侯喝道:“这厮!殿下面前焉敢放肆?” 郡王冲表哥一摆手,对独孤笑道:“除力大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独孤眨了眨眼珠,想了想说:“末将生来会跑,这算不算异能?”众人有一阵哄笑。 郡王笑着问他:“怎么个会跑?” 独孤笑呵呵的说:“我在投军之前,爱在市井之中混白饭吃。吃完了没钱付账,就让人打,打疼了就跑,一跑人就追不上了!” 帅堂里笑的更厉害了!赵弼忍住笑对郡王说道:“他说的还真是大实话!别看他高高壮壮一副笨笨的样子,背着一个人跑起路来,普通的战马都撵不上!” 郡王笑着点点头,对独孤说:“只要你们侯爷舍得,就跟着本王。” 独孤大喜,连忙作揖说:“既这样也请王驾为独孤也取一个名字吧!” 郡王问:“好端端的你又为什么要改名字?” 独孤眨眨眼说:“听说王驾是金口,让你取个名儿也沾点儿喜气!” 郡王没想到这个看似浑浊焖楞的大汉,却很有喜感,越发的喜欢他。于是略一沉思,对独孤说:“你既姓独孤,加一个‘寿’字便是‘虽寿而孤’的意思,大不吉!本王就给你改一个‘独孤成荣’,寓意子孙繁盛,你看可好?” 独孤大喜,俯身行了个大礼说道:“从今往后我就是独孤成荣了!” ——到后来,独孤成荣果然子孙旺盛。只因不舍的离开真君,弃家归山修行。受逢纪、奎已接引,与贺离、曹瑞、卫风并列紫府六大神将。 按下后话不表。且说郡王收了两员大将,对晋侯赵弼笑道:“多谢表兄鼎力相助,小王明日即带此二人动身。功成之后必定完璧归赵!” 赵弼一摆手说:“不忙,索性好人做到底,我再送你一个人,保证你能用得着!” 郡王一愣,不知是怎么样一个人。 只见晋侯一挥手,潼关众将纷纷离席归府,侍卫人等也急忙回避。赵弼唤过贴身的一个小书僮名叫金茗,附耳说了几句话。金茗点头去到后堂,不一会儿领来一个人,青衣小帽,白面长须,竟然是大巫师皋京! 郡王这一惊非小,急忙离座相迎。 皋京笑呵呵的向郡王行礼道:“微臣拜见殿下!”” 郡王急忙扶住他问道:“大巫师缘何到此?” 皋京说:“说来话长。” 晋侯忙请大巫师入座。 皋京先轻叹了一声,这才把自己的来龙去脉讲说了一遍。 原来,最近一段时间,太子秘密串联拉拢各城邦主和王庭重臣。他深知皋京是腾纪以外父王最为倚重的大臣,因此极,力威逼利诱。先将皋京的儿子皋阳升为车正,然后又将他的女婿侯耒以莫名其妙的罪名构狱。 皋京深知太子的为人,不愿与他结怨,更不想卷入王室纷争。但他必须要考虑夏王的意志。 因为翼方万万没想到,他不仅掌管祭祀,位比公卿,实际上还掌管着夏王的绝密机构:遒人司! 皋京的秘密兼差,就是遒人司的上卿! ——这就是一直以来,夏王虽足不出门,却对所有重臣、边将、藩国了如指掌的原因! 虽然皋京并不知道翼丹非天子嫡生,但知道夏王对他寄望颇深。 因为一场骆伽之战后,夏王就已经密令皋京对太子进行秘密调查!从燕城到东宫、纶郡王府,都传来太子与翼辰相勾结的消息,这让夏王伤透了心!因此易储势在必行。 在可立储的人当中,虽然王孙翼华也人品端正,言谈举止颇有乃祖之风,但年龄太小! 翼柕有父亲幼主失国的惨痛教训,他首先想到的是江山的稳固,而不是继位者的嫡庶。所以,纶郡王才是天子内定的王室继承人,只不过少一个合理的借口罢了! 这个借口,一直都在遒人司的运作当中。 遒人司下辖殿值、礼、云察三司,各司都有少卿执掌。天下遍布耳目,传达天子政令。 其中云察司负责监视群僚、收集下情,耳目遍及天下,并负责王宫的内卫。 云察司的主官名叫郑伦,为人精明干练。虽然礼制上听命于皋京,但由于值守在王宫之中,每日备询,拥有直接上达之权。 皋京因此也心有所忌,对郑伦从不下眼相看,而是有意无意的让他去主导。在对待太子的事情上,尤其如此! 他老于官场,虽然天子授命他调查太子,但在下雨之前,他不会看好任何一块云彩。而是在与艾伦闲聊时,不经意的将太子的种种劣迹,不露声色的透露给他。艾伦侦查确实之后,再秘奏夏王。 夏王对儿子大失所望!因此对身后之事早早的就做好了谋划。一面让翼丹掌握京畿防务,一面又将王孙翼华接到王宫,亲自教导,尽力不让翼方影响到他。 ——这里面也有挽回翼方的意思。 谁料到翼方并不省心,一次次扬波起澜,趁郡王准备大婚无暇与军务之时,擅自插手军机,安插私党,但都没有逃过夏王的眼睛!——就是因为这个遒人司的空气般存在! 夏王对翼方了如指掌,对翼风、翼丹的行踪同样一清二楚!而且知道这个小儿子早就掌握了王兄的罪证,只是因为不想搅动朝局、使父母伤心罢了!暗地里却已经暗暗做了防备。 自从青衣人在宫门传信,报告郡王公主回纶城之后,太子有些慌了神!因为一旦他们大婚,自己的一番努力就算白费。在没有彻底得到各镇诸侯拥戴之前,他又不敢同父王摊牌。这样弟弟就会在大婚之后重新取回军权。 于是在夏王庭议之前,他就揣掇皋京,以天象为由阻挠大婚。 不料夏王却当面驳斥了皋京,而且予以重罚。 太子自然惊愕不已!他没想到天子依为肱骨的皋京也会当众吃瘪!他更没想到,这却是夏王和皋京早就商量好的一条瞒天过海之计!——夏王要在行大事之前,先斩断太子和奸妃婕苑的魔爪! 在离朝之后的当天,皋京就怀揣密旨,和心里那块基本确定要下雨的云彩,连夜离京,辗转来到潼关。 先向赵弼宣布天子口谕:协助郡王西下,扼守潼关,不许西边一兵一卒进关! 然后秘密留在帅府中,等待郡王的到来。 翼丹这才明白赵弼一口说出自己手持虎符的原因,原来是大巫师告诉他的! 当下三人重新落座。赵弼命从人献茶。 郡王眼望着皋京,微笑着问道:“巫师虽然早行了一步,但乘车最快也要一日一夜方能到此,何以却走在了本王头里?” 皋京捻髯笑道:“老臣一受王命,哪里还敢乘车!骑着天子恩赐的千里驹,青衣简从的跑了过来,让家人对外只说是蒙羞隐退去了!” 郡王动容说道:“巫师若大年纪,还要为国事受此鞍马之苦,翼丹于心何忍!” 巫师说:“殿下仁义之心,四海共知。微臣虽老,能为殿下尽微薄之力,深以为幸事!” 赵弼这时笑呵呵地问皋京说:“巫师既是领密旨出来,现在殿下在此,不知所为何事?” 巫师捻髯笑道:“晋候,既知是密旨,老夫怎敢泄露天机?大家过后自然知道!” 赵弼一笑置之。 郡王又问:“巫师急忙赶来与小王相会,父王的意思莫不是要你与我一路同行?” 皋京点点头说:“正是。原本前日陛下命殿下去谓城,只是敲山震虎,让某人消停之意。但商君之死,触动了天怒,陛下已下了割疮止浓、壮士断腕的决心! “只是出师必有名,只等其反形已现时方可兴兵讨伐。所以陛下一方面命晋候扼守关要,并派出一支大军以捕盗为名,会同曹瑞的人马陈兵界上,迷惑嬴候;一方面由老夫前往渭城,说动公孙自毁长城,而后我自有神鸽知会殿下和晉候。那时便可起讨逆之兵,诛除边患了!” 翼丹略一凝眉,对皋京说道:“公孙野人,曾试图软禁本王,狼子之心已显!只要去民间查访一下灾情,如果他敢谎报骗赈,单凭这一条就是死罪,我只需一旅轻骑出奇不意就可将他拿下!何必劳动巫师若大年纪,还去孤身犯险?” 皋京呵呵笑了两声,说:“殿下,你太低估公孙了!” 第79章 一戏郡王 郡王一瞬不瞬地望着老巫师问:“何以见得?” 皋京说:“公孙野人外表粗旷,其实心细如发。尤其在治军、防务之上,更要用‘精明’两个字才能概述。否则以陛下天纵之聪,怎么会让他坐到元帅之位?更何况若没有内勾外联,以公孙心思之缜密,绝不会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欺君罔上。所以渭城之乱,对王庭只是纤芥之疾,而最大的毒疮是在里面,陛下此次可是下了大决心的!” 乍闻此言,翼丹虽然早有所备,也仍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当然明白巫师言下之意,但没料到的是父王的决心之速,简直迅雷不及掩耳!而且事先对也自己只字未提,却让皋京专门跑到数百里之外的潼关,将计划告诉儿子! 可见事情之重大,远超想象!——很明显,已近耄耋之年的父王,正在布局他人生的最后一盘大棋! 所以,大巫师所说的话,基本都是代表着夏王的意思!任何人无从反驳,包括纶郡王。 翼丹于是接受了巫师的建议。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么巫师何时动身?” 皋京显然成竹在胸,慨然答道:“请晋侯为老夫准备一辆车子,明日一早就悄悄出关,预计两天以后便可到达渭城。” 晋侯当即应允。 郡王连忙说:“还要给你安排一个赶车之人!” 皋京笑道:“这样最好!” 郡王转脸对晋侯说:“表兄,我想让独孤扮作赶车人,一路保护大巫师西去。我观这个人性子虽然粗鲁,但粗中有细,而且力大善跑,最适合给巫师作伴当。你看如何?” 赵弼笑道:“他已经是殿下之人了,何必问我?” 郡王也淡然一笑:“那就麻烦表兄派个人去告诉他一声,明早好行。” 赵弼点下头,当即喊来一名传令官,让他去晓谕独孤知道。事情都安排妥当,纶郡王亲自送皋京到住处安歇。然后在晋侯陪伴下,与曹瑞、卫风同到馆驿居住。 。。。。。。 两天以后,估摸着大巫师已经到了,郡王对晋侯说道:“大巫师年迈,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前几日曾去过哪里,对当地的情况也比较熟悉,打算亲自走一趟。关键时刻或者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你便按照巫师所说的话,派遣一直精兵,会同曹瑞将军的人马,一起到边界屯扎,准备接应。” 晋侯一皱眉,说:“时下渭城情况不明,殿下怎能再孤身犯险?不如与我坐守关中,让贺离跟曹将军去界上接应好了。” 郡王笑道:“表兄不必过虑,我出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见过些风浪,什么事会难得到我?何况在渭城还有一位朋友,顺便去询访他一下,什么情况不就都明白了?” 晋侯见郡王去意已决,只好安排军马护送。郡王一摆手说:“人多了扎眼,只让卫风相随便可。” 晋侯勉强答应。给他们备好了马匹盘费,便装亲送出城 ,然后暗地里命贺离带领三百虎贲军,扮作商队紧紧相随。一天之后,安排副将庸瞿守关,自己和曹瑞亲统三万大军悄悄临近渭城边界驻扎。 且说郡王翼丹,和卫风扮作游学之人,骑马背剑,带着书箱雨伞和盘缠,一路向渭城而去。 走了一天,傍晚时打听一下土人,知道离渭城只有五十里不到的路程了,便放慢了脚步。在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投宿在一个乡村小店里。 小店虽然不大,倒还干净。君臣二人匆匆吃了两口饭,就到房间里睡了。 睡到半夜,郡王忽然看见进来一个老汉,弯腰驼背,后面跟着一个病殃殃的后生。 郡王大惊,急忙起身问道:“你是什么人,敢擅自闯到本王房中?” 老汉领着后生跪下说道:“真君莫怕,老汉是渭水的老鼋,这个后生是十里窰堡老店的毕伯荥。” 一听“毕伯荥”,郡王惊出一身冷汗!睁眼细细一看,果然是他!立刻大喝一声道:“奸臣逆子,来此何干?” 毕伯荥浑身抖得说不出话来。倒是老鼋替他说道:“真君息怒!此伯荥非彼伯荥也!” 郡王疑惑道:“何出此言?” 老鼋说:“我有个道友,叫通背猿,后来在真武大帝殿前做了一名仙吏。因为贪图美色,被欲天罗刹勾引下界为妖。之后做了有穷国的军师,去年被司禄仙子打败,逃到老汉的水府之中避难。仍然色心不泯,经常变化到凡间糟蹋好人家妇女。老汉一气之下把他逐出水府。后来不知怎的,这个畜生看上了嬴侯家的闺女,用驱魂术将嬴侯女婿毕伯荥的魂魄攝到水底,他却进入伯荥身体作了嬴侯的女婿!是老汉在修炼时,忽然听到他的悲哭声,一询问才得知了情由。于是帮他脱离了水底,但因为孤魂无依,特来求真君一句话,让他暂免进入地府,附在您的马身上,以赎前衍。等待灾满之日,重回到父母身边尽孝!” 郡王听明白了,原来是妖道公冶春申作祟!怪不得当初毕靖说儿子一场大病之后判若两人,果然不是一个人!又听老鼋说,要让毕伯荥的魂魄附在马身上,便不由自主的点了下头。 老鼋大喜,和伯荥磕了个头,忽然不见了踪影! 郡王蓦然一惊,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却是恍然一梦!以为是自己连日劳累,心绪不宁的缘因,而有此梦,所以也就不以为意。他抬头望望窗外,正好弦月初上,三四更天气。 翼丹猛的想起尹梅公主。 不知道她现在回到尹城了没有? 还有白羽,一去就不见回来。当真是来时同来,走时都走,撇的好干净! 翼丹苦笑了一下。 这时卫风轻轻的起了鼾声。翼丹越发睡不着了,索性披衣起床,走到外面透下空气。 弯弯的下弦月虽然清澈,但不明亮,四围黑压压的一片。小店并没有多少客人,马厩里只有他跟卫风的马。 忽然,一阵萧声划破了夜的沉寂!萧音里充满幽怨、愁闷和期待,如泣如诉,阴柔委婉,动人心扉! 郡王忍不住寻声望去:在店外不远处,有一片远离村镇的小树林,林下有一个茅草屋,正亮着荧荧的灯火。声音就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翼丹忍不住想走过去看看。正巧店门是开着的,他回屋取出来飞剑,佩在腰里。又拿了把折扇,轻轻带上房门,然后向外走去。刚经过马厩边,自己那匹枣红马忽然又踢又咬咴咴儿乱叫,要挣脱缰绳的意思! 郡王一愣,忽然想起梦里的情景,心里非常惊讶:莫非梦是真的,毕伯荥的魂魄真的附在了马身上?那他肯定就有些灵性,而且绝对不会害我的,何妨就骑着它出去走走! 于是折转身行,来带马厩里,那马立刻安静下来!郡王从槽后解开缰绳,将枣红马牵出店外,飞身上马。不用加鞭,那马就如飞的向茅屋跑去! 萧声依旧在夜空中萦绕,而且夹杂了靡靡之音,如同青楼的歌妓在依门噱浪,又像初恋的情人在枕边私语。令闻者脸红耳热,听者气血沸腾! 即便是郡王定力非常,也忍不住一阵心猿意马,冲着萧起的地方快马飞奔过去! 到了茅屋切近,才看清楚屋前是一片瓜园,混元的西瓜和银白色的甜瓜铺满一地,甚是诱人。 郡王顾不得欣赏满园的景致,飞身跃下马背,扔掉缰绳,径直向茅屋走去。 远远的透过窗棂,看到一个女子窈窕的背影,正袅袅娜娜的对灯吹箫。虽然只是背影,但从她婀娜多姿的形态,可以想见一定是一个多情善感的美人儿! 郡王不由的脸红心跳起来,——即便和公主、白羽肌肤相亲的时候,也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如同有一口黏痰卡在喉头,郡王感觉连呼吸也就起来! 这时那女子忽然止住了萧声,头也不回的问道:“是谁,在妾的窗外偷听?”声音虽然略显严厉,但依然如莺声燕语,温婉悦耳。 郡王蓦然感觉这声音非常熟悉,就像白羽的声音!他在近处再打量一下女子的背影,肩平腰细,玉体修长,越发的像!不由一阵狂喜,不及搭话就想进去!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郡王吓了一跳!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枣红马发了狂,向茅屋冲了过来! 郡王大惊,刚要喝止那马,只听屋中女子哀怨的叹息一声,幽幽说道:“时也运也!前世无份,不信今世无缘。妾还会再来!” 郡王闻言一回头,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盏半明半灭的孤灯。 这时马跑到茅屋前也噶然站住,咴咴的打了个响鼻。 翼丹蓦然惊醒过来,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知有异,赶忙骑上马要赶回店房。刚走出瓜园,忽然遇到一个气喘吁吁的汉子,打着灯笼往园里跑。 那个汉子到了园门口,正看见郡王从园里出来,又惊又疑,问道:“你是干什么的?……看你的装扮也不像个摸瓜的,怎么从我瓜园里出来?” 第80章 独孤闹店 郡王怀疑是遇到了瓜园的主人,脸一红,只好编了套话解释道:“我是过路的,天晚没投到客店。深夜赶路又饥又渴,走到这里闻到瓜香,想来买两个充饥。因为没看到主人,只好要离开。” 汉子咧嘴笑了一下,说:“这瓜园的主人就是我!吃完饭后忽然一阵儿肚子疼,开始以为瓜吃多了闹肚子,可疼的一阵儿紧似一阵儿!于是就忍痛跑到家里去,想让老婆熬碗姜汤喝喝。 “可你说怪也不怪!我一到了家里,肚子却一点儿也不疼了!但既然回家了,我婆娘就歪缠着让我在家待会儿;这一待不打紧,就睡过了!一醒来的时候,打更的已经过去两遍了。因为挂拉着园里的瓜,就急急忙忙往这里赶。”一边说,一边将郡王往瓜园里让。 郡王轻笑着摆手说道:“不怕你见笑,我与伴当走失了,虽然想吃瓜,却没有银钱付你。还是走吧!”说完就要走。 那汉子拦住他,笑着说:“看你的衣着,哪里像个带钱的,只是个会使钱的!你不要走,我便行个善事,送你几个瓜儿又如何?”说完不等郡王说话,已到田里找了几个又香又大的甜瓜,用绳子栓了栓,给郡王挂在马鞍上。 郡王买瓜本是个托辞,见种瓜汉子殷勤馈送,反倒不好意思了。连忙道谢,汉子笑了笑就进去了。郡王望着汉子点了点头,也赶忙圈马往回走。 走着走着,想起今晚的奇遇,心里暗暗纳罕!他很自责刚才被靡靡的萧音迷惑,险些落入妖女彀中。 然而最让他大惑不解的, 是女子消失之前的那句话,莫非她前世与自己有什么瓜葛?而且从后面看,无论是声音还是一行一动,都跟白羽一般无二,不会真的是白羽吧?如果是她,又何必扭扭捏捏的呢?这也不是白羽的性格呀!…… 郡王一边苦思冥想,骑马已经到了店门前。 这时候的店门却已紧闭。郡王就用折扇敲了几下门,好大一会儿才听见店伙计踢踢踏踏出来开门,一边嘴里问道:“谁呀,这么早!” 郡王答道:“我是住店的客人,出去访问了个朋友,回来的晚了些。” 伙计一听是客人,赶忙开门,一眼认出郡王的枣红马,惊奇的说:“怪哉!我记得关门的时候这马还在槽里的,这门锁也没开呀,客人怎么骑马出去的?” 郡王知道是那女子在作怪,也不好说出来,就将马交给伙计,顺手解下甜瓜递给他一个堵堵嘴,然后拎着瓜走进房里。 卫闵还在酣睡,连郡王进来也没发觉。 郡王悄悄地将瓜放在桌上,然后合衣躺在床上。他似睡非睡的合了合眼,不觉已经金鸡三唱,日出东方了。 卫风一翻身从床上起来,就要去给郡王打洗脸水。睡眼惺忪的忽然看见桌子上有几个甜瓜,不由“咦”了一声!拿过一个来啃一口,又甜又脆,清香可口!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吃了两个。这时伙计送水进来,卫闵连忙问:“伙计,这瓜莫不是贵店送给客人们的福利吧!” 伙计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们倒是有这个心,却没这个力呀!这瓜明明是你主人天亮前从朋友那儿捎回来的,还惠赐了小人一个呢!” “朋友?”卫闵顿时一头雾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殿下怎么会在这儿有什么朋友! 这时正在假寐的郡王也翻身起来了,一边洗漱一边对卫闵说:“待会儿早点吃饭,趁暑气未上来好赶路。” 卫闵答应一声,起身一起洗漱了当,就到前面要了点饭菜。君臣吃完就骑马上了路。 卫闵还没忘记拿上剩下的两个瓜路上吃。郡王笑道:“出了这个店不远就是个瓜园,里边各色瓜果都有,还差这两个?”卫闵听郡王这么一说,就将瓜送给了伙计。 伙计眉开眼笑的连声道谢。 君臣打马走出客店,不一会儿来到郡王昨夜到过的瓜园。 种瓜的汉子正在挑水浇园,猛抬头看见了郡王,连忙放下活计走过来,拍着手笑道:“果然是位贵人!夜里看不清楚,今日这一看,怕不是从京城里来的吧?” 郡王下了马,轻笑道:“昨夜蒙你赠瓜,今早特地走到这里答谢你。” 汉子摆手笑道:“什么谢不谢的,几个瓜儿值几个钱!贵人吃着好,再摘几个路上解渴!”一边说着,身子早扑倒地里,一连摘下七八个又大又新鲜的甜瓜,在水桶里洗了洗,递给卫风。卫风忙笑呵呵的用一个麻布褡裢装好,顺手递过去一块十两重的银子。 汉子脸色一变,有些不乐意了:“我因为看公子今早转来,是个实诚信义之人,所以才又送几个瓜给你们。难道我的一片心意,反而是在变着法儿卖瓜吗?”说完将银子又抛还了卫风,倒把卫风弄得挺尴尬的。 郡王急忙命卫风收起银子,对汉子一抱拳,说:“既然是朋友,在下也就不客气了。瓜我收下,而且等办完事回来的时候,说不得还要来园里讨扰!” 汉子这才面露喜色,对郡王还一个礼,说道:“我平时爱跟人赌个牌,喝个酒,有时也不一定在园里。回来我不在时只须打听西瓜李,方圆百里没有不知道的!” 郡王点下头,一拱手跃上马背,和卫风打马扬鞭向西而去。 。。。。。。 皋京临近渭城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中午。 独孤走的又饥又渴,老远看见多渠通汇的地方,又一个大车店,人来人往的非常繁华。于是向车里喊道:“老官儿,晌午了,歇歇脚再走吧!” 皋京在车里应道:“也好!”独孤大喜。一路上这老头很好说话,让行则行,让止则止,大合独孤的脾胃! 他却不知道,皋京一直身居高位,侍奉君侧而不倒,就源于他善与各种人打交道,利用不同人的不同秉性为己所用! 这个车马大店,正是毕伯荥家开的那个。正值午时,客人火爆。 主仆二人进了店里,小二梁才正在招呼别的客人,没看见。独孤瞅瞅店堂里,只有斜对门口的角落里有一个空挡,就引着皋京坐到哪里。 梁才正巧要上楼,只是斜了他们一眼,也没搭理他,扶着楼梯向上就走。 独孤火了,“噌”的跳起来,跑两步从后面薅住他的衣领子,拽回身来骂到:“两根竹竿插座楼你好大个架子!大爷我进来吃饭你敢不理不睬?” 梁才被拽的脖子生疼,也有些着恼,喊道:“你且放手!” 独孤说:“不放手咋滴?” 梁才骂到:“你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的店,就来撒野!” 独孤一听小二开骂,一腔怒气正无处开发,随即一个耳刮子打过去!梁才的脸上立刻被打的桃花朵朵开!疼的他就地转了仨圈儿,“哎吆”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的伙计不干了,呼哨一声上来五六个,围住了独孤成荣。 独孤笑了,说:“来的好!大爷这两天正好手有点痒,就拿你们开开荤吧!” 内中有个老成的伙计,看他一身的腱子肉,知道是个练家子,于是拦下了众人,对独孤说:“朋友,是好汉,咱不欺人家的买卖。再说这店里人多,都是南来北往的辛苦人,一不小心伤了谁都不好。咱是不是借一步到店外说话?” 独孤说:“大爷我是来吃饭的,也没想搅你们的买卖。既然你说话了,到那里我都奉陪!”说完纵身一跳先来到店门外。 伙计一看是遇上茬子了!一面告诉了掌柜,一面偷偷打发人去城里告诉少爷毕伯荥。然后又把不忙的伙计找来三四个,凑齐了来到店外。 皋京一直在角落看着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他准知道这个莽夫出来会惹点事儿。不惹事他还想整点儿酒,将他灌醉了找点事儿呢!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找到和嬴侯相会的由头了! 独孤活动了下手腕儿,粗大的关节发出嘎巴嘎巴的脆响。 有几个胆小的伙计开始退缩了。那个老成的把他激出来,不过也是怕他在里面闹腾,影响买买的意思。只盼能将大汉稳住,等巡城的军兵来了就好了。 当下众人把独孤围住,有几个要跃跃欲试的样子,却没人敢真的上前,只想给别人壮壮胆子! 独孤有些不耐烦了,喝道:“有不怕死的上来呀!” 梁才这阵儿止住了鼻血,也避在店门口向这边张望,心里恨得牙痒痒!一看众伙计都不肯出头,眼珠一转,从厨房里拎来半桶泔水,挤过看热闹的人丛,悄悄转到独孤背后。 对面那个老成伙计早看见了他,这小子真够奸!连忙抽身挤进人群。——既吸引了独孤的注意力,又避免粘上泔水。 就在独孤盯住那个伙计不放的一刹那,梁才猛的将泔水泼在独孤头上! 独孤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淋成个落汤鸡,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伙计们一看梁才得手,立刻像狼群一样一起向独孤扑过去,三下五除二把独孤按倒在地一顿胖揍! 第81章 智会嬴侯 好独孤!一声不吭,只是用手抱住了头! 众人打的好不解气!看他没有声响,还道是独孤软瘫了呢! 却不知道这是个挨打的祖宗!——投军之前为吃白饭,不知挨了多少打!练的身上每一寸骨肉,都像铜打钢筑的一样。 等大家打的手软脚麻了,独孤的眼也睁开了。猛的大吼一声,从地上蹦了起来!不等伙计们惊的合上下巴,左右开弓“啪啪”挥出几拳,将几个伙计结结实实的揍倒在地上! 剩下的看事不谐想跑,却被看热闹的圈住动弹不得! 独孤“桀桀”怪笑几声,挨个单摘瓜,“噼里啪啦”将众人揍了个结实,全都抱头捂胸躺到了地上! 独孤打的过瘾,分开人群又闯进店里。将桌上的酒肉不分好歹,胡吃海塞了一顿。桌上的主人也不敢惹他。 就有个好心的老人,看他是条汉子,低声的提醒他说:“好汉子,吃饱了快些走吧!若走迟了,这店里的少东赶到,可了不得!” 独孤咧嘴一笑,说:“什么少东老东!若来了一样吃我一顿老拳!” 正说着,门外忽然一阵人喊马嘶!门口看热闹的人“呼啦”闪开一条道路! 几个身穿官衣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十个手拿马鞭的军卒。 为首那个人青春年少,白面无须。而且细腰乍背,相貌堂堂。他迈步来到屋里,一眼就盯上了满脸血迹的独孤,喝道:“杀不尽的马贼!锁了!” 后面的军卒听到命令立刻如狼似虎的冲过来,一抛锁链要将独孤套牢! 独孤怎肯认人摆布!把脖子一扭躲开了锁扣,顺手将链子抓在手里,用力往怀里一带!两个军卒身不由己的被拽了过去! 独孤随手扔了锁链,却把军卒一手一个举过了头顶,就要抛出去! 皋京见事不好,怕他把事情闹大,连忙起身断喝一声:“住手!” 独孤脑子一转,也冷静下来,立刻把两人放了下来,一松手,“吧唧”扔到了地下!俩军卒“哎吆”痛叫一声,连跌带爬的向门外跑去! 那几个官员看事不好,连忙也闪身退到店外,为首之人向后一摆手!“呼啦”涌上来十几个马弓手,将弓箭一起对准了独孤,只等一声令下! 皋京立刻走了过去,挡在了独孤前面! 另一个长须的官人大喝道:“老东西,你要找死吗?” 皋京大怒,捋了下花白的胡须,沉声说道:“不长眼的东西!你且去渭城问一下公孙野人,他敢如此与老夫说话否?” 那人一惊,不由上下打量打量皋京,却猜不出他是什么来路! 另一个跟随的官员见事情有些复杂,连忙打圆场说:“且不说你妄称侯爷的名讳。单单打伤多人、搅扰地方的罪过,这汉子说破天也得到城衙之中三推四问,还大家一个公道!” 皋京冷冷的盯住那人问道:“你是哪位?” 那人说:“本官是本城的巡城副使。这位是嬴侯的东床毕公子。” 皋京没有理会他,转脸对毕伯荥说:“毕公子,非是小介有意搅闹尊店,实在是尊店店大欺客之故!小老儿本来只是路过,歇歇脚就走,不想惊动令岳。但这位尊官既然要将小介‘三推四问’,老夫就不得不问一下老朋友,是否还肯赏故人一个薄面了?” 毕伯荥听他语出有因,看意思来头不小,又觉得似乎有些面熟。所以也不敢过分,把手一挥,弓箭手退了出去。他故作姿态的弹嗽一下,对皋京略一拱手说:“君侯不是谁想见就可以见得。下官先要知道尊驾是哪一位,才好禀告君侯,请他定夺!” 皋京捻着胡子点点头,望着荥笑道:“公孙果然有眼力!选了个佳婿,颇有见识。也罢,也不用和你通报我的名讳,干脆就随你去侯府走一遭,见与不见就不干你甚事了!” 伯荥点点头说:“如此最好!大家都好说话。”于是又一摆手,军卒们闪开条道路。 皋京微微冷笑着昂首走出店外。独孤连忙跟上,拨开众人牵过自家的马车,让皋京坐上,然后纵身跳上车辕,打马要走。却被几个军卒将马拦住! 独孤一瞪眼,就要发威,却被皋京喝住!将他一把拉到车棚里去。由一个军卒赶着马车,径直向嬴侯府邸行去。 公孙野人这一整天,都在为两件事焦头烂额。 一件是因为上报赈灾的事。太子的消息屡有反复,一会儿说灾款不日下发,一会儿又说天子要派纶郡王查赈。前两天婕苑却传书来说郡王护送商君灵柩去了尹城。 虽然一颗石头暂时落了地,但难保什么时候他还回来的! 因此公孙有些埋怨女婿出的这个馊主意,活活将自己架在了火炉上,不死也要烤层皮! 这两天伯荥知道岳父怪他,索性和妻子姬妾躲在屋里玩,不见他。要不是他的财源之地出了事,他才不出门呢! 嬴侯虽然着急,好在婕苑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趁着郡王远离京城,太子已经将军政大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请叔叔安心等待,并积蓄粮草兵马。只等太子一声令下,你便挥军东进,牵制住潼关之兵。不出十天半月,太子就会坐稳大位,到那时一切都好说了。而且功成之后,定封叔叔做个郡王!” 因此,嬴侯虽然对太子不太放心,但是仍然怀揣着一点点希望,在与潼关搭界的地方,布置了两万精锐军马。 其中很大一部分领兵的将领,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都在骆伽城经历过战阵。而且来到渭城后,又招募了几个奇能异士。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自号叫风居士。长得人物轩昂,骨骼清奇,能仰观天象,俯察地理。更有一柄如意拂尘,能让枯木生春,善使风云变幻。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本事!但只是一件,这个风居士生性风流好色,自从投靠嬴侯作了军师之后,天天做新郎,夜夜换新娘!闹得城里城外的良家女儿,人人自危,有钱的人家甚至偷偷拖儿挈女逃亡关外。 这便是嬴侯最忧心的第二件事。他担心人口和财富因此流失。 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对他的横行无忌又毫无办法,真有些后悔引狼入室!于是今天私下与心腹蔡央商议这事儿。 蔡央说:“这位风某人,不知是何处跑出来的色鬼。但本事大的出奇!如果君侯只想安居关西,则此人可有可无;倘若君侯要与太子联手,要对付潼关的赵弼,则非此人不可!而且太子的起事命令传来之时,我们正好以潼关掳掠渭城人口为借口起兵!” 公孙点了下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我追随天子多年,深知天子以博取百姓拥戴而后开基立业。此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否则纵然占尽一时的兵优之势,也难保长久。还是设法节制他一下为上策呀!” 蔡央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君侯,城里的翠香乐坊最近新来了一个姑娘,面容妖冶,体态轻盈,堪称绝色!而且她有一个出奇的本事,极善床弟之事。传言曾日迎百客而不疲!属下的意思是,君侯不妨暗暗将她引到府中,调教一番后认作义女,而后招风某人做女婿,既让她来钳制住了这个浪子,又可以使他死心塌地的一心为主公效力,岂不脱贴?” 嬴侯大喜!说:“如此甚好!就按你的意思,由你跟伯荥去办吧,女人进府之后只要跟夫人和小姐说一声就行。让小姐好好调教调教她,务必为我所用方好!” 蔡央领命去找毕伯荥,正巧在侯府门外遇到他,押解着皋京回来。连忙拉到背人的地方,将嬴侯的意思一说;毕伯荥本身就是个色中饿鬼,一听有此尤物,当然要先睹为快!于是把皋京的事略略一说,将他交给蔡央,笑道:“烦劳蔡兄把这个老儿带到殿上,禀告下父侯,我去将女姬带到后院就是。” 蔡央向他一拱手,伯荥扬长而去。蔡央暗笑一声,把皋京的车子带到府门外。一面令军卒看住,一面飞身进府,禀告了嬴侯。 公孙一听说来人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大感疑惑!因为数算下来,全有夏国的人,能够对他称名道姓地也不过三四个人!他问蔡央,外面的老儿长什么样子。蔡央将皋京的形貌一说,公孙当时惊的站了起来!立刻命人换了官服,亲自出府门迎接! 因为他凭蔡央的描述,已经猜到是大巫师来了。而且深知皋京此人,虽然不善言语,但熟知阴阳,善晓命理,一直深为天子所倚重,哪里敢怠慢他!何况自己与他相交多年,私下关系也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他这次来,是奉王命呢,还是私访?一时捉摸不定,心里颇费思量! 公孙因此不敢怠慢,大开中门迎接,把为风居士招亲的事也抛到脑后去了! 蔡央一看侯爷都如此恭敬,立刻献出十二分的殷勤,小跑着先来带皋京车旁,伸手给他撩开帘子,毕恭毕敬的笑道:“老爷,君侯亲自嬴侯您来啦!” 皋京早看见公孙野人了,却装作没看见,捻着胡子在车里闭目养神。 第82章 又见宝石 公孙听到呼叫赶忙抢步上前,拱手笑道:“小弟在此!今日是哪阵香风将皋兄送到我府上呀!哈哈……”一面伸手搀扶着大巫师下了车。 皋京立在车前,略稳了下心神,笑呵呵的指着刚随着他从车上下来的独孤,对公孙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呀!老夫是为小介向侯爷求情来了!” 公孙一捋胡子,笑道:“半年多不见,哪里有这样跟小弟开玩笑的!来来,快请大殿中说话!”一边说一边挽住皋京的手,就向里走。 还没走到门口,忽听后面一声嚷道:“你只管去里边吃肉喝酒快活,却把某家撂在这里冷清!” 二人一回头,皋京苦笑了下说道:“却是个不省心的!” 公孙一皱眉头,说:“皋兄,尊介好烈的性子呀!” 皋京说:“这厮跟了我好多年了,因为性子直,又有把蛮力,多少有些偏爱他,平常骄纵惯了!今日却在老友面前丢丑!” 公孙呵呵大笑,说:“这有什么!”转身向独孤一招手,说:“你不是要吃肉吗?跟我来!” 皋京忙摆手说:“你莫要再惯他!” 公孙笑道:“我平生最喜欢直人,让他同饮又何妨!” 独孤大喜,跩开大步跑过来,双手扶住皋京,三人一起往里走。 皋京心中暗喜:这厮,果然粗中有细! 说着话,一行来到正殿大厅里,皋京自在客座上坐下,嬴侯对座相陪。独孤、蔡央各按次序落座。 公孙向皋京笑道:“听说尊介好身手,在酒店十几个人都到不得跟前!” 皋京笑道:“一把蛮力罢了。” 独孤在座上气哼哼的瞅了老头一眼。皋京装作没看见。公孙却看在眼里,一心只以为这是一个粗鲁的汉子,心里本来的戒心去了一半。他呵呵笑了两声,对皋京说:“皋兄,怎么不在王城随王伴驾,有空千里迢迢来到我这穷乡僻壤?”皋京轻叹了一声,正要说话,没想到独孤却先嚷起来:“只顾不咸不淡的说什么嘴!先切两盘牛肉弄两坛酒,吃饱了再说!” 皋京大怒,骂到:“饿不死的奴才!这里可是你撒野的地方?还不快点闭上你的鸟嘴!” 独孤见老头真发火了,赶忙闭住嘴,不再言语。 嬴侯忙笑着解劝道:“皋兄何必动怒,这样倒更显得实诚!――尊介不提我倒忘了,在酒店只和那帮人生气,酒饭都还没用吧?――来人,速速穿下话去,前厅摆宴,为大巫师接风!” 皋京连忙摆摆手,似笑非笑的说道:“切不要再称呼什么‘大巫师’了!在来之前天子已经把这个职位削去,老夫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呵!侯爷若是念在往日同僚之情,今日赏我口饭吃,也就恩同再造啦!” 公孙脸一沉,说:“什么话!你以当我公孙野人作什么人?你我自天子起事时起,便相识相知,随陛下南征北杀、风风雨雨二三十年。不用说你老兄,就是个随身的侍卫,现在大多也都做到了统领的职位,我是个不念前旧情的人吗?” 嬴侯说的这个话皋京倒信。因为公孙在用人上确实有一套!他不仅识人善用,人尽其才,而且对下属不吝恩赏,士卒皆愿为其死! 所以,皋京才不主张郡王轻敌冒进,而是先一步来打探一下嬴侯的动静。并伺机劝说他,不要与太子搅在一起。 这也是夏王的意思。 因为局势似乎有些出乎当初的预料,皋京的下属少卿郑伦,昨日刚刚用遒人司的神鸽传来天子密令:北部乱起,商兵屯境,暂缓西部用兵。 闲言少叙。 说话的功夫,酒宴已经摆下。丫鬟们捧着玉壶,给众人满上酒。 嬴侯举樽为皋京接风。 皋京笑呵呵的端起金樽,与嬴侯、蔡央一饮而尽。独孤则自顾自的在一边胡吃海塞,谁也不搭理。大家也没人去在意他。 众人吃吃喝喝,又说了回子闲话,不多时酒足饭饱,有人将残席撤下。 几个丫鬟又捧上茶来。 独孤早自己喝的东倒西歪了,那里坐的住!皋京用手点指着他,对公孙苦笑道:“你看这误事的奴才!明明还要赶路,一时没注意却先醉了!” 嬴侯笑道:“皋兄既到了这里,却不多盘桓几日,急着要到哪里去?” 皋京长叹了一声,说:“实不相瞒,老夫因为以星象之说,佐证纶郡王不宜在近日大婚之言,不想却触了龙颜,被天子一撸到底! “我原本想:这也好,正好返回原籍,抱孙子去! “没想到第二天刚拾掇好了要走的时候,陛下却差殿值司的人传来了话:纶郡王临时护送商君灵柩归国,无暇西下赈灾,着令老夫暂领关西巡阅使的职衔,代郡王一行。” “噢?”公孙又惊又喜,半信半疑地望着皋京,问道:“这么说皋兄是带着钦命和赈灾钱粮来的?” 皋京笑着摇摇头,说:“你我同殿这么多年,何曾见我理过钱粮之事?皋某名为‘关西巡阅使’,实际不过是个勘灾的小吏,后面自有太子依照我的奏报筹措钱粮。” 嬴侯大笑,说“原来如此!我说老兄好好的京官儿做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到我这穷乡僻壤,果真是上命钦派!” 皋京苦笑道:“不过是天子对老夫余怒未消,变着法子流放我罢了!这一路上,老骨头都差点儿颠散架!”说着又用手指了指独孤,“要不是这个奴才摊上事,惊动了老元戎,我随便去灾区溜达一圈儿,就回去了,也免受瓜田李下之嫌。” 嬴侯一皱眉头:“这倒是小弟耽误老哥哥公事了!” 皋京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什么话!相交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 嬴侯细品皋京话里的滋味儿,这才恍然大悟:这个老滑头,一边要避开天子的耳目,一边绝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好了!只要太子和夏王按皋京的奏报顺利拨下钱粮,不再派纶郡王西下,那么自己也大可不必紧张兮兮的为太子整军备战了!晋侯只要不出兵西犯,宁可坐视中原闹他个地仰天翻! 只是皋京虽然半隐半露的说了这番话,但是会不会按自己的心意上奏,这个老滑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因此公孙心里并没有底,于是试探的问:“皋兄,你远路而来,是不是先歇两日,再去勘察灾情?” 皋京摇摇头说:“已经拖了快半个月了,你等得,受苦的黎民焉能等得!老夫决定现在就去看看。”说完就起身。 不想喝了点酒,脚下不听使唤,一个踉跄跌在地上!然后用手捂住脚,疼的汗都下来了! 嬴侯急忙起身过去,命人给他脱下鞋袜。眼见脚脖子一片红肿,青筋也爆起老高! 公孙忙传军医。皋京一摆手,说:“你的军医也没有我的药好用!”扭头吩咐独孤:“去,到车里将我那个包儿取来!” 独孤趔趄着从席上站起来,乜斜着眼望了望老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殿去。 皋京恨恨的骂到:“这个奴才!名义上服侍我,自己倒喝的烂醉!” 嬴侯笑着解劝道:“粗人自有粗人的好处!像小弟一样,只要主子赏一口饭吃,从不争高争低!” 皋京听出这是嬴侯的心里话,暗自欢喜。便打定主意劝说他脱离与太子的瓜葛! 且说独孤来到外面,车子已经被赶到候府前院里,马也卸下来栓到树荫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全都吃饭去了。 独孤踉踉跄跄的来到车下,心里暗自唠叨:怪道这老儿有些啰唣:,原来是卖药的出身! 他爬上车子,正看见座位上有一个羊皮包儿,就随手拎了下来。发觉里面沉甸甸的,偷偷打开一看,原来是好大一块玉石!玉石方方正正,石上六个面每面都镌刻着一只鸽子。 独孤忍不住用手去抚摸了一面上的鸽子,忽然灵光一闪,石上的鸽子立刻冲天而去! 独孤吓得一愣神,暗道:这个老头儿原来会魔法!于是心生敬畏,再的不敢乱动他的东西。提着包儿向大殿里走去。 皋京满头大汗的忍着疼,好容易等到独孤拿着药包进来,连忙取过来,一眼看见玉石上的鸽子少了一只,暗自点了下头。随手从夹层里去除了一个黄布小袋,解开口,倾出一点药末,要了一杯水研化了敷在脚上。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能下地了! 公孙大加叹赏!对皋京笑道:“大巫师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我记得在骆城突围的时候,天子被人暗算,也是你老兄一点药就好了!当时想跟你讨点来以作不时之需,战事繁乱一耽搁竟忘了!” 皋京轻笑着将药袋往嬴侯面前一递,说道:“这值什么!一起拿去就是!” 公孙大喜,连忙捧过来揣到怀里!对皋京一拱手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弟正好有得自罗刹国的一颗红宝石,堪称价值连城,就回礼给你吧!” 说完命人从库房取出一个雕花的檀木盒子,亲自将盒子打开,大殿里立刻华光四射! 皋京惊讶的接过盒子,看了许久,转脸对嬴侯说:“公孙兄,此物是从何处得来的?” 第83章 三方逐鹿 赢侯说:“这是小婿从亲翁那里取来,献于小弟的。有什么不妥吗?” 皋京冥想了一下,摇摇头,又递给赢侯说:“此物老夫不能要,我劝你也不要收在府中,还是让令婿物归原主吧!” 公孙惊讶的望着皋京,问道:“这却是为何?” 皋京沉思者说:“我观这宝石上魔光隐现,似是被人施了魔法咒语,留在宅中或有不利。只有其主方可制之!” 公孙大惊!因为他听女儿婕妤说过,她公爹毕靖曾结识一个罗刹国人,并得到一个奇异的雕花银瓶,瓶底镶嵌着七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估计每颗都价值连城!因此婕妤就鼓动伯荥偷偷从上面摘了一颗,献给赢侯。 可是自从得到这颗宝石后,公孙总有心悸的感觉,整日心神不宁。今天经大巫师一说,才恍然大悟! 更相信皋京果然对自己是一片故友情怀,并无二志! 于是问蔡央:“姑爷回来没有?” 蔡央回答:“未曾。” 赢侯说:“他回来后叫他先到殿上见我,有事吩咐。” “是!”蔡央俯首领命,起身离席。 。。。。。。 夜阑更深,夏王翼柕仍在书房里观看各地的秘奏。 他最近非常焦虑,不仅仅是因为两个儿子,还有远在边陲的三镇诸侯:翼风和公孙野人,而且商君的世子也领兵一万,陈兵界上,在接引商君入城以后犹不肯撤军! 他最担心的是北线。 据卫风的奏报,和遒人司的秘呈,燕国人已经开始渗透到铜关以南,各地抗缴税粮马匹,卫风供给吃紧。而太子翼方则接连撤换了包括骆伽城在内的三个城主,以武力镇压暴民。这下如同火上浇油,令原有穷国属地的抗争,如燎原之火,迅速燃遍三关之地! 那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侄子,则趁机尽起倾国之兵,陈兵在辽山关下,与卫闵行成对峙,只等卫闵粮尽撤出关外。 “唉!”夏王叹了口气, 一切都被打乱了! 他可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大儿子。就在自己想安排一下人生的最后一件大事的时候,太子却四下点火,先是派人刺杀商君引开翼丹,然后勾结野人厉兵关西,现在又挑动燕国围困卫闵! 他已连夜下令卫闵舍弃辽山关,直接退守骆伽城。并派特使颁一道旨意到燕城,授爵翼风为郡王,并将三关之地尽还于他。以便稳住翼风,让卫闵有充分的喘息之机在骆伽城布防。 翼柕这两天食不甘味,寝不能眠,整日锁在书房里思索对策。 他本想让翼丹和皋京,一明一暗查实嬴侯谎灾情的证据,将公孙一族贬为庶民,去掉太子的羽翼,然后命翼丹将翼风送给他的太子书公之于世,废其储君之位。 然而平时看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太子,这次却玩儿的漂亮!不仅老早就架空了翼丹的军权,最近又用战火牵制住了夏王的精力。使翼柕不得不考虑将翼丹从潼关召回,并稳住公孙,全力支援卫闵! “陛下!” 旁边忽然闪过来一个內侍,躬身向他行礼。 翼柕抬眼一看,原来是遒人司的少卿穆凉。 “什么事?”夏王神情一震。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即便遒人司也不敢深夜来见他。 少卿说:“臣刚收到两封传书,一封是燕国王宫的,说燕郡王已经接手三关,并暂时没有乘势南下的意思。即日便要上表谢恩。” “噢?”夏王面露喜色,不由自主的长舒一口气。 “只是他并没有受命为郡王,而是直接僭号为王!” 翼柕痛心的闭上眼睛。 在打败有穷叛军后,虽然做了严密的防范,防止它死灰复燃。但因为亲情的关系,他低估了翼风,而且一再姑息他,将留作人质的翼辰也在紫宸宫造好前礼送回国! 正因为这一念之仁,使翼风没有了顾忌,现在已经公然与大夏分庭抗礼了! “另一封是上卿的神鸽送来的,并等待回书。”少卿低声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天子。 “哦。”夏王睁开眼睛,轻轻点点头点点头。他这是与皋京约好的,如果他与嬴侯接触,并探得公孙没有谋反之意,便有神鸽回来接受下一步指令。 他沉思了一下,提笔写下几个字,交于少卿。少卿躬身下去,走到门口,却看见王后挽着王孙翼华的手来到书房,急忙俯身行礼说:“微臣参见娘娘!” 王后一摆手说:“忙你的去吧!” “是!”少卿便退到偏殿去了。 夏王闻声回头,王后将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柔声说道:“即便再多的事,也要先注意着自己的身体!都两更了,快点安歇吧!” 翼华也过来拉住他的手说道:“爷爷说过,对黎民要举轻若重,治天下当举重若轻。与其这般夜以继日的劳神费力,何不放松心怀,垂拱而治之?” 夏王掀起胡子呵呵大笑,一把抱起孙子亲了一口,说道:“好好好!寡人就听乖孙子的,今晚就垂拱而治去!” 说完起身,领着翼华,与王后一起回到寝宫。 。。。。。。 毕伯荥带着几个亲随,来到翠花楼外的一个茶肆里,找一个清净的房间坐下。 他叫过一个心腹侍从,附在耳朵上吩咐了几句。侍从走出茶肆,不多时领来一个妖媚无比的女子,来到伯荥面前,飘然下摆。伯荥命她抬起头来,女子猛的一仰头,冲他嫣然一笑。伯荥忍不住神魂飘荡,心里暗暗惊奇:公孙婕妤也算是绝色的美女了;和她相比,却少了一股天生的风流媚态! 伯荥心里不由地一阵心猿意马。可一想起嬴侯交代他的事,只好暂时把心里那些花花草草压一压,故作矜持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含笑说:“妾姓胡,名紫檀。” 伯荥一皱眉,说:“女孩儿叫这么个名字,甚是不雅!本官给你取个芳名,可好?” 女子笑吟吟的点点头,一双眉眼儿只往伯荥身上睃。弄得伯荥倒不好意思了,启齿一笑说:“听说你天姿国色,我内人愿收你为妹,那么你也就是本官岳父公孙候爷的女儿了,你可愿意?” 胡子檀喜上眉梢,连忙应道:“小女子当然愿意!”随即向伯荥抛了一个媚眼。 伯荥呵呵一笑,说道:“那往后你就是我的姨妹了!索性连姓氏也一并给你改了吧,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做‘公孙婕绣’吧!” 公孙婕绣忙飘身一礼,嘻嘻笑道:“小妹婕绣,多谢姐夫赐名!”说完冷不丁又向伯荥飞出一个媚眼,惹得伯荥立刻魂不守舍!好在这小子是通背猿重生,若是凡夫俗子早把持不住了。 他暗自惊异,发觉公孙婕绣有惑人之术,有些类似欲天罗刹! 但因为嬴侯催促的急,毕伯荥也来不及多想。随即又打发那个侍从,携带几锭大银去乐坊给婕绣赎了身,然后雇了一套车马,把她悄悄送到侯府里,暂时安置在西厢房,并拨了两个老丫头侍候。 一切安排妥当,毕伯荥先到前殿禀知嬴侯。 公孙刚送皋京去临时行辕回来,正和蔡央谈论皋京巡察的事。听伯荥说已经将女人带进府,随口问道:“此女人物如何?” 伯荥躬身回答道:“依小婿看来,此女颜色颇有些过人之处,而且说话伶俐,善解人意。” 公孙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不必在这里了。速速将她带到你房里,让婕妤好生调教调教。晚饭时领着她一起到后堂中,本侯再赏她一个体面,亲自认她做女儿。” 伯荥领命下殿。 公孙又对蔡央说:“现在你可以去找风居士了,向他露一点口风,看他意下如何,回来报本侯知道。” 蔡央答应一声要走,嬴侯又叫住他:“侍候钦差的人都妥当嘛?” 蔡央回身秉手答道:“俱是从侍卫营中精选出来的人手,办事干练,守口如瓶。” 公孙放下心来。轻轻一摆手,蔡央转身下殿。 。。。。。。 燕城的王宫,处处张灯结彩,庆贺燕侯翼风晋爵郡王。 老王翼辰大病初愈,不能久坐,在御榻上略待了一会儿,就由春娘夫人扶着到后宫去了。 翼风戴着穿冕琉衮服,胡双云一身的凤冠霞帔,双双坐在大殿上,接受百官朝贺。嫣然一副王者气派! 众官拜毕,燕郡王升赏群臣,安排三关牧守和防务。公事已了,然后要在宫中大宴群臣。 双云却微笑着劝谏道:“大王收复故土,一是群臣用命,二是民众归心。现在三关之地因为反抗有夏暴政,大片土地荒芜,人口日见凋零!民心未稳君心何安?臣妾虽是妇人之见,要恢复故国气象,还不到松懈之时!” 燕王尚未说话,班中闪出一位大臣,气宇轩昂的向上行礼说:“王妃所言甚是!自古天命所归,以有道伐无道,以仁伐恶!三关初归,百废待兴。百姓望大王仁政,如旱苗之望雨!我等群僚,既得贤君,则胜琼宴多矣!” 此言一出,群臣争相附议。 燕王抬眼一看,原来是国相沙文。 他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寡人非是不知民为贵的道理!早已划拨钱粮充实三关府库,并着有司及当地官员劝耕促织,稳定农桑。既然众卿力倡节俭,发展兵农,寡人自当率为垂范。从即日起,除上王所在后宫,用度再减半。使用宫人有愿出宫者,按三抽其一裁员。” 众臣齐呼“大王圣明!”沙豹躬身归班落座。 然后燕王又与群臣议论了些杂物,临近晌午时退班。 等大家都走了,翼风笑呵呵的抓起双云的手,说道:“小妮子,竟敢哗众取宠!你既然不让群臣为寡人庆贺,寡人现在就让你一人为我庆贺!” 第84章 妖凤还巢 双云娇笑一声,抽回手说道:“粗鲁的人!你抓疼我了!” 翼风赶忙凑过去笑道:“让寡人看看,真的假的?”一边就要去抱她。 双云咯咯笑着抽身跑下御榻,回头假嗔道:“这还在大殿上呢,还不快放尊重些!” 在旁边侍候的春梅和秋月,都忍不住掩嘴儿笑起来。 翼风这才整了整衣冠,挎起宝剑,和双云转入偏殿用膳。 少时饭罢,翼风说:“寡人忽然记起一件事。当初在双云观,为雨神重塑的金身像不知怎么样了!” 双云娇媚的斜了他一眼:“等你想起来,黄瓜菜也凉凉了。本娘娘早派人去督促了几遍了,现在已经完工,而且听说神祗非常灵验,香火因此更加旺盛!” 燕王大喜,便要去看看。 双云说:“今日天晚了,明日一早起行吧。”翼风点头依允。 第二天,夫妻二人不用銮驾,轻车简从的向双云观去祈雨。 百姓闻者鼓舞,夹道拜迎。翼风深受感动,数次下车抚慰。元帅蒙玺担心燕王的安全,派儿子蒙真和副将耶利帅八百虎贲军追去保护。 这两元小将都师从一位不肯吐露姓名的异人,有异能。其中蒙真有一柄七星剑,出鞘便有白光,并有龙吟之声。若被白光照身,立刻就会冰冻被擒;即便不被照射,听到龙吟之声,也会神魂迷乱,失去知觉! 耶利也很厉害,他和蒙真是师兄弟。 耶利有一个三寸大小的神葫芦,拔开瓶塞,里面就会飞出一片红云;若有人被红云罩住,魂魄就会被红云里的一张鬼脸吸出来,随红云封到葫芦里。如果三天之内不打开葫芦,魂魄就会烟消云散。 这两个小将正是初生牛犊,接到命令后立刻分做两队 :蒙真赶到前面为大王开路,耶利在后面紧紧相随。 燕王得知了情况,心里很高兴。 双云当然知道这两个人的本事。因为教授他们的师傅,就是双云暗中邀请的魔界大咖,——九头巨婴! 她这是在为将来的众神之战储备力量! 没有了辽山关城的阻碍,车子很快来到了双云观。透过车帘,已经看见山路上有不少红男绿女,正在上观中进香。等下了车子,燕王大吃一惊,他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只见当初略显破败的道观被扩建一新,观门宏伟,殿櫊巍峨,厢房廊榭错落有致。 听一听观外人声鼎沸,闻一闻观内钟鼓齐鸣。洒扫的道士不小心踩了香客的脚,捧经的道士无意间瞅见娇娘的臀。 燕王看庙里热闹,心里也高兴。 原先的侍卫统领沙豹升为白虎关城主,上任去了,新统领叫管庆,也是一位血气方刚的少年将领。今天头一次随王驾外出,显得格外精神!不等燕王车驾来到,先已经和耶利一起,把双云观围了个风雨不透,凡事身高体壮的、头上无发的、衣衫褴褛的、行为乖张的一律赶出观外! 所以燕王和王妃,看着庙里的人都格外养眼,自然凭添了几分游兴! 內侍们分开人群,喊了一嗓子“大王驾到!” 众香客立刻停止了喧闹,齐呼啦跪倒在地,向燕王和王妃行礼!里面管事的道士急忙带着满观的徒众出来迎接。 燕王打量打量跪在地上的道士们,前前后后的找了个遍。双云望了他一眼,似笑不笑的问道:“大王在找什么呢?” 翼风笑道:“前日来时,接驾的那个道姑缘何不见?” 为首的道士回禀说:“胡道友本不是这里的,前者因为游方到此,有幸侍奉大王。数日前已经归山去了。” 燕王若有所失的点点头。 双云有意无意的碰了下他的胳膊。燕王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吩咐众人起身。随即笑容可掬的问道士:“道人何名何姓?” 道士说:“贫道道号三无。” 燕王不禁上下打量了打量道人,饶有兴趣的问:“何为‘三无’?” 道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无来’、‘无去’、‘无为’。” 燕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了想说:“寡人上次来见过你吗?” 双云忙接过来笑道:“他也是云游到这里的道人,因为道德高深,臣妾便让他在此做了监院住持。” 燕王笑道:“这是你的发祥之地,凡事当然由卿安排。” 一边说着,夫妻一边随三无道人进入雨神宝殿。可来到里边见到雨神像,燕王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觉塑像太凶恶了:扫帚眉、大环眼,脸上还长着一块疤拉,而且眼神里透出的不是神圣和威严,分明是凶神和恶煞!翼丹于是大为不悦,斥责道人说:“寡人将双云观改为‘雨神庙’,并发愿恢复故土以后敕封为护国道院,难道就供奉这么一个恶魔一样的神?岂不让邻国耻笑!” 双云说道:“大王不必怪罪道长,这都是在他来之前,侍卫营的人按臣妾记忆的画像雕塑的,一来二去都有了偏差使然!但既传说神祗非常灵验,我们又何必斤斤计较于神祗的样貌,徒增神厌?” 正说着,大殿里忽然刮起一阵旋风,紧接着道观上空响起了雷鸣声!随着几道闪电射进宝殿之中,天空里立时阴云四合,刚才还艳阳高照的群山,一下子变得阴暗起来! 一股山雨的味道,让所有人开始感到不安和惊慌失措! 香客们开始寻求到雨神庙里避雨。然而层层叠叠的虎贲军和侍卫,却把持住了庙门,将人群向外驱赶! 翼风眉毛一挑,一摆手唤过来管庆,斥责道:“三关之地失而复得,凭借的不是你们的一刀一枪之力,而是这些百姓们一片向我大燕之心!你们只顾寡人的安危,而将我大燕子民视如草芥,是要将故土重新拱手让人吗?” 管庆羞惭满面,立刻命军卒侍卫撤守。百姓蜂拥而入!管庆、蒙真和耶利立刻将燕王和王妃围护起来! 三无道人这是却走过去迎住推推搡搡的人群,朗声说道:“大王体恤万民,让大家进观中避雨。但上下尊卑不可无,神殿秩序不可乱。请大家稍安勿躁,看贫道为诸位作法,使雨下到该下之地,雷打于该打之人!”众人听到的,开始变得安静,出于对道长的敬畏,都渐渐停止了喧哗。 翼风和双云也将信将疑的望着道人,就像看戏法似得。 好道士!一不慌二不忙,也不用祭品法器,拨开人群走到道院当中。先向东西南北各作了个揖,然后从袖中取出一条草编的小龙,口里念念有词,忽然向上一抛!草龙立刻冲天而去,升到半空中变出一条鳞光闪闪的青龙,在云雾里围着道观不停的穿梭围绕,血盆大口里发出巨大的吼声,化作一声声滚雷,响彻群山! 顷刻之间,大雨倾盆而下!道观里的男男女女都感受到了丝丝的凉意,但奇怪的是,围着道观方圆三四里的地方却滴雨未下,雨幕像一个巨大的帐篷,笼罩住了雨神庙。 不一会儿青龙停止了播雨,复化为草龙飞到道人袖里。一霎时风停雨住,云收雾散,一轮艳阳当空高照! 香客们欢呼雀跃! 翼风也感到很神奇! 他向道人讨来草龙托在手里,怎么看也没有什么奇异之处! 双云却在一旁轻轻笑道:“这边是仙家的妙用!可以点石成金,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燕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想:双云曾说寡人来历不凡,在月庙是梦见嫦娥也说我曾赴过蟠桃会!既如此,寡人就在此祝告一下:倘若寡人后来能够再返大罗,就让草龙复化作青龙在我掌上! 心念一动,手上的草龙忽然闪出一道荧光,化作一条小青蛇,盘旋着向翼风作出礼拜的样子! 在大王旁边的管庆慌了,急忙伸手去抓小蛇,拿在手里却依旧是一条草龙。 燕王呵呵大笑!从此对仙术开始痴迷。立时敕封雨神庙为护国道院。三无道人为大国师。 道人急忙率道众俯伏谢恩。 三无请大王和王妃在净室中落座献茶。大家闲聊了一会儿,有个清秀的小道士过来对住持稽首说:“师傅,伺候王驾的别院都清理好啦。” 道人忙起身对燕王说:“大王,前殿中闲人多,扰您清静。请与王妃移驾别院休息。” 双云笑道:“难得大国师想的这么周到,本宫也正想去看看我原来的寝室,会变成什么样子了!” 翼风一听也来了兴致,在道人的前引下转过回廊,来到后殿。 管庆立刻带着羽林军侍卫守住了殿门,将所有的道士赶出殿外,只容许燕王随身的宫女和內侍留在里面。 看燕王与王妃落座,三无忙告辞退到殿外。双云打量了一下,殿内,宽敞明亮,陈设华丽,竟丝毫不亚于燕王宫!她忍不住喜笑颜开:“谁都想不到,当年枯守青灯的一个弱女子,今日会戴着凤冠荣归,而且她的蜗居竟也因此而金碧辉煌!”说到动情处,眼里隐隐闪现出一丝泪光。 春梅在旁边笑着说:“娘娘是天生贵人,当发迹处自然平步青云!” 秋月也说:“娘娘,刚才听一个小道士说,您原来的凤居依然保持原样,只是用上等的材料整饰一新,要不要去看看?” 第85章 巨妖之盟 不等双云说话,翼风先急忙站起来说道:“上次来时一见那里破败不堪,大煞风景!不知修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寡人倒要去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携着双云的手,向禅房走去。 宫女內侍们要跟着,春梅一挥手,众人急忙止步。只有春梅和秋月若即若离的随在后面。 禅房门是紫檀木做的,厚重而馨香。双云探出纤纤玉指轻轻一推,门无声的开到两边,二人迈步走了进去。 春梅和秋月连忙从外面把门掩好,相视一笑,就侍立在门前等候传唤。 燕王进来的第一眼就停留在禅房的“炕”上!那炕竟然使用大块的暖玉磨成,还依照当年的土炕样子摆设,但一碟一碗无不是金雕玉刻而成! 燕王大喜,对双云说:“贤卿,寡人这回可算是‘金屋藏娇’吗?” 双云却轻蹙蛾眉,缓缓的说道:“臣妾听说龙王有个白玉床,便富羡三界。恭喜大王今日也有了白玉床,自然也富甲天下了!” 翼风听她连讽带刺的讥笑自己,将她一把搂在怀里,笑骂道:“小蹄子!只管自己口上快活,却不想想底下人是在讨好谁,又是仿照谁的家花的大把银子!与寡人可有毛线关系?” 双云故作挣脱的样子,一边娇笑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翼风一把将她抱起来,笑着说:“你既说本王有‘所好’,就给你个更‘甚焉’的看看!”说着不由分说,把双云放倒在玉炕上,就要解她的衣带。 双云一骨碌滚到一边,忍着笑正色道:“这里是神庙,怎能任由你这浪子乱来!” 燕王就势歪靠在炕沿上,用手托着脑袋,笑吟吟的望着她。神情就像初次相识的样子。 双云也用同样的姿势对着燕王,眼角眉梢满是爱意。 两个人对视了良久,翼风忽然问:“云儿,你真会青春不老吗?” 双云沉吟了一下,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翼风慢慢仰起了身子,对着床顶轻叹了一声,说:“看到你与寡人这般恩爱,想起父王和春娘,老夫少妻还有何意趣?” 双云娇笑着说:“有什么意趣你去问你父王呀!” 翼风瞪了她一眼:“小奸妃,本王和你正经说话呢!” 双云笑吟吟的看着他生气的样子,捻弄着垂到胸前的秀发,半晌才说道:“怎么今天忽然有此一问?” 翼风说:“刚才寡人手托着草龙的时候,在心里默祝道:‘倘若他日飞升天界为神,草龙即化为真龙!’,没想到却在手里化作一条小蛇!” 双云点点头说:“蛇被称为‘地龙’,或称‘小龙’,也没错啊!” 翼风一翻身趴起来,惊喜的望着双云说:“如此说来,寡人当真可以修仙了?” 双云白了他一眼,说道:“妾早就说过你有仙骨,教导你修炼的法门,想与你双修成仙,你只是不专心。” 燕王迟疑的说道:“寡人只是怀疑那不过是骗人的方术而已。今天看到三无道人的奇异法术,才知道道法果然高深,甚为羡慕。” 双云冷笑道:“这点雕虫小技就让你折服,臣妾苦口婆心却原来一直难入法耳!” 燕王看爱妃如嗔似恼的样子,忙俯过身来陪笑道:“娘子莫恼!为夫从此谨依仙命便是!” 双云这才“噗嗤”一笑,娇叹一声,说道:“不过大王说的也有道理。妾所知道的,都是些小法门,既要苦修,成效也慢。但大法门都掌握在上神的手里,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翼风诧异的问:“难道像国师这样的法力也只是小法门?” 双云冷笑道:“你听说过盘古神开天辟地吗?你听说过娲皇补天吗?你听说过黄帝与蚩尤的巨鹿之战吗?还有帝俊、真武、东华这些上古大神,他们拥有的神力,与三无道的法术比起来,那不过只是个杂耍罢了!” 翼风一呆,说道:“这些大神寡人自然知道,但要得到他们的法门岂不是痴心妄想?” 双云一笑:“那也未必!” 翼风又俯下身去,脸枕着双手,眼睛一瞬不瞬的瞅着妻子。 他从心底里佩服双云的办事稳重与多智。只要她说有把握的事,往往就会十拿九稳!所以翼风不仅对她言听计从,而且无形中形成一种依赖,竟然须臾都离不开她! 翼风就这样直瞪瞪的望着双云,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探求的神情。 双云莞尔一笑,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书简。 翼风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在……渡黄河的船上……对!” 翼风一想起这个由头,猛的从床上跳起来:“这不是丹弟扔还蚩尤大神的玉简秘笈吗?怎么却在贤卿的手里?” 双云笑着从玉床上坐起身子,摇了摇头说:“错!秘笈既让大神收走,臣妾有什么本事再得来!不过他那副玉简。只是普通的兵书战策,妾这一副,却是大神真正想要的修炼法门!” 翼风兴奋的一把抱住她,说:“那你还不快把法门告诉寡人,与寡人一起双修?” 双云嗔笑着一把推开他:“弄疼我了!” 翼风忙关切的扶住她的香肩,歉然一笑:“弄疼哪儿啦?快让为夫给你捏捏!” 双云就势将脸贴到丈夫胸口上,双手揽住翼风的腰,幽幽说道:“浪子!我何尝不心急?但这副天书玉简被大神封上了咒语,不是谁都能打开的!” 翼风一愣,“寡人听说咒语可以呼风唤雨,请神役鬼。什么样的咒语,会把字都封住,有这么神奇吗?” 双云仰起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在红尘中待久了,你真成了凡人凡心!这些事,等以后本娘娘再慢慢教导你吧!”说着,轻轻推开翼风的手,将玉简又放进怀里。 翼风又在床上坐下来,顺手搂住双云的腰肢,揽到床边并坐在一起,轻捏了下她的粉面,笑道:“寡人知道你总有办法的!” 双云撒娇的勾了下他颌下的短髭,笑着说:“就你聪明!顶用的主意一个沒有,就会说些大话、空话,哄人家开心!” 翼风也揽着她笑道:“女人再聪明也不会明白,这就是帝王之术!寡人只需要哄好了你一个,就胜过了千军万马!”说着涎着脸要来亲双云,双云急忙姣笑着向外躲!…… 两人正在乱,门外秋月忽然禀报道:“大王,国师刚才来奏报,斋饭已经齐备,请问大王在哪里用膳。” 翼风急忙起身,对外说道:“就在后殿吧!” “是!”秋月在外面答应一声,熙熙索索的传话去了。双云也急忙起身,和燕王整了整衣冠发髻,携手走出门去。…… 用过午膳,正当午时,天气酷热难当,燕王决定在观中歇晌,避避暑气再回宫。 双云伺候他在玉炕上睡下,轻轻整衣下床,隐却身形来到前殿,进到住持的净室之中现出本像。 三无道人正在禅床上打坐,看见欲天罗刹来到急忙俯身叩拜:“小道迎接娘娘!”玉罗刹一摆手,说:“我从你师傅那儿把你请来,答应他战乱一起,所有殁于战事的魂魄都交给他,阎君那里本宫自有办法对付。但在此之前你不得伤害任何人!” 妖道俯身答道:“小道知道,请娘娘放心。我的那八个师弟也随时听候娘娘召唤。只是适才我观燕国的王妃,似是有些道行的,不知可会察觉我们的勾当?” 罗刹思忖了下说:“这你不用担心,她现在也要听本君的号令。关键时候,你等也須按她的吩咐行事!” 道人答应一声“是!” 罗刹继续说:“魔使现在怎么样了?” 道人回道:“魔使受香火奉祀,魔灵已经恢复!但真身已经不可用了,小道只好它偷偷送入轮回,托生成一只海东青,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即可变成人形,恢复魔力!” 罗刹一皱眉,“这么久?” 道人说:“在此之前它虽然可以运用法力,但还不能脱却兽形。” 罗刹点点头,说:“将它唤来一见!” 道人答应一声,在口里打了一声呼哨,一只小小的海东青忽闪着翅膀飞进屋来,直接落到了欲天罗刹的肩上。探头探脑的望着她,一边嘴里发出咕咕的鸣叫声,像在与罗刹打招呼! 罗刹欣喜的将小海东青托到手里,轻轻的抚弄着他柔嫩的羽毛,低声向它咕噜了几句,小鸟立刻展翅飞了出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罗刹又转脸对道人说道:“你既做了大燕的国师,只管一心为大燕做事,也享受一下人间的富贵。本君预计大战不会太远了,早知会一下你的师弟们,我会让燕妃尽力安排在燕国军营里。”说完一晃身子,随即消失在虚空中! 三无见欲天罗刹走了,便直起身子,依旧像模像样的在禅床上打坐。其实他心里既没有三清上圣,也没有诸天神佛,只有九头巨婴交代他的一项差事:掳取更多的魂魄,让他练成万灵丹,好助他打败九天魔君和北冥大巫,称霸魔界! 第86章 爱屋及乌 公孙野人当晚回到后堂,与夫人吃过了饭,夫妻坐在床榻上喝茶。 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有丫鬟进来禀报:“小姐和姑爷来了。” 公孙忙说:“叫他们进来吧!” “是!”丫鬟答应着出去。不多会儿婕妤和伯荥双双走上堂来,给夫妻俩行礼,后面还跟着一个身材高挑、妖艳异常的女郎。 嬴侯猜测她大概就是蔡央所说的那个教坊女子!心里很满意。 女子见嬴侯盯着看她,羞涩的低下头。婕苑忙笑呵呵的介绍说:“父侯,这位就是孩儿刚结拜的妹妹,现在改名叫作‘公孙婕绣’!父侯和母亲看着可好?” 嬴侯夫人看着没说话,嬴侯却抚掌笑道:“好好!但既然你的义妹把姓也改做公孙氏,那是不是为父也要把她认作女儿啦?” 没等婕妤搭话,婕绣先已跪倒地上,口称:“爹爹、母亲在上,婕绣从今天起,就是你们嫡亲的女儿了!” 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依旧沉默不语,只听见嬴侯喜滋滋的喊道:“好女儿!好女儿!从今天起,你和婕妤都是本侯的亲女儿!——是吧,夫人?” “啊!”夫人不自然的张了下嘴。——真不知她爷们儿今天唱的是哪一出! 伯荥夫妇领着婕绣刚刚落座,门官忽然来禀报:“侯爷,风军师和蔡巡城使求见。” 公孙即忙命传。 不一会儿两人走进后堂。蔡央秉手行礼,风居士只是冷傲的向嬴侯点了下头。嬴侯也不以为怪,让两人挨着伯荥坐下。蔡央问:“侯爷,今晚间不知呼唤臣等何事。” 嬴侯笑道:“本侯午后接到边报,晋侯派人以捕盗为名屯扎下数万大军在边境线上。故请军师与你前来商议。” 蔡央说:“军务之事下官不懂,须问风军师。” 嬴侯将脸转向风居士:“军师有何对策?” 风居士没有反应。 众人的眼光立刻齐刷刷的望向他。风居士这才打了个愣神,把脸转向嬴侯。——原来他打一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婕绣的身子和脸庞! 嬴侯笑了笑,说:“军师是否在专心思索对策?” 居士顺坡下驴,不自然的笑了笑,说:“君侯是不是在说晋侯陈兵的事?山人早有成竹在胸,正想到妙处,却被君侯打断了!” 伯荥和居士都是同道中人,闻言立时笑喷了:“老兄奇才!愚兄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都想到什么妙处了?不妨与大伙儿说说!” 嬴侯忍着笑,故意瞪了伯荥一眼,说:“军师妙算,岂可轻泄!” 居士瞅了婕妤和婕绣一眼,问嬴侯:“这两位女郎眼生得紧,不知在衙中什么品级?主何事务?” 嬴侯大笑,指着婕妤说:“这是本侯的大女儿,现嫁于伯荥为妻;”又一指婕绣:“这是我的二女儿,正待字家中!” 居士一皱眉,低声问蔡央:“待字家中是什么意思?”蔡央笑了笑,说:“就是在等着找婆家!” 居士恍然大悟!急忙起身对嬴侯稽首说道:“不用待字了,请把二姑娘嫁给山人吧!” 众人一阵惊愕。 嬴侯也止住了笑,捻着须髯望着居士,沉思半晌说道:“军师所言莫不是玩笑话?” 居士一本正经的说:“山人怎会与君侯玩笑,确是真心实意!” 嬴侯点点头,又扭头望了望婕绣,问道:“我儿意下如何?” 婕绣打量了打量风居士,粉面通红,低着头沉思半晌,才低声说道:“人倒也精神,只是听说有些花心,孩儿怎么能将终身托付于这样的人?” 风居士一听,立刻赌咒发誓道:“君侯,山人自今日起,唯有令爱一人,别无他爱!如违此誓,必遭天谴!” 嬴侯大喜!扭脸对婕绣说:“军师既已发下重誓,你二人正是郎才女貌,我看还是应下了吧!” 婕绣羞红着脸,低下头去,低低的声音说道:“既如此,但凭父母做主就是!” 嬴侯转脸又问夫人:“你意下如何?” 夫人正看戏看的分不清张三李四,猛不丁让嬴侯一闻,给问愣住了。竟半晌没说话。 风居士以为她不愿意,急了,忙向夫人迎面一跪:“岳母,小婿不才,在昆仑学了些小手段,能让您在顷刻之间青春再现!”说完从左手上取下一个扇坠儿似得小玩意儿,迎风一晃变作一把拂尘,念动咒语向夫人轻轻一挥,只见一道金光闪过,夫人刹那间变得明眸皓齿,满头青丝,白嫩润泽的脸盘、凹凸有致的身形,竟与婕妤一般无二! 当时有丫鬟拿过铜镜来,夫人一照,立刻心花怒放!当即满口应承道:“好女婿!既有这班本事,我的宝贝女儿不嫁你嫁谁?” 风居士大喜!立刻磕头拜谢。夫人春风满面的亲手将他扶起来,风居士得意的转身归坐。 借着心里的热乎劲儿,嬴侯夫人亲自走过去牵起婕绣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座旁,扭脸对丈夫说:“我总共就剩这一个宝贝女儿,你可不能草草行事!必须要择个吉日,营建府邸,整顿下十万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将她嫁出去!” 嬴侯大笑:“这个何劳夫人吩咐!府邸有现成的,就在闲置的城主府衙中,让她们小夫妻完婚。接下来的事,交给伯荥和蔡央去办好了!” 二人领命,随即和“风居士”一起告退。嬴侯夫人心喜军师让她重返青春,自然就另眼看待婕绣。亲自领人在阁楼给她布置了一所闺房,真的当作小姐养了起来! 。。。。。。 郡王翼丹带着卫风,风尘仆仆的赶到渭城境内时,已是日落时分。天边的火烧云映红了大半个天空,闷热的气息依旧弥漫着关西平原的每一寸土地。 卫风敞胸露怀的骑在马上,用衣襟不停的擦拭着流进眼角的汗水,原本清癯的脸庞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翼丹也热的不行,但仍在维持着他郡王的矜持,一边控马缓行,一边用那把描金的折扇,获取一丝风凉。薄如蝉翼的长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紧紧贴在身上,感觉特别难受! 好容易盼着临近了渭城,在路边遇上几个乘凉的土人。郡王赶紧让卫风去打听下十里窰堡的所在。土人说就在前面不远的官道路口。 郡王放下心来,索性和卫风跳下马去,溜下腿。 卫风在后面牵着两匹马,他在前面摇着折扇慢慢走着。 一阵夏风吹来,感觉好凉爽! 卫风惬意的向两边拉了拉敞开的衣襟,简直爽到不行!翼丹回头望了望他,笑道:“将成家室的人了,赤身露体成何体统?” 卫风笑道:“公子别打趣小人,媳妇还不知在哪儿呢,哪里谈得上成家?” 翼丹停下脚步,似笑不笑的斜睨着卫风说:“我的侍卫统领,生的玉树临风,居然没有女郎青睐?” 卫风脸一红,说:“喜欢我的人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人不一定喜欢我!” 翼丹与他一边并肩而行,一边问他:“说说看!也许本王能帮什么忙?” 卫风说:“我喜欢……” 说到半截,卫风忽然叹了口气,又咽下去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翼丹头一次看见自己这个小跟班儿,儿女情长的样子,颇感兴趣,故意揶揄他说:“我的侍卫统领,面对千军万马都毫无惧色,对女人却英雄气短?” 卫风苦笑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是……” 郡王停下脚步,一副认真亲好听的样子。 卫风却实在说不出口,红着脸向郡王腼腆的笑了笑:“殿下你别问了,——天快要黑下来,还是快赶路吧!”说完先翻身上了战马,顺手把干透的衣服掩好,遮掩一下心里的青涩。 翼丹呵呵一笑,也跳上了马背。他与卫风从小相伴,虽君臣而兄弟,深知这个做事生猛、感情木讷的小伙子,女人身上是他的弱项,这一点恰恰与冯琳相反。于是也就不再难为他,君臣一起策马而行。 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二人正好赶到了毕家客店。梁才刚好从楼上下来,一眼就认出了纶郡王,又惊又喜,赶忙跑过来行礼:“原来是公子,快请楼上坐!小的这就告诉主人去!” 郡王笑着一摆手,说:“不用,天色晚了,何必去惊扰他。”一边领着卫风向楼上去。 梁才跟着上了楼,将二人引到里边一个雅间里,低眉顺眼的笑道:“原先那位大姑娘怎么不见跟着?” 郡王笑了笑说:“在家呢。——小二哥,今晚可还有空闲的客房?” 梁才立刻连声说道:“有!有!——是一间两铺,还是两个单间,随便住!” 郡王说:“一间吧,干净就行。” 梁才笑道:“看您说的!不是软包硬靠的小的也不给您!——官人想用点什么?” 郡王说:“胡乱上两个热菜,一个凉拌,一盘瓜果即可。” 梁才说:“是!官人稍等,菜一会儿就到!”说完转身出屋,一溜烟儿跑下楼去。 卫风提过茶壶,给郡王斟上茶水。郡王也确实渴了,端起来吹了吹浮茶,喝了几口,感觉味道还不错。 卫风嫌热,用空杯倒了倒,一饮而尽。咂了咂滋味儿,笑道:“还是西瓜李的瓜儿好,又甜又解渴!” 话犹未了,屋外传来一声朗笑:“西瓜李的瓜来啦!” 郡王扭头一看,喜出望外! 第87章 诉说前梦 上来的不是别人,就是老店主毕靖! 只见他手托着一个西瓜盘,红瓤黑子,水晶晶的令人馋涎欲滴! 卫风不认识他,但一看到郡王像见到老朋友的样子,就猜到是郡王说要见得那个店东。忙起身接过盘子,放到桌上。 毕靖笑呵呵的走到近前,就要给郡王行礼! 郡王忙拉住他,笑道:“老员外是德高之人,我怎肯受你之拜!” 毕靖便打横在下首告了座。卫风已经忍不住抓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清凉可口,一直爽到心里!连忙对郡王说:“公子快尝尝,又香甜又凉爽!” 毕靖也笑着说:“这几天暑气重,官人与这位小哥路上辛苦了,老汉特地切了一个西瓜李的西瓜,请二位消暑解渴!” 郡王也不再矜持。——毕竟大热的天,西瓜的诱惑力不是任何人能够经受得住的! 他取了一块咬在嘴里,果然清爽可口,不仅点了点头说:“没想到看似粗鲁不堪的一个人,却种的一片好瓜!” 毕靖一抖眉毛,抬眼问郡王:“王爷认得他?” 卫风说:“何止认识,来这里之前,他还送我们好多甜瓜!” 毕靖叹了口气,说:“人是个好人,如果专心卖瓜,虽不能巨富,也做的个中等人家。只因为好赌贪杯,不但无心卖瓜,前几年还把他如花似玉一个婆娘,典与人为妻。那婆娘性子刚烈,在出门时藏了把剪刀,半路上插喉自尽了!” 郡王剑眉一挑,问道:“那汉子现在不是还有个妻子?” 毕靖愕然的说:“王爷怎么知道?” 郡王淡淡说道:“在来的路上经过他的瓜园,故而知之。” 毕靖笑道:“怪道临进门时,听见这位小哥提起‘西瓜李’的名字。——西瓜李和婆娘原本十分恩爱,她死后,哪里还找这样一个花枝儿一样的人去!因此将这心思也淡了,只是偶尔和村里一个年轻的寡妇勾勾搭搭,排遣一下孤独罢了。” 郡王思忖了一下,又问毕靖:“那女子生前如此节义,死后可听说有什么动静?” 毕靖想了想,说:“老汉隔得远,不是十分清楚。只是去年夏天,因为在家烦闷,就随着拉瓜的车子到了那里一趟,偶然听附近一个小店的同行说起过,有时候会在夜里,看见那女人在瓜园里的身影。因为她人生前很好,所以都不害怕。反而因为她死的冤屈节义,告官后在村西为她搭了一座‘节义庙’。后来传说她竟然修成地仙了呢!” “哦!”郡王若有所思的点下头。 这时梁才领着两个伙计端正着菜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卫风对他说:“哪里要这么多菜啊?” 梁才笑着说:“这是我们员外,特意将几样小店拿手的小菜敬奉给两位品尝的!”说着又取出一坛桂花老酒,放到桌上。 毕靖笑道:“王爷光临,本应请到寒舍一尽地主之谊,因为您长途跋涉,只好就近安坐,奉上点酒菜聊表寸心!”一边站起身来,亲自取过杯盏,掲去酒封,给郡王和卫风满上。 卫风端起酒闻了闻,觉得香气扑鼻;轻啜一口在嘴里,更觉香醇。于是一饮而尽! 毕靖笑呵呵的问他说:“小哥,觉得味道如何?” 卫风笑了笑,道:“有些滋味儿,还行!就是不知后劲儿如何!” 郡王轻笑了下,对他说:“在毕员外前就不要充内行了,员外可是卖酒的本行!” 毕靖也笑着说道:“这小哥说的对着呢!这酒是老汉窖藏了三十年的陈年,喝起来香甜顺口,三杯过后便觉的骨软筋酥,昏昏欲睡!此酒最适宜旅途劳乏的人,喝过之后不仅解乏,而且睡得香甜,所以有个名儿叫做‘一梦黄粱’。叫的常了,本地人就称作‘黄粱酒’了!” 卫风大喜,说:“我跟殿下一路又热又乏,今儿个正用的着它!”说完又自倒了一杯喝了。 毕靖笑道:“别光顾喝酒,先吃点儿菜,不然空腹喝醉的可快呀!” 卫风便拿起筷子胡乱吃了几口,忍不住又把酒倒上一杯,仰首喝到肚里! 毕靖举起杯来,对郡王笑道:“王爷也请尝尝!” 郡王慢慢端起酒杯,轻品了一口,又放回桌上,淡然笑道:“小王素来不善饮酒,却不辜负了主人一片美意!” 毕靖忙说:“哪里!王爷国师繁忙,无暇饮乐罢了!” 说话间,卫风已经五杯下了肚儿!又紧着吃了几口菜,对毕靖笑道:“员外的大话说的有些过了,你这三杯倒,本统领喝了五杯了,却还坐在这里!”正说着,忽然觉得一股酒意涌上来,立时天旋地转,腿软脚麻,盹困到不行!竟一头扑到桌子上,嘴里还喃喃自语道:“这酒……来的是有点快……”然后就没了声响,趴在桌上憨憨而睡! 毕靖忙回头叫过在旁侍候的梁才和伙计:“赶紧找一个上好的房间,把统领请到里面休息。然后留下一个人服侍着,伺候醒来时要汤要水!” “是!”两个小伙计赶紧过来扶起卫风,架着走出屋去。梁才随后刚要走,毕靖又叫住他:“安顿好统领,你就回来守在此间门外,不得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 梁才又答应一声,回身掩上房门,下去安排卫风休息。 郡王情知他有事而来,端起茶盏,一边轻吹着上面的碎末,一边静听下文。 毕靖忽然轻叹了一声。 郡王将剑眉一挑,轻轻放下茶杯,眼望着他问道:“员外莫非有什么不虞之事?” 毕靖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王爷,小老儿有件心事,本不当说与您,让您跟着烦心。但憋在心里却觉得又憋屈又奇怪!” 郡王淡然一笑:“你我纵然称不得莫逆,但我深敬员外之为人。你有话自管讲来,不必拘束。” 毕靖这才端坐起来,先饮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王爷也%知道老汉有一个儿子,” 郡王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但自从那次去了趟侯府,大病之后就和我老夫妻形同路人。老汉也与王爷说过。”毕靖一边说一边拭了拭眼角的泪花。 郡王又点了下头。 刹那间,他忽然想起了在小店里做的那个怪梦!不由警觉的坐直了身子,听毕靖接下来说道:“原本我想,‘黑老鸹,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毛病都出在不贤的媳妇身上,等过一阵他们热乎过去就好了!没想到这个逆子对我们一日冷淡的一日,最后全没了点心肝儿,就连他娘卧病一个多月,打发人去叫了他十多趟都没露露面!我老伴伤心欲绝,日夜啼哭! “忽然有一夜梦见土地神前来托梦,说:‘你不要哭!种下前世因,才有今世果。你儿子原本富贵已极,不该为讨好嬴侯,卖弄才学,只在渭水北岸筑堤,置南岸黎庶于不顾,安了不良之心,因此遭到了劫报!上天借妖人之手,已将他的魂魄攝到渭水河底。现在的毕伯荥,其实不是你儿子!” 郡王听到这里,口中轻轻“哦”了一声! 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暂时不便声张,且听毕靖继续说道:“老伴醒来跟我一说,开始老汉半信半疑,以为她思子心切,头脑有些恍惚。就没当回事。可老伴儿就不一样了!她原本是个做事很有条理的人,一得此梦立刻坐船到了南岸,对陷于水灾的人广施布米钱粮,施粥散药救济贫民。还为小老儿赢得个‘毕善人’的名号!——其实有愧呀! “然而就因为这,却触怒了那个逆子!他破天荒的赶回家中,指着老伴儿的鼻子骂她败家!临走还抢一样的拿走账房上的一万两现银! “我老伴儿因为笃信他不是我儿子,所以这次并未气恼,而是连自己的体己钱也拿出来,去南岸救济灾民,为儿子消灾。” 郡王自己斟上一杯清茶,吃了几口菜,然后放下筷子问道:“行善何分远近。在渭城救济一下遇水灾的百姓,不也一样吗?” 毕靖一愣说:“渭城今年哪里有水灾?今年的水患全引到了对岸,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得到了天谴!” “哦?”翼丹的眼神轻轻一错,不动声色的问他说:“渭城这半年所有的地方都未遭灾吗?” 毕靖苦笑道:“按说,我这个逆子确实是对渭城人做了功德,但最不该视南岸人为草芥,这样就大大的损了阴德!——也亏了老妻这一番救困济危,终于感动了河神。三天前我梦到有一个老翁,自称是渭水河伯,后面拖着我的儿子,来到寝房里。儿子进来就给我们跪下了,诉说自己的冤屈:原来在一次侯府的宴会后,他因为酒醉跌倒,就被一个道士模样的人,用法术禁住了身体,不能呼喊,不能动弹,然后被他攝到了水底。 “他又冷又怕,但除了鱼虾什么也看不到!直到近几天,他感觉身体得到了放松,口里也能说出话来,于是就大声呼救,终于被河伯听到了,这才带他回到家里。但身体已经被占用,自己现在魂魄无依,祈求我们搭救他!” 第88章 父子天性 毕靖说到这里,忍不住老泪纵横:“我老伴一听就哭过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们一起给河伯跪下,向他求助。河伯说:索性伯荥母亲一心为善,感动了上天,为他解除了神的愤怒。但他的劫难还没有满,尚需一位贵人的綽拔,才能超脱苦海,重返原身。 “老汉醒来后非常詫异!以为不过是日思夜想的缘故。却不料忽然听到老妻从梦中哭醒了。和我絮絮叨叨的说起梦中之事,竟然与我一模一样!小老儿因此很震惊:鬼神之事果然深不可测!只是不知道,河伯所说的这位贵人,究竟是哪一位? “因为小店里不时也会有达官贵人光临,因此就暗地让梁才留意。 “上次王爷来的时候,梁才是认得的,所以立刻派人告诉了我!老汉情知这就是天意,或者是老天欲假王爷之手搭救小儿,望王爷垂怜!” 说完离座,撩衣襟就要行大礼! 郡王赶忙起身将他拉住,说道:“你我忘年之交,何必如此。小王但能帮忙之处,必定尽力!” 毕靖大喜!重新坐下,擦了擦眼角,对郡王笑道:“只顾跟王爷说话,却耽误了王爷吃饭!看这菜都凉了,不妨让下人们撤下去重做吧!”说完回头呼唤梁才。梁才闻声推门进来。 郡王急忙一摆手说:“不必麻烦!天气热,菜不怕凉。”边说边举起筷子吃了两口。 毕靖只好向梁才一挥手。 梁才躬身刚要下去,毕靖忽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他。随即从袖筒里取出一个药包儿,递给他说:“这是一包醒酒的药,到客房里给刚才那位官人喝下去。他醒来时一定会感到饥饿,你走到厨房时顺便炒上几个热菜,做好两碗饭送过去!”梁才答应一声下去备办。 郡王心里暗笑:看似老实巴交的毕员外,心思却相当狡猾!但他不知道卫风也只是借故避席,否则若看不透杯子里的蒙药,怎么会做到自己的贴身侍卫? 毕靖起身又为郡王添满酒,端给他说:“虽然称不上是上品,请王爷细尝一尝,可与宫中之酒有何不同?” 郡王轻轻笑了笑,故意说道:“莫非也要让本王去客房里吃饭嘛?” 毕靖会心的一笑,将酒倒在自己的杯子里一饮而尽,随后又给郡王满上,说道:“机关都在老汉拿的杯子里,酒却一点问题也没有!赶明日小老儿一定给统领陪个不是!” 郡王呵呵一笑:“这倒不必!不过本王确实不善饮酒,尤其大热的天里,还不如喝碗冷水爽快!” 正说着,屋门一开,曹掌柜领着几个伙计,抬着一个食盒进来。有两个先过来收拾了冷菜,然后将食盒打开,先捧上一盆香气四溢的清蒸河鲤,然后是几道热气腾腾的炒菜。另有一个伙计捧上来一盆冰镇好了的蜜水。 翼丹很惊讶毕靖的富有:连王室和诸侯、上卿才享有的冰块,他都具备!真可谓“富可敌国”啊! 毕靖亲手给他盛了一碗。 郡王端起来喝了一口,冰爽甘甜,直透肺腑! 曹掌柜向郡王一拱手说道:“那位尊官的夜饭也已经送过去了,这是刚才员外临上来前吩咐下的几道时鲜菜肴,敬请公子品尝!” 郡王对毕靖说道:“何必许多破费!” 毕竟笑道:“自家店中之物,只恐慢待了贵客,哪里有许多!”回头又对曹掌柜说道:“一起坐会儿吧?” 曹掌柜一躬身说:“柜上还有些账务未完,小人一会儿再来伺候!”说完领着伙计们退了出去。 毕靖忙让郡王道:“这河鲤是渭城的特产,肉味鲜香,也是小店的特色菜!自嬴侯来到这里,不时还会让人用快马来传做此菜。我今晚特命人精心烹制出来,请王爷尝一尝。” 郡王欣然拿起筷子,刚要去夹鱼,忽然想起一件事,对毕靖说道:“我的枣红马现在什么地方?” 毕靖说:“应该拴在马厩里了吧!就在院子里,待会儿我会让伙计专门给它喂料。” 郡王迟疑道:“……这倒不必……”他有心把自己梦到的事向他说出来,又怕毕靖伤心;不说吧又有些不忍。 正在犹豫之时,忽然有楼梯响!梁才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进屋对毕靖说道:“员外,蔡老爷来了,说有事要找你商量!” 郡王心里一动,问道:“可是上次来找本王麻烦的那个蔡央?” 毕靖点点头说:“正是那厮!平时和逆子最臭味儿相投!” 正说着,听到楼梯又响! 郡王一皱眉,对毕靖低声说道:“本王不方便见他,员外请和他外面说话。” 毕靖会意,急忙迎出去。走到楼梯口,正与蔡央撞个满怀! 蔡央一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毕兄,让小弟好找!” 毕靖平静了一下,回了一礼,也假装亲热,笑着说:“哪阵香风把蔡老爷吹到小店,最近可是稀客呀!——这么晚还没吃饭吗?” 蔡央抬腿要上楼,毕靖却装作没看见,顾自扶着楼梯向下走。蔡央尴尬的笑了笑,只好回身随着他一起来到楼下,毕靖领着他进到账房里。 曹掌柜正在盘点,看见巡城使与东家进来,不知何故,忙起身让座。毕靖笑着对曹掌柜说:“现在店里没有外人,你去安排伙计们封好炉灶,打点一下各门各哨巡夜的,都早点歇了吧!” 掌柜的会意,带上门出去了。蔡央脸一红,心里暗道:“天还没定更,上的什么夜、封的什么灶?这不明明是撵我的意思吗?”有心发作,他又是毕伯荥的父亲,自觉惹不起!只好强压怒火,暗气暗憋的在下首里坐了下来。 毕靖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冷笑!心想,要不是你当初勾引我儿子进侯府,哪里会有这场祸事! 他取过自己惯用的小茶壶,取过来饮了一口。——这个店里有个规矩:只要东家进了店门,立刻就给他用小茶壶煨上茶,可以随时饮用。 蔡央干巴巴的坐着,茶也没有一口,真有点火顶顶梁门!当时把脸一撂,一边低头卷着袖筒,一边冷冷说道:“毕员外,兄弟这次来可是为公事。而且是受令公子的差遣,” 一提起那个逆子,毕靖心里一阵难过!但面对蔡央这个小人,还是暗自提醒自己:切不可表露出来!于是随手又取过茶壶喝了一口,稳了稳心神,笑着说道:“我儿有什么话,只管说与我就是!” 蔡央气的一瞪眼,暗道:这不是骂我吗?不过细想想,却挑不出礼来:谁让自己说受他儿子差遣呢?他可不就得问他儿子说什么嘛? 一想到这里,蔡央只可苦笑了一声,故意清了清嗓子,打着官腔说道:“后天是侯府二千金与风军师大婚之日,奉侯爷钧旨,烦劳贵店差遣大厨两名,得力帮厨若干,自带用具、食材,前往城主府衙整备酒宴。请毕兄另外准备一万两贺礼,毕公子明日便派人来取!到时候你这亲家翁亲家母,可要来府衙喝喜酒啊!” 蔡央说完,奸笑着望着毕靖。 ——他明知道毕家父子现在关系微妙,偏偏把话儿往毕靖心尖儿上戳,为的就是气气他,以解毕靖怠慢之恨! 毕靖准知道他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没想到却是狮子大开口:一万两现银,不用说一天之内齐备,就是现赶着从各地的铺子、田庄里运来,也要四五天! 但转而一想:如果梦中之事是真的,我儿的魂魄遇到这位郡王后得以超脱升天,我又何必争一时之气呢? 想到这里,扳起小茶壶又喝了一口,似笑不笑的着对蔡央说:“麻烦蔡巡城使告诉小儿一声,亲家的贺礼自然要准备,不过何必这么早过去!等大婚之期,我与他母亲一起带过去便是。” 蔡央看毕靖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反倒大失所望!真后悔不该把他儿子推荐给嬴侯,到头来这对父子都不把自己当盘菜了! 羞恼之下,蔡央当即拂袖而去! 毕靖相送到店门外,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黑夜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店中。 曹掌柜和两个值更的伙计迎候着他。 毕靖问:“上面那位公子吃好了吗?” 曹掌柜说:“回东翁的话:按您的意思,学生已经侍候他用罢饭,在您原先居住的上房安歇了。” 毕靖满意的点了点头,“里面可有人伺候么?” 曹掌柜说:“梁才在房下呢。” 毕靖放了心,转身要回家去。忽然想起郡王提到他的枣红马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便又回归身来,急急忙忙向院儿里的马厩走去。曹掌柜不知何故,也不敢问,只好带着伙计在后面跟着。 一个小伙计提来把气死风灯,跑到员外身边照着道路。 刚转过酒楼后门,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马嘶声!马蹄的踢踏声在夜里传出老远! 不等走近,接着灯笼微弱的光亮,毕靖已将看见一匹深色的高头大马,正发了疯似的向外挣缰绳!眼里还有亮闪闪的泪光闪动! 众人大奇不解!毕靖更是惊疑不定!准知道这里面有蹊跷!于是三步两步走过去,一看究竟。 说也怪,看到毕靖到了近前,那马居然安静下来。只是 轻轻的打着响鼻,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毕靖忽然莫名其妙的一阵心酸,竟然闷倒在地上! 第89章 商君禅位 毕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书房的床榻上。 妻子卞氏守在一旁,眼里挂满泪花。郡王翼丹、卫风、曹掌柜、梁才以及十几个家人、伙计,也都立在榻边,焦急的望着他。一看员外睁开眼睛,连忙围上去问长问短。 毕靖失神的环顾了一下大家,猛的坐起身来,一把拉住郡王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落到衣襟上,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郡王回头对曹掌柜说道:“你等暂且回避,我有话对员外说。” 众人赶忙退到客厅里,只有卞氏还留在榻前。郡王思忖了一下,抬眼对她微微一笑:“员外已无大碍,夫人也请去外边歇息吧!” 卞氏脸一红。就有两个丫鬟闻声进来扶住她,轻叹了一声,走到书房外面去了。 郡王亲自掩好房门,拽了把太师椅,在床榻前坐了下来。安慰毕靖说:“枣红马的事,本不想告诉你,是怕你越发伤心难过。今晚既然天叫你父子相逢,小王只好把其中的缘由都告诉你了!”于是便将在小店梦见老鼋和毕伯荥的事述说了一遍。 毕靖不听则已,听完了嚎啕大哭! 郡王忙制止道:“哀伤无济于事,倘让妖人听到风声反而不好!” 卞氏听到哭声慌忙进来。毕靖忙擦了擦眼泪,对妻子说道:“你来的正好,快扶我起去!” 卞氏不知就里,关切的说道:“员外病体初愈,忙着起来做什么?” 原来毕靖对妻子是极恭敬地,原因在于卞氏为人贤惠,有见识。偌大一份家业,都是在她的帮助下,一步步像滚雪球似的起来得! 当时听了这话,毕竟摇了摇头说道:“夫人莫问,只管扶我起来就是。” 夫人急忙上前扶住他,郡王亲手取过外衣给他披在身上。 毕靖在妻子的搀扶下下了床,外面的两个丫鬟忙过来为他穿鞋;毕靖一摆手,二人又急忙远避到外面。 毕靖自己踏上鞋子,拉住妻子的手,双双给郡王跪下,含泪说道:“王爷,可怜小人半生只有这个逆子,不幸被妖人所害!毕靖不仅知道您身份尊贵,而且道法高深!望王爷看在小人一生勤谨、仁义待人的份儿上,搭救小儿一命!” “王爷?”卞氏吃惊的望了望丈夫,急忙跟着俯下身去。 翼丹猝不及防,连忙伸手将毕靖拉起来,说道:“你我是朋友!蒙你屡次殷勤接待,小王一直引为忘年之交,何必如此多礼,倒显得生分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让令郎重生,小王实在无能为力,只有寄希望于我的几个朋友!但她们目前都不在这里,只好借用一点神力,暂时将令郎从畜道转出来,免于受苦,再等待天时吧!” 毕靖虽然略有失望,但能让儿子转脱畜道,也是不幸之大幸了!赶忙和妻子躬身拜谢! 郡王说:“天色不早了,你们暂时不必挂念令郎,安心歇息就是。我回店之后自有区处!” 说完辞别夫妻二人,出了书房,唤过卫风一起骑马归去。 。。。。。。 商君的车仗渡过黄河,一路疾驰,转眼出了鱼台,商国边境遥遥在望了! 凌威忽然派人来报说,迎面有一只军马飞奔而来,隔得远看不清旗号! 商君下了车子,命侍卫牵过一匹战马,翻身跃上去,一抖丝缰跑到军前。凌威在后面紧紧相随。 这时候迎面的军马来的近了,看旗号原来是商国世子的人马。为首的正是世子尹癸! 只见他全身披挂,手擎画戟,打马如飞的跑到切近,看见父亲立马在军前,立刻滚鞍下马,插手施礼道:“孩儿听说父亲归国,特来护驾!” 商君一皱眉,说:“你怎么敢率军马深入夏地,倘若夏军发难,你当如何?” 尹癸笑道:“父亲勿忧!边城的夏军已经尽归大商了!” 商君惊问道:“你怎么可以擅挑边衅,引起两国纷争?” 世子冷笑道:“父亲好意去送阿姐成婚,不料连遭不测,必是有夏王有意为之!孩儿一气之下,斩关夺寨,到此迎接父亲、母亲、和姐姐。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的大营,请父亲进营安歇吧!” 商君无奈,只好催动车仗人马随儿子进营。 商君在帅帐中坐下。世子传令祁姜王妃、尹梅公主、青娥、紫娥以及跟随的文武官员都依次在两厢落座。 尹癸传令摆宴,君臣父子边吃边聊。 吃酒之间,世子就问父亲:“听说在纶城时夏王封了父亲做郡王?” 商君点点头说:“寡人二十年前与夏主结盟,他却未曾慢待过寡人。这次因为你阿姐的缘故,晋爵为郡王。也可见翼柕,的确是个宽仁之主!” 尹癸笑道:“小恩小惠而已!燕城的翼风,是他的亲侄子,接到赐爵郡王的诏命后不理不睬,依旧自行恢复有穷国时的王位,自称燕王,夏天子又奈他何?依儿之见,我大商沃野千里,带甲者十万,国富民丰,比燕国有过之而不及!何必再屈居人下、仰人鼻息?所以孩儿一打听到父亲车仗过了鱼台,就已挥军西下,占了有夏三座边城,俘获人口五万、兵卒五千。现在父亲受惊归国,是他不仁在先,索性效法燕侯,就地称王,与夏国分庭抗礼!” 商君犹自沉吟不语,公主尹梅说道:“小弟不可!自古君臣以义,父子以亲。父亲尚以为夏王宽仁,如果擅自称王,青史将置父亲于何地?不若退归境内,将三座边城及人口军马归还夏国,方可避免兵连祸结、永不安宁!谅夏王与父亲二十年的交情,不会深责小弟的。” 商王妃也在旁点头说道:“梅儿言之有理!癸儿,切不可莽撞,还是积聚实力、坐待天时方是上策!” 尹癸冷笑道:“阿姐之言自有她的道理!夏国的王也是好王,郡王也是好郡王!却不知他们的太子,正在浑水摸鱼,不惜四处点火,来打乱夏王的部署,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样一个自私奸险的小人,在夏王江河日下之时,一旦取而代之,必然四处征伐!夏王现在的宽仁,到那时我们还指的上吗?不光我们,就连那位纶郡王,在夏国也不会再有立锥之地!阿姐如果愿意,可以让他在翼方上位之后来我大商,足保他郡王之位不变!” 一番话说的公主竟无言以对,心里又羞又恼,通红着脸不再理他! 倒是紫娥听着有些不顺耳,瞪起一对儿杏眼,反讥道:“鱼在水塘里,竟担心那么大的巨龙何处可以安身!笑话!”坐在旁边的青娥忍不住掩口一笑。 尹梅抬眼望了望紫娥,羞愤的面色这才略略舒展了些。 世子猛然受此讥讽,勃然大怒,叱喝道:“你是谁,敢在这里信口胡言!” 祁姜忙呵斥他说:“癸儿不得无礼!这两位仙子是你阿姐的义妹,还是我们的恩人,论理你也得叫一声阿姐,还不过去见礼!” 尹癸这才注意到姐姐身边的这两位绝色女子,不仅貌若天仙,而且英姿飒爽,果然不似凡间之人!不由心里一动,刚才的戾气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但一时又拉不下脸儿来,只可轻轻点了下头!却对公主笑道:“阿姐,小弟绝没有小看纶郡王的意思,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请阿姐莫要生气。” 尹梅望着弟弟说:“军国大事,本不该我来评论。但兵者死亡之地,不能不谨慎。倘若干戈一起,瞬间赤地千里,黎民无辜遭难,国库为之一空!为姐岂是在凭私心而论道?” 尹癸忙陪笑道:“阿姐虽然都是秉公而论,小弟却也并非私心一片:既为尹氏的万年基业,也为我的姐姐、姐夫夫有个,令恶太子将来有所顾忌!” 尹梅脸一红,说了声“贫嘴!”不再理他。 青娥不由望着她轻轻一笑! 花枝儿般的笑容恰恰被尹癸看在眼里!立刻呆住了:世间竟有这般好看的女子!于是说话开始变得轻柔,且不断用眼睛去偷偷望她。 紫娥在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他,笑着用低低的声音对青娥说:“阿姐,你看那人的眼睛像个贼,在不停的偷看你呢!” 青娥其实早留意到尹癸的目光,听紫娥这么一说,忍不住展目向对席一望,噗嗤笑出声来。 尹癸不知她为何而笑,但觉得这一笑足以倾城!立时心花怒放,脸上挂满了笑意。 大帐里立时一片祥和。世子与众文武向一起向商君敬酒,恭贺他平安而归。 商君这时候心情也很好。 虽然夏国之行充满了坎坷,女儿的婚事也没有成就。但看到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样子,总算很欣慰。现在大家能够平安归国,亦不失为一喜!于是与大家放开怀抱痛饮。 酒宴一直喝到过午,商君微微带了几分酒意,心中蓦然起了一个念头!于是停下了酒樽,命人撤去宴席。沉思了一会儿,当众说道:“有夏之乱,必是乱于太子。犹如人之换齿:新齿已长,旧齿不去何为?徒增痛苦而已!夏王自恃英明天纵,迟迟放权不下,故而难免此顶齿之痛! “如今寡人也已经年过半百,形神日渐消减,许多事情都做不来了!可喜我儿英武孝悌,才智超群,而且志存高远,寡人深感欣慰!今日故有禅位之意,先与众卿言之。” 第91章 小小雕怪 夜深人静,斜歪在绣榻上的‘公孙婕绣’,被情欲之火,和周围血食的味道搅得坐卧不宁! 她其实就是妖女紫檀,受妖姬胡双云的密令,前来渭城打探虚实,伺机联合嬴侯,一起起兵反夏。 按说以双云现在的法力,再加上三无道人和紫檀,打败卫闵、直入夏都不费吹灰之力!但她忌讳的是郡王翼丹。 虽然不知道他的出现,与天界的哪位上神有关,但郡王的周围总少不了天神和仙姬助阵!连妖法高深的上古巨妖相柳,竟然都被他收服了!可见此人来头不小!如果贸然联合群妖与有夏开战,一旦惊动天庭,那么自己私下魔界、借体偷生、计盗魔符、智赚秘笈的一切努力,算白忙活了。弄不好也要落个蚩尤一样下场:斩首沉尸、封锁元神! 因此,在打开秘籍、修成绝密神功之前,只能一边积蓄群魔的力量以备后用,一边挑动人类的争斗,达到占有人间的目的!因为她很清楚,自巨鹿之战,轩辕黄帝统一华夏之后,天帝便召回了所有的天神,将人类的治权交于人间的英雄,而不再是神祗。并有天条明确规定:除非有妖魔在人间作乱,天神不得干预人间之事! 上次的骆伽之战,如果不是通背猿试图用妖法击败夏王,也不会有郦姬出手将他挟制,并联合荡魔祖师夺取令旗,最后亡命天涯! 现在燕国已经恢复了昔日的气象,而且她授意翼风拒绝夏王的分封,直接加冕称王! 因为根据翟雄的奏报,夏太子翼方正在抓紧弄权,排挤翼丹。夏王实际上已经目难见折报、令不出宫门了。单凭这个只能窝里横的废物,怎能迎击大燕兵强马壮的近十万大军? 何况在翼方的算计下,纶郡王大婚未成,商君带伤愤然离京。商国世子带兵夺取边城,深入夏国边境百多里迎接父亲,而夏国却毫无反应! 这足以说明,有夏国已经陷于内斗,无暇他顾!燕国大可联合夏国周边列国,群起反之,夏国到时穷于应付,燕王到时将大有可为! 商国看起来已经箭在弦上!唯有西部的嬴侯公孙野人,虽然厉兵秣马,但他是有夏太子的外戚,态度尚不明朗。如果能设法策动他反夏,牵制住郡王翼丹,那么单凭燕王手下的雄兵猛将,就足以直入夏都,改朝换代!自己便可以以神的姿态统治人类! 当然,前提是九天魔君和群魔不来搅扰! ——幸好对付这些妖魔,双云是早有预案的。 所以现在她最关心的,是翼方这位神助攻,下一步会如何发力,让夏国更加分崩离析!另外就是怎么样派到渭城一个得力之人,能够左右嬴侯的决策,与夏王分庭抗礼,将郡王翼丹牢牢粘在那里! 思来想去,魏珠之外只有紫檀还可以托付。便用冥音将自己的计划传送给她,命她设法靠近嬴侯,或嬴侯身边得力之人! 以她的淫荡个性,要接近的人,当然不会首选年过花甲的嬴侯,而是既要年轻力壮、又要形容俊美的少年! 起初紫檀第一个想到的是嬴侯女婿伯荥,后来发现伯荥因为谎报灾情的事,已经不受待见了! 正在她彷徨不定的时候,“风居士”进入了她的法眼。 原来“风居士”就是丰四郎!在盗走拂尘后因为害怕白羽和师尊追杀他,暂时回到南海,变成虾兵躲进了南海龙宫。但因为他用拂尘消除了元君加在他身上的咒语,恢复了妖性,便开始在龙宫淫乱。 起初只是上手一些一般的龙宫宫女,后来竟色胆包天,坏了龙女碧珠的身子! 事后怕龙王发现,只好惧罪逃离龙宫!又不敢太张扬,便隐姓埋名,自称风居士,投到渭城军营。 但他淫荡成性,恶习难改,不断的脱离军营去烟花之地游荡。后来被主官上官邛发觉,要用军法惩治他。四郎只好用法力挣脱绳索,想逃离军营! 没想到上官也是个有异术的,当时从口鼻之中喷出一团白雾,立时将四郎围裹住了!四郎有千年的道行,一下子感觉到这雾有蹊跷!马上紧闭呼吸,默念了一段咒语! 霎时间,平地刮起一股旋风,呼的将雾气吹散了! 上官邛吃了一惊! 自出世以来,这个法术从未失过手,今日算是遇到高人了!当时不怒反喜,对四郎呵呵一笑说:“朋友,既有此本领何必深藏不露!我们君侯可是识人之人,倘若足下有意,本统领原代为引荐,管保你的官位在我之上!” 四郎一听,自己实在也无处可去,便回身说道:“只要不约束某的自由,不拘官职大小,即可随遇而安。” 上官笑道:“这个容易!像在下这样的微末之技,在京都时备受奸人排斥,遇到君侯却得到重用,担负渭城守护之责!似兄台着般满怀锦绣之人,自然更要高看了!” 于是带着四郎晋见了嬴侯。 交谈之间,嬴侯对他的奇门之术倍感惊讶,当场封作军师之职,并赏赐府第,派几个家人丫鬟服侍。 没想到这位军师外表斯文,内里却如同禽兽。几个丫鬟无一例外被他“收入囊中”不说,还依靠权利私下派人掳掠良家妇女,而且不拘姑娘还是妇人! 这让嬴侯伤透了脑筋:对留也不是,赶也不能,不知如何是好! 紫檀得知这个情况,心中暗喜:不仅这位“军师”大人位高权重,而且英俊挺拔!更主要的,是竟与自己“志趣相投”,大合了自己脾胃! 于是她开始筹划如何接近他! 刚开始的时候,她原想在乐坊里搞点动静,引他来会自己;后来阴差阳错,嬴侯女婿自己找上门来,要将自己献给嬴侯做女儿,并授意她以嬴侯亲女儿自居,勾引住“风居士”,是他不再肆意妄为,而是一心一意为嬴侯效力! 真是天从人愿! 紫檀现在做梦都想笑! 然而当她把“好消息”用冥音告诉姑姑后,双云却告诫她:如果对方是妖,便无伤大雅;如果对方是犯戒的道门弟子,倘若紫檀不戒除血食,就会被他识破,前功尽弃! 因此紫檀已经苦熬三天了!虽然明日便要与“风郎”大婚,但她觉得当真是“度日如年”!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时,窗外忽然闪过一个黑影!一只小小的海东青飞到了窗台上,向里面探头探脑的张望! 紫檀坏笑着一张口,猛然吐出一股黑烟,海东青扑闪了两下翅膀一头栽到楼阁里! 紫檀起身刚要去拣,忽然听到门外有走动的声音,急忙又爬上床去,扯过一条毯子裹住身体。 门一开,进来一个大丫鬟,悄悄向里张了张,低声问道:“姑娘,姑娘睡了吗?” 紫檀假装睡眼惺忪的应道:“谁?……什么事?” 丫鬟说道:“夫人在嫁妆里放了一对白玉镯子,不知姑娘带着合适不合适,先来请姑娘过过目!” 紫檀心里不耐烦,嘴里却 柔声说道:“让娘亲费心了!”急忙披上衣服,在隔壁侍候她的小丫鬟掌灯过来。 大丫鬟笑吟吟的走到床前 ,手里托着一个托盘,盘里放着一个小黄绸布,绸布上明晃晃罗列着两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镯子。 紫檀信手抓过一只看了看,实在没有太大的兴趣,但依然装作很兴奋的样子。 大丫鬟为她卷上袖筒,露出紫檀白藕一样的玉腕,轻轻将玉镯戴到她的玉腕上,惊喜的笑道:“真是知女莫若母!随便打造的一副镯儿,给姑娘戴着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紫檀嫣然一笑:“请姐儿上覆母亲:嫁妆简简单单就行,不必太过铺张!有这付镯子,便足见母亲心意了!” 丫鬟赞叹道:“姑娘果然是锦心绣口!怪不得夫人不住嘴儿的夸你,还一再嘱咐我们:明日婚礼之前该备办的都备办好它,小女儿的终身大事,可不能有一点儿马虎!瞧瞧!就是大姑娘出嫁那会儿,夫人也没这么上心过!——哦,对了!来的时候夫人还嘱咐:这副镯子姑娘要是戴着合适,就戴着吧,出格的闺女戴着母亲送的东西,是个念想!” 紫檀耐着性子听她唠唠叨叨说完,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道:“有劳大姐儿这么晚还来这里送东西,请你回去转告母亲:天晚了,不要再为婚礼操心了,早点安歇才是!” 大丫鬟这才躬身笑道:“是!光顾说了,耽误了姑娘休息,明日一早还要演礼呢!奴婢就告退了。” 紫檀淡淡的一笑:“走好!” “哎!”丫鬟答应着,扭身向外走,不经意间忽然发现了栽倒窗下的海东青!不由“哎吆”一声!小丫鬟没看到,急忙问她:“碧莲姐,你怎么啦?” 碧莲用手一指海东青,失张失智的说:“小桃快看,那里有只死鸟!” 小桃也虎的不轻!战战兢兢的托着灯走过去,却发现那鸟没死,正睁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她们。 紫檀这时已下了床,对二人说道:“或许是只受伤的鸟儿,不小心撞到屋里来!” 碧莲忙说:“莫要让这带毛的畜生惊吓了贵人。小桃,快将它扔到窗外去!” 小桃缩手缩脚的不敢上前。 紫檀笑道:“这有什么打紧,等会儿说不定它自己就飞走了,何苦伤他性命?” 碧莲这才陪笑着转身离去。紫檀随即又打发小桃去隔壁睡觉。然后伸手拎起海东青,张口就要吸它的血! 不料那鸟儿这时却突然口吐人言:“骚狐!你要是不怕玉罗刹打死你,就咬一个试试!” 第90章 计出商宫 商君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王妃扭脸望了望丈夫,心里也是颇感意外:相守二十多年,二人从来无话不谈。唯独这件事,他竟从未同自己说起过! 大帐内一时鸦雀无声。 大家都被主公突如其来的决定,搞得不知所措! 忽然,世子从席上“嚯”的站起来,转到帅案前跌跪到地上,对商君说道:“父亲,孩儿有什么不到之处,您或罚或骂,都使得!为什么要用‘顶齿’之寓,来敲打孩儿?” 商君笑了笑,命江东扶起世子,捻髯说道:“癸儿,不必多虑!这件事为父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更不是一时的酒后之言,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你在酒席宴前的一番话,让寡人欣喜,我儿有雄心、董韬略,足以开基立业,使大商立于不败之地!——这便是为父最终下定了决心的原因。” 尹癸涕泪俱下,对父亲说:“父亲正在盛年,正是鹏程万里之时!孩儿刚才说了什么,让您把这样的重担轻易撂下?孩儿宁可收回我说的话!” 商君大怒,说:“自古后浪推前浪,这千万里江山早晚要交到你手上!你不学燕国的翼风,将燕国治理的兵强马壮,却在此作小儿之状,是要把我气死才甘心吗?” 尹梅见父亲发怒,忙劝说弟弟:“父王禅位之心已定,你又何必苦苦推诿?小鹰子迟早要离巢展示自己的羽毛,然后遨游云空,俯瞰天下!” 王妃也说道:“这样也好!你既可替父分忧,又早早经受了磨炼!而且趁你父王盛年之时,也能帮持着你少出差错。” 尹癸见父亲心意已定,只好点头应允。 商君便命令凌威、江东统帅世子的一万五千军马,退守到刚刚攻占的边城防守;然后带着入夏的原班人马,携同世子、王妃、和公主、众文武还都。 商君还都的次日,尹癸就受禅登基,而且自立为王。并奉商君子由为上王,母亲祁姜为太后,公主尹梅为长公主。 其他各文武官员俱按王庭官秩封赏。然后命人在王宫附近为尹梅建造一座长公主府。在公主府建好之前,尹梅依旧与父王母后住在后宫里。 在商王登基的第二天,尹梅一早去给父王母后请过安,用过了早膳。 祁姜看女儿一脸的倦容,怜惜的说道:“我儿近日连遭变故,形神大不如前!让当娘的好不心疼啊!”说话间眼里闪出泪光。 商君轻叹一声,说道:“这几日光忙你大弟的事,将我儿的事撂下了!不过对此为父早有考虑:有夏天子已经江河日下,太子四处揽权,取代他只是早晚的事!我观纶郡王,生性平和,无欲无争,天子却偏偏受他军权,以致注定要遭太子之忌!将来太子登基,如果忌讳大商,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旦大商积贫积弱,郡王将死无葬身之地!这便是为父同意尹癸称王、扩军的原因之一。 “只是在三两月间,夏王必然震怒,会对大商不满。但太子搅动的周边烽烟四起,他已经无暇东顾了!为消除燕国这个心腹之患,过几日必然下旨承认尹癸为王,并重叙姻亲!我儿只须安心休息,静待佳音即可。好姻缘自有天定,不必烦恼。” 尹梅羞赧的低下头去。 太后轻轻笑了笑,抚慰她说:“你父王将你比作明珠,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的事!让母后这做娘的都汗颜!” 尹梅低声说道:“父王、母后为孩儿的终身之事殚思极虑,远涉外国。孩儿铭感肺腑,并无不如意处,只是略感劳累而已!请二老不必担心。” 太后听她这一说,放下心来。慈爱的微笑道:“既是累了,就不必在这里守着我们两个老人家了!去你的寝宫里和你那两个义妹说会儿话,散散心吧!”说完随手叫过女官瑞云,吩咐道:“搀扶着公主回宫,好生服侍着!” 瑞云响快的答应着,过来搀扶公主。 尹梅急忙起身向父王母后拜辞,然后和瑞云返回寝宫。 青娥正在宫里和紫娥闲聊,听到宫门响忙打住话头。公主一边往里走一边轻笑道:“什么好话,偏我进来就不说啦?” 青娥笑道:“什么话敢瞒着大姐?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罢了!” 瑞云一边扶着公主在绣榻上坐下,一边笑着接口说道:“神仙也有家长里短吗?” 紫娥走过来,搂住公主往榻上一坐:“谁说神仙没有家长里短?那么多的神仙眷侣,数不尽的仙凡故事,聊起来就像黄河里的水一样,无穷无尽!” 瑞云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紫娥,笑着说:“那么紫娥仙子也有意中人了吗?” 紫娥故作矜持的轻蹙了下娥眉,一本正经的说道:“暗恋本仙子的男神们多了去啦!可本姑娘一个也没放在眼里!倒不是他们不够优秀,只是本姑娘太挑了些!” “是吗?”瑞云羡慕的了不得。 青娥在旁边笑的前仰后合:“小姑娘,当心别让她把你带沟里去!” 公主也忍俊不禁,轻轻捶了她一下,笑着说:“赶哪一天,带个妹婿来给姐姐看看,也免得人说你弄嘴儿!” 紫娥笑道:“这个容易!虽然没有能比得上纶郡王的,但要说什么‘沉鱼落雁’啦、‘闭月羞花’呀什么的,一抓一把!” 众人哄堂大笑! 尹梅拍着紫娥的背,笑的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说道 :“傻妹妹!你用的那些词儿都是说漂亮姑娘的,用到你那些男神身上可不恰当啊!” 青娥也笑着说道:“原来你那些男神们都是些不男不女的的!怪不得你一个都看不上!” 紫娥自己也忍不住吃吃的笑出声来:“阿姐,你喜欢送你几个呗!青娥忙摇手笑道:“情姐领了,人还是你留着吧!” 瑞云这才恍然大悟的说:“呀,原来紫姑娘是说着玩的呢!” 青娥笑的更厉害:“小丫头!她傻,你比她还傻!” 大家又笑起来。尹梅一早上的郁闷之气顿时一扫而光。 瑞云让宫娥端上来几盘时鲜的水果,紫娥捏了一个李子咬了一口,酸的她立刻吐了出来! 尹梅笑着问:“吃到酸的啦?”紫娥还没酸过劲儿来,连忙向公主摆了摆手! 瑞云急忙挑了个又红又软的递给她说:“姑娘再尝个甜的冲一冲酸味儿!” 紫娥捂着小嘴儿摆手说道:“拿走拿走!我再也不吃这劳什子了!” 青娥却笑着将李子从瑞云手里接过来,咬了一口,有滋有味儿的吃起来,一边故意说:“很香甜呀!是你口里酸吧!” 紫娥似笑不笑的望着青娥,忽然一伸手,从袖筒里取出那两只纸鸢,吹一口仙气,立时变成两只美丽的丹顶鹤,向着紫娥伸足展翅的翩翩起舞!紫娥吩咐道:“立刻回到方诸山去,摘两枚杏儿来!” 仙鹤点点头,两声长唳,从窗户里冲天而去! 没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仙鹤就回来了!一只嘴里衔着一枝红杏,另一只则空手而归! 紫娥先讲红杏取下来,满意的拍了拍鹤颈,然后将杏儿一个一个摘到银盘里。先将衔杏的鹤收回袖中,转过脸来斥责另一只仙鹤说:“一样的回去一趟,人家满载而归,你却两手空空!莫不是贪着与杏花娘子掉嘴儿,将本仙子的吩咐丢到脑后?”仙鹤“嘎嘎”的鸣叫了两声,表示不服! 紫娥更加生气!抬手向仙鹤一指,仙鹤立时直起身子,金光一闪变作一个美女。众人围上去一看,都吃了一惊!竟和瑞云一模一样! 瑞云立刻惊奇的叫起来:“它变成了我,那我到哪里去?” 紫娥笑嘻嘻的从银盘里拣起一枚又大又红的杏儿,递给她说:“你吃了它,我再和你说!” 瑞云又惊又疑,不敢接。 青娥笑道:“这是仙宫里的果子,凡间之人可望而不可及!吃了它是你的造化!” 瑞云这才伸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又酸又甜,索性含在嘴里,还不等她咀嚼,仙杏早一骨碌吞到肚里! 瑞云正在暗暗吃惊,忽然觉得浑身骨头一阵酸痛,骨节嘎嘎作响,顷刻之间换了一副模样:细眉凤眼,直鼻樱口,身如杨柳,面赛桃红。竟然与公主一模一样! 公主也很吃惊!连忙问紫娥怎么回事? 青娥笑了笑,对她说道:“阿姐,让瑞云替你做几天公主,小妹们带你去见一个人!” 公主惊愕的问:“去见谁?” 青娥低声说道:“那个你最想见的人!——他现在一个人在关西,白羽也没有回来,难道你会不担心?” 尹梅脸一红,低声叹了口气。半晌没有说话。 紫娥焦躁道:“大姐,不要只管一步三叹的样子,去不去你倒是给个话呀!” 尹梅又沉思了一会儿,抬眼望着二娥,幽幽说道:“虽然难免牵挂,但现在相见却于理不合。怎生想个万全之策,以杜天下悠悠之口!” 青娥笑道:“我们早为阿姐想好了:瑞云在宫中暂时代替你几日,以免惊扰了上王与太后;然后我们在午饭之后,乘鸾凤飞往渭城,暗中保护翼丹郡王不受妖魔伤害!” 尹梅听完青娥的话,才长舒一口气,说:“这样方才妥当!只是有劳两位贤妹了!” 第92章 祸起萧墙 紫檀猛吃一惊!连忙把鸟从嘴边拿开,诧异的盯着它问:“你是谁变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老实说,不然吃了你!” 小鸟怒道:“你敢!本使便是魏珠!是女王派我来巡视你的!” “巡视?”紫檀咯咯一笑,“你个半死不活的家伙,充什么大瓣儿蒜?快说,到底什么事?不然,老娘虐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小鸟立刻耷拉下脑袋,低声说:“女王命我来协助你,……听你的吩、吩咐。” 最后那两个字显然有些不太情愿。 紫檀这才松开手,把它往地上一扔!然后舒坦的躺在床上。 。。。。。。 太子妃身怀六甲,本来就从不管事儿的她更加懒散。所有东宫的大小事务通通交由总管车胤打理。而车胤是婕苑的心腹,东宫的事实际上还是公孙婕苑说了算! 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怎能容得下别的女人怀有太子的孩子! 以前腾纪在朝的时候她还有所顾忌,现在太子妃身只影单、举目无亲,在太子宫中如同一只孤鸟!于是暗中让车胤减少她房里的供应,意在激怒瓷玥,好相机打掉这个孩子。 瓷玥也是个直脾气,听自己身边的宫女们不停的抱怨,自己的话內侍们也爱答不理,心中非常恼怒!就呼唤车胤来问话。可车胤一直躲着不见她! 瓷玥更加愤怒,想找太子理论,连太子也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偌大的东宫,到哪里去找! 堂堂的太子正妃,早已经令不出房门,竟陷入了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境地。 瓷玥在愤怒与悲戚之下,竟然一病不起! 即使如此,也无人前来问津。 连她贴身的宫女们,到了这种地步都自顾尚且不暇,谁还会将她将她放在心上!于是瓷玥的病势,一日重似一日,已经三四天饮食不进了! 也是她命不该绝! 这一天,王后因为久不见瓷玥,忽然想见见她。就打法宫中的女官去接她进宫。 一开始,婕苑让车胤打着太子的旗号,以太子妃行动不便为由推阻。 女官回来禀告王后。 王后推算瓷玥的日子,只有四五个月,而且女官连瓷玥的面都没见着,不由心生疑惑!急忙传见太子,询问瓷玥的情况。 翼方其实都一个多月没见瓷玥了,哪里知道她现在什么样子!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所云。 王后大怒,命她亲自将瓷玥带进宫来。 太子无奈,只好回到东宫,来到太子妃房中。 瓷玥一见太子,惊喜、愤懑、哀怨之情立刻齐集心头!一时急火攻心,竟然昏死了过去! 太子也急了,命人速传太医!一面将公孙婕苑找来,斥责道:“瓷玥身怀六甲,母后挂念她派人接她进宫,是何人不让接她的?” 婕苑呼天喊地的抱屈道:“臣妾这几日感觉精神不济,一直都在自己房中静养。太子妃房中之事,臣妾哪里知道?” 翼方明知与婕苑脱不了干系,但因为内外都离不开她,也没有深责。于是将怒火发泄到侍卫瓷玥的宫女身上,吩咐內侍将每人打二十鞭子,命车胤将她们配到军营为奴! 车胤答应一声领着內侍将众人拖走。宫女们齐声喊冤!婕苑向车胤一使眼色,车胤会意,出去一顿鞭子,不等发配就全部香消玉殒了! 不一会儿,太医用过药,瓷玥苏醒过来。睁眼一看太子正把她抱在怀中,委屈、衰弱的令她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只手狠狠的掐住太子的胳膊,双目中的泪水簌簌而下! 婕苑也假意擦了擦眼睛,嘴里说道:“好妹妹!谢天谢地你终于醒来了!”瓷玥抬眼看了看她,心里恨不能咬他一口! 但现在身子软弱无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狠狠地瞪了瞪她,就眼不见心不烦的闭上眼睛。 太子急忙命人备下自己的銮驾,亲自给瓷玥擦了擦眼泪,用一张软床将她送到銮驾上,来到王后寝宫。 王后一见瓷玥的样子,心疼到不行!立刻破口大骂儿子:“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瓷玥怀的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对她不闻不问?” 翼方满脸通红,借口边关有事,退出宫去。 王后余怒为息,命人将夏王找来。 不一会儿夏王领着王孙翼华走了进来。王后反倒无法说了,只是气哼哼的扭过头去。 倒是翼华在东宫时,瓷玥待他非常好。进来一看她面白如纸,眼窝深陷,连忙跑过去问安道:“母妃今日怎么形容憔悴至此?” 瓷玥一看翼华,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儿,痛苦的闭上眼睛。 夏王在旁边坐下来,安抚她说:“寡人已经听说了东宫之事。宫里的人不听使唤,以致奴大欺主,你和翼方都有责任。刚才在前殿我已经教训了翼方,你也不要太在意了。安心将养身体要紧!” 王后也说道:“你是正妃,奴才们的事原本该你管,现在身子不便也就罢了,早先你还不是躲清闲?不吃点苦头你就永远没心没肺的!” 瓷玥叹了一口气,依旧没说话。 王后缓和了下口气,转脸对王孙说道:“你们爷两个去前殿吧,让你母妃好好静养静养。”翼华连忙起身给瓷玥行了个礼,说道:“母妃,你好好将养玉体,孩儿待会儿再来看你!”说完,祖孙出宫去了。 王后望着孙子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幸亏这孩子被你父王养在宫里,要是让那个歹毒的女人养着,好孩子也教坏了!” 这时候瓷玥睁开了眼睛,竟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对:“孩儿一直敬她为姐姐,也是看在翼华和春萱这两个孩子的份儿上。没想到我怀了孩儿,她却联合车胤百般刁难于我,不但下人们公然对我无视,连太子也被她挑拨的如同隔世!” 王后怒问瓷玥说:“你说的那个‘车胤’是干什么的?怎么那么厉害?” 瓷玥说:“他是主管东宫内务的侍卫,在贱人做正妃的时候就是总管。” 王后一听就明白了:“原来如此!玥儿,不是姑母说你,你也太心大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没听说过吗?我让你上位,她本来就暗气暗憋,绝不会让你消停!内务总管那么重要的差使,你不找心腹之人去替换他,岂不是自讨苦吃吗?到头来不光是奴大欺主,连那个贱人也重新做大,东宫现在那还有你的位子!” 瓷玥又悔又痛,闭着眼默默地流泪。 王后数落完了,怜惜的理了理瓷玥略显散乱的秀发,轻咬着银牙说道:“这个妖精,生生的把我儿子也拉拢坏了!上次要不是因为翼华的关系,本该将她发配为奴!如果那时候了结了她,我想太子也不会面临被废的危机了!” 瓷玥蓦的睁开眼睛,惊问道:“父王要废太子?” 王后自知失言,急忙捂住瓷玥的嘴!扭头看看身边只有自己的两个心腹宫娥,这才低低的声音说道:“你父王也在豫之中,因为现在边境不安,几个藩国心生异志。倘若王庭因为易储引起震动,恐怕于国不利!所以还要等待时机。” 瓷玥轻声问道:“如果易储,会是丹弟,还是翼华?” 王后摇摇头说:“你父王不肯说。不过以姑母看来,多半是丹儿吧!这孩子生性敦厚贤良,而且至孝,你父王凡机密大事都与他商量!前几天还有意将逎人司上卿的位置也交给他坐。” “遒人司?”瓷玥从没听说过这个衙门。但知道上卿是最极品的官员。 王后道:“这个你不必懂,更不要对人说。反正只有王储,才可以在即位前不久得到这个职位!” 瓷玥点点头。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王后沉思了一会儿,对瓷玥说道:“既然来到我这里了,就先不要急着回去。安心养好腹中的麟儿,就让那个妖孽折腾去吧!反正也蹦跶不了几天了。但那个车什么的东西,我一定要翼方将他严办,给你出出气!”瓷玥微微点点头,心里像打翻了调料包儿,五味杂陈! 。。。。。。 太子回到宫中,懊恼不已。奸妃婕苑自知理亏,故意躲着不见他。 等太子对宫女和內侍们发了通脾气,火出的差不多了,才扭扭捏捏的走进太子所在的书房。 太子气哼哼的望了一眼,从袖筒里掏出一道用细绢写成的信柬,随手甩给她。 婕苑莫名其妙的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妹婿毕伯荥,以叔父公孙野人的名义,用他的魔鸽送来的请柬。上面说二女儿公孙婕绣大婚,请太子与侄女赴宴。奸妃当时就一皱眉:“叔叔只有一个女儿婕妤,哪里又出来一个二女儿?是不是想贺礼想疯啦?” 太子思忖了下,说:“莫不是认得义女?——管它呢,正好有消息说翼丹绕过纶城去了潼关,我怕他这是要往渭城偷访灾情,欲断我臂膀!我便借机派得力之人,以贺婚为名,将消息告诉他,搜出翼丹,就地格杀!” 婕苑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了笑说:“主意倒是不错!可你看看日期:三日后!魔鸽最快也要一天往返,剩下两天的功夫,除非是飞,否则哪里赶得上?” 太子说:“婚礼赶上赶不上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礼要送到,消息要送到,翼丹的人头要拿到!” 第93章 奸妃西行 奸妃虽然恶毒,猛然从太子嘴里说出“要翼丹人头”,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试探的问道:“真的……非要他死?” 太子冷笑一声:“他的一行一动都是父王的授意,而且处处针对我!很明显父王有易储之意。与其扬汤止沸,还不如釜底抽薪!翼丹若死,父王即便易储也是我儿子翼华,何况到时王廷上的事,已由不得他了!” 婕苑一听这话,立刻兴奋起来!忙问:“既然知道他去了渭城,为什么不用飞鸽传书告诉叔叔,不是兵贵神速吗?” 翼方轻叹一声说:“父王有一个秘务机构,耳目遍及天下。连我都不明就里!我曾让苏宁和魏撒旦私下查访,竟反而被跟踪警告!这也是我虽然掌管了京畿防务,也不敢公然与父王分庭抗礼的原因! “像格杀郡王这样的消息,只能出我之口,入你之耳,绝不能凭借信鸽。否则一旦让父王的耳目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婕苑一听这话,也有些后怕。想了一下说道:“既然是我的妹妹大婚,那臣妾亲自走一趟好了,一方面可以说动叔叔,让他毫无退路,下决心除掉翼丹;另一方面也给他好大的脸面,对你会更忠心!” 太子大喜!说道:“也好!你就去渭城走一趟吧!现在母后正在盛怒,虽然父王因为翼华的原因,尽力压制着让大事化小,但母后真要较起真儿来你也难逃公道!毕靖瓷玥是他的亲侄女呀!” 婕苑点点头:“臣妾怎么去呢?” 太子说:“就让苏宁保护你去。他是跟随我多年的侍卫统领,现在又提拔他做了元帅副将,为人精明,功夫了得。只是过潼关的时候有些麻烦。那里的守将是我的表弟,母后的亲外甥赵弼,对父王忠心不二。我怀疑如果父王派翼丹往关西,他一定知情,并有所勾连。万一发现你去渭城,必然猜疑,就会加强对翼丹的防护,那样嬴侯就不好得手了!我们务求一击必中,绝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后患无穷!” “那怎么办呢?”婕苑无可奈何的沉吟着说。“要不唤车胤进来吧,这奴才鬼点子多,说不定能用得上!” 翼方点点头。 婕苑随即走出书房,呼唤宫女去传车胤。 一会儿功夫,车胤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俯身给太子和偏妃行礼:“殿下呼唤小臣,哪厢使用?” 婕苑说:“本宫要去渭城给堂妹大婚贺喜。只是路途凶险,多有不便,又不想被人识破身份,你可有什么主意?” 车胤谄笑着问:“娘娘是想不用銮驾嘛?” 婕苑说:“屁话!不曝露身份还用銮驾做什么?” 车胤笑道:“是!臣的意思是:既然轻装简从,除是要紧的关隘,一般无人查问。只是娘娘尊贵无比,关西马贼众多,在防护上需要仔细斟酌。” 婕苑说:“正是要经过潼关。那是夏国第一紧要所在!听说潼关的晋侯正在集结大军,剿捕马贼。兵荒马乱的,这才让你想主意。” “是这样啊!”车胤思索了一下,说:“那只有借助旁门左道的力量,走云路直达渭城,而且只须片刻之间!” 太子忙问:“谁有这般本事?” 车胤笑道:“殿下只注重人力,不关心法力!像纶郡王,在骆伽之战时就拥有会飞的天马,而且传闻后来常有神人和妖仙伴随在他左右!恕小臣直言:殿下若要成就王霸之业,一定要博揽群雄,召集异能之士前来辅佐!” 翼方微微点了下头,说:“你可有这样的人推荐于本王?” 车胤说:“离城八十里,有座龙王庙。原先香火冷淡,非常破败。半月前来了一个游方的女道姑,看到庙宇如此不堪,就住了下来,一边游方给人看病,驱妖避邪,一边募化。仅几个地方上的大户,就就捐赠了无数的钱粮和木材,数日之间重修了龙王庙,再塑了金身。现在那里已经香客如云了! “据说这位道姑能通四海,有人见她经常云里来雾里去的!如果殿下施以恩惠,答应在王城为她建一所道观,这个道姑必能为殿下所用。娘娘西去不就容易的多了吗?” 婕苑大喜,也极力怂恿太子去招请道姑,太子便答应下来。次日一早,就派车胤用高车驷马前去招请。 经过车胤苦苦的劝说,道姑终于应了口,坐车来到纶城。太子亲自出城迎接,一看道姑虽然穿着粗布道袍,不施脂粉,但天生的容貌艳丽,身材匀称,大有脱俗之感! 太子非常高兴,急忙接进东宫,在偏殿中设宴款待,山珍海味摆满了桌子。 那道姑却坐在席上,丝毫不动。 婕苑也在太子身边陪坐。试图与道姑聊上几句,但道姑只是冷冷的沉默不语。 婕苑只好耐着性子试探的问道:“本宫想请仙姑陪伴着去趟渭城,不知要用什么样的马车,多少侍卫?” 道姑轻皱了下娥眉,淡淡说道:“既用车马,你自己去好了,请本道何为?” 众人很惊讶她的直爽。 太子笑着说:“我听说古代的神人,朝沧海而暮苍梧。大概你就是这样的仙人吧吧!” 道姑说未置可否的抬眼望了望太子,终于启齿说道:“你在城外建一座南海龙王庙,我送你的人去渭城。事情过后两不相欠!明日此时在宫中等我。”说完忽然不见了踪影! 太子惊讶于道姑的冷艳与脱俗,对她的仙术更是充满期待。很担心这样的人难以为自己所用! 车胤却说道:“她既然让殿下建了道观,就有住下来的意思!只要殿下不断施恩与她,再要她做什么事,她绝不会推辞的!” 婕苑也犹疑道:“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法术,送本宫西去?” 太子叹息了一声:“只有等到明天才会知道!” 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道姑果然来到宫里。看守宫门的人却丝毫未觉。 太子忽然对这位冷美人儿又敬又怕!于是百般讨好她,命人将一棵像脸盆一样大的珊瑚送给她。她却视而不见,直接来到院子里,将手向空中一招!立刻有一朵白云从日边飞下来,落在宫院里四下散开,中间现出一辆华丽无比的云车。 道姑冷冷的问婕苑:“打算去几个人?” 太子说:“可以乘坐多少人呢?” 道姑答非所问的说道:“这是龙宫值班的车子,要去快去,不要啰嗦!” 婕苑也很聪明,道姑的话听着虽然刺耳,但明白她的意思是说车子可以承载多人!忙对车胤说:“把我贴身的春红和夏绿带上,还要几个身手好点的侍卫,能进多少进多少!车胤,你也去吧,总得有个管事的四下照应着!” 车胤忙答应一声,打开车门先请娘娘坐到前面,让春红夏绿一左一右左右侍候着;然后亲自挑选了七八个年轻强壮的侍卫,挨着个钻到车子后面。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原来很宽敞!都暗暗惊异! 道姑看他们安坐停当了,对婕苑说:“你伸出手来!” 婕苑不由自主的将手伸了出去! 道姑探出玉指,在上面划了一道符,然后冷冷的说:“十日之内,你只要伸开这只手,连喊两声‘碧珠’,自有云车前来接你!倘若十日之后,便休怪仙法不再灵验!”说完关上车门,口里说了一声“起!”立时云生雾起,平地一声炸雷,云车唰的飞上云霄! 感觉走了有一顿饭的功夫,在车里倒也舒坦,只是听到车边“嗖嗖”的风响,偶尔还会看见有仙人在车旁驾着云头飞过,心里好生羡慕!一颗惊疑不定的心才放了下来!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凤鸣声! 远远看见有三位女仙子,正骑着彩凤与她同向而行。隔得远,看不清面目,只是觉得很飘逸,很俊美。 鸾凤飞的快,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踪影! 婕苑在云车上叹羡不止! 她想知道是什么拉着自己的车子在飞,总不会是车子自己飞吧?于是透过窗子,低头偷偷向下一望,立刻“啊”的一声跌倒在车子里!恐惧的牙齿打颤,面如土色! 春红夏绿连忙扶住她,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也透过车窗向外看:正看见两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正一左一右驾着云车在云雾里穿行! 两人大惊失色!急忙拉上了帘子,搂住婕苑缩作一团! 车胤和几个侍卫这时也看到了巨龙,一个个同样面无人色! 众人紧张的闭上眼睛,心里敲着小鼓,任凭车子在云雾中穿行! 当婕苑主仆,胆战心惊的飞临渭城上空的时候,车子停了下来! 双龙在云端中隐去了身形,任凭车子飘飘荡荡的裹在云雾里,缓缓降落在一片荒野之中。八九个人搀扶着惊魂未定的偏妃从里面出来,车子立刻没了踪影! 好大一会儿,婕苑和宫女才缓过神来,四下望望,一片荒草野坡,丝毫不见人影,只有几只野鹰在低空徘徊。 婕苑皱皱眉,嘴里骂道:“这个妖女!不把老娘送到城中,却撂在这个蛮荒之地!是何居心?” 车胤上前扶住她,安慰道:“大约是神仙作法,不愿惊动百姓的意思!想来此地应该离城不太远,我们几个人不妨轮流背着娘娘前行!” 婕苑瞪了他一眼,骂到:“这样传出去,本宫还有脸吗?还不赶紧派人去找个车马来!” 车胤连忙低头称“是!” 随即打发人私下去寻找车子。 第94章 不期而遇 好容易向土人讨要了一辆车子,载着偏妃和宫女,车胤一行打听着向渭城进发。 算计着快到城门的时候,婕苑在车里喊住车胤说:“且慢进城,今日就在城外寻个客栈先住下来吧!等明日置办下车马依仗,再去侯府。” 车胤躬身应诺。随即命人在不远处,打听到有一个“毕记”车马大店。即便弃了车子,簇拥着偏妃慢慢向店里走去。 快走进客店了,婕苑忽然看见前面有三个少年,青衣小帽,骑着马有说有笑的缓辔而行。 虽然看不到几人的面目,但从后面看,有两个肩瘦腰削,身材高挑,另一个虽然身材丰满,但依然凸凹有致,粉颈修长。显然是三个翩翩美少年! 不由心里好生羡慕! 原来这个奸妃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自从被夏王强行贬为偏妃以后,太子有一段时间不敢与她见面。婕苑独守冷宫,耳听到正宫里有说有笑,自己这边则冷冷清清!心里不免惭恨! 后来王孙和小公主也被带到王后的后宫之中,婕苑更加恼羞成怒! 为了重新上位,她很快注意上了东宫之中大权在握的车胤。于是趁太子这段时间不理她,极力笼络车胤。 而车胤为人狡猾,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但为讨好婕苑,还是偷偷网罗了几个貌美的优伶,扮作宫女养在宫中,任她恣意取乐! 等她腻烦了,就让车胤带到城门之外,淹毙在护城河里! 所以婕苑现在猛然看到这几个少年,以为也是优伶之辈!难免一时心痒,脸上早红的像熟透的苹果! 夏绿看她满脸通红,以为是天热的。急忙用袖子为她扇风!恰巧有一个少年回过头来,看见夏绿扇风的样子,莞尔一笑! 婕苑立刻神魂颠倒:简直太美了!就是女人也美不出这个样子!不由脱口而出道:“不想在这蛮荒之地,竟有这样俊美的人物!” 车胤听在耳朵里,情知主子故态复萌,但当着众人之面,只好用话岔开道:“娘娘,前面岔路边上,便是客栈了!且忍着点热!” 婕苑知道他语出双关,意识到一时失口!脸顿时像火烧一样,香汗淋漓,将脂粉也冲了下来。 已经望见客店了,眼看着那三个少年已经进到店中。 婕苑心花怒放!脚下也走得快了,不久便来到店门前。 新升任的伙计总管梁才,刚巧从楼上下来,老远就注意上了这群人!看他们虽然步行,但衣着华丽,气度不凡,为首的女人满身的珠光宝气,也算是雍容华贵! 梁才急忙亲自迎上去,笑呵呵的打招呼说:“贵人降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夫人是住店呢,还是路过?” 偏妃没有理他。车胤接过来说道:“先找一个宽阔的房间洗涮干净,伺候下汤水供我们夫人洗浴,另外再贴近夫人房间安排两个屋子。” 梁才做难道:“为夫人收拾一个大房倒也不难,但就近再找屋子除非让别的客人离去,这怎么行呢?” 车胤从怀里掏出一块大银,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我把你的殿房全包了,都让他们滚蛋!” 梁才一听这话,冷冷的将银子又推过去,说道:“银子我很喜欢,但本店的规矩从不欺客!您有银子哪里都可以住店,请便吧!” 说完转身要走。车胤立刻换了付笑脸,拉住梁才说道:“小二哥,某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就依你所言,先伺候好我们夫人再说!”说完硬将银子塞到梁才手里。 梁才这才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呼唤伙计领婕苑进后院儿,并吩咐道:“在员外老宅附近有一进一出的那个别院儿,就腾给这位夫人安歇吧,跨院前面还有一个门房,足够几位大爷歇足,也不用另赁房屋了!” 车胤大喜,向梁才一抱拳,转身随伙计去找房屋。梁才在后面笑着说道:“我是这客店里的总管伙计,有事尽可找我!”车胤答应着去了。 梁才拿起银子咬了一口,乘人不备,喜滋滋的揣到怀里。 婕苑一进后面,才知道这店有多大!房屋和回廊七拐八连,简直像皇宫一样鳞次栉比,如果没有人领着,恐怕出都出不去! 众人走过几个回廊,转进一条小巷,走了近一里多路终于来到一栋小院里。房子很大,也很很精致。里面分着寝房、书房、和客厅。住到里面简直像过日子一样! 虽然与东宫无法相比,但婕苑也知道,自己这趟是微服而来,出门在外的有这么个地方住着,那已经是相当的不错了! 伙计打开房门,一股清凉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伙计站在门口,躬身请夫人进去。 众人来到里面,春红夏绿急忙用衣袖掸了掸椅子上的灰尘,婕苑也是累了,一屁股坐了下去!顿觉舒爽无比! 不大一会儿,先有伙计送茶水上来,接着又有两个伙计抬进来一个很大的木桶,安放在婕苑的寝房里。 婕苑喝了口茶,开始有了精神头,她对车胤笑道:“本宫自幼时,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与太子之后更是整日闭锁深宫,从来不知道出门在外原来如此不易!” 车胤谄笑道:“娘娘这次是代太子殿下历游民间、访疾问苦来了!” 婕苑冲他启齿一笑:“别给本宫戴高帽!我又没缘没分去作什么明君圣主,只要心里快活、乐得自在,也便知足了!” 说着话,又有几个伙计担着澡水进来,不一会儿就注满了木桶。车胤赏了他们一块碎银子,伙计们欢天喜地的下去。 春红夏绿立即服侍娘娘洗浴。 春红先试了下温凉,然后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把鲜花瓣儿,撒在水里。夏绿则为娘娘去了衣服,扶着她进到里面。 婕苑在桶里泡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天的暑气和劳乏全消除了,才舒舒服服的从水里出来。 两个宫女为她换好了衣服,车胤正巧督促着店伙计送过饭来。 无非是:山中的野味云中雁,陆地牛羊水底鲜。 婕苑在深宫吃腻了山珍海味,对这些美味佳肴并不稀罕。只是随便吃了一点,就让春红和夏绿自己挑些喜欢的,余下的全部赏给车胤和侍卫们,到外面吃去了。 她一个人进到寝室里面,慵懒的歪在床榻上,静静地想心事! 什么心事?就是关于太子 要杀翼丹的事! 她忽然有一种预感,她的这次渭城之行,注定要不寻常! 她从太子的口中,知道天子已经对太子心存疑虑,更怕久经战阵、亲信将领遍布全国的公孙野人与太子打成一片!所以一面在潼关加紧练兵,一面又派郡王翼丹入关西,莫非是要借谎报灾情为名,武力解决嬴侯?如果叔叔倒了,不仅婕苑彻底没了复位的底气,而且翼丹若带领潼关的数万大军乘胜东指,纵然太子握有京畿守卫的大权,也无法与之抗衡!更何况外纶城之外还有曹融的两万大军,可以说是翼丹的嫡系。城内的御林军、兵马司,都是翼丹带出来的,一旦有事,难说不会临阵倒戈! 所以这次借侯府喜事西下,对太子和婕苑来说很关键。太子临来之时说的“要翼丹人头”,显然不是心口开河,而是势在必得! 婕苑来的目的,便是“借刀杀人”! 太子料想郡王若对嬴侯有所行动,必然先要有证据定嬴侯之罪,方才师出有名!婕苑的首要任务就是,说动叔叔与夏王决裂,乘机杀死郡王,以便死心塌地的效忠太子! 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可问题是:怎么样可以让叔叔割舍掉,与夏王风风雨雨二三十年的的君臣之情?翼丹这次是明查还是暗访,现在又在哪里?…… 春红夏绿吃完了饭连忙进来伺候。 夏绿端过来一碗刚煮好的燕窝粥,春红拿着车胤买来的团扇,走到床前给她扇凉。 婕苑烦躁的对夏绿一挥手,夏绿忙把燕窝放在床边的木几上。 婕苑坐起来,说:“外面还明快吧,本宫想四下走走。” 夏绿答道:“禀娘娘:赶黑天大约还要半个多时辰!不知娘娘要去哪里?” 婕苑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随便走走。” 二人急忙一人拿着一把扇子,紧跟在后面。 车胤吃完饭,正坐在院子里安排巡夜。一见娘娘出来,急忙起身行礼! 春红说:“娘娘要去外边走走!” 车胤俯首说道:“是!” 急忙向侍卫们一努嘴,几个侍卫立刻出门警戒。婕苑傲气十足的走出门去! 走到院外,紧邻着有一个更大的院子。来的时候没注意,原来这个院子更别致,隔着墙都能闻到里边的花香,显然是个花园。 婕苑不满的瞪了车胤一眼。车胤忙低下头去。 婕苑顺着来时的路向外走。整个巷子的路面都是用砖石铺城的,又平整又干净! 走了二三百步,拐过巷子口,两边全都是客店的租房,大多厅室俱全,而且有走廊通联,干净而优雅! 奸妃点点头,暗道:“这个店的主人真是生财有道!光这些客房就能日进斗金!” 正想着,忽然在一个房子里走出一个男子,稠衣稠帽,手拿折扇,容貌极其俊美。 婕苑一看,立时浮心乱跳:原来,竟是骑着马回头看她的那位少年! 第95章 齐聚客栈 不说婕苑在痴痴的望着少年,少年也看见了婕苑。虽然婕苑看上去依旧风韵不减当年,而且妆扮的雍容华贵,但好像那人对她不怎么感冒。 少年似乎在等待房中的其他人, 不一会儿,房中又走出两位俊美无比的少年,其中有一个身材略微丰满些。 婕苑往前走了两步,刚想同他们搭讪。鼻子里忽然嗅到一股脂粉之气! 女人的心是最细的,何况老谋深算的奸妃! 她再察言观色,看他们一个个纤细柔弱的样子,马上意识到这是三个女扮男装的女人! 心里立刻像旺旺的火炉里被浇了一桶冷水!——凉凉的了! 婕苑有些恼羞成怒! 索性折转身,脚步匆匆的又向回走。 跟随的人都不知道咋回事,又不敢问,只好相随着返回店房中去! 原来婕苑没看错,这三位却实并非男子,而是青娥、紫娥和公主尹梅! 她们是同一天从商宫出来的。在尹城外无人的地方召来鸾凤,三人乘跨着直上云霄! 婕苑在龙车里看到的那三个仙子,也是她们! 到渭城附近以后,就在郊外降落。 青娥吩咐三凤返回紫府,然后念起真言,暗暗召唤当坊土地。 土地公隐却身形,化作一阵旋风前来听令:“不知仙子召唤小神何事?” 青娥悄声说:“尊神守土一方,可曾见真君来到?” 土地公说:“真君现在正歇马在毕记客栈。” 青娥记在心里。又请土地公帮忙,从渭城军营之中搬运来三匹战马。 土地公接令,一阵风去了! 不一会儿弄来了战马,自己变作卖马的人,在前面不远处等候。 姐妹们换上事先准备好的男子衣服,相伴着走到了路口。忽然看见一个番子,牵着三匹马,像在等候主户的样子! 青娥就问尹梅:“姐姐可骑得马?” 尹梅轻笑了一下:“慢慢走几步还可以!” 青娥便向“番子”喊道:“卖马的,多少钱一匹,我们全要了!” 土地公假意说:“我的马是专门卖给军营的,可贵。” 紫娥笑道:“一文钱一个卖不卖?” 土地公牵起马就走。 青娥忙拦住他,说:“你不要急,我弟弟跟你开个玩笑罢了!——到底多钱你才肯买?” 土地伸出三个指头,说道:“一百两大银,少一钱也不卖!” 紫娥捂着嘴儿笑道:“这老儿不识数!一百两却舒出仨指头。” 土地公也笑道:“小哥莫笑,我这仨指头表示的是三匹马!还有三个时辰的意思!” 尹梅听不懂“三个时辰”是什么意思,正想要问,青娥已经点化一块石头在袖里,摸出来递给土地说:“成交!银子给你,马给我!” 土地公先故意看了看成色,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杆小秤称了称,抬头笑道:“多了一两三钱,待我找还你!” 青娥掩口笑道:“不用了,赏给你去买双鞋子吧!” 土地公欢天喜地揣好“银子”,扭身从岔道下去了。 三个人上了马,紫娥悄悄趴到青耳边娥笑道:“这老儿,也太入戏了吧!” 青娥笑着瞪了她一眼。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慢慢向前走,红日西下的时候投宿到了客栈。 来到店里找个干净的房子住下,青娥和紫娥侍候着尹梅吃罢了饭,思想者去询问一下店伙,纶郡王住在何处。 青娥先出来,又看见路上遇上的那个女人,以为不过是个富家女眷罢了,根本没当回事儿!等紫娥伺候公主梳理完了出来,大家就有说有笑的向前台走去。 梁才打理完店中之事刚好要回家,抬头正看见三个人进来,便礼貌性的笑着点了下头! 紫娥却早认出了他,脱口而出道:“大伙计!” 梁才一愣,听声音也非常耳熟,就立住身子向紫娥看了看,没认出是谁。 紫娥脸一红,喊道:“梁才!” 梁才听他的架势像跟自己很熟的样子,可仔细望望他,虽然面熟得很,但终究没什么印象,于是试探的问:“这位公子,小的……跟你很熟吗?” 紫娥“扑哧”一笑,将梁才拉到一个背静的地方,摘下帽儿,说道:“再看看,还认不认得?”梁才端详了一下,忽然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哎呀!我说咋这么眼熟!原来是大姐!” 紫娥故意将脸色一沉:“我有那么老吗?” 梁才一拍后脑勺,笑道:“哦!对对,看我这记性!是大姑娘!” 紫娥“扑哧”一笑:“这还差不多!哎,大伙计,我们公子这几天来了吗?” 梁才笑着说:“这你算问对人了!你们公子——应该是王爷吧?这个只有我跟主人、还有曹掌柜知道,别人谁也没说!他老人家前两天就来了,是我安排他,住在主人原先住的那个老宅里的。” 紫娥瞅着梁才似笑不笑的说:“老人家?——他能老过你吗?” 梁才笑着你是说:“大姑娘莫怪!‘老人家’是我们这里对长官和贵人的敬称。” 紫娥一噘嘴:“那你是对本姑娘不够尊敬了?” 梁才嘻嘻笑道:“大姑娘何出此言?” 紫娥说:“你对我只用了个‘大’字,却不是瞧不起我么?” 梁才笑的直不起腰来:“姑娘,小的若是再尊敬你,你岂不成了‘老姑娘’?” 紫娥也撑不住笑出声来:“该打的奴才!本姑娘不跟你顽了!快些领我去郡王宅里看看。” “哎!”梁才爽快的答应一声,领着紫娥就走。 紫娥重新戴上帽子,摇着扇儿走到大堂里。趴到青娥肩上悄声说道:“你和大姐在这里等会儿,本公子先去翼公子房上看看,去去就来!” 青娥掩着口白了她一眼,低声笑骂道:“什么时候让白羽传染的阴阳不调了?” 紫娥大笑,不理她的话茬,随着梁才向后面走去。 转过一溜回廊,拐到一个小巷子里。紫娥忽然看见在巷子北边有一个小院儿,院门前立着两个宫装的侍卫! 紫娥大喜,问梁才:“是不是这里!” 梁才摇摇头:“这些是刚来的,听口音也是东边儿人。不过和公子不是一起的!” 紫娥一皱眉,暗想:“看装束,只有王室的人才会配备这样的侍卫!那不是郡王,还会是谁?莫非是太子?”她心里一紧,急忙问梁才:“那公子到底住在哪儿?” 梁才笑道:“莫急!公子就在小院儿左边那个大院儿里!” 紫娥吃了一惊,道:“快带我去!” 梁才却笑笑说:“大姑娘,你来的不太巧!公子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紫娥一听,二话不说,拉起梁才就走。 拐过巷口,低声问梁才:“东边儿来的人里,为首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白面短髭、腰似水蛇的一个官人?” 梁才摇头说道:“没见什么官人!只有几条汉子簇拥着一个很富态的女人,还有两个穿着不俗的丫鬟。” 紫娥一听是女人,放下心来。虽然不晓得她什么来头,也不再放到心上,扭身和梁才回到了前面。 青娥正和尹梅等的心焦,回头看见紫娥扭扭哒哒从后面进来,笑骂道:“野丫头可算回来了!还以为被什么花儿草儿绊住脚了呢!” 紫娥笑道:“本想去访问下翼公子,可惜不遇。小弟只好‘郁郁而返’!” 听她满口文绉绉的,尹梅也忍不住一笑。 三个人刚进店的时候,梁才恰巧不在大堂,现在猛然看到青娥和紫娥,怀疑她们也是女人。——男子绝不可能如此美丽! 因为知道紫娥是王爷的人,所以料定这两个也是冲着王爷来的!于是不敢造次,向紫娥一拱手说:“大姑娘,小的先回家了,有事只管打发店中的伙计去找我。他们不敢不听!因为小的现在是这大堂里的伙计总管。” 紫娥笑道:“知道了!大……总管!你只管去吧!” 梁才答应一声回家去了。 紫娥将尹梅和青娥拉到角落里一张桌上,招呼小二端上一壶茶。她坐在向着门口的座位上,一边轻啜慢饮,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望着门外。 这时候大堂里人很少,有几个酒客都在楼上吆五喝六。 尹梅虽然希望见到郡王,但少女的羞涩又令她惶恐不安。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青娥紫娥说着话,眼角也不时的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过了有近半个多时辰,大家正等的焦躁时,紫娥忽然低低说道:“来了两个骑马的,貌似郡王回来啦!大姐要不要接一下?” 尹梅立刻面红心跳,羞涩的悄声答道道:“不是说好的不见吗?要接你去接吧!可……别说我们来了!”说着,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去。 青娥吃吃的笑道:“他又不会吃人,大姐见一面怕什么?” 公主窘迫的瞅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什么时候也跟着紫儿学的嘴尖牙利了!” 青娥捂着嘴儿笑起来。 紫娥忙用手点了下她的胳膊,悄悄说道:“快别笑,他来了!”一边自己假装低下头去喝茶。 公主和连忙正襟危坐,各自端起茶碗,眼角却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第97章 他乡故知 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翼丹看看周围,不是自己住的房子。低头想了想,不禁哑然失笑:平素不饮酒,没想到今日却醉卧主人家! 侧耳听到外面有鼾声,郡王知道是卫风与贺离。这俩家伙也偷闲睡死过去了! 急忙起身下了床榻。毕靖安排的家人听见动静,匆匆跑进来伺候,给他穿上靴子。 翼丹微笑着问道:“什么时辰了?” 家人俯身答道:“禀公子:已是酉时了。” 郡王一惊,道:“我竟睡了这么久?” 家人道:“员外吩咐:不得搅扰公子休息,醒来时速报他知。想这会儿已到房下了!” 话音未落,门外果然传来毕靖的声音:“公子可休息的好吗?” 翼丹忙转出寝房。 卫风与贺离也闻声立起来,郡王笑骂道:“这两个睡得倒好!也顾不上喊我一声,让本公子一直睡到日落!” 毕靖笑道:“小老儿唯恐您休息不好,不准家下有一丝响动。两位怎会不睡!” 众人都笑起来。 翼丹当即告辞。 毕靖急忙拉住他,笑道:“公子莫急!眼瞅着正是晚饭时节,您这时候离开,让邻居们看到,不是说小老儿慢客吗?” 郡王笑道:“岂有此理!难道我们主仆还要一直吃住在这里吗?” 毕靖的管家,在主人背后陪笑着插话道:“府中、店中同为一体,公子就不要推辞了!” 卫风也说道:“公子,既然盛意难却,路上耳目又杂,不妨吃过饭回去也好!” 郡王无奈,只好应允。君臣于是随毕靖返回大厅。 不免又是美酒佳肴精心伺候。卫风、贺离自是不客气,喝酒夹肉吃到痛快;翼丹有中午的教训,不肯多饮,只略略吃了两杯。 直到掌灯时分,饭罢搁盏,这才辞别毕靖,君臣乘马回店。 一般的客人,进店时马都在门口,交由小二牵到前院儿的马厩里。毕靖特意吩咐伙计,在老宅中另有一个马厩,翼丹主仆的马可以从侧门骑进店里,直入老宅。 因此来到店前君臣并没有下马,由两个迎候着的伙计打着灯笼,接引他们转入后院。 紫娥认出是郡王回来了,急忙站起身,对姐俩说了声“我去看看!”就一阵风儿似得跟了过去。 紫娥刚走,一个军官摸样的人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直接走到柜台前问小二说:“刚才进去那三个是什么人?” 小二有些慌张,答非所问的说:“前两天刚到的,……原来是两个,今天成三个……” 军官冷冷一笑:“快带我们去他住处!” 小二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说他们是店主的客人。就从台后转出来,战战兢兢的领着官兵们去郡王的住处。 青娥一听话头不对,忙低声对尹梅说道:“阿姐,这些人好像要对郡王不利!我跟着紫娥去看看,你在这里不要离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公主也站起来,略显紧张的说:“我和你一起去!” 不等青娥说话,先已经转身走向后楼门口。 青娥无奈,暗叹了一声,从腰里取下龙泉剑,用手握着紧随而去。 紫娥眼看着郡王与卫风、贺离进了老宅,便隐去身形,查看周围动静。忽然,她看见旁边那个小院门房里有灯火,几个侍卫正在里面闲聊。就悄悄穿过墙壁,走了进去。 看见一个年轻些的侍卫,斜靠在土炕上,对旁边一个络腮胡子的侍卫说道:“还不错,来着一趟除了坐了回龙车,这饭食也比在宫里好多了!” 络腮胡子说:“就是出来不让喝酒!老子肚子里的酒虫都有三尺长啦!” 年轻人道:“明天护送太子偏妃娘娘去侯府,说不定好酒好肉的伺候咱们呢!” 旁边一个转回身来冷笑道说道:“想的美!车某人不发话,管叫你吃罚酒!” 年轻人大失所望:“只许他酒肉不忌,我们只能干靠!凭的不就是偏妃娘娘的宠信吗!” 络腮胡子瞪了他一眼:“你小心别让他听见!再有,以后把那个‘偏’去了,不然那几个宫女就是你的同命人!” 年轻侍卫一伸舌头。大家便都不再言语。 紫娥听的明白,这是太子老婆的人。只是你不知道他们口里的“龙车”是怎么回事?莫非也有道中之人在太子妃身边护驾? 正想着,忽然听到屋外有口角声。连忙隐着身子又从门房出来,正看见郡王身边的贺离,正与一个军官模样的人争吵。 军官就要进宅,贺离不让,二人争执不下。 只听军官说道:“我一路上盯你们很久了,你们所乘骑的马,不是普通的驽马,全是战马!快说,这些马是哪里来的?” 贺离瞪着眼睛说道:“你管它是哪里来的?反正不是你家的就行!” 军官冷笑道:“恰恰便是我家的!你们这些强盗,日间盗取战马,夜晚来这里聚伙!识相的,将战马交出来,乖乖受绑!否则,你可知道本官这一口大刀,绝不是吃素的!” 贺离一听这话,立时大怒:“放屁!谁是强盗?老爷这口刀难道就喝不得人血么?”说完“呛哴”一声把刀掣了出来,摆开了架势! 军官一看急了,也不搭话拽出腰刀抢先砍了过来! 贺离一声冷笑,“喀”的举刀向外一架,随即一个鹞子翻身,右脚旋风似得扫到军官的脸上! 军官毫无防备,这一脚蹬的结实!军官的左脸脸颊立刻现出一道血印,疼的一捂脸,将刀向后一摆!后面的军卒立刻摆刀向贺离冲去! 这时候卫风也闻声出来了,一看贺离要吃亏,也不用废话就拔刀加入了战阵! 这些人哪是卫风和贺离的对手! 不一会儿就都挂了彩了! 二人正杀的高兴,忽然又一个军官骑着马领着一大队官军冲过来,老远就喊道:“住手!” 卫风和贺离杀红了眼,哪里肯听他的!摆刀向那个军官迎了上去! 军官一声冷笑,勒住马轻哼了一声,立刻有一股白雾从口鼻之中喷了出来! 白雾急剧扩散,将二人包裹起来!两个人还沒等反应过来,身子已经重重的铁倒在地上! 等白雾散去,军兵立刻围上来,要索贺离和卫风!马上的军官忽然一摆手,众人又退了回去。 他低头向卫风打量了打量,灯火昏暗看不太清楚。便翻身跳下马背,走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是卫凤,急忙对受伤的军官说:“弄错了,这并非是盗马贼,而是我的一名故友。你先带人回去吧,余下之事本官来处理!” 军官答应一声,捂着脸带人退到巷子之外。 军官从腰里取下一个小葫芦,打开塞子,倾出两粒药丸,每人嘴里坐放了一颗,不大会儿功夫,二人苏醒过来。贺离“呼”地从地上跳起来,向着军官举拳便打! 卫风忽然喊道:“住手!”一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挡到二人中间,眼望着军官说道:“足下莫非是上官将军!” 上官一把抱住他的双臂说道:“卫兄缘何住在这里!莫非……” 卫风忙用手示意他打住。随即低声说道:“这里人多眼杂,请将军里面说话。”说完又回头一拉贺离,二人会意,一起向院中走去。 其实这么大的动静,郡王翼丹早出来了。一开始见贺离动了手,虽然着急,但因为他没落下风,也就随他。后来卫风忍不住上了手,却引来大批官军,郡王便想上前与二人杀出一条道路暂离此地。可刚走到门口,卫风和贺离已经被法术撂倒了!而且在喷雾的一刹那,郡王认出来将就是当初的元帅副将上官邛! 他深知上官是个忠义之士,又见他已经认出卫风,并遣散了军卒,便放下心来!因为不便曝露身份,于是转身依旧回到屋里。 卫风引着上官进到厅房之中,看见郡王急忙大礼参见! 郡王也忙从坐榻上站起来,俯身拉住上官,让他挨着自己坐下。轻轻笑道:“不意在这偏远之地又见将军!” 上官红着脸说:“自郡王离京,太子接管了兵马司和京畿防务。老帅愤而辞官,所有旧人被替换殆尽!太子将末将好一番羞辱,降级远谪到了关西。幸亏嬴侯识人善任,又将末将提拔为守城官,担负重责。 “今日属下来报,说马厩之中平白丢了三匹战马!末将便责令巡防营四下稽查。他们找了半个下午,毫无踪迹!只是在吃过晚饭之后,有人报说有三个东边口音之人,所骑得马不是普通马,有可能是丢失的战马!于是便一直跟踪寻访到了这里。不想竟与王驾幸会!不知您缘何来到此处,莫非是为赴军师府的婚宴吗?” 郡王反问道:“上官将军,这个军师,是什么来路?” 上官笑着说:“这位军师,说来可笑,正是末将向君侯推荐的!平时在色字上有些不太检点,但本事大的出奇!不仅善晓兵机,而且能呼风唤雨、移海搬山!就为笼络住这位奇才,嬴侯最近才纳他为婿。” 郡王点点头,心里暗吸了一口冷气! 第96章 白云苍狗 进来的果然是郡王翼丹。 他住进客栈已经第三天了,头两天忙着去探望毕靖的病情,熟悉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渭城不仅毫无灾情,而且加强了兵备,各营各哨都在屯积军粮器械、加紧练兵。 难怪皋京说不宜轻敌冒进,公孙野人治军果然有一套! 他还听说,赢候最近新收了一个年轻的军师,能呼风唤雨,可偷天换日! 为使他对自己死心塌地,还把一个女儿许给了他。后天便是吉期。 因此郡王心中十分沉重!可惜青娥白羽等人不在身旁,如何面对这样一个身怀异术之人,实在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正在郡王愁烦的时候,今早晨起,忽然有一只羽毛闪着金光的鸽子飞了进来!对着郡王“喳喳”叫了几声。 郡王低头看见鸽孑脚上绑着一块黄色细绢,那是他与大巫师约好的暗号,心里大喜!连忙命卫风将细绢取下来,展开一看,上面是密密码码的几行蝇头小字:奉主上秘令,已说动老侯安守疆域,不复与东边勾连。公子若已进渭城,务必速去城东二十里,与随驾人等同返边境大营,亲帅大军回关中驻守。余事尽有某依主命料理云云。 郡王很奇怪巫师怎么会晓得自己来到渭城,并住在毕家客栈?至于护驾之人,连他都不知道,皋京却了若指掌!看来这“巫师”俩字绝不是浪得虚名! ——他却不知道,皋京不光拥有神鸽,而且还是掌管天下耳目的遒人司上卿! 郡王看罢,暗叹一声! 他是为父王而叹! 父王一生叱咤风云,何曾对人示过弱!现在面对嬴侯的欺君大罪,只因为太子四下点火,引起周边动荡不安,不得已而委曲求全,对公孙尽力安抚! 对于父王来说,这无异于割肉饲虎!其心之痛,可想而知! 卫风看了看郡王,知道他虽心有不甘,然而又无可奈何。便轻声问道:“殿下,该如何回复巫师?” 郡王黯然说道:“不用回复,照他说的去做就是了!” 卫风答应一声,对信鸽一挥手,鸽子立刻闪电似得飞出门去! 郡王收起细绢,匆匆洗漱以毕,饭也没心情吃,就和卫风出了客店。 向东走了几里路,果然看见贺离和军卒们扮作贩马的番子,正在路边遛马歇息。他派出的眼线已经早来禀报过,郡王正向这边来,因此都精神倍增,不知殿下有什么吩咐。老远就来接着了。 郡王和卫风来到众人前勒住丝缰,贺离上前参见。 郡王说:“情况有变,需要晋侯暂时回兵。你可以带着从人速回大营禀报晋侯,不必在此守候了。” 贺离瞪大了眼睛说:“殿下不回去嘛?” 郡王说:“本王办完一件事也要回去,你告诉晋侯不必等我,速速撤军要紧!” 贺离一摇头说:“殿下不回末将也不回!就让几个人回去禀告一下晋侯!” 郡王说:“这里人多了也无用,而且眼杂,你们不宜久留于此。” 贺离说:“那么让军卒们先自行分散归营好了,末将和卫将军一起留下来保护殿下!” 郡王一皱眉:“没有首领军卒们如何回去? 贺离笑道:“殿下勿忧!我这些弟兄,都是各自为战,而且有令必行!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会不差分毫的回到大营。只是退兵这样的大事,当有殿下的手令才行。” 郡王说道:“这个我准备好了,你需要派一个得力之人拿着!”说着从袖子里拿出皋京的信,思索了一下,加盖上了兵符并自己的私章,交给了贺离。 贺离急忙唤过来一名哨官,把信交给他,吩咐道:“就由你带着弟兄们分散归营,将手令交于侯爷。不得有误!” 哨官遵命,一声唿哨领着军卒们上马而去! 郡王略略松口气。一直等到众人看不见踪影,才领着二将拨马二回。 他要回去见一见那位嬴侯的准女婿,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因为即便公孙暂时被巫师安抚住了,以他的贪欲,难保以后不会为祸西陲!所以有必要对那位潜在的劲敌有所了解。 三个人信马由缰的往回走,卫风对郡王说:“殿下,后天就是嬴侯女儿的婚期,毕员外与他是儿女亲家,理当前去送贺礼赴宴。我们何不扮作他家之人去看看热闹?” 郡王点点头说:“本王正有此意。只是我上次去过侯府,难免有人会认出我,奈何?” 贺离说:“殿下,你的容貌赛过妇人,扮作女眷谁会想的到是你?” 郡王脸一红,笑骂道:“岂有此理!我堂堂的郡王岂能做此鸡鸣狗盗之事!” 卫风忍不住笑出声来:“贺兄,果然事事都想到妇人,竟连王爷你也敢打趣!” 贺离急道:“这怎么是打趣!明明是个好主意嘛!” 郡王淡然一笑:“休要胡说!天色尚早,且去毕员外家中看看,再做定夺!” 二人领命,跟随郡王去找毕靖。 因为躲避巡城的官兵,以防里面有上次在客店见过郡王的人,三转两绕,临近上午的时候才来到毕宅。 门房上的人早就跟郡王混的熟了,老远就行礼打招呼道:“公子,今天缘何来的晚些?” 郡王笑道:“路上遇到个故人。员外在吗?” “在、在!曹掌柜也来了,和员外收了一上午的账,备齐了明日去侯府的贺礼,正在前厅坐地。——刚刚还让管家老爹去店中请公子,怎么公子到了,他却不见回来?” 郡王到了门前跳下马背,一边往里走一边一边说道:“我出来的早,并未见到尊管。” 正说着话,毕靖已经领着曹掌柜迎了出来,二人寒暄了两句,毕靖将主仆三人请至大厅落座。 有家人上茶,几个人边喝边聊。毕靖瞅着贺离眼生,忙 问郡王:“这位仁兄是……” 郡王说:“他也是我的伴当,刚赶来寻我的。” 毕靖连忙施礼道:“失敬,失敬!” 贺离也大大咧咧的一抱拳:“好说!” 不一会儿,酒菜上来,水陆毕陈。 毕靖对侍候的人一挥袍袖,众人都退出厅堂。毕靖亲自给郡王君臣满上酒,笑着说道:“数日来贱体微恙,多蒙王爷挂怀。今日略备水酒,请王爷与各位来饮几杯,以示敬意!” 郡王轻轻一笑,说道:“小王今日却是不请自来!因为出来的早,竟与尊管失之交臂!” 曹掌柜也笑着搭言说:“这样更好!显见王爷与鄙东已成莫逆之交了!” 众人一起大笑。 毕靖和曹掌柜轮番向郡王敬酒。 翼丹心中有事,本不待喝,怎奈盛情难却,只好应酬了几杯。 推杯换盏之间,郡王问及侯府婚庆之事。毕竟叹口气说:“就在王爷刚来的那晚,老贼蔡央不是来了么?他是来传那个畜生口信的,要我三日之间凑齐一万两白银做贺礼!——前两天他刚从柜上取走一万,一时之间哪里去凑齐这么多现银?没办法只好与曹掌柜商量,将近期放出去的几笔银子,不要利息,折本收回。这才勉强补齐了一万之数!” 曹掌柜在旁边也摇摇头说道:“咳,这少东也太不像话了!只想着大把花钱,却不知稼穑艰难。” 贺离在一旁气不过,借几分酒蒙着脸说道:“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 一句话,却说道毕靖心坎儿里去了!他瞅了瞅翼丹,说道:“听说嬴侯这次选的这个女婿,是个世外之人,法力了得,而且是那个畜生做的大媒!恐怕是要为虎作伥了!” 郡王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轻轻点下头说:“我也听说了,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怎么见识一下此人方好!只是嬴侯认识本王,不好进府里去。本王正在为此事思虑。” 曹掌柜眨了下眼睛,笑着说道:“在下倒有个想法,只恐怕会委屈了王爷!” 郡王轻轻一笑:“说说看!” 曹掌柜弹了下嗓子,对员外说道:“蔡某人不是还要借店上的师傅去帮厨吗?” 毕靖点头说:“是呀!” 曹掌柜笑道:“后天我们就给他派几个人去,然后请王爷扮作个领班,不就进军师府了吗?与王爷同行的这二位官爷,也可以扮作师傅或杂役,一路保护王爷。” 毕靖迟疑道:“这如何使得?……” 郡王淡然笑道:“如何使不得?只要不进侯府,便少有人识的本王。在妖人的厨下,正好不露形迹,见机行事。” 于是商定下了大事,大家开始开怀畅饮。郡王虽然矜持着没喝多少,但他平素并不善饮。加上毕靖特意取出了窖藏多年的老酒,来招待客人,因此竟平生第一次喝高了,骑不得马。毕靖便和卫风商量,先让郡王在客房里歇息,酒醒之后再行。 大热的天儿,卫风与贺离乐得歇个晌!于是三个人一起留在了毕宅。 安排郡王睡下以后,两个人在客房厅堂里喝茶闲叙。不一会儿贺离的酒劲儿上来了,也歪在藤椅上睡了过去。 卫风看他们都睡了,索性跟毕府管事的要了一个竹床,选了个有过堂风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开始只是假寐,不一会儿经受不住睡魔的诱惑,也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第98章 假语真情 紫娥隐着身形,在郡王房里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听到上官说那个什么狗屁军师如何了得,便有心去会会他。刚一转身,却被青娥抓住了臂膀! 原来青娥也用法术将自己和公主隐了身,就站在紫娥身后。 三个人悄悄走出屋外,青娥轻声对紫娥说道:“原来这些人找卫风他们的麻烦,就是为了那三匹马!怪不得土地公要伸出三个手指,原来是三个时辰的意思。三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还会马,就会被发现。我们一时大意,忘记了还马,却把麻烦引到了真君身上!看来他这次是秘密进渭城,不想让人发现。我们只好将这个麻烦给他引开了!” 紫娥点了点头,忽然化作一阵清风来到前面的马厩里,念起咒语拘来土地公,说道:“你这老儿,明知道三个时辰后会有麻烦,为何不明说?若坏了真君的事,当心本仙子将你的老毛一根一根拔光!” 土地公陪笑道:“仙子息怒!这都是天意,以小神的身份,怎么敢私泄天机?不过既然仙子有吩咐,小神将麻烦摆平就是!” 说完向马厩中吹了一口神气,紫娥她们乘骑的那三匹战马立刻脱缰而出,嘶鸣着直奔小巷而去! 众官兵正在巷口等候首领,忽然看到战马都惊慌失措,忙闪到一边给马让路。没想到战马跑到队伍切近,竟噶然而止!一边咴咴的打着响鼻。 受伤的巡城军官命看守马厩的军卒上前一认,正是丢失的那三匹战马,大感惊奇!急忙派人去郡王宅中禀告将军。 郡王已经将来意全部告诉了上官邛,上官这才知道嬴侯原来与太子一直暗中勾结!心里非常惭恨! 他对郡王说道:“殿下,末将后悔轻信嬴侯为义主,并错将风居士引荐给他为虎作伥!若殿下有用到末将之处,上官愿肝脑涂地,以赎前衍!” 郡王微微笑道:“上官将军言重了!目前公孙还是大夏的嬴侯,在未露反迹之前你完全可以尽心为他办事。但如果他忘恩负义,希望将军能够明辨是非!” 公孙领喏。 这时手下一个官兵跑来禀报道:“将军,战马已经找到了,委实不在这里!” 上官急忙起身,对郡王一抱拳,说道:“打扰了,在下告辞!” 郡王微笑着略一举手。上官领着军卒大步走了出去。 来到巷口,他询问了下如何找到的战马,随即带人返回了军营。 卫风眼看着小巷里空无一人,才将院门带上,走进房去。但他没有想到,就在邻院儿的墙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向这边张望! 这个人就是车胤! 。。。。。。 盛夏季节,到处热浪滚滚,身处北地的燕国也不能例外! 翼风将从罗刹国运来的冰,分一些给王庭中的大臣跟将军,余下的一半给父王和春娘送去,一半放在寝宫之中,立时舒爽无比!而且将西瓜放在上面,不一会儿就变得凉凉的,吃下去既消渴又解热。 双云坐在御榻上,春梅将剔好籽儿的西瓜递给她。双云笑着一摆手说道:“你吃了吧!我可不敢再吃了,再吃就变成冰人儿了!” 燕王端起一杯冷酒一饮而尽。笑着对双云说:“等过几年去了南边儿,比这里可热的多,又难见到冰,看你还嫌冷!” 双云嫣然一笑:“真到那时候,冬天本宫便去南边,夏天便回燕城,把你一个人留在那儿热蒸!” 燕王笑骂道:“好你个小贱人!你若敢抛下我一个人,寡人就置下三宫六院,另封一个王后!” 双云忽然变色说道:“你敢!”猛地起身向宫外走去! 燕王开始还呵呵大笑,后来看王妃头也不回,有些慌了!忙起身去拉她,沒想到双云滑的象泥鳅似的,一溜烟地跑出宫去!春梅和秋月赶忙追出去,可跑出宫门四下一看,确不见王妃的影子! 翼风懊恼的一跺脚!回手把桌上的冰块、连同西瓜打翻在地! 双云其实没走出多远,她只是趁人不备,钻进了假山下的石洞里。 刚才正和丈夫笑谑,忽然耳边传来紫坛的冥音,因为燕王在身边无法同她说话,于是假装使小性躲进了洞中。 这时紫坛的声音又传来:魏珠昨夜四处巡查,在毕伯荧店中发现了有夏郡王、太子妃,还有商国的公主和叫青娥、紫娥的两个妖女。看样子都是冲赢候来的!接下来怎么办,请姑姑定夺! 双云冷冷一笑,用冥音说道:“看来渭城是要热闹了!这么热闹的地方怎能少的了姑姑!檀儿,你只管准备你的婚礼,你的紧要任务便是俘获丈夫之心,最终为我所用,其它的不要你管。分咐魏珠,在合适的地方接我一下,本宫即将起行!” 紫檀答应一声,便不再说话。双云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走出洞去,迎面正碰上四处寻找她的秋月。 秋月喜出望外!回身对另外的人喊道:“娘娘在这里呢!”众人一起涌过来,簇拥起王妃。 原来,双云平时对宫人极好,所有的宫娥內侍有口皆碑! 春梅这时也从宫里跑出来,焦急的对娘娘说道:“大王因为娘娘突然离开,正雷霆大怒!奴婢们无法劝说,娘娘快些看看去吧!” 双云没有说话,提起罗裙往寝宫中走了两步,回头对春梅和秋月轻声说道:“你们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进来。” “是!”二人答应一声,分开到两边站下。其他的人则各自散开了。 双云轻轻踏进宫门,一眼就看见燕王正焦急的在寝宫中走来走去,猛然一回头,正想训斥宫里边的宫女和侍卫,却看见双云含情脉脉的向他姗姗走来,立刻像冰冻住似得,抬着手、张着嘴一动不动! 双云瞬间泪崩了! 她深深的感觉到燕王对她爱,和关心!刹那间,她抛掉了所有的权欲、富贵、恐惧和仇恨! 她现在想要的,只是翼风! 而且永远、永远、永远…… 宫内的人都悄悄退了出去。 双云飞快的扑到翼风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前胸。 翼风轻轻捧起双云的脸,给她抹掉脸上的泪珠,眼睛对着眼睛,任凭时间在怦怦的心跳中流逝…… “见不到你的这些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煎熬!我有多后悔!我……” 双云泪水又涌上眼睛,拼命的点了下头,踮起双脚,用香唇拦住了丈夫余下的话语,一边带着哭腔呢喃道:“我知道……我全知道!……” …… 夫妻并坐在御榻上,双云斜靠在燕王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丈夫有节奏的心跳。 翼风一只手轻抚着爱妻充满香气的秀发,用另一只孔武有力的胳膊,斜抱住双云柔软而纤细的腰肢。唯恐她再从自己身边离去! 画面既平静,又温情。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离开你,你能怎么样?”双云似笑非笑的望着丈夫,柔声问道。 “我会找到你,一口、一口、把你吞到肚子里!”翼风戏谑的勾了下双云的鼻子,轻笑着说道。 双云轻轻“嗳”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另一个人说道:“我真要是走了,谁会找得到我呢?” 燕王脸色一变,一下子搂过妻子的脸,说道:“你今天怎么啦?怎么感觉怪怪的?” 双云宽慰的笑了笑,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臣妾只是有感于人世无常,而作此无由之叹罢了!夫君何必当真!” 翼风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拍了下她的俏脸,假装发狠道:“以后不准再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否则我把你的小嘴儿用封条儿封住!”说着低下头去,猛的吻住双云的香唇! 双云娇笑着向外躲,可哪里躲得开!索性抬手搂住丈夫的脖子,和他紧紧的吻在一起。脑海里却一遍一遍的过虑着自己的计划,思索着每一步的艰难和风险! 她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的事,必将干犯天条,稍有不秘,就会引火烧身,甚至在电光石火之间身死名裂!因此,她刚才的话并非真的‘无由之叹’,而是有感而发,是对燕王的预警!…… 两个人缠绵了一会儿,双云坐起身来,整了整蓬松的云髻,下床走到菱镜下匀了匀妆容,对着燕王回眸一笑:“整天被你歪缠着,几乎忘了一件大事!前些年母亲在世时,因为臣妾生来五行缺水,所以名字之中用了一个‘云’字,取‘云而生雨’之意。祈请雨神作为臣妾的保护神,并许下一个宏愿说:倘若嫁得一个金龟婿,必到雨神庙中舍身半月! “现在陪伴大王已经将近一年了,还未曾还愿。刚才大家正在说笑之时,忽然看见雨神怒气冲冲的进来,拉住我就走!经臣妾苦苦哀求诉说,他才暂时平息了怒气,放我回来。所以我想,是时候去舍身还愿了,否则,妾真要离开时,郎君将找都不会找到我!”说着,眼圈儿一红。 燕王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忽然就变了脸色跑走了,回来后说话又怪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卿何不早说?说了寡人又哪有不允之理!” 第99章 同流合污 燕王的意思,选个吉日,再让春梅和秋月陪伴着王妃去雨神庙还愿,随便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就好了。 可双云执意要当天就走,而且不要一个人相陪,并嘱咐翼风说:还愿贵在心诚,清修期间不得有任何人打扰,包括王驾自己!纵然去了她也不会出净室见任何人!否则就会触动神怒,功亏一篑! 燕王无奈,只好诏准! 敕令管庆亲带三百卫队护驾,将娘娘送到辽山上的雨神庙,并就地驻扎保护。另传一道上谕给监院住持三无:娘娘清修期间不许闲杂人等进入后殿,饮食起居全部由宫内供应。 道人接旨,亲自安排娘娘闭关,派六名大弟子日夜监守殿门内外,除送饭的宫人一律挡驾! 且说双云,一入后殿立刻锁闭殿门,暗念咒语招来一个紫檀宫的小妖,让她变作自己的模样在禅床上打坐。并告诫她不得为非作歹,祸乱道观! 小妖唯唯领命!双云这才化作一阵清风,飞出道院! 来到云端中变作罗刹,弄云使风飞速赶到了渭城! 来到渭城上空,慢慢降落云头。云雾中忽然飞上来一只小小的海东青,落到罗刹的肩头喳喳说道:“小妖魏珠前来迎候女王!” 欲天罗刹将它托到手里,问道:“翼丹可还在毕家客栈?” 小鸟点了两下头。 “那个有夏的太子妃也还在吗?” “那个女人已经买了套车马仪仗,进侯府去了。” 罗刹轻蹙蛾眉,沉吟了一会儿,又问:“她没有车马,是怎么到渭城的呢?” 小鸟用翅膀梳理了一下头上的羽毛,得意的答道:“这个小妖已经查过了:这帮人是借南海到东海的值班龙车,从云路而来的!” 罗刹惊奇的问:“她怎么会有这个本事,能够借用龙神的车子?” 小鸟把头掖到翅膀里,讪讪的说:“这个小妖就不得而知了!” 罗刹点点头,轻轻放下海东青,幽幽说道:“魏珠,自从你在渭水被害,本宫如折双手!没有人能够像你这么尽心尽力、得心应手!只望有朝一日,本宫修成仙法,将你脱却羽毛,名标仙箓!” 魏珠拍打着翅膀来回转了半个圈儿,表示感恩和满意!然后扭回身去,与主人一起降落到路边,蓦然变成一头驴子! 罗刹会意,又变回双云的原形,只是换了一身道袍,俨然一副缥缈仙子的样子!先用冥音对紫檀打了几声招呼,然后翩身上了驴背,信马由缰的的随着驴子向侯府走去! 走到嬴侯府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但嬴侯府内依然纷繁扰攘,不光送礼的、贺喜的络绎不绝,那些出出进进的家人、差役更是忙个不停!因为明天就是二姑娘跟风军师的大喜之日,婚前的一切事体都必须在天黑以前完成。 何况今天下午又来了个太子妃,更像在热油底下又加了一把火!不光嬴侯猝不及防,整个侯府都开了锅了! ——那可不是等闲的人物,既是侯爷的嫡亲侄女,又是大夏王储的宠妃,不能不隆重接待,还要恭敬侍奉,包括随行的那些人! 蔡央是这次婚典的主管,忙的他整天焦头烂额!今日刚安排好太子妃手下的车胤等人,又听门上报说有位道士,自称是二姑娘的授业恩师,前来贺喜! 蔡央有心去回禀嬴侯,侯爷现在正与太子妃秘商国事,不便打扰,又怕来人真的与婕绣关系莫逆,于是亲自出来看看。 双云已经下了驴子,拿着个拂尘立在门前。门房上的家人和两边侍卫正对评头论足、啧啧赞叹:好一个标致的道姑!简直就是天仙下凡! 蔡央走到门口,故意咳嗽了一声,众人立刻规规矩矩的列立两厢,谁也不敢出声! 蔡央故作威严的走到双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捏着嗓子问道:“这位道姑,不在道院清修到此何事?” 双云冷笑道:“我的徒儿出阁,做师傅的焉有不来之理!” 蔡央点下头,慢条斯理的说:“既是姑娘的恩师,自然要恭迎;但未见姑娘话之前,暂请道姑在门房里等候,容下官派人上去禀报!” 道姑一笑:“不劳尊官去问,你家姑娘已经派人下楼了!” 蔡央顺着双云的目光回头一看,婕绣房里的小桃窈窈宨宨的走了过来。越过蔡央,直接来到道姑面前飘身下拜:“仙姑,姑娘给你送过信后,就打发奴婢不时到此观望,今日果然迎到了仙驾!请随我来!”说完侧身一礼! 双云笑吟吟的把驴缰绳一扔,扭动着如柳的细腰,径直向绣楼走去。 蔡央闹了个大红脸!自觉没趣,讪讪的退回府里。 早有家人将道姑的驴儿牵到马厩边,悉心饮喂,不在话下。 但说双云,随小桃来到姑娘的绣楼,婕绣早已在楼下等候! 双云老远就笑吟吟的说道:“徒儿大喜!” 婕绣迎上前,故作娴雅的飘身一礼:“师尊万福!” 双云携起她的手,“师徒”有说有笑的走上楼去。 小桃带人献上果子、香茶,婕绣一挥手说:“本姑娘要与师尊说话,你们不必伺候。” 小桃答应一声,领着人走下楼去。 婕绣嘻嘻一笑,说道:“姑姑,没想到你装扮成道姑更风骚!若是姑父看见了,一定片刻也离不得你!” 双云脸一红,笑着呵斥道:“野丫头!没大没小!姑姑也是你可以取笑的?” 婕绣吃吃的笑道:“这有什么!风骚和媚术是咱们胡家的本事,只可惜没有个像姑父一样既风流又有权势的人儿让我耍耍!” 双云笑骂道:“教导你多次了,妖性不改!这次不光是为了姑姑的大业,还是得为你的宿命着想一下!你不可终身为妖,为妖的最终结局只能是毁灭!我来的时候在空中已经观察了那人的顶上之气,竟是个修炼已逾前年的练气士!只是贪恋富贵财色流落在人间,不是妖。所以你要把握他,或许可以带你超脱魔界,并助我一臂之力!” 婕绣撅起嘴儿嘟囔着说:“姑姑现在是老妓从良了,以前不也一样吸人原阳、采人魂魄,来求长生?你享用过少年郎,穿成串儿能摆出三里路去!” 双云立刻被羞的粉脸通红!把杏眼一瞪:“孽障!好意劝你回头,却被你揭揭挑挑!以后不再管你的破事儿,好自为之吧!”赌气起身要走! 婕绣忙笑嘻嘻的拉住她,说道:“好姑姑!檀儿一时戏言,何必气恼?其实檀儿听话着呢,自从与风郎订婚以后,从未沾过血食,更不用说那些面首皮囊!不信你问问那只菜鸟!” 双云冷冷一笑:“哼,魏珠早跟本宫说了,它差点成了你的牙祭!” 婕绣一撇嘴:“这只死鸟!芝麻大的事也要报告!” 话音刚落,听见楼梯响。小桃走进绣房向双云行礼说:“仙姑,侯爷听说您玉临,特派书童来请仙姑大厅里叙话。” 双云点了下头,从身后取过一个带着面纱的斗笠,起身随小桃走下楼去。 在楼下立着一个清秀的小童,看见道姑赶忙插手行礼:“小人奉侯爷钧旨,请仙姑往大殿中品茶。” 双云轻笑一下说:“头前带路吧!” 小童答应一声,引着道姑直入大殿。 嬴侯正陪坐在一旁,与太子妃在殿上讲说报灾之事。 婕苑转述了太子的意思,让他不必担心,一切有太子在王廷中担着。然后话锋一转,对嬴侯说:“叔叔,最近太子的日子也很难过,天子受王后的蛊惑,偏向小儿翼丹,许多事都不让太子知道。比如这次潼关演兵,明明就是纶郡王有意挑衅!她知道您是本宫的亲叔叔,太子的外戚,这么做就是为了割断太子的臂膀!孩儿跟太子都好说,大不了太子不当了,领着翼华春萱到王庄里做太平王爷去!虎毒不食子,翼丹又能奈我何?只是叔叔无端受我们连累,被人杀鸡取卵,婕苑于心不忍呀!”说完眼圈儿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嬴侯一皱眉,说道:“大巫师现在奉王命在臣府上,已经将赈灾的事办妥,天子回书说赈粮赈银不日就到!而且纶郡王驻扎在边塞上的军马,都已在昨日撤回了潼关,何来‘杀鸡取卵’之说?” 婕苑冷笑道:“叔叔,你一生征战,想必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你怎么就知道纶郡王回了潼关?你怎么就知道大巫师不是在暗度陈仓?孩儿昨日来时,倒替叔叔打探到一个消息:翼丹非但没走,而且就住在城外的毕家老店!他正在马不停蹄的私访水灾的实情,调查渭城的城防!” 嬴侯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有些不信:“娘娘,不是叔叔夸口,借翼丹小儿一个胆子,他怎么敢孤身犯险,在老夫的眼皮底下恣意游逛?别不是消息有错吧?” “太子妃说的没错!” 随着话音落地,双云假扮的道姑神情款款的进入大殿。 第100章 各怀心机 嬴侯和奸妃一起寻声望去,见一个头戴纱笠、身材曼妙的年轻道姑,笑吟吟的走进殿来。从紫色纱巾下露出的半张俏脸,就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一个绝色的女子。 嬴侯大喜,微微欠身笑道:“道长莫非就是小女婕绣的师尊?” 婕苑也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道姑,不知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只见道姑不慌不忙,撩衣在嬴侯对面坐下,打了个稽首笑道:“贫道与女公子,亦师亦友,在潼关教授管乐之时只知她身在教坊,却不知竟是出身侯门!前日接她的手书,方知她已经喜择东床,今日特来贺喜!” 嬴侯脸一红,含含糊糊的答应几句,转而问道:“仙长既在潼关教坊,如何又隐身道门?” 道姑笑道:“比如红日:朝在东海,暮落西山。有何奇怪?” 婕苑听她牙尖口利,却正眼也不瞧一下自己,不免有些不忿!当即插话说道:“青松即便长在山涧也郁郁葱葱;野鸡就是攀上梧桐,就能摇身变成凤凰吗?” 道姑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乌鸦虽然在高树上搭巢,却不知大树从根上已烂了!野燕在蛇穴旁筑巢,自以为牢固却不知危险就在眼前!” 婕苑和嬴侯同时被戳中心事,都暗吃一惊!一起重新打量了下这个略显神秘的女人! 嬴侯先干笑了一声,说道:“仙长既是小女的师尊,那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不妨有话直说,不必忌讳!” 道姑笑了笑,端起茶不慌不忙的饮了一口,又不紧不慢的放回桌上:“茶得自神农氏。据说他有一个透明的肚子,可以清楚的看到所有毒草在五脏六腑中的经过和危害,并用另一种相克的药草去化解掉它。直到有一天,神农连受七十二毒侵害,胸腹之中一团乌黑!派人寻遍千山,最终无药可解,因此病倒。 “这时天帝让玄鸟衔来一根树枝,将上面的叶子让他煮水喝下,顷刻之间,仙水涤荡百毒,神农的肚腹又复变得明澈可见!神农于是祷告天帝,将此药的种子留在人间!天帝慈悲心起,就答应了他的要求。神农便为神药起了个名字,叫做‘茶’。 “君侯有知人善任之名,天下豪杰慕名而来人的如同百川赴海,络绎不绝。君侯就好比神农,自以为肚内一清二楚,凡事不加防备。殊不知等百毒一起发难的时候,你纵然知道疾在哪里,却不一定会有克毒的神药了!” 嬴侯皱了下眉头:“请再说的说详细些!本侯洗耳恭听。” 道姑说:“刚才一进门,便听到太子妃说起纶郡王。他的确正在渭城,而且就住在你女婿的客栈里。他手下不光有十万雄兵猛将,而且还有几个妖人助阵!如果不趁现在将他擒获,后来必定遗祸无穷!” 婕苑一听,道姑原来与自己是一头的!虽然摸不准她究竟什么来路,但起码不是翼丹的人!于是在上边出言附和道:“道长果然是世外的高人,一眼就看透了全局!——叔叔,事不宜迟,先下手为强!” 嬴侯这会儿真有些坐不住了! 他察言观色,看到道姑刚才和婕苑言来语去,似乎毫无瓜葛!那么既然她们都这么说,看来翼丹这次铁了心要扳倒自己!至于老儿皋京,就更靠不住了!说不定就是一个在侯府麻痹自己,一个在外面查找罪证!一旦查明自己虚报灾情之实,就会出其不意的对渭城发难! 婕苑看叔叔眼神里惊疑不定,便抬手取过桌案上的笔,在空简上写了几个字,卷起来丢给嬴侯。 双云在心里暗暗一笑。 嬴侯莫名其妙的将竹简打开,匆匆扫了一眼,勃然大怒!立即命人传来蔡央。 蔡央一直在殿脚伺候着呢,听说君侯传见急忙小跑来到阙下。 嬴侯招手把他叫到桌旁,附耳交代了几句。蔡央一脸惊惧!赶忙下殿而去。不一会儿,带上一个一瘸一拐的军官。 嬴侯问道:“你是城防营的巡查哨官?” 军官插手答道:“末将正是!” 嬴侯捻着胡须瞅了瞅他,问:“你的伤是怎么来的?” 军官脸一红,躬身答道:“昨日马厩中不见了三匹战马,主将命末将出营巡查,在天黑时看见三个操着东部口音的人,骑着的马类似战马,就一路跟到毕记客栈里!谁料想三个人中有两个武功高强,末将一人打他们不过,因此带伤!” 嬴侯点了下头:“后来如何?” “后来……”军官迟疑了下,说道:“后来主将带着亲兵来到,用法术降服了那两个人。” 嬴侯眼睛一亮:“哦?人现在何处?” 军官说:“主将认识其中的一个,就将他们全放了。” 嬴侯急道:“那马就不找了?” 军官插手不离方寸:“君侯,马实非那三人盗走,而是自己挣脱了缰绳,跑出营去的!主将在回来的时候已经找到了!” 嬴侯松了一口气,对婕苑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上官并未徇私!” 婕苑冷笑道:“你只问他主将可曾进宅中与东边之人深谈!” 军官忙摆手道:“末将受伤之后便被送到外面,确实不曾见主将与任何人深谈!” 婕苑脸色气的通红,便要传车胤进来作证! 嬴侯拦住说道:“马找到便好,只要没有强盗混在渭城,管它怎的!”说完一挥手让军官下去。 看婕苑怒气未息,嬴侯笑道:“明天是婕绣与军师的大喜之日,今日不便打草惊蛇!我到要看看翼丹和皋京,明日会多给我面子!” 道姑点点头,也笑道:“既然如此,君侯为何还要传唤这个人,就不怕他的主将心生疑虑吗?” 嬴侯正言说道:“上官邛这个人,心怀忠义,纵然见到翼丹,也不会贸然叛我!我又何必硬将他推到别人怀里?况且他待人以诚,御下有方。刚才那个哨官,在本侯的逼问之下,对答时尚对他多方维护!像这样一群人,纵使突然换掉上官,任何人也不能驾驭他们!还不如将事化小,暂时落个风平浪静!且看翼丹弄何动静,再做道理!” 婕苑点了下头,心里暗想对策。 嬴侯又对道姑说道:“光顾了说话,尚未请教道长法号?” 道姑莞尔一笑,说道:“贱号不足入贵人法耳,不说也罢!” 婕苑望了她一下,强挤出一点笑意,说:“道长见识不凡,定有一番来历!既然不肯说出尊号,又是小妹的师尊,论起辈分,本宫便叫你一声师傅吧!” 道姑掩口笑道:“岂敢岂敢!” 嬴侯也笑道:“看你们年貌相当,称一下姐妹也未尝不可呀!” 道姑忙向婕苑举手说道:“那么我就高攀一步,叫你一声姐姐了!” 婕苑脸一红,不尴不尬的笑了笑:“好说,好说!——明日给婕绣送亲之时,你便与本宫一个车子,姐妹们也都有个说话的!” 于是大家各散:婕苑去后面与婕妤、婶母说话,双云自回婕绣楼上。 。。。。。。 郡王翼丹昨晚思虑了半宿,唯恐昨夜一闹会惊动嬴侯。特别是他那个奴才蔡央!这家伙比狗鼻子还尖,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先让他知道!于是为了父王的大计,翼丹渐有退出之意。 思前想后的,一直到三更天上,他才朦胧睡去。 卫风与贺离昨晚轮着值夜,卫风是上夜贺离下夜。没想到贺离值了没一个时辰,就困到不行!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连忙跑到屋里一看,谢天谢地:郡王和卫风也睡得正香呢! 贺离伸了个懒腰,也不叫他们,独自走出门去,正看到临院儿有几个伙计,正在洒扫庭院。一边打扫着,一边还不住口的嘟囔:“这帮男女,看着挺贵气,他妈一个个比狗还窝囊!累老爷们整整打扫了一个早上!” 贺离暗笑。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这是些什么人?” 一个爱说话的答道:“听话语,都是东边儿宫里来的,听见有人叫那女的娘娘,还隐隐约约称她什么太子妃!一大早有几辆驷马高车将这些瘟神全接走了,却留了满屋满园的屎尿垃圾!” 贺离听了心里一惊,赶忙转身返回宅里! 翼丹君臣还在酣睡,贺离先叫起卫风,轻声把听到的告诉了他。卫风也惊出一身冷汗! 贺离就问他:“你平时跟随郡王出入宫禁,是不是大部分宫里的人都认识你?” 卫风点点头说:“正是!昨夜那么大的动静,如果真是太子的人在临院儿,虽然没有看见殿下,既然认出我,也会猜到殿下在这里!——倘若如此,我们不可在此停留了,必须叫起殿下,马上离开客店!” 于是轻轻推了推郡王,低声呼唤道:“殿下!殿下!” 翼丹猛的睁开眼睛,一翻身坐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卫风急道:“先别管什么时辰了,殿下快起来跟我们离开!” 翼丹望了望卫风,沉静的问道:“为什么要离开,怎么啦?” 第101章 巧见郡王 卫风将贺离出去听到的话,跟殿下简要的说了一遍!翼丹反而哈哈大笑! 贺离忙问道:“王驾,事在燃眉,你怎么不急反笑?” 郡王一边从床榻上下来,一边冷笑道:“本来为了父王的宏图大计,我昨夜也是想返回潼关的。但既然王嫂知道我在这里,进侯府后必然告诉嬴侯!我若此时走了反显得不尴不尬,使公孙对父王心生疑虑,进而危及大巫师。 “既然让他知道本王来了,索性就大鸣大放!以免使某人的反间之计得逞!” 贺离一时摸不着头脑! 倒是卫风脑子快,立刻明白了殿下的意思。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笑呵呵的对郡王说:“殿下是不是要去喝喜酒?” 郡王淡然一笑:“为什么不?这样岂不强似假扮厨子,为人做饭食,自己只能看着?” 卫风与贺离呵呵大笑。 君臣正说着,有两个伙计送过来洗面水与茶点。 卫风问道:“可是你们掌柜让送来的?” 伙计答道:“掌柜的去了东家那里,是住店的一位公子,让我们送过来的。银子已经付过了!” 郡王微微一皱眉,他实在想不出除了毕靖之外,还有什么样的人会与自己有交情。 贺离这会儿也饿了,说道:“管他什么人送的,有饭吃就行!” 郡王对卫风说道:“封几两银子给小二,让他带回去交于那位公子。就说东西本王留下了,钱还须还于他。”卫风领命取来银子,付与伙计。伙计们躬身退了出去。 贺离赶忙将水倒进盆里,斟好了茶水,预备殿下洗漱。 郡王说道:“大家一起来吧,吃完了好去公干!”二人应诺,与郡王一起洗漱起来。 不一会儿,君臣洗漱已毕。卫风打开饭盒,众人又草草用罢了饭。 卫风就问郡王:“殿下,我们何时去侯府?” 纶郡王沉吟了一下,说:“我的王袍可带在身上?” 卫风摇摇头说:“因为怕惹眼,王袍放在了潼关馆驿,只带了您的那件百花袍。” 郡王轻轻笑了一下:“也好,上次来时穿的这件,这次依然就选这件吧!” 卫风就要去拿。郡王却一摆手说:“不要忙!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要去借点儿东西做贺礼,总不能攥着两个拳头去贺喜吧!” 两人哈哈一笑,簇拥着殿下出了房门,骑上马径直赶往客栈前面。 走到酒楼下,郡王忽然勒住马,对卫风说道:“我想见见送茶点给我们的是什么人,你们且到店外等我一下!” 卫风笑道:“也许臣也与那人相识,就让贺离看住马,我与殿下一同去看看吧!” 郡王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侍卫首领是在尽职尽责。 二人跳下坐骑,将缰绳交给了贺离,然后绕过回廊,进入大堂之中。 梁才刚刚从家里过来,趁着上人不多,正在安排人手擦抹桌椅,洒扫地面。 卫风已经跟他很熟悉了,一进来就喊道:“梁才!” 梁才闻声转过头来,急忙笑脸相迎道:“吆!公子、卫兄,这么早要出门呀?吃饭了吗?没吃现在就安排厨下做去!” 卫风一摆手,笑道:“刚用过了,是一位住店的公子送的,我们主人要当面谢谢他!” 梁才愕然道:“是吗?……小的刚来,却不知是哪位客人。” 内里有一个送饭的伙计,对梁才说道:“梁总管,那位公子现在楼上喝茶呢!” 梁才一听,忙说:“那你还不快带公子上去看看!” 伙计答应一声,忙领着郡王和卫风走到楼上。 楼上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穿着紫色绸布长衫的少年,正背对着楼梯口,向窗独饮。 郡王示意伙计下去,独自走到少年身后略一拱手,说道:“翼某承蒙公子盛情,特来作谢!” 那人没有回应,依旧自斟自饮! 卫风忍不住了,转到少年前面,厉声说道:“郡王殿下与你说话,焉敢不理不睬?” 少年“噗嗤”一笑,猛的抬起头来,望着卫风! 卫风立刻张大了嘴巴,半晌不能言语! 郡王暗自诧异!轻轻走到卫风身旁,正与那人二目相对!不觉呀然失笑:“你是……紫姑娘?” 紫娥赶忙站起身来,笑嘻嘻的一抱拳:“小人拜见郡王殿下!” 翼丹心里又惊又喜,脸上却没太表露,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你自己在这里,……青姑娘呢?” 紫娥狡黠的眨眨眼睛:“你是想问尹梅姐呢吧?” 翼丹脸一红,答非所问的笑道:“你们不在一起吗?” “是在一起!”紫娥故意逗他,“可现在又不在一起了!” 卫风在旁边欢喜的笑道:“紫娥姑娘,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殿下这几天正念叨你们呢,——你一个人来的吗?” 郡王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小跟班儿,平时少言寡语,没想到一见到紫娥,话忽然多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说了出来,不由暗暗一笑。 紫娥调皮的一撇小嘴儿,斜着眼睛望着郡王说:“殿下,想多了累!只想着我阿姐一个人就够了!” 郡王轻轻一笑,在旁边坐了下来。 卫风赶忙提起紫娥旁边的茶壶,给殿下斟上水。 紫娥斜瞅着卫风,似笑不笑的说道:“这可是本公子付了钱的!你们若不过意,现在可以把银子给我。反正本公子是:出家人不贪财,只愿它多多益善!” 君臣会心的一笑。 卫风也在郡王的对面坐了下来,问紫娥说:“紫姑娘,你为何要这身打扮?” 紫娥故意转着头打量打量浑身上下,反问卫风:“这样不好吗?” 卫风腼腆的一笑:“好是好,只是……” 紫娥沉下脸问:“只是什么?” 卫风眨了下眼睛,笑了笑:“只是太帅了!让男子汉们以后都出不了门啦?” 紫娥吃吃的笑起来,一抬手摘掉了帽儿,放下瀑布似得秀发,立刻又变成一个略显丰满的大美人儿! 卫风的脸立刻“腾”的红到了耳根!低下头不好意思看她。 郡王忍着笑对卫风说:“卫统领,在路上本王记得你说过,已经有了意中之人。我知道你见了女子说不出话,何不烦请紫姑娘为你去说合说合?” 紫娥立刻眉开眼笑,转脸对卫风说:“好呀!卫风,我还从未做过女媒!说说是哪家千金,本姑娘帮你合计合计!” 卫风红着脸笑笑说:“我喜欢的人,说远时远在天边,说近时近在眼前。就看姑娘你有没有本事保这个大媒!” 紫娥嘻嘻一笑:“我知道啦!卫统领喜欢的原来是只鸟儿!” 郡王忍俊不禁,眼瞅着卫风,呵呵笑出声来! 卫风也笑了,说:“也差不多,……所以,普通的媒人是没办法去说的,只有紫姑娘你这样的仙子,才能胜任!” 紫娥看卫风一本正经的样子,才觉得他是认真的。便止住笑,眼睛一瞬不瞬的瞅着他问道:“你说的不会真是一只鸟儿吧?你不说清楚,我找谁说去?” 卫风红着脸站起身去,转身向外就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你不是仙子吗?掐指一算不就知道啦!” 话音未落,人已到了楼下,倒把紫娥扔到了云里雾里! 她莫名其妙的眨了下眼睛,对郡王笑道:“这位卫统领抽的是哪根筋?让人家做媒却先要推算女家是谁,以为我是月老呐?” 郡王笑了笑:“你们之间的事本王不参与!还是先说说姑娘自己吧:你是怎么到这里的?她们呢?” 紫娥狡黠的一笑:“你说的是尹梅姐和青姐吗?在路上呢!” “哦!” 郡王轻挑了一下剑眉。说不清是是激动还是落寞。 紫娥又盘起秀发,将绸帽戴上。站起身说道:“阿姐知道殿下孤身在此,非常挂念!让紫娥先行一步来辅佐殿下,她和青姐随后就到!” 郡王端起了茶碗,随即又放下。抬眼问紫娥说:“你阿姐怎么来?……这么远的路,她身子孱弱,能吃得消吗?” 话虽然不多,但字里行间充满关切。 这让悄悄坐在隔壁的尹梅公主,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他置身在龙潭虎穴,却依然牵挂着自己! 青娥望了望眼睛有些潮湿的公主,悄声问道:“要不要出去见见他?” 公主轻轻摇下头,勉且笑道:“此时见他,岂不让紫儿尴尬?何况姐姐又帮不上他什么忙,只会徒然令他分心!” 青娥轻叹了一声,眼望着公主幽幽说道:“看你们这样,你为他想他为你想,难道人世间的男欢女爱,都非要这么腻吗?” 尹梅脸儿一红,轻笑着说道:“等贤妹什么时候有了如意郎君,便不会感觉到这个‘腻’字了!” 青娥羞赧的将脸转向窗外,低声嘟囔了一句:“大姐好没正经!再也不理你!” “谁不理谁呀!”说话间紫娥从外面已经转了进来,笑呵呵的望着青娥说道:“青姐,不是说你,你最近也太矫情了!大姐这么老实的一个人儿,也会惹着你?” 青娥红着脸,没理她的话茬,转而问道:“你怎么进这里来了,殿下呢?” 紫娥说:“殿下去毕宅了,他要去那里跟毕老儿借样东西,明天好去侯府贺喜!” 公主闻言一惊,起身问道:“他要去侯府?” 第102章 毒箭在弦 郡王一行骑着马,径直向毕宅走去。 快走到庄头的时候,忽然勒住马,回头对卫风和贺离说道:“回马!” 卫风诧异的勒住马头,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儿,问道:“殿下,眼看要到了,怎么又不去了呢?” 郡王微微笑道:“本王出来,哪里真要借什么礼物!不过是让公孙野人的耳目看看,本王并没有隐隐藏藏,却是光明正大的来看朋友!以他的谨慎与多疑,更不敢对我和大巫师轻举妄动!” 卫风恍然大悟:“我说呢!殿下是最不喜世俗应酬的,怎么会突然关心起礼物来!” 贺离笑道:“郡王殿下的礼物,他也配?明日去侯府,殿下往那里一站,就给他好大的面子!” 卫风仰头看看天,对郡王说:“天快晌午了,真要去老毕家里,像去蹭饭似的。来时在庄南边上,我看见有一个羊肉馆儿,挺干净,客人也很多。既然演戏给老猴看,咱们要不要去那里打个尖儿?” 郡王微笑着点下头,说“本王正有此意!” 君臣拨马往回走,没有多远就到了。贺离在拴马桩上栓好了马,卫风在小店外面的凉棚下拣了一张桌子坐下。 肉馆老板忙过来伺候,先摆上茶壶茶碗,然后问郡王:“上官,您来几碗?” 卫风一瞪眼:“什么上官!这是王爷!” 老板立刻噗通跪倒地上:“小人不知是王爷,请王爷恕罪!” 郡王瞅了瞅卫风,缓缓说道:“吃个饭而已,何必吓着他?” 卫风忙对老板说道:“还不快起来伺候王爷吃饭!” 老板儿战战兢兢的从地上起来,忙掏出抹布上紧着擦抹桌子,一边冲里边高喊:“家里的,把上好的羊肉切细些,伺候王爷惠尝!” “哎、哎、哎!” 里面传出女人慌不迭的回应声。满店的食客不约而同的扭头看过来。 卫风从兜囊里取出一块一两多的银块儿,丢给老板儿说:“来三个碗儿两斤酒。” 肉馆儿老板忙陪笑道:“今日王爷和众位大爷能惠顾小店,便是给小人贴了付金字招牌!哪里还敢再收您的银子?” 郡王淡然一笑:“拿着吧!你们小本儿经营,那里受得了许多赊欠!” 老板这才拿起银子,欢天喜地的进里边去了。 贺离提起茶壶给殿下和卫风倒上茶,自己也满了一杯,抢抢忙忙喝了一口,一低头“噗”的喷到地下! “什么茶!明明就是药草!”贺离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茶壶茶碗撂到桌子上。 郡王端起茶碗,在嘴边一闻,一股浓浓的碎茶的味道直刺鼻孔!他尝了一口,对贺离笑道:“乡村小店,能有那么多讲究!凑合着能喝也就罢了。” “公子真是体恤乡野之人!”说着话,从北边过来几个骑马的人。 郡王不用看,听声音就知道是毕靖。忙放下茶碗,轻笑着说:“员外这是要去哪里?” 毕靖下了马,把缰绳扔给家人,走上前施礼说道:“今日迟迟不见公子来,天近晌午了,只好前去相请。不想在这里遇上了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不到家里去?” 郡王淡然一笑:“本意是要去尊宅的,走到这里闻到肉香,便想尝尝这里的小吃!” 说话间,小老板儿已经将肉端上来,看见了毕靖忙躬身行礼道:“庄主!” 毕靖笑着说:“把碗用食盒装了,我带进府里去。”又回头对跟随的管家说:“给老万三两银子作饭钱。” “老万”忙摆手说道:“不劳庄主破费!饭钱王爷已经赏过了!” “王爷?”毕靖下意识的扭头望了望翼丹。翼丹微微颔首。毕靖忙又转脸对老万说:“既然你替我伺候了王爷,这银子就算谢你的吧!” 老万这才欢天喜地的接过银子,叫老婆取出食盒,把肉装好交给毕靖的从人。郡王君臣便起身与毕靖一同回到庄上。 。。。。。。 公孙野人在婕苑和道姑走后,在大殿里坐立不安。他虽然表面上对二人说,翼丹和上官都不足为虑!但实际上,翼丹的再次出现,却着实令他心生疑忌! 虽然皋京已经为他上书夏王,争得了赈济,但翼丹这次来却所为何事?难道夏王用的是瞒天过海之计,只不过是让皋京稳住自己,私下里又在罗织罪名、暗藏兵戈?——万万不可大意! 他于是命人传唤蔡央、伯荥。 二人不一时来到大殿。向嬴侯见礼已毕,分两边坐下。 嬴侯将婕苑的话,连同竹简上写的内容告诉了他们。蔡央说:“刚才君侯让卑职去城防营传唤哨官的时候,卑职已经暗暗派人监视住营里的一行一动!谅水沟里的泥鳅,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只是纶郡王那头,还需小心为上!” 嬴侯点下头,转脸问毕伯荥:“贤婿,你怎么看?” 伯荥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一个郡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后面站着的夏王!而且此人多得妖人之力,纵然一个人现身在渭城,也绝不能等闲视之!” 嬴侯一皱眉:“这么说惹他不得了?” 伯荥道:“非也!在未来大殿之前,堂姐到了后堂,对婕妤说:太子已经箭在弦上,只等这边起事,牵绊住翼丹,他就可以在纶城接手王廷大权,我们便高枕无忧了!否则一旦郡王查实灾情,潼关那边重兵集结完毕,再联合上那个上官邛,父侯将退无可退! “以孩儿的愚见,堂姐所言虽然有点危言耸听,重点在于让我们帮他对付郡王!但细想之下,这个郡王确实可恶! “上次他来,父侯尽心尽力款待,他却让妖人迷倒侍卫,不辞而别!这次更甚!先打发皋京老匹夫巧言令色的蒙骗父侯,慢我军心;然后他却私入境内,动作不断! “所以,我们必须也要做两面准备:明面上不要招惹他,以免触怒夏王,倾全国之兵西下!暗地里却时刻寻找机会,随时对他致命一击!如果成功了,我们就是新君的功臣;不成功,夏王也捉不到我们的把柄!最不济,也可以联合太子,对翼丹和潼关的赵弼进行夹击!” 蔡央抚手赞叹道:“毕公子果然才高八斗!此计甚妙,请君侯斟酌施行!” 嬴侯思前想后,也觉得伯荥说道不错!他又问蔡央:“老蔡,今天你派人去‘看望’过郡王吗?” 蔡央起身说道:“禀君侯,派人去城防营时,卑职已打发人去了毕记客栈。郡王不在那里。” 嬴侯猛然抬起头,问道:“他去了哪里?” 蔡央望了伯荥一眼。没有吭声。 毕伯荥早明白他的意思,接口道:“是不是去了我家?” 蔡央点下头,继续说:“奇怪的是,这位郡王并没有躲躲藏藏,这又何解?” 毕伯荥反问蔡央:“你是巡城使,在太子妃进府之前,纶郡王什么时候到的客栈、先前都在那里、做了些什么,为何不见蔡兄说起?” 蔡央脸一红,竟无言以对! 嬴侯连忙一摆手,说道:“这都无关紧要!紧要的是他这样有恃无恐,恰恰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本侯心意已定: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拖住他,不让他离开渭城!万不得已时,可用非常手段!” 伯荥说:“父侯,孩儿听说郡王身边常有妖人随护,切不可轻举妄动!还需从长计议!” 嬴侯点点头,默默无语。 蔡央又起身说道:“君侯,要对付妖人,除非军师!” 嬴侯眼前一亮,一拍大腿说道:“哦!怎么把他给忘了!伯荥,你亲自去一趟城主府衙,将军师请来!只说是本侯请他商议婚礼之事!” 伯荥答应一声,去城主府衙。 来到殿门外命人备马。这时从跨院儿中走出来一个道姑打扮的女人,头上戴着一顶蒙着薄纱的斗笠,聘聘婷婷的来到伯荥面前立住。对伯荥轻轻一笑:“足下莫非就是君侯的东床快婿毕公子?” 毕伯荥本是个色中的饿鬼,见到漂亮女人就拔不动腿!从身量、肤色、露出的鼻口,他判定这个的女人绝对姿容出众,而且气度不凡!于是微微一笑,答言道:“本官便是毕伯荥!尊驾莫非就是我姨妹的师傅?” 道姑略一颔首。随即又问道:“毕公子面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公干?” 伯荥笑着说:“君侯要请军师过府叙话,商议明日之事。” 道姑点点头,眼睛却透过薄纱,一瞬不瞬的盯住伯荥。盯得伯荥脊梁骨发毛,有点不悦的问她说:“道长只管看我做什么?” 道姑冷笑了下说:“本道是修行之人,天眼已开!适才我从尊驾的眼睛里,看到另外一个人!” 伯荥吓了一跳! 这时马僮牵过他的坐骑,已经上好了鞍轡。伯荥呵斥道:“不中用的奴才!这马是君侯的,还不快去换来!” 马僮被骂的不知所措,赶忙又牵着马下去。道姑点首叫住他,笑着说:“错就错了吧!既然已经备好了鞍子,谁骑不是骑,谁坐不是坐?只要骑马的人小心些,当心马儿认生!” 伯荥听她说话虽然颠三倒四,但句句都戳中他的心事!不由暗吃一惊! 第103章 秦娥夜临 伯荥不由仔细打量了打量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转了转眼珠,躬身行了个大礼:“道长原来是世外的仙人,恕在下眼拙,怠慢了!” 道姑冷冷一笑:“不敢!本道只是提醒你:令尊令堂散财积善,结好东来之人,只为一件事,公子想必懂得其中之意!”说完不等伯荥答言,转身飘然而去! 毕伯荥闻言,犹如兜头淋了一桶冷水!虽然不晓得,这个神秘到可怕的女人什么来头,什么目的,但她言出似箭,字字中的!让他不得不相信:毕氏老夫妇已经察觉了此伯荥非彼伯荥,并且央求纶郡王帮他们对付自己! 假伯荥立刻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电光石火之间就想出了一条毒计! 他咬着牙飞身上马,直奔城主府衙! 。。。。。。 在毕宅,翼丹将自己的意思与毕靖说明,并约好明日一起去侯府。待见过嬴侯和风居士之后,便好从容返京。 由于天气闷热,一直等到过了晌,天气略微凉快下来,才带着卫风贺离返回店中。 回到店里没有看到紫娥的踪影,郡王也不便去寻她,就径直骑着马转到了老宅里。梁才紧跟着派人送来了茶水和瓜果,君臣就在天井中围坐在一起,饮茶乘凉。 到了傍晚,不等卫风去前面安排茶饭,梁才就又打发人直接送了过来。卫风赏了伙计,打发他们回去。 稍后饭罢,郡王因为明天有事,与卫风、贺离闲叙了几句,天刚擦黑就进房歇息了。二人依旧分着值夜,今天是贺离值上半夜。 贺离今天没有喝多少酒,院子里又凉快,所以丝毫没有睡意。提着茶壶、板凳走出院子,一边用蒲扇拍打着蚊虫,一边坐在墙角下看星星。 盛夏时节,无边的银汉熠熠生辉,一颗颗星星如同千万颗钻石,镶嵌在沉沉的夜幕中。偶尔有一颗流星,划过遥远的天际,如同飞石掠过平静的水面,搅动了夜的寂静。 贺离不是风雅之人,但也很享受这夜空里的静谧与深远。他喝了一口茶,因为感觉无聊,就开始望着银河,一颗一颗的数里面最亮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数着数着,感觉眼睛有些发涩,正想揉揉眼睛,一低头忽然看见一只拳头大的鸟儿,“唰”的从西边飞落到院子里,在天井中的一颗石榴树上停了下来,不声不响的四下张望! 贺离心并不粗,夜里正是鸟儿宿窝的时候,除了猫头鹰,还有什么鸟会在这时候四处游荡? 贺离是神射手,有夜视十里如同白昼的能力。他凝目注视了下那只鸟,好像是只小鹰,但说不出名字。于是悄悄从墙角捡起一块破瓦片,向小鸟丢去! 要知道,贺离射箭百发百中,扔石头也是一绝! 当时瓦片挂动风声扔过去,要是一般的鸟儿,早应声而落了!偏偏这不是一般的鸟儿,它一听见动静,就立刻发现了飞来的瓦片!不声不响的一抖翅膀“呼”的飞到空中!然后回头望了贺离一眼,忍气吞声的倏然而去! 贺离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望着鸟儿飞去的方向出神。 自出世以来他这还是头一次失手。而且除了瓦片打在石榴树上的声音,这小东西自始至终没发出任何响动! 贺离因此怀疑,此鸟有点蹊跷,绝不是寻常之物! 贺离猜的没错,这的确不是一般的鸟,而是阴魔使者重生的海东青! 它是奉双云的命令,前来刺探动静的。在此之前,它已到过了毕靖的庄上。双云口里的一切关于毕家的事,都源自魔使在毕宅的侦听! 它这次来的目的,便是确定郡王是否在客店之中。因为在来之前,再三双云叮嘱它不得对郡王有一丝一毫的惊动,所以在被贺离袭击之后便悄然离去,否则只须对贺离吐出一口妖火,他就在劫难逃了! 贺离当然不会知道其中的奥妙。回到院儿中又坐了一会儿,再没发现什么动静,戒备的心便慢慢松懈下来。 夜依旧很静。夏虫的吟唱似乎也没有平常那么卖力。 青娥和紫娥这时候,正簇拥着公主,在房子后面的小院儿里品茶聊天儿。 虽然没有月亮,但璀璨的星光依然让人着迷。正如尹梅现在的心情:深沉,迷离,又平静! 这次西来公主的主要目的,是看望一下身在龙潭的翼丹,并让青娥紫娥适当的时候帮他一下。 来到之后,见他身体无恙,先已放下心来;今早翼丹又亲口对紫娥说:天子有意让郡王回京,另作安排,所以针对嬴侯的行动由剿除改为安抚。而且皋京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嬴侯也已无意随太子叛乱! 现在为避免公孙因为奸妃的到来产生误判,翼丹决定公开露面,并进侯府“贺喜”! 眼看着一场暗斗,即将以“化干戈为玉帛”收场,公主那一颗忐忑的芳心这才归于平静。于是她打算明日就返回尹城。 她对紫娥和青娥说道:“贤妹,出来两天了,也不知瑞云在家中什么样!姐姐想明日就回宫去,你们意下如何?” 青娥点点头。紫娥却趴在桌上斜望着公主说:“就这么走啦?” 公主脸一红,轻声笑道:“还要怎么样?” 紫娥说:“来一回也没让人家见上一见,诉诉相思之苦,阿姐也太狠心了吧!” 青娥笑着拍了她一下子:“大姐没急,你倒急了!” 紫娥起身笑道:“吃鱼的不嫌腥,没吃鱼的却腥倒一大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公主羞红着脸,轻轻用手指勾了下紫娥的小嘴儿,说道:“紫儿这张小嘴儿,越发变的伶牙俐齿起来!等回到宫里,姐姐让人买一大车鱼,让你吃个够!” 紫娥笑嘻嘻的撅着小嘴儿,忽然感觉嘴角被一个温凉的东西划了一下!她凝神一看,原来是玉箫化成的那个白玉扳指,忽然想起了郦姬仙子!忍不住捧住公主的手,将扳指,从如笋的玉指上轻轻摘了下来,迎风一晃,立刻变回一只两尺多长的玉箫! 公主非常惊奇,从紫娥手里接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忍不住举到了香唇边! 青娥猛然拉住她的手,说道:“大姐且慢!” 公主吃一惊,转脸不解的问道:“青儿,怎么啦?” 青娥慢慢松开手,眼中忽然涌出了眼泪,欲言又止的扭过头去。 尹梅越发奇怪,转而问紫娥:“你青姐这是何意?” 紫娥眼圈儿也红了,吞吞吐吐的说道:“……这只萧,……只有一个人可以吹,而且,……一吹之后……” 青娥打断她说:“一吹之后将天地变色,……阿姐,还是不要吹了,虽然……我们很想听到您的萧声……”说完背过身去,眼泪一对一双的滴落到地上! 公主心知有异,但又不好深问。只可怔怔的审视了玉箫良久,将它轻轻的放到桌上。心里忽然有一种失落感! 紫娥想了一下,忽然打破沉寂,宽慰公主说:“阿姐,有些事涉及天机,现在不便对你说。请你见谅。” 公主轻轻微笑了一下,柔声安慰两个人说:“贤妹,姐姐是个凡间女子,承蒙你们不弃,拜我作姐姐,又终日伴随、保护姐姐在身边!你们既然说这萧儿吹不得,便有不吹的道理!为姐不吹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引妹妹们一阵不乐!紫儿,快将这劳什子收起来,不看它也罢!” 紫娥忙取玉箫在手,瞬间又化作一只玉扳指,又轻轻给公主套到手上! 青娥这阵儿心情也平复下来,握住尹梅的手说:“阿姐,这萧迟早你是要吹的,但我们希望是在您与郡王大婚之后!请不要问为什么,一切都是天意!” 尹梅笑着点了下头,说道:“我知道了,贤妹放心!” 正说着,天边忽然划过一道流星!而且好像是冲着她们来的,越来越近、越来越亮!璀璨的光芒让小院儿一片光明! 三姐妹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来! 不多时光芒渐渐变弱,光影中走出三个身影! 青娥拢目一看,竟是逢纪、奎已、和秦娥! 青娥紫娥同时惊呼了一声!跑上去双双拥抱住秦娥! 紫娥欢喜的说道:“秦姐,分手这么久,怎么才想起来看我?” 秦娥苦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做声。 青娥扳住秦娥的香肩,笑着说道:“老秦,这两天睡魔君没去找你下棋吗?” 秦娥淡淡的笑了笑,说:“你们走后,她便也不见了踪影。”一边说着,一边用眼不住地望向尹梅。公主忙飘飘下拜,轻笑着说道:“尹梅拜迎仙子!” 秦娥忙走过去扶住她,说道:“不敢不敢!公主是金贵之身,小仙焉敢当此一拜!” 尹梅请三位紫府神仙落座,秦娥一摆手说道:“公主但请安坐,小仙此来是请青娥、紫娥两位回仙宫的。即刻便走!” 姐妹三人大惊! 第104章 被禁还宫 逢纪躬身说道:“自二位仙子离开仙宫,到现在一月有余!真君与司箓仙子离开之后,每月都是天庭派仙官来巡视点查众仙。今日仙官来到司箓仙宫,发觉二位不在,即刻上报天庭!多亏王母娘娘将事情揽了下来,奏说你们下凡之时回禀过她。玉帝因此不予深究,但因为时日过长,责令娘娘立时将你们召回紫府,暂禁仙宫!否则以私临凡界惩处:削去仙籍,堕落洪尘!娘娘因此命我等连夜赶到这里,招请仙子还宫!” 公主痴痴的立在地上,整个胸膛像被掏空了一样,半晌无语!任凭两行清泪,顺着冰冷的脸颊,簌簌而下…… 紫娥一下子扑到公主怀里,哭道:“我宁可与姐姐在地上做个凡人,再不与你分开!” 青娥也抱住尹梅和紫娥,嘤嘤而泣! 连逢纪、和奎已,也不忍直视,都背过身去。 秦娥拭了拭眼角的泪花,连忙走过来劝说道:“仙规森严,冥冥之中早有定数!岂是一句负气之言可以化解?何况娘娘在派人传诏之时,悄悄告诉我们:众人纵然一时分离,不久之后必有相会之期!大家又何必计较一宵之别,让娘娘也难做?” 青娥紫娥这才止住悲泣,将公主扶到座位上,双双跪倒下拜! 公主木然的望着两个如梨花带雨的义妹,如梦如痴,一动不动! 二人拜毕,站起身来,恋恋不舍的退到秦娥身旁,一个个泪湿双目! 秦娥轻叹了一声,抬头向空中喊了一声:“睡魔君!” 连喊了三声,睡魔君才现身出来,眼睛里挂着泪花说道:“说好的不出来,不愿看到她们生离死别的样子,你还是把人家喊了来!” 秦娥忙呸她说:“呸呸呸!什么叫生离死别?小乌鸦嘴儿!现在该用到你啦,按我临来时嘱咐你的去做!” 睡魔君这才擦了擦眼睛,走到公主身旁,用拂尘在公主身上一扫,口里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公主慢慢闭上了眼睛,身子浮在了空中,飘飘荡荡进到屋里。 众人忙跟了进去。 青娥紫娥相互搂抱着,脸贴着脸望着公主默默而泣! 睡魔君将公主导引到床上,猛然纵身一跳!眨眼的功夫就无影无踪——原来她用法力进到了公主的梦中! 尹梅这时感觉身体飘飘悠悠的,四周全是翻腾缠绕的云雾! 她感到害怕!大声的呼喊青娥和紫娥! 这时精光一闪,一个身材丰满、貌美如花的仙女拨开云雾,来到尹梅身旁,轻轻向她一拱手,笑道:“娘娘不用喊了,青娥和紫娥已经返回了仙宫待罪。娘娘要见她们,除非等你和真君劫满归真之时!在此之前,请娘娘好自为之吧!” 尹梅蓦然一惊!忽然记起了前世之事!点了点头,幽幽说道:“本君知道了。睡魔君,回去后好生抚慰她们,就说本君已了悟仙机,留在凡间尽力辅助真君斩妖除魔,等待历劫完满。” 睡魔君躬身受命。然后说道:“娘娘,秦娥临行之时让属下告诉您:受公主凡体的禁锢,您的法力暂时难以施展。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把您的扳指上的字连念两遍,扳指就会变回玉箫!然后娘娘再将玉箫动响,您即可恢复元神!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吹动玉箫,这关系到天机和运数!”睡魔君说完,看到仙子点了点头,便一拱手又隐入了云雾中! 公主一惊而醒! 她猛的坐起来,借着昏暗的灯光左右看了看,不见了青娥紫娥的影子,公主忽然悲从中来!这才知道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梦! 她孤零零的坐在床边,任凭泪水无声的滑落。 细思梦里的情景,她隐隐约约记起了以前的事,记起了真君,记起了王母,记起了秦娥…… 尹梅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拥有了前世与今生的记忆! 她现在明白了天庭借天规之名,将二娥召回仙宫的用意:是唯恐她们意气用事,干涉自己与真君历劫,打乱天机! 也终于明白青娥与秦娥为什么都不让她吹箫:一个是怕她恢复元神后无法再同郡王结为连理,一个是怕她在天时未到之前恢复元神,会触犯天条! 想到这里,公主心里不再难过,而且渐渐清澈明朗!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玉扳指,想起睡魔君梦里告诉她的话,急忙端过烛台,将扳指在烛光下一看,上面果然有两个比发丝还细的小字:郦姬。便试着念了两遍:“郦姬,郦姬!” 话音未落,扳指陡然从手指上飞落下来,转眼变成一只玉箫! 公主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牢记着睡魔君的话没有吹它。这时候夜已经是二更以后了,公主渐渐感到了困倦。 她想将宝贝变回扳指,却忽然想起,没有人告诉她让玉箫缩身的咒语! 公主苦笑着摇摇头,只好将长萧轻轻放在枕头旁边,然后侧着身子躺到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 四更天气,风清气爽,正是最适宜睡眠的时候。千家万户都沉浸在浓浓的酣睡之中。 毕伯荥和胡双云,带着化名“风居士”的丰四郎,骑马伫立在渭水岸边,默不作声的眺望着一片死寂的十里窰堡。 想起即将发生的事,双云暗暗叹一口气!眼看着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到处郁郁葱葱!如果没有水患,这里真是个富庶、繁华的好地方。可惜,这三个人的到来,将使这里的繁华变成一场虚梦! 忽然,从毕记客栈的地方飞来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到双云手上,开口说话道:“禀告女王,所有的人都已经安睡!纶郡王就在客店里!” 毕伯荥恶狠狠的说:“军师,就看你的了!发起洪水,将客店,连同老东西的庄子、宅子全淹掉!一个不剩!” 四郎一皱眉头:“君侯不是说只是放点水,淹几十亩荒地,做做样子给京城来的人看吗?” 伯荥“桀桀”怪笑道:“那是父侯他老人家不便明说!他的本意是要把客栈里那个对头一同淹死!愚兄连客店、庄子、爹娘都豁上了,你还怕什么?” 双云冷冷的瞅着这个恶毒的家伙,一言不发。 四郎摇摇头说:“无辜淹死上万生灵,必遭天谴!小弟恐怕事后引起天庭震怒,天地间从此再无容身之地了!此事万万不可!” 毕伯荥无奈,只好改口说道:“既如此,愚兄岂能让你冒此风险!你依旧按原先所定之计,只放水淹没十里窰堡周围的田园土地便了。” 四郎点点头,跳下马,对双云和伯荥说:“毕兄,请你和道兄向西北高岗之处暂避,待本军师做法之后去接你们!” 二人慌忙纵马跑下河岸,向西北方向躲避! 四郎抬手取下扇坠儿,迎风一晃变成一柄拂尘,然后默默念动真言,河水猛然暴涨!整个渭河里响起一片哗哗的涨水声。 忽然,河当中涌起一朵大浪!浪头上站着河里的水族,为首一个驼背的老鼋向四郎躬身行礼:“上仙,我等水族接到法旨,特来听令!” 丰四郎瞅了瞅他,问道:“你可是这河里的河神?” 老鼋回答说:“老汉虽然没受到天庭和龙君的敕封,但一直以来这渭水两岸所有水情、雨情都由我掌管。” 丰四郎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既如此,得闲之时本仙知会下南海龙君,授予你渭水正职!” 老鼋秉手拜谢。 四郎话锋一转,接着对他说道:“不过你要听从本仙号令:十里窰堡内人心凶恶,不敬天不敬地,本仙决定予以惩戒!你等即刻发大水,冲垮堤坝,将十里窰堡外几百亩田地淹没,其中的走兽牲畜尽赏于水族为食!” 水族群妖立刻欢欣踊跃!在浪头上张牙舞爪、跃跃欲试! 但老鼋却沉吟不语。 丰四郎一皱眉,“你敢抗我法旨吗?” 老鼋躬身说道:“禀上仙:老汉虽然未入仙班与神殿,但一行一动,秉持的都是仁爱之心,依据的都是众生之口!近来当地的城隍、土地、和百姓,既没有奏章飞奏天庭,也没有片纸递到水府,说十里窰堡有大恶之人!因此上仙若要行法,须先奏过天庭,天庭旨意下到水府,我等才好奉令施行!” 四郎大怒! 骂到:“你个不入流的妖怪!竟敢忤逆本仙的法旨!” 老鼋昂然说道:“大堤一开,奔腾万里,如同脱缰的猛兽!当年大禹王神通广大,也只能慢慢疏导,却难以避免它淹死先民无数!问你如何控制得了?倘若只顾逞几之能,不以苍生为念,你纵然名登仙箓也是个妖仙!老汉不才,又岂能帮虎吃食?” 丰四郎被说的面红耳赤,立时恼羞成怒!乘老鼋不备,念动咒语,忽然举起拂尘向他扫去! 老鼋不知道拂尘的厉害,没有躲闪,只用衣袖遮挡了一下,忽然间一道红光闪过!老鼋猛的跌倒在浪头上,变回原形,口不能言,一副老态龙钟的将死之状!被浪花一打,便挣扎着沉落到水底。 第105章 水淹窑堡 水族的精怪吓得纷纷跪倒在浪头上! 四郎得意洋洋的说道:“这厮抗我法旨,自寻死路!尔等若肯顺应本仙,事成之后全部收归门下,齐登仙界!” 众怪说道“上仙,这水里只有老鼋能发水,我等只会使水,如之奈何?” 四郎冷笑一声:“这个容易!”说完念动咒语,将拂尘祭在空中,用手指着河心喊了一声“疾!”拂尘立刻化作一座山峰横亘在渭水之中! 刹那间,下游断流,上游之水暴涨!众怪一声欢呼,用妖法冲开大堤,河水立刻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咆哮着向堤外奔流而去! 四郎踏着波浪,指挥鱼精鳖怪使水,只淹没村镇附近的田园地亩。 双云和毕伯荥在皋埠之处,远远看见大水围困了小镇,群妖却用法力阻挡着水势,难以进入十里窰堡! 眼看着大水快漫上毕记客店的台阶,四郎便要收起拂尘止水。 假伯荥又急又恨!却干瞪眼无可奈何! 双云冷笑了一声,伸出左手,海东青一展翅膀飞了上去! 妖姬低头在它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右手放在嘴边,吐出一颗红色的珠子!——正是当日魔使送给她的那颗,用来接发冥音。 海东青急忙一张口,珠子滴溜溜旋转着飞入它口中!然后拍了拍翅膀,按双云的吩咐向九天魔君发出冥音:君上,羲和之子已经被属下用水困在了渭城!但水怪们不敢接近他,请君上速来,以免令他逃遁! 冥音发出之后,从北边天上忽然飞来一团乌云!刹那间,阴风骤起,乌云四合,九天魔君从天而降! 他来不及寻找魔使,早看见众水怪正在竭力阻止大水进入小镇,“桀桀”一声怪笑!“呼”的喷出一口妖火,在水面之上四处燃烧! 众妖惊呼一声,全都钻入了水底!大水失去控制,立时四处横流!不光灌进了十里窰堡,连渭城也未能幸免!假伯荥正和双云假扮的道姑,驻马在高坡之上看热闹,没想到肆虐的洪水突然就冲上了高坡!双云在马上一跺脚“嗖”的飞上了云端;伯荥却无路可逃!惊慌之下失足坠马,跌落在水中! 通臂猿这时想脱离伯荥躯壳,可惜他只会附体之术,没有脱体之能!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一缕妖魂飘飘荡荡前往阴司报道去了! 且说纶郡王翼丹,这时已经听到动静,急忙和卫风起身来到院子里。只听见四下里一片河水拍打房屋的声音! 君臣急忙往外走,正看见贺离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喊道:“殿下!渭水决口了!快走!” 说句“快走”,贺离不容分说跑过来猛然背起郡王,三步两步冲出巷口。 很快,地下大水已漫过了脚面!郡王在背上喊道“贺离,放本王下来,我能走!” 这时卫风骑着马从巷子里赶上来,对贺离高喊道:“放下殿下!快上马!” 贺离这才想起了马,赶紧放下郡王,二人从卫风手里接过缰绳,翻身而上,随着慌乱的人群往店外走。 忽然,郡王看见一个白色的女子身影,惊慌失措的杂在冲撞的人群中,趟着近膝的污水,反而向巷口奔去! 等离得近了,郡王看的清楚,大吃一惊:竟然像是尹梅!忙勒住马,高喊了一声:“公主!” 尹梅也吓了一跳,这才认出郡王,连忙停住脚步,惊喜的喊到:“殿下!……我正要去找你!” 翼丹匆忙跳下马,也来不及分说,猛的将公主抱上了马背,然后一纵身跃到她后面,双双骑马向外奔走。 水面升的很快,已经没过了马腹!郡王一行随着人群冲到店外一看,全都傻眼了!——漫天的河水无边无际,刺耳的喧嚣惊心动魄,阴森森的狂风推波助澜! 已经看到水浪中漂浮有遇难的尸体,被从水下钻出来的鱼精鳖怪争抢撕咬!人们又惊又怕,又挤挤扛扛的往回退!一时乱作一团! 郡王对贺离、卫风说道:“这水来的蹊跷,必有妖异为怪!你二人快挡到店门前面,不要让妖物进来伤人!”一转脸看见了梁才,忙招呼他说:“梁才!赶紧带领店中的伙计,拆下近处的门板,讲老人、孩子和妇人托到上面!” 梁才急忙答应一声,和所有的男丁到处拆卸们班,然后用绳索连到一起,竟也救了不少老弱妇孺! 水越来越深,眼看漫过了房顶,郡王和公主的马已经浮在水中;有许多人爬上了楼顶、房顶!但随着水越来越大,不断有房倒屋塌声、惊呼求救声传来! 黑黑的夜空里,“嗖”的飞过一团烟云,在头顶盘旋了一下又倏然而去! 郡王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有一个张牙舞爪的东西,似乎正在水面上搜寻什么。 他低头看看公主,轻声说道:“你到门板上去吧,那里或许更安全些!” 尹梅羞红着脸,没有做声。紧紧的盯着前方波涛汹涌的洪水,双眸中出奇的镇定! 郡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庞大的帆船立刻闯入了眼帘,从黑暗中缓缓向这边驶来! 众人一阵欢呼! 梁才在人群中惊喜的喊道:“是东家!是东家的船!” 郡王借着船上昏暗的灯笼,果然看见船头上有一个人,仿佛是毕靖! 他正站在船头,焦急的向人群中眺望。突然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郡王!连忙吩咐水手加速靠上去,一边向郡王招手喊道:“王爷!快带那位姑娘靠到船上来!快!” 郡王大喜,催动坐马向前去。后面的壮年男子们也在水中将门板向前推!可是到了近前一看,船太高,没有码头、梯子无法上去! 毕靖急得在船头上转圈儿! 这时候,一只拳头大的小鸟忽然凌空掠了下来,在船头上打了个盘旋,又呼的飞上半空! 贺离暗暗对郡王说道:“这是只妖鸟,定更的时候就到过我们的屋子,被我赶跑了。现在又来,肯定与这场洪水有关,而且是冲着我们来的!殿下需要注意一点,莫要让他看到!” 说着话,郡王忽然灵机一动,仰面对毕靖喊道:“毕兄,这只船莫非是罗刹国王送的那艘魔船?” 毕靖答道:“正是!这次洪水到来后,幸亏拙妻看到了这只魔船,我才想起这档子事!那位国王果然有先见之明!因此将它放到庄子外面,竟然变作一亩地大小!我们都是用梯子登上船的,但上来后因为慌乱,早早扯上了风帆,不等抽上梯子船就起航了!还多亏庄子里有几个懂行的老船工,才勉强驾着大船来寻找王爷!现在没有了梯子,该如何是?”急得毕竟抓耳挠腮。 郡王说:“毕兄还记得那位国王说过,你在需要的时候喊他的名字,他可以随时出现吗?为了这一村的百姓,可以试一下!” 这时西北上又有一片黑云压过来!还带有风雷之声! 众人一阵惊恐! 毕靖恍然大悟!急忙想了想国王的名字,一字一顿的念道:“麦~克~西~姆~.波~罗!”话音刚落,一缕焰火似得彩云从天边飞来,一眨眼的功夫落在船头变成一个金发碧眼的王者,他就是罗刹国王麦克西姆.波罗! 只见他不等毕靖与他寒暄说话,先已将手里的魔杖高高举起,嘴里念念有词,瞬间变出一架彩虹一样的扶手梯子!郡王忙将公主从马上抱下虹梯,门板上的百姓也簇拥着相继而上! 尹梅回头望望郡王,郡王微笑着向她摆下手!尹梅犹疑的走上船头,目光中满含泪水! 国王在上面看见了翼丹,一耸宽阔的肩膀:“郡王,你为何抛下这么美丽的夫人不上来?” 话犹未了,空中那朵黑云里突然传出瘆人的怪笑:“郡王!本君终于找到你了!”说话间黑云里“倏”的探出一只利爪,直向郡王抓来! 翼丹大惊,翻身跌落水中!利爪深深地插入马腹,“嗖”的将马抓入黑云里!众人只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不多时从天上落下掉下一颗血淋淋的马头! 众人都吓坏了!国王急忙命令开船! 毕靖焦急的望着跌落水中的殿下,不知如何是好! 翼丹一边在水里挣扎,一边冲船上高喊道:“听他的……快!开船……” 这时猛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游到了身下,用力抱住了他的腰!郡王低头一看,原来是贺离! 只见他脑袋伏在水下,双手反背着郡王,像鱼儿一样飞驰而去!翼丹大喜,这才想起贺离以前说过他会水遁之术!于是紧紧伏在贺离背上,回头对卫风向船上一挥手! 尹梅在船上看的真切,明白他的意思,是要卫风上船,顺便保护她!而他却与贺离远远的将妖物引开! 公主心里既感动,又担心,几次要举起玉箫,但秦娥、紫娥的话,又让她有点迟疑!只好暂时放下玉萧,迎着阴冷的狂风,目不转睛的盯住郡王,和那朵久违的妖云! 她已经认出是九天魔君在作怪,他将是真君这次历劫当中,最难缠的妖怪之一! 这时卫风已经走上船来,立在一边保护公主。 第106章 末日狂涛 妖怪躲在黑云里,像猫捉老鼠一样,不紧不慢的跟着翼丹君臣。不时的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翼丹知道又是以往的对头找上门来,低声对贺离说道:“贺离,这个魔头是冲本王来的!你有水遁之功,背着我咱们谁也逃不脫!不如将我放下来,你速速远遁到潼关,让晋候重整军马,进兵平叛。本王若不幸淹死水中,或被妖怪所害,也许可以免去船上的百姓同受牵连!” 贺离哪里肯听!越发抖起精神,飞速游遁! 九天魔君终于失去了耐性,恶狠狠地从云中俯冲下来! 郡王发觉妖物袭来,急忙祭出飞剑,“嗖”的向九天魔君刺去! 九天魔君猝不及防,一惊之下身上闪现出魔光护身! 要是一般的兵刃,再被化为烟云!但羲和飞剑是把神兵利刃,不仅刺破了魔光,而且直接穿透魔君的左臂飞回剑囊! 魔君疼痛难忍,纵身钻入黑云,巨雷似得咆哮一声,在云端里现出原形“轰隆”一声落入水中!洪水立刻如同海啸一样掀起滔天的巨浪! 毕靖的魔船立时东摇西晃起来!就像激流中的枯叶,跌宕起伏、颠簸碰撞! 麦克西姆连忙举起权杖,念起咒语! 刹那间,南风大起! 大船扯起风帆,像离线的箭一样向外围驶去! 暴怒的魔君怎肯放过大船!一张口喷出巨大的水柱,将船上的桅杆一折两段!魔船立刻停了下来,国王也被凶猛的水柱打翻在地。众人慌忙将他扶起来。麦克西姆看了看被水打湿的权杖,耸了耸肩,对毕靖说道:“不好意思,恩人,我无能为力了!这个妖怪太厉害,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不等毕靖说话,又化作无数的小星星飞走了! 翼丹在水中,眼看着魔君昂着巨大的龙头,正向大船靠近,妄想吞吃掉船上的人!连忙又祭起飞剑,向妖怪刺去! 这次魔君犯了防备,立时从水中直窜起来!探出巨大的龙爪去抓飞剑,飞剑刺到龙爪上,发出响亮的碰撞声,随即返回剑囊! 魔君一声怒吼,惊天动地!从嘴里飞出无数的火鸦,流星似得飞向郡王! 尹梅大惊!她知道火鸦的厉害,知道已到迫不得已之时了!连忙将玉箫举在嘴边,吹奏起来。 萧声冲上云霄,直透紫府。 霎时间,天际飞来一颗流星,正挡在郡王与火鸦之间,众人还没等看明白怎么回事,那群火鸦早纷纷坠落到水中! 郡王又惊又喜,抬眼看见三位仙子踏着波浪立在水面上!——一个是郦姬,另两个是青娥紫娥! 就像是做梦一样! 若不是九天魔君在这时候怒扑上来,郡王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娥回身向妖龙劈出一剑!蓝光一闪,一道巨大的霹雳挂动雷声,斜击到妖龙胸肋上! 九天魔君“嗷”的一声钻入里水底,水面上掀起巨大的血花!猛烈的浪头一下子将翼丹从贺离背上掀落水中! 郦姬随手抛出两朵白莲,将翼丹和贺离托在上面,然后跃出浪头飞向大船! 就在君臣即将靠近船头的时候,妖龙却猛的从水底窜了出来!张开黑洞似得血盆大口,向他们咬去! 变起太速,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突然,一道寒光射向龙口!尹梅的玉箫在魔齿接近白莲的一刹那,变为磨盘一样的铁砣,“喀嚓”一声巨响崩掉了妖龙的门牙! 九天魔君一声痛呼伏到水面上。 郦姬一招手将玉箫收回! 九天魔君这才认出郦姬,想起上次在骆伽城,蚩尤现身的事,以为魔符仍在她手中,心里开始着慌。急忙一头扎到水里! 郦姬带着青娥紫娥,护持着翼丹贺离飘落到船上。满船的人纷纷跪倒礼拜! 尹梅笑吟吟的迎过来,郦姬也深情款款的向她走去!除了二娥,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翼丹呆呆的站在船头,眼看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绝世美人,缓缓走到一起;就在二人拥抱的一瞬间,只见精光一闪,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的司箓仙子! 仙子转身向郡王轻轻一笑,随即和二娥飞到半空之中!妖龙正在水下喘息,积蓄力量。巨大的龙吟声掀起一阵阵波涛。紫娥看的真切,就要下水去逼他上来。郦姬摇摇头说:“妖龙元气未伤,水下正是他施展魔力的地方。不是水族之人难以是他的对手!你且稍安勿躁,看妖龙有何动静再说!” 正说着,从南边飞过来三个黑影,青娥急忙挺剑迎上去,娇喝一声说道:“是仙是妖?司箓娘娘在此,速收云头!” 为首的黑影“咯咯”一笑,飞到近前对青娥说道:“青姐,有司箓仙子罩着,就目中无人了嘛?连小妹也不认识了?” 青娥这才看清原来是白羽!她身后跟着的事丰四郎和一个清秀的道姑! 青娥急忙收剑入鞘,搂住白羽,掐了下她的小脸说道:“小蹄子!一去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来看我老人家!” 紫娥听说是白羽,也一催云头上来抱住她,上下打量一下,捂着嘴笑道:“羽姐,这回又换女装,身子不知道还是不是‘原装’的?” 白羽羞红着脸拍了拍她,笑骂道:“你这只小傻‘鹅’!你知道什么叫‘原装’、‘不原装’的?” 青娥掩口笑道:“越说越风!仙子在此,还不先去拜见!” 白羽这才止住笑,带着二人来见郦姬。 郦姬微笑着立在云端中,对白羽轻轻说道:“你现在原本已经重回金仙之列,只等真君历劫完满便可重叙仙班!可惜一时不慎,丢失了昆仑至宝,酿成此祸! “在本君历劫之时大家情同姐妹,从今也不要拘礼。” 白羽急忙拱手笑道:“是,郦姐!” 郦姬笑了笑:“你既叫我一声郦姐,我不妨也帮你个忙:现在你的手下偷走你的宝贝惹下塌天之祸!若要洗清罪孽,先要将祸害百姓的妖龙除掉!他现在被困水底,需要水族中人前去擒拿。一面也要速速退走洪水,救黎民重返家园!”言还未毕,四郎和道姑早纵身跃下云头,挺剑钻入水中! 九天魔君见郦姬又来了帮手,妖心大乱!摇身前来迎击,龙口里吐出一股黑水,射向道姑和四郎! 二人不慌不忙,各自现出原形——一条小白龙和一只巨蚌,也同时吐出水柱,抵住毒水! 紫娥在上面看的明白,要助四朗一臂之力。双目中忽然射出两道红光,“唰”的击打在妖龙的左眼上!立时血花飞溅,黑水断流!九天魔君惨叫一声,被巨蚌和小龙的水柱掀出水外! 妖龙又痛又恨,睁着一只独眼疯狂地纵起狂风,恶狠狠的向紫娥喷出一口妖火!紫娥咯咯一笑,不躲不闪,任凭妖火在身上煅烧,不一会儿整个身体被烧的通明,除了白羽以外,连郦姬都吓了一跳! 九天魔君自以为得计,便住了妖火,收了原身,正想用冥音招引群魔前来助阵!紫娥忽然二目一睁,复将积聚在身上的火气奉还给魔君,双眼中又射出两道精光,“唰”的照射到魔君的另一只怪眼上!九天魔君躲闪不及,一头从云端里在了下来! 不巧的是下面就是大船! 白羽眼疾手快,一扬手将金锁向魔君抛去!金锁贴近魔君一道金光变成一条金蛇,将老妖一圈圈缠了个结实,然后轻飘飘的落在船头上! 郦姬带着白羽、青娥和紫娥飞身飘落在船上。四郎和道姑也变回人身,从水中飞了上来! 郦姬一伸手,摘掉他额头上的龙珠,九天魔君立刻萎缩成一条黑色盲蛇! 仙子示意白羽收回了金锁,然后念起咒语唤来护法神,吩咐道:“渭河决堤之处尚未堵住,你速将此怪变成一段石堰堵在上面!”护法神领旨,抓住黑蛇,纵起一阵狂风向渭河而去。 胡双云立在云端之中,眼望着变作石堰的魔君,轻蔑的一笑!一抬手召唤来魔使海东青,说道:“你做的很好!本君成功之后便封你作大护法!” 小鸟欢快的扑闪着翅膀跳了几下。然后温顺的伏在双云手上。 妖姬捋了捋小鸟柔软的羽毛,吩咐道:“去转告宫主,女婿已经不存在,不要再装什么侯府千金了!本君要先行一步回宫。” 海东青听命,展翅飞向渭城!双云冷冷一笑,迅速隐身在厚厚的云层中! 天光放亮的时候,大水已经归于平静,但十里窰堡周围依旧汪洋一片! 郡王休息了一会儿,浑身湿漉漉的从人群中走过来,眼望着司箓仙子,欲言又止! 白羽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用手中的拂尘在郡王身上一拂!全身的衣服立刻变得干爽! 郦姬含着笑走上前去,柔声说道:“殿下受惊了!” 翼丹此时万语千言涌上心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这时毕靖走出人群,噗通一声给仙子跪倒磕头,含泪哀求说:“娘娘,这场洪水,侥幸没有伤害太多的人命,但粮田被毁,房倒屋塌,众人现在依旧被困船上!望娘娘与众位仙人,大舍慈悲之心,帮我等退却洪水!” 郦姬闻言,似笑不笑的扭头问白羽:“祸是从你而起,你有何良策?” 一语未了,跟随四郎的道姑在旁行礼道:“娘娘,祸是四郎惹得,我愿代他赎罪,将这一地的洪水收拾干净!” 郦姬含笑打量打量这位面目清秀的道姑,扭头问白羽:“这位姑娘是谁?” 第107章 相别亦难 白羽见问,忙笑呵呵的回答说:“若问她,先请仙子看一下她的手段,然后我再告诉您!” 郦姬微笑着点了下头。 道姑红着脸,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钵盂,向水中一抛!顷刻之间,变的有数十丈大小!钵盂“呼”的落在水里,平地陷下去数尺。周围的洪水打着旋涡,“哗哗”的向下流去! 紫娥看的有趣,抚掌笑道:“姑娘好手段!这样一个小小的碗儿,竟能盛下许多的水!如果将这钵盂里的水倒在干旱的地方,不知要救活多少人呢!” 道姑红着脸说道:“仙子说的正是!我正要将水化作甘霖,降于纶城干旱之地,以赎四郎前衍!” 紫娥望了望她,忽然明白了,笑着点了下头,用指头点了下四郎的额头,说道:“快说!拐走拂尘后,你是在哪里、怎么勾引上人家姑娘的?” 四郎红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她是南海的三公主……名叫碧珠!” 紫娥奇怪的问道:“那你有什么罪?人家贵为公主,又凭什么为你做这做那?”四郎羞红了脸不再吭声。 白羽接过来说道:“紫儿什么时候做了推官了,问来问去的,整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郦姬望了望她,笑着说:“那你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白羽点了下头,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白羽在嬴侯府里同郡王、紫娥分手后,就即刻返回了昆仑,在无涯宫中向师尊请罪! 羲和元君听说拂尘被蚌精盗走,大怒!责备了白羽,并启奏了天尊。 天尊命羲和自行处置。 元君便将白羽削去三花。在乾坤洞中静坐思过。白羽“思过”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对他来说都是小菜。而且“思过”时常有穿宫的仙娥来与她聊天解闷儿,倒也不是那么无趣! 昨天晚上,白羽正坐在洞中看星星,元君突然出现在洞里。慈祥的对她说道:“蚌精已经出现在渭城,即将惹下塌天大祸!虽然天意如此,但你需要前去为他减少罪业,并取回拂尘。事情办完之后,将孽障带来见我!”然后为她恢复顶上三花,连夜赶到渭城,远远看见四郎将拂尘投河断流,命令水妖冲开河坝,放出洪水。 白羽恨得牙根发痒!她急忙落下云头,先念起咒语将拂尘从河里收回,然后拔下王母赠送的金簪,向河堤上一划!河水暂时不再外溢。 四郎看见白羽,当时有些心慌!急忙掉头向渭城逃窜! 白羽哪里肯舍!纵起云头在后面追赶。 正在四郎走头无路之时,忽然看见一辆龙车,腾云驾雾的向东而去!——原来是奸妃婕苑,夜里发觉城中进水,慌忙之中随同嬴侯一家跑上城头。眼看着洪水越来越大,她忽然想起来时道姑嘱咐她的话,走到无人的地方,伸开手连喊了三声:“碧珠!” 刹那间,从天边飞来一辆云车,在城头上缓缓降落。奸妃逃命要紧,也顾不得与嬴侯一家打招呼,就匆匆忙忙的上了车,等车胤看见车子拼命赶来的时候,她早已得意洋洋的乘龙上天了! 婕苑坐着龙车行了一会儿,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她急忙一回头,发现一个年轻的道士,惊慌失措的趴在车后!吓得她伏到车子上,颤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上来的?” 四郎打量了下婕苑,知道他是凡人,便不再害怕,起身说道:“本道是渭城的军师。你是哪个?” 婕苑见他似无恶意,勉强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的说:“本宫是本国太子妃。……你因何会在我的车上?” 四郎反问道:“你是凡人,因何会坐在龙宫的车子上?” 婕苑答道:“太子结交了一位女道士,是她用法术教本宫乘坐的!” “哦!”四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车子已经抵达了纶城上空!龙神隐去身形,将车子缓缓降落在太子宫中。 道姑和太子早已经等在了宫院里。 原来,道姑在禅床上听到婕苑呼唤,便念起真言命龙神压着车子去接她。然后连夜穿宫,知会了太子。等龙车降落,婕苑二人从里面出来,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四郎,突然怒发冲冠!掣出宝剑向他砍去! 四郎早认出道姑就是龙女碧珠!连忙纵身飞上房顶。碧珠哪里肯放他走,也挺剑跃上房顶,向着四郎连劈三剑! 四郎边躲边喊道:“公主!公主息怒!” 公主听他说话,开口骂到:“你个负心的贼子!在龙公里对本宫花言巧语,事过之后却负心而走!害我被父王责罚,逐出了龙宫!今天既让我看见你,休要走,让本公主杀了你这个负心的死蚌!”说完又是三剑! 四郎大急!连忙飞身又向西逃去,一边飞一边苦苦解释说:“公主息怒,听我跟你说:我与你私定终身之后,原本想与你合体双修,同登极乐。但你父王在察觉之后,暗地里命鲸将军,将我碎尸后吞入腹中!无奈之下,这才不辞而别,偷偷逃出南海,怎么能怪我呢?” 碧珠公主听了这话,怒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但依然穷追不舍! 二人正闹,西边又飞来一位白衣的女子,一样拿着剑,怒气不息的向这边过来! 四郎定睛一看,原来是白羽追四郎追丢了,怀疑他躲到了擦身而过的龙车里,因此转过身来一路跟踪到这里! 她飞到东宫之上,猛然发现四郎正被一个娟秀的道姑追杀,心里暗笑,知道准是他在哪里欠下的风流债!于是催动云头,意图与道姑一起将四郎擒获。 四郎一看见白羽,叫苦不迭,魂儿都飞了!连忙向北夺路而逃! 白羽哪里容他逃走!驾云赶到近前举剑就劈! 碧珠一看这个女子来势汹汹,对四郎招招致命,却忽然心疼起来!立时改变了注意,飞上前去挺剑替四郎挡住白羽! 白羽大惑不解,娇叱一声道:“那女子,刚才一心追杀四郎,现在却为他挡刀,这是为何?” 碧珠脸一红说:“他是本公主的夫婿,他自然有我杀的没别人杀得!你是谁,又为何要杀他?” 白羽一听险些笑喷了!——果然是四郎惹上的风流债! 再看她一脸的正气,不像不通情理之人,于是也不与她动手,将丰四郎的所作所为大略说了一遍! 公主听完果然收了剑,转而呼唤四郎说:“四郎,你不要跑!我问你,你师姐说的可是实情?” 四郎说:“是!不过我原本只是要淹没田地,蒙骗夏王的钦差。可谁知道天上又飞来一个妖怪,驱散了使水的水族,将水漫过了村寨城池!——委实不干我事!” 白羽冷笑说:“虽然你是无心之过,但这次水患你却是始作俑者!我来的时候,师尊明确要我弥补你的过失,尽量将你的罪业减至最低!还不明白她老人家的意思吗?她有意在天庭和天尊面前维护你,只希望你能够幡然悔悟,尽早将功补过!就看你是不是能把握机会了!” 四郎低头不语。 ——白羽收走拂尘,他已经没了负隅顽抗的本钱,何况他也深知自己擅自决堤放洪,虽然因为妖怪的扰乱,才水淹村镇,但按天条依然罪在不赦!所以如果真有机会弥补,他当然十二万分的愿意! 因此,四郎最终拜服认罪,由白羽带着,和三公主一起赶赴围城降妖退水。...... 听白羽说完,仙子等人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紫娥打量一下四郎,嘻嘻笑道:“放着这么漂亮的媳妇在龙宫,你却跑到渭城来招女婿!脑袋是不是让驴踢啦?” 四郎羞愧无地! 碧珠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青娥忙打圆场道:“四郎知错善改,也算一个男子汉!公主没有怪罪他,连羽丫头不吃醋,紫丫头又何必仨鼻孔――多出那一口气?” 众人哄堂大笑!碧珠因此也不好发作。连忙借着收回钵盂,掩饰住心中的愤怒! 这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大水已经消失殆尽,只留下一些坑坑洼洼! 碧珠将手一招,钵盂“啵”的一声巨响,从水坑中飞了起来,又变成巴掌大小,盛着约半碗水,直接飞入道姑袖中! 再看水坑,已恢复如初!只是遍野之中,到处全是泥泞。 郦姬率领群仙缓缓降落在船头上。郡王带着满船的百姓上前迎接。 郦姬满含深情的,望着虽然面上冷傲、眼眸中同样情深意重的殿下,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二人相对无言,就这样对视了良久。郦姬终于勉强笑了笑,缓缓说道:“九天魔君已经伏法,魔界暂时不会有能够威胁人间的魔头,再来捣乱!按仙律天规,我们不可以再擅自干预人间之事,即今就要与殿下告别了!” 郡王听到这话,犹如万箭穿心! 他不是一个儿女情长的人,但近一年来与郦姬、尹梅的感情纠葛,如同天上的风云,瞬息万变,若即若离!回想起来就像是一场梦魇,而今天便是大梦被惊醒之时!怎能不让他如醉如痴,又空余遗憾? 白羽、青娥和紫娥,也向郡王一拱手!青娥说道:“殿下有重任在肩,此后请多多保重吧!仙凡虽然有隔,若有缘分之时,虽天涯而呎尺!” 郡王虽然默默无语,但握住佩剑的手明显在颤抖,他在极力的压抑自己内心的澎湃! 郦姬转过身去,双眸中的泪水立时涌了出来! 她踌躇片刻,用低到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说道:“咱们……走吧!”说罢足下猛然升起云雾!白羽、青娥和紫娥押着四郎,连同碧珠公主一起飞上天去! 第108章 伯荥重生 船上的百姓慌忙跪倒礼拜! 翼丹和卫风默默的立在船头,一直目送着郦姬仙子与众仙没入了云影之中! 忽然一阵风儿在身边刮过,罗刹国王麦可西姆又拿着权杖出现在郡王身旁!一边抬头望着天,一边又摇头又耸肩的叹息道:“多么美丽的天使,就这么走了!郡王殿下为什么不挽留一下?也许,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眼神!” 郡王苦笑了一下,没有吭声。他无法让这位西域的国王明白,什么叫作“开弓没有回头箭”! 卫风瞅了瞅国王,略带嘲讽的问道:“变戏法的!刚才不是走了吗,怎么这会儿妖龙刚死,就又回来了?” 国王摇了摇头,说:“什么叫‘变戏法’?我不懂!我只知道,我的朋友都在这里,我怎么会走?我只是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下而已!” 郡王扭头望了望这个既直爽又狡猾的罗刹人,微微露出一点笑容说道:“麦克西姆国王,多亏了你的船救了一村人的性命!你确实是我们最可赖信的朋友!” 国王很高兴,他激动的拥抱了一下翼丹,说道:“年轻的殿下,我很高兴做你的朋友!这是我的荣耀!” 毕靖这时走过来,麦克西姆赶忙又紧紧拥抱住他,说道:“你还好吗,我的恩人!”毕靖拱了拱手说:“多谢你赠送的宝船,老汉和村里人才所幸无恙!” 麦克拉着他的手说:“既然现在水已经退去,我想这船也已经用不着,要将它收回去了,因为它占用了我大部分的魔法!——你不会感到不高兴吧,我的恩人?” 毕靖迟的道说道:“水虽然沒有了,这满地的泥泞和水泽,你收走了大船,我们到哪里去?” 麦克呵呵笑着说:“这个我也无能为力!只有去求你们的郡王殿下了!” “我?”翼丹诧异地望了望这位莫名其妙的国王:“本王不懂的法术,怎么能让沼泽一日之间恢愎平地?” 国王笑而不答。将魔杖一举,念动咒语,众人忽然觉得眼前金光一闪!再看时,自己已经落在了平地上!——而麦克国王早已不知去向! 郡王和毕靖面对茫茫的泽国,遥望着大水退尽之后的家园,一筹莫展。 忽然,在龙女落钵的地方,传出“啵啵”的泥浆响声! 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不一会儿从泥浆里露出两只绿幽幽的小眼睛!紧接着“滋滋”的喷出一股水汽,一个巨大的鳖头探了出来,先是四下望了望,看到翼丹立在众人前面,猛的一用力!整个身子“啵”的从泥浆里钻了出来! 贺离和卫风慌忙挡在了郡王前面! 大鳖不慌不忙的爬到了众人面前,人们这才发现,原来鳖背上还驮着一个挂满泥浆的死人。 郡王看大鳖来的蹊跷,而且似乎没什么恶意,便手握着剑柄走过去。 卫风、贺离拽出腰刀,亦步亦趋的紧随身后! 不等他们围过来,那只老鳖忽然口吐人言:“殿下!还记得梦中的老鼋吗?” 翼丹吃了一惊,急忙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下老鳖,问道:“难道你就是……渭水的河神?” 老鼋点了点头,说道:“很惭愧我并不是真正的河神!但老鼋一直修持正道,从不敢为妖作祟!昨夜正就因为不肯接受妖道的命令,冲决堤坝,才被他用妖术收去千年道行,以致苍老至此!” 郡王点了下头。 他知道,如果真是在小店之中,领着毕伯荥魂魄去找自己的那个老鼋的话,那他绝不会是一个邪神! 否则他怎么会为一个毫不关己的人,都肯到处奔波? 郡王走过去,看了看老鼋背上的尸体,问道:“你怎么会背着一个死去之人?他是谁?” 老鼋叹了口气,说到:“殿下,您躲开点!我将他弄干净,您再认认他是谁!” 说完等郡王君臣向后退了退,猛然回头向尸体吐出一口清水! 片刻之间,尸身上的泥浆被冲下来,露出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生气! 不等郡王反应过来,身后的毕靖和卞氏已经惊慌失措的跑过来,在泥浆中抚尸痛哭! ——原来却是毕伯荥的尸体! 毕府的家人、丫鬟急忙跑过来搀扶员外和夫人!郡王也轻轻叹息了一声。 假伯荥和真伯荥的事他是知道的,但万没想到他也会在这场洪水中丧命!而且郡王曾答应过毕氏夫妇,机缘到时会帮助伯荥真魂夺回驱体!可现在尸身沉入水底这么久了,即便将魂魄从城隍那里取来,还有何用? 这时家人已将毕家老夫妇拉开,把毕伯荥的尸体抬到平地上。卞氏依旧痛哭不止,几次晕厥在地!毕靖噗通跪倒在郡王面前,哀哀的哭道:“王爷,小儿几次托梦给小人,能救他的只有您!如果殿下手下施仁,搭救小儿一命,毕靖甘愿终生为仆为奴,伺候王爷!” 郡王一皱眉,命卫风、贺离将他扶起来,一面说道:“毕兄与本王相交忘年,肝胆相照,若有办法,本王岂能袖手旁观?你且莫要惊慌,待我请来本地神祗询问一下,再做道理!” 毕靖听了这话,方才冷静下来,随卫风站在一旁。 翼丹转过身去,默默的念动真言,要拘城隍、日游神前来询问。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雨打树叶的沙沙声!紧接着传来一阵铜铃似的笑声:“师弟,你什么时候学会做巫医啦!” 翼丹大喜:是白羽! 他听声音似远似近,捉摸不透她在哪里,忙低声问道:“羽兄,你在哪里?” 白羽却没有回答他。 他连问了三遍,依旧没有回音。 正在他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又听到白羽说道:“师弟,你在和我说话吗?本师姐听不到!我是在把四郎交给师尊后,师尊吩咐我回来帮你几件事。半路上看到日游神奉命到你那里听令,所以就用千里传音和你说话的!” 郡王恍然大悟:自己又不是神仙!除了有咒语可以召唤地下的神祗,怎么可能与仙人通话? 心里忽然好生羡慕! 不一会儿,城隍和日游神弄阵风儿来到,隐着身子向郡王行礼。 郡王听到他们自报家门的声音,忙低声问城隍神说:“尊神掌管本地的生死簿,本王寄居到庙里的毕伯荥魂魄,可否重生?” 城隍答道:“禀真君:生死簿虽然由小神掌管,毕伯荥也合该难满复生!但因为魔头九天魔君作乱,毕伯荥的尸身一直沉溺在水底近十个时辰!若要他还阳,除非三个:一是瑶池的仙草,二是昆仑的灵芝,三是无涯宫的如意拂尘!” 话刚说完,日边忽然飞来一朵云彩!云彩上立着一位白衣仙子,手拿拂尘,笑吟吟望着翼丹,老远说道:“师尊知道你受难为,命本仙子又跑一趟!哎,累人!” 说话间,已飘落到地上,收了云雾。 郡王淡然一笑:“白羽仙子受累了!但若能救人一命,也是师姐的一片无量功德!” 白羽斜瞅了他一眼,似笑不笑的说:“我还以为你的郦姬仙子一走,你会哭的稀里哗啦的!现在怎么瞅着像是没那回事儿一样?” 郡王面色一红,低声说道:“这似乎不是师尊吩咐大师姐关心的事吧!还是先帮忙救人要紧,不要光顾着说笑!” 白羽莞尔一笑,转首问城隍:“毕伯荥魂魄在哪里?” 城隍说道:“禀仙子,就在小神的庙中。” 白羽随又问日游神:“附在他身体上的是何方妖怪?现在逃到了哪里?” 日游神说:“妖怪是真武门下的通背猿,现在已经被拘禁在阴司的炼狱里!” 白羽点了下头,说:“这样就好,在他重生之后就不会再有麻烦了。城隍,你速将毕氏魂魄取来,在我做法之后,即可使他附体重生!” 城隍遵命,急忙照办;不一会儿将他带到,跪倒在地上。 白羽走到尸体旁边,把拂尘在上面一挥!尸身立刻变的红润温暖;二神牵过魂魄,用力向上一按!转瞬之间,毕伯荥呼出一口起来,连吐了几口污水,缓缓张开眼睛。 毕靖和卞氏慌忙扑过去,扶住儿子喜极而泣! 郡王不由长舒了一口气!他也为毕靖感到高兴。 城隍神赶忙告辞而去。 郡王对白羽笑道:“你刚才说师尊让你来办几件事,师弟这里就有最棘手的一件:大水虽已退去,但留下一片沼泽,百姓们有家难回,田地绝收!师姐有什么妙法,可以令路途平坦、庄稼复生?” 白羽白了他一眼:“俗人俗心,既得寸而复思进尺!若非是师尊要我来立些功绩,好抵消无涯宫之失,本仙子才懒得理你们这些破事儿!但让庄稼复生,我可以办到;要让道路不再泥泞,则须另请高明!” 郡王剑眉一挑,问道:“那要找谁呢?” 白羽嘻嘻一笑:“找你的郦姬娘娘呀!她并没有返回紫府,而是又回到商国,做她的太平公主去了!” 翼丹抑制住心里的狂乱,将信将疑的望着她说:“此话当真?” 第109章 老鼋封神 白羽一声娇笑,说道:“除非你能走出泥泞,自己去丈人家看看,不就知道啦?” 郡王脸一红,这才知道白羽在调侃自己!鼻子里轻轻哼了一下,不去理她。 白羽看翼丹着恼,忙嬉笑着把手里的拂尘一摆,对日游神低声吩咐了几句。 日游神忽然隐入了空明之中! 没过多久,一阵香风袭来,春夏秋冬四季仙子笑呵呵的从风中现身出来! 白羽一嘟小嘴儿,笑着说:“你们四个真是腻的可以!本仙子只召唤了夏家丫头,没来由全挺到这里做什么?” 春季仙子对白羽笑道:“小公主去给人家做马子,多日不到瑶池,姐儿几个都怪想你的,因此一听到日游神的禀报,都来看看你被人累瘦了没有!” 春季仙子一说完,四人呵呵一阵娇笑! 白羽立时粉面通红!她拍打了一下春季仙子,笑骂道:“嘴尖牙利!怪不得都找不着女婿!——还不快干活?” 夏季仙子等笑够了,这才飘然飞上空中,将长袖向四下一舞,立刻香风拂面,氤氲遍野!所有的人似乎都立在蒸笼之中,目不能视物,耳不能听声!只感觉脚下的大地在慢慢的变热、变硬……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大雾逐渐散去。白羽、四季仙子竟不见了踪影!只看见满地的庄稼、树木,全都郁郁葱葱,道路已经干燥平坦如故! 众人一阵欢呼!毕靖带着百姓们向空中磕头礼拜! 翼丹若有所失的望望天上,——只是伊人已去,空余下一片日光云影。 毕伯荥这时也站起身来,向郡王拜谢!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红袍的驼背官员。 郡王抚慰训诫了伯荥几句,然后扭头问老者:“你是哪里的官员,到此做甚?” 驼背俯身说道:“禀殿下,小老儿不是凡间的官员,我便是适才驮毕公子回来的老鼋!” 郡王略显诧异的瞅了瞅他,说:“本王记得你是位老者,缘何现在如此年轻?” 老鼋回禀道:“是方才来的那几位仙子,传下王母娘娘旨意:因为老鼋立心持正,坚守道义,赐还我一千年道行,并已奏准玉帝,注册老鼋为水部正神!自今日始,正式被恩授为渭水河伯。” 郡王非常替老鼋高兴,抚慰他说:“尊神今日接受天封,是得其所矣!望你今后明察凡间疾苦,做一个昭彰正直之神!” 河伯躬身拜谢道:“谢殿下赐言!小神谨遵圣谕!”说完隐却了身形,回归水府而去! 毕靖夫妇在旁边看到老鼋做神去了,也叹息不已!忙恭请殿下与他们同回庄上。 郡王面色冷峻,略微思忖了一下说道:“不忙!毕兄,你在本地德高望重,就有劳你回去,协助村民百姓重整家园!还要暂时麻烦令郎,与我同去一趟城里,见一下嬴侯。” 毕靖迟疑了一下,说道:“救灾之事不劳王驾嘱咐。小儿深受您的大恩,陪王伴驾更是应当!但公孙侯爷既然立心要伤害殿下,殿下现在若去,岂不是飞蛾扑火吗?” 郡王淡然一笑,说道:“这个不必多虑。嬴侯之所以在对待王庭的事上反反复复,多半是因为你那个‘令郎’的缘故!现在他已经死了,正要令郎以嬴侯女婿的名义,与本王同进侯府,说动公孙某人绝意太子,安守本分!本王以便腾出身来,协助父王整顿王纲!” 伯荥闻言,低头不语。 毕靖忙催促他说:“既然王爷需要你去,我儿正好借此行答报王恩!还犹豫什么?” 伯荥叹息了一声说道:“王爷既有吩咐,小人无有不从!但婕妤已经嫁给了妖人,并非小人之妇,以翁婿之礼去见他,莫不是于理不合?” 贺离在旁边笑道:“这女人就好比是你的地,公子的身体就是这锄地的锄头!你让别人用你的锄头锄了你的地,和你亲自用锄头锄自己的地,差别只不过在于锄地的人不同罢了!但地始终是你的,锄头也还是你的。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伯荥虽然听着有点别扭,但似乎还是很有道理的!何况一开始他对婕妤就一见倾心,现在听了贺离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分解,只好就坡下驴了! 看到儿子应允下来,卞氏夫人总有一千个不愿意,也只好以大局为重,一声不响的随着家人丫鬟起行回府。毕靖则安排几个家人跟随着郡王和公子,一起骑马进城,然后才带人到店里打理救灾事宜。不提。 且说郡王一行,骑马绕过几个村郭,一路上全已恢复了生机!不由暗暗赞叹仙法奇妙! 正走着,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壮汉,背着一个形神俱疲的老者,向这边过来! 虽然背着人,壮汉依旧步履如飞,就像马儿一样快! 贺离首先认出了来人:“是独孤!……他背的那人是谁?”卫风凝神一望,惊讶道:“好像是是大巫师!” 翼丹猛吃一惊!忙吩咐二人说:“快过去看看!” 卫风跟贺离忙打马如飞的跑了过去! 独孤一仰头也看见了他们!心里又惊又喜,浑身得劲儿立时松懈下来,累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卫风当先跳下马背,扶起皋京。只见他半眯着双目,已经口不能言。 贺离拉起独孤,问他怎么回事。独孤刚要说话,一抬眼看到毕伯荥骑着马,跟随着郡王走了过来,猛然从地上跳起来,跑过去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子,“呼”的摔到地上,举拳就打! 幸亏贺离手疾眼快,一把攥住独孤的手腕子,问道:“你打他做甚?” 独孤恼恨的说道:“这厮!昨夜和那个蔡央突然带兵围困了馆驿,指名要捉拿皋老头儿,我怎么能答应!就跟他们干了起来。撩倒了几个人后却发现,他们人太多了,足有五六十个!便不敢用强,乘其不备干倒两个,背起老头子就跑!一直跑到一个城门下,却发现早已经落了锁! “那帮家伙眼看要追上来了,多亏有个巡城的将官认得老头,急忙把我们送上城头暂避;等他应付走了追兵,即便私开城门放我们出了城。” 郡王点了下头,问独孤:“你可知就救你们那位将官是谁?” 独孤说:“我不认识他!不过听老头叫他‘上官将军’。” 卫风又问他说:“既然昨夜就出了成,怎么这会儿才跑到这里?” 独孤“嗐”了一声,说:“谁想到昨日恰好是个黑道日!——我们摸黑出了城,却分不清东西南北。有心投个客栈休息一下,问清道路再走,身上又没带银子!找了几家店,店家看我们走的狼狈,都要先收钱、后住店! “要是老子一个人,怕他个球!坏事就坏在这个老头子!脸皮儿薄、还穷酸,累我跟他跑了半夜!约摸三更天的时候,又遇上了大水!——这顿冲!幸亏抓到一根漂下来的横梁,一直将我们漂到城脚下才停下。好容易等到大水退去,又起了一阵怪雾,地上的泥泞居然全都干了!我怕被奸贼们看见,赶紧又背起他找路往东走。没想到在这里就遇上了你们。——老家伙灌了几口水,这会儿还不知死活呢!”说完,依旧拿一双大眼狠狠的等着伯荥! 卫风忙打圆场说:“独孤兄莫要冤枉了好人!——此伯荥非彼伯荥,不要搞错了呵!” 独孤一脸茫然。众人也没空给他解释,先来看大巫师。 皋京这会儿已微微缓过神来,眼里有了点神采。一看见郡王,慌忙挣扎着要起来! 翼丹忙按住他说:“大巫师莫动,且将息一会儿再说。” 独孤对贺离说道:“老头大约是饿的。老贺,我们从昨夜一直饿到现在,你们有吃的吗?” 贺离苦笑了一下,“不用说你、我,郡王殿下从昨晚起就水米未沾牙!这一地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到哪里去弄吃的?” 听他们这一说,郡王才想起饿来。忙的时候顾不得,这会儿真的感觉又累又困,饥肠辘辘!怎么弄点吃的、休息一会儿才好! 正想着,忽然从岔道上拐上来一个骑驴的老汉,身后还跟着两个僮儿,肩上担着个食盒。 独孤一看见食盒,立刻来了精神,跑过去就要抢食盒! 老汉大怒,举起拐杖往独孤的腰上一点!独孤身不由己的一屁股蹲到地上,愣愣的张着大口,一动不能动! ——从始到终,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贺离急忙跑过去扶他。卫风则拦住老者,拱手说道:“老丈且住!我的兄弟虽然鲁莽,教训了一下也就是了。请您高抬贵手,为他解了仙术,让他给您赔罪便是!” 老者捻着胡子打量了打量卫风,点了点头说:“好吧,既然这么说,我就饶他这次!”说完回身把拐杖向独孤一指!那莽汉立时从地上蹦起来! 老汉回过头,又瞅了瞅歪在路边的皋京,骂到:“亏你还是学过道的!让人间的荣华富贵蒙住了心,连灾祸来临也不知道了!丢人!” 皋京一听话语,猛的转过身来,看了看老者,噗通跪在地上:“师兄!” 老者将拐杖丢给他,说道:“还不快跟我走!”皋京略一迟疑,赶忙抓起了拐杖;拐杖立时变作一头驴儿! 皋京跳了上去,瞬间变的精神百倍!他从怀里掏出一封黄绫,递给翼丹,苦笑道:“殿下,恕老臣不能相伴了!这就是临来时,陛下要臣交给您的秘旨,在返京之后才可以打开!”说完,和老者一前一后的向东去了! 第110章 功成而返 二人走后,只留下两个小僮。他们把食盒放在地上,望着众人说道:“哪位是纶郡王?” 郡王翼丹刚收好了秘旨,听见小僮问话,失口应道:“本王便是!” 其中一个小僮过来行了个礼,说:“我师傅是茅山的青锋道人,今日一为接引师叔上山,二为王驾送些食物充饥。请诸位慢用!”说完和伙伴摇身化作两只黄雀,扑棱着翅膀追赶师傅去了! 郡王叹赏不已!忙命卫风、贺离打开食盒,看见上下三层满满都是馒首菜肴,还有酒与茶水! 独孤、贺离领着毕府的家人解下马鞍子,请郡王坐下,将马牵到一旁吃草。然后不分尊卑,团团围坐在一起,吃喝起来。 等用完了饭,已差不多过午了。大家略事休息,就簇拥着殿下上了路。 走了没有半个时辰,已到了东城门下。守门的哨官认出伯荥,赶忙躬身见礼! 真伯荥根本不认识他,因此只是爱答不理的哼了一声,就和郡王大摇大摆的径直往侯府而去! 去侯府的路伯荥是知道的,他门上的人也很熟。因此来到侯府后,先请殿下在门前立马等候,自己进里边禀知嬴侯出来迎接! 伯荥来到里边时,嬴侯夫人、婕妤、红鸾和青凤都在殿上。一看见他进来,婕苑立刻疯了一样扑过来,一头扎到他怀里,哭道:“死人!从昨夜跟着妖女出去,一直到现在,连个信儿也没有!谁知道是被水淹了?还是让那**人拐走啦?害我担心了一夜!” 红鸾和清凤也围过来,对伯荥说:“姑娘挂念你,一夜未睡,又逢上大水,至今粒米未沾!” 伯荥听了这话,转而心疼起来,一颗芥蒂之心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一把抱住婕妤,说道:“不幸出了个妖怪,将水搅得七零八落!昨夜你们都没事吧?” 蔡央从旁边转出来,说道:“恭喜公子平安归来!天幸侯爷洪福齐天,昨夜那莫大的水,今日一早就全退干净了!派人出城查看,满坡的庄稼、瓜果竟然安然无恙!” 伯荥冷笑一声,问道:“那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蔡央瞠目结舌:“当……当然是侯爷……洪福所致!” 公孙野人也从坐榻上立起身来,问道:“贤婿,究竟是怎么回事?” 伯荥分开婕妤,上前几步躬身答道:“父侯,昨夜的大水是妖怪所致!幸亏纶郡王有天神相助,杀灭了妖怪,消除了积水,让嘉禾复生,才避免一场大祸!父侯,孩儿观察这个纶郡王,乃是应天而生之人,我们不应视之为寇仇,而应依附于他,方能保父侯基业永固!” 嬴侯沉思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我儿言之有理!——怪不得那个婕绣和她的师傅一夜之间全不见了!原来全是妖怪!连寡人的亲侄女,也在寡人危难之时借妖法独自逃生去了!原来寡人全错了!……昨夜还让你跟蔡央去馆驿抓捕大巫师,寡人之罪大矣!如之奈何?” 伯荥轻轻笑了笑,说:“父侯勿忧!孩儿父亲与郡王爷是深交,当着孩儿的面已经与郡王说开了,父侯所犯之错全是受妖怪蛊惑!今日妖怪已走,父侯必然翻然悔悟!” 嬴侯大喜!连连说道:“对对对!贤婿说得好!老夫受天子厚恩,焉肯做有负王恩之事!——只是纶郡王现在哪里?寡人当亲自前去拜迎请罪!” 伯荥轻轻一笑,说道:“纶郡王就在府前,孩儿正要父侯前去相请!” 嬴侯连忙离开座位,慌不迭的传令:“大开中门!撤去侍卫,在大殿备宴!” 伯荥又说道:“父侯且慢!还要一个人与您一起去迎接殿下!” 嬴侯立住,说道:“对对,你跟寡人一起去!” 伯荥冷笑一声说:“不是孩儿,应是蔡巡城使!慢待郡王、擅自抓捕钦差,总得有个说法!”说完狠狠的望了蔡央一眼!——搞出这么多事,包括爱妻被妖人霸占,都与这个阴险的家伙脱不掉干系! 嬴侯恍然大悟!厉声喝令近侍:“把这个胆大包天、勾结妖人的贼子绑了,去见殿下请罪!” 蔡央吓得面如土色!噗通跪倒地上喊道:“君侯、公子!下官全是听凭你们的意思干的呀!看在我忠心耿耿的份上,绕过下官吧……” 嬴侯一皱眉,低声对近侍说道:“让他闭嘴!” 近侍会意,挥手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然后将刀握到他手里。 嬴侯这才慌慌忙忙的跑下大殿,来到府门外。 郡王已经下了马,君臣正对门而立! 嬴侯忙抢步栖身,跑到近前躬身行礼:“老臣公孙野人,不知殿下驾临,迎候来迟,请殿下恕罪!” 郡王淡然一笑,命卫风、贺离将他扶起来,说道:“小王来时,父王曾嘱咐:嬴侯跟随父王南征北战数十年,战功赫赫!让您到这里位列封疆,犹恐薄待了嬴侯!要小王见了您,一定要执晚辈礼。请君侯不要客气!” 公孙泪流满面,说:“陛下待臣下,天高地厚之恩!何以报哉!” 伯荥也忙过来给殿下见礼,恭请郡王一行进殿中安歇。 郡王春风满面的在嬴侯接引下走上大殿。 里面忽然慌慌张张的跑出一个丫鬟,看见嬴侯跪下禀告道:“侯爷,不好啦!蔡巡城使忽然拔剑自尽!” 嬴侯大惊失色!忙问道:“这是为何?”伯荥从旁边转过来,俯身说道:“这厮平时勾结妖人,专一迷惑父侯、擅乱军政!昨日又勾结妖人企图伤害大巫师,离间君侯与王庭,正是死有余辜!他不死,孩儿还要劝父侯将他献于郡王圣裁,父侯何惜之有?” 嬴侯摇了摇头,对郡王说:“想想也是!微臣老迈,竟受妖人蒙蔽而不自知!若不是伯荥时时在旁提醒,险些铸成大错!”说完,从袖中取出以往婕苑以太子名义送来的一些传书。 郡王只把借兵的信札拢在袖中,余下的依旧递还给嬴侯。一边携住他的手望大殿中走着,一边淡淡的笑道:“老元戎心在社稷,岂是一两个小人可以离间的!父王让我来的意思,只是唯恐大巫师人老年迈,在察灾时不堪其苦!前日小王刚到,就听说侯府有喜事,正打算今日借进府贺喜,面见君侯!不想昨夜一场大水,将喜事也冲跑了!” 嬴侯故意面带愁容说道:“此地灾情不断,老夫好不忧心如焚!还望殿下回京之后,多多对陛下上言!” 说着话,君臣已登上了大殿。班部中忽然闪出一元武将,走过来,插手施礼道:“末将参见郡王殿下!” 翼丹定睛一看,原来是上官邛,笑着点了点头。 嬴侯将翼丹引到坐榻旁,郡王逊让再三,才在主位上坐下。嬴侯、伯荥、上官与其他文武在东边相陪,卫风、贺离、独孤都在西边列坐。 嬴侯夫人早已回到后堂休息。婕妤等人虽然退出大殿,依旧隔着帘子向殿中窥望。 她暗恋郡王数年,今日终于见到了殿下本人!只见他身材挺拔,气宇轩昂,而且天生的王者风范,坐在上边竟不怒而威! 婕苑暗暗叹息了一声! 只为得不到他,恼怒之下恨不能让他立刻灰飞烟灭!但折腾来折腾去,徒然让父侯日夜焦虑,夫君险些丧命而已! 她又望了望伯荥:虽然与君王无法相比,但在男人中也是一表人才!何况今日看他,好像更多了一丝斯文之气,与那班文臣武将恰成对比! 婕苑那一颗高傲的芳心,这时才轻轻的放下!对着里面莞尔一笑,转身带着青凤、红鸾回绣楼而去! 且说嬴侯,要命人摆宴招待郡王一行。殿下一摆手说道 :“不劳君侯破费了,来的路上遇到大巫师的师兄,给我们带来了食盒,午饭已经用过了!当下大灾之时,百废待兴,君侯尽管将福库中的钱粮先行赈济灾民,大巫师前者上书给王庭的钱粮据报已到潼关了!待本王走过潼关时,即便传令发放!” 嬴侯大喜!当即离座拜谢。并问道:“此皆是大巫师之力!没想到他却被蔡央这厮陷害,不知下落!老臣真是惶愧无地!” 独孤在旁听见,重重的闷哼了一声! 嬴侯这才注意到他,认出他就是跟随皋京的伴当,立时面色一红。 伯荥见他尴尬,忙起身说道:“父侯勿忧!孩儿在随王驾来的路上,正看见大巫师,已随他的大师兄进山修仙去了!” 嬴侯这才长吁一口气,低头不语。 郡王这时立起身来,向嬴侯轻轻一笑,说道:“本王在渭城的公事已了,发放赈灾钱粮要紧,即今便要赶往潼关。就此别过吧!” 众人忙站起身来,嬴侯挽留道:“钱粮之事交由列为将军督办即可!殿下鞍马劳苦,好容易来到渭城,不妨多歇上几日。老臣正好与殿下道道心曲!” 郡王笑道:“公事要紧!运来钱粮之后,有令婿帮你料理灾情,我也很放心!只是小王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老元戎恩准!” 第111章 瓜棚旧事 嬴侯说道:“殿下有事尽管吩咐!老臣能力所在,无不奉诏!” 郡王说:“上官将军曾是我的部属,因为小过被派遣至此。国家现在正当用人实际,小王有意将他收归门下,君侯可否允准?” 嬴侯面有不舍之色。迟疑了一下,说道:“上官将军能力出众,自来之后老臣一直视之如肱骨!……但既然殿下开了尊口,难舍也要舍了!”随即回身吩咐上官说:“上官将军,殿下走得急,你赶快回营收拾一下,多带几个得力之人,务必保护殿下安全!” 上官得令,急忙转身下殿。 嬴侯、伯荥一直相送到侯府之外。 公孙拉住郡王的手,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哗哗而下:“殿下,老臣远戍在此,已近一载未见龙颜!又做了许多错事,恐怕今生无颜再见陛下了!请殿下多多上覆陛下:臣的余生,只为陛下活着!王庭但有所需,老臣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郡王察言观色,知他出于至诚,眼圈不由一红:“老元戎熊虎精神,与父王老君老臣,后会自然有期!” 又转首对伯荥说道:“你父母为人良善,都是有年纪之人。望你在公事之余,常回家看看,是为人子之礼!” 伯荥俯身说道:“伯荥谨记殿下教诲!即日便让婕妤,带随身女眷前往父母膝下。” 郡王点点头,回身上马。走到城东门口,看到上官单人匹马在那里等着! 众人会齐之后,打马扬长而去! 郡王路过十里窰堡,看到乡民们都在抢修房屋,晒柴晒米。料想毕靖正在忙碌,无处去寻找他,于是唤过跟随来的毕府家人,微笑着说:“本王即将前往潼关公干,你们就不要跟随了!回去上覆你家员外:本王不及面辞,后会有期!” 家人们躬身领命,上马离去。 郡王最后望了望,被大水洗礼之后的毕记客栈,轻叹一声,带领四将飞马赶赴潼关! 在日落时分,大家来到原君臣投宿过的小店。 这里离灾区较近,一些从渭城逃难来的乡民百姓,将小店挤得满满当当! 店小二认出了郡王君臣,因为有赠瓜之惠,不好不收留他们,但五个人却又实在不好安排! 郡王看出他的为难,忽然想起了西瓜李!就问小二:“西瓜李最近可有消息?” 小二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个混人!前两天去十里外的柳家村聚赌,连瓜园也顾不上看,好好的一地瓜,烂的烂了,偷的偷了!今日更有西边过来些人,赶明儿怕是要一个不剩了!” 郡王点点头,向小二说道:“谢了小二哥。我看店里实在拥挤,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且去西瓜李那里看看,也许能够借上一宿!” 小二笑着点了点头,回身去厨下取来一篮子干粮和咸菜,对郡王笑道:“客官,西瓜李一贫如洗,除了瓜也拿不出什么给列为充饥!西边儿一闹灾,粒米如金。小的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送一点干粮聊以充饥吧!” 郡王作了谢,命贺离接过来。卫风赶忙取出一块银子递给他,小二笑了笑,一摆手进里边去了。 翼丹深叹西乡里民风朴实!看看天色向晚,赶紧飞身上马,沿着乡间小路向瓜园而去。 还没到瓜园,老远就看见瓜园外的篱笆墙下,或蹲或站的围着许多难民,许多人手里都捧着西瓜或甜瓜。 贺离摇摇头说:“真不幸被小二言中了!现在西瓜李的瓜恐怕连瓜丫也不剩了!” 郡王默不作声的,催着马来往前走。快接近门口的时候,忽然看见西瓜李端着一簸箕切好的瓜出来,挨个往老人和小孩的手里塞! 郡王暗吃一惊,勒住马,默默地看着。 贺离羞得面红耳赤! 连独孤也摇了摇粗大的脑袋。 西瓜李将瓜分完了,冲乡民呵呵一笑,说道:“对不住了列位,我也是个穷汉!粮米没有一些,只好把这点瓜给大家冲冲饥渴!幸好天气虽热,却晴朗无雨,今晚就委屈你们在外面过夜吧,免得到里边,被小孩子踩断了瓜秧,明天、后天大伙就没得吃了!” 大家齐声答道:“大善人,忙你的就行,我们晓得!”有个老汉走过去,哆哆嗦嗦摸出几个大钱儿,往他手里递:“善人,这瓜是你的生理,大家都白吃了你的,一年的收成就没了!拿着吧,别嫌少!” 又有许多男男女女掏出钱来,望他簸箕里送。 西瓜李将簸箕往地下一顺,沉下脸来,对老汉说:“您是在骂我!——我难道是在乘机卖瓜吗?”说完气哼哼的拎着簸箕望园里去。 郡王轻轻一笑,喊了一声:“西瓜李!” 西瓜李闻声回头寻找:“谁叫我?” 郡王纵马跑到他面前,一反身下来,笑道:“还有瓜吗?” 西瓜李一挠头,很快认出了郡王!开口笑道:“是你呀!……去公干回来啦?” 郡王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回来又经过这里,老远就闻到你的瓜香,就赶来了!” “还打算今晚住在你这里!”紧接着赶到的卫风笑着说道。一面也翻身跳下马背。 西瓜李一挠头,嘿嘿笑道:“两位要是不嫌里面脏,小人乐得有人作伴儿!” “还有我们!”贺离、上官与独孤也跳下马来。顺手接过郡王与、卫风的马缰绳。 西瓜李看了看面前这三条大汉,暗暗咋了下舌头! 郡王转身对篱笆下的乡民说:“各位,我们刚从渭城来,当地的洪水已经退尽了,田里的庄稼依然长势旺盛!而且来自王庭的赈灾钱粮,大约明日即到!大家回去吧,顺便告诉路上的乡民们。否则可能就错过了王庭和官府的救济!” 众乡民半信半疑! 七嘴八舌的说:“水那么大,怎么会退的那么快?” “不会是骗我们吧?” “官府什么时候管过我们?” “别是这种瓜的怕我们糟践他的瓜,请来的朋友骗走我们吧!” “……” 卫风大怒,对众呵斥道:“住口!——这位就是奉旨前来经略关西的纶郡王!我们刚从渭城来,那里除了房屋,的确已经恢复如初了!殿下现在是要赶回潼关,好安排已准备好的钱粮帐篷起行!” 众人一阵惊呼!继而伏在地上:“郡王千岁!” 翼丹命四将扶起众乡民,然后与西瓜李转身进了瓜园。 西瓜李知道了郡王的身份后,略显的有些拘束,脸上的笑也变的有点僵硬。 郡王看在眼里,抚慰他说:“本王与你一见投缘,故此专程来看你!我们是朋友,你不要太拘束了!” 西瓜李这才放松了心情,请郡王屋里坐。 郡王一看里面还挺干净,有一个土炕,一张方桌,几把椅子、凳子。 郡王在一张靠炕的木椅上坐了下来。西瓜李正在烧水,猛一抬头看见郡王坐了那把椅子,立刻面如土色! 立起身子对郡王嗫喏道:“……王驾,那把椅子……坐不得!” 郡王也吃一惊,忙起身离开,问道:“这是何意?” 西瓜李欲言又止。 郡王忽然想起来,来时的那天晚上,吹萧女子坐的,似乎正是这个位置!心里愈发好奇!转脸问道:“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这时卫风三人打发走了乡民,也拿着干粮走进屋里。看见郡王没坐,也都在门口站下。 西瓜李挠着头,嗫喏了半晌,才一拍大腿,说道:“王驾,您在那边椅子上请坐,有些事老窝在心里,也憋的难受!索性就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您吧!” 郡王闻言,与众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听西瓜李眼含着热泪,将故事说完—— 西瓜李本命叫李靖,自幼生长在富贵之家。父亲李臣,是县邑中的太宰。母亲赵氏,是晋侯赵弼的亲姑姑。 在李靖十五六岁的时候,一位当地姓顾的大户,托人说媒,要将小女儿舜华嫁与李靖为妻。 舜华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而且精通音律!尤其擅长吹一柄玉箫。据说曾经因为萧声优美,还引来了凤凰。不过后来舜华就再没吹过萧,并且从此少言寡语。 李靖小时候见过舜华,听说要与她成亲,满心欢喜!缠着父母将亲事答应下来! 李臣生性迂阔,既然儿子中意,他自然没有意见。赵氏是名门之后,听说舜华又美丽又通晓音律,自然也很满意!于是选定吉日将彩礼送过去,半月之后就成了婚。 成婚的当晚,李靖与舜华洞房,却发现她不肯脱衣而睡。起初,李靖以为舜华是因为初婚的缘故,害羞怕臊;一天,两天……一连两个多月,都是如此! 李靖虽然烦恼,但因为爱她,就一直将就她,从不用强。但渐渐的,赵氏通过察言观色,发现有些不正常:媳妇结婚两三个月,身子一点没有变化!而且小两口相互冷淡,通常连句整话都不说,更不用说夫妻间的打情骂俏了! 于是私下就将这话跟一个管家婆说了。管家婆认识一个走江湖的术士,帮赵氏配了一副“合欢散”,当晚放到二人的酒饭里。 第112章 二戏郡王 等到定更以后,赵氏命管家婆去媳妇房里听动静。一开始两个人还一声不响,后来逐渐听到粗重的喘息声!没有一顿饭的功夫,房里传来熙熙索索的声音!然后是女子的呻吟声、和男子梦呓般的呢喃声。 管家婆大喜!轻轻用舌尖舔开窗纸向里望去,借着一点昏暗的烛光,看见公子满面通红,赤裸着上身伏在一个女子身上,卖力的做着增子添孙的事! 管家婆也羞臊不已,赶忙返回屋里。次日一早,将事情禀报了夫人。赵氏满心欢喜,便一连俩月都依计行事,日夜盼望着抱孙子! 可两月之后,她发现媳妇的身子依旧不见动静,而她房里的丫鬟小红的肚子,却一日大似一日! 于是,赵氏就命管家婆拷问小红。小红说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感觉几乎每晚都做梦与公子同房,而醒来后被里又总是粘乎乎的! 夫人大惊,觉得这里面有妖异!便好言抚慰了小红,不让她说出去,然后告诉了丈夫李臣。 李臣大为烦恼!老夫妻一商量,就打算以没有生养为由,将舜华退回娘家,听凭另嫁! 可就在二人打定主意的当天,两夫妻忽然染上了瘟疫!不出一夜就双双毙命了。舜华伤心欲绝,帮着丈夫,披麻戴孝发送了二老。 自此之后,李靖性情大变,李家也怪事频出! 几天之后,管家婆突然疯狂,虽然舜华命人悉心照料,仍不免跑到外面投井而死!小红大着肚子被嫁给村里一老光棍,不出半月就守了寡。生下了一个小男孩。 更离奇的是,自幼文质彬彬的李靖,竟然迷上了赌博,整天跟些市井无赖走马斗鸡、看牌赌骰!舜华看他越来越不成样子,索性也拿些钱财出来接济穷人,修桥铺路,也强似被他平白的输掉!因此十里八村的人都称赞她的贤德。 经夫妻俩这么一折腾,几年的功夫,就把诺大一个家业,败得七零八散!连在邑中的大宅也输掉了。只好搬到乡下,借着帮人看瓜,两口子住在瓜园里。 将就着过了一两个月,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舜华就说动李靖,去赌博赢些钱钞度日。 李靖倒是赌上了瘾,只可惜没有赌资!舜华就让他将自己做赌资。 李靖说什么也不同意!舜华就威胁说:“你母族虽然富贵,但相隔一二百里,早没了音讯;如果你不照妾说的做,两个人都要饿死!与其饥饿而死,倒不如将妾做个押仗,能赢则好,不赢妾也不怪你,正好让李门脱离我带来的晦气!” 这样反反复复的在耳边纠缠不休,李靖也不耐烦了!最后一狠心,答应下来! 正好有个无赖,老早就垂涎舜华的美貌,用诈骗的方法赢了李靖。李靖只好眼睁睁的将妻子典于无赖。 等舜华的娘家前来阻止时,舜华早已坐着轿子被人抬走了。没想到就在半路上,她却用私藏的一把剪刀,穿喉自戕! 舜华的节义之名立刻传遍乡里!之后常常有人看到她现身在瓜园,帮李靖缝缝补补。连瓜园的主人也因为这个缘故,不敢再接手瓜园;又看看李靖可怜,索性就送给了他。 李靖原本就聪明绝顶,没了妻子的牵绊,除了偶尔出去热热手以外,余下的精力就全用在种瓜上!竟然种出了一手好瓜!连几十里外的老店,都来他的瓜园买瓜。 而他却从不以钱财为念,有钱的人来买瓜,给多少收多少;没钱的人来买瓜,半卖半送;流浪的人来讨瓜吃,分毫不取,临走还要奉送几个路上吃! 更让人称道的,是在舜华走后,李靖将买瓜换来的钱,一大部分接济了小红。还经常给她挑水、买米。想当初做太宰府公子的时候,他何曾做过这些事?于是就有好心人,看一个个孤男寡女的,就想把他们撮合在一起。 但李靖绝口不应!除了早晚送点钱、送件换洗的衣服以外,很少到那里去。但奇怪的是,他喜欢小红的儿子叫他“爹”,也愿意说小红家是自己的家。 因为这,乡里乡亲都称赞他为人仗义,又怜念舜华,就给舜华请了节义牌坊,还建了庙! …… 听西瓜李含着眼泪说完,郡王点点头。他隐约觉得这个故事里面还有故事! 李靖口中的“舜华”,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谜! “尊夫人在生前一直不肯与你说话吗?”郡王若有所思地问道。 “她……也与我聊过两次。一次是小红出嫁前,她跟我说,小红怀的是我的孩子,但不能生在家里,否则大人孩子都保不住!第二次是在要我押她作赌的时候……”李靖说到这里忽然泪湿双目,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独孤在一边听的不耐烦了,哼哼哈哈的说道:“你这个球男子!你那个老婆明明就是个石女,隐瞒着你混在家中,而且怕那个丫鬟生孩子后取代了她,就吓唬着你将丫鬟带儿子一起嫁给了别人!到后来你把她输给无赖了,她知道无赖可没有你那么好性子,这才被迫自杀了!——却把你这个窝囊废,哄得一愣一愣的!嗯!” 众人听到他的分析,感觉又好笑,又似乎有些道理。只有卫风瞪了他一眼,反问说:“她若怕嫁给无赖,明知西瓜李逢赌必输,为什么还要撺掇丈夫,用自己作押仗去赌?” 独孤挠了挠头,眨了眨眼睛说:“……苦日子过够了,……不想活了呗!” 贺离摇摇头:“投井、上吊,哪一件不比自戕舒服?——再说,苦日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等到穷到瓜园时才过不下去了?何况她还有个巨富的娘家!” 郡王忽然问李靖:“成亲以后,尊夫人与娘家走动的活络吗?” 李靖思忖了下说:“你不提我倒没留意:舜华自嫁到李门之后,绝少与娘家来往!即使年下走一趟,也是过午就回来了!自我家败了之后,就更上门了!” 这时卫风沏茶上来,李靖急忙到园里挑了两个熟透了的西瓜切开。 众人吃瓜的功夫,饭已经做好了。 李靖对郡王说道:“粒米粒金,小人实在没有什么可贡献的,只好将王驾带来的干粮热热,勉且充饥吧!” 郡王笑了笑:“这点干粮,还是店里的小二送的呢!我和你一样,都是不善家计、‘家无隔宿之粮’的人啊!” 众人一起笑起来。 吃过了饭,郡王叫过独孤和贺离,吩咐说:“你们俩辛苦一趟,拿着本王的信札,连夜骑马赶到潼关。让晋侯将日前从各地运来的钱银粮米、帐篷用具,即刻发往渭城,并携带着本王的信札督办到底。” 贺离离开老婆数日,早就归心似箭了;独孤今晚吃了干粮,感觉粗砺难下,正在想念着潼关的酒肉呢!一接到殿下的命令,当然喜出望外! 二人愉快的接过写好的信札,就箭一般的跑到外面,跨上马飞驰而去! 四个人闲聊了一会儿,看郡王累了,李靖忙清扫了一下土炕,放下蚊帐,请他安歇。 郡王打了个哈欠,与二人一起来到炕上,和衣而卧。 卫风年少覚多,沾炕就着。李靖也为难民嚷哄了一天,累到不行,早早就进入了梦乡! 唯独翼丹,虽然困顿,但心里想着李靖的故事,想起先前见到的、那个酷似白羽的女人,似乎还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是什么关系呢?……舜华、类似白羽的女子……会是同一个人吗?…………李家的一切不幸,会是舜华干的吗?她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所有的疑问全都无头无序。 郡王想的头痛。听听卫风鼾声如雷,索性坐起身来,要到园里走走。 在他撩开蚊帐的一刹那,蓦然一惊!就在炕边的椅子上,有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黑暗中飞针走线,为李靖缝补衣裳。 郡王见过那么多的魔头, 历过许多的艰险,从没有害过怕!但黑暗里这个女人的突然出现,令他感到了惊悚! 一股凉意瞬间袭遍全身! 翼丹轻轻的下了炕,穿好靴子。 女子依旧是面向里坐的,翼丹甚至不敢望她,唯恐她一回头,让他看到的不是娇媚,而是凄惨,冷酷,或是恐怖!……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腰中的飞剑! “殿下龙虎雄威,面对我这个小女子,还需要拿刀动剑吗?”黑暗里忽然传来女子幽幽的奚落声。 郡王玉面一红! 他不由自主的将手从剑柄上松开。 女子回头向蚊帐中吹出一口冷气。然后将宽大的衣袖向桌子上一挥,立刻亮起一只红烛,照的小屋里熠熠生辉。 女子放下手里的活计,伸出如笋的玉手,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微尘,缓缓转过身来。 这一瞬间,空气在黑暗中凝固了! 翼丹激动的感到窒息。 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一个美到让人窒息的女子。 更没想到,她会与白羽如此神似!甚至连声音也像! 郡王背起手,冷峻的端详了一下女子,沉声问道:“你就是舜华?还是别的什么精灵?” 女子未置可否的起身凝望着郡王,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妾叫什么,无关紧要!就像有人问你是东华,还是翼丹!” 郡王莫名其妙的望着她。 女子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款款的向屋外走去。郡王觉得有一股香风,从面上轻轻拂过,便身不由己的随着女子,一步步向园中走去! 第113章 佳人迷雾 园里夏虫浅唱,天上月牙西垂。一天的热气逐渐退尽了,晒蔫的瓜叶在微弱月光的掩映下,重新变的茂盛。被清风一吹,发出刷刷啦啦的响动。 女子俯身摘了一片瓜叶,放在口边嗅了嗅,随手扔到风里!瓜叶在风里翻了几个跟头,又落入了丛叶之中! 女子回头对郡王冷冷一笑:“摘下来的叶儿,再把它扔回去,也接不到瓜蔓上了!” 郡王不知道她此语何指,因此默然不语。 女子叹息了一声,如同柳摆春风一般,袅袅婷婷的出了园子。 翼丹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紧跟她着来到外面。忽然间天上好像下起雾来,不一会儿就伸手不见五指!翼丹在雾里看不清道路,看不见星光,更不知道东西南北! 正在疑惑之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女子就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 郡王这时感到有些眩晕,神智渐渐迷乱。一边努力睁大眼睛,使自己变得清醒,一边机械的跟在女子后面。 前面的亮光越来越强烈,大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翼丹看到自己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宫室中,白羽拿着一柄长萧,笑吟吟的坐在御榻上。旁边围绕着许多的侍女。 翼丹暗想:白羽拿的应该是拂尘,什么时候弄萧了?应该是郦姬才对!——可明明就是白羽嘛!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御榻走过去。白羽媚笑着,起身拉住翼丹,身上散发出一股奇特的香气! 翼丹心里忽然充满喜悦!他顺手搂住白羽纤细的腰肢,身子已经贴近了她极速起伏的胸膛。真正是软玉温香,柳腰一握! 白羽嘤声浅笑,杏眼迷离,深情款款的递上香唇—— 翼丹俯下身去,正要去吻白羽,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郦姬,想起了尹梅!他蓦然一惊,立刻松开了白羽,惶急的说道:“羽兄,不可以!我的王妃是尹梅,你、你只是本王的大师姐!” 白羽娇笑一声说道:“本宫与你两世的姻缘,岂是一个卑贱的司箓宫女官和凡间的公主比得了的!” 郡王一听忽然清醒过来,喊道:“你不是白羽!白羽虽然傲气,但从不与人争长论短,也不会这般没羞没耻!你到底是谁?” 白羽冷笑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说完猛的向郡王吐出一口冷气!郡王立刻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郡王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女人的啜泣声!猛的一睁眼,看到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坐在床前,秀丽的脸庞上犹如梨花带雨。 郡王打起精神,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不认识的美貌女子! 他一翻身坐了起来,问道:“你是谁?怎么会来到瓜棚里?” 女子慌忙起身,掩面说道:“妾是李靖之妻,名叫舜华。” 一听“舜华”二字,翼丹猛吃一惊!这才想起自己是跟着一个形似白羽的女子出了瓜园!忙问道:“本王这是在哪里啊?” 舜华叹了口气,说:“殿下,您现在妾的道院里。” “道院?”翼丹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已经去逝了吗?难道阴间也有道院?” 舜华离开床榻,在一条春凳上坐了下来。她没有直接回答郡王的疑问,而是梦呓般的缓缓说道:“我夫妻之事,大概他已说与殿下听了吧!” 翼丹轻轻点了下头。 舜华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但就连李郎,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其中的原委,只有妾明白!” 翼丹一瞬不瞬的望着这个既美丽、又娇弱的神秘女子,听她把隐藏在胸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舜华从小精通音律,尤其擅长吹一管铜萧。在十二岁的那年仲秋之夜,正当她吹箫赏月之时,却引来了三位骑凤的仙人。 其中有一个,长得像女人一样美丽,浑身却是个男子的妆扮,径直骑着凤飘落到舜华面前! 舜华刚开始又新奇又害怕!但看到那人如此美丽,狂跳的心房稍微得到了点平定。 漂亮男子微笑着向她一招手,小舜华不由自主的跑过去,被那人一下子拉上了凤背! 三只彩凤又翩翩的飞到了空中,一直飞进了云彩。舜华忘记了害怕,还伸手抓了把云彩,装进了衣袖里,想等回去时对弟妹们炫耀一下! 彩凤飞呀飞呀,飞到了一个矗立在云朵中的宫殿里!男子悄悄对舜华说道:“等你大了,这就是你的家!” 舜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两个人已经下了凤背,走过来要抱舜华;舜华嫌他们胡子拉碴的面目可憎,一缩身倒在男子的怀里。 男子笑了笑,抱着她轻轻从凤背上飘落下来,来到宫殿正中坐下。有许多的仙女捧上来仙桃仙果,又有一个仙吏捧来两只玉箫,一只先给漂亮男子,另一只递给了舜华。 男子向她笑了笑,捧着玉箫吹奏起来!萧音时而委婉清澈,时而嘹亮高亢,抑扬顿挫,攝人魂魄! 舜华听的入迷,忍不住捧起玉箫,紧扣着节拍与他相和起来。 霎时间宫殿里仙鹤起舞,彩凤和鸣,客人们都被二人的萧声陶醉! 吹奏已毕,舜华忽然想回去。同来的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对她说:“这里是仙宫,平常人想来都来不了!因为你与我们有缘,所以邀了你来,就不要回去了!” 舜华一听不能回家,立刻大哭起来!客人们都大声的呵斥她!只有和她一起品箫的漂亮男子阻止他们说:“她还太小,就让她到下界再等几年,我要亲自用香车去迎娶她!” 然后一招手召唤来彩凤,又将舜华抱上了凤背,然后叮嘱她说:“五年之内不许与人结亲,否则男家一定会有恶报!” 舜华一惊而醒! 望望头顶的月亮,已经偏西了。原来是她抱着铜萧,坐在窗前做了一个噩梦! 没过多久,舜华就把梦里的事逐渐淡忘。但从此之后,再也不敢独自在夜里吹箫了。 转眼四载已去,舜华已过了及笄之年。顾太公看到邑尊的公子李靖一表人才,家室又好,便托人前去说合。舜华的多才和美貌那是在当地出了名的!李靖自然满口应允! 于是一桩婚事就成了。 然而就在成婚当晚,正当舜华怀着喜悦与忐忑的心情,等待新郎洞房时,第一个进来的,却是那个拉着她乘凤上天的女人一样的“男子”! 她恶狠狠的对舜华说:“你前世是我的情侣,我为了你被一分为二,谪下仙班!你今世虽然有缘与李郎结为夫妇,但本君绝不允许你与他同房,而且三年之内,我即将取回我的魔法钻石,到那时我便会彻底脱离另一个我,做真正的男子!而你必须在此之前便回到本君身边!否则,你的家人会一个个死的很惨!”说完就隐去了身形。 舜华瞬间惊呆了!她没有想到梦会是真的!泪水立刻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自那以后,她果然没有与李靖同过房。就在管家婆与赵氏设计让小夫妻行夫妇之礼时,那个人却用法术让通房的丫鬟小红顶替舜华,并有了李靖的孩子!后来,舜华忍受不住煎熬,几次要与李靖同房,以便让妖人嫌弃自己,或许会从此离开!但不幸随之而来:李臣夫妇沾染瘟疫、管家婆暴疯,都是妖仙在恐吓舜华,使她不得不强忍煎熬。 后来看到小红快要临产了,舜华恐怕他会对李靖唯一的孩子不利,就设法将她嫁了出去。并在小红走后,隐喻的向丈夫吐露了一点实情! 李靖又惊又怕,暗地找了一个巫师,向她求助。巫师问过神灵之后一脸的恐惧!她不敢接手这件事,只是暗示了一句“破财或可免灾”。 于是两夫妻一个开始嗜赌如命,一个尽力扶困济危。一年的功夫,好好的一个家业就败光了! 小两口只好为人去看守瓜园。就在这时,那人又忽然出现了,威胁舜华离开李靖,否则便将他杀死! 舜华无奈,就依照他的安排,让李靖把自己输掉,而后用障眼法远遁他乡。 因为她是肉体凡胎,不能乘凤上天,“男子”便时常幻化成舜华的样子,在瓜棚出现。乡民们为舜华的节义与多情感动,为她修建了一所“节义祠”妖仙就将舜华放置在净室中,并派下几个狐女侍奉,外面却对此一无所知! 翼丹听舜华讲完,胸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舜华自始至终都在保护着李靖,尽管她的力量是那样的薄弱! 郡王抬头望了望外面,仍是漆黑一片!他问舜华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舜华回答道:“已过了两更。” 郡王问道:“开始引本王到这里的女子,是什么人,狐女吗?” 舜华脸一红,说道:“她……便是使妾生不如死的那个妖人!” 郡王一惊:“她到底是男子还是女人?” 舜华娇叹一声,说道:“她跟妾说过,她原本是瑶池云萝小公主的一道仙魂。小公主在修炼的时候,无意中练出了分身术!妖仙就是这位小公主的一个分身! 第114章 出离苦海 舜华继续说道:“但这个分身是云萝公主先天欲望的化身!趁云萝公主不知如何将她收回之时,私下了瑶池。先是擅闯兜率宫,吞吃了老君丹;后来又飞上方诸山,迷惑闭关中的紫府少阳真君;被真君逐出紫府后,恼怒之下闯入下界,见女子就杀,发誓要让所有的男子都孤独一生! 但在遇到妾的前生以后,她却为之倾倒!不仅不杀,还将妾带到仙宫,并日夜修炼内丹,妄图变成男子,以便与我一同双修。后来老君与真君将小公主告上瑶池!王母大怒,将小公主削去仙籍,化身为鹤! 妖女见事不好,却不敢再在天上和人间存身,只身飞入了魔界,化名为“北冥大巫”,并装扮作男子模样!又用妖法制服了罗刹人,奉她为神。 在这之后,妖女为了早日化为男儿身,将内丹注入一块宝石之中,日夜修炼!但可惜的是,这颗魔石,在二十多年前却被她的属下偷走。没有了内丹,她连女人都做不了了! 妖女性发如狂!盛怒之下杀死了成百上千的罗刹人,并派手下四处搜寻宝石下落! 现在,她已经查知宝石就在殿下身上!因此引诱您来到了这里。不仅要从殿下身上搜寻失落的魔法宝石,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便是要与殿下合体,吸取原阳! 翼丹大吃一惊!蓦然想起刚进来时,自己在昏昏沉沉中似乎将她拥在怀里,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衣袖。——罗刹国王送给他的那颗宝石,已经不翼而飞! 看见郡王面色沉重,舜华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枣子大小的宝石,轻笑了一下,说道:“殿下是在找它吗?” 翼丹忙接过舜华手里的宝石,惊讶的问道:“正是!它缘何在你的手里?” 舜华脸一红道:“只因初来之时,妖怪性发如狂,要与殿下凌乱!不曾想殿下有宝物护身,在她撕扯衣带时却触动了机关,您腰里的短剑飞射出来,一直赶她到院外,将她刺伤,此后再没回来! “妾因见殿下衣袖上沾有血迹,连忙过来擦拭,无意中发现了这颗宝石!又怕妖精不死心,再返回庙里,就暂时将它隐藏起来。” 翼丹忙将宝石收好。转首对舜华说道:“既然妖精已走,你何不跟随本王回到瓜园,夫妻团聚?” 舜华含泪摇了摇头,说:“我纵然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脱他的魔掌,只能连累更多无辜之人!” 翼丹感觉这个女子很善良,也很无辜,就有心成全他们。起身掸了掸袍袖,对她说道:“本王有几个朋友,都是修道之人。你与李靖公子不妨跟随本王还京。我料妖人被飞剑刺伤之后,短时间内不敢接近我们!等过一段时间,再做曲处。”舜华轻啮着香怕,沉思了一会儿,羞涩的点了下头。 郡王见她依允,很替李靖高兴!忙让舜华收拾起行。 舜华淡然一笑,说:“不用收拾。妾只身而来,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郡王点点头。侧耳一听伺候舜华的“道姑”们睡得正香,忙领着她悄悄走出庙门。 现在已是深夜,四周万籁俱寂。 门前就是一条贯通东西的小路。虽然舜华生养于斯,但终日养于深闺,并不知村庄地理,更不用说行走异乡的纶郡王! 因此二人茫然四顾,却不知道瓜棚该在何方! 两人正在犹疑之时,东边路上忽然出现几个人影! 舜华心里一紧,急忙一拉郡王的袍袖,悄声说道:“莫不是妖人去而复返?” 翼丹轻轻一笑,说道:“若是妖,必然云里来雾里去!看他们都骑着马,而且走路匆匆,一定是人无疑!正好拦住他们,问一问道路。” 说着话,几个人已经到了面前。当先一个人忽然认出了郡王!惊喜的喊道:“殿下!” 郡王这时才看清,原来是卫风领着李靖和上官邛找来了! 卫风、上官一起下马参见郡王。只有李靖一言不发的呆坐在马上,眼瞅着郡王身后的舜华发愣! 他不会想到她还委委屈屈的活着,还以为是她在深夜显灵! 舜华饱含热泪一步步向他走去。李靖下意识的控着马后退了几步。眼神中充满惊异! 舜华立住身子,幽幽泣道:“李郎,时隔一月,就不认得为妻了吗?” 李靖早已泪流满面,但依旧默默无语。 郡王知道他不明白妻子还活着,便扬声说道:“李靖,还不接你的妻子上马!” 李靖一仰头,望着郡王嗫喏道:“但是……我……她……殿下……” 郡王轻轻一笑:“什么你我他!你妻子舜华还活着,她是为保护你假死的,还不快扶她上马!有什么疑问路上慢慢说!” 李靖又惊又喜!匆忙抹了一把眼泪,离鞍下马,牵住舜华的手,感觉非常柔软温热,这才彻底相信她没死! 李靖欣喜若狂!赶忙将她扶上马背,然后在下面牵着马往回走。卫风将马让给郡王,郡王摆摆手说:“难得能在如此清爽的夜色中漫步,在后面和他们夫妻一起走走吧!” 卫风答应着,与上官一起牵着马,跟在殿下身后禹禹而行。 李靖、舜华两口儿,边走边各诉相思之苦。李靖这才明白了个中的原委,欷歔不已! 临近瓜棚的时候,郡王忽然问卫风:“还有多少银两?” 卫风回道:“只有随身带的十几两碎银。殿下从不过问钱的事儿,今日问它作甚?” 郡王笑道:“这两口子朴实善良,却深受妖人毒害!本王有意将他们接到王府里去,以李靖之才干与为人,足以帮我担起军资调配之责!” 卫风眨了眨眼睛,说道:“郡王是想为他们买辆马车?——现在难民遍地,物价飞涨,买辆车子恐怕不易!不过殿下勿忧,我们的马都是西域良马,个大能驼,赶明日让上官将军揽着李靖,臣受点累载着李家娘子,一会儿就到潼关了!” 郡王听言笑骂道:“岂有此理!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吗?再敢胡说,先敲碎你的狗头!” 上官也忍不住打趣道:“卫统领大概是想媳妇了吧!” 三人一起笑起来。 上官说:“如果殿下能等,潼关的人马最迟明日午后就到了。那时跟他们讨要一辆车子,再走也不迟。” 翼丹轻轻摇了摇头说:“大巫师临去时交给本王一道秘旨,如果不是父王预先察之情况紧急,不会接连布局!我们现在必须尽快赶回潼关,请晋侯再添派一些人马,即刻返京!” 上官思忖了一下,问殿下说:“前几日末将的军营中,离奇的丢失了三匹战马,就在末将手下与卫将军交手以后,战马却又意外的出现在王驾居住的客店里!末将至今没弄明白:那三匹战马是否真的与殿下无关?” 这两天太忙碌,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经上官这么一提醒,也觉得蹊跷,怀疑是青娥和紫娥所为!但他没法对上官说,只是笑了笑,随便应道:“凑巧而已!本王一直是从潼关骑马过去的。” 上官笑道:“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殿下或者知道盗马之人?” 郡王不由瞅了瞅上官!——没想到他竟心细如此,莫非在提醒我什么? 他停下来,思忖了一下,忽然想起青娥曾向土地神借过马!心里豁然开朗,急忙默默念起真言。从巽地上猛的起了一阵狂风,随后看见一个老汉,赶着一辆马车从岔道上过来。 卫风忙招呼道:“老爹哪里去?” 老汉漫不经心的答道:“潼关!” 卫风大喜!说道:“与我们正好同路!做个伴当如何?” 老汉说:“我这车可快,怕你撵不上我!” 卫风一笑:“你载上我们两个人便撵得上!” 老汉的车子来到近前,向君臣望了望,说:“若是像你这样的汉子我可不载!” 卫风嬉笑道:“是一个花枝儿一样的小娘子!” 老汉也笑了笑说:“让她上来吧!” 卫风忙向李靖喊道:“李哥,让你家大娘子车里坐吧!” 李靖早听到了二人车遇上说话。听见呼喊忙将舜华从马上抱下来,走到车旁。老汉跳下车辕,放下长凳。卫风给撩起帘子。舜华向老汉行了个礼,在丈夫搀扶下踏上马车。 老汉看她进去了,要收凳子;卫风拦住他说:“老爹莫急,还有一位呢!” 老汉不高兴的说:“不是说好的就一位小娘子吗?” 卫风嘻嘻一笑:“老爹是什么话!你只拉走小娘子,撇下人家丈夫,成什么样子?好人做到底吧,大不了多给你几钱银子!” 老汉一听有银子,才有了笑容。忙让李靖上去,然后收起长凳,打马前行。 上官为翼丹牵过马来,君臣一齐上了马,跟着车子往前走。快出庄子的时候,李靖忽然撩开车帘对郡王说道:“殿下,舜华说这是要去京城嘛?”郡王点了下头。 李靖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小人想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舜华有几件首饰,想给小红送去,顺便道个别。” 第115章 卫风请客 还没等郡王说话,前面的老汉咕哝了一句:“真多事!” 郡王一笑,回头对卫风说:“将你那十多两银子,也一起送个人情吧!” 卫风笑着答应一声,催马赶到车前,将银包递给李靖说:“连包儿也送你了!” 小夫妻千恩万谢。 马车拐进庄子里,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李靖已将事情办妥。于是,大家顺着大路向东行进。 走了一程,老汉忽然回头向卫风喊道:“喂!弄嘴的,敢不敢追我?” 卫风一愣,“为什么不敢?” 说着话老汉猛然扬起了鞭子,一声脆响,马车如飞的奔驰起来!舜华吓得捂住眼睛,李靖急忙将她拥在怀里。 卫风好胜心起,“啪”的抽了坐马一鞭子!战马疼痛难忍,疯了似得飞蹿出去! 老汉回头一笑,又打了一鞭子,马车下陡然喷出一朵烟云,“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不光卫风,这下连翼丹也吃了一惊!赶忙和上官纵马赶到他身旁。 大家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只可打马奋力前行,或者他们等在前面也未可知! 过了约有一刻钟的功夫,听见黑暗中有马车奔跑的声音! 俄而,一个细细的声音在翼丹耳边响起:“真君,我已将二人送在晋侯府中,小神去也!”说完一阵风刮过,四周再没了声响。 郡王放下心来,对二人笑道:“那小夫妻,现在或许已经在城中安坐了!我们快赶路吧!” 卫风无精打采的说:“是呀,银子没有了,中午以前若赶不到城里,连午饭也没得吃了!” 三个人当下催动战马,如飞的向潼关奔去! 日上三杆的时候,路过一个村镇。君臣跑了半夜,又困又乏,饥肠辘辘,连战马也累的哆嗦。 卫风老远看见有一家路边客栈,人来人往的生意还挺红火,忙对郡王说:“去那边歇息一下,吃过饭再走吧!” 上官邛皱皱眉说:“歇歇可以,吃饭哪来的银子?” 郡王望了望自己的侍卫统领,对上官笑道:“他是‘军需官’,我们就听他的好了!” 卫风也笑道:“殿下这会子封官许愿也不成了!我这个‘军需官’,早已被你这位主帅抽空了银子!” 君臣说说笑笑来到客栈,店上的伙计将马牵去后边饮溜,三人迈步进了店里。小二忙过来招呼:“三位在哪里坐,楼上还是楼下?” 卫风说:“楼上临街靠窗还有座吗?” 小二笑道:“您来巧了,正好还有一张临街的桌子!三位楼上请!” 上官望望卫风:一副坦然的样子!也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看看殿下:也面不改色,镇静自若。于是怀疑卫风私下还有银子,随即放下心来,与二人大摇大摆的走上楼去! 小二跟上楼来,沏好了茶水。 卫风问道:“此地离潼关还有多远?” 小二笑着答道:“回客官的话:此地离潼关还有五十里,若是骑马,一个时辰也就到了!” 问一答十,是店家的本领,卫风很满意。他喝了一口茶,望了望窗外。 “客官们用点什么?”小二显然有些焦急,但脸上依然挂着笑。——下面不断有客人进来,不能只伺候他们一家呀! 郡王和上官谁也不答言,——谁有钱谁说话嘛! 卫风转过头来,并不急着点菜,而是又问道:“从潼关到渭城有几条路?” 小二的笑已经僵在脸上了:“大路就这一条,——您是不是先把菜点了,回头小的再和您聊?” 卫风挠了挠头,望望郡王,郡王故意端起茶水不理他;望望上官,上官低头不语。 卫风把大腿一拍,说道:“你们店里什么最拿手?小二吓了一跳:“要说拿手——清蒸河鲤,爆炒山鸡,红烧子鹅,卤味鸭胗,醉蟹……” 卫风一摆手说:“等等!就这些吧!赶快上上来,着急赶路!” “哎!”小二这才如释重负的拎着抹布下去。 上官喝了一口茶,低声问卫风:“卫统领,咱们不会是来吃霸王餐的吧?” 郡王笑吟吟的端着茶碗,也静静望着他。 卫风不慌不忙的起身给二人续上茶水,故意低声笑着说:“待会儿吃完了饭,你们君臣先骑马快走,他们要是想出气,就打我一个好啦!” 郡王忍不住笑喷了,点着卫风笑骂道:“你这些鬼点子,是不是都跟着紫娥姑娘学的?” 卫风讪讪的笑道:“我倒是想,可人家是神仙,也只好想想罢了!” 一句话,却戳中了郡王的心事。 他蓦然想起了郦姬,想起了尹梅,想起了那一段未了的姻缘! 一切变起太速,而且没有给他留下一丝丝希望! 因为连日的劳碌奔波,暂时没有空想这些;一旦静下来,年轻的郡王忽然有了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对父王的疼爱,对母后的牵挂,对身边人的关心,都令他不得不摆正自己的心态,重新面对所有棘手的问题! 不一会儿,楼下送上来饭菜。饥肠辘辘的君臣立刻风卷残云,差不多吃了个罄尽!卫风还着急的低声提醒大家:“不要吃的太快、太干净了,别放下筷子!就是留点蟹脚也好!——慢慢吃着小二就不会着急来算账啊!” 二人也不理他,吃完了放下筷子,在一边悠闲的喝茶。 小二给客人送菜,偷眼看见三人盘干碗净,一撇嘴,过来算账:“列位:一共一两三钱银子。——哪位惠付?” 郡王和上官立时扭过脸去望着窗外。 卫风干咳了一声,一边剔着牙,一边偷眼望望窗外,嘴里漫不经心的问小二:“到渭城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吗?” 小二棉着性子,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说:“报告大爷:确实只有这一条!” “哦!”卫风似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平常去渭城的多吗?” 郡王强忍着没喷出来! 小二忍着气,重重的答道:“多!” 卫风抬头望了他一眼,把牙签一吐,说道:“平时你就这样跟客人说话吗?” 小二将抹布往桌子上一撂,说:“大爷,银子拿来,问什么小人都告诉你!” 卫风又“哦”了一声,偷眼望望外面,突然眼睛一亮,啪的一拍桌子!——把上官也吓了一跳!——“老子像带银子的人吗?” 翼丹听卫风说的可乐,早已猜透了八九分。轻笑着望着他,就看他的戏怎么演! 小二气的就地打了个转转儿,叉着腰怒斥卫风说:“没带钱,没带钱你要那么多菜?没带钱你来这里吃饭?” 店里吃饭的客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卫风索性坐到椅子上,斜着眼对上官邛说道:“你下楼去,快叫曹瑞、贺离、和独孤来见我!顺便拿快银子来给老子结账,免得这个人在耳边叽叽歪歪!” 上官以为他要自己和郡王先脱身,忙起身秉手说道:“是!——我们两个一起下去吗?” 郡王笑道:“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喝会儿茶水。” 上官一听,只好满腹狐疑的走下楼去。 不一会儿功夫,楼梯下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曹瑞真的领着贺离、独孤、和上官跑上楼来! 小二立刻吓得颜色更变! 曹瑞来到桌前,早看见了郡王,且不去参见;径直来到卫风面前,插手施礼:“末将曹瑞,参见卫将军!” “将、将军?”小二一下子瘫软在凳子上! 贺离手里捧着一块银子,躬身递给递给卫风说:“将军,这是银子!” 卫风一瞪眼,指着小二对贺离说:“本将军认得这是银子!你给他!” 贺离忙把银子塞给小二:“剩下的不用找,全赏给你啦!” 小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赶忙起身给卫风行礼谢赏!然后欢天喜地的下楼去了。 卫风这才收起架子,向郡王一拱手,笑道:“殿下,臣这个主意还好吧?” 曹瑞轻轻踹了他一脚,笑骂道:“什么馊主意!到让本将军也来给你捧场!” 众人哈哈大笑,重新过来给郡王见礼。 满屋子的客人全都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自始至终一声不响的少年人,原来竟是郡王! 翼丹淡然一笑,说道:“也难为卫风了,为了一顿饭机关算尽!你们也终于没让他失望,在最恰当的时间来到!否则他今日就成独孤第二了!” 众人一阵哄笑。独孤拍拍卫风的肩膀说:“卫老弟,下次再要吃霸王餐,叫上我!完了你跑你的,余下的让哥哥来!” 大家更笑的厉害! 郡王笑了会儿,转脸问曹瑞:“赈灾之物发往渭城了吗?” 曹瑞躬身答道:“晋侯另派了两名官员,刚才已经从楼下过去了。” 郡王又问贺离:“可曾看见李靖?” 独孤粗声粗气道:“殿下是说西瓜李?他夜里就进了侯府,还带着一个花枝儿似得小娘子!——这个穷小子,竟然跟咱们君侯是亲戚!现在换了衣服,就像换了个人儿似得!殿下再见了他,保管认不出他!” 郡王点点头,对众人说:“关西这边的事算了结了,天子另有差命给本王。我们即刻进关,面见晋侯,而后作速返京!” 众人齐应一声,簇拥着郡王下楼。来到店外翻身上马,直奔潼关! 进到关中,翼丹命曹瑞、上官在校军场扎住军马,带着卫风贺离与独孤径奔侯府。 第116章 借兵勤王 快到侯府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公子,骑马迎了过来!到了近前才认出,原来就是李靖! 他已经一改当初的放荡不羁,恢复了豪门公子的儒雅与矜持。 翼丹不由暗暗一声叹息。 李靖望见了殿下,早早就下马侍立一旁,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殿下:小人奉表兄晋侯之命,前往城外迎候殿下,不想在这里就遇上了您!” 郡王一皱眉:“表兄?——你与晋侯是何亲戚?” 李靖答道:“晋侯的父亲是小人的亲舅舅。” 郡王赶忙跳下马来,拉住他的手说:“如此说来咱们都是亲戚了!——晋侯的母亲,也就是你的舅母,是本王的亲姨母!” 李靖赶忙躬身说道:“小人怎敢高攀?” 郡王笑着拉住他的手说:“既是自家兄弟,说什么见外的话!快带我一起去见表兄!”说完二人携着手一同来到侯府门前。 晋侯赵弼早已等候在这里,看见二人连忙迎过来,要对郡王大礼参见! 翼丹忙紧跑两步扶住他说:“表兄不必如此!赶快到府里说话!” 赵弼立起身来,连忙引着二人来到大殿上。独孤、贺离都在大殿外等候。 晋侯要为摆宴为郡王接风。郡王摆摆手说:“表兄不必忙碌,我们在路上已经吃过了。现在着急要回京去,需要向表兄借两万军马,并一应粮草器械,望兄恩准!” 赵弼笑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何况殿下有调兵虎符在手,何谈个‘借’字!——近来王廷中消息不断,大王兄已经独断朝纲!他将纶城内外的所有军马全掌握到了自己手中,而且招募了许多异能之士为他效力!听说曹融老将军,也被他软禁在纶城之中了!” 郡王大吃一惊! 事情看来比他估计的还要坏!父王、母后现在是什么情况呢?王兄难道不会将他们也软禁吗?…… 晋侯看郡王面色沉重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一拍手!从帷幕后走出一个蒙面之人。走到郡王面前啪的行了个单膝跪礼,插手说道:“属下遒人司少卿罗旭,参见主人!” 郡王一皱剑眉:“遒人司……你是来自王廷的人吗?” 罗旭回答道:“是!属下是陛下身边一等一的贴身侍卫,以前隶属于皋上卿,昨日上卿飞鸽传书向王上陛辞。王上遂属意郡王殿下!属下因此称殿下为主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奉于郡王。 郡王打开一看,里面现出一个四面雕有鸽子的玉石,还有一颗亮晶晶玉印! 郡王掀开印钮,印的正面赫然写着“遒人司正卿”五个篆字。 “遒人司是何官制?本王怎么此前闻所未闻?”郡王大惑不解! 晋侯微微一笑:“这是天子亲自掌握的天下耳目机构,外人无从知晓。现在的遒人司正卿便是皋京!他在远赴渭城之前,即把此印交代给微臣:如果他回不来,便将他交于殿下。独孤回来后又依照大巫师的吩咐将神鸽玉石一并交给了我。今日少卿带着陛下口谕来见愚兄,愚兄便将二物一并交于他,再由他以陛下的名义颁受于殿下!从此就由你接手遒人司事务!” 说到这里,晋侯急忙起身对翼丹躬身拜贺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自来我朝有定制:非即将上位的储君,不得接手遒人司!陛下之意即是要殿下取大王兄而代之,并承继大统!” 罗旭又插手禀告道:“主上,目前太子殿下已将老主、王后闭锁深宫,擅自登殿称王,并挪用天子玺印私下招集军马,托言关西灾民杂于马贼为乱,拱卫京师。实则为阻止少主带兵回京。” 郡王默然片刻,将印包好,揣在袖里。然后对晋侯说道:“小弟无意爭储,只希望父王能够心宽体泰!如果王兄一意孤行,也只有实行兵谏了!还望表兄助我一臂之力。” 赵弼命人唤进独孤、贺离二将。 二人上殿之后插手施礼:“不知君侯哪厢差遣?” 赵弼说:“你们速去校军场里点齐两万步兵,战车五百乘,跟随郡王殿下东进纶城!” 二人躬身领命!转身刚要走,晋侯又把他们叫住,然后转首对李靖说:“表弟,你自幼识文断字,精于算术,不妨与二将一起去校场,点算军马器械,配备一月的粮草。一月之后若不能完功,就协助殿下就地征兵纳粮!这样,一来你可以锻炼着为殿下出谋划策,二来愚兄这边也身负着守土重责,确实已经无能为力了!” 李靖起身遵命,和二将一起下去。翼丹连忙起身拜谢道:“表兄厚德,小弟感激不尽!” 晋侯也站起来,挽住郡王的手说:“等军粮器械弄起了,最早也要明天上午。殿下日夜奔波,难得有这个空闲!愚兄带你且去后堂歇息,有话晚间再谈!” 翼丹这时果然又困又乏,当即随晋侯向书房中安歇。 当日无话。 次日一早,晋侯陪同郡王前往校场点军,曹瑞、卫风、贺离等众将齐集帅台之下!所有偏将、牙将各自引军列队,五百两战车上安放着强弓硬弩,摆放着长矛重戈! 真正是“人似猛虎马似蛟龙”!可见赵弼确实治军得法,带兵有方! 李靖献上花名册,捧上所有昨日造下的军需、粮草、饷银册子。郡王一摆手,让李靖自行封存,只取过花名册看了一眼,独孤、贺离赫然在列,连从纶城带来的五千军马中的领兵官,还有哨官以上大小一百多名将校。 郡王捧着册子,转脸向晋侯笑道:“我这一去,恐怕要带走你大半个家当!只希望此一去能兵不血刃,使这些健儿们早回乡关!” 晋侯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得以为国靖难,是我潼关将士之责!愿殿下神威所至,望风披靡!早奏凯歌!” 台下立刻群情汹涌,举起刀枪齐声喊道:“神威所至,望风披靡!” 郡王眼睛潮湿了,起身向表兄拜辞:“大军毕集,粮草齐备。小弟现在就要起行!你我兄弟后会有期!” 晋侯点了点头,回首取过一樽酒,递于郡王:“请殿下饮了这樽水酒,以壮行色!” 翼丹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向晋侯一拱手,大步流星的走下帅台,从卫风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对大军喊了一声:“出发!” 全场立刻如滚滚洪流,随着郡王的旗号向城外开拔! 贺离、李靖的家眷也受郡王特许,随在军中。 大军经过大半日的奔波,到了傍晚时分才在一片开阔地上宿营。将舜华累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幸亏晋侯拨给她的两个小丫鬟,一直在旁边给她捶腿捶背。 宿好营后,郡王召集众将商议下一步行动。李靖只负责军需调配、粮食供给,不参赞军机,所以早早就带着几名亲兵回到舜华的大帐。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夫妻经历了生离死别,解开了漫天的疑云,这两天真正是如鱼得水! 亲兵们摆好了带来的酒菜瓜果,退了出去,大帐里只有两个丫鬟侍候。 李靖亲自给妻子满上一杯酒,深情的说道:“娘子受妖人胁迫,却一心维护为夫,维护小红母子。这杯酒我敬你!” 舜华接过酒,苦笑一声说:“妾是个不祥之人!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我未害公婆,公婆却因我而死,每想起来总是愧疚不安!”说完潸然泪下,吧嗒吧嗒的滴入酒中! 李靖也落泪说:“爹娘是死于瘟疫,与娘子何干?自古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娘子不必过于苛责自己!” 舜华欲言又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幽幽的说道:“在临来之前,我已经求过赵家大娘子,请她拜请晋侯帮忙,将小红母子暂时接到潼关住下。在郡王事毕之后,为了你儿子,你将她收在房中吧!也免得她孤苦伶仃的,苦挨苦度!” 李靖端着酒,默默不语。 舜华接着说:“我因为爱你年少英俊,又有才名,所以嫁给了你;但却害得你家破人亡,堕落成莽汉、赌徒,此皆妾之过也!现在讲出了一切,本希望夫妻想得,从此恩爱一生。但我深知此妖来历非凡,而且对妾迷恋至深!虽然偶尔被殿下宝物伤了身子,不久之后必然卷土重来!倘若知道了我与你已经夫妻和合,一定恼羞成怒!妾只恐郡王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一世!因此奉劝夫君,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以妾为意。” 言还未了,忽听帐外隐隐約約传来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贱人!竟敢背叛本君!我要让你、你的夫君、还有那个薄恩寡义的郡王,都生不如死!”说完之后,就再没了声响。 夫妻大惊失色! 李靖忙起身对舜华说道:“妖精不肯罢手,恐怕郡王也要遭害!我要赶紧告诉他去!” 舜华一把拉住他,说:“外面黑灯瞎火,妾不放心!再说殿下吉人天相,我们还要仰仗他的福庇,哪里会有什么危险?明日见了殿下,跟他说一声,多加提防也就是了!” 李靖一听也有理,就重新坐了下来。夫妻稳了下神,略用了下酒饭,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这才进到罗帐内双拥而眠。 第117章 翼方上位 次日一早,郡王升帐,安排勤王事宜。 昨夜帐议之后,他忽然感觉率军进京有些毛躁。但大军已经起行,想必王兄早得了消息,情势已如箭在弦上! 回到寝帐之后,找来罗旭,他又细细询问了夏王和京中的情况。 原来,自奸妃连夜返回东宫之后,太子就预感到关西大势已去。没有了公孙的掣肘,潼关的五万雄兵在父王手中就活了!翼丹一旦返京,自己就就会有失储之忧! 他连忙召集公孙名博、公孙玉蓉、苏宁、魏撒旦、冉求等人商议对策。 公孙玉蓉现在已经是元帅副将。虽然他并没有什么军事才能,但他善使诡计,太子对他可谓言听计从。 听到太子向众人问计,公孙玉蓉就献策说:“当初跟随天子打过仗的,有的远封了诸侯、城主,有的垂垂老矣。剩下在京的,只有一个曹融还挂着个元帅虚衔,掌握着城防诸营的军马。然而其旧部都已被殿下拆散一空,儿子曹瑞又不在身边,谅一匹夫,何足道哉? 殿下正好借此机会,先让魏统领的羽林军封锁住宫禁,断绝王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然后控制住保管印玺的内臣,逼他交出玺绶。这时殿下就可以‘陛下身体欠安,禅位与太子’为名昭告天下,登基坐殿!纵然翼丹小儿闻讯返京,只要不让他进宫与陛下见面,他再有疑虑也是枉然!” 众人频频点头,连声称是。 只有公孙名博默然不语。 太子忙问:“岳父可是不赞同玉蓉之意?” 名博摇摇头说:“非也!老臣只是担心,若郡王与潼关的晋侯联手,带兵进京,又如何?” 苏宁笑道:“老先生所虑极是!以臣愚见:无有家贼,引不来外鬼。曹融的元帅虽然是个虚衔,但城外的几万城防兵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天子和郡王,赖以反制殿下的,正是这些人!如果殿下用天子的印玺,一方面调周边的军马沿潼关一线布防,阻止西兵东进;另一方面假传天子诏命宣曹融入宫,顺便囚禁在偏殿之中!然后臣再以兵马司的名义接管外营。不就万无一失了吗?” 这时奸妃婕苑又从帘幕后走出来,冷笑着说道:“干脆将这老匹夫杀死了当!顺便派人一路向西,潜行至潼关城内,刺杀那个孽种,永绝后患!” 太子沉默半晌,猛然下定决心!扭头对魏撒旦说:“你是我小舅母的亲弟弟,论亲戚我要叫你一声舅舅!所以,这么重大的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从今天起,你就利用手中的权利,驱逐内宫所有内臣,封锁所有宫廷通道,没有本太子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宫禁!——因为我一直怀疑,父王有一支秘密党羽,遍插在宫廷内外!而一直待在他身边的那些人里,必然就有负责联络、指挥的人!” 魏撒旦弯着肥胖的身躯,俯首接令。 太子又对公孙名博说:“现在要让父王禅位,以他的个性势比登天还难!如今渭城的嬴侯弄巧成拙,已经自顾不暇了,潼关的五万精锐随时可以东进!本太子即便不称王,看情势翼丹与赵弼也必然引兵争储,那时我将何以应对?不如就听信玉蓉之计,一面背北称王,一面迅速瓦解城外异己!由苏宁的兵马司同时掌控王城内外,然后以天子之命抽调各城邦县邑的军马,沿鱼台、潼关两线加强防卫,防止商君尹癸、赵弼借机异动。” 公孙名博一皱眉:“殿下,调兵需要有天子的调兵令符!可兵符陛下一直随身携带,如果强取,陛下必然动怒!——难道已经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了吗?” 翼方冷笑一声说:“据我探查,兵符早已不在父王身上,所以孤才要先发制人!——我若继位天子,先王兵符便是废金一块!任何人都要唯我命是从!” 众人急忙起身,口称“陛下”! 太子豪言一出,便不再隐藏胸臆,将心中想好的计划和盘托出:魏撒旦负责锁宫、取玺;苏宁负责整军备战,然后亲自赶往潼关城外二百里依地势布防,公孙名博则假拟夏王禅位诏书,并负责联络廷臣劝进。 一切商议停当,太子又转脸问公孙玉蓉:“翟雄推荐给你的那个道士,什么来头,有什么本事?” 玉蓉妩媚的一笑:“道士道号青丘子,是九婴魔君的五弟子。他养着一只黑鼬,很有灵性!只要对它说出对手的生辰八字,它就会自动找到对方,变作老虎大小,将他吞吃到腹中,连魂魄也逃不掉!——姐夫可是要它去寻纶郡王作对头?” 翼方摇摇头说:“我并不知道翼丹的八字,父王母后都未提起过。” 玉蓉笑道:“青丘子还有一个本事:将名问阴。” 婕苑问道:“小弟,什么叫做‘将名问阴’?” 玉蓉卖了个关子,笑着说:“我若说出来,你可否让姐夫在登大位之后封我个‘郡王’?” 翼方笑道:“这个容易!事成之后不独你,在座诸公皆封列候!” 众人急忙谢恩! 玉蓉这才说:“将名问阴,顾名思义,就是知道名字,就可以将名字用异术投递到阴司,查证这个人的前世今生、八字运数。可是此术有三不查:偷生之人不可查。这类人未经六道轮回,原本无案可稽;修仙之人不可查。修仙者已经脱离红尘,名挂紫府,阴司无权管束;历劫之人不可查。这些人仙根深厚,奉天承运,阴司更无权过问!——姐夫若有意让他推算郡王八字,并试试黑鼬的魔力,我可以找他进宫面陈其祥!” 太子摆摆手说:“不必了!既是魔界弟子,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沾身为妙!再者,到时候真要查出个‘奉天承运’来,反倒晦气!何况翼丹毕竟也是孤的弟弟,如果他不危及王权,我也不忍心治他于死地。” 婕苑冷冷一笑:“只怕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 太子斜了她一眼,没说话。转首对公孙名博说:“还有一件事要有劳岳父一趟:我若登基,翼丹之外还有一人是心腹大患,他就是翼风!此人胸有谋略,野心膨胀。父王因为一念之仁,一直对他隐忍,孤恐怕他会借机与翼丹联手发难,卫闵又是老二的人,到时开门揖盗可就遭了!所以在大事已定之后,您亲自去燕城安抚于他,以天子诏命实授其爵为燕王,自成一国。并暗示他,孤可以令当地城邑诸侯,削减骆伽城的粮草军饷供应,好让燕国乘机牵制住卫闵,使他既不能与燕人联合,又无法回军协助翼丹。” 公孙名博频频点头称是! 于是大事商议完了,大家各自散去。不出一日,果然按照太子的设想,兵不血刃的软禁了曹融、驱逐了內侍、封锁了内宫,翼方于次日接受“禅让”做了有夏天子! 事情传出震动了朝野。老百姓都深受翼柕之惠,奉为圣天子!一旦易主,都纷纷猜测,一时传言四起! 翼方为堵住悠悠众口,买个贤名,特别传旨尊父王翼柕为上王,母腾氏为太后。并以晋侯、商王没有在新王登基时遣使拜贺为由,令苏宁、冉求分别领军三万,在潼关以东、黄河以南布防。而且给苏宁下了一道密令:见到郡王,格杀勿论!让公孙玉蓉带青丘子在羽林军之外,另建一支由东宫原有侍卫组成的近卫军,每日贴身随护。 。。。。。。 夏王翼柕,这几日一直待在后宫之中,身边的內侍被撤换一空。 虽然王后发觉情况有异,对儿子、奸妃骂不绝口!但夏王却一直沉默无语,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此结果,又像是已经默认了既成的事实!这两天除了唉声叹气以外,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好在瓷玥、春萱,和已封为太子的翼华,整日陪坐在身边,王后看着孙子,也就不好对儿子再说什么了。 然而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太子篡位以后,奸妃婕苑俨然以正妃自居,把持后宫。她仍然记着王后当初降她为偏妃、扶瓷玥为正妃之恨!因此想办法要折磨她们。就命魏撒旦将翼华、小公主带出后宫,然后背着翼方减少宫人,裁减用度,连早晚的膳食都不按时供应! 王后一气之下旧疾复发,病倒在床上。瓷玥急得连忙命人传御医! 可是新来的内臣、宫人都像不认识她一样,理也不理。瓷玥气得大哭! 好在夏王深明医道,又不知从何处弄了些药来,王后服下之后,病情才稳定下来。 这日晚间,瓷玥陪着夏王夫妇说了会儿话,看看天晚了,就回房安歇去了。 翼柕坐在御榻上,王后斜依着床柱默默流泪。 夏王望了老伴儿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王后听到叹息声抬起泪眼,数落道:“你早知道这个逆子狼子野心,刁妇狠如蛇蝎,你为何在平定翼辰之乱后不夺取他的储君之位?还因为翼华和春萱的缘故,不肯严惩婕苑这个贱人!到现在终于养虎为患,分明就想让我们死了,她才会甘心!——没想到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不如我那蒙天所赐的丹儿!天哪,真是作孽呀!” 夏王摇摇头,说到:“妇人之见!骆城之战后人心初定,我若当时就夺取方儿储君之位,必令天下疑心,有损王室威仪!何况当时丹儿初出茅庐,缺少历练,他心性又与世无争,怎能担此重任?所以寡人仍在他们兄弟,包括孙儿翼华之间考量。所有王室纷争的解决,都以不伤害到翼华为前提!” 第118章 神秘罗旭 王后愕然道:“这么说你原本也没想让丹儿承继大统?” 夏王未置可否的叹了口气,轻轻一拍手。 门外走进来一个蒙面人,身材肥胖,但行动敏捷。来到夏王面前插手施礼:“陛下!” 夏王点点头,抬手让他平身,说:“翼方分派的人都离京了吗?” 来人点了下头说:“都已走了。” “嗯!”夏王重重的点了下头:“穆凉现在在哪?” 蒙面人回答说:“回禀陛下:穆凉职在护驾,司牧群僚,臣依旧让他稳居偏殿坐镇。” 夏王略一颔首,低沉而决绝的说:“让他即刻安排人阻止公孙名博入燕,也不希望今后再看到这个人!” “是!”蒙面人人毕恭毕敬地答道。 “另外,”夏王沉吟了一下,说:“纶郡王今日有消息来吗?” 蒙面人说:“少主已经引兵出关,目下离纶城五百里宿营。如果要进兵的话估计只用一天的功夫,就会与凉城的苏宁军马短兵相接。” 夏王一皱眉:“谁在郡王身边?皋京的神鸽交在他手里了吗?” “是罗旭。昨日在潼关的时候就已经交给殿下了。” “哦。”夏王点点头。“立刻传书给郡王,暂且引而不发,不到万不得已时切不可与苏宁交兵!否则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他的主要任务是牵制住叛军即可!” “是!”蒙面人说道:“刚才罗旭已经传过信来,殿下也正是这个意思。” “哦!”夏王脸上略略露出笑意,“我儿长大了!” 王后这时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人说知子莫若父,你们父子俩是‘知父莫若子’!什么时候我的丹儿在身旁,我也就安心了!” 蒙面人转身对王后说道:“回王后娘娘,纶郡王的意思,正是要孤身返京!” 夏王和王后同时吃了一惊!王后说道:“这万万不行!逆子黑了心的要害他这个弟弟,丹儿要是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夏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好,是时候磨练磨练丹儿了!”他又转脸对蒙面人说:“你去对穆凉说,立刻传书郡王,路上多加小心。进京后先不要进王府,多走走看看!” “是!” 蒙面人行了礼匆匆离去。 。。。。。。 郡王翼丹依照罗旭的建议,留下卫风和独孤协助曹瑞统领三军,驻守营盘;自己带着贺离、上官邛,和化名为王林的罗旭,四人四骑乘着黎明前的夜色,离开营盘,迤逦向纶城进发。 日上三竿的的时候,远远已经能望见凉城上的旗帜了。过了凉城再有一天的路途便可到京城。 前面不远正好是临城的一个小村镇。勤劳的小贩们正在赶早市,吆喝声、讨价声此起彼伏。 郡王一勒缰绳让马放慢了脚步,回头对三个人说:“这是个集市,里面不远有个面馆儿,我们去里面吃了饭再走。” 众人答应一声,一齐下了马,随着赶集的人流来到面馆里。一个涂抹的纷纷蛋蛋的中年妇人迎了出来,笑呵呵的招呼道:“客人吃面哪?快里边请!——小猴子,接马!” 话音刚落,里面答应一声跑出来个精瘦的小伙,接过众人的马拴在旁边的马桩上。 君王望望里面桌上已经客满,就领着大家在外面棚子下落了座。 “小猴子”飞快的拎来了茶壶茶碗,手法利落的给每人倒好茶,然后笑眯眯的问:“几位爷,来几碗面?” 郡王看他有趣,随口问道:“面要多钱一碗?” “小猴子”一挤眼,伸着指头说道:“大碗仨钱一碗,小碗俩钱儿。” 郡王看周围都用手掌大的碗吃面,以为那就是小碗,就说:“来四个大碗吧!——每个人面前的小碟子里黄呼呼的是什么?” “小猴子”头也不回的笑道:“那是蒜泥,不要钱。”说完进到里面去了。不一会儿和妇人每人端着两个巴掌大的碗出来。 贺离一瞪眼,问道:“我主人要的大碗,你怎么端了小碗?” “小猴子”嘻嘻一笑:“客官,这就是大碗呀!”说着一面将碗放在桌上,一面从怀里掏出桃子大的一个碗:“这个才是小碗!” 上官邛“噗”的笑喷了! 贺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不是用来喂鸟的吗?” 妇人笑着拍了猴子一把,啐道:“快上蒜泥去!别耽误了客人吃饭!”又转脸对君臣笑道:“吃着好了不够再要,啊?”说完扭扭捏捏的进屋去了。 旁边一个吃饭的,像是老客,附过身来低声笑道:“这家面馆,专一欺生!听你们是外地口音,又赶着路,用小碗顶大碗,分量也少,不够了还得添!——我第一次来也这样!”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可正被端着蒜泥过来的猴子听到。立刻开口啐他说:“‘多嘴巴哥’!想看热闹回家到你老婆被里看去!这会儿没准儿正等着王八开会呢!” 客人们“哄”的笑起来! “多嘴巴哥”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摸出两个大钱儿往桌上一丢,蔫吧留的背着褡裢离开了。 郡王看着这帮土人虽然没规没矩,但率性天然,觉得他们很有趣味! “小猴子”在把蒜泥放到郡王面前的时候,郡王同他搭讪道:“这面馆儿是你家的吗?” 猴子笑着回答说:“是我姨家的!” “你多大啦?” “十四!” “哦!”郡王笑着摇了摇头。——十四岁的孩子就牙尖嘴利的眼里不揉沙子,也是个人才! “小猴子”看郡王很大气,也顿生好感,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客官,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这个确实是小碗,您待会儿只给八个大钱儿就行!” 郡王笑道:“这都是小事。我们这两个大个子饭量大,只要把他们管饱了,饭钱好说!” “哎!” 猴子赶紧又跑回屋里,不一会儿又上来两个小盆似得大碗。贺离接过来让了让罗旭,罗旭面无表情的摆摆手;贺离就和上官邛一人一个,分吃了。 郡王看时候不早了,就要起身赶路。 贺离忙吆喝“猴子”过来算账。 小猴子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黄色小算盘,一边嘴里嘟囔着一边拨拉:“四个俩钱——两个……” 贺离不耐烦的从卫风给他的褡裢里,取出一块两钱多重的碎银,丢给他说:“去去去!不用找了!” 猴子一看是银子,眉开眼笑:“谢大爷!”欢欢喜喜的揣到兜里。 郡王君臣牵过马来,翻身而上。刚要顺着集市往凉城出发,猴子忽然把他们叫住:“四位爷是要往城里去?” 郡王回身点了下头说:“正是!” 猴子摆摆手说:“亏是遇上我!若是投亲靠友呢,有个见证还可以;若是过路或初来乍到呢,就不要去了!” 郡王听他话里有因,就猜透了八九分,勒住马头,问他说:“小兄弟,这是为何?” 这时女人在屋里招呼小猴子,猴子随口应了一声,“哎!来啦!”一面对郡王说道:“城门从前日就封了!门下每天有上百个军兵盘查,凡事是外地口音的、户籍不明的,一经发现立刻扭送到官,做买卖有钱的花俩钱儿可以递解原籍,没钱的只能混牢饭吃了。”说完一溜烟儿的跑进屋里! 郡王不动声色的望望罗旭。 罗旭控马走到郡王身前低声说道:“殿下且离开这里再说!” 郡王点头,一拍马颈,带着众人慢慢向村镇外走去。 天已开始热起来,正是骄阳似火!等穿过了集市,每个人的脸上早汗流满面! 罗旭将君臣领到一个僻静所在,从马上的鹿皮囊中取出三个柔软的皮子,颜色同生人的皮肤一样。 他先选出一个递给郡王,说道:“这是司中的人皮面具,人手一个。为躲避搜查,请主上和列位带上它!” 郡王接过来端详了一下,罗旭亲手为他戴在脸上,并取出一面精巧的铜镜递过来。 郡王向镜中一看,不觉哑然失笑!自己竟变成一个浓眉大眼的粗鲁汉子! 罗旭收起镜子,又回头望望上官邛与贺离,一皱眉,从鹿皮囊里又换了两个面具,分给他们。二人看着好玩,也急忙戴上!随即向罗旭讨来镜子一照,都差点儿气晕过去! ——一个变成六十多岁的老院公,一个变成了五十多岁的老嬷嬷! 罗旭将戏法变完,打量一下三人,冲贺离僵硬的一笑:“老婆婆不应该这么高大,委屈你驼一下背吧!——只在有人的时候!” 郡王笑吟吟的望着贺离,贺离无奈,勉强弯了一下身子。 上官捂着嘴对郡王笑道:“殿下,您不要笑,笑起来比这个不会笑的王林还难看!” 郡王望望罗旭,他正在从马背包裹李分拣衣服给众人。一个思考时挤眼的动作,忽然让郡王感到眼熟,心里顿生疑云! 他默默的打量着罗旭,随手接过衣服,不动声色的穿在身上。俨然变成一个带刀护卫! 上官、贺离也换好了:上官活脱脱是个红光满面的老院公,贺离则是一个身板高大、腰弯胸平、而且满脸不高兴的老嬷嬷!——大概昨夜与老院公吵架了,呵呵 大家都化好妆了,把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王林”! 罗旭回过身去,用手在脸上一抹,等回过头来时,已经变成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 第119章 智过凉城 罗旭连看也不看众人惊艳的眼神,急忙选出一套艳丽的绸布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取出铜镜,让贺离拿着。贺离忍不住摸了一下“她”的小手儿! “王林”迅速反手拍了他一巴掌!贺离疼的“哎呀”一声喊叫出来! 众人再看他手背上,血红的几个指印! “王林”依旧目不斜视,只管打开头发,分出两个高高的发髻,插上凤簪,戴上金花耳环,然后左右照了照,觉得满意了才收拾好行囊,扭脸面无表情的对郡王说道:“主上,从现在起属下要僭越您,暂时作腾府的小姐,您是护院;他们两个,不用说自己也知道什么身份。” 郡王点点头。 罗旭然后又对上官说:“由此再向北走不远,有一个宅门,门公叫老魏,你速去门上找到他,就说有个罗某人要用车子。他自会安排两辆车子给我们乘坐!——去时顺便将马也牵去。”说话的声音细细的,犹如雀啭莺啼!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王林”不仅易容本领绝佳,而且口技也甚了得! 上官现在对他已服气的不要不要的!赶紧招呼上贺离,二人骑一匹牵一匹,匆忙而去。 过没多久,果然有两辆华丽无比的车子过来!后面一辆车上还坐着两个俏丽的丫鬟。 郡王轻轻一笑,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左边这个女子,有点像曦月!”罗旭眼神为之一错! 然而这一瞬间的动作,并没能逃脱郡王的眼睛!心里早明白了八九分! 车子在二人面前停下。 罗旭先请郡王、上官在前面一辆车子上坐下,放下车帘子。然后让贺离扶着自己一起上了第二辆车子。——贺离满心欢喜! 车子启动,轱辘轱辘的往前走。大约走了有半个时辰,听到一片呵斥声!赶车的忙跳下车。郡王隔着帘子看见两排齐刷刷的士卒,各拿刀枪拦住去路。 城门洞下转出一个身材威猛的军官,望见车子宽大而华丽,便带着几名将官信步走了过来。正在盘问车夫的军兵赶忙闪退到旁边,向军官插手行礼:“苏将军!” 军官正是苏宁。他漫不经心的向车子里望了一眼。 郡王不由握紧了佩刀! 但旋即松开了。 ——现在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这家伙怎么会认出来? “哪里来的?”苏宁一边问话,一边向第二辆车子走去。 “王庄!”车夫跟在后面毕恭毕敬地答道。 苏宁冲他一扭头:“王庄是哪儿?” 车夫忙陪笑道:“啊!就是前面十多里,腾二老爷的庄上。” “什么腾二老爷?”苏宁说着话,一把撩开了车门帘子,忽然惊的合不拢嘴! 车子里竟坐着一个标志的美人儿! “这就是我们家姑娘!”车夫急忙向他说道。 “姑娘”羞涩的用香帕遮住脸庞。 “哦哦!”苏宁心不在焉的应着。眼睛却片刻不离“女子”身上。贺离愤怒的瞪了他一眼,挤到“姑娘”身前冲那小子呲牙一笑! 将苏宁恶心的一捂嘴,闪身走到一旁。冲车夫打着官腔说:“本将军是大夏元帅苏宁。而且即将授爵为列侯!——你们这是要到哪儿啊?” 车夫心想:你跟我们说这些干什么?你当不当“猴儿”关我们鸟事? 其实他哪是对他们,是说给车里的“姑娘”听呢! “姑娘”羞涩的吩咐车夫说:“咱们快走吧!” 这话比苏宁都管用,因为军卒们也有眼力价,知道长官瞄上人家了!——他都不能抗拒这把温柔刀,我们何苦来呢? 车夫得令,赶忙放下帘子,拉马就走。 苏宁眼巴巴的望着车子消失在城门洞里,意犹未尽的问军兵:“这腾二老爷是什么背景?” 军卒们面面相觑,说道:“不知道!” 苏宁一皱眉头:“前面不远就是他的庄子,你们驻守在这里会不知道?” 大家又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老成些的吞吞吐吐说道:“禀将军:腾二老爷我们不知道,我们就知道前面的庄子原先是王田,后来封给了城里的腾大老爷。……或者……这二老爷是大老爷的弟弟?” 苏宁笑道:“那不也是国舅吗?怪不得小姐出个门都这么气派!——本帅自来凉城,还没去见过腾国舅,今天中午还真的去拜望拜望他了!” 苏宁去没去腾府暂且不管,且说郡王一行,进到城里后并不敢耽搁,飞速的穿城而过。 行经东门的时候,倒没有西门那样戒备森严,众人很顺利的就出了城,然而来到外面一看,都有些傻眼了! 城门外接地连天的全是军帐!依翼丹在军营的经验,这个军营的人数,得有数万之巨!而且全都装备精良,军纪整肃,显然主帅不是个碌碌之辈! 车子正往前走,官道上迎面过来一哨巡逻兵!为首的哨官拎着长槊,喝住车夫:“呔!停下!不知道这里是军营吗?退回去!” 车子停下,车夫陪笑着跳下车,对军官说:“军爷,我们是国舅腾大老爷差遣,往京城护送姑娘给新王后请安贺喜的!请您行个方便!”哨官望望车里,车夫赶忙掀开车帘子。 翼丹一下子从车子里跳下来! 倒把哨官吓了一跳!——这个人看样子又凶又猛,而且满脸的骄之气! 哨官的气焰当时减了三分! 因为他知道,豪门都是上通下联的,所以他们的门客也都个个嚣张跋扈,不是好惹的! ——只是他却不知道,郡王脸上的霸气都是罗旭用面皮画出来的! 哨官低声问手下一名副将:“你知道腾国舅是谁?” 那人是本城委派的向导官,当即插手回禀道:“腾国舅就是当年的国相爷,新王的亲舅舅!” 哨官大吃一惊,嘟囔了一句:“何不早说!”立刻滚鞍下马,向郡王陪笑道:“原来是国戚,恕在下眼拙!不过按规定,这几天凡进京的都需要有城主府的路引,或苏宁元帅的令牌,可否下赐一观?” 前面的车夫不等他说完,已经从怀里;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通行令牌!在哨官面前一晃,随手抛给他一锭金子! 哨官令牌没看清楚,金子倒认得明白!立刻揣到怀里,说道:“既有令牌,弟兄们不可阻挡,赶紧让开条道路!莫要耽误腾府公事!”然后又向向导官说:“国舅府千金非同小可。你带几个人护送一下,沿途可以少些麻烦。” 车夫作揖拜谢! 郡王则威武的坐回车里,押着车杖一路穿营而过。 来到军营之外,众人松了口气。车夫又送了向导官几两银子,打发他们回营,然后催动马车风一样向东飞驰。 翼丹坐在车里,很惊讶遒人司的能力。自从出世以来,他对父王佩服的近乎崇拜!很大的原因在于他的“料事如神”、统筹全局!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全都得益于遒人司的忠诚与干练!他们几乎无孔不入,无所不能,而且权力巨大!巨大到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国王!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现在自己居然已经成为这批神秘人的首领,或称“少主”! 是喜?是忧?是猝不及防?…… 一阵马蹄声,打断了郡王的思绪!他惊异的掀开车帘,看见对面来了四骑战马,马上坐着四个蒙面的黑衣人。 罗旭早从车上下来,一声唿哨,四人勒住马头,飞身跳了下来,向罗旭躬身行礼道:“大人,少主何在?” 罗旭说:“少主就在车里。” 四人赶紧向车中单膝跪倒行礼:“参见主人!” 郡王撩开帘子下来,命来人平身。 他知道这些人之所以“神秘”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在自我保护!因此这些人时时都在伪装。翼丹甚至怀疑他们压根谁也不认识谁,更不知道谁是做什么的。只有听到上级指令后,才会互相配合行动! 这时罗旭走到郡王面前,说道:“少主,奸人不久就会发觉受骗,乘车太慢,我们要换乘这四人的西域良马,快速赶路。” 郡王点点头。 一个黑衣人牵过自己的坐马,郡王飞身而上。罗旭、上官、贺离全都换成护院的装扮,也换上黑衣人的马,跟着郡王风驰电掣的向纶城而去! 一路上饥餐渴饮,到第二天中午,四人来到了纶城城门下。 这里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守城的士兵也基本不做盘查。 遵照夏王的命令,翼丹没进王府,而是来到城北“尹记麻布店”对面的酒楼里住下。 酒楼里依旧是那个小二在跑堂,郡王认识他,他却已不认识郡王。 君臣在楼上吃过了饭,因为带着面具不舒服,都回到店房里休息。等晚间再出来。 郡王带着罗旭进到房中,罗旭为他取下面具。然后侍立在旁边,冷漠的面孔上透出一丝局促。 郡王望了望他,示意他挨着自己坐下。罗旭踌躇了一会儿,在桌子旁的春凳上坐了下来。 翼丹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人,淡淡的笑道:“你怎么不取下面具?” 第120章 未雨绸缪 罗旭一怔,随即叉手回答道:“禀少主:属下没戴面具!” 翼丹抬起手整了下衣袖,听似漫不经心的说道:“父王既授命本王为遒人司之主,你可知欺瞒主上是什么罪?” 罗旭鬓角上立刻渗出了汗珠!他下意识的一挤眼睛,忽然单膝跪倒,说道:“少主明鉴!但属下同样受老主严令在先:新王登基之前,不得泄露身份!如果少主因此治属下以家法,属下甘愿领死!” 翼丹点点头,一团迷雾瞬间冰释!不由在心里暗自苦笑了一下:最是无情帝王家呵! 他略一沉吟,面上微微荡起几丝笑意,和缓的对罗旭说道:“既然有王命在身,本王便不难为你。起来吧!” “是!”罗旭一秉手从地上站起来,垂手侍立。 郡王问他:“既已到了京城,接下来做什么呢?” 罗旭迟疑了一下,说:“属下听从主人的吩咐!” 郡王一笑:“我在问你!” 罗旭叉手不离方寸:“主人何不先看看秘旨?” 翼丹恍然大悟!——对呀,大巫师说好的进京即开,现在正当其时! 他从怀中取出那份密诏,打开印封,将黄绫展开,果然是父王的手书! 郡王定睛观瞧,——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罗旭看殿下脸上有异,忙轻声问:“主人,有什么不妥吗?” 翼丹将诏书递给他。 罗旭双手接过来,只见上面赫然写到:“太子翼方,悖逆不孝,着令削去储君之位,禁锢东宫思过;郡王翼丹,生性忠直,敦于孝悌,敬爱宗族,深孚民望。着令进爵为黎王,官大执政,执兵符,总理王廷内外事务。钦此年月日”夏王用玺。 罗旭看罢,忙将秘旨奉到桌上,躬身向翼丹道贺:“贺喜主上,进爵黎王!” 翼丹淡然一笑,将密诏重新包裹,拢在袖中,轻声说道:“苦差事而已,何贺只有!目下最主要的,是打探一下王宫的虚实,想个请出父王母后的法子!——王宫中可还有遒人司的人?”. 罗旭答道:“属下离开王城已数日,变起时不在宫里。这次回京,尚未与司中接洽,实不知里面什么情况。” 郡王说:“那你即刻想办法与宫中联络,打探天子与我母后近况,回来报我得知。” “是!”罗旭转身走到门外,忽然又折转身,对郡王说:“主上,太子僭位以前,就豢养了许多鹰犬,耳目遍及王城!除贺离以外,主上君臣若要出去,请务必易容而行!” 郡王轻笑着摇摇头:“大热天戴上那劳什子,非常不舒服!还有什么轻巧些的法子郡王吗?” 罗旭思忖了下,回身从桌上的鹿皮囊里取出一点黑砂,点在翼丹的下颌上,又拿出一绺胡子一样的东西,给他粘在唇上。然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在郡王面前一晃;只见镜子里的纶郡王,已从玉树临风的帅哥,变成一位面容清癯的“大叔”!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罗旭做完了手中的活计,辞别少主扬长而去。 翼丹这才感到又乏又累,仰靠在床榻上假寐,不觉沉沉睡去 。。。。。。 等贺离和上官要了酒菜,来里间请他用饭时,已经日落西山了。 郡王将“胡子”取下来,洗漱了一下,在桌后坐下来,对二将笑道:“睡了一下挺舒服,只是有点儿热!” 上官也笑道:“末将与贺离一也直闷在房里,感到饿了才让贺离去前面要了酒饭,送到这里伺候殿下用膳。” 贺离问郡王说:“王驾,那个变戏法的呢,怎么不见?” 话“”刚落,罗旭闪身从外面进来。贺离笑道:“小白脸儿不禁念叨!刚说到你你就到了!” 罗旭没有理他,径直走到郡王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主上,要找的人都已聚齐,全是穆少卿的属下,约有二三十人;还有负责陛下贴身警卫的少卿仲雍,是老主特别推荐给您的!因为他目前不光掌管着一部分宫禁,而且可以轻易接触到逆王的核心。不过因为身份特殊,陛下指示少主,如果对他下命令必须由穆少卿转达!” 郡王惊而且喜! 仲雍,在宫里这么多年压根儿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搞不齐遒人司人的名字全是假的! 不过不管名字真假,人是真的就好!在后天的计划里,如果有了这样一个人,便可胜算多多了! 郡王于是轻笑着说道:“嗯,本王知道了。——先坐下,一起吃饭!” “是!” 罗旭叉手行了个礼,挨着上官坐下。翼丹亲自给他倒上一碗酒,微微笑道:“大热的天到处奔波,难为你了!喝碗酒解解渴。” 罗旭忙起身接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碗,重新落座。 上官邛又起身给大家都把酒倒满,然后向罗旭说:“王林贤弟,看你给殿下化了个淡妆,又轻松又舒服,明日何不也给我们也轻松一下?” “王林”僵硬的一笑:“那要看主上给列为分派什么任务了!” 贺离忙对郡王问道:“王驾可是要有所行动?” 翼丹端起碗,眼望着里面略显浑浊的米酒,沉吟不语。 上官若有所思地说道:“目前王城内虽然没有重兵,但我们的人也远在数百里之外,不得其门而进!不算元帅府直属的五千王城禁军,光是魏撒旦的羽林军就有一千之众!如果仅靠我们区区几个人,就像抛石入海,能闹出多大的花儿来可想而知!” “而且逆王另有一支近卫军,随驾出入扈从,连羽林军也不能靠近!”罗旭补充道。 翼丹点点头,将酒碗放下。对罗旭说:“晚饭之后,你带穆凉来见本王。” 罗旭答应一声:“是!” 君臣再没有说话,匆匆忙忙吃完了饭。罗旭又转身离去。 店中的伙计提着茶壶送上茶来。顺便收拾桌上的杯盘碗筷。 忽然,房外传来一阵脚步的踢踏声!几个官员服色的人从门前过去。 郡王一皱眉,听了听他们交谈的口音,非常特别,不会是京里的官员,好像是外地来住店的。而且隐隐约约听到“朝贺新王登基”几个字! 他命上官赏了伙计一块银子,随口问道:“贵店上还住着官人吗?” 伙计笑着回道:“都是偏远城郭来的使臣,因为馆驿盛不下了,才到这偏远之地来住下,准备后天进宫贺喜新君登基。” “这么说还有没来的咯!”贺离在旁插话说。 伙计接口笑道:“谁知道!这两天乱哄哄的,山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还有说‘鸟语’的,那话那个难听!让人听着都干着急听不懂!我们就给这些小帮的使臣取了个共同的名字,叫‘急死国’人!——刚才过去那几个,不知又是哪一个‘急死国’来的!” 众人哈哈大笑。 伙计收拾完了东西,向郡王笑着点下头,打着包退了出去。 翼丹慢慢转动着手中的茶碗,心里却在思忖着着伙计刚才的说话,竟无形中填补了设想中最缺失的一环!他心中暗喜,一个清晰而完整的计划浮出水面! 约在定更十分,罗旭带着一个面色苍老的人进入郡王房间。 翼丹怀疑这个人也戴着人皮面具! 因为他那双又肥又嫩的大手,足以说明他的年轻,而且养尊处优! 那人不等罗旭介绍,已先一步单膝跪倒,向郡王大礼参拜:“属下穆凉,奉钧旨觐见主上!” 很显然他原本就认识殿下。 翼丹一摆手命他起身,挨着自己说话。 穆凉遵命落座。 郡王说:“你就是穆凉?” “正是属下!” “可是你一直在父王身边做事?” “是!” 郡王点点头,“父王和母后近来可安好?” “回禀主上:陛下身康体健,精神不减;娘娘初染贵恙,已被陛下妙手治愈。只是……”穆凉迟疑了一下,“只是新王后封锁的厉害,日常支用尚不能满足。” 翼丹心里一沉! 他对母后情深义重,闻说她竟遭受婕苑暴虐,不由气火攻心!深恨王兄沉迷权欲,忘情背义,纵使奸妃在宫中横行,连父王母后的起居安危都不闻不问! 愤懑之下,翼丹对这位大哥原本的一丝不忍,立刻荡然无存! 上官看殿下剑眉微竖,龙目生威,玉面之上透露出一丝杀气,不由暗吃一惊!——自认识郡王以来,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动怒! 贺离也看出了郡王的恼怒,起身说道:“这样一对暴虐不仁的奸夫**,有何德能做大夏之主?明日让末将去王宫走一趟,一箭结果了他们,请殿下前去坐殿便了!” 穆凉瞅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班部中个个身手不凡,足可以一敌百!若有那么容易,何必等到现在?” 罗旭也道:“公孙玉蓉新招了一个方外术士,听说很邪门儿。再加上新王初登大宝,时刻提防有人叛乱杀驾,将王宫防卫军卒分为两拨,而且都不是绝对的信任,让他们既互相配合,又互相制约!所以你要想接近逆王,单就这宫门、殿门进不进的去都是个问题!” 贺离急了,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大家拆家伙散伙吧!还商议个球啊!” 穆凉似笑非笑的打断他的话说:“贺将军是一猛之将,箭法了得,但请你暂且稍安勿躁!先听听少主殿下有何分派,必然不会埋没了你的一技之能!” 上官暗笑! 这个看似其貌不扬的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贺离贬损了一顿,而且让他挑不出礼来,干瞪眼没脾气! “我父王可知道本王进京的事?”郡王望着穆凉问道。 “是!而且属下临来时还亲笔写下两个人的名字,让我交给少主!”穆凉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幅黄绫。 郡王打开一看,欣喜的一拍桌子:“有此二人援手,大事成矣!” 第121章 磨刀霍霍 翼丹问罗旭:“你通晓多少方言?” 罗旭略一沉吟,回答说:“属下走遍大夏边城,说过的方言,粗略一算不下二十余种。但算得上通晓的,也就十多种吧!” 郡王略一颔首,说道:“隔壁新来一群边城使臣,是准备后天进宫拜贺新君的。按规矩他们应该先去礼宾司标注名号,然后届时再由殿值官唱名宣进,贡献礼物、表章。你若能在一日之内查明白他们的来处、使臣名号,及君主所上表章,则本王定有大用!” 罗旭躬身领命,在一边思想对策。 郡王又转脸问穆凉:“先生久居王城,王兄谋逆之后,可知曹元帅现在哪里?” 穆凉回道:“元帅被拘在后宫偏殿里,恰与属下一房之隔!属下早就命人将元帅保护起来了!” 郡王欣慰的点下头。 他对这些人的精明干练、和对主子的忠诚是深信不疑的!当然,也包括他们的冷血。 翼丹扫视了一下众人,目光又落在上官邛身上。上官急忙起身行礼说:“殿下有事尽管吩咐,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郡王淡然一笑,说:“羽营的将校,你是最熟悉的!本王想知道,如果后天他们对本王起而攻之,你有几分把握控制住局面!” 上官立时感到热血沸腾!犹如鲨鱼闻到了血的味道!他沉思了一下,斩钉截铁的答道:“至少可以保证殿下全身而退!” 郡王大喜,不再发问。态度决绝的说道:“太子谋逆,获罪于天;本王奉天子密诏,吊民伐罪,涤荡叛乱。望在座诸公,鼎力相助,救君王于囹圄,扶大夏之将倾!” 群臣忙起身说道:“我等唯殿下马首是瞻!” 。。。。。。 明日即将登基大典。 这一夜,没有安眠的不独郡王一人,连太子也寝食难安。 因为他忽然得到凉城元帅苏宁的急报,潼关军接连三日不进不退,毫无动静。侦查的人报说纶郡王近来一直未曾现身! 翼方知道,越是大静,越预示着将有大动!就如同黎明前的夜,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刻! 用过了晚膳,他和婕苑就各回各宫。——这在他们夫妻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在他们的脚踝上,早已没有了月老系上的红绳,只拴着一条权力的纽带! 几个妃嫔服侍着他躺在御榻上,翼方总感觉心惊肉跳的!眼皮一个劲儿的猛跳! 他命人传来太医。 太医切过脉之后取了一副药,亲手给他煎服。 过一会儿之后,心里稍微平静了些。但仍然有点气短心慌,又命人叫来公孙玉蓉。 公孙玉蓉一直与翼方有断袖之嫌。但碍于姐姐,平时并不经常进宫;今日接到宣召,不得已前来觐见。 翼方一见玉蓉,仿佛精神好了许多,起身一把拉住他说:“明日大典,接受各地使臣朝贺,寡人缘何今日却感觉神不守舍的?” 公孙玉蓉红着脸坐了下来,笑着说道:“或许是陛下精思过度,劳累所至!能睡一会儿就好了!” 翼方抚摸着他的如笋玉手,笑道:“自卿一来,竟然好了许多。贤卿可否在宫中陪宿一晚?” 玉蓉红着脸低头不语。 众妃嫔宫娥窃笑着退避到寝宫外。 二人正要凌乱,忽然听到外面齐声喊了声:“娘娘金安!” 话音始落,捷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眼角上带有泪痕! 玉蓉急忙羞惭的起身闪避;婕苑狠狠的斜了他一眼,径直走到御榻前对翼方说道:“陛下,你派我父入燕,在黄河里沉船遇难了!”说完放声大哭!公孙玉蓉立刻面白如纸,噗通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翼方也吓了一跳!急忙从御榻上坐起来,倒剪着双手来回的踱步。 婕苑擦了擦眼泪,对翼方说道:“我父大江大河走过千遭,很赶巧近日在赴燕国的路上就于河上失事了!必定是有人泄露了行程,被对头设计暗害了!” 玉蓉也哭诉道:“一定是翼丹!这个孽种近来行踪神出鬼没,想必是他忌恨我家荣宠,将家父暗害了!” 翼方蓦然一惊! 他忽然记起苏宁的奏报! 莫非翼丹真的一边在凉城附近虚张声势,一边偷偷钻到王城来了?……可监视郡王府的人为什么没有消息,难道他会藏身在别处? 太可怕了! 因为对手似乎就在眼前,而自己却看不见他! 翼方烦躁的踱着步子,忽然将身立住,扭脸对公孙玉蓉说:“你的那个什么道士还在你府里吗?” 公孙说:“在!” “立刻带他来见寡人!” “是!” 公孙玉蓉恍然大悟!立刻转身出宫。不大的功夫,领进来一个身姿绰约、满身阴柔之气的年轻道士。走到翼方面前稽首一礼:“贫道青丘子,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翼方一见道士,心情转好了些。嘴角微微浮起一丝微笑:“道人在何处清修?” 青丘子抱着浮尘说:“贫道是九婴老仙门下,敝刹便在青丘山。近日奉师命投奔圣天子,了却尘缘!” 翼方心中大悦:“寡人与道长有何尘缘?” 青丘子说:“陛下前世也在青丘山,是贫道的舅表兄。因为羡慕仙家的闲乐逍遥,无拘无束,偷偷游荡到方诸山东华宫窃取了仙丹。后来被守丹仙吏发现,一直追杀到青丘,用雷霆之火将其霹死! “后来表兄的真魂,硬是不入轮回!却凭借仙丹之力,转化为龙,投生到有夏太子妃腾氏的怀中,出生之后便是陛下!” “哦?”逆王半信半疑:传说中的青丘,那不是九尾狐的老巢吗?这么说寡人在前世岂不是一直狐仙?……而且是私自降生在王室,并没有“奉天承运”而来,我这王岂不就来路不正啦? 想到这里,翼方心里老大不痛快!有些怨恨玉蓉多事,引这么一个魔魔怔怔的道人来,在大典前夜败寡人之兴! 道人看穿了翼方的心事,冷冷一笑:“我师知你沉迷荣华已深,更贪恋王权霸业!但天规森严,上天要拣选的人间帝王,不会是不在仙箓的业龙。而且还会命九天荡魔祖师追查你的偷生之罪!所以,他老人家特命贫道下山,度你历经劫波,消灭对头!” “对头?”翼方,暗暗吃惊。 “你现在的弟弟,便是东华紫府仙宫的正主!今世是来历劫的,岂不是你的对头?九婴仙师的意思,只要在历劫时将他的俗世之身杀死,他的元神就会遁入空明,再过百纪之数才会重新历劫封神!” 一句话触动了翼方的心事,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寡人正是因为,不知道翼丹现在有何动作而烦恼!道长既然要帮寡人,可知道他现在哪里?” 道士说:“上神转世,有六神护体,不可推知。但陛下放心,他要争夺王位,或拥立老王复出,明日新君大典便是一个节点!——如果陛下在群臣、各方使节拜贺下顺利登基,就确立了陛下是大夏正统,自然有众神佑护!倘若在此之后翼丹小儿再有什么风吹草动,陛下大可以将他当作乱臣贼子,率天下共讨之!因此,明日顺利登基最是关键!” 翼方点点头,说道:“道长言之有理!寡人只是担心,翼丹会突然出现在王城,他手里或许已有什么不利于寡人的把柄了……” 道人阴险的一笑:“陛下勿忧!小儿不来则已,如果够胆前来扰乱宫廷,山人自有法子让他有来无回!” 翼方忙问:“道长有何高见,不妨说与寡人听听!” 道士妖妖娆娆的走到御榻前,低声向翼方耳语了几句。 翼方立刻喜上眉梢! 。。。。。。 接郦姬众仙之手,除掉了九天魔君,胡双云终于扬眉吐气了! 她为了嘉奖魔使海东青,便传授给了他一个妖法,可以随意变化成人形! 于是魔使又恢复了魏珠的模样。 今夜他正在雨神庙里与三无枯坐闲谈,忽然听到双云的冥音召唤,急忙化阵狂风赶到燕王宫中。在假山石洞里见到等候在那里的主子,魏珠急忙叉手行礼:“女王,召唤小妖何处差遣?” 双云笑呵呵的说道:“中原又有热闹看了!前日翟雄给大王飞鸽传书:有夏太子翼方篡夺王位,幽闭夏王,并派岳父公孙名博贲旨来燕,意在安抚大王。不想行经黄河的时候,却意外的沉船而死! “现在翼丹与翼方的军队在凉城对峙。大王原本要乘机起兵,打着勤王的旗号夺取骆伽城,被我阻止了! “有夏内讧方起,尚未耗费国力。我们一旦起兵,反而会促使他们平息干戈,同仇敌忾!前几日北冥大巫被翼丹的飞剑刺伤,与九婴联络本君一起对付翼丹。九婴早已派他的二徒弟青丘子进入纶城,正在设法杀死郡王。 “翼丹是今世历劫的神王,以区区二妖之力根本奈何他不得!何况本君现在并不希望他死,而是另有用处!所以召唤你来,速速赶往纶城,但只准你坐山观虎,免得引火烧身!明日翼方的登基大典上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极速报我得知!” “是!” 魔使一个是字说完,抖身化作一只雄鹰,箭一般的飞了出去! 第122章 登基大典 王宫周围戒备森严,魏撒旦率领的羽林军、翟雄率领的近卫军、加上公孙玉蓉的元帅府禁军,里三层外三层,从宫门到大殿交叉守卫,威风凛凛! 宫门外的御街上,从街头到街尾摆满了等待进宫的文武大臣,和各地城主、番邦使臣。车马、礼物、贡品鳞次栉比,琳琅满目!只有中间一个窄窄的通道,供宫里的信使和官员出进。 公孙玉蓉带着青丘子,亲自坐在宫门前的席棚里,目不转睛的扫视着所有进入王宫的人。 辰时已到,宫内锺罄齐鸣,翼方升坐大宝,文武百官依次走上金殿。内臣唱礼已毕,众臣拜舞丹墀,祝贺新君! 翼方一挥手,內侍宣读继位诏书。无外乎大赦天下、轻徭薄赋、升赏群臣之意。然后传旨命各方官员、使节晋见。 传旨官下了金殿,来到宫门外,见了公孙玉蓉,传达圣意。公孙玉蓉就命魏撒旦取出名册,按宗亲远近、邦国、城镇大小依次唱名宣进,最后才是各个大族的首领或使臣逐一上殿面圣,以示隆重! 由于燕国、商国都未来,第一个进宫献礼朝贺的是凉城城主魏无忌,也就是腾纪的二小舅子、魏撒旦的胞弟。 他大摇大摆的进了宫门,被內侍引上金殿。见了新君,拜舞叩首,唱了几句喜歌。然后从跟随的马僮手里取过一个锦盒,一打开,立刻光华四射! 满朝的文武都抻直了脖子向里边儿看:原来是颗罕见的祖母绿宝石!足有鸽蛋那么大,晶莹剔透、绚丽夺目!内臣忙接过来,走上金阕呈献给新王。 翼方知道此物价值连城,非常稀罕!心里很高兴,一挥手让内臣封存纳库。然后对魏无忌说:“你是寡人舅氏宗亲,镇守凉城劳苦功高!今日远来王城纳献宝物,足见忠心!寡人恩封你为凉侯,等汝子魏定国立有功勋之后,可以奏请王廷,世袭罔替!” 魏无忌大喜,跪倒谢恩! 翼方命他平身。接着问道:“我舅舅腾纪,前日寡人曾亲笔写书请他赴京,不知今日来否?” 无忌说:“太师上了年岁,苦于路远暑热,难以成行。微临来时,再三让臣致意陛下:为臣而忠,为子而孝,夫妇而和,则家国必盛!请陛下勉之!” 翼方脸上一红,知道舅舅显然不满自己霸王硬上弓的做派!而且还有瓷玥的事! 他深知腾纪在王廷中的威望,绝不是一两个公孙氏可比拟的!所以虽然婕苑一再哭闹,要与他今日同坐大宝,以彰显正宫之位,他却一力婉拒了,就因为不想得罪舅氏!——以翼方的设想,是要在搁到大典之后之后,依旧让腾瓷玥上位正宫,以缓和与母后、舅氏的关系。 今日听到舅舅让魏无忌捎来的话,想起舅舅为自己上位付出的心血,翼方不由得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惭愧!”一挥手让凉侯到几案后就座。 之后进殿的,是鱼台的城主翼莽。他是禹王的后人,自然属于宗亲。见到新王以后献上贡礼,是一柄一肘长短的嵌宝玉如意。因为他的封地离商很近,是个军事重镇,又系宗亲,翼方也对他礼遇有加,赐爵封侯不在话下。 简段捷说,一直闹到近午,单夏国境内的地方诸侯城主还没召见完。翼方有点累了,点首叫过殿值官,吩咐说:“天气暑热,同盟各族的长老尚等候在外面。传朕旨意:余下的官员不必一一召见了,将贡品上册封库,众人直接唱名进殿。然后安排各大族首领逐一见朕!” 殿值官领旨,来到宫门外告诉公孙玉蓉。玉蓉也是累了,天气又热,光凉水也喝了一大桶!一听殿值官传诏,巴不得早些散了!于是按旨意命有司下去登基贡品礼物,察点进贡官员使者,一起进宫见驾。 在这些人里头,有一个穿着文官服色的年轻男子,旁边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正叽叽咕咕的用方言向他介绍情况。官员一边频频的点头。 公孙玉蓉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外地人,细细一听,方言好像是原先东夷国语。 等殿值官和点察使臣的内官经过席棚的时候,玉蓉忙叫住他们,指着那人低声问道:“这两个是哪里来的?” 内官顺着玉蓉的手指一扭头,又回头望了望名册,笑着回道:“这是寒侯派来的使者,贡献的是当年大羿射日时用过的神弓。” 玉蓉点下头,心里暗说:果然是东夷人!现在将他们族中的圣物都贡献出来了,可见成王败寇,他们算是一败涂地了! 一想之下,公孙玉蓉洋洋自得。轻蔑的望了那人一眼,转脸望向别处。 青丘子正在闭目养神,当年轻官员走过席棚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心血来潮!忙睁开眼,正与他二目相对,心里蓦然一惊:此人好面相!而且青云冠顶,紫气绕身,将来造化深不可测!——恩师曾说过纶郡王是紫府帝君临凡,莫非是他乔装改扮? 青丘子忙喊住他,逼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愣,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转脸叽里咕噜的问伴当;伴当先叽里咕噜的和他说了一通,然后又回过头向青丘子说:“回道长的话:家主是寒国君侯特使蒙辛,特来拜贺陛下万千之喜!” 青丘子闻言忙闭阖双目,掐诀念咒;忽然一阵风起,有个毛头毛脸的小妖隐着身子前来参见。道士用冥音吩咐道:“即可持本道的令符,去阴司查找寒国蒙辛什么来路,速速回报!” 小妖得令,一阵风赶往阴司。 远远看见酆都城下,有一个玉面判官,带着两个亲随,正往外走。看见了小妖,大喝一声说:“唗!哪里来的妖物,敢擅闯阴司?” 小妖慌忙按落云头,跪下说道:“小的是受青丘上仙差遣,来查一段公案的!” 判官一听“青丘子”,脸色方才缓和下来,对小妖说道:“既是仙人之命,快说,什么事?” 小妖就把来意说了一遍。 判官一皱眉,说道:亏是遇上我,要是别人休想告诉你!这个蒙辛是三世修行的好人,早晚可登仙箓。告诉青丘子,休要慢带了他,将来或许可得到他引荐之力,同上大罗。” 小妖大喜,急忙纵狂风赶回席棚。 判官看小妖走远,矜持的一笑!与亲随现出本相。 ——原来是郦姬和青娥紫娥! 青娥望了望郦姬,轻轻问道:“大姐,我们是不是要赶到纶城去?” 郦姬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真君当有此劫,我们不可干预过深。还是先返回商宫吧,有夏气运正旺,尽力不要让我那个傻‘弟弟’干傻事!也算是姐弟一场!”说完带领二娥,飘然而去! 且说小妖,回到席棚后在道士耳边如此这般一说。妖道大喜,连忙起身向蒙辛打个稽首说到:“原来是寒国的贵官,小道青丘子失敬!等参王见驾之后,可以借一步说话,小道定当煮茶以候!” 蒙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客气,或许这人就这毛病吧!但只要顺利进宫就好!当下对妖道略一拱手,什么也没说就随着众人进里面去了。 丝竹声此起彼伏,宫娥彩女捧着香茗果盘往来穿梭。 各地的官员、使者落座以后,翼方随即宣召藩国首领觐见。 第一个上来的,是苗疆的大祭司赛熊。 由于九夷诸族拱卫在纶城东南,是有夏的铁盟,在复国之战中功不可没;而苗疆又是九夷之首,若得到他大祭司的拥戴,江山就坐稳了一大半! 翼方对此心知肚明,自然另眼相看!急忙起身离座 ,走下丹墀,携住大祭司的手笑道:“贤卿不避天气暑热,山路南行,来参加寡人登基大典,寡人欣慰之至!” 赛熊人高马大,被新王拉住手,只可微微倾着身子拜贺道:“陛下万千之喜,边城之民闻之无不鼓舞!” 翼方大喜!急忙命內侍在自己的旁边设下一个座位,请赛熊坐下,以示荣宠! 赛熊拜谢,在一旁昂然而坐,随即摆手让让两个童男童女抬上来一个用金钉釘成的苗鼓,向新王一拱手说:“陛下,此鼓是我九夷各部共有的圣物,自大禹王时起,凡有新王登基,必将此物呈献,作为信物。一旦天朝有事于各方,我族之人必闻鼓而进,殊死而战!” 翼方闻言大喜,急忙起身接鼓,可手还没等碰到鼓,殿下忽然有人高声断喝了一声:“且慢!” 翼方一回头,从藩国使臣中立起一位身材高大匀称的男子,玉面青须,嘴角长着一颗黑痣。他就是寒国的蒙辛。 翼方面有不悦之色。对使臣说:“你是那方使者,因何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蒙辛冷笑着走向丹墀。 两边的武士急忙架戟拦阻!冷不防被另外两个使臣跳起来打翻在地! 翼方大呼一声:“护驾!”两廊下的羽林军闻声鱼贯而入! 三人当即撕下面具、伪装,满庭皆惊!——原来是郡王翼丹,和上官邛、贺离! 羽林军刚赶到郡王面前,上官邛一瞪眼,喝道:“上官邛在此,不怕死的上来!” 羽林军大惊,这才认出原来的首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翼方大怒:“反了!反了!——魏撒旦、公孙玉蓉何在!” 第123章 瓦解冰消 翼方话音始落,殿门外忽然人声鼎沸!公孙玉蓉满身是血,和翟雄提剑带着近卫军卒跑了进来! 翼方惊问道:“玉蓉,你缘何浑身是血?” 玉蓉气喘吁吁的说道:“陛下!冉求造反了!他没有去鱼台,而是折转回来救了曹融,劝降了禁军,正带兵杀进来!幸亏有青丘子用法术撒豆成兵,暂时阻挡在宫门口!” 翼方急得一拍御榻,恨声说道:“冉求这贼子!亏我这么信任他,居然是只狼羔子!——只恨中了翼丹的诡计,苏宁没在身边!玉蓉,你来的正好,先把这个乱臣的首领翼丹抓住,再做道理!” 玉蓉和翟雄得令,领人呼啦将翼丹围在核心! 这帮近卫军,原是翼方的贴身侍卫,都是死忠!当时各摆刀枪去杀郡王!——而那帮羽林军,现在打也不是退也不是,一个个拿着兵器,矗在殿里当起了观众! 不等近卫军卒靠近殿下,上官猛然大喝一声!飞身跳入入了人丛,劈手夺过一把腰刀,舞动如飞!随着鲜血飞剑,几个军卒立刻横尸地下!独孤顺手捡起两把腰刀,丢给郡王一把喊了一声:“殿下接刀!”也随上官杀入了敌群! 翼丹接刀在手,正好有个军卒从后面突袭他!郡王冷笑一声,一个犀牛望月斜身躲过,抬手将军卒挥为两段! 公孙玉蓉红了眼,拼命的吆喝着军卒们往上冲! 上官看他们人多势众,扭头对贺离喊道:“殿下这儿有我,你快去擒拿逆王,擒贼擒首!” 贺离大悟!撇下翼丹,纵身杀出人群,直奔翼方! 翟雄急忙指挥手下围住天子,一面摆刀迎战独孤! 翟雄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贺离虽然勇猛,一时半会儿竟战他不下!心里一急,猛然想起自己的绝技:瞅个空当探手从腰中私下一块玉佩,当做暗器劈面向翟雄打去! 翟雄冷不及防,就中招了!正打在左耳上,疼的他大叫一声抛刀在地,飞身转到一边!贺离乘势挥刀斩了两个军卒,纵起身子直奔逆王砍去! 在御榻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赛熊这时突然出手!扬手扔出一条魔绳,一道金光闪过,贺离被“唰”的缚倒在地! 近卫军卒一看得势,一起向贺离挥刀乱砍!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一条白影嗖的跳了过来,寒光一闪“唰唰”几刀逼退了军卒,然后大喝一声说道:“都住手!本王有天子手诏在此,众人跪听!” 郡王这一生喊,声震全场!军卒们不由停下了手。贺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郡王向赛熊一拱手,说道:“大祭司虽是有夏盟帮首领,但今天之事既是国事又是家事,暂请先生置身事外,小王这就给您一个交代,也请您评断一下是非曲直!——只是请先将小王手下的仙绳解开,以示先生公正。” 赛熊疑惑的望望翼方。 翼方知道翼丹离开京城已十多天,这期间他早已将父王的诏令封锁的水泄不通,不信父王会有手诏给他!于是泰然自若,摆出一副宽仁大度的样子道:“大祭司,你让他说!” 赛熊看郡王文质彬彬,一脸的正气,心里没了底,只好一挥手收了绳子,切看他有何话说! 翼丹不慌不忙,扔掉单刀从怀里掏出了夏王的秘旨,交给大祭司! 赛熊不认识写的什么,但夏王的玉玺他是知道的!就转脸问翼方:“这时诏书没错,但这上面说的什么?” 翼方早在旁边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里又惊又恨:原来父王易储之心已非一日,竟在十多天前就给翼丹下了密诏! 于是一把将密诏拿了过来,故作镇静的说:“全是胡说八道!父王早就将玉玺交到寡人手里,他怎么会得到密诏?分明是假的!来人,快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说完三把两把将秘旨扯作碎片! 翼丹大惊,自知失策:诏书怎么会落到他手里了! 正想之间,公孙玉蓉已经带人围了上来!君臣又抖擞精神杀入了战团! 上官瞅准翼方,挥刀奋力追杀过去! 翟雄急忙捂着耳朵领兵护住翼方,向后宫撤退! 赛熊一看情势混乱,真假难辨,只好置身事外,躲到一旁观看。 这时魏撒旦突然领着羽林军出现在殿下!翼方大喜,急忙高声喊道:“魏爱卿救驾!” 魏撒旦答应一声:“臣来了!” 挥剑带人赶到翼方面前,对翟雄说:“你快带近卫军卒去帮公孙将军擒拿郡王,陛下这里交给本将军好了!” 翟雄得令,一声唿哨带人离开翼方,将上官拦住。正想摆刀拼杀,不提防魏撒旦从背后一刀将他砍倒在地! 翼方大惊:“魏卿,这是何意?” 魏撒旦冷笑道:“这人是燕国的奸细!” 没等翼方回过神来,魏撒旦的刀早架到他的脖子上! 满殿皆惊! 公孙玉蓉也看见了,一走神的功夫冷不丁被贺离一刀挥于地下,到黄河找他爹去了! 翼方疼的“哎呀”一声瘫软在地上! 近卫军卒见翼方被擒,知道不妙,纷纷弃刀逃遁!却被魏撒旦派人像捉羊似得一一拿住,拖到殿外待罪! 翼丹虽然惊异,但他处乱不惊,急忙对上官邛说:“那个道士有妖术,快去帮曹元帅!” 正说着,曹融忽然出现在殿脚,朗声笑道:“不劳殿下关心,妖道见大势已去,逃之夭夭了!” 众人扭头一看,不独元帅,夏王、王后、太子妃、腾纪还有罗旭,也在冉求的保护下健步走上金殿。 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的群臣立刻醒悟过来!一起围过来跪迎天子! 内臣传夏王旨意:一律平身!众臣闪退到两旁。 夏王走过被看押住的翼方身旁,翼方无力的喊了一声“父王……” 夏王和王后就像没听见似得径直向翼丹走去。 腾纪望了他一眼,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翼方扑通跪倒地上,哭喊道:“舅舅!舅舅救我!” 腾纪稍一迟疑,随即又随着夏王过去。 翼丹、贺离和上官躬身迎候圣驾。夏王慈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的小鹰子,终于长大了!” 王后也拉住翼丹的手,左看右看,眼里闪着泪花,悲喜交集的说:“丹儿,累你受苦了!——前几日关西发大水,没伤着你吧?害娘好一阵担心!” 翼丹扶住母亲的胳膊,把她扶上御榻,笑着说:“孩儿结实着呐!你看: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王后慈爱的点点头。多少天来的愤怒、抑郁和牵挂瞬间烟消云散,喜上眉梢! 夏王走向丹墀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了赛熊。 赛熊急忙迎上前,要大礼参拜! 夏王一把扶住他,呵呵笑道:“老兄弟了,不必多礼!——其实翼方有一件事是做的对的,就是对当年与寡人出生入死的老哥们儿,就应该礼遇有加!”一边说,一边执定赛熊的手,一同走上丹墀。 赛熊依旧在御榻旁落座。 翼丹走下丹墀拜见舅舅。腾纪惭愧的扶住他,笑着说:“殿下英武俊逸,有陛下当年之风采!我大夏后继有人哪!” 翼丹淡然一笑:“外甥怎敢望父王之项背!——舅舅何时进的京城,怎么会与父王在一起?” 腾纪捻着须髯笑道:“殿下坐着我的车子出凉城的时候老夫就在路上了!和你们一前一后进的京,不过我没有住客店,而是住到了魏撒旦的府里。这个连你王兄也不知道!” 他这一说,翼丹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父王派穆凉送给自己的黄绫上,写下魏撒旦、冉求的名字!原来二人都是舅舅的旧部,他早早就参与其中了! 当初腾纪一心要扶翼方上位,可没想到翼方被公孙氏迷惑,竟疏远了瓷玥。要不是王后发现及时,还差点要了女儿的命! 盛怒之下,腾纪便将二人推荐给天子,并转入了遒人司。 “仲雍”就是魏撒旦在遒人司里的名号。除了夏王、皋京和穆凉以外,在宫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因为他戴不惯面具,秘密行动时总以黑纱蒙面,因此除了在宫里,他很少参与司里其它的行动。 平时心细如发的魏撒旦,总是以“粗蠢”、“忠诚”、“胆小”的形象示人的! 举个栗子:翟雄在与翼风偷度铜关后,遇上正安排拔营的魏撒旦。他当时一眼就看出他们是有穷国的溃兵!但因为自己的手下全是勤务兵,未经过战阵,只好故作不知,甚至给了他令牌让这些瘟神离开。但没想到他们竟潜藏了下来! 魏撒旦于是报告了夏王。夏王就让他依旧装聋作哑,并以亲信相待。好借翟雄之口,按夏王的意思向翼风传递情报。从而数次阻止了翼风跟妖姬双云的冒险决策,给卫闵减轻压力! 而在夏王与纶郡王联手的的这次行动里,魏撒旦的胆大心细发挥的更是淋漓尽致! 在翼风封锁王宫以后,魏撒旦利用掌管羽林军之便,掩护住遒人司不被剥离王宫,因此保证了夏王同外界,尤其与纶郡王的联系!让郡王翼丹有时间迅速掌握遒人司,组织人一方面连夜调冉求回援,一面指使穆凉、罗旭让隔壁寒侯的使臣全部“酣睡”,然后与上官、贺离假冒其名进宫。 在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魏撒旦一直没有露面。因为他看见郡王顺利进殿后,就按郡王跟他的约定带人进入后宫,先将奸妃婕苑圈禁,然后迅速保护夏王出宫,与腾纪在午门坐镇。 等冉求带三千铁骑赶到宫门以后,二人保护天子出其不意的的冲入了内宫,让守卫的禁军目瞪口呆! 来到偏殿以后,看守曹融的禁军不战而走。二人请出元帅,率兵围住前殿;曹融登高一呼,禁军兵将立刻纷纷倒戈。 青丘子忙施展妖术,撒豆为兵,抵挡了一阵;回头望望公孙玉蓉,早不见了踪影!妖道知道大势已去,只好也化阵狂风而去! 第124章 风云突变 因为大乱初定,宫中情况不明,郡王率领遒人司的人站在御榻一侧,拱卫着天子王后。 他用新奇的目光瞅了瞅立在身边的魏撒旦,笑道:“今日若论功行赏,你便是第一功臣!但不知是要赏给魏统领呢,还是仲少卿呢?” 魏撒旦眨眨眼睛,低声咕哝道:“少主,司里的名号,只要您知道就好了。至于王廷的赏赐嘛,就给魏撒旦吧!不妨多多益善!” 声音虽然很低,依然被夏王听到了。他微笑着扭过头来,对魏撒旦说:“魏卿,对你的赏赐寡人授权给黎王,从今日起他便是大执政,如朕亲临!” 黎王? 群臣都为之一惊:谁是黎王? 这话翼方也听在耳中,忽然挣脱侍卫,呼的跑到丹墀下,噗通跪下,喊道:“父王,不可!你怎么能将执政之权交给翼丹?……你的儿子犯了错,你还有孙子,翼华可是你的亲孙子!” 夏王大怒:“翼华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一种玷污!你不配作他的父亲,从今不准你再提他的名字!” 翼方大哭:“父王,儿臣有错,但你也不能拿家国社稷出气呀!放着您的亲孙子不立作储君,却让一个捡来的野孩子封王做大执政,父王将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群臣面面相觑。 夏王气的哆嗦!“嚯”的站起身来,对两边的武士一挥手:“还不把这个失心疯的奴才叉出去!……寡人再也不要见到他!” 王后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翼风会知道翼丹的身世!不由扭头望望坐在旁边的腾纪。 腾纪目光闪烁的低下头。 武士们涌上来架住翼方,就要往殿外走。 翼丹忽然拦住,走下丹墀来到翼方面前,问道:“王兄,你刚才说什么?谁是捡来的?” 翼方恶狠狠的望着翼丹,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你!你这个不知来路的东西,骗取父王和母后的恩宠!你有什么资格做大执政,做储君?” 王后气的浑身栗抖,甩开宫娥的搀扶冲下丹墀,甩手打了翼方一巴掌!骂道:“你个黑了心的东西!凭什么说我的丹儿来路不正?我倒是生了你、养了你,你对我跟你父王都做了什么?”说到伤心之处,王后哭的不能站立。翼丹急忙将母亲扶住,泪水第一次潸然而下! 武士们拖起翼方就走。 翼方一甩手挣脱武士,骂道:“松开!我是大夏的王!是王室正经八百的王!”又回头对翼丹骂道:“你做到底也只是一个假王!你压根儿就不是翼家的子孙!……” 夏王哆嗦着呵斥武士:“还不快走!还不快堵上他的嘴!……将他押回宫去!……还有他那个女人!都再也不要出来!” 武士们答应一声,用草纸堵上翼方的嘴,拖拖拽拽拉下殿去! 大殿里立刻静了下来。 群臣连大气也不敢喘。 翼丹将母后扶回御榻坐下,然后双膝跪在地上,扶住母后的膝盖强笑着说道:“母后身体方愈,不要再伤心生气了!不管王兄所说是真是假,孩儿永远是您与父王的儿子!” 王后泪流满面,伸手为儿子擦去脸上的泪珠,泣不成声地说道:“本来我与你父王,打算将你的身世秘密带进坟墓里去的!没想到今天被这个逆子揭了出来,母后也就不瞒你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父王跟你说过,有一只怪雕抓过你吗?” 翼丹含泪点点头。 王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时你父王刚刚平定东夷诸国,回兵途中遇到一只巨雕,抓着一个婴儿,飞到一块青石上歇脚。就飞马赶过去,用后来送给你的那只穿云箭将大鸟射伤! 后来大鸟负痛飞走了,你父王便走到青石上抱起婴儿,一看他竟然毫发无伤!——那个婴儿,就是丹儿你呀! 而且也许是天意,你当时张开小嘴儿,还向你父王笑起来! 你父王喜欢的了不得,就揣在怀里,骑马赶回队伍。将你放在母后的车上,并对我说:‘这孩子不知家在哪里,无依无靠,交给土人我不放心!咱们现在只有方儿一个,就把他留在身边,让弟兄俩做个伴儿吧!’ 当时我抱在怀里,感觉孩子身上很凉,就贴身揣到身上,你饿的在母后的怀里乱拱,一口叼住了母后的**!” 说到这里,王后脸上洋溢出慈爱而幸福的表情:“那时你哥哥九岁多了,母后早已断乳!没想到被你这小口一吃,竟然催出了**!而且一直到你五岁上才断奶!这难倒不是天意吗?” “母亲!”翼丹早已泣不成声:“我就是您的儿子,丹儿永远是您跟父王的亲儿子!” 夏王含着泪拉起翼丹,说道:“儿呀,我与你母后一直以你为骄傲!你孝悌仁义,有才有德,你才是王室中最适合的储君!寡人今天宣布,翼方失德乱政,废黜其储君之位,改立我儿翼丹为太子!从即日起,改郡王府为东宫,代朕理政!” 群臣急忙跪倒拜贺:“贺喜陛下择贤而立,恭喜殿下入位东宫!” 王后也破涕为笑,拉住儿子的手说:“虽然你一直没有将翼方的罪证报告给你父王,但你父王早就了然于心!思谋这件事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他自作孽而失其位,正是天理昭昭,合该我儿承继大统!” 翼丹淡淡的笑了笑,转脸对父王说道:“儿臣一心只要父王母后心舒体健,其他别无所求!储君之位涉及江山社稷,黎民所望,孩儿愚钝,难孚众望。况且父王正值盛年,立储之事来日方长,并不急于一时!且等华儿长成之后,再说不迟。” 王后说道:“你父王自十五岁起兵复国,大小百十余战方才夺回这大夏江山!为了保住它,让百姓不再受离乱之苦,他每日批阅折报到深夜。操劳了什么多年,你父王的身体已经不起劳累了,急于要把这副胆子卸下来!然而你王兄让他大失所望,现在只有你跟华儿才能帮他。目前我大夏烽烟四起,危机四伏。华儿尚在年幼,难以经受风雨!你就忍心再让你父王每日通宵达旦的为国操劳,直到油尽灯枯吗?” 说道动情处,王后泪流满面! 翼丹也流下泪来,哽咽着说道:“非是儿臣推辞,实是难当此任!华儿自幼聪慧知礼,明辨是非。且近年来身在内宫,有父王的言传身教,母后的谆谆教导,早已身具帝王之资!以华儿之兰心蕙质,儿相信不出三五年,必可独当一面!母后何忧之有?所以儿臣恳请父王,现在就立华儿为储君,儿臣必竭尽全力辅佐他,直到亲政!” 一番话说道王后无言以对,只有默默的流泪。 夏王叹了口气!转脸对王后说道:“我儿心意已决,你纵然伤心又有何用?我看就依了他吧!让丹儿做个逍遥王,其实比起劳心费力的做这个国君来,也许正是他的福分呢!” 王后点点头,起身说道:“哀家累了,丹儿,你送母后回宫吧!” “是!” 翼丹忙扶住母后,母子一起走下金殿。 大殿里死一般的沉寂。 夏王终究是一代雄主,当即打破沉寂,对群臣和使节说道:“近年以来,寡人耽于安闲,将国事交于翼方。不料此子听信公孙父子挑拨,虽父子而陌路,视兄弟如寇仇!妄称尊号,擅权乱政。则翼方之罪,罪莫大焉;公孙之死,死有余辜! 着令内务司,立即圈禁翼方;除非海枯石烂,不与相见!慎刑司即日抄查公孙余孽,凡六岁以上男丁,尽行斩首!所有女眷,官卖为奴!另因嬴侯公孙野人,当年为国征战,功勋卓著,其九族之内可推恩免坐!” 殿值官遵命下去传旨。 这时夏王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他扫视了下群臣,朗声说道:“各盟帮长老,藩国使节,连同我大夏臣工、各地牧守,都因为翼方的缘故齐集京城。虽然逆子已经伏法,但寡人不会平白靡费于诸侯!所有贡礼已登记造册,折算作岁赋,到时扣除;另在御花园摆宴,給诸卿接风!” 朝堂里立刻踊跃起来。大家一直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得到放松。 夏王于是率领着群臣走出金殿,缓步来到御花园。 盛夏时节,百花盛开,绿树成荫。內侍们早已经在葡萄架下排摆下桌椅,宫娥彩女们穿梭似得传茶递果,捧杯献盘。不一会儿便将酒宴整备完毕。 夏王居中而坐,曹融等文臣武将各依品级在左边陪侍,赛熊、腾纪、等外来首领、使臣和官员也各按次序在右边列坐。 开宴以前,夏王吩咐魏撒旦,到后宫去请黎王翼丹,和王孙翼华。 不一会儿魏撒旦随侍着翼华来到御花园。 夏王暗叹了一口气,问魏撒旦:“黎王缘何未至?” 撒旦抢先一步过来回禀说:“王后娘娘身体欠安,黎王殿下正在侍候汤药。王后只让王孙殿下前来侍驾!” 夏王点下头。疼爱的向孙儿一招手。 翼华赶忙来到爷爷身旁,躬身行礼。 刚进来的时候,翼华的脸上明显带有忧郁之色,但在给夏王见礼时却已面带笑容:“孙儿奉旨见驾,不知爷爷有何吩咐?” 夏王微笑着说:“在座诸臣,大多是你的长辈,也是我大夏之栋梁。今日因为国事,大家齐聚京城,你作为小主人,且代爷爷每人敬上一碗酒,以示谢忱!” 第125章 酒醉逢妖 过午之后,眼看着母后安睡了,翼丹才只身离开王宫。 来到宫门时,发现上官和贺离正站在宫门外,备马等着他呢! 上官邛与贺离一直都在替殿下焦心!好端端的凭空整出了个身世之谜,让本来笃定要承继大统的黎王,黯然离场。 二人因此也没有去御花园,而是早早就出了王宫,在门外静候黎王回府。 翼丹这会儿心乱如麻,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母后述说的故事。以至于二将向他行礼参见都没有反应!只是机械的接过马缰绳,翻身骑了上去,信马由缰的往前走。 二将面面相觑,轻轻摇摇头。也急忙上了马,跟随在殿下后面。 走到半路上,冯琳带着郡王府的家将侍卫和全副仪仗,骑着马迎了上来。见到郡王下马请安:“王爷,刚才宫里的内臣进府传旨:王爷已进爵黎王,大执政!着令将郡王府改为黎王府,恩赐黎王全副仪仗,加九锡,乘金根车。臣正要带着仪仗前往宫门候驾!” 翼丹停下马,木然的望了望冯琳,没有说话。随即一带马,绕过车仗顾自向王府走去。 贺离不认识冯琳,扭头问上官:“兄台,这小子是谁,这么秀气?像个娘们儿!” 上官斜了他一眼:“别胡说!郡王府的人个个都很爷们儿,当心让他听见了,扁你!” 贺离一吐舌头。 上官走到近前,向冯琳一抱腕,领着贺离跟随黎王过去了。 冯琳无奈,只好又将车仗圈回来,慢慢跟在王爷后面。 来到王府门前,众人看到府门的匾额上,已赫然换成了“黎王府”三个字! 门官慌忙扶着黎王下了马。 进到二门,曦月率领女官宫娥在门口跪迎接驾。 翼丹对曦月轻声说了句“起来吧!”就径直向里走去。曦月看出殿下不高兴,不知道是为什么。急忙起身跟了过去。一边急切的说道:“殿下!看您身上沾有血迹,是不是先把衣服脱下来,沐浴更衣?” 黎王略一迟疑,点了下头。转身随着曦月来到寝房外的暖阁里,宫娥们早预备好了沐浴的汤水。 曦月亲自为王爷除去衣服。在为他脱小衣的时候,翼丹轻声说道:“我自己来吧!” 曦月羞臊的扭回身去。其她宫女也急忙背对着浴桶。 翼丹慢慢走进水里,将衣服搭在了桶沿上。曦月急忙背着脸将小衣拿在手里,连袍带、靴袜一起拿到外面浆洗。另外取来了一套袍服,伺候王爷更衣。 黎王将整个身子全泡在水里,舒畅的感觉暂时驱散了萦绕在脑海里的阴霾。他长舒一口气,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在乎的不是爵禄,不是显赫的身世,而是不敢相信:一直疼爱、甚至是溺爱自己的父王和母后,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而是搭救并抚育了自己的养父母! 他一时很难接受这个冷酷的事实。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啊!——对他呵护有加的父王,慈祥而关怀备至的母后,怎么不会是自己的亲爹亲娘?谁能给翼丹一个理由这会是真的,真的不是翼丹的亲生父母? 那翼丹的亲生父母又是谁?他们都在哪里?…… 翼丹痛苦的紧闭着双眼。 唯恐一睁开眼就看见残酷的现实。 原本冷傲、坚强的脸上,充满了痛苦与无助。 他现在的确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孩子! 他不能避免,同龄人在面对不可拒力时的软弱,与无奈。 因此情绪上的波动很合理,对糟糕情绪的宣泄也很合理,而且没有人敢提出抗议! 但他是翼丹! 他只有矜持。 他只晓得与人分享快乐,不会让人分担他的痛苦。 …… 暖阁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翼丹感觉有双纤细的玉手在身后游动。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曦月在身后为他洗背。 有一个宫女轻轻向桶里加了点水。 翼丹轻叹了一声。轻声对曦月说道:“我想喝点酒,去书房将那只琥珀杯拿来。” “是!”曦月答应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取来了琥珀杯,有个宫女抱来一坛酒。 曦月亲手给他斟满,递了过去。翼丹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低头望了望尹梅这唯一留下的念想,不觉泪湿双目!将空杯向后一递,淡淡的说道:“倒满。” 曦月迟疑了一下,就着黎王的手将酒倒满杯子。翼丹头也不回的又一饮而尽。感觉喉头发痛,被呛了一口。 曦月连忙给他捶了两下,关切的说道:“殿下平时不太饮酒,当心急酒伤身。” 翼丹不答。回首将酒坛从曦月手里取过来,自己倒满杯子,一口气喝了下去。 曦月茫然不知所措,无奈的摇摇头。 翼丹自斟自饮的又连喝了三杯。这时酒力开始发作,所有的不快开始从脑海里了像云雾一样被风吹散。世界正在他眼睛里旋转,所有的人和物逐渐变得迷离!一丝愉悦从压抑了很久的心底缓缓升起…… 他索性丢掉琥珀杯,搬起坛子将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与酒坛一起卧倒在木桶里…… 曦月吓坏了!急忙招呼宫女费力的把黎王从水中扶起,给他擦干了身子,裹好衣服,拖拖拽拽的架到寝房里。 翼丹扶着曦月的香肩,摇摇晃晃的来到床榻前,一股脂粉的味道直沁心脾。 曦月和众宫女把黎王在榻上放平,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打发宫女们出去,亲自服侍他休息。 曦月放下幔帐,看黎王浑身炽热,轻轻为他除去衣服。就在解开鸾带的一瞬间,黎王蓦然睁开眼睛,一把拉住曦月的手,嘴里咕咕哝哝的喊道:“尹梅!……你来啦?……本王好想你!白羽,不要走啦……你们为什么全都丢下我?……郦姬!郦姬!……”一边咕哝着,一边顺手将曦月拥到怀里…… 曦月大囧! 虽然王后把他分派给郡王的时候,就有让郡王收房的意思。但现在殿下正在酒醉之中,嘴里喊的又是其他人的名字,曦月感觉自尊受到了伤害!使劲的挣脱黎王拉住的手,羞红着脸跳下床去,站在地上捂了捂脸,扭身跑了出去。 来到外面将门一关,吩咐守候在门口的宫女说:“王爷睡了,任何人不许进内打扰!” 宫女们俯首答应一声:“是!” 曦月这才犹犹豫豫的转到前面去了。 且说黎王翼丹,醉梦中看见郦姬,刚抓住她的手擁到怀里,郦姬却不知何故挣脱跑了!急得他伤心欲碎,连连呼喊郦姬的名字! 这时寝房里忽然华光一闪,郦姬冷笑着出现在床榻前! 黎王大喜!急忙起身拉住她,深怕她再不辞而别! 郦姬似笑不笑的把他的手拿开,伸出玉指往黎王肩上轻轻一推,黎王不由自主的又躺了下去。眼瞅着郦姬款款走上床榻,先为黎王除去衣服,然后缓缓的解开香裙,羞涩的伏到黎王身旁…… 翼丹这会儿如醉如痴,感觉似梦非梦! 女人脂粉的香气让他心潮澎湃!尤其是现在赤身拥抱的,是自己心仪已久的仙子! 郦姬轻轻的吻上翼丹的脸,并将香唇慢慢移到他的唇边。 翼丹一动不动的躺卧着,任凭郦姬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将梦惊醒! 郦姬一下子吻住他的嘴唇,半个身子都伏到了翼丹身上!翼丹忽然感觉热血喷涌!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与仙子的香舌绞在了一起,蓦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郦姬的舌下递过来!黎王惊奇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仙子笑吟吟的对他说:“别怕,这是一只酒虫儿,你吞下去就永远没有烦恼了!” 翼丹迷迷糊糊的点下头,将虫儿咽了下去。 郦姬开始不停的吻他,抚摸他,令翼丹血脉喷张,难以自持!一翻身将仙子扳倒身下…… 曦月来到外面,见到上官等人才得知宫里的事。深自懊悔不该强却殿下之意。又担心他空腹醉酒,会伤到身子,便亲到厨房,为他熬了碗醒酒汤,端到寝房里来。 走到门口,看到宫女们都面带红晕,正在窃窃私语。忙问:“什么事?” 一个年龄大些的宫女笑道:“禀告姑姑:王爷房里闹老鼠!自你走后一直发出哦呦唧唧的声音!” 曦月脸一红,想起刚才的事情,怀疑是殿下醉梦中发呓语,忙斥责到:“胡说!……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到外边不许乱说!” “是!” 宫女们答应着,嘻嘻哈哈的散了。 曦月一只手端着汤,一只手捂住胸口,稳了稳心神。推门走了进去,随手又将门带上。然后袅袅婷婷的来到床边,伸手一撩幔帐,忽然失了一惊!醒酒汤差点失手坠地!——只见黎王赤身裸体的仰卧在床上,嘴角还流着黏涎。 曦月羞赧的背过脸去,探手给他扯上衣服,然后轻轻的呼唤道:“殿下!殿下醒醒,喝点汤醒醒酒吧!” 翼丹蓦然睁开眼睛,忽然抱住曦月笑道:“郦姬,本王就知道你会再回来的!——喝什么醒酒汤,你送我的虫儿喝的是酒!” 一面说,一面挥手打掉了汤碗,一把将曦月拉到身下! 曦月羞红着脸,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隐身在窗外的“郦姬”冷冷一笑,转身驾起云头离去。 第126章 失落的王 日暮时分,翼丹终于从昏昏沉沉中醒来。 曦月已经捧着湿巾坐在床榻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温情与羞涩。 黎王看她眼神怪怪的,以为是久别重逢的缘故!一边接过湿巾擦了把脸,一边问道:“曦月,我睡了多久?” 曦月娇嗔的答道:“还说!从中午一直睡到现在,推都推不醒!只有中间醒来那么一小会儿……” 说到这里曦月自知失口,脸瞬间变的像张红布,扭头不语。 翼丹只顾着收拾衣服,也没在意。系好衣带下了床榻,曦月赶忙给他穿好靴子,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寝房。 冯琳、上官邛、贺离老早就等候在偏殿,等殿下一进来厨下才开始上饭。 三人向黎王行过礼,大家开始用餐。席间贺离就问:“殿下进府之后,怎么就一睡不起,昨晚没睡吗?” 郡王脸一红,还没来得及答言,曦月忙接过去说道:“殿下久不回府,冯琳总管又请了几天假,积压下一些公事,我请殿下处理了下。殿下觉得有些累,就休息了一会儿。” 郡王一边含含糊糊的嗯了两声,一边瞅了瞅冯琳。淡淡的问道:“冯琳因何事请假呀?” 冯琳忙起身回答说:“家兄忤逆,家父命臣回家告官糾办。” 郡王蓦然一惊:这个奴才果不出本王所料! 当下也不言语,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望望贺离、上官邛,转脸问冯琳:“为什么不上酒?” 还没等冯琳答言,贺离抢先说道:“这位女官儿说王驾不善饮,所以要我们也别提酒字!” 黎王呵呵一笑:“岂有此理!二将一路相随,劳苦功高,既到了王府焉能无酒相待!——冯琳,去取父王去年年下赏赐的花雕来!” 冯琳答应一声出去。不多时带人搬了三坛酒过来。贺离慌忙起身接过一坛,打开红封,一股酒香瞬间弥漫了这个偏殿! 黎王浑身猛的一抖,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满胸膛把抓柔肠!对酒的渴望,令他几乎不能自持! 他招手唤过冯琳,随手抓过一坛花雕,急不可耐的撕去红封,口对口的痛饮起来! 这下连贺离也惊呆了! 他没有想到殿下原来是海量!忙起身对黎王笑道:“王驾,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咱们君臣今晚赛个输赢,看谁先放倒了!”说完也嘴对嘴的喝起来! 黎王翼丹半坛酒下肚,心里稍微舒服了点,看到贺离仍在大口的痛饮,也急忙又提起坛子,大口的喝起来! 翼丹原本没有酒量,只因为闻到酒香不能自持,所以喝了整坛的酒!等喝到肚里之后,立刻觉得天旋地转,醉眼迷离,一歪身子伏到桌上,憨憨而睡!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 曦月一个劲儿的埋怨贺离道:“殿下自从回来,忽然要喝酒!今天午后已经空腹喝了一坛,一直醉到现在才醒,所以方才我才嘱咐你们不要提酒字!可你倒好,还要与殿下赌赛!这回可怎么办?” 冯琳沉思着说道:“大概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吧!现在只好先扶他去房里休息,这几日多避讳这个‘酒’字便了!” 大家齐声称是。 于是上官与贺离帮着曦月把黎王扶到寝房,然后退回偏殿。大家也没有心情继续吃饭了,说了一会无关紧要的话,各自回房安歇。 且说黎王躺在床榻上,刚一闭眼,就看见郦姬笑吟吟的从外面进来,一边脱衣一边钻进罗帐。 然而翼丹这回不像中午的时候,酒入愁肠,但求一醉!将自己喝的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现在只不过是急酒攻心,一时眩晕而已。等躺到榻上以后,便有些明白,很奇怪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嗜酒如狂! 蓦然间,一股浓郁的女子体香袭来,翼丹微微的睁了下眼睛,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仅穿着小衣钻上床来,淫情汲汲的望着他。 这时翼丹才看清楚,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尹梅!心里异常欣喜,晕晕乎乎的刚想起身拥抱她,转而一想,暗生疑惑:尹梅早与郦姬合体,返回仙宫去了,怎么会在此时私下凡界?何况她是仙子,节义而矜持,焉能做出淫奔之事?必是妖无疑! 翼丹想到这里,收回心猿意马,暗暗想取出飞剑斩妖。 就在手摸到腰里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飞剑在沐浴的时候,连百花袍里的东西全由曦月拿走了! 翼丹暗叹了口气,眯着眼睛,且看妖精有何举动,再做道理。 那妖虽变作郦姬,却一脸的淫荡之色!她伏到黎王身旁,先将手在他身上上下抚摸,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过一会儿,什么也没摸到,似乎很失望。抬起杏眼望望“醉酒”中的黎王,一副又爱又恨的样子。 她慢慢俯下身去,用香唇轻吻着他。浓烈的女人气息不可抗拒的钻入黎王的鼻孔。 翼丹的酒力忽然涌上来,瞬间又迷失了本性!一种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令他意荡神驰! 翼丹不由自主的拥抱住郦姬,千百日的思念一朝如愿,令他欣喜若狂!他不停的回吻着郦姬,任凭郦姬撕扯开自己的衣带,将酥胸贴上他宽阔的胸膛…… 心跳在加快,热血在沸腾! 但是,就在少年黎王心猿意马的时候,郦姬却停止了动作。娇喘着问他说:“你是不是有颗绿宝石?” 翼丹懵懵懂懂的点下头。伸出胳膊又要去揽郦姬的芳颈,郦姬咯咯笑着躲开了。接着趴到他耳边又问:“能给本仙子看看吗?” 翼丹不耐烦的说:“宝石在曦月那儿!就连本王的心也是你的,喜欢随便拿走!”一面莽里莽撞的一把将她搂住,欲行大礼。 “郦姬”敏捷的向床里一闪。 恰在这时,曦月来看视殿下。推门进了寝房,听到床上有动静,急忙点起灯烛,看见黎王**着身子正在手舞足蹈的呓语:“郦姬!你别走……孤王给你绿宝石,……曦月,曦月!你拿我的百花袍来……” 曦月羞红着脸摇摇头,放下灯烛,俯身钻进罗帐里,轻轻对他说:“殿下,百花袍洗好了,晾在院子里呢!里面的东西我都收在书房的壁橱里,明天再交给你!” 失去本性的黎王一把拉住她,用力按在身下,嘴里咕哝道:“郦姬,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躲!”一面急切的俯身亲吻着曦月。 曦月又惊又臊,无力的推拒了一下!又一想,反正早已是殿下的人了,且随他吧! 于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娇羞的闭上了眼睛…… 万籁俱寂之后,黎王隐约听到一阵咯咯的笑声!一道白影从书房里唰的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随后又有一只怪鸟,也从园中的一棵白果树上腾空而起,转眼无影无踪! 。。。。。。 雄鸡初唱时,六月的早晨已经天光大亮了! 疲倦已极的曦月被鸡叫声惊醒!她一睁眼,忽然发觉躺在殿下的床上,想起昨夜的事,心里有些慌乱!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裙,匆匆忙忙要下床。 熙熙索索的穿衣声惊醒了沉睡中的黎王。他蓦然一睁眼,正看到一脸慌乱的曦月,心里一怔! 曦月羞愧无地!红着脸撩开罗帐往床下去。 翼丹一把拉住她的手,轻轻带到怀里,柔声问道:“昨夜……是你嘛?” 曦月羞涩的点点头。 翼丹拍了下头,使劲儿的回忆。 他昨晚似醉非醉的,似乎看见了郦姬,但至于曦月什么时候在自己房里,却一点也没有印象! 其实母后原先的想法,在大婚之前是要将曦月封为偏妃,以便于服侍郡王的。 但翼丹一心钟情于尹梅,无心它恋。因此每常面对曦月火辣辣的眼神时,都是有意无意的躲避。 他现在酒意全消,回想起前夜似梦非梦的情景,突然意识到,必有邪祟入侵! 曦月以前虽然对自己倾心相慕,但她既温柔又守礼,从无不妥!这便是郡王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并授命她打理合府上下的原因! 因此他怀疑,曦月也是被妖媚所惑,才委身于自己的! 黎王温存的抚摸着曦月火热的脸庞,轻轻说道:“望尽天涯春不在,回首芝兰遍地开。也许,这便是缘分吧!” 曦月含羞不语。 房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曦月急忙起身下床,匆匆整理了一下云髻。 进来的是一个小宫女,手里托着个精致的盒子。她也是曦月从王后宫里带来的,名叫滴翠。看见曦月忙行了个礼:“姑姑,适才宫里的内臣来过。王后娘娘问殿下是否安好,并让人带来一盒糖酥,说是殿下爱吃的。”说完将盒子呈上。 曦月接过来,对滴翠说:“你去前面告诉一下冯总管,殿下今日身体欠安,让他照应下随驾进京的二位将军。” 滴翠答应一声,退出寝房。 曦月将糖酥放到桌上,然后让人打来洗面水,服侍着殿下起床。等他洗漱完了,又取来一套衣服,请殿下换上。 翼丹忽然想起一件事:睡梦里好像有人问过那颗绿宝石!忙扭头问曦月:“我那件百花袍子洗了吗?” 曦月点头说道:“晾在院子里呢。” 黎王心里一紧:“里面的东西呢?” 曦月红着脸轻笑道:“臣妾昨晚跟殿下说过,东西全放在书房的壁橱里了!想是殿下忘了?” 黎王点点头,迅即说道:“走,去书房里看看!” 第127章 双姬密议 来到书房,早看见竹简满地,一片狼藉! 曦月大惊!急忙奔到放置宝石的壁橱前一看,宝石已不翼而飞! 曦月急得掉下泪来! 翼丹略一沉吟,恍然大悟:原来酒醉之后见到的,并不是梦,而是那个处心积虑要夺回内丹、恢复“人道”的“北冥大巫”在作祟! 看到曦月着急上火的样子,黎王轻轻抚慰道:“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不用太在意!” 曦月惊奇的问:“殿下知道盗贼是谁?” 翼丹沉吟了一会儿说:“这个盗贼,与我的一个朋友有关,与本王的前世也有牵连。不仙不魔,半人半妖。她曾经在去关西的时候,两次接近我,试图夺取宝石。最后一次在一个庙观里,被本王的飞剑刺伤!”说到这里,黎王问曦月:“我的飞剑呢,你放在哪里了?” 曦月咯咯娇笑道:“你怎么不担心它也被妖精一起拿走了?” 黎王淡淡笑道:“因为我知道你没将飞剑跟宝石放在一起!” 曦月用惊奇而崇拜的眼神望着黎王说:“殿下怎么知道臣妾没将它们放在一块儿?” 黎王呵呵笑道:“倘若你将飞剑跟宝石放在一块儿就好了!那柄剑是师尊赐给本王的镇宫之宝。有飞剑在,妖女断然不敢接近宝石!” 曦月恍然大悟!有些懊悔的说:“原来如此呀!臣妾在收拾衣服里的东西时,看到宝石贵重,就特意藏在了壁橱里;还以为那柄短剑,不过是一件普通的防身之物,就把它随意丢在盛杂货的地方。没想到它竟比宝石还金贵呢!” 说着话,二人走出书房,曦月去取飞剑和糖酥,黎王独自来到偏殿里。 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看见上官、贺离和冯琳。 黎王问值守大殿的侍卫,他们都去了哪儿。 侍卫回禀道:“今早宫中的内官送糖酥时,顺便传下天子口谕:上官将军与贺离将军,一路保黎王殿下有功,着令进宫受赏!因为曦月姑姑传话儿说王爷身体欠安,二人就没有进内通禀。让冯总管领着,跟随内官进宫去了。” 郡王点点头,在桌子后面坐下。曦月这时取了剑来,黎王收在腰里。然后对曦月轻轻一笑,说道:“现在诺大的王宫,只剩下你跟我了!陪本王吃个饭吧!” 曦月脸一红,说道:“越礼之事,臣妾怎敢呀!” 黎王似笑非笑的说道:“很快就会有宫内的诰命下来,给你一个不‘越礼’的名分。” 曦月将糖酥放在殿下面前,顺势挨着他坐下,怔怔的望着他的眼睛,唯恐自己听错了! 这时宫女们从厨下传过来两碗莲子羹,一盘汤饼,两碟腌笋。 黎王喝了口莲子羹,轻轻将酥盒打开,里面放着四块酥饼。先取了块给曦月,然后自己拣了一块放在嘴里。甜甜酥脆的味道,忽然勾起他对往事的回忆,他想起了母后亲手喂自己吃酥饼的情景。眼里瞬间涌满泪水。 曦月正在吃饼,蓦然看见殿下泪湿双目,知道他是因为吃着酥饼,想起了原来只养育了自己,却胜似亲生母亲的王后。 十九年的父慈子孝,十九年的母子连心,陡然之间却发现:原先只是父王母后收养的落难婴儿! 心何以堪,情何以堪! 曦月想劝慰他两句,想了半天却不知说什么好!毕竟一个人的心结,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呀!何况他是王爷,以自己的地位说深说浅都不合适! 黎王伤心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作怪!一霎时口干舌燥,思得酒来解渴。仿佛荒漠之思水源,大旱之望甘霖!一刻也等不得! 曦月望见殿下一副如忍刀割的样子,怀疑是酒瘾又发作了!急忙命人取来一坛子陈醋,对殿下说:“臣妾听说醋可解酒虫,殿下不妨饮来试试!”说着打开醋坛,倒了半碗递给黎王。 翼丹接过醋碗,忽然一阵恶心,性情立时大变!随手将醋泼到地上,挥手对侍卫吼道:“快些拿酒来!本王难道连酒也喝不得嘛?” 侍卫们面面相觑,一起把目光望向曦月。 曦月这下也慌啦!见殿下脸庞发红,目眦尽裂,一时没了主意!只好胡乱的点点头。一个侍卫忙转身去到库房里,取出一坛米酒,给黎王倒了一碗。 黎王迫不及待的三口两口喝在肚里,又要侍卫倒满! 侍卫急忙遵命,搬起酒坛给他满上。 曦月焦急的对黎王说道:“殿下纵然喝酒,也要吃些饭菜慢慢喝!自从昨日,你已经将近两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翼丹不答,伸手抢过酒坛,口对口的喝起来! 不一会儿,一坛酒点滴不剩的喝了个罄光! 曦月心疼的嘤嘤哭起来! 翼丹丝毫不在意她,依然挥手要侍卫去拿酒! 侍卫们都不知所措的又望向曦月!曦月立起身来,摆手对侍卫说:“不要再听他的,王爷已是醉了!你们赶紧将他扶到寝房中休息!” 众侍卫遵命,扶起黎王向后面去了。 曦月沉思了一会儿,回首唤过滴翠,吩咐说:“你带几个人,守候在王爷寝房前,伺候他醒来时要汤要水。本官到宫里走一趟,去去就来。” 滴翠答应一声,领着两个宫女往寝房去了。 。。。。。。 北冥妖宫,并不在魔界,而是孤悬在六欲天中。这里远离天庭,下接凡世,既没有天神管束,也没有阴司搅扰。这里的居民大多是触犯天条被罚下天宫的谪仙,或是因为欲心膨胀私逃下界,又无处容身的游神。 所以北冥大巫虽然是妖,但风流雅致,所住宫室也非常清净典雅。除早晚间去罗刹国享受血祭之外,便是和这些散仙游神们整日吹弹吟诵,狎妓调情。 她今天格外有兴致,因为她已经寻回了失落二十多年的内丹! 老友白花子和食色散人,就是与她一起乘凤将舜华带上“仙宫”的那两个家伙,又特意从人间招来几个名妓,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品箫吟唱,一边饮酒调笑。 大家正玩得热闹,忽然有个童子从殿下跑上来,急急禀报说:“仙君,有客来访!” 北冥老妖一抬眼,看见正南方向飘来一朵红云,云端上气哼哼的立着欲天罗刹! 老妖忙推开怀中的妓女,理了理散乱的秀发,笑吟吟的迎上去:“胡家姐姐,别来无恙!” 罗刹来到切近收起云头,对老妖怒目而视,说:“云萝!本君医好了你的剑伤,又出主意帮你得到了内丹,让你重拾了人道!没想到你这贱婢却忘恩负义,事成之后就一走了之!摒弃了与我的约定,在此与人花天酒地!信不信老娘一把邪火烧了你的妖宫?” 云萝笑嘻嘻的走过去,一把揽住罗刹的细腰,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与你的约定本公子忘不了!我已经将酒蚕送到他的身体里,现在刚开始发作,还留有几分清醒!几天之后,就会完全嗜酒如命,丧失本性。到时你我的计策不就成了?——只是可惜,与他春宵两度,却白白便宜了曦月那个小贱人!” 玉罗刹这才转怒为喜,与她一起携手进入内宫。座上的客人急忙起身行礼。 玉罗刹鼻孔里轻哼了一声,径直在主座上坐下。云萝妖女侧座相陪。 有个妓女以为欲天罗刹是主人的“同道”之人,忙依偎过来邀宠。 罗刹厌恶的将她一推,摔在了地上! 其他客人一看没趣,都纷纷起身告辞!带着妓女灰溜溜的走了。 云萝这才趴到罗刹怀里,笑嘻嘻说道:“大姐,何必这般粗鲁!等你跟我一起双修,就会体验到:做男人其实与做女人一样有趣!” 罗刹鄙夷的用手指戳了她一下,笑骂道:“二十多年男不行女不是,便是你的天报!” 云萝猛然一掐罗刹的大腿,笑嘻嘻的说道:“大姐今日要不要试试,小妹凤凰涅槃后的功力?” 罗刹一拍云萝的玉手,笑骂道:“留着你的功力折腾黎王去!老娘正经男人在王宫里好着呢,稀罕你这破玩意儿!” 云萝呵呵娇笑着起身闪开,随手从桌子上取过一只铜萧,呜呜咽咽的吹起来! 萧音幽靡婉转,缠绵悱恻,勾起人一腔情欲,满腹相思。俄而曲调转快,节奏抑扬顿挫,令人心血蒸腾,忍不住闻之起舞! 罗刹初听时只觉萧声悦耳,细听之下更是满怀愉悦,不觉随着萧声手而舞之,足而蹈之!继而欲火升腾、不能自已…… 云萝吹着铜萧轻轻靠近她,然后一把搂在怀里,狡黠的笑道:“美人儿,还敢嘴硬吗?” 罗刹大悟!一把推开她,羞红满面的笑嗔道:“不愧是瑶宫的血脉,果然名不虚传!——你有这等手段,本君也就放心了!事成之后,我保证将你那一半的仙体转移给你,由你做堂堂正正的瑶池小公主!” 云萝大喜,对妖姬笑道:“那小妹就先此谢过了!” 罗刹便与她商议如何收服黎王翼丹。商议完毕,转身要走时,忽然又想起一事,扭头对云萝说:“黎王的飞剑已经还身了,你可要千万当心!——本君也会想个计策,让他自废武功。 “再有,大神在北海寒冰中封印多年,元神已经很微弱,接近他自无什么不妥,但要想请他解开秘笈咒封,只有依靠少阳真君!而且在通过守卫大神的天兵时,你虽然不是魔界中人,但吸食罗刹人魂魄血祭已久,妖气难以收敛!因此若要计成,你附耳过来,老娘告诉你怎么做!” 罗刹说完,趴在北冥妖姬肩上耳语了几句。然后飞身冲下六欲天界! 第128章 王后探病 王后接到曦月入宫禀报,翼丹因为宫廷里的事借酒浇愁,并从此整日酗酒! 王后心下大急!来不及告诉夏王,就匆忙排下銮驾,带上太医,与曦月一起来到王府探视。 曦月引领着王后直接进入王府后堂。內侍、宫女们慌忙跑到院子里跪迎接驾。王后急冲冲的问:“你们小王爷醒了吗?” 一个有身份的宫官回道:“王爷一直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方才还跟奴婢们要酒,我们没敢拿。” 王后皱起眉头,跌跌撞撞的直奔寝房。滴翠和两个宫女正守在门口,突然看见王后带人过来慌忙跪接。 曦月抢先一步推开房门,王后随后进来,一股酒气迎面扑来! 王后一捂鼻子,生气的说道:“这么难闻的气味儿,连门也不知道敞一下,侍候的人都干什么吃的!”一边说一边走到儿子床前, 曦月撩开罗帐,只见黎王醉醺醺的斜躺在床榻上,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两天的功夫已经看似消瘦了许多。 王后看罢,泪流满面!轻轻的拉起儿子的手,呼唤道:“丹儿,丹儿……” 翼丹在醉梦中被唤醒,星眼迷离的望了望母后,喃喃说道“酒,酒……有酒么?“ 王后心疼的摸摸儿子的脸说:“儿呀,不到两天的功夫,你怎么就颓唐至此,让母后好伤心呀!” 翼丹忽然睁大眼睛,望着王后吼道:“我母后在王宫里……本王要什么給什么!……我,我要酥饼,我要酒——你有么?” 王后慌忙对曦月说:“快快!快给我儿去宫里拿酥饼!” 曦月急忙跑到偏殿,取来那半盒饼,对王后说道:“这时娘娘早间派内官送来的那盒糖酥。” 王后点点头,亲手拿起一个酥饼,喂给翼丹。 翼丹眼望着母后,就着手咬了一口吃在嘴里。在咬第二口的时候,忽然一阵恶心,一歪身子“哗”的吐到床下! 王后急忙抱住他,一边哭一边给他捶背。 內侍宫女们手忙脚乱的收拾起吐出的秽物。曦月取出一块罗怕给黎王擦拭嘴角。 翼丹猛然抓住她的手,嘻嘻笑道:“娘子,天黑了嘛?……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说完一头栽倒床上,不省人事! 王后惊的一下子歪到地上,幸亏被宫女们扶住! 曦月也吓坏了!一边流着泪给他揉搓胸口,一边向外面喊太医!众人急忙闪开一条道路。 不多时太医们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个为首的老太医急忙把住黎王的手脉,回身禀报王后说:“娘娘勿忧!殿下脉象虽乱,但跳动有力,只不过腹中无食,一时眩晕而已!稍后自醒。” 王后这才略微安下心来,急忙对曦月说:“黎王多久没吃饭了?” 曦月流泪答道:“自从王宫回来以后,一吃饭就想喝酒,而且一喝就醉!自昨天起就没有正经吃过饭。臣妾怎么也劝不住!” 王后不悦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进宫禀报?” 曦月慌忙跪到地下,惶愧的说道:“自昨日回府,王爷一直醉而复醒!看他酒醒之后泰然自若的样子,臣妾想或许过过这两天也就淡了!——没想到今天早上,王爷一吃娘娘送来的糖酥饼,就又要酒,而且很吓人的样子!臣妾阻拦不住,这才害了怕,只好随他。随后进宫禀报了娘娘。” 王后点点头:“你起来吧!哀家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丹儿是不是被邪祟所冲!”随即转脸对老太医说:“许太医,你说殿下的脉象紊乱,是什么意思?” 许太医忙躬身回答道:“禀娘娘:殿下脉象之乱,大出常理!果如娘娘所料,似有邪气上冲!” 正说着,殿下苏醒过来,脸上微微出现了一丝红晕。 王后急忙伏到床上,给他理了理沾在脸颊上长发,柔声说道:“我儿醒来了,现在感觉可好些?” 翼丹睁大眼睛,认了半天才认出是母后,赶忙坐起来,拉住母亲的胳膊叫了声:“母后!” 王后瞬间泪崩! 她颤颤巍巍的摸了摸儿子的脸,哭道:“我还以为你从此再认不得我这个母后了!” 翼丹伏到母后肩膀上痛哭失声:“母后!孩儿怎么会不认得您!孩儿一吃到母后送来的酥饼,就想起了母后的慈爱!” 曦月也在一旁陪着掉眼泪。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母子哭了一会儿,王后让人轻轻将翼丹放下,扭头对曦月和许太医说:“怎么想个法子,让我儿吃点东西方好!” 曦月说:“殿下一吃东西就要酒,不能自制,如之奈何?” 许太医沉吟说道:“若是大巫师还在朝,就好了!他既善驱邪,又懂奇门药理,只可惜被陛下罢出王廷了!” 王后叹了口气说:“陛下并没有真的给大巫师削去官爵,而是让他暗地帮助丹儿往关西说服公孙野人去了!只可惜在回京的路上,被他的大师兄接上了茅山!” 曦月忙说:“娘娘,难道不能请陛下派人找大巫师下山一趟吗?” 王后叹了口气,说:“傻丫头!你以为是从这儿到王宫吗?茅山离纶城隔着上千里呢!一去一来的功夫,我儿会成什么样子呢?” 众人不语。 许太医想了想,对王后说道:“娘娘,暂时无法,只能先让殿下安心静养,以免耗费体力。等他想吃东西时再说!” 王后无奈的点点头:“说也只好如此了!本宫这就回到宫里去,请王上召集贤人异士,为丹儿治病!”然后转身拉住翼丹的手说:“我儿安心休息,想吃什么只管让人跟我说,母后回头再来看你!” 翼丹含泪点点头:“母后不必担心,孩儿知道!” 王后流着泪走出房去。 来到王府正殿,王后在玉榻上坐下。 宫女捧来热茶。 王后一摆手,让太医们在旁边落了座。然后问道:“众卿都是医术精湛之人,难道就没有个戒酒的法子?” 一个年青些的太医回禀说:“殿下之症,正如许老先生所言,非是药石可济的!如果非要说办法呢,臣以为,只好以拖待变!” 王后问:“什么叫‘以拖待变’?” 太医说:“看样子殿下这酒是少不得的,否则就会发狂!不妨让伺候殿下的宫官,想法子往酒里掺些解酒的药,这样殿下纵然喝了酒,也很快就会醒转。等陛下找到了驱邪圣手,再来诊治不迟!” 曦月摇头说道:“我曾让殿下喝过醋,殿下的鼻子灵敏的紧,当时就泼翻在地上!你的解酒药管用吗?” 许太医叹口气,说:“这正是中邪之状!你根本糊弄他不得!” 年轻太医又说:“那就往酒里掺水!让他久喝不醉,顺便请他吃些东西,岂不是好?” 许太医点下头说:“也只好一试了!” 王后允准。曦月忙唤来府里的调酒师,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王后无可奈何的先打发太医们回去,然后对曦月说:“看你是个周全伶俐的孩子,才打发你来王府打理殿下的起居。难道丹儿一直对你没那意思?” 曦月瞬间满面绯红,娇羞的低下头去,用低到似乎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说:“臣妾……已经服侍过殿下了……” 王后大喜,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既然如此,哀家就回宫告诉陛下,册封你做黎王的偏妃,好好服侍着殿下!——偌大的王宫,也确实需要一个女主人了!” 曦月又惊又喜,又有些迟疑的说道:“但是,娘娘,殿下与商国公主还没有大婚呢!……” 王后叹了口气,说:“现在两国已经兵戎相见,那个商国公主,还能指望吗?好好伺候黎王,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会再有别的人了!” 曦月满心欢喜,急忙跪地谢恩! 王后将曦月扶起来,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起驾回宫。 回到宫里正好夏王和王孙翼华,在后宫焦急的等待着她。一见王后进来,祖孙立刻起身接住。 翼华给奶奶请安,并问道:“小王叔身体可大安了?” 王后叹口气,抚摸着孙子的头说道:“暂时静养下来了。华儿呀,你先带人去书房,奶奶跟爷爷说会儿话!” 翼华懂事的躬身行了个礼,带着身边人走出后宫。 夏王忙问:“丹儿怎么回事?” 王后立刻拉下脸来!怒冲冲的坐到御榻上,忽然对夏王像母狮似的吼的:“都是你的帝王权术,害了我的两个儿子!一个犯人似得圈在东宫,一个病人似得废在王府!你狠心硬肺的不当回事,然而我这做娘的,怎么不痛断肝肠呀!”说者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夏王陪着笑脸,坐到王后身旁,劝慰她道:“王后息怒!翼方之事,是他咎由自取,我不过只是让他在宫里思过而已!否则如果任由他执掌国柄,你看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我们辛辛苦苦夺回的江山社稷,总不能让它二世而亡吧?——至于翼丹,谁也没料到,会从翼方嘴里吐露出他的身世之秘!寡人原本指望他继承衣钵的,可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却失口拒绝!现在丹儿得了怪病,寡人心里也心急如焚!王后就不要怄气了,首先得想个法子才是!” 第129章 诡计连环 王后擦了擦眼泪,收敛了怒容,叹息着对夏王说:“我知道你心心念念,只为家国社稷!但一想起两个儿子的状况,哀家心里有点糟!” 夏王也叹了口气,搂住王后的肩膀,深情说道:“寡人知道你对丹儿,比对方儿都疼爱!丹儿从小聪明懂事,敦于孝道,我何尝不是对他偏看一眼?……至于方儿,痛定思痛,他能有现在,也未尝没有我们的过错!” 王后抬眼望了望丈夫,问他说:“难道你真的不再与他相见?” 夏王摇了摇头,说道:“先让他静下心来再说吧!可让华儿、春萱时时进东宫去看看他,免他焦躁。当务之急,请人医治丹儿最要紧!” 王后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华儿去东宫,我又不放心婕苑那个妖孽!” 夏王叹息着说道:“她毕竟是华儿的生母!为了华儿,能耐她何?不过在她身边,加派两个监视其一行一动的嬷嬷而已!” 王后点点头。又对夏王说:“方儿好说,可将瓷玥送进东宫去,让他们夫妻完聚。瓷玥生性敦良,翼方久之必回心转意。她做翼华的嫡母,我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愁丹儿,自大婚未成,两国交恶,联姻之事眼见成了泡影!偌大的王宫,空空荡荡,没有个主事之人。今天我去之后,幸亏有个曦月还可托付,就许下她启奏陛下后册封她为偏妃。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夏王沉吟了一下说:“六宫之事,全由王后做主就是。但不知丹儿可愿意?” 王后轻笑道:“没有把握的事,臣妾也不敢对陛下妄言!自然是丹儿自己愿意了,我才启奏陛下!” 夏王点点头说:“这样就好!明日朕便下一道册封的诏书,由王后派宫官送去。”说完起身去前殿,先写下诏书派内臣送到后宫;一面又让人张贴榜文,寻找驱邪之人。 王后随即派贴身的女官手捧诏书,到王府传旨。曦月自此上位为妃,悉心服侍黎王。 且说次日午后,夏王正在殿上批阅一道奏章。 奏章是元帅副将曹瑞上的,上面说:在凉城阻拒潼关大军的领兵元帅苏宁,得知太子事败后连夜弃军而逃,不知下落。手下兵将已由曹瑞改编完毕!等候天子示下。 夏王大喜,立刻下诏给曹瑞,命他将原潼关军马发还晋侯,以元帅衔率军进京述职。休整之后即刻移师鱼台,震慑商君。 发放完毕,天子长舒了一口气!危局终于得以扭转,再不必忍气吞声了! 这时黄门官上殿启奏:“陛下,宫门外有一个道姑,手持王榜前来见驾!” 夏王说了声:“宣她进来!” “是!” 黄门官下殿。不多时引上来一个青纱遮面的女道士。 夏王一皱眉头,问道:“道长可是揭榜之人?” 道士点头称是。 夏王又问:“修行之人超脱物外,心无牵挂,你缘何轻纱罩面,不肯示人面目?” 女道士微微一笑:“陛下,凡见我面者,俱神魂颠倒!本道故此以纱遮面,正是超脱物外,不以色相侍人之意也!” 夏王听言,不由仔细打量一下眼前这个自命不凡的女人。虽然穿着一件麻布道袍,遮着一袭轻纱,但依然掩不住凸凹有致的身材,清丽秀美的面容! 夏王微微颔首,说道:“道长既是修道之人,道号如何称呼?” 女道士笑吟吟的答道:“本道号妙云,青城人氏。”夏王点头,命人在一旁赐座。 等女道士谢恩落座之后,夏王说道:“道长言语不俗,想必定有不俗之技,医治我王儿之疾!” 妙云说:“未进宫时,我已看过黎王气象:王府被黑气萦绕,王星晦暗不明。是殿下因为伤怀郁闷,被妖邪借机上侵!宜出府暂避。等本道将妖邪祛除之后,方可安定下来!” 夏王说:“那么今日便将黎王接进宫里调养,道长再前往王府驱邪便了!” 妙云摇摇头道:“陛下不可!妖邪纠缠黎王,在王府已经搅得鸡犬不宁,如果再引到宫里来,陛下就不怕他闹个地覆天翻?” 夏王略一沉吟,问道:“那以你之见呢?” 妙云说:“在城外有一座白云观,是本道挂单的地方。请陛下以替王后还愿为名,将殿下带到那里暂住。本道的大师兄华阳子,是位道德高深的女仙长,必能保护殿下平安。” 夏王一皱眉:“我儿贵为黎王,怎能住到女道观中?” 妙云冷笑道:“我师兄清高傲物,以清净自矜!因为爱戴陛下仁厚,王后良善,她尚不以为意,陛下奈何以世俗之目视人?” 夏王思忖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应允。妙云又书了一道灵符交给夏王,让他派人送到王府里,烧化后放于酒中让黎王喝下去,必有效验! 夏王依样办理。 捱至明日,王后亲自来到王府。 曦月忙盛装接驾。 王后一看到曦月,简直与平日判若两人!黛眉轻画,香脂薄施,美眸含笑,樱唇微启,向王后飘身一礼:“臣妾见驾,王后娘娘千岁!” 王后笑吟吟的扶她起来,上下打量打量,笑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我儿眼力不错!” 曦月羞赧的低下头,忙请娘娘进殿。 王后在正殿上坐下,问道:“黎王昨日好些了吗?” 曦月笑着说道:“说也奇怪,自昨日陛下送来了那张符,殿下就安静了许多。吃了些东西,睡得也很安详。今早臣妾起身时,他仍在酣睡,臣妾没让人打搅他。” 王后轻笑着说:“你去叫他起来吧,哀家有事吩咐他去做。” 曦月狐疑不定的走入后堂。殿下病歪歪的身子,娘娘要派他去做什么事? 来到寝房,打发侍候的宫女出去,曦月笑呵呵的推了翼丹一把,说道:“你母后都来了,还睡?” 翼丹猛然惊醒,回头一看是曦月,也笑道:“为什么不早点叫我?” 一边急忙披衣下床,曦月帮他整理好衣带和靴子,呼唤滴翠拿来湿巾擦了把脸,就匆匆忙忙上前殿来见母后。 王后一看见儿子今天精神很足,明显消瘦的脸庞起了红晕,越发相信女道士的话!微笑着招呼翼丹到自己身边来坐下,轻抚着儿子鬓角的发丝说道:“儿呀,这几天可把母后吓坏了!昨日对神灵许下一个重诺,说如果你病好了,就到城外的白云观里烧献三牲福礼,并在观众持戒三天!今日一来,见我儿果然恢复了精神,娘心里欢喜!对神灵许下的诺言自然就要去兑现。” 说完吩咐身后的内官说:“立刻到礼司传话,备下三牲祭礼,到白云观搭建祭坛,待本宫前去还愿!” “是!” 内官领命下殿。 翼丹噗通跪在玉榻前,泣告道:“母后,您偌大年纪,怎可颠簸劳碌!既是为儿许下的重诺,当由儿来还!请母后宫中稳坐,儿臣去去就来!” 王后流泪说道:“我儿敦孝,大慰我心!只是三天的时间,你还吃得消吗?” 曦月不安的望着殿下。 翼丹嚯的站起身来,伸展了下胳膊,对王后笑道:“母后对神灵这么虔诚,儿臣的病早好了!在府里闷的慌,正要出去走走,母后放心就是!” 一面对曦月笑道:“本王饿了,能不能让我吃了饭再走?” 曦月噗嗤一笑,急忙命人在前殿摆饭。翼丹当着母后的面,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王后这才放心,笑着对二人说道:“既然王儿身体恢复了,哀家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啦!一去三天,你们新婚燕尔的也算是小别了,赶紧说会儿要紧的话儿,本宫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曦月红着脸忙跟着黎王将王后送出府去,然后回来给殿下打点行装。 衣服、罗帐、毯子、凉被枕头整整收拾了一大包,让家将抬到车上。翼丹特意又把那件百花袍穿在身上,在曦月给他取来飞剑时,翼丹沉吟了一下,摆摆手说:“这把剑上沾过无数妖血!道观是清净之地,我既诚心还愿,不宜把它带在身边!就交给你,有它护持着你,本王在外面也放心!” 曦月听了这么体贴的话语,眼窝一热,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来,柔声叮咛他说:“殿下身体初愈,不宜过度劳累!在外面霜寒露冷的,千万要注意!” 翼丹将曦月拥在怀里,感受着她的心跳,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在她耳畔说了句:“我很快就回来!” 然后转身吩咐冯琳:“即刻去礼司押解福礼上路,本王上殿辞过父王便行!” 冯琳躬身领命,带人去了礼司。翼丹随后出府上马,径奔王宫而去。 曦月一直送殿下到王府门外,眼看着车仗消失在御街上的茫茫人丛中,才娇叹一声,揣着一颗失落的芳心,转回府里。 黎王未曾进宫,先看见上官邛、贺离匆匆骑马跑了过来,到了近前下马施礼“末将参见殿下!” 黎王勒住马,问道:“你二人缘何在这里?” 第130章 入妖彀中 上官忙躬身回答殿下说:“前日陛下传下旨意,让我二人进宫。因伴随殿下平定廷乱有功,封臣为兵马司主事,掌管天下军马养护,兵卒调配,粮草供给。贺将军受职元帅副将,单等曹瑞将军进京之后,与他一起赴鱼台驻防。” 黎王轻轻皱了下眉头,望着两人说道:“这是要赴任去吗?” 上官说:“是!我们正要去王府与殿下辞行。陛下顺便让末将转告殿下:去白云观的事王后娘娘已经告诉了陛下,陛下让你不必再去王宫辞行。只是孤身在外,注意身体要紧!” 黎王点点头。 贺离嘟着嘴说道:“末将只愿跟随殿下,不稀罕什么狗屁副将!” 黎王瞪了他一眼,说:“做大将要兵随令行,即便本王也要唯天子马首是瞻!鱼台的是常驻军事重镇,军官可以携带家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贺离这才嘿嘿笑了笑,不再言语。 黎王看看天色不早,对二将说道:“本王还要去礼司会同冯琳一起出城,三天后如果你们走不着,等我回来再说话!这两天你们依旧住在王府,不必去馆驿。” 二将领了钧旨,当下各散。 单说黎王,顺着御街走到礼司门前,正遇上冯琳押解着车辆出来。主仆一起向城外走去。 白云观在纶城西南三十多里,周围村郭稀疏,荒草遍地,远远望去极其荒凉。 黎王一皱眉头,转脸对冯琳说道:“似这样一个荒野之地,母后怎么会到此许愿?莫不是寻错了地方罢!” 冯琳挤了下眼睛答道:“白云观就这一座,听说原先在先王的时候,香火极其鼎盛,可惜后来毁于战火。有人在这里住持,臣下也是今日才听得说。不过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也是见怪不怪的事,王爷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黎王微微颔首。——这个奴才说话总是那么中听。 主仆打马进了院门。道观外面看起来破败,进到里面却非常干净整洁。道观大殿门口原本坐着两个小童,一见众人进来慌忙跑进去禀告观主。 不多时里面出来一个年轻的道姑,看年龄不上二十一二岁,穿青着素,铜簪别顶。看上去虽然衣饰非常简陋,但难掩其天生丽质,自然卓尔不群! 看到观主如此清雅,大合翼丹脾胃,!急忙跳下马,与道姑见礼。 道姑手拿拂尘,打了一个稽首,微带笑意说道:“贫道号华阳子,是这个道观新来的主持,本来在这荒野之地居留,一心只为修炼,并不求什么香火虚名。只因师妹妙云多事,让殿下到此还愿,并祈祷天子与王后娘娘长生,故而一早便洒扫以待。然则荒村野观终究简陋,怠慢之处务请殿下海涵!” 翼丹看道姑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样子,觉得她是个有道行的人。心里肃然起敬!连忙还礼说道:“岂敢!仙长道德高深,清隠于世外。荒野因而添绿,陋室因而生辉!小王奉母后之命,前来进香还愿,一切还要请仙长辛苦代劳!” 华阳点点头说:“这是贫道分内之事,理所应当。殿下且请里边奉茶!” 说着,将黎王向大殿里相让。 翼丹来到里边,第一眼就看见殿里供奉的事王母娘娘圣象!娘娘手拿着玉如意,穿戴着凤冠霞帔,看上去慈眉善目,实际上不怒自威! 黎王不由自主的先向圣象行了个礼,然后落座。 冯琳将福礼摆放停当,观主亲自点上香,递给黎王。 黎王在接香的一瞬间,骤然闻到一股异香,从道姑身上发出! 翼丹心里一动,不由偷偷望了一眼道姑。 华阳恍若不见,只一心一意的为黎王祈祷。 翼丹暗叫一声“惭愧!”,忙收敛心神,在心里默念了几句,将香插在炉内。 不一会儿道姑祝祷已毕,吩咐将三牲抬到观外,找来当地的屠子,分割成小块送给乡民或路人,叫做“散福”! 诸事做完,已经晌午了。 道姑请殿下在净室中用些素饭。翼丹怎肯与陌生女子同席!当即婉拒。 道姑不羞不恼,只是冷笑道:“听闻殿下历来洒脱,身边常伴有仙子美姬。如何贫道相邀,偏就拒人于千里之外?莫不是殿下嫌弃贫道长得丑陋,恐污慧眼吗?” 一席话说道翼丹面红耳赤,进退失据! 道姑又缓和了下语气说道:“王后大愿,殿下须得日夜上香方显虔诚!此地远离城郭,殿下莫非要徒劳往返吗?” 翼丹无奈,只好说道:“如此叨扰仙长了!” 道姑这才欢喜。一面命道童侍候殿下进净室,一面安排冯琳和随行侍卫、家将们用饭。 且说黎王坐在净室,略显局促,只望快些吃了出去。 你一会儿道姑忙完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翼丹蓦然一惊,忽然记起近几日酗酒的事,忙摆手说道:“小王其实不善饮,这酒便免了吧!” 道姑嫣然一笑:“殿下莫惊!这是药酒,专门治酗酒之症的!殿下喝了自有效验!” 黎王将信将疑! 华阳故意隔开一段距离,在翼丹对面坐下。轻伸素手拿过两只精巧的杯子,斟上一杯药酒,放在黎王面前;然后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小童端上两盘素菜,一盘点心。 看样子这位华阳道姑确实很简约,很朴实,毫不做作! 黎王放下心来。伸手端起杯子,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而且并没有诱发酒瘾。他试着尝了一口,非常甘美;只是喝过之后细品一下,不光后劲十足,微微还有点草药的味道! 黎王一饮而尽。然后放下杯子,抬眼对华阳子轻笑道:“仙长此酒是用什么酿的,闻上去淡而无味,喝下去却口鼻生香?” 华阳似笑不笑的望着黎王,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贫道用的是:蝎子,蜈蚣,黑蜘蛛,断肠草。还有一个主味,那就是‘曼陀罗’!——殿下还敢喝吗?” 一句话激起了黎王的少年心性!以为她是在讲笑话,笑着答道:“这样的毒酒仙长自己都敢喝,本王为什么不敢?” 华阳莞尔一笑,又给他斟上一杯。翼丹果然一饮而尽!华阳看他喝的爽利,粉面上这才露出笑意。一边又给他满上,一边用一双美眸望着他,口里半真半假的说道:“我可是吃了解药的!” 黎王呵呵一笑:“萍水相逢,仙长为什么要害我?” 华阳也笑道:“你够胆再喝了这一杯,我就告诉你!” 黎王不假思索的端起酒,又一口干了! 华阳忽然仰天大笑! 笑声未落,黎王惊奇的发现道姑换了个模样,——她竟然变成了白羽! 黎王又惊又喜,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白羽笑罢,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放到嘴边,一边慢慢啜饮,一边眼望着黎王,眼角眉梢挂满了妩媚的笑意。 “我美吗?”她轻声问道。 黎王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有点儿不知所措。怔怔的望着白羽,默然不答。 白羽放下杯子,幽幽的轻叹了一声:“难道我的容貌,比不得那郦姬半分?你缘何自前世到今生,都不肯接纳我?” 翼丹闻言,忽然警觉起来:“你不是白羽!……你是妖女北冥大巫?”急忙起身拔剑!但一摸腰里,空空如也! 这才想起来,飞剑在来时交给了曦月! 妖姬镇静自若的望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嘲弄的冷笑:“不要动!越动药性发作的越快!” 翼丹大惊,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眼前雾蒙蒙的,意识渐渐变的模糊!他在雾中焦急的寻找回家的路,可不知道家在哪里,路在何方,自己又是谁? 忽然,迷雾中出现一个靓丽的女子身影,对着他微笑。 翼丹急忙迎上去,疑惑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也在这里?” 女子笑了笑说:“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 翼丹恍然大悟!仿佛刚刚想起,她原来是自己的妻子。急忙亲热地拉住她的手,说:“这是哪里?怎么到处是浓雾?我好害怕……咱们回家吧!” “妻子”伸手揽住他,从嘴里迎面吐出一口香气,一面笑吟吟的呢喃着说道:“傻孩子,闭上眼睛,睡一觉就到家了……” 翼丹听话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望着着晕倒在怀里的黎王,妖姬咯咯的笑起来。伸手捧起他英俊的脸颊,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长发,冷冷笑道:“东华,你到底逃不出本公主的手掌心!你前世嫌弃我,赶我出紫府;今世又坏我好事,让舜华那个贱人坏了身子!今天老娘就让你用身子来偿还!” 说完猛的撕开黎王的衣服,将他歪在禅床上!然后一边望着沉睡中的黎王,一边慢慢解开衣服…… “咣当!” 净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妙云”从外面闯了进来! 妖姬吓了一跳! 手忙脚乱的掩好衣服,有些恼羞成怒的回身说道:“胡姐,什么时候来不行,偏偏这个时候来!坏人好事!” 第131章 丝丝入扣 妙云撕下青纱,露出本来面目,——原来她就是欲天罗刹! 罗刹不言不语的走近黎王,低头瞧了瞧,轻轻给他穿系好衣服,然后回身恼怒的说道:“告诉你不要性急!偏偏不肯忍耐;要不是本君及时赶来,险些又让你坏了大事!” 妖姬满脸绯红,气急败坏的回敬道:“姐姐你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不拘是谁一个一个排成排!其如小妹这般挑剔,只这一个看上眼的,却被你再三阻挡!” 看她不忿的样子,玉罗刹又好气又好笑:“云萝,二十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再说,你修炼的阴阳互换内丹,还不知顶用不顶用!万一行乐之时忽然又变作男子,岂不大煞风景?”说完忍不住先自呵呵大笑起来! 云萝又羞又气,一把抱住玉罗刹,嘴里恨恨的说道:“你这个骚狐狸!本公主先让你尝尝我内丹的厉害!”说着下口就亲吻罗刹。 罗刹使劲儿挣开她,躲到一边笑道:“你别行到半途,不痛不痒的又变回女人,我可受不了!”然后又正色说道:“贤妹,说正经的,你现在确实不能与他乱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以他之力进入防卫森严的北海,接近蚩尤大神;如果你的阴气沾染到他的身体,守卫在北海的天兵天将就会认不得他,以他为妖!我们的辛苦谋划,可就付之东流了!” 云萝冷笑道:“我们?一旦得手,你认不认我这个妹妹还在两可!” 罗刹走过去揽住她的细腰,和善的一笑:“傻妹妹!一个好汉三个帮啊!姐姐我一个人本事再大,能成什么事?更何况,一旦取得了大神信任,解开秘笈咒语,让我修成归元大法,我们将拥有无上的权利!那时大姐会将你的仙体夺还给你,不光恢复你公主的地位,还可以让你位列金仙,成为不死之身,何必再劳心费力依靠罗刹人的血祭?” 妖姬这才转怒为喜,拍了罗刹的粉脸,说道:“到时候你可不要食言!否则,老娘干死你!” 罗刹笑着在她腰下拧了一把:“天使你二十八年不能人道!否则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女人被你祸害!” 二人正在打闹,翼丹忽然翻了个身,口里喃喃的呼喊到:“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罗刹赶忙闪到一边。 云萝走过去搂住他,温柔的说道:“相公,为妻在这里!你好些了吗?” 罗刹在旁边忍不住一笑。 翼丹从禅床上坐起来,长出了一口气,说:“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身在雾中,找不到回家之路。幸亏遇到了娘子,才带为夫回家。” 云萝搂住他说:“那不过是个梦罢了,你这不是在家里吗?” 翼丹点点头,说:“正是!但我忽然不记得我姓什么叫什么,这是怎么回事啊?” 欲天罗刹闻言走过来,微微行了个礼,笑着说道:“你原是紫府少阳真君,号叫东华。现在是有夏国的王子,名叫翼丹。——这是你的妻子,瑶池的云萝小公主!” 翼丹点下头,又问:“那你又是谁?” 云萝忙接口道:“她是我们的通房丫头!” 翼丹茫然的望着“妻子”,说:“公主,何为‘通房丫头’?” 云萝掩口笑道:“就是我们睡觉时立在旁边侍候的人,又是你的小老婆!”说完吃吃的笑起来! 欲天罗刹恨恨的瞪了她一眼,笑骂道:“小蹄子!你果然肯将王子送人?” 翼丹茫然不知所云,只是记下了那个穿青衣的女子是自己的妻子。 这时玉罗刹向北冥妖姬一使眼色! 妖姬立时面色惨白,手捂胸口倒在禅床上,失去知觉! 翼丹大惊!急忙扶起她,焦急的呼喊到:“公主!公主!你怎么啦?——快醒醒!” 好半天功夫,“云萝公主”方悠悠的醒转过来!只是口不能言。一只手捂着胸口,不住的娇喘呻吟。 “妙云”走过来,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 翼丹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急忙问道:“娘子,可知公主这是何病?” 妙云犹疑了半晌,方才说道:“公主并非是病,而是另有隐情。……她曾叮嘱我,不让我说出来!可又不愿意看到她总这个样子,就这样慢慢死去……” 翼丹心急如焚,急切的起身拉住妙云的手,追问道:“你快说,有什么隐情?” 妙云思虑再三,看了看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的公主,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救她,我也顾不得许多了!”然后转脸望着翼丹问道:“——你是不是现在不记得了许多事情?” 翼丹点点头。 “那么你是否记得有人称呼你‘真君’、‘帝君’?” 翼丹想了想,似乎真的有这么回事。轻轻点下头。 “还好,你仍然有一些记忆。”妙云轻舒了一口气,似乎很宽慰的样子:“那你记不记得小公主曾救过你?” 翼丹低头冥想了好大一会儿,然后抬头望着妙云,茫然的摇摇头! 妙云叹息了一声,忽然泪湿美眸:“可怜我这义妹,白白为人割去了一片心头肉,到头来却无人领情!” 翼丹惶急无措,急忙拉住她的衣袖问道:“大姐,究竟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妙云挨着“公主”坐了下来,幽幽说道:“这些事,还要从那次王母娘娘的蟠桃会说起。因为你的前世是东华大帝君,位列上神,所以受邀赴宴。在宴上遇到了娘娘的小公主云萝,怦然心动,双双顾盼留情! “瑶池宴后,云萝一直追寻你到了紫府,二人便有了私情。 “后来此事不慎被娘娘察觉!盛怒之下,一纸诉状告到了玉虚宫,元始大天尊那里! “原始天尊也无法处置上神。便说真君已到应劫之时,乘势将你们双双贬下天界。 “来到人间之后,你拖生在夏国王室,但是公主因为怕失去你,不肯重生。 “王母余怒未消,暗派雷神将你的心击碎!真君立时魂魄无依!都是公主,将自己的心头之肉割下一片,塞在殿下腹中,你今日才活了过来!——但可怜小公主,却要时时忍受心头之痛!” 说到这里,妙云悲伤的摇了摇头。 翼丹早已泪流满面! 他将妙云的鬼话信以为真,怜爱的抚摸着“云萝”的胸口,泣不成声:“爱妻舍命相救,小王却怎生搭救与你?——你若有个三长两短,为夫绝不独生世上!” 一句话,不光欲天罗刹眼热,连阴狠成性的北冥大巫也感觉到了心跳! 她偷偷瞟了一眼这个前世的冤家,在心里暗暗叹息道:“可惜我只因为在东华宫受你冷落,才甘心下界为妖;又因为一时恼怒,手刃了多少男夫!——如果你在方诸山时,就肯这般待我,我又何必抛却仙体,失却尊荣,在六欲天做不伦不类的妖仙?” 一想至此,妖姬真的伤心落下泪来! “妙云”望着发情的北冥冷冷一笑。随即起身扶起殿下,叹了口气说:“还好妾得到一本上古秘笈,上面有无数的仙方,必能治得此疾!” 翼丹闻言喜出望外!连忙拉住她的手,急切的问:“娘子与家妻是密友,自然也是有名的神仙了!快请救救家妻,小王情愿执鞭坠蹬,答报娘子!” 妖姬一瞬不瞬的望着翼丹,忽然想起翼风,也总是这般关心爱护自己!不由在心里暗叹道:“男人真的不可理喻:痴情者情深意重,无情人义寡情薄!面对无情不毒不快,若被情牵,虽妖亦有所不忍!”想到这里,罗刹不由叹息了一声。 翼丹焦急的问道:“娘子莫非有什么难处?是药草难寻吗?......还是药引难找?” “妙云”摇摇头。碧眸中闪出奇异的光彩:“这倒不是!只是妾这本秘笈是家师蚩尤上神传授,当初因为怕流失民间,泄露长生之机,干扰三界秩序,所以上神将它用咒语封印了。没有师尊解禁的咒语,任何人都无法将秘笈打开!” 翼丹忙说:“那么敬请娘子速速找到令师,揭开秘笈才是!小王愿将倾国之富,祭献上神!” 罗刹暗暗冷笑一声:又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 随即将手从殿下手里拿开,一边低头沉思一边说道:“上神是仁慈之神。若能见到家师,不用任何许诺,便可将秘笈解禁!但难就难在与上神相见,真比登天还难啊!” 翼丹失望的问道:“这是为何?” “正是因为家师的仁慈,用秘笈里的秘方拯救过无数的生灵,使众多的凡人长寿成仙,干扰了仙界,影响了幽冥,被天帝幽禁于北海冰宫之中。冰宫现在由大神区若掌管。区若也是上古女神,身高体壮,碧眼金丝。手下天兵上万,专一守卫北海地极。 “好在她也是殿下的故人!曾在殿下十万年前作荡魔元帅时,效力在元帅麾下。是殿下当初提拔她做了水部正神!如果殿下能够与小仙一起去,必定会赏下一个面子!只是不知殿下可恳一行?” 翼丹闻言,毅然说道:“为救爱妻,本王命尚不惜,何惜一行?只是不知冰宫在哪里,路途多远,骑马可能去得?” 第132章 双姬斗狠 北冥妖姬原本暗恋真君。现在躺在禅床上,听闻殿下肯为自己赴死,不由深深的入了“戏”!感动的心潮澎湃,碧眼含春!不顾与罗刹先前的约定,坐起身子柔声说道:“殿下,让臣妾和你去!臣妾有御风之术,带着殿下瞬间即到北海!” 玉罗刹心中大怒!连忙走过来使劲儿将她按在禅床上,一边“关心”的数落道:“公主病体沉疴,怎能出门走动!听姐姐的,你只管安心养病,余下的事交给我好了!——我保证将你的殿下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交给你,不会将她拐跑的!”说完冲她嘲弄的一笑。 “云萝”无奈,悄悄对罗刹低声耳语道:“好娘娘!你就让我跟你们走一遭吧!我保证:既不与他有染,也不再吸食血食!” 罗刹立刻起身,大声说道:“不行!听话,在家好好的炼你的内丹吧!”然后转脸对翼丹说:“殿下先天慧质,又服食过人参仙果,身体早已是仙骨。小仙现在就传授给你御风真言,自会乘风而行,霞举飞升!”说完附在翼丹耳边将真言说与他。 翼丹冰雪聪明,自然心领神会;当时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霎时间脚底生云,一跺脚“嗖”的一声冲门而去! 罗刹咯咯一笑,回望了北冥一眼,纵纵起云头随后追赶! 北冥妖姬气的“腾”一下从禅床上跳起来,倏的隐却身形,化成清风紧紧相随。 且说翼丹,踩着云朵升上半空,但听见耳边嗖嗖的风响,转眼已离开了纶城。 但他初次腾云,终究有些慢,不一会儿就被罗刹追上,笑吟吟的与他并驾齐驱。 北冥妖姬从后面看见,妒火中烧。化阵火光从二人头顶“嗖”的飞跃过去! 罗刹抬头看见,心里暗骂道:“这个贱婢!一点儿也不肯消停!待我让她吃点儿苦头,方知到厉害!”于是默念咒语,招唤紫檀和磨使海东青。 二妖不一会儿驾着妖云前来听令! 欲天罗刹远远迎上去,吩咐道:“北冥老妖怕要坏我的事!你们一个变作白花子,一个变作食色散人,到前面去追上她!先劝她即刻离开,如其不从,你们就冷不防将其击伤!切记不要太狠,本君还有用她之处!” 魔使犯难道:“女王,我们都不知道二人什么样子,怎么变?” 罗刹随手扯过一片彩云,将长袖一挥,彩云瞬间聚作两个人形:一个粉面尖颌,水蛇细腰;一个白面短頾,龙行虎步。 紫檀依样变成了粉面白花子,磨使就化作了食色散人。然后拜别了罗刹,一阵狂风疾赶而去! 且说北冥女巫,赌气越过罗刹,径往北海飞驰! 正走着,忽听背后有人喊她! 妖姬一回头,猛然看见食色、白花二友驾云赶来! 走的近了,食色招呼道:“道兄哪里去?” 妖姬止住云头,笑着说:“罗刹要到北海找蚩尤破解咒语。我跟着去看看热闹!” 食色一皱眉说:“北海自从天帝时,就是流放罪仙和妖神的地方。那里有罗刹神欧若率天兵把守,彪悍而凶狠!道兄满身妖气,到了那里岂不是自讨没趣?” 妖姬沉思了下也有道理。虽然自己出脱自云萝公主之身,但自从飞下瑶池,被驱离方诸山后,浑身就沾满了妖气!你说你是瑶池的公主,谁信? 她忽然后悔自己的任性胡为。 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罗刹人奉她为主神,她拥有无比的权利和荣耀,她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因为,那是她的国。 她的内丹已经练成了,她要做回男神,何必再眷恋对东华的那一丝丝情欲?反倒是他,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舜华从身边带走,情实可恨! 想到这里,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忽然仰天一声长啸,晴空中“喀嚓响起”一声霹雳! “白花子”和“食色散人”吓得一伏身子化作两只野鸢,冲下云颠! 刹那间,山河变色,狂风四起,乌云翻滚! 翼丹正和罗刹急切的纵云头赶路,猛然间风起云涌,电闪雷鸣!罗刹还可,翼丹却受不了了!一惊之下从云头上跌落下来! 玉罗刹情知是北冥女巫作怪,心里大恨!一低头正看见二鸢,急忙呼哨一声,魔使闻声耳返;罗刹用冥音指示他接住翼丹! 魔使立刻一呼扇翅膀,复变身为大鹏鸟,“嗖”的飞到翼丹身下,将他轻轻托起,继续向北飞去! 罗刹恨透了这个因为修炼阴阳内丹而喜怒无常的家伙! 她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骄矜持自傲,一会儿却又狂悖粗野、阴狠毒辣! 罗刹知道是因为没让她同去冰宫,使她恼羞成怒,但没想到她会对翼丹下手!当下拨转云头,觑紧北冥,嗖的飞了过去,柳眉倒竖:“云萝!你我有盟约在先,你为何不守约,欲坏我好事?” 北冥原本娇滴滴的柔媚,这时已经被粗野阳刚所取代。歇斯底里的眼神使如花的俏脸变的阴森恐怖! 她冲着玉罗刹狠狠的瞪了一眼,“唰”的抽出佩剑,寒光闪闪的剑指罗刹说道:“你以为本尊是好骗的吗?你有蚩尤魔符在手,解禁咒语是假,到冰宫之后图谋大神认可是真!回来后你就可以假借蚩尤之名,号令群魔,唯你马首是瞻!你许下本尊的那么多好处,不过是巧言令色而已!” 罗刹闻言也发怒道:“贱婢无理!本君好意与你结盟,你却妄生猜忌!怪不得那些罗刹人都对你噤若寒蝉,好一个喜怒无常的残暴君王!难道这就是至尊者无朋吗?” 北冥冷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双尾狐!你说是与本尊好意结盟,诚意何在?为什么不允许本尊见到大神?” 罗刹听她提起自己的出身,恼羞成怒!也“唰”的拽出宝剑,厉声呵斥道:“你对身大心粗的罗刹人称王称霸可以,在本君面前可撒不得野!有什么本事全拿出来,让老娘见识见识!” 北冥冷哼一声说:“我会怕你不成!”言还未毕嗖的挺剑刺向罗刹。 罗刹大怒!飞身躲过来剑,手中剑瞬间化作两把,左手把反刺北冥前胸,右手一把冲着脑袋劈面剁下去! 女巫也不示弱,立刻口吐一颗黒莲,挡住头顶之剑;随即挥剑将她左手之剑懒腰斩断! 罗刹大惊,这才知道北冥老妖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当下不敢大意,飞身跃上云端,从腰里接下一条丝绦,念动咒语,瞬间化作一条青蛇,吐着黑色的信子“唰”的直飞出去!还没等女王看清是什么东西,已经被蛇缠住了双臂!宝剑凌空而落。 欲天罗刹得意的一笑,又飞身飘落云头,对着北冥用手一指,白蛇缠的更紧,都能听见骨节的咔咔声了! 罗刹狠狠的对着脸都变的扭曲的北冥说道:“贱人!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罢休的!等着让你的父王母后给你超度吧!” 一语未了,猛然听到身后一阵风响!惊得她猛一回头:又一个北冥大巫挥剑向她砍来! 罗刹忍不住惊呼一声:“分身术!”说话之间身形早飞出十丈开外! “算你识相!”北冥冷冷的说道,随即一晃身子收了法身,白蛇又变回丝绦飞到罗刹腰中! 她觑准欲天罗刹,还要进攻! 罗刹忽然喊了一声“慢!” 女巫一愣,立在云端里且听她说些什么! 罗刹先收了剑,换了一副笑容,对妖姬说道:“云萝,这样斗下去,毫无意义!本来我不让你去冰宫,是为你好!你想你一身的妖气,怎能不被天兵识破?欧若曾经在蚩尤之前与少阳真君涤荡群魔,不然天帝也不会让她在苦寒之地看守恶神!她的本事岂是你能望其项背的?是你误会了姐姐,所以才与我拔刀相向!——我也想好了,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再拦你,但你须答应一件事!” 北冥冷冷的问:“何事?” 罗刹笑了笑,说:“你须变作九天魔君的样子,我变作郦姬,假意押解你进入冰宫天牢。进了冰宫之后,见过大神,一切不就水落石出了吗?否则你若进不去,可不冤枉死姐姐啦!” 北冥看她说的诚恳,一腔怨气顿时化为乌有!也插剑还鞘,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只是九天魔君的样子太埋汰了,本尊做不来;你挑个漂亮点儿的妖精,我来变!” 罗刹一撇嘴,笑道:“云萝,你也太挑了!罢了,你就变你自己吧!我和帝君就押着你进天牢,更加便当。” 北冥这才转怒为喜,妖媚的一笑:“这才有个姐姐样!小妹刚才失礼了,姐姐莫怪!” 罗刹假意欢喜,让她收起云雾,然后双双往北追赶大鹏鸟! 翼丹这时候坐在在鸟背上,刚刚从惊恐中缓过神来!左右不见了“妙云”,不由一阵心慌意乱! 又飞了一会儿,呼的听到身后飒然风响!翼丹急忙回头凝望:只见妙云挽着“妻子”云萝,倏然而至! 飞过千山万水,越过 第133章 北海寒冰 看见“妻子”跟来,翼丹一则以惊,一则以喜。他远远对妻子说道:“娘子,你有心疾在身,为何还要赶来?” 北冥疯劲儿过后,一听到翼丹关切的话语瞬间泪崩了!——毕竟这是这曾是自己神往已久的一句体己话,眼前人也曾是自己芳心暗许的那个男神! 他的英俊,他的洒脱,他的睿智,天上地下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神”! 她有些后悔自己太任性,不该一怒之下炼什么阴阳丹!自己现在什么取向,连自己都说不准!——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半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妖姬只管胡思乱想了,红着脸飞到翼丹身边也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翼丹以为她是累了,急忙把她一起拉上鸟背,温存的理了理飘散在她脸上的秀发。 妖姬则小鸟依人的依偎在翼丹怀里。 魔使在下面大恨…… 双妖暂时相安无事。一行飞跃千山,跨过万水,转眼进入苦寒之地! 翼丹坐在大鹏背上感觉冷嗖嗖的。忙把百花袍脱下来,覆在“妻子”身上。 “云萝”感激的冲他嫣然一笑! 玉罗刹则在后面鄙夷的一撇嘴! 北冥早透过眼角眉梢看在眼里,故意的与殿下秀起恩爱来:一边唧唧哝哝的和他说着情话,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木舟,轻轻一笑,说:“这只小舟,是从天河里偷来的天蓬元帅坐船!越往北天气越冷,夫君闭上眼睛,待为妻变个戏法给你看!” 殿下果然闭上了眼睛! 北冥将小舟向云朵里一抛,小舟瞬间变的有三间房子那么大!北冥拉着翼丹“嗖”的跃入船舱中,然后让他睁开眼睛。 翼丹一睁眼,新奇的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豪华的船舫中。里边桌椅床凳茶杯酒器一应俱全,透过仓顶的舷窗,还可以看到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 翼丹揽住北冥的柳腰,微笑道:“不是娘子妙法,不等飞到冰宫我们就已经变成冰人了!” “你们两口子在里面恩恩爱爱,把我这好心帮你们的撂在外面,这是哪门子天理呀?” 二人闻声回头,冷不防“妙云”已站在了身后! 北冥白了她一眼,用挑衅的目光望着她呵呵笑道:“大姐整天神出鬼没的,还用请吗?” 罗刹大刺刺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笑吟吟的回敬道:“妹子,你不好好在家中养病,千里迢迢追上来就是为给我们送神舟的吗?” 北冥忙起身给罗刹和翼丹各倒了一杯茶,笑着说:“岂止!还有这北海龙王刚沏好的香茗,小妹隔空取来慰劳姐姐!” 罗刹接过来喝了一口,赞美说:“人说龙宫宝多,连着茶也是好的!” 翼丹端起茶碗品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错。 北冥趁机趴到罗刹耳边悄声说道:“你就不怕里面有毒药?” 罗刹面不改色的低声笑道:“昨日有一只毒蜘蛛咬了为姐一口,立刻翻了肚皮!”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呵呵大笑! 翼丹不知道她们笑什么,也不便问,只可无聊的低头品茶。 二妖姬打闹了一回,罗刹切入正题:“先前我已经派属下打探好了,估计晌午之前即可飞抵冰宫。到时欧若大神必会带天兵拦截。我们先要有个对策:欧若曾经在殿下前世麾下为将,殿下便以少阳真君自居,前往冰宫巡视;她若见了故主,想必一切都好办了!只是公主必须要按我来时嘱咐你的去做,方能避免无妄之灾!” 翼丹点点头。北冥却冷冷一笑,对罗刹说道:“大姐机关算尽,你与我丈夫都可来去自由!唯有本公主,万一被欧若顺手锁在了冰宫,岂不如了某人之意?” 罗刹脸一红,“怎么会?我与殿下是要和你一起进冰宫的!等解开了咒语还要一起出来!” 北冥摇摇头,说道:“大姐的话小妹自是深信不疑!只是刀把我在别人手里,来去就由不得你了!小妹之所这么说,是有一个更好的主意!” 罗刹一皱眉:“快快说来我听!” 北冥自倒了一碗茶,喝了一小口,然后慢慢放到桌子上,对翼丹娇笑着说:“丈夫是世间人,你怎么让他进入冰天雪地之中?再说,只要排场够大,不管仙气妖气,都是神气!我们乘坐画舫神舟,现在起就进入北海,如果遇到巡海夜叉就让他转告龙君敖闰,知会北方神欧若,前来神州中参见真君。然后直接命他带领神舟进入冰宫腹地,寻找蚩尤大神。岂不省事?” 罗刹大喜!走上去摸着北冥的笑脸,难以置信的笑道:“不愧是罗刹国的主神!平时风花雪月的,只道你是附庸风雅,没想到果然腹隐珠玑!姐姐倒是小瞧你了!” 翼丹闻言一怔,问“妙云”道:“你说我娘子是罗刹国的主神,罗刹国在哪里?” 罗刹答道:“北海岸边,靠近冰雪之国的便是!” 翼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隐约听人说起过“罗刹国”三个字,只是究竟怎么回事却毫无印象! 北冥温柔的轻轻叫了一声“夫君!” 翼丹忙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脸望着“妻子”问道:“娘子何事?” 北冥轻笑着说:“如果见到欧若、龙君和蚩尤大神的元神,你也要有说词的!” 翼丹忙说:“请娘子示下!” 北冥乘机趴到翼丹怀里,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翼丹点头说好。 罗刹从来自负多智。听闻北冥这套计谋,不禁对这个妖女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个半阴不阳的妖女,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雄霸之主!后悔当初轻慢了她,对她的设计反而成了“丢人现眼”! 也难怪她会在追来之后大发雷霆! 每一个看似歇斯底里、不可理喻的背后,都有女巫精明的算计! 以至于之前连聪明绝顶的玉罗刹都搞糊涂了:她到底是风雅,还是淫乱?是精明还是糊涂?是装疯卖傻,还是不可理喻?…… 现在看来,答案毫无疑问全是前者。 “看来这次若进入冰宫,我当真要防备她点!——如此费尽心机的要一起见大神,必有二心!绝不仅仅是怜惜翼丹那么简单!”罗刹暗暗想道。脸上却堆满笑容,牵起北冥的手说:“贤妹,你的主意很好,比姐姐的主意高明多了!就依你只见吧!” 三人这才欢欢喜喜的坐到一起;北冥念起避水决,神舟“嗖”的飞下云端,一头扎进水里!透过舷窗,只看见一条条千奇百怪的鱼鳖虾蟹,飞速的向后闪退!无数的海中精致尽收眼底! 翼丹感觉心情非常愉悦! 尽管对以前的记忆毫无头绪可寻,但现在坐拥着仙术奇异、容貌可人的公主“妻子”,还有同样清奇靓丽的“妙云”仙子,他心里很满足!感觉苦思冥想的寻找过去,根本毫无意义! 大家正在饮茶闲叙,忽然感觉船身一阵晃动!随即看到 一张靛蓝色的鬼脸出现在舷窗上! 翼丹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急忙起身护住“妻子”。 俄而“那鬼脸”一晃身子进入舟内。 翼丹唰的抽出佩剑,喝道:“你是何方妖物,敢擅自闯入舟中?” 那怪怒道:“我不是什么怪物,而是巡海的夜叉神将!你们是何方神圣,敢私闯北海,惊扰水族!” 罗刹立时叱喝道:“大胆!东华真君在此,还不快去通报龙王!” 夜叉一听,魂飞魄散!赶紧化道蓝光溜到舟外,急急忙忙赶到龙宫禀报北海龙王敖闰! 敖闰闻报后立刻率领水族 群臣前来参见真君! 翼丹说:“本尊路经此地,本无意搅扰,是你的部将拦住了舟戢,只好请贤君一会!” 敖闰忙躬身请罪道:“夜叉不知上神驾到,故有冒犯,请真君降罪赐罚!” 翼丹轻笑着说:“夜叉职在巡海,并无罪过。贤君不必介怀!” 龙王大喜,急忙躬身问道:“不知真君何往?” 翼丹说:“自蚩尤元神被封印在冰宫,迄今三千余年!今日本尊偶尔心血来潮,推算天数,怀疑蚩尤在冰宫的封印松动!如果让他乘机逃脱封印,三界将重新大乱!故而从银河里调来神舟,欲亲往冰宫察看。既然惊动了贤君,就由你引本尊前去走一遭吧!” 龙王迟疑了下,躬身答道:“回禀真君:冰宫虽然隶属北海,但防卫却在天庭!一直以来在冰宫督帅天兵的是女战神欧若!小龙只能引舟前行,准不准进冰宫可就在她了!” 翼丹点头。 敖闰一声令下,鲸元帅为前驱,鲨将军做殿后,三位龙太子亲自乘跨海马随护在龙舟左右! 这么大的声势,还没进冰川就已经惊动了天兵!急急忙忙报告了女神。 欧若吃了一惊,不知龙王来此何意。随即坐着雪车,率领天兵来到冰雪岸边借着。 龙王当先飞上岸来,对欧若谁明来意。女神吃了一惊:许多年不见故主,今天竟是为蚩尤而来! 只是奇怪,听说真君不是下界历劫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理解完满啦? 第134章 斗智冰宫 欧若不及多想,急忙排摆全部仪仗出宫迎接!天兵天将各持神兵利器,沿着冰宫门外十里排列护卫。 霎时间云腾雾绕,仙乐齐鸣。神舟从北海里驶上冰川,穿过威风凛凛的天兵阵列,徐徐停靠在冰宫门前! 欧若领着数十个仙女当先迎住神舟。她认识此舟是天河之物,于是深信不疑。一晃身形进入舟中,一眼就看到了“真君”,慌忙叉手行礼:“属下拜见元帅!迎接来迟,请元帅恕罪!” 翼丹猛一看道欧若,吓了一跳! 这位女神个子比自己还高,而且与众天兵一般的穿戴重甲!虽然面貌看上去高鼻深目,不失妩媚,但整个身材被金甲一裹,却显得像男子一样精干,而且威风凛凛! 看了半天,翼丹虽然猜想她就是北方女神欧若,但因为素未谋面,唯恐认错。所以只是微笑不语。 欧若见真君只顾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却不说话,看的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嫣然一笑:“元帅去凡间走了一遭,反倒不认识故人了吗?” 翼丹一听话头,知道来者必是欧若无疑!于是轻轻一笑,说道:“欧若将军,别来无恙! 北海龙王也过来与欧若见礼。 欧若说道:“不是因为元帅驾到,龙君也不会光临冰宫!就请老邻居陪着元帅,一起到宫里喝杯淡茶吧!” 龙王忙笑着摆手说道:“天牢重地,无天庭允许,谁敢擅入!还是改日请上神与真君,到龙宫一游吧!——小神相送真君至此,功行圆满,便就此拜别了。”说完向翼丹和欧若一拱到地,倏然不见! 欧若随即对翼丹说道:“元帅,既已来到寒宫,何不弃舟进宫,让属下略尽绵薄之意!” 翼丹点点头,随即招呼“妻子”、“妙云”下舟。 罗刹犹可。她附在双云身上,秉持正法修行了一年,已完全脱却了妖形,没有了妖气!;而北冥大巫则恰恰相反:虽然是从天仙体内幻化而成,而且自命风雅,只因为广行恶事,受人血祭,早已堕落为妖! 殊不知欧若当年跟随东华帝君扫荡群魔,练就一双慧眼,任何妖怪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当时她见到北冥,脸色陡然一变,盯住她问道:“你是谁?” 翼丹吃了一惊,不晓得欧若为什么会盯上她逼问。 罗刹也幸灾乐祸的望着北冥看笑话。 谁知北冥不慌不忙,将手里的拂尘一摆,冷笑道:“本君便是司箓宫的郦姬。” 欧若一错愕,上下打量一番,半信半疑的说:“你是郦姬仙子?——本将军看你虽有仙根,但现在却被妖气缠身!你身上怎么会有妖气?” 北冥不假思索的说:“本君曾在燕地历劫时,被妖人变身为巨蛇,故此妖气未息。将军莫非将本君认作了妖怪吗?天牢就在眼下,本君是来自投罗网的,请将军施行吧!” 欧若望了望翼丹,确信是故主无疑,脸上立时现出歉疚之色,对着“郦姬”陪笑道:“小神不认识仙子,是以冲撞了尊驾!职责所在,务请海涵!” 罗刹见状,忙笑吟吟的走过来,打圆场说:“一个是真君的新属,一位是元帅的旧部!一朝相认了,以后便好说话!” 欧若望了望她,又是一个妖艳的美人儿,而且仿佛在哪里见过!忙说道:“这位仙子好面善!——莫非你也是紫府中人?” 罗刹启齿一笑:“小仙名叫秦娥,在司箓宫里专门陪伴郦姬娘娘。” 欧若点点头。她对紫府中的人略知一二,自然知道有一个秦娥。于是微微笑道:原来如此,大家竟然都源出同门!那么请两位仙子,与元帅一起进宫茶叙!” 双妖大喜,簇拥着真君走出船舱。“郦姬”一挥手,舟旁出现了一弯虹桥! 翼丹强忍着刺骨的寒风,踩着虹桥缓步下舟。 北冥看到翼丹发冷,心里忽生怜惜,急忙从口里吐出一颗“火龙丹”,乘人不备塞在他手里,并示意他吃下去。 翼丹会意,随手吞到肚里! 这丹是太上老君将作恶的火龙,在炉中锻炼了七七四十九天炼出来的灵丹,被北冥吞吃了两颗,今日将其中一颗送给了翼丹。 火龙丹一入肚,殿下立刻浑身燥热,火气上冲,忍不住一张嘴“呼”的喷出一条火龙! 欧若诧异的望望“元帅”,不知何意。 翼丹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见众人都把目光望向自己,正自慌乱,那火龙竟然围着翼丹盘旋环绕,喷吐着炙热的真火;最后在空中向翼丹跪拜道:“真君,小龙作恶多端,被道祖熔于八卦炉中锻炼。今幸被真君神光所感,恢复元神,从此您便是我的主人。”说完在空中隐去踪迹,化作一团暖气,围绕着殿下! 翼丹不再寒冷,又收了火龙,心里非常高兴!心里也泰然了许多。 因为灵丹的激发,东华帝君天生的洒脱与冷傲,在翼丹心里悄然萌生。与前世有关的记忆碎片开始出现。 “欧若,蚩尤在寒冰中封印了两千三百七十余年了吧!” 在走上冰宫的水晶宝殿的时候,翼丹忽然精确的说出了蚩尤的封印时间。 连欲天罗刹也大吃一惊!——她深怕殿下是在故作憨态,将自己与北冥引入天牢!那可真成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自轩辕大帝在巨鹿之战后擒获蚩尤,在黄河边斩首算起,整整两千三百七十一年!”欧若毕恭毕敬地答道。 翼丹在帅座上坐下,环视了一下整个殿堂:一色的浅蓝水晶廊柱,葱绿的玉石铺地,殿顶是浇筑而成的千年寒冰。 就连这里的天兵天将,也是一色的银盔银甲,配以淡蓝色鸾带和征袍。 罗刹惴惴不安的望了望殿下,又瞅了北冥妖姬一眼。 北冥却泰然自若,坐在翼丹旁边惬意的品着香茗。 她这才稍稍安了下心。从来都算无遗策的欲天罗刹,首次感到了被动。——这回刀把竟是握在了,饮了口茶一向被自己轻视的北冥老妖手里! 她的惑术是否有效,不光决定了罗刹的宏图大业,而且连自己的性命也赌上了! 她俯首端起水晶杯,喝了一口茶,压了压心中的慌乱。 翼丹轻轻叹息了一下,感慨的对欧若说道:“当年本尊征讨群魔,也多得蚩尤之力。后来本尊淡出归山,便一力举荐他做了荡魔元帅。没想到若干年后,蚩尤却沾染了魔性,野心膨胀,竟率领群魔与天庭抗礼!” 欧若一皱蛾眉,疑惑道:“前几日白鹤童子手捧原始大天尊御札,接引蚩尤在河底的神魂与元神壁合,不知何意?” 翼丹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天尊执掌天机,凡事自有道理。不必妄猜。” “是!” 欧若不再言语。 翼丹饮了口茶,忽然问欧若:“本尊在巡游四海时,听闻封印的寒冰被蚩尤用魔力冲动,有了裂痕,因此特来看看,不知可有此事?” 欧若惊诧的说道:“属下在此日夜戍守,不曾见寒冰有丝毫的松动,元帅何由知之?” 翼丹一皱眉:“莫非传言有讹?你速引本尊前去看看,再做道理!” 欧若不敢推拒。急忙起身带翼丹去寒冰洞。翼丹扭头对二姬说道:“郦姬随本尊同去,秦娥在此等候!” “郦姬”欣然起身,眼角有意无意的斜了罗刹一眼,目光中充满嘲弄! 玉罗刹一皱眉,冰雪聪明的她立刻感觉到这里面有文章!于是不动声色的坐在堂上,元神却变成一只蛾子,悄悄地跟在后面。 翼丹在前面与欧若边走边聊,罗刹蓦然发现,翼丹每说一句话,北冥大巫的嘴角都会动一动。 罗刹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女巫用的是蛊术! 她怀疑妖姬用舌头送到黎王腹中的酒蚕,还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应声虫! 怪不得妖女那么坦然,那么胸有成竹!原来自始至终她都经过了精心谋划!什么风花雪月,什么不可理喻,全是伪装!就连乘坐神舟入海,也不是什么神来之笔,而是北冥绝密计划的一部分! 欲天罗刹大呼上当!更加怀疑妖女动机不纯,弄不好自己白白为人做了嫁衣! 束缚住…… 罗刹就是罗刹! 多年的深谋远虑使她很快想出一个对策。 她煽动翅膀跟随三人进到冰洞。只见蚩尤元神被千年寒冰紧紧包裹住,虽然无法束缚住他的一行一动,但也不能从里面出来。因为寒冰上有天帝的封印,并有天帝的咒誓:除非寒冰融化,封印不能解除。 翼丹走近了寒冰,一股阴寒之气迎面扑来! 这时火龙悄悄对他说道:“主人,不要离他太近了,否则小龙的三味真火会将寒冰融化,天帝的咒语就会应验,封印自行消失!” 这话不光欧若和罗刹听到了,连北冥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恨恨的咬了咬银牙! ——她没想到这只孽龙竟然真的认翼丹为新主,背叛了自己的命令! 翼丹这时候心里一阵明白,急忙闪身后退! 第135章 蚩尤授徒 众人闻声向冰洞中望去! 只见蚩尤双目放光,巨头微颤,庞大的身躯在寒冰中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我无罪——真君——天帝为何要偏袒轩辕……本尊好冷啊——” 翼丹听的毛骨悚然,竟不知所谓何事,无法回答! 欧若在旁叱喝道:“你受天帝之命统领群魔,本该遵守天庭的章法。你却嫌魔域荒凉,羡慕人间繁华之地,纵妖入凡世为虐!打乱了元始天尊为三界订立的规矩!轩辕大帝奉天命征伐,天庭自然相助,有何疑惑?” 蚩尤愤怒的以头冲撞封印,溅起一道道寒光!一边暴怒的厉声吼道:“自盘古神开天辟地——诸神之位便以法力高下而定——真君对此是心知肚明的!偏到了本尊这里——便有了正邪之分——我的部下也成了十恶不赦的妖魔!这样的天道——怎能服人!——” 欧若冷笑道:“你不必在此信口雌黄!现在虽然已是玉帝主宰天庭,但你犯的事早已铁案如山。要想脱离寒冰,除非天荒地老!” 蚩尤愤怒的仰天长啸!巨大的声浪震碎了寒冰,但随着冷光一闪,冰洞瞬间复又凝结! 北冥暗暗念起咒语,启用酒蚕传声。 翼丹忽然问欧若:“蚩尤的威力似乎不减当年!怪不得世间传言,冰宫中的封印松动!难道这么多年他的元神一点也没有消减吗?” 欧若笑着回禀道:“蚩尤、帝俊都是上古有名的大神。天帝在封印他们之时就已经想到:二神都是纯阳之身,只有至阴至柔之地才能束缚其元神,但无法使其消减。因此一个被困在弱水河底,一个被冰封于苦寒之地! “但二神又有所不同:帝俊是谪神,天帝曾有言在先:弱水有渡,帝俊乃出。意思是什么时候有船能浮在弱水之上,大神就可以乘船脱厄。 “在封印蚩尤时天帝又说:天魔若出,冰川须尽!天庭视之为‘天魔’,若想逃出封印,除非化尽北海之冰! “尧王之时,十日在天。冰川一直融化到冰宫附近!蚩尤扶摇欲出!天帝急命羿神临凡,射下九只金乌;又命雪神连降十天大雪,北海神聚起千里冰川。天魔这才一直沉寂至今!” 翼丹点下头,转身离开冰洞。欧若和北冥随后走了出来。只留下蚩尤元神在冰洞中剧烈的怒吼声! 欲天罗刹,见现在空无一人,轻轻飞落在寒冰上;四下望望没有天兵进来,一晃身子落地变回人身,对着蚩尤叉手行礼说:“属下参见大神!” 蚩尤一见罗刹,忽然止住了吼叫!瞪着两只铜铃似的怪眼,上下打量了一下罗刹,最后将她认了出来!低吼着问道:“本尊被天帝封印以来——绝少与人见面——你怎么会到这里?——魔界还存在吗?” 罗刹低低的声音说:“禀上神:魔界仍在,但已沦为天神的狩猎场!以前的魔王十不存二,连九天魔君也被毁灭了魔灵,变成渭水河边的一段石堰!” 蚩尤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低声沉吟道:“可惜了我的归元大法!当初因为感念圣女羲和负尸之义,任由她将秘笈拿去,直到今日本尊却不知其下落。如果魔界中有练成此法,何愁天庭不灭,群魔复生?” 罗刹闻言,急忙从怀里取出秘笈,呈与蚩尤说道:“上神,小妖已寻得此宝在手,故此不惜性命冒险前来呈献上神!” 蚩尤苦笑着摇摇头:“本尊若能接过秘笈,早已飞出冰宫了!——你既有此忠义之心,我不妨便将秘笈传授与你,让你做本尊的亲传弟子!” 罗刹大喜过望!赶紧跪倒口称:“师尊!” 蚩尤望望罗刹,点点头:“本尊已经感应到魔符也在你身上!你能收齐二物,可见其志不小,也够聪明!让你继我衣钵,本尊得其人也!” 罗刹躬身称谢。 蚩尤又说:“魔符有金甲神守护,他便是本尊当初的护法神。你想要用魔符统帅群魔,先要能驾驭他才行。在上面有六字真言,你试念于我看!” 罗刹曾经在复活相柳的时候请出过守护神,当然知道这些。但大神既然吩咐了,想必有他的用意。于是取出魔符,将上面的真言默念一遍。猛然间金光闪现,一个巨大的金甲神在光影里显现!睁眼看见了蚩尤,急忙插手施礼:“主人——” 蚩尤点了点头,说道:“立在你面前的,是本尊的传人。自今日起,她便是你的新主人!本尊已将大法秘笈倾囊相授,今后便由你为她在修炼时护法!” 金甲神领旨,复化一道金光进入魔符。 欲天罗刹感激不尽!暗暗下定决心,在练成归元大法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便是重回巨鹿大战之前,让大神脱离囹圄,再展雄风! 蚩尤沉思了片刻,忽然仰天长叹!双手合十,将灵气聚于指尖一点,对着冰门一指! 一点灵光“唰”的激射而出! 透过千年寒冰,在冰门上刻下一行咒语,“嗤嗤”有声! 刻完之后,灵光变暗消失。 蚩尤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元神渐渐消散,最终与寒冰融为了一体! 罗刹含泪记住了咒语,将魔符和秘笈收在怀中。 咒语很快消失在冰门上。 罗刹又变回了飞蛾,回到女神大殿。 她现在已经志得意满,无意在此纠缠,显出一万分的友善,悄悄对北冥说道:“仙子,既然蚩尤封印牢固,我们何不奉真君归去!” 女巫似笑不笑的瞅了瞅她,也低声问道:“药方可是打开了?” 罗刹一惊,怀疑妖女已经洞察了她刚才的行踪!只是不晓得,女巫用什么法术监视的她! 北冥这时候嫣然一笑,对翼丹说道:“有欧将军镇守冰宫,雪域天牢固若金汤。真君是否回銮?” 翼丹忙点点头,起身向欧若说:“本尊还要往别处走走,就此别过吧!”说完带着二妖向外就走。 欧若直送翼丹到冰宫门外,目送着一行登舟离去,方才回转大殿。不提。 且说神舟飞离冰原,瞬间冲上云霄。 三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 等神舟飞跃了北海,风寒退尽,火龙复化作灵丹飞入翼丹口中。 欲天罗刹惦念着修炼秘笈,无心再与女巫戏耍翼丹;又不想轻易放过这两个潜在的劲敌,于是心生一计,纵身飞跃到舟外!回手发出一道霹雷,将舟炸得四分五裂;然后咯咯一阵大笑,转身飞向燕城。 再说北冥妖姬和翼丹,粹不及防罗刹会使诈,舟一解体双双跌落云端! 妖姬还好说,翻了一个跟头就稳稳地站立在云端里!眼看着翼丹流星似的坠落在一片密林之中,心知他求生无望,在心里痛惜了一会,随即怒火满腔!掣出宝剑向妖狐追去! 单说翼丹,从千尺高的云头跌落下来,惊恐万状!但听见耳边嗖嗖的风响,自忖必死无疑,索性一闭眼晴!想起“妻子”也生死不明,心里一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叹声未止,忽觉嗓子发痒,什么东西从喉中飞出!随即感觉身体被紧紧裹住。 翼丹惊异的一睁眼,只见灵丹化成的那条火龙,正将自己缠绕住,慢慢往下落! 翼丹又惊又喜,紧紧抱住龙头,缓缓飘落到地上。 火龙收去法身,依旧变作一粒金丹,飞到翼丹手上。 翼丹托起金丹,感激不尽,说道:“蒙你两次相助,小王何以为报?” 火龙在金丹里说:“能为真君效力,是小龙之幸。真君正在历劫,小龙愿化为一柄龙泉剑,助真君一臂之力,以赎前衍!”说完果然化作一柄宝剑,托在翼丹手里。 翼丹爱不释手,赶忙佩在腰里。然后向四下一望,自己原来落在了一片山林里! 山中苍松滴翠,燕语莺声。只是满眼中峰峦叠嶂,找不到出山的路径。甚至连东西南北也分不清楚! 翼丹犹疑了一会儿,忽然记起“妙云”教授给她的登云决,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立时脚下生云,身子腾空而起! 翼丹感觉身轻似燕,感觉比初次登云时还要奇妙! 他用意念控制着云头,或快或慢,忽高忽低。 然而现在出了“妻子”云萝公主以外,翼丹现在满脑子空白。他既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跟不知道他唯一的亲人“云萝”现在怎么样了! 他忽然一阵悲戚! 公主纵然是仙子,遭此意外也难免会有损伤,而且毫无音讯,这可怎么办?到哪里去寻找呢?…… 翼丹漫无目的在空中游荡,忽然看见前面山崖下有两个砍柴的樵夫,一老一少,像是父子俩!翼丹心中暗想:“砍柴人走遍大山。我何不过去打个问讯,打听一下公主消息!” 主意打定,翼丹急忙按落云头,走到樵夫面前拱手问道:“樵哥,可曾看见公主?” 年轻的樵夫正在劈柴,闻声回头,嘻嘻一笑说:“原来是位公子哥儿!你问公主?我还想见见哩!——你是想公主想疯了吧!谁家公主会跑到山里来喂虎狼?” 第136章 恍如隔世 年长的樵夫对年轻樵夫说道:“看这人是个好人家的公子,言必有因,何必耍他!”又转脸对翼丹说道:“我们一路从东山来,倒没看见什么公主,也未听人议论。或者在别处吧!你再往西山走走看!——只是山中多蛇,公子前万注意。” 翼丹拜谢了,只好向西寻去。——找不到“公主”,他心急如焚!而且在翼丹的记忆力她是唯一的亲人,没有她,就没有了家!他将无处可去! 翼丹无力的走了没几步,老樵夫忽然在后面叫住他,说:“公子转来!” 翼丹闻声回头。老樵夫放下斧头,往前走了两步,说:“这山顶上,果然曾经住着一位仙子。听老人们说,她就是在天上犯了错,被贬谪到这里的瑶池小公主云萝!” “云萝?”翼丹又惊喜又疑惑:“她如今安在?” 樵夫说:“很久以前经常有人看见她在这山林中修炼,身边仙女如云。于是樵户们凑钱盖了一座‘仙女庙’。每当樵户们有事前去求告时,几乎有求必应! “这样过了许多年,樵户们将她奉为上神。 “忽然有一段时间,人们很久没有见到过公主和她的仙女。他们的祈祷也不再灵验!于是就有传言说:天仙公主已经难满回到了天宫。也有人说:公主为躲避对头,迁到了别处。更有人言之凿凿的说:他们亲眼看见云萝再受天罚,变身为鹤,飞往了昆仑山!……莫衷一是!” 翼丹越听樵夫口中的“云萝公主”越像自己的“妻子”!——只是自己尚不知道,她竟有这样的曲折经历! 于是又向樵夫打了个拱,道了谢。然后向密林深处走去。 他原本想在一个无人处,驾云头升到山顶去看看。可走着走着,他看到一个老头儿在 山泉旁钓鱼。泉水流的很急,也很清,清到可以见底,眼见着里面连根鱼毛也没有!可老头却依旧自得其乐。 翼丹感到奇怪,悄悄走过去,俯身问道:“老伯伯,这水里有鱼吗?” 老伯头也不回的说道:“有鱼。” “我怎么一条也看不到?”翼丹说着,使劲儿的向溪水里望去,但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老头冷冷一笑,慢悠悠的说道:“那是因为,你被人蒙住了眼睛。” 翼丹不解其意。 老伯猛一抬手,一条半尺长的鲫鱼“唰”的被从水里钓了出来!老伯摘下鱼钩,将鱼活蹦乱跳的仍到鱼篓里。 翼丹越发惊奇。忽然觉得老头儿的话意有所指,肯定不是凡人!赶忙俯身说道:“小可不光看不到水里的鱼,对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糊里糊涂!请老神仙指点迷津!” 老伯这才回过头来,上下打量打量翼丹,捋着胡须笑道:“既知糊涂,便不糊涂!——不用老汉多嘴,你只需沿着溪水向上走,在落玉潭口,自有人为你指点迷津!”说完,连鱼篓一起不见了! 翼丹怔了半晌,心里忽然有些明白。急忙按老伯说的,沿小溪向上游潭口走去!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前方传来一片暴雨似得“哗哗声”! 溪面逐渐宽阔、深邃,水流也没有先前那么急。 又走了一会儿,水声轰鸣,就像万马奔腾的声音。透过溪边稀疏的灌木,已经看见一条几米宽的瀑布,斜挂在断崖上! 断崖脚下,是瀑布击打出来的一片深潭。潭水清澈见底,碧绿幽深,又分成五六个溪流向下游而去。 翼丹无心留恋景致,走到潭口举目四望,希望找到那个能给他指点迷津的人。然而这里除了鸟鸣猿啼,兔狐出没,并不见一个人影! 翼丹大失所望!一屁股坐到山石上。 这时候日色已经偏西,倦鸟开始归林,湖光山色逐渐变暗。 翼丹又忧又急,又渴又饿! 他俯下身去捧起泉水喝了几口,感到舒坦了点。刚要起身,忽然觉得肚子里一阵恶心!猛一张口,“哗”的吐出一口秽物!秽物里有一条碧绿的寸长小虫,落地之后便:僵死过去,随即一道红光不见了踪影! 停止呕吐以后,翼丹的理智在慢慢恢复。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母后。然后是郦姬、白羽、父王、师尊、曦月……所有所有的人! 他蓦然想起,在王廷之上,王兄翼方当着众臣之面,说出自己并非母后亲生!然后自己郁郁归府,再然后…… 过往之事如同连绵不断的烟云,从心头略过。连同道观遇“娇妻”、乘舟进冰宫等情节一起连接起来,他才发现:原来因为自己的失落和抑郁,让妖姬乘虚而入,以达成某种目的。事后则像一颗弃子一样,将自己扔在了这里! 父王母后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天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 不行,借着妖姬“妙云”传授给自己的登云决,得立刻赶回宫去,以安慈父慈母之心! 一念及此,翼丹片刻也不敢耽搁!急忙默念口诀,脚下呼的升起一片白云。正想驾云升空,猛然听见瀑布后边有人呼喊他! 翼丹闻声一回头,看见一个俊美无比的女子,分开瀑布走了出来! 翼丹大吃一惊! 竟然是白羽! 翼丹愕然的望着她,踏着碧绿的潭水,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愕然问道:“你是白羽……北冥,还是云萝?” 女子嫣然一笑,跨步上岸。手扶着剑柄对殿下说道:“听说你高升了黎王,是不是就不认识故人了?张三李四的说了一大堆!” 翼丹脸一红,略微沉吟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你是……白羽?” 女子似笑不笑的望着翼丹,有些不悦的说道:“殿下希望本姑娘是谁?”说着伸手一撩耳边的秀发。一只寒光闪闪的金锁露了出来。 翼丹瞬间确定她真的就是白羽!因为只有她,戴着郦姬赠送的金锁!于是心花怒放!跑上前去迎住她,伸手要拉她的手。白羽机灵的躲开了。一边揶揄的说道:“我们可不是甜哥哥蜜姐姐!你远有郦姬、近有曦月,我与你何干?” 翼丹大囧!尴尬的抽回手,面上讪讪的说道:“朋友做不得,你也还是我的大师姐,怎么会无干呢?” 白羽“噗呲”一笑:“逗你呢!干什么那么认真?” 翼丹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 白羽的玩笑使他很受伤。 他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无助,这样脆弱,这样敏感!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亲情与安慰。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 白羽看到翼丹失魂落魄的样子,隐隐有点心疼。连忙牵起他的手,微笑着说道:“傻弟弟,往日的豪迈之气都哪里去了?怪不得师尊说你现在变成了一个瓷娃娃,千万碰不得,一碰就碎!” 翼丹一听白羽提到师尊,心里涌出一阵暖流:“师尊……他老人家安在?” 白羽叹了口气,说道:“因为四郎在渭城惹下的祸,牵连到了师尊。天尊命她在无涯宫思过,宫中之人三月之内不得离开昆仑。” “她早已知道你的事,但因为大天尊有令在先,只好作壁上观。 “今日午时,师尊在前宫打坐,忽然一阵心神不安!急忙推演天数,知道你有此难,而且就落难在昆仑脚下!立刻命我和邦克前来接引你进宫。” “邦克?”翼丹疑惑道。 怎么也想不起谁是“邦克”! 白羽笑着说:“先随师姐进宫吧,路上跟你说!师尊正跷足以待呢!” 翼丹点头。 二人同时驾起祥云,升上 第137章 大梦初醒 白羽闻言脸色为之一变!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诧异的望着翼丹。一张俏脸似笑非笑,似愠非愠。就这么瞧着翼丹。 翼丹暗喜,知道自己一语中的,戳中了“大师姐”的心腹事!——自己老被白羽取笑,这回终于扳回一局! 白羽什么也没说话,又转回身向大殿走去。快到殿脚的时候,忽然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这么说你腹中的酒蛊,是她送进去的?……那你和她……”说到这里,脸一红,快步向前走去! 翼丹急忙快步跟上去,一边轻笑着解释道:“师姐!……没有……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白羽忽然停步回头,飞红着脸问道。 翼丹大囧! 尴尬的笑了笑,半晌说道:“就是……我在酒醉之中不知不觉就被……施了妖法!” 白羽白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你向你亲母解释去好了!” “亲母?”翼丹蓦然一惊:“我亲母在何处?她是谁?……师姐,你若知道,快告诉我!” 白羽沉吟了一下,幽幽说道:“你跟我走,就见到她了!” 翼丹满腹狐疑的跟在她后面,一步步走进仙宫大殿。远远看见师尊羲和贤君独自坐在玉榻上,脸上似有泪痕。一见白羽带着翼丹进来,竟然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的喊了句:“丹儿……”便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翼丹呆住了,心里已经明白了个大概。身体僵硬的立在丹墀下面,恍如在梦里一般! 怪不得在草原上与师尊第一次见面时,心里就有一种亲切感。而师尊那时看自己的眼神,也总是充满了慈祥和关爱。原来她老人家早已知道,自己便是失散了一十八年的儿子! 这样看来,赐简、赠剑、指鹤为马,无不包含着慈母深深的爱子之情! 但她为什么又不肯立时相认,是因为还不确定吗?还另有别情?…… 看到翼丹眼含热泪,止步不前,元君亲自走过来,抓住他的手泪湿双目:“丹儿呀,我知道你在埋怨母亲,为什么迟迟没有告诉你真相!那我今天告诉你:因为你的养父、养母,因为他们都是好人!他们对你的何护,超过普通的父母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除非他们自己告诉你有关你的身世,为娘绝不会横刀夺爱!即便他们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为娘也会一辈子只认你做无涯宫的弟子!——你能体谅母亲吗?” 翼丹含泪点点头,扑通给母亲跪下,嘴里喊了一声:“母亲!”几天来的劳累,几天来的慌乱,几天来的震惊,几天来的委屈,几天来的愤懑,几天来的孤独无助,通通化作两行热泪,簌簌的流淌到亲母身上! 元君抱着儿子的头,心里既欣慰又伤感。她欣慰儿子已经历练成人,无论胆识、或为人,都像极了自己的夫君帝俊! 伤感的是,母子虽然已经相认,但他们父子却从未谋面。现在的情况下,根本也无法让父子相见! 白羽看到她们母子相认,从心里替她们高兴;转而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由百感交集,眼泪夺眶而出!忙取出香帕走到一边。 母子俩伤感了一回,元君将儿子从地上拉起来。翼丹扶着母亲走上玉榻。 元君将白羽唤到身边,慈笑着说道:“既然我儿已经大概了解了你的身世,就不用再叫什么白羽啦!还叫回你的本名云萝吧!以免哪一天王母和玉帝来昆仑查找女儿时,‘杳无此人’!” 白羽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他们若是像师尊这么心疼儿女,便不会将我狠心贬到昆仑山下。之后不光不闻不问,而且一贬再贬,忍心将我变身为鹤!若不是师尊呵护有加,我现在仍然混迹羽类!” 元君听完笑了笑,说:“难怪人家说,天下只有狠心的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你在这里狠狠的抱怨玉帝跟王母,你可知道娘娘已经多次派人来看望过你,不过不让你知道而已!——你房中的那株忘忧仙草,就是瑶池之物!你曾经在天宫时最喜欢它,难道会不认得?” 白羽恍然大悟! 原先还以为无涯宫里也会生长忘忧草,原来却是母后派人给她送来的! 白羽心里略有所动。 元君继续说:“说到一贬再贬,都怪你那个不省心的分身! “你私自炼分身之术,将体内那个阴险、毒辣、娇纵、任性而又狂妄自大的另一面,硬生生的逼出了体外! 她先偷吃了老君丹,后闯了东华宫,再后来下界行凶,荼毒生灵,以淫威逼迫罗刹人奉她为神,执行血祭!人间神祗不识真假,以‘云萝公主’在下界为乱上奏天庭。玉帝无奈,不处分你处分谁?” 元君的一席话,令白羽低头不语。 她其实也明白这些,不过认为分身干的事硬栽到自己身上,感到非常委屈罢了! 翼丹眼睛一顺不顺的望着白羽,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在瓜棚初见北冥女巫,身形、音貌酷似白羽,他就感觉此人与白羽或有牵扯;后来听完舜华的讲述,便基本认定妖姬的元身就是白羽! 然而使他困惑的是,很难将一个无恶不作的妖邪,与天庭至尊联系在一起! 然而更没料到,今天母亲会当着自己的面,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不由对这位大师姐“刮目相看”! 他淡淡的笑了笑,对母亲道:“‘白羽’这两个字,还是孩儿临时随口给大师姐起的,为的是纪念她的‘法身’!没想到师姐原来贵为天庭公主,还有一个这么香艳的名字:云萝!——云萝藤缠兮纷繁缭绕;云萝花开兮紫气升腾!果然比‘白羽’二字要动听了许多!” 白羽斜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我既不叫云萝,也不是什么公主!我便是我,我只是名不见经传、既不儒雅又不香艳的白羽!” 元君如同慈母似的理了下白羽的秀发,怜惜的摇摇头,说:“羽儿羽儿!何其谬哉!”她又转脸对翼丹说道:“大约天意该当如此,你阴差阳错又来到无涯宫。在初见之时,我曾经对你说过一句话:修成在昆仑! “刚才玉虚宫的鹤童捧来了蚩尤秘笈,并传来天尊旨意:天庭接到北方神奏报,翼丹冒充东华帝君,带领玉罗刹进入冰宫。之后蚩尤元神沉寂,疑是传授了妖法给罗刹,真气耗尽而进入虚无之境。 蚩尤之法得自上古战神遗书。有夺天地造化之危!天尊因此震怒,将秘笈解除咒语后交由鹤童持与翼丹,即刻闭关修习此法,以对抗妖狐!” 翼丹惊愕异常,说:“我今天确实领着一个叫‘妙云’的女道人去了冰宫,——难道她就是伤害尹梅、骗走秘笈的妖人?” 白羽面无表情的说道:“她还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欲天罗刹,又叫玉罗刹!你何不再吟诵一番?” 元君呵呵笑道:“好辣的味道!羽丫头吃辣椒了吗?” 白羽抿嘴儿一笑。 翼丹则焦急的问母亲说:“玉简既已被玉罗刹盗走,天尊这里怎么又有一部?——难道妖妇取走的,只是个赝品?” 元君点下头,笑着说:“天尊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流散到凡间! 他老人家自从在本君手里得到此书后,即刻封存。后来丹儿为解救郦姬来到无涯宫。天尊早已预料到此事,事先便将一件看似一模一样的玉简,加上咒语后命我交到你了手里。” 翼丹轻舒一口气。说道:“这么说,妖女并没有真正的蚩尤秘笈!即便蚩尤将自己的解咒咒语告诉她,也解不开天尊之咒!” 白羽反驳他说:“但是你领着她去了封印蚩尤的冰宫啊!她在私会蚩尤时,蚩尤因为身在至阴之地,元神不能修炼大法,只好将此秘笈完全教授给了欲天罗刹!希图有一天,罗刹在练成妖法后,能帮他重生!” 元君笑着点点头,赞许的说:“不错!——而且以蚩尤之道行,已经感知罗刹所持的秘笈是假的!他只好耗尽元神,将大法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她。” 翼丹若有所思地望着母亲,问道:“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法,会让天庭如此紧张,连原始天尊都我亲作安排?” 元君说:“据师尊讲,此法系远古战神所创,一旦练成,可使时光扭转,乾坤颠倒。所有既成之三界秩序,可随施法之人心意而随意寓于一点。届时众神式微,群魔兴盛,凡间必将大乱!” 白羽也不解的问:“妖妇既然如此危险,天庭何不寻到她的踪迹,在妖法练成之前将其除掉,永绝后患?” 元君叹息了一声,说:“谈何容易!此妖神出鬼没,天地神祗均不知其妖踪。所以唯一的办法,只有由我们的人与其同时修炼,才可以在妖法降临时,克而治制之!” 师徒母子正说着话,忽有几个仙姬近前来禀报:“元君娘娘,为少主准备的净室已经备好了!” 第138章 燕宫妖云 双云去了雨神庙已满半月。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翼风真正是度日如年! 第十六日一早,不等天亮就带着銮驾来接双云。 三无道人接报,老早就带着道观里的徒众,等候在道观外。 銮驾来到山门的时候,恰恰日上枝头。羽林军沿着山路持戟肃立,管庆带着羽林军和一众宫娥先一步进到观中,在王妃的禅房外请凤驾。 宫娥为双云除下道袍,换上宫装。 这时候翼风已经带着蒙真和耶利来在后殿。二将手握剑柄在殿门前立住,燕王三步两步进入禅房! 双云正在宫娥簇拥下向外走,一见丈夫进来立时泪光莹莹,一头扎到他怀里! 翼风也已泪湿双目! 他紧紧的拥住爱妻,缓缓说道:“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这些日子,我每日魂魄无依……” 双云含泪点点头:“我知道!” “没有你的王宫,对我就是个牢狱……” “我知道!” “没有你的陪侍,我寝食俱废……” “我也知道!” …… 双云紧紧的贴在翼风的胸口,泪水早已湿透了燕王前襟! 他是她环顾三界之内最值得留恋也最在意的人! 她同样也是他的唯一! 也许三界之内有正邪之分。但真爱自无界,大爱永无疆。 两个人的半月相思,都融汇在伤感的清泪中,偶偶的细语里。 相拥了许久,双云将头抬了起来,闪动着泪眼问翼风:“……父王还好吗?” 翼风轻笑着说:“父王有春娘陪伴,还算舒心。只是许久不见你,经常问道。” 双云点下头,拉住燕王的手说道:“立刻回宫,先去给父王请安!” “对!” 燕王愉悦的答应一声,与王妃手牵手出了后殿。 双云在庙门前与恭候着的三无辞别。然后与燕王并肩上了銮驾。人马浩浩荡荡的返回燕城。 进宫之后,双云入后宫请安问询、与翼风重温燕儿,不必细述。 且说静下来以后,夫妻躺在御榻上,相互倾诉了些离别之情,然后分头各睡。 只等翼风起了鼾声,双云悄悄的披衣起床。在灯下结束停当,一口吹灭了灯火,隐身走出寝宫。 外面灯火阑珊,月朗星稀,正是定更十分。 双云贪婪的望着这久违的宫廷夜色,胸中心潮澎湃!一年多的蛰伏,终于如愿以偿!她不光收获了无上神功和魔界的至高权力;更重要的是,还赢得了燕王之心,得到了燕国人的爱戴! 在从冰宫返回雨神庙的几个日夜,她一直秘密的潜心修炼。凭着超强的记忆,和无与伦比的冰雪聪明,她已经将神功练到了第七层。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和大神遇到了一样的瓶颈! 这是上古战神,为防止妖邪之人练此神功,设下的关口。 在进入第八层时,必须要服用至阳之物,以抵御练这一层时的阴寒之气。否则就会走火入魔,被变成僵硬冰冷的石头!她曾考虑过寻找一个纯阳出身的人,将他吃掉,但这样一来自己就又与妖无异!而且她深度怀疑这样的功用,万一不行,自己简直就是自杀! 世间可能找到的纯阳之物,只有千年人参,但急切之间到哪里去寻觅?另外能想到的,便是天外之物。 其中道祖炉中的金丹,是上上之选!然而这样的地方,除是大神上仙,在位天王圣母,寻常仙官小神连门也不许进,更不用说是妖。 第九层时,则需要纯阴之气抵御阳火。 蚩尤就败在这一层。他是纯阳之身,平生不近女色,难以寻找阴物采补阴气。 后来在被分尸之前猛然顿悟,想到在极寒之地可以采补阴气,但为时已晚! 在冰洞中时,他也曾想继续修炼,然而北地的阴气压制了他的阳气,第八关又难以逾越了! 而双云恰恰相反,她本身便是极阴,如果过了第七层,第八层不费吹灰之力! 最厉害的是第十层,如果练到这一层,身体已成金刚不坏之身!可以俯仰天道变化,俯察三界生息!但这一关也最难,需要阴阳合璧。 因为此功夺天地之造化,练成之后会干预天机、打乱三界秩序!在最后的关头,必然有许多天生的精灵前来阻挠。 需要心灵相通之人,互相安抚,互相激励,共同闯关。任谁有一点私心杂念,都会功败垂成,双双殒命! 读完心经之后,她曾一度想放弃! 与她可做到心灵相通的,只有燕王翼风!但他毕竟只是个凡人,如何抵挡得住精灵的威逼利诱!倘若一时把持不住,枉丢性命! 胡双云在花影下黯然徘徊,游移不定! 如果从此放弃神功修炼,单凭她和翼风的能力,虽然不一定能统一中原,但逍遥自在的自成一国,安享富贵,应该不成问题。 但双云所虑的是,掌握天机的众神之神,会不会让她这么消停! 从跟随蚩尤大神时起,无数的老妖巨魔都已灰飞烟灭。一直到现在,魔界都在持续衰落。这是做魔的悲哀,也是宿命! 所以,冰雪聪明的她选择了隐形!——无论天上地下、阴司阳世,现在都没有她的名号! 但是梦都有醒来的时候! 双云明白自己是在裸泳,最怕的就是潮水退去。 因此她最想、也最急于要做的,就是让大潮更加汹涌! 那就只好孤注一掷,练成归元神功,将一切从头再来! 最终天机由自己去掌握! 双云最终抛弃了固守富贵的想法,决心挑战三关! 现在关键的第一步,便是上天寻找纯阳金丹!而且,既然会牵扯到燕王,那么就必须让他知情,不能再隐瞒他了!有必要将自己的一切,除去附身在春娘的那一段,原原本本的告诉他。这样,自己才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寻找金丹! 主意打定,双云返身回到寝宫,依旧在燕王身边躺了下来。 翼风翻了个身,手臂搭在双云的胸上。双云轻轻给他拿开,顺势向里翻了个身,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月光下英俊多情的丈夫。 她现在心里很矛盾!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对他吐露真情,但万一他心生疑忌,嫌弃自己怎么办? 然而一直这样瞒着他,双云心里终究不坦然,总觉得对丈夫是种亏欠! 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想起翼风对自己的温情与体贴,她实在不忍心亲手打碎,自己在丈夫心目中美丽无邪的影子。 猛然间,她似乎看到燕王的眼睛动了一下,赶忙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心里却在砰砰直跳! 过了片刻,双云觉得一双厚重的大手,在自己耳鬓边轻轻的抚摸。她缓缓的睁开双眸,正望见翼风火辣的眼神,心里一阵慌乱!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没睡?” 翼风没有回答,只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盯着妻子。 眼睛里充满了温情与宽容。 良久,他终于打破了沉默,轻声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永远不要说!……其实我早猜到了,只是不想问你,不想看到云儿痛苦的样子!……我对云儿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舒心快乐!” 双云愕然良久,怀疑自己身在梦里! 怎么会! 双云自认为隐藏的天衣无缝,丈夫凭什么会知道她的秘密,又怎么会觉察到自己会对他有话说? 双云知道丈夫心细如发,没想到会精细的这种程度! 她感到背后发凉。下意识的向后挪了下身子,双眼迷离的回望着翼风。 翼风轻轻笑了笑,伸手搂住妻子的粉胫,将她搂在怀里,悄声说道:“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也不管你有多少秘密,我只知道你是翼风的妻子。我今晚要你记住:我翼风宁可不要江山,也不能失去我的云儿!” 双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泪水像止不住的泉水一样流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燕王夫妇陪老王翼辰吃过饭,双双回到前殿。 双云坐在御榻上陪丈夫议了会儿政,托言身体不适,让春梅和秋月扶着回到了寝宫。 进宫以后,她让宫女们服侍着躺到床榻上,然后吩咐春梅说:“你带着他们去外面伺候着,除是王上还宫,一律不许喧哗!” “是!”春梅答应着,向宫娥们一招手。大家急忙躬身退出寝宫。 春梅秋月随后将门轻轻带上,便命人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门口不远聊天儿。 双云看房中无人,一翻身起来,换了套紧身衣服,取下龙泉宝剑,化阵清风越窗而出! 来在外边,跳上云端,双云纵起狂风直奔六欲天! 昨晚她想了一晚,要想得丹,去离恨天兜率宫是万万不可!那样做只算是飞蛾扑火,无异于自杀! 这时她想到一个人:北冥大巫! 在去冰宫时,她曾将一颗从兜率宫盗来的火龙丹送于翼丹,听口气她还有一颗在腹中! 如果与她交换利益,从女巫手里拿来那颗金丹,那么便万事俱备了! 只是在从冰宫回来的路上,自己摆了他一道,将神舟炸烂。这妖女肯定怀恨在心!得想个万全之策,既让她心无怨愤,又让她讲金丹欣然相赠! 第139章 郦姬医母 欲天罗刹赶到北冥妖宫,正遇上白花子也来找女巫品箫。两个撞个正着! 玉罗刹呵呵一笑,说道:“这位想必就是白仙长,本君听云萝提到过尊驾,吹弹逗唱俱佳!失敬,失敬!” 白花子认得罗刹,一皱眉头说:“你不是女魔君欲天罗刹吗?公主因为你过河拆桥的事,正余怒未消,你又来何事?” 罗刹故意诧异的大声说道:“她回来后这样说的?我倒要问问这个将好心当作驴肝肺的小妮子,什么叫‘过河拆桥’!” 话音未落,早被大殿里的妖姬听了个正着!立刻怒不可遏的挺剑跃了出来,大喝一声说:“罗刹!本公主好心帮你入北海进冰宫,盗取了秘笈咒语!你不思回报也罢,反而恩将仇报,炸毁神舟,欲致本宫于死地!好笑你还有脸来见我,且吃我一剑!” 话到人到! 宝剑闪着寒光直刺罗刹前胸! 玉罗刹冷笑一声,并不拔剑,只是轻盈的向旁边一闪,喊了声:“且慢动手!” 北冥正怒火中烧,哪里肯听她的!“唰唰唰”一连三剑,剑剑致命! 罗刹无奈,使出归元大法第七重的神通:噤若寒蝉! 时间瞬间停止,清风、流云以及妖宫内外的万事万物,全部静止不动! 罗刹笑吟吟的走到泥雕木塑般的北冥面前,拍了拍她的俏脸儿,说道:“好妹妹!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女巫大瞪着一双秀目,眼神里充满了惊异之色! 罗刹又冷笑一声说道:“本君若真有害你之心,现在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只是这于我有什么好处?空折一臂之力而已!” 说完,暗念了句解法咒语! 北冥立时恢复神态,身体活动自如! 她惊疑不定的望望罗刹,忽然弃剑于地,对罗刹说道:“你真的未存害我之心?……那你炸毁神舟却是何意?” 罗刹不答。扭身径直向殿中走去。 北冥满腹狐疑的跟在后面。 一直来到殿上落座,罗刹方才说道:“你可知口口声声称你为娘子的那个人是谁?” 北冥一怔:“那是东华的转世之身呀!” 罗刹冷冷一笑:“东华又是谁?他转世来人间作甚?” 北冥不耐烦的说道:“东华自是东华!他来作甚,关我什么事!” 罗刹斥责她道:“糊涂!东华是东方天帝,曾经的荡魔元帅。你久在天宫不会不知道!他这次转世,只是神仙做烦了,游戏下人间而已!顺便以替人间靖妖为名,拉魔界中人做陪练!——九天魔君便是死在了他手里,妹妹你还不醒悟吗?” 北冥听她说的似有道理。但仍对炸舟之事感到齿冷:“这又如何?我又不是魔界中人!再说他也没有想你那么绝情寡义,现在说的好听,扎舟时恨不能连我一勺烩!——不是本宫分身有术,哪里还有命在此听你的花言巧语!” 罗刹听完这话,立刻沉下脸说道:“南疆有兽名狮,凶狠而多智!它们往往以雄性为首领,各守疆域。等到狮王齿老体衰,又有新的雄狮来恺觑王位!如果新狮夺位成功,他会毫不犹豫将所有老狮王留下的幼狮,杀死在孱弱之时,绝不会坐等幼狮们露出爪牙,再与之决斗!——东华尚未习练必杀技,就像小狮子一样,在舟中之时恰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为姐正是知道你有分身术傍身,这才不惜使你误解对东华痛下杀手! “贤妹你怪姐姐也在情理之中,我却不会怪你。反倒要送你一件东西!” 说着将那块抹去了真言的魔符取了出来,轻笑道:“你敢说这不是你辛辛苦苦、千方百计跟随为姐去北海的目的?” 北冥眼前一亮!伸手要去接符! 罗刹又将手缩回来,笑道:“这符是那天上神亲手赐给本君的,并让本君持此号令魔界,卷土重来!但自从魔君过世后,我已经心灰意冷!不像公主一样,有个女人的身子男人的心!我只想寻求长生,以逍遥世外。所以,你若肯答应我一件事,姐姐便以此符相酬,如何?” 北冥激动的粉面通红,小心翼翼的问道:“何事?” 罗刹一边做出爱不释手的样子把玩着魔符,一边头也不抬的缓缓说道:“很简单:把你另一颗盗自老君炉里的火龙仙丹吐给我,我便将这颗权利无边的令符送给你!” 北冥笑了笑,立刻爽快的答应道:“可以!” “不过,你可不要刷什么花招!交换只有一次机会,”罗刹抬眼似笑不笑的说道。 她的警告果然管用!一心想要得到魔符的女巫,立时没有了欺骗罗刹的底气! 她毫不犹豫一低头吐出了火龙丹,递给罗刹,顺手抢过了魔符! 罗刹接丹在手,阴冷的一笑:“妹子,那天去冰宫,你若早说,姐姐不就早将令符让给你了?” 北冥也冷笑道:“姐姐好心,妹妹自然知道。只是那样的话你今天就没有本钱换火龙丹了!” 双妖一起呵呵大笑! 罗刹一仰头将仙丹含在嘴里,起身告辞。 北冥带着白花子、食色散人将他送至殿外。 望着罗刹远去的云影,妖姬冷冷的一笑! 。。。。。。 郦姬自从渭城斩妖之后,一直没有返回紫府。她在人间还有两桩心事未了:一个是真君历劫未完,孽障缠身,她须尊神谕护法;另一个,她的转世之身尹梅,仍有父王母后在堂,郦姬还需堂前尽孝,以全节义。 青娥、紫娥自然也伴随在她左右! 只是公主宫中的女官瑞云,忽然发觉公主自从出门回来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说话简洁明了,表情严肃而矜持,不苟言笑。而且不再像先前那样嗜睡,每日天不亮就起了床,像道士一样静坐冥思。 她借去后宫的机会,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了上王夫妇听。 自幼心有所动! 自从“禅位”以后,他便与太后祁姜闭锁深宫,不问世事。呆的烦了,忽然迷信起神仙学说!经常召一些道人、方士进宫讲法论道,连太后也练起了导引吐纳之法! 这几日太后在练吐纳时,忽然感觉双腿僵硬,不听使唤! 上王去外面找了许多方士,都束手无策。因为怕尹梅和尹癸担心,谁也没告诉。 今日忽然听瑞云这么一说,子由忽然想起,公主身边有两个现成的仙女:青娥和紫娥!想必女儿也是受到她们的指点,开始修道! 急忙与祁姜商量,让女儿带两人进宫给她瞧病。 太后也恍然大悟!立即派宫女到公主府去请公主。 郦姬立时带着二娥、瑞云进宫。见到二老,双膝跪倒行礼。 上王急忙命人扶起她。“尹梅”挨着母亲坐了下来。看到太后面色煞白,心中已知她练功走火。急忙关切到说道:“母亲面有不虞之色,莫非身体不适吗?” 太后苦笑了下说:“都是你父王,引着我练功求长生!长生不知道在哪里,麻烦倒招来一大堆!前两日忽然觉得下体有些麻木,双腿不听使唤!你父王又去找那些讲法论道的人来瞧视,药也用了一担,全无效验!” 尹梅轻笑着说:“母亲勿忧。女儿最近也学了些导引之术,不妨为母亲瞧瞧。” 祁姜半信半疑的望着女儿,说道:“你……行吗?” 尹梅宽慰的笑笑说:“母亲一试便知。”说完扶着太后仰靠在御榻上,将手抚在双膝之上。祁姜瞬间觉得一股热气从腿下升起,缓缓充入丹田,然后全身运行一周天,重新汇聚丹田,弥久不散。 眼看着母后面色发红,尹梅轻笑着说:“母亲请起身!” 祁姜这时候感觉浑身轻爽,手足灵便,一下子从御榻上坐起来,起身拉住女儿的手,且惊且喜:“我儿果然学道有成!哪里像你父王,整天和些不三不四的方士谈天论地,险些将母后这双老腿给搭上!” 上王呵呵笑道:“梅儿,你是不是跟青娥和紫娥两位仙女学的道啊?有什么妙法,为什么不传给父王母和后些!” 尹梅不置可否的一笑:“父王,各人仙缘不同,命数不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追求长生的!像父王母后,可保一世富贵无忧,而且子子孙孙连绵不断,弟弟尹癸也必有大成!只是当下天时未到,凡事需要忍耐,不可妄起刀兵!” 随即转脸又对太后说道:“母亲,你们的寿数与常人并无两样,学点吐纳只好锻炼下筋骨,少些病灾罢了。” 老夫妇睁大眼睛望着女儿,就像刚刚认识似得! 没想到几天的功夫,她竟然对修炼之事说的头头是道,还能预测若干年之后的事! 尹梅看二老听的目瞪口呆,缓缓坐到母亲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含着泪笑道:“母亲放心,经女儿手一治,可保你自此再无病痛。以答报您的生养之恩!”又转脸对父王说道:“父王宅心仁厚,福报多多,荫及子孙万世!昨夜孩儿仰观天象,发现父王之星变暗,寿数止于一甲子。我暗暗已为您襄星,可增寿一纪。与母后一起无疾而终!” 第140章 说破天机 说到这里,尹梅转脸望了望早已泪流满面、只是不敢参言的瑞云。轻轻走过去,扶住她的香肩说道:“你我虽是主仆,却情似姐妹!我相你有大贵之相,而且命中多子多孙。可稍安勿躁,静待天时!” 瑞云感念至深,哭的更厉害了! 上王夫妇听她说完这些话,如同交代后事,都大吃一惊!感觉女儿大异寻常! 太后不安的问道:“梅儿,你今日怎么说话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跟父王?” 尹梅双膝跪在二老膝下,泣拜道:“母后,实不相瞒:孩儿并非寻常之人,我是东华仙宫的司箓宫主。当年母后因为感我而受孕,从此结下了母女之缘!今日母女缘分已尽,女儿要回仙宫了,因此为父王母后做了下安排,以尽孝心。天时已到,就此拜别了!”说完,与二娥倏然不见了身影! 上王与太后惊愕之下,痛不欲生!双双哭倒在御榻上。 这时商王尹癸正巧下了殿,进宫来看父王母后。见他们一副悲戚戚的样子,猛吃一惊!疑惑不解的问道:“父王,你与母后又为何事伤怀,莫非孩儿有什么不是之处?” 上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王儿,不关你事。是你姐姐她……她走了!” 尹癸一皱眉,说:“姐姐走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有两位仙子傍身,何忧之有?” 上王强忍泪水说道:“这次不同!她去的是仙宫!……也许,你们姐弟今生再也无缘相见了!” 尹癸摇了摇头,叹道:“孩儿早劝你们不要迷信那些旁门左道的方士,在宫里安享富贵足矣!现在可好,张口神仙闭口仙宫,连神智也不清楚了!” 上王见儿子不信,长叹了一口气,想对他讲述事情经过,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祁姜平素心思缜密,性情明淑,接口对儿子说道:“那些方士果有不妥!但你阿姐这神仙是真的!……”她就将方才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儿子听。 商王听完,还是半信半疑! 瑞云忽然在旁边跪下,哭泣着说:“陛下!老主与太后所言,都是臣妾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公主确实是天仙临凡!臣妾纵然有一千个胆子,也绝不敢欺瞒陛下!” 商王这才相信。想起姐姐自幼痴傻,却在去年忽然好了,而且所行大多匪夷所思!不是有神鬼之事,哪里会有如此神奇? 那么她临行时说下的这些预言,想必都将应验!那我大商岂不要雄起东方,子孙昌盛吗?…… 想到这里,尹癸暗喜! 本来他要乘有夏内乱之后,王廷羸弱,起而攻之!现在听说姐姐临行嘱咐他天时未至,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安慰了二老几句,想要去前殿传令息兵;一回身看见瑞云还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不由心生怜惜!轻轻吩咐道:“平身吧!” “是!” 瑞云俯身行了个礼站起来。 商王望了望她,说:“你服侍在公主身边,是她第一的贴心之人!公主仙去了,你就搬到王宫,陪伴寡人吧!” 瑞云大喜过望,立即拜谢天恩!从此入宫坐了一名侍妾,后来多子多孙,被册封为王后。也算是拜郦姬所赐! 。。。。。。 出了商宫,郦姬泪犹不止!她回望故土,轻声吩咐青娥紫娥说:“天数所至,尹城将有三年饥馑!你们速速去四季仙子那里,取来榆树种子撒在尹城周围。待春荒之时,商民可以采摘树叶充饥。也算是我对弟弟的一点心意吧!——事情办完之后,可到昆仑山无涯宫来找我!” 二娥领命,纵云头直奔瑶池。 郦姬孤身一人,缓缓的驾云西行。 临近玉虚顶时,忽然看见山西弱水上空,怨气冲天,凝聚不散!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前事,暗暗点了下头:是时候有个了结了! 于是且不去玉虚宫拜见天尊,催转云头直奔弱水。 镇守弱水的是鼍龙。在真君莅临时被封做水部正神,负责看护锁禁大神帝俊的封印。 这日他正带着弱水神兵,前呼后拥的在水上巡游,忽然看见司禄仙子持萧从天而降,急忙上前行礼:“小神拜见娘娘!” 仙子轻轻笑了笑:“尊神好威风!赛过了人间的诸侯!” 鼍龙咧嘴一笑说:“此地东临昆仑仙宫,西靠魔域之门。小神不得不时时带人提防,魔界有人出来扰乱仙境!” 郦姬点了点头,缓缓问道:“这十几年,大神可安好?” 鼍龙回答道:“禀娘娘:十九年前,大神为让元君母子脱离水宫,拼尽全力打开了天帝封印!这时九天魔君和玉罗刹,纠集群魔从魔域之门突然出现!大神一急之下,耗尽最后一点真气将元君推出弱水,自己却从此独自留在了水宫,再难出离封印!” 郦姬说道:“弱水是至阴之地,即便上古众神的元神在里面也会被禁锢。你分开水路,待本君前去探视大神!” “遵命!” 鼍龙抽出令旗向水中一摆!河水立刻分开,闪出一条道路。 郦姬踏着云雾缓缓进入水宫。 天帝的封印是一团闪电,不时会有耀眼的蓝色火花嘣现! 帝俊大神就漂浮在闪电之中。 他双目微阖,意守丹田,已经感觉到了司禄仙子的到来。轻声问道:“世间的事,都了结了?” 郦姬忙走过去行礼说:“是!刚刚从商宫出来,特留残步来看望上神。” 大神略一沉吟,微睁二目,又问道:“看见弱水顶上的怨气了?” 郦姬点点头。 大神叹息了一声,说道:“带她走吧!就在你的身后!” 郦姬一转身,看见一位艳冠群芳的绝妙女子,含泪跪在自己面前! 郦姬伸手拉起她,柔声问道:“你是羋双云?” “是!”女子怯怯的答道! 郦姬眼望着这个姣美秀丽的孤魂,不胜怜惜。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秀发,幽幽说道:“我曾受你父亲厚恩,知道你的事。并许诺帮你附体重生。你近日合该难满,便随本君一起离开弱水,寻机夺还玉体!” “多谢娘娘!”女子再拜谢恩。 郦姬又说:“你现在只是一缕香魂,难以暴露在阳光之下!本君早预备下一颗定魂丹,你服下之后便是鬼仙,可脱离轮回之苦!等找到劫夺你玉体的妖孽欲天罗刹,附体之后自然便可成为地仙!” 羋双云感激不尽!双手接过仙丹,就水服下。顷刻之间,身旁就映照出了窈窕倩影! 郦姬看时候不早,向帝俊辞行说:“上神,郦姬还要赶往昆仑山拜见原始天尊和羲和元君。临行上神可有什么话吩咐?” 大神点点头说:“本尊之意,天尊尽知,无需多说。至于羲和……”大神顿了顿,继续说道:“她之意我也尽之。你只告诉他大局为重,不可囿于一念之私! “在弱水这么些年,我已参透天帝之意!他所重者,只是天机与秩序。倘若任由神族与凡间之人通婚,必使天界大乱,人间失衡!人与神的后代将雄壮睿智无比,因而在人间掌握先机!并且因为血统中夹杂着人类的私心,他们会疯狂攫取人间权利,彼此互相攻伐,重新回到天地分治前神魔混战的时代! “这些半人半神的新人类,不仅阴司无法约束他们的所行与寿数,就连天庭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毕竟不是魔!” 郦姬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奇异的光芒! 她深知帝俊拥有上神独有的先机与智慧,对他说这番话的深意也早已心领神会!她只是在期待,大神接下来的点睛之笔:“你与本尊都是轩辕神族,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叔叔!翼丹也并非我儿,他只是真君借幻术,将一点神魂留在羲和的意念之中,不经六道而生成肉身罢了!所以丹儿可以说是羲和之子,但他依旧是他,是东华紫府少阳真君,与我族毫无关系!按天条,异姓的神族是可以通婚的!如果东华这次历劫,能闯过这最后的关口,叔叔可祝福你们!” 一朵红云瞬间飞上仙子的脸颊! 原本沉寂的芳心一阵乱跳! 这时帝俊已面带倦容。郦姬忙敛容拜辞! 羋双云也眼含着热泪,叩谢大神的容留与教诲! 大神一挥手,依旧闭目入静去了。 鼍龙毕恭毕敬的引着郦姬与双云升出水底,来到弱水东岸。直到仙子升空远去,才一挥令旗闭合了水路,依旧带领神兵四下沿河巡视。 且说郦姬,被叔叔一番话说动心事,不觉脸红耳热!——原本不敢触碰的天条,在听到帝俊的一席话后已经归于无形! 她与翼丹并非一族。 异族之神可以联姻! 这意味着什么,连从身边“喳喳”而过的鸟儿也知道!…… 玉虚宫就在弱水以东几十里的昆仑峰顶,郦姬驾着云头转瞬即到了! 来在仙宫门前,郦姬收去云雾,强自按捺住如飞的思绪,稳了稳心神,走上青阶。 白鹤童子早等候在那里,见到郦姬忙躬身说道:“仙子,天尊正在荷花池打坐,吩咐你来时进去便是,不用通禀!” 第141章 天劫将临 郦姬遵命,暂命羋双云在宫门前等候,自己随着鹤童来到宫里。绕过气势宏伟的正殿, 这里的精致与东华宫又大不相同! 没有亭阁叠嶂,没有曲径回廊,也没有凤鸣鹤唳、莺唱猿啼,更不用说雕梁画柱、玉砌金堆! 到处是青石铺地,草绿花红! 不起眼的一座石亭下,是一片苍苔遍地的荷花池。郦姬远远就看见一位头顶祥云、身绕香雾的尊者,正背对着自己面向荷花而坐。 郦姬不敢惊动,隔着好远就立住身形,敛袖屏息而立。 尊者已知是郦姬来了,轻声说道:“去过水宫了?” 郦姬敛袖秉手答道:“是!” 尊者点点头,眼望着花池上飞舞的蜻蜓说道:“帝俊是有大智慧的上神。他本身并无大错,不同于妄想颠覆天庭的蚩尤。天帝封印他只为警示后来众神,让他闭关思过罢了!否则羲和也不会归在昆仑门下,而且位列金仙! “本尊刚由地母宫处来,娲皇已同意让东华收关。然而在人间之事,还要他自己去了断! “你此次人间游历,无论操行和分寸,都中规中矩。玉帝准王母所奏,已经将你名列金仙,东华归位后便可与其齐肩!” 郦姬闻言,连忙叩谢天恩! 尊者沉吟了一下,又缓缓说道:“不过这最后的关口,不仅攸关你们的性命与仙途,而且涉及三界安危!只能靠你们自己拼尽全力,去斩妖除魔。就连本尊和玉帝也爱莫能助,只能顺应天机。你们好自为之吧!” 郦姬答应一声:“是!” 天尊轻轻挥了下袍袖。 郦姬赶忙敛袖再拜而出。 来到外面,轻笑着与鹤童道别。然后挽起双云的手,乘云赶往无涯宫。 正走之间,远远看见一片青云疾驰而来! 郦姬知道是青娥和紫娥。也住下云头,与她们汇合。 青娥、紫娥先将仙子所差之事回禀完毕,见到仙子带着一个身材曼妙的美丽女郎,忙问是谁。 郦姬便将在被紫檀荼毒时的事讲说一遍。二人惊叹不已!非常同情双云;又见她样貌清秀、楚楚可怜,都很喜欢她!于是大家一起簇拥着仙子,结伴而行。 临近无涯宫,众仙立在云端之上,早看见白羽迎候在宫门前! 紫娥大喜,喊了一声“羽姐!”当先冲下云头,落在石阶上与她搂抱在一起! 郦姬按落云头,伸手挽住白羽,轻轻笑道:“我在历劫之时,多蒙公主相助,深表谢意!” 紫娥惊奇的望望两位仙子,惊讶的说道:“什么公主!……羽姐什么时候变成公主了?” 郦姬笑着说道:“她其实是天界至尊的云萝小公主,并不叫白羽。‘白羽’只是殿下随意给她起的一个名字!” 青娥也惊奇的望着“云萝”,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儿,笑道:“死丫头!一个字都不肯漏!” 白羽赧然一笑:“我并不喜欢公主这个招牌!我只喜欢做殿下的‘羽兄’,紫儿的‘羽姐’,青姐的‘羽妹’,和仙子眼中的‘鹤童’!这样大家都无拘无束,做好哥们儿、好姐妹!” 郦姬哑然失笑! 将双云向云萝略做引见。 云萝很喜欢她,摘下郦姬送给自己的金锁,套在双云手上,轻轻笑道:“这是仙子当初送于我护身的宝贝,我们初次见面就很投缘,便将此宝借花献佛,转送于妹妹吧!” 双云也是冰雪聪明,急忙飘飘拜谢道:“多谢公主、娘娘赐宝!” 二仙子急忙扶她起来。 这时仙宫里传来元君愉悦的声音:“什么事情这么热闹?怎么不请本尊也出来乐乐?” 众仙回头,正看见元君春风满面的在仙娥簇拥下走出宫来! 郦姬忙上前见礼! 元君挽住她的手笑道:“司箓仙子陪我儿游历凡间,老身但闻其名,惜呼从未谋面!天幸今日得见芳容,果然气度不凡,冠压群芳!” 郦姬微笑着逊谢道:“婶母青春永驻,光彩照人!晚辈相见恨晚。” 元君笑呵呵的挽着郦姬向里走,边走便说道:“丹儿现在正在丹房练功。他刚凭借道祖的火龙丹之力突破第八重,已经练到归元神功的第九层!在这一层,需要极阴之气来助他抵御阳火侵袭。在三界之中,阴气最重之地莫过于冥山。 冥山在幽冥界中,是魔域和阴司重叠的地方。但盘踞在山上的九婴阴狠强悍,阴司众神也莫奈他何!所以,需要一个不惧阴阳,水火不侵,而且本领高强之人前去护法,我才放心!” 说着话两人落座。 云萝、青娥、紫娥、还有羋双云,也在郦姬对面坐下。 听了元君的话,郦姬一直沉吟不语。 这正是她来的目的。也是原始天尊告诉她,自己刚从地母娘娘那里回来的言外之意。 )但仙子心里很纠结! 天尊、元君、还有自己,都想的是同一个人。 而这个人,她宁可自代,也不忍心其孤身犯险! 元君猜透了她的心事,轻叹了一声,说道:“丹儿此次临凡,经受的不仅仅是自身劫数,而是天劫!天数运转至今,自盘古神开天辟地时起,已七万万八千一百余万年!中间已经历了八万八千天劫!每一劫都会地动山摇、天塌地陷、神鬼不安!每一劫都会有有名的上神为维护天道而殒命! 丹儿虽是托名母子转生在本尊身边,但他依然是老身心头之肉!一颦一笑莫不牵动我的心弦!然而为了天道,为了众神与苍生,我依然支持他苦练神功,斩魔卫道! 因为,这是大义!” 一席话,说的郦姬泪光隐隐,低头不语。 元君叹息了一下,转脸望着青娥和紫娥,面上闪现出慈祥的笑容,柔声问道:“哪位是在娲皇宫喝了仙酒,变成金刚不坏之身的姑娘?” 青娥和紫娥几乎同时起身答道:“我是!” 元君瞬间眼圈儿一红,微微点点头说:“想必你们已经猜到我说话的意思!但天数使然,青娥姑娘就不必强出头了!否则紫姑娘去了或可全身而退,你去只能是枉送性命,而且连你们家主之事也会功亏一篑!” 郦姬这时也起身,对元君敛衣行礼,幽幽说道:“真君历劫,原钦命郦姬护法。既然他要前往凶险之地,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请婶母允许郦姬与紫娥一同前去护法,殊可万全!” 元君泪光隐隐,长叹了口气,说:“郦姬郦姬!你今日是逼着本尊做回恶人呀!也罢,丹儿交给你我也放心。但事不宜迟!妖姬这会儿肯定也在秘密修炼!但她藏匿的很深,连千里眼、顺风耳都打探不到她的藏身之地,无法斩草除根!天尊怀疑她是附身在人体之内,而且与芈姑娘有关!所以丹儿必须抢在她头里练成神功,将时间推回到欲天罗刹最后一次现身之前,由郦姬将其诛除!只有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 郦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声问道:“婶母,妖姬最后一次现身,大约是在什么时候?” 元君将玉指在袖中推算了一下,抬眼说道:“恰在玉帝登基的前夜!此妖变作修道之女,勾引真武大帝手下的护旗仙吏,通背猿。” 紫娥脱口而出道:“公冶春申?” 元君点点头。 郦姬轻啮了下嘴唇。 她已位在金仙,对自身的天数一目了然。尽管思想之下心怀怏怏,依就慨然应道:“既是天命所归,郦姬自当应命!” 元君点点头:“丹儿练过第八重,心智已开,已经感应到你们到来,你过去见见他,一同起身吧!” “是!” 郦姬躬身拜辞了元君,带着青娥、紫娥和芈双云,聘聘婷婷的前往丹房而去。 云萝依旧坐在元君身边,一动不动。双眼失神的望着台阶上的玉石。 元君望了望她,叹息了下说道:“天劫之下,三界众生俱动荡不安!岂独是你一人?天尊已与玉帝、五方五老商议过了:在时间回退至今这十九年中,凡行恶者,恶报即在十九年前;积善者,福报也在十九年前! 你本身并无舛错,错在分身失控!玉帝故意将你分身的恶行,惩罚在你身上,意在使你历劫,修炼心智!期间公主所行皆遵从大道,从无不当。只要在此次天劫中,将你的心魔收回来,控制在心底,天尊便可取消天罚,将你的十九年前,定位于瑶池仙宫!” 白羽轻轻点了下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缩住双眉,默默的叹了口气! 。。。。。。 郦姬帅群仙来到丹房门前,远远望见翼丹正坐在丹炉旁打坐。身旁围绕着六只丹炉,分眼、耳、鼻、舌、身、意六欲。 在冥想时无论任何一欲躁动,对应丹炉里就会烈焰升腾! 在郦姬走进丹房的一刹那,情欲丹炉里忽然飞出烈焰! 郦姬轻轻笑道:“修仙的人,在想什么呐?” 翼丹俊脸一红,自我解嘲的笑了笑,说:“什么时候能修的像仙子一样,泰山崩于前而我心不动,便好了!” 郦姬羞赧的一笑,在丹炉旁坐了下来。 第142章 两军对垒 郦姬将元君的意思跟翼丹讲说了一遍。 翼丹点点头说:“我们一步步走来,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天劫而存在!” 郦姬转脸对青娥说道:“你的道行不足,难以经受至阴之气的侵蚀。你便留在丹炉旁守护,预防妖孽侵入仙宫,熄灭丹炉。” 青娥迟疑了一下,勉强点点头。 仙子随后转脸向羋双云说道:“你现在虽然仍是阴魂之身,不怕阴气,但你纵使有些修行却毫无法力。也与青娥留在宫里。” 羋双云敛袖受命。 郦姬叹了口气,面色凝重的望着翼丹,说:“虽然有我和紫娥与你护法,但在幽冥之中我们的法力都会大打折扣,而且不宜超过三个时辰,否则至阴之气便会侵入骨髓,神魂被九婴吸走!所以,你必须尽早冲关成功。” 翼丹点点头,盘膝入定,真魂化作一点流星直奔幽冥。 郦姬与紫娥化作金光紧紧相随! 。。。。。。 九头巨婴坐在魔洞里,除三无以外,其他八个弟子都齐集洞中,围绕着魔王团团而坐。 他这八个弟子,都身怀绝技。其中二弟子白祁,三弟子黑芒,是两条雌雄蛇精,号称黑白双煞。善于迷惑众生,淫乱之余拘走人类魂魄献与九婴。 四弟子无僵,元身是一条毒蜈蚣,善隐身钻人鼻孔,吸食人血,并将人毒死,然后将魂魄带给老妖。 五弟子便是妖道青丘子。 六弟子神荼、七弟子郁垒,都曾是原九黎族的英雄,后来效力在蚩尤麾下。蚩尤事败之后,只好逃奔魔界,暂时投到九婴门下栖身。两人面相酷恶,平常以鬼为食。九婴因为他们生的彪悍,便让二人守卫在魔宫门口。 八弟子耶利、九弟子蒙真,都是凡人,与三无都在燕国。今日接到师傅诏令,用离魂术飞上冥山,进魔洞参见九婴魔君。 九婴端坐在白骨床上,女妖白祁将一只白葫芦谄媚的放在他鼻下。 一缕缕幽魂被吸到妖魔腹中。 洞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怪笑,北冥老妖挎剑飘了进来,直到魔床前落地。 九婴一皱淡眉,圆睁乖眼,鼻子一哼,说道:“北冥,你我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来见本座有何事?” 北冥冷冷一笑:“本君刚从北海冰宫来,大神已传令让本君接替他做魔皇!现在路过幽冥,先行告诉你一声。” 九婴嗤笑了一下,把女妖的葫芦用手一推,用稚嫩的声音冷冷说道:“本座从不对人开玩笑,也没心思听人说笑话。” 北冥桀桀一声怪笑,从怀里掏出魔符,亢声说道:“你可识得此物?” 九婴蓦然一惊,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魔符,冷哼一声:“魔符在魔皇大神死后早已收归天庭,你如何会在北海得到它?分明是来欺蒙本座!趁本座现在心情还不是太坏,快些滚出宫去!” “谁说魔符不是真的?本君可为公主做个见证!” 话到人到! 欲天罗刹忽然出现在魔洞里! 九头巨婴冷漠的斜了他一眼,说道:“罗刹,我们可是有盟约的,我帮你取得天下,统治人间;你助我统一魔界,在魔界为王!现在为什么要为这个半男不女的妖姬说话?” 女巫立刻柳眉倒竖!反唇相讥道:“你个永远长不大的怪胎!怎么敢怀疑大神的令符!你难道忘记大神当初怎么惩罚九天魔君的?” 九婴听到这话,倒是略略一惊! 当年大神奉天帝之命来到魔域时,早想在魔界称孤道寡的九天魔君不服,当众质疑大神是假借天命。蚩尤大怒!立刻召唤出魔符中的金甲神,几个回合将魔君擒住,生生的啃掉了半个脑袋! 最后妖龙连声讨饶,情愿归顺! 大神这才收回金甲神,饶他一命。但从此削去了魔君的神光,使他永远不可能再纵横三界,只能老老实实待在魔域,否则必受天罚! 玉罗刹看到九婴面有惧色,忙走过来打圆场说:“我夫魔君已死,他死在孤军作战,被昆仑、紫府众神合力围剿!本君痛定思痛,决意为亡夫报仇!便约同云萝公主偷偷去了趟北海,见到了魔皇大神。大神收纳本君为亲传弟子,传授给我归元大法;同时授命公主为新代魔皇,从此统领魔界! 但公主其志不在魔域,她要的是夺回仙身,重返天庭!等本君的神功练成之后,我统治天下,助公主归天,然后魔皇之位自然非九婴魔君莫属!” 九婴似信不信的望望二妖,鲜红色的小嘴一撇,冷笑着说:“之后的事谁敢保证?罗刹一旦练成大神的无上神功,不用说魔界,纵然天庭大权也尽在掌握!到时候什么事都要重打锣鼓另开张啦,不是吗?” 罗刹嫣然一笑:“魔君,即便像你说的那样,本君掌握了天庭大权,也需要自己人帮我维持三界秩序!又何疑焉?” 九婴稚嫩的呵呵一笑:“大家都是妖!妖的话是最不可信的!除非你给我实实在在的好处!” 罗刹轻叹了一声,说道:“怪不得九天魔君在世之时,说魔界之内九婴最难缠!你果然心思细密,不亚女人!——也罢!为了替魔君报仇,我今日便割肉饲虎了:我和魔君所居住的魔皇宫,是当年天庭为大神敕建的;魔君死后现在由他手下的黄蜂、独角二鬼王守护。来前本君已与云萝商量过了,她只执掌令符,暂为魔界教主;魔皇宫则由你执掌权柄。整个魔域之内,除教主而外,唯你独尊!” 九婴大喜! 九天魔君死后,他恺觑魔皇宫已非一日!只是忌讳魔君手下的黑蜂怪、独角鬼王等群妖法力高强,迟迟不敢动作。今日从罗刹嘴里唾手而得,焉能不喜! 于是露出婴儿??般的笑靥,从骨床上起身,对北冥略一躬身:“属下参见教主!” 北冥咯咯一笑,大刺刺的受他一礼。然后也不理他,傲慢的吹了吹令符上的灰尘,低头收入怀中。 九婴大怒!暗暗咬牙骂了一声:好贱婢!魔界令符早晚会落到本座手里!到那时看我怎么整死你! 罗刹似笑不笑的望了望北冥妖姬,也躬身行礼说:“教主,有什么吩咐,您可随时下教谕。九婴魔君与属下,率魔界众生有令必遵!” 北冥嘻嘻一笑说:“本教主下的第一道谕令就是:玉罗刹已将神功修炼至第九重,明日将在冥山采补至阴之气!九婴及原魔皇宫众魔将必须亲自带兵在旁护法!” 九婴勉强答应了一声。 心里尽管有十二万分的不快,好在魔皇宫及魔君手下的妖兵如愿收归己有! 当下假惺惺的请妖姬上座,自己与罗刹在旁陪侍。 众妖商议了好明日行程,然后各散。 。。。。。。 冥山又名刀山,本来是阴司惩处犯人的地方,紧挨着炼狱。后来因为九婴老妖的阴狠强势,对幽冥不断侵蚀,这里成了魔界和人界阴司共管之地! 翼丹、郦姬和紫娥一入幽冥,阴司的十殿阎君就派鬼帅,带领阴兵迎候。一路接引到冥山附近,阴兵在山脚下扎住。鬼帅亲自带领翼丹登上高岭。郦姬与紫娥各持萧剑随护左右。 冥山之中愁云惨淡,凄雾迷蒙。山峰尖利如刀,深壑望不见底。七零八落的骷髅,散发出荧荧的磷光,令人不寒而栗! 郦姬忽然看见,在一个山峰后面,“扑棱”飞起一个黑色大鸟!如同一道魅影,瞬间消失在愁云凄雾里! 郦姬暗暗说了声不好!失口喊道:“磨使?!”然后抬眼向大鸟消失的北山方向望去:只见一簇妖气,直冲天际! 她淡蹙蛾眉,轻展慧目,透过层峦叠嶂,发现有无数的妖魔齐聚岭下!当先有一个面似婴儿,骑坐麒麟怪兽的妖魔,旁边是两个妖姬。一个仿佛是白羽的模样,持剑而立;另一个则碧眼青丝,身材窈窕,盘坐在红地毯上,大类罗刹国人! 郦姬暗吸一口凉气!怀疑这个妖姬就是传说中翻云覆雨的欲天罗刹! 而另一个,便是云萝公主的心魔分身,北冥老妖! 那么刚才飞走的大鸟,必是魔使无疑! 紫娥笑了笑说:“大姐,魔使早在渭城时就被小妹一口真火烧做了灰烬!哪里还会有什么魔使?再说九天魔君已死,一只孤鸟量他也鼓不起什么风浪来!” 郦姬轻笑着摇摇头说:“猫尚有九条命,何况魔界中人!魔君虽死,这个欲天罗刹似乎更难缠。我们丝毫轻忽不得!” 紫娥说:“那何不趁她现身,过去除掉她,岂不一了百了?” 郦姬轻轻摇摇头说:“谈何容易!我们在幽冥之中只能使出七分法力,又不可久待;群魔却是兵强马壮,有备而来,占尽地利与人和!现在只能严阵以待,以不变应万变!” 紫娥手握剑柄,心有不甘的望了望玉罗刹。 这时西天上飞来一片青云,有两名威武的神将带领无数天兵前来助阵! 二将见了殿下和仙子,急忙按落云头,将高岭团团护住,来到岭上插手施礼:“小神拜见公主、真君!”, 第143章 神魔之战 郦姬大喜!认出是皇祖轩辕大帝当年的麾下神将英招、力牧! 这两位神将一个身高体壮,善使一把飞弹神弓,发弹时挂动风雷之声,亚赛闪电,着弹者立成粉末! 另一个精瘦细长,看上去机敏干练,手里拿的是三股飞叉。 这柄叉,看似小巧,实则重逾千斤!它是用一条螭龙之灵熔于精钢内锻炼而成,可长可短,能飞到千里之外取贼性命。这二神在巨鹿之战中斩妖擒魔,屡立战功!天帝因此擢升两人为护天神将,手下有天兵三百,号称“飞虎神兵”。他们这次是奉了玉皇大帝的旨意,前来为翼丹护法! 翼丹虽不认识他们,但知道都是天神,向他们略一颔首。 郦姬急忙迎上去,笑吟吟的问道:“二位将军,何以来到这里?” 二将答道:“禀公主:我等奉玉帝旨意,特来为真君护法!” 郦姬轻轻点点头说:“我正虑群魔在那边虎视,我们这边却冷冷清清!二位将军来到,正可助本君一臂之力!” 英招、力牧叉手称是!立刻 分派天兵将翼丹团团围住,二将亲自持弓拎叉左右护持! 不光山这边如临大敌,九婴、罗刹和北冥老妖那儿也同样剑拔弩张! 九婴的八个徒弟,连同刚刚收归麾下的黑蜂和独角二怪,都各持魔兵,蠢蠢欲动! 罗刹掐准时辰,在红毯上缓缓入定,念起经文上的真言。 几乎同时,翼丹也在乾位上坐定,心里默念着经文,将真气缓缓运行一周天。瞬间遁入了空明! 一霎时,天地变色,风声如吼!西南天上响起霹雷一般的震响!整个幽冥界立刻天旋地转,鬼哭神嚎! 火神祝融从天而降! 将无数条口喷真火的火龙同时甩向翼丹和罗刹!火龙立刻将二人团团围绕,暴烈煅烧! 郦姬大惊! 以翼丹现在凡人之身,怎能经受得起天火燃烧!急忙向祝融说道:“上神,殿下身负天命,还请上神留意!” 祝融面无表情地答道:“本神不知有天,更不晓天命,唯知遵真言而行!”说罢依旧纵起火龙,将二人猛烈煅烧! 翼丹的神魂本是东华紫府少阳真君幻化,一经煅烧凡尘渐渐消退,逐渐显现出真君元身! 真君紧合着双目,轻轻一挥手,身边生出一团紫气!顷刻之间,将烈火阻挡在紫气之外! 郦姬且惊且喜! 喜的是再见故主;惊的是那个多情多义的少年殿下已再无踪影! 再看罗刹那边。 天火煅烧之下,罗刹一开始现出双尾狐原形,吱吱的惊恐乱叫!再烧之下,忽然又现出她一万年前的模样,原来竟是个金发碧眼的罗刹女! 此女额点红痣,高鼻深目,妖冶的眼神里充满了暴烈、与冷酷! 连北冥老妖也暗吃一惊:这妖孽难道就是传说中,上古的海外女神女箕或女瞢的转世之身? 她正在胡思乱想,西北方向忽然飞来一颗流星,穿越熊熊火障,金光一闪变成另一个金发美人儿,与罗刹一模一样! 美人儿对罗刹说了声:“姐姐,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罗刹这时至阴之气已渐渐耗尽,一见美人儿立刻记起前世,心中大喜:“箕妹,这火厉害,来的正是时候!快进我体里来,与我合璧!” 话音刚落,二人已合二为一,口中吐出一团阴气,笼罩全身! 祝融大怒!忽然掣起雷电,要将真君与罗刹的辟火之气击穿!郦姬忙对紫娥说道:“三妹,你是金刚之身,速去火中保护真君,不受雷电伤害!为姐且在外面应对妖魔袭击!” 紫娥答应一声,立刻化道金光钻入火中,在紫气外替真君遮挡闪电! 祝融的闪电是宇宙的真火,对身体发肤毫发无损,但对元神的损伤却无比厉害! 紫娥忍受得了电火的击打,元神却在不断的衰竭。 郦姬大惊,急忙运起元神,为紫娥补充先天之气! 真君虽然紧闭双眼,但对身边之事了如指掌!知道情况紧急,但上神的根基强迫自己置身事外,专心运用元神,直到净化身体中的每一丝凡尘,与宇宙之气混一! 玉罗刹有“妹妹”的助阵,加上自身阴气旺盛,对天火天雷应付自如;合体之后的心智更是渐臻化境!她忽然明白天火的意义在于,升华她的元神,与宇宙之气混一,而不是对她修炼的阻止,或考验! 只有修成混一之气,才能自由控制宇宙时空,进入最后一关:清除心魔,掌握宇宙权利,做天机的制定者! 罗刹心中窃喜! 冰雪般的聪明使她领悟到,自己越是抗衡,天火雷电来的更猛烈! 而且在宇宙神的眼中,人、神、魔都是一样的! 自己与东华帝君并无差别! 罗刹几乎已经看到希望就在眼前! 她心生一计,忽然对体内的“妹妹”说道:“娸儿,现在这里姐姐这里自己能应付,你速速离身,到外面安排群妖干扰东华修炼神功!半个时辰之后如果他还没有与宇宙混一,不光他会元神耗尽被天火化为灰烬,连跟从他的所有仙神都将在劫难逃!” “箕儿”领命,化作一缕清烟飞落火障之外!落地变成罗刹模样。 群妖都很吃惊,纷纷顶礼膜拜!连九婴和“教主”北冥也不敢小觑。 箕儿对北冥说道:“公主,我们姐妹是你教下属国的先民之神,因为一万年前的众神之战,我们盲从于西方之神,被天帝除掉了神藉。一万年来,我们一直在历劫,今日终于要有了反盘的机会,并且与你和九婴魔君的命运相连!如同你们信我,想摆脱妖魔身份,与我姐妹一齐主宰天上人间,那么立刻跟本君去杀掉紫府少阳真君!” 这时候也由不得九婴和北冥不信了!二妖一声呼哨,群妖立刻纵起妖云直冲高岭! 英招看到妖阵之中有异动,急忙挽弓上弹,觑准当先飞过来的独角鬼王“嗖”的一弹打去! 鬼王看到弹来,哈哈一声狂笑!不慌不忙的探手将飞弹抓住! 正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忽听“砰”的一声巨响,飞弹在手里爆炸,独角怪瞬间变成了“独臂怪”! 独角怪一声怒吼!很快又生出一支胳膊,手拿两只短刺,恶狠狠的向英昭扑去! 英昭赶忙又发一弹,直奔妖怪前胸! 独角怪这回学乖了,不再去抓飞弹,而是挥起短刺拨打! 就在短刺碰上飞弹的一刹那,又一声响亮,妖怪应声跌落到山涧里!——身体被炸的像筛子一样! 他在山涧里爬了两爬,试图卷土重来,不提防山脚下飞来一队阴兵,鬼帅当先用阴符将他的魔灵镇住,绳捆索绑的押往炼狱中去了! 黑蜂怪一看同伴被擒,怒火中烧!猛的将口一张:无数的大马蜂从妖口中嗡嗡的直飞出去,密密麻麻的冲向天兵天将! 众天兵猝不及防,被蜂群蛰的阵脚大乱,纷纷后撤! 力牧大急! 如果妖魔乘势涌上来,势必会打乱真君修炼的阵脚!而且公主郦姬正为紫娥传输真气,现在自顾不暇,倘若遇有妖魔暗算,后果不堪设想! 力牧当时大吼一声,忽然跳到空中,念动咒语! 不一会儿,从东南方向黑压压飞来一群乌鸦,遮天蔽日的向蜂群扑过来! 这些马蜂都是它们的最爱!毫不客气的一口一个,不一会儿功夫将毒蜂吃个精光! 眼见着子孙们被乌鸦吃掉了,黑蜂怪疼的目眦尽裂!背上忽然生出双翅,手提着一柄一丈多长的钢叉,呼的向力牧刺来! 力牧冷冷一笑,将自己的神叉向空中一抛!神叉瞬间化作一条长龙,张口向蜂怪吞去! 妖怪大惊,急收叉转翅向后逃遁! 螭龙紧追不舍! 九头巨婴看的清楚,左边忽然伸出两个脑袋,眼睛里射出精光!精光所至,黑白两道魔影激射而出!白祁、黑芒变回原形双双迎住螭龙,白祁“倏”地缠住龙身,黑芒裹住龙胫,张开獠牙去咬螭龙的鼻子! 只听“锵”的一声响亮,黑芒的獠牙被崩断一颗!螭龙被缠不过也复化为一柄钢叉,被白祁卷入魔阵。 力牧失了神兵,立刻有些慌乱! 这时九婴的另外几个脑袋一起伸了出来!八个徒弟连同黑蜂一起駕起妖云横冲上来! 英昭急忙召唤天兵应敌! 这时真君已到了紧要关头!祝融的天火雷电更加猛烈! 紫娥有些抵挡不住!身体开始变红、变亮! 郦姬不顾妖魔来袭,宁心静气的向她传送真气! 青丘子觑准机会,忽然放出黑鼬。妖物迎风一晃,变作了狮虎大小,在妖雾的掩护下悄悄靠近了郦姬!冷不防一个虎跳,张口向仙子咬去! 郦姬心中一沉,一道白光从腰中激射而出!玉箫化作一柄飞剑直刺黑鼬咽喉。 没想到这妖物乖滑,在飞剑刺中的一刹那,忽然一分两半变出两个分身,一齐向郦姬扑去! 仙子此时已胶着在紫娥身上,无法分神,否则紫娥与真君都将陨于电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硬生生的挡在了郦姬前面,扬手射出一道霹雳! 第144章 二娥玉陨 一道霹雳划过妖雾,黑鼬的分身应声跌落乌云,化为灰烬!另一只则狠狠的咬住了青影手臂,青丘子赶上前一剑刺中了她的胸口! “青儿!”郦姬一把抱住倒在怀里的青娥,另一只手依旧向紫娥传送着真气! 青丘子哈哈一声狂笑,抓紧机会挺剑向郦姬咽喉刺来! 电光石火之间,仙子命在旦夕! “轰!” 翼丹猛然冲破火墙,两道红光从眼中喷射而出!击穿了青丘子与黑鼬的脑袋,死尸跌落下山涧! 紫娥随即也从里面飞了出来,大喊一声:“青姐!”悲愤交加,双眸中也射出一道道寒光,如同雷电,将妖兵魔将打的人仰马翻! 郦姬怀抱着奄奄一息的青娥,痛不欲生!行行清泪滴落到她已经苍白的脸上,口里轻轻的呼唤道:“青妹,青妹,青妹醒来!……” 青娥三魂已经走了两魂。听到仙子呼唤,幽幽的睁开双眼,神情里充满了无奈与不舍:“姐姐,对不起!……青儿不能再陪伴在您身边了……照顾好紫儿,她……爱闯祸……”说完,一缕香魂黯然而逝! 闻声转回来的紫娥正看见青娥死在郦姬怀里,立时如雷轰顶,一歪身子扑倒在青娥身上,呼天抢地的喊道:“姐姐,姐姐!你睁眼看看……看看我……我是紫娥!……你睁眼呀!……” 紫娥放声大哭! 郦姬也涕泪俱下,贴着青娥的脸痛哭失声! 翼丹杀退了妖兵,回身吩咐力牧:“我和英将军在此拒敌,你速速与鬼帅保护仙子三个离开幽冥,到无涯宫汇合!” “是!” 力牧领命,带领一部神兵来到仙子身边,招来云朵托起三姐妹,在鬼帅接引下向幽冥之外飞去! 紫娥这时忽然止住了哭声,向仙子说道:“姐姐,你带二姐先走,小妹办完一件事就来!”说完不等郦姬说话,一道金光径向北山飞去! 郦姬大惊,知道她她要去干傻事!急忙点一朵莲花托住青娥玉体,吩咐力牧速走!然后一道金光随后赶来! 且说翼丹,闯关成功之后,已经拥有了来自三十三天之外的宇宙神力!超脱了三界思维,可以洞察天机! 这时紫娥飞回来了,眼望着云端中的祝融,双睛冒火,两道金光向他“唰”的激射过去! 真君刚喊了声“不可”! 金光已经射到祝融身上! 然而他是火神之神,电火打在他身上如滴水入海,大漠落沙,毫无动静! 紫娥大怒,又拔剑向他刺去! 真君一挥袍袖,一道彩虹瞬间挡住紫娥的去路! 真君飞上前拉住紫娥的手,向祝融淡淡一笑:“此女凡心太盛,神君勿怪!” 祝融轻叹口气,说道:“三界之内,如紫府众仙者能有几众?——小神也是上命差遣,不得不行尔!幸喜真君已百炼成钢,小神可谓不辱使命。但妖姬此刻也已渐臻化境,能不能阻止天劫,全凭真君之力了!” 还没等真君说话,紫娥早听在耳里!猛一甩手挣脱真君,“倏”地向山下飞去! 随后赶到的郦姬一声惊呼,立刻又紧随过去! 九婴这时正收拾败残人马,折了独角鬼王、青丘子两员大将,两个徒弟神荼、郁垒不知去向。 九婴正在发恨懊恼,忽然一道仙影从天而降!紫娥以风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向九婴脖颈上挥出致命一剑! 老妖惶急之下在麒麟上一藏头,右边最末的两个脑袋被齐刷刷的砍落下来! 黑血溅出一丈开外! 耶利、蒙真心里忽然明白过来,悄悄拉着手溜出了魔阵,逃离幽冥! 白祁、黑芒急忙扶住老妖! 北冥则幸灾乐祸的在旁抱剑而立,冷笑着望着九婴一言不发。 黑芒飞身迎住紫娥,被杀红眼的紫娥一剑削去脑袋! 白祁在下面惊呼一声! 黑芒的尸身猛的一甩,蛇颈中忽然又长出一颗蛇头!恶狠狠的向紫娥扑去! 紫娥猝不及防,被大蛇紧紧盘住,双手动弹不得! 白祁见机飞身而上,挥剑来斩紫娥!冷不防被郦姬从后面抛来的白莲护住,剑砍到白莲上瞬间化为乌有,只留下蛇妖手里的剑柄,和满脸的难以置信! 郦姬顺势一扬手,丢来一条捆妖索,将呆若木鸡的白祁捆翻在山前,阴兵抢过去拖入炼狱;真君随后赶来,抬手向黑芒一指,一道红光瞬间击穿蛇心,黑芒当场殒命!蛇身一节一节的从紫娥身上脱落下来! 解困之后的紫娥怒火万丈!挥剑将黑芒斩为两段! 九婴痛失爱徒,知道大事不妙,急忙调转麒麟往回逃! 英招指挥天兵随后掩杀!一边拽出神弓,对准九婴连发三弹!最后一弹正中九婴正头,九婴痛呼一声跌落麒麟,化作一团脓血而亡! 紫娥这阵子血灌瞳仁,转身直奔围绕罗刹的火墙! 猛然看见了北冥老妖,暗吃一惊:“羽姐!你怎么会在妖精这里?” 北冥似笑非笑的望着紫娥,眼波中充满迷离,幽幽的说道:“错了,傻妹妹!这不是妖精,这里面是真君!你后面那个真君才是妖精变的!” 紫娥一呆,恍惚觉得“白羽”的话很有道理! 这时妖姬取出了铜萧,忽然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 萧声凄彻婉转,充满余恨! 紫娥忽然想起青娥之死,蓦然将恼恨转嫁到身后的“假真君”身上,浑身立时火气升腾!整个身体变的火红,面容凶狠可怖,红彤彤的双眸中忽然射出两道灼热的光芒,直奔真君! 真君叹息一声,竟屹立不动!硬生生的接了她这一射! 身子被打的略略一傾,依旧屹然而立! 紫娥怒不可遏! 凝聚全身的能量,向真君发起致命一击! 在一旁的郦姬“倏”的飞过去,一把推开真君,含泪说道:“紫娥已中魔道,现在神志不清!青娥只是为救我而死,你又何必代人受过!她要杀,杀我好啦!”说完含泪迎着紫娥飞了过去! 紫娥蓄势已毕,能量聚于双睛,机械的扫视着“猎物”! 蓦然,她发现一条白影遮挡住了视线!——一个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底,流着泪慢慢向自己靠近! 她是谁? 为什么会流泪? 自己跟她很熟吗? 她来作什么? …… 忽然,紫娥身后传来妖姬幽幽的声音:“她是妖女,青娥便是因她而死!快杀死她,快!” 紫娥“恍然大悟”! 杀机顿起! 她恶狠狠的凝视着郦姬,已经蓄势待发! 众神都惊呆了! 郦姬离紫娥近在咫尺,真君已无法阻挡! 时间、空间都似乎静止! 整个冥界唯一的动静,就是众神的心跳! 突然,一道流星划破沉闷的天际! 无数的小星星组成了青娥的神魂,挡在了仙子身前! 紫娥蓦然一惊!失声喊了一声“青姐!”神智立刻清醒下来! 青娥随即含着泪水,黯然消失在幽冥之中! 恰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妖姬罗刹也冲关而出! 她桀桀怪笑一声:“可惜这只傻鹅明白的太晚了!——全都受死吧!”说话间,挥手发出一记掌心雷,刺眼的霹雳直奔郦姬打去! 郦姬伤心欲碎,一心求死,哪里有什么防备! 这时清醒过来的紫娥感应到大姐危险,迅速扑到仙子身上!只听见“喀嚓”一声爆响,紫娥一头栽在郦姬怀里,只虚弱的说了句:“我找二姐去了!对不起了,大姐!” 然后身体的红光渐渐变暗。 已经没有了呼吸! 郦姬痛断肝肠,抓住紫娥的手伤心欲绝! 罗刹一看没有得手,蓄势又是一击! 这次的攻击更猛烈,五百步内都感受到了电火的威力! ——妖姬但求一击必中! 然而这次接招的是真君! 他痛悔自己的失误,令紫娥又因仙子而殒身,早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飞身越到郦姬和紫娥身前,硬生生的接了罗刹一击! 两股闪电对撞在一起,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真君与罗刹双双倒退数步!各自暗吃一惊! 这时候,装束另类、面目奇特的“箕儿”忽然从北冥身后转出来,咯咯一声娇笑,一道金光附进妖姬体内! 妖姬瞬间与她合二为一,功力大增! 她桀桀怪笑着,用嘲弄的口吻向真君说道:“上神!你我现在同样拥有宇宙之力,可本君现在加上了我前世的妹妹,功力已超出你之上!还想再较量较量吗?” 真君面色凝重,沉声说道:“玉罗刹,你既已得到宇宙之力,想必已经悟透先机!宇宙大道便是‘邪不胜正’,你又何必背道而驰呢?” 郦姬冷笑道:“道之为道,是强者之道!宇宙之神诞生三界,三界之内强者为王!又何疑焉?本君苦心走到这一步,难道企望天庭不战而会封神吗?——好笑你数十万年的神族根基,一直高高在上,自然会说出‘既然贫而无粮,何不吃肉!’的话!” 真君见妖姬强词夺理,便不再理会她。暗将三花聚于顶上,默运神光罩住全身,在云雾中严阵以待! 第145章 云萝公主 罗刹脸色忽然一变,身体放射出隐隐的光芒! 眼看着有一股黑气,从她的脚下升起,伴随着一道道蓝色闪电凝聚到发顶! 霎时间狂风大起!山河变色!妖姬头顶出现一团乌云! 真君凛然屹立在狂风中,任凭长发在身后飘散,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妖姬。 乌云中忽然一声响亮! 一道线形闪电瞬间贯入罗刹发顶,顺着玉臂“轰”的射向真君! 真君身上早聚起一片神光,护住了真身;被雷电猛然一击,发出冰层断裂的响声! 妖姬一声冷笑! 头顶的雷电持续发力! 破碎声一阵响似一阵!真君发顶已经散出云气! 二人陷入僵持。 郦姬赶忙指一朵白莲接住紫娥,吩咐英招带天兵好生护卫!然后抽身想助真君一臂之力! 妖姬北冥看在眼里,飞身拦住去路,冷笑着问道:“你就是那个令东华神魂颠倒的妖女郦姬?” 郦姬打量打量她,心知不是白羽,冷冷问道:“你便是云萝公主的心魔,北冥老妖?——紫娥便是被你暗算,我正要取你性命为我妹报仇!”说完柳眉倒竖,挺起萧剑直刺妖姬! 北冥桀桀怪笑一声,飞身躲开来剑,忽然变出六七个分身,一齐仗剑向郦姬砍去! 郦姬暗惊,连忙将萧剑左遮右挡,劫架相还! 然而妖姬的分身十分乖滑,虚招伶俐、实招阴狠,令仙子疲于应付,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正在危急之时,仙子忽然听到一声鹤唳,有一只雪白的仙鹤从天际疾飞而来!飞到众人近前,一抖翅膀变成一位美丽的少女,——原来竟是白羽! 郦姬矜持的脸庞上现出宽心的一笑。 她知道白羽现在已今非昔比,不光道法高深,而且有多件宝物护身。 白羽现身之后,二话不说,从腰中解下拂尘对众多分身一挥,仙风起处,群妖消失无踪!只剩下变颜变色的北冥老妖,咬牙切齿的立在当场! 白羽对她冷冷一笑:“孽障!还不收身,更待何时?” 北冥窘促不安的倒退了两步,忽然从囊中取出魔符,念起罗刹教给她的“真言”! 白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郦姬却一眼认出了此宝!很惊讶这东西怎么会落到妖精的手里,忙嘱咐白羽留神! 然而念咒之后,魔符毫无动静! 只是虚惊一场! 郦姬的修为已至化境:双耳能听八方,慧目可察秋毫! ——她曾从翼丹手里用魔符吓退过九天魔君,因此看出魔符是真,而妖姬所念真言是假! 尽管此妖生性多诈,也必是被更奸恶之人糊弄了! 于是灵机一转,冷冷笑道:“妖物!你堂堂天女的分身,拿一个假货来恐吓本君,难道不怕成为三界的笑料吗?” 妖姬自知被罗刹蒙骗,立时羞惭满面!恼羞成怒的将“假魔符”向郦姬打去! 仙子暗喜!一扬手将魔符接在手里,默念起六字真言! 刹那间,一朵青云从魔符里升起,形成一个云团。云团中现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金甲神将,四下看了看,瓮声瓮气的喊道:“谁在呼唤本神?” 郦姬昂声说道:“本君司箓宫主!” 金甲神急忙俯身行礼说:“小神是受天庭委派,为蚩尤大神守护令符的金甲神任葴。参见仙子!” 仙子点点头,说道:“如今蚩尤背反天庭,早已被锁冰宫!你的使命己完,不必再返回令符中,如果帮本君降伏对面这个妖姬,即可在司箓宫名标仙籍了!” 任葴大喜!回身逼视着北冥,忽然吹出一口冷气! “北冥”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冷气吹到,瞬间变成了冰雕! 任葴一伸胳膊,手变的像蒲扇一样大,将冰冻的妖姬生生攥在手里,正要将她攥成血水,冰雕里的女巫却倏然不见了踪影! 任葴一怔,诧异的四下张望!却发现妖姬正坐在对面山头上,得意的向这边眺望,嘴角挂着一丝挑衅的哂笑! 任葴正要飞身去捉她,却被郦姬阻止。 郦姬拎着萧剑走到白羽身边,轻轻说道:“她是你的心魔,不光分身有术,而且变化无穷!只有你自己才能收她!” 白羽轻轻叹息了一下,很纠结的从发髻上拔下王母派琼玉送还她的碧玉簪,暗暗念起了咒语! 蓦然间,玉簪光华一闪,平地升起一团彩霞!彩霞之内隐隐现出一座宫殿。 宫殿高耸入云,里面金碧辉煌。 在大殿正中,有一张玉几,上面放着一把瑶琴。一位身着蝉衣的美丽女子,正在仙娥们的围绕下弹琴赋曲。 她就是瑶池的小公主云萝。只见她:身随声摆似杨柳,指若玉笋琴上游。情难自禁何须禁,真意难留任其流! 琴声优雅悦耳,叮叮咚咚的扣人心弦。仙娥们都听的如痴如醉! 一曲抚罢,琴声噶然而止!仙娥们纷纷赞美道:“小公主的琴艺越发精进了!比蟠桃会上为东华帝君与群仙抚的那曲,更加夺人心魄!” 公主闻言一呆,失神的抚几长叹一声。轻轻一挥手,众仙娥纷纷退了出去。 公主沉思良久,从玉几下面取出那管在蟠桃宴上吹过的铜萧,轻轻抚摸了一下,然后对着灯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 依旧是那支古曲,在宴上时欢快清澈,现在吹出来却柔肠百转,情思绵绵。像吐不尽的蚕丝,中含幽意两不宣! 萧声始落,灯影中忽然跳出一个女子,容貌、身材、神情与公主一般无二! 公主惊讶的问道:“你是谁?” 女子大大咧咧的挨着公主坐下,嬉笑着说道:“我就是你呀!” 公主用怀疑的眼神望着她说:“怎么会?难道本宫会分身?” 女子拿起公主的铜萧把玩了一下,笑道:“我是你的先天之身。为了成为金仙,你将我硬生生封闭在你的心底数千年。今夜是你的情思将我引了出来!” 云萝说:“本宫先天是什么样子,我能看看吗?” 女子一挥长袖,六七个公主齐齐的站在了公主面前,虽然容貌一致,但深情各异!有的喜乐,有的愁苦,有的贪婪……不一而足。 云萝掩口笑道:“我原来有这么多样子!有的好丑呵!” 女子笑道:“但这都是你呀!贵为天女的你不过只选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真魂,其他的我们则只能闭锁‘深宫’!——但你一样也享受不到我们能带给你的七情之乐!” 公主好奇的问:“什么是七情之乐?” 女子莞尔一笑:“比如说情欲之身,你只有拥有此身,才能与心仪之人效于飞之乐!” 公主不解的问道:“何为于飞之乐?” 女子嘻嘻一笑,趴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公主立刻羞得脸红到了耳根。低头不语。 女子说:“母后宫里有一颗九转金丹,你取来吃下去,身体就会一分为二!你将一个留在天宫做母后的乖乖女,另一个便可以四处巡游,享尽三界乐事!” 公主一抬眼,眨着长长的睫毛轻笑道:“母后的九转金丹就在我这里收着,真有那么神奇吗?” 女子大喜,说:“快取来我看看!” 公主起身去琴房内,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玉几上。用指尖轻轻挑开,立刻现出一颗豆粒大小的仙丹,霞光闪闪,真气蒸腾。 女子惊喜难当!急忙催促她说:“快吃下去试试!” 云萝迟疑了下,果然把仙丹吃了下去。 忽然心痛如绞!感到一阵恶心,一张口“哇”的吐出一个肉核,在地上骨碌碌一滚,猛然裂开,现出一个小小的人儿!小人儿迎风而长,玉几前很快站起另一个云萝公主! 公主正在惊讶,殿外忽然传来仙吏的吼声! 女子脸色大变!扭头向公主说道:“记着十九年后,我要跟你换回身体!”说完一头扎进另一个“公主”体内,抓起铜萧仓惶飞走了! 公主一下子清醒过来,情知上当,但为时已晚! …… 这一幕,连坐在山头上的妖姬也看的一清二楚!对公主真身的贪欲令她欲罢不能,拎着铜萧,踩着云头,缓缓的向宫里飞来。 飞到玉几前时,公主已昏昏入睡。 妖姬冷冷一笑:“你享受仙宫富贵已极,这真身也该轮到本宫享用了!”说完神魂猛的从身体里出来,元身依旧变为一粒金丹! 妖姬立在几前,拢拢耳边的青丝,略稳了稳心神。正在她想钻进云萝体内时,“抚几而睡”的云萝忽然娇笑一声,飞身越过几案,捡起地上的金丹直飞出殿外!然后回头一挥长袖,“宫殿”瞬间化为乌有,又变成了一支小小的金簪。 白羽抬起白藕一样的玉臂,轻轻一招手,金簪缓缓的飞落到手中!簪里隐隐还能听到,北冥在里面绝望的哭喊声! 她嘲弄的轻轻弹了一下簪顶,重新将簪子别到发髻上;仔细的将九转金丹收好之后,向一直在旁边守护着她的郦姬轻轻一笑:“郦姐,我的事完了。咱们看看真君去吧!” 郦姬点下头,急忙与白羽一起调转云头飞回岭上。 第146章 罗刹泪史 真君与罗刹姐妹的对抗已到紧要关头。颓势尽显:神光凝结成的防护已经支离破碎;妖姬在电火中又掺杂了阴气,试图压制他的元神! 郦姬和白羽娇叱一声挺剑直刺罗刹! 但见电光一闪,二仙子被齐齐震出八丈开外! 真君急道:“这是浑天之力,速速闪退!”稍一分神,元气已泄,被二妖的电火一下子击碎了神光,“砰”的向后飞去! 二女一声惊叫! 真君只觉得五内翻腾,身不由己的向后倒飞!郦姬抢救不及,眼看着他即将撞上山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边“倏”地飞来一颗金星,落在山顶化作一位俊逸超凡的仙人,迎着真君飞了过去! “真君元神!”郦姬惊喜交集,一颗芳心这才落了地! 刹那间,灵光一闪! 真君的元神与真君双身合璧! 随即一纵身,飞回冥山脚下,凛然而立! 玉罗刹情知不妙! 真君已经归位,加上归元神功的威力,自己远不是对手!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赶在真君之前修成神功第十重! 她可以拼的只有时间,而不是硬碰硬! 现在的对抗已经毫无意义,应该走为上! 妖姬一念至此,呵呵一阵狂笑!遍地妖雾顿起,瞬间弥漫了冥山! 云萝要冲进妖雾中搜寻罗刹!真君阻止她道:“此妖诡计多端,急也不在此一时。你们在冥界待的太久,不宜再迁延于此,极速离开!” 众神遵旨,即刻撤离幽冥。 英招、力牧自回天庭复旨。真君、云萝、和郦姬带着青娥、紫娥的玉身返回无涯宫。 一路上郦姬痛断肝肠,伤心欲绝!二娥与她情胜姐妹,相互扶持,这次在冥界更为了自己而殒身!回想起以往的的点点滴滴,无不令她心酸落泪! 云萝公主对青娥和紫娥的情意,也不亚于郦姬。在郦姬罹难的日子里,三人情同姐妹,经常嬉戏打闹。今日骤然阴阳两隔,公主纵使心再敞亮,也忍不住痛彻心扉,流泪不止! 真君望望两个梨花带雨的仙子,看看虽死犹生的二娥,轻轻叹息了下。一路之上并不言语。 出了幽冥界,峰回路转,眨眼已到了无涯宫。元君已经在宫门前等候多时了! 众仙按落云头,急忙与羲和元君见礼。 真君仍以母子之礼拜见元君! 元君且悲且喜! 悲者二娥好端端的出去,回来时却已玉殒香消;喜者,儿子已经冲破第九层,并且与元神合璧,全不出天尊的预计! 众人见礼已毕,正商议如何安放青娥与紫娥。白鹤童子忽然手捧御札来到。 元君接住童子,打开御札。原来是原始天尊知道青娥紫娥已死,打发白鹤来接二人玉体进玉虚宫! 郦姬难舍难分,一手拉住青娥,一手挽住紫娥,失声痛哭! 云萝也涕泪俱下的不忍分离,一面还要扶住郦姬,唯恐她伤心过度! 元君叹了口气,一面安排仙吏将二娥送上云车,一面亲手挽起郦姬,像是对她,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天劫之下,谁都难以独善其身!一元之终,乃为一元之始。又何疑焉!” 郦姬恍然大悟!这才止住了悲声。 进到宫里,真君依旧不言不语。禀过元君,独自去了丹房。 云萝公主和郦姬仙子随元君走上大殿。 落座之后,元君说道:“此次天劫,比于蚩尤之劫不同。此妖一心撼动三界根基,颠覆天庭,然后取而代之!所以自天帝在位时起,就已经着手安排应劫之人。其中也包括我夫君帝俊、化身我儿翼丹的东华帝君以及云萝公主与司箓宫主等紫府众仙! 现在妖孽与东华同时修成了第九重神功,已得到了宇宙之力,震动了天庭! ‘邪不胜正’只是三界之道,是天庭维护三界秩序的根基,谓之‘天道’;三界之外便是宇宙,宇宙的法则却是‘强者为王’! 妖魔挑战天庭,在修炼第九重成功后便已取得了宇宙神的默许。如果第十重再抢在东华之前成功,三界将从此失序,陷入万劫而不复!” 两个仙子正襟危坐,潜心恭听,谁也不做声。 元君又叹息了一声,望望郦姬,柔声说道:“三界重任,系于我儿一身;我儿之成败运数,又攸关仙子。老身既不忍说,亦不忍闻。唯请仙子自决之!” 郦姬已知元君之意。当即离座躬身,敛衣答道:“元君:我两个仙妹,都已因卫道而殒身!三姐妹现在只剩郦姬孤身一人,生而何欢,死而何恋!但听元君吩咐!” 元君眼圈儿一红,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她已洞晓天机,对所有应劫众仙的运数了如指掌。但仍难免伤心难过。 郦姬抬眼望了望元君,惨然一笑:“除魔卫道,是我辈责任!郦姬知道该怎么做,请元君宽怀以待。”说完敛袖一礼!然后转身向云萝淡淡的笑了笑,说:“还没有恭贺你复位瑤宫,姐姐就又要走了。与卿有缘再见吧!” 云萝也起身一笑:“姐姐先行一步,小妹随后即到!” 郦姬点点头,飘然离宫。 。。。。。。 罗刹遁回燕王宫,还没来得及去见燕王,先来到平常与燕王同修的净室之中,附到双云身上,静坐休息。 她手捧着春梅献上来的香茶,陷入沉思。 妖姬现在喜忧参半。 喜只喜归元神功已练过了第九重,等于拿到了三界争霸的入场券!几千年的夙愿即将实现! 忧只忧,东华同样也入了场,而且双身合璧之后,确实是个实力雄厚的对手! 他本身便是拥有几百万年根基的上神,身后还有庞大的天庭支撑,身边更是强手如云! 反观自己这里,除了前世的双胞妹妹箕儿,魏珠、和紫檀,已经空无一人! 自己必须抢在东华之前冲破最后一关,抢占先机,将宇宙时空推回到涿鹿大战之前,复活蚩尤众神和群魔,趁天庭最软弱之时卷土重来!只有这样才可获胜算! 那么必须要有一个计策,牵制住东华的精力!使他不得不放慢修炼速度! 妖姬一念至此,她那个前世的妹妹早知其意!一晃身子飞出罗刹体外,笑吟吟的坐到她对面,望着金碧辉煌的宫室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比我们当年的城堡可气派多了!——你这身皮囊也很漂亮,漂亮的令人嫉妒!” 胡双云一瞬不瞬的望着这个妹妹,她与自己的元身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做的! 这让她记起了一万年前的往事。 那时她叫瞢儿,是古罗刹世袭的祭司。她们拥有超过国王的权利,和无穷的魔力! 后来众神大战,也打破了古国的宁静,容易激情的罗刹人不顾瞢儿的劝阻,悍然毁掉了东方之神的神庙,改祭西神。 天帝大怒,派雷神将其。灭国!瞢儿与箕儿分头四散。箕儿一直在三界游离,毫无作为。而瞢儿则一直渴望得到天封,做天界的天仙或正神。甚至不惜屈神化作双尾狐,在青丘跟着九尾白狐学道。然而白狐本身就不入流,双尾狐道没学成,反而沾了一身妖气!经常被众神追打! 一怒之下,瞢儿投身到蚩尤的反叛大营,自号“欲天罗刹”,又因为她天生的肤白如雪,又被称作“玉罗刹”! 本来罗刹是想借蚩尤之力上位,可惜他也是个不成事的!三年不到就被黄帝打的溃不成军,最后折戟涿鹿,落得个斩首沉尸,封印元神! 罗刹可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流落到下界之后,她隐身在一座道观中修炼道家正法。凭借自己的天分,玉罗刹很快就已经练出了内丹!然而有一天,她正对月吐出内丹修炼,采补月亮精华。不承想内丹“贪玩”迟迟不能回归腹中! 罗刹大急!急忙袖手一算,原来是被对面山上同时修炼的道姑误食!——这位道姑就是后来的羋双云。 罗刹大恨!但她看出道姑是有根基的人,自己又是获罪于天的人,不敢招惹!只好忍气吞声的离开道观,流落到魔域! 在这里她遇上了旧相识九天魔君! 魔君在蚩尤大营时就对欲天罗刹垂涎三尺,但碍于大神对罗刹青目有加,不敢乱来! 如今蚩尤已死,他自认是魔界之王。一见罗刹,立时勾起旧情,强迫她做了魔皇宫女主! 罗刹一万个不愿意。 但又能如何?只有委曲求全而已! 想到这里,胡双云已经不知不觉的泪湿双目! 她伤心流泪,双胞妹妹也双眸濡湿。 箕儿惊奇的擦了把眼泪,尖声叫道:“一万多年没有见过这东西了!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了万年僵尸!原来竟还有人的感觉!” 罗刹微微笑道:“姐姐现在住的是燕王宫,以后还要入主中原,住更大的宫殿,统治万姓之民!如果大功告成的话,到凌霄殿坐坐也未尝不可!” 箕儿眨了眨狡狯的眼睛,问道:“姐姐可是有事情分派箕儿去做?” 罗刹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是有一件事,不过太危险,你不能去!——如果北冥大巫没有死,她去最合适!可惜她生死未卜,只好让檀儿去了!” 箕儿冷笑一声说:“姐姐当初与妹妹在罗刹古国做祭司的时候,何其杀伐果断!轮回了区区万年,怎么就瞻前顾后的不爽利!你心里早就算计好了,非小妹不能成其事!何必欲说还休?” 罗刹不置可否的一笑! 第147章 大战前夜 燕王这几日不在宫中。 许久没有接到翟雄的消息,他有些坐立不安!前几天接到边报,骆伽城加强了兵备。燕王不放心,连夜赶到铜关察看敌情。 他发现卫闵又在与铜关搭界的骡马小镇,建了一座兵营,兵营里一色全是马军,另有几百辆战车每日操演阵法! 翼风暗吸一口冷气! 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他深知卫闵不好惹。上次因为翼方的缘故,激起民乱,卫闵被迫奉诏退守骆伽。但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怨气,久有收复失地之心! 如今夏王重新执政,有夏已经止血,元气得到恢复。不排除卫闵这样做,也得到了自己叔王的授意! 燕王心急如焚,立马返回王城,要与双云商议对策。 来到前殿,来不及换下衣服就急匆匆赶往净室。 ——双云修炼归元神功他是知道的。 在走廊里,正巧遇上捧着果盘往净室送的春梅。 春梅一见燕王忙行礼。 燕王问:“王妃还在清修吗?” 春梅笑着说:“王妃正在与一个美人儿说话。” 燕王一皱眉:“哪里来的美人儿?” 春梅摇摇头:“这个臣妾不知!看样子像是从异域来的。” 燕王心生疑惑,三步两步走进了净室,正与箕儿二目相对! 翼风呆住了! 一股异国的风情扑面而来!令他有些情不能禁! 双云咳嗽了一声! 燕王这才发觉失态,故意掸了掸胸前的尘土以遮羞。然后笑吟吟的挨着王妃坐下,问道:“王妃今日怎么如此清闲,会有空饮茶闲叙?” 双云端起茶瓯,一边轻啜慢饮,一边透过长长的睫毛笑吟吟的望着丈夫,答非所问的说道:“大王难道不想问一问,臣妾对面这位大美人是谁吗?” 翼风故意不去看箕儿,伸手取过一只玉瓯,一饮而尽!然后拿过双云手中的香帕拭了拭嘴角,轻轻笑道:“再大的美人儿也没有茶解渴!寡人冒着酷暑一路颠簸,水也没喝一口就来看你,先让我喝足了茶,再看美人儿不迟!”说着将双云手里的半杯茶也抢过来,一饮而尽! 箕儿立刻粉脸通红,嘟着嘴儿说道:“你们只管在外人面前秀恩爱,将本姑娘置于何地?” 翼风这才像刚看见她似得,对双云说道:“爱妃,你说的大美人儿,难道就是这位姑娘?” 双云伸出纤纤玉指,轻点了一下燕王的额头,笑骂道:“少装蒜!一进来看见箕儿时的样子,恨不能一口将她吞到肚里!现在又装作没看见,真服你们这些臭男人: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 翼风笑了笑,没有理会吃飞醋的双云,转而问箕儿说:“美人儿何来?” 箕儿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是罗刹人,游历到这里特来看看姐姐!” “姐姐?”翼风难以置信的望望她,又扭头望望双云,轻轻摇摇头。 她们根本就不是同族之人,何谈姐妹? 箕儿掩口笑道:“痴郎,你以为风情不同就不是姐妹了?——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们父亲是天界的上神,而姐姐的母亲是中原人,我的母亲是罗刹人。所以我们生下来就半人半神,只是形貌不同而已!” 翼风恍然大悟! ——怪不得双云的才情、智慧如此超凡,原来身体里流淌着神的血液! 他对妻子更加依恋! 双云真佩服箕儿的顺嘴儿编瞎话,还这么入情入理! 春梅和秋月亲自进来给众人添上茶,双云端起茶瓯喝了一小口,若有所思的问翼风:“大王去铜关,这么快就回来了?” 翼风说:“寡人着急赶回来,是因为军情有变!卫闵现在又露出了尖牙利齿,在铜关城下布防。 铜关无险可守,一击即破。然后他就会长驱直入,直捣我大燕的门户白虎关。此关虽然雄壮,可以凭险据守,但夏军在关内驻军一年,各处险峻、兵备完全了如指掌!因此寡人以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以战止战,杀他个措手不及!云儿平时大主意挺多,所以急急赶回来,询问你的意思。” 双云眼睛一眨,立刻有了主意! 她趴到燕王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燕王大喜!急忙起身离开净室,到大殿发布诏令! 箕儿望着双云,捻酸说道:“你跟姐夫说了什么背人的话啊?青天白日的也不避点儿眼目,真是腻的可以!” 双云笑道:“什么背人不背人的!我不过是要他派人联合商王,一起起兵反夏罢了!另外九婴已死,他的大徒弟三无没有了控制,我让燕王厚礼聘他为国师,加上小将军耶利和蒙真,攻破骆伽城只在弹指之间!然后燕军长驱直入,夏国必然傾颓,东华与翼柕有父子之义,他在无涯宫会坐的住?到时候我让紫檀去把这潭浑水再一搅,这位帝君不走火入魔也会举步维艰!” 箕儿拍手笑道:“怪不得姐夫夸你主意多,你真是一肚子的鬼主意!” 双云白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什么话!” 箕儿说:“实话!——只是姐姐忘记了一点:无涯宫是玉虚宫的支脉,你让一个小妖进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双云叹了口气,说:“无论身份、道艺,她都不合适,但舍他其谁呢?” 箕儿笑道:“为什么不明着说让小妹去呢?还要拐弯抹角的!我都嫌麻烦!” 双云望了望她,半晌没有言语。 她记起在冰雪之国,姐妹俩拥有无上神权!凡事一心一意,全都不谋而合,相当默契! 流落中原这么多年,除了翼风,她从没遇到过一个这么贴心贴意的人儿! 去昆仑山无涯宫实是羊入虎口。——纵然非她莫属,妖姬心里也舍不得让她去冒这个险! 箕儿看透了她的心事,咯咯一笑:“我的好姐姐!你在三界争高争低,以为箕儿果真就闲着吗?我其实一直隐身在道祖在梁州的道院里,摒弃了血食祭献,早晚闻道诵经,现在已经修成了仙体,又有三十六般变化,无人敢以我为妖! 箕儿这次推算出姐姐遇到了坎儿! 因为万年前的姐妹之情,只好放弃清修,前来助你一臂!” 双云大喜,起身拉住箕儿的手,动情的说:“好妹妹,姐姐就靠你了!一旦侥幸成功,你我就是昊天双凤!” 箕儿摇手笑道:“这倒不必!小妹清静惯了,不想再劳心劳力。只愿姐姐事成之后,去除魔性,秉持道心,最终成就的是一枝正果,方不枉你数千年来的一片苦心!” 双云心有所动。她端详了箕儿良久,轻轻点下头。 这时燕王从外面进来,笑呵呵的对双云说道:“寡人方才召集大臣,已议定今天起筹备兵马粮草,三日后起兵。给三无的敕令已下,让他三日后直接进行营主军。耶利、蒙真为正副先锋。 云儿,三日后你要与寡人一起随军出征!——没有你在军中,寡人心里不踏实。” 双云轻轻一笑:“这两天是臣妾闭关的大日子,不能抽身。 我料有夏并无能人领兵,区区一个卫闵,三无和二小将对付他绰绰有余。何须大王亲征?况且臣妾闭关正在紧要关头,须有大王祝我一臂之力,你便安心坐镇京师,只等捷报可也!” 燕王点点头,随即打消了亲征之意。 。。。。。。 真君自幽冥回来已经三天。明日午时,恰逢夏至,阳气最盛,正是闭关的最佳时辰! 他一早过来禀过了元君,提早沐浴更衣,独自走进了丹房,瞑目静坐。 根据秘笈内经文所述,这最后一关当有宇宙精灵袭扰,这精灵便是七情天魔!必须有心灵相通之人与之合体双修,才能压制住修炼者的心魔,冲关成功! 元君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左右望了望郦姬和云萝,面色凝重地说道:“东华历劫几近完满,这最后的关口不光决定他的命运,也攸关三界的运数!老身知道你们两个都命带情劫,对丹儿一往情深。但这次双修事关个人性命,本君不能做主。就听凭天择吧:你二人双双坐在丹房之外,谁第一个听到东华心底的呼唤,谁就冲进丹房,与他合体!” 二人羞红着脸点点头。 第二天,两位仙子也是早早洗沐完毕,换上道装,双双来到丹房外的龙墩上坐下。 相对无言,各怀心事。 。。。。。。 箕儿走了三天,燕国大军已在三无的率领下誓师出征。燕王翼风虽然牵挂战事,但他更关心双云的神功。 翼风深知,她修炼的这个神功,将夺天地造化,令鬼颤神惊! 所以,天庭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双云,连同自己的成败荣辱,将在此一举! 双云已推算出今夜子时将有十星连珠。天道衰而魔道盛。因此三天之前她就已斋戒沐浴,只待天时! 翼风已经听妻子讲述了经文要旨,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双云闯过此关! 入夜之后,燕王命管庆带领三百卫队,举着火把紧紧守护住王宫,几十个內侍将所有宫人隔离在净室五十步之外。不准擅入净室,见到异象不准喧哗! 然后他与双云,双双对坐在禅床上,静等子时鼓响。 第148章 天外飞仙 鼓响三更。 双云缓缓除去身上的蝉衣,拉起翼风的双手,一双丽眼迷离的望着丈夫,将他缓缓催眠。 翼风赤裸着上身,眼睛一瞬不瞬地回望着妻子,很快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周围一片空明! 有一个人拉着他在一块儿飞行! 他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拉他的不是双云,而是一个高鼻深目的番邦女子! “箕儿?” 翼风失声惊叫道! 女子止住了云头,回眸一笑:“夫君,我是瞢儿!就是双云的元身,箕儿是妾身的双胞胎妹妹。——你也一样,看看还是自己原来的样子吗?”说着掏出一面小镜子,向翼风一照! 翼风急忙向镜子里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雄伟、傲骨英风的俊美男子,身穿罗袍,腰挎宝刀,威风凛凛的立在里面! 翼风吃了一惊,抬眼问双云:“这个人……是我吗?” 双云笑道:“不是你会是谁?——这个是你的元神,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看装束与你顶上的神光,你一定是一位高阶的天神!” 翼风又惊又喜,笑着说:“云儿,你比以前也更有味道儿了,——为什么会这样!……我恍惚记得,在月神庙的时候,就是你被你父亲鞭打的那个晚上,寡人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怀抱玉兔的女子,说寡人曾与她在什么蟠桃宴上有过瓜葛! 西王母之外,还有什么有名的宴会叫做‘蟠桃宴’?” 双云眨眨眼睛,点了点头说:“果然不错!如果那个抱玉兔的女子是嫦娥的话,那你就是因为在蟠桃宴上冒犯了她而遭贬下界的银河元帅天蓬!” “银河元帅?”翼风越发惊奇:原来自己在天上时官阶那么高!除诸天列圣、四大天王而外,大概就无人出其右了! 这时候二人已经来到了离恨天外,双云止住了云头。她对天蓬说:“大王,这里是三十三天之巅,天外还有一个天,叫做‘宇宙’!宇宙之神就是创立了三界的开天大神盘古。三界中的所有生灵,在他面前只有好坏,没有正邪!众生平等!” 天蓬很惊讶! 他将妻子紧紧拥在怀里,问道:“那么我们飞到这里,是为什么?” 罗刹犹疑了下,一双美眸深情的望着丈夫,缓缓说道:“因为这里就是考场! 归元神功的最高境界,就是感应盘古神的创世之能,然后操纵时光进退! 创世神会派出比祝融更危险的七情天魔,来阻止我获取这个能力!因此我们要阴阳合璧,同心御敌。无论谁有一点的私心杂念,都会引来宇宙之火烧身,最后成为流浪在天外的孤魂!——大王,你……怕吗?” 天蓬紧紧拥住她,毅然决然的说道:“为了云儿,我翼风何惧粉身碎骨!” 罗刹将头埋在丈夫的怀里,无声而泣。 。。。。。。 郦姬和云萝谁也不说话,唯恐有一点动静就会干扰真君清修。 她们心里都清楚,彼此从心底里深爱着里面这个人!也明白,他若要成功,必须阴阳合璧;而与其合璧的这个人,随时都会有危险! 她们不惧危险,更怕神功失败! 因为失败的后果,她们承担不了,三界更输不起! 面对创世神的重新选择,天庭现在已无法干涉,只好寄希望于这三个人! 而且从天帝封印帝俊时,就在为这一天而准备! 午时已到。 郦姬与云萝几乎屏住了呼吸! 忽然一阵香风从面前飘过,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倏”地一下闯进了丹房! “欲天罗刹!” 两个仙子几乎同时脱口惊呼! 立刻拽出宝剑飞入丹房! 但来到里面一看,除了真君以外,却空无一人! “天意呀!” 羲和感叹的声音从二仙背后响起。 她们一回头,看见元君面色凝重的站在身后。两个仙子急忙向她行礼。 元君来到里面,先望了望已经入定的真君,然后回头对郦姬和云萝说道:“你们只留心听东华呼唤,却没注意会有人引你们进房。无心即是天意!是苍天让你们去与东华同历情劫的! 既然如此,你们就与他一齐去吧!他正在三十三天外等着你们呢!” “是!” 两个仙子且惊且喜,急忙双双在丹炉旁边坐下,元神携手升天而去! 羲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既然道祖奉神谕派你来主考,你也快去吧!不过纵然嫡亲姐妹也不能容情,否则毁掉的可不光是你一个!” “是!” 有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丹房中响起。 紧接着有一阵香风飘出窗外! 。。。。。。 真君来到天外的时候,已经比罗刹晚了六个时辰。 他睁开慧眼四下观望,茫茫太空一片沉寂。一阵孤独的感觉,油然而生! 忽然,他看到宇宙深处出现一位巨神的影子,若隐若现!紧接着,一个风吼似的声音飘过来:“回去做你的上神去吧!……不要妄想干涉天机!……否则……你会后悔此行!……” 真君冷然一笑:“你并非众神之神!若被你吓退,本尊便不是东王公了!” 对方沉吟了一会儿,哈哈笑道:“东王公,果真道行不浅!…但要过本神这一关,可不像祝融那么容易!……准备接招吧!……” 真君默然不语。 眼睛紧紧的盯住巨神的影子。 这时候郦姬、云萝双双赶到他身边,一左一右立住云头。 真君一皱眉,沉声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郦姬平静的说道:“我们奉元君的仙谕,前来听从真君分派!” 真君说:“这里情况不明。本尊一人尚可进退,你们在此,徒劳而无益!作速回归昆仑山,等候本尊消息!” 云萝冷冷一笑,尖刻的回应道:“你是‘东王公’,东方帝主!但你可以命令俪姐,你命令不了我,本姑娘是玉虚宫的人!” 郦姬忍不住一笑! 真君望了望云萝,竟挑不出她的理!只好不理她。但终究担心她们的安全!就转脸对郦姬说:“这里是三界之外,所有的事情都不依常理。你们须加倍小心!” 二姬点头称是。 说着话,巨神显现的地方忽然火光冲天! 火光中走出一个银须皓首的老者。手里拿着一块玉板,玉板上画着一幅星图,上面是一个螺旋的星云,星云的中心是一片漆黑的圆洞。 星图只是昙花一现,随即与老者一同消逝在茫茫太空中! 以真君的智慧,他瞬间明白了星图的含义,默默地凝起了剑眉。 郦姬、云萝不明就里,一齐将目光望向真君。 这时候,周围一片震响! 紧接着,好像有无数的星斗纷纷向宇宙深处飞去!带起巨大的狂飙,扯动三人身不由己的一齐横飞过去! 真君大惊! 一把拉住了郦姬的胳膊! 郦姬抓住一个了云萝的蝉衣! 真君呼唤护法神,然而护法神毫无响应! 真君心急之下忽然使出第八重的神功:噤若寒蝉! 时空立刻静止! 所有的星斗都不再滑向深空。郦姬、和云萝暂暂时松了一口气! 忽然,一个声音从星云深处像雷声一样传来:“东王公!……在第十关以前,你控制时空的力量是有限的!……当你心上人的心脏,跳到九百九十九下的时候,……你将没有力量再阻止时空的流动!……” 真君冷然一笑:“一刻钟足以!” 说完托起双姬,“嗖”的向回飞去! 就在接近三十三天的一刹那,星云忽然继续滑向深空,巨大吸力,又将三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回拉扯! 真君冷峻的回头望望深不见底的星洞,猛然使出十分的真力,将二姬向前抛去!然后自己身不由己的向深空滑去! 这时郦姬与云萝也恢复了知觉。郦姬瞬间明白了真君的用意!她想掷出莲花接住真君;然而所有法力在这里全都无用! 郦姬不剩悲怆! 她望望翻着跟头向天内横飞的云萝,猛然又向她推了一把,然后自己却陡然停了下来,随即一个反转,不由自主的随真君一起向星洞中跌落下去! …… 。。。。。。 罗刹和翼风这时候的处境,一点也不比真君与郦姬好。 他们在外空徜徉了半日,最后还是与真君他们一起,经受来自神秘力量的锻炼! 罗刹在真君禁止时空流转的一刹那,也不忍心天蓬跟自己一起玉碎,一边抱着他向回飞,一边流着泪亲吻着天蓬俊逸的脸。 忽然,时空重新开始运转,巨大的吸力又将二人反卷会来,与真君和郦姬一前一后的向深空跌去! 四个人八目相对,都各吃了一惊! 真君认出了天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与妖姬搅在一起! 天蓬也看着真君发愣,怎么看怎么像堂弟翼丹! 罗刹知道郦姬是因为帮真君闯关来到天外!虽然现在生死未卜,但浓浓的敌意令她心生毒计,忽然使出了噤若寒蝉神功! 时空又停止了运行! 真君这会儿真力消耗殆尽,也无法拜托神功的控制,与郦姬、天蓬全都动弹不得! 罗刹冷冷一笑!从身后拽出龙泉剑,唰的向郦姬刺去! 第149章 再续尘缘 真君凭借深厚的道行,仍有意识。一见罗刹伤害郦姬,大惊之下猛的念起解禁真言! 罗刹一声惊叫,宝剑脱手而出,随着三人一起继续向下落去! 天蓬大惊,刹那间激发了元神,横飞过去一把抱住她! 罗刹躺在天蓬怀里,心中且惊且喜! 突然,一片陨石雨像飞弹一样从后面砸下来! 玉罗刹第一个发现了危险! 她猛的从丈夫怀里直飞出去,一把抱住了真君! 真君出其不意,正要摆托她,罗刹焦急的喊道:“后面有陨石雨!要想不让你的仙子死,快与我合体!——你我现在功力都不够了,必须合体才能让陨石停下来!” 真君一回头,果然看见无数的陨石正风驰电掣的向这边飞过来!于是不容多想,与罗刹的玉手紧紧相握! 二人齐心发功,所有的陨石立刻静止下来! 真君急忙甩开罗刹,一把抱起郦姬向横里斜飞出去! 玉罗刹也不迟疑,一把拉住天蓬,同样向真君飞走的方向躲避! 一刻钟的功夫,陨石呼的从四人身后坠落,发出尖利的呼啸声! 紧接着星云开始旋转,一股上升的逆转气流喷涌而出!天蓬紧紧拽住虚弱的罗刹,郦姬扶住真君,双双对对随着气流翻滚着向上飞去! 不知过了多久,星云慢慢停止了旋转,气旋不再喷涌。一切好像都静止了一样! 四个人轻舒一口气! 这时,不远处飘来一块巨大的陨石。罗刹眼尖,一拉天蓬“嗖”的飞了上去,双双坐在上面休息。 天蓬望了望真君和郦姬,向他们一招手:“患难知兄弟。一同上来如何?” 真君淡淡一笑,拉着郦姬也飞上巨石。 罗刹瞟了郦姬一眼,不由心生妒意! 不怪乎翼丹对她一见倾心,就是女人见了她也会喜欢的了不得!特别是那副既雍容典雅、又暗含矜持的神态,与罗刹的妖娆之气恰成对比,可谓是正邪双娇! 罗刹偷眼看郦姬,郦姬也在怒容满面的盯着罗刹! 不说这个妖姬一而再再而三的毒害自己,单就她亲手杀死了紫娥,郦姬恨不能立刻手刃了此妖!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帮助真君冲关,以防止天劫发生,不可因小不忍而乱大谋! 真君坐到天蓬对面,冷静的望了望他,微微笑道:“足下莫非就是曾掌管银河十万天兵的天蓬元帅?” 天蓬茫然的摇摇头:“双云也这样说,可寡人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的样子也很让寡人吃惊,很像是寡人的堂弟……” 天蓬正要说下去,玉罗刹忙冷笑着打住了他的话头:“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东华紫府少阳真君!大王莫要高攀!——东王公,少说废话!现在我们是对头,你划个道儿吧:咱们是个人修炼个人的,看谁抢占先机,还是在冲关之前先作一了断,败者自愿退出,胜者从此乾纲独断?” 真君凛然的望了他一眼,从容说道:“你与众妖不同,心思缜密,胸怀大志,而且与人无害!如果弃魔从道,当大有可为!何必抱不实之幻想,与天庭对抗,妄想控制天界神权?” 妖姬冷冷一笑:“天界大权,由你们十二神族轮流坐庄!所有下界之人求仙,纵然吃尽千辛万苦,受尽重重考验,也不见得会位列仙班!更不用说想修仙的异类!” 罗刹的话刚说完,深空中忽然又出现了巨神的声音:“刚才的开胃菜,看来都感觉不错!你们好歹算是闯过了‘惊’和‘惧’两关。且慢忙着斗口,大餐来也!” 话音刚落,巨神猛一抬手,“喀嚓”一道闪电击中了巨石,巨石瞬间一分为二! 罗刹与郦姬在一方,真君则与天蓬在在另一方,两块巨石呼啸着各奔东西! 四人都吃了一惊! 尤其真君,生怕妖姬会对仙子不利!——要知道,她修完归元神功第九层,已经掌握了宇宙之力,与真君不相上下!郦姬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天蓬这时候也挂念罗刹。知道没有自己的助力,她很难摆脱七情天魔的困扰。 两位天神几乎同时一跃而起! 随即又双双跌落尘埃! 在陨石之上这一会儿的功夫,他们的法力竟全部清零! 真君大急! 恰在这时,另一半陨石载着郦姬和罗刹,却像小船儿一样又缓缓游了回来。 离得近了,真君蓦然发现,郦姬正被罗刹捆绑在一块巨石上,狠狠的用鞭子抽打! 而且鞭鞭带血! 每打一下,都会传来一声惨呼! 真君无奈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心如刀绞!眼泪瞬间蒙住了眼睛。 然而就在眼泪流出的一瞬间,陨石和郦姬、罗刹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身边的天蓬也“唰”的不见了! 真君一惊之下,突然醒悟过来:这是幻影! 是七情天魔设下的“忧思”关! 再说罗刹,她不见了天蓬,同样也心急如焚!但回头看见了郦姬,不由呵呵一笑,飞身要去捉她! 郦姬只是凛然而视,嘴角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冷笑。 如同真君和天蓬一样,玉罗刹也只是跳离了地面,旋即跌落下来! 她愣愣的望了望在一旁冷笑的郦姬,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忽然,真君和天蓬的陨石出现在她的视线。天蓬被缚在了巨石上,有无数的秃鹰正在啄食他的身体,衣服早已烂成了丝丝缕缕,已经血肉模糊的不省人事。 真君则在一旁残忍的看着。任由飞鹰来来去去的啄食! 罗刹感到一阵心痛! 但随即冷静下来! 她只是压抑住满腔的怒火,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心里暗自发狠说:忍耐,忍耐!大王,等我功成的那一刻,我一定为你报仇! 心念一动,真君、天蓬还有巨石全都不见了踪影! 罗刹正在愕然发愣,巨神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罗刹,你够狠!——恭喜你,过了本神的‘忧’、‘思’关!那么在下一关里,你将可以夺得先机!” 话音一落,郦姬忽然不见了踪影,天蓬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面前! 两人正惊奇的互相打量,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有无数的星斗在围绕着他们转动! 刹那间,眼前忽然出现一片白光,刺的眼睛都睁不开! 等夫妻两人慢慢适应了亮光再一看,已经不在陨石上了,而是身在一座城市。有无数身穿破衣烂袄的男男女女,挈儿带女的沿街乞讨,更有甚者为了一点食物大打出手;许多挂满征尘的士卒,穿着棉衣重铠,拎着枪刀棍槊,在街上弹压闹事者。 夫妻正看的茫然,忽然有一队卫士模样的人匆匆茫茫跑了过来!为首的一个少年军官问身边的人:“大王和王妃在哪里?” 那个人一指天蓬和罗刹:“那里站着的不是?” 军官急忙向这边一望,正与二人目光相对! “蒙真!”夫妻俩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 天蓬怀疑这是在做梦。 就连玉罗刹也不相信这不是幻境! 但她一扭头,这才发现天蓬早已变成了翼风! 急忙掏出那面小镜子一照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羋双云的体内! 她暗暗惊奇于众神之神的力量!——但不知道那位紫府主人和司箓仙子,现在是否还在天外?或者也会回到人间?…… 这时蒙真已经帅队跑了过来,单膝跪地给二人行礼:“末将恭迎王上、王妃圣驾!” 翼风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真的是蒙真?” 蒙真不解的笑道:“才不到半年的功夫,王上就不认识小臣了?” “半年?”翼风更加糊涂了!暗暗想道:寡人离开燕王宫只不过大半夜的功夫,怎么会是半年? 他不由得扭头望了望双云。 双云低声对他说道:“大王,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翼风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暗暗称奇!急忙亲手把蒙真扶起来,拍拍他身上的尘土,问道:“寡人与王妃日夜赶路,有些疲惫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蒙真笑着回禀说:“贺喜大王!前日卫闵的最后三万兵马被大巫师一阵击溃,夏军收缩至南岸。我们的大军刚刚趁着昨夜黄河结冰偷渡过来,出其不意的将安邑夺到了手中!耶利和大国师正在帅府商议南下事宜。听军卒报说疑似大王与王妃驾到,国师先让末将来探个究竟,唯恐认错!” 翼风大喜!这才感到有些寒冷!——原来时令已进隆冬! 他更没想到自己感觉只半天多的功夫,大军已经兵临夏都城下! 蒙真命手下牵来两匹枣红马。解下自己的战袍呈给燕王。 翼风将战袍给双云披在身上,亲自搀扶她上了马,然后飞身跨上鞍桥,与蒙真一起赶往帅府。 走到街中央,双云忽然叫住蒙真,轻蹙着峨眉眉说道:“大战下来,这么多的难民,你们打算怎么办?” 蒙真摘下铜盔,挠挠头说:“这事儿不受小臣管。接下来大国师或许会安排新任城主来料理此事!” 翼风忽然想起了上次骆城之战后,自己在城门口的粥棚讨粥的事,眼圈儿一红,立刻吩咐蒙真说:“不要等新城主到位后再赈济灾民!天寒地冻,腹中无食,不是要将他们往绝路上干吗?激起民变夏军乘势反扑怎么办?” “是!”蒙真含含糊糊的答应着。 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第150章 燕夏之战 双云瞅瞅不知所措的蒙真,柔声说道:“小将军,战争只是国家手段,民生才是国之根本!你现在就以大王的名义,去粮库开仓放粮!具体办法,可以找老库吏们帮忙!” “是!”蒙真恍然大悟,立刻辞别王驾,带一部分人赶往粮库。 燕王这才与王妃并马来到帅府府衙。 国师三无和先锋耶利、帐下众将早得到禀报,一齐迎侯在帅府门口。见到二人连忙大礼参拜! 燕王下马,亲手扶起二臣,慰劳说:“国师帅众将一路远征,劳苦功高!寡人与王妃特到军前看看,以壮我军威!” 众将齐声喊道:“王上御临,大燕无往不胜!” 双云这时候也下了马,走到三无面前轻笑着说:“本宫更正一下:从即日起,我大燕将替代有夏为中原之主!大王将代夏主为天子,凡我臣民、各方诸侯,俱要尊称大王为‘陛下’!” 众将群情踊跃,齐声大呼道:“陛下万岁!王后娘娘千岁!” 燕王大喜,携着三无的手进入帅府。然后大宴众将。 酒过三巡,蒙真进帅府见燕王复命。 三无这才知道燕王已吩咐蒙真去赈济了灾民,忙起身谢罪说:“微臣虑事不周,却有累陛下操劳,臣之罪也!” 燕王一摆手说:“国师以军务为主,本王本来就应给你派个副手,专务民政!从即日起,国师赏还俗身,赐名翼熊。加封为骆伽城侯、平南元帅;耶利为铜城伯,正印先锋官;蒙真为安邑伯,元帅副将。其余将士各晋官一级,凡有功将士,在战事结束以后,按军功分封田地城邑,且世袭罔替!从今往后,率先攻入敌城者,无论出身贵贱、职位高低,即为该城之主!” 众将一阵欢呼!纷纷举杯相庆! 翼熊说:“现在离夏都纶城还有不到三百里,全是一马平川,大军两日夜即到。卫闵大军已成惊弓之鸟,不足为虑;有夏在黄河失守之后以无险可守!所以臣想温水煮蛙,在安邑休整几天,让他们惊疑不定,渐丧斗志;然后出其不意南下,一鼓作气拿下纶城!” 翼风点了点头,刚要表态,王后忽然开口说道:“元帅不可!现在夏国一日三惊,兵卒已无斗志,民心必定思迁,正可乘胜而进!否则有夏的属国、诸侯、盟邦各路军马一到,胜负可就难说了!” 翼风又问翼熊:“商国最近有动静吗?” 翼熊回道:“商王本来答应出兵的,但不知为什么,兵到鱼台就按兵不动了,大有坐山观虎斗的意味!” 燕王一皱眉说:“如此更要依王后之言,极速进兵纶城,且要速战速决,否则商君一旦瞅准机会下山摘桃,我们就有被两国包饺子的危险了!” 翼熊恍然大悟,即刻传令:“明日四更造饭,五鼓起兵南下,先将盘踞到纶城脚下,与曹瑞互为犄角的卫闵围困吃掉,然后兵围纶城,限令三日内打下此城,迎请陛下入都!” 众将齐应一声:“是!” 稍后饭罢,各自下去准备。 。。。。。。 又一个不眠之夜。 窗户微露曦光的时候,翼柕才微微打了个盹儿。內侍们火盆也给他换了十多遍,唯恐天子受冷。 夏王连续几天衣不解带,在大殿与书房之间辗转,处理雪片似得军情折报。 半年的功夫,老王头发、胡须就全白了!过度的操劳,令原本高大健硕的身体,略略有些前倾。 目前的局势可谓糟糕透顶! 燕国国师和两元小将凭借妖术,一路上势如破竹;商国的五万大军,则深入夏国边境百十里外的鱼台附近屯扎,虎视眈眈! 曹瑞、贺离被他们牢牢的牵制住了,既不能首开战端,令有夏两面受敌,又不能迅速脱身驰援卫闵。最后卫闵兵退黄河,夏王不得已才请出老国相腾纪,携带重礼面见商王,承认他是东方之王,与夏王平起平坐,并默认商军所占之地为商所有。只希望商国不介入夏燕之战! 商王有姐姐临行时的嘱咐,乐的坐享渔翁之利!当时满口得应,并派大臣耿尹回礼。 夏王长舒一口气! 这才连夜起调鱼台的三万大军回防纶城,与卫闵在东西两面修筑工事,拱卫京师;城内则由王太孙翼华和付帅上官邛负责防务。 另外九黎族的几路联军也已在路上。 若在当年,不用说这十几万兵马,就是三万两万的人马在手,翼柕也不惧他燕国号称十万的虎狼之师! 但现在,一则被翼方一折腾,国力日衰;二则夏王上了年岁,只有雄心却无了虎力!更重要的,燕国将领掌握着巫术,能呼风唤雨,行云布雾。还会招引猛兽怪蛇为前驱,瞬间冲散夏国军阵! 要是翼丹在就好了,他有许多仙道朋友,或可助阵破敌。然而自从半年前去道观上香,便与道姑一起无影无踪! 王后心痛不已,让夏王画影图形的缉拿妖女,寻访黎王,然而半年的时间,杳无音讯! 夏王一想及此,不觉老泪横流。手撑着额头无声而泣。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背后传来王后的声音。 夏王笨拙的扭回头,看见了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妻子,和头角初展的王孙。 翼华这半年多的历练,不仅个头增长了许多,性格也渐趋成熟。不过与翼方的浮华、阴狠不同,他反而更像他的小叔叔翼丹:冷峻,沉稳,却多愁善感。 爷爷操劳国事,翼华也没闲着!他一直跟上官邛在一起,是禁军名义上的元帅! 他这半年在做的,是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元帅! 上官邛很喜欢这位少殿下,感觉他的为人处世与黎王殿下如出一辙!因此将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包括独步天下的神雾之术。 翼华今天早起,先来王宫问安。 王后也没睡好,一夜之间来书房探视了七八次,唯恐下臣偷懒,丈夫无人照应。 翼华来的时候她也正想去书房看看,祖孙便结伴而来。 王后挨着夏王坐了下来,痛惜的替他擦了把老泪,悲悲切切的说道:“又在想丹儿了吧?” 夏王未置可否的抹了把脸,起身走了两步,直了直腰。 王后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有时候我想,这个王位真是害人!方儿为了它被困东宫;丹儿因为它郁郁寡欢,不知所终! 如今膝下只剩下我的小孙儿,眼看着又要为了它像你一样操劳终生!” 翼华搂住奶奶的肩头,淡淡的笑道:“奶奶说的对,人若将权力看的过重,终生便是它的奴隶;若将它淡而化之,活而用之,则它便终生为我所用!这既是爷爷的成功之道,也是我父王的败亡之路。孙儿无时不以此警醒自己!” 王后大喜!回身拍着翼华的手背,喜极而泣:“我的华儿长大了,说话又贴心又得体!你父王若有你一半的心智,这天下也不至于任人欺凌到这个地步!” 夏王闻言停下步子,欣慰的望着翼华问道:“近报燕人已从安邑南下,克日即到纶城。你和上官、曹瑞对御敌之策是怎么商议的?” 翼华躬身答道:“燕军远道而来,利在速战,弊在接济。他们之所以能长驱直入,是因为沿途掠取我城邦府库里的存粮,抢夺我们的辎重。但他们终究是孤军深入,纵然有妖术壯贼声威,如果我军从此深沟高垒,绝对避免迎面御敌,并传檄九黎各部迂回至黄河渡口,断绝其与后方的联系,则贼兵闻之必乱!假以时日,等他们粮尽兵疲,可不战自退!” 夏王赞许的点点头,加上一句:“还要有一个身份合适的人,去说动商君,借一旅之师前来助战,令燕人知道夏商已联合,其心必怯!” “是!”翼华毕恭毕敬地答应道。 夏王这才感到又困又累!一歪身子躺倒书房的卧榻上,不一会儿就起了鼾声。 翼华赶忙给爷爷盖好棉被,然后与王后轻轻离开了书房。 来到外面,轻声吩咐內侍们,除是更换火盆,任何人不得进内搅扰陛下休息。 。。。。。。 燕王和王妃亲自督军,两天的功夫燕军已兵临了纶城之下! 夏军早有防备,将城外方圆百十里内的百姓迁往关西,水井全部掩埋。 燕军进的完全是荒无人烟之地!连打水做饭都成了问题! 有司报到了帅帐。 元帅翼熊微微冷笑一声,立刻用真言拘来当坊土地,吩咐说:“限半日之内,涌出地泉百眼,以供军需。否则将以三味真火烘烤土地!” 土地无奈,只好施法力涌出一百个泉眼。不过也用了个小小的手段,令泉水又苦又咸。燕国士卒苦不堪言。妖道大怒!再念真言呼唤土地公,早已不知所踪! 翼风和双云随后来到帅 帐 双云听说此事一皱眉,对翼熊说道:“夏军这是用的‘坚壁清野’之计!因此我军利在速战。元帅可思一计,在有夏援军到来前,引卫闵、曹瑞、和上官邛出战,而后各个击破,直到俘获夏主。这时夏王在各地纵然还有雄兵百万,也无能为矣!有夏数千里繁华之地,可一朝尽属我大燕所有!” 第151章 凡世争雄 次日凌晨。 燕王和双云双双坐在高坡之上,观看翼熊用兵。这时的纶城之下,寒霜满地,士卒们哈气成冰。 燕国本是苦寒之地,燕军对寒冷习以为常,因此毫不在意。然而夏军畏冷,不肯出战。 翼熊阴冷的一笑,在马上披发仗剑,默念起咒语! 一霎时,北风大起,一团乌云翻滚着从天而降,乌云落地现出数十只斑斓猛虎,一个个锯齿獠牙,身高体大,立刻咆哮着向曹瑞和卫闵的营地扑去! 卫闵吃过这些畜生的苦头,早和曹瑞、王孙等人商议好了对策! 在营帐外的土墙后面,预备了几百桶水,一看到燕军出营,就已将水泼到土墙上!那墙本身就上了冻,水一上去被冷风一吹立刻结成了冰! 夏军继续担水泼墙。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半尺厚的一座冰城! 猛兽们咆哮着猛扑到墙上,爪子一滑,又纷纷滚落下来! 刹那间虎啸声迭起,暴怒的巨虎再次冲锋! 夏军这回可不光看热闹了,纷纷搭起弓箭一阵乱射! 受伤的猛兽带着箭往回逃窜! 燕军猝不及防,被老虎一阵乱趟,伤亡无数! 翼熊大囧,急忙念起咒语,一阵风将群兽卷到空中,“递回原籍”! 初战受挫,燕王十分不乐,急忙下令收兵。 双云说道道:“初战不可失利!猛兽不行,该用他法。夏军畏冷,既然他们喜欢玩冰,就请元帅施法,让纶城变成一座冰城!——吩咐各营各哨,暂缓攻击,回营待命!” 翼熊领命,回到,营中即刻作法! 霎时间,乌云四起,北风呼啸,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扑面而来! 一开始夏军不以为意,因为冬天下雪再正常不过了! 可过了两个多时辰,鹅毛般的大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而且煞是奇怪,大雪只望夏军这边来,燕军那边片雪不见! 卫闵就知道是燕国的妖道在作怪,可是却束手无策!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大半天,夏军营里已经没过了膝盖,有的帐篷都被大雪压倒了!军中一片惊恐! 夏王、翼华和上官在军卒的护持下冒雪走上城头,看到两营中一片狼藉! 翼柕不由仰天叹道:“君王无福,臣民受苦!寡人不知何故获罪于天,致生灾异!” 上官躬身说道:“陛下何必自责之甚!这雪分明是妖异作怪!” 夏王含泪叹道:“可惜我儿翼丹不在,否则他自有办法襄解!” 说话之间,忽然,一阵旋风裹着雪花横刮过来,翼华、上官急忙护住天子! 旋风贴近三人息住,雪花中现出两个身影:翼丹和尹梅! 夏王激动的差点晕过去! 翼华叫了一声:“小叔叔!”眼泪也唰的流下来! 翼丹稳了稳心神。这才知道自己和郦姬又穿越回了父王身边!急忙和“尹梅”给父王见礼。 夏王、上官和王孙都不认识郦姬,翼丹急忙说道:“父王,这就是商国的长公主,尹梅!” 夏王又惊又喜,急忙回身招呼魏撒旦说:“速去后宫禀告王后、和瓷玥,来接长公主进宫!” 尹梅连忙阻止道:“这么大的雪,怎么好劳动王后凤驾!尹梅这就进宫去拜见王后陛下!”说完向夏王敛衽一礼,轻飘飘的走下了城头。翼丹也急忙扶住父王,拉起翼华,一起向下走去。 撒旦先行一步,已经禀报过了王后。 王后喜极而泣!在宫娥搀扶下走出暖阁。瓷玥当先率宫娥內侍迎出宫门。远远看见一位身材阿娜、眉目如画的女子,聘聘婷婷的走过来。 她一眼就认出是尹梅公主!立刻紧走几步迎上去,摘下身上的貂皮斗篷给她披在身上,攥起公主的玉手哈了哈,心疼的说道:“大冷的天儿,穿的这么单寒,快随我进宫里暖和暖和!” 尹梅在商宫见过瓷玥,知道她是翼丹的大嫂,急忙飘身一礼:“大嫂在上,受小妹一拜!” 瓷玥忙扶住她,两人牵着手一起来到暖阁。 尹梅看见众多的宫人簇拥着一个年过半百、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立在暖阁门前。她打量这就是大夏王后,急忙趋前几步敛纫行礼:“尹梅拜见王后陛下,愿陛下千岁!” 王后欣喜的打量一下这位未过门儿的儿媳,从眉眼里都喜欢的了不得!亲手把她扶起来,与瓷玥一边一个,娘们儿牵着手有说有笑的进入暖阁。 再说翼丹,一边扶着夏王下城,一边问上官和翼华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吗?如何会有这么大的雪?” 翼华回答说:“叔叔一走半年,燕国大兵压境,凭借妖法将卫闵打的节节败退。如今已经兵临纶城城下了!叔叔看到的这场大雪,几乎肯定就是燕国的妖道国师所为。卫都督和曹元帅现在正被困在城外的大营中!” 翼丹大吃一惊! 没想到弹指之间,已经半载过去,更没想到堂兄竟然忘恩负义至此!立时义愤填膺,吩咐翼华说:“华儿,你将爷爷扶回宫中歇息,叔叔与上官将军前往帅府商议破贼!” 翼华愉快的答应一声,搀扶着爷爷回宫。 夏王心情大悦!几个月来压在心上的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走路也感觉轻快了许多! 翼丹和上官邛骑上城头下的战马,踏着深深的积雪来到帅府。 落座之后,上官先将半年来的军情简略述说一遍,然后询问黎王下一步该怎么办! 黎王沉思了一下,自知神功被天外巨神压制住了,这次回来只能凭凡间之力闯关。于是缓缓说道:“要想破解妖术,必须借助仙神之力。然而现在本王与几个仙友失去了联系,如之奈何?” 上官说闻言,也一筹莫展! 这时,帅府门外一阵喧哗,上官急忙命旗牌官:“黎王殿下在此,去看看什么人在外喧哗!”话音始落,卫风、冯琳双双闯了进来!望见殿下,双膝跪倒,泪光盈盈的喊道:“殿下!您可回来了!为何不先回府看看!” 翼丹眼睛一热,急忙起身拉起二臣,淡淡的笑着说:“本王与上官将军商议完军情即便回府。” 卫风望着黎王眨眨眼睛,笑着说:“府中有您一位故友,也在等着您商议军情!他说你在这里不一定会商议出什么结果,见了他结果或许会有所不同!” 黎王略一凝眉,问卫风:“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冯琳轻轻笑道:“他不让臣下说,等殿下回去一看便知。” 看殿下一副狐疑的样子,卫风忍不住透露说:“那个人姓白!” “白羽?” 翼丹脱口而出! 他清晰的记得在天外时,他将她和郦姬一起抛向天内!郦姬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云萝却被郦姬加了一把力,重返三界! 那么现在这位姓白的“客人”,必是云萝无疑!——如果那样可太好了!以她在三界的法力,十个妖道也不是对手! 想到这里,黎王急忙对上官说:“本王以有破贼之计,烦请将军进宫上覆天子,翼丹随后即进宫拜见父王母后!” 上官躬身领命。 翼丹立即走出帅府,带着儿臣和众多亲随侍卫,踏着深雪回到黎王府。 一进府门,转过影壁就看见一位俊郎的白衣少年,独自坐在殿上,正自斟自饮的喝着茶。 黎王一眼就认出了白羽,也就是云萝公主!三步两步跑到殿上,强自压抑着心中的惊喜,喊了一身:“羽兄!——大师姐!” 白羽这才抬起头来,似乎刚发现他的样子:“咦!——黎王殿下!别来无恙否?” 翼丹轻轻笑了笑:“哪里比得上白公子悠闲自在!目前面对燕国的妖术愚兄就一筹莫展,望羽兄助我!” 白羽点点头说:“星阵一别,白某就回到了昆仑。师尊算好你们会去而复返,于是一个月前就让本公子在这里等你们!” 翼丹眼圈儿一红,轻声问道:“师尊——她老人家还好吗?” 白羽点下头说:“师尊虽然通晓天数,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挂念自己的儿子!” 翼丹黯然神伤。 他这次历劫,拥有了两位母亲最无私的爱。虽然一位是玉虚上神,一位是人间国母,但她们对翼丹的疼爱,都是最朴素的母子连心! 白羽偷眼望了望沉思中的黎王,忽然咯咯一笑:“险些把正事给忘了:眼看着大雪困住了城外大营,你不想为你的曹元帅和卫都督做点什么吗?” 翼丹说:“正想请羽兄相助!” 白羽调皮的一笑:“那你要拿什么谢我?” 翼丹也笑道:“君子之交,其淡如水。你喝了本王那么多的茶水了,还想索要什么?” 白羽呵呵笑起来!随即起身,走到翼丹身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立即伏案写了两封绢书,取来印绶上了图章,然后吩咐卫风用响箭分头两个大营。 白羽来的园中,踏斗步罡,将手中的拂尘向天上一指!大雪立时止住! 再一扬拂尘,风消云散,近午的阳关映照在皑皑白雪上,耀人眼目! 众人大喜!交口赞叹白羽法力无边! 白羽一言不发,忽然再一举拂尘,金乌瞬间变的又毒又烈,宛若夏日! 穿着厚重的宫女和侍卫急忙跑进殿里躲避酷热的日头! 翼丹望望人头攒动的家人们,轻轻皱了下剑眉,轻声问冯琳:“怎么不见曦月?” 冯琳躬身答道:“偏妃娘娘身怀六甲,王后娘娘两个月前就把她接进宫去了。” 第152章 燕王之死 “哦!” 黎王惊奇的点点头。 白羽这会儿做完法,回到殿上,笑吟吟的望着翼丹说:“殿下不想去城头看看你的堂兄堂嫂吗?” 黎王这才回过神来,忙说道:“正要请羽兄一起去观阵!” 白羽呵呵笑道:“别忙,还有一个人要去!”说完一拍手!从殿后转出一位绝妙的佳人。聘聘婷婷的来到黎王面前,飘飘万福。 “堂嫂!” 黎王几乎脱口而出! 白羽掩口一笑说:“人家可是待字家中的大姑娘!师弟莫要错认了!。” 翼丹玉面微红,仔细瞅了瞅面前这位女子!这才发现,她的脸上完全没有堂嫂那股妖娆之气! 白羽说:“她是羋双云,与郦姐有些渊源。”就把过往之事跟黎王大致讲说了一遍。 黎王这才明白怎么回事。轻笑着对白羽说道:“既与你俪姐有关,可派人将她接出宫来,这是她的承诺。”随即命冯琳用自己的仪仗去接“公主”。 冯琳答应一声刚要走,黎王又叫住他说:“且住!——本王许久未见母后了,趁现在还不到开战之时,我自往宫中走一趟吧!”又转脸向白羽说道:“我这就让卫风去向上官邛传令,让他准备出击。大师姐可先与芈姑娘去城头监视妖道,防止他再生祸端!我与尹梅随后即到!” 白羽点点头,引着羋双云飘然出府而去。 翼丹安排停当,自骑战马,领着侍卫前往王宫见母后。 刚进内院,得到禀报的腾王后就跌跌撞撞的从暖阁里接了出来!拉住儿子的手,“儿呀”、“肉呀”的哭起来! 瓷玥、尹梅和众宫娥也都陪着掉眼泪。 翼丹搂住母亲的肩膀,也止不住泪下。低声喊了句“母亲……”,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王后落了会儿泪,忽然想起儿子还在宫院里站着,急忙用瓷玥递上来的罗怕擦擦老泪,让翼丹到暖阁里面坐下,母子好说话。 翼丹捧着母亲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说:“母后,现在城外军情紧急,儿子一刻也耽误不得!另外还有一桩公案,事关尹梅公主,儿臣想请她也一起出城去看看!” 王后不明所以! 但她相信儿子怎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也不须深问。于是又扭转头,向公主慈爱的笑了笑说:“老儿子大孙子!都是老人的命根子!——好半年没见丹儿了,冷不丁这一回来,就好像在梦里一样!” 尹梅忙走过来抱住王后的胳膊,轻轻笑道:“这是人之常情呀!——尹梅也有老母在堂,对殿下与王后陛下的母子情深,真正是感同身受呢!” 王后欣慰的拍着尹梅的手背说道:“公主的言行举止,端庄得体!有你在丹儿身边,比在哀家自己身边还放心呀!” 尹梅脸一红,有意无意的叹息了一声。 瓷玥也过来抱起王后的胳膊,说道:“丹儿和公主既有事在身,母后就不要再唠叨了。等他们凯旋之后,再聊他个三天三夜!” 王后这才对翼丹说道:“你瞧!你大嫂都嫌母后唠叨了!也罢,先忙你们的去吧,为娘和华儿在宫里准备好庆功酒,等你们回来再好好说会儿话!” 黎王和公主忙躬身说了声“是!”,立刻转身出宫,直奔城头与白羽会合。 上官这时也已接到黎王的命令,在城门下整装待命。 翼丹和尹梅登上城头,白羽飞跑着过来拉住尹梅的手,叫了一声:“俪姐!”眼圈儿随即微微有些发红。 尹梅轻轻捏了捏白羽的小脸儿,与她手挽手走上城头。 羋双云慌忙跟尹梅见礼。 尹梅向她点点头,微笑着说:“是时候了解你那段公案了!你且稍安勿躁,静待天时!” “是!” 芈双云闪身侍立在一旁。 大家靠近垛口,一起向城下观望。 炎炎烈日早已将冰雪融化!汇成无数的河流向城外冲去! 纶城本是凭高而建,曹瑞、卫闵的大营也是居高临下,只有燕国的大营建在了郊外的低洼之处,自然被淹。 燕军正匆匆忙忙的弃了营帐,向后退避。仓惶之间,将所有辎重粮草全抛在了水中! 大军向城北退出了四五十里地,但除了个人手中的兵器马匹之外,已经一无所有! 燕王急忙派人去安邑催促军援。然而不久之后,夏军三名元帅合兵一处,乘乱掩杀过来! 燕军慌作一团,一触即溃! 胡双云急忙命翼熊作法扬沙,阻止追兵! 翼熊遵命,又披发仗剑施展妖术。白羽躲在云影中看得清楚,将龙泉宝剑“嗖”的掷了过去! 妖道专心念动咒语,未曾防备;但见银光在自己眼前一闪,在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噗”的一声穿胸而过!翼熊哼也没哼就翻身死在马下! 翼风和妖姬大惊,一抬头看见一位女仙从眼前一闪而过!——她忽然发现了和燕王在一起的女子,与羋双云一般无二,肯定就是欲天罗刹附身的妖姬!急忙调转云头,要取她性命! 恰在这时,西边天上风驰电掣的飞来一架天马驾辕的云车,当先一员天将手执神斧,威风凛凛的立在车前,用打类似的声音向白羽喊道:“小公主!你擅自改变时令,扰乱四季,已经触犯天条!臣奉玉帝旨意,特来押解公主回天,姆得迟延!” 白羽一惊,急忙收回宝剑,冷冷的说道:“父王对我这个女儿可真是关心!不知道这一次要将本宫变作甚么,才如他的尊意!” 天降躬身答道:“临行时王母吩咐小神:公主所为,都是顺应天心,并非率性而为!纵然误犯天条,也只能接回瑶池令其自省。毋得用强!故此小神才驾了天马云车来迎公主,请公主莫要多虑!” 白羽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怨气,对神将说道:“既如此,本宫也不为难与你。且稍待,等我与真君和司禄仙子道个别,然后再随你去!” 神将慨然允诺。 白羽急忙扭身飞回到郦姬身旁,眼含清泪与她说知前情。 郦姬虽然不舍,但涉及天命,只好与她依依惜别。 白羽随后纵身飞上云车,与天神回天庭复旨。 在一边指挥作战的翼丹不用问已料知天意。暗暗叹息了一声,催促军卒极力进攻。曹瑞、贺离左右不离的守护在黎王和尹梅公主身旁,卫闵手下两万军兵,几个月来受尽燕国屈辱,一朝得势,如同下山的猛虎一样横冲直闯!很快就与翼风的近卫短兵相接! 卫闵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叫狄横,一个叫孟孙,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狄横身大力猛,使一杆铜槊,燕国兵将畏之如虎,被他一阵猛冲,突然杀到了燕王马前!冷眼瞅见了他身上的衮服和冕旒,知道是燕王,立刻惊喜的大吼一声,挥槊向燕王砸去! 翼风吓得一低头,铜槊“啪”的砸在他骑坐的马背上!马又痛又惊,“稀溜溜”暴叫一声四蹄腾空而起,一下子把翼风掀到地上!不等众将搭救,已经被乱马踩踏身亡! 妖姬看的真切,一腔得悲痛立刻化作冲冠之怒!一面命人捞起大王尸身载到马上,押运回国,一面命令蒙真和耶利不惜一切杀死狄横! 耶利受燕王大恩,一见他被夏将杀死,立刻血灌瞳仁!挥戈直刺狄横颈颡! 狄横怪叫一声,猛然探手抓住了戈柄,使劲儿向怀里一带!耶利被带的差点从马上再下去,急忙一撒手,长戈落到了狄横手里。 耶利大惊之下,急忙掏出自己的保命葫芦!拔开封盖,念动九婴教给他的咒语,葫芦里忽然升起一片云雾,笼罩在狄横头顶。 狄横惊愕的一仰头,云雾里忽然钻出一个鬼脸,向狄横张开血门大口,只见一道蓝光闪过,狄横仰面倒在了地下!耶利冷笑一声,猛的拽出腰刀,向狄横劈面砍去! 贺离觑的真切,反手摘弓搭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耶利射去! 耶利光顾杀狄横抱仇,哪里料到有黄雀在后!被贺离一箭封喉,死尸摔落马下! 妖姬大惊,眼看着败兵像洪水似的阻挡不住,急忙在蒙真搀扶下上了战车,蒙真亲自驾驭着车子向北奔逃! 孟孙眼见同伴被燕人暗算,怒不可遏!抡着两柄铁锤直奔蒙真的车子。 蒙真看他追的甚急,冷不防掣出七星宝剑,冷森森的向后一挥! 但见白光闪处,孟孙一个跟头摔落马下,立刻被马活活拖死! 卫闵连失两员大将,疼的心似刀绞!不顾一切的率众直扑妖姬的战车!蒙真认识卫闵,心中暗喜。连忙故伎重演,一挥宝剑将卫闵挥落马下! 正巧上官赶到,扔掉长戈在马上一俯身将他从地上捞起,让身边的侍卫给他让出一骑战马,派人护送归城。然后打马如飞又来赶蒙真! 蒙真这回有些慌乱,因为这剑上的魔光极其耗费真气!眼见夏将已经追到了车边,只好拼尽全力又将宝剑向上官挥去! 上官是同道中人,早坐着防备;一个镫里藏身躲过剑光,顺势向车里“啵”的喷出一口神雾! 蒙真和妖姬应声跌倒在车里! 第153章 郦姬香消 上官见神术得手,急忙将怀中令旗一摆! 暗气暗憋了几个月的夏国兵将,立刻向这边蜂涌过来! 燕人一看大势已去,纷纷伏地请降!翼丹、郦姬、羋双云和禁军元帅曹瑞也催趲人马赶了过来。将战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胡双云见大势已去,抽出蒙真的佩剑就要自刎! 尹梅看的真切,在背后用力推了一把羋双云,双云的神魂“嗖”的向妖姬直飞过去! 妖姬猝不及防,宝剑“呛哴”落到地上,罗刹的魔灵被双云生生的逼出了体外! 羋双云得以复生,罗刹却失去了依仗,恼怒之下猛然抓起车上的宝剑,挺身刺向郦姬! 翼丹大惊!要想阻挡已经来不及了! 欲天罗刹带着对翼风之死的愤恨,将剑深深的刺入了尹梅的胸膛!然后,阴冷的怪笑两声,冲天而去! 翼丹飞身从马背上跃下来,一把接住了鲜血飞溅的尹梅! 重生的羋双云匆忙下车捂住尹梅的伤口,眼泪一双一对的滴落下来! 尹梅微微睁开眼睛,吃力的举起颤抖的玉手,擦掉翼丹花落到嘴边的泪珠,轻轻笑了一下,说:“你一流泪就是翼丹王子,紫府主人是从来不流泪的!” 翼丹大恸! 抚摸着尹梅的脸,泣不成声:“我就是翼丹!……不是什么紫府主人!卿也不是什么仙子,你……就是尹梅!是本王的未婚正妃!” 话音刚落,尹梅忽然化为一朵白莲,冉冉的向天上飞去! 翼丹和羋双云惊愕不已! 忽然,天边出现一道靓丽无比的彩虹! 白莲在靠近彩虹的瞬间消失了踪影。 一个声音从彩虹的另一头轰轰隆隆的传了过来:“东王公,你认输吧! 玉罗刹……恭喜你冲破“悲”、“爱”关,再拔头筹!……本神便将宇宙权力试交于你,快到彩虹这边来!” 罗刹大喜!像一只锦带飘飘的风筝,翩翩飞上了虹桥,随即有一颗精光四射的金珠,唰的飞落到她身边! 玉罗刹伸手将金珠抓在手里,得意的哈哈大笑:“翼丹!——东华帝君!接下来的三界,将以我为王!……金仙、上神们!通通见鬼去吧!” 说完猛然将金珠含到嘴里!随即晴天响起一声霹雳,妖姬全身放射出万道光芒!她冷笑着俯视了下自己的伤心地,陡的一挥袍袖,瞬间风云变色,天塌地陷!整个三界像画轴一样被卷了起来;沉寂了两千多年的涿鹿之战重摆棋盘! 魔界领袖蚩尤,带着自己的八十一个同族兄弟,还有夸父、刑天等魔族,率领魔域大小兵将十万,在涿鹿将有熊国的黄帝大军团团围住! 这时候风伯、雨师也来助战,挂了三天大风,降了十天大雨,平地里水深三尺,黄帝的军队苦不堪言! 大雨之后,黄帝立刻明应龙施展神法蓄水,使好几处陆地露出水面,然后指挥大军离开沼泽之地,向干燥之地突围! 蚩尤又弄起漫天的大雾,使有熊人迷失了方向,继而派出魔将先锋九天魔君带兵突入黄帝军腹地,疯狂吞吃、杀戮有熊人! 黄帝派应龙从水路抵近魔君,突然跃出水面向对方发动了攻击! 九天魔君是火龙之祖,但在水里并不赚便宜!一见到身量庞大到仰视才见的应龙,立刻矮了半截!仓惶化作一条小蛇,从沼泽中遁走! 然而黄帝的大军依旧找不到出路! 轩辕黄帝正在帐中纳闷,大将力牧一挑帘子走了进来,将飞叉往门口一丢,气愤愤的说道:“数万大军,不曾被蛮奴击败,却被这场雨雾生生的困死在这里!” 轩辕叹了口气,说:“天帝曾答应寡人有求必应,然而如今魔道猖獗,天道式微,天帝也无可奈何!” 这时英招、路吴也走了进来。 英招闻言说道:“陛下!求人不如求己!长公主女魃生而有异能,所到之处天晴无雨。因为有碍农事被陛下流放到东瀛。后来被天帝招到天上封为旱神。陛下何不遣得力之人前去招请大公主下界,驱除雾霾!蚩尤若无大雾之助,谅一蛮奴,有何能为!” 黄帝沉思了一下,说:“当初流放她时,寡人是有些绝情。但天下苍生苦于干旱,我又能如何?——只恐怕魃儿念及旧恶,不肯奉诏,奈何?” 路吴说:“长公主未上天时,也曾来探望过几次帝妃娘娘。可见她也是念旧情的人。尤其见到您的玄孙女郦姬小公主时,表情非常喜欢,还送给她一柄如意金锁防身!” 轩辕轻轻摇了摇头,起身背着手在御案后踱了几步,一语不发。 力牧单膝跪地,叉手说道:“陛下,臣愿与路吴一道,保护小公主去见长公主!” “你们谁也不用!” 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众人一回头,看见一位仙带飘飘的女子,仙雾缭绕的走了进来! 黄帝一皱眉头,又缓缓坐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这位姿容超凡的女子,猜不出她是什么来路。 女子旁若无人的走到轩辕面前,抿嘴儿一笑:“请不要抱怨天庭对你的处境置之不理,天庭现在也有难处!您的嫡亲侄孙帝俊,擅自放弃天帝继任者身份,丢下天宫防卫之责,飞临下界与九黎圣女羲和通婚。天帝震怒,一面派人去将他召回,一面忙于整治帝俊留下的烂摊子!” 黄帝暗吃一惊! 帝俊是他们神族中的明日之星,天帝的备位者。竟然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弃位临凡去了! 难怪天帝对自己的战事也待理不理的,原来是受到了帝俊之事的迁怒! 黄帝望了望女子,忽然问她:“莫非你就是天帝的近侍仙君九天玄女?” 女子点点头,抿嘴儿一笑:“天帝恐怕你等战不过蚩尤,特命本仙君给你带来天书一部,内中不仅有仙法兵道,而且极尽奇技淫巧,对尊驾大破蚩尤必有助益!”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副玉简,递给黄帝。 黄帝将信将疑的接过玉简。 他本是神族之人,自然能读懂天书。见上面果然有许多兵书战册,还有战具的修造! 皇帝大喜,立即照天书的方法造出可以浮在水面上的木舟,和可以指引北斗方向的指北车。 凭借这些东西,黄帝军队立刻不惧妖雾,在水泽中行动自如!反倒对蚩尤的部下经常发动出乎意料的突袭,战场形势有所转寰!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蚩尤的军队中忽然来了一个身怀异术的女子,碧眼深鼻,身材长大,肤如凝脂。 起初九天魔君贪图美色,想霸占她,却不提防被她轻轻一拂,就飞出了百里之外! 魔君心服口服,再不敢心生妄想!其他众妖当然就更不在话下! 蚩尤不知女子底细,一开始甚是轻慢,要她作自己帅帐中的书记官。 女子恼羞成怒,对着天空一指!“喀嚓”一声霹雳响彻原野,随即出现了一片流星雨,飞弹一样砸向黄帝军营! 随着一片爆炸声响起,军营里立刻火光熊熊,有熊国军卒仓惶四逃! 蚩尤惊愕之余,一面派群魔乘势掩杀,一面对女子另眼相看,以为她有天地造化之功!急忙将她请进帅帐,要当众拜为魔皇! 女子冷冷一笑:“天庭以我等为魔,今日本君却要做神,而且是神皇!” 于是自命为“九天玉女天皇帝!” 蚩尤率群魔拜伏于地! 自此之后,魔界军队就在九天女皇的率领下对天神支持的黄帝军队作战。 女皇行法必效,赏罚分明,群魔心悦诚服,纷纷效死力拥护她,战力倍增! 这下可苦了轩辕大帝! 虽然现在不惧蚩尤的大雾和风雨,但一连数月,天一直阴阴沉沉,风雨云雾迭起。这样的天气只利于妖魔横行,阳世之人却虚弱多病,被阴气侵蚀! 他只好转请九天玄女上陈天帝,请天帝出面传檄女魃,让她下界祛除阴霾风雨! 天帝允奏。即刻传诏,令旱神下界。 女魃对父亲心怀怨气,本不想管他的闲事。但天命难违,只好在接旨后收拾起行。 女魃飞下九天,云雾随之而散,一轮红日照射在天空! 群魔顿感不适!纷纷躲避。 九天女皇命取青年男子脐边之血若干,涂于额上,妖魔阳气顿生,与生人无异!然后亲自飞到空中,去会女魃。 女魃驱散了阴霾和黑云,独自在半空中徘徊。她很想回到有熊帝都看看,看望一下天各一方的母妃和不知道出落成什么样的侄孙女郦姬。 可是一想起父亲驱赶自己时的冷酷无情,和自己当初有家不能回时的惨痛,她又犹豫了。 对父亲恨吗? 说不上。 对他的感觉早已麻木了, 但要说不恨,为什么母女分离时痛彻心扉的场景,时常萦绕在脑际? …… 女魃正在半空彷徨,忽然有一朵云雾从地上升起来,有无数的男男女女簇拥着一架云车,缓缓的向这边飞过来。 旱神下意识的握紧了剑柄! 车子来到她身边停下,云车的帘子一挑,现出一位龙眉凤目目的男子,细看之下竟是自己阔别千年的父亲,轩辕氏! 女魃微微有点紧张,她以为父亲是来接她的,反而不知说点什么好了!一腔的怨气瞬间化为乌有! 第154章 蝶乱三界 女魃刚想喊一声“父亲”,没想到黄帝向她冷冷的一笑:“你是我女儿,在寡人危难之时竟无动于衷,现在奉到天帝旨意才下界!你这不孝女,还指望寡人对你说声谢谢吗?” 旱神勃然大怒:“轩辕!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在我五岁时就使我母子分离,任我在东瀛自生自灭!如今我好意来助你,却遭你冷眼相向!你枉为人君,悿为人父!自此以后你我便是路人,姑奶奶再见你时,必定五步溅血!”说完一转身“倏”的冲天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轩辕眼望着女魃远去的背影,森然一笑,一晃身形现出本相,原来是女皇玉罗刹变化的! 她见离间成功,一摆手招来风伯雨师:“现在旱魃已走,你们可以重整风云,再起雾霾,将黄帝置于死地!” 二神得令,果然刮起一阵狂风,狂风过后,忽然阴云密布,继而大雨倾盆! 黄帝其时正在帐中与九天玄女以及众将饮酒,庆贺云开雾散。没想到弹指之间,风雨又至! 连九天玄女也感到不可思议:“以长公主之能,如若有她在此风雨必不能施行!想必事有不谐,公主已经回天!——这都是公之过也!你们虽是父女,但曾经有过过节,她此次奉诏助公,你本应当去迎她一迎,也好消除下公主的芥蒂之心,使父女重归于好!但她不好贸然见你,你却对她置之不理,公主焉能不恼?” 黄帝一拍后颈,自责说道:“以前逐她原非我错,现在失迎却是不该!但魃儿已去,如之奈何?” 国相风后起身说道:“主上!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蚩尤所依仗的,不过就是风雨云雾,应龙照样可以行云布雨、喷水成湖!主上何不派应龙往九黎喷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黄帝转脸对应龙说说:“卿意如何?” 应龙起身叉手说道:“主上,蓄水、喷水是小龙的天生本领,但小龙蒙主上恩遇,志实不在此! 此次蚩尤之乱,除首恶蚩尤、助逆刑天、夸父、九天魔君之外,余不足虑!常言说擒贼擒王,我即日便要搦战四魔,拯救中原军民百姓于水泽!” 黄帝大喜,即命大将英招、力牧、长鸿、路吴辅助应龙擒魔。 临行风后拿出一张八角阵图,对应龙说:“此图是我风族至宝,实而虚之虚而实之,阴阳变化无穷,用到妙处有鬼神不测之机! 蚩尤勇武而狡诈,听说近日又有高人加入战团,我送你此图,加上四将之力,足可成你之功!” 应龙接过阵图,风后又密授他排阵之法。五将心领神会,立刻整装出发! 大军按指北车的引导,来到蚩尤盘踞的涿鹿野下,选择地势高处暂时扎下营盘。然后五个人选了一个空旷之地按阵图分布兵马和战车。 英招负责东南,力牧负责西北,路吴负责东北,常鸿负责西南。应龙自统大军居中。 阵势摆成以后,应龙对众将说:“欲除蚩尤,应当先斩其羽翼。风伯雨神都是天上的神族,因为主上斩了他们的近族防风氏而反助天魔。这是天数所致,我们也奈何他们不得!而巨人夸父、莽夫刑天,蚩尤甚得其力,不妨先引他们来试阵!” 常鸿立刻起身说道:“主将,我的防地靠近夸父族人,待末将去引这些东西出来!” 英招也说:“末将去引刑天!” 应龙大喜,急忙授意他们引二人出来后即回归本阵,不可恋战! 二将领命,分头下去准备。 且说蚩尤,见九天女皇骗走了旱神,风伯雨师重新将黄帝困在了大泽之中,于是高枕无忧,恭恭敬敬的请女皇安坐主帐,一边大摆宴席庆贺,一边命一班男男女女踏火而舞。 女皇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味儿,一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这时夸父的信使来报:有熊国少数人马突袭营寨。 蚩尤问道:“你们主将呢?” 信使说:“主将追赶去了!” 蚩尤点点头,依旧喝酒。 不一会儿刑天大营也来报信,蚩尤依旧这样问信使,信使对答如故。 蚩尤于是全然不以为意! 女皇冷冷的看着蚩尤,说道:“敌人来袭,将军就如此安坐?” 蚩尤一抹下颌,对女皇笑道:“皇上勿忧!小股敌军骚扰是常事,夸父、刑天这点小事若处理不好,也称不上大将了!” 女皇说:“夸父、刑天都只有匹夫之勇,若果本君所料不差,必亡于八阵图!你手下的九天魔君,若赐还他顶上神光,与敌将应龙恰是对手!将军还该重用此龙,让他暗地里留意二将安危!” 蚩尤沉思了一下,觉得有理。即便命人传令,让魔君进帐。 九天魔君气昂昂的进帐参见女皇和主帅。 蚩尤望了望他,咧嘴一笑:“魔君,前者本尊奉天命剿魔,我们是敌人,所以收了你的神光;现在天道不公,偏袒轩辕,大家一起反抗,我们是兄弟!所以皇上发话,神光依旧赏还与你!” 九天魔君大喜!连连拜谢! 蚩尤于是伸手摸住魔君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猛然间一声巨响,魔君现出一具白齿森森的龙头,龙头上的神珠瞬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魔君大喜,收了元身,向蚩尤行礼再拜。 蚩尤哈哈大笑:“好兄弟!如果能击败。轩辕神族,天帝之位便朝不保夕了!到时候大家一起輔保女皇夺得天庭之位,大家就又可封神,从此不再受他们的窝囊气!” 魔君阴森森的一笑:“但听主将吩咐!” 女皇说:“你先去左营打探夸父去向,他现在有危难,你可出手救他!” 魔君“哏”了一声,大步出帐,一纵身“嗖”的飞到空中,拨开云雾,远远看见夸父手里拿着木杖,正汗水淋漓的在旷野中奔跑。在他头的上方,有一个龙珠,发出灼热的光芒!很显然夸父是在追逐龙珠,巨大的身躯踏起一个一个的巨坑,他看上去又渴又热,几乎已经身疲力竭了! 魔君知道夸父进了敌人的迷阵,幻觉令他亢奋的追逐不停,直到累死! 魔君是火龙之祖,一见龙珠就知道是应龙的神珠,心里暗喜!悄悄的飞过去,在云雾中猛的一张口,将神珠吸到了腹中,神功立刻增长了一倍! 而忙于追逐的夸父一时不见了龙珠,心里顿时清醒过来!四下望了望,发现空无一人,急忙将手里的木杖往地上狠狠一戳,地下立刻涌出一眼喷泉,夸父脚踩在喷泉上,借水遁返回了大营! 端坐在阵中的应龙看的清楚,懊恼的一拍前额:“苦也!神珠一失,本君再难上天了!我将从此堕落为凡龙,去南海重新修行,直到大禹王临世!” 说完一声长啸,化为一条翼龙,展翅向南飞去! 力牧、路吴目瞪口呆!急忙各自归阵,率领部下去接应常鸿。 常鸿这会儿将刑天引到自己阵中,忽然间天花乱坠,无数的仙女踩着花朵??翩然而下! 她们有的怀抱琵琶,有的手捧玉箫,载歌载舞的将刑天团团围住! 刑天刚开始里茫然如坠云里雾里,就在惊愕的一刹那忽觉心痒难当,一搂住了面前的一个美人儿,正要张口去亲她,“美人儿”忽然变成一个夜叉,呲牙裂嘴的猛的向他咬来,一口咬断了刑天的脖子! 然后夜叉现出本相,原来是头雄狮! 常鸿这时从大树后走出来,拍了拍雄狮的脖子,雄狮含着刑天的头颅心满意足的卧到一边去了。 常鸿来到身体不倒的刑天面前,奇怪的打量了一下,刑天的脖颈间忽然冒出一团白气! 就在常鸿惊异的向后一退的时候,白气忽然凝聚成了刑天的头颅,向常鸿眨眨眼睛狂笑道:“幸亏我头多,来来来,再咬去一个试试!”话犹未了,斜刺里一只飞弹射来,正中刑天额头! “轰”的一声! 刑天被匆匆赶来的英招又炸掉一颗脑袋! 刑天大怒! 一口气长出三颗脑袋、六手六足,每只手里都有一般兵器,驾起妖云恶狠狠的向英招打去! 英招猝不及防,已来不及发弹,急忙拽出利剑与他相博。 常鸿也拔出神鞭加入了战团。 怎奈刑天神通广大,手中舞动着兵器,一只口里还能喷火,令两只口中一边吹烟,一边吐水! 两员神将急忙想脱身而走,却像被粘上一样无法离身。 幸亏路吴和力牧也赶了过来,四人一起力斗刑天! 其实这时候九天魔君早在云雾中看着了,却迟迟没有上前帮手。他想看看蚩尤的盟兄弟到底有什么本事,也想看看黄帝手下神将的手段如何! 只见力牧与众人缠斗了一会儿,忽然“咜”的跳出圈外,将手中的神叉“嗖”的向刑天丢去! 刑天冷笑着用一直手里的铁锤去挡叉,却不料叉遇到锤立刻变成一条铁链,把刑天的手连同铁锤一起捆了起来! 刑天刚一发愣,路吴的短戟就到了,斜肩铲背砍掉了他的一个脑袋! 刑天暴怒的将热血喷出了一丈多高!常鸿乘势再加上一鞭,结果了他的另一个身体! 英招刚想举剑斩掉刑天的最后一颗头颅,云层里忽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女子声音:“几个人缠斗刑天一个,轩辕手下的神将不过如此而已!” 第155章 大厦之傾 四将刚一愣神,云端里忽然飞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罗刹女人,向他们一挥袍袖!四将立刻静止不动,口不能言,失去了知觉! 罗刹落在地上,向被定在云雾中的九天魔君一指,魔君立刻像风筝似得飘落到女皇面前,惊愕的怪眼圆睁!不晓得她这是用的什么神通! 罗刹冷笑着望了望他,森然说道:“你以为拥有了顶上神光,吞噬了应龙的龙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连蚩尤都不敢违抗本君的命令,你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 九天魔君惊恐的俯身请罪说:“皇上,小妖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刑天大神到底有什么本领而已!却险些伤了大神,请皇上宽恕小妖!” 罗刹看到九天魔君低声下气的样子,感觉很解气,面色稍稍缓和了下,说:“念你知错,姑且饶恕!速带刑天归营!”说完向刑天一指,刑天立刻收了法身,恢复知觉。转脸看见四将打斗自己的样子,怒不可遏!伸手化出把利刃就要结果了众人! 罗刹厉声将他喝止! 刑天只好收了凶器,躬身向罗刹拜谢:“多谢皇上救命之恩,刑天纵然肝脑涂地,也要追随皇上左右!” 罗刹点下头,说:“你且随魔君归营静养,并转告蚩尤,涿鹿一战事关黄帝气数,他已无能为矣!可极速进兵中原,整个人界将在我掌中!——这四个人本君还有妙用,尔等且去!” “是!” 一神一魔现在对女皇又敬又畏,五体投地!当即纵起云雾飞回九黎营中传旨。 蚩尤大喜,立刻尽起手下蛮兵魔将,挥师西下! 黄帝正与九天玄女在高高的轩辕台上坐等众将消息,国相风后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上台来禀报:“主上:蛮兵四下杀到,应龙等诸将不知去向!” 皇帝大惊,急忙问玄女:“事急矣!寡人当如何?” 玄女叹了口气,说:“本君有负天帝所托,未能阻止天魔于界下,无颜上天见天帝!但是临来时天帝曾秘嘱与我:天劫将至,三界或在劫难逃!万一轩辕在下界抵敌不住,朕有龙车一辆,可载他回天!——时候到了,本君这就去云中为您召唤龙车!”说完一抖身,变成一只七彩凤凰,展翅飞上了天空! 黄帝焦急的仰天而望! 这时蛮兵已经杀到了台下,轩辕仿佛看见了宿敌蚩尤的身影! 有个魔将飞身扑上了轩辕台,众侍卫赶忙上前驱赶,唯恐他伤害主上! 谁料魔将并不奔向黄帝,而是飞向了他对面鼓架上的那面用夔牛皮做成的雷鼓,一下子将它抓起来,狠狠的摔倒台下!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大鼓四分五裂! 轩辕掩面一声长叹,万丈的雄心??立刻像鼓一样碎了一地! 忽然,风后一声呼喊:“主上,龙车!龙车果然来了!” 黄帝闻声抬头,只见一辆金灿灿的龙车从天而降,缓缓的飘落在高台上! 黄帝急忙带着内眷和身边的大臣、侍卫进入车中。 龙车慢慢飞离轩辕台,透过寒冰似得舷窗,黄帝很清楚的看到蛮兵已经冲上了高台,蚩尤被魔将簇拥着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虎皮御座上!…… 黄帝轻叹一声,闭上了濡湿的龙目。 “来到龙车里,是不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 轩辕一睁眼,蓦然看见一个相貌出奇的外邦女子,背着手笑吟吟的出现在车里! “你是谁?”黄帝惊奇的问道,“寡人内眷之中未曾见过你,你是如何进来的?” 女子冷冷一笑,将手向车尾一指!车尾立刻出现一个隔壁,隔壁里立着五个人:阵图四将,和九天玄女! 黄帝大惊! 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和众人已经被一种无形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了! 他愤怒的质问女人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绑架天使和寡人?要知道,我神族中人遍布天庭,你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与天神作对?” 妖姬一声冷笑:“收起你上神的嘴脸!你们一个个所谓的神族,垄断天界大权,视所有异族为魔;制定下森严的天律,自己却为所欲为!本君得到宇宙之神的神谕,誓要推翻神族的残暴统治,重立规矩,使三界平等!” 轩辕讶然的望着面前这个看似若不经风的女子,有些相信她所说的,可能有些来由! 因为他也是天界上神,知道天外天的事。在遥远的宇宙中,还有一位实际掌握天机运行的神,原始天尊与昊天上帝,以及所有备位凌霄的主神,都与此神密切相连。 他轻声叹息了一下,微阖双目,不再言语。 罗刹打量了一下轩辕大帝的内眷,看见一个清纯的女孩儿,一眼认出她就是后来的司禄仙子。轻轻走过去,伸手托住她的小脸儿。 郦姬被妖姬轻佻,青涩的小脸儿生出愠色!手上忽然射出一道金光,直奔妖姬面门! 罗刹心念一转,金光飒然而止! ,,妖姬暗吸一口凉气,轻轻从额头边夹下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在手里一翻,瞬间化作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箫! 欲天罗刹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用揶揄的口气对郦姬说道:“女孩子拿刀动剑的,像什么样子!这个小玩意儿,本君就代你收了!” 小郦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好眼睁睁看着姑姑留给自己的宝物落入妖姬手中!然后摇身变作郦姬的模样,走到九天玄女身旁,阴冷的怪笑一声,说道:“如果你肯吃敬酒,本君可以让你继续做我的天使!否则,只有让你吃罚酒了!” 玄女,这时意识已经不清了,但依然拒绝说:“妖就是……妖!……不要妄想……夺取天庭……!本君宁可死!……” “死?”妖姬忽然一阵大笑:“这龙车虽然是昊天的,你以为本君会好心让你免费乘坐吗?”说完猛的向五神一挥广袖,一片红光立刻将他们紧紧罩住!不多会儿功夫,五个元神被陆续逼出体外,悠悠荡荡的飞进妖姬早就准备好的净瓶里;罗刹收起净瓶,随即念起一段咒语! 霎时间,车外响起尖厉的风吼声! 风声过后,蚩尤、魔君、刑天、夸父和紫檀的魔灵忽然穿越龙车,分别飞入了力牧、常鸿、英招、路吴和玄女的体中! 等红光慢慢逝去,“五神”立刻一跃而起!躬身向玉罗刹行礼:“皇上!” 妖姬点点头:“本君现在化作郦姬的模样,暂时称我为‘小公主’!” “五神”说道:“遵命!小公主!” 妖姬转身望了望被妖法绑架了的黄帝和家眷、从人,冷冷一笑:“龙车已接近九天,下面即是弱水河!尔等众神是最讲究恭敬礼仪的,在见天帝之前,不妨先往河里洗个澡儿吧!”说完向又一挥袍袖,车中陡然刮起一阵旋风,将众神凌空卷到了车外,纷纷扬扬的向下界坠落! “九天玄女”连忙问妖姬:“姑姑,他们可都是天神,你就不怕他们借遁术逃走,先跑到天庭去告状吗?” 妖姬一笑:“檀儿,你能想到的姑姑会不知道吗?他们的元神在人间日久,真气早已损耗殆尽,几同凡人!本君将他们两千年内的轨迹,就锁定在从跌落之处到弱水之间!除了本君与宇宙大神,谁都无法更改他们此后的命运!” “五神”听的毛骨悚然! 不一会儿龙车已升上九天,来到南天门。守天门的天将拦住去路。 九天玄女从车里下来,对天将说道:“本君奉天帝旨意,下界辅佐轩辕氏平定天魔,特带小公主郦姬上凌霄殿参拜天帝,面陈战事,再求援兵。速速放行!” 天将闻言不敢拦阻,急忙放龙车进了天门。 一直来到凌霄殿下,遇着暂暑防卫的广目天王,才将龙车止住。依旧是玄女先见过天王,将编好的词再说一遍! 天王睁开眉宇间的天眼,“唰”的向车内一照,发现并无妖气,这才向玄女一举手,说道:“天帝就在殿上,仙子请便!” 九天玄女微微一笑,向众神一招手,四将保护着小公主从车里下来。 小郦姬转脸对四将说道:“凌霄宝殿不是等闲可进的!你们在天王这里等候本宫就是!” 四将会意,在天王身后一字儿排开。郦姬随后与九天玄女聘聘婷婷的升上宝殿,直奔金阙! 天帝此时刚刚料理完帝俊,用法力将这位桀骜不驯的上神连同他的人间妻子羲和一起封印入弱水!正想腾出手来帮轩辕收拾下界的乱局,忽然有天吏进殿禀报:“轩辕氏派小公主郦姬觐见!” 天帝命:“宣!” 郦姬和玄女不等仙吏传宣,已经进了宝殿,越过一位位面容整肃庄严的神将天官,来到丹墀之下。 这时候“九天玄女”有点紧张,立在丹墀下不动;“郦姬”则大模大样的撩起裙带拾阶而上! 昊天上帝一皱眉! 一位手拿拂尘的仙吏急忙从天帝身后转出来喝止她。 郦姬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仙吏面前向他一指,仙吏立刻呆若木鸡的一动不动! 两廊下的护法神将一惊,大喊一声“护驾!”飞身来拦阻郦姬! 郦姬“呵呵”一声娇笑,将长袖四下一挥!宝殿中所有的上神、天兵都瞬间一动不动。 只有天帝不为妖法所动! 他稳稳的坐在宝座上,眼望着着妖姬沉声问道:“你是何方妖物,胆敢扰乱天庭?” 第156章 斗转星移 妖姬桀桀怪笑一声,抹去了伪装,现出原形! 天帝一惊:“你是……瞢儿!” 玉罗刹也一愣:“你认识本君?……” 天帝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摇了下头说:“可叹一树之果,竟然有酸有甜!朕念你虽然获罪于天,但平素并无大恶;如果现在迷途知返,可以容你悔过!放尔去两千年后,安做你的燕王妃!” 欲天罗刹哈哈大笑:“昊天!你现在就是许我一个金仙,本君也不稀罕!我奉宇宙大神圣谕,要的是天庭大权,为的是重整三界!识相的,和平让位,本君可以不动你的神族;如若心存妄想,在封印帝俊之后,你自认为还有力量对付本君的宇宙之力吗?” 天帝漠然的望着妖姬。 看来她的每一步,都是精心计算好了的! 果如其言,天帝为封印帝俊,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真力! 看来此妖来者不善!而且相当的突兀! 突兀到他与天尊都没有算计出,蚩尤之外竟还有这一劫! 罗刹用阴森森的眼神逼视着天界至尊,几乎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指望会有谁来救驾了!魔皇蚩尤现在就守在凌霄殿外!黄帝已死,帝俊被封,天界还有谁会真心为你卖命?——交出你的赤字玉文,本君将善待你的神族。” 昊天凛然不动! 罗刹失去了耐心! 她猛的身长过丈,浑身隐隐放射出万道金光! 隔着老远,天帝已经感受到她真气的强大!——似乎整座凌霄殿都在颤抖! 天帝默默的做着准备。一缕缕的真气从金身中散发出来,在头顶和脚下凝结成一片神光,如同两朵赤色莲花,将天帝紧紧罩住,如同一层铜墙铁壁! 为了捍卫天庭的尊严,他必须接受来自妖姬的挑战,这是作为天帝义不容辞的责任! 玉罗刹这时周身都在发光发热!两只美眸瞬间变的狰狞可怖! 她知道现在是打败昊天的最佳时机!——因为凭借计谋,她没有耗费一点真力就直接与大战之后的天帝交了手,也算是天假其便了! 妖姬突然发力,两道赤红的烈焰从双眸中喷射而出,如同闪电一般击向天帝! 天帝的神光瞬间被烈焰击破,发出冰川一样的碎裂声! 天帝“唰”的飞离了宝座,随手发出蓄势已久的一道霹雳! 妖姬一声娇笑,硬生生的接了他一招! 巨雷劈到罗刹身上,刹那间蓝光闪耀!罗刹的金身放射出更加强大的光芒,真力愈加充沛! 昊天暗吃一惊! 他知道三界之内只有娲皇有此神功,可以汲取真力,充实自己!这妖精到底什么来路,竟也有此本事? 天帝心中一乱,妖姬乘势而进,挥手向他还了一道霹雷! 天帝震怒之下,突然现出金身,要与她一样硬接此雷,一探妖姬的实力! 就在霹雳即将击中天帝的一瞬间,殿外忽然飞来一道长虹,正与闪电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震响! 天帝和妖姬各自后退了数步!双双抬眼一看,一个飘逸的身影恰似张纸鸢,由外面翩然而至! “少阳真君!” 天帝与妖姬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真君冷傲的落在二人中间,一瞬不瞬的望着玉罗刹,沉声说道:“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莫要等一朝身败而名裂,悔之何及!” 罗刹心里一紧! 她没想到真君也回到这里! 但转念一想:这个东华是黄帝时的前身,与自己赌赛的东华并没有得到穿越千年的入场券! 妖姬顿时放下心来! 她有意试试这些上古大神们都有些什么本领!猛然一挥袍袖,一道力幕排山倒海的向真君横扫过去! 真君不躲不闪,同样将袍袖重重的挥了过去! 两股神力瞬间撞在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二人同时双双向后飞去! 外面这时也乱成了一团,四大天王与四大魔头还有妖女紫檀战在一起!虽然五极战神与天河众神赶来增援,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只有众多的天兵急急忙忙的赶进凌霄殿,将天帝团团护持住! 仅一个回合,高下已经分的很清楚:妖姬毫发未损,真君却被震落了发上的金冠,黑色的长发立刻像瀑布一样垂在肩上! 他大吃一惊! 不晓得此妖哪里来的如此神通!难怪连昊天上帝也占不到一点上风! 真君不由加了小心,将当年做荡魔元帅时的伏魔剑招在手里,立在殿脚静静的等待妖姬出招! 妖姬在确信真君并非翼丹之后,更加有恃无恐!冷笑一声,猛然再挥广袖,无数的飞剑闪着寒光雨点般的向真君袭来! 真君不敢大意,急忙挥剑遮起一片光幕! 飞剑一靠近光幕瞬间化为无形! 谁知道妖姬这一招是虚的! 她早已暗运神力,将无限的能量聚于双睛,突然对着光幕发出致命的一击! “东华小心!” 随着天帝一声惊呼,两道赤红火焰闪着霹雳激射而出!直接霹碎光幕将真君击倒在地! 罗刹脑海里瞬间想起了燕王之死! 立刻将银牙一咬,柳眉倒竖!凌空取来一把利剑,纵身向真君刺去! 天帝怎容她伤害真君!甩手祭出一朵金花,将罗刹的力道阻住! 利剑碰到金花上发出“锵”的一声巨响,拦腰折断! 妖姬大怒! 转脸对天帝娇叱道:“谅你们这些上神,也不过如此而已!——昊天,你既不肯拱手相让,就不要怪姑奶奶血洗天宫了!” 说完猛的扔掉剑柄,随手发出一个巨雷! 随着一声炸响,天宫顿时地动山摇!天兵天将被气浪震的四下横飞! 天帝不及多想,立刻飞身扶起重伤的少阳真君,风驰电掣的冲出大殿! 玉罗刹娇喝一声:“休走!”纵起风云随后赶来! 在殿外与群魔缠斗的天将,一看女妖追杀天帝,各自大惊!纷纷舍弃对手飞身护驾! 当先有一个金盔金甲的神将,猛的将手中的画戟向罗刹掷去! 罗刹急忙抛了天帝和真君,抬手一把抓住画戟,正想向天将回掷过去,猛一转脸,忽然将手停了下来,呆呆的望着來将,嘴里喃喃的喊了声:“天蓬……”画戟“唰”的脱手跌落! 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天蓬闻声驻足观望,并不认识妖姬!更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 稍一迟疑,随即掣出佩剑,二话不说就向妖姬刺去! 欲天罗刹此时已近迷乱,对刺来之剑似乎浑然不觉;天蓬急于救驾,将聚于浑身的力量聚于剑上,直奔妖姬当胸! 天帝和东华也止住云头,看着这奇怪的一幕! 罗刹的泪水簌簌而下! 任凭天蓬的利剑刺上了她的金刚之身,然后折断、飞溅、坠落…… 当天蓬惊呆的眼神,遇上罗刹幽怨的目光时。 九天之外忽然想起闷雷一样的声音:“玉罗刹!……你的贪欲……与无边的情欲,使你只好止步在凌霄殿外了……!——东王公!……你的时间到了!……” 生音刚落,天外射来一束强光!光影里飞下来一个白衣少年,“唰”的落到了真君身上! 真君一跃而起! 他翩身飞到妖姬面前,冷冷一笑:“堂嫂,别来无恙啊!” 玉罗刹惊愕不已!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按捺不住情愫,竟招来了对头! 使自己苦心积虑闯荡出来的“大好局面”,行将功亏一篑! 她忍不住悲愤,仰天质问巨神:“什么是贪欲!什么是无边贪欲!——我要撬动神族,改变三界,何罪之有?……真心的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 巨神没有回答。 真君静静的望着罗刹,冷冷说道:“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不是贪欲作祟?——因为一人之爱,惘故众生福祉,屡造战端,岂是正人所为!汝心既不正,安可托以三界之重!是以为众神之神抛弃,有何怨可诉!” 妖姬恼羞成怒!抬眼看见在自己身旁发呆的天蓬,猛的一咬银牙,怒骂一声:“都是你这蠢物害了老娘!——去死吧!”一脚踹到他的胸膛上,天蓬立刻冷哼了一声横飞出去! 事起突然,众神都没有防备!眼睁睁的看着天蓬元帅翻着跟头跌下天界,转瞬不见了踪影! 真君暗暗惊奇于她的真力之强!知她欲心未泯,急忙默运神功,将浑天之气贯于全身,蓄势以待! 妖姬撒完了气,头脑很快冷静下来! 在冥山时加上箕儿之力,才勉强与真君斗个平手。现在箕儿不知所踪,单凭自己怎么好与他抗衡?……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上神、天将在一边虎视眈眈! 她忧郁的望了一眼犹在与天兵打斗的五魔,暗暗叹息了一声。冷冷的对真君说道:“东王公!宇宙之神既然将天帝之位属意与你,本君还有何话说!但你我现在都已修成了归元神功,拥有同样的宇宙之力,要想凭武力赢我,也不会那么容易!——事既不成,我的人我还要带回去,咱们重新来过!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哈……” 妖姬一边狂笑,一边默念咒语,将袍袖一挥! 天地瞬间又像画卷一样卷起! 就在画卷阖上的一刹那,真君也从里面飞了出来! 他望了望虚空的世界,轻轻叹了口气。 真君深知妖姬不死,天劫不止。她现在拥有随意穿梭时空的能力,自己根本难寻其踪迹!要想将其控制住,只有将魔根斩断在萌芽之时! 真君略一沉吟,也运起神功,再将时空带回了玉皇登基! 第157章 晴天恨海 作为四极中的一极,东华宫紫府少阳真君正斜靠在御榻上。不带旒冕时的随意与安闲,更显现出真君的飘逸和俊朗。几十万年的修为在他端严的面容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深邃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智慧和朝气。 两个献果的仙娥捧着玉盘,衣带飘飘的在两边婷婷而立。几名仙吏有的整理仙籍玉册,有的在一旁垂手侍候。 真君品着仙茗,望着宽阔的大殿厅柱上萦萦绕绕的祥云瑞霭,若有所思。 他已传命司箓仙宫,请宫主郦姬,清查下界所有修炼的人,或异类精灵,务求找到妖姬欲天罗刹的踪迹,阻止她获得载有归元神功的蚩尤秘笈! 郦姬仙子前日因为王母的力荐,已经名列大罗金仙,几乎与真君平起平坐了!但因为职位的关系,依然隶属东华紫府。所以一接到真君之命,即刻带着青娥和紫娥两个义妹去了下界,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否有了眉目! 真君轻轻叹息了一下。 这时走进来外面一个仙吏,手中捧着一个玉瓶。躬身呈给主人说:“禀真君:上奉天庭的仙丹已完备。请真君御览。” 真君令仙娥接过来,用手捻起一粒仙丹,望了望成色,闻了闻气味。随手又放入瓶中,封上封印,交由身边的仙娥收存。 外面紧接着又进来一个仙童,来到御榻前行礼说:“禀真君:司箓仙子觐见。” 真君一挥手。仙童出去。 不一会儿,香风阵阵,瑞云缭绕,环佩叮当。端庄少女一样的司箓仙子,带着青娥仙子和紫娥仙子,衣带飘飘来到真君面前,飘然下拜。 真君命仙娥将三姬扶起,一旁赐座。 仙子率领青娥和紫娥在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从侍女手中取过一份仙碟,亲手呈与真君。 真君打开仙碟略一过目,又交还郦姬,淡然一笑,说道:“仙卿历年辛苦,所考必然不差。只是如今昊天上帝易位,玉皇大天尊开天执符。西王母驾坐瑶池,与我同掌下界度仙之事。 我今日正要赶赴天庭祝贺新皇,你可与我同往,顺便到瑶池拜谒王母,面受机宜。” 郦姬敛祍称是! 真君沉吟了一下,又说:“当前对本尊而言,追查妖姬欲天罗刹,乃是重中之重!因为这涉及到天界的安危,宇内之宁静!” 郦姬虽然不知道真君为何会有此一说,但上神之言,一定事出有因,绝不会是说说而已! 她于是起身禀告道:“真君,属下已经特地赶往魔域,访问罗刹行踪。她因为不堪忍受九天魔君,于上年就借故滞留在下界,与北宵宫中的一个旗牌令使感情暧昧。只是二人居无定所,最后在泰山下的一个石坊中才找到她!她向我苦苦哀求,我暗查她来历,曾经是上古寒荒之国的祭司,她还有个妹妹现在道祖门下。因为一查之下,欲天罗刹之前并无大恶,属下一时恻隐,并未伤她性命,只是将她锁禁在碧宵仙子的宫中。等候真君处置!” 真君低头不语。 半晌方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恩者怨也!——该有她的命在,纵然人人欲致她于死地,也是枉费心机!” 郦姬不知真君所言何意,也不便深问。 这时仙吏来报:“真君,仙驾已经齐备,请真君起行!” 真君点点头。脸上略微有了点笑意,转首对仙子说:“玉帝登基大典在即,请仙子与本尊同行吧!” 骊姬领命,与真君同驾云车,摆香队赶赴天宫。 。。。。。。 祥云缭绕,彩雾缤纷,凤鸣燕舞。 凌霄宝殿霞光万道。 上古神族、四方天帝、西方佛老、四海龙王、幽冥神祗、各路天神地仙、灶君土地、山神河伯陆陆续续飞抵天庭。参加万年不遇的盛会! 嫦娥仙子带领众仙姬踏歌起舞,双城仙子在廊柱下轻吹细乐,百花仙子在半空中漫撒金莲。 仙宫内一阵阵香风缭绕;天庭外一霎时霞蔚升腾! 众天女簇拥着王母娘娘走上丹墀,诸神将环卫着玉皇大帝驾坐凌霄。 天钟撞响,群仙肃立,诸神归位。 大天尊轻启玉口,慢送慈音:“众仙卿,自我祖神盘古太始大天尊开辟天地,共历了八十八万八千余劫,毎劫该八千八百年。自帝俊羲和扰动天庭,昊天大天尊闭关清修,由朕引领诸卿历此劫数。凡我天界众神,必须恪守天条,守护水元、人元、鬼元众生不受魔界侵扰,神界、人界、魔界不得肆意穿行、私相授受,既为纯洁神族,又免紊乱三界!卿等谨记。” 众神齐声应和。拜贺玉皇登基。 西天佛使奉上白玉莲花,玉虚宫送来万年灵芝,兜率宫敬献九转金丹...... 玉帝王母瑶池设宴。 群仙为玉皇上寿。玉帝赐下玉液琼浆,与众神开怀畅饮! 骊姬先与东华帝君在一起,赴瑶池宴后便带领青娥和紫娥,寻机拜见了王母,呈上升仙碟文。 王母知道她是轩辕黄帝后裔金仙,赐了旁座。慈爱的问了辛苦,骊姬对答的中规中矩,娘娘非常喜欢,说:“仙卿做事干练,谨慎辛勤。你回去上覆真君,一经紫府选定,即可登录仙榜,不必送我甄别。只把仙箓送我交于天庭授职即可!”仙子应喏,便要拜别王母。 王母拉住她的手,微笑着说:“大典还要等些时候,你且陪本宫说会儿话吧!”说完命人端来三杯御酒,赐给三人! 姐妹们起身接过来,先拜谢了天恩,然后一饮而尽。 王母慈祥的望着三姐妹,点了点头,轻笑着说:“难得你们这些异姓姐妹,友爱的如同一奶同胞!——本宫也有几个女儿,大的都分封在外了,只有小女云萝,还孤零零的守在膝下每天淘气!如果你们不嫌麻烦,可以在大典之后带她出宫去玩玩,也让她长长见识!” “是!” 姐妹们急忙敛纫行礼,满口应承。 稍过了一会儿,王母又对郦姬说:“我已奏过了至尊,擢升你的仙籍。我有意在不久之后让你来瑶池,依旧掌管天下修仙事宜。你意下如何呢?” 郦姬粉面微红,当即起身婉拒道:“娘娘盛情,郦姬铭感于心!但小仙在紫府日久,司箓宫中诸仙吏人等俱甚得用,且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王母呵呵笑道:“早听说木公表面威严,实际待人宽和,今日看来果不其然!否则你们怎么会不肯离他而去!” 三人齐声说道:“不敢!但唯娘娘之命是从!” 娘娘很喜欢姐妹三个,又赐了些仙桃异果,说了会儿话,这才让她们离去。 真君这时正与三星闲聊,见三姐妹到来便让她们挨着自己坐下。 几个仙姬奉上仙桃蜜果,玉液琼浆。三位星君与真君边饮边聊,月老也醉醺醺的过来插科打诨。 众人正闹得不亦乐乎,瑶池内忽然飘来一只小舟,舟上有许多的仙娥,簇拥着一位盛装的仙子,荡着云雾缓缓而来。 仙子素颜含笑,手擎一柄铜萧,幽幽扬扬的吹着一首古曲。曲音委婉,声韵清澈。群仙齐声叫好! 禄星老扭过脸来对真君笑道:“想必这就是新皇的小公主云萝了!” 真君轻笑着点下头。 郦姬不由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位公主。 神态固然中规中矩、落落大方,但稚气的俏脸依然难掩她的精灵与古怪! 在经过真君席上的时候,仙子望见了真君、郦姬和青娥紫娥,眼神忽然一错,美眸里流露出异样的神情,向他们甜甜的微笑了下!随即放下铜萧,将面前木几上的锦袱轻轻除去,现出一副瑶琴。 公主轻舒玉指,漫拨琴弦,叮叮咚咚的琴声立刻响彻九天! 如泣如诉的曲调,撩人心弦的音律,令群仙未饮先醉,齐声唱和! 郦姬恍然觉得小公主与自己似曾相识,而且是很亲密的那种! 这时紫娥也趴到青娥耳边,悄悄说道:“二姐,我咋感觉和这位云萝公主这么投缘呢!” 在旁边的福星笑呵呵的转脸对她笑道:“这是因为小公主琴艺超群的缘故!世间之人总以‘绕梁三日’为赞,我听小公主的天音,十日犹不止呢!” 真君淡然一笑。 也许只有他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郦姬轻轻望了望他,也没有说话。总觉的一年不见,真君变的有点怪怪的! ——尤其在他望着自己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曲终席散。众神仙辞别玉皇王母各回仙宫洞府。 东华帝君和骊姬娘娘、以及青娥、紫娥两位仙子,驾起云车驾返紫府仙宫。 刚刚走出南天门,忽然看见有一辆龙车,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 紫娥好奇心大盛,驱赶着车子很快靠了上去!龙车的车帘这时候猛的一挑,露出一张美丽俏皮的小脸:高鼻深目,闭眼含笑。向着三姬轻轻一招手! “小公主!”紫娥又惊又喜,赶忙“嗖”的一下子飞进了龙车,与云萝搂在了一起。 众仙吏仙娥掌着仙宫旗号仪仗,鲲鹏做前引,龙神做后卫,腾云驾雾浩浩荡荡返回东华宫。途径昆仑之北,下临弱水。仙子从云车中俯视,此水清澈泛白,却深不见底,苍苍茫茫无边无际;水面上愁云惨淡,迷雾重重,竟不见一丝生气。 骊姬触动心事,不由轻轻吟哦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之饮。” 真君闭目养神,默然不答。十八年后的那场情意,依然历历在目。 队伍向前,弱水中突然透出一片神光。 真君猛然睁开慧眼,却见神光中一男一女。竟是两千年前被天帝用神光封印的帝俊和羲和夫妇。 他叹息了一下,急忙命仙吏按落云头! 突然,弱水中嚯的一声泼天巨响,冲出一个怪物,似龙非龙,似兽非兽;身长百尺,口似血盆,劈波斩浪向云车直窜上来! 第158章 潇潇雨歇 三姐妹急忙飞出车外!青娥拽出龙泉宝剑,“唰”的向怪物一指! “喀嚓”一声霹雳直射出去,正击在怪物的胸肋上! ——青娥惊异的抬起宝剑看了看,自言自语说:“奇怪!我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这时怪物负痛,一个急窜又冲上来! 不等青娥再发雷,紫娥忽然怒火中烧!整个身体都散发出红光,双眸瞬间精光闪烁,直瞪瞪的望着怪物,似乎要喷出火来! “青儿不可!” 真君急忙从车里飞跃下来,拦住了紫娥! 这时怪物已经来到了切近,忽然变成一个虬髯大汉,捂着胸口给真君行礼,苦着脸口吐人言说道:“小神是守护封印的鼍龙,刚刚接到东海龙王诰命,受封水部正神!因为在水府与手下饮酒庆贺,一时酒醉现出了原身!闻说帝君车来,便匆忙出来接驾。却被这位青衣姑娘发了一雷!——姑娘好厉害,若不是小龙皮多肉厚,等闲就挂了!” 真君呵呵一笑:“还幸亏本尊拦挡及时,不然那位紫衣姑娘更厉害!” 这时候云萝公主也飞下香车,闻言忙问:“这位胖嘟嘟的紫妹妹,怎么个厉害法呢?” 原来紫娥最忌讳别人说她胖,对小公主的满心好感顿时降至冰点!立刻反唇相讥道:“娇滴滴的公主,让姐姐来告诉你吧:我要是厉害起来呀,鬼都怕!眼睛耳朵里都能冒火,你要是惹恼了我,我‘嘭’一下就把你的黄毛给燃着了,让你变成一个小秃鹰!” 紫娥一边说着,双手还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云萝一边笑一边不信的耸着鼻子说道:“骗人!要真那样不等把我烧成小秃鹰,你自己先变成小秃驴了!” 大家笑的更厉害了! 真君等大家笑够了,这才帮紫娥作证说:“紫儿还真不是吹牛!刚才若是当真发起火来,她立刻会身如金刚,双眸如电,射到的任何东西都会立成焦炭!更不用说皮肉之躯!” 云萝一听,偷偷伸了伸舌头,向紫娥做了个鬼脸儿! 紫娥则兴奋的跳起来:“我忽然好崇拜自己呵!——我真有那么厉害吗?……我就是那么厉害!” 郦姬也很高兴。她轻轻拍了拍紫娥的后背,用几乎是崇拜的目光望着真君! 联想起他一天来的反常举动,仙子并不认为这是青娥和紫娥从天而降的奇遇,也不相信真君的话是未卜先知!而是一定有什么事情曾经,或者即将在他身上发生过! ——或者还有她,她,和她…… …… 众人正在说笑,青娥忽然发现有许多黑点,从天而降! 起初她还以为是群鸟! 但随着黑点慢慢变大,赫然发现,那些黑影竟是十几个人影! 众人都发现了异常! 紫娥刚想飞上去看个究竟,却被郦姬一把拉住!低声对她说道:“情况不明,不可冒失!” 真君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他发现这些人很奇怪:说他是坠落,下落的速度却很慢很慢,如同漂浮着的羽毛;说他是使风而来,却丝毫不见风云的影子,而且看上去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显然是被人控制! 众人像看什么似的注视着这些奇怪的人,青娥和紫娥以及侍卫仙吏拔出宝剑以防不测。 约半个时辰之后,那些人已飞落到了水面,真君、郦姬踏着水面走了过去。 “皇祖!”郦姬忽然惊叫一声!不见了惯有的矜持,跌跌撞撞的向她前面的那个人奔去! 像这样的惊慌失措,在她是很不寻常的。 真君也注意到了阖目而逝的轩辕大帝,而且还有一个更让人惊讶的女子——小郦姬! 他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一纵身飞上前去拉住了仙子,沉声说道:“这是幻术,不要过去!” 话音未了,那些人东倒西歪的落到了水面上。 然而匪夷所思的是,他们并没有在这片鹅毛也浮不起来的弱水上下沉,而是在水面上或立或坐、或歪躺或斜靠的保持着各种姿势! 郦姬忍不住泪流满面! 青娥和紫娥、云萝也围过来,三个人拥住仙子。然而当她们看到紧闭双眼的小郦姬时,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真君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自言自语的吟哦道:“弱水尸浮,帝俊乃出!——夋皇是时候脱离封印了!” 此言一出,一张金光闪闪的天帝封印从水底浮了上来,将那些人缓缓托起,慢慢离开了水面;然后一声霹雳,如同流星一样“倏”地飞离弱水,转眼消逝在了天际! 众人迅即飞离水面,来到岸上! 就在大家尚且立足未稳的时候,辽阔的弱水忽然碧波汹涌,帝俊和妻子羲和脚踩着一朵红莲,从水府中缓缓升上了水面,然后向着众人飞过来!——羲和怀里还抱着一个头上光光的孩子! 真君忙笑呵呵的迎了上去,敛衣作礼道:“夋皇、元君,别来无恙!” 帝俊也淡淡的一笑:“亦真亦幻,似梦非梦耳!” 云萝看到元君怀里的小孩儿,喜欢的不得了!围过去捏了捏他的小脸儿;小孩儿挺起嫩嫩的小脖子,笑嘻嘻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云萝立刻心花怒放!一边摸着小光头儿,一边对元君笑道:“元君,你可真厉害呀!——会不会是又一个小太阳?” 夋皇与元君相视一笑!陡然纵起云头,向云霄飞去! 众人远远看见,从云宵中走出来无数打着执事的天兵,将二神接上了龙车! 云萝微微叹息了一下,意犹未尽的说道:“那个小孩儿好可爱!他真的会是个太阳神吗?” 真君淡然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他本应是一年之后的我!只因为欲天罗刹的缘故,一切都阴差阳错了!” 郦姬一瞬不瞬的望着真君,美眸中闪烁着疑惑与不解:“您到底是东华帝君,还是帝君之外的另一个人?——为什么您的所言所思,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中来的?” 青娥和紫娥、云萝这时候也发现真君真的不太对劲儿!纷纷围上来,几双眼睛一起一眨不眨的盯住他! 真君轻轻摇了摇头,回首唤过逢纪、和秦娥说:“你们且带人回转紫府,本尊与仙子还有事情往人间一行!” 逢纪、秦娥领命,带领仙吏、仙娥返回方诸山。 真君一招手,随即有天将牵来几匹天马,五人翻身骑上,然后随着真君踏起祥云,来到骆伽城外的末那河岸边。 这里天高地旷,遍地良田。又恰值八月天气,秋高气爽,庄稼将熟。农庄里的男男女女,精心的看护着自己的身上衣、口中食,三五成群的守候在田边和地头。 五个人在无人处按落云头,牵着马来到河边的一块林荫下,席地而坐。 真君就从这里的骆伽之战说起,将二十年间将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四个人听的目瞪口呆! 紫娥用手捋着云萝的青丝笑着说:“原来小公主有三个名字:云萝,白羽,还有‘北冥老妖’!——不过云萝呢,太娇气些;北冥老妖又有些吓人!我还是喜欢‘白羽’:既好听,又好记!既可以做男孩名,又可以做女孩名!——‘羽姐’,‘羽哥’……你喜欢我叫你哪一个?” 云萝羞红了脸,拍打了一下紫娥丰满的脸颊说:“你这个喳喳乱叫的小黄雀!赤身在渭水河里洗澡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紫娥大囧,伸手就去咯吱她!云萝娇笑着躲到一边去了! 真君和青娥也忍不住一笑! 郦姬却没有笑。 她听完故事才明白,在差一点发生的二十年中,她与真君原来有如此缠绵悱恻的感情纠葛!怪不得自从东华宫相见,他就一直用那样一种眼神盯着自己看!……还有,自己被妖女紫檀虐害时,自己竟被变作一条身躯庞大的白蛇!——想一想就够人胆战心惊的! 想到这里,郦姬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脸问真君说:“既然欲天罗刹对三界如此可怕,真君为何不先往碧霄宫看看,反而有闲情逸致在此说笑?” 真君却反戈一击说:“这要问仙子你呀!” 郦姬一瞬不瞬的望着真君那双睿智的双眼。希望从里面能探寻出她想要的秘密。 真君笑了笑:“玉罗刹自来多诈!你把她留在碧霄宫,不出三个时辰就被她召唤来九天魔君和魔使,化作本尊和奎已的模样,将她接走了!我们现在去了还有何用,难道是要向碧宵元君兴师问罪吗?” 郦姬轻轻摇了摇头。 以真君宠辱不惊的个性,她深信这断不会是凭空杜撰出来的玩笑! 仙子因此为自己的一时大意而感到难为情。 真君抬头看了看天,日影已经西斜。他不由引颈北望,似乎在盼望什么人! 紫娥忽然按了按肚子,说道:“从天宫下来一天了,也没正经吃点东西!怎生弄两个果子来吃吃也好!” 云萝笑道:“还让你的鸢儿去龙宫走一遭,不就什么都有了?” 青娥闻言,也忍俊不禁道:“她的一只鸢儿现在在商宫做瑞云呢,只有一只!” 紫娥一抿小嘴儿,说道:“谁说的?——那都是故事里的事!我的鸢儿还好好的在袖里呢!”说完向袖里一摸,忽然“咦”了一声!从里面只掏出了一只纸鸢! 大家也都很惊奇! 原来她们也与真君一样是亲身经历过那么多不平凡,然后从死亡界中穿越回来的! 紫娥急忙问云萝:“你的拂尘呢?……还有金簪……” “什么拂尘?……什么金簪?”小公主一脸迷茫。 “哎!” 紫娥失望的摇了摇头。 她满心以为故事里白羽的那些宝贝一定也在云萝手里,可她却一件也没有,看来她只是白羽的前身,真正与她们共患难的白羽没有穿越回来,也许还独自留在了那个时代里! 她蓦然觉得有一点伤感,眼圈儿唰的红了! 郦姬和青娥都明白她的心思,双双扶住她的肩膀,将脸贴在了一起! “你说的是这个吗?” 云萝忽然从腕上解下一个扇坠儿一样的东西,迎风一晃,蓦的变成一柄曲柄拂尘! 真君眼前一亮,认出那就是昆仑的至宝如意拂尘!忙轻轻笑道:“不错,是白羽的宝贝!” 紫娥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云萝捶她说:“你个小骗子!” 云萝很无辜的推开她,撅着小嘴儿笑道:“谁骗你了!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它呀!——今天一觉醒来,就发现有这劳什子在手上,还以为是母后悄悄送给我的呢!” 郦姬伸手摸了摸拂尘,一股忧伤之情油然而生!、——既然这一切都不是幻境,那么皇祖轩辕大帝与自己的家人、侍卫究竟怎么样了呢?还有商宫中的二老、弟弟尹癸、和瑞云…… 真君看穿了仙子的心事,轻轻对她说道:“妖姬为让群魔逃离天庭,在逃走时已经用归元神功使那个时代重回过去,众神也各安其位!你在弱水之上见到的那些,才是真正的千年幻影!——不用着急,等我在这里见过一个人后,本尊会带你们去往每一个我们曾经历过的地方!” 云萝听到这话,欢喜的跳起来:“真君,说话算话!明天带我到那个什么李西瓜的家里看看,白羽的分身看中的那个女孩到底有多漂亮!” 青娥立刻勾了一下公主的鼻子,笑着说:“十六岁呀姐姐!二十年前的今天她还没有降生呢!” 云萝大悟!遗憾的摇了摇头,回头对紫娥做了个鬼脸儿! 紫娥正要与她打闹,忽然发现一群惊鸟从北边飞过来! 真君不由挺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望着通向骆伽方向的官路。 不一会儿,一队官兵顺着大路向渡口奔来! 为首一位金甲王者,玉面长髯,乍一看面貌貌好似翼方!而另一个则白面无须,身材细长,恰似燕王翼风! 但真君知道,他们既不是翼方,也不是翼风,而是二十年前的翼柕跟翼辰! 兄弟俩在渡边下了马,拥抱在一起! 翼辰含着泪对哥哥说:“大哥!父母之仇已报,有夏国祚得继!小弟本该继续在哥哥身边,辅佐你治理江山。你却将我留在这苦寒之地,一年也难见上你跟方儿一面!——我宁可不做这个有穷鸟王,更不愿离开哥哥半步!”说完泪如雨下。 翼辰拉住弟弟的手,安慰道:“辰儿,父母盛年被叛贼所害,愚兄代父教弟,对你就如对方儿一般!怎么会舍得与你分离? 但国事大于家事。 我们从寒国一路追击逆贼,在这里苦战数月才大仇得报!然而首恶虽死,余孽还在!需要我们自己的人,率大军在此为王,才能震慑宵小,防止死灰复燃! 北地虽然寒冷,但毛皮、木料得天独厚!且北与罗刹诸国相临,西与匈羌接壤,相互贸易大得其利! 如今你已有了风儿,十多年后你便可将王位传于他,世袭罔替!届时愚兄会亲率舟车,前来接你还都!” 翼辰擦了把眼泪,点点头说:“我盼着那一天!大哥可别忘了!” 翼柕鼻子一酸,一下子将弟弟拥在怀里! 腾王后的车子这时也赶到了前面。帘子一挑,从上面下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王子,腰里挎着把小腰刀,三步两步跑到翼辰身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说:“王叔,你在这里,我也不想走了!我留下跟你作伴儿!” 翼辰含着泪抱起小公子,贴了贴他的小脸儿,笑着说道:“净说胡话!你将来是我大夏的太子、天子!你的位置只能在纶城,怎么可以不回去呢?” 方儿说:“那我想你怎么办?” 翼辰勾了下他的小鼻子,笑着说:“想我就挎着你的小腰刀来看我!叔叔带你去老林里跟你一起去猎熊!” 方儿嘻嘻笑道:“我可不敢!上次没让那只熊把我吓死!——王叔,你的胳膊现在还疼吗?” 翼辰一把将方儿举过头顶,就地转了两圈儿,问他说:“你看还疼不疼?” 方儿露出缺了一个的小门牙,咯咯笑道:“叔叔是大英雄,这点小伤当然算不了什么!” 翼辰笑着将方儿放了下来,方儿神神秘秘的向翼辰说:“前几天母后告诉我,方儿就快有弟弟啦!” “是吗?”翼辰惊喜的望望哥哥! 翼柕笑着点了点头。 翼辰高兴的像个孩子似得跳起来:“大嫂真行!——方儿,高不高兴?” 方儿故意皱了皱眉头。 翼辰问:“方儿不高兴?” 方儿似笑不笑的望着叔叔,一字一顿的说道:“高兴是高兴……可要是个妹妹怎么办?” 叔侄一起大笑起来! 翼柕望了望宽阔的末那河,转脸对翼辰说:“天色不早了,过河后离栾城还有十多里路程,你们叔侄以后有的是机会闲聊!辰儿,你也早点回去吧,路上小心!” 翼辰急忙答了声:“是!——小弟想看着哥哥过河之后再走!” 翼柕说:“不用!天已向晚,你走晚了我不放心!等你走了我再过河!” 翼辰这才含泪与哥哥拜别,低头亲了方儿一口,恋恋不舍的走到王后的车前,向内行了个礼,说道:“王嫂,弟弟回去了,你们多保重!” 王后在车里含着悲声答道:“辰弟,天高路远,你与风儿母子远戍边城,也要多保重!” 翼辰答应一声,一咬牙,翻身上马!带领亲兵侍卫扬鞭而去! 翼柕一直看着弟弟他们不见了踪影,这才叹息一声,将方儿抱上马背,一声令下:“渡河!”众将立刻率军卒簇拥着车仗,轱辘轱辘的向对岸开拔! 翼柕眼看着队伍过了大半,这才提马上了木桥。刚一转脸,蓦然看见了在柳树下席地而坐的真君和众仙子,心里一怔,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向着真君微微一笑。 真君则急忙立起身,恭恭敬敬的向他行了个礼! 群仙大惊! 以真君之地位,之高傲,纵然在天庭里也从未与人行过礼!今天可真是活久见! 翼柕只是轻轻点下头,回身对旁边的一位青年将军说:“枯坐怎能无酒!腾纪,将上好的老酒送过去两坛!并寡人的那套金爵!” “……是!” 腾纪略微迟疑了一下,随即回马到车旁,命人从里面取出一套酒樽酒爵,并两坛好酒,给真君送了过来。 真君并没有客气,只是眼睛有点发涩。他默默的坐下来,一直目送着夏王和王后远去。 郦姬用温存的眼神望了望他,轻声问道:“这位王,莫非就是你故事里的父王?” 真君未置可否的将剑眉一挑,低头拿起一只金爵,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物是斯人物,物在人已非。相逢疑是梦,草木亦含悲!”说罢潸然泪下! 郦姬、云萝、和青娥紫娥也被他感染,忽然充满了惆怅!一起缄默无言,静静的坐在那里,各怀心事! 红日眼看就要落山了,还是紫娥打破了沉寂! 她轻轻打开一坛酒,倒在了酒樽里。 喷香的酒气立刻让气氛热烈起来! 云萝耸着鼻子嗅了嗅酒气,笑道:“原来人间的酒也这么香醇!我倒要尝尝是什么味道!”说着端起金爵傾了一杯,举在嘴边先匝了匝滋味儿,然后一饮而尽! 紫娥给真君、郦姬、青娥和自己也满上几杯。各自端起来饮了两口,交相称赞! 尤其东华帝君,曾经在历劫时喝惯了夏宫的御酒;今天饮起来,竟满满都是家的味道! 青娥从来不善饮,喝了一杯也就罢了。轻靠在柳树上,看着大家饮酒。 透过眼角的余光,她忽然看见在不远处,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插着手一瞬不瞬的向这边看。 青娥一开始以为是看坡的孩子,也没在意。过了好大一会儿,那男孩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插着手蹲下来了! 青娥很奇怪,一招手叫那男孩过来! 男孩迟疑着不肯近前。 众人把眼光一时都望向了他。 紫娥干脆呵斥他说:“浑身脏兮兮的,只管看什么看!像个贼!” 男孩立刻急了!一下子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分辨说:“谁是贼?这片庄稼都是我家种的!——我不过是看到你们感觉奇怪罢了!” 云萝娇笑着向他一招手,问道:“你过来些!——你感觉哪里奇怪了?跟姐姐说说!” 一声姐姐,立刻拉近了与男孩的距离!他不再拘束,大着胆子来到大家面前,憨厚的笑了笑说:“我第一觉得奇怪的,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姐姐们这么漂亮、阔气、又叫人爱的人,除非神仙! 第二奇怪的,是南村半仙儿的铁嘴! 他昨日给小的看相,说我二十年后会有一场奇遇,有一位神王带着几位大罗仙子在我家地头饮酒,然后赐给我一辈子也花不完的富贵! 今日我娘叫我出来看坡,没想到会有这麽灵验!——你们分明都是神仙! 只是这奇遇好像有点早……” 众仙忍俊不禁!以为他不过是在耍嘴皮子而已! 只有真君明白半仙儿算的没错。 救尹梅公主会纶城时,也经过了这里,翼丹、尹梅还有青娥紫娥,四个人坐着紫娥从天竺国“借”来的地毯,喝着青娥从北海“讨”来的御酒。当时身边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庄稼人,大概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后身!翼丹随后将马、车、和卫闵送给他的半车银子,全送给了他! 然而,历史必须改写,否则就不能阻止妖姬获得归元神功! 在与大家闲聊的这段时间里,东华岂实一刻也没闲着。他已经计算出了妖姬的轨迹! ——这个轨迹,就从出生不久的翼风开始! 郦姬仙子看了看他,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悄声问道:“是不是该走了?” 真君点点头。转脸向男孩淡淡一笑:“既然与你缘分不浅,这些金器,全是你得了!——回去告诉‘半仙儿’,他的‘神算’也不一定灵!”然后与四位仙子一齐起身,上马而去! 男孩惊讶了半晌,急忙收拾收拾东西,欢天喜地的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