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上美少妇上司》 001 夏日的夜晚 这是在我的女上司柳月家里. 北方夏日的夜晚,微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驰荡漾的暧昧。暧昧的夜,和心目中的女神单独在一起,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酒后的我心中充满了弥乱而懵懂的感觉。 柳月喝醉了,一进家门就坐在沙发上,闭着眼,扶着额头,表情显得很痛苦。我急忙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柳月修长的腿在我面前一晃一晃,我不停心跳加速。 柳月勉强张开眼,怪怪地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直跳,熊性荷尔蒙分泌速度加快。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面,不由就很尴尬,柳月一定是看到这个了。 柳月接着低头喝水,没做声,身体一摇一晃。 我吞咽了一下喉咙,口是心非地对她说:“柳主任,你休息一会吧。” 柳月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面,默不作声,一会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卧室走。刚走了几步,突然噗通一声歪倒在了地板上。 我急忙架起柳月,扶到沙发上,自己也觉得头重脚轻,于是顺势在柳月身边坐了下来。柳月的身体挨着我的身体,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很热,比自己的还热,不知道为什么,我搀扶着她肩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柳月突然无声地开始哭泣,当眼泪滴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哭得很厉害,可以说是热泪滚滚,好似心中隐藏着巨大的的痛苦和忧郁。我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的美女上司,一个文雅娴静高贵端庄的漂亮女人,怎么突然哭了,哭得叫人心疼,令人心痛。 柳月好像处在迷幻和迷1离之中,突然顺势趴在我腿上,仿佛把我当做自己的亲人,发出压抑的哭声,肩膀剧烈抽搐,浑身抖动。 我全身的血液突然开始迅速奔流,心快要跳出来,不由浑身战栗,不由自主抚摸起柳月的肩膀,隔着薄薄一层丝缎,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反应地厉害,像要爆炸。 柳月显然是醉得厉害,哭个不停,听了叫人撕心裂肺、心痛不已。 我突然胆子大起来,突然就抬起她的头,搂住她的身体。 柳月显然还处于大醉眩晕之中,或许还以为是在梦中,眼睛都没有睁开,任凭我的动作。 我脑子一片混沌,手忙脚乱…… 可是,接下来我却显得很狼狈。 我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这在现在是无法想象的,但在那个年代,是很正常的事。晴儿是我的初恋,也是从初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又一起考入江海大学,只不过她在外语系,我和晴儿从没有突破那个界限。虽然我多次想,但晴儿坚持要留到结婚的那一天。 我不由很着急,很尴尬。 就在我手脚忙乱、满头大汗的时候,一只芊芊玉手伸了过来…… 002 命运仿佛造化 命运仿佛造化,很会捉弄人,就这样,我的第一次没有给青梅竹马的晴儿,却给了刚认识不到一周的美女上司柳月。 那一年,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江海日报社工作。第一天到报社上班见到新闻部主任柳月的那一刻,我惊呆了。 这是一个如此惊人美貌的女人。 见过不少女人,但从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世上还有如此惊艳美丽的女人。 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如果不是因为成熟儒雅的气质和娴静而略带忧郁的眼神,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是一个不到30岁的已婚女人,她的美丽甚至让我一直引以为自豪的晴儿也黯然失色。 不由为自己感到幸运,一来幸运自己大学毕业后能直接分配到江海市委机关报工作,能分到这样的市委直属事业单位,对于寒门弟子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和背景的我来说,是祖上烧了高香。 二来,幸运自己能被报社分配到新闻部工作,不然,自己哪里有机会见到这位超级美女呢? 想到这些,我就由衷地感到高兴,甚至还有些兴奋。 而随之发生的事情让我更为兴奋:报社多年来有以老带新的优良传统,我在新闻部的第一个月由柳月亲自带。闻此消息,我岂止是兴奋,简直就是欣喜若狂。 上班第二天,我提前30分钟来到办公室,提水、拖地、擦桌子,大家上班后,一致夸我勤快、有眼头,柳月凝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带我出去采访一个活动。 第三天,我将自己写的一篇新闻稿交给柳月审阅,柳月看完稿子,看了我一眼,说,到底是新闻本科毕业的,基本功扎实,文采不错。 第四天,柳月带我去山区采访,之间爬一座山,大家气喘吁吁,我一路轻轻松松,并在最后100米搀扶柳月爬上山顶,并第一次带着激动和喜悦的心情触摸到自己心中女神的手和胳膊。 柳月看了我几眼,带着赞赏的语气说:“到底是在大学里踢过足球、当过军体部长的,精神劲儿足,身体倍儿棒。” 那时,我才知道柳月已经看过我的档案,了解我的底细了。 平时在我面前,柳月始终保持着那份娴静和幽雅,那种高贵而教养的气质让我从不敢有半点越雷池的想法。 转眼到了周五,柳月带我采访市委的一个重要会议。开到下午5点会议结束,秘书长邀请柳月一起参加晚上的会餐,在市委招待所——江海宾馆一个豪华的小餐厅里。我和柳月挨在一起坐,这是我最喜欢的时刻,因为从柳月身上可以闻到一种淡淡的茉莉花香的味道。 同桌吃饭的是市委办公室的秘书们,大家对柳月都很客气热情,对我也很好,我知道这是因为柳月的缘故,否则,我一个刚从学校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哪里会放在他们眼里。 席间,大家喝多了,包括柳月和我。柳月好像心情有些压抑,大家只要敬她酒她就干掉,也不推辞,也不多说话,顶多嘴角露出半丝笑意。 我怕柳月喝多,站起来,决定主动出击,给在座的各位每人敬了一杯酒。 柳月看出了我的用意,用感激地眼神看着我,我对视了一眼,感觉那眼神里似乎又带着几分寂寥和迷惘。 然后柳月对在座的各位说:“江峰是江海大学新闻系毕业的高材生,学生干部,党员,今年刚毕业,跟我熟悉工作,各位领导多关照。” 柳月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温暖,一阵冲1动。大家听了柳月的这话,立刻对我热情了不少,喝酒的焦点暂时转移到了我身上,我一股劲儿地喝多了。 但这并没有阻碍柳月多喝酒,她又去隔壁的酒桌,给市委的几位领导敬酒。我没去,不敢去,山沟里出来的我从没和那么大的官一起喝酒吃饭过。 散场的时候,柳月明显喝多了,我也很有醉意,但头脑还算清醒。我搀扶着柳月的胳膊问她家在哪里。那会,酒后的柳月显得很妩1媚,脸色红晕,两眼迷1离,很动人,我很想叫她一声“姐”。 可是,我终究没有敢。 我搀扶着歪歪斜斜的柳月,送她回家。 进了门才知道柳月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就发生了开始的一幕…… 那一夜,揭开了我生命中崭新的一页,在这个比我大12岁的成熟少1妇身上,我从一个懵懂青年变成了一个男人。 那一夜,我几乎没有休息,第一次品尝到女人的巨大幸福感,让我不知疲倦,这才知道,原来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妙不可言的事情,我陶醉,我不能自拔……直到天快亮时才一头栽倒在柳月身旁,呼呼睡去。 第二天,当我终于醒过来,发现床上只有我自己,拉得很紧的窗帘透进一丝光亮,天亮了。 今天是周六,不用上班。 柳月正坐在床边的单人小沙发上,穿得很整齐,看样子早就起了,已经洗刷完毕,神色恬静而淡漠,正凝神怔怔地看着床头的一幅画。 看到柳月冷峻的眼神,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局促很荒唐,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突然觉得自己很狼狈。 我急忙穿衣起床。 柳月在这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等我穿好衣服,她才看着我,神色平静,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是第一次?”她终于说话了。 “是的。”我有些羞愧地回答,仿佛被人嘲笑了一般。 “唉……”柳月微微叹了口气,牙根咬得紧紧的,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对不起……你回去吧,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怔怔地看着柳月,这个带我趟过女人河的美丽少1妇,这个在我生命中注定刻骨铭心的美女上司,昨夜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模糊地涌出片段,我不禁心潮澎湃,心绪难平,冲1动的叫了一声:“月儿姐!” 我的心中突然涌出对柳月的无限柔情,对这个迷人的少1妇充满了无限眷恋,那一刻,我忘记了她是我的上司,那一刻,我甚至没有想起晴儿,我青梅竹马的女友。 柳月皱皱眉头,看着我,咬了咬嘴唇:“江峰,不要多想,昨晚,我们都喝多了……你回去吧……” “我……”我心里突然很痛,我虽然醉酒,但是我的大脑并没有全部麻醉,我知道自己昨夜做了什么,我知道昨夜的那一幕幕柔情万段和激晴火热都是真实的,我没有做梦,我突然想对柳月说:“我爱你!” 男人的爱就是来得这么快,我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我觉得自己很无耻和荒唐. 可是,又无法遏制内心的想法,和晴儿一起这么久,我从没有内心里产生过如此冲1动的爱意和感情,从没有这种刻骨的发自心底的痛。 难道,这真的是爱?! 可是,我终究没有说,因为我看到柳月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容置疑和果断,那是只有在工作时才看到的神色。 我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我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带着第一次湿身后的迷惘冲1动和激烈情怀,乖乖从柳月身边走过,低头从柳月家走出来。 从柳月家出来,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柳月家里没有男人,只有她自己。 为什么? 003 那个周末 那个周末,我没有去江海大学找留校工作的晴儿,推说工作忙,没时间。 这是很久以来,我们第一次没有周末在一起,以前每个周末我都要去陪晴儿逛街散步或者打羽毛球。 我不知道经历了这酒后唐突的一夜会改变我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我在宿舍里躺了2天,却并没有睡好。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可遏制地爱上了柳月,这个比我大12岁的迷 人少1妇,这个带我进入生命之源的妩 媚少1妇,这个让我迷醉在温柔乡里的成 熟少1妇。 和晴儿这许久的感情,竟然会让我在和柳月的一夜柔情后突然觉得很淡,觉得好像是喝了许久的白开水。 我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性和爱,这种突然涌出来的性,我不知道这随之而来的感觉是不是爱,但是我心里头的一种感觉特别浓烈,仿佛过去从未感觉! 我觉得这就是爱,虽然来得是这么突然而又荒诞! 可是,我觉得自己荒唐之极,柳月是已婚女人,我都不知道她老公是干嘛的,有没有孩子,就这么突如其来地爱上一个少1妇,太荒诞。 我躺在床上,忽喜忽忧,忽而兴奋,忽而痛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我有坚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女人面前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我知道这一切很不可能,太不现实,可是我无法去说服自己,柳月的影子在我脑海里徘徊了整整两天,挥之不去。 如果这是爱,那么,我和晴儿之间是什么呢? 我很矛盾,我很痛苦,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周一上班,我不敢看柳月的眼神,仿佛自己做了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心里特别渴望和她在一起。 毕竟,我才来单位上班4天,我不了解我的领导,柳月呢,对我的了解也仅限于有限的档案资料和这4天的接触。 柳月看着我的眼神依然是那么平静和淡然,那么娴静和舒雅,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开完部室例会,安排完一周的工作,柳月当着同事的面对我说:“江峰,今天你跟我去南江县出差,我要了车,一会办公室的驾驶员在楼下等我们。” 我的心里一阵激动,能和柳月在一起工作,是我最大的渴望,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20分钟后,我和柳月坐在了去南江县的车上。 我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柳月坐在后排。 我靠着后座,从车观后镜里看到了柳月,看到了柳月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心中阵阵起伏! 我突然觉得自己在柳月面前很龌龊很渺小很微不足道。 我坐在前排,胡思乱想着。 “柳主任,我们要去南江采访几天?”驾驶员小王问柳月。 “3天,”柳月简洁地回答道,又问我:“江峰,你家是南江,是不是?” “是的,”我连忙回答,柳月对我家在哪里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我家在南江的乡下,山沟里。” “嗯……”柳月答应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小王打开车内的音乐,王杰那沧桑忧郁的歌声弥漫在车里:“……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004 不可救药 在南江的采访的3天,我跟着柳月学到了不少工作技巧,从选题到拟定采访提纲,从如何切入提问到引导被采访者回答问题。 我学东西很快,第二天就能独立去采访一个企业家,柳月坐在旁边听,不插言。采访完毕,柳月对我说,你的悟性很强,接受新事物很快,天生做记者的料。 我很高兴,因为这是柳月在夸奖我,我看着柳月的眼神都在发光,我仍然不时在回味那一夜,可是柳月却不看我的眼睛。 我很想找机会单独和柳月呆在一起,可是很讨厌,那驾驶员小王总是形影不离地跟找我们,晚上住宿还和我一个房间。 我觉得柳月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着魔,而这种东西是晴儿所没有的,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却说不明白。 和柳月一起出差的3天,我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幸福感,还有心中的不知所措和兴奋,不时又有几分忐忑。 之所以忐忑,是因为心中不时想起晴儿,在自己有女朋友的同时,却眷恋着一个比自己大12岁的少1妇,这多少让我感觉心里有些惭愧和不安,我试图想让自己将那一夜忘掉,试了几次,不但徒劳,反而越发清晰,反而愈发对柳月不能自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可救药地恋上这个女人,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喜欢我,我利用一切机会观察柳月对我的言行举止,试图得出某种信号,但是,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从柳月哪里,我得到的信号就是我是她的下属和徒弟。 我不死心,我失望中不肯绝望,我执着而期待。 采访结束了,晚上,南江县委宣传部为我们践行,明天我们就要回报社了。 送行宴很热闹,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包括我和柳月。 我不时看着柳月,柳月装作看不见,和其他人谈笑风生,觥筹交错。 出于礼节,我逐个给南江县委宣传部的人敬酒。 “江记者很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县委宣传部的韩副部长拍着我的肩膀热情地说。 “江峰是我们新闻部的新生力量,才来了几天,进步很快,前途不可限量……”柳月转过脸,看着大家,又看看我。 我很感动和开心柳月这么表扬我,韩部长说一万句比不上柳月一句。 我喝得有些多,傻乎乎地笑着,并同时说了一句俏皮话:“年轻有……前途无……” 大家都被逗笑了,哈哈大笑起来,柳月也是,笑得很美丽,很华贵,脸色红扑扑的,眼神瞟了我几眼。 我有些心跳,酒精的作用开始发挥,浑身燥热起来。 饭后,回到房间,小王在那里看电视,我醉醺醺地整理采访资料,收拾行李。正在这时,房间的电话响了,我一接,是柳月打过来的,她就住在我隔壁。 “江峰,你到我房间里来一趟。”柳月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醉意。 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急忙答应着放了电话,给小王说我要出去见个朋友,脚步忙乱地去了隔壁柳月的房间。 005 冲我笑了一下 柳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我进来,冲我笑了一下,很美。 我的心中一热,反手关上门,,然后进来坐到她对面,心里茫然而又激动,还有些局促。 柳月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放上茶叶,端给我:“晚上你喝了不少,喝点水,解酒。” 我接过来,紧张地咽了一下唾沫,然后又看着柳月,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我们聊会天吧。”柳月和气地又冲我笑了一下,很友善,脸色红扑扑的,眼神很水灵。 “好。”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老不老?” “不,你不老,你很年轻,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看的女人……”我脱口而出,心砰砰乱跳…… 柳月沉默了一会,轻轻说:“我比你整整大了12岁,我们是两代人……” “可是,爱情是没有年龄界限的!”我又是一个惊世骇俗的脱口而出,吓了自己一大跳。 我太荒唐了,仅仅因为一个酒后的一 夜 情就要和一个大我12岁的少1妇谈爱情,而且,对她的个人情况还一无所知。 可是,当时我的心里没想别的,只有一种不可思议不可遏制的爱意急速上涌,然后通过我的口头表达了出来。 柳月显然也吓了一大跳,眼神怪怪地看着我:“江峰,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说的是心里话。”我鼓足勇气,固执地继续说道,此刻,在我眼里,柳月不是我的柳主任,是我的月儿姐,那晚的激烈情怀在我心里又开始汹涌。 “我说了,你喝多了……”柳月脸色有些慌乱,眼神有些迷1离,手有些发抖地端起水杯喝水,语言有些无伦次:“对不起,我误导了你……我伤害了你……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对不起……请不要想多了……” 柳月边说表情边变得痛苦起来,眼里充满了心痛和愧疚,一会双手捂住脸,埋下头去。 看到柳月这么痛苦,我的心里突然很难受,涌出一阵悲意,鼻子有些发酸,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是那么脆弱,这么柔弱,这么需要男人的呵护。 “我没有想多……我想的就是一点……我爱你!”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哽咽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柳月大吃一惊,抬起头,边找纸巾给我边说:“你干嘛哭了?你是男人,男人是不能哭的……” 我被柳月说的很羞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妈的眼泪这么不争气就流了出来,以前踢足球骨折了我都没掉过一滴眼泪。那一刻,我觉得好丢人。 “你今天真的喝多了,回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好好工作,努力学习,做一个合格的党报记者,呵……”柳月显得有些冷静,说起了大话,但是语气对我很温柔,仿佛是一个大姐姐在劝慰小弟弟。 我急忙擦干眼泪,看着柳月娇美的面容,还有一双白嫩的玉手,想起那晚是这玉手在我迷惘无知的时候带我找到了生命之源。 我的心里一阵冲1动,突然就伸手握住了柳月的手。 006 吃了一惊 柳月吃了一惊,有些慌乱,急忙想把手抽回去,我握地很紧,没抽动。 “你——你放开手!”柳月的脸霎时通红。 “我爱你!”我没放开她的手,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胡闹。”柳月小声地叫嚷道:“你放开手,你弄疼我了……” “月儿姐……”我稍微松了下手,没有放开,动晴地叫了一声,鼻子突然又有些发酸。 柳月身体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将手慢慢从我手里抽回来,轻轻地揉了一会,紧紧咬着嘴唇,半天说道:“我说了,我们是两代人,面对现实吧……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私下就叫我姐吧,在我眼里,你应该是个小弟弟,别的,是不应该多想的……” “月儿姐……”我心中百感交集,又深情地叫了一声。 “叫我柳姐吧,”柳月轻轻叹息了一声:“大家都是这么叫的。” “我不,我除了公开场合叫你柳主任,私下我就叫你月儿姐……”我固执地又一连叫了几声。 “你真倔强……”柳月有些无奈,说了这么半句,算是默认了我的坚持。 我心里很高兴,毕竟,这前进了一大步。 我想不清楚这一大步是什么一大步,是要干嘛,是要走向何处的一大步,我只是在冥冥之中下意识地往前走,我不知将走向何处…… 那一刻,我的心中将晴儿忘得一干二净,眼里只有我的月儿姐。 难道,这是爱情?还是恋母情结?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多想,我只是觉得对月儿姐充满无限的向往和眷恋。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赶路。”柳月沉默了一会,看着我,微微一笑:“明天即将来临,好好工作,男人,是不能沉湎于儿女情长的,男人,是要做事业的。” 我站起来,认真地点点头:“月儿姐,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柳月欣慰地笑了:“我坚信你是一支绩优股!” 我用痴痴的目光看着柳月,心里涌起一股别样的情感,暖暖的感觉。 007 进入角色 在跟着柳月锻炼的随后3个星期里,我刻苦学习,勤于观察,多方借鉴,在柳月的谆谆教导下,很快进入角色,掌握了基本的业务能力,一般的新闻稿件都能熟练撰写,而且,在月儿的亲自指导下,还独自写了一篇人物通讯,被报社编委会评为当月最佳新闻稿。 我的进步让柳月很高兴,经常在部室全体人员会上表扬我,表扬我的学习态度和勤奋执着,惹得几个男同事老是用嫉妒的目光仇视我。 这短时间,我借口工作忙,一直没去看晴儿,倒是晴儿每个周末来我的单身宿舍帮我洗衣服收拾房间打扫卫生,然后下午再回去。 晴儿一来,我就埋头看书,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和她拥抱,更别说再纠缠着想上床。晴儿没有任何觉察,经常提醒我要多注意休息,别累着脑子。 有时候我靠在床头,看着青春活泼靓丽的晴儿,心中会突然很愧疚,毕竟,双方父母都认可了我们的事情,毕竟,我父母一直在催促我们结婚…… 可是,我不能欺骗自己,我无法掩盖自己内心的感受,我无法去装作亲热,我心中突然对晴儿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陌生。 我知道我很坏,我对不住晴儿对我的一片真情,我甚至都无法和晴儿去说我心里的想法,去告诉她我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一个大我12岁的少1妇。 和晴儿在一起,是我的内心最痛苦的时候,不是因为晴儿不好,而是因为我他妈的是一个混蛋,我觉得自己亵渎了晴儿纯洁的心灵。 可以,只要一看见柳月,仿佛春风化雨,我的心中就充满了甜蜜和惬意,充满了阳光和舒畅,充满了希望和理想…… 又是一个周末,下班前柳月把我叫到了她的办公室,她的主任办公室是一个单间。 我进去坐下,柳月微笑着看着我:“江峰,祝贺你,你的锻炼期结束了,这一个月,你表现得很好,可以说是优秀……下周一开始,你就单飞了,小鸟出笼了……” 我心里涌起巨大的失望,我习惯了每天和月儿姐一起工作的日子,我不想这么快离开月儿姐,我单飞之后就不能天天和月儿姐一起工作,不能天天见不到月儿姐了。 我的表情一刹间有些失落,甚至很难过,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做声,站起来就要出去。 “等等……”柳月看出我的情绪不好,叫住我:“嗯……这样吧,晚上你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到我家来吃饭,我做几个菜,给你祝贺一下……” “有,我有时间。”我急忙回答,心情好多了。 008 去她家吃饭 下班后,我急不可待地直奔柳月家。柳月提前1小时下班回家了。 一口气爬到3楼,喘口气,按门铃,几秒钟之后,柳月开门了。 柳月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挽成一个发髻,身上那种好闻的茉莉香味沁入我的鼻孔。 我不敢再细看了,心直跳,叫了一声“月儿姐”就进了房间,坐在沙发上。 柳月已经习惯了我叫她“月儿姐”,这叫我颇为安慰。 柳月已经做好了4个菜,弄了一瓶红酒,叫我来餐厅就座。餐厅的灯光很温馨,橘黄色的朦胧光线很柔和,我和柳月面对面坐着。 柳月开酒倒酒,然后看着我,温和的笑了,举起酒杯:“江峰,为你顺利出师,干一杯。” “谢谢你,月儿姐。”我看着柳月柔柔的眼睛,笑了笑,举杯喝了。 几杯红酒下去,柳月的脸色开始红晕,灯光下的柳月好美,像梦中的女神维纳斯。 我恍然如在梦境,痴痴地看着柳月,心中涌起莫名的感动和温情。 柳月看着我,随意的笑起来,很轻松,没有了平时在办公室的严谨和素雅,我的心里也轻松了起来。 “江峰,你怎么还没有找女朋友呢?没有合适的?”柳月托着腮,歪着脑袋看着我。 那一刻,柳月像一个好奇的女孩,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柳月一定是从我的第一次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想当然以为我没有女朋友。 我不可置否,吃着东西,想撒谎又不敢,不撒谎又不甘,囫囵地“嗯”了一声,随即反问说:“月儿姐,你家里就你自己一个人?” “嗯……是啊,就我一个人。”柳月点点头,看着我:“很奇怪,是不是?” “是的,”我老老实实回答,又傻傻地问:“月儿姐,你家里的人呢?” 柳月又轻笑起来,胸铺微微颤抖:“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傻,你说呢?” “我?”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却看见柳月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迷雾,眼神变得有几分忧郁和寂寥,然后就突然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不敢再说话。 柳月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又笑起来:“不说这个了,来,喝酒,你这一个月进步很快,说实在的,你的能力和素质出乎我的意料,当然,或许也可能是最初我低估了你……” “其实,月儿姐,这都是你指导和教导的结果,”我动晴地看着柳月,口舌发干:“其实,月儿姐,我……我不想结束锻炼,我……我还想继续跟着你……” “傻孩子……”柳月似乎有些开心,笑着说了我一句,我的心一阵暖流,这一声“傻孩子”让我感觉柳月浑身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傻孩子……你总是要独立去工作的,再说,独立工作了,也还是属于我的兵,也还是继续跟着我干哪……”柳月又端起了酒杯,喝完之后,又说:“当然,或许很快我就要……” 说到这里,柳月突然停止了。 “就要什么?月儿姐。”我无知地瞪着眼睛,看着柳月。 “没什么,”柳月摇了摇头,神秘笑笑:“还没定下来,等定下来再说吧……” 我对官场职场那时基本是一窍不通,对柳月的话自然是无法理解,对柳月在官场打拼的本领,自然更是一无所知。 又喝了几杯酒,柳月的脸更红了,我的身体也开始发热,红酒有后劲啊。 “江峰,你会不会跳舞?”柳月突然看着我问,眼神里有几分放肆和野1性。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那个年代,大学里周末的主要活动就是举办舞会,我不但会,跳得还相当不错,当然主要是和晴儿搭档。 “那好,我们到客厅跳舞。”柳月说着站起来,来到客厅,打开音乐,随即,一曲舒缓的慢三《恰似你的温柔》流淌在客厅里。 柳月将客厅的大灯关掉,灯光变得温暖而柔和,然后柳月拉起我的手,将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平静地注视着我,我的手轻轻搂着柳月的婀娜细腰,我们开始随着音乐在客厅里晴儿地跳舞。 我的心中洋溢着激动和幸福。 009 舒缓的音乐 我们在昏暗的灯光下摇摆着,随着邓丽君幽幽的歌声,还有舒缓的音乐。 搂着柳月的腰,触摸着她肌肤弹性的肌体,我身体有一股暖流往上涌,情不自禁握紧了柳月的手,搂着她腰的手臂也在慢慢收缩。 柳月抬起头,眼睛肆无忌惮地看着我,突然就笑了,随即摇摇头:“不可以!” 我不甘心,我从柳月哪里尝过了女人的味道,我一直在怀念这种感觉,我一直还想再有这种感觉,我无比渴望这种感觉,我无法自己地想拥有这种感觉。 我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一会又一次进行尝试。 柳月摇摇头,笑了:“傻孩子,别胡思乱想,把我当姐对待。” 我毛手毛脚的样子一定让柳月觉得很好玩,因为柳月在我面前表现地很随意,甚至有些肆意,全然没有了白天的舒雅和冷峻。 “月儿姐……我……”我在一次感到口舌发干。 柳月松开我的手,拉着我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换了一首优美的钢琴曲,打开客厅的灯光,端给我一杯绿茶,然后在我对面坐下来,从茶几上摸起一盒三五牌香烟,点着一颗烟,晴儿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淡淡地说:“我们聊会天吧,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好不好?” 我看着柳月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姿势,很难想象这是我白天见到的柳月,此刻的柳月显得很放松很随意很抒怀,只是眼睛里的忧郁更加浓郁。 我第一次见到女人抽烟,特别是我心中的女神竟然抽烟,这让我感觉到了极大的刺1激和新鲜,心里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兴奋。 然后,我们边听着音乐,边喝茶聊天。 柳月对我的成长史很感兴趣,听我讲从小到大的各种故事,听我讲大学里的各种趣事,听我表达自己的各种对人生和爱情的观点,听我畅想对理想和事业的各种憧憬…… 我那晚似乎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引经据典、直抒胸臆,谈兴越来越浓,语言幽默风趣,不时逗得柳月开心大笑,又不时让她颔首赞扬…… 我很注意不让晴儿出现在我的故事里,小心翼翼避开所有和晴儿的有关故事和细节,虽然心里不时闪过一丝歉意,然而,很快就被柳月那明亮的眼睛所驱散…… 在我的故事里,只有学习、朋友、生活,还有理想、事业,唯独没有爱情。 夜深了,柳月看着我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很专注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喜爱和温柔。 我很兴奋,很激晴,很热烈,我毫无倦意。 “知道吗,江峰,听了你的经历和思想路程,结合我这一个月对你的印象,我总体感觉你是一个悟性和素质很高的人,你的基本素质和能力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只要你好好努力,你会很有前途,你的明天会很灿烂……总归,你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在我的嘴巴中场休息的时候,柳月看着我,点点头。 每一次听到柳月夸我都会让我很开心,这次也不例外,我看着柳月:“月儿姐,好高兴听到你表扬我,我好喜欢你表扬我,这会,我感觉你不是我的领导,我感觉你是我的好姐姐……” “呵呵……”柳月笑起来:“我比你大1旬,我们是两代人……不是感觉,我本来就是你的姐姐,其实……其实我现在蛮喜欢这个弟弟……” 柳月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忍不住抓住了柳月的手:“月儿姐,我……” 我突然卡壳了。 我真恨自己,刚才那么能说,这会一到关键时刻,嘴巴却卡住了,只是抓住柳月的胳膊和手臂:“我……” “傻孩子,你什么你?”柳月含笑着看着我,胸铺微微起伏。 “月儿姐……我……”我还是说不出话来,突然就一把把柳月拉到了我的怀里。 柳月的身体在我的怀里突然变得滚烫和柔软,我把她搂过来的时候,感觉她的心其实跳得很厉害,呼吸也开始急促…… 我知道柳月和我一样,内心充满了渴望和希望,我决定主动一点。 我熟练地wen向柳月,她迎接着我,双手也主动搂住了我的脖子。 柳月丰满的身体和我的身体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互相挤压、摩擦着,我浑身的血液流速开始加快,我终于可以在清醒状态下品味我的心爱的女人了…… 柳月很主动,我得到鼓励,想进一步,想解开rz的带子,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解,手伸到后面裙子里面,半天也无法达到目的,我不禁有些着急。 “扑哧!”柳月笑起来,从我的怀里出来,站起身,充满疼爱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拉着我的手,轻轻说了一句:“傻孩子,跟我来……” 柳月领我进了卧室。 010 顺理成章 进了卧室,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我在柳月主动的引领下开始了又一次的新奇探索和进攻。和上次的懵懂、无知和麻醉不同,这次,我没有醉意,我头脑清醒,柳月也是。 我终于明晰地感受到了巨大的幸福和快乐,终于领悟到了生命中最美妙最激晴的那种时刻带给我大脑的冲击,那一夜,我的整个身心都在燃烧,我头脑格外清醒,我不放过一秒钟地享受着人生的美味。 和上次不同,这次我轻车熟路、轻松驾驭,虽然动作有些笨拙,方式有些单一,但基本要领却掌握的很到位。 我像一头刚出栏的小牛犊,横冲直撞,不停地叫着“月儿姐”,她闭着眼睛,脸上带着享受的表情,不停地答应着。 我不停地说着“我爱你”,她的表情舒缓而又紧张,没有答应,只是紧紧搂住我,仿佛怕我忽然消失…… 当最后的时刻来临,柳月突然泪流满面,嘴里叫着:“我要死了……”,浑身剧烈颤抖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很紧张…… 我吓了一跳,我理解柳月为什么泪流满面,那是幸福的泪花,那是激动的情怀,那是享受的舒畅,可是,柳月为什么说她要死了,我那时性窦初开,不懂里面的道道,所以吓了一跳,心里吃了一惊,浑身一顿,惊惧地看着她…… 柳月过了一小会睁开眼,看到我的表情,放肆的笑了:“傻孩子,干嘛?被我吓着了?” 我点点头,上一次我们都在大醉中,都忘却了很多细节和感受,这次我认真感受,却吓了一跳。 柳月伸手摸着我的脸,开心地笑了:“傻孩子,有时候死是一种幸福,一种享受,一种痛苦的享受,一种极致的境界……”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一夜,我在柳月的引领和教导下,迅速成长,学到了很多新鲜的知识,掌握了很多要领。 当天色开始放亮,我们终于偃旗息鼓,沉沉睡去,直到下午3点才醒过来。 我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月儿姐,我爱你!” 柳月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了我半天,然后轻轻地说:“别说爱,爱太神圣,太沉重,太严肃,太累……说喜欢吧……” 我窘了一下,随即笑了:“好的,月儿姐,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和晴儿在一起的时候,我从不这么这么说,感觉太肉麻太酸,可是,此刻,我竟然自然而然说出了这话,感觉没有一点别扭,感觉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011 爱要用心灵来领悟 柳月点点头:“傻孩子,记住,不要随便对一个女人说爱,爱不是随便就可以说出口的,是要用心灵和灵魂来领悟的……” “嗯……”我很乖地答应着,像一个孩子蜷伏在柳月的胸前,不时吮1吸着生命的甘甜。 “我们现在这样了,等到了办公室,我该如何领导你呢?呵呵……”柳月突然轻轻地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我怎么感觉很好玩呢……” “到了办公室,我保证还是规规矩矩地叫你‘柳主任’,保证板板正正地服从你的领导……”我认真地说。 “嗯……那很好,不过我觉得很有趣,很有意思……”柳月抚摸着我的头发,笑得很开心。 此刻,我很满足,我脑子里只有柳月,我不想想得更多,只想抓住现在,享受这珍贵的一分一秒。 我想柳月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也和我一样,没有谈得跟多更深入。 快晚饭时,柳月家的电话响了,柳月在外面客厅接电话,我在卧室听到了只言片语:“嗯……这个事情你多费心……属于我的……我一定要得到……晚上我没事,我过去找你……好,就在那地方……” 柳月的声音很低,好像不愿意被我听到,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一部分。我有些不开心,我觉得那边一定是个男的,柳月好像是要出去和她约会。但是我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干涉她,也无权干涉她,因为我现在和她除了是肉1体关系,好像感情还没有升格到可以干涉她个人自由的地步。我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嫉妒。 我索性装作睡着了,闭上眼,其实心里很难受,因为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被抛弃被冷落的感觉,那一刻,我又想起了晴儿,想起了对我一往情深的晴儿。但是,一想起和柳月的缠棉,一想起柳月的温存,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歉疚顷刻之间荡然无存。我和晴儿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在柳月面前顷刻瓦解,分崩离析,溃不成军,我感觉自己很迷惘,因为我在柳月身上找到了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一只虫子爬进了灵魂,深入了脑髓,欲罢不能,无法解脱。 我边睡边想,心里一会幸福着柳月的万般柔情,一会妒忌着外面长长而暧昧的电话,一会竟真的睡着了。 柳月好半天才回到卧室,将我摇醒:“起床,我晚上有饭局……” 我一言不发,一骨碌爬起来穿衣起床,简单洗刷完毕之后开门要走。 “等等,”柳月过来抱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柔声说道:“辛苦了,乖孩子,回去好好休息……” 我他妈就是犯贱,柳月一句话就让我又开心起来,我的不快一扫而光,乌云散去,心中充满了阳光,抱着缠棉了一会,在她的一再催促下,才开门离去。 回到宿舍门口,天色已经黄昏,我一眼看到晴儿正蜷坐在宿舍门口等我。 “我一大早就来了,在你门口等了你一整天。”晴儿看我回来,急忙站起来,委屈地说。 看着晴儿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心中突然一痛。 012 很惭愧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晴儿,看到晴儿的样子,我突然很惭愧,我急忙打开门让晴儿进屋。 说实话,晴儿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初中到高中我们一直在一个班,初中是同位,高中是前后位,关系一直很好。高三那年我们情窦初开,相约一起考入江海大学,之后明确了关系,双方父母也都很满意。 晴儿比我小一岁,青春靓丽,性格活泼,走到哪里都很惹眼,在学校里也是他们外语系的系花,周围经常一大帮男生暗地写情书、递条子。不过我很得意,也很自信,因为我知道,在晴儿的眼里,只有我,她对别的男孩子的追求从来都是一概不予理睬,她痴迷地爱着我,深情地迷恋我,将自己的心全部交给了我。 晴儿看着我倦怠的眼神,关切地问:“你是不是昨晚没回来睡,又去打‘够级’了?” 大学毕业前的每个周末,我都经常会和几个死党凑在某一个宿舍里通宵打“够级”,欢度周末,晴儿都知道的,有时候还会在那里陪着我。此刻看着我疲倦的神态,晴儿理所当然认为我出去玩去了。 我没有回答,心里突然感到很歉意,很心虚,感觉很对不住晴儿。我不由拉住晴儿的手,问她:“晴儿,饿不饿?” “嗯……”晴儿点点头:“我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喝了一瓶水。” 我心中突然大恸,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我很疑惑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一个坏蛋,因为在这之前我一直感觉自己是个好人。好人变成坏蛋难道这么快就可以?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我带你出去吃饭去,你想吃什么?” 晴儿高兴起来,拉住我的胳膊一蹦一蹦的:“我想想啊,我想吃什么呢?” 晴儿果真歪着脑袋想起来,我趁机照了下镜子,不由吓了一跳,脖子下方侧面竟然还有一小块没有洗掉的口红痕迹。我心里很紧张,瞥了一眼晴儿,看她没注意,迅速用湿毛巾擦掉,又好好洗了把脸,用梳子梳了下头发。 “峰哥,我想去吃粥。”晴儿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答案。 “好,平衡粥店的干活!” 然后,晴儿像往常一样,挎着我的胳膊,我们一起直奔平衡粥店。 路上,我的心里乱糟糟的,心里的天平不断失衡,一会是晴儿的纯情和温存,一会是月儿姐的妩1媚和娇柔,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斗争。柳月不许我说爱她,而只许说喜欢,其实冷静下来,我心里也觉得这么快就说爱是有些荒唐,毕竟爱和喜欢不是一个性质。在我面前,柳月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从容,始终掌控着我们的进度和方向,而我,仿佛在身不由己、随波逐流。我不舍得晴儿,可是,我绝对离不开柳月! 到了平衡粥店,我的心还没有平衡过来。 平衡粥店旁边是一家大酒店——鲍翅楼,装饰豪华,灯火通明,小车川流不息。 我和晴儿刚到粥店门口,我随意扭头看了鲍翅楼门口一眼,正好看见一辆黑色的皇冠3.0停在门口,随后,一个平头、大约40多岁、大腹便便的男子从车里钻出来,接着,一个穿白色连衣裙、头发挽成发髻的美丽女郎从另一侧车门出来。 我不由一呆,这女的分明是柳月! 那男的,一定就是下午打电话的那位了! 我呆立在平衡粥店门口,心里一下子变得不平衡起来! 013 一无所知 经过昨晚的谈话,柳月对我了解了很多,从过去到现在,从经历到阅历,从性格到志向……可是,我却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自己一个人居住,是我的美女领导。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老公,有没有孩子,结婚没有,过去如何,现在怎样,什么打算,有何梦想,我只知道她做业务很棒,知识很丰富,气质很高雅,同时,还知道她床上的功夫特别优秀,几乎可以说是出类拔萃,虽然我不知道别的女人怎么样,无法去比较,但我意识里就感觉她是最好的。 我痴痴地看着柳月和那男的亲热地走进鲍翅楼,那男的手还随意在她的臀部碰了一下。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灼痛,心跳几乎停止,大脑顿时开始充1血,两眼发火……一种不可名状的痛苦和嫉妒涌上我的心头,我几乎不能自己。 我狠狠地看着那大肚子男人的背影,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拿刀剁了那狗日的,我觉得这男人一定和柳月有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当然,此刻我不可能意识到这个大肚子男人后来会和我的成长密不可分。 “干嘛啦?发什么呆啊?饿死了,快进来了……”晴儿看我的门口发呆,站在粥店大厅回头喊我。 我回过神,急忙走进去。 晚饭我吃的索然无味,我的心里老是惦念着柳月和那大肚子,我心不在焉地听着晴儿叽叽喳喳的倾诉,漫不经心地附和着。 吃过饭,我和晴儿走出粥店,我回头看着金碧辉煌的鲍翅楼,心里想此刻柳月一定在和大肚子男人在里面的某一个包间里边吃边喝边亲热,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 那大肚子男人肮脏的手一定在柳月的身体某一个部位游动……甚至那大肚子男人的嘴巴也在柳月娇嫩的嘴唇上吮1吸…… 我受不了自己的想象和遐想,我的心中充满绞痛,突然扭头向鲍翅楼跑过去,边回头对晴儿说:“我去里面上个卫生间。” 我从1楼跑到4楼,几乎所有的大小单间都是关着们的,我看不到里面,而我又不可能一个一个推门去看,我不敢,我觉得来这里吃饭的都是有钱人或者大人物,我没那胆量。 终于,我垂头丧气地走下楼,对等待的晴儿说:“走吧。” 我的心情无比低落,我的内心无比沮丧,我的心灵无比伤痛,我的灵魂无比迷惘…… 我失魂落魄地和晴儿回到我的宿舍,天晚了,晴儿不回去,住在我这里。 晴儿以前在我这里住过几次,都是她睡床,我睡地铺,这次也不例外。 我一直觉得自己特纯洁,和女朋友一起过夜,虽然有想要做那事的冲1动,但是却总能在晴儿的劝阻下保持自制,安静地在地板上睡去。 可是,经历了和柳月的风月之事,我突然感觉到,或许我对晴儿的性1冲1动一直就不是那么强烈,一直觉得是可有可无,所以才能在晴儿的劝阻下收敛住,不然,换了是柳月,我会不可阻挡地冲锋陷阵、攻城掠地。 夜深了,我躺在地铺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里不停意银着柳月和大肚子,心里妒火难熬,几乎要发疯…… 或许是晴儿觉察到了我今天的异常,或许是敏感注意到了我对她的冷落,她也同样不停翻身,没有睡着。 一会儿,晴儿来到我身边。 014 被被动 晴儿和我互相拥抱,一如我们平时那般。 我的心里很涩,动作很被动。 月光的余晖洒进屋子,我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神而无力,我怅怅地看着窗外深邃的夜空,思绪已经飞到了柳月哪儿。 此刻,柳月在干嘛呢?是不是已经熟睡了?还是像我想着她那样想着我呢?还是…… 我不愿意再想下去,我的视线转向了晴儿的脸,不由一怔,晴儿没有像以前那样闭着眼睛,而是正在睁眼看着我。 “峰哥,你有心事,是不是?”晴儿认真地看着我,长长的眼睛睫毛在如洗的月光下一闪一闪。 “我……”我的心里一阵发虚:“别胡扯,我哪里有什么心事,我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我就是担心你这一点,你好胜心太强,工作要一点一点去做,别太勉强自己,别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晴儿侧躺着,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温柔地说。 晴儿把我不快的原因归咎于工作上的烦恼和压力,她没有意识到我对她的情感在悄悄发生着质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会对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产生怀疑和动摇。 我心里一阵愧疚,一阵感动,多好的晴儿,多好的女人。 “别担心我,我不会太勉强自己的,我不会背负压力的……”我轻声说着…… 晴儿不禁闭上了眼睛,脉脉享受着我的温存。 我看着晴儿的模样,心里阵阵发痛,我实在不忍心去伤害晴儿,我不能去伤害晴儿,她是无辜的,她是善良的…… 我难过地闭上眼睛。 忽然,我的脑海里不可阻挡地出现了柳月的影子,出现了她放肆而又野1性的目光,出现了她疼爱而又关切的眼神,出现了她妖娆而又妩1媚的表情……我懵懂迷梦般的意识到此刻在我怀里抱着拥wen的是柳月,是我的月儿姐…… 我突然来了感觉…… 我的手突然被阻拦住了,晴儿握住了我的手,温柔地在我耳边低语:“峰哥……别,我想等到那一天,那一天……我把自己完整地交给你……好吗?” 刹那间,我醒了过来,我睁开眼睛,看到晴儿的眼睛依然在闭着,脸上荡漾着幸福和纯情,还有淡淡的微笑…… 我刚才竟然错把晴儿当成了柳月,差点做出了那事。我他妈的真混蛋,要是晴儿知道我此刻心中的想法,她一定会很悲痛。 我心中变得非常清醒,我突然兴致全无,放开晴儿,坐在地铺上,摸出一颗烟,在黑暗中点着,深深地吸了两口,一团袅袅的烟雾在夜色中慢慢升腾…… 晴儿在为我留守着贞洁,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为我保留着,我呢,却将第一次主动给了柳月,那个让我痴狂的成熟少1妇。 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我心乱如麻,心里突然感觉很寂寥很悲凉。 月儿也坐起来,从后面抱着我:“峰哥,你生气了?” 我没有说话,我还在想着柳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晴儿见我不说话,沉默了片刻,一会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峰哥……” 我转过头。 015 月光下的晴儿 月光下的晴儿显得分外娇美。 晴儿略带害羞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还有些紧张。 我知道晴儿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我不开心,只要我开心,她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 我知道此刻晴儿的意思,她一定是以为我是因为想得到她不遂而不开心生闷气,她想让我再进一步得寸进尺满足我的某些需求。 可是,我的身体已经属于了另一个女人,那一夜,已经将我淘空,我的元气还没有恢复,晴儿美丽的胴1体竟然没有能让我动心,我那会想,除了柳月的身体,或许没有别的女人会再让我有真正的性1冲1动。 可是,晴儿对我真的是没的说,我无法去伤害她,我不能去伤害,我没有理由去伤害她。 我将烟熄灭,决心对晴儿好一点。 我用毛巾被将晴儿裹起来,将晴儿抱起来放到床上,躺在晴儿身边:“晴儿,别想多了,好好睡觉,安心睡觉……” 晴儿看我的表情释放了,点点头。 在我的温暖的臂弯里,晴儿安然入睡。 我苦苦挣扎思念了半天,也扛不住疲倦的进攻,酣然入睡。 我终于睡着了,而且睡得一塌糊涂。 第二天,我醒过来,已经是中午时分,我足足睡了10个多小时。 晴儿正在给我洗衣服,午饭已经买好,放在床头柜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晴儿留校还是在外语系工作,却并不教课,担任系里的辅导员,这在大学里是蛮不错的工作。 高中时,我一直是班里的团支部书记,晴儿呢,一直是班长;大学后,我还是担任班里的团支部书记,同时是新闻系学生会的军体部长,晴儿呢,还是班里的班长,同时是外语系学生会的学习部长。 “这么多年,我一直是从事务实的工作,你呢,一直是务虚。”晴儿时常和我开玩笑。 晴儿说地不错,这班级里的团支部书记相当于地方的党委,班长相当于政府,系里的团总支书记和辅导员的职能也是如此,一个务虚,一个务实。 但是,晴儿这么说,我嘴巴上去一直不服气。 “我这是虚功实做,地方上党领导一切,班里就是团领导一切,你始终是处在我的领导下的,你在我手里是翻不了把的。”我常常贼笑着对晴儿说。 我一直认为,相比外面纷繁杂芜的社会,校园是一片净土,女孩子出来混很危险,到处都是邪恶和陷阱,留校工作是晴儿的最好选择。 看我醒来,晴儿将最后一件衣服晾好,擦擦手走进来:“峰,起来吃饭,饿了吧?昨晚你就没大吃……” 我揉揉眼睛,打个哈欠,起床洗涮,然后和晴儿一起吃午饭。 “我下午就回学校,下午系里要开一个小会,我刚留校,不能迟到,表现要好一点……”晴儿边吃边说着:“衣服我都晾好了,天黑前记得收回来,你现在是党报记者了,要注意形象,出去多吃菜少喝酒,烟要少抽,平时多照顾好自己……” 听着晴儿婆婆妈妈的唠叨,我感觉晴儿特像一个保姆。 吃过饭,晴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房间又彻底打扫了一遍卫生,然后对我说:“峰,我回去了,下周再见。” 说完,晴儿期待地看着我,等待我的wen别。 我轻轻地拥抱了一下晴儿,wen了wen晴儿的额头:“晴儿,路上小心点,下周见!” 晴儿满足而幸福地笑了,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晴儿孤单的身影渐渐远去,我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心里潮潮的。 我刚要回身进宿舍,却正好看见柳月走过来。 016 住在民房里 我那时住在报社附近的民房,租住老百姓的房子,房子还是报到第一天柳月帮我联系的,一个月租金50元。 我看着远处悠闲地走过来的柳月,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后怕,晴儿走得真是巧,再晚走2分钟,就和柳月正碰头。 柳月昨晚一定休息地不错,精神饱满,面色光润,两眼充满灵气,穿了一件蓝色白条纹的休闲连衣裙,头发随意披在肩上,和平日里正规正规的形象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我一看就柳月心里就没了分寸,昨晚到现在的一肚子怨气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心里顿时就暖暖地柔柔地,充满别样感觉。 我他妈真溅,我脸上立刻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笑得很开心很真实,迎接柳月的到来。 柳月笑得很含蓄,脸上似笑非笑地,但是眼神很开心很温和,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 “你笑起来很纯,像小孩子在笑,很天真很纯洁……”柳月走近我,这样评价我的笑。 “因为我是发自内心的笑,所以才会很真。”我接过柳月手里的水果,边请她进门。 “这年头,能发自内心的笑不多了,笑都成了一种摆设和工具了……”柳月边说边进门,又用赞扬的口气说道:“不错,傻孩子,个人卫生整理地不错,很爱整洁的好孩子,提出表扬。” 我一听柳月叫我傻孩子心里就激动,我一看到柳月就动晴,我把水果往地上一放,反手关上门,一把就从后面抱住了柳月…… 此刻,我将刚刚离去的晴儿忘得干干净净,心中只有柳月。 当一轮战斗结束,我和柳月大汗淋淋地躺在床上休息,房间里的电风扇呼呼地对着我们吹着。 柳月脸色潮红,眼神更加水灵,目光更加柔和,一会靠着床头坐起来,从包里摸出一盒三五,先点着一棵,吸了两口,递给我,接着自己又点着一棵,深深地吸了两口。 我找了一个旧茶杯当烟缸,放在我们之间的床上,边抽烟边问柳月:“我之前没在你面前抽过烟,你怎么知道我抽烟的?” “感觉,直觉!”柳月用手指优雅地弹弹烟灰,淡淡地说:“我相信感觉,我直觉你就是个小烟枪。” “你的感觉真准。”我赞赏地说。 柳月突然笑起来:“喂,和你说个事呀,我从第一天见到你,就感觉你和我之间会有点事,呵呵……没想到是这事。” 我也不禁笑起来:“姐,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嗯……”柳月点点头:“你呢?” “我也是,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开心就好,曾几何时,开心也成为了一种奢侈……”柳月幽幽地说着,眼神里突然闪过一丝忧郁。 我没说话,我知道柳月突然又有些惆怅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柳月,因为我对她一无所知。 一会柳月摇了摇头,又笑了:“刚才我来你这里的时候,正好遇见对面一个扎马尾巴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走过来,长得那个水灵啊,呵呵……真清纯。” 我一听,知道她说的是晴儿。 想起柳月刚才自诩的直觉,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017 很是奇怪 “怎么了?”柳月看到我的表情一怔,扭头看了我一眼。 “没……没什么,烟头烫着手了。”我熄灭了烟头。 “其实,我很是有些奇怪,”柳月吐出一口轻烟,慢悠悠地说:“像你这么优秀的男孩子竟然还没有女朋友?奇怪啊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心里有些发虚,嘴巴上却很硬:“大学毕业没女朋友的多了。” 柳月扭头看着我,一会狡黠地笑了:“傻孩子,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那种出类拔萃的男人,你是最优秀的男人……” 我很开心:“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月儿姐。” “是啊,乖孩子,”柳月吃吃地笑着, “在我眼里,你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最优秀的男人,呵呵……这么优秀的男孩子,竟然会没有女朋友……看来是你眼眶子太高了,一般的女孩子看不中吧……” “你希望我有女朋友?”我盯着柳月的眼睛。 “不知道……”柳月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接着又说:“你说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心里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一边是期待一边是矛盾。 我们静默了一会,柳月又说:“其实,我发现刚才我来的时候遇见的那漂亮女孩和你挺般配的,你们俩在一起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你凭什么这么感觉?”我的心里一阵惊悸,虚弱地问柳月。 “直觉。”柳月回答地很干脆。 “我们俩在一起就不是郎才女貌了?”我心里一沉,接着反问。 “我们……”柳月顿了一下,温情地看着我:“傻孩子,我们之间,是不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的……” “我不这样认为,”我执拗地说:“我觉得你好美啊,月儿姐,我都被你迷死了……” “呵呵……”柳月笑得很开心:“姐不要求你别的,只求别把你迷死,你死了,姐怎么过呢?” 我心中一热,把柳月未吸完的烟熄灭,搂过柳月的身体…… 下午5点,柳月催促我穿好衣服:“乖宝贝,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饭,带你见一个人。” “谁啊?”我很好奇。 “去到你就知道,这个人以后对你很重要,记住,一定不要乱说话,不要多说话,不要乱插言。”柳月为我理了理衣领,整理了一下头发,满意地看了一会,然后叮嘱我。 我点点头,虽然我不明白如何把握这“三乱”的尺度。 我心里莫名地兴奋起来。 30分钟后,我跟随柳月来到江海宾馆,来到餐厅的一个单间。 柳月开门先进去,我跟在后面。 一进门,我迎面看见一个40多岁的平头男人坐在餐桌正中间。 看见那个男人,我呆住了,柳月带我来见的人是竟然是大肚子! 018 审贼 看见大肚子,我很意外,扭头看着柳月,搞不懂柳月想干嘛,就这鸟人以后要对我很重要? 不光我看着柳月,大肚子也看着柳月:“小柳,这位是?” 大肚子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在审贼,让我很不舒服。 柳月回身揽过我的肩膀,顺手关上房间的门,看着大肚子:“杨哥,这是我表弟江峰,专门带过来给你报个到,拜拜你这个码头。” 边说,柳月揽我肩膀的手边用力按了我一下,同时对我说:“江峰,叫杨哥。” 这时我看到大肚子看着我的眼神中敌意顿消,变得和气起来。 “杨哥!”我叫了一声。 杨哥站起来,脸上笑起来,冲我伸出手:“原来是小表弟啊,好,好,欢迎,来,来这里坐。” 说着,杨哥热情地把我拉到他左边的座位坐下。 因为杨哥坐在中间,我坐在他左边,柳月就只能坐在他右边,这让我心里有点很不舒服,心里暗暗骂了一句:马尔格逼! 柳月和我一左一右坐在杨哥身边,我看了看柳月,她冲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些。 这时一个服务员敲门进来,恭恭敬敬地冲杨哥说:“杨部长,可以上菜了吗?” 杨哥微笑着点点头:“可以上了,另外,告诉你们王经理,我今天是私人朋友聚会,没事别进来打扰我。” 服务员唯唯诺诺答应着出去。 这个杨哥是个部长,什么部的部长?我心里转悠起来,老子毕业前是系学生会的军体部部长,咱俩平级。 “小表弟在哪里做事情?”杨哥虽然是在问我,眼睛却看着柳月。 “今年刚从江海大学毕业,新闻系的本科,学生干部,党员,分到报社,让我要到新闻部里来了,亲自带他。”柳月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心里暗笑,柳月撒气谎来脸不变色心不跳,不愧是见识广的。 “嗯……不错,不错,好好干!”杨哥这才转向我,带着领导的风范,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很精神,年轻,风华正茂,有前途!” 听这口气,这杨哥比我系党总支书记勉励我的时候还要有派头。 我没说话,记住柳月的叮嘱,点头笑笑。 “我今天把他带过来和你认识认识,以后他的进步还得你多关照,离不开你的帮助!”柳月像对老朋友讲话一样看着杨哥:“这年头,上头有人还办事啊!” “好说,好说,”杨哥看着柳月点头:“小柳,你放心,你的小表弟就是我的小表弟,名字我记住了,我心里会有数的……” “我表弟来报社才一个月,一直是我带着锻炼的,报社都不知道我们这层亲戚关系的,你可要保密……”柳月对杨哥说。 “呵呵……理解,当然会保密,”杨哥乐呵呵地看着我:“小伙子长得这么英俊,有女朋友没有啊?” 我一时有点傻,不知该如何回答,看了柳月一眼。 “杨哥问你呢,说吧。”柳月笑呵呵地看着我。 “有了!”我吭哧出两个字,脸色有些发红。 “哦……”杨哥看着柳月:“真可惜,我侄女今年刚大学毕业,我正琢磨给找个对象呢,刚看中你小表弟,可惜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柳月含笑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杨哥说:“你也不想一想,我表弟这样优秀的男孩子还能找不到对象?我这小表弟啊,基本素质很高,能力不错,不是我自夸,来报社这一个月,进步很快,业务水平可以和工作2年的记者相媲美……最近市里几次大的活动都是他采访写的,文字驾驭能力不错,政治高度把握的好……” 杨哥认真听着,然后点点头:“不错,会写文章,是个本事,现在市直各部委办局,都需要能写稿子的,文笔好的……这次如果你不走,我还盘算把你调到部里来……” 我心里大吃一惊,柳月要走?!到哪里去?! 019 大红人 这时,菜上来了,杨哥招呼我们边吃边喝边聊。 我看着柳月,柳月却仿佛没有看见我脸色的变化,对杨哥笑着说:“谢谢杨哥器重和高看,其实我,我这也不算走啊,只不过是去省委宣传部帮忙而已,组织关系又不过去……” 我愣了,柳月要去省委宣传部帮忙!什么时间走? 杨哥笑了,端起酒杯,温和地看着柳月:“小柳,在杨哥面前别说这些,我什么不知道,什么不明情?借调只不过是你的跳板而已,呵呵……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张处长是我老同学,我知道你的打算……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还年轻,想追求进步也是对的,在市里,提拔的空间很有限,很多科级干部都压死了……” “是的,空间太有限了,我正科级5年了,在报社熬副县级,费事了,不说很多资历比我老的老主任们在那死熬,就是一个梅玲,我也斗不过她啊,虽然她资历比我浅……”柳月一饮而尽。 “梅玲现在还是办公室主任?”杨哥问柳月。 “是的,马老板的大红人,天天跟着马书记形影不离。” 我一听,柳月说起了我们单位的人和事,不由注意听起来。 “这个啸天啊,工作能力是不错,也很能干,很具有开拓性,就是和这个梅玲一直弄得不明不白,这家伙,别一世英名毁在一个女人身上,这梅玲可是不简单……”杨哥摇摇头。 我越听越吃惊,这杨哥竟然好似是个大官,报社的一把手党委书记马啸天在他口里被简称为“啸天”,我不由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杨哥,这杨部长和我那学生会军体部长看来确实不是一个级别。 至于梅玲,我来报社一个月,至今未曾谋面,看来也是一个大忙人,而且还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我现在在单位里也别扭,梅玲仗着马书记对她好,处处和我比,什么都想压我一头,很可笑……”柳月摇摇头:“眼不见为净,借调去帮忙对我来说,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这还亏了你从中斡旋……” “我斡旋是一回事,关键还是你业务棒,全省十大优秀记者,人家当然愿意你去帮忙了,他们新闻处每年向中央新闻单位发稿的任务也很重的,压力很大,迫切需要你这样的骨干力量……”杨部长看着柳月,用惋惜的口气:“其实,我是舍不得你走的,我知道,你这一走,恐怕就难以再回来了……但是,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情,你想做的事情,你想进步,我不会阻拦你,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我听了这话,感觉杨部长对柳月的口气和态度很暧昧,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又说不出什么。同时,我心里突然很难过,柳月这一走,恐怕就难以再回来了,那我怎么办?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柳月端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杨部长:“杨哥,谢谢你,真的,我非常感谢你,我并没有走远,大家还会经常见面,经常打交道的,别为我的离去伤感,我会经常回来看大家的……” 杨部长端起酒杯干了一杯酒,沉稳地笑了:“混官场不容易,女人更难,去了省城,我会关照一些人帮助你的,你自己要把握好方向,好自为之……” “我会的,”柳月点头:“杨哥,以后你也要多保重身体,嫂子已经走了2年了,个人问题该考虑的也要及早考虑,身边没有个人也很孤单……” 我在旁边听柳月说这话,心里感到很高兴,这话明白无误地告诉我,杨部长虽然是单身,但是,柳月和杨部长是清白的。 杨部长看了看我,又看着柳月,沉默了半天,闷声说出一句话:“不说这事了,喝酒!” 饭后,杨部长先走了,临走前,专门和我握手告别,态度很和蔼:“小表弟,后会有期!” “杨哥再见!”我突然对这个杨部长有了些许的好感。 然后,我和柳月一起打出租车回去。 今晚这顿饭,我心里有很多问题要解决,我急切地想和柳月私聊。 020 疑问 一进柳月家,我满腹的疑问刚要开启,柳月先捂住我的嘴巴,顺便在我脖子上亲了一下:“宝贝,是不是很多问题要问呀,嘻嘻……先别问,先洗澡,洗完澡,我会告诉你很多事情……” 边说,柳月边帮我脱衣服,推着我往卫生间里走。 我于是暂时把问题压下去,去洗澡。 柳月也脱了衣服进来:“乖宝贝,姐和你一起洗,姐给你洗……” 淋浴下,柳月的双手在我的身体上滑动…… 偃旗息鼓之后,我们一起躺在柳月宽大而柔软的床上,柳月点燃一颗烟,悠悠地吐了一口,然后对我说:“宝贝,现在是答疑时间,我来解答你的疑问,我先说,你听。” 我伏在柳月的胸口没有抬头,“嗯”了一声,示意她开始。 “今晚这个杨哥是咱们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组织部的2号人物,我不细说你也知道他权力很大,和我认识很多年了,老朋友,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兄妹关系,这人很正,人品很好,为官多年,经验丰富,关系很广,对我很好,我这次借调去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帮忙,他出了很大的力,今天上午给我回话,说搞定了……” “姐,你什么时间走?”我迫不及待问。 “明天就走,杨部长说省委宣传部那边已经给报社的马书记打了招呼了,借用期限暂定1年。” “明天?1年?还是暂定!”我心里涌起巨大的失落,还有无比的难过,伏在柳月的胸口:“姐,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还会想着我吗?” “乖宝贝,你是姐的好宝贝,姐怎么能不管你呢?我今晚带你见杨部长就是要安排我走后你的事情,这个杨部长别看是副部长,市里各部委办局的头头见了他可都是毕恭毕敬,没有敢对抗的,你好好工作,别的别管,有事情就去找他,我希望你不但能做一个好记者,而且能在政治上有很好的前途,能快速进步……”柳月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我走了,会经常和你联系的,电话、写信都可以,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你也可以没事去省城看我……” 021 很失落 柳月细声细语地安慰着我。我点点头,心里仍然很失落:“月儿姐,你是不是借调了就不再回来了?” “嗯……这个不好说,要看具体情况来定,如果能把关系办过去,我当然会留在那里,但是很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希望你留不成,借调完就回来。”我懵懵懂懂地说了一句。 柳月笑了:“傻孩子,不管姐在哪里,都会记着你,会关心你的。” “我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去找那个杨部长?”我又想起一个问题。 “嗯……比如,单位里人事调整、内部部室调整、晋职称、外派学习、重点培养等等,如果出现对你不利或者你想要而不如意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他都能帮你实现……其实你现在有个很大的优势,我们是党报,你是党员,报社里很多比你年龄大的资历老的还都不是党员,这是他们无法和你比的。”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党员对我的重要性,后来才体会到柳月这句话的含义。原来入党是提拔的前提,特别是在党报单位,不入党,想提拔,想都别想。 记得听人说过,入党最容易的是当兵,其次是上大学,到了单位里想入党,很难,多少人为了一张党票争得头破血流。 我后来一直很庆幸自己在大学里靠军体部长这个职位换来的党员身份。 “嗯……知道了。”我回答。 “平时没事你也可以去他办公室坐坐,汇报汇报思想,听一听他的教导,这可是一个官场老油条。”柳月说。 “嗯,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心里空荡荡的。 “记住一点,任何时候,都要一定要让他认为你是我表弟,我们是表姐弟关系,不可露出破绽。”柳月突然很严肃地说。 我点点头,又问柳月:“他对你很好,他对你有那个意思,是吗?” “是的,他是有那个意思,他对我有那意思已经很久了。”柳月回答地很痛快:“他老婆患病去世两年了,他一直没有找,就是等我的。” “那你答应他了?”我傻傻地问。 “傻孩子,你今晚看不出来?明知故问。” “为什么你不答应他?” “我尊重他,把他当大哥看,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虽然他一直对我很好,而你,不同……” “那种感觉是什么感觉?”我傻傻地问。 “傻瓜,自己去想,”柳月拍了下我的脑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只可意会……不过,也说不清楚……” 我窃喜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明确告诉他,回绝他,让他放弃等待和希望?” 柳月看着我,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你还小,你不知道,你也不明白,爱情和婚姻,并不是简单的一个行或者不行、爱或者不爱就可以解决的,学生时代的浪漫爱情和生活中的现实爱情是不同的……”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月儿姐,我好喜欢你,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好……” 我学乖了,不再说爱,因为柳月说爱太沉重,让我慎说此字。 “嗯……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想法……”柳月拍拍我的肩膀:“起来,我给你个东西。” 我坐起来,柳月将抽了一半的烟塞进我嘴里,然后下床去客厅,一会进来,拿了一个精致的正方形纸盒,打开,拿出一个bb机给我:“摩托罗拉,汉显的,126台的,给你的,以后我找不到你就呼你……” 我吓了一跳,那个年代,大哥大是个传说,bb机刚开始流行,大多还是数字的,一般只有那些领导和有钱的才在腰里别着汉显的,而且价格不菲,接近3000多元。对于刚参加工作,一月工作300多元的我来讲,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我很羡慕别人腰里“吱吱”的叫声。 “你从哪里弄的?这玩意很贵的,我不要,你带着用吧。”我说。 022 多神气 “去邮电局采访,给局长写了一个专访,受的贿赂,”柳月笑嘻嘻地对我说:“这个给你用,我等以后再想办法弄一个,你别在腰上,出去就‘吱吱’叫,多神气,呵呵……” 我很高兴,很喜欢这玩意,同学聚会时让他们看看,也说明咱混得不赖,起码能满足一下虚荣心。 看我很高兴地摆弄这个,柳月很开心,拍拍我的肩膀:“宝贝,以后你做记者长了,人家给你送东西的多着呢,什么玩意都有,各种各样的礼品和纪念品,嘻嘻……做记者,别的好处没有,就是礼品和酒场多……” 我开心完了,收起bb机,突然又涌起了别离愁,看着柳月:“月儿,你走了,我会很想你的,很想……很想……” 柳月温情地低语:“宝贝儿,姐的宝贝儿,姐也舍不得你……” 我翻身将柳月放平…… 柳月紧紧抓住我的头发,身体颤抖着:“亲亲宝贝儿,姐好喜欢你,姐心里只有你……” 激晴再次爆发。 这一夜,我和柳月没有睡觉,除了聊天,就是做那事,然后再继续聊天,感觉有说不完的情话,道不完的缠棉…… 中间有一阵,我哭了,泪流满面,我舍不得柳月离开我。 柳月也哭了,然而很快就又笑了,拍着我的脸说:“男人不哭,男人不哭,姐会经常和你见面的……” 于是我擦干眼泪,紧紧抱着柳月,生怕她马上就会消失。 柳月任我抱着,在我耳边轻轻说:“宝贝儿,不许你找别的女人……” “嗯……”我点头答应,心里很虚很慌很惊。 “注意不要和梅玲接近,远离她,敬而远之,更不要得罪她……” “嗯……”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只要是柳月不喜欢的人,就一定不是好人,我一定会敬而远之。 “想我的时候就写信,我到了之后会把地址发到你bb机上,” “嗯……”我心里潮乎乎的。 “方便的时候去省城看我,我带你出去玩,给你买衣服……”柳月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我突然感觉脖子上热乎乎的,有东西流淌下来,一摸柳月的脸,柳月哭了。 我的泪水又无声地流了下来。 和柳月认识1个月,我流了3次眼泪,这之前的10年,我没流过一滴眼泪。我和晴儿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座山,坚强的靠山,从来都是我安慰晴儿。可是,和柳月在一起,我却总是感觉到自己的幼稚和无力,感情的潮水总是那么澎湃,总是那么容易触动内心悲和痛的神经,泪水总是那么容易流出来。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柳月将房间的钥匙留给了我。 柳月要先去办公室和领导同事告别,要我今天稍微迟到一会再去,不要送她。 我知道她是怕我在那种场合下失控,而我也确实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我们深深地wen别,深深地……许久…… 然后,柳月和我分开,紧紧咬了咬嘴唇,努力笑了一下:“宝贝儿,走了!祝我一路顺风!” “月,一路顺风。”我痴痴地看着柳月。 然后,柳月转身就下了楼,带着简单的一个行李箱。 柳月走了,带着我无穷的思念,带走了我寂寥的心。 我跑到阳台,看着柳月的身影在楼道拐角处消失,心中无限悲凉。我的心充满惆怅。从认识柳月到现在,我始终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她不说,我也不问。 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023 刘飞主持工作 柳月走后,新闻部原来的副主任刘飞接替柳月主持工作。 因为柳月属于借调性质,人事档案关系还在报社,还属于报社的人员,工资还是由报社发,也就是说,还是有可能要回来的,所以报社党委没有委派新的主任,而是由副主任主持。柳月的办公室也没有动,仍旧保留着。刘飞还是和我们一起在大办公室办公。 这多少让我有些安慰,或许柳月真的能再回到报社。 我心里暗暗希望柳月的理想破灭,留不成省城,借调到期赶紧回来。 我不禁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惭愧,相比杨哥,我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鄙。老杨苦等柳月2年没有回报,柳月要进步要去省城,他一样能伸出鼎力之手,并答应帮助柳月想办法把关系办过去,这是一种多么宽广多么无私的胸怀和气度,而我,只想到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所谓的爱,宁愿用柳月的理想作为代价。 我感觉自己很渺小,觉得自己对柳月的感情还不够真挚不够深厚不够无私,我觉得自己好像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爱,还不能领悟爱情的真谛。 我迷惘了,我失落了,我寂寥了…… 我心里对柳月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愧疚和强烈的思念。 在柳月走后的第一分钟,我就开始想念柳月。白天,除了采访和写稿,我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柳月,晚上,我会在柳月的房子里呆上几个小时,坐在客厅里静静地听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这是我们第一次跳舞时候的旋律。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着,抽着柳月留下的三五香烟,在袅袅的烟雾中回想我们的一幕一幕…… 我不敢去卧室,不敢睡那张床,那会勾起我太强烈的怀念,我受不了,我不敢去享受。 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客厅里,静静地听着音乐,静静地抽着香烟,静静地缅怀过去…… 回忆,回忆……从我心里跳出来,拥抱你…… 到晚上11点,我悄悄关好门窗,关好灯光,悄悄离去,回到我的简陋的宿舍,在我那张和柳月战斗过一个下午的床上,在对柳月甜蜜而痛苦的怀想和记忆中,渐渐睡去。 先有性还是先有爱?先有情还是先有欲?爱情和性裕是不是可以分割?我自己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开始初步思考这些问题,当然,依我那时的经历和对人生的体验,最终思考的结果只能是两个字:幼稚。 柳月走后,我时刻将bb机随身装在口袋里,在单位里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bb机,为了不引人注目,我将bb机调到了震动,随时等候柳月呼我。 柳月走后的第2天上午,我正在外面采访,大腿附近的裤子口袋突然一阵发麻,bb机在疯狂震动。 我激动地急忙走到无人的地方,迫不及待掏出bb机,阅读信息,果然是柳月在呼我,我的月儿终于来信息了。 “亲亲,我今天刚报到,一切顺利,勿念。我的通讯地址是:**市解放路35号102信箱,方便就给我写信。想你的月儿。” 我狂喜激动兴奋地蹦起来,把bb机放在嘴边狠狠亲了两口,好像是在亲着柳月的唇。 采访结束,晚上,在柳月家的书房里,在温馨的台灯下,我泡上一杯茶,点着一棵烟,摸起笔,展开信纸,看着写字台上相框里端庄美丽的柳月,带着无尽的甜蜜和牵挂,怀着缠棉的亲情和思念,给柳月写信。 024 老公来了 “月儿姐,此刻我正坐在你家的书房写字台前,坐在你曾经无数次坐过的椅子上,边看着你娇美的面容,边想着你无边的温柔,给你写信。今天我终于收到了的信息,好高兴……你走了2天了,2天,对我而言,仿佛是漫长的2年,我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思念中度过,想着你的脸,想着你的笑,想着你的一举一动,想着你的每一寸温柔,想着你的每一个亲wen……我想你,我的相思就像缠树的青藤一样,在夏日的雨露中飞长,而你,就是我心中那棵常春树。回想我们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我的心绪迷迷朦朦,你那美丽的倩影,动人的眼神、妩1媚的笑脸,总是伴着月光入我梦来,让我牵挂不停……我仍旧受着期待的煎熬,心中不停把你思念,你的容颜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还是那么亲切、美丽,但无法亲近,就像此刻深邃的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停下笔,看着窗外的星空,深深吸了一口烟。 “月儿姐,刘飞接替你主持新闻部的工作,你的办公室还保留着,他和我们一起在大办公室里办公,他对我还算可以,我对他很尊敬,因为他是领导。这几天我开始独自出去采访,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自己有些发怵,但还是挺过来了,事件性新闻采访完都能及时交稿,刘飞对我这几天还是满意的……每天我走过你的办公室门前,都要忍不住看几眼,仿佛你就在里面办公,在里面打电话,好希望你还能在那办公室里上班……我知道我的想法很自私,我想让你回来,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我应该希望你前途光明,仕途坦顺,可是,我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愿意对你撒谎……” “月儿,认识这么久,我从没有问过你的过去,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不是我不关心你,我经常在深夜里想着你忧郁的眼神,你说你对很多事情有直觉,我也有直觉,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你曾经的沧桑和坎坷,或许还有隐藏于心底的忧伤和苦痛,所以,我不想刺1激你,不想唤回你对过去的回忆,所以,我从不在你面前询问你的过去,我想,或许,有些过去永远成为尘封的回忆会更好一些……知道吗,月儿,你的美丽的眼睛里若有若无的忧郁和悲怆,时常会让我心痛,让我忧伤……我从不认为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是,自从和你之后,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如此澎湃汹涌的情感,我的感情的潮水怎么会如此的丰富……” 写到这里,我看着相框里月儿那淡淡的眼神里依然的忧郁和淡漠,一种隐痛和心疼油然而生。 我不想刻意去知道她的过去,我也不想去打听她的过去,可是,我分明感觉到,从这双眼睛里感觉到,月儿一定有着刻骨铭心的过去,心中一定还有隐隐的创伤和苦楚。 “姐,你给我了从没有过的人生激晴,给了我从没有过的温暖母性,给了我最新鲜的人生体味,你是我心中的阳光和希望,是我人生道路上新的一页的引路使者,我从没有如此眷恋和依恋一个女人,你成为我灵魂和肉1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多么想让我们的灵魂进入同一个躯壳……” 夜深了,喧嚣的城市安静下来,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传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我毫无倦意,脑子里充满对柳月刻骨的眷恋和亲密,不停地写着…… 当晚,我没有回宿舍,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还是不愿意去那卧室的床上,我要等到柳月回来,和柳月一起在床上睡。 带着淡淡的相思愁苦,我朦朦胧胧进入梦乡。 半夜时分,突然一阵局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 深更半夜,谁来敲门呢?我一骨碌爬起来开灯、开门,一看,是一个37、8左右的中年人,身材挺拔,眼神很炯,相貌英俊,一看就是很精明的那种人。 “你找谁?”我半夜被弄醒,没有什么好气,同时,我自恃身体结实,对这深夜来客没有一点惧怕感。 对方显然很意外,又抬头看看门牌,然后看着我:“你……你是谁?” “你管我是谁?我问你找谁?你是谁?”我更加没好气。 “我找柳月,”对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说:“我是柳月孩子的爸爸……柳月呢?” 我一听,头轰的一下子炸了,直接懵了,我立刻弄明白了这男人的身份,我靠!拐什么弯?!柳月孩子的爸爸不就是柳月的老公吗?! 柳月的老公来了!!! 025 竟然 我的头皮蒙蒙的,妈的,这个男人竟然是柳月的老公! 那一刻,我感到很意外,心里掠过一丝惊慌。 但是,在我迅速地初步判断出这男人身份的同时,我立刻又做出了另一个判断:这狗屎是柳月的前夫。依据有二,一是柳月说过,家里只有她一人,而且柳月将自己房子的钥匙留给了我;二是这狗屎刚才说自己是柳月孩子的爸爸,而不说自己是柳月的男人,还有,他没有钥匙。 我看着这男人直勾勾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嫉妒,而他,虽然在找柳月,却没有要进门的意思。这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 我高大的身躯堵在门口,他滴溜着眼神乱往里看。 我突然想到,柳月眼里的忧郁和悲凉,柳月心里不为人知晓的苦楚和哀痛,或许就是这狗屎带给她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信心倍增,勇气大增,底气提足,心里突然对这个陌生的男人、这个自称是柳月孩子爸爸的男人增加了几分敌意。 我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眼神迅速变得敌视,冷冷地说:“柳月不在,你找她干嘛?” “你是什么人?”那男人好像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用领导看下属、大人看小孩的目光看着我。 这男人轻蔑的目光显然伤了我的自尊心,老子现在大小也是个党报记者,到哪个单位去采访都是笑脸相迎,好吃好喝好接送,就是那些部委办局的局长见了我也是和气地握握手打个招呼,你这老小子竟然敢用这种眼光看老子。同时,我还想到,这男人深更半夜砸门,是不是想来骚扰柳月的。 我心里生气了,我甚至想揍这个男人,很明显,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在大学里除了是足球队队长,还是校武术队队员,专练散打,像他这样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习惯了,从不锻炼的主,三个两个不在我话下。我左右摇晃了一下肩膀,然后转了转脖子,发出“咔吃”的声音,像香港电影里的高手的架势,转了两转,然后才对那男人说:“我是谁管你鸟事?告诉你了,柳月不在。” 那男人用厌恶地眼光看着我,似乎在嘲笑我的幼稚和粗鲁,又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伸着脖子冲屋里喊道:“柳月,你出来,我找你有事,我不是骚扰你,我打你家电话不通,我才过来找你的……” 我这才想起,柳月家的电话被我把接线拔下来了。 深更半夜,这男人的声音格外响亮,我有些恼火了,伸手按住这男人的肩膀,稍微一用力,他“哎哟”叫出来:“你干嘛?没礼貌的东西。” “我说了柳月不在,你捣鼓什么洋动静?”我火了:“滚蛋,别让我发火。” 一想起这可能就是给柳月带来伤痛的男人,我下手就毫不客气。 他似乎没有受到过这种无礼的冒犯,退后一步,脱离开我的手臂范围,用狠狠的目光看着我。 我没有跟进,仍旧堵在门口:“有什么事,说吧,回头我告诉柳月。” 那男人似乎现在相信柳月是真的不在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恢复了高傲和矜持的神态:“那好,麻烦你转告柳月,妮妮发烧住院,在医院哭着找妈妈,后妈和保姆都看不了她,去不去让她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男人用手拂了一下油光发亮一丝不苟的分头,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下楼走了。 我站在门口愣了,妮妮发烧住院了,找妈妈,妈妈在哪里? 026无心插柳 我一时有些六神无主,妮妮一定就是柳月的孩子了,那孩子发烧住院找妈妈,后妈和保姆看不了,可是,柳月也不在啊,我看看时间,凌晨3点,这个时候,我没有柳月的联系电话,现在也无法找到柳月。 一想到妮妮在医院哭着找自己的亲妈妈,我眼前呈现出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里母子撕心裂肺哭泣的场景,鼻子突然酸溜溜的。 可怜的妮妮,原来和后妈一起生活,唉…… 我睡意全消,坐在客厅的电话机旁边,插上电话线头,琢磨怎么找到柳月。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最快也要等到白天上班,查询114找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电话找柳月,别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可是,一想到可怜的妮妮在医院里哭泣,我心里又很难过。 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越是无意去打听柳月的过去,却找上门来一个狗屎男人,自称是柳月孩子的爸爸,妈的,还很牛叉,盛气凌人的,长得也很不错,有成熟男人的那种气质,还颇有一种领导风范。 我靠在沙发上,抽着香烟,开始胡思乱想,柳月和这男人离婚,一定是这男人的不好,伤害了柳月,然后柳月愤然离婚,孩子判给了男方。这男人已经又结婚了,给妮妮找了后妈,唉……无辜的孩子,大人婚姻的牺牲品…… 我抽着烟,在屋子里烦躁地走来走去,担心孩子幼嫩的心灵因为今夜没有妈妈的呵护而受创伤…… 好不容易等到早上8点,我拿起电话,拨通114:“喂,你好,请给我查省委大院总机号码……” 很快查到号码,我急忙拨通,又说:“你好,请转宣传部新闻处。” 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拖着尾音:“喂——哪里?” 我急忙说:“您好,我是江海日报社,我想找一下报社刚调到新闻处帮忙的一个人,女的,叫柳月。” “哦……你等等,”接着我听到那人在叫喊:“小柳,过来接电话。” 等电话这会,我听到电话旁边还有说话的声音,看来电话机旁边还有人,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张处长……” 一会柳月过来:“喂,您好。” 我听见柳月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时竟然说话不出话来。 “喂,说话啊,谁啊?”柳月又问,声音很柔和很礼貌。 柳月是南方人,普通话里带着那种软软的吴越味道,在电话里听起来很好听,很有味道。 “我……姐……”我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激动,终于开始说话了。 “啊——是你?!”柳月的口气很意外,接着突然变得客气起来:“江记者,你好”。 我愣了,柳月讲话怎么这么客套,好像公事公办一样。 我刚要继续说话,却听见柳月说:“嗯……好的,好的,你提供的新闻线索很重要,材料我收到了,我回头再和你联系……好的……谢谢你啊,再见!” 说完,柳月扣了电话。 我呆若木鸡,一头雾水,还没从激动中调整过来情绪,柳月已经讲完话扣死了,而且话讲得莫名其妙。 我抱着话筒发了半天呆,一会把电话扣上,决定再打过去,正事还没讲呢,那边就说完了,这叫什么事啊?! 027 打了过来 刚要按重播键,电话突然响起来。 我一接,是柳月打过来的。 我满腹疑问和牢骚还没有说,那边柳月软软的亲亲的声音已经过来了:“亲亲,宝贝儿,亲一个……嗯哪……”接着传来一阵嘴巴亲wen的声音。 我又懵了,柳月和刚才好像换了一个人,我懵懵懂懂地说:“月儿,你刚才咋回事呢?” “傻孩子,你怎么打电话打到我们处长办公室里去了,吓死我了……我刚到新单位,就有电话找,影响不好,人家会反感的……”柳月温声软气地对我说:“我现在跑出来在门口的公用电话亭给你打的……怕你再打过去,累死我……” “哦……”我明白了:“姐,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刚要说出妮妮生病的事,柳月接过话去:“亲亲宝贝儿,姐不生你气,不生你气的……嘻嘻……想姐姐了,是不是?说,是不是?” 柳月在电话那边很开心。 我的心里顿时仿佛冰河融化,热流滚滚,暖意融融:“姐,是,是,是,我好想你,可想可想了,我昨晚给你写信了,写得很长很长,足足5页稿纸……” “姐也想宝贝儿,亲亲,姐等着你的信,姐喜欢你写信,喜欢……”柳月更加开心了:“姐收到信,也会给你写信的……好不好,说,好不好?” “好呀,姐,好的,我等你回信,我今天就把信给你寄过去。”我也很开心。 “以后别打姐办公电话,那样不好,姐刚来,最好表现好一点,不然人家会厌烦的,新人到单位,最忌讳的就是电话多……”柳月在电话里说个不停,根本不给我插言的机会:“我差点忘了提醒你,你在办公室里也要注意,私事尽量不要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特别忌讳的是电话聊天,特别是你们刚毕业的学生,抱起电话经常打个没完,老同志都很厌烦的,你一定要注意,想打就到家里用我的座机打,记住了没,亲亲……” 我不停地:“嗯……” 好不容易等柳月停顿了下,我忙说:“月儿姐,我今天打电话找你是有事情,妮妮发烧住院了,昨晚他爸爸半夜敲门找你,说妮妮在医院里找妈妈,保姆和后妈都不要……” 我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突然传来柳月压抑的哭声,那种很压抑的呜咽,仿佛是捂在被子里的嚎叫,极具冲击力。 我心里顿时难受极了,柳月一定是在心疼宝贝女儿,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个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呢?特别是未成年就父母离异,不能享受到母爱的孩子。 听着柳月在那边悲伤地哭泣,我的心在流泪,既心疼柳月,又心疼孩子。 “月儿姐……姐……月儿……”我在这边轻轻地安慰着柳月。 好半天,电话那边传来一阵长长的呼气,之后是柳月的轻轻的声音:“宝贝儿,我的宝贝儿……” 我一时没做声,我不知道她是在说我还是在说妮妮。 又过了一会,柳月恢复了正常:“你去帮我做一件事情,可以吗?” “嗯,你说,当然可以。” “客房的小床上有一个大布娃娃,你带着这个大布娃娃去医院,代我去看看妮妮,把这个送给她,就说……就说是妈妈给她的……就说……就说妈妈在外面上班,忙着挣钱给妮妮买更多的布娃娃,让妮妮乖,听……爸爸和小妈妈的话……”柳月边说边又哭起来。 028 柔肠寸断 我听得柔肠寸断,连忙答应:“姐,别哭,你放心,我这就去。” 刚说完这话,我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坏了,姐,昨天妮妮的爸爸没告诉妮妮在那个医院,咋办?” “不用问,一定是在儿童医院,儿童医院离他家只有300米,妮妮生病都是到那里……”柳月慢慢不哭了:“你到住院处问一个叫关妮妮的,就知道住哪里了。” “好的,姐,你放心,我这就去。” “嗯……亲亲……我今天要出差,等我忙完会尽量抽时间给你打电话。”柳月在电话那边说。 我和柳月来不及再亲热别的,我先给刘飞请了假,然后急忙去客房拿了大布娃娃直奔儿童医院。 我很快找到了妮妮的儿童病房,妮妮竟然自己一个小单间,待遇很高,看得出妮妮的爸爸,昨晚那个男人能耐不一般。 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很静,一个5岁左右,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像洋娃娃般的小女孩正坐在床上玩,旁边一个朴素的小姑娘在陪着她,别无他人。 妮妮看见我,抬起头来,我不由一呆,整个就是柳月的童年写真,长得太像柳月了。 “你是关妮妮小朋友吗?”我笑容可掬,弯下腰去,和妮妮相比,我像个大狗熊。 “我是,”妮妮抬头看着我,随即吸引力转向了大布娃娃:“大哥哥好,这大娃娃是给我的吗?” 我一怔,这孩子,怎么叫我大哥哥了,我有那么年轻吗?不好玩。 “是啊,妮妮,大布娃娃是给你的,喜欢不喜欢啊?”我将布娃娃递给妮妮。 “喜欢,喜欢,我好喜欢……”妮妮奶声奶气地说着,将大布娃娃抱在怀里,将脸贴在布娃娃的脸上:“谢谢大哥哥……我要搂着布娃娃一起睡觉觉……” 好可爱的孩子,我的心中充满了感动和温馨,一种暖暖的爱在我心中升起。 旁边那女孩冲我笑笑:“您请坐吧。” “不用,”我摸摸妮妮的额头:“妮妮的烧退了吗?” “退了,”那女孩一定是保姆了,看着我和气地说:“今天早上就退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了……” 我放心了,看着妮妮,越看越可爱,摸摸她的小脸蛋,拉拉她的小手:“妮妮,想不想妈妈?” “想妈妈,好想妈妈……”妮妮紧紧搂着布娃娃,看着我:“大哥哥,你知道我妈妈干嘛去了吗?” “这个布娃娃是你妈妈给你买的,让叔……大哥哥给你带过来的,”我和颜悦色地对妮妮说:“妈妈在外面上班,忙着挣钱,妈妈说要挣很多钱,给妮妮买很多好玩的大布娃娃,好不好啊……” “不好,不好……”妮妮突然将布娃娃一扔,躺在床上哭起来,两腿在空中踢着:“我要妈妈陪妮妮,我要妈妈陪妮妮玩,我不要布娃娃,不要妈妈去挣钱给妮妮买布娃娃……” 小保姆忙着哄妮妮。 我心里阵阵酸楚,心疼孩子,心疼柳月,骨肉分离,谁之过? 好不容易妮妮不哭了,我抱起妮妮,轻轻亲了亲孩子的脸蛋:“妮妮和大哥哥再见!” “大哥哥再见!”妮妮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刚出病房门,迎面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我靠,妮妮的爸爸,后面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1妇。 029 不冷不热 我看见妮妮的爸爸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我,不由“咦”了一声,然后用敌视而俯视的的目光看着我,嘴里不冷不热说出一句话:“是你?你来干什么?” 他一定还在记恨我昨晚对他的不礼貌和鲁莽举动。 他俯视我,我更不愿意搭理他,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看着他,不卑不吭地说:“不错,是我,我受柳月委托,来看看孩子。” 说完这话,我看到男人的脸色不大正常,有些紧张,后面的年轻女人脸色倏地一变,从后面冷冷的瞪着那男人。 我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柳月的继任者,年龄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身材很好,皮肤很白,打扮地很艳丽,胸铺还算不错,说她是少1妇,主要是因为她脸上露出几分成熟女人的味道,显得和年龄有些不大相称。 不是我自卖自夸,这女人除了年龄比柳月有优势,别的地方没有能比得上柳月的,虽然也很漂亮,但那气质、风韵、仪态和柳月没法比,不在一个档次上。 而年龄,对于那些老男人或许很重要,老男人都喜欢找小的女人,从他们那里来找回青春,但是,谁能确保那些小女人不给老男人弄顶绿1帽子戴戴呢? 对于我这种血气方刚的小伙,年龄算什么呢?我从没有将年龄当一回事,我反倒感觉特别依恋比我年龄大的女人,那种风韵和温存,那种风晴和妩1媚,是幼稚的女孩无法拥有,也无法给予的。 看着妮妮的小妈妈,看着这个40岁的男人,我心里暗暗祈祷这个小女人给他戴顶绿1帽子。 我觉得其实我很坏。 男人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脸上露出了微笑,那种很宽厚很居高临下的微笑:“呵呵……谢谢你,谢谢你来看妮妮。” 他甚至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立刻也伸出了右手,既然他这么大度,我当然也不能小气,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国家干部,党报记者,不是一个月之前畏畏缩缩的学生了。 我和他握手,他微笑着,但我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轻蔑和阴冷。 我也微笑着,我的笑很简单,是专门硬堆积出来的,不是对柳月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老男人和小男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说他是老男人,其实并不老,只是比我老了很多。 在他盛气的目光和神态下,我没有任何自卑,我觉得我比他幸福,比他强,因为柳月喜欢我,和我在一起,能和柳月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情。这个男人,失去了柳月,说明他没福气。 然后我们松开了手。 我觉得和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他后面的那个小女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准备离开,向他点了点头:“再见。” 说完我看不看他们,错身就走。 刚走了没两步,迎面过来一个穿西装的50多岁的人,在两个白大褂的陪同下,正眼看都不看我一眼,直冲我身后而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宋局长,您亲自来了。” 030 放慢脚步 我身躯一震,依旧往前走,但放慢了脚步,他妈的,这鸟人是个局长,狗日的。 我边走边竖起耳朵听。 “马院长,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果然是妮妮爸爸的声音。 “哪里,咱自己卫生系统的孩子,还能让委屈着,再说了,您又是咱们主管局的一把手……” 我明白了,妮妮的爸爸是市卫生局局长。 市卫生局局长叫宋明正,我前几天在市直各部委办局领导内部通讯录上见过这个名字。 柳月的前夫叫宋明正,还是个正县级干部,妈的,很牛逼嘛!我不禁有些愤愤然!想起他带给柳月的痛苦和忧郁。 那时,我没有什么社会和生活经历,根据自己所了解的知识,理所当然认为在宋明正、柳月和小女人之间,无疑是一个升官发财死老婆、小三鹊巢鸠占的故事,受伤害的无疑就是我的月儿。所以,我很生气,我很厌恶宋明正,还有他的小老婆。 而宋明正呢,我看不出他对我有多么喜欢,老子正好也不稀罕他喜欢。 走出医院,孩子平安,我舒了一口气,然后就得等柳月找我告诉她这消息,她可以放心工作,不用再专门赶回来。 我先去邮局给柳月寄信,然后去办公室赶一个稿子。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都出去采访了,只有刘飞正在看报纸。 刘飞其实很年轻,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个5、6岁,戴一副眼镜,文质彬彬,颇有一副文人的架势。 新闻部是报社学习气氛最浓厚的部室,其他部室上班时间聊天喝茶的比比皆是,只有新闻部,很安静,除了外出采访,大家都习惯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赶稿子,或者看报纸,悄声讨论写作心得和技巧。 为了防止其他同事来骚扰,刘飞专门写了几个大字贴在进门正对的墙上:“无烟部室,谢绝闲聊。” 我自然要遵守规矩,想抽烟的时候就去外面的走廊,边抽烟边琢磨稿子的思路,琢磨地差不多了,就回来继续写。 写稿真是一个清苦的工作,那时,正值中国报业刚步入市场经济轨道的时候,报社的经营很一般,我们刚刚告别了铅与火,报纸由铅印变为了胶印,还没有告别纸和笔,记者写稿都是用手写,统一的圆珠笔,统一的新闻纸制作的稿纸;编辑改稿子都是红色的毛笔,然后再用手抄写在统一的稿纸上。电脑那时对我来说很新鲜,报社只有印刷厂微机室才有电脑,都是386之类的。 我礼貌地冲刘飞点了点头:“刘主任好。” 刘飞冲我微笑了一下:“江峰,我正在看你今天发出来的稿子,写的不错啊,语言很简练,主题突出,层析分明,文笔流畅,嗯……不错。” 我心里很高兴,忙谦虚:“刘主任多指点。” “柳主任经常在我面前夸你,你刚来新闻部一个多月,适应地这么快,难得,别松懈,继续努力,争取做名记者,写名作品……”刘飞鼓励我:“我们都还年轻,我们新闻部是报社平均年龄最年轻的部室,你呢,又是我们部室最小的同事,有志不在年高,你的潜质很大,好好干……” 我心里很感激刘飞:“嗯……刘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刘飞点点头:“其实,咱们要做一个合格的党报记者,除了要会写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要讲政治!讲政治是做好一个党报记者的首要前提……” 我认真听着,默默记着刘飞的话,我觉得刘飞其实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一个善良宽厚的老兄。 这时,放在门后三抽桌上的电话响了,我忙过去接:“你好,江海日报新闻部,我是江峰。” 这是柳月给新闻部定下的规矩,做文先做人,放下记者的臭架子,从细节做起,接电话,上来先要自报家门。 “你好,江海大学外语系,我是晴儿。”电话里传来晴儿模仿我口气的声音,然后是嘻嘻的笑声:“峰哥,是我!” 031 接电话的方法 听到晴儿的声音,我心里一阵发汗,这两天,如果晴儿不找我,我都没想起她。登时觉得心里非常愧疚,充满对晴儿的不安。 不过,此刻是在办公室,在这里闲聊显然不大合适,我想起柳月提醒我的话,想起柳月接电话的办法,扭头看了下正起身要往外走的刘飞,装作认真的口气:“哦,许主任,你好,你说,我听着……” 晴儿在那边显然是懵了:“神经啊你,什么许主任,我是晴儿,你提拔我当主任的,是系主任还是办公室主任…….” 我不说话,眼角看着刘飞,装作在听电话的样子:“嗯……嗯……” “嗯什么啊,说话啊,傻了?”晴儿在电话那边莫名其妙。 刘飞一出去,我顺手关上门,说话立刻变了语气:“死丫头,电话怎么打到我们办公室里来了,刚才办公室我们领导在,我怎么和你说话?我刚来一个新单位,是不能有很多私人电话的,接多了大家会烦的,知道不?” 晴儿劈头盖脸被我说了一通,半天没说话,一会有些委屈地说:“你好几天也不给我打电话,我想你了,就给你打电话了……你们那都是什么臭规矩,我们学校里就没这些事,我在系里,随便什么人给我打电话都可以……” “废话,学校里怎么能和报社比,报社虽然是事业单位,和机关办公没什么区别,再说,你在系里都很熟悉了,大家当然不会说你了,我刚来,电话多了,会给人家不好的印象,这是新人的不成文的规矩……”我教育晴儿,又说:“我这几天事情很多,没时间和你打电话啊,这样好了,以后想找我,就给我打传呼……”说着,我把传呼号报给了晴儿:“126——5997992……” “你有bb机了?!还是汉显的!”晴儿在电话那边很惊奇,又很兴奋:“从哪弄的?” 晴儿知道我是肯定买不起bb机的,我们刚参加工作,我和晴儿家境都不富裕,我们都是属于旧毡帽朋友的行列。 “嗯……是的,汉显的,我……这是我们新闻部统一配置的,工作需要……”我对晴儿撒谎道。 和晴儿确定恋爱关系后的4年大学时间,我从没有对晴儿撒过谎,可是,最近,我已经连续对晴儿撒谎了,而且连眉头都不用皱一下,思路很快,随口就来,我刚发现我原来还有这个天赋。 “太好了,以后我要是想你了,想找你了,我就呼你……嘻嘻……做记者真好,真为你高兴……”晴儿在电话那边很开心。 “嗯……我这是办公室电话,一会同事回来看见我抱着电话聊天影响不好,先这样,以后不要打我办公室电话,明白了吗?”我对晴儿说。 “明白了,大记者——”晴儿拖着长音:“你这幸亏还没当大官,要是当了大官我要找你,是不是还得专门登记预约啊……” 晴儿的话把我逗笑了,我说:“好了,就这样吧。” “你办公室现在是不是就你自己啊?”晴儿问。 “是的,不过很快就会有别的同事进来。”我眼睛盯着门口。 “亲我一下。”晴儿命令道。 “啵……”我对着话筒亲了一口。 “嗯哪……”晴儿在电话那边满意地笑着:“啵……再见,峰哥,周末见。” 我刚放下电话回到办公桌前,刘飞回来了。 032 在晴儿和柳月之间 坐在办公桌前,想起晴儿,我心中不由有些矛盾,我父母对晴儿十分喜爱,早就已经把她当做自己家的儿媳妇对待,连结婚时给儿媳妇的银元都从箱底找出来,准备好了。 晴儿的父母对我同样很满意,对我这个准女婿疼爱有加,未来的丈母娘只要听晴儿说要带我去她家,都是提前就做好我最喜欢吃的饭菜。 两家父母虽然还没有正式见面,但我父母已经提出来,打算这个秋天选个日子,双方见面,确定我们的亲事,定亲,并确定结婚的日子。而现在,夏天即将过去。 也就是说,在双方父母的眼里,我们两个已经是内定的夫妻,就等着办手续登记结婚了。 在和柳月有那事之前,我从没有对我和晴儿的关系有过任何动摇和怀疑,我们走过了漫长的大学4年恋爱期,从初恋到热恋,到现在的平稳状态,虽然少了当初的很多兴奋和新鲜感,但是感情却是愈加弥厚,愈加醇香,我们一直在向往和憧憬未来两人在一起的美好和甜蜜,甚至想到结婚后是马上要孩子还是等几年,先干事业。 在晴儿单纯痴情朴素的脑海中,我已经是她今生的唯一和所有,她的心已经全部属于了我,虽然我们还没有真正地结合。晴儿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我面前撒娇和调皮,让我背着她在河边散步,牵着她的手去野外踏青,挽着我的胳膊在夜晚的马路上散步……在她眼里,我不仅是她未来的夫君,未来孩子的爸爸,还是她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给她安全和依靠的哥哥。 这是一份亲情和爱情同样醇厚的感情。 可是,自从那一夜,自从和柳月有了那事,自从我第一次尝到那事的感觉,自从我品尝到成熟少1妇的风晴和滋味,我的心乱了,我的大脑失去了平衡,我的意识产生了强大的地震波,我的思维一片紊乱……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带我走到何处,我只知道我无力自拔,我不能自拔,我无法自拔,我甘愿沉溺其中,我乐于沉溺其中,我迷醉于柳月的所有,从肉1体到灵魂,从风韵到风味,从声音到动作,我如痴如醉地被这个少1妇所吸引,我的灵魂仿佛被她摄走,我的精神仿佛被她牵引,我懵懵懂懂不知所向,我只知道我强烈地不可遏制地思念着柳月,喜欢并深深向往着柳月,向往着她的一切…… 柳月在办公场所的高贵、冷峻、教养、气质和舒雅令我崇拜,令我敬仰,令我仰视,令我自豪…… 柳月在和我一起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成熟女人的温存柔性、母性怀抱、妩1媚妖娆和顺从怜爱令我着迷,令我感动,令我向往,令我怀念,令我乐不思蜀…… 一个令所有男人欣赏、向往和渴望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吧。 我坐在办公桌前,忽而晴儿,忽而柳月,脑子里像放电影,不断轮回闪放,我心里充满了矛盾和焦虑,还有隐隐的担心… 可是,一下班,一回到柳月的房子,我顿时把所有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吃着大碗面,抽着三五烟,翘着二郎腿,守在电话机旁,一门心思等柳月的来电。 到下午6点多,我刚吃完面,电话没响,bb机却“嗡嗡”地震动起来。 谁在呼我,是柳月还是晴儿?我摸起bb机。 033 打我传呼的 呼我的不是晴儿,是柳月。 “阿峰,你在哪里呢?妮妮的情况咋样了?回复我bb机,号码是126—2685066 月儿。” 柳月叫我阿峰,我感觉挺有味道,挺喜欢,晴儿一直都是叫我峰哥,南方的女人称呼起来和北方女人不一样,都喜欢阿什么的,阿亮,阿狗,阿毛,我叫阿峰,有意思! 柳月配了bb机了,这消息让我很高兴,以后我也可以呼她了。 我摸起电话给柳月打传呼,请传呼小姐发布如下内容:“月儿姐,妮妮已经退烧,不日即可出院,一切都好,勿念,我现在在你宿舍里。” 回完传呼,我打开音乐,关掉房内大灯,在舒缓的音乐中,在昏黄的灯光下,点着一颗烟,晴儿吐出一团轻烟…… 一会bb机又震动了,柳月回传呼了,我一把抓起bb机,一看,不是柳月,是晴儿:“峰哥,我在办公室加班的,没事问候你一下,在干吗呢?方便就回电话,23*****,晴儿。” 我摸起电话,打给晴儿:“晴儿,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去,加什么班?” “筹备一个明天的会议,弄材料的,”晴儿笑嘻嘻地:“有传呼真好,跑到哪里都能找到你,你在哪里啊?” “我在外面忙的,那好,你忙吧,不打扰你了……”我说。 “好的,你也早休息啊……对了,我下午发工资了,去买了一个飞利浦电动剃须刀,周末给你送过去,省的你偷懒不刮胡子,老是扎我脸……”晴儿对我说。 “嗯……好的……你不怕说这话被别人听见啊,晕……” “嘻嘻……我自己在办公室加班的……”晴儿很得意。 “好了,别罗嗦了,我在忙,先挂了!” “好吧……再见,峰哥!” 刚挂了电话,放下话筒,电话随即响起来,一接,是柳月的:“阿峰,电话好忙啊,呵呵,我家的电话我打不进去呢……” “月儿姐,我刚才回了一个传呼……”我忙解释,然后说:“你在哪里?办公室?” “哪里啊,刚忙完,回家路上的公用电话厅,还没吃饭呢……饿死了……快给我说说今天妮妮的情况……” 于是我把今天的情况和柳月详细说了下,除了妮妮哭和遇见宋明正没说。 “那就好,那就好,妮妮看了布娃娃一定很高兴吧?是不是?”柳月在电话那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是啊,好高兴的,抱着布娃娃亲个不停,可开心了……”我对柳月说。 “呵呵……”柳月开心地笑起来,又说:“妮妮可乖了,可听话了……” “妮妮是个好孩子,我看了可喜欢呢……” “真的?阿峰宝贝儿,你真的很喜欢妮妮吗?”柳月紧跟着问我。 “是啊,好喜欢,好可爱的女孩儿,好像是你童年的翻版……就是一点,她叫我大哥哥……” 柳月又开心地笑了:“好,好,你喜欢妮妮我很高兴……妮妮真有趣,叫你大哥哥,哈哈……好一个阿峰哥哥……” 我也笑起来,被柳月感染了。 “对了,你在医院病房都遇见谁了?妮妮的爸爸和小妈在不在?”柳月又问我。 034 只见到保姆 “不在,”我直截了当地回答:“我只见到一个小保姆在妮妮旁边。” 我不想在柳月面前提宋明正和他的小女人,我认定这小女人是第三者,认定宋思明抛弃糟糠之妻另有新欢,我不想刺1激柳月。 “哦……”柳月沉吟了片刻,换了个话题:“阿峰,给我的信寄出了没有啊?” “寄出了,下午寄出的。” “呵呵……好,好,我等你的信,我想看看你写的信,看看傻孩子写的信咋样?”柳月重又开心起来:“收到看完我给你回信,我好好给你写信……” 其实,现在的人们很多人都在怀念那个年代,通讯发达了,现在就没有人靠写信来交流感情了,一个手机,几句简单的话语,方便了大家的交流,却疏远了心灵的距离。 我心里热乎乎的:“月儿,我老是不停地想你,我想最近抽时间去看你……” “宝贝儿,现在不可以,我刚来,事情很多,很多工作都要去熟悉、去适应,等我安顿好了,你再来看姐……”月儿温柔地安慰着我,又说:“姐这人做事情有个特点,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要做好,姐虽然是借调来这里,但是我一定要靠能力考业务站稳脚跟,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嗯……姐,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工作能力。”我由衷地说。 “我希望你也是,该工作的时候好好工作,该玩乐的时候尽情玩乐,该想姐的时候就用身心去想……总之一句话,男人要有事业心,要有抱负,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老是沉湎在儿女情长中,你应该有自己的拼搏方向,努力奋斗,为了理想、事业和爱情……”柳月平缓地说着,语气很有力:“我送你七个字,一定要记住:拼命工作拼命玩!” 拼命工作拼命玩!柳月语重心长的这七个字深深打动了我,牢牢烙印在我的心里,成为我以后工作和学习的指导准则,成为我人生的一个座右铭。很多年后,当我在事业上取得一个又一个成功,当我把酒临风笑谈诸侯,当我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我仍然不时回忆起柳月当时讲这七个字时候的语气,脑子里依然是那么清晰。 “姐,我知道了,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去做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认真地对柳月说。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现在呢,说实在的,你虽然生1理上已经是一个男人,一个强壮的男人,但是,你的心理上,还是一个大男孩,以后要走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能很快成长起来,从里到外,都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男人,一个事业和生活都成功的男人……”柳月用鼓励的口wen对我说。 “嗯……好的,姐,我会的,一定会的……”我此刻感觉自己是柳月的下属,在听领导训诫。 “嘻嘻…姐相信你的,来,宝贝儿,亲亲姐姐……让姐姐亲亲……现在是亲热时间……”柳月讲完,态度一转,又活泼起来,软声软气地对我说:“很多时候我打电话和接电话都不方便的,有事就给我打传呼……等我忙完这几天,亲亲要来看我,我带你玩……” 夜深了,柳月和我打完电话回宿舍去吃饭了,我却毫无倦意,站在阳台上,看着深邃的夜空中闪烁的繁星,还有皎洁的一弯月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月光多么像柳月的眼神,温柔而母性地注视着我…… 其实,在柳月和我在电话上亲热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柳月那忧郁的眼神,我觉得或许我开始启开柳月的心扉,开始探究柳月的心怀,开始进入柳月沧桑而又苦楚的过去。 我一厢情愿地分析着,琢磨着。 035 周末前一天 随后几天,我和柳月一直保持着传呼机上的联系,我每天早上会提前20分钟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先给柳月打一个传呼,问候早安,然后提水、拖地、擦桌子,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然后,在晚上的时候,我就会接到柳月回过来的传呼,向我报平安,都是她在酒店里吃晚饭。省级单位,酒场就是多。 转眼到了周末前一天,快到下班时间,办公室里又只剩我和刘飞两个人,刘飞在写东西,我在看新闻获奖作品选,办公室电话的电话突然响了,我忙过去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脆,有些尖细,还有些傲慢:“刘飞呢?让他接电话。” 我一听很不高兴,这女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这么傲慢,这么牛逼,不知是什么来头,又一想,或许是刘飞的老婆,忙说:“稍等,”然后对刘飞说:“刘主任,电话。” 刘飞过来接过话筒,我听见刘飞说话的声音变得很热情客气而谦恭:“梅主任啊,你好,领导,什么指示……嗯,好,晚上6点,好,嘉年华308房间……带一名记者参加……好,好的,梅主任,放心好了……我带着记者马上就去……再见!” 我在旁边一听,梅主任?莫不就是传说中的女人梅玲?报社党委办公室主任。看看时间,下午5点30分了。 接完电话,刘飞的表情很严肃,对我说:“江峰,走,跟我去嘉年华,去参加一个晚宴。” 我急忙带上包,跟刘飞一起直接去了嘉年华,路上我接到晴儿的传呼:“明日一早去你处欢度周末。” 我看传呼的时候,刘飞见到了,笑了笑:“江峰,有女朋友了没有?” “哦……有了……” “大学的同学?” “嗯……是的……”我的声音很虚弱。 “呵呵……那很好啊,大学女友,还不好意思?”江峰看我不自然的神态,笑着说了句。 我笑了笑,没回答,感觉心跳得厉害。 “这么快就配了传呼了?”刘飞又问:“不错啊,还是汉显的……和我的一样的。” 说着,刘飞从包里摸出一个bb机,摩托罗拉的,果然和我的一模一样,然后刘飞说:“呵呵……和柳主任一起去邮电局采访受的贿,呵呵……一般不向外拿,怕报社的同事说闲话,不过,过一段时间,大家都普及了就好了……” 我感觉有些发窘,忙说:“我这个是我表姐送的,不是……” “呵呵……”刘飞看着我笑了:“没关系,咱们做记者的,都明白,慢慢就适应了……你表姐对你可真好……” 刘飞的话让我有些似懂非懂,也不想去弄懂,就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刘主任,今晚参加酒场的都是什么人?” 刘飞看着我:“刚才办公室梅主任通知,今晚马书记从省委党校学习回来,请审计局的王局长吃饭,有重要事情,安排我带一名记者参加酒宴,到时候现场安排任务,至于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梅主任一会在餐厅门口等我们……” 我吓了一跳,今晚我要和报社的老大一起吃饭了,还有梅玲。 036 和老板吃饭 说话间到了嘉年华,刚到酒店大堂门口,一个齐耳短发、头发微黄、皮肤白皙、面容妖媚、胸铺高耸、穿一身米黄色套裙、脚穿白色高跟鞋的中年少1妇站在服务台前面冲我们招手:“刘飞,过来!” 声音有些尖细,口wen有些霸道。 这一定是梅玲了,我一直没见过的报社办公室主任,果然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和柳月相比,不是一种类型,另有一番风味,特别是那双媚眼,摄人心魄,让人不敢多看一眼,还有那目空一切、趾高气扬的神态。 刘飞和我走过去,刘飞和梅玲打招呼:“梅主任,我们来了。” 梅玲点点头,然后看看我,眼神里露出几分轻佻和放肆:“哟,小帅哥,你好!” 我很不适应梅玲的这种讲话态度,马尔格逼,好像老子是酒吧里的男服务生一般,我心里很不快,但马上想起了柳月的叮嘱,于是平静地看着梅玲:“梅主任好,我是刚分配来报社新闻部的,我叫……” “江峰……”梅玲一下子接过话:“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办公室今年接受毕业生的时候还专门看过你的档案,啧啧……照片就很帅,这真人比照片上还帅……跟着柳月干,可惜了,早知道到办公室来跟我干啊……” 我一听,心里很别扭,可又不能说什么,毕竟我是新来的,她是办公室主任,老板的红人,于是我勉强地笑了一下,心里很烦恼,又很庆幸,幸亏没分到办公室,在新闻单位,不做新闻业务,没什么前途的,而且,要是分到办公室,上哪里去认识我的月儿姐呢! 梅玲和刘飞说着话,腻腻的眼神不时打量着我,我感觉很不舒服,就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刘飞在梅玲面前显得很尊敬,带着谦恭的表情和口气,我感觉更加别扭,一个办公室主任,正科级干部,你刘飞大小也是个副科级,至于嘛,见了她这个样子。 我对梅玲的第一次印象不大好,感觉很傲慢的一个女人,虽然长得很漂亮,很有一种风晴。 后来,我外出采访,从别人的谈话中无意中听到对梅玲的评价,说她是那种很骚的女人,那种很多领导都喜欢的交际型的女人。 我坐在那里,心里暗暗重复着柳月给我的叮嘱:“注意,不要和梅玲接近,远离她,敬而远之,更不要得罪她……” 当时柳月告诉我的时候,我并没有什么感性认识,只是口头答应而已,现在见了梅玲,初步感觉到了柳月这话的道理。 我那时只是感觉梅玲很风搔,并没有感觉到梅玲的厉害! 周末的江海宾馆,来吃饭的人不少,有不少市直单位的人,大家带着欢度周末的祥和笑脸,彼此见面亲热地打着招呼,梅玲更是忙得很,一会这个局长,一会那个主任,一会神采飞扬,一会热情握手,不停地和走过去的人打招呼。看来梅玲认识的人很多啊。 过了一会,梅玲和刘飞突然向门口走过来的两个40多岁的中年人走过去,我也站了起来,我知道,重要人物到了! 过来的是报社党委书记马啸天和市审计局的王局长。 037 晚宴 来报社一个多月,我从没有见过马书记,只知道他在省委党校学习,梅玲也只是听说,今天两个一起见到了。 马书记40岁露头,中等个子,五官集中,脖子较短,嘴唇厚厚,眼神炯炯,给我的感觉是如果马书记留了长发,特别像那个年代红的发紫的一个歌星,就是唱《少年壮志不言愁》的那位。 梅玲和刘飞上前迎接,我就跟在后面看,梅玲热情洋溢地和王局长握手。马书记看了我一眼,随即面带笑容邀请王局长进房间,梅玲在前面带路。 进了一个带卡拉ok的豪华单间,我这才知道今晚就我们5个人。 王局长和马书记彼此好像比较熟悉,都爽朗的笑着,开着叫人笑不出听不懂的玩笑,说着某某市长某某书记等等的经历,我都听不懂。 梅玲紧挨着王局长坐着,脸上带着妩1媚的笑,王局长显得很开心,不时和梅玲开个玩笑。 然后,上酒上菜,好酒好菜,酒我知道是五粮液,菜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开始前,马书记才开始给王局长介绍我们,指着大家对王局长说:“梅玲你已经认识了,这是新闻部的副主任刘飞,这是新闻部的记者江峰。” 大家都微笑着向王局长尊敬地点头示意。 我很惊异马书记竟然知道我,竟然认识我,我又很感动,这么大的领导,我还不认识他,他竟然认识我。我不由又有些兴奋和激动。 王局长向我们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对马书记说:“啸天,我看你们报社啊,不光出笔杆子,还出美女和帅哥啊,看看…美女……帅哥……” 王局长指指我们3个。 马书记呵呵笑起来:“王老兄见笑了,哪里比得上你们审计局,你的那个办公室主任张丽,那可是绝顶美女啊……” 梅玲也附和着:“是啊 ,王局长,你们审计局那才出美女呢。” 王局长呵呵笑着,看着梅玲:“我看比不上你,还是你美……哈哈……” 大家笑起来,我看着刘飞,他笑我就跟着笑,当然是挤出来的笑。 然后王局长又说:“我记得你们报社新闻部主任,也是一位美女啊……” “哦,你是说柳月啊,她借调到省委宣传部帮忙去了……”马书记说。 “哦……这个柳月不简单,才貌双全,那文章写得,有水平!我在报纸上经常见到她的大作,文笔很犀利,文采很好……”王局长赞扬道。 “呵呵……是啊,那可是全省10大优秀记者,咱们江海的一支笔啊……”马书记也赞同地说道。 听他们夸柳月,我很高兴,心里又很自豪,暖暖的。 这是,我看见梅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嘴角抿了起来。 然后大家喝酒,马书记敬酒,大家一起举杯。 马书记说:“王老兄,今天是周末,邀请你出来欢度周末,老兄弟好久不聚会了,怪想的……” 王局长忙谦虚:“啸天书记客气了,大家都是老朋友,我们审计局和你们报社也是友好单位,不要分彼此嘛……” 然后大家干杯,我看刘飞喝掉,我也跟着喝掉。 然后又喝,三杯之后,马书记和王局长还有梅玲活跃起来,刘飞和我呢,就规规矩矩带着笑脸在一边吃菜,当听众。 马书记拍着王书记的手:“老哥,咱兄弟俩这么多年的感情没的说,今天我见了你,格外亲……” 王局长笑笑:“啸天老弟客气了,你是大忙人,在省委党校学习深造,我一般可是见不到你,今天你倒是有时间了,是不是有事啊,哈哈……老伙计……” 马书记微笑着看了一眼梅玲,梅玲忙挎着王局长的胳膊:“王局长,先喝了这杯酒再说嘛……来,我敬你……” 说着,梅玲的身子挨紧了王局长。 038 开眼界了 王局长有些醉意:“呵呵,梅玲的酒量大,我的不行了……不能再喝了…… “王局长,这酒您可一定要喝的,不然我可不依您……”梅玲的身子蹭着王局长。 正值夏天,穿的都很薄,相信王局长一定很爽,不过还在拿捏着:“啸天,你看……你看……” “难得梅玲一片心意,王老兄就喝了吧,我也陪着……”马书记举起了杯子。 梅玲端起王局长的杯子,举到王局长嘴边:“王局,就看您给不给小梅面子了……” “好…….好……喝……”王局长就着梅玲的杯子,一张嘴,梅玲把一杯酒倒进了王局长口中。 然后,梅玲也一口干掉。 “哈哈……”马书记开怀大笑:“王老兄有福气啊,美女给你喂酒……” 王局长也呵呵笑着:“这个小梅啊,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太能缠人了……” 这时马书记看着刘飞和我:“刘飞,江峰,你们一起敬王局长一杯酒。” 刘飞忙端起酒杯倒满站起来,我也跟着,我们一起敬了王局长一杯酒,我们干掉,王局长象征性地点了点嘴唇就放下了酒杯。 然后马书记对王局长说:“今天叫他们新闻部的主任和记者来,就是专门来给你服务的,你看看有哪些需要宣传的,你提提方向,他们回头去专门给你弄,我想,局长专访是要搞一个的,然后再来一个全局的工作综述……” 王局长看了看我和刘飞,然后对马书记说:“酒桌不谈工作,今天不说这个,再说,你都替我说了,这样就不错……那就这样,回头我安排办公室接洽……” “不用,王局长,回头让他们找你们办公室接洽,我们要给你们搞好服务啊……”梅玲对王局长说。 妈的,别的单位都是求着我们发稿,我们采访宣传他们,还得我们主动上门,求着给他们发稿,真溅!我心里暗暗想着。 我明白了今晚叫我和刘飞来的意图,可是人家王局长根本就不愿意在酒桌上谈工作,我们成了摆设。 刘飞连连点头:“我们明天就和审计局办公室联系,搜集材料,请各位领导放心,保证把任务完成好……” 马书记点点头,然后又和王局长干杯,边说:“王老兄,听说最近你们局要开始对市直事业单位开始审计了……” “是啊,局党组决定的,行政事业科下周就开始,先从文化宣传口入手……”王局长说着,酒杯放在嘴边,然后突然笑了,点着手指:“啸天,哈哈……老小子,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马书记笑着点点头:“老兄到底是老兄啊,呵呵……” “我有数了……”王局长举杯一饮而尽。 马书记大为高兴,对梅玲说:“放卡拉ok,唱歌,王局长舞跳得不错……” 很快,歌舞升平,马书记放声高歌《弯弯的月亮》《少年壮志不言愁》,梅玲和王局长搂在一起跳舞。 我和刘飞就坐在旁边服务,倒酒、敬酒、鼓掌…… 我看着马书记唱歌投入的样子,真的很像那明星,除了头发短了和歌声难听之外。 梅玲和王局长跳着跳着就不规范了,梅玲两个胳膊搂着王局长的脖子,王局长两手搂着梅玲的腰,随意放在梅玲的臀部,像是一对情侣在摇摆,王局长的手还不时轻微动一下…… 梅玲脸上带着妩1媚的笑,边和王局长摇摆边亲昵地说着什么,两人的表情都很轻松,王局长显得很开心…… 大家一直边喝边唱边跳,兴致盎然。期间,为了灌王局长,梅玲有一次还坐在了王局长的腿上,和王局长喝起了交杯酒。 马书记笑呵呵的带头鼓掌,我和刘飞也随着鼓掌。 我边鼓掌,心里边觉得这梅玲果真不简单,周旋于大人物之间,很自如,很潇洒,很随意。 那天听杨部长说马书记和梅玲关系好像不明不白,可是,如果他们真有那事的话,梅玲和王局长这般亲热,马书记应该会生气的啊。此刻,我有些想不明白了。 刘飞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边听着马书记引吭高歌边看着他们跳舞,随意晃动着二郎腿,吃着零食和水果。 我看着我的老板和老板的办公室主任,还有市审计局的王局长,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中间有一阵,梅玲还过来和我喝了一杯酒,手随意搭在我肩膀上。 我急忙往后一缩身体,让她的手自然滑落。 梅玲斜眼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我一阵鸡皮疙瘩,连忙将酒干掉,借口上卫生间,溜了出去…… 当晚,大家都喝了不少,我也喝多了,直到12点才回到宿舍。 第二天,我正在睡觉,晴儿来了。 039 像只小猫 看看时间,早上6点,我有些发晕,晴儿干嘛这么早过来? 看到我在宿舍,晴儿好像松了一口气,脸上很宽慰。 昨晚的酒还没醒,晴儿一进门就连连叫嚷:“难闻死了,满屋子的酒气。” 说完,急忙开门开窗通风,又打开电风扇,然后拖地。 我还没睡醒,又爬到床上,半睡半醒了过去。 一会,听到晴儿关上门,然后也爬到床上,把我往床里面一推,偎依在我身边,像个小猫,也睡着了。 原来她也是起的太早,也没睡醒。 一直睡到10点,我才爬起床,晴儿正在洗衣服打扫卫生,不知道她睡到几点起的。 晴儿的思想很单纯,在她的意识里,和我接wen、拥抱、抚摸,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是我的人了,不仅仅是灵魂,还包括肉1体。 晴儿爱干净,很勤快,总是闲不住,乱了一周的房间很快就洁净明亮起来。 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传呼,看有没有柳月的信息。 正看着,晴儿晾好衣服过来了:“峰哥,这就是你的bb机?我看看……” 边说,晴儿边伸手要拿bb机。 我吓了一跳,里面有柳月的信息,发现了可不得了,急忙一缩手:“乖乖,高科技产品,别动坏了,有什么好看的……好了,我要起床了……” 晴儿一撅嘴巴:“不看就不看,多大事,改天我自己买一个,也不给你看……” 我微微一笑,没说话,自顾穿外衣。 晴儿催促我去洗漱,她开始做面条。 我洗漱完,晴儿伸手递过一个纸盒:“给你的,飞利浦。” 我打开一看,飞利浦剃须刀。 “去试试,以后不准有胡子再扎我……” 我试了试,很好,对晴儿说:“不错,效果很好。” 晴儿看着我:“抱抱我……” 我伸开双臂,晴儿投到我怀抱里,轻轻和我接wen,边用手摸着我的下巴,一会说:“刮得好干净啊,一点也感觉不到扎脸……” 我不禁笑了,对晴儿说:“谢谢你,晴儿,你使我让刮胡子成为乐趣。” 晴儿偎依在我的怀里,仰脸看着我,一会脸颊和我的脸贴在一起轻轻摩擦着,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峰哥,你爱晴儿吗?” 这是我们这几年晴儿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不厌其烦,典型的小妇人的小资情结,明知道答案是一样的,还是想问,而且还得让我必须回答,不能含糊其辞。 “嗯……”我回答。 晴儿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在我怀里扭动着不依不饶:“以前都是回答:‘我爱晴儿’这次怎么成了‘嗯’了呢?why?” 我知道我无法回避,于是照旧回答:“爱——我爱晴儿!” 晴儿满意地拍拍我的脸:“这就对了,以后不许偷懒,不许省略,知道了吗?” “嗯……”我回答。 “好了,峰哥,咱们吃饭,面条煮好了。” 我和晴儿刚端起饭碗,“嗡——”一阵震动的声音,我的bb机响了。 一定是柳月来的传呼,我放下饭碗,去拿bb机。 040 等你 晴儿看着我。 果然是柳月的传呼,让我回电话的。 “谁在呼你?”晴儿看着我。 “办公室刘主任,”我若无其事地将bb机放进包里,夹起包:“你先吃,晴儿,我去趟办公室,一会就回来。” 说完,我出门就往办公室跑去。 “慢点儿,别着急,”晴儿在我后面喊道:“我等你回来吃……” 我一口气跑到办公室,办公室没有人,我摸起电话就给柳月打。 “月儿姐,”电话刚一接通,我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着,很开心:“月儿姐……我来了……我在办公室的……” “呵呵……阿峰,跑步到办公室的吧,”柳月在那边的声音很恬静柔和:“今天是周末,我在办公室加班的,想你了,给你打个传呼,其实呢,没有什么事,就是闲聊……” 我的心里热乎乎的,柳月想我了,真好!被人想着的感觉真好! “姐,我也想着你呢!”我对着电话说。 “办公室今天没人?都休息了吧……”柳月问我。 “是的,今天没有什么采访任务,都休息了……不过,平时办公室也基本没有人,大家都朝外跑……” “是的,新闻部的特点就这样,每天蹲在办公室里的记者不是一个好记者,好作品好新闻是跑出来的,要深入基层,抓鲜活的新闻,才能有可能写出好作品……工作一定切记,不要浮躁,要扎实踏实,要沉下去……”柳月又在教导我。 “嗯……”我认真地听着,一会说:“姐,昨天我见到梅玲了,还有马书记。” “哦,说我听听!”柳月好像很在意这个:“详细说,具体点。” 于是,我把整个过程全部详细说了一遍,包括王局长对柳月的评价,梅玲的表情,以及梅玲看我的眼神。 说完后,柳月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阿峰,我上次给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我时刻都记住的,我绝对不和她接近,绝不对得罪她……” “很多事情有时候不是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不可能坐到绝对不接近,但是,心里一定要时刻提防,说话,做事情,要有数,有分寸,一定不要得罪她!” “嗯……我知道了,姐,这梅玲很厉害吗?好像刘飞对她很忌惮,很尊敬。” “嗯……你刚来还不了解,慢慢你就知道了,她不是一般的厉害,别看她是办公室主任,报社的那些老总们见了她都客客气气,不敢得罪她,这其中的道道,你会慢慢摸清的……”柳月对我耐心地说道:“报社人事很杂,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市直单位是出了名的,你刚来,不要掺进去,任何一派都不要靠拢,只管做自己的工作,任何人都不要得罪,就走中庸之道好了,有事情及时告诉我,或者找杨哥……” “我不想找杨哥,我只给你说……”我有些不大喜欢柳月老是提起杨哥,虽然我对他不反感。 “呵呵……好的,”柳月宽容地笑笑:“马书记对你印象一定是不错的,你跟我锻炼的时候,我经常在马书记面前提到你,表扬你,他知道你是个不错的小乖乖……哈哈……” 我也笑了,心里很温暖:“姐,梅玲对你是不是很妒忌?妒忌你能力比她强?” “嗯……这个,不好说,也差不多吧,不过,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不具备可比性,我也不想和她比,我们走的是不同的道路,她的很多东西,我是学不来的,也不想学,我不想再走错了路,再迷失方向……” 041 走错了路 “走错了路?”我很奇怪:“姐,你迷失了什么方向?” “这个……很复杂,不要问这个,现在我也不想提,都过去了……”柳月缓缓地对我说:“阿峰,人成长的道路有很多条,一定要擦亮眼睛,选好道路,不要迷失自己……做任何事情,都要记住,别损害别人的利益,不要去伤害别人……” 我在电话这边不由点点头:“嗯……我记住了,姐。” “我们不标榜自己是高尚的人,但我们绝对不做不讲道德没有品质的人,我们做有良心讲道义的人。”柳月又说。 我的心一抽,感觉柳月好像在看着我的眼睛,我不由想起了晴儿。 “呵呵……今天我给你上课了,你喜欢听吗?”柳月呵呵笑起来。 “喜欢,我喜欢听,月儿姐,你讲什么我都喜欢听!”我连忙说道。 “嗯……阿峰乖!亲亲宝贝儿,姐亲亲你……”柳月开始软绵绵地说。 “姐,我好想你,好想wen你……” “嗯……亲亲,你下周过来,姐让你好好亲亲……”柳月的声音 极具诱1惑力。我听了欣喜若狂:“姐,那我下周过去看你。” “好,下周来吧,姐等你……姐很想你了……”柳月的声音愈发 软。 “太好了,姐,我恨不得现在就过去看你,我今天就想去省城看 你,还要什么下周呢……”我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出发。 “傻孩子,别说傻话,姐这星期是例假,等下周嘛,到时候姐r 让你好好……” 柳月好言安慰着我。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心情格外轻松,愉快地回到宿舍。 一进门,晴儿正在那里等着我,面还没吃。 “你怎么还不吃?”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了,我自己不想吃,”晴儿看着我:“峰哥, 忙完了?” “嗯……是的。”我端起饭碗吃饭,边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心里 有些歉意。 “做记者也好也不好,好的地方就是可以到处跑,见多识广,不 好的就是没个休息日,随时得有任务,是不是?”晴儿边吃问我。 “嗯,是的,我以后可能就几乎没有周末了,也不可能老是去看你了,也不可能老是周末和你在一起了……”我顺着晴儿的话往下说,为以后打个铺垫。 “理解,男人嘛,事业为重,我不会拖你后腿的,你放心好了。”晴儿对我说:“以后我周末过来之前先给你打传呼,你要是加班采访我就不过来了……” 晴儿真是个乖孩子,知书达理。 晴儿越乖,我的心里就越沮丧。 吃过中饭,我带着晴儿去报社河边的公园散步,晴儿挽着我的胳膊。 正午的阳光很耀眼,但是已经没有那么灼热,夏天快过去了,公园的树荫下,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散步,河边还有不少人在钓鱼。 “晴儿,我和你说个事,我晚上宿舍的那批死党要聚会……” “哦……那就去呗,别拉我去哈,又抽烟又喝酒,烦死了……”晴儿嘻嘻笑着。 “嗯……好的,不过,我想,到晚上6点半的时候,你给我打一个传呼……”我笑盈盈的看着晴儿。 “干嘛?打你传呼干嘛?”晴儿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传呼了,你到时候呼我一下,我调成声音,让他们听见,让他们知道我有传呼了……嘿嘿……” 042 抓个面子 “哈哈……”晴儿开心地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想在你哥儿们面前抓个面子,炫耀一下,是不是?” 我嘿嘿地继续笑着,有点不好意思。 “行,没问题,我到时候多呼你几次,反正公家电话不花钱,我打127……”晴儿一蹦一跳地看着我说。 我心里暗喜,想像着那帮家伙见了我的bb机时羡慕的表情。 “对了,峰哥,下周末你有没有时间?”晴儿在我对面边后退边说。 “我……够呛啊,下周末有个预约的采访项目,”我急忙撒谎:“干嘛?” “我妈昨天打电话过来,说想我和你了,让我们回去玩呢……说有事想和我们商议下,征求我们的意见……”晴儿羞答答地说:“你没空,那就推迟下吧。” “什么事?”我看着晴儿。 “我妈说,我们俩的事情,想……想给我们定亲呢……”晴儿羞红着脸看着我。 我的心里一下子乱了,我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自己面临的问题,我感觉自己现在是在脚踩两只船。 “哦……先等等吧,我最近很忙的,刚来新单位,要好好表现呢……”我对晴儿说:“那么急干吗啊?” “不是我急的,是我妈……”晴儿急忙说:“我妈她……她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做记者的接触的漂亮的女的多,怕你……怕你变心,所以……所以……” “这都是什么啊?”我故作不高兴:“这都扯到哪里了……” 晴儿见我不高兴,忙过来抱着我:“别生气啦……我没这么想啊,我是相信你的啦……乖峰哥……别生气……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个了……” 其实我哪里是生气,我是做贼心虚,晴儿这么一说,我也就下个台阶,情绪立马好了。 继续往前走,柳荫下有个石凳,我们决定坐一会。 刚坐下,一声清脆的奶声奶气的声音传过来:“大哥哥好!” 我一看,是妮妮站在我面前,穿着洁白的连衣裙,带着花边草帽,两只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旁边还有那个小保姆。 我乐了,忙伸手抱起妮妮,亲了一下脸蛋:“妮妮好,你出院了啊,身体都好了,是吗?” “是啊,大哥哥,我都好了,”妮妮伸手摸摸我的鼻子:“大哥哥,我妈妈呢?” 晴儿也喜爱地看着妮妮,伸手摸妮妮的脸蛋:“这女孩儿真漂亮啊,谁的孩子?” 我先回答妮妮:“乖妮妮,你妈妈在上班呢,忙着挣钱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然后我对晴儿说:“我同事的孩子。” “哈哈……”晴儿开心地笑着:“你同事的孩子叫你大哥哥,看来你是真的不大啊,乖,妮妮,叫阿姨……” “大姐姐好!”妮妮笑嘻嘻地看着晴儿:“大姐姐的眼睛好漂亮,和妮妮的一样好看……” 我和晴儿都乐了,我将妮妮放下。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人喊妮妮的名字,我一看,是宋明正和他的小女人。 小保姆忙带着妮妮过去,妮妮跟我和晴儿挥手:“大哥哥大姐姐,再见!” “再见,妮妮!”我和晴儿挥手,我边看着不远处的宋明正。 此时,宋明正也看到了我和晴儿,晴儿正依偎着我的肩膀。 我冲宋明正笑了一下,礼节性的笑。 宋明正还了一笑,同样是礼节性的。 我看到宋明正的眼睛盯着我和晴儿,露出几分不解和疑惑。 043 那种关系 我知道宋明正一定以为我和柳月有那种关系,和柳月的关系很密切,所以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和晴儿。 我心里突然不自在起来,站起来拉着晴儿就往回走,弄得晴儿莫名其妙的。 路上,晴儿问我:“峰哥,妮妮是你同事的孩子,那你刚才见了妮妮的爸爸妈妈怎么不打招呼呢?” “你不懂,她那妈妈不是亲的,是后妈,那小女人,我同事是她爸爸的前妻……” “哦……可怜的妮妮……”晴儿叹息了一声。 唉,可怜的妮妮,我心里其实也有同感。 “你那同事一定很漂亮吧?”晴儿又问我:“是你们新闻部的?” “唔……”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是……” “漂亮的女记者,真叫人羡慕,她除了漂亮,还一定很潇洒……真是想不明白,有这么好的孩子,干嘛要离婚呢……”晴儿歪着脑袋边想边自言自语。 听到晴儿对柳月的评价,我没说话,心一直在发沉,我他妈的老感觉自己这会不洒脱,有些狼狈。 回到宿舍,晴儿又和我聊天、亲热了一会。 我和晴儿的亲热内容很简单,就是拥抱、接wen,我以前多次想摸摸、看看晴儿的下面,她始终不同意,害羞怕得要命,最多只让我摸摸胸部,还是隔着rz。 我一直很喜爱珍惜晴儿的纯洁和自重,为自己有如此清纯的女朋友而自豪。 现在,我却没有了那种冲1动,我和晴儿抱在一起,只是一味重复着之前的项目,抚摸、接wen……没有更进一步的行为和试图。 晴儿躺在我怀里,很知足,很幸福,很快乐,很开心……晴儿其实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 下午,晴儿坐公交车回学校了,晴儿的学校离报社很远,坐公交车要1个多小时。 “峰哥,下周我不过来了,你好好工作吧,大下周再联系……”晴儿从我怀里出来,依依不舍地和我挥手告别,背着小包,屁颠屁颠地走了。 我心里又是一阵寂寥和惆怅,突然感到了孤独。 晚上,在宿舍哥们聚会的饭店单间里,我的bb机挂在腰间,和大家若无其事地侃大山。 突然,“吱吱——”的声音持续叫起来,晴儿给我打传呼了。 我装作没听见,和大家继续聊天。 “咦,谁带bb机了,bb机响了。”老三开始发问。 “哦……我的……”我装作刚听见,从腰里摸出bb机,开始看信息。 “我靠,行啊,才工作几天,混上这个了,还是汉显的……” “江峰牛逼,到底是在市委机关报的,就是不一样……” 大家纷纷用羡慕的口气说着,眼睛红红地看着我的bb机。 我心里很得意,很满足,看完信息,把bb机往腰里一挂,站起来:“兄弟们,晴儿呼我了,我去回个电话。” 我的死党们都认识晴儿。 我打算到楼下上个厕所就回来。 “等等,”宿舍的老大发话了,从包里摸出一个东西递到我面前:“丫的,用我这个回,别找公用电话了!” 我一看,靠,大哥大,很大的那种,香港电影里黑社会老大用的那种!老大的父母在广州经商,这一定是他父母给他买的。 “哇塞!老大真牛逼啊,混上这个了!这个可是个稀罕物!1万多一个啊!”死党们的眼光都被我手里的这大哥大吸引过来,纷纷赞叹,没人再提及我那bb机了。 老大得意地摇头晃脑。 我一阵沮丧,我靠,偷鸡不成蚀把米,挂了!被老大把风头压了。 我硬着头皮给晴儿拨电话,那边老大叼着烟卷又发话了:“丫的,电话费很贵的,一分钟好几毛钱,长话短说,别和晴儿侃大山啊……” 044 区别 一场失败的炫耀让我老老实实把bb机收了起来,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山外有山。 我用老大的大哥大回复晴儿的时候,晴儿听说是老大的大哥大,在电话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说我表演失败,说以后可别这样干了。 一周后,当我把这事和柳月谈起的时候,柳月也笑了,但随后就搂着我的脑袋,亲着我的额头,拍着我的肩膀:“宝贝儿,让你受委屈了,别灰心,你以后会超越他们的。” 这就是少1妇和女孩的区别,这就是柳月和晴儿的区别。 从她们那里,我得到的是不同的感受。 在这种不同的感受里,我的个人的心理情感的天平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周一上班后,我满怀幸福的期望和憧憬,开始了一周的工作和生活。我每天都在计算倒推着时间,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慢,那么磨蹭。 周三那天下午,我出去采访刚进办公室,刘飞进来,递给我一封信:“江峰,你的信,我经过收发室,给你拿回来了。” “谢谢刘主任。”我接过来一看,心顿时跳起来,信封上虽然没有写寄信人地址姓名,但是,这熟悉的字体,不是柳月是谁呢! 刘飞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微微一笑,转身回了自己办公桌。 那一刻,我断定,刘飞知道这信是柳月寄来的,和柳月同事这么久,他一定熟悉柳月的字,他认出了柳月的字体。 我没有多想,我心中很激动,柳月亲自给我复信了,这信中一定有很多情意绵绵和倾吐衷肠,我反复看着信封上这娟秀漂亮的手写字,心中充满了温馨和欣慰。 我觉得柳月做事很仔细,她没有用省委宣传部的统一印制信封,而是用的大街上随处可以买到的普普通通的信封,我知道她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事情。 可是,还是让刘飞看出来了。我心中有些遗憾,却并没有多大的担心。 我没有在办公室撕开信封,我将柳月的信放进包里,要等到回宿舍慢慢看。 然后我开始忙乎别的事情。 我觉察到刘飞一直在用眼睛的余角扫描着我的一举一动。 “刘主任,这个周末我想请半天假,回老家看一看。”我想起了周末的事情,决定提前和刘飞说,因为周日一天去省城,显然时间往返不够。 “行,没问题,”刘飞爽快地答应着,斟酌了一下,看着我又说:“江峰,其实咱们新闻部,一天半天的假是不用请的,因为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要天天在外面跑,上下班也不用准时来点名,只要记得到时候给办公室来个电话就好了,个人的一些私事,该办的就去办好了,不用打招呼,这也是咱们做记者的便利和优势……”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刘主任提示。”我感激地看着刘飞。 刘飞笑了笑,然后又说:“我们昨天去审计局采访的局长专稿,弄得怎么样了?” 昨天我和刘飞一起去市审计局落实上周马书记安排的政治任务。 我连忙从包里拿出写好的稿子交给刘飞:“今天刚写完,正要给你呢,你给修改修改。” 刘飞简单看了一下题目,然后放进抽屉里:“好,速度不慢,我明天专门仔细看,这稿子得好好给弄,老板的旨意,马虎不得……那个审计局工作综述我来弄,咱俩分工,不过,你这个最重要,呵呵……” 我很高兴刘飞将重要的活交给我干,我不怕挑重担,我喜欢挑战性的工作。 下班后,我急火火回到宿舍,关好门,半躺到床上,拿出柳月的信,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然后才撕开信封,开始看信。 “亲爱的阿峰……”柳月一开头的称呼就让我激动,我急忙屏住呼吸,急切地往下看。 “……终于收到了你的信,我好高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看你的信,读你的心,读你的感觉好温暖,好开心……虽然可以打电话,打传呼,可是,我还是喜欢看你写的信,看你潇洒流利的文笔,看你苍劲有力的字体,仿佛在感觉你有力的臂膀和火热的温度……还有你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好喜欢你的笑,来自内心的笑,很天真,很纯真,很直率……” 我心里一阵融融的暖意,仿佛在和月儿姐面对面谈心。 “我现在一切都已经安顿下来,工作顺利在开展,来到这里,才知道原来的世界是多么小,原来的视野是多么狭窄,原来的目光是多么短浅,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固步自封……我在努力工作,尽快适应角色,我一定会在这里真稳脚跟,我会做得很好的,相信我,我是优秀的,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嘻嘻……亲亲,想你……” 我会心地笑了,我觉得柳月不论在那个圈子里,都一定会是佼佼者,这是她本身的素质和能力决定的。 “……我在这里是和不折不扣的大头兵,到了省城,才知道咱那科级干部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官,这里随便一抓一大把,年轻人一提拔就是副处,相当于咱那报社的副总编,老报人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混不到的级别……站得高才能望得远,我喜欢站在高处,享受高处的风景,感觉高处的风浪,同样,我也希望你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我很看重你,我觉得你具备这种素质,我认定你一定会站到越来越高的地方,看到越来越远的风景,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柳月的话让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期待,也感觉到了压力,我觉得自己要是干不好,愧对了柳月的期望,是我无法接受的事情。 “……阿峰,亲亲宝贝儿,你想我吗?我知道你一定想我的,是不是?嘻嘻……我也想你的,我晚上自己躺在宿舍里的时候,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你,是你的坚强和勇敢,是你的鲁莽和懵懂,是你的有力和撞击,是你的活力和青春……这个周末,来吧,姐等你,姐带你玩,让你开开心心放放松……来吧,宝贝儿,姐等你……” 柳月的话让我热血沸腾,心中激荡不休,大脑神经高度兴奋起来。 我无比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045 赶稿子 第二天,我在宿舍里写完昨天的采访新闻稿,已经是上午10点了,接着赶到办公室交稿。 办公室仍然是刘飞自己在,我把稿子交给刘飞,刘飞接过去然后对我说:“江峰,你昨天写的审计局的那个局长专访我看了,写的不错,这一类的领导专访,说实在的,很容易模式化,落入俗套,但是,我看了你的,耳目一新,格式很新颖,选题很独特,角度很鲜明,作为一个新人,能写到这个程度,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一个字也没改动,.感觉这文很有咱们柳主任的语言风格……” 我听了很开心,其实在柳月带我的这一个月里,我几乎认真拜读了她写的所有稿子,不知不觉中,模仿了她的文风和语言风格,我承认,柳月是我进入社会之后的第一个老师,从工作到生活,从生1理到心理。 “刘主任过奖了,还得你多指教,我还是以学习为主……”我谦虚地说道。 “江峰,别谦虚,在报社,和在机关单位里坐办公室混日子玩人不同,报社是靠业务吃饭的,做记者,有没有真本事,1个月就看出来了,不会写搞,写不出好稿子,直接就露馅,”刘飞呵呵笑着:“机关单位主要是玩人,咱们做记者呢,除了要会玩人,还得会玩文字……我看你大有潜力……” 我听了也忍不住笑了,我对机关单位等等都知之甚少,我觉得报社就是机关了,虽然是事业单位。 “因为这稿子是老板亲自安排的,老板特别提出来要审稿,我上午把稿子送给梅主任了,她说等老板回来给老板看,”刘飞又说:“你这篇稿子可是肩负着老板的重要政治使命啊,呵呵……” 领导满意就是最大的政治,这话在柳月带我期间,曾经多次和我提起,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一次柳月审阅完我的稿子后,边签字边对我说:“江峰,咱们做党报记者的,一定要讲政治,什么叫政治?领导满意,就是最大的政治……” 柳月的话经常在我耳边回响,现在刘飞这么一说,我愈发体会到这话的合理性和重要性。 一想到老大要亲自审阅我的稿子,我心里陡然感觉压力大起来。 在办公室心神不定地坐了半个多小时,一会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刘飞接的,接完对我说:“江峰,马书记回来了,正在办公室看你写的稿子,梅主任来电话,让你到马书记办公室去一下。” 我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老板召见,非同小可,又摸不清老板对稿子是否满意,不知是凶是吉,两股几乎战战,忐忑不安地去了2楼书记办公室。 我出身贫寒,农家子弟,祖上三代贫农,在我参加工作之前,就没见过什么大官,唯一见过最大的是乡里的分管计划生育的副乡长,那还是他带着计划生育小分队到村里抓育龄妇女时见到的。参加工作后,不停见到各种县级、副县级干部,甚至经常能摸摸他们的手,不再须仰视才见。我内心经常感慨这巨大的变化,真有一种翻天覆地慨而慷、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感觉。 饶是如此,马书记亲自单独召见,还是让我紧张起来,我边下楼边不停地咽唾沫。 到了二楼马书记办公室门前,梅玲正站在门口等我。 见到我,梅玲莞尔一笑,笑得很暧昧很妖娆,那妩1媚传情的眼神让我心中不由一荡。 妈的,这女人的眼神太勾人!我心里念叨了一句。 “马书记在等你呢,来吧。”梅玲靠近我,自然地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显得热乎而亲近的样子,语气很温和,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那种骄气。 我闻到梅玲的身体发出一种麝香的味道,仿佛是传说中cuiqingyao的气味。 我来不及品味梅玲的味道,因为此刻我内心的紧张已经压倒了我的情裕,再说,我也不想去品味梅玲,我不想惹事,我牢牢记住柳月对我的告诫。 梅玲推开马书记办公室的门,马书记正坐在里面高大的黑色的皮转椅里,面前是像乒乓球桌那么大的一张老板桌。 马书记见我进来,抬起头,目光很深沉,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马书记!”我进来后,规规矩矩地站到马书记面前,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我被马书记此刻的威严震慑了,全然没有了前几日和马书记在一起吃饭时的感觉。 马书记冲我点点头,没说话。 “江峰,来,坐!”梅玲没有出去,指指马书记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后,拘谨地看着马书记,等他发话。 马书记接着低头看稿子,不再看我,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我沉默而尴尬地坐在椅子上,身体笔直,表情谦恭而拘束,心情很紧张,我感受到了权力的威严和自身的渺小。 梅玲过来,迈着轻盈的脚步,白色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浑圆洁白的小腿肚从裙子下摆露出来,很性 感。 梅玲先拿起马书记桌上的杯子,给马书记换上新茶,然后,用一次性水杯倒了一杯茶给我,放在我面前,边冲我微微一笑,笑容很甜。 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梅玲,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 然后,梅玲坐到后面的沙发上看报纸,不再说话。 室内很静,静的只听见落地挂钟的摇摆声。 马书记很专注地看我写的稿件,手里拿着一支笔。 柳月给我说过,马书记是从市委宣传部调过来的,现在还兼着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很有文采,文笔很了得,很有思想的一个人,当年也是江海市委出名的一支笔。 想到这里,我心里没了底气,不知道马书记会如何发落我的稿件。 一会马书记抬起头,看着我,开口说话了,语气低沉而平缓:“江峰,这稿子是你自己写的?” “是的,马书记!我自己写的!”我连忙回答。 “刘飞帮你修改了没有?” “没有,刘主任说他一个字也没改动。” “嗯……”马书记点燃一颗烟,然后往椅子后背上一靠,嘴里喷出一口青烟,吐出两个字:“可以!” 我靠,终于表态了!我松了一口气,不过没说话。 梅玲站起来过来,对马书记说:“江峰一看就是很能干的小伙子,才来了一个月,写稿就能得到你的肯定,不容易哦……” 马书记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拿起稿子在手里掂了掂,看着我:“看来,你跟了柳月一个月没白跟,这文的语言和思路很有柳月的风格……” 马书记提及柳月,让我心里很激动,比马书记夸我还高兴,我忙说:“我跟着柳主任,柳主任都是言传身教,谆谆教导,柳主任都是亲自给我改稿子,亲自给我指点写文的思路……” “呵呵……柳月带兵是没的说,报社最会带兵的主任,最敬业的记者……”马书记跟着说了一句:“唉,可惜……” 我很高兴马书记能表扬柳月,心里很兴奋很激动,但是不明白马书记半截话里的可惜是什么意思。 这时,我瞥了一眼梅玲,发现梅玲脸色冷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我的心一沉。 马书记对我的稿子给予了肯定,对柳月一个月的带兵工作给予了赞扬,我心里很舒畅,甚至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梅玲的脸色不大好看,但我已经顾不上了。 马书记最后在稿件发稿签上签了个字,将稿子交给我:“你直接给刘飞,让他送总编室就好了。” 按照报社发稿流程,马书记签字直接发稿显然是不合理的,但是好像报社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我记得柳月和我说过,报社有3个正县级职位,书记、社长和总编辑,因为报社是市委直属单位,不属于政府序列,党委书记是一把手,马啸天是党委书记兼社长,还兼着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自然是报社老大。报社总编辑叫张文远,一位50岁左右,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老报人,是二把手。 我双手接过稿件,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和马书记告别,退出书记办公室。当然,临走时没有忘记冲梅玲感谢地点了点头。 梅玲用欣赏的眼神看着我,稍微挤了下眼睛,充满了轻微的挑逗。 我心里一跳,忙低眉顺眼地走了。 将稿子拿回来后,我才发现没有在稿件标题签上署作者的名字,我于是工工整整在作者那一栏写上:本报记者 刘飞 江峰。 我知道,这是报社的规矩,不管稿子是不是他写的,只要是领导和你一起去了,一般是要把领导的名字署上,并且要署在自己前面,这也体现了执笔者对领导的尊重。当然,在我跟柳月出去的时候,柳月写的稿子都会在后面挂上我的名字,而我写的稿子,柳月却每次都在修改完后删掉自己的名字,只保留我自己的名字。但是,刘飞毕竟不是柳月,我觉得还是保险一点好。于是我将作者名字写好后,才把稿件交给刘飞。 刘飞接过稿子看了看,突然冲我笑了,拿起笔,将自己的名字划了个后置符号,放在我的名字后面,边说:“江峰,稿子是你写的,你的名字理应放在前面,我不能赚你的便宜,呵呵……这是你的劳动成果……” 我也笑了:“呵呵……刘主任真谦虚……”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觉得刘飞做的是正确的,我的劳动成果我的名字理应在前面,但是这世界上不合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也不能说他这样做就对了,于是我只能说他谦虚,然后就是干笑。 “报社很多主任们带着记者或者编辑下去采访的时候,都是当兵的写稿,主任们喝酒收礼,然后回来还得将名字署在当兵的前面,但是,咱们新闻部没这规矩,柳主任带头不让这么做,这也是尊重大家的劳动,体现真实的个人水平……”刘飞对我说:“不过,柳主任和老总们出去的时候写的稿子都是将老总的名字署在前面,这也是规矩,呵呵……” 我觉得刘飞的话很实在,很实际,都是现实中的事情,不管对错,存在即合理。我心里又很欣慰,柳月虽然离开了,但是新闻部处处都有柳月的痕迹,处处都能看见柳月的存影子,而在我的心里,也时时不忘柳月的教诲。 046手把手教 “咱么新闻部的记者当初几乎都是柳主任手把手带出来的,我当年来新闻部,也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刘飞笑呵呵地看着我:“所以,可以说,柳主任是我们的姐姐,也是我们的师傅,我们都是师出同门,都是柳家班的……” 我一听乐了,很开心,柳家班,很好的比喻,我们都是柳家班的班员,柳月呢,就是班主了。 “你们都是学长,我是学弟,还得多向你们学习……”我对刘飞说。 “我看你也基本就是柳主任的关门弟子了,柳主任这一走啊……”刘飞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面的话没有说,拿着稿子去了总编室。 我有点莫名其妙,刘飞没说出的后半截话是什么意思呢?还有,刘飞看我的那眼神,让我有点心跳。 转眼到了周末,到了我要去省城和柳月相会的日子,我从早上一起床就处在激动和兴奋当中,打算中午去长途汽车站。 上午10点的时候,我正打算要去车站,却突然接到了柳月的bb机信息:“速和杨哥联系。” 就这么几个字,弄得我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杨哥的电话我有,办公室的。 办公室里很静,只有我和另一个女记者陈静,一个文静的女孩,和我差不多大的样子,比我早一年来报社,此刻她正在凝神伏案写作。 我看了看陈静,摸起办公室的电话,拨通了杨哥的号码。 “喂——哪里?”电话里传来一声沉稳而矜持的男中音,不威自严。 “我,杨哥,我是小江。”我连忙说。 “小江?”杨哥好像有点没回过味来:“你是——” “我是江海日报社的江峰,杨哥,柳主任刚才让我和你打电话。”我估摸杨哥不一定记起我的名字了,心里一阵冷落感,于是报了单位的名字,又不能说柳月的名字,陈静在旁,就说了“柳主任”,在发音的时候,我还特地把“柳”说成了“刘”。 “哦——”杨哥想起来了,态度一下子很热情:“呵呵……小表弟啊,江峰,对,对,小表弟的名字,不好意思,杨哥这脑子不好用…你一定是在办公室打的电话吧,不敢叫柳月表姐,叫柳主任了,呵呵……” 我被杨哥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心中觉得热乎起来:“呵呵……是啊,杨哥,我在办公室的……” “好, 20分钟后到报社门口等我,,我带车过去接你。”杨哥爽快地说。 我愣了:“杨哥,这——这是有什么事吗?” “小柳告诉我你要去省报送稿子,我正好要去省委组织部办事情,她让我捎带你一起过去……”杨哥和气而亲切地说:“我去接你,咱们路上吃午饭,一起去省城……”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我不用坐公共汽车了,有专车了,杨哥的,柳月安排的。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柳月和杨哥一定经常保持联系,杨哥对我的热情不是因为我是江峰,而是因为我是小表弟,柳月的小表弟,杨哥是因为柳月才对我好的,他是冲柳月来的,他一直在追柳月,追我的女人。 我当时想当然地认为,没有柳月,我在杨哥眼里也就如同一粒草芥。 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沮丧起来,心里很难受,充满了嫉妒,我觉得很窝囊,有一种无助而渺小的感觉。 然而,我无法拒绝柳月的安排,别无选择,只能服从,我答应了杨哥,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 临走前,我看了一眼陈静,陈静觉察到了,抬起头,冲我甜甜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写稿子。 我很喜欢陈静的笑,和我的和晴儿的笑一样,一看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真的原生态的笑。 我也冲陈静笑了笑,然后关门,下楼,来到报社门口。 一会,杨哥的车来了,一辆黑色的奥迪100,车牌号尾数是39,前面都是0。 记得柳月和我说过怎么通过车牌号码判断领导级别和类别,党委口的车尾数号码是单号,政府口的是双号,然后是人大、政协的号码。一般书记是1号,市长是2号,然后按照级别依次类推,除了带4 的号码之外。市里如此,县里也是这样。 但是最近市委这边的号码有些变动,新来的市委书记年轻,不喜欢1号,喜欢7号,取七上八下之意。书记挂7号,空出来的1号车牌没人敢用,就挂到市委车队的中巴上了。 上了杨哥的车,杨哥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我坐在驾驶员后面,和杨哥并排在后面。 上车后,驾驶员发动车辆,边问杨哥:“杨部长,中午饭在哪里吃?” “平江,我已经和那边组织部的张部长打好招呼了,直接去县委招待所。”杨哥轻描淡写地说。 平江县是江海市下属的一个边缘县,离江海市比较远,是到省城的必由之路,出了平江,就出了江海的辖区了。江海到省城没有高速公路,开车要6个多小时,因此江海市直各单位到省城办理公务就形成了一个习惯,中途在平江县吃饭,对口接待,各找各的。 坐在杨哥豪华的轿车里,我有些拘束,恨不得车轮飞起来,一下子就到省城。 杨哥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和气的笑容,问我最近的工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等等,我礼貌地回答,心里其实一股对立的情绪,我知道他对我的关心是基于柳月。 “我在江海日报上经常看到你的署名文章,经常有大块头的稿子出来,有的还是头条,写得不错,文笔很流畅,文采很好,”杨哥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我:“昨天我看了报纸上登的你写的那个审计局王局长的人物专访,写得很有思想,很有深度,很有政治高度,看得出,你是动了脑筋来琢磨的……刚参加工作就有这成绩,不错,好好干,不要辜负了你表姐的一番苦心!看得出,你表姐很关心你的……” 杨哥的鼓励让我心情放松了一些,提到柳月,我心里又觉得很高兴,毕竟杨哥是一个相当级别的领导,能如此对待我这种小卒子,要是其他人见了,不知道多羡慕呢! 我觉得自己的虚荣心得到了一定的满足。 我连忙谦虚地说了一通,主要意思就是自己还不成熟,还需要不断提高自己的思想修养和理论水平,还需要更好地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做好结合文章,说自己离一个合格的党报记者还差得很远。 我这不是说虚话,而是参加工作后的真实感受,学,然后知不足,在不断的实战学习中,我渐渐领悟到,做一个党报记者,仅仅有写作能力是不够的,必须要讲政治,要具备较高的政治素养和理论水平,要深入基层,多实践,不然,不会写出真正有思想有高度有深度的新闻作品。 听了我的话,杨哥赞许地点了点头:“对,做党报记者,任何时候都要讲政治,党报是党和政府的喉舌,一定要做好宣传引导作用,为党和政府做好参谋……党报记者的自身修养很重要,直接决定了这张报纸的档次和水平……你能有一个学习的态度,能有一个政治的觉悟,能有一个实践的意识,能有一个上进的信念,很好,我们组织部门选拔年轻干部,就需要这样的……” 我觉得杨哥的讲话很有水平,很有高度,对我的肯定也很有水准。但是,我觉得杨哥说到选拔年轻干部的事情,离我很遥远,毕竟,我刚参加工作,还没有转正。不过,今天杨哥对我从思想和业务两方面都进行了肯定,能得到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鼓励和赞扬,我很受鼓舞。 到了平江县委招待所,平江县委的一名副书记和组织部长正在招待所门口恭迎。 我注意到,和杨哥握手,他们都是伸出双手,腰稍微一弯,脸上带着谦恭而灿烂的笑容。 杨哥对他们很客气,又转身介绍我:“江海日报社的江记者,随同我一起去省城。” 我沾了杨哥的光,两位县领导也急忙热情地和我握手,连说:“欢迎,欢迎!” 然后大家直接去餐厅吃饭,进了单间,才发现房间里还有更大的官在等着,县委县政府的两位老大正在恭候。 见了杨哥,他们像见了老朋友一样亲热,县委书记伸手握着杨哥的手,哈哈笑着:“杨部长,想死我了,你今天总算来我这里吃顿饭了,不容易啊……” 县长跟在县委书记后面连连笑着点头。 杨哥颇有风度地和他们说笑了几句,又不忘记介绍我:“江海日报社的江记者。” 县委书记和县长也笑容可掬地和我握手,县委书记随口说了句:“小伙子,很年轻嘛!” “这可是年轻的大手笔啊,后生可畏,写了不少重头稿……”杨哥拉着我边坐下,边对他们说:“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学生干部,党员……” 看得出,杨哥是有意在他们面前推我。 县领导们摸不清杨哥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见杨哥这么说我,自然也都是一阵符合,纷纷表扬,不过那些符合在我听来,就是明显的夸张和奉承了。 饭菜很丰盛,主人很热情,一再感谢市领导莅临平江指导检查工作,杨哥连说客气了,只是顺路打扰,谈不上检查指导,另外,吃饭便餐即可,不要这么铺张。 吃过饭,杨哥和我与县委书记、县长热情握手告别,县委副书记和组织部长亲自带着一辆车一直把我们送到平江县境边界,然后大家挥手告别。 “唉……边界迎送,恶习难改……”分手后,杨哥摇摇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今天的过程让我很震撼,我第一次真正领教了杨哥的地位和权威,大大的厉害! 然后,车子没有停,直奔省城而去。 杨哥没有和我再交谈,靠在座椅后背,闭目养神。 我毫无倦意,心中充满了兴奋和冲1动,虽然还在路上,我的心却早就飞到了省城,飞到了柳月身边! 柳月,亲爱的月儿姐,我来了! 047 抵达省城 下午5点半,车子顺利抵达省城西京市——江东省省会。 路上,我接到了柳月的传呼,让我到江东日报社门口等她。于是,我在江东日报社门口下车和杨哥告别,杨哥直接去了省委组织部。 我在报社门口无聊地来回走着,看着报社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发呆,这省级报社规模、派头真大,比我们的大多了。 我入神的看着,心里对那些匆忙进出,貌似像是记者的青年男女不由很羡慕,心里很向往起来。 突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柳月!柳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背后,正盈盈地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霎时心里很激动,半个月多不见,柳月更加靓丽青春了,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淡淡的妆,一身白色的休闲衣,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熟悉的香水味道。 柳月冲我笑着,嘴里轻声说了声:“阿峰……” “姐……”我只说了一句就哽咽住了,久久的思念的情怀和积郁的激动晴结交织、混合在一起,让我百感交集,就只叫了这么一句,眼睛死死地盯着柳月,充满了欢欣和热烈。 那一刻,我差点像电影里那样,将柳月拥抱在怀里,亲热、激wen。 柳月看出了我的热情和火热,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看得出也很激动,只是在强压住而已。 “走,先去我宿舍。”柳月弯腰提起我的旅游包,背在身上,很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现在住在江东日报社家属院,部里出面借的房子,就在报社办公楼后面……” 怪不得柳月让我从这里下车,原来是这样,我很高兴,又把旅游包拿过来:“我背着,姐,我不累的,你上班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 “不远,”柳月一指前面:“省委就在前面1000多米的地方,我每天都是步行去上班,锻炼身体了……” 很快到了柳月的宿舍,一个老式的宿舍楼的2楼。 柳月打开门,房间不大,两室一厅,收拾地很洁净,很敞亮。 我放下旅游包,柳月关上房门,我们对视着。 柳月微笑着看我,满脸满眼都是风晴,胸口微微起伏着。 看着万种风晴的柳月,我的心不由就砰砰跳起来。 柳月娇媚地看着我,缓缓向我伸开双臂,我也张开双臂……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结束后,我们仍亲密地抱在一起,彼此深情地注视着,互相深情地微笑着,一会就自动凑在一起接wen…… “宝贝儿,你是我的宝贝儿弟弟,”柳月不停地亲wen着我,嘴巴贴在我的耳边:“姐姐好想你,好喜欢你,好喜欢……” 我很开心,双手捧着柳月的脸:“姐,我爱你,我想你,我喜欢你……” 柳月不动,脸上带着享受的表情…… 好一会,我们平静下来,柳月看看时间,突然开始起身穿衣服,我一愣:“月儿姐,你干嘛?” 048 晚饭不能一起吃 “晚饭我不能和你一起吃了,冰箱里有我专门给你买的好吃的,你先吃,晚上回来我带你出去玩,逛夜市……”柳月边穿衣服边对我说:“7点我要和杨哥一起去出席一个很重要的饭局,杨哥约了一个重要人物,我的事情必须他的帮助……” 我一听,明白了,杨哥肯定是约了能帮助柳月调动的人晚上一起吃饭的,组织部的办这事,一定不是太难。 刚见面就要分开,我很不舍,心里又有些嫉妒,可是,我没办法,我不能阻止柳月,我没有什么能力,我一无所有,帮不上柳月什么忙,而杨哥能。虽然我不想柳月能调走,但是,我还是希望柳月能过得快乐开心,这种矛盾的心里让我一时有些沉默。 柳月穿了一身很板正的套裙,又去洗手间梳妆完毕,然后进来,抱着我的脸温柔地亲了几口:“阿峰,宝贝儿,别不开心,我吃过饭就回来,回来带你出去玩,逛夜市,然后,晚上我好好陪你……” 我知道柳月看出了我的不开心,心里有些不安,我觉得自己太自私,于是对柳月笑了一下:“姐,没关系的,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嗯……那就好,宝贝儿……”柳月高兴地又亲了我一下,看着我,突然笑起来:“阿峰,我的口红都涂到你脸上了……起床,去洗个澡吧……” 我笑起来,起床,对柳月说:“姐,你去吧,时间差不多到了。” “嗯……好,我走了,记住,冰箱里有吃的,记得吃东西。” 说完,柳月依依不舍地看了我几眼,走了。 柳月最后离开时的依依不舍的表情让我很喜欢,我总是希望尽可能多地从柳月身上寻找发现她喜欢我依恋我的证据和蛛丝马迹,那样,会让我对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更加确定,更加自信,更加放心。 柳月走后,我洗了一个澡,然后从冰箱里找出一大堆好吃的,都是我喜欢吃的烧鸡和火腿之类的。 我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摆放好吃的,打开易拉罐啤酒,自斟自饮起来。 我边吃边喝边看电视,边回味着刚刚结束的和柳月的缠棉,心里一阵阵的甜蜜和柔情不停涌动,我感觉自己好像走失的羔羊重新见到了羊妈妈一样,肉1体和灵魂都获得了重生和释放,找到了久违的灵魂的家园。 那一会,我乐不思蜀,在柳月的安乐窝里,喝着啤酒,吃着可口的饭菜,等待柳月回来和我一起去逛夜市。 只要能和柳月在一起,去哪里我都喜欢。 晚上9点钟,柳月回来了,脸色红扑扑的,带着淡淡的酒气。 “等急了吧,阿峰,”柳月一进门就带着抱歉的口wen对我说:“我吃着饭,想着你,饭局一结束,我就赶紧找个借口跑回来了,他们去唱歌去了……” 我听了很开心,我就喜欢听柳月这么说,我站起来,抱着柳月的身体:“不着急,姐,我喝啤酒看电视,滋润着呢……” 柳月看着茶几上摆放的空易拉罐和食品,笑了:“乖乖怎么没有抽烟呢?戒了?” “没有,你不在,你不抽,我也不想抽!”我其实是没找到烟,身上又没装烟,就撒了个慌。 “哦……呵呵……”柳月开心地笑了:“我在外面从不抽烟的,只有在家里抽烟,你是唯一一个见过我抽烟的男人……” 我开心地笑了。 “走,咱们出去玩去,去逛夜市去。”柳月边说边换了一身休闲装,活动了几下身体:“去享受一下做市井小民的快乐,去放松一下身心……” 出了家属院,柳月开始挎着我的胳膊,很淑女地靠着我的肩膀,我们沿着灯火璀璨的马路人行道往前步行走。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柳月小鸟依人的感觉,一个白天还那么高贵那么舒雅那么气质那么教养的美丽女人,此刻温柔温顺地偎依在我身边,让我感觉自己特别像个男人。 夜市就在前面不远,夜风吹来,阵阵烤肉的香味飘过来。 “我们在这里可以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随意地逛大街,这里是省城,是西京,很大,没有人会认识我们,没有人会注意我们,我们是自由的小鸟,我们可以在大街上当众接wen、大声说笑……”柳月挽着我的胳膊,温声软语地说:“这里不像是江海,屁大一点事,就弄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 从柳月的话里,我得到两个判断,一是柳月想和我像情侣一样自由恋爱,自由生活,她渴望无拘无束的日子;二是柳月不像让周围的熟人知道我和她的事情。 我理解柳月的心情,理解柳月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这很矛盾,既想追求梦想,又不愿意公示于大庭广众之下,这是一件让人为难而痛苦的事情。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刚才的话,柳月突然停了下来,全然不顾周围来往的人,抱着我,仰头就和我接wen,眼睛里闪烁着顽皮和肆意的笑。 我有些不大适应,我突然觉得,柳月胆子真大,一旦放开,比我还大。 亲热完后,柳月看着我嘻嘻地笑:“宝贝儿,是不是感觉不大适应?” 我点点头,搂着柳月的肩膀,两人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在江海很郁闷,那个地方,那个圈子,那个圈子里的人和事,都让我窒息,让我抑郁,让我惆怅……”柳月微微叹息了一声:“在这里,多好,这个城市上百万人,走在大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在意我,我可以大声喊,大声叫,使劲蹦跳,开心欢笑……这种日子真好,我好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我好渴望阳光下自由自在的生活……” 普通人最基本的东西,在柳月这里成了一种奢求。我默默地听着,心里一阵疼痛,不由搂紧了柳月的肩膀。 柳月一定是感觉到了我充满男人味道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阿峰,你很像个大男人哦……好像有一种依靠的感觉……” 那一刻,我觉得柳月是个小女人,一个渴望安全和依靠的小女人。 “我本来就是个大男人。”我冲柳月微笑了一下,继续搂着柳月的肩膀。 柳月温顺地靠在我怀里,温情地笑了:“嗯……是,你是大男人,你一定会成为大男人,从里到外……” 柳月到现在为止,一直没和我说起晚上吃饭的详细情况,也不提杨哥的事情,她不说,我也不问。其实,我很想问问她那事办的怎么样了。 我们就像一对热恋的情1人一样,搂搂抱抱地走在西京繁华的大街上,就这么一直走到了夜市。 到了夜市,才知道这夜市原来就是一繁华的商业街,马路两边店铺林立,各种服装、电器和小吃店比比皆是,灯火辉煌,人群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柳月拉着我的手,我看得出她心里释放很轻松,我也是,我们惬意地从一个店铺逛到另一个店铺,看各种衣服、电器,边随意买着小吃,边走边吃。 在一家电器商店,柳月给我买了一个剃须刀,也是飞利浦的,和晴儿给我买的那个一样。我告诉柳月别买了,我有剃须刀,重复了。柳月不听,执意要买,说我有是我的,不是她买的,不算数。 我心里默然无语,也就随她去。 买了剃须刀,柳月又拉着我去看微型录音机,让店主拿出一个索尼的微型小录音机来看,边对我说:“这是目前国内新闻采访最好的采访机,声控的,自动翻带。” 我一看价格,500多,太贵了,忙对柳月说:“这么贵,不买了,回去报社会给我发的……” “呵呵……那你等到猴年马月,报社现在经济紧张,能保证发工资就不错了,根本就没有资金改善办公条件……”柳月拍了下我的肩膀:“姐的采访机太旧了,不能给你用,姐给你买个最好的,你出去采访,是很得力的助手呢,好马配好鞍啊……” 买完采访机,柳月还不罢休,又拉我进了一家运动时装店,挑了一套颜色、式样很时髦的休闲装,情侣套装,一人一套,总价格1000多。 我心里有些不安,花了柳月这么多钱。 柳月很开心,和我一起试完衣服,将衣服收起来,包好,挽着我的胳膊说:“明天我们穿着情侣装去爬山,好不好,我们去郊外游玩……” 我看着柳月,正在寻思回去的时间,柳月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明天再玩一天,你后天一大早回去吧,新闻部一天半天不去办公室,没什么要紧的,不考核的……” 柳月说的和刘飞一样,我点了点头:“那杨哥那边……” “杨哥已经连夜赶回去了,明天市里有重要活动,”柳月说:“他这次来西京,主要就是为我的事情来的……” 我心里一震,原来杨哥此行不远千里的目的在这里,原来柳月在杨哥心里的位置如此重要。 其实我本打算是明天下午回去的,柳月这么一说,我很高兴,这说明柳月不想让我早走,她喜欢我多住一晚。 买完东西,时间不早了,夜市上的人也渐渐稀少,我和柳月提着东西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放下东西,柳月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对我说:“阿峰,来,我们一起洗澡澡…….” 我很喜欢和柳月一起洗澡,急忙脱了衣服,和柳月一起进了洗手间…… 049 我爱你 巅峰时刻,柳月突然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心底的叫声:“阿峰……我爱你……” 等了这么久,我终于听到了柳月的真情迸发,我真情实意地紧紧抱着柳月:“月儿……我爱你……” “我爱你……阿峰!”柳月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颤抖,眼角流出了两行热泪。 我安慰地对柳月说:“月儿,我也爱你,好爱你!” “嗯……”柳月欣慰地看着我,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露出了母性的柔情和娇媚:“宝贝儿,姐好疼你,姐好喜欢你,姐好爱你,爱你……我的宝贝儿……” 我的心中充满了万般柔情,浑身被情裕和幸福所环绕,我恨不得将自己和柳月融为一体。 然后,我和柳月彼此默默地温情注视着,一会彼此发出会心的笑,…… 风停雨歇之后,柳月从床头柜里摸出香烟,给我点着一棵,又自己点了一棵,将烟灰缸放在我们面前的床上,我们靠着床背,坐在床上,边抽烟边聊天。 “阿峰,你不想知道今晚杨哥给我办的事情到什么程度了吗?”柳月裹着毛巾被,吐出一口青烟,看着我。 “当然想知道,可是,我又怕知道,我……”我此时内心的矛盾开始凸现出来。 “呵呵,宝贝儿,不要怕,有什么好怕的呢?天下之大,有多大?我又飞不出中国……”柳月微笑着看着我。 “那——你那事办到什么程度了?”我鼓足勇气问道。 “嗯……今晚吃饭的时候,基本敲定了,剩下的就是手续问题了,”柳月吸了一口烟:“今晚我才知道,其实,新闻处的张处长早就想让我来,这次借调只不过是个借口,怕报社不放人,先借调过来……” “哦……”我一时不知是喜是忧,看着柳月:“那——那你什么时候办手续?” “很快,杨哥具体操作这事,不能拖,避免夜长梦多。”柳月的口气变得很果断。 “哦……那就是说,你很快就要真正离开报社了……”不知怎么,我在为柳月高兴的同时,心里突然很难过,眼神黯淡下来:“以后,我们……我们就要一直两地相隔了……” “以后……”柳月的口气突然充满了迷惘,沉默了一会: “以后……未来不可测,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我的情绪更加低落了,心中很难受,充满了失落和悲凉。 “先不要考虑这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柳月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 “以后,如果有明天,总会有办法的……只要彼此心相印,即使两地相隔,又算得了什么?空间的距离总是可以克服的,是可以解决的……” 我不明白柳月的意思,看着柳月的脸。 柳月笑了笑:“难道不可以调动吗?单位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如果真的能够……省级新闻单位这么多,去哪里不可以……” 我一下子明白了柳月的意思,柳月是说只要我们能够永远在一起,我可以调到省城里来工作。我知道柳月敢这么说,就有一定的把握性。 我竟然可以到省级新闻单位来工作,关键是可以和柳月能够在一起,我一时很激动,又很兴奋:“姐,真的吗?” 柳月看我高兴的样子,笑了:“当然是真的,姐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呵呵……”我傻笑起来:“姐,那就太好了。” “高兴了吧,宝贝儿……”柳月深情地看着我:“姐可不想让你受委屈……你是姐的亲亲……” “姐,我爱你!”我又一次不由自主说出来。 柳月脉脉含情地看着我,一会缓缓地说:“阿峰,我也是……我也爱你……不知不觉,我终于发现,我终于知道,我爱上了你……好奇怪,我比你大这么多,我一直将你当小孩子看,我竟然会……” 我伸手挡住柳月的嘴,不让她再说话,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我深情地看着柳月,柳月听话地停住嘴,也同样地看着我…… 那一晚,晴儿在我的脑海中无影无踪,我在柳月的安乐窝里享受着柳月的全部柔情,和柳月说着绵绵情话,互相倾吐着爱意,说着海枯石烂和天长地久,心中荡漾着激晴和幸福,一直到黎明时分,才偃旗息鼓,沉沉睡去。 如果说之前我的心里还对晴儿又几分留恋的话,此刻,这几分也已经荡然无存了,我的身体和心理终于彻底背叛了晴儿,不留一点残余。 我的心里只剩下对晴儿的愧疚和不安。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11点。 我一摸旁边,是空的,柳月已经起床,厨房传来一阵烧饭的香味。 我连忙起床,穿上衣服,走进厨房。 柳月刚做好鸡蛋面条,看我起床了,笑着对我说:“傻孩子,睡醒了?辛苦了,去洗涮,准备吃饭。” 050 古刹 饭后,柳月对我说:“我们去附近爬山吧,那座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刹,我们去拜拜…….” 我不信佛,更不相信拜拜就会怎么样,但是只要柳月喜欢,我就无条件服从。 我们穿上情侣休闲装,手拉手下楼,去了附近的那座山,那座古刹。 那座山并不高,但是绿化很好,郁郁葱葱,古树很多,走在小路上,有遮天蔽日之感。 山路上游人并不多,偶尔会遇见几个下山的游人。我和柳月手拉手一起悠闲地爬山,像一对情侣一样。 山顶传来寺庙里悠扬的钟声,还有敲击木鱼的声音…… 下山的三三两两的游人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都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 我心里很得意,很受用,我觉得和柳月在一起,自己很抓面子,很有一种男人的满足和自豪感。 我这么想着,不由伸出手臂揽住了柳月的腰。 柳月脸色红红的,看着我:“阿峰,我们走在一起,人家会不会觉得是两代人呢……” “别胡说,我们穿着情侣装,人家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情侣,再说了,你这么显年轻,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顶多也就大个三岁的样子……俺娘经常说:女大三,抱金砖……” 柳月听了,呵呵地笑了,很开心。 看到柳月这么开心,我觉得自己很快乐,浑身被一种别样的感觉所笼罩和包围,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一样,懵懵懂懂地迎接着突如巨来的幸福。 但是,我心里又突然冒出一丝不安的隐忧,我知道那是晴儿又冒了出来。我心里其实很明白,晴儿是我早晚要面对的一个难题,是我无法逃避的一个难题,我必须正视,必须去面对和解决。可是,我很害怕,害怕对晴儿带来的巨大伤害,不敢想象晴儿得知这一切时候的后果…… 那一刻,我仍然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心想,能拖一天就是一天,能拖一刻就是一刻,得过且过吧…… 一会,山顶到了,到了山上的那座古老的寺庙,这个时候香客不多,院子中间巨大的香炉上方烟雾缭绕,香炉里插满了残余的和冒烟的香。 柳月神情严肃,拉着我,先是上香,恭恭敬敬将香点燃插入香炉的香灰中,然后双掌合十鞠躬。 我站在柳月旁边,学着柳月的样子做。 然后,柳月拉着我进了大殿,在大殿中间的佛像前,规规矩矩地跪下,用标准的姿势,磕头作揖…… 我也在旁边学着柳月的样子,闭目磕头,心里默默念叨:佛祖保佑,保佑我和月儿姐能结成夫妻,能百年之好,能偕老白头……阿门…… 烧完香,可弯头,我和柳月在山顶转悠了一会,看看天色不早,下山回去。 回去的路上,柳月看着我:“阿峰,拜佛的时候,你有没有许愿?” “当然许愿了,希望佛祖保佑我们永远在一起,希望我们能美好、幸福……你呢,你许了什么愿望?”我说。 柳月听我这么说完,眼神里流露出渴望和欣慰的目光,不过,我看得出,里面还有几分惆怅和游离。 “我也许愿了,我希望佛祖保佑阿峰健康成长,天天快乐,事业发达,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柳月眺望着灰蒙蒙的城市,轻轻地说着。 柳月的许愿里只祝福了我,而没有祝福我们,这让我多少有些遗憾。 柳月看出了我的遗憾,轻轻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 直到如今,直到柳月说爱我,我对柳月的过去几乎还是一无所知,对于她的性格和习性也只是浮光掠影,走马观花,浓情的烈焰掩盖了一切。 我把握住一条原则,她不说,我就不问,我天生就是那种好奇但不乱打听的人,我的内心极其沉得住气,虽然我很想知道。 下山走的是另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曲径通幽,我不熟悉,就跟着柳月走。 走来走去,柳月把我带入了密林深处,周围不见人迹,前面没有了路,只有密密匝匝的一簇竹林,地上散落着厚厚的一层新鲜的竹叶。 柳月站住,突然转过身,用渴望和期待的眼神看着我:“阿峰,这里很隐蔽,很幽静,没有人过来这里……” 我会意,紧紧搂住柳月……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林中的小鸟在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偶尔一阵山风吹过,传来树叶飒飒的声音…… 结束之后,柳月带着顽皮的笑看着我:“阿峰,喜欢不?” “喜欢,就是有点害怕,怕别人看见。” 柳月笑了:“阿峰,记住这一天,某年某月某日,柳月和江峰在此地一游,并留下浓厚的印迹……” 我笑了,柳月也笑了。 我对柳月的爱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厚,而且,我觉得柳月也对我越来越好,越来越充满情1人的亲密,虽然我仍不时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忧郁和迷惘。 晚饭是在柳月的宿舍里吃的,柳月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菜,又开了一瓶红酒,为我送行。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在柳月家吃晚饭的情景,柳月也是如此这般地炒菜、开酒、举杯。 我带着新鲜而兴奋地心情,在温情的气氛中,和柳月边吃边喝边聊。 一瓶红酒喝光,柳月又开了第二瓶,我们继续喝。 看得出柳月今天喝酒很有兴致,白皙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红晕,显得更加妖娆妩1媚。 “阿峰,有一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把话说透……”柳月点燃2颗烟,递给我一颗,慢慢吸了一口,优雅地吐出来,眼神认真而忧郁地看着我。 “你说。” “我们……”柳月停顿了一下:“阿峰,我们……你觉得我们之间最终是可能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可能?”我反问,其实我知道柳月的意思。 “不为什么,其实你明白,就因为年龄,就因为我是女的,你是男的,我比你大12岁!” “年龄就这么重要?”我继续反问,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或许在你我的眼里年龄不是那么重要,但是,在世人的眼里,在我们周围的人眼里,在你的家人眼里……很重要!男人可以比女人大,但是,女人不能比男人大……” “我不管,我不在乎!”我提高了嗓门。 “你可以不管,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有人会管,有人会在乎……”柳月继续平静地说着:“虽然爱情是没有年龄界限的,但是,世俗是有的,婚姻是有的……姐弟恋,永远是一道迈不过去的槛……” 我抬起头,看着柳月,语气很坚定:“但是,我要迈过去,我不会在乎世俗的一切阻力,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我爱你,都不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不能阻止我对爱情的追求,都不能阻止我们的爱!月儿,我希望你和我一样有坚定地信念,只要我们真心相爱,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止我们!绝不能!!” 那一刻,我的决心无比坚定,我的意志无比坚强,我的口气无比坚决,我觉得自己突然很男人! 在我的鼓励下,柳月的眼睛发出希望和热烈的光芒:“你——真的这么想?” “是的!” “那——你到底爱我什么地方?” “我爱你的一切,你的外表,你的内心,你的灵魂,你的肉1体,你的气质,你的素质……总之,无论是你的优点还是缺点,我都爱!”我一口气说完。 “可是,总有一天,我会人老珠黄,我会比你老得快……”柳月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衰老的是你的躯体,不老的是你的心,你的灵魂,在我的心中,在我的眼中,你永远是年轻美丽的,你永远是蓬勃青春的,我最爱的是你鲜活的心灵和不老的气质,你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老……永远……”我伸手隔着桌子握住柳月的手,用无比真诚地眼睛盯着柳月。 柳月似乎被感动了,眼睛有些潮湿:“阿峰,我爱你……我一定会对得住你的,我以后会好好疼你的……” 我也很感动,紧紧握住柳月的手,感受着柳月那纤细的手指传过来的热量和跳动:“月儿,我好爱好爱你,我会用一生来陪伴你,呵护你……” 那一刻,我们四目相对,脉脉含情,我看到柳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比的深情和温柔。 那一刻,我知道,我和晴儿的结局要到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晴儿,应该怎么样去结束这一切。 我的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随即脸上的表情微微动了一下。 “你怎么了?”柳月敏锐地觉察到了我的表情的变化,微笑着说。 “没怎么,喝酒!”我松开柳月的手,举起酒杯:“月儿,来,为我们,为我们的明天,干杯!” 柳月默默盯了我大约有2秒钟,就这2秒钟,就已经让我感觉很难受,我觉得柳月的眼睛好像已经看穿了我的心,看穿了我心里想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很卑鄙很肮脏很无耻很龌龊,心里充满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还好柳月就只是看了一下下,接着就举杯和我碰杯,干掉。 “阿峰,当我们作为一个同事,一个同行的时候,我很看重你,很赏识你,你很聪明、敏锐、机灵,善于交际,接受新事物特别快,很有做记者从政的天赋,我知道,只要你勤奋加努力,你一定会很快走在同龄人的前面,你一定会出类拔萃……”柳月放下酒杯,拿起酒瓶,边给我倒酒边说:“现在,你是我的男人,我钟爱的男人,我对你更加寄予厚望……男人,是不能一味沉湎儿女私情的,男人是一定要有事业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横行天下……我希望你树立远大的理想,有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有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过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我希望你能成为男人中的佼佼者……我会做你的坚强后盾,最坚定地支持者……” 这是每一个男人的愿望和理想,同样也是深埋的我心中的最大的愿望,柳月的话让我很受鼓舞,我点点头:“我记住了!” “在你的圈子里,在你的周围,不要和你的同龄人去比较,而要把自己和最优秀的人去比较,不管他比你大多少,你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能拥有的,所能做到的,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勤奋,你一样能拥有,能做到……我坚信,阿峰,你会是一个最优秀的男人,最成功的男人……” 没有什么话比这话更让人受激励,我自信地握紧拳头:“姐,我会努力好好做事情的,我会不断提高自己的能力,我会证明我的能力,我会实现我的理想,我会实现我的人生价值,我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那一刻,我豪情万丈,壮志满怀。 柳月欣慰地笑了,用信任地目光看着我:“我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眼光,我知道自己是不会看错的……记住,不管任何时候,即使不是为我,也一样要有理想,要有作为……当然,为了我,我会更加高兴……社会很复杂,很残酷,很多时候,只有能力是不够的,还得有足够的外力……” “外力?” “是的,外力……”柳月轻轻地笑起来:“傻孩子,外力就是关系,以后慢慢你就知道了,关系也是生产力……”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喝完第二瓶,柳月的脸更红了,面若桃花,妩1媚妖娆地看着我:“阿峰,我们跳会舞吧……” 像第一次一样,我和柳月来到客厅,柳月打开音响,又是邓丽君的《恰似你的温柔》,柳月好像特别喜欢这支曲子。 当温婉轻柔的音乐洒满客厅,在柔和的灯光下,我和柳月搂抱在一起,在客厅里缓慢地移动着脚步。 跳着跳着,柳月慢慢牵引着我靠近了沙发,自己主动倒在了沙发上…… 那一夜,注定是难忘的夜晚。 第二天一大早,我踏上了返回江海的客车,柳月亲自送我到车站,又给我买了一大堆路上吃的东西。 “回去好好工作,记得常来信,我也会给你写信的!”柳月站在车窗下,仰头看着我,眼睛潮潮的。 车子开动了,我依依不舍地和柳月挥手告别,车子走了很远,我回头看去,柳月还站在那里,显得孤独而寂寥。 051 失神 相逢总是那么让人期待和欣喜,离别总是那么让人伤感和心悸。我失神地看着窗外翠绿的原野,下一次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柳月呢? 这次见面,柳月仍然没有和我谈起她的过去。她不说,我仍然不问,我知道到了该说的时候,柳月会告诉我的。 别离柳月,回到江海,我将面对晴儿,将面对和晴儿的诀别! 一想到这个事情,我不禁茫然失措,我不知道该如何向晴儿说,我心里很踌躇。 回到江海,我没有想出该如何对晴儿说出分手的话,我缺乏足够的胆量和勇气,晴儿对我无可挑剔,我找不出理由;我不敢面对晴儿一颗善良的心,不敢面对晴儿被伤害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为人所不齿的混蛋。但是,我仿佛被某种力量所牵引,在一条单行道上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已经无法回头。 虽然我没有对晴儿说分手,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晴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疏远晴儿。我每日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都被柳月所充斥,我的脑海里,我的心里,只有柳月,晴儿已经完全没有了位置。 回顾自己的感情变化历程,我感觉自己很可怕很无耻,亵渎了晴儿对我的爱,不配接受晴儿的爱,同时,我深深感到,原来我和晴儿的爱情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在柳月面前,我对爱情的坚信和执着,瞬间就灰飞烟灭,成为齑粉。 时间在一天天流逝,转眼1个月过去了,夏日的炎热已经退去,秋的凉爽悄悄浸润到每一个人的身体。 在这1个月期间,我和柳月除了通过bb机呼叫之外,更多的是通过写信来交流,保持着每周一封的频率。 我给柳月写信,除了倾诉相思之情,就是汇报最近的工作情况,柳月给我回信,则更多的是和我谈我的工作,帮我分析工作中的问题和解决办法,鼓励我好好工作,偶尔,她也会谈起她在省委宣传部的工作。 我牢牢记住柳月的话:男人一定要有事业。 我把除了想念柳月之外的更多时间投入到工作总去,周末几乎从不休息,一般都是在外采访,即使没有安排我的采访任务,我也会自己主动找选题,下去采访。 我这么做,除了工作原因,更多的是不想创造和晴儿在一起的机会,晴儿每次给我打电话或者呼我的时候,我总是在忙碌,在出差。晴儿几次到我宿舍来看我的时候,总是吃了闭门羹,我都在县里采访。 从晴儿给我打电话的语气里,我感觉到晴儿一方面很想念我,另一方面又很心疼我,嘱咐我不要太拼命,要多注意身体。 我感觉自己和晴儿现在的话越来越少,两人之间老感觉没什么可说的,晴儿曾经的绵绵细语是我以前最喜欢的调料,可是,现在在我的眼中,充满了无聊和枯燥,成了喋喋不休地絮语,很肤浅,很稚嫩。而和柳月聊天,则是那么的充满韵味和哲理,那么的成熟和深沉…… 我知道自己在变,从脑海到心灵,我无法阻止自己,无法遏制自己,我在情裕的泥潭里越滑越深…… 我近乎疯狂的工作博得了刘飞的赞赏和夸奖,同时我的名字在报纸上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最多的一天,报纸4个版,除了4版是广告,每个版都有我的重头稿件。新闻部的同事们也对我刮目相看,看我的眼光充满了越来越多的佩服和尊重。特别是陈静,每天都在本报上看我的文章,然后在办公室公开赞扬评论一番,边毫不避讳用热烈地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尊重来自于实力,特别在报社,笔杆子里面出威望,不会写稿,在新闻部就无法立足,就没有人会真正把你放在眼里。我用自己的能力得到了他们的尊重。 我不和陈静交流那种眼神,我也不对陈静抱有任何别的想法,因为我心里有柳月,我的月儿姐。何况,我最近发现,离过一次婚的刘飞对陈静原来有那么一层意思,那是我偶然在下班后回办公室的时候遇见的,那时刘飞正在向陈静表白吐露真情,而我正站在门口,听见了关键的几句。我立刻想起,陈静在用那种眼神看我的时候,刘飞的眼睛里充满了嫉妒和不快,即使是瞬间就消失了,但逃不过我同样敏锐的眼睛。 我不想得罪刘飞,因为他是我的领导。柳月和我说过:对领导要尊重,要尊敬,不要和领导对抗,和领导对抗,得罪了领导,没有好下场。 所以,我总是用纯同事的那种眼光和笑容客气地与陈静交流,虽然她的笑容看着我的时候很暧昧。 就是有一件事让我不大开心,柳月寄给我的这几次信都是刘飞从楼下传达室给我带上来的,虽然柳月用的是普通的信封,寄信人那地方没有写地址姓名,但是,我总感觉刘飞每次递信给我的时候,眼神总是充满一种别样的意味,什么意味,说不出,反正感觉很别扭。 我有时候感觉刘飞那眼镜片后面的眼珠经常充满了智慧和机敏,或者说是狡猾和灵动。 这一个月里,我每天经过柳月紧闭着门的办公室的时候,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期待和守望,我想着,这办公室的门那一天或许会突然打开,里面坐着我的柳主任。但是,我又害怕这门打开,原来柳月的位置坐的不是柳月,而是刘飞,那就意味着柳月的调动手续办完了,柳月彻底离开了。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从柳月的办公室门口经过,每天都是如此。 这天上午9点半,我刚从外面开会回到报社,正好遇到送信的刚走。我兴冲冲直奔收发室,满怀期待去看看有没有柳月寄给我的信,按照我的推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 每次都是这样,收到这一次信,读完,回信,接着又陷入等待下一封回信的期待中,这种期待充满了甜蜜和煎熬,幸福和憧憬,还有痛苦和享受。 柳月给我的回信中,很少谈到我们共同的明天和未来,几乎没有憧憬和幻想,这让我心有不甘,每次收到来信,都想或许这一封信里柳月会谈及我们的将来。 我那时总是那么喜欢幻想。 到了传达室门口,正好遇见梅玲正站在里面。 看见我,梅玲一双多情的眼睛充满了挑逗:“江峰,出去采访回来了?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说着,梅玲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白色信封。 妈的,这梅玲每次见到我都是这副淫1邪的眼神,我那时还不明白,后来我经历的风月场多了,才知道梅玲这眼叫做桃花眼,是专门用来勾 引男人的。 “是啊,采访回来了,”我客气地说着,接过梅玲手里的信封,边说:“谢谢梅主任。” 我一看信封上娟秀的字体就知道是柳月的,心里不由大喜,眼睛里都在笑。 梅玲看着我,又看看我手里的信封:“女朋友来的信?看你这么神采飞扬……” 看到梅玲专注而疑问的眼神,我心里一跳,忙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上楼。 走到楼梯上,我回头一看,梅玲还在那里看着我,眼神好像若有所思。 我心跳更厉害了,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我并不急于看信,虽然我心里很迫不及待,但是我更想把这份喜悦留到宿舍里,在哪里,我可以安安稳稳毫无顾忌地看柳月的信,而在办公室,我总是感觉刘飞那狐疑地眼神在我身上不停转悠,他很可能在怀疑着什么,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柳月寄给我的信我都完整地保存着,不在我办公室,在我宿舍床铺的枕头席子下面,夜深人静,我想柳月睡不着的时候,就找出柳月的信,一封封细读,边回味柳月的细腻和温存,回忆和柳月在一起的每一个动作和笑颦,在温馨的回忆中安然睡去…… 办公室里很安静,刘飞在看报纸,陈静在一台386电脑上打字,我办公桌前没有电脑,我只有用手写。 我和刘飞、陈静打个招呼,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开始写刚采访的会议,30分钟后,一篇新闻稿完成了,我检查了一遍,附上发稿签,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刘飞:“刘主任,写完了,给你。” “江峰,你真是快枪手,出稿速度真快啊!”陈静回过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水灵灵:“唉……我咋就没有你那样的速度啊,我的脑子要是有那么好用就好了……” “呵呵……哪里啊,陈静,我有速度没质量,你是慢工出巧匠……” “还没质量呢,这个月的好新闻几乎都被你垄断了,你还要什么样的质量?哼,不知足……”陈静嗔怒地看着我。 刘飞微笑着看了下稿件,接着就在审稿人一栏签上字,递给我:“直接交总编室吧,我已经和张总争取了,张总刚刚批准了,从今天开始,我们新闻部的稿件直接交总编室排版,不再交编辑室了,太麻烦,耽误事情……” 报社的发稿程序是新闻部——各相关编辑室——总编室。 我笑了笑,接过稿子没说话,我知道改变发稿程序的真正原因,报社真正的写手都集中在新闻部,还有就是编辑部室的几位主任,其他的很多所谓编辑大多都是滥竽充数,混水摸鱼,拿支红毛笔装模作样,乱删乱改,结果改得很多好文章面目全非,惹得新闻部的同事们都很有意见,柳月在的时候就打算直接交总编室,但是顾及到和各编辑部室主任的关系,一直没有提,没想到刘飞主政才2个多月,竟然把这事办成了。 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一件好事,新闻部的同事们知道后一定会欢欣鼓舞,但也一定会得罪编辑部室的主任们,他们会觉得自身尊严和权力受到了挑战……同时,我也感觉到了刘飞在温而文雅背后的强硬一面。 交完稿件,我就直接回了宿舍,一脚踢上门,迫不及待就打开柳月的来信,感受柳月那如水的温柔和气息。 信里的内容和以往差不多,柳月照例对我最近的工作进行了一番点评,当然还有勉励,对于她自己,没提,对于我一直渴望的我们的未来,也没提。 我心里满足的同时不免有些遗憾,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看着信,看着信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反复品味…… 正在这时,我传呼机响了,一看是刘飞呼的:“10分钟内赶到报社门口乘马书记的车,有紧急采访任务。——刘飞” 做记者,这种紧急采访的事情很正常,我已经习惯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有什么重要任务,或许是上头又来大人物了,也可能是马书记要出去走访单位,让我陪同给人家写稿。自从那次审计局局长的稿子马书记看了之后,马书记有什么重要随身采访,都带着我。这让我的同事们,包括刘飞,都很羡慕。 我不敢怠慢,急忙收拾东西直奔报社门口,马书记的车正停在门口。 我赶紧上车,坐在副驾驶位置,回头一看,车后面坐着马书记和梅玲,两人正轻声交谈着什么。 见我上车,梅玲对驾驶员说了句:“开车,去江海宾馆。” 然后,马书记对我说:“小江,刚接到市里的通知,人民日报社一位副总编辑来了,来我们市做调研,省委宣传部新闻处领导陪同来的,在江海活动3天,我们现在去江海宾馆参加市里组织的座谈,之后你陪同活动,搞一个采访札记……” 我用尊敬而崇敬的目光看着马书记,连连点头:“好!” 然后,马书记又继续和梅玲说话,仿佛我不存在一样。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在领导眼里,当你有用的时候,或者说当他需要你的时候,你是一道菜,当你失去作用,或者暂时用不到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是。还有,和领导在一起,不管领导说什么,只要不问你,都不要乱插言,不要乱发表自己的主张,你需要的就是点头。领导永远是对的,多符合,多赞同,甚至必要的时候拍几下马屁,不无益处。 我做工作进入角色快,在这方面同样适应能力很强,进入角色更快,我拍马屁从不带着阿谀奉承的笑,我瞧不起那种这样拍马屁的人,显得很没有自尊和水平,就像古代的太监。我拍的时候总是一副很认真思考的样子,并说出自己符合的理由和见解,让对方知道我是心里经过一番论证才理解了他的想法和意图,才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才显得心悦诚服地进行赞扬,这样做,领导心里会更受用,会觉得我对他的话是真的在听,在吸收,在理解,不是敷衍塞责。 此刻,马书记和梅玲在谈别的事情,我就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专心致志准备采访机和采访本,虽然他们谈话的内容我尽收入耳。 我发现我他妈的真是一个适合从政的料,比作记者都适合。 到了江海宾馆,我们直接去了座谈的会议室,座谈会马上就要开始,市委书记、市长和宣传部部长都来了。 在会议室一个角落坐定,我抬眼悄悄打量参加会议的人。 突然,我浑身猛地一震,眼睛直直地定住了。 052 柳月来了 我看见了柳月,正坐在我对面的一个角落里。 我盯住柳月的时候,柳月也正在看着我,冲我微微一笑。 我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心中兴奋不已,老天,我的宝贝月儿来了,原来省委宣传部新闻处陪同来江海调研的人是她! 我毫不掩饰的高兴尽收柳月眼底,然而柳月只是微微一笑之后,就迅速移走了眼神,低头开始记录。 我有些疑惑,然而迅速明白过来,周围熟人太多,而梅玲就坐在我旁边,我感觉她此刻正在用眼睛的余角扫视我。 我领悟了柳月的意思,使劲压抑住内心涌动的激晴,深呼吸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专注开会,认真做记录,心里仍充满了激动和兴奋。 上午的座谈很简单,其实就是一个见面欢迎会,一把手致欢迎词,二把手介绍全市的基本情况,然后,就是欢迎午宴,市领导和马书记等陪同,我们呢,就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包括梅玲和柳月。 我才知道,新闻处的张处长也来了,柳月是随同他来的。 张处长是一个温而文雅的中年男人,40多岁,白白净净的,言行举止很沉稳。我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给柳月打电话,就是他接的。 我对张处长第一印象不错,很面善的一个领导。 看着人民日报的副总编在一大帮领导的前呼后拥下去了餐厅,我不由很感慨,这中央党报的副总编下来,真牛比啊! 散会到吃饭的间隙,柳月和大家热情相见,包括市委书记、市长、马书记都和柳月认识,简单握手喧寒。 期间,我站在旁边看着,看着柳月和江海市的父母官像老朋友一样谈话聊天说笑,心里很自豪,觉得柳月真不简单。 之后,柳月和梅玲亲热地搂抱在一起,梅玲脸上带着灿烂而绚丽的笑容,和柳月说着女人们之间最虚伪和客套的话语。 柳月微笑着,既不热烈也不冷落,应酬着梅玲,眼神还偶尔瞟着我。 然后,柳月走向我,当着梅玲的面,伸出手:“江峰,不认识我了?见到老领导还不赶快过来拜见……” 我笑了,忙过去伸出手,握住柳月的手,微微一用力。 同时,我感觉柳月也微微一用力回应我。 然后,我们的手就分开了。 同时,我们俩的眼神相对了一下,只有大概0.5秒。 即使这么短,也足够了,我们都彼此交换了心灵的一个热烈印记。 梅玲在旁边看着我们:“柳主任,江峰可是你带出来的好兵啊,马书记经常夸的,说他写的稿子都带有你的文笔风格……” “哦……那这么说,马书记也附带表扬我了?呵呵……”柳月不再看我,看着梅玲,眼睛里充满了笑意。 我看得出来,柳月在梅玲面前即使笑的时候,也很谨慎小心,言行举止都保持着得体的距离。 我明白,柳月既不愿意得罪梅玲,也不愿意和她同流合污。 “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许多年以后,我的耳边还经常响起柳月的这句话。 可惜,那时的我对社会的认识还很肤浅,我能明白这句话的书面含义,却没有从内涵上真正理解并领悟消化吸收它。 午饭后,副总编就要去下面县里调研,省里是张处长和柳月陪同,市里是市委宣传部的部长、副部长还有新闻科的科长以及市电视、报纸的新闻记者随同,其他市领导接风完毕不再陪同。 这位人民日报的副总编要去山里看看,市里就安排了北部的几个县,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山里。 副总编的任务是调查研究,我的任务是把副总编来调研的事情写一个通讯,从头到尾写,反映出中央党报对我市经济和社会各项事业发展的重视,要注意抓副总编的语言闪光点。 我很卖力,精力也很集中,柳月给我买的采访机成了我得力的工具。 柳月和张处长等陪同人员基本都是摆设,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做,就是安排行程、陪领导吃饭、找一些必要的材料等。 柳月比较轻松,在我集中精力记录的时候尽量靠近我坐,又一次趁人不注意还轻轻摸了摸我的手。 我和柳月很难有机会难度在一起,住宿安排在山里的一座度假村宾馆,每日以此为基地出动,晚上再赶回来吃饭。我和电视台的一个小伙子一个房间,柳月的房间虽然在我对过,但是她也是和市委宣传部的一位女同志一个房间。而且,白天繁忙的采访之后,柳月晚上要和张处长还有市委宣传部长一起陪那副总编打“升级”,这副总编精力很旺盛,每天我晚上都要打到凌晨2点多。而我整理完一天的采访资料,已经很疲倦了。 所以,在一起的2天里,我和柳月没能单独在一起,只能在工作和吃饭的间隙彼此交换着脉脉的含情,偶尔在没人的地方拉一下手,很偷晴的感觉。 第三天,采访上午就结束了,下午安排去爬山,大家都很放松,换上运动鞋、运动衣,陪那副总编去爬山。 我不能去,因为宣传部长交代了,说是张处长要求的,在明天副总编离开之前,要将稿子写出来,交副总编个人亲自审阅,签字后才可以在当地的媒体发表。 所以,大家去爬山,我只能关在房间里爬格子。 我的任务很紧张,时间很紧迫,而且,此次采访,对文的要求也很高。 大家走后,我拿出浑身解数,趴在房间的写字台上,打开采访资料,开始奋笔疾书。 刚开始工作 ,就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柳月脸色红扑扑地涌进来,随手把门一关,不容我反应和说话,接着就和我抱在一起…… 这会儿人都上山了,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 完事后,我们都平息下来,急忙打扫战场,穿好衣服,柳月又去卫生间整理好头发和脸上的妆。 “姐,想死你了!你怎么没去爬山呢?”我满足地看着柳月。 “知道你想我,才回来陪你的……”柳月温情地看着我:“我说我崴了脚脖子,就找借口回来了,嘻嘻……” 我们脉脉地注视着,一个月不见仿佛是一个世纪的隔离,都想把对方仔细看个够…… 柳月微笑着:“阿峰,别耽误正事,抓紧集中精力好好写稿,写完稿子,晚上,我找时间,我们好好说说话……” “晚上你又要陪那老东西打升级,哪里有时间啊……” “今晚应该有时间,他爬山会很累,晚上还得喝酒,吃完饭不一定能打升级了……今晚他还要看你的稿子,这也是他来江海视察的一个印记……乖,好好写稿,姐在这里陪着你……” 我听话地坐起来,开始忙乎我的稿子。 柳月给我泡了一杯茶,放在我旁边,然后就自己静静地坐在旁边看报纸,不打扰我。 我得承认,我工作起来时相当专心的,真正贯彻了柳月说的“拼命工作拼命玩”这句话,我全身心投入到写作当中,进入了忘我的境地,忘记了身边还有柳月的存在。 因为文章的架构和内容我这两天脑子里已经琢磨地差不多了,所以写的时候就是把材料进行有机堆砌,合理布局,并揉进我自己的一些观点。 2个小时后,我长出一口气,把笔一扔:“操——完了!” 柳月一听,站起来,走到我身后,为我轻轻地揉肩膀:“写完了?这么快,才两个小时!” “完了,3000字,调研纪实,over了!”我转动着脖颈,活动了一下腰肢:“嘿嘿……一气呵成。” “想不到你现在写稿速度这么快,”柳月笑了:“快枪手……不错,就是不知道内容怎么样?” “姐,你看看,先给我把关。”我把稿子递给柳月。 柳月接过稿子,坐到旁边,认真地看起来,我端起茶杯喝水。 柳月看得很专注,眉头微微皱着。 20分钟后,柳月抬起头,也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喜悦:“阿峰,你写得比我好!要是我来写这个通讯,我写不到你这么好!” “真的还是假的?”我坐在床沿。 “真的,你选取的角度很好,领会那副总编的意图特别准确,而且,你的语言越发简练犀利了,读起来很流畅,很清爽……想不到,这么短时间里,你的写作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祝贺你,我的宝贝,我真为你高兴!”柳月将稿子放下,主动过来,站在我前面,抱住我的脑袋,亲了的额头一口。 我很高兴,柳月的赞扬总是让我很兴奋,我仰头看着柳月:“姐,这稿子还得给张处长看,然后还得给那副总编看,不知道后面能不能过关呢?” “没问题,”柳月双手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鼻梁上轻轻地亲wen着:“能过我这关,就能过他们的关,嘻嘻……宝贝,你此行的任务完成了,可以轻松一下了……” 我看看时间,快4点了:“他们爬山的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 柳月看着我笑了:“最快也得5点。” “很好!”我看着柳月也笑了。 我们彼此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053 心理负担 这一次,因为我完成了任务,没有心理负担。 巅峰时刻,我们都自然而然互相说出了“我爱你”三个字。 我们都很尽兴,直到快5点。然后起来一起聊天。 外面走廊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我们忙分开下床,柳月走进卫生间收拾了一下衣服和仪表,我则打开房门,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接着柳月也出来,也坐在我对过的沙发上,和我相视一笑,看着电视屏幕。 “感觉像是在偷晴啊,既紧张又刺1激……”我悄声对柳月说。 “我感觉我们好像一直都是在偷晴,一直有一种紧张心理,今天呢,好像是偷晴里面的偷晴,更紧张,更刺1激……”柳月眼神里露出几分惆怅和茫然。 柳月的话让我感觉很无语,其实我心里也是有这种感觉。 “在省城的那两夜一天,是我感觉最放松的日子!无拘无束的日子……”柳月又说,语气里充满了向往。 我仍然没有说话,我仍然是有同感,我明白,只有在一个谁都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才能肆无忌惮地去爱,去放纵自己的感情。 我们的爱,仿佛是一种非常恋情,见不得熟人和世俗的阳光。 我心里不由有些郁闷。 柳月看我不说话,微微笑了下:“不要想那么多了,多享受现在吧,呵呵……青春时光多美好,我们在一起,多美妙……” 我笑了,冲柳月点了点头。 一会大家都回来了,我同房间的电视台记者也进了房间,见柳月在这里,尊敬地叫了一声:“柳主任好,您脚脖子好了吗?” “呵呵,好了,我这正在看江记者写的稿子呢……”柳月笑着,优雅地站起身,拿着我的稿子:“江峰,稿子我带过去,先给张处长看一看,然后再给副总编看……” “好的,柳主任,您走好!”我看着柳月有雍容华贵的高雅气质和风姿绰约的美丽形象,心里很满足,这么美丽的女人,谁能想到是我的女朋友,谁能想到刚才还在和我激 情交融,春风云雨、耳鬓1厮磨呢…… 柳月错身和我而过的时候,眼睛冲我挤了一下。 我笑了,心里很轻松。 电视台的记者目送柳月出门,对我羡慕地说:“柳主任原来是你的老主任啊,你可真幸福,有这么漂亮的美女上司。” 我听了,心里很自豪。 晚饭就是送行宴,明天副总编要到邻市去,张处长和柳月照旧陪同,我们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晚宴很丰盛,大家都喝了点酒,我完成了任务,也放开喝了一次白酒,恰到好处。 晚饭后,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到附近的小溪和树林去散步,我不想去,就自己坐在宿舍看电视。 一会听到敲门声,柳月推开门招呼我:“阿峰,领导要审稿,你跟我来。” 我忙起身跟柳月出去,柳月低声对我说:“先到张处长房间去,先给他看,你不要紧张,放轻松,有话我会说的。” 这几天,我对张处长其实一直都是仰视,省里来的领导,我们这样的小记者是靠不上边的。 我点点头:“嗯……我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柳月被我的幽默搞笑了,看看走廊没人,突然凑过来快速亲了我的嘴唇一下:“乖,跟姐来!” 我幸福地摸摸嘴唇,跟在柳月后面进了张处长的房间。 张处长住的是一个里外套间,我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柳月尊敬地站在张处长面前:“张处长,这是江海日报社的记者江峰,我新闻部的同事!” 张处长微笑了一下,站起来冲我伸出手:“哦,这么说,小江同志就是小柳的部下了……” “张处长好,我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兵。”我伸出双手,握住张处长温暖而宽厚的大手。 接着,张处长指指沙发:“坐!” 我和柳月一起,坐在旁边的双人沙发上,柳月的身体离我很近,小腿有意无意地碰着我的小腿。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喜欢闻柳月身体上散发出的淡淡的体香,沁人心脾。 柳月将我写的稿子递给张处长:“小江下午没有去爬山,在房间里赶写出来的新闻稿,副总编江海调研纪实,请您审阅……” 张处长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再看我第二眼,接过去,认真看起来。 然后,我和柳月就坐在哪里,安静地看着电视,不说话,等张处长发话。 柳月随意将手放在沙发上,放在我们俩之间,悄悄在我的臀部挠痒痒…… 我感觉到柳月的俏皮和恶作剧,柳月的手指不停地挠着,脸上带着温和地笑,眼神盯着电视机。 我忍不住要笑,又强忍住。 过了大约20分钟,张处长终于看完了我的稿子,抬起头,不看柳月,却看着我:“你叫什么名字来?我刚才没注意听……” “江峰,长江的江,山峰的峰……”我忙回答。 “哦……江峰,不错,很好的名字,含有气魄……”张处长赞扬了我的名字,接着扬了扬我手里的稿子:“江记者,文字功底不浅呐,参加工作几年了?” 张处长看我的稿子之前叫我“小江”,此刻改口称呼我为“江记者”,我明白这称谓的变化是因为我的稿子,这再次证明了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尊重来自于实力。 “3个多月,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新闻专业的,学生干部,党员……”我还没有回答,柳月抢先回答。 “嗯……”张处长用赞赏地眼神看着我:“江记者,入行虽短,道行不浅,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年轻有为……这篇稿子我看了,除了文字老辣之外,关键是主题抓得好,很紧凑,立意很高,反映的思想很深刻,很贴合副总编的心意……” 我松了口气,柳月看了我一眼,笑了,对张处长说:“张处,江峰是我这几年所遇见的进步最快的毕业生,接受新事物特别快,进入角色特别快,很刻苦,很能学习……” 张处长点点头:“小柳,这也说明你很会带兵啊,我看你在江海做一个小主任,实在是可惜了,照你的能力,你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 柳月笑了:“张处,别老是夸我,我是您的兵,你要多批评才是。” 张处长哈哈一笑:“我是想批评你,可是找不到你的把柄啊……” 我听了心里很受用,也很欣慰。 然后,张处长把稿子递给柳月:“你直接带江记者去副总编的房间,给他看吧,我觉得应该没问题。” 说着,张处长主动站起来,向我伸出手:“江记者,好好干,年轻人,加油!” 我急忙伸出双手,再次握住张处长的手:“谢谢张处长鼓励,我一定虚心学习,继续努力!” 我和张处长的短暂结识,当时并没有让我想得更多,然而,后来,当张处长对我的命运和前途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的时候,我体会到柳月此次安排给我带来的巨大作用,明白了柳月的一番苦心。 告别张处长,我和柳月去了副总编的房间。 不出所料,副总编看了稿件很满意,还特意和我就写稿的思路和主题交流了半天,随后爽快地在稿子上签上了名字。 从副总编房间出来,在走廊里,柳月和我都长舒了一口气,柳月说:“好了,通过了,你的任务彻底完成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我很轻松:“明天回去交稿就行了!” 柳月看着我:“阿峰,咱们出去走走去,散散步,我回房间换件衣服,你到宾馆门口右边山坡上的那片小树林等我……” 说完,柳月冲我微微一笑,眼神带着我会意的暧昧。 听了柳月的话,我的心里一阵骚动,本能和裕望不由又悄悄地涌了出来…… 一想到马上要和柳月在夜晚的小树林里一起做那事,我不由感到了巨大的刺1激和新鲜。 此时,我做梦也不会想到,今晚,有一个惊天秘密正在等待着我…… 第054章 秋日的夜色里 我点点头,忙回房间放下稿子,出了宾馆大门,往右转,沿着山路往上走,转过一个小桥,走到一片茂密的山林旁,在一个大石头上坐下来,在秋天的山风里,在月色皎洁而凉爽的秋夜里,等着柳月来和我约会。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秋天的空气格外清爽,秋天的月亮格外明亮。 不一会,柳月就盈盈地走来了,月光下的身影格外婀娜,格外娇柔。 我迎上去,张开臂膀,柳月迅速就投入我的怀抱,我们没有说话,紧紧抱在一起,柳月柔软的胸部挤压着我的胸口。 我开心地看着柳月…… 柳月微微闭上眼睛,一会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摸摸我的下巴:“胡子没刮,扎!” 我笑着说:“明天就没有人扎你了,这会好好扎扎你……” “坏蛋……小坏蛋,坏蛋阿峰……” 我站起来,将柳月反转身体,让柳月的身体对着一棵古老的银杏树…… 山风徐徐吹来,松涛阵阵,附近草丛里传来不知名的小虫的叫声。 一轮满月静静地挂在夜空,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我们…… 然后我们俩坐在树林边的一块平坦突出的岩石上,静静地看着清凉的夜空,看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柳月仰望星空,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月儿姐?”我轻轻握住柳月的手,揽着柳月柔若无骨的肩膀。 “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我的故乡,想起了我的过去……”柳月幽幽地说。 我没有说话,揽紧了她的肩膀,往我的方向贴紧了一些。 我的举动明白无误地向柳月发出一个信号:我在听,说下去。 “你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想听吗?想知道吗?”柳月问我。 “嗯……很感兴趣,很想听,很想知道……”我说:“但是,你不说,我绝对不问,我怕你的过去里隐藏着太多的哀伤,我不想让你在回忆里伤感……” 柳月在月光下看着我,眼睛里发出迷1离的光:“阿峰,你很知道体贴人……其实,我很多次想说给你听,但是,又怕你不喜欢……” 我笑了,将柳月放平,让她半躺在我的怀里,让她的脸朝着夜空:“月儿,说吧,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柳月温柔地看着我:“阿峰,亲亲我……” 我低下头…… 柳月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胸铺,然后把她的手按在我的手背上:“阿峰,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 “感觉到了!” “我的心在和夜空里划过的流行一起跃动……在我的童年,在我的故乡,我经常拥有这样璀璨的星空,拥有这样宁静的安详,”柳月的声音娓娓道来,开始讲述一段她的过去…… “我的故乡不是江海,也不是东江,我是浙江人,我的故乡在浙江省苍南县,一个海边的小渔村,我的父母都是渔民,爸爸每天出海打渔,妈妈在家织网,我呢,就在家看小弟弟……每当爸爸出海归来,我们一家就在海边的月色下,爸爸就着咸鱼干喝酒,妈妈和我,还有弟弟围在一起,听爸爸讲述出海的各种故事,有美丽的海市蜃楼,有传说中的美人鱼……我们一家在一起,过着简朴、幸福而快乐的生活……” 我听得入了迷,轻轻抚摸着柳月的秀发。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在一个台风的季节里,热带风暴席卷了我的家乡,我的家,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而我,因为在镇上上学,幸免于难……转眼间,一个幸福的家庭破裂了,所有的亲人都没有了,只剩下我自己……” 柳月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但我仍能听出她心里的哀伤和痛楚。 我的心里一阵紧缩,我不知道柳月竟然有如此凄惨的童年。 “我的叔叔在江海做生意,在我成为了孤儿后,叔叔回到苍南,将我带走,带到了江海,供我上学,生活……然而,5年后,我上初中后,我的叔叔患病身亡,婶婶改嫁,我又一次被扫地出门,只好借宿在同情我的班主任老师家,在学校和同学们的救济下,上完了高中,考上东江师范大学,直至参加工作……我的童年是在苍南度过,我的少年和青年直到现在,都是在东江省度过的……” 柳月睁开眼,看着深邃的夜空:“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没爹没妈,我像什么呢?我概括了一下,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苦难的少年……” 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的月儿竟然有如此凄然的经历,我仅仅搂住柳月的身体,将脸贴在柳月的脸上,声音有些哽咽:“那青年呢?” “青年?呵呵……” 柳月伸手拂去我眼角的泪花,笑着说:“奋斗的青年时代,拼搏的青年时代……时至今日,我仍在拼搏、奋斗……然而,在我拼搏奋斗的过程中,我也曾迷失,也曾茫然,也曾失足……” 我抬起头,离开柳月的脸,注视着柳月。 “大学毕业前夕,在一次西京回江海的火车上,我邂逅了一位身份神秘的高官,在和我攀谈了一路,车到江海后,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如果工作分配有需要,可以找他。而我在当地无亲无靠,没有任何关系,当时正面临分到乡下做老师的命运。” “于是,三天后,我打通了那个人的电话,他直接约我到一个酒店的单间里见面。见面后,他要了酒菜,要我陪他吃饭喝酒,期间,他告诉我,可以实现我留在城市的梦想,可以为我安排舒适的工作……那时,我没有任何社会经验,我像在孤立无助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再感谢他,并陪同他喝了几杯……期间,” “我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又喝了一杯饮料,随即,我昏沉沉睡了过去…….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一1丝不1挂,身边躺着同样一1丝不1挂的他……我明白了一切,心如死灰,没有哭泣,也没有吵闹,我记不得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跑出了宾馆,跑到了江边,一咬牙,直接跳了进去,我打算在这里追寻我的爸爸妈妈弟弟……” “大难不死,当我被滚滚南去的江水裹挟而下的时候,一位渔民救了我,在他的劝慰下,我决定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生活是如此的不容易,正因为活着不容易,所以才要坚强地活着……’那位渔民大哥的话鼓励了我,我决定活下去……那高官也没有食言,在他的安排下,我很快就如愿分到了江海日报社,并且直接进了新闻部……就这样,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一份如意的工作,我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 我的心一阵阵紧缩,我的眼里充满了痛苦。 “后来,我才知道,那高官竟然是江海市的常务副市长,江海的实权人物……我在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辱和蔑视的同时,却无法拒绝他的安排,我没有选择,我被贫穷和落魄吓怕了,我想过有尊严、有保障的生活,我想做人上人,我想做这个社会的上流阶层,我需要这份工作……” “参加工作后,副市长还想再找我,都被我坚决拒绝,后来,副市长的秘书看中了我,疯狂追我,我急于摆脱副市长的纠缠,也觉得那秘书人很精明,有能力,在副市长的默许下,我和秘书迅速开始谈恋爱、结婚……很快,就有了孩子……” “妮妮!”我失声叫起来:“那秘书就是宋明正!是不是?” “是的,是妮妮,那秘书就是宋明正,宋明正那时在市府办做那副市长的秘书……”柳月看了我一眼:“宋明正一直蒙在鼓里,一直不知道我和副市长的事情…… 副市长默许我和宋明正结婚,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婚后不久,副市长就运作将宋明正调到最偏远的一个县去做副县长,这样他就有机会接近我,但是他始终没有得逞…… 时间不长,副市长出事了,因为受贿被抓,同时爆出他生活极端奢靡,还有多个情1妇…… 但是,在他招供的名单里,没有我……而我,在副市长事发后,心里一直积郁的对宋明正的愧疚也使得我的神色表现很不正常,被宋明正觉察出来,追问之下,我说出了事实真相…… 从此,宋明正变了,经常在外喝酒,经常不回家,回家也是摔摔打打…… 直到有一天,我外出采访,深夜归来,打开卧室的房门,看到宋明正正和一个女人在我们的床上……孩子在外面的沙发上独自睡着…… 我没有哀怨,没有愤怒,我独自抱着孩子去了单位的临时宿舍,第二天,我心平气和地向宋明正提出了离婚…… 宋明正苦苦哀求,不愿意离婚,说他只是在找一个平衡,现在大家扯平了,以后好好过日子…… 我没有怨宋明正,我是自己已经不能承受过去带给我的压力,我的精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这样的日子我不能再过下去了,我对不住宋明正,他对我的报复也是应该的,是我的报应,我不能毁了自己,也毁了他…… 我坚决离婚,宋明正没有办法,提出要孩子,我觉得自己既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也不配做妮妮的妈妈,我答应了他,妮妮归他。 离婚后,宋明正很快就和那晚床上的女人结了婚,那女人,是医院的一个护士,宋明正生病住院的时候认识的…… 后来,宋明正调回江海,任市卫生局局长…… 而我,从那以后,就一直过着单身独居生活,每日里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再想别的……” 我专注地听着,轻轻抚摸着柳月的身体。 055章 秘密 柳月看着我,继续说道:“直到现在,直到遇到你……阿峰,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将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的过去,除了宋明正,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杨哥……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贱,我很卑鄙……” 我捂住柳月的嘴,深深地注视着她潮湿的眼睛:“月儿,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从来没有想到,你的过去,会是这么凄苦,这么艰难,这么伤楚……月儿,你真的很不容易……你不贱,更不卑鄙,人的一生,谁都难免会走弯路,能意识到,能找回来,也就好了……” 柳月眼中终于迸出晶莹的泪花:“阿峰,谢谢你听我讲这么多,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讲,又怕你瞧不起我,怕你唾弃我……这个世界,我没有亲人,除了妮妮,而今,我把你当做最亲的人,我才愿意向你吐露我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将一个最真实的我展现给你……我只和你说,不和别人说……” 我感动了,紧紧抱住柳月的身体,将嘴巴贴在柳月的耳边:“月儿,谢谢你,谢谢你将我当做最亲的人,我也把你当作我今生最亲的人,最最亲爱的人……亲爱的,我愿意用我的今生来温暖你,来呵护你,来让你快乐,让你幸福……” 我感觉到柳月的眼中热泪流淌下来,留在我的腮边,流到我的嘴角,热热的,咸咸的…… 柳月紧紧搂住我的脖子,身体微微颤抖着:“阿峰,我们……我们真的能永远在一起吗?” “能,月儿,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们一定能永远在一起!”我语气坚定地说着。 那一刻,我不停地告诉自己,我要好好爱柳月,好好疼柳月,好好让她快乐、幸福……我已经将晴儿彻底从我的心中抛弃,我的心里只有柳月,晴儿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柳月听我说得这么肯定,轻轻“嗯”了一声:“可是,我对于未来,对于我们的未来,总觉得是那么不确定,那么渺茫和虚无……我们,年龄差得太多了,我比你大12岁,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界限……” 我大为心痛:“月儿,爱情没有界限,我们之间,不是买卖,不是交易,不是协议,不是合同,我们之间,是爱情,是爱,懂吗,爱!爱是没有年龄的界限的,爱是不应该有年龄界限的……” 我执着而热烈地说着:“月儿,我爱你,你也爱我,这就足够了,为了爱,我会不顾一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爱你,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不让我得到你……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我们,以后会永远在一起,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柳月显然被我的话所打动,显然她的内心同样充满了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望,她不由抬起头,深情地注视着我…… 柳月再次躺下,躺在旁边的草地上…… “阿峰……给你,给你我的身体,给你我的灵魂,”柳月闭上眼睛,舒展开身体:“大山作证,苍天为媒,星月为伴,我将我自己彻底交给你,将我的心交给你……不管明天怎样,不管未来如何……” 我跪在柳月面前,注视着柳月俊美的面容,柳月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从容而娴静,很享受而放松,眼睛微微闭着,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柳月的泪水又一次滑落,沿着嫩滑的脸庞…… 我明白,我彻底得到了柳月,得到了柳月的身和心,柳月是我的了…… 同时,我也感知到,柳月对于我们的将来,依然是心中抱着不确定,依然是有几分迷茫和怅惘…… 我明白,要彻底打消柳月的忧虑,只有用行动,只有行动,才是最好的说明。 而行动的主动权,在我手里。 第二天,柳月走了,陪同副总编去了邻市。 回到报社,刚进办公楼门,正好遇见梅玲往外走,见到我叫道:“江峰,过来!” 我停住脚步:“梅主任好!” “采访结束了?” “是的!”梅玲那双眼睛太妖媚,我几乎不敢正视。 “他们呢?” “谁们?”其实我知道她问的是谁们,也知道她最关心的是谁。 “柳月他们?” “哦……柳主任他们啊,陪领导继续视察,到邻市去了……”我连忙回答。 梅玲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这几天很舒服吧?” 我知道梅玲的意思,因为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暧昧。 “还行,工作很顺利!”我装傻。 “嗯……”我看见梅玲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妒忌,还有几分不满,一会又打量着我:“江峰,看你神采飞扬,好像是仅仅是工作顺利,身体也很舒服吧……” 看着梅玲不怀好意的样子,我心里猛地一缩,继续装傻:“梅主任,是啊,你还别说,身体真的挺舒服的……” “嗯?”梅玲继续盯着我:“咋个舒服法?” “每天除了跟着领导向外跑,一早一晚还爬山锻炼身体,你说能不舒服吗?”我微笑着梅玲。 梅玲眼神一闪,突然伸出手冲我腮帮捏了一把,接着就迅速缩回手:“小鬼,很聪明,去忙吧,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宣传部开会……” 我如蒙大赦,忙返身上楼,进了办公室。 我知道梅玲在任何地方都想和柳月一较高下,但是,梅玲的素质和能力显然和柳月不在一条线上,而且,正如柳月说的,她和梅玲不是同一个类别的人,她根本无意和梅玲进行任何的竞争。但梅玲不这样想,我明显得感觉到,梅玲对柳月的现在充满了不可忍受的嫉妒。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有什么好嫉妒的呢,柳月能写稿,梅玲不会,梅玲善于交际,喜欢周旋于男人之间,柳月做不来,两人各有所长,各过各的日子,梅玲干嘛非要硬和柳月比呢。 照柳月的能力,今后的前途显然要比梅玲强,那以后梅玲还不得气死啊。 我那时还不大理解女人们之间的那种不可遏制的妒忌心理,后来我才知道,女人的妒忌实在是很可怕,对手的一切都可以是她报复的目标。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后来成为了梅玲报复柳月的工具。 当然,这是后话。 回到办公室,我把稿子交给刘飞。 刘飞看完后签字,然后看着我:“见柳主任了?” 我同样感觉到刘飞的眼神里别有意味,我知道刘飞从柳月经常给我写信得出我和柳月关系密切的判断了。 “是啊,见到了,一起工作了3天呢。”我轻松地回答到,心里突然想起柳月凄苦的家庭和艰难的经历,不由觉得潮潮的。 “哇塞,你见到柳主任了,”陈静高兴地走过来,摇晃着我的胳膊:“江峰,你真幸福,见到柳主任了,我好久没见她了,怎么样?柳主任现在还好吗?” 我看见,刘飞看着陈静抓我的胳膊,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我不想没事找事,轻轻转身,坐回到办公桌前,顺便摆脱了陈静的胳膊,边笑着说:“柳主任现在很好,工作、生活都很顺利,也很惦记大家,让我代她向大家问好……” “呵呵……好想柳姐啊,什么时候能见到她呢……”陈静跟着走到我的办公桌前,一双聪慧的大眼睛看着我:“江峰,仔细说说见到柳主任的情况……” 我斜眼看了一下刘飞,刘飞正在冷眼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勉强笑着对陈静说:“这个……抽时间再说吧,我要先忙乎一下……” 陈静心有不甘,点点头,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一会突然又跑过来,当着刘飞的面,递给我一个纸盒:“对了,我今天出去开会,收了一个纪念品,剃须刀,我用不着,送给你了……” 我一看,又是一个飞利浦剃须刀,那年头,飞利浦剃须刀特流行,普通的48元一个。 这时候,我看见,刘飞的脸终于变得相当难看了,他拿起一张报纸,装模作样地看着,手微微发抖。 我看着陈静,推回去:“陈静,谢谢你,我已经有好几个了,我也用不到啊,呵呵……要不,你给刘主任吧……” 陈静眼里闪过几分失望,将纸盒又收起来,转身回到自己办公桌前:“你都好几个了,刘主任天天这么多活动,还不更多啊……” 刘飞听我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我收的纪念品不少,还真没有送剃须刀的,正好,我的那个剃须刀的刀头坏了……” “哦……”陈静将纸盒锁进抽屉,头也没回:“刘主任,你别灰心,下一次你开会说不定纪念品就是剃须刀……” 我看了,心里忍不住想笑,刘飞被陈静弄得很下不来台啊。 此地不宜久留,我连忙站起身:“各位,吃中午饭了,走啦,今天是周末,下午我在宿舍赶另一个稿子,不过来了……” 刚出报社大门,正好看见晴儿带着太阳帽,正站在报社门口等我。 看见我,晴儿很高兴,冲我一蹦一蹦地挥手:“峰哥——” 算起来,我和晴儿接近一个月没见面了,自从我上次从西京回来,晴儿就一直没有见到我,我总是有各种理由拒绝晴儿的约会。今天,晴儿不和我打传呼了,直接来了,我觉得有些意外。 我接过晴儿手里的包,边和晴儿往宿舍走:“你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也不怕我出差啊?” “打招呼你总是没空,打你传呼你还经常不给我回电话,”晴儿委屈地看着我:“我昨天看了电视新闻,人民日报一副总编来江海视察,镜头里有你的影子,我看那副总编走了,估摸你也应该回来了……我就直接来了……” 晴儿真聪明,我心里赞了一个,又说:“干嘛不去宿舍等我,你上次不是拿了我宿舍的一把钥匙了吗?” “我怕你又接着出去采访,不会宿舍,我独守空房,有什么意思?”晴儿说着,亲昵地挽起我的胳膊。 我甩开晴儿的胳膊:“周围都是同事,注意点影响……” 晴儿愕然:“同事怎么了?你害怕你同事知道?我们是光明正大谈恋爱,怎么了?” 我猛然发现自己做出格了,一时无语,闷头往前走。 晴儿见我不说话,也不再穷追不舍,又挎住我的胳膊,撅起嘴巴:“哼,我就是让你同事看看,知道我是你女朋友,省的你女同事打你主意……我可知道这做记者的女孩子都很开放的……” 这次我没敢再甩晴儿的胳膊。 “对了,我们系里我最要好的一个兰姐,年龄比我大10多岁,对我可好了,经常邀请我到她家去吃饭……”晴儿开始在我耳边絮絮叨叨。 我漫不经心地听着,加快脚步,只想赶快到宿舍。 “对了,我刚知道,兰姐和你们新闻部的领导还是好朋友呢,嘻嘻……这可真巧……”晴儿紧跟我身边。 “哦……”我有些上心了:“你是说刘主任?刘飞?” “不是刘主任,是柳主任,柳月……”晴儿继续说道:“兰姐和她竟然是大学同学啊,两人是一个宿舍的,上下铺……真可惜,听兰姐说柳月调到省里去了,不然,我让兰姐给说说话,柳月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你的……” 056章 信都不见了 我心里一怔,一下子站住了,看着晴儿:“天下还有这等巧事?!” “这有什么巧的,不就是同学吗,这不很正常?”晴儿看着我笑嘻嘻地:“峰哥,改天我带你去兰姐家里玩,她听说你是柳月的老部下,专门邀请你去做客呢……” 我盯着晴儿,嘴巴半张:“晴儿,你告诉兰姐我们的事情了?” “当然啊,告诉了啊,我说我未婚夫是江海日报社的记者啊,”晴儿满脸自豪:“我经常在办公室里让大家看江海日报上你的名字呢……大家都夸你文章写得好……” 我突然发现事情不大好玩了,心里突然变得沉沉的,耸耸肩膀,对晴儿说:“走吧,回宿舍吃饭。” 晴儿看着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峰哥,我怎发现你不大正常?” 我快步往宿舍走:“我很正常,你不要乱猜疑。” 晴儿没再说话,跟在我后面回了宿舍。 我突然感觉自己和晴儿之间很陌生,见面竟然没有什么话可以说的,而晴儿在我耳边絮絮叨叨的话,曾经我很喜欢听的絮语,此刻竟然索然无味。 而和柳月在一起,不管说什么,即使不说话,我都会觉得是那么的充满情调,那么的温馨柔情,时间是过得那么快…… 我心中突然一阵愧意,回到宿舍,默不作声给晴儿做饭,做的是鸡蛋面条。 晴儿看我脸色不大好,也很乖,不多说话了,忙着给我收拾房间,洗衣服。 “峰哥,要不要把床上的枕头和褥子揭起来,拿到外面晒晒,今天天气很好……”晴儿对我说,边抱起枕头。 我一听慌了,枕头下面的褥子底下,都是柳月的信,我忙说:“晴儿,别,我呆会要睡午觉呢,先不晒了……” 晴儿听我这么说,又看了看我的神色,将枕头放下,没说话。 一会做好了饭,我招呼晴儿吃饭,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吃完了一顿午餐。 吃过饭,晴儿让我睡一会,我也正有困意,昨晚和柳月在山里折腾到半夜,实在也是累坏了。 我很疲惫,爬上床就睡了,晴儿没闲着,继续打扫房间,洗衣服,怕惊扰我休息,在门外忙乎。 迷迷糊糊间,听到晴儿关房门、上床的声音。 我知道晴儿忙完了,也想上来休息一会。 果然,一会听见晴儿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有一个温软的身体缩到我怀里,像一只小猫,蜷伏在我身边,安静地睡着了,一只手还抱着我的胳膊。 我突然感觉和晴儿躺在一起很别扭,睁开眼,坐起来,房间已经被晴儿打扫地干干净净,收拾地井井有条,虽然简陋,但很洁净。 晴儿看我醒了,不哈意思地笑笑:“峰哥,是不是我把你弄醒了?” “没,晴儿,你睡会吧,”我翻身下床,穿上外套,坐到写字台前:“我有一篇稿子还没赶出来,得抓紧写了……” 确实,我前几天采访的一个非事件性新闻,因为时效性不强,拖延了一下,还没写稿。 “嗯……”晴儿也起床,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的写字台上,然后又重新上床,躺下。 我洗了一把脸,就开始写稿子。 我写起稿子来依旧很专心,晴儿在床上安静得躺着,我在床边的写字台前奋笔疾书,几乎忘我。 一个小时后,我写完了,松了口气,转了下头,突然看见晴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睛却没合上,正一眨一眨地看着我。 我收拾好稿子,看着晴儿:“晴儿,看着我干嘛?咋不睡觉?” “睡不着,想看你……”晴儿枕着一个枕头,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在床上半打滚地状态,神色有些沉郁。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笑了下。 “一个多月不见你了,当然想好好看看你……”晴儿依旧躺在床上,嘴巴鼓了起来:“你不想看我?你不想我?” “我……”我看着晴儿,欲言又止:“我……我值得你这么想吗?” “你——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冒出这句话?”晴儿瞪着我:“你当然值得我想,你是我未婚夫,我当然想你,你是我生命中的男人,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我的心忽地沉了下去,我对晴儿的话无动于衷,心里只是感觉有一种东西在无底的深渊里急速下坠……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又冒出一句。 “犯病啊你,我刚来就问我什么时候回校,我当然是明天下午回去了,不过,后天回去也行,你要是有时间,我就多陪你一天……”晴儿坐起来,靠在床头,抱着枕头,看着我。 “哦……那就是说,你今晚要在这里住了?”我又说。 “是的,废话,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晴儿伸手摸摸我的额头:“不发烧啊……” 我心里一阵紧张,心跳得厉害,我在想应该找个时间和晴儿好好谈谈,事情已经无法再回避了。 “你不发烧,额头咋这么多汗?”晴儿掏出纸巾给我擦汗,又说:“是不是这几天用脑过度,身体发虚了?” 我心里更加紧张,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走,咱们出去走走,到河边散散心,看看秋天的风景……”晴儿起床穿上外套,拉起我的手。 我也想出去走走,就和晴儿一起在外面小河边散步。 “峰哥,我们难得见一次面,见了你,我好高兴……”晴儿挽着我的胳膊,脚步轻盈,轻轻地说着:“我好喜欢就这么挽着你的胳膊,和你一起看秋天……” 我心里一声叹息,抬眼看着杨树上纷纷落下的泛黄的叶子,歪歪斜斜飘落到缓缓流淌的小河上,随着河水漂流而去…… 我终于下了决心,这事决不能再拖了,明天晴儿离开之前,必须要和晴儿彻底摊牌。 晚上,我带晴儿去吃了一顿海鲜,点了晴儿最喜欢吃的大螃蟹,还有海蛎子。 晴儿有些心疼:“峰哥,太贵了,咱们这一顿够平时吃半个月的……” 晴儿的家庭和我一样,都是平民家庭,都不富裕,她的工资每月有一半是要寄给家里去的,平时她过的很节俭。 在和柳月之前,我从来都认为,晴儿是一个贤妻良母型的好女人,是最适合我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依然认为晴儿是个好女人,可是,却不是最适合我的好女人了。 我的心里有些发痛,笑笑:“晴儿,喜欢吃吗?” “嗯……”晴儿点点头,脑袋后面的马尾巴一翘一翘的:“好吃,就是太贵了……吃了好心疼啊……” 我忍不住笑了:“吃吧,别心疼,我请你的……” 晴儿不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了。 “嗯……”晴儿又点点头,开心地吃着:“峰哥,你怎么不吃?” 我哪里有心思吃这个,我正寻思着如何给晴儿找时间给晴儿开口呢,听晴儿这么说,我笑了下:“我天天采访,经常在外吃海鲜,你吃吧,我不吃……” 晴儿看着我,开心地笑了:“峰哥,你真好,你真疼我……” 我的心里一阵凄然,嘴唇不由抿了抿,勉强笑了下。 吃过饭,晴儿和我散步回到了宿舍,晴儿今晚要在这里住。 我从柜子里抱出被褥,打算搭地铺。 晴儿阻止了我:“峰哥,咱们一起睡床上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别搭地铺了……” 于是,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熄灯后,晴儿在黑暗中摸索着搂住我的身体…… 我却没有感觉,以往让我神魂颠倒的激wen此刻竟然味同嚼蜡。 一个多月没见,晴儿自然想同我多亲热一会。 我的脑子里正在激烈翻腾,正在琢磨要不要这会同晴儿摊牌。 晴儿一番温柔的亲热,让我无法开口,我轻轻推开晴儿。 “怎么了?峰哥!”晴儿温柔地在我耳边说。 晴儿只穿了小背心和短裤,身体的大部分裸露在外。 晴儿的肌肤和我的接触在一起,我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冲1动。 晴儿显然感觉到了我的冷落,但她没有放弃,反而更加温存地拱进我的怀里。 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晴儿感觉到了我的变化,怕失去我? 我的心里胡乱地想着。 晴儿在我耳边娇喘着:“峰哥,喜欢吗?” 晴儿同样没有经历过风月之事,和我在一起,最放肆的事情就是这么样。 晴儿只会这么做,别的不懂了,她在等待我主动采取行动。 我木然地躺在那里,脑子里一会是柳月的妩1媚和柔情,一会是晴儿甜美的亲wen,热血奔流,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晴儿忙乎了半天,看我没有行动,却又分明感觉我的身体一阵阵滚烫,于是害羞的趴在我耳边:“峰哥……今晚,你要了我吧……” 我心里一惊,晴儿果然要把身子给我,晴儿一定是觉察到了什么异常,才决定这么做的,晴儿曾经说要在新婚之夜才把身子交给我的。 “为什么?晴儿!”我轻轻地说,将晴儿从我身体上移下来。 “不为什么,就因为我爱你,我想把身体给你,我是你的女人……”晴儿依然紧紧靠着我的身体,我感觉到晴儿的身体也开始滚烫。 我知道晴儿在撒谎,我太了解晴儿了,她一定是因为对我的不确定,越来越游离,为了真实地抓住我,为了能真实地感觉到我,才用这个办法的。 我此刻对晴儿没有丝毫的情裕感觉,我刚才的身体滚烫是因为想起了柳月。 晴儿其实很单纯,她一定在想,只要把身体给了我,我就是永远属于她的,任何人也不能抢走。 我在黑夜中看见晴儿的眼睛盯着我,离我的眼睛很近,我从晴儿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惶恐和不安…… “我还没休息过来,身体也没感觉,早睡吧……”看到晴儿的眼神,我打消了此刻和她摊牌的念头,转过身去,背对着晴儿,同时心里暗暗下决心,明天,一定要和晴儿说清楚。 晴儿没有声音,躺在我的背后。 我脑子胡乱想着,慢慢睡着了。 睡梦中,我梦见了柳月,梦见我和柳月在那月色笼罩的大山里一起漫步,一起聊天,一起畅想未来,一起憧憬明天…… 第二天,我醒了,晴儿起床了,正坐在写字台前发呆,眼睛红红的。 我心里一阵歉意,“怎么了?没睡好?” 晴儿见我醒来,忙站起来,勉强笑笑:“没……没什么,我去给你做饭……” 一会,饭做好了,我和晴儿一起默默地吃饭,正吃着,我的bb机响了,我打开一看:“20分钟内到市委门口集合,有紧急采访任务。——刘飞” “不吃了,我有急事,紧急集合!”我放下饭碗,对晴儿说。 晴儿放下饭碗,默默地看着我,眼里充满了忧郁。 我手忙脚乱拿起公文包,骑上自行车就往市委门口赶。 赶到市委门口,登上一辆等候的中巴车,才知道省里突然来了一位大领导,我要随同采访,这位领导要到下面县里去视察,时间3天。 车出发后,我才突然发现bb机忘了带,扔宿舍里了。 我有些后悔自己的毛躁,可也没有办法。 三天后,我圆满结束了采访任务,回报社交完稿子,直接回到宿舍。 宿舍里静悄悄的,一切都还是像以前那样井井有条,我的bb机正安安稳稳摆放在枕头上面。 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抓起bb机,一看,是关机状态。 我按开机按键,却毫无动静,这才发现bb机电池没有电了。 我松了口气,没电了,很好,没电晴儿就不会看到里面的信息了。 我之所以这样想,是不想让bb机里的信息内容刺1激晴儿,虽然我打算离开她。 可是,随之,另一个想法在我脑子里闪过,bb机是什么时间没有电的?是我走后不久还是刚刚没的?要是刚没的,那晴儿离开之前岂不是已经看到短信息的内容了? 我的心又忐忑不安起来,我实在是不想过度刺1激晴儿。 我疲倦地躺倒在床上,闻到枕头散发出的香味儿,刚洗完后的香味儿,我马上意识到晴儿在我走后把枕套也洗了。 随之,我又发现,不仅仅是枕套,床单也都是干净的,也是刚洗过的。 我的心突然一阵狂躁,一把掀开枕头下面的褥子,想看看我存放在褥子下面的东西。 掀开一看,我呆了,褥子下面的柳月寄给我的接近10封信,完全不见了,一封不见了! 057章 大病一场 我的头一下子蒙了,血直往头上涌,信怎么不见了?信到哪里去了? 我捏着松软的褥子,猛然意识到一定是在我匆忙走后,晴儿给我晒了褥子,洗了床单和枕套,在晒褥子的时候,柳月的信就暴露出来了…… 那么,信一定是被晴儿拿走了,那么,晴儿一定是看到全部的信的内容了,那么,我和柳月的事情不用我说,晴儿一定是全部知晓了…… 我木木地坐在宿舍里,脑子里翻江倒海,相像着这些信件带给晴儿的打击,以及我即将面对的狂风暴雨…… 或晴儿很快会找来,愤怒地质问我的背信弃义;或晴儿会直接回到我老家,找到我父母,搬来救兵,然后我等着挨老爹的一顿暴揍和老妈的痛哭流涕;或晴儿的父母会找到我的单位,控诉我这个陈世美…… 我的脑子蒙蒙的,胡思乱想,我想到了即将要面临的风暴…… 我的心情狂乱而懊丧,我本来可以自己主动去解决这个问题的,现在变得相当被动。 我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 我在惴惴不安中过了2天,竟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脑子里想像的事情并没有出现,然而,我也没有接到晴儿的任何bb机信息和电话,晴儿好像极有耐心地在考验我的意志,抑或等待我主动去找她。 我横下一条心,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就勇敢去面对,反正早晚都要到这一步,晚痛不如早痛。 第三天上午,我收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一看信封上熟悉的字体,我的心猛烈狂跳起来…… 信是晴儿寄来的,晴儿的字体我再熟悉不过。 办公室里同事都在,我没有开启信封,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我急火火带着信封直奔宿舍。 关好宿舍的房门,我急不可耐地撕开大信封,一下子掉出一沓信封,落到地上,成分散状。 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柳月的信,这些信果然被晴儿发现并带走,经过了5天时间,这5天,晴儿一定进行了认真的研读和琢磨…… 我无法想象晴儿在研读这些信的时候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怀着怎样的状态,我也不敢多想。 我心里乱糟糟的,慢慢蹲到地上,捡拾落在地上的信封,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一封信,一封密封好的信,信封上又是晴儿的熟悉的字体。 我知道,这一定是晴儿写给我的信,这封信里一定装着晴儿这几天所有的痛苦和悲伤。 我将地上的信封都捡起来,装好,将晴儿写给我的信封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却始终没有勇气去打开,我不知道打开后将面对晴儿怎样的巨大伤痛和痛责,我一想到这一点,就是去了打开信封的勇气。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无神且无力,心情糟糕极了。 正在这时,我的bb机响了,我打开一看,是柳月的信息:“阿峰,我已结束陪同,平安回到西京。——月儿” 一想到柳月,我的心里突然涌起无比的勇气和巨大的力量,我觉得自己应该勇敢去迎接一切,勇敢去面对一切,在所有的暴风骤雨面前,我都应该是一只勇敢的海燕,高尔基比笔下的海燕。 我从床上坐起来,拿过晴儿的信封,毫不犹豫地打开,抽出信纸,展开来…… 然而,很出乎我的意料,信封内只有一张信纸,信纸上近似于空白,没有任何字,只有几个标点符号:???????!!!!!!!……. 同时,信纸上布满了水渍,点点水渍…… 无论是问号还是惊叹号,还是省略号,都是7个,我明白,这代表了我们从高中到大学的7年恋情。 我明白了,这是晴儿用无言表达出的强烈疑问和无比的愤怒还有巨大的哀伤,晴儿此刻的天一定是塌下来了,巨大的哀伤一定是将她击倒了…… 我的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我深深感到自己对不起晴儿,辜负了晴儿,我无颜回首过去…… 我知道,晴儿没有采取更多的措施,她在自己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我没有料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我和晴儿的一切,都结束了,从高中到大学的一起,都烟消云散了…… 我知道,我深深伤害了晴儿,晴儿今后可能再也不会和我联系了,这简单的几个标点符号,还有信纸上的斑斑水渍,已经告诉了我,晴儿在经受着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我的心中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失落,我本以为的狂风暴雨没有来到,却迎来了晴儿极其简单和无言的近似于空白的一张信纸…… 我的心里一阵绞痛……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我依旧每天忙碌着,晴儿再没有任何的信息和消息。 或许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我在经过连续几天的忐忑不安之后,心里逐渐平静下来。 柳月仍旧像以前一样,每周给我来一封信,每日给我一次bb机信息,谈工作、谈生活、谈今天、谈明天…… 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事情会平息地如此顺利,如此安静,我预料中的一切没有发生,反倒让我感觉有些不正常,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和柳月的幸福真的就这么来到,真的就这样成为现实,我真的可以有资格心里没有障碍地去和柳月相爱…… 这天,我接到了大学同宿舍的老三的电话,他也毕业留校工作。 从老三那里,我终于知晓了晴儿的消息。 “许晴出院了……”这是老三告诉我的第一句话。 “啊——怎么了?”我忙问。 “明知故问,江峰,你他妈真不是东西!”这是老三和我说的第二句话,语气很冷。 说完,老三挂死了电话。 我木呆了,难道晴儿这段时间因为我住院了,刚出院? 我摸起电话,又给老三打过去:“老三,告诉我,晴儿怎么了?” “没怎么,晴儿大病一场,已经全好了……晴儿从今后何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走你的阳关道去吧,算我瞎了眼,交了你这样一个朋友!”老三在电话那端恶狠狠地说道:“晴儿哪里不好,晴儿有什么不好,晴儿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你这个狗东西,竟然这样伤害她……你和你的那个什么老女一起去死吧……” 我木然,老三也知道了这事,一定是从晴儿哪里知道的。 老三骂我我不反抗,怎么骂都行,但是我不容许老三骂柳月,骂柳月为“老女”。 我恼了,一言不发,狠狠挂死了电话。 被老三一顿臭骂,我心里竟然稍微找到了一点平衡,我知道老三一直暗中暗恋晴儿,只是因为我和晴儿早已好上,他才无奈作罢。 这下,老三可有机会了。 我心里不由暗暗祝福晴儿。 我给晴儿写了一封信,叙述了我和柳月的从头到位的经过,以及我的内心的真实感受,信里,我承认我是一个混蛋,我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解,我请晴儿将我忘掉……同时,我无比真诚地向晴儿道歉,无比虔诚地表达我的愧意,无比挚诚地祝福晴儿今后幸福快乐…… 写完发出后,我的心中又觉得轻松了一些。 信发出后,我没有收到晴儿的来信,却在一个周末的午后迎来了老三。 老三阴沉着脸,约我去江边走走。 我和老三沉默地走在江边的沙滩上,城市的喧嚣和浮躁暂时被隐匿起来,这里有了片刻的宁静。 老三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着我,就在我刚要说话的一刹那,老三一记重重地右手勾拳击在了我的下巴上。 论个头和身架,老三都不是我的对手,可是,那天,我没有做任何反抗。 接着,老三的一记左勾拳又打过来,击在我的左腮…… 我的嘴角开始流血…… 老三没有停,继续怒吼着进攻我…… 终于,我歪歪斜斜倒了下去,满脸是血,浑身疼痛…… “起来——狗日的,”老三眼睛发红,表情痛苦而愤怒,瞪着我,冲我挥舞着拳头:“起来,和我打,打呀,狗日的——” 我不做声,任凭老三的拳头继续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终于,老三打累了,无力地坐在地上,仍旧用血红的眼睛瞪着我,那架势,仿佛要把我吃掉…… “告诉我,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仰面躺在沙滩上,下午的太阳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的眼睛里布满血渍。 “要不是我看了晴儿的遗书,要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了晴儿的日记,我还不知道你江峰能干出这等龌龊事,”老三用鄙视地目光看着我:“白雪一样纯洁的晴儿,却遭遇你这等肮脏的垃圾,你这等自私卑鄙的小人,却要晴儿去为你殉情自杀,你——你简直就是个魔鬼,简直就是个畜生……” 我的心猛烈抽搐,突然开始无声地哭泣。 老三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沙子,用脚踩在我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告诉你,从今以后,不准你再来打扰晴儿的生活,否则,我杀了你……我还告诉你,江峰,你这么做,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是要遭到报应的……” 说完,老三猛地朝我吐了一口唾沫,走了,边走边声嘶力竭地吼着:“所有的爱情,只能有一个结果……” 老三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悲怆,还有几分哀愁…… 我躺在江边的沙滩上,一动不动,任江水的浪花拍打着我的身体,血色浸润的视线里,看到红红的天空,和红红的太阳…… 我死了,过去的我死了。 058章 结束 我还活着,一个新的我又活了过来。 生活还在继续,日子一天天地过着。 我和晴儿就这样彻底结束了。 结束的方式完全是我没有料到的,竟然是以晴儿的自杀未遂和老三地一顿痛揍结束的。 晴儿的自杀未遂让我心如刀割,无地自容,老三的痛打让我又从心里找到了一点平衡,一点补偿。 从此,我的主要精力就全部放到了工作和柳月身上,我拼命工作,拼命想柳月。 柳月仍旧和我保持着每周一封信的频率,每天也都会收到柳月的bb机信息,有时候方便,我们也会在电话上聊天。 在这三种联系方式中,我们不约而同地都认为,最喜欢写信交流。 “写信,是一个看不见的交流平台,可以将你心中想说的话准确无误地全部表达出来,而不用顾忌当面时的尴尬和腼腆……”柳月在一次来信中这样和我探讨。 繁忙的工作之余,我经常一个人跑到江边的沙滩上,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反复看着柳月的信,或者,看着江里浑浊的江水滚滚南去,想着这条江曾经差点吞噬过柳月年轻的生命,想着这条江是柳月再生的地方…… 我变得沉默而孤独,我喜欢自己一个人享受痛苦的寂寞,在痛苦的享受里找寻快1感。 在我的精神世界里,只剩下了柳月,我觉得自己和柳月的感情日臻成熟,我觉得我们应该会开花结果,虽然我还不知道我的父母知道这事后的态度如何,不知道我的父亲会不会杀了我…… 我承认我很执拗,也很执着,还很倔强。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在不同的场合不时会遇见杨哥和宋明正,这两个人,一个是一直在追柳月的女人,一个是柳月曾经的男人,还都是高官,起码对我来说是高官,我不知道自己猴年马月才能爬到他们的位置,或许他们正在拥有的政治地位是我一辈子的梦。 看见他们,我心里会感到很别扭,我觉得他们都比我强,地位比我高,经济基础比我雄厚,资历比我深,阅历比我丰富……总之,我和他们相比,除了年轻,没有任何优势。 这让我心里感觉相当不舒服,娘希匹,老子和他们竞争女人,显然不是对手,幸亏柳月偏偏喜欢的是我。 每次看见我,杨哥总是很热情,对我关怀备至,有人的时候叫我小江,没人的时候就叫我小表弟,不停地过问我的工作和生活…… 我知道,杨哥并不是因为喜欢我而关心我,而是因为喜欢柳月而关心我,一想到这一点,我心里就一阵阵酸溜溜的,一阵阵地妒意涌上心头。 而宋明正见了我,眼神里依然是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和冷淡,虽然也偶尔会点头招呼一下,但是看我的眼光里分明包含着不友好,我从那眼神里能看出,出了敌视,还有嫉妒,他摸不清我和柳月的关系,但是我想他一定感觉我和柳月有非同寻常的秘密,虽然只是猜测。 一日采访归来,上得办公楼,忽见柳月的办公室门打开。 我心里一阵抽搐,这一天终于要来了。 果然,刘飞随即从我们的办公室里出来,抱着厚厚的资料和书本,见了我:“江峰,你来了正好,帮我搬东西……” 我明白了,柳月手续办完了,正式调走了,刘飞正式到主任办公室办公了,刘飞荣升主任了。 我心里一阵空荡荡,随口答应着进了办公室,帮刘飞将办公桌上的东西搬过去。 陈静一会回来了,也帮着搬东西。 很快,刘飞的东西就搬完了。 然后,刘飞坐在柳月曾经的位置上,擦了一把汗:“哎——柳主任高升了,调令下来了,以后,柳主任可就是省里的领导了……” “柳主任可真厉害,有能力,省里新闻处当然想要了……”陈静接过话:“嘻嘻……柳主任进步这么快,梅主任心里可是难受地很啊……” 刘飞一听,大惊失色,忙看看门外,压低嗓门,对陈静说:“陈静,可不敢胡说啊,让别人听见,可就坏了……” “哼……有什么坏的?怕什么?又不是造谣惑众,本来就是嘛,报社上下谁不知道梅主任妒忌柳主任,凡事都要攀比啊……可惜哦,她没柳主任那能耐,那素质,那品质……”陈静满不在乎地说:“亏你还是个大男人,你看你吓得这个样子……” 刘飞苦笑:“唉——你年轻啊,我到底是比你长几岁,这祸从口出,以后可不要这么说了,不要没事惹事……” “哼……”陈静不服,还要反驳,我接过话,对陈静说:“陈静,听刘主任的,我觉得刘主任说的是对的,这都是刘主任的经验之谈……刘主任也是为你好……” 我这么一说,陈静竟然乖乖不说话了,还冲我温柔一笑,嘴角露出了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刘飞也笑了下,但是有些勉强。 “祝贺柳主任调到省里,也祝贺刘主任荣升正主任,扶正……”我不失时机地开始拍刘飞的马屁。 “是啊,祝贺刘主任媳妇熬成婆……”陈静半笑不笑地说,符合着我。 哪知道,这马屁拍的不对,刘飞又是苦笑了下:“我没扶正啊,还是副主任,主持工作而已,换了办公室而已,以后,说不定,党委还会任命新的新闻部主任的……” 我和陈静都一愣,不明白马书记这么安排是何用意,难道还要继续再考验刘飞? “新闻部主任是要凭真本事来干的,写稿不行的,来也压不住,这报社,柳主任一走,还不就是数你了,”我对刘飞说:“转正,我觉得是迟早的事。” 刘飞笑了,很受用的表情。 “那也不见得,我看这写稿啊,你的水平也比刘主任差不到哪里去……”陈静看着我:“包括柳主任,我看你啊,快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刘飞继续笑着,表情有些难看。 “别胡说,我的写稿水平,和二位主任,那是没法比的,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他们是老师,我是学生……”我急忙纠正陈静,虽然陈静的话我心里也不反对,甚至表示赞同。 “什么胡说啊,江峰,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别这么贬低自己,不是我夸你,就你目前这进步速度,就凭你这敬业劲儿,超过二位主任,指日可待……”陈静继续大大咧咧地说着,全然不顾旁边刘飞的脸色:“刘主任是后天勤奋型,你呢,是先天资质型,再加上后天的勤奋,了不得了……” 我呆不下去了,看着刘飞的脸色已经越笑越难看,忙找个借口出去,回了办公室。 陈静还在刘飞那边不停歇:“刘主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很对……”我身后传来刘飞无可奈何的声音。 一会,陈静也回来了,办公室就我们两个人。 “陈静,你啊,说话也不看看地方,”我对陈静说:“当着领导的面,说什么呢?” “咋了?本来就是嘛,我又不是胡扯……”陈静冲我努努嘴,眼睛火辣辣地看着我:“你是一支绩优股,我很看好你,咱们这新闻部,早晚都是你的……” 我心中一颤,忙说:“可别说这些,我刚来时间这么短,还是学生,这以后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未来不可测……” 陈静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又说:“我送你剃须刀,你干嘛不要?嫌弃我的东西不好?” “不,不,不,哪里,哪里,”我忙说:“真的,我已经有2个了,再多了,真的是浪费了……” “两个?都是开会的纪念品?” “啊……这个……嗯……”我含糊地说道。 “回答地不痛快,是不是女朋友送的?”陈静盯着我。 “嗯……啊……这个……”我继续含混其辞。 “哼……一定是的……”陈静嘴巴一撅,又一瞥:“你女朋友在江海什么单位?大学同学?说实话,不许骗人……” “你……你别乱猜了,”我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低头收拾桌上的报纸:“我不骗你,我在江海没有女朋友的……” “啊哈……没有女朋友,好啊,”陈静的口气很开心,又说:“不过,像你这样优秀的男人,没有女朋友,我真的不敢相信……” “我…….谁说我没有女朋友,我只是说我在江海没有女朋友……”我说。 “哦……还弄了个外地的女朋友,那一定是高中同学,在外地上大学的,毕业了没有?怎么没有分到江海来上班……”陈静好奇地继续问。 “个人隐私,无可奉告……”我躲避着陈静咄咄逼人的目光。 “嘻嘻……其实,你有没有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没结婚,谁都有权力去爱或者被爱……”陈静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然后,陈静又打开抽屉,摸出那个剃须刀,递给我:“拿着——” “我说了,我有两个了,真的不需要这么多啊……”我推挡着。 “你再多是你的,这个是我的,”陈静的口气不容回绝:“你要是嫌弃我的礼物,就扔垃圾堆里吧,要不,我来扔……” 说着,陈静拿过纸盒,就要作势往外走。 “别——回来,我收下就是!”我叫住陈静:“干嘛啊,耍小孩子脾气,好吧,我收下,谢谢你——” 陈静笑了,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这就对了,乖——收了我的礼物,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我将剃须刀放进包里,看着陈静,半调侃地说:“要不,以身1相许?” “此话当真,君子无戏言!”陈静眼睛发光。 “当然是假,我找时间请你吃大排档……”我嬉笑着说。 陈静咬咬嘴唇,冲我胸口一拳:“好,你说的,我等着……不许耍赖……” “这会真的是君子无戏言,”我拍拍陈静的肩膀:“小鬼,我是穷人,只能请你吃大排档,贵了请不起……” “行了,我就体贴体贴你这个穷人吧,天天出去采访,好吃的见得多了,不稀罕,咱可就等你这大排档了,别给我拖到过年哈……”陈静对于我拍她的肩膀表现出很惬意的神态。 “陈静,”我正色看着陈静:“我觉得刘主任对你挺好的,他很喜欢你,你没有感觉到?” 059章 月儿的来信 “他喜欢我和我有什么关系?”陈静撇撇嘴巴:“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我都得喜欢他们?” “哦……”我一时语塞。 “我最希望的事情是我喜欢的人能喜欢我,这才好呢……”陈静又看着我。 “哦……呵呵…是的,你的意思就是两情相悦,互生爱意,相知相亲……”我嘴里念叨着,溜出了办公室:“我去传达室拿信去……” 虽然我知道柳月的调走是早晚的事情,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心里仍然是感到很悲凉和寂寥。 出了办公室,避开陈静火辣辣地目光,我到楼下传达室去看有没有我的信,我估摸着柳月好来信了。 到了传达室,又看到了梅玲,正站在那里看报纸。 梅玲的脸色显得很阴沉,很不高兴的样子,耷拉着,仿佛谁欠了她什么东西似的。 我悄悄走进传达室,翻看有没有我的信。 “江峰,”梅玲见到我,放下手里的报纸,拿起一个信封:“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妈的,又别这女人拿到了我的信,我一扫,柳月的字体。这封信专门放在一边,看来梅玲早就看到,专门拿出来的。 “谢谢梅主任……”我忙说着,接过信。 “江峰,有女朋友了是不是?”梅玲边递给我信,边盯着我的眼睛。 我知道梅玲一定在为柳月的上调而嫉妒和郁闷,心情一定很不好,而她又很可能熟悉柳月的字体,虽然信封上没有寄信人地址,但是依照梅玲的脑瓜子,她很可能猜测到是柳月在给我写信。 有时候,女人之间的嫉妒比男人之间的斗争要可怕很多。 我将柳月的信放心衣服口袋,冲梅玲笑了笑:“梅主任猜一猜?” “看你脸上的幸福状态,这一定是你女朋友给你写的信了?”我看见梅玲的眼睛里有些出火,虽然她的口气依然很柔和。 我不想没事找事,打个哈哈:“梅主任真幽默,你看我脸上有幸福状吗……” 我给了梅玲一个不置可否的回答,说完,就回了宿舍。 我知道,梅玲在我背后的目光一定是要喷火,一定是嫉恨难忍。 我觉得梅玲真的很无聊,难道我和柳月好 ,她也要嫉妒?也要争一争?真他妈的可笑。 回到宿舍,我打开柳月的来信:“……阿峰,我的调动办完了,正式调到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工作了……这几个月,我在新闻处已经站住了脚跟,牢牢站稳了脚跟,祝贺我吧,亲爱的…… 很想你,每天忙碌完,都会想你,在漫长的夜里,无数次都在想你,想你纯真的笑脸,想你坚强地臂膀,想你有力的拥抱,想你明亮的眼睛…… 阿峰,我常常不敢相信,我真的还可以再拥有爱情,再拥有真爱,再拥有一份心灵的挚爱……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我害怕这梦总有一天会醒来,我不敢确认这幸福是否真的属于我…亲爱的,每一天,我都在幸福的遐想中度过……” 我看了,心里很温暖很感动,心里涌起对柳月无限的疼爱…… 同时,我的心里不由又想起了晴儿,想起了无辜的晴儿,顿感极度无地自容,而又别无选择。 第二天,我在江海宾馆采访一个市委的会议,到中午会议结束时,大家一起出来,准备去餐厅吃饭,我刚走到餐厅门口,突然遇到了马书记,后面跟着梅玲。 马书记叫住我:“江峰,干嘛去?” 我忙笑着:“马书记,我采访会议的,要吃会议午餐去。” 马书记显然心情不错,一摆手:“别吃会议餐了,跟我来。” 于是,我什么也不问,乖乖跟在马书记后面,沿着餐厅走廊,往单间的方向走。 梅玲也跟在马书记后面,脸色耷拉着,显得有些沮丧。 我日,梅玲被柳月的上调打击地不轻啊,我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又觉得有些同情她,她不该和我的女人去比较的,俺家柳月从不想和你去竞争任何东西,你干嘛事事都要和她比呢? 于是,边走,我边扭头冲梅玲笑了一下,这笑多少显得有些嘲弄。 梅玲见我冲她笑,眼睛突然锁住我不放,一直看了接近5秒钟,上下打量我,眼神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嘴角突然笑了一下。 那笑,显出一丝yin荡,还有一丝诡秘。 我的心一跳,赶忙转过头,不敢再看她。 随同马书记进了一个豪华单间,里面只有我们3个人。 显然,客人都还没有来。 我们就先在周围的沙发上坐下。 我不知道马书记要和谁吃午饭,也不知道是马书记请别人还是被请,我只知道今天中午我要作为马书记的一个部下和他共进午餐,我什么也不问,只保持沉默。 和谁一起吃饭,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也没有选择权,我只是领导的一粒棋子,或者说是附属物,还可以说是点缀。 马书记坐在沙发上抽烟,看了我一眼:“今天什么会议?” 我连忙告诉了马书记。 马书记听了,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一会又扫了梅玲几眼,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梅玲,你带着江峰到门口去接一下。”马书记看了看手表。 梅玲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忙跟在后面。 走到走廊拐角没人的地方时,梅玲突然放慢脚步,在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突然伸手在我屁股上摸了一把。 我吓了一跳,看了她一眼,正好看见梅玲挑衅和挑 逗的眼神。 我没说什么,默默收回眼神,往前走去。 见我不做声,梅玲跟在我后面,又快速伸手拍了下我的屁股。 我仍旧没有说话,加快了脚步。 走到餐厅门口,我正好看见一辆奥迪轿车开过来停下,接着车上下来3个人,竟然是杨哥、张处长,还有一个是柳月。 060 又惊又喜 我愣了一下,又惊又喜,柳月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不知道。 看到柳月和杨哥亲密说话的样子,我心里酸溜溜的,又有些不快。 梅玲突然走上前去,脸上绽放出美丽而热情的笑容,和杨哥、张处长握手,和柳月抱着胳膊亲热。 我明白过来,这就是我和梅玲要接的客人,这就是马书记今天要请的客人,客人竟然是他们。 然后,我也过去,和杨哥、张处长还有柳月握手。 当着张处长和梅玲的面,杨哥对我我很客气,不叫我小表弟,而是带着领导惯有的那种矜持和我招呼了一下:“小江也来了……” 我自然是叫“杨部长”,不叫“杨哥。” 看到我和柳月握手,杨哥笑了,但是眼睛是看着柳月笑的,没有看我,他或许是觉得表姐弟在这种场合要装得一板一眼,很有意思。 张处长见了我,很高兴,握住我的手摇了摇:“哟——江记者,江海一支笔,呵呵……咱们又见面了……” “张处长,您还是叫我小江吧……”我谦虚地对张处长说。 张处长显然对我印象极好,边和我说话还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往单间走的时候,还亲热地揽了一会我的肩膀。 自始至终,柳月一直微笑着看着,没有多插言。 到了单间,马书记邀请大家就坐,马书记坐主陪,梅玲坐副陪,张处长坐主宾,杨哥做副主宾,我和柳月则分别坐在张处长和杨哥的下面。 张处长本来要请杨哥坐主宾的,杨哥坚持不坐:“老同学,你是省里来的领导,又是客人,你一定要坐这里……” 张处长谦让了一下,也就作罢。 大家坐定,酒菜都上来了,马书记显得很高兴,待服务员倒满酒,举起杯子:“张处长,杨部长,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咱们江海又往省里输送了一名优秀的人才,这是咱们江海的光荣,也是杨部长培养的结晶,更是张处长慧眼是英才啊……” 我一下明白过来,今天是给柳月送行的,张处长是来江海正式来接柳月,走手续和形式的。 果然,马书记接着说:“虽然柳月过去工作了一段时间了,但是正式的手续才刚刚办过去,今天这酒,算是一个正式的送行酒,张处长亲自代表省委宣传部来接柳月,也是我们的荣耀…”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马书记笑得很夸张,张处长笑得很含蓄,杨哥笑得很开心,柳月笑得很动晴,梅玲笑得很难看,我呢,笑得很应酬,因为我的眼睛余角扫描到杨哥一直在看着柳月笑,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一会,我的心情又稍微好了一点,因为我看到柳月的眼神不时温情地扫向我。 马书记继续进行开场白:“……从我们江海来看,从我们江海日报来看,我们是一个损失,我们损失了一名优秀的文字工作者,一名优秀的党报记者,一名优秀的gongchandang员,但是,站在全省的角度考虑,站在全省宣传工作的大局考虑,从柳月同志的个人发展前途考虑,我们的损失是值得的……所以,今天这场酒,我想有三层意思,一是感谢,感谢柳月同志对江海日报的发展做出的贡献,感谢在我调到报社工作后对我的帮助和支持;二是欢送,祝贺柳月同志上调到省委宣传部去工作,去做更适合自己,更能发挥自己才能的工作;三是祝福,祝福柳月同志今后前程似锦,工作顺利,生活美满幸福……” 说完第三点,马书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杨哥:“我说的对不对,杨部长……” 杨哥很高兴,点点头:“不错,很对,啸天说得好,很好!” 同样都是正县级干部,杨哥就敢称呼阿马书记为“啸天”,马书记就不敢称呼杨哥的名字,这同样的级别,却有着不同样的地位。 我看到马书记看杨哥的眼神,知道马书记话里的意思,马书记一定是知道杨哥钟情柳月的事情,在讨好杨哥。 我的心里无力而又无奈地诅咒马书记,把他家的祖宗八代都操了一遍。 然后,大家举杯共庆,痛饮此杯。 喝了一会,柳月站起来敬酒,倒满一杯白酒:“柳月在这里感谢诸位,感谢张处长关怀垂爱,感谢杨部长奔忙举荐,感谢马书记倾心培养,感谢梅主任帮助关心,感谢江峰同事……” 柳月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眼神如水,然后说:“感谢江峰同事全力支持……” 柳月说完这话,大家一起拍手叫好,梅玲也笑得无比灿烂。 大家干了酒之后,马书记笑看柳月,话中有话:“柳月,你最需要感谢的是杨部长,杨部长为了你的事情,可是倾尽全力,当自己的事来办的……” 我一听,心里又愤怒起来,马书记的祖宗八辈又被我从心里操了一遍。 “是的,”柳月笑着,又端起酒杯:“杨部长,敬您领导一杯酒。” “嗨!叫什么杨部长啊,柳月,叫杨哥好了,这妹妹敬哥哥酒,多好……”马书记好像是喝多了,说话有些放肆。 我看见,杨哥的脸色有些兴奋,眼神在发亮,忙举起杯子。 柳月被马书记这么一将军:“杨哥,来,小妹敬你一杯……” 杨哥和柳月单独碰杯,然后两人一饮而尽。 “哎——这就对了,”马书记讨好地看着杨哥:“杨部长,这柳月的事,多亏了你啊,要不然……呵呵……这也是柳月的福气啊……” 我心里气炸了肺,恨死了马书记。 马书记的话杨哥显然很受用,他用温和地眼光看了看柳月,然后对马书记说:“哪里,啸天,这其实啊,主要还是柳月工作干得好,政治素质高,不然,我就是再大力举荐,人家也不要啊……” “哪里,”张处长摆摆手:“老杨,没有你的举荐,我上哪里去了解柳月呢,柳月是千里马,你就是她的伯乐啊……柳月,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老杨啊……” 柳月笑着点点头:“那是,那是……” 这时,我看见,梅玲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妒意和愤怒,虽然时间很短,马上就成了笑眯眯地眼神。 看着高官们在这里调侃我的柳月,大谈特谈柳月的美好前途和杨哥的丰功伟绩,我孤独地坐在这里,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卑微,很酸楚,很寂寥。 一会,张处长又说:“柳月来我们处工作才2个多月,虽然时间短,但是成绩斐然,无论是文字能力,还是组织能力,都很有特点,特别是驾驭全局的能力,在部里组织的几次大型宣传活动中,表现非常出色,得到部里领导的高度赞誉……” “老同学,今后柳月去了你的新闻处,还得你大力好好培养啊,你得多考虑培养接班人哦……”杨哥说。 “呵呵……是的……”张处长笑着:“柳月现在是平级调动,不过,赶上了好时候,部里很快就要进行一次人事调整,我的处还空着一个副处长的缺……” “好啊,好啊,到时候可就看你的了……”杨哥显得很高兴,举起杯子对张处长说:“来,老同学,干一杯!感谢你的照顾,还有,祝老同学官运亨通,再上一层楼……” 我听了,心里很高兴,柳月要是提拔上副处,那不就是副县级了,和我家那县里的副县长平级了。 我不禁有些快意地看了梅玲一眼,想再看看梅玲气歪了鼻子的表情,却看到梅玲正带着略显夸张的亲热的笑容,举杯和柳月喝酒:“柳主任……哦……不,柳处长,来,我敬你一杯……” 柳月忙回敬:“梅主任,可使不得,可叫不得,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呢……咱还是喝一杯姐妹酒……” 喝完酒,柳月倒满,又端起酒杯,当着所有人的面,看着我:“江峰,来,小家伙,咱俩喝一杯……咱们新闻部的记者刚来的时候,基本都是我带的,你算是我带的最后一个大学生,也是我带过的最优秀的一个大学毕业生……” 我看着柳月温情的眼神,也举起杯子:“柳主任,敬你,衷心谢谢你……” 我和柳月喝完酒,柳月抹了下嘴唇,冲我一笑,嘴角露出一丝俏皮。 “小江同志也算是咱们柳月的关门弟子了……”张处长笑呵呵地看着我,又对马书记说“马书记,你这个兵不错,前几天我看过他写的一篇文章,年纪轻轻,文字很老辣,很有培养前途……” 杨哥也符合着点点头:“嗯……我经常从报纸上看到小江的文章,一开始我还以为小江是年龄40多岁的老记者呢,一见才知道这么年轻……刚参加工作就成了名记者,不错,年轻有为……” 张处长和杨哥的话听得我心里直发乐,我脸上带着谦恭的笑,忙站起来给各位倒水。 “嗯……”张处长和杨哥的话无疑对马书记产生了一定的效果,马书记满意地看着我,点点头。 我走到柳月身边倒水的时候,柳月嘴角抿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左手臂垂下来,左手快速在我小腿上捏了一把,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心里找到了平衡,柳月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酒席散后,柳月和张处长坐杨哥的车离去,梅玲和马书记一起走,我则回到会议室继续采访会议。 我不知道柳月去了哪里,今天是住在江海还是直接回西京,也不知道柳月今天还和不和我联系。 我怀着期待而又茫然的心情等待柳月的消息。 然而,直到我下午开完会,回报社交了稿子,也没有柳月的任何消息。 晚饭后,我躺在柳月房间客厅的沙发上,心情很郁闷,又很惆怅。 我想起中午他们关于柳月和杨哥的话就心里生气,妈的,老子的女人,你们捣鼓什么?马书记真他妈的会拍马屁,拍的杨哥一愣一愣的。 061 我烦躁地在沙发上躺着,一会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的铃声将我惊醒,我迷迷糊糊拿起电话:“喂——哪里?” “阿峰,宝贝儿,我是姐姐……”电话里传来柳月温柔的声音。 我一骨碌爬起来:“姐,你在哪里?” “刚到西京,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估摸着你可能会在我这里,嘻嘻……”柳月说。 “哦……你回去了啊,这么快……”我有些遗憾。 “张处长今天就是专门来走接我的程序的,程序走完了,交接仪式完了,他还有事情,我没办法,只有跟着他回来了……” “嗯……那你的房子咋办?这里的家具咋办?”我看着房子里的家具和摆设。 “房子不是公家分的,是我自己买下来的,家具就不搬了,都留在这里,以后,你就在这里住好了,不要再你那狗窝里住了……”柳月呵呵笑着:“反正我又不住报社家属院,这楼上认识我的几乎没有……” 我答应下来,又想起中午吃饭的事情:“今天中午我气死了,看看马书记说的那话,看看杨哥幸福的神态,看看你笑呵呵地样子……哼……” 柳月沉默了片刻,微微叹息了一声:“阿峰,我可以不去爱别人,但是,我不能阻止别人爱我,喜欢我,我也阻止不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我不喜欢你这么小家子气,虽然这证明你爱我……” 我沉默不语。 “阿峰,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忠于你,就会忠于我们的承诺,就会忠于我们的……爱情……爱是一种信任,爱是一种执着,爱是彼此永远不变的承诺……爱,需要互相的呵护,还有彼此的真诚……”柳月诚恳地说着。 “嗯……”我答应了一声:“你可千万别诳我,别骗我……” “阿峰,你不应该对我的人品产生怀疑,”柳月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正因为我以前欺骗过别人,有过谎言,所以,我现在痛恨欺骗,如果有一天,当我们彼此之间发现有了欺骗,有了谎言,那都是不可原谅的,不可饶恕的,那都会给我们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我相信,我坚信,我们都能彼此信守着真诚和坦白……” 我的心里一阵恐慌,脸色一下子煞白,幸亏是在电话上,柳月看不到我的神色。 我“嗯”了一声:“我明白了……” 今晚柳月的话让我的心里一下子变得忐忑不安起来,我知道,柳月温柔似水的背后,是无比的坚定和果断。 我不知道万一柳月知道了我和晴儿的事情,将会有怎样的风暴降临到我的头上。 在随后的日子里,每当想起这事,我心里就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这天一上班,刘飞派给我一个采访任务:“江峰,江海大学外语系建系10周年系庆,市里去一个分管的副市长,你去采访……” 说着,刘飞递给我一个大红的请柬:“你的母校,你去最合适!再说,部里只有你一个记者了,都出去了……” 我一听,本想推辞,听刘飞这么一说,没有理由不去了。 “一会江海大学外语系的人带车来接你,你9点整到报社门口等就是了……”刘飞又说。 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这到江海大学外语系,很棘手啊,晴儿以前可是一直大张旗鼓地吹嘘我,她的同事们一定有很多知道我名字的,这会我这个陈世美去了,不知会受到何种待遇。还有,要是万一遇见晴儿,该如何说话,如何面对呢? 晴儿是系里的辅导员,这系庆的事情,少不了要出头忙乎,极有可能和我见面的。 幸亏这种庆典属于例行的小活动,一般也就是在二版发一个简讯,走走过场就是。我打定主意,去到签到后,拿着会议材料,把副市长的讲话要来,瞅他们不注意,悄悄溜走,纪念品也不要了。反正学校都是穷单位,也没什么好纪念品。 主意已定,我收拾好采访的东西,看看时间到了,就下楼到报社门口等车。 市里各部门搞活动请记者,一般的规矩就是来车接,一辆车,报社、电视一趟接,有时候也邀请广播电台的。这年头,最吃香的是电视记者,其次是报社记者,广播记者最受冷落。 当然,这是各部门的活动,记者有这待遇,大爷一级的待遇。市里六大班子的活动,就没这么舒服了,没人鸟你,来去自己想办法,写完还得找领导审稿,见了领导就像孙子见了爷爷。 因此,我这小记者,也就轮番享受着着大爷和孙子的待遇,在高贵和卑贱之间来回寻找做人的感觉,体味世态炎凉,人间百态,还有官场风云。 9点整,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报社门口,车前面副驾驶位置坐着一位不到30岁的女同志,齐耳短发,很精神。 我一看,估摸就是江海大学的车,走过去:“江海大学的?” “是啊,”那女同志打开车门下车,面带笑容:“您是去采访的记者吧?” 我一亮手里的请柬:“对!” “那好,请上车!记者同志!” 我拉开后车门上车,电视台的记者已经在车上了。 经常一起出去开会,采访时间长了,大家都彼此熟悉,一见面就亲热地打招呼。 “江峰,好小子,好久不见你了!”电视台那哥们冲我就是一拳,亲热地招呼。 坐在前排的那女同志闻听回过头:“你叫江峰?” 我心里一阵骚动,坏了,这个女的一定从晴儿那里知道我,我老老实实回答:“嗯……我叫江峰。” 说完,我低头等待那女同志的反应,我不知道是唾弃还是冷骂。 “呵呵……”女同志竟然笑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江峰啊,久仰,久仰……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大活人了……” 我一听有些发懵,抬起头,想看看这女同志是不是说的反话。 我怔住了,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张真诚、热情和友好的笑脸。 “这位老师,您——您认识我?”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在学校里呆久了,见了学校里的工作人员都叫老师,习惯了,改不了。 “呵呵……认识你,大名鼎鼎的江记者,江海大学的优秀毕业生,新闻系的,怎么不认识呢?再说,还有我们的许……”那女同志看了看我旁边电视台的记者,把话咽了下去,然后看着我:“我姓张,今天负责接待你们新闻单位的。” “哦,张老师好!”我急忙称呼。 我心里直发愣,这位张老师貌似知道我和许晴的事情,但是,又貌似不知道我和晴儿已经分手。 张老师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暧昧:“江记者,你的文章我们系里办公室的人可都是常拜读的哟……我们系里可是有你最铁的崇拜者……” 我一听,心里异常尴尬,我知道她指的是晴儿,晴儿说过,她经常和同事们骄傲地提起我,给大家看我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 “张老师过奖了,小小文章,不值一提,”我局促不安起来,如坐针毡。 张老师或许是觉得我在电视台的同行面前不大好意思,也就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过身去。 一会,驾驶员和张老师两人聊起来。 “兰姐,你这外出学习,昨天才回来,也没来得及在家休息,就开始忙了啊……”驾驶员说。 我一听,兰姐!这张老师是兰姐?!就是晴儿说过的对她很好的兰姐,就是柳月的大学同学兰姐! 我的大脑顿时乱了方寸,脑子蒙蒙的,真巧,竟然是柳月的老同学兰姐来接我,竟然是晴儿的闺中密友兰姐来接我! 看今天兰姐对我的态度,一定是还不知道我和晴儿的事情。 我知道晴儿是一个爱面子的人,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和外人说的,宁可埋在自己心里。老三要不是看了晴儿的日记和遗书,也不会知道这事。 可是,晴儿自杀未遂住院,难道兰姐不知道? 我正寻思间,听得兰姐对驾驶员说:“呵呵……没办法,这出去一个多月,家里乱套了,系里的工作也还没移交回来……幸亏晴儿帮我代劳了……” 我明白了,兰姐外出刚回来,晴儿替她干的工作,晴儿出事她不知道。 我分析了一下,那就是兰姐在晴儿上次看我之后不久就出去学习了,昨天刚回来,因为晴儿上次还说兰姐要请我去她家吃饭呢! 但是,晴儿的同事们,那些天天在晴儿的鼓噪下看我文章的老师们,会不会知道晴儿和我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迎接我的将会是什么,是鲜花还是臭鸡蛋…… 我自作聪明的分析了半天,心里慢慢安稳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硬着头皮上吧。 我做好了遭遇晴儿的思想准备,也做好了面对晴儿的同事们冷眼的准备。 出乎我的意料,到了会场,我没有看见晴儿,从我在签到处开始签到,到我进入会场,接触到的外语系的教职工们,不管是知道我身份的,还是不知道我身份的,对我都是笑脸相迎,知道我身份的热情似乎更多一点。 我不安的心逐渐安静下来,看来晴儿的同事们都不知道我和晴儿分手的事。,我不知道晴儿是怎样将此事隐瞒住的,她自杀未遂的事又是否在系里掀起惊涛骇浪。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似乎知道我会疑问晴儿为什么不在,兰姐一会儿亲昵地坐在我身边,悄声告诉我:“晴儿今天今天来例假,肚子疼得厉害,还是我替她请的假,她在宿舍休息呢,你要不要一会去看看?” 至此,我确信,没有人知道我和晴儿分手的事,兰姐也不知道。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兰姐,我现在正在工作,脱不开身……” “哦……对,对,工作重要……”兰姐笑了笑:“早就听说你事业心特强,今儿个一见,果然是啊……” 我笑了笑,没做声。 “对了,我那老同学柳月,听说高升了,是不是?”兰姐问我说:“大家平时各忙各的,很久不联系了……” “是的,你说柳主任啊,是我的老主任,调到省委宣传部去了,刚办的调动手续。”我平静地说着,心里却十分紧张,我很希望兰姐永远也不要和她的老同学发生联系。 “好,这家伙好厉害,高升了也不请客……”兰姐嘟哝道:“柳月上大学的时候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学习很刻苦,也很能吃苦,年年都得一等奖学金……” 我对兰姐谈起柳月的大学时代很感兴趣,很希望兰姐能多说一点,但是,兰姐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人叫走了,有事情忙。 我很遗憾,又很安慰,原来柳月在大学里这么优秀。 庆祝活动很快开始,各项发言议程陆续进行,宣布祝贺单位名单、回顾、展望、领导重要讲话、来宾致辞……冗长而枯燥,我对此已经习惯了,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我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市领导讲话,而这讲话里面我也许只会选择那么几句写进稿子。 在党委机关报的老总和编辑们眼里,副市长之流参加的活动,从党报新闻新的视角看,属于可报可不报的范畴,报也就是发一个简讯或者豆腐块的短消息而已,只有市委常委们参加的活动才会给予篇幅和版面,这也是党报政治性的一个体现。 062 我本想选择拿到材料就溜之大吉,但看到周围的人对我的气氛比较和谐,没有出现我原来预想的冷遇和尴尬,再说,要悄悄走,交通也不方便。这江海大学在郊外,要走半天才能到公交车站。 活动至少要2个小时才能结束,我没那份耐心坐在会场里煎熬。于是,我无聊地从会场里溜出来。 我出来的时候,兰姐看见了,她冲我微微一笑,或许她以为我去晴儿宿舍找晴儿去了。 我当然不可能去晴儿宿舍,我没那份勇气和胆量。我出了学校后门,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穿过一片茂密的白杨林,踩着松软金黄的落叶,走到学校后院的小河边。 弯弯的小河静静流淌,河水清澈见底,河中央的芦苇荡里传来小鸟的欢叫,身后的白杨林传来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这里是我大学时代和晴儿经常一起玩耍、散步的地方,4年的时光里,我们经常安静地坐在小河边的那块大石头上,偎依在一起,看着清清的河水,叙说着各种有趣的故事,憧憬着美好的明天…… 我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为什么又来到这个地方,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在引导我来到这里,走到河边的那块大石头前。 当我蓦然看到大石头前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时,我突然惊厥了,我分明看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晴儿的身影,她正背对我,安静地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一如4年里的那种姿态,只是身旁少了一个我。 我不知是幻觉还是现实,使劲摇摇脑袋,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确实是晴儿! 晴儿的身形明显消瘦了,显得很柔弱,熟悉的马尾巴头发不见了,代之的是一头齐耳短发,此刻,她正手托着腮帮,弯曲着膝盖,怔怔地看着小河发呆…… 我的心里一阵狂跳,我不知道是该进还是退,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和晴儿打招呼…… 我就愣愣地站在那里,愣愣地从后侧面看着晴儿发呆,我距离晴儿不到10米的距离。 周围一片寂静,微风吹过晴儿的短发,晴儿用手轻轻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时间仿佛停滞。 我就这么傻傻地呆立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晴儿的侧影和背影,看着晴儿苍白的面颊和消瘦的身躯。 直到远处传来老三呼唤晴儿的声音。 “晴儿——”在我的背后,远处,传来老三气喘吁吁的呼唤声,穿过秋日的白杨林,钻进我的耳朵。 晴儿听见老三的喊声,站起来,然后慢慢转过身—— 自然,晴儿就看见了我,而我,这会已经无处躲藏。 看见晴儿,看到晴儿的脸庞和眼神,我心中大骇,狂跳不已,这些日子不见,晴儿的面容显得无比憔悴,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哀愁和悲楚。 看见我,晴儿很惊异,几乎是有些惊吓,身体明显地晃动了一下,暗淡的眼神里突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嘴角不由自主在颤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晴儿也没有说话,我们就这么僵住了,晴儿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胸口在不停起伏。 彼此沉默的瞬间,老三奔到,看到我,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江大记者,是来参加外语系系庆采访的吧,不好好采访,跑到这里来干嘛?” 老三的口气里充满了嘲弄和厌恶。 我表情僵硬,没有说话,勉强苦笑了一下,算是答复。 老三冷蔑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晴儿跟前:“晴儿,我到你宿舍找不到你,知道你肯定又到这里来了……走吧,该回去吃药了……” 说着,老三拉着晴儿的胳膊就走。 晴儿没有说话,在老三的拉动下机械地迈开脚步,从我的跟前擦肩而过,眼睛一直默默地看着我…… 在晴儿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分明听到了晴儿急促的呼吸声,我甚至听见了晴儿心里的哭泣…… 我僵立在原地,没有回头,听着晴儿和老三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白杨林间的小道里,远处隐约传来老三和晴儿说话的声音:“晴儿,不要搭理他,不要再看他了,这是个畜生,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 我猜得到,晴儿一定还在边被老三拉着走边执拗地回头注视着我。 当老三和晴儿的声音完全消失,当周围只有河中央芦苇荡里小鸟的叫声,还有树叶在秋风下飒飒落地的声音,我的内心一阵潮涌,一串心悸,一片空白…… 我站立在那块大石头旁,心里阵阵苍凉和寂寥……突然,我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大石头前,直直地,僵硬地跪着,任膝盖下尖硬的砾石刺痛我的肌肉和神经。 我不知道,我是在跪别过去的7年,还是在祭奠逝去的青春和爱情。 此刻,我的心依然跳动,但我的灵魂已经消逝,消逝在无边的茫然和执着里。 我又一次感知到自己在无耻和卑鄙中死去…… 自从那次采访之后,我没有再见到晴儿,包括老三。我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推辞到江海大学的采访人物,找一切借口拒绝参加宿舍死党们的聚会。 我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寡言,除了每日里埋头工作,就是回到我的狗窝里去思念、回味柳月。柳月虽然让我搬到她宿舍去住,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搬,我还是保持着以往的习惯,晚饭后在那里静静坐,静静听邓丽君凄婉的《恰似你的温柔》,静静地回想和柳月的点点滴滴,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悄悄回到我的宿舍。 我的内心里一直在拒绝去柳月的宿舍里住,似乎预示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柳月和我依旧保持着正常的通信来往和bb机信息传送,偶尔打一个电话。 我又一次提出要到省城去看柳月,我受不住生1理和心理的煎熬了。 我的要求遭到了柳月电话、bb机和通信的三重婉拒,柳月告诉我,她现在正在一个关键的时候,在一个重要的时刻,目前她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上面,无暇去考虑个人私情,无心去享受男女的欢愉,待到合适的时候,她会通知我去省城的。 于是,我不再提这事,我和柳月在一起,总是随时感觉到自己的被动和稚嫩。 我不知道柳月的这个关键时刻是做什么的,要让她如此的重视,她不说,我也不想问。 柳月仿佛知道了我心中的失望和不快,在一次通话中笑嘻嘻地告诉我:“阿峰,等姐成功了,再告诉你是什么事情,我现在需要的是努力好好工作,努力展现我的能力和才华……你也一样,不要沉湎于儿女私情,爱情应该成为事业的助推器,催化剂,而不应该玩物丧志……” 我随口答应着柳月:“姐,我知道的。” “知道吗,阿峰,每当我想起你,我心里就充满了欢乐,我工作起来就特别有精神,对未来,我就充满了信心……” “me too!”我回答到,尽力装出轻松的样子。 “你很聪明,也很机灵,你只要好好做,以后你会比我做的更好,”柳月语重心长地说:“在单位里混,在政场里混,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工作再好,不会做人,也不会有出头之日……要善于观察,善于思考,善于归纳,善于揣摩领导意图,善于团结大多数,灵巧处世,灵活做事……” 像每一次打电话一样,柳月又开始给我灌输这些道理:“……必须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是会做事。这里说的做人,就是处关系,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网中,成为这个网的一部分。记住,现在说谁工作能力强,一般指的不是他做事能力强,而是指做人能力强……”我认真地听着,默默地记着。 除了在电话上,柳月也会经常在来信中和我谈起很多观点和见解: “……阿峰,记住,不要执着追求真理,不要固执地去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把探索真理这类事情让研究人员去做吧,这是他们的事情。要牢牢记住这样的信条: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有用即真理……实在把握不了,可简化为:上级领导提倡的就是正确的……” “……阿峰,在政场混,不但要学会逢场作戏,更要善于逢场作戏,要把逢场作戏当成一个习惯,不,当成事业,说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妓女和从政是最相似的职业,只不过妓女出卖的是身,从政出卖的是心。记住,从政以后你的嘴不仅仅属于你自己的,说什么要根据需要……” “……混政场的目的是什么?是利益。要学会合理攫取各种利益,有人现在把这叫腐败。你不但要明确的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混政场的目的,而且要作为明确的目的。你的领导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服从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友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阿峰,你自己可以不要利益,但别人的你必须给。记住,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你就离失败不远了……” “……还有,要经常由衷地赞美领导,赞美领导换个说法叫拍马,要相信拍马是一种高级艺术,千万不要以为拍马只要豁出脸皮就行,要拍得有水平……豁得出去的女人多了,可傍上大款的或把自己卖和好价钱的是极少数,大部分还是做了低层的三陪小姐,这和拍马是一样的道理。赞美领导就是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在人治的社会里,上级的赏识是升官的极为重要的途径,别的都是形式,这一点不可不察……” “……我们的社会无论外表怎样变化,其实质都是农民社会,谁迎合了农民谁就会成功。我们周围的人无论外表是什么,骨子里都是农民。农民的特点是目光短浅,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须让自己在需要的时候具有农民特点,要适应他们的短期效益,要适应他们的鼠目寸光,把自己快速融入你需要的那个群体……但是,阿峰,你自己在心里一定要把眼光放远,要有一个真实的尺度……” 063 柳月说的这些话对我后来的成长起到了无比重要的作用,成为指导我行为的思想指南,以至于直到现在,当初的很多话我都还牢记在心中,仿佛就是昨天的话语。 我深深地理解柳月对我的良苦用心。 柳月和我的通信也变得固定起来,每到周三,我总是能收到柳月的来信,我呢,也会在周四准时给她把信寄出。 我强行压制住内心对晴儿的不安和愧疚,保持着和柳月的炽热交往,我觉得,我们的感情在一天天醇厚浓密起来,一天天沉厚弥重起来。 我的心中开始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勾画,我努力想把和晴儿的过去从记忆中抹去。 秋天过去了,冬天来临了。 我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在这个冬季的一天,我请假回到我的老家探亲,看望我的爹娘。 “你和许晴不是说好秋天就要定亲的吗,这都到冬天了,怎么还木动静?”这是我回到家里在火盆边坐下后,娘说的第一句话。那会,娘正在堂屋里和面包饺子给我吃。 “这么好的姑娘,这么好的闺女,俺看还是早定亲,早娶过来,安稳,省得让别人打主意给拐跑了……”爹坐在堂屋里的火盆旁边,抽着老旱烟袋,闷声说道。 “秋天的时候,你爹把咱家的猪都卖了,就是攒钱给你定亲用的,这都压箱底压到冬天了,不能再拖了,俺看年前这事得办了……”娘边揉面边看着我:“宝儿啊,你说呢?” 我的小名叫宝宝,我是老江家的单传,老爹老娘对我寄予了无比的厚望。 我没有回答,从挎包里摸出几条石林烟,这是当年中级干部才能享用的东西,我采访经常收受这玩意儿。 我把烟放到八仙桌上:“爹,以后别抽老旱烟了,伤身体,危害健康,抽这烟吧,抽完了,我再给您弄……” “这烟多少钱一盒?”爹瞟了一眼。 “4块!” “哎呀呀——”爹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惊讶声:“这么贵,4块啊,一条就是40块,得买多少粮食啊……爹可不敢抽这么贵的东西,回头让你娘拿了去镇上你二姨家开的小卖店里代卖,还能换不少钱呢……” 爹娘是典型的中国式农民,勤劳勤俭、艰苦朴素是老本色。 我没做声,坐在火盆旁边伸出手来烤火。 “宝儿,娘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木答复呢?”娘继续揉面,看着我。 “就是,先说正事要紧,”爹将烟锅在火盆沿上磕了几下,也抬头看着我:“你和许晴,你们俩孩子到底是咋想的,俺知道你们这年轻人思想先进,可这年龄不等人,你们俩年龄都不小了,爹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妹妹都在你娘肚子里了……” “嗯……知道了……”我变用树枝拨拉火盆里的火,边瓮声瓮气答了一句。 屋外,寒风呼啸,北风凛冽,山沟里的风发出阵阵怪吼…… 我抬头看了看屋外,站起来:“娘,外面下雪了……” 爹和娘随意看了看门外,院子里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在寒风的裹挟下钻进墙角。 “今年的第一场雪,这雪有下头,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我开始转移话题。 “宝儿,先不说这个,将忙(刚才)娘说的事你觉得咋样?你个晴儿商议一下,年前咱把亲定了,行不?”娘不和我讨论明年的收成,固执地要和我商议今年的定亲。 “就是,先说这个,定下来,爹娘心里也好有个底,有个盼头,”爹说:“你娘天天念叨晴儿,这女娃子真是万一挑一啊,咱祖上积德,能让你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 我的心一个劲儿往下沉,我知道躲不过去了,回避不了了。 “爹,娘,我和晴儿……”我沉默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看着我的亲爹亲娘,开口了。 “你们咋了?”爹坐在火盆前抬起头,娘停止了手里的活。 “我……我们……”我唯唯诺诺了一会:“我们……” “你们到底是个啥子啊,说啊!”爹急了,两眼瞪着我。 “别着急,宝儿,慢慢说,慢慢说给娘听,你们咋了?”娘的身体晃了一下。 “我们散了——”我终于吐出了这四个字,地下脑袋,手里的柴棒机械地在火盆里拨弄着。 “啊——啥——什么!?”爹呆了。 “你——你——说的是什么?再说一遍,娘木听清!”娘的身体又摇晃了两下。 “我……我和晴儿分手了,我们俩算完了!”我又说了一遍。 “咋了?为啥?”爹看着我。 “什么?晴儿不跟你了?媳妇跑了?”娘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板凳上,声音颤抖:“是……是晴儿嫌咱家穷?还是嫌你人才不够?” 做娘的考虑事情的出发点总是从维护自己孩子的利益来开头。 我摇摇头,神情沮丧地低头不语。 “宝儿,你——是不是你嫌弃人家,不要人家了?”爹瞪着我:“晴儿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了?” 我点点头,又急忙摇摇头:“没——没有,晴儿没有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我……是我……” “你——是你什么!”爹的口气有些火了。 “我……是我和别的女人好了,我又喜欢上了别的女人,不怪晴儿,是我不好!”我抬起头。 “什么!”爹发出一声怒吼:“你这个孽子,你——你不要人家晴儿了!?” “俺的天!俺的儿!你这是做的哪门子孽啊!晴儿这么好的闺女打着灯笼难找,人家愿意跟着咱是咱老江家的福分,你,你竟然不要人家了,你,你这是要作死哇……”娘伸出手指狠狠戳着我的脑袋。 我埋头不语,任爹娘指责叱骂。 “说,你,你又找了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女人能比得上晴儿?”娘问我。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反正是我喜欢的,我喜欢她,我离不开她,她也喜欢我……”我倔强地说着。 “她多大了?”娘又问,眼睛里充满了哀愁和无奈。 “34,比我大一旬!”我心一横,咬咬牙,说了出来。 “什么!!!”爹娘一起惊呆了:“34!!!!” “是的,”我重复了一遍:“和我一个属相,比我大一旬!” 爹和娘都呆住了,震惊了,竟然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风雪吼叫声。 我决定趁热打铁,说了一通柳月的优点和好处,大大夸赞了柳月一番,同时,灵机一动,指着八仙桌上的石林烟说:“这是她专门让我捎给爹抽的,特意去商店买的!” 我刚说完,爹就抬起头,眼睛里喷火,一把抓起那几条烟,直接就扔进了火盆…… 顿时,火盆里窜起一米多高的火苗,石林烟瞬间化为乌有。 接着,爹猛地站起来,摸起娘刚才用的擀面杖,冲我就打过来:“你个孽子,我打死你个孽子,俺江家家门不幸,出了你这个败类,俺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 我不做声,把脑袋一抱,任凭爹的棍棒落在我的背上…… 娘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抚脚大哭…… 爹狠狠地在我身上打着…… 我咬紧牙根,不吭声,也不躲闪,就让爹打…… 娘嚎啕大哭了一阵,又站起来,扑到我身上,护着我,不让爹再打我,边冲爹哭喊:“别打了,你老江家就这一个男丁,打死了,谁给你传后……” 爹也打累了,气的扔下擀面杖,坐在凳子上直喘粗气。 娘抱着我热泪滚滚:“宝儿啊,俺的儿啊,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啊,被妖精缠身了啊……明儿个娘带你去村里找张半仙看看,驱魔……” “娘,我没有中邪,也没有被妖精缠身,她也不是妖精,我就是喜欢她,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我执拗地说着:“我就是要娶她,和她结婚!” “你这个混蛋,你是给老子找儿媳妇还是找大妹妹,老子才比她大十岁……你这个畜生……”爹怒吼着,又摸起了擀面杖:“今天我打死你这个孽子!” 娘吓得赶紧又扑到我身上护住我,边冲爹喊:“你个老不死的,你还真要打死宝儿啊,打死了,看谁给你送终……” 爹气的两眼喷火,好像要把我吃掉,一会,将擀面杖一仍,进了里屋,一头栽倒在床上。 堂屋里剩下我和娘,娘抱着我伤心欲绝。 我给娘捶着背,心如刀绞,却又无比执拗。 第二天,风停了,雪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山川大地,银装素裹。 我无心看风景,爹气病了,躺在床上没有起床。 娘挣扎着下床,去村里找郎中抓了草药,给爹熬药。 我要回去了,我只请了2天的假在家只能呆一天。 临走前,娘将煎好的中药倒在碗里,端给我:“宝儿,给你爹送去!” 我默默端起中药,走到爹的窗前:“爹,您喝药!” 爹睁开眼,注视着我,眼角突然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水。 我也流泪了,无声地流泪。 爹坐起来,接过中药,一口气喝光,然后用袄袖擦擦眼角,口气变得十分严厉:“你下次回家,把晴儿给我带回来,不然,永远不许再进这个家门!” 我的心里剧烈抽搐,无声的泪再次喷涌而出,默然转身出了里屋。 我再一次拒绝了娘要带我去驱魔的要求,辞别满怀哀愁的爹娘,走在初冬的雪地,迈着坚定的步伐,回到江海。 这个冬季寒冷而漫长,我的心也在冰冻和复苏之间起起落落。 柳月在来信中终于告诉我,她最近一直的心思都在很快就要开始的人事调整上。部里这次拿出10多个副处的职位进行公开答辩,竞聘上岗。宣传处空出一个副处长的名额,部里好几个人都在瞄着这个职位。 柳月也符合上岗竞聘的条件。但是因为她来的时间太短,在人脉上占了劣势,还有,在工作的熟悉程度和能力上,也还有一定的距离。 所以,柳月最近一直在努力工作,努力更好地熟悉业务,努力和部里的同事们融洽关系,努力做好自己的竞争答辩方案。 “人生的机遇很难得,失去了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来,事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去做了,去努力了,实现不了,也没有遗憾……人生就是奋斗,为了理想、事业和爱情……”柳月在信中这样告诉我。 我很受鼓舞,柳月是我生命中的灯塔,指引找我前进的方向;柳月是我事业中的导师,引导我在正确的方向上奋勇向前;柳月是我生活的全部意义和不竭动力,鼓舞着我不知疲倦地为理想而奋斗! 在来信中,柳月还告诉我一件事情,自从上次张处长来江海和马书记吃饭,认识了梅玲之后,梅玲就和张处长建立了联系。张处长好像对梅玲很感兴趣,言辞之间颇多赞美,说梅玲公关能力很强,做事情很泼辣,很有闯劲,善于协调……等等。梅玲在最近还去过几次西京,和张处长吃过几次饭。当然,柳月没有参加,这事是张处长后来在谈话中无意说出来的。 我看了没有什么感觉,张处长是省里的新闻处长,梅玲是市里的小科级干部,又不会写文章,她巴结张处长、张处长赏识她,能又什么用呢?柳月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呢?或许就是随便当个话头说说而已吧。 我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觉得梅玲也就是喜欢虚荣,喜欢结交上层人士而已。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才领悟到梅玲的良苦用心。 “梅玲不是一般的女人,路子很野,心也很野,做事很随便,善于走上层路线,你一定不要得罪她,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还有,你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一定……”柳月在一次电话中又叮嘱我。 柳月这些话向我说过很多次,我耳朵都听腻了,虽然每次都答应着,但渐渐产生了一种想法,虽然柳月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梅玲对我好像还没有什么坏意,每次见了我都很友好亲热,再说,我和梅玲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柳月这么说,除了正常的理由,或许也有女人的小心眼在里面吧,或许担心梅玲勾引我吧。 当然,这些想法我不能对柳月说,我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天下午快到下班时分,采访回来,把稿子交给刘飞,回到办公室,只有陈静自己在。 我刚坐下,陈静就开始纠缠我:“江峰,你答应请我吃饭的,还没兑现呢?” 我想起来,陈静的飞利浦剃须刀人情还没偿还,她还一直挂念着呢! “行,你说,想吃什么,想到哪里吃,我请客!”我边收拾办公桌上零散的文件,边对陈静说。 陈静走过来,站在我办公桌对面,隔着桌子看着我,边帮我收拾东西:“随你,只要和你一起,到哪里,吃什么,都乐意,都可以。” 陈静这话显然是一语双关。 我避开陈静火热而多情的目光:“要不,咱们去吃农家菜?” 我知道江边有一个农家菜馆,氛围很好,菜也很绿色天然。 “行,木问题,俺说了,只要跟着你,去哪都行!”陈静的声音变得温柔而活泼。 “咱们骑自行车去吧,那边比较偏僻,回来是打不到出租车的,再说,也不远……”我说。 “行,木问题!”陈静爽快地说。 然后,我们关门,下班。 经过刘飞办公室的时候,门开着,刘飞正扭头向外看。 “刘主任,下班了!”我打了一声招呼,先走,陈静跟在我后面。 “喂,陈静!”刘飞喊陈静。 “干嘛?”陈静停下来,我没有停下,但是放缓了脚步。 “下班后我请你吃饭吧,去吃海鲜!”刘飞说。 “谢谢刘主任,我最讨厌吃海鲜了,你自己去吧!”陈静说完,就下楼,跟在我后面。 “刘主任难得礼贤下士,请部下吃饭,还是海鲜,多好啊,要不,咱们改日再吃农家菜?”我边下楼边扭头对陈静说。 “你少罗嗦,不许变卦,我就喜欢吃你这个农家菜,就是不喜欢吃刘飞那个海味!”陈静跟在我后面,冲我屁股踢了一脚:“不该你操心的,你少掺和!” 我没再说话,就直接下楼,到院子里推自行车。 我先推车,在大门口等陈静。 “哎呀,我的自行车没气了,”陈静走过来,狡黠的目光看着我:“你带我,我坐你车去!” 没办法,我只能答应。 陈静喜滋滋地一下子跳到我的车后座,右手自然地揽到我的腰:“行了,出发吧!” 我深呼一口气,在蹬自行车前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柳月办公室,不,现在是刘飞办公室的窗户。 果然,我看到,刘飞正站在窗前眺望。 我知道刘飞的心里一定很不舒服,很不高兴,我甚至看到刘飞眼里喷出的火焰。 我的心一沉,像逃跑一搬,脚下一用力,自行车飞速驶出了报社院子。 自行车突然加速,陈静在后面揽我腰的手也一用力,几乎等于半抱着我的腰了,边说:“哎哟——吓我一跳,这么急干吗啊,小伙子,抢媳妇啊……嘻嘻……” 我苦笑一下,没回答,感觉离开刘飞的视线了,开始放缓了速度。 外面天气很冷,陈静出来的时候忘记戴手套,一会就在后面直叫冷,说:“好冷啊,我的手都快冻僵了……” 我没有作声,只顾蹬自行车。 以往的冬天,我骑自行车带着晴儿的时候,晴儿都是把手伸进我上衣外套里面,隔着毛衣,揽住我的腰。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陈静不是晴儿,再说,晴儿现在已经和我不在一起。 虽然我很同情陈静的状况,但是,我没法去帮她,只能说:“我快点骑,很快就到了。” 064 “不行了,再冻一会就冻掉了,”陈静不由分说,把手伸进了我棉袄里面,隔着毛衣,搂住我的腰:“借借光,用你炽热的体温温暖我冰冷而渴望的小手吧……” 我无言,只能默认,因为外面确实很冷,干冷的寒风吹得我脸颊的皮肤发疼,更别说一个女孩子的手了。 我感觉到陈静的小手在我腰间肚皮的位置不安分地倒腾着:“哎呀——真暖和,好温暖啊,从手里暖到心里……谢谢江大记者,又做车夫又做暖火盆……” 我不理会陈静在后面的调侃,只顾卖力蹬自行车。 一会,我突然感觉身体左侧的腰间又多了一只手,陈静把左手也伸进来了,贴紧我的毛衣:“好事做到底,俺这只手也冻得不行了,左右开弓,同时温暖一下吧……” 这样,就等于陈静的两手都在我腰间,呈半抱的状态,而且,陈静这么一抱,她的身体和脸也自然贴到了我的后背上。 我的心里暗暗叫苦,这丫头把我暗算了,中计了。 然后,陈静坐在后面老实了,不在折腾,搂住我的腰,在我衣服里面的两只小手也不乱动弹了,只是隔着毛衣紧贴着我的身体。 我感觉到了陈静两只手的温度和力度,感觉到了陈静在后面的依靠和体贴。 我心里觉得很糟糕,刘飞还不知道会怎么想,我可不想得罪我年轻的刘主任。还有,可别在大街上遇到单位的熟人,不然,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遇到红灯。 我刚停下,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左边,车窗摇下来:“喂——江峰,干嘛去?” 我扭头一看,车窗里露出的是梅玲那张白皙妩1媚的脸蛋。 我心里那个窝囊,真他妈倒霉,越怕遇到熟人,却偏偏遇到梅玲。 我刚要说话,坐在后面的陈静先发话了:“哎哟——梅姐啊,我和江峰要一起去吃晚饭呢,农家菜馆,打打牙祭,你干嘛呢?” 陈静说话的时候,两只手都放在我棉衣里面的腰间,身体依然贴紧我的后背,口气显得很随意和放松。 “哦……”梅玲看到了我后面的陈静,也显然看到了陈静的手和身体的位置,笑了:“我去赶一个饭局,呵呵……那……你们去吧……” 边说,梅玲边暧昧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难以捉摸的笑,摇上了车窗。 绿灯亮了,梅玲乘坐的小轿车疾驶而去,我和陈静也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到了江边的农家菜馆,我停住自行车:“可到了,下车!” 陈静恋恋不舍地将手抽出来:“哎呀——真快,还没感觉到呢,就到了……” 陈静的话里充满了留恋和遗憾。 我没有说话,将自行车放好,和陈静进了饭馆,找了一个安静的小木屋,木屋内炉火正旺,很暖和。 我们两人坐在一个小方桌前,面对面坐着。 我去点菜,回来的时候发现陈静把羽绒服脱了,只穿着一件红色的羊毛衫。 我必须得承认,陈静的身材很好,1米65以上的个头,身体很匀称,婀娜多姿,胸部很丰满,特别是穿着羊毛衫之后更加明显。 我不敢抬眼皮直看,垂下眉毛,坐下:“你不冷了?” “不冷了,这取暖炉真暖和,”陈静的脸色白里透红,笑嘻嘻地看着我:“不过,这取暖炉再暖和,也没有你的身体暖和……” 我淡淡一笑:“你这不是胡扯吗?可能吗?” “真的,小江同志,”陈静大大的眼睛看着我:“这取暖炉啊,只能温暖我的身体,而你的身体呢,却能温暖我的心……” 我又笑了:“文人骚客的小资情调,你啊,就发酸去吧……好了,美女,喝什么酒?” “你喝什么酒?” “我喝白酒!” “我也喝白酒,你喝什么牌子的?” “二锅头!” “我也一样,我也喝二锅头!”陈静毫不示弱。 于是,我要了两个小瓶二锅头,北京红星二锅头。 菜很快上来,我们都不喜欢用酒杯,就直接对着瓶口喝白酒。 我和陈静你一口我一口,边吃边喝边聊,我的身体也很快暖和起来,脱了外套。 “江峰,你刚才说我是文人,我得给你纠正一下,”陈静喝了几口白酒,脸色红扑扑的,话也多起来:“其实啊,咱们做记者的,根本就算不上文人,也不配文人这个称号,真正的文人那是做学问的,搞文学创作的,高风亮节的,咱们算什么?写个新闻稿,八股文,没有任何文学滋润,高中毕业生都会……还有,这做记者的,干久了,个个都是混子,混酒场、混官场、混女人场、混权欲场……哪里像是文人呢?叫咱们文人啊,我真觉得惭愧,觉得辱没了文人的称号……” 我点点头:“陈静,你做记者时间久了,感触比我深,你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或许以后我会体会地更加深刻……” 陈静笑了:“我们女人,做个记者编辑,安静清闲,就很满足了,你们男人,有志向的男人,哪里有会甘心一辈子做记者编辑的,都是在利用做记者积累社会资源,为自己下一步的进步做跳板……” “嗯……你说的对,不过,我属于那种没有志向的男人,我觉得能做一名党报记者,已经很光宗耀祖了……”我谨慎地说道。 “哼……你刚参加工作,还很新鲜,才会这么想,你看看,出来采访的记者,都是年轻的,老的都哪里去了?”陈静看着我:“老的要么没混出来回去埋头做了编辑,要么就是跳出去混官场去了……等你新鲜劲过去了,我看啊,你的野心比谁都大……”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哪里有什么野心,我很知足的哦……” “行了,你少在我面前装!我做记者,别的能耐没练出来,这看人的能力,我还是有的,”陈静看着我:“咱们办公室,你和刘飞,都是野心勃勃的人……” “刘主任能耐大,我不行,我还在学习呢……”我继续谦虚,边抬高刘飞:“刘主任这人文武双全,写文、管理都行,全才!” “你还别说,这刘飞啊,写东西还真有点本事,有两把刷子,这管理,刚主持工作,还没感觉出来,不过,他最厉害的不在于业务,而在于为人处事,这家伙玩人,很有一手的,你看他那小眼睛,整天滴溜溜的藏在眼镜片后面,就知道这家伙不善……”陈静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两个手指指着眼睛,眼珠子滴溜溜转悠。 我不由笑起来:“陈静,我觉得刘主任这人确实有能力,而且,刘主任对你确实也很钟情,你可别眼眶子太高了……” “嗨!我说江大记者,你可真扫兴,提这干嘛啊,他对我钟情是他的事,我难道非得接受?那我还对你钟情呢,你也得接受我……”陈静半真半假地看着我。 陈静看我的眼神让我的心不由急速跳了几下,我似乎明白她那眼神的意思。 “晕,你干嘛对我钟情啊,我有什么好的,我和刘主任比,差远了……” “错,如果没有你,或许刘飞是我周围接触的最好的,但是,因为你的出现,刘飞就完了,在我的眼里,在我的心里,木有位置了!”陈静边说边对着瓶口又喝了一口白酒:“江峰,实话告诉你,我现在打定主意要搞定你,我知道你小子在外地有女朋友,但是,我不在乎,只要你木结婚,我就有权利,我就有机会……我占尽天时地利,我就不信搞不定你小子……” 我心里觉得很感动,一个女人这么看重我,难得!不过很遗憾,我心中只有我的柳月,任何女人也无法打动我,我也不会再为任何女人而动心。 我心中对柳月的爱意坚如磐石。 “可是,陈静,我的心中已经有人了,不论时间、空间如何转换,我不可能再有任何的改变的,我只会爱我心中的那个女人,永远都不可能改变!”我认真地对陈静说。 “不错,是个情种!”陈静醉醺醺地冲我竖起大拇指:“你越这么说,本小姐越喜欢你,你就越值得我去追,我就不信,我追不到你……” 我无语,摇摇头,微笑了下,给陈静夹菜。 “唉——其实啊,这刘飞是个从政的料,你别看他天天坐办公室里板板正正的,这家伙的心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他的心思我早就知道,他结交的官场的大人物不少……”陈静又说:“他根本就不是真正想做业务的人,他只是把做新闻业务作为一块跳板,往上爬的跳板而已,我对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整天和梅玲搅合在一起,见了梅玲,就想是见了姑奶奶一样,怕的要命……柳主任在的时候,他就和梅玲走得很近,背后没有少捣鼓柳主任,有的事情柳主任都知道的,只不过柳主任以大局为重,呵呵一笑,装作不知罢了……” 陈静这话引起了我的高度关注,我凝神看着陈静:“刘飞不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吗,他会在背后捣鼓柳主任?” “是柳主任带出来的不错,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徒弟都忠于师傅的,卖师求荣的事情自古就有,当今更不稀奇……梅玲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她处处都要和柳主任比,入党、提拔、评先、外出考察……反正只要是出风头的好事,她都得压住柳主任,幸亏柳主任脾气好,容量大,从不计较这些,和她在面子上一直保持着和睦的关系……”陈静边说边哈哈笑起来:“这次柳主任调到省里去,梅玲肯定是气死了,她除了那身体、那张嘴,别的没什么资本,又不会采访不会写稿,自然是比不上柳主任了……想一想她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心里就觉得畅快,就替柳主任高兴……” 我听了心里也很高兴,不由地也呵呵笑起来。 “我看你虽然跟柳主任时间不长,但是还是和柳主任感情挺深的,而且,柳主任对你也特好,很照顾你,”陈静笑着看我:“我们都是跟过柳主任的,还从来没见柳主任对我们像对你那么上心过,我们私下都很嫉妒呢,说柳主任偏心……”陈静说。 我笑了:“呵呵……我是关门弟子,自然要多照顾了,这很正常,就好像家里的孩子,老小总是多一点父母的疼爱的……” “嗯……有道理,你可别像刘飞啊,当面毕恭毕敬,背后出卖师傅,刘飞这么做,其实很伤柳主任的心的,柳主任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背后一定很难过,柳主任其实心里很苦……”陈静出神地说道:“柳主任不但是我们的好姐姐,好领导,还是我们的好生活引路人,好人生向导……” 我的心中激晴澎湃:“陈静,你说的很好,柳主任是我们的好姐姐,生活道路的引路人,人生道路的好向导……我永远都不会背叛柳主任,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做卖师求荣的事情!” 陈静笑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对柳主任是有感情的,就像我对柳主任一样,有着深厚的感情……我知道你是一个重义气的人,一个人品不错的人!” 我也笑了,和陈静继续喝酒。 酒足饭饱,我带着陈静回去。 外面又飘起了大雪,纷纷扬扬,静静地、无声的落在地上,落在我和陈静的身上。 我小心翼翼地骑着自行车,陈静的手又伸到了我的腰间,隔着羊毛衫揽着我。 我没有说什么,只希望赶快回到报社。 我知道,有柳月在,我不会和任何女人有任何事情,任何女人也不会打动我的心。 我不想伤害陈静,但是,我绝对不会给予陈静任何承诺。 到了报社,陈静直接回了宿舍,我放下自行车,抖落身上的雪,想到柳月的宿舍去呆一会。 我刚走出报社大门,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过来停下,车上下来了梅玲,她赶饭局回来了。 “梅主任回来了!”我礼貌地打个招呼。 梅玲显然是喝了不少酒,摇摇晃晃走近我,嘴里喷出一股酒气:“哟——小白脸,回来了……看不出,你这小子真有一手,大小通吃哟……” 说着,梅玲突然快速伸手摸了一把我的脸。 我的心猛地一跳,梅玲的话里别有用意,很明显,是在说我和柳月。 “梅主任说的话我听不懂呵……我今晚是请陈静吃饭的,老早就答应请她吃饭的……梅主任您喝多了,早就休息吧……”我语无伦次地说着,身体快速移动,走了远去。 我飞快地远离了梅玲,背后传来她训斥门卫的声音,不知又找到了什么借口。 我直接去了柳月的宿舍,在这大雪飘飘的夜里,我愈发思念我远方的女人,我的月儿。 快到柳月宿舍门口的时候,我的bb机响了,一看,是柳月:“阿峰,在哪里,回我传呼。——月” 065 我疾步到了柳月的宿舍,快速回复了传呼:“我在你宿舍。——阿峰。” 然后,我静静地看着电话,等候柳月打过来,我知道柳月一定会打过来的。 果然,两分钟之后,电话响了。 我一把拿起话筒,里面传来柳月温柔似水声音:“阿峰,刚到家吗?” 柳月把这里成为家,让我心里感到很温暖,一种归属感油然而生。 “是的,月儿,我刚刚进门,你在哪里呢?” “我在办公室加班,夜深人静了,办公室里只有我自己在忙碌,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柳月的声音柔柔地,又有几分沉郁:“我突然想你了,很想你……想听到你的声音……” “月儿,我也想你,这里也下雪了,鹅毛大雪,”我想起柳月孤零零一个人在办公室加班,心里一阵心疼:“要不,我明天请假去看你,陪陪你……” “乖吗,知道心疼人了,”柳月在那边笑了,轻轻地说:“阿峰越来越像大男人了,越来越像男子汉了……不过,还是不要来的好,我最近还在忙碌,没有这个时间和心情,能听听你的声音,也就知足了……” 可怜的女人,这么容易就满足了,我一阵心酸:“月儿,注意身体,早休息,别太累了,这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 “嗯……”柳月温顺地说着:“是啊,这身体可是一定要注意保养的,不然,老得更快了,就更配不上阿峰了,呵呵……”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是要你保养好身体,”我急忙解释:“月儿,你就是个老黄脸婆,我也爱你的,我爱的是你的心,而不仅仅是你的身体……” “我明白的,我刚才是在开玩笑,逗你你……”柳月听了我的话,显然很开心,笑了一会,然后又说:“阿峰,明天,拜托你帮我办点事。” “什么事?你说。” “明天,是妮妮的生日,我回不去……我很久不见妮妮了,我好想她,我好想我的女儿……”柳月在那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明天,我想让你代我去看她,祝福她生日快乐……说妈妈很想妮妮,很爱很爱妮妮……” 柳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哭泣,我的心里也阵阵酸楚。 “行,我明天去办,你放心吧。”我语气平静地对柳月说。 接着,柳月告诉了我宋明正的家庭住址,我找笔记了下来。 第二天是周末,中午,我去商场里买了一个大大的布娃娃,包装好,然后去了宋明正家,去看妮妮。 宋明正家在市儿童医院后面的一个院子里,这里是卫生局的家属院,穿过一个小巷子,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城市中的花园,很宽敞,前面一排2层的别墅,后面是宿舍楼。别墅前面,是一个长方形的花池,被白雪遮盖,显得很是美丽而安静。 我知道前面的一排小楼是局长们的,后面的宿舍楼是职工住的。 按照柳月给我的地址,我来到最东头的那个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 一会有人来开门,是保姆。 保姆小姑娘还认得我,见我手里抱着大布娃娃,很友好地笑了:“请进吧!大哥哥!” 我笑笑,跟着保姆穿过院子,在房门的台阶上使劲跺了跺脚上的雪,然后进去。 房间里热气融融,喜气洋洋,彩球飘扬,宋明正和女主人正围坐在餐桌前,两人中间坐着妮妮,桌子中央放着一个大大的蛋糕,一场家庭生日午宴即将开始。 见到我,宋明正有些意外,女主人不动声色,妮妮却噌地跑过来,边叫:“我妈妈让大哥哥给我送生日礼物来啦……” 说着,妮妮跑到我跟前,抬眼看着我,手指头放在嘴里:“大哥哥好,这布娃娃是妈妈给我的吗?” 我心里一阵感动,一阵酸意,先是冲宋明正和女主人点头笑了下,然后弯腰拍拍妮妮红红的的脸蛋:“是啊,妮妮,这是你妈妈让我给你带来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妈妈说,她很爱很爱妮妮……” “谢谢大哥哥……”妮妮一声欢呼,把大娃娃接过去,搂在怀里,将脸蛋贴在布娃娃的脸上,亲昵而入神地喃喃自语:“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妈妈,你在哪儿呢……” 我的心里很难受,嘴唇使劲抿了一下,不敢再看这摧人的一幕,直起身,对宋明正和女主人微笑着说了一句:“打扰你们了,柳月在外忙碌,不能回来,托我捎带过来。” 宋明正和女主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站起来:“谢谢你,谢谢你专门跑这么一趟,请坐吧!” 女主人也冲我友善地点点头,然后弯腰去抱妮妮:“乖宝贝,咱们先吃蛋糕再玩好不好啊,小妈切蛋糕给你吃……” “不,我要先抱妈妈给我的大娃娃……”妮妮一扭身挣脱,抱着大娃娃去了房间,女主人忙站起来跟了进去。 女主人对妮妮的友善和亲爱让我心里有些安慰,看样子妮妮在小妈手里没有得到冷落。 宋明正看到我的眼神一直跟着妮妮,还有她的小妈,说了一句:“小妈很疼妮妮的,像对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你转告柳月,让她放心,妮妮生活地很快乐……” 我听了如释重负,抬头冲宋明正笑了下:“宋局长,我不坐了,打扰你们的家宴,不好意思,我走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等等,我送下你!”宋明正急忙穿上外套,跟在我后面出来了。 从宋明正穿外套和出来送我的行为,我知道他想和单独谈谈,虽然我不知道他想谈什么内容。 我没有拒绝,出了院门之后,我放缓了脚步,走到那花池的对过,等宋明正跟过来。 宋明正果然跟在我后面来了,手里拿着一盒烟,打开,递给我一颗,自己也抽出一颗,点燃,然后把打火机递给我。 我当然不能奢望他会给我点烟,能递给我一颗烟,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 我此刻也正想抽烟,点着后把打火机还给宋明正:“谢谢宋局长!” 今天,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宋明正眼里傲慢和敌视的眼神,或许是因为在他家的缘故吧。 宋明正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用友善的眼神看着我:“咱们见过好几次面了,你是叫江峰吧?” 既然宋明正不敌视我,我当然也不会敌视他,我笑了笑:“是的,宋局长,咱们开会还见过好几次面,上次卫生部部长来视察,就是我采访的……” 宋明正点点头:“对,不错,是的,我记得的,稿子署名就是江峰,你文字不错,写文很成熟,在江海日报上,我经常见到你的名字……” “多谢宋局长夸奖,多多批评指教!”我心里有些得意,但是我知道宋明正跟我出来,绝对不是为了夸奖我的文笔和文采。 “柳月在哪里?听说到省里去帮忙了,是不是?”果然,宋明正很快就切入主题。 “哦……她在西京,在省委宣传部,不过,现在不是帮忙,是调入,刚不久前办理的手续,已经正式调入省委宣传部了……” “嗯……那……你……你和柳月?”宋明正带着疑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我和柳月,我们是……”我刚要说出我和柳月的关系,突然想起这是一个红线区,一个禁忌的话题,我和柳月的关系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于是,我紧急脑筋转弯:“我们是同事关系,柳主任是我的老主任,我是柳主任带的兵……” “哦……那……那你怎么……怎么会在她家里?”宋明正紧盯住我的眼睛。 “哦……宋局长多虑了,按说我可以不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我没有义务回答,因为柳主任和你现在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为了让你心里敞亮些,我还是告诉你吧,”我抽了两口烟,伸手抓起一把雪,握成一个雪球,在手里掂量着:“柳主任调走了,她的宿舍委托我们办公室的同事轮流去帮忙打扫照料卫生,那天轮到我,我看电视晚了,就睡在那客厅里了……还有,正巧这两次部里的人员就我清闲,所以柳主任就抓了我的差,来看妮妮……希望你不要想多了……” 我一口一个“柳主任”,说的轻松自如,随意洒脱,漫不经心,宋明正不由点点头,脸上的表情生动起来:“哦……呵呵……江记者,谢谢你了,要不,一起到屋里喝两杯酒再走?” 我知道宋明正卸下了心里的包袱,虽然柳月不是自己的女人了,但是,宋明正心里一定还有柳月,不然,他不会这么着意问这个问题。 都是男人,男人的心思,换位思考,可以理解,可以想象。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宋明正的心里还一直深深爱着柳月。至于他和现在的妮妮的小妈为什么一直没有生孩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 “谢谢宋局长,不了,我还有事!”我对和宋明正喝酒没有什么兴趣。 “哦……那也好,改天到我们卫生局来帮忙宣传宣传啊,我们卫生系统有很多值得宣传的东西……”宋明正又热情邀请。 我看着宋明正,听他说到工作,心里突然很同情他,这个宋明正的局长当得其实很窝囊,虽然是局长,但不是一把手,局里的一把手是党委书记。 这在政府各单位中是很少见的,局长是二把手,书记是一把手。只因为这书记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这一兼,书记就在卫生局就做了老大。 局长不硬,下面的几个规模较大的医院院长都不点他,在一次采访中,我亲眼看见人民医院那老院长,和宋明正讲话,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模样,眼里根本就没有把宋明正当顶头上司的意思。 本来卫生局对下面人民医院、中医院等的约束力就不强,这年头,医院都肥得流油,卫生局虽然是主管局,但是穷得叮当响,这些医院根本就不鸟主管局,虽然表面上是恭顺的。 再加上宋明正是秘书出身,不懂业务,跟的领导,就是那常务副市长又进去了,没有了什么靠山,自身又缺乏基层管理实践经验,自然也得不到那帮院长的尊重。而那局党委书记,是从乡镇党委书记一步步爬上来的,玩人玩权玩心眼,都有一手,关系很广,资历很厚实,说话底气很足,加上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说句话,在局里还是比较管用的。 我早就知道宋明正的尴尬处境,但我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宋明正:“行,宋局长,只要您需要,没问题!” 然后,宋明正主动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 两个男人的手第二次握在一起,第一次是妮妮生病住院,我去探视。 我不知道宋明正对我今天说的话有几分相信,也不知道宋明正在心里对我还有几分敌视和蔑视。但是,此刻,在我的心里,宋明正对我是无所谓朋友,也无所谓敌人。 那时,我还真的没有怎么高看宋明正,觉得他的处境好尴尬,这正县级当得真他妈的窝囊。直到几年后,宋明正亲自把那几个不点他的院长送进监狱,独揽大权之后,我才知道宋明正的厉害,才知道自己小看了宋明正! 和宋明正握完手,我刚要走,突然听到屋子里传来妮妮稚嫩的挣扎哭喊声:“我不要大娃娃,不要小妈妈,我要妈妈,我要亲妈妈……” 我的心里一阵发酸,眼睛不由湿润,忍不住想进去抱起妮妮,告诉她:“妈妈很想妮妮,妈妈很爱妮妮,大哥哥和妈妈一样,都爱妮妮……” 066 可是,我看着宋明正的眼神,理智终于控制了我的感情,我知道自己不能在宋明正面前引起他的任何怀疑,我可以不在乎我和柳月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但是柳月在乎,我必须为柳月负责。 于是,我冲宋明正微微一笑,使劲咬咬牙,转身离去。 走远了,妮妮哭喊的声音还一直我耳边萦绕…… 路上,我接到了陈静的传呼:速回报社,你父母来了。 看到陈静的传呼,我心中大急,老天爷,这俩祖宗来干嘛?! 我急火火往回赶,心里充满了猜测、忐忑和不安,当然,对可能来到的风暴,也有了几分心理准备。 赶回报社,我把自行车一仍,就往楼上跑,陈静在办公室给我打的传呼,那我父母无疑这会在我办公室里。 今天是周末,又是中午,办公室里一般没有人,估计陈静是在办公室加班的。 一口气跑到办公室,推开门,果然,老爹老娘正在办公室中间的沙发上拘谨地坐着,面前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热茶,陈静正在笑嘻嘻地和爹娘说话。 “爹,娘,你们啥时候来的?咋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呢?”我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说。 见到我,爹娘的拘谨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娘站起来说:“俺和你爹刚到,这家里也木有电话,咋和你说呢?俺们就坐车直接到了江海,打听着来到了这里,正在大门口问那站岗的,可巧,这闺女就过来了,把俺和你爹领上来了,可真是亏了这闺女……” 娘边说边指指陈静。 陈静正坐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我:“嗨,别说谢我哈,自己人,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应该的!” 我笑了下,转脸向爹娘:“爹,娘,还木吃晌午饭吧?咱去吃饭去!” “吃了,刚才小陈闺女领我们去了你单位食堂,吃完了!”爹插话说。 “哦……”我又看了看陈静,肚子一阵咕咕叫,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饭。 陈静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办公桌下面的小橱子里拿出一个饭盒,递给我:“呶,叔和婶子吃完了,这是给你打的,趁热吃吧,辣子鸡块,你最喜欢吃的!” “咦,这怎么好意思!”我客气了一下,接过来,打开饭盒,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甭客气,先吃吧,我陪叔和婶子聊天。”陈静微笑着说。 我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吃起来。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陈静温柔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我的桌子面前,拿过我的水杯,给我倒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喝点水吧!” “让你操劳,不好意思!”我边吃边客气了一句。 爹娘在旁边看着我和陈静,一直不说话,好像是被我们这种亲密的革命同志友谊镇住了。 然后,我继续吃饭,陈静就和爹娘拉家常。 做党报记者的,时间久了,都能练就一项本领,那就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适应能力强。比如陈静,我所知道的,接触采访的人物,上自省部级高官,下到村支书、村主任,甚至种田的老农,养鸡的专业户,都熟悉,自然眼界和知识面也就比较广,了解的东西也就比较多。 果然,陈静和我爹娘拉起家常来头头是道,家里几亩果园,什么品种,价格咋样,成本多少,都能说出个一五一十。 看着他们三人聊得兴致勃勃,我不由赞赏了陈静一下,很注意照顾生人面子。 吃过饭,我提起爹娘的包裹:“爹,娘,到我宿舍去休息会吧!” 爹娘站起来向陈静致谢道别,娘拉着陈静的手:“小陈,有时间到俺那儿去耍,到俺家里做客啊……” 陈静笑容可掬:“行,婶子,只要您欢迎,我一定去!” “欢迎,欢迎,哪能不欢迎,俺家宝儿在这里,亏了同志们照顾!”娘继续说:“往后还得同志们多担待……” 陈静得意地看我了一眼,我知道她是在为知道我的小名而得意。 然后,爹和娘跟我去了我宿舍。 一到我宿舍,气氛骤然紧张起来,爹在我办公室一直忍着没有抽烟,这会可能是憋坏了,坐在我床沿,摸出旱烟袋,边把烟锅子在烟袋里装碎烟叶边阴沉着脸瞪着我:“晴儿呢?” 娘也坐在爹的旁边,看着我:“宝儿,你和晴儿和好了吗?” 我坐在爹娘对面的凳子上,垂头不说话。 娘急了,过来拍我的肩膀:“说话啊,宝儿,俺和你爹天天在家等你把晴儿带回来,这一等二等不见,俺们都急了,就过来看看……” “不是早就告诉您了吗,我和她分手了!”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 “你——你个孽子,你看来真的是要一条死胡同走到底了,是不是?”爹气的一下子蹦起来,手里的烟袋锅子差点敲到我的头上。 “傻儿子,晴儿哪里不好啊,哪里比不上那比你大一旬的女人啊,你这是着了磨啊……”娘坐在那里抹眼泪:“这婆娘比男人大12岁,自古也没听说过啊,咱家这是哪辈子做了孽,老天要惩罚下来了……” “你说的那个女的在哪里,我和你娘去见见她!”爹怒气冲冲地说:“我看见了我她是叫我大哥还是叫我大叔……” “她不在江海,她在很远的外地工作,”我回答爹娘:“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晴儿也很好,但是和她,不是一个类型,无法比较……反正,我就是喜欢她!” 爹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是要把我气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甭想做这个梦,她在外地,那正好,时间长了不见,就忘了……你现在就带我和你娘,去找晴儿,当着我和你娘的面,和她和好!” “我不去!”我坐在那里不动,不假思索地回答。 “好,好,我叫你不去,我这就去你单位找你领导反映,状告你这个负心的陈世美,让你领导把你发配回老家去种地,叫你再做黄粱美梦……”爹火气大了,腾地站起来,就要出去。 我一听,害怕了,当然不是害怕被发配回老家种地,而是害怕这事闹大了会让波及柳月,会伤害了柳月。我知道爹要是发起火来,可是真的说到做到。 娘也害怕了,她一定是害怕我真的会被发配回家种地,那她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忙拉住爹,然后对我说:“宝儿,别惹你爹生气了,俺和你爹好久木见晴儿了,也想看看她,乖儿子,听娘的话,咱们去找晴儿吧……” 我一时无计可施,赶紧借坡下驴,答应了爹娘。 随后,我们一起出来,坐公交车去了江海大学,很快就到了晴儿的宿舍。 到了晴儿的宿舍门前,门虚掩了一条缝,我站住,对爹娘说:“你们进去吧。” 爹瞪着我:“说的什么屁话,去,敲门,带我们进去。” 我正犹豫,门突然开了,晴儿端着洗脸盆正要向外倒水。 看见我和爹娘,晴儿有些意外,不由一怔,随即,苍白的脸上浮出两片红晕,不再看我,却冲着爹娘叫起来:“叔,婶子,您们来了,来,屋里坐。” 说着,就往屋里让爹娘。 爹娘见了晴儿,那脸色唰都是阴转晴,脸上都绽开了笑容。 我知道,爹娘的笑容一方面是见了晴儿的欣喜,在他们的心里,早已把晴儿当成自己的闺女来疼了;另一方面,是出于对晴儿的歉意,他们的宝贝儿子抛弃了人家,做爹娘的自然要觉得惭愧。 “晴儿,俺和你叔专门从老家来,来看你们的!”娘拉住晴儿的手,边进屋边说。 爹跟在娘的后面进了屋子。 我跟在爹的屁股后面垂头丧气地进去了。 晴儿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样清洁利落,房间里还有暖气,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晴儿和娘坐在床沿,我和爹坐在屋里的两张方凳上。 晴儿忙着找杯子子泡茶,倒水,先给了爹娘,然后也端了一杯,站到我面前:“给——” 我不知道晴儿有没有看我的脸,因为我一直低着头。我忙接过水杯,没有说话。 然后,爹喝水,不说话,娘拉着晴儿的手,坐在床沿,满脸慈祥地看着晴儿:“晴儿,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最近不大舒坦?” “没,婶子,我挺好的!”晴儿轻轻笑了一下:“您和叔的身体还好吧?” 这一句话引出了话头。 “好,还好?俺和你婶子的身体原来一直都很好,就是最近,不好了,我一直在喝中药,你身子呢,睡觉也木有以前踏实了……”爹坐在凳子上,吧唧吧唧地抽着老旱烟,闷头说道。 “咋了?”晴儿看看爹,又看看娘。 娘没有说话,拉着晴儿的手,用疼爱的眼光看着晴儿。 “还不是让这个东西气的!”爹站起来,用烟袋杆指着我:“这个畜生,刚找着工作就当了陈世美……晴儿,今儿个,俺和你婶子来,就是专门带他来认错的,让你们俩和好的……” “是啊,晴儿,宝宝着了魔了,入了邪路,他要是敢带别的女人回家,俺第一个不答应,俺老江家的儿媳妇,就只认你……”娘也接着说:“宝宝中了邪,欺负你,对不住你,你别生他气,今儿个就让他当着俺和你叔的面,给你认个错,你俩就和好吧,还像以前那样,等过年,到婶子家来过,婶子做好吃的给你吃……” 晴儿没有说话,看着爹,看着娘,然后又看看我,眼圈一阵发红,突然扑到我娘的怀里,痛哭起来。 晴儿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哭得无比委屈,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的所有积郁和悲伤全部倾吐出来。 娘搂着晴儿也不禁抹起了眼泪,爹站在旁边不住摇头叹息…… 我坐在那里,很难过于晴儿的哭泣,晴儿和我这么多年,我还从没有听她这么伤心地哭过。我的心里一阵阵地酸楚,我对晴儿充满了愧疚和怜惜,但是,我心里更多的是矛盾,更大的是对柳月的坚定执着的爱。对柳月的爱坚决地压倒了对晴儿的歉疚。 在那一刻,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此生无论生与死,无论爱与恨,无论分与合,无论风和雨,无论未来我和柳月能否在一起,我对柳月的情,对柳月的爱,将永不泯灭,永不褪色,永不枯竭。 爹娘带我来道歉的和好之旅反而更加激发了我的叛逆性格,更加坚定了我对柳月的爱情信念,我当然也就不可能按照爹娘的意愿和晴儿和好。 等晴儿终于哭完,等娘用热毛巾给晴儿擦拭完红肿的眼睛,娘看着我:“宝儿,回来了就好,今儿个你当着俺和你爹的面保证,以后好好待晴儿,不再和那个女人来往……入了邪道,回来就好……” 爹也看着我:“快说,给晴儿赔礼,和晴儿和好!” 我倔强地抬起头,看着侧面的墙壁,嘴里吐出3个字:“对不起!” “快说,接着说!”娘督促我,搂着晴儿的肩膀,晴儿的身体仍在轻微地抽搐,眼神看着地面。 我咬咬牙,又说出3个字:“忘了我!” 晴儿的身体微微一颤,接着就闭上了眼睛,瘫倒在娘的怀里。 “宝儿啊,作孽啊!”娘指责完我,又忙去安慰晴儿。 我的这三个字引发了爹的怒火,爹抬起脚,就冲我做的凳子踹过来,怒吼着:“畜生,你给我跪下!” 我“噗通”一声跪在爹的面前,脖子梗直直地。 爹脱下鞋子,老汉布鞋的鞋底就开始雨点般落到我的背上。 我咬紧牙根,不躲,也不吭声,任凭爹狠狠用鞋底抽打我的灵魂和肉1体。 晴儿清醒过来,忙下床扑到我身上,护住我的身体:“叔,您别打他,别打了……” 爹也打累了,气得蹲在地上,扶着额头:“唉——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逆子……” “儿啊,你这中了邪啊,咋这么久还不回头啊……”娘在旁边抹眼泪。 我跪在那里不动,推开晴儿的身体:“我木中邪,我就是木中邪!” 我的声音仍然是无比倔强。 067 晴儿默默站起来回到床边,和娘坐在一起:“婶子,俺们俩的事,您和叔就别操心了,您和叔的身子重要,别气坏了身体,您和叔疼俺,俺知道,俺也一直把您和叔当自己的爹娘看……宝宝哥是大人了,他做事情也一定有自己的考虑,您们也别太勉强他……” 晴儿以前一直叫我峰哥,这次她竟然叫我宝宝哥,称呼我小名,这让我很出乎意料。 接着,晴儿又走过来,拉拉我的胳膊:“起来吧!” 我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喊晴儿的声音:“晴儿,开会时间快到了,抓紧走了!” 晴儿看看表,对外面喊道:“知道了,马上就走。” 晴儿下午要开会,我和爹娘也就告辞。 晴儿送我和爹娘出门,爹和娘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爹娘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晴儿在我后面。 走了几步,我转身,看着晴儿又一次低头:“对不起——” 晴儿低眉顺眼,站在我对面,低语道:“她真的有那么好?”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想刺1激晴儿。 我看着晴儿憔悴的面容,心里阵阵酸楚,说了一句:“多保重身体!” 晴儿没有回答,抬起头,看着我,明亮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为什么……” 我无语。 两人就在晴儿宿舍门前的雪地里默默地站立着,我想让晴儿先走,可是,她不说,甚至连开会时间快到了都不着急,就那么站在这里。 一阵北风吹过,卷起片片雪花,钻进我的脖子,停留在晴儿的头发上。 我默默地站着,承受着心灵的煎熬。 “晴儿,快走啊,开会时间到了,再迟到,要扣奖金了……”兰姐气喘吁吁地走过来。 兰姐的到来解救了我。 “哟——怪不得俺们的晴儿同志不去开会呢,原来是江大记者来了!”兰姐看见我打趣道。看来到目前为止,她仍然不知道我和晴儿分手的事情。 我冲兰姐一笑:“兰姐好!” “你走吧!”晴儿平静地对我说了一句,然后转身看着兰姐:“兰姐,咱们走吧!” 我忙和兰姐道别,转身离去,去追赶走远的爹娘,背后传来兰姐的声音:“晴儿,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肿,是不是小江欺负你了,告诉姐,姐给你出气……” “兰姐,没事,我这是被风吹了沙子进了眼睛……”晴儿回答兰姐。 晴儿很爱面子,她绝对不会将我和她的事说出去的,我了解晴儿的性格。 当天下午,愁绪满怀的爹娘拒绝了我留他们住几天的一再挽留,乘坐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回了老家。 就在我把爹娘送到车站,公共汽车刚驶出车站不到一分钟,我收到了柳月的传呼:“阿峰,方便回电否——月” 我急忙找到最近的公用电话,给柳月打传呼:“我在外面,30分钟之后,我在你宿舍。” 打完传呼,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柳月的宿舍。 当我气喘吁吁在柳月宿舍里坐了有2分钟,座机电话响了。 我一把抓起电话:“月——我刚回来几分钟!” 电话里传来柳月娓娓的声音:“嗯……跑上楼的吧,我听见你的呼吸很粗重……” “呵呵……是的。”我幸福地傻笑起来。 “妮妮的生日今天好不好玩?” “好玩,我给妮妮带了一个大布娃娃,说是妈妈给买的,妮妮见了高兴地不得了,抱着布娃娃就亲,就好像是在亲妈妈……妮妮的爸爸和小妈在家里给妮妮举办了隆重的生日宴会,买了大蛋糕,还有彩气球……”我生动地向柳月描述着,增添了一些虚拟的情节,为了让柳月开心。 柳月果然很开心,在电话那端发出开心的笑声。 “其实,妮妮虽然是后妈,但是,那小妈对妮妮其实很疼爱的,因为她自己一直没有能生育……”柳月一会说。 “是的,我看到那小妈对妮妮很娇惯,妮妮好像不大买她的帐,她也不气恼……”我接过话头:“妮妮的爸爸也和我说了,说妮妮的妈妈对妮妮是不错的……” “你今天和宋明正单独交谈了?” “是的!”我接着把和宋明正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柳月,然后说:“月,你说,我这么回答他,行不行?” “呵呵……行,你回答地很好,我们俩的事情如果现在暴露在熟人和阳光下,就翻天了,炸营了,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我想想都恐怖……但是,等以后,我们就会在一个自由的天地里自由地生活……我现在感觉我们好像是地下工作者呢……”柳月的口气比较轻松:“你回答他的第二个问题,很明显,带有想压制他的情结,想让他知道,我混得比他好,是不是?” “嘿嘿……是的,是有这么一点意思。” “你啊,还是小孩子脾气,在这方面,没必要这么争强好胜,不做夫妻,还可以做朋友,既然是朋友,应该为对方的进步而祝福和高兴,不要事事都去比较,去压制,没意思……” “我看他以前看我都趾高气扬的,很牛逼哄哄,我就来气,正好借你打压他一下,”我理屈词穷地说:“还有,姐,这个宋明正其实很窝囊,这个局长在局里是二把手,书记是一把手,我看下面医院的几个院长都不鸟他……” 听我把话说完,柳月说:“嗯……卫生局的情况很特殊,这事我早就知道,那书记资格资历都很老,还兼着市政府副秘书长,就是这么一兼,权力就硬了……”柳月平静地说:“来日方长,宋明正年龄也不大,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别看现在他有点窝囊,下面的院长都不点他,但是,笑在最后的才是最终的胜利者……阿峰,宋明正这个人我很了解,不要小瞧他,他做卫生系统的业务不行,但是,混官场……呵呵……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听见柳月赞扬宋明正,心里竟然没有吃醋和不高兴的感觉,或许是我自己现在已经对柳月很有自信了,自信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柳月了。 “天气冷了,晚上自己要多盖一床被子,出门多穿点衣服,马路积雪打滑,骑车注意安全……”柳月又叮嘱我。 我一一答应着,心里暖融融的。 “对了,你搬到我宿舍住了吗?”柳月问我。 “嗯……还没,最近事情太忙,没来得及搬!”我撒了个谎。 “哦……你宿舍没有暖气,太冷,晚上以后就在我宿舍住吧,听话!抽空把那单身宿舍退了算了……”柳月说。 “哦……”我口头答应着,但是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说不出来,反正我是没打算搬到柳月宿舍来住。 和柳月打完电话,我踩着厚厚的积雪,回到我的宿舍,在冷冷的冬夜里,蜷伏在冰冷的被窝,捱过一个寂寞而冷落的寒夜。 冷寂的夜里,我想起了柳月,想起了晴儿,想起了爹娘…… 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突然感觉自己很寂寥和迷惘…… 第二天,按照部里的工作安排,我到下面的一个山区县去采访,采访对象是一个深山里的养牛专业村。 我正好心情比较忧郁和压抑,也想去山里散散心,希望在冰天雪地的大山里找到另一个自我。 我先去了县委宣传部,在新闻科一位干事的陪同下,驱车直奔大山,奔向我预定的那个采访村。 没想到这个村的地势竟然如此险要,212吉普车在山道上磕磕碰碰一直在向上爬,蜿蜒曲折在大山里爬行了接近3个多小时,在一个接近于山顶的缓坡处停下,接着,弃车又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新闻干事才对我说:“江记者,石屋村到了!” 我伸头看着周围连绵而险峻的群山,看着眼前这个散落在山坡上的几户石头房子:“就是这里?” “是的,这里是村长家所在地,也就是村委所在地,这村有9个自然村,散布在周围的山谷和山坡处……” 我看着周围山谷里散落的几户房屋,无疑就是这行政村的其中一个自然村了。 看着这深山里近似于残垣断壁组成的破旧村落,我不由肃然起敬,赞叹生命的顽强和执着。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这个处于大山深处的封闭落后村,近几年立足当地山区资源优势,大力发展养牛业,老百姓解决了温饱问题,并开始走上了稍有积蓄的生活。 这对于一个长期被温饱困扰的山村来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而在江海的北部山区,还有不少挣扎在温饱线上、致富无门的贫困村,石屋村的经验,无疑具有典型的宣传意义。 在老村长的带领下,我全面了解了村子的情况,了解了这几年养牛业发展的状况,并实地查看了养牛户的家里,听取他们的真实说法。 虽然党报新闻经常流于假大空,但是我还是尽量想多采访到一点真实的东西。 下午日落时分,采访顺利结束,准备下山。 在大家休息地当空,我在村子里随便溜达,这一随便,就溜达到村后一排石头房子面前,4间石头屋,前面是一个30多平方的空场,中间竖着一根旗杆,上面一面国旗在寒风中猎猎飘扬。 这是村里的学校,我一时来了兴趣,信步走过去。 时间已经是傍晚,院子里很安静,在院子一个角落支着一个灶台,冒出袅袅的炊烟,一个7、8岁的小姑娘正坐在灶台前,边往灶膛里添树枝边抱着一本书在看。 我静静地走过去,站在小姑娘身后看去,小姑娘看的是语文课本,正在学习呢。 “您找谁?”正在这时,我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他的说话声也惊扰了小姑娘,小姑娘忙回头站起来,好奇地看着我。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中年男子,面色黝黑,眼睛有神,神态朴实,衣着朴素,正带着友好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是经过这里,随便进来看看,”我忙说:“请问您是这学校的——还有,你们是?” “这是我们石屋村办小学,我是这学校的老师,姓王,这孩子是我的女儿。”中年男子礼貌地回答到。 我一听,肃然起敬,原来他是这所山村学校的老师。 我顿时来了兴趣,在校长的邀请下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王老师,咱这石屋小学有多少学生?” “一到五年级,总共13个娃,”王老师憨厚地回答。 “啊——那——有几个老师?” “就我自己,我是这5个年级的班主任,带他们所有的课程。”王老师淡淡的说道。 我被震动了:“那你在这里干了多少年了?” “我是这村里唯一的高中生,高中毕业就在村里干民办教师,到现在,有16年了。” 我继续被震动:“你——你竟然干了这么久的民办教师,是什么力量支撑你干了这么久?” 我以为,他会说出一番豪言壮语。 王老师沉默了一会,往灶膛里添加了几根树枝:“……为了有朝一日能转成公办老师,那样,我就吃上国库粮了,工资也就高了,孩子以后的发展也就有着落了……” “那你知道什么时候能转上?” “不知道,等吧,反正已经等了16年了,国家总会解决民办老师的问题……”王老师浑浊的眼睛里发出希冀的光芒。 我的内心被强烈震撼,当即决定,留下来继续采访。 我安排车子和新闻干事回去,1周后来接我。 我借宿在村长家的西厢房,开始了我新的采访活动。 山里没有信号,bb机自然也收不到柳月的传呼,我只能在夜晚的冷寂和静谧里寄托着对柳月的思念。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我每日都和王老师在一起,和学校的孩子们在一起,听他们上课,和王老师攀谈。 13个山里娃,分属于不同的5个年级,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王老师一般是先从一年级教起,依次进行,最后是5年级。 所谓年级,也就是一个班,一个班,也就是2-3名学生。 课本只有一套,是王老师自费买来的,用牛皮纸抱着书皮,大家轮流用。 068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王老师的教学很正规,每天早上升国旗,带领大家唱国歌,然后开始上课,中间还带领孩子们做课间操,放学后安排孩子们站好队,依次出校。 看得出,孩子们对王老师都很尊敬,进校门见了王老师都打敬礼,嘴里叫着:“王老师好!” “山里穷,大山深,出不去,娃子再不读书不上学,将来就是睁眼瞎,就更走不出这大山了……”王老师对我说。 我从村长口里知道,王老师高中毕业后本可以在城里找份工作,但是看到山里的娃子没人教,没人管,自己主动要求做了村里的民办教师,从此,就开始了16年如一日的执教生涯。 王老师对孩子们很好,很疼孩子们,教学质量也很高,石屋小学每年小学升初中升学率都是100%,王老师教出的学生有5个初中毕业后考上了中专,还有一个前年高中毕业后考上了江海大学,这是村里解放后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 我还了解到,王老师的妻子受不了王老师做民办老师的清苦和山里的贫瘠,3年前撇下孩子,悄悄下山走了,到了那里,不知道。从此,王老师就既当爹又当妈,带着女儿吃住在学校。 采访越深入,我的内心就越被更多的感动所充斥。 “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的!”坐在学校门前的大石头上,我和王老师眺望看不到头的远山。 “习惯了……做民办老师收入低,没地位,孩子妈妈跟着我也受了很多苦,她离开,我不怨她……等我以后转成了公办,她或许就会回来的……”王老师入神地看着无垠的天空,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和期望。 “你有没有想过带着孩子下山。”我看着王老师两鬓的白发,我想16年前,那里一定是乌黑的。 “想过,可是,我走了,这里的孩子怎么办?乡里乡亲的,都是自己的娃,不能撇下他们不管,这做人,得讲良心……” 看着王老师,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1动,一个16年前的高中毕业生,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却把自己最宝贵的青春给了这片大山,给了这山里的教育事业,这是一种何等壮丽的平凡中的伟大! 采访结束,临走前,我把身上仅有的180元钱硬塞到王老师手里:“这点钱,给孩子们买书本和教具……” 王老师执意不受,两人推诿起来,直到王老师看到我的眼圈开始发红,才勉强收下这钱。 下山前,王老师带着全校同学排成整齐的队伍欢送我。 “谢谢江叔叔,江叔叔再见!” 我心中大恸,不忍再回眸,侧身摆摆手,转身急速离去。 此刻,我特想把我的心情和感受告诉柳月。 回到江海,我带着满腔的激晴和冲1动,连夜赶写出了一篇人物通讯《大山深处的坚守》,将王老师的动人事迹和朴实无华的奉献精神尽我所能表达于笔端。 当又一个黎明来临的时候,我写完了稿子。 上班后,我即刻上交。 在将稿件送交本报的同时,我还直接传真给了省委机关报《江东日报》和《中国教育报》。 第二天,《江海日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我的稿件,第2天,《江东日报》在二版头条刊登出来,第3天,《中国教育报》在头版显著位置也刊登了,三家报纸的题目都没有变,都是《大山深处的坚守》。其中,《江东日报》配发了评论员文章,《中国教育报》还特别加了编者按语。 我又一次成功了,又一次在我的圈子里引起了轰动效应,报社的领导同仁见了我都交口称赞,说这是一篇人物通讯中的佳作,肯定能获得省里今年的好新闻奖。 刘飞脸上也带着赞扬和恭喜的表情,虽然我觉得那表情多少有些勉强。 “真正的好新闻来自于基层,来自于生活,来自于群众,来自于实践,扑下身子抓好作品,江峰是一个好例!”马书记报社全体员工大会上对我进行了表扬。 大家的赞扬虽然让我有些得意和满足,但是,我最渴望的来自于柳月的表扬却迟迟未到。 我深深体会到,我此次收获的并不仅仅是一篇好新闻稿,我收获最大的是从王老师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心灵的感动和思想的升华,我迫不及待想和柳月一起分享这种感觉。 我知道,作为一个老新闻工作者,每天看报是必然的,柳月是一定看到了我发表在省报和中国教育报上的文章了,那么,为什么我没有收到她的祝贺呢? 我这才想起,昨天是周三,我应该收到柳月的信的,然而却没有收到。 同时,柳月也好久没有给我打传呼了。 又过了一周,我仍然没有收到柳月的任何消息和信息,我给她打传呼也不回。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的心里越来越不安,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决定请假去西京看看。 我带着忐忑不安而又烦躁的心情,直接到长途汽车站去坐车。 在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一扭身,突然见到了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的老三,在出站口正伸着脖子往里张望。 我迅速戴上羽绒服的帽子,扭转身,不让老三看到我。 一会,我听到老三在叫:“晴儿,过来,我在这里!” 接着,我听到了晴儿的声音:“谢谢你,老三,这么冷的天来接我!” 晴儿和老三说话语气很客气。 “怎么样,去了省城学习半个月,收获大不大……”老三接过晴儿手里的行李。 “挺好,学习很有收获,学习间隙,我抽空去拜访了几个同学,还替兰姐去看望了几个大学同学……” 两人边交谈边向外走。 原来晴儿去省城学习归来,老三来接她的。 我无心去品味他们的交谈内容,像做贼一般,怀着难以名状的感受,等他们走远,急忙进站上车,直奔西京,直奔柳月。 傍晚时分,寒风料峭中,我满怀期冀和不安,还有无端的猜疑和寂寥,抵达西京。 从车站下车后,我给柳月打了个传呼:“姐,我已到西京。” 我没有征得柳月的同意就来了西京,我不知道柳月会不会生气,但是,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这么久没有柳月的消息,我心中已经快急疯了,如果再不来,或许我就真的疯了。 打完传呼,我在公共候车亭等公共汽车,边不停地看我的bb机。 可是,10分钟过去了,一直没有得到柳月的回复。 我不禁心里有些发毛,柳月别是出差了,不在西京,那我可就惨了,白跑一趟。 看看将近下班时间,我急忙又跑到公用电话亭,咬咬牙,狠狠心,拨打了柳月办公室的电话。 为了不打扰柳月,我自那次打到张处长办公室之后,就再也没有给柳月的办公室打过电话。今天不行了,柳月没有任何消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何况我已经来了西京,找不到柳月,我怎么能罢休。 电话打过去,一直没有人接,估计是都下班走了。 我别无他法,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硬着头皮打到张处长办公室,希望他能在,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柳月的消息。 电话打通了,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张处长的浑厚而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喂——哪里?” “我——张处长,您好,我是江海日报的小江,江峰……”我急忙说。 “哦……小江啊,呵呵……”张处长显然是对我印象深刻而且依然颇佳,语气很友善:“你可真会打电话,我刚要下班,你就打过来了,再晚半分钟,我就关门走人了……怎么?有事吗?” “哦……是这样,”我急忙说:“我有急事想找柳主任的,可是,打她办公室电话一直没人接……” “都下班了,柳月刚走了大约10多分钟,说去江东日报社办点事情,有什么急事,要不要我回头转告她?”张处长显然以为我人在江海市。 我一听,很懊丧,我要是刚才不打柳月传呼,直接打柳月办公室电话,不就找到她了? “哦……那算了,谢谢您张处长,不麻烦您了,我打她传呼吧!”我急忙说。 “嗯……那也行,那就再见了!”张处长显然急于下班。 “张处长再见!”我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我的心里沉甸甸的,柳月不再办公室,打传呼又不回,看来我还是直接去她宿舍吧,她总归是要回宿舍的。 主意已定,我决定坐公共汽车直接去柳月的宿舍。 正在这时,我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柳月打来的:“到江东日报社招待所四楼420房间——柳。” 我心中狂喜,怪不得张处长说柳月到江东日报社去了,原来柳月接到我的传呼,直接去江东日报招待所开好了房间,在哪里等我呢! 可是,我不由又很奇怪,柳月有宿舍,自己单独一套房子,干嘛要去招待所开房间呢?这好好的宿舍不住,在外面花钱开房间,多浪费啊!我心里不禁有点埋怨柳月铺张浪费。 又一想,或许是天气太冷,柳月宿舍的暖气不好,怕我着凉,所以才会在招待所开房。 我们这么久不见,今晚自然是要彻夜大战的,这一大战,自然要免不了蹬开被子,痛痛快快肆意作为,暖气不好,还真不大方便。 柳月考虑地真周到,我心里不由暖暖的。 一想到即将开始的耳鬓1厮磨、浓情蜜意,还有炽热交合、疯狂抽插……我的身体里不由开始涌动着一股一股的春潮。 又看着柳月打给我的传呼落款,不由有些意外,“柳”,怎么会是“柳”?以前落款都是“月”,这次怎么成了“柳”了? 柳月在平时给我打传呼落款都是“月”和“柳月”交替使用,从来没有用过“柳”,这次,从“月”到“柳”,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这丝凉意从我的后脑勺涌起,直到我的头顶,在脑门处打了一个旋,然后就不见了。 我很快就为自己找到了答案,柳月留的落款名字一定是“柳月”,一定是传呼台的小姐把“柳月”两个字给省略了,单独留了一个“柳”。 即将见到柳月的喜悦把我所有的疑虑和不安还有猜疑一扫而光,我急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快,到江东日报社招待所,在江东日报社旁边……” 冬季的白日很短,才刚到下班时间,天色已经开始黑了,华灯初上,下班的人流和车辆在马路上形成一股奔流高峰。 出租车走走停停,还不时遇到红灯,我急不可耐,一个劲催促师傅快点,恨不得一下子飞到柳月身边。 我的大脑里充满了动晴的憧憬和热烈的冲1动,我想柳月此刻是已经买好没酒和佳肴在房间里等我了,或许,柳月已经洗完澡,换上了棉睡衣,正在吹头发…… 终于到了江东日报社招待所,一座闹市区里很安静优雅的6层楼宾馆,档次不低。 我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走,飞速跑到420房间,一把推开门,气喘吁吁地进门就喊:“姐,我来了!” 喊完之后,我不禁一愣,房间里灯光明亮,很安静,没有我想像中的美酒和佳肴,也没有沐浴后风晴万种等待我采摘的柳月,只有一个身穿深色风衣,背对着我,两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眺望窗外城市夜景的柳月。 听见我的声音,柳月缓缓转过身:“江峰,你来了!” 声音缓慢而平淡,很轻,很陌生,很客气,还很冷。 我看见柳月脸上的表情,不禁大吃一惊,满腔的热情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窖…… 069 好像被一盆冷水浇到头上,我一时被柳月脸上的表情惊呆和震慑住了,站立在房间里,半晌没有说话。 才这么短时间不见,柳月的面容像变了一个人,苍白而憔悴,眼神暗淡,眼圈发黑,嘴唇毫无血色,脸颊消瘦…… 更让我心惊胆颤的不仅仅是柳月面容的巨变,更是柳月看着我那幽怨含恨的目光和冷若冰霜的眼神,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阿峰,而是刻骨怨愤的仇人,还像是幽深邃远的陌路人。 这到底是怎么了?柳月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做贼心虚的我两股战战,几欲而不能立,我的脑子开始飞速盘算着原因和对策,心中突然想起在车站遇到在西京学习的晴儿,想起晴儿说的替兰姐看望大学同学的话…… 难道是晴儿……我的脑门一阵阵眩晕,我实在想不出柳月还有别的能对我如此的原因。 但是,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依照晴儿的性格,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或许是柳月这段时间提拔之事受挫,心情才会如此之差,我心里安慰着自己,很快强作镇静,勉强笑着,看着柳月,又重复了一遍:“姐,我来了。” 此刻,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机械地重复。 这次,我的声音没有了欢乐,充满了弱弱和无力。 “坐吧!”柳月慢慢坐在左边的单人沙发上,指指她对过的单人沙发,淡淡地说。 柳月的身体好像变得十分虚弱,呼吸好像变得很困难,胸口起伏得很剧烈,坐在哪里也似乎需要双手扶住沙发扶手才能支撑住自己。 我老老实实坐好,规规矩矩坐在柳月面前,就像我第一次跟随柳月出差,夜晚柳月第一次打电话让我到她房间里谈话那般的板正和拘谨,当时,我和柳月坐的位置和现在一模一样。 命运真会开玩笑,划了一个圈。 坐在哪里,我们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电视也没有开。 我们都在沉默中静坐着,窗外传来城市汽车的喇叭声,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虽然目光下垂,但仍能感觉到柳月寒冰一般的目光在死死地盯着我,感觉到柳月的胸口在急促地呼吸起伏。 “姐,你怎么了?最近出什么事情了吗?身体不好吗?工作不顺利吗……我一直得不到你的信和bb机信息,把我急坏了,就没和你打招呼,就自作主张来了,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生气吧……”我忍不住,鼓起勇气,抬起头,终于发话了,发出一连串疑问,而且,自作聪明地先装憨卖傻,进行自责,把柳月冷漠的原因归咎到这个方面。 柳月面无表情,怔怔地盯着我,一会,轻轻地摇摇头,否定了我的一切疑问,然后轻轻而淡淡地从口里吐出几个字:“吃饭了没?” “哎呀——你不说我还要说呢,我饿死了……”我夸张地笑着,努力想让房间里的气氛缓和起来:“中午我就没吃饱,就等今晚饱餐一顿呢……呵呵……” 我的努力似乎没有什么效果,柳月嘴角都没有半丝笑意,伸手摸起茶几上的电话,拨了几个号码,一会说:“麻烦给420房间送两份套饭过来……费用结在房费里……” 打完电话,柳月又不说话了,站起来,走到窗口,双手插在风衣口袋理,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咬咬牙,也站起来,走到柳月身边,站在她身后,突然伸出有力的臂膀,从后面抱住柳月的身体:“姐,我想你……” 边说,我边像往常那样,将脸贴到她的脸颊和脖颈,嘴巴也触到了她的耳边。 此刻,我心里没有丝毫的欲念,脑子里唯一充斥的就是希望能从这一动作里得到柳月对我热情的反馈,哪怕是一点微小的顺从和迎合,也会让我感到温暖和安慰。 我无比希望此刻能通过这一尝试抓到救命稻草。 然而,我却连一根稻草都没有抓到,我甚至没有摸到稻草的末梢。 抱住柳月的一霎那,我感觉到柳月的身体很冷,很僵硬,很排斥。 柳月浑身一震,突然就扭身奋力挣脱了我的怀抱,转过身,瞪着我。 “咋了?姐,不想让我抱抱你吗?我好想你啊……”我脸上的表情在笑着,放开了柳月,尴尬地站在那里,心却一个劲儿地往下沉,一种巨大的不祥之感开始弥漫…… 柳月如此对我,难道是她知道了我和晴儿的事情,难道真的是晴儿利用来西京学习的机会来找柳月摊牌了? 想起柳月和我说过她不能原谅彼此之间存在欺骗的话,我的心狂烈地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柳月没有说话,平静地注视着我,嘴角抿地紧紧的,鼻腔里突然重重的呼吸出一团气,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和哀伤,还有浓郁的绝望和幽怨…… 我被此刻柳月的眼神吓住了,我第一次从柳月的眼神里看出绝望和幽怨,特别是绝望。 我呆立在哪里,动也不敢动,心中充满巨大的疼爱和爱怜,都是对柳月的。 但是,我不敢再亲近柳月,柳月那冷冷的眼神和身体让我丧失了肆意妄为的胆量。 正在这时,饭送过来了,服务员将两份套饭轻轻放在沙发之间的茶几上,悄悄关门退了出去。 “吃饭吧,都吃掉,两份都是你的!”柳月又转身站在窗前,背对着我,口气不容分辩。 我听话地坐下,默默吃饭,口里以往香甜的饭菜此刻如同在嚼木渣。 我机械地吃着,边偷眼看一眼柳月。 柳月伫立在窗前,背对我,一动不动。 我竟然将2份套饭都吃光了,不知道是怎么吃进去的,也不知道这是咸是淡,是甜是辣。 看我吃完饭,柳月过来,坐下,打电话吩咐服务员把餐具和垃圾收走,打扫好我的战场。 等服务员收拾停当,关好房间的门出去,柳月坐在我对过的单人沙发上,突然就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接着平静地说:“江峰,正好你来了,我们谈谈!” 我知道,严峻的时刻来到了,谜底即将揭开。 我心情紧张地坐在哪里,等候柳月的发落,我不知道即将开始的是什么。 我的情绪已经开始往下陷落,正在往一个无底深渊里陷落。 但我仍然在挣扎着,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我坚信哪怕是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虽然我现在看不到那星星之火。 “最近工作忙吗?”柳月轻轻地问了一句。 “还是那样。”我嘶声回答。 “前些日子进山了?”柳月一定是看到了我的那篇稿子。 “是的,进山采访了!” “看到那篇稿子了,在省报和中国教育报上都看到了,写的不错,很有新闻价值,很具有典型意义……”柳月继续轻声地说到。 我的心里一阵宽慰,柳月和我说话的语气分明在渐渐缓和,在表扬鼓励我。 我的心开始在滑向深渊的过程中起起落落,我甚至抬眼看了一下柳月,正看见柳月眼里的抑郁和怨愁。 我的心一跳,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没说话。 “家里都还好吗?”柳月继续问。 “还好,一切都好!”我回答。 然后,柳月沉默了,我也沉默。 良久,柳月深深喘了一口气,继续用若有若无的声音说道:“她也还好吧?” 我的心猛地一震,终于来了! “她?”我抬起头,做不解状:“什么她?哪个她?她是谁?” 柳月看着我的眼睛,皱皱眉头:“她是谁,你心里明白……不要在我面前装,我最讨厌装,特别是男人,有什么好装的……” 我泄气了,面红耳赤,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她和我已经分手了,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我转换心态,直截了当地说,也等于默认了晴儿和我的事情。 “为什么要分手?为什么要没有关系?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那么善良那么温柔那么文静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孩……是因为我,是吗?在我和你好了之后,你才和她分手的,是吗?在我们这些日子里,你一直在瞒着我,也在瞒着她,是吗?”柳月发出一连串反问。 我一时无法回答,深深地低着头。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你这是不折不扣的欺骗,你欺骗了我,也欺骗了晴儿……”柳月的声音很遥远,仿佛来自那遥远未知的天国:“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最痛恨的就是欺骗,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最不能饶恕的就是欺骗……而你,却偏偏在实践并进行着欺骗……” 我心里一阵阵紧缩,一阵阵抽搐,一阵阵战栗,额头上直冒冷汗。 “或许你一定在猜测我是怎么知道你和晴儿的事情的?其实,我怎么知道的,这个不重要,你也无须过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你一直在欺骗我,在伤害她,她是那么的柔弱和无辜,你竟然能下得了手……如果我不知道这事,或许你还会一直就这么对我欺骗下去,一直就这么将晴儿伤害折磨下去……”柳月的声音充满了激愤。 至此,我彻底明白,毫无疑问,晴儿来西京学习期间,找了柳月,将她和我的事情告诉了柳月。 我有些失算,想不到晴儿竟然有如此的胆量和勇气来做这个事情,很显然,我低估了晴儿,我没有想到晴儿会做出这事。 我心里涌起一阵对晴儿的忿恨,背后放我冷枪,插我黑刀,坏我好事,毁我幸福! 070 “姐,我不是在欺骗你,当然,如果你认为那是欺骗,那也是善意的欺骗,也是因为爱而欺骗,你应该知道,我是多么刻骨地爱着你,我的人生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你……”我抬起头,看着柳月:“我承认,我和晴儿是有过恋爱关系,但是,我们仅仅是女朋友,我们从来没有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事情,说白了,我和晴儿没有发生过身体关系,我们始终保持着最纯洁的精神恋爱和交往……但是,自从有了你,我的整个心理的天平完全失衡,我的整个精神世界顷刻崩溃,我和晴儿的所谓爱情不堪一击,我不可救药,死心塌地爱上了你……为了不失去你,为了我们的爱,我没有告诉你我和晴儿的事情,为了不伤害晴儿,为了减少对她的打击,我直到最近才和她分手……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爱你,为了我们的爱,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突然来了劲头,滔滔不绝地说着,解释着,辩解着,用各种牵强和自以为恰当的理由。 柳月静静的听着,默默地注视着慷慨激昂的我,耐心地让我说完。 我看到,柳月的眼睛有些潮湿,里面充满了剧烈的苦痛和失落,还有那一直存在的绝望。 等我说完,柳月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说累了吧,喝口水……江峰,我承认,你口才很好,你的口才比你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好多了,好很多倍……我承认,你说的都很合情合理,都很顺理成章,从面子上都能解释过去,我也知道, 你的第一次给了我……但是,在灵魂和肉1体之间,我认为灵魂更重要……江峰,我今天只想告诉你一点,自从我人生失足清醒后,我就树立起我做人的原则,那就是:无论空间和时间如何改变,我都绝不毁灭自己的良心,绝不将自己的快乐和幸福建立在他人痛苦和被伤害的基础上,绝不伤害无辜……所以,江峰,很遗憾,即使你说了这么多,仍然不能打动我……” 我吃了一惊:“你——你想干什么?你——你要怎么处理我们的事情?” “江峰,我……我们……我们的一切,该结束了!”柳月断断续续地说着,猛然站起,猛地转身,站立在窗前,不让我看见她的脸。 “不——”我懵了,呆呆地坐在哪里,大脑一片空白,嚎叫起来:“不——不要——” “你应该有你自己的生活,你应该有你应有的生活,你和晴儿,你们才是最合适最幸福的一对……”柳月的声音逐渐平静起来。 “不——我不答应——”我木木地呆坐着,继续嚎叫:“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你也爱我,你亲口告诉过我的,你爱我,你好爱好爱我……” 柳月沉默了,片刻,声音传过来:“对不起,我误导了你,我们的感情是建立在性爱的基础之上的,是建立在你的恋母情结之上的,我们缺乏感情的基础,没有感情的温床和土壤,我们的所谓的爱说白了,更多的是性,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性爱……” “你撒谎,你在骗我,也在骗你自己,”我猛地站起来,转身走到柳月背后:“你敢用眼睛注视着我,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吗?” 柳月没有转身,站在那里不动,肩膀轻微颤抖着:“不要逼我……” “我们之间不是性爱之情,是纯洁的感情,是崇高的爱情,我知道,你是深深地爱我的,就像我刻骨铭心地爱着你,我和晴儿,已经结束了,伤害已经造成了,爱情,不是交易,不是同情,不是友情……既然都已经结束了,既然你是爱我的,我也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情绪激动起来。 柳月继续保持了片刻缄默,然后开口,声音缓慢而有力:“江峰,你说错了,我们之间没有爱情,我们之间不是爱情……我们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就注定是没有明天,没有结果,我们的结束是早就注定,是不可避免的……” “我和晴儿真的结束了,我们早就没有任何联系了,我心里早就没有她了,我希望你不要借题发挥,不要小题大做……过去的,永远过去……”我又站起来,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快速来回走动。 “你——”柳月突然转过身,逼视着我:“你——对于你们的过去,竟然能如此之快如此之彻底地忘记,抹去……7年啊……” “那是因为有了你,我的心里只有你,自从和你之后,我的心里不再有任何别的女人……”我有些心虚,但是强作理直气壮。 我看见柳月的目光突然变得凄然,紧接着嘴唇咬了咬,嘴里迸出一句话:“可是,对不起,我的心里没有你,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说完这句话,柳月倏地转身,看着窗外,一只手扶着窗台,肩膀剧烈抖动了几下。 我呆若木鸡,僵立在原地:“你——你说什么?你心里有了别人?” “是的!”柳月的回答很简短。 “你——你不爱我,你爱别人?”我的脑子里猛然冒出了杨哥,心里一阵自卑和嫉妒。 “是的!”柳月继续回答。 我大脑麻木了,思绪一片混乱:“这么说,即使——即使没有晴儿,即使——即使我和晴儿分手了,你——你也不会和我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为了身体的享受?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你和我说的那些话,那些爱我的话,都是——都是在逢场作戏?” “是的!是的——你说的都很正确——都是的——”柳月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还有些歇斯底里,她站在那里,头抵到了窗户上,肩膀继续猛烈颤动。 我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眩晕,我知道,柳月心里的男人一定是杨哥,她一定是爱上了杨哥。 是啊,我和杨哥相比,除了年轻,除了做那事能力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杨哥的呢?他有权有势有地位,呼风唤雨,众星捧月,和他在一起,柳月得到的远比从我这里得到的多,我能给她什么呢?除了无休止的体力抽动,别的没有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真傻,是啊,我早就该想明白这事,自己在柳月面前算什么呢?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要什么没有什么……可笑的是,我这个癞蛤蟆一直把自己当成了金凤凰,一直想吃那天鹅肉,真的是太自不量力了! 一股耻辱感油然而生,一股自尊和怒气愤然而出,我狠狠地喘了口气,声音突然变得恶狠狠:“柳月,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天你不和我联系,为什么拿我和晴儿的事情大做文章,为什么一个劲表白自己所谓做人的原则,为什么一个劲说不能原谅欺骗……这,都是你为自己开脱的理由,在为自己一边依附权贵,一边享受肉1体开脱的理由……是的,我不如他,我没他有地位,没他有钱,没他有权,我一无所有,我低贱卑劣,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而他,能给你想要的一切,权力、地位、金钱……你和我玩够了,就想摆脱我,正好晴儿的事情,给了你最合适的理由和借口,你迫不及待拿出来,当做最好的工具和武器……你真厉害,柳月,柳主任,我佩服你……我……我瞎了眼……我……” 我因为愤怒和耻辱,激动地一时语塞,手指在颤抖。 “你想怎么说,想怎么骂,随你……”柳月无力地说道:“我只希望,你……你能和她……你们……你们重归于好,希望你们……一辈子幸福……” “住嘴!恶心!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为我考虑,我终于看透了你,我和晴儿怎么样,都和你无关!柳月!我……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我恨你恨到骨头里……”我的眼泪不争气地突然爆发,喷涌而出。 我疯狂地将柳月送我的bb机摘下来,将柳月房间的钥匙摘下来,狠狠摔到床上:“柳月,我祝你升官发财,祝你前程似锦,祝你心想事成……柳月,我现在是不行,什么都没有,但是,你给我记住,我江峰有朝一日要是混不出个名堂,要是不超过你们这些权贵,我就不姓江……” 说完,不等柳月说话,我提起行李包,猛地拉开房门,狂奔而出。 背后,传来柳月抑制不住的哭声…… 我没有理会,跑出招待所大门,在寒冷的冬夜里狂奔,任眼泪在我的脸颊滑落。 我恨死了柳月,也恨晴儿,如果没有晴儿来这里捣乱,柳月就不会这么快下决心和我断绝关系,我就一定还有机会去俘获柳月的心,去战胜杨哥。 如今,因为晴儿的胡搅蛮缠,我的一切都完了,我失去了晴儿,失去了柳月,什么都没有了。 我恨这两个女人,我不能原谅晴儿刻意来毁掉我的幸福! 我恨柳月胜过恨晴儿,有生以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恨过一个人,难道,极度的恨是因为极度的爱? 071 在这个陌生的省城凄冷寒夜里空旷的大街上,我泪雨纷飞,我的心碎了,万念俱灰…… 那一夜,我没有回招待所,我在冷寂无人的大街上徘徊了一夜,用满腔的怒火和寒冷对抗。 第二天,带着一颗被蹂躏地支离破碎的心,我昏沉沉坐车回到了江海。 一回来,我就被同事送进了医院,急性扁桃体炎,发高烧39度。 我在医院里昏睡了2天,也做了2天的梦,当我从梦中醒来,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陈静,还有窗外的一轮朝霞。 “老天,你终于醒过来了!”陈静长长出了一口气:“你真厉害,困死鬼托生啊,这一睡就是2天2夜!” 我嘴唇干裂,坐起来想喝水,陈静忙扶着我的胳膊,怕弄坏了正在输液扎针的地方。 陈静端水给我喝,我喝了两口,看着陈静,说话有气无力:“谢谢你,陈静!” 说完这话,我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盛开的鲜花,发出淡淡的幽香。 “谁送的?”我问陈静。 陈静闻了闻鲜花的香味:“你的大学同学,一男一女。” “哦……叫什么名字?”我看着陈静。 “具体名字不知道,男的叫女的晴儿,女的叫男的老三,他们俩这两天一直在医院看护你,和我轮换着,晚上他们,白天我……”陈静口快心直:“你这俩同学真够意思,特别那女的,叫晴儿的那个,对你那个关心呵护体贴哟,让我看了都妒忌,幸亏那老三在旁边,不然,我还真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 我无语,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得病的消息的。 我不想知道,我并不领情,想起2天前的事情,心中对晴儿的哀怨开始涌起。 “他们刚走了1个多小时,说是回去开会……”陈静继续说:“那晴儿临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眼圈红红的,不住回头,让那老三连拉带拽拖走了……这女孩也真是,守着一个老三还不满足,还对你那样……当着男朋友的面咋能这样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陈静显然在吃着无谓的醋,显然是对晴儿对我的态度和神情表示强烈的不满。 我咬咬牙根,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窗外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心中一股悲情油然而生…… 我的情,我的爱,我的欢乐,我的憧憬,我的未来,我的世界,在2天前,在西京,在江东日报社招待所,都完了,都消失了,都在那顷刻之间成为了齑粉。 我不知道这一切怎么会发生,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来得这样快,我不接受这一切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血淋淋的现实…… 我和柳月真的完了?这一切是真的吗?那些往昔的欢乐和幸福真的成为回忆了吗?那些山盟海誓和海枯石烂真的随风飘散了吗?我真的就这么输给杨哥了吗?那我的心里无力地一遍遍问着自己,又一遍遍痛苦地给着自己肯定的答复…… 记起离开西京的最后一晚,记得我在寒冷刺骨的街道上徘徊的那一晚,我的心里充满了对柳月无比的恨,充满悲情和痛苦的恨,我当时发誓,永远也不能原谅这个绝情而卑鄙玩弄我感情的女人,一定要奋发努力超越那抢走我感情的男人,一定要让他们仰视我…… 难道,真的是爱到极点,恨到极点? 难道,柳月如此地伤害我也不能泯灭我对她的爱? 此刻,我的心中充满的是极度的哀伤和失落,我恨柳月,不再恨晴儿,我那么残忍地抛弃了她,让她饱尝失恋的痛苦和折磨,她去找柳月讨公道,是合情合理的。 现在,轮到我了,轮到我被抛弃,轮到我来品尝这痛苦和折磨了。 我体会到了晴儿当时被我抛弃时候的感觉。 我觉得这是报应,我应得的报应。 同时,我的心中涌起无限的哀怨,对柳月的哀怨,对晴儿的哀怨,一个不该轻率游戏我的感情,让我不能自拔之后又抛弃我,一个不该在爱情消失,明知不可挽回之后再去破坏别人的幸福。 我放任我的悲伤和哀怨在我苦痛的心里尽情肆意奔流…… 我的心在极度的痛苦和哀愁中起起落落,虚弱的身体让我躺下,闭上了眼睛,侧过身去,面对墙壁,眼泪悄然无声滑落下来…… 我觉得我有点不像男爷们,竟然会为情而落泪,可是,那一刻,我无法控制自己。 陈静或许觉察到了我情绪的低落,或许是以为我身体虚弱又睡了,坐在我床边默然无语,安静地陪护着我…… 等我再次心情平静下来,转过身,看着陈静:“你不去上班?” “部里这两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就没去。” “我好了,没事了,你去上班吧,不要耽误工作,”我坐起来:“我的烧已经退了,平时打针我自个儿就能应付,又不是多大的病,不必这么大动干戈……” “不着急,反正回办公室也没事干,就在这里陪陪你,省的你一个人闷。”陈静冲我莞尔一笑。 “如果因为我的小毛病影响部里的工作,我会心里不安的。”我再次说。 “我知道,我有数,”陈静说着掏出自己的手绢递过来:“你眼里进了灰尘了,看你自己揉地红红的,擦一擦……” 我感谢陈静的善解人意,她是在给我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我接过陈静带着好闻香味的手绢,擦了擦眼睛,然后还给她:“谢谢你,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这两天的操劳……” 陈静在我还给她手绢的时候握住了我的手,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江峰,我不要你谢我,我愿意为你这么做,我喜欢为你做一切事情……我喜欢你,我……我爱你……” 陈静终于说出了这个字,伴随着她火辣辣的眼神。 我凄然一笑,抽回手:“陈静,不要说爱我,我不值得你爱,你是个好姑娘,是个优秀的女孩,我呢,我什么都不是,我是个乡巴佬,是个土包子,是个穷小子,是女人面前的垃圾,是权贵面前的蚂蚁,是高官面前的草芥……总是,我是个混蛋,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也不想得到你的爱……所以,不要说爱我,不要爱我……我们,永远是同事,永远是朋友……” “不——江峰,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你不要这么贬低自己,你不是乡巴佬,不是土包子,不是穷小子,你的精神世界无比富有,你的心地无比高尚,你的才华无比横溢……”陈静看着我,眼里闪着点点泪花,情绪有些激动:“在女人面前,你是个等待发掘的宝;在权贵面前,你是可畏的后生;在高官面前,你是参天大树的种子……终有一天,你会站立起,你会超越他们,你还会实现你所有的梦想……在我眼里,你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那么完美无缺的一个男人……” 我颓然摇头,眼神变得愈发凄冷:“陈静,不要这么说我,我们……还是做同事的好,我不想误导你,也不想你有幻想……” “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我知道我是后来者,”陈静抿抿嘴,伸手擦了一把眼睛:“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没有结婚,我就有权力有资格去追你,我知道你现在不爱我,我不会强求你爱我,只要我知道我爱你,这就足够了……爱,并不代表着即刻的拥有,但是,爱,会指引我的方向,我会为之而努力……” “好了……不要说了!”我突然烦躁地打断了陈静的话:“不要再和我说这些,求求你,让我安静一会吧……” 陈静看我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痛苦,吓了一跳,忙闭嘴。 我又一次陷入了近似于疯狂的苦痛之中,将脑袋靠在墙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的脑海里充斥的全部是柳月,眼前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那往日的一幕一幕…… 我的肉1体复苏了,我的灵魂正在死去。 下午,我的吊瓶打完了。 医生说我的体格棒,身体恢复得很快,以后只需要每天上午打一次吊瓶就行了。 我开始在房间和走廊里轻微活动,来回走动,舒展筋骨。 “我想以后每天上午来打针就行了,不用整天呆在这里,老这么躺着,郁闷!”我对陈静说。 “算了吧,就你那宿舍,连暖气都没有,像冰窖子,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别折腾了……”陈静说:“这里舒舒服服,暖暖和和,医生护士还得一天几次给你检查身体,量体温,化验血,你跑了,怎么办?” 我一听:“那就算了,不回去了,不过,你不用整天这么陪我了,我现在好好的了,你老这么样,我心里会不安的……” 陈静抿抿嘴唇,有些赌气地看着我:“不用你撵我,部里有事,我会去忙乎的……” 我没再说话,在心里一声叹息,回到病床上躺下,枕着双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晚饭后,我坐在病床上发呆,陈静坐在床前,削苹果给我吃。 我环顾病房,突然想起了什么:“陈静,我都忘记问你了,这病房咋是个单间,这可是高干待遇……” “你这才想起来啊,大记者,”陈静笑了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你这高干待遇还亏了梅主任和你的名头,我到你宿舍找你时你已经烧晕了,梅主任亲自安排办公室的车把你送到医院,她又直接给院长打了电话,一提你这大记者的名字,院长都知道,很重视,亲自给你特批安排这高干病房……怎么样,还满意吧,年轻的高干!” “哦……”我轻轻地咬着苹果,慢慢咀嚼着,心里不由生出对梅玲的几分好感和感激。 “这梅主任总算也做了一件对人民有利的好事,”陈静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说:“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 072 陈静突然停住不说了,看着我:“知道后面是什么吗?” “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我无精打采地接过来。 “错!”陈静笑嘻嘻地看着我:“对梅主任来说,难的是做两件好事……” 我忍不住苦涩地笑了:“这梅主任,也别把人家看得太差劲了,看人,要用辩证的眼光,不能带着有色眼镜……” 此刻,我忘记了柳月对我的嘱咐,开始替梅玲说起了好话。 “呵呵……你说的对,有道理,我刚才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逗逗你……”陈静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将杯子递给我:“不过,我劝你一句,不要人家对你好一点,就被迷住了眼睛,就把人家当亲人,好坏不分……” 我心里一阵逆反:“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数。” 陈静看我说话口气有些不耐烦,也不生气,冲我做个鬼脸:“是啊,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大男孩,嘻嘻……” 陈静努力想逗我开心,我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是,我的心正被愁苦所笼罩,我怎么能开心得起来呢? “对了,你生病住院的事,还惊动了柳主任哦,我晚上在办公室写稿子,她天天晚上打电话给我,询问你的病情,问的很详细,她对你这个关门弟子可是关心得很哟……”陈静突然又说。 我一个激灵:“柳——柳主任,她——她怎么知道我生病的事情的?” 我的情绪突然有些激动,我甚至无法掩饰自己冲1动的心情。 “看你,这么激动干啥啊,是不是被省领导一关心,感动地涕零了?”陈静开心地看着我:“唉——美女领导魅力就是大啊,让咱们这江大记者都动容了……好羡慕哦,嘻嘻……” “好了,陈静,别绕弯子,快说,柳主任是怎么知道我生病的消息的?”我急忙催促陈静。 “你是她关门弟子,心有灵犀,心灵感应呗!”陈静继续逗我。 “胡说什么?别开玩笑了!”我的心里一阵失落和悲楚。 陈静看我情绪又要低落,忙说:“好了,不逗你了,柳主任找我,说她打你传呼不回,让我去找你,转告你,让你把你写的那发在咱们报纸头条的《大山深处的坚守》给她寄一份样报去,结果,我去你宿舍找你,就发现你在那里烧晕了……真奇怪,这柳主任好像就算准你身体肯定要不舒服,让我去找你,我要不找你,估计你自己在那狗窝里就烧糊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传呼机早还给柳月了,她一定是知道我在外冻了一夜可能生病,找个借口让陈静看我;或者,她是怕我想不开,寻了短见,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安全回到了江海。 都已经分手了,还假惺惺玩这一套干嘛?我心里一阵怨怒,胡思乱想,在我昏迷的这两天,在我身心备受煎熬的时刻,说不定杨哥又到西京去了,说不定两人正在那宿舍,那床上,耳鬓1厮磨、颠鸾倒凤…… 我的心里妒火喷涌,心如刀割…… “那样报我已经给柳主任寄去了,她肯定是想留着年底评省级好新闻的时候给你走后门……”陈静做了一个夸张羡慕的表情,接着又问我:“对了,你那bb机呢?” “没了,上厕所的时候,没注意,顺着腰带滑溜出来,掉到粪坑里,成肥料了!”我说。 “哇塞——没搞错吧,你呀,真不小心,你应该弄个链子夹住的……早知道,我给你买条bb机链子……”陈静无比痛心:“老大,这可是你好几个月的工资哦,虽然知道你是受贿的,但是,我还是要这算成你的工资……” 我没说话,狠狠大口吃着苹果,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呆,脑海里翻腾着,从此后的所有夜晚,柳月将不会再和我一起度过,她的所有风 情和娇 柔、滑 嫩和性 感,都属于了另一个男人,从此后,将会有另一个男人的身体在她白 嫩弹 性的身体上肆 虐、揉搓,将会有另一个男人享有她那摄 人心 魄的呻 吟和娇 喘…… 我痛苦地意银着,内心的妒火熊熊燃烧,此刻特有一种想杀人的感觉!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轻轻被推开,晴儿和老三出现在门口。 见到老三和晴儿,我的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 见我身体恢复了,晴儿的眼神显得有些欣慰,脸上浮起一丝红润。 陈静看他们来了,站起来热情打招呼:“小两口形影不离的,又来换班了,来,进来坐!” 在他们面前,陈静俨然是个女主人。 陈静这话一出,我看到老三和晴儿都显得不大自在,他们在对面的床沿坐下,默默注视着我。 “陈静,你回去休息吧!”我对陈静说。 我知道陈静白天没有工作,晚上其实要回办公室去加班赶稿子。 我还有一个想法,或许,陈静明天来会告诉我柳月今晚又给她打电话询问我的情况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么想,柳月是如此残酷如此冷漠如此绝情地抛弃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如此这般的念着她? 我确实是个贱人。 “行,那我先回去了,”陈静痛快地说着,看着我一笑:“正好我回去加班写个稿子,还有,咱师傅的电话说不定还得打过来……” 我的心里针扎一般的痛:“好了,你走吧……” 陈静冲老三和晴儿笑笑:“二位,我走了,这人就交给你们了,真为江峰高兴,有你们这么好的同学,好人好报哈,你们小两口也一定会有好报的……” 陈静一口一个“小两口”,说得轻松自如,随意顺然,似乎在提醒晴儿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恋爱中的女人都很傻,单相思中的女人更傻。 晴儿勉强冲陈静笑笑:“你回去吧。” 老三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陈静冲我们大家笑笑,穿上羽绒服,轻轻带上门,走了。 病房内只有我、老三和晴儿。 晴儿低头,默默地坐在那里。 老三看着我:“你小子命大,没死,又活过来了……” 我苦笑,讲身体靠在床头:“这点小病,死不了……谢谢你们,这么辛苦来照顾我……我没事了,今晚,你们回去吧,明天,也不用来了……” “狗日的,来不来你说了不算,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老三蛮横地说了一句。 “老三,住嘴!”晴儿抬头说了一句。 老三听话地闭上了嘴。 晴儿看着我虚弱的表情,眼里充满了我曾经熟悉的关切和心疼,放在以前,我会幸福于这种关爱和体贴,可是,现在,在我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在演戏,在做给我看,在这演戏的背后,是幸灾乐祸和嘲讽讥笑,是快意于我的沮丧和绝望。 人生是个大舞台,台上都是演员,柳月是演员,晴儿也是,只不过演技不同而已。 我悲愤地这样想到。 “老三,我想和晴儿单独谈谈!”我木然说了一句。 我的意思很明白,你出去,给我腾出空来。 老三当然明白我的意思,站起来,看着我:“嗯……行,我出去转转,警告你一句,若再欺负晴儿,我回来抽你的筋……” 无论老三和我之间怎么闹,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哥们感情都是相当深厚的,这是男人之间情感的一种表达方式而已,但是,为了晴儿,老三真的会和我翻脸。 老三接着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我就在走廊里转悠,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喊,我进来揍死他。” 我再一次苦笑,晴儿轻轻冲老三摇摇头:“不要这么说了,你先出去走走吧……” 老三又扭头瞪了我一眼,冲我示威似的挥舞了一下拳头,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老三走后,病房内一下子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我靠在床头,冷眼看着低头默默绞着双手的晴儿,知道她的内心此刻很紧张。 晴儿有个习惯,心里一紧张就绞着双手。 我想起晴儿这次西京学习之旅带给我的毁灭性灾难,想起我的幸福前程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毁掉,心中的怒气和厌恶油然而生。 如果说我以前还对晴儿有着歉意和内疚的话,现在,已经被愤怒冲淡了,甚至没有了。 我是对不住你,但是,你报复过来了,我什么也没得到,大家扯平了。 “现在,你满意了吧?”我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从喉咙里发出这么一句。 晴儿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充满疑惑:“你——什么意思?什么我满意了?” “哼——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我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和她现在完了,结束了,你如愿以偿了,你可以得意了,你终于达到目的了……” “什么?你和她分手了?”晴儿很意外,眼神一亮:“为——为什么?” “为什么?你真不知道?许老师,别装蒜了。”我冷笑一声。 “我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好,你不知道,我来告诉你,”我怒视着晴儿:“你去西京学习,你去找了柳月,你告诉了她我和你的事情,你让她离开我,是不是?对不对?” “我?”晴儿的身体晃了晃:“我哪里见过柳月?你——你已经不要我了,我怎么会——怎么会去找她?我——我只会祝福你开心幸福,我——我哪里会毁灭你的快乐……不错,我是去西京学习了,我是有过找柳月讨个说法的想法,但是,我的的确确没有去找她,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这么多年,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怎能做那样的事情?” 073 “这就叫知人面不知人心,我这么多年瞎了眼,”我激愤地说道:“你没见过她,她怎么会知道你温柔善良漂亮文静,还让我回到你身边?” “啊?”晴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她——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的,怎么?你很满意,是不是?”我瞪视着晴儿,心里很气愤。 “我——”晴儿一时语塞,突然想起了什么:“兰姐让我替她捎个东西给她的大学同学,我那天去的时候,他们一帮大学同学正在茶馆聚会,大约有5、6个,他们请我坐下喝了几杯茶,这其中有一个长得特别漂亮舒雅的女的,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我,难道就是她……难道这是兰姐故意安排的……那次,你父母走后,兰姐从老三那里打听到了我和你的事情……” “行,晴儿,你就编吧,继续编!”我根本不相信晴儿的话:“看不出,你行啊,会编故事了……” “我没有编,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撒谎!”晴儿急了,看着我,眼圈都红了。 从晴儿的眼里,我看到了委屈和着急,还有几分希望的光芒。 我喟然长叹:“好了,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不管过程如何,不管你说的事真的还是假的,总之,你成功了,你的第一个目的达到了,祝贺你,晴儿老师!” “你——”晴儿被我的话噎住了,半晌才说:“什么第一个目的,难道我还有第二个目的?” “当然有,”我气哼哼的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让我回到你身边?” 晴儿低头不语,双手又紧张地绞在一起。 “第一步拆散我们,第二步让我回去,这就是你的两个目的,”我的心中怒火万丈:“爱情,岂能强求得来,用这么卑鄙的伎俩,你以为我能就范?告诉你,晴儿,我和柳月是散了,但是,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做梦去吧!” 晴儿的身体又摇晃了一下,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抖索着:“你——你——” “我什么我?”我的心中悲愤万分:“我承认,我曾经对不起你,我伤害过你,你可以骂我,可以恨我,可以诅咒我,但是,你不该这么做,你不该残忍地毁掉我的幸福,我和一个大官争女人,我容易吗我,好不容易快成功了,却被你凶残地毁灭了……你——你——我——我不会原谅你……你——你走吧,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祝你,祝你们幸福……” 说完这话,我满腔的憋屈和悲情倾泻而出,我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出来。 “哇——”晴儿突然放声哭出来,接着站起身,拉开门,掩面奔走而去。 接着,走廊里传来老三的声音:“晴儿,等等我……” 老三来不及进来和我算账,急忙去追赶晴儿去了。 病房里剩下空荡荡的我,剩下悲痛欲绝的我。 那一夜,我在孤独寂寞的病房里,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想了很多,很多…… 从那时起,我的思想开始发生了巨变。 一方面,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了实现理想为了超越权贵而拼搏奋斗,一定要让夺走我女人的男人和抛弃我的女人仰视我;一方面,我开始对爱情心灰意冷,对人生玩世不恭,开始了放纵而颓废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经历了一夜的苦痛折磨,我刚迷迷糊糊睡着,陈静跑进来:“江峰,今天不能陪你了,我一会要到市委门口集合,省里来了个副书记,去采访……” “去吧,没关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的,”我感激地看着陈静:“麻烦你这几天,不好意思!” “少来了,咱这是谁跟谁?”陈静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嫌我把她当外人,忽然又笑了:“对了,江峰,昨晚柳主任又打电话问你的事情了,问你好没好……” 我听了,心里一阵刀割,已经把我甩了,已经投入另外那个权贵的怀抱了,还假惺惺问候我干嘛?不需要,不稀罕! 我勉强冲陈静笑了笑:“柳主任再打电话你就带我谢谢她,告诉她,我很好……” “昨晚我就代你谢她了,”陈静大包大揽地一挥手,接着又说:“好奇怪啊,我听柳主任这几天打电话的声音很低沉,很虚弱,好似生病了一般,我问她,她又说没事……” 我不想听陈静再说下去,摆摆手:“陈记者,你该走了,别迟到了!” “是啊,要迟到了,拜拜!”陈静看看时间,刮风一般走了。 陈静出去采访,晴儿被我骂走了,我独自在病房里呆着,心里感到异常地冰冷和孤独。 中午打完吊瓶,我正打算出去买饭吃,老三进来了,提着一个饭盒。 我瞪着老三,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冲我来一顿暴揍。 “瞪着我干嘛?丫的!”老三骂了一句,接着打开饭盒,里面飘出排骨的香味。 我的肚子一阵咕咕叫唤,胃口大开。 “吃吧!”老三对我说了一句,径自转身去了阳台,默默地抽烟。 我毫不客气,埋头吃起来,一会功夫,排骨肉和汤被我一扫光。 等我吃完,老三将烟头扔掉,走进来,坐在我对面。 “谢谢你们……你们这两天来照顾我!”我对老三说了句。 “滚蛋!少给我来这一套!”老三骂了我一句,然后看着我:“怎么样,我说的对不对?你和那女人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给我滚蛋!”我火了:“老子被蹬了,你很快意是不是?” “我不滚,你被蹬了,我没心情快意,本来我就不看好你们,”老三却也不恼,依然不紧不慢地:“江峰,你个二傻子,你想想,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可能吗?她做你婶子都差不多了……” “你去死!少胡说八道!”我很气恼,我不容许老三这么说我和柳月,虽然她不要我了。 “我还活着,木有死!”老三依然不生气:“还有,人家走的是上层路线,人家的圈子里是权贵阶层,这么漂亮优秀的女人,那官场里的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追求的能少了?你算老几?一个所谓的大记者,狗屁都不是,谁会将你放在眼里?不光那些男人俯视你,就是那女人,也没真把你当棵葱……” 老三的话切中了我的要害,我默默无语,自尊受到打击和伤害,一股强烈的出人头地的念头在我心中再次升起。 想起曾经属于我的柳月躺在别的男人的怀抱里,任那男人在身体上肆虐和疯狂,和那男人一起云雨春宵,耳鬓1厮磨,我的脑神经开始剧烈抽搐,心再次碎了。 “傻子,醒醒吧,或许你爱那女人,但是,那女人爱你吗?你有什么值得她去爱?你有权还是有钱?和她周围那些权贵相比,你算什么玩意儿?说白了,你除了下面那活儿是个嫩黄瓜,没有任何优势……嫩黄瓜吃够了,你就没用了,你就下岗了……” “老三,别说了,给我一根烟……”我无力地说道。 “呶,给你烟……”老三递给我烟,给我点着:“兄弟,总算你走的还不是很远,掉的还不是很深,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我苦笑,还不远,还不深,都快要了我的命了! “刚才的饭菜好不好吃?”老三换了一个话题。 “好吃!”我点点头:“你他妈的最了解我的胃口了!” “放狗屁,我才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知道吗,这吃饭是晴儿做的,她一大早,专门去菜市场买了排骨,专门炖好,让我带来的……” 我无语,低头狠狠地抽着烟,心里仍不肯原谅晴儿。 “江峰,回来吧,回到晴儿身边吧,真正爱你疼你的人是晴儿,是晴儿,而不是那个女人,在那个女人眼里,你不过是个嫩黄瓜,用来享受玩弄而已,在晴儿眼里,你是个宝,是她最亲最爱的人,是可以一生为伴、相守白头的人……”老三说得很动晴。 “不要说了,老三……”我打断老三的话。 我突然发现自己仍然不能容许别人说柳月的不是,我仍然感觉到我的心里充斥的仍然是柳月。 “爱情,不能勉强,不要逼我,谢谢你的好意……”我抬起头看着老三:“我知道晴儿是个好女孩,我知道我对不住她,但是,我现在不想再谈爱情,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别和我谈爱情……我知道你喜欢晴儿,你心里一直很喜欢晴儿……你们,好好发展吧……” 我说的是真的,我此时对爱情真的是感觉心灰意冷,对感情看的很淡漠,觉得感情真的不过是一张游戏一场梦,人生如梦,感情如戏。 “混蛋!江峰,你是个混蛋!”老三突然暴怒,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灭:“我知道你心里还挂记着那个女人,你还不死心……看你这副熊样,被人家甩,活该!我看你不被她玩死你不会回头……我告诉你,那女人甩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和晴儿的事,她根本就是把你玩腻了,另外攀附权贵去了,你还抱有幻想,等死去吧……” 074 我不想和老三争辩,我知道老三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没有晴儿去找柳月,我完全有机会得到柳月,战胜杨哥,现在让晴儿这么一折腾,全完了!晴儿自以为我和柳月结束了,就会乖乖回到她身边,简直就是做梦!我绝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老三,人各有志,请勿勉强!”我冷冷地说了一句,站起来走到阳台,我很讨厌老三这么说柳月,很不喜欢。 不管我自己怎么骂柳月,怎么诅咒柳月,但是,我不容许别人这么说她,不容许别人说她的不是! “我真替晴儿难过,真替晴儿悲哀,她竟然会爱上你这个混蛋!”老三愤怒地扔下一句话,拿起饭盒,走了。 病房内又剩下孤孤单单的我。 下午,医生又一次给我检查了身体,告诉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夜幕降临,我出去打来盒饭,独自默默地坐在温暖的病房里,准备吃晚饭。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飘飘。 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皑皑白雪,我不由又想起了远方的柳月,此刻,她一定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正在酒店的餐桌上,和那些男人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本来,我和柳月属于同一个世界,可是,现在,我被隔离到了另一个世界,再也走不进柳月的世界了! 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飞雪发愣,心里涌起万般酸楚和寂寥。 正在这时,门响了,梅玲推门进来了。 梅玲穿着一件价值不菲的呢子大衣,深蓝色的,脖子围着一个白色的围巾,雪白的,带着一副黑色的手套,穿着半长筒的马靴,显得很有几番风韵。 “梅主任,你来了!”我站起来。 不知怎的,我此刻对梅玲突然多了几分亲切感,或许是被抛弃的失落需要填补吧,也或许是梅玲给我帮忙送医院。 “江峰,身体好了吗?”梅玲进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紫红色的羊毛衫,丰满的胸部凸出出来,很惹眼。 “好了,明天再最后检查一次,就可以出院了……”我不敢看梅玲惹火的身体,忙拉过一个方凳:“梅主任,请坐。” “恢复得很快啊,”梅玲笑嘻嘻地坐下,看着我:“那天陈静叫我的时候,我一看,你都快烧糊了,那宿舍冷得像冰窖,这么冷的天,宿舍里没有暖气,那怎么行?我安排办公室了,到仓库里还有两个电暖气,回头让他们给你送过去,这样,晚上也会暖和一些……” “谢谢梅主任,谢谢……”我的心里一阵温暖:“听陈静说,那天住院,亏了你……” “咱们都是同事,你不要客气,”梅玲看着我,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啧,啧,看,瘦了,瘦了……” 我没想到梅玲竟然伸手摸我的脸,一时没来得及躲避,被她结结实实摸了下,不由有些心跳,又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好说什么。 摸完我的脸,梅玲得意地笑了,继续看着我:“小子,我代表马书记向你表示慰问……马书记听说你住院了,特地委托我代表他问候你……” 人就是这么贱,大领导的一丝温暖,都能在小人物的心里激起幸福的涟漪,虽然我不知道梅玲说的话里有几分真实,仍然有几分感动:“谢谢马书记,谢谢领导关怀……” “马书记嘱咐你要好好养好身体,等身体完全恢复了再去上班,再为江海报业的振兴作出新的贡献……”梅玲抿嘴笑着,那双桃花眼发出勾魂的光:“我呢,今天不是你公家名义,是你个人名义来看你的,小白脸……等你出院了,康复了,我给你接风压惊……” “谢谢梅主任……接风,压惊,就不必了……”我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梅玲的眼睛,那眼神太勾人了,我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这更勾人的眼神,就是在电影电视上也没见过。 “江峰,咱姐弟俩,别客气,以后这在私人场合,不要叫职务,太疏远了,叫我梅姐吧,反正我比你大……好不好?”梅玲亲切地伸手拍拍我的肩膀:“咱们报社的很多同事都叫我梅姐的……” “那——好吧,梅姐!”我叫了一声。 “哎——这就对了,好,江小弟,”梅玲显得很高兴:“今后在报社,有什么难事,有什么问题,找梅姐,姐给你解决……只要在报社,不是你梅姐吹,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梅玲的话里有几分炫耀,还有几分自信。 我相信梅玲这话的可信度,我知道梅玲这话不夸张,她确实有这能力,在报社,出了马书记,她谁都不鸟,即使是报社党委的其他成员,包括总编辑在内。 作为一个公开的秘密,报社除马书记之外的所有人,也都习惯了梅玲的这种地位和态势,大家都知道梅玲和马书记的特殊关系,似乎都接受了这种现象的存在,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甚至是正常的了,不然,这特殊关系还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有了特殊关系梅玲地位还不硬,那就说明马书记的权威不行,直接影响到马书记的威信了。 而在报社,没有人敢对马书记的威信提出挑战,包括同为正县级的张总编辑。 至于梅玲和马书记是什么特殊关系,谁也说不出来,没人见到两人正在办什么事情,只是猜测而已。 这年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都一厢情愿而且肯定地认为马书记和梅玲之间有那事,而梅玲似乎也更乐于让大家相信她是马书记的人。 我对梅玲的话自然是没有怀疑的:“行,梅姐,以后有什么事,还得你多关照。” “其实说真的,像你这能力和基本素质,我关照都是多余的,你现在是马书记眼里的红人之一哦,马书记走到哪夸到哪,说你们新闻部出了两个人才,一个你,一个刘飞……”梅玲说。 “哦……我和刘主任怎么能并列,我比刘主任差远了……”我知道梅玲和刘飞关系部一般,忙谦虚道。 “不用谦虚,你们俩谁更胜一筹,马书记眼里心里都有数,这个和官大小没关系,和资历没关系,马书记用人,向来是不拘一格降人才……”梅玲满不在乎地说:“我看啊,在我的眼里,你们俩确实不能比,各有特色,各有长处,不大像一个类型的……” 我没说话,我对牵扯和刘飞的事情不发表任何看法,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树立对头,虽然我直觉,在以后的工作中,我和刘飞早晚要发生冲撞,但是,能晚来就晚来,现在,我没有任何资本和资历同刘飞抗争,我还嫩。 坐了一会,梅玲站起来,要走。 我站起来送梅玲。 等她穿上外套,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我:“对了,我差点忘记了,有你一封信,我下去去收发室,看到了,就给你带过来了。” 我接过来一看,看到了那熟悉的字体,心怦怦直跳,忙对梅玲说:“谢谢梅姐!” 梅玲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然后说:“好了,走了,明天安排办公室的车来接你出院……” 送走梅玲,我关好病房的门,紧盯着这封信,慢慢撕开信封封口,抽出信纸,打开。 信自然是柳月寄来的。 打开信纸,看到了柳月娟秀的字体,我的心一阵绞痛,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我屏住呼吸往下看: “江峰:听说你急性扁桃体住院,甚为关切,忘多多保重身体……” 看完第一句,我的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咬了咬嘴唇,继续往下看去。 “……江峰,我们的一切都结束了,就像我们的开始一样,在不经意间来临的这一切,就让它在不经意间结束吧……忘掉我,忘记过去的一切,忘掉曾经的所有,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们超越了现实和客观,我们不能用浪漫和主观来改变这个世界,我们只能去适应并融入这个世界,对不起,我对不住你,我没办法,我无能为力,我只能这么做,别逼我,别恨我……把握好自己的今天,把握好自己的幸福,把握好自己的爱情,走好自己的每一步路,确定好自己的爱人和方向,坚实站住自己的脚跟,你的明天一定会美好,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会比我好……加油好好努力干吧,好好去对待爱你的那个女人,安慰她受伤的心,好好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好好过日子,再见,祝你们幸福……” 信很短,完了。 我的手颤抖着,泪花点点,柳月,你这样一个女人,带给我海市蜃楼般的快乐和幸福,当我在欢乐地顶峰享受的时候,却又狠狠把我摔下来,几欲将我摔进无底的深渊。在我在深渊里挣扎的时候,又来安慰我,永花言巧语给我一个绝望和无望的爱情祝福,自己呢,却在和别的男人享受着情和欲的欢快……你好狠!好狠的女人啊! 柳月在心里总算给我留了个面子,在信中没有再提及她的那个男人,那个大官人,她看来也是不想太伤我自尊。 075 即使她不提,我也知道她现在已经成为了那官人的女人,成为他怀里柔顺的金丝猫,温柔在他的怀里任他肆虐…… 而这一切,曾经是属于我的,曾经都是我的! 我的心猛地揪起来,飞速冲上阳台,站在冰冷的室外,看着夜色中飞舞的雪花,任风雪吹打我的脸庞,泪水和雪花一起凝结在我的眼角,胶合在一起…… 我将柳月的信慢慢撕成纸条,又撕成碎片,然后,伸出手,在风雪中张开手掌,任碎片在风雪中飘散,和那些雪白的雪花掺和在一起,无声地落在厚厚的雪地上,隐藏于积雪中,慢慢消逝…… 我知道,这是柳月的绝交信,这是柳月最后一次给我的写信,这是我和她最后的一次交流,她从此就将在省城里春风得意,平步青云,跻身权贵行列,而我,一只默默无闻的丑小鸭,只能就此蜷缩在这个小地方度过余生了…… 面对苍凉深邃的漫漫雪夜天空,我仰起头,发出一阵绝望的嚎叫…… 第二天上午,在医生检查完我的身体,告诉我可以出院之后,我坐上了梅玲派来的报社办公室的车,回到了冰冷而寂寞的宿舍。 刚在宿舍坐下,办公室人员抬过来两台电暖气,说是梅主任安排送过来的。 插上电暖气,宿舍里逐渐暖和起来,房间里开始有了一点生气。 我坐在床边,呆呆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宿舍,心里对梅玲充满了感激。 我慢慢掀开枕头,拿出枕头下面柳月写给我的信,默默地注视着,脑子里不想让自己多想,就这么久久凝视着这些信。 然后,我打着了打火机…… 当火苗窜起,当青烟冒起,当火焰燃起,我的心也随之而焚毁了,所有的美好记忆都化为了一缕青烟,飘散而去。 做完这些,我倒头就睡,直到夜色降临,梅玲敲响我的房门。 梅玲走进来,提着一床电热毯,一进门就说:“嗯……不错,暖洋洋,充满温暖的气息,呶——这是给你的电热毯,我刚让办公室的人去买的……” 我有些过意不去,忙将梅玲让进来坐,边说:“梅姐,这——这太不好意思,这怎么可以?太添麻烦了。” “怎么着,给姐还见外?”梅玲随意坐在我床沿,将电热毯放在床上,眼睛瞟着我,脸上的表情半带挑 逗:“你现在是马书记的眼中的红人,不照顾好你,我怎么给马书记交代呢?这也是叫做照顾职工生活嘛……” 我坐在梅玲对过的椅子上,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很温暖,这温暖来自于组织和梅玲,我的眼睛不敢看梅玲,她的眼睛太他妈的勾魂,我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想被勾 引。 梅玲又打量了下我的宿舍:“小江同志,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人卫生要注意哟,啧,啧,看看你这宿舍,快成狗窝了,男同志啊,没有个女人照顾,就是不行,邋遢……” 梅玲嘴里说着,坐在哪里纹丝不动,并没有站起来给我收拾卫生的意思。 我知道梅玲一项指使人习惯了,她是很少动手干活的,自然也不奢望她给我收拾房间。 “呵呵……”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笑笑:“忙,没来及,明天,好好收拾收拾……” 然后梅玲继续用那种暧昧地眼神看着我:“江小弟,个人问题咋样了?” “什么个人问题?”我装做不懂。 “什么个人问题?就是你的女人问题?不懂?”梅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哦……你说这个,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个人问题!”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口气里充满落寂。 “哟——怎么了?小弟,失恋了?”梅玲看着我,好似从我口气里听出了什么。 我不说话,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男爷们,腰杆要硬,不要这么萎靡不振,多大事?不就是个女人吗?”梅玲轻描淡写地说:“像你这么好的小伙,女人都跟在你后面追,谁见了不喜欢呐,何愁没有女人?你说,是不是?” 说着,梅玲用脚踢踢我的小腿,带着挑弄的意味。 我不适应梅玲的挑弄,但是梅玲的话却让我有茅塞顿开之感,是啊,多大事,不就是个女人嘛,自己干嘛要这么萎靡不振呢?大丈夫当横行天下,岂能为儿女情长消磨意志,耽误青春? 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被哪个女人耍了?”梅玲继续问我:“告诉姐,姐替你出气。” 梅玲的话让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她分明是在套我的话,想从我口里得到确凿的证据。我绝对不能让梅玲知道我和柳月的事,即使已经是过去了,也绝对不能告诉梅玲。 我不能容许梅玲掌握任何对柳月不利的信息。 那一刻,我陡然意识到,在我的心里,不管我是如何地恨柳月,不管我将那些来信如何地化为了青烟,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始终不能放下柳月,不能抹去柳月。 “没被哪个女人耍,”我随意地说道:“梅姐,你看咱这样的,还能被女人耍?” “哦……我看也是……”梅玲同意我的看法,又用脚轻轻踢了几下我的小腿。 我缩回小腿,收缩到梅玲的脚距离之外,让她够不到。 梅玲显然意识到了我的动作,宽容地笑笑,嘴里自言自语说了句:“小家伙,还挺害羞的,像个雏……” 我一下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妈的,老子已经是女人身上的老手了,敢说老子是雏,太小瞧人了。 我刚要反驳,一抬眼看见梅玲那挑战的目光,立时清醒过来,放弃了回应的打算。 我知道,如果我回应,则正中梅玲下怀,说不定今晚她就会躺在我床上,成为我的胯下之物,她打我这根嫩黄瓜的主意我是觉察的到的,我并不傻,什么都明白,只是装作不懂罢了。 我气馁地做低调状,笑笑,没说话。 我不由想起柳月曾经多次告诉我的一句话:为人处世,要淡定,低调。 其实,在我和柳月交往的这几个月中,我的身上已经不可避免地深深打上了柳月的烙印,我的言行处事,处处都自觉不自觉地带着柳月教诲的痕迹。 梅玲看我这样,也笑了:“江小弟,你很聪明,小鬼精。” 梅玲看穿了我的心思。 “哪里啊,梅姐,在你面前,我哪里敢?”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一贯本分,一贯诚实,一贯正当……” “咯咯……”梅玲开心地笑起来:“小弟,给姐耍贫嘴啊,呵呵……好,姐喜欢,以后在姐面前不要放不开,不要这么拘束,姐就喜欢你随意放开……” 我也笑了:“梅姐,你是领导,我是小兵,哪里敢在领导面前放肆?” “哼哼……小鬼精,你就真的没有在领导面前放肆过?你就真的没有在女领导面前放肆过?”梅玲的眼睛又紧盯着我。 我有些心慌,又有些心虚,强自镇静,不动声色,依旧笑着:“想法是有的,但是,有贼心没贼胆……” 梅玲显然是不满意我的回答,但是,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站起来,看看时间:“你还没吃晚饭吧,6点多了,走,和我一起去吃饭去。” “不了,”我推辞道:“我自己弄点吃的就行了,老麻烦你,不好意思。” “又给我客气,是不是?”梅玲一瞪眼:“吃顿饭,我是不是能把你吃了?小白脸,还男爷们呢,扭扭捏捏,像个娘们。” 说着,梅玲伸手就摸了下我的脸。 这是她第三次伸手摸我的脸了,我记得清清楚楚。 我被梅玲这话激着了,二话不说,穿了棉衣就跟她往外走,去了饭店。 在饭店的单间里,梅玲要了一只野生甲鱼,炖好,对我说:“小弟,吃吧,补补身子,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要好好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这写稿子,也是脑力活,要多补补脑子……” 梅玲的话突然变得很温柔,没有了以往的野1性。 我的心一阵感动和温暖,感激地看了梅玲一眼:“谢谢你,梅姐。” 梅玲看着我突然笑了,凑近我:“小弟,咱们商议个事,行不行?” “什么事?你说。”我边大口喝甲鱼汤边说。 “以后,只有咱们俩的时候,你别叫我梅姐,叫我‘姐’行不?”梅玲声音柔柔的。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梅玲水灵灵的眼睛,这个称呼我只对柳月有过,只有在我和柳月情浓意密之时这样叫过她,现在,梅玲提出这个要求,显然是不行的。 我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梅玲反问。 “不为什么,你只能是梅姐,而不能是姐。”我说了一句,又低头喝汤,我心里知道,我只有一个姐,那就是柳月,虽然已经成为了过去,但是,将永远留存在我的心里,直到永远,这个称呼,再也不能给任何的一个女人。 “死鬼精……”梅玲没有得逞,嘟哝着,不满地用手又狠狠摸了一把我的脸。 妈的,摸了4次了,我边喝甲鱼汤边在心里念叨着。 吃过饭,梅玲倒是没有再纠缠我,因为她接到了马书记的电话,说让她到歌厅去陪领导唱歌。 梅玲邀请我同去,我婉拒。 “不了,梅姐,我还想睡觉,困了。”我推辞到,心想我和梅玲一起出现在马书记面前,显然是找死。 “那也好,你回去哈好休息吧。”梅玲痛快地说着,没再坚持,替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回到宿舍,铺上电热毯,在暖暖的房间里,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睡了暖暖的一觉。 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午饭后,我去上班。 一进办公室,陈静就乐呵呵地冲我笑:“江峰,快来看,你配新电脑了。” 076 我一愣,果然看到我的办公桌上安放了一台崭新的电脑。 “这是梅主任专门安排的,最新的486电脑,指定配给你用的,是咱们新闻部最好的电脑,比刘主任办公室的都好,”陈静显然很兴奋,拉着我的胳膊比划着:“听安装电脑的微机室人员说,这台可不是普通的电脑,里面加装了一个叫数据宝的配件,遇到停电时可以继续工作一段时间,然后自动保存数据,自动关机,打的稿件如果忘记保存,下次来电后所有的稿件都在,不影响工作……” 我心里不由有些不安,如此之待遇,不大合适吧,怎么能把最好的电脑给我用呢,应该先配给刘飞的。 正在这时,刘飞进来了,带着微笑。 “江峰,身体好了吧,祝贺你康复!”刘飞关切地说:“我这些日子忙,没来得及去医院看望你,不好意思。” “谢谢刘主任关心,都好了,小病,不用专门去看啊……”我笑着对刘飞说:“刘主任,这电脑还是给你用吧,我用你的那台好了……” 我这话说的是真心话,刘飞用的那台是柳月以前用的,我很想用那台,虽然不如这台高级。 “那可不行,梅主任上午专门交代了,说这是马书记的指示,配给你专用的,我可不敢违背领导意图……”刘飞半笑不笑地说着。 我听得出,刘飞的口气不大自在,我看得出,刘飞的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我知道梅玲经常打着马书记的旗号办事,谁知道马书记有没有这指示呢?反正梅玲说有那就是有,即使大家明明觉得是假的,但也宁愿相信这是真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好再推辞什么。 我带着略微不安的心情开始使用我的新电脑,心里对梅玲又增加了几分感激和好感。 在随后的几天里,我将心里的痛苦深埋在心里,用拼命而繁忙的工作来让挤压心中的累累伤痕。 白天,我到处奔波忙碌,晚上,我在办公室加班疯狂写稿,写到深夜,回到宿舍,喝上几口二锅头,开始写日记。 我和晴儿一样,都有记日记的习惯,高中的时候养成的。 此刻,我的日记不再是每天的流水账,而是成了我发1泄痛苦和忧郁的阵地,我将自己和柳月的过去,将柳月从毕业为了工作湿身于常务副市长到离婚到和自己发生关系到将自己抛弃的过程,以及自己心中对柳月的情感,统统倾泻在了我的日记里。 在我的日记里,没有出现杨哥,我对他抱着一种无法说出的亲近和敌意,还有难以名状的妒忌和忿恨,我不想让他出现在我的心事中。 往往写到更深的深夜,我就将笔一扔,带着无法排遣的忧苦和酸楚,在酒精麻木的沉醉中昏昏睡去,不给自己的大脑以任何思考其他的空闲和时间。 就这样,时间又到了周末,到了下午下班的时间。 大家都下班了,我自己仍然在办公室里打字写稿。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了,我过去接,是梅玲。 “江峰,你在办公室啊。” “是的,在写稿。” “周末了,别写了,走,出去放松一下,我答应你,等你出来要给你接风压惊的,前几天看你身体虚弱不能喝酒,就拖到今天……”梅玲说。 “梅姐……这……” 我刚要推辞,梅玲不由分说打断我的话:“怎么?大记者,不给姐这个面子?” 我不叫梅玲为“姐”,她倒是自己感觉良好,一直自称“姐”。 我一时也不好再推辞,人家领导看得起自己,自己也不能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好吧,行!”我答应道。 “哎——这就对了,这样才乖——”梅玲满意了,笑道。 看来梅玲办公室里没有我外人,所以她才敢如此放肆。 “我在鲍翅楼订了一个小单间,3楼云翔间,我先过去,你也直接去,不要一起走。” 梅玲看来也是有所顾忌。 忙碌了一周,我也想放松一下,于是关了电脑,下楼,直奔鲍翅楼。 等我赶到的时候,梅玲已经到了,正在房间里等我。 梅玲点了一桌子好菜,很快上齐了。 “想喝点什么酒?”梅玲问我:“今儿个我请客,不要客气,反正也是不我花钱,吃完咱们签字走人……” “我喝白酒。” “好,舍命陪君子,我也喝白酒。” 梅玲叫服务员拿了一瓶52°的五粮液。 “这喝白酒,要么不喝,要喝就要喝高度的,喝低度白酒,时间久了,容易引发股骨头坏死……”梅玲笑着看着我:“你看咱们单位那老孟,应是喝低度白酒喝的,股骨头坏死,走路都不行了,刚提拔了一个副主任,不能上班了,病休,难受吧……” 我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不由点点头:“原来还有这讲头。” “是的,小弟,以后你跟着我,长见识的地方还多了……”梅玲说着,举起酒杯:“来,祝贺你身体康复,给你压惊,受苦了,小兄弟,一个人在外,爹妈不在身边,无依无靠的,不容易……” 梅玲这话说得很得体,很感人,很温暖,我的心里一阵感动,出门在外的人,最要的是什么?关心啊! “谢谢梅姐!”我一口将杯中酒干掉,眼睛潮潮的。 “配给你的那台电脑好用吗?”梅玲也干了,脸色微微红起来,看着我。 “好用,打字很流畅,键盘很好使……”我说:“听刘主任说,是马书记专门安排给我配的……” “哈哈……什么马书记专门安排……”梅玲笑起来,胸铺发颤,胸前的两团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抖动着:“这是梅主任专门安排的,这点小事,还犯得着惊动马书记?马书记整天日理万机,哪里能记着这些琐屑……”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梅玲自己安排的。 “这——不大合适吧?”我说:“梅姐,我觉得这电脑应该给刘主任,我用刘主任的旧电脑就可以……” “什么合适不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梅玲一挥手:“刘飞用柳月那台电脑就不错了,怎么,你喜欢柳月那台电脑?” 梅玲狡猾地看着我。 “不是,没这意思,”我忙说:“我只是觉得刘飞是领导,这办公室的新电脑,应该先给领导用,领导担负着更重要的工作……” “狗屁重要工作,不就是写几篇破稿子吗?写出来不就是糊弄糊弄那些当官的,给领导看的吗?”梅玲不屑地说:“咱们这报纸上的文章,有几个是给老百姓看的?还不都是官样文章,自己吹自己,写了下级给上级看的?” 我听了有些不是滋味,脸色有些难看,梅玲如此贬低我所从事的神圣党报记者工作,我可是把这份工作看得无比崇高,虽然梅玲说的不无道理。 梅玲看我的神色,知道说走了嘴,忙对我说:“呵呵,我不是对你来的,我是针对一种现象来的,当然,你的能力,你的才华,不仅仅体现在写作上,不仅仅体现在记者这个岗位上……” 我脸色好转,我觉得梅玲对我的喜怒很在意,好像在讨好我,对我又好像有些忌惮。 “来,不说了,敬你一杯,道歉酒,小男人!”梅玲笑意盈盈举起酒杯。 我们再次干掉。 我有个习惯,喝酒的时候喜欢喝白开水,而且要热的,这样喝了解酒。 我起身打算出去叫服务员给我送一杯白开水来。 梅玲眼珠子一转,忙站起来:“今天你是客人,我去给你要,坐好,别动。” 说着,梅玲顺手拿起自己的包就出去了。 一会,梅玲进来,端着一杯热热的白开水,放在我面前:“呶——你的白开水。” 我接过来:“谢谢梅姐。” “小东西,叫你叫我一声‘姐’你是死活不干,真够犟的!”梅玲边给我夹菜边说。 我不说话,低头喝了一口白开水:“咦,这水咋这味道?” “咋了?什么味道?”梅玲看着我的神色有些紧张,夹菜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怪怪的,说不出什么味道,”我说:“是不是这水里碱太大了?” “是,是,一定是,”梅玲忙说:“这饭店什么都好,就是白开水碱性太大,不放茶叶,水就很难喝……要不,给你放点茶叶吧……” 说着,梅玲拿了茶叶盒,倒了一点茉莉花茶在我的水杯里:“这会你再喝看看……” “嗯……味道轻多了……”我喝了一口说。 梅玲轻松下来:“那就好,来吃菜!” 然后,我们继续喝酒,很快,一瓶白酒被我干掉了五分之四,梅玲喝了一点点。 “梅姐,谢谢你,你对我真好,”8两酒下肚,我的话开始多起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梅玲眼神飞扬,看着我:“小弟,姐喜欢你啊,第一次见到你,姐就喜欢你……” “我有什么好的,你干嘛要喜欢我?”我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梅玲,感觉身体很热,小腹部一股暖流一个劲往上涌。 “你年轻、潇洒、有知识、有能力,会来事,聪明机灵,这样的小伙子谁不喜欢啊,”梅玲眼神火辣辣地看着我:“报社的女人不喜欢的你的不多哦,恐怕你的上司柳月也很喜欢你吧……” 077 “别提她,”我心里突然一阵发酸,一股想哭的冲1动涌上心头,冲梅玲摆摆手,醉醺醺地说:“梅姐,不提这个,谢谢梅姐喜欢我这个小弟,小弟很有面子,来,倒酒,咱们喝酒……” “你喝了不少了,多吃菜,来,听话,乖!”梅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对面坐到了我身边,身体挨着我,给我夹菜。 我闻到了梅玲身体的肉香,感觉到了梅玲高耸而弹性的胸部对我胳膊的接触,浑身的血液流速不由加快,脸上很烫,头懵懵的。 奇怪,今天这酒怎么这么大的后劲,我平时喝一斤也不会这么反应,难道是大病初愈,身体还不适应? 我觉得自己在愁苦的心态下醉得很厉害,同时,身体的反应也很厉害,小腹部的热浪一波一波往上涌…… 我浑身燥热,有些受不了梅玲的亲昵。 我提醒自己不要犯错误,不能再喝下去了。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梅姐,我吃饱了,有些困,想回去休息。” “那好,咱们回去。”梅玲扶着踉踉跄跄的我离开了酒店,打了一辆出租车。 我和梅玲坐在车后排,我的大脑一片麻醉混沌,浑身躁得难受,像是有无数小虫在心里咬。 梅玲的身体挨着我的身体,让我靠在她身上,她的手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拒绝。 我感受着梅玲母性的温存,想起了柳月,千头万绪,百感交集,心里只想流泪。 打车回到我的宿舍,我下车时差点跌倒在雪地里,幸亏梅玲扶住我。 梅玲帮我找到钥匙,开门,将我放倒在床上,脱下外套。 我的视线迷迷糊糊,大脑昏天暗地,看不清楚眼前的物件,朦胧间觉得好似是柳月在温柔地服侍我,在伺候我,给我拖外套,脱鞋,盖上被子…… “姐——”我的心里叫出来,眼泪的心里猛然迸发,开始狂流。 然后,我感觉到柳月柔软的身体进了我的被窝,温柔地贴近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骤然又开始滚烫,浑身的血更加快速地奔流,我仿佛又回到了参加工作第4天,在柳月的家里,那个迷1离之夜…… 我的眼前迷幻地出现了柳月温柔的笑脸…… 我仿佛听见柳月在我耳边轻轻低语:“阿峰,你受苦了,对不起,我其实,最爱的是你,我心里只有你,我永远都是你的女人……” 我的心崩溃了,我的大脑击碎了,我的浑身迸发了…… “姐——”我像个委屈的孩子,猛然叫出来,接着,眼泪哗哗地奔流,从心里淌出来。 “姐……我爱你,姐……不要离开我……”我泪流满面,一遍遍喃喃地念叨着,紧紧抱住柳月的身体,在黑暗中闭紧双眼…… 终于,我筋疲力尽,在柳月母性而温暖的怀里沉沉睡去…… 我再次醒来是半夜时分,被渴醒的,喉咙里像在冒烟。 我睁开眼,床头的台灯亮着,梅玲披着外套,正坐在我床头的写字台前看着什么。 听见我有动静,梅玲迅速将看着的东西合上,放到写字台的书架里,然后扭头看着我:“你醒了?” 我晃晃脑袋,有些疼,一摸身上,一看梅玲,棉衣外套下只穿贴身内衣,不由大吃一惊,努力想回忆起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 我急忙找到内衣,在被窝里穿上,边说:“梅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梅玲略带愠色地看着我:“你问我?你自己干的好事,还问我?” “可——可是,我——我确实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我的大脑一阵发懵,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和柳月亲热做那事,醒来怎么都不见了,怎么成了梅玲坐在我床边呢?刚才一切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是一个梦?可是,我没穿衣服,梅玲穿的这么少,又是怎么回事? “小东西,占了便宜还装憨卖傻,”梅玲嗔怒地看着我:“你喝醉了,我把你送回来,把你扶上床,刚要走,谁知你……你力气这么大,我怎么能敌得过你……于是,就被你……” 梅玲不紧不慢地说着,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娇羞。 我一听,头皮发炸,坏了,他妈的,我真是个混蛋,我竟然把梅主任给干了,这可是马书记的女人,是县级领导才能用的,我狗屁都不是,竟然使用领导的女人,真该死! 我头上的汗一下子就流下来:“梅姐,对——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平时喝酒不这样的,我酒量没这么小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昨晚,怎么会……” 我懊丧地一个劲道歉,我此时除了梅玲,没有感觉对不起谁,我已经没有女朋友了,我无须对任何人负责,我只是觉得无法向梅玲交代。 梅玲不说话,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我。 等我说得口干舌燥了,梅玲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说累了吧,喝点水。” 我看梅玲没有生气的意思,心里稍微安慰了一下,忙接过杯子,一口气喝掉,胃里和嗓子里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我将杯子放在写字台上,刚要继续再道歉,梅玲突然捂住我的嘴巴,温柔的看着我:“你不要再说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用了……再说,其实,我很喜欢你,既然,既然已经委身于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只要你不嫌弃我也就好了……” 我愣了,把梅玲的手拿开:“梅姐,你——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能被你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要,我自己也愿意……”梅玲上了床,钻进被窝,身体又紧贴着我的身体,:“只要你不嫌弃姐的身体,只要你不嫌弃姐是老太婆,姐是没什么可说的……” 我怔怔地半躺在床上,心里直发愣,他妈的,我就这么着把马书记的女人给睡了,太突然了,太意外了,太不可思议了。 “小弟,你放心,姐有家庭,有孩子,不会纠缠你,不会对你有额外的要求,只要你想姐,需要姐,姐就会给你,只要姐想你的时候,你能安慰安慰姐,姐也就知足了……”梅玲喃喃细语着…… 我的身体受不了了,我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我将所有的道德、理念、担忧、习俗和叮嘱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柳月和晴儿的踪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像一头发狂的野牛…… 当又一轮战斗结束,我大汗淋淋,再次昏睡过去。 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天亮。 房间里静悄悄的,电暖气的热量使得房间里暖意融融,窗帘仍旧拉着,光线从缝隙里透进来。 梅玲不在床上,又是披着棉衣,正坐在我床头的写字台前专注地看着什么。 我身体一动,梅玲立时身体微微一颤,将手里的东西迅速合起来,放到书架上。 我没有在意梅玲的动作,此刻我的脑子全部清醒了,靠着床头坐起来,愣愣地看着梅玲发呆,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梅玲轻轻出了一口气,看着我莞尔一笑:“小种马,醒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梅姐,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别问我,你自己知道,”梅玲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我又不让你负什么责任,你怕什么?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有些局促,脸色红了。 梅玲见我这样,笑了:“好了,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俩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咱们心里有数就行了……再说了,姐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姐是自愿的,自愿被你弄……以后,姐会好好疼你,好好关心你的,你该找女朋友的就找,该成家的就成家,姐不会阻拦你,纠缠你……” 我有些放心了,觉得和梅玲在一起,不牵扯感情,倒是很轻松。 我突然发现自己在堕落,竟然到了单纯追求性发1泄的地步。 确实,在那一个时期,我对谈感情彻底丧失了兴趣,对爱情产成了巨大的心里障碍和恐惧感,我几乎是带着自暴自弃的心理,开始了对自己行为的放1荡不羁和任其自流。 “饿了吧?我去弄饭咱们吃。”梅玲很快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买饭。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日记本,急忙爬起来。 找了半天,最后在我的写字台书架上找到了日记本,正和其他书籍放在一起。 奇怪,我怎么记不得什么时候将日记本放在这里了。 我忙将日记本锁进另一个抽屉里,这里面记录我和柳月的全部经历,包括柳月的艰难生活和情感历程,可不能让梅玲发现。 我知道梅玲是柳月的死对头,如果被她发现柳月的私生活,特别是和那常务副市长还有我的事情,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将几乎能摧毁柳月。 这年头,女人的生活作风问题无疑是官场最好的攻击武器。 虽然梅玲已经是我身下的女人,虽然柳月已经抛弃了我,投入别人的怀抱,可是,在我的心里,仍然只有柳月,只爱柳月,虽然我还不时地痛恨她。 梅玲,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发1泄情裕的一个工具。 其实,我知道,对于梅玲来说,我同样也是她发1泄情裕的一个工具。 078 我们,只不过是相互需要和利用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 很快,梅玲弄了饭回来,我们一起吃完。 吃过饭,梅玲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书架。 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吃过饭,梅玲迫不及待又拉着我上了床,她就好像是一匹饥渴的母狼,无休止地向我攫取着热量和力量。 在床上,我和梅玲活动了一整天,直到天再次黑下来。 我有些惊奇于自己的性能力竟然如此超强,超过以往任何一次,仿佛成为永不知足的性饥渴。 我心里不禁有些惊异,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再次确认梅玲有被性1虐的倾向,与白日里跟在马书记后面趾高气扬、傲气嚣张、高贵冷雅的梅主任判若两人。 而我,心中正积郁了无比的痛苦和怨愤,正需要有个发1泄的渠道,梅玲的要求和我的需求正好合谋。 于是,我的暴力倾泻了我的积郁,我的暴力满足了梅玲的变态,各得其所。 从那一天起,我的生活开始走向了堕落,除了玩命地工作,我不和任何人交往,只和梅玲保持着互相满足的性发1泄,我不再奢望什么爱情,不再谈什么真爱,我将自己麻醉在痛苦和失落中,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 “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梅玲在一次迷醉中清醒过来之后,问我。 “我不爱你,我只喜欢你的肉1体,我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婊1子来玩!”我恶狠狠地说着,猛吸两口烟,我知道梅玲喜欢我在床上作践她,而我,也正想发1泄心中的怨怒。 “叫我一声‘姐’,好吗?”梅玲再次弱弱地提出要求。 “不,绝不!”我再次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你能叫她,不能叫我?”梅玲哀怨地看着我,脱口而出。 “叫谁?”我警觉地看着梅玲:“你说我叫谁?” “没叫谁,我随便说说的了!”梅玲神色有些慌张,急忙掩饰。 我没有再追问,心里突然隐隐不安起来,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跑到书架上去的日记本,还有梅玲在我睡着的时候看的东西…… 事情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她不可能会看到这日记的,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在单位里,我和梅玲保持着正常的交往,我见了她依旧是称呼“梅主任”,她也依旧叫我“小江”,我们彼此心照不宣,顶多在没人的时候,她放肆地摸我一把。 我将自己在工作之外变得麻木,除了和梅玲痛苦而疯狂的机械发1泄运动,不让自己的大脑去想更多,尽量不让自己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去,虽然过去的那些事情有时会不可避免地在深夜中从我脑海里爬出来。 要是世上有一种药,吃了可以忘掉所有的过去,该有多好。 我时常这样想。 陈静对我出院之后性格发生的巨大变化感到惊异,几次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都沉默地摇摇头,走到一边去。 我一次次拒绝了陈静的爱情表白,不是陈静配不上我,而是我根本就不想谈情说爱,我对爱情产生了从头到脚的悲凉和失望,在我的情感生活里,没有明天,没有阳光,没有希望,我只想浑浑噩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生活中我是如此的自暴自弃,工作中我却爆发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和张力,勤奋到了疯狂的地步,每日除了参加正常的会议采访活动,自己还主动找一些新闻题材去采访,回来就趴在电脑前埋头打字。 办公室里每晚走的最晚的就是我,新闻部里每天交稿最多的是我,被编委会评出好新闻最多的是我,被马书记在职工大会上公开表扬、号召大家作为学习榜样的同样是我。 在我的带动下,新闻部出现了你追我赶,争当新闻标兵的热潮,大家都一改往日的懒散,奔忙勤奋起来。 “江峰,你再这么拼命,不光你吃不消,恐怕大家伙都跟不上,吃不消了……”刘飞一次半真半假地对我说。 我知道我的拼命工作和取得的业绩引起了同事们的嫉妒,甚至包括刘飞的不安。 柳月曾经和我说过,在单位里混,每个圈子里都有一种默契,一种平衡,大家都在这种平衡和默契之间舒服地活着,如果有人突然出现并打破这种平衡和默契,这人必然要遭到部分人的指责和不满。 这是圈子的规则。 而我的超乎寻常的勤奋和拼命,则打破了这种平衡,引发了包括刘飞在内的同事的妒忌和不满。 但我不想去理会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刘飞现在对我越来越客气,说话的内容越来越浮于表面,我知道,我们虽然表面上依旧亲热而亲近,而在内心,距离却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梅玲会借故到我们新闻部来转悠一下,和我聊天说话,刘飞总会闻声从他办公室里跑过来,在旁边有话无话地搭讪。 这时候,我用眼睛的余角都能看见刘飞眼中的妒火。 我不想得罪我的直接领导,但是,有些事情,我没办法,我要生存,我要发展,我凭自己的能力去做事情,我不可能总是在刘飞的阴影之下。 我觉得刘飞一定很奇怪,梅玲怎么会对我这么好。 我还觉得每日都费尽脑筋去琢磨别人,实在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我不想参与人际纷争,但是,我知道,有时候是逃不掉的,是必须要面对的。 我在拼命工作的同时,小心翼翼地规避着,远离着。 最近几天,刘飞派给我的采访任务突然多了起来,而且,这些采访任务全部是会议活动,没有一个是真正有新闻价值的采访项目,多的时候,一天我竟然接到了5个会议采访通知,都是政府部门一些例行公事的“四季歌”。 我整天疲于奔波,在各个会场之间奔跑,成了典型的会议记者。 我很快明白,这是刘飞利用职权对我的一种钳制和警告,因为在我接到如此之多采访任务的时候,部里明明还有同事正闲着看报纸。 跑会议的记者,是最没有出息,最不能出好新闻的记者,会议新闻也不可能被评为好新闻,说白了就是在应付上级而已。 既然我被会议采访牵制了,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再去采访别的真正的新闻。 “这个刘飞,这么做,太小人了,明明部里这么多闲置人员,却把跑会议的事情都压给你,这明摆就是整人吗,妒忌,小心眼!”陈静火了,为我打抱不平,要去找刘飞质问。 我坚决阻止了陈静,以沉默的方式接受了这种不公的待遇。虽然我的心里很是窝火,在以前或许早就和刘飞摔盘子了,但是,我现在不这样了,因为,我想起了柳月的话: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祸。 我骑着自行车,在江海市区的各个会场之间飞奔,签到、拿会议材料、记下讲话的领导和主席台副地级以上领导名单,然后,再奔向下一个会场。 一天跑下来,下班时分,回到办公室,开始逐个写稿。 写完稿子,交到总编室,往往已经是晚上8、9点钟。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泡上一碗大碗面,犒劳饥肠辘辘的肚子。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过来。 我接受刘飞下派的任务时总是很痛快,丝毫不讲价、不抱怨,毫无怨言,任劳任怨。 我知道,刘飞一定在位自己的权力而自豪,一定在为我受到惩罚而得意,一定在为我不能写出有新闻价值的稿件而暗暗快意。 我以无条件的接受和全面的顺从换取了刘飞对自己权力的认可和享受。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了窍门,在默默无闻中开始了出动的出击。 我在晚上回到宿舍,吃完大碗面之后,随手翻阅当天的会议材料,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些政府部门的经验总结和介绍,脑门突然开窍,突然发现,原来这些会议材料中隐藏着大量的有价值的信息,不仅仅有各种经济发展数字,还有各种工作具体措施和下一步打算,特别重要的是,还有许多材料都对所属的部门工作有着行家里手的论述。我猛然发觉,从这些材料中做新闻,挖信息,搞述评,写调研报告,弄一些带有思辨性的论述新闻,不是太容易了吗?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脑子一下子兴奋起来。 刘飞想利用会议新闻对我实行围剿,让我写不成真正有价值的新闻稿,那我就来个反围剿,从内线跳到外线去作战。 于是,我每天晚上,就开始翻阅这些会议材料,撰写带有探讨性、思辨性的论述文章。 很快,我在会议新闻圆满完成采访任务的同时,几个大块头的论述通讯出现在本报的重要版面重要位置上。 我得到了包括马书记在内的报社领导和同事们更加高度的赞扬和肯定,也得到了包括刘飞在内的本部同事更多的羡慕和嫉妒。 看着刘飞无奈而又嫉妒的眼神,我神色平静,表情谦虚,内心却感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老子反围剿成功了! 但是,我也知道,我和刘飞真正的较量也就由此开始了,现在是在幕后,下一步或许就会走到台前。 我在无言的沉默中等待刘飞的下一次出击。 079 刘飞的出击暂时没有出现,我在忙碌中继续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有些日子没有柳月的消息了,同样,也没有晴儿的消息。 其实,如果我想打听,还是很容易从同事和同学的口中知道她们的近况的,只是,我没有这个兴趣,我对任何人的事情都不感兴趣,我除了工作,就是在浑浑噩噩中昏睡,工作之外的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 这天,我去采访市里的一个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会议,市委召开的,市委市政府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参加了。 会议间隙,我去休息大厅抽烟,遇到了宋明正。 他主动从后面喊我:“江记者,江峰!” 我正往外走,停住,回头:“宋局长,你好!” “呵呵……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宋明正主动伸手和我握手:“一直等你这个大记者来我们局里采访呢,就是等不来,看来,你很忙啊……” 我平静地笑了下:“真抱歉,宋局长,最近事情真多很多,市里的活动一个接一个……” 我说的是实话,我现在每天白天都是在外面跑,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写东西。 另外,就是我有空,也未必就想起去卫生局采访,这个傀儡局长说了又不算,去那里自找麻烦。 “是啊,看报纸就知道你的行踪,确实很忙啊,一天报纸上光你的名字就出现好几次,”宋明正微笑着看着我:“我看你最近写了几篇重量级的大块头述评,论述经济发展和改革中的某些现象,很有深度,很有见地,观点很清晰,看得出,你很有思想……” 我已经习惯了各种场合中真的和假的恭维与表扬,淡淡一笑:“谢谢宋局长夸奖,以后有时间一定去卫生局拜访,只要您不嫌麻烦……” “何来麻烦之谈,求之不得,”宋明正继续笑着:“什么时候来,提前给我联系,我派车去接你……”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我看着宋明正:“还有事情吗?宋局长。” 我做出要走的姿势。 “嗯……”宋明正沉吟了一下:“还有个小事……” “你说。” “我想问一下,妮妮她妈妈最近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吗?在省城还顺利吗?”宋明正看着我。 我明白了,这才是宋明正今天叫我的真正原因,他想知道柳月的近况。 我看着可怜的宋局长,同病相怜,甚至感觉自己比他还要可怜。 两个被遗弃的男人,在一起谈论遗弃自己的女人,其中先被遗弃的向后被遗弃的打听女人的近况,不是很可悲可笑的事情吗? 宋明正比我强,他虽然被抛弃,但是柳月并不是因为有了第三者离开他的,而且,他还有孩子在一起,我呢,是柳月有了别的男人不要我的,我什么都没有,属于被扫地出门。 我心里涌起巨大的悲哀,觉得自己很落魄,努努嘴巴,看着宋明正:“我最近一直很忙,柳主任的近况我也不大清楚,要不,你问问报社别的人吧。” 我知道这话等于是废话,宋明正不可能找报社的人打听自己的前妻的消息,他之所以问我,是因为我去看过2次妮妮,觉得比较亲密而已。 “哦……”宋明正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去忙吧……” 看得出,宋明正对柳月还是很关心的,我想起柳月和我谈起的事情,知道宋明正虽然已经结婚,但是,他仍然还在爱着柳月。 我冲宋明正礼貌地点点头,走到会场休息大厅的角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点燃一颗香烟,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和萧条的树林发呆…… 正在这时,我的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一个低沉而舒缓的男中音在身后传来:“小表弟!” 我的身体一震,仿佛被过了电流,慢慢转过身来。 是杨哥,市委组织部雷副部长。 我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向和蔼可亲的杨哥在我眼中突然变得丑恶而可憎,这个老男人,利用手里的权势和地位,夺走了我的女人,毁灭了我的幸福,粉碎了我的梦想,击垮了我的世界,愚弄了我的尊严……他,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 我不由绷紧了表情,手里的拳头慢慢握紧……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说不定我会一拳将他打成肉酱! 我确信两点:第一,他比我官大,现在在官场我不是他对手;第二,在搏击场,他不是我对手,我轻而易举就能打倒他。 这个时候,他来找我干嘛?奚落我?嘲笑我?鄙视我?清算我? 我牙根不由咬紧了,眼神漠然地看着杨哥。 “小表弟,你怎么了?”杨哥发现了我神情的异样,皱皱眉头:“见了我,这么紧张干嘛?好像要打架似的……” 杨哥不紧不慢地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我的满腔怒火给肢解了,我顿时泄气,猛然意识到此刻我面对的是江海市委组织部的二号人物,实权派高官,万人敬仰的大官,我如何能够和他对抗甚至使用武力呢?如果那样做了,我无异于自取灭亡。 而且,从杨哥的表情和语气看,他好像不知道我和柳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依然把我当做小表弟,也就是说,柳月没有告诉他我们之间的事,仍然把我说成是她的表弟。 我的勇气和胆量在他的气质和气势面前被瓦解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他的巨大差距,一个天一个地,天壤之别,他的能量和权力大到足以让我这样的小人物仰视许多年,或许一辈子;他甚至可以利用他的权势实现他的许多愿望和理想,包括他想得到的女人。 “没……我没怎么啊,”我突然在杨哥面前变得局促和不自信起来:“原来你也在这里开会的,我没看到你……好久没见你了……” 我说的是实话,仔细回忆一下,我真的好久不见杨哥了,不知道他在忙啥。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大人物,忙碌的事情多了,平时的工作和应酬就够忙的,再加上最近和柳月春风几度,估计省城是没有少跑。 一想到这里,我心里酸酸的,杨哥终于如愿以偿了,柳月终于投入了他的怀抱,他这许久的努力和心思没有白费。 他是如愿了,我呢?我成了孤家寡人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最近一直很忙,这不,今天上午才刚从西京回来,从柳月那里回来,我在那里呆了3天……”杨哥神色凝重地看着我说。 我的脑袋开始充1血,妈的,欺人太甚,和我说这个干吗,故意刺1激我啊,不但说去西京,还专门挑明去看柳月,还特意说在柳月那里呆了3天!这摆明了是要故意弄我难堪,让我无颜。 我的心里又充满了愤怒,看着杨哥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忿恨。 杨哥却没有看我的眼睛,自顾看着窗外,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柳月在西京出事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转脸看着杨哥。 杨哥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沉重和忧虑。 “怎么了?”我不由自主地问道,心里充满了焦虑和不安,涌起一种不祥之感。 “柳月提拔副处长的事情告吹了,黄了,”杨哥缓缓地说:“本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凭她的能力和表现,凭部里领导的赏识和大家的公认,她都没问题,谁知……” “谁知什么?”我紧跟着问杨哥,同时,向周围看了看,贴近杨哥的身体,仿佛怕外人听到。 “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夜之间,省委宣传部所有的部领导和处室负责人都收到一封相同内容的匿名信,”杨哥的声音微微颤抖:“就是这封匿名信,毁了柳月的这次提拔,也毁了柳月今后在省委宣传部的前程和希望……” 我大吃一惊:“匿名信?什么匿名信?” “一封从江海发出的匿名信,打印好的,信的内容是说柳月生活作风有问题,说柳月从大学毕业一开始就主动出卖色相,和被抓进去的前常务副市长睡觉,用身体作为交换,找到江海日报社的工作……而且,这许多年以来生活作风愈加泛滥,持续糜烂,利用工作之便,勾 引自己的下属,乱搞男女关系……信里没有提及人的具体性命,但是说的很详细具体,甚至还有时间、地点……”杨哥激愤地说着:“这个写信的人看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想制造天衣无缝的谎言!” “卑鄙!无耻!小人!”我激愤地说道:“整个就是一派胡言,污蔑!” “省委宣传部是省委重要部门,又是宣传机关,提拔人,生活作风非常看重,对被选拔干部的名声和影响要求很高,出了这种事,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影响已经出去了,而且非常恶劣,整个宣传部都知道了,所有人看柳月的眼神和目光都变了……”杨哥继续缓慢而沉重地叙说:“首先,这种事,没有人去给你调查真伪,组织上没这个责任和义务去甄别,而且,这种事,越调查反而影响越坏,愈发说不清,就像林彪当年给组织上出书面条子证明叶群是处1女……其次,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大家对这样的事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是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而言,大家都喜欢津津乐道这事;第三,提拔重用干部,同等资历同等条件下,自然要优先重用口碑好、名声好的人……就这样,柳月这次的提拔告吹了,不仅仅是这次,今后,柳月在省委宣传部的前程基本也就毁了……” 杨哥的声音里充满了激愤和难过。 080 我的心中非常难过,我知道柳月非常要强非常自立,一心想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证明自己,一心想做出一番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为了自己的理想,她一直在努力奋斗,努力拼搏,可是,就是这么一封匿名信,就把她的所有努力和希望都毁灭掉了! 那一刻,我忘掉了和柳月的仇隙,忘掉了和杨哥的不快,巨大的悲伤充斥了我的心间,我为柳月的不幸遭遇陷入深深的悲痛。 此时,休息大厅已经安静下来,大家都又继续去开会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抑郁的我和杨哥。 “杨哥……”我的喉咙有些哽咽:“难道……难道就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办法了吗?” 杨哥苦笑了一下,看着我,亲切而疼爱地拍拍我的肩膀,好像是在为柳月有如此关爱自己的表弟而感动:“官场的事情,复杂得很,人言可畏,舆论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我和张处长同你一样,都知道这匿名信的内容是诬陷之词,纯属诬告,都知道你表姐是一个怎样的人,都相信她的人格和人品,可是,外人未必都这么看,有些人,最喜欢折腾别人的私生活,最喜欢拿别人的私生活做文章……现在,柳月正顶着巨大的压力,我和张处长正在找人做工作,争取把影响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争取为柳月博得一个进步的机会……我这几天在西京,就是忙乎这事的,要不是今天开这大会,我不会回来的……开完会,下午,我还得去西京……” 我被杨哥感动了,多好的男人,多么负责的男人,为了柳月,千里来回奔波,不辞辛苦,而我,却龌龊地只知道去想象杨哥去西京只为了和柳月去男欢1女爱。 我立时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心理和肮脏意识,有些无地自容,我觉得真的只有杨哥才配得上柳月,他能知道疼柳月,爱柳月,保护柳月,帮助柳月,而我,能给予柳月什么呢? 同时,我从杨哥的话里还判断出,杨哥并不知道柳月的过去,不知道柳月和那常务副市长的事情,当然更不用说知道和我的事情了。他坚定地把匿名信的内容认定为诬告。 世界上有些事情真假对错是很难说清楚的,单纯的一个男女关系,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说法,色相引诱、强占民女、肉1体需求、感情升华……不怕有这事,就怕被人利用来做文章。 我想起柳月曾经告诉我的话。 “我回来之前,柳月反复叮嘱我,让我见了你不要说这事,她主要还是担心你因为这个影响工作,怕你分心……柳月这是在疼你,呵护你……”杨哥说:“可是,我考虑了,你这个表弟已经不小了,已经长大了,已经能独立生存思考问题了,有些事情,该让你知道了,让你多了解官场和社会的复杂多变、险恶风云,对你以后的成长不无好处,所以,我决定还是告诉你……” 我的心里一真感动,柳月在这种时候还记挂我,还为我考虑,而我,却曾经一直是那么地恨她…… 我在感受到柳月博大胸怀的同时,也感到了自己心胸的狭窄和自私。 我开始从心里真心实意祝福柳月和杨哥了。 “还有,柳月让我转告你一句话:‘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有多大的艰辛,无论有多大的难处,一定要坚强,任何时候都不要迷失自己’!”杨哥看着我,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我的大脑一阵轰隆隆作响,头皮一阵发木,脑海里一片空白,心里翻江倒海…… “杨哥,这信是谁写的?查出来没有?”我恍惚间突然想起这个事情。 “不知道,”杨哥摇摇头:“我问过柳月,既然这封信这么说,那么就一定会有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出自某些人的口,既然这人在这种时候寄出这封信,那么,这个人第一对柳月的工作情况很了解,知道她最近要提拔;第二,这个人和柳月是死对头,对柳月的提拔和进步一定是抱着刻骨地嫉妒和仇视;第三,这个人出自江海,平时应该是和柳月有仇隙……可是,柳月,这个傻丫头,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唉……” 杨哥的一声叹息中,我听出了对柳月深深地怜惜和疼爱。 我仔细掂量着杨哥的话,突然,一道闪电从我脑海里闪击过来! 我猛然想到,是她,一定是她! 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柳月的这个事情,柳月说过,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只有我和宋明正,而宋明正显然是不会出卖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前妻的。 我的大脑立时血往上涌,我几乎肯定,这事就是梅玲干的,我一下子想起来那晚梅玲神情诡秘地在我沉睡之际坐在我写字台前翻看的东西,想起我的日记本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书架里…… 我恨得牙根痒痒,心里怒火万丈。 杨哥不能在休息室久留,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会场。 我没有在会场逗留,带着会议材料,以飞快的速度往回赶,满怀着对这个女人的刻骨仇恨。 我要杀了她,我要将她化作齑粉,我要让她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路上,我一遍遍发狠,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卑鄙丑恶蝎毒心肠的女人碾成肉酱! 我是个混蛋,我是个下流昏庸的混蛋,我竟然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我竟然让这个女人利用我去毁掉了柳月! 我一遍遍恶狠狠地咒骂着自己,痛恨着自己! 我觉得自己真的该死了! 冬日的阳光冷冷地照耀在我的身上,照耀在骑着自行车拼命往回飞奔的我身上。 我的身体整个冰冷,我的大脑一片麻木,我的心里怒海翻腾,我的双目像要喷出火焰。 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到宿舍,将自行车往门前一扔,进门就在屋里翻找。 很快,我找到了一把雪亮的匕首,这是我上大学的时候买了作为玩耍用的,此刻,它派上用场了! 我要用这把匕首上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堕落和丑恶。 我把匕首放进口袋,恶向胆边伸,准备去报社。 刚要出去,突然宿舍的门被推开了,梅玲出现在门口。 “我刚回报社,在路上看到你骑自行车回宿舍,就赶紧过来了……”梅玲没有觉察到我的异常,带着淫1邪而妖媚的笑,往我宿舍里走。 她是想利用这个时间来和我来一次床弟之欢。 臭婊1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没说话,将房门猛地关死,回身一手抓住梅玲的头发,一手抓住梅玲的身体,一用力,随着梅玲的一声惊呼,她被我扔到了几米开外的床上。 木板床在梅玲身体重量的冲击下发出一阵痛苦的呻音,床板几乎都要被折断。 这是我从小到大,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一个女人。 伴随着一声怒吼,我随即欺身到了梅玲身边,又一把抓住了梅玲的头发,往后猛地一用力,将梅玲的脸拉到仰面朝天,面对我爆火的双眼。 “啊——你——你要干什么?”梅玲被我这么一扔一拉一摔,差点闭过气,看着我凶神恶煞一般的表情,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我咬紧牙根,二话不说,伸出右手,照着梅玲那妖精一般涂满粉脂的雪白脸蛋来回就是狠狠的两巴掌。 “啪——啪——” 两掌过后尽开颜,梅玲雪白的脸蛋立刻就变成了血红色。 梅玲被我打地闭了气,晴儿过了10多秒钟才苏醒过来,惊惧的眼神看着我:“你——你疯了——干嘛用这么暴力!我——我受不了,太虐了,轻点好吗……” 这个臭婊1子,这个份上还想着男欢1女爱,还以为是在给她实施性1虐待。 “草泥马——你脑子里就那点骚事!”我一把伸手卡住梅玲的脖子,怒吼着:“说——你都干了些什么?说!!” 梅玲这才醒悟过来,知道我不是要和她做那事,而是在质问她。 “我——我——”梅玲被我卡住脖子说不出话,两腿乱蹬,双手乱舞,脸憋得通红。 我的手放松,但是仍然卡在她脖子上:“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梅玲缓过气来,想坐起来,无奈被我卡住脖子,无法动弹。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仍然恶狠狠地说。 “我做的事情?我做的事情多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梅玲神色缓和了一下,两眼瞪着我。 “说,你都对柳月做什么了?”我怒视梅玲。 梅玲明白过来,神色顿时发虚:“我……我哪里做什么了?她在西京,我在江海,她的省里,我在市里,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梅玲来了个死不认账,同时还反问我:“原来是就是因为这个打我,你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打我,我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动我一个指头,你能耐大了,敢打我!” 081 我不想和梅玲多罗嗦,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我掏出匕首,一下子抵在梅玲的喉咙,歇斯底里地怒吼着:“马尔戈壁的,说不说,不说,老子这就割断你的喉咙!” 那一刻,暴怒的我真有可能将梅玲的喉咙切断,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柳月的嫉妒心疼和内疚让我快发疯了。 梅玲看到明晃晃的匕首直接就要切入她的脖颈,看到我血红的眼睛,还有扭曲而抽搐的面孔,害怕了。 “我……我说……”梅玲的声音哆嗦着:“我……我那天晚上无意中看到了你的日记,看到了你和柳月的事情,还有柳月和前常务副市长的事情,我……我就……就写了那封信,寄到省委宣传部……” 果然如此,果真是那该死的日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不是那该死的日记本,如果那晚我不喝醉酒,如果那晚我不和梅玲发生那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柳月反复告诫我,不要和梅玲多接近,一定要敬而远之,我却一直当做了耳旁风,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现在,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终于惹出了大祸。 梅玲和柳月水火不容,我早就知道,可是,我却还是放纵自己和梅玲发生关系,给了梅玲可乘之机。 这事固然有梅玲的因素,可是,同样有我的因素,如果我听从柳月的话,怎么会到这个程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甚至可以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我自己亲手葬送了柳月的前程和希望。 我的心中一阵阵强烈的自责和愧疚。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我逼视着梅玲,声音里充满了悲痛和哀怒,握着匕首的手变得无力起来。 梅玲趁势推开我的手,从床上坐起来,抚摸着被我打肿的脸颊,恨恨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我不能看到她比我强,凭什么什么好东西都得归她,,凭什么她调到省里去,凭什么我现在是正科她要提副处,凭什么好男人要归她享用,我得拣她剩下的……她不是很能吗?她不是有背景有后台吗?她不是想仕途光明吗?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别小人得志便猖狂,我就是要给你出口气,别以为把你玩够了扔了就没事了……” “你他妈的混蛋,你混账逻辑,老子不要你来管,你个狗日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被梅玲的回答气蒙了,一把将她从床上拖下来:“你给我滚出去,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切断你喉咙之前滚出去,以后,不准再踏进这屋子半步……” 我疯狂地咆哮着,挥舞着手里的匕首。 梅玲被我吓坏了,她不敢再言语,急忙跑了出去。 我狠狠地一脚将门踢死,一头栽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是我毁了柳月,是我将柳月送入了末路,是我让柳月为止奋斗的理想和前程走入死路。 柳月一定知道是梅玲写的匿名信,一定知道梅玲是从我这里得到的消息,一定会以为我是出于报复而将消息走漏给了梅玲。 可是,柳月对我没有丝毫的怨言,反而委托杨哥转告我,要我坚强,要我自醒,要我不要迷失自己。 她在这种时候还在关心专注着我,在和我分手后还这么大度地原谅了我的过失,这是一种多么博大的胸怀,这是一种多么纯洁无私地心地! 我痛不欲生,几欲疯狂,面向西京方向,跪在宿舍里床前地板上,脑袋猛烈撞击着床架,痛哭流涕…… 稍微清醒之后,我知道我不可能杀了梅玲,那是犯法的,那是要偿命的;我还知道,这事我不能向外说,没有凭证,没有依据,只凭我的嘴巴,没有人会相信,反而会给人以我诬告梅玲的口实。 何况,梅玲说的事情,虽然事情的本质性质不像她说的那样,却是实际存在的。 还有,这种事,不能解释,越解释反而越显得欲盖弥彰,越让人不会相信,最好的办法就是沉默,让时间来带走一切。 我恨死了梅玲。 这种恨,和当初对柳月和晴儿的恨属于截然不同的性质。 我不再恨柳月,心里充满的只有深深的歉疚和自责,同时,我也祝福她和杨哥能够幸福美满,虽然我的心里仍旧无比地刻骨地爱着她。 爱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得到,爱一个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祝她幸福快乐,而不是一定要攫取。 那一天,我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天,直到天色将晚,我才从痛苦中稍微解脱出来,才想起今天开会的稿子还没有写。 时间很紧了,明天就要见报。 关键是写完还得找市委秘书长去审稿,因为这次会议规模很大,4大班子的主要领导都出席了。 我挣扎着站直身子,洗了把脸,穿好外套,晚饭也没吃,拿起采访包,就直奔办公室。 正是下班时间,报社的同事们都在向外走,只有我逆流而上。 进了办公楼的门厅,正好遇见马书记下楼往外走。 “马书记好!”我恭敬地和马书记打招呼。 “小江,采访刚回来?”马书记停住脚步。 “是啊,今天去采访市里那解放思想大讨论动员大会了……” “嗯……我也刚开完那会回来,这会很重要,一定要写好,不要出错!”马书记叮嘱着。 “嗯……”我连忙点头。 “去吧,辛苦了!”马书记微笑了下,走出了办公楼。 我知道马书记现在对我印象很好,很喜欢我。 我急忙上楼,刚走到2楼,正好在楼梯拐角处遇到梅玲。 梅玲的脸用围巾半围着,正好遮住了被打肿的部分。 见了我,梅玲的神色有些惊惧,身体不由抖了一下,一只手不由自主去抚摸脸颊。 我没有说话,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咬咬牙根,继续上楼。 对这个女人,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挨打,是她应得的报应。 我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刘飞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忙乎写东西,还没下班。 我和刘飞打了个招呼就进了办公室,同事们都走了。 我打开电脑,急忙开始写稿。 今天我心神不定,精力很分散,有些忙乱,写稿速度也大不如从前。 一想到还得审稿,心里又不由有些着急,打字速度也越来越快。 好不容易写完稿,已经是晚上9点了,我急忙打电话找市委秘书长的秘书,联系审稿事宜。 “秘书长正在下面县里陪领导吃饭,你稍等,我去问问。”秘书告诉我。 因为经常采访审稿,市委办和市府办的秘书我已经基本混得很熟,几大班子的秘书长也都认识我。 过了一会,秘书回电话:“秘书长说了,他今晚不回市里了,稿子他不能审了,反正这类稿子你经常写,自己注意把好关就行了。” 我巴不得秘书长不审稿,不然我还得这么冷的夜晚跑出去找他。 我伸头看见刘飞正在办公室,就过去把稿子交给了刘飞:“刘主任,今天市委会议的稿子,市委秘书长在下面县里,说不审稿了,你先给看看签发吧。” 这是一般的发稿程序,紧急稿件,主任在,就要先给主任审,然后送总编室,主任不在,记者可以直接送总编室。 这会刘飞在办公室,我自然不能越过他这门槛,犯不着没事找事。 “辛苦了!”刘飞抬头冲我笑了笑,镜片后面的两只小眼睛发出智慧的光芒。 刘飞接过稿子,认真看了起来。 我站在旁边,看见刘飞的眼珠子在飞快地转悠。 我没有心思去琢磨刘飞的眼珠子,我仍然沉浸在柳月被暗算的痛苦中不能自拔。 看完后,刘飞眨眨眼睛,随手将稿子递给我:“行,送总编室去吧。” 我接过稿子就去了总编室,交上了稿子。 当时,我因为心不在焉,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刘飞没有在发稿签“主任”这一栏签字。 交完稿子,我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继续在宿舍里抒发我的悲意和自责,继续让惭愧和歉疚的情怀任意奔流…… 没想到,第二天,出大事了。 第二天,我昏沉沉起床,照常上班。 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刘飞的办公室锁着门。 进了办公室,陈静正在写稿子,和我打了个招呼:“来了。” “来了!”我看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问陈静:“他们都忙去了?” “是的,都出去采访去了,刘主任也亲自出马了,今天各部门都在贯彻落实昨天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会议精神,老总明天要发专栏,这不,大家都出去了,只留我值班。”陈静说。 “哦……”我答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反常,这个刘飞,这些日子每当我一进办公室,就会将一堆会议通知递给我,今儿个咋没找我,反倒自己带人出去了。 “奇怪啊,江峰,今天刘飞发善心了,放你一马,没有提溜你去跑这些垃圾采访活动,呵呵……”陈静笑着看我:“今儿个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闷声答应了一声,坐在办公桌前,随手摸起今天的报纸,看今天的头版头条,我写的全市解放思想大讨论活动的新闻报道。 刚看了个开头,我猛地蹦起来:“坏了!” “怎么了?”陈静吓了一跳,抬头看着我。 “我把领导排序写错了,把人大主任写到市长后面去了……”我的口气里有些惊慌。 市里两个月前进行了市级班子调整,老资格的市委第一副书记兼任人大主任,第二副书记担任市长。按照党内和党外职务排序,这人大主任都应该排在市长前面,可是,昨天我头脑发晕,竟然将市长的名字写在了前面。 082 人大主任和市长关系不和,这是市里公开的秘密,人大主任一心想干市长未遂,本来就对自己被架空就很不满,这下我可是要捅出大漏子了! “怎么办?”我一下子慌了,这不是小事情,这可是政治问题,江海市最大的政治问题。 陈静过来一看,也慌了:“江峰,你这是要命了,怎么能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下子可好,弄不好我这饭碗也得端了!”我烦闷地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柳月曾经告诉我很多次,采访市里的会议,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要写错领导名字,不要排错领导次序,这就是党报记者首要的政治敏感性。 我很懊丧,又很无助。 “不过,江峰,也不要担心,这稿子不是有市领导审稿吗,到时候追究起来,也好往上推一下……”陈静说。 “哪里啊,昨晚秘书长不在市里,没有审。” “那……”陈静停顿了一下:“那咱们报社也还有人审稿啊,第一关是刘主任,接着是总编室的责任编辑,然后是总编室主任、值班老总,都有责任的……不要太担心了,有责任大家一起分担……” “刘主任……”我抬起头,猛然想起了昨晚刘飞那滴溜溜转悠的眼珠子,还有他没有在发稿签上签字的事情,顿时明白了,刘飞昨晚看稿子的时候已经发现市领导名字排错了,所以故意没签字。他知道今天我必定要迎来一顿暴风骤雨,所以一大早就带人出去采访,也故意没有给我安排采访任务。 好狡猾的刘飞,我在不知不觉中又被他暗算了一次。 但是,这能怪谁呢,谁让我自己写错了呢,不管追究谁的责任,我是第一责任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雪上加霜,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暗暗祈祷今天的报纸市领导不要看,最好大家都不要看这篇稿子。 很显然,我的祈祷是幼稚的,是可笑的,这么大的活动报道,市领导怎么能不看? 很快,我接到了梅玲的通知:“江峰,你到马书记办公室来一趟。” 我知道事发了,急忙下楼,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到了马书记办公室门口,梅玲正在门口等候。 见了我,梅玲脸上流露出担忧和幽怨的表情。 我没理她,径直推门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值班副总编辑和总编室的主任都在,坐在沙发上。 我坐在一个双人沙发上,低下头。 马书记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室内的气氛很紧张,大家都阴着脸,不说话。 梅玲关好门,进来,在我身边轻轻坐下。 “刘飞呢?”马书记发问梅玲。 “出去采访去了,”梅玲回答:“要不,我打传呼让他回来?” “昨晚小江交稿比较晚,这稿子刘主任没看,没有在发稿签上签字!”总编室主任说话了。 “那算了,不通知他了!”马书记说。 我彻底明白了刘飞的高招,没签字就等于没看,我无论告诉谁说刘飞审过稿子了,都不会相信的,此事吗,他没有一点责任。 “小江,这么重要的市里的活动,为什么没有给市委秘书长审稿?”马书记发话了,语气很低沉。 我忙将原因说了一下,然后难过地说:“马书记,都是我的错,您狠狠批评我吧,我请求给我严厉处分!” 说完,我又低下头。 “我也有责任,把关不严,我也请求处分!”总编室主任忙说。 “我是最终版面签付人,这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小江还年轻,不要处分小江了,我自请党委给我处分!”白发苍苍的值班副总编辑说话了。 老报人副总编辑的话让我差点热泪盈眶,多好的前辈啊。 马书记抽着烟,一会说:“这不是一个小事情,这是严肃的政治问题,领导排名顺序是党委定的,我们作为媒体,岂能随便改变?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是如何给领导交代的问题,市人大主任是我们宣传部的老部长,是我的老领导,在我负责的报纸上出了这事,我如何向老领导交代……” 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一时都不知马书记将如何办理。 “刚才我接到了市人大办公室的电话,说老领导让我去一趟,我估摸一准就是这事,”马书记说:“这样吧,你们编委会和总编室重新制定一个审稿发稿流程,一定要确保以后不再出现类似事件,杜绝隐患发生……我去市人大见老领导,小江,你跟我去,梅玲,同志驾驶员备车,这就走……” 我们四人都点头答应,各自去安排,我跟随马书记下楼,上了马书记的车,直奔市人大常委会办公地点。 我依然坐在副驾驶位置,马书记和梅玲坐在后面。 路上,马书记不说话,我只听见他鼻孔里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马书记一定很生气。 “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梅玲柔声对马书记说:“这事已经发生了,还是想好怎么去处理吧,那老头子那边,我估摸让他训一顿,出出火,也就好了……” “嗯……小江啊小江,昨天我遇见你还专门提醒你,这个稿子很重要,你参加工作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采访政教新闻也很有一些经验了,怎么会出现如此重大的疏漏呢?”马书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不说话,也无话可说,就干脆低头挨训。 “小江还年轻,这个不能全怪他,吃一堑长一智,年轻人,总是要慢慢成长的,”梅玲接过话:“再说了,后面还有那些审稿的关口,把关不严,他们也有责任的……” 我知道梅玲是在替我说话,昨天让我那么一顿暴揍,今天她竟然还帮我说话,这女人真他妈够贱的! 我一想起她对柳月的伤害,就毫不领情。 “唉——”马书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到了市人大常委会,先去了秘书长办公室。 果然,老领导找马书记来是为这事。 “主任很恼火,待会你要有个思想准备,”秘书长告诉马书记:“他正在办公室等你,你过去吧。” 马书记唯唯点头。 市人大主任办公室就在秘书长办公室对门,我和梅玲坐在秘书长办公室,马书记要过去挨训。 马书记跟随秘书长进了人大主任办公室,秘书长办公室只剩下我和梅玲,我们坐在一个二人沙发上。 梅玲将身体向我挪了挪,抿着嘴唇看着我。 我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起身站起来,走进门口坐下,远离她。 梅玲没有跟过来。 我不理会梅玲,倾斜身体,竖起耳朵听主任办公室的动静。 开始什么也听不清,只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过了一会,忽听里面的嗓门抬高了:“亏了你还跟我干了这么多年宣传,亏了你还是宣传部出来的,连一张报纸都管不好,犯下这等低级错误,丢人现眼,不争气的东西……” 这声音不是秘书长的,更不是马书记的,无疑是人大主任的。 我一阵心跳,领导发威,好厉害! 接着,室内的声音又小起来。 我坐在门口,心里很忐忑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叫我进去受训。 又过了好一会,马书记擦着额头的汗,退出人大主任办公室,跟随秘书长回到秘书长办公室。 秘书长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本书交给马书记:“呶——按照主任的指示,这是你们的学习读本,回去,让你的记者编辑们好好学学我们国家的政体,到底是人大厉害还是政府厉害,到底是谁应该拍在前面……至于你们内部的处理情况,报上来就行了……” 马书记点头接过,和秘书长告辞,带领我和梅玲离去。 我来了一趟,白来,没挨训,也没被接见。 我明白过来,像我这样的小卒子,挨训都没有资格。 上了车,马书记边擦汗边讲那本书递给梅玲:“通知编委会,让他们组织人员学习国家法律,认真学习,学完都写一个学习体会……” 梅玲答应着接过来。 “还有,通知报社党委成员,半小时后到我办公室开会,研究对这个事情的处理问题……”马书记又说。 梅玲马上安排办公室秘书去办理。 然后,马书记喃喃自语:“这一关总算过去了,老头子好一顿臭骂……” “小江,你都看到了吧,以后可是要好好工作,注意把关啊,这你们犯了错误,领导代你们去挨训呢……”梅玲当着马书记的面又开始教育我:“马书记对你可是一直很欣赏的,你可不要辜负了马书记的期望啊……” 梅玲单独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敢放一个屁,在马书记面前却神灵活现,我没有办法,只有无可奈何地点头称是。 回到报社,我直接回办公室,经过刘飞办公室的时候,他回来了,将我叫住,进去,他又是垂首,又是顿足:“哎呀,你说,我真混啊,我怎么就没有发现那错误呢,唉……都怪我,马虎大意……” 我知道,刘飞已经知道这事了。 083 我没有说话,面无表情,抬眼盯着刘飞,足足看了有3秒钟,然后,默默转身出去,回了办公室。 我知道,刘飞此刻心里一定乐开了花。 我自己犯的错,我无话可说,怪不得别人。 下午,经党委研究,我的处分结果下来了:第一、扣发一个月工资;第二、写出深刻检查,在全体职工大会上公开检讨;第三、调离记者工作岗位,到党委办公室去做普通工作人员,立刻移交,马上到岗。 这就是说,我马上将成为梅玲的直接下属。 我不知道这个处分结果是不是包含着梅玲的意思,但我知道马书记对梅玲其实是很袒护的,在一些事情上会参考梅玲的意见,我听陈静说,岗位调整时,曾经有一个能力比梅玲强的部室主任和梅玲争办公室主任的职位,梅玲一哭诉,结果惹恼了马书记,被马书记大笔一挥,直接弄到发行部去做了普通人员,给来了个括弧正科级。 我无法接受自己在梅玲的领导下工作,我看见梅玲就想揍她,如何工作? 再说,我经过了这几个月的锻炼,已经深深爱上了新闻事业,我无法想象自己离开新闻会怎样。 我的心里很痛苦。 倒是刘飞,一听说我调到党办去了,显得很兴奋,突然对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和亲密,一个劲说我因祸得福,到党办去工作,提拔会很快,和领导接触的也多。 刘飞积极主动提议,今晚部室全体人员给我送行,他请客。 我简单整理好自己的书籍和资料,看着刘飞那开心而热情的笑脸,还有眼镜片后面那滴溜溜转悠的眼珠,知道刘飞此刻一定是轻松的,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我谢绝了刘飞的好意,平静地冲大家点了点头,提着自己的东西去了二楼党委办公室,去找梅玲报到。 临出新闻部的门时,我看到陈静的眼里噙着泪花。 那一刻,我很感动。 梅玲正在办公室里等着我,见我进来,脸上露出灿烂的笑脸:“来,我给你安排办公桌,待会我让人把你用的那台电脑搬下来,仍旧归你用。” 我没有说话,随梅玲的指引,将东西放到自己的新办公桌上,然后冷漠地看了一眼梅玲,直接推门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马书记正在看报纸,见我进来,抬起头:“小江,进来坐!” 说句良心话,我对处分是没有意见的,我对马书记更没有怨言,我知道,马书记很喜欢我,一心想栽培我,只是我自己不争气。 “马书记,我想下去接受锻炼!”我没有坐,站在马书记办公桌对面,直截了当地对马书记说。 “哦……”马书记抬头看着我:“你想去哪里锻炼?怎么下去锻炼?” “我想下去扶贫!”我前几天刚参加了扶贫工作会,知道最近马上各单位要组织扶贫工作组下到山区村里去扶贫,一扶两年。作为市直事业单位,报社自然也要派出驻村扶贫工作组。 出乎我的意料,马书记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你还年轻,到基层去锻炼,也是一件好事,多接触、了解农业、农村、农民,多研究一些‘三农’问题,多积累一些基层工作经验,对你今后的成长不无益处,”马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在农村期间,除了帮扶农村脱贫致富,不要辍笔,要多做调查研究,多动脑思考,多写一些更加贴近基层、反应基层呼声的好新闻,理论和实践相结合,这对提高你的新闻写作水平、增加你文章的思想性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认为马书记讲得很有道理,频频点头:“我会努力扑下身子去工作,绝不辜负马书记的期望。” “小江,不要被暂时的一点挫折击倒,人生的路很长,不可能一帆风顺,记住四个字:坚韧不拔……”马书记又对我说:“我希望你能通过下基层锻炼,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青年干部,不管是从思想上还是心理上……” 我默默地点头。 马书记还当场叫来值班副总编辑和总编室主任,确定在报纸二版开辟《扶贫日记》专栏,由我负责撰稿,写扶贫故事。 我想下去扶贫,一方面是受此次新闻稿件事件的刺1激,另一方面,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从柳月和我分手到梅玲和我发生关系,再到梅玲暗算柳月,都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让我产生了一种逃避的想法,想暂时离开这是非之地,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让自己脱离尘俗,远离纷争,涤荡自己的心灵,洁净自己的大脑,洗刷自己的罪恶…… 当梅玲知道我参加了扶贫组的消息时,党委已经形成了决意,她想阻拦也晚了。 3天后,报社驻村扶贫工作组就开始入住扶贫村。 报社扶贫组由三个人组成,一个是老邢,就是那位和梅玲竞争办公室主任遭马书记痛贬的那位,现在的身份是发行部正科级办事员,说白了就是闲置人员,这次他是我们扶贫工作小组的组长。 另一位是老李,今天部队刚转业回来的一名军人,营级干部,腿里有打的钢钉,听说是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三等功英雄。 再一个就是我小江了。 能和两位老大哥一起搭档,我倒也比较满意。 巧的很,市扶贫办分给我们扶贫的村竟然就是我上次去采访山村教师王老师的养牛专业村——石屋村。 这个村虽然靠养牛开始解决温饱问题,但是,山里贫瘠的自然条件依然让这个村的经济处于落后状态,缺水、缺电、交通不便,成为制约这个村经济发展的三大瓶颈。 重新回到石屋村,见到熟悉的村长、王老师还有那些山里的孩子们,让我倍感亲切。 进村前那天,我特地跑到新华书店,买了一大包学习教材还有好看的图书,作为再次见面的礼物,送给王老师和孩子们。 因为我上次的新闻报道,王老师及石屋小学出了名,陆续来了各级领导来视察慰问,陆续有省级新闻单位来采访,学校的办学条件也得到了显著改善,同时,还传来一个好消息,县教育局正在考虑王老师的民办转公办问题。 所以,我这次重回石屋村,受到了王老师带领的全校学生的热烈列队欢迎。 虽然只有10几个学生,但那隆重和气势还是让老邢和老李羡慕不已,只说 我是到了大本营了。 看到王老师和孩子们兴奋激动感激的眼神和笑脸,我没感动了,被深深打动了,再次感觉到一名党报记者的责任和使命。 扶贫的日子开始了。 山里的生活无疑是艰苦的,晚上没有电,天一黑,和老邢老李就关了灯躺在床上侃大山。 老邢以前是报社的行政科长,在去年上半年报社公开的竞争上岗中落聘,被党委安排到发行部。 “妈的,老子是组织部备案的正科级干部,工作了20多年,现在沦落到这山沟沟里出苦力……”老邢有时候会发点牢骚。 “那你怨谁啊,岗位竞聘,公开竞争,你竞争不过人家,只能怪自己能力不行呗……”老李对老邢说。 “得了,你刚来,不懂,什么公开竞聘,净是蒙人的,他妈的我刚开始也以为真的是公开竞聘,公平竞争,在行政科副科长老王的撺掇下报名竞争办公室主任,和梅玲竞争,当时我的民意测验和竞争答辩的分数都比梅玲高,分数一出来,我那个高兴劲儿啊,一位这办公室主任就是我的了,提前就请了几个哥儿们喝酒庆祝,结果,第二天,一公布个岗位负责人,我他妈的被弄到发行部干了办事员,来了个括弧正科级,操——老王倒是占了便宜,成了行政科副科长,我弄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我才知道,梅玲一看分数不妙,找了马书记去哭,这一哭,把马书记哭得心软了,对我就硬起来了,直接把我放倒了……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梅玲去竞争啊……这所谓的公开竞争是骗人的,做幌子的,因为在后面还有一句:服从党委调配。就这一句,就把前面的公平和公正给qiangjian了,这党委是谁啊?不就是马书记吗?报社不就是他一手遮天吗?”老邢一发起唠叨就没个完,顺带教育我,指点老李:“我说你们二位啊,提醒你们一句,在官场上混,千万不要得罪领导,也不要得罪领导的红人,在单位里,说白了就是一句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觉得老邢说得很有道理,虽然马书记对我不错,但是,我对他和梅玲之间的事情依然觉得不齿,梅玲在他的骄纵下快成报社老二了。 白天我们顶着寒风,翻山越岭,查看地形,熟悉地貌,和村民们一起搬石头、修路、挖沟,为架电和治水做前期铺垫,晚上,就听老邢讲报社这20年的发展史和报社各种交错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咱们这两年主要的任务就是水、电、路这三项,完成这三大任务,咱们就算成功了!”老邢如是说。 工作之余,我会到石屋小学,和山里的孩子们一起交流、玩耍、座谈,给他们讲山外的各种知识和见闻,并义务给他们上课,教授他们课程。 每天下午,太阳落山以前,我会写完当天的扶贫日记,汇集一周,每周到山下乡里的邮局寄一次。 石屋村路太难走,乡邮局的邮递员是不来的,有信就送到山下的邻村,村长每次去乡里开会的时候经过捎回来。 这样,我们大约每半个月能看到一次报社寄来的厚厚一打报纸。 扶贫日记在报纸上开始连载了,老邢和老李都很高兴,每一期都看,有时候还读给村里的老百姓听。 每天,当我在门前的石台子上写完扶贫日记,我都会独自坐在门前的大石头上,看着远方的夕阳,看着夕阳下连绵的黛色的群山,看着群山中幽深的山谷,看着山谷里轻清清的小溪,静静地怀想过去,怀想那撕心裂肺而又刻骨铭心地过去…… 084 我想起了柳月,想起多灾多难被我推向精神毁灭边缘的柳月,想起和她一起度过的每一天每一个时刻,想起她对我的每一句教导和指点,想起她对我的每一个笑颦和关切…… 我想起了晴儿,想起对我不离不弃七年之恋的晴儿,想起我们青梅竹马度过的美好时光,想起她对我的温存和柔顺,想起她看着我的楚楚泪眼,想起我对她冷酷而又残忍的伤害…… 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中就会百感交集,涌起无限感慨,内心充满了对柳月和晴儿的愧疚。 我对不住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深爱的,一个是深爱着我的;一个是将我抛弃的,一个是被我抛弃的;一个是我心中永远的痛,一个是我脑海里不能消逝的痕迹。 我知道,我已经永远失去了柳月,她一定和杨哥走到了一起,或许,他们已经开始筹划幸福的婚礼。 我深深为自己因为无知而对柳月造成的伤害而难过和自责,我衷心祝愿柳月和杨哥能够收获甜蜜和欢乐,我知道,杨哥能给柳月带来幸福。 我知道,不管晴儿做了什么错事,不管她是否真的对不住我,这都不重要了,我内心中都已经原谅了她,无论如何,她是我曾经的7年恋人,是我曾经最亲密的爱人,是我从高中到大学毕业朝夕相伴的伙伴。 相反,我心中时时涌起对晴儿的歉疚和愧意,为自己无情而冷漠地离开和舍弃。我知道自己深深伤害了晴儿纯洁善良的心灵,她是那么的爱我,我却是如此的残忍和冷酷…… 每一个傍晚,我都在夕阳西下的回忆中自责着,深刻检讨自己丑陋的心灵,无情揭穿自己丑恶的过去,直面自己灵魂的最深处……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在大山深处锻造着自己的肉1体和灵魂,不曾想起外面那精彩而又空落的世界。 我没有向外寄过一封信,也没有收到外面寄给我的信,我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大山里煎熬着自己的意志,磨练着自己的筋骨…… 偶尔,我下山回报社办事情或者拿换洗衣服,也不会和任何人联系,办完事情,就直接回来。 我越来越想封闭自己,推掉了一切休息和节假日,把自己的灵魂和肉1体都封闭在这大山里。 我没有柳月和晴儿的消息,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过得怎么样? 我每天都在夕阳下眺望着群山怀想起她们,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女人,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否快乐,是否幸福,是否还会想起我? 就这样,我在大山里孤独、寂寞而又忙碌充实地生活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年过去,又一个严寒的冬天来临了。 山里的冬天特别的冷。 石屋村在我们报社的鼎力援助下,在我们扶贫小组和村民的共同努力下,架上了电,用上了自来水,村里通往山下的公路也拓宽了,吉普车可以直接开上来。 “根据报社党委指示,明年,我们的任务是把村里的水渠修好,让村里的土地全部变成水浇地,指导村民发展林果业,同时,把拓宽的山路覆盖上沥青,变成柏油路……”老邢又向我们吹响了进军新征程的号角。 一年来,我们和石屋村的乡亲们同吃同住同劳动,结下了深厚的阶级兄弟情谊,我已经深深爱上了这片土地,这片大山。 这天下午,在冬日夕阳的余晖下,我抽着烟,坐在村头的大石头上写扶贫日记,老邢去山下买给养回来了。 “小江,有你一封信!”老邢手里向我张扬着信封。 1年来,从来没有人往山里给我寄过信,是谁知道我在这里? 我有些疑惑,接过信封一看字体和落款,原来是老三。 这家伙,怎么打听到我的地址的,真是鬼老三。 我打开信封,看老三的信。 “江峰,狗日的,你还活着,是不是?” 老三开头的问候语一下子让我的心里暖融融的,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同宿舍的时候。 “……你不给老子写信,你躲进山里,你以为就找不到你了?老子有的是办法,你狗日的天天写那扶贫日记,你以为发现不了……我告诉你,你躲了一年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早晚还得出来,我就不信你龟儿子能在山里躲一辈子……” 老三说话的语气很冲,但是很豁达,完全是自己哥们的感情。 “……上次你生病住院的消息,是兰姐告诉我和晴儿的,至于兰姐是怎么知道的,你应该明白,自然是你那老女人告诉兰姐的……还有,你不要恶语中伤晴儿,你那老女人知道你和晴儿的事,根本就不是晴儿干的,你横过脑筋想一想,晴儿是那样的人吗?告诉你,是老子告诉了兰姐,兰姐告诉了你那老女人,你少把这笔帐算到晴儿头上……” 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心里对晴儿的歉疚感更加厉害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那老女人,我知道你很钟情那老女人,她哪一点比得上晴儿?再说了,人家现在已经另攀高枝了,根本就看不上你了,你应该有你自己的情感生活……兄弟,记住,你还年轻,你没有必要为这个另有新欢的老女人守贞如玉,为了所谓的狗屁爱情不能自拔……” 我无语。 “……老子喜欢的是晴儿,晴儿喜欢的却是你,不管你如何抛弃她,伤害她,躲避她,不管时间过了多么久,她心里始终爱的只有你,你狗日的知足不知足?我告诉你,只要晴儿愿意,老子会照顾她一辈子,生死不离,不像你狗日的没良心,当然,晴儿如果喜欢上了别人,我会自动离开,只要晴儿快乐幸福,我自己无所谓……” 老三,你他妈的够爷们。 “元旦快到了,你最好给老子下山来一趟,一年不见了,老子要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对了,我还要提前告诉你,老子准备最近就向晴儿求婚,如果顺利,你下山来的时候,正好可以喝上老子的订婚喜酒……” 我心中一股难言的滋味,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晴儿和柳月,柳月已经失去,成为杨哥的女人,现在,晴儿很可能也要成为老三的女人了。 我的心中突然一股骚动,和晴儿过去7年的往昔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在山里修养了一年的心境被老三这一封信搅乱了,当晚,我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我正在琢磨要不要下山去的事情,乡里党委办公室的秘书骑摩托车赶来,说报社让我紧急回去一趟,有重要事情安排。 我来不及细琢磨,和老邢说了一声,坐上秘书的摩托车,就下山了。 第二天上午,我回到了报社,先回到办公室。 刚坐下,梅玲进来,冲我莞尔一笑:“来,到马书记办公室!” 到了马书记办公室,我才知道,我要提拔了。 “报社党委根据报社整体工作的需要,决定对几个部室负责人进行微调,经党委研究,决定梅玲担任社长助理,协助社长工作,分管行政和基建,同时,刘飞接替梅玲的职务,到党办担任主任,这样,新闻部的负责人,党委经反复研究,一致同意由你来负责,你的职务是新闻部副主任,主持工作……”马书记看着我:“至于扶贫的事情,党委也决定了新的人选和你对调,已经和市扶贫办打了招呼……” 原来梅玲、刘飞还有我都提拔了,梅玲居然成了社长助理了,副县级了,真他妈的牛逼 元旦后我才知道梅玲这个社长助理不是市委组织部门任命的,是马书记自己搞的内部粮票,还是正科级,只不过是因为报社马上就要大兴土木建大楼,需要梅玲这样马书记信得过的人才施展才华,所以才如此运作,让梅玲分管着基建和行政。 “服从党委安排,绝不辜负党委期望,保证做好新闻部的工作!”我心情平静地对马书记表态,心里没有什么成功的喜悦和成就感,反倒感觉到了几分苍凉和感慨。 “马上就是新年,元旦前交接完毕,元旦后全部到位,梅玲,你负责安排好!”马书记最后说。 我和梅玲从马书记办公室出来,梅玲讨好地冲我笑笑:“回来了,提拔了,恭喜你,祝贺你……” “谢谢!”我面无表情,懒得和梅玲应酬。 “你的办公室还是刘飞那间,我到时候安排人给你换一台最新的电脑,原来那台已经用了两任主任了,太旧了……”梅玲继续讨好我。 “谢谢梅助理,”我停下脚步看着梅玲:“我喜欢用旧电脑,不要给我换新电脑,一定不要换……” 我知道,那台电脑柳月用过的。 交接其实很简单,元旦放假前一天的上午,全部交接完毕,全部正式上岗。 我成了江海日报社新闻部的副主任,主持工作。 上任后,我主持召开了第一次部室全体人员会,大家对我的归来和上任都给予了热烈的欢迎和支持,陈静尤其高兴,开会我讲话期间,看到她不时抹一下眼角。 我很感动,这个女人,对我真的是没说的,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我。 只是,很遗憾,我对她没有那种感情。 爱,是不能勉强的。 坐在柳月曾经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萧萧寒风中抖动的树枝,我感慨万千,岁月无痕。 085 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只有柳月和晴儿。 柳月已经投入杨哥的怀抱,晴儿,或许也会和老三走到一起。 一想到晴儿,我的心突然又揪紧了,我不由又想起那7年间的欢笑和温存,想起那美好记忆中的温情和甜蜜…… 我突然很想晴儿。 可是,我没有脸去找晴儿,我曾经如此冷酷无情地抛弃了她,曾经漠然绝情地伤害了她,我对不起她的地方太多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坐在柳月曾经坐过的椅子上,我一会想起柳月,一会想起晴儿,我的心在苦痛中起起落落…… 正在这时,我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好,江海日报,我是江峰!”我摸起电话,习惯性地自报家门,这是柳月当主任的时候规定的文明用语。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请讲话!” “你……好,江海……大学,我是……许……晴……”电话里传来缓慢而压抑的声音。 原来是晴儿打来的电话,她也在用我的标准语回应我,只是情感太过激动,说得很不流畅。 我的心猛烈跳动起来,晴儿给我打电话干嘛?是不是要通知我他和老三订婚你的消息,请我去喝喜酒呢? “晴儿,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我问晴儿。 晴儿慢慢语气平静下来:“我刚才打到你那边的办公室知道你这边的电话的,也知道你刚刚提拔了,祝贺你……”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天天在报纸上看你的扶贫日记,突然间中断了,我想,你应该是回来了……” 我的心中一阵温暖,1年过去了,晴儿还是如此地挂念我。 “晴儿……”我的声音也有些激动:“你……你还好吗?” “嗯……”电话里传来晴儿弱弱的声音。 “晴儿,对不起,”我真挚地说道:“真的对不起,我曾经深深伤害了你了,我错了,我错了……” “峰哥,我不怪你,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晴儿柔柔地说道:“我也不怪她,你们,我都没有怪过……” 晴儿越是这么说,我的心里就越难受,就越感觉心中对晴儿充满了怜惜和疼爱。 我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事态。 “峰哥,今天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两件事情。”晴儿轻轻地说。 “你说,晴儿,我听着!”我尽量放平音调。 “第一件事,我答应老三的求婚了,今天就要和他去办事处登记结婚……”晴儿平静地说。 我的心一阵抽搐,我的另一个女人,今天终于又要失去了。 这能怪谁呢,本来是我的女人,可是,我硬是将她推出去,将她抛弃,现在,她终于要和老三结婚了。 我生命中的女人都没有了。 我的心中阵阵悲凉和酸楚,曾经伴我7年的晴儿终于要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祝……贺……祝贺你们……”我使劲压下心里的痛苦,努力说出这几个字。 说完这几个字,我的眼泪湿润了。 “谢谢,我还有第二件事。” “说吧,晴儿,我听着。”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峰哥,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永远永远爱你,即使经过了这一场风波,即使经过了这一年的别离,我还是深深爱着你,你是我这一辈子生命中唯一爱过的男人,不管我最后和谁在一起……”晴儿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即使我和别的男人走进婚礼殿堂,我的心里仍然只有你……” “晴儿……”我的眼泪不由流出来。 “我……我……”晴儿在电话那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抽噎:“我……和老三再过30分钟,就要去市中区办事处婚姻登记处了……我……我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你……” 听到晴儿的哭声,我的眼泪哗哗地流淌下来,不由攥紧了拳头,心如刀割。 “老……老三……今天也……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他……他是亲口这么说的,他说……他也希望能在那里看到你……”晴儿开始泣不成声:“峰哥……即使……即使最后一分钟,只要……只要你出现……我……我也会……” 晴儿终于无法再说出什么,伴随着一阵痛哭,挂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木木地坐着,耳朵里回旋的都是晴儿的哭泣,心中一阵阵刀割一般的疼痛…… 想起老三信里的内容,我不由琢磨,难道,这一切都是老三特意安排的? 我边寻思看着挂在墙上的钟表,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 我坐在办公室里,坐在柳月曾经坐了几年的位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挂着的钟表,看着秒针一圈一圈地走动,看着分针一点一点地挪动,心乱如麻,心如刀绞。 我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陷入了苦痛的境地…… 如果上帝要毁灭一个人,必先令其疯狂。可是,我疯狂了这么久,为何上帝还不把我毁掉,为何上帝还要让我有思想的空间和余地。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即使忘记了她的声音,忘记了她的笑容,忘记了她的脸,但是每当想起她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此刻,柳月是这样,晴儿也是如此。 柳月已经不再属于我,难道,我要再失去晴儿? 青春的岁月就象一条河,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年轻忧郁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可是,此刻,我无法达到这种境界,我无法让自己保持一颗平静而平常的心,我寂寞许久的心灵再一次掀起惊涛骇浪,我被晴儿的哭泣牵动了大脑最深处的那根神经。 当时针指向10点50分,还剩下最后10分钟的时候,我终于坐不住了,关上办公室的门,以飞快的速度冲下楼,骑上自行车,疯狂地冲出报社院子,在冬日斜阳的照射下,在正在融雪的马路上,拼命往市中办事处婚姻登记处奔去…… 路上,我不要命地蹬着我破旧的自行车,这辆大二的时候我和晴儿积攒了3个月的伙食费和零花钱买的二手自行车。不知道冲过了几道红灯路口,也没有听见后面是否有交警在呵斥我,我的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大脑一片麻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一定要赶在他们11点登记之前赶到。 我不知道自己玩命地奔波是要干什么,是要去祝贺老三和晴儿的大喜还是去破坏他们的幸福,我只知道一个劲往那里赶。 当我终于骑到婚姻登记处门口的时候,看看手表,11点零3分。 我迟到了3分钟,这3分钟,足以改变我的命运。 我看见,晴儿和老三正站在婚姻登记处门口,肩并肩。 晴儿穿了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带着一顶雪白的绒帽,帽子上两个小球点缀在侧面,脖子里围着雪白色的一条围巾,苍白的脸色透着几分红润,大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住在雪地里飞奔而来的我。 这雪白的绒帽和围巾都是以前我给她买的。 我气喘吁吁地停在他们面前,手一松,自行车歪倒在雪地上,无声无息。 我浑身大汗淋淋,汗水湿透了内衣,在棉衣下显得分外清凉。 我呆呆地站立在他们面前,看到晴儿的嘴唇在轻微地颤抖,看到老三的嘴唇紧紧地抿住。 我扑哧扑哧地大口喘气,借以掩饰我内心的尴尬和惊慌。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登记,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来晚了,我孤独而寂寞地站在老三和晴儿对面,就这么看着他们。 周围很静,只有汽车和自行车川流不息的喇叭和铃铛声,静得我几乎能听见晴儿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我看见,晴儿的胸铺在剧烈起伏,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东西,黑色的眼珠直直地盯住我,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兔崽子,你终于来了!”老三说话了,同时,将手搭在了晴儿的肩膀上。 老三的动作似乎在告诉我,我来晚了,晴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我的心一震,神色暗淡下来,眼神迅速灰暗下来,我知道,我来晚了,在这个赌博一般的爱情游戏当中,老三和晴儿给了我最后一次机会,我却错过失掉了。 我默默低下头,怔怔地看着雪地上歪倒的自行车,弯腰,打算扶起自行车。 我知道,此刻,我已经是多余的人,我唯一能做的,是安静的离开,或者,是向他们祝福。 “峰哥……”我突然听到了晴儿的声音。 我不由停住,站直腰,看着晴儿。 是晴儿在叫我,晴儿的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嘴唇咬得紧紧地,正死死看着我。 我的心里涌出无言的酸楚和伤痛,也忍不住紧紧咬住嘴唇…… 过了片刻,我看见老三用搭在晴儿肩膀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晴儿的肩膀:“晴儿,去吧!” 我看见,晴儿扭头看着老三的眼睛。 老三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有些牵强,但是很坚决。 老三冲晴儿微微点点头,带着鼓励的眼神。 我看见,晴儿离开老三,向我走过来,带着怯怯而又希冀的眼神。 我的心一下子热起来,晴儿正在向我走来…… 我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呆呆地看着晴儿。 晴儿走到我面前,离我近在咫尺,仰起脸,忧伤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我,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我呆了。 086 “江峰,你个混蛋!”我听见后面的老三在低声怒骂。 我仿佛醒悟过来,明白了老三的意思,看着晴儿俊俏而美丽的脸庞,看着晴儿忧郁而幽深的眼睛,看着晴儿脸颊上流淌的泪痕,慢慢伸出手,把冰冷的手指抚向我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峰哥……”当我的手接触到晴儿皮肤的一刹那,我又听到了晴儿的呼唤,感觉到晴儿身体微微一颤…… “晴儿……”我不由叫了一声,轻轻用手指拂去晴儿脸上的泪痕。 “峰哥……”晴儿又叫了一声,眼里突然迸射出两行热泪,接着,身体猛地扑到我的怀里,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肩膀,浑身剧烈地颤抖…… 我感觉到,晴儿的热泪流进了我的脖颈,顺着我的脖颈,流进了我的躯体,和我尚未冷却的汗水交融在一起…… “晴儿……对不起!”我深深地说出这句话,眼泪终于忍不住再次流下来,紧紧将晴儿抱紧,抱在怀里,感受着晴儿的颤动和温暖。 我的泪水滴在晴儿的羽绒服上,滴在晴儿雪白的围巾上。 在老三面前,在穿梭来往的行人面前,我们就这样紧紧地拥抱着。 晴儿在我怀里哭成一团,我怀着深深的忏悔和愧疚,紧紧拥抱着我的晴儿。 我知道,晴儿回来了,我又回到了晴儿身边,老三和晴儿没有登记,他们一直在等我。 老三站在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仰脸看着天空飞过的一群白鸽,一会,伸手揉揉鼻子…… 过了一会,老三向我们走过来,伸出并不宽阔的臂膀,将我和晴儿紧紧抱在一起,紧紧地…… “老三,对不起……谢谢你……”晴儿在我怀里抽噎着说。 我知道,晴儿是在为不能和老三登记结婚而抱歉,是在为老三的真心帮助而感谢。 “晴儿,不要说对不起,”老三平静而缓慢地说:“属于你的终归是你的,谁也夺不去,爱情,不要说对不起,也不要说谢谢,为自己爱的人做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应该的……” 我知道,老三还在爱着晴儿,但是,他知道,晴儿爱的是我,因此,他选择了放弃晴儿,成全我们。 老三,好兄弟。我的心里默默念叨着。 然后,老三松开我们,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狗日的,记住,好好待晴儿,如果,你再伤害了晴儿,我一定杀了你!一定!” 我看到,老三的眼睛里闪着坚定、执着和刚毅,还有点点泪光。 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我们年轻而又幼嫩的情感遭受了一次血雨腥风。 我知道,老三的心里很复杂,欣慰、痛苦、失落、祝福、大度…… 我知道,老三的话一定会做到。 我搂紧晴儿的肩膀,看着老三,由衷地说了一声:“好兄弟!” 老三看着我,点点头,然后弯腰扶起我的自行车:“走吧,我请你们吃火锅,去前面的老四川……” 然后,老三骑着我的自行车,歪歪扭扭向前走去,边唱着那个年代流行的童安格的歌曲:“既然爱过,又何必真正拥有你,既然离去,又何必有太多难过……” 我松开晴儿,擦去晴儿脸上的泪水:“晴儿,我们走吧……” 晴儿的眼里充满了欣慰和感动,脸上露出纯美的微笑,冲我轻轻地点点头:“嗯……峰哥,过去的永远过去,我们往前走吧……” 然后,晴儿挽起我的胳膊,一如过去的7年那样,将温暖柔 嫩的小手放进我宽大厚实的手心,小鸟依人般偎依在我的身旁,跟我走向老四川火锅店。 这是我们久别后的第一次重逢。 坐在老四川热气腾腾的火锅面前,老三坐在我和晴儿对面,要了两瓶二锅头。 “晴儿,你只管吃,我和江峰要好好喝一顿!”老三看着我和晴儿,边将两瓶二锅头打开:“一人一瓶,兄弟,好久没和你一起喝酒了,来,咱们用大碗,就像以前在宿舍里那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晴儿给我和老三倒茶,又忙着往锅里加菜。 我和老三各自将白酒倒满一个大碗,端起酒碗,碰了一下:“兄弟,喝!” 一大口白酒下去,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心里愈发温暖。 老三的酒量其实不大,几口白酒下去,脸上就开始有些发红,但是他喝起来并不畏缩。 “江峰,寻找回来的爱,你这个浪子终于回头了,你躲到山里一年多,你以为你就能逃掉,”老三眼睛红红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小子还是要回来的,这一年多,你知道晴儿为你哭了多少次,你知道晴儿多么深地在关注你……知道吗,从给你写信,到今天这些,都是老子一手安排的,老子知道你终归是要回来的……知道吗,老子是无比地羡慕你,无比地痛恨你,又无比地盼望你……” 我端起酒碗:“我知道,老三,哥儿们,够意思,我不会忘记的,我心里,不会忘记的,我和晴儿,都不会忘记的……” 晴儿也端起水杯:“老三,我和峰哥一起敬你一杯酒,谢谢你一年多来对我的照顾、安慰、帮助……” 老三端起酒碗:“来,自家人,不要说外家话,回来了,就好,就比什么都好,祝福你们俩,来……喝!” 放下酒碗,老三对我说:“江峰,你干的不错,提拔成新闻部副主任了,好主持工作,咱们这一帮死党,你是第一个提拔到副科级的,进步就数你快……” “是啊,峰哥,我今天打电话到你原来的办公室,从接电话的人口里,才知道你刚刚提拔进步了,真好!”晴儿的眼里闪着自豪的目光。 “唉……瞎混而已,机遇好吧,领导赏识!”我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知为什么,这次提拔,并没有让我感到什么喜悦和兴奋,反倒感觉到了几分沉甸甸。 我突然想起了柳月一年前的那次提拔,因为我的过失而流产的提拔,1年过去了,不知道柳月现在如何,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工作,不知道她和杨哥是否已经结婚…… 经历了一年大山里的锤炼和煎熬,我仿佛感觉自己已经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对功名利禄看得似乎有些淡了。 其实,我知道,我并没有达到如此清心寡欲的境界,我看似平静的心里仍然燃烧着熊熊的超越的火焰,我沉默的自尊和雪耻的欲求依然在内心深处涌动。 只是因为刘飞的提拔冲淡了我的喜悦和成就感,我已经将刘飞视为我前进道路上最现实的威胁和阻碍。 在今天这个时刻,我不想多想这些,于是,我换了一个话题:“老三,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我?”老三笑笑:“我已经辞职半年了!” “辞职?”我有些意外,看看老三,看看晴儿。 晴儿冲我微微点头。 “是的,辞职了,”老三漫不经心地点燃一颗烟:“受老大人南巡的刺1激,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唱着春天的故事,走进新时代……” “那你现在干什么?”我紧盯着老三。 “我自己开了一家广告公司,承揽户外广告业务……”老三说。 “生意怎么样?”我问。 “马马虎虎还凑合,比上班赚得多,还有,关键是自由,我这人,最受不了单位里各种规章制度的约束,还是自己干舒服……”老三说。 “行,老三,我佩服你,”我说:“你能走出这一步,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像我,就不行,我不懂经商,不敢下海,如果我自己做生意,一准赔死……” “你和我不一样,你走的是另一条路,你没必要辞职下海,”老三说:“你这个报社虽然是事业单位,但是,你们是党委的喉舌,是党委直属事业单位,属于国家干部身份,也算是个官场,依你的头脑和才华,好好干,不出几年,混个红顶子,没问题……这有权了,一定会有钱,这有钱了呢,却未必有权,还得看有权人的眼色,受有权人的制约……” 晴儿看着老三:“老三,峰哥没关系没后台,农村出身,在官场混,也很难的,说不定过几年,你发大财了,我们还得找你拿钱花……” “呵呵……”老三笑了:“没问题,只要你们需要,吱一声,我大钱不一定有,这小钱,还是没问题的,小意思……” 晴儿看着我:“峰哥,老三的广告公司现在可是很红火的,抽空你给写个稿子报道一下。” 我笑了,隔行如隔山,晴儿不懂党报报道的范畴,我要是晚报记者,写一篇带有广告目的的新闻稿肯定是没问题的,这党报,根本就没有适合的版面刊登。 老三也笑了:“别,我可不想出这名,到时候拉广告的,拉赞助的排队上门,烦都烦死了……” 酒足饭饱,我还要回办公室上班,明天元旦放假,需要处理布置一些事宜。 老三要回公司,晴儿想跟我走,去我宿舍等我,她们学校已经提前放假了。 我没答应,知道晴儿到我宿舍,今晚就会在那里住,那张床是梅玲曾经住过的,我不能让晴儿在那里住。 我打算回头重新换一张床。 087 我知道晴儿今晚有很多话要和我说。 “晴儿,我宿舍很冷,没有暖气,你先回学校宿舍,”我给晴儿戴上绒线帽子,将晴儿脖子里的围巾紧了紧,拍拍晴儿的脸蛋,像我们以前曾经无数次的那样:“我下班直接去找你,今晚我们一起在你那里做晚饭吃!” 晴儿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点点头:“嗯……那你路上骑车小心点,路上有雪,很滑!” 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毕竟这一年来,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女人的关心和呵护,心灵似乎已经变得僵硬和冷却。 然后大家分手。 我回了新闻部,回到我的主任办公室,坐在柳月曾经坐过的位置上,看着柳月用过的电脑发呆。 到现在为止,一年多过去,我没有任何柳月的消息,没有任何人告诉我,我也不会去打听。 我并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害怕知道,害怕知道柳月的不幸,也害怕知道柳月的幸福,我不想不敢不愿刺1激自己,我脆弱的神经不能承受如此之重。 经历了这一年多的风风雨雨,想起我参加工作第四天的懵懂开端,想起我和柳月、晴儿的悲欢离合,我百感交集。 我似乎终于知道,即使不了解一个人,还可以爱上她,即使不爱一个人,也可以思念她。 我朦朦胧胧地想到,柳月在我人生刚萌动的时候不经意的出现,意外地给了我惊喜,我将她当做了我生命的神,可以拯救心灵干渴而无知的我,其实我错了,她或许只是我人生里匆匆行走的路客,给我的,我拥有的,只是一种短暂的感觉。等到花开花落,爱情不再那么浪漫和唯美时,我才明白,这个世界很无奈,现实很无奈,我们不能去改变,我们也改变不了,我们的过去,在经历中慢慢流失,只有回忆是永恒的…… 学会宽容,永远不要在爱情结束时抱怨或者忿恨,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幸福快乐悲伤痛苦,都是人生陈杂的经历。柳月给予了我幸福和快乐,我应该感激,她给予了我悲伤和痛苦,我就应该怨恨吗?不是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苦痛会慢慢淡化,许多年后再回忆,或许,只是丰富了我人生的经历…… 过错是暂时的遗憾,而错过则是永远的遗憾。 生活中上有很多东西是可以挽回的。 比如,晴儿,我曾经深深伤害的晴儿。 想起晴儿,我心中充满无言的痛悔,我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我决心以一个男人的责任来呵护照顾晴儿,给她以幸福和安宁,决不再伤害她纯洁而又美丽的心灵。 同时,我也在内心深处深深祝福我的美女上司柳月,带给我无比欢乐和苦痛的柳月,让我深深内疚和不安的柳月,祝福这个苦命的女人能有让人欣慰的未来。 在我年轻而又肤浅的生命里,却已经有了两个刻骨铭心的女人,让我终生难忘,伴随我一生记忆的女人。 那时,我真的以为,我和柳月从此就只剩下了回忆,甚至于回忆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变淡。 那时,我依然年轻。 我慢慢收回我的思绪,开始在新的岗位上忙碌我的工作。 一会,陈静进来交稿子给我。 陈静看起来气色不错,精神很好,见了我就掩饰不住的笑:“江主任,嘻嘻……俺来交稿子……” 我看着陈静笑了笑,这个女孩子对我真的是没说的,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离开和回到新闻部时候她的两次落泪,那是发自内心的真情。 “陈静,不要这么客气,私下还是叫我江峰好了,”我说:“咱们新闻部,我没什么资历,除了今年新来的3个学生,其他4个同事都比我资历老……” “什么资历老不老啊,老的比新的也就多参加工作几年,咱们新闻部,都是年轻人,没人敢倚老卖老,”陈静把稿子放在我办公桌前:“再说了,这领导任命的干部,说你行你就行,不服不行,谁不服,跳出来看看,写几篇像样的能超过你的稿子看看……在新闻部混,是要靠真本事吃饭的,滥竽充数的想在新闻部站住脚,一个月就露馅……你就心安理得好好干吧,江主任,领导支持你,咱们新闻部的兄弟姊妹都服气你,服从你,放心好了,没问题的……” “大家的反应有没有什么异常?”我看着陈静。 “没有什么异常,虽然你资历浅一点,但是,你的写作水平高不少,特别是你扶贫这一年,写的稿子越来越扎实有思想,大家都很服气的,起码比对刘飞服气多了,”陈静撇撇嘴:“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你那次稿件出事,刘飞是明知不问,故意不签字的,他真的很坏……” “你怎么知道?”我很奇怪这事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刘飞喝多了酒教训我们的时候自己吹嘘出来的,说不听他话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说他有的是办法整治,然后就举起了你的例子……”陈静气愤地说。 “哦……”我笑了笑:“都过去了,不提了。” “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事虽然对你是个打击,直接导致了你下去扶贫,但是,下基层也对你个人有了很大的锻炼,这次你回来,我觉得你成熟多了,稳重多了,或许,这次你不下去,还不一定就能提拔呢……”陈静看着我说。 我没有说话,但是心里也比较认同陈静的话。 我知道,我的经历决定了我的阅历,我的阅历决定了我的经验和思路,我和刘飞比,还嫩得很。 我还知道,只要我在报社,只要刘飞在报社,只要我们还在一个锅里摸勺子,我们之间磕磕碰碰的事情还会有,我们之间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而且,不仅仅是刘飞,还有梅玲。 虽然梅玲现在不是我的敌人,但是,我绝对不会把她当朋友。对于她借助我对柳月的暗算,我依然怀恨在心,恨之入骨;对于我和她之间曾经的鱼水之欢,我不堪回首、悔恨交加。 人际斗争固然重要,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工作,还是如何做好我的本质工作。 “在单位里混,说千道万,工作是根本,没有业绩,没有能力,光凭关系,光凭耍嘴皮子,都不是长远之计,都不是立身之本,真正的立身之本是业绩,领导不仅仅需要会服从会拍马屁的,同样需要有能力会干工作的,不要只想到跟领导套近乎,还要脚踏实地干实事,你干的越好,对你自己的成长就越有利,你的领导脸上就越有面子,就越有政绩,领导也就会越赏识你……”我愣愣地盯着电脑,不由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江主任,你在发什么楞啊?”陈静看我眼神直勾勾地,拿手在我眼前晃动。 我醒悟过来,看着陈静:“陈静,我问你几个事情。” “领导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陈静笑嘻嘻地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托着腮帮看着我。 “嗯……”我沉吟了一下:“我下去这一年多,单位和部里的很多事情和业务都生疏了,特别是单位里这一年多发生的重大事情,我都不是很了解,还有咱们新闻部,新添了3个大学生,又走了几个老同志,部里现在人员的业务状况我也不是很熟悉,所以……” “嗯……好说,这个好说,我给你汇报,”陈静反应过来:“先给你说说报社,其实这一年,人事没多大变动,就是你、梅玲和刘飞变动了一下,但是,报社发展的思路有了大的起色,马书记突然启动了报社的快速发展步伐……” “哦……那几个方面?” “一是改善办公条件,口号是‘印刷上告别铅与火,办公上告别纸和笔’,印刷厂引进彩色胶印系统,出彩报,出大报,办公上呢,全部实行办公自动化,购买大量微机,实现编采部门全部电脑化……” “哦……很好啊,这是现代报业的发展方向,”我说:“还有呢?” “二是要大规模搞基建,要建造新闻大厦,要建造职工宿舍楼,改善办公条件,改善职工居住条件,新闻大厦要建高楼,听说要20层,职工宿舍楼建小高层,要18层……” 我吓了一跳:“咱们报社哪里有这么多钱?印刷、发行都不赚钱,咱们一年的广告收入也就不超过500万,除去办公和工资费用,基本不剩啊,这购买办公设备、建设大楼,总投资得上亿吧,哪里来这么多钱啊?” “嗨,这不就显出年轻领导的魄力来了,马书记敢作敢为,他路子广,找市领导批条子支持,跑财政局要钱,找银行贷款,反正他有的是路子,这些,咱们那些天天办报的眼镜老总们就望尘莫及了……梅玲这次为什么干社长助理,为什么分管基建和行政,都是有道道的……包括刘飞干办公室主任,哼,这里面也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现在恨不得叫梅玲亲娘……” 088 我听了陈静的话,觉得马书记的魄力虽然很大,但是显然是有些急功近利,急着出政绩,聚拢民心,而有些不顾现实实际,有些不自量力,脱离了报社的实际经济财力和发展状况。这贷款也是要还的,不是白给的,还有利息。 看一看全省其他地市党报社,江海日报的实力属于中等偏下的,那些报社不乏经济实力很强的,但是,没有一家建大规模的新闻大厦的,全省只有省委机关报东江日报社有建的新闻大厦,但是东江日报社一年的广告收入是一个多亿,岂是我们能比的。 我暗自思忖着,没有发表意见,我觉得我的想法或许太幼稚,领导都是身经百战的,经验丰富得很,他们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和考虑,这些,不用我这个小小的副科级主任来杞人忧天。 “说说咱们部室的情况。”我看着陈静。 “咱们部室啊,我作为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就站在我的角度来说,算是给领导一个建议……”陈静笑看我:“我觉得,咱们新闻部目前存在着两个问题,一个是人心不稳,各自为战,互相猜疑,缺乏柳主任在时的那种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凝聚力和战斗精神;第二个是大家对业务学习普遍放松了,写稿数量和质量普遍下降,新人员没人带,自己瞎撞,业务水平提高很慢,前不久全省下半年好新闻评选,咱们报社选送的稿件,一件没有评上,全省倒数第一,马书记差点气死了……” 我一听,觉得情况很严重,看着陈静:“你觉得这两个问题主要原因在哪里?” “群雁高飞头雁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原因就是在这个刘飞身上,”陈静情绪有些激动:“一个新闻部主任,不是想着如何带动大家去做业务,不去想着如何提高大家的业务素质,整天不写稿,不抓新闻业务,就想着去钻营去巴结领导,整天就想着利用记者的便利去结交当官的,把记者这个职业当做自己往上爬的跳板,搞有偿新闻,搞关系稿……你想想,这样的主任能带出好兵吗?新来的三个大学生,没人管没人问,放任自流,到现在连个简讯都写不好,采访会议都不懂程序……想想柳月姐那时候,主任亲自带兵,手把手传帮带,言传身教,再看看现在,真的很痛心疾首……但是,刘飞很会来事,梅玲很喜欢他,马书记也喜欢他,她一提拔,刘飞就接替了她的位置……” 陈静脸上的表情很无奈而又激愤。 我安静地听着,点点头:“嗯……我初步了解了,谢谢你给我反应的这个情况,记住,对外,这些话不要说,你这人,口快心直,防止隔墙有耳。” “嗯……我知道,我只和你说,不和别人说的。”陈静从我的话里听出了关心和爱护,脸上充满了高兴和满足,轻轻地对我说。 陈静给我提供的情况很重要,让我时隔一年之后回到报社迅速掌握了报社和部室的第一手真实情况,对我元旦后的工作开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然后,我安排好元旦期间的采访值班事宜,又处理了一下手头的几个稿子,交到总编室,看看时间不早,到下班时间,就关门出来,下楼。 刚到楼下,正看见刘飞正站在院子里。 刘飞正指挥人员在办公楼楼顶插彩旗,挂彩灯,院子大门口,几个工人也正在挂大红灯笼,摆放欢度元旦的标语牌。 刘飞显得很神气活现,神情优雅而又傲慢,指手划脚间显出高贵的风度和气质,真的很像一个领导。 我不想和刘飞打招呼,想悄悄从刘飞背后绕过去,偏偏刘飞一扭头看见我了,主动换了一副关切的笑脸:“小江……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江主任了,新官上任,还好吧?” 现在,我看见刘飞那笑脸就别扭,这个人,我真希望永远也不要看见他,虽然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刘主任啊,都下班了,还在忙啊,呵呵……还行,部里也基本没什么事情,接了你的班,很顺溜,这以后,你还得多多指导。” “别这么说,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很惭愧,”刘飞镜片后面的眼珠子又滴溜溜转悠:“咱们这新闻部,可是报社的门面,是报社的台柱子,马书记可是当做招牌的……由你来干,我觉得最合适,当初领导找我征求意见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这位置,非你莫属,我当即就推荐了你,像你这么一个人才,放在深山老林里干农活,实在是可惜了……” 马尔戈壁,鬼才相信你的话,你能推荐我?我在心里暗暗骂着,脸上却带着感激的笑容:“谢谢刘主任高抬,你是新闻部的元老,又是老领导,这以后的工作,还少不了你多指导、帮助……” “好说,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自己人,老同事,以后,部里的工作,你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提……”刘飞笑呵呵地:“还有,有什么需要办公室解决的问题,比如办公设施了、派车了等等,尽管和我说,不光公事,你个人有什么私事需要车的,打个招呼就行……不管怎么说,咱们也都是柳主任带出来的兵嘛……” 一听刘飞提到柳月,我就敏感,我注意到刘飞提到柳月的时候,眼神紧紧盯住我,仿佛想从我表情里看出什么来。 狗日的,想从老子这里套到什么东西,门都没有。 “多谢刘主任关心,到时候有什么事情,少不了麻烦!”我神色自若地回应了一句,然后说:“刘主任你忙,我下班了!” “那好,节后见!” 我刚要走,听到身后有人喊我:“江主任!” 回头一看,梅玲正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今天下午邪门了,越不想遇到谁,偏偏就遇到谁。 刘飞在面前,我自然不能让他看出什么,于是礼貌地对梅玲说:“梅助理,下班了?” 刘飞见到梅玲,脸上瞬间就换上了那永恒的谦卑的笑容:“梅社长来了!” 我叫梅助理,刘飞叫梅社长,称呼不一样。 我知道很多担任助理职务的人都不喜欢人家称呼自己为“某助理”,而喜欢被称为“某某长”。 但是,我还是不想称呼梅玲为梅社长。 刘飞在称呼梅玲“梅社长”的时候,甚至带着责怪的表情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嘲笑我不懂规矩,不会和领导来事。 我没搭理刘飞的眼神,看着梅玲。 梅玲没大搭理刘飞,仅仅是稍微一点头,就看着我:“怎么样,新岗位还适应吗?” “还行吧,正在熟悉。” “嗯……”梅玲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刘飞:“刘主任,我要和江主任说点事。” 刘飞马上意会到了梅玲的意思,点头笑着:“好,你们谈,我去那边看看……” 说着,刘飞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走到大门口去了。 我明白刘飞在眼红梅玲对我的态度。 “有事吗?”我淡淡地对梅玲说。 我现在对梅玲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时刻注意和她的距离,自从那次事件之后,我终于体会到了柳月多次提醒我要和梅玲保持距离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也想起了柳月说的不要得罪她的话。 我现在已经无所谓得罪不得罪梅玲了,她对我好像一直很谦让,自从那次我将她痛打之后,她见了我非但不记恨,反而愈发表现出关心和呵护。 这个贱女人,真的有被虐的癖好,不仅仅在床上。 我从心里一直记恨梅玲,深深的恨,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可能把她怎么样,起码现在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我的心里只要种下了仇恨的种子,总有一天是要报仇的,我是一定要为柳月雪恨的。 我相信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还记得一句话,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现在就开始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呵呵……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会话。”梅玲笑呵呵地看着我:“这一放假,又要好几天见不到你了……” “没事,那我走了,我朋友等我吃饭!”我干脆地说着,目光平静地看着梅玲:“梅助理,祝你节日愉快!” 说完,我扭身就走,身后传来梅玲失落的声音:“江主任,节日愉快……” 我没有停下脚步,出来坐公交车去了江海大学。 在落日的余晖中,我走在母校安静祥和的马路上,身边不时走过几个结伴出去的学生,其中不乏亲密勾肩搭背的男女同学。 看着他们,我不由想起了我和晴儿在江海大学的4年美好大学生活,一起去饭堂打饭,一起坐在草坪上吃饭,吃过饭一起洗碗,饭后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学习,自习后一起在夜晚的操场上散步,散步时晴儿开心地让我拿大顶给她看…… 那时的生活虽然简单而清贫,但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是那样的富足,我们的精神生活是那样的快乐和充实。 这一切,仿佛就在刚刚过去的昨天,离得那么近。 我快步走向晴儿的宿舍,心想,此刻,晴儿说不定已经做好了香甜可口的饭菜,正等着我来吃…… 想到晴儿温暖的宿舍里淡淡的清香,想到晴儿温柔甜美的笑容,想到晴儿看着我眼巴巴的眼神,我的心不由一热,心里涌起一股疼爱…… 推开晴儿宿舍的门,晴儿正在卖力地收拾房间,本来就很清爽的房间被晴儿一收拾,更加洁净条理,温暖的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可是,我却没有闻到饭香。 “峰哥,你来了!”晴儿见我回来,脸上绽开甜美的笑容,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胳膊:“看看我的劳动成果,明天就是新年了,我把房间重新都打扫了一遍,你看,好不好?” 我看着晴儿额头微微渗出的汗珠,爱怜地捋了捋她的头发:“丫头,提出严重表扬,干的很好,房间里好舒适好洁净好温暖……” 晴儿幸福地笑了,深情地看着我,轻轻地说道:“峰哥,你很久很久没有表扬过我了……” 089 说着,晴儿的眼睛轻轻地闭上了,脸微微仰起。 我会意晴儿的意思,这是我们之间的默契。 我将晴儿轻轻搂在怀里,晴儿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 我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晴儿俊美滑嫩的脸庞,轻轻地…… 我看见,晴儿的眼角流出了两滴泪水…… “傻丫头,不要哭,我们在一起,应该高兴才是!”我轻轻地捧着晴儿的脸,轻轻地wen着晴儿。 晴儿睁开眼,看着我,温柔地笑了:“峰哥,我就是高兴才哭的……别笑话我……在你面前哭,我喜欢……” “我不笑话你。”我双手拥着晴儿的身体:“晴儿,明天,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回哪个家?”晴儿看着我。 “回你的家,回我的家,回我们的爸爸妈妈家!”我重重地出了一口气,低下头,用鼻梁顶着晴儿的鼻梁。 “好啊,好,太好了!”晴儿欣慰地笑着:“4位老人看到我们一起回家,不知道心里有多高兴……” “晴儿,我饿了!”我环顾四周:“咱们不能空着肚子谈情说爱啊,你做的饭呢?” “嘻嘻……”晴儿拉着我的胳膊摇晃着:“我木做饭。” “哦……你是想出去下馆子,对不对?”我伸手捏捏晴儿小巧的鼻梁:“走,穿上外套,咱们出去打牙祭去……” “不是,”晴儿看着我说:“明天是新年,今晚兰姐请咱们去她家吃饭,辞旧迎新哈……这会儿她估计快做好了,咱们直接去好好搓一顿……” “什么?兰姐!去兰姐家吃饭?”我一愣。 “是的,兰姐下午来通知我的,她老公在外学习没回来,孩子在乡下奶奶家,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家,她说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很闷,”晴儿小心地看着我:“还有……” “还有什么?”我看着晴儿。 “还有,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兰姐了,说你扶贫回来了,提拔了,说你和我……和我和好了,兰姐一听很高兴,很欣慰,非要让我们去她家吃饭,她说……她说要好好做几个菜,给我们两个人祝贺……”晴儿小心翼翼地说着,两只胳膊搂着我的腰。 我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前几天才从老三的信里知道原来是兰姐将我和晴儿的事情告诉了柳月,才导致了柳月对我的断绝往来。如果没有兰姐的行为,或许,我现在应该是和柳月在一起,或许,以后的那些事情,从我和梅玲发生关系到柳月被梅玲暗算,都不会发生,也不会给柳月带来巨大的伤害……或许,柳月现在应该就是省委宣传部新闻处的副处长了。而如今,柳月现状如何,我尚未知晓,不知她如今身在何方,命归何处…… 我心里怅怅地想着,眼神不由痴痴起来。 “峰哥,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兰姐?”晴儿看我这样,眼神和语气里充满了担心。 我回过神来,看着晴儿犹如小动物一般谨慎略带忧惧的眼神和表情,突然又想,兰姐这么做,应该是出于好心,也是为了晴儿好,她应该是无心害柳月的,她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这一封信,击垮了我,导致我自感堕落,导致我在堕落中迷失在梅玲的怀抱,导致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导致柳月遭受了仕途中的致命一击。 或许,我不该恨兰姐,或许,这世上,一些都是注定的,命运不该我和柳月在一起,这都是缘。 还有,我或许不应该把柳月被暗算归咎于兰姐,真正应该清算的是我,正是由于我的颓废和堕落,才导致了梅玲的有隙可乘,才导致了梅玲对柳月的重重一击,我是这一切后顾的罪魁祸首,是这一切罪恶的源……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峰哥……”晴儿又在喊我,轻轻摇晃着我的身体。 我又一次回过神,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晴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摇摇头:“不……” “那就好,”晴儿舒了一口气:“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记恨兰姐……” “晴儿,”我捧起晴儿的脸,手指轻轻在晴儿柔软的嘴唇上拨弄着:“你说,我为什么要记恨兰姐?” “因为她写信告诉了柳月你和我的事情,告诉了你因为柳月不要我的事情……”晴儿傻乎乎地看着我。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继续看着晴儿。 “她……她是为我好呗,在系里,平时都是她罩着我,谁要是欺负我,她第一个站出来接招,”晴儿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一片清纯:“还有,她说,她也是为了你好,是为了柳月好……总之,她是为了我们好,兰姐这个人,真的不错的,对我好,在我面前经常夸你,她和柳月关系也很好的……” 我再一次笑了:“既如此,那我为什么要恨她呢?”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着一种隐隐的痛。 晴儿终于放心了,开心地笑起来,主动踮起脚仰头亲wen我:“峰哥,你真好……” 晴儿最大的特点是不会掩饰自己,不会撒谎,她所表现出来的任何情感都是真实而自然的。 我看着漓江水一样纯净的晴儿,想起曾经带给她的伤害,心中疚然,低头又一次轻轻wen住了晴儿…… 许久不见,就别重逢,破镜重圆,我心里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充满了新鲜、陌生和熟悉。 我们抱在一起,像一对初恋的情1人,wen了好一会…… 直到学校广播站的大喇叭开始放音乐,我们才分开身体。这是每天晚饭开饭的信号,同学们听到大喇叭的校园之声,就知道到了开晚饭的时间。 “走,峰哥,咱们去吃饭,去吃兰姐,去尝兰姐的手艺,我特意告诉兰姐了,说你喜欢吃辣的……” 晴儿穿上外套,围上围巾,又仔细擦去我脸上的口红痕迹,然后挽着我的胳膊,走在校园暮色下沉的小路上,直奔学校教职工宿舍区。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端着饭盒边走边吃的莘莘学子,我仿佛又回到了我的大学时代,回到了和晴儿一起坐在草地上吃饭的时代,想起了和晴儿在大学里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想起了那曾经的花前月下,唧唧我我…… “峰哥,还记得以前吗,没毕业之前,我们经常这样一起在校园里散步,一起随意地聊天……”晴儿带着回忆而神往的语气:“那时,多好啊,我们虽然清贫,虽然物质上一无所有,可是,我们却很富有,我们的精神很富裕,我们的内心很充实……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散步,一起吃饭,一起畅想未来,一起憧憬明天……呵……真的很难忘而留恋……” “嗯……”我答应了一声,算是对晴儿怀想的认可。 “峰哥,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像是初恋的感觉呢!”晴儿偎依着我的身体,做幸福状。 其实,我也有同感。 但是,我没说出来。 “峰哥,你看,那些同学们会不会认为我们也是学生呢?”晴儿又对我说:“我们这样融入在同学们中间,谁也不会认为我们不是学生,嘻嘻……” 晴儿刚说完这话,突然我听到后面有人叫:“许老师好!” 回头一看,是嘻嘻哈哈的几个女同学。 晴儿一见,笑了,冲她们说:“同学们好,你们怎么放假没回家?” “没有,我们家远,没回家,”一个圆脸的女孩笑着对晴儿说,然后又打量我:“许老师的男朋友好帅气啊!” “是啊,许老师,我们都不知道原来你有男朋友了呢,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啊……”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冲晴儿说。 晴儿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毫不避讳地继续挽着我的胳膊:“他叫江峰,江海日报社的记者,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新闻系的,和我一届。” “啊哈,大师兄啊,大记者啊,工作这么好,长得又帅气,真好,许老师好有福气,和许老师真般配……”女孩子们开始对我评头论足。 我冲女孩们微笑了下:“各位师妹,下午好!” 晴儿站在旁边,靠着我的身体,脸上挂着开心而满足的笑,听凭那些女孩子在那里夸赞我和她的绝伦搭配。 看着晴儿满足地表情,我的心里涌起一丝感动,晴儿真的很容易满足,只要对她一点点好,她就知足了。 告别几个女孩,我们到了兰姐家。 晴儿敲门,兰姐过来看门,围着围裙。 看到我们,兰姐热情邀请进来。 进门后,我礼貌地冲这个告我黑状的兰姐点点头:“兰姐好!” “嗯……小江同志好,江大记者好,”兰姐大大咧咧地看着我:“听晴儿说你去扶贫一年,回来就提拔了,不错,提拔的真快,祝贺你,小兄弟……”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一年多不见,变化不小啊,人黑了,瘦了,结实了,成熟了,更像个男人了……”兰姐站在我对面,上下看着我,评头论足,仿佛她和我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任何不快的事情发生。 “可不是,在深山老林里折腾了一年,可是受了不少罪……”晴儿心疼地看着我。 “年轻人,受点苦,没有什么坏处,”兰姐边请我和晴儿坐下,边说:“温室里长不出茁壮的大树,不趁年轻去经历风雨,去汲取经验和知识,等年龄大了,发现自己一无所长,提拔没指望,专业没特长,肚子里没货,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觉得兰姐说的很对,颇有柳月的口味,不禁点了点头:“兰姐教育的对!” “哟——可别这么时候,我可不敢教育你,你这个大记者,现在又是主任,我没那本事……”兰姐笑起来:“再说了,就是真的需要教育,你跟前还看着一个许老师呢,辅导员,专做思想工作的,正对胃口……” 晴儿笑了,在沙发上挨着我坐下,撒娇般的看着兰姐:“兰姐,我饿了……” “知道你饿了,这不都做好了,来,到餐厅,吃饭!”兰姐撩起围裙擦擦手:“明天是新年,新年要有新气象,今晚,咱们好好吃个家宴,辞旧迎新,同时呢,也欢迎小江回来,还提拔了……”兰姐说。 我听出了兰姐的话中话,这“回来”恐怕不仅仅是指的我扶贫回来,还包括我回到晴儿身边。 到了餐厅坐下,兰姐果然好手艺,弄了一桌子香气扑鼻的好菜,好像都是专门对着我的胃口做的。 兰姐开了一瓶红酒,给我们倒上,然后举起杯:“晴儿老师,楚江记者,来,大家一起干一杯,祝贺我们,祝贺你们……” 大家一起举杯喝酒。 晴儿不停地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 “峰哥,这在山里的一年,你可是受了不少苦,多吃点,补补身子!”晴儿对我说。 “小江,你在这里这一年,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是,你的行踪,你的情况,我们可是基本都清楚的,”兰姐边给晴儿夹菜边说:“这江海日报,可是成了我和晴儿每日必看的首选报纸,每天都看你的扶贫日记,关注你那里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晴儿,是你最忠实的读者……” 我扭头看着晴儿,晴儿含笑看着我:“所以,我知道你那里很艰苦,吃的,住的,都很艰苦,这一年,你真的受苦了……” 晴儿的话里充满了关切和疼爱。 090 我的心里暖暖的,冲晴儿笑笑:“苦我是不怕的,累也不怕,没事的。” 想起我扶贫的一年,我真的觉得自己收获很大,自己真正接触到了最底层的农民生活,了解到了农民的疾苦,对农业、农村、农民真正有了切肤的感受。 然而,收获最大的是我的思想和心境,每日忙完了农活,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我的过去,我的逝去的爱情和女人,我的过失和堕落,有足够的时间去反思我的荒唐和幼稚,去思念柳月和晴儿,去深刻检讨自己的灵魂和心地……我觉得自己这一年的收获比过去22年的收获都要大。 喝酒的时候,兰姐一直看着我和晴儿,眼里充满了暖暖的那种温情和欣慰,这种眼神让我不由心里涌起几许感动,对兰姐的反感和不满在不知不觉消失。 同时,在兰姐的眼神里,我还看到了几分黯然和忧虑,虽然很短暂,但是,还是被我敏感地捕捉住了。 我不知道兰姐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不知道这表情是否和我有关,或许,和柳月有关。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不定,看着眼前的晴儿,我的心里突然闪过几分伤感和思念。 思念谁,牵挂谁,当然是柳月。 几杯酒下肚,晴儿和兰姐的脸都红扑扑的,我没什么感觉。 晴儿今晚特高兴,喝了不少,大大超出了她平时的酒量。 我劝晴儿少喝,晴儿不听,眼睛红红的看着我:“峰哥,这么多年,在有第三个人在的时候,我一直都听你的,这次,今天,我真的很高兴,让我自己给自己做一次主,让我痛痛快快喝一次,好吗?” 晴儿说的是实话,晴儿以前和我一起出去的时候,当着外人的面,从不和我抗拒,我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给足了我男人虚荣的面子。 “可是,你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会伤身子的,乖,听话,少喝!”我说。 “小江,这一年多来,我第一次看到晴儿这么高兴,第一次见到晴儿露出开心的笑脸,这一年来,她的心里很苦,今天,你就让她好好喝一次,好好痛快一次吧……”兰姐看着我:“看到晴儿今天这么高兴,我心里真的很开心,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心里真的很欣慰,要是大家都像你们这般,多好啊……” 我注视着兰姐的眼睛,在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又一次看到了兰姐眼里的忧虑。 这次,我的心猛跳了一下,为什么兰姐在我欣慰我和晴儿和好的时候眼里会有忧虑,为什么? 兰姐看我的眼神怔怔地看着她,突然有些不自然,避开我的眼神,自顾低头吃菜。 我发了一会怔,心里有些惘然,也低头吃菜。 一会,客厅的电话响了,兰姐出去接电话,兰姐“喂”了一声之后,声音突然变小了,仿佛怕我们俩听见。 我没有在意,给晴儿夹菜吃。 餐厅里只有我和晴儿。 晴儿举起酒杯对着我,眼里充满了无比的柔情和深情,声音软绵绵的,轻轻的,带着醉意:“峰哥,这杯酒,我敬你……咱俩之间,是同学,是恋人,是情1人,是朋友,是兄妹,是亲人……在我眼里,你不仅是我的恋人,更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兄长,无论你怎么待我,我都从来不会恨你,从来不会说你半个不好,你是我眼里最好的男人,最好的亲人,最好的哥哥,跟着你,不管结局如何,我无怨无悔,即使……即使,你离开了我,你伤了我,我也从来没有改变过对你的爱,对你无怨无悔的爱,因为……因为,我知道,你还疼晴儿,你不会真的不要晴儿,不会真的舍弃晴儿……7年,咱们走过了这么远的路,走了这么长的路,路上,留下了我们多少欢笑,多少泪水,多少憧憬,多少希望;7年,在路上,留下了我们多少难忘而美好的回忆……所以,峰哥,我知道,你不是绝情的人,你不会真的扔下晴儿不管的,你的心里,其实,真的还有晴儿,真的还记挂着这7年……所以,峰哥,今天我真的很高兴,真的很开心,我……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高兴过,开心过了……” 说着,晴儿的眼泪从红红的眼睛里流淌而出,在白净平滑娇嫩的脸庞上滚滚滑落…… 我紧紧咬住嘴唇,心里涌起阵阵酸楚,还有深深的内疚,握住晴儿的手:“晴儿,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伤害了你,我错了……乖,别哭了……” 晴儿没有擦眼泪,带着泪花又笑了:“峰哥,你的手好温暖,好宽大,我好喜欢把手放在你的手心,就这么让你包围……我哭,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幸福和快乐,你回来了,就好了,过去的一页,就让它过去吧,就当是一场梦,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让我们再回到从前,再和以前那样,生活、工作……峰哥,我多想牵着你的手,陪你一直走下去,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是疾病还是痛苦,呆在你的身边,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我的心里一阵波澜,梦醒了,难道梦里的一切真的就没了,就忘记了吗? “峰哥,这一年里,我无数次想过,你离开我,是不是我的错,如果是我的错,我愿意用一生来纠正;如果是我的爱,我真的真的希望我所爱的峰哥能够珍惜,我想了,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不管你在谁的身边……” 我突然想起了柳月,我是否也能够有晴儿这样的胸怀呢? 晴儿好似被酒精激起了感触,继续说着,轻轻的:“爱情,就像两个人在拉猴皮筋,疼的永远是后撒手的那个……当我的心真的在痛,眼泪快要流下来的时候,我就赶快抬头看看那片曾经属于我们的天空,那天空依然那么蓝,那么的广阔,那云依旧那么的潇洒,我就明白,自己不应该哭,因为你的离去,带走了我的世界,我依然和你还在一起……我无数次想,如果,不幸福,如果,不快乐,那就放手吧;如果,舍不得,如果,放不下,那就痛苦吧……想起我们曾经有过的甜蜜和幸福,我的心间被所有的忧伤所充斥,无法抛去,我知道,我们之间,是真正的亲密无间,我知道,任何东西都无法割舍我对你的爱……”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握住晴儿的手,轻轻用另一只手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她。 “峰哥,这一年,我做了无数的梦,梦见我们的往昔,我们的过去,我们的欢笑,我们的悲伤,梦见你在大山里辛苦劳作,梦见你在丛林中疲倦奔波,梦见你在山顶的石头上静坐,眺望天边的最后一抹红霞……我知道,在你在大山的一年里,你没有忘记晴儿,我知道,你是重情义的人,你不会忘记我们的过去的,我知道,你去大山里,不仅仅是为了锻炼自己,你是在逃避,在逃避噩梦般的过去,在逃避无理而又无奈的现实,其实,你的心里,或许比我更苦……” 晴儿轻轻地说着,眼神脉脉地看着我,泪水继续奔流。 我拿起桌上的纸巾,轻轻给晴儿擦去脸上的泪水:“晴儿,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嗯……是啊,你回来了,我现在觉得又像做梦了,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幸福真的会降临我的身边……”晴儿怜爱地看着我:“这一年,我还做了很多梦,梦见你回来了,回到我身边了,你拉着我的手,轻轻叫着我的名字,轻轻wen着我的额头,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轻轻告诉我:‘晴儿,峰哥回来了,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梦中的我真的好幸福,好快乐,久久不愿意醒来,我真想就这么永远睡下去,永远都不要醒来,因为,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知道你又走了,又不见了……可是,今天,峰哥,你真的回来了,真的就和我在一起,真的就坐在我身边,真的就和梦里一样,拉着我的手,轻轻喊我的名字……我……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不是梦,这是现实,可是,我又不想这是梦,因为,梦中的你,总是那么飘渺,那么虚无,我总是抓不住你;因为,梦中的你,还会离去……” 晴儿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又一次滑落出来。 “晴儿,我回来了,只要你不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又为晴儿擦起眼泪。 “真的吗?峰哥,”晴儿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你说的是真的,你从来不会骗晴儿的,是吗?” “是的,晴儿,我不会离开你,除非你赶我走!”我语气加重,又重复了一遍。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态度很坚决,但是,我的心里一阵撕裂的绞痛。 我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要这样,我更不知道,若干年后,我说的这句话,竟然变成了现实。 晴儿泪花点点看着我:“峰哥,有你这句话,晴儿知足了,谢谢你,峰哥,我真的,真的好满足!” 不知什么时候,兰姐接完电话了,正站在门边默默注视着我们,眼睛红红的。 红酒后劲大,晴儿一会就不胜酒力了,靠着我的肩膀,昏昏欲睡。 “晴儿喝多了,到客房里去休息下。”兰姐起身去收拾客房的床铺。 我抱起晴儿到了客房,将晴儿小心好在床上,细心为晴儿脱鞋,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兰姐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没说话。 安置好晴儿,我和兰姐回到餐厅,坐下。 当我只身面对兰姐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我不知道和兰姐说什么好,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尴尬。 兰姐看着我,突然说了一句:“看不出,你还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我笑了笑,知道她指的是刚才我照顾晴儿的事情。 “看到你和晴儿在一起,听到刚才晴儿和你说的那些话,我很高兴,又很安慰……”兰姐看着我:“小江,人生就这一辈子,遇见一个好女人不容易,遇见一个对你好的女人更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嗯……”我回应了一声。 “晴儿这样的女人,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体贴知己,很难找的,算是你有福气,遇到了,好好珍惜你们的感情,好好珍惜晴儿,好好照顾呵护晴儿吧,不要多想别的了,别的那些,都过去吧,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是要有一个被伤害,总是要有无力和无奈……”兰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没有看我,擦了下眼角,转脸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夜空,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何况,你们是7年的恋人,7年啊……7年,岂是几个月能比的……” 我的心一阵狂跳,呼吸几乎要停止,我知道兰姐指的是什么。 兰姐没有在说话,我也没说话,餐厅里一阵沉默。 我的大脑在沉默里波涛汹涌,我宁愿流泪,也不愿意后悔,可是我害怕,终于还是要心碎。我把爱情想的太美,丢了自己也无所谓。如果真的有了伤害,谁会无所谓,既然真的无所谓,那么我又哪来那么多伤悲? 是雾保持了妖艳,是风保持了摇曳,夜静知音,窗外雪飘阵阵,秋风袭花花不语,只有虫鸣阵阵。露珠娇艳,你醉去,痴情寻梦,寻得一场空,留得残花人空醉;天地有情,天地皆老去,劝君莫做痴情1人。云卷云舒,花落花会开,真情难收枉凝眉;独自忧愁,苦泪流千行,孤苦伶仃度余生……这样的爱到底对不对? 091 我的心里阵阵悲凉,回忆又开始在我的脑海里翻腾折磨起来…… “刚才,是她给我来的电话……”兰姐轻轻地说。 兰姐轻轻地话语对我来说不啻一枚炸雷,我的身体不由震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兰姐。 兰姐没有看我,依旧看着窗外的夜空。 今夜晴空万里,天上的星星分外璀璨,遥远的天际,一颗流星倏地划过,在短暂的闪亮后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 流星就是夜空的眼泪,黑夜在哭泣。 “别哭,我最爱的人,今夜我如昙花绽放,在最美我一刹那凋落,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别哭,我最爱的人,可知我将不会再醒,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我的梦是最闪亮的星光……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我突然想起我大学时最喜欢的这首歌。 此刻,我的心里一遍遍反复回荡着这几句歌词,脑子里一会是晴儿,一会又是柳月…… 我突然开始了流泪,当然,不是在眼睛里,而是在心里。 我知道兰姐此刻说的她是谁! 是柳月!!! 刚才竟然是柳月来电话了,柳月刚才竟然就离我几步之遥,就离我和晴儿几步之遥! 柳月出现了!真的出现了!!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哭泣的心里一片空白,一时竟说不出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兰姐转过脸,举起手里的酒杯,在眼前把玩着,看着杯子里红红的浆液,轻轻地说:“什么叫爱情?爱情,就像这杯子里的酒,酒喝没了,爱情也就没了……酒是陈的香,一年陈和10年陈,味道是没法比的,是不是?” 我明白兰姐话里的意思,我不想和兰姐讨论这个,关于爱情,是千百年来永恒的话题,这个问题,讨论起来是没有休止的。 兰姐看我失魂落魄的神态,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我:“她给我来电话,是问候我新年的……她祝我新年快乐,祝我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越来越年轻……呵呵……难道,时间真的可以倒流,真的可以越来越年轻吗,年轻的,只有不老的一颗心,容颜的衰老,是无法阻挡无法抗拒的……” 我的心里像喝了一杯苦酒,经历了这一年的是是非非,我觉得我的人依然年轻,我的心却老了。 “这一年多,你们联系过吗?你知道她的消息吗?”兰姐问我。 我木然摇摇头。 兰姐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你想知道吗,想知道这一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想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吗?” 我的心狂跳起来,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我想说“不”,可是,我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巴,我全身的神经都几乎麻痹了。 我知道,我并不是不想知道柳月的消息,而是不敢知道。 我逃避的心理在作祟,我想借助逃避来让自己得过且过。 我看着兰姐,怔怔发呆,心乱如麻。 我知道我现在必须对晴儿负责,我必须呵护好晴儿。 可是,在我内心的最深处,我必须得承认,我曾经对柳月说过的爱依然存在,我曾经内心里无数次发出的誓言依然没有褪色,只是,这份爱,已经不再有可能了,已经失落在遥远的西京,我现在要面对的,是我生命中的亲人晴儿,是深深地爱着我的晴儿,我不想让自己再有其他的杂念,不想也不能再对不住晴儿,柳月已经离我而去,柳月已经和杨哥在一起,柳月又被我的愚蠢给了致命一击,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谈爱情,没有资本再去说爱这个神圣的字眼,我只能面对现实,将曾经的过去深埋起来,深埋在心灵的最深处,任其在久远的未来生锈腐烂,化为乌有…… 虽然我们不能够在一起,我还是要感谢上天,感谢它让我有过那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虽然是那样的短暂。 对于这份爱,我从来也没有后悔过,因为我是爱得那样真那样深…… 我突然觉得,或许我们不是不爱了而不在一起,而是我们把更多的爱给了其它的人。 她,给了杨哥,而我,给了晴儿。 这,同样也是爱。 想到这里,我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兰姐平静地注视着我,一会咬了咬牙:“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吧,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让你知道一些事情,对柳月,对晴儿,对你,对我们大家,应该是都有好处……” 我的呼吸再一次屏住,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兰姐,等待兰姐继续说下去。 “还是从头说起吧,一年前的那个冬季,那天,你父母从这里走,你和晴儿站在门口,我来喊晴儿去开会,发觉了晴儿神情的异常,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但是,此后,我发现她的心情很忧郁,眼圈时常是红红的,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留意晴儿,后来,从你的同学老三哪里,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当时,我真的懵了,我想不到你会和我的大学密友柳月到了一起,而且,你不可自拔到了和晴儿分手的地步,我当即断定,凭我对柳月人品的了解,她绝对不知道你和晴儿的事情,你绝对对柳月隐瞒了真实的情况,说实在的,那时,我真的很瞧不起你,鄙视你,你太自私太卑鄙,为了自己的享受,却同时欺骗了两个女人,两个无辜的女人,我极其气愤,决定阻止这一场闹剧……冷静下来,我琢磨了下,从我自身的角度,我理解男孩子对成熟女人的依恋和母性依赖感,我觉得不管你和柳月怎么样,不管你还能不能回到晴儿身边,不管你和柳月是出于感情还是互相的慰藉,我都有必要让柳月知道真相,不然,你会害死大家,包括柳月、晴儿,也包括你……于是,在晴儿去西京学习之前,我给柳月写了一封信,将真实的情况告诉了柳月……同时,我委托晴儿带我转交给其他同学的东西,时间选择在柳月和其他同学聚会的时候,所以,柳月知道那天她面对的是晴儿,而晴儿毫不知情……我就是要让柳月不但知道事实,而且,还要让柳月亲眼看一下晴儿……” 我凝神看着兰姐,认真听着。 “……不出我所料,柳月对你和晴儿的事情一无所知,接到信后,大吃一惊,大为震惊,见到晴儿后,更是如雷轰顶,从迷惘和春梦里急速醒了过来,开始正确面对现实,于是,也就有了你去西京遭遇柳月绝情断交的一幕,当然,柳月和你断交,我认为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和晴儿的事情,或许她也还有她更现实的选择和考虑,我的信也许只是个催化剂……但是,如果我不告诉柳月你和晴儿的事情,或许她还会在矛盾和放纵的泥潭里继续下滑,你们或许会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是,我知道,不管对错,我都必须去做,不然,我对不起柳月,也对不起晴儿……我今天告诉你真相,就是要让你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我,而不是晴儿,你不要对晴儿有什么怨恨,你要恨,就恨我吧……” 兰姐不知道老三已经写信告诉了我。 我摇摇头,看着兰姐:“兰姐,我不恨你……” 兰姐笑了笑:“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话,不管是恨我不恨我,我不在意,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情……你从西京深夜出走,回到江海住院的消息,是柳月打电话告诉我的,她对你依旧很关心……我知道柳月打电话的目的是要我转告晴儿,给你们俩创造机会,她希望你和晴儿能够和好,这,符合我老同学的性格,她是绝不会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基础之上的,她是绝不会伤害无辜的……然后,我告诉了晴儿,晴儿就去医院看护你,你生病的那几天,晴儿受了很多累,那时,正是系里最忙的时候,她白天忙系里的工作,晚上去医院陪你,时间晚了,没有公交车,她就骑自行车赶十几里路去医院,我怕路上不安全,就安排老三照顾她……” 我默默地听着。 “本来,我以为这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柳月的性格和意志足以能够驾驭她自己,你和晴儿慢慢也就会和好,哪里想到,时间不长,突然一场疾风暴雨降临到柳月头上,就在柳月提拔的关键时刻,一封来自于江海的匿名信将她的所有努力和希望化为了乌有,柳月遭受到了重创,我知道柳月是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她和我不一样,她有与众不同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她一心想做出一番成就,一心想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心想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可是,就是这么一封匿名信,将她摧毁了……虽然新闻处的张处长和咱们江海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鼎力相助,亲自出面找领导澄清做工作,希望能给柳月一个机会,但是,这省委机关用人是有严格的标准的,这封匿名信,将柳月的形象彻底败坏,不管这事有没有,大家都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特别是这事发生在一个成熟漂亮的单身女人身上,谣言足以将一个人杀死……所以,至今,柳月仍然在新闻处默默无闻地做一个科级办事员,而且,在省委宣传部,今后提拔的机会也微乎其微……这种事,多少年后,都会有人津津乐道的……” 我终于知道了柳月的现状,心里无比难过和悔恨,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我亲自毁了柳月。 我不知道柳月会不会是以为我写的匿名信,因为只有我知道那信中的事情。 或许,柳月应该会恨死我。 可是,既然柳月恨我,为什么还让杨哥捎信给我鼓励我勉励我。 看着我难过地表情,兰姐又说:“那段时间,是柳月几乎崩溃的时候,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有一次在电话里痛哭流涕,直说自己命不好,我问她知不知道这匿名信是谁写的,她支支吾吾说不知道,可是,从她的语气里,我判断出,她一定知道这信是谁写的,好似她有什么顾忌,不愿说出口……” 我的心沉沉的,心中涌起巨大的哀痛。 “两天后,我听说柳月生病住院了,我不放心,专程去了西京,打算好好照顾照顾她,没想到去了才发现,不用我了,咱们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正亲自在那里照料……杨部长是一个细心的男人,对柳月照顾地无微不至,比我还细心,我放心了,安慰了半天柳月,就回来了……” 我知道柳月不是因为不能提拔而住院,而是因为这封匿名信所带来的社会和舆论效应而住院。 或许柳月猜得到这封信是出自于梅玲之手,或许猜得到我陷入了梅玲的美色陷阱。 然而,这也只是也许…… 我想像不到柳月知道我和梅玲的事情后会有多么的伤心和失望。 从兰姐口里,我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柳月和杨哥走到了一起。 我黯然的心里默默祝福柳月和杨哥,祝福他们幸福长久,虽然我的心依然在隐隐作痛。 “这一年多,柳月就在新闻处里默默地工作着,每天都在忍受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忍受着背后的窃窃私语和嘲弄,忍受着不怀好意的男同事的挑逗和暗示……虽然遭受了这么大的挫折和磨难,但是,柳月依然没有垮掉,依然在勤奋而努力地工作着,亲自组织并撰写了大量优秀的新闻稿件,在中央一级新闻单位刊出,亲自参与组织了几次大型的采访活动,引起了相当的轰动效应,达到了较好的社会效益……饶是如此,年终的评先树优和所有的荣誉奖励依然将柳月排除在外,大家除了工作的时候需要她,其他方面,似乎她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张处长虽然努力想帮助她,可是,有些事情是很无奈的,接触过多,反倒给人以关系不清白之把柄,现在,部里想保持清白的人躲着柳月,心怀不轨的人暗算胁迫柳月……她就在这种夹缝和屈辱中过了这1年多……” 我的眼睛潮了,心如刀割。 “虽然如此,柳月还是一直在关心着你和晴儿,每次给我来电话,都问起你和晴儿的事情,她知道你在报社捅了大漏子、下去扶贫的事情,她很着急,可是,那时候,她也无法帮助你……后来,她和我谈起来,说下去扶贫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可以磨练意志,或许,还能有意外收获,还真让她说中了,你这一下去,一回来,1年功夫,成副主任了……刚才,柳月给我来电话,我告诉了她你提拔的事情,还有你和晴儿和好的事情,说你们正在我这里吃饭,她那边一听,声音立马就哽咽了,在电话那边哭了……她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说祝你们恩爱如初,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希望你善待晴儿,把握自己,好好工作、生活,坚实走好每一步……还有,说让我转告你,让你记住她曾经告诉你的那些话,任何时候,都不要迷失自己……” 我的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刚才还问她要不要和你通话,她沉默了片刻,说不了,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大家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时候……她还让我转告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好,生活地很平静,让你放心,不要担心她……” 我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我自以为我一直是无比坚强,可是,为了柳月,我不知流了多少次泪。艰难困苦打不倒我,可是,在情面前,我是如此脆弱,如此的稚嫩。 我的忧伤的泪水放纵地流淌着,我忘记了自己在兰姐面前应该为流泪感到羞愧。 兰姐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她一定是没有想到我竟然会为柳月流泪,她显然不知道我对柳月的感情有多深。 兰姐递过纸巾,我接过来,努力止住自己的泪水,平静地坐着。 只是,我的心依然泪水狂涌。 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和屈辱,还在关心着我,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怀?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气质? 心痛,是我爱的结果,欺骗,是我无知的操作。 柳月让我的幼稚变得懂事、成熟,让我的狂傲变得无知。 我在想,爱情,不是在雨天里为对方撑一把伞,而是能陪对方一起去淋雨。 我知道,如果有一天,柳月再次走进我的心里,她一定会流泪,因为那里面全是对柳月的悲伤和思念;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再次走进柳月的心里,柳月也一定会流泪,因为那里面充满了对我的关心和呵护。 兰姐看着我陷入了沉思,或许,她在想,我和柳月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或许超出了她的想象。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动静,晴儿醒了。 我和兰姐都从沉思中醒过来,赶忙出去看晴儿。 晴儿正摇摇晃晃走在客厅里,见到我们,不好意思地笑笑:“嘻嘻……我刚才睡着了,喝多了点……” “现在感觉如何?”我架住晴儿的身体。 “没事了,好了,一阵子过去就好了,”晴儿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两口:“哎呀,我光喝酒,还没吃饭呢,我肚子饿了,叫唤了……” 兰姐笑了:“死丫头,进去坐着,我给你们盛饭去!” 我们三人不再喝酒,开始吃饭。 吃过饭,时间不早了,我和晴儿告辞,临走前我们再一次感谢兰姐的盛情。 兰姐看着我,微微笑了笑:“小江,兰姐这边不要见外,你们两个小光棍,自己开伙不方便,想打牙祭,就来好了,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闷得慌,你们来了还能陪我唠嗑……” 我再次带着感激的眼神看着兰姐,点了点头。 我想兰姐应该明白,我眼神里的感激不仅仅是这顿饭。 然后,我和晴儿回去。 晴儿头还是有点晕,走在外面,让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峰哥,我睡了那么久,你和兰姐都谈什么啊?”晴儿问我。 我仰脸看看冬日冷清的寂寞的星空:“没谈什么,就是一些家常……” “不会吧,我睡醒的时候,朦朦胧胧好似听见你们再谈论她……” 我不等晴儿说完,搂住晴儿的肩膀,伸手捂住晴儿的嘴巴:“晴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提了,我们,往前看……你看,这星空多美,还记得吗,曾经无数次,我带着你仰望星空,和你一起数星星……” 晴儿抬头看着夜空,带着神往的表情:“是啊,峰哥,以前,咱们经常一起数星星,可是,天上的星星真多啊,老是数不完,有的刚数完就不见了,有的刚数过去又冒出来,你说,为什么星星总是飘忽不定呢……” 我从后面环抱住晴儿的身体,下巴抵在晴儿的肩膀:“晴儿,因为星星就像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悲喜交集,周而复始……” 晴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说:“我不要悲,我要喜,我不让悲伤走了再来,我要一直开心欢乐……” 说完,晴儿的眼角亮晶晶的,在夜色里发出微弱的光。 我搂紧晴儿:“晴儿,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会好好的和你在一起!” 晴儿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峰哥,今天,我是最幸福的人,是最快乐的人,是最开心的人……谢谢你,峰哥,你让我又开始了幸福的生活,你让我又找回了我失去的爱……” 我心里凄然,晴儿真的太容易满足了,这明明是我的错,却还要来感谢我。 我感动地捧起晴儿的脸,晴儿会意,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我低头,轻轻wen住了晴儿的唇,轻轻的,柔柔的,吮1吸着晴儿的湿润和娇柔…… 092 周围很静,夜色清冷,星光灿烂。 我和晴儿在共同生活了4年的大学校园里,热烈拥抱在一起,互相从对方身上感知热量和真情,互相用湿热来交流爱意和心灵。 我看见,星光下的晴儿白皙柔滑的脸上,充满了恬静和幸福,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是潮湿的眼睛。 我们久久地拥抱着,直到晴儿叫冷,我们才分开。 分开后,我们都笑了,这么冷的天,我们不回宿舍,在这冰天雪地里冻个啥啊! 大学时代,我们没有单身宿舍,晚上一般都是这样度过,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手拉手回到晴儿温暖的宿舍。 “晴儿,时间不早了,早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回老家!”我说着,就像以往那样,开始搭地铺。 “峰哥,不要!”晴儿伸手阻止了我:“不要搭地铺了,咱们……咱们一起睡床上吧……” 晴儿说完,脸红了起来。 “这……”我正在迟疑,晴儿已经把地铺收拾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到床边:“天气太冷了,地上潮,我要你搂着我睡……” 说着,晴儿自然地脱下外套,只剩下秋衣秋裤,娇媚羞怯地钻进了被窝。 我也脱衣进了被窝,穿着秋衣秋裤。 刚进被窝,晴儿的身体就靠了过来,将身体贴到了我的身体上,同时,熄灭了床头灯。 晴儿的手臂搭在我的胸口,脑袋紧挨着我的脑袋,嘴巴在我耳边扑哧扑哧地喘。 晴儿将我的右胳膊展开,枕在我的胳膊上,靠在我怀里,像一只小猫,温顺地蜷伏着。 黑暗中,我感觉到晴儿的身体在轻微颤抖。 我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1年多我们没有在一起了,此刻和晴儿在一起,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晴儿的身上很好闻,那是少女的身体才特有的香味。 晴儿一直在为我守身如玉,而我,却已经和两个女人发生过关系。 我觉得心里很羞愧,觉得对不住晴儿,本来,我也是个童男子的,晴儿要把她的第一次留到结婚那一天,她一直在坚持着,而我,却背弃了诺言,将自己的第一次挥霍出去,毫不吝惜。 在纯洁的晴儿面前,我无地自容。 我的心里一阵怜惜,一阵愧疚,抚摸着晴儿的背部:“晴儿,哥回来了,再也不离开晴儿了……” “嗯……”晴儿低声答应着,在我怀里蠕动着,显得有些躁动不安。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宝贝,累了吧,困了吧,休息吧……” “不嘛……”晴儿小声说道。 “嗯……你不困?” “嗯……” “哦……那你就安静地在我怀里躺着,好不好?” “不嘛……” 晴儿还是显得躁动不安。 “哦……那你想干嘛?” “嗯……你坏,你坏……”晴儿将脑袋都拱进了我的怀里。 我突然恍然大悟,抬起晴儿的脸:“你……是不是想要?” 我突然想起这个,是因为我是过来人了,我懂得风晴,而晴儿,还没有经历过这事,虽然想,却嘴巴上说不出口,行动上更加害羞,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行动。 “嗯……坏蛋峰哥……”晴儿娇柔地叫了一声,又将脑袋拱进我的怀里。 我又抬起晴儿的脸:“晴儿,为什么?” 我问的意思自然是为什么晴儿要放弃到新婚之夜的坚守。 晴儿看着我:“你……你不愿意和我?” “不是不愿意,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放弃本来的打算,不坚守到新婚之夜了?” “为什么……我就是想让自己有一个确切的证明,让自己彻底放心。” “什么证明?什么放心?” “证明你是真的爱我,放心你不会再离开我。” “为什么要做这个才会证明,才会放心?” “你爱她,所以你才会和她做,所以以前你才会不和我做,我们曾经互相约好,彼此坚守处子之身,到新婚那天,可是,你已经不是了,那我,保留着还有什么意思,以前,我是为爱而保留,今晚,我同样也是为爱而不再保留……我要你要我,我要把自己彻底给你,我要明明白白知道,你是爱我的,我要感受你从灵魂到肉1体的爱,我要通过身体来攫取你的灵魂,也让你攫取我的灵魂……” 晴儿幽怨地说着。 此时,我的身体反应地很厉害,一年多没有碰女人了,生1理的本能让我体内的裕望在喷涌。 可是,我的大脑在提示我,不能这样,坚决不能,我必须要学会尊重晴儿,保护晴儿,绝对不能再伤害晴儿。晴儿要把自己给我,是想要一个证明,证明我爱她,是想要一个安心,确定我不再离开。 为了这个目的,晴儿傻傻的要把身体给我。 我不能让晴儿这样做。 我感到了一阵悲哀,心里大为作痛,我突然觉得很自卑,我的身体被梅玲的身体所沾染,已经配不上晴儿了,我不能用自己肮脏的身体去玷污晴儿纯洁的处子之身,去亵渎晴儿纯洁的心灵,起码现在不能,起码现在,我的心里接受不了。 我将晴儿抱在怀里,抚摸着晴儿美丽的身体,此刻,我感觉自己没有那种性本能的冲1动了,体内的裕火在渐渐平息,理智在我的脑海里占了上风,我的心里充满的只有对晴儿的怜惜和疼爱。 我用和缓的语气对晴儿说:“晴儿,你好傻,净说傻话……我的身子很脏,我现在不配要你,给我时间,让我洁净自己的灵魂和肉1体,我想,还是等到我们结婚那一天,我们再……” “峰哥,我其实并不恨柳月,我觉得她也不容易,她不是坏人,而且,我觉得这人不错,是个好女人,你和她有过,我不嫌你脏,我不觉得你脏,”晴儿看着我:“要是等到结婚的时候,你还是觉得自己不干净,那你也不要我了?” “你不觉得我脏,可是我不行,我觉得自己很脏,”我轻轻wen着晴儿的脖颈:“不会等那么久的,和美丽纯洁的你在一起,我会很快被你感化和熏陶,我会慢慢调整好自己,我想,等我的心灵和肉1体都洁净了,等我觉得自己能配得上你了,等我们结婚那一天,我会真正拥有你,融入你,让我们的灵魂和肉1体真正结合在一起……” 晴儿只知道我和柳月的事,不知道我和梅玲的腌臜事,所以才会这么说,而我感觉自己身体和灵魂肮脏的全部原因,是来自于梅玲。 “哦……”晴儿眨眨眼睛:“那我听你的,我不懂这个,没经验,你现在呢,已经是老手了,已经很很懂了,你可别再骗我啊,再骗我,我就真的没活路了……” 我怜爱地将晴儿的身体拥进怀里:“晴儿,相信我,我说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只要你不赶我走,今生今世,我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你,我会好好爱你,好好疼你,好好呵护你,好好陪伴你,直到永久,正因为我要长久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要尊重你,才不能随意对待你……” “那,我们什么时间结婚呢?”晴儿又问我。 “征求你父母的意见,还有我父母的意见,当然,主要还是你的意见,只要你愿意,咱们明天就可以结婚……” 晴儿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嗯……其实呢,我觉得也不好太早结婚,咱们现在一穷二白,总得积蓄点吧,总得做点事业吧……其实,我总归还是听你的,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办……” 我拍拍晴儿的肩膀:“嗯……乖,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睡吧……” “嗯……峰哥,晚安……”晴儿满足地偎依在我的怀里,温顺地睡去。 我却毫无睡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暗夜发呆。 今晚,我不和晴儿做那事,梅玲固然是一个主要的原因,可是,我心里总隐隐觉得还有一个心理的障碍,这东西在我心底里隐藏着,时不时会跳出来刺1激我敏感的神经。 我的身体回归了晴儿,我的灵魂还在游荡,我决心让自己做到彻底回归,彻底从内心到身体都对得住晴儿。 今晚,我终于得知了柳月的情况,得知了柳月被伤害的近况,一年了,柳月过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以往自信乐观坚定执着的她,被这封匿名信摧毁到了如此的境地,成为别人嘲笑和愚弄的笑柄,成为别人鄙视和践踏的对象,我不知道,柳月是怎样熬过了这一年,是忍受了怎样屈辱和轻蔑。 我的心里似刀割一般,心疼的要命。 这一切,都是我带给她的,如果没有我,就没有这一切,柳月就会过着另一种生活。 我是造成柳月今天现状的万恶之源,我是罪魁祸首,我罪不容赦。 我深深地鄙视自己,唾弃自己。 幸亏柳月身边还有杨哥,这多少对柳月也是个宽慰。 而我,用不同的方式伤害了这两个女人,我生命中的两个女人。 现在,我又回到了晴儿身边,柳月在杨哥身边。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命中的注定。 既然命中注定我要和晴儿在一起,既然命运已经昭示了明天,既然曾经刻骨铭心的爱已经化作了云烟,那么,守住今天吧,守住现在吧,学会用责任和习惯来呵护晴儿吧……无论如何,我不能再伤害晴儿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将晴儿抱紧,在晴儿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晚安,晴儿! 明天即将来临。 明天,是新的一年的开始。 明天,一切都是新的! 我带着暖暖的温馨,搂着甜甜入睡的晴儿,在淡淡的忧伤和愁苦中睡去。 第二天,当我从温暖的被窝中醒来,身旁已经没有了晴儿的影子,房间里也没有,却飘荡着炖排骨的肉香。 我竟然不知道晴儿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出去买的排骨,又什么时候炖上的,我睡得太死了。 我从被窝里坐起来:“晴儿——” “哎——来了——”晴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接着,晴儿推门进来。 “你醒了,峰哥,我刚才到隔壁同事那里去耍了……”晴儿笑嘻嘻地走过来,抱住我的脑袋,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口:“新年好,亲哥哥……” 看得出,晴儿的心情极佳,很开心。 “好香的排骨啊……”我的胃口大开,就要穿衣下床。 “别,你就坐被窝里吧,被窝里暖和……”晴儿拦住我,然后拿了热毛巾递给我:“擦擦脸,我再给你拿牙刷,洗涮完,就坐被窝吃得了……” “呵呵……晴儿,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我边用热毛巾擦脸边说。 “1年多没有疼你了,就好好伺候伺候你,弥补一下吧,”晴儿随意地说着,等我洗涮完,把排骨汤盛好,小心地端到我面前:“亲哥哥,在山里受了一年苦,得好好给你调养调养,补补身子了……” 我坐在被窝里,喝着晴儿亲手做的排骨汤,心里很温暖。 伺候我吃晚饭,晴儿才开始吃饭。 接着我起床,收拾东西。 早上9点整,我和晴儿踏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中午时分,我们先到了晴儿的父母家,南江县的一个镇驻地。 晴儿的父母见到我来了,高兴万分,像接待贵客一样接待我,晴儿的妈妈忙着炒菜做饭,晴儿的爸爸上街去买我最喜欢吃的孜然羊肉。 我和晴儿在客厅里看电视。 一回家,晴儿就成了娇公主,一会缠着妈妈撒娇要好吃的,一会指使老爸干这干那。 老两口乐颠颠地被女儿指使着跑来跑去,却心甘情愿。 “乖女儿,爸爸好久不见你了,今儿个爸爸能伺候伺候小宝贝,心里真乐呵啊……”晴儿爸爸脸上绽放着开心和幸福。 “晴儿,你和小江想吃什么,尽管和妈说,妈给你们做……”晴儿妈妈在厨房忙乎着,边说边不住擦眼角。 我知道晴儿父母今天的高兴和辛劳,包括对我的热情,是为了他们的女儿,女儿能幸福快乐,是他们老两口的最大心愿。 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们可以去做一切。 晴儿在家里备受父母疼爱,视为掌上明珠,可是,在外面,却被我无情欺负,绝情抛弃,狠心伤害…… 晴儿在家里是个娇娇公主,在我面前,却勤快吃苦,任劳任怨伺候我,帮我干所有的活…… 晴儿的父母如果知道晴儿在外面所受的罪和苦,一定疼死了,伤心死了…… 我看着晴儿父母的幸福状和晴儿在父母面前的撒娇状,心里无比愧疚,为我对晴儿的伤害。 在晴儿家吃过饭,我和晴儿爸爸在客厅聊天,晴儿和妈妈在里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小江,今天能见到你和晴儿一起回来,我和她妈妈都很高兴,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能回来,能和好,就好啊,”晴儿爸爸和气地对我说:“你们都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这每一步,都得走好了,走错了路,不要紧,关键是知道回来……” 093 我连连点头:“叔叔,您说的对,我记住了。” “晴儿这孩子小,不懂事,在外面,还得你多照应,做错了事情,你多担待,你们两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遇到问题要冷静,遇到困难要团结,遇到矛盾要协调,这今后的路,还得靠你们自己走,能看到你们在一起,看到你们和和睦睦在一起,我们老两口也就安心了,也就放心了……” “叔叔,晴儿没有错,以前都是我的错,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晴儿的,我们以后,会好好在一起……”我带着认错的口气说。 “你们,都还是孩子啊,没有什么错不错的,关键是要把握好自己的做人标准和尺度……还有,关于你和晴儿什么时候成家的事情,我们是女方,听从你们家的意见,当然,现在是新社会,还是主要以你们俩的意见为主,我们家,当家的是晴儿,晴儿说了算,其次,是她妈妈,我呢,呵呵,就是三把手了……”晴儿爸爸笑着说。 我忙又点头:“行,叔叔,我一定把您的意思转告我爸妈。” 一会,晴儿妈妈和晴儿一起出来,晴儿妈妈看着我:“小江啊,俺们家晴儿不懂事,让你们俩闹了这一年的别扭,还好,你们又走到一起了,这以后啊,晴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给阿姨说,阿姨教育这孩子……今后,你们俩可不要再闹矛盾了,好好在一起……毕竟你们这俩孩子在一起都8个年头了,8年,日本鬼子都打走了,这感情当然是很深的,可不能再说分手就分手了,凡事,可要慎重考虑啊……” 我忙又点头:“阿姨,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待晴儿的!” 晴儿站在妈妈身后,捂着嘴巴笑。 “呵呵,小江啊,阿姨和叔叔特别喜欢你这孩子,打你们上中学时就喜欢,现在,你们都有出息了,我和你叔叔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你们的终身大事,我们不干涉,你和晴儿自己商议着办,当然,是越早越好……” “嗯……”我答应着。 在晴儿家呆到下午4点,我和晴儿去乡下我家。 租了一辆三轮车,走了2个小时的山路,外面呼啸的寒风几乎将我们冻透,好不容易到了我家。 当我和晴儿寒噤噤地推开堂屋门进去的时候,刚要吃晚饭的爹娘惊呆了。 “叔,婶子,俺们回来了!”一进门,晴儿就打招呼。 “俺的娘哟,这不是晴儿闺女吗,晴儿来了啊……”娘又惊又喜,忙不迭地说着,放下饭碗,拉住晴儿的手:“晴儿啊,婶子可是天天盼着你啊,这盼了一年多,终于把你盼来了……” 娘说着,情不自禁抹起了眼泪。 “婶子,您别哭,俺这不是来了吗,早晚还是来了……”看到娘掉眼泪,晴儿边安慰娘,边自己也抹起了眼泪。 “晴儿,来,赶紧坐下暖和暖和,宝宝,倒茶给晴儿喝……”爹喜滋滋地忙往火盆里加柴火。 我招呼晴儿坐下,围着火盆取暖。、 “你们先烤火,我去给你们做饭去……”娘说着出去了。 爹也干脆不吃饭了,点着一锅旱烟袋,乐呵呵地看着我们:“宝宝,你们到晴儿家去了没有?” “去了,中饭在那里吃的。”我回答。 “叔,这是俺给你买的烟,以后,您少抽老旱烟,伤害身体太厉害,这烟听他们说,抽起来口感很好,尼古丁含量也不高……”晴儿说着,从包里掏出两条石林烟出来。 我都不知道这烟是晴儿什么时候买的。 “好,好,晴儿送的烟我抽,我就喜欢抽晴儿送的烟,”爹乐呵呵地接过来一看:“咦,这烟可不便宜啊,一包4块钱……” “嘻嘻……叔,您知道这烟是4块一包啊……” “是啊,去年的时候,我见过这种烟,”爹看了我一眼:“有人买了送给我,我没要……” “嘻嘻……现在也有人给叔送礼了,叔是当村长了吧?” 晴儿的话让爹又笑起来:“叔没那本事当村长,呵呵……晴儿,你爸妈身体好吗?” “好,很好,爸妈让我给您和婶子带个好……您和婶子的身体也还好吧?” “好,好,很好,俺们这一见了你们啊,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只要你们俩好好在一起,叔和婶子多活20年保证没问题……”爹开心地笑着,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晴儿:“晴儿,宝宝这孩子野1性大,不听使唤,让你受苦了,俺和你婶子这天天心里那个难受啊,堵得慌,总觉着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爸妈,俺自己的儿子作的事,俺是要负责的啊……以后要是他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叔,叔给你出气!” 晴儿笑呵呵地看着爹:“叔,没事了,俺和宝宝哥已经和好了,以后,宝宝哥不会欺负我的了,您就放心吧……” 爹扭头看着我,将烟袋锅子在我的脑袋上敲了两下:“宝宝,你给我听着,晴儿虽然还没过门,但是,在爹娘眼里,晴儿和自己的亲闺女一样,你比晴儿大,你要学会照顾人,保护人,今后,要是晴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是你敢欺负晴儿,我和你娘非去打死你不可……” 我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晴儿开心地看着我。 一会娘又做好了饭,一家人在一起,围着火盆,热热乎乎吃了顿团圆饭。 吃过饭,爹娘又赶紧去收拾晴儿住的房间,爹将火炕烧得旺旺的,娘抱出崭新的被褥给晴儿铺好。 我的房间在晴儿隔壁,没有炕,只有一张床。 在我家里住,我自然不能和晴儿住在一起。 收拾好住宿的事情,爹娘和我们一起在堂屋聊天。 “晴儿,宝宝以前不对,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现在好了,都过去了,”娘拉着晴儿的手:“这你们俩的终身大事,你爸爸妈妈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爸妈说听你们的,你们定好了。”晴儿说。 “哦……”娘说:“这事儿我们也不好定,你们在城里吃公家饭,吃国库粮,这得按城里的规矩来,结婚的时间呢,还是你们两个人定吧,看你们的情况……至于这定亲,我想,这手续咱们是一定要走的,两家大人一起坐坐,把孩子的终身大事定下来,这门亲戚就算是成了,我想,要是合适,春节前,把你们的亲事定了……” “行,婶子,那就这么办,俺爸妈说了,喜事新办,怎么办怎么好,”晴儿说着看看我:“宝宝哥,你说呢?” “成,就按老人的意思办,春节前定亲,”我冲晴儿一笑:“定亲后,你就要改口了,不能叫俺爹娘叔和婶子了,要叫爹娘了……” 晴儿嘻嘻一笑:“哼,彼此彼此,俺爸妈那,你也要改口了,不能叫叔叔阿姨了……” 爹娘听见我们俩亲热的斗嘴,都开心地笑了,娘说:“宝宝,你把晴儿一带回来,你爹的精神头一下子好像年轻了10岁,看你爹恣的……” 看到爹娘高兴的样子,我的心里感到很宽慰,暗暗发誓,我不小了,再也不能老惹爹娘生气,爹娘操心受苦一辈子,该是到了我回报爹娘的时候了。 “晴儿,定了亲,今年过年就在这里过,婶子答应过你,你来这里过年,婶子做好吃的给你!” 我想起,这是去年娘对晴儿说过的话。 “行,婶子,木问题!”晴儿回答:“俺回头就把定亲的事情和爸妈说一下,到时候您们操事就是!” “这订了亲,咱们两家就是正儿八经的亲戚了,就可以经常走动了,你们俩,也就算是正大光明,以后也就是明媒正娶了,”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还定亲那天,还需要个媒人,你们看,谁做媒人合适呢?” 我看了看晴儿,晴儿看看我,我们不约而同说:“那就高中的班主任老师吧。” “好,好,老师做媒人好,”娘也赞同:“老师威信高,品质好,名声好,做你们俩的媒人,那是再合适不过。” 事情就这么定了,娘提议把定亲的时间选在腊月二十二,双日子,还有“拾儿”之谐音。 大家又交谈了一会,爹娘去歇息了,我带晴儿也去休息。 把晴儿安置到温暖宽大的炕上,盖好被子,我拍拍晴儿的脸蛋:“乖乖睡觉,我也过去休息了……” “峰哥,我自己一个人睡害怕……”晴儿看着我,又看着外面漆黑一团的院子:“这山里太安静了,还有那风吼吼的,还有,这山里会不会有狼啊……” 我笑了,低头亲了亲晴儿的嘴唇:“亲爱的,不要害怕,我就在你隔壁,关好门,山里没有狼,再说了,狼也怕人……” “你和我一起睡不行吗?”晴儿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这……我怕爹娘看见了不好,咱们还没有定亲,如果在一起睡,爹娘见了会生气的……” 我知道爹娘的脑筋一向是很传统的。 “那…….我害怕怎么办?”晴儿拉住我的手摇晃着:“要不,你悄悄和我一起睡,等天还不亮的时候,你早起回你那屋,好不好啊?” 我看着晴儿撒娇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拒绝:“行,那就这么办。” “嘻嘻……”晴儿忙揭开被筒:“宝宝哥哥,快进来。” 我脱了外衣,钻进了晴儿温暖的被窝。 094 晴儿的身体立刻贴上来…… 我的手不老实了,但最后却停止了进一步的行动。 晴儿闭上眼睛,舒服地享受着,这是她到目前为止所享受到的最大的男女之情。 “峰哥,要不,你把手放进去吧。”晴儿今天突然开恩了,特许我可以更进一步。 “不……”我回答:“这样就很好。” “为什么?你不喜欢放进去摸?”晴儿的嘴巴凑在我耳边,小声道。 “不,我喜欢,可是,我怕我控制不住,我怕……” “嘻嘻……”晴儿笑起来:“那好吧,你抱抱我……” 我将晴儿整个身体抱在怀里。 我们俩静静地拥抱着,耳鬓1厮磨,互相在耳边悄悄说着情话。 “亲哥哥……”晴儿轻轻亲着我,在我耳畔低语:“春节前,咱们就定亲了,定亲,就意味着,按照民间的习俗,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了,你就是我的未过门的丈夫了……” “嗯……是的。” “你爹娘和我爸妈他们就是亲家了,咱们两家就是很近很近的亲戚了……” “嗯……是的。” “我们都要改口叫对方的父母为爸妈爹娘了……” “嗯……是的。” “嘻嘻……真好啊,我们终于走到了这一天,离春节很近了,今年过年,我可以在婆婆家过了,订了亲,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起住在这个炕上了呢?你爹娘是不是就不会管了呢?” “嗯……是的。” “干嘛啊,你除了‘嗯’就是‘是的’,别的不会说了?” “嗯……是的。”我轻轻在晴儿的耳边吹气:“我现在正在集中精力享受我的晴儿的温香软玉,哪里有精力去想别的呢?” “嘻嘻……嗯……那你就享受吧,喜欢抱着我的身体吗?” “喜欢,你的身体真棒!”我由衷地夸赞道。 “嗯……峰哥,好喜欢你夸我,以后你可以经常夸我吗?” “没问题。” “亲爱的……我爱你……”晴儿深深地和我接wen,将身体压在我身上。 接完wen,晴儿将脸颊轻轻和我的脸颊摩擦着,嘴巴轻轻舔着我的耳唇:“峰哥,你爱晴儿吗?” 我的心颤抖了一下,稍微一犹豫:“爱,我爱晴儿。” “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爱呢?” “是……”我将晴儿翻身移下来,抚摸着晴儿的脸蛋:“晴儿,不仅仅是像以前那样爱,会更爱,会更加深刻和深度地爱你……” 我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以前我和晴儿之间的爱情更多的是花前月下,可是,现在,我感觉更多的是责任,对晴儿的责任。 这种责任,注定要陪伴我陪伴晴儿。 晴儿看着我:“这种深刻和深度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责任。” “责任?” “是的,仿佛一夜之间,我们都长大了,我们的心理和生1理都成熟了,对我来说,对一个男人来说,爱一个女人,首先要有的就是责任,责任,是呵护和守望,是忠诚和真诚,经历了这么多,我好像终于明白了这些……” 晴儿感动地抱着我:“峰哥,你终于长大了,你终于成熟了,你真的是一个好男人,我始终就认为你是一个好男人……” “晴儿,不要这么说,我不是一个好男人,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我现在,想尽力来弥补我的过错……”我的眼前浮现出柳月的身影。 那种隐隐的痛又开始涌现出来。 我对不住两个女人。 “不要这么说,峰哥,过去的事情,也未必都是你的错,也有我的错,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晴儿以为我只是在向她忏悔:“都过去了,不要太自责了,往前看吧,我终究是原谅你的,不管你做错了什么,只要你回到我的身边,我都会接受你,原谅你……其实,柳月也很不幸,我听兰姐说过,你和她分手之后,她就遭受了一场致命的风暴,被一封匿名信几乎击垮,到现在,1年多了,在单位里还抬不起头来,整天被人指指点点,戳后背脊梁,唉……女人,真不容易啊,她也真的很坚强,要是换了我,我都活不下去了……其实,我觉得,我们有空的时候,应该去看看她,大家能做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我很感动于晴儿的胸怀和大度,轻轻拍着晴儿的后背。 可是,即使柳月会见我,我还有脸见柳月吗? “我知道她很漂亮,很有气质,很成熟,很有风韵,很有能力,我比不上她,”晴儿继续说道:“而且,我从兰姐口里也知道,她的家庭挺不幸的,从小没了家人,后来又离了婚,撇下个孩子……我和她,属于两种类型,你和我呆在一起时间长了,腻歪了,想换换口味,我能理解,我知道,在其他方面,包括在床上,她一定比我强,一定比我懂风晴……可是,我想和你说,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懂,我没经历过风月之事,最大的风月就是和你拥抱接wen,但是,我迟早都会经历,迟早都会懂,我迟早也会是个成熟的女人,风韵的女人,她能给你的一切风晴和风韵,我都会给你,而她所不能给你的清纯,我也能给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晴儿说,也没有辩驳,只是默默地听着。 “昨天,我想给你,其实也是带着赌气的意思,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也一样能成熟、风韵、风晴,我一直很珍视我们的第一次,我一直在为你保留着第一次,”晴儿轻轻地继续说:“你不要我,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是不想亵渎我的第一次,可是,我们之间,总是要发生的,我总是要给你的,我的身体,只为你保留,只为你奉献……我理解你的心理障碍,你说的有道理,我会继续为你保留,直到你将心里的阴影清除干净……”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我检讨过我自己,我曾经一直以为你是我的,永远也不可能跑掉,可是,当我发现已经失去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我曾经一直以为我为你保留初夜是正确的,可是,分手以后,我在想,如果我早就把身体给了你,如果你早就熟悉知晓了女人,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们,也不会有这么一场风波……” 晴儿的话让我心中一竦,回忆将我带回那从前的第一夜,我参加工作的第四天,那是我的第一次,我懵懵懂懂的第一次,我无法进入而尴尬的第一次,我趟过女人河的第一次。 是啊,如果我早就和晴儿发生了关系,我早就体味了女人的风晴,我还会去越轨和柳月发生那充满好奇、冲1动和探索的第一次吗? 没有那第一次,以后的这些事情还会发生吗? 这难道是晴儿的错误吗?我以前多次想问晴儿要,她总是坚守阵地,不给我,结果才酿出这一起事件,才导致这一系列后果。 想了半天,我发现自己很可笑,被晴儿带入了怪圈,这一切,明明是我自己的不忠造成的,明明是我的自己的放纵和自暴自弃造成的,怎么能归结于为我保留清白之身的晴儿呢,滑稽,可笑,荒唐! “傻丫头,你想到哪里了,你哪里有错,你是对的,你是在为我坚守一份真情和纯情,在为我们守望一份坚贞不渝的爱情,是我自己作死作出了这么多事情,”我搂紧晴儿:“其实,我现在不是不想要你,我很想要你,可是,我不能玷污你的圣洁,面对你的清醇,我无地自容,我决心洗净自己的灵魂,到那时,我们……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还是想等到我们真正结婚的时候再…….你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嗯……我知道的,你想要,我感觉出来了……”晴儿嘻嘻笑着:“那事,是不是很好玩啊,你要是想要,憋住不要,是不是很难受啊?” 晴儿的话让我忍不住想笑,又忍住了,她在这方面就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是啊,老是搂着你,就老是受诱1惑,身体就老是有反应,就老是忍不住想要,老是憋着,就很难受……所以,我想,以后,咱们不能这么睡,还是分开睡好……” “可是,我喜欢你搂着我睡……”晴儿撅起嘴巴看着我:“你就不会不想,那不就行了?” “谁让你这么漂亮这么好的身材和皮肤啊,和你在一起,能不想吗?如果不想,那可就真的坏事了,那就说明在我眼里,你是个丑八怪了,对我没吸引力了……” 我忍不住又将手摸到晴儿的胸前,手指刚刚触摸到晴儿rufang的凸起,晴儿一下子就瘫软了,嘴巴半张。 这是晴儿第一次被我触摸凸起,反应竟然如此之大。 我不忍心了,将手指拿回来,对晴儿说:“怎么样?舒服吗?” “哎——不知道,说不出什么感觉,麻麻的,酥酥的,痒痒的……”晴儿半天才缓过劲来:“妈呀,摸这个地方怎么是这个感觉呢?” 我实在憋不住笑了:“傻丫头,今后,你还会知道别的地方的感觉的,你的人生的第一次,还有很多,很多……我会带你去逐一实现……睡吧……” 晴儿“嗯”了一声,老老实实偎依在我身旁,安静地睡着了。 不可否认晴儿的身体对我具有极大地诱1惑力,但是,更不可否认,和梅玲的那一段造成的巨大阴影在我心里难以抹去,一想到这些,我内心的羞愧就会让我在晴儿美丽的身体前望而却步。 还有,每当抚摸着晴儿的身体,每当我的身体开始有了本能的生1理反应,每当我体内的裕火要开始燃烧,总会不经意间从脑子里冒出柳月,冒出和柳月曾经的风花雪月……一想到这些,裕火顿消,本能远去,心若冷冰。 这两个方面,成为我和晴儿之间最大的障碍。 我必须要克服这些障碍,克服他们,最好的武器就是时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希望是如此。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悄悄穿衣起来,悄悄开门,打算溜进我的房间。 没想到刚一出门,就遇见早起床做家务的娘。 娘见我从晴儿房里出来,身子一转,装作没看见,进屋了。 我忙溜进我的房间,钻进冰冷的被窝,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晴儿的头发弄得痒痒的醒来的,晴儿已经起床,正趴在我床前用头发丝骚扰我耳朵逗我玩。 看我张开眼睛,晴儿笑嘻嘻地说:“你可真能睡,8点了,你娘做好饭了,等我们吃饭呢,抓紧起床吧。” 晴儿刚说完,就听娘在外面吆喝:“晴儿,把宝宝砸起来,懒虫,起来吃饭了……” “哎——好的,我这就喊宝宝哥起床!”晴儿答应着,将手伸进被窝,挠我痒痒。 我一骨碌爬起来,穿衣起床,洗刷吃饭。 吃饭的时候,娘用怪怪的眼神看了我和晴儿一眼。 我心里发虚,忙低头吃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晴儿还以为娘什么也不知道,亲亲热热地给娘夹菜。 娘边应酬着边将眼光不住扫描到晴儿的小腹。 我心里暗暗发笑,娘想的可真多啊,就算我和晴儿有那事,我们刚和好,也是不可能的啊。 晴儿见娘老是看自己的小腹部,以为那里衣服没有穿好,忙低头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对娘说:“婶子,你老是看我这里干嘛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哦……没有,没有……”娘应付了以后一句,忙将眼神移开。 晴儿有些莫名其妙,看看我。 095 我冲晴儿挤挤眼神,做了个鬼脸。 吃过饭,我带晴儿去后山玩,晴儿问我:“峰哥,你娘吃饭的时候老是看我小腹部干嘛啊?” “哈哈……早上我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被娘看见了,娘以为我和你那个了,以为我们和好好些日子了,以为你说不定有了,所以老看你小腹,她说不定还巴望着早一天抱孙子呢?”我抓起一把雪,弄成一个雪球,用力扔到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上。 “哈哈,怪不得,是这样啊,”晴儿的脸红红的:“多不好意思啊,羞死了……” “你还知道害喜啊,害羞就别让我晚上搂你啊……” “我不,害羞归害羞,你晚上还得搂我……等咱们回去后,我就不能天天和你在一起了,你就变成工作狂了,我就只能周末才能见到你了……” 晴儿这么一说,我想起了我的新岗位,我的新征程,我的新使命。 任重而道远,元旦后,我就要开始新的工作了,就要带领新闻部的兄弟姊妹开始打拼了。 和晴儿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无拘无束,轻松快活,回到报社,就要面对各种工作压力和人际交往,面对各种勾心斗角和琐屑繁杂了。 我不由又想起了柳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里,还在默默努力辛勤耕耘工作,还做出了突出的成绩,虽然遭受着不公的待遇,但是,依然无怨无悔,任劳任怨。 依照柳月的性格和脾气,要能忍受这些,要能接受这些,是需要付出多么大的毅力和勇气。我不知道这期间柳月背后付出了多少辛酸和眼泪,经受了多少屈辱和磨难。 我又想起了柳月曾经给我的那些教诲,那些箴言,无一不是我工作和生活的指导和方向,在我今后的漫漫工作生涯中,这些教诲将会一直伴随我。 或许,如果没有当初那个酒醉的夜晚,柳月会是我的良师益友,可是,现在,我们天各一方,已成陌路。 或许,这就是命运,这就是造化。 造化,总是这么会捉弄人;命运,总是这么无情而又无奈。 我和柳月,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我站在山坡上,看着在冬日里蔚蓝的天空中展翅翱翔的一只老鹰,怔怔地想。 在家里住了2天,我和晴儿回到了江海,假期结束了,开始上班了。 我回来后,将宿舍的那张床卖掉,又重新买了一张;将那两台电暖气送还给办公室,叫归还公物;将梅玲给我的那电热毯扔进了垃圾箱,将原来的床单、被褥全部换掉,换成新的。 以后晴儿再来,就可以在这里住了。 做完这些,我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开始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我现在要做的首要工作不是写稿,而是如何抓好新闻部的整体管理。 从高中到大学,我一直是学生干部,做班级和学生会的管理工作,应该承认,这些经历对我的工作还是有一些帮助的,起码让我具备了最基本的管理素质。 然而,在单位里的管理,和学校里显然是不同的,要复杂的多。 坐在办公室里,我想起柳月曾经和我谈过的一个观点:“一个好的管理者,不是看你自己能不能做好,而是看你能不能带动你的团队做好,一个优秀的士兵,不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将领,一个优秀的将领,必定能做一个优秀的士兵……做领导,身体力行是必要的,但是,更重要是要会管理,有策略,有号召力,能凝聚一个团队的人心……一个事必躬亲的领导,不是一个好领导,这只能说明他对下属的不信任,而一个不信任下属的领导,是不可能带好他的团队的……” 很奇怪,每当我在工作生活中遇到困惑或者难题的时候,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柳月相应的话语,总会想起她的谆谆教导。 元旦这几天,除了和晴儿一起缠棉,我的脑子也在不停思考下一步新闻部的工作,陈静给我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让我刚上任就先初步了解了新闻部的现状,给我帮了大忙。 对于陈静,我是绝对信任的,她说的话,我一百个放心。 我总觉得陈静对我来说,做一个志同道合的同事和战友更合适,我们在工作上的搭配和搭档的密切和和谐,远远超过私人感情的默契。 当然,私人感情的不默契主要原因在我,我知道,只要我愿意,陈静随时都是我的。 可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已经和晴儿在一起。 其实,即使没有晴儿,也不可能,因为没有了晴儿和柳月,我不会再谈爱情。 感情的事情,真的是难以捉摸。 我没有看错,后来,陈静果然成为我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和密切搭档,也成为柳月的心腹干将。 至于刘飞和陈静的事情,这一年来,我不知道刘飞进展如何,但是,从我对陈静的观察看,她依然对刘飞没有意思,依然将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知道,只要我不结婚,不管哪个女人和我好到什么程度,陈静都不会放弃的,我说什么也是白搭。 陈静其实是一个开朗而执着的女人。 刘飞对陈静的感情我不知道有几分是真的,不知道刘飞是喜欢陈静还是喜欢陈静的老爸,因为陈静的爸爸是市人事局的副局长。 刘飞其实是我最看不透的一个人,他外表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往往和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背道而驰,凭我的资历和阅历,根本就把握不透他的心理他的想法,我所能看到的只是刘飞表面的热情、虚伪、冷漠和高傲,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我不得而知。 和刘飞相比,其实梅玲简单地多。梅玲张扬炫耀的个性决定了她肚子里藏不住东西,喜好恶怒溢于言表,是一个比较肤浅而能看懂的人。 和梅玲这样的人打交道其实比和刘飞打交道要轻松,在单位里混,真正可怕的是刘飞这样的人。 这是我初步的判断。、 我初步决定新闻部的工作从抓队伍建设入手。 柳月和我说过,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不论做什么工作,队伍素质是根本。 新闻部的队伍建设,首要的是抓学习,提高大家的政治素质和业务素质。我牢牢记住自己去年所犯的错误,拿出来给大家做事例,举一反三,希望大家牢牢记住党报记者一定要讲政治这一信条。对于我们来说,最现实的政治就是为市领导搞好服务,为领导搞好服务就是最大的讲政治。业务素质,我打算每周一的例会改成业务交流研讨会,大家一起交流写稿心得,采访心得,互相交流好的做法,同时,搜集一些好新闻案例,组织大家一起学习讨论,整理一些学习资料,发给大家自学。每人建立学习笔记,我定期点评。 其次,就是以老带新,传帮带。柳月给新闻部留下来的老传统被刘飞给废了,3个新来的大学生参加工作几个月,竟然还没上路,写个基本的小简讯都很勉强。我是从新人过来的,深深知道新来参加工作,有人带和没人带是截然不同的,有人带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可以快速成长,可以走捷径;没人带,放任自流,像熊瞎子一样乱撞,多费力气不说,还老不上路。报社里参加新闻工作10多年还不会写消息等基本新闻稿的所谓新闻工作者比比皆是,看似每天气宇轩昂、儒雅文彬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是才学冠盈的大文人,其实就是一混子,一金玉其外的混子。当然,他们的颓废,可能不是因为没有人带,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没有上进心,不想不愿学习。我决不能让新来的大学生走他们的老路,我必须要把他们带出来。 “我们做记者,就是要做真正的记者,什么叫真正的记者,就是有政治素质,有业务素质,有社会责任感,有良好的人品和文品的人,我们应该踏实做文,扎实做人……我们是一个团队,是一个集体,我们年龄都差不了几岁,都是兄弟姐妹,我们应该互相帮助,互相友爱,互相团结……除了3个新人,大家,包括我,都是柳主任带出来的,都是柳主任的兵,我们应该都不会忘记柳主任教给我们的一切,我们应该牢牢记住柳主任给我们的教诲,学习柳主任的文品和人品,学习柳主任勤奋勤恳勤勉敬业执着的工作作风和与人为善、乐于助人、团结友爱的个人作风……总之,我今天说一句话放在这里:无论做人与做文,大家向我看齐!”在部室整顿动员会上,我如是说。 我的讲话里沿袭了柳月的风格,强调了团结和互助,强调了学习和责任。 提到柳主任的时候,我的声音里充满尊敬和尊重,心里饱含别样的深情。 同时,我在讲话故意只提了柳主任,没有提刘主任,我想看以后刘飞会不会有反应,如果有反应,则说明我的队伍里还有刘飞的余孽。 我知道,我的整顿措施一旦生效,新闻部的面貌无疑会和以前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这无疑就等于是在抽刘飞的耳光子,必定会惹怒刘飞,依照我目前所了解的刘飞的性格,他必定会认为我是故意给他难堪,他必定会对我有新的看法。 依我目前的水平,和刘飞斗,显然还嫩得很。 我不想得罪刘飞,但是,目前,我没有办法,我总得开展工作,做出成效。 “有的时候,你出色的工作也同样会得罪人;有的时候,有些人没法不得罪,是无法逃避的……”我又想起柳月说过的话。 讲完话,我外表平静内心紧张地注视着大家,看着大家的反应。 这会,我心里很有顾虑,怕冷了场子,怕老同事站出来刁难。 陈静带头发言:“我认为,江主任讲得好,讲到我们心里去了,有江主任带着我们干,我们服气、顺气、服从,口服、心服,我个人表态,坚决支持用户江主任的整顿学习措施,坚决带头落实,这是为我们大家好,是为我们新闻部这个集体好……” 陈静对我的一番吹捧居然得到了其他几名老记者的一致赞同,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我放心了。 3名新人明显很激动和兴奋,其中一个说:“江主任,我们自己摸迷糊摸了几个月,您来了,我们可算找着党了……” 我笑笑,接着就开始部署落实整顿措施,学习计划全部发到个人手里,以老带新,我也学柳月,自己带一个,剩下的两个,我看着几名老记者。 “我算一个,”陈静举手,一拍坐在自己身旁的一名新人:“小王,从今儿起,你跟着陈姐,陈姐保证1个月让你出师……” 另一名老记者也主动举手:“让小张跟我吧,我会努力落实江主任的指示精神,努力把新人带出来……” 096 我心里踏实了,感激地看了一眼陈静,这个丫头,对我真是没的说,够味。 在我的亲自部署和带领下,新闻部很快就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新面貌,写稿质量和发稿数同步上升,大家内部比学习、比工作、比团结,竞争的气氛很浓烈,友好互助的风气很热烈。 “咱们新闻部的好传统又回来了,仿佛又回到了柳主任在的那时候……”部里的老记者对我说。 “江主任,跟着您干,真带劲,有奔头,我这段时间写稿的质量好多了,也知道怎么去掌握采访技巧了……”新记者对我说。 “江主任,你确实厉害,这新闻部到了你的手里,人还是那些人,活还是那些活,可是整个面貌都变了个样子,换了新天地……”报社编辑室的同事们对我说。 “小江,这段时间干的不错,我听编委会的老总们对你们一致赞扬,说你们新闻部换了新气象,好稿层出不穷,继续努力,抓好队伍建设,力争打造出名记者……”马书记见了我,亲切勉励我。 对同事和领导的赞扬,我相信都是心里话。 “江主任,你最近的工作真不错,新闻部在你的带领下,蒸蒸日上,面貌日日新啊,和你相比,惭愧啊……”刘飞面带笑容地对我说。 如果我以前没和刘飞打过交道,我会认为刘飞的话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但是,现在,我猜想刘飞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一定对我恨得咬牙切齿。 “哪里,刘主任,我这还不都是沾了你的光,你打的基础好啊,我只不过是在发扬光大你的老本而已,没有你打的好基础,我们新闻部哪里能有今天……”我肉麻地说着,心里一直在鄙视自己的虚伪。 “呵呵……江主任,下去这一年,锻炼不小,收获很大啊……”刘飞话里有话地说着。 “是啊,学到了很多东西,当然,比刘主任是差远了,老领导,这新闻部的工作,今后你还得多多关怀、指导……”我更加肉麻地说着,心里不但鄙视自己,也鄙视刘飞。 刘飞从镜片后面滴溜溜看了我几眼,打个哈哈,走了。 看着刘飞离去的背影,我不知道他此刻心里又在想什么,他最后的几个哈哈,让我心里一阵紧缩。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实在的,我对刘飞比较发怵。 “江峰,我看你干的比刘飞强多了,报社上下最近都夸你呢,刘飞啊,我看做业务确实是不行,倒是从政的好料……”有一次,我被梅玲堵在下班后无人的楼道里,梅玲对我说到。 我淡淡地说了句:“谢谢梅助理夸奖!” 前两天,我听陈静说才知道,原来梅玲这个社长助理是内部马书记封的,并不是我以为的副县级,市委组织部没有备案承认。 但是,根据马书记的指示,梅玲在报社内部享受副县级待遇。 关上门做皇帝,真有意思。 我现在也知道马书记让梅玲干社长助理的目的,一是提高梅玲在报社的地位,为下一步提拔副县级铺路;二是牢牢掌控住即将开始的报社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基建项目。 梅玲是马书记的人,梅玲就可以代表马书记,这是报社大家公认的事实,也是大家都接受的事实。 这么大的领导,玩个女人,无所谓。 让领导玩了,要是没有收获,那不是白玩了。 这就叫各有所获,各为所得,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 这年头,很多不正常的东西成了正常的,很多正常的东西反倒不正常了。 不是你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梅玲迟疑了一下,看着我:“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事恨我?我不想让你恨我,你打我,骂我,我都不生气,我都认了,1年过去了,你的气该消了吧?” 我的口气依然很淡:“谢谢梅助理好意,这份情我领了,过去的事情,有些是可以忘掉的,有些,是永远也忘不掉的,永远也不会……”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刻骨的仇恨,为了柳月,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梅玲,忘记梅玲所作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我也什么都做不了,我需要时间。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原谅我?我知道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梅玲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不要老是对我这副样子了,让外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怎么了……” 梅玲的话提醒了我,我的心里突然一转,是的,我不能老是对她这个样子,我不能让我的好恶都表现在外面,她是我的领导,我的上司,我现在是斗不过她的,我得学会忍耐,学会积蓄时机,学会十年不晚,我现在,没有必要和她保持冷战,我必须学会给自己戴上面具,学会周旋于我新的圈子,我必须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甚至于,我要学会利用这个女人!当然,我绝对不可能再和她发生什么关系。 于是,我换了一副口气:“梅助理,你想多了,你误解了我话里的意思,我刚才说的有些事情永远也忘不掉,并不是指的那事……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我能对你怎么样?我还得在单位里混,你是领导,我是小小的副主任,还不得听领导的……” 说完这话,我嘴角甚至露出一丝笑意。 梅玲高兴了:“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是把你当做自己人看的,当做很好的小弟看的,你这个副主任,目前还是报社内部公布的,还没有报市委组织部备案,我会抽空和马书记说说,抓紧给你上报审批,到时候,你就是市委组织部管理的副科级干部了,正儿八经的副科级……我会安排,先申报你的副科级,再办理刘飞的正科级……” “谢谢梅助理!”我不管梅玲说的是真是假,随口应付了一句。 “那……咱们一起去吃晚饭吧,咱们可是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顿饭了……” “不了,我去食堂简单吃点还得回办公室,几个去采访活动的记者还没有回来,等他们写完稿,我还得审稿签字!”我推辞道。 “那好吧……”梅玲有些无奈地说。 我趁机离去,心里带着一丝狞笑。 从那以后,我和梅玲的关系在表面上恢复了正常,我不再对她冷言冷语、表情淡漠,虽然我的心里一直怀着刻骨的仇恨。 我发现,我真的成熟了,我能在自己的仇人面前谈笑风生,举止自若。 我为自己的这种进步而悲哀。 一天,我去市委组织部拿一个材料,办完事情,正好遇到了杨哥。 1年没见杨哥了,今天见面,倍感亲切。 杨哥还是以前那副沉稳持重的样子,眼神里似乎有永远思考不完的问题,只是两鬓有了几根白发,额头的皱纹多了一点,显出几分苍老。 杨哥和柳月现在仍然相隔两地,我不明白杨哥为什么不利用关系把柳月弄回来,凭他的能力,这应该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然,两人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杨哥邀请我去他办公室小坐。 进了杨哥办公室,杨哥给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小江,听说你下去扶贫回来了,这一年,经受了不小的锻炼,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你的扶贫日记,知道你们的工作开展的不错,知道你做出了不错的成绩……你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不来看看我呢?” “我……刚回来不久,事情多,还没来得及看你……”我看着杨哥苍老的面容,突然有些心酸,或许杨哥的苍老是为柳月操心受累所致,杨哥才40多岁,正是精力充沛、年富力强的好时光,何以一年不见,会有如此之精神面貌。 “嗯……是的,刚回来,事情一定是不少的。”杨哥理解地点点头。 “杨哥,你老了!”我突然冒出一句:“你有白头发了,皱纹也多了……” “哦……是吗?”杨哥微笑了下:“唉……年龄不饶人啊,这过一年老一年喽……关键还是事情多啊!” “你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我由衷地说:“这工作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工作是大家的,身体是自己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呵呵……小江,你说的和柳月说的一样,柳月也是经常这么说我,”杨哥笑起来:“身不由人啊,我这人工作起来和柳月一样,是个工作狂,我看你啊,也是个小工作狂……” 听杨哥提到柳月,我的心里动了一下,笑笑,没说话。 “柳月经常劝我要注意休息,可是她自己呢,比我还拼命,”杨哥突然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柳月啊,性格比谁都要强,倔起来谁也说服不了她,包括我在内。” “她最近好吗?”我问杨哥。 杨哥用捉摸不定的眼神看了看我:“还算好吧,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 我被杨哥看我的那眼神弄的突然有些心虚,我没敢再问柳月的其他情况,更不敢问他们是否已经结婚,不然,杨哥会说我这个表弟怎么连表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那可就露馅了。 我这次牢牢记住了柳月的叮嘱,不能让杨哥知道我和柳月不是表姐弟关系。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人进来,把一份文件呈给杨哥:“杨部长,这是报社申请备案报批的科级副科级人员名单,总共两个,请您批示。” 我一听,这不正是我和刘飞的吗? 我站起来要出去回避,杨哥摆摆手:“你坐,不用走。” 我又坐下,竖起耳朵听着。 杨哥接过材料来看了看,看看我,又看着那人:“你们科里什么意见?” “我们审查过了,两人都符合条件,但是,报社目前的科级编制都满了,只能再增加……” “报社有什么要求?” “材料是报社的梅玲前天送过来的,说是马啸天书记的意思,问能否照顾照顾开个口子,两个都批最好,如果实在不行,就批一个,给刘飞……我们也考虑了,要是一下子开口子批两个,有难度,批一个,倒是比较现实……” 我想起梅玲前几天给我说的话,他妈的,她说的和做的正好相反。 杨哥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拿起电话就拨号码,一会通了。 “啸天,是我,”杨哥对着电话说道。 原来杨哥打给了马书记。 “杨部长,你好!”电话里马书记的嗓门不小,我坐在旁边,侧耳听得很清楚。 “我手里有一份你们报社申请报批科级干部的报告,梅玲前几日来部里办理的,我看了,你们申报两个,现在编制很紧,暂时我只能先给你批一个,这两个人分别是江峰和刘飞,江峰副科,刘飞正科,先批哪个?我征求下你的意见……” “杨部长,你是领导,这事你说了算,不用征求我的意见,”马书记在电话里客气了一下,然后说:“要是只能先批一个的话,我想还是先批江峰,这个小伙子和我们一起吃过饭,你见过,认识的,很能干,很有培养前途,下去扶贫锻炼刚回来,具有基层工作经验,又担任新闻部的重要领导工作,我是把他当做第二梯队来培养的……这事我和梅玲打过招呼了……” “那好,就按你的意思办,”杨哥说完,语气突然变了:“你这个手下的梅玲,胆子不小,打着你的旗号,在组织部胡诌八扯,说你的意思是先批刘飞,我幸亏多了个心眼,给你打电话落实了一下……简直是胡闹!组织部门,岂是可以随便糊弄着玩的?这个梅主任,还想不想干了?啸天啊,你得好好管好你的人……” 097 杨哥显然不知道马书记自作主张封梅玲为社长助理的事情。 “哦……这个……这个……”马书记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尴尬:“对不起,杨部长,很抱歉,别生气,我回头一定严加管束……” “那好,就这样吧,回头再说。”杨哥说着挂了电话,拿起笔在材料上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人:“去办吧,给江峰办!” 那人答应着走后,杨哥脸上挂满了笑容:“小江,恭喜你,提拔了,呵呵……你这小老弟啊,还挺谦虚,挺会保密,要不是我审批你的手续,还不知道你当新闻部主任这事呢,很好啊,才工作不到两年,就是副科级干部了……” 看得出,杨哥很为我的进步而高兴。 我有些疑惑,柳月已经知道了我提拔的事情,难道还没有告诉杨哥? 刚才我坐在旁边,再一次领教了杨哥的权力和威力,在杨哥手里,任免一个科级干部轻而易举,马书记虽然同为正县级,在杨哥面前,却形同下属。 权力,真的是很诱人,真的很让人向往。 “杨哥,谢谢你!”我说。 “你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了,是一名部门负责人,虽然是主持工作的副职,但是也算是个小领导了,今后,要对自己有更严格的要求,要率先垂范,以身作则,不断提高自己的政治思想理论水平,提高自己的组织领导能力,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带好你的人,管好你的人,争取各项成绩更上一层楼……”杨哥亲切地勉励我。 我认真地听着。 “单位里的人际关系很复杂,特别是这个报社,水很深,文人集中的地方,勾心斗角的争斗更是厉害,你还年轻,资历浅薄,阅历不深,不要掺和任何争斗,不要掺和任何一派,保持低调做人,勤奋做事,团结同事,特别是要尊重前辈,尊重长辈,”杨哥继续说:“报社里有不少年龄资历阅历都比你大比你厚比你深的人依然没有得到提拔,还在干着普通工作人员,你现在等于是木秀于林,即使你不得罪人,也会有人嫉妒你,这个和得罪别人没有什么区别……在这个时候,切忌骄傲,切忌张狂,以免树敌……” 我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 “还有一点,记住要慎言,俗话说言多必失,祸从口出,有一类人天生口水多,喜欢对人对事指指点点,乃官场一大忌,官场需要斗心眼,耍手腕,搞阳谋,组圈子,迂回,技巧,等待,沉默是金……当然,现在你还不需要学这么多,呵呵……只要记住慎言就可以了……”杨哥笑起来“这混官场啊,是一门学问,我想,这大学里要是设立一个官场公关系,一定有很多在职人员去报名函授的……” 我也有同感,笑着点头。 杨哥和我说的这些为官为政之道和柳月曾经告诉我的那些道理颇为相似,都包含着他们丰富的经历和阅历,都包含着他们对我的切切关心和殷殷期望。 我从心里默默地感谢着杨哥和柳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还有,梅玲,这个女人,”杨哥收起笑容,皱皱眉头,看着我:“你和她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我一怔,看着杨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杨哥看我有些犹豫的神态,接着说:“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对你一定是有些看法的,这次申报副科级备案,她竟然就敢打着马啸天的名义,违背马啸天的意思,把你放到后面去,要不是我打电话问马啸天,这女人的阴谋就得逞了……” “我……我没怎么得罪她啊……”我看着杨哥,心里在想着梅玲的两面三刀,说不定她在刘飞面前也是这么承诺的,在她的心里,从个人身体裕望来考虑,可能我排在刘飞前面,而从政治上来考虑,刘飞排在我前面,毕竟,办公室主任是个实权职位,在报社具有核心和中枢的作用,而我这个新闻部副主任,只不过是一个业务高级大兵而已。 杨哥看着我,点点头,突然微微叹了口气:“你没得罪她,不代表她喜欢你,梅玲和柳月一向就不和,你又是柳月的……” 杨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捉摸不定地闪烁了一下,接着说:“柳月的老部下,关门弟子,这柳月走了,梅玲保不定就拿你开刀出气……” 我对杨哥刚才讲话提到柳月时突然的停顿很敏感,当他一停顿的时候,我的心不由跳了一下,等杨哥说完,我才放下心来。 “可是,我们新闻部的人都是她的弟子啊,”我南南地说:“为什么要单独对我来呢?” 我其实这是明知故问,典型的装傻,我比谁都明白原因。 “很简单,一是因为你太突出,可能不经意间已经让一些人看着不舒服了,二是你不会阿谀奉承,不会迎奉某些人物……你们这次提拔的刘飞,这个人我是打过交道的,这年轻人,一看那眼神,一听那说话,一看那笑容,就是个混官场的料,就很适合做领导的跟屁虫,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属于一个比较典型的类群,脑瓜子转的很快,很会讨领导欢心,能做大爷,也能做孙子……但是,我不希望你做这样的人,我希望你能凭自己的能力和能量,既能在官场里搏杀出来,又能保持一个人最基本的气节和脊梁……官场里,这样的人也是不少的,他们没有关系,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凭着自身的能力,兢兢业业干工作,勤勤恳恳出大力,团结同事,中庸做人,左右逢源,善抓机遇,既巴结领导又不鞠躬屈膝,既你争我斗又不勾心斗角,既团结大多数又不拉帮结派,既察言观色又不曲意奉承,既上下通吃又不道德沦丧……这样的人,也是一样能爬上来,一样能实现人生的理想,他们,往往能保持住自己做人的基本原则,身居高位而心态自若,良心很少会被道德所谴责……” 杨哥这话让我茅塞顿开,我脑子里一亮,一直困扰困惑我的难题迎刃而解,我仿佛找到了明确的方向。 “这个刘飞,给我的感觉是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心机和莫测,心术有些复杂,”杨哥看着我:“小江,你的性格太豪爽,太热情,太容易相信人,而且,你很善良,我都知道,这是你的特点,遇到好人,是个优点,遇到坏人,这是你致命的弱点……在单位里混,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和你存在某种竞争关系,彼此利益冲突的人;在单位里,除了个别的异性之间,同性同事,不可能会有真正的朋友,从你参加工作开始,你就不会再有真正志同道合、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你真正的朋友,只能到回忆里去找,到你的同学中去找……有些人,不管他对你多好,表面上你可以亲密无间,但是,心里,你始终要筑起一道围墙,一道不可逾越的围墙,一定要保持一段距离,绝不可以放松警惕,吃一堑,长一智,去年,你在报社出事,我后来听说了,其实,我始终觉得,你可能是被人暗算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有人利用了你的某些缺陷,抓住了你的死穴,把你暗算了……”杨哥继续说。 我对杨哥的这番话很是佩服,心悦诚服地点头。 “混官场,要适应各种人,不管是你喜欢的还是你不喜欢的,都要学会适应,学会和他们打交道,学会在他们之间周旋、逢场作戏,这个梅玲,这个刘飞,不管你是喜欢还是厌恶,最起码,你要做到一点,那就是表面上让他们觉得你对他们无恶感,让他们觉得你对他们是真诚的,起码是无恶意的……”杨哥继续告诫我:“特别是梅玲,和马啸天的关系不一般,虽然谁也抓不住他们什么把柄,但是,谁都明白他们是什么关系,我刚才故意在马啸天面前发火说梅玲,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看法,让她有所收敛……现在,梅玲是马啸天的红人,在报社如日中天,下一步,她能到什么位置,不好说的,我估计,就凭她和柳月的关系,她对你不会好了,你以后在她面前做事情,说话,要注意一点……” 我答应着,心里很犹豫,我想把梅玲写匿名信的事情告诉杨哥,可是,又害怕杨哥追根问底,将我和梅玲的事情问出来,要是那样,这事情就真的麻烦了,估计杨哥能气个半死,而我,也从此会从杨哥的扶助计划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掂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的好,就让这事成为我和梅玲这个骚1货永久的秘密吧。 我知道,我不说,梅玲更不会对人讲的,讲出来,马书记会将她和我这一对奸夫淫妇统统干掉。 梅玲虽然喜欢炫耀她和某某人的关系不一般,但是那些都是市里的大官人,我这样的小卒子,不值得她炫耀,炫耀了也提高她的身份和光环没有作用。 我听陈静和我说过,梅玲的嘴巴什么都敢说,有一次和市里的某一位市级领导跳了一次舞,回来就含含糊糊地对人暗示她和那领导有过那关系,以此让人对她不敢小看。 我想起柳月告诉我,说梅玲和张处长关系很不一般,张处长曾经多次夸赞,梅玲的事情,那么,张处长现在是不是也已经被梅玲放倒了呢? 这种事,只要抓不到现行,永远都是谜,只能猜测。 “还有刘飞,长远来看,综合来看,我的直觉,这个刘飞要比梅玲高深莫测的多,梅玲更多的是凭自己的身体和美色,而刘飞,凭的是心机,这人其实今后的发展很难以捉摸,你和他一是要搞好关系,二是要高度戒备,当然,是外松内紧,从心里戒备,这个人,如果成为你的对手,远比梅玲可怕的多……当然,我们不想树敌,但是,有些敌人,有些对手,你是无法回避的,你不把他当地人,他把你当敌人……即使成为了对手,也不用害怕,面对就是,正好是锻炼的好机会,……今后,你有什么问题和难题,想不开的,和我说,我帮你拿主意,你杨哥别的不行,这混官场,经验丰富得很,足够可以做你的老师……呵呵……不管咱俩是什么关系,只要你需要杨哥帮忙,杨哥会尽量帮助你,指导你的……”杨哥带着宽容和大度的笑,看着我说。 杨哥最后这句话说得让我心里直跳,猜不透杨哥是什么意思。 杨哥不点破,我自然什么都不说,我记起杨哥刚才说的话,学会缄默。 今天来杨哥这里,没有白来,收获很大,杨哥又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官场公关课。 在柳月和杨哥的双重教导下,我幼稚的政治大脑迅速成熟,迅速接受着各种新的理念和思维方式。 正在这时,杨哥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杨哥拿起电话:“喂——哪里?” 杨哥刚说完,脸上的表情突然绽放:“哈哈……老同学,张处长……哦……不,我很快得称呼你为张部长了吧……哈哈……你的事我早就听省委组织部的人说了,干组织的,就这提拔的消息灵通,祝贺你啊,老同学,你以后可就是我的领导喽……怎么样?什么时候来上任,我得提前预约,到时候好给你接风啊……不然,晚了,排不上号喽……” 我坐在哪里,听着杨哥的电话,脑子一个激灵:“张处长……张部长……祝贺……我的领导……来上任……接风……” 什么意思?这张处长莫非就是省委宣传部的张处长?莫非是张处长要提拔?而且要提拔到江海来做不知什么部的部长?还是杨哥的领导,杨哥是正县级,那张处长无疑就是副地级了? 我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听杨哥继续打电话。 杨哥在满面笑容寒暄完之后,这会却是凝神在听电话,眼神十分专注,不住点头:“嗯……你说,我听着呢……这事你考虑的很周到,现在呢,先保密,等你的事情敲定死,咱们再具体操作这个事情,她那边,我去做工作,你一走,就更没人管她了,居心莫测的人就更放肆了,不说别的,光唾沫就能把她淹死,所以,她必须得走……这事,到时候我先和她谈,你再出面做上面的工作,这上面的工作其实很好做,从上往下放,简单,关键是她本人的工作要做通……她这性格啊,太要强,太犟了,有时候我的话她也不听的……咱们随时把持联系,等你的事情一敲死,我立马就去西京……呵呵……老同学,给你添了这么久的麻烦,不好意思哈……好,好,就先这么着,再见!” 098 打完电话,杨哥的精神突然很清爽,有些神色飞扬,突然就重重地出了一口气,然后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我。 我在旁边听得惊心动魄,凭我的直觉判断,此事好像与柳月有关! 难道是杨哥和张处长在联合为她操作什么事情? 我的心里顿起波澜,摸不透行情,却也莫名兴奋起来。 “小江,过些日子,我或许会举办一个私人宴席,到时候,你来参加!”杨哥又用那种难以捉摸的眼神看着我。 我忙点头答应,站起来,稀里糊涂地告别杨哥,回了报社。 我由衷地感觉,在杨哥面前,我真嫩啊! 今天,虽然我脑子里又增加了几个谜团和困惑,但是,我得承认,在杨哥这里收获颇丰,特别是杨哥亲自为我签批了副科级备案。 也就是说,在组织部的档案上,我是正儿八经的副科级干部了,和我老家乡里的副乡长平级了,比村长还高半格。 也就是说,刘飞在报社里内部虽然比我高半格,但是,对外,他和我是一样的,一个级别。 我不觉心里有了一丝成就感和自豪感。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我自己可能感觉不到认识杨哥,和杨哥子在一起聊天吃饭有什么殊荣,但是,在外人眼里,在那些小干部眼里,他们一定是无比羡慕我的。 我和杨哥的特殊关系,一定得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杨哥和柳月的关系,好像没有任何人知道,起码我没有听任何人聊过,这足见杨哥做事情的老成稳重。 我打定主意,虽然杨哥让我有事情就可以去找他,但是,没有足够大的事情,我还是要自己去处理,不能轻易麻烦人家,我决心主要靠自己去打拼,打拼出自己的事业和地位,毕竟,我和杨哥非亲非故,这个小表弟的幌子,还是沾了柳月的光,不能随便用。一旦杨哥要是哪天知道了我和柳月的事情,我这个小表弟或许就死翘翘了。 从杨哥这里,我突然明白我今后应该怎么和刘飞梅玲打交道了。 回到报社,我去办公室拿一份文件,经过刘飞办公室,正好刘飞正坐在办公桌前向外看,我主动站住冲刘飞热情地笑了一下:“刘主任,发什么呆啊,不忙了?” 刘飞大概没想到平日里郁郁寡欢的我怎么突然会对他热情起来,脸上一怔,接着就笑呵呵地:“呵呵……江主任,来,进来坐,我这办公室,你可是从来不进的,今日三生有幸,你这个大主任能进来赏光……” 我进去坐下,冲刘飞打起来哈哈:“刘主任,不是不想进,是不敢进啊,你这是报社的中枢核心机构,你天天那么忙,日理万机,我怎敢进来打扰你呢?” 刘飞笑着,口气变得真诚起来:“江峰,你可别给我见外,咱俩是一个部室的老伙计,我可是一直把你当老弟待的,再说,咱们还都是柳主任的弟子,柳家班的,我可是一直没把你当外人哦,跟马书记一起的时候,我可是经常在马书记面前夸你老弟的,现在,咱们报社新闻这一块,就数你了,马书记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谢谢老大哥厚爱,”我脸上的表情更加真诚:“柳主任带了我一个月就走了,这剩下的日子,幸亏老大哥关照指导和帮助,不然,我哪里能成长到今天呢,咱们报社,行政这一块,特别是办公室,是整个报社的运转核心,办公室主任,是需要具有相当的政治素质和行政能力才能胜任的,马书记让你干办公室主任,足见马书记对你是高看的,这办公室主任的政治前途,比我这个新闻部主持工作的副主任,可就远大多了,今后,刘主任是前程似锦啊,今后,还得多多提携小弟啊……” “呵呵……哪里,我能力一般啊,反正就是尽心尽力为领导做好服务,为以马书记为核心的报社党委搞好服务,为报社各兄弟部室搞好服务,做好上情下达,下情上报,为领导当好参谋和助手,让领导和同仁们满意,也就算是说得过去了……”刘飞谦让道。 “得,刘主任,别在我面前谦虚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你现在是马书记最信得过的人,是马书记最贴心的人,你的政治前途,无可限量啊……” “呵呵……江老弟,过言了……” 我和刘飞在融洽而亲热的友好气氛里攀谈着,彼此之间充满了同志加兄弟的友谊。 “哟——你们俩,在这里聊什么呢,这么惹火朝天?”正说着,梅玲进来了,迈着碎步,眼睛带着笑,看着我。 “梅社长来了,我正在给刘主任汇报工作呢!”我笑着站起来。 我不叫梅玲为“梅助理”,而改口叫“梅社长”了,我明白,今后,我没必要在嘴皮上怄气,没必要在口头上分个高低,真正的较量和高低,在心里,在实践中,在结果,不在过程。 “梅社长,来,领导请坐!”刘飞也忙站起来,脸上带着习惯性的谦卑的笑:“你别听江主任说什么汇报工作,我哪儿敢啊,我们老兄弟俩在叙旧呢……” 梅玲显然是意识到了我的改口称呼,一时显得很高兴,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我和刘飞:“你们这两个报社新贵,都出自新闻部,不错啊,看到你们哥儿俩这么和睦融洽,我很欣慰,这么着,这也快下班了,今晚我们3个,吃顿饭,我和你们这两个小白脸热乎热乎……” 说完,梅玲看着我的脸。 我知道,梅玲是担心我拒绝或者找理由推辞。 换了今天以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今天,杨哥开窍了我的思路,我不会再拒绝的,我知道,我还要在报社混下去,还要继续同梅玲和刘飞长期打交道,这两个人,是目前报社炙手可热的人物,是马书记的红人,得罪他们,对我没有丝毫的好处。 我欣然赞同:“好啊,能和两位领导一起吃饭,是我莫大的荣幸!” 梅玲高兴了,看着刘飞:“刘飞,安排定个酒店,一会咱们就走!” “好来!”刘飞微笑着看了我和梅玲一眼,忙拿起电话订酒店。 下班后,我和梅玲刘飞直奔酒店。 刘飞定了一家海鲜店,一个豪华的小单间。 “今天是办公室请客,江主任,别客气,今天咱们好好吃,好好喝,吃完,喝完,刘主任签字,咱们走人!” 酒菜上齐,梅玲举起酒杯,看着我,然后看看刘飞。 “哪里是办公室请客,办公室归梅社长分管,应该是梅社长请客,呵呵……”刘飞笑道:“梅社长是我们的领导,领导能和我们一起吃饭,就是我们的荣幸!” 梅玲显然是很喜欢刘飞的吹捧,得意地笑了一下:“你们俩的职务级别,我都给报到市委组织部了,我专门给马书记说了,你们俩一个是编务系统的带头兵,一个是行政系统的干将,凡事要优先考虑,让马书记给市委组织部杨部长打招呼,就是咱们报社的科级编制满了,也要再力争特批两个编制,把你们俩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梅玲说的心安理得,大言不惭,我听了心里暗暗佩服。 “谢谢梅社长关照,来,江主任,咱们一起敬梅社长,祝梅社长青春永驻,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漂亮……”刘飞举起酒杯冲我说。 “谢谢梅社长的关心,来,干杯!”我也举起酒杯。 梅玲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然后看着刘飞:“来,两位小弟,今后,咱们3个,要竭诚团结,抱成团,共同努力,把咱们报社的工作做好,把马书记安排的事情办好,让马书记少操心受累……” “来,干!” 我们一起干掉。 “咱们报社现在面临着一个大发展的机遇,大规模的投资基建即将开始,今后,我更多的精力要放到辅助马书记把基建工作搞好,这办公室的工作,刘主任就要多操心,多受累了……”梅玲几杯酒下肚,脸色开始红起来,那张脸显得很妩1媚妖娆。 “梅社长是干大事的人,报社的大事离不开你,可是,办公室的工作你可不能不管啊,我这是接了你的班,我知道,没有梅社长,我无论如何也是干不了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你可要扶上马送一程哦……”刘飞诚恳地说:“今后,办公室的工作,我还是要和你多汇报,多请示……” “呵呵……刘飞,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确实是报社最适合干办公室主任的人,”梅玲笑得花枝招展:“没问题,只要你眼里还有你这个老姐,我就一定会把我分管的工作做好,不辜负马书记的期望……” “来,梅社长,我给你端一杯酒,感谢梅社长的提携!”刘飞站起来,双手端起一杯酒,敬梅玲:“先喝为敬,我先干!” 刘飞站着把酒干掉。 梅玲坐在那里,举杯干掉。 “等咱们建成了新闻大厦,建成了职工宿舍楼,办公全部实现了自动化,咱们可真的就是安居乐业了,”梅玲神采飞扬:“这可是咱们报社建社以来,里程碑式跃进,必将在江海报业发展史上写下浓厚的一笔……” “报业发展史上也必将记载下马书记和梅社长的光辉业绩和丰功伟绩!”刘飞符合着。 若干年后,江海日报报业发展史上确实记下了马书记和梅玲的名字,只是,不是丰功伟绩,而是将他们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而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当然,这是后话。 “江主任,我敬你一杯酒,”梅玲举杯看着我:“江主任,你扶贫回来,我这是第一次和你喝酒,这一年多,你受苦了,受累了,受委屈了,这杯酒,尽在不言中,我就不多说了,祝你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祝你的人生更加绚烂多彩!” 我忙举杯:“谢谢梅社长!” 然后,我和梅玲都干掉。 刘飞坐在旁边看着,面带笑容。 那天,梅玲很兴奋,喝酒很痛快。 我和刘飞也兴致很高,起码表面上看起来很高。 那天,我们喝地很痛快,聊地很开心,大家之间充满了亲情和友情,还有浓浓的同志情。 但是,我们都没有喝醉。 酒足饭饱,大家出了酒店,刘飞要送梅玲回去,梅玲摆摆手:“不了,刘主任,你走吧,我和江主任一起回报社!” 刘飞看看我,微笑着:“那就劳累江主任送梅社长了!” “刘主任再见!”我和刘飞告别。 临走时,刘飞特意又看了我一眼。 刘飞走后,我对梅玲说:“你还要回报社加班?那我送你去吧!” “不加班,我不回报社,我要回你宿舍!”梅玲炽热的目光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挑逗和风晴,还有几分幽怨:“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恨我了,我知道你恨我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了那个女人……可是,我不恨你,我一点都不恨你,你打我,我当时疼,可是,我心里很享受,很快意,这一年多,我一直很想你……” 马尔戈壁,我靠你祖宗八辈。我心里暗暗狠狠地骂着,看着梅玲雪白修长的脖颈,很想一把扼住她的喉咙,把她掐死。 099 虽然我一年多没有和女人做那事,虽然梅玲的身体和面容极具风晴,但是对我,没有丝毫的吸引,相反,我却充满了无比的厌恶,我看着梅玲那张俏丽妖媚的脸,觉得那是一张蛇蝎一般恶毒的面容。 为了柳月,为了柳月遭受的那些苦难,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心里这么想着,我的脸上却是另外一副笑容:“梅社长……” “不要叫我梅社长,私下,还是以前那样,叫我梅姐……”梅玲武断地打断我的话。 “嗯……好,梅姐……”我咬了咬牙,改口道:“对不起,梅姐,过去的那些,真的都全部过去了,所有的,都过去了,统统不会再有了……” “为什么?”梅玲愣愣地看着我,霓虹灯下梅玲水灵灵的眼里充满了裕望和饥渴。 “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快就要定亲了,此刻,我女朋友正在宿舍里等我回去……”我面不改色地说。 “哦……这么快,”梅玲晃晃脑袋,嘟哝着:“要不,咱们去宾馆开房间……” 我抱歉地笑笑:“也不可以,梅姐,我不能对不住我女朋友,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住我女朋友的事情,和任何人都不会,包括你……请你理解!” “咦——看不出,江峰,你还真是重情,”梅玲失望的脸上露出几分赞赏:“你这种重情重义的男人,我喜欢,现在,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多了,你女朋友很幸运,很幸福,我好羡慕她……” “谢谢梅姐夸奖!” “别给我客气,我不会勉强你的,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梅玲身体摇摇晃晃,伸手拍拍我的肩膀:“以前那事,你真的不恨我了?” “我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再说,我就是恨你,又能把你怎么样?上次我不就和你说过了,你怎么还提呢?” “呵呵……我这不是心里不踏实嘛,不恨我,我就放心了……”梅玲看着我:“既然你金屋藏娇,我就不难为你,不过,记住,什么时候你对你那女朋友厌倦了,想换口味了,什么时候想姐了,尽管找我,姐这里,随时对你开放,什么时候都行……” 我听不下去了,打断梅玲的话:“梅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既然今宵无梦,我就自己走了,不要送我了……”梅玲说着,一歪一斜地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看着梅玲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泛起一阵狰狞而切齿的笑。 从那时起,我开始去学会如何带着面具去应付、周旋,如何去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如何以守为攻、保护自己,如何将仇恨深埋在内心深处、用笑脸将其遮掩…… 在工作上,对外,我努力和所有的同事,特别是中层干部搞好关系,努力营造新闻部和其他兄弟部室团结和谐友爱的融洽气氛,为我个人和新闻部整体工作的开展创造良好的人际和舆论环境。 当然,就我目前的情况,我对外努力处好关系的主要对象就是梅玲和刘飞,自从那天海鲜店三结义之后,我们3人的关系从表面上亲密了不少,不管个人心里想什么,反正在口头上起码是无间的同志加朋友之关系了。 对内,我继续努力抓队伍建设,抓学习,抓团结,树榜样,建目标,鼓励大家比学赶帮超,互相友爱帮助,共建和谐模范部室。 当然,在部室人员中,我知道可能会有刘飞的余孽存在,老记者中可能会有对我口服心不服的人存在,因此,我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审视着我的人马,即使在部室里开会讲话,我也从不张狂从不骄傲从不放肆,很注意讲话的分寸。 我上任后采取的各项措施得到以陈静为首的同事们的热烈拥护和支持,这其中陈静的作用不可忽视,每当有冷场的征兆出现,陈静总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站出来表态,对我进行毫不含糊的坚决力挺。不知不觉中,陈静成为我最忠心最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陈静不是我的女人,我也不准备把她发展成我的女人,不管她对我多么好,不管她自己是如何的一厢情愿,可是,我和陈静却慢慢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很知己的同事和朋友。 杨哥说过,官场上,同事之间,除了少数异性,同性之间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那么,我和陈静,应该就是那少数异性之间的关系了。 对杨哥的话,我洗耳恭听,但并不是原样照搬、全盘接受,我觉得应该根据自己所处的实际,根据实际情况决定工作方针,不能教条主义。 我不准备拉帮结派,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有自己得力的人,我必须有能够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紧密核心层支持者,陈静,就是我的首选。 于是,凭着我新闻部副主任的便利,凭着我党员的优势,陈静在我的大力推荐下,被新闻支部列为发展党员重点培养对象。 我的目标远不是这一点,发展陈静入党只是我的第一步计划,我决心把陈静打造成能够发挥更加重要作用的角色,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我必须得不停进步。 在工作上,陈静对我言听计从,不是还能提出一些很有见地的想法,被我及时采用。 在生活上,陈静一如既往地对我关心呵护照顾,经常在我进办公室的第一时间把买好的早餐悄悄放到我的桌上,经常会把家里的一些好茶叶拿来放进我办公室的茶叶盒里,经常会到我宿舍去走访慰问,想借机整理内务打扫卫生,可惜,基本没有捞着活干,我的宿舍每周都被晴儿整理打扫地干干净净。 “陈静,我真的有女朋友了,你别守着我,好男孩多的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人,该找的,抓紧找吧……”我劝陈静。 “我的个人事情不用你瞎操心,”陈静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愿意,我自己找的,我就喜欢这样,我想咋样就咋样,我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谁也管不着,包括你,也管不着……你结婚了吗?我找你是危害人家的婚姻家庭了吗?我是第三者吗?哼……你不就是有个女朋友吗,少天天在我面前显摆,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告诉你,楚大人,我看中你,就不会放过你,直到你在告诉我,你要和别的女孩结婚了,我才罢休……” “唉……那,要是我一辈子不结婚呢?”我发愁地看着陈静。 “本姑娘我就等你一辈子,陪着你这个老男人,嘻嘻……”陈静一向是乐观豁达的。 “刘主任现在还找你不?”我突然想起了刘飞。 “不找了,嘻嘻,我给他介绍了一个比我还漂亮的女孩,刘飞的注意力一下子过去了……”陈静说着,从包里摸出一张照片:“呶——就是这个……” 我一看,懵了:“晕倒,这是什么漂亮女孩啊,又矮又臭,那么黑,五官也不端正,笑起来像哭,你大脑进水了,给刘飞介绍这样的女朋友,他还不骂死你啊……” “哈哈……你懂个啥啊,人家现在正在热恋中呢,如胶似漆呢……” “这世界真奇怪……”我感觉不可思议。 “很简单,这说明你还不够了解刘飞,不了解刘飞的追求,为什么刘飞能喜欢上这女孩,疯狂追求,原因只有一个,这女孩的爸爸是市人事局的局长,比我老爹高半格,一把手,虽然这女孩很刁横野蛮,但是刘飞依然固执地追求着,狂热地依恋着,哈哈……刘飞想要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 “刘飞为什么离婚,你知道吗?” “废话,我从不打听这些事,上哪里知道去?” “就是因为岳父出车祸突然死了,而岳父生前是市府办公室某一副秘书长,刘飞本来指望依靠岳父能走上人生的华锦之路,不曾想梦想破灭,当即就废了这个副秘书长的女儿,毫不留情地离婚了……” “啊——”我愣了一下:“刘飞这么狠?” “是的,刘飞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他信奉的理念是有用即真理,宁可我负天下人,决不可天下人负我……你想想,就他这种人,我会和他谈恋爱?这家伙,是一只典型的笑面虎,亲切亲热的笑脸后面,往往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冷酷的刀……和他共事,有时候我都觉得有些可怕……” 我打个寒噤,心里又颇为感慨,不同的人,人生的理想和追求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异。 “另外,刘飞了解我的性格脾气,他知道,他心里有数,无论他怎么追,都是白搭,何况,现在来了个局长的女儿,哈哈……” “你这不是害了人家局长的女儿吗?这万一哪天局长完蛋了,这局长千金不就倒了大霉了?” “我故意的,哼……”陈静哼了一声:“这局长老是利用职权排挤打压我老爸,弄得我老爸窝囊憋气,天天吃中药……他闺女狗仗人势,从小就欺负我,联合家属院其他小孩整我,捉弄我,和他爸一样坏,没长好心眼……” 我听了,默然,我突然发现,其实,陈静并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她还是挺有头脑的,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很细致,很细腻,很果断。 在我快速融入新角色的同时,报社的各项事业也在蓬勃发展。 马书记果然很有能力,依靠各种关系,搞到了不少资金,报社新闻大厦已经奠基,开始了土方工程,宿舍楼也破土动工,办公自动化工程同时开始启动,报社似乎真的开始迈开了走入新时代的步伐。 梅玲成了最忙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整天被建筑开发商和材料供应商所包围,天天众星捧月一般地供奉着,伺候着,恭维着…… 梅玲越发显得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权力给自己带来的荣耀和满足,在单位里习惯了以领导的架势指手画脚,对平级部室的主任也同样指指点点,全然忘记了自己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个正科级。 只有在我面前,梅玲才会收敛,经常用多情而后真诚的目光看着我,希望我能够给她一次被我虐待的机会,被我施加暴力干的机会。 我当然不会答应她,我明确无误地告诉她我不会背叛女朋友的决心和意志,让她死了这条心。 梅玲死不死心我不知道,但是,她脸上的失望我看得见,同样,她表现出的赞赏我也感觉得到。 看来,再yin荡的女人,对忠诚于女人的男人都还是高看一样的。 我不稀罕梅玲的高看一眼,我只是在为自己做一份应该做的事情。 因为我的工作没有规律,周末也很难保证能休息,不能去江海大学看晴儿,晴儿就每个周末过来看我。 我给了晴儿一把宿舍的钥匙,因为我经常周末也在办公室加班审稿。 晴儿每次来,都会把我的脏衣服洗干净,把宿舍打扫干净,给我买好晚上加班的营养品,给我买好足够我一周生活的日常用品,然后,做好晚饭,等我回来吃饭。 在我简陋的宿舍里低矮的方桌上,我们吃着简单的饭菜,心里却感觉很充实。 晴儿又开始留长头发了,已经到了披肩。 我知道,晴儿这么做,是为了我,因为我最喜欢她飘逸的一头长发。 “峰哥,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愿意做,这头发,我只为你留!”一个周末的中午,我和晴儿踏着明媚的冬日暖阳,在江滨公园散步,晴儿摸着自己的秀发,对我说。 我笑笑,揽着晴儿的肩膀,看着江边在风中微微颤抖的光秃秃的柳条,突然想起,柳月曾经将自己的生命差点葬送于这一条大江。 我的心不由一颤。 “峰哥,你怎么了?”晴儿歪头看着我,挽住我的胳膊。 “没怎么啊!”我有些惊奇于晴儿的敏感,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没怎么那你发颤干嘛?”晴儿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鬼丫头,我哪里发颤了?”我削了削晴儿的鼻子。 “嘻嘻……现在我和你有心灵感应,你的心里一发颤,我就能感觉到……”晴儿笑呵呵地说。 我一听,心里不由一个激灵。 “看,你心里打激灵了!”晴儿捂嘴笑着。 我眼神发直,看着晴儿:“咦,丫头,你有特异功能了?” “嘻嘻……是啊,只对你有特异功能!”晴儿跨着我的胳膊,在江边又蹦又跳。 中午的江边人不少,都是散步的、锻炼的。 我和晴儿随意地走着,不经意间就发现了杨哥,杨哥正在江边健身。 我看到杨哥的同时,杨哥也同时看到了我和晴儿,笑呵呵地和我打招呼,走过来。 我最近一直没见到杨哥,因为我忙,他更忙。 我见到杨哥,突然想起杨哥要准备接风的那个张部长还没有上任,杨哥邀请我去陪酒的私人宴会还没有举行。 春节很快就要到了,省里的“两会”即将举行,看来是要在“两会”之后,春节后上任了。 不知怎么,我对张部长将要来江海上任的事情无比关心和关注,还有杨哥和张处长那天在电话里模模糊糊提到的内容。 但是,我不能随便问杨哥,干组织工作的,最忌讳的事情就是乱问乱说,嘴巴不严。 “小江,周末好!”杨哥走过来,和蔼地看看我,又看看晴儿:“这位是——” “杨哥好,这是小许,我的女朋友,”我忙拉着晴儿对杨哥介绍,又对晴儿说:“这是杨哥!” 100 “杨哥好!”晴儿甜甜地说着,身体靠着我的肩膀,抱住我的胳膊。 “小许好!”杨哥看着晴儿,脸上的表情很和善:“小许在哪里工作啊?” 这干组织工作的,就喜欢见面问工作,职业病。 “我在江海大学外语系做辅导员!”晴儿回答。 “哦……做辅导员,好,好,”杨哥笑呵呵地又看着我:“你们俩是不是在大学里谈的对象啊,呵呵……” “是的,杨哥,”我笑着说:“我们还是高中同学……” “哦……好啊,那你们还是半个青梅竹马啊,好,不错!”杨哥看着我和晴儿,显得很开心。 然后,杨哥又过问了一下我最近的工作,同时,对报社最近的工作也进行了询问,我都一一作了回答。 我和杨哥谈话的时候,晴儿一直乖乖地挽着我的胳膊,不说话。 我看到,在杨哥和我说话期间,晴儿的眼睛一直凝神看着杨哥,眉头微微锁着。 “省里最近要开‘两会’,春节后咱们市里开,”杨哥说:“开完‘两会’,市里一些政府部门的负责人要有所变动,同时,市委个别的主要部门也要进行调整,外地和上面的干部也要有交流下派进来……”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明白杨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本来我打算春节前举行一个私人酒宴,请你来作陪的,看来,这酒宴要推迟到春节后举行了……”杨哥继续说:“春节后,我会通知你的……” 我明白了,这酒宴和春节后市里的人事变动有关系,可是,为什么要我来陪呢? 我没想通。 告别杨哥,我和晴儿继续往前散步。 “峰哥,这杨哥是不是就是那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杨部长?”晴儿问我。 “是的!”我回答。 “那……这杨哥不就是……不就是柳月的……他……怎么对你……”晴儿显然从兰姐那里知道了杨哥和柳月的事情,瞪眼看着我。 我看看晴儿,知道晴儿脑子里一定有疑问,最大的疑问恐怕是杨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个高高在上的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何以对我这样一个小卒子如此热情关心,还有,柳月和我的那些事,杨哥难道不知道?如果知道,怎么会对我这样好? “是的,”我平静地看着晴儿:“你猜的对,是他……至于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一言难尽,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你不要这么好奇!” 晴儿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可是,看到我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就不再问。 这就是晴儿性格的特点,在我面前,晴儿从不对抗,从不对顶。 看到晴儿温顺的样子,我知道她心里有些不乐,就搂住她的肩膀:“晴儿,今天是腊月几号了?” “腊月15。” “嗯……再有7天,咱们就要回家定亲喽,正好是周末,连假都不用请!” 晴儿一下子高兴了,忘掉了刚才的不快,挽着我的胳膊:“是啊,峰哥,咱们这就要定亲了,嘻嘻……我腊月22就放寒假了,更不需要请假!” “好啊,呵呵,那你就可以在家里多陪陪你爸妈了!” “可是,我想陪你,在这里陪你,等你放假,然后咱们一起回家……”晴儿说。 “我春节期间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走,春节值班还不知道报社怎么安排中层值班,春节期间,领导的活动也不少,大年初一要搞团拜……我是主任,要率先垂范,总不能自个儿回家过年,安排普通人员值班吧……”我对晴儿说:“所以,你不用等我,安心在家陪你爸妈,等年30,到俺家,陪俺爹娘过年,等我……我忙完,就赶回去,咱们在家里团聚!” 晴儿听话地点点头:“知道了,领导!” 我满意地拍拍晴儿的脑袋,抚摸着晴儿的秀发:“乖,听话是好孩子!” “哼……”晴儿冲我做个鬼脸,看着江面上溜冰的游人:“峰哥,我想去冰上玩……” “好的,我带你去!”我拉着晴儿下河,在冰面上慢慢行走。 晴儿在冰面上蹦了蹦:“嗨……真棒,这冰真厚!” “跟着我走,不要乱跑,这冰上有钓鱼的人砸的冰窟窿,那里的冰层很薄,掉进去就喂江里的鱼了……”我警告道。 听我这么说,晴儿老实了,拉住我的手,蹲下,让我拉着她滑冰。 我干脆到晴儿后面,用力一推她的背,晴儿的身体就滑了出去…… 晴儿乐得哈哈大笑,很开心。 看到晴儿开心,我也很开心,就继续逗她玩。 正玩着,身后传来一声脆脆的童音:“大哥哥——” 我回头一看,是妮妮,穿的厚厚的,带着红色的绒帽,像个小面包,正看着我嘻嘻的笑,身后跟着小保姆。 “哎呀——是妮妮啊,”我一把将妮妮抱过来,心里百感交集,亲了亲妮妮粉红的小脸蛋:“妮妮好,就你和小姐姐一起来玩的吗?” “不,还有爸爸和小妈,”妮妮指指岸边:“他们在哪儿……”、 我抬眼看去,宋明正和小妻子果真正在岸边闲聊。 我看着妮妮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突然想起了柳月的眼神,心中一阵波澜,鼻子有些酸意。 “大哥哥,你最近见我妈妈了吗?”妮妮伸手摸着我的鼻子。 “嗯……”我沉吟了一下:“见到了!” “我妈妈好吗?”妮妮继续用手指摸我的鼻子。 听到妮妮的问话,我的鼻子更加酸了,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好,你妈妈很好,妈妈很忙,很想你,有时间,你妈妈会来看望你……” 妮妮张开嘴巴,把一个手指含进嘴里,怔怔地看着我:“可是,大哥哥,我妈妈什么时候能来看我呢?” 我摇摇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发潮的眼睛掉出眼泪:“妮妮,好好孩子,妈妈很快就回来看你的……” “可是,大哥哥,我好想好想妈妈啊,好想让妈妈搂着我睡觉觉……”妮妮呆呆地看着旁边跟着妈妈玩耍的小朋友,喃喃自语:“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我终于忍不住泪水掉下来。 我猛地转过头,泪水洒落在冰面上,顺势,猛地一擦眼睛,不让妮妮和小保姆看见我的泪水。 正在这时,晴儿走过来,一看妮妮,忙蹲下身,拉住妮妮的手:“哎呀——这不是妮妮吗?妮妮好,还记得阿姨吗?” “大姐姐好,我还记得你呀,你和大哥哥一起,很久之前了……”妮妮不叫晴儿阿姨,叫大哥哥。 “嘿嘿……不错,好记性……”晴儿抱着妮妮的脸蛋亲了亲:“妮妮真漂亮啊,跟姐姐玩,好不好?” “我不和大姐姐玩,我要和小姐姐玩溜冰……”妮妮说着,对我和晴儿挥挥手:“大哥哥大姐姐再见,大哥哥,见了妈妈记得转告她,就说妮妮想妈妈……” 我努力笑着:“好的,妮妮,我会转告的,去玩吧,小心点……” 然后,妮妮就跟小保姆去旁边溜冰去了。 晴儿看着妮妮的身影,问我:“峰哥,这个妮妮,是她的孩子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我心情有些郁郁,眼神怔怔地看着天空发呆。 “听兰姐说起过,这一年间,兰姐受她委托,来看过妮妮几次……”晴儿轻轻地说:“唉……可怜的孩子,每次见了兰姐都哭着要妈妈,每次兰姐回来都眼圈红红的……” 我仰起脸,咬紧牙根,看着冬日里正午的阳光,不让自己的泪水在晴儿面前掉下来…… 正在这时,我听到附近一阵惊慌的叫喊:“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我一愣,循着声音望去,看到大约30米处,一个冰窟窿塌了,一顶红色的绒帽浮在水面上。 再一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妮妮不见了,小保姆正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大叫。 坏了,妮妮和小保姆落水了!我一个反应就是赶紧救人。 我一弯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冰窟,边跑边脱下棉衣。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快,救人,这条江没有吞噬柳月,也绝对不能吞噬妮妮! 冲到冰窟前,我直接就跳了进去。 江水刺骨,冰凌扎人。 我屏住呼吸,在水里睁大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正要被江水冲走的妮妮。 我一把抓住妮妮的衣服,将妮妮顺势紧紧抱住,快速往回游到冰窟处,先将妮妮举出水面,往旁边一推,然后,我攀住冰的边缘,从另一侧爬上来。 上来后,我顾不得几乎被冻晕,忙扑到妮妮闭气的身边,将她抱起,就往岸上跑。 晴儿紧跟在我后面跑,抱着我的棉衣。 我快速跑到岸上,一把抓过晴儿手中我的棉衣,铺在草地上,然后脱掉妮妮被江水浸透的外套,将妮妮包裹进我的棉衣里,看着妮妮紧闭的双眼,急火攻心。 这时,宋明正和小妻子听到喊声,也跑了过来。 小妻子急忙跪在妮妮面前,俯身弯腰,给妮妮做人工呼吸。 我和宋明正还有晴儿以及周围的游人都焦急地等待着。 我的心中不停祈祷,上帝啊,一定不要夺走柳月唯一的亲人的生命,上天啊,发发慈悲吧,没有了妮妮,柳月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我眼睛直直地看着宋明正的小妻子在那里做人工呼吸,她是做护士的,懂得急救方法,应该没有问题的。 我不停地安慰自己,丝毫没有感觉到我身上的冰水已经结冰…… 过了5分多钟,妮妮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 我终于松了口气,宋明正松了口气,晴儿松了口气,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 宋明正急忙脱下自己的棉衣,将妮妮从我的棉衣里换出来,包裹起妮妮,抱着妮妮,紧紧的…… 小妻子疲惫地站起来,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晴儿捡起地上的棉衣,忙裹在我身上,催我快回去换衣服。 宋明正看着我,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江记者,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妮妮的命,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我这才感觉自己上下牙齿打颤,话都说不顺溜,只知道冲宋明正摆手,使劲挤出几个字:“快……带妮妮回家,别感冒……” 我想努力笑一下,用了用力,没实现,实在是太冷了,我的肌肉被冻僵了。 宋明正和小妻子急忙带着妮妮走了。 我和晴儿也急忙赶回宿舍。 回到宿舍,晴儿急忙扒下我的湿衣服,将我塞进被窝,打开我新买的电热毯,然后,自己脱了外套,钻进被窝,将热乎乎的身体紧紧贴在我冰冷的身上,为我暖身体…… 我努力想推开晴儿,我的身体太冷了,会冻着晴儿的。 晴儿不依,紧紧死死抱着我不动,将脸紧紧贴在我的胸口…… 我心里很感动,我相信,为了我,晴儿可以做出任何牺牲,包括生命,可是,我为晴儿能牺牲到什么程度呢? 当我的身体逐渐回暖后,晴儿才放开我,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外套,给我冲感冒冲剂,熬红糖姜茶…… 看着晴儿忙碌的身影和焦急紧张的神情,我再次被感动。 看到我喝下感冒冲剂和热乎乎的红糖姜茶,脸色逐渐恢复,嘴唇不再发紫,晴儿的神情才慢慢松弛下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紧张死我了……” 我躺在被窝里,感觉身体全部暖和了过来,对晴儿说:“去,给我找一身内衣,我穿上内衣。” 101 刚才晴儿把我剥得光光的,我现在什么都没穿。 晴儿好像这才想起我是光光的身子,脸蛋微微一红,一笑,去给我找内衣。 正在这时,屋门被“砰”地推开了,陈静急火火地闯进来,边嚷嚷道:“接到新闻热线说江边有人舍己救人,去了才知道原来这救人英雄是你……” 说话的同时,陈静看到了晴儿。 “咦——你?”陈静显然是很意外。 “你好!”晴儿礼貌地冲陈静笑笑,手里拿着我准备要穿的内衣。 陈静用敌意的目光看了看晴儿,还有她手里的内衣,鼻子微微哼了一声,径直走到我的床边:“你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受了一点凉,现在基本没事了!”我对陈静说:“怎么了?采访救人英雄采访到自己家主任头上了?” “嗯……”陈静看着我仍在地上的湿衣服,看着我裸露的肩膀和胳膊,脸色阴沉。 “不要采访写稿了,一点小事,不值得炫耀,不然,人家会说咱们利用便利,自己吹捧自己……”我说。 “峰哥,你把衣服穿上吧!”晴儿过来,把内衣递给我。 我接过来,在被窝里穿内衣。 “陈姐,请坐吧,我给你倒水!”晴儿和陈静在我住院期间认识,这会晴儿以女主人的身份热情接待陈静。 没想到这刺痛了陈静,陈静鼻子里又哼了一声,白了晴儿一眼 ,又看看我,突然就跑了出去,将房门重重地关死。 “咦——陈姐怎么回事?好像对我有意见,我没怎么得罪她啊?这一年多不见,脾气大了……”晴儿迷惑不解地对我说。 “你不用理她,她就这样……”我穿好秋衣秋裤,从床上坐起来,伸展了几下筋骨:“很好,暖洋洋……” 晴儿又过来,将额头抵住我的额头,感觉了一会,放心地看着我说:“还好,没有起烧……” “万幸,幸亏了妮妮的小妈,不然,妮妮可就……”我心有余辜:“咱们不懂人工呼吸急救法,只能抓瞎……” “那也是先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把妮妮从冰下面救出来,后果不可想象……”晴儿说:“当时,你一个猛子就扎进冰窟里不见了,我差点晕过去,你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能活了……” “傻瓜,没有金刚钻,哪能揽这瓷器活?”我笑笑,拉过晴儿手:“再说了,你要是真的爱我,如果我真的光荣了,你应该更好的活着,这才是对我最好的怀念……” 晴儿不再听我说话,扑到我的怀里,将耳朵贴紧我的胸口,动也不动。 一会,我伸手一摸晴儿的脸,湿乎乎的,热乎乎的…… 周一上班,我刚开完部室例会,大家正在讨论交流,刘飞突然打来内部电话,让我到马书记办公室。 我安排陈静主持大家的学习,急忙去了马书记办公室。 进门一看,宋明正在里面,带着两个人,一人拿着感谢信,一人拿着锦旗。 锦旗上是两行字:寒冰刺骨勇救落水儿童,新闻标兵人品文品俱佳。 无疑,这锦旗和感谢信都是给我的。 见我进来,马书记和宋明正都面带笑容,宋明正站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对马书记说:“啸天书记,感谢你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干部,江记者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啊……” 马书记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对宋明正说:“江峰是报社目前最年轻的中层干部,最近刚提拔的新闻部副主任,主持工作……” “好啊,好啊,这样的年轻人,有为有能力有前途,值得培养,值得重用……”宋明正依然紧紧握住我的手:“江记者……不,江主任,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我看着马书记赞赏的表情和宋明正感激的笑脸,用电影电视里的英雄统一的模式,谦虚地说: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我心里,并不稀罕马书记的欣赏和宋明正的感激,我这么做,只是尽了一个人本能的良心,我想,当时,换了是别人落水,我也会去救的。 同时,救起了妮妮,我的心中仿佛隐隐对柳月有了一丝安慰和交代。 这条大江,同时维系着柳月和妮妮这对母女,也同时牵动着我的心。 虽然宋明正出于我救了妮妮而对我倍加感激,但是,我感觉,我和宋明正能不能做真正的朋友,仍是个未知数。 如果宋明正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他还会对我这么真诚这么热情吗? 能成为朋友的人,必须具备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两人之间没有工作上的利益冲突,没有感情上的纠葛矛盾,我知道宋明正仍然在爱着柳月,他现在只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不知道我和柳月的真实情况,如果知道了我和柳月曾经有那种关系,恐怕就是另一种情况。 还有马书记,他对我很器重很重用,如果知道我把他的女人给睡了,恐怕就气炸了,这不是对他威信和权威以及男人尊严的肆无忌惮地挑战吗?虽然梅玲个人生活不检点他一定是知道的,但是,梅玲和其他的高官不清不白,马书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梅玲能给他带来利益,带来好处,而我,是他的下属,这是他显然不能接受的。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交友和处事规则。 在马书记办公室,在宋明正一再进行感激和赞扬之后,在马书记和宋明正热乎乎地聊了半天其他事情之后,宋明正告辞。 我送宋明正下楼。 出马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刘飞偷偷冲我直翘大拇指:“江主任,好样的,救了宋局长的女儿,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刘飞一定觉得这又是结识高官认识高官的又一不可多得的机会。 我微笑了下,没说话。 送宋明正到楼下车前,我问宋明正:“宋局长,妮妮还好吗?孩子受了很大 的惊吓……” “还好,回来就住进了医院,我安排保姆在那里专门看护,有些发烧,受了惊吓,在医院住几天,观察一下……孩子半夜老是惊厥,哭闹着找妈妈……”宋明正依旧带着感激的口气看着我,然后又说:“我托人给妮妮她妈妈捎信了,说了妮妮的情况,估计这几天她妈妈要是能抽出空,会来看看妮妮……” 我一听,心跳加速,柳月要回江海看妮妮了! 我的心里一阵波澜,这一年多,恐怕都是杨哥去西京找柳月,柳月没回过江海,这次,为了她的宝贝女儿,她要回来了。 我怔怔地和宋明正握手告别,心神不定地回到办公室。 柳月要是真的回来,我要不要去看看她?她会不会来看看我?毕竟,我们很久不见面了,自从一年前那个悲怆哀伤的寒冬之夜,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柳月凭什么来看我,我又凭什么去看她,她来江海,自有杨哥接待,我去看她,遇上杨哥,岂不是自找难看? 下一周,我就要和晴儿定亲了,都已经这样了,我不应该再有任何别的想法。 正在这时,陈静怅怅地进来了,给我送稿子。 我接过稿子,仔细审读,陈静就默默地站在我旁边等着,我示意她坐一下,她也不坐。 等我审完稿,签完字,把稿子递给她,她却并没有离去,看着我:“你那女朋友就是她?这个叫晴儿的就是你的女朋友?” 我平静地看着陈静,点点头:“是的!” “哼……我真傻,一年前我就应该看出来的,一年前你住院看她对你的眼神和态度我就应该看出来的,”陈静冷笑一声:“我真傻,愣是没看出来,只是觉得不正常,没想到她竟然是我的死对头……去看你,还弄了个什么老三做幌子,脚踩两只船,不是个正经女人……” “陈静,不要胡说八道,”我有些不高兴了:“你知道什么,净胡诌八扯,我早就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你就是不听……” “我就是不听,就不听!”陈静咬紧牙根,嗓门低吼:“我说说她,你就受不了了,骂我胡说八道,骂我胡诌八扯,你倒是很疼她啊,很偏袒她啊,哼……” 说完,陈静不听我解释,扭身就出去了。 我坐在那里,苦笑。 陈静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不能被我拖累了。我想。 我知道陈静人不坏,但是,女人,一旦牵扯到私情,那是毫不含糊,毫不退让的。 包括晴儿。 晴儿现在在我跟前一个劲说柳月不错,说柳月很苦,很不容易,甚至提出要和我去看望柳月,那是因为她知道柳月现在有一个杨哥,知道我和柳月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事情,如果柳月和杨哥没那事,如果柳月仍然是孑然一身,我相信晴儿是绝对不会对柳月没有防范,没有戒备的,更不会提出要和她做朋友,甚至带着我去看望她的。 爱情,就是具有排他性,这是客观存在的现实。 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陈静,如此大好年华的一个女孩,要人有人,要家庭有家庭,要知识有知识,要工作有工作,要地位有地位,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呢? 我觉得痴情的女人都有一个特点,容易在一棵树上吊死,一旦认准了死理,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何止是女人,痴情的男人不也是如此吗?我不由地想起了自己,想起了杨哥。 本来我打算安排陈静去参加市人大常委会会议的,看陈静有点闹情绪,也就算了,不能带着情绪去工作。 又一想,新闻部的记者都让我派出去了。 那就只好我自己亲自出马了。 我直接去了江海宾馆,去采访人大常委会会议。 此次会议很短,只有半天,主要议程就是安排确定春节后召开人代会的事宜。 会议结束后,人大办公室留下采访的三家新闻单位的记者一起吃饭,江海日报、电视台和广播电台。 人大办公室秘书科的工作人员和我们一桌。 席间,人大秘书长陪同人大主任到我们这桌来敬酒,大家都站起来,端着酒杯。 干杯前,工作人员向领导介绍我们3位记者,介绍到我时:“这位是江海日报社新闻部主任江峰……” 我看到,人大主任和秘书长都投过来关注的目光,人大主任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特地看了我几眼,嘴角仍然挂着永恒的微笑,秘书长皱了皱眉头,随后看着我:“小江,你不是下去扶贫了吗?” “我刚扶贫回来,单位临时调整,把我提前抽回来的……”我硬着头皮回答,心里想,坏事了,这两个老家伙还记得一年前的事情,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发配下去,回来竟然又提拔了,这下,马书记说不定又要挨骂了。 我的心里不由很忐忑不安,人大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是虚摆设,是空架子,但是,这里的领导可基本都是从实职领导过度过来的,都是担任过市里的高官的的,影响和威力还是有的,特别是这个人大主任,是马书记的老首长,老宣传部长,再加上到了人大,本身实际的事情就不多,架空感会让让他们更加敏感于对他们的一丝一毫的不尊和不敬,敏感于对他们所谓权威的丝毫挑战。 我知道,人大主任虽然在笑着,但是,那笑基本就可以忽略不计,大领导的面部表情永远都是一个模式,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根本就不可能揣摩到他们心里到底是想的什么。 这就是大人物和小人物的差距,也是我这等小人物的悲哀。 人大主任听我这么说,仍然是微笑着颔首,仿佛他以前根本就不认识我,这是初次知道我。 秘书长“哦”了一声,微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和人大主任一起举杯。 102 此事可大可小,不可忽视,第二天一上班,安排完当天的采访任务,我直接去了马书记办公室,把此事详细给马书记汇报了一下。 马书记静静地抽着烟,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静静地听我说完。 然后,马书记沉思了一下,突然笑了:“小江,你成熟了,会办事了,呵呵……这事你能知道提前给我汇报了,我心里有数了……” 看到马书记笑呵呵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放松了。 “事情过去1年多了,我们的政策是允许同志们犯错误,也要允许改正错误嘛,你接手新闻部这段时间,干得不错,新闻部出现了新面貌,我好像又看到了柳月时期的新闻部,成绩是最好的说明,这事,我知道了,不要背思想包袱,好好干你的工作就是了,你们是我管理的干部,你们出了事情,我顶着,你们只对我负责,我对上负责,年前,我还要去走访老领导,我会给他做出圆满的解释的……”马书记轻松地说着。 我心里彻底放松了:“谢谢马书记。” “不要说谢谢我,你做出了成绩,是为我争光,是对我的共走的支持,我的成绩是建立在你们辛勤工作的基础上的,是你们的一点一滴才汇聚成我的业绩,要说谢,我得感谢你才是……”马书记宽厚地说道。 我有些感动,多好的领导啊,如此大度,如此通情达理:“哪里啊,马书记,没有你给我这个机会,给我这个岗位,我哪里能做出这些工作呢?总归,还是要感谢你……” 马书记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抽了一口烟,接着说:“这次报社提拔的一个正科,一个副科,去市委组织部备案,因为编制的关系,只能批一个,市委组织部的杨部长征求我的意见,审批了你的副科,杨部长不错,对你印象很好,我一提议,他就通过了……” 我再次对马书记表示了诚挚的感激之情。 “还有,春节后,市里要举办一个中青年干部理论学习班,选派优秀的青年干部去市委党校进行政治思想素质的再提高,为期3个月,我们单位分了一个名额,我打算让你去……”马书记继续缓缓地说道。 我一听,很敏感,这种学习班,说白了就是拍样领导干部后备人才的,能进这个班学习,基本就等于被列入下一步提拔重用的名单了。 “感谢马书记培养栽培,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马书记的期望。” “只是,你们新闻部现在只有你负责,你这一走,没人管理新闻部了,”马书记接着说:“我想,你去学习后,新闻部需要临时指派一名负责人,没有职务,临时负责,这个人,需要业务娴熟,政治素质高,人缘好,能服众,你看,谁合适?” 陈静,我脑子里立马冒出陈静的名字。 但是,我没有马上说出来,装作思考的样子。 我知道,这个临时负责人,其实就是下一步要提拔的人选,就是我下一步的助手。 按照市级机关部室负责人配备的规定,我们部室加上我共8个人,可以配一正两副,也就是说,可以配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 如果陈静被指定为临时负责人,下一步,她就可以被提拔为副主任。 我装作深思熟虑的样子,过了一会,对马书记说:“新闻部的老记者现在有4个人,从现有人员当中,从为人处世和业务熟练程度看,从个人人品和政治思想素质看,从综合处理事情的能力看,从对全局的掌控程度看,我觉得,陈静比较合适,这个同志工作认真负责,敬业勤奋,积极上进,团结同事,人缘也好,和其他部室的同事处理关系也不错……我提议陈静临时负责,请马书记定夺……” “嗯……”马书记点点头,拿起笔,在自己办公桌的台历上写了几个字,然后说:“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回头这事,我再和张总编商议一下……这事,先不要对外说……” “是!”我点点头。 “你们新闻部是报社的门面,是报社对外最重要的窗口,也是我对外打交道的最大本钱,你可一定要给我抓好了,即使你去市委党校学习,即使指定了临时负责人,你也要给我两头跑,白天学习,晚上回来检查督促好新闻部的工作,千万不可出漏子,咱们党报,不出事便罢,出了事,就是大事……” 我郑重地点头答应。 “咱们报社面临着大发展的机遇,各项基础设施建设全面开花,正呈现欣欣向荣的大好局面,办公自动化陆续展开,你们新闻部,是我在党委会上提出首要要加强的部室,要优先给你们配报社最好的办公用品,配最好的办公电脑,配最好的采访机器,在车辆交通差旅资金等方面,都要优先考虑……”马书记继续说道:“先从告别纸和笔开始,现在你们新闻部的电脑一个是不全,还有一大半的记者再用笔写稿,春节后,从你们新闻部开始,全部告别纸和笔,你们新闻部的电脑全部更换最新配置的电脑,还有打印机……” “哦……感谢马书记对新闻部工作的重视!”我忙说道,心里去暗暗思忖,换了新电脑,那我岂不是用不成柳月的电脑了? 一时,我的心里突然空荡荡的。 按我自己的想法,我宁可不要新电脑,只要能给我保留柳月用过的这台旧电脑。 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情愫,如此执着地眷恋着柳月用过的东西,或许,是因为那过去的一切,是如此的难以忘怀,是如此深刻地镌刻在我永恒的内心。 我知道,春节后我去市委党校参加中青年干部学习班,那时,刘飞必定会气疯,因为他就会知道,在马书记眼里,我的位置比他重要。 还有,我不知道现在梅玲和刘飞知道不知道我的副科级被组织部备案而刘飞的正科级要等下一批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果梅玲和刘飞知道了会作何想法? 其实,很多事情,包括我自己的事情,并不是以我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在官场这个汪洋大海中,个人只是一叶小舟,在惊涛骇浪中随波逐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风浪打翻,或者被水里的暗礁搁浅,甚至触角沉没。 官场是一条船,从政是一条船,上了这条船,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 而且,我也不想退,我祖祖辈辈家里是农民,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么一棵蒿子,我干嘛不做的更好,干嘛不去光宗耀祖,干嘛不去改变老江家今后后代的命运呢? 我没有理由退缩。 不但不能退缩,我还要更加积极主动去拼搏,去争取,去前行,去得到一切我应该得到的东西。 什么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只要是我努力能得到的,都是应该 属于我的。我这样想到。 除了上天带来的机遇和赐予,只有主动出击,不然,只能坐以待毙。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最需要唱响的就是国际歌: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一切要靠我们自己…… 我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官场搏杀的一头小斗牛,充满了热血和激晴,为着一个看不到的目标和方向,埋头往前拱。 能拱到什么地步,我也不知道。 转眼一周过去了,这一周,我没有等到柳月来看我,也不知道柳月是否回了江海来看妮妮。 又到周末,腊月22了,我和晴儿结伴回家,去定亲。 腊月22,年味已经比较浓了。 定亲仪式在我家举行,爸妈提前将家里打扫地干干净净,又请村里的老厨子给做了一桌好菜。 晴儿的爸爸妈妈和晴儿还有我们高中的班主任秦老师一起来我家,我陪同。 双方家长见面,分外亲热,秦老师更是高兴。 “这两个孩子是我看着考上大学的,是我教书这么多年来,最优秀的学生之一,”大家入席后,白发苍苍的秦老师坐在中间,将我们两家正好隔开,看着我和晴儿,笑意融融地对双方家长说:“今天承蒙你们看得起我,让我做这两个孩子的媒人,是我的光荣,是我的骄傲,我很高兴,今儿个双方家长在一起,咱们就把孩子们的亲事定了,从今后,你们老江家和老许家就是亲戚了,就是亲家了,虽然还要法律手续,但是,按照咱祖辈的民间风俗,咱们大家就是认可了这门亲戚了,今后,大家就可以作为亲戚互相走动了……” 我爹娘和晴儿爸妈都很高兴,爹满面红光,晴儿的爸爸喜不自禁,两位妈妈则直抹眼泪。 “两个孩子能走到一起,这是缘分,也是你们做老人的福气,一个有了好儿媳,一个有了好女婿,”秦老师乐呵呵地说:“从现在开始,江峰和晴儿就要开始改口了,都要互相称呼对方的父母为爹娘和爸妈了……呵呵……来,孩子们,叫一声,让我听听……” 我和晴儿都不大好意思,晴儿满脸娇羞,低眉顺眼,两手搅在一起,煞是好看。 双方父母都含笑看着我们。 “江峰先叫!”秦老师发指示了。 “爸——妈——”我站起来,恭恭敬敬冲晴儿的爸妈鞠了一躬,叫道。 叫完,我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叫自己爹娘之外的人为父母。 “哎——好,好,好孩子!”晴儿父母开心地点头答应。 晴儿见我开了头,也红着脸站起来,冲我父母鞠了一躬,娇滴滴地叫道:“爹——娘——” “哎——好,晴儿真是个好闺女!”爹娘喜得不行,爹咧开嘴巴笑,娘乐地又开始抹眼泪。 接着,娘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万里挑一”红包递给晴儿:“来,闺女,拿着,这是爹娘的心意……” 我知道红包里是10001元钱,取万里挑一的谐音,图个吉祥。 我都不知道爹娘是如何攒下这么多钱的,家里的几头猪不见了,恐怕是为这万一挑一做贡献了。 “这——”晴儿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爸妈,又看着秦老师,然后又看看我。 “晴儿,这是你爹娘的见面礼,拿着!”秦老师说。 “谢谢爹娘!”晴儿忙双手接过红包,又对爹娘鞠了一躬。 “好,孩子们,祝福你们,”秦老师高兴地举起酒杯,看着大家:“也祝福4位家长,来,让我们共同干一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和明天,为了你们两家联姻……” 103 大家都开心地一起举杯,干掉。 那一刻,我看着晴儿幸福的笑脸,心里突然猛地想起了柳月,想起了让我揪心刻骨的柳月,此刻,她在干吗呢? 或许,此刻,她已经来到江海,正在医院看望受了惊吓的妮妮;或许,此刻,她正在杨哥家里,享受着杨哥的温存和呵护;也或许,她根本就没有能够回来,正在西京默默地度过难捱的每一天…… 我的心里突然起了波澜,眼神突然发怔起来,直到晴儿叫我端杯给大家分别敬酒。 我和晴儿先敬媒人秦老师,接着敬双方家长,然后,晴儿又端起酒杯,看着我:“宝宝哥,俺敬你一杯,妹妹敬当哥的……” 看着晴儿纯情洁净的眼睛,我的心赶紧收回来,和晴儿碰杯:“我也敬你,晴儿!” 然后,我们一起干杯。 看到我们互相敬酒,大家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 “按照风俗,江峰今年要给岳父岳母家送礼,晴儿要到婆婆家过年了……呵呵……”秦老师几杯酒下肚,谈兴大发:“江峰和晴儿当时在我班里,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两人在工作上搭档很和谐,很团结,学习上也互相帮助,这在生活上,在感情上,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我当时还真不知道,直到他们大一到我家拜年,我才知道……好啊,天生的一对……你们俩这在江海工作,都是国家干部身份,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好好工作,好好生活,老师以后有时间进程,专门再去看你们……” “秦老师,孩子们让你费心了,这以后两个孩子结婚,还得你出面啊,你这媒人,是必须要出面的……”晴儿妈妈说。 “呵呵……是啊,义不容辞,理所当然,当仁不让喽……”秦老师笑着,看着我们的家长:“你们打算孩子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们家没意见,听老江家的,毕竟,这事得男方做主……”晴儿妈妈说。 “这结婚的事情,我们也拿不住具体时间,反正是越早越好,只是不知道宝宝和晴儿是怎么打算的,这现在他们是吃国库粮的人,还得顾及他们的工作,我看,还是听听他们的想法……”我娘说。 “嗯……我看也是,咱们反正已经定亲了,这结婚的事情,还是孩子们自己拿主意吧,这城里的机关不比咱乡下,框框架架的很多,孩子大了,咱们也不要管得太多……”秦老师说。 我和晴儿对望了一眼,晴儿说:“爸妈,爹娘,俺和宝宝哥商议了,结婚不要太急,想先打打基础,做做事情,再结婚……” 我也点头表示认可。 大家听了,也点头赞同。 就这样,我和晴儿的亲事就定了。 就这样,晴儿成为大家一致认可的我的媳妇,我爹娘的儿媳妇。 定亲仪式结束后,我和晴儿没有在家里住,直接就回了江海,临近年终,单位里的事情很多。 本来我打算晴儿留在家里,不要跟我回江海的,因为她已经放寒假了,可是,晴儿不依,违反了原来我们商议好的事,非要跟我回江海,说自己在家里闷得慌。 “反正轻轻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她想跟你去,就去吧!”晴儿妈妈说道。 我没有理由再推托,也就答应了。 就这样,我和晴儿一同回到了江海,回到了我的宿舍。 回到宿舍的时候,天色将晚,夕阳西下。 “峰哥,我和你在一起,你去忙你的,我在家给你做家务,做饭,收拾东西,多好啊,等于你找了个不花钱的仆人……”晴儿一进宿舍就开始忙乎打扫卫生,这是她的老习惯了。 我放下东西,对晴儿说:“你先忙着,我去办公室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 “嗯……去吧,”晴儿弯腰忙乎着:“记得回来吃晚饭,我一会就做饭……” 我去了新闻部大办公室,只有陈静正在忙乎,没有别的人。 陈静抬头看看我:“江主任,周末巡视来了……” 我知道陈静还在吃晴儿的醋,还在对我有情绪。 我笑笑:“陈静,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情?” “有,”陈静扭身,递过来几个条子:“老总签过来的几个采访通知,明天的……” 说完,陈静又转过身去继续忙乎自己的事情。 我接过来,看了看,说了声:“谢谢!” 我刚要转身去我办公室,陈静突然又说:“柳主任来过了……” “什么?”我站住:“刘主任?他来干嘛?” “非刘主任,是柳主任,柳月姐——”陈静拉长了腔调。 “什么!?你说什么?!”我一下子呆住了,大脑轰的一声,走进陈静:“陈静,你——你再说一遍,谁来过了?” “柳主任,柳月姐!”陈静抬起头看着我:“怎么了?你耳朵聋了,我说话你听不见?” “真的?!这是真的?!真的是她来过了?”我呆若木鸡,脑子蒙蒙作响,耳畔阵阵轰鸣。 “是的,是真的!”陈静有些不耐烦:“看你这样子,柳姐又不是外人,又不是外星人,你这么激动干嘛啊,烦不烦啊你,老是问!” “她——她来干嘛?”我又问陈静:“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中午,来干嘛?当然是来看望老部下了?怎么了?不能看?神经啊你!”陈静瞪了我一眼,伸手拉开抽屉,摸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呶——柳姐给你的东西,估计是个小礼物吧,柳姐也给我送了一个礼品盒,里面是好漂亮的一个头花哦……” 我木木地接过来,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柳月终于来了,正是在我定亲的那一刻来的,正是在我想起她的那一刻来的! 我的心里掀起了惊涛巨澜,一年多的不见,正巧就被今天中午错过,这,难道就是命运的安排? 想到我没有见到柳月,我的心里矛盾万分,我既渴望见到柳月,又害怕见到柳月,渴望是因为思念,害怕是因为伤害。 “哈哈……真好啊,我中午正在加班,正愁一个人吃午饭寂寞,柳姐正巧就来了,我们还一起出去搓了一顿呢,我请柳姐吃的炸鲜牛奶,味道真好啊,和柳姐一起吃饭,真好啊……”陈静自顾自说唱着:“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真呀吗真高兴……可惜喽,你没这福气,没见到柳姐……” “柳主任,她,还好吗?”我怯怯地问陈静。 “好,怎么不好?好得很呢,说真的,越发漂亮了,越发年轻了,只不过看起来有点病态美……这次,柳主任是回来看妮妮的,妮妮受了惊吓,在医院住着,柳主任来了好几天了,说明天就要回西京……对了,柳主任还专门提到你啊,说十分感谢你救了妮妮……” 陈静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听陈静的高谈阔论,捧着陈静给我的纸盒,回到我的办公室,随手将门反锁。 纸盒很轻,不知里面为何物? 我将纸盒端端正正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坐好,紧盯着这普普通通被报纸包裹的纸盒,里面会是什么呢? 我敢肯定,这里面绝对不是头花。 那么,究竟是什么呢? 我用颤抖的双手慢慢撕开外层的报纸,慢慢地打开纸盒—— bb机!摩托罗拉汉显bb机! 这是我熟悉而又陌生的bb机,是我还给柳月的那个bb机,柳月又把她送还给我了! bb机下面有一张纸条,我拿过来,心跳不止,多么熟悉的柳月的字体! “小江,你的bb机,还给你,你工作用得着……谢谢你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衷心感谢。——柳月” 纸条上内容很简单,就这么寥寥一句话。 小江……我的bb机,还给我……我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我反复咀嚼着柳月的话,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涩涩的酸楚。 “小江”,这是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这一句“小江”,将我和柳月的距离猛地拉到了3万里之外,将我迷魂的大脑一下子敲醒。 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是的,柳月说的没错,我是给了妮妮第二次生命,所以她感激我,可是,我却剥夺了柳月被渔民大哥从同一条江里救上来的第二次生命,那灵魂深处的生命……她,却没有恨我…… 我默默地长出了一口气。 我拿起bb机,打开,里面的那些信息依然存在…… 看来,柳月对这个bb机及时进行了维护和保养,电源始终是充足的。 那么,柳月会不会也经常看这些信息呢? 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往事,多么甜蜜而又痛苦的回忆,多么切肤而又刻骨的伤痛…… 那些过去的往事,仿佛就在眼前,就在昨天…… 我握紧bb机,面部一阵抽搐,心里阵阵刀割一般的疼痛。 我将bb机放好,放进我的抽屉里,锁好,让它成为我心中永久的珍藏。 直至今日,这个摩托罗拉汉显bb机依然还被我保存完好,电源充足,虽然已经不能接收信息,但是,里面的那些信息依然还在,依然成为我经常翻看的目标。 我在办公室怔怔地坐了很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想起晴儿在宿舍一定已经等的急了,才迈着蹒跚的步履,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坐在门口眼巴巴地向外看着等我回来。 看到灯光下晴儿娇柔的身躯,我的心一热,忙招呼晴儿吃饭。 “峰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吃饭时,晴儿看着我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什么不舒服。” “那可能是累了,今天咱们来回折腾了一个当天来回,身体一定很疲倦了,今晚早休息吧……”晴儿心疼地看着我。 我觉得心里很堵闷,吃过饭,对晴儿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我不累的!” “好的,等我5分钟!”晴儿忙收拾碗筷打扫卫生,我要去帮忙,晴儿不让。 收拾完毕,晴儿和我随意散步到了江边,到了我舍己救妮妮的江边公园。 寒夜里人不多,清冷的灯光下只有不多的人在江边的树影里出没。 晴儿挽着我的胳膊,头微微靠在我的肩膀,我们慢慢地走着。 晴儿和我都没有说话,晴儿或许还沉浸在白日里定亲的幸福中,在回味着那些快乐和开心,在憧憬着明天的美好和绚丽。 晴儿爱做梦,爱幻想。 我以前也爱做梦,爱幻想,可是,现在,我从不做梦,从不幻想,我只看现实。 我看着静静的这条江,看着江面上升起的半个月亮,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几番愁雨山花瘦,一色新晴江月闲。 半轮残月,那么清澈明亮的挂在夜空,江面在茫茫月色中,在两边黑郁郁树影和高楼的拱卫下,描摹出一片苍茫迷惘的情绪。 一年多过去了,那夜,比古诗词更伤情的绝别,不时入梦。 我矗立在孤独的江岸,看风平浪静,江月一色,脚边,寒风中瑟瑟的枯草恰是我的祈祷。 江月夜夜送离人,华光滟潋不见君! 感觉着身边晴儿温柔的依偎,我不由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看大江之浩浩,顾人生之须臾。光阴如水,一年前的离别,苍穹淼淼中痛得幸福,水天茫茫里悲得美丽。 过往无意,此去年余。柳月已经去了安宁和平静的那边,而我还在回忆的伤感中回味着悲怆。今夜江月虽白,在我的眼里,却惨淡如一幅没有颜色的古画,叫我爱恨交织…… 我和晴儿偎依在江边的一棵大树下,看着那寒冷而寂寞的江月一色,默默无语。 “唉……”突然,我听到近旁发出一声轻微地叹息。 难道也有人如我这般在触景生情? 我循声望去,在旁边大约10米远的江边,在树影里,一个消瘦的身影,面江而立,这刚才的一声叹息,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这背影形单孤立,站立在江岸,寒风微微吹起她的头发,拂起她风衣的衣角,愈发显出她的孤独和寂寥…… 我愣愣地看着这熟悉而陌生的背影,身体突然剧烈颤栗起来。 “怎么了?峰哥!”晴儿被我的颤栗惊动,从沉思中回味过来,抬头看着我,轻轻地说。 我没有回应晴儿的话,身体依旧颤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背影。 晴儿扭头看了看那背影,又看着我,用困惑的声音对我说:“峰哥,你怎么了?” 这次,晴儿的声音大了许多。 我看见,那背影好似听到了晴儿的声音,身体突然震了一下。 接着,那背影转过身来。 104 即使是在夜色的苍茫中,即使是在残月的辉映下,即使在路灯的余光里,我分明看见,她,是柳月。 那一刻,柳月也同时看见了我,因为我看到她的身躯突然剧烈颤动了一下。 当然,我知道,柳月也同时看见了晴儿。 柳月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杨哥呢?妮妮呢?我的大脑不住颤抖,冒出几个问号。 然后,我看见,柳月在稍微停顿之后,缓缓向我们走过来。 我的心狂跳不停。 与此同时,晴儿也认出了柳月,一下子呆住了。 我就这样,呆立在那里,看着柳月向我走来。 柳月走到我们跟前,停下了脚步。 柳月穿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神情有些疲惫,一双乌黑晶莹剔透的眸子,依然清凉的象沙漠里的甘泉,清澈明亮的如同一泓碧水,依然是那么让人见而新生怜惜。 即使是满面疲倦和仆仆风尘,依然能看出柳月娇小的脸型和精致的五官,象传说中月宫中的嫦娥一样夺目而美丽,细腻白皙的皮肤,仿佛凝乳一般,嫣红透白。 我怔怔地看着柳月,看着曾经和我耳鬓1厮磨、海誓山盟而又被我深深痛击而毁灭的柳月,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发抖。 晴儿也懵了,在她年少无知的经历里,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景,或许,她只在书里和电影电视里看到过,她紧张地握住我的手,紧紧靠在我身边,紧张地看着柳月。 我感觉到,我的手心都是汗,不知是我的还是晴儿的。 柳月突然微微一笑,那笑容是那么熟悉,那么美丽,那么动人,那么温柔,那么母性,那么凄然,那么让我心悸。 “小江,小许,你们好!”柳月轻轻开了口:“真巧,在这里遇到你们!” 说着,柳月将右手从风衣口袋里拿出来,伸向我们。 晴儿的双手紧握住我的右手,我自然无法和柳月握手。 “你——你好!”晴儿仿佛突然醒悟过来,将手从我手里拿出,伸向柳月,声音略微有些紧张:“你——你是柳姐吧?” “是啊,是我……”柳月和晴儿轻轻握手,看着晴儿:“小许,我们见过面的……” 我知道,柳月指的是晴儿去西京学习替兰姐送东西给同学,柳月见过晴儿。 而晴儿,也自然是那次见过柳月并留下深刻印象,只是,那时,她不知道那位绝佳美女是柳月。 就这样,我生命中两个女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柳姐,你真漂亮!”晴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柳月又笑了,还是微笑,只是,我看得出,柳月的笑里多了几分凄苦。 “谢谢小许妹妹的夸赞,小许妹妹,你更漂亮……”柳月由衷地说道。 晴儿羞怯地笑了,然后两人松开手,晴儿又偎依到我身边,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知道,此刻,晴儿只有紧紧抓住我,才能让她感到踏实和心安。 看到晴儿小鸟依人般的偎依和依靠,柳月的眼里露出一丝欣慰。 我看着柳月,看着柳月沧桑的面容,看着柳月凄苦的双眸,心如潮涌,百感交集,突然想掉泪。 可是,我知道,万万不能,晴儿,我的未婚妻,就在我身边,正紧紧抓住我的手,紧紧抓住我的心。 此刻,我没有选择。 我怀着复杂而澎湃的心态,眼神痴痴地看着柳月。 “小江,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女儿……真的,十分感谢……”柳月看着我,语调平缓而真切。 可是,我依然从柳月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激动和伤感。 “没……没什么,应该的……”我木然回答到,又说:“妮妮好了吗?” “好了,受了点惊吓,发烧,现在好了……”柳月回答。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刻,我知道,什么叫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了。 夜空中的弯月依然那么安然,月光下的江面依然那么静谧,寒风吹起,树枝发出飒飒的抖动声音…… 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嘶鸣,又一趟车进站了。 “我要走了,”柳月将手放进风衣口袋,冲我和晴儿微微点头:“小江,小许,再见……” 说完,柳月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轻轻地离去。 柳月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闻到了柳月身上的茉莉花香,这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体香,柳月身体的芳香…… 听着柳月渐渐离去的脚步声,我仿佛一根木头,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柳月走了,柳月又走了,孤孤单单地走了…… 在柳月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畔传来晴儿喃喃的低语:“峰哥,她走了……” 是的,她走了,她离我而去了。 我回醒过来,看着月光下晴儿大大的眼睛,惶恐的面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现实,自己的责任。 我有些心疼,将晴儿搂在怀里,将嘴巴贴紧晴儿的耳边:“是的,她走了……我们也走吧……” 晴儿点点头,默默地挽起我的胳膊。 我和晴儿默默地走了回去,沿着柳月刚才走过去的江边小道。 那一夜,我躺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纹丝不动,仰面朝天,看着无边的黑暗,整夜没有合眼。 我知道,晴儿也没有睡着,因为,她不均匀的呼吸告诉了我。 一夜无眠,我想了很多很多…… 可是,不管我怎么想,我最终还是回归到一点,那就是,我必须面对现实。 第二天起床,我看着刚做完早饭的晴儿发黑的眼圈,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傻丫头,不要想多了,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我去上班,你再好好睡一觉……” 晴儿看着我,露出心疼的表情:“峰哥,你也没有睡好……要不,今天你请个假……” “我是铁人,没事!”我冲晴儿笑笑,低头亲了晴儿的唇一下:“忘记上大学时我打一夜够级还照常能上课的事情了?” 晴儿笑了一下,看着我:“那你上班的时候,抽空打个盹……” “好的!”我知道。 “来,吃早饭吧……”晴儿给我盛上早饭。 吃完早饭,我正要出门,晴儿又叫我:“峰哥——” “干嘛?”我回头看着晴儿。 晴儿不说话,走到我跟前,闭上眼睛,仰起脸。 我知道晴儿是希望能从我这里找到一分安稳和安,还有自信。 我抱着晴儿的身体,亲了亲,笑了笑:“傻丫头,我要上班了……” 晴儿脸上露出满足而放心的笑:“亲哥哥,我爱你——” “晴儿,我爱你——”我又捧起晴儿的脸,亲了亲晴儿的眼睛和额头。 “去吧,亲爱的!”晴儿温柔而多情地看着我。 我知道,晴儿心里安稳了。 我知道,此刻,柳月已经在回西京的路上了。 柳月无声地来了,又无声地走了。 此去,不知何时再能见到她。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我怀着一颗年轻而忧伤的心,带着懵懂的迷惘和理性,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春节前的采访没有什么大的任务,基本都是市领导下去走访慰问的,虽然比较多,但是都不是那种政治性很严格的稿件,除了四大班子一把手的需要审稿,别的无须审稿。 但是,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这些领导走访,经常是几个班子的头目掺和在一起,排名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再出现类似我去年的低级失误。这些大领导,那个都得罪不起。 基本上,我每日坐镇办公室,安排完一天的采访任务,然后就带着新人到市区采访,下午回来,开始修改审核记者的稿件。 我修改记者的稿件,学习的还是柳月的办法,不是简单看完没有错别字就签字上交,而是从文章的整个布局和思路来审核,从文章的精练和主题的深化来修正。 刘飞之前的办法很简单,看完后,没有错别字,直接就签字,接着一句:“不错!” 我不会那样,我对每一篇稿件都按照自己写稿的标准,结合记者的思路来考虑,考虑完整后,我就拿着稿子到大办公室,直接和作者用商讨的口气讨论稿件的修改,提出我的意见,供作者参考。 因为我的出发点是从提高稿件的质量出发,是从让稿件更加优质出发,往往得到新老记者一致的赞同。 和记者讨论改稿的过程,也是大家学习提高的过程。 当年,柳月就是这样给我们改稿子,帮助我们提高写作水平的。 我这样做,既是对报纸负责,让报纸上的稿件更加精炼,也是对作者负责,让大家养成写短稿,写好稿的习惯,同时,也是对我自己负责,我得对得住自己这个岗位,对得住党委特别是马书记的重用。 我的做法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可,特别是新记者的认可,虽然有的稿件改了又改,但是大家一致反应思路清晰了,技巧掌握了,文字更加精练了。 因为记者工作的特殊性,我经常是到晚上10点才结束工作,回到宿舍休息。 晴儿很乖,白天就在宿舍里整理内务,看书,或者骑着我的破自行车去找市区找同学玩,从不到办公室去找我。 最近两天,她又去街上买了毛线,给我织毛衣。 这年头,都穿羊毛衫了,费力气下手工织毛衣的不多了。 但是,我知道,晴儿织的不是毛衣,是爱我的心。 所以,我没有阻止她。 我其实也有点担心晴儿到我办公室来,我怕遇见陈静,陈静对晴儿醋意正浓。 对于陈静,我有点束手无策,说什么都不听,每次就是扔下一句话:“你没有结婚,我就有追你的权力,这个理讲到天边都通。” 我很沮丧,又很无奈。 陈静做工作没的说,老记者,经验丰富,写稿水平也不错,女孩子又细心,从没出现过什么大的错误。 而且,因为陈静豁达的性格,她在部室和报社的人缘极好,大家见了她都乐呵呵的。 当然,也不排除她是人事局副局长的女儿这个因素。 果然如陈静所说,刘飞真的放弃了陈静,我自从到了回到新闻部,就没有见到刘飞找过陈静一次,也没有听到他打内部电话找陈静。 难道,陈静给刘飞介绍的那个野蛮女友真的成了? 如果真的成了,那我要为刘飞感到悲哀。 金钱和地位,人人都向往,但是,要取之有道,牺牲自己的婚姻和幸福,我觉得不值。 人,总是要有一点志气的,总是要有一点脊梁的。 这天,下班时,我在楼前遇到刘飞。 刘飞见了我,脸上带着笑:“江主任,恭喜你!” “呵呵……刘主任,这过年还有几天,何来喜可恭啊?”我笑呵呵地对刘飞说。 刘飞看看周围,凑近我:“恭喜你副科级在市委组织部备案了……” 我一听,脑子转得飞快,装作恍然大悟状:“哦……是这个事情啊,呵呵……那我也得恭喜你啊刘主任,咱们同喜,同喜!” “咦——你恭喜我干嘛?”刘飞明知故问地说。 “也 恭喜你正科级在市委组织部备案啊……”我脸上带着无比诚挚的热情。 “嗨——你是说这个啊!”刘飞笑着摇摇头:“我的没有,只通过了你的!” “啊?为什么?咱俩不是同时上报的吗?为什么你的没通过?”我做强烈惊讶状。 “因为咱们报社科级编制没有了,组织部不给一次批两个,只给批了一个……”刘飞说:“本来马书记说要先批刚给我的,我不同意,专门找了马书记,让马书记给市委组织部做了工作,把这个名额给你,我等下一批……” “这——这怎么可以?”我忙摆手:“刘主任,你是老大哥,又是领导,这么做,不合适啊……” “你看你这话说的,见外了,是不是?”刘飞笑着:“咱们俩谁跟谁啊,没外人,再说了,我是领导身边的人,要带头做好榜样,要带头谦让,还有,我在领导身边,和领导走的近,今后机会多的是……” 我带着感激的表情亲昵地拍着刘飞的肩膀:“那就谢谢刘主任了,兄弟一定不会忘记老兄的帮助和关照……” 刘飞笑笑:“别客气,不用谢,应该的,这事你可别对外说啊,不然,别的人还以为我找你卖人情呢,其实,我主要目的是恭喜你的……” “我有数,我有数,再次谢谢老大哥……” 我亲热友好地和刘飞握手告别。 105 出了报社院子,我惊出一身冷汗,刘飞演戏的功夫太厉害了,幸亏我有个杨哥,幸亏我事先知道底细,不然,我得被刘飞感动死。 我不由暗暗佩服刘飞,也不由暗暗惊怵刘飞。 同时,我也不由暗暗佩服自己,自己居然也能和刘飞应付自如了。 我进步了。 只是,我不知道我应该为我的进步感到自豪还是悲哀。 回到宿舍,晴儿已经做好了晚饭,正坐在被窝里织毛衣。 见我回来,晴儿神采飞扬,从被窝里出来,抱住我,和我亲热了一会,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峰哥,今天是腊月27了,你们单位什么时间放假?”晴儿问我。 “法定放假日是年30,不过,大部分部室现在来上班的就不多了,提前把稿子安排好,大家都在忙年了,除了我们新闻部和总编室之外……”我边吃边说。 “春节期间值班你们安排的?”晴儿问我:“你排几号?” “报社中层值班没有排新闻部和总编室的负责人,因为新闻部必须每天都要有记者值班,我们新闻部排了值班表,大年初一我值班,其他的同事初二到初七……我是主任,得带头值班……”我对晴儿说。 “那——咱们几号回家啊?”晴儿对我说:“难道咱们要在这里过年?” “呵呵……这个我都安排好了,市里把春节期间的活动时间表发给报社了,初一上午市领导团拜会,结束后当天市里就没有活动了,报社办公室有安排的值班车辆,有一辆归新闻部专用,如果活动结束的早,估计咱们中午就能到俺家!”我笑嘻嘻地看着晴儿。 晴儿一听高兴了:“好啊,俺可以第一次在你家过年了……对了,你这个毛脚女婿,你还木有去俺家送年礼呢?” “嘻嘻……小丫头,还没过门就想着娘家了,”我笑嘻嘻地摸出几张礼品券:“看,出去采访他们送的,可以到指定商场当钱用,今晚咱们去采购,加上报社发的那些年货,咱们两家,足够了……明天,我就要个车,去你妈妈家送礼……” “呵呵……干记者真好,”晴儿乐呵呵地:“俺们学校才清水衙门呢,放假前每人就发了300元的过节费,东西什么都没有,你们报社还有年货……” “报社发的年货没啥好东西,都是抵债的,欠了广告款,拿东西来顶,五花八门,看,这一箱子味精,足够咱们两家用10年的……”我踢了踢脚边的一个纸箱:“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折算起来,200块都不到,幸亏我还有这些礼品券……” “你们新闻部的记者都有这些吗?”晴儿问我。 “那些家伙现在采访比我多,我是给他们打替补,他们的估计比我多多了,不过,这事,谁也不会说,都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呵呵……真好啊,还可以受贿啊,我也想当记者,跟你干,做你的小兵,好不好啊?”晴儿向我撒娇。 “你啊,跟我干勤务员还差不多!”我逗晴儿。 “好啊,那我就跟你做勤务员,给你提茶倒水,捶背揉肩,前后伺候,嘻嘻……”晴儿开心地说。 “哟——好好地大学辅导员你不干,跟我做个受气包,你神经啊!”我摁了摁晴儿小巧的鼻梁。 “俺乐意,只要跟俺亲哥哥在一起,俺干啥都乐意!”晴儿皱起鼻子冲我做个鬼脸。 虽然是开玩笑,晴儿的话依然让我心里热乎乎的,很受用。 “对了,峰哥,我刚想起来,你的腰间吱吱叫唤的bb机呢?”晴儿突然问我。 晴儿就是这样,在某些方面很细心,在某些方面又粗枝大叶。 和我在一起这些日子了,晴儿做梦一般才想起这个问题。 我心一跳,脱口而出:“在办公室里!” “干嘛不用了?挂在腰里,多神气,吱吱……吱吱……” “找的人多,都是喝酒打牌的,烦人!”我若无其事地说。 “哦……”晴儿点点头:“嗯……不戴也好,省的你应酬多,没空陪我,嘿嘿……等以后咱有钱了,给你买一部大哥大……” 我冲晴儿笑笑,低头吃饭。 晚饭后,我和晴儿带着礼品券,提了几个空袋子,去市区的制定商场去购买年货。 节前的商场里熙熙攘攘,大家都在采购年货。 我和晴儿手拉手在人群里穿梭,突然就遇见了刘飞,正和一个面相极其普通,皮肤黝黑,个头很矮,表情傲慢的女孩子一起逛商场。在那女孩子面前,刘飞的表情很恭顺。 在我看见刘飞的时候,刘飞也看见了我们。 我主动和刘飞打招呼:“刘主任,你们也来玩啊!” 刘飞停住,看着我,又看看晴儿,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我知道,刘飞一定是看到了晴儿的漂亮,羡慕我。 男人的心理都是这样,看到别人找到漂亮的女朋友,特别是比自己的女朋友漂亮的女朋友,心里一定是妒忌和羡慕的。 然而,刘飞眼里的羡慕眼光转瞬即逝,接着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呵呵……江主任,你们啊,是啊,我们也来玩……这位是……” 刘飞看着晴儿。 “我对象,小许!”我拉着晴儿手,对晴儿说:“这是我们报社的刘主任!” “你好,刘主任!”晴儿微微一笑,冲刘飞点点头。 “这位是……”我看着刘飞旁边的那冷傲的女孩。 “我对象,小龚!”刘飞低眉顺眼看了看那女孩,对我说。 果然是市人事局龚局长的女儿,我知道市人事局的局长姓龚。 小龚却没有了晴儿的那般礼貌和谦笑,而是带着傲慢的神情瞥了一眼我和晴儿,接着就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着刘飞:“抓紧走啦!” 我知道所谓的高干子女中很多这种人,在她们眼里,仿佛只要老子是英雄,儿子一定是好汉了。 我早就听陈静说过这女孩,见过这女孩的照片,今天见了真人,感觉比印象中还要差。 不错,我和晴儿是平民子弟,但是,我们不缺胳膊不缺腿,不比所谓的高干子弟少个鼻子少个眼,我们甚至比他们的能力还要强,他们如果没有老子的权势,还会这么牛逼吗? 我心里对小龚没有一丝好感,特别想是起陈静说过的小时候就受她欺负的事情,还有陈静的爸爸被她爸爸排挤的事情。 刘飞一看小龚不耐烦,忙陪着笑,冲我和晴儿笑着说了声:“江主任,小许,再见!” “刘主任再见!” 然后,他们二人就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着他们二人消失的背景,摇摇头。 “峰哥,你们刘主任是那个部室的主任啊?”晴儿问我。 “党委办公室,以前是新闻部的主任,我这次就是接了他的位子!” “哦……那就是说他是你的老领导了,呵呵……这人挺和善的,对人挺友好的……” 我笑笑,没说话。 “她女朋友看人的眼光怎么那么高傲啊,对刘主任态度也不怎么样哦……”晴儿又说。 我又笑笑,看着晴儿:“他女朋友家庭很厉害,老爸是市人事局局长!” “哦……”晴儿点点头:“怪不得……” “晴儿,你觉得他女朋友长的好看不好看?”我问晴儿。 “不错啊,不过,要是笑一下,就更好看了,女人天天不笑,就不会漂亮。” “呵呵……也有道理,”我说:“不过,和他们相比,我觉得我们好像更郎才女貌一些……” “嘻嘻……亲哥哥,臭美死你……”晴儿嘻嘻笑了,夸起我的胳膊:“走,买东西去。” 想想刘飞找的这个女朋友,从外表看,确实配不上刘飞,刘飞的外表很书生气,白白净净,机敏灵活,可是,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刘飞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这年头,谁不想活得好一点,谁不想爬得高一点呢?只是,每个人采取的方法和方式不同而已。 我静下心来想一想,倒觉得刘飞的做法也无可非议,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操的什么闲心? 第二天,晴儿将我宿舍里的东西包括我们昨晚买的年货平均分成两份,一份是给我爹娘的,一份是给晴儿的爸妈的,我一趟车,都带回去。 晴儿想跟我一起走,我没答应。 “来回折腾,马不停蹄,翻山越岭,你还是在宿舍里好好休息吧,我在你家吃午饭,然后再去我家,放下东西就得赶紧赶回来啊,还得到办公室审稿……” 晴儿听我说的有道理,也就作罢。 我去办公室要车时,遇到刘飞,刘飞冲我笑:“江主任,你小子真好福气啊,找个女朋友这么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我也笑着:“刘主任,你的女朋友也不错啊,一看挺有福相的,一定会给你带来好运。” 我不能说他们郎才女貌,也不能说他女朋友很漂亮,那样,刘飞会觉得我在讽刺他,于是,脑筋急转,干脆就来了个吉祥话。 没想到这话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刘飞听了很高兴:“是啊,小龚的家庭很好的,是高干,她的气质和素质是很高的,你真的看她很有福相吗?” “当然,绝对的,”我肯定道:“那脸庞,那五官,绝对是有福之人,也绝对能给你带来福运……” 刘飞笑笑,拍拍我的肩膀:“你真的很有眼光,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知道刘飞对我和柳月的关系一直持怀疑态度,只是一直没有抓到任何把柄,梅玲虽然知道我和柳月的关系,但是,我相信,她不会往外说,估计她也没那个胆量往外说,说了,她绝对害怕我真的杀了她。 梅玲所需要的是发1泄对柳月的妒忌,而不是对我有什么怨恨,相反,她还处处维护我,匿名信里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而要是刘飞知道这个事情,性质就不同了,刘飞的城府和笑里藏刀,足以将我和柳月同时击垮。 我现在越来越发怵刘飞的笑,这笑容,越来越让我看不透。 1年前,我还能看到刘飞笑里的真诚和虚伪,能不时看到刘飞瞬间即逝的嫉妒和怨恨,可是,现在,我几乎看不到刘飞别的真实的表情了,在他的脸上,我看到的只有捉摸不定的看似真诚的笑脸。 这笑脸,有时候让我觉得很可怕。 看来,1年来,我在进步成熟,刘飞同样也是。 我们都是年轻人,都在成长的过程中,都在积累、丰富着自己的经历和阅历,都在纠正、开拓着自己的人生方向。 中午之前,我到了晴儿家,开始了正儿八经的女婿上门送礼的程序。 晴儿爸妈热情接待我,做了好吃的给我吃,又叮嘱我要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从晴儿爸妈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们对我这个女婿的喜爱和自豪。 在晴儿家吃过午饭,我又直奔我家,将年货放下,告知爹娘,我和晴儿要大年初一才能回来的事情。 爹娘虽然有些遗憾,却也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宝宝现在是吃公家饭的,干的都是大事,不必在家里打庄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公家的事情,是有规定的!”爹对娘说。 “你怎么不这趟把晴儿先带回来呢?”娘问我。 “晴儿非要在江海陪我呢,非要跟我一块回来……”我说。 “哦……那也好,省的你大年30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过,闷得慌,孤单……晴儿和你做伴,俺们也放心……”娘点点头。 我在家里坐了一个小时,就带车赶回了报社。 晚上回到宿舍,宿舍里多了一台14英寸的彩电,晴儿正在那里摆弄。 “老三中午过来了,听说咱们要在这里过年30,怕咱们看不到春节联欢晚会,把他公司里的一台电视机给搬来了,”晴儿对我说:“老三公司放假了,他回老家过年去了,他来是给我们说一声,顺便给我们拜个早年……” 这家伙,想得真周到。 房间里没有有线,接收不到节目。 106 “这老三,做好事不做到底,怎么不带天线来呢?”我嘟哝了一句。 “呵呵……你就知足吧,有电视看就不错了……”晴儿说。 我又上街去买了天线,爬到房顶安好,调试了半天,终于可以接收到中央一套和江海本地电视节目了。 “行,只要能看到中央一就行,”晴儿很满意:“这电视还挺清晰哦……” 看到晴儿知足的表情,我心里涌出一丝感动,晴儿太容易打发了。 转眼腊月30到了,今天是除夕。 下午,我在办公室审完签完最后一篇稿子,交上去,回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怔怔地看着窗外渐渐黄昏的天色。 报社办公楼里很静,除了值班的,都回家过年去了。 外面路上的行人车辆很少,即使有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他们一定是在赶回家过年的路上。 远处,传来偶尔零星的鞭炮声,这是孩子们在玩耍。 窗外,那棵高大的白杨树的枝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轻轻拨弄着玻璃。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安静。 天很阴冷,寒风呼啸,天气预报说今夜有暴风雪。 今天是除夕,过了年,我就24了。 记得小时候,一到大年三十的晚上,心情颇为激动。那时浑然不知大年三十之夜为除夕,意味着这一晚将辞旧迎新,寒尽春来!而是只惦念着这一夜有诱人的年夜点心,有父母的压岁钱;惦念着明朝欣欣然早起穿新衣放鞭炮,呼朋引伴逛大街,兴奋盎然。那时常不免叹息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太长,巴望着大年三十之夜快点到来,它恰如一颗开心果,甜滋滋的,焦渴之心形诸于梦。 ??上了中学,这种兴奋而无奈的心情渐渐平息了,有时倒觉得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太短,仿佛转瞬即逝的三月桃花。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物换星移,山转水流,如今一晃已年届24岁的我,于诸多节日不免淡忘,即是自己的生日也罢。然“除夕”二字在我的心里头却有如一枚青橄榄,幽怨也罢,深沉也罢,婉约也罢,豪放也罢,皆激动不起,兴奋不起,全无孩提时的那种感受了。 二十四年如水去,人生消得几番除?今年除夕飘然而至,回首俯看一年的征程,我不胜唏嘘,面对苍白平淡的碌碌无为,更是困惑而迷茫! 边塞诗人高适诗云: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离乡游子心有戚戚的心情,此刻,我尽收心底。 是啊,人生消得几番除,今夜,或许真的会满蕴着温柔又微带着忧愁,沉淀着枫叶飘落的情感吧! ??一介书生的我,平凡普通的我,出身寒门的我,平民子弟的我,只有把希望寄托于每一个来年,潮涌心动,只希望来年一切能更好,健康平安和谐幸福并能写出更好的文章,做出更大的业绩,收获更淡定的心态…… 带着踟蹰的心情,我怔怔地看着窗外渐渐黑暗的灰蒙蒙的天空,听着越来越大的风声,此刻,她在干吗呢?她在西京还是在江海?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除了妮妮,除夕之夜,她会在哪里过?谁会和她一起过?有没有人为她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有没有人祝福她过年好,有没有人和她一起守岁,有没有人和她一起听新年的钟声…… 每逢佳节倍思亲,或许,此刻,她最思念的是她长眠于大海的父母和弟弟,他们都走了,把她自己孤独地留在了这个世界,忍受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坎坷磨难…… 怀着忧郁而惆怅的心境,我走出办公楼,走回宿舍,晴儿此刻一定已经包好了水饺,正等我一起在我简陋而温馨的宿舍里欢度除夕,欢度我们2个人的除夕。 回宿舍的路上,风停了,天上开始飘起了鹅毛大雪。 回到宿舍,晴儿果然已经包好了饺子,弄了四个好菜,宿舍里散发出浓浓的香味,还有热烈而温暖的空气。 晴儿还买了几个气球,在房顶随意地飘来荡去 ,别有一番情趣。 看我回来,晴儿笑呵呵地扑到我身上,搂住我的脖子:“亲哥哥,都弄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看着晴儿红扑扑的笑脸和幸福满足的眼神,我心中一动,抱住晴儿的身体,在晴儿耳边轻轻说:“亲爱的,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除夕,我们两个人的新年,今天,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嗯……亲哥哥,是我们两个人的,一切,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我们,永远都不分离,永远都在一起……”晴儿在我怀里喃喃低语。 我松开晴儿,捧起晴儿的脸,轻轻在晴儿的眼睛上亲wen了一下:“晴儿,明年,你的眼睛会更加明亮,更加清纯,更加漂亮……” 晴儿睁开眼看着我,我看到,晴儿的眼里充满了感动和欣喜。 晴儿将我的手放到她的脸颊:“峰哥,我的眼睛只为你明亮,只为你清纯,只为你漂亮……” 我笑了,晴儿也笑了。 然后,我们坐下,开始过我们二人的除夕之夜。 晴儿开了一瓶白酒给我,她开了红酒。 倒满酒,晴儿举起酒杯,看着我:“亲哥哥,妹妹敬你一杯酒,过年了,祝亲哥哥明年万事如意,身体健康……亲哥哥,你是晴儿的骄傲,晴儿为你自豪……” “同样的祝福给你,晴儿……”看着晴儿幸福的笑脸,我心里一阵暖意。 我和晴儿碰杯,干掉。 “亲哥哥,这是我们从小到大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哦……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父母没有在家里过年哦……和你在一起过年,我好高兴,好幸福,好快乐……”晴儿温柔地看着我说。 “傻丫头,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过年,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对晴儿说。 晴儿高兴地看着我,重复着我的话:“是啊,以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过年,以后,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此刻的晴儿,一定是开心快乐的。 看到晴儿的快乐,我很欣慰。 可是,我的心里不时又隐隐不安。 那晚,我突然很想喝酒,心里一直上下不定。 一瓶白酒被我喝掉,晴儿也喝了几杯红酒,脸更加红润了。 我还想喝,晴儿不许我喝了,温柔地将我手里的酒瓶拿走,然后,开始下水饺。 吃完睡觉,收拾完毕,晴儿和我半躺在床上,坐在温暖的被窝里,开始看春节联欢晚会。 晴儿偎依在我的怀里,温顺地像一只猫,静静地看电视节目。 午夜的钟声终于敲响了,外面一分钟前还静寂的世界突然就像炸了锅,鞭炮齐鸣,在雪夜的天空里发出阵阵歇斯底里的怒吼。 “亲哥哥,新年快乐……”已经在我怀里困得迷迷糊糊的晴儿被鞭炮声惊醒,呢喃地对我说了一句,又睡着了。 我突然感觉很憋闷,大脑突然感觉很躁动不安。 “晴儿,我头痛,喝多了,出去透透气,醒醒酒……”我将晴儿轻轻放好,盖好被子,下床,穿好衣服,轻轻拉开房门。 门外已经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漫天的飞雪在除夕的夜空中飞舞,像是在昭示着新的一年的丰收。 我轻轻带上房门,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外走去。 家家户户都在守岁,都在欢度除夕,都在看春节联欢晚会,电视里的歌声传到马路上,传到走在雪地上的我的耳朵里。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象一张破碎的脸,难以开口到再见,就让一切走远,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却都没有哭泣……” 突然,那熟悉的音乐和旋律传入我的耳中。 《恰似你的温柔》,不知谁家的电视在唱这首歌。 我的心猛然砰动,那曾经的过去,曾经的往事,曾经的面孔,一一闪现…… 我不由侧耳倾听,站在飞雪中。 “到如今年复一年,我不能停止怀念,怀念你,怀念从前,但愿那海风再起,只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 听着这婉转幽怨的熟悉的歌曲,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又见到了那个人,又和她在一起迈动舞步…… 我抬头看着茫茫飞雪的夜空,此刻,她在干吗? 突然,我仿佛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走向办公室,打开我办公桌的抽屉,拿出bb机,打开。 果然,bb机里有一条信息,是她的。 我就知道,她会给我发来信息,果然如此。 我急切地阅读她的信息。 “江峰,新年的钟声敲响了,新年快乐,祝你每一个新年都快乐,我会在遥远的地方为遥远的你祝福。——柳月” 这是柳月刚刚发过来的短信,此刻,她没有睡觉,此刻,她正在遥远的地方。 遥远的地方会是哪里?肯定不是江海,那么是西京? 西京虽然远,可是,并不是遥远,难道,柳月到了更远的地方去过除夕? 柳月会到哪里?这个世界,她没有几个可以去的地方。 我郁郁地想着。 突然,我心里一震,柳月会不会是去了浙江,去了苍南,去了生她的故乡,去了她亲人长眠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我很难受,悲意涌出。 我突然有写一点东西的想法。 日记本早已被我焚毁,我早已不再写日记。 我摸出笔,在办公桌上,摸过一张打印纸,突然就漫笔写起来: 今天是除夕了,应该写些什么?为你,为我,为我们曾经的逝去…… ??收到你的祝福,不知道你在何处,但是,我知道,你此刻,一定没有入睡,你是否也在守岁? ??而我,此时此刻,正在你的办公室里,正在你的办公桌前,正在你坐过的地方,面对着台灯,面对着你用过的电脑,也在守岁…… ??生命中经历二十多个除夕了,似乎所有的除夕都已经远去、都已经淡忘,似乎过去所有的脚步都是为了走到今天。 ??在这个时空交汇的坐标点上,第一次感觉:生命是如此的清晰,命运是如此的无奈。 ??我看到了,命运,把千年等待的一份痴情,化成两颗生命的种子撒向人间。?? 我看到了,一年之前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我,和成熟美丽、善良宽仁的你,我们的心中藏着彼此的形象,期盼着共有的那份刻骨铭心…… ??但是,一年了,我们不曾对视一眼,就匆忙迈开步履,在命运的洪流中向两个不同的方向蹒跚走去。 ??我们会一直走下去,也许还要走过很多的风雪,很多个春秋,很多个除夕,越走越远…… ??在生命的尽头,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相见??? ??多么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强权,没有世俗,没有压迫,没有围堵…… 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我曾经的最亲的人,祝福你,祝福我们,祝福所有曾经的爱情和苦痛,祝福所有分离的肉1体和灵魂…… 写到这里,我将笔一扔,双手紧紧捂住面孔…… 许久,我才将手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