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神魔祭》 第1章 落难山林 万里晴空,碧蓝如洗。明媚阳光,带着春天的和煦惬意,斜斜洒落。 山林的清幽静谧,随着几道身影的闯入而被打破。阵阵虎啸猿啼之音,透过那繁茂的枝桠,断断续续的传出。 “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娘说过,那座山里,住的全是妖魔鬼怪,但凡进去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来!” 说这话的人,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男孩,宽额阔脸,两道眉毛浓而细密,宛如两把乌黑的墨剑,斜飞而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清澈灵动;鼻梁高而挺秀,虽然说不上俊俏,却也有一种北方男儿特有的豪爽和粗犷;声音洪亮沉雄,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孩能有的声音。 此人便是生长在天印村下孩童,穆山! “啪!”穆山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看着身前披着黑色斗篷,脸带面具,掴了自己一巴掌的男子,怒从心头起,双拳紧握,就想上前与男子干上一架。然而他却也知道彼此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如云泥之别,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慢慢的松开了双手,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哼,本座让你说话了吗?” 林间的风,吹过男子身旁时,仿佛凝滞了刹那,且变得更加的阴森、冰冷! “穆山……,你这混蛋,欺人太甚,我跟你拼了!” 穆山看着身旁一个年龄比他稍大一些的同伴,看着他那情不自禁往下压低的两道卧蚕眉,那双不由自主微微眯起的丹凤眼,与他相熟的穆山知道,这位是他即将爆发的征兆。 “长生,不要冲动……”穆山一步跨出,以自己远超同龄小孩的强壮身躯,挡在了同伴身前,带着五个指印的刚毅小脸上,双目炯炯的盯着前方的男子,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前面那座山是我们村子里的两大禁地之一,真的不能……” “啪!” “闭嘴!再敢开口,本座要你的小命!” 混蛋,欺人太甚…… 穆山又被甩了一个重重的耳光,心中的不甘和愤怒积压到了顶点,像是沉睡已久的火山,即将彻底爆发。然而当他眼角的目光瞥到身后另外的一男两女,三个害怕、无助的同伴时,还是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 “你不过是想找人带路而已,放了他们,我给你指路便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带上他们也只是累赘,不就是上个山吗,我便豁出性命,奉陪到底!” “长生……”穆山听着长生坚定的话语,怕男子将气撒在长生身上。心中一急,顿时顾不上许多,回身一手推在长生的肩膀上,将他推翻在地,假装嗔怒的喊道:“既然是我带你们离开天印村的,自然就得由我说了算,哪里轮到你来出风头!” 此子的武学资质,千年难得一见,若是有名师指点,将来必是一个纵横天下,流传千古的强者。可惜了,不能为我赢氏家族,为我赢复所用,只能是早夭的命运,真是天妒英才啊! 男子,也就是赢复,双眼灼灼的在长生身上打量着,心中为这块美玉暗自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将目光转到穆山身上,冰冷的面具亦是无法掩藏他那眼神之中的几分狂热和几许的嫉妒。 这么一个小小的山村,有上一个千古不遇的武学奇材已经够让人震惊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远古血脉的继承者,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看来那人没有骗我,可是他与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帮我?若说寻常修仙练道之人发现这两块瑰宝,只怕早就将他们收为己用,又岂有推向他人之理。那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赢复双眼深深的凝视着穆山,脑海之中不禁浮起那个给他传达信息的神秘人,越想越是觉得其中大有蹊跷。 穆山自然不知道赢复此刻的心思,看着他右手指缝间悠闲的转动着一块温润光滑的白玉,双眼出神的凝望着自己,那种难以描述的复杂眼神,比起自己平生见过的任何毒蛇都要狠毒三分! 赢复手中不停转动的白玉,在指向穆山的时候,便会闪烁出一阵红白交接的光芒,宛如一团火焰与一股清风交缠着,瑰丽梦幻。 “哥哥,别理他,他就是个大坏蛋……” “多嘴多舌!”赢复不厌其烦的瞪了穆山身后两个女孩一眼,抬起脚径直踹了过去。 “凤仙!”穆山怒目圆睁,急忙往左横跃,不想双脚刚刚离地,却忽然感到肚腹一阵钻心的剧痛,整个身子如同离弦的箭矢,飞速的往后倒飞出去。 “哼,挡什么挡,本座想踹的就是你!” ……真够晦气的,我到底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这家伙非要跟我过不去! 穆山听着耳边呼呼而过的风声以及夹杂着的,男子嚣张的话语,气得差点闭过气去,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家伙。 穆山只觉得自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如同举杂物一般朝天擎着,被赢复踹中的地方,痛如刀绞,一丝温热的血液,带着几分腥味,涌出了嘴角。 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到底是为什么?我们跟他明明素不相识,他为什么非要这么做! 穆山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双眼能够看到的是无数繁茂的枝桠,将天空剪切的凌乱不堪。 “穆山……,该死的混蛋,就会欺负我们这些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有胆量,就到我们关家庄里去显摆!” 长生眼见穆山嘴角流出的血迹,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小子,究竟是哪位远古神祗的后裔,刚才我那一脚,便是寻常的壮汉,只怕也得昏死过去,而这小子仅仅只是受了点不痛不痒的皮外伤而已,光是这身体素质,便是强得让人咋舌,真不知道他觉醒之后还有什么天赋神通。 “哼!这就是敢跟本座顶嘴的下场!”赢复将穆山随意的往地上一抛,眼神之中俨然有了一丝的杀意。他很清楚,若是让穆山觉醒并且能够控制自己的血脉之力,到时他们之间的处境就得颠倒过来了。 他真的有撕裂结界的力量吗?伏魔大阵号称伏羲殿最强的阵法之一,他能够办到吗?那人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可是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而且此时,我已经没有了别的退路。天下本就是我赢氏所有,大秦王朝怎能被刘氏取代! 而今东汉气数已尽,汉灵帝更是昏庸无能,正是我赢氏重新崛起,取而代之的大好时机。只要救出被封印在大汉龙脉之下的始皇嬴政以及他麾下的十万冥兵,届时便可横扫天下,重现我大秦的万世江山! 唯一知道如何破解封印的家伙,蚩尤后裔,青阳洞洞主姜世明,如今就被伏羲殿封印在这天印山上。想要强行撕裂伏羲殿的封印,无异于痴人说梦,唯一的希望…… 赢复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穆山,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夹着一颗漆黑如墨的药丸,轻轻的弹向从地上爬起的穆山:“吃了它!” 穆山抓起地上那黑不溜秋的药丸,只觉得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这小小的药丸之中恣意的冲撞着,炽热滚烫,灼得手指上的皮肤隐隐生疼。 “这是什么东西……”穆山虽然不知道这枚药丸的功用,但是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肯定不会是好货。 “嘿嘿,皇帝尚且不差饿兵,本座要让你替我办事,自然要给你点甜头。”赢复低沉的笑声,听在穆山的耳中,怎么听怎么像是黄鼠狼在给鸡拜年:“放心,这枚药丸可是不是什么毒药,而是千金不易的灵药,名唤潜龙丹,能够激发你体内的潜力,让你变得更加的强大。” “你骗谁呢,要是有这么好的东西,你会给我们?真当我们是三岁小孩!穆山,别听他的,不就是一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十八年后咱们又是一条好汉,何必受他作践!” 赢复的眼神森寒如刀,冷冷的注视着长生,道:“嘿嘿,十八年后,你想得太美了。若是不听本座的差遣,你以为你们还能有来生不成。” 赢复的眼神再次转移到穆山身上,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厉鬼,阴沉而又冰冷:“你自己决定,是乖乖的吃了丹药,然后跟着本座走。还是等本座先杀了那两个丫头片子,再亲手喂你把药服下!” ………… 关羽、张角、贾诩、郭嘉、凤仙(真实身份卖个关子,可以肯定在三国之中不是打酱油的),玉烟(第一卷中会留下一点线索,在三国历史上也是略有提及的,你能猜出她的身份吗?)因为穆山身上流淌着的血脉,开始被卷入了漩涡之中,贾诩与郭嘉,也即将围绕着穆山,展开一场无声的谋略对决,两个在三国中享有盛誉的人物,究竟谁会智高一筹? 第2章 灵丹潜龙 林风徐徐吹来,掠过穆山的脸庞,留下丝丝的凉意。 穆山忐忑不安的攥紧手中的药丸,回过头,看向身后犹如风雨中无助小鸟一般惊惶的三个同伴,心中微微一痛,攥着药丸的右手握得更加的用力,片刻之后神色方才坚定下来,颤颤的把药丸往自己口中送去。 “穆山,这乱七八糟的药,让我来吃!”穆山听到长生的声音,眼角余光便看到长生犹如猿猴夺食一般,快速的探出右手,朝着自己手中的药丸抓来。 “本座的东西,岂是你能消受的!”穆山只见赢复恍若鬼魅一般出现在身旁,右手轻轻一挥,顿时凭空掀起一阵狂风,将长生吹飞了出去。 “嘿嘿,有意思。”赢复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双眼朝着山林深处凝望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斜睨了穆山一眼,道:“本座不喜欢强人所难,不过,你会乖乖的服下它的。” 穆山看着径直走到一旁的大树下,双手环胸,闭目养神的赢复,如是想到:哼,不喜欢强人所难?亏你说的出口,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阳光通过枝桠的缝隙,投射了下来,轻轻的在穆山几人身上摇曳着。 “沙沙……”树叶摇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氛围下,显得尤为清晰。 “踏踏……”紧接着,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踢踏在地面的声音,模糊的从远处传来,愈来愈近,愈来愈真切。犹如一把鼓槌,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穆山等人的心坎上。 倚靠在树干旁的赢复,听到这个声音,嘴角的笑意,愈加的浓烈。 “嚓嚓……”前方,茂密的灌木丛被一颗硕大的头颅从中分开。 那郝然是一头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山猪,一颗比缸口还要粗大的头颅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穆山的视线中,口中两颗尖长的獠牙朝天拱起,映射着天边投下的日光,冰冷而又森寒! 这是……,身子比马车还要庞大,山猪能长成这样吗? “妖……妖怪……”穆山转过身,脚下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啊……”在穆山身前的三个小孩,更是被吓破了胆子,高声尖叫着,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 山猪骤然看到几个人类的出现,似乎有些意外,猩红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穆山等人,嘴角开始流出腥臭的涎液。 “嗬哼……”山猪两个硕大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白色的气体,嘴角发出兴奋的叫声,而后开始朝着穆山身前的三个小孩飞奔过去。 “轰轰……”山猪奔跑起来,俨然有着不可小觑的威势,震得穆山几人身前的地面,微微的颤动起来。 就在穆山惶恐战栗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赢复那奸计得逞一般阴冷狡诈的声音:“吃下它,激发了你体内的潜力,你们才能有生路,否则就等着成为那头山猪的口粮吧!” “啊……”穆山怔怔的看着眼前那头犹如小山一般庞大的山猪,在自己的视线之中越来越大,听着身前凤仙三人传来的惊恐尖叫声,只觉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隐隐生疼,一股不知源于何处的澎湃怒气在心房之中来回的激荡着,汹涌如澜! 是为了眼前同伴的安危? 亦或是来自于血脉深处,那股不容被卑微生物所践踏的尊严? “你们起来,快跑!”长生不知在何时,跑到三人面前,拉扯着他们,想要将他们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奈何三人的身体仿佛扎根在地面,无论长生怎么努力,都无法移动他们分毫。 “长生,凤仙……”穆山高声的呐喊着,心急如焚。低头看着手中的丹药,而后决然的将其吞下,犹如视死如归的战士,大步的往前跨出,嘶声狂吼着,义无反顾的冲向那头足以将他碾为肉沫的山猪。 血液,在血管之中沸腾着,恍如世间最为炙热的岩浆,烧灼着穆山的血肉。 斑斑点点的火焰,在穆山的肌肤上不停的焚烧着,有如星星之火,逐渐茁壮。 穆山的脸庞快速的抽搐着,默默的忍受着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身体里充满了一股沛莫能当的力量,如同将整个无穷的天地塞进了幼小的躯体里,庞然欲爆。浑身的骨骼噼啪作响,仿佛在短短的刹那之间,经历了数十年的光景。身体的肌肉急速的膨胀着,条条血脉,宛如蚯蚓恣意蔓延游窜,个子一下蹿升到了七尺的高度,块块犹如钢铁浇铸出来的肌肉,挣破了布衣的束缚,赤裸裸的展现在众人眼前。原本漆黑的头发,瞬间变成了红白交接,红的如同流动的火焰,白的像是徐徐抖动的清风,极为诡异。 “轰!”穆山右脚重重顿地,魁梧的身躯仿佛一座屹立千年的高山,巍峨不动的伫立在长生等人的身前。 “嗬……”穆山仰天嘶吼,声音带着一种来自亘古的久远与沧桑,仿佛沉睡千万年的神魔,在这清幽静谧的山林里,悠悠的醒转。 乌云从四面八方,疯狂的汇聚而来,如同汹涌的怒涛,澎湃激荡! 晴朗的天空,在刹那之间,阴沉晦暗,黑压压的,仿佛已经到了世界末日。 前方,那头庞大的山猪,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本能的感觉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来自血脉深处的战栗。一股无法言喻的危机,像是一座移不开的大山,沉沉的压在它的心头上。 山猪的前肢微微一颤,庞大的身躯再也无法保持平衡,推山倒柱的朝着穆山摔飞过去。 “嗬……”穆山再次狂吼出声,一双红白交接的眼睛里,隐隐闪动着灼热的火花。双手屈指成爪,猛然前探,无所畏惧的抓向山猪那两颗尖长的獠牙。 穆山那与山猪对比起来,十分渺小的身躯却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竟是活生生的接住了重逾千斤的山猪,并将它高高的举起,而后重重的摔砸在地面上。 “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地面豁然被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坑底下,那头山猪明显还活着,只是不敢再站起来,就那么战战磕磕的趴伏在坑底,大气也不敢喘上一下。 长生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那个依旧熟悉,却又带上了几分陌生的身影,弱弱的喊了一句:“穆……山……” 穆山同样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粗糙的双手,陌生却又超乎想象的强悍,虽然平时自己的力气也是大的不可思议,然而想要扛起眼前那头犹如小山一般的山猪,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咝……”远处,赢复感受着穆山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洪荒威严的气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盯着穆山的背影,眼神之中有莫名的光芒一闪而过。 穆山悠悠的转过身,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的赢复,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快意的笑容。 “该你了!”穆山右脚一蹬地面,整个人,如同一道疾驰的闪电,飞速的朝着赢复冲去。 快,难以形容的快,穆山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周的树木如同模糊的画面,飞快的往后移动着,耳边尽是呼呼狂啸的风声,刮面生疼。 “哼!”赢复双眼的瞳孔微微收缩,只觉自己犹如被一头洪荒凶兽所锁定,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的乍立起来,口中怒哼一声,右手急速的往前一挥,不计其数的法环瞬间从他的手腕处往外飚射,犹如一张密集的罗网,朝着穆山笼罩而去。 “砰……”穆山根本无法熟练的掌握自己突然得到的力量,身躯自行撞上赢复激射出来的法环,开始踉跄的往后倒退两步,而后其余的法环,在赢复的操控下,犹如嗅到了血腥的饿狼,疯狂的朝着穆山飞击过去。 “啊……”穆山的身体在法环的接连撞击下不断的后退着,双脚渐渐脱离了地面,朝着后面倒飞出去。 第3章 九霄神雷 痛,难以想象的疼痛! 穆山听着胸膛处传来的接连不断的骨骼断裂声,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去。 “砰!”穆山的身体撞碎了身后一颗粗壮的大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滚开!”穆山被密密麻麻的法环砸得不厌其烦,愤怒的仰天嘶吼,声如雷霆震怒,滚滚而去,身上的白光越来越盛,逐渐将他的身影吞没,而后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轰……”一股飓风猛然从白光之中爆发出来,犹如九天之外的罡风,冰冷凌厉,将穆山附近的大树连根拔起,掀上了半空中。 无数追击着穆山的法环,同样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再也不受赢复的控制,身不由已的向着四面八方飞射出去。 飓风愈往外,风势愈加的狂暴,大有席卷天地,横扫八荒之威势! “嗷……”那头原本趴伏在坑底的山猪,遭逢两股飓风的夹击,刹那之间,便被绞为碎末,留下满天细碎的血肉,随风飞舞。 赢复右手一招,一只通体赤红,铭刻着无数符文的法环从那无数凌乱飞舞的法环中脱颖而出,朝着赢复的手腕套去。 “唔……”赢复感受着那股由穆山靠着本能驱使出来的暴虐狂风,心中微颤,连续往后倒退几步,稳住身形,而后双手前伸,定住被狂风掀飞的长生几人,朝着白光中心处吼道:“小子,快停下,否则本座就先送你的朋友下地狱!” “呼呼……”穆山剧烈的喘着粗气,一步一步的从白光之中走出,脸上的肌肉在微微的抽搐着,俨然无法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强横力量,身上原本被法环砸得凹陷下去的地方,快速的进行着自我修复,眨眼的功夫便已完好如初。 熊熊烈焰,在穆山的体表燃烧着,那种浓郁到接近炽白的颜色,仿佛带着无与伦比的威能,光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便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都被点燃了。 空气开始沸腾起来,一些离着穆山较近的粗大树木,渐渐的自燃起来,而后很快便连灰烬都没有留下,犹如从山林之间被直接蒸发掉。 穆山身上的火焰在燃烧之间,不停的发出噼啪之声,细听之下,宛如一头来自远古的凤凰,发出高傲而又嘹亮的啼叫。 穆山望着被赢复掐住了咽喉,提在半空的长生,愤恨的吼道:“放了他,我跟你走!” 飓风渐渐的停息了下来,山林四周的火焰也开始凝滞住,像是有生命一般往回倒卷,钻入穆山的身体里。 长生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累赘,眼见赢复拿自己去威胁穆山,只气得七窍生烟,本就酡红的脸庞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你……,今日若是不死,他朝定会向你讨回今日的耻辱!” 可惜你没有他朝了! 赢复冷冷瞥了长生一眼,而后看向恢复冷静的穆山,道:“哼,别忘了你的力量是本座帮你激发出来的,本座自然有制住你的法子,若是再敢起什么念头,别怪本座下手无情!” “呼呼……”天边骤起一阵狂风,带动着盘旋在苍穹上的黑云,犹如大海呼啸一般,铺天盖地的碾压了下来。 山林中的树木,瞬间有大半在那股大自然排山倒海般的天威下被压得从中断裂,枝叶纷飞。 所有的空气,被快速的挤压出去,山林中的众人,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赢复眼角微微抽搐,掐住长生的大手不由的加大了几分力度,阴沉道:“小子,本座不是让你停下吗!” 穆山看着被掐得脸色铁青,快要断气的长生,赶忙吼道:“你快松手,那不是我弄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无边无际的黑云,急速的旋转着,宛如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山岳,一点一点,缓缓的压下,顿时让人生出一种天地浩大,自身犹如蝼蚁一般的无力感。 “轰轰……”黑云之中,淡紫色的光芒不停的跳动着,无数的电莽雷蛇,在黑云之中恣意咆哮,仿佛要挣破黑云的束缚,降临人间! “轰……”霍地一声惊雷,隆隆巨响,如波涛翻涌,滚滚而来,震动天地,将整片天空的黑云染成了深紫色! “这是……九霄神雷……”赢复不自觉的伸开了掐住长生脖颈的大手,身躯开始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只觉在这种浩瀚无边的天威之下,自身的渺小脆弱,不堪一击:“怎么可能……九霄神雷,乃是天道为了除去逆天而行的强大神灵而存在,从古自今,仅仅在人世出现过两次,而今……究竟是怎么回事……” 穆山感到一股无穷无尽的杀机,从那看不到边际的黑云里,从那不停炸响的雷霆中牢牢的锁定了自己,就好像在苍穹之上,在那片看不穿的黑暗之中,有着一双冰冷而又决绝的眸子,在默默的凝视着自己! “吼……”穆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燃烧起来,忍不住仰天嘶吼,声音如同虎啸,又似凤鸣,在这山林之间,远远闯荡开来,与天空的雷霆之音,分庭抗衡着。 黑色云层漩涡,不停的闪现着紫色,漩涡的中心处,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仿佛天地之间,漆深无底的黑洞,能够吞噬一切的生灵。 “轰……”漆黑如墨的黑云里,无声处忽的一声惊雷,轰然而鸣,在众人的心头震动。一道粗狂暴烈的紫色神雷,犹如一把天罚之剑,快速的从黑云之中奔腾而来,锐啸而下。 雷光闪烁,耀眼刺目,那一抹深紫,顿时成了天地之间的唯一! 神雷不断的凝练浓缩,威势更加惊人,所过之处,仿佛连空间都被撕裂,留下一种让人绝望的漆黑空隙。 穆山从未见过这等天地神威,然而血脉深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一般,在心底无声的咆哮着,大有将世间万灵,渺茫天道踩在脚下的高傲和桀骛! 神雷将近,地面上劲风尖啸,刺耳而来,穆山身周,十丈方圆的地面上,轰然一声往下坍塌,狂风肆虐,瞬间沙石树叶,尽数向外飞去。 那股消失的炽白火焰,再次悠悠的在穆山的身上燃起,一头形状模糊的远古异兽,在穆山那宽厚的背膀上,若隐若现,弥漫着一种古老而又狂暴的气息。 穆山在本能的驱使下,没有丝毫惧色,更无零星半点的退避之意,高举双手,缠绕着炽白火焰,以及凛冽飓风的双手,无所畏惧的抓向那道从天而降的紫色神雷! “轰隆!”天地之间,再无其他的色彩,唯有那一道耀眼夺目的深紫色雷光,成了众人眼中的唯一。 神雷轰击在地,犹如天之狂涛,余威向着四周不停的蔓延着,电莽雷蛇,所到之处,将一切尽皆化为飞灰! “哥哥……” “穆山……” 凤仙和长生,被赢复带到一边束缚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从天而降的神雷,将穆山的身影完全吞没,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苍天强横夺走。 眼泪,在紫色雷光的映照下,接近透明! 哭声,在那天地的威严下,又有谁能够听得到! 第4章 鸿蒙异兽 “死了……!”紫色的雷光,将赢复的脸庞映照得阴晴不定。 “从古自今,从未有人能够逃过九霄神雷的轰杀!”赢复长叹一声,满脸遗憾之色:“可惜,成功在即,却又功亏一篑,难道这就是天意?!” “不过,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从未听说过神魔觉醒血脉,会引发九天神雷的。”赢复眼神深深的凝视着那道仍未散去的雷霆,喃喃自语道:“不过是觉醒了自身的血脉,竟然为天地所不容,真是荒谬!” 紫色神雷,渐渐的淡化,而后开始无声无息的湮灭。 前方,穆山所处的位置,被轰出了一道宽约三丈左右的深坑。那里,除了满目的疮痍,不见半个身影。 狂风,开始从四面八方倒灌回来,呼呼作响。 事已至此,只能从伏羲殿的身上入手,想办法套出解除封印的法子。至于这小子,绝对不能让他活着,否则将来必定后患无穷! 赢复慢慢的将目光移动到长生身上,浓郁的杀气已是不加掩饰,缓缓的抬起右手,岔开五指,对准了一旁愣愣望着前方的长生。 “嗯?”就在赢复即将动手的时候,忽然感到心头一颤,只觉一股高傲狂暴而又无比尊贵的气息,从那片坑坑洼洼,不见半点踪影的地面上,远远的传来。 一丝苍白的火焰,在那一无所有的地面上,突兀的燃起,犹如燎原之火,弱小却又坚韧! 一声嘹亮的凤鸣,从那缕火焰之中,高亢的传出,仿佛一头凤凰,在灰烬之中,即将涅槃重生! 天地之间,幽幽的响起无数繁复的鸟鸣,宛如天下百鸟,齐齐鸣唱,向着这里朝拜! 那缕火焰,在百鸟的鸣唱之中,快速的窜大暴涨,逐渐的形成一个人体的形状。 火焰逐渐凝缩,露出犹如新生婴儿一般的皮肤,以及那张刚毅不羁的脸庞! “涅槃重生……!”赢复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整个人犹如被人施加了定身术,不敢置信的看着完好如初的穆山:“难道这小子身上流淌的是凤凰的血脉?不,不对,这世上并非没有凤凰,凤凰血脉绝对不至于引发九霄神雷……!” “吉祥……!” “哥哥……!” 长生以及凤仙等人,眼见穆山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忘情的欢呼着,若非有赢复的束缚,此刻早就跑到穆山身旁了。 “隆隆……!”苍穹中的黑色旋涡,越发的低压,仿佛整个天空即将倾倒! “为什么?九霄神雷仍然没有散去……?”见识过那种煌煌天威的赢复,深怕遭到池鱼之殃,带着长生几人,飞速的往后倒退了十数丈。 穆山双手紧握成拳,双眼深深的凝视着苍穹,犹如威武不屈的战神,誓要与天相争! “吼……!”穆山深深的吸气,而后朝天高声呐喊着,声音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在天地之间悠然回响! 随着穆山那一声犹如亘古雷鸣的怒吼,依附在他背膀上的模糊图纹逐渐清晰起来,缓缓的脱离穆山的肌肤,宛如本不该出现的生灵撕裂了时空,傲然的漂浮在天地之间! 那是一头约有十丈开外,状似猛虎的异兽,浑身没有毛发,只有一片片精美的犹如艺术品的羽毛铺盖了整个身躯;硕大的虎首上,四根长长的火红流苏,轻轻的随风摆动着;肋下双翼,红白交接的翅膀在空中不时的煽动着;尾部那飘逸的翎毛,宛如由风火之精凝聚而成,变幻无形,明灭不定。 “吼……!”异兽虎首朝天,猛然长声嘶吼。那声音,带着无穷无尽的斗志,以及无边无际的杀伐之气,连绵不绝的传荡开来。 “那是……什么洪荒异兽……?”赢复远远的关注着穆山的情形,看着那些在穆山以及空中的异兽身上,翻滚不休,吞吐不定的炽白火焰,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起来。 “轰轰……!”黑云中闪烁不定的紫色雷霆,仿佛受到了极端的挑衅,变得更加的震怒,雷声隆隆,低沉而又厚重,雷芒窜动,急促而又狂暴! 黑色云海之中,紫色雷芒逐渐遵循着某种规律,不再肆意乱窜,而是以云海为纸筏,以自身为笔墨,在苍穹之中,刻画出了一个无比庞大繁复的法阵。条条电莽雷蛇,仿佛成了一个个晦涩玄奥的符文,活灵活现的定格在黑云上,而后向着法阵中心处,传送着自己全部的能量。 “轰隆……!”一道无比凝炼浓缩的紫色神雷,仿佛一头亘古便已存在的神龙,挣开了法阵的束缚,朝着地面上的穆山,狂啸而去。 神龙放声狂吼,龙吟阵阵,带着恐怖,带着绝望,震颤着天地! 异兽身在半空,虎爪如同按在实地上,前肢微挺,虎首高昂,虎眼中那红白相间的瞳孔,不屈的仰视着苍穹,而后张口,怒声咆哮! “吼……!”随着异兽的声音响起,天地之间蓦然出现无数其他的声响,宛如百鸟齐鸣,又似万兽嘶吼,仿佛天地众生,万千生灵,全部被异兽召唤了过来。 苍穹上,那座天地蕴育出来的法阵,以及那头恍如古老神明一般的神龙,清澈的倒影在异兽的双瞳之中。 只是,在异兽双瞳之中的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细细的切割着,划分成为无数琐碎的碎片。 “呛!”天空中,一声宛如玻璃被砸碎的声音,盖过了轰轰的雷声,以及神龙的咆哮,轻轻的,带着几许的诡异和森冷,在苍穹之上,在山林之间,在众人的心中不停的回荡着! “不,不可能的……!”赢复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维,就那么愣愣的仰首观望着,看着天空中那座铭刻在黑云之上的法阵,以及那头拥有毁天灭地之威能,不可一世的神龙,被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量,活生生的切成了无数的碎片。 天空,在刹那之间,彻底的崩溃,露出一个无比庞大,不知通往何处的漆黑空间! 狂风,凭空而起,宛如一只狂暴的大手,将山林里的树木,连同一些不知存活了多久的野兽统统连根拔起,吸入天空中,那片未知的黑暗里。 “呼呼……!”穆山沉重的喘息着,只觉得浑身的力量在刚刚那一瞬间被全部抽干,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以及冰冷,不由自主的涌上心头。 累,穆山从未感觉过像今天这般疲累,若是可以的话,他很想能够就此躺下,舒舒服服的睡上个三天三夜。 头顶的异兽重新回到了穆山的身体里,然而,天空中,那无尽的黑暗之中,原先的神龙竟是撕开了空间,顽强的伸出龙首,朝着穆山喷吐出一道粗狂的紫色雷电。 “吉祥……!”远处,长生眼见那道携带着神龙余威的紫色雷电,追风逐影的朝着穆山飞射而去,而穆山却又视若无睹,不由焦急的嘶吼起来:“快逃……!” “为什么,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穆山轻声的呢喃着,一脸惨笑的看着那道声势惊人的紫色狂雷,虽然很想逃走,奈何此时早已耗尽全身的力量,就是想要移动一步,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唯有不甘的看着,暗叹自己时运不济。 就在众人都以为穆山难逃一死的时候,一个被土黄气劲包裹着的身影,如同长虹贯日,急速的从远方飞掠而来,骤然停在了穆山的上方。 那人不去理会空中那道声势浩大的紫雷,反而是气定神闲的凝视着穆山,低沉的嗓音,在空中悠悠的传来:“像,太像了!和你父亲,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相貌一模一样,便是这性子,也是别无二致。” 第5章 伏魔大阵 上 “你是谁?”穆山诧异的看着头顶挡在自己与紫雷之间的那团土黄色气劲,虽然无法看清他的面貌,但是穆山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与自己的血脉是同一个等级的存在。 那人慢慢的抬起右手,一点一点,朝着那道紫色雷霆抓去,那悠闲的动作,就像是在撷取一枝送到他面前的花枝一般,淡定从容。 好强,这人到底是谁? 穆山怔怔的看着一只粗糙宽厚的大手,缓缓的从那团土黄色的气劲之中伸出,而后又从极慢转为极快,瞬息将那团紫色雷霆牢牢的握住,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那人的钳制。 “嗯!”那人轻喝一声,右手猛然用力,竟是在顷刻之间,将那道携裹着煌煌天威的紫雷,捏了无数零碎的电芒,再也无法构成任何的威胁。 那人缓缓的仰首,看着仿若小孩涂鸦,凌乱不堪的天空,沉声道:“收手吧,今日过后,他的血脉之力已经再无觉醒的可能,这一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掌控,何必赶尽杀绝!” “轰轰……”苍穹之中,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传来声声沉闷的炸响,如同冥冥之中,有谁在回应着那人。 片刻之后,黑暗如同潮水倒卷,逐渐的从天空中散去。 暖暖阳光,再次从天际撒下,铺展在遍地坑洼的山林里,给人一种劫后余生的凄凉感! 穆山抬起头,迎着那毫无温度的阳光,紧紧的盯着那团土黄色的气劲,问道:“你在跟谁说话?究竟是谁要杀我?” 那人的声音,带着几许的沧桑和感慨,幽幽道:“这些问题,就让它永远烂在你的心里,永远都不要知道的好。我能帮你的就只有这些了,看在与你父亲几千年的交情上,奉劝你一句,这个时代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不要再去追求无谓的力量,平平凡凡的过完一生吧!” 力量,那种掌控自身命运,不受别人摆布的力量!不,我是不会放弃的! 穆山下意识的转过头,看着远处挟持着长生等人的赢复,不经意的握紧拳头,心中对于那人的劝谏,毫不犹豫的做出了全盘否定:我穆山要成为一个强者,成为一个别人不敢随意践踏侮辱的强者! “嗨,好自为之吧!”那人如何看不出穆山的心思,颓然的叹了口气,迅速的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遁而去。 穆山朝着那人远去的方向,高声呐喊道:“等等,喂……,我父亲究竟是谁……” 几千年的交情,难道我父亲是个妖怪?那我岂不成了妖怪的儿子?不,不会是这样的!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绝对不是妖怪! 他一定是认错人了,一定是的!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拥有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穆山捻起身后那犹如最为纯粹的风火之灵凝聚而成的红白头发,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酸楚。 那个声音……,是他……,是那个告诉我有关那小子事情的人!他与那小子的父亲竟是故交,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潜龙丹虽说可以一次性全部激发出一些神魔种族的血脉之力,可那无异于杀鸡取卵,难道他与那小子的父亲有什么过节? 不,不对,若是有过节,刚刚就应该袖手旁观,而不是出手救下他的小命。 这么做,究竟对他有什么好处?! 赢复远远的看着那人离去,心中转过无数繁复的念头。片刻之后,方才收敛心神,对着站在坑地上,愣愣出声的穆山吼道:“小子,本座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你磨蹭,现在立刻跟本座走,若是敢起什么歪心思,本座先杀了你的这些同伴!” 赢复冷然转身,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长生几人,受到了赢复的挟制,全部虚浮在空中,亦步亦趋的跟在赢复身旁。 你等着,等长生和凤仙他们安全了,我非杀了你不可! 穆山恨恨的剜了赢复一眼,无可奈何的跟在他身后,朝着不知通往何处的深山走去。 整座山林,仿佛陷入了无止境的沉眠里,没有鸟叫虫鸣,也没有野兽活动的身影,死一般的寂静。 若在平时,山林肯定是非同一般的热闹,只是今天,在那煌煌天威以及穆山不懂收敛的血脉威压下,山林中的所有生灵,只怕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就是这里!”赢复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幽深冷清的树木,眸子里满是狂热和兴奋:“终于找到了,我大秦的万世江山,即将重临人间!” 长生看着前方,除了几颗存活的比较久远,高拔入云的古树,什么都没有,不由鄙夷的瞄了赢复一眼,骂道:“真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赢复猛然转过头,高声厉喝道:“小子,我知道你能够看到的,对吧!” 穆山自是知道赢复在说的是什么,当下神色一僵,迟疑了一会,道:“那是自然,这么大的几棵树,除非是瞎子,否则谁都能看到!” “哼,跟本座玩心机,你还太嫩了!” 穆山心知不妙,然而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就见赢复右手往前一挥,套在他手腕上的赤红色法环,迅疾的朝着前方那几棵高大古树飞冲过去。 法环在空中急速衍生,眨眼之间便化为无数的法环,犹如一张密集紧凑的大网,朝着古树飞砸过去。 “锵锵……”法环如同撞击在一堵无形的屏障上,发出一连串铿锵的金铁交击之声。 朵朵火花迅速的乍现,消散。 空中开始泛起了涟漪,无数的符文逐渐的在空中闪现,淡淡金光流转,如梦如幻! “这是……什么……”长生匪夷所思的瞪大着眼珠子,他从未见过眼前这等景象,数不胜数的金色符文在他的眼前以各种形态铺展开来,纵横交错,延绵不绝。 四周的树木被符文踱上了层层金光,闪现着一种梦幻的色泽。 地面上,原本的几棵古树早已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法阵,在视线之中不停的旋转着,看得人眼花缭乱。 一把造型古朴,通体紫色的古剑,静静的插在法阵的中心处,那些奇形怪状的符文,每运转一周,古剑上便会浮起一阵紫华,冲上天际,融入头顶的守护屏障中。 一股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远远的,从法阵之中荡漾开来。 赢复来回的打量着眼前的法阵,虽是彼此敌对,却也不得不感慨道:“伏羲殿的伏魔大阵,果然名不虚传!那把剑是……?不,也许是我眼花了。” 赢复此刻的心绪,早已是澎湃激荡,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我赢氏的时代,终于要再次降临了!” 赢复自忖不能破解这种大阵,语气急促的对着一旁的穆山喊道:“小子,进去,把剑给我拔起来!” 糟了,这个阵法里应该是封印着什么大魔头,若是让他跑出来,山下的村民就要遭殃了。我绝对不能助纣为虐,得想个法子。 穆山看着一旁状似疯癫的赢复,踌躇不决,心中快速的思量着脱身的法子。 “快点,没听到本座的话吗!”赢复带着一丝的疯狂,猛然挥动右手,悬浮于空中的另一个男孩,顿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力的拍击,朝着一旁的大树飞冲过去。 “啊……”男孩尖声惊叫起来,身子重重的撞在大树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无力的摔倒在地上,就此昏迷了过去。 “吉利……”长生眦目欲裂的瞪着赢复,嘶声吼道:“你这混蛋,你干了什么!” “你……,哼!”穆山被气得三尸神跳,刚想有所动作,却看到赢复左手一招,将长生的咽喉掐在掌心里,当下唯有强忍着满腔的怒火,暴虐的走到赢复身旁,恨声道:“我们之间没完!” 赢复只感到一股赤裸裸的杀意扑面而来,脚下连连退后了两步,拉开了一段距离,冷声道:“那又如何!现在,立刻进去给我把剑拔起来!” 第6章 伏魔大阵 下 穆山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近法阵的结界处,伸出右手,试探性的推了推,顿时感到一股炽热的炎流,通过手上的肌肤,拼命的钻进自己的经脉里,炙热难耐。 穆山赶紧收回右手,用力的甩动着,悻悻道:“不行,我进不去!” “哼,少跟本座装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立刻给我进去,否则……” 赢复冰冷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穆山,右手猛然加大了力气,将长生掐得面呈紫色,而后示威一般在穆山面前晃荡着:“不想看着他死,就给我进去!” “你这个毫无人性的畜生!” 穆山从未见过像赢复这样将人命视为草芥的人物,眼见着长生在他手中奄奄一息,心中的怒火已然达到了顶点,灵魂深处,那股傲视苍穹,杀伐众生的凶戾,在此刻悠悠的醒转。那双红白相间的瞳孔,已经开始喷射出实质性的火焰,洁白无瑕的肌肤上,鼓荡起炽热无比的烈焰,凶威赫赫,宛如一个暴怒到极致的远古神明! 暴怒的又岂止穆山一个,自小便极为高傲的长生,硬是顶住了那股笼在心头的窒息感,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的吼道:“别……理……他……” “哼!小子,别挑战本座的耐性!”赢复左手一招,顿时将一旁惊慌尖叫的凤仙掐在了掌心中:“本座喊到三,你若是不能破除这个结界,就等着给他们两收尸吧!” “一!”赢复冰冷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了穆山的心中。 “二!”赢复此刻也是骑虎难下,刚刚才见识过穆山那股血脉之力的恐怖,若是真将手中的两个娃儿掐死,只怕下一刻自己就得被暴走的穆山撕成碎片。然而若是不再威逼穆山,将他体内的力量全部压榨出来,绝对破除不了这座伏魔大阵,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一切希望,也将付诸流水。 “啊……”穆山眼见自己的亲妹妹被赢复掐得面色铁青,心底的愤怒和憎恨,简直无法言喻,唯有仰天狂吼,豁然转身出拳,将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杀意付诸拳头里,轰在背后的结界上。 “轰!”整个结界,在穆山那只包裹着汹汹烈焰的拳头下,来回的晃动着,而后被穆山拳面打中的地方开始往下凹陷,并且逐渐的裂出一条缝隙。 “谁在外面!”一个高傲有力的声音,突兀的从法阵之中传出,让在场之人都微微一愣。 “姜世平,我赢氏想跟你做个交易,今日我助你脱困,他朝你帮我破除伏羲殿困住我先祖的封印,如何!” 穆山回头,恶狠狠的盯着欣喜若狂的赢复,恨不得将这两个狼狈为奸的人活活掐死。 “你先祖?赢氏?嬴政!”姜世平的声音低沉的在法阵之中响起,透过穆山打开的那条缝隙,清晰的传了出来:“好,一言为定,本王应予你便是!” 赢复喜形于色,便连催促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愉悦:“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动手!” 穆山对于嬴政是谁,并不知晓,也不感兴趣,只是因为赢复的原因,就连被困在法阵里面的姜世平也一块儿恨上了:“哼,你们这两个该杀千刀的畜生,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将你们捏成肉泥!” “嗬呀!”穆山吐气开声,一双血肉大手,仿佛能够开天裂地一般,竟是硬生生的,一点一点的将伏魔大阵的结界撕开了一条供人通行的缝隙。 整座山林,跟着这座饱受穆山蹂躏的大阵,一起微微的颤动着。 伏魔大阵上,金光流转,所有的符文在同一时刻,收敛了自身的光芒,犹如猛兽出击之前的蓄势。 不同于毫无战斗经验的穆山,阅历丰富的赢复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只是他并未出声提醒,在他心中,穆山和长生两人,早已被列入了必杀的名单上。而此刻,正是借助穆山,消耗伏魔大阵威力的最好时机。 穆山刚刚踏入伏魔大阵,脚下以及身周沉寂下去的符文,顿时亮堂起来,金光闪烁,飞速流转,化为不计其数的金紫色利剑,铺天盖地的朝着穆山的身躯飞刺过去。 “唔……”穆山应变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把把外形酷似插在法阵中心的利剑,以讯雷不及掩耳之速,穿过自己的躯体。 穆山的双脚不受控制的在法阵之中乱踏着,整个人像是喝醉了的酒鬼,跌跌撞撞的在法阵内行走着。 长生和凤仙,在远处呆呆的看着,只觉得心底有种悲伤和疼痛在蔓延,然而喉咙却被赢复死死的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唯有将满腔的情绪化为两行滚烫灼热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淌着。 “小子,往前走,就差一点了,快,把剑拔出来!”赢复眼见伏魔大阵有此等威能,暗自心惊之余,同时也未免有些担忧,怕穆山会支撑不住,以至于让他功亏一篑。 痛,那种撕心裂肺的的剧痛,无时不刻不在折磨着穆山,每每在他即将昏迷之时,又再次将他痛得清醒过来,其中的感受,只怕便是无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穆山甚至想到如果能够就此死去,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然而该死的身体却又偏偏不让他如意,每每在利剑离体的时候,他的身躯便能恢复如初,甚至连一道疤痕都没有留下。 穆山此刻,宛如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随着那些利剑的穿刺,不由自主的摇摆着。 长生和凤仙还在那个畜生的手中,我要救出他们!我不会躺下的,绝对不会,绝对不能,天地之间,没有什么可以令我屈服的! 穆山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信念在支撑着他,让他摒弃了所有的痛苦和恐惧,一步一步的往前迈出,艰难而又执着。脚下宛如绑着两座大山,每一步的跨出,仿佛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地面上的法阵,那些金色的符文开始缓缓的变幻着,组成四道金光闪烁的锁链,从四个方位朝着穆山飞缠而去,在眨眼之间,将穆山的四肢,牢牢的捆绑住。而后,那些密密麻麻的利剑,更是抛弃了本体,化为一道道金紫色的火焰,恍如流星坠落,朝着穆山飞撞过去! “轰……”穆山所在的方位,此刻已然被火海所淹没,地面微微的颤动着,无尽的火浪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第7章 三足金乌 山林里变得滚烫而又炙热,便连呼进身体里的空气,仿佛都带上了火星子。 赢复依旧保持着谨慎,带着长生几人往后退开了一些距离,静观其变。 “吼……”滔滔烈焰之中,猛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咆哮,犹如雷音滚滚,带着深深的凶戾与暴怒,响彻在天地之间。 狂风,在火海的中心处,猝然卷起,夹杂着金紫色的火焰,势如山呼海啸的朝着法阵四周的结界席卷而去。 “哐……”伏魔大阵的结界在火焰龙卷风的切割之下,再也无法维持稳定,犹如铜镜,被人砸成了无数的碎片。 地面上残存的法阵符文,若隐若现,宛如风烛残年的老者,犹自带着不甘和倔强,顽强的闪烁着。 穆山面无血色的往前走着,浑身上下满是一些烧灼的伤口,他的潜力已经被过度的催发出来,此刻已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再也没有快速自愈的能力。 “伏魔大阵……,破了!哈哈……,这就是天意,万里河山,注定是我赢氏家族所有……”赢复眼见伏魔大阵的禁制被破,再看到穆山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顺利的进行着,再也懒得顾及手中的两个人质,随意的将他们抛向一边,飞速的往前行进着。 即便背对着赢复,穆山也能够感受到他那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自己的后背上,甚至还能清晰的听到他腕上的法环悄然滑落到他掌中的声音,他在蓄势,等着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虽是能够感应到,然而穆山此刻却早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已力不从心。 “快住手,伏魔大阵绝对不能破除!”一个清丽委婉的声音,从远处天空中,悠悠传来。 又是谁?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穆山想要回头看看是谁加入了今天的混战里,然而脖颈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 身后,赢复神色一僵,从对方的真气内敛的声音中,他已经断定对方的修为与自己在伯仲之间,当下再也顾不得穆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阵法中心的那把古剑所在,飞掠而去。 一道白绫,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拦在了赢复的必经之路上。 “拔出剑……救长生和凤仙……” 神智已经开始陷入昏迷的穆山,模糊而又淡漠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凭借着心中的信念,机械的朝着那把古剑的所在行进着。 此刻,前方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在穆山的眼中,像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穆山始终坚持着,踉踉跄跄的走到那把古剑身旁,而后虚弱的握在剑柄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古剑一点一点的往上拔起:“呀……” 剑,通体紫色,剑柄处雕刻着一尊男性神像,昂首朝天,不屈的嘶吼着;护手中间似是镶嵌着一颗幽蓝的宝珠,晶莹剔透;剑身雕刻着两个古朴而又苍劲的字体,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辟邪! 穆山模糊的视线之中,只剩下那把通体紫色的古剑在吸引着他,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信念,通过这把古朴的长剑,流进穆山的脑海里: 茫茫天地,苍生为重,守心养性,扶正辟邪! “两百年了,伏洛,你整整困了本王两百年了!这笔血债,本王会慢慢的跟你伏羲殿算清楚!”姜世平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狂喜,从地底下,豁然传出。 地面上残留的法阵,猛然抖动起来,仿佛有什么绝世妖魔要挣脱它的束缚,重临人间! “姜世平,休想脱困!”先前拦住赢复的女子,此刻眼见伏魔大阵失去了辟邪古剑的护持,再也封印不住姜世平,当下意欲甩开赢复,前往穆山处。 “臭婆娘,我青阳洞与伏羲殿的恩怨,与你花溪涧有何干系,为何非要横插一脚,苦苦纠缠!”赢复对于眼前的局势了然于心,自然不会任由女子横加干涉,当下左右手中的法环齐齐甩出,幻化为满天法环,将女子身周的空间彻底的封住。 “阁下,快将辟邪插回去!”女子手中素绫舞动,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昙花,挡住了四面八方袭来的法环。 穆山右手持着辟邪神剑,左手撑着地面,单膝跪倒,听到女子的声音,倨傲的抬起头,看到前方与女子缠斗的赢复,嘴角冷冷的,冷冷的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畜生,该是你承受报应的时候了!” 赢复听着穆山那满布杀机的话语,心中一凉,脚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围攻女子的法环也出现了一丝的空隙,让女子从容的脱困而出。 穆山刚想站起来,却又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天地仿佛倾倒,趔趄的行走了两步,便一个跟斗摔倒在地,心有不甘的仰头观望着前方的景况。 “强弩之末,不足为患!”赢复看到穆山此刻的情形,冷笑一声,继而对着女子阴声道:“眼下局势,想必不用本座加以详说。识相的立刻滚,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女子瞥了一眼愈加脆弱的封印,虽知形势对于自己不利,仍是毫无退却的意思,面色凝重道:“大言不惭!花溪涧,任月,领教阁下高招!” “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本座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赢复猛然暴起,势如潜龙升渊,直入空中,而后朝着任月掷下手中的法环:“烈阳戮!” 赤红如血的法环,自赢复手腕处脱出,朝着任月上空笼罩而下。法环不停的扩大着,直至变成一个长约六丈的巨大法环,方才停止,而后将任月的身周空间全部纳入攻击范围内。 这个畜生,怎么有这么多的手段? 穆山看着眼前仿若城墙一般横空出现的法环,将自称任月的女子牢牢困住,心中不免替她担忧起来。 身处法环空间内的任月,只觉身周的空气全部燃烧了起来,便连身上洁白如雪的衣裳,也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气,吹得烈烈作响。 前方,任月甚至能够看到法环内侧,那无数仿佛来自远古的字体,在散发着赤红色的火光,将法环内的空间,化成了一片火海。 “嘎嘎……”那些玄奥难明的字体,快速的蠕动着,而后发出声声干哑破败的声音,直听得人心绪烦乱。 片刻之后,两头异兽从法环的铭文上,一点一点,徐徐飞出。 那是两头状似乌鸦的异兽,浑身由滚烫炽热的火焰组成,额头处有四道金黄色泽,随风摆动的流苏,胸腹处镶着片片火红耀眼的鳞片,双翼处的翎羽恍若一把把赤红火晶,背尾全是由流动起伏的火焰形成,华美之中带着凛冽的威严,身下三只金黄色的鸟足,昭示着它高贵至极的身份! 郝然便是神话传说之中,帝俊与羲和的儿子——金乌! 那火……?那鸟……?为什么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 穆山心神一阵恍惚,只觉眼前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仿若隔着前世今生的场景,在此刻重复上演。 两只金乌轻轻的煽动双翼,带起一阵阵热浪,朝着法环之内的任月飞冲过去。 “金乌器灵!”任月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带着几分颤抖,匪夷所思的看着前方的两头金乌,片刻之后方才醒悟过来,道:“不,不对,灵智未开,神态僵硬麻木,犹如傀儡,显然不是拘禁上古神兽金乌所作的器灵,然而看这火焰的威势……,应该便是金乌之炎!” 赢复高踞空中,虎视眈眈的盯着任月,手中法决快速的变幻着,指挥着两只金乌向任月发动进攻:“哼,臭婆娘,即便不是真正的金乌,也足以将你烧成灰烬!” “风岚苍穹·卷!”任月深知金乌之炎的厉害,不敢掠其锋芒,避过了两头金乌如同刀刃一般森寒的利爪,手中的白绫飞速的舞动着,掀起一阵狂暴的劲风,如同一道无形的龙卷,浩浩荡荡的旋转着,绞缠着。无形风中,一道道略显深白色的风刃急速切割,将两只金乌喷向她的火焰悉数绞散。 素影狂风,烈焰乌啼,辗转穿梭,相持不下。 第8章 恐怖神通 地面上,那些虚弱到极致的符文一下又一下的往外鼓起,符文的连接处,丝丝裂缝越来越明显。 “轰……”伏魔大阵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大地下猛然冲破,零碎的金色符文如同飞扬的花雨,洒满天空。 一道深红的火焰,拖着长长的流苏,从地底腾空而起,直冲天际! “困龙升天聚风云,碾落天宫诛神明!” 穆山听着那声豪气万丈,犹如天际炸雷,滚滚而来的怒喝声,面如死灰道:“这下糟了。” “轰!”火焰势若流星,重重的砸击在穆山附近,将穆山的身躯从地上震起,远远的轰飞出去。 摔落在地,穆山早已不知什么叫做疼痛,就是心有不甘的看着,看着前方烟尘逐渐散去,逐渐露出身影的姜世平,那人身穿红底金纹袍,年约三十,面容粗狂刚毅,正在仰头狂啸着。 “哈哈……这个世界还是那般的美好,湛蓝如洗的天空,细碎斑驳的阳光,温润柔和的轻风,两百多年,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 穆山听着姜世平充满沧桑和凄凉的话语,忽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从地狱爬到人间的男子的恨意,稍稍减少了那么一丁点。 “竟然还活着!这小鬼的血脉之力,竟是如此的强横,只怕比起我先祖蚩尤,亦是犹有过之!留他不得!” 穆山的意识本是有些浑浑噩噩,即将昏迷过去,然而被姜世平一震,阴差阳错的震到了长生和凤仙几人身旁。当他模糊的视线接触到那两个躺在地上,不再动弹,生死不知的昔日同伴时,心中猛然一颤,似有一股无比冰冷的寒流在身体里肆意乱窜着,冷得连他的灵魂都要冻结了。 穆山想要放声大喊,只是心口疼痛难名,竟是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穆山一点一点的朝着两人的所在爬去,当他碰触到凤仙那双柔软的小手时,一股巨大的痛楚和愤怒,像是一头狂怒的野兽,在心中四处冲撞着。 穆山的身躯开始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一点一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慢慢的转动僵硬无比的脑袋,朝着天空中的赢复望去。 此子性格如此坚毅,身上又有这般可怕的血脉,假以时日,只怕天地之间,罕有其抗手。可惜已经站到了敌对立场上,虽是不屑,却也不能养虎为患! “小鬼,不必再挣扎了!”姜世平冷眼看着顽强不屈的穆山,双脚一步一步的朝着穆山走去,左手慢慢抬起,一个通体青碧的法环从他的手腕处,无声无息的飞落到他的掌心里。 穆山对于身后的姜世平,对于即将降临的死亡,不管不顾,双眼只是深深的,带着无边的愤怒和仇恨,死死的盯着天空中的赢复。 “呛啷!”就在姜世平即将发动攻击之际,一道锋寒无匹的冷芒,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落在穆山和姜世平之间,荡起漫天的尘土。 尘土飞扬之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傲然而立,手中倒提着一把丈七的长刀,声如洪钟的吼道:“青龙坛,青龙,前来向阁下讨教!” 又来了一个,竟然来了,为什么不早点现身,那样的话,也许长生和凤仙就不会…… 穆山冷冷的瞥了一眼突然现身的那人,而后再次将目光聚集到空中的赢复身上。 姜世平神色警惕的看着从尘土中走出的青年壮汉,凝声道:“青龙坛?!呵呵,果然一个个都是眼高于顶的性子。青龙?只有青龙坛的坛主才可以自称青龙,难道罗密他……” “罗坛主早于百年前便已逝世。我们武者与你们这些修仙练道,渴求长生之人不同。我们毕生追求,便如霍去病,虽然只有短短的刹那辉煌,却足以名留青史,永垂千古。而你们则如默默无闻,活到七老八十的平民百姓,虽是寿命悠久,却注定只能籍籍无名!” 青龙双眼灼热的盯着姜世平,道:“蚩尤后裔,早就听闻阁下大名,可惜未有机会一较高下,而今相遇,还请阁下赐教!” “呵呵,武者!”姜世平上下打量着青龙,眼中同样燃起了一股熊熊如火的战意:“本王虽是想与你比个高低,奈何现今刚刚脱困,一身实力,十不余一。若是就此与你相争,未免有小觑你青龙坛的意思。待到他日,本王实力恢复,自会上你青龙坛讨教一二。告辞!” 姜世平双眼犹自紧紧的盯着穆山,奈何有青龙在前方挡着,他并无把握能够通过青龙的阻拦,唯有先行撤退,再做其他的打算:“赢氏小子,无益的争斗还是免了吧!” 赢复自青龙出现,便在暗自想着抽身而退的法子,如今听到姜世平的声音,也就乐得顺坡而下,恨恨道:“哼,臭婆娘,算你走运!” 赢复召回了赤红法环,腾空飞至姜世平上空,警惕的盯着青龙,道:“今儿个可真是热闹,平时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一个个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不知为的又是哪般?” 姜世平一拂衣袖,径直转身离去:“世间之人,为的当然是世间之事,无外乎名利与权势,又何必究根到底!” 穆山眼见赢复想要离开,浑身上下也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力量,竟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平白无故给我吃下什么丹药,害我现在痛得犹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 而且,还将长生凤仙他们打得生死不知。如何能够让他一走了之!如何能够放过他! 杀,一定要杀了他,否则如何对得起长生和凤仙他们! 穆山身上爆发出来的凌厉杀气,便是一旁的青龙亦感到暗自心惊,诧异的回过头,打量着已是强弩之末的穆山。 远处,被穆山的滔天杀机所锁定的赢复,仿佛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怒哼一声,就想借机先除去穆山这个未来的强敌。 “走!”姜世平低喝一声,如同事不关己一般,悠哉悠哉的往前走去:“有青龙在,你杀不了他。” “哼!”赢复虽知事实就是如此,可心中却觉得被人扎了一根刺,十分的难受! “你逃……不掉……”穆山红白相间的双瞳之中,红色的火焰逐渐退去,只留下一片纯粹的白,便如同天地万物,在他的眼中全部归于虚无一般。 山林以及所有的人物,此刻在穆山的眼中,确实变了模样,就像是由无数的线条所组成,没有任何的色彩,只留下纯粹的黑白。 穆山看着前方的赢复,他那由无数黑线组成的身躯里,那颗强劲有力的心脏,正在一下又一下的跳动着,耳边甚至能够听到“咚咚”的跳动声。 穆山慢慢的伸出右手,粗糙的手掌,诡异的在众人的眼中一点一点的消失,仿佛伸入了另一个空间里! 远处,赢复的身躯兀然一僵,而后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穆山。 只见穆山的手臂,缓缓的往后拉伸着,那消失了的手掌,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山林寂静,仿佛连风也停止了呼啸。 众人屏息凝神的看着,双眼睁得老大,像是看到世间最为恐怖的事情。 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在空中弥漫开来。 一抹嫣红,随着穆山手掌的出现,逐渐在众人的眼中展露! 那郝然是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就那么赤裸裸,匪夷所思的出现在穆山的手掌上! “嗬!”穆山快意的大喝一声,五指紧握,在众人眼前,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活生生的捏爆! 第9章 血脉沉寂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洒在脸上,暖洋洋的。 “拜师……”穆山脑海之中,不由的想起青龙在山林里挥舞大刀,犹如天神降世一般的身影。 若是我也能够拜在他的门下,学到那种绝世武艺,以后就不用再受人任意欺凌践踏。 一想到这里,穆山心里就开始火热起来,面带急切的问道:“长生,两位前辈呢?” “我们一直就在这附近。你醒了,感觉身体如何?”青龙犹如鬼魅一般的出现在屋内,无声无息的走到床前,伸手把住穆山的手腕,凝神细听:“嗯,不错,身体已无大恙,只需修养一两天,便能痊愈。” 这样贸然拜师会不会太突兀?他会收我为徒吗?万一他拒绝我该怎么办?不管了,豁出去了,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 穆山一脸紧张期盼的看着气度森然的青龙,手心以及额头处,涔涔的往外冒着汗,结结巴巴的问道:“前辈,您能……收我为徒吗?” 房间里所有的人,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他们有想过穆山会感激涕零的拜谢青龙的救命之恩,有想过穆山会嚎啕大哭一场来发泄先前的恐惧,却偏偏没有料到穆山会起拜师的念头。 青龙双眼微微一眯,深深的凝视着穆山,问道:“哦,你为什么想学武?” “我想拥有力量,那样就可以保护我娘,还有凤仙他们,那样就不用再像前些日子一般……”穆山说起之前的遭遇,心中犹有余悸,声音也开始带着微微的颤抖,宛如风雨之中的鸟儿,片刻之后才镇定下来:“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们,绝不!” “嗯!”青龙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道:“其心可嘉!” 青龙右手一翻,那把通体紫色,古朴优雅的辟邪古剑顿时出现在他的掌中:“把它拿起来。” 穆山不明所以,然而还是乖乖的照做了。 当穆山的右手接触到辟邪之时,一道紫色的光芒顿时在辟邪的剑身上流转着,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剑身内欢呼着,穆山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前辈,怎么会这样?” “果然如此!”青龙不出意外的看着穆山,高傲如他,此刻眼中也有着几分羡慕:“自古以来,神兵皆有灵性,会自行择主。这把辟邪神剑,乃是伏羲殿殿主的成名神兵,千年前曾经为它掀起了一阵令人战栗的血雨腥风,如今它选择了你,想必你于剑之一道,必然有着惊人的天赋!本坛主虽然很想将你收入门下,可是那样未免太过自私,会大大的局限你以后的成就。你还是另等机缘,投入其他门派吧。” 凤仙在床边,对着穆山眨眼道:“大哥,你放心,我也拜师了,等我练好武功,就可以保护你了!” 长生和凤仙都拜师了,就剩我一个了吗!另等机缘,我能有什么机缘呢? “是吗,凤仙也被那位仙女一样的前辈收入门下了。”穆山轻轻的揉着凤仙的头发,嘴上带着微笑,只是话中的酸意,却逃不过青龙与任月的耳朵。 任月在一旁,朝着青龙使了一个眼色,道:“青龙,将圣灵石拿出来。” 青龙点了点头,稍稍有些犹豫的从怀中拿出一块温润光滑的白玉,慢慢的放到穆山身旁。 穆山一眼便认出了这块玉石的来历,愤愤说道:“这是……,是那个欺负我们的畜生留下的东西!” 青龙瞪大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块玉石,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果然如此!”任月看着那块依旧保持着洁白,没有任何变化的玉石,语气复杂的说着,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遗憾,更多的,还有一种莫名的庆幸! 青龙稍稍有些震惊的说道:“看来那人给他吃的果然是潜龙丹!只是这潜龙丹,早已失传多年,他是如何得到的?” 穆山听得云里雾里,心中的好奇全部被青龙和任月吊了起来,道:“前辈,你们在说什么?” 青龙开口解释道:“这颗玉石,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火云殿的至宝,圣灵石,天生能够感应各种神魔血脉的存在!若是遇上了,圣灵石便会相应的改变颜色,而一些稀有强悍的血脉,如伏羲、女娲等远古神明的后裔,甚至能够让圣灵石发出光芒来。” “那我……”穆山睁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毫无变化的圣灵石,疑惑的问道:“为什么它现在又不发光了,难道是坏了?” “不,不是圣灵石坏了,而是你体内的血脉永远的沉睡了。潜龙丹,据传乃是南疆曾经盛极一时的金乌一族所炼制出来的丹药。其用意,便是一次性的将体内的血脉之力激发,获得短暂强横的实力。当然,付出的代价便是,体内的血脉之力开始枯竭沉睡,以后再也没有觉醒的可能!只是金乌一族,早已灭绝,为何世上仍会有潜龙丹?” 任月淡如平常的叙述着,听在穆山的耳中,却像是春雷滚滚,隆隆作响! 永远的沉睡……。没有了,我再也不能操控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穆山屏住了呼吸,怔怔出神,整个人像是失去三魂七魄,一股强烈的失望和悲凉蓦地涌上了心头。 “你也不用这般难过。血脉之力固然罕有珍贵,只是这世上,便是不靠血脉之力而走上力量巅峰的也不乏其人。如今你的情况,不过就是少了一条捷径而已,只要肯潜心修行,将来你的成就依然是不可限量的。” 青龙的安慰,穆山一句也听不进去,心中只是在自怨自艾着,没有了那股力量,又没有人肯收我为徒,以后我该怎么办? 难道要这样碌碌无为的过一生吗? 不,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可是,我又能够怎么办?! 任月看出了穆山的失落和彷徨,轻声道:“好了,他也累了,我们就不要在这里唠叨了,让他好好的休息!” 任月临走之时,向着一旁照看穆山的秦梅说道:“秦大姐,不知能不能单独谈谈,有点事情,我想向您请教一下。” 秦梅看着任月和青龙两人的华贵服饰便已知道他们都是大人物,再加上任月还收了凤仙为徒,当下赶紧笑答道:“您说的哪里话,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村妇,哪能指教您呢!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但凡我知道的,都会告诉您!” 秦梅临走之时,还不忘嘱咐道:“穆山,不要多想,好好休息,一切等身体好了再做其他的打算。” 长生在穆山的耳边偷偷的说道:“穆山,你放心,等我跟师傅学到武艺,我再偷偷的教你。” 穆山听着长生发自肺腑的话语,心中一暖,对着长生微微一笑,只觉心中的阴霾也消散了许多。 随着几人的离开,本就不大的茅屋内,好像变得空荡荡的,就像穆山此时的心境,充满了迷茫,不知将来的路,又在何方。 第10章 身世之谜 狭小的茅屋内,细碎的阳光洒在木桌上,床榻上,为这些简单的家具,踱上了几分暖意。 “唧唧!”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穆山突然听到了声声细微的虫鸣在耳边响起,那种感觉极为怪异和恍惚。 穆山闭起了双眼,仔细的侧耳聆听着,那声声虫鸣变得更加的清晰,好像来自身下,不知多深的泥土里。 “踏踏!”行人的脚步声,相继出现在穆山的耳中,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杂乱的交谈声。 “秦大姐,我想向您打听一下穆山的身份。他,应该不是您的亲生儿子吧!” “他们在谈论我!”穆山诧异的睁开眼,道:“这个声音,是那位任前辈的声音,他们说我……,我不是娘的亲生儿子,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您……,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穆山是我穆家唯一的香火,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不知为何,穆山分明听出了秦梅话中的软弱以及淡淡的恐惧。 “秦大姐,圣灵石是不会说谎的。凤仙是您的亲生女儿,可她只是凡人的血脉,而穆山……,他的血脉之力,是我平生所见,最为恐怖的!” “凤仙……”穆山听着青龙的声音,猛然想起无论是赢复还是青龙,拿着圣灵石指向凤仙的时候,圣灵石都毫无丁点的变化。 “不,不会的,我不是娘的儿子,那我是什么?难道我真的是妖怪!” 刹那间,穆山忽然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最为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他的整颗心彻底的淹没! “秦大姐,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弄清楚穆山的身份。” 任月低沉的声音,此刻听在穆山的耳中,却显得分外的刺耳。 “穆山,他,他……”秦梅支支吾吾的声音,从远处轻轻的传入穆山的耳中,宛如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揪住了穆山的心:“他是我在山下抱来的!” “抱来的……”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每一个都重重的打在穆山的心间,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山下,那里是妖魔盘踞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在那里安然无恙的活着而不被妖魔吃掉……” “说来您可能会以为是我在编故事。当时我正在家中做饭,忽然听到一声凤凰的鸣叫,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怀着好奇之心出去看看。谁成想,真的看到一只凤凰停留在我家上空,当时我就对着它朝拜起来。可奇怪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那只凤凰。后来,那只凤凰围着我转了两圈,载着我飞到了那座山脚下。一到那里,我当时就差点被吓死……” 秦梅仍有后怕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那里,有着一头大到无边的白色巨虎守着,周围有无数平时听都没有听过名字的庞然巨物跪拜着,而在白虎的身下,放着的就是穆山。白虎叼着穆山,把他放到我怀里,就跟着凤凰一起消失了。而后那些巨大的怪物也都乖乖的回到山上,并没有伤害我们。” “凤凰,白虎……”穆山痴痴的笑了起来,声音中带着几许的凄凉:“原来我真的只是娘捡来的!原来我真的是个妖怪!” “两位大侠,这件事情,你们可得替我保守秘密。穆山这孩子平时就很乖巧懂事,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是我却一直拿他当成亲生儿子,当成心头肉看待。而且他最恨的就是妖怪,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怕他会钻牛角尖,想不开!” “娘……”秦梅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穆山耳中,像是冬日里的一团火焰,暖烘烘的,化为两道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妖怪?难道你们村子附近还有什么妖怪?秦大姐不妨说给本坛主听,本坛主索性替你们解除了这个后患!” 青龙豪气干云的声音,直直的钻入穆山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一并涌了上来。 “我们天印村有两大禁地,一个就是后山,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山上的野兽都变异了,一头头变得十分凶残暴躁,传闻山上还有一些山精树怪,时常到山下来抓人吃。另一个就是村外那一条大江。江里住着一条蛇妖,时不时就会上岸来猎杀附近的村民,穆山他爹,就是被蛇妖给吃了!” 秦梅那带着悲戚的声音,在穆山的心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尤其是在得知自己可能是妖怪的儿子,他便开始憎恨起自己来。 “山精树怪,这个好办,本坛主这便上山,不需片刻,便可将他们扫荡一空。只是这蛇妖,本坛主并不精通水性,大江之下,渺渺茫茫,又该如何去寻他!” 穆山双目圆睁,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恨恨的说道:“蛇妖!我会亲手替我爹报仇的!” 秦梅他们交谈的声音,逐渐的停住了,显然是青龙和任月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半响之后,秦梅端着一碗香气喷喷的热汤,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穆山,看看娘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这可是你最爱的酸梅鲤鱼汤哦,赶紧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穆山看着那个慈祥和蔼的妇女,只是忽然间,觉得她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想起自己的身份,想起眼前这个朝夕相处的妇女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穆山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愧疚和感激,颤颤的开口道:“娘……” “怎么了,受委屈了。” 秦梅坐到床边,出声安慰道:“穆山,你也不要想太多。他们不肯收你为徒,可能是你没这个命数,强求不来。娘这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是娘却是知道的,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得上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来的更加的珍贵和福气。娘不期望你能出人头地,也不想过什么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娘只想看到你和丫头平平安安的成长成人,然后给你娶个能够帮衬的好媳妇,再给丫头找一个疼她的好郎君,娘就心满意足了。” 穆山对于长生能够拜入青龙那等神仙似的高人门下,而自己却被他们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拒之门外,心中的确是存在着一些芥蒂和委屈,然而他大部分的心思,却是放在自己与秦梅的关系上。 秦梅的丈夫,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就是死在妖怪的手上,而自己…… 更难能可贵的是秦梅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普通的人类,可是十几年来,她却不曾嫌弃厌恶过自己,而是将自己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看待,这份胸襟和这十几年来不计代价,默默无闻的付出,只怕是自己一辈子都偿还不了的。 “好了,穆山。娘再去求求那位前辈,看看能不能让他把你带在身边,就算不能收你为徒,至少也能让你当他的随从,跟在身边,多少也能偷学点武艺,将来也能有点出息,谋取个功名。” “娘……”穆山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在肆意的乱窜着,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灼热。什么封侯觅相,名垂千古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双手紧紧的抱着秦梅的腰,无所顾忌,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娘,孩儿不走,孩儿会永远陪在您身旁,永远都不会走!” 第11章 跪求收徒 夜色渐重,窗外是点点滴滴的星光,模糊的描绘出窗台附近的轮廓。 “我很羡慕你!”青龙的声音,在星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幽幽响起。相比以往,少了一种倨傲,多了几分人情味。 “青龙前辈,您怎么会在这儿?”穆山听到声音,先是一阵惊讶,而后便挣扎着要起身,给青龙行礼。 “躺下,不要乱动。”也没见青龙有任何的动作,便直接从三四米外的黑暗处,突兀的出现在床边,出现在星光的照耀下:“不要叫我前辈,叫我大叔吧。长生那小子就是这么叫我的,听起来可比前辈这两个字要舒服的多!” 穆山看着青龙那张少了白天的威严,多了一份慈和微笑的脸庞,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但还是乖乖的照做了:“大叔,您怎么会突然说羡慕我呢?” “呵呵,你有一个好母亲,一个全天下最好的母亲,这就足够让我羡慕的。” 青龙站到窗台前,举目眺望着天边的星光,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追思和怀念:“你还是个小孩,少不更事,心中可能对于金银钱财,名利权势看的更加的重些。但是当你日后达到我这种成就的时候,你就会幡然醒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想要的,只是那时,已然晚矣!” 穆山看着天边星辉,斑驳的洒在青龙的脸上,只觉得他那张线条凌厉的脸庞,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沧桑和惘然:“大叔,不用你提醒,我都知道,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是独一无二的,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不,你娘为你做的,你还远远不知道。”青龙回过头,双眼深深的凝视着穆山,一脸镇重的说道:“我今晚之所以会来这里,就是想让你看看你娘为你做了些什么,我不希望你将来有负于她,否则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我娘……” 穆山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肩胛,而后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通过自己微张的嘴巴,拼命的往自己的肚子里灌进去。 穆山还未反应过来,耳边便再次响起青龙的声音:“看看,好好的看清楚!” 穆山朝着青龙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夜色朦胧之下,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跪在一间茅草屋前。 那一眼,穆山的思绪仿佛停住了,怔怔出神的看着那个永远都忘不了的身影,深心处,有什么东西在沸腾着,滚烫无比。 “你娘为了让我教你武功,已经在我临时下榻的茅草屋前跪了两个时辰……” “娘……”青龙话还未说完,穆山已经挣开了他的大手,踉踉跄跄的朝着那个身影奔跑过去。 身体的疼痛,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已经被穆山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在不停的重复着青龙刚才的那句话,心中早已掀起一阵怒涛狂澜,澎湃而又激荡! 穆山跑到那个身影前,猛然跪下,语带哽咽的说道:“娘,孩儿不孝,累您这般费心牵挂!” “穆山,你怎么来了!”秦梅蓦然回过头来,看到穆山,惊讶的说道:“你不是躺在床上吗,伤还没好,你就上蹿下跳的,你就不能让娘省点心吗!” “哎哟!”秦梅刚想站起来,只是双脚早已麻木,刚刚起身,眼前一花,又跪了下去。 穆山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是一把将秦梅从地上扶起:“娘,我再也不学武了,咱们回去!咱们安安分分的当个老百姓,靠着双手双脚,同样能够丰衣足食的过一辈子。” “穆山……”秦梅听着穆山的话,心中虽是高兴,可还是有些惦记穆山会放不下,刚想先把穆山哄回去,自己再偷偷的留下来求青龙,只是却没想到青龙又一次恍如幽灵的出现在他们身旁。 秦梅惊吓过后,脸上开始浮起一丝欣喜,道:“大侠,我只是个山野村妇,没见过什么世面,虽然知道这么要求是很过份,但是您能不能……” 青龙竖起左手,停在秦梅身前,截道:“秦大姐,您不用再说了。明天我就会带着长生回青龙坛。不过今晚,我倒是还有些时间。青龙坛的至高心法,我是决计不能教给他的,但是我平生收集到的一些其他上乘的内功心法却是可以让他练练。虽然比不上那些绝世功法,但是比起普通武馆和一些不入流的门派,却是要强上千百倍。至于能够学到多少,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多谢大侠,多谢大侠!”秦梅咧开了嘴,喜出望外的笑着,脸上的皱纹仿佛在顷刻之间减少了许多,连忙拉着穆山,按着他的脑袋朝着地面磕去:“穆山,还不快谢过大侠的教导之恩!” 穆山同样兴奋的磕着头,分外的卖力:“多谢青龙前辈!” “诶,难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叫大叔!”青龙左手虚抬,将穆山和秦梅从地上托起,面带笑容的说道:“秦大姐,接下来我们要集中精神练功,您就请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万事放心。” “哎,哎。”秦梅诺诺的应答着,边往回走边不断的回头嘱咐道:“穆山,要听大侠的话,千万不能淘气,知道吗!” “好了,你娘已经走远了。接下来,我要跟你好好的谈一谈。”青龙眼见秦梅走远,这才出声道:“我教你武功,你千万不能用来为非作歹,否则日后我定会收回今天教给你的全部。还有,学成武艺之后,要紧记,千万不能张扬。尤其是你现在跟青阳洞的姜世平结下了梁子,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青阳洞?姜世平?”穆山一脸疑惑的看着青龙,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怎么会跟他们结仇?” “嗨,这都要从你的血脉说起!” 青龙眼神之中,不为人知的掠过一丝惊悸,低声说道:“你的血脉之力,只怕是天地之间最为强横的存在,便是一些修炼数千年的老不死,在你觉醒之时,都不会是你的对手。而那天,生性谨慎的姜世平虽然明知有我在,仍然冒险对你动手,可见你在他的心目之中,已经被列入了必杀的名单之中。然而当时的你,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模样,与现在的你相差甚远,所以只要你不过分张扬,引起别人的注意,他是决计找不到你头上来。” 穆山心中默默的记住这两个名字,沉声问道:“大叔,青阳洞是一个门派吗?还有姜世平是谁?” “嗯!青阳洞是一个天下有名的邪修,据传他们门派中人,大都性情乖戾,生性好斗。而洞主姜世平,更是上古魔神,蚩尤的后裔血脉传承者。” “传闻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大战于涿鹿,蚩尤战败,带领着族人逃往魔界,自己亲身断后,被斩杀于万妖谷中,化身成为三界咒境,守护着魔界,不让黄帝乘机赶尽杀绝。而蚩尤等七十二族遗留在人间的血脉,开始与人族通婚,产生一些介乎人族与魔族之间的特殊生命,统称为九黎族。姜世明便是九黎族的族人,传说他的体内流淌着的,是魔族之中至高无上的蚩尤血脉,所以青阳洞,才会遭到世间正道所排挤,打压。” 第12章 传授功法 天印村上空,星光点点,洒在掠过的晚风上,增添了几分萧索之意。 魔界,这个世界上除了人族和妖族,还有魔族! 那么,我,到底是妖族还是魔族?可是不管是哪一种,要是被那些正道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们会放过我吗?我该怎么办?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却要背负这种宿命! 穆山忽然觉得整片天地的星光,黯淡了许多,便连从身边呼啸而过的晚风都像是在嘲笑着他。 穆山一想到自己的身份,一想到自己可能即将面临的遭遇,便觉得有一股不平和委屈在内心深处肆意的咆哮,双拳下意识的握紧:“魔族,蚩尤的后裔,世间就真的容不下他们吗?” 青龙何等的阅历和眼光,一见穆山此刻的神情和说话语气,如何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你不要想太多,你跟他们不同。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血脉有着怎样的历史与辉煌,但是从今以后,你都不用为自己的血脉问题而发愁,现在的你,跟个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穆山听着青龙的话,想到青龙之前说过的,自己的血脉永远都不可能再觉醒,心中在高兴之余,竟是隐隐有着一丝的落寞。 穆山犹豫了片刻,懦懦的开口问道:“如果……,如果上古时期,黄帝与蚩尤之战,胜利的是蚩尤,那么现在,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青龙大有深意的看着穆山,越看越发觉得穆山的将来,不会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野村夫,当下淳淳教诲道:“你的想法,相较于同龄的小孩,想的更多,想的更远。聪明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因此而生出投机取巧,或者是将聪明用在邪魔歪道上,最终只会自取灭亡。” “上古时候的事情,早就无从考究。毕竟这个世上,终究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叙写历史。流传下来的有关文字记录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了,其中的种种又有谁能够说的清。但是如果当初是蚩尤取胜,那么现在神魔的位置不过颠倒过来而已。无论是神,还是魔,争取的只是一片生存的土地,以及一种安然度日的权利。在山上,我本可以轻易将姜世平斩杀,之所以放他一条生路,便是因为怜悯他的身世用心。” 青龙看着似懂非懂的穆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些,等你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明白。” 胜利者才有资格叙写历史! 穆山的心中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冥冥之中好像把握住了什么,却又不甚清楚,只是内心深处,对于力量的渴求,却又加深了几分:“大叔,您要教我的,是什么武功?” 青龙抬头仰望着苍穹,双手负于身后,傲然道:“武者共有四个境界,后天、先天、天人、破虚,每一个境界又分为下中上三阶;功法相对应的也分为下乘、中乘、上乘、绝世四种,不同层次的功法,将来所能达到的境界也不尽相同。” “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人乃万物之灵长,自一出生,便具五行之力。然而却又并不平衡,或者倾于水火,或者偏向金木,不一而足。在此基础上,前人研究出了无数的功法,发掘自身五行之中最为强盛的那一属性,进行修炼参悟,从而获得超强绝伦的力量。” 青龙的声音,在幽幽黑夜之中,在穆山的心里,来回的激荡着:“云长自身乃是木属性中的雷系,故而与我青龙坛相契合,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你自身的属性,我并不清楚,而我要传你的这套功法乃是无属性功法,适合任何人修炼,名唤《苍穹诀》,寓意苍穹无限,至高无上的意思。这套功法本也可以列入绝世功法之列,可惜它是无属性功法,并没有针对某一属性的强化与升华,故而在威力以及持久性上稍逊一筹,不过却也足以让你成为称雄一方的强者。” 穆山一开始听到苍穹诀的寓意,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可是再听到青龙说它稍逊绝世功法一筹,却又忽然感到浑身的血液伴随着一腔的热情都冷却了下去,意兴阑珊。 青龙一眼便察觉出了穆山的失落与低迷,当下板着脸训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能有今夜的机缘,可都是你娘放下了尊严换来的,若是你不好好珍惜,怎对的起你娘的一番苦心!” 娘…… 穆山想起了秦梅跪在这片天空下,这间茅草屋前的情形,浑身一个激灵,之前的懒散即刻烟消云散,双眼之中也燃起了无穷的斗志:“大叔,请您严厉教导,无论多苦多累,我都不会抱怨一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我娘的!” “孺子可教!”青龙满意的点了点头,慢悠悠的伸出手,搭在穆山的肩膀上,一脸肃穆的说道:“闭上眼睛,好好的感受我的内力在你身体里流转时的去向以及感觉,这便是苍穹诀的内力修炼路线。待到你能自行修炼出内力后,便按照今晚我教你的运功路线修行!” 穆山闭着双眼,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略带着狂暴的气劲在肆意的流动着,所过之处,一阵酥麻之感油然而生。 怎么会这样,这小子的身体,简直就是个泥潭,明明从未修炼过,我的内力一经他的经脉,即刻被吸收炼化掉了三成,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他的血脉缘故?这下可就棘手了,不知道他自己修炼出来的内力,又能有几成保留下来? 青龙疑惑的收回右手,双眼精光闪动,凝声问道:“记住了吗?” 刚刚的那股气劲过后,身体好像变轻了一些,而且就连身体的力量,也似隐隐增大了一丝,这就是内力吗?太神奇了! “记住了!”穆山一脸振奋的点了点头,满含期待的看着青龙,道:“大叔,这套功法有什么招式吗?” “没有,这套功法只是纯粹的内力,适用于任何的招式。我青龙坛赖以成名的是刀法,所以对于剑术却是没有多做留意。不过天下剑法,皆是由简化繁,无论什么招式,都离不开最为基础的刺、劈、点、崩、挂、撩、抹、斩、截、云、挑、架!” “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给你示范一遍。”青龙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轻巧的宝剑,神情严肃的走到穆山身后,握住他的双手,摆开了架势:“使剑要使活,不能光用手臂支使,内力要在身体内部运转,到达手上的经脉,配合自身身体的力量,一并击出。” “就像这样!”青龙抓着穆山的手臂,一剑刺出,只听尖啸顿起,一阵呼呼狂风如同利剑朝前飞刺出去,直至十几米远方才消失。 穆山惊呼一声,掩饰不住的狂喜道:“厉害!” 青龙抓着穆山的手,带动着他的身体,将所有的基础动作都使了一遍:“记住了,这些基本的动作,可都是重中之重,每天要不断的练习,不可懈怠,直至将它们化为你的身体本能。还有,任何招式都不可使老,劲力用七分,三分留变化!” 青龙松开了抓着穆山的手,略带考量的说道:“好了,现在你自己练一遍,我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纠正的地方。” 穆山小脸兴奋的通红,凭着刚才的感觉,接连不断的将青龙教他的招式一一使出。 青龙看着穆山标准流畅的姿势,心中暗道:虽说也是万中无一的武学之才,可是比起云长,还是稍稍逊色半筹。算了,我也不能要求太多,毕竟他有自己的路,能帮他的就只有这些了。 “不错!”待到穆山演练完毕,青龙赞许的点了点头,左手一翻,顿时拿出一本书籍以及一块玉石:“这本是《苍穹诀》的口诀心法,你留着自己慢慢参悟。这块圣灵石我帮你镶成了项链,你贴身戴着,只要玉石没有变化,你便可像个平常人一样无拘无束的生活。” 穆山没想到这个萍水相逢,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会这般宽容呵护自己,心中一暖,当即跪倒在地,朝着青龙磕头道:“多谢大叔!您对穆山的救命之恩,教诲之德,穆山会时刻铭记在心,永远都不会忘的。” “不必如此。我之所以这么做,一半是因为你母亲,另一半是因为扛不住云长那小子的苦苦哀求!”青龙没有扶起穆山,而是自顾自的往茅屋走去:“还有,我们明天便会离开天印村。云长让我转告你,明天别去送他,省得让他依依不舍的掉眼泪,像个娘们一样!” “长生……”穆山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隐隐有泪光泛动,带着微微的暖意,在满天的星光下,无比的明亮。 第13章 三年之后 时光匆匆,犹如白驹过隙,三年的时间,几乎是弹指一刹。 十五岁的穆山,身躯比起村内的青年人更加的壮硕,在村内也是小有名气的存在。 三年的时间,不停的修炼《苍穹诀》,穆山发现自己不仅修炼出了一身的内力,而且肉体的力量,成长的更是可怕,甚至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对着月光,低声的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自己不是人类的原因,才会拥有那么强悍逆天的身体。 穆山从村外回来,肩上挑着两大捆柴禾,回到村内,习惯性的往街角处卖冰糖葫芦的老人喊道:“关伯,给我来两串,包好带走。” 老人看见穆山,脸上浮起一丝和蔼的笑容,打趣道:“穆山啊,怎么今儿个不打猎,改卖柴禾了?” “关伯,瞧您说的。我又不是什么猎户,干嘛非要靠打猎为生。昨天关庄主交代我娘,让我娘给他们关家庄送些柴禾,所以我这才上山随意砍了一些,正准备回去交差呢。” 关伯脸上神色一变,焦急而又带着几分训诫:“上山?你该不会跑到后山去了吧!穆山,虽说你的力气很大,可是后山真的不能去,那里可是住着会吃人的妖魔!” 后山,我的确去了,山里那些庞大异常的野兽,对我已经构不成威胁,妖魔鬼怪,大概已经让大叔杀干净了吧,转悠了那么久,一个也没有看见。 三年了,《苍穹诀》共有七层,如今我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用大叔的标准评价,应该介乎后天上阶的水准,只是后面的修炼感觉好漫长,不知何时才能突破瓶颈,进入第三层的境界。 三年的时间,拥有名师指导,又有世间顶级功法的长生,现在应该比我更加强大吧。 嗨,已经有四个月的时间没有送信来了,不知道长生在那边过的怎样了。 穆山脑海中闪过诸多的念头,双眼微眯,微笑着说道:“关伯,您多虑了,我怎么会好端端的跑到后山去呢。我可还没活够,就算要死,也得先讨个媳妇,再生两个胖娃娃才行。” “呸呸,乌鸦嘴。不吉利的话千万不要说,小心会应验。”关伯取出两支冰糖葫芦,用手帕包好塞进穆山的怀里,一脸暧昧的笑道:“又是给秀娘的吧。每天给她买冰糖葫芦,也不怕把她给喂馋了。嗨,可惜啊,秀娘已经许给关家庄的少庄主吉利了,要不然你们两倒是挺般配的。” “关伯,您说的哪里话呢。我一直都把秀娘当成亲妹妹看待,再说了吉利那可是我兄弟,他们在一起,不是两全其美吗!”穆山神色微微一窒,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赶紧岔开话题道:“关伯,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把柴禾送到关家庄交差,不跟你瞎扯了,先走了。” 关伯深深的盯着穆山的双眼,悠悠的说道:“嗨,但愿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穆山只觉得自己的心事好像都被关伯看穿了,不敢再做停留,急急忙忙的夺路而走,看那架势,活像是一个落荒而逃的士兵。 “臭小子,别忘了月底把你欠下的冰糖葫芦的钱给我!” “知道了!”穆山远远的应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嗯?那是什么?”穆山正朝着关家庄走去,忽然感觉到头顶有一朵黑云急速的掠过,遗留下淡淡的黑气,散落在村庄里。 “嘎嘎……”一声低哑如同鸭叫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心慌彷徨的情绪,从黑云之中隐隐传来。 “难道是我听错了?”穆山先是抬头凝视着那朵急速朝着后山方向飞掠而去的黑云,而后疑惑的打量着着四周,道:“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还有会飞的鸭子,躲在黑云里叫唤不成。” “不过,这气味,真够难闻的!”穆山翕动着鼻子,仔细的嗅了嗅空中略带腐臭的气味,双眉渐渐的皱了起来:“奇怪,这么浓的臭味,为什么周围的人都闻不到呢?” “算了,还是先去关家庄,把柴禾换成银钱,再帮娘把手里的杂活干完,也好早点回家。” 穆山摇了摇头,懒得去理会那未知的事物,径直朝着熟悉的街道,急行而去。 而就在穆山离开之时,一个身穿黑色衣袍,年约三十,一脸温和笑意的青年,悠哉悠哉的走进了天印村,那双眯的仅剩一条缝隙的眼睛里,不时有阵阵精光闪过,一脸笑意的打量着四周的村民,低声呢喃道:“又要增添几百个亡魂,看来此行,倒也颇有收获。嘿嘿,絜钩,无论你怎么挣扎,始终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黄泉珠,我要定了!” 穆山挑着两担柴火,大大咧咧的走进一座规模颇为庞大的府邸里,刚一进门,便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远远传来:“穆山,你怎么又当起了挑夫,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干这种下人干的活吗!堂堂七尺男儿,就该如班超一般,立志驱逐胡虏,保疆卫国,怎能干这些没有前途的杂役!” 穆山看着前方身着华贵绸衣,眉清目秀的男子,当下无所顾忌的答道:“呵呵,吉利,我也想啊,可是这不是你爹交代要的吗。再说了,像班超一样,名垂青史,我可是想都不敢想。我啊,没什么远大的志向,就想守着两亩田,讨个贴心的媳妇,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就成。” “你……,哼,胸无大志!”吉利怒哼一声,片刻之后才稍稍消气,道:“算了,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你。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再干这种粗活。我去跟爹说说,给你安排一个像样的好差事,也好让你少受点折腾,多点时间陪陪秦伯母。” 穆山正想应承吉利,好乐得轻松,没想到却又传来一个粗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好事:“吉利,你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练功?” 吉利回身,朝着来人躬身道:“爹,孩儿正想到外面买点兵书回来研读。孩儿以为,战场之上,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唯有懂的驾驭指挥众人的智慧,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古之孙武,韩信,莫不如此!前些天孩儿托几个朋友找的兵书,眼下已经有了着落,孩儿想去把它们取回,细心琢磨参悟,将来也好谋取些功名。” “嗯,难得你有这份觉悟,不错。去吧,早去早回!” 与吉利的眉清目秀不同,关庄主的面容十分的粗狂刚毅,浓眉大眼,脸上还带着一副络腮胡,若不是从小就认识,穆山实在不敢把他跟吉利的亲生父亲联系到一块儿。 “穆山,柴禾放下就可以了,没事就早点回去。”关庄主斜睨了穆山一眼,道:“还有,秀娘的年纪也不小了,且与吉利有婚约在身,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你还是少见她为好!” 穆山心中稍有芥蒂,但是念及对方是吉利的亲爹,也不好就此发作,沉声道:“庄主,您多虑了。我与秀娘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断然不会做出任何有违礼法的事情,还请庄主放心。” 关庄主不屑的瞥了穆山一眼,一拂衣袖,大步的转身离去:“人言可畏,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省得整天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烦都能把人烦死!” 穆山目送着关庄主离开,不悦的说道:“自以为是,若非看在你是吉利他爹的份上,我才懒得跟你说话呢!” 穆山轻车熟路的将柴禾送到柴房里,从怀中掏出两支包裹好的冰糖葫芦,欢快的朝着关家庄的内院走去。 ………… 青年的身份,也许一些读者已经猜到了吧! 第14章 有女秀娘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穆山一进入内院,便听到一阵轻轻的,富有情感的朗诵声,从前方的桃树下,柔柔传来。 轻风拂过,刚刚红透的桃花,纷纷脱离枝桠,随风而动,蹁跹起舞。 穆山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轻快的跑过去,停在桃树下,缓缓的探出脑袋,笑嘻嘻的说道:“秀娘,又在读什么书呢?真不够意思,竟然也不等我,该不会是故意要把我落下吧。” “啊……”桃树下,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坐在树根上,双手捧着一册竹简,蓦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身子往回一缩,失声惊呼起来。 女子缓缓转身,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两道长长的细眉,仿佛那随风舞动的柳条,纤细柔美;一双眼睛,宛如天边的弦月,清亮优雅;薄而粉红的嘴唇此刻正扁起来,一脸委屈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穆山。 “讨厌,就知道吓唬我!”秀娘带着几分嗔怒的挥动着手中的竹简,轻轻的敲在停靠在她肩头上方的穆山脑门上:“我的冰糖葫芦呢?” “呵呵,我可没吓你。都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胆小。”穆山摸了摸脑门,快速的从树后钻出来,坐到秀娘身旁,献宝似的打开手帕:“光是看着就让人留口水,有好东西,当然要跟秀娘一起分享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秀娘展颜一笑,先前的嗔怒顿时烟消云散,衬着天边洒下的淡淡阳光,头顶纷飞的红色桃花,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穆山愣愣的看着,虽是朝夕相处,却不知为何,这一眼,竟是让他看得呆了。 心底,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悄悄的酝酿着。 秀娘在穆山出神的时候,一把抢过穆山手里的冰糖葫芦,喜滋滋的含在嘴里,一双大眼睛轻轻的眯缝起来,满含笑意的看着穆山。 “咳!”穆山只觉脸上一热,尴尬的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在看什么书,刚才远远听着,好像挺有趣的样子。” “你说这个啊。”秀娘把书简放到穆山的膝盖上,道:“这一篇是庄子的《逍遥游》,开篇是说北海有一种鱼,叫鲲。鲲的身躯极为庞大,连绵不知道有几千里。鲲还会变化成鸟,变化之后的名称叫鹏。鹏的背,宽阔不知道有几千里。当它奋起而飞的时候,翅膀就像挂在天上的云。这只鸟,海动风起时就迁往南海。南海呢,就是大自然的水池。” “鲲鹏,难道是妖怪?”穆山微微抬头,透过头顶枝桠的空隙,仰望着被桃花染红的天空,道:“身躯长达几千里,那得过上多少年才能长得这么大?这么一个大家伙,一顿得吃下多少的粮食?简直就是一个大饭桶吗?不过,世界上真的有鲲鹏这种东西吗?” “你呀,就知道胡说八道。”秀娘好笑的白了穆山一眼,而后双眼出神的望着天空,一脸向往的说道:“不过如果真的有这种异兽,那该有多好。鲲鹏展翅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背负青天游太虚,看尽人间繁华地。要是有一天,我能够乘坐在鲲鹏的背上,游览天下各处名景,尝遍世间各处风情,那该有多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就不怕鲲鹏一张口,把你这小不点给吃了。”穆山习惯性的揉着秀娘的头发,道:“就算世界上真的有鲲鹏,它也是妖怪。妖怪可是要吃人的。” 秀娘拍开穆山粗糙的大手,辩驳道:“才不是呢!像鲲鹏这样的异兽,应该不会吃人的。遨游九天之上,那可是仙人才能办到的事情,仙人又怎么会害人呢。” 穆山一脸认真的看着秀娘,问道:“秀娘,你真的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吗?” “我……”秀娘神色一黯,默默的低下头,细长的睫毛掩盖住了心中的那点念想,道:“姨父不会同意的。就连我要读书,他都不让,还是吉利偷着教我,要不然我现在还是个连字都不认识的傻丫头呢。” 不知为何,穆山看着秀娘的惆怅的神情,忽然觉得天空黯淡了下来,仿佛天边的阳光,将他们这一亩三分地,拒之于门外。 “秀娘,你不必事事都听关庄主的,他只是你姨父,又不是你亲爹。他有什么权利来决定你的终生幸福。” 穆山只觉心中有一股不知出于何处的无名火在悄无声息的燃烧着,便连说话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不知是出于对秀娘坎坷身世的同情,还是因为眼前的佳人与自己永远都是有缘无份! “穆山,没有姨父,我是不可能活到现在。养育之恩大于天!在我眼中,姨父跟我亲爹没什么区别。”秀娘的轻轻的语调中,带着几缕落寞,以及几许的凄凉:“更何况,吉利对我也很好,我还能有什么不满的。” “吉利……”穆山刚刚冒起的火气,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如同被人当面泼下了一盆冷水,只是言语之中,依旧少不了几分苦涩:“是啊,我们三人当中,或许只有吉利才能更好的照顾你。” “三人……”秀娘犹豫了一会儿,细弱蚊声的问道:“也不知道长生现在过的怎样。” “长生……”穆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秀娘白玉无瑕的脸庞上,不知何时荡开了一抹红晕,有着几分小女儿的羞涩。一瞬间,穆山只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隐隐有点疼意:“大叔为人很好,我想长生应该过的不错。三年了,我现在的武艺比起县城里许多开武馆的师傅都要强出好几截。长生有名师指点,又有绝世的功法,他现在的武艺,只怕同辈之中,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我想我们三人之中,也许将来最有出息的就是长生了。” “也不知道长生会不会回来?我们已经有三年没有见过面了,再见的时候,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我?” 秀娘微微抬起头,说到长生的时候,红玉一般的脸颊上,似乎在散发着某种说不清的气质,尤其是眉间的那点朱砂,仿佛有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将穆山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进去:“他每次寄回来的书信中,说的最多的都是你和吉利,我跟凤仙妹妹,他都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然后就没有了。” 穆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打趣道:“这话听着,怎么有一股酸味呢。” 秀娘像是被人捅穿了心事一般,玉也似的脸颊此刻更是红的如同要滴出血来,抓起手中的竹简就要朝着穆山的身上砸去:“你,讨厌!” 穆山机灵的起身闪到一边,朝着秀娘扮鬼脸道:“嘿嘿,打不着,打不着。” “穆山,庄主找你有事,速速到大厅去一趟!” 秀娘正要追出去,忽然听到外院传来的呼喊声,不禁停住脚步,担忧的说道:“穆山,快去吧。记住,不准给我姨父脸色看,要不然我找你算账。” “总是要来上这么一句,烦不烦啊。”穆山摇晃着脑袋,一脸不爽的往大厅的方向走去,嘴上不停的嘟囔着:“知道了,就会帮着他,什么时候你才能体谅体谅我啊!” 第15章 后山黑云 关家大厅内,只有几张简简单单的桌椅摆放着,没有多余的装饰。 穆山进入大厅,便看到关庄主端坐在木椅上,一脸严肃的看着他:“穆山,县令大人传令下来,急需一颗上等的熊胆给他夫人治疗眼疾,令我等务必在三日之内替他送上。天印村附近的普通棕熊,自然不入县令大人的法眼,所以我想让你到后山去一趟,帮我猎杀一头野熊回来,价钱方面随你开,你觉得如何?” 哼,拿这种话来糊弄我,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穆山浓眉一挑,断然开口拒绝道:“关庄主,后山是什么地方,你应该很清楚,但凡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回来的。你让我到后山狩猎,这不是让我去寻死吗!更何况,县令大人想要上等的熊胆,可以到别的县城购买,或者是出高价悬赏,与关家庄,与我又有何干!” “这……”关庄主面色一僵,沉吟一会儿,语气开始稍稍的缓和下来,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穆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天印村隶属南坪县管辖,我们的生死可都掌控在县令大人手中。此次他传达命令,却是只字不提赏银一事,再联想到他的为人,只怕打的也是********的算盘。这次购买熊胆的银钱,还得我自个掏腰包给垫上,实属不易啊!而且,后山对于平常人来说是禁地,对于你来说,可不算什么。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你可是不止一次从后山打猎回来。这一次,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再上一次后山,猎一头熊回来,到时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呵呵,关庄主,瞒者瞒不识,你别把我当成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孩。” 穆山眼中闪过一缕精光,冷笑道:“隶属南坪县管辖的村落可不止我们天印村,凭什么这种苦差事会落到天印村,落到你关庄主头上。分明是你想巴结人家,自个揽下的活儿,凭什么让我来承担风险!” “你……”关庄主的表情极为精彩,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才艰难的开口道:“你凭良心说,这些年来,我待你们母子两如何!你娘在我庄里干活儿,我都是挑些最悠闲最安逸的给她。便是你,也从不让你干那些脏活累活,难道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穆山可不吃这一套,脖子一横,理粗气壮的答道:“关庄主,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们给你干活不假,然而我们从来都是干一份活收一份钱,拿的堂堂正正,从不亏心。如果你觉得这是对我们母子两的一种恩赐,大不了我们离开就是。有手有脚,难道离开你们关家庄,我们母子两会活活饿死不成!” 关庄主看着一脸坚定,转身欲走的穆山,再也无法保持风度,赶紧从木椅上站起来,上前两步,开口劝道:“贤侄,等等。好吧,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县令大人要上等的熊胆,消息不假,是我托县衙里的一位朋友打听到的。” 关庄主眼见穆山软硬不吃,只能放下身段,打起了感情牌:“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吉利。身为人父,总该要为自己孩子的前途考虑考虑吧。若是能够乘着这个机会施恩于县令大人,再加上些许钱财开路,便可为吉利在县内买个一官半职,谋个出身,将来也能有些出息。你跟吉利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难道就不愿帮帮他?” 吉利…… 穆山不由想起吉利那张清秀的脸庞,心中微微一软,再看到关庄主那种哀求的眼神,顿时想起了秦梅在夜下替自己恳求青龙的情景,轻轻的叹息一声,径直往大厅外走去:“快则三五天,慢则半个月,替我好好照顾我娘,不要让她知道我去了后山。” 关庄主看着穆山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娘的,你也要多加小心!” 出了关家庄,穆山快步赶回自己的茅草屋,从床下拉出一个有些发旧的木匣,打开匣盒,露出其中一把通体紫色的宝剑,将它取到手中,轻轻的摩挲着:“古剑藏匣灵自鸣,一朝出鞘天下惊!辟邪,可惜时候还没到。” 辟邪古剑,先是在穆山的抚摸下,流动着耀眼的紫芒,而后听到穆山的话语,如有灵性一般,紫芒逐渐的黯淡了下去。 穆山不舍的将辟邪放回匣内,轻轻的合上匣盖,将它重新藏在木床下,而后拿起屋内一把普通的铁剑,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 森森古木,由于长久没有人砍伐,长的异常的茂盛,挡住了天空投下的大部分阳光。 后山,即便是在日上中天的时刻,依旧带着几许的阴冷。 穆山一进入后山,浑身的神经便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好像冥冥之中,在某个未知的角落里,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他。 穆山沿着印象当中路线,快速的在山林里飞窜着,他也曾经猎杀过棕熊,取熊胆给秦梅服用,所以对于棕熊的生活习性也有几分了解。 零星通过枝叶的遮掩,顽强投射下来的细碎阳光,在穆山刚硬的脸庞上来回的摇晃着。 “好臭的味道!等等……”穆山的鼻翼快速的翕动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疑惑:“这个味道,像是死后腐烂很久的尸体散发出来的尸臭。而且,怎么跟在天印村内闻到的那般的相像!” 穆山一手捂着鼻子,沿着臭味的来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虽然穆山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离开,早日猎杀一头棕熊,好回去交差。只是心中却像是有一只猫爪在轻轻的挠着,让他无法放弃自己的好奇心。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股腐朽的臭味越发的浓郁,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的血腥味! 光是闻着那股血腥味,便可以断定血液还未凝固,可是那股腐朽的尸臭味,显然又是什么动物的尸体死去了很久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两种相互矛盾的气味,却又奇异的融在一起。 前方,到底有什么东西? 穆山蹑手蹑脚的往前走着,尽最大可能的调匀自己的呼吸,犹如一头锁定了猎物的猛虎,悄无声息的往前潜行着。 是早上从天空中飘过的那团黑云! 黑云里到底有什么?难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穆山藏身在一颗茂盛的大树顶上,拨开了隐藏身形的枝叶,露出一条细微的缝隙,偷偷的打量着前方。 那是……,好大的巨蟒,只怕都已经成精了! 穆山的视线之中,那团黑云正盘横在地面上。 一条水桶粗的巨蟒,从黑云之中穿过,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通体泛黑,显然是中了什么剧毒。 黑云不断的翻涌滚动着,巨蟒的身体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蛇口微张,仿佛在承受着什么痛苦,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嘎……”黑云中发出一声长长的鸣叫,声音如同鸭子发出一般,却又带着深深不尽的凶戾! 糟糕,被发现了! 第16章 遭遇絜钩 天空中的阳光,徐徐洒下,给絜钩漆黑的羽翼上,踱了一层金光。 “嘎……”絜钩也不知道是受不了阳光的直接照射,还是没有耐心继续与穆山对峙下去,双翼煽动,身周再次涌起无数的黑雾,将它团团包裹住,而后朝着天印村的方向,飞掠而去。 “呼……”穆山长出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己只剩一条裤衩的****身体,苦笑道:“得,回到村里,只怕又得成为别人的笑料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鸭子,下次让我碰到,非将你剥皮拆骨不可!” “熊,该死的狗熊,又跑到哪里去了!”穆山四下打量着,而后认准一个方向,快速的飞奔过去。 藏身树顶的青年,眼见絜钩折身返回天印村,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朝着穆山消失的方向追踪过去。 “哗哗……”穆山听着前方传来的水流潺潺声,心情大好,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的笑意:“水源就在附近,嘿嘿,熊瞎子,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穆山放轻手脚,快速的接近水源,藏身在一丛灌木之中,轻轻的拨开挡住视线的杂草,打量着前方的景象。 古木森森,灌木杂草,遍地丛生,一条清澈的河流,横贯在森林之中,不知通往何处。 一头通体雪白的狐狸在河边喝着水,双耳竖起,警惕的戒备着四周。 “好可爱的小东西,送给秀娘,最合适不过了!”穆山的眼神完全被那头狐狸洁白如雪的皮毛所吸引,心中一想到秀娘见到这头小狐狸时的情景,双眼中顿时多了几分热切。 “轰……”正当小狐狸低头喝水的时候,一颗巨石从天而降,朝着小狐狸的所在,当头砸下。 小狐狸突逢变故,只是本能的往旁边一跃,谁料那颗巨石轰击在地面上,竟然四散而裂,其中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更是砸在了小狐狸的前肢上。 “吱吱……”小狐狸凄厉的嘶吼着,剩余的三只脚同时挣扎着,努力的移动着身躯,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又是什么玩意?”穆山惊疑的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出刚才投掷石块的凶手。 “嗷……”一声怒吼,带着几分人性的戏谑和喜悦,由远及近的传来。 “悉悉……”河对岸,清晰的传来灌木草丛被碾压践踏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庞大的身影,猛然从河对岸飞扑过来。 “熊精……”穆山一脸变色的看着那头体长约有两丈的庞大巨熊,在空中伸展开四肢,带着一股浓烈的威压感,铺天盖地的朝着这边飞跃过来。 那条宽约四丈的小河,在那只熊精的眼中,如同无物。 “轰……”熊精轰然落地,整个地面仿佛在微微的颤抖,河流中更是有许多的水花飞溅而出。而作为熊精的猎杀目标,那只小狐狸更是不堪,幼小的身子被震上了半空,往后飞摔出去。 “嗷……”熊精轻吼一声,那张咧开的血盆大口,分明带着几分人性化的嘲笑。 小狐狸惊恐绝望的看着步步逼近的熊精,三只脚一蹦一跳的往后挪动着,做着无力的挣扎。 这头熊精,也不知道存活了多久,只怕没那么容易对付,但是…… 穆山本想先行撤退,重新寻找一头比较容易收拾的棕熊,然而当他看到那头孤苦无依的狐狸时,不知为何,心中的某根弦,仿佛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秀娘独自一人,面对那头熊精的场景。 “哼,不够就是一头熊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穆山双脚蹬地,整个人浑然如同发动攻击的猎豹,矫健若飞的在树林间奔跑着,双脚不时蹬在粗壮的树干上,利用膝盖弯曲伸展的爆发力,加快冲锋的速度。 青年从树干后微微侧身而出,先是看了不顾性命的穆山一眼,而后又瞅着远处岌岌可危的小狐狸,冷声道:“那头小狐狸不简单,竟然能够魅惑人心,看来离化形成人,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可惜,道行还是太浅,对我没什么用处,纯粹的鸡肋。” “嗬!”穆山怒吼一声,身如离弦之箭,势如猛虎下山,朝着前方熊精的脑袋,一拳轰下。 熊精先是一愣,而后看到突然出现并且展开攻击的穆山,本能的抬起前爪,挡在自己的脑门面前。 “嘭!”熊精剩余的三爪在地面上划出了三道不规则的划痕,整个身子被推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先前那头小狐狸,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杀出的穆山,双眼之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期冀,而后又迅速的黯淡下去。 熊精放下前爪,碰触到地面时,仿佛很疼一般,嘴角往两边倒扯着,露出满嘴的獠牙。而后瞪大着那双熊眼,忌惮的打量着穆山。 若是普通的棕熊,此刻早就废了,眼前的大家伙,仍旧生龙活虎,果然不可小觑。 穆山没有直接从正面进攻,而是快速的跑动起来,在熊精的身周处,绕起了圈子。 熊精俨然有了一定的智慧,并没有盲目的跟随着穆山乱转,而是极为冷静的杵在原地,等待着穆山发动攻击时露出的破绽。 “砰砰……”穆山的拳头,接连不断的打在熊精粗厚的皮肤上,虽是将熊精打的龇牙咧嘴,却完全无法伤及他的根本。 “嗷……”熊精仿佛忍受不了穆山无止境的骚扰,猛然仰首长吼一声,而后不管不顾的朝着河流处跑去,显然是想放弃小狐狸那头到嘴的猎物。 “畜生,既然让我碰上了,就别想活着离开。”穆山先是将熊精当成了木桩打,打算慢慢的将熊精磨得精疲力尽,再给它致命的一击,如今眼见熊精要落荒而逃,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肥肉飞走,急忙追了上去。 “嗷……”就在穆山欺身上前的时候,熊精毫无征兆的直立起身,流利的转过身来,挥动着那只比蒲扇还要大的熊爪,带着一股凄厉的寒风,朝着穆山当头拍下。 “狡猾……”穆山的经验毕竟不足,无法做出及时的闪躲,唯有竖起双臂,架在自己面前,硬生生的接下熊精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 “砰……”穆山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把铁锤击中,浑身的骨骼都禁不住颤抖起来。左臂上更是被熊精划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淋漓。 穆山的身体,犹如流星一般朝着身后飞射出去,撞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而后反弹回来,狼狈凄惨的落在地面上。 “嗷……”熊精看着受了它倾尽全力一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穆山,兴奋的嚎叫一声,四爪着地,快速的飞奔过去,打算享用它的战利品。 第17章 勇斗熊精 天空中的阳光,徐徐洒下,给絜钩漆黑的羽翼上,踱了一层金光。 “嘎……”絜钩也不知道是受不了阳光的直接照射,还是没有耐心继续与穆山对峙下去,双翼煽动,身周再次涌起无数的黑雾,将它团团包裹住,而后朝着天印村的方向,飞掠而去。 “呼……”穆山长出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自己只剩一条裤衩的****身体,苦笑道:“得,回到村里,只怕又得成为别人的笑料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臭鸭子,下次让我碰到,非将你剥皮拆骨不可!” “熊,该死的狗熊,又跑到哪里去了!”穆山四下打量着,而后认准一个方向,快速的飞奔过去。 藏身树顶的青年,眼见絜钩折身返回天印村,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朝着穆山消失的方向追踪过去。 “哗哗……”穆山听着前方传来的水流潺潺声,心情大好,嘴角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的笑意:“水源就在附近,嘿嘿,熊瞎子,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穆山放轻手脚,快速的接近水源,藏身在一丛灌木之中,轻轻的拨开挡住视线的杂草,打量着前方的景象。 古木森森,灌木杂草,遍地丛生,一条清澈的河流,横贯在森林之中,不知通往何处。 一头通体雪白的狐狸在河边喝着水,双耳竖起,警惕的戒备着四周。 “好可爱的小东西,送给秀娘,最合适不过了!”穆山的眼神完全被那头狐狸洁白如雪的皮毛所吸引,心中一想到秀娘见到这头小狐狸时的情景,双眼中顿时多了几分热切。 “轰……”正当小狐狸低头喝水的时候,一颗巨石从天而降,朝着小狐狸的所在,当头砸下。 小狐狸突逢变故,只是本能的往旁边一跃,谁料那颗巨石轰击在地面上,竟然四散而裂,其中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更是砸在了小狐狸的前肢上。 “吱吱……”小狐狸凄厉的嘶吼着,剩余的三只脚同时挣扎着,努力的移动着身躯,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 “又是什么玩意?”穆山惊疑的打量着四周,想要找出刚才投掷石块的凶手。 “嗷……”一声怒吼,带着几分人性的戏谑和喜悦,由远及近的传来。 “悉悉……”河对岸,清晰的传来灌木草丛被碾压践踏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庞大的身影,猛然从河对岸飞扑过来。 “熊精……”穆山一脸变色的看着那头体长约有两丈的庞大巨熊,在空中伸展开四肢,带着一股浓烈的威压感,铺天盖地的朝着这边飞跃过来。 那条宽约四丈的小河,在那只熊精的眼中,如同无物。 “轰……”熊精轰然落地,整个地面仿佛在微微的颤抖,河流中更是有许多的水花飞溅而出。而作为熊精的猎杀目标,那只小狐狸更是不堪,幼小的身子被震上了半空,往后飞摔出去。 “嗷……”熊精轻吼一声,那张咧开的血盆大口,分明带着几分人性化的嘲笑。 小狐狸惊恐绝望的看着步步逼近的熊精,三只脚一蹦一跳的往后挪动着,做着无力的挣扎。 这头熊精,也不知道存活了多久,只怕没那么容易对付,但是…… 穆山本想先行撤退,重新寻找一头比较容易收拾的棕熊,然而当他看到那头孤苦无依的狐狸时,不知为何,心中的某根弦,仿佛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秀娘独自一人,面对那头熊精的场景。 “哼,不够就是一头熊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穆山双脚蹬地,整个人浑然如同发动攻击的猎豹,矫健若飞的在树林间奔跑着,双脚不时蹬在粗壮的树干上,利用膝盖弯曲伸展的爆发力,加快冲锋的速度。 青年从树干后微微侧身而出,先是看了不顾性命的穆山一眼,而后又瞅着远处岌岌可危的小狐狸,冷声道:“那头小狐狸不简单,竟然能够魅惑人心,看来离化形成人,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可惜,道行还是太浅,对我没什么用处,纯粹的鸡肋。” “嗬!”穆山怒吼一声,身如离弦之箭,势如猛虎下山,朝着前方熊精的脑袋,一拳轰下。 熊精先是一愣,而后看到突然出现并且展开攻击的穆山,本能的抬起前爪,挡在自己的脑门面前。 “嘭!”熊精剩余的三爪在地面上划出了三道不规则的划痕,整个身子被推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先前那头小狐狸,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杀出的穆山,双眼之中快速的闪过一丝期冀,而后又迅速的黯淡下去。 熊精放下前爪,碰触到地面时,仿佛很疼一般,嘴角往两边倒扯着,露出满嘴的獠牙。而后瞪大着那双熊眼,忌惮的打量着穆山。 若是普通的棕熊,此刻早就废了,眼前的大家伙,仍旧生龙活虎,果然不可小觑。 穆山没有直接从正面进攻,而是快速的跑动起来,在熊精的身周处,绕起了圈子。 熊精俨然有了一定的智慧,并没有盲目的跟随着穆山乱转,而是极为冷静的杵在原地,等待着穆山发动攻击时露出的破绽。 “砰砰……”穆山的拳头,接连不断的打在熊精粗厚的皮肤上,虽是将熊精打的龇牙咧嘴,却完全无法伤及他的根本。 “嗷……”熊精仿佛忍受不了穆山无止境的骚扰,猛然仰首长吼一声,而后不管不顾的朝着河流处跑去,显然是想放弃小狐狸那头到嘴的猎物。 “畜生,既然让我碰上了,就别想活着离开。”穆山先是将熊精当成了木桩打,打算慢慢的将熊精磨得精疲力尽,再给它致命的一击,如今眼见熊精要落荒而逃,当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肥肉飞走,急忙追了上去。 “嗷……”就在穆山欺身上前的时候,熊精毫无征兆的直立起身,流利的转过身来,挥动着那只比蒲扇还要大的熊爪,带着一股凄厉的寒风,朝着穆山当头拍下。 “狡猾……”穆山的经验毕竟不足,无法做出及时的闪躲,唯有竖起双臂,架在自己面前,硬生生的接下熊精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 “砰……”穆山只觉得身体仿佛被一把铁锤击中,浑身的骨骼都禁不住颤抖起来。左臂上更是被熊精划出了几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淋漓。 穆山的身体,犹如流星一般朝着身后飞射出去,撞在一颗粗壮的大树上,而后反弹回来,狼狈凄惨的落在地面上。 “嗷……”熊精看着受了它倾尽全力一击,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穆山,兴奋的嚎叫一声,四爪着地,快速的飞奔过去,打算享用它的战利品。 第18章 大贤良师 上 “吱吱……”一旁的小狐狸,眼见穆山落败,凄楚的啼叫起来。 “哼,只知一味蛮干,不会动脑的小子,生受那头熊精倾尽全力的一击,不死也残了。”青年兴趣缺缺的转身离开,不想再去看接下来的血腥场面:“还以为能在你身上发现什么惊喜呢,不想到头来竟是空欢喜一场。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熊精飞奔到穆山身前,鼻翼急速的翕动着,不知为何,它从穆山的血液之中,仿佛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诱惑,冥冥之中觉得穆山的血液,比起太上老君的丹药,更加的珍贵难得。 熊精张开了血盆大口,迫不及待的朝着穆山的脑袋咬去。 阵阵腥臭,带着微微热气,从熊精的口中喷出。 “狡猾的畜生,看你还往哪里跑!”穆山双眼猛然睁开,双手前探,抱住熊精的脑袋,往前拉扯,将熊精的身子拉倒在地,而后自身犹如鲤鱼打挺一般,从地上跃起,灵动的跳到熊精的背上,左手紧揪着熊精的皮毛,右手紧握成拳,蓄积全身的真气和蛮力,势不可挡的砸在熊精毛茸茸的脑袋上。 “砰……”一声巨响,在山林之中悠悠的传荡开来。 “这是……”青年快速的返身折回,鬼魅一般的躲在巨树后面,一脸震撼的看着前方的场景。 熊精的身躯,在穆山那钵大的拳头下,轻轻的颤抖着,而后发出一声震天的狂吼声,身躯开始拼命的晃动起来,想要将穆山掀飞出去。 “砰……”穆山又一拳砸在了熊精的脑袋上,在那震天的巨响下,隐隐可以听到一丝骨骼碎裂的声音。 “嗷……”熊精四爪着地,状若癫狂的往前冲着,沿途撞翻了几棵大树,却依旧无法将穆山从背上甩飞出去。 “畜生,敢跟我比横,我还从没怕过谁!”穆山的右拳上,青筋勃勃冒起,隐隐发出一阵微微毫光,那是他将两层苍穹诀的真气与自身的蛮力催发到极限的迹象,在这种状态下,别说是肉体凡胎,便是铁疙瘩,也得让他轰成渣。 “砰……”穆山一拳打下,熊精的脑门开始往下凹陷,口鼻眼耳开始流出赤红的血液,整个身躯,推山倒柱般的躺下,四肢扔在微微的抽搐着。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穆山拔出陷入熊精脑门的拳头,用力的甩了甩,龇牙道:“不过这头熊精也不是吃素的,先前那一掌,拍的我又麻又疼,要是换了吉利来,只怕一下就得被拍成肉饼。” 穆山站在熊精的腰部处,双手抓着熊精粗厚的皮毛,吐气开声,竟是一下将熊精庞大的身躯扛在了肩上,半拖半扛的走出了灌木丛里:“这头熊精的皮,足够做三套上好的皮衣,一套给娘,一套给我,还有一套给秀娘。哈哈,还有这身熊肉,可是大补之物,够我吃上一阵子的。” “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怪物!”青年静静的在巨树后面看着,震撼莫名的说道:“那头熊精倾尽全力的一击,少说也有千斤之力。换了一些高手前来,生受熊精一击,也要落得一个含恨而终的下场,这小子竟跟个没事人一样,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本来以为西凉的董卓便已是天生神力的怪胎,但是跟眼前这小子比起来,无疑河流比大海。世上真有这种人吗?不,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 青年看向穆山的眼光,开始带上几分贪婪以及几许的狂热,嘴角不由的露出一丝冷笑:“圣灵石虽然能够分辨神魔血脉,但是相应的一些隐藏自身血脉,逃过圣灵石感应的秘术也不是没有。这小子……,嘿嘿……” 那头受伤的小狐狸,惊恐万分的看着穆山扛着远比他庞大的熊精尸体,缓缓的朝着它走去。 “吱吱……”小狐狸没有继续逃跑,仿佛认命似的缩成一团,极为人性的看着穆山,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的让人生出了一种伤害它是多么罪大恶极的感觉。 阳光从天空中洒落,如同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小狐狸洁白无尘的毛发,使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穆山满意的打量着缩成一团的小狐狸,欣喜道:“挺可爱的小东西,秀娘应该会喜欢的。” 穆山一把捞起小狐狸,看到它四肢上的利爪时,又开始隐隐担心起来:“这小东西牙尖爪利的,会不会把秀娘弄伤了?要不,把它的牙齿和爪子全部拔掉。” 被穆山抓在手里的小狐狸,听到穆山的话,全身不由的一阵哆嗦,眸子里满是祈求的望着穆山,轻轻的叫唤了一声,以示自己的无害。 林风吹过,摇曳着山林里的枝桠,簌簌作响。 “谁!”穆山从风中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当下抛开肩上的熊精尸首,转身凝神戒备起来:“我已经发现你了,不用再藏着掖着,滚出来吧!” “小兄弟,不需如此,我们并无恶意。” 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从远处悠悠传来,声音刚刚平息,便有两个身影出现在穆山的视线之中。初看之下仿佛隔着很远,再细细一看,那两人已经到了眼前。 这是什么武功,这般奇妙,像是会缩地成寸一般? 穆山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细细的打量着来人,只见其中一人年约三十左右,身穿黄色道袍,手持一把九节杖,长相平平无奇,犹如邻家大叔一般和蔼,让人生不出点滴的敌意。另一人身穿白底金边袍,剑眉星目,一头长发披肩而下,浑身有一种淡漠的味道,就像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方外之人,可偏偏又长得极为妖艳俊美,犹为惹人注目的是他的额间,一个栩栩如生的莲花印记,在微微的散发着毫光。 穆山看着那男子,不由的微微出神,片刻后才清醒过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身穿黄袍的中年人微笑着点头道:“在下张角,是个游历天下的道士。这位是我的道友,名唤连暮雪。” 连暮雪听到张角在为他介绍的时候,仍是一脸的僵硬冰冷,目光只是凝视着那只被穆山抓在手里的小狐狸。 第19章 大贤良师 中 “张角……,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穆山面露疑惑之色,思虑一会儿,方才诧异的喊道:“我想起来了,你就是被人称为大贤良师的那个张角?听说你每到一处都赠医施药,活人无数,是老百姓的救星,今日有幸一见,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呵呵,小兄弟,我不过是略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当不得如此谬赞。” 张角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平平无奇的长相,在这种笑容之下,仿佛多了几分亲和力,让穆山觉得阴凉的山林里都开始暖和起来:“我本是山中一樵夫,每日靠打柴为生,勉强果腹度日,深知当今时局,身为一个平民百姓的苦处和心酸。后来有幸在山中得遇仙人,学得一点岐黄之术和一些微末的道法,自然就该将它用于救助穷苦贫弱的百姓身上。” “前些时日我经过雍州地区,看到那边的村落接连发生瘟疫,心想其中必然有什么妖孽作祟,便一路追寻过来,恰巧于山下村庄中发现此乃一只上古凶鸟所为,便追踪它的痕迹过来,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制住它。” 张角打量着四周,面现凝重之色:“倒是你,小兄弟,孤身一人,怎么到了这荒山野岭来?此山阳光极难照入,阳刚之气自被拒之门外,凉而无风,阴气氤氲衍生,聚而不散。阳衰而阴盛,乃是一处阴邪之地,常人不宜久留!” “上古凶鸟?”穆山听着张角自报家门,眼中的敌意顿时消退,疑惑的问道:“你说的是一只看起来像鸭子,身后还有一条长长的老鼠尾巴,嘴里会喷一些其臭无比的黑雾的妖怪吗?” “怎么,小兄弟,你见过它?”张角的目光在穆山赤条条的身上来回的扫视着,眼中多了一分质疑和迷惑:“小兄弟,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那凶鸟名叫絜钩,乃是上古残留下来的异种,身体周围会自行散布出一种瘟毒,方圆百里之内,常人只需吸入一丝的瘟毒,便会逐渐染上无药可治的瘟疫,直至浑身溃烂而亡。但是我观小兄弟,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实在看不出有染上瘟疫的迹象。” 穆山本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就算对方是声名远扬的张角也一样,只是他才刚刚与絜钩战过一场,闻过絜钩散发的那种犹如腐烂许久的尸臭味,由不得他不信。 “自行散布……,方圆百里……,浑身溃烂而亡……”穆山喃喃的重复着张角的话,脑中忽然闪过秦梅、秀娘、吉祥以及关伯等人的身影,整个人犹如丢失了三魂七魄一般,杵在那里,不言不语。 一股寒意,从穆山的脊椎骨上开始蔓延而上,直冲脑门! 不知为何,穆山突然觉得整个山林变得无比的昏暗,仿佛有什么妖魔躲在某个角落里,阴冷的盯着他。 “吱……”先前被穆山抓在臂弯里的小狐狸,被穆山随意的抛向一边,摔倒在地,不由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声。 “张角……,哦不,大贤良师……”穆山骤然抓住张角的右臂,宛如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颤抖的声音中带着几许的祈求:“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只臭鸭子从我们村庄飞过,那么,那么……” 穆山说到这里,声音仿佛被一些无形的东西,死死的堵在嗓子眼处,任凭他怎么努力,始终都说不出来。 张角轻轻的拂开穆山的大手,却像是碰到了两只铁钳一般,纹丝不动,不由的诧异起来:“小兄弟,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是很遗憾……” 穆山打断张角的话语,急促的说道:“你是大贤良师,活人无数,你能救他们的,对吗?” “小兄弟,你先松手,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的聊聊。”张角面色开始变得有点发白,穆山在情绪剧烈波动间,手上的劲力不知不觉的加大了,若是换了常人来,只怕手骨早就被穆山捏碎了。 “哦,好!抱歉,刚才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请大贤良师莫要见怪。”穆山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之处,赶紧收回双手,不好意思的看着张角,讪讪道:“大贤良师若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家中坐坐,我家就在山下的村落里。”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打扰小兄弟几天了。”张角面露微笑道:“小兄弟,还请带路。” “好,咱们这就走!”穆山刚想离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中好像少了些什么,四下打量,看到原先的那只小狐狸,此刻正被连暮雪抱在怀里,惬意的闭着眼,享受着连暮雪的抚摸:“那个……” 穆山想要讨回小狐狸,送给秀娘,但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张角,顿时觉得自己矮了几分,讨回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 连暮雪不带任何情感的看着穆山,语气生硬的说道:“它跟我是同族,把它交给我。” “同族……?它跟你,它只是一只狐狸,跟你是同族……?”穆山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都被弄得搞不清楚状况了,连忙上前一步,凑到张角耳边,小声的问道:“大贤良师,你的朋友,怎么胡乱说话,该不会有点那个吧?” “小兄弟,暮雪道友长久以来隐居深山,不曾到人世历练过,所以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说话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张角看了看连暮雪以及被他抱在怀中的小狐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小兄弟,暮雪道友与这只小狐狸颇有缘分,不知你能不能行个方便,将这只小狐狸送与暮雪道友?” 穆山小声的嘀咕道:“原来是这样,难怪看起来冷冰冰的,像是一块万年寒冰,没有一点人味。” 穆山走到熊精身前,揪着熊精粗厚的皮毛,在张角等人异常震撼的目光下,将熊精庞大的身躯扛到肩上,举重若轻的走到张角面前,道:“既然是大贤良师的朋友想要,尽管拿去便是。大贤良师,天色不早,咱们赶紧下山吧。熊精的肉可是很补的,再加上两坛上等的好酒,那就跟过年没什么两样了。今晚我做东,请大贤良师好好的吃上一顿。” 第20章 大贤良师 下 出了后山,犹如步入了另一个世界。虽然天边只剩下一抹残阳,然而穆山还是觉得眼前的世界非常的明亮,比起身后阴森森的山林,任何微弱的光线,都能给人带来温暖。 远处,炊烟袅袅升起,整个村落陷入了一个温馨而又安宁的时刻。 穆山半扛半拖着熊精的尸体,所到之处,无不引起一阵骚乱,待到村民发现扛着熊精尸体的是穆山之后,这才镇定下来,啧啧称奇的沿途观看着,指指点点。 走在穆山身旁的张角和连暮雪,张角面色从容,嘴角带着一丝的笑意,显然对于这种场面早就习以为常。而连暮雪则是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漠然的走着,又时不时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狐狸,仿佛将一众村民当成了空气。 穆山看着他们两,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变了味,就像是连暮雪这个贵公子出游,张角成了鞍前马后服侍的管家,而他则成了替人搬运货物的小厮。随着围观的村民越多,穆山的这种感觉便越发的强烈。 “娘,我回来了。”穆山离着茅草屋老远,便开始大声的呼喊起来:“娘,在家吗?今天有贵客临门哦!” “穆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事就别大呼小叫的,影响多不好,你这孩子,怎么老是不听劝。”秦梅略带不悦的声音从茅草屋内传来:“一整天你都跑哪野去了,连个人影都找不着。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你的野性子,要不然有谁家会放心的把女儿许配给你啊。” “砰!”穆山将熊精的尸体往门口处一抛,不以为然的回应道:“他们不想嫁,我还不愿娶呢。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敢瞧不起咱们,我才懒得去跟他们计较。天下好姑娘多的是,离了他们难道我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秦梅听到响声,连忙从屋内跑出来,看到地上堆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不由的后退了两步,倒吸了口凉气:“这是……熊……”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熊!”秦梅发现地上的熊已经被人打死,这才冷静了下来,麻利的往前窜上两步,一把揪住穆山的耳朵,大声的呵斥道:“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准上后山,不准上后山,你怎么老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你这个不长记性的孩子。” “咦,都这么大了还穿着条裤衩到处乱跑,伤风败俗!”秦梅眼神往下一瞥,这才发现穆山浑身上下就剩下一条裤衩,不由的怒叱道:“你这孩子,看我今天不好好的教训你!” “哎,哎,痛痛……”穆山斜着脑袋,连连呼喊道:“娘,您轻点,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先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么大的熊,都成精了,除了后山,哪里还能有!”秦梅气的脸色铁青,大声呵斥道:“你这是存心想把我气死是不是……” 穆山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妙,怎么自己就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急忙开动脑筋,眼角不经意的瞥见站在一旁,好整以待的看戏的张角两人,灵机一动,道:“娘,不是的,这头熊精是身后的大贤良师打死的,我不过是出把子力气,帮他老人家把熊精的尸体扛回来。我真的没去后山,您要相信我!” “大贤良师!”秦梅微微一愣,停住了手,诧异的打量着一旁的张角和连暮雪,出声朝着连暮雪问道:“您是大贤良师?” 连暮雪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张角道:“他才是!” 秦梅这才松开了揪着穆山耳朵的手,转过身去,一脸惊喜的问道:“您真的是大贤良师?” 张角嘴角不为人觉的抽了抽,尴尬的露出一丝微笑,瞥了连暮雪一眼,暗道不能跟这家伙站在一起,否则无论到了哪里都成了陪衬的货色:“大贤良师只是父老乡亲的爱戴和敬称,我只不过是一个稍懂歧黄之术以及奇门遁甲的方外之人。” “哦,那就是说你不是了。难怪看起来怎么觉得不像。”秦梅不去理会脸上青筋跳动的张角,转身朝着穆山吼道:“反了你,不但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敢伙同外人来欺骗我,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娘,他真的是大贤良师,我没有骗你!”穆山眼见秦梅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走来,看那神情是真的想狠狠的揍自己一顿,当下连忙围着熊精的尸体绕起了圈子,朝着一旁的张角喊道:“大贤良师,您快显显神通,让我娘相信我的话。” 张角此刻可要比穆山要郁闷的多了,成为连暮雪的陪衬品也就算了,起码还有点人关注自己,这下倒好,完全被人当成骗子晒在一边了。 秦梅哪里能追得上穆山,跑得气喘吁吁,连穆山的衣角都摸不着,不由气急败坏的吼道:“穆山,你给我站住,再敢跑,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连暮雪在一旁冷眼旁观,抚摸着怀中的小狐狸,不解的说道:“这就是那些人类称为母亲的女子吗?把你撵得跟兔子一样四处乱窜,有什么好的?” “吱!”被连暮雪抱在怀里的小狐狸,闻言张开了双眼,疑惑的看着连暮雪,不明白眼前这个可以化形成人的妖怪,为什么会连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 张角一个闪身,恍若鬼魅一般出现在秦梅身前,轻声道:“这位大嫂,我便是张角,人称大贤良师的就是我。” 秦梅从未见过什么世面,更加不知道有什么道术神通,骤然见到张角神出鬼没,以为遇到了鬼,吓得战战磕磕:“你,你……” 张角将秦梅的反应看在眼里,轻声的安慰道:“大嫂不必惊慌,我是人,你刚才看到的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道术而已。” 穆山眼见秦梅被镇住,返身折回,欣喜道:“娘,我可没有骗你,他真的是大贤良师。是我把他请回来做客的。” 秦梅虽然仍是半信半疑,语气却带上了几分尊崇和敬重:“您真的是救苦救难的大贤良师?” 张角很满意秦梅的反应,一拂衣袖,浑身顿时洋溢着一股仙风道气,仿佛不世出的高人:“正是。我立志游历天下,救济民间疾苦,恰好……” 张角话还未说完,秦梅便拉过身旁的穆山,一脸堆笑的说道:“大贤良师,您看我这儿子怎样。他为人还算机灵,有两把子力气,又肯卖力干活,您能不能收他为徒,教他点本事,好让他将来能够有点生存的本钱。” “呃……”不仅张角,便连一旁的连暮雪和小狐狸都愣住了。 就他那两把子力气,天下间就找不出第二个,连那么强悍的熊精都被他活活打死,他还没有生存的本钱?光是那两把子力气就已经横成这样了,若是再练了什么绝世功法,那还让不让其他人活了! 张角的眼神飞速的掠过一脸期待的穆山,咳了一声,道:“小兄弟的天资自然是远超常人的,可惜小兄弟已经修炼了武道内力,与我道教的灵力相冲突,实在不适合再修道法。错过了小兄弟这么一块精美良玉,我也觉得甚为可惜。大概是因为他与道无缘吧!” 与道无缘,那么我的机缘究竟又在何方呢?亦或是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机缘! 穆山神色一黯,心中自有淡淡的伤感,借着暮色的掩护,声音如常的说道:“大贤良师,您先入屋休息,我把这熊精的尸体处理一下,咱们待会儿再详谈。” 第21章 上古凶鸟 夜色降临,各家的灯火开始逐一亮起,映衬着天边的月光,别有一番宁和。 “大贤良师,您先稍坐,我娘出去打点酒,很快就回来,今晚咱们一定要喝个痛快!”穆山热情的将张角两人迎进屋内,回头看了看已经走远的秦梅,凝声问道:“大贤良师,您也见过不少的村民了,究竟我们天印村有没有……” 穆山点起了油灯,暖黄的灯火,将他的脸庞映照的阴晴不定:“您明白我的意思。” 张角坐在油灯旁,遥望着茅草屋外昏暗不明的天空,声音也开始变得低沉起来:“三天之内,老弱病残,将开始浮现各种症状,发烧、浮肿、溃烂、流脓,直至死亡!” 张角的话语,无疑一把利刃,深深的刺入穆山的心中。 “嘭!”穆山身前,那点微弱的灯光,毫无征兆的往上暴窜,形成一团绚烂而又炽热的火球,将屋内照得一片通红。 张角的上身微微往后移开,避免被火焰灼烧到。而在一旁的连暮雪,反应更是剧烈,身体猛然向后飘起,一脸戒备的凝望着穆山。 火球一闪即逝,留下了更为深邃的黑暗。 那点依稀摇曳着的灯光,在张角与穆山的眼中,仿佛带着一丝的冷意。 “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当心绪激动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不受控制的意外现象。”穆山回过神来,低声的问道:“大贤良师,您的贤明海内皆知,可有什么良药治疗这种瘟疫,救救村子里的人。” 张角深深的盯着穆山那张充满哀戚的脸,眼中有莫名的光芒闪过,在这漆黑的茅草屋内极为明显:“有,但是成功的几率不大,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穆山如闻天籁,兴奋的拍桌而起,急不可耐的问道:“该怎么做?!大贤良师您尽管吩咐,只要能救我娘他们,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小兄弟,别急,先坐下,听我慢慢道来。”张角伸出手,示意穆山坐下,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瘟疫既然是由絜钩而起,医治的法子自然就得落在絜钩身上。” “絜钩?就是那只奇臭无比的怪鸭子?”穆山两道浓眉顿时拧到了一块儿,不解的问道:“大贤良师,那只臭鸭子除了能散布瘟疫,难道还能治病不成?” “你可别小看了它!”张角侃侃而谈道:“传说上古时期,神魔割据,战乱不断,常常发生大规模的屠杀,尸体无人掩埋超度,久而久之,阴狠怨毒之气凝聚到了一块儿,便形成一种奇特的生物,名曰絜钩!” “絜钩为了发泄自身的不甘和怨恨,便四处散布瘟疫,致使大量的无辜百姓受尽折磨而死。然而此举,终于还是激怒了与世无争的三皇之一,神农。” 张角一脸惆怅的说道:“神农出手将絜钩击杀,并将絜钩怨恨之念所化的黄泉珠放入神农鼎内炼化,不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致使黄泉珠逃逸。而后每逢天下即将发生战乱之时,黄泉珠便会应运而出,化身絜钩,四处散布瘟疫,残害无辜百姓,并吸纳他们临死之时的怨恨、恐惧、不甘等等负面情绪,强化自身……” “大贤良师,您说了这么多,跟医治瘟疫有什么联系,您总不能让我去找传说中三皇之一的神农吧。”穆山此刻,并没有足够的兴趣去听一些上古的奇闻异事,他更想知道的是如何挽救秦梅、秀娘和吉利的小命:“大贤良师,您就直接把方法告诉我,需要寻找什么灵药,不管有多困难,我都会竭尽全力去找。” “呵呵,小兄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先冷静一下。”张角双眼眯得更加的紧密,嘴角露出一丝大有深意的笑容:“想要解救这场瘟疫,不需要什么灵药。只需要一颗珠子,名曰黄泉珠!” 穆山浓眉一挑,惊疑不定的问道:“黄泉珠,您不是说黄泉珠化身成为絜钩了吗?瘟疫就是从那颗珠子里散发出来的,难道它还能把所有的瘟疫都吸回去不成!大贤良师,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呵呵,小兄弟,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张角依旧笑容可掬的看着穆山,道:“人命关天,岂可儿戏!黄泉珠被神农投入神农鼎内炼化过,本身已经带了一种神通,既能施放瘟疫剧毒,也能吸纳治愈天下各种毒素。所以只要拥有黄泉珠,天印村的瘟疫便能迎刃而解!” “可是,那只死鸭子还不知道跑哪去了,三天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怎么可能找到它!总不能到村子里贴张寻鸭启事吧?”穆山站立起身,在屋内来回的踱着步,烦躁不安的说道:“就算能够找到它,先不说它皮粗肉糙的,普通的兵器对它根本不起作用,更重要的是它还会飞,一旦让它飞起来,我就只能在地上看着干瞪眼了。” 穆山正自焦灼着,眼角的余光一瞥到张角,便再也移不开了,急切的哀求道:“大贤良师,您不是说过要救济民间贫苦无依的百姓吗,此刻正是时候。您不但拥有悲天悯人的慈悲胸怀,而且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收拾那只臭鸭子的,对不?” 张角微微一窒,上下打量着穆山,很是怀疑眼前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汉子会不会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小兄弟,非是张角推脱,而是真的办不到。我的确拥有一点神通不假,可是那絜钩身周的瘟毒,便是我也不敢沾染上半点,否则必死无疑!嗨,若是落乌阁的人在这里,那就好办了,传说他们的箭法举世无双,能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可惜时间太过仓促,远水终究还是救不了近火。” “穆山,在家吗?”关庄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气,老远便传入穆山的耳中。 秦梅和秀娘、吉利正面临着瘟疫的摧残,能不能活命尚且不知,穆山正处在心烦意乱,惊慌烦躁之际,一心想要巴结县令的关庄主恰巧撞了上来,顿时将穆山积压在心底的种种情绪一并点燃,火冒三丈! “嚯,好大的熊,这块头,只怕已经成精了!”关庄主走进屋内,看着屋内的张角和连暮雪,心中暗暗称奇,不由的凝视了良久,道:“这两位是……” “关庄主,你来做什么?” 穆山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腾腾火气,听得一旁的关庄主心生不悦。 跟在关庄主身后的小厮刚要发作,却被关庄主事先拦了下来:“听说你猎了一头成精的野熊,特意前来看看,顺便履行之前的承诺。” 关庄主右手麻利的往前一挥,身后的小厮便捧着一盘白花花的银两,端到穆山面前:“穆山,别不识抬举,这是庄主赏你的,还不快收下。” “轰……”穆山身后的油灯,火焰猛地窜高,犹如一条火柱,直冲屋顶。 屋内所有的人,顿时齐齐变色,惊惧的往后退开,诧异的看着那道快要将屋顶点着的火柱。 穆山脸色逐渐变成铁青,心中的怒气不停的翻滚着,出声怒叱道:“哼,谁稀罕你的臭钱,给我滚回去!” “穆山,你这是什么意思!”关庄主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道:“如果嫌少,我可以再派人送一些过来……” 穆山不耐烦的吼道:“钱、钱、钱,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啊!有钱就什么都买得到啊!熊胆是给吉利的,不是给你的,带上你的银子,滚回你的关家庄,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你……”小厮正待发作,却被关庄主挥手止住。 关庄主一脸认真的打量着穆山,双眼之中,愤怒之余,依稀可以看到几分赞赏:“我们走!” 第22章 古剑辟邪 屋内重新陷入了沉寂,灯火无声的燃烧着,像是谁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的消磨,而后逐渐的被黑暗所包围! “絜钩,絜钩……,这只该死的畜生,为什么非要到天印村来!”穆山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带上一股冰冷的杀意:“大贤良师,您会飞吗?” “会!”张角的嘴边,笑意越来越灿烂,灯火摇曳下的面目,给穆山一种遥远和模糊的错觉:“你是想跟我学飞天之术,然后去找絜钩拼命?勇气虽是可嘉,但是只怕你还未接触到絜钩,便先被它周身的瘟毒之气腐蚀成脓水,死无全尸。小兄弟,万万不可鲁莽,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穆山沉声道:“别人怕它那些乌漆麽黑的鸟气,我可不怕!在后山就跟它干过一架,要不是它会飞,我定不饶它!” “哦,小兄弟,性命攸关,可不能意气用事!”张角一脸怀疑的问道:“你怎么会不怕絜钩的瘟毒?可是有什么辟毒的法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穆山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很快的被他平息了下去,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怕就是不怕。只是觉得那只死鸭子释放出来的黑气,奇臭无比,又寒气森森的,其他的就没有了。” “哦,虽然小兄弟不怕瘟毒,可是那絜钩的身躯,也不是普通的兵刃能够破开的,我们先要找一把锋利的神兵,才能够有些胜算。” 穆山看着张角犹疑的脸色,知道他在心中定然对自己有了些许的怀疑。 在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辟邪古剑在你手中,否则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青龙曾经一再告诫穆山的话,再次悄然的在穆山脑海之中响起。 是巧合吗?还是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故意试探我的? 不,一直以来,我都不曾将辟邪带出过卧室,没有人会知道它在我手中。 该不该将辟邪拿出来? 穆山的眼神,来回的在张角和连暮雪身上扫视着,心中不断的侵轧反复,难以下定决心。 黑暗之中,穆山的神情不停的变幻着,犹如那点滴的灯火,在风中忽明忽暗。 片刻之后,穆山还是握紧了双拳,一言不发的走进卧室里。 半响,穆山在张角和连暮雪的注视下,提着一把通体紫色,灵气流转的古剑,豁然从卧室中走出:“兵刃的问题,不劳大贤良师费心,我这有一把,应该足以破开那只死鸭子的躯体。” “好犀利的剑灵!”一直不曾言语,只顾着梳弄小狐狸毛发的连暮雪,亦是忍不住紧紧的盯着穆山手中的辟邪古剑,面带忌惮的说道:“古朴沧桑,仿佛沉睡了千万年的神魔,这把剑里蕴藏的剑灵,只怕仍在当世声名赫赫的十大神剑之上,可与神农鼎、伏羲镜那等上古神器想匹敌!” 连暮雪转过头,轻轻的瞥了张角一眼,冷声道:“我能感应到你现在的欲望很强烈,你想得到那把剑!” 昏聩的房屋内,那一抹紫色,深深的刺入了张角的眼中,成了张角心中的唯一,乃至于一旁连暮雪所说的话都被他当成了耳边风! “辟……邪……”张角神色激动,面色通红的从椅子上站起,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两步,一脸震撼的看着那把紫剑上的两个古朴字体:“真的是传说中的古剑辟邪,不可思议!它怎么会在你手中!” 穆山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戒备的看着张角,问道:“传说?什么传说?” 张角将穆山的反应看在眼里,暗自压下心底澎湃激荡的情绪,连忙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回椅子上,诧异的说道:“抱歉,失态了。实是因为古剑辟邪的名声太盛,骤然出现,倒是让我有点振奋过头,难以抑制。小兄弟,看你的神情,似乎不知道它的来历?那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穆山暗自留了一份戒心,敷衍道:“不知道,这把剑是我在后山玩耍时,无意中捡到的。” 张角看着穆山手中,浑然如同与穆山合二为一的古剑辟邪,眼中的羡慕之意,不加掩饰:“辟邪古剑已经认你为主,真是匪夷所思!” “呵呵,小兄弟,你不必瞒我,奇珍异宝,有缘之人方可得之。”张角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的恢复了平静,缓缓的说道:“辟邪古剑,谁也不知道它是由何人打造而成,什么时候开始步入天下修仙之人的视线之中。” “只知道很久以前,修仙界中便有一个传说流传了下来。传说只需找到辟邪古剑,解开藏在古剑之中的秘密,便可找寻到超脱轮回,不死不灭的方法。是以早在五百年前,便有无数修仙练道之人,为了这把辟邪古剑,抛开了一切的道德良知,争得你死我活,甚至导致宗派被灭的也不在少数。” 张角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无数灵魂嚎哭的腥风,幽幽的说道:“最终,这把古剑落入了伏羲殿内,拥有三皇之一,伏羲血脉的传承者,伏洛手中。自此便再无人敢觊觎这把古剑。然而可惜,便是尊贵如伏洛这般,也不能得到这把古剑的承认,始终堪不破藏在古剑里的秘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而今辟邪古剑重新现世,且已认你为主,想必你也不会是一个平凡人。” 穆山越听心中越是震撼,原先他只是将辟邪当成一把神兵利器,现在一听张角叙说辟邪的来历和价值,心中难免忍不住颤抖起来。若是张角所说是真,那么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些修仙练道之人便会如同闻到了血腥的豺狼,蜂拥而来。到时候,他的一切,都将被人彻底的抹杀。 穆山悄然握紧了手中的辟邪,感受着辟邪古剑与自己产生的共鸣,心头闪过万千的思绪,便连看着张角和连暮雪两人的眼神,都开始带上几分怀疑和冷漠。 “把辟邪收起来吧!”张角艰难的移开视线,起身面向着屋外,低沉的说道:“不得不承认,便是我,刚才也生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呵呵,人心的贪婪,只怕比你手中的辟邪古剑,还要锋利许多!” 穆山稍作迟疑,并未将辟邪拿回卧室内,而是走到张角身后,低声的说道:“只要你能教我飞天之术,我便能与絜钩一战,到时候,我娘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穆山突然跪下,双手平举辟邪,诚挚的恳求道:“大贤良师,只要你肯教我飞天之术,我愿意以辟邪古剑作为交换的筹码!” 第23章 机缘扬州 屋内,灯火的微末光亮,彻底的被辟邪流转的紫光所掩盖。 平举于穆山手中的辟邪古剑,仿佛听得懂人言一般,不停的颤抖着。 然而,颤抖的又岂止辟邪,便是张角,此刻的内心,必然也是抖动个不停吧。 张角的话语,带着一丝明显的颤音,低低的说道:“小兄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愿用辟邪,换得飞天之术!”穆山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本是山里的一个野孩子,全靠我娘含辛茹苦的拉扯长大,这份恩情,重过世间一切宝物!在我心中,我娘就是最重要的。虽然我也想过要出人头地,封侯拜相,但是如果我娘不在了,那么就算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又有什么意义!” “好,好,好!”张角连道了三声好,一字比一字重,悠悠的转过身来,将手中一张符箓贴在了穆山手中的辟邪古剑上:“小兄弟,起来吧,看看你手中的古剑!” 穆山抬起头,只见原本光华夺目的辟邪,随着张角的那张符箓贴下,渐渐的变成一把满大街可见的普通铁剑:“大贤良师,这是……” “我给辟邪贴了一张幻形符箓,将它的外形幻化成普通的铁剑,这样便能瞒过许多人,也给你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张角一把扶起穆山,双眼中满是欣赏的神色:“靠着母亲辛苦拉扯长大的,可不止你一个!君子不夺人所好,辟邪古剑既然已经认定了你,那么你便留着吧!小兄弟,恕我直言,不知你师承何处?” “我……”穆山神色一黯,略带苦涩的说道:“我没有师傅,三年前,青龙坛坛主因为诸多原因,传了我一套《苍穹诀》,让我自己另寻机缘。” 穆山神色凄恻的自嘲道:“呵呵,我一个山野小子,哪能有什么机缘,分明就是觉得我资质不行,乃是一块不堪雕琢的顽石,所以才随口敷衍罢了。” “小兄弟,莫要自轻自贱。要论资质,你的确是万中挑一。青龙坛乃是世间四大武坛之一,身为坛主的青龙,可不会信口胡诌,你既得辟邪的承认,想必你于剑之一道必然有着惊人的天赋,若是他将你收入青龙坛,那才是埋没了你!”张角左手一翻,一本古朴厚重的书籍顿时出现在他的掌心处:“相遇便是缘分,我帮你看看。” 张角缓缓的翻开书籍的扉页,淡淡的毫光从书籍中飞射而出,在昏暗的屋内,尤为显眼。 光芒柔和内敛,缓缓的在虚空之中交织着,往来纵横,逐渐勾勒出两个涌动着白玉光泽的字体:扬州! “扬州?!”穆山口中不停的念叨着这两个字,心中一片火热,从始至终,他都以为青龙是在敷衍他,如今看到张角拿出不知道叫什么的古书,测算出了他的机缘所在,顿时觉得有一扇无形的大门,在他的眼前敞开了,指出了一条通往理想的康庄大道。 “扬州,那里最大的武学宗派便是火云殿,其实力在天下间也算是首屈一指,你若是能够拜入火云殿门下,将来天下强者之列,必定有你的一席之地。”张角轻轻的合上古书,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本古书便再次从他的手上消失:“待此间事情一了,你便动身前往扬州吧。相信到了那里,你定会有所收获。” 穆山听着张角的话语,憧憬着自己的前程,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大贤良师,那飞天之术……” “小兄弟,不是我不肯教你,而是不能教你!”张角摇了摇头,低声叹息道:“自古以来,武宗的内力便与道家的灵力相冲突,犹如水火无法兼容。你若是想学道法,便需先废除几年苦修而来的内力。退一步讲,就算你真的肯这么做,但是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你根本就不可能修炼出道家灵力,更别说用道家灵力来击杀絜钩。” 屋内,仿佛随着刚刚那股毫光的消失,陷入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和绝望里。 “那该怎么办!”穆山只觉得刚刚听到自己机遇所在时涌起的热血,瞬间全部冷却了,心中只剩下一股无法排泄的恐慌:“如果我不会飞,根本就追不上絜钩,更别说要杀它了!” “小兄弟,天无绝人之路,你也不必这么灰心丧气。”张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和声道:“小兄弟既然要为民除患,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所修炼的符箓里,有一道上乘灵符,名曰鲲鹏翔天甲,不但拥有极为强悍的防御力,更可以载人遨游于九天之上,可助小兄弟一臂之力。” 穆山双眼一亮,仿佛从灰烬之中重生一般,兴奋的追问道:“大贤良师,您说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张角左手朝着穆山一挥,无数的符箓便从他的袖子中飘飞而出,犹如拥有生命的蝴蝶一般,围绕着穆山不停的飞舞着,像是在确认什么。而后一股脑的朝着穆山飞冲过去,遵循着某种规律,有条不絮的贴合在穆山身上。 穆山好奇的左右张望着,张开双手,任由那些不清楚功用的符箓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片刻之后,那些符箓开始彼此连接起来,细小的缝隙飞速消失,宛如一件色泽鲜艳的衣甲,不松不紧的穿在穆山身上。 “这件鲲鹏翔天甲,可以维持七天的功效,七天之内,你可以驱使它自由的翱翔于苍穹之中。”张角打量着穿上衣甲之后,显得威武不凡的穆山,满意的点头道:“你在脑中默想着,只需要一个意念,它便能按照你的要求,随意的腾空挪转,试试吧。” “嗯!”穆山既兴奋,又新奇的点了点头,闭上双眼,想象着自己此刻,漂浮在自家茅草屋上。 穆山忽然感到身体变得十分的轻飘,仿佛成了一根羽毛,四周是不尽的微风,携裹着自己,开始冉冉往上飘起。 穆山睁开双眼时,只见昏暗的茅屋里,下方的那点灯火,散发着朦胧的光线,勉强勾勒出茅草屋内的轮廓。张角和连暮雪正在地面上,抬头仰望着他。 “飞,飞起来了!”穆山欣喜若狂的喊着,然而精神刚刚分散,身体顿时从半空中摔落,跌倒在地。 张角笑呵呵的看着从地上跳起的穆山,道:“这段时间,你就先熟悉鲲鹏翔天甲的使用,我跟暮雪道友尽快找出絜钩的下落,然后布下陷阱,务必将絜钩一举击毙!” 张角左手缓缓的抬起,无数的符箓从他的衣袖之中飞出,急速的在空中幻变着,化为一只只惟妙惟肖的鸟儿,朝着屋外腾飞而去。 穆山踌躇了一会儿,问道:“大贤良师,絜钩怕火吗?” 张角疑惑道:“当然,小兄弟为什么这么问?” 穆山搓了搓鼻尖,道:“大贤良师,我是怕我一个人收拾不了絜钩,所以想让您一起动手。我近身缠住絜钩之后,您尽管在远处使用火焰攻击,火焰不会伤害到我的。” “穆山,出来帮娘提一下酒,也不知是怎么了,身体好像使不上劲儿。提着两坛酒,走了一会儿路,累的都快喘不上气了。这身子,怎么摸着有点烫,该不会是昨晚着凉了吧?” 秦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屋外传来,犹如一层阴霾,深深的罩在穆山的心头上。 第24章 心悦君兮 清晨,朝阳初升,为天边的云层踱上了一抹淡淡的金红。 穆山拿着一捆昨晚从熊精身上剥下的熊皮和一颗硕大无比的熊胆,快步出了房门,往关家庄的方向走去。 静谧的小路上,穆山远远的看到许多早起的村民,在两边的田地上,辛勤的插着秧苗。其中一个略带几分熟悉的身影,引起了穆山的驻足观看。 穆山走近几步,豁然认出其那个身穿黄布衣,卷起衣角裤脚,面朝黄土的人,便是昨晚寄居在他家中的张角,不由讶问道:“大贤良师,您在这里做什么?” “呵呵,小兄弟,早啊!”张角将手中的一株秧苗插好,抬起头,一脸和气的笑道:“好些年没干过,有点生疏了。” “大贤良师……”周围一些其他的村民,听到穆山的称呼,顿时围拢了过来,虔诚的朝着张角跪拜起来,显然张角在民间的声望,使他早就成了救苦救难的代名词。 张角很有经验的扶起临近跪拜的村民,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张角行至此处,没有什么可以馈送给各位的,很是惭愧。张角不才,尚且懂得一点歧黄之术,各位父老乡亲若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可于村子的中心处找我,我定会为大家医疗诊治,分文不收。” 张角在众多村民的感激和赞美声中,朝着穆山大步走来:“小兄弟这是要上哪去?” “昨天承诺了关庄主,给他把熊胆送过去。还有,这张熊皮,足够做三件毛衣,我想让秀娘帮我裁制一下。秀娘的手,可是我们天印村里最巧的。”穆山说道秀娘时,嘴角便会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甜蜜的笑意:“大贤良师,您怎么会在这里种田,这种粗活哪能让您干。” “呵呵,小兄弟,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以前就是一个樵夫,这些农家活也没少干过。后来有了点机遇和能力,便开始四处行走奔波,图的是什么,不就是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吗。” 张角指着远处开始各自忙活起来,边低头插秧,边高声谈笑的村民,问道:“看看,简简单单的生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就是我的追求。” “您的追求?”穆山看着远处的村民,疑惑的问道:“大贤良师,这有什么,我们不都是这样吗?十几年了,每天都是一个样,有什么好稀奇的,您的追求也太低了吧。” “低?”张角拍了拍穆山的肩膀,呵呵笑道:“小兄弟,你大概没有出过村子吧。等你以后见过了世面,有了几十年的岁月积攒,再来看眼前这平平无奇的一幕,你的感觉可能就会大不一样了。若是能够让天下的百姓,都如这里一般安宁祥和的过上平静的日子,我张角愿意付出一切来做交换!……平淡是真,平凡是福!” 穆山看着张角此刻的模样,只觉天边的阳光好像都落在了他身上,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异样光明和温暖,宛如天庭派到人间的使者。听着张角那充满沧桑的话语,穆山不禁猜想他必然是一个有着跌宕起伏的经历和轰轰烈烈故事的人。 穆山回过神来,掂起手中的熊皮,笑道:“大贤良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要到关家庄去一趟,应承了关庄主的事,可是不能食言的。” 张角轻轻的点了点头,善意的提醒道:“絜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能瞒一日便是一日,不要让他们生活在恐慌绝望之中。” “知道了。”穆山咧嘴一笑,大步的朝着小径走去。 平淡是真,平凡是福! 穆山脑海之中不停的回味着张角的这句话,虽是觉得其中有一定的道理,却又太过虚幻。平淡是真,难道繁华便是假?平凡是福,难道那些名垂青史,轰轰烈烈的英雄,他们的辉煌一生还不比粗茶淡饭,庸庸碌碌的百姓幸福? 朝阳渐升,街上的店铺纷纷开业,只是他们的吆喝声听在穆山的耳中,却又带着几分病态,有气无力。来往的行人,比起往昔,少了许多。整个村落里,像是笼罩着一种老年迟暮的气氛,让穆山莫名的心慌起来。 一路疾行,穆山很快就到了关家庄。 隔着老远,穆山便看到了关庄主亲自守在庄门外,像是早就知道穆山会来一般,早早的守候着。 “穆山……”关庄主双眼睁得老大,紧紧的盯着穆山手中的熊胆,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希望你是真的用在吉利身上,而不是为了你的私心!”穆山将手中硕大的熊胆隔空往关庄主的位置一抛,而后便不再理睬他,径直往关家的内院走去。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走进内院,穆山便听到秀娘温婉悦耳的声音从那棵桃树后面传来,声音中似有少女的情窦初开,羞涩欢喜,绵绵情思直达内心。 泛舟河流,与王子同游,王子爱慕于你,你的心意亦如那清澈和缓的河流,细细长远,奔腾欢呼却又无声无息。可是…… 王子啊,秀娘,谁会是你心中的王子呢? 穆山朝着那棵桃树走去,脚步愈发的沉重,便连呼吸,好像也变得急促起来。 空中,有着桃花嫣红的身姿。鼻间,是那桃花淡淡的馨香。 穆山走到桃树后,与秀娘隔着三步之遥,骤然停下了脚步。这三步的距离,此刻在穆山的心中,仿佛像是隔着一个天涯。冥冥之中,穆山觉得自己与秀娘之间的关系好像在无声无息的改变着,朝着另一个他不知道的方向变化着,已经不复儿时的纯真无暇,宛如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爱慕吗?秀娘,我会是你的王子吗? 穆山不禁这么问自己,然而却又忽然感到一种没来由的恐慌,竟是想要转身逃离这里。 “穆山,抓到你啦!”秀娘的声音,带着几分俏皮,悄悄的从穆山的身后传来。 穆山感到后脑被一册书简轻轻的敲了一下,赶忙转过身去,心中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着,整个脸比起前方的桃花,更加的艳红:“哦……,秀娘,吓死我了!” “呵呵,平时都是你吓我,这回总算轮到我来吓吓你了。这就叫做一报还一报。” 秀娘掩嘴,轻声的娇笑起来,那熟悉美丽的身影,此刻在穆山的眼中,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光彩,便连飘飞在她身旁的桃花,仿佛也失去了应有的艳丽。 这一眼,却不知怎么,让穆山恍惚起来,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定格在这里。 第25章 瘟疫逼近 内院里,两三个仆人走过,看着相对无言的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私底下偷偷的交谈着什么。 “穆山,怎么不说话?”秀娘上前一步,伸出纤长如玉的手,轻轻的捂在穆山的额头上:“好烫啊,你该不会也是感染了风寒吧?” “没,没有……”穆山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闻着鼻间的淡淡幽香,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微微暖意和柔嫩如胭脂的触感,忍不住心头一阵慌乱,便连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怎么可能……,我的身体比十头牛加在一起还要壮,怎么可能染上风寒那种小病呢?”穆山管不住自己的心绪,做贼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呐呐道:“倒是你,可要多注意身体,这些天……” “咳咳……”穆山还未说完,便听到秀娘的咳嗽声在耳边响起,一声声,宛如带着一种强撑的虚弱,将穆山的心,紧紧的揪住。 穆山连忙转过头去,只见秀娘柔弱的身体,在这接连不断的咳嗽下,不停的颤抖着,玉也似的脸庞,染满了病态的酡红。 “秀娘……,你,没事吧?”穆山此刻的心神完全牵挂在秀娘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嗓音,带着一种很明显的恐惧和颤抖。 “没,能有什么事情,可能是昨夜着了凉,没什么大碍。”秀娘眼见穆山如此紧张她,心中在欢喜之余,不免多了几分好笑:“看你紧张成这副样子,好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你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我,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倒好,把我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穆山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不敢与秀娘对视,伸出右手,将那叠熊精的皮毛递到秀娘面前:“那,这是我的战利品,可是费了我好大的一番功夫,九死一生才弄来的,你可得留神点,别弄坏了。” “九死一生?”秀娘从穆山手中接过那叠熊皮,掂了掂重量,双眉不由的紧皱起来,急怒交加道:“你又上后山了,不是跟你说过不能去后山吗?当年我们五人可都险些葬身在那里,前车之鉴,你怎么就不能吸取点教训。难道非要到出事的那天才来后悔!你,你……” 穆山听着秀娘的训斥,本来还不当回事,但是听到秀娘的声音开始抽噎起来,这才慌了神,连连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秀娘,你别哭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上后山,行了吧!” “算了,你的保证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了。每天都要向我保证一次,每次都是出了这个门,就把你说过的话给抛到了九霄云外。”秀娘赌气的一撅嘴,转过身去,嗔怒到:“我懒得理你,你不拿自己的小命当回事,以后可别指望我会给你收尸。” “看看,这是什么?”穆山从怀中掏出手帕,拿出两串冰糖葫芦,讨好的亮在秀娘面前,嬉笑道:“酸酸的,甜甜的,吃过之后,会变得跟这冰糖葫芦一样,亮亮的,红红的,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哼,我懒得理你!”秀娘一把抢过穆山手中的冰糖葫芦,含在嘴里,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这一笑,顿时将刚才的那点怒意、埋怨和怒气都抹平了。整个人,在这阳光下,便如一朵盛放的桃花,艳丽而妖娆。 “这么大的熊皮,够做好几人的衣服了。给你做一套,给秦伯母做一套,还有给吉利……” 穆山打断秀娘的话语,道:“吉利就不用了,那头熊最好的东西可都给他了,剩下的给你做一套就行了。” 秀娘也知道穆山是不会忘记吉利的,嫣然一笑,道:“呵呵,要是让吉利听到,他可要数落你不够义气……” “把她们两抬出去!” 秀娘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到关庄主的声音从内院之中传出,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嗫嗫喏喏的往后退了两步,将手中的书简藏到身后,背靠着桃树,低垂着螓首,宛如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 关庄主看到这边的穆山和秀娘,眉头一皱,不悦的呵斥道:“秀娘,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没事就回屋里呆着,别到处乱跑。” “哼!”穆山眼见秀娘在关庄主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心中便有一股怒气升起,朝着关庄主不满的哼了一声。 “是,姨父。”秀娘声若细蚊的应了一句,规规矩矩的转身朝着房屋的方向走去。 关庄主眼角瞥过秀娘手中的书简,提高了声调,问道:“慢着,秀娘,你手里拿着什么,不是跟你说过吗,女子无才便是德,谁让你读书的!” 穆山虽然知道关庄主说的是正理,只是却无法看到秀娘那副无助的样子而坐视不理,顿时上前一步,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关庄主,是我让秀娘教我读书写字的。我家里穷,请不起先生,就只能委屈秀娘来教导我这块顽石了,我想关庄主视我如子侄,应该不会生生扼杀我的前程吧!” “你……”吃人的嘴短,关庄主毕竟才刚刚从穆山那里得到一颗上等的熊胆,自然不好意思翻脸不认人,当下只有强忍着怒火,道:“穆山,我知道你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也不能天天腻到一块,惹得满村闲言闲语,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得为吉利,为秀娘他们的名声想想吧!这样下去,你让他们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呐!” “我……”穆山猛然一窒,哑口无言,但是看到秀娘那委屈的目光,心中顿时一个激灵,问道:“关庄主,别只顾着说我,那你呢,你有什么权利决定秀娘的终生大事!” 关庄主见穆山一再的纠缠不休,不禁勃然大怒:“我没有权利!秀娘从小父母双亡,是我把她抚养长大,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自古儿女婚姻,必须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没有这个权利,那谁有啊!你吗!” “好,好,好!”穆山双手不停的鼓着掌,不怒反笑的看着关庄主,道:“你将秀娘当成亲生女儿,吉利是你的亲生儿子,将亲生女儿嫁给亲生儿子,岂不是有违人伦!若是你不将秀娘当成亲生女儿,那么你便也无权干涉秀娘的终生大事!也就是说,秀娘和吉利,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亲!” “你……”关庄主一时语噎,右手食指颤颤的指着穆山,竟是答不上话来,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歪理邪说!” 秀娘眼见关庄主气的七窍生烟,又无言以对的模样,连忙开口道:“穆山,回去吧,以后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不要来了。姨父说的对,我们不该常常见面的,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穆山听着秀娘声音里带着的几许无奈和凄凉,只觉得心里卡着些什么,极为难受。 “哼!”关庄主看着秀娘走远的身影,一甩衣袖,转过身去,不再看穆山,免得越看越来气。 穆山站在那里,愣愣出神,直至身边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将他惊醒过来。 “他们……”穆山看着两个被木架抬出去,轻声呻吟,神志不清的妇女,只觉得心间开始冒起了一股寒气。 “是瘟疫!”关庄主的声音里,同样带着深深的担忧:“不止关家庄,就是整座村里,也有许多老人染上了瘟疫,正要带到一个清静的地方隔离起来,以免瘟疫扩散!” “隔……离……”穆山听着这两个字,脑海中不由的想起秦梅的身影,再也按耐不住,转身朝着院外飞奔而去。 第26章 揭破身份 正午的阳光,本来是最为毒辣的时候,只是此刻,所有的村民,都感到有一股浓烈的寒意渗杂在烈日之中,洒遍村庄的每个角落。 一道身影,以追风逐影的速度,奔跑在人迹稀少的大街上,如电一般往前狂奔着。 “娘……”穆山还未到自家的茅草屋,洪亮的嗓音,便先一步让人知道他回来了。 “穆山啊,要说你多少遍你才会听,没事别大呼小叫的,扰人清静!”秦梅的声音,带着几分虚弱,有气无力的从屋内传出。 穆山一进入屋内,便一头扎到秦梅的卧室里,蹲在床榻旁,轻声问道:“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暂时没事,我用药物压制了她体内的……病症,可以给她多争取几天的时间。” 茅屋的角落里,连暮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穆山转过头去,半信半疑的看着连暮雪,问道:“你?你会医术?” 连暮雪丝毫不为穆山的态度而恼怒,语若平常的说道:“我曾经跟随过百草庐的华佗一段时间,歧黄之术,虽然不敢说多么精通,却也得到其中的几味精髓。张角的医术,便是跟我学的。” 穆山看到一旁对着他摇尾低吠的小狐狸,烦心的将它晒在一边:“去,去,没时间跟你玩耍,自个到一边凉快去!” “它说你为人虽然不怎么样,可是毕竟对它有救命之恩,日后会报答你的。” 连暮雪在一旁,听着小狐狸的吠叫,替它道出了它的意思。 “你听得懂它的话?”穆山一脸诧异的看着一旁面无表情的连暮雪,神色之中开始有了一丝的戒备:“你是妖怪?” 连暮雪古井无波的说道:“妖怪?你要这么说,也无不可。但是,其实你跟我差不多!” “我跟你差不多?什么意思!”穆山仿佛被人窥见了心底的秘密,触碰到了不能容忍的逆鳞,整个人蓦地从地上窜起,眼中开始冒起了一丝杀气:“我不是妖怪,不是!” “你杀不了我,至少现在的你,没有这个能力。”连暮雪面无表情的看着穆山,不为所动:“若是按照人类的眼光来划分,你的确与我同属妖族,只是我看不清你的血脉来源,以及真实本体。但是我却可以隐约的感觉到,你的血脉,甚至比起神族的女娲伏羲,更加的高贵、强大!” 连暮雪那淡然无情的声音,听在穆山和秦梅的耳中,无疑掀起了轩然大波。 穆山双拳紧握,面有狰狞之色,正要朝着连暮雪发难,忽然听到秦梅的声音,带着几许的惊恐和愤怒,从身后大声传来:“胡说八道,穆山是我穆家的骨血,不是什么妖怪!不要以为你会点医术,又是大贤良师的朋友,就可以在这里出口伤人。” “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总有一天,当你面对强大而又擅长感应的修仙之人时,你非人族身份将被揭破。到时候,正道人士,未必能够容得下你,你又该何去何从!” 连暮雪蹲下身,抱起地上的小狐狸,悠悠的朝着门外走去:“若是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一天,到南疆的万妖谷去。那里是天下妖族的聚集之地,万妖王更是有着通天彻地之威能,别说正道,就是神族也不敢轻易涉足前往,那里是将会是唯一能够容纳你的安乐之地!” 秦梅眼看着穆山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着,也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在害怕,连忙出声安慰道:“穆山,别听他在那里疯言疯语,这世道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一些神神道道的骗子!那人一看就是个半桶水的骗子,骗人也不编个好点的!” “娘……”穆山此刻的心境,的确是彷徨惊慌,连暮雪说的越是冷淡平静,他便越发觉得连暮雪没有骗他,再加上以前偷听到秦梅和青龙之间的交谈,两相印证之下,他在心底已经将自己划分到了妖怪的位置:“娘,如果,我是说如果……” 穆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去,迎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强装笑颜道:“如果我真的是妖怪,那该怎么办……” “傻小子,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尽想些有的没的,也不嫌无聊!” 秦梅刚想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又感到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重新躺回了床榻上。 穆山一个箭步飞奔到床榻旁,蹲下身,一手扶着秦梅粗糙的大手,哽咽道:“娘,您身体不舒服就歇着,别起来。” “穆山啊,你是娘一手拉扯大的,娘比谁都清楚,你生性温柔善良,试问妖怪又哪有你这么好的性子呢!” 秦梅轻拍着穆山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别人会怎么看,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情。嘴长在他们脸上,怎么说由得他们去,耳朵长在你的脑袋上,听与不听的选择权可就在你的手上。不管将来遭遇了什么坎坷和磨难,娘只希望你能有自己的主见,不要因为顾及别人的言论而做出后悔违心的事情。” 穆山心中最担忧的就是秦梅对他的态度和看法,现在听到秦梅的话,只觉心中一阵温暖,眼眶泛热:“娘,孩儿才不会管他们怎么说呢,只要您不嫌弃我就成。” 秦梅和蔼的一笑,食指在穆山的额前轻轻一摁,道:“傻小子,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嫌弃你呢!” “娘,您先歇着,孩儿去给您熬些熊肉粥。您现在生病了,身子虚着呢,得好好的补一补。” “穆山,在不在……。不好了,小姐出事了……” 穆山慢慢起身,正欲出去熬粥,忽然听到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喊声,急忙跑了出去。 穆山看到慌慌张张的跑到他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小丫头,焦急的问道:“小丽,你怎么来了,是不是秀娘出事了?”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小姐发烧了,老爷说她是染了瘟疫,要将她送到村外隔离……” 穆山听着小丽断断续续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隔……离……”穆山当然知道所谓的隔离是什么,口中念叨着这两个字,脑海里不由的浮起秀娘那对关庄主唯命是从,不懂争辩反抗的模样,心急如焚的往外跑去,恨不得肋生双翼,以最快的速度飞到秀娘身旁,保护那个柔弱无依的女子。 “小丽,帮我照顾我娘!”穆山急匆匆的丢下一句话,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追星逐月的朝着村门口发足狂奔而去。 第27章 强抢秀娘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天印村热得犹如一个封闭的大蒸炉,丝毫没有一点春天该有的和煦舒适。 穆山一个人在村门口处来回的踱着步,便是他,在这等炎炎烈日之下,也是汗流如注。 穆山不时的眺望着远方,焦急的徘徊着,自言自语道:“会不会来迟了?他们会不会离开了?不,应该不会的,以我的速度和我家离村门口的距离,应该抢在了关庄主他们前头。等,一定要耐心的等,千万不能浮躁,不能离开,否则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时间,仿佛被人拴住了一般,过得十分的缓慢。等待,原来是那么的漫长!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就是几只乌龟,爬也该给我爬来了!难道是我料错了,他们从另一边出村了?” 穆山一想到自己可能等错了方向,错过了拦住秀娘出村的机会,心中便不由的涌起了一种恐慌和后悔,有意要到村庄的另一边去看看,又生怕这里没人守着,秀娘他们可能会经过。一时之间,穆山只觉走也不是,等也不安,进退维谷。 “来了,终于来了!”穆山望眼欲穿的看着前方出现的几个身影,再也按耐不住,风风火火的朝着那里飞奔过去。 关庄主只感到前方有一股狂风呼呼刮来,待到看清眼前的身影,嘴角一抽,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穆山,又是你!怎么无论到了哪里,你都要出来掺和一脚!” 穆山懒得理会关庄主,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向着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秀娘走去:“大热天的也每个遮挡,这么晒下去就是没事也得晒出病来。” 关庄主一把抓住穆山的手臂,喝问道:“穆山,你想干什么!” 穆山一抖手腕,以苍穹诀的法门,运起身上后天中阶的真气,将关庄主的大手震开,声严色厉的吼道:“放开!” 关庄主只觉有一股沛莫能当的内力,通过他钳住穆山的虎口,传入他的经脉里,摧枯拉朽的冲破他的内劲防御,震得他如遭雷击一般,身子接连往后退出四五步,方才稳住身子。 关庄主默运内力,竭尽全力的驱逐穆山残留在他体内的内力,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山走向担架的身影,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羞愧与恼怒交加,高声吼道:“穆山,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穆山停住了脚步,缓缓的回过身,神态冷漠的反问道:“我!说我之前,你该先问问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将秀娘推向万劫不复之地!村外染上瘟疫的人,他们此刻是什么心态,你有想过吗!他们此刻早已万念俱灰,早已不再有什么道德伦理的束缚,而这时候你将秀娘送到他们面前,跟把秀娘送到狼群里面有什么区别!你有考虑过秀娘的感受吗!” 穆山越说越是气氛,到了最后,几乎是脸红脖子粗的吼了起来:“你对得起秀娘的母亲吗?你配当秀娘的亲姨父吗?若不是看在你是吉利亲爹的份上,我早就出手揍你了!现在,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就是吉利在这里,我也非揍得你屁滚尿流不可!” 被一个小辈,在那么多手下面前大声训斥,那种难堪和羞辱,让关庄主恨不得找条缝隙儿钻进去。 关庄主此刻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不停的变幻着,双拳紧握,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穆山,你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敢对我指手画脚,你懂什么!” 关庄主的面色,开始涌起一股悲戚,剧烈的喘息声中带着几许的哀伤:“秀娘不仅是我的侄女,还是我的儿媳妇,若非逼不得已,我又怎会这么做!你知道将她留在庄里,会发生什么吗?到时候不仅她一个,整个庄里上下百来口人,都会染上瘟疫,一命呜呼!百来口人,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是圈养的牲口!难道你要我为了一己之私,让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我,我……”穆山的气势顿时为之一窒,呐呐答不上来,虽然他也有想过留下秀娘的后果,可是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到秀娘被关庄主送到村外,与那些时日无多的村民为伍,受尽他们的欺辱。 村庄里,天空中投下的阳光,仿佛更加的毒辣,让站立着的众人,不由的感到一阵眩晕。 “那么,如果染上瘟疫的那个人是你,或者是……吉利呢!” 穆山紧紧的盯着关庄主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的内心看透。 “我……,吉利……”关庄主神色一凛,一想到若是吉利留在村里,染上了瘟疫,顿时全身的热意都被一股冰凉所代替,情不自禁的的打了一个寒颤,半响后,方才坚定而决绝的说道:“若是我自己染上了,不用你们抬,就是爬,我也会爬离天印村!若是吉利……,我会亲自背着他,一起到后山去!” “关庄主,虽然我很佩服您的为人,可那是您,而不是我。” 穆山一脸敬佩的看着关庄主,头一次跟关庄主说话,用上了敬称:“我做不到,正如您所说,我只是一个任性妄为的毛头小子,不懂什么舍生取义的大道理。我只是想跟我娘,还有长生、秀娘他们,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作践秀娘,就是您也不行!” 穆山不顾旁人鄙夷愤怒的眼神,一把抱起担架上的秀娘,转身朝着回村的方向走去。 关庄主面色一变,脚尖轻点地面,身如疾风,拦在了穆山的前方:“穆山,把秀娘放下!” 穆山看着前方一脸坚定的关庄主,心绪在烦躁之下,不由的升起了一丝杀意,沉声道:“关庄主,别逼我动手。那头熊精你也看到了,连它也禁不住我三拳,换了你,只要挨上一拳,不死也得残废!” 关庄主也是经历过一些场面的,从穆山的语气和神态,不难判断出穆山此刻的心境,当下即刻改变了策略,动之以情道:“穆山,就算你可以无视村中父老乡亲的死活,难道你也可以将你娘的性命视若草芥吗!你将秀娘带回家,你娘绝对难逃一死!” “我娘……”穆山轻声的呢喃着,想起村中众人的处境,无力的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无奈和凄凉,绕过关庄主身旁,我行我素的独自离去。 “疯子……”穆山听着身后传来的咒骂声,只觉得若是能够不知道自己的期限将近,那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秀娘,你醒了吗?”穆山感受着秀娘在自己的怀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猫儿,微微的蜷缩颤抖着,不由的低下头去,只见有两滴清泪,在秀娘白皙的脸庞上滑动着,滚圆而又晶莹。 她,是在为关庄主的薄情而哭吗?还是在为自己的坎坷命运而流泪? 穆山看着不愿睁开双眼的秀娘,心中隐隐一痛,双手抱得更紧了些,轻声安慰道:“放心吧,秀娘,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你,还有我……,和吉利、长生他们保护着你呢!你永远都不会孤单的!” 穆山顶着头顶的骄阳,抱着秀娘,快步的走到自己的茅草屋前,见到房门敞开着,先前的丫头小丽,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不由的急上心头,惶恐不安的冲进屋里:“娘……” 第28章 恩公贾诩 穆山火急火燎的冲进秦梅的卧室里,只见屋内,除了一张床榻,空空如也。 一时之间,穆山仿佛听到了整个世界崩溃的声音,整个人如同丢了三魂七魄,就那么呆呆愣愣的站着。 屋外的风,带着一股燥热,钻过窗户,徐徐吹来,吹在穆山的脸上,仿佛将他的恐惧和彷徨,一并点燃! “娘……”穆山脑海里如同有一股飓风在呼啸着,将他的思维以及理智,全部绞碎,只是本能的呼喊着,像是漂浮在大海里,被抢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落难者,撕心裂肺的咆哮着。 穆山慌乱的把秀娘放在床榻上,转过身,心急如焚的朝着屋外跑去。 “穆山,等等……”秀娘的声音,虽是极为虚弱,却有如一股凉气注入了穆山心间,将他沸腾的情绪缓和了下来:“穆山,也许伯母只是有事出去了,你先把小丽弄醒,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对……”穆山唯唯诺诺的应答着,丝毫没有想到秀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来的,急急忙忙的跑到小丽身旁,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条条框框,用力的拍打着小丽的脸庞,焦急的喊道:“小丽,醒醒,醒醒……” 小丽悠悠的醒转过来,睁开眼,看到穆山近在咫尺的脸庞,以为穆山要对她做什么不轨的事情,吓得往后连连倒爬出一段距离,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你这个流氓,无赖……” 秀娘勉强从床榻上坐起,问道:“小丽,秦伯母呢?你怎么会昏倒在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小丽听到秀娘的话,心中一喜,看到穆山没有逼近过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放下心后,才感到脸蛋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委屈的说道:“我只记得伯母让我去熬粥,我刚刚出门,脑袋上就被人敲了一下,昏了过去,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 “是谁敲昏了你,为什么要敲昏你?会是谁呢?连暮雪?不,不会,那个妖怪冷的跟块冰似的,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生气怨恨,断然没有对我娘下手的可能。”穆山越想越是觉得蹊跷,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咬牙切齿的说道:“难道是他……” 秀娘跟穆山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心思最明白不过,当下焦急道:“穆山,你别乱猜,姨父不是那种人!” “除了他,还会有谁?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我家面徒四壁,也没有钱财供人勒索,还有谁会对我娘下手!”穆山此刻的神情,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目圆睁,面色狰狞的指天赌誓道:“若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穆山,谁是穆山,快出来!” 就在穆山悲愤欲绝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恼怒的声音,将穆山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谁在外面大吼大叫,扰人清静!”穆山一个箭步冲出茅草屋,正打算将前来滋事的人打个半死出出气,不想刚出茅草屋,整个人便愣住了。 来人看到穆山,不管不顾的开始数落起来:“你就是穆山!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百善孝为先,你怎么可以让你娘独自一人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娘!”穆山看着被来人抱在怀里,昏迷过去的秦梅,急忙上前,凄声道:“我娘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来人鄙夷的看着穆山,怒叱道:“她一个人到后面那座荒山去,差点成为一头巨狼的腹中餐。还好她福大命大,刚好遇到我四处云游,路过那座荒山,这才出手救下她一命。” 穆山闻言,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来人,只觉那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后山,我娘怎么会到后山去?” “你问我,我问谁去!”来人双眼紧紧的盯着穆山,眼神中有一抹精光一闪而逝:“人生最为抱憾的事情,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小兄弟,劝你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你娘,别再让她四处乱跑,否则出了什么事情,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多谢您对我娘的救命之恩!”穆山从来人手中抱过秦梅,一脸羞愧的对着来人跪拜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穆山一定会为恩公立下长生牌,日夜供奉,以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来人潇洒的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施恩不图报,长生牌就免了吧。我能跟你娘遇上,也算是一种缘分,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穆山连忙起身,身法灵巧的拦在来人身前,恳求道:“还请恩公留下名讳,否则我娘清醒过来,会怪我不懂礼数,竟连恩公的名讳都不知道。” 来人深深的盯着穆山,嘴角悄悄的挽起了一个弧度,微笑着说道:“也罢。我名叫贾诩,字文和,现下正在四处游历,开阔眼界,偶然路过天印村,救下你娘,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穆山不知为何,被贾诩盯着的时候,心头总是在快速的跳动着,好像心底深处有种本能在抗拒着眼前的贾诩。 穆山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恭敬道:“恩公的名讳,穆山记住了,还请恩公能够到寒舍居住几日,好让穆山尽尽地主之谊。” 贾诩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小兄弟,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穆山以为贾诩嫌弃他家简陋,不肯屈就,顿时觉得自己被人轻看了,高声道:“恩公至少也要吃顿饭再走。穆山家里有上好的熊肉,肉嫩味美,可供恩公一尝。” “小兄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贾诩徐徐解释道:“文和又岂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我经过你们天印村,发现你们村庄上方,笼罩着一股黑气,似是某种瘟毒在肆虐。而方才看到有人身染恶疾,被抬到村外隔离起来,这才确认是瘟疫无疑。文和虽然不才,但也行走天下十数载,认识的名医不在少数。瘟疫之事,耽搁不得,我这便要赶往名医居处,请他们出山,前来为村民诊治,看看能不能帮他们度过这一劫。” 穆山看那贾诩的表情,不似作假,不由的对他肃然起敬,躬身道:“恩公果然是大德之人,穆山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是不该,还请恩公见谅。” 贾诩的眼神掠过穆山,紧紧的盯着倚在门口,犹如西施捧心一般的秀娘,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轻声对着穆山说道:“小兄弟,日后有缘,咱们再促膝长谈,告辞!” ………… 贾诩可是三国里面有名的智囊,一言一行都别有深意,他这般看着秀娘,各位可能猜出他的用意! 第29章 恩公贾诩 穆山火急火燎的冲进秦梅的卧室里,只见屋内,除了一张床榻,空空如也。 一时之间,穆山仿佛听到了整个世界崩溃的声音,整个人如同丢了三魂七魄,就那么呆呆愣愣的站着。 屋外的风,带着一股燥热,钻过窗户,徐徐吹来,吹在穆山的脸上,仿佛将他的恐惧和彷徨,一并点燃! “娘……”穆山脑海里如同有一股飓风在呼啸着,将他的思维以及理智,全部绞碎,只是本能的呼喊着,像是漂浮在大海里,被抢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落难者,撕心裂肺的咆哮着。 穆山慌乱的把秀娘放在床榻上,转过身,心急如焚的朝着屋外跑去。 “穆山,等等……”秀娘的声音,虽是极为虚弱,却有如一股凉气注入了穆山心间,将他沸腾的情绪缓和了下来:“穆山,也许伯母只是有事出去了,你先把小丽弄醒,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对……”穆山唯唯诺诺的应答着,丝毫没有想到秀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来的,急急忙忙的跑到小丽身旁,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条条框框,用力的拍打着小丽的脸庞,焦急的喊道:“小丽,醒醒,醒醒……” 小丽悠悠的醒转过来,睁开眼,看到穆山近在咫尺的脸庞,以为穆山要对她做什么不轨的事情,吓得往后连连倒爬出一段距离,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你这个流氓,无赖……” 秀娘勉强从床榻上坐起,问道:“小丽,秦伯母呢?你怎么会昏倒在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小丽听到秀娘的话,心中一喜,看到穆山没有逼近过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放下心后,才感到脸蛋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委屈的说道:“我只记得伯母让我去熬粥,我刚刚出门,脑袋上就被人敲了一下,昏了过去,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 “是谁敲昏了你,为什么要敲昏你?会是谁呢?连暮雪?不,不会,那个妖怪冷的跟块冰似的,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生气怨恨,断然没有对我娘下手的可能。”穆山越想越是觉得蹊跷,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咬牙切齿的说道:“难道是他……” 秀娘跟穆山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心思最明白不过,当下焦急道:“穆山,你别乱猜,姨父不是那种人!” “除了他,还会有谁?我根本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我家面徒四壁,也没有钱财供人勒索,还有谁会对我娘下手!”穆山此刻的神情,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目圆睁,面色狰狞的指天赌誓道:“若是我娘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穆山,谁是穆山,快出来!” 就在穆山悲愤欲绝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声恼怒的声音,将穆山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谁在外面大吼大叫,扰人清静!”穆山一个箭步冲出茅草屋,正打算将前来滋事的人打个半死出出气,不想刚出茅草屋,整个人便愣住了。 来人看到穆山,不管不顾的开始数落起来:“你就是穆山!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百善孝为先,你怎么可以让你娘独自一人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难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娘!”穆山看着被来人抱在怀里,昏迷过去的秦梅,急忙上前,凄声道:“我娘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来人鄙夷的看着穆山,怒叱道:“她一个人到后面那座荒山去,差点成为一头巨狼的腹中餐。还好她福大命大,刚好遇到我四处云游,路过那座荒山,这才出手救下她一命。” 穆山闻言,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来人,只觉那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后山,我娘怎么会到后山去?” “你问我,我问谁去!”来人双眼紧紧的盯着穆山,眼神中有一抹精光一闪而逝:“人生最为抱憾的事情,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小兄弟,劝你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你娘,别再让她四处乱跑,否则出了什么事情,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多谢您对我娘的救命之恩!”穆山从来人手中抱过秦梅,一脸羞愧的对着来人跪拜道:“不知恩公尊姓大名,穆山一定会为恩公立下长生牌,日夜供奉,以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来人潇洒的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说道:“施恩不图报,长生牌就免了吧。我能跟你娘遇上,也算是一种缘分,就此别过,有缘再见。” 穆山连忙起身,身法灵巧的拦在来人身前,恳求道:“还请恩公留下名讳,否则我娘清醒过来,会怪我不懂礼数,竟连恩公的名讳都不知道。” 来人深深的盯着穆山,嘴角悄悄的挽起了一个弧度,微笑着说道:“也罢。我名叫贾诩,字文和,现下正在四处游历,开阔眼界,偶然路过天印村,救下你娘,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穆山不知为何,被贾诩盯着的时候,心头总是在快速的跳动着,好像心底深处有种本能在抗拒着眼前的贾诩。 穆山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恭敬道:“恩公的名讳,穆山记住了,还请恩公能够到寒舍居住几日,好让穆山尽尽地主之谊。” 贾诩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小兄弟,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穆山以为贾诩嫌弃他家简陋,不肯屈就,顿时觉得自己被人轻看了,高声道:“恩公至少也要吃顿饭再走。穆山家里有上好的熊肉,肉嫩味美,可供恩公一尝。” “小兄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贾诩徐徐解释道:“文和又岂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我经过你们天印村,发现你们村庄上方,笼罩着一股黑气,似是某种瘟毒在肆虐。而方才看到有人身染恶疾,被抬到村外隔离起来,这才确认是瘟疫无疑。文和虽然不才,但也行走天下十数载,认识的名医不在少数。瘟疫之事,耽搁不得,我这便要赶往名医居处,请他们出山,前来为村民诊治,看看能不能帮他们度过这一劫。” 穆山看那贾诩的表情,不似作假,不由的对他肃然起敬,躬身道:“恩公果然是大德之人,穆山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是不该,还请恩公见谅。” 贾诩的眼神掠过穆山,紧紧的盯着倚在门口,犹如西施捧心一般的秀娘,仿佛要将她的模样深深的刻在脑海里,轻声对着穆山说道:“小兄弟,日后有缘,咱们再促膝长谈,告辞!” ………… 贾诩可是三国里面有名的智囊,一言一行都别有深意,他这般看着秀娘,各位可能猜出他的用意! 第30章 怦然心动 穆山目送贾诩离去,抱着秦梅,飞快的跑回屋内。 秀娘一脸担忧的看着被穆山抱在怀里,昏迷不醒的秦梅,轻声问道:“秦伯母没事吧?” “应该是受了些惊吓,昏了过去。”穆山将秦梅放到床上,低声嘱咐道:“小丽,帮我打盆水过来。” 穆山拧干一条毛巾,轻轻的敷在秦梅额头上,面有痛苦疑惑之色,喃喃道:“娘怎么会一个人跑到后山去?她曾一再的嘱咐我不能到后山去,为什么自己却偏偏要……” 秀娘摸了摸秦梅滚烫的身体,一下便能猜到其中的缘由,黯然的看着穆山,犹豫道:“穆山,待会儿秦伯母醒来,你别问她为什么要到后山去,好吗?” “为什么?”穆山不解的说道:“我还想知道是谁打晕了小丽,是谁把我娘劫到后山去。” “穆山,听我的。”秀娘一脸认真的凝视着穆山,一再的重复道:“别问那么多的为什么,你越问,伯母只会越难堪。” “可是……”穆山细心的替秦梅擦去脸上的汗水,手指无意间碰到秦梅的肌肤,只觉一阵发烫,烫得他开始心慌起来:“怎么会这么烫?难道娘她中暑了?” “穆山……”秀娘站在一旁,几次三番,欲言又止,半响后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黛眉紧蹙,道:“秦伯母她……,她那么做是不想连累你,她跟我一样!” 穆山替秦梅擦拭的右手,微微一僵,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虽然他早就知道了这个事实,只是再听到别人说出来,心中却是涌上了一股极为苦涩的滋味:“……我知道,我会救你们的!” 穆山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秀娘感到反常:“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其实秦伯母的做法是正确的,我们现在不应该跟你在一起,那样只会害苦了你!” 穆山当然也有想过是秦梅打晕了小丽,自个跑到后山去,为此他在心中除了感动之余,还有些埋怨秦梅的自作主张。如今听到秀娘说要离开,不由的加重了语气,道:“你们谁也不准离开。我不是说过,会救你们的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秀娘单薄的身影上,淡粉的衣裙微微有些湿润,墨玉般的青丝紧贴着脸颊,愁锁双眉,哀入明眸,宛如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让人心生怜惜。 秀娘幽幽的转过身去,不让穆山看到她此时的狼狈模样,悄悄的抹掉眼角的泪痕,惨笑道:“救,怎么救?若是还有救,姨父也不会狠心将我送到村外隔离,这是瘟疫,瘟疫……” 秀娘的声音里开始带着几许的歇斯底里,那无助彷徨的声音,听在穆山的耳中,如同一根尖利的细针,直刺入他的心脏里。 穆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支使着他的身体,不顾一切,毅然的冲了上去,从身后一把抱住了秀娘。 紧紧的,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里,三生三世。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阳光,掠过秀娘白如玉胭的脸颊,洒在穆山刚毅分明的轮廓上,带着一种久远的宁静、祥和。 茅草屋里,穆山闻着鼻间的淡淡幽香,感受着这种抛开一切礼法的束缚,自由自在的表达情怀的惬意,一时之间,只愿时光能够永远停留下来。 “穆山……”秀娘的脸庞开始晕开了一层酡红,耳边仿佛听到彼此之间那加速跳动的心跳声,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驱使着她开始扭动身体,想要挣脱穆山的怀抱。 无声中,是谁的心,在跳动得这般的欢快,像是像是受尽苦楚的蛹,终于迎来了化蝶的刹那。 “秀娘,我向你保证,只要我还活着,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你的,没有!就连这四处蔓延的瘟疫也不行!”穆山坚定的语气开始转为脆弱,甚至隐隐带着一丝的哀求:“所以,不要走,留下来,好吗?” 秀娘的身体慢慢平静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努力的平复自己的情感,轻声说道:“穆山,我……。你先放开我……” 穆山缓缓的松开双手,刹那间,忽然感到心里好像变得空荡荡的,有着一种难言的失落感:“秀娘,大贤良师就住在我家里,他有办法诊治天印村的瘟疫,你们都会没事的。” “大贤良师……”秀娘转过身去,刚刚才平息下去的血气顿时又涌了上来,面若桃李,细弱蚊声的问道:“秦伯母,您什么时候醒的?” 秦梅看到秀娘发现了她坐在床榻上,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也是刚刚才醒过来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秦梅不说还好,这一说,不仅是秀娘,便是穆山也羞得面如火烧,嗫嗫喏喏的转过身去,连之前想要说的话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秦梅一会儿看看秀娘,一会儿瞧瞧穆山,片刻之后,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低头呢喃道:“这都是命啊……” “娘,您在说什么呢?”穆山的耳力何等的超群,自是能够听到秦梅的话,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惆怅和落寞。 “没什么。”秦梅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看着穆山,问道:“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大贤良师真的能够诊治村里的瘟疫?你可不要为了让娘安心而诓骗我!” “娘,孩儿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撒谎。”穆山郑重其事的说道:“您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大贤良师吗?这些年来,他在外面救活了多少的平民百姓。他的本事,那是毋庸置疑的!” “那就好,那就好!”秦梅自小将穆山抚养长大,对他知之甚详,从他的语气当中,秦梅不由的看到了一抹希望的曙光,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秀娘,过来,让婶婶看看,怎么变得这般憔悴,这几天吃了不少苦吧。” “秦伯母,还好啦,多亏了穆山……”秀娘眼角偷偷的瞥了穆山一眼,想起刚才的旖旎情景,脸上不由的浮起了一抹嫣红:“我也没吃过什么苦,真的。” “咳咳!”穆山假意的咳嗽了两声,化解了室里的尴尬,对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丽说道:“小丽,麻烦你到关家庄把我的那张熊皮拿过来,那可是好定西,不能便宜了关庄主。快去快回。” “哦。”小丽应了一声,兴致勃勃的看着穆山和秀娘,一步一回头的朝着屋外走去。 “小兄弟,有消息了!”小丽前脚刚走,张角的声音便从屋外传来,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和跃跃欲试。 第31章 万家灯火 麻烦了,要是让娘知道我要去跟絜钩拼命,她一定不会同意的。 穆山看着兴冲冲走进屋内的张角,不停的朝着他打眼色,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心底的顾忌。 张角的确不负穆山所望,稍一迟疑就将穆山眼神中传递的信息了解的一清二楚,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要寻找的那种药草,终于找到了。相信再过不久,便能炼制出克制瘟疫的符水,到时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是吗?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恭喜大贤良师!”穆山上前一步,用背影挡住了秦梅的视线,眼神往外一挑,道:“大贤良师为村民劳走奔波了一天,流了一身的大汗。穆山别的本事没有,力气倒是有两把,就让穆山给您挑两桶水,好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如何?” “好,好,难得小兄弟有心,我也就不矫情了。”张角豪爽的转身朝着屋外走去,道:“两桶怎么洗得痛快,最少也得来上四桶。身为客人也不好让主人太过操劳,我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生的公子哥,就陪你一块去挑两桶水。” 外面,暮色渐浓,白天的燥热开始沉寂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去了欢笑声的冷漠。 穆山跟在张角身后,直至离开茅草屋约有数百米的距离,方才安下心来,问道:“大贤良师,村里的瘟疫是您在诊治的?” 张角咧开了嘴角,笑道:“不错,虽然我不能治愈村民身上的瘟疫,可是却能喂他们一些符水,暂时压下他们身上的病情,至不济也能争取几天的时间。” “大贤良师,那您为何要将他们集中到一起?”穆山一想到秀娘遭受的待遇,不免有几分埋怨:“他们得知自己染上瘟疫,心中的绝望和恐惧可想而知。你将他们集中到一起,岂不是放大他们这种负面情绪,万一再闹出些什么事情来,该如何收场!” “呵呵,小兄弟,你先别急,他们出不了什么事情。”张角面露笑容,胸有成竹的说道:“我让暮雪道友在那里看着,有他在,绝捅不出什么娄子来。” “至于要将他们集中到一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来,只有这么做,才可以让那些还未发作的村民暂时的安下心来。二者,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时候为了要让更多的人活下来,难免要牺牲一小部分的人,这种无奈,是任何圣贤也改变不了的。” 穆山看着张角突然变得失落沮丧的脸色,不明白他究竟想说什么,大惑不解的问道:“牺牲,不是说只要取了絜钩身体里的黄泉珠,便可以治愈这场瘟疫吗?为什么还要他们牺牲?” “不错,我们的计划的确是这样。然而无利不起早,想要将絜钩引诱出来,总是需要一点诱饵…… ”张角仰头望天,深邃的双眼里倒映着遥远的夜空,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小兄弟有所不知,絜钩喜欢食用死前满含绝望不甘的尸体,吞食他们的灵魂,以强化自身之怨憎。那些身染瘟疫的人,无疑会成为它的目标。而今那么多村民聚在一起,足以将它引来。暮雪道友已经感应到了,絜钩正在朝着这边逼近,只是似乎在顾虑着什么,有些迟疑。不过相信它是不会放弃那块肥肉的,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然而一旦与絜钩开战,势必会殃及那些无辜的村民,所以……” “所以他们就该为了大局而舍身成仁,就该成为别人的祭品!这就是你所说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穆山一想起那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父老乡亲,想到今天的秀娘,以及自己的母亲秦梅,在张角轻飘飘的几句话下,就被置之死地,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带着几许的愤怒和不齿,看向张角的眼神,同样带上了几分不屑和鄙夷:“你有问过他们的意愿吗?他们也有家人,有未来,有放不下的东西,你凭什么就这样草率的决定他们的死活,剥夺他们的一切!” “除此之外,你可有其他的办法?……不是我不想救他们,而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絜钩随时会离开天印村,到时候天地茫茫,你到哪里去找它!” 张角一句话,顿时将穆山说的无言以对,虽然仍是不赞同张角的主意,却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而一想到自己方才对张角说话的口气,不免生出了几分歉意:“对不起,大贤良师,我……” 张角拍了拍穆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兄弟,本来有关那些无辜村民的下场我可以不告诉你的,之所以不想瞒你,是因为我能看出你将来绝对不会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人。璞玉需要雕琢,才能展现它的价值。这一次的经历,便算是对你的一次砥砺,希望将来你真的手握实权,有能力决定天下苍生命运的时候,能够懂的如何进退取舍!” “我……”穆山看着如师如父的张角,心中不禁感慨万千,面有犹豫之色,片刻之后还是自嘲道:“不会有那一天的,就算真的有,我也不会舍弃任何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存在的目的和意义,没有贵贱轻重之分,他们都是平等的,谁也无权剥夺他们的性命!” “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时间,会让一个人有不同的看法和决断。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准呢!” 穆山看着走在轻拍自己肩膀的张角,只觉他的眼中满是不可捉摸的笑意,便如头顶深邃广阔的星空,深深的将他吸引住,让他不由自主的跟在张角身后,如同黑夜之中,追逐着那一轮皓月的光明。 昏暗的灯光,透过茅草屋的门窗,洒在寂寥的街道上。不知为何,穆山忽然觉得那吞吐不定,摇摇欲灭的火光,像极了这天印村内众多村民的命运。 回到茅草屋里,穆山一眼便看到秀娘在一盏灯火旁,螓首低垂,挑着针线,细细的为他缝补着那张熊皮。 斑驳的灯光下,秀娘那细而长的睫毛在轻轻的眨动着,遮盖了眼中不时闪现的柔弱,洁白如玉的脸庞上,倒映着灯火的嫣红,有着几分异样的美丽。 穆山大步上前,抢过秀娘手中的针线,轻声道:“秀娘,大病未愈,身子还虚着呢,怎么能这般操劳。先去歇着吧,这些针线活儿,等以后病好了再做,不必急于一时。”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也没有到那种弱不禁风的地步。”秀娘双眼深深的看着窗外,眼中有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脆弱:“我想再给你做一件熊皮袄,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别说丧气话。我不是向你保证过了吗,你会没事的。”穆山学着秀娘的模样,一指摁在她的额头上,装腔作调道:“你啊,怎么就不能乐观一点,不管什么样的逆境,只要笑一笑,总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刻。就像着外面漆黑的天空,不也同样有美丽的月亮与星光陪同。” 穆山眼珠子一转,一把拉过秀娘的手,拉着她直往屋外走去:“秀娘,带你去看样东西,保证让你终生难忘!” “看什么?穆山,先把手放开。” 穆山将秀娘拉到屋外,挤眉弄眼,一脸神秘的笑道:“秀娘,你不是曾经说过:‘鲲鹏展翅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背负青天游太虚,看尽人间繁华地’。想不想翱翔于苍穹之中,看看这人间的万家灯火是何等的光景。” “瞎说什么,世间又岂会真的有鲲鹏那种神物。更何况翱翔苍穹,那可是仙人才能办到的事情……。你干什么,大热的天,怎么给我披上了熊皮……” “嘘,别说话,闭上眼睛,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穆山打断了秀娘的疑问,将熊皮披在秀娘身上,而后从后面紧紧的抱住了她,轻声道:“我没叫你睁开眼睛,你千万不要睁开。还有,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哦。” 穆山身上的衣甲上,片片符纸开始从身后琵琶骨处往后延伸,快速的衍变着,化为如同鱼鳞与羽毛相混杂的事物,逐渐形成两只约有两丈开外的翅膀,猛然煽动,带起一阵狂风,冲天而起。 第32章 遨游太虚 漆黑的星空下,一个渺小的身影,犹如鹰击长空,乘风扶摇,直上青天。 秀娘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感受着身体正在快速的脱离地面,疑惑不解的问道:“穆山,发生了什么事情?” 穆山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凛冽狂风,遥望着头顶无限深远的苍穹,心胸顿时为之一阔,道:“没事,还没到时候,你先别睁开眼睛。到了我会叫你的,保证给你一个惊喜。” 狂风吹动着秀娘的三千青丝,带着淡淡的幽香,凌乱的打在穆山的脸庞上。 穆山从未体会过这种遨游太虚的感觉,放眼望去,只觉天宇之上,广袤无垠,心中所有的烦恼与牵挂,在这无边无际的苍穹面前,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沉寂在穆山身体里的真气,在这宽广无限的星空中,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动起来,如鱼得水一般,飞速的窜动着。那停留在苍穹诀第三层,裹步不前的内力,在这浩瀚无边的苍穹下,仿佛受到了什么指引,犹如河流湍急奔腾,一路连连咆哮着冲过所有穴位的禁锢,一气呵成的冲破了第三层的瓶颈。 后天上阶境界! 一时之间,穆山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澎湃的力量在涌动着,源源不绝,呼应着头顶的苍穹,仿佛自身化为一颗星辰,彻底的融入这片深邃久远的天空里。 “……穆山,你是怎么办到的?” 穆山正沉浸在那种内力突破,肉体力量一并升华所带来的快感之中,蓦然听到耳边传来秀娘不可思议的惊呼声,这才回过神来,道:“喜欢吗?” “嗯!”秀娘重重的应了一声,思绪随着空中那仿佛越来越近的星辰,一并放飞出去,一脸憧憬喜悦的说道:“传说九天之上有着一座天庭,天庭里有玉皇大帝,还有王母娘娘等等无数的神仙,也不知道他们长的什么样?是不是跟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两个耳朵,一张嘴巴?” 穆山静静的听着,时而打趣道:“呵呵,既然都是神仙了,应该长得跟我们差不多吧,总不能长得跟野兽差不多吧。想想要是长者两颗野猪牙,獐眉鼠眼,牛肚马蹄……,哈哈……,要真是那样就好了,以后我们就不用年年祭拜他们了。” 秀娘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嘴角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道:“瞧你说的,这可是亵渎神明哦,难道就不怕神明降下惩罚?” 怕什么,神明降下的惩罚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年前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穆山心中对此不屑一顾,双眼出神的看着天边的星辰,一看之下,大是讶异。 平时虽然他的眼力也是超乎寻常的好,但是却从未像今天这般,那不知远在几万里外的星辰,像是被拉到他眼前一般,异常的清晰。 “看,那是月亮!”秀娘一手指着被天边云层遮住大半,稍稍露出一角的月亮,异想天开道:“传说月亮上有着一座广寒宫,宫里住着一位嫦娥仙子,每夜都怀抱着玉兔,站在冰清玉洁的月亮上,看着人间的种种繁华景象。只是,就她一个人,不知道是否会感到寂寞?” 苍穹之中,狂风愈加的剧烈寒冷,刮在脸上,隐隐生疼。 “嫦娥,就是神话传说中那个偷取后羿灵药,飞升天界的嫦娥?”穆山的目光随着秀娘手指的方向,远远的望去,语带惆怅道:“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虽然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却从此与人世隔绝,孤零零的住在寒冷荒凉的广寒宫里,这样的交换……值得吗?” 风来云动,遮掩着月亮的云层开始缓缓的飘动着,也不知它是舍不得那一轮美丽若梦的月亮,还是开始追逐着飘渺无踪的狂风? “我想,其中应该有着什么缘由吧!”秀娘迟疑了一会儿,眺望着天际处的明月,仿佛看到皎皎皓月之中,似有一个淡淡的,不带人间烟火的美丽身影,静静的与她对视着,将那种凄清与哀婉,通过目光,投射到秀娘的心中:“最了解女人心思的,还是女人。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留在他爱的男人身旁更重要,更幸福。嫦娥那么做,想必有着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秀娘低下头,居高零下的看着曾经极为熟悉的世界,忽然却又觉得有几分遥远和陌生:“下面就是我们的世界。万家灯火,看起来犹如万点萤火之光。以前总以为天上的星辰很小,现在看来,才发觉不是星辰太小,而是我们的眼界太小。那里应该便是我们天印村,呵呵,还不到一席之地,那山那水,恍如梦幻一般,遥不可及。当了神仙就是这种感觉吗?一切都显得有点不真实呢。” “原来从天空往下看,我们竟是如此的渺小,不仅是我们,就是这天下万物生灵,在天地之间,也不过如蝼蚁一般。” 穆山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悲戚,也不知是为了村中那些生死茫茫的村民,还是为了自身的命运:“道家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如今看来,我们却连刍狗还不如!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有的人生来就卑贱低下,苟延残喘!为什么有的人坏事做尽,却可以安然无事,我们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干过,却要遭受瘟疫的折磨!苍天不公啊!” 天边骤然刮起一阵狂风,吹动着空中的云层,快速的翻涌着,犹如怒涛狂澜,朝着穆山两人碾压而来! 可是苍天,再次被穆山的桀骛所激怒?亦或是这人间世事本就如此,变幻莫测? 穆山怡然不惧的看着宛如山呼海啸的云层,将他们彻底的淹没。 入眼处,四下云气缭绕,苍白茫然,让人不知身处何方。 云过风静,穆山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星空,心中暗自下着决心,若是有朝一日,得以重新觉醒自身之血脉,定要将这无情苍天,狠狠的踩在脚下。 秀娘久久无语,时而抬头望着深邃无底的苍穹,时而低头看着下方苍茫的世界,樱唇轻轻开启,慢慢吟唱道: 云逐风去玉轮孤。 星光数点,伴月照无眠。 目断广寒天际处,素女韶华空虚度。 天上星辰天下灯。 天上蟾宫,天下离人。 年年添新愁。 山长水远,恨悠悠。 人间悲绪堆眉头。 聚散频频多苦悲,星辰夜夜自明媚。 待细看,不是星辰,点点滴滴,尽是红尘泪! 穆山静静的听着,只觉其中有股悲凉不甘在心底不时的缠绕回荡着,如月夜猿啼,杜鹃泣血:“好悲伤的曲子,聚散频频多苦悲,星辰夜夜自明媚。待细看,不是星辰,点点滴滴,尽是红尘泪……这满天的星辰,数不胜数,人间的百姓得留下多少的眼泪……” 穆山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张角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大声的呼喊着:“小兄弟,絜钩突然逼近村外废庙,时间紧迫,不容耽搁,速速赶来汇合!” 穆山脸色一变,也不征得秀娘同意,带着她急速的往下飞落:“秀娘,高处多寒,对你身体不利,咱们先下去,等你身子好了以后,再上来观星赏月。” 第33章 风雨欲来 天空,明月高悬,月华如纱撒下,平铺在波澜不禁的湖面上。粼粼波光,将湖中心的一个身影,映照的更加的诡异,神秘。 那人双脚贴着平滑如镜的湖面,虚浮空中,双手左右伸开,后仰着脖颈,整个人沐浴在一片圣洁柔和的月光之中。 而在那人与明月之间,有一颗大如龙眼的明珠,焕发着耀眼的白芒,吸纳着天边投下的薄薄月华,凝练压缩成阵阵芬芳的水露,转射到那人的身体里。 白天一直跟着穆山的青年,此刻正站在江边的树林里,漆黑的阴影将他团团包裹住,看不清容貌,唯有那双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吐纳妖丹,吸收月华的蛇妖:“这妖孽的道行修为也算不低,勉强可堪一用。嘿嘿……,天地如棋局,智者为弈首,可惜棋子却要自己寻找。” 青年右手往前一挥,一股比黑夜还要漆黑深邃的黑气,从他的手掌之中飘飞而出,逐渐的在空中衍变为一头约有三丈开外的巨大黑蛇,蛇鳞密布,蛇信吞吐,栩栩如生。 黑蛇如有灵性一般,无声无息却又迅疾无比的朝着蛇妖的方向逶迤前行,那双闪烁着红光的蛇瞳,死死的盯着空中那颗光华内敛的妖丹,人性化的露出了一丝贪婪。 及至近处,黑蛇猛然怒张蛇口,如电弹射,在蛇妖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将其妖丹吞下,而后又飞速的朝着江边的树林逃窜而去。 蛇妖蓦然感应到自己与内丹之间的联系被人强行切断,猛地张开双眼,一脸震怒的看着那头黑蛇逃窜的方向,嘶声咆哮道:“何方鼠辈,竟敢觊觎我的内丹,找死!” 蛇妖右脚轻点地面,身如轻鸿在湖面飘飞滑行,双手如同拖着万钧之物一般,缓缓的往上虚抬:“给我把内丹留下!” “轰!”平静的江面顿时涌去十数道水柱,朝着天空飞冲而上,将黑蛇的去路拦截住。 青年静静的看着江面上左右腾挪,逃离着水柱轰击的黑蛇,眼中不但没有焦急之色,反而露出了几分阴冷的笑意:“哦,这蛇妖的道行高的有些出乎意料。嘿嘿,这下倒是有趣了。” “轰!”江面上,那无数冲天而起的水柱,猛然倒灌而下,狠狠的拍击在江面上,荡起无数狂乱的水花,将江面映照得蒙蒙一片,难以辨物。 “咝……”月光下,水雾中,一声蟒蛇的剧痛嘶吼,悠悠传来。 片刻后,先前的黑蛇,拖着只剩下前半断的蛇躯,仓惶的逃入了树林里。 “不自量力!”蛇妖的身影,带着一团凝而不散的江水,从天而降,将刚刚进入林中的黑蛇残躯,轰成了一团再无意识的黑气。 蛇妖拿回自己的妖丹,送入口中吞下,举目四顾,对着树林里大声吼道:“哼,藏头露尾的小毛贼,有胆便出来与我一战!” 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蛇妖怒吼的声音,伴随着林风,远远传开。 “看见了吗,絜钩,是絜钩啊!传说中的上古凶鸟!” 就在蛇妖即将转身离去之际,一个强忍兴奋的低低声音,似有若无,幽幽的钻进蛇妖的耳朵里。 蛇妖顿时止住了脚步,轻飘飘的往前飞行了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的接近声音的来源。 “废话,我的眼睛又没有瞎掉,怎么可能看不见!传说絜钩的体内有一颗黄泉珠,是经由三皇之一的神农亲手炼制而成的宝珠,只要拥有它,以后不但万毒不侵,还可以随意的释放瘟疫,更可以大幅的增进修为,简直就是世间罕有的珍宝!我要是能够得到它,以后肯定能够在鬼界之中崭露头角,闯出自己的名堂来!” 蛇妖悄悄的从一颗茂盛的大树上,探出脑袋,小心的窥视着,只见前方的树林中,两个浑身冒着鬼气的小鬼,正背对着他,小声的嘀咕着:“算了吧,就你,还想打那颗黄泉珠的主意!” 絜钩,怎么会出现在天印村里?等等,先是有人抢夺我的内丹,把我引到这里来,然后就是这两个小鬼在我面前谈论絜钩的事情,难道这是有人针对我设好的局? 蛇妖双眼紧紧的盯着林中的两个小鬼,心中暗自盘算着各种可能。 “有什么不可以的,现在的机遇,可是千年难得一遇,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其中一个小鬼焦急的说道:“刚刚从这里匆匆逃离的道士,我好像见过他。他的修为极高,而且听说他能够夺取别人的内丹修炼,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絜钩的黄泉珠的,到时候他们打起来,肯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等他们都打不动了,我们再出面捡便宜,绝对是可行的!” 他们口中逃跑的道士,可是今夜意欲抢夺我内丹的鼠辈? 哼,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以我的修为,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全身而退应是不成问题。 蛇妖双眼之中,一抹贪婪,牢牢的占据了他的瞳孔。 “还是算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的实力,捏死我们跟玩儿似的,别便宜没捡到,却又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再说了,即便你能得到黄泉珠,你有能力保住它吗?我们还是乖乖的干好自己的本份,不要妄生贪念,那样才能活的长久一些。黄泉珠的消息可是一件大功,报告给鬼王,准能得到丰厚的赏赐。” “可是,时间上只怕来不及吧。我已经打听过了,今晚道士会在村外的废庙里设局收拾絜钩,我们到酆都去报告鬼王,再由鬼王带领我们回到这里,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那有什么办法,我们只要将消息传到就行了,至于鬼王能不能得到黄泉珠,那就要看他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两个小鬼的身影,渐渐的往地下沉去,显然是到他们口中的酆都通风报信去了。 蛇妖眼见小鬼离去,再无顾忌的大笑出声,朝着小鬼口中的废庙飞掠而去:“废庙,正好就在江边,真是天助我也!嘿嘿,鬼王,等你到的时候,黄泉珠早已成为我的囊中之物了!” ………… 穆山将晕晕乎乎的秀娘带回茅草屋内,不顾她的反复诘问,快速的跑进卧室里,拿出被张角贴上幻形符箓,变为普通铁剑的辟邪,火烧火燎的往外跑去。 秦梅看到穆山面色凝重,神色匆匆,急忙大声喝问道:“穆山,这么晚了,你拿着把剑要到哪去?” 穆山握紧手中的辟邪,大步流星的朝着屋外跑去:“娘,您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絜钩,终于来了吗?我真的能够杀的了它吗?它可是上古流传至今的凶鸟,威名赫赫,定然不会是后山那些泛泛妖精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我一定要杀了它,为了娘,为了秀娘,我一定不能输! 穆山以最快的速度朝着村外的那处废庙跑去,感受着耳边呼呼而过的狂风,心中亦是忐忑不安。 前方,一座废弃的神庙,在黑夜之中,无声的展现在穆山的视线里,恍如一个恶魔,张开了大嘴,狞笑的等待着穆山自投罗网! 第34章 九死一生 废庙位于后山与大江之间,以前倒也算是香火鼎盛,只是后来山中的野兽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大部分发生了异变,一些甚至修炼成了妖精,严重的威胁到山下村民的安全。而大江里也出现了蛇妖,将这一块地方变成了村民心中的禁地,从此再也无人敢来祭拜。 慢慢的,庙宇也就荒废了下去,甚至到了如今,村里的人都不知道这座庙宇原先供奉的是哪位神明。 夜色深深,月华如水,洒在那座孤僻的庙宇上,远远看去,别有一种荒凉和阴森。 穆山走近废庙门口,看着破破烂烂,无法遮风挡雨的废庙,鼻间开始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耳中听到的,是十几个无法入眠的村民,因为身体的腐烂而发出的低声呻吟。 “小兄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但是,在你进去之前,我不得不重申一遍,絜钩不是普通的妖怪,待会儿一战,九死一生,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大贤良师,不必多说,我穆山这一辈子可从来不知道有后悔这两个字!” 穆山看着从庙内走出,神色复杂的张角,缓缓的抬起手中的辟邪古剑,悠悠的抚摸着剑身,只觉有股激烈的意志从指间传递到胸膛,往返回荡着,而后穿过喉咙,脱口而出道:“茫茫天地,苍生为重,守心养性,扶正辟邪!” “好,好,难得你有这份浩然正气,我总算没有看错人。”张角连连拍打着穆山的肩膀,一脸欣慰的说道:“放心,无论如何,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哪怕是为此豁出我的性命!我不宜在此地久留,得先到外面隐藏身形,等待关键时刻,给絜钩致命的一击。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徐徐跨过腐朽不堪的庙门,穆山环顾着四周,看着那些满面流脓,死气沉沉的村民,读懂了他们的无助和痛苦,心中不禁产生了浓浓的不忍和惘然。 有那么一瞬,穆山几乎想要叫起他们,让他们分散逃跑,以避免即将等待他们的命运,然而穆山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若是有,难道他们是铁石心肠吗?为何可以看着那么多的百姓受苦而无动于衷! 若是没有,那么祭祀你们又有何意义! 穆山双眼深深的凝视着庙宇中饱经风霜的神明雕像,只觉他在这凄惨黑暗的氛围里,不再有神明的仁慈和威严,反而多了一种恶鬼的狰狞和冷酷! 死亡与绝望,通过那些肢体开始流脓的村民,弥漫在整个庙宇之间。 腐臭的气息,那种浓郁的仿佛无数尸体堆积起来,共同腐烂的臭味,由远及近,毒蛇般钻入穆山的鼻间,令他感到胸闷头晕,恶心欲呕。 “嘎……”一声像是鸭叫,又如同乌鸦夜啼的声音,从庙宇上方远远传来。 “砰!”庙顶被一股巨力从中破开,一团比墨汁还要混黑的雾气,从天而降! “该死的畜生,终于来了!”穆山心中的怒火早已郁积多时,此刻一见絜钩现身,右脚猛踏地面,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一往无前的飞射向头顶的黑气。 修行到第四层的苍穹诀,在驱使辟邪古剑的同时,仿佛也被辟邪古剑所同化,周身开始燃烧起金紫色的火焰,犹如一道无可抵挡的匹练,乘风破浪的撕开了絜钩周身的黑气,直刺它的肚腹! “嘎!”絜钩眼见是穆山这个曾经冒犯过它的家伙,错愕之下,反应微微有些迟钝,然而还是微曲利爪,抓向了穆山那把在它印象之中,脆弱易断的长剑。 死鸭子,还来这一套,看我不剁了你的鸭爪! 穆山将絜钩的反应看在眼中,喜在心底,恨不得能够一剑将絜钩扎个透心凉。 一股心悸,蓦然涌上絜钩的心头,只是它想逃跑,却已然来不及了。 “哧……”轻轻的脆响,在庙宇之中,出奇的清晰,重重的传进每个村民的心中。 “嘎!”絜钩发出一声痛呼,抓向辟邪的利爪,整只被辟邪所刺穿,而后又在穆山手腕的翻转下,被齐根切断。 “嘎……”絜钩怒吼一声,双翼煽动,猛然掀起一股奇臭无比的腥风,将穆山从空中煽飞下去。 “啊……”腥风夹带着絜钩身体的黑气,布满整座庙宇,那些躺在地上好奇观望的村民,在黑气的笼罩下,肌肤开始逐渐脱落,而后筋骨一点一点的消融,化为一滩腥臭的脓水! 奇异的是,原本像是一吹就倒的废庙,在絜钩那股狂乱肆虐的腥风之下,竟然依旧伫立着,纹丝不动! 废庙外,蛇妖悄悄的从平静的江面上探出半个脑袋,远远的看着黑气逐渐散去的废庙,低声呢喃道:“嘿嘿,看来那两个小鬼所言不假,果然打起来了!螳螂捕蝉,我就来当一回黄雀好了!” 穆山看着身周那些村民的下场,脸色不由一变,心中的怒火似是恶鬼一般在啃噬着他的理智,也不知是在为村民的命运而叹息,还是在为自己的无能而恼怒! 穆山背后,那对两丈开外的鲲鹏之翼,在这略显狭隘的庙宇里煽动着,溅起无数的脓水,冲天而起:“臭鸭子,这一回可不会就这么让你逃了!” 絜钩诧异的盯着穆山,它从未遇到像穆山这样不怕它瘟毒的人类,而且本能之中,隐隐的感觉到穆山的身体里,有着什么令它战栗的东西,所以在后山的时候才会主动避让。然而没想到它不愿与穆山纠缠,穆山却主动迎了上来,还切断了它一只利爪,顿时怒从胆边起,恶向心头生,打算在空中将穆山彻底的解决掉。当下立即止住身形,盘横空中,朝着穆山狠戾嘶吼, 黑气,快速的在絜钩的脚下凝聚着,眨眼之间便衍生为被穆山切除的利爪,完好如初。 “小兄弟,别与絜钩多做纠缠。它没有实体,只要刨开它的肚腹,取出黄泉珠,它自会烟消云散!” 张角的声音再次传到穆山的脑海里,显然张角便隐匿在某个地方,暗暗的观察着战局。 “嗬!”穆山高举辟邪,将身体里的真气全部灌入剑身,朝着空中的絜钩劈出一道金紫色的火焰剑气。 “嘎!”絜钩避开了那道凌厉无俦的火焰剑气,凝聚周身的黑气,飞速的朝着穆山飞扑过去。 穆山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但凡剑气发出,都如覆水难收。然而他却与此大不相同,他不能控制那道剑气,却可以驱使那凝聚在剑气之上的金紫色火焰! 穆山左手往后一招,那道已经被絜钩避过的火焰剑气,如有灵性一般,在空中灵活的折返,朝着絜钩后背轰击而去。 “轰!”絜钩听到身后的呼啸之声,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金紫色的火焰轰了个结结实实,身如黑星陨落,加速的朝着穆山的方向滑落! “嘎!”絜钩的身后,大半的黑气被火焰灼烧得凌乱不堪,然而它那张状似鸭子嘴,却又遍布獠牙的大口,却露出了几分人性的狡诈和残忍,双翼煽动,借助穆山的一击之力,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穆山。 “嗞嗞……”那黑气缭绕的利爪,再一次在穆山的视线之中放大着,在穆山的鲲鹏翔天甲上,抓出一抹短暂的火花,而后挠穿穆山的衣甲,在他的胸膛上,活生生的抠出一块血肉来。 第35章 黄泉度灵 漆黑的夜空中,一轮皎洁明月,宛如黑夜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辽阔的大地。 空中,一个孑然身影,与一只体型奇特的异兽,紧紧的纠缠在一起,惨烈而又残酷的厮杀着。 穆山只觉有股冰冷恶毒的寒气,沿着絜钩的利爪,不停的往自己的躯体里灌输着,胸膛部位的肌肉仿佛已经被冻成了冰块,麻木不堪。 刹那间,穆山感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正在无声的咆哮着,驱使着他的身体,做出最为疯狂的举动。 穆山的双瞳之中,冒着炽红的火焰,倒映着絜钩那副狰狞的模样。 穆山那带着金紫色火焰的大手,猛的抓住絜钩的利爪,不让它逃离自己的束缚,而后右手中的辟邪,以刺穿一切的意志,朝着絜钩的胸膛处,猛烈刺出。 “嘎!”絜钩能够感受到那把看似平平无奇的长剑,带给它的强烈威胁,当下怒张大口,一把咬住辟邪,不让它有前进的机会。 “嗬!”穆山吐气开声,手中的辟邪,在穆山那难以形容的蛮力驱使下,不停的将絜钩口中的獠牙绞碎,而后一点一点,在絜钩恐惧的目光中,朝着它的胸膛处刺去。 “哧!”絜钩胸膛的肌肉,在辟邪刺入的时候,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渐渐的往两边散开,露出胸膛里,一颗散发着淡淡绿光的珠子。 穆山松开了扣住絜钩利爪的左手,面露喜色的朝着絜钩胸膛里的黄泉珠抓去。 “嘎!”絜钩宛如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松开了穆山的辟邪古剑,那张利嘴,飞速的朝着穆山背后的鲲鹏之翼琢去。 那颗幽绿而又神秘的黄泉珠,在穆山的大手面前,微微的泛动着光华,徐徐流转,穆山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充满祥和生机的气息,从那阵绿光之中,沿着自己的肌肤,传递到自己的身体里。 “嗞……”成功的希望就在眼前,离着自己仅有一指的距离,然而这一刻,穆山仿佛听到了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从自己身后方清晰的传来,而自己的身形,也开始离着那颗触手可及的黄泉珠越来越远。 穆山诧异的回过头,看到自己身后的鲲鹏之翼,在刚才的瞬间,竟然被絜钩琢穿了一个大口,尖锐高亢的风声,正通过那个裂口,呼呼传来。 穆山不甘的抬头,看着那煽动羽翼,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的絜钩,只见它那被刨开的胸膛,在黄泉珠绿光的照耀下,一点一点的合拢,渐渐的将穆山渴望得到的黄泉珠的踪影,无情的掩盖住。 絜钩可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眼见穆山在空中无法保持平衡,飞速的坠落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嘎!”絜钩嘶声怒吼,双爪在空中虚抓,而后便可见到穆山的身体左右两侧,有着两双由腐臭黑气凝聚而成的巨大黑爪,朝着穆山的身体快速的合握,打算将他捏成肉末。 巨爪未至,那腥臭无比的气味,便伴随着被撕裂挤压的狂风,拼命的朝着穆山碾压而来。 一种死亡的阴影,从空中那两只漆黑的巨爪中蔓延扩伸,先行一步将穆山合拢住。 穆山双手合握辟邪古剑,疯狂的催动着体内苍穹诀的内力,灌入手中的古剑里:“该死的臭鸭子,看我剁了你的鸭爪!” “轰!”金紫色火焰,从辟邪古剑上豁然窜出,犹如怒龙升天,狂暴的呼啸着。 “嗬呀!”穆山猛然抡动手中的辟邪古剑,驾驭着手中狂暴的火柱,朝着自己左侧的巨大黑爪,横削过去。 黑色巨爪与穆山的澎湃剑气轰然相撞,爆出无数璀璨的金紫色火焰,巨爪在僵持片刻之后,终于被剑气所斩断。 “嘎!”天空中,絜钩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左爪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所切除,黑气散乱,不复成形。 穆山的剑气虽是所向披靡,然而因为自身角度的原因,始终无法顾及身后另一只黑爪的侵袭。 “关键时刻给我出篓子,可恶,给我动起来!”穆山不停的煽动背后的鲲鹏之翼,奈何被絜钩琢穿了一个大洞之后,鲲鹏翔天甲便失去了平衡,再也无法让穆山自由的在空中挪移腾转。 穆山感受着身后那已经接触到背后鲲鹏翔天甲的冰冷阴风,整个人如同坠入了万丈冰窟,冷得他直打哆嗦:“大贤良师,快想办法!” “别急,小兄弟,没事的!你做的很好,絜钩已经入彀,今晚它是在劫难逃了!”张角那略带兴奋和喜悦的声音,悄然的在穆山的脑海之中响起。 没事,这叫没事吗?我的身体就是再强横,只怕也禁不起那只臭鸭子的一爪之力! 难道……?不,不会的,大贤良师不会这么做的! 穆山心中不由的涌起了一种恐慌,眼下的情形,加上张角跟他说的话,让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貌似自己让人当成了弃子,一件可供利用的道具! 穆山的脸色登时变得雪白,眼中有着剧烈的不甘与愤怒! 就在穆山胡思乱想之际,贴合在穆山身上的鲲鹏翔天甲,纷纷的从他身上脱离,化为无数栩栩如生的符鸟,急速的朝着他的下方飞冲而去。 刹那间,头顶的絜钩,耳边呼呼的狂风,突然都变得这般遥远,穆山甚至忘了自己此刻身在数千米的高空之上,忘了自己即将遭逢的厄运! 我就这样完了吗?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所托非人啊! 秀娘,悔不该不听你的劝谏,竟然轻易相信一个认识不到几天的人! 娘,孩儿只怕再也不能为您尽孝了! 穆山自嘲的笑了笑,脸上浮现几许的哀伤与心死! “哗!”就在穆山胡思乱想之际,一阵狂风带着无比的腥臭和冰冷,急促的从穆山头顶上掠过,穆山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阴森和刻骨的怨毒! 穆山惊愕的抬起头,看着那从头顶抓过的巨大黑爪,以及猩红着双眼,怨恨的盯着自己的絜钩,心中再次产生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唳……”穆山听到来自下方苍鹰的啼叫声,低下头,看到无数的符鸟在他身下数百米处飞速的重组着,渐渐的化为一只翼展约有丈长的巨鹰,朝着自己鸣叫着。 “我……”穆山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几许温暖的笑容,以及几分愧疚之色,暗恨自己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嘎……”絜钩眼见穆山不但从它的黑爪之下逃生,反而重创了自己,不由嘶声咆哮起来,声音宛如地狱之中的万千恶鬼,齐齐哭号,极为凄厉! 一时之间,天空的黑云,开始汹涌的凝聚过来,宛如煮沸的汤水,不停的跳腾着、翻滚着,狂澜一般朝絜钩的所在方向涌来。 “嘎……”絜钩的嘶吼声愈发的急促尖锐,牵引着身周的黑云,不停的变幻着,逐渐的在它身后凝聚成一座漆黑庞大的法阵。 穆山放眼望去,只见那组成法阵的符文,一个个,竟像是饱含怨憎而死的厉鬼,在黑云之中,贪婪凶戾的注视着人间生灵! “那是……我黄泉域失传已久的黄泉度灵法阵……”树林里,一支粗壮的枝桠上,跟踪过穆山的青年正仰着头,通过枝叶的缝隙,神色震撼痴迷的看着天空中,那令万鬼齐嚎,天地变色的法阵,喃喃自语道:“絜钩怎么会如此强悍的法阵,它的身上究竟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36章 斗为帝车 天空中,皓月与星光,不知在何时失去了踪影。 放眼望去,能够看到的,便是一点点猩红的亮光,仿佛无数的恶鬼,从地府之中,冰冷愤恨的窥视着人间! 穆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然而此刻,心中竟是产生了一丝的寒意,宛如被不计其数的恶狼盯住锁定,欲逃无路。 “嘎……”絜钩高亢悠远的声音,在空中连绵不绝的传荡开来。位于它身后的法阵,红光开始变得更加的炙热,宛如那些已经死去的生灵,看到了通往人间的道路,齐齐止不住沸腾的心绪,忘情的欢呼起来。 “吱吱……”絜钩身后的法阵,一点一点,缓缓的往里坍塌着,仿佛一座尘封已久,已经生锈的大门,被一股巨力从中缓缓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一道漆黑无比的缝隙,仿佛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渐渐的,在法阵里扩大着。 “嗷……”无数的嘶吼声,像是饥肠辘辘的狼群发动攻击之前的高亢嚎叫,又如被囚禁了千万年的恶鬼终于挣脱了束缚,发出的兴奋咆哮。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黑影从那条敞开的缝隙,争先恐后的涌出,犹如过境的蝗虫一般,拼命的朝着穆山的所在位置狂冲乱啸。看那架势,像是恨不得将穆山连皮带骨一并吞下似的。 “小兄弟,快从鹰背上跳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快……”张角的声音,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和恐惧,断断续续的在穆山的脑海中响起:“不要迟疑,否则就来不及了。我只能替你争取一瞬的时机,至于能否逃生,就看你的命数了!” 穆山一咬牙,决然的,从数千米的高空中,翻身跳下。 巨鹰厉啸一声,双翅轻拍,无所畏惧的朝着那群恶鬼冲了上去。 金光,渐渐的在巨鹰的身上绽放着,及至与当先的恶鬼接触之时,猛然炸开,化为一道横亘天际的火海,暂时将那群恶鬼挡住。 “嗷……”不过眨眼之间,便有不计其数的恶鬼,发了疯一般冲过了火海的阻拦,死死的盯着穆山。 穆山只觉像是被毒蛇盯着,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 那铺天盖地的黑影,那凛冽如潮的杀机,迫在眉睫! “火!大贤良师,我需要火!你快想想办法!”穆山一张开口,呼呼的狂风便开始往他的嘴里倒灌着,然而他还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高声的嘶吼起来。 张角虽然知道穆山不怕火焰,然而却不明白为什么生死关头,穆山还对火焰那么执着:“小兄弟,你要火做什么?方才的火海你没看见吗?那群不知从哪个世界冲出的恶鬼根本就不怕火焰……” 穆山看着那群凶恶狰狞的恶鬼,心中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连连催促道:“大贤良师,没时间解释了,您快想办法!” “好,你身下的废庙,就是我一开始布下的符阵,只要你进入符阵的攻击范围,我便会启动,到时候你就自求多福吧!”张角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和期望,道:“暮雪道友,絜钩正在全力维持那座法阵,无法做出任何的闪躲。该你出手,给它致命一击的时候了!” “暮雪?”穆山闻言,疑惑的放眼望去,想要看看那个如同万年寒冰的妖怪,究竟隐藏在哪里,又会有着怎样的杀招。 天空中,黑云之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白点,悄悄的出现在絜钩的身后。 连暮雪的脸上仍然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没有零星的紧张或恐惧,也没有半点即将偷袭得手的兴奋和喜悦,依旧那么的云淡风轻,仿佛便是击败了絜钩,也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连暮雪宛如行走在平地一般,在空中轻轻的迈出一步。 一阵细微的涟漪,在连暮雪踩下的黑云中,快速的向着周围扩散着。而后,一朵洁白晶莹的莲花迅疾的从黑云之中升腾而出,绽放着清冷的光芒。 连暮雪又一步迈出,整个人如同缩地成寸,刹那间出现在另一个极为遥远的方位,脚下同样绽放出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驱逐着空中腐臭难闻的浊气。 连暮雪遵循着北斗七星的方位,一连在空中迈出七步,留下七朵皎洁无暇的莲花,而后双手快速的结着法印,轻喝道:“七星莲华,斗为帝车!” 七朵原本并无关联的莲花,在连暮雪法印的驱使下,逐渐的绽放出耀眼无比的光芒,彼此相互连接,遥相呼应,与絜钩的黄泉度灵法阵相互抗衡着。 “吁……”七朵莲花的光芒绽放到最为璀璨的时刻,陡然一声马嘶,从七星莲华之中传来,而后整座莲花法阵开始慢慢的移动起来,宛如天帝驾驭着他的战车,在空中纵横驰骋。 “斗为帝车!天星洞的上乘功法,星魂诀……。”青年兴趣盎然的看着天空中的连暮雪驱使着形如车辆的法阵,一往无前的朝着絜钩冲撞而去:“嘿嘿,真是有趣,堂堂名门道法,竟然在一个妖孽的手中使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连暮雪从一开始出现,絜钩便已经感应到了,只是维持着黄泉度灵法阵,它已经无暇他顾,纵使有千般不甘,也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它的能力还不足以自由的控制黄泉度灵法阵的攻击,先前已经将目标锁定了穆山,现在也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嘎……”絜钩看着连暮雪面无表情的伫立在由莲花构成,绽放着无限星华的天车上,双手背负身后,长发迎风飘洒,气势汹汹的朝着它冲来,不由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轰!”拉着天帝之车的星马,势如长龙的撞在絜钩的身躯上,将它撞离了黄泉度灵法阵的阵眼处,宛如流星陨落一般,朝着地面飞冲下去。 天空中的黄泉度灵阵,开始慢慢的合拢,将一些还想涌出的恶鬼,死死的关在未知的空间里。 穆山此刻已经顾不上惊叹连暮雪道法的华丽与强悍,如今的他,正面对着无数恶鬼的扑咬,鼓动着全身的真气,挥舞着手中的辟邪,左劈右砍,玩命的抵抗着。 挠是如此,身上的伤痕同样在快速的增加着,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小兄弟,我的五神灵火法阵即将发动,小心了!” 张角也不知躲在何方,在穆山的脑海之中留言之后,便再无动静,只有下方那座废弃的神庙,一点一点的褪去残破的假象,露出它的真容。 那郝然是由无数的符箓组成,此刻在张角的驱使下,快速的变幻着方位,隐约形成五个形貌各异,手持法旗的人物。 “那是五位火部正神!”青年躲在树杈之上,遥望着露出庐山正面目的废庙,疑惑的说道:“五神灵火法阵乃是皇奇峰的上乘道法,怎么会传到了张角手中?这其中,可有什么蹊跷?” “哗……”五位火部正神不慌不忙的摇动手中的法旗,一时之间,只见无数的火刀火枪,从法旗之中飞射而出,在法阵的中心处相互碰撞着,暴起一蓬冲天的巨焰,将整个山林,照得亮如白昼! 巨焰之中,又有无数栩栩如生的火虎火蛇,嘶吼着从火焰之中窜出,气势如虹的扑向掉落在火焰攻击方位之内的穆山和恶鬼! 第37章 燧人取火 树林里,火焰熊熊的燃烧着,丝毫没有一点熄灭的趋势,将整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夜空下,大江旁,两个身影静静的伫立着,脸庞被山林的火焰映得通红。 蛇妖诧异的看着张角的脑袋像是没有骨骼一般轻易的旋转过来,心中一惊,正要抽身而退的时候,却兀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张角的躯体死死的黏住,进退不得。 双眼,倒映着的便是张角那带着戏谑笑意的脸庞正在缓缓的分解,像是无数的符箓粘结起来一般,一点一点的往外剥落,朝着自己的身上粘附过来。 蛇妖眼见在眨眼之间,张角的整个身体便化为无数的符箓,将自己裹成了个粽子,心知中计,怒骂道:“臭道士,你干了什么!” “玄箓爆!”蛇妖正欲运转妖力,将身上的符箓震开,身后便有一声低沉的怒斥,急急传来。 “轰!”蛇妖双眼猛然怒睁,惊恐的看着身上的符箓亮起光芒,而后同时炸开,带着无尽凝聚的火焰,将自己全身罩入怒焰之中。 而后,蛇妖那全身冒着黑烟的狼狈身影,便在符箓狂暴的轰击下,从火焰之中倒飞而出。 该死,一时不察,竟然着了道,这臭道士的修为在我之上,又是以有心算无心,若是再斗下去,只怕我会死这里!宝物虽好,但是也没有自己的小命来的重要! 一念及此,蛇妖顿时不顾风度的大喊起来:“阁下且慢动手,黄泉珠归你。你我就此罢手,河水不犯井水,如何?” 张角右手的九节杖一顿地面,正义凛然的怒斥道:“你这妖孽在天印村的所作所为,我早有所闻,今夜既然遇上了,又岂有放虎归山,纵使你继续涂炭村民的道理!” “臭道士,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蛇妖已知今晚之事不能善罢甘休,当下把心一横,暗蓄妖力,准备从张角上空掠过,飞回江面,以此来争取地利优势。 张角右手的九节杖飞速的在空中虚画出一张符箓,而后符箓又迅速的一分为五,朝着张角身周的其他五个方位飞驰过去。 随后,张角手中的九节杖往上一扬,大喝道:“符火天咒!” 刹时,只见围绕在张角身周的五张巨大符箓,纷纷闪现着赤红火星,而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朝着天空,朝着蛇妖飞掠而来的轨迹,狂喷出五道巨大的火柱。 “唔……”蛇妖虽是有所防备,但是真正与张角实打实的硬撼之后,方才发觉双方的实力差距,当下只觉一股炽灼无比的火属性灵力,通过自己布满妖力,凝聚水之灵力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往自己的经脉里钻去。 “臭道士,欺人太甚!泥人还有三分火呢,你以为能够吃定我吗!”蛇妖朝天怒吼一声,浑身上下开始泛起一种冰蓝的光芒,在这黑夜下,火光中,极为耀眼。 “哗哗……”江边,原本波澜不惊的江面,此刻开始汹涌起来,江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恣意的搅动着,旋转不休。而后缓缓的从江面上升起,怒涛万顷,高达百丈,映射着天边的月光,散发着无穷的压迫感,以及冰冷入骨的杀机! “咝昂……”蛇妖的身影快速的飘入怒涛之中,而后一声震天的咆哮声,伴随着怒涛的轰隆碾压声,恢弘浩大的传来。 一颗硕大无比的蛇头缓缓的探出水面,两颗猩红冷酷的瞳孔死死的锁定了张角,怒张到了极致的蛇口,快如闪电的朝着张角的所在飞扑而下。 攻势未到,其深深的凶戾与狂暴,便已让人感到无边的颓废与绝望。 张角双目凝重的看着那头露出本体的蛇妖,无视那足以将他碾为齑粉的万顷怒涛,右手的九节杖重重的顿在地面上,刹时便有无数冒腾着点点火花的符文,以张角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构建成一个庞大而又繁复的法阵。 张角双手朝天而举,双眼深深的凝视着苍穹,口中快速的念诵着许多晦涩而又深奥的咒语。那拗口的声调,宛如九幽的低语,又像神魔的吟唱,声音不停的在树林里回荡着,凝而不散。任凭蛇妖和怒涛如何咆哮,都无法遮挡那声音一丝一毫! “呼呼……”地面上那些弱小的火苗,在那声声宛如来自远古洪荒的呢喃下,不安的窜动着,成长着,不停的往张角的方向奔流而去,慢慢的爬上他的双脚,双膝,直至将他的整个人淹没。 怒涛将至,带来的无尽狂风,不但没有将张角身上的火焰吹灭,反而使它燃烧得更加的猛烈疯狂! “遂人取火!”怒涛的滚滚声响中,依稀可以听到张角虔诚的祈祷声,悠悠的在这片天地之间回荡着。 “轰……”怒涛终于拍击而下,将张角的身躯完全淹没! 怒涛之中,丝丝水汽急速的弥漫着,一道粗大的火焰在怒涛之中,依旧熊熊的燃烧着。 “咝昂……”一声愤怒的怒吼在濛濛水雾之中传来,蛇妖那比水缸还要粗壮的躯体,此刻正被一只燃烧着腾腾火焰的大手紧紧的掐住,进退不得! “哗……”怒涛被一个巨大的身影从中分开,露出一个全身为火焰所包裹,面容模糊的男子形象。 男子露出怒涛的上半截身体上,只是简单的围着一件兽皮,显露着一种洪荒古老的气息,整个人宛如擎天之柱,任由怒涛如何拍打,始终不能撼动他分毫。粗壮有力的右手上,正握着一只平平无奇的木钻,朝着被他掐在手中的蛇妖,狠狠的刺了过去。 “咝昂……”蛇妖恐惧万分的嘶吼着,绞缠在男子身上的蛇体不断的勒紧,希望能够抢先一步将张角召唤出来的神识法相绞散! “燧人氏……”青年神色动容的看着那个让人无法直视的巨大身影,一脸震惊道:“张角竟然能够请动上古之神的燧人氏,即便只是一点神灵残识,只怕世上也没有多少人敢掠其锋芒!” 第38章 异兽再临 夜色深深,吼声如雷,在这片天地之间不停的炸响,回荡不休! 穆山身形疲惫的从火焰之中走出,恍惚的看到前方排山倒海的巨浪之中,那一条不停挣扎的粗狂蛇妖,心中如被人灌注了一盆冰凉的冷水,神智即刻清醒了过来。一时之间,只觉有股滔天的杀性在自己的血液中悠悠苏醒,就连双眼都开始染上了血红,宛如一头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豁出一切,疯狂的咆哮起来:“蛇……妖……” 穆山声如狂雷而过,滚滚而去,竟是在瞬间压过了蛇妖的呼啸声。 所有的人,不约而同的将目光再次聚集到穆山身上,只见他的胸膛处,被絜钩抓出的伤口,以及被恶鬼挠出的抓痕,正在汩汩的往外淌着鲜血,处在他身后的火光,仿佛因为他的一声咆哮而重新觉醒,火势变得狂躁无比,纷纷朝着他身后云集而来。 烈火汹汹,映照着鲜血淋漓的穆山,使他看起来犹如一个从尸山血海之中走出的上古战神! “那把剑……”青年的目光透过耀眼的火焰,落在穆山手中恢复了原形的辟邪古剑上,当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身上黑气暴涨,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前迈出两步,情难自禁道:“不会错,是传说中的古剑辟邪……!怎么会在这小子手上,而且看那样子,已经认了这小子为主……” 青年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下沸腾狂涌的心绪,低声呢喃道:“若是那个传说属实,那么计划就得稍作改变,依照张角的性格,接下来……” 蛇妖瞳孔猛地一缩,惊惧的看着穆山,刚才穆山从火焰之中召唤出神兽凤凰的威势,此刻还历历在目,而听穆山的吼声,蛇妖不难断定他跟自己有着难以化解的仇恨! “咝昂……”蛇妖竟是不顾眼前张角凝聚出来的燧人氏法相,朝着穆山所在的方向嘶吼一声,顿时便有无数的江水化为一只只巨大的手掌,朝着前方的穆山狠狠的拍去。 穆山刚想有所动作,却感到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起来,天地仿佛也在微微的旋转着。 我不可以就这么躺下,绝对不可以!杀父之仇,如若不报,怎能为人! 穆山缓慢而又坚定的高举双手,身体里早已干涸的经脉,缓缓的涌起了另一种陌生的力量,犹如滔滔黄河,奔腾咆哮! “嗬呀!”穆山嘶声怒吼着,那张因为仇恨而开始变得扭曲的脸庞,在烈火中显得极为狰狞! 随着穆山那股力量的灌入,辟邪古剑逐渐的散发出金紫色的光芒,给身后的火焰踱上了一层神秘和威严。 穆山重重的将手中的辟邪古剑斩下,身后的火焰顿时朝着前方飞奔而去,逐渐化为一头六丈开外,头有火焰流苏,身披翎羽,虎首凤尾的异兽,势如长虹的往前飞奔着。 “那是什么……,竟有这般惊天动地的威势!”青年只觉随着异兽的出现,整个空间仿佛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着,不仅体内的灵力,就连自己的肉身也动弹不得分毫,心中的恐惧与战栗,更是难以言表! “嗞嗞……”空中那无数硕大的巨掌,还未与异兽接触,就先被异兽体表的金紫色火焰所蒸发,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吼……”异兽声如万千雷吼,庞大的身躯乘风破浪,长驱直入的飞奔到蛇妖近前,虎口猛然怒张,露出一颗颗冰冷锋寒的獠牙,朝着蛇妖当头咬下! 蛇妖只觉头顶一暗,身周满是炽热无比的火属性灵力,将他体内的妖力全部封死,身体更是动弹不得,唯有眼睁睁看着那张火焰喷涌的虎口,一点一点,不停的逼近自己的躯体! 蛇妖的瞳孔完全收缩到了极致,充满了一种无边的痛苦与绝望。烈焰焚身,滚烫炽热,心中想要大声的嘶吼出来,奈何声音到了蛇口处,便像是被无形有质的东西牢牢的堵死,竟是半点也吼不出来。 此刻,被蛇妖绞缠住的张角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临近异兽,张角只觉身上的火属性灵力宛如泥入大海,快速的被异兽吸纳了过去,甚至连燧人氏的法相也在开始逐步的崩溃! 再坚持一会儿,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了! 穆山眦目欲裂的看着蛇妖即将丧生虎口,忽然感到脑海里像是掀起了一阵狂风骇浪,搅得他头痛欲裂,就连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模糊起来。 天地,仿佛旋转得更加的厉害! 眼皮,前所未有的沉重! 穆山再也无法控制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伤痕累累的身躯,在众人的目光下,一点一点,缓缓的往后倒下! 而已经将蛇妖纳入口中,准备咬成两截的异兽,失去了穆山的操控,再也无法维持形态,渐渐的化为零星的火焰,在江水中逐渐湮灭。 苍天无眼! 穆山在内心之中发狂的咆哮着,尚且清醒的意识,透过自己的眼缝,万般不甘的看着复仇的希望就那么付诸流水。 “咝昂……”蛇妖此刻的情形,比起穆山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的皮肤几乎被刚才的金紫色火焰烤成焦炭,如今再次获得自由,也顾不上浑身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发了疯一样往大江里逃窜! “妖孽,将天印村肆虐成这般模样,还想逃之夭夭,我贾文和今日定要替天行道!”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贾文和……,那不是救了我娘的恩公吗。他怎么也来了? 穆山模糊的视线中,贾诩的身影从树林之中飞掠而出,朝着蛇妖逃离的方向紧追而去。 “呼呼……”穆山听着张角那粗重的呼吸声,看到张角凝聚出来的燧人氏法相逐渐的散去,心中不由的涌起了一股歉意。 “你是何人?为何坐视不理,放走蛇妖?难道你是蛇妖的同伙?” “道友休要误会,我此行的目的便是要除去这蛇妖,只是刚才与蛇妖斗法,一时灵力耗尽,这才让他有机会逃走!” 穆山听着贾诩正义凛然的喝问以及张角哭笑不得的回答,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若是他们两为此产生了误会,只怕自己的处境可就尴尬了,有心替他们澄清一下,奈何身体完全不听自己的使唤。 “哦!”贾诩朝着远处的江面瞥了一眼,遗憾的说道:“可惜让他逃入大江里,水战并非我的强项,为之奈何?” “这不是天印村的小兄弟吗?怎么会伤成这样?”贾诩回过身,看着远处昏迷在地的穆山,一脸惊诧的跑过去,口中还不忘大声的责备道:“阁下即是修道之人,便该知道妖孽的狡猾与凶残,怎可让一个不经人事的少年卷入这种争斗之中,这岂不是枉顾人命吗!” 穆山听着贾诩的关护,只觉心中暖暖的,为自己能够认识贾诩这等人物而暗自高兴着。 “站住!”先前不知身在何处的连暮雪,此刻蓦然站在穆山身前,一脸警惕的盯着贾诩,冷冷的说道:“我能感应到你身体里的灵力十分的邪恶冰冷,而且你对穆山明显别有所图。你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了我的六感!” 万年寒冰,他是从哪个疙瘩里冒出来的?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在挑破离间! 穆山看不到连暮雪的身影,但是一想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庞,心中便是一阵的不舒服。 张角一个闪身,飞快的挡在穆山和贾诩之间,瞥了一眼地上露出原形的辟邪古剑,眼带寒光的看着贾诩,逼问道:“敢问道友姓甚名谁?从何而来,要到哪去?” 贾诩对于张角以及连暮雪的态度,视若无睹,面不改色的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先带着小兄弟回他家里,我们稍后再做详谈,如何?” 这样最好,千万不能因为我而打了起来,否则我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穆山的精神一松懈,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疲倦顿时从心底深处涌出,使他就此沉沉睡去。 第39章 唇枪舌剑 谁?你们是谁?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穆山突然看到前方有濛濛亮光,轻轻的洒在两个身影上,模糊而又遥远。 熟悉而又温暖的感觉,随着那两个身影的出现,渐渐在穆山的心中荡漾开来。就像是自己小时候,曾经舒适的躺在秦梅的怀抱里,惬意的晒着阳光,享受着中午的慵懒和平静。 火焰,在黑暗之中一点一点的燃起,逐渐的扩散着,渐渐的将整个空间烧成一片炽热翻涌的火海。 而在火海的中心处,男子依旧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手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神色平静,不见丝毫的慌乱和害怕,仿佛那些火焰,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存在。 “爹,娘……”穆山自然而然的喊了出来,宛如出自心底的本能,飞快的朝着那两个身影狂奔而去。 只是,那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啊,为何像是无穷无尽的歧途,任由穆山如何拼命的狂奔,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喊,始终都是可望而不可及!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仿佛眼前看到的,不过是一场梦幻般的烟云。 “爹,娘……”穆山猛然从床榻上坐起,脸上满是淋漓大汗,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秦梅抓着穆山的大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低声安慰道:“穆山,别怕,别怕,娘在这儿呢!都过去了,没事的,啊!” 穆山循声望去,只见微弱的灯光下,秦梅脸上的皱纹仿佛变得更加的繁多深邃,眼眶处微微泛红,隐隐可见哭过的痕迹。 穆山心中愧疚难当,语带哽咽道:“娘……孩儿又累您担惊受怕了……” “别说了,娘都知道。大贤良师都跟娘说过了。”秦梅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赞许和欣慰,道:“穆山,好样的,果然没丢了咱们穆家的脸,娘以你为荣!” 贾诩近前一步,微眯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穆山身上的绷带,一脸亲切呵护的问道:“小兄弟,感觉如何?伤口没什么大碍吧?” 穆山转过头,看着在黑暗之中,略显有些阴沉的贾诩,心底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丝的警惕。 穆山摇了摇头,将那荒谬的念头甩开,环顾着四周,只见秀娘、张角、连暮雪、贾诩一个不落的围在他身旁,使得狭小的房间显得有些拥挤。 穆山活动了一下双手和上身,只感到些微的疼痛,咧嘴一笑道:“多谢恩公挂怀,小小的皮外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角将辟邪古剑交到穆山手中,大有深意的瞥了贾诩一眼,道:“小兄弟,你的佩剑,随身带好,千万不要轻易的借给不相干的人观看。须知人心隔肚皮,险恶不可知,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贾诩闻言,面有薄怒,道:“大贤良师有话不妨直说,这么含沙射影,暗箭伤人,只会让文和看轻了你!” 连暮雪来回的抚摸着怀里小狐狸的皮毛,冷声道:“你不是个好人,这一点我可以清晰的感应出来。你心底的邪念之深,阴暗之重,是我这些年来,从未遇过的。” 穆山不悦的白了连暮雪一眼,提高声调道:“贾大哥是穆山的恩人,请你说话放尊重一点,不要无端的血口喷人!”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暮雪道友与我相交已有五载,他的五感要比任何人都要强,天生能够感应他人内心的敌意与恶念,从未有看错人的时候!” 张角双眼深深的盯着贾诩,仿佛要将穿过他的肌肤,将他的内心看透一般:“而且此人乃是修真界中的邪修出身,小兄弟也许不知道什么是邪修,我给你举个例子。譬如恶名昭彰的青冥坞,他们为了炼制一些威力强大的法器,会以无数小孩的鲜血为引子,而后搜捕成百上千的无辜百姓,将他们杀死,抽取他们的灵魂,丧心病狂的封禁在法器里,其恶毒与残忍,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张角的话掷地有声,听得穆山几人暗暗心惊,只觉这黑夜好像变得更加的漫长和冰冷,就连屋内那盏孤灯,散发出来的光亮,都带上了几许的惨白。 “一面之辞,不足为信!”贾诩愤然反讥道:“何为正,何为邪!不过就是利益的相互冲突,你将我们的门派定义为邪修,不过就是因为我们触碰到了你们的利益,而我们的实力又屈居弱势,仅此而已!” “在你们这些自称正道之人的眼中,我们邪修都是一些罪大恶极,不得好死之人。然而在我们眼中,你们又何尝不是表面道貌岸然,暗里狼心狗肺之辈!你说的青冥坞的确是丧尽天良,难道就因为他一个门派,而断定所有的邪修都是如此!那么按照你的说法,只要天下间有一个坏人,那么所有活着的人就都该杀,该死,是吗!” 贾诩鼓动着唇枪舌剑,三言两语就将张角堵得无话可说,然而贾诩却并没有就此止住的意思,而是面带不忿的走到穆山榻前,指着他手中的辟邪问道:“小兄弟,从古自今,有多少人死在这些利刃之下,你说剑是不是一种邪恶的武器?” “这……”穆山顿时语塞,这个问题他从来不曾考虑过,又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同样是一把剑,在你的手里,我相信他会是一把斩妖除魔,匡扶正义的利器。而若是落到了一些居心叵测,口蜜腹剑的小人手中,只怕便是一把涂炭生灵的凶器。不仅武器如此,便连武功道法也是一样。关键是要看使用他的人,有着什么样的动机和心肠。再邪恶的武功道法,若是用在行侠仗义,拯救苍生上,那么它就不再邪恶。” 末了,贾诩面露笑容,和蔼的征询穆山的意见,道:“小兄弟,你以为呢?” 穆山认同的点了点头,道:“恩公所言有理,一席教诲,让穆山心中的疙瘩,冰消瓦解。” 张角眼见穆山被贾诩说的服服帖帖,且借着这次的辩论,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又亲近了几分,不由焦急的提醒道:“小兄弟,你再仔细的想想,此人前晚出现在废庙附近,又是在我们将蛇妖击退之时跑出来。若说是巧合,未免太过。” “那的确不是巧合!”贾诩也不反驳,眼中的精光在这黑夜之中,比起昏暗的灯光更加的耀眼:“小兄弟,那天我与你分别之后,出了天印村,便在在野外露宿,想着凑合过上一夜,等天亮了再赶路。可是半夜时分,忽然看到你们天印村的后山火光漫天,嘶吼如雷,当时我就隐隐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竭尽全力的往你们那里赶去。待我匆匆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蛇妖逃跑的场景。” 说到这里,贾诩顿了一会儿,长叹一声,一脸委屈的说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当时你昏迷在地,蛇妖逃跑,而大贤良师和那位,呃,那位道友亦是灵力耗尽,我若是心有歹意,你们又怎能活到现在?” “你……”张角只觉胸中一窒,暗道眼前此人言辞之犀利,绝非自己所能匹敌,当下唯有怒哼一声,道:“小兄弟,听我一句劝,万万要小心提防此人!” 第40章 夜半无人 穆山头痛的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一个是救过自己的母亲,另一个对自己教诲良多,且还要拯救整村的村民,无论是谁,都是他打从心底尊敬爱戴的,可是如今两人偏偏杠上了,自己夹在中间,那种左右不是人的感觉,实在难受。 穆山一想到张角,灵机一动,岔开话题道:“大贤良师,我娘他们怎样了?瘟毒解了吗?” “小兄弟放心,在你昏迷的这一天一夜里,我已经用黄泉珠替天印村驱逐了瘟疫,他们都没事了。” 张角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穆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兄弟,絜钩是你所杀,黄泉珠自然归你所有。只是我想向你借用黄泉珠一阵子,这附近的村落,染上瘟疫的不在少数,没有这黄泉珠,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 “大贤良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穆山面带羞涩,发自肺腑的说道:“若是没有您,我娘和秀娘两人,此刻早已命送黄泉,您的大恩大德我还没回报呢,别说区区一颗破珠子,就是要我的小命,我也心甘情愿。” “小兄弟,你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可能不知道黄泉珠是什么!”贾诩瞥了张角一眼,语气平静的说道:“这黄泉珠,不仅能够治愈百病,而且还能助长修为,长期佩戴更是能够百毒不侵。最为关键的是,它还能散布瘟疫,一旦落入有心之人的手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你……”张角气得满脸通红,被贾诩这么一挤兑,他若是再跟穆山借黄泉珠,只怕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默默的关注着两个相互看着不顺眼的人,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穆山咳嗽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道:“两位恩公不要吵了,贾大哥的好意提醒,穆山记下了。大贤良师绝非是那种邪魔歪道之人,这一点穆山非常肯定,所以黄泉珠就暂由大贤良师保管吧,若是能够拯救其余的百姓,也算是替穆山积了些功德。” “如此,我明天便会离开天印村,前往其他仍被瘟疫肆虐的城镇。”张角瞥了贾诩一眼,道:“只是不知此人……” 贾诩嘴角不为人知的扯动了一下,截然冷笑道:“既然天印村的危机已经安然度过,文和自当继续云游天下,增长阅历。如今见小兄弟清醒过来,一颗悬着的心已然放下,便不再逗留叨扰,就此告辞。” 穆山眼见贾诩转身就走,急忙从床榻上起来,道:“恩公,还请留下歇息一晚,待明日用过早膳,再走不迟。” 贾诩一挥手,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必了,小兄弟。修道之人,向来不拘小节,天为被、地为床,如此才能更加彻底的洗练心性,达到道法自然的意境。” 张角看着贾诩离去的身影,心中暗暗感到不安,犹豫了片刻,起身对着穆山道:“小兄弟,此间事情已了,还有其他的百姓正在等着我,我也不能在此多做耽搁,咱们日后再见。” 秦梅从厨房之中拿出一袋干粮,塞到张角手中,崇敬道:“大贤良师,谢谢您这一阵子对我家的照顾。这是一些以前腌制好的熊肉干,不值几个钱,您权且留着,路上好充当干粮。” “如此,多谢秦大姐的好意。”张角善意的点了点头,接过秦梅的袋子,大步朝着屋外走去。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也许是出于对于自己身份的抵触,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刚才你称呼为恩公的那人真的很危险,他的目的还未达到,肯定还会再来找你。” 连暮雪经过穆山身旁时,顿了一会儿,手中拿出一瓣洁白如玉的莲花,贴在穆山身上:“关键时刻,也许能救你一命。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若是俗世容不下你,便到万妖谷去,那里将会是你最后的避风港。” 穆山只感胸膛处一凉,低头看去,已然不见了那瓣莲花的踪影。 连暮雪怀中的狐狸,调皮的探出了脑袋,朝着穆山吠叫几声,而后随着两人一起离开。 “穆山,虽然娘很不喜欢那个板着一张脸的家伙,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秦梅坐在床榻旁,轻声道:“那个叫做贾诩的人,真的很危险,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接近他,娘就觉得心跳得特厉害,浑身直冒冷汗。” 穆山不以为然道:“娘,您怎能这么说呢,恩公可是救过您的性命。也许是他修炼的道法比较邪门,所以才会给您这种感觉。可是他不是说过了吗,功法和武器都是死的,关键取决于使用它的人。我相信恩公是不会害我们的。” “好了好了,你这犟脾气,娘说不动你,你先躺下休息,等养好身子再说。” 秦梅扶着穆山躺下,给他盖上被子后,对着一旁的秀娘说道:“你也早些回去歇着,夜间比较冷,小心别着凉了。” 秀娘等秦梅走后,顿时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芊芊玉指轻轻的点在穆山的额头上,嬉笑道:“恭喜你,你现在可是天印村的大英雄了。大贤良师今天可是没少花费时间在给你做宣传,如今大家都对你崇拜的紧,说不定就有几个妙龄少女对你芳心暗许了呢。” 穆山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鼻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顿时身体好像变得滚烫起来,口干舌燥,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 穆山不敢与秀娘直视,移开视线假,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那,包不包括你在内?” 秀娘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看到穆山那副期盼的模样,嘴角微微的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嫣然笑道:“当然,穆山可是天下少有的大英雄!” “呵呵……”穆山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呼呼的,一时倒是有些害臊的挠着后脑勺,裂开嘴,兴奋的笑个不停。 窗外,不知从何时开始下起了鹅毛小雪,纷纷扬扬,煞是好看。 穆山看着秀娘摆放在腿上的熊皮,起身道:“秀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缝制皮袄,天气那么冷,小心把手给冻坏了。” 秀娘毫不在意的说道:“没事,今晚高兴,准备跟你彻夜长谈呢。” “傻丫头,就爱逞强,看看小手冻得通红,小心皮肤会裂开哦。”穆山抓过秀娘的手,放在掌中来回的揉戳着,然后再低下头,朝着掌心里呼了口热气:“还说没事呢,冻得跟冰块似的,看着怪心疼的。” 穆山抬起头,视线正好与秀娘的目光接触到一块儿,四目相对,也不知是否因为灯光的照耀,两人的脸庞都是红彤彤的,带着微微的羞涩。片刻后,彼此忽然心有灵犀的笑了笑,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温馨和满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 第41章 情义两难 翌日清晨,淡淡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照着床榻上熟睡的人儿,有着几分淡淡的安宁和温暖。 穆山坐在木椅上,右手顿在木桌上,拄着脸庞,歪着脑袋,脸含笑意的看着安然入睡的秀娘,只觉这一刻无比的宁静美好。 “穆山,在家吗?” 穆山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吉利背着一个包袱,站在卧室外,朝他招着手。 “吉利,你怎么来了?”穆山看了熟睡的秀娘一眼,悄然起身,轻声道:“难道关庄主没有托人带信给你,让你在外面多呆几天?” “就是……” “嘘……”穆山打断了吉利的话,拉着他直往茅草屋外走:“小点声,秀娘刚在屋里睡下,我们到外边谈。” “我在县城里,听到爹派人带信给我,让我到邻县的舅舅家住几日。当时我就觉得其中有些蹊跷,我爹素来与我舅舅不怎么合得来,怎会突然让我到舅舅家去?思来想去,不放心庄里的事情,所以连夜赶了回来。”吉利面带歉意,声音低沉的说道:“事情我都听说了,谢谢你。还有,秀娘她……” 穆山听到秀娘两个字,想到秀娘与吉利之间的婚约,心中陡然一窒,喉咙似被人用力掐紧,闷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清晨的风中,拂过脸庞,仿佛带着无尽的凉意。 “她没事了,只是……,我……”穆山声带苦涩,几番欲言又止,反复挣扎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一咬牙,高调的说道:“我不希望秀娘再回到关家庄里,你爹根本就不疼她,这次幸好让我碰上了,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次可以是幸运,但是万一再有下一次呢!” “穆山,你在说什么?!”吉利像是有些不认识穆山一样,眼神中带着陌生和不解,直勾勾的看着他,片刻之后,面上隐隐有些薄怒,说话都开始带上点火气:“秀娘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她不回关家庄还能去哪?” “我……”穆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双眼紧紧的盯着吉利,冷冷的问道:“吉利,你爱秀娘吗?我是问你,若是秀娘不再是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你还会爱她吗?”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秀娘她……”吉利似是猜到了些什么,一着急,快步的朝着屋内走去。 “吉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穆山身形一动,恍如鬼魅一般拦在吉利身前,伸出手挡住了门口:“在你进去之前,你先考虑清楚,若是秀娘变成了一个丑八怪,若是没有媒妁之约,你,还会想娶她吗?不要敷衍我,扪心自问,我想知道你心底的答案。” “我……”吉利看着穆山的双眼,只觉有两道锋利的目光,通过自己的瞳孔,看到了自己的心底深处。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徐徐吹来的风中,仿佛夹杂着几许异样的声音,宛如谁的心,在胸膛里不安的跳动着。 半响,吉利的神色开始变得镇定而执着,坚定的朝着穆山的方向跨出了一步,毫不迟疑的说道:“会!” 会! 吉利的话,重重叠叠的在穆山的脑海中回荡着,宛如一根细长的针,深深的刺入了穆山的心坎里。 刹那间,穆山脸上的血色飞速的消失着,整个人变得萧索而又落寞。 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秀娘的去留?难道仅仅只是出于对秀娘安危的着想吗?还是说,一切都如关伯所说…… 不,不会的…… 无声的挫败与心酸,充斥了穆山的脑海,甚至连他挡在门口处的手臂都有些发抖起来。 吉利像是没有发现穆山的不妥,仍自真挚诚恳的说道:“我知道我爹的做法可能伤了秀娘的心,也让你对我生出了不满,所以我才急匆匆的赶过来,就是想要接秀娘回去。不管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对她负责,照顾她一辈子。” 一辈子吗? 穆山只觉在吉利面前,自己失去了所有插手的理由,一颗心,空空荡荡,却又紧抓着那一丝渺茫的期望不肯松手:“吉利,真的爱秀娘,就不要左右她的人生,让秀娘自己选择吧!若是她要回关家庄,我会亲自送她过去,若是她不想回去,你就尊重她的决定吧!” “我……”吉利面色复杂的看了穆山一眼,缓缓的解下肩上的包袱,递到穆山手中,道:“这是我在县里花了大价钱买的三册书简,其中有两册《三略》和《六韬》都是极难寻找的兵书,是给你和长生研读的。眼下大汉境内,山越、南蛮频频有异动传出,边境的乌丸匈奴也是蠢蠢欲动,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匹夫之勇再强,所能起到的作用也极其有限,不如研读点兵书,学得御兵统将,运筹帷幄之术,方才不负男儿七尺之身!” 吉利顿了一会儿,苦涩的说道:“另外的一册《山海经》是给秀娘的,那丫头就喜欢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权当给她解解闷。” 穆山拿着手中沉甸甸的包袱,只觉它比世间任何一座山脉都要沉重,张了张口,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前几天穆山听吉利说要去拿几册兵书,还以为是他自己要读,想不到竟然是为了自己和长生两人准备的,当下心中似有一股暖流冲了上来,灼红了眼眶,使得眼睛都开始湿润起来。再一想到自己因为秀娘的原因,刚才对他说话的态度,更是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穆山,替我告诉秀娘,从始至终,我都没有轻视强迫她的意思。” 吉利双眼深深的盯着穆山身后那狭小的茅草屋,脚下开始缓缓的往后倒退,轻声说道:“虽然这门亲事是爹定下来的,可也是我这一辈子最欣喜的事情。若是能够娶到秀娘,那便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我不会让她受丁点的委屈;若是她不愿意,那也没关系,我会自己去跟我爹说,是我不满意这门婚事,让我爹退掉,不会让秀娘为难的。” 吉利缓缓的转身离去,低低的说道:“我会在关家庄等你们,什么时候秀娘做出了决定,你便过来支会我一声。” “吉利……”穆山看着吉利那在晨光之中,萧索而又落寞的身影,伸出手,想要挽留,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唯有怔怔的眺望着吉利远去的身影,惘然长叹! “这位大哥,请问这里是穆山家吗?” 就在穆山出神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 穆山上下打量着眼前约莫十四五岁,眉目清秀,脸庞白净的少年,疑惑的问道:“我就是穆山,你是……” “穆大哥有礼。”少年有模有样的对着穆山作了个揖,朗声道:“小生郭嘉,替同乡好友前来给您送两册竹简,烦请过目。” 第42章 少年郭嘉 上 穆山看着正在缓缓解下书娄,脸上带着细密汗珠的郭嘉,只觉此人文弱的外表下,仿佛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再看他瘦弱的身躯上,那打满补丁的布衣,不由的对他生出了一丝的怜悯,道:“小兄弟,一路辛苦,先进来坐会儿喝口水吧。” “诶。”郭嘉抱着书娄,高兴的点了点头,笑道:“多谢穆大哥,小生还真有点渴了,正想厚着脸皮跟您讨口水喝呢。穆大哥,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包袱是刚刚有人给您的吧?” 穆山掂了掂手里的包袱,疑惑道:“嗯,你怎么知道的?” 郭嘉双眼露出一种明亮的光彩,隐隐将周围的晨光比了下去,振振有辞的分析道:“呵呵,穆大哥,从您的包袱缝隙里可以看到里面装的是书简。若说您是想拿出来晾晒,现在的阳光明显不适合;若说您是想要出远门,那么包袱里起码应该装点衣服干粮,不至于将书简露在外面。若说您是想拿去跟好友一起研读,这么几册书简根本不需要打包,直接抱过去就成。” 郭嘉将穆山惊诧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心中愈发多了几分把握,侃侃而谈道:“也就是说这几册书简不是您从屋内拿出,而是别人给您的。再加上您刚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小生敢断定这几册书简是您的好友所赠,并且你们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是否?” 这小孩到底是什么人,从包袱缝隙露出的书简,以及我刚才的神情,竟然能够看出那么多的东西?这份明察秋毫的洞察力以及合情合理的推演能力,即便是村中的长者都不曾具备!他,真的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吗? 穆山越听越是震惊,双眼熠熠生辉的盯着郭嘉,好像要看清他的真面目,看看他会不会是某个老不死的妖怪变化而成的:“郭兄弟,那你可能猜出包袱之中装的是什么书简?” 郭嘉清秀的眉毛往上一扬,洒然一笑,道:“穆大哥,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我又不是什么未仆先知的神仙,怎么可能知道您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书简。” 穆山看着郭嘉干净纯粹的笑容,心下暗暗的对他生出好感,道:“呵呵,小兄弟,别在外面站着,外面风大,进来歇会儿吧。” 穆山将包袱放在木桌上,瞥了郭嘉一眼,调侃道:“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干起了替人送信的行当。难道就不怕山长水远,把自己给走丢了?或者是路上遇上什么流匪强盗,被人谋财害命,弃尸荒野?” “有劳穆大哥替我操心了。流匪强盗看了我这穷酸潦倒的模样,只怕都懒得费力杀我。” 郭嘉四处打量着屋内的环境,道:“读万卷书,不如行路万里!只有外出行走,见识过各地的风土人情,地理环境,开阔了眼界心境,胸中才能藏有丘壑,否则学的再多,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华而不实。这一路行程,餐风露宿,虽说吃了不少的苦头,可也让小生见识过了很多的世事人心,从中领悟出了很多平时不曾想过的道理。” “难怪觉得你看起来像是在外面打摸过很久的样子,小小年纪,看起来这般老成有礼。还有,别再自称小生了,至少别在我面前这么称呼,听起来文绉绉的,怪别扭。”穆山端着一碗水放到郭嘉面前,道:“给,小兄弟,先解解渴。我这就去烧饭,早上你就留在这里,吃了再走。” “谢谢!”郭嘉从书娄中拿出两册书简,递道穆山面前,道:“穆大哥先等等,这是您朋友托我带过来的竹简,您先看看。” “我朋友?这是……”穆山拿起其中一册竹简,缓缓的展开,随即兴奋的笑道:“长生,是长生的竹简,这家伙,总算舍得捎个信儿回来了。” 穆山看着竹简上篆刻得雄浑有力,大开大合的字体,喜不自禁的念道:“穆山、吉利、秀娘,可安好?某在青龙坛,即将艺成下山,不日便可回村,稍聚。” 穆山喜形于色的说道:“呵呵,长生就要回村了。这家伙,三年了,也不知道个头有没有我这么高,再见面的时候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穆山将竹简放下,兴冲冲的拿起另一册竹简,看着上面行云流水一般的字体,嘴角不由的浮起了一丝温暖的笑容:“凤仙,这小丫头,好好的女孩子,非要去学什么武艺,真当心她将来嫁不嫁得出去。” “大哥,娘的身体可好?师傅要让我下山了,要我到扬州去一趟,我会抽空回家看看的,替我好好照顾娘哦,要是你敢惹娘生气,小心我回去揍你!还有,保护好秀娘哦,不准让人欺负她,知道吗!” 穆山念着念着,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凤仙那调皮捣蛋的模样,乐呵呵的笑道:“才学了点皮毛功夫就想显摆,到时候被揍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穆山珍而重之的将两册竹简收好,放到卧室里,而后对着坐在木椅上歇息的郭嘉说道:“郭嘉兄弟,你先坐会儿,我这就去烧饭。” 穆山看到桌上的包袱,出声道:“哦,对了,我的包袱里有两册书简,好像是两部兵书来着,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先看看,省得无聊。” “兵书?!”郭嘉双眼放光,迫不及待的抢过穆山放在木桌上的包袱,翻出里面的两册书简,惊喜莫名的说道:“真的是兵书,竟是黄石公所著的《三略》以及姜太公所著的《六韬》,这两本兵书耳闻已久,不想今日竟然能够得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哟,看把你乐呵成啥样了。”穆山看着刚刚还很有礼仪规范的郭嘉,转眼间便像是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不由的出声笑道:“郭嘉兄弟,怎么这两册兵书很难得吗?” “抱歉,小生……,哦,刚刚失礼了。”郭嘉看着凑过脸来的穆山,这才醒悟到自己是在别人家做客,书简也是别人的东西,讪笑道:“不怕穆大哥笑话,小生,哦不,郭嘉自小丧父,家中贫寒,全靠母亲一手拉扯长大,自是没有什么余钱供我进书院读书,平时都是在书院外听人朗诵,偷偷学得一些零星的孔孟之道。像是《三略》和《六韬》这种兵书,只有在一些武将世家才能看到,十分珍惜罕有。” “是吗。原来这两册书简这么珍贵难得,他却是为我和长生准备的。嗨……”穆山双眼愣愣的看着门外,脑海里再次掠过吉利离去时的身影,只觉心中十分的苦涩难受,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慢慢观看,我先烧饭去。” 郭嘉却是深深的陷入了书简之中,对于穆山的话置若罔闻,双眼不停的在书简上的篆体字间游动着,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第43章 少年郭嘉 中 “来咯,香喷喷的熊肉,可是很补的哦!”穆山自卖自夸的推荐着自己的拿手菜,像是个店小二般吆喝起来:“色香味俱全,过了这村,永远都别想找到这个味儿!” 穆山端着热腾腾的米饭和一碟炒好的熊肉进来,郭嘉依旧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书简上文字,仿佛神游天外,丝毫不为眼前熊肉散发出来的香味所诱惑。 “郭兄弟,郭兄弟……”穆山一连叫唤了几句,才将郭嘉的魂儿从书简之中拉了回来,笑道:“郭兄弟,先填饱肚子再看吧。” “多谢穆大哥。哦,穆大哥,伯父伯母可在家,请他们老人家也一并出来吃顿饭。” “呵呵,郭兄弟可真是懂礼数。”穆山越看郭嘉,越发觉得他像是个讨人喜爱的邻家小弟,亲切的说道:“我娘还没睡醒呢,咱们先吃,等她醒了,我再给她做一顿便是。” 郭嘉端起碗筷,夹起一块炒好的熊肉放进口中,细细的咀嚼了一会儿,露出一副陶醉的模样:“这就是熊肉,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遭吃到,肉质有点紧,味道微辣,嚼劲足,口感好,穆大哥的手艺真是不错。” “呵呵,喜欢就好。”穆山听到郭嘉称赞他的手艺,顿时乐得开怀大笑,继而略带考量的问道:“郭兄弟,你此来天印村,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异常?嗯……”郭嘉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思索片刻,道:“我此行前来,一路上经过的村庄大都染上了瘟疫,且都弥漫着同一股腐臭的气味,其中必然有所关联。而到了你们天印村,发现虽然同样有那种腐臭的味道,但是却很薄很淡,再看到你们村民的表情,并没有其他村庄的惨痛和绝望,由此可以断定,你们应该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法子。春暖花开,本应是和煦温暖的时节,然而你们村庄却是寒风凛冽,百花凋零,大异寻常,再联想到那股四处蔓延的瘟疫,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妖物作祟,却在你们这里被降服了吧?” “呵呵,郭兄弟,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能够从那些毫不起眼的表象之中推测出那么多的东西,我算是甘拜下风了。”穆山一脸佩服的看着郭嘉,只觉眼前的少年,如山如岳,高不可攀:“你猜的与事实真相可谓八九不离十,幸好我们村庄遇上了大贤良师,否则也难逃全村惨死的命运。” “大贤良师?张角?”郭嘉将手中的碗筷放在木桌上,双眉开始往额心处合拢,略带诧异与疑惑的说道:“穆大哥,你可否将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说给我听。” “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穆山看着郭嘉的神情,心中暗自觉得有些不妙,顿时将遇到絜钩、张角以及贾诩的经过,一一的向郭嘉详细的说起,当然有关辟邪古剑的事情自然被穆山有意的忽略了:“郭兄弟,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可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郭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微微的转动着,瞥了穆山一眼,而后又望向别处,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穆山将郭嘉的反应看在眼中,心里那些微异样的不安仿佛在瞬间被放大了许多,当下有些着急的催促道:“郭兄弟,都是个爷们,就该爽快点,有什么话可别藏着掖着,直说无妨,好与不好,穆山心中自有计较。” 郭嘉犹豫了片刻,神色逐渐镇定了下来,凝重的开口道:“穆大哥,那就恕我直言,您不是普通的人类,对吗?” “……也许吧!”穆山移开了视线,虽然心中早知无法瞒过郭嘉,然而听他当面说出,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悦。 “呵呵,穆大哥,不要摆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您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郭嘉爽朗一笑,道:“不瞒郭大哥,我也曾得到一位世外高人的指点,修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术法,对于一些特殊的血脉也曾有所耳闻。传说他们天生就拥有极为可怕的肉体,即便不修炼也要比一些资质平凡的修道中人要强很多。尤其让人羡慕的是,他们不但天生拥有种种莫测的神通,而且寿命更为悠长。按您方才所说,您无疑便是这种天生的幸运儿。” 穆山听到郭嘉没有将他说成妖怪,心里才舒坦了几分,越看郭嘉,便越发觉得的投缘。 “呵呵,穆大哥,您先别急着高兴。老子有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以您如今的实力,您拥有特殊血脉的事实落入了有心之人的眼中,无异于一个块香馍馍,只怕谁都不会放过!” 郭嘉站起身,双手负于背后,静静的走到门口处,沉吟片刻,方才开口道:“穆大哥,你我才初次见面,我本不该多嘴多舌,挑弄是非。但是您对我有一饭之恩,有些话,即使听着逆耳,我也不得不跟您说清楚。” 穆山听着郭嘉沉重的语气,知道他将要说的话肯定是自己不想听到的,不由的深吸了口气,豁然道:“郭兄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正如你所说,你我才初次见面,我相信你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郭嘉转过身来,微微的点头,眼中有着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嗯,首先咱们先说说这絜钩。诚如您所言,絜钩喜欢食用满含绝望不甘之人的尸体,吞食他们的灵魂,以强化自身之怨憎。那么我之前路过的几个村庄,那些身染瘟疫的人,难道不是絜钩现成的佳肴吗?它又为何跟自己过不去,劳苦奔波的四处散播瘟疫?既吃的不舒坦,又容易引起天下正道的群起而攻之,如此作为,岂不是有违常理?” 穆山微张着嘴巴,思维力像是有一处被黑暗遮掩的角落,悄然的被人揭开,醍醐灌顶的说道:“你,你是说,有人在背后驱赶着絜钩,试图让它散播更多的瘟疫……” 穆山说到这里,只觉有股寒气从心底窜起,浑身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便连清晨照进屋内的阳光,仿佛也带着几许的阴森:“谁?会是谁?大贤良师还是……” 穆山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一想到两个对自己有着大恩大德的世外高人,其中一个竟是如斯的丧心病狂,顿时便有些难以接受,神色萧索的说道:“不,不是他们,也许是别人呢?” 郭嘉神色冷静,古井无波的说道:“穆大哥,我知道我说的话让你很难接受,但是世间之事,总逃不开利益二字。我们假设真的有人藏在幕后,那么当他看着你们将絜钩收拾掉,两败俱伤之时,会无动于衷吗?” “你是说,那个人是贾,贾……”穆山说到这里只觉那一个轻飘飘的字眼,像是有万斤之重般,任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它吐出,直憋得面色通红:“可是,当时他也在场,他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他真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那么他为什么会放弃这种天赐良机?而且他还救过我娘!” 穆山说到最后,声音开始高亢起来,与其说是在说给郭嘉听,不如说是在尽最大的努力说服自己。 第44章 少年郭嘉 下 轻风徐徐从屋外吹来,吹动着木桌上的腾腾香气。只是此刻,屋内的两人,谁都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穆大哥,你先冷静一下。”郭嘉轻声安抚道:“既然您说他救过伯母,那么我倒要问您一句。伯母从您回山的那天起便开始浑身虚弱无力,卧病在床,那么自然就不可能外出,是否?” 穆山点了点头,嘴缝里不甘不愿的吐出一个字眼:“是!” 郭嘉继续问道:“那么就奇怪了,伯母又是从哪里得知瘟疫的消息呢?穆大哥,当时您得知伯母命在旦夕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去关心劝慰一下那些莫不相识的人呢?” 经郭嘉这么一点拨,穆山也开始察觉到了不合情理的地方,低低的说道:“不曾,自身都顾不过来,怎么还有闲心思去理会别人。” 郭嘉循循善诱道:“那好,咱们就先将幕后之人透漏消息给伯母的事情暂时搁下,说说另一个蹊跷的地方。伯母不知道瘟疫的事情,关庄主又怎么会知道呢?他是如何判断出那是瘟疫而不是普通的高烧?而且就在您离开伯母的时候,恰恰伯母就知道了自身染上瘟疫的真相,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穆山双眉紧皱,心中寒气四溢,只觉人心实在太过险恶:“你是说,有人先告诉关庄主有关瘟疫的事情,而后利用……,利用秀娘,将我从我娘身边引开,再将瘟疫的消息告诉我娘,从而让我娘离开我,创造出营救我娘,对我有大恩大德的假象?可是,他这么处心积虑的,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真的是他,那么那天晚上,当我跟大贤良师一起力竭的时候,岂不是他动手的大好时机?” “这一点,我也是大惑不解!”郭嘉点了点头,和声道:“起初我以为他是冲着你身体里的特殊血脉来的,但是再三思虑,唯一的可能应该是你身上有着比你的血脉更为宝贵的东西,而且那种东西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该怎么发掘出它的秘密。所以,他觉得你还有更高的利用价值。” 在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千万不能让人知道辟邪古剑在你的手中,否则必定会招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传说只需找到辟邪古剑,解开藏在古剑之中的秘密,便可找寻到超脱轮回,不死不灭的方法。 超脱轮回,不死不灭! “比我的血脉更宝贵的东西,只有我能发掘……”穆山轻轻的呢喃着,脑海之中不由的回响起青龙与张角跟他说过的话,只觉思绪如波涛狂起,将他的思维能力,一并绞碎:“难道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穆大哥,看来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这个问题咱们可以略过。”郭嘉看着脸色发青,失魂落魄的穆山,轻声说道:“穆大哥,咱们接下来来说说大贤良师吧!” “大贤良师……”穆山许久才回过神来,只觉疲惫不堪,愣愣说道:“他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的所作所为我可都有看在眼里,全部是出自真心的,这一点我绝对敢肯定!” 郭嘉脸色稍稍有些黯淡,惋惜的说道:“的确,大贤良师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民着想,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已经逾越了雷池而不自知,只怕命不久矣!” 穆山闻言,神色开始带上一点薄怒,大声的辩解道:“逾越雷池?什么逾越雷池?难道救助贫苦无依的老百姓都是一种错误吗?” 郭嘉一针见血的说道:“赠医施药可以,活人性命更是天大的功德,只是大贤良师不该创立太平道。施恩于百姓,而后将百姓聚拢起来,这跟直接造反又有何差异?国有国法,大汉的天下,又岂容他人肆意拉拢百姓,创立危急大汉政权的组织。张角的所作所为,天子百官都看在眼里,只需一个导火索,便足以将张角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可是……”郭嘉的话,如同一根尖锥,深深的刺入穆山的耳朵里,一时令他难以接受:“可是大贤良师没有那种造反的念头,他曾跟我说过,平淡是真,平凡是福!试问有这种感悟的人,又怎么会是热衷于权力的人!我敢以性命打赌,他是不会造反的!” “未来的事情,又有谁能够说的清楚。” 郭嘉一脸迷茫的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张角没有那种野心,可是天子百官可不会这么想。这朝堂之中,有的是人想要建功立业,步步高升。平息叛乱的不世之功,足以让人封侯拜相,福泽子孙,你说他们会放过这等机遇吗?所以张角就算不想造反,也得‘造反’,因为他没得选择!” 穆山明知郭嘉说的是事实,只是心中却在不停的自我否决着,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那些贪官就可以横行霸道,而真正心系百姓的人,却要落得一个叛逆的罪名!这苍天,这世道,也太过无情了吧!” “穆大哥不需如此怨天尤人!”郭嘉洒笑道:“一切不过是命数使然罢了!天下大势,总逃不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八个字,春秋战国到大秦的横扫天下,秦末到大汉的一统江山,莫不如此。而今贪官污吏高踞朝堂,天子公然卖官卖爵,种种迹象无不说明大汉又到了该分的时刻。” 穆山听着郭嘉的言论,一时倒是有些震惊莫名,他们现在所谈论的话题,若是稍稍泄露出去,只怕立时便会为他们引来杀身之祸。 穆山赶紧起身,走到门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而后关紧大门,面色严肃的说道:“郭兄弟,诚如你所说,那么大贤良师应势而起,又有何不可?若是由他来统领天下,我们就不用再过那种朝不保夕,受人奴役驱使的日子……” 郭嘉伸手制止穆山的言论,摇头道:“穆大哥,我是想劝您与张角划清界限!否则您定会因为张角的关系而受到牵连,届时离抄家灭门不远矣。” 穆山深深的看着郭嘉,开口问道:“为什么?” 郭嘉思索了一会儿,怜悯的开口道:“穆大哥,这么跟您说吧。一个善心的人,发现一个小孩掉进了湍急的河流里,奋不顾身的跳进河里救人,等到跳进了河里,这善心人才发现自己不会游泳,您说迎接他的最后结局会是什么?” 穆山颓废的坐回椅子上,黯然叹息道:“郭兄弟说的那个人是大贤良师吧,你为什么这么说他,有什么凭据?” “穆大哥想必不曾出过天印村,没有接触过太平道,所以才对张角此人的能力知之甚少。” 郭嘉整理了一下言辞,徐徐说道:“我经过的不少村庄里,都有太平道的势力盘踞。他们没有任何的调度驱使,更没有任何的条规律法,完全就是一盘任意妄为的散沙。小小的一个太平道尚且打理的如此不堪,可见张角并非什么经世济民之才,他日张角若是造反,定当难逃兵败的厄运。届时任何跟张角有牵连的人,都难以善终。言尽于此,穆大哥还请三思而行,切莫因为义气而致使伯父伯母和您的朋友共坠无底深渊!” 郭嘉看着一脸落寞伤神的穆山,背起地上的书娄,道:“穆大哥,多谢您的款待,我还要到别的地方去送剩下的两册书简,过几日再来拜访,希望到时候穆大哥莫要嫌我唠叨,将我拒之门外。” 第45章 愿你平安 穆山浮光掠影的在街道上飞奔着,接连撞翻了几个路人,将整个街市闹得鸡飞狗跳,怒骂连连。 狂风呼啸,刮面而过,留下一种冰冷的凉意。 按照秀娘的性子,只怕她会选择牺牲自己,跟蛇妖交换关庄主,吉利他……,他会怎么做? 而我……又该以什么身份介入到他们之间?难道劝秀娘不要理会关庄主的死活? 荒谬,真要这样做了,我又有什么面目见吉利,见秀娘,以及……即将回来的长生。 可是…… 穆山静静的站在关家庄的朱漆大门前,脸上除了踌躇以外,更是隐隐多了几分畏惧,好像前方的那扇大门后面,正潜伏着一头无比凶残的猛兽,暗暗的窥视着他。 穆山深吸了口气,伸手按在了大门上,只觉一种冰凉的触感,通过手掌的肌肤,直达心底,眼前这扇平平无奇的大门,竟是沉如山,重如岳。 “吱!”大门在穆山错愕的神色下,被人从里面,缓缓的往两边打开。 “穆山……”吉利意外的看着穆山,脸上神色复杂,羞愧交加的移开视线,低声说道:“又是小丽那丫头给你通风报信的。” 穆山静静的站在门口处,看着前方的那抬大轿,有那么一瞬间,穆山恨不得冲上去将它砸成稀巴烂,然而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紧咬着牙,默默的看着轿子,痛惜的说道:“你答应蛇妖的要求了!” 门口处,所有的人同时保持了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的传入耳中。 “砰砰……”冥冥中,穆山仿佛听到了谁的心,在剧烈而狂暴的跳动着,犹如一头即将发疯的野兽,在低低的嘶吼着。 吉利紧了紧手中的宝剑,沉声道:“穆山,回去吧!这是我们关家庄的家事,与你无关!” “秀娘……”穆山轻轻的喊了一声,明明心中有着无数的话语,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嘴边,却连一句都说不出来。 是顾忌吉利的存在和感受?亦或是自惭于本身的卑微与懦弱? 穆山此刻脑海之中只有一片空白,神色哀恸的看着那顶轿子,久久无语。 吉利神色渐渐的镇定了下来,面无表情的走过穆山身前,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不劳你费心了,请回吧!” “别把我当成傻子!” 穆山还是轻易的听出了吉利心中的波涛暗涌,一把抓住吉利持剑的右手,不容置疑的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将秀娘交给蛇妖,你还带剑做什么!若是让你一个人去,以后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平时也不怎么练武,去了也是累赘,交给我吧,我保证将关庄主和秀娘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放手!”吉利低声冷喝道:“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一个干杂役的小厮,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关家庄的事情!” “穆山,秦伯母还好吗?她可不适合再干什么粗活了,你可要自觉点,别让她老人家累着了。”就在穆山和吉利争吵不休的时候,秀娘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轿子里传来,顿时令穆山的身子微微一僵,哑口无言! “穆山,我,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吉利看着穆山缓缓松开的右手,轻声道:“我跟秀娘,还有我爹,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三个人,同生同死,了无牵挂。你跟我们不同,秦伯母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她不能没有你!” “我……”穆山眼角轻轻的跳动着,脸上满是不甘和痛苦,吉利和秀娘,一个是他生死相交的兄弟,一个是他心生爱慕的红颜知己,然而两人却在此刻齐齐的离开了他,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若是可以,穆山多么希望陪伴在秀娘身边,与她共同赴死的那个人是自己。只是一想起自己的母亲,穆山的身体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双脚竟是连一步都挪不动。 穆山睁大着双眼,看着那在烈日之中,越走越远的轿子,以及那个手持宝剑,慷慨无畏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 穆山紧咬着牙关,双手紧握成拳,握得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双手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里。 “吉利,一定要活着回来!还有,保护好秀娘!” 穆山迎着风,扯开喉咙,高声的呐喊着,只是不知远方的人儿,是否能够听见他的声音?这渺渺的苍天,肯不肯护佑好人的平安! “想去就去吧!” 就在穆山失魂落魄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悄悄的在耳边响起,犹如一阵细雨,滋润着穆山干涸的心田。 “娘,您怎么来了!”穆山回过头,发现秦梅不知在何时,静静的站在他身后。 “傻孩子,你那一肚子的心思,娘可是看得比谁都清楚。如果你今天留下了,只怕往后的一辈子都要在悔恨愧疚之中度过。娘虽然舍不得你,但更不愿看到你过着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秦梅温柔的抚摸着穆山的脸庞,眼中除了浓浓的关爱,还有一丝不为人觉的痛苦:“这是你的剑,娘给你带来了,要量力而为,千万不要逞强,啊。” 穆山接过秦梅手中递来的,看似普通长剑的辟邪,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强颜欢笑道:“娘,您放心,孩儿的命硬着呢。三年前连那高高在上的苍天都奈何不了我,如今三年已过,孩儿早就今非昔比了,小小的蛇妖更是不在话下。您就安心的在家里等着,等我斩了蛇妖,替爹报仇,再把吉利和秀娘带回来。” “娘当然相信你!娘的穆山,是天底下最强的男子!娘这就回家,给你熬上一锅你最爱吃的酸梅鲤鱼汤,你可要早点回来,凉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秦梅轻轻的拍了拍穆山的肩膀,快速的从穆山身旁走过,只是在那擦肩而过的瞬间,穆山分明看到了秦梅的眼角处,有两颗晶莹滚烫的泪珠悄然滑落,在烈日之下,阳光之中,熠熠生辉! 娘,孩儿答应你,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穆山看着秦梅那仿佛苍老了许多,蹒跚而行的身影,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炽热无比的信念,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散发着一种熠熠灼目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第46章 难以面对 贾诩,贾恩公,真的是郭兄弟所说的那种人吗?处心积虑、不择手段?!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也太可怕了,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让人对他感恩戴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阴险狡诈的人! 大贤良师,若是他真的被逼造反,我该不该加入到他的阵营之中,毕竟他救过我娘,救过全村的百姓。大恩若是不报,与猪狗何异?! ……可是,郭兄弟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不能不顾忌娘和吉利他们…… 我,究竟该怎么做? 送走了郭嘉,穆山心乱如麻的坐在木椅上,想到贾诩与张角两人,便觉脑袋嗡嗡直响,乱得跟团浆糊似的。 “想不通就先放下吧。忠奸善恶,就让时间来证明!” 穆山正自烦恼之际,听到秀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由讶然回头,只见秀娘的柔顺青丝凌乱的披洒在肩膀上,苍白的脸颊几乎能够看到肌肤下的血管,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略微有些浮肿,也不知这个多愁善感的女孩,是不是又偷偷的躲在被窝里哭过了。 穆山看着秀娘明明十分憔悴,却又在伪装坚强的模样,心疼的说道:“怎么不多睡会儿?瞧你那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秀娘微微摇头,嘴角依旧勉强的带着一缕俏皮的笑意:“笑就笑呗,能够笑总比哭丧着脸要强。睡是睡不着了,跟你一样,心事重重,不知道该怎么决断。” 穆山看着她那强颜欢笑的神色,不知为何,心中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痛得他快要窒息,好像冥冥之中即将要失去些什么。秀娘虽说不知该怎么决断,可是穆山却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否则她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以这幅憔悴的模样来见自己。 若是可能,穆山希望她永远不要将那个选择公之于口。 穆山深吸了口气,强装笑颜道:“今天的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清新凉爽,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秀娘,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再尝尝我独门的手艺,让你一饱口福。” 秀娘微微颔首,嫣然一笑,独自坐在木椅上,双眼出神的看着屋外,不言不语。 屋外,太阳逐步攀高,散发出来的暖暖光芒,也愈发的热烈起来,只是穆山依旧觉得这天,有点冷,有点阴沉,像是有那么一片乌云,遮在了太阳下,心口上。 穆山与秀娘彼此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饭桌上,刚刚热过的菜肴,袅袅的升腾着热气,横亘在彼此之间,恍如近在咫尺,远隔天涯。 也不知是那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还是因为那明净的眸子里,早就有了一层白露凝结而成的薄霜? “穆山……,早上,吉利来过了……”秀娘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熟睡之中的呓语,然而听在穆山的耳中,却又很重、很重,如同雷霆轰鸣:“我,始终是要回去的!” 穆山停住了手中的筷子,就连嘴中的熊肉都忘了咀嚼,就那么愣愣的看着秀娘,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只是心底的暗涌,却已经明显的冲上了脸庞。 穆山放下了碗筷,豁然起身,面向着屋外,不让秀娘看到他此刻的神情,他很想大声的咆哮,将心底的委屈和酸涩全部发泄出来,只是不知为何,声音到了咽喉处,却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发出的戚戚低鸣:“秀娘,为何你总是那么的优柔寡断!婚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一辈子的事情,不是什么儿戏!” 穆山说着说着,声音里竟是带上了几分祈求与期盼,身躯竟也开始有些颤抖起来:“难道你就不能坚决一点,按照自己的意愿,为自己做一次主!关庄主的话,你尽管把他当成耳边风,不需理会。我娘曾经跟我说过,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何必理会他人的眼光!这句话,对于你也同样适用,无论是我还是吉利,都会支持你的。”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真的是这样吗? 秀娘双眼深深的看着穆山,踌躇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语气凝重的说道:“穆山,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够嫁给一个她爱的男人,是一种幸运;能够嫁给一个爱她的男人,是一种福气;而彼此两情相悦的人能够走到一起,那不知道是几辈子才能修到的福分。秀娘自知福缘浅薄,不敢奢求什么。从小到大都是姨父替我做主,好的坏的都是这么过来了。我知道你对我好,如今,就让你替我做一次主,你觉得我是该留下,还是该回去?” “我……” 刹那间,穆山只觉脑海里轰的一声嗡鸣,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自己一个人愣愣的坐在那里。 喜悦、激动、迟疑、惭愧,不停的在穆山的心中卷溺着,如同一个最深的漩涡,将他的情感全部吸扯进去,最终融合成了不尽的迷茫。 留! 一个简简单单的字眼,穆山却从未感到像今日这般沉重,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的压在穆山的嗓子眼处,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它吐出来。 半响,穆山才缓缓的清醒过来,神色复杂的看着秀娘。 穆山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决定秀娘去留的一刻,他打从心底希望秀娘能够留下来,只是觉得若是自己这么要求,太过自私无耻,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吉利和长生!以后又将让秀娘活在何等的羞愧之中! 而若是将秀娘送回关家庄,却是他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抵触的事情,一想到秀娘回到关家庄以后,那种郁郁寡欢,处处小心谨慎的模样,穆山就有种心如刀割的疼痛! 左手是兄弟情意,右手是红颜知己,手心手背,穆山从未如此的挣扎过,痛苦过,若是可以他宁愿再去找絜钩拼命,也不想面对这种两难违心的抉择。 如何才能做到既不负于吉利,又不委屈秀娘?! 穆山啊穆山,你还真是贪心不足,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难道你还不懂吗!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那么多!若是留下秀娘,你又能给他什么?你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而已,你什么都不是! “秀娘……”穆山紧咬着下唇,脸上的血色飞速的消退着,身子竟是在明显的颤动,双眼里满是脆弱和不甘。 “穆山,你一直说我优柔寡断,你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从来没有人把你逼上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刻而已。便如今天,你可曾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秀娘起身,轻轻的叹息一声,踽踽独步的往外走去:“这一点上,长生要比你强多了,从始至终,他都清楚自己的理念并且始终如一。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长生……,秀娘,也许在你心中,那份幸运,只有长生能够给你吧!” 穆山只觉心底像是失去了什么,空空荡荡的,麻木的跟在秀娘身后,怅然道:“我的确犹豫不决,但是你的心意已有所属,为什么不给自己争取?或许你所想要的,其实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摆在你面前,只是你一直单纯的以为他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秀娘缓缓的回过头,对着穆山凄然一笑,长而上扬的睫毛,微微往下压低,挡住了深藏心里的秘密。那一头如瀑而悬的黑发,在风中轻轻的飞舞着,贴着她白皙的脸颊,有着一种让人心碎的美丽。飘飘鼓荡的衣袂,像极了人生的命运,随风而起,不由己心。 穆山不敢再看秀娘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庞,他怕自己的坚持会在那张经常出现在梦中的脸颊前,彻底的崩溃! 一路无言,穆山浑浑噩噩的跟在秀娘身后,直至将她送回了关家庄。 站在庄外,穆山忽然觉得那座恢弘大气的山庄,像是一个奢华的牢笼,将他内心中极为重要的东西,牢牢的锁住了! 第47章 如斯美人 黑夜悄然降临。后山江边,经过一场大战的树林,没有了平时的鸟叫虫鸣,触目可及的是烧焦折断的残树,地面坑坑洼洼,犹如一个饱受折磨的老者,奄奄一息。 蛇妖静静的站立在江面上,吐出腹中的内丹,吸收着皓月的精华,治疗前两天留下来的伤患。 随着越来越多的月之精华在他身上流转洗涤,蛇妖那张满是焦疤的脸庞上,渐渐有一层华光闪现,由里而外,像是有什么生命,在那皮肤下,意欲破茧而出。 片刻后,光华愈来愈耀眼,蛇妖那低沉嘶哑的嗓音,带着几分痛苦,慢慢的在江面上传荡开来。 月光下,一个散发着淡淡白光的人影,缓缓的从蛇妖的身体里,撕开了他体表的皮肤,一点一点,慢慢的爬了出来。 随着那个人影的爬出,蛇妖的躯体,像是一件暗淡无光衣服,扑通一声掉进了江面里。 人影身周的光华逐渐散去,露出蛇妖那张完好如初的脸庞。 而后,只见他张口一吸,瞬时将空中的内丹吸回了丹田里:“哼,让我脱了一层皮,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那股力量……,竟然能将整个空间禁锢住,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咦……”蛇妖微微抬头,诧异的看着一张画卷,宛如断线的风筝,轻飘飘的从他眼前飞过。 蛇妖右手一张,顿时将画卷吸入了掌中。 蛇妖将画卷展开,借着头顶的月光,细细的看去,只是一眼,蛇妖便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世上竟有如斯美人?” 蛇妖看着画卷中的女子,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到了另一个美妙的世界里。 但见前方一棵开满粉红桃花的树下,一个婀娜柔弱的女子背靠着树干,安逸的站在草地上。远处的风轻轻的吹来,带着满天芬芳的桃花,悠悠的掠过女子如玉一般的脸颊,黏在她如墨飞扬的青丝上。女子宛如细柳一般的眉毛轻轻的舒展着,明净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一抹缱绻的粉红,薄薄的嘴唇微微的往上翘起,露出温暖而又静谧的笑容。 “袅袅兮长发垂玉墨,溶溶兮明眸含秋水,芊芊兮素手凝雪脂,翩翩兮织女落凡尘!”蛇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女子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情不自禁的往前迈出一步,然而这小小的一步,却像是跨过了一个世界。如诗如画的女子不见了,唯有那清冷的月光依旧洒在那张浅浅勾绘的画卷上。 蛇妖全神贯注的看着女子眉间的那一点朱砂,眼中满是爱慕之意:“呵呵,是不是连广寒宫中的嫦娥,也被你沉鱼落雁的容颜所吸引?我若是能够娶到这等女子为妻,也许冗长的岁月便不会这般无聊了吧!” “都怪你,画卷呢?那可是我要呈献给鬼王的大礼,没有了它,鬼王非剥了我们的皮!” 蛇妖正自神游画卷之中,听到那有些熟悉的声音,带着几许阴冷的气息,随风远远传来。 “不过就是张画,没了就没了,有啥了不起的。三天后画中女子出嫁,需要经过这江边,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截了她便是!” 画中的女子,真有其人! 蛇妖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形容的狂喜和激动,身子悄无声息的破开江面,沉入江水里。 “你有没有脑子啊!你见过有谁家的闺女会在晚上出嫁的!大白天的,你敢出来抢亲,活的不耐烦了!再说了,那女子跟村里那个古怪的小子有些渊源,光凭我们两,只怕不是那小子的对手!” 村里古怪的小子?莫非是说那个与我有深仇大恨的小鬼? 潜伏在江水下的蛇妖,快速的朝着江边靠近着,好让自己能够将那两个鬼卒的谈话听得更清晰一些。 “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那晚鬼王来迟了,黄泉珠被那个臭道士拿着,逃离了这鸟不拉屎的破村子。鬼王看了那小子一眼,断定那小子只是能够操控火焰而已,也许是某位远古神魔的后裔,可惜血脉之力还没有觉醒,不足为患!只要确保他周围没有任何的火焰,例如先给他来场雨,将周围的树木什么的全部淋湿,那么那小子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了!” “那小子只能控制火焰!”江水下,蛇妖双眉一挑,嘴角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每每回想起那晚的战斗,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那小子明明拥有屠神灭魔的实力,为何会被絜钩逼得险象环生,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小子就算不靠火焰,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神魔的血脉,要是把他吃了,那功力道行肯定是蹭蹭蹭的往上猛增,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得到那小子操控火焰的能力呢!可惜了,我们只是没有躯体的阴灵,要不然鬼王是绝对不会放过那小子的。” 确实如此,神魔血脉,自古罕有,若是能够把他吃掉,说不定能够因此激发身体里的潜能,一举修炼成为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之一,翼火蛇! 一想到其中的种种好处,蛇妖的一颗心顿时火热起来,恨不得现在就腾云驾雾过去,将穆山连皮带骨都给吞了。 “少说些有的没的,还是快找找吧,要是没有那张画像,鬼王是绝对不会相信人间有此等绝色,同样也不可能到这么个破村子来,到时候我们通报黄泉珠消息延迟的事情,鬼王一定不会就此轻易放过!想想那下油锅的滋味,我还不如直接选择魂飞魄散来的痛快呢!” “也是,找吧。诶,你说这地方会不会有点邪门啊!怎么我们每次一到这附近,好事总是变成了丧事。黄泉珠的事情讨不了好,现在就连一张画像也不知飞到哪去了,说不定沉到江底了呢!” “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算了,天快亮了,咱们先避避,明晚再来吧!” “是啊,上次争夺黄泉珠,消息便是通过那两个鬼卒传来的,害我险些丧命!”蛇妖渐渐的浮出水面,双眼幽幽的看着鬼卒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如今又莫名其妙的碰到了他们,会是巧合吗?还是说,一直以来,都有人躲在不知名的脚落里,默默的算计着我!” “哼,管他的!”蛇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画卷,双眼逐渐浮现一种痴迷与贪婪:“三天之后吗?无论是这画卷中的女子,还是那个拥有神魔血脉的小鬼,我都不会放过!若是进入了我的地盘,而我却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那我苦苦修炼几百年年的道行,又有何用!” 第48章 风波再起 “夫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忧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故泽及于民,则贤人归之;泽及昆虫,则圣人归之……” 穆山摊开书简,一句一句的朗诵着《六韬》上的内容,洪亮的声音中带着几许难以察觉的落寞。 若是寻常,此刻身旁定有清丽无双的身影,定有温婉如水的声音低低的应和着,然而如今却是形单影只,孑然一人。 阳光爬过窗棂,斜斜的洒在那薄薄的竹简上,将上面古朴的字体,映照得金橙流转,极为梦幻。 秦梅默默地走到穆山身后,轻声道:“没事多出去走走,或者是练练武也成,别整天憋在屋子里读书,把自个给憋坏了可不好。” 穆山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竹简,头也不抬的说道:“娘,这两部兵书可是极为难得,别人是想学都没有机会,如今我有这个机遇,又怎能眼睁睁的错过。咱们得懂得惜福!” “书是死的,放在那里又不会跑,什么时候不能读,非要挤在这几天里!” 秦梅轻轻的拍着穆山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傻孩子,娘是看着你长大的,又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思。你的手里虽然捧着书简,可是你的心根本就不在这儿,又能学到些什么呢!有些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来替你分担的,烦闷的情绪老是放在心里,会把你整个人给憋坏的。就像是苹果一样,心里开始烂了,慢慢的整个苹果也就发臭了!” 烂了,也许心就不会疼了吧! 穆山悠悠的转过头来,脸上已然有了淡淡的泪痕,哽咽道:“娘!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的哄人开心,您倒好,直接就把我给哄哭了!” 秦梅温柔的替穆山擦着脸上的泪水,慈祥的笑了笑:“傻孩子,会哭是好事,眼泪流过了,悲伤也就不在了。哭吧,把心里的那点事情都给哭出来,你的路还长着呢。” “秀娘说的对,我就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连下个决定的勇气都没有。明明是喜欢秀娘的,可是我又不敢把她留下来,这样有负于吉利!但是把秀娘送了回去,又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些什么,不管干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这种感觉真的是很难受!就连刚刚在念书,念着念着,心里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跟秀娘一起在关家庄的桃树下,大声欢快朗诵的情景,越想越发觉得心酸,但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她。娘,我该怎么办!” 穆山抑制在心底的委屈和惆怅,一经秦梅引导,顿时如同决了堤的洪水,滔滔不绝的涌了出来,蓦地抱住秦梅腰身,将头贴在她的腰侧,嚎啕大哭起来。 “嗨,这都是命!”秦梅缓缓的拍着穆山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你们几个孩子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会对彼此产生感情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秀娘已经许给了吉利,你再念着也无济于事。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继续一起呆在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是个事儿。不如等凤仙回来以后,咱们娘三个就离开村子,到一个全新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好不好。” “离开……”穆山脸色刷的白了,像是被人碰触到了心底的伤口,登时离开了秦梅的腰间,坚定的摇着头,底气不足却又强撑的辩解道:“不行,娘,咱们的根在天印村,这里有咱们的土地和房子,有朝夕相处的叔伯阿姨,还有爹的仇也没有报,我们不可以就这么离开,不可以……”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里有秀娘,对吗!”秦梅打断了穆山的满篇借口,长叹一声,道:“你也刚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会沉迷于男女****很正常。娘也不强迫你,待到给你找个贴心的好媳妇,渐渐的你也就能把秀娘给放下了。” “穆山,出大事了!” 穆山还没从伤心失落之中走出,小丽的声音便带着几分惶恐和不祥,急急的钻入了穆山的耳朵里。 “秀娘……”穆山一个机灵,快速的起身朝着屋外飞奔而去:“小丽,是不是秀娘又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关庄主又为难她了?” 小丽只觉眼前一花,便感到有一双粗糙的大手用力扣住了她的双肩,来回的晃动着她,差点将她给晃晕过去。 “放手,快放手!”小丽高声的大喊着,挣脱了穆山的钳制,揉了揉发疼的双肩,白了穆山一眼,道:“昨晚有人看到一条巨大的黑蛇驾驭着云雾,冲进了关家庄里,把关庄主给掳走了。” “哦……”穆山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里的心,悠悠的落回了肚子里,双眉紧皱,问道:“黑蛇?腾云驾雾?难道是大江里的那条蛇妖?” “蛇妖!”秦梅急匆匆的从屋中走出,听到穆山的话,不由担忧的嘱咐道:“穆山,你可别乱来。关庄主被掳,关家庄的人自然会出钱请来高人,降妖除魔,这事儿轮不到你出风头!” 穆山浓眉一扬,不以为意的说道:“娘,关庄主怎么说也是吉利他爹,我可不能坐视不理。更何况,我爹也是被那蛇妖所害,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是不斩下蛇妖,如何让爹能在九泉之下瞑目!” “你懂什么,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着跟那种活了几百年的妖怪斗!”秦梅瞪了穆山一眼,声严色厉的说道:“就你这小身板,即便送上门,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你要想让你爹瞑目,就少给我惹点事,早日讨个媳妇,给咱们穆家添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孙子,我也就可以烧高香了。” 穆山讶异的问道:“几百年,娘,您知道那条蛇妖的来历?” “这事儿,娘也是从你奶奶那里听来的。传说六百年前,天印村里的一个猎户救了一个受伤的女子。后来两人渐渐的生出爱慕之情,结为连理,并且生下了一个小男孩。” “日子就这般平静安逸的过了五年、直至有一天,村里又来了一个道士,说那个女子是一条千年蛇妖,施展神通将她降服,并逼猎户亲手杀死他与蛇妖的儿子,以此跟妖物划清界限。猎户不忍对亲生骨肉动手,就抱着小孩一起跳进了大江里。” 秦梅的声音,带着一种怜悯,像是穿过了悠久的岁月,慢慢的在穆山和小丽的耳中回荡着:“后来,人们在江面上发现了猎户的尸体,却没有发现那个小男孩的踪影。从此以后,天印村里就开始有蛇妖肆虐,不断的有人被蛇妖杀害。人们都知道是那个小男孩回来报仇了,可是请了很多的道士都拿他没办法。渐渐的,大江也就成了天印村的禁地之一。可是,时隔那么多年,蛇妖的仇恨依旧没有放下。嗨,造孽啊……” 穆山可不是什么看破世事,以德报怨的老好人,当下怒哼一声,不屑的说道:“他的身世再可怜,那也是他的事情!爹的血债,总有一天,我会亲手跟他讨回来!” “穆山,还是先顾好眼前吧。”小丽眼见穆山和秦梅开始喋喋不休的讨论起蛇妖来,急忙打岔道:“蛇妖掳走了关庄主,并且留下了一封书信,要少庄主隆重的给秀娘打扮,送到江边给他当新娘……” “什么!”小丽还未说完,穆山便已忍不住心头的滔天愤慨,绕过了小丽,火烧火燎的朝着关家庄跑去:“该杀千刀的蛇妖!” 第49章 滔天巨浪 江边,冷风徐徐吹来,带着微微的湿气拂面而过,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天边,刚才还极为猛烈的太阳,被几朵不知从何飘来的乌云牢牢的遮挡住,留下一大片的阴影。 雨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帘,开始密密麻麻的从天空中掉落,打在脸上,带着一种透骨的冰凉。 穆山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只觉这场雨来的十分的怪异,脚下不由的加快了几分。 “吉利!”穆山远远的看到一架轿子停在江边处,急忙连声大喊道:“你们没事吧!” “穆山,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吉利从轿子旁探出头来,看到是穆山,刚想大喊,却忽然被一阵轰隆巨响所打断。 “轰……”几乎是毫无征兆,平静的江面猛然掀起一道遮天蔽日的巨浪,轰隆炸响,彷如万马奔腾,雷霆震怒,威势惊人。 “不……”穆山看着那高达百丈的巨浪,宛如一只浩瀚无边的大手,卷起千堆白雪,排山倒海的朝着吉利和轿子所在的方向拍下。 穆山看着那无比压抑震撼的滔天巨浪,当下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朝着吉利的方向嘶声狂吼着:“快跑!” 只是他拼了命吼出的声音,在轰轰隆隆的巨浪声中,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吉利何曾见过这等壮阔恢弘的场面,当下面如白纸,仿佛就连呼吸,都在那巍峨如山的巨浪前停止了。 “嘿嘿,蛇妖,给你布下了两个诱饵,不想你竟然打着一箭双雕的主意,真是够贪婪的!就是不知你有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小心不仅吃不到到嘴的肥肉,还把牙都给磕崩了!” 树林里,青年静静的站在一棵繁茂的大树上,远远的眺望着步入彀中的蛇妖与穆山等人。 “轰隆……”巨浪终是狠狠拍下,然而不知是否是蛇妖的诡计,原本可将吉利和秀娘拍为齑粉的一击,非但没有伤到他们,反而将他们从地上掀起,朝着身后的树林狂涌过去。 巨浪之下,穆山感到前方有几股寒意在朝着自己游窜而来,不由瞪大着双眼,警惕的凝望着。 就在穆山将全部注意力放在前方之时,在他身后,一只略带淡蓝的丈宽大手,悄无声息的合拢,将穆山握在掌心中,朝着江面拉曳过去。 “咕噜噜……”穆山只觉一股沛莫能当的巨力从四周朝着自己挤压而来,浑身的骨骼都在轻声的呻吟着,刚想出声呐喊,便有无数的江水顺着自己的咽喉倒灌进去。 穆山急忙运转浑身的真气,配合着自身那无以言表的蛮力,稍稍的将巨手震开了一丝的缝隙,同时手腕灵活的转动着,带动着辟邪,由里而外的挽起几朵剑花,切在那只淡蓝巨手上。 “啊……”穆山耳边,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像是有什么亡灵,在穆山的辟邪剑下,挣扎嘶吼。 “嗞嗞……”巨手上顿时涌起了一股轻烟,在水中袅袅上升,说不出的怪异。同时,那只淡蓝巨手,也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渐渐化为毫无威胁的江水。 穆山从巨浪之下冒出头来,浑身开始开始冒腾起金紫色的火焰,在汹涌的巨浪之中极为显眼。 “吉利,秀娘……”穆山吐出了口中冰凉的江水,左盼右顾,大声的呼唤着。 “穆山……”穆山听到后方传来的微弱呼喊,连忙循声望去,只见吉利此刻被一只由江水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牢牢的握着,奄奄一息。而另一边的秀娘,身子无力的随着另一只巨手摇摆着,生死不知。 “秀娘!”穆山眦目欲裂的凝望着,那在波浪之中摇晃的身影,是那么的柔弱无依,宛如一朵随风而去的花朵,丝毫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刹那间,滔滔怒火在穆山的深心处疯狂的燃烧着,经脉里的真气,像是绝了堤的怒涛,轰隆的往手中的辟邪古剑涌去。 腾腾的金紫色火焰,势如蛟龙的往上蹿升着,而后随着穆山手中古剑的劈落,张牙舞爪,乘风破浪的往前飞掠过去。 “轰……”握住吉利和秀娘的那两只巨大手臂,在那如龙剑气的轰击下,顿时纷纷化为水花,四散飞溅着。 “呼呼……”穆山剧烈的喘着粗气,眼见前方那两只大手烟消云散,眼见涌上江边的巨浪缓缓的往后退去,暗忖蛇妖定然无法长时间操控这等惊涛骇浪,心中下定主意,只要巨浪一退,便拉着吉利和秀娘逃跑。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关庄主的仇,待到日后修炼有成,再来讨回也不迟。 穆山正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忽然心中一惊,只觉一股凛冽杀机,带着一种无比贪婪的欲望,牢牢的锁定了自己。 “哗!”穆山听着声音,便能想象出身后冰凉的江水正被一个庞然大物从中挤开,如同瀑布飞冲一般,肆无忌惮的冲在自己的身体上。 “蛇,蛇……”前方,吉利那目瞪口呆,极度恐惧的模样,无比清晰的倒映在穆山的瞳孔里。 穆山僵硬而又缓慢的转过头去,只见身后,一条比水桶还要粗大的蟒蛇,正瞪着一双暗金色的大眼,阴险狠毒的凝视着自己,那一块块比脸盆还要大的鳞甲,正散发着淡淡的银光,映射着穆山那充满仇恨与恐惧的面容! 穆山看着那缓缓压低着头颅的蛇妖,不难从它那双冰冷的蛇瞳中看出宛如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穆山的双脚来回的在水中踢踏着,以此勉力维持自己不被浪水冲走,手中的辟邪古剑被他下意识的握得更紧,双目怒睁,倔强的与蛇妖对视着,丝毫不肯示弱。 “咝……”蛇妖吐了吐猩红的蛇信,而后慢慢的张开那张巨大的蛇口,露出两颗尖长冰冷的獠牙。 穆山只觉一股腥风在蛇妖张口的瞬间,铺面而来,闻之欲呕! “呀!”穆山怒吼一声,手中的辟邪古剑对准了蛇妖,刚想在它的蛇口之中捅出个大窟窿来,不料蛇妖竟比他还要狡诈,在他稍有动作之时,便飞扑而下,巨大的蛇口将穆山整个身影吞了进去,再次沉到江浪底下。 “穆山……”一旁的吉利扶着昏迷不醒的秀娘,将方才的一幕看在眼里,失魂落魄的呼喊着,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来回涌荡的哗哗江水声。 第50章 平湖漩涡 大江之上,茫茫渺渺,放眼所及,只有一片死寂的苍白。 “蛇妖,出来,你给我出来……”吉利踉踉跄跄的站起,刚刚往前迈出一步,身子便虚弱的半跪在地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秀娘在吉利那悲怆的呼喊声中悠悠醒来,睁开那有如千斤之重的眼皮,低声的呢喃着:“吉利,我们这是在哪?穆山呢?我刚才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吉利右手紧握成拳,不停的捶打着地面,泣不成声的说道:“穆山他……,他被蛇妖……” “哗!”吉利还未说完,只听一声巨响在江面之上猛然炸开,水花四散飞射,露出蛇妖庞大狰狞的躯体。 “小鬼,你……,你怎么可能不受我的蛇毒影响……” 蛇妖不断的扭动着躯体,蛇尾像是一条粗狂的鞭子,胡乱的拍打着江面,大嘴怒张,痛苦的嘶吼着。 “咝昂……”蛇妖的双瞳慢慢的染上了血红色,而后暴躁的朝着江边飞窜而去。 “轰!”蛇妖的肚腹处,一缕金紫色的火焰横刺而出,洞穿了蛇妖的鳞甲,带着滔滔火焰,如箭一般向着江边飞射而去。 “呼呼……”穆山站立在江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头一次觉得平时毫不在意的空气竟是这般的宝贵。 “咝昂……”蛇妖的躯体,随着穆山的冲出,不停的在空中翻滚着,发出声声痛彻心扉的咆哮声,向着江边腾飞而来。 渐渐的,蛇妖的躯体在穆山惊疑的目光中飞快的变幻着,慢慢的变成一个身穿白衣,手捂肚腹的人类少年模样。 这是穆山等人第一次看到妖怪变幻成人的情形,一时之间倒是让穆山微微出神,错过了趁蛇妖立足未稳,发动突袭的好机会。 “唔……”蛇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愣愣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右手,不敢置信的盯着穆山手中卖相平凡的辟邪,他很清楚以自己修炼几百年的强悍肉身,寻常的兵刃,根本就破不开他的防御,而今自己的鳞片不仅被从内到外的洞穿,更是留下了一股灼热凛然的剑气在体内肆无忌惮的冲撞着:“小鬼,你手中的剑,是何神兵?” “蛇妖,上了岸,看你还能如何折腾!”穆山回过神来,迫不及待的朝着蛇妖飞奔过去,燃烧着金紫色火焰的身躯,在绵绵细雨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流苏,彷如流星划过。 穆山信心十足的一击,在蛇妖的微微侧身下劈空了,而后只觉肚腹一痛,整个身子便被蛇妖的膝盖顶上了半空,紧接着腰部又是一痛,像是被一把大锤锤中,有股巨力顺着腰部在身体里肆虐着,将自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踹飞了回去。 “呸!”穆山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浑身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的站立起来,左手一抹脸颊上雨水,怒吼一声再次冲了上去。 “嗬!”穆山手中的辟邪古剑携带着万钧之力,朝着蛇妖的腰部处横削过去。然而下一刻,穆山的瞳孔微微扩大,眼睁睁的看着蛇妖柔弱无骨的身躯往后仰下,堪堪避开了辟邪古剑的锋芒,而后一脚狠狠的踹在自己的肚腹上,直将自己踹得痛如刀绞。 这蛇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穆山不断的前冲着,像是一个不知疼痛与疲倦为何物的木偶,几次三番,锲而不舍。然而始终只能摸着蛇妖的衣襟打,总是差上那么一点点,自己反而成了蛇妖训练拳脚的人形木桩,每每都是被踹飞的结局。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就杀不了他,我还不是他的对手! 究竟应该怎样做才能置他于死地? 穆山再次从地上站起,恶狠狠的盯着气喘吁吁的蛇妖,而后又看着头顶豆大的雨滴,暗恨自己时运不济,便连老天也不肯帮自己,否则只需将山林的树木点燃,又岂会让这蛇妖在此耀武扬威! 这小鬼简直就是个怪物,刚才的每一击,我都是倾尽全力,毫无保留。换了普通的高手来,只怕早就死上个十次八次了,可是这小鬼依旧生龙活虎,像个没事人似的。再这样耗下去,只怕没把他打死,就得先把自己活活累趴下!而且先前施展法术唤来阵雨,又掀起了万顷巨浪,妖力损耗过大,实在不宜久拖! 蛇妖看着一往无前冲上前来的穆山,一咬牙,右膝猛然跪地,右掌迅捷无比的拍在泥泞的地面上,低声吼道:“平湖涡旋!” 穆山虽然不知道蛇妖使用的是什么妖术,然而看到他那郑重的模样,不由的放慢了脚步,凝神戒备着。 “什么东西!”穆山诧异的看着无数的符文,凝聚着地面的水滴,像是一条条透明的小蛇,朝着自己蜂拥而来,顿时举起手中的辟邪,朝着前方慎重的斩下。 “咦!”穆山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些符文如有生命一般的避开了自己带着金紫色火焰的剑气,而后飞速的在自己的身周凝聚着,组成了一个诡异的淡蓝色法阵。 穆山刚想离开蛇妖的法阵束缚,却感到脚下像是有一双大手在拉扯着,差点将他绊倒。 穆山低头看去,只见双脚下有两道急速旋转的漩涡,绞碎了自己的护体真气,不断的拧绞着自己的肌肤,往上攀升。 一股莫名的心慌,悄然的涌上穆山的心头! 穆山猛然举起手中的辟邪,斩在漩涡之上,然而漩涡却像是拥有自己意识一般,避开了辟邪的锋芒,待到辟邪离开,又再度绞缠了上来,渐渐的将穆山整个人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穆山只觉有无数把微小难察,锋利冰寒的刀刃,藏于身周的漩涡之中,不停的剐着自己的肌肤,一刀又一刀,永无止境,痛彻心扉! “啊……”即便坚韧如穆山,此刻也是忍受不了那种千刀万剐的极刑,高声惨嚎起来。 穆山拼命的催动着全身的真气,遍布于体表,竭力的对抗着蛇妖的术法,一点一点,缓慢而又坚定的抬起手中的古剑辟邪。 鲜血,不断的从穆山的身体里流出,染红了漩涡,同时也染红了蛇妖那双冰冷的蛇瞳! “小鬼,我能闻到你的血液里蕴含着的无穷无尽的力量,你绝对不是人类!嘿嘿,看来把你吞下去,对我的助益,会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穆山像是被人点中心底的逆鳞,高声的咆哮起来:“你这该死的蛇妖,少在那里大放厥词。想吃我,那就过来试试!” 又是什么妖法! 穆山双目圆睁,透过淡蓝的漩涡,看着前方的蛇妖,只见他的右手微微的晃动着,而后天空中的雨珠,像是受到了召唤,飞速的在蛇妖的掌前凝聚着,化为一把晶莹剔透的丈长水枪,遥遥指住了自己的咽喉。 “雨枪袭!” 蛇妖那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浓郁的杀气和快意,听在穆山的耳中,却像是死神发出的狰狞冷笑! 要死在这里了吗?大仇还没报,竟然要先死在这蛇妖的手中,我不甘心! 我死了之后,秀娘,吉利又该怎么办! 还有长生,凤仙,他们就要回来了,怎么可以让他们为我伤心落泪! 娘,她还在等着我回去,我不可以就这么躺在这里! 穆山嘶声狂吼着,想要挥动手中的辟邪,斩开身周的束缚,然而那握剑的右手,却像是有万千只无形的大手在拉扯着,任凭他如何暴喝,都难以抬动分毫! 穆山知道今日怕是在劫难逃,眦目欲裂的瞪着蛇妖,满含恨意的双眼里,清晰的倒映着蛇妖那张疯狂而又扭曲的脸庞,以及那把愈来愈近,看似脆弱,却又杀气横溢的雨枪。 第51章 聚木成虎 冰雨绵绵,如针如线。 穆山冷冷的盯着蛇妖那张脸,充满诅咒的双眼死死的瞪着他,仿佛要将他那副模样刻入骨子里。若是还有来生,再来找他一雪此恨! “哧!”穆山圆睁着双眼,看着蛇妖的雨枪,贯穿了一个熟悉而又瘦弱的身体,朝着自己的身旁飞掠过去。 那匆匆而过的一眼,仿佛将整个世界定格了! 穆山死死的,死死的盯着那个被串在枪尖上的熟悉身影,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张大着嘴想要将满腔的愤恨和怒火狂吼出来,却又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连一个最为简单的音符都发不出。 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这漫天冰冷的雨水,绵绵不绝的将穆山的心灵淹没! 那贯穿肉体的轻微响声,像是九幽妖魔的桀桀冷笑,不断的在穆山的脑海里回荡着! 刻骨铭心的哀痛与仇恨,在穆山的血液里,在穆山的灵魂深处,高声的咆哮着,歇斯底里! 穆山那早已干涸的内力,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生机,在身体里犹如泛滥的洪水,不断的冲击着穆山的穴位,一举冲垮了后天境界的桎梏,达到武者梦寐以求的返璞归真,先天之境! 然而此刻的穆山,却没有半点兴奋的心思,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只有那个如同风中飞絮,越飘越远的身影。 “吉利……”穆山身上的金紫色火焰,在风雨之中狂暴的窜升着,伴随着穆山撕心裂肺的怒吼声,如同一把尖锥,狠狠的刺入蛇妖的耳朵里。 “这小子……,竟然临阵突破!” 树林里,青年面无表情的将江边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轻声说道:“如此一来,实力虽说与蛇妖拉近了不少,可想要战胜蛇妖,还得靠辟邪古剑,相信这一点他也已经察觉到了。只要能够全力催发辟邪古剑的威力,那么藏于剑身的秘密或许就能够大白于天下。届时,便到我出手了结残局的时候了!” “咦!”青年身体微微一僵,只觉身后有一双巨大的瞳孔,犹如一头嗜血残暴的洪荒猛兽,带着凶戾与疯狂,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难道……”青年的瞳孔微微收缩,惊惧的看着远方的穆山,只见火焰之中,穆山的胸膛处,那颗圣灵石正在微微的流转着一种洁白的光芒,隐隐透露着丝丝的绿意:“这小子的血脉竟然在这个时候开始觉醒……。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难道我真的与辟邪古剑的秘密无缘!” 树林里,所有的树木像是从沉睡之中悠悠醒转的妖魔,狂乱的舞动着枝桠,发出簌簌的嘶鸣声,朝着天空恣意的生长着。 繁复而又杂乱的枝桠,宛如被无形的力量驱使着,有条不絮的来回穿梭编织,隐隐凝聚成一头猛虎的形状,向着穆山的身后一点一点的靠拢过来! 无数坚韧柔长的树藤,宛如一条条灵蛇,缠绕着穆山和吉利的身躯,将他们拉上半空,隐入树枝凝聚而成的庞大绿虎之中! “吼……”绿虎的瞳孔逐渐的灵动起来,散发着深绿色的光芒,缓缓的移动到蛇妖身上,而后张口长啸,声若滚滚惊雷,荡开层层树涛,山林震动,大地咆哮! 蛇妖两股战战的凝望着那头身具万兽之威严,散发着无穷威势的绿虎,只感到有股寒气在身体里蔓延着,似乎就连整个身躯都不再受自己的支配一般。 蛇妖抬起头,仍能看到那头绿虎双眼之中闪动的金紫色火光,带着深深不尽的恨意,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不……,这小鬼不是火属性吗?怎么可能……操纵树林……” 蛇妖心惊胆战的看着前方的大若山岳的绿虎,慢悠悠的抬起巨爪,遮天盖地的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拍击下来! 风声隆隆,大雨横洒,攻击未到,那凛凛神威,便已让地面坍塌,气流如浪! 巨爪之上散发出的那层绿光,看似无害,然而蛇妖却敢肯定,一旦与它接触,只怕便是自己被碾为齑粉之时! “蛇妖,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穆山站在高空之上,只觉心中有着无限的豪情与桀骛,仿佛此刻,便是诸天神魔齐聚,他也无所畏惧! 穆山透过枝桠的缝隙,可以清楚的看到蛇妖在绿虎巨爪之下狼狈逃窜,心中只感无限的舒畅快意! “小鬼,有本事先把你同伴给杀了!” 穆山眼睁睁的看着蛇妖右手一招,将倒在一旁,虚弱不堪的秀娘当成了挡箭牌,朝着他所操控的巨爪抛了过来,当下只觉像是被一把大锤结结实实的轰中了胸口,心中一窒,便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恍惚间,穆山仿佛能够看到秀娘那张毫无血色的美丽脸庞,就在眼前一般,带着几分俏皮和羞涩,轻轻的,温柔的笑了笑,宛如风雨之中,悄然凋谢的桃花。 “不……”穆山高声的呐喊着,竭力的操控着绿虎的巨爪,不让它碰到那个柔弱的身影。 然而,刚刚才开始觉醒血脉的穆山,想要运转自如的操控那股逆天神力,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巨爪,带着森森绿光,如同天柱倾倒,天地崩塌,一点一点,缓缓的往下碾压下去。 穆山的声音早已沙哑,喉间隐约传出低低的嘶吼,如同受伤绝望的野兽,在熊熊燃烧的金紫色火焰中,在绿意盎然的枝桠中,慢慢的抬起左手,像是抬起一座巨山,艰难而又吃力的抬起,停住! 那凌空拍下的巨爪,随着穆山左手的停止,终于止住了下压的趋势,堪堪停在秀娘的头顶上空。 盈盈绿光,映照着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隐隐有着几分哀伤和凄凉。 是为了穆山的优柔寡断而惋惜? 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而悲恸? 亦或是因为有了一个肯为自己放弃一切的知己而感动? 穆山无法从秀娘温柔的眸子里解读出她的心里世界,此刻的穆山,只觉有股极为霸道凌厉的气息,沿着自己的经脉,逆流而上,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身体牢牢的被一种冰冷和疼痛所占据,像是有无数的冰刀雪剑在身体里撞击着,穿插着! 那头仿佛来自洪荒远古的绿虎,如山如岳的身躯,在狂风之中微微的颤动着,宛如频临死亡的巨兽。而后,在穆山不甘的眼神下,以及蛇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缓缓的开始分解,如同时光逆流一般,重新化为再无任何意识的古木,安静无声的伫立在风雨之中。 “呼……”树林里,青年站立在枝桠上,长长的出了口气,目光深深的凝视着穆山,带着几分忌惮和恐惧,低声说道:“这小子完全就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还好有一个贪心不足的蛇妖打头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咦……”青年轻呼出声,双眼炯炯的盯着穆山胸前的圣灵石,只见之前的绿光,早已不见了踪影,恍如先前的一切,不过梦幻一场:“怎么回事?既然已经觉醒?圣灵石又怎么会突然失去了感应?究竟那小子的身上发生过什么?” 第52章 雨枪万簇 雨势渐急,豆大的雨滴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寒风凛冽,带动着瓢泼大雨,将天地之间渲染成了一片朦胧。 穆山抱着昏迷过去的吉利,快速的从空中坠落。 穆山双眼紧紧的盯着从空中掉落,毫无反抗之力的秀娘,一颗心直欲从胸膛里跳出:“秀娘……” 透过模糊的空间,穆山仿佛看到了秀娘眼中那一抹带着解脱的笑意,那一个模糊而又婀娜的身影,多么像是一朵在风雨之中黯然逝去的桃花,带着一世的芬芳和美丽,在穆山的瞳孔里,心坎间,渐渐的飘落! 这便是命运吗! 不,怎能如此残忍! 怎能如此撒手放弃! 穆山咬牙强忍着浑身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凝聚全身的真气,身子加速朝着地面坠落着,几乎在脚尖碰触到地面的同时,便将吉利放在地面上,而后化身成为一道残影,撕开那冷漠无情的风雨,朝着前方那个柔弱的身影,发足狂奔着。 粗重的呼吸,伴随着穆山狂乱的心跳声,在他的耳朵里回荡着,仿若急促的鼓声,催促着他以更快的速度接近那个早已融入生命里,难以割舍的身影。 近了,接近了! 穆山的双眼完全被秀娘窈窕的身影所染红,鼻间甚至能够闻到秀娘身体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在风雨中,在记忆里,不曾改变过! 穆山无视漫天冰冷透骨的水珠,打在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所带来的痛苦,顽强的在凛冽呼啸的狂风中,伸出手去,朝着整个天地中,那唯一一个深深触动他内心的人,伸出手去! “秀娘……”穆山感受着指尖擦过的秀娘那一缕柔韧的丝绸,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从自己的视线中远离,被对面的蛇妖凌空掳去,不甘的仰天狂吼着! “蛇妖!”穆山充满暴戾与凶狂的咆哮声,盖过了天地风雨的呼啸,如同炸雷骤响,滚滚而去! 风,变得狂躁起来,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凶兽,咆哮着在穆山的身体周围卷起,将那连绵的大雨卷得愈发急乱! 蛇妖惊惧的掐着秀娘颀长细腻的脖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只觉那环绕在穆山身周的旋风,仿佛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在向他凶戾的叫嚣着! “把你手中的剑放下!”蛇妖掐紧了秀娘的脖颈,色厉内荏的朝着穆山大吼道:“我叫你把手里剑放下!快,否则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拿一个女人做威胁,无耻!”穆山心中虽是百般不愿,却也不敢拿秀娘的性命开玩笑,愤愤的将手里的辟邪古剑插在身侧的地面上。 “去死吧!”蛇妖一手将秀娘随意抛开,一手朝着穆山猛然前挥,面目狰狞的嘶吼道:“雨枪万簇!” 穆山眼见秀娘被蛇妖抛开,刚想过去救援,便兀然发现原先被他震散的暴雨,在蛇妖的操纵下,势若闪电的从四面八方急射而来! “卑鄙!”穆山瞳孔微微一缩,几乎只在刹那,那些毫无章法的雨滴便自动凝聚成为无数把晶莹通透的长枪,将他身周的空间,全部占据。 穆山想要捡起地上的辟邪古剑也已来不及,只有运起刚刚获得的先天真气,灌注双手,竭尽全力的挡开身前的雨枪。 “砰!”一把雨枪在穆山散发着金紫色火焰的右臂猛砸下,像是最为脆弱的瓷器,散落成为无数的水花,朦胧的倒映着前方蛇妖那张阴险狠毒的笑脸。 穆山只是模糊的看到蛇妖嘴角挽起的弧度,便觉背脊一寒,身后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被不计其数的长枪牢牢的锁定,也许下一刻,自己就要被扎成马蜂窝了吧。 “叮叮……”穆山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一时倒是有些错愣,冥冥之中,他好像看到连暮雪那个冷冰冰的身影,从自己的身体里,或者应该说是从原先他打入自己身体里的那瓣莲花里走出,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背后,泰然自若的挥舞着双手,替自己挡下了来自背后的全部雨枪。 “唔……”就在穆山分神的刹那,一支雨枪穿过穆山的防御,从他的肋下洞穿,将穆山身后的连暮雪一并扎成了散乱的莲花花瓣,随风飞舞! “唔……”穆山的动作微微一僵,几乎就在眨眼之间,又有数支雨枪贯穿了穆山的大腿、胸膛以及肩胛,将穆山钉成了一只活生生的刺猬! 鲜血,沿着那些雨枪,不停的往下滴落,一滴,两滴,逐渐的将穆山附近的地面染成了鲜红色。 “嘿嘿,小鬼,你死定了!”蛇妖眼见穆山此时的情形,犹如卸下了万钧重担,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 蛇妖右手高举,空中剩余的雨枪纷纷往他的掌心处汇聚凝缩,形成一把约有丈八的瑰丽长枪,寒气森森的瞄准了无法动弹的穆山! “哈哈……”穆山无所畏惧的看着蛇妖,仰天哈哈狂笑着,声音带着深深的鄙夷和轻蔑! “小鬼,死到临头你还笑什么!” 穆山恨恨的盯着蛇妖,目光比起刀锋还要冷上三分:“笑什么,当然是笑你这条可怜虫!就你这幅德行,卑鄙无耻,懦弱无能!我道你爹为什么要抱着你投江自尽,原来是怕你活在世上,给他家祖宗丢脸抹黑!” 蛇妖听着穆山那居高临下,充满不屑的声音,只觉分外的尖锐刺耳,宛如一把利刃,将他心底的自尊割得支离破碎。当下不由的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的朝着穆山咆哮起来:“闭嘴!” 蛇妖怒气腾腾的握紧手中美轮美奂的长枪,杀气凛凛的朝着穆山飞奔过去,看那架势,仿佛让穆山多在世上停留一刻,都是对他的莫大侮辱。 “住手……,别杀他……” 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江边轻轻响起,彷如一道寒流,让蛇妖的滔天怒火稍稍的平息了一些。 “秀娘!”穆山温柔的看着步履蹒跚,从一侧颤颤巍巍走来的秀娘,心底深处仿佛涌上了一股异样的情怀,炽热而又羞涩,像是有着千言万语的不舍和眷恋要诉说,却又觉得时间太过仓促,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只要你放了他,我愿意跟你走,哪怕从此远离人间,与世隔绝,我也愿意!” 秀娘的身影,宛如一只在狂风之中兀自煽动着翅膀的蝴蝶,那般的脆弱,却又那般的坚强,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定的挡在穆山身前!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他……” 蛇妖的身躯微微的颤动着,看着秀娘那张毫无血色的美艳脸颊,想到穆山的身份,再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遭遇,心中顿时升起了浓浓的嫉妒与憎恨,不停的焚烧着他的灵魂,使他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他跟我一样,他是妖,他是妖……你为什么要救她,难道你不知道人妖不两立吗!” “我不知道他是人还是妖,也从来不曾介意过。我只知道,一个人的心里若是只有自己,那么不管他是人还是妖,都不过是一个抛弃了整个世界的孤独者,可怜虫!而若是他的心里有别人的容身之处,别人同样会接纳他走进自己的世界,不管他是人,是妖!” 秀娘慢慢的朝着蛇妖的方向走去,缓缓的回过头,苍白的唇轻轻的颤动着,细细的声音如同一条小蛇,一点一点的钻进穆山的耳朵里:“现在,该由我来保护你了!” 第53章 苍生浮梦 穆山呆呆的站立着,双眼依依不舍的看着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为了挽救自己,渐渐的走向自己的生死仇敌。 那个与自己同坐桃树下,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就这般,一步一步的走出自己的世界! 那个与自己同游苍穹中,观星赏月的红颜知己,她的笑声,仿佛还萦绕耳机,挥之不去! 那个躲在自己怀里,无声哭泣的儿时玩伴,她的眼泪依旧还留在自己心坎里,不曾遗忘! 如今,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为了自己而走上一条不归路! 怎能让她为了自己而独自承受所有的不幸与痛苦! 绝对不可以,哪怕是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 穆山轻轻的张着口,喉间有低低沙哑的声音,像是蓄积了内心所有的激动情怀,仰头狂啸着,直冲云霄! 声音中有着太多的凄凉和哀恸,幻化为这凄凄风雨,仿佛天地都在低低的抽泣! “秀娘,我说过……”穆山身形踉跄的往前走着,带动着身上无数的雨枪,恍如一个虔诚的朝圣者,坚定而又执着的追着秀娘柔弱孤单的背影。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抛弃你,还有我……”穆山身上的伤口,随着他的走动,开始再次崩裂,血液一滴一滴沿着那一把把的雨枪,滴在泥泞的地面上。 “你永远都不会孤单的!”穆山双眼温柔的与秀娘对视着,彼此默默无言,却又能够感受到对方此刻的心意,嘴角轻轻的微笑着,带着几分满足和凄美! “铮铮……”原先被穆山插在地面上的辟邪古剑,莫名的挣动起来,浮上半空,对准了前方的蛇妖,宛如一头沉睡千万年的苍龙,幽幽的睁开了无情的双眸,冷冷的凝视着天地间! 冷风夹带着寒雨,不停的敲打在穆山的脸颊上,那满头的黑发,狂乱的在风中飞舞着,一根根,一缕缕,渐渐的褪去乌黑的色泽,仿佛青春的美好年华,在这短短的瞬间,消逝在过往的风中。 淡青色的印记,宛如一棵破土而出的树苗,茁壮的在穆山的额间生长着,又像是狂傲不羁狂的风,肆意的张扬着,忽而又化为熊熊烈火,似能焚烧天地万物生灵。 “只要我还活着,谁也不能伤害你,强迫你!”穆山的声音很低很低,却让人感受到莫大的决心和气概,仿佛山岳一般巍峨,沉重。 环绕在辟邪身周的金紫色火焰猛然暴涨,缓缓的形成一把十丈开外的巨剑,雕刻着无数繁复玄奥的铭文,散发着一种来自洪荒远古的气息! “出现了,铭文……,辟邪古剑上的铭文终于现世了!”树林里,青年双手死死的掐着两侧的大腿,拼命的抑制自己此刻澎湃难平的心绪,贪婪的看着那些镂刻在辟邪古剑剑身上的神秘铭文,恨不得此刻就将辟邪拿到眼前,细细的揣摩一番。只是他的心性远非常人可比,终究还是忍住了。 穆山紧咬着牙,抬起被一支雨枪贯穿的右手,猛然往前挥去,威风凛凛的怒喝到:“蛇妖,我爹的仇,以及吉利和秀娘所受的苦楚,是该你偿还的时候了!” “嗡!”辟邪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庞大的剑身,以一种快的不可思议的速度,撕开了空间,朝着前方肝胆俱裂的蛇妖,排山倒海的碾压了过去! “咝昂!”蛇妖发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从口中吐出一颗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内丹,挡在了自己身前。 “锵……”辟邪的剑尖撞到蛇妖内丹的刹那,彻底的将内丹的妖力全部激发了出来,扩散出了一道乳白的光墙,荡起了一阵阴冷的狂风,将两旁的秀娘和蛇妖吹飞了出去。 “咔……”不过眨眼的瞬间,凝聚蛇妖数百年妖力的内丹便在辟邪的无匹锋芒下,出现了数道裂纹,而后内丹召唤出来的光墙开始寸寸碎裂,烟消云散! “啊……”躺在地面的蛇妖,发出一阵心惊胆战的尖叫声,颤颤巍巍的看着辟邪的剑芒从他的躯体上方,贴着他鼻尖的肌肤,冷冷划过。 “轰……”辟邪凝聚出来的庞大剑身,在蛇妖身后骤然炸开,化为漫天金光,将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去。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便连刚才的风雨,也不知躲到了哪去。 几行闪烁着金光的大字,悠悠从天际云端处垂下,带着一种古老而又久远的气息,深深刺入众人的心里: 天地为棋局,三界六道,神佛妖魔为棋子,天道为弈者,操纵苍生之命运,不仁不义,吾实恨之!故以平生所学,创下《苍生浮梦》十卷,分藏于轩辕、湛泸、赤霄、太阿、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十剑之中。汝既能发现吾之遗言,必为天地所不容之辈,望此十卷功法,能助汝脱离天道之掌控,不受因果轮回之束缚,逍遥于天道之外,不死不灭! “轩辕、湛泸、赤霄……”青年双眼之中露出一种不能自禁的狂喜,身躯微微的颤抖着,嘶哑着声音呢喃道:“是十大神剑,原来十大神剑之中竟然隐藏着这个秘密!不死不灭……,只要集齐它们,我便不用再受这度魂之苦……” “天地所不容……”穆山看着那渐渐消散的金光大字,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笑,继而变得更加的桀骛疯狂,不屈的吼道:“天地不容又如何,便是天道又能拿我怎样!” “天道能拿你怎样我不清楚,不过我却知道你即将命丧于此!” 蛇妖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惊魂未定的擦掉脸上的血迹,扭曲着脸庞,桀桀怪笑着朝穆山走去:“毁了我修炼五百多年的内丹,五百多年啊!嘿嘿,不过只要吃了你,相信我所能得到的好处要远比失去的内丹更多,更何况还有那个关乎着超脱轮回,不死不灭的秘密。值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前方,秀娘忽然张开了双手,一脸倔强的挡在蛇妖面前,柔弱的躯体里,迸发出了一股让人不敢小觑的勇气:“不会让你过去的!” “滚开!”蛇妖此刻早已陷入了疯狂的境地,哪里还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一挥手,顿时将秀娘掀倒在地。 “你……” 穆山怒目圆睁的看着,看着倒在地上,仍自抱着蛇妖右脚不放的秀娘,刚想开口怒斥,却又感到天地在不停的旋转,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解开十把神剑的秘密还没有着落,那小子还有些用处,更何况他的血脉,只怕非同一般,断断不能这般糟蹋了!”青年看着身形开始摇摆不定的穆山,心中快速的分析着眼前的局势,缓步往外走去:“看来这小子已经到了极限……” “这是……”青年忽然停住了脚步,一脸忌惮的仰首望着天边逐渐汇聚起来的滚滚黑云,只觉其中杀气横溢,威不可当:“这个时候是谁前来搅局?” 可恶,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还是杀不了它吗?难道这就是天道命数? 狗屁的命数,我不服! 穆山只觉眼皮愈发的沉重,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抱着蛇妖右脚的柔弱身躯,而后很想再看看身后生死不知的兄弟,奈何僵硬的脖子任凭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转动分毫! “青龙探爪!” 恍惚间,穆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雷神震怒,从天际悠悠传来,其中有着无穷的杀气和悲怒。而后便隐约看到天边那厚重如铅的云层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探出一只闪烁着阵阵紫色雷光的巨龙之爪,以泰山压顶之势,吹枯拉朽的将蛇妖的整个身躯捏成了齑粉。 那个声音真的好熟悉,但为何又想不起来?会是谁呢? 是幻觉吗?希望不是吧!也不知道秀娘怎样了?还有吉利…… 穆山遍布伤痕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的朝着地面倒下,仿佛带着几许的期冀,双眼兀自不肯合上。 第54章 雨过天晴 我……死了吗?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地府? 穆山只觉沉浸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四周尽是浓的化不开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向他呼啸着涌来。 “孩子,这里不该是你的归宿,往前走,离开这里……” 黑暗中,穆山听到层层叠叠的声音,盖过了天呼地啸的黑暗浪潮,带着几分来自血脉深处的亲近和温暖,深深的传入自己的心里。 “你是……”穆山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心里像是有个声音,突破了层层的阻拦,自然而然的呼喊出来:“娘……” 一直深埋在穆山心里的秘密和委屈,在这无人关注的黑暗里,终于冲开了穆山的心扉,大声的哭喊起来:“娘,你在哪里?你和爹为什么不要我?我到底是谁?我是不是……” 穆山深深的窒了一下,而后才鼓足了勇气,将心里那个永远不愿面对的问题问了出来:“我是不是跟蛇妖一样,也是一个妖怪?” 黑暗之中,失去了那个女子的声音,唯有黑暗的浪潮此起彼伏的呼啸着,发出声声如同恶鬼狰狞的嘲讽声,似是在讥笑着穆山的可怜和可悲。 穆山双拳紧握,脸上的青筋根根跳起,歇斯底里的吼叫起来:“回答我……” 黑暗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带着万分的疲倦和无奈,轻轻的说道:“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若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去万妖谷找真武,他曾经欠过你父亲恩情,三界六道之内,没有什么事情是他办不到的!” “轰!”穆山的身周,无数苍白的火焰毫无征兆的燃起,撕裂了围绕着穆山的黑暗,愈烧愈烈,大有燎原席天之势。 火光中,一抹濛濛亮光,仿佛刺破了空间,缓缓的,一点一点的照了进来,洒在穆山的脸庞上。 穆山缓缓的闭上双眼,只觉这光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舒适,就像是母亲的手,轻轻的婆娑着。 片刻后,穆山耳中再也听不到那种黑暗浪潮的呼啸和身边烈烈火焰的跳动声,双眼才微微的睁开了一条缝隙,看着外界模糊的影像。刚想开口说话,便感到喉咙处像是着了火一般,干燥的难受,费了半天的劲儿才喊出了一个细若蚊吟的嘶哑声音:“水……” “来了,来了……” 穆山看不清身旁坐着的是何人,只是听着声音觉得十分的耳熟,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 “唔……”穆山从未像今天这般觉得淡淡的清水竟是如此的甘甜可口,一口气将碗中的水全部喝光,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稍稍缓解了喉中的干渴,这才有心思顾虑自身的处境。 穆山仔细的打量着那个映入眼帘的模糊身影,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隐隐有几分熟稔:“你是谁?是你救了我?秀娘和吉利怎样了?” “穆山,你不认得我了!”那人甫一开口,便有一个洪亮雄浑的声音,带着难以自禁的喜悦,传入穆山耳中:“我是长生啊!你小子,这才三年不见,就认不出我来,真是欠揍!哈哈,等你把身子养好,我非要好好的揍你一顿。你小子,竟然让我提心吊胆这么多天!” “长生……”穆山一激动,浑然忘了自己的伤势,刚欲起身,顿时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只觉有万千只大手在他身上撕扯着,疼得他龇牙咧嘴。 “躺着别动。”关羽一把按住穆山,喜形于色道:“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啊!你这一身的伤,当初可是差点把我吓死。要是你就这么去了,我可找不出你这么大一个儿子来陪给婶婶。” “娘……”穆山一想到秦梅,顿时抑制不住心底的焦急,连连追问道:“我娘她在哪儿?” 穆山的视线开始清晰起来,倒映着头顶雕花的房梁,再感受着身下舒适的被子,不难判断出这里不是他家的那间小茅屋:“我这是在哪儿?” “关家庄!”关羽枣红的脸盘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缓缓的说道:“我回村的时候先到你家去了一趟,婶婶说你到江边跟蛇妖拼命去了,于是我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当时那个情形……”关羽一想起当时的状况,不由的倒吸了口凉气,心有余悸的说道:“嗨,若是我再晚到一时半刻,只怕你们三个都得丧命在那妖孽手中。当我看到你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时,几乎以为你是必死无疑。本想找个上好的棺木把你给安葬了,也多亏秀娘再三坚信你还活着,这才迟迟没有把你填到墓穴里,要不然我的罪孽可就大了。” “那我娘她……”穆山一想到秦梅一旦得知自己死讯时的场景,顿时感到无比的痛心惭愧,低声的问道:“她是不是以为我……” 关羽犹豫了一会儿,道:“当时我提着蛇妖的脑袋到你家里去,跟婶婶说你因为与蛇妖大战了一场,虽是侥幸获胜,却也险些走火入魔,需要一个无人打扰的清静之地闭关半个月,理清体内的岔气。婶婶当时也没说什么,可能她是真的相信我所说的,也可能是不想捅破那最后的一层希望……” 关羽想起当时秦梅那强忍哀痛的神情,也不禁感慨万分,随后长叹一声,一扫悲愁的情绪,兴高采烈的说道:“不过暴风雨总算过去了,你能醒过来,这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婶婶呢!” “长生……,我想见见我娘!”穆山沉吟了一会儿,心中浓浓的愧疚与不安一并涌了出来,哽咽道:“想必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一个人肯定很难受吧……。我这个做儿子的,平时不但没有好好的孝敬她老人家,还总是让她为我提心吊胆的,我,我,真是个不孝子!” “穆山,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但是还是先忍忍吧。”关羽安慰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让婶婶看到了,少不得又得让她伤心落泪,还不如先修养几天,等把伤势养好了,再生龙活虎的回到家里,保证让婶婶乐得把什么都给忘了。” 穆山仔细思量,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顿时按耐下躁动的心,转移话题道:“吉利和秀娘呢?他们还好吧?” “吉利受了点伤,现在已无大碍。秀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加上身子薄弱,回来之后倒是生了场病,如今也没事了。” 关羽笑道:“三人里就你伤得最重,你就安心养伤,不要多想。过几天等你伤好了,咱们哥三个再把酒言欢,好好的聚聚。哦,对了,你昏迷的期间,好像有个叫郭嘉的小书生来找过你。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倒是给忘了,放心,他说过还会再来的,到时候你自个跟他说说。” 第55章 篝火夜聚 七天的时间悄然而过,穆山的身体再次发挥出了令人咋舌的恐怖素质,搁在寻常人身上需要休养一年半载的重伤,到了他这里,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若非他身上那些残留的伤口,只怕没有人会把他和一个七天前,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联系到一块儿。 皓月当空,繁星数点,苍穹无限。 关家庄内,四个身影安详的坐在内院的桃树下,围着一堆烧得正旺的篝火,无所顾忌的开怀大笑着。 “长生,三年的时间里,我的手艺可是进展飞速哦,只要吃了我烤的鹿肉,保证你以后在吃肉的时候都会想起我来。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把你的胃口养刁了,吃不惯其他的肉哦。” 穆山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细细的割着铁钎上的鹿肉,割出一道道的缝儿,然后撒上一些从山里采集来的调料,放到篝火上慢慢的烤着。 秀娘翕动着秀气高挺的鼻子,问道:“穆山,这是什么香料,闻着可真香。告诉我在哪找的,以后我做菜的时候也放点,看不把你们给馋死。” “呵呵,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叫什么,在后山找到的,隔着老远便能闻到香味,所以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香草。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就上山给你采摘一些。” 穆山转动铁钎上的鹿肉,而后用心的操控着篝火的火势。自醒来之后,穆山便发觉自己对于火焰的操控愈加的熟稔,即便不是在情绪失控的时候,也能掌握一些火焰的强弱。甚至就连身边的微风,穆山也觉得他们比起以前仿佛更加的人性化,宛如一个个调皮的孩子,在自己的身边不停的撒着欢。 “穆山,手艺见长有什么用。男儿吗,就该长长武艺,将来才能求取功名,衣锦还乡。”关羽提起手中的酒壶,咕噜的灌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打趣道:“总不能一辈子都呆在这荒野山村,当个名不经传的小厨师吧。” 若是能在这小山村,与秀娘开一间客栈,便是当个小厨师,又有何不可。 “那是当然。”穆山偷偷的看了秀娘一眼,而后快速的移开目光,摸了摸后脑勺,没心没肺的笑道:“长生啊,你总是一语点中我的心事。我娘可就期望我能够当个厨师,娶一房媳妇,给她生个胖孙子呢!不过我呀,可比你说的要有出息多了,我要到大城市去,当个大厨师!” “哈哈……”关羽喷出了口中的酒,拍打着穆山的肩膀,连连笑道:“哈哈,穆山,你可真够有志向的。哈哈,大厨师,好,以后就叫你穆大厨师!” 一旁的秀娘,看着穆山那在风中飘舞的白发,听着他搞笑的言谈,不禁掩嘴轻笑起来。 一向严肃的吉利,此刻也是露出了会心的一笑:“穆山,玩笑归玩笑,你可不能真的跑去当个什么厨师。孔子曰:君子远庖厨,以后下厨这种事情就交给下人去干,还是专心的读书好!” 关羽看着乐呵呵的众人,感慨道:“还是村里好啊!自由自在,没有那么多的臭规矩。嗨,想起在青龙坛的日子,除了青龙大叔能够说上两句话,整天就是练功吃饭睡觉,憋都快把我给憋死了。” 穆山看着滴着油脂,散发着香味,呈现金黄色泽的鹿肉,轻轻的转动铁钎,驾驭着火焰灼烤还未熟透的另一面鹿肉,道:“长生,难道青龙坛只有你一个弟子?” 关羽不屑的说道:“当然不是,青龙坛弟子大概有数百人,可惜都是些庸才,明明一听就懂的东西,非要反复的询问青龙大叔,搞得我在一旁无聊的紧。还好青龙大叔体谅我,看我功法招式都练得差不多了,放我下山历练,否则非得把我活活闷死!” 关羽说到练功的事情上来,眼中开始闪出一抹火花,看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就跟穆山打上一场:“对了,穆山,你的内力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穆山一说起自己的修为,顿时沾沾自喜的说道:“我,呵呵,我现在的内力修为可是达到了先天下阶境界,只怕在我这个年龄的人罕有能够达到我现在的高度。长生,你呢,那天看你出手的威势,当真是天地变色,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关羽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来回的打量着穆山,不解的问道:“先天下阶?穆山,你的情况很特殊啊。若是寻常先天境界的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底细,但是到了你身上,完全感应不到你身体里的内力波动,真是奇怪。” “呃……”穆山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撒着香料的手猛的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赶紧岔开话题道:“现在可是我在问你呢,你先说。” 关羽两道卧蚕眉稍稍往上一挑,傲然道:“我现在是先天上阶境界,正在冲击天人合一之境,只要突破了这一层关卡,到时候就可以借用天地之力,就是遇上了什么妖魔鬼怪,即便他们会飞天遁地,也要他们死无全尸!” “先天上阶!”穆山惊呼出声,神色不为人觉的黯了一下,双眼望着不断跳动的篝火,道:“可惜我这个先天下阶名不符实,没有任何的招数套路,否则前阵子也不会让蛇妖打的那么惨了。” 秀娘轻声笑道:“穆山,前阵子可是多亏了有你呢,否则我们根本就回不来了。” 穆山循声望去,只见熊熊的篝火将秀娘的脸庞映照得通红无比,那细长眨动的睫毛,清澈明亮的眸子,浅浅含笑的嘴角,仿佛黑夜之中,一朵悄然绽放的桃花。 晚风徐徐,夹杂着头顶缤纷的落英,芬芳怡人,围绕着篝火不停的打着转。那双澄净如水的眸子里,此刻正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模样,呆呆的,带着几分傻气。 穆山心中的某根弦像是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像是怕被人看穿心事,做贼心虚的移开视线,呵呵笑道:“我也不过就是仗着有两把子力气而已,算不了什么啦!” “穆山,长生,打打杀杀虽是痛快,可是万一哪天不慎遇上比你们更强的对手,岂不是连性命都难保!”吉利猛灌了两口烈酒,苍白的脸上顿时涌起一股潮红,道:“男儿志在沙场,个人再强,难道还能强过千军万马?还是多学点兵书谋略之道,方能扬名立万,光宗耀祖。” 吉利说到这里,开始转过头去,双眼深深的盯着关羽,逼问道:“长生,你的性格最是冲动好勇,必须得改改,否则将来也不过是个好逞匹夫之勇的无名之辈。对了,我给你的那册《春秋左传》读的怎样了,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这个……”关羽此刻的脸色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尴尬的说道:“哦,《春秋左传》啊,那册书很好,内容充实,感人至深,让我获益匪浅。” “你……”吉利看着关羽的表情,哪里还能不明白关羽完全就没有搭理那册《春秋左传》的意思,心头怒起,连连咳嗽了两声,而后一转头,赌气的说道:“那册书简历记录了很多为人处事的篇幅,对于开阔眼界以及增长智慧谋略都有着极大的好处,可是花费了我很多心思财力弄来的,你不看那是你的损失。” 第56章 平生心意 关羽性子本就高傲,若是寻常人敢这么说他,早就翻脸了,奈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还真不好发作,不以为然的说道:“燕赵男儿就该手持三尺青锋,驰骋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方不负了这七尺之躯。躲在背后算计别人,那可不是我关羽的强项。” “好了好了,吉利,运筹帷幄固然重要,但是再好的计策也总要有个实施的人选。”穆山看着两个斗气的同伴,连忙出来插科打诨道:“以后由吉利出谋划策,我跟长生来给你冲锋陷阵,大家通力合作,将来我们必定能够封侯拜相,名垂青史!” “对,对,穆山说的对极了,我就是这个意思。”关羽眼见穆山给出了台阶,顿时笑道:“但凡两军对阵,总要有个勇冠天下的男儿打前锋,激励三军士气。若论武勇,不是我自夸,天下间怕是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呵呵,长生这是要去参军?” “秀娘,我现在可不就是个小军官了。”关羽得意洋洋的说道:“张县令听说我斩了蛇妖,便征召我为一屯长,带领百名士兵,护卫南坪县周围村落的安全。最近世道不是很太平,山贼土匪多不胜数,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便能够凭借着剿匪的功绩,步步高升。届时……” 关羽说到这里,双眼微微的眯缝起来,眼中有淡淡的精光闪现着,透露着一股执着和坚定:“届时,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到洛阳,打听我父母的消息。十年前的那晚,带走我爹娘的人,那些身穿黑袍,右肩上绣着金蛟的人,青龙大叔已经隐约查到了他们的来历,是洛阳中某个拥有大权势的高官组建的势力。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带走我爹娘,但是我一定要把他们揪出来,救回我爹娘!” 关羽复又转过头去,看着穆山和吉利,心绪激昂的说道:“你们跟着我一起干吧。咱们现在虽然名卑位微,但是相信以我们兄弟三人的实力,定能闯出一番名堂来的。将来朝堂之大,总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吉利举起酒瓶,笑道:“放着你一个人在外面,莽莽撞撞的我也放心不下,当然要看紧你一点,以免你又出什么岔子,惹下难以收拾的麻烦。” “当然,只要咱们兄弟三人携手同心,相信天下之大,没有什么是我们办不到的!”穆山举起酒瓶,与两人碰了碰,而后一饮而尽,涨红着脸,豪气干云的说道:“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武艺太过粗鄙,我想到扬州去一趟,寻找一位肯收我为徒的名师,待到武艺有所成的时候,再来与你们结伴闯荡天下。” “扬州?”关羽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道:“穆山,为什么要到扬州去?与我青龙坛并驾齐驱的玄武坛就在北方,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玄武坛?四大武坛之一的玄武坛?” 穆山闻言,心中也是颇为意动,青龙坛的实力他已经通过关羽了解了一二,能够与青龙坛相提并论的玄武坛,又岂会是等闲的门派。思虑再三,穆山还是婉言道:“长生,玄武坛应该也与青龙坛一样,只收与他们有缘之人,我只怕没有这个机遇。大贤良师已经用一本神秘的古书给我测算过了,说我的机缘在扬州,所以我打算过几天就南下扬州,到那里去碰碰运气。” 一旁,吉利神色一黯,落寞道:“穆山,连你也要走了吗?” “吉利,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听着好像我就要死了一样。我又不是一去不回,至于这么婆婆妈妈的!”穆山白了吉利一眼,而后反应了过来,道:“什么叫连,还有谁要走吗?” “嗯!”秀娘轻轻应了一声,双眼在三人身上来回的扫动着,而后不舍的说道:“我奶奶突然想起了我,叫人过来接我到洛阳去一趟,明天就要动身离开了。” “奶奶?洛阳?”穆山一头雾水的看着秀娘,而后心中不由的涌起一股怒气,道:“他们将你当成了什么!十几年来,把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撇在这里,不闻不问!现在突然想起,就要让你千里迢迢的赶到洛阳去见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凭什么!” 秀娘勉为其难的展颜一笑,道:“也许……,他们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穆山听着秀娘的话,一想到以后可能要有很长的时间见不到她,顿时心中生出了一番酸涩滋味,呆呆的看着跳动的火焰,喃喃道:“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也许!秀娘,什么时候,你才能够不为别人着想,自私一回呢!” 篝火燃烧着树枝,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四个难得聚首的朋友惋惜着。 “吉利,今晚就当是给你们两饯行了!”关羽重新举起一壶酒,打破尴尬的局面,道:“来,干,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不,我不会去洛阳。”吉利面有不忿之色,道:“伏家的人说只过来接秀娘一人,不准我跟过去!不去也好,倒是不用委屈自己去看他们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只是……,嗨,我却是担心秀娘到了那里会受人欺负!” “什么!岂有此理,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关羽听到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秀娘亲戚,要把她带走,本来就已经相当的不爽,只是碍于秀娘的情面也不好说什么,如今听到对方赤裸裸的羞辱吉利,顿时义愤填膺,怒喝道:“你是秀娘的未婚夫,跟着秀娘回娘家省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凭什么不让你跟着去!伏家又算什么,敢欺负到我兄弟的头上来,我岂能轻饶了他们!” 吉利看着关羽暴跳如雷的模样,还真怕他会拎着把大刀杀到洛阳去,连忙劝道:“算了,长生,伏家是洛阳的名门望族,想必不会亏待了秀娘。” “秀娘,你的意思呢?”穆山头上的白发开始微微的飘动起来,炯炯有神的双眼,深深的盯着秀娘,毅然道:“我,我们三人都会站在你身后,若是你不想去,没有人可以勉强你的!” 关羽一拍胸口,自信满满的说道:“秀娘,尽管放心,有我在,就算他伏家再怎么横,也别想仗势乱来!” 吉利看着秀娘,又转过头去看着关羽,脸上满是犹豫之色,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秀娘眼见三人都愿替他出头,心中一暖,明净的眼睛微微眯起,嫣然笑道:“我本就是伏家的骨肉,于情于理都该到伏家去拜访一趟。最多只需一两月便会回来,你们不必替我当心。” “秀娘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可不要忍气吞声哦。他们瞧不起咱们,咱们还不稀罕他们呢!”穆山取下铁钎上的鹿肉,递到秀娘面前,暖暖的笑道:“来,第一块烤熟的鹿肉,就先给你尝尝,今晚咱们只管喝酒吃肉,不谈那些扫兴的事情。” 关羽一把揽住穆山的脖子,假装嗔怒道:“穆山,好啊你,你小子重色轻友,竟然把第一块鹿肉给了秀娘而不是给我,我,我恨你!” “哈哈……” 暖黄色的篝火,摇摆不定的燃烧着,映红了四人满布笑容的脸颊。 简简单单的夜晚,温馨而又快乐。 第57章 惨遭冤枉 翌日清晨,朝阳缓缓的从东方云层中升起,将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 穆山告别了关羽和吉利,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随着路程的拉近,穆山在兴奋之余,心底微微还有一丝的慌乱,苦恼的摸着头上的白发,皱眉沉思着要如何跟秦梅交代这几天的经历,以及如何哄她老人家开心。 穆山看着前方那洒满金黄阳光的破旧茅草屋,虽是简陋粗鄙,却有种难以言喻的的亲切和温馨。甩开了脑海中的诸多杂念,穆山健步如飞的跑了过去,隔着老远便开始嚷嚷起来:“娘,孩儿回来了。孩儿不但替爹报了仇,而且平平安安,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娘,在家……”穆山刚进茅草屋,便看到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你们是谁?在我家做什么?我娘呢?” “你就是穆山?”带头的一个士兵上下打量了穆山两眼,阴阳怪气道:“啧啧,看看这满头的白发,该不会是从西域外面来的杂种吧!” 穆山上前一步,眼见那人要拔出佩刀,顿时往前一推,将他手中的佩刀推回刀鞘里,而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凌空提了起来,怒叱道:“哪来的野狗,就知道开口乱吠,小心让人宰了当成下酒菜!” 屋内其余的几个士兵,眼见穆山这般猖狂,登时揣着手中的长枪围了上去,出口恐吓道:“穆山,不想你娘出事,就放了队长!” “哼!”穆山听着士兵的话,只觉心中的熊熊怒火一下子都被点燃了,随意的把手中的士兵往前一抛,砸翻了前方的两个士兵,红着双眼,怒不可遏的喝问道:“你们这些畜生把我娘怎么了!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如实招来,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穆山毕竟也是先天初阶的修为,这一发怒,刹时如同一头择人欲嗜的猛虎,将周遭的士兵吓得连连后退。 士兵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再也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嗫嗫喏喏的说道:“是县令大人下令要缉拿你的,不想你娘出事,就跟我们走一遭,见了县令大人,你就明白了。” “县令大人,我跟他八辈子也打不到一块儿,而且也没干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他要缉拿我做甚?” 穆山心中一惊,明白事情可能没有想象之中的简单,自古民不与官斗,穆山自己倒是没什么,惹不起还是避得开的,只是现在秦梅在他们手中,使得穆山投鼠忌器,进退维谷。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都是按命办事,你想见你娘,少不得要到县衙去走一遭。”士兵拿出一根绳索,畏惧的看着穆山,呐呐道:“劝你还是不要跟县令大人对着干的好,你就委屈一下,让我们把你绑回去,兴许县令大人看到你的可怜模样就不跟你追究了。” 士兵看到穆山即将发怒的样子,赶紧往后退了两步,劝道:“你可别乱来,你娘还在县令大人手中呢!” 看那些士兵的神情,完全就是将他当成了一个杀人越货的强匪,穆山何从受过这样的污蔑,当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瞪着那十来个战战磕磕的士兵,双手紧握成拳,直想将眼前的士兵打个满地找牙。奈何一想到秦梅的安危,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了。 穆山缓缓的松开了拳头,不甘的转过身去,道:“来吧,我倒是想看看张县令在搞什么花样!怎会无缘无故的把我当成通缉犯!” 穆山在士兵的带领下,顶着头顶愈发猛烈的阳光,快速的朝着县城走去。 一进南坪县,穆山那一头耀眼的白发,额心的奇怪图纹,以及周围几名士兵的押送,顿时让他受到了众人的瞩目,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为什么县令会下令缉拿我,而且还事先抓了我娘做威胁? 我跟那个张县令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什么瓜葛,怎会值得让他这般兴师动众? 穆山懒得去理会那些闲着没事做的路人,心中一个劲儿的思考着其中的蹊跷,愈想愈发觉得晕乎,只觉思绪如麻,团团杂杂,纠缠不清。 “将这谋害本县母亲的贼子给我收押大牢,大刑伺候!” 穆山正自浑浑噩噩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怨恨暴怒的声音,这才惊醒过来,左右环顾,打量着四周。只见前方一扇精致的屏风前,一个身穿官服,面色白净的中年人,正一脸愤恨的盯着自己,那目光简直就像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穆山对于张县令一口将他咬定为杀人凶手,心中虽是震怒,但是一想到秦梅,终究还是得低下头来,温声辩解道:“大人,我与您素不相识,又怎会谋害大人令母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请大人明察!” “误会!”张县令死死的盯着穆山,看那神情,简直恨不得将穆山生吞活剥:“本县问你,关岩那厮送来的熊胆,是不是你替他猎杀的!” 穆山当然知道关岩就是吉利他爹关庄主的名讳,一想到自己费心费力猎来的熊胆,换来的竟是这种待遇,嘴角便忍不住开始抽搐起来,沉声应道:“是!” “那就对了,本县令用那颗熊胆入药,不想我母亲服下之后,当场中毒身亡。大夫从那颗熊胆之中,找出了剧毒之物,只需一丁点,就能将一头牛活活毒死。物证尚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县令一挥手,顿时有人捧着一颗还剩下大半的熊胆呈现到穆山身前。 “大人,我与您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干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穆山看着那颗硕大的熊胆,再瞅见张县令悲不欲生的神色,不难断定张县令没有欺骗他,心中虽是疑惑,仍是竭力开口辩解道:“大人,这颗熊胆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后山猎杀来的,极为珍贵,我又怎会如此糟蹋它。更何况,这颗熊胆自从交到关庄主手中,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人之手,大人又怎可断定是我下的毒?” “还想狡辩!”张县令双眼如同火炬一般盯着穆山,语气强硬道:“这颗熊胆,是关岩亲自交到我手中,而后我亲自为我母亲入药。从始至终,只经过你我和关岩三人之手,不是你还能有谁!” “大人,那你也不能一口咬定是我干的啊!也许……”穆山本想说也可能是关岩,但是一想到吉利他爹都已经死了,死者为大,总不能再编排他的不是,顿时将接下来的话又咽了回去。 张县令冷笑一声,问道:“听说这个熊胆你给关岩的时候,分文未收,是吗?” 穆山说起这个,一脸自豪的说道:“那是!这颗熊胆是我送给兄弟的,怎能用那些黄白之物来衡量,凭白玷污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撒谎!”张县令一拍案几,怒然起身,喝道:“分明是你不满关岩强夺你的熊胆,所以在熊胆之中下毒,毒害本县母亲,想借我之手,报复关岩,是也不是!” 张县令一句话,顿时让穆山勃然色变,既觉得人格受到了侮辱,又感到无边的愤慨,双目圆睁,不甘不忿的怒视着张县令。 ………… 呵呵,有些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实不过是有心之人的安排罢了。各位可能看出背后的真正意图,以及真正想要针对的人。 第58章 锒铛入狱 公堂之上,寂静无声,唯有穆山与张县令针锋相对的互瞪着。 空中,仿佛有股淡淡的火药味在弥漫着。 “大人,以我的身手,天印村内,又有谁能够从我手中抢夺东西。我若是不想给关庄主,他又怎敢胡来!”穆山说到后面,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气势十足的怒斥道:“大人,我并非爱惹事生非之人,但也不是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狗急了还会跳墙,况乎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还请大人不要欺人太甚!” “嘿嘿,终于露出你的本性了吗!” 张县令鄙夷的看着穆山,不屑的说道:“你的身手再好又有何用,现在还不是乖乖的站在公堂之上,俯首待诛!匹夫之勇,何足道哉!想必当初关岩也是用同样的手段对你,你才会这般报复于他!本县可是查访过,你在给关岩熊胆的那晚,还大声的辱骂过他,这件事情,你的邻里都可作证,你是赖不掉的!” “你……”穆山此刻颇有种秀才碰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感,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偏偏张县令还振振有辞的说出诸多的疑点,令他无从辩驳。更为可恨的是张县令竟然不择手段的拿秦梅做要挟,令穆山有气也没地方撒:“你到底想怎样!你一口一句咬定我就是凶手,我也没办法。如今我人也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罪不及家人,请你放了我娘,她是无辜的!” 张县令冷冷的盯着穆山,道:“好,有骨气!一报还一报,你是用这颗毒熊胆毒害我母亲,今天只要你把剩下的熊胆吞下去,我就放了你娘!”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穆山看着不做言语的张县令,又朝着那颗通体乌黑的熊胆望去,缓缓的伸出手,将那颗充满剧毒之物握在掌中。 一丝淡淡的凉气顿时从掌心处传来,冷冷的,像是死亡的触感! 穆山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便将手中的熊胆,三两口的吞了下去,只觉满嘴都是苦涩味,想呕却又呕不出来,极为难受。 时间,快速的飞逝着。 公堂上,众人的目光登时集中在穆山身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那么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 “不可能,本县亲眼看到一头体格强壮的牛只是沾上了那么一点点,顷刻间就被活活毒死,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张县令匪夷所思的看着穆山,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慌的说道:“对了,你是妖怪!一定是这样的!我听人说过,你是你娘从后山捡来的,天印村的后山到处都是妖怪,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你,你……,你这个害人的妖怪!” 穆山听到张县令不断的触犯着他心底的忌讳,左一口妖怪,右一个害人,若非顾忌秦梅的安危,穆山只怕早就跟他翻脸了。 “大人,你该不会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食言而肥吧!”穆山脸上青筋根根冒起,显示出他此刻的心境,离着暴走已然不远了。 “对,你母亲……”张县令这才回过神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神色慌张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只要你肯乖乖就范,本县就不会为难你母亲!来人,把他收押,明日午时三刻,午门斩首示众!” “你……”穆山听着张县令堂而皇之的宣判他死刑,那种心情,可想而知。双眼宛如两把锋寒的利剑,恨恨的盯着张县令,悲愤难名的吼道:“狗官,希望你言而有信!你要是敢动我娘一根汗毛,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县令直被穆山宛如燃烧着滔天怒火的眼睛盯得毛骨悚然,眼见穆山没有反抗,急忙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左右,快把他带下去!” 衙役听到张县令的命令,唯唯诺诺的站立在穆山十米开外,小心翼翼的说道:“跟我来!” “哼!”穆山缓缓的往后倒退着,双眼仍是死死的盯着张县令,仿佛要把他的样子铭刻在灵魂里。 穆山默默的跟在衙役身后,走进晦暗肮脏的牢房里,鼻间顿时充斥着一股酸臭的汗味以及排泄物的熏臭味,极为恶心。 暮色渐浓,天边开始挂上一轮明月,透过墙壁上那狭小的窗户,撒下了清冷的光辉。 穆山看着地面上如水一般晃动的月光,感慨道:“这会是我人生中最后的一个夜晚吗?想不到要跟一群满身脏臭的囚犯一同度过,真是莫大的耻辱!” “长生和吉利,他们也不知道怎样了?真想再跟他们聚一聚。”穆山轻轻的呢喃着,而后又缓缓的摇头,苦笑道:“不,现在这个情形,还是不要牵连他们的好。尤其是长生,他还要博取功名,到洛阳寻找他爹娘的消息,我不能拖他的后腿。” 思绪,在这寂寥而又惨淡的狭小空间里,悄然绽放。那些曾经相识的人儿,一个一个的浮现在心头上,伴随着天边撒下的柔柔月光,闪现在穆山清明的瞳孔里。 穆山望着窗外的那一角天空,不由的想起了当初与秀娘共游星空的情形,嘴角渐渐的露出了一丝甜蜜而又温馨的笑容,双脚也是下意识的靠近窗边,以期能够更加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夜空:“秀娘啊,也不知道她到伏家去,会不会被人欺负!以她的性子,若是没有一个强势的男人护着她,只怕要吃上不少的苦头!” “还有,娘……”穆山一想到秦梅,便感到一股澎湃的怒气在身体里乱窜着,恨不得跑过去将张县令的脑袋拧下来:“也不知那个畜生会不会信守承诺?!万一……” “呀!”穆山越想越气愤,猛然抬起一脚,踹在墙壁上,将整面墙壁轰然踹倒,露出外面空旷的世界。 清风,从外面的世界,疯狂的倒灌了进来,卷动着穆山苍白的发丝,将穆山身周的浊气一扫而空。 “怎么回事!”几个守牢的狱卒听见这边的声响,火烧火燎的跑了过来,看到穆山一脸惬意的闭着眼,伸开双手拥抱着无形的狂风,不由的错愕万分,面面相觑。 “不用紧张,我不会逃跑的!”穆山背对着狱卒,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外面万里无云的晴空,数着头顶一点一点的星辉,安静的说道:“人生的最后一晚,又怎能委屈了自己!至少要与天边永恒的星光,心中难忘的回忆,一同度过!” 第59章 血溅法场 几许星光,几许月华,静静的,陪伴着穆山,陪伴着那些弥足珍贵的回忆,一起迎来了天边那圈小小的光晕。 太阳,依旧爬上了天空,一如往常! 穆山身上紧紧的捆着一层铁链,在狱卒的带领下,朝着午门刑场走去。 “白头发,这么年轻就有白头发,看来真的是妖怪……” “那还有假,听说他毒死了县令大人的母亲呢……” “连能毒死一头牛的毒药都毒不死他,不是妖怪还是什么……” 穆山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像是齐齐出动的蜜蜂,嗡嗡嗡的直往他的耳朵里钻,听得他烦躁不堪。 穆山环顾四周,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这烈烈阳光下,仿佛多了一丝的渴望,就像是一个个期盼着鲜血的恶魔,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的脖颈看! “妖人穆山,以毒药毒害本县母亲,罪证确凿,十恶不赦,斩!” 穆山刚刚被押上刑场,便听到张县令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紧接着便有一根令牌,从前方的看台上扔了下来,在耀眼的阳光中,不停的翻滚着,一点一点的朝着地面落下。 时间到了吗!没想到还是不能再见我娘一面! 吉利、长生,若有来世,咱们再做兄弟吧! 秀娘……,以后再也不能时时刻刻的护着你了,要学会保护自己,千万不要再像以前那般事事忍气吞声,凭白让人欺负! 穆山抬起头,只觉头顶的阳光十分的猛烈刺目,双眼不由的微眯起来,紧紧的盯着看台上的那个身影,犹自不甘的怒吼道:“狗官,记住你的承诺,你若是敢伤害我娘,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斩!” 张县令的声音,伴随着侩子手扬起的冰冷刀锋,构成了穆山所能看到的最后一幕。 “哧……”血花如同泉水一般飞溅而起,点点滴滴,在阳光下,带着一种异样的魔力,让四周护卫的军士,以及一些围观的百姓都忘了呼吸,就那么怔怔的看着。 穆山感受着溅在自己脸上的温热血液,只觉像是身在梦中一般,那么的不真实。 “谁……”穆山错愕的看着倒在地上,身首异处的侩子手,一时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谁敢动我兄弟,我便先让他脑袋搬家!” 一声暴喝,宛如晴天霹雳,骤然在刑场中央响起! 一个身穿淡绿衣袍的魁梧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突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穆山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心中像是塞入了整个太阳,暖暖的,直让眼眶都开始泛红起来:“长生……” 张县令眼见大仇即将得报,不想竟然有人跑出来搅局,顿时拍案而起,怒叱道:“大胆匪徒,竟敢劫法场,简直就是目无王法!来啊,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围在四周的士兵,本来是张县令用来防止穆山不肯就范用的,不想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喽啰,也敢跟我叫板,找死!青龙出海!”关羽暴喝一声,脚下快速的转动着步伐,带动着身体,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一时之间,只听刀风霍霍,轰然犹如巨龙嘶声怒吼;青光乍现,凛凛威势,仿若蛟龙出海遨游,不可一世的扭动着雄壮威武的身躯,顺着关羽手中的刀锋,快若闪电的从围拢上来的士兵脖颈处划过! 张县令只是隐约的看到,手下的士兵离着关羽还有三丈开外的距离,便有一条青龙凭空而起,迅疾无比的环绕着整个法场飞行了一圈。紧接着,二十几个士兵的首级,顿时齐齐飞上了半空。鲜血宛如喷泉一般,不可遏制的从士兵的脖颈处冲天而起,徐徐洒下,将整个法场染成了血红色,无比的血腥、恐怖! “咝!”法场周围,寂静之声维持了短短的一瞬,接踵而来的便是所有人不约而同倒吸凉气的声音,揭露着他们内心的恐惧! “你,你……”张县令双目睁得老大,瞳孔紧缩,食指颤颤的指着关羽,结结巴巴的说道:“关羽……,别忘了,是本县赏识你,提拔你当了屯长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关羽双眼微微一眯,满布杀气的盯着张县令,直将他盯得浑身不停的战栗:“哼,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有所作为的好官,打算一心一意的跟着你,创一番事业,不想你竟是草菅人命,污蔑我兄弟的赃官,着实该杀!” “你……”张县令只觉如芒在背,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诱之以利道:“关羽,你可要想清楚,若是杀了我,你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到时候天下之大,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所!现在收手还为时不晚,只要你杀了那个妖人,跟他划清界限,本县可以不追究那些士兵的死。事后,本县还可以擢升你为曲长,统领五百士兵,将来飞黄腾达,亦是指日可待!” “长生,算了……”穆山听着张县令的话,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愧疚,低下头,凝声道:“按照他说的做吧。你还要建功立业,光明正大的到洛阳去寻找你爹娘,为了我搭上你的前程,不值得!” “值不值得,那是由我说了算!”关羽一把抓住穆山身上层层缠绕的铁链,运转身上的先天上阶的真气,吐气开声,竟是活生生的将那拇指粗的铁链捏成两断:“我关羽别的没有,有的就是骨气,傲气,义气!若是以自己兄弟的性命换来的官爵,别说区区一个屯长,就是你把皇帝老儿的龙椅搬过来,我也不屑一顾!” 关羽单手提着沉重的大刀,刀尖直指张县令,一双卧蚕眉往上一挑,义正言辞的喊道:“狗官!你不仅心是黑的,就连眼也是瞎的!你以为区区名利就可以收买我关羽,那么今日便让你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你……”张县令听着关羽杀气腾腾的话语,哪里还不知道关羽想干什么,刚想转身逃跑,却觉眼前青光闪过,脖颈处传来剧烈的痛楚,且还夹杂着一丝冰冷的凉意,而后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哼!”关羽手提着张县令的首级,轻轻往前一跃,再次跳到穆山身旁,笑道:“别哭丧着脸,一个黑白不分的狗贼而已,杀便杀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可是为民除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长生……”穆山听关羽说的越轻松,心中反而越难受:“你这又是何苦呢!” “别在那里婆婆妈妈的,不就是要出去避一避吗!我又不是没有地方去。” 关羽拍着穆山的肩膀,毫不在意的说道:“接下来该怎么走,我已经想好了。先回青龙坛一趟,把青龙坛内的神器青龙偃月刀拿到手,到时候再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再不济我也能成为青龙坛的下一任青龙,有什么好担忧的!” “两位,此地不宜久留,快快跟我走!”慌乱逃窜的人群里,贾诩闲庭散步的逆流而上,面带笑容的看着关羽和穆山,道:“穆兄弟,令堂已经被我救出,不必为她担忧。咱们这就过去和她老人家团聚,再详细的商量一下,以后该怎么办。” ………… 三国历史上,关羽早年因犯事而逃离家乡,改字长生为云长,这里只是个人的艺术加工,呵呵,让大家见笑了。 第60章 智者斗智 上 法场附近的百姓都跑光了,留下穆山三人,以及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穆山,你先跟着贾先生离开这里,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去去就来!” 关羽双眼微微的眯缝起来,眼中的精光,透过那条细小的缝隙,冷如寒霜的落在贾诩身上,直看得他浑身冒起了冷汗:“贾先生,您先带穆山去跟婶婶汇合。此间之事,只怕不须半日便会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县城附近的李部长,很快就会带领大军前来。我去取了那厮的脑袋,也好给穆山争取点逃离的时间。” 穆山急忙一把拉住关羽,焦躁道:“长生,不要乱来!虎猛还架不住狼多呢,你就是再勇,也抵挡不了李部长手下的千人部队,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贾诩心中暗叹关羽的气势以及手段的凌厉,右手偷偷的摸着腿侧的布衣,擦掉掌心的冷汗,劝道:“关壮士,穆兄弟言之有理,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还是先避避风头吧!” 关羽深深的盯着贾诩,而后豪气干云的大笑起来,高傲的说道:“莫说千人,便是万人,又能奈我何!穆山,别说了,快走吧。吉利此刻还不知道我杀了南坪县令,我已经差人过去知会他了,一会儿让他跟你一起走,以免受到牵连。” 关羽话一说完,不待穆山反驳,倒提着大刀,步履如飞的朝着城门处走去。 带着灼热气息的风,呼呼的从关羽的身后吹过,抖动他那淡绿的衣袍,烈烈作响,仿佛也在钦佩他的无畏气概。 “长生……”穆山看着宛如赴死战士一般慷慨豪迈的关羽,心中充满了挣扎,此刻他很想跟着关羽一同前往,即便真的不敌被杀,也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只是一想起秦梅,自己的心就开始动摇起来,举棋不定。 “以关壮士的身手,天下间能够留下他的人,屈指可数。此行他即便不能得手,全身而退也是不成问题。穆兄弟,先去见秦伯母吧!我已经让一些仗义相助的朋友,劫了秦伯母,此刻想必他们也在赶往天印村的路途中。咱们这就动身,先将秦伯母送离这里,再去帮关壮士。” 穆山当下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也不罗嗦,当下运转身上先天下阶的内力灌注双腿,十万火急的朝着天印村飞奔而去。 “娘……”穆山汗流浃背的赶回自己的茅草屋,然而在屋内并没有见到秦梅,反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穆山看着屋内,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看着手中书简的少年,讶道:“郭兄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贾诩跟在穆山身后,听到穆山的声音,眉头不为人觉的一皱,快步进入屋内,看着一脸灿烂笑容的郭嘉,低声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郭嘉双手合握书简,起身对着穆山作揖道:“小生郭嘉,前些日子承蒙穆大哥照顾,不甚感激。此次过来,一者是厚颜到穆大哥这里蹭顿饭吃;二者是舍不得这手中的兵法韬略,再次过来拜读;至于这三者……” “这天气真够热的。”贾诩在郭嘉那清澈澄明的目光望向他时,心中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悸,恍惚觉得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眼前这个看似并不起眼的黄毛小子给看破了,顿时岔开话题道:“穆兄弟一路风驰电掣的猛赶,差点将文和这把骨头给累趴下了。呵呵,穆兄弟,你去拿三个碗,我到外面舀瓢水来解解渴。” 穆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到一脸通红的贾诩,这才意识到贾诩并没有自己那么强悍的体力。赶了半天的路,此刻还能喘气,已经算是不易了:“看我这性子,急急忙忙的,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恩公稍坐,我这就给您拿碗倒水去。” 贾诩目送穆山离开了茅草屋,一脸温和的看着郭嘉,道:“郭嘉小友,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身上带着一股邪气。文和在外闯荡多年,也算是薄有眼光。我观郭嘉小友体内的气血流动缓慢,时断时续,像极了赤血堂门下,那些以掠夺他人鲜血修炼的邪道中人,不知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 郭嘉放下手中的书简,还以和煦的笑容,不卑不亢的说道:“文和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正如先生所说,小生修炼的的确是赤血堂的《淬血炼魄功》。然而小生观看先生气色,黑气隐而不漏,身上不时有魂灵低低哭泣之声,更像是臭名昭著的黄泉域所修炼的《渡仙诀》,还请先生示下,小生是否看走了眼?” 穆山一手舀着一大瓢水,一手拿着三个碗,看到郭嘉与贾诩凑在一起,低声的交谈着什么,不由笑道:“恩公,郭嘉兄弟,你们好像很谈得来啊!在聊些什么?” 贾诩起身,接过穆山手中的那瓢水,双眼紧紧的盯着郭嘉,善意的笑道:“呵呵,郭嘉小友乃是人中俊杰,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文和正厚颜跟郭嘉小友套些交情呢,待到哪日郭嘉小友飞黄腾达了,也能提携一下文和。穆兄弟,你说是吧?” “恩公,您也有这种感觉。不瞒恩公,我初次见到郭嘉兄弟,也觉得他不是池中之物呢。”穆山走到桌前,将手中的碗一个一个摆放好,轻拍郭嘉的肩膀,大大咧咧的笑道:“郭嘉兄弟,将来真有富贵荣华的时候,可别忘了我这个朋友哦。” 郭嘉洒然而笑,双眼始终直直的盯着贾诩,道:“穆大哥说笑了。要说到将来的成就,小生反而觉得穆大哥的兄弟,关羽关云长,那才是会名垂青史的人物,先生以为呢!” 贾诩手持水瓢,正在往碗中分水,一听郭嘉提到关羽,心中猛然一窒,手中的动作一僵,微微洒出了些水,双眼深邃的看着郭嘉,忌惮的说道:“那是自然,关壮士的根骨千年难得一见,又怎会是那籍籍无名之辈!来,先喝口水,润润嗓子。赶了半天的路,嗓子眼都快冒烟了。穆兄弟,请吧。郭嘉小友,你也别客气。” 郭嘉麻利的将自己以及穆山身前的碗,推到贾诩面前,笑眯眯的说道:“呵呵,先生,既然你那么渴,那么这三碗水就请您先喝,我们待会儿重新舀就是。穆大哥,你不会介意吧!” 贾诩顿时像是被人击中了要害一般,全身一僵,双眼瞳孔微微收缩,阴冷的盯着郭嘉,不言不语! 第61章 智者斗智 中 天气依旧炎热,然而穆山却忽然感到在自家的茅草屋内,有股极不寻常的寒气在蔓延着,仿佛某只野兽散发出来的冰冷杀机。 穆山诧异的看着贾诩,问道:“恩公,您怎么了?” “哦,没什么!”贾诩极快的收敛自身的情绪反应,面带微笑的端起身前的碗,道:“如此可就要多谢郭嘉小友的好意了。” “砰!”贾诩刚将碗递道唇边,身下的椅子突然折断了一只脚,将贾诩摔倒在地,打翻了桌上的水碗。 穆山赶忙起身,扶起地上的贾诩,关心的问道:“恩公,你没事吧!” 贾诩双手抓着穆山的手臂,借力从地上站起,一脸尴尬的看着穆山,道:“穆兄弟,不好意思。文和这些年来有些发福了,坐坏了你家的椅子。” 穆山拍打着贾诩身上的灰尘,歉意道:“恩公说的哪里话,该是穆山道歉才是。椅子年久失修,摔坏了恩公,那可就是穆山的罪过了。” “先生,打翻了两碗水,还有一碗呢。刚才小生来不及拉住先生,倒是替先生保住了一碗水,先生该不会怪我吧!”郭嘉站立起身,将手中的碗再次递道贾诩面前,道:“这碗水可是先生专程倒给穆大哥的,小生刚刚可是亲眼看到,先生在倒水之时,左手的无名指悄悄的探进了碗中,想必这碗水中有着先生加入的大补之药吧!” 贾诩眼角轻轻的抽动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郭嘉,语带不善的说道:“郭嘉小友此言何意!莫不是怀疑我要对穆兄弟不利吧!你可别凭空捏造是非,血口喷人!” 郭嘉不为所动,将手中的碗又往前递进了几分,道:“是与不是,先生将这碗水喝下,便见分晓,请吧!” 贾诩面色铁青的看着郭嘉,伸手接过那碗水,冷冷笑道:“郭嘉,若是我喝了这碗水,没有任何事情的话,你又该做何交代!” “哦,小生毕竟还是学识有限,思虑不周,真真该死!”郭嘉一脸懊悔的拍着脑袋,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倒是提醒了我,先生乃是黄泉域的高手,自身定然不会惧怕一些药物。正好穆大哥家外养有一些鸡鸭,小生这就去抓一只过来,让它来喝水,再合适不过了。” “你……”贾诩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憋屈,愣愣的看着郭嘉,而后将手中的碗掷向地面,摔得粉碎:“岂有此理,郭嘉,士可杀不可辱!你先让我喝水,而后又要抓只鸡进来喝水,莫非是在含沙射影的骂我是只鸡!” 贾诩义愤填膺的用左手的无名指指着郭嘉,道:“你既然说我左手无名指上抹了药,那么我这就重新端碗水,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将手指泡在水中,而后由你喝下,若是你有事情,穆兄弟大可一剑杀了我偿命!若是你喝下之后,没有任何事情,又该怎么说!” “先生不必生气,武人比武,文人斗智,以先生之聪慧,布下的局势之巧妙,当真是让小生大开眼界,获益匪浅!”郭嘉拉开椅子,放到穆山身前,示意他坐下,而后侃侃而谈道:“穆大哥,前几天那些跟你分析过的事情,小生就不再赘述了,咱们还是从小生离开之后的那些事情开始说起。” 郭嘉眼中仿佛有种光芒在闪烁着,熠熠生辉,一时之间,便是贾诩也不敢与他对视,以免被窥见自己心中更多的秘密:“首先,咱们从江边的蛇妖说起。穆大哥,难道你就从没有想过,蛇妖既然要娶秀娘,大可堂而皇之的将秀娘掳走,为何要掳走不相干的关庄主,留下字条让你们将秀娘送过去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听着郭嘉这么一点拨,穆山顿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错愕的看着郭嘉,问道:“难道……,关庄主不是蛇妖掳走的……” 一旁的贾诩,双手微微紧握,一脸平静的看着郭嘉,道:“你是人,又如何能够理解妖的想法!也许他只是想享受一下猫戏老鼠的快感而已!” “先生所言不假,小生并不理解妖的想法,然而能够看穿人的心思,便已足够!”郭嘉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放到穆山面前,问道:“穆大哥可认得这块玉佩?就在关壮士斩杀蛇妖之后,小生曾到关家庄拜访过,询问过一些有关的事宜,当下已经推测出了事情的几分轮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 穆山接过郭嘉递来的玉佩,只是粗略的打量了一眼,便看出了这块玉的来历:“这是关庄主的随身佩玉,郭兄弟,怎么会在你手中?” “这是小生在后山找到的。若是蛇妖掳走关庄主,定然是连皮带骨一并吞下,可不会留下衣服配饰什么的。所以,这块玉佩足以证明关庄主并不是被蛇妖掳走。” 郭嘉缓缓解释道:“当初小生想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但是当小生听到穆大哥为救秀娘,几乎惨死蛇妖手中的消息时,猛然醒悟,原来先生的目标一直都在穆大哥身上。蛇妖只不过是先生引开众人注意力的一个幌子。或者直接一点说,蛇妖,不过是一枚供先生驱使而不自知的棋子而已。” “哼,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贾诩想都不用想就开口辩驳道:“也有可能是蛇妖将关庄主暂时囚禁在后山,不想蛇妖自身被杀,关庄主也惨死在后山那些精怪手中。凭着这一点,你便将这屎盆子扣在文和头上,未免太过牵强附会了吧!” 郭嘉依旧笑容满面,顺着贾诩的意思说下去:“是的,按照先生的计划,关庄主的确应该死在后山精怪手中,只是这中间又多了一个变故,使得先生不得不亲手杀了关庄主,以免让他侥幸逃脱,坏了先生后面的大计!” 穆山已经极力的转动自己的脑筋,然而却依旧跟不上郭嘉的思维,情不自禁的问道:“什么变故?” “那便是关羽关云长!关羽的实力,想必先生已经见识过了,若他要杀先生,不过是举手之劳。”郭嘉不疾不徐的阐述着,整个人浑然如同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奇谋之士:“先生不清楚关羽与穆大哥之间的关系,想要对穆大哥动手,却又怕会遭到关羽的报复,所以这才想到杀死关庄主,以关庄主这根微不足道的细枝,来盘活整盘棋局!” 第62章 智者斗智 下 茅草屋内,穆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站立起身,面向着贾诩,小心的戒备着。 空气中,仿佛有股微妙的气息,混杂在从窗户外射入的阳光里。 穆山心中隐隐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说不上来,疑惑的问道:“郭兄弟,关庄主与长生虽然同姓关,却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杀关庄主与算计长生,又有何干?” 郭嘉侃侃而谈道:“两者看起来虽是没有直接的联系,然而却又在不知不觉间促成了今天的局面,也正是先生所想要看到的局面吧。若是关庄主不死,那么张县令只会把毒死他母亲的罪名扣在关庄主头上,即便到时候扯到穆大哥身上,张县令也只会以为关庄主想要找个替死鬼糊弄他,又岂会轻易上当!届时,穆大哥罪不至死,关羽又怎会冒着丢弃前程,亡命天涯的风险,前去劫法场!” 郭嘉顿了一会儿,看向贾诩,笑道:“当时先生可能是早就想好了事情的两种可能性。其一,关羽乃是真性情之人,不惜一切救下穆大哥,从此背井离乡,漂泊在外。其二,关羽与穆大哥不过泛泛之交,懒得去理会穆大哥的生死,到时候先生就可以从容的救走穆大哥,而后再实施自己的计划,不用再顾忌关羽的报复。不知小生的推测,可有说中先生的真实想法?” “恩……”穆山愣愣的看着贾诩,就连对他的称呼都开始变得别扭起来:“郭兄弟说的,可是事实?难道你真的是为了我的……” 穆山说到这里,双拳开始紧握,口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张脸涨得通红无比,面带不善的盯着贾诩,道:“那么,当初我娘……,也是你唆使我娘到后山去的……” 贾诩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置可否,双眼只是认真的打量着郭嘉,神色极为复杂。 “嗨……穆大哥,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先生为何总是在关键的时刻,以施恩者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你娘走失的那次是这样,絜钩被诛的时候也是这样,甚至就连今天……。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是两次,三次,世上又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所谓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之人为了达到目的所预先铺下的桥梁!” 郭嘉挽起穆山的左手,道:“方才先生听到小生说先生在碗中下药,而后便借机将碗打翻,不过是想抹除证据罢了。我想此刻先生左手无名指上的药必然已经借着穆大哥过去扶您的时候,悄悄的抹在穆大哥的手臂上了吧!铁证如山,先生可还有什么话说?” “郭兄弟既然早就知道了……”穆山心中已然腾起了一股熊熊怒火,既有为自己被人耍得团团转的羞愧,更多的还是对于贾诩玩弄自己感情的愤慨:“知道了他的叵测居心,为何不早点跟我说!” 郭嘉一脸敬佩的看着不言不语的贾诩,道:“孙子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生虽然能够看穿先生的布局,然而此时我在暗,先生在明,以有心算无心,小生才有几分的把握破除先生的棋局。若是稍有动作,只怕便会惊动先生,到时由暗转明,公平对决,小生只怕不是先生的对手!” 贾诩依旧不为所动,双眼高深莫测的在穆山和郭嘉身上来回的移动着,片刻后,才悠悠的开口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郭嘉,还未到弱冠之年,便有这份洞察力与分析力,当真是可怕至极!我文和行走天下,处处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不想今天竟然栽在你这个毛头小子的手上,真是后生可畏啊!” 贾诩说完之后,眼神深邃的看着屋外,面色平静的说道:“那么,若我预料不错,此刻关羽应该已经接回了穆山的母亲,埋伏在外面了吧!” “先生果然聪慧绝人,一下便能猜中小生的心思。” 郭嘉得到贾诩的称赞,脸上露出一丝羞赧,道:“小生料到先生必会去找关羽,所以便先一步跟关羽诉说了事情的始末。小生以为先生会趁关羽劫法场之际,前往将秦伯母救出,另置一处,以为护身符。毕竟穆大哥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砧板鱼肉。是以小生让穆大哥的另一个兄弟吉利,悄悄的跟在先生身后,查出先生将秦伯母藏匿于何处,而后由关羽前往解救。此刻,他的确就在屋外!” 贾诩完全没有为自己的处境而担忧,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轻轻的鼓着掌,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我贾文和自视甚高,曾以为天下智者,不外如是。放眼天下,能入我贾诩之眼的,区区一掌之数,今天倒是要加上你一个。” 穆山看着完全将他当成空气,气定神闲的贾诩,恨得直咬牙,双拳捏的咯嘣直响,双眼仿佛在看待死人一般,冷冷的喝问道:“为什么,我一直将你当成救我娘的恩人,没想到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鬼!我穆山十几年的时间算是活到狗身上去了,竟然瞎了双眼,将仇人当成恩人一样敬奉!”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极为冰冷的杀意,仿佛就连射入屋内的阳光,都被冻结了。 贾诩沿着那股磅礴冷冽的杀气望去,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犹如神魔一般伫立在门口处,将所有的光线以及温暖,一并驱逐了出去。 “穆山,何必跟他废话。像这等阴险狡诈的小人,我一刀送他下地狱便是!”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关羽握着一把沉重大刀,那寒意森森的刀锋,映射着天边的日光,直如死神窥视着人间的贪婪目光。 穆山看到关羽出现,焦急的问道:“长生,我娘呢?” 关羽缓步走进屋内,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贾诩,那神态,宛如一头直欲发动致命一击的狂龙:“婶婶没事,吉利在后面陪着她,一会儿就过来。倒是这厮,如此蛇蝎狠毒的小人,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若留他在世上,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忠良之人惨遭他的算计!” “贾诩,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我娘牵连进来!”穆山伸手拦住了关羽,语态平常的说着,只是任谁都能听得出他此刻在那平静神态下酝酿着的惊天风暴:“今天,我定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 穆山悄然运起身上澎湃的真气,流转手上经脉,势如猛虎扑食,一拳直捣贾诩面门。 拳未到,呼呼狂风便先吹乱贾诩的头发,冷冷杀机更是让贾诩浑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贾诩也仿佛惊呆了一般,愣愣的站在那里,不闪不躲,只是嘴角轻轻的勾动,不疾不徐的吐出三个字,便让穆山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乖乖的停住。 第63章 变故迭起 “伏秀娘!”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神秘莫测的魔力,让暴怒如狂的穆山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拳头。 茅草屋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穆山以及关羽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在不停的喘动着。 “阴险的家伙,你把秀娘怎么了!”穆山变拳为爪,一把揪住贾诩的衣襟,将他扯到身前,满脸憋得通红,青筋乱跳,恨不得将贾诩生吞活剥:“不,这一定是你的诡计,你最喜欢玩弄这些虚虚实实的玩意,你骗不了我的!这次我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 贾诩面对穆山那依然举起的钵大拳头,无动于衷,浑然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神情,轻轻的拨开穆山揪住他衣襟的右手,道:“伏秀娘的父亲乃是伏家家主的亲孙子,便是如此,他死时你可曾见过伏家派人前来哀悼过?更何况是伏秀娘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贾诩整了整胸前的衣襟,道:“当初让人过来接伏秀娘,故意羞辱吉利,就是要激怒你们,转移你们的注意力,从而让你们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看来文和当时布下的这一招并非杞人忧天。谋虎之皮,焉能不慎之又慎!” 贾诩的目光再次转移到郭嘉身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幻,满脸都是和蔼的笑意:“还好当时郭嘉小友不在场,否则这小小的把戏,只怕还瞒不了你们!” 郭嘉真心诚意的对着贾诩作揖道:“未算胜,先虑败!先生思绪缜密,深谋远虑,小生领教了。事到如今,大家只怕是谁也信不过谁,这样僵持下去,只能是玉石俱焚,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关羽那双卧蚕眉低低的压下,眼角带煞的盯着贾诩,恨恨道:“高见!这阴险小人一肚子的坏水,今日定然不能放过他!” 贾诩无视关羽的威胁,笃定的看着穆山,道:“杀了文和自然不打紧,只是等你们找到伏秀娘的时候,不知道她的尸身是否还完整?” 穆山冷冷的盯着贾诩,就像是在看着一只无比狡猾的狐狸:“那你想怎样!如果想让我们先放了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是的,所以现在我们需要一个彼此都能够信的过的人来做担保。”贾诩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暖,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会以为他是个敦厚的长者:“文和相信郭嘉小友能够做这个中间人,不知你以为如何?” 穆山一撇嘴,不屑的说道:“哼,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我怎么知道你告诉郭嘉兄弟的消息是不是真的,若是你随便再撒个慌,逃之夭夭,到时候我们又该上哪去找你!” 贾诩忌惮的瞥了关羽一眼,道““聪明人懂的审时度势,进退取舍。文和自问不是顽愚之辈,不会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郭嘉道友,你怎么说!” 贾诩将道友两字咬得极重,郭嘉的双眼同样开始亮了起来,面露微笑的说道:“穆大哥若是信得过小生,便让小生来做一回担保。让先生将伏姑娘的消息告之于我,而后你们放他离去,如何?” “这……”穆山憎恶的看了看贾诩,而后又瞅了瞅郭嘉,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信不过他,但是我信你,就依郭兄弟的意思。” 贾诩走到郭嘉身旁,以手掩耳,嘀嘀咕咕的在郭嘉的耳边说着什么,然而穆山即便竖起了双耳,却仍是什么都听不到。 “先生,后会有期!”郭嘉神色恭敬的对着贾诩作揖道:“希望下次咱们再见面的时候,小生能够堂堂正正的与先生一决胜负!” 关羽双眼微眯,杀气横溢的说道:“哼,吉利他爹的仇,我先记下了。下次见面,我的刀,可绝对不会再给你开口说话的机会!” 穆山双眼灼灼的盯着贾诩离去的背影,仿佛要将他的样子牢牢的记住,直至他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方才对着郭嘉问道:“郭兄弟,秀娘在哪?” “在一个你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的地方!”郭嘉大为叹服的摇晃着脑袋,苦笑道:“就在关家庄内院,伏姑娘的闺房里!” “什么,怎么可能!”穆山与关羽异口同声的惊呼出来,而后彼此对视一眼,均是觉得贾诩行事,当真如天马行空,让人无从捉摸! 郭嘉眼中隐隐有精光闪现,暗叹今日与贾诩的这一番较量,着实让他受益良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三人急急忙忙的朝着关家庄走去,不一会的功夫,便到了关家庄的内院里。 “秀娘……”穆山隔着老远,便朝着内院中的房间大喊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以及几许淡淡的恐惧。 见识过贾诩的阴险与鬼谋,穆山无论如何都不敢将希望存放在贾诩的诚信上,然而他却又着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前方,那房屋中,是否真的有佳人的身影?万一那里,只有空空荡荡的房间,又该怎么办? 随着距离的拉近,穆山心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慌张,开始变得愈加的明显! “吱!”穆山迫不及待的推开秀娘的房间,同时也像是推开了自己的心房一样,眼前的一切,让他的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哼,该死!”关羽看着屋内两个躺在地上的婢女,暴跳如雷的朝着房门拍了一掌,紫光霍霍,竟是直将整个房门拍成了齑粉:“那个阴险的小人果然不能相信,当初我就该一刀斩下他的脑袋!” “秀娘……”穆山像是被人摄走了三魂七魄一般,面如死灰,怔怔忡忡的站在那里,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嘴唇,直到咬出血来依旧尚未察觉,只觉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无比的苍茫辽阔,却又偏偏没有一席之地,能够寄托他的情衷。 “穆大哥,关大哥,先别发怒。”郭嘉快步的走进屋内,道:“方才先生是以自己的神魂向我起誓,对于我们这种修道之人,一旦用神魂起誓的承诺,必须是真实的,否则日后在冲击悟道境界的时候,将会受到严重的反噬,轻则身死,重则魂飞魄散,所以先生并没有骗我们。” “从这两个婢女身上残留的气息来推断,之前他们应该受到先生的控制,负责监视秀娘,而后应该被什么人打晕了过去。”郭嘉伸手探在一个婢女的额头上,略加思索道:“好可怕的剑气,惶惶之威,浩浩正气,想必秀娘应该是被某个正道中人所救。” “的确!”关羽同样伸手探在婢女的额头上,惊诧道:“那人怕是有天人境界的修为,秀娘被他救走,不知是福是祸!” “只是……被人救走……”一念至此,穆山的神色顿时红润了许多,仿佛身体里的血气生机再次复苏,唯有左手紧紧的按着心房,想要止住那股揪心般的疼痛:“她……,会在哪儿?万一再有人欺负她怎么办?万一……” “穆大哥,你的时间不多了,该回去收拾行礼,准备上路了。关大哥,有劳你去骚扰李部长,替穆大哥争取点时间,让他跟秦伯母道个别。”郭嘉起身对着一旁的穆山道:“相信伏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你们很快就能再次相遇。” 关羽起身拍了拍穆山的肩膀,道:“是啊,无论天涯海,咱们总会有再聚的时候。以后自己要多多保重,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 “嗯!”穆山看着关羽离去的背景,不禁热泪涌动,双眼迷蒙,心绪激昂的喊道:“长生,你也要多加保重,将来我会在洛阳等你的!” 第64章 前程茫茫 辞别关羽和郭嘉,穆山赶回了自己的茅草屋,焦急的等待着秦梅的到来。 穆山愣愣的看着屋外的那一片天空,想到自己下一刻将要远离这方养育他十几年的故土,不由的感慨道:“秀娘,长生……,这一别,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次相聚。前晚咱们还在开坏的畅谈着各自的理想,不想今天却要成为亡命天涯的通缉犯。这人生际遇,当真如风云变幻,莫测莫料!” 远处,两个模糊的身影,在穆山的视线之中,愈来愈清晰,那股看不见却又斩不断的情感,逐渐的在穆山的心头跳动着。 “娘……”穆山再也按捺不住,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那两个身影飞奔而去。 近了,穆山停住了脚步,看着前方那个显得十分疲惫,神色焦急之中又透露着万分欢欣的身影。那张饱经风霜拷打的脸庞上,那纵横交错的皱纹,在见到穆山的瞬间,缓缓的舒展开来,仿佛在替它的主人述说着内心的喜悦。那满头的黑发中,已经隐约可见几缕的白丝,也不知是经过多少个日夜的牵肠挂肚,朝思暮想才促使它看起来那般的刺眼。 “娘……” 刹那间,穆山的眼眶像是被火焰灼烤一般,热的直躺泪水。 那在彼此心间滚烫沸腾的情感,那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亲情,也许只有彼此之间泉涌而出的热泪,才能淋漓尽致的诠释。 “穆山,真的是你……”秦梅仿佛忘记了自己一路奔波的劳累,忘记了自己之前所遭受到的惊恐,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那个牢牢占据她心扉的身影。 秦梅慢慢的,慢慢的伸出手去,在接触到穆山脸颊的瞬间,如同被电击到一般,轻轻的颤抖了一下,而后又略带恐惧与挣扎,缓缓的往回收起,仿佛怕自己粗糙的手,会碰碎一个美丽的梦! “娘,是我,穆山啊,孩儿回来了!”穆山快速的抓住秦梅的手,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脸庞,来回的摩擦着,哽咽道:“娘,孩儿不孝,累您担心受怕了。” “穆山,真的是穆山!” 秦梅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穆山的白发,心底那伪装出来的坚强,在触碰到穆山的瞬间,一层一层逐渐的剥落,而后那积蓄了好些时日的思念和担忧,彻底的爆发了出来,眼角悄然淌下了两行灼灼滚烫的热泪,语带幸福与满足的说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当初长生说你受了重伤,我还以为你已经……。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穆山,你的头发……” 吉利眼见道路两旁,一些村民远远的驻足观看,指指点点,急忙小声的劝道:“穆山,伯母,天气炎热,咱们也别老是在这里干站着,还是先回屋再说。” 穆山擦掉脸上的泪水,扶住秦梅的右手,脸上露出一个雨过天晴的笑容,道:“对,娘,咱们先回屋,孩儿有好多话想要跟您说呢!” 进了屋,秦梅一脸担忧的看着穆山,问道:“穆山啊,是不是又闯祸了,你怎么会惹上张县令?” “娘,这事都得从上次救您的贾诩说起。” 穆山一想起贾诩的阴险,以及害得自己背上通缉罪名,不能侍奉母亲身旁的事实,便不由恨得牙痒痒:“那个贾诩比起白眼狼还要狠毒,一切都是他为了对付孩儿而设下的陷阱。从天印村的瘟疫开始,到现在给我扣上毒杀县令母亲的罪名,都是他一手策划的!要不是遇上了郭嘉兄弟,还有长生和吉利的鼎力相助,孩儿只怕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他为什么要害你?”秦梅话一出口,顿时有些后悔了,其实当中的原因,她也能够隐约的猜出几分,只是一时口快。 “为了得到孩儿手中的古剑!” 穆山眼角掠过一旁的吉利,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递到吉利面前,歉意的说道:“吉利,你爹他……,也是死在贾诩的手中。不过你放心,这个仇无论如何,我都会替你报的!” “贾诩……”吉利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错愕了片刻,才缓缓的接过穆山手中的玉佩,轻轻的抚摸着,宛如在抚摸着他父亲的脸庞,而后眼中开始燃起了愤恨的火花,双眼深深的看着屋外,大踏步的朝着屋外走去:“我爹的仇,我会亲手了结。以我们如今的身份,天印村不能久留,你收拾一下行装,我们要赶紧离开。” 秦梅快速的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里:“穆山,你先等等,娘这就收拾行装,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娘,您先别忙。”穆山跟在秦梅身后,道:“孩儿想到扬州去,此去千里迢迢,孩儿不想娘跟着一起受苦。再说,咱们穆家的根始终在这天印村,孩儿坚信,只要再过三五年,孩儿便可风风光光的回到村里来,绝不让别人看扁了咱们娘两!” “你要自己一个人走,那怎么成?”秦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的看着穆山,道:“这一路上餐风露宿的,没有个人在身边照应,娘怎么放心的下。” 穆山移开了视线,道:“娘,谁说孩儿是一个人的,不是还有长生和吉利吗,我们结伴同行,彼此也有个照应,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穆山,你自小便不会说谎,一说谎就不敢看着娘的眼睛……” 秦梅再次低下头,收拾着手里的包裹,轻声道:“也好,娘始终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也该让你自己出去闯荡一番,将来才能有点出息。这一路上,要多注意身体,啊。记得野外的果子不能随便摘来吃,尤其是一些蘑菇,越是好看的,越有毒。人也一样,无缘无故对你特别好的,你要多提防着点,啊。还有,咱们虽然是穷人家,可是好歹也是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能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否则娘可饶不了你……” 穆山站在秦梅身后,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嘱咐着,看着她把一些缝补好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塞入那个小小的包裹里,直至将包裹塞得鼓鼓的。 那一刻,穆山的心里,像是塞了满满的温暖,驱使着他大步上前,将秦梅放进包裹里的银两拿了出来,塞进秦梅的手中:“娘,孩儿有手有脚的,不缺这点银两。您自个留着用,也好应个急。” 秦梅坚决的将银两放进穆山的包裹里,而后将包裹绑在穆山的背上,不容置疑的说道:“出门在外,下馆子,住客栈,哪一样不需要钱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有钱你能上哪去。娘在这儿有吃有住,还有街坊领居照应着,留着这些钱也是用不着的,你先拿着。还有,可不准大手大脚的乱花钱,这些可是娘给你攒下讨媳妇用的。在外面要是呆不下去了,就回来,咱们娘两再一起找个安全的地方,从头开始。” 出了门,穆山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着,恋恋不舍的看着那个在夕阳下,在茅草屋前愈发朦胧的身影,心中有着难以言表的情怀。 也不知是为自己即将面对的未知风险而迷茫? 还是对那份永远无法割舍的牵绊而悸动! 第65章 扬州惊魂 时光荏苒,距离穆山离开天印村,已然有了半年的光景。 半年的岁月里,孤身漂泊在外,一路形形色色的遭遇,使得穆山的眼界和心智都有了很大的提高。 此刻,衣着脏乱,蓬头拓面的穆山,缓缓的从树林中走出,伫足路中间,一脸兴奋的眺望着前方。 视线所及处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县城,远远的便能看到进进出出的人流,在那座繁华而又充满活力的县城里来回涌动着。 “扬州,我终于到扬州了!” 想起这半年来的遭遇,穆山便忍不住鼻头一酸。初次出远门的穆山并没有什么经验,虽然花钱很节俭,但是一路上看到一些流浪街头的小孩,总会忍不住施舍点铜钱给他们,结果不到半月的时间,秦梅给他的路费便被挥霍一空。万般无奈之下,穆山只能钻进山林里,靠摘野果或者打猎维持生计。然而因为急着赶路,所以总是饥一餐,饱一餐,如今眼见目的地清清楚楚的横亘在前方,穆山忽然有种潸然泪下的冲动。 迎面,徐徐的风,带着微微的湿气,柔柔的打在脸上,说不出的轻快凉爽,仿佛疲惫的身体里,再次流动着一股新生的活力。 “哪里来的难民!” 穆山刚刚走近城门,心中的那股兴奋劲儿还没完全散去,便看到两个守城门的士兵捂着鼻子,一脸厌恶的盯着他。 “谁知道呢,这阵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是往城里涌进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除了乞丐,好像还有一些不知来自哪里的土著,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难民?乞丐?土著?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穆山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心中暗骂了一句,懒得跟两个士兵多做纠缠,自顾自的往城里走去。 “听说丹阳县的县令最近一直安插一些陌生人进军队,而且还跟太史大人产生了矛盾。想那太史子义,可是咱们扬州响当当的好汉,箭法盖世,骁勇无双。为人孝顺,待友豪爽,县令大人怎么会那么糊涂,处处刁难太史大人呢?听说还要把罢免他的官职。嗨,也不知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太史子义?太史慈! 穆山放缓了脚步,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关于太史慈的传闻,自从步入扬州的范围,穆山就快听得耳朵起茧了,传闻这位太史慈极为擅长箭术和戟法,力能生撕虎豹,有着万夫莫敌之勇。当然,对此传言,穆山俨然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哼,箭法盖世,骁勇无双!太史慈,不过一个杂碎而已,如何能够当得起盖世无双这四个字!若是遇上我,定叫他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穆山听着身后传来的话语,只觉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高傲,而且仿佛还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让人不敢质疑他的话语和能力。 “嗡嗡……”穆山摸着胸口处微微震动的圣灵石,看着并无明显色泽变动的玉石,大惑不解。这是他自得到圣灵石后,第一次感受到这块玉石所蕴含着的灵力,仿佛其中潜藏着的灵秀,因为某人的接近而悄然苏醒。 穆山握紧手中的圣灵石,诧异的回过头去,看向身后那个胆敢如此口出狂言之人。只见那人身穿一件粗布衣,两道浓密乌黑的眉毛,仿佛两把静静横卧的大戟,极富侵略性;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桀骛。 这是一个比起长生,更加孤高的人! 穆山在心底悄悄的下着结论,而那人,在经过穆山身旁的时候,同样深深的打量着穆山,或者说是在注视着穆山手中的圣灵石。 先天下阶境界,不,也许他的实力要比我高出一大截! 穆山与那人相视一眼,只觉那人的视线,宛如长枪,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深深的刺入自己眼中,让自己的双脚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 好可怕的气势!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穆山怔怔的目送着那人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摇头道:“这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算了,不管他是人中龙凤,还是虚有其表,都与我无关,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呵呵,火云殿啊火云殿,该到哪里去打听火云殿的消息?” “咕……”穆山左手摸着干瘪下去的肚子,右手食指搓着鼻间,双眼在两旁的店铺上来回的打着转:“有了,酒楼,酒楼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只是……”穆山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尴尬的叹了口气,道:“进去看看总可以吧!” 穆山刚刚走到一间装修华丽的酒楼前,还没进门呢,便先迎来了店小二的热情款待:“哪来的叫花子,这里可不是你这种身份能够进去的!滚滚滚……” “呸……”穆山面色一红,心头火起,转过身去,朝着地面啐了一口,愤愤道:“将来你就是用八抬大轿来请我,我还懒得来呢!” “铮铮……”就在穆山意欲离开之时,包裹起来,背在背上的古剑辟邪,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兴奋的铮鸣起来。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穆山取下包裹,用力的抓紧手中的古剑,疑惑道:“圣灵石,还有辟邪,怎么一个个都像活了过来一样!真是邪门!” “铮……”蓦然间,穆山听到一声巨响,宛如凌厉无俦的剑气,破开了天地之间的一切阻挡,声势惊人的朝着自己穿刺而来。 穆山猛然回头,只见身后的酒楼,行人,以及一切的声响,在不知不觉间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金色海洋,光芒旖旎,涟漪频起! 一道寒意凛然的剑气,带着一种足以洞穿世间万物的意志,破开万丈海洋,掀起两道滔天金色巨浪,迅如闪电的朝着自己飞刺而来。 刹那间,穆山只觉遍体汗毛乍立,一股莫名寒气恣意的流遍全身的每一个毛孔! 穆山根本就没有信心接下这惊天动地的一击,刚想拔腿逃跑,却又感到脚下的浪涛里像是有什么无形之物紧紧的扣住了自己的脚腕,任凭自己如何挣扎,都不能移动分毫! 穆山极为不甘的扭动着自己的躯体,然而周围空间,仿佛被那无形的剑气所充斥,稍稍移动身体分毫,便像是自己往剑尖上撞一般,疼痛入骨。 怎么会这样! 穆山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冻结起来,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道剑气携带着的森森寒光,无以匹敌的气势,穆山相信,即便是诸天神魔,在这一击之下,也与刍狗无异! 是谁,拥有这般的威能? 又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 我才刚到扬州,怎么会惹上这么强大的对手! 第66章 神剑鱼肠 穆山双目圆睁,瞳孔急速的收缩起来,倒映着那一道威势无双的剑气。隐隐的,穆山甚至能够看到那道剑气之中的本体。 那是一把折断的短剑,剩余的剑身不足两尺,朴实无华,乍一看之下,还以为是谁扔掉的破铜烂铁,然而当真正面对它的威能之时,只怕天下间没有谁能够做到面不改色的。 “呛啷!”被穆山包裹起来的古剑辟邪,蓦然发出一声清冷的出鞘之声,挣开包裹的束缚,而后自行挡在穆山身前,恍如世间最为坚固的屏障,将那道惊天动地的剑气,硬生生的挡了下来。 一道来势如潮,一道不动如山,两者就在穆山身前两指之处,轰然相撞! “哗哗……”那道剑气如同巨浪拍击在岩石上,瞬间朝着四面八方荡起无数的金色剑光,纷纷扬扬,飞花碎玉般朝着远处疾掠而去。 “嗡嗡……”还未等那些小型剑气飞远,辟邪古剑的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发出无数金紫色的光芒,仿佛定住了空间一般,将那些急于逃遁的剑气逐一定格住,而后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们飞快的往回收缩着,逐渐在穆山身前凝聚成一段刀削斧凿,凌厉至极的金光大字: 意为刃,势为劲,心之所动,念之所到,黄泉碧落,无物可挡,无物不破! “黄泉碧落,无物可挡,无物不破!好霸气!” 穆山痴痴的看着那段不停闪烁挣扎的字体,只觉那些金色字体之间,有无数把利刃在游窜铮鸣,似乎遵循着某种无比深奥晦涩的规律,不停的变幻着路线,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昏脑涨! 而自己的双眼只是朝着那些字体看上一眼,体内刚刚达到先天下阶的苍穹诀内力,仿佛不再受自己控制一般,快速的模仿着那些字体的运行轨迹,在经脉里肆意的游窜着,变幻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内力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失控了,我怎么就那么倒霉! 那些字体,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着我的内力运转路线,以及内力的形态! “唔……”穆山能够感受到经脉里内力的变化,在不断压缩凝练的同时,似乎变成了一把把造型奇特的兵刃,极富攻击性,不停的在自己的经脉里碰撞着,轰鸣着,若非自己的身体远非常人能够比拟,只怕此刻经脉早已寸寸断裂。 在穆山记熟了那些剑气的运行规律之后,前方的金色字体逐渐的淡化了下去,而身周所处的金色海洋也诡异的失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喧噪,以及一座座错落有致的房屋。 消失了?怎么回事? “呼呼……”穆山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不停的淌着汗水,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湿淋淋,还带着一种难闻的腥臭味。 “是幻觉吗?”穆山打量着四周捂着鼻子,好奇的看着他的路人,只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梦幻一场,忒不真实。 “咦……,这是……”穆山刚要伸手把辟邪隐藏起来,却诧异的发现辟邪还完好无损的包裹在自己的行囊里,背在背上,而自己的左手中更是拿着一把造型古朴简单的断剑,正是刚才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那把断剑! “怎么会这样?那刚才……” “小子,真有你的,连我无涯子的东西都能偷到手,果然有两把刷子!” 穆山正在惊疑不定之际,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个豪爽洪亮的声音,顿时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正一脸带笑的打量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隐藏着几分不解和震惊! 这家伙是谁?为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像是看到了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他的修为究竟高深到了什么程度?难道刚才的攻击是他所为? “你的东西,你确定是你的东西!”穆山握着手中的断剑,上前一步,怡然不惧的瞪着无涯,愤愤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差点就让你这把破剑斩成了两半!无涯,乌鸦,还真是形象!谁看到了你,准晦气!” 穆山看到两边莫名其妙的停下脚步,对他指指点点的民众,自我感觉良好,没脸没皮的吼道:“看什么看!城里人就是少见多怪,没看过世外高人吗!再看可就要收钱了!” “破剑……,乌鸦……”无涯嘴角抽了抽,错愕的看着穆山,而后摸了摸后脑勺,甚是有趣的笑道:“哈哈,小子,说的不错。可不就是一把破剑吗,奈何天下人非要为了它争的你死我活,真是好笑!小子,刚刚虽是让你受惊,但是相信你从中得到的助益,只怕足以羡煞天下人了!该把东西还给我了吧!” 穆山看着伸出手向他讨要断剑的无涯,得瑟的一转身,十分大度的说道:“想得美,我不追究你谋财害命的罪责你就该偷着乐了,还想从我手里把凶器拿回去,继续谋害其他人!我可不是那种助纣为虐的人!” “谋财……”无涯哭笑不得的看着穆山那副穷酸样,而后咧嘴笑了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小子。那把剑并不认同你,你拿了它也无济于事。相遇便是缘分,看在让你虚惊一场的份上,我就请你大吃一顿,算是给你赔罪了。” 穆山停住了脚步,紧了紧左手中的断剑,虽然心中明白这把剑绝对不是什么凡兵,然而却也知道无涯说的不错,这把剑与自己没有任何的共鸣,留在自己手中,也不过是明珠暗投,埋没了而已。 穆山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回过头,狡诈的笑道:“乌鸦,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管我吃多少,你都要负责结账。” “小子,是乌鸦,不是无涯,不不,是无涯,不是乌鸦!”无涯说着说着,觉得十分的饶舌,轻轻的拍了自己一个巴掌,而后气呼呼的瞪着穆山,道:“随便给别人起绰号可是没有修养的表现,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不准再叫我乌鸦!” 穆山用力的把手中的断剑朝着无涯掷出,道:“行,管肉管酒管饱,无涯还是乌鸦,我才懒得计较!” 无涯面对着那把如同闪电一般飞射而来的断剑,不闪不躲,双手环胸,静静的站在那里,嘴角微微上挑,笑道:“眦睚必报,还真是个小气的家伙。” 穆山眼见断剑飞到无涯面前,而无涯仍是无动于衷,不由暗暗后悔,喊道:“快躲开!” 紧接着,穆山像是见了鬼一样瞪大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把断剑没入无涯面门,如同没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而无涯的脸上竟然没有留下丁点的伤痕:“咦……,你是怎么办到的!那把破剑呢?” “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少见多怪!”无涯很满意穆山那副匪夷所思的模样,道:“这叫融兵入体,是我们修道中人的一种特殊手段,只要与自己修炼的灵器产生了共鸣,便可以与它合二为一,人便是灵器,灵器即是人!” “合二为一!灵器?”穆山大步上前,问道:“无涯,你的那把破剑叫啥名字,好像不是凡兵来着!” “那是自然!”无涯脸上浓眉一挑,炫耀的说道:“你口中的这把破剑,可是世上赫赫有名的十大神剑之一,鱼肠!” 第67章 一言定一世 “鱼肠……,十大神剑……” 穆山嘴巴张得足以吞下一颗鸡蛋,心中蓦地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息。 天地为棋局,三界六道,神佛妖魔为棋子,天道为弈者,操纵苍生之命运,不仁不义,吾实恨之!故以平生所学,创下《苍生浮梦》十卷,分藏于轩辕、湛泸、赤霄、太阿、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十剑之中。汝既能发现吾之遗言,必为天地所不容之辈,望此十卷功法,能住汝脱离天道之掌控,不受因果轮回之束缚,逍遥于天道之外,不死不灭! “鱼肠,鱼肠…!难道……”穆山口中喃喃的念叨着,一脸狂喜的看着无涯,想到自己方才在那奇异世界里看到的那些霸道至极的字体,以及那些奇特繁复,晦涩深奥的内力流转路径,浑身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振奋莫名。 无涯看着穆山一副被震住的模样,很满意自己的鱼肠神剑所拥有的赫赫威名,道:“不错,便是专诸刺王僚时所用的鱼肠!据说当时王僚身上穿了三层狻猊铠甲,身周又有无数卫兵护驾,然而鱼肠想杀的人,哪怕他有神魔庇护,也只能乖乖俯首认命!” 穆山热切的看着无涯,宛如看着一座永远都挖掘不完的宝藏,双眼冒光,情不自禁的抓住无涯的衣襟,急不可耐的问道:“无涯大叔,那您知不知道其他的九把神剑在哪里?” “大……叔……?我有那么老吗!” “呃……”穆山眼见无涯额头青筋乱跳,面色不悦,没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居然那么在乎自己的年龄,讪讪的诡辩道:“无涯大哥,您怎么会老呢!不过是我一时口快,叫习惯了,您别见怪。在我们那边对于尊敬的陌生人都是用大叔来称呼的,我看无涯大哥能够成为鱼肠神剑的主人,定然不会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所以才敬称您为大叔的。” “那倒是,我无涯子好歹也是昆仑派的七大长老之一,怎么会是凡夫俗子呢,哇哈哈!” 无涯听着穆山的奉承,脸色即刻由阴转晴,叉腰大笑道:“不过,小子,你问那九把神剑的下落做什么?奉劝你一句,神剑有灵,不是你的,便是遇见了,你也只能干瞪眼。还是收起你的鬼心思,脚踏实地的做人吧。” 这家伙还真是好哄,随便两句就把他给捧上天了。不过看他那副谨慎的样子,是决计不肯将其他九把神剑的下落告诉我的,得想想其他的法子从他口中套点有用的消息。 “无涯大哥教训的是,贪婪之心坚决要不得。我不过是对于那些神话传说比较感兴趣,今日有幸遇见传闻之中的鱼肠,顿时就想见识一下其他九把能与鱼肠并驾齐驱的神剑是何等风采,却是唐突了。” 穆山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郑重其事的朝着无涯作揖道:“无涯大哥,世上除了十大神剑,难道就没有其他神兵了吗?” “看你小子还算顺眼,就给你好好的讲讲,让你长点见识。” 无涯立即摆出一副为人师表的神情,煞有其事的说道:“世上排得上名号的兵器共有三种,一种是上古神魔遗留下来的至强法宝,是为上古神器,威能莫测。天下间能够拥有此等古器的势力只有四个,分别是落乌阁、伏羲殿、女娲宫、百草庐!而排名在这上古神器之下的,便是一些稍逊一筹的神兵,都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三大因素,再由旷世神匠耗尽毕生心血打造而成。诸如你口中的十大神剑,以及一些世间顶尖门派的镇派神兵,都是有着极深的渊源和神通。而在这之下,还有一种灵器,繁复杂多,良蒂不齐,不谈也罢。” “上古神器……,落乌阁、伏羲殿、女娲宫、百草庐……”穆山双眼深深的看着前方,仿佛看到一个无比精彩的世界在他面前敞开,一脸神往的说道:“真想好好的见识一下,不知道它们与我的……” “小子,管好你的嘴巴,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还有,别在这里傻站着,到里面坐坐。” 无涯拉着穆山的手,凑到他耳边,低声的说道:“鱼肠跟随我十几年,从未像今天这般自行离体而去。那种感觉,倒像是被人强行摄拿。而你小子的修为,莫说强行从我身体里摄走鱼肠,就是想让我认真对待都不够格。排除掉你的修为因素,鱼肠好歹也是十大神兵之一,能够让它无从反抗的乖乖听令,你说会是什么东西!” 穆山听着无涯在耳边的小声嘀咕,浑身的汗毛不由乍立起来,暗道自己小看了这个貌似大大咧咧的家伙,刚想挣脱无涯的桎梏,却感到无涯这看似毫不用力的大手,如同枷锁一般,让他无从挣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手!”穆山心中一急,用力的挣扎起来,口中大喊道:“大不了我不要你请就是了,快放手,你想干什么!抢劫啊……” 穆山最后三个字一出口,顿时惹来了无数的白眼,看他那副穷酸样,若说是他抢劫,别人倒是深信不疑。别人抢劫他,貌似以他们的阅历,还未见过富豪抢劫路边馊水的事例。 “行了,小子,扭扭捏捏的像个娘们!鱼肠的威力想必你刚才已经见识过了,我若是想害你,你也活不到现在。” 无涯松开了抓着穆山手腕的大手,无所谓的笑道:“我看你小子绝对不是普通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将来的命数如何,成就如何?” 无涯看着扭头就走的穆山,用充满着诱惑的口吻,狡黠的说道:“名满天下,有着‘一言定一世’之称的许邵许子将,此刻就在酒楼之中。许多王侯贵族,一掷千金都请不到他,眼下可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哦!但凡天下之人,一入他之法眼,便可断定此后的生死祸福,功名成就,无有差错!小子,你真的不想知道你今后的际遇吗?” 这家伙说的不错,以他的实力,若是他有加害我的意思,只怕不管我怎么逃,都逃不出他的掌心! 我到扬州来便是为了拜访名师,此人的话虽然不可全信,但好歹是赫赫有名的修仙名派,昆仑的高人,也许可以通过他打听到火云殿的消息。 我的命运?我的今后会是怎样…… 穆山停住了脚步,心中反复的思量着得失,而后毅然转身朝着酒楼里走去:“哼,‘一言定一世’,我就不信许邵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看就看,不过我可事先声明,要钱没有,要命免谈!” 无涯眼见穆山从身边经过,嘴角轻挑,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拜托,谁会在乎你那点臭钱!是与不是,看过便知!” 第68章 杀破狼 走进酒楼里,看着四周金碧辉煌,奢华无比的装饰,穆山顿时有种土包子进城的局促感,走起路都觉得别扭。 “谁让你进来的,你……” 无涯跟在穆山身后,看到身形臃肿的掌柜想要亲自出来撵人,赶紧阻止道:“李掌柜,他是我邀请的贵客,你只管上菜就是,银钱少不了你的。” 李掌柜听到无涯的话,顿时玩起了变脸,一脸恭敬的在前面带路:“真人说的哪里话,既然是真人的贵客,能够光临小楼,乃是小楼的荣幸。我道今天怎么觉得有点不一样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真是蓬荜生辉啊!请,请……” “乌鸦。”穆山语气模糊的挪揄道:“看不出你还这么有面子啊,你们昆仑不是号称修仙之人吗?怎么跟这些凡人混到了一块儿,难道就不怕沾上了俗气?” “哈哈,小子,谁告诉你修仙之人就得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的。”无涯拍着穆山的肩膀,道:“修仙之人也是人,但凡是人的,都离不开吃喝拉撒四个大字。要是没有自己的产业和收益,难道要我们这些修仙之人活活饿死不成!” 上了三楼,看到的便是一间间别致优雅的房间,一路经过,穆山时常能够听到房屋之中传来的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李掌柜推开了一扇房门,笑道:“就是这儿了,真人您请自便,我这就去给您上菜去。” 房门打开的瞬间,穆山一眼便看到了一个印象深刻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用食指敲打着桌面:“咦……,他是谁?你们认识?” “不认识!”无涯笃定的说道:“这三楼的包间是我无涯子专用的,李胖子是断然不敢随意的让人进来?难道是子将请他上来的?” “是你?”那人朝着穆山看来,眼神依旧锐利如刀,而后又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不耐烦的说道:“看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吗?‘一言定一世’,不过欺世盗名而已!” “这少年,好狂妄的口气!”无涯快步走到桌旁,坐在中年人身旁,问道:“子将,这少年什么来头?” 穆山感受着怀中的圣灵石又开始躁动起来,顿时加快脚步,坐在无涯对面,兴趣盎然的打量着那人:“你叫什么名字?” “无双!”那人同样充满兴趣的审视着穆山,道:“我能感应到你跟那些杂碎不同,你有资格在我面前留下名字!” “杂碎?”无涯双眉紧皱,仔仔细细的端详着无双,眼中精芒爆射,口中啧啧有声赞叹道:“原来如此!了不得,了不得!千古以来,能够有你这种根骨天赋的人,只有西楚霸王项羽一人而已!也是亘古以来,唯一一个以人类之躯达到武宗碎虚境界的人!难怪你会这么目中无人,的确是有些骄傲的资本!” “从你身上的气息判断,你所修炼的应该是火云殿的绝顶功法:《战天诀》!”无涯双眉皱得更深了,大惑不解的说道:“按说凭你的根骨天赋,再加上你的年龄推断,不可能只有先天中阶的境界,你修炼那套功法多久了?” “哼!”无双凌厉的眼中隐隐闪现一丝火光,没好气的闷哼一声,道:“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 无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的拍着桌面,道:“难道是跟十年前的那场叛乱有关!你是上任火云殿殿主的儿子?” “又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叛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无双淡淡的瞥了无涯一眼,而后似是耗尽了最后的一滴耐性,声严色厉的对着坐在他前方的许邵吼道:“许子将,你到底看完了没有,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里瞎磨蹭!” 穆山这才顺着无双的目光望去,只见许邵生得极为儒雅,面如冠玉,颔下留着三缕长髯,有着一种出尘飘渺的气质。 许邵双眼眯缝着,仿佛在推算着什么,对于无双的喝问,不闻不问,片刻后方才诧异的睁开双眼,一脸迷茫的看着一边的穆山,道:“师兄,这位是……” “许子将!你敢无视我!”无双眼见许邵睁开眼后关心的第一个人竟是穆山,而他却被许邵晒在一旁那么长的时间,心中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哼,不过就是个徒有虚名的神棍,什么‘一言定一世’,名不符实!” 许邵眼角瞥了一眼离座欲走的无双,道:“你的命数我已经推算出来了。你乃是天上的破军星下凡。破军主杀伐,天生带有强烈的破坏力,杀伤力,乃是乱世之中,纵横捭阖,横扫沙场的无双之将。” 许邵一捋长髯,语气一转,陡然直下道:“然而你与历代的破军星又大有不同,盖因你现在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乃是上古战神刑天的血脉,所以你的杀伤力与破坏力,远非其他时代的破军星所能相提并论。但是相应的,长短高低,相辅相成,你在谋略运筹方面会比历代的破军星差太多!再则,由于受到你自身血脉的影响,你的命格徘徊在杀破狼与天煞孤星之间,注定这一生,任何关心你,以及你所在意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无双走到许邵身后,听到许邵的话,停下了脚步,侧耳仔细的聆听着,久久无语。 然而,穆山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无双的身体在微不可查的颤抖着,许邵那云淡风轻的话语,尤其是那最后轻的像是不足挂齿的四个字,宛如一支支无形的利剑,狠狠的穿透了无双的心扉,让他无声的嘶吼了起来! 任何关心他,以及他所关心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命运,这就是命运吗!未免也太过残忍! 穆山看着无双那高大魁梧,却又瑟瑟发抖的背影,仿佛能够看到他那颗隐藏在坚强之下,脆弱不堪的心灵。 刹时,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渐渐在穆山的心间晕染开来。 “无双兄弟,不必……” “闭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穆山刚刚开口,想要劝慰一下无双,不想对方竟像是不懂得任何人情世故,开口就将穆山的好意拒之门外:“兄弟,谁是你兄弟!杀破狼也好,天煞孤星也罢,我无双的命运,只有我自己能够掌控,谁也别想左右我的人生!” 无双缓缓的回过头来,那双如同孤狼一般的眼神,直看得穆山心有戚戚:“脆弱,绝望,不过是弱者的无能表现,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无双身上!” 这双眼睛,何其的熟悉啊! 穆山分明从他那双孤高桀骛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面临天谴之时的模样,心有共鸣的站立起身,对着无双踽踽独行的背影喊道:“记住了,无双大哥,我叫穆山!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把你当成了兄弟,下次再见,你可别忘了我的名字!” ………… 无双是谁,我想大家心里应该有底了吧! 第69章 碧泉盘 “小子,坐下吧。许师弟的相术不仅能断人族,即便神魔妖鬼,在他的铁口之下,也不会有任何的失误!不想将来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就别跟那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牵扯上关系。” 无涯对着房门处一摆手,两扇被无双打开的大门,顿时静悄悄的合上:“许师弟,他可是吕清的遗子?” “嗯!”许子将深深的看着那扇房门,仿佛看到了一场惊天的杀戮,深吸了口气,道:“此子的血脉之力已经有了觉醒的迹象,而且据我测算,他的机缘就在这一月之内。以他的心性,得到复仇力量的那一刻,便是火云殿血流成河之时!” “火云殿,血流成河?”穆山坐回椅子上,听着许子将那凝重的语气,惊疑不定的问道:“无双跟火云殿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何要血洗火云殿?” “小子,你好像很关心火云殿啊?”无涯拍着穆山的肩膀,凑到他身前,神秘兮兮的问道:“我刚才可是留意你很久了,听到火云殿这三个字的时候,你的耳朵都竖起来了。怎么,你跟火云殿的吕老头有什么关系?偷偷的告诉我,放心,我的嘴巴是很严的。” “吕老头?我不认识!”穆山掰开无涯搭在他肩上的大手,摇头道:“大贤良师曾帮我推算过,说我的机缘在扬州,而扬州最大的势力门派就是火云殿,所以我想到那里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拜入火云殿门下,学得一招半式,将来也好名扬天下,光宗耀祖。” “大贤良师?张角?”许子将轻轻的捋了捋柔长的胡须,斩钉截铁的说道:“张角竟然能够测算出你的机缘,荒谬,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穆山一听许子将那充满否认藐视的声音,心底对他的印象登时大打折扣:“什么不可能,大贤良师可不是你这神棍能够比的,我不许你诋毁他!” 无涯洒笑道:“嘿,小子,你还别不乐意。张角在我们眼中,充其量不过就是个稍有道行的小人物,根本上不了档次,更别提要在相术上与我师弟相提并论了。” “的确,不是我许子将自夸,天下间能够在相术一道上与我并驾齐驱的人,绝不超过一掌之数,而张角并不在其中。” 许子将捻着胡须,自信满满的说道:“凡人看人看事,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我许子将这双天赋的明秋眼,看到的便是前因与后果,福缘与灾祸!无论神魔妖鬼,谁也别想逃过我这双眼睛。然而,今日我在看见你的时候,完全看不出什么,你的命数未来,迷蒙一片,这却是我生平从未见过的。” 穆山一撇嘴,摆出不屑一顾的模样,道:“胡说八道!一眼便能看穿,那你刚才还看了那么久才看出无双的命数,而且属不属实都还很难说!我看你啊,也就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无双的命数,除了我天下间估计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测算出来。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的可是刑天的血液。刑天乃是上古时期,纵横三界的战神。昔年便是黄帝,也要集齐八部将的神通,最后靠着偷袭才能斩下刑天的首级。然而即便如此,仍要用计才能让刑天平息杀心战意,测算他的命数,便是将刑天的前因牵扯进来,你以为是谁都能办到的事情吗?” 许子将一脸骄傲的看着穆山,道:“便是我,也是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以及灵力,才能勉强推测出他今后的命运!” 穆山闻言,心中亦是激动,亦是期盼,问道:“你是说体内的血脉之力越强大,你越难推测出结果,那我,难道你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嗯!”许子将右手平伸在桌面上,轻轻的往右一抹,白华闪过,一面光滑圆润的玉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木桌上:“这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取天外寒石,采九幽之玉,花费了大代价请天工山庄的夏侯庄主为我打磨而成的灵器碧泉盘,能够测算出三界六道之内,芸芸众生的过去未来。只要你将手掌放到玉盘上,你的一切因果将会一一展现在你面前。” 无涯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着穆山,道:“碧泉盘可是许师弟的命根子,天下间少有的上等灵器,寻常便是那些一派之尊想要见上一眼都难如登天。小子,你可有福了。” “这东西看起来好精致秀美,肯定值不少钱吧!”穆山搓着手,伸出脑袋,看着那面碧泉盘,只见通体碧绿澄澈的玉盘上像是重叠着另外一个缩小了的世界,上有日月星辰,不停的更换变化,下有河流山川,循循运转,生生不息:“还是算了,我粗手粗脚的,万一弄坏了,我可赔不起。” 无涯一把抓起穆山的右手,朝着桌面的碧泉盘上拍了下去:“嘿,小子,怎么婆婆妈妈的,让你把手放上去你就把手放上去。别说是你的粗手了,就是拿着把宝刀砍,也未必能够在玉盘上砍出一条划痕来!” “不要,拍坏了可不关我的事!”穆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任由无涯带着他的右手拍在那面看起来十分脆弱的玉盘上。 “咦,什么都没有?”穆山感受着手心下传来的淡淡寒气,好奇的低下脑袋,看着玉盘上呈现出来的另一个世界,只见星河移转,四季更替,其中仿佛有着某种深奥而又自然的道理,在向他轻轻的诉说着什么。 无涯疑惑不解的摸着后脑勺,道:“奇了,许师弟,怎么会这样?” “嘘!”许子将竖起食指放到唇边吹了吹,而后又指向那面碧泉盘,轻声道:“看!” 无涯耐下心,静静的观望着,却见穆山弯着腰,探出脑袋,傻乎乎的看着那面碧泉盘,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时而愤怒凶狠,时而甜蜜傻笑。 此刻的穆山,双眼透过那片碧泉盘呈现出来的天空,看到了下方的山河,看到了山河里的那个小村庄,住在村庄里的自己,小时候的一幕幕,嬉笑玩闹,喜怒哀乐,在那短短的一瞬间里,又重新经历了一次。 “咦,怎么没有了!”穆山歪着脑袋,不解的看向许子将,道:“看到我进入酒楼里,后面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怎么可能?”许子将上前一步,仔细的打量着碧泉盘,片刻后,惊惶道:“不好,快把手收回去!” 穆山闻言,低头看着下方那面玉盘,只见所有的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不知为何,像是发了疯一样快速的旋转起来,越转越快,逐渐的形成一道模糊的残像,托着穆山的手,缓缓的凭空浮起。 “小心!”无涯身形一晃,眨眼间便挡在许子将身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第70章 火云殿 “轰!”碧泉盘在空中猛然炸裂,化为无数的光点碎片,声势浩大的朝着许子将飞射而去。 穆山微微一愣,眼前强光炸开,厉啸呼号,而后便听到接连不断的噼啪交击声传来,铿锵震耳,似是有谁就在前方的光团里做着殊死的较量。 片刻后,光华散去,声音将息,穆山一脸错愕的看着身上沾满点点血迹的无涯,以及躲在无涯身后,面如死灰的许子将,大惑不解的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无涯将手中的鱼肠化入体内,像是打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疲惫的转过身,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许子将:“师弟,没事吧!” “无碍,只是碧泉盘被毁,我的道根受损,怕是得修养很长的一段时间。” 许子将擦掉嘴角边的鲜血,幽幽的看着穆山,道:“我用碧泉盘替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测算过命数,从未出现过如今的情形。三界六道,神魔妖鬼,尽在天道运行范围之内,皆逃不过道的掌控,是以用碧泉盘皆可测算出他们的未来。而今出现碧泉盘炸碎的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你并不在道的掌控之内,你并不该出现在这天地之间。可是,你却又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实是让人费解!” 穆山静静的听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场天谴,想起辟邪古剑上那几个苍凉而又雄浑的大字: 必为天地所不容之辈! “我不在道的掌控之内……,我不该出现在这天地之间……” 蓦然间,穆山只觉这世事殊为荒谬怪诞,心中有着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以及桀骛,忍不住昂首大笑起来:“那我……,又算是什么……” “非神、非魔、非妖、非人……” 许子将听着穆山那凄冷的笑声,心里升起了一丝的怜悯,悠悠道:“传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大道还未衍生的鸿蒙时代,世上已有一些强横至极的生灵存活着,譬如大地之母女娲,三界神皇伏羲,他们的命数就不在道的掌控之内。” 穆山听到还有人,或者该称呼为神,与他有着同样的命运,顿时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急切的追问道:“那他们现今何在?” “这个……”许子将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片刻后,方才讪笑道:“我虽然精通相术,却也不是万事皆知,答案得你自己去寻找。什么时候你到了伏羲殿或者是女娲宫,一问便知!” “嘿嘿,你小子可真是个不择不扣的灾星,看看你把房间毁成了什么样,就是把你给卖了,估计也赔不了。”无涯看着一地狼藉的房内,索性盘膝坐在地面上,道:“小子,你真的打算去找火云殿?” 穆山同样盘膝坐下,一脸笃定的说道:“那是当然,大贤良师是不会骗我的!我必须变得更强,那样才有能力保护我自己,以及我身边的人。” “火云殿你还是别去了,他们是不可能收你为徒的!” 许子将叹了口气道:“火云殿的上任殿主吕清,本是个豪爽开明之人,那时候的火云殿也还算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门派,行事作风可圈可点。可惜被现任殿主吕公篡位弑杀之后,火云殿的整体行为开始变得凶戾起来,四处吞并其他的小门派,行事往往不择手段。而且便是他们殿内之人,也时常相互算计侵轧,更别提接纳外人。你若是就这样贸贸然的上门拜师,只怕师还没拜成,小命就先拜丢了。” 穆山想起那个孤独而又高傲的身影,问道:“吕清,就是无双的父亲吗?” “不错!”无涯道:“火云殿信奉的是上古战神刑天,殿内的吕氏一族也的确拥有刑天的血脉,所以他们总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禁止与外族通婚,以保证血脉的纯正。而吕清在一次外出并州之时,结识了一个匈奴女子,并将她取回火云殿内。然而这无疑触碰到了火云殿的逆鳞,也为他的被杀,种下了祸根!” 许子将咳出了口中的鲜血,深吸了口气,接过无涯的话题,道:“可笑的是,恰恰是他们认为的这个血脉不纯正的杂种,开始慢慢的觉醒刑天强大的血脉神力,更为可怕的是他拥有项羽那种亘古难遇的根骨,两者加到一块儿,足以让神魔战栗!吕公还在施展着他的宏图抱负,想要一统扬州的所有门派,却不知他最大的仇人,正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飞速的成长着。因果报应,循环往复,莫过如此。可笑,可笑……” 穆山低声的问道:“那么,无双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从他今天的神色反应来看,他应该还不知道!”无涯双手环胸,大笑道:“怎么,你小子难道想替他打抱不平?别忘了我师弟跟你说过的话,跟他扯上关系,小心不得好死!” 穆山一脸倔强的说道:“不得好死,那又怎样!无双有一句话倒是很合我的胃口,命运,只有我自己能够掌控,谁也别想左右我的人生!” “而且,既然来了扬州,自然没有就这么空手而回的道理!”穆山想起了自己跟关羽等人说过的话,眼中顿时充满了斗志,神态坚决的说道:“火云殿我一定要去,不仅要替无双报仇,还要学到火云殿的绝顶功法!” “初生牛犊不怕虎!” “诶,师弟,别这么说吗。年轻人就是要有冲劲,要敢打敢拼才行!” 无涯赞许的看着穆山,笑道:“小子,冲着你刚才的那番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奉劝你一句,自信跟自大只有一字之差,火云殿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便是我们昆仑派,也不会与他们硬拼,所以除了让我给你当打手,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到这里来找我。短时间内,我会停留在扬州。” “你?”穆山白了无涯一眼,道:“还是算了吧,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什么,你小子竟然敢看扁我!”无涯一把勒住穆山的脖子,将他拉到自己的肋下,哈哈笑道:“我可是昆仑派的七大长老之一,赫赫有名的无涯子,你到修仙界中问一下,看看有谁没有听过我的名号!” “放手,无涯,我看是乌鸦还差不多!就是看不起你怎么了!” “好小子,看来得露两手,让你见识见识!看我的昆仑……,哈哈,小子你耍阴的,不准挠我痒……,哈哈……” 第71章 神秘女子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照亮了整片树林。 穆山此刻正仰躺在巨大的树杈上,口中叼着一根杂草,感受着草根那股清新中又带有些微苦涩的味道,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头顶广袤的星空,自言自语道:“明明那只乌鸦都要留你暂住一晚,你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装清高。好了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下又得露宿野外了!嗨,看来我是注定与高床软枕无缘咯!” 林风徐徐从远处吹来,吹动着树叶,窸窸窣窣,夹杂着一些不知种类的虫鸣,映衬着头顶的皓月星光,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大话是夸下了,可是该怎么实施呢?既要帮无双报仇,又要偷学火云殿的武功,我真的能够做到吗?”穆山吐掉口中的草根,十分干脆的闭上眼,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不直,大不了沉船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咦……”穆山才放松下精神,却猛然从风中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整个人顿时戒备起来:“刚刚那声音,听着怎么像是有人在嘶吼?” “这风有古怪!”穆山倏地从树杈上翻身跳下,脚步轻快的朝着前方飞奔过去:“用道家的话来说应该是属于阴风吧,而且浓郁到连我这个门外汉都能感受的出来,只怕非同寻常!” 前方,树叶的剪影在地上来回的晃动着,配合着风中愈加清晰的桀桀怪笑声,阴森诡异,直如降落在人间的冥界鬼蜮! “杂碎,既然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么就给我永远消失在这天地之间!” 随着距离的拉近,穆山甚至能够听到声声古怪的嘶吼声,以及一个充满霸气凶戾的咆哮声。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穆山只觉空中仿佛充斥着一股狂暴的火焰,像是一头被人激怒的巨龙,在无声的宣泄着。 前方,一团庞大无匹的模糊黑影,带着一种来自地狱的冰冷凄寒,渐渐的步入穆山的眼帘。 穆山飞快的躲在一颗大树后,悄悄的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前方的情形。 一看之下,穆山的心顿时像是被人揪了起来,砰砰跳得厉害。 那些漆黑模糊的黑影,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重重叠叠,密密麻麻漂浮在空中鬼魂! 而在鬼魂的上方,一张画满无数扭曲符文的帆布正缓缓的旋转着,往下洒出层层晦暗的黑雾,将树林中方圆十丈的地方罩入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地狱之中。 鬼号声声,凄厉阴测,仿佛无数的利爪在穆山的脑海之中刮划着,让他忍不住头发倒竖,浑身颤抖! 穆山直视着那些符文,只觉难看的符文像是一个个奇形异状的鬼怪,在帆布之中不停的游转着,朝着他嘿嘿的冷笑着,阴险而又狡诈。 一股寒意,透过穆山的视线,慢慢的在他的身体里荡漾开来。 “喝!杂碎,受死吧!”黑雾中,一片火光猛然闪动,紧接着四个模糊的身影便从黑雾中飞出,待到近处,穆山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四个人,而是两个被斩成了四截的黑影。 “咝!好凌厉的刀法!”穆山瞅着地面上黑乎乎的一团,断了气息的尸体,再看向模糊不清的黑雾,喃喃道:“到底是谁在里面?这声音听着确实有点熟悉,但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咦……”穆山诧异的看着地上的那半截尸体渐渐的化为黑气,而后朝着黑雾飞去,再次与黑雾合为一体:“这是什么鬼东西……” “嗷!”黑雾里,传来一声巨狼的吃痛怒吼声,而后穆山便看到一头体长约两丈的巨狼被人从黑雾里轰飞了出来,腰部处拖着长长的伤口,呼呼的往外冒着黑气。 那巨狼也实在悍勇,四爪在地面上拉出四道长长的爪痕后,竟然不顾自身的伤势,长嚎一声,猩红着双眼再次冲进了黑雾里。 “谁!”冥冥之中,穆山感觉到有人在上方窥视着自己,猛然抬头望去。这一看之下,顿觉得震撼异常。 只见一个身穿红白奇异服饰,脸上带着白色蝴蝶面具的女子正凌空漂浮在自己头顶两尺处,头下脚上,长发飘飘,就那么与自己凌空对望着。 风,悠悠的吹过,穆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仿佛来自上方,来自那千万缕随风而舞的倒垂青丝。 一块殷红如血的东西,如同钟摆,极为快速的在眼前来回晃动着,留下道道残影,模糊不清。 “你是……”穆山的视线才与那女子稍稍对接,便觉得女子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散发着无穷的拉扯力,将自己的精神一点一点的吸引进去。 疲倦,像是身周无边无际的黑暗,悄无声息的围拢过来。 女子凌空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着穆山开始缓缓闭上双眼的脸庞,温柔的声音穿过那冰冷的面具,像是耳边的低语,轻轻的传入穆山的心间:“如此年轻便能达到先天境界,这少年的潜力还真是值得发掘。可惜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搅入到我的大事里。好好的睡一觉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女子渐渐的从空中落下,双脚轻点地面,望向尚且厮杀不停的黑雾,冷声道:“无双,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百鬼夜行图不是你能够破解的。跟我走吧,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跟我去见一个人,你我之间将再无恩怨。到时,我会救出你们山寨的其余兄弟,让你们好好的团聚,决不食言。” “哼,杂碎,敢把我当成三岁小孩戏耍,你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黑雾里再次传来无双高傲的声音:“给你最后一个开口的机会!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情?你想带我去见谁?” “我……”女子刚要从穆山身旁走过,却忽然感到眼下一黑,四周的世界如潮水一般纷纷退去,唯有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浩大磅礴的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怎么回事?我只是用夜眠咒催他入梦,怎么会跟着进入他的内心深处?”女子打量着四周深深不尽的黑暗,心中蓦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个少年,他的内心到底潜藏着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深邃冷冽的幽暗,没有半点光明,没有半点事物,仿佛永远的沉寂与死亡!” “这是……,血液流动的声音。”女子听着耳边传来的哗哗水流声,仿佛洋溢着无限崭新的活力。周围依旧是一片漆黑,但那诡异轰隆的水流声却渐渐放大,慢慢的,如江流奔向大海,带着无尽欢喜与不可阻挡的气势,在黑暗中狂奔着,轰鸣着。 女子捂着双耳,开始感到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彷徨,渐渐的被那声音激发出来,犹如坠入了阿鼻地狱般:“怎么会这样,不,这不是我进入他的内心,而是被他的潜意识强行拉进来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是……”女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扬起头,只见两只硕大无比的瞳孔,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睁开。其中一只燃烧着无穷无尽的苍白火焰,仿佛诸天神魔,在他眼中终将归于虚无。另一只瞳孔里充斥着森森无边的绿意,宛如无限的山林,却又有旋风不停的呼啸着,一静一动,浩大悠远。 那双瞳孔,一点一点,缓缓的往下压低,仿佛潜藏在黑暗中的巨兽发现了她这个自投罗网的猎物,带着一种来自远古洪荒的气息,如山如岳的碾压下来! 身子,完全动不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竟有这般滔天的凶戾气势! 就是肆虐扶桑多年的八歧大蛇,与它对比起来,只怕也不过萤火比之皓月! 这个少年的内心,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凶兽存在! 他的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72章 月夜鬼鸣 “咚咚……”女子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狠狠的敲击着,全身的血液疯狂的窜动着,宛如滔滔洪流,即将撑破她全身的血脉! “闭眼了……”女子惶恐惊怖的看着头顶那双巨大的眸子,其中那只燃烧着苍白火焰的瞳孔,在黑暗之中,一点一点的遮掩起来。 女子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一股莫名的悸动,像是闪电一般在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啊……”女子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无尽苍白的火焰,在她脚底开始慢慢的燃烧起来,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将整个空间的黑暗焚烧殆尽! 那是一种无以言喻的疼痛,仿佛全身的神经都在向她疯狂的哭诉着,然而她却永远都昏厥不了,身子连动弹一下都成了奢望,只能扭曲着脸庞,歇斯底里的凄嚎着。 时间仿佛被人无限的延长,明明只是眨眼的功夫,女子却觉得比她一生的岁月还要漫长! “嗯!”无边的痛苦之中,女子仿佛听到了一声梦呓,像是一个沉眠在睡梦之中的人,悠悠醒转时发出的一声低语。 而后,四周那苍白的火焰开始渐渐的远去,唯有苍白的空间里,那一只充斥着森森绿意与呼呼狂风的瞳孔,像是穿过了空间的束缚,死死的盯着她,眼中有着无比的残酷与凶戾。 “咦……”穆山悠悠的睁开双眼,只见身旁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看不清脸庞,只能看到她红白交接的奇异服装上开始燃烧起苍白色的火焰,无声的吞吐着,而女子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任由那火焰逐渐的将她整个身躯吞没。 “你是谁?”穆山警惕的退后两步,惊诧的看着那个女子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化为虚无,甚至连一点飞灰都没有留下。 穆山揉了揉双眼,疑惑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吗?还是说真的见鬼了!” “嗷……”黑雾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将穆山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空中的帆布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而后开始坠入黑雾中。 片刻后,周遭的黑雾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往回倒卷,逐渐的凝聚成形,化为一个高约四丈,身穿奇异铠甲,手持一把大砍刀的鬼武士,双眼如同两盏燃烧着鬼火的灯笼,散发着可怖的白光,死死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无双。 穆山看向与鬼武士对峙,身披两道伤口的无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鬼东西?” 无双依旧伫立在那里,完全将穆山当成了空气,双眼只是冷冷的盯着鬼武士,倨傲的说道:“任何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的人,都将不复存在,你也不例外!” “无双,别冲动。那是鬼,没有肉体,普通攻击对他没用的!”穆山看到用刀指着鬼武士,气势依旧凌人的无双,步履如飞的跑上前,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先闪吧,待到天亮,他就不能继续为恶了。” “你是要我逃!”无双不屑的瞥了穆山一眼,横摆刀身,拦在穆山身前,道:“本来我还以为你与那些杂碎不同,原来却是我看走了眼!我无双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逃,这个世上能够让我退避的对手,永远都不会出现!任何敢向我挑战的人,不管是妖魔鬼怪、乃至是天上神灵,都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嘿,真是狂的没边了。真不知道该说你无畏还是无知。算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 穆山正欲再劝劝无双,却见无双脚尖微点地面,右腿往后一曲,而后蓄力上跃,身如苍鹰冲天,向着鬼武士飞奔而上,手中的钢刀开始泛起一股奇热无比的火焰。 “嗷!”鬼武士受到了无双的挑衅,仰天嘶吼,而后挥动着手中黑气腾腾的大刀,斜斜朝着无双兜头劈下。 “轰!”穆山只听到一声轰鸣,劲风如刀呼呼刮来,前方火花迸现,土石飞走,地面上溅起滚滚尘土,遮住了穆山的视线。 “这鬼东西,好强悍的攻击!”半响,尘土散去,穆山愣愣看着地面被斩出的一道深有丈许的壕沟,担忧的朝着鬼武士望去,却见无双不知在何时,人已经站立在鬼武士的肩膀上,手中的钢刀带着凌厉炽热的火焰,声势惊人的朝着鬼武士的脖颈斩下:“这家伙还真是不听劝,不是说普通的……” 穆山攻击两字还未说出,便看到鬼武士的脑袋,在无双的一刀之下,竟然被干脆利落的斩了下来。 阴风簌簌吹起,仿佛厉鬼愤怒的咆哮和诅咒! 无双站立在鬼武士的肩膀上,沐浴着清冷如水的月光,宛如一尊降落人间的战神,俯视着穆山,倨傲道:“鬼,不过是由人的残念执着所化而成,只要你的信念够强,杀气够盛,便是鬼王来了,也不过是再送他到地狱走一遭罢了!” 穆山目瞪口呆的看着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的鬼武士尸身,只觉心中以前的种种观念都被人推翻了。在他的认识里,世界上只有道士才能降服恶鬼,武者碰上了鬼类,只有逃之夭夭一途,然而今夜无双却用行动证明给他看,原来鬼类在他们武者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 “嗷……”就在穆山出神之际,鬼武士的身上,组成他躯体的黑气,开始渐渐的波动起来,肉眼可见的是无数狰狞扭曲的恶鬼头颅在他身上嘶吼着,仿佛在为他的无能而愤怒! “小心!”穆山遥望着被无双斩下的那颗硕大鬼头,此刻他正幽幽的转过方向,那双空洞的白眼紧紧的盯着站在鬼躯肩膀上的无双,而后嘴角悄然的往两边拉伸,直咧到耳根上,露出无数尖利阴冷的獠牙,朝着无双的身体嗜咬过去。 “铛!”无双急忙竖刀胸前,以刀锋面向鬼武士的头颅,挡下他那张充满森寒气息的血盆大口! “呼……,好险!”穆山在下方看着,不由为无双捏了一把冷汗。 “嚯,倒是有两下子!”无双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神掠过鬼武士的头颅,望向他那失去了头颅的身躯,道:“这么急着把我从你的肩膀上赶下来,原来是怕露出你的致命弱点,可惜,你今夜遇到的是我无双!” 鬼武士的头颅发出一声尖锐高亢的嚎叫,那张本已张到极限的大嘴再次上下撕开,露出另一个稍小一些,凶戾丑陋的鬼头,绕开无双刀锋的阻拦,快如闪电的朝着他的脖颈咬去! 第73章 百鬼夜行 黑夜下,树林里,鬼号声声,凄厉而又疯狂! “哼,雕虫小技!”无双快速的探出右手,屈指成爪,在间不容发之际抓住了那个朝着他脖颈咬去的鬼头,而后暴喝一声,手中火焰暴涨,顿时将那颗鬼头烧成了灰烬。 “我来帮你!”穆山看着无双与那鬼头颅之间的战斗,只觉有男儿的豪气在身体里窜动着,当下取出身后的包袱,脚尖点地,运转身体里的先天真气,流至双腿经脉,身形如离弦之箭,飞射向空中被无双拦下的头颅! 穆山右手轻轻抖动着,包裹住辟邪的衣服,快速的从穆山的手中脱落,露出辟邪那泛着紫光,充满凛凛浩然之气,燃烧着金紫色火焰的剑身,直刺向厉鬼的头颅! “啊……”剑身入体,厉鬼头颅不断的扭动着,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利叫声,宛如一把把的利剑,刺入穆山和无双的耳中,震得他们耳中嗡嗡直响。 不出片刻,厉鬼头颅便在穆山金紫色火焰的焚烧下,一点一点的化为飞灰,随风飘散。 无双看着露出得意神色的穆山,嘴角微微抽动,道:“学艺不精的家伙,就会给我添麻烦!” “什么!”穆山听得莫名其妙,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感到自己胸口的衣服被无双一把揪住,而后朝着下方曳下。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好心……”穆山被无双从空中抛下,本来是心头火气,想要狠狠的臭骂无双一顿,然而等他仰首望去,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就在方才,失去了头颅的鬼武士,挥动着他手中那杆粗重漆黑的大刀,携带着雷霆万钧之力,从上到下,轰然斩落。 而若是没有无双那一抛,只怕此刻的自己,已经被鬼武士一刀斩为两半了。 “铛!”鬼武士蓄积了全身鬼力斩出的一刀自然非同凡响,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无双,顿时如同跌落的流星,在鬼武士的刀下,疯狂的冲向地面。 “轰!”尘土飞扬而起,将无双的身影完全掩盖住,也不知道他的情形如何了。 “无双!”穆山心怀愧疚的朝着蒙蒙尘雾处望去,隐约可见无双的身影,右膝跪地,双手平举着钢刀,架在他的颔下,堪堪挡住了鬼武士下劈的刀锋。然而,鬼武士的刀尖还是停留在无双的肩胛上。 鲜血,一点一点的从无双肩上溢出,部分滴在了地面上,部分被鬼武士的大刀吸收。 “呼……”远处,林风急促的席卷而来,抖动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极了那些品尝到鲜血的恶鬼,发出的得意欢呼。 “杂碎,你可彻底把我给惹火了!”无双凌乱的长发在风中飘舞着,那双眼睛仿佛黑夜之中唯一的光芒,如电一般盯着前方的鬼武士。 “喝!”无双愤怒的嘶吼着,声如狂雷,震得两旁的树叶唰唰直落,而后右脚开始微微的抬起,那相比起鬼武士,十分脆弱渺小的身躯竟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一点一点的将鬼武士嵌在他肩膀上的大刀抬起,直看得穆山震撼异常。 “这家伙,好可怕的力量,就是比起我,也相差不了多少!” “战天·杀魂!”无双不可思议的荡开鬼武士的大刀,而后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在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火焰流苏,朝着前方的鬼武士飞奔过去。 穆山远远的看着,只见无双的躯体上,隐隐约约的覆盖着一套华丽而又威武的火红铠甲,异常的勇猛,而那道火光之中,更是潜伏着无穷的杀意与气势,未战便能先将人的心防瓦解! “轰!”火光暴起,鬼武士急促之下,以自身的左手硬挡下无双的这一刀,然而仅仅是在彼此相交的刹那,鬼武士的臂膀便涌起了一阵涟漪,鬼嘶阵阵,整条手臂上的鬼魂竟是开始哭号起来,眨眼之间便化为一阵再无意识的黑气,泯灭在无双的那炽烈的火焰下。 “吼……”鬼武士眼见烈焰从他的臂膀处开始蔓延,竟是狠下心来,举起右手大刀,将他的整个臂膀齐齐切下。 “哗……”鬼武士的身躯开始散布为一阵黑烟,朝着身后飘去,而后在无双前方十丈处开始重新组合变化,形成一头身长三丈的巨狼,前肢低伏,虎视眈眈的盯着无双。 穆山看着前方绿眼如灯,鬼气森森的巨狼,道:“这……不是之前看到的巨狼吗?不,比刚才的更加巨大……难道他可以任意的变幻形态?” “嗷……”巨狼猛的高昂狼首,对月长嘶。 漆黑诡异的阴风开始呼啸而起,在巨狼身周不停的缠绕着,逐渐的向着四周扩散,遮挡住巨狼的行踪,化为一个庞大阴森的晦暗法阵,黑芒流转,隐隐对准了穆山和无双。 “百鬼……夜行……”冥冥之中,穆山好像听到无数的鬼怪在黑雾之中或是高声的嘶吼,或是低声的诅咒,仿佛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 不知来自何处的寒气,仿佛渗入了穆山的血液里,宛如有无数的恶鬼在他的四周向他吹着阴风,冷得他直打哆嗦。 “小心,这家伙看来要拼命了!你可别指望我会保护你,弱者没有资格存活在这个世上!”无双面对着那团不断旋转的黑雾,怡然不惧的持刀而立,道:“他的身体里有一块帆布,若是有可能,就攻击那里。算了,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来,你只要别拖我后腿就成!” 穆山听着无双的口气,顿时觉得自己被人看扁了,大步上前,拍了拍胸膛,傲然道:“哼,你少瞧不起人,这种仗势不过小把戏,我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再大的场面,也别想让我怯步!” “希望真如你自己所说!”无双脚下微移,上身微曲,双目直视前方,桀骛不逊的冷笑道:“被动防守可不是我的风格!” “嗷……”法阵像是蓄积了足够的能量,开始疯狂的朝着穆山和无双飞射出数股浓逾墨水的黑雾,黑雾中似有憧憧鬼影在窜动着,或是娇艳动人的女鬼,或鸟头人身,背负龟壳的异鬼,或是长舌少眼的狞鬼,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唯一相同的便是他们那隐藏在皮囊表象之下,恨不得吞尽生灵血肉的欲望和憎恨! 无数的鬼怪,宛如黑雾伸出的触手,气势浩荡的朝着穆山和无双抓去,那阴冷入骨的寒气,便是隔着老远,穆山也能够清晰的感应到。 第74章 战天杀魂 夜色深幽,不见边际。鬼嚎绕耳,锥心刺骨! 静默的月光,在无双那张刚毅霸气的脸庞上流转着,平添了几分肃杀与冷意。 无双身上开始燃烧起熊熊的赤红火焰,宛如一捧上古遗留在世间的纯粹火焰,散发着灼热撩人的气浪,刹那间将百鬼夜行带来的阴冷气息,一扫而尽。 “杂碎,消失吧!”无双冰冷的眼神仿佛看透了黑雾的重重遮挡,死死的盯着黑雾中的那头恶狼,双手握刀,急速的朝着前方劈下,而后又快速的斜撩而上,一气呵成的招式带着滚滚的火浪将身前的恶鬼斩成了数截:“火蛟·袭噬!” 穆山看着那道道火流,随着无双刀锋的斩出,如同海浪一般,层层叠叠的向着恶鬼冲击而去,将无双身前三丈范围的恶鬼绞成齑粉,而后携带着狂风呼号的冲势向着黑雾涌去。 真正让穆山惊讶羡慕的是那一层层的火浪刀气,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不断的在空中衍变着,化为一头头栩栩如生的蛟龙,张牙舞爪,怒吼撕咬,神威赫赫,随着无双刀式的转换,不停的变更着进攻的方向,将那团黑气重重包裹起来。 穆山双眼放光,眨也不眨的凝神观望着,双手不时学着无双的姿势挥舞,犹如一块海绵,如饥似渴的将无双的招式手法刻入脑中:“好精妙的武技,何时我才能够学到这等精深犀利的招数!” “轰……”一头火蛟正面冲向黑雾里的恶狼,然而还未攻进黑雾的防御,便先被恶狼凝聚出来的一只恶鬼,以飞蛾扑火的疯狂,阻拦在黑雾之外。 火蛟宛如自身的臂膀,在无双的驱使下,不停的变换着方位,以刁钻莫测的角度攻向黑雾中的恶狼,而恶狼则一直以自身的鬼力凝聚恶鬼,不停的被动接下无双的攻击,双方一时之间竟是开始打起了持久消耗战。 “轰轰……”穆山看着前方,不时有恶鬼自杀式的接下无双的火蛟袭杀,继而爆发出阵阵耀眼的火光,风声夹杂着热气呼呼吹来,耳边竟是双方不甘认输的嘶吼,慢慢的,心底的那股血气开始被眼前的景象所唤醒,脚尖一点地面,如同大鹏展翅,飞向无双上空,大吼道:“鬼东西,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对手!” “看我一剑将你轰成飞灰!”穆山怒喝一声,运转身体里澎湃汹涌的真气,疯狂的灌入手中的辟邪古剑,催发出一道巨大恢弘的金紫色剑气,点亮了整片夜空,而后以摧枯拉朽之威势,朝着下方的黑雾狠狠斩下。 无双微微抬起头,看着那道神威凛凛的金紫色剑气,不屑道:“这家伙,招式毫无章法,不堪入目,对于自己的内力,竟然一点也不懂得控制驭使,真是个门外汉!” 对于穆山这种没有丝毫技巧可言的纯粹暴力,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轻松回避,然而恶狼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双那百变凌厉的攻击将它的行动限制的死死的,只要它露出一丝破绽,那么接下来便是无双致命的一击。 无奈之下,恶狼驱使着身周的鬼气,从黑雾之中伸出一双漆黑阴冷的大手,凌空夹住了穆山的剑气。 “嗷……”黑雾中陡然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鬼嚎,那双阴森森的大手像是被沸油浇到一般,滋滋作响,发出歇斯底里的痛吼,无数扭曲的鬼脸在那双大手上浮现,而后快速的消融,留下声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的哭号。 辟邪古剑自身附带的浩然正气,便连絜钩那种上古异种都不敢掠其锋芒,更何况是寻常的凶戾恶鬼! 瞬间,金紫色剑气以一往无前之势,猛然斩在黑雾之中,那滚动翻涌的火焰,不停的蚕食着黑雾之中的鬼气,大有将其彻底扫灭之势。 无双眼见残留的黑雾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疯狂的朝着后方逃窜而去,想要上前追击,却陡然感到一阵眩晕,脚步踉跄,竟是险些摔倒:“它要逃了,拦住它,斩草除根!” 穆山虽是有意追击,只是刚刚的一剑已然使出了十分的力道,如今攻势已老,暂时使不出其他的攻击,只能红着脸,不服气的吼道:“我又不是瞎子!” 无双看着前方穆山斩在地面上的那道剑气仍未消失,如何能不明白穆山此刻的状态,眉角轻轻的抽动着,有气无力的喊道:“白痴,你跟谁学得武艺,难道不知道用劲用老,是武者最大的忌讳吗!” “就是,就是,根本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大白痴!” 穆山正欲反驳,却突兀的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皮和戏谑,从前方,黑雾逃窜的方向,悠悠传来:“两个大男人,连只器灵都摆不平,羞、羞、羞!” “素绫罗织·网!”穆山只觉这声音十分的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极目远眺,只见黑雾逃窜的前方,凭空飚射出无数洁白如雪的素绫,上下齐飞,左右同舞,织成一件密不透风的罗网,将那团黑气严严实实的裹住。 这个声音,以前绝对在哪里听过! 这种感觉,竟然有几分亲切! 那个刁蛮不知礼节的女子,到底是谁? 穆山怔怔的看着被裹成一团,犹自不断挣扎,想要破围而出的黑雾,一时竟是有些走神。 “大白痴,还要看多久,还不快动手,只要一件刺穿黑雾中的那块帆布,就可以将器灵重创抹杀!”女子的声音再次从远方传来,带着几分焦急:“还发什么呆啊,听不懂人话吗,快动手!” 穆山只觉心中忽然产生一股暖意,不知不觉间竟是用上了长辈的口吻,训斥道:“哼,谁是白痴,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的家伙!” “看好了,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实力!”穆山终于收回了手中的剑势,深深的吸了口气,而后脚尖轻点地面,迅如闪电的向着那团左冲右突的布团飞奔过去。 穆山感受着迎面拂来的冷风,只觉有一股豪情在胸中激荡着,脑海之间蓦然浮现无双使出战天·杀魂时的模样,时间仿佛停止住了,无双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又清晰的在穆山的双眼间重演着,而后有一种特殊的感悟,无声无息的在穆山的心间回荡,驱使着他的手脚,做出与无双同样的动作:“战天·杀魂!” “嗷……”黑雾仿佛感应到了死亡的降临,或是疯狂的嘶吼着,或是懦弱的哀求着,杂乱的声音宛如一把把小刀,将穆山心间的烦躁一并挑了出来。 “受死吧!”穆山行云流水的刺出手中的辟邪古剑,滔滔火焰不断的朝着剑尖处凝聚着,直至穆山的辟邪古剑刺穿了布团,深深的扎进那团黑雾中。 “轰!”火焰在压缩到了极限之后,猛然在黑雾中爆发开来,一时之间,只见素绫缤纷碎裂,如蝶飞舞,火光冲天,轰隆爆炸之声,夹杂着诸多恶鬼临终之时怨毒的诅咒,悠悠的在树林间传荡开来。 第75章 久别重逢 火光冲天,黑雾四散,狂风从爆炸中心处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吹得树叶簌簌直响,犹如百鬼呜咽,将穆山的身躯推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你这个大白痴,我的素绫!”在火光的对面,穆山依稀能够听到一声娇喝,夹杂着些许的气愤,远远的传来:“只要朝着那块帆布刺上一剑就可以了,谁让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穆山站稳了身形,无奈的耸了耸肩,道:“你怎么不早说,一时兴起,抱歉。” 穆山只觉左腿一痛,像是被人踹了一下,紧接着之前的那个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抱歉个大头鬼,就这两下子还敢跑到扬州来,不要命啦!” 穆山回过头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窈窕曼妙的女子,粗淡适中的眉毛斜斜扬起,带着一种不输于男儿的巾帼英气,一双杏核眼里,仿佛装下了满天的星辰,飘渺而又美丽,直挺的鼻梁下是一对薄薄的嘴唇,此刻正微微的撅起,愠怒的瞧着穆山。 凉风吹过,掠起女子那描绘着凤仙花纹的淡紫裙裳,飘飘然宛如坠落人间的仙女。 “丫头,我就知道是你!”即便有三年多不见,即便已经由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倾国倾城的女子,穆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女子的身份,由衷的笑了起来,伸手捏着女子的脸蛋,欢声道:“怎么去了花溪涧三年多的时间,倒是把你给教成了个小男孩,回家以后,娘估计又要开始为你的将来担忧了。” 穆山开始模仿其秦梅的语气,轻轻的摇着头,声情并茂的说道:“嗨,这可怎么办,丫头这幅盛气凌人的模样,要想给他找个好婆家,可就难咯,该怎么办呢!” “讨厌,你找打!”女子,也就是穆山的妹妹,凤仙,开始嘟着小嘴,气呼呼的挥舞着粉嫩的拳头,使劲的锤在穆山的胸膛上:“我有你说的那么难堪吗!你要是再敢乱说,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知错了,求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 穆山挤眉弄眼,再三求饶,这才让凤仙放过了她。 凤仙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微微泛红的拳头伸到穆山面前,委屈的说道:“大哥,几年不见,你愈发长得像头牛了,刚刚那几下,可把我的手都给打肿了,你看。” “嘿,你还有理了你。”穆山两眼一翻,气的把头一扭,道:“感情挨了你的揍,还是我的错了。还是孔老夫子说的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少在我面前卖弄,还孔老夫子呢,要不是有秀娘教你,你现在肯定是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凤仙说到秀娘,开始唉声叹气起来:“大哥,我回过家了,娘她很好,让你不要记挂她。还有,娘让我告诉你,如果在外面呆不下去了,就赶紧回家,不要怕人笑话。大哥,你可要给娘争点气啊,怎么也得在外面混出点名堂来!” 穆山想起了远在天印村的秦梅,想到了自己半年来的一无所获,顿时有些沮散,好像就连脊椎都有点挺不直了,低着头,慢慢的朝着一旁的无双走过去:“这个是自然的,我穆山绝对不会永远当一个无名小卒!总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的回去,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都乖乖的闭上嘴!” 穆山走到无双面前,伸出宽厚的大手,道:“无双大哥,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无双抬起苍白的脸庞,倔强的看着穆山,脸上的汗水涔涔而下,肩膀处的衣裳已经被鲜血染红,然而依旧高傲的拒绝了穆山的帮助,道:“你都还没倒下,更何况是我!” 无双右手的刀使劲的撑着地面,整个人颤颤巍巍,一点一点的从地面上站起,虽然身体还在微不可查的抖动着,然而此刻在穆山和凤仙的眼中,看到的,却是一个顶天立地,如山如岳一般不可撼动的身影。 无双那清冷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穆山,道:“刚刚最后那一招,画虎不像反类犬,劝你以后还是别用的好,省得让人看笑话!” “笑话就笑话呗,你们男人啊,就是死要面子,明明都已经不行了还要硬撑着。”凤仙大大咧咧的上前,一把扶住无双,道:“脚跟虚浮,重心不稳,脸色白的跟死人都可以一比了。留了那么多的血,此刻肯定是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模模糊糊分不清吧!” “你……”无双最后的一分坚强被凤仙轻而易举的揭破,刚想挣开凤仙的搀扶,却发觉浑身上下根本就使不出半点力气来。恍惚间感受着手臂处传来的温软触感,闻着鼻间似有若无的好闻体香,第一次与异性接触的无双,脸色顿时红的跟个茄子似的。 凤仙看到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穆山,不由的鼓起小嘴,数落道:“大哥,别傻站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你就不会自觉点吗,过来帮一把!” “来了,来了。”穆山上前两步,拗过无双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不满的嘟囔道:“你还是老样子,就不能跟秀娘学着点吗,像她一样温婉静淑,大家闺秀的,多好啊!老是大大咧咧的,小心将来真的嫁不出去!” 凤仙双眼微微眯起来,斜斜的瞥了穆山一眼,威胁道:“嗯,你说什么,有胆子就再说一遍!” “得,这眯眼的神态,怎么学起了长生来。好的不学,坏的你倒是一样都没落下……”穆山瞥到凤仙那笑得越来越灿烂的脸蛋,只觉腰脊处有股寒意在往上窜动,直冲脑门,赶紧正声,装模作样的说道:“我是说今晚的夜色真好啊,和风徐徐,很适合出来散步。咦……,林子里有个人昏倒了!” 凤仙看着穆山那副认孬的模样,像是一个凯旋而归的战士般,骄傲的仰起头,道:“有人昏倒在这种荒郊野外?鬼才信你呢!” “由不得你不信!好像还是个女子,丫头,你先搀着无双大哥,我过去看看!”穆山将无双推到凤仙怀里,小心谨慎的操着树林里走去。 “大哥,可能真的是什么孤魂野鬼也说不定,还是算啦,咱们走吧,别节外生枝!” “放心啦,你哥我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要多,哪用得着你替我担心。”穆山一摆手,开始步步为营的向着那个背朝天,昏倒在地的身影走去。 半夜三更,会有谁家的女子出现在山林里?难道是被过往的山贼掳来的? 可是,刚刚袭击无双的那个器灵可不是什么善类,会放过这么一块砧板上的肉吗? 器灵?!难道她是器灵的主人…… 第76章 来历不明 黑夜如墨,细碎的月光通过枝叶的缝隙,斑驳的洒在地面上,来回的在那个昏迷过去的身影上摇曳着,显得冰冷而又诡异! 穆山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那身着白绸碎花裳、一动不动的身影,此刻在穆山的眼中,俨然化为了一个狡诈凶残的厉鬼,在无声的朝他讥讽着。 穆山瞄准离女子脖颈处约有半指左右的地方,试探性的甩出手中的辟邪古剑。 “噌!”剑刃深深的插入泥土里,那映照着清冷月光的剑刃,此刻差之毫厘的贴在女子的脖颈处,只需微微晃动一下,便足以让她香消玉殒。 看来应该是真的昏迷了过去。只是,这个女子在这个时刻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她到底是谁?是敌是友? 穆山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慢慢的走到女子身旁,一手握在辟邪剑柄上,一手轻轻的抓住女子的肩膀,将她翻了过来。 借着头顶洒下的明亮月光,穆山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脸色苍白如纸,细长的眉毛微微的紧蹙着,不知是否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噩梦里;粉嫩晶莹的红唇轻轻的抿着,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受到了什么委屈而又无处申诉。 刹那间,穆山对眼前的女子竟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怜惜,缓缓的伸出手去,握着女子合拢在胸口处的小手,只觉入手处冰凉柔软,宛如冰雪雕琢而成。 “嗯……”女子双手轻轻的抖动了一下,发出梦呓一般的呢喃,那双紧闭着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一条缝隙,无神的看了穆山一眼,恍如处身梦境,低低的抽泣起来:“姐姐,大蛇又来了,快逃,快逃……” “放心吧,没事的,没事的……”穆山听着那轻若蚊吟,天真诚挚的呼喊,心中微微一颤,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女子的双手,轻声的安慰道:“有我在,不管什么大蛇大狗的,都伤害不了你。” 女子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抓着穆山的大手,而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再次沉沉的睡去。 “大哥,这女孩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看到她有种怪怪的感觉。而且,半夜三更,荒山野岭的……” “丫头,管那么多干什么,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这里成为野狼的盘中餐吧!”穆山望向一旁面色依旧苍白的无双,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得出了这鬼树林,也好找个大夫给他们看看。” 凤仙斜斜的睨着穆山那副穷酸样,一点也不给他留情面:“找大夫,你有钱吗?” “呃……”穆山脸色一红,恼羞成怒的说道:“丫头,你的废话怎么那么多,没钱不能想办法吗。大不了把你给卖了不就有了!” “臭大哥,真是欠揍!”凤仙假意踢了穆山一脚,伸出双手道:“呐,你可别借机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要知道男女可是授受不亲的,把她给我。” 穆山将手中的女子放到凤仙的怀中,取笑道:“哟,这会儿倒是想起了男女授受不亲,一开始搀扶无双大哥的时候怎么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凤仙如玉的脸颊上顿时浮起了一层红晕,直接从两颊飞到了脖颈处,大大眼睛里带着一抹羞怒,嗔了穆山一眼,道:“你……,无赖,我懒得理你!” “嗯哼!”一旁,无双面色微红,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穆山看向站着还不太稳当的无双,关怀的说道:“无双大哥,没事吧,我扶你一把。出了这鬼树林,一切就好办了。” 无双直接开口拒绝了穆山的好意,眼角飞速的从凤仙身上掠过,做贼一样的转过脸去,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三人走在幽静的树林里,月光斜斜的照在三人身上,在地面上拉出三道长长的黑影。 穆山走在最前,开口问道:“无双大哥,你要上哪去?” “丹阳县。”无双慢慢的走在最后,双眼时不时偷看凤仙一眼,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穆山,道:“你呢?” “我?”穆山双手交叉抱着后颈,回过头,一脸坚决的说道:“我要去火云殿!” “大哥,你要去火云殿做什么?师傅说火云殿最近动作频频,野心勃勃的想要一统扬州,继而对抗朝廷,你可千万不要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以免遭到牵连!” 穆山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扯上关系是必须的,我想学他们的武功,但是估计他们也不肯教我,所以只能来硬的了。” “硬的,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跟人家火云殿来硬的。”凤仙又是好笑,又是轻蔑的看着穆山,道:“大哥,你的脑袋该不会是摔坏了吧,人家一根小尾指就能碾死你无数次,你还想跟人家来硬的,难道秀娘没有教过你死字怎么写?” “丫头,你就放一万个心吧,世上能够碾死你大哥的人,永远都不会存在。”穆山大大咧咧的说道:“无双大哥,今天在酒楼里听那只乌鸦说你的功法是火云殿的战天诀,你的武功是谁教你的,能给我引见引见吗?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肯教导我的师傅呢。” 经过一路的交谈,无双的语气开始不像先前那般生硬倨傲,道:“教我武功的人告诉我这套功法绝对不能外传,所以,我帮不了你。” “哦,没关系。”再一次被拒,穆山心中虽是有种淡淡的怅然失落,然而很快便被他掩盖了过去,眯起了双眼,无所谓的笑道:“我可以自己练,反正火云殿就在那里,只要偷到他们的功法,同样可以练就绝世武功!” “哎哟,大哥,都是因为你的资质太差啦,所以才没有人肯教你。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师傅。” 凤仙长长的睫毛轻轻的眨动,古灵精怪的说道:“刚进城的时候我看到城门口那个卖艺的就不错。胸口碎大石,那个厉害,简直就是金刚不坏之躯。大哥你要练好了,将来肯定是刀枪不入,纵横无敌。” 无双听着穆山那落寞的声音,本来还有点小小的歉意,被凤仙这么一打岔,顿时烟消云散,暖暖的笑了起来。 穆山愤然回头,右拳捏的咯嘣咯嘣响,额头青筋直跳:“丫头,敢拿你大哥来开刷,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真是小气,不就是开个玩笑,至于吗!”凤仙白了穆山一眼,而后嘴角处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坏坏的笑道:“大哥,要不我推荐你加入我们花溪涧,跟着师傅一起学跳舞,好不好?” “丫头,你找打……” “哈哈,心胸狭隘的大哥,说你两句就生气了……,凭你那点功夫是抓不到我的……”凤仙运起真气灌注双腿,身形轻盈灵动的在树林间飞窜着,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不时朝身后的穆山吐着舌头扮鬼脸:“噜噜噜……” 第77章 螺女渔夫 月光皎皎,失去了树叶的遮挡,前方的路开始亮堂起来。 “哗哗……”水浪冲击礁石的声音,随着一股略带咸味的湿润空气,与风儿一并徐徐吹来。 “海,这就是大海,好大啊!”凤仙怀中抱着那个陌生的女子,依旧健步如飞的朝着前方冲去,只见无边无际的海面,不时的掀起阵阵浪潮,映射着天边清冷的月光,白的十分的纯粹,唯美。 “淡定,要像你哥一样,处变不惊!咋咋呼呼的,哪有点女孩子家的模样。”穆山也是第一次看到大海,心中那个激动一点也不比凤仙少,只是为了不让凤仙说他大惊小怪,只好先忍下了。 “装,你喜欢装我就让你装!”凤仙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将怀中的女子放下,而后一脸和善的走到穆山面前,谦谦有礼的欠身道:“敬爱的大哥,麻烦您去拣点柴禾过来,小女子感激不尽。” “我……”穆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回头看了看前方遥远黑暗的树林,道:“为什么是我,你的轻功那么好,不会自己去吗?” 凤仙闻言,狡黠的笑了起来:“哎呀,刚刚是谁说要有女孩子家的矜持的,你见过矜持的女子会去捡柴禾吗?更何况,一个大老爷们让一个女孩子家半夜三更的跑到树林里去捡柴禾,你还真好意思说的出口!” 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穆山顿时哑口无言,呐呐的看着一脸坏笑的凤仙,长叹了口气,道:“算我怕了你了。去就去,你可别乱跑,小心掉海里淹死了也没人知道。” “大哥,别忘了给我打点猎物回来,我的肚子可饿着呢!” 打发走了穆山,凤仙顿时欢快的在海边奔跑起来,迎着拂面而来的海风,无所顾忌的对着大海呐喊着。少女的情怀,仿佛如同海边的月色,一样的柔软明亮。 无双静静的坐在地面上,看着月光下,凤仙那无拘无束的纯真模样,看着她那随风而舞的三千青丝,只觉在那刹那间,寂寥的黑夜仿佛也活了过来,伴随着时快时慢的海风,低声的吟唱着一首古老而又深情的歌。 那道融载着夜之律动的曼妙身影,携带着满天的星辉,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自己紧闭的心扉! 凤仙捡了一个大大的海螺,一脸喜悦的跑到无双面前,献宝似的的问道:“无双大哥,你看这海螺,漂亮吗?” 无双看了凤仙一眼,只觉心如鹿撞,两颊十分的滚烫,顿时快速的移开目光,低声道:“漂亮!” “那是当然,我找到的东西,一定是最好,最漂亮的!”凤仙一脸肯定的拿起海螺,眯着一只眼,通过海螺的缝隙,遥望着天边的月亮:“关于海螺,还有一个很美丽的传说哦。” “传说以前龙宫有一个螺女因为顽皮逃出了龙宫,被一个渔夫所捕获。而渔夫呢,不但没有吃了她,还用海水和鱼虾喂活了她。” “后来螺女为了报答渔夫,就与渔夫结为夫妻,过上了幸福的日子。直至有一天,该死的龙王派一群虾兵蟹将将螺女捉了回去,渔夫为了螺女,不顾自身的安危,勇闯龙宫,历经了种种磨难。可是最后,螺女还是被可恶的龙王压在了岩石下。” “后来有一个仙人告诉渔夫,只要他天天吹响海螺,持之以恒,总有一天能够感动上苍,到时候螺女就会回到渔夫的身边……” 凤仙说的很投入,仿佛亲身经历了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声音带着几分哀戚和悲伤:“后来,螺女始终都没有出现,只有渔夫一个人孤零零的陪伴着岩石。直至渔夫死后,海螺还在天天的悲泣,希望螺女能够出现。你听,风吹过海螺的声音,像不像渔夫的呼唤?” “其实螺女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就在渔夫的心里。”无双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高傲的眸子里荡漾着的,全是温柔和疼惜,用执着和肯定的声音,道:“当渔夫吹响海螺,我相信螺女就站在渔夫的眼前,静静的听着,感受着渔夫对他刻骨铭心的思念和不舍,深深的,镂刻在彼此的灵魂里。” 凤仙听着无双那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只觉分外的好听,回过头后,看到月光洒落在无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十分的亮眼,仿佛天边的星辰,让她不敢直视。 深心处,似有一根若隐若现的弦被轻轻的拨动了一下,心绪涟涟,难以平静。 “无双大哥,我去找点水,给你清洗一下伤口。”凤仙只觉心跳的非常的快,像是要从胸口蹦出来一样,当下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 半响,凤仙拿着一块浸湿的素绫,慢慢的揭开无双的布衣。暗红的血块,将无双的伤口以及布衣粘连在一起。无双倒是无所谓,只是凤仙感受到那股粘劲,不得不用上了点力气:“一定很疼吧?” 无双面无表情的说道:“皮肉伤,早就习惯了。” 凤仙轻轻的用手中的素绫擦着无双的伤口,在素绫接触到无双肌肤的瞬间,凤仙分明能够感受到无双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 凤仙并没有给人疗伤的经验,一急之下,难免有些慌乱,纤长白皙的手指触碰到无双那粗糙的皮肤。顿时,彼此之间,仿佛同时被雷击中一般,俱是一愣,似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通过皮肤,在深心里乱蔓延着,****难耐。 两人同时脸上一红,彼此呐呐不知道说些什么,更不敢去看对方,气氛倒显得有些尴尬。 凤仙只是低着头,细细的为无双清理着伤口,而无双则是抬头仰望着月空,感受着伤口处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却又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停在凤仙为他疗伤的这一刻。 远处,穆山一手抱着一堆柴禾,一手提着两只山鸡,看到月光下神情怪异的两人,问道:“丫头,你在干嘛?” 此情此景被穆山撞见,凤仙的脸顿时红的像是熟透的柿子,没好气的说道:“明知故问,我在帮无双大哥疗伤呢!”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在帮无双大哥疗伤。可是你有药吗?”穆山走到凤仙身旁,丢下腋下的柴禾,左顾右盼,道:“这里是海边,没有清水,你拿什么给无双大哥擦伤口。不会……是用海水吧?” 凤仙抬起头,一脸迷糊的反问道:“不能用海水吗?” 穆山一把夺过凤仙手中的素绫,扔到一边,一副被凤仙的天真无知给打败了的模样:“哎呀,你这个傻丫头,海水是咸的,你这等于是在无双大哥的伤口上撒盐!” “啊……”凤仙捂着嘴,一脸幽怨的看着穆山,道:“你怎么不早说!对不起啊,无双大哥,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大哥不好,他要是早点跟我说,就不会让你受苦了。” “你……”穆山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拿凤仙毫无办法:“我……” “嘘……”无双止住了穆山的话,轻声道:“有人来了,小心。” “叮当……”一阵清脆却又显得几分诡异的铃铛声,伴随着呼呼的海风,从漆黑的海面深处,远远的传来。 一匹健壮超群的青马载着一个模糊的身影,踏着涌动的浪花,从海面的黑暗处,风驰电掣的朝着穆山等人赶来。 ………… 接下来上场的人物,也许你们也都猜到了吧。 第78章 锦帆甘宁 皓月清辉,斜斜的洒在海面上,细碎摇曳的波光,组成一道长长的粼光之路,迎着那骑马而来,踏浪而行的身影,如梦如幻! 穆山手中的山鸡掉到地上犹自不知,嘴巴长得能够塞下一个鸡蛋,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个出现在黑夜下的诡异身影,双手来回的揉搓着眼睛,讶异道:“我没眼花吧!马,马竟然能够在海上跑!他还朝着我们过来了……” 无双上前一步,挡在凤仙身前,面色凝重的说道:“先天上阶……” “无双大哥,也许他并没有恶意。” 穆山看着沐浴月光,愈来愈近的一人一骑,只见那人年约十七八岁,头上戴着一条淡蓝护额,上面插着一支湛蓝柔软的羽毛,身穿一套斜纹玄武甲,腰间挂着一串铃铛,不时发出“叮当”的脆响声。那匹能够在海面上行走自如的马,比起穆山见过的任何马匹都要高大雄峻,通体青色,马耳却是绿色,马膝皆为金黄色,那被海风拂动的鬃毛,微微散发着一种淡青的光芒,在月光的照耀下,极为显眼。 一人一马很快就到了海滩上,那人看到静默凝视着他的穆山等人,不由的戒备起来:“咦,你们是什么人?” 无双死死的盯着那人胯下的坐骑,眼中有着几分羡慕:“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们是路过这里的过客,方才在树林中受到恶鬼的袭击,在此处疗伤,打算明日再启程前往丹阳县。”穆山对着那人抱拳行礼道:“不知这位兄弟……” “本大爷甘宁,也是路过此地!”那人双眼紧紧的瞪着无双,眼中有着微微的忌惮:“既然都是路人,那么便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 凤仙好奇的打量着甘宁的坐骑,问道:“大个子,你的马是灵兽吗?怎么会在海面上奔跑?” “灵兽?灵兽哪能跟我的神驹相提并论!”甘宁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小姑娘,萍水相逢,还是不要问那么多的为什么,小心碰到了坏人!” 凤仙撇了撇嘴,道:“个子大,心眼小,不就是问一下吗,又不会掉你一块肉!” “驾!”那人双腿一夹马腹,驾驭着胯下的坐骑,朝着穆山几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不想把胯下的坐骑累死,便让它好好的歇一会。”无双背对着甘宁,冷声道:“你的眼神疲惫而又黯淡,呼吸絮乱不堪,胯下的坐骑四肢更是在微不可查的颤抖着,俨然是与什么强敌战斗过。你或许还能撑得下去,但是它却未必!” “哼,本大爷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穆山看着甘宁从马背上下来,这才发现他的手中原来握着一把奇怪的兵器,像是一把加长的钩镰刀,把柄处连接着一条长长的铁链,与腰间的铃铛连为一体。 “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无双大哥,别理他,累死他的马,那叫活该!”凤仙看着甘宁的背影,不忿的说道:“本大爷,本大爷,说话流里流气的,说不定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呢……” “丫头,少说两句!”穆山拉着凤仙的衣角,将她拉了回去,以免她再说出什么难堪的话来,引起彼此之间不必要的冲突:“去,照看那位昏迷的姑娘去。你哥这就去烤只山鸡,把你这张刁蛮的小嘴给堵住。” 穆山拿着两只山鸡,剥了皮,就着干净的海水洗了洗。待到回来时,只见凤仙和无双已经点好了一堆篝火,围在篝火旁低声的说着些什么。远处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甘宁正跟他的马匹依偎在一起,黑暗中微微透露着光芒的双眼,出神的凝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山抓起一支树杈,将山鸡串好,递给一旁的凤仙,道:“拿着,先放到火上烤。” “不要,用树枝串起来,脏兮兮的,看着就没胃口!”凤仙十分干脆的拿起穆山的古剑辟邪,再从穆山手中拿过另一只山鸡,麻利的串好放到篝火上:“大哥真是笨,有这么好的铁钎,还用什么树枝呀!” “……丫头,那可是我的剑,不是铁钎!”穆山欲哭无泪的看着来头十分牛叉的辟邪被凤仙当成了铁钎用,额上青筋直冒,却又拿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毫无办法。 “知道,连铁钎都不如哩,拿起来怎么觉得挺别扭!”凤仙不满的嘟哝着,而后转过头,有板有眼的说道:“大哥,你该换把武器了,这把剑既不华美又不锋利,看起来像是别人不要的废铁。你拿着他,光是这行头,就让人看低了。” “别胡说,这把剑,不简单!”无双看着被凤仙架在篝火上来回转动的辟邪,面色凝重道:“我能感应到这把剑里蕴藏着极为强大的气息,你用起来别扭,那是因为这把剑不愿受你驱使。” “终于碰到一个识货的了。”穆山咧嘴一笑,道:“丫头,学着点,不要被事物的外表假象所欺骗。内涵,懂吗,要有点内涵,才能够称得上品位,譬如你大哥我!” 凤仙的嘴角一撅,不服气的说道:“这破剑还有内涵品位?我才不信呢!” 穆山接过凤仙手中的辟邪,操控着篝火的火焰,很快就将山鸡烤得一片金黄。 噼噼啪啪的篝火声,加上那一滴滴圆滚喷香的油脂,不停的在山鸡上滑动着,在穆山双手的摇摆下遍布山鸡全身,散发出一种无可抵挡的香气,将人肚里的馋虫全部勾了起来。 穆山眼见火候差不多了,朝着一旁的甘宁喊道:“甘宁兄弟,过来尝尝我的手艺,这可是皇帝都吃不到的美味哦!” “你就吹吧,皇帝哪会要你的破山鸡!”凤仙从穆山手中抢过辟邪古剑,麻利的撕下一只鸡腿,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一旁的无双面前,双眼眯成了两道月牙儿,笑道:“无双大哥,给你!” 穆山还以为第一只鸡腿凤仙会像以前一样塞到他口中,都已经张开了嘴巴,听到凤仙的声音,顿时僵硬的转过头去,酸溜溜的说道:“嗨,女大不中留啊!这还没过门呢,就先忘了谁才是你亲大哥!” 凤仙被穆山这么一挤兑,脸上顿时像是火烧一样红,嗫嚅道:“胡说什么,我这是照顾伤者,你要是伤得比无双大哥还要重,我保证将整只山鸡让给你!” “本大爷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呢,既然兄弟盛情相邀,那就不客气了!” ………… 呵呵,谁能把甘宁追得这般狼狈呢? 第79章 穆天子八骏 凤仙看着出现在篝火旁,身躯魁梧的甘宁,顿时嘟起小嘴,不悦道:“你还真够不客气的,我哥只是客套的叫一声,你倒顺着竿子就往上爬,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丫头,怎么说话的!”穆山瞪了凤仙一眼,把手中串着山鸡的树枝递到甘宁面前:“甘宁兄弟,我妹妹从小让我们惯坏了,刁蛮任性,说话不懂分寸,您别往心里去。” “本大爷的肚量可不会那么窄小!”甘宁伸手从山鸡上撕下一只鸡腿,坐到篝火旁,大口的咀嚼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本大爷欠你一顿吃的,日后定会用山珍海味奉还!” “山珍海味……”凤仙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甘宁,眼睛里写满了不信。 “我叫穆山。”穆山说着伸出手揉了揉凤仙的头发,道:“这牙尖嘴利的就是我妹妹,凤仙。其实她啊,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位是我今天才结识的兄弟,无双。” 甘宁回过头,借着篝火,慎重的打量着无双,只觉此人身上,有着一种来自骨子,来自灵魂深处的孤傲,仿佛天地之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平视:“无双,举世无双,好霸气的名字!” 无双只是淡淡的看了甘宁一眼,目光便停留在甘宁身后的神骏坐骑上:“你的那匹马,难道是……翻羽!” 凤仙好奇的看着依偎在甘宁身后的马匹,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摸摸它:“翻羽,名字倒是不错,马匹也够奇特的,我长这么大,从没看到有马匹的耳朵是绿色的呢!” “小姑娘,别碰,会伤到你的!”甘宁伸手拦住了凤仙,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无双,道:“你怎么知道翻羽?” “看来传说是真的!”无双的瞳孔倒映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篝火,眼内的光芒却比那跳动的火焰更加的灼热:“传说穆天子豢养着八匹神骏无比的骏马,分别是赤骥,盗骊,白义,逾轮,山子,渠黄,华骝,翻羽。八匹骏马各自拥有着凡马所没有的神通,从刚才的情形来看,翻羽的神通应该与水有关吧?” “穆天子……?那不是周穆王吗?距今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怎么他豢养的八骏还活着?”穆山看向甘宁和翻羽的目光,开始带上了几分戒备:“难道是成了妖怪?” “传说穆天子八骏,乃是八条因为犯了天规而被打落凡间的神龙魂灵,寄生在八匹世间最为雄峻的宝马上,故而拥有了种种莫测的神通。” 无双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悠悠的在众人的耳中回响着,仿佛穿越了无尽沧桑的时光,娓娓道来:“肉体凡胎虽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亡,然而八条神龙的魂灵却不会就此消失。如今,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其中的一条神龙魂灵,翻羽!” 甘宁将鸡腿上最后的一点鸡肉啃光,又将骨头放到口中格吧格吧的咬碎,吸尽其中香浓的骨髓,再将碎骨往身后无人处一吐,道:“哦,看不出你知道的事情还挺多的!” “能让我感兴趣的事情不多,神龙的魂灵虽然稀罕,却也不过是几条失去了傲气与傲骨,苟延残喘的杂碎,不足挂齿!真正让我记住穆天子八骏的原因,是一个流传自今,无人可辨真伪的传说。” 无双说到这里,嘴角一翘,似笑非笑的看着甘宁,道:“传说当年周穆王曾经赴瑶池仙阁,与西王母畅饮琼浆玉液,享用蟠桃圣果,超脱凡躯,飞升仙界。而如何去寻找那飘渺无踪的瑶池仙阁,就要靠这八骏带路!” “咕!”穆山喉结滚动,咽了一口口水,嗫嗫喏喏的说道:“西王母?蟠桃?长生不老?这些都是神话传说,难道真有其事?” “传说永远都只是传说,留着个念想,就像是留在鱼钩上的诱饵,等着那些心存贪念的人上钩。”甘宁戒备的看着无双,不知为何,他始终对这个修为境界在他之下的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威胁:“你说是吧!” “蟠桃啊,不知道是啥滋味?”凤仙一脸渴望的看着眼前的篝火,仿佛看到了一颗硕大无比的蟠桃在向她招手。 “丫头,虽然现在是晚上,但还没到做梦的时候!”穆山看着凤仙一副痴迷的谗样,嘴边都快流出口水来,想也没想的伸手去捏她的小脸蛋:“蟠桃有什么好的,能有你大哥的烤山鸡好吃吗?” “讨厌,放手啦!”凤仙用力的拍开穆山的大手,揉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道:“烤山鸡,烤山鸡,从小吃到大,吃的我都反胃啦!” “嗯……” 一声轻轻的呢喃,从穆山身旁传来,顿时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姑娘,你醒了。”穆山转身看去,只见被他从树林中带来的女子,此刻正睁开着惺忪的双眼,迷茫的打量着四周。 “丫头,看到了吗。连睡着的人,都被你大哥的烤山鸡给唤醒了!”穆山拿着手中的烤山鸡,故意在凤仙面前扬了扬,而后亲切的递到女子面前,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笑兮兮的说道:“姑娘,肚子饿了吧,来尝尝世上最好吃美味佳肴!”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凤仙鄙夷的看着穆山那副拐骗小女孩的嘴脸,摇头叹气道:“大哥,看来还是娘说的对,你天生就该当个厨子,非要学什么武,真是瞎折腾!” 女子从地上坐起,好奇的打量着穆山,道:“您是谁?我……” “咕咕……”女子听着自己肚子传来的打鼓声,整个脸颊顿时变得无比通红,又尴尬又羞怯的低下头,道:“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穆山依旧笑得十分的灿烂,非常大度的说道:“这很正常,闻到我烤的山鸡,就是神仙也得馋得肚子打鼓。” “这个口音,好像不是扬州地界的人。”一旁,无双的眉头开始微微的皱起,朝着那个女子望去,却只能看到女子那一袭洁白的衣裳。 “这个声音……,难道是她?”甘宁只觉那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女子的面部轮廓被穆山挡住,让他无从分辨:“穆兄弟,你先让一让,本大爷好像碰到熟人了!” 凤仙看着甘宁那一脸的冷笑,急忙挺身而出,挡在那个女子身前:“大个子,别看见人家漂亮就起色心,这里有无双大哥和我在,可不会让你耍流氓的!” “怎么回事?” 穆山缓缓的回过头,然而在他转身的瞬间,甘宁还是通过篝火的照耀,从穆山身侧的缝隙,清晰的看到女子的脸庞,顿时像是仇人见面一般急红了眼,杀气横溢,暴怒的喝道:“妖女,上次让你侥幸逃脱,没想到今夜竟然在这里碰上,真是苍天有眼啊!快说,你把本大爷的兄弟弄到哪里去了!” 第80章 八歧大蛇 火苗摇曳不定的跳跃着,照红了众人的脸庞,同时也照亮了甘宁随身携带的那把怪异兵器。 清冷如水的刀刃上,寒光烁烁,倒映着无双那张桀骛高傲的脸庞。无双握紧了地上的刀刃,用比刀光还要冷上三分的口吻说道:“怎么,你想动手!” 气氛顿时有些紧张窒息,两股狂暴的气势在无双与甘宁之间来回的碰撞着,宛如两头怒兽彼此无声的对峙嘶吼,直吹得篝火来回乱晃,明暗不定。 “无双大哥,甘宁兄弟,你们先冷静一下。”穆山回过身,一脸尴尬的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讪讪道:“甘宁兄弟,你说这女子,劫了你的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仙一双大眼睛,一会儿瞧瞧吓得躲在穆山背后瑟瑟发抖的女子,一会儿看看一脸狰狞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甘宁,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立场:“喂,大个子,你可别冤枉好人。你的修为那么高,她能从你眼皮子底下把你兄弟劫走,你自己信吗?” 甘宁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眼角轻轻的抽动着,若说信吧,岂不等于承认自己很没用;若说不信,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犹豫片刻,甘宁还是决定豁出脸面不要,咬牙切齿的骂道:“就是她不会错!本大爷也不想藏着掖着,就跟你们实话实说吧。本大爷是在荆扬两州的水路上讨生活的,聚集着一班没有生路的兄弟,意气相投,劫富济贫,倒也算逍遥快活。三天前这婊子趁着我外出,带着一帮官兵端了我的水寨,把我大半的兄弟全部掳走,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甘宁一说到那些奉他为首,平日里厮混一起的兄弟,不由的悲从中来,篝火映红的脸庞上,杀机也是愈发的旺盛:“那****得到消息赶回寨子里,恰好看到他带着官兵离去。哼,本大爷一人一骑,无惧千军万马,但是不知道这婊子使了什么妖术,竟然招来了一只大乌龟,打不烂,锤不破,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黏在我后面,直追了我三天三夜,今晚才好不容易甩掉了它!” “乌龟……”凤仙瞪大着眼珠子,诧异的看着甘宁,而后夸张的捧腹大笑起来:“大个子,你有一匹绝世宝马,还让一只乌龟追了三天三夜,哈哈……,笑死我了……” “丫头,别闹!”被凤仙这么一打岔,方才的紧张气氛倒是稍稍缓解了一些,穆山看着蜷缩在自己背后的女子,宛如一只被吓坏的小猫,心有疑惑的问道:“甘宁兄弟,你能确定是她吗?” 甘宁冷冷的凝视着女子,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错,若不是有那只大乌龟出来捣乱,三天前,她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穆山拂开了女子搂着他的双手,面色复杂的问道:“真的是你干的?” “对不起!”女子双膝顿地,对着甘宁跪拜道:“大人所说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姐姐!可是影姐姐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她也是迫不得已!” “你少装蒜!本大爷这双眼睛,便是百步之外有苍蝇飞过,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更何况当时我的玄武缚天锁离你的脖颈仅有半尺之遥!”甘宁紧了紧手中的兵刃,声音冷得如同冬季的寒风:“今夜你若是不将我那帮兄弟的去向说出来,那就别怪本大爷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没有说谎!”女子抬起头,脸颊上淌满了泪水,那清纯的面容,在月光下,仿佛一朵带雨的梨花,楚楚动人:“影姐姐是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的,为了保护我们族人,她必须这样做,她也是身不由己,还请您原谅……” “原谅!”甘宁直勾勾的盯着女子,丝毫不为其所动,嗤笑道:“你说的倒挺轻巧,本大爷数百兄弟的性命,你轻飘飘的一句原谅就想揭过,没门!” “大个子,你别急,先听她把话说完!”凤仙带着几分好胜的心理,仔细的打量着眼前清纯美丽的女子,暗暗的与自己做着比较:“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我叫八咫樱,是从遥远的扶桑过来的。” 八咫樱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掠过,低低柔弱的嗓音,仿佛穿过遥远的距离与刻骨的记忆,带着一种不愿回想的恐惧,幽幽的说道:“在我们家乡,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叫做八歧大蛇,每天以我们族人为食,无论我们躲到哪里去,它都像是幽灵一样,能够在第二天的清晨,准确无误的找到我们。” “我们也曾经试过与它战斗,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它。那种眼睁睁的看着族人惨死在八歧獠牙之下的感觉,就像是万千把尖刀将心脏绞成丝丝线线,然后再一并掏空,我真的不想再经历那种噩梦……” 八咫樱脸颊上的泪珠,如同清晨朝露般,一滴一滴,慢慢的沿着白皙的脸庞滑落,滴在五指紧抠入地面的手背上:“于是我对着神器八咫琼勾玉许下愿望,希望能够得到保护族人的力量。神器应允了我的虔诚祷告,八咫影姐姐从我的身体里分离了出来。不同于我的软弱无能,影姐姐带着族人一次又一次的逃过了八歧大蛇的追杀,后来更是为我们找来了玄女圣使,带领我们举族搬迁,来到这片遥远而又陌生的土地上,让族人能够安全的生活下去。” 甘宁虽是可怜八咫樱的身世,然而一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兄弟,这口气却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既然如此,你们过你们的阳光道,本大爷过我的独木桥,彼此互不相犯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们还要跟本大爷过不去!真以为本大爷是任人拿捏的泥巴吗?还是说你们为了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所以想拿本大爷的兄弟向那知县邀功请赏!” “不,不是的!”八咫樱连连摇头,那不停滴落的眼泪,顿时在空中飞舞着,映射着清冷的月光,有种让人心碎的美丽:“我们初来乍到,当然是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可是,这里的人却容不下我们!一个叫做太史慈的男子找到了影姐姐,说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必须听他的命令,否则就要将我们驱逐出境!影姐姐跟他反抗过,可是那个太史慈实在太强,影姐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太史慈抓了我的族人为人质,要求姐姐协助官兵,平了横行扬州的水匪,所以……。您若不信,我可以带您去跟他当面对质。但是……他可能不会轻易的放过您。” 八咫樱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深深的点进了众人的心坎里,一时之间,众人倒是可怜起她的遭遇来。 “太史慈,东莱太史慈!”甘宁双眼腾腾的冒着火焰,拳头握得格吧直响,愤愤的说道:“好啊,敢在老虎嘴边拔须,本大爷倒是要掂量一下你有几斤几两!” 第81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哈哈,扬州这一趟算是来对了。”凤仙看着怒气腾腾的甘宁,幸灾乐祸的说道:“大个子,坐下吧。看你的身上的衣甲,倒像是玄武坛的弟子。我曾听师傅提起过,太史慈是白虎坛近百年来根骨资质最好的弟子,你们两同样是四大武坛的弟子,一个是官,一个是匪,又结下了梁子。要是撞到了一块儿,哈哈,肯定是一场非常精彩的好戏!” “丫头,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穆山头疼的看着一个劲儿的火上浇油的凤仙,连忙撕下一只鸡腿,塞住她的嘴巴:“甘宁兄弟,别听她的,有什么事情还是当面说清的好,冲动容易坏事。来,别光坐着,尝尝我的烤山鸡!” 穆山撕下一只鸡翅,送到八咫樱面前,道:“樱姑娘,你也饿了吧。来,给你,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谢谢!”八咫樱接过穆山递给她的鸡翅,朱唇轻启,小小的咬了一口,发现穆山在看着她,顿时羞得面红耳赤,道:“大人烤的山鸡很好吃,我从没吃过这样的美味。” “大人……?”穆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而后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叫穆山,穷野小子一个,可不是什么大人,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穆大哥吧。对了,樱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昏倒在树林里?” “自从影姐姐随着那群官兵离开之后,我每天都会来海边等候,希望影姐姐能够早点回来。可是到了现在,我还没有见到她,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八咫樱说到这里,隐藏在内心的恐惧顿时浮上了脸颊,颤声道:“万一影姐姐回不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族人不可没有首领!而且,那个太史慈会不会因为姐姐没有做到他要求的事情,而对我的族人痛下杀手?” 甘宁瞥了八咫樱一眼,不屑的说道:“哼,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本大爷向来恩怨分明,若是我兄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他拿命来偿!” “既然你的兄弟是被官兵所抓,他们在哪里便不难猜测,也许我们可以先暂时的合作!”无双冷冷的看着甘宁,道:“刚好我也有几个兄弟在官府的手中,就让我们大闹一番,堂而皇之的让这扬州军民知道,东莱太史慈不过一个杂碎而已,何足挂齿!” 甘宁一抹嘴角的油腻,双眼戒备的看着无双,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呢……” “我……”穆山看到穆山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右手食指搓了搓鼻间,豪气干云的说道:“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好,就凭你这句话,以后便是我甘宁的兄弟,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上刀山,下火海,本大爷绝无二话!”甘宁将辟邪剑上的山鸡整只拔出,用力的撕成两半,分出一半给穆山,道:“可惜今晚没有好酒想伴,否则定要痛饮三十坛,不醉不休!” 八咫樱看着豪气万丈的三人,脑海中只觉有无数的音符,以优雅的姿态跌宕回旋着,眼角瞥到凤仙放在身旁的海螺,怯生生的问道:“姐姐,能把你的海螺借我一下吗?” “给,你要这个做什么?” “既然今晚少了美酒相伴,樱想为各位大人吹奏一曲,好为大人们尽尽兴。”八咫樱接过凤仙的海螺,那双干净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仿佛天边的月亮一般柔美,谦逊的笑道:“各位大人,献丑了!” 八咫樱纤长的双手紧捧着海螺,轻轻的放到唇边,缓缓的吹奏起来。 悠长清凉的声音,宛如海面那绵绵涌来的浪花,一层一层,不停的冲刷着穆山等人的心灵,残留在内心深处的疲惫,以及种种无法放下的牵挂,在乐声之中逐渐的变淡、变轻。 紧接着乐声逐渐变得雄浑激昂起来,仿佛狂风搅拌着海浪,堆起千层白雪,与天边的月光争相辉映。穆山几人,只觉心底的豪情,随着那高高扬起的乐声,响遏行云。天下之大,那阻拦在前途的礁石,始终会被浪花所超越,所覆盖。男儿的热血,比起眼前那熊熊燃烧的篝火,更加的炽热猛烈! 片刻后,海螺声又开始变得舒缓起来,仿佛海浪撞击在岩石上,飞溅而出的无数浪花,一朵朵,一颗颗,晶莹而又剔透。像是人生之中,那永远残留在记忆之中,点点滴滴,缠绵悱恻的情感,纵使生命消失,亦曾经辉煌灿烂过! 凤仙听着耳边优美的乐声,情不自禁的从篝火旁站起,双手前抖,两条洁白无瑕的素绫猛地从她衣袖之中抖出,随着她曼妙的身形,逶迤舞动,宛如天宫中的仙子,驾驭着两朵云霞,在这月光下,篝火旁,翩翩而舞。 无双凝神倾听八咫樱吹奏的海螺声乐,只觉自己那扇早已封闭上锁的心扉,被那轻柔无力的音符,悄悄的打开了一条缝隙。而从那条缝隙里,唯一能够看到的,便是那个身穿淡紫裙裳,轻步曼舞,仿若燕子凌波,缓缓从自己面前轻盈掠过的身影。 周围的声音,变得十分的遥远,像是一个经久不醒的梦。 穆山以及甘宁,此刻已经完全消失在无双的眼中,那双孤傲不可一世的瞳孔中,此刻倒映的便是前方那一团温暖的篝火,天边那一轮浩大洁白的明月,以及那个飘逸婀娜,仿若从月宫之中走出的仙子。 那一眼,深深的烙在无双的心房上! 那道心扉的裂缝开始缓缓的合上,将眼前的身影,永远的锁在了心灵最深处,刻骨铭心! “好美的舞,好妙的曲!扬州这一趟,还真是不虚此行!”就在穆山等人沉醉在八咫樱的优美曲调,以及凤仙的曼妙舞姿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前方的大海,月光照射不到的幽深处,远远传来:“小妹妹,欣赏了你们的歌舞,奴家愈发觉得寂寞了,不如你们就来陪陪我吧!” 那声音,带着几分娇媚和诱惑,慵懒的传入穆山等人耳中。然而,还未等穆山等人做出反应,海面突生变故,只见两道奔腾的水练,宛如最为柔韧的布绢,飞速的朝着凤仙和八咫樱冲去,恍若两头伺机潜伏已久的毒蛇,缠住了两人纤细的腰肢,往前方幽深莫测的大海倒卷回去。 “凤仙……” 第82章 凶兽旋龟 天边缓缓的飘来几朵黑云,将皎洁的月亮重重裹住。 海风,诡异的停息了。 世界,在这一刻,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啪啪……”一旁的篝火骤然暴跳起来,仿若穆山此刻的心境,暴怒,彷徨。 “丫头……”没有任何的犹豫,穆山抓起辟邪,发了疯一般朝着大海飞奔过去。 然而却有另一个身影,以比穆山更加快捷的速度腾空而去,带着暴烈狂怒的火焰,凌空大吼道:“杂碎,把人留下!” 刀势如虹,霸道无匹,将那幽深的黑暗,撕出了一道长长的火红裂缝。 “哟,小哥好霸道的气势!奴家可是女子,你可要温柔一点哦!”黑暗里,女子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从海水中传来,又如同从天际处飘出,让人无法确定她的方位! “哗!”两道水练,在无双的刀芒下,分崩瓦解,化为无数细碎的水珠,纷纷洒洒。 “看不出,小哥竟然长得这般器宇轩昂,真是让奴家爱慕不已!小哥若是肯代替她们两留下来陪我,奴家就把这两个小女娃放了,如若不然,啧啧……” 凤仙重获自由,听着女子那露骨的调戏,脸上隐隐浮起了一丝薄怒,叱道:“呸,不知廉耻!” “小女娃,廉耻是何物?可是你身上的衣裳?”女子的声音依旧放浪,却也开始带上几分杀气:“奴家今夜心情好,就跟你们好好的玩玩!” “轰……”女子话音刚落,海面陡然炸开了一朵硕大无比的浪花,颗颗水珠,以风驰电掣之速,朝着四面八方疾射而去。 “吼昂……”一声长啸,在浪花之中猛然炸开,犹如雷霆震怒,带着滚滚不尽的凶戾,震开了头顶凝聚的黑云。 天边一抹洁白月光,透过黑云的缝隙,洒在那不速之客身上。只见它形如一只四丈多长的巨***似鹰,长长的鸟喙宛如一把弯刀,闪烁着一种漆黑的金属光泽;脖颈颀长,覆盖着片片漆黑的鳞甲;厚重的龟壳上倒长着一把把尖长的利刃,如椎如刺;身后蛇一样的尾巴长着一把倒钩,来回的拍打着海面,溅起无数的浪花。 “凤仙……”无双乍见凶兽出现,心头一阵狂跳,只觉便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盖因此时的凤仙离着那凶兽不过三丈之遥,而那凶兽正昂起头颅,用那渗人的鸟喙,朝着凤仙的后背,狠狠的钉过去。 “丫头……”穆山眼见凤仙身临险境,顿时爆发出了全身的内力,体内真气犹如决堤洪流,疯狂的奔腾着,带动着穆山的身体,恍如羚羊飞度,一跃远达十数丈。 “无双大哥,救我妹妹!”穆山右拳带着腾腾的金紫色火焰,发出阵阵撕裂空气的音爆之声,轰然朝着空中的无双挥去。 “包在我身上!”无双右脚微曲,而后猛地一蹬,踹在穆山的拳面上,借助穆山的万钧之力,身如离弦之箭,追风逐影的朝着凤仙飞去。 凤仙从未见过这等凶兽,在它冒出水面之时,便已被它的气势所震住,面白如霜的回过头去,愣愣的看着如同长鞭扫来的鸟喙。双眼在与凶兽的瞳孔接触之时,只觉有股说不出的疯狂杀意,铺天盖地的朝她碾了过来,身体像是不再受她控制一般,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什么妖怪?就这么完了吗?我的任务…… 才刚刚和大哥团聚不到一夜的时间!才刚刚认识了无双,老是摆出一副天下无双的模样,外表坚强,实则内心却又很脆弱的家伙……。还有大个子,说话流里流气,刀子嘴,偏偏又是豆腐心…… 凤仙眼睁睁的看着凶兽的头颅在她的瞳孔之中逐渐放大,心头闪过万千思绪,恶风拂面而来,撩动她的发丝,同时也冷却了她所有逃生的希望! “锵……”就在凤仙以为再无幸免之时,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高亢的金铁交击之声,继而眼角火花闪现,有一柄断刃贴着她的肌肤,从她的脸颊旁飚射出去。 凤仙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传来,带动着自己的身躯往海面急坠下去。腰间被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牢牢的抱住,脸颊贴在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上,耳边仿佛能够听到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拥有着某种魔力,让自己慌乱的心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凤仙轻轻的闭上双眼,任由他,怀抱着自己,没入了冰冷的海水里。 “好家伙,真是够疯狂的!” 甘宁并没有骑上翻羽,双脚如履平地一般,踏着起伏不定的海浪,朝着凶兽飞奔过去。方才他亲眼看到无双用右脚去蹬穆山蓄势待发的一拳,一颗心跳的比无双还要快。不比门外汉的穆山,甘宁很清楚,若是对内力的驱使没有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只怕刚刚的那一下,就足以让无双的右脚彻底作废。然而无双不但毫发无损,更是从凶兽的口中,将凤仙完完整整的抢了下来。易地而处,只怕他是做不到无双这种程度。 “切,本大爷真是够窝囊的,竟然要救下自己的仇人,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甘宁眼见凶兽长着倒钩的蛇尾,气势汹汹的朝着另一侧的八咫樱扫去,虽是犹豫了一会儿,却仍然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的地步。 甘宁晃动着自己的玄武缚天锁,链子上的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一下就将凶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但愿今天救你是对的,千万别让本大爷做亏本买卖!”甘宁猛然甩出兵刃上的铁链,闪电般缠向空中的八咫樱,在凶兽的蛇尾即将刺穿八咫樱之际,将她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 “吼昂……”凶兽眼见两个猎物齐齐被人救走,愤怒的嘶吼起来,两只带着长长利刃的前肢不停的拍打着水面,溅起无数的浪花! “该死的大乌龟,还真是冤魂不散,竟然追到了这里来!”甘宁头疼的看着凶兽,朝着掉入海面的无双喊道:“快上岸,大乌龟的壳太硬,我们伤不了它。先把它引到岸上,掀翻了它,再慢慢的把它熬成王八汤!” “吼昂……”凶兽似也认出了甘宁,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顿时撇下他,双眼人性化的露出几分戏谑和狡诈,庞大的身躯缓缓的潜入水底,销声匿迹! 第83章 玄武纵横 明月在黑云之中穿梭,时断时续的洒下万缕光辉,将海面照得忽明忽暗! 甘宁一把搂过八咫樱,只觉入手处柔弱无骨,鼻尖闻到了一股淡淡幽香,顿时有点心醉神迷。然而当他听到穆山在海水之中扑腾着双手,朝着无双两人的方向游去,方才醒悟过来,眼下可不是心猿意马的时候。当下双脚连踏水面,旋身运劲,将怀中的八咫樱朝着岸边抛了过去:“上去,别在这里碍了本大爷的手脚!” 迎面的海水带着几分咸苦,拍在脸上,冰冷入骨。穆山奋力的拨动着双手,朝着无双消失的方向嘶声长吼起来:“丫头……” 甘宁望着在海水里蹦跶的穆山,头疼的撇了撇嘴,道:“切,真是爱添乱的家伙!本大爷还要再费一次力,把你也给送到岸上去。不过,那只大乌龟究竟藏到哪去?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就在甘宁凝神戒备之时,海面上悄然冒出了两个身影,正是无双搂着凤仙。 穆山借着敞亮的月光,看到前方两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脸色冻得白如薄纸,双唇发青,不由担心的问道:“丫头,还好吧!快到我这边过来!” 四下戒备的甘宁,瞳孔猛然一缩,大声的吼道:“小心!大乌龟就在你们之间!” 穆山只觉身下一阵晃荡,波涛如怒,来回涌荡,而后海水高高拱起,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底肆虐绞缠,急欲破水而出。 “哗……”汹涌的海水四下激射飞溅,如瀑布冲击而下,将穆山淋了个满头满脸。 这,这是什么妖兽…… 透过那薄薄的水帘,穆山震撼的看着眼前那只大如山岳的凶兽,那股无形的压迫感,让穆山陡然觉得心中像是被一块千斤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吼昂……”凶兽右爪高高抬起,那尖长的利刃,反射着天边皎洁的月光,散发着一种寒彻骨髓的光芒,势若千钧的朝着穆山拍击而下。 “大乌龟,你的对手是本大爷。在这茫茫大海之上,本大爷便是唯一的主宰,没有本大爷的允许,休想伤人!” 穆山骤闻甘宁杀气十足的暴喝,心神一敛,循声望去,只见甘宁体内先天上阶的真气犹如山洪暴发,将身体里的经脉根根鼓起,卷动着身周的海水,不停的旋转飞舞,恍如水神降世。 “水灵·纵!”甘宁吼声如雷,持着玄武缚天锁的右手,仿若泰山压顶,狠狠的轰在前方的海面上。 “轰……”海水快速的朝着两边爆射开来,掀起十丈多高的水墙,疯狂的朝着凶兽奔腾而去。 “吼……”浩大恢弘的水墙不断的幻变着,飞快的衍生为一头头栩栩如生的水兽,有的像是虎首蛟身的凶兽,有的如同鲨头狮身的恶兽,也有酷似麒麟的灵兽,不一而足。 “吼昂……” 穆山蓦然听到耳边雷霆炸响,回首望去,身前的凶兽巨爪抬起,铺天盖地的朝着自己拍下。抓人未至,凛凛劲风已将身下海水朝着四方挤压排开。 穆山正想着要如何扛下凶兽的攻击,却不料凶兽的身形在瞬间连连往后倒退。一头彪悍凶猛的虎蛟,发了疯一样从头顶掠过,撞在凶兽巨大的龟壳上,将它的身形往后撞退了几米。紧接着,咆哮不止的水麒麟,气势冲天的玄龟,不计代价的朝着凶兽飞扑过去,将它淹没在众多水兽的浪涛之中! 这就是玄武坛的武功技法吗?! 好强,比起长生动若雷霆的攻击,竟是丝毫不差! 四大武坛,其他的白虎坛跟朱雀坛,他们又有着怎样的莫测威能,真想即刻见识一番。 穆山目瞪口呆的看着甘宁发动的攻击,只觉天地低昂,日月无光,势不可挡! “咦,我……”穆山低下头,看着身下不知何时形成的一头水麒麟,将自己从巨涛之中驮起,朝着岸边飞奔过去。 “不,丫头和无双大哥还没脱险,我绝不能独善其身!”穆山一拍水麒麟腰身,直如大鹏展翅一般,腾空而起,体内先天下阶的内力鼓荡如同潮升,澎湃的灌注到辟邪剑刃上,宛如苍龙怒吼迤逦,神威凛凛的朝着被水兽围攻,自顾不暇的凶兽劈下。 “锵……”穆山的火焰剑柱,重重的砍在凶兽的龟甲上,发出一声铮铮金铁交击之声,蒸发着凶兽身周的水面,海面顿时薄雾袅袅,朦胧不清。 “咦?”水中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而后便泯灭的在隆隆兽吼声中。 “吼昂……”凶兽似是被穆山的攻击触怒,双目赤红,仰天长啸。 与凶兽有过交手经验的甘宁,一眼便看出这是凶兽发狠的征兆,急忙大声提醒道:“小心,大乌龟要发飙了!” 可惜甘宁的警示只是多余的,在这海面之上,无论是无双还是穆山,都无法自如的行动,即便知道凶兽想要拼命,也只能被动接受。 “轰隆……”凶兽急速的旋转着身体,以自身带动四周海水,掀起滔天巨浪,卷动着天边的黑云,势如山崩海啸,让人心生恐惧战栗。 穆山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觉一股吸力袭来,拉扯着自己的身体,朝着那道直冲天际的巨浪漩涡中卷去。 “啊……”穆山发出长长嘶吼,然而声音很快便淹没在重重海啸之中。四周景色飞快的倒退着,模糊得分辨不清事物,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反复搅成了一块儿,脑海中天旋地转,眩晕欲呕! 甘宁的身体不停的被漩涡吸扯过去,无奈的咬着牙,紧了紧手中的兵刃,道:“摊上你这么个兄弟,还真是摊上了大事!” “大乌龟,老虎不发威,你当本大爷是病猫吗!”甘宁脚尖轻点海面,不退反进,加速朝着凶兽飞奔过去,嘶声厉啸道:“本大爷今夜就让你长点记性,大海之上,一切由我说了算!” “铁索·横!”甘宁身上开始散发出一阵淡蓝毫光,将整道龙卷漩涡笼罩了进去。 浩瀚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法阵,微微的摇动着一种冰冷的淡蓝色泽。无数空明澄澈的符文仿佛充满了灵性,随着海水不停的晃动着,汲取着大海的灵气,往上疯狂生长着,逐渐凝聚成十几个酷似甘宁的虚无法相,将那道龙卷漩涡围拢起来。 说也奇怪,有着万钧吸扯之力的龙卷漩涡,竟是不能扯动那些虚影分毫,仿佛他们并不是存在于这个空间一般。 一道铁索,从甘宁手中飞出,而后像是穿透了虚无的空间,蓦然出现在其他的法相手中。几乎是眨眼之间,一张密密麻麻的铁索罗网,匪夷所思的出现在龙卷漩涡的周围,将它牢牢的网了起来。 第84章 无物可挡 淡蓝色的符文,像是重获自由的精灵,不停的在铁网的空间内嬉戏游荡着。 龙卷漩涡带动的狂啸海风,不停的吹动着铁索上的铃铛,叮咚作响,悦耳动听。 “喝!”甘宁嘴角浮起一丝的冷笑,猛然暴喝,与其他的十几个法相齐齐拉动手中的铁索。 刹时,空中仿佛多出了十数把锋利的剪刀,将中间的龙卷漩涡拦腰剪成了数截! “轰……!”失去了凶兽灵力支撑,被卷至空中的海水,顿时如同瀑布飞冲而下,灌入海面,激起无数的浪花,在月光下,雪白晶莹,恍若梦幻! “吼昂……!”漩涡中心处的凶兽,再次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只见他被甘宁的铁索牢牢的捆缚住,四爪不停的拍打着海面,怒吼连连,想要挣脱铁索的桎梏。 “快走,本大爷可支撑不了多久!”甘宁双手紧握铁索,成弓形站立,宛如倒拖虎尾一般,使劲了吃奶的力气往后拉扯。 “大乌龟,你就不能安静点吗,吵死人了!”甘宁全身真气鼓荡,蓦地往上倒翻,连同十几个法相,带动着凶兽的巨大身躯,在空中翻着跟斗,将凶兽彻底的掀了个底朝天。 “杂碎,看我剁了你的鸟头下酒!”被掀飞出去的无双,一手紧抱着凤仙,一手聚气成刀,凝出一把长约三丈的巨大火刃,朝着凶兽的脖颈劈飞过去。 凶兽似是感受到了威胁,四爪连同脑袋尾巴,齐齐一缩,仅用巨大的龟壳,毫发无损的挡下了无双气势惊人的一刀。 甘宁看着无双的火刃劈在凶兽的龟甲上,涣散成为零碎的火花,不出意料的说道:“没用的,这只大乌龟就是仗着龟壳硬,否则本大爷早就把它熬成王八汤了!” 是啊,刚刚蓄积了我全身内力的辟邪神剑,也仅仅只是砍碎了它龟甲上的一块凸起棱角,以辟邪无坚不摧的锋利,我先天下阶的内力,以及足以让寻常妖魔退避的蛮力,竟然也不能给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只大乌龟,究竟是什么来头? 穆山忍住脑海中的那股眩晕,强振精神,看着耍起了无赖凶兽,心中只觉一阵憋屈,暗叹传说中的狗咬刺猬,莫过如此! 怎么办?甘宁大哥支撑不了多久,而我们离岸边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距离,若是不能让它知难而退,只怕我跟丫头还有无双大哥三人,都别想活着靠岸! 穆山看着海面上咬牙坚持,虎口已经磨得血肉模糊的甘宁,还有同样身在半空,正在往下坠落的无双和凤仙,顿时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到底该怎样做,才能攻破它的龟壳?! 辟邪似是感应到了穆山此刻的心境,淡淡金光,渐渐的从剑身往上蔓延,通过穆山手上的经脉,直冲穆山脑海! 刹那间,穆山只觉脑中轰鸣不休,仿佛卷起了一阵惊涛骇浪,触目所及的满是耀眼的金光,那几个曾经深印内心的金色大字,正以一种霸道而又无情的口吻,字字铿锵的吟唱起来: 意为刃,势为劲,心之所动,念之所到,黄泉碧落,无物可挡,无物不破! “无物可挡,无物不破……!”穆山口中喃喃的念叨着,身体里的内力开始不受控的窜动起来,沿着一种未知的路径,自主的在穆山的经脉里奔腾着,咆哮着。那一把把微小而又怪异的金色兵刃,通过穆山的经脉,澎湃的呼啸着。渐渐的,穆山的身体开始被金光所包裹,一头白发,在金光之中狂乱的飞舞着,状若从远古遗留下来的神魔! 所有的人,包括正在挣扎的凶兽,齐齐止住了动作,惊恐莫名的盯着空中的穆山,只感一股意欲洞穿天地的意志,在无声的咆哮着,让人的灵魂忍不住战栗起来! “嗬!受死吧!”穆山右脚在虚空一蹬,在空中留下灿灿的金光,身如离弦之箭,飞射向倒仰在海面的凶兽。 凶兽一双血红的瞳孔中,倒映着天空中那道十几丈长的金色剑气,仿佛一把亘古沧桑的古剑,撕开了时空的束缚,带着霸道和桀骛的气息,降临这个世界! 天地萧萧,风云激荡,漫天的金色剑光,以破灭一切的意志,迅雷不及掩耳的刺向凶兽的龟甲! 凶兽的双眼之中首次闪过惊惶的情绪,四肢不断的扭动着,长长的钩尾不停的拍打着海面,溅起无数的浪花! 穆山的剑气,仿佛没有实质一般,轻飘飘的点在凶兽的龟甲上,而后透过龟甲,向着下方的海面穿刺过去。 “轰……!”片刻之后,海底猛然发出惊雷般的炸响,似有什么狂暴至极的力量,掀动着海水,爆射起一道长逾数十丈的惊天骇浪,带着凶兽的身体,冲上高空! “吼昂……!”凶兽撕心裂肺的咆哮着,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恐惧、不甘、以及绝望! 凶兽的龟甲并无任何的伤痕,只是口中却不停的往外喷吐着打量的鲜血,渗杂在满天的海浪之中,将附近的海水染成了鲜红色。 “破甲……!无视任何防御的神通……!小子,你手中拿着的可是神剑——鱼肠!” 先前女子的声音,诡异的在空中响起,不复先前的妖媚引逗,反而是带着几许的贪婪,以及几分淡淡的恐惧! “本宗主的旋龟……,小鬼,给我把命留下……!” 几乎是在同时,另一个暴烈粗犷的声音,幽幽的从凶兽身上传来,其中蕴含着的怨恨和刻毒,简直像是与穆山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哈哈,报应,谁让你追了本大爷三天三夜!别以为你躲在乌龟壳里我就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能够驭使这等凶兽,天下间除了万兽宗再无其他门派,你跟我玄武坛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迟早有一天,本大爷会带着人马,将你们万兽宗连根拔起,一雪近日之耻!” 甘宁听着玄龟身上传来的声音,诧异之下,心中蓦地腾起了熊熊怒火,当下手中的铁链一甩,缠住用势已老的穆山,将他从冰冷的海面之中拉了回来,朝着江边飞奔过去。 “小鬼,本宗主原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脸面已经揭破,那就怪不得我了!”男子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对着一旁大吼道:“坎水使,该你出手了!” “姓严的,有空操心别人,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海水朝着两边分开,慢慢的托起一个身穿淡蓝衣袍,头挽高髻,眉目清丽的中年女子。 男子分明就是想将坎水使拉下水,其用心,昭然若揭,坎水使又如何会不清楚。当下说话的声音虽然柔媚入骨,然而那冷冷的语调之中暗藏的杀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小哥,姐姐还有要事,就不陪你们消遣了!”坎水使一脸不忍与惋惜的看着甘宁等人,缓缓的伸出纤长细腻的右手,云淡风轻的拍在海面上,娇喝道:“沧海龙吟!” 第85章 沧海龙吟 万里月光,万里海面,今夜更是壮阔无比。 穆山与旋龟弄出来的惊天动静尚未平息,坎水使的加入,顿时让整个海面都沸腾了起来。 随着坎水使右手灵力注入海面,刹时便有一道巨大的浪涛,沿着海面蜿蜒前行。浪涛所到之处,不断的有海水被凭空抽起,加入到巨浪之中,壮大凝缩,汇聚成一头栩栩如生的深蓝巨龙,御风翻浪,翱翔驰骋。 海面上,点点滴滴从海水中被剥离出来的蓝光快速的朝着巨龙的双眼聚拢,完成那最后的点睛之笔。 片刻之后,巨龙骤然睁开蓝光烁烁的瞳孔,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俾睨,仰天嘶吼,怒斥八方。 “切,班门弄斧!”甘宁猛地一挥手中的铁链,以全身残余的内力,带动着空中的穆山,朝着另一边的无双和凤仙砸了过去:“抓住他们两,你们先上岸!” 穆山借着甘宁的一甩之力,顺利的抓住无双的衣襟,带动着他两,顺势往岸边着落:“甘宁兄弟,以你现在的状态,只怕不是她的对手,咱们先撤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废话,你以为本大爷是一根筋啊,逃跑这种事情,我可比你在行多了!”甘宁脚尖连点海面,风驰电掣的朝着岸边飞奔过去,不时回头看着身后张牙舞爪的巨龙,恨恨的吼道:“臭婆娘,不过悟道下阶的修为,有什么好得瑟的,本大爷若非连番激战,又岂会惧你!” “哦呵呵,小哥既然不怕,又怎么逃跑了呢!”坎水使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巨龙的鳞甲上,巧笑倩兮的看着甘宁,调笑道:“来,让姐姐好好的疼疼你!” “死老太婆,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扮嫩,不要脸的本大爷见多了,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甘宁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巨龙,隐隐约约感到有一股透骨寒意袭来,当下紧咬着牙关,拼命的压榨着身体里的每一分潜能,加快着脚下的步伐,在海面上溅起一道长长的浪花:“死老太婆,好好的尝尝本大爷洗脚水的滋味!” 也不见坎水使有任何的动作,甘宁掀起的巨大浪花,在碰触到巨龙之时,便被一股无形力量朝着两边推开:“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 可恶,若是翻羽还能驰骋,这死老太婆就只有吃灰的份儿! 该死,这样下去即便上了岸也摆脱不了她! 怎么办,越来越近了,就要被追上了! 甘宁回过头,看着近在咫尺,威势凛然的巨龙,只觉有股无形的气劲撞在他的后背上,差点将他掀飞出去。 “你们先走,我来拖住他!” “是你!”甘宁刚刚跑上岸,便看到无双那高大的身影,从他面前擦肩而过,义无反顾的挡在他身后:“你想干什么,凭你先天中阶的境界,只能白白送死!” 道教的悟道境界相当于武道的天人境界,虽是与甘宁仅有一阶之差,然而甘宁却很清楚,那仅仅的一阶,却是一道隔绝天与地的分水岭,许多天资卓绝的武者,往往便止步在这里,穷其一生,都不得其门而入。 坎水使看到赤手空拳,站在岸边等候她的无双,掩嘴吃吃的笑了起来:“哟,小哥还真是有情有义,长得又这般的威武不凡,奴家可有点下不了手呢!” 无双冷冷的盯着坎水使,怡然不惧的喝道:“杂碎,所谓的境界只不过是一个象征,谁死谁活,只有打过才能知晓!” 坎水使轻轻的一抹额前的发丝,不屑的说道:“呵呵,真有志气。狂妄的小辈奴家倒是见过不少,但是狂到你这个份上的,倒是只此一家。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咦,那双眼睛…… 好可怕的眼神,这小子明明只有先天中阶的实力,与我有着天壤之别,竟会让我生出一种畏惧退缩的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 坎水使的神色开始郑重起来,在无双的眸子里,她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死亡的气息正在逼近。 “喝!”无双怒吼一声,身上猛然窜起熊熊烈焰,隐隐约约在他的身体四周凝聚成了一套华丽而又威武的铠甲,将他映衬得犹如降落人间的战神! 巨龙在坎水使的驱使下,卷动着身后的千吨海水,山呼海啸的朝着无双碾压了过去。 攻击未到,那万钧的气势带动的呼呼风爆声,吹得无双衣襟鼓鼓,头发烈烈飞舞。 “千殇·屠魔!”无双怡然不惧的暴喝出声,那声音宛如九天滚雷炸落地面,雄浑暴烈,那无匹的气势,更是让前方的坎水使蓦然感到一阵窒息,冥冥之中仿佛看到无数远古的魔族以及凶兽在无双的身后昂首悲鸣哭泣! 巨龙轰然压进,巨爪前探,朝着无双当头拍下! 无双双手虚握着一把由火焰凝聚而成的诡异兵刃,气势如虹的朝着头顶的巨龙之爪劈去。 胆敢以先天中阶的实力主动迎战悟道下阶,这份气概胆量,便是那些一派之主也有所不如。 坎水使眼睁睁的看着无双发出的那道炙热火焰,烧灼着通过巨龙的利爪,从她身侧险险斩击过去,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那比刀锋还要凌厉森寒的眼神,那浓郁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杀意,那股不惧任何挑战的气势,这个男人,将来绝对不是池中之物! 坎水使谨慎的避开无双接连发出的一道道炙热火焰,一脸凝重道:“小哥,你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 无双已经将巨龙伸到他面前的利爪斩成了稀巴烂,面对着高达数十丈的巨浪拍击,不退反进,双脚一点地面,朝着浪涛之中的坎水使飞奔过去:“哼,杂碎,鹿死谁手,言之尚早!” “呵呵,从没听过火属性的人会傻呼呼的跑到海面上跟人战斗的。小哥,难得你这么体贴的送上门来找死,奴家可就却之不恭了!” 坎水使看着一脸决然向他奔来的无双,只道无双是为了替同伴争取逃跑的时间,想要牺牲自己,自然是乐得其见,当下指挥着巨龙,狠狠的朝着无双撞去。 “哼,没想到我杀的第一个悟道境界的人居然会是个女人!”无双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暴喝一声,围绕在他身周的火焰铠甲,顿时如同烟花一般四散开来。 “什么,这是……”坎水使看着无双在他面前自行散去铠甲,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感到有无数疯狂的杀意在四周弥漫激荡,冷冽入心! 空中,不知何时开始燃烧起了淡淡的火焰,蒸发着坎水使的滔天巨浪,将整个海面带入了一片浓雾之中。 “无双大哥……”凤仙看到无双的身影堙没在朦胧的海雾里,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人狠狠砸碎,再一并掏空,双脚情不自禁的朝着那片海雾飞奔过去,想要寻觅那个已经在她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的身影。 “丫头,回来,危险!”穆山看到失魂落魄的凤仙朝着前方的滔天巨浪冲去,顿时急得火烧火燎,飞身上前,想要拉回凤仙,奈何自己不会轻功,根本就追不上她:“丫头,别忘了还有大哥在呢。快回来,剩下的交给你大哥来应付!” 第86章 沧海冰舞 雾气蒙蒙,氤氲上升。 天边月光照入海雾之中,模糊的勾勒出几道粗狂凶戾的身影,踏着狂澜,极为灵动的御空辗转腾挪。 断断续续的火光,在海雾之中时明时暗,时隐时现,伴随着巨龙的嘶声咆哮,以及那些狂暴凶残的吼声,霹雳一般传入穆山耳中,震撼莫名! 凤仙被甘宁扛在肩膀上,情急之下,倒是忘了自己还会武功,只是本能的胡乱拍打着甘宁的后背,高声呵斥道:“大个子,你干什么,把我放下!你这个强盗,流氓……” 甘宁经过穆山身旁,瞥了穆山一眼,嘴角微微抽动,厉声吼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该不会也要本大爷扛着你逃跑吧!” 穆山眼见凤仙脱离了巨浪的轰击范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看着前方诡异的停止前进趋势的巨浪,心中稍稍有些踌躇,片刻后终是一咬牙,撒开了脚丫子往前狂奔而去:“甘宁兄弟,替我照顾好丫头!” “嗨,又是一个给人添乱的家伙,本大爷怎么就那么倒霉,偏偏摊上了你们兄妹两!半只烤山鸡,把我累得死去活来,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亏!”甘宁恨恨的将凤仙丢在翻羽身旁,声严色厉的喊道:“不想你哥出事你就给我安份点,我这就去把他们救回来!” 海雾中,坎水使惊愕万分的回过头,只见无双原先劈斩出的许多火焰劲气,此刻正风驰电掣的往回斩击,撕开了身后的滔天巨浪,山呼海啸的俯冲而来。 真正让坎水使惊恐的是那许多火焰劲气正在不断的膨胀幻化,衍变为一个个奇形怪状却又凶威赫赫的恶魔。 “那是上古魔神,蚩尤一族的魂灵……”那诸多相貌怪异的恶魔之中,恰恰有一个是坎水使知晓的,头生两对牛角,脸上刻满火红的符文,眼大如斗,身有四臂,手中把持着四把幻变无常的兵刃,凶煞暴戾:“将曾经死在这一招下的魔族魂灵,化为可供驱使的战魂,这才是千殇·屠魔的真正奥义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明明使用的是火云殿的武功,却又为何跟吕公有着天壤之别!你的武艺究竟是谁教你的!”坎水使不敢再有任何的轻视之心,右手蓝光汇聚,逐渐的凝聚成她的成名兵刃蓝冰锥,凌空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度,朝着前方的无双飞刺过去。 无双无视那把散发着冷冽寒芒的蓝冰锥,任由它穿透自己的躯体,胜券在握的盯着坎水使:“杂碎,竟敢将我与那群废物相提并论,该杀!” 果然有问题! 坎水使与蓝冰锥心灵相通,在蓝冰锥刺穿无双躯体时,她便能够感应到前方的无双只是一个虚影,至于真正的无双在何时脱身,又藏匿何处,却让她琢磨不透。 “嗯……”坎水使眼角往后一瞥,只见先前在身后幻化出来的战魂,此刻已经换上了无双的面孔,四臂齐挥,以最为简单,最为干脆的蛮力,朝着坎水使当头砸下。 拳风霍霍,携带者无双的张狂气势,相得益彰,杀机凛然四溢,让坎水使浑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虽是没有任何的花俏,然而坎水使却丝毫不敢质疑它的威能,当下右手食指中指合拢,竖于胸前,驭使身下巨龙,张牙舞爪的缠绕着她,腾空呼啸而起。 战魂四手变幻莫名,或是战刀猛斩,或是大斧竖劈,或是长枪穿刺,或是利钩抓挠,瞬息之间,千变万化的攻击,不停的狂轰在巨龙的躯体上。刹那间,龙鳞纷飞,蓝血横洒,点点滴滴溅落在战魂魁梧的身躯上,将他渲染得更加狰狞狂暴。 “吼……”巨龙嘶吼如雷,团团将坎水使护住,而后龙嘴怒张,朝着身下的战魂吐出无数的冰刀雪剑,密密麻麻,不停的攒射在战魂的躯体上,不过眨眼之间,便将他射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马蜂窝。 “垂死挣扎,有何意义!” 坎水使听到无双那冷酷霸道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心中一颤,抬头望去,只见另一个四臂赤发,额生犄角的身影站在巨龙的鳞甲上,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劈山断岳般的砍在巨龙的脖颈上。 顷刻间,巨龙整颗脑袋被齐齐斩下,蓝色血液如泉喷涌,冲天而起! 巨龙围住坎水使的躯体微微一僵,而后身上蓝光开始涣散,那些栩栩如生的龙鳞逐渐模糊起来,化为淡蓝海水,哗啦啦的飞冲直下。 隔着那一层水帘,坎水使甚至能够看到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恶魔,正殷红着双眼,仿佛饥肠辘辘的凶兽,飞快的朝着她围拢过来。 “小哥,好手段,若是奴家没有达到悟道境界,只怕今天还真得在你手中香消玉殒!”坎水使只觉头顶一暗,另一个额生第三眼,白发及腰的身影,正手持着一把长枪,以九天银河俯冲飞泻之威势,铺天盖地的朝她冲刺而来。 坎水使甚至能够感应到那被枪尖指中的肌肤,隐隐有种冰冷刺痛之感。 “可惜,纵使你的天资根骨再超绝,也弥补不了境界所带来的绝对差距!”坎水使右手一招,先前那把飞射出去的蓝冰锥顿时穿过海水阻隔,再次出现在她手中:“沧海冰舞!” 坎水使左手掐着法决,右手高举手中的蓝冰锥,身周蓝芒跳动,脚下的海面顿时沸腾了起来。无数蓝光携带着冰凉的海水冲出海面,宛如一个个曼妙精灵,在这滔天巨浪下,悠闲自在的舒展着身姿,迎风而舞。 那盈盈不过三寸的玉足,轻轻的踏在海面上,留下一道道淡蓝的涟漪,那柔弱的身影,彷佛烟柳随风,花絮逐浪,说不出的优美空灵。 然而此刻的无双,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人间难得一见的舞姿,只觉身周的空间,温度在急剧的下降着,空气中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拂动,像布帛,似棉花,托住他的身躯,不断的消磨他这雷霆一击的威力。 “杂碎,即便你能挡下我一击,难得你还能挡下滔滔不绝的其他攻击不成!” “啧啧,小哥,谁跟你说奴家会一直乖乖的被动挨打,你可要看仔细了哦!”坎水使持着蓝冰锥的右手背负身后,伸出左手食指,指着海面上翩翩起舞的精灵,媚眼横波的看着无双:“小哥,你觉得她们的舞姿比起你的小情人如何,这可是专门献给沧海神明的歌舞,美吗?” 无双的眼神随着坎水使的手指移动着,目光所及之处,瞳孔不由微微收缩,那些精灵所过之处,柔软玉臂的每一次伸展,都在空中留下了淡淡蓝光,挥之不去。海面上那些看似毫无规律的脚印更是奇妙的连接到一起,共同组成了一个庞大玄奥的法阵,将无双幻化出来的战魂全部囊括进去。 第87章 形势急转 海面上,寒气四溢,蓝光逐渐蔓延扩伸,刺眼欲盲! 庞大的法阵之中,无双所幻化出来的战魂,身上开始结起了薄薄冰霜,狂暴的气焰渐渐开始平息了下去,那努力抖动的肢体慢慢的硬化,结冰,化为一尊尊怒目而视,张口狂吼的冰雕。 “小哥,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哦!”坎水使的眼神不停的在四周扫视着,掠过那一尊尊的冰雕,寻找着无双的真身。 “轰!”一直伫立在坎水使头顶上空,挡住了月光的滔天巨浪,终于轰隆压下,其势之磅礴浩大,宛如海神巨掌,意欲无情的将所有打扰了他安宁的东西拍为齑粉。 海浪腾起翻涌,卷起千堆白如雪沫的浪花,在月光下,寂寞而又美丽。 “哗……”无双的身影从海水中暴跳而出,浑身微微颤抖,面无血色,口中不停的往外咳着鲜血,俨然坎水使那天崩海啸的一击将他伤得不轻。 “小哥,到此为止了!” 坎水使的声音蓦然出现,伴随着一声巨龙咆哮,再次掀起一阵狂澜,化为先前的巨龙,势如彗星陨落,直撞向空中的无双。 难道我今夜竟要命丧于此……!还是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可悲,可笑! 无双犹自不甘的瞪着那条巨龙,眼中有愤愤的耻辱与震怒在闪烁着。 血液里,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高声的咆哮着,苍凉雄劲,宛如远古神明,在对苍天发出的怒吼! 如此天资人才,千年未可一遇,可惜了! 坎水使略带淡淡怜悯,直直的盯着那个仍在聚集全身真气,打算垂死挣扎的身影,心底不免对他的气概以及斗志,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咦……”坎水使错愕的看着本该在巨龙咆哮之下丧命的无双,再次从她的视线之中飘远。然而当目光落到缠着无双腰间的铁索上时,嘴角轻轻的露出几分嘲讽:“早死晚死,死在海边,还是死在海上,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想杀无双大哥,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坎水使驭使着巨龙,追至海边,眼见就要将无双毙于龙口之下,骤然看到穆山横跳出来,想起他之前攻击旋龟那无与伦比的一击,心中稍稍有些顾忌,手上倒是缓了一缓。 “铮……”穆山将辟邪竖于胸前,左手推着剑身,横挡在巨龙面前,接下了巨龙的猛力冲击。当下只觉有股沛莫能当的恐怖巨力,沿着自己的双手,传遍全身,双脚不由自主的往后倒犁出去,在岸边留下两道长长的沟痕。 “先天下阶境界还能挡下巨龙的冲击,啧啧……,小哥好可怕的蛮力哟!”坎水使突兀的出现在龙口之中,左手前探,凝聚着淡蓝光芒的素手,似缓实快,似轻实重的拍在穆山胸膛上。 “唔……”穆山身体朝后倒飞出去,嘴边溢出一缕鲜血,只觉有股冰寒刺骨的力量,沿着自己的胸膛,四处乱窜着,所到之处,经脉仿佛都开始结起了薄薄的冰霜。 嗯?这死老太婆究竟又在打什么阴损主意?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难道是良心发现了?开什么玩笑! 甘宁紧握手中的玄武缚天索,一脸慎重的挡在穆山身前,疑惑的揣摩着坎水使的用意。 坎水使散去了巨龙,站立海边,一抖额前的鬓发,对着站在穆山面前的凤仙和八咫樱调侃道:“小哥们充满斗志也就罢了,小女娃儿,怎么连你们也这般怒气腾腾的,要知道生气可是最容易让女人变老的哦!” 凤仙双手叉腰,粉面含煞,气鼓鼓的瞪着坎水使,怡然不惧的呵斥道:“老太婆,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 “她呀,她的来历,说来可就长了,估计说上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够说的完!” “乌鸦!”穆山听着熟悉的声音,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朝着身后的黑暗处望去,仿佛看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喜出望外道:“太好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碰上你,看来你也不是一味的只会让人倒霉啊!” “是无涯,你小子,非要跟我抬扛是不是,信不信我现在掉头就走!”无涯从黑暗之中缓缓走出,一脸玩味的打量着坎水使,道:“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么左慈那个老不死的是不是也到了扬州!” “哟,这是哪来的邋遢汉啊,荒山野外的,乞讨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奴家身上可没有散钱给你哦!”坎水使面色一僵,瞳孔微微一缩,继而掩嘴一笑,眯缝着双眼,紧紧的盯着无涯,打趣道:“这海里倒是有几颗珍珠,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无涯双手环胸,丝毫不在意坎水使的取笑,以牙还牙道:“啧啧,昔日冰清玉洁,名躁一时的碧海阁之花,竟然沦落成了这幅放荡模样,我是该说这世道变幻无常呢,还是该说命运莫测残酷!” 穆山吐掉口中的血沫,捉狭道:“碧海阁,那是什么地方,是妓院还是啥的?” “噗……”甘宁闻言,不禁开怀大笑起来:“哈哈……,穆兄弟,没想到你还挺见多识广的。没错,碧海阁可不就跟妓院差不多吗!改日本大爷定要亲自登门拜访,好好的热闹热闹!” “小子,你想找碧海阁的麻烦,那可就找错人了。此人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被碧海阁扫地出门,如今已是阴阳家的五形使之一。”无涯继续揭穿坎水使的底细,道:“阴阳家自汉武大帝罢黜百家以来,便开始在世上销声匿迹,然而底蕴之浑厚,潜藏之深敛,罕有人知!” 这小鬼……?!刚刚那一掌虽是仓促而发,但也凝聚了我五成的灵力,普通先天境界的武者生生受我一掌,只怕早就废了,这小鬼竟然跟个没事人儿似的,难道是他身上穿了什么上等的防御灵衣? 坎水使懒得理会甘宁的威胁,一双眸子来回的打量着穆山,看着穆山那副穷酸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拥有重宝的公子哥。 穆山被坎水使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情不自禁的紧了紧身上的衣物,一本正经道:“死老太婆,看什么看。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是不可能对你这种残花败柳有兴趣的!” “噗……,哈哈……” 这下可就不仅甘宁一人,其他人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坎水使莞尔一笑,毫不在意的看着无涯,道:“阁下是谁?偷偷的调查奴家的底细,可是有什么不良居心?” “昆仑,无涯子!”无涯冷冷的盯着坎水使,道:“你现在要考虑的是能不能活着从我手中离开。看你也是个可怜人,若是你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坎水使嫣然一笑,妩媚的看着无涯,出人意料的说道:“你想问什么?先说好,关于奴家的秘密,你可不能觊觎哦!” “那个叛徒,是不是也来了扬州!” 第88章 扑朔迷离 黑夜下,大海边,气氛一时陷入了微妙之中。 呼呼海风,吹临海边之时,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的禁锢,竟是裹步不前,带着哗哗涌动的浪花,朝着大海深处逆流回去。 好可怕的气势,这只乌鸦还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穆山被无涯的气势所慑,讶异的转头看着他,眼中多了几分敬仰。 坎水使收起了那副放荡的表情,微微回头瞥了平静的海面一眼,淡淡的说道:“昆仑远在西北,不知阁下跑到扬州来做什么?” “不用看了,那只姓严的老乌龟,在我到达海边的时候就已经脚底抹油,先溜了。如今你只身一人,想要从我面前全身而退,无异于痴人说梦!” 无涯漫不经心的往前跨出一步,顿时让坎水使觉得身周的空间都被无涯锁定,便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你知道我在问谁,那个隐藏身份,潜入昆仑山,盗走神器昆仑镜的叛徒!” 神器,昆仑镜? 穆山见识过鱼肠的威力,一听又是另一件神器,不由的打起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细细的聆听着。 坎水使嘴角露出淡淡的嘲讽,道:“身为昆仑派的长老,你们门下的叛徒在哪里,你们自个不知道,反而来问我一个不相干的外人,这不是问道于盲吗!” “哼,少跟我打马虎眼,那个叛徒跟你们阴阳家的家主左慈搅到了一块儿,狼狈为奸,你身为阴阳家的五行使之一,又怎会不知他的下落!” 无涯双手从胸前拿下,浑身的气势陡然激增,如山如岳,咄咄逼人的问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敢再次踏上中土,便该料到会遭遇我昆仑以及百草庐的全力追杀。你们阴阳家跟他不过是利益结合,犯不着为了他与当世两大顶尖门派结仇,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别抱着什么侥幸的心理!” 坎水使看到无涯的右手上开始冒起浑厚的土黄色光芒,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双目紧紧的盯着无涯:“我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你就当我今晚没来过!” “成交!”无涯散去了手上汇聚的灵力,收敛起浑身外放的杀气,爽快的说道:“别想敷衍了事,一旦你说出的消息不够分量,我随时都会改变主意!” “哼,臭男人!”坎水使怒哼一声,悻悻道:“他已经到了扬州。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不要问我是什么,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能说在场的人,都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早已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坎水使看着倒在一旁的无双,道:“我此行的目的,不过是想先带他回去,完成另一笔交易,仅此而已。” 无双大哥……?怎么会是他?他的身上难道也藏有什么秘密? 穆山的视线,一下被拉到了无双身上,心中的疑惑犹如雪球,越滚越大。 无双面色苍白的倒在地上,闻言欲站立起来,不想刚动一下,全身便像是被电到一般,不住的颤抖起来,有气无力的喝道:“我……。哼,那个杂碎要找我做什么!” “不是他要找你,是火云殿的现任殿主吕公要你的尸体!”坎水使怜悯的看着无双,道:“小哥这份天资根骨,旷古烁今,用的又是火云殿的战天诀,想必跟火云殿的渊源不浅啊!” 无涯在一旁,直击要害的问道:“二十年前,火云殿的那次叛乱是你们策划的?” “不是我们,但应该跟他有关。”坎水使细细的打量着无双,道:“想必小哥就是上一任火云殿殿主的儿子吧,长得跟你爹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呵呵,这份根骨天资,假以时日,必定是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难怪吕公会那么急着想要你的小命!” “火云殿……,吕公……”无双冷冷的盯着坎水使,之前在酒楼无涯曾经说过类似的话,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听到坎水使信誓旦旦的言辞,心中的坚持顿时动摇起来:“我……,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哟,怎么小哥好像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难道高老头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坎水使的神色开始恢复了妩媚,娇滴滴的说道:“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你就留着问别人吧,奴家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你……”无双双手紧紧的挠着地面的细沙,深深的在地上挠出了十道爪痕,心中自有一股怒气在熊熊的燃烧着,若非自己此刻身受重伤,定要先将眼前的女子擒下,拷问清楚。 凤仙看到无双十指指尖在地面上抓出了十道血痕,心中大为疼惜,赶紧回身将他扶起,道:“无双大哥,别上老妖婆的当,他是故意在气你的!” 穆山在一旁帮腔道:“是啊,无双大哥,你先别激动。这事儿一会儿问乌鸦同样可以知道来龙去脉,何必跟她钻这个牛角尖。” 甘宁大眼一瞪,直接了当的问道:“那么,那只死乌龟为何平白无故的追了本大爷三天三夜,你可别跟我说他是没事闷得发慌!” “你!”坎水使指着甘宁,又指了指无双,而后芊芊细指又移到八咫樱身上,大有深意的笑道:“你们三个会在这里相遇,你们觉得会是巧合吗?” 坎水使眼见将三人的胃口全部吊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捉挟的笑了笑,道:“别问我他为什么要把你们三个弄到一块儿,奴家自己也好奇的很呢。” 穆山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那么我呢?我才刚到扬州,难道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你?你不过是个搅局的乱入者,本不在他的计算之中,不过今夜之后,那就难说了!”坎水使兴趣盎然的打量着穆山,道:“小哥,不知你姓甚名谁?手中兵刃有何名头?师出何处?” 穆山一撇头,不屑的说道:“哼,想打听我的情报,别说门,连个窗都没有!” “据我所知,他虽然也算有点心计,但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否则,当年也不会被逼的远走扶桑。”无涯沉吟片刻,两道浓眉逐渐往眉心靠拢,道:“如今在扬州闹出的风波,一举将万兽宗、火云殿、玄武坛、阴阳家牵扯进来,布局之大,谋划之远,直让人看得云里雾里,莫测高深!” “这个问题倒还算有点水准,这次的布局之人,的确不是他。是……”坎水使见众人眼巴巴的看着她,顿时妩媚的一扬额前的鬓发,嫣然笑道:“黄泉域,贾诩,贾文和!” 黄泉域,贾诩,贾文和! 一时之间,穆山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起贾诩那温和灿烂的笑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恨意,双拳握得咯吧直响,怒目而视道:“怎么会是他!这个阴险小人!” 第89章 阴阳家 夜色深深,月华如水,穿过天边乌云的遮挡,静静的洒在海边几个身影上。 黄泉域,贾诩,贾文和! 那家伙,还真像块狗皮膏药,走到哪粘到哪,阴魂不散! 穆山脑海之中,翻来覆去的重复着坎水使那句话,一想起那个让他恨不得剥皮拆骨的家伙,穆山顿时睡意全无,辗转难眠。 篝火,噼噼啪啪的燃烧着,吞吐不定的火焰,在穆山眼中,渐渐形成贾诩那副笑里藏刀的尊荣,嘴角带着淡淡的嘲讽,轻蔑的盯着他。 “嗨!”穆山干脆坐起,看到一旁正在打坐练功的甘宁,以及已经沉沉睡去的凤仙、八咫樱和无双,蹑手蹑脚的起身,朝着海边轻轻走去。 海风徐徐吹来,拂面而过,虽是带着微微的苦涩,却也让穆山的精神为之一振,心绪平缓了许多。 “小子,睡不着!可是为了今夜遇到的风波而烦恼?” 穆山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无涯,面色复杂难名,怨恨、忐忑,期待,一并涌了上来:“嗯!贾诩那个人,或许你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可是我却是亲身经历过他的手段。实在难以想象,世上竟然有人的城府心机能够像他那样深不见底,又歹毒无比!如果这次让我逮到他,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沉重的代价!” 无涯不以为意的说道:“哦!看来你小子对他的怨念还真不小!不管怎么说,如今已经成了敌人,以后就不得不防。有道是知己知彼,你就好好的跟我说说他的过往,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穆山思忖片刻,组织好言辞,开始缓缓的将自己在天印村内经历的一些事情,选择性的告诉无涯。 “如此听来,这个贾诩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角色。”无涯深深的吸了口气,惊叹向往的说道:“不过那个叫做郭嘉的书生,才是真正的让人高山仰止。十四五岁的年龄,便有这份能耐,等他到了弱冠之年,只怕天下间就再也找不出一个能够在智谋上与他相提并论的人。” 穆山赞同的点了点头,举目望去,只见夜色阑珊,星光数点,远处大海无限宽远,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心胸也跟着变得开阔豁达起来:“无涯,刚才你为什么要放过那个老太婆?该不会是你动了凡心,魂儿被她勾了去吧!你品味也忒差了点。” “哈哈,你这个臭小子,竟敢取笑我。找打!”无涯一把搂住穆山的脖子,假意的锤在穆山的脑袋上:“你还别说,她要是能够看得上我,那可是我的福气。二十多年前,她可是修仙界中赫赫有名的美人儿,冰清玉洁,貌若天仙,不知有多少名门弟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穆山一脸怀疑的瞅着无涯,嘟囔道:“有这么夸张吗?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妓院的花魁吗?怎么你们修仙之人还集体逛妓院?” 无涯闻言,呆呆的看着穆山,半响之后,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哈哈,有趣儿,真是太有趣了。若说她是一朵名花,那么你小子就是一朵奇葩!哈哈,笑死我了,要是碧海阁的姬老头听到你的话,估计得被活活气死!” 穆山不知道自己所错了什么,一脸迷糊的说道:“碧天阁的姬老头?怎么他们的老鸨还是个男的?” “是啊,以后有机会你去一趟就明白了。”无涯笑得面红耳赤,直过了片刻,才忍住笑意,道:“她的芳名叫姬瑶,也是个可怜人。嗨,这世道,真是让人无奈!明明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偏偏好事多舛,最终不但不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反而被姬老头扫地出门,身败名裂。孤儿寡母,从此浪迹天下,无家可归。后来被左慈那个老不死的诓骗到阴阳家,成了他的坎水使。” 穆山并不想知道坎水使的过去,倒是对于无涯口中的阴阳家有着浓厚的兴趣:“阴阳家?可是诸子百家中的阴阳家?” “不错。春秋时期,百家争鸣,每一家都有自己的主张和支持,直至秦皇一扫六合,法家当政,其他诸子百家逐渐受到了打压和威胁,尤其是儒家,焚书坑儒,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后来儒家的张良帮助汉高祖刘邦推翻秦朝,取而代之。于是历史又开始重演,其他百家皆是受到侵轧,直至汉武大帝之时,废黜百家,独尊儒术,这段期间,可谓百家凋零之期,阴阳家在百家之中,举足轻重,自然受到儒家的格外照顾!” 无涯说起那段历史,似是有些伤感,摇头叹气道:“阴阳家逐渐步式微,传至左慈这一代家主,为了复兴阴阳家,更是不择手段的从其他门派之中挖掘人才。如今阴阳家的五行使,便是从其他门派拉拢过去的,为此阴阳家在修仙界中,也是弄得声名狼藉,人人愤恨。奈何左慈那个老不死的,修为高深莫测,没有绝对的把握下,谁都不敢向他发起挑战。” 说到这里,无涯担忧的看着穆山,道:“从今夜的情形来看,只怕你已经被阴阳家盯上了。坎水使的实力你已经见识过了,悟道下阶。小子,可以这么跟你说吧,能够达到悟道境界的人,每一个都是门派的擎天之柱,极为罕有。坎水使在五行使中实力算是最为低下的,而且在五行使之上,还有太阴与玄阳两大护法,实力估摸应该在悟道中阶境界。让他们惦记上,以后你的旅途可就不再寂寞咯!” “惦记……”穆山顿时郁闷了,只觉这世道太过险恶,凭白让人打了还是自己的不是:“不会吧,平白无故挨了那个老太婆一掌,还要被他们惦记上,我招谁惹谁了我,怎么倒霉的那个总是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无涯悠哉悠哉的看着穆山,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往他手中的辟邪瞄去:“小子,那把剑是什么来历,之前你使用的那一招,是谁教你的!从气势上来看,倒是跟我从鱼肠中悟出的一招鹰击长空有着三分相似。不,应该说是比我那招更加的玄奥精妙,威力绝伦!” “这个……”穆山虽是跟无涯挺合得来,但是这种攸关自身性命的事情,他还不会傻得和盘托出。当下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在情况危机之下,脑海一片空白,然后就自然而然的使了出来。现在只是仅仅能够找到一丝丝的感觉而已,你要是让我重使一遍,我是决计使不出的。” 无涯摸了摸颔下的胡须,眼珠子来回的在穆山的脸庞上扫视着,道:“你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怎么,我脸上长花了。不要老是用这种暧昧的眼神盯着我,我可没有龙阳之好。”穆山被无涯看得头皮发麻,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转移话题道:“天也快亮了,该叫醒他们,好继续上路!” “咦……,无双大哥和甘宁兄弟呢?” 天光破晓,第一缕晨光洒落海面,继而第二缕,第三缕,将整个海面映照得金红摇曳,美奂绝伦。 而顺着晨光的方向看去,只见篝火旁,只有凤仙和八咫樱依旧安详的睡着,无双和甘宁,以及那匹来头很大的翻羽,早就不见了踪影。 第90章 不辞而别 “人呢?”穆山上前两步,扫视四周,颇为担忧的问道:“可是又有什么厉害人物来了,将无双大哥和甘宁兄弟掳了去?” “小子,感情你把我当成了空气!有我这么厉害的人在这里坐镇,有谁能无声无息的将两个大活人掳走!更何况那两个小子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你是说,他们是自己走的?”穆山眉头一皱,不解的说道:“他们身上还有伤,这么急着走,难道有什么要事?真是的,亏我把他们当成兄弟,竟然连走也不打声招呼。” “嘿,小子,不是我想打击你。以他们的身手,要干的肯定是大事,带上你,只会拖后腿。”无涯跟在穆山身后,咧嘴笑道:“小子,火云殿现任殿主吕公可有天人下阶的实力,比起刚刚的坎水使也是相差无几,而且殿内还有六大长老,实力都是不可小觑。你当真要去找他们的晦气?” “去,为什么不去。他们实力高又怎样,明的不行,难道我就不能来阴的。” 无涯浓眉一挑,兴趣盎然的问道:“哦,有什么鬼点子,说来听听。” “秘密,说了就不灵了。”穆山故作高深的笑了笑,而后走到凤仙身旁,只见篝火映红了她的脸颊,红彤彤、胖嘟嘟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穆山忍不住捏了捏凤仙的小脸蛋,笑道:“丫头,起来啦!太阳都晒到屁股上啦。” 凤仙迷迷糊糊的抓住穆山的大手,拿到嘴边擦了擦,而后随意的扔到一边,呓语道:“小黑,别吵!再吵我把你给吊到竹竿上当大旗!” 穆山恶心的看着手背上的口水,回头瞥见走到他身旁的无涯,眼珠子一转,不怀好意的抓着无涯的裤管擦了擦:“哎呀,死丫头,竟敢把我的手当成抹布!” 无涯满脸黑线的看着穆山的举动,又是生气又是好笑:“有其兄必有其妹,你们两绝对是亲兄妹,一个德行!” “看来不出绝招,你是不会乖乖起来的。”穆山伸出双手,在凤仙腰间处开始挠了起来:“咯吱咯吱,小丫头,不信你能忍得住!” “嘻嘻……,哈哈……”凤仙的身子开始扭动起来,兀然从地上坐起,拍开穆山的双手,气鼓鼓的瞪着他:“大哥,你干什么,不就是睡个觉吗,哪里碍着你咯!” “睡,还睡!你就不能勤快点,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天没亮就起来烧水做饭。你倒好,睡得跟头猪似的,打雷闪电都拿你没辙!” “你都说了,那是别人家的,我又不是别人家的,干嘛要给你烧水做饭。再说了,饭呢,我怎么没看到。”凤仙白了穆山一眼,随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发现不见了无双的身影,连忙问道:“无双大哥呢?大哥,你该不会让他去弄吃的吧?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可是有伤在身的!” “嘿,我这个亲大哥难道是后娘生的!你无双大哥有伤在身,难道我就没有吗?”穆山一脸无奈的看着凤仙,而后装出一副很受伤的模样,揉着胸口道:“哎哟,昨晚那个老太婆的一掌真是厉害,打得我到现在都胸口发慌,呼吸不畅,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落下什么病根!可惜我孤身寡人,没有人关心我,真是命苦啊!” “两个活宝!”无涯摸着颔下的胡须,笑道:“你们兄妹两就不要在那里相互扯皮了,拿上包袱该走了。丹阳县就在前方,我的肚子可是开始咕咕叫了。” “走啦,丫头,无双大哥和甘宁兄弟已经先走一步了。”穆山拿起自己的包袱,对着一旁悠悠醒转的八咫樱说道:“樱姑娘,你要上哪去?同路吗?” “嗯!”八咫樱对着穆山鞠了一躬,道:“麻烦几位大人了!凤仙大人,这是您的海螺!” 其实螺女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就在渔夫的心里…… 当渔夫吹响海螺,我相信螺女就站在渔夫的眼前,静静的听着,感受着渔夫对他刻骨铭心的思念和不舍,深深的,镂刻在彼此的灵魂里。 “海螺……”凤仙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海螺,脑海中忽然想起了无双昨晚说过的话,当时他那认真而又肯定的模样,那眼中极为罕见的柔情和平静,逐渐在凤仙脑海之中浮现,如同冰面融解,春水荡漾,绵绵不息。 “真是的,竟然不告而别,难道我有那么招人讨厌吗!”凤仙继而想起无双的不告而别,心中便有淡淡的失落与惆怅,徘徊辗转,酸酸的,慢慢的涌上了那双美丽澄澈的眸子,仿佛雾笼江南。 “啊……”穆山高声尖叫起来,拍开凤仙拧着他腰间软肋的小手,夸张的跳到一边,道:“丫头,是无双大哥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唆使的,你捏我干嘛!你可别把我当成出气筒!” “嘻嘻……”八咫樱看着穆山和凤仙两人的神态动作,不禁莞尔一笑:“两位大人真是有趣,跟你们在一起,樱就觉得很开心,很快乐!” “走啦!”穆山算是怕了这个越来越刁蛮的妹妹,赶紧走在前边,道:“乌鸦……” 无涯走在穆山身后,听到穆山的称呼,顿时不乐意了:“是无涯,不是乌鸦!小子,我无涯子怎么说也是昆仑七圣之一,鼎鼎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要是敢再叫我乌鸦,小心我跟你翻脸!” “好啦,好啦,还说修仙之人呢,区区凡俗虚名,那么在乎干啥,死要面子!”穆山双手交叉在后脑勺上,回过头来,捉狭的说道:“你不是叫无涯吗,咱们两都这么熟了,要不就叫你小鸭鸭……。额,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了,那么就叫老鸭子好了,亲切随和,多好……” “哈哈……”一旁的凤仙和八咫樱,听得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无涯脸上青筋狂跳,而后无奈的长叹了口气:“嗨,小子,败给你了,你还是叫我乌鸦得了!到底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昨晚你口中的那个他,那个即将掀起扬州风浪的人,究竟是谁?” 第91章 长生之法 沿着海边走到尽头,又是一片绿意森森的树林。繁茂的枝叶,在晨风的吹拂下,缓缓的摇动着,哗哗作响。 轻风夹杂着一种泥土与小草的芬芳,迎面而来,拂在脸颊上,略带潮湿,令人神清气爽。 无涯怔了一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小子,听说过秦始皇奢求长生,遣徐福东渡寻找蓬莱仙山的故事吗?” 一旁的八咫樱闻言,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如遭雷击,而后又快速的恢复过来,不露声色。 “秦始皇……,嬴政……”穆山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起三年前的一幕幕,天印村,后山上,赢复那双凶恶残忍的眼睛,依旧历历在目,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想要杀死一个人,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力量的重要性。 “听过,暴君嬴政,居然痴心妄想,想要长生不死,派徐福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蓬莱仙岛。最终不过镜花水月,空中楼阁而已。”穆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快意,道:“他的后人还执迷不悟执的想要复活嬴政,重现大秦的万世江山,当真是痴人说梦,可笑至极!也不想想,人都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哪里还能复活。” “小子,这可一点都不可笑!”无涯稍一思忖,口气凝重道:“嬴政的确还没死!不,确确的说,他已经死了,不过是以另外的一种身份,停留在这个世界上!” “怎么可能!”一时之间,不仅是穆山,便连一旁的凤仙和八咫樱都呆若木鸡。若非无涯并非普通人,只怕穆山会将他当成个行走江湖,唬弄无知人群的神棍看待。 “小子,武宗与道教的最大区别,就在于武宗重杀伐,道教重养生。所以武宗少有人能够活到两百岁的,但是道教却不然,修道有成,活到七八百岁的也不乏其数。然而千岁却是一个大坎,一个诅咒,一个从来没有人能够打破的禁制。修道之人,同样是人,是人就会恐惧死亡!而徐福,便是其中之一。” “徐福……”穆山口中喃喃念叨着,一下就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到了一起,满面震惊的问道:“你是说,徐福他……,还活着?”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孺子可教也!” 无涯装模作样的摆出一副高人姿态,道:“徐福本是百草庐的一名得意弟子,资质极高,炼丹的造诣更是罕有人能及。” “徐福修炼有成,外出历练,行遍仙山福地,亲眼看到许多成名已久的大人物,不是被人所杀,便是寿数已尽,化为一堆黄土白骨。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徐福开始四处寻找长生不死之法。也算他的机缘福泽深厚,竟让他找到了三种得以着长生的法子,并且以此为根基,创立了黄泉域!” “其一便是度魂之术,将适合自己神魂寄居的无辜之人的魂魄抹除,而后强行占据他人肉身,存活下来!不过据说这种方法风险极大,且后患无穷!” “其二便是僵尸之道!将自己葬于至阴至邪之地,以天地之怨气为力,以万灵之精血为食,身坚逾钢铁,不惧冰火雷电,跳出三道六界轮回,不受命数限制,乃是天地间至为邪恶的存在。” “僵尸确实可怕至极,然而只要遇上实力比他更高的修道之人,便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的下场!这个法子,徐福可不敢轻易尝试,但是他却用在了嬴政身上,将嬴政及其麾下十万雄兵全部变成了僵尸,想让嬴政先为他开辟一个安全的生存空间,而后再让自己化身为尸!” “咝……”穆山一听世上竟然潜藏着十万僵尸雄兵,顿时头皮一阵发麻,手心不停的渗着冷汗:“那后来呢?十万僵尸,岂不是足以横扫天下!” “不错!”无涯想起十万僵尸,密密麻麻,齐头并进的场面,同样惊悸的倒吸了口凉气,道:“当时在世间可是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所有正派中人,几乎倾巢而出,与嬴政及其僵尸军团一决生死!” “那场大战,由儒家的张良设计,兵家项籍麾下的八千子弟兵为主力,伏羲殿的伏洛设下四灵剑阵,借助四把神剑之力,以及大汉龙脉的无穷灵力,将嬴政及其十万僵尸雄兵封印在大汉龙脉之下,挽救了天下万灵,芸芸众生的性命!” “儒家张良,兵家项籍,伏羲殿伏洛……”穆山双拳紧握,口中默默的念诵着这几个人的名字,想象到当时的惊天大战,心中的热血顿时沸腾起来,只恨生不逢时,错过了那等名传千古的不世之战。 凤仙对于那些腥风血雨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连连追问道:“乌鸦,前面两种法子,都不怎么样,那第三种长生的方法又是什么?” “怎么,刁蛮的小丫头,你也想长生不死?”无涯瞥了凤仙一眼,调侃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更不能说了,以你喜欢调皮捣蛋的性子,万一让你得到了长生,整个修仙界还不得让你给掀个底朝天。” “你……”凤仙一撇嘴,气呼呼的说道:“哼,可恶的老鸭子,你不说就算了,我还不想听呢!” “小丫头,瞧你那副模样,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准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无涯看着凤仙那副撅嘴溜眼的模样,登时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侄女一般,咧嘴大笑起来:“好,好,好,告诉你就是了。这第三种方法啊,传说是上古三皇之一的神农,费尽毕生心血所创制出来的长生丹。不过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神农临死之前终嘱咐后裔子孙,有关长生丹的只言片语都不准提及。” “呵呵,天下又哪有不透风的墙,最终长生丹的秘密还是让徐福打听到了。由此徐福偷走了百草庐的上古神器神农鼎,又乔装打扮混上了昆仑山,偷了我们昆仑派的镇派之宝昆仑镜,在我们两派合力追杀下,怂恿嬴政支持他渡海外出寻找蓬莱仙岛,从此在中原大地上销声匿迹。” 凤仙幸灾乐祸的说道:“老鸭子,你们昆仑派也不咋滴,堂堂神器昆仑镜,居然让一个外人给盗了,还好意思自称为修仙圣地呢。要是那个徐福敢到我们花溪涧去,保证让他有去无回。” 无涯不以为意,笑兮兮的说道:“那可不,听说花溪涧都是一群娇滴滴的大美人,有哪个男人到了那里会舍得离开的,哈哈……” 凤仙闻言,耳根子顿时烧得通红,怒不可遏的呵斥道:“你,哼,臭流氓,我才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穆山疑惑的问道:“徐福,既然他已经盗窃了百草庐的上古神器神农鼎,百草庐定然对他穷追不舍,在这种节骨眼上,他应该更加低调的藏匿踪迹才是,为什么还要上昆仑,盗取你们的昆仑镜?他这么做,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个问题,你得亲自问他才行。不过就是你见到了他,估计你也认不出他来。他的度魂之术,能够占据他人身躯,能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你面前,除非对他知之甚深,否则根本无从辨认。” 无涯苦恼的皱起眉头,道:“我也是收到情报,说徐福会出现在扬州,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那家伙现在具体在哪里,会以什么面目出现,我也不清楚。” ………… 呵呵,徐福肯定会在这一卷里面露面,至于会以什么身份,就暂时先不透露了! 第92章 信仰蝴蝶 走在繁叶撑起的一片树荫下,耳边尽是鸟儿轻灵欢快的鸣叫声,踩着脚底柔软的野草,颇有一番远离尘世的安逸和静谧。 凤仙看着在身周附近翩翩起舞的蝴蝶,那绚烂异常的色彩,仿佛一条舞动的丝绸,在她身前上下起伏着,直看得她眼花缭乱:“哇,好多蝴蝶,好美啊!” “大哥,快给我抓两只!”凤仙欢快的张开双手,拥抱着那一片如梦如幻的美丽,不想那一只只精致斑斓的蝴蝶,竟是悠悠的从凤仙指缝间划过,轻轻的,停留在八咫樱身旁,蹁跹缠绕。 穆山看着被蝶群包围,满心欢喜的抬着头,脉脉注视着满天彩蝶的八咫樱,看着她那双干净纯粹的眸子,宛如一潭澄澈清明的湖水,倒映着身前翩翩舞动的蝴蝶,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儿,是遗落凡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呵呵,樱姑娘,你会不会是天上的蝶仙,因为犯了什么差错才被贬落凡尘的。怎么所有的蝴蝶,都不停的围着你转,好像很舍不得你似的。” “啊……,穆大人取笑了。”八咫樱听到穆山的夸奖,脸上慢慢的荡开一层微微红晕,眼脸低垂,羞赧的说道:“樱只是一个从扶桑飘洋而来的女子,又怎会是什么仙子。” 一只蝴蝶正轻轻的点在八咫樱细细薄嫩的唇上,仿佛正在采着甘甜的花蜜,八咫樱这一低头,刹时将它惊飞起来,缓缓的煽动着轻纱一般的翅膀,犹自徘徊在八咫樱身周,不肯离去。 穆山看着八咫樱的一颦一笑,只觉都带着一种飘渺而又遥远的气质,仿佛万里之外的云霞,尤其是那一低头时的温柔,像极了一朵含羞待放的花儿。 “哼,什么嘛,怎么所有的蝴蝶都飞到她身边去了。”凤仙颇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八咫樱,酸溜溜的说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招蜂引蝶,将来还得了,肯定是个红颜祸水!” 穆山斜睨了凤仙一眼,一脸坏笑道:“丫头,嫉妒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嗨,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为什么有的人偏偏就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温柔,有的人就像个男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掳袖子打人。一样的米,怎么就会养出了不一样的人呢?” “臭大哥,敢取笑我,找打!”凤仙登时气呼呼的抡起粉嫩的拳头,追着穆山一个劲的打:“男子汉大丈夫,敢说就要敢当,有胆子就别跑,让我好好的揍一顿!” “嗨……”无涯双手环胸,吊儿郎当的看着围在他身旁跑来跑去的穆山和凤仙,咧嘴笑道:“得,看来我的魅力也是不小,能招来这么大的两个家伙围着我转悠。” 凤仙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嘴嗔道:“老鸭子,你少臭美!谁想围着你转了!” “那位小姑娘的心底,一片纯净,我可从没见过像她那样不含一点杂念的人,倒是有点像我们道家所说的清静无为,无念无想。蝴蝶自然喜欢围着她转。你吗……” 无涯怪里怪气的打量着凤仙,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开始忍俊不禁的坏笑起来:“这么暴力的女孩的确世间罕有,她是引蝶,我看你只能招蜂,招来一群大马蜂,嗡嗡嗡,把你给扎成一个马蜂窝。” 凤仙一张脸刹时变得红彤彤的,气呼呼的指着无涯,做狮子吼状大骂道:“嗨呀,老鸭子,你皮痒了!” “呵呵……”八咫樱看着撇下穆山,又开始追在无涯身后的凤仙,掩嘴小声窃笑起来:“穆大人,你们还真是有趣。若是能够天天这么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那就太好了。” “哈哈,丫头就是这样啦,咋咋呼呼的,其实心地很善良的。”穆山摸着后脑勺,开怀笑道:“樱姑娘,这样的生活很平常啊,怎么你们平时不是这么过的吗?” “我们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八咫樱缓缓的伸出手去,一只紫纹金斑的蝴蝶轻轻的停留在她柔嫩如玉的手背上:“知道这些蝴蝶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吗?” 八咫樱如水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穆山,略微惆怅的说道:“在我们部落里,蝴蝶就是我们的信仰。她们很柔弱,很渺小,但是却又很顽强,很美丽。一只蝴蝶比起一片纸筏还要轻,一阵大风可以轻易的吹走一片纸筏,可是它却吹不走一只蝴蝶;一阵大雨,可以将纸筏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却永远也洗不掉蝴蝶身上的色彩!” “我娘曾经告诉我,我们部落里的人,要像蝴蝶一样,即便风再大,雨再狂,也要顽强的活着,带着永不褪色的美丽,迎接风雨之后的彩虹。” 穆山怎么也想不到八咫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怔怔出神的看着她,只觉此刻的八咫樱,就是她口中那只柔弱却又顽强,渺小而又美丽的蝴蝶,无声无息的飞进了自己的心房里。 穆山眼中开始泛起丝丝的柔情,情真意切的问道:“樱姑娘,你的族人现在生活的怎样?到了这里过得还习惯吗?” “嗯,谢谢穆大人挂念。”八咫樱的双眼顿时眯成了半月形,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幸福:“有影姐姐在劳碌奔波,族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人就会接纳我们,到时候我们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家…… 多么温暖的字眼,半年了,也不知道娘在家里过的怎样,田里的活儿会不会让她受累了?没有了关家庄,她要到哪里去找一份比较轻松的活计? 穆山被八咫樱牵动了心底的那根弦,双眼开始变得空洞起来,脑海之中不时的浮起秦梅的身影,心里满是苦涩与愧疚。 “大哥,快过来。” 穆山正在出神之际,凤仙那动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将穆山拉回了现实里。 “樱姑娘,走吧。”穆山笑呵呵的对着远处的凤仙呵斥道:“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女孩子家,要矜持,矜持!” “矜你个头!你看,是丹阳县!”凤仙指着远处天际下,依山傍水而建的城池,喜出望外的喊道:“无双大哥说要到丹阳县,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城里遇到他,到时候我要好好的问问,他为什么要匆匆的不告而别!” 第93章 儒家荀彧 走近城门,穆山讶异的看着守城的士兵向他点头致敬,一时之间竟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同样的城墙,同样的士兵,素质差别咋就这么大? 经过城门时,穆山仔细的打量着守城士兵,精神烁烁,面带笑容,然而却给穆山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凤仙拉住了穆山,指着一旁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城墙,道:“大哥,快看,有告示!” “知道了,我又不是瞎子!在这等我,别乱跑!” 穆山凭着强悍的身躯,硬是从人群之中挤开了一条缝隙,钻到了城墙下。 “今有火枫山强匪高顺等二十三人缉拿归案,定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今有锦帆贼匪五十五人落网,定于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穆山喃喃的念叨着城墙上的两张朱批醒目告示,双眼开始往旁边的告示移动,当触及第三四张告示时,只觉满心的震撼和惊异。 “火枫山匪首无双,打家劫舍,害人无数,故以白银五百两,悬赏此獠首级,若有其踪迹者,告之官府,定有重酬!” “锦帆贼首甘宁,横行荆扬两州水路,屡屡杀人越货,罪不可恕,特以黄金千两,悬赏其首级,若有其踪迹者,告之官府,定有重酬!” “怎么会这样?” 穆山虽然早就知道甘宁是水匪,看到有关他的悬赏,尚且可以接受。但是当他看到有关无双的悬赏,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憋屈感,便如当初的自己,被张县令强行扣上杀人的罪名一般:“火枫山,难怪他们两要不告而别,原来是不想连累我和丫头。不过这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唔,对了,绝对不能让丫头知道,否则以她的性子,还不把丹阳县给闹翻了。” 穆山挤开了人群,回到凤仙等人身旁,摸着脑袋讪笑道:“无非就是谁谁谁偷了别人的东西,被官府通缉悬赏,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无涯婆娑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穆山,道:“既如此,咱们还是先找间酒馆,好好的犒劳一下五脏庙。” “嗯?大哥,你的眼神很不对哦。”凤仙狐疑的打量着穆山,道:“我记得你每次说谎的时候,眼睛就会情不自禁的看向别处,那边的告示上到底写着什么?” 穆山装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仰首望天,道:“就不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挤过去看看。很精彩的哦,不看保证你后悔一辈子。” “哼,肯定是写着什么恶心的事情,我才不上你的当。”凤仙小嘴一撇,一甩头,故意从穆山的草鞋上踩过去:“我肚子饿了,先去找吃的。” “哎呀!你这个死丫头,我的草鞋。这可是我最后一双鞋,你想让我打赤脚啊!”穆山低下头,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两个脚趾,骂骂咧咧道:“让你编鞋你不会,搞破坏你倒是挺在行,走路不长眼睛吗!” “呵呵,穆大人,不介意的话,等到了我们部族,我给您编一双。”八咫樱走到穆山身后,推着他跟在凤仙身后,笑嘻嘻说道:“走啦,樱的肚子也饿了呢。” 凤仙和八咫樱,一个英姿飒爽,一个清纯可爱,且都长得貌若天仙,甫一进酒楼,顿时就将所有食客的目光牢牢吸引住。 无涯倒还好一点,一身行头也还能见得了场面。倒是穆山,打了补丁的粗布衣,加上那张脏兮兮的脸庞,以及一头特立独行的白发,登时让人当成了叫花子。若不是有无涯在一旁挡着,估计早就让人撵出去了。 点上了一桌饭菜,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穆山和无涯可不会讲究什么礼仪,风卷残云的将桌上的佳肴一扫而空,吃完之后还像是很熟络的相互敬着酒。 “乌鸦,看来跟你在一起也不是那么的晦气,起码今天就让我饱餐了一顿。”穆山给自己斟满酒,对着坐在对面的无涯道:“来,这一碗我敬你。是个男人就痛快点,一口气干了!” “小兔崽子,我在喝酒的那会儿你还没出生呢,跟我拼酒量,你这是纯粹的寿星公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 穆山面色泛红的举起酒碗,与无涯碰了碰,而后喉结滚动,三两口将碗里的烈酒喝干,意犹未尽的打了个酒嗝。 “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凤仙看着喝得面红耳赤的穆山,不悦的说道:“大哥,吃的也差不多了,该结账了。” “那是自然。我们要发扬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穆山一脸猥琐的看着无涯,笑道:“乌鸦,你比我年长,结账这么露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记得多给点小费,别让人小瞧了你。” “我?”无涯指着自己高挺的鼻梁,似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快速的在腰间摸索着,脸色刹时涨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那个,那个我是方外之人,身上若是带着黄白之物,岂不是等于自降身份。看你那副穷酸样,我就不问你了,给你留点面子。小丫头,不知……” “看着我干什么,你该不会要我付账吧?”凤仙口上虽是这么说,双手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自己腰间摸去,尴尬的说道:“我本来是有带银两的,可是昨晚都掉在海里了。” 凤仙说完,与穆山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齐齐盯着八咫樱,眼中闪闪发光,满是期盼。 八咫樱让三人看得满脸通红,悄悄的低下头去:“对不起,樱从没有出过远门,身上都是不带钱的。” “完了……”无涯一脸惆怅的叹着气,十分哀伤的说道:“想我无涯子好歹也是昆仑七圣之一,没想到居然要沦落到吃霸王餐的地步。这要是传了出去,只怕我以后都别想下昆仑山了。” “额,那个,大哥,老鸭子,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刚才吃坏了肚子,想上一下茅房。”凤仙一手揉着肚腹,一手拉起一旁的八咫樱,急切的往外跑出去:“樱妹妹,你对这里比较熟,给我带个路。” “丫头,给我站住。当你大哥是傻子,会那么容易上你的当。”穆山叫住了凤仙,摇头叹气道:“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大不了咱们就留下来给店家刷两天盘子,至于这么偷偷摸摸吗!” 无涯拍着穆山的肩膀,挪揄道:“说得对,要尊老爱幼,长者为尊,我怎么说也比你大一些,你该不会看着我给别人刷盘子吧?” “嗨呀,死乌鸦,每次碰到你都没有好事!”穆山撇开了无涯肥腻腻的大手,没好气的说道:“吃干抹净了想开溜,别说门,连扇窗都没有。” “先生可是昆仑的无涯子前辈?” 穆山听着身后传来温润如击玉的声音,不悦的说道:“谁呀?没看到我们正烦着吗?” 那人像是对穆山的态度视若无睹,依旧不焦不躁,从容的对着无涯作揖道:“在下儒家荀彧,方才听到先生自称昆仑七圣之一,心下仰慕,特意过来拜访,唐突之处,还请先生和这位兄台,多多包涵。” 第94章 山林部族 儒家! 穆山听到儒家这个门派,脑海中立刻浮起之前无涯跟他说过,儒家张良和兵家项羽,以及伏羲殿的伏洛一起合力封印嬴政及其麾下十万僵尸雄兵的事情,顿时看向荀彧的眼神都开始带上些许的崇拜。 这人长得还真有气质,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温文尔雅,翩翩君子之风,不言自喻。 穆山心底偷偷的拿眼前的荀彧与自己做对比,一比之下,更加觉得自惭形秽。 荀彧被两眼发直的穆山看得有点不自然,温声道:“兄台,可是在下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大哥,他可是个男的,你还要盯着他看多久?”凤仙一会看着穆山,一会儿瞧着荀彧,片刻后才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该不会是有龙阳之好吧!这可不行,你可是咱们穆家唯一的男丁,穆家的香火还得靠你来传承呢!” 凤仙的话,对于穆山总是有着特别的杀伤力,一句话让穆山的脸色变成了青灰色,仿佛吞下了一万只苍蝇般恶心:“死丫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咳咳!”荀彧以拳眼捂着嘴唇,假装咳嗽了两下,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道:“这位兄台,两位姑娘,在下有点事情想要跟无涯子前辈商议,不知……” “哦……,好,好。没问题!”穆山一听荀彧开口,顿时喜笑颜开,拉着一旁的凤仙和八咫樱,朝着外面飞奔而去:“乌鸦,为了不打扰你们商议,我们先离开一会儿,你老人家可要多多保重身体,别累着咯!” “小兔崽子,别跑,先把酒楼两天的盘子刷好……” “呼,总算安全了。”穆山听着无涯的咆哮声渐渐变远、变小,这才长出了口气,松开了抓着凤仙和八咫樱的手,道:“丫头,现在身无分文,你有什么打算?” “谁说我身无分文了。本女侠视金钱如粪土,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缺少粪土的。”凤仙清了清嗓音,一本正经的说道:“今晚,我就要在这丹阳县内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我看你是想接济你自个的腰包吧。当个毛贼还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穆山气极而笑的瞪着凤仙,义正言辞的说道:“可别怪大哥没有提醒你,要是你敢当毛贼,我就把你捆了带回天印村里,看娘怎么教训你!” “一路上承蒙两位大人照顾,樱还没有机会答谢两位大人呢。”八咫樱对着穆山和凤仙鞠躬道:“不如今晚就到樱的部族去,让樱能够好好的款待两位。还请两位大人务必答应。” 穆山一想到自己和凤仙的晚饭以及住宿还没有着落,当下也不推辞,挠了挠后脑勺,道:“好,那就打扰樱姑娘了。” 一路上,穆山和凤仙打打闹闹的跟在八咫樱身后,两边的行人逐渐变得稀少,房舍楼阁渐渐的从视线之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山林。 落日西沉,暮色降临,耳边开始响起了群鸟归巢时发出的鸣叫,此起彼伏,更显清幽。 前方,一片搭建在树林间的简陋房屋,连绵不绝的步入穆山的眼帘,三三两两的小孩,在林间相互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长久不歇。 远处炊烟袅袅,淡淡的笼罩着这个安宁祥和的部落,仿若抛弃了一切纠纷烦恼的世外桃源。 若非亲眼所见,穆山怎么也不敢相信深山老林里居然还有这么繁华美好的去处。 八咫樱开始欢快的朝着前方跑去,像是一只归林的小鹿,蹦蹦跳跳,单纯而又可爱。 穆山听着前方的八咫樱和一群陌生人在用自己的方言交谈着,虽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仍是觉得十分的温馨。 片刻后,八咫樱跑到穆山身前,漂亮的双眼眯成了两轮新月,鞠躬道:“两位大人,族长大人邀请你们参加今晚的篝火盛会,请你们不要推辞。” “呵呵,我们本来就是过来蹭饭吃的,哪会客气。你们不嫌弃,我们就很感激了。”穆山听到八咫樱这样给他留面子,心中一喜,拍着胸脯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我穆山可不会凭白浪费你们的米饭,这一饭之恩,他日必定隆重回报。” “两位大人请跟我来。”八咫樱直起腰身,欢快的带着穆山两人往人群中走去。 然而,就在八咫樱起身的时候,穆山分明看到她的胸前吊着一块殷红如血的玉佩,呈半钩状,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们……”穆山看着八咫樱族人的脸庞,心中开始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月亮沿着树梢,爬上高空。树林中的虫儿,开始了它们盛大的演唱,唧唧声响,夹杂在风中,远远传开,给人一种心灵的宁静和寄托。 八咫樱的族人开始燃起了篝火,架上了一口大锅,将众多的鱼虾一股脑的放进了锅里,再加上一些调料,烹调起来。 “啪啪……”不知是谁开始鼓起了掌,抑扬顿挫,节奏鲜明,其他人也渐渐的跟着鼓起来,口中开始唱着一些穆山听不懂的歌词,沿着篝火,慢慢的跳起了舞。 “赏明月之溶溶兮,思故乡之河山。捋月光之盈盈兮,念故友之情感。取篝火之暖暖兮,愿家人之安康。挽轻风之遥遥兮,寄吾心之祝望……” 穆山听不懂他们的言语,却能够听得出他们歌声中所蕴含的热情和纯善,看着他们无暇欢快的笑容,心中满是轻松和愉悦,只觉这一趟的扬州之行,即便不能拜得名师,能够认识他们,收获他们的友谊,也是值得的。 “两位大人,这场歌舞,可是献给你们的哦。”八咫樱扶起穆山和凤仙,加入了那些人的歌舞中:“来,两位大人,跟着一起跳吧。” 穆山老脸一红,手足无措的随着八咫樱跳动着:“我,我不会啊!” “哈哈,大哥跳舞,就像一头大水牛在抽搐一样,笑死我了!” 凤仙看着穆山那副囧样,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她的舞蹈天资倒是极为出众,几乎只是看一眼,便将那些人的舞跳得像模像样。 八咫樱拉着穆山的手,很细心的教导他每个舞蹈的动作:“没关系,穆大人,跟着我们的节奏来就可以了。” 穆山感受着手中那温软的肌肤,看着八咫樱干净纯粹的笑容,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有一个遥远而又清晰的声音,穿过岁月的阻挡和遮掩,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呢喃着: 平淡是真,平凡是福! 这一刹那,穆山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牵挂,出人头地的心思,纵横天下的愿望,都像是云烟一般,悄然散开,心底变得一片空明。只是别扭而又笨拙的学着八咫樱的舞姿,哼着走调的乐曲,开心的笑着。 篝火的亮光投射在众人身上,在地上拉出长长的身影,不停的跳动着,姿势虽是算不上优雅美观,却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满足。 第95章 秦朝遗民 “呃……”穆山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打了一个饱嗝,慢慢的朝着树林深处的那个身影走去:“好久没有像今天吃的这么开心了。若是天天能够这样大鱼大肉,无忧无虑的生活,那该多好啊!” 前方,林木重重,繁茂的枝叶将清凉的月光剪成了零碎,斑驳的洒在地面上。 晚风,带着些许咸苦的味道,从树林的彼端,缓缓的吹来。 穆山看着那个坐在树林边,几缕长发随风飞扬的身影,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樱姑娘,好兴致,赏月听涛,人生一大乐事。” 随着距离的拉近,穆山隐隐听到了海浪哗哗涌动的声音。 八咫樱回过头来,双眼习惯性的眯成半月形,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微笑道:“穆大人,怎么不早点休息?” “呵呵,睡不着。一个人赏月有啥意思,不介意加上我一个吧。”穆山走到八咫樱身旁坐下,这才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东西,讶道:“樱姑娘,这是你编的吗?好漂亮的蝴蝶,跟真的一样。能给我看看吗?” “嗯,让穆大人见笑了。”八咫樱将手中那只惟妙惟肖的蝴蝶递到穆山身前,一脸认真的说道:“在我们家乡有个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若是在月圆之夜给自己编一只蝴蝶,那么就算哪一天不幸走失了,灵魂也会附在蝴蝶上,飞回自己的故乡去。” “难怪,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你的族人都在用稻草编着什么,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穆山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蝴蝶,道:“樱姑娘,是不是很想家?” “家……”八咫樱仰首眺望天边的明月,黯淡的说道:“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 “怎么会,你的家乡不是在海的另一端,一个叫做扶桑的地方吗?” 穆山看着如水一般的月光洒在八咫樱那张纯真美丽的脸庞上,心中忽然有种想要抚摸她的冲动,就像月光一样,用自己的手,温柔的抚慰这个孤单的女孩。 犹豫再三,穆山终是不敢逾越礼节,低声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上天把你们送到了这里,那么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了。只要是能够给你带来安宁和快乐的地方,那里就是你的家。” 八咫樱踌躇了片刻,道:“穆大人也许不知道,我们的祖辈原先不是居住在扶桑的,而是这片中土大地的居民。还记得前阵子那位无涯大人跟你说过的事情吗?秦皇命徐福东渡寻求长生不死药,当年徐福出发之时,从中原带走了三千童男童女……” “那三千童男童女,便是我们秦裔一族的祖先!” 八咫樱的声音,忽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便像是头顶看得到,却又摸不着的月亮:“据说当年徐福大人带着我们在扶桑土地上耕种生存,日子本来是过得安安乐乐的,可是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条九头的凶蛇,不停的吞杀我们的祖先。徐福大人悍然反击,与凶蛇进行战斗,斩下了它一个脑袋,可是最终却仍然不敌凶蛇,被它吞进了肚子里。那条凶蛇,就是如今肆虐扶桑的八歧大蛇!” 说到这里,八咫樱仿佛又开始陷入了噩梦里,身子不为人知的颤抖起来:“从那以后,八歧大蛇就一直纠缠着我们,几百年来,死在它手里的族人不计其数。” “扶桑上的原住民,一开始对我们很和善,后来觉得我们是不祥之人,招来了八歧大蛇,于是渐渐疏远厌憎我们,甚至对我们动起了刀枪……” “我们在扶桑那里过得很苦,后来玄女圣使,也就是昨晚在海边伏击我们的女人。她找到了影姐姐,给我们指出了前往中土避难的法子,并且给我们提供了大船和粮水,我们这才能够有今天的好日子。” “……可是直到现在,它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我仍然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就像是……,它不远千里迢迢,从扶桑那边一路追寻过来,不将我们全部杀光誓不罢休一般!无数个夜晚,我都会被它惊醒……” “傻丫头!”穆山不由自主的将八咫樱揽进了怀里,低声而又肯定的安慰道:“怕什么,这里是神州大地,有大能耐的高手,比那过江之卿还要多,那条大蛇要是敢追过来。呵呵,扬州的地头蛇火云殿就不会坐视不理,而且,就算火云殿不行,还有我呢。只要我还活着,那条大蛇就伤不了你!” “嗯!”八咫樱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开始重新露出甜美的笑容,挣脱了穆山的怀抱,抱起他的右脚,笑道:“穆大人,别乱动,我给你量一下尺码,今晚就给你编一双漂亮的草鞋穿。” 穆山脚心被八咫樱的小手触碰到,顿时觉得痒痒的,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樱姑娘,那怎么好意思呢,无功不受禄……” 穆山看着蹲下身子给自己量尺码的八咫樱,眼神之中开始有一团殷红如血的东西开始晃动起来,模模糊糊,却又奇快无比,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让穆山的眼皮子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一股深深的疲倦,从心底慢慢滋生,穆山忽然觉得就连头顶的月亮都开始晃动起来,变得越来越虚幻,直至完全的消失。 八咫樱看着突然倒地就睡,呼噜打得山响的穆山,疑惑的问道:“穆大人,你怎么了?” “妹妹,别靠近他,他比八歧大蛇还要危险千百倍!” “影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八咫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喜不自禁的喊道:“这么多天不见你,可想死我了,你……” 八咫樱回过头去,说到一半的话却被噎住了,双眼睁得圆圆的,小嘴张得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的身影,只见来人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看不清面部轮廓,唯有胸前一块猩红如钩的玉佩,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诡异而又森冷。 “你是……影姐姐……” “嗯。”八咫影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妹妹,我暂时寄居的肉身被地上那人烧成了飞灰,眼下欠缺躯体,所以想暂时借用你的身体几天。” “影姐姐,你是说穆大人毁了你的肉身……”八咫樱看着地上呼呼大睡的穆山,摇头道:“不可能,穆大人不是坏人。” “嗨,是不是坏人也无所谓了。妹妹,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已经跟火云殿的吕公商议妥当,明天,扬州就会真正成为我们的家乡。奔波流离那么久,终于要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家了。等到这里平静了,咱们再把留在扶桑上的其他族人一并接过来,安安乐乐的生活。” 八咫影转过身去,仰首望着天边的娟娟皓月,感慨道:“可惜今晚,注定会是一个漫长而又难熬的夜晚!” 第96章 智深如海 同样的月光,照在穆山昨夜大战过的海边上,粼粼波光,炫目欲迷。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带着蛟龙面具的男子,轻轻的漫步在沙滩上,柔柔月光映照在他黑底金丝的衣袍上,逐渐的映射出刺绣在衣袍上的那一条金色蛟龙,张狂而又霸道。 “出来吧!” 男子走到海边,涌上沙滩的雪白浪花如有生命一般从他两侧绕过,为他留出一条干燥无水的道路。 “嘿嘿,大人竟然亲自驾临扬州,看来扬州是要有重宝出世咯……” 一个身材枯瘦,面容惨白的中年人,突兀的从海面下浮起,伛偻着朝男子走去。 “声音阴柔沙哑,像是蛙叫一般喧噪空洞。哼,严白风,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坎水使姬瑶,人还未到,清冷的声音却先一步传入中年人的耳中,直将他气得七窍生烟:“哼,人尽可夫的****!” “哟,难得你还能说出半句真话,****是真,人尽可夫却是假。最起码,你就别想碰到奴家半根毫毛!” 姬瑶的身影缓缓的从海水之中浮出,身上竟是不沾半点海水,海风徐徐吹来,将她的衣袍吹得烈烈作响。 “你……咳咳……”严白风话未说完,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巴,急促的咳嗽着,面色忽的变得潮红,丝丝血迹从他的手缝间流出,缓缓的滴到沙滩上。 “够了,本座不是来听你们废话的!你们之间的私人恩怨留待以后再去自行解决,若是谁敢在本座面前恬燥,那就休怪本座翻脸不认人!” 男子扬起右手,轻轻一摆,顿时让针锋对麦芒的两人齐齐收声:“计划进行的如何?” “本来一切都按部就班,不过无涯子突然杀来,倒是让我措手不及。”严白风阴阴的瞥了坎水使一眼,大有深意的说道:“昨晚明明有人被无涯子拦下了,却又不知她为何能够全身而退?据我所知,无涯子可是一直很在意大人的行踪,他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哦呵呵,真是个没种的男人,竟然连句话都不会说!”姬瑶鄙夷的睨了严白风一眼,慢悠悠的踏在海浪上,如履平地的走向岸边:“不错,大人,我的确将大人出现在这里的情报告诉了无涯子,不过若是无涯子不知道大人在这里,您说他会从昆仑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吗?” “无涯子的到来,本就在文和的预料之中,不足为患!”男子深深的注视着严白风,问道:“你是被无涯子所伤?难道连本座赐予你的凶兽旋龟,也抵挡不住鱼肠的锋芒?” 严白风快速的瞥了坎水使一眼,见她一脸玩味,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中着实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考虑再三,仍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道:“那一剑实在太快太强,直至如今仍然让我心有余悸!” “哦……”男子意味深远的看着另一边的姬瑶,问道:“左先生如今何在?本座亲自邀请他到扬州走一趟,为何现今仍不见他的踪影?” 姬瑶被男子如刀一般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款款的摆动身姿,交错着双腿,一步一步的朝男子走去,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大人,左家主说已经发现了轩辕黄帝的血脉传承者,事关重大,所以不得不亲自北上确认一番。” “不过大人请放心,左家主为防有意外发生,让太阴和玄阳两大护法亲自到扬州来一趟。只是那两人生性孤僻,能不能驱使他们,就要看大人能不能开出让他们心动的筹码!哦,还有一事,奴家想请教大人,为何不见文和先生?儒家的荀彧已经到了扬州,他此行的目的应该与大人的计划有关,若是没有文和先生坐镇,只怕会有什么波折。” “哦,轩辕黄帝的后裔……”男子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提高了几分,身周地面的沙粒开始不受控的跳动起来,昭示着他此刻心里的兴奋和喜悦:“真是天助我也,打开瑶池仙阁的关键钥匙终于出现了。严白风,翻羽身上的那段路线可铭记下来了?” “自然不会有负大人所托!”严白风从身上掏出一团金黄色的布帛,屈指一弹,将它弹到男子身前,问道:“大人,您答应我的马腹凶兽呢?” “哼,急什么!马腹凶兽被周穆王封印在虎牢关,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不能轻举妄动。否则不但偷鸡不成,反而还要倒蚀把米!”男子徐徐的展开那张金黄色的布帛,眼中满是喜悦之色:“你放心,本座既然许给你的好处,那么就决计少不了你的,凶兽旋龟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大人,不是奴家有意要泼您冷水,眼下扬州局势,便如一头即将脱缰的野马,八咫影那个小姑娘明显有着自己的算盘,只怕她不会甘为大人驱使。火云殿的吕公也是只拿好处不办事,至于玄武坛的甘宁和白虎坛的太史慈是否真会如我们所料,拼个你死我活还是个未知之数!一旦有个精明睿智之人,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届时,玄武坛、白虎坛以及火云殿,将会齐齐将矛头指向我们,这三大势力,非同小可!” 姬瑶摸着胸口,装出一副受惊小鸟的模样,道:“儒家,向来多出智深如海之辈,若是文和先生不在这里,奴家还真是心里没底呢。” “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本座还不了解你!”男子将布帛仔细的折叠好,小心的放进怀里,淡淡的说道:“本座另有要事托付给文和,扬州的一切依旧还在文和当初的预料之中,你们不必自乱阵脚。” “儒家,荀彧……”男子的声音开始变得凝重起来,道:“文和的初衷是借由荀绲与刘表的交情,调动荆州水军,没想到来的会是荀绲之子荀彧!荀彧年纪虽轻,然而许子将评价其有王佐之才,许子将这个人能掐擅算,一生从未看错过人。能够得到这么高的评价,荀彧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只怕真会让他看出一些端倪……” “然而,真正让本座担忧的却是相柳……”男子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自言自语道:“相柳乃是上古凶神,虽然肉身已灭,但是残存的凶魂仍旧不能小觑。当年本座拼尽全力,也只能斩下它一个首级,且还险些丧命在它手中!若是没有左先生相助,到时恐怕仍是奈何不了它!” “即是如此,大人为何不将有着天下第一剑之称的剑神王越调到扬州来,凭借大人的身份,这应该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姬瑶沉声问道:“而且,大人的亡天组织可是号称世上最为疯狂强悍的组织,如今为何连一个成员都没有带来?” “剑神王越的身份太过特殊,文和说过,赢氏一族中不乏聪明绝顶之人,若是动用王越,只怕本座的身份会被看穿,届时便会陷入被动。亡天组织,每一个成员都是弥足珍贵,日后还有大用处,让他们在这里与相柳以命相搏,本座还真舍不得!” 男子仰首望天,斩钉截铁的说道:“如今,所有的一切就只能寄托在文和的神机妙算上。希望文和所说的那个落乌阁的高手,真的能够降服相柳。否则,一切终将功亏一篑!明日,终于要迈出决定本座能否长生不死的关键一步!” 第97章 诡云密布 穆山悠悠醒来,双眼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而又朦胧的脸庞,正满含笑意的凝视着自己。 “嗯?”穆山揉了揉双眼,蓦然看清,那张与自己靠得很近的可爱脸庞,正是八咫樱。 “啊!”穆山大吃一惊,本能的坐立起来,不想这一起身,却惹来更大的尴尬。 穆山直起腰身,脑袋上扬,双唇十分巧合的贴在低着头,笑眯眯看着他的八咫樱的,那对柔嫩细腻的唇上。 蓦然间,穆山只觉脑海之中嗡嗡作响,一片空白,丧失了最为基本的思考能力,甚至就连呼吸的本能,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唇间是两瓣温润饱满的花唇,有淡淡的幽香通过舌尖,沿着自己的喉咙,缓缓的流到心里。 心,开始狂乱的跳动着,像是一头重获自由的野马,隐隐还有着什么期待。 森林里的鸟叫,清脆婉转的传来,带着几分欢快和悠扬。 八咫樱只感有一股电流沿着她的双唇,在全身不停的流窜,浑身一颤,如玉似的脸颊上,顿时涌起了一片红霞,蔓延到了白皙的脖颈处。 海风拂动,撩起八咫樱细长柔顺的青丝,轻轻的打在穆山的脸颊上,痒痒的,却又有种十分好闻的芬芳。 两人同时愣住了,一动不动,宛如两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就那么彼此互视着。片刻之后,八咫樱才娇羞的闭上双眼,迅捷无比的起身,仿佛受惊的兔子,逃也似的朝着森林里飞奔而去。 穆山直到看着那个柔弱而又美丽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这才反应过来,羞愧的喊道:“樱姑娘,我……” 穆山追进了森林里,看到前方的八咫樱,双脚竟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我,该跟她说什么?道歉?解释?只怕会越描越黑! 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毁了人家的清白,你还谈什么故不故意!你还有没有羞耻!你要对她负责! 可是,我心里已经有秀娘了…… 穆山心中反复的挣扎着,此时此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是不敢靠近前方那个越跑越远的身影,就那么呆呆的站立着,恍如一尊雕像。 “嗨,做了就是做了,还想赖账,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真是连禽兽都不如!”半响,穆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在脸上掴出了五道鲜红的掌印,自言自语道:“算了,先去丹阳县,今天是处决火枫山强匪和锦帆贼的日子,无双大哥和甘宁兄弟应该都会出现,好歹共患难一场,看看能不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 丹阳县内,临时搭建的法场旁,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民众,朝着法场邢台上跪着的五个囚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邢台下,还有五十多名囚犯头戴枷锁,脚铐锁链,在手持长枪的士兵看管下,大骂不止。 刑场附近的一间阁楼上,荀彧正指着下方的囚犯,给一旁的无涯子分析道:“前辈,那五十多名囚犯中,有近半是锦帆贼,他们的首领便是玄武坛近来风声鹊起的甘宁,而那个负责刑场治安的校尉,便是白虎坛最为得意的弟子,太史慈!两大武坛,声名势力之盛,不在前辈的昆仑派之下,一旦两家因此结仇,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这有什么,出来混的,有谁不用挨刀。”无涯子不以为意的说道:“甘宁和太史慈,一个是匪,一个是官,有所冲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白虎和玄武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又岂会因为后生晚辈的一点摩擦而大动干戈。” 荀彧双手背负身后,笑道:“呵呵,若是光明正大的一决高下,自然如此,可要是其中的一方不讲江湖道义呢?” 无涯子双眉一皱,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前辈可知这个刑场是临时搭建的?表面的说辞是这里地势不错,高楼阁台,鳞次栉比,便于设下弓箭手,居高临下,一网打尽。然而,以在下之见,真正的意图却是这里离太史慈的家仅有百步之遥。” 荀彧低声分析道:“世人皆知太史慈侍母至孝,此番甘宁前来解救他的弟兄,定然不会单枪匹马前来,一旦太史慈的母亲死于战乱之中,你说他会以为是谁下的毒手?祸不及家人。门派之争,若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谁也不敢逾越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说到这里,荀彧清了清嗓子,温声道:“而且,作为扬州的地头蛇,火云殿,今天也有三位天人境界的高手到场,其中就包括了殿主吕公,你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过来看热闹的?” 无涯双眉快速的舒展开来,讶道:“你是说他会不顾江湖道义,连同太史慈对甘宁动手?如果他真的动手了,只怕玄武那个老头会发疯!到时候……,的确是天大的麻烦……” 无涯的眼神移到云淡风轻的荀彧身上,焦躁的心绪也开始平静了下来,出声问道:“那么,你既然知道其中有问题,还这般悠哉悠哉,可是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前辈慧眼如炬,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荀彧微微一笑,从容自若的说道:“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许多的蹊跷。前些日子,陛下忽然传唤家父等一干重臣入宫,观看小黄门鼓捣出来的驴车,期间驴车从家父面前驶过,从车上掉下一册奏折,正是有关扬州扶桑人意图谋反之事!” “家父虽是面不改色,实则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家父认为这不过是一次巧合,乃是上天有意让他看到这份关系国家大事的奏折,然而晚生却觉得其中疑点颇多。众所周知,陛下从来都是不理朝政,一概大小事务都由十常侍把持。十常侍向来报喜不报忧,又怎会将这等不利的奏折放到陛下面前?这其中的缘故,晚生一直都猜不透。” “而且,上奏的县令又如何能够略过扬州刺史刘繇,将奏折放到龙案前?最为令人费解的还是十常侍,他们这一关,便是朝中势力极大的人都难以绕过,除非那个幕后之人……!退一步讲,即便县令能够做到,可他早已为扶桑人的妖法所控制,又怎么做出这种对扶桑人极为不利的事情来?” 荀彧听到身后传来的略带稚嫩却又如同昆仑玉碎般动听的声音,忍不住回过头去,讶道:“好俊的公子,不知是公子贵姓?” 那小孩年约十三四岁,一张脸蛋,粉雕玉琢,剑眉星目,高鼻厚唇,从那张还显稚嫩的脸颊上,不难让人看出他将来的风姿神采:“不才小子,洛阳令周异之子,周瑜!” 第98章 太史慈 “那个身穿金底白虎铠,腰挎长弓,手持长戟的家伙,就是太史慈。” 另一处高楼上,甘宁正指着刑场上,一个身材伟岸挺拔,威风凛凛的将士,大大咧咧的笑道:“白虎坛……。哼,不用等到十年一次的天下布武大会,本大爷今天就要干翻他。他可是我的猎物,你可别跟插手。” “那里有人吗?除了我的弟兄,就只有一个破烂腐朽的木台!”无双双手环胸,不屑的转身离去:“那些埋伏起来的小喽啰,你可要自己解决,别指望我会帮你。” “没人……。嘿,还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甘宁起身,对着酒楼内的上百个大汉吆喝道:“小的们,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去把那些潜藏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老鼠一棍打死,本大爷不希望再看到他们!” 甘宁一声令下,上百个大汉齐齐而动,眨眼之间就从酒楼里消失的一干二净。 “哼,四大武坛,数百年来一直平分秋色,这种僵持的局面是该到了打破的时候。”甘宁径自从窗户跳出,左手勾住对面阁楼的檐角,借力一甩,整个人如同灵猴挂树,飞快的在各栋楼阁之间跳跃前进:“而能够做到完成此种壮举的人,舍我其谁!” 甘宁双脚在一栋阁楼的檐角上用力一踏,身形如同离弦之箭,飞速般的朝着下方身穿铠甲,手持铁戟的将士电射而去:“太史慈,你这个只敢威胁弱小女子的孬种,也不怕丢了你们白虎坛数百年来的威名!” 威胁弱小女子? 地面上,太史慈陡然听到甘宁不屑的话语,心中刹时产生一种不安,这种感觉自接到设计围剿前来劫法场的命令时便已产生,然而在见到甘宁之后,这种朦胧的直觉立刻变得强烈而又清晰起来。 “锦帆贼,甘宁!”太史慈微微昂首,双眉往下一压,虎目之中露出了少许的凝重:“废话少说,先接我三箭!” 太史慈右手铁戟一顿地面,松手转身,双手在电光火石之间,飞速的完成了搭弓拉弦的动作,几乎是在声音刚落之时,便有三支雁翎箭,势如长虹,破空而去。 从高处俯冲而下,四周光线瞬时暗了下来,甘宁只觉身周冷风呼呼厉啸而过,有如刀锋,刮面生疼。 “好箭术!”甘宁双瞳微微一缩,行云流水的扬起手中的玄武缚天锁,快逾闪电的左右格挡,将两只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箭矢荡开,而后侧转脖颈,堪堪避开了第三支直向面门的箭矢。 金光过处,脸颊的皮肤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伴随着一缕温热的血液,从甘宁的颧骨处滑落! 方才若是反应稍慢一些,只怕早已命丧于此……。看来太史慈的箭术并不是吹出来的! 甘宁桀骛的眼神掠过脸颊处的血液,不惊反喜,眼中开始燃起熊熊战意,猛地抡动手中的玄武缚天锁,朝着下方的太史慈飞掷下去:“太史慈,接下本大爷给你的见面礼!” “雕虫小技!”太史慈看着犹如灵蛇飞舞,逶迤电射的锁链,心中暗自计算着它的落脚点,而后微微侧身,从容的避过了甘宁快逾闪电的一击。 “砰!”甘宁的铁索势如破竹的在地面上轰出了一个小洞,乱石激射,尘土飞扬。 “你的兵器,本大爷就不客气的笑纳了!”甘宁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右手往上一扬,攥动链身,紧紧缠住太史慈的铁戟,将它从地上曳起,朝空中抽去。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史慈惊怒交加,那把铁戟可是他们白虎坛的神器白虎裂空戟,历来只有坛主以及下一任的继任者才有资格使用,若是被甘宁抢去,那么不需他师傅指责,他也没脸继续以白虎坛弟子的身份在世间行走了。 “小贼,在我面前,哪轮得到你如此放肆!”太史慈一步跨出,整个人如同缩地成寸,蓦然出现在甘宁的锁链面前,右手一抄,握住铁戟戟杆,默默运转一身先天上阶的内力,真气直冲手脚经脉穴窍,双脚顿时如有千斤之重,深深的陷入地下。 “喝!”太史慈暴喝一声,真气激荡,将身周的碎土石块全部掀飞,双眼冒火的盯着甘宁,双手一抡,像是风车轮转一般将甘宁凭空抡动起来,飞甩向一旁坚硬的地面上,打算将他活生生的砸成肉泥。 “嘿嘿,傻大个,谢啦!”甘宁身在半空,不由自主的飞动起来,然而却在飞过邢台附近时,灵动的转身,调转手中的玄武缚天锁,在空中划过一道森冷的光芒! “砰!”甘宁双脚着地,右手拄着地面,左手的玄武缚天锁高高扬起,那弯弯的勾连刃上,几滴殷红的血珠正缓缓的滚动着,沿着刃尖,滴落地面。 “哧……”甘宁身后,十个负责看守囚犯的士兵,脖颈处齐齐向前喷射出蓬蓬血花,漫天飞舞,妖艳而又恐怖! “赫赫……”那些士兵脖颈被割破,嘴巴一张一合,想要将内心的恐惧嘶吼出来,然而却只能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急促喘息声。 “啊……”一些前来看热闹的民众,见到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幕,顿时发出声声高亢恐惧的尖叫,而后像是炸了窝的鱼群,四处絮乱不堪的逃跑着。 “哼!”甘宁紧了紧手中的玄武缚天锁,一脸戒备的看着身侧三个镇定自若的男子,以他的眼力,不难看出这三人的实力都是天人境界,心中虽是震惊,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惧意:“嚯,火云殿的人什么时候沦落为官府的打手了!怎么,你们也想跟本大爷干一架吗!” 三人年纪都在四十左右,身穿蓝底火云袍,左侧一人长相平平,手持钢刀;中间一人面有阴翳之色,两手空空垂下;右侧一人面容还算儒雅,手握一把镶嵌红玉的宝剑。 “狂妄无知的小鬼……”左侧一人听到甘宁轻蔑的声音,登时觉得自己被一个后生晚辈藐视了,刚欲上前教训甘宁,却被中间那人拦住。 “玄武坛的小子,小心风大闪了舌头!”中间那人一伸手,遥指向一旁的囚犯,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本殿主今日对你不感兴趣,你想干什么那是你的事情,只要你不碍了本殿主的大事,随你怎么折腾!” “本殿主……”甘宁死死的盯着三人,凝神戒备道:“火云殿,吕公?!” “荀先生,扶桑女子终于出现了。这场博弈,三方可都是下了大血本,各自的手段层出不穷……”阁楼上,周瑜右手的玉笛轻轻的拍打着左手掌心,双眼直直的望着另一个伫立在阁楼屋檐上的女子,深思道:“呵呵,小子倒是很想知道先生预先做了什么准备?” 荀彧双眼如同最为澄澈的湖泊,倒映着周瑜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经过一番交谈,此刻他的心底却是不敢因为对方的年纪稚嫩而有任何的轻视:“公子何不猜猜看?” 第99章 猛将争雄 森寒入骨的杀意,以及那淡淡的血腥味,吸入鼻中,顿时给人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寒风轻拂,搅动着邢台附近的空气,冷意袭人。 “放箭!” 甘宁转身,刚想劈开他手下身上的枷锁,忽然听到太史慈那冰冷而又具有金属质感的声音,几乎是出自本能反应,再次回转身形,轮动手中的玄武缚天锁,一时之间,铁链如网转动,在空中留下密密麻麻的链影,将数十支箭矢一一扫落。 “嗖!”一声尖锐高亢的怒吼,在杂乱的箭簇破空声中显得极为刺耳,仿佛猛虎发怒狂啸,气势凛然。 甘宁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磅礴金光,夹杂在箭矢之中,不断的变形幻化,衍生为一头金光烁烁的猛虎,俾睨咆哮,势不可挡的飞奔过来。 “铛!”甘宁的玄武缚天锁舞动的轨迹被撞得稍稍一滞,眨眼之间,那头猛虎便已经朝着甘宁当头扑下。 甘宁在间不容发之际,快速的横移避开,然而在他身后的手下可就没有他那么快的反应。 “啊……”金光闪过,两个披枷带锁的囚犯被窜成了葫芦,在箭矢狂猛无匹的力道带动下,朝后飘飞了十几米。 “嗯?”远处,太史慈看到从高处攒射下来的箭矢寥寥无几,疑惑的扫视四周埋伏下弓箭手的地方,只见屋檐上,多了一个个身穿粗布衣,头插鸟羽,腰间别着铃铛的大汉,与他的士兵正在生死厮杀着。 怎么回事?是谁走漏了风声?还是说对方早就料到我的部署? 太史慈浓眉紧锁,而当他看到数十支箭矢当头朝着囚犯射下,一旁的甘宁自顾不暇时,嘴角又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锦帆贼甘宁,今天休想从我手中逃脱!” “喝!”一声怒喝,犹如天际炸雷,兀然响起,伴随着一道长达五丈的炽火刀气,朝着散乱的箭矢凌空斩下。 “甘宁,你若是不行,就换我来!不过收拾一个杂碎,竟然如此大费周章!” 炽火刀气凌空舞动,余势不竭的斩向众多囚犯。 吕公等人还以为是来者经验欠缺,收势不住,即将误杀同伴,然而片刻之后,脸上的嘲讽便开始转成震惊,以及淡淡的恐惧。 只见那道炽火刀气,竟是如有灵性一般在空中溃散,化为无数零碎的刀气,准确无误的斩在囚犯的枷锁铁链上,将他们一个不落的释放了出来。 无双缓缓的从监斩台上走出,手中提着一颗双目圆睁,脖颈处不停滴着鲜血的狰狞头颅:“高顺,带着弟兄们先回火枫山,这里交给我来料理!” 囚犯之中,一个面色刚毅,眼神锐利的男子,坚定的朝着无双点了点头,对着身旁的同伴喊道:“随我杀出去,注意两侧的房屋,保持警惕!” 高顺劈手从一名看守的士兵手中抢过一杆长枪,接连挑翻几名士兵,带着一干囚犯开始往外突围而出。 如此细微灵动的控制力,便是让我再练十年也办不到。那个孽种,居然有那么恐怖的武学天赋,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吕公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铁青的盯着无双,冷声道:“杂种,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本殿主面前,看来这是天要亡你!吕平,把他的首级取来!” “先天中阶,不过尔尔!”左侧持刀的男子,狞笑一声,从容踏步上前,道:“小鬼,若是不想死的太难看,还是引颈自戮吧,起码还能留个全尸!” “嚯,原来是仇人见面啊!你们自个解决吧,本大爷还有笔账要跟某个家伙算清楚!” 甘宁瞥了一眼剑拔弩张的无双和吕公等人,而后将注意力集中在太史慈身上,大步流星的飞奔过去,怒斥道:“太史慈,你是官,我是匪,你想抓我,无可厚非。可是你不该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以他人为威胁,让一个弱女子为你冲锋陷阵!呸,如此龌蹉的行径,难道你就不怕给你们白虎坛抹黑吗!” “甘宁,少在那里造谣生事,血口喷人!”太史慈戟指甘宁,平白无故让人扣上这么个屎盆子,心底的愤怒和冤屈可想而知。当下倒拖着白虎裂空戟,健步如飞的迎着甘宁冲了上去:“我太史慈行得正,坐得直,又岂会出此下作手段!谁不知我太史慈行事光明磊落,什么威胁弱女子,你想恶意中伤,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 两人俱是含愤出手,自无留情的余地,太史慈手中的白虎裂空戟绽放着耀眼金光,犹如聚集了天下兵刃之锋锐,摧山断岳的朝着甘宁的天灵盖斩下。而甘宁也是被激起了心底的怒气以及豪气,竟是不躲不避,手中的玄武缚天锁氤氲着璀璨的蓝芒,仿佛江河汇聚,奔腾咆哮,迎着太史慈的戟杆,轰然撞了上去。 “铛……”金属轰鸣之声大作,悠远回荡,迟迟不见平息。金光与蓝芒,肆意飞舞喷洒,宛如一把把小型的兵刃,或锋锐无匹,或森寒无双,刺目欲盲! 甘宁和太史慈两人身上各自燃起了深蓝以及金黄的劲气,彼此僵持不下,双目互瞪,钢牙紧咬,拼命的运转身上的真气,力图在气势上,堂堂正正的压到对方。 “太史慈,你娘在我们手上,若是不想看她横死在你面前,立刻放下兵刃投降!” 一声突兀的叫骂,从两人身后的一处屋檐上传来,顿时让两人身子齐齐一僵,不约而同的收起了真气,朝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太史慈眦目欲裂的望着屋檐上的两个身影,只见其中一个魁梧汉子,头戴鸟羽,腰别铃铛,正把一把钢刀架在一个瘦弱的妇女身上。 “……母亲!……呀!”太史慈暴怒难当,挥起手中的白虎裂空戟,狠狠的砸在地面上,直砸得碎石飞溅,尘土飞扬。 太史慈双目之间,血丝密布,牙龈直咬得渗出血丝来,戟指甘宁,愤恨难名的吼道:“你这个贼喊捉贼的卑鄙小人,以我母亲为要挟,即便你今日能够杀了我,我师尊也会为我讨回公道!” “我……”甘宁愣在当场,回过神来时早已怒气填膺,只觉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他娘的到底是谁!本大爷何时让你挟持人质了,你,你……,还不快把人给放咯!竟敢这样陷害我,回去以后,看本大爷不扒了你的皮!” 那人直勾勾的盯着甘宁,嘴角悄然露出一丝阴森而又冰冷的笑容,直看得甘宁头皮发麻。那昭然若揭的杀意,甘宁又岂会看不出来,一想到自己以后要莫名其妙的背负起这个骂名,便觉得有股寒意从脊椎骨上开始蔓延,直冲脑门,冷得他如坠冰窟! 第100章 挑破离间 邢台附近,太史慈和甘宁不约而同的望着那个平日里在他们眼中微不足道的人物,两人的心,齐齐被吊上了嗓子眼里。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只怕那人已经被两人凌迟处死无数次了。 “老大,弟兄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那人话还未说完,变故又再次迭起,只见两个身影迅捷无比的窜上屋檐,一人从背后刺出宝剑,将那人扎了个透心凉;另一人则从上往下挥动右臂,凭空斩下一道剑气,将那人持刀的手臂齐根削下,避免那人临死之际拉着妇人一起陪葬。 “是……”甘宁看着那截透过胸膛,赤裸裸的暴露在阳光下的金紫色剑尖,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放下,长出了口气,悠悠叹道:“穆兄弟,你真是本大爷的救星啊,要不是你,本大爷今天算是栽得不明不白……” “闭嘴,我没有你这种兄弟!” 穆山慢慢的从那人胸膛处拔出剑尖,冷冷的盯着甘宁,道:“你说你是水匪,我不在意,真心与你结交!昨天看到城门附近的告示,我就知道你会来劫法场,还担心你寡不敌众,特意跑来帮忙,没想到看到的竟然会是这一幕!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但也用不着使出这么腌臜的手段。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为要挟,简直就是令人不齿!” “我……”甘宁接触到穆山鄙夷的目光,又瞥了瞥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食肉寝皮的太史慈,只觉百口莫辩,心里堵得发慌,恨恨的指天赌誓道:“真不是我指使的,本大爷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如果真是我干的,那就让我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兄台,世事无绝对,有时候便是亲眼所见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实!” “嘿嘿,小崽子,怎么你到了哪里,哪里就有事情发生,看来你还真是个不祥之人呐!”无涯拍了拍穆山的肩膀,挤眉弄眼道:“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和你走得太近,否则还不得天天倒大霉!” “乌鸦,我可没有心情跟你说笑!”穆山一手紧扣那人的肩膀,将他的尸体凌空提了起来,瞥向一旁的荀彧,问道:“先生,素闻你们儒家之人博学多才,智谋深远。先生方才所说之话似乎另有玄机,还请先生替我解惑。” 荀彧微微一笑,指着下方的甘宁和太史慈,莫测高深的说道:“兄台只需将那人抛到下面两位豪杰面前,一切疑惑自会迎刃而解。” “哦。”穆山半信半疑,将手中的尸体扔向下方两人,喝道:“接着!” “好嘞!本大爷倒想瞧瞧这么不择手段的家伙到底是谁!”甘宁左手一抖,锁链横空飞出,卷住那人的尸体,拉到面前:“咦,这人瞧着面生……,不是我锦帆寨的弟兄!” 荀彧双眉轻扬,笃定的说道:“阁下只需将他身上的衣物撕开,或许能够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让我来!”太史慈似是怕甘宁动了什么手脚,上前一步,一手将那人的上衣扒开,看着那人胸口处的刺青,面色开始凝重起来:“怎么会……” “这不是火云殿的标志吗!” 甘宁双眼瞅到那人胸口上刺着的那朵殷红火云,嘴角微微抽动,想到自己险些莫名其妙背上的黑锅,顿觉有股无名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暴跳如雷的朝着身后的吕公冷喝道:“老匹夫,本大爷没去找你的麻烦,你就该烧高香了,没想到你竟敢骑到我头上来!” 太史慈猛的起身,拔起地上的白虎裂空戟,遥指着前方的吕公,愤怒欲狂的吼道:“阁下既然身为一殿之主,就该有点长者的风范,怎能行此下作手段!今日你让我母亲无故受惊,怎么也得给我个交代!” “嗯?”吕公正在观看吕平与无双之间的较量,心底正自感慨着无双的天资之聪慧,蓦然听到甘宁与太史慈的喝骂,一脸迷惘的转过头去,心中对于两个后生晚辈敢这样跟他说话,虽是极为愤慨,然而却不得不顾忌他们背后的势力,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意,道:“两位何出此言!” “老匹夫,还跟本大爷装傻充愣!”甘宁一脚挑起地上的尸体,而后转身踹在他的后背上,将他踢向一旁的吕公,喝道:“你让手下假扮成我弟兄,借此败坏本大爷以及玄武坛的名声,如今人赃俱获,难道你还想撇得一干二净!” “哼!”吕公左手往前一探,隔空将那人的尸体挡住,待到他看清那人胸口处的刺青,顿时面色铁青,继而涨成了猪肝色。 吕公看着将他当成了卑鄙小人,一脸不耻的甘宁和太史慈,只觉如同吃了黄连的哑巴,有苦说不出,唯有怒拂衣袖,道:“两个学艺不精的小鬼,本殿主若是要杀你们,又何须耍这种鬼蜮伎俩!更何况,本殿主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 吕公脑海中闪过无数繁复的念头,思绪逐渐的明朗起来,继而定格为两张熟悉的面孔。一张郝然便是坎水使姬瑶,而另一张,则是一个带着蝴蝶面具,身穿红白祭袍的女子。 恍恍惚惚间,吕公察觉到有人在居高零下的盯着他,本能的扬起头,朝着左侧方的高楼处望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小孩,嘴角带笑,眯缝着双眼,一脸玩味的看着他。 “不,不是他。”吕公兀然甩头,朝着右侧一座高楼上眺望,炎炎烈日之中,脑海里的女子正带着蝴蝶面具,身穿蓝底火云袍,手提宝剑,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中嘲讽、不屑以及冰冷的杀意,不加掩饰。 “难道……是你!”吕公脸上青筋狂跳,伸手指着女子,厉声喝问:“你竟敢背信弃义,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 “呵呵,看那样子,应该是个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可惜了……” 阁楼上,周瑜右手的玉笛不住的敲打着左手掌心,遥望着那个被狂风吹乱了发丝,吹紧了衣裳的身影,只觉那人像是一只在风中挣扎着的脆弱蝴蝶,心中不由的产生了几分怜惜和同情:“太史慈,火云殿,可都是对各自的目标势在必得,此次调用的人手几乎是倾巢而出。更何况,真正挑起这一连窜争端的幕后之人还未现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许你能够捕到眼前的蝉,却未必能够避得开背后的黄雀!” 第101章 越阶搦战 上 烈日当空,炎炎热风,吹在脸上,酷热难耐,让人更加的心烦意躁。 穆山远远的眺望着高楼上站立的人影,喃喃道:“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得了,小子,别看到是美女就说见过。要是晚上抬头,你还不得跟我说你见过月宫的嫦娥。”无涯咧嘴一笑,道:“荀小子,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两个后生小子虽是不弱,但是比起吕老头来还是不够看,要不要帮他们一把?” “既然甘宁兄弟是被冤枉的,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穆山刚想动身,却被无涯一把按住了肩膀,牢牢的定在屋檐上:“小子,凭你那点功夫,去了只会添乱。吕老头可是天人下阶境界,随便一只手就足以捏死你无数次!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看着吧!” “兄台,无涯子前辈所说虽是不中听,却也是事实。依在下愚见,兄台还是不要卷入他们之间的纷争。如今时机未到,前辈还是先带上太史伯母,跟在下回酒楼,静观其变为上。” 荀彧说完,脚尖一点瓦片,身形如飞的在楼阁之间跳跃着,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小子,站稳了。”无涯双手往左右一划,脚底顿时有一道金光闪过,浮现出一把造型古朴简单的断剑,长约三丈,将穆山和妇女凭空托起,朝着一旁的阁楼缓缓飞去。 “御剑……飞行……!剑仙……”穆山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热风,看着两旁的建筑不断的往后退去,心底的激动和兴奋,不言而喻。 “等等,乌鸦,甘宁兄弟和无双大哥呢,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小子,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就是给吕老头三颗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杀了甘宁那小子,至于那个叫无双的,他的命可硬着呢!” ………… “老匹夫,你少转移话题,本大爷不吃你这一套,纳命来!”甘宁鼓动浑身真气,体表开始流转起淡淡的深蓝色光芒,恍如水波荡漾,脚底更是踏着一道逐渐澎湃的浪涛,风驰电掣的朝着吕公冲去。 “水灵·纵!”甘宁挥动着手中的玄武缚天锁,狠狠的斩在脚底逐渐汹涌的浪涛上,刹那间,浪涛急速延伸暴涨,如同瀑布倒冲而上,声势哗然。 瞬息之间,邢台附近,仿佛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寒气弥漫。 “吼吼……”恢弘的水幕之中,不断的传出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而后便有许多体型威武雄壮的凶兽,驾驭滔滔不绝的狂猛怒潮,势如长江泛滥,威不可挡的冲向前方的吕公。 “混账……” 吕公右侧的男子低声喝骂,刚想上前,却被吕公伸手拦住:“吕元,你先去帮吕平,速速宰了那个杂种,以免夜长梦多。” “哼!”吕元一拂衣袖,不悦的朝着另一旁与无双缠斗的吕平吼道:“不过一个先天境界的杂种,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摆平,火云殿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吕公独自一人面对甘宁倾尽全力的一击,只觉迎面而来的无尽杀意夹杂在神威凛凛的各种凶兽之中,更增磅礴气势。心中暗叹若是在境界相等的情况下,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小鬼,本殿主就让你明白天人境界与先天境界的云泥之别!”吕公伸出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慢慢的在面前晃动着,像是在刻划什么咒文,冷声喝道:“火燎·袭噬!” 空中逐渐泛起点点猩红的火焰,快速的朝着吕公身后聚拢,慢慢的形成一团约有十丈高的巨大火焰,疯狂的窜动着,宛如一头受到了拘禁的猛兽,不停的愤怒咆哮。 吕公一脸冷笑的看着前方由真气凝聚而出的各种栩栩如生的凶兽,右手缓缓的往前一指,咄道:“去!” “吼……”那团身处吕公背后的巨大火焰,顿时如同脱困的猛兽,嘶声厉吼,竟在同一时间,分出八道凶狂无比的火焰,恍如八头火海蛟龙,腾转挪移,搅动着无尽的热浪,朝着前方的凶兽狂冲了过去。 “轰……”两团彼此各不相让的兽流,霸道张狂的撞到了一起,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将刑场附近的一些士兵纷纷掀飞了出去。 蛟龙与凶兽的殊死相争,彼此之间不计代价的相互撕咬,血腥而又残酷! 水与火的碰撞,深蓝与炽红的交织,荡起无数的水珠火星,洋洋洒洒的飞散在空中,而后又快速的被此起彼伏的兽吼声所震散! 好强!这就是天人境界的实力吗?! 原先我以为那个坎水使就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没想到这个叫做吕公的家伙,比那个死老太婆还要强上一些! 甘宁兄弟会是他的对手吗? 阁楼上,穆山睁大着双眼,生怕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观摩机会,双拳更是握得死死的,一想到甘宁此刻的处境,便不由自主的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小子,别想太多。天人境界虽是可以借助天地之力,但却也因人而异。各人的天资根骨不同,所能借到的天地之力也是不尽相同。吕老头这个天人下阶的强者,根骨平平,虽是能够完胜甘宁那小子,但是也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 无涯站在穆山身旁,轻声道:“而且,借用天地之力对于身体的负荷相当的大,一般的天人下阶只能发出一到五招的攻击,天人中阶则是六到十招左右。以吕老头的资质来推断,应该在两到三招之间。更何况,现在甘宁那小子早已不在那股洪流之中,可笑吕老头竟然连这一点都没有看穿!” 穆山看得兴起,自然而然的将吕公的招式与无双曾经使出的进行了一次对比,越看越发觉得别扭:“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吕老头发出的攻击好像很迟钝。他所使用的这一招我曾经见无双使用过,虽然威力上没有他这么强,可是却变幻万千,刁钻诡异,让人防不胜防。绝不似他这般僵硬呆板,直来直往。”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无双的天赋根骨,千古难寻。若是单以习武的天资而论,这世上绝对找不出一个能够跟他相匹敌的!”无涯不以为然的笑道:“若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小子也达到了天人境界,只怕不出三招,吕老头三人都得死在他手中!” 第102章 越阶搦战 中 空中,开始泛起薄薄的水雾,潮湿却又带着一份令人难耐的温热。 “哼,蜉蝣撼树,不自量力!”吕公眼见自己的攻势竟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击溃一个先天境界的小子,顿觉脸上挂不住,心下发狠,调集了更多的天地之力,一时之间,只见蛟龙身躯暴涨了一圈,节节冲击,将甘宁的凶兽全部吞噬殆尽。 水雾中,蛟龙仰天嘶吼,火光四处迸射,凛凛凶威,摄人心魄! “嗯?”吕公嘴角刚刚露出一丝笑意,双眉却开始往眉心处聚拢:“那个小鬼躲到哪去了,难不成被我直接烧成了飞灰?” “咦……” 就在吕公疑惑不解之时,一股锐如利剑的杀气,从八道蛟龙的缝隙之间疾射而出,无形有质,直让吕公浑身的汗毛都乍立起来。 吕公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彷如游鱼一般,从蛟龙的炽焰之间穿梭腾挪而来的身影,惊呼道:“怎么是你!” 太史慈浓眉一扬,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富有金属色泽的脸庞在火焰的照耀下,更显得刚毅逼人,浑身绽放着耀眼的金光,恍如战神从天而降,降魔伏龙! “阁下,接招吧!”斜摆在太史慈身后的白虎裂空戟,随着太史慈身形的转动,仿佛苏醒过来的猛兽,发出震天的厉啸:“虎跃伏生!” 太史慈声如霹雳滚动,蓦然在吕公耳边炸响,手中的白虎裂空戟快逾闪电的从空中划过,金光灿灿的掠过身周的蛟龙,在他们庞大的躯体下,留下五道细薄而又清晰的金色缝隙,宛如五面快速旋转的金色刀轮,斩断了蛟龙与吕公之间的联系,将那疯狂扭动的火焰,化为再无威胁的零碎烈火。 白虎裂空戟随着太史慈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更加的刺目欲盲,金光如潮涌动奔袭,以之前在空中留下的五道金轮戟气为中心,逐渐衍化为一头金光烁烁的猛虎,蓄势待发,飞跃扑袭,大有伏杀天下万物生灵之威势! 吕公心中虽是暗惊于太史慈这一招的雷霆之势,横溢杀机,然而毕竟还是见过不少的大场面,稍一迟疑,左手屈指成爪,如钩的利爪上泛起五道赤红的火焰,朝着空中猛扑下来的金虎虚抓过去:“烈灼·擒龙!” 霎时,五道火线从吕公的指尖飚射而出,螺旋绞缠,在空中留下一道恢弘火柱,于间不容发之际组成一头粗狂火龙,势如毒蛇猎食,又快又急的咬向空中的金虎。 “吼!”虎啸震耳欲聋,金虎在太史慈的操纵下,灵巧的避开了火龙的扑咬,双爪扑剪,紧紧抱住火龙健硕的身躯,虎口大张,森冷如剑的獠牙深深刺入火龙的鳞甲里,将它死死咬住,任它如何扭摆挣扎,都无法挣开桎梏。 “唔!”吕公低叫一声,嘴角开始渗出一缕鲜血,左手快速的往回收缩,空中的火龙顿时如同被人擒住一般,带动着金虎,往回倒窜。 吕公惊怒的看着左掌心处那道差点将他手掌斩断的伤口,鲜血汩汩而留,触目惊心。 “岂有此理,小辈尔敢……”吕公面色铁青,继而发紫,这么点伤他倒是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被一个先天上阶的后辈所伤,如若传了出去,只怕他将彻底沦为别人的笑柄。 吕公左手五指,蓦地紧握成拳,眼中有着一种凶戾疯狂之色:“去死吧!” “隆!”一声轰然巨响,似是万千火药齐齐点燃,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破声。 那头被金虎制住的火龙,竟是随着吕公手势的收缩,突兀炸开。一时之间,只见火光肆意飞舞,狂风卷动,轰隆连奏,金虎在此起彼伏的爆炸中被炸成了一团散乱真气,四散飘逸。 太史慈的身影急速的从金光之中倒飞而出,当下只觉体内真气肆意乱窜,五脏六腑刀绞般疼痛难受,喉头一甜,不由的喷出一口鲜血,双脚接连在地上滑动,拉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太史慈身形倒翻飘掠,眨眼间便已窜到了一座四层阁楼的屋檐上,手中白虎裂空戟插在梁木上,摘弓搭箭,指向前方的吕公,暴喝道:“来人,将这叛贼给我拿下!” 随着太史慈一声令下,两侧阁楼之中,房门齐齐打开,瞬时便有数百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手持刀抢,一涌而出,呐喊着向吕公发起了冲锋! 阁楼中,无涯啧啧有声的指着太史慈,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赞叹之意:“白虎坛那小子,竟能在吕老头恼羞成怒的一击之下全身而退,这份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以及对时机的把握能力,当真是不可小觑!” “白虎坛,太史慈!这人的武艺,怕是不在甘宁兄弟之下!”穆山眼见太史慈和吕公相互对峙,没有再次动手的意思,顿时移动目光,快速的搜索甘宁的踪影:“甘宁兄弟跑到哪去了,该不会是打不过对方,抢先开溜了吧!”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你小子修为太低,看不清他的身法而已!”无涯指着场中停滞不前的吕元,道:“知道他为什么不敢妄动吗?看到那家伙四周的那层薄薄雾气没有?他已经被那小子锁定了,稍有疏忽,便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吕元双眼四下扫视,以他天人下阶的实力,自然能够看到甘宁的踪影,只是有了无双的先例在前,他已不敢轻视这个只有先天上阶修为,却敢正面跟他叫板的对手:“鬼鬼祟祟,自以为是!” 吕元催动体内真气,身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焰,空中的星火飞速的往他的方向汇聚,将他的身影燃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炽热无比。 吕元嘴角开始露出一丝狞笑,双脚往前迈出,厉喝道:“千殇·屠魔!” 随着吕元往前飞奔,依附在他身上的火焰顿时四散开来,掀起阵阵热浪,朝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 火浪刚刚消失,邢台上却是不见了吕元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由火焰凝结而成,相貌狰狞,凶威赫赫的恶魔,仰天高声嘶吼,声音中带着一种深深的戾气与凶残。 “小蝼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看老夫怎么在举手间将你碾成齑粉!”几乎是在同时,那些恶魔不约而同的朝着那道围拢着它们的雾气飞奔过去,火焰凝聚而成的眸子里,倒映着甘宁那狂冽的笑容! 第103章 越阶搦战 下 火光冲天,烈烈作响,雾气逐渐的被驱散。 “老家伙,终于按耐不住了!”甘宁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嘲讽,飘忽不定的从四面八方传出,绵绵不绝:“铁索·横!” 所有的火焰凝结而成的恶魔,齐齐一愣,错愕的瞪大着眼睛,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几分。 只见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甘宁,同时将手中的玄武缚天锁飞射而出,毒蛇一般的射向那些恶魔。 十几道铁链,纵横交错,铁链上的铃铛叮铃作响,听在那些恶魔耳中,无疑成了索命勾魂的狞笑声。 “哼,区区几条铁链,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吕元也不知道藏在哪个恶魔的化身里,操纵着众多的恶魔,从容的避开了甘宁的铁索偷袭,并乘机往前飞窜,欺身上前。 一只恶魔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合拢五指,以手代枪,势如闪电的朝着眼前的甘宁飞刺而去。 “小子,为你的狂妄无知付出代价吧!”恶魔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浓烈,眼中带着嗜血的狂热,紧紧的盯着前方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甘宁,仿佛已经能够看到甘宁血溅当场的一幕,嘴角咧开狂笑,獠牙森森,腥臭的涎水顺着牙缝开始往下滴淌。 “嗯!”恶魔双目圆睁,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只见上面牢牢的捆着几条约有拇指粗,散发着深蓝色泽的铁链,将他整条手臂不停的往下拉曳。 一股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恶魔的心头,促使他低下头去,看着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的法阵,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繁复玄奥,双脚上更是有十几道铁链,捆粽子似的将他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甘宁嘴角轻轻上挑,冷酷的笑道:“老家伙,若非你的境界比我高,你连让本大爷正眼相看的资格都没有!” “喝!”十几个甘宁齐声怒吼,声如雷霆震响,十几道深蓝光芒从他们身上迸射而出,冲天而起,组成了一道深蓝氤氲的屏障,将恶魔全部困在了法阵之中。 而后,无数深蓝绚丽的铁链,恍如长枪升空,从组成法阵的空隙之间,飚射而上,万枪腾空攒射,蔚为壮观! 无数铃铛,叮咚作响,声音重重叠叠,谱奏着一首来自地狱的安魂曲。 “啊……”法阵之中的恶魔,刹时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声,火焰组成的躯体,竟是在眨眼之间被撕成了碎末,不复存在! 吕元的真身,爆发出一蓬暴烈的火焰,手中的宝剑在他磅礴真气的催使下,嗡嗡作响,而后被他狠狠的插入脚下的法阵之中:“小子,老夫的修为比你高,纵使你一时奸计得逞,又能奈我何!” 吕元单膝跪地,右手紧握着宝剑,看着身下的符文开始碎裂,长长的出了口气,暗叹侥幸,继而抬头观望着四周如龙升空的铁链,心中寒意肆虐,万分谨慎的提防着。 十几个甘宁齐齐抖动手中的铁链,铃铛脆响之中,将蹲在地上的吕公牢牢捆住:“老家伙,未免开心的太早了,你的首级,本大爷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吕元听着从上方传来,饱含杀机的怒喝声,心头一跳,眼下自己正将大部分内力灌入宝剑之内,只需一时半会就能将甘宁的杀阵完全破除,可是甘宁却吝啬的连这么一丁点的时间都不肯留给他,四面八方飞窜而来的铁链,已经将他手脚全部捆死,想要躲避,已是不可能了。 “天河·落!” 吕元抬头望去,只见头顶的天空,竟被滔滔横亘的深蓝怒潮所淹没,仿佛九天银河,倒悬天际,万丈洪流,奔腾咆哮,滚滚而落! 寒风呼呼厉啸,倒灌而下,刮面生疼,给吕元一种深深的窒息和绝望。 地上的法阵在这恢弘浩大的攻势下,开始龟裂,一点一点的蓝光,悄然飘散,随风舞动,如梦如幻! 吕元脸上的青筋勃勃跳动,眼中满是网状血丝,钢牙咬得咯嘣直响,右手弃剑,右膝缓缓的挺立而起,迎着头顶的气势磅礴的万里天河,不屈的嘶声怒吼:“小子,想杀老夫,你还早得很!” “轰……”吕元身上本就高涨的火焰,顿时如同被浇上了沸油,更加猛烈的燃烧起来,大有吞噬天地万物之威势,将捆在身上的铁链,一根一根的烧融,焚毁。 “小子,老夫就让你见识一下天人境界与先天境界的天壤之别!”吕元双手并拢,浑身烈焰随着他的引导,全部汇聚于指掌之间,且源源不断的从空中将游离的火星吸纳过来,更增威势! “炎舞·绝戮!”吕元双掌如剑刺出,掌间的火焰螺旋疾射,宛如一个深海漩涡,不停的将空中的星火拉扯过来,壮大自身,道道火纹不停旋绞,如刀如钩,卷动着周遭的残余蓝芒,排山倒海的席卷而上! 老家伙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看来是本大爷轻敌了! 身处洪流最前端的甘宁,眼巴巴的看着火焰漩涡那细长而又炽热的剑尖,明白眼下的局势已经不容他闪避,否则定会被漩涡周身的火纹绞为碎肉。 “轰……!”甘宁的玄武缚天锁狠狠的撞在剑尖上,爆发出一阵天崩地陷般的巨响,狂风凛冽倒卷,四散呼啸。 甘宁只觉手中的玄武缚天锁被那股螺旋劲力带动着旋转了起来,差点脱手飞出。而后便有股沛莫难挡的火劲,通过自己的双手,拼命的往经脉里钻,沿途所过之处,仿佛要将自己的血液全部蒸发,灼灼炽热。 深蓝洪流终是与火焰漩涡撞到了一起,彼此绞旋吞噬,宛如流星坠落海洋,瞬时激起千层狂浪,在空中肆意的奔腾喧哗,红火白浪,洋洋洒洒,如同落日的余辉点缀在湖面上,美丽而又短暂! 甘宁身形往后倒飞,宛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缓缓的飘飞,坠落。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却硬是让甘宁咽了回去,脸色虽白,却犹自不甘的盯着地上的吕元。 吕元面色潮红,嘴角溢出鲜血,强行在瞬间爆发全部的真气,调动天地之力为己所用,对于身体的负荷本就极重,甘宁那山呼海啸的一击,给他的经脉造成的冲击,更是不可小觑。 然而此刻的吕元,面上却是涌起一种击败强敌的快感,双眼狰狞,如同择人待噬的野兽,连喊出的声音都开始有些走调:“小子,除非你会飞,否则今日你死定了!” 吕元右手挥舞,竟是不顾自身的伤势,强行调动残存真气,凝火成剑,朝着空中甘宁即将坠落的路径,狠狠的削了过去。 “甘宁兄弟!”穆山在阁楼上,看得心惊胆战,明白若是没有奇迹出现的话,只怕甘宁很快就会被吕元削成两段:“乌鸦,你不会真打算袖手旁观吧,快救人啊!” “救什么救,难道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即便是我昆仑,也不想跟火云殿正面冲突。所以,你想指望我出手,还是算了吧!” 第104章 联合攻击 “乌鸦,为什么!吕老头不过天人下阶,他们火云殿也强不到哪里去,为什么你要这么顾忌他们!” 穆山看着无涯那冷淡的神色,心中登时冒起一股怒火,激动的诘问道:“侠者,不平则鸣,赴弱者之难,不惜血溅三尺!你们昆仑即是世间正派巨擎,如今有人在你面前恃强凌弱,你又怎可当起缩头乌龟来,难道你就不怕毁了你们昆仑的清誉吗!” “小崽子,还跟我文绉绉的吊起书袋子来。所谓无知者无畏!连你都知道火云殿强不到哪去,其他门派会看不出来!” 无涯摩挲着颔下粗短的胡须,嘿嘿笑道:“如今的火云殿依旧还能够成为扬州的地头蛇,不过是依靠他们本身的血脉之威。上古战神刑天的威名,想必你应该听说过吧。传说吕氏一族便是刑天的后裔,身体里流淌着的便是刑天的血液!火云殿里有一块凝聚了刑天战魂的圣灵石,据说能够强行催发他们的血脉觉醒。二十年前,吕氏族人中便有人觉醒了血脉,当时整片天空都燃起了火焰,惶惶神威,将附近的海洋搅得天翻地覆。呵呵,除非有着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否则有谁会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找火云殿死掐?” 血脉觉醒! 穆山听着这四个字,思绪不由自主的被拉到三年前的后山上,想象到自己当时拥有的那种动则毁天灭地的力量,心头再次浮上了一丝的狂热! 无涯说到这里,脸上略有得意之色,道:“说到这个神明,我们昆仑山上倒是有一个,可惜就是无法沟通,否则……。” “前辈说的,可是昆仑山神陆吾?”荀彧脸上微有讶异之色,道:“难道传说是真的?昆仑山真有通达天界之门?” “呵呵,还是你小子见识广。”无涯瞄了荀彧一眼,意味莫名的说道:“有没有天界之门我倒是不清楚,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探探。不过看你小子还算顺眼,好意提醒你一句,但凡敢去冒犯陆吾的家伙,不管修为有多高,从来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昆仑山的!” “好俊的身手!”一旁的周瑜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望着空中的甘宁,艳羡道:“若是我能有他这般功夫,将来驰骋沙场,开疆扩土不在话下!” 穆山双手紧握,掌心微微渗汗,心惊肉跳的看着空中的甘宁向一旁的阁楼甩出手中的玄武缚天锁,借助阁楼的檐角,荡秋千一般在空中旋回跳跃,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吕元气势恢宏的一击。 甘宁身在半空,朝着另一旁激斗之中的无双飞射过去,左手还不忘放到口中,吹了一个响亮绵长的口哨。 “踏踏……!”随着甘宁口哨的响起,地面上,一道青色的光芒,乘风破浪般在街道之中奔腾着,所到之处,士兵纷纷被撞飞了出去。 “伙计,咱们又要并肩作战了!”甘宁稳稳的落在青光上,伸手抚摸着逐渐露出形貌的马头,豪气干云的吼道:“老家伙,本大爷要全力进攻了!无双,看来咱们不得不合作一次了,三招之内,取下他的首级!” 无双正在吕平的攻击下苦苦支撑着,靠着身法的变幻莫测,以及自身对火云殿招式的熟悉,每每能够在关键时刻出人意表的化险为夷。如今听到甘宁豪气万丈的宣言,心中的血性以及傲气顿时被激了上来,桀骛不逊的回应道:“何须三招,两招足矣!” 吕平眼见修为比自己低了一个境界的无双,竟然在自己面前接下了十几招,本身就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如今听他敢这样口无遮拦的大放厥词,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面红耳赤的吼道:“狂妄无知的杂种,看我不斩了你的脑袋当尿壶!” 吕平疯狂的催动着体内的真气,双目皆赤的朝着无双飞奔过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然而无双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怔怔的站在他面前,慢慢的聚集着体内的真气,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气势逐步攀升,与体内真气缓缓融为一体。 吕平自然明白这样酝酿越久的攻势,爆发出来的威力便愈加的狂烈凶狠,只是他却不敢相信无双敢在他面前这么做,毕竟他是不可能对无双手下留情的。那么无双此举,跟自寻死路又有何区别! 一旁的吕元,眼见事有蹊跷,不得不出声提醒道:“吕平,别大意,那两个小鬼不是泛泛之辈!” 吕平看到无双嘴角的冷笑,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和战栗,手上的动作稍稍的慢了半分。 刀尖,带着炽热的火光,快如闪电的朝着无双的脖颈划过! 吕平看着依旧无动于衷的无双,嘴角微微上挑,仿佛已经看到了无双在他面前,血溅三尺,人头落地的景象。 下一刻,吕平的瞳孔骤然扩大,见鬼了似的,愣愣的看着无双。只见他在自己的刀尖划过之际,身躯如同风中飞絮,轻飘飘的浮起,而后朝着身后飞速退去,堪堪避过了断头之祸! “要上了!”甘宁扬起双手,猛然抡动手中的玄武缚天锁,带动着无双的身体,风车似的旋转起来。 无双的腰间被甘宁的铁索捆住,身子面对周围的阁楼,竟是不闪不避,接连撞坏了数处楼角,双眼只是死死的盯着吕平,直如一头即将发动致命一击的狂狼! “杂碎,你的死期到了!”无双暴喝一声,双手往外一撑,浑身顿时燃起赤红狂暴的烈焰,气势更如山洪暴发,配合着雷鸣一般的怒吼,轰轰隆隆的朝着吕平碾压过去。 声浪所过之中,楼房瓦片嗡嗡震动,更有不少直接从屋檐上掉落,啪啪摔碎。 “战天·杀魂!”无双双手合拢,无穷无尽的烈焰顿时在他身上压缩凝聚,渐渐的形成一套华丽而又威武的铠甲。身后更是有一个与他极其相似,却又稍稍模糊的身影,左手持盾,右手操斧,昂然怒啸,往前劈出一道约有两丈长的暴烈火芒,携带着滚滚凶威,泰山压顶般朝着吕平当头斩下! 吕平虽是震惊于无双这一招的威势,眼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浓浓的羡慕嫉妒恨,然而口上依旧轻松自若:“看来你是吃了大蒜,好大的口气!两招就两招,两招内,若是不能将你斩杀,我便自刎于此!” 第105章 出乎意料 吕平右脚顿地,溅起无数的碎石,仰首高喝一声,顿时便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往他身上汇聚,熊熊烈焰不断的燃烧吞吐,直如一团最为耀眼的火炬。 吕平横刀驾于头顶,竟是选择正面硬抗无双这凝聚了全身真气以及杀意的一击。 “铛!”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在刑场上悠悠的回荡开来,激得那些普通士兵双耳嗡嗡直响,气血翻涌! 吕平在无双势若万钧的一刀之下,右膝曲跪在地,身周的碎石更是被两人的真气冲击得四散飞射。 火焰吞吐乍放,赤炎如蛇乱窜! 片片碎裂的刀块,在无双面前飞舞着,贴着他的脸庞,朝上冲去。 无双的钢刀只是普通的武器,原先在接下吕平攻击之时,便已有诸多缺口,如今这毫无花俏的一击,直接让它分崩瓦解。 “杂种,连刀都断了,看你还怎么跟我斗!”吕平看着双手虚握火焰刀气的无双,嘴角露出了一丝胜利者的笑容:“若你像先前那般灵巧的躲避,或许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可惜你太傻了,竟然选择跟我硬拼,这就送你……!” 吕平看着面不改色的无双,看着他嘴角似有若无的淡淡嘲讽,心头突然一阵狂跳,一股冷冽的杀意,仿佛透过无双的视线,急速的冲进他的心房里,让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怦然欲碎! 一抹青光,由远及近,迅如闪电的出现在吕平的视线之中。初看之下还在极远之处,凝神细看时,却已然到了面前。 吕平眉头乱跳,心中惶恐莫名,刚想挣开无双的压制,却听到无双冰冷无情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能够死在我们两人的联手之下,你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吕平骤然感到头上的压力剧增,将他死死的压制住,而后,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以及漫无边际的阴冷! 天地旋转,吕平的双眼逐渐的闭上,最后能够看到的一幕,便是一个无头尸体,被无双的火刀无情的斩成两半! “吕平……!”吕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前后不过一瞬之间,天人下阶境界的吕平竟然惨死在两个只有先天境界的小鬼手上,以往对于力量境界所认知的一切,在顷刻之间,轰然倒塌:“怎么可能……!” 吕元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身上仅存的几分儒雅之气荡然无存,双眼遍布血丝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掷向天空:“杀,杀光他们!” 竹筒在空中爆炸,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爆破声,化为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花,组成一朵赤红如血的云朵。 无数的人影从先前士兵藏匿的房屋之中冲出,那些人的装扮,郝然便是之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拢在刑场附近的民众! 只是此刻的他们,个个不再有半点胆小懦弱的迹象,个个凶神恶煞的朝着场中的士兵以及无双等人冲去。 阁楼上,周瑜右手的玉笛轻轻的拍打着左手掌心,迎着拂面而来的热风,微微的洒笑着:“哦,总共三百五十一人,火云殿的人忍不住出手了。这些应该就是他们殿内的全部精英吧?今日过后,火云殿将名存实亡,不成气候!” 穆山双眼快速的在那些穿着普通民装的火云殿徒众身上清点着,讶异的问道:“你一早便知道他们是火云殿的人?” “呵呵,这个不难察觉!”周瑜如玉般的脸庞上,没有半点得意,仿佛阳光一般煦和:“先前观那些人在行走之时,步伐十分稳健,我便已经开始留心,而后混乱发生,那些人虽是表现出惊慌的模样,却慌而不乱,有条不絮的往附近的房屋内藏好。试问普通人,又怎能做到如此整齐归一,临危不乱!” 穆山静静的听着,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起郭嘉的身影,都是比自己还要小的少年,却又都有这么敏锐细微的洞察力,再想到自己,竟然让贾诩耍得团团乱转而不自知,越想便越发觉得自惭形秽。 荀彧似是看出了穆山心中的失落和自卑,轻声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长处,何必拿自己的短板去和别人的优势相衡量!” “呵呵,小崽子,快看,那个太史慈不但戟发超群,便是箭术也是世所罕有!”无涯指着刑场,啧啧有声的品评道:“若非知道他是白虎坛的高徒,我还以为他是落乌阁的弟子呢!” 穆山循着无涯的指尖望去,只见太史慈威风凛凛的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的射出手中的箭矢。 而在太史慈对面,火云殿的吕公,身上正插着两只箭矢,一支在左肩处,另一只在右肋处。 此刻的吕公披头散发,满脸的暴戾凶狂,状如疯魔,身下躺了六七十个士兵,身上的蓝底火云袍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涔涔而下,手中持着一把从士兵手中抢来的长枪,左挥右斩,将攻上前来的士兵连连挑飞出去。 吕公看着空中盛放的火云,看着四周蜂拥而来的徒众,心中只觉无限的凄凉。这些人可是他手中最后的力量,若是全部虚耗在这里,只怕王图霸业的梦想不仅泡汤,往后的日子想要过的舒心都难了。 “太史慈,只会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就下来,与我再战十个回合!”吕公看着自己的徒众与太史慈的士兵绞杀到一起,开始时虽是势如猛虎,然而那些士兵经过太史慈接连不断的调度之后,自己的徒众伤亡便逐步增加,心中暗暗焦急,知道若是不想个办法出来,落荒而逃便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吕殿主,我来帮你!”八咫影的身形,从高空之中轻轻跃下,恍如一只彩蝶,优雅而又美丽。 吕公看着八咫影手中铮亮轻盈的宝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不悦的说道:“你……?哼,这一切不是你布置好的吗!” “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吕殿主以为我会干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八咫影行云流水的在士兵之中穿梭者,干净利落的将几个围在她身旁的士兵斩杀殆尽:“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盟友迟迟不肯露面,你该提防的是他才对!” 吕公的语气稍稍软化,仍是不忘诘责道:“为什么先前袖手旁观,直到如今才出手,你可不要告诉我是良心愧疚!” 八咫影手中的宝剑上下翻飞,如蝴蝶穿梭,硬生生的在人群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朝着吕公靠拢过去。 “当然不是,因为……!” “哧……!”一声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轻轻响起,魔咒一般在众人的耳中回响,让他们一时忘记了厮杀,只管愣愣的看着,看着八咫影的宝剑,从吕公的腹部处透体而出! 八咫影从背后贴近吕公,轻声的在他的耳边呢喃道:“因为,我一连串计划的最终目标,不是白虎坛,不是锦帆贼,而是你!” 第106章 情势凶险 血液,透过冰冷的剑刃,一点一点的滴落,摔在地面上,溅散成无数微不可查的血花。 “为什么……?”吕公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去,犹自不敢相信的看着八咫影,眼中的迷茫、惊恐交相辉映:“我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们火云殿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吧。” 八咫影举目四顾,冷笑道:“扬州土地肥沃,物资丰饶,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栖息之所。我的族人不惜千里迢迢,漂洋过海,数千的同胞,饿了只能生吃海鱼,渴了只能喝着骚臭的尿液,即便如此,到达扬州时,仅仅残存千余人。你知道亲手将自己的朋友抛入大海是什么滋味吗?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族人在你面前,因为承受不了无边的绝望和压力而发疯自杀是什么感觉吗……!” “你们,这些身在福中却不懂得珍惜的人,连一块生存的土地都不肯让给我们!凭什么,凭什么……!” 八咫影澎湃的心绪再也无法控制,声音微微的颤动着,激昂而又压抑:“在我到达扬州的时候,我就发过誓,无论如何,我都要给族人提供一片安居乐业的土地,哪怕为此付出我的灵魂,我也在所不惜!” 吕公眉角快速的跳动着,面上青筋根根冒起,怒不可遏的逼问道:“可是这跟你要杀本殿主有什么关系?本殿主不是允诺过你,只要杀了那个杂种,我便允许你们在扬州的土地上生存,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跟我火云殿为敌!” 八咫影不屑的说道:“哼,你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可是当你看着樱的时候,眼中的贪婪和欲望,简直就是一头活生生的野兽。我已经受够了你那副贪得无厌的嘴脸。跟你合作,跟一只欲壑难填,永远都喂不饱的豺狼合作,你觉得会有什么下场?一旦你杀了那人,下一个要铲除的目标,便是我们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殊死一搏,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咳咳……!”吕公嘴角不停的吐着血沫,钢牙一咬,倏地朝前窜出,脱离了八咫影的剑刃,朝着另一处的大汉吼道:“严白虎,快来救我!” “哼,狗咬狗,倒也不失为一出好戏!”太史慈在屋檐上看得分明,眉角一挑,肃然下令道:“刀盾上前,长枪居中,弓箭仰射,格杀勿论!” 阁楼上,穆山远远的将吕公和八咫影的变故看在眼中,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为什么自相残杀起来了?” 荀彧双手背负身后,目光深邃悠远,声音中带着一丝的钦佩,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吕公想要借用扶桑女子的势力追捕火云殿前任殿主的遗孤,而扶桑女子则是想挑破火云殿与白虎坛、玄武坛之间的关系,驱虎吞狼,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好实现最终霸占扬州的企图。而今横行扬州水路的锦帆贼、雄踞扬州陆路的火云殿,在这一战中几乎顺耗殆尽,扶桑女子的目的既已达成,吕公对她而言已然失去了价值,自是不会再留他在世上。只是……。” 一旁的周瑜,接过荀彧的话柄,侃侃而谈道:“只是扶桑女子的布局纵然巧妙,能够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待到甘宁和太史慈回过神来,发现其中的种种误会和摩擦,不过是有心之人的安排,到时候就是扶桑女子付出代价之时。想必以那个女子的精明,她也应该想到了这一层,所以……。” 荀彧满含微笑的看着周瑜,眼中尽是得遇知己的喜悦:“所以,接下来,才是她计划之中,真正疯狂与大胆的地方!不过若是不出意外,成功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 穆山听着两人的话,只觉像是云里雾里,琢磨不透:“什么意思?她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放走吕公……!” 周瑜和荀彧异口同声的说出,而后两人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荀彧微微颔首,接着道:“全力击杀甘宁和太史慈,即可抹杀全部的破绽,又能将黑锅扣在火云殿的头上,坐收渔翁之利!” “什么……!”穆山大吃一惊,满面错愕的看着局势汹汹的刑场,喃喃道:“那甘宁兄弟他们……。” “九死一生!” “喂,还撑得住吗?”甘宁骑着翻羽,将无双拉到马背上,动如闪电的来回驰骋着,手中的玄武缚天锁不时的乍现深蓝光芒,带起蓬蓬血花,口中还不忘打趣道:“你这家伙难道杀了那老家伙的亲人?或者是玷污了他的女儿什么的?怎么所有火云殿的人都不要命的朝我们这里涌来,看他们那副癫狂模样,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了!” 无双挥舞着一杆从士兵手中抢来的长枪,脸上身上,沾满了鲜血,活像是从地狱之中爬出的恶魔:“哼,少废话,你要是怕了可以自己先逃!” “你这家伙,都不用动手,光是话就能把人给气死!摊上你,算是摊上了大事!本大爷好歹也是数百弟兄的头头,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没义气的自个逃命,以后我还怎么出来混啊!”甘宁一副嫌无双麻烦的表情,无奈的笑了一声,道:“擒贼先擒王,先杀了那个领头的!坐好了,本大爷要全力进攻了,摔下去,可别怪我没照顾好你!” “无双大哥,我来帮你!” 就在甘宁打算催动胯下的翻羽,借助马匹的冲击速度,提升自己的攻击力时,突然听到前方空中传来一声娇喝,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翩翩倩影,衣袂飘飘,如同仙女降落凡尘,优雅的从天而降,手中素绫挥舞,接连卷飞几个火云殿的徒众。 “嗨,又来了!姑奶奶,本大爷上辈子欠你们兄妹两的吗!”甘宁眼见凤仙不知死活的冲向吕元,双肩一耸,愁眉苦脸道:“喂,你的小情人来搭救你了,有情有意固然是好事,可惜她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没搞清楚!” 无双听到凤仙的声音,身形微微一震,他之所以不告而别就是因为知道此行凶险,不想将凤仙和穆山牵连进来。然而凤仙还是来了,这份情意,让他在欢喜甜蜜之余,又不禁暗暗的担忧彷徨。 无双听到甘宁说她是自己的小情人时,脸上少见的飘上了一层红晕,嘴角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而后看到凤仙只身攻向吕元,更是急的如坐针毡,凤仙有多少斤两,他再清楚不过,当下左手一拍甘宁的肩膀,借力跃起,身如鸿鹄冲天,迅猛的飞掠而过:“吕老头,你的对手是我!” “嘿嘿,等老夫先杀了这女娃,再摘下你的脑袋,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 吕元在甘宁和无双手中,接连吃下许多闷亏,有劲没地方使,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气,眼见凤仙自个送上门来,又哪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当下手中宝剑泛起一道五丈来长的剑芒,携裹着汹汹烈焰,气势如虹的斩断凤仙手中飞射而来的素绫,余势不竭的轰然劈下! 第107章 谁主生死 狂风呜呜,夹带着层层热气,吹在脸上,平添几分心烦与暴躁。 “杂碎,欺负一个女孩,算什么好汉!”无双右脚在甘宁飞射过来的玄武缚天锁上借力一蹬,人如长箭飞射,赶在吕元的剑气斩下之前,横身挡在一脸惊慌失措的凤仙身前。 “咔!”无双手中的枪杆,应声而断,剑气势如破竹的斩下,狠狠的切在无双的肩膀上。 鲜血,四散飞逸,却又迅速被灼热的火焰所蒸发。 无双头上的长冠被剑气所震裂,满头黑发,在空中猎猎飞扬,眦目怒瞪,孤傲而又桀骛。 “无双大哥!”凤仙面如死灰的从身后抱住无双,感受着无双肩头上迸射的血液溅在脸上的温热,像是岩浆一般,直烫得她浑身颤抖:“对不起,我只是想救你,没想到……” 凤仙抬头望去,只见火焰在剑芒上吞吐不定,恍如一个个暴虐凶狂的恶魔,张牙舞爪的朝她叫嚣着。 枪杆已断,剑芒加身,也许下一刻,便要双双殒命! 凤仙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倾听着耳边传来的,无双那剧烈有力的心跳声,闻着他身上混杂着血腥的特殊气味,心底的恐惧和慌张一一的被那股男儿的阳刚气息所驱逐。 “放心,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有事!”无双嘴角溢着鲜血,冒腾着火焰的双手十指,鲜血潺潺直流,拼命的扣住那道下斩的剑芒,以血肉之躯,暂时的挡下了吕元致命的一击:“放手,你快逃,还来得及!” 风,轻轻的拂过凤仙的脸庞,吹动她柔长芬芳的青丝,千丝万缕,盈盈乱舞。 别在凤仙腰间的海螺,发出轻轻的呜呜声,仿佛那夜海边,那段安谧美好的时光,无声在脑海之中回放。 凤仙蓦然想起了那个渔夫与螺女的故事,想到自己最终依旧跟着心慕的男子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心中顿时涌起浓浓的满足和甜蜜。 “唔……”凤仙口音模糊,似是哽咽,似是抽泣,拼命的摇着头,双手反而抱得更紧,倔强而又执拗的喊道:“要是会逃的话,我就不会来了!” 他一定很疼吧! 感受着无双躯体的微微颤动,凤仙只觉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疼痛之余更是泛起了一股悔意;暗恨自己平时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修炼;暗恨自己为什么就是这么莽莽撞撞;暗恨自己害惨了无双! “放手!”听着身后传来的甘宁那粗犷的叫喊声,而后腰间一紧,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事物缠紧,紧接着身子轻飘飘的往后倒飞出去。 悠悠的睁开双眼,前方的剑芒,一点一点的斩下,一点一点的远去,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仿佛顽皮的精灵,在偷偷的取笑她的厚颜和大胆;又似苍穹的低语,在轻声的赞美她的勇敢和豪气。 天,很蓝,蓝的像是擦拭过的心灵,不再拥有一丝的污垢。 云,很轻,轻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简简单单,只有浓浓的欢欣充斥其中,缱绻不散。 凤仙紧紧的抱着无双,任由甘宁像放风筝一般拉着他们飞行,只觉自己像是随风的落花,虽是不知将会去往何处,然而却让她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丫头!”穆山在阁楼之中,眼见凤仙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蹦跶出来,差点丧命在火云殿的手里,一颗心急得差点从胸膛里跳出来,当下再也按耐不住,直接从阁楼上跳下,火烧火燎的冲了过去。 无涯挠了挠后脑勺,无奈的叹气道:“小崽子,就会给我添乱!” 周瑜看着腾空而去的无涯,淡淡的说道:“这么快就让他加入战局,万一引起那个扶桑女子的警惕,只怕会坏了您的全盘计划!更何况……” “这点倒是无妨,那个女子自以为胜券在握,警惕之心早已松懈,殊不知,当离着成功最近之时,也是与失败最为紧密之刻!这最终的一步,不知道将多少英雄豪杰,打向了万劫不复之地!” 荀彧面有难色的笑道:“你说的后面那一点,才是最关键的。幕后之人还没有出面,若是无涯子前辈进去搅局,只会让他们心生疑惑和警惕,若是他们就此隐匿不出,那么所有的线索到了这里便完全断裂。届时永远都无法顺藤摸瓜,找出那个潜藏在朝廷中,操纵着这里一切的真正主谋!” “先生为何这么执着于真相。就是让先生知道了,又能如何!先生心中应该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那人的能量远远不是先生所能应付的,若是将他的面目公之于众,恐怕会逼得他狗急跳墙。到时候对先生,对荀氏,对儒家都会是一场灭顶之灾!面对此等对手,不动则矣,动则如雷霆轰顶,一击成齑!” 周瑜郑重其事的对着荀彧作揖道:“个中取舍抉择,还望先生三思而后行!” 荀彧一脸凝重的看着周瑜,眼中闪过万千思绪,繁复难名,半响才开口问道:“卿有韩信之才!可是兵家高徒?” 周瑜听到荀彧如此推崇看重他,脸上稍稍有一缕震惊和狂喜闪过,继而面色如常的说道:“呵呵,先生过誉。不才小子哪有这等福分,不过是天钧宫门下,一个玩弄竹笛的顽劣小童而已,怎敢与淮阴侯相提并论。” “你也不必如此谦虚,我荀彧向来说一不二,从不违心。”荀彧眼见周瑜如此年轻,便能做到荣辱不惊,心中更加高看了几分,指着远处的刑场说道:“好戏就要上场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周瑜顺着荀彧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身受重伤的吕公,在一个魁梧男子的搀扶下,冲破士兵的重重包围,杀开了一条血路,逃逸而去。 火云殿的徒众几乎全部死光,八咫影顿时成了太史慈的首要攻击目标,箭矢如电闪过,瞬间在八咫影的身上留下几道伤痕。 “呜呜……”八咫影朝后倒翻,落在一处屋檐上,掏出怀中的号角,仰颈朝天吹响。 号角高亢激越,破入云端,带动着众人的心跳,悠悠的在丹阳县内传开。 “杀……”整齐归一的吼声,从丹阳县内传出,协同着统一的踏步声,以及大刀敲打在盾牌上的铮铮响声,汇聚成一个雷霆般的狰狞咆哮,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 刹那间,甘宁,太史慈,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望着那些不知从何处蜂拥而来的士兵,心中蓦然升起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