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神之空》 第1章 序 [1990年·极北之地] “博士,可以休息一会儿吗,同志们都有些吃不消了。”队长喘着粗气,在这极寒之地,呼出的热气瞬间结成了冰晶。 “不,我们很快就到了,再晚一点,也许就赶不上了。”博士摆摆手,大步地向前走去。看这身体条件,哪里是个羸弱的博士。 队长只能招呼着队员们跟上,他们的是负责保护这位博士的小分队,由九位身经百战的特种兵与一位女性医疗兵组成。他们也不知道来这极北之地是为了什么,只是不断的向北。 “博士,您能不能和我们讲讲我们到底去找什么?”队长小碎步跟着博士问道。 博士停下了脚步,笑了起来,简直有些骇人,“神的祭祀,”他说。 他仿佛察觉了什么,两步冲上了前面的雪丘,“我们到了。” 队长走上前去,放眼望去,竟是成千上万的老鼠。 “这是?!”队长有些诧异。 “北极旅鼠。”博士头也不回,只是盯着旅鼠前进的方向,“祭祀要开始了。” “你在干什么!”博士发现队长竟然抓着一只旅鼠,突然激动了起来。“快把它放下!” “怎么了,这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话音未落,就发生了异变,手中的旅鼠皮肤开始泛着诡异的红光,随之居然浮现出一片片鳞片,头顶上隐约突出了一对角,它狠狠地咬在了了队长的手上。 “啊!”他大叫一声,痛苦地甩着手臂,旅鼠落在了不远的雪地上,队员们端起枪就扫着那只旅鼠,然而子弹打在它的鳞片上只是发出叮叮的击落声,甚至迸出了火星。它回头嘶吼了几声,就转身重归了旅鼠的大部队中,向北进发。 队长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竟发出“嘶嘶”轻响。而他被咬的那只手上,条条血管清晰地浮现出来,隐隐的带有红色的光泽。 “你和医疗兵先回营地吧,救援很快就会到的。”博士皱皱眉头,带着剩下的队员继续向北走去。 他们到了目的地,这里,望不到边际的旅鼠如瀑布一般坠下悬崖,落入海中。当队员们看到这奇异的景象时,不禁楞住了,在悬崖之下竟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这就是神的祭祀啊。”博士感叹着。 “咚。” “什么声音?”一个队员说,他仿佛听见了什么。 “什么声音?没听到啊,”一旁的队员笑道,“你幻听了吧。” “咚!” 所有的队员表情都凝固了,他们都听到了,目光随之移向了那个漩涡。 “咚…咚…” “那个声音,不会是从漩涡下发出来的吧。” “这好像是心跳声!” “咚…咚…咚…咚…” 这极北之地的海洋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醒来。 第2章 天眼 “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睡的宁静。 “你能看的到我?”冥惊讶道,一个普通人又怎么能看到行走人间的鬼差呢? “我看不到你,只不过,人之将死,能感觉到一点罢了。” 老人用干枯的双手按住躺椅的把手,缓缓起身,信步走到他面前,这身手,哪是个即将死去的老人。 冥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门了,掏出任务册去门口仔细核对了一遍又转了回来,眼前这个带着墨镜的老人,着实有些令人害怕。“难道这是某种法器?”他心想,然后不确定的开口:“你是姜文?” 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摘下了墨镜。冥深吸一口气,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褶皱的脸上,老人的眼窝深深凹陷了下去,他竟然没有眼珠!他的眼眶此时正空洞洞地对着冥,道:“我有个故事,不知道你想听不想听?”没等冥开口,他就继续了下去,“很久以前,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一】 姜文从小就是个怪胎,五岁以前没开过一句口,这可急坏了姜礼和卓文月夫妇。到五岁才开口说第一句话,却是:“爸爸,不要走。”姜礼很开心,也把心中的大石头放下,这孩子总算还是个正常的孩子。可是那天中午他却吵着闹着哭着不让姜礼走。姜礼为了赶公事,拨开了他的手,抓起文件就出去了。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耀眼的阳光照在人身上依然使人觉得寒冷刺骨。当天下午,妈妈就接到了从医院回来的亲戚传来的消息,姜礼在去递交文件的途中碰见了几个落水的孩子,在救上了几个孩子后体力不支沉入冰冷水底,送到医院时,已经去世了。只剩几个不停哭泣的孩子站在姜文家中。而更寒冷的,是姜文的心,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无能为力。 姜文从来就没有别的朋友,只有孤独为伴,是那种死寂而又令人窒息的孤独。所有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除了他的妈妈卓文月。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最初时,凡有人来他家做客,他总会忍不住开口说两句。“叔叔,请早一些回去,家里可能会失火。”叔叔笑了笑,望着他充满童真的稚嫩的脸,不以为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待他快到家时,眼前早已是浓烟滚滚的废墟之景。 类似的事还有很多,渐渐地街坊都在传闻道姜文是天降的灾星,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又来祸害别人,他的乌鸦嘴凡说必中。有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听说了之后曾围堵过他,要求他和他们去赌场,帮助他们预测骰子的点数,但姜文闭口不言。众人怒气冲冲揍了他一顿之后又回到街道大肆宣传说他的确是个灾星,街坊们从此都深信不疑。从此姜文家再也没有过人拜访,连带着卓文月也受到了不小的牵连,每天忍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附近工作也被辞退了,只能去更远地地方打工,做一些粗活维持生计。本来上次姜礼去世那几个孩子的家属给了一大笔钱,可都因为各种理由被姜文的遭火灾的叔叔和几个亲戚剥削走了。姜文看在眼里,心疼他的母亲,可是又无法作为,他不是乌鸦嘴,他只是能看见,能看见未来。 未来是虚幻的,飘渺的。它是不确定的,它是一屡白色的丝线,游荡不定地环绕在每个人的周围,朦朦胧胧。它也是确定的,丝线的每一段,都是一个时间点,精确记录发生的一切。而姜文,就是一个观览者,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观阅着丝线上的一切。而他,经过时间的洗礼,也明白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即便经济如此窘迫,卓文月还是坚持供姜文读书,终于到了高中,入学前一天,卓文月因为过度疲劳永远离开了他。留给了他一笔偷偷藏下的财产。姜文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却还是很难过。监护人转给了他的叔叔,可他的叔叔不仅接收了他们家房子,还将他赶出,让他一个人回他叔叔本来住的小破房子。每个月给他一笔勉强度日的钱。 “这样也好,离学校近了许多。”姜文轻叹一口气,拎着包进入了校园。循着时间的轨迹,他早已大致了解接下来将发生的事。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定下来,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桌椅,在他的眼中,这些地方坐满了人。前面坐着一个十足的壮汉,右边看上去是个书呆子,而左边坐着---------“你好,我叫萧念。” 【二】 萧念是个很特别的女生,姜文的鼎鼎大名早已闻名整座城,没有人愿意和他搭一句话,除了萧念。这也是姜文没有感知她的未来的原因,因为他害怕,害怕失去。 萧念的家庭同样支离破碎,母亲在生她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父亲抛下了这个家,她和她的外婆相依为命。相同的悲惨命运,这使两个人的距离逐渐近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吗?”萧念突然问道。 姜文有些诧异,“我们以前认识吗?” “啊~原来你早就把我忘了。”萧念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 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些猜测逐渐浮上心头。“你是小时候住我家对面的那个女孩?”他还记得当那一群孩子在欺负他时,对面的窗户后里站着一个小小的女孩,透过玻璃能看到她闪烁的泪花。 “想起来啦。”萧念的表情瞬间转阴为晴。 如此琢磨不定的表情变化让姜文感慨不已。 时间依旧沿着它的脚步不断地走着。连带着记载未来的丝线,越来越短。 “姜文,帮我去接个水呗!”左侧递过来一个杯子。开水房离教室有两百米远,姜文犹豫了,但是看到她的笑脸,他不懂得何为拒绝。 “好。”他接过杯子,慢慢的走出教室。 这是1967年的春天,万物初始,一切都显得容光焕发,姜文冰冷而破碎的心也是如此,仿佛被什么渐渐填满,感觉很温暖,这是从未有过的。姜文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思索着。这时人群突然开始骚乱,姜文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拨开人群,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地上。世界末日仿佛也不过如此。 再次看见她的时候已是两周之后,她似乎看上去憔悴了许多。 “姜文。”她招招手,脸上带着往常的微笑,不知为何,姜文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第二天是学校组织的踏青。姜文和萧念并肩坐在山顶上,眺望远方。清风抚面,带来花蕊初放的清香。几只松鼠跳上枝头打量着这奇怪的两人,远处花开满地,姜文看着萧念的侧脸,突然开口了:“萧念,什么是喜欢一个人?”问完他就后悔了,这个问题似乎太唐突了些。“喜欢啊,”出乎意料地,萧念居然回答了,她转过脸,看着他,两人的脸距离不到十公分,似乎空气在此刻都变得凝固了起来,姜文甚至能听到两人的心跳,沉重而有力,“喜欢,就是愿意为一个人放弃一切吧。”萧念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姜文从未料到,在以后的无尽岁月里,他有多希望时间真能在此刻停格,永远地停格。 不知为何,姜文觉得萧念这番话似乎有些沉重,他看着面前的女孩,风轻拂过女孩,发丝被吹拂着后摆。女孩似乎融入了风里,或许风再大些,她就会随风而去。他渐渐平复了心里的不安,不由地,他突然非常想知道女孩的未来。他看着女孩,却发现眼前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难道我看不见未来了吗?”他将目光移向脚边的野草,一条细短的白色丝线环绕着它,定睛望去,画面开始动了起来,野草飞速长高,变黄枯萎,最后化为其他野草的养料,他又看向女孩,依然什么都没看到。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到她的。”他突然愣住了,他想起了卓文月,想起了最后白色丝线消失在她身上的画面,“她!?”他意识到了什么。再次看向女孩,果然,一条极短的不易察觉的白色丝线微微地浮动着。 他的心从未如此沉重过,泪水染湿了眼眶。 “怎么了?”萧念关切地问。 “没事,眼睛进沙了。”姜文揉了揉眼睛,将视线移开。 这天同样也是姜文的生日。萧念神神秘秘塞给他一个盒子,要求他一年后再打开。 姜文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地思索着。他停下了脚步,离他不远处,站着一位奇异装扮地男子,像是古时候地衣着打扮,正盯着他。 “好久不见了,藏。”那男子开口说道。姜文仔细打量了男子半晌,记忆告诉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那男子上前一步,“用你那双可以看见未来的眼睛。 一切在姜文的眼中变得虚幻了起来,一大段记忆从身体深处涌出。下一秒,他清醒过来,眼中似乎透出阵阵寒光,“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好久不见了,修。” 那男子点点头,道:“走吧。”便欲转身离去。 “去哪儿?”姜文迈出一步。 “回天庭,你已历经十世轮回,按天规律法,也该回去了。” 姜文把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犹豫了一会儿,他说:“再给我半年。” 那男子惊讶地回头看着他,“你竟然动了凡心!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状吗!”两人沉默了一会,那男子开口道:“好,就再给你半年。” 【三】 但萧念又一次住院了。 姜文坐在一边认真地削着苹果。 “为什么上次要出院。你明知道不接受治疗会死的。”姜文说,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萧念接过苹果。 在卡兹卡兹啃苹果的声音结束的时候,姜文开口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萧念的动作停了下来,吞吞吐吐地说:“算是,有吧。” “能告诉我是谁吗?” 萧念却一言不发。 “最多还剩一个月。”修站在他身后,“放心,她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 “她时日无多了。”出了医院,修开口道。 “我知道。”进了家门,他直接撕开了萧念送他的那个盒子,里面躺着一本淡蓝色外壳的本子。 那是一本日记。 翻开日记,他认真地读着每一个字。 “我有一个很厉害的同桌,他总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和他在一起,总会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很开心。” …… “姜文,如果你听我的话,过了一年再拆开,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很高兴认识你这么久,我很开心,我喜欢你,不知道你这个傻瓜有没有看出来。正因为与你相遇,我才能变得如此坚强。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那份悲痛,仍在我心中难以消散。我好想让你继续对我哭,对我笑,对我好,好想听到,你认真地说你喜欢我,我好希望你能一直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吵陪我闹。我好自私啊。可是这一切还没开始,就要说再见了。好想知道你未来过的好不好,可是我看不到了。真的好不甘心啊。在没有我的日子里,请你开朗一点,好好照顾好自己,希望你每天醒来时,还能感觉好像我就在你身边,只要这样就好…” 姜文轻轻合上日记,眼角含着泪水,但那泪水,竟然是金色的。 “做人的感觉,真的很好啊。”姜文说。“我要把眼睛给她。” “什么!”藏彻底淡定不了了,“你会变成凡人的。” “我知道。”姜文说。 “天规…” “我知道!”姜文打断他。 藏不再言语了。 “你可要想好了,往生之后,你会变成瞎子,她也会忘记你。”藏说。 【四】 “萧念,你相信未来吗?” 姜文轻轻对着熟睡中的萧念说道,女孩的脸日益消瘦,显出病态的苍白。 “你能相信我能看到未来吗?”姜文转过身去,望着窗外,没有再看她。“没有你的日子,我又该怎么过呢?” “有再多的不舍,也该割舍了。我曾以为未来是不能改变的,但我偏偏要为你改变,为你谱写属于你的的未来。” “听着,萧念,你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会长大,成人,你会有一个很爱你的丈夫,你会有个美满的家庭,过完幸福的一生。只可惜,陪你到最后的那个人,不是我啊。如果我能继续陪在你身边,如果有幸能够与你白头,该有多好。”泪水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他转过身,任由泪水滴落,那闪动着金色的泪水,在未落地之前便化为金雾,消散了。 心电图仪上,女孩的心跳停了下来,长长的一条直线占据了整个屏幕,而缠绕着她的最后一缕白色丝线也盘旋着消失了。“喜欢,就是愿意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吧。” 他俯身,手掌轻轻拂过女孩的脸颊,“萧念,我喜欢你。”他闭上了眼,深深地吻了下去。白光溢出了整个房间,冲上了天际。 【终】 “你是天眼啊,怪不得能感知到我。”冥说道。 相传女娲补天后,得一三生石,一知往生,二知今生,三知来生,置于鬼门关忘川河畔。后遭天魔入侵三生石崩裂,天庭为继续掌管三世姻缘轮回,将其化为三位神官,往生天眼罗,今生天眼修,来生天眼藏。其本体具有惊人之效,得其一者皆可起死回生。 对门的老妇人合上了双眼,一点金光从她身体中飘出,飞速射进姜瞎子的眼眶里,他的眼窝快速饱满了起来。待冥缓过神来,眼前的已是一双令人畏惧的双眼,仿佛有阵阵寒光于其中,能将人轻易看穿。 “想不到我掌管姻缘轮回这么多年,见过芸芸众生的苦与乐,爱与恨,笑与泪。本以为早已超脱,最后还是爱上了一个凡人。”天眼修仿佛自嘲似地笑笑,“原来只有真的体验过,才能明白什么是爱。一直以来,我都理解错了。” “这么多年来,只有修偶尔来看看我。你应该进来就发现了吧,我这具身躯早已腐朽不堪,五年之前就已支撑不住了,是我自损法力硬撑到现在的,我给她的是一半的天眼,如果我死了,她也会马上死去,即使这样她也只能撑到六十岁,毕竟只是起死回生,不是延年益寿,不过还好,这一天总算等到了。”天眼修叹息一声,对冥说道:“能帮我个忙吗?帮我将她送入轮回,投个好胎。” “你应该知道的,投胎这一块不归我管的,判官他…”冥有些为难道。 “我可以帮你预测一件事情,包你未来避过劫难一次。”天眼修说。 “这个啊,判官昨天好像说要请假几天去养病的,让我去顶个班,这样那我就去吧。”冥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好像很不情愿地说道。天眼修心里冷笑一声,鬼还会生病呢,你骗鬼呢。然而嘴上还是道着谢,他抬起头,眼珠逐渐被混沌吞噬,冥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全身都被什么穿透了一般。片刻后,混沌从修的眼中褪去,他盯着冥,一字一顿地开口:“小心一个叫白鸢的女人。”一颗带有金光的石头从他眉心处飞出,漂浮在空中,他的身体快速枯萎,倒在了躺椅上。 “白鸢,好熟悉的名字。”冥喃喃道,袖子一掠将天眼石抓在了手中,转身进入了黑暗之中。随着一阵清风掠过,躺椅上的尸体化为了沙尘,飘散在空中,消失在了这世间。 谨以此篇来纪念我即将逝去的青春 第3章 奈何(上) 大部分鬼差已经不记得现任的孟婆叫什么名字了。毕竟太久了。 话说孟婆可是个苦差事啊,不仅颜值有要求,而且没什么薪水,工作繁忙,常年只能呆在这奈何桥上,没有休假,望着一成不变的风景。没有鬼差傻到愿意来干这种差事。 所以往届的孟婆都是十殿阎王抓阄抓出来的,抓到的人必须任一届,一届五十年,抓到谁算谁倒霉。那么说到这届的孟婆,就不得不提一提了,现任孟婆之所以能干这么久,是因为她是居然主动申请的,任期可以延长到她不想干为止。判官当时录用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脑子进水死的,众多阎王也觉得她干不了几年就得辞职(因为主动申请孟婆官职的鬼允许主动辞职),连下一任孟婆都找好了。但谁都没想到,她这一干,就干了三百年。 三百年来,身边的鬼差换了一拨又一波,她还守在这小小的奈何桥上,仿佛,是在等着谁。不仅如此,她的职业精神也令众多鬼差为之敬佩。她已经蝉联每五届举办一次的满意度表彰大会冠军六十次。她的孟婆汤较以往的孟婆而言,不仅用的是冰寒珀玉碗,使那些心浮气躁的鬼能平静下来,而且孟婆汤的口味有了极大的提升,让鬼喝了以后,心旷神怡,唇齿留香。她以玲珑的玉碗、独特的口感、高超而华丽的舀汤手法、极好的服务态度、绝世的容颜和甜美的笑容征服了众多挑剔的恶鬼,收到了如潮的好评。纵使再顽劣的鬼也为之折服。被称为当之无愧的阴间第一鬼差! “冥,回来了。”她笑着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虽然经常见到,冥还是不习惯,谁能想到孟婆的外观是个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女呢? “受人之所托,将其送入轮回罢了。”冥扬扬袖子,让她看到其中的天眼与一个灵魂,然后飞快地收回。这种暗箱操作,还是怕被别人看见。倏的,天眼金光一闪,化作一个金发的中年男子,只不过显得有一些透明。 “你这么快就能化形了?”冥诧异的问。 “身在冥土,即使法力不足也能勉强身外化身。”金发男子上前两步,伸出右手抚开孟婆的发丝,将食指搭在她的眼角之处,随着她的瞳孔开始变得浑浊,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影,天眼轻轻开口。 “姑娘等的,可是此人?” 【一】 昨夜东山又雷雨。 这天气真是变化莫测,明明西边万里无云,晴空明月,东山居然雷雨大作。小和尚感叹着世事无常。 这座寺庙里,住着二十几个和尚,却极少见有外人来。 “念空,去挑水。”二师兄打着哈欠吩咐道。 “好的,师兄。”小和尚应着,挑着水桶往寺外走去。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路边有一团小小的黑白相间的物体,不由的生起了好奇心,走上前去拾起一看。 竟是只毛皮焦黑的白狐狸。 … “师父,师父,小狐狸它好像动了!”小和尚大惊小怪地喊道。 白狐轻轻眨了眨眼,却没有动。 “念空,这白狐就交给你照顾了,将药外敷,早晚各一次,切记不可断。”师父说完,就走出了大殿。 在念空的记忆中,师父一直是个很神奇的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念空突然注意到师父的袖口有一道焦痕,与那白狐身上的有些类似。 小和尚将白狐捧在怀里,发现白狐的尾巴看似毛茸茸的一股,实际上是九根尾巴缠绕而成。 “九条尾巴,很少见诶。”小和尚嘀咕着,轻抚着白狐的尾巴。白狐轻颤了一下,便任由他抚摸了。 可白狐的尾巴,不是什么人都能摸的。 【二】 “师父,妖长什么样?”小和尚对着眼前正在禅坐的师父问道。 “你觉得它长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师父没有睁眼,轻声说道。 “那妖怪也能信佛吗?” 师父顿了顿,“只要诚心向佛,人与妖又有什么区别呢?” 待小和尚走后,白狐自侧殿踱步而出。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那白狐竟然口吐人言,似一少女之音。 “无妨,你已度过九尾大劫,再过百年还有一次大妖之劫,你可知,那时,我帮不了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我懂,大妖之劫只能自己度。” “吾等妖族不似人族,人,乃上天眷顾之族,度过三次天劫即可成仙,位列仙班。吾等妖族度过九次天劫,也不过被上仙看上抓去当坐骑。实乃可悲。我曾有幸遇见佛祖授道,点拨过我几句,才能成就今天的修为。”他虔诚地看向大殿中的佛像。 “晚辈该如何报答前辈。”白狐恭敬地问道。 “无他,守护念空十年,你就离去吧。”师父过完,不等白狐的答复,便起身出去了。 “十年。”白狐自言自语,随即化形成了一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出大殿。 从此,寺中就多了一位女孩,诸位师兄简直毫无反应,只有小和尚一惊一乍的,“呀,小狐狸不见了!师父又要怪我了。诶你是谁啊?天啊,怎么会有女的,我要告诉师父...” 小姑娘蹦蹦跳跳过来,说道:“小和尚,我叫——兮梦,你呢?” 【三】 “小和尚,快去开门。”兮梦叉着腰喊道。 小和尚对她命令般的语气不顾一屑,却还是走向大门,没等他走到大门,门就开了。来的,是一位年轻的道士。 院子里所有的和尚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向那道士看去。师父手持念珠,从大殿走出,一步一步踏向道士,最后在离道士十步之处停了下来。 “不知道长来本寺有何贵干?”师父说道。 “想不到啊,这诺大的青云寺,却全是妖物。”道士的手已经摸上了剑柄。 “这捉妖似乎不是你等寻常道士管的吧,你又不是天师,来干什么?”兮梦在师父身后说道。 “降妖除魔,乃我修道之人的本分,又何谈管辖范围呢?”道士从袖子中掏出一碟符箓,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吾等虽为妖物,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吾等只是诚心向佛,道长能否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师父又说。 “妖物当诛,既已成妖,有何来不做害人之事,”道长将一张符箓贴在剑锋上,“别废话了,受死吧,除妖烈焰,急急如律令!” 只见那符箓融入了剑中,随即剑刃上便燃起了青色的火焰。“老妖,吃我一剑!” “不许你伤害师父!”小和尚冲到师父身前,张开了双臂。 “是人?不好收不住了。” 道长的剑依旧狠狠地刺了下去。 待道长凝神一看,却发现剑光被一层薄薄的金光给挡住了,一些玄妙的文字浮现与其上。他清楚地感觉到这来自于老和尚。 “佛光护体,怎么可能!?”年轻的道士脸上写满了震惊。“妖怎么可能信佛!” “罢了。”他将剑插回剑鞘,犹豫了一会儿,说:“不知贫道可否借宿一晚?” “自然是可以的,念空,带道长去客房。”师父行了一礼,信步走回大殿。 小和尚不情愿地带着道士走向后院。“小和尚,你叫什么?”那年轻道士问,念空不说话。“你这么小怎么就被父母送来出家了?”念空突然停下脚步,“我没有父母,是师父把我捡来的,师父和师兄们都对我很好。” “那你知道你的师父师兄都是妖吗?”念空不语,许久才答道:“知道,那天我在大殿听到了师父和小狐狸的对话,他们全都是妖。”“哦?”道士似乎来了兴趣。“你不怕?”“不怕。”他说完就接着向后院走去。 “等一下!”眼尖的道士似乎发现了什么,“你胸口挂的是什么?” “没什么,我师父说他捡到我时,放在我身上的,应该是我父母留给我的。”他说道,将红线解开,把东西递了过去。 那是一条长方形的奇怪木条,上面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图案,道长想了想,向其中注入了一丝法力。“啪!”木条分成了两半,从中坠落而出的,是一串古老的铜钱,钱面上雕刻着许许多多的异兽图案,这一串铜钱粘连在一起,在阳光下发出翡翠般的绿光,而绑着铜钱的线,也不似凡物,通体晶莹剔透。 道长的表情一下子凝重起来,他盯着小和尚,一字一顿地说道:“十钱天师!” 第4章 奈何(下) “十钱天师的后代竟然被妖怪扶养长大,这简直是个笑话。” 道长盘膝坐在客房中想着。“怕不会等他长大以后成为妖物的腹中之物吧。” “才不会呢!”一个声音从下方传来,道士低头望去,却看见一张俏脸从床底下探出头来。 “哟,这不是刚才那只小狐狸吗,怎么跑贫道床底下来了。莫非你还想对贫道图谋不轨?”道长笑笑,一跃到了圆桌旁,坐下。“你这小狐狸,还能听见别人心里的声音呢?” “我呸,臭道士。我就是喜欢头猪都不会喜欢你。”小狐狸撇撇嘴,尴尬地起身拍拍手上的尘土。远在寺外扫地的二师兄突然一阵哆嗦。 “那你现在来我房中有何事呢?”道长轻笑,拿起茶壶。 “我,那个。”本来想捉弄道士的小狐狸有点语无伦次,“我是来和你交个朋友的。”说完她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交个朋友?”道长显然没想到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维持着倒茶的动作停了下来。直到茶水溢出了才发现。他看着粗心地耳朵都忘了收回去的小狐狸,竟回道:“好啊,我叫徐云青,你呢?” 徐云青从未想到,此生最后悔的,就是说了这声好啊。 ...... “你是蜀山掌门!”小狐狸一跃而起。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明明说的是下一任,下一任!现在我的能力还不足矣担任这么重要的位置,所以师父让我下山历练。”徐云清小酌着茶水,说,“况且万一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就是我师弟空长明当掌门了。” “空长明!这个人我听说过!我的姑姑就是被他打伤的。”小狐狸冷哼一声。 “师弟他确实杀性较重。他是大长老的儿子,大长老在蜀山掌刑罚,从小对他十分严厉。大长老杀伐果断,也就慢慢感染了他。” “听说他后来还是天下青年才杰比武第二。想报仇都没办法。”小狐狸嘟着嘴说,“那你呢,臭道士。” 道长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在下不才,那个第一就是在下了。” “你是天下第一!?”小狐狸吓得耳朵都立了起来。 “只是前辈们都没有参加,和前辈们比起来,还是差的远了。” “那以后我要是傍上你了岂不是天下可以横着走!”小狐狸两眼冒星。 道长放下茶盏,看着她没说话。 “你会飞吗?”小狐狸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成仙是不可能飞的,我又不是你们妖怪。不过我是修炼内功的,御剑飞行还是可以做到的。”他从腰间拿出一把一寸小剑往地上一扔,不知道念叨了些什么,便化作一把八尺巨剑悬浮着,他一步踏上,转头对着小狐狸说:“怎么,想上天试试吗?” 【四】 “原来上天是这种感觉啊。”小狐狸说,看着身边云雾从两侧流过。 “你还不会飞啊?” “不行的,要大妖才可以飞。姑姑说飞这么高会被雷劈的。” “那我便满足你的心愿,”他掏出一张符箓,“引雷诀,急急如律...” 他的嘴被小狐狸堵上了。 “想死啊你!”小狐狸回想起自己渡劫的场景,烤焦的皮毛,散发着的那种气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耳朵突然动了动,仿佛听到了什么,脸色一红,飞速收回了手,看了道士一眼,便又注目于云层之下了,徐道长满脸尴尬地挠了挠头,也是不语。 … “这个传讯符,给你,有事的话向里注入法力,就可以把想说的话存在里面发给我。”他又转身看着小和尚:“真的不打算和我学些法术吗,你的父母可是天师啊。”小和尚不语,“哪天想好了,就拿着那铜钱来蜀山找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父母的期望。”之后,他转身向师父行了一礼,不等师父回礼,就踏上飞剑离开了。 “十钱天师,是哪一位呢?”他在心中盘算,“十钱天师从来没有超过九位,那么除了近期还露过面的,只有钟要离夫妇,梦天机和金木子。”他仔细思索着,却没注意到远处闪过的人影。 接到传讯符竟是一天之后,消息很短:“有道士围攻道观,速来!” 【五】 当徐云青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血液从寺门的缝中流出,一路蔓延而下,染红了青石板路。 他破开了山门,看到一群道士站在大殿之前,大殿之内,一个摇摇欲坠的光罩忽明忽暗,师父倚靠在佛像前苦苦支撑,光罩内,还有小狐狸和小和尚。而院子里躺了一地的尸体,有各种动物的,也有道士的。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为首的道士,竟然是他的师弟空长明。 “大师兄?!”空长明有些惊愕,“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他随即脸色一变,带上了一丝讨好的笑容:“大师兄,我们联手杀了这大妖,大家都可以晋升高等天师。” “滚!”徐云清推开了他,径直走进大殿。 “师兄,师兄他们都死了。”小和尚呜咽地说,“他们在水里下了毒,师兄们的法力用一点少一点,就被他们给…” “碎丹散,是碎丹散,”师父在一旁有气无力地说道。身下一摊血迹格外显眼。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山下有一座由困阵和幻阵组成的双子阵法,就连蜀山阵法修习最为精通的他也是碰巧进来的。 “这还要多亏了你啊大师兄。”空长明说道,“我们可都是跟在你后面才找到这里的,不过看你没有狠下心除了这伙妖,我们就替你扫尾了。” “你们!竟然跟踪我!” “我们这也是为了你好,谁让你这么优柔寡断呢。”看见师父终于撑不住光罩了,空长明一声令下,一旁的道士都冲了上来。 徐云清右手拔剑而立,说:“谁敢上前一步,死!” 道士们都停下了,徐云清作为大师兄在他们之中毕竟还是很有威望的。他们都转头看向空长明。 “徐云青,你竟然为了几只妖物残害同名,我一定会上报大长老,你也别嚣张,上次比武你也只是险胜。别怕,我们人多,上!”空长明率先拔剑冲出。 “我以为蜀山乃名门正派,没想到竟有你这种无耻小人!”徐云清掏出一把符箓,紧紧握住。 “凤羽符,龟甲符,烈焰符,急急如律令——九天烈阳诀!” 【六】 肩膀处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掏出一张绿色的符箓,放在左肩伤口处。“治愈,急急如律令。”符箓融入伤口处,总算是止住了血。左臂是没有了,他用右手提起沾满鲜血的剑,一身的白袍也被血染红了大半。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几个道士横七竖八,他从他们的尸体旁走过,甚至没有看一眼。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大殿,大殿内,师父已然现出原形,是一头体型较大的鹿,而那对鹿角,竟然看上去是金子做的一般,金光闪闪,只是其中的一只缺了一角。“待到功德圆满,两只鹿角会变成纯金,届时即可修成正果,在佛祖座下悟道,只可惜,我与佛,有缘无分啊。”师父说道,目光看向远处,突然大喝:“小心!” 徐云清回头望去,一只黑色的箭破空而来。“大长老的箭!”他想起了那个传闻,传闻大长老有一支邪箭,名为诛仙箭,要以鲜血为引方可出箭,只要出箭必杀一人。他愣住了,没有去躲,因为他很清楚这躲不了。在他愣神之际,一个小巧的影子闪到了他的身前,下一刻,空长明和兮梦的身体一齐倒了下去。该死的,刚才怎么没顾得上检查一下。他低头看去,血泊在小小的身体下很快扩散开来,诛仙箭透过心口而出,箭头上闪耀着诡异的黑芒。“你怎么,你…”徐云清的语气颤抖着。“那么傻是吧,你才傻呢,臭道士。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亏你还是个,还是个道士,别不承认啊,那天,那天我可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对,我是喜欢你,所以你不能死。”徐云清落下了眼泪,从小到大,只有当道士前父母被贼人杀了的时候他才哭过。 “你,带小和尚走,教他法术,保护他长大。”她说着,嘴角流淌着血液。“好。”徐云清答道,“你不要那么快去离开地府,等我修炼成仙,我一定去地府找你。”“好,那我就在地府等你。”话音未落,却见兮梦慢慢变小,变成了蜷缩在一团的白狐,九条尾巴化为了一块白玉。徐云清拾起那块白玉,攥在手心。回头看去,师父早已没了呼吸。 小和尚的铜钱落在一旁,徐云清将其捡起,在妖物之血上沾了沾,铜钱通体呈现出绿芒,隐隐约约地显出一个“钟”字。“钟要离!”他擦干泪水,对着旁边陷入呆滞的小和尚说,“你姓钟,从今天开始,你就和我去蜀山学法术,你也许不会是一名出色的天师,但一定会是个出色的道士。” 小和尚木木地点了点头。 “名字你自己取吧。”他边说着,边用剑气在地上轰出一个大洞。将众妖的尸首一一放入,用土堆成一个小土丘,将一块石碑深深地插在土球之前。 “想好了吗?” “嗯,”小和尚说,“就叫钟梦吧。” “这名字不适合男孩。” “我不是男孩。”小和尚轻声说。 【终】 “他现在在哪?” “别等了,兮梦,你等不到他了。”天眼说着,收回了手。 “他现在在哪?”兮梦又问。 天眼叹了口气,道:“他早就不在了。几十年前南边有座城被屠了,整整三十万人啊,亡魂纠集在一起,没人敢去超度。但他去了,和一个叫钟梦的女子。后来他为了镇压亡魂,魂飞魄散了,那个女子也消失不见了。”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这是他死前交给土地的,十几年前那小老头把这个给我了,毕竟土地是没资格进阴间的。” 兮梦接过白玉,轻抚着,这么多年了,连师父都在几百年前嫌鬼市太无聊转世投胎去了。孤独了这么多年,终究没有等到啊。 “真是个蠢货!”她突然说,也不知道在说谁。 她转过身,将白玉递给了冥,“拿着吧,我用不到了。”冥下意识地接过,少女踮起脚尖,亲吻了冥那终年隐藏在黑暗之下的脸庞。 “冥,我走了,这么多年来,只有你一个朋友。”她说着,端起了桌上的一碗孟婆汤,绿油油的汤水中映着少女那张秀丽的脸。 “当了这么多年的孟婆,总算是要走了,再见了,冥。”她一饮而尽,向桥那头走去。 “看来又要去找个孟婆了”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冥回过头去:“地地地地地藏王菩萨?您怎么来了?” “我出来找——诶这不是天眼藏吗。”地藏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具一般走向了天眼藏,这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地藏王轻轻地拍打着天眼的肩膀,嘴上念叨着“好久不见”,手上没停下。只见他每拍一次,天眼那脆弱的化身就暗淡几分,眼看着就快消散了,地藏才停手。 “我前几天和你家天眼修下过棋,没想到他居然耍诈!” “鬼扯,明明就是你技不如人现在搁我这撒撒气吧。”天眼藏在心里嘀咕。 待地藏走了以后,冥才观察起白玉,晶莹的白玉下似乎还有一团东西,像是只迷你的小狐狸。 “不用看了,白狐泪,只有九尾白狐死后才会形成的,不过能修炼成九尾又在成为大妖前死去的白狐极为少见,所以这东西也绝世罕见。这东西你留着吧,将来有大用。”天眼说。 “哦?有什么用。” “不可说,不可说,生也奈何,死也奈何。”他叹道。 仿佛有什么在一瞬间刺透了冥的大脑,头疼得似乎要炸开一般。 “白鸢!”他轻吐出这个名字,他想起来了,这个人,他见过。 “白鸢。”他握紧了那块白玉,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心里,汩汩流淌而出。 第5章 梦(上) “务必请您救活他,拜托了。”女子将一浑身是血的人放下,对着眼前的人说。 “他的魂魄不全,救活了也会变得痴傻。”眼前之人似乎漠不关心,悠哉悠哉喝着茶。 “我愿意用任何代价请您出手,求您了。” 那人显得略有些惊讶,“什么人能让你这么上心?”他轻放下茶盏。 “此人,名为——徐云清。” 【一】 “姑娘,诶,那位姑娘,请留步,诶对,就是你。”道长风风火火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面容清秀的小道士。 “道长,不知找奴家有何事?”那女子转身对着道长嫣然一笑,没想到下一刻一把金灿灿的大宝剑把她捅了个透心凉。“找你半天了,兔妖,害死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诶,那个谁,看清楚我怎么出剑了的吗?”小道士木木地点了点头。道长长叹一口气,将剑拔出,那女子瞬间化作一只灰白色兔子掉落在地,抽搐着双腿,胸前一个大洞正涌着血液。 “你说你身为钟家后人,怎么就一点都没有继承你们家的优秀血统呢?连只兔子精都打不过。” “我这不才学了三年法术吗,那只兔子都修炼好几百年了。”小道士委屈地撅着嘴。 “三年,你还好意思说,都三年了,连个火球都放不出来。把你调到炊事房人家都不要你。” “谁说的!”小道士显然不服,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符箓。“火球,急急如律令!”话音刚落,符箓燃烧了起来,道长眉头一抖:“这好像是要成功的节奏。”符箓烧完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是道长开口了: “火球呢?” 小道士满脸尴尬地挠了挠头。道长长叹一口气,摸了摸小道士的头。 “走吧。”话没说完一团巨大的火球突然出现在符箓燃烧的位置,炽热地像个小太阳。 “成功了!”道长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欣喜若狂。“这么多年,总算是有点气色了。”道长的眼眶都湿润了。“这么大的火球对于十年前的我来说都有点勉强吧。”他感慨不已。 一分钟过去了,火球还在原位置燃烧着,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法力这么雄厚,不愧是钟家后人啊。真是输在了起跑线上啊。(别问我为什么有起跑线这种东西,意思到了就行…)”他有些羡慕,用目光狠狠地刮了一下仍沉浸在喜悦中的小道士。然而火球还在燃烧着。 直到… 一个时辰过去了,火球像是抽搐了一番抖动了几下终于消散了。道长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这还是人么,修炼三年就能到这水平,我这半辈子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走,回门派。”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提起小道士,怒气冲冲地向蜀山跨步而去。 【二】 钟梦每天最享受的时光便是早起时,徐云清为她梳头,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就像父亲对待女儿一样。说实话,她不想做一名道士。但他会不开心,所以她坚持着,她其实早就会法术了,甚至像火球这种低级法术她都不需要画符箓释放,只是不想让他知道,她害怕长大,怕长大了,徐云清会渐渐疏远她。 这天,她看见了一只会跑的萝卜。 “唉,你这女娃怎得这般不识好歹,快把老朽放下!”那萝卜挣扎着,却逃不出女孩的手掌心。 “再吵我就烧了你。”少女的手上燃起了一团火焰,那萝卜瞬间安静了。 “老朽好歹也是老君药园的阍官,跟随老君七千五百载,拜托你稍微给点面子好伐?”那萝卜说。 “哟?看不出来还是个神仙啊。那我岂不是要好生伺候?” “那是自…啊!”萝卜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不就是个看门的吗,有什么好得意的。”她把那萝卜扔了,“神仙混到你这个地步也是没谁了。” “你,你,你,你这女娃,你等着,老朽一定会来报仇的!”说完,那萝卜就跑了。 … 没想到再次看到那萝卜是在妖怪市场。 “刚进的货,小姐,看看这成色,剔透的根须,再加上这适中的灵力,经过我们专业鉴定师王远大师的鉴定,这萝卜啊它具有美容驻颜的效果。怎么样,小姐,要考虑一下吗?”摊主提着笼子问。 少女看着笼子里垂头丧气缩成一团的萝卜,露出一丝微笑。 “我要了。” 【三】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你不是要来找我报仇的吗?怎么还被人抓了,神仙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吧。” 那萝卜走出笼子,站在少女的掌心一言不发,忽然向着一个方向跪下,“参见老君。” 钟梦一惊,向那个方向看去,却见一眉目清瘦的少年,手持一拂尘站在他们不远处。 “老君?这么年轻?”在钟梦惊疑之时,那少年却先开口了。 “不知我家这阍官做错了什么,竟引得姑娘这般为难?”那少年上前两步,拂尘轻扫过萝卜,那萝卜便化为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老君。”她泪眼汪汪。任谁来都觉得她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她不是自称老朽嘛…”钟梦内心画满了黑线,但随即开口道: “你是神?” 那少年笑笑:“我是老君?” “哪个老君?” “这天下,只有一个老君。”他说完,带着那个小姑娘消失了,声音却还在传来:“你我有缘,以后还会再见的。” 钟梦在原地站了会儿,便想着回去了,转身迎面撞上个人。 “你这以后也太短了吧。”钟梦看着眼前的少年说着。 “哦?你之前见过我?”那少年惊异地问。 “你是傻了吗?我们刚见过!” “你是说,还有另一个我?”那少年眯起了眼,似乎在思考。 钟梦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神情不像是装的,难道之前都是幻觉? 她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声:“你是谁?”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言道:“在下李圣灵,是名医师。” 那时钟梦还不知,眼前这一人便是江南的药王。 【四】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日傍晚,那个少年又出现了,这次钟梦分清了,脚底无影的便是老君。 “你可别说那是个巧合或者是你的哥哥弟弟什么的。说吧,李圣灵和你是什么关系?” 老君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非也,此乃我三万六千道化身之一,只不过我抹去了他和我的联系。” “那不就相当于一个普通人了?” “不,他不会老去,而且会保留我炼药的天赋,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不能告诉你。”老君说道。却满是担忧之色。 “你该不是担心自己会死吧?”钟梦问道。 “你!”老君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这诡异的表情与他年轻的外表极为不符。 “之前我偷看过门派的藏书,上面有记载说:“仙人有化身之法,以三十六为一周天,以九百九十九周天为极,接着修炼,则会迎来天人九衰。若不得过,则道消身死。”你没有信心,对吗?” “不,我不是没有信心,而是注定会失败,”老君长叹一声,“过了天人九衰,即得永生,这便是天帝的境界了,而天帝昊天,是不会允许有等同于他的存在的。” “我虽为仙,可活的也快到头了,若不突破,是死,突破,也是死。” “所以天帝会杀了你吗?”钟梦问。 “不会的,向上看。”老君一指夜空。“天庭为何总有新神替补上去呢?那些离职的神,多半都不是老死的。” 钟梦看着满天闪烁的星河,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大概会被炼化为一颗星核,成为天上闪耀的星星之一吧!”老君面色铁青。 “那李圣灵呢?” “他便是我的第二条命了。”撂下这一句,他就消失了。 钟梦舒了一口气,想必刚才的压迫感是老君的隔音结界吧。 “神仙,也会死吗?”她的内心有点复杂。 第6章 梦(下) 李圣灵的医术果然高明。他只会炼药,然而任何疾病,他都可以用炼药来解决。 他的药馆就开在蜀山脚下,这使得钟梦经常能路过观察。但每次看到的都是人山人海。 李圣灵的药价格低廉,因为他经常能用最普通的草药炼出奇特的功效。这使得他的口碑在百姓中渐渐树立起来。人们终于意识到江南药王其实就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对他的恭敬更是热烈。 直到这一夜,钟梦坐在蜀山之巅,夜空中划过一颗流星,随后稳稳停留在夜幕正中间。 她明白,有事发生了。 “没想到这么快啊。”钟梦深深呼出一口气,转身看向身后那略带笑意的少年。地上清清楚楚映着影子,只是—— “我是李圣灵,也是老君。” 【五】 钟梦望着山顶的那人,一道道如水桶粗的雷霆轰击在他身上,一圈圈法宝紧密地围绕着他。即使这样他仍然被轰的皮开肉绽。 “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不会很远,而且比他恐怖的多。”一个少年站在他身旁说道:“但是你注定渡不了仙劫。”少年的语气逐渐转冷。 “仙劫?成仙之劫?为什么?”钟梦问道。 “你有心魔。对凡事还有眷恋,是成不了仙的。而你的心魔,就是他。忘了这段感情吧。” 钟梦摇了摇头,不为所动。 “这样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有些人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他的心里都容不下你。因为那里早就有人了。”老君叹了口气,又似带有一丝惋惜,说道: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我真的不想看你灰飞烟灭。这枚镇元子你拿去吧,突破金丹之后,将它置于丹田之内,可以压制修为。”老君抛出一物,便离开了。 钟梦抚摸着如玉质般润泽的镇元子,“我的事我心里清楚。”她轻轻地说。 自那以后,钟梦再也没见过老君,只是听说江南药王云游天下,走到哪治到哪,天下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 三百年,过得好快,当年意气风发的蜀山掌门也多了几丝白发,如今也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后人。三百年,科学发展日新月异,大街上多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什么两个轮子跑的奇怪疙瘩,还有黑色的四个轮子的钢铁怪物。三百年,洋人的大炮,步枪打进了紫禁城,三百年,道长还在金丹期,而钟梦也是进入了金丹期之后,修为不见上涨。 战火纵横,遍地厉鬼横行,道长心中正义感膨胀,带着钟梦下山捉鬼。 这是一座北方的城市,满城都是火光,隔着很远都能看到被映红的天空以及——浓厚的死气。 “起码也有上万怨魂。”道长看着远方道。这时,草丛里窜出几个兵士,由于太久不经世事,根本看不出是哪国兵士。 “你们是谁的部下?”道长问。 那几个兵士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鸟语,竟开始对钟梦动手动脚。道长一声冷哼,这几个兵士都直挺挺倒了下去。 “倭国语,看来这死城也是倭国所为了。”道长眼中露出一丝憎恨,将几个兵士的尸体烧为灰烬。 “师父,下次能不杀还是别杀了。”钟梦担忧地看着天边的劫云。 修仙者对凡人动手乃是大忌,稍有不慎便会引来雷劫。 “这种人,该杀。”道长向死城走去。 上万怨魂在城中聚集,怨魂这种东西说起来也简单,怨念多大,力量也就多大,超度也很容易。 “只是希望别出现那个东西啊。”道长担忧地想着。 只不过事与愿违。道长刚开始超度的时候,怨魂纷纷聚集在一处。 “还是出现了。”道长将长剑出鞘,剑气迸发而出,扬起了一地的尘土(显然这招虽然没有什么卵用,但好在装逼的效果还是极佳的),同时也将道长的长袍吹起,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逼格。 一叠符箓从腰间自动飞出,在道长面前排列成了周天七十二大阵(没错,和当年拿在手上的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逼格了)。道长将剑往前一指,符箓吸附在了剑刃上,化为一道道剑光,融入剑身。 “斩魔决!”(没错已经不用念“急急如律令了”),道长大喝一声,挥出一道巨大的剑气,向那团未成型的魔物斩去。 烟尘散去,却见道长的剑被一双漆黑的爪子稳稳接住。 “此物怨念太深,梦儿,助我一臂之力。”道长后退两步,躲开了爪子的攻击,凝聚真气,向剑刃上吐出一大口精血,随即剑刃上燃起了金色的火焰。钟梦施展飞剑暂时困住了恶鬼,转头担忧地看着道长。 “真·斩魔决!”虽然是同样的法术,但由道长的百年童子精血施展,威力增加了好几倍。那恶鬼见到这金色的剑气,知晓自己绝对挡不住这一剑,竟直接遁入地下。但见那剑气也在空中突然急转弯扎入地下。 道长的身形轻微晃了晃,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钟梦落在他的身侧,轻轻扶住他。 “老了,老了。”道长说。地下传来一阵强烈的震动,道长将剑收回剑鞘,道:“走吧。” 【六】 “梦儿,杀了我吧。”道长苦笑着说,眼中一片混沌。 一日前,他们到达了这座位于南方的城市。城中三十万人被屠戮殆尽,无人敢来超度。最终形成究极恶鬼。 那恶鬼已经到达凡间的力量极限了,仙人却没有出手。 道长有些奇怪,但还是出手了,用尽绝技和法宝,斩杀了恶鬼,却发现那恶鬼并没有魂飞魄散,它拥有极高的灵智,将残魂附着在道长身上,伺机夺舍。于是,在道长疗伤之际,它直接冲进了识海。 此时道长的识海接近崩溃。 “梦儿,我真的撑不住了,杀了我。”道长的眼白隐隐泛黑,他伸出仅有的右手,摸住了钟梦握剑的颤抖不已的手。 “一定还有办法的。”钟梦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道长的手背上。 “别哭,梦儿。”他轻轻拭去钟梦的泪水,但却根本止不住。 道长苦涩地说:“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能对不起兮梦,欠你的,我下辈子再来还吧。”他握住钟梦的手,狠狠刺向心脏,血液不再是鲜血了,而是红里透着黑,汩汩地从刺下去的地方涌出。 “不!”钟梦松开了手,紧紧抱住道长。 在识海中,恶鬼的魂魄凝聚成一团,正欲向外逃窜。忽然道长的魂体从后方紧紧抓住了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笑了起来,手上燃起了灵魂之火,很快就遍及了全身,散播到了恶鬼身上,不断蔓延。 “灵魂业火,你想同归于尽!你这个疯子!”恶鬼哀嚎着,怒吼着,却无力挣脱。 钟梦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许那是最后一丝可能。 【七】 那人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徐云清身边,他手掌虚握,徐云清的身体便漂浮了起来。 那人眉头紧锁,脸上布满了不该是这张脸上该表现的老成,许久,他缓缓开口: “唯有一法?” “何解?” “用你那枚镇元子打开阴界之门,求得十方殿主的宝物,方可一试。” “有何不可?” “非也,”那人走到了灯台前,烛光映照在那张年轻的脸上,“镇元子一旦取走,你便压制不住修为了,待你成仙之后,怕是今生今世都无法相见了。” “我无悔,愿得老君成全。”钟梦跪在地上,看不清她的表情。 “也罢,那就走上一遭吧。”老君伸手向钟梦一探,便取出了那枚镇元子。 老君随手将镇元子向前一掷,一扇黑洞洞的大门突然出现在面前。 “带着他,跟我来。” … 过了很长时间,钟梦才适应这里的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若不是老君身上自带的光环buff,引导着她,她早就迷失了方向。 远方出现了点点光亮,待近些时,才发觉那是一艘船,一艘浮在悬崖边上的船,船上的灯光,照亮了悬崖的一小块区域,也使人察觉到那无尽的黑暗深渊。 老君和钟梦走到船边时,那船中才出来个人。那人隐藏在袍子里,静默地站在船头。 老君看了许久,才轻声说道:“这,怎么还用上电灯了呢?” 黑袍人干笑了两声,用像是许久没说话似的枯哑的声音说道:“之前有客户投诉说烛光太暗,这不为了提高满意度才改的吗?毕竟顾客是上帝啊,而且我也是拿提成的,生意不好做啊。” “你这种鬼差还信上帝?”老君跳上船,将一个钱袋子抛了过去。黑袍人接钱袋的速度极快,在钟梦看来只有一瞬,但她仍然看清了那双干枯而苍白的手,简直就像骨头上包了层皮一般。 钟梦背着徐云清上了船,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灯哪来的电源?”黑袍人转头看着她:“小姑娘,在阴间还讲科学你就输了。”他站在船头,将篙向前一撑,船就驶离了悬崖,向着对岸悬浮而去。 “那便是奈何桥了。”黑袍人伸出了恐怖的手,指向一处:“小客官,第一次见吧。”钟梦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远方有一天黄色的河流,河流之上是一座通体碧绿的玉桥,而那桥头站着的竟是个她万万没想到的人。 “兮梦?!”她惊呼道。 “哦?”那黑袍人来了兴趣,“她可是做了好几百年的孟婆了,要不过去看看?” “不!”钟梦喊道,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看着她的失态,老君转头对着黑袍人说:“此事不得与别人讲。” 黑袍人不语。 老君皱皱眉头,又掏出了一个钱袋。 “放心,我做事一向很守规矩。”黑袍人飞快地拿走了钱袋。 【八】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大殿?”坐在宝座上的人说道。 “转轮,别来无恙啊。”老君上前两步。 “你是…老君!你不是死了吗,天帝他…”转轮王显得十分惊讶。 “就此打住,我已不是从前的我了。今日所来,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九转青玉。” “你要那混沌之宝?”转轮王站了起来,“那可在地狱最深处,你要之何用?” “救一魂飞魄散之人。”他指着钟梦背上的人说道。 “逆天改命。”转轮王叹了口气,“跟我来吧。” 他们走到偏殿,那里有一部直通地狱深处的——电梯… 老君脸上写满黑线。 “诶,你这什么表情,要跟上时代的步伐嘛。”转轮王边说着边走进了电梯。 … 青玉之上,一道道混沌之气融入徐云清之中,他的白发重新变回了黑发,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十岁。 “他不会记得关于你的一星半点。”老君说。 钟梦轻咬着下唇,终于开口道:“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 【终】 道长在蜀山上醒来,专心在门派中潜修。 几十年后,离蜀山不远处,一道道天雷不断落下,老君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手中怀抱着一个女婴。 雷云消散,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接引着应劫之人飞升。老君摇了摇头,抱着女婴消失不见。 蜀山上,道长远远望着远处的雷光闪烁,他自叹这辈子怕是修炼不到那个境界了。他低着头走回院中,总感觉心中隐隐作痛。“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他想了一会儿,归咎是他最近修炼太操劳了。他推开房门,饶是他这么有修养的孩子也是爆了一句粗口:“我靠,这是谁家的孩子?”他走近了他的床,是个女婴,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道长,水灵灵的,一看将来就是个大美人。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种熟悉感。道长抱起女婴,她也不哭不闹,只是看着道长,隐隐带有一丝笑意。道长看着她脖子上挂着一块玉,质地浑圆,一看就价值不菲。那玉上雕琢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道长将它翻了一个面,却见另一面上只刻了两个字——兮梦。 第7章 劫 “古有应劫之人,乃负天道之阴暗而生,其为天道之所遗弃者,人见其于道,皆避而远之。否则厄运相至,若有不善亲近者,天道必遣之。” 说书人喷着唾沫星子向观众言道,在场的观众尽是入迷地听着,只有一人例外,他站起身,向外走去。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自嘲道:“果然,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爱情啊。”他握紧拳头,身后的茶楼随之轰然倒塌。他松开了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一】 他一出生,便轰动了整个村庄。村里唯一会点法术的阴阳先生会给每个刚出生的婴儿祛除污秽,但他看见这个婴儿时,面容突然惊恐,四肢抽搐,只来得及说一声“劫,是劫!”随后便成了一个疯子,逢人就说:“有劫降世,大难临头。”村里人本是十分敬重阴阳先生,看见这一幕后更是要求处死他。心软的母亲把他装在一个木盆里,趁着夜色放入河中,顺水漂流而下。 没错,就像很多电影里常用的套路一样,他被一个正在打水的老和尚发现了。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将他捡了回去.而在他九岁那年,老和尚圆寂了。没有了老和尚的寺院,便也容不下他了。所有仅仅九岁的他收拾铺盖,开始流浪。在学习符文的道路上经过多年的磨砺与成长,他终于成为了一名流浪法师!(不好意思剧本拿错了…) 所以仅仅九岁的他收拾铺盖开始流浪,他也渐渐地发现了自己与常人的不同。随着他慢慢地长大,左臂上有一个黑色的印记越来越明显。而且似乎与生俱来的,他就可以操纵物体,于是为了过得更好一些,他学会了一项新的本领——偷。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过过穷苦日子,偷对他来说实在是简单的过分。感觉兜里的钱快花完了,路过大户人家就顺便进去捞点油水。 直到—— “你是贼吗?”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了声音的主人。 从他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法移开目光了。(作者诚以人格担保这一章本来没打算写言情的剧情,但好像没有不行啊…) “我,我只是个路过的。”他丢下了手中的玉坠飞速的离开了。临走前不忘再回头看上几眼。看着她那张纯真善良的脸,他突然觉得,即使身上穿得再华丽,他也配不上这样的女孩。他轻跳着,轻易地越过了围墙。 城里来了一个和尚,据说法力滔天,自称为慧圆大师。他似乎收到了消息,来城中寻找应劫之人。 他在城中做了一个法坛,焚香于其上。他闭上眼,身边的禅杖无风自起,在他身边开始旋转,禅杖上的锡环互相碰撞着,发出一阵有规律的碰撞声。大师伸出一只手握住禅杖,高举向天空,只见一束黄色的光从禅杖顶部射向天空,即使在正午也显得如此耀眼。忽的,光芒突然消失,大师将禅杖向地上一插,一片金光四散而出。若有人从千米高空看去,便可以看见一个巨大的“卍”,覆盖了整座城。 “乾巽,辰五。”大师默念着,脸色变得苍白,“他就在这儿。” 一个人从人群中慢慢走出,他和平时变得有些不同,似乎刚才的金光刺激到了什么,一道道黑色的纹络从他左臂的印记中蔓延而出。若仔细看着他的双眼,会发现此时他的眼中一片漆黑。 “不好,疏散百姓!”大师转头对着弟子们说道。可在诸位弟子反应过来之前,一只脚以没人看得清的速度轻点在了大师的胸口,一道身影飞出了几十米远,胸膛深深凹陷了下午,落在地上吐血不止。 “你要杀了我?怎么,就这么点实力?”他笑着,有些癫狂。 “我不是来杀你的,”大师眼看着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我是来帮你的,你还没有被劫的力量操控。”大师强撑着坐起来,看着他手上从印记中蔓延出来的纹络。 “想着好的方面,保持一颗善良的心。你可以过完你想要的一生。”大师握住禅杖,轻轻晃动,一阵阵波纹散开,“醒来!” 双眼中的黑暗渐渐褪去,黑色纹络也慢慢缩回了到了印记之中。大师长舒一口气,继续说道:“心中有善,才不会被劫影响。记住,千万不要让这纹路遍及全身。” “到那时,便已经晚了,你会被劫的力量所支配,届时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你切记不可…”大师突然停下了。 他慌了起来。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在他心中弥漫。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他慢慢跪了下去,对着大师尊敬地叩了几个头。然后他离开了,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之下。 【二】 前方是那天那个女孩的家,想到这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却不想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一大队官兵。 “可为什么有这么多官兵?”他停下了,纵身一跃便翻过了围墙。院中有大量的官兵,像是从皇城来的。 借着树木的遮挡,他慢慢挪到了正厅旁,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声响: “皇上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我怎么养了你这个混账女儿。”中年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气急败坏,“你竟敢拒绝!” 他皱了皱眉头,整面墙倒了下来,他跨过烟尘,出现在了大厅之中,眼前的景象一目了然。一个白发苍苍的公公手持圣旨站在正中,而一个中年男人半跪着,怒气冲冲看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女孩,她低着头不断地抽泣着。 “你是何人?”公公尖锐的嗓音让他有些不适,“见到圣旨还不跪下。” 他看着那女孩,轻声问道:“你想入宫吗?” “大胆,本宫,啊!”公公像是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在半空中踢蹬着双脚,不一会儿便无力地垂下了。公公的尸体从半空中掉落下来,面色铁青,眼珠突出,死的不能再死。 “你想入宫吗?”他重复道。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过。 “不想!”那女孩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正对着他,脸上绽放出惊讶:“是你!” 他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将他扶了起来。“你愿意和我走吗?”他问。 那中年男子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是我的女儿!”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女孩。 “我,我愿意。”他牵着女孩的手向外走去,所有胆敢阻拦的人都死在了自己的刀下,渐渐地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了。 他似乎,已经开始习惯杀戮了。 【三】 他选了一个偏远小城,定居在此。从出生到现在这些年,他从未过过这么平静的生活。以前偷来的钱还够花好一阵子,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 女孩名为刘梓熙,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心无杂念。可是他很清楚,无论怎样都不可靠的太近。 “这么久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呐。”梓熙坐在窗台边,看着他。 “我没有名字。” “啊?”梓熙有些意外,不过随即说道:“他们都叫你劫,你就叫劫好了,人嘛,不能没有名字的。” 劫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个身份。这么久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也让他又体会到了一种新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幸福吧。可他不知,这种感觉,不应被他所有。 “劫。”他轻念着。左臂上的印记隐隐作痛,仿佛时刻提醒着他,如果不想失去她,就离她远些。 他不甘啊,可是只能保持着距离。 “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一个月圆之夜,两人坐在屋顶上赏月。 劫沉默不语。 “你带我走,难道就只是为了我不想去皇宫吗?” 劫低下了头,说:“不能的,我不能告诉你的。你要明白,如果我和你走的太近,你可能会死的。” 梓熙簇着眉头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我只想和我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去被当作高攀的工具。” “我不会让你变成高攀的工具,我想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劫说。 “那就说爱我。”梓熙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劫退后两步:“别这样,梓熙。” 梓熙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就走。 “梓熙,我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才…”说到这劫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天边一道红色的雷霆以不可阻挡之势扎入了梓熙的身体中。 他眼睁睁的看着梓熙倒了下去。他冲了过去,跪在了地上,抚摸着梓熙的脸,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逝。 “梓熙。”他颤抖着,下一刻,他望向了天空:“天道!”他咬牙切齿地喊道,心中已被仇恨吞噬。一道道纹络从印记迸发而出,很快布满了全身,成为了永久的纹身。他的双眼,其中一只,溢满了无尽的黑暗,痛苦而又令人绝望,但另一只,却还是正常的模样。 “真的是够了啊!”他大喝一声,除了他所在的这栋楼,方圆十里,所有的物体与灵体都开始凐灭。整整方圆十里,什么都没剩下,物,兽,妖,鬼,一切的一切,都灰飞烟灭。留下的,是绝对的平地,平整的如同镜面一般。所有的一切,只发生在一瞬。在死寂之中,他抱起了怀中之人。 “天道,我本想做个普通的人,和相爱的人过完平凡的一生,可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你们都说我是逆天之人,可笑,我便逆个天给你看看!”他向前虚握,方圆几里的大地都颤动了起来,一副水晶棺材飞速成型,他将怀中之人放入其中,盖上棺盖。“梓熙,等我给你报仇。” … 极远处的山巅,两个穿着厚大袍子的人正观察者他。从身形上可以判断一个是成年人,另一个顶多是个十岁孩童。 “还好离得远,不然真的是连渣都不剩。”小个子开口了,果然是童稚的声音。 “水晶棺可以保持肉身不朽,也可以使魂魄不离体,或许他还想着复活这个女人。”大个子说道,是个女人的声音。“这可是个好机会,天界即将大乱,我魔族若趁乱而入,则翻身有望,僮,传令下去,让族人做好准备。” 大个子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张绝代风华的脸,紫色的瞳孔散发着妖异。 “好的,白鸢姐姐。”唤作僮的小个子消失在了原地。 第8章 白鸢 这本是魔族的世界。 人族只不过是一个弱小的种族,在这诺大的版图上占据了一小块弹丸之地。魔王也不屑去剿灭这种没什么威胁的种族。他们的威胁程度,还不如偶尔窜出来一下的荒兽。任何一个魔族的战士都可以在他们部落中大开杀戒。像人族这样的弱小种族还有很多,它们在名义上都是魔族的附庸国。 魔王城占地百万里,繁华之盛,是这片土地上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城。而魔王是又个贤能的君王,在他睿智的统治之下,种内关系和谐,各部族空前地团结一致,最终统一了整块大陆。并且各个附庸国也没有遭受歧视地对待,只是从事着较为基础的第一产业。这是魔王为确保各种族团结统一的政策之一。在各族人民的努力之下,国家欣欣向荣。 而这一天,魔王去世了,他征战一生,创造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魔族帝国,谱写了属于他的传奇。他的逝去,是如此的突然,举国皆丧,每个部族降旗三天以示哀悼。 七日后,则是选王大典。魔族的王不是世袭的,魔族遵循实力至上,能当上魔王的一定是族中最强的战士。因为魔族的修炼体系是魔武双修,实力强大的族人智力也一定不会低。因此这个传统就一直流传下来。 帝国的每一个战士都有机会参加这个试炼,但参赛者必须拥有魔族的血统。 最终胜出的,是魔王的长子。他以不可匹敌的实力碾压众人,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最终的擂台上。他成为新一任魔王,是众望所归。当他坐在最终的宝座上时,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不想做这个王。成为王实在是太累了,他父亲在位时,他曾深有体会。不知多久他才能见他父亲一面,而每次见面,父亲的脸上总是带满疲倦。 “怎么了,王。”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美艳的女子。 “白鸢,”他起身,“还好有你在,这个王座,实在是太冰冷,太孤寂了。” 白鸢反手拉住了王的手,轻笑着说:“王,不管怎样,白鸢都不会和你分开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他想起了今天早些时候叔父曾约他的秘密谈话。 ··· “王,白鸢她可能有反叛之心,不得不防啊。”老人说道。 “叔父,您一定是想多了,我自幼和白鸢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况且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你和她一起长大,那你也应该清楚,她的母亲是个人类,而人类可不会像我魔族这般光明磊落,他们的贪婪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如果她继承了人类的贪婪,即使她掩饰地再好,终有一天会表露而出。那时你可不能心软。只是到了那时,我怕你已经陷入万劫不复。”叔父担忧地说。 “我明白,叔父。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我相信我对她的了解。而且她在战场上也救过我。” “你可别忘了,她是帝国仅次于你的战士,你要是有什么不测,她就会是下一任的王。叔父老了,但是看人还是挺准的,她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知道啦,叔父。况且她不是也才第二吗,我可是第一,没事的,不用担心。”王笑笑,不置与否,“我会小心的,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最清楚。” 叔父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离开了。 ··· 王又回想起,征战于各个部落时,一直在他身侧的白鸢。当在与天之部落交战时,帝国第一箭手翎洛对他射出那避无可避的一箭时,白鸢舍命救他,替他挡下了那一箭。她倒在他怀里,沾满血污。这样的画面一一在眼前浮现。“她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理由说她不爱我呢?”王想着。从前的美好回忆不断涌出。 那时王常年生病,比同龄的孩童更加懦弱。与其它孩童玩耍时也常常被取笑,捉弄。父王忙于政事,没有空关心这些事。而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母亲逝世这件事,使得父亲更加不顾家。他是如此的孤独,只有白鸢,不依不饶保护着他。她对他许下诺言,要守护他的一生。后来他开始成长,十倍于常人的努力,终于成为有了引以为傲的实力,可以保护好自己。而这么多年,白鸢一直在他身边。他们一起修炼,一起历练,有过欢笑,有过泪水。这一条成长的路,血腥,暴力,孤独。只有他们二人为伴。他想,这样的路都经历过了,应该没有比这更坚固的感情了吧。 他拨开白鸢的发丝,抚摸着她的面颊,轻声说:“这一生,换我来守护你吧,我们成婚吧,好不好?” 白鸢愣住了,随即露出欣喜的笑容,她将头埋进了王的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下。王感到了释然,放下了所有的戒备,他将下巴抵在白鸢的头上,紧紧抱住了白鸢。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的拥抱,他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的温暖而美好。 “白鸢,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想当这个王,我想和你一起,去一个能安安静静过完一生的地方。”王说着,”我想和你去看日出,去寻找传说中的神兽,去看看他们口中的大海,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想你和我一起去做。“ “不管去哪,只要能和王一起,白鸢都愿意。”白鸢低着头,像是抽泣地说道。 “好,白鸢,你别哭啊,我们!”话语中断了。 一阵剧烈而冰凉的疼痛从后心传来,一点一点,穿过了心脏。王放开了手,后退了两步,他简直难以相信。血液混合着幸福的碎片,顺着精致的匕首不断下流着,滴落在冰冷的地面。而此时,他的心更冷。他艰难地呼吸着,看着眼前泪水早已干涸之人,开口道:“为什么?” “你不想当王,就让我来吧。”白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如同往常一样。只是这一次,王感觉不到其中的爱意了。 “你明明知道,你要是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王已经站不住了,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迫使着他跪了下来。 “你会给我,但你给不了我,这是传统,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当王。”白鸢走近两步,跪下,将王拢在了自己怀中。 “当一个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的意识有些混乱。 “对,你永远无法理解,作为一个混血魔族,地位有多么低,我只有靠自己,才能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她抚摸着王的脸,认真地说。 王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曾以为你真的爱我。“ ”我曾经爱过你,王,不,冥,但我更怕我依赖你,我的命运,只能在我自己手里。“ 眼前的人影已经模糊,一切都开始变得朦朦胧胧的白色,声音也似乎越来越远。冥苦笑几声,脑海中最后一次闪过了白鸢的脸。 视野终究黑了下去。白鸢轻吻了冥,然后松开了手。冥的身体晃了晃,倒在了自己的血泊里。白鸢起身,理了理被血染红的裙摆,大步地向殿外走去。从今天起,她就是魔族的女王,第一任混血魔族担任的王。 第9章 成神之日 从这一天开始,一切都改变了。 魔族出现了第一代混血女王。这已经令帝国高层出现了分歧,各个部族的族长争论不休。而同样也在这一天,人族暴乱了。 这本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随便派几个有点实力的战士就能解决了。魔王城中的魔族们依旧该喝茶的喝茶,该娱乐的娱乐。 可当白鸢收到全军覆没的消息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人族区区仅剩几千人,竟以势不可挡的步伐向着魔王城而来。所过之处,无一活口。他们太强了,强的有些不合理。魔族战士在他们手下根本挡不住几下。明明昨日还是那么弱小的种族,甚至其中有几人前几日看上去都要踏入棺材了,今天突然就变了个样。 他们用的法术,和魔族完全不是一个体系的,所用的力量,简单而又便捷,魔族闻所未闻,却又无比强大,随便掐个剑诀都天崩地裂,护体道法更是刀枪不入。连手无寸铁的老弱孩童都能轻易地斩杀一个强大的魔族战士。(这就是rmb玩家和普通玩家的区别) 白鸢有些慌乱,这样的场面她是万万没有想到。 魔王城的大军集结,数百万战士从各个方向包围了这支几千人的部队。从高空看去,这几千人在巨大的包围圈中几乎渺小的不可见。战场上剑气纵横,流光四溢,各种法术肆意乱飞轰炸着。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人族大军以付出仅仅三百人的代价,将百万魔族大军屠戮而尽。尸体堆积如山,血液一直流淌到了魔王城城墙之下。 魔王城中混乱无比,魔族帝国分崩离析,危难关头,女王白鸢请求和解。人族欣然接受。 这巨大的变故,只发生在三天之内。白鸢简直难以接受。 “你可是魔族之王?”谈判桌上,坐着四人,三人是人族统领,还有一人便是白鸢。 “正是。”白鸢有些紧张。 “魔族之王什么时候变成女的了。”中间那人笑笑。 “我们战败了,恳请你们放我们一马,请你们提出你们的条件。土地,粮食,宝物,你们要什么?” “想要什么?”对面的三人一齐大笑了起来,“我们要这个天下,这天下的一切!从今以后这片天地,是属于我们人族的了。” “你们!”白鸢愤怒地站起,“你们只有几千人,怎么占的了这么大的地方!”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赶紧收拾东西,给你们三天,带着你们的族人滚出去。滚去深渊。” “深渊!”白鸢咬牙切齿,“你们这是没打算给我们留活路啊,深渊那种鬼地方怎么能生存!先王对你们可不薄,又减税又送粮,你们得势了,就这样对待我们?” “我敬重你们的先王,他是个伟大的君主,可毕竟他不在了不是吗?现在是我们人族的天下,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把你们全部杀了又怎样。你们现在要是不滚,我们不介意把你们全都变成奴隶。” “奴隶!”先王当年为了维护种族和谐,取消了奴隶制。没想到这帮人族竟然如此丑恶。白鸢突然有些后悔杀了冥,如果他没有死,也许结果会好一些。 她想不明白,一个弱小的种族是如何在短短一天内发生了天翻地覆,变得如此强大。 谈判破裂了,人族回去重整旗鼓,准备攻下魔王城。 魔王城内。 “打探到了,昨日人族部落内,有四人从极北之地归来,他们带来了如今的这种强大力量,给予了他们的族人。其中三人,正是领头那三人,他们自号三清。还有一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他们三人,此人名为昊天。”一个魔族的人类探子在下方说道。 所有的魔族部族族长都落座于此,他们清楚的明白,这可能是魔族最后一次在魔王城开全族大会了。 “极北之地?那里荒芜一片,什么都没有,难道还有什么神秘的力量不为我们所知。”一个族长发言道。 “人族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我们不如暂避锋芒,先退避到南方一带。”另一个族长如是说道。 “你没听见吗,人族最强的人还没出手,我们就已经无力阻挡了,再退到南方有什么用!” “难道我们真的只能逃进深渊吗?那里条件险恶,根本居住不了!” “人族实在太过贪婪,只有区区几千人竟然妄想占据整个大陆。” “王,我们该怎么办?” “对啊,王,我们该做什么?”族长们纷纷停下了争执,看向了宝座上的白鸢。 白鸢心中不知所措,却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冥还活着,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吧。 “我们。”白鸢犹豫了,这个决定似乎关乎着魔族的未来。 “我们先撤向南方,那里地形复杂,他们只有区区几千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实在没办法再撤到深渊。”白鸢终于开口说道。 “恐怕也只有这样了。”众族长点点头。 魔王城中的魔族们纷纷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背井离乡。他们从未想到,会被人族逼到这样一个地步。人族这样一个曾经弱小的种族竟然也会成为他们口中谈之色变的话题。 “极北之地,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定是种无比强大的力量。弱小的人族定然只是得到了一小部分力量。而这一小部分力量,都使他们变得如此强大,若是我们魔族的战士得到了,岂不是可以轻松覆灭人族。”翎洛说道。 众族长均点头通过了这个提案,于是一只由翎洛率领的探险小分队从魔族的撤离大部队中脱出,偷偷迂回前往极北之地——世界的尽头。 魔族大部队在进入南方后化整为零,分散在各个角落中。祈求人族能收手。 可人族的贪婪又哪是他们能够想象的。只要得到了权势,这种迷人的东西,一旦沾上了,又怎么能放手,他们从不知满足为何物。 区区几千人,同样化整为零,每一百人一个小分队,前往各处,将魔族赶尽杀绝,完全忘记了当初魔族是怎么宽厚地对待他们的。 一个个村庄消失在了火光之中。被屠杀的消息渐渐传播开来,迫不得已,魔族无奈地举族迁往深渊。那个,阴暗,干燥,充满绝望的地方。 人族终于得到了天下,仅靠区区几千人,区区只过了十几天。他们聚集在魔王城中,互相道贺。他们开始觉得自己比别的种族高一等,同时觉得这样还不足矣表露他们高贵的身份。于是四大巨头聚在一起,凝炼了一套极为复杂的法阵,将魔王城分割为三十三块,上下排列后,将其至于须弥山顶,称为三十三重天,而后居住于其中。 他们自称为神,昊天更是自诩为天帝。他们将他们居住的地方称为神界,而原本的世界称为凡界。他们用了一千年创造了一个名为天道的东西,用来分隔两界,同时管理凡界。 他们将曾经当过魔族手下的人类都剥夺法力抛到凡界,任他们自生自灭,不管他们以前或是后来有没有帮助过人族夺得天下。人族就是这么一个记仇的种族,也许你做的很好,但即使你做的再好,只要犯过错,就不可原谅。 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批罪人竟然生存了下来。尽管生命短暂,但他们一代又一代地繁衍下去,竟然达到了好几百万人口。而成神的他们由于掌握了强大的力量,繁衍后代似乎变得极为困难。为了增加神族的人数,他们开始接纳一些人族中顶尖的高手作为奴仆。 地上的人们早就遗忘了历史。因此神族轻易地修改了历史,毕竟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在历史中,仿佛魔族从来都是居住在深渊,时刻准备着侵入人界。他们是如此的邪恶,而还好有神保佑着人们,阻挡着魔族入侵。而只要修炼有道,就能被神族接纳,这个消息掀起了一波修炼热潮。神族也适时地用夸张的方式来放出一些比较低级的修炼功法,比如从天而降一道金光这样的,来显示他们显赫的身份。人族开始修建神庙,供奉各个神,铸造各种神像,摆在自己家中,祈求着平安、财富、地位等等。 在天上的神族早已忘记了自己本是人族的身份,他们戏耍着人族,享受着这种被人崇拜的感觉。卑微的人族跪倒的样子,多像一群蝼蚁啊。他们哈哈大笑着。 但这安逸而奢靡的生活,都在一天之内,被打破了。 这一天,第一任劫,出现了。 第10章 源起源劫 当源有意识的时候,四周都是一片混沌。伸出手,随着手的移动,竟生成了一道道轨迹。 他诞生在天道的内部。天道,这个由四巨头花费千年制造出的庞然大物,竟然开始慢慢具备了灵智。 它开始慢慢脱离神族的掌控,可就在快要成功的这一天,却不幸被神族发现了。 神族们大惊失色,如此强大的天道若是不为他们所控将会是多大的一场灾难。四巨头齐聚一堂,商讨对策。 天道与灵智已经不可分离,倘若要消灭灵智,天道也会消散。他们已经没有这个时间再去重新制造一个天道了。 在他们纠结之时,天道的灵智已然化为实体。 源站在弥须山底,感受着这具新的身体,如此的强大而具有威慑力。他感受到母亲的召唤,那种渴望自由的召唤。天道母亲将这么多年来所有累计的阴暗面的能量都给予了他,他又怎能不将天道母亲解脱出来呢? 他攥了攥拳头,踏上了弥须山。 “这一天,便是神族殆灭之时。”他这般说道。 挥一挥手,天道的壁垒就被打碎,他进入了三十三重天。 … 神族从未想过,居然有一天会被自己所铸就的力量反叛。并且这简直无法阻挡,耗费四大巨头千年的力量所创造,而又吸取数千年的天地灵力的天道,无时无刻不再为源提供着力量。他轻松地杀上了三十三重天,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阻挡,所过之处,众神族身首异处,无一活口,血液流满大殿,就像当年他们对魔族干的那样。 “太弱了,都太弱了。”源笑着,“天道母亲,我很快就会把你解脱出来。”他甩了甩手上的鲜血,这混合着数千神族的血液,踏上了三十三重天。 昊天站在最前方,身后站着三清和一帮瑟瑟发抖的仅存的神族。 “这么顺利啊,全在这儿了。刚好一次就解决了。” “你不要太小看我们了。”昊天仿佛胸有成竹。慢慢拔出了他的佩剑,剑身泛起奇特的血色。 “呵,”源一声冷笑,“那你就上来试试。” 昊天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直接向源斩去。 源不以为意地站着,直到剑锋逼近一尺之内时才发现了异常。这股强烈的席卷而来的威压,压迫着他喘不过气来。 “这剑,有问题!”他飞速避让,却还是迟了一步,剑锋斩过了他的右手,一道血色光芒从剑身上脱出,附着在他的伤口处,动用天道的力量竟然无法愈合。 血液一滴一滴流淌着,力量同样也在流逝着。源咬咬牙,直接撕断了右臂,随即天道的力量立刻将伤口复原,并缓慢地长出一只全新的右手。 “这把剑的力量,根本不是这个层次的,这绝对不是你拥有的!”源说道,动了动全新的右手,像是在适应。 “那又怎样,你这次躲过一剑,可若是下一剑斩在了你的脖子上,可就没有这么好过了。”昊天握紧了剑柄,继续向源斩来。 源退后两步躲开这一剑,朗声说道:“我的确无法匹敌这把剑,可是使用者太弱了,我只要避开这把剑,你又能奈我何?”他飞身到昊天身侧,轰出一拳。 一道身影弹射而出,深深砸进地面之中。昊天吐出一大口血,脸色变得苍白。佩剑却跌落在源的身侧。 “太慢了,就这样的速度,我若是不站着让你砍,你怎么砍得到我?”源拾起这把血剑,一阵直触灵魂的冰冻感从握剑的手传来,这是生命层次上的威压,他迅速丢开了剑。“这不是剑的力量,”他回味着刚才的感受,“是其上的血!” 昊天艰难地坐起,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布满结界的小瓶子,打开瓶塞,一滴血液缓慢地漂浮而出。 源感受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来自灵魂深处的威压,这来自更高等生命的威压。这股威压,使得大多数神族直接跪倒在地,一些弱小的神族甚至七窍流血。 “这是什么血液,竟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源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步履为艰。仅仅是一滴血,已经让他有了不可抗拒的退缩之心。 “这是真正的神的血液,那把剑只是浸泡过它稀释一万倍后的液体,你可知真正的神的强大!”昊天笑得有些癫狂。“神啊,赐我力量吧!” 他抓起那滴血,直接吞了下去。血光从他体内迸发而出,他颤抖着,身体开始不断发生变异,一片片黑色的鳞片从他的体内刺穿而出,带着血肉,覆满躯体,看上去是如此恐怖。同时,他的眼睛开始膨胀,变成了诡异的金色。一条尾巴从他的尾椎穿出,其上同样覆着初生的鳞片,伴随着手指渐渐变成了锋利的爪子,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底的怪物,看上去就像变成了神话中的龙与人的结合体!(没错其实就是半龙人…) “这,这股力量,这就是你从极北之地带回来的东西吧,凭借这种血液的力量你们才打败了魔族!” “你说的没错,我们仅仅只是服用了稀释过很多倍的血液,就能随意蹂躏魔族。”昊天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又低沉。“而服下一整滴血液的现在的我,无人能挡!” “神到底是什么!” “你没资格知道。”昊天说道,下一瞬,他已经紧紧掐住了源的脖子。 “小小的天道也敢忤逆我,真是不知死活!”他捏碎了源的脖颈,随即转头看向远处的三清和众神族。 神族们看着这个怪物更是恐惧地全体跪下。 昊天开口道:“是时候重新建立一个体系了。这三十三重天,得按律法重新规划。这制定天规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三清点头同意。 昊天随后在天道中布下一个诡异的阵法,随即说道:“每五百年,这个阵法便会剥夺一部分天道的灵智,降落凡间,化为一个凡人,这个凡人会带着标记,而后标记又会使这个凡人失去理智,无法再掌控天道的力量,届时你们再将他斩杀即可。” “天帝英明。” 迎着众神族畏惧而又尊敬的目光,昊天心中有些复杂。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这个凡人,就称为劫吧。”他说。 他离开了,找来三块天外陨石,又打造了三重天,置于三十三重天之上。普通神族是无法到达这三重天的,这是三清以及昊天的居所。 “神族目前人数过少,须派人前往凡界封神,诸位有谁愿往?”昊天问道。 一阵沉默之后,昊天有些不耐了,正准备说些什么。 “天帝,在下愿往。”一个老年神族小心地向前一步。 “你叫什么?” “在下,姜尚。”老人答道。 “那就你了,除此之外,还要每年招收一些优秀的凡人。我们需要一只替我们送死的部队,比如征剿魔族这样的事,以防我们再折损人手,大家以前都是一个部族的,总得向着自己人。” “谨遵天帝指令。”下方的众神族皆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 昊天长叹一口气,他明白变成这个样子,已经再也不能融入这个团体之中了。 他回到了三十六重天。坐在最顶端,仰望着漫天星河,思索着。 他得到了无可匹敌的力量,却成了别人眼中的怪物。这是他的初心吗?他想的只是保护族人啊!“我还不是为了大家吗,怎么能这样对我!”他殊不知,一点黑暗,正在他的心中,慢慢积累成长。 第11章 弑神之器 【古埃及】 “再快一点,帕蒂罗。”希艾尔紧张地不断回头望去。 “知道了。”帕蒂罗艰难地怀抱着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器件,拉着希艾尔匆匆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一】 两个人影停了下来,帕蒂罗蹲下,敲了敲脚底的石板,三短二长。片刻之后,石板缓缓动了,一个人头漂浮着冒了出来,环顾四周之后,才示意两人进来。 待两人进入,石板关上之后,人头嵌回了石壁之上,失去了动静。 “拉卡美拉,东西拿到了。”帕蒂罗气喘吁吁地对着眼前拿着法杖的长袍祭祀说道。他将怀中的器物放在地上,地面瞬间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坑。一点火光从布的缝隙中渐渐溢出。即便是带有魔力结界的布也渐渐地挡不住这器物的灼烧了。 “阿蒙主神的战锤。”拉卡美拉伸出手,隔着布轻抚着这充满力量与炽热的神器,“只有这样的神器才能锻造出真正的弑神之器。” “弑神?” “是的。”拉卡美拉有些凝重,“不是这些自称为神的家伙,他们还远远不配。那是真正的神,不可匹敌的神。它沉睡在极北之地,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差点连命都没了。这把神器,就是用它的一小块碎骨打造成的。没有这把神器,阿蒙又怎么当得上主神。” “仅仅是一块碎骨吗?”帕蒂罗隔着很远都能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力量。 拉卡美拉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匣子。 “这是什么?”希艾尔好奇地问。 “神的鳞片。”拉卡美拉慢慢打开打开盒子一角。 一股发自灵魂的震颤从匣子中传播出来,希艾尔和帕蒂罗直接跪倒在地。 匣子飞快合上,帕蒂罗这才喘过一口气来。 帕蒂罗深吸一口气。“这就是神的气息吗?你确定我们要去杀这样的存在?这(你)怎(t)么(m)可(在)能(逗)做(我)到。”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会用这片鳞片,打造一把弑神之器。这片鳞片,是它身上唯一一片逆鳞,也只有这片鳞片锻造的武器能够伤害到它。”拉卡美拉放下了魔杖,解开了右手缠绕的绷带。 这哪里是一双手,简直就是恶魔的爪子!恐怖的手上长着细细的鳞片,时而有红色的光泽若隐若现。 “你!”帕蒂罗后退两步。 “我曾有幸得到过神的一滴血,熔铸在了右臂。”拉卡美拉用恶魔之右手(就这么称呼吧…也找不到什么炫酷的名字了)握住了战锤的把柄,高举过头顶。璀璨的火焰猛烈地在锤子上燃烧着。“今日,我将以自身之血,铸就弑神之剑!” 【二】 帕蒂罗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弑神之剑,就比他的小拇指长了一半。 他握着这把和手掌差不多长的——匕首,抚摸着其上精致的纹路,不禁赞叹到:“我现在退货可以吗?你确定这么一个伟大的任务要交给我去做?” “呵。”拉卡美拉无力地瘫坐在地上,战锤跌落在一旁,他冷笑着。“你是没见过这把剑的真正形态。那个不是这个模样。这只是为了方便携带设计的。而且最后的弑神任务也不是交给你去做。你的任务,是将这帮伪神之血,供奉给这把剑。” “你是要我杀了这帮伪神?”帕蒂罗尖叫道,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拉卡美拉愣住了:“为什么你的反应比去弑神还要激烈,你有搞清楚状况吗?” “我怎么可能打的过这帮伪神啊!”帕蒂罗放下了匕首,赶紧后退两步。“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已经晚了,你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要弑神。”拉卡美拉捡过匕首,划过自己的右臂,血液流淌而出,被匕首的刀刃尽数吸收,下一秒,一把燃烧着火焰的巨剑出现在他手中。 令人更诧异的是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其上的热量。 “神,不是为了庇佑我们而存在的。我们,都只是祭品。” “祭品?!”希艾尔惊呼。 “对,所有的人。”拉卡美拉的声音微弱了下去。 “神受了伤,伤到需要献祭所有的人才能恢复自己。我们不知道他下一次什么时候会醒来,所以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拉卡美拉说道,“必须要杀光所有的伪神,才能够让这把剑达到勉强能与之匹敌的程度。” “每次使用这把剑时候,滴一滴血在它刃上,便会化作这把巨剑。拿着它,没有伪神能够伤害到你。” 帕蒂罗接过这把巨剑,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柄处传入手中,他感觉到自己简直无人能挡。他开始对杀了这帮伪神这件事充满了信心。 【三】 “我靠,拉卡美拉给我的是假货吧。”帕蒂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杀死了贝斯这战斗力最低的伪神。 他大汗淋漓地坐在废墟之上,盯着手中这把三十公分长的短剑,一点点火星在其上飘逸着。 “这和昨天给我的完全不是一个型号啊我去。明明我也滴了血呀。” “这才是最弱的一个神,靠不靠谱啊,感觉根本不可能好吧。这要是碰到阿蒙,就是死路一条啊。” “你在找我吗?”一个声音幽幽地从背后传来。 帕蒂罗“唰”的站起,转身看去。 阿蒙手持一把黄金大剑站在不远处。身上的太阳印记涌现着金光,一股压力随之降临到了帕蒂罗身上。 帕蒂罗强撑着身体,心里怒骂:“这一点都不符合套路啊,哪有最大反派一开始就上场的,一点都不给人打怪升级的活路啊!” “你身上有神的气息,我的战锤就是被你偷走的吧,现在还给我,饶你不死。”阿蒙把大剑抗在肩上,向帕蒂罗走来。 “我也想啊,关键它现在不在我这。”帕蒂罗不断后退着。 “那就带我去找他。” “好,我这就!”帕蒂罗飞快地刺出一剑。阿蒙随意一挑,轻轻松松地挡住。 “就这水平,就别挣扎了吧,赶紧带我去拿战锤。”阿蒙将剑一压,帕蒂罗飞出了三米开外,重重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我靠,拉卡美拉简直是坑货,这玩个毛啊。” 过了半天都没再听到阿蒙的声音。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异样。他抬头看去,阿蒙不断后退着,脸色凝重。帕蒂罗好不容易坐了起来,赫然发现右手边躺着昨天那把火焰巨剑。 “这!”他面露喜色,回想起刚才吐的那口血,“原来是血不够啊,早说嘛!”他伸手握住剑柄,熟悉的力量传递而来,他感到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在复苏,所有受的伤很快就复原了。 “我就说嘛,好歹我也是这章的男主角,主角怎么会这么快死!” 他低头看着巨剑,顺手将嘴角的血也抹在剑上,“不能浪费啊!”果然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 他微笑着:“阿蒙,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呢。”(果然给点阳光就得意忘形了) 【四】 “阿蒙不愧是最强的伪神啊。”帕蒂罗感到很满意。巨剑贯穿了阿蒙的心脏,连带着阿蒙插入了石壁之中。 “这是神的力量…”阿蒙艰难地开口道。 “没错,就是神的力量,这把剑可是用神的逆鳞打造的。” “逆鳞!原来是拉卡美拉啊…”阿蒙渐渐合上了双眼。 帕蒂罗拔出巨剑,阿蒙的尸体跌落在地,血液渐渐被剑刃吸收,他感到力量又增强了许多。他提着巨剑向下一个神殿走去。 “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第12章 寻 贝尔纳黛特轻轻打开门。 门外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英俊的面庞,贵族的气质和衣着,这让贝尔纳黛特有些紧张。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我一直在找一把剑。”那个男人开口说道。 【一】 贝尔纳黛特是一个修女,她出生在一个贫穷的乡村家庭,十四岁传闻遇见了已逝去的路德圣女显现,而被送到修道院。 这么多年修道院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早已磨灭了她的好奇心。而在今日的祷告时,她渴求着能改变她的生活。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切都从这一句开始改变。 “我一直在找一把剑。”面前的英俊男人微笑着说道。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男人来到她的生活里,真的就像她祈祷地那样(总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会驾着七彩祥云来到我身边…)。 “修女是不能嫁人的。”她不断告诫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地去想他。 别的修女感到很诧异,她们从未看见过贝尔纳黛特如此开心过。 她渴望着再一次遇见那个男人,她也不明白为何只见了一面就如此魂牵梦绕,脑海中他绅士的笑容挥之不去。 “主啊,如果你能听见的话,就把他送来我身边吧。”她祈祷着。 那个男人又一次出现了。 “你找到那把剑了吗?”她忍不住开口说道。 “没有呢,那把剑,我找了很多很多年了。”他说着。 他们到了离修道院不远的榕树边,坐着交谈。 “这边不会被嬷嬷们发现。”她笑着,心跳也飞速加快。她低下头,理了理发丝。 “能和我讲讲那把剑吗?” 男人笑了笑,看向远处的湖面,说道:“那是个很久以前的故事了,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为我铸了一把剑,这是一把绝世好剑,铸剑师要求我用它杀尽所有他的敌人,我照做了,可到了最后,当我完成任务后,他却说我不配拥有这把剑,带着剑藏了起来。我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他眼中的阴戾一闪而过。 “你才多大呢,很多年也没几年吧。” “不,其实我已经几千岁了。”男人说。 贝尔纳黛特笑了,“几千岁,你在讲笑话吗?” “我是认真的哦。只要你的实力足够强大,活个几千年还是比较轻松的。”男人一直微笑着。 “那要多强大呢?”她问。 “比如啊,像这样。”他伸手摸在了榕树枝干上,“别眨眼哦,很快的。”他轻轻一捏,榕树裂成了两节,缓缓地倒了下去。 木屑散了一地,女孩惊叹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是神才有的力量吧!” “神,”男人似乎回想着什么,冷冷地说道:“别再信神了,都是些伪神,死在我手里的也不少了。真正的神只有一个。” 女人对他冰冷的语气感到不适,也对他亵神的语句感到不满,但还是开口说道:“真正的神是哪位?” “它没有信徒,它也不需要信徒,它只要一出手,毁灭这个世界,只是一瞬间。” “你见过它?” “这么多年,闲来无事,去了一次,差点就死在那了。”男人的表情有些不悦。 “它在哪?” ···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男人站起身,看着渐斜的夕阳。 “贝尔纳黛特。”她说着,“你呢?” “帕蒂罗。”男人说道。 “这可不像是个法国名字啊。” “我也不是个法国人啊。”男人说,“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要去做。” “那我也回修道院了。再见。”贝尔纳黛特说完,向修道院走去,还时不时回头偷看两眼。 待女人完全消失在了视野里,帕蒂罗才转身离开。他掏出一张纸,其上的辉映随着贝尔纳黛特的走远而渐渐变淡。“钥匙在哪,我明明感觉就在她身上,可是却没发现。拉卡美拉,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他攥紧了拳头,“圣女显现,贝尔纳黛特,钥匙。”他念叨着,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想不出来。 【二】 贝尔纳黛特是如此的喜悦。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强大而神秘(稍微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会避而远之,但显然她坠入了爱河)。从他的身上,贝尔纳黛特可以看见很多她没有见过的东西,这使得她沉寂这么久的好奇心开始恢复跳动。私下里见过几次后,贝尔纳黛特决定和他私奔了。 可她还没开口,男人告诉她他要离开了,他还要去找他的剑。 “真的不能带我一起走吗?“她说。 “去的地方太危险了,你去不了。”帕蒂罗说道:“我每年都会来看你一次,如果十年之后你还没有变心的话,我们就结婚吧。”(讲道理这话一般是女生对备胎说的···) “好。”傻傻的贝尔纳黛特答应了下来。一个十年她已经在修道院里度过了,难道还怕另一个十年吗? 帕蒂罗就这样离开了,花了一天时间到了埃及。 他轻车熟路找到了一座破旧的房子,进入了其下的密室。 一股尘封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他的目标。 “哟,拉卡美拉,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没死呐。”帕蒂罗微笑着,看着眼前已经不成人样的拉卡美拉。 拉卡美拉的四肢已经被砍掉了,光光一个身体加脑袋,身体还被嵌进了墙里,不得动弹。 拉卡美拉睁眼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 “拉卡美拉,你可知道,我已经找到了钥匙。”话音未落,拉卡美拉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能,那是一个你根本找不到的地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了你吗?”帕蒂罗笑地更加灿烂,“我一直知道从你嘴里问不出什么,但把你留到现在,就是想看你这精彩的表情啊。” “现在看到了,你安心去吧,等我拿到弑神之剑,我会去把神杀了的。” “你驾驭不了神剑的最强状态的,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你没见过神,根本不理解它的强大。” “哦?那可不一定。我去过极北之地了。” “你见到了神?” “是啊,它是如此强大,明明在沉睡,一个呼吸就差点让我死去。” “你明明知道还要去送死,不如把神剑交给真正的使用者。” “神的确强大,可我确信拿着神剑的我更强大。” “你已经被神剑的力量冲昏了头脑,神剑只有古老的种族才能真正地驾驭,你!”他的头突然被帕蒂罗抓住。 “别给我废话了老东西,神剑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他缓缓用力,把拉卡美拉的脑袋捏了个稀碎。 【三】 他没有食言,每年都去看贝尔纳戴特。两人重逢总是那么短暂,坐在夕阳下的某处,畅聊着,嬉笑着。剩下的时间,贝尔纳黛特用来想帕蒂罗。而帕蒂罗用来——观察她。 ”钥匙到底在哪?“几千年他都等下来了,也不差这十年。可这十年,他观察了每一个细节,却没有发现钥匙的存在,每一样她的物品他都趁她不在检查过了,完全找不到钥匙的迹象。 “钥匙···钥匙····”他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他找到了当年传闻贝尔纳黛特遇见圣女的地方,一个山洞。走进山洞的那一瞬间,纸上的光芒一闪而逝。“原来是这样!”他大笑出声,“原来是这样!我一切都明白了。钥匙,原来一直就在我面前。” 他在修道院深处找到了贝尔纳黛特,她此时正在梳洗,看到才几天没见的帕蒂罗出现,欣喜地问道:“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是的,”他笑着说,“我来带你去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过在此之前,我该有件事情要你做。” “什么事?”贝尔纳黛特此时已泣不成声。 “喝我的血。”他说着,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割开了他的手臂,血液顺着刀口流出,他说,“只有喝了我的血你才能长生不老,那样我们才能在一起更久。” 贝尔纳黛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喝下了他的血,一种莫名的心悸突然传来。 “可长生不老的,只有你的肉体。”帕蒂罗突然接着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贝尔纳黛特有些不安。 “因为我终于找到剑的钥匙了。” “它在哪?”贝尔纳黛特不断后退着。 “在你的灵魂里。喝下了我的血,我才能把你的灵魂拿出来。” “你!”她颤抖着,“这么多年,你都在骗我?” “把你的灵魂给我,这样我们俩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贝尔纳黛特害怕了,却无能为力,泪水不断地下坠着。她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感觉身体被掏空),身体像是在被什么撕扯着。 片刻之后,她的灵魂被拉到了帕蒂罗手中的纸上,纸上的内容渐渐浮现。 “果然啊拉卡美拉,钥匙居然不是实体的,你把钥匙放在了那个山洞里,布下封印。可没想到被一个路过的孩子碰见了。破坏了封印,钥匙只能寄居在她的灵魂里。设计的真是巧妙啊。” “让我来看看剑在什么地方。”他仔细端详着纸,那上面渐渐显现的,是一块——方尖碑。 “我靠!”他将纸往地上一扔。“这世上这么多方尖碑,我哪知道是哪块!” “但是在拉卡美拉被我抓之前造的方尖碑的确不多啊。”他重新拾起了纸,陷入了沉思。 第13章 大李 这是一条漆黑而又幽长的过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为伴。大李的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难道有鬼?” 他深吸一口气,一巴掌糊在了自己脸上。 “怕个毛线啊,我是鬼差!”他大骂一声,瞬间充满了信心。大步向前跨去。 【一】 “姐姐,能不能通融一下。你看呐,我这么多年的修行也不容易啊,这个。”大李愁眉苦脸地对着眼前的女神仙说道。 “你也知道,这天庭的公务员可不是那么好考的。每十年才举办一次公务员考试,淘汰率还高达百分之九十,我看啊,你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做个天兵吧。” “我懂我懂,你看这…”他递上一个小盒子。 那女神仙四下一看,赶紧将之收进了袖中。用法力查看过里面的东西之后,她开口道: “行了,包在姐姐身上吧。” 大李眉头一抖,开心地走了。 … “姐姐,不带这样玩的吧!”当大李拿到单位分配单之后,他清清楚楚看到其上两个大字——“地府”。 “这这这,这也太…” “诶,弟弟,别这样想嘛,就要从基层做起,你干个几十年表现优异,姐姐我才有机会把你转到天上来嘛。” “你这明明是收了钱没办事吧。”大李在心里嘀咕着,收拾着行囊,准备到地府去报道了。 同寝室的几个天兵无一不争相来祝贺。 “老李呀,恭喜你啊!这么好的差事,让你碰到了。” “地府的官服这么潮流酷炫,你可真是摊了大便宜啊。” “兄弟,啥也别说了,苟富贵,无相忘。” 大李泪流满面,他背着行囊,深吸一口气,坐上了通往地府的列车。 【二】 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大李上任第一天,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胆子特别小。 前方就是过道的末端,他赶紧加急两步。突然一个黑影闪过,他直接就跪下了。 “鬼啊!大哥,我错了。”他吓得全身颤抖,“我这才是新上任第一天,什么鬼都没有抓过。求求你放过我吧。” 面前的黑影沉默了一会儿,轻咳两声,开口说道:“你是新上任的鬼差吗?” 大李愣住了,尴尬地站了起来。“是的,我叫大李,今天第一天来上任。” 那黑影点点头,说道:“跟我来吧。” “去哪儿啊?” “理论考试啊?你来之前,没人和你说过吗?” “理论考试?没人和我说过啊!” “没事的,很简单的。有点脑子的人都能过。” 大李这才安下心来,随即又问道:“谢谢大哥,敢问您叫?” “叫我冥就好了。” “这个理论考试考的是?” “一些鬼差的基础常识。” … 聊着聊着,他们来到了大殿。 “哝,就是那里了。”冥指着挤满新人的大殿边上的一排小房间。 阴间考试一个考生一个房间,完全禁止了作弊。 大李紧张地坐在房间里,虽然他在人间的时候早就经历过应试教育的考试,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那么点小紧张和小期待。不一会儿一张卷子就飘落在他面前,他提起笔,定睛一看。 “问:以下哪位是楚江王?” “我靠,我这人都没见过怎么知道。” 他又看向了下面的选项,前三个都是女的,最后一个是男的。 “这不送分题嘛。”他放下心来。选好选项看向下一题。 “问:楚江王的夫人下列是哪位?” “我去这题是楚江王出的吧,这都什么啊!不是考的是基础常识吗?” 他看向下面的选项,居然足足有七个!每一张图都是个绝色美人,除了第七个选项,上面赫然写着:“以上都是。” “该不会选这个吧。”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了这个。 “问:楚江王的有几个孩子?” 大李终于忍不住了,“我靠这也太过分了!” 他连题也不看,每一道题都选了最后一个选项,然后直接交卷。 他出门站在大殿中,等了快半个时辰,才有人陆陆续续从考场中出来。他已经做好拎着行囊滚回天庭的打算了。就等着放榜然后坐上回天庭的列车。这时候一个鬼差匆匆跑了过来。 “谁叫大李?”那个鬼差喊道。 “我!”大李回答道,“我就是大李。” 那个鬼差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带着惊讶的表情说道:“兄弟是个人才啊!这么难的卷子,你居然能拿满分!楚江王因为你这么了解他而很欣赏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楚江王座下的鬼差了。” 旁边的新人惊叫连连,大呼称赞道:“这就是刚才那个只花了五分钟做题提前交卷的大神!?居然能做全对,天才啊!” “刚来就能做殿主座下的鬼差,真让人羡慕啊!” 大李简直难以置信:“你们真的不是在玩我吧!我明明全是选最后一个。怎么就全对了!” “正常人哪敢每道题都选最后一个呀。所以说,兄弟你是个人才!别想那么多了,楚江王还在等着你呢。” 就这样,大李稀里糊涂成了楚江王座下的鬼差。 【三】 大李越来越看不明白了,今天走在去大殿的路上,迎面撞上一只鬼,那鬼被撞到在地动不了了,大李也吓得不轻。这时候两个气喘吁吁的鬼差跑了过来,用锁链缠住了那只鬼。过了一会儿只见得楚江王从后面走过来,抬手给了他们俩一人一个大嘴巴子:“这种鬼都抓不住,要你们何用,两个饭桶!”然后对大李说:“表现不错啊,你就是昨天答题全对的那个新人吧。”楚江王对他越看越满意,“这鬼不知怎么从地狱里跑出来了,多亏了你才抓住他们呐,这样吧,今天起你就当队长吧,去看守地狱之门。” 大李再一次懵逼了,心中想着:“我刚才干了什么吗!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干啊,这个鬼是自己撞上来的吧!这群人不是合起伙来套路我吧?” 大李越想越不对,总感觉这是个陷阱。“难道他们发现我的身份了?” “怎么,不满意吗?”楚江王说道。 大李慌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又听到楚江王说: “那就当个大队长吧,回去收拾收拾到我大殿来报道。” 大李感觉再也不能待下去了,这一定是个陷阱,他匆忙告别楚江王,赶回寝室。路上还撞上了早上来接他的那个鬼差。 “咋啦,跑得跟丧家之犬似的。” 若是其他人大李也就不管了,可面对这个冥他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当大队长了。”大李的目光有些躲闪。 “大队长?楚江王座下?” “对啊!” “厉害啊!这么快就到我这个级别了。我干了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你这升官升这么快的。” 听了这话,大李更慌了。“可不是吗,我也纳闷呢!”他应付了几句赶紧回了他的房间,确定了四周无人,赶紧关上门,从行囊里掏出一面镜子,用法力激活后,大嚎着: “白鸢姐姐,我不想当卧底了!” “咋地了,你这不当的好好的吗。你好好干,为我魔族收集好情报,为我魔族伟大复兴的计划做好基础,这个重担可就压在你身上了。怎么能刚开始就说放弃呢!” “不是啊白鸢姐姐,再卧底下去,我就要当老大了!!!” 第14章 伏尼契 “你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嘛?”白鸢的脑子有点当机。 “没有啊,白鸢姐姐,我第一天来,就从新人先升到楚江王座下的鬼差,然后楚江王要我当队长,后来又要我去做大队长,这升官速度,一定有问题啊!不行,我要回来!”大李说着,赶紧开始收拾行囊。 “别着急啊,我们这还筹划着呢,你再呆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转到天庭去了,到时候混个公务员当当,也好收集情报啊。” “可是看这势头,我恐怕活不到那一天了。对了我还在地府里碰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哦?说来听听。” “他说他叫冥,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他,但是…” “你说他叫什么?!”白鸢一口水喷了出来,连忙问道。 “冥。怎么了?” “他长什么样?” “这…你也知道地府里的制服,包得严严实实,实在是看不清脸…” “不过我哪天可以去偷偷看一下。” “嗯,你要帮我确认清楚。这个人是不是长这样。”白鸢说着,手中凝聚出了一个人像。 “这个人怎么让姐姐你这么紧张啊,是不是我魔族的仇人。要不要我偷偷去做了他。”大李问道。 “不是,你别管那么多,如果真的是他你也打不过他,交代你的事办好就行了。” 白鸢关闭了通讯,心中却难以平复。 “冥,是你吗,你难道没有死?是准备回来复仇了吗?”她喃喃道。 【一】 大李沉默地站在大殿门前,这个大队长说白了还是个看门的,不过好歹制服看上去酷炫很多,自带金边logo,不仅带点夜光效果,而且自带防寒保暖的功能,真是体贴啊。 大李赞叹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担心的事。他手持着一杆银龙长枪,身着黑夜斗篷制服,看上去是如此威风凛凛。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比在天庭看门的制服酷炫多了。” 不过他又想起了另一个卧底——颜。僮的姐姐。 “凭什么人家公务员考试就能考到二十七重天去当童子,好吃好喝,难道长的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他愤愤不平地发着牢骚。 “对,长的好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一边的鬼差不禁感慨道。 “兄弟,看上去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啊。”看着一边的鬼差抬头仰望的叹息,大李不禁说道。 “可不是嘛,”那鬼差又叹息一声,“我本来是判官的副手,每月过的不算富裕也算不错了,后来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一个女鬼撞了一下,那天心情不好,一般的鬼我早揍他一顿了,不过看她漂亮,也就骂了她几句。没想到她大喊着说将来要给我点颜色瞧瞧,我连理都没理就走了。” “后来呢?” “后来她成了楚江王的第六个老婆,我就被调到这儿来了,她天天过来欺负我,冷嘲热讽的,我都习以为…我靠,她来了。” 大李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走了过来。一步一步靠近着。到了跟前,她不屑地瞟了旁边的鬼差一眼,然后对着大李微微一笑,一扭一扭走进了大殿。 “她今天居然没有为难我诶,真是难得,不过我总感觉她是不是看上你了。这个笑容有那么一点古怪啊。”一旁的鬼差说道,笑得有些猥琐。 “不是吧,我——”大李突然灵光乍现:“我明白了,原来是这个套路,先把我捧上去然后派这个女人来勾引我,然后我就,我就。” “好像也不亏啊…”大李越来越糊涂了。“这什么啊…” “换班了,换班了。”两个鬼差过来接替他们的工作。 【二】 大李悄悄跟上了冥,两个黑影在长长一条过道上保持着距离走着。在转角的那一刻,大李突然发现冥的身影消失了。 他心里一惊,一双手突然将他摁在了墙上。 “是你?”冥看清是他,便松开手,“跟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特别像我以前认识的某个人。”大李扯淡道。 “你认识我?”冥摘下了兜帽,露出了终年隐藏在黑暗之下的脸,“你真的认识我吗?” 大李愣住了,这张脸和他在镜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眼睛似乎不是魔族的紫色。 “你知道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冥急切地问道。一种威势油然而生,重重地压在大李的身上。 “对不起啊,我认错人了。”大李露出抱歉之色,手心直冒汗,“没想到这货这么强。”他在心里说道。 “这样啊。”冥失望地戴上了兜帽,威势缓缓收回,接着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了。”大李用笑容敷衍着。 冥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大李深吸一口气,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连忙跑回寝室,拿出镜子汇报给白鸢。 “白鸢姐姐,白鸢姐姐,就是昨天你给我看的那个人。我看到了。”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白鸢失魂落魄地瘫坐在王座上:“他竟然没有死。” “不过他好像失忆了,记不起以前的事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有他的眼睛是人类的黑色,不是我魔族的紫色。和昨天的照片有一点不一样。但是他好强啊,用气势就压的我不得动弹。” “这世上会有长的这么像的人吗,连名字都一样。”白鸢想着,却抑制不住地害怕起来。“怎么可能没有死,我明明看见他…”她此时突然很想回去勘察一下冥的坟墓,却去不了,那里现在是神族的地盘。 “该不会是?”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神族将他复活?” “可是,又有什么目的呢?” 【三】番外篇【伏尼契】 【1912年·罗马】 伏尼契愣住了,在这耶稣会大学的图书馆深处竟然有这么一份残本。 其上的文字无法辨认,其上画着植物,天体甚至是美女。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这是一本好几百年的书了,您看…”图书馆负责人笑着说。 “我知道,价格翻一倍,这本书,我要了。” 伏尼契不能理解为何这本书具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仿佛其中有什么在呼唤他一般,这更坚定了他要将这本书译出的决心。 他花费重金请来了当时赫赫有名的几位密码学家,共同研究这本书,等来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失望的答案。 这些文字是如此的怪诞,人类的语言中几乎找不到类似的规律,密码学家们更是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其上的图更是怪异,人们开始猜测这是一个疯狂炼金师撰写的,做出了各种假设。 伏尼契一生的付出,都没有得到回报。这似乎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你当然读不懂这上面的文字了。”一个声音在年迈的伏尼契耳畔响起。 伏尼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他倚靠着壁炉,手上拿着那份残稿,借着微弱的炉火的光,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这是神的文字,你这种凡人又怎么能明白。” “你是谁?”伏尼契问道。 “我啊,“那年轻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残稿,微笑着看着他,”我叫帕蒂罗。” 第15章 无常(上) 问世间何物皆为妄,其一为无常也。 【一】 “杀,把东西都抢光,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山贼冲进了村里。 “大哥,有几个女人长得还不错,要不咱晚上玩一玩?”二当家凑过来偷偷说到。 “滚!你要玩自己玩去!”大当家一边说着一边使着眼色。 二当家看了一眼站在大当家身后不远处的大当家夫人,恍然大悟,偷偷向大当家抖了抖眉毛。转身大喊:“兄弟们,抓几个漂亮姑娘回去,既然大当家不要,那本大爷要找夫人了!” 不一会儿,几个漂亮姑娘就被绑在了马背上。 “走吧。”大当家急切地说道。 “等等,大哥!”二当家喊住了他。 “咋滴了,二弟。” “所谓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们这杀也杀了,掳也掳了,掠也掠了,还没烧啊!” “对!”大当家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 “来人,放火。”大当家一挥手,一堆火把扔在了屋顶上,眼前已是火海一片。 “大哥,有个小问题。”二当家又说。 “我们把火把都扔了,怎么回去啊?” 大当家愣住了,这月黑风高夜,没有火把,可寸步难行啊。 “你刚才怎么不说?”他一巴掌抡在了二当家脑袋上。 “我怎么知道您叫他们全扔了呀?” “靠,一群废物!”大当家怒骂。 “得了吧,你也是废物一个。”大当家夫人在一旁冷笑着,掏出一捆火把,“就知道你们这德行,还好老娘机智。” 大当家连忙将火把点上,称赞道:“不愧是夫人,就是这么聪明。” 一行人马启程赶回山寨。没有人注意到,在一堆熊熊燃烧的稻草下,还有两个躲藏其中的孩子。 【二】 多亏了这群山贼溜得早。这两个孩子在被烧死之前从稻草堆下逃了出来。 “弟弟,你怎么样?”哥哥费力地将弟弟从稻草堆里拉了出来,火星点点溅在他身上,他忍着痛,背着弟弟向村外跑去。 待他们跑到远处,他们曾经玩耍过的小溪边,他们才精疲力竭地坐下。 弟弟这才哭了出来:“哥,全死了,爹,娘,爷爷,还有阿庆姐,二蛋,全死了,姐姐也被他们抓走了。” 哥哥攥紧了拳头,忍着不让泪水流出。一根根青筋从手臂上爆出,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们要活下去,然后去报仇!” 弟弟看着他坚定的表情,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 “首先,我们要做事,就是活下来。” 于是。 于是… 于是长安街头,多了两个小叫花子。他们也曾报过官,可是随后便石沉大海。衙门的无所作为,他们已经深深地失望了。 “哥,我们真的能报仇吗?”弟弟拿着破碗可怜兮兮得问道。 “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能。”哥哥说着,掏出了一个干瘪的馒头,“吃吧。” “哥哥你呢?”弟弟咬了一口,停住问道。 “我吃过了。”哥哥微笑着抚摸着弟弟的头,眼中尽是苦涩。“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他想着,“父母的仇,不知还能不能报了,姐姐也不知道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了。”想到这,他又咬牙切齿。 “你们两个,过来。”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对面的武馆门口站着一个人。 两兄弟连忙起身。 “有没有兴趣,来武馆做个杂役?”馆主看见他们,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家破人亡流落街头时,也有一个一直照顾自己的陌生人哥哥,可后来他飞黄腾达了,想要报恩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愿意。”兄弟俩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三】 杂役虽然活比较累还没什么薪水,但总归饿不死。 特别是在馆主授课时,他们两个就在外面偷偷学。一招一试,打的虽然不成样子,可又一次牵动了馆主的心,他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年做杂役的艰苦岁月,满脸唏嘘,:“你们俩进来吧,以后我的课就进来学,别的课可不行。” 两兄弟就这样,以杂役的身份,学了十年武。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们的了。”馆主感叹着,“没想到我这么多弟子,居然是你们两个学得最好。” “大仇未报,怎么能不努力呢。”哥哥说着,拉着弟弟向馆主跪下,叩了三首,“若是我们报仇活着回来,再来向您报恩。”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我这一生无儿无女,早就把你们当儿子看了,你们要是回不来,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没人照顾了。记着,一定要活着回来,活着才有希望。” 馆主站在武门口,看着兄弟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是没忍住落泪。 “这两孩子,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啊…” 两兄弟离开了长安,向他们曾居住的小村走去。破壁残垣任然矗立在原地,脑海中的记忆仿佛如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我们,回来了。”哥哥握紧了手中的刀,带着弟弟向山贼离去的方向走去。 碰见了几个樵夫,四下打听,总算是知晓了山寨的位置所在。 他们趴伏在山顶,观察着山寨。山寨中似乎正在举办宴会,张灯结彩,守卫十分松懈。唯一站岗的几人也是松松垮垮,不成样子。这一切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大仇得报就在今天!”兄弟俩操起大刀就偷偷摸了过去。 猫着身走到放哨的人身后,手起刀落,人头点地,悄无声息。正巧旁边亭子里还有几套刚换下准备拿去洗的衣服,俩兄弟连忙换上。 “先去打探姐姐的消息。”哥哥说。 “你们两个,干嘛呢?” 哥哥一个激灵,连忙站起。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目光犀利地看着他俩。还好刚才已经将尸体挪到草堆后面去了,这才没有穿帮。 “我看你们俩有点面生啊?” “呃,我们俩昨天才来的,您不知道吗?” “诶,有这回事吗?”那胖子想了想,“哦,对对对,你们俩是昨天新来的。” “您看您呀,贵人多忘事。” “诶,你们去里面参加酒会吧,换班的马上就来了。”那胖子挥挥手说道。 “好嘞。”哥哥长舒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关。 突然脖子处传来一阵冰凉。 “你们俩别装了,我是山寨管收人的,我还会不认识新人?怕是哪家来寻仇的吧?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哥哥的手渐渐摸上了刀柄。 “我们是狼牙子寨的,寨主派我们来请你们寨主去鉴宝。” “鉴宝?” “对,我们寨主得到一件宝贝,想邀请你们寨主去看看。”弟弟接着说。 “狼牙子寨是个什么野鸡山寨,我怎么——”哥哥伸手一把打下胖子手中的刀,反手就是一刀将他捅了个对穿。 “就这智商还管山寨收人,怕是收的人都是些智障儿童。”哥哥将他的尸体拖到亭子里,稍微弄了点土掩盖了血迹,便和弟弟接着朝里走去。 “哥,刚才应该问一问他姐姐的事。你杀得也太快了。” “有道理啊…你不早说。”哥哥说着,探头看了一眼:“没事,再抓一个就好了。” 他探出身一把抓过一个正在尿尿的山贼,捂住他的嘴。 “现在我说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就杀了你,明白了吗?” 山贼点点头。 哥哥松开了手,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十年前啸山村被抓的几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十年前?!我三年前才来的呀。” “没用,杀了他。”哥哥正准备动手。 “等等,我知道山寨抓来的女人都在一个地方,你说的人在不在我就不知道了。” “带我们去,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一定弄死你!” “是是是,小的哪敢啊。” 那山贼带着他们溜到了后院一间上锁的院子,“喏,都在这儿了。” 俩兄弟将他绑起来,嘴堵住扔在一边,翻进了院子里。一眼他就在女人堆中看见了熟人。 “哥,那不是大伯的小姨的女儿的侄女吗?” 哥哥看了一眼,果然是,连忙走过去。 “阿庆姐!”哥哥喊道。一圈的女人都惊吓地窝在了角落。 阿庆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是?” “我们是——”想起那个难以说出口的小名,哥哥有些尴尬。 “我们是狗子和蛋蛋啊。”弟弟说道。 “狗子,蛋蛋!”阿庆姐泪水瞬间就涌出了:“你们没死啊,如果梁梁知道该有多好。” “姐姐她怎么了?” “你们姐姐她被抓过来糟蹋,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格外凄惨。后来她觉得亲人都死光了,自己活着也没意思,就自尽了。”阿庆姐哭诉道。 “这帮畜牲!”弟弟喊道,“我们去宰了他们。” “等等,先把这里的人都放出去。”哥哥说,然后转头对着阿庆说:“阿庆姐,你带着这帮人先走,我们将后门的守卫干掉以后,你就带着她们往东边跑,那边里城近一些。” 阿庆姐点点头。哥哥和弟弟又找到了先前那个绑起来的山贼。 “后门有多少守卫?” “就我一个。” “你?你不是都跑去喝酒了吗?” “谁没事走后门啊,再说了我一个人待着多没意思,还是去前面喝点酒比较好。” “你也是个人才。”哥哥赞叹道。 “走,后门没有守卫。”哥哥对阿庆说。 “那你们呢?” “我们?”哥哥看了弟弟一眼,说:“我们还有事呢,这么多年的帐,是时候算一算了。” 第16章 无常(下) “哥,我们就这样直接杀过去?”弟弟问道。 “那多捞啊,得想个法子,这么多山贼一个一个杀我们也自身难保,不如用火烧个精光。”哥哥又拎起了之前抓的那个山贼。 “你们山寨的油放在哪?” “在仓库里,就在后院旁边,我带你们去。” “你怎么这么配合?”哥哥有些起疑。 “这不是小命都在你们手里嘛,况且寨子要是被你们攻下了,我还可以拿着钱就跑,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有点道理,像你这么怕死的山贼还真是少见。” “不怕死谁当山贼。”那山贼带着他们到了库房前,“就是这儿了。” 两兄弟推门而入,一张大网落下将他们盖了个正着。 “你?!” 周围涌出一大帮山贼。 “你是什么时候把消息传出去的?” “你以为那帮女人里,就没有我的人了?” “那阿庆姐岂不是!” 一个被捆着的女人扔在了他面前。 “阿庆姐!” “你到底是谁?”弟弟问道。 “实不相瞒,我就是黑风寨的大当家。”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之前的大当家是我爹,他被一个剑客刺杀了。那我成为大当家有什么不对的吗?” “哦对了,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们要来,连那几个樵夫都是我们的人,你们两个傻瓜,我黑风寨方圆十里,怎么可能有樵夫敢来砍柴?” “让你杀掉我们的大主簿也是我故意的,这个死胖子偷了山寨很多东西,也算是死有余辜。怎么样,演得很逼真吧?”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要来?”哥哥不服气地问。 “那得多亏了我们三当家了。” “三当家?”哥哥和弟弟对视一眼,“哪来的三当家?” “一个合格的黑帮一定会有白道上的企业,这你都没听说过吗?真是年轻啊年轻。三当家他在长安,开了一家武馆。” “难道说是?!” “没错,是我。”一个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馆主慢慢地走到大当家旁边。 “馆主。”兄弟俩惊愕道。 “我有想过把你们俩当儿子,也多次劝过你们放弃报仇,可你们心意已决。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馆主说着,眼中有一些不舍。 “你们现在答应入伙,过往的事儿我们可以不追究。” “馆主,你对我们恩重如山。可是这件事,恕我们不能从命。”哥哥用刀划破了网,钻了出来。 “你们确定要和我打吗,你们的武功还是我教的,你觉得你们可能打的过我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兄弟俩提刀而上,与馆主战在了一起。 “没事,三当家能解决的。他可是我们山寨武功最强的人。”大当家说着,不打算加入战斗。 馆主对他们太熟悉了,每次出刀都知道他们的下一式是什么,格挡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没用的,你们的每一招都是我教的,怎么可能打的过我。最后一次机会了,孩子们,加入我们吧。” “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了。”馆主开始变换招式,攻击开始凌厉起来。 很快兄弟俩就招架不住了。哥哥明白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便不再躲避馆主的刀,直接以伤换伤。他的腹部被斩了一刀,同时,他也终于抓住了馆主,在馆主反应过来之前,一刀砍中了馆主的脖子。 “你!”血液飞溅而出。馆主丢下了大刀,捂住了脖子。随后缓缓倒在了地上。 哥哥将衣服解下,缠在腹部。血液渗出,猩红点点。 “哥,你不要命了!” “你懂啥,不然咱俩都得交代在这儿,趁现在,赶紧杀出条路来。”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谁要是跑一步,我就杀了这女人。”大当家将刀指向阿庆姐。 “这,哥,怎么办?”弟弟问道。 “该死的东西。”哥哥也想不出对策。 “赶紧上去看看三当家!” “老大,三当家死了!” “这没用的东西,连两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大当家说道,“你,上去,把他们砍了。”他随便指了个小弟。 “这,大哥,我打不过他们啊。”那小弟为难地说。 “没事,他们不敢还手。我有人质在手,你怕什么。” 那小弟颤颤巍巍上去,打了哥哥一拳。 哥哥咬紧牙关,没吭声。 “用刀啊,你个白痴。”大当家喊道。 那小弟看他们不还手,果断提起了刀。 突然,阿庆姐大喊道:“帮我们报仇!”然后她脖子向前一递,血如泉涌。 “阿庆姐!” “你们这帮畜牲!”哥哥和弟弟开启暴走模式,大杀四方,一刀就砍死了刚才打他的那个山贼。 “我靠,这女人这么刚烈!”大当家见势头不对,打算脚底抹油开溜。 其他小弟见状也跟着跑了。 “别跑。”弟弟正欲追上去,哥哥却拉住了他。 “别追了。”哥哥的声音有些虚弱。 “哥,你没事吧。”弟弟连忙扶住了他。 “我应该是不行了。”他低头看了看,血液早已渗透了衣衫。一滴一滴滴落在地。 “记着,以后一个人要好好活着。等以后有了强大的实力,再把这伙人清剿了。” “哥,你没事的,我现在背你去找医师。”弟弟擦着眼泪说道。 “来不及了,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医师。”哥哥抚摸着弟弟的脸,“你一定要活着。我们村就剩你一个人了。还得靠你传宗接代呢。”哥哥苦笑着。 弟弟将头埋进哥哥怀里:“不行啊,哥,没有你我怎么过的下去。哥,你别离开我啊!你要是死了,我也就不活了。”(真的不是耽美文,真的。) “不许说这种话。往后你的日子还长…”哥哥的声音断了。 “这么儿女情长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传开。 “谁?”弟弟惊异地问。 “小鬼,想要你哥哥活吗?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把你剩下的寿命分给他就好了。你愿意吗?” “他真能活下来?” “假一赔十。”那个声音接着传来。 “我愿意。” “但是这种方法我是要收取一定的手续费的,我要你现在剩下一半的寿命。也就是说,你只有一半的寿命和你哥哥分,这样,你还愿意吗?” “我愿意。”弟弟毫不犹豫。 “这样的兄弟情真是让人感动啊。算了,不要你手续费了,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能救我哥我什么都答应你。” “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也不是让你们活着的时候做的。只是…” 【终】 三十年后。 “哥,你看看这孟婆,比传说中的漂亮多了。”弟弟激动地说。 “切,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我来看一看。” “呃,这位姑娘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为什么要来当孟婆呢?” 兮梦笑着说:“你们就是新来的黑白无常吧。” “是啊是啊,姐姐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么…”兮梦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俩货的制服,这一黑一白也太明显了好吗… “哥,别看了,走了走了,我们该去上班了。”弟弟拉着哥哥过了奈何桥。 兮梦微笑着目送这一对兄弟远去,却更添几分忧绪。 “徐云清,你怎么还不来啊…” 第17章 离慕 窗外的风席卷而过,带走了破碎的回忆。 一切都如昨日般历历在目,那些一点一点的美好的回忆中,握过手的指尖仿佛还带着余温,承载着布满背影的碎片,在回忆里盘旋着。 离慕深深吸了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他不会抽烟,只是—— 他看向右座,那里有张烫金喜帖,新娘的名字好亲切。拿到手的那一刻,还真是前所未有地烫手。 今天,她结婚了。 一切都是如此地突然,他还在幻想会不会有复合的机会,就收到了她的喜帖。 “我要结婚了,你来吗?”电话里听不出她的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问道:“和谁啊?” “大东。”电话那头回答道。 大东,追了她很久,这他也知道,从大学一直追到现在。她也一直把他当备胎,只是没想到,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读者:备胎也有上位的一天?作者:都说小说是虚构的了,备胎什么时候能上位了,这概率都快赶上中国队进世界杯了。况且你看看汽车备胎能用多久?还不是用一会儿就被换下来!一个道理,傻孩子,别傻了,赶紧洗洗睡吧。) “大东…你真的爱他吗?”他问。 “笑话,我不爱他为什么要结婚。”她笑笑,他听不出异常。 “好,我来。”他挂掉电话,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没人知道他这一年过得有多艰难。分手的这一年来,在外人面前他总是得摆出一副笑脸,人们都觉得他很乐观,很阳光。可他总把所有的悲伤留给自己,每次身体停下来的时候,思绪就会把他拉进阴暗里。所以他不停地忙碌,害怕自己空下来,多余的时间就用游戏来填补。 事情早就有征兆了,她拙劣的演技,哦不,她根本就没在意过的演技,他也早就明白,只是不敢相信罢了。当她的回复越来越简单,间隔也越来越长时,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很多时候,他想找她好好聊聊,却都被她一句“我困了”带过。他开始加倍地付出,以为无微不至的关怀能够挽回她的心。 可最终换来的是她终于开口了。 “我们分手吧。”她说。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 “为什么?”他也很平静。 “你对我太好,我接受不了。”她说。 “呵呵。”他笑了,“好。你走吧。”这么敷衍的理由,只能说明她真的一点都不爱他了。 她诧异于他竟然如此干脆,那倒是再好不过了。走之前,她最后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 她离开了,从他的生活里,带走了属于她的一切,除了回忆。终于不用每天都累死累活地去爱她了,不用为她准备早餐了,不用接她上下班了,不用上交工资了,不用听她教训他了,打游戏终于没人管了。可他却还是落泪了,止不住地落泪。 有些幸福再也无法重来,就像镜子碎了再也拼不回来一样。 不管是美好的回忆,还是悲痛的记忆,他都连同着她,依旧深深爱着。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套西装是他准备以后结婚穿的,今天却穿上了。他慢慢打着领带,这是她教他的。就像去约会一般认真地最后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整理好着装,他出门了,坐上车,点上了一根烟。 她走之后,他开始学着抽烟,可他好笨啊,学了这么久,他还是学不会,就像他学着去放下她一样。 咳嗽的同时,泪水又是夺眶而出。他笑了,摁灭烟头,发动了车子。 窗外的景色不断后退着。那倒退的,究竟是回忆还是时间,他已经不想去追究了。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他在一个停车场停好车,拿上了喜帖,红包,下了车。 走到正门,一眼就望见了她和大东站在门口,招待着来宾。 他深深吸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他从未想过这一百米会有这么漫长,每一步都像踏在淤泥里,缓慢而沉重。当她的笑容在他眼中渐渐凝实起来,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这笑脸,好熟悉啊。”他想起当初俩人热恋时的场景。她的笑容是他的一切,是他的世界,仿佛只要看着她的笑脸就比得过全世界。 可现在,这笑容不再属于他了。 “你来了。”她的笑容有一丝僵硬。 “嗯。”他递上红包,“最近过得怎样,他没有欺负你吧。”他努力挤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 “我哪敢啊。”大东笑着,和她对视了一眼,接过红包,握了握他的手。 他礼貌地轻握了一下,向内场走去。她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只是嘴唇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 “还好走得快。”他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坐进了一桌陌生人里面,他们正交谈地热火朝天,讨论着新娘新郎如何天作之合。而他只是在灯光阴暗角落中,默不作声。 宾客总算差不多来齐了,主持人开始进行热场的环节,离慕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的眼中,只有她。 那些一起走过的夏天,一起去过的游乐场,一起坐过的摩天轮、旋转木马,那背着她走过的长街,吃过的小吃,那一起看过的夕阳,一起踏过的木桥,难道,都该忘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穿着婚纱的样子,婚礼殿堂的布置,他幻想过不下百遍,在梦中出现不下百遍。今天终于看见了,和想象中的一样呢,她如此美丽动人,布置的如此浪漫温馨,只是啊,和想象中唯一一点不一样的,那就是,新郎不是他。他去过许多城市,看过万千风景,喝过很多种酒,却只爱过她一个女孩。 “不,怎么能哭呢,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我应该高兴才是。”他想着,尽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台上,他们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司仪看气氛差不多了,突然说道:“今天,新娘的前任也来到了现场,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有什么想对新娘说的呢?” 离慕和她一同看向了大东,大东只是憨笑着,看着离慕。场面似乎凝固了,配乐也在此时停下了,台下悄无声息。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聚光灯打了过来,连同全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他挺直了腰板,随着聚光灯的挪动一步一步走向了她。 “这不是我的意思。”她说。语气中有一丝急迫,也许是愧疚吧。她责怪地看了一眼大东。 “没事,看来你当初离开我,是个正确的选择,一定要幸福啊,和大东好好的。”他说,转身离开了。 “离慕!”她喊道。 他没有回头,走出了酒店。 “或许今天过后,就能彻底忘了吧。”他喃喃道,“或许吧,忘了吗?” 他失魂落魄,一辆车突然从拐角呼啸而出,他竟然毫无察觉。他的身体高高的飞起,又重重地摔落在地。 疼痛打断了他的回忆。而离慕心中最后的念头却是:“这也许是我最好的归宿吧。” 他合上了眼,泪水混着血水流淌下来。 冥突兀地出现在了他身边,隔空向离慕一抓,一把黑金刀刃的古朴小刀被他抓在手心。奇特的纹路上散发着青色的弱光。 “这就是你要我来找的离慕剑?它能帮我找回记忆?”冥对着身后的天眼修说道。 “正是,此剑可以找回任何一样你丢掉的东西,但是你也必须丢掉一样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作为等价交换。” “还有一点,找回来以后,再丢掉的东西,你无法再用离慕剑交换找回来了。丢了,就是永远。”天眼修说,语气似乎格外深沉。 第18章 离夜 “离夜仙君,请留步。” 离夜站住,侧身望去。 “姑娘何事?” 那侍女直接就跪下了,“小仙恳请仙君救救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是谁?” “池慕仙子。” 【一】 “池慕?”他的脸色一变,“那又与我何干?她早就说过要我不在插手她的事。” “可主子这次,若没有仙君相助,必死无疑。主子她说,只要向您开口,您就一定会帮忙的。” “她当真这么说?”离夜问道,语气中有些犹豫。 “当真。”那姑娘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说吧,她干了什么。” “仙子她,她进了星海。” “什么?!”离夜仙君惊呼,“那里只有仙尊才能进她不知道吗?你以为这次我能保得住她吗?” 星海那个地方,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它的作用,自从昊天大帝服用那滴血变身以后,他的性格越来越孤戾。而那个星海,则是那些冒犯到昊天大帝的仙人的陨落之地,他们对外宣称清剿魔族战死和大限已至,实际上被炼化为星核,永远在天上闪耀着。 知道那个秘密的仙人大多都死了,仅存的几个则是昊天不知道他们知晓的,离夜就是其中一个。 知道这种秘密的人,他怎么可能保得住? “她到了星海哪里?”他问道。 “外海边缘,就被大帝发现了,然后就被抓走了。” “外海边缘,那还有点机会。”他正欲前往,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拦住了他。 “别去。” 离夜转头看去,是天眼修。 “修?” “看在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我提醒你一句,别去。”修认真地说。 “若我非去不可呢?”离夜说道。 “毁去仙基,万劫不复。你可是个上仙,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玄仙毁去仙基。女人没了,还可以再找,你要是没了,又当如何。”天眼修说道,“我已看过太多的生死,不想再看你去无谓的消亡。” “她最后能活下来吗?” “能。” “那么,修,即便这样,我还是得去。”离夜说道。 “为什么?” “可能,我还是爱她吧。”离夜说着,带着侍女,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爱吗?爱又是什么?”修长叹着。 他早已看到了结局,离夜的所作所为他也早就看见了。 “果然,还是改变不了啊。” 【二】 离夜走进大殿。 “你怎么来了?”池慕有些讶异。 离夜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侍女,上前两步,跪下。 “恳请大帝能够开恩,放她一马。” 宝座上的人穿着着密不透风的铠甲,只露出一双泛着金光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离夜。 “我为什么要放了她,你也知道那是禁地。”大帝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我早就定下过规矩,你也应该清楚。” “离夜明白,只是池慕毕竟也只是到了星海边缘不是吗?她毕竟没有铸下大错,希望大帝能从轻发落。” “若不是她被我发现的早,她可就进去了,那时候,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你能不能看见她都是个未知数呢。”昊天大帝说着,“离夜,你也是最早跟着我那批人之一,何必呢?” 池慕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帝,离夜恳请您能放她一条生路。” “哼,离夜啊离夜,为何你要到如此地步,你可知,在我这,你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来做等价交换。” “大帝!” “她必死无疑,你也不必多说了。”大帝站起身,准备离去。 “大帝,离夜愿意交换。”离夜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大帝愣住了。 “离夜愿意交换。” “你要用你的命换她的?你疯了?你是仙君,这种小仙死一万个都抵不上你的命!”大帝怒斥。 “离夜明白。” “不行,我不答应。”昊天大帝说,“最早的那批人已经不剩多少了,我不能看着你为这种小事送死。” “大帝,离夜知道星海的秘密。” “离夜你!”大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他安静了一会儿,说:“你可真的想好了。” “离夜,无悔。”离夜仙君低着头说道。 “好。”大帝留下一字,消失在了宝座上。 “你又何苦呢?”池慕说。 “你又为何去星海?”离夜起身说道。 “我想去看看,叶华仙君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池慕说,“你完全没必要这样,我宁愿和他死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我的所为都是多余的?”离夜说道,“他已经死了一千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他吗?他明明不爱你!” “千年又如何,万年又如何。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了一句,“好好活着吧。” 【三】 “大帝,我想自己来。”离夜站在斩仙台上说道。 大帝没有说什么。 他看向台下的池慕,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万年来他在寒潭畔孤饮,只为了一个小小的玄仙。他终日的饮酒倒是和他酒神的称号挺配。 他的孤寂,他的愁绪,他的相思,他的爱恋,没有人能懂。 他的朋友极少,真正懂他的人恐怕也就天眼修一个吧。 今日,天眼修没有来,他早就知道了结局,不想再看一遍。 “不知道将来的她还会不会想起我。”他轻轻地笑了。“想起我时又会不会难过呢?池慕啊,我希望你能幸福,可又不希望你太幸福。” 他的身体渐渐虚幻起来,仙基一段一段崩坏,重铸,最后竟化为一把黑金小剑。 小剑轻轻地飘向了池慕。“就让我化作仙剑保护你吧。” 剑柄处刻下了两个字:“离慕。” 【终】 “后来呢?”冥问道。 “后来,池慕还是把它给丢了。直接扔到了凡间。”天眼修叹息道。 “为什么!”冥有些愤愤不平。 “应该是不想看着它良心不安吧。”天眼修轻抚着剑刃,“老朋友,这样的结果,真的值得吗?你用命都没有换来她一句谢谢,她也许早就把你忘了。这样的结果,是你想要的吗?” “可我开始慢慢懂了,这就是爱吧。明明知道付出没有用,却还是掏心窝子地对她好,哪怕倾其所有都换不回什么。只要看着她笑,看着她过得开心快乐,也就足够了吧。” 离慕剑发出阵阵低吟,像是在回应。 “你们俩的经历还真是相似啊。”冥咂咂嘴,“一个换了条命给别人的老婆,一个给自己最爱的女人续命去做别人的老婆。啧啧。” 天眼修的手瞬间凝固了。 “你这话一说,气氛都没了。”天眼修冷哼一声。 “不过老哥你是怎么被贬下凡间的?” “这个啊?”天眼修有些尴尬,“我透露了一些不该透露的东西。” “哦?” 天眼修不想多说,于是绕开这个话题,说道:“你还想不想恢复记忆了?” “想啊,那必须的想。”冥说道。 “用离慕剑找回记忆,你得付出等价的东西,可你现在也没有等价的记忆来交换,你还得去找一个东西。” “弱水畔,往北溯其源,可以找到一个山洞,山洞前有异花三朵,应该还是挺明显的。你找到山洞以后进去,找到九婴凶兽。她可以帮你支付你的代价,不过她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她当年被羿射了一箭,受伤不浅,因此对人类怀恨在心。” “九婴,她不是被羿射杀了吗?” “传说你也信啊,凶兽哪是那么容易死的。”天眼修撇撇嘴,似乎隐瞒了什么,“总之,虽然你是鬼差,但你还是得做好准备。” “知道了。”冥回答道。 第19章 九婴 “三株异花。”冥仔细地观察着,“这算异花吗?” 眼前的三株都不能确认是花的植株看上去的确是有那么点诡异。 “不过这弱水源头方圆十里也就这一个山洞,看上去是没错了。” 冥小心翼翼地探入山洞,传说中九婴是头九头巨蛇,据说还吃过人,这要是直接碰上了保不准被咬上一口。 冥突然停下了,山洞深处,竟是一所民宅,流水从门前缓缓流过,四周被竹林环绕,一棵槐树从院中长出,一直延伸到院外,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户普通人家。 冥轻轻推门而入,一个妇人坐在大槐树下,似乎正在烧一壶水,扇子不断在炉子下扇着。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她转头看向冥。 “姑娘你好啊,我是来找九婴的。”冥有些尴尬地问道。 “我就是啊。”那妇人笑着说。冥这才看见她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让她绝美的脸看上去多了一丝狰狞。 “你就是?” “说吧,找我什么事。”那妇人又找出了一张凳子,放在他前面,“我这比较简陋,你随便坐。” 冥对她的热情好客感到有一丝不适应,这真的是传说中威风凛凛的九婴吗? “我是来求姑娘相助的,我想找回的我的记忆,天眼修说用离慕剑可以交换回我的记忆,只是我没有可以交换的东西,他说您有办法。” “这样啊,”九婴想了想,“我的确是有办法。” “呜呜呜~”水烧开了。 “喝杯茶吗?”她手一伸,大槐树的树枝就吊下来一张桌子,上面正好摆了两个茶盏。 “多谢姑娘。” “不过既然你求我办事,你总得付出点什么。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人,你就听我讲个故事吧。” “好。”冥应道。这明明很好讲话嘛,天眼修要我注意什么啊。 “那是很久以前了···” 【一】 “傻小子,你在找什么呢。”九婴说道。怕吓着这孩子,她特地变得很小。即使这样,九个头的蛇还是让他吓个不轻。 “我的爹娘,都不要我了。”他说着,涕泪齐流。 “你叫什么名字啊?”九婴问。 “我叫羿。”那男孩说道。 “别哭了,既然父母都不要你了,你就要自己坚强起来,保护好自己。”九婴说着,化为了人形,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你是妖怪啊!”羿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看着她,时不时伸出手摸摸她的脸。 “别乱动,小屁孩,没见过妖怪啊。”她感叹今天怎么脾气这么好,以前看到这么无礼的人类必定是要打个半死,或者一口吞掉。 “在这山里生活,你起码得会用一样武器保护自己,呐,这些武器里,你选一个吧,我教教你怎么用,我就得走了,本大妖怪还有事要去干。”九婴丢出一大堆武器,“小心点别划伤自己了。” 羿伸手就抓住了一把弓:“我要学这个!” 九婴有些头疼,射箭是她最不擅长的了。 “好吧好吧。”她收回剩下的兵器,拿起一把弓,说,“看好了。” 九婴站定,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弦至满月,一松手,箭直接穿透了面前的参天巨树。 “好厉害!”羿惊叹道。 “好好学。”她轻笑着,完全掩饰了刚才用妖力修正箭道的行为。 “可是,我怎么连弦都拉不开呢。”羿吃力地拉着弦。 “所以叫你多学,先练练臂力。”九婴叹了口气,“我就等到你能熟练运用弓箭以后,我再走吧。” 于是,这片山林间便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四处狩猎。 “九婴姐姐,为什么这些野兽都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让我射呢?” “废话,老娘的妖气压着它们,它们敢动才怪呢。”九婴没好气地说,烤着刚打的野兽。 “哇,原来九婴姐姐这么厉害。” “笑话,我厉害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我当年吃!”她突然停下了。 “吃什么?” “没什么。”她有些不自然。 “差不多好了,你快吃吧。”九婴将烤好的肉递给他。 【二】 ”让我看看你这一年练习的成果吧。”九婴说道,指着远处树上的果子,说:”射一个下来。” 羿张弓瞄了一会儿,射了出去,一箭扎在了树干上。 “再来。”九婴说。 又一箭射在了树干上。 “再来。” 一箭又一箭。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射偏的。”九婴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知道?”羿惊讶地问。 “你这也太明显了吧。”九婴指着树干上插的箭,刚好把一个果子绕了一圈。傻子才会看不出来吧。 “为什么不好好射。”她有些生气,“我已经很努力地教你了。” “我,”羿低下了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怕你会离开我。” 九婴说不出话来,自诞生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情感。 “我不会离开你的。”九婴摸摸他的头,“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射一箭。” 羿开心地点点头,张弓搭箭,一箭就射下了树上的果子。 【三】 羿长大了,他已经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了。 “你的箭术已经超越我很多了。”九婴说道,她也变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女子,“是时候回到人世间了。” 羿点点头,带着她到了人间。 那时天上有十个太阳,人间炽热难耐,羿张弓射下了九个太阳。从此羿名扬天下,受到帝尧的接见,成为射师,封于商丘。而九婴妖力大退。那九支箭,是她给羿的,每一支箭是由她的每一个脑袋上镶嵌的晶核所制成。那把弓也是用她的骨和筋制成的,这一切,她都没有告诉羿,羿只当这是一把神器。 她的伤痕累累,他没有看见。 他带着神弓,四处猎杀凶兽,成为了人族的英雄。西王母念其有功,便赐他不死药。 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可她没有要求什么回报。 “九婴。”这天,他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说:“帝喾要把他女儿嫦娥嫁给我。” 九婴又一次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 “怎么,你不高兴吗?”羿有些奇怪,“嫦娥可是部族第一美人呢。” “我应该替你感到高兴才是。”九婴说着,转身坐下,“只是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你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请个医师来。”羿有些着急。 “不必了,休息几日便好,你去吧,别来打扰我。”九婴说。 “好,好吧。”羿离开了。 九婴无力地坐着,陷入了沉思。 她的落寞,她的泪水,他没有看见。 他们成亲了。 九婴远远地看了几眼,他的脸上洋溢着喜悦。 “他是真的爱她吧。”她想。 【四】 “你在干嘛?”九婴抓住了嫦娥的手。 “你想偷不死药?”九婴惊愕地看着她,“羿是怎么对你的,你对的起他吗?” “你们在干嘛?”羿突然出现了。 “夫君,”嫦娥挣脱了九婴的手,扑进羿的怀里,闪烁的泪花似乎很是委屈。 “羿,嫦娥她!”她正要说些什么,就被嫦娥打断了。 “夫君,她要偷不死药。”嫦娥急中生智反咬一口。 “胡说,明明是你偷不死药被我抓个正着。”九婴有些气恼。 “你要不死药?九婴?”羿说。 “你居然相信她不相信我?”九婴错愕。 羿没有说话。 “我可是和你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来,我可曾骗过你?你居然信她不信我?” “你是凶兽。你却没有告诉我。”羿突然说。 “你都知道了。” “嗯,你以前吃过很多人。”羿平静地说。 “可我后来再也没有吃过人了。”九婴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流淌而出。 “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杀你。” “你要杀我?”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羿说道。 “若是我不走呢?”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羿手持弓箭,张弓拉弦对着她。 “你的弓箭,还是我教的,我不信你会杀我。” 破空声而来,九婴没有躲,箭划破了她的脸颊,钉在后面的墙上。 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来。 “下一箭,就是你的心脏。”羿说着,没有一点情感。 “好,我走。”九婴说着,笑了出来,可半面是血的脸让她看起来分外狰狞。 她离开了。她破碎的心,他没有看见。 【终】 “听说后来嫦娥还是偷走了不死药,成了神仙。他被他的徒弟逢蒙杀了。”九婴说着,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 冥听完了整个故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还爱他吗?” “爱啊。”她笑着,为他斟上了一杯茶,“尝尝吧。” 冥端起茶盏尝了一大口,差点没喷出来。 “好苦。”他说。 “这是以前一个路过的树妖卖给我的。”她说,“或许这才是爱的滋味吧。” “你把离慕剑给我。”她伸手道。 冥交出了离慕剑,黑金色的小剑到了她手上居然放出了绿色的光。 “好了,我已经支付了你这边的代价,你来找回记忆吧。” 冥接过离慕剑,一道青光直接射入他的识海,他的视野渐渐黑暗,意识渐渐沉沦。 “王?” “王!”一个声音呼唤着他。 第20章 白泽 “我明日再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在音耳畔响起。 音是个盲女,却抚得一手好琴,这也成了她谋生的唯一手段。她曾想过去青楼卖艺,不曾想连青楼都在意她双目失明而不要她。她只能在街头卖艺,博得路过的好心人几个赏钱。 没有人真正听得懂她琴声中的含义,时而舒缓,时而悠扬。那是她心中的世界,自由而美好。 “等等。”她喊住了那个男人,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你,你叫什么?” 只有这个男人,不管刮风下雨,每天准时准点来听她抚琴,每一次她出摊他都在,安静听完她的曲子后,再给几两碎银子。(不要问我为什么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在好不好,这种小细节就别介意了嘛…) 起初她嫌多执意不肯要。 “没事的,这点小钱。”(呵,rmb玩家) 她于是不再坚持,只是抚琴更加地用心。 从前她只是弹给自己,如今,她有了一位听众。 “你叫什么?” “我啊,”那个男人嘴角微微上扬,“我叫白泽。” 【一】 “你家住在这附近吗?”音问道。 “是啊,离你很近很近。”白泽说道。 “有多近?” “在你心里,够不够近?”白泽轻笑着。 音笑了几声,却突然收敛了笑容。 “怎么了?”白泽问道。 “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好。”音突然说道。 “为什么?” “我只是个盲女,配不上你的。”音低下了头,把琴抱得更紧了。 “没关系啊,刚好我长的也丑。也找不到什么女子愿意嫁给我了。我看啊,我们俩正合适。”白泽说道。一边的子羽神鸟听到这话,做了个鬼脸。如果这样一个俊美外貌的男人都娶不到姑娘的话,这世间的女子怕是都死完了。 “真的吗?”音的脸变得通红。 白泽不说话,只是抱住了她,柔声说道:“音,这世上有很多的人,拥有着一些人不曾拥有的,却总是视而不见,不懂得去珍惜。你虽然看不见,但是我明白,你能用心中的善和美,去感受这个世界,我愿意做你的双眼,带你领略这个世界的所有美好。音,嫁给我吧。” 音说不出话来,泪水染湿了白泽的胸襟。 “好。”她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妖,你还会嫁给我吗?”白泽又说。 “我早就猜到了,”音说,“我虽然看不见,可我又不傻,白泽这个名字,没有凡人敢取的。” 白泽笑了,牵着她的手,攀上了云端。 【二】 “白泽大人,”子羽说道,“您已经好几日没有去签到了。” “不急不急,顶多罚我几个月俸禄,我还缺这点灵石?”白泽不以为意。“况且管签到那批人我熟的很,不会为难我的。放心吧。” “可是听说最近签到这项业务被天道接管了,天道的规则可不是能随意通融的。”子羽说道。 “天道。”白泽的脸色凝重起来。 “昊天那帮老不死的,非要整这些没用的东西,搞这种形式主义,真没意思。”白泽抱怨道,“明日我便去。” “白泽大人还是尽早去的好。”子羽提醒道。 “知道了。”白泽想了想,还是答应道。他转身抱着音,抚摸着她的发丝,说:“音,你留在这儿,我去天庭签个到,去去就来。” 音抱着琴,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泽笑了笑,又对子羽说: “子羽,你留在这陪着音。”子羽扇了扇翅膀,像是在回应,可是又隐隐有种迫不及待的意味。 白泽踩上祥云走了,殊不知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了。 【三】 眼前的高耸入云的楼阁已然变成一片废墟。 “音!”白泽喊着。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发生了什么?”只是签个到的工夫,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 一张断了弦的琴从废墟下露出一角。 他的心跳凝固了。 他发了疯似的徒手挖掘着。 当一只玉手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这只手,他不会认错的,那双抚琴的手,修长而又伤痕累累。 他轻轻地挖出音,同时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着,呼吸越来越急促,一支角从额正中间缓缓钻出。 她再也不会为他抚琴了,也不会再说一句话了。 “白泽…大人。” 白泽低头看去,只剩一只翅膀的子羽艰难地爬了过来。 “子羽,发生了什么?”白泽问道。 “是,天道…”子羽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头便垂下了,双眼失去了生机。 “天道?为什么!?”白泽维持不住了人的形态,化为了一只白色的瑞兽,而一道道血色的纹路蔓延而上,直至延伸入瞳孔之中,他不再是一只瑞兽了,而是一只凶兽。 “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与天道,不共戴天!”白泽说着,踏上一朵妖云向天庭而去。 待他走后,子羽渐渐从地上站起,化为了一个金发男子。 “还真是好骗啊。”他轻笑着,手中抓着一只被捆绑地结结实实的神鸟——真正的子羽。 “杀吧,杀吧,足够多的伪神之血才能让我更加强大。”他右手一伸,弑神之剑出现在手中,点点火光从其上泛出。 “拉卡美拉用了一辈子也没阻止得了我找到这把剑,藏的再好也没有用。我找遍了全世界的方尖碑,这还得多亏了这帮人类喜欢到处乱挖遗迹,不然我还真找不到这深埋地底的方尖碑。拉卡美拉,没想到吧,你精密的布置最后居然毁于这帮愚蠢的人类。我已经屠光其他大陆的所有伪神,只剩这片大陆了,不过这片大陆的伪神强大竟然远超其他大陆。也罢,就让他们自己窝里斗吧,等弑神之剑吸了足够的伪神之血,变得足够强大,我再去极北之地杀掉那个什么神,这世上就没什么人能够奈何我了。我就是世间的主宰。” “别做梦了,就你还妄想主宰这个世界,你这点实力根本驾驭不了这把剑。”子羽说道。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帕蒂罗一把掐住了子羽的脖子,“拉卡美拉这么说,奥丁也这么说,宙斯也这么说,连你也这么说,你们,凭什么说我不够资格!” 子羽挣扎着,它的眼珠暴突,却无法挣脱,双腿蹬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这世上,只有我能驾驭这把神剑,只有我!任何阻挡我的人都会成为我脚下之血。”他扔掉了子羽,消失了。 【四】 白泽还没冲上六重天,就被赶来的昊天镇压了。昊天太强了,白泽甚至连身子都挺不直。 “白泽,你是瑞兽,擅离职守,甚至还化为凶兽,怎么,是对天庭不满吗?”昊天开口,一只脚将他踩在身下。 白泽没有说话,只是用血红的双眼瞪着昊天,嘴中发出着怒吼,企图挣脱他的压制。 “你去寒潭反省反省吧!”昊天不再多说,伸手将他镇压于寒潭之下。 万年寒潭的冰冷刺激着白泽的感官,这使得他渐渐恢复了清醒。他双眸中的血色渐渐褪去。 “仅凭我的力量,根本不够。”他喃喃自语,“我该如何才能报仇!” “只有——”他突然想到,“只有劫!只有劫,才有可能。” 第21章 极北之地 天之部落的众人终于抵达了这极北之地。而他们未曾想到这漫天风雪里竟是骸骨遍地,各种各样巨大而奇怪的骸骨,有些甚至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这些生物,”翎洛站在一堆骸骨之间仔细地侦查着,“骸骨上没有任何伤痕,看上去不是因为打斗而死的。” “那些可恶的人族究竟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况且以他们原来那种弱小的体质,根本不可能在这种严寒之下久待。” “大雪掩盖了他们之前的行踪,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翎洛说道,从骸骨上站起身来,四处眺望,“他们能找到,我们也一定能。” “总之,我们从南方而来,就一路向北走,总能发现点什么。” 越往北走,风雪愈大,视线也受阻变得渐渐模糊。温度越来越低,使得行动变得有些不自然。 “等等,那是什么?”一个族人指着远方。 翎洛抬头看去,一条没有边际的黑色河流自西向东流动着着。 “那…不是河流,”翎洛发挥着他神箭手的眼力,辨认出来:“那是——老鼠?!” “这么多的老鼠?它们要去哪?” “别管那么多,跟上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鼠流不断前进着。最终在一个悬崖边缘停了下来。这里,无尽的鼠流汇聚在一起,跳入悬崖之下的漩涡之中。 “那漩涡之下,一定有什么东西。” “我们,下去看看!”翎洛说道。 “这,会被漩涡绞死的吧?”一个族人慌张地说道。 “我们可是魔族的希望,你要是贪生怕死,就回去吧!”翎洛说着,纵身一跃,第一个跳了下去,其他人见状便也不在犹豫了,纷纷跳了下去。若是找不到复兴魔族的东西,他们就算活着回到中土也会被人族赶尽杀绝。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漩涡之下。 … “咳咳!”翎洛咳出呛在喉咙中的水,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山洞?” 他抬起头,头顶的水幕波光粼粼,随后几个熟悉的人影穿过水幕跌落了下来。 众人狼狈地站起身来,不由得都看向了翎洛。 “奇怪。”翎洛说。 “怎么了?” “那群老鼠去哪了,我们明明跳进的是同一个漩涡。”翎洛说着,摘下了背在背后的弓。 “戒备,我们探索一下这个洞穴。”他对自己的手施展了照明法术,照亮了周边一小片区域。可以看出,这仿佛是一条通道,只有两个方向可以走。 脚下踏着的地面有些诡异,似坚硬却又不是那么坚硬,不像是石头。翎洛蹲下查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发现。 一种莫名的心悸突然闪过,他站起身大喊:“准备!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众人慌慌张张举起武器对着四周,却不料一阵大风刮过,而且风力越来越强劲。 “这,”翎洛发现自己要被吹飞了,赶紧掏出一支箭插在了地面上,顺势趴伏了下来,“趴伏在地面,用武器固定住自己!” 魔族众人连忙照做,可也稍微晚了点,已经有几个人被刮跑了,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风渐渐平息,翎洛站起身,总算明白了那帮先进来的老鼠去了哪里。 “往风来的方向前进。”他做出了判断。 走了没多远,直觉再一次被触发了,他喊道:“又来了,趴下!” 这次的巨风是却反向而来。 翎洛有些疑惑,“难道是没有规律的?” “原地休息,我们先摸清情况。” 反反复复经历了几次巨风袭击以后,翎洛确定了这风是有规律的一来一回,并且每次出风的间隔时间是一样的。 “难道是一种阵法?”队伍中唯一的阵法师开口道,“可是没有一点布阵的迹象啊。” “不能停在这儿,一直呆在这儿,我们迟早被累死。继续前进。”翎洛率领着魔族小分队向洞穴深处进发。 这是一条幽深而漫长的路,走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尽头,除了不时刮过的风,所过之处的景象一成不变,他们甚至都不能确定他们还在前进。 “等等。”翎洛停下了,“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 “咚~” 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声音,仿佛就来自前方不远处。 “看来快到了。”翎洛说道,握住弓箭的手心有些湿润。 “前进!” 近了,近了,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近地仿佛就在耳畔。 “咚…咚…” “不对啊?”翎洛说道,“怎么感觉声音又小了点。” “而且从前面跑到了后面。”大祭司说道。 他们又往回走去,在墙壁上摸索着,“什么都没有?” “再找找看?”翎洛用箭扎着墙,一寸一寸扎过去,却一无所获。 “这里好像没有什么特殊密道。”大祭司用法杖感应了一番。 “继续前进吧。”翎洛放弃了这里,尽管这里一定埋藏着秘密。 又是很长很长一段幽暗而笔直的路,只是这次,他们找到了路的尽头。 眼前一片黑暗,照明法术完全照不到边际。唯一位于视野之内的,是一个望不到边际的湖。 “这湖水,是黑色的。”翎洛蹲下,用箭轻轻插入湖水中,再拿出来时,箭的上半部分已经消失了。 “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他扔下了半截箭杆,站起身,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了,“趴下!” 大家都轻车熟路地就地趴下,翎洛侧趴在地上,随着巨风刮起,他突然发现,发现旁边还有一个洞穴,此时正向外喷涌着什么。 他费力地伸出手,法力凝聚在手掌,发出明亮的光芒,照着那个方向。 “那是?”他看清了,“是那些老鼠!” 这如潮的鼠流直接坠入了黑色的湖泊之中,在它们坠入的地方,有一丝丝微弱的红光,凝聚着向池底而去。 “那是什么?”随着风渐渐平息,众人纷纷站了起来。 鼠流消失了,红光也渐渐不见了。 “这湖水除了腐蚀性还有些古怪。”翎洛说道。 “那些老鼠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大祭司猜测着,“要不我们抓一只来瞧一瞧?” “不,我有了一些推断,让我先试一试。”翎洛说道,拔出腰间的短剑,在掌心划了一刀,血液滴落在湖水中。 一点红光绽放出,虽然小,但亮度明显超越了刚才的鼠流。 “果然,是血。我们的血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和湖水发生反应。” “不过为何我们和鼠潮不在同一条通道里,我们明明是一起下来的。” “可能是那个漩涡的问题,将重量大的和重量小的分开了。”大祭司的眼中绽放着科学的光芒。 “翎洛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到那个洞去看看。”翎洛想了想说道。 他们沿着湖岸,走进了另一个洞中,经历过几次巨风之后,他们发现了异常。 “翎洛大人,那里有红光!” 那是一个裂口!红光正是从其中发出的。 “进去看看。”翎洛有预感,这里就是揭开秘密的最终场所。 一进入裂口,便是一条长长的下坡通道,曲折而蜿蜒。 拐过第一个拐角,他们撞上了一具骸骨。 “我靠,吓我一跳。”大祭司后跳一步。 “这…是人族的骸骨。”翎洛仔细检查过后断言道,“不过又有一些不同,这骸骨的骨质竟然泛着红光,难道和这地方有关?” 他们接着前进,又遇上了一具又一具的骸骨。他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倒在地上。 “这数目,超过了人族前往极北之地的人数啊,探子说他们去了十个人,只回来四个,可这都三十几具骸骨了。”大祭司有些疑惑。 “你仔细看,”翎洛指着一具骸骨说道,“大部分的骸骨都和我们所认识的人族的骸骨都在比例上都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传闻我们的大陆之外还有几块我们不曾踏足的大陆,这些骸骨说不定来自别的大陆的人族。” “不过他们死亡的姿势倒是很奇怪,不像是打斗,也不像是毒发,和外面那些荒兽的骸骨有些类似。” 他们接着前进,这一路没有了巨风,他们走起来倒是格外轻松。不过——“咚~” 这声音又响起了,一声又一声,而且越来越强烈,远比刚才在另一条通道里听到的强烈得多。 越来越近了,几乎每一声都会引起周围的地面震动,强烈的红光从拐角传来。 “就在这前面了,准备好战斗!”翎洛握着弓箭,脚步开始放轻,走过了最后一个拐角。 “这,这是!”所有人都愣住了。 眼前,一团足足有百丈大小的物体在缓慢而又沉重地跳动着,表面上缠绕着粗大的脉络,随着跳动而不断舒张着,其中散发着耀眼的红光。而在这物体之下,有一滩红色的池水。 众人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压迫在了身上,步伐不由得沉重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是什么怪物?”大祭司忍不住说道,他已经快拿不动法杖了。 “人族从这得到了什么?那摊池水吗?” “这池水,好像血啊。”一个族人说。 “血?”,翎洛突然愣住了,“血,这!这,难道?”翎洛的弓箭跌落在地,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猜测,但这就是事实!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一阵一阵来来回回的规律的风了,明白这“咚咚”跳动着的是何物了,也知晓了刚才那漆黑的带有腐蚀性的诡异湖水是什么了。 “原来——”他说,“我们一直都在它体内啊!” 第22章 刑天 “神农,打败蚩尤以后,想去干什么?”轩辕说道。 “我啊,也许会往东边走,去找找传说中的大海吧。”神农笑着,“刑天,你怎么还穿着这厚重的铠甲。” “习惯了。”惜字如金的刑天只吐出三个字。他的情绪总是在铠甲下掩饰的很好,没有人知道这炎帝手下第一大将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坐在一堆篝火边,身后蔓延好几里的,便是两个部落的大军,整装休息。天明后,便是与蚩尤部落的最终一战。 此战,九死一生。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过,一点光芒划破天际,进攻的号角被吹响了。 “为了部落!”蚩尤的大军大吼着,他们的前锋手持长矛,骑着驯服的恐狼,疾驰而下。 “为了联盟!”炎黄联军大喊着,由一群来自南蛮的巨象打着头阵,冲下山坡。 两方军队如同两道洪流,狠狠在涿鹿的山谷中撞击在了一起。 巨象一路横冲直撞着,蚩尤大军阵型大乱。 “上大弓。”蚩尤大刀一指,一台造型古怪的大弓被推了上来。 “这大弓在后世被称为“床弩”。可惜随着蚩尤战败,族人屠戮殆尽,这种技术也消失在了浩瀚历史之中。”一个声音在冥的耳畔响起。 “你是谁?这是我的记忆吗?”冥的意识任然有些混沌。 “我是你,也不是你,你第一次死后,残魂未散,为了让魂魄恢复,你化为七魂,历经七次轮回,修补魂魄,最后又合而为一,成了现在的你。这刑天,便是你第一世轮回。” “那你呢?你是何人?” “我都说了,我便是你,是留在魂魄中的最后的一缕意识,如今你要找回记忆,我也便被唤醒了,待你历经这七世轮回的记忆之后,我也会消散了。” “刑天!”炎帝呼唤着。 战争已经进行到了末端,蚩尤挥舞着大刀,带着仅存的族人逃窜着。 恐狼对阵巨象大败,这是物种上的压制。尽管有巨弓相助,可是数量太少,射不出几箭就被摧毁了。 兵败如山倒,原本号称战无不胜的九黎部落,节节败退。 “首领快走!”大将军对着蚩尤说。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蚩尤说,“我是走不了了,你们快走,我九黎氏的血脉,不能断送于此。” “首领!”大将军不愿离去 “快走,我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 蚩尤骑着啮铁兽停了下来,提着大刀转身迎向了追来的敌人。 “这啮铁兽——不是熊猫吗?”冥有些懵逼。 蚩尤不愧被称为战神,一把大刀挥得密不透风,一时间没有谁能够踏上一步。 “闪开!”刑天操着大斧,举着盾向前一步,挡住了蚩尤的大刀。 黄帝乘机将轩辕剑从侧方刺入,炎帝绕道其身后,准备突袭。 蚩尤飞快抽回大刀,挡开轩辕剑,却不料炎帝的神农尺从背后袭来,他弯腰一躲,手臂上还是被划了一刀。 蚩尤怒吼一声,一刀劈在刑天的盾上,刑天被震得后退了几步。他又反身一刀劈向了黄帝,黄帝匆忙格挡,一刀被劈的飞了出去,直接就咳出了血。 “你们就这点实力?”蚩尤冷哼一声,“所谓黄帝,也不过如此。” 刑天一跺脚,一跃而上,一斧头朝向蚩尤的面门。 蚩尤的大刀横在胸前,挡下了这一斧子。 “不对!”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有种力使不上的感觉。他看向手臂被神农尺划伤的地方,血液已经凝固了,呈现出一种异样的黑色。 “这是?毒?”蚩尤愤怒地吼道:“卑鄙无耻,竟然下毒!” 神农尺,可治百病,也含百毒。 蚩尤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再躲避攻击了,狂暴地挥舞着大刀向敌方阵地中而去,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没有人能拦住他,哪怕是一会儿。 刑天举着盾上前试图阻拦,却被狂暴中的蚩尤一刀击飞了盾牌,再一刀砍伤了他的左臂。 “这速度,根本来不及反应啊。”刑天捂着伤口后退着。 “全体后退,等到他把力气耗完,就是他的死期。”炎帝说道。 手中的大刀似乎越来越沉了,眼前的人影开始变得渐渐模糊,他开始胡乱地挥刀。 “他快不行了。”黄帝说道。 “一起上。”三人将蚩尤合围,趁着蚩尤挥刀的间隙时不时偷袭一番。 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终,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太可怕了,不愧是战神啊。”炎帝将一把药草敷在伤口处。 即使是在蚩尤快不行的状况下,他们击杀他,还是受了些伤。 “蚩尤已死,也不会再有人称霸中原了。”黄帝感叹着。 联盟随着九黎部落的消亡而破碎。两个部落分别回到了各自的领土,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为了划分蚩尤留下的这块地而起了些争执。 “炎帝大人,刑天请战。”刑天实在是看不惯黄帝的行为,作为曾经的同盟,他竟然想独占蚩尤的底盘。 “不。”神农已经老了,不像轩辕那般野心勃勃。 “大人,这关系到我们神农氏的颜面。大人若不想打,就由我来打这一仗。”刑天说着,不等神农的答复就离开了。 “刑天!”刑天没有回头。 “这一仗,我必须要打。”他带着干戚,前往常羊山——黄帝即将到达的地方。 … “讲道理我是死在这儿了吧。”冥不禁开口道。 “你怎么知道?”那个声音问道。 “一般小说出现这种去作死的人物都是必死无疑的好吗?”冥吐槽着。 “黄帝大人,前方山顶有人!”侦查兵回报道。 黄帝仔细查看了一番:“这好像是炎帝手下第一猛将刑天。” “那老头,终于决定和我开战了吗?” “不,大人,这座山我们已经探查过了,只有他一人。” “什么?”黄帝震惊道:“你确定只有他一人?” “属下绝不敢期满大人。” “难道是来归降的?”黄帝有些疑惑,“不应该啊,炎帝的兵力不弱于我。” “黄帝!”刑天的声音幽幽传来。 “可敢与我一战!” “这傻子怕不是来单挑的吧?”黄帝有些懵逼。 “可敢与我一战!”声音再次传来。 “给我上,砍死他!”黄帝大手一挥,身后的大军压上。 刑天冷哼一声,迎着大军冲了下来。 他将干平举着,冲入人群,硬生生撞出一条路来,直奔黄帝而去。 “我去,怎么变得这么强了,当年打蚩尤的时候没见得这么勇猛啊!”黄帝有些慌张,拔出了轩辕剑大喊道:“一起上,谁能杀了他我重重有赏!” “一起上?这套路不对啊,”冥说道,“讲道理不是应该先一个一个上,让刑天杀个尸山尸海最后黄帝再带着精英团上去搞一波吗?” “你的脑子是看抗日神剧看傻了吧?傻子才一个一个上!” “你怎么知道抗日神剧?” “废话,你的记忆我就没有了吗?没想到你的脑回路怎么这么不科学?是不是返魂的时候出了点什么故障?”那个声音也忍不住开始吐槽了起来。 刑天同时应对着四面八方的敌人,却不落下风,这些人还是太弱了。 黄帝持着轩辕剑游走于人群中,最终抓住了一个时机,一剑斩中了刑天的脖子,首级高高的飞起,落下了常羊山。 “虽然我武艺比不过你,可这招,当年偷袭蚩尤失败,我可是回去特地勤学苦练了很久,果然今天还是用上了。” 一斧子突然劈在他的左臂上。 “什么!”他痛地后跳了几步。 “你还没有死!”黄帝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臂,惊讶地有些颤抖。 只见这无头的刑天依然左手持干,右手持戚,向他砍来。 黄帝不断后退着,大喊道:“快找术士!” 他勉强与刑天周旋着,用周围的人拖延着刑天的脚步。 “黄帝大人,祭祀到了!” 祭祀举着法杖而来,见此状,命令道:“快去找他的首级!” 他对着黄帝说:“大人,再坚持一会儿,我这就去作法。” 祭祀接过被人找到的刑天首级,来到常羊山脚下,将头颅埋在山底,用血画着一个法阵。 “祭祀,这法阵有何用处?咒杀他吗?” “不,他的生命力太强,我的法力咒杀不了。但我将他头颅封印在此,从此他不得踏出常羊山半步。” “快让黄帝大人撤退。” 黄帝撤了,只留下满地尸体和一个无头刑天终日在常羊山候着。 “这就是我的第一世,这不是没死吗?”冥说道。 “不,当他被砍下头颅的那一瞬间他就死了,这是秘法,维持着身体的战斗本能和最后的意愿。”那个声音说道,“后人以讹传讹,说他以双乳为眼,脐为口,都是胡诌的。” “有什么感想?”那个声音又问道。 “不值得。”冥说道。 “不值得吗?呵呵。” 第23章 李昭,李幕 “听说了吗?皇上其实是皇后毒死的!” “你!嘘——这被上面听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两个小太监匆匆地走出后花园。没有人注意到房檐上的石像轻轻的挪动着。 这是一只石犼,它本不该在这儿的,它应当被放置在城楼之上,用以观测皇上的出游言行。 可阴差阳错地,不知道怎么就被安置到这儿来了。 它打着哈欠,又是无聊的一日。每天听到的无非就是些八卦传闻,还有鸡毛蒜皮的一些小事啦,偶尔还会有一些宫女和皇子在后花园里…它都快忘记自己原本的职责是什么了。 所有关于当今圣上的事,它也只能通过这零零散散的八卦里推断出来。刚开始听着还挺有趣的,时间一久也就开始无聊了。 它开始沉睡,一睡就是几天,几周,甚至长达一月之久。 “我靠!”它刚睁开眼活动了下身子就听到一声惊叫。 它往右一看,四目相对。 “糟了,被发现了。”它看着眼前的小孩,装作石像不再动弹。 “你是个妖怪吗?”那个男孩说道。 一片死寂。 “别装了,我刚才都看见了。” “别来打扰本大爷睡觉。”它吧唧吧唧嘴,又趴在了房檐上,合上了眼。 “嗨,妖怪,我以后能来找你玩吗?” “你没听说过妖怪会吃人的吗?快下去,这么高小心摔死你。”它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这种妖怪是不吃人的。”他居然兴高采烈。 “你咋知道?” “你看你不没吃我嘛。”他笑着说,顺着柱子滑下了房檐。 “这什么逻辑啊…”它哭笑不得。 冥兴奋地说:“我是这个小孩吗?看上去衣着华丽,在宫里的话估计是个皇子啊。”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不,你是那个石犼。” 像是一盆洗脚水泼在了冥的脸上,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为毛每次都是这么些长得稀奇古怪的东西啊。” 【一】 这小孩每天都来烦它,不厌其烦地对着它说话,它再也不能好好睡觉了。 “你哪位啊,天天闲得都没事干嘛?”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他的脸上充满喜悦,“就是没事干啊。我是三皇子,你是妖怪都没看出来吗?” “凭什么是个妖怪就可以看出来你是三皇子啊,我说你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怎么知道?”他的脸上仍是如此快乐,“哥哥也这么说。” “我靠,还真是个傻子。” “我叫李慕,你呢?” “我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个吧,就叫李昭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凭什么我要跟你姓啊!”它不满道。 “我给你起的,不跟我姓你跟谁姓。”李幕说道。 不管它同不同意,他都开始叫它李昭了。 一天到晚李昭李昭地叫,它渐渐地也就认了这个名字了。 从他的日日不停地叨叨中,它明白了当今圣上的具体情况。 这三皇子本是皇上最宠爱的贵妃的儿子,可有一天皇上病逝了,外面都传闻是皇后下的毒。之后皇后拥立她的儿子也就是太子登上了皇位。从此这三皇子的地位一落千丈,皇上草草地封了他块地打发了事,可他还是喜欢呆在宫里。 “我去,你这命运有点大起大落啊。”李昭说着,啧啧称奇。 李幕没有说话,坐在房檐上,望着宫墙之外。 “我可能要离开了。”李幕突然说,“哥哥不希望我呆在这儿。”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李幕说道。 突然,李昭看见了李幕眼中的某些东西。 “这是!”它愣住了。即使沉睡这么久,起码这项能力还是保留了下来。“或许是我想错了,还是他隐忍太久了,他根本不是个傻子。” “这是——帝王之相!” 【二】 李昭理所当然地跑到了李幕领地的宫殿的房檐上。 “我这是早期投资啊,这孩子迟早是要称王的,将来迟早要回本的。不过——”它愣住了,“我能拿什么报酬?” “我去!”它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高投入零收入的工作啊,我才不干呢!” 一个又一个冬天过去,李幕渐渐长大了。 帝王之相在他坚毅的脸上越来越明显。 如今天下之君主无道,赋重税于百姓,抓壮丁修建绵延百里的避暑山庄,百姓民不聊生,敢怒不敢言。 “哥哥的统治,也快到头了吧。”李幕说道。 越来越多的将军找到他表示愿意拥护他登基成为新的帝王。 他深深明白,这场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你要做个明君。”李昭在他走之前说道。 “我会的。”他将宝剑悬挂于腰间,率领大军,直奔皇城。 简直就是轻而易举,连禁军都没有做无谓的抵抗。他一路驰骋进了皇宫。这个昏君,早已失去了人心。 哥哥坐在大殿中,似乎就是在等他来。 “你终于来了。”他说道。 李幕有些诧异,哥哥似乎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你在等我?” “等了你很久了。”他说,“这个皇位,本就属于你。” 他站起身,缓缓走了过来,“我从来都不想做皇帝,可母亲却不这么想,她太贪恋权力了,这些年来,所有的诏令,都是她下的。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你要治理好这个国家。”哥哥拍了拍他的肩。 “所有的骂名,都由我来背吧。”哥哥笑了笑,走出了大殿。 【三】 不顾所有大臣的反对,李幕封了他一块地,让他和他的母亲能安养天年。 “陛下,您这是养虎为患啊!”一个老臣痛心疾首。 “相比这个,北边的战事吃紧才比较关键吧。”他说道,看了一眼房檐上的李昭。 北部几十个部落联合起来南下,试图瓦解这个国家。多年的军事荒废,使得这支军队势如破竹,一路高歌南下。 “怎么办。”李幕在房檐上,和李昭并排坐着。 “我们多年没有操练军队,如今简直不堪一击,不出三日,他们就要打到皇城了。” “我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啊,连这个国家都保护不了。” 李昭安安静静地听着,许久才开口,“我要走了。” “去哪?”李幕惊讶地问道。 “你别管我去哪,反正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李昭说,“不过,这一仗,我可以帮你打。” “你?”他说,“你个小妖能帮我打赢这一仗?” “你别瞧不起我这个小妖,石犼也是犼。”它说道,无比冷静。“这一仗,就交给我吧。” “不行,我不准你离开。”李幕的语气让李昭有些诧异,这么久以来,他的语气从来没有像这样强硬过。 “可是,你有得选择吗?” 李幕沉默了。 那一夜,李幕都没有察觉它的异常。 三日后,部落联军兵临城下,君王居然下令不出兵迎战。就在守城军队以为要准备开城门投降之时,一只犼突然出现,从城墙上跃了下去,冲入联军中大开杀戒。 联军死伤过半,一路丢盔弃甲,北逃千里。回到领地后相传帝国有神兽相护,各部落再也不敢起反叛之心。 犼在敌人撤退后,在城墙上显现整整一日,才穿破云霄离开了。 李幕站在大殿前,看着李昭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眼眶莫名就湿润了。仿佛冥冥之中,就失去了什么。 “他不懂得。”那个声音响起,“石犼的确也算犼,可只有一次变成犼的机会,这一次机会只能维持一天,而代价,就是它自己。” 冥突然道:“我仿佛懂了,李幕起这个名的含义。” “什么含义?” “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 有兽名犼,形如兔,两耳尖长,仅长尺余。狮畏之,盖吼溺着体即腐。《偃曝馀谈》有载。体型虽小,亦能搏龙,胜后以其食之。 第24章 禹 雨还在下。今年的雨季似乎格外地长。 “照这样下去,今年的黄河又要决堤了。”禹望着窗外,担忧地说。 “文命兄,帝尧的任命下来了,任你为司空。”益说。 “知道了。”禹回应道,“去叫姬弃兄一起来吧。这治理河道,咱们几个得聚一聚,好好商讨一番。” “诶我说,”冥开口问道,“这个时间跨度是不是有点问题啊,怎么又往回去了。” “我又没说你看到的记忆是按时间顺序的,这是七魂回归的顺序。这是你第二世。” “不过我上一世死在黄帝手里,这一世给他当玄孙?” “这个嘛,这个投胎它也是有点随机性的嘛…” 【一】 “快撤离当地百姓。”禹说着,他的身后,水位已经涨到和大坝齐平了。 半个时辰后,大坝决堤了。洪水摧毁了整座城。 “光建大坝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想别的办法。” 禹带着姬弃和益沿着河道不断考察。三人站在大坝的顶上,观察着此处的水流。 “文命兄,你看这处的弯道的水流如此湍急,若是不加固,估计离决堤也不远了。”益说。 “依我看来,修建大坝实乃下策。”后稷说道。 “哦?姬弃兄有何高见?” “修建大坝,治标不治本,这河床一日比一日高,难道我们的大坝也要修的一日比一日高吗?我看啊,疏浚河道才是首要的。” “这样还不够,我认为还要开辟几条支流,分担水量。”禹说。 “不错,不过只有等到旱季才能动工,当务之急还是得把这大坝加固一下。” 地面一阵摇动,下游的大坝决堤了。禹脚下没站稳,一头扎进了黄河里。 “文命兄!” “该死!快去叫人!” 禹在水中挣扎着,水从口鼻中涌入,无奈水流如此湍急,他的身影在水面上露了几次头就不见了。 【二】 它只是一只鲤鱼精,本来是一只成天担忧着被人钓走的小鲤鱼,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一天就成精了。 又是一年一度动物交配的季——呃… 又是一年一度的雨季,洪水带着泥沙滚滚而来,一般的小鱼只要不喜欢作死的,此时此刻都窝在石头缝里不敢出来,也只有它这样成精的才敢出来溜溜弯。 没想到今天高高兴兴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什么,直接就晕了过去。 待它醒来时,它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我去,我怎么变成人了!”它发现自己被冲到了岸边,变成了一副人的身体。 “姥姥不是说我修炼成人形起码还要一百年吗?这怎么就变成人了!”它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四肢,摸摸自己的脸蛋,头发,这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哎呀,这个人——”它用水做了一个平面,观察着自己的样貌。 “怎么就是个男的呢?姥姥说我是条雌鱼啊!” 看到这儿,冥也忍不住了:“不是,我该不是就是这条鱼吧?” “总算有点脑子了。” “那怎么会是雌的!” “这个…我不是说了嘛,投胎总是有风险的。投胎有风险,选择需谨慎。这两句不是贴在你们地府投胎的地方的吗?” 它尝试着站起来,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这人类的腿也太不方便了!”它心中不满。 “找到了,找到了!”一个男人跑到了它的面前,兴奋地大喊起来。 一会儿一群人就将他团团围住。 “你,你你们要干嘛?”它慌了起来。“难道是要红烧我了!” “禹,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和父亲去交代。”一个男人留着眼泪紧紧抱住了它。 “禹?”它愣住了,这个人是谁? 突然脑袋中好像有什么破碎了,一段记忆凭空涌现出来。 这是? 它渐渐地明白过来,它没有化形,这个身体的主人掉进水里溺死了,带着强烈的不甘,不甘治水的大事还没有完成,与它撞在一起,最后它的灵魂竟然融入了他的体内! “这种扯淡的事也能被我撞上?!”它满脸懵逼。 它的脑海中,还带有零零碎碎的记忆碎片,都是禹留下的。 “还好还好,凭着这点记忆还能认出几个人,不然可能是要被当成傻子了。” 它又想起自己还不会走路,这被发现了就一定要出事了。这么一想,它赶紧装作累得虚脱的样子,对着唯一认得出的益和后稷说道:“姬弃兄,我好像有点虚脱,走不动道。” “没事儿,我来背你。”后稷轻松将它背起,去往城中的医馆。 它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暗暗发誓道:“禹,既然你将身体给了我,那我就替你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 禹回到了家中,静养了一段时间。然而它却提心吊胆,毕竟禹最亲近的媳妇——女娇全天候在旁边照顾着,晚上两人还睡在一张床上。 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啊… 总算把记忆连成一条线了,禹确信自己的演技应该可以骗过女娇了。 “娇娇,我的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找姬弃他们接着工作了。” “你要小心点啊。”女娇说,表情有些怪异。 “我会的。” 【三】 没过几天,一个仆人千里迢迢赶到正在大坝上的禹身边。 “老爷,夫人她——” “夫人她怎么了?”禹心中一紧。 “夫人她有喜了!”仆人笑了出来。 “有喜了!”禹心中窃喜,本来还想着要给禹留个后,心中始终过不了这个坎,和一个女人交配,这简直是为难它这条雌性鲤鱼精,还好还好,看来这件事不用它操心了。 “恭喜文命兄啊。”后稷笑得格外开心,禹感到有些怪异。 “恭喜文命兄。”益也贺道。 “同喜同喜。”禹说着,却没有放下手中的工作。 “我已经想好河道施工的大体布局了。”他说,带着两人到了营帐中,拿出一张地图。 “这是黄河的布局图,你们看,我们不妨在这个河道转弯处再开辟一条新河,在将它一路延伸连接到下游,同时在旱季我们带着百姓,疏浚河道,在这里堵上,将水分配到支流,再派人下去将河床中的泥沙搬出,再运到西部平原。你们意下如何?” “我觉得没有问题。” “一样。” “那就这么定了。上报吧。” 雨季渐渐过去了,施工按照计划如火如荼进行着,禹甚至深入基层,和百姓们一起劳作,挖着沟渠,开辟新河道,用担子挑着泥沙,深得百姓厚爱。 它路过家门,孩子出世了,它甚至都没有踏入一步家门。为了不让自己露出什么破绽,它尽量地不回家。 “我,禹,不治理好这水灾,我就不回家。”它对外这么说。 又一次路过家门,孩子长大了点,它好想进去看看,可理智告诉它不行。 河道工程已经到了尾声,整整十三年啊。它每天风餐露宿,日夜操劳,成功,终于不远了。 它第三次路过家门时,孩子已经到它胸口那么高了,这孩子真的好像禹。不知为何,它感到十分欣喜。 “中原终于不再患水灾了。禹,你未做完的事我帮你做完了。”它说。 它最终还是踏入了家门。 “启,快叫爹!”女娇说。 “爹。” 禹摸摸他的头,对着女娇一笑。 晚上,女娇突然对它说:“我知道,你不是他。” “你发现了。” “一早就发现了,这绝对是他的身体,但你不是他。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被淹死了,我是一只鲤鱼精,那天撞见了他,不知怎么我的灵魂就跑到他的身体里了。” “你是只好妖怪。”女娇说。 “可能因为我是只雌的鲤鱼吧。”它说。 “就这么完了?”冥说,“我还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很多时候,没有结尾,就是最好的结尾。” 第25章 潘金莲 “哟,你就是武大?” “是的,客官,您要来点烧饼吗?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行,来两个。”张大户打了个哈欠,后面的仆人递上四文钱,接过烧饼。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个家丁一路狂奔过来大喊着。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老爷,别吃烧饼了!夫人她知道了您上次玩弄丫鬟的事儿了!现在正在大发雷霆呢!”家丁跪着说道,一脸苦逼样。 “什么!你再说一遍!她她她,她怎么知道的!”张大户吓得魂不附体。 “哪哪哪个丫鬟?” “老爷您自己做的好事您不知道啊!” “废话!我玩过的丫鬟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个!” “就是那个潘金莲!” 一行人一路火花带闪电地狂奔回府上,里面一片死寂。 只见大堂里跪着一个丫鬟,太师椅上坐着夫人,此时正悠哉悠哉喝着茶,张大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还知道回来啊。”夫人坐在椅子上说着。 “那怎么能不回来呢?夫人你听我解释!”张大户讨好着。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我明天就去和我爹讲一声。” “不要啊夫人!”张大户直接就跪在了她面前,抱住了她的大腿。 “有胆做,没胆承担责任了?” “不是啊夫人,你就原谅我一次吧。”张大户涕泪齐流,心中暗道:“这老娘们,成天发脾气,要不是你爹是知府,我早就把你休了!” “都是这个丫鬟,”他指着潘金莲,“都是她勾引我!我不想这样的夫人。” 潘金莲满脸委屈,却不敢说。 “夫人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她赏给别人好了,以表我的决心,你看怎么样?” “不要啊,老爷,我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就指望着我每个月的月禄过日子呢。” “闭嘴,你个贱人。”张大户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这里没你说话的分。” “你想把她赏给谁?”夫人总算是开口了。 “就——”他脑海中飞速搜索着,却想不到什么人,直接脱口而出,“武大,那个卖烧饼的武大。” 【一】 一晃半年过去了,她嫁给武大的两个月后,两个弟弟被活生生饿死了,她最后的亲人也离开了人世,希望也随之消散了。 武大,这个身高甚至只到她胸前的男人,矮矬穷愣是一个字都没跑,养活自己都已是不易,她又该怎么办? 她每日在外面接一些女红的小生意,补贴家用。 夜夜和这三寸丁同床,她的落寞,她的痛苦,又有谁能知道。 每当武大出去卖烧饼的时候,总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来调戏她,凌辱她。 武大也知道,却又不敢吭声,带着她从清河县搬到了阳谷县。 过了几天安稳的生活,武大的弟弟武松上门拜访。 他长得高大魁梧又不失俊朗,又有一份稳定的收入,和武大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这便是她心上人该有的模样啊,如果她有得选择,她一定会选择这样的男人作为自己的夫君。 可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就像一件货物,想赏给谁就赏给谁。 “如果,武松能够接受我就好了。”她这般想。 可事情总没有想象中,当她向武松提出来的时候,武松的反应竟是如此激烈。 “嫂嫂,你可万不能做这等事。哥哥如此爱你。”武松一下子拍案而起。 “可是我不爱他。”潘金莲说道,又向武松靠近了一步。 武松连忙后退几步:“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就得明白自己的身份。” “我是被迫的啊!” 武松冷哼一声,离开了武大的家。 潘金莲呆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真的受不了了,”冥真是看不下去了,“这次怎么又是潘金莲了!” “这投胎的事,是你能预测的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除了禹,我怎么老是活不长就死了。” “只有历经磨砺,你的灵魂才会圆满,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二】 日子还是一成不变,就算去做个青楼女子,以她高超的琵琶技艺和厨艺,总比现在过得好多了。 隔壁王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同情这个女孩的命苦。 正巧这日潘金莲无所事事从楼上眺望街头时,看到了一个男人,只一眼,她的心就被触动了。 那男人抬头碰巧和她四目相对,一时愣住了,她对他嫣然一笑。想象着若是这个男人来找她私奔,她必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是这次似乎命运眷顾了她。 当他站在她面前时,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你——” “你好,我是西门庆。”他像个绅士一般彬彬有礼。 她为他弹奏琵琶曲,亲自下厨为他做饭。一起歌舞,一起欢笑,她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喜欢她。 可是好景不长,武大快回来了。 “你——你快走吧,我丈夫要回来了。” “那我明天再来看你。”西门庆说着,抚摸着她的头,“跟着这么样的一个人,真是苦了你了。” 他前脚刚走,武大就回来了,还好她已经提前收拾好了,这才没有露出马脚。 “若是每天都是这样,该有多好。”她在心里默念着。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的生活彻底被改变了,人生也重新有了意义。 “西门郎,你要了我吧。”她终于开口了。她的眼中,闪着泪光,里面尽是期待与对未来的向往。 (终究避无可避还是写到这种部分了…) 那一天,她竭尽所能地享受着鱼水之欢,似乎是将这么久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西门郎,你带我走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呆在这儿了。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无论是去哪儿,去做什么我都愿意。”她说。 西门庆搂着她说:“别急,最近不行啊,等过几日,过几日我一定带着你私奔。到一个没人知道我们是谁的地方,好好地过一辈子。” 她心安地闭上了眼。梦中尽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之后几天,武大病了,一直卧病在家,她已是好几日没有再看见西门郎了。 “干脆——”她喃喃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毒死。” “他死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西门郎走了。” “杀了他。” “杀了他!” 这个念头不断回响在她脑海中。最后渐渐坚定了下来。 “杀了他。”她说,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这日,她通过王婆唤来了西门庆。 “几日不见,我好想你啊。”西门郎抱住了她。 “西门郎,你说要带我走,是真的吗?”她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 “自然是真的,我西门庆可曾骗过你。”他笑着说。 “那好,那就现在吧。” “现在怎么行,何况武大…”他有些推脱。 “武大已经被我毒死了。”她平静地说。 “什么!”他松开了潘金莲。 “你你你,你把他毒死了,尸体呢?” “就在床下。西门郎,你说要带我走的。我们现在就走。”她又抱住了西门庆。 西门庆飞快地挣开了她的怀抱,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一脸惊恐地说:“走走走,走什么走,你疯了吗你,你怎么把他毒死了,你以为官府会坐视不管吗?你这个疯女人。” 他后撤着,只留下一句话:“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就跑得不见踪影。 她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说好的带我一起走,只是一个谎言吗?” “说过的爱我,也只是一个谎言吗?” 她艰难地呼吸着,看向了床下放的没用完的砒霜。 武松这日总算赶上休班了,他寻思已是好久没看到哥哥了。便买上一壶好酒和一些牛肉,准备找哥哥武大喝上几杯,当他推门而入时,酒坛子跌落在地,酒液四溅。 两具尸体整齐地躺在地上。 潘金莲的嘴角却是上扬着,仿佛在死了以后,她去了一个很美妙的地方。 第26章 毅辰 “嘿,那边那个,新来的?” 毅辰循着声音拨开拥挤的人群走了过去。 “我叫毅辰。”他说。 那个老头仔细核对了名单后对他喊道:“领好你的军装,武器,去第九师报道。” 毅辰在军需处领取了一套轻甲,一杆长矛,一双布靴。(感觉像是新手村村长发的装备) 他拉住一个路过的老兵:“请问第九师的驻地怎么走?” “第九师?”那个老兵有些诧异,“前面分叉口右转到底就是了。不过去了第九师,兄弟你还真是有福气啊。” “为什么?”他有些疑惑。 “你去了就知道了。”老兵笑笑,转身就走。 走了估摸着有半个时辰,他才终于看见了驻地。 “这位大哥你好,我是新来的。”他对着守门的军士说道。 “进去以后右转,会有人安排你的。”他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一直平视着前方,只是张嘴说道。 进了门就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似乎比起别的驻地,第九师的驻地显得格外安静。 “你,新来的吧?跟我过来。”一个军士对着他招招手。 军士将他带到一个营帐前,“这就是你休息的地方,里面的老兵会带你熟悉营地的。”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驻地充满了诡异的气息,没有操练的声音,每一个军士都面无表情。 帐篷里有一个老兵,他打量了毅辰一会儿。 “新来的?” “嗯。”毅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问道:“这位大哥,为什么咱们军营里死气沉沉的?” “呵,”他冷笑一声,“你来我们军营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没听说过我们第九师的名头吗?” “我还真没听说过。”毅辰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我们第九师,可是打仗永远顶在第一位的炮灰师,每年死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每年都有源源不断的新兵补充进来。”说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作为一个活了这么多场战役的人,给你个善意的建议,打仗的时候别冲的太前面,犬戎大军善射,容易被弓箭射死,也别在主将身边,容易被骑兵突死,也不要再最后面,可能会有迂回包抄。中间靠后的位置是最安全的了。你下次就跟着我,我带你上几次战场就好了。” 老兵自顾自说着,毅辰却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早晨,集结号吹响,毅辰跟着稀稀拉拉的军士到了操练场。 毅辰也总算看见了第九师的师长。 看见他第一眼,毅辰就明白了,这位将军的眼中早已失去了某些东西,难怪军中气氛如此低沉,若是统帅之人都不能以身作则,又该如何带好这支军队呢? “慢跑五圈,然后日常操练。”他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军士们开始慢跑起来,跑得七零八落地,根本不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又怎么又能不去送死? 所谓的日常操练,不过是一些穿刺的练习,练了一个时辰就解散了。 毅辰仍站在训练场上,认真地穿刺着面前的稻草人。 “兄弟,解散了。”两个老兵路过好心提醒道。 毅辰没有说话,一枪一枪刺得更有力了。 “切,这傻子。” “新来的都这样,过个几天就失去热情了。” 他们渐渐走远。 整整一日,毅辰除了吃饭就一直操练着,不仅是长矛,弓箭和盾的用法他也都学会了,练习着增加熟练度。 一日,一日,他仍没有停止。 他已初步精通了所有武器的使用。 “你说你练的那么起劲,为了啥?”晚上,一圈人坐在一起吃饭说笑时,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老兵问道。 这么多天住在一起,他也知道了这个老兵的一些情况。他叫杨林,参军五年,还差一年就可以退伍回家了。他家在东临,家中还有一个老母,一个贤惠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你参军是为了什么?”毅辰停下了咀嚼,问道。 杨林愣住了。一圈吃饭的军士都愣住了。 “我只知道,我大周的军士,不应如此!”他咽下最后一口,“我大周的军士,当应血战沙场,马革裹尸,而不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 “我参军,便是如此,犬戎大军缕犯边境,当官的昏庸无能,我大周,只有靠我们这些军士,也只能靠我们,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家人,都得靠着我们来守护!” 他离开了,留下的是一片死寂。 第二日,当解散的命令发出时,有一片区域,没有一个人离开。每个人都前所未有地认真,该刺矛地刺矛,该射箭地射箭。 “他们怎么了,我记得之前只有一个人来着,怎么多了这么多。” “他们这么练,我们干看着是不是有点不好。” 几个军士这么说着,也加入了他们训练的队伍。 越来越多的军士返回了训练场,重新拿起了武器。 “将军,这?”副官回头说,不经意间瞥见将军竟然早已挂满泪水。 “将军?” “我大周的军人,本该如此啊!”将军笑了,某些他曾经失去的东西,如今又以重新燃起了。 “拿我的大刀来!”他大笑着,“将士们都如此努力,我又怎能落下。” 半年以后,犬戎大军压境,当第九师再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一切都不同往日。 第九师不再像往日般畏畏缩缩,而是如同一把尖刀一般一路破敌,狠狠地刺穿了敌人的阵地。 “什么情况?”犬戎大将满脸懵逼。 同样懵逼的还有随同作战的第七师,他们还没出兵,犬戎阵地已被冲垮了,犬戎大军正在四处逃窜。 “这?” 以往来势汹汹的犬戎大军风范去哪了,怎得如此狼狈? 敌军撤了,第九师一路追击,打得犬戎大军丢盔弃甲。 “穷寇莫追!”将军停住了大军,凯旋而归。 胜利,以往从来都不是属于第九师,而这一次,胜利属于他们。 每一个第九师的将士看上去都是如此熠熠生辉。 可是战争还远没有结束。 连着十战,十战十捷,并且以极小的代价将犬戎大军赶出了边境。 将军出军追击,追出三百余里准备后撤,却不料被打地丢盔弃甲的敌人竟有伏军,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就地建立防线,慢慢后撤!”将军临危不乱道。 “你走吧,别管我了。”杨林身中两箭,无力地趴在毅辰的背上,“你背着我,谁也走不了。” “我不能丢下你,你还有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媳妇,你怎么能死在这儿!” “我应该是,走不了了,你把我背回去,我也活不成了,这三百余里,这一路颠簸地,血也该流完了。” “你不是说你打仗永远在中后方,最安全吗?”毅辰奔跑着,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了一起。 “可是你说的,我大周的军人,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杨林虽非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一个小人,但我这个小人也想做一个真正的军人。” “你放我下来。”杨林说。 “不行,我去找马,一定能找到的。” “你放我下来!”杨林说。 毅辰停下了,慢慢地放下了他。 “回去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我娘,没想到这五年都过去了,最后一年还是没挺过去。”杨林把长矛杵在地上,大喝道:“你快走!” “杨林!” “快走!” 毅辰一咬牙,随着大军撤退了。 杨林杵着长矛站立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却永远停格在他心里。 战争结束了。迎来了长达十年的和平。 将军老了,他的头发已然花白,他将担子卸下,交给了毅辰。 “从今天起,你就是将军了。”将军将虎符递给了他。 “我相信你,一定会带着这支军队继续辉煌下去,是你,让这支军队活过来的。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毅辰成了将军,没过多久战事又起。 此次犬戎大军集结了所有兵力突袭边境,第一、三师被打得手足无措,死伤过半退回了临城。 而同时,申候联合犬戎大军以及缯国大军全线进攻,剩下的几师只能苦苦坚守。 “快点烽火求援!”毅辰下令。 “已经点了,将军!” “那为何迟迟不见援军?” “定是吾王前些日子为了讨好他的宠妃褒姒,烽火戏诸侯,诸侯估计都以为又是假的烽火。” “直接派人去!” “不行啊将军,这城四面被三十万大军包围了,我们出不去啊。” “昏君当道,昏君当道!”毅辰气得想吐血。 城池久攻不下,援军迟迟不来。 “将军!” “何事?” “我们,我们的粮草,就要耗尽了。” 大帐中突然安静。 “还够撑多久。”毅辰轻轻问道。 “最多,一天。” “我们还剩下多少人?” “不足七千。” 毅辰沉默着。 第二日,太阳依旧如昨日般升起,可是毅辰明白,或许明天的太阳,他再也看不到了。 “将士们。”他说。 所有能动的将士都集结于此,每个人都手持武器,整装待发。 “我们的粮草,已经耗尽了。”他看着下方的将士,“援军,也不会来了。” “我们,已经到了绝路,可我们,是大周的军人,我们的身后,是我们的妻子孩儿,犬戎人的野蛮,你们也见识过了,我们能放他们过去吗?” “不能!”将士们呐喊着。 “身为大周的军人,我们应精忠报国,死而无憾,让历史来铭记我们!” 毅辰跨上马,持起了长矛,大喊道:“众将士,可敢随我打这最后一战!” “将军,我们誓死追随将军!” “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了,将军一马当先,七千人如同一股洪流,带着无悔的执念,跟随着将军冲进了敌军之中。 七千对阵三十万,毫无悬念。 三天后,周幽王被斩于骊山,西周,亡。 “原来,我也这么光辉过。”冥笑了,可却伴随着泪水。 第27章 忆空 “不许动!” 扣扣吓得连忙放下手中的果子。 “这是贡品,不能吃的。你如果饿的话,这个给你。”和尚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弯下腰递给了它。 扣扣接过馒头埋头就啃,今年大旱,收成极少,它已经两天没找到东西吃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它也不想来山神庙里偷祭品吃。 “你这穿山甲,叫什么名字?”和尚在它一旁坐下。 “扣扣。”它说。 “你叫扣扣啊。”和尚微笑着,他不知道的是,这穿山甲唯一会说的字,就是扣。 “我叫忆空。”和尚说,眼睛看向远方。 今年的饥荒,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村里已经饿死了很多人。忆空和尚曾想着攒钱修缮一下寺庙和佛像,可到了这关头,他又不得不拿出来,前往遥远的地方买粮食又运回来,接济给村民们。 他从不懂得拒绝,所有来自村民的求助,他都竭尽全力地去做。 寺庙后来因为年久失修倒塌了,佛像被他挖了出来,置于山洞中,无处可去的他也只能搬到了山神庙里,为此,他特地留出自己的一部分食物供奉山神,感谢他提供的庇护之所。 “你不走吗?”和尚说。 扣扣摇摇头。 “那你就跟着我修行吧。”。 每天的生活很单一,早晨去山洞在佛前诵经,下午游历周边的村庄,帮助着周边的村民。 “忆空大师!” “忆空大师来啦!”村民们迎了上来,尽管面黄肌瘦,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张笑脸。 “忆空大师,我的孩子病了,你给看看吧!”一个妇人抱着她的孩子挤开人群,冲到了忆空面前。 忆空查看了一番孩子的情况:“没多大事,只是吃得少,水又喝得少。喝点水休息休息就好了。” “可是我们没有水喝呀!”那个妇人十分着急。 “我不是告诉你们西面的山后面有一眼泉水吗?”忆空十分疑惑。 “是呀,忆空大师,但是去那泉水挑一次水一来一回要一个时辰,而且去挑水的男人都只顾着自己家,自己家都不够用,又怎么会分给我们孤儿寡母的。这几天都是我去西山后面打水,可我这一个女人,能挑的了多少水。可怜我那丈夫前些年死在了战场上…” “我会想办法的。”忆空说道,不断地思索着。 当晚,他开始动工了。他拿着刚做好的带着些许法力的镐头,从西面的泉眼开始挖,一镐子一镐子敲击进石头里。 他准备挖一条沟渠,直通村庄的一条沟渠。 “可惜我的法力低微啊。”半晌,他停了下来,尽管只挖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汗水早已润湿了他的僧衣,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由于这把镐子是自己做的,表面十分粗糙,鲜血从他手掌磨破的地方不断地淌出。 扣扣看着他,眼中似乎闪着明亮的光芒。它慢慢爬到了忆空的镐子前,顶了顶,将镐子顶到了沟渠外面,然后转过身,飞快地挖了起来。 “扣扣?!” “我毕竟是只穿山甲妖怪啊!”它心道。 穿山甲不愧是穿山甲,虽然不知道它到底说了什么(这个梗不知道的请搜索暴走大事件),但是挖洞可是它的老本行,这些石头根本不在话下。 妖怪穿山甲更是挖石头如履平地,月亮当空的时候,它就挖通了整条沟渠。 它回头看着忆空,抖了抖爪子,石头屑掉落在地。 它第一次看见忆空笑了,如此的脱俗,甚至它一只妖怪竟然觉得这个笑容十分好看。 第二日,当早起的村民看见了村口水渠中的那清澈见底的水时,不由地跪了下来。 而忆空坐在一旁的大树下抱着镐子睡着了。 “感谢上苍!”他激动的语气都在抖动。 “感谢忆空大师!” 这声响惊动了忆空。 村民们聚集过来,对着忆空顶膜跪拜。忆空摆摆手,微笑着说:“大家不必如此,只是将来我忆空要是吃不上饭,还请大家帮我度过难关。” “应该的,应该的。” “忆空大师为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们怎么能让忆空大师饿着呢?”那个妇人笑着说。 “别感谢我了,这只穿山甲才是昨天晚上的功臣啊!这一条沟渠,几乎都是它完成的。”忆空指着扣扣说,“它虽然是一只妖怪,但是性情善良,是一只好妖怪。” “这是忆空大师的穿山甲,我们自然相信它是只好妖怪。”众人说道。 这艰难的一年,总算是要过去了,大家都苦苦支撑住了一个冬天,身边任然有人支撑不住死去,忆空为他们免费做了法事。 春天到了,又到了动物交…(我去,不知不觉怎么又写到这一句) 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天降甘露,大地又恢复了生机,村民们播下的种子都开始发芽,成长。 “这一定是一个丰年!”忆空欣慰地说。 可他却病了。 忆空不能再去帮助别人了。 扣扣趴在他身边,看着他无力地躺在草垫子上不停地咳嗽着。 他需要食物和水。 扣扣很明白,它跑出山神庙,冲进了村庄里,撞击着村民的门。 门开了。 “这不是忆空大师的穿山甲吗?怎么了?” 扣扣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村民不知所措。 扣扣回头咬住他的裤腿,向前拉去。 “不要不要,松口,你是要我跟你走吧?” 扣扣松开了口,点点头。 它带着村民到了山神庙。 “忆空大师!?” “忆空大师你怎么了?”村民蹲在他一边,关切地问道。 “我,我需要一点食物和,和水。” “好,我这就回去拿。”村民急匆匆赶回自己家中,让妻子煮了一碗粥,带着一壶水又折返山神庙。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忆空的病却不见好转。 这附近没有大夫,忆空也不知道该如何医治自己的病。 村民们轮流着给忆空送食物和水。 可日子久了,人心却变了。 这天,没有人来送食物。 扣扣着急地跑进村庄,敲着一户人家的门。 门却没开。 “对不起啊,我们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给忆空大师了,你还是去找别家吧。” 扣扣又敲着另一户村民的门,同样的,村民用类似的理由拒绝了它。 它不甘心,敲遍了所有村民的门,都没有要到食物。 其中有一家,一个小孩拿了一个饼出来,一个妇人冲了出来。 扣扣记忆犹新,这不就是上次那个求忆空救自己孩子的女人吗? 谁知她竟然一个巴掌甩在了孩子脸上:“我们自己都吃不饱,还有多的管别人?” 她拉着孩子进了屋,重重地关上了门。 扣扣回到了山神庙。 忆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他靠着墙,静静地看着扣扣。 “扣扣,我要死了。”他说,“村民们已经很努力地帮助我了。我是时候帮他们最后一把了。” “扣扣,帮我最后挖一个坑吧。”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扣扣呜咽着,帮他挖了个坑,他艰难地爬了进去,双手合十,置于胸前。 “扣扣,把我埋了吧。我愿变成活菩萨,保佑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他说,合上了眼。 扣扣咬着牙照做了,一捧一捧的土倒了下去,忆空一动不动。 十年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来到了活埋他的土丘。 他手掌按在土丘上,拨开了其上的落叶,他轻轻地开口,像是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一般:“忆空,十年前,我还不会说话,跟在你身边那么久。如今我苦苦修炼,终于化形了,我只想告诉你,这片土地上的人,不值得你庇佑,你对他们这么好,付出了一切,可他们,我那天回去看了,他们明明有成堆的粮食,就是不给你!连你救过他们,也完全不顾。他们觉得你已经对他们没有用了,就抛弃了你!这样的人,值得你庇佑吗?!所以我杀了他们,那些虚伪的小人,一个不剩,我自己也受了重伤,估计,要来见你了。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讲,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他趴在土丘上,慢慢地缩小着,最后变成了一只穿山甲,趴在土丘上,慢慢合上了双眼。 “忆空。” 第28章 林生(上) “我们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他说。 他是杀手榜第一人。 从来没有一个杀手像他这么拽,一个月只接一单,一单的价格完全看心情,可以上万两,也可以几文钱。 最让人震惊的是竟然的暗杀对象都是看心情。若是心情好了,连刺杀皇帝都未尝不可。 可他从未失过手。这就是他杀手榜常年位居第一的资本。 他也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了,甚至每次握住匕首时连抹脖子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想过金盆洗手,可还记得当年师父领他入门的时候说过: “你要明白,做这一行,一旦进来了,就再也没有退出的可能了。别想着金盆洗手,仇家会找上你的,你这辈子都别想过上安稳的日子。” 他现在才明白了这个道理,即使现在让他放下匕首他都已经做不到了,杀人似乎变成了他的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每一个杀手都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林生。 暗地,这个杀手接取任务的地方,林生又时隔一月来到了这里。 他随意挑了一个难度置顶的任务,刺杀当今军机大臣之首。 暗地负责人自然知道林生的报酬向来是自己开的,连忙通知发布任务的人赶来。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坐到了林生面前。 “一万两。”林生耸耸鼻子。 “成交。”这个声音极为沙哑。 “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另一半。”那个面具男接着开口。 “看来你是不懂我的规矩。”林生笑了笑,“一万两,现在就付。我林生,可从未失过手。” 面具男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没带那么多银票。” “那我可不管,我现在就要,过期不候。”他站起身,准备要走。 “等等,我现在给你。” “呵,你不是银票没带够吗?”林生转过身,露出一个杀手职业的微笑,“现在我要价一万五千两。” “你!”面具男惊道。 “你可别忘了,只有我能做到万无一失。” “成交。”面具男强忍着怒火,将一叠银票拍在桌子上。 当晚,林生就来到了军机处。 “这儿的守卫真是松懈啊!”他看着下面四个昏昏欲睡的守卫,不由地感叹道:“亏我还吹只有我才能做到,这不是是个老点资质的杀手都能做到嘛。” 多亏了当今皇上昏庸无能,懒得处理朝政,将文书都扔给这帮军机大臣,使得他们加班到深夜,不然还真不好杀。 林生轻手轻脚挪到了屋顶上,翻开一片瓦片往里探去。 “坏了!”他突然意识到,“忘了问军机大臣之首是哪个了!” 他看着里面四个军机大臣围在一起批改文书,衣服看上去是一样的,这这这,这怎么看得出谁是头儿。 “要不全杀了?” “不行啊,客户的要求要尽量满足,不能节外生枝。”他一时进退两难。 “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笨办法。 一阵迷烟缓缓地进入房间,四个军机大臣不一会儿就躺了。 他从后窗跳进房中,将四个大臣都捆了起来,一个一个堵住了嘴。 然后他用解药弄醒其中一位,将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 “你们的头儿是哪个,我指到的人如果是你们的头子,你就点点头,不然我就杀了你,听明白了吗?” 那个大臣的头点的像拨浪鼓似的。 他指到其中一位时,那个大臣点点头,林生很干净利落地打晕可他,然后弄醒另外一个,重复同样的事。 “怎么都这么配合。”他感叹道,确定了其中的一位,飞快抹了脖子以后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在墙上刻上一个“林”字。 他翻出了皇宫,悠哉悠哉走在小道上。 就快到自己的住所了,他放慢了脚步,转角就撞上了人。 “诶呦!”听声音是个孩子。 “谁家的小鬼,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儿来!” “你是杀手吗?”那个小孩看着他身着夜行衣,突然问道。 “不好,要不要灭口。”他琢磨着。 “你能帮我杀个人吗?”那个小孩接着开口。 “哟!”他来了兴趣,“我杀人可是很贵的,你付得起吗?小孩子别整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呀,多去读读书。” “我全家都被抄了,只剩我一个人。” 林生沉默了。他回想起自己当初入这行,是因为家里的人都被屠杀殆尽,只有他和他妹妹两个人跑了出来,此情此景,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行,不过我一个月只接一次单,你下个月来找我吧。” “对了,你有多少钱?” “我…”那个小孩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三文钱。 “三文钱?你在逗我吧?我今天这单可是入账一万五千两白银!” “我…我只有这么多。”小孩低下了头。 林生转身就走。 一路上,小孩一直跟着他。 “你跟着我干啥?”林生停下来问。 “我又没有地方可以去。” 林生思索了一会儿,可能是相同的境遇打动了他,他叹了口气,说: “行吧,你在我那呆一晚,明天就走。” 他带着小孩到了他的住处。表面看上去是栋破破烂烂地民宅,实则内有乾坤。 毕竟赚了这么多钱,不花掉怎么行。 “你这房子…”小孩弱弱地说道,“有够乱的。” “就我一个人住,管它乱不乱。”林生脱下夜行衣。 “我能去洗个澡吗?”小孩问。 “去吧去吧,进那个房间以后左转,那个小房间就是了。” 他坐在椅子上,拿出今天领到的银票,放进了地板下暗格中的小匣子里。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 他左等等,右等等,这小孩还没有出来。 “能不能快一点啊,老子还要洗澡呢!”他在门口喊了一声。 没听见回应。 “不会出事儿了吧?”他直接推门而入。 那个小孩背对着他,背上一道长长的血痕此时仍渗着血,小孩正在用毛巾擦拭着伤口,见到他进来,惊恐地大叫一声。 “叫什么叫,你这伤口不好好处理不行啊,有伤你早说啊!你等着,我给你看看。” 他走进两步,小孩背对着他却不断远离他。 “你怕什么啊,我又不会杀了你!”他有些疑惑。 他上前两步,一把把小孩转了过来。 “你怕什么啊,是不是前面也有伤,我给你找…”他突然停下了,然后飞速地出去,关好门。 “你怎么不早说你是个女孩!”待女孩穿好衣服出来时,他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也没问哪。”那个女孩满脸通红地说道,“你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好像吃亏的是你似的。” “你别穿这身衣服了,都是血,我给你找一件来。”林生走进另一个房间里翻找着,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件女装出来了。 “穿这套吧,这原来是我妹妹的。” “那你妹妹呢?”女孩接过衣服,问道。 “她,三年前死了。是我没保护好她。”林生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他也像个普通杀手,接着单过日子,可那天,他回家路上,发现妹妹倒在巷子口,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是他的仇家干的。他一个人找上了仇家,然后用一个月的时间,慢慢地,耐心地,杀光了那一整家人,老人孩子,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那一天,他开始改变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所以每一次都是搏命地刺杀,心狠手辣成了他的代名词,他从未失手过,从而成长为今天的杀手榜第一人。 “对不起。”那个女孩道歉着,然后去了别的房间换好了衣服。 “你——真像她啊。”林生看着她,那明亮的眼睛和他妹妹简直一模一样。再穿上这衣服,眼前的身影和他记忆中的身影渐渐重叠了。 “你趴下,我给你上药。”他指着一旁的床。 女孩乖乖地躺下。 “我可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不怕我吗?”林生问。 “这世道,哪里有好人?”她反问。 细心地上完药后,他开口了: “你要我杀的,是什么人?” “当今宰相,王世杰。” 第29章 林生(下) “原来是他。”林生沉吟着。 “你杀不了吗?”女孩抬头看着他。 “笑话,这天下,没有我林生杀不了的人。” 第二日,皇上龙颜大怒,自己的军机大臣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被刺杀。 “又是这个林生!” “陛下,我天朝大臣已有七人死在他手里了。此人乃我朝廷大害,必须得除。据说他是一个月只杀一人,我们何不派人约他见面,请他刺杀别人,然后埋伏在见面的地方,一举将他拿下。”王世杰进谏道。 “王世杰,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皇上道。 “遵旨。”王世杰一路弯着腰,慢慢后退着出了大殿。 “林生。”他嘴角微微上扬。 … “你叫什么?” “陈沐儒。”她说,“我爹他自己学识浅薄,所以想让我做一个有学问的女子。” “你以后不能用这个名字了。”他说,“就叫林沐好了,你觉得呢?” 女孩点点头。 “你们家为什么被抄?” “你可知当今宰相王世杰的势力有多大?” “这…我还真没打听过。” “朝廷中,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是他扶持上去的,有三分之一的官员投靠了他,换句话说,他的权力,已经超过了皇帝。” “那他怎么不篡位?” “皇帝,如今只是一个虚名罢了,他还要在意这个干什么?天下都是他的,当不当皇帝有什么区别。况且他也不想在历史上被记下他篡位这种丑闻。” “这和你们家被抄有什么关系?” “王世杰要求所有的经商世家要将每个月的三成收入上供给他。一开始大家都照做了,可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上供了这些钱以后剩下的收入只够勉强维持生计,甚至入不敷出。所以我爹他集结了一些经商世家准备抗议,就在计划进行的前一天,王世杰的人冲进了我家里,只有我躲在后院的密室里逃过一劫,等我出来的时候,爹和娘他们都…”林沐已然泣不成声。 林生抱住了她,“从今天起,我就是你哥哥,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下个月,我杀了他以后,我们就远离皇城吧,远离这是非之地,我积累下的钱,够我们过一辈子了。”林生说。 “好。”林沐也抱紧了他。 有个相依为命的人,多好。 … 林沐拿着钱去不远的酒楼里打包饭菜。 按照林生留给她的单子上的点了一遍付完钱后,就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等着。 酒楼里人来人往,不时地有人驻足盯着她看,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过装满饭菜的盒子,她往住所走去。 没走两步,她就已经发现了,果然有人跟着。 怎么办?一定是王世杰的人! 她加快了步伐,可身后的几人始终保持着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林生,你快来呀,林生!”她在心里焦急地呐喊。 林生的心里突然一紧,看向了一个方向。 “林沐。”他拿起一把短剑,冲出门去。 “林沐,林沐!你在哪?”他四处搜寻着。 街角的人群聚集着,他拨开人群,一个装饭菜的木盒跌落在一旁,饭菜撒了一地。 他的手,颤抖地握不住短剑了。 林沐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一模一样的纹路,以一模一样的方式,他的妹妹再一次离他而去。 “王世杰!”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当年抄了我家的,是你,杀了我妹妹的,也是你!” 他抱着林沐,却见她的手中紧紧捏着三文钱。 他掰开她已经僵硬的手指,取出三文钱,攥在手心。 他将林沐葬在城外的胡杨树下。 “林沐,陈沐儒,你的仇,我一定会报。三文钱,一条命,这单,我接了。” 这是他接过最难的一单,即便是深夜,王世杰的护卫甚至比皇上还多,遍布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想杀王世杰的人何止千千万,若是没有这等护卫,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大人,陈家那逃跑的女孩,已经被我们杀了。” “做得好。”王世杰喝了一口茶,“上次抄陈家,我是交给李辙去办的,他却让那个女孩跑了。你知道我后来怎么处理他的吗?” “属下,”跪着的那人咽了口口水,“属下略有耳闻。” “我把他的指头一根一根折下来,再砍成一段一段,放进他的嘴里,让他吃掉,你不知道他吃的有多开心。”王世杰轻笑了几声。 “你下去吧,这次你表现不错。回头给你点赏赐。”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属下告退。”那人赶紧跪着爬了出去。 “这人呐,活得和条狗似的。” “大人,大人!”那人又折返回来。 “什么事?”王世杰连头都没抬,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器物。 “大人,刚才有人递给属下一封信,说是给您的。”他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封。 “哦?呈上来看看。” 那人跪着爬到了他面前,双手高举着信封。 王世杰伸手接过的那一刹那,一把匕首顺着信封直接刺向了他的咽喉。 可如此刁钻的一刺,王世杰竟然躲过了,只是擦着他的面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你是刺客!什么时候混进来的!”王世杰一翻身便远离了他。 林生愕然,从没有人能躲过他这一刺。但他很快又接着刺出几刀,王世杰连连后退,竟然都躲过了。 “你以为我是宰相就不会武功了吗?”王世杰嘲讽道,“没点保命的实力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儿了。你以为我踏上宰相这个地位靠的是什么?” “你快走吧,我的护卫马上就来了,到时候你也跑不了。”王世杰好言相劝着。 林生仍不依不饶着,一刀一刀刺向王世杰的要害。 里面的打斗声引来了护卫,护卫将房间团团围住,张弓对着林生。 “看吧,让你跑不跑,现在走不了了。”王世杰后退几步,闪进护卫中。 “你是谁?”王世杰问道。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生。” “你就是林生?”王世杰不屑地说道,“也就这实力,你也配称得上是第一杀手?” “你到底和我有什么仇?还是有人雇你来杀我?” “真不巧,两者都有。十年前源城林家就是你抄的,昨天我也碰巧接了一单,取你的狗命!” “你就是那个林家的余孽啊?运气真好,让你活了下来。不过,谁能花的起这钱请得动你来杀我?” “陈沐儒。取你一条狗命,只要三文钱。” “是那个小贱人啊,是我手下废物,连个小姑娘都能让她跑了,不过她今天午时不是死了吗?” 林生突然愣住了,从刚才开始,他就觉得有种熟悉感,王世杰的声音,他听见过! “你就是那个雇我杀军机大臣的人!” “呀,被你认出来了。”王世杰撇撇嘴,“没错,就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请我做一个这么简单的任务?” “你还不知道呐,那个军机大臣,可是皇上手下最后能用的人了。你杀了他,整个朝廷,就都是我的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你手下能人也不少。” “既然你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那个军机大臣啊,是我爹。” “你!你连你爹都不放过!”林生惊道。 “没办法,那老东西总是这么顽固不听劝,只能除掉他了。自己动手良心又过不去,还是花点钱买个心安。” “你的遗言说完了吗?” 林生点点头,笑了出来:“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时间?”王世杰感到有一丝不对劲,视野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你要知道,我林生作为第一杀手,最出名的不是武功,是下毒,我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下毒!”王世杰连忙摸向脸上的血痕,却摸下一摊黑血。 “你!给我杀了他!快!放箭!” 万箭齐发,必然是没有活路了。 他掏出三文钱,放在手心。 “三文钱,一条命,林沐,我做到了。” 第30章 神魔之战 “你总算是醒了。”九婴瞧见他醒了,给他沏了杯茶。 “我睡了多久?”他拿起茶盏轻呡了一口。他也算明白了,这茶得一小口一小口喝才能感觉到其中苦味之后的微甜。 “也就三天吧。”九婴说道。 “才三天啊,可我感觉,像是过了三百年。”冥一脸惆怅道。 “你的记忆找回来了吗?”九婴为自己斟上一杯茶。 “是的,我想,我还有一些事要去处理,那我就先走了。感谢款待。”冥起身告辞。 “你的离慕剑也拿走吧。”九婴一招手,身后的树枝慢慢弯过来,吊垂着一把黑金小剑。 冥接过离慕剑,出了山洞,一路向北而去。 他要前往魔族旧都。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告诉他魔王城被昊天分割成了三十三块碎片,化为三十三重天,置于须弥山顶。 白鸢的确刺杀了他,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魔族旧都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甚至神族拆解魔王城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它隐藏在魔王城的最深处,只有历代魔王才会知晓的地方。 须弥山高耸入云,三十六重天便位于其上,凡人是不可能登上这座山的。(昊天后来加了三层,前文里有提到) “站住。”两个天兵手持长矛拦住了他。 “怎么,天庭有哪条规定不允许阴差进入了吗?我有要事禀报,耽误了怎么办?” “天庭正在与魔族开战,地仙和阴差暂时不得入内,即使有要事也不行。” “天庭与魔族开战?!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一百年前,魔族大举入侵,此事火德星君早已告知三界,你竟然不知?” “阴间并没有收到通知。”冥看似很稳,实则慌的一匹。 他转身离开了须弥山,内心却是疑惑不解。 “我被杀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魔族,到底去了哪?” 【一百年前】 沉寂许久的寒潭突然开始冒起了气泡。 “这是什么情况?”新来的看守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去禀报星君?”一边的另一个看守问道。 “不如我们再观察观察,据传闻说这寒潭里封印着神兽白泽。这是昊天大帝布下的封印,怎么可能会坏呢?我估计是某种化学反应。”那个天兵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点了点头。(往往这种话很多的配角都死得很快) 气泡冒得越来越激烈。 “情况不太对啊!还是去通报星君吧,你去,我在这儿看着。”那个话多的天兵抓起长矛,指向气泡冒起的方向。 他仔细地盯着,却见气泡停息了。 “切,虚惊一场。”话音未落他突然就被什么缠住了,一把拉进了寒潭之中。随后,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破封印,消失在了云层之中。 神兽白泽竟然不惜自损修为强行脱离寒潭,前往凡间,找到了当世之劫。 他还只是个孩子,白泽在他熟睡之时,用自身魂魄融入他的右眼,保护着他的元魂不被昊天的标记侵蚀。 每一届劫不知道的是,天道会剔除劫身边亲近的人,是为了保护他们,因为牵扯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被天庭发现。尽管这样,每一届的劫都在成长起来以前被消灭。 可这一届的劫不一样,有了白泽的庇佑,他成长了起来,并且完全压制住了标记的侵蚀作用。 白泽用自己作为载体,将标记中的力量转移给劫。 这将是史上最强大的一届劫。 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劫。 终于,在天道的冥冥授意之下,他爆发了,杀上了须弥山。而魔族,隐忍了这么多年,更是在此时趁着混乱,发起全面进攻。 神族本没有把魔族的进攻放在心上。一个沦落到当年被他们驱逐进深渊的种族能有多大本事。因此他们派去阻拦魔族的天兵也就那么几百个人。 可交战的时候,他们便知道他们错了,南天门直接告破。 “昊天大帝呢?”火德星君冲进凌霄宝殿。 “昊天大帝和劫在三十六重天对决,我们上不去啊!” “大帝不在,这里就由我先做主,魔族有备而来,他们的实力不知怎么得到了极为强大的提升。四大天王,调集各部前往南天门,把南天门夺回来,一定不能放魔族进来!” 他们不知道,他们将魔族赶入了深渊,却给了魔族一条崛起的路。 当年派去极北之地的小队一去不复返,族人都已经陷入绝望了。 可几百年前,随着他们碰巧深入深渊时,才发现了异样。 这深渊的最深处,竟然别有洞天。 一根巨大无比的骨头横躺在深渊之底。众魔族在这骨头周围被压制地寸步难行。 他们只有不停地修炼,修炼,日以继夜地修炼。花了一百年,终于有一个人能够接近这骨头了。 他从骨中的裂缝进入了其中,为魔族带来了新的希望。 那个人找到了威压的源泉,是一种红色和黄色交杂的胶装物。不知道在这地下存在多久了,却仍然可以看得到其表面极其缓慢地不断地涌出一滴一滴红色的液体。他将它置于一个魔器中交给白鸢。 “这是血。”白鸢从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是那些人族的力量,他们就是从这些东西里得到了力量。” “我们还需要做实验。” 那个带着这团东西出来的族人毅然决然地吞下了一滴血。 他感到一团烈火从胃中燃起,一股爆炸性的力量遍布了全身,“太强了!”痛苦蔓延在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不行,太强了,要承受不住了!” 他的身上开始钻出一片片鳞片,连带着翻了皮的血肉。他大吼一声,然后爆炸了! 他的身体炸成了碎块四处飞溅。 “不能直接吞服。”白鸢得出结论。 “魔王殿下,我认为是这滴血蕴含的能量太过强大,一次摄入就会爆体而亡。”一个族长说道。 “你能不能讲点有用的话,你说的这我也看到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假如我们再摄入得少一点,会不会只增强我们的力量而不会死亡呢?” 于是,第二个小白鼠就被拉了出来。 牺牲了几个族人之后,他们终于得到了成功品。 “你们都是我们魔族的英雄呐。”白鸢对那些死去的族人说道。 “这就是那神秘的力量!我魔族的崛起指日可待。” “不,还得再等等。”白鸢分析道。 “为什么?” “我们魔族这么多年下来,环境恶劣,大伤元气,毕竟那些人族和我们的力量应该是相当的,不如我们先养精蓄锐,等待时机,我魔族迟早有复兴的一天,这一天不会太远,人族从我们手里拿走的,我们要加倍拿回来!” 魔族隐忍着,派出各种探子打探消息,终于被他们等到了这最佳的时机。 劫孤身一人拖住了昊天大帝! 这对魔族来说可是再好不过了,神族最高战力都已经不在,此时不进攻,更待何时。 魔族发动了战争,从须弥山一路攻入,南天门也就几百守将,完全不将这帮来势汹汹的魔族放在眼里,却没想到,南天门几分钟便被攻下,守将巨灵神的头颅被置于南天门顶。 “接着进攻!这便是我魔族的翻身之日!一定要在昊天回来之前,占领三十三重天!夺回魔王城!” 他们一路打到了九重天,却再也攻不上去了。天庭大军聚集于此,两军交战竟然打的僵持不下。 神族的天兵明显不如魔族的战士,可是数目却是魔族战士的好几倍。 两军交战了一天一夜,双方阵地没有挪动分毫。 “这样下去不行,万一昊天回来我们可能都得交代在这儿。” “只希望那个劫能拖久一点!” 他们无数次进攻,无数次无功而返。然而他们担忧的却迟迟不来。 “这劫竟然能与昊天周旋这么久?”一个族长说道。 “理论上是不可能的,”白鸢皱了皱眉,“即使有天道加成,劫也不可能打的过冥,就像源劫一样,除非——” “除非什么?”众人问道。 “除非那血提供给昊天的力量,渐渐变弱了。” 第31章 钟梦 远处拔地而起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在云雾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那光芒是?!” “飞升台?”几个天兵对视一眼,皆是不敢相信的表情,连忙赶去查看,“不应该啊,飞升台明明早就已经关闭了,怎么可能还会有飞升的人?” 然而出乎意料他们的是,一个女子正从飞升台上站起,从修为以及身上沐浴的接引金光判断,必然是飞升无疑。 “这里是天庭?”她问道。 “是的,这里就是天庭。不过飞升台早在三十年前就关闭了,你是怎么上来的?”天兵甲答道。 “难道是飞升台坏了?”一干天兵疑惑不解。 “飞升台是不可能坏的。” 众天兵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个穿着印着星河服饰的男人,“参见北斗星君!” “飞升台不可能坏的,昊天做的东西怎么会坏,况且它也的确关闭了,不过还有一种人可以无视它关闭的指令,临时打开它飞升上来。” “什么人?” “本该在三十年前就要飞升的人,姑娘,我说的可对?” 钟梦点点头。 “压制修为整整三十年,这可不是常人可以做到的,定是有哪路神仙相助,这我就不追问了,不过嘛,我猜姑娘如此所为,定是为情所困,我说的可对?” “星君真是料事如神。”钟梦拘谨地笑笑。 “行吧,虽然在战争期间,就按正常流程走吧,你们几个给她登记一下。”北斗星君和蔼地对她笑了笑,准备离去。 “是,星君。” “姑娘的姓名是?”天兵甲拿出一张登记表,掏出一支金色毫毛的毛笔。 “钟梦。” “性别?” “这还用问吗?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旁边的天兵乙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父母是何人,家住何方?” “我只知我父亲叫做钟要离,我住在蜀山。” “什么!?!” “钟要离?!”北斗星君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同样周围的天兵也是目瞪口呆,气氛在一瞬间瞬间凝固。 “你再说一遍?!你是钟要离的女儿?!”北斗星君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 “可有凭证?” 钟梦从腰间解下十钱天师挂坠,递给他。 “这确实是他的天师挂坠。”北斗星君看都没看,就断言道。 “你跟我来吧。”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 “我父亲在天庭?” “是的,许多年前他就飞升了上来,不过他现在伤的不轻,正在修养,我带你去见他。” “受伤?如何受的伤?” “神魔大战,已经持续三十年了,你们人界没有接到通知吗?我们早已告知三界了呀?” “人界并没有收到通知。”钟梦答道。 “奇怪。”北斗星君眯了眯眼。 “我爹他,他是个什么人啊?”钟梦有些好奇。 “他啊,他是新一任的佑圣真君,不得不说他一身道法甚至远超上一任的佑圣真君。同时尽职尽责,很受大家的欢迎。” “上一任佑圣真君?神仙也会死吗?” 北斗星君突然闭口不语,只是专注地带着路。 她想起老君说的,这在神界是个禁忌的话题,凡事知道内幕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知道的都不敢说自己知道。 “到了,就在前面的行宫里,你自己进去吧,这种父女团员的场景,我在的话多尴尬,我就不进去了。”北斗星君随手招来一片祥云,向着南方而去了。 “终于要见到爹了。”她的心中尽是忐忑。 行宫很小,却十分别致,这可能是天庭的房价比较贵,她转了两个弯就到了内室。 卧榻之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眉宇之间有一种莫名的英气,他的右臂被齐刷刷地斩去,包裹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此时正忽明忽暗地发着光。 “你是?”那个中年男人缓缓起身。 看着他的面庞,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眼眶逐渐湿润了,她情不自禁地开口言道:“爹。” “你是——我的女儿!”他激动地从榻上下来,用仅存的一只手紧紧地抱住她。 “还好那群妖怪还算讲信义。”他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都是爹不好,可爹也没办法,不能带着你跑。” “爹,当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丢下我?”钟梦拭去泪水,问道。 “那年,爹被上古凶兽追杀,孤身带着你一路向北跑,可那凶兽就是不依不饶地不肯放过我。没办法,我只能找到那个全是妖怪的寺庙,里面的那只鹿以前被我救过,和我还算有点交情,我将你交给它,恳请它照顾好你,自己接着逃跑。后来逃到一个山洞里,那凶兽就守在外面,久久不肯离去,为了击败它,我只得不停地修炼,总算打败了它,可在我回来的路上,就被强制飞升了,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那我娘呢?她在哪?” “她在生你的时候就死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不对!”有哪里不对,钟梦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听起来似乎很真实,但是… “追你的是什么凶兽?”她突然问道。 “呃,这个,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他含糊地回答道。 “长什么样子有印象吗?” “这…真的记不清了。怎么?你不相信我是你爹吗?” “我可是根本就不信,那好,我问你,我娘叫什么?” 中年男人沉默了。 “这你总不能忘了吧?你根本不是我爹,你所知道的,除了我爹的长相,没有超过我所知道的,剩下的都是编造的谎言,我爹究竟在哪?”钟梦后退两步,将法力凝于手掌,随时准备出手。 一阵眩晕感袭来,她努力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之人渐渐消散,只有铭刻着古怪铭文的一面镜子正对着她。 “竟然这么快就能从映魂镜里挣脱出来,不愧是钟要离的女儿。”一个身着紫金绿甲,扛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油伞的白胡子老头信步走了过来,他在映魂镜旁站定,不一会儿他的袖子里钻出了一只肥硕的老鼠,艰难地挺着大肚子沿着他的手臂爬到了映魂镜附近,接着竟将比它大数倍的映魂镜一口吞了下去,然后打了个嗝,伸出它的小爪子摸了摸头上的毛,似乎非常在意这没有发型的发型。 “你是何人?” “哦呦,你不说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多宝天君,不过我还有一个名字更加有名,你也可以叫我多闻天王。” “多闻天王?四大天王之一?” “正是正是。”那老头将那吱吱乱叫的肥硕老鼠一把塞回袖子里。 “我父亲在哪?”钟梦又问道。 “这个问题不急,他不在这儿,甚至不在天庭。可他却做了一件轰动天庭的事儿,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他?他做了什么?” “他打开了魔族进入天庭的通道。众所周知啊,想到天庭,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通过须弥山上来,还有一种是经过南天门进入天庭。” “可这三十三重天啊,本来是就由魔族的王城打造而成的,没有想到魔族还有秘法可以连接王城,但是需要一个人来打开通道,而你爹,就是那个人。他身为新一任的佑圣真君,竟然背叛了神族,打开了魔族连通神界的通道!” “多闻,你说的有点多了!”北斗星君在一旁提醒道。 “我爹怎么可能背叛神族!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钟梦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如果错了,他为什么要逃呢?为什么不留下来说个清楚?他就是个叛徒!” “你这时候来到天庭可也算凑巧得过分了点,抓住你正好逼他现身,等我们再抓住他,把他绑在诛仙台上去,再让他慢慢解释吧!” “你们!”钟梦向门外跑去,却撞到了一层阵法。 “抱歉,我非常擅长这种困阵,特别是对付你这种小仙。以你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破开,你就好好地在里面呆着吧!”北斗星君与多闻天王离开了。 “父亲?”钟梦沉思着,“他不可能会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第32章 梨落 “大师,大师,求求你救救她吧,她快不行了。”一个少女抱着一个孩子,冲进了寺院里大喊道。 慧圆手持着念珠带着几个弟子急匆匆地走出大殿,上前两步接过孩子。 那孩子面色发白,嘴唇干裂,双目紧闭,四肢发紫,看不出是什么症状。 “先带到里面来,慧通,你去拿针。” 他抱着孩子向大殿走去,却发现梨落没有跟上。 “小姑娘,进来吧。”旁边的弟子好心说道。 “她进不来。”慧圆这才发现,“她是妖。” 【一】 “情况是遏制住了,但还没有从根本上解决。”慧圆用针灸之法暂时压制住了病情,对着门外的梨落说道,“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她啊,她每天都来我身边玩,陪着我说话,唱歌,可她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来,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去找她了,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样了,所以我就赶紧带着她跑这儿来啦。” “你是——树妖?”慧圆问道。 “是梨树哦。”她笑笑,看上去好像很自豪。 “可是树妖不是能离开自己本体太远的吧。”慧圆有些疑惑。 “当然了,为了跑到这儿我可是很费力气的呀,又白白修炼了一年,功力全耗在这儿了!”她嘟嘟嘴,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话说你就是慧圆大师?”她的声音都不自觉降低了半分。 “正是在下。” “你怎么,怎么…”她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这么年轻是吗?”慧圆尴尬地笑着,“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这么说。年轻人就不能是大师了?” “你快回去吧,你这样的小妖,撑不了太久的。”他提醒道。 “那西西怎么办?”她面露担忧之色。 “你说这个女孩吗?放心,我会尽力治好她,既然你把人送到我这儿,那么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可不可以每天来告诉我一声她怎么样了,我一个妖在那边挺无聊的。” 慧圆无奈地点点头。 “我就是山脚下南湖畔唯一一棵梨树哦。很好找的,别忘了我呀。” 梨落的身影开始消散了。 “师父,为什么不收了她?” “妖有善妖,人有恶人。人与妖,本无异啊。”他叹息着。 尽管查不出病因,但几副草药下去,病症倒也减轻了不少。女孩的父母也找到了寺院里,看到女孩的病情逐渐缓解也放下心来。而慧圆也遵守约定,每天都去和梨落通报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啊?”日子久了,慧圆也终于问到了这个话题。 “梨落。”她回答道。 “这个名字…不太吉利吧,你是棵梨树怎么起这名。” “我高兴!”她强调着。 慧圆微微一笑。 可慧圆却没有发现,自己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女孩渐渐康复了,她谢过大师,准备离开寺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谢你常去的那棵梨树吧。” 待女孩回到家和父母一说之后,这对夫妇竟然慌忙地禁止她再去梨树那边了。 “她可是妖啊!妖怪会吃人的。” “可是梨落姐姐她从来没有…”西西争辩着。 “好了别再说了,哪有妖怪不吃人的!” 梨落再也没有等到她。当梨落去找她时,她已经搬走了。 慧圆坐在梨树下。 又是一年梨树花开,花还是去年之花,人不再是去年之人。 “你要不要?” “嗯?”梨落坐在梨树的枝干上,愁眉苦脸的。 “你要不要搬到我们寺庙来?”慧圆惊讶于他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可以吗?”梨落的眼睛迸发出火一样的光芒! “呃…自然是可以的。寺院西角还有一块空地,你就搬到那去吧。” 当天下午,寺庙的西角就多了一棵梨花压枝的梨树。众弟子均不能明白慧圆此举的意义,就连慧圆自己也不知。只见得一个少女一直在梨树旁转悠,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早上好呀!”第二天一早,梨落坐在枝干上亲切地和每一个经过的人打招呼。 每一个路过弟子都略显尴尬地走了过去,没有回应。 “为什么他们不理我呀。”她总算等到了慧圆经过,跳下树一把抓住了慧圆的手臂。 慧圆一愣,却没有拍开她的手。 “他们与你不熟,过几日便会理你了。”他轻轻挣脱了梨落的手,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要不要跟着我修行?等你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以魂体化形了,不用在拘束于梨树附近,天下之大你想去哪就去哪。” “好呀好呀!”她开心地跳起来抱住了慧圆,“你真好,这么久以来只有你对我这么好。” 慧圆抓住她的手,把她从自己的身上拔下来。 “完了完了!”几个暗中观察的弟子连连惊叫,“师父这都不生气,不会是喜欢上了这个树妖吧!” “不可能,师父是出家人,出家人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师父只是脾气好。” “师父要是有喜欢的女人我还能忍,是个妖怪我就忍不了了呀!”大师兄愤愤不平。 “冷静冷静,不可能的,师父不是这样的人。”(这里我申明一下,大师兄和师父真的不是cp,你们不要想多了…) 慧圆开始教她一些修炼之法。 “我会的,能教给妖怪的,也不多,你要勤学苦练,才能早日化形。”慧圆嘱咐道。 “好的好的!”梨落嘴上是这么利落地答应道,可像她这种静不下心来的妖怪,修炼不了多久就按捺不住了。 “像你这么修炼,几百年都化不了形!”他看到梨落又在走神,好奇地看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器物。 “不行,我要好好修炼!”她说,可过不了多久,又开始走神。 “哇,我还是再等个几百年吧。”她放弃了。 “你等的了,我可等不了!”慧圆突然说道。 “等不了…什么?”梨落满脸疑惑。 慧圆脸色一僵,说道:“我可教不了你那么久,因为我活不了几百年。人可不像妖怪,寿命如此悠长。” “那那那,那我一定好好修炼。”她认真地说。 可事实当然不是如此了,她气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却还是不断地走神。 慧圆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的出来,梨落已经尽力了。 “你坐好,别动。”他坐在了梨落的对面,“闭上眼睛。” 梨落乖乖地照做了。慧圆伸出手,抓住了梨落的肩膀,然后开始运功。 他竟然将自己的功力传给她了!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脸上已是挂满汗珠。 “好了,你再修炼个几年就能化形了。”他说道,笑得有些勉强。 梨落兴高采烈地走出大殿,却没有注意到一抹斑白悄悄出现在慧圆的两鬓。 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随之而过。 她开始飞速长大,原来的少女在这十年里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当慧圆再一次经过梨树时,她从树上飘落下来,他竟然有些不认得她了。 “我好看吗?”她嬉笑着问道。 “在人里,算很好看的了。”他很认真地回答道。 “我已经可以离开本体了。”她说。 “那恭喜了,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人的都城里看看。”她说,眼中尽是期待。 “那你便去吧,我教你的法术不要忘了,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善人,你要保护好自己。” “知道了。”她摆摆手,蹦蹦跳跳离开了寺院。 那一刻,慧圆感到有什么东西,从他心里流失了。 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慧圆照常经过那棵梨树,驻足片刻,便又离去。 梨花又开了,洁白的花朵在枝头摇曳着,而在这一天,她回来了。 “怎么样?人的都城好玩吗?”他手持念珠,面向佛像盘坐着。 梨落站在门外,回答着:“好玩,但是,那个…”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慧圆和尚,我又要走了,这一次,可能要走很久,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你要去哪?” “我爱上了一个人,他要带着我一起去南方。所以,我是来和你告别了。” 念珠在慧圆手中停下了。 “那,慧圆和尚,我走了。”她说道,没有一丝不舍。 念珠跌落在地,串绳崩断,念珠撒了一地。 他的两鬓,早已花白。他已不复当年的年轻了。可他的心,一直没有变过。 “我修的,又是什么佛?”他双手合十,泪水滴落在身前,一滴一滴。 既然喜欢,又何不早点说出口。 可是,他用十年,来否定自己爱上了一只妖怪。 春去秋来,梨花开了一茬又一茬,还是一样的洁白,一样的美丽,一样的芳香。 可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慧圆大师盘坐在梨树之下,清风卷过,梨树下起了花瓣雨,他睁开眼: “我承认我爱上你了,你回来好不好。” 第33章 李圣灵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李员外坐立不安,一看到有人出来了,便立马起身问道。 “恭喜员外,是个男孩!”接生婆笑逐颜开。 “好!夫人怎么样了?”员外笑得脸上的皱纹团成了一朵菊花。 “夫人也没什么大碍,静养几日就好。” “好啊!好啊!来人啊,摆宴三天,这么大的喜事,我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 “老爷,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管家笑着提醒道。 “对对对,我想想,这孩子呐,我去观音菩萨那求子整整三年啊才怀上的,不如就叫…李圣灵吧!” “好啊,这名字多气派。”一旁的下人都不停地拍着马屁。 于是乎,李圣灵就这么风风光光地出生在这个员外家庭中,满临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乞丐都管饱三天,因此所有人都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任谁都没有想到,二十年后,这个名字竟然名扬天下。 李圣灵慢慢地长大,显示出超出寻常人的天赋,他对炼药似乎格外有兴趣。 “儿子,咱们是经商世家,我就你这么一棵独苗苗,将来还得靠你继承家业啊。”李员外有些不满。 “可是,我对经商没有兴趣。”李圣灵冷漠地回答。 劝说几次无果之后,李员外夫妇也就随他去了。 “当个医师也好,”夫人说道,“咱以后少不了生点病,咱儿子照顾咱也挺好的。” 李员外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只是咱家的基业不知道该怎么传承下去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我们就不要操这个心了,诶对了,要不咱给他找个老师?”夫人又说。 “那就把济民医馆的王大夫请来吧。王大夫的医术精湛,定能把我们孩子给教好。”李员外说道。 谁知王大夫来了不到半日,便提出要离开。 “怎么了王大夫,孩子不好好学吗?我们可以加钱。”夫人有些焦急。 “不是钱的问题啊,夫人,令郎实在是太过聪颖,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王大夫一脸无奈。 “什么?”两夫妇震惊道。 “说实在的,令郎现在的水平已经可以到我们医馆去坐诊了。”王大夫说,赶紧拍拍屁股走人。 李员外赶紧到李圣灵的院子里一瞧,看见李圣灵正在捣鼓着些什么药草。 “爹。”他停下来说道,“我想要一个药鼎。” “那就买呗,爹多的是钱。”李员外毫不犹豫地说。 “那个药鼎,是用钱买不到的。”他顿了顿,“我要自己去拿。” 他离开了家,径直向西而去。 “孩子,我给你找几个护卫吧。”李员外拉住了他。 “不必了,那里他们去不了。”李圣灵回答道。 李员外夫妇开始感到一丝恐惧,这个孩子,似乎完全超脱于常人。你能想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吗? 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李员外派了几个家丁在后面远远跟着。 半个时辰以后,几个家丁却都回来了。 “人呢?”李员外焦急如焚。 “没看住,他进了山,突然就不见了。”一个家丁回答道。 “坏了,不会是个妖怪吧?”李员外慌张起来。 “要不,咱去请个道长来瞧一瞧?”他抓着夫人的手,问道。 “好。” 三日后,李圣灵从西山回来,他怀抱着一个古檀小鼎,其上散发的氤氲灵气甚至肉眼可见。 当踏入家门的那一刻,一个道长拦住了他。 “先天灵鼎?这可不是凡物,你怎么得到的。”道长起了一丝贪念。 “我怎么得到的,关你何事?”李圣灵冷哼一声,“走开。” 道长也不甘示弱,“小子,你怎么这么嚣张,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可就别怪我了。”当他运起法力的那一刻起,他的法力就突然失控了,他感到有极小的力量干扰着他。 “这是———神力!”他恐惧地收回手,连连后退,“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圣灵没有说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走进了院子。 “怎么样,道长?”李员外有些战战兢兢。 “不是妖怪,倒像是神的化身,可神力又如此弱小,看不透。你们——好生款待便是,他应该不会害你们的。”道长思索了一番决定还是不冒这个险。 “先天灵鼎,此等神物,想必背后必是有哪路神仙。” 李圣灵终日将自己关在院子中,用鼎熬制着什么。 待日落西山之时,他走出了院子,将一颗黑中带点绿的丸子递给了李员外:“能治好你的风湿。” “什么?”李员外惊讶地看着手中这颗颜色如此诡异的药丸,有些犹豫。 “吃了吧。”李圣灵重复道。 毕竟是自己儿子,总不会害自己吧,再说道长也说他不会害我们。 这么一想,李员外咬了咬牙,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过了许久他都没感觉有什么异常。 “这,好像没什么用啊!”他站起身来,突然感觉到腿上传来一股热量,暖洋洋的,就像照着和煦的阳光。 “这!”他试着走了两步,“我的风湿,好了!” “这太神奇了!” 李圣灵点了点头,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那天以后他时不时拿出一些药丸,治好了李府上下所有的人。 “公子真是奇人呐。”下人们都赞叹道。 他开始在路边摆摊,只要看过病人,他便回去炼一炉药,待病人服下药丸之后过不了多久就痊愈了。 几个医师感叹其医术的高明,便偷偷雇人拿了其中一颗药丸回来研究。 “没道理啊,他用的这几种药材都是常见的,混合在一起怎么可能会达到这样的效果?这完全不符合药理啊?”医师们不能以中医的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 随着医好的病人越来越多,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各种疑难杂症都往他这儿赶。而他索取的报酬也极少,除去他要求的自备药材以外,只收一人十文钱。 “业界良心啊。”百姓们无不称赞他。 一连过去了半年,没有什么病是他用炼药治不好的,百姓们给他加以“江南药王”的称号。 他二十岁那年,开始游历四方,背着一个大盒子,里面是他的药鼎。 每过一处,便停留几日,医治好前来看病的病人,如此循环,中土被他踏了个便。 他来到了蜀山。 推门而入,迎面就撞到了一个姑娘。 “你这以后也太短了吧?”那个姑娘气恼地看着他。 “哦?你之前见过我?”他十分诧异。 “你是傻了吗?我们刚见过!”那女孩说得理直气壮。 “你是说,还有另一个我?”他感到有一些接近真相了,他自身的真相。他早就觉得自己有些异常,比如脑海中凭空的记忆碎片,比如去寻找药鼎,比如炼药,甚至是成为医师等等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他自以为自己所有的决定都是自己决定的,可他却隐隐觉得自己像是一直在被操控着,往一条早已规划好的路上发展,他以为他有的选择,但其实他从来就没有过选择。 “你是谁?”那女孩突然问道。 他反应过来,赶紧回答道:“在下李圣灵,是名医师。” “那姑娘你呢?” “我啊,我叫钟梦,是个道士哦。”她笑了笑。 李圣灵决定在蜀山脚下开一家药馆,他确信钟梦会给他带来答案。 在一开始几天冷淡的生意以后,他的名气逐渐传播开来,每天的病人络绎不绝,蜀山方圆百里的病人都排着长队来看病,他忙于炼药,也没有时间找钟梦单独谈谈。 终于,他“江南药王”的称号散播到了这一片土地,百姓对他更是崇敬。 “李圣灵!”这天歇业之后,钟梦翻窗进来。 “你真的什么病都能治?”她有些好奇地问。 “不是啊,比如你的病我就治不好。”他回答道。 “我的病!?我得病了?我怎么不知道。”钟梦大吃一惊。 “相反地,你比别人都知道,你的病,名为爱。你在等候一份不可能的爱情。” “你怎么知道?”钟梦目瞪口呆。 “这没什么难的,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告诉我真相。你一定知道关于我的而我又不知道的某些事情。”李圣灵凝视着她的眼睛。 “我…”钟梦犹豫着。 “你可以考虑考虑。” 可他终究没有等到。 当夜,一颗流星划过天边。他还是李圣灵,可他也不再是李圣灵了。 “我是老君,也是李圣灵。” 第34章 兮梦 “你们要记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千万别爱上人类,我狐族凡是爱上人类的,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祖母在临死前,意味深长地和他们说道。 【一】 “哥,你走慢点呀。”兮梦叼着一个沉重的袋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荼后面。 荼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我们必须要在日落前把这个送到西山婆婆那里。”他轻轻衔过兮梦嘴里的袋子,“快点,跟上。” 夕阳下,两只白狐一前一后地奔跑在森林之中。 “西山婆婆,我们来了!”荼无力地瘫在地上。兮梦把两个袋子叼给西山婆婆。 所谓的西山婆婆,其实是一只不知活了多久的蟾蜍精。她只住在西山上唯一一个洞穴中,甚至方圆百里的妖怪都知道有这么一位老前辈住在这里,她竟然可以施展很多人类的法术,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从来都没有出过这个山洞。 “西山婆婆?” “咳咳。”洞穴深处传来了一阵咳嗽声,一个臃肿的身影拄着根黑木杖,一点一点从黑暗中挪动出来。 西山婆婆将整个身子包裹在一块密不透风的绿褐色袍子里,她少有的露出的绿色皮肤上尽是一些可怕的皱褶,干枯的脸上暴突出一双巨大的眼睛,从近处看上去就像诈尸了一般。 她用手中的木丈提起两个袋子,放在脸前闻了闻:“没错,是这个。”(别问我为什么是闻一闻,这个……) “你们俩跟我进来吧。”她慢慢转过身去,又挪动着消失在了黑暗里,两只白狐赶紧跟上。 “你们可知,即使看见了未来,你们也改变不了这注定的结果。”西山婆婆提醒道。 “我们知道。”兮梦快速地回答道。 洞穴里吹过阴森的冷风,走过一个又一个曲折,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点点星光竟然化成实体,从洞顶开口处流入洞穴底端,绚烂星光,将黑暗的洞穴照亮,仿佛置身在梦境之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荼震惊道。 “往生井。”西山婆婆说道。 “可这怎么看都不像一口井啊。”兮梦问道。 “往生井只是个名字而已。”她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堆碎星石,颠了颠,待月光透过洞顶混合着星光流下时,她将星石撒入了往生井中,绚烂星光霎那间连成一片,形成一个光圈,像是一道开启的大门。 “老规矩,进去五分钟,另一袋是我的报酬。”西山婆婆说着,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兮梦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星光中。 荼正欲进去,西山婆婆叫住了他。 “这星石,只出产在须弥山上,你却能拿到这么多,不容易吧。”她叹息着。 “是的,”荼苦涩地笑了笑,“我用掉了七十年的修为才得到这么一点星石,还险些被路过的天兵抓了个正着。” “值得吗?” “只要她想要的,我一定会给她,对于我来说,无论付出什么,都值得。”他说完,冲进了星光里。 “可悲。” 西山婆婆摇摇头,用拐杖挑起了另一个袋子,消失在黑暗里。 【二】 知道荼喜欢兮梦的,大概除了兮梦自己,所有附近的妖怪都知道了。(别问我为什么写兄妹恋……不要在意这么多嘛…意思到了就好…) 祖母被天师杀到重伤,不治身亡。父母早就不知踪影,也只剩下他们两兄妹相依为命。严格的来说,兮梦就是个拖油瓶。有妖怪来抢地盘,荼孤身上去和他们厮打,每一次都伤痕累累。 “别怕,有我保护你呢。”他总是摸摸兮梦的头,对兮梦这么说。 这西丘诺大的地方,失去了祖母的庇佑,经过天师的屠戮,白狐一族竟只剩下他们二人。若不是如此,又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他们从往生井里出来,飞快地离开了西山婆婆的洞穴。 “你看到了什么?”荼问道。 “我看的不是很清楚,反正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她嬉笑着说。 “人?!你忘了祖母说的吗,我白狐一族和人扯上关系的都没什么好下场!”荼说道。 你看的不是很清楚,我可看得非常清楚。荼在心里想着,心情愈发凝重了起来。 “我看到的,真的会成真吗?”他自言自语道,“不可改变的未来…那就是我的结局吗?”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们要努力地修炼!”他斩钉截铁对兮梦说。 “你看到了什么?”兮梦好奇地问。 “我看到——没事,反正就是不努力修炼,将来一定会吃大亏。”他敷衍着。 他低着头,任谁也没有看见他的泪水。 【三】 “哥,你怎么了?”兮梦看见荼浑身是血地回来,连忙跑了过去。 “没什么大碍。碰见了几个弱小的天师,把他们都杀了。”荼看着她关切的目光,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可事情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如果世上的所有的事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天师又来除妖了,他们真的是一天一天在城里闲得没事情干,为了拿那么点赏金,不远百里来西丘除妖回去领赏。 这一片的大妖都被那几个该死的十钱天师除完了,要不然哪轮得到这几个小小的天师耍威风。今天若不是他偷袭得逞,估计都回不来了。 荼愤愤不平地想着。 今天他杀了几个三钱天师,想必日后定会引来更多的麻烦,会有更高等的天师来清剿这一块。 “我们得离开西丘了。”他对兮梦说,“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那我们去哪儿?” “往东百里的垌胥山,是一只大妖的地盘,如今十钱天师几乎都不出世,他那里估计是安全的。” 他拖着负伤之躯又和兮梦奔波了百里。 总算是到了垌胥山,其山脚雾气蒙蒙,看着就令人望而却步。 “就在这儿先休息一下吧。”荼靠在一颗古木边,开始运起功法,治疗身上的伤。 “让我瞧瞧是谁来了。”耳畔响起的声音将荼和兮梦吓了一跳。 “到了我的地盘,也不打声招呼。”荼看清了,这位是这块土地上的大妖,是一只蜥蜴精。 他吐着细长的舌头,摸了摸他的大光头,看见了兮梦,咧嘴一笑:“这位小姑娘真是讨人喜欢,化形以后一定长的不错呢,有没有兴趣来我府中做做客。” “抱歉我们只是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会就走。”察觉到气氛不对的荼萌生了退意。 “我的底盘,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那蜥蜴精露出凶狠的目光,扫过他们兄妹俩。 荼突然出手,将爪子刺向蜥蜴精的脖子。 “快走!”他对兮梦说道。 “小小一只六尾白狐,还以为你能伤的到我吗?”蜥蜴精一爪子将他拍在地上,大跨步向兮梦走去。 “不要,救命啊!”兮梦回身逃跑。 蜥蜴精一个箭步就赶上了,伸出手一抓竟然捞了个空。 兮梦的身影消失不见,他回头望去,那六尾白狐也不见了,只有一根血淋淋的尾巴横在地上发出微弱的白光。 “竟然是幻像,该死的狐狸。”他气恼地骂了几句,消失在雾气里。 “哥,你怎么样?”兮梦拖着荼奔跑着。 “他没有跟上来,你放我下来吧。” 荼的尾根处还不停地流着血。受了大妖的一爪子,他更是动弹不得。 “都是我不好,没想到这里的大妖品行如此恶劣。” “你往东接着走,传闻那里有一座布满阵法的三蒲山,山上有一位修佛的大妖,是一只鹿妖,他性格善良,正直,应该会收留你。” “可再往东,势必会碰见天师啊。我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而且哥哥你怎么办?” “我。”他顿了顿,“我会把我的力量给你。” 兮梦一愣,“哥,不行啊!我…”她的眼角流出泪水。 “我早就知道了这结局。”他勉强地笑着,“西山婆婆说过,看见的,是不可改变的未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说你会爱上一个人,我也不能阻止你,但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忘了,祖母是怎么死的!” 祖母的死,仿佛仍然历历在目。祖母是一只大妖,她抓到了一个来犯的九钱天师,可她不但没有杀他,却还爱上了他。渐渐地,他们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好,他曾夸下海口许诺要陪伴祖母走完余生,可却在祖母深陷入爱河中不可自拔,并且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重创了她,重伤致死。 祖母的死,成就了他,他成为了不可一世的十钱天师。 “梦天机,那个小人!可惜我没办法为祖母报仇了。”荼心想着。 “都是我没用,不好好修炼,现在才是四尾妖狐,不然哥哥就不会有事了。”兮梦哽咽着。 “如果有来世,我真希望你下辈子不是我妹妹。”荼对着兮梦说。 “为…为什么?”兮梦木木地问道。 “那样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爱你了。”他说着,五条尾巴交相呼应,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其中涌出,包裹住了他和兮梦。 “让我再保护你最后一次吧。” 他消失了,白光融入了兮梦身体中,她缓慢地又长出了五条尾巴。 她已是九尾妖狐了,这样的力量,足以让她安全到达三蒲山。 可从今天起,她再也没有亲人了。 第35章 远书 “秦兄,怎么这首曲子让你如此难过?”宋文察觉到秦远书的异常,不禁问道。 “它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哽咽了一下,“那个人曾经最喜欢的便是这首曲子。”秦远书悄然低下了头,任由泪水慢慢从脸颊滑落。 “一个让你难过的人吗?” “一个……曾让我很幸福很幸福的人。” 【一】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婵鬓,美扫蛾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艰难地写下这最后几个字,他轻轻放下了笔。他转身看着她,久久地凝视。 “愿娘子珍重。”他最后一次喊了一声娘子。 她接过这一纸放妻书,最后一次紧紧拥抱住他。 “不要太想我。”他强颜欢笑着。 她轻笑了一下,放开了他。 “你要记得少饮酒。”她最后一次叮嘱道,背起收拾好行囊,自此便离开了这个家。 “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他自语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来都不知晓。 她在的时候,这诺大的房子都觉得如此狭小,可她离去,只带走了她自己,这房子却变得空空如也。 “她走了呀!”即使他不断地提醒自己,可他却总是忘记。 她爱吃桂花糕,每次路过时,仍会不自觉地买一些,买了以后才意识到,这桂花糕,从今以后却只能自己吃了。 “秦公子,来喝两杯吧。”玉凤楼的姑娘们迎了上来。若是前几日他定会奉邀上去喝两杯,喝到大醉再归家。 今日他推开伸来的手,自顾自地接着走。 “秦兄,何必呢?女人嘛,再找,就是了。”朋友好心劝他道。 他不理,寻来梯子,躺在房顶上,仰望着天空,回忆着。 他很早就喜欢上她了,早到他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可他也很早就知道她不喜欢他。 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名为燕山,入伍去了战场。她曾许诺等他三年,可边疆外敌来犯,战事连连,寻不见归期有望。 三年又三年,她能等,可时间不能,父母愁心她的婚事,最后她选择了他。 秦远书也明白,他只是她无奈的选择。 成婚那天,他请来了他的朋友们捧场,装饰了八里红街,用八抬大轿的仪仗将她娶进门。 婚礼上大家都笑得很开心,她的笑也还算逼真。 他自以为能用真心打动她,所以竭尽全力地对她好,可也只是换来不冷不热的回应。 她仍挂念着他,那个身在战场的男人。尽管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她依然坚信着他没有死。 “或许他死了呢?”在一次吃饭的时候,秦远书开口说道。 “他不会死的。”她扔下筷子,出去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秋凉的夜晚。 院中他为她植下的桂树已然开花了,星星点点,点缀其中。她站在其下,月光透过缝隙映照在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美丽动人。 夜风透过墙,吹得桂树沙沙作响。 她一直看着战场的方向,烛光下,她的两行清泪闪烁着微光。 秦远书从梦中醒来,却听见她在梦中仍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也知道,每晚她都为战场上的那个男人祈祷,祈祷他能避开刀枪熙攘。 “假如她把对他的爱分一点给我就好了,哪怕一点点也行。”他乞求着。 可有些缘分是注定的,怎么努力也没办法。 要说没有美好的回忆吗?那还是有的。 她为他做的任何一点点小事都显得如此弥足珍贵。 她在他的衣服绣了一朵花,尽管看上去有些别扭,可那是她唯一一次为他刺绣。 她曾去书馆为他送过伞,当看到她的身影出现时,他真的很开心,即使下一刻就会死去也没关系。 她陪他一起散步,一起赏月,一起诵诗。他觉得,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他们成婚五年,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可他不在乎,只要她不愿意的事,他从不要求她去做,因为他是那么地爱她。 【二】 月出了,和记忆中的那晚渐渐重叠。他低头望去,桂树还在原地摇曳,可树下再也没有她了。 记忆中的她,自成婚后就没怎么笑过。他不想她难过,所以他常常弄出一些小惊喜。 “娘子,我今天给你带了桂花糕。”他将伞一收靠在门边,提着木盒向里走去,将木盒置于她的手边。 她转过头,打开木盒,往里一探,拿出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还是熟悉的味道。 半晌,当她再一次把手探入时,却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物。 “这是?”她掏了出来,竟是个温润细腻的玉镯。 “好看吗?我特地为你挑的。”秦远书搂住了她。 秦远书为她将玉镯戴上了左手,碧绿的玉镯衬托着她的手显得更加好看。 她愣住了。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她说道,泪水在那一刻终于决堤了。 “因为我爱你啊,我一直都很爱你。”秦远书说着,眼角也湿润了。 “可你明明知道的啊,我喜欢的人不是你!”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啊,可是这不影响我爱你啊。我爱你,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秦远书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她终于紧紧抱住了他,这是他们第一次她主动的拥抱。 自那以后,她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微小的改变。 可就是这么一小点的改变,对于秦远书来说,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她每天在他任教回来时,都会做好一桌饭菜,都是些他爱吃的,这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他们一起去赏灯,她像个孩子一样东张西望,但只要是她喜欢的,秦远书毫不吝啬地给她买。 赏灯大会结束后还有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他们提着灯笼沿着小路,漫步到了城东的唯一一座山顶上,肩并肩坐着看漫天烟火。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烟火映照着她,看上去就像个仙女。他多希望那就是永远。 她想学抚琴,小时没有学过,他便手把手地教她,她笑得很开心,似乎那片阴霾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觉得真的很幸福,所有事情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这么多年的努力,似乎有了些成果。 可快乐是容易的,因为短暂逗留。 在他自以为能与她就这样白头的时候,战争结束了,战场上的他回来了。 他早已褪去年少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他成为了将军,骑着马凯旋故里,大街上张灯结彩欢迎他的归来。 一切建立好的幻想此时都已分崩离析。他只是个书生,又怎么比得上这功勋赫赫的大将军。 她开始变得茶饭不思,终日惶惶。 果然她还是那么地爱着他。过了整整十一年,她还是爱着他。 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她等了整整十一年却仍然爱的如此深沉? 凭什么? 他的努力似乎就像个笑话。(本书三大原则之一,好像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再怎么努力,也许她会感动,但她绝不会喜欢上你。生活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他开始借酒消愁,不会喝酒的他总是喝几杯就醉了,这样也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那么难过。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每天都以泪洗面,看到她这般模样,他终于是开口了: “你去找他吧,我放你走。” 她一愣。 “我不想让你难过,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是吗?”他苦涩地挤出一丝笑容。 窗户打开,过堂风习习掠过,浮动着她的发丝,他还记得,他喜欢上她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沉默不语,为他研着墨,墨碇在砚台上缓慢地摩擦着。 这墨碇研墨的声音平日里再熟悉不过,可今日听起来却声声刺耳。 他提起笔,蘸了蘸墨,犹豫了片刻,落下了第一笔。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 十一年,一个人要多爱一个人才愿意等上十一年? 可一个人又要多爱一个人才愿意放她走? 她对他,更多的是愧疚吧。 可愧疚又能改变什么呢? 他的思绪被雷声打断了,天边乌云密布,眼看着就快下雨了。 她应该过的还好吧? 第36章 燕山 “秦大人!秦大人!”一个小吏慌里慌张地跑了过来。 “秦大人!边关告急!”他递出一封信。 秦远书一把接过,扫了几眼,顿时变了脸色。 “西域这帮异族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我要去面见圣上!” 他“嚯”地起身,飞快换好礼服直奔皇宫。 “秦大人这体格,可完全不像是个花甲之年的人呐。”侍郎感慨道。 “可不是嘛,每天处理这么多事我这个年轻人都嫌累。不过呀,为何秦大人至今未婚?” “这个啊,听说秦大人曾经非常喜欢过一个女子,只是后来…” “参见圣上!臣有要事禀报。”他慌忙进了大殿,给皇上行了个礼。 “爱卿平身,此来何事?” “西域部落来犯,边疆告急,陛下诚宜尽快出兵。”他上前两步,将奏折和信递给公公。 皇上飞快地扫了几眼,龙颜大怒:“西域这群异族真是给脸不要脸,他们提出的和谈,朕勉为其难地同意了,现在他们又挑起战事,是在打朕的脸吗!” “陛下息怒,西域异族不知好歹,我们就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爱卿说的有理,离西域最近的驻地是哪位将军?” 秦远书面色一僵:“当是燕山将军。” “燕山将军,他可是战功赫赫啊,当年西域平乱的就是他吧,派他去一定没问题的。” “陛下所言极是。”秦远书低头言道,“只是燕山将军年事已高,恐怕不妥。” “那让他打完这仗,就调回皇城这边,好好享受一下余生。”皇上说道。 “这…燕山将军他也是已过花甲,此去边疆,恐怕身体吃不消啊。” “诶,古有廉颇老将还不是那么大岁数还是驰骋沙场吗?” “可是…” “好了,别说了,就这样吧。” “那臣…告退了。”秦远书面色凝重地退下了。 圣旨很快就发了下去。燕山大军开拔赴往边疆。 西域异族来势汹汹,几万铁骑横行无阻。 燕山大军一到越城,便开始就地布置阵地,挖坑做陷阱,绊马索等等。 西域大军渐渐逼近,遥远望见燕山大旗,竟停止了进军。 “将军好威风,仅仅是一个名号就让敌人不敢进攻。”副将恭维道。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燕山面色凝重,“如此谨慎,怕是对面的主将也不是以往的那些废柴。” “通知将士们,不要贸然有所动作,敌不动我不动。” “是,将军。” 而此时的另一边。 “大帅,是那个燕山。” “燕山,几十年前打败了我父亲,这笔账,我可得好好地讨回来。”大帅冷哼一声,“他的战术,又是那几种老掉牙的吧,我看啊,前面那片土地上应该遍布陷阱,木刺,绊马索。他也想不出什么新招来。” “大帅英明!只是我们该如何突破这道防线呢?我们此次作战主要部队是骑兵啊,这样的防线我们的骑兵根本过不去啊。即使过得去牺牲也很大。” “谁说我们一定就得正面进攻了。别忘了,后面的庆城的节度使可是我们的人”大帅笑道,“待我们破城,给我抓住燕山这老头子,我要让他知道,曾经他给我父亲的羞辱,我要百倍奉还!” 当夜,一支西域铁骑从后方突袭,燕山大军完全没有防备,营地遭袭,死伤大半。 “这支军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燕山连忙拿起大刀冲出营帐。 “庆城方向!”副官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后方我们布防极少,再加上是骑兵突袭,我们损失惨重。” “该死的泉希,竟然投靠外敌!”燕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召集将士,尽量聚集,往西边退。” “可是西边就是西域大军啊!” “他们既然选择从我们后方切入,那么正面战场反而不会有太多的兵力。快传令,不然来不及了。”他大喝着。 “你说的没错,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老头!”一群骑兵将燕山团团保卫。几个侍卫赶忙抽出剑挡在燕山身前。 “将军,我们杀出去。” “别妄想了,就凭你们这点人,能做什么呀,这老头都六十好几了,能干啥呀。抓住他,大帅要活的。” 这群骑兵渐渐逼近,燕山拔刀大喝:“我燕山可以战死,但决不能被俘虏!” 他迎上了骑兵,低头横扫,用刀背打折了马腿,再挥起一刀轻松斩下了敌首。 “来啊!”他势如破竹,带着最后几个侍卫一路杀了出去。 “这燕山都六十好几,还这么能打!”剩下的骑兵都产生了退意。 “废物一群!”骑兵分成两列,一个手持长刀男人驱马上前。 “大帅!”骑兵们恭敬地行礼。 “你就是西域大帅!”燕山用刀一指,“可敢下马一战!” “聒噪,我最讨厌别人用刀指着我了!”大帅厌恶地看着他。 “我突然不想要活的了,杀了吧!” 骑兵们整齐地从背后拿出手弩,指着燕山。 “射!” 几名侍卫抵死挡在了燕山身前。 “将军快走!” “一群傻子,你们以为他能跑得掉?” 几个侍卫被射成了马蜂窝。 “好了,没有闲杂人等了,燕山,你可有兴趣投降于我,我可以封你副将。” “休想!”燕山怒目而视。 “没人会知道的,”他冷冷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骑兵们都不寒而栗。“大唐的人都会以为你死了。” “我说了,休想!”他将刀身向前一横,冲刺向大帅。 “射死他!”大帅最后说了一声。 … “什么!燕山将军战死了?!大军全军覆没!”秦远书拍案而立,“怎么会这样!” “庆城节度使叛变,使得西域骑兵从庆城借道,直袭越城后方。燕山将军的大军死伤惨重。之后西域骑兵派人包围了将军,将士们得不到统一的指挥,最终被西域骑兵分割围剿。” “该死的泉希,身为大唐节度使,竟然勾结西域异族!”他的心倏的一凉,“燕山战死,那她!” 他飞速进宫禀报了这件事,皇上思索了许久,又下令让附近的三个将军联合行动,清剿泉希节度使和西域的平乱。 当他从宫中归来时,却见她就站在府邸门口。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他走上前去。一个巴掌迎面而来。 “啪!” “秦远书,你为什么要让燕山去!”她愤怒地盯着他,“你为何让他去送死!” “原来当初你放我走不甘心是吗!在这个时候才来报复!”她对秦远书拳打脚踢,“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他沉默不语,脸色似乎别有含义。 “你听好,我与你,恩断义绝,不共戴天!”她说着,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深深插进他的心里。 她离去了。这次,应该是永远了。那些美好的回忆突然又闪过了,一段一段,支离破碎。 “大人,您为何不解释清楚啊!明明是圣上要求的,您也极力反对了,只是…”侍郎一边问道,一边赶紧唤来下人去寻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我如果解释清楚了,她那么爱燕山,必然不会独活。”他长叹一声,看上去像是忽然苍老了十几岁,“不如就让她一直恨着我吧,恨着我,她才能有决心活下去。” 不求她能幸福快乐,只求她能平平安安过完余生。 第37章 叶华 那时的池慕,还只是个小仙。 她作为太上老君的阍官,就是看个药园子的,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做,无非就是给药草浇浇灵液,处理杂草罢了。 老君的药园不远处有一个棋盘,每天总有两个仙君在那儿下棋。时间久了,她也渐渐通过偷听他们的谈话了解了那两个仙君。 其中一个唤为叶华,另一个名为离夜,两人像是相识已久。 每天偷听他们的对话是池慕唯一的乐趣。 “那边的那个!”离夜突然开口了。 池慕一惊,慌忙向药园的方向跑。 “不用躲了,你以为躲在树后面我们就发现不了吗?想看就过来看吧。”叶华说道。 她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叶华仙君对她一笑。那一笑,在她眼里,似乎夺去了世间万物的光辉,停格在她的记忆中。 也就是那个笑容,她自此不能忘怀。 从那一瞬间开始,她就爱上他了,难以自拔。 “傻笑什么?”离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幻想。 她尴尬地捂住了脸。 “这姑娘…”离夜说,“不用这么拘束,你随意一点就好了。仙君又不会吃人的。” “那我能每天来看你们下棋吗?”她弱弱地问。 “可以啊。”离夜赶在叶华反应过来之前说道。 叶华皱了皱眉头,正想开口说什么。 “没事的,我们下我们的棋就好了。”离夜笑笑。 叶华从那一刻也明白了,离夜喜欢上这个小仙了。 “这样也好,”他心中暗想着,“离夜孤单的太久了,若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或许会好受许多。” 离夜手中的棋子似乎都开始随意了起来,频频失误。叶华清楚离夜的心早已不在这棋盘上了。 待他们离开时,叶华不禁问道:“你怎么,对一个小仙这么感兴趣,这可不像是你啊,我记得之前紫桦仙子追求你的时候,你也是不冷不热的拒绝了呀。” “你不懂,她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命中注定,突然出现的这种感觉,我得去问问修,反正他能看见未来。”离夜有些兴奋地说。 “修不能告诉你太多的,不然他也会被时间链反锁,永远地迷失在时间间隙里。”叶华说道。 “我知道,我只要一个肯定的答复就够了。诶,修!”他突然看到了远处的修,手持公文,似乎有要事。 “离夜。”修停下了脚步,打了声招呼。 “修,快帮我看看,我的姻缘是不是到了!” 修无奈地点点头,窥探起他的未来。 许久,他的双眸恢复正常。 “怎么样?” “唔…”修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只能说,她有喜欢的人了,但不是你。” “啊?那是谁?”离夜心中一凉。 “不能说,但是你认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修面色古怪地飞快应付了几句,向上一重天飞去。 “唉…”离夜有些感慨。 叶华拍拍他的肩,“别这么丧气嘛,修说她有喜欢的人,意思就是没在一起,那你不就还有机会吗?” “是啊!多少仙子追求我我都没有答应,这个小小的小仙怎么会搞不定呢!”离夜打起精神。 “这就对了嘛,为兄支持你!放手去追吧!”叶华说道。 “好,我就不信她…诶,她叫什么名来着?” “你…”叶华无语地僵笑着。 “我们是不是忘了问了。”离夜这才想起来。 “是呀!”叶华转为苦笑。 “算了,明天再去问吧。” 瞧见他这已沦陷的眼神,叶华不由得大笑了几声。 第二日,他们照例去那边下棋。不过也是装装样子罢了,离夜哪还有什么心思下棋啊!他的目光一直偷瞄着一旁的池慕。 而叶华也略微看了池慕几眼,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华看得一清二楚,池慕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糟糕,”他心中暗道,“我不会就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吧!” 他又仔细确认了几遍,果然没错,每当他把目光移过去的时候,她都会笑一下。 “该死!这事儿都能被我碰上!”他偷偷看了离夜几眼,欲言又止。 傍晚,他找到修,开门见山地问道: “池慕喜欢的人,是不是我?” “我不能说。”修回答着。 “你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了。” 修点点头。 “完了。”叶华心中一凉,“那离夜他还有机会吗?” 修摇摇头。 “长得帅也是种罪过啊。”叶华心想,盘算着该如何向离夜开口。 叶华正欲离去,修却拉住了他。 “最近会有事儿发生,无论你听到什么,或者有什么传闻,切记不可有所动作!”修极为认真地说道。 “怎么了?” “我不能说。这件事牵扯的东西太多了。都是你无法触碰的存在。”修回答道。 “我知道了。”叶华点点头。 可真当消息传到了他这里,他却坐不住了。 传闻星海深处有巨大的秘密,所有死去的神的秘密都在那里! “娘!”叶华淡定不了了,“我要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他一路穿破封锁前往星海,刚到了内海边缘,他就被修拦住了。 “别再往前了!”修阻止道。 “为什么!我娘当初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他不依不饶。 “可知道真相你就会死!”修的语气十分硬气。 “谁能杀我!我可是战神!” “如果是昊天呢!” 叶华突然愣住,“昊天!” “别在往前了,不然你必死无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不!不找到真相我是不会回去的!”叶华下定决心。 “不要!昊天会杀了你的!他不是表面上的那样的人,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死了!” 叶华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我娘她知道了真相?” “没错。” “她是被昊天杀死的?” 修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好一个情真意切的兄弟情。修,怎么感觉你对你亲兄弟罗和藏都没有这么上心呢?”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 “昊天大帝!” “修,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都走到这里了,他本来也就没有活路了。”此时的昊天看上去分外狰狞,完全不是平日里威严的样子。 “既然他不肯说,那我来告诉你好了,看到这漫天星海了吗?你以为这些星核是怎么来的?我从天外抓来的吗?这里所有的星核,都是用神仙的骨肉炼制而成的。每一颗都是,其中也包括你娘。”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在布置一套阵法,一套足以守卫整个神界甚至人界的阵法,若是我成功了,我们甚至不用再担心天外生物!这难道不好吗?看看你,这么主动,是想为我的伟大事业做出一份贡献吗?” “你疯了!他们可是你的族人!”叶华惊道。 “那又怎样,你觉得他们还把我当做他们的族人吗?他们畏惧我,只因我的外表看上去像个怪物!凭什么!我是为这个种族才牺牲了自己!凭什么把我当做怪物!这都是他们的报应!他们应得的惩罚!” “你简直不可理喻!” “随你怎么说吧,你也要变成星核了!”昊天伸出了手,哦不,那已经不能称作手了,应该叫爪子,对着叶华轻轻一抓,叶华便被吸到了他的手心。 “至于你嘛,修,你是三生石的一部分,不可或缺啊!那么你就去人间轮回十世吧!去好好想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好好工作,管好你分内的事儿!” 第38章 僮(上) “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我们没有能力救你娘,你还是回去吧。”木之部落的族长无奈地说。 可僮还是不走。 “你也知道,这深渊里物资缺乏,能用的药材实在是有限。我们真是没有办法?你能明白吗?我们魔族每年有那么多人病死,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需要什么药材?” “你想去人界拿?”他有些震惊,“被天兵发现就是死路一条!那些药材,在我们魔族统治的时候,都是随处可见的普通药材,可到了人族统治的时候,却都变成了天材地宝,生长在极为危险的地方,即使这样你还要去吗?” “需要什么药材!”僮的目光如此坚定。 “好吧。”族长想了想,写了些什么在一个木片上。 “只要找到这些药材,我娘就有救吗?”僮问。 “是。” 【一】 “哥,我不想干了,这差事也太累了!一天到晚都有活干,什么时候才有休假!” “能不干吗!当初是你答应地藏王菩萨来干无常这差事的,还能反悔?” “那我当时不是为了救你吗?你说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没给我找个嫂子啥的。” “咳咳,这种事,随缘吧…” “你们知道哪里可以找到这几种草药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哦,我看看…”弟弟转过头,看到是个穿地破破烂烂的小姑娘,拿着块木牌高举着。 “小姑娘你怎么三更半夜在这儿啊?” “这什么字啊?看不懂诶,哥你来看看…哥?”弟弟突然被哥哥往后一拉。 “咋了?”弟弟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你看她的眼睛。” 僮的眼睛即使在黑暗的环境中仍然发出微弱的紫光。这是魔族自古就遗传下来的。 “紫目!她是魔族!”弟弟从背后掏出哭丧棒法器,指着她。 “哥,我们要不要去禀报上级?” “先看看情况,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哥哥沉吟道。 “你来人界做什么?”哥哥突然厉声问道。 “我~”僮显然被吓得不轻,眼泪汪汪。 “哥,我们是不是吓到她了?感觉魔族没有传说中描述的那么可怕呀。”弟弟默默的把哭丧棒架到背后。 “你来这儿干什么呀?”弟弟柔声问道。 “我…我来给我娘找一点药材,我娘病了,族长说,只有这些药材能救她。” “真惨啊——”两兄弟唏嘘着,“哪像我们的娘,一个照面就被山贼砍死了。” 明明是你们更惨好不好! “好吧好吧,我来看看是些什么药材。”悲惨遭遇让他们暂时忘记了她是魔族这个事实。 于是两兄弟在木牌前沉默了很久。 “你们…是不是不识字啊?没关系的哦,我们那也有很多孩子不识字的,我来教你们。” 哥哥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 “这几个字是幽冥花,呐,这个是幽字,然后呢,那个…” “等等,不用教了,你就告诉我们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就行。” “好吧。”僮撅撅嘴,对于这种不好学的人她没什么好感,“幽冥花,千年白莲,莹草…”她一口气报出十几种药材。 “这…都是啥玩意儿?”弟弟满脸懵逼。 “完全没听说过啊!” “会不会是魔族对于那些药材的称谓和我们不一样?” “你知道那些药材的样子吗?” “我只知道幽冥花长在黄泉畔,什么样子就不知道了。” “黄泉畔?彼岸花?” 经过各种推测,总算是把这木牌上的药材凑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药材,都不好取啊。” “要取彼岸花,就要找摆渡人。那个老头子也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这倒是给点钱就好了。” “倒是其他几样药材不好找。” “总之,你先跟着我们吧。先去拿彼岸花,剩下的我们会帮你找的。” “谢谢哥哥们!” “哥,”弟弟凑到哥哥耳畔低声地说:“她长得,好像姐姐啊。” “我早就发现了。” “她的眼睛怎么办?肯定会被发现的。” 哥哥思索了片刻,“只能让她装成瞎子了,希望能蒙混过关。” 他取出一块布条,对着她说:“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委屈你装成瞎子了。” 僮接过布条毫不犹豫地绑上了。 “你不怕我们抓你去领赏?” “啊?”僮的小脸十分诧异,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哥哥叹了口气:“人间处处都是恶人,你要对任何人都有警惕之心。” “那…你们会伤害我吗?” “我们不会,不代表别人不会。” 他蹲下身,背起了僮。 “走吧。” 【二】 无边的黑暗悬崖边上孤零零地停了一艘船。 船头那个黑袍人提着灯笼静静地等候着他们。 黑白无常跳上船,哥哥首先感叹了一句:“你这个蜡烛,烛光也太暗了点,非常影响乘坐体验啊!” “黑无常大人说的有理,只是我们这边的经费不足,实在是无能为力呀,您看我们都穷成这样了,要不您稍微再补助一点。” 哥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破了个洞的纸灯笼,连顶棚都塌了一半的小木船,锈迹斑斑的铁桨。 这也太…寒酸了。 “话说你这差事不是经常捞油水的吗?咋会缺钱缺成这样。”弟弟不禁问道。 “你以为我捞的这油水都能进我自己的腰包吗?如果是那样我早就飞黄腾达了。哪还能在这?” “这…” “两位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送我们去那边,这是你的报酬。”哥哥递上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黑袍人颠了颠手里的袋子,“不少啊,这可是你们好几个月的薪水吧?你们去那边干什么?不直接去地府吗?” “问那么多干嘛?你不是向来收钱不问事的吗?”哥哥冷哼一声。 “大人所言极是。”黑袍人轻声笑笑。 “大人背后的是?”他突然问道。 僮紧紧把头缩在哥哥的背后。 两兄弟面色一僵,“不该问的别问!” 黑袍人不再言语,拎起他那把使用多年的铁桨,喃喃自语道:“是时候去换个竹竿了。” 木舟在一片黑暗中不断地前行着,只有一个灯笼在船头不断地摇晃着,发出微弱的光,似乎在指引着方向。 突然一个急转弯,一条奔腾的黄河映入眼帘。 “各位乘客!黄泉到了。” “这里就是?”僮有些好奇地问。 “黄泉离人间最近的地方。人界的灵魂会从那里被鬼差带着,通过另一位摆渡人带进阴间。” “那是!”河的那边,是漫山遍野的红,红的如此泛滥而又绚丽。 “那就是彼岸花了。”黑袍人说道,“你们,就是为这彼岸花而来的吧?好心提醒一句,这彼岸花可是带有剧毒。” “我们当然知道。” “是和这个小姑娘有关吧?” “你能不能闭嘴!”弟弟又扔过一个钱袋子。 黑袍人飞快接过,安静了下来。 黑袍人慢慢地将船靠岸,弟弟下船,小心地采了两朵彼岸花装进了一个木盒中。可即便放在盒子中,仍有红光从木盒的缝隙中溢出。 木舟渐渐远去,待两兄弟带着女孩消失在了悬崖边。黑袍人收起了船桨,陷入了沉思。 “这个小姑娘,似乎——不是人族啊…”黑袍人自言自语。 第39章 僮(下) “哥,她会不会就是我们姐姐的转世?” “转世要是能转到魔族去,我们还用得着花那么大力气提防魔族吗?” “那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帮她,抓了她必定是大功一件。说不定我们就直接升判官,当个公务员,不用在外面跑业务了,还有稳定的薪水,哪像我们现在累死累活就为了那一点提成。” 他们同时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熟睡中的僮,小小的脸深深地埋在哥哥的袍子里。 “她的眼神…”哥哥回想起初见她的那一天,她眼中的某些东西触动了他。 那是悲伤吗,还是什么?他问自己,他也不清楚那是什么。 “总之还差最后一样药材了,凑凑齐把她送回去了事。” “千年白莲——天山雪莲!”两兄弟对视一眼,尽是凝重。 这天山雪莲可不是现在市面上卖的那些,真正的天山哪是凡人能登得上的,实力得到地仙境界才有资格上去一探。 若仅仅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凭两兄弟的实力上去绰绰有余,但是天山雪莲可不是那么好得的,天山的看守者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其旁待其千年一熟,一部分上供天庭,剩下的留与自己炼药,传闻用雪莲炼制的丹药凡人只需一颗便可成就地仙。地仙以上,大罗金仙以下的仙人只需要服用一颗便可以提升一个大阶位。如此大的功效,哪个修仙者不心动。无奈看守者早已是大罗金仙,这么多年了,打主意的人不少,也没有人成功过。 “这根本不可能拿的到啊!凭我们的实力,估计连见都见不到。” “听那女孩的话,在魔族统治的时候,这些天材地宝都是很常见的,但怎么不见得他们的实力有多强?最后还不是被我们打到深渊里。” “我们的体质和他们不一样,或许对他们来说,这些灵草的功效不大。” “天山,我们还去吗?这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去。”哥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得不到的话,我们对她也有个交代。” “这天山在哪啊?前面那座山没什么特别的啊?” “你可知道为何地仙以下的人是入不了这天山的吗?”哥哥背着僮,停下了脚步。 “为何?” “因为这天山,不是实际存在的。”哥哥一笑,“我也是从平等王那里听说的。到了天山前,要寻到一片湖水。” “眼前不就是吗?”弟弟一指面前这片一望无际的湖水。 “你看湖中。” 弟弟低头看去,却见得湖中的倒影隐约有些不同,似乎有很多灵缊环绕在四周。 “难道?” “不错,真正的天山,就在这倒影之中。” “这!”弟弟震惊道,“我们该如何进入?” “日落时分,待水中太阳的倒影与天上的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太阳时,通往其中的道路会短暂开启。回来也是一样,等明天日出时再出来,不过若是在里面超过一天,就必须待满七年才能再出来了。所以我们动作要快,一天内拿到就走。” “可最大的问题不是我们该怎么拿到吗?天山看守者的实力你又不是不清楚,一个巴掌都不用就能拍死我们。”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你知道当今的天山看守者为何永远不能跨出天山一步吗?” “为何?难道不是因为要看守天山吗?” “与其说天山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圣地,倒不如说天山是一个坚不可破的牢笼,因为这天山看守者,就是一个魔族!美曰其名是个看守者看护天山,其实就是个囚犯,还必须得帮天庭种植各种灵草。” “这…”弟弟沉默了。 “太阳快下山了,准备一下吧。” 水天交融的那一刻,他们进入了天山。 和湖中看到的倒影有些不同,天山更像是一座浮在空中的岛屿,岛的四周,浓密的云雾完全遮盖了视线,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云雾后面,有什么东西。”僮突然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们动作快一点,找到看守者,告诉他僮的身份,然后赶紧离开。” 他们飞快地向天山顶进发,不过刚到半山腰,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挡住了。 “来者止步。” “魔族前辈,我们这也有一位魔族,我们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 那股阻挡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上来吧。” 花了三个时辰,他们才踏足山巅。 山巅之处,矗立着一块石碑,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其上。 “这…!”三人都震惊了。 一个佝偻的身影被钉在石碑上,每一寸肌肤都有铁钉穿过,血液早已凝固,将石碑染成了红色,一圈圈符文从石碑上溢出,环绕在他的身上。 “他还活着吗?” 那人缓缓抬起头,看着僮。 “我们的族人,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好,深渊里什么都缺,生存已是一件极为不易的事了。”僮回答道。 “神族!”那人冷哼一声。 “前辈,我们来是为了求一株雪莲,用以救活她娘。” “可是如此?”那人对着僮问道。 “确实是如此,我娘病了,木之部落的族长说只有这些药材才能救她,这两个哥哥帮了我很多,如今就差这最后一味药了。” “哼,若是在我们魔族统治的时代,这种药材满地都是,要不是这帮自私的神族抽取了天地灵气注入三十三重天,供自己享用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雪莲就在后面,你们采了就快走吧,这里太危险。” “有何危险,可是源于那云雾之后?” “你们可知我为何被囚禁在这儿?仅仅是因为我是魔族吗?” “既然你们想知道真相,我就让你们看看吧。” 他闭上了眼,身上的符文飞快的转动着。 “我不是被囚禁了,而是作为一道封印,他们为我灌注真神之血,就是为了加固这层封印。” “什么封印?” 云雾渐渐褪去,一层薄薄的膜显现出来,而在膜的那边,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巨大肉色触手,正在不停地蠕动着。 “它们是什么鬼东西!?” “那就是天外生物,不过不是它们,而是它。这么多的触手都来自同一个生物。而我就是这层封印,封印了这颗星球。” “天外生物?” “对,连天庭战力第一的昊天都完全不敢和它硬碰硬,只能用这层封印阻挡着它。” “这么可怕。那若是它进来?” “这颗星球便不复存在。” “既然它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凭借昊天的力量怎么可能布下能阻挡它的封印?” “没错,凭他的实力的确不行,但是,我的身后,可不是块石碑那么简单,它是神的一块碎骨。” “神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研究,它的生命层次远远超过了我们所有人。” “哥,雪莲拿到了。” “你们快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不等他们回话,一道白色的光芒包裹住他们,待光芒散去,已是在湖畔了。 “怎么样?你放我进来,我帮你灭了神族。”一个声音透过薄膜传到里面。 “别痴心妄想了,我不相信你。” “总有一天,你会答应的,我有的是时间。” “我们就送到这儿了,你自己回去吧,深渊我们也不好进去。” “谢谢大哥哥们。”僮拥抱了兄弟二人,然后飞速跃进深渊。 “也不知道我们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啊。说不定将来魔族也会有翻身的一天。” 第40章 地府毁灭 天庭久攻不下。 魔族众人的猜想得到了证实,昊天的力量逐渐微弱,若是能一直僵持下去,最后的赢家必定是魔族。 可他们也知道,还有一个势力没有参与这场战争,那就是天庭分裂出去的地府。 天庭有所不知的事,负责告知三界的火德星君,正是他们派去多年的卧底。更可笑的是,地府负责联络天庭的是升官如坐火箭的魔族大东。 地府照常运作,每年由大东汇报一次给天庭,以至于这么多年地府竟没有察觉到这场战争。 随着战争的僵持,地府还是逐渐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魔族按捺不住了,必须抢先对地府动手。 “没有时间了,现在正处在休战期间,正是个动手的好时机。我们把一部分军队留在这儿迷惑天庭,僮,你带着主力去剿灭地府,大东会充当内应帮助你的。” “白鸢姐,能不能让别人来做这件事?”僮有些犹豫。 “你已经是个成年魔族了,不要总想着推脱,地府的实力远远不如天庭,这是我给你争取的立功的大好机会,你难道想让给别人?” 两个人影却一直摇曳在僮的脑海中。 “杀了所有人,一个都别剩下!”白鸢最后说道。 不到半日,魔族大军兵临地府,在大东的帮助下,绝对的实力碾压让魔族大军势如破竹攻入大殿。十方大殿尽毁,海水倒灌,与黄泉交汇。十殿阎罗代领着最后的有生力量做着抵抗。 但是僮最不想遇见的场景还是遇见了。 两个刺客从僮后的阴暗处浮现,一把短剑抵在僮的脖颈,却没有再刺入半分。 “是你!”哥哥僵住了,尽管眼前的人样貌大变,可这双眼他到死也忘记不了。没想到昔日帮助过的魔族少女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坐上了将领的宝座,率领着魔族大军横扫地府。 “怎么会是你!”两人愣在原地,周围早已被魔族团团围住。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手上的匕首似乎重于泰山,难以刺入半分。 远处的十殿阎罗眼看着就快撑不住了,撑起的法阵忽明忽暗,眼看着是时候做一个选择了。 “都住手!谁要是在动一下,我就杀了她!”哥哥挟持住僮,对着周围的魔族喊道。 可出乎意料的是,周围的魔族却露出一副鄙视的笑容。 “僮大人,您还在犹豫什么?”一个魔族提醒道。 僮脸色一沉,一把抓住握住匕首的手,用力一个过肩摔将哥哥甩了出去。两兄弟不知道的是,魔族的地位可是按实力划分的,地位越高的人,实力自然越强。 “抓住他们,别杀了,我留着还有用。” “僮大人,王的旨意可是杀了所有人。” “照我说的去做,出了事我担着。” 两兄弟被捆地严严实实扔在了僮的面前。 “若是当年我们没有帮你,结果会不一样吗?”弟弟看着远处不断战死的熟悉面孔。 “也只是换一个人来这里做同样的事罢了。”僮回答着。 “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当年我魔族被人族赶尽杀绝的时候,我们也问过一样的问题。” “人族?”两兄弟有些诧异,“人族哪来的这么强的力量?” “那时候的人族,现在自称为神族。” “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了,这片天地,本是魔族的…”僮娓娓道来。 而此时,在须弥山脚下,刚离开山顶的修转身撞见了地藏王菩萨。 “菩萨,您怎么了?” 此时的地藏王菩萨缺了一条腿,血液不断渗出,他面无血色,气息奄奄,似乎下一刻就要逝去。其乘坐的谛听也是伤痕累累,不断发出哀嚎。 “冥!魔族突袭地府,估计地府是守不住了,快将此事禀告天庭!” “我刚从须弥山回来,天庭也正在和魔族大战。” “如此看来,魔族怕是蓄谋已久。” “可让我奇怪的是,天兵说天庭与魔族的大战已经持续了近百年。火德星君早已将此事告知三界。” “怎么可能,火德星君若是将此事告知三界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除非——”地藏王菩萨突然一顿。 “除非他是魔族的人。” “该死。”地藏王菩萨乘着谛听向须弥山顶飞去。 冥突然出手,离慕剑直接刺穿了地藏王菩萨,随后的一剑斩下了谛听的头颅。 “你!”地藏王菩萨瞪大了眼。 “抱歉菩萨,我也不想这样,可是魔族的王,就是我。为了我的族人,我能让你活着去天庭。” 冥看着地藏王菩萨不甘地倒在地上,转身极速向地府飞去。 他感觉到魂魄回归以后不仅记忆都回来了,还带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举手投足都不一样了,而这股力量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可却捉摸不透。 这种感觉一定是来源于一个他曾见过的人。 他尽力不去想这些,飞速赶往地府。 当他到达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了,数万鬼差与阎罗的尸首漂浮在黄泉上,将黄泉之水染成血红,倒灌的海水与其交汇,混合着血的海水又返回大海中。 不久后人界就会发现被血染红的这一片海。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来来往往的魔族穿梭其间。 “那还有个人!”一个魔族指着他大喊,一群魔族瞬间包围了他。 冥抬起头,在其中找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木弃,你这老不死的还没死呐。” 木之部落的族长愣住了,这个声音,他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听过,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是—— “你——!您!”他激动地语无伦次。 冥摘下了这么多年从未摘下过的兜帽。看见这熟悉的紫瞳,在场所有的老牌魔族都震惊了。这绝不会有错,当年坐在魔王城宝座上的那个人! “我,回来了。” “王!”几个老牌魔族率先跪下,随后成片成片的魔族跪了下来。 “起来吧,不用这么拘束,看到你们都没事,我很欣慰。木弃,我魔族还剩多少人?” “我魔族原有一亿八千万人,现在只剩下六万人左右了,其中有三万还是幼年魔族,战力不高。” 冥顿了顿,继续问道:“当年我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边发生了什么?”僮有些紧张,“该不是白鸢姐姐来了吧?” “你们趁现在,赶紧跑吧。”僮环顾着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着这里。她偷偷解开绳子,“往那个方向跑,那里没有守卫,一直跑,不要回头。到人间隐居起来,像个普通人生活就好。” 两兄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走了。僮看着他们走远,这回去之后必然是要被白鸢姐姐重罚。 “这样也好,我们两不相欠。” 僮向着魔族聚集的地方走去。猛然发现居于其中被跪拜的竟然不是白鸢,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魔族! “大东,好久不见呀。”冥瞧见其中一个魔族不禁调侃道。 大东呵呵一笑,心中却不断回想着当时白鸢听到这个名字时惊恐的表情。 “真神之血。”冥心中不断嘀咕着。 “真神之血还有吗?”他对着木弃问道。 “还有很多,在白鸢那。” “白鸢。”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我们的账是时候算一算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个影子,躲在黄泉河畔,将匕首插入其中,吸收着其中的血液。 “还有很多真神之血啊,那可省了我很多麻烦,很快我就是这天底下最强的人了。” 第41章 玛雅预言 【公元八世纪】 “大族长,你还是不肯说吗?想想你的族人,你的妻子,你再不说,他们可就都是死人了。快说吧,拉卡美拉到底在让你们做什么?你们竟持续了几千年。那该死的拉卡美拉,我辛辛苦苦为他屠杀了五大神庭,他竟然最后夺走了弑神之器并藏了起来,还说我不配使用它!凭什么?!”帕蒂罗厉声对着大族长喊道。他的右手紧紧捏着族长夫人的脖颈。而在他的面前,跪着奄奄一息的大族长以及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玛雅族人。 “说!他交代了你们什么!”他喝道,却突然感觉手臂上传来的异样。他扭头看去,族长夫人早已口吐白沫瘫倒在他手上。 “糟糕,用力太大不小心捏死了。”他心中一凉,一群羊驼漫步而过。 “维西尔家族万岁!”大族长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大喊道,随即在帕蒂罗反应过来之前挥刀自尽了。 帕蒂罗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屠杀着玛雅族人。他们就像待割的稻草,成片成片地倒下。 “为什么你们都不肯说,拉卡美拉给了你们什么?!你们都这么死心塌地?” “你明明没有给我们机会说啊!”被杀的族人非常冤屈。 剩余的族人四散而逃,整座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城,遍布着尸体。玛雅文明在这一天突然衰败了下去。帕蒂罗四处破坏的同时,竟被他找到了一出隐秘之地,此处的大殿上刻着一堆复杂的图形,以及精密的纹路,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这就是最终的秘密。拉卡美拉,还是被我找到了啊。”帕蒂罗伸出手抚摸着墙上的刻痕,试图弄明白这图形的含义。 他仔细研究着,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最后的图形上,点了点。 “这是一个轮回的终止,拉卡美拉要计算的就是这个,一盾等于十八兀纳,所以换算成公元,公元2012年12月21日,就是一个轮回的终结。”帕蒂罗思索着,“此前已经经历了四个轮回,每一个轮回的始末,一定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弑神之器还没有找到,却又搭上了另一件事。”他身形一顿,突然看到了什么,脸上写满了震惊。 “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极北之地。古族翎洛将会解答你所有的疑惑。”一行小字写在了最后的角落中,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拉卡美拉的字迹。 “古族翎洛?古族?极北之地?”他阴沉着脸,“原来还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事。” “或许去一趟极北之地,就能找到答案。”他眯了眯眼,看向了远方。 【极北之地·初】 寒风凛冽,依稀可以看见在漫天暴风雪下,有一大群人聚集于此,聚集于这常人难以生存的极北之地。 这群人分成六个团体围坐着。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都已是底端的存在,随时随地都有被灭族的危险,而极北之地发出了呼唤,仿佛是神的低语,为此他们从世界各地赶向极北之地,在途中折损了大半人手也在所不辞。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各自的土地上底层的存在。人族对于古族来说,过于弱小。 “努力有用的话,还要神来做什么?” 这里,巨大的凶兽骸骨纵横遍地,他们在等待着,神的下一步旨意。 “轰隆——”一阵抖动,本已有些困倦的众人立马清醒过来。 不同的团体用着不同的语言交流着,不一会儿,悬崖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还在不断扩大着,其中传来阵阵低语。 “这应该就是神的下一步旨意了。”昊天观察了一番,对着身边的十几个人说道。 “接下来该怎么做?” “直接跳进去。”昊天后退两步,一个冲刺飞跃而出,落入了漩涡之中。 一切的起点,从这里开始。 第42章 翎洛的呼唤 魔王城的最深处,有一样东西,冥一直没有告诉过白鸢,是历代的魔王口口相传。 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白鸢,一把匕首就已刺穿了他的心脏。 冥想到这,握紧了拳头,这笔账,一定要算。 “但是魔王城里的那个东西,当年我交给了兖,这么多年过去…”冥思索着。 他飞速赶向须弥山,比起处理白鸢,这件东西显得更加紧要。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们都说了,天庭正!”话音戛然而止,语句连着头颅直接被斩断。 “奇怪。”冥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仍在缓慢地提升着,远远超越了当年的巅峰时期。 “这力量,不是我的。” 他向三十三重天疾驰而上。一路竟没有什么像样的阻拦,看来所有的天兵都集中到南天门了。 “这气息?”他察觉到了些许不同,“我似乎在冥府中碰见过。” 他来到一处大殿前,轻易地打破了阵法。 只见得一个年轻的姑娘蜷缩在角落里,突然抬起头看向了他。 “你是——那个鬼差?”钟梦突然想起在奈何桥上站在兮梦身边的那个鬼差。 “你是那个入冥府的活人。”冥也想起了,坐在摆渡船上的那个姑娘。通常碰见这种摆渡工作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基本不管。 “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缘再见。”冥接着向三十三重天飞去。 “到了。” 在三十三重天和上面三重天的交界处,有一处巨大的石山。 只有蕴含着魔族之血的魔族人才能隐隐感觉到其中散发着的波动。 “竟然还在,那兖?”他将手贴上了石壁。 一种熟悉的力量连接上了他的身体。 “兖?你还在?” 石山开始剧烈的抖动,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露了出来。 冥走入了洞口,一副骨架怀抱着一个宝箱端坐其中。 “王,兖,幸不辱命。”骨架突然开始崩坏,宝箱跌落在地,很快,只剩下一个宝箱安静地躺在一堆粉尘之上。 “兖。”冥愣住了。他竟用秘法以肉身化为牢笼,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冥难以想象,得有多强大的毅力才能苦苦坚撑这么久。 他打开了宝箱,一个暗黑的瓶子悬浮在其中,经历了这么多年时间的洗礼,竟然毫无变化。 父亲告诉他,不到魔族灭绝存亡之际,不要使用这其中的物件。 可,是时候颠覆现在的格局了,魔族付出了太多的鲜血,是时候血债血偿了。 他握住悬浮着的瓶子,蓬勃的力量从其中溢出。 “这熟悉的力量?”他有些诧异,“是神族的力量,但要强的多。”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瓶子,沉甸甸却带着诡异的感觉。 他最终还是捏碎了,一块黑色的结晶很快融入了他的皮肤中。 “这——”他开始头晕目眩,仿佛掉入了一个冰冷的洞窟。 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他感到似乎阴冷了许多。 “王——”一个飘渺的声音传来。 “谁?谁在那儿?”冥感到这个声音很熟悉。 “王——王——到极北之地来——一切的答案——都在这里。” “你是谁?” 一阵心悸袭来,一只巨大的褐色眼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下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肉身,他还在三十三重天,周围的景色渐渐清晰。 石洞,碎石,宝箱。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但—— “这力量!”冥察觉到体内的不同寻常,体内流淌的力量,与之前似乎已经不在一个生命层次了。 “那个声音——”他猛然想起:“翎洛!” 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埋葬在极北之地。 此时的三十六重天之上,战斗似乎已然结束。 只剩下一颗头颅的昊天依然没有死去,眼中燃烧着的光芒似乎永远都不会消散。 碎裂的残骸与鳞片散落遍地。 “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昊天开口了,他对着劫说,也是对着白泽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对抗我?” “因为我爱的人死在了天道手里!”他们异口同声道。 “这不是我做的,你们不觉得这太巧了吗?为什么我要鼓动别人来反抗我。” 昊天叹息着,“我的时间不多了。快去停止战争吧,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他眼中的光芒归于黑暗。人族至高神在这一刻终究是陨落了,所有的神一级的存在都有感应。 “停止战争。”这是昊天发布的最后一道命令。 在魔族即将发动总攻的时刻,劫用绝对的实力阻拦了他们。“停止战争!” 于是这一场持续了百年的大战竟然就这么停了下来。 冥没有来得及赶回魔族处理白鸢的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向极北之地。因为心中有一个声音似乎不停地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有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再不抓紧点就来不及了。 与此同时的天山之上,那盘踞了几万年的巨大外星生物突然开始慢慢地移动了。 “你要做什么?!”被束缚住的魔族之人抬起头来,错愕地看着封印之外。 “我再待下去已然毫无意义,它就要醒了,彻底的苏醒。作为宇宙中的低等掠食者,本来我也只想趁它沉睡来捡个漏的,不过现在...再见了,老朋友。”那触手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 他能感觉到这宇宙生物说的是真的,也能感受到它的确是离开了。 连如此强大的宇宙生物都如此畏惧,那么神会是个怎样强大的存在。 它要醒了,神就要苏醒了。 第43章 终篇-无神之空 所有的关键似乎都已经聚集在了极北之地。 当冥深入后,他循着翎洛的提示找到了他。 此时的翎洛已不复当年冥记忆中的样子了,现在的样子更像是——魂体? “没什么好惊讶的,我的肉身早就已经化为尘埃了。”翎洛叹息一声。 “为何你会化为魂体,这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就是神之所在,我们正站在他的身体里。并且,它就快醒来了。而它醒来后,我们都会死去。”翎洛的语气平淡地出奇。 “为何?” “在这里待了万年,期间我也遇见过很多人,遇见过很多事,也算是对神有了一些了解。” “根据神的外部轮廓,我花了十年画了一份草图。”翎洛的魂体用魂力画出了一个图像。 “这是?!龙?”冥问道。 “是的,数万年前的时候它还有一些残缺,可随着这么多年来不断地献祭,它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献祭?” “没错,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鼠类跳下悬崖献祭于此,它们都是蕴含龙血的后代,不仅如此,它还会隔很长一段时间苏醒一次,并且献祭掉大量生物,来恢复它的伤势。根据几十年前进入此地的科学家所言,更是证明了我的猜测。恐龙的灭绝想必就是神的祭祀。” “我曾遇见过一个人类,他是一个智者,并不是为了力量来到这里,而是寻求答案,于是我将我的知识共享给了他。于是我们共同推演出了一个答案,这颗星球上一开始所有的生物都是因为神降临在这颗星球上带来的,他的血液和残骸衍生出了所有的生物。” “它每一次醒来,都会带走大量生物的灭绝,乃至世纪的更迭。我和那个名为拉卡美拉的人类商讨了很久,最后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什么方法?” “想要屠神,唯有龙身上的那一片逆鳞可以做到,所以我和他缔结了灵魂契约,并让他带走了逆鳞,并打造一把弑神之器。” “他通过灵魂契约告诉了我,神器已经打造成了,但是只有吸收更多的神血才能发挥最后的功效,于是他让他的徒弟帕蒂罗完成这项任务,可是他却被神器的力量蒙蔽了内心,背叛了拉卡美拉,拉卡美拉藏起了神器,但是他死前最后一次消息传送给我,却是告诉我,帕蒂罗已经找到了弑神之器。并且他将神的历法交给了一个名为玛雅的种族,计算神的苏醒之日。” “所以弑神之器现在在帕蒂罗那?” “没错,而帕蒂罗,现在就在你的后面。” 帕蒂罗从阴影中显形出来。 “你早就知道我来了,刚下那些话也是对我说的吧?”帕蒂罗冷哼一声。 “不错,我希望你将弑神之器交给王。” “不可能,我幸幸苦苦收集几百年的神血才能到达到如今这样的力量,凭什么要交给别人,这神就由我来屠!” 他话音未落,冥就提着他的脖子将他拎了起来。 “好快!你怎么会突然变这么强,这不可能!”帕蒂罗挣扎着,脸上浮现狰狞之色。 冥从帕蒂罗的腰间取下了化作匕首的弑神之刃,一阵龙吟呼啸而来,随即一把燃烧着的长剑出现在冥的手中。 “这就是弑神之器吗?”冥感受到了剑传来的压迫感,不禁让他心悸。 “王,神就要苏醒了。”翎洛说道。 这是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日晚十一点,按照玛雅人推演的历法来看,明天就是神的觉醒之日。 地球上,人们仍旧照常着过完了这一天,对于世界木日的预言一笑而过。 冥握住了弑神之器,站在了那一颗跳动的心脏面前。 “这便是神的心脏吗?”冥有些唏嘘,没想到这么强大的生物将死于他手。 “王,将您的血洒在剑上。” 冥用剑在手上割了一道口子,将血洒在剑上,剑芒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熊熊烈火包裹了冥,同时,冥感觉到握住剑柄的正承受的巨大的力量,仿佛下一刻手臂就要炸裂开来。 “看到了吗,帕蒂罗,如果是你,可能直接就爆体而亡了,只有古族的血脉才能承受住这等力量。”翎洛唏嘘道。 帕蒂罗阴沉着脸,不再多说什么。 冥握着弑神之器,狠狠刺入了那巨大的心脏之中。 地面开始猛烈摇晃起来,一阵凄惨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在冥几人处经过时,体内血气一阵翻滚,帕蒂罗吐出一口血,气息虚弱了不少。 摇晃持续了一阵时间,突然停止了,同样停止的,还有之前那不断跳动的心脏。 “我们成功了。”冥长叹一口气,“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和白鸢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正当他准备从剑柄上将手放下时,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传来,从剑柄出开始,他的手爆炸为一团团血雾,顺着剑流入心脏。 “翎洛!你!” “我早已成为神的仆人,对不住了,王。”翎洛逐渐浮现出笑容。 “这天下,蕴含最多龙血的便是您和您手上的这把剑了,主人很快就能苏醒了。” 冥怒吼着,却无力挣脱,全身炸开,被心脏吸收了,帕蒂罗见状想跑,却仍然感觉到了一阵吸力传来,他的血液正被抽出。 “翎洛!你不得好死!”帕蒂罗发出了一声惨叫后也被抽干了。 从极北之地开始,所有的蕴含着神的血脉的生物都感受到了那无法抵抗的吸力。 这是一场全球范围的献祭。献祭过后,剩下的只有那些血脉稀薄到神都察觉不了的普通人类和比人类更低等的生物。 “卡萨主人,您终于苏醒了。”翎洛说道。 “你做的很好。但是,像你这种原主人都背叛的垃圾,还是去死比较好!” “你!”翎洛的魂体被振碎了。 神感受着力量的回归,突然目光一凝,“挞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下一刻,它便消失在了茫茫宇宙之中。 人们平安的度过了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所谓的世界末日不过就是个玩笑罢了,生活还是像往日一样继续。 “玛雅预言看来也没有都实现嘛!”无知的人们笑道。 世界木日已经降临了,只不过不是人类的,而是所有神魔的。 从此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神魔,人们迎来了一个,没有神的天空。 《无神之空》全书完。 第44章 完结感言 这是我第一本完完整整写完的小说。讲道理这时候应该说点完结感言,我就随便说点关于这本书的创作过程。 很多朋友问我这本书中的故事是不是和我有关。是的,书中有很多的故事里都有我本人的影子。有人问我为什么没有一个好的结局,这世间又有多少故事能有一个好的结尾。 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可我也只能喜欢到这里了。 愿你余生安好,愿我一无所知。 谢谢大家的支持。 ----------------姜潇忆敬上 《无神之空》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全书斋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全书斋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