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战俏佳人》 001、南下受任务 冬寒雨四散,春寒雨若泉,这场春雨虽然不大,可是自我从上海上车开始,它就浙浙沥沥的下了两天一夜了,直到我从株洲下车,换乘451次列车继续南下,它还是下个不停。 俗话说,“贵人出门遭风雨”,我这个贵人这一次又有三年没有出过远门了,一出门就遭遇一场下了两天的春雨,我想我的好事,必定在后头。 十年前,我和胞弟宋继先先后从广海湾避祸到南京、重庆、苏州、上海等地求学、谋职时,我们通常坐快车,而这次从上海返回高雷,却先坐了去昆明的慢车,过后才在株洲转车,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我竟有机会接触到国民党保密局正在追查的“蓝鱼”案。 “蓝鱼”是日本侵略者1945年前就研制成功并投入使用过的生化细菌武器的档案代号。据中共中央情报局情报显示,日本侵略者的“蓝鱼”细菌武器在抗日战争后期仍被他们大量使用,中国中缅远征军就多次遭到细菌武器的袭击,而日本侵略者的这一细菌武器就是从我的“故里”——广海湾“流”向中南半岛的。 尽管日本军国主义者已经投降多年,但这个代号“蓝鱼”的生化武器档案因为没有及时撤走,日本人一年前再次派出特遣小组,潜入中国,配合早前潜伏下来的日特分子,意图寻找这个档案并护送回国,而一年过去了,它极可能已经落入国民党保密局之手。 上周末,中央情报局对我下达这个任务时要求我尽早返回高雷,务必在我解放军发起渡江战役或者西南战役之前截获这个档案。当然,我这次受命返回高雷市——我的“故里”广海湾,并不仅仅只有这么一个任务,但截获“蓝鱼”档案却是我必须首先完成的任务。 从株洲下车后几分钟,我就赶上了451次列车南下。 451次列车终点站是香港九龙,途径衡阳、郴州、韶关、广州等地,全是大站才停车,不象从上海到昆明的398次列车,县级小站也要停上几分钟,坐得我全身生痛。 我的终点站是广州穗城,列车在韶关停车时,我冒着严寒,下车买早点,计划在车上用餐,以便一下车就直奔狮岭,见上我的上线——南方局广东特委吴桥老师,看他具体有什么指示。可是,当我回到车厢找寻我座位时,我的座位让一位年轻女子给占了,显然,她是刚从韶关上的车。她这时正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景色,对我视若无睹,而同排的几个乘客,他们似乎都在看着我如何跟这个年轻漂亮却又打扮落伍的女子论理。 列车在“巴轧、巴轧”声中向着广州奔去,我端着早点,稍做停顿,才碰了碰那位年轻女子的胳膊,对她说:“小姐,你是刚上的车吧?这可是我的座位,刚才我下车买早点了。” “你的座位?哼!就算是你的座位,可你是男士,你就不能让我坐吗?真是!”那女子抬眼瞥了我一眼,粗声粗气地说道。很明显,她不想挪动位置,这个位置,她要占定了。 “可是,我行李就在这上面呢,我得看着它,你居然不让回我?”我碰上难缠的主了,立即腾出一边手,拍了拍行李架上的我的行李。 “是呀!这位先生刚才的确是下车买早点了,他的行李就在上面。”坐在我对面的老者这时站了起来,往身后眺了眺不远处,才替我帮腔说话。 “那又怎么样?”那女子的态度依然蛮横,她对我翻了翻白眼才小声骂了一句,“丢那妈,今天真倒霉。” 002、被占了座位 “你占了我座位,你居然还骂我?”我听出来了,她说的是粤语,虽然不太准,就象广海湾人说粤语一样,可我懂,只是她一个单身女子,让我不想与她论理。 “我骂你了吗?”那女子这下又说回普通话了,她歪着脑袋,忽然变得有些嬉皮笑脸,她继而笑着问对面的那位老者说,“老人家,你听到我骂他了吗?我没有呀!” “诶,你们别吵了,我跟你换一下位置。”我正无计可施之时,刚才还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年轻男子快步走过来了,他要求与那女子调换位置。 “好呀!”那女子听后立即起身,拎起她的行李箱,冲我扮了一个鬼相才说,“你瞧你,西装革履的,却一点男士风度都没有,哼!” “你?”我怒目相送,却想她的鬼相跟我记忆里的某人的鬼相太相似了,可我压根就没有记起曾经在我的生活里出现过的一个叫戴小蝶的女孩子。戴小蝶那时太小了,才十三岁不到,她随我父亲宋朝晖的“三姨太”李香兰“嫁”到我家时,李香兰不止一次逼着她学唱姑娘歌、上台演出,她不止一次哭过鼻子,一年之后就逃之夭夭、查无下落了。 其实,我对戴小蝶个人身世知之并不多,尽管她在我家生活一年有余,由于当时我正在准备考大学,和我胞弟宋律都住在学校里,偶尔回家,也是一家人一起吃饭时才能见上她。这天她离开我的座位到了不远处的那个座位后,和戴小蝶换座位的那位年轻男子并没有坐到我的位置上,他彬彬有礼地将我请到我座位上说,“先生,我快下车了,你请坐。” “谢谢!”我一边谢他,一边坐下时,我发现那男子对坐在我对面的老者做了一个眼色,显然,他与那老者是一伙的。我原以为,这个老者只有一个伴,没想到远处的这个年轻男子也是他的伴,看来,旁边的一些座位上还有他的伴,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呢? 老者是从株洲上的车,我记得他上车后就东瞅西瞅,象是找什么人似的,车到衡阳后才规规矩矩的坐着看他的报纸,还跟一同上车的坐在他旁边的年轻男子搭腔说话,当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而且,我从株洲上车后,续睡得迷迷糊糊的,自然也就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了,但我敢肯定,他们是一伙的。 一会,我打开早点准备吃用时,这才发觉我昨晚泡的茶已经凉了,于是我找出我的开水壶,对老者说:“这位先生,麻烦你看着我座位,我丢打点开水就回来。” “好呀!去吧!”老者颠了颠手上的一份报纸,似是又要看。 我捻起开水壶和茶缸起身,老者忽然放下了报纸,府到旁边的年轻男子耳边小声说话。 列车在颠簸中开向广州站,我想,这个老者要对年轻男子说什么呢?看来,他不仅不想让我听到他跟那个年轻男子说的话,也不希望我旁边的另外两个乘客听到。 开水房里打水的人不多,也就三、四个,先我而到的中年男子最后接着装水时,我就站在他的身边。他的左手拿着一个大水壶,水装满了,也拿得稳稳的,而且,我注意到了,他扶着车窗的右手的食指是残缺的,拇指根有老茧,身上有一股烟土味。 003、两拔可疑人 中年男子装满开水转身离开时,我听到有人催他了,而且最后一句说的是日语,是催他们赶时间下车的,可是列车距离到达广州还有十几分钟,他们要准备下车做买卖了吗? 我装上开水,不慌不忙地在开水房泡了一缸茶,才返身走回我的座位,列车这时正在变轨、捣动,让我不停地摇晃身体,不得不停下再走。 我的座位就在这一节车厢的中间,车厢前后两边共有大约二十五排座位。 刚才与我争座位的戴小蝶坐的位置与我的那个座位相隔有十排,我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抬眼看了我一眼,但她不说话,只对我眨了一下右眼,似是在暗示什么,可是我还是没有认出她,她也没认出我,准确地说,我和她都压根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次列车上相遇。 虽然我一边走,一边小心冀冀地看着我的开水壶,可我还是发现了这一节车厢上的一些变化,我记得我刚才买早点回来时,车厢里的乘客坐得满满的,几乎没有空位了,戴小蝶才占了我的座位,可是在这十几分钟里,列车并没有停下接客,这会儿,乘客却有些少了,是他们都自行离开了吗?或者到别的车厢找朋友去了? 我往前面的车门瞧了一会,前面的车门间的确多了一些人,再扭头看我身后,身后的车门间也多了一些人,但他们似乎并不是为了下车,而是在等着什么。心生疑惑之下,我再次仔细地环视了一会这一节车厢,这时,刚才打开水的那个中年男子从我身后挤过来了,他快速找到前面的几个人,一起低头嘀咕着,因为离得远,我自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但是我敢肯定,他们是一伙的,与坐在我对面的老者他们一样,或许正在执行某种特殊“任务”,而他们这些人跟我有关系吗?我是回广海湾执行中央情报局给我下的任务的,而且具体任务得听吴桥老师如何说,我才能知道如何执行。 回到座位时,刚才坐在我座位旁的男子起身拿了他行李,他要准备下车了。他对我说:“还有十分钟,列车就到站了,你还要吃早餐?” “是呀!我一会得赶时间的。”我等着他收拾好他的行李离开后才坐下吃早餐。 这时,坐在我对面的老者还是斜躺着,他昨晚一直翻来复去地看过的报纸这会正盖在他的头上。他睡着了吗?不可能了,他这是装睡,即使真睡着了,他旁边的那个男子也会提醒他列车到站的。当然,如果他们是去莞城或者九龙,那他们就用不着现在准备下车了。 吃过早点,我准备将垃圾拿去列车过道丢弃时,对面的老者忽然拉下盖在头的报纸,“止制”了我问:“小伙子,你不是要在穗城下车吗?” “是呀,还有好几分钟呢,不急的。”我将垃圾就近弃在座位下。 “你应当准备下车了呀!你不是在穗城下车的吗?我看出来了,你这人时间观念很强的。”老者似是催我下车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难道这一节车厢上的一些乘客,都是他的人一个个的给催着准备下车的?不可能了。 004、精准打击下 “嘿,我时间观念强?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这人早上不吃东西之前,通常是不抽烟的,可是为了抽上一支烟,我得先吃饱早餐,不然,我怎么抽烟?”这是我保持得最好的个人习惯,告诉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老者又何妨? “是吗?那你现在可以抽烟了,不过,抽烟间在开水房旁边,你得到那边去。”老者抬手指了指我背后的列车过道,他这是提醒我离开这一节车厢,但我没有听出他的意思。 “这我知道。”我昨晚睡前就在那里抽过了两回,我笑着对他说,“现在距离下车只有五分钟了,我不抽了,我跟你说,我发现这节车厢上,极可能有人贩卖烟土什么的。” “贩卖烟土?何以见得?你说说看。”老者忽然饶有兴趣。 “呃,我刚才打开水时,碰上了一个身上有烟土味的男人了,而且他右手食指是残缺的。”我吃早餐时就想到了这个中年男人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就凭这两点,你就认为他是贩卖烟土的?”老者说完笑了,显然,他不相信我所说。 “这也未必,不过,我敢肯定,他如果不是贩卖烟土的强人,那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逃兵。”那个中年男人的食指是残缺的,也只有经常玩枪的人,才会将自己的食指给玩残了。 “你是说那个男人是当过兵的?”老者忽然蛮感兴趣的与我探讨起来,他的从容、淡定,让我对他有了一个基本判断,他不是一般人。 “是呀!你想想,右手的食指残缺,再加上拇指根有老茧,他绝对是个经常拿枪的人,所以我认为,他不是做违法生意的强人,就是当兵的人。”我这么说,也是为了引起老者对此人的关注,看他反应如何,因为他给我的直觉是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如果与我要执行的任务有关,我得借此掌握更多信息。 “小伙子,你的观察一点都没错。”老者忽然对我竖起大母指,而且边说边站了起来,他扭头看了背后的车厢,大声对他的同伙说:“行动,所有人都趴下。” “干什么呀你?”我刚说完,老者率先开枪了,抢声一时大作,我给吓得缩在座位上,不敢冒头。只见那老者敏捷地跳将起来,忽上忽下地向对方射击,一点都不象他这个年纪的人。车厢内的乘客此时叫喊声此起彼伏的,还有人因为不幸中枪而受伤了。 五分钟之后,列车靠站了,车厢内也恢复了平静。老者的同伙有十人之多,身上有烟土味的中年男人已经给打死了,是一枪暴头的,还有他的三个同伙,都身中数枪,只有一个瘦高个被老者他们当场活捉起来了,他们所带行李、物品被老者他们一一收缴。 老者让他的人将瘦高个男人从我这边押走时,我惊魂未定地抹着额头,瞧着他本人。他的枪这时仍执拿在他手中,似乎还在冒烟。他走过我身边时,有些得意地抬了起来,对着枪口,狠吹了一口,才将枪收将起来,信步走下刚刚停下的列车。 我想老者果然在执行秘密公务,他们是什么人呢?不用问,他们肯定是国民党当局的人了。不行,我得搞清楚他们这是执行了什么任务。这么想来,我立即收拾行李,追着他们下车。就在刚才,他们与那伙人火拼时,有乘客因躲避不及而受伤了,血迹鲜鲜的粘在地上和一些座位上,戴小蝶也早已下车离开了。 005、接头换地儿 为了弄清楚老者他们的身份和他们所执行的“任务”,我只瞅了几眼被击毙在列车过道上的那几个人,就匆匆追下了去,可是我还是有些晚了。刚才被活捉的瘦高个已经被押上黑色轿车,不过,那个老者还没有走,他正跟两个年轻人说着话,其中一个背向我,不知道是什么人,而另一个将老者请上车的人因为正对着我给老者打开车门,我看得还算清楚,他居然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陈更烈。 据中央情报局提供的情报,陈更烈现在是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处长兼代站长,那位老者是什么人呢?他这是要将刚才被活捉的人移交给陈更烈吗?如果是,那我明、后天回到广海湾,找找陈更烈,或许就能弄清楚他们击毙和抓获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陈更烈和那个老者他们已经先行离开,我是无法追了。 上午九点正,我按约准时去狮岭白云轩画廊见我的上线吴桥,可吴桥没有来,据白云轩伙计说,我要找的吴桥昨晚来过了,因为有紧急事务,他在白云轩只坐了几分钟就走了。为了表达他爽约的歉意,特意留了一包烟给我,我接过伙计递上的烟,说老吴这人也太客气了。 离开白云轩画廊,坐上黄包车后,我急急打开吴桥留下的香烟,可是找遍了二十支烟,也没有吴桥留下的片言只语。我捉摸了好久,才悟出吴桥这是让我启动备用联络方式。我立即赶往海印路三横路,找到那间并不起眼的“大前门”烟店,这才得到吴桥留下的纸条。他要我下午五点正到新华书店阅览区找他。 吴桥是因为发现白云轩这个联络点有可能暴露而改在新华书店阅览区与我见面吗?不、不、不,就刚才我与白云轩那个伙计的接触,白云轩这个联络点并没有暴露。吴桥一定遇上比他与见我面更重要的事了,不然,他是不会临时改约的,因为南方局上周末也催我尽快启程,抓紧时间与吴桥见面,利用私人关系,策反国民党第十兵团第七军军长劳承武。 劳承武是广海湾人,黄埔四期生,曾参加过北伐,战功卓著,抗日时期与我军的一些将领有过一些接触,没那么反共。还没认识我父亲之前,劳承武一直可惜自己没有生下男丁,劳家人丁不旺,将我大舅李梅南招至麾下当参谋后,听说我父亲有测字改运的本事,他半信半疑的按我父亲的话做了,结果生了一个男孩,劳、宋两家因此结缘。 但是,策反劳承武是一件极其复杂的工作,中央情报局首长上月找我谈话时说了,三大战役刚结束,国民党正做着划江而治的美梦,但是我们不能这么想,革命肯定会有新的高潮的,而上海、南京、武汉、成都、重庆、昆明、长沙、穗州、广海湾、海口等地将会成为国民党固守的重镇。这次让我回到“故里”广海湾,一是因为劳承武与我家关系良好,二是我大舅李梅南不久前提任第七军参谋长,由我来渗透他们两人,是再合适不过了。我有些担心我在汪伪集团崇明法院的工作履历会成为我的软肋,中央情报局领导说我的这段经历既是软肋,也是助我成功的有力武器,要我不要有太多顾虑。 006、吴桥授任务 由于吴桥将我们的见面时间改为今天下午五点,我今天是无法赶回广海湾了,好在我与我的女下线见面的最后时间是后天晚上,于是我就近在海印路三横路的“悦来旅店”投宿。悦来旅店就一幢五层小楼,虽然不够那些豪华大酒店气派,住客也没那么多,可也算干净、整洁。一直追着我南下的春雨这时也已经停了,马路有些干爽了,街上人来人往的,但我没有贸然上街,而是呆在旅店,补睡了一个上午。 下午五点,我坐黄包车前往新华书店。 走进阅览区,前来看书的人大都是一些青年男女学生,当然,也有一些老先生、老妇人。七年前,我大学毕业后从重庆沙坪坝返回南方的“小延安”受训半年有余,曾经与吴桥见过面,但是他现在的模样,还是七年前的那个胡子拉楂的样子吗? 我快速寻找着吴桥的身影。阅览区的人安安静静的,没有谁大声喧哗,而且大多都坐着阅读,有些人还埋头做着笔记什么的。前面的几排都寻不见吴桥,我于是从外面往里面走,希望吴桥这次不要改约了,不然,我无法按期回广海湾与“白鸽”接头就麻烦了。 还好,吴桥这次先我而到了,但他一个人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而且他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我是好一阵仔细辨认,才认出了他。我在他身边坐下时,他只抬眼看了我一眼,不说话,一会,他写了一个纸条给我就出去了。 我按吴桥指定给我的线路和地点,坐黄包车追了出去。 吴桥将我们见面谈话的地方改在了黄埔江大道的黄埔江大酒店。 我们一边吃晚饭,一边谈工作。吴桥说我目前的重点工作任务是截获日特的“蓝鱼”档案,那怕只是相关情报,而后才是策反国民党第七军军长劳承武。我回广海湾后,得与高雷市市委联系,市委临时委派“绿叶”同志负责统筹两项工作,另有高雷师专的林芍协助。 我问林芍是男的、还是女的?吴桥说他目前还不清楚,只知道林芍是高雷师专的教师,是否我党党内人士,他也无法确定,不过,林芍本人是个作家,这些年曾经多次组织学运,在高雷是出了名的,另外,南方局抗日时期在国民党保密局广海湾站安插了一个叫“蓝海”的同志,执行第二项任务时会让他和我联手的。 吴桥介绍完执行这次任务的人员的身份和代号后,我立即就心生疑惑了,因为中央情报局说为方便我开展工作,南方局在高雷市委外围组织里给我安排了一个女下线,代号“白沙”,是专门配合我完成任务的,她会是林芍吗?我回广海湾后得先与她接头,可吴桥居然没有介绍我的这个女下线?难道他一点都不知情?于是我问吴桥,“吴老,就我们仨人?两项工作任务,不轻呀?” “对,就你们三个,‘红土’同志,两项工作任务,的确不轻的,不过,策反劳承武,前期工作我会参与的。”吴桥没有对我透露他近期将到高雷检查策反工作准备的事,他停了一下说,“日特的‘蓝鱼’档案是否到了保密局之手,我还在等着‘蓝海’同志汇报,你回高雷后,先找找林芍,他会通过他的渠道和方式,让你和‘绿叶’同志建立联系的。” “我明天下午就能回到高雷的,‘蓝鱼’档案有新的情报吗?”我问。 “‘蓝鱼’档案目前没有最新情报。”吴桥接着介绍了执行“蓝鱼”档案的日特行动队。这个行动队一共有十人,据中央情报局情报显示,日特的这个行动队分成三个小组,一个小组是寻找当年来不及带走的“蓝鱼”档案,另外两个小组分别在香港和广海湾两地接应这个档案并护送出境。他们中的个别人是很早以前潜伏下来的。 007、三使命不轻 吴桥的介绍,跟我得到的情报基本一样。吴桥说,为了防止日特与国民党保密局有可能的私下交易,我香港站和广海湾站务必快速理顺此案。如果日特行动队从香港出境,那么接下来就没有高雷站什么事了,我的使命也就从三个变成两个了。 据南方局掌握的情报,吴桥说国民党保密局在451次列车上的拘捕行动对象,也许就是日特“蓝鱼”档案行动队。可是执行“蓝鱼”档案的日特有三个小组,如果另外五人构成的另两个小组并非外围成员,他们也有可能掌握“蓝鱼”档案。 “这么说来,我一早下车前看到他们和日特行动队火拼了?五分钟结束战斗,打死了四个,活捉了一个,可是还有五个不见人影呀?他们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我接着对吴桥简要介绍了我在451次列车上所见所闻,包括陈更烈这个人。 “陈更烈是你同学?”吴桥听后有些兴奋,说,“这么说,你不用我介绍他这个人了?” “我和他都快八年没见过面了,对他还是有所不知的,你就介绍一下他嘛!”其实,中央情报局领导已经跟我介绍了陈更烈的近况和职务,如果未来仍由他掌管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的业务什么的,我有信心通过他获取情报。 “陈更烈这个人,据我所知,他和张英杰是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的鬼门双煞,但是他们之间却又有矛盾。一个是情报处长兼代站长,一个是特侦处处长兼副站长,而且都是本土派,谁都不服谁。”吴桥接着对这两个广海湾人的背景又做了一番介绍。说他们两人,一个善于搞情报,一个善于搞行动,都不是善崽。 我兴奋地说:“那你觉得他们两人,将来谁更容易上位一些?一个老资格副站长,一个经过特训的代站长。两人死劲玩一山不容二虎的把戏,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这个局面更有利于我们开展工作呀!” 张英杰这个人,此前我并不认识,听了吴桥的介绍,我觉得此人一旦得知我和陈更烈有同学关系,他肯定不会给我任何机会的。 “他们两人都还年轻,保密局高雷站是不会以他们为统驭中心的。昨天下午,我们局刚刚获悉,国民党已经给派了老特务头子翁竖民过来主抓高雷站全面工作,这个人更是狡猾,而且他是陈更烈在南京受训时的老师,两人有师徒关系,张英杰也可能因此靠边站的,所以,你不要忙着与他们任何人建立关系。”吴桥进一步介绍说,“翁竖民这个人,跟劳承武有亲戚关系,他这次被下派到高雷市,一定是为了监视劳承武的第七军的,所以,你这次的策反工作难点就在这里。” “翁竖民被下派高雷市,原来是为了监视第七军军长劳承武?可他们有亲戚关系呢,毛人凤就不怕他们一起反了他?”我的好友劳小雯有个小舅,但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原来他就是国民党老牌特务翁竖民,我拍着脑门,这才记起劳小雯的母亲也姓翁。 “别人都投鼠忌器的,可毛人凤偏偏这么做,这就是毛人凤的高明之处了。”吴桥话峰一转说,“毛人凤下派翁竖民到高雷市,这的确增加了我们的策反工作的难度,但是凡事都有好的一面,就看你能否抓得住翁竖民的软肋了,这是他们的个人资料,你看过后要销毁。”吴桥将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的几个主要特务的个人资料给了我。 008、忧履历被疑 我接过资料,翻看了一下,这一看,让我有些意外,因为这几个人的资料里面还有我的另一个高中同学李宝棠,他现在是保密局高雷站枝术处处长。吴桥这是暗示我要打进保密局高雷站吗?不可能了,吴桥是我在南方局华南分局的唯一上线,华南分局就他一个人知道我的这次工作任务,他有这个意思的话,他会直接给我下指示的。 “几项重点工作都说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说吗?”吴桥忽然盯着我问,“你的胃病,现在没那么严重了吧?中央情报局让你以胃病为由请辞崇明子女学校那份工作回高雷市,这个理由你得记着。”吴桥的担心是无不道理的。 “过去也没那么严重,现在好多了,不过,我会记得吃药的。”我笑了笑,心想吴桥这是担心我在从事情报工作时暴露了身份。其实,中央情报局才是我的最高上线,他们不仅为我准备了这么一个“理由”,还为我“制造”了一个我家财产分割问题,不然,我如何接近劳承武?我家的财产分割“问题”,才是我切入高雷市文教界、甚至军界的入口。 “没什么事的话,你今晚就呆在旅店里休息,哪里都不要去了,明天一早就回广海湾,我会向‘绿叶’、‘蓝海’和林芍三同志通报你回到高雷的事。”吴桥放下筷子,他要走了。 “呃,我看了中央情报局给我做的个人资料,我担心我在崇明法院的履历被怀疑呢。”我见中央情报局首长时,也表达了我的这个担心,我想听听吴桥的意见。 “这个你都担心?当年,日本人拿你父亲和你家的藏品当筹码,谁人不晓?你是被逼的,而且你在崇明法院工作时,不也替军统做了几桩‘好事’?没有你,他们当年在上海能破得了那几起案子吗?你也是对抗日有功之人,你不用担心这个,他们要是将你当汉奸抓了,劳承武也会帮着你的。另外,保密局几年前宁可错杀‘汉奸’,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这对你的确是个压力,但是,你那个小舅刘定军不是也给抓起来了吗?据我所知,他现在还被关在红坎高坡岭的牢里,如果你有机会,你得去看看他,也许他能为我们所用。”吴桥对广海湾的一些旧事还是很清楚的,可他说刘定军还被关在牢里,这事对我还真是个喜讯。 “他们真的还没有枪毙刘定军?”我继母刘定娇的弟弟刘定军当年给广海湾的“救国和平”总队和日军宪兵队当日语翻译,尽管他也是为军统做过一些工作的人,但在国民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入过一个的“原则”下,刘定军还是被长期监禁起来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保密局广海湾站这么做,必定有着他们的图谋。 “是呀!这都几年了,保密局既不立即枪毙他,也不公审他,他们这么做,对我们不也是一个机会?他可是你的小舅。”吴桥这是提醒我回到高雷后,记得去牢里探视刘定军。他再次站起来,看着我问,“还有事吗?我得走了。” “呃,我在‘小延安’受训时期的履历,用了我弟弟在苏州的工作履历,我们两人的这段履历是不是重叠了?”这个事,我在中央情报局首长面前不好提,毕竟,我弟弟跟我一样,也要执行秘密任务,中央情报局是不会回应我的疑虑的。 “你们兄弟俩,只看照片的话,谁能判定真假?要是宋律今天也在,我还怕我认错了人呢?至于你们两人的这段履历,我觉得中央情报局是不会让你们有重叠的,我先走了。”吴桥拍了拍我的肩膀,拎上他的包,走了。 吴桥也许并不知道我弟弟宋律的去向,我变相打听我弟弟的去向的想法落空了。 009、返故里高雷 第二天下午三点,我回到高雷市,这时天放晴了,也没那么冷了。取行李时,我就想,我今晚先见谁好呢?是那个叫“白鸽”的女下线?还是林芍老师?抑或是我的大舅李梅南?我与“白鸽”见面的最后时间是明天晚上六点,地点是六六剧场侧门外的草地。我们两人的接头暗语是中央情报局首长对我交代任务时跟我说的,两人见面时的信物是高雷姑娘歌对唱时的折扇和手拍,现在,我最担心的事是家里没有这些折扇和手拍了。 中央情报局首长说了,为了保证我和她的人身安全,一旦我以“红土”的身份与“白鸽”接头失败,“白鸽”将自动脱线,而我将从上线“红土”变身“白沙”同志的下线“青苔”。“白鸽”是党内同志,而“白沙”只是我党外围组织的同志。我与“白沙”的接头,必须在我与“白鸽”接头失败后的三天内启动。接头成功后,“白沙”同志将以特别助理的身份“潜伏”在她的下线“青苔”的身边。 两次接头,第一次我是上线,第二次我是下线。也许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我的上线领导吴桥才不知道我这次潜回广海湾执行任务,其实还有一个叫“白鸽”的下线和一个叫“白沙”的上线女特助。那么,这个可能的女下线和女特助会是林芍老师吗?如果“白鸽”、“白沙”和林芍是同一个人,中央情报局还会替我“弄”一个我家的财产分割问题么?由此可见,林芍是林芍,“白鸽”是“白鸽”,她们绝不会是一个人。 日寇侵占南京时,我和我弟弟都在重庆就读,我父亲就是从此开始不怎么管我家的六六剧场的事的,因为我家“三姨太”李香兰这时正暗地里与一些达官贵人“眉来眼去”,继母刘定娇更是看不贯,几次写信给我,让我劝劝我父亲不要再管李香兰和六六剧场的事了。 我大学毕业到苏州、上海工作的第二年,日军攻占香港、广州,广海湾也相继沦陷,法国人将广海湾拱手相让。次年,我父亲和继母因为相继保护我家藏品之故而被杀害了,继母刘定娇临终前将我家财产交给了劳承武管理。我相信,劳承武一军之长,军务繁忙,他是不会直接管这些的。那么他会交给谁呢?我想到了我的大舅李梅南,因为他是我的亲舅舅,一直在劳承武身这任职,从作战参谋到副参谋长,少将参谋长。 我家的财产分不动产和动产,不动产主要是位于广海湾宾馆附近的我家别墅,这是我父亲与劳承武结缘后“追随”他从广州到高雷市后不久买下的物业。第二是位于红坎必胜街附近的宋朝晖私人博物馆,这是我家刚到广海湾时的落脚地,我读小学时,我家就住在这里。博物馆是我父亲近十几年来的心血结晶,是他最为看重的财产。三是位于红坎区坎头巷附近的“六六剧场”,这个剧场是因为我父亲看上了当红姑娘歌艺人李香兰而买下的。此外,还有一处物业位于我家博物馆的斜对面,是一处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商铺。 我家的动产除了我父亲主要收藏的一些青铜、红山文化,以及高雷本土文化藏品,还有一辆小轿车。至于银行存款和金银首饰之类,我相信劳承武也许动都没动过。 见谁好呢?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出了车站,我临时决定先坐公车回西营,看看家里还有谁,如果我舅母陈玉珍的丫头替我看着家,也许我得先见见我大舅。 我家的别墅距西营的广海湾宾馆、海员国际俱乐部,都不远,东风影院仅隔几条街,出门不远就是蔚蓝的大海,过去,我家院内的花花草草都是刘定娇和佣人丁妈修剪的。刘定娇走后,丁妈也许回自己家去了,我家的这个别墅或许成了空宅了。 经红坎区海滨北路回西营时,我觉得现在的红坎有了一些变化,但红西两地的路边的住宅还是那么破旧,毕竟,农村跟城市是不一样的。 回到西营西堤路我家的别墅铁栅栏门外,我远远的就看到门内的草地被剪得整整齐齐的了,铁栅栏下的花儿长势也不赖,只是没有开花而己,仿佛让人刚刚修剪过一样。看到这个光景,我心里不免高兴起来,心想家里一定有人,可是这个人是谁呢? 010、当年小丫头 我放下行李箱,按了门铃,别墅的正大门开了,走出一个年轻女子。由于大门没有及时关上,让我看到里面还有几个人,他们是谁呢?他们在我家干什么呢?还这么多人,谁让他们进来的?自从大学毕业时回过一次家,我已经快八年没回过家了。 这时,出来给我开门的年轻女子走近了,她盯着我,拧紧了双眉问:“你找谁呀?你不就是我在列车上碰上的那个没有风度的男人吗?” “你说得对。”戴小蝶首先认出了列车上碰上的我,我一瞧她那清秀的模样,也呆住了,因为我也没有认出她,只认出她是我在列车上碰上的那个蛮横无理的她,我隔着铁门说:“我没找谁呀?这是我的家,你快点开门。” “你的家?你是谁呀?”戴小蝶立即又象是在列车上那样对我,让我不得不瞪着她。 “我是谁?我是宋纪,这个家的主人,你看清楚点再说话。”我让戴小蝶看清楚点。 “你是宋纪?呵呵!你是吗?你叫宋纪?我印象中好象有这么一个人。”戴小蝶想了一会,还是没有认出我,她摇了摇头说,“可是,你得证明你是宋纪,我才能给你开门呀!” “你要什么证明?你神经有问题吗?”我让戴小蝶给气死了,掏了一会手袋,拿出我在崇明子女学校的工作证递给了戴小蝶说,“你看清楚点,我是不是宋纪?” 戴小蝶接过我的工作证一瞧,立即“哟”了一声说,“哎哟!原来,你真是宋纪耶,对不起,继祖哥,我没认出你。”戴小蝶旋即展开笑脸,给我开了门,还侧身让我进去。 我走了几步,回头白了她一眼说:“谁是你继祖哥?还不快点帮我拎行李?” 戴小蝶讪讪地替我提了行李箱进来说:“继祖哥,刚才是我不对,没认出继祖哥你。” “你是谁呀?叫我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妹子。”我大步往家里走。 “我是小蝶呀!难道你也没认出我?”戴小蝶这话说得有些多余了,我要是在列车上就认出了她,我早就跟她叙旧了。 “你是小蝶?你就是李香兰带进我家的戴小蝶?”我停下脚步,再次打量着她,心想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她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象过去的模样了,再瞧一会,我发现她的眼睛还是有点过去的样子,难怪她对我做怪相时,我想到了可能认识她了。 “是呀!你认出来了?”戴小蝶忽然笑着跟我娇情说,“我是不是可以叫你继祖哥?” 我瞪了她一眼,走了两步才问:“谁在家里?你怎么又回我们家了?都十年没见你了?” “我嘛!继祖哥,我们在外面说这事好吗?”戴小蝶似乎不愿意陪着我进家门似的。 “好,你说。”我再次停下脚步,因为我已经到家了,再怎么样也不急这几分钟的。 当年的戴小蝶才十三岁不到,刚到我们家时,连本地话都说不准,可李香兰不管这些,说戴小蝶是她李香兰花钱买来的,必须听她的,硬地逼着戴小蝶跟她学唱姑娘歌,戴小蝶咿咿呀呀地学了好些天,连半首歌也没学会,我父亲就说李香兰要是让戴小蝶这个外地人学会了姑娘歌,那太阳肯定打西边出来。也许就因了我父亲说的这句话,李香兰痛下决心,非教会戴小蝶这个外地人不可,因此,戴小蝶在学唱姑娘歌时屡次遭到了李香兰的抽打,有时手都让李香兰打肿了,看得我家佣人丁妈都心痛了她。 011、小蝶突回归 “你不也知道了,我是我师傅买来的,可是她老打我,所以我就偷偷的跑了,回家没几年,我家里就逼我嫁人,还是个残老头,我怎么着?就又逃婚了,躲了好几年也不敢回家。”戴小蝶不事思索,而且表达清晰,象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毕竟,她离开李香兰这么久,她总得有个理由对李香兰解释,不然,她还能回到李香兰身边? “你现在还要躲,对吗?”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她没那么蛮横无理了。 “是呀!不过嘛,那个残老头,他、他死了,都这么多年了,他早就该死了。”戴小蝶这下说得没那么流畅了,显然是临时组织的说辞。 “残老头既然死了,那你现在要躲谁呢?”我盯着她问。 “我嘛!继祖哥,你觉得我现在怎么样?”戴小蝶没有应回我的问话,忽然挺了挺身板子,还晃了一下上半身才问我。 “你呀!女大十八变,行头嘛!一般般,未必有人追的。”我呵呵笑了几声。 “没人追?这可能吗”戴小蝶又转了一下身子说,“我要是没人追,我才不会回广海湾找我师傅。你不也知道,我连本地话都说不好,可我师傅一心想培养我,我嘛!当然也是为了躲着那个人了,不然,我才不会重吃第二遍苦,跟我师傅学唱姑娘歌了。” “这么说,你决定跟李香兰学唱姑娘歌了?哎哟!戴小蝶,你是不是想让太阳打西边出来?你说几句本地话让我听听?”如果说戴小蝶刚才说的前面的那些话是用来应付李香兰的,那么她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就是用来搪塞我的,显然不是真话。 “我、我、我,我就会那么几句,你不也知道?吃饭、谢谢你,说得标准吗我?”戴小蝶看着我笑,她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追她的人也许真的不少,只是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呢? “标准?你说的这些话也只有我才能听懂,你还是多一些跟你我师傅学吧!”说到李香兰,我煞住刚才的话题问,“你我师傅,她也在我家里?” “是呀!不过,继祖哥,我们慢点进去好吗?”戴小蝶让我慢点进家门。 “为什么?”我不想就这么站在大门外跟戴小蝶说话了。 “我师傅这会正和她那些朋友在家里说事呢,你一进去,她还不得腾地方?”戴小蝶看着我说,在她看来,我一进去,李香兰就说不成事她们的事了? 据传,“三姨太”李香兰在我父亲被暗杀后,她自个霸了“六六剧场”,当成了她和她那些姐妹们的私人场所了,她霸了这个剧场不说,还想染指宋朝晖私人博物馆,而她这会却呆在我家别墅里,一定没有好事的,她当然不愿意看到我了。 “她不是有六六剧场吗?那里也有寓所,不比我这里差多少,还有排练场,任她骄横。”我忽然警告戴小蝶说,“你可别学她。” “我没学她呀!不过,姑娘歌嘛,我得跟她学习、学习,谁让她是我师傅呢?虽然我过去没学好,但这次,我真的想跟她学了,还有,继祖哥,你也不是本地人,可你的本地话,怎么就说得这么标准呢?你当初是怎么学会了这个鸟语的?”戴小蝶不好拖着我不让我进,只好挑起新话题,让我不好进去。 “这个以后再跟你说。”我兀自拖着行李箱进了家门。 “继祖哥,你慢点。”戴小蝶追着我也进来了。 012、香兰突到访 “哎哟!这不是继祖吗?”李香兰果然呆在我家里,谁让她进来的?她一眼就认出了我。 “是呀!我回得不是时候吧?”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李香兰一如八年前我最后一次见她时那么年轻、漂亮、丰韵逼人。她离开那些男人后,她有新对象了吗? “正是时候呀!你坐嘛!不要站着。”李香兰一边回我话,一边使眼色让她的朋友出去。 李香兰今天请来的人一共有五个,两个女的,三个男的。女的都还年轻,样貌清新,象是演艺人士,可那三个男的却三大五粗,不象是走台步的出身。这些人如果都是剧团的成员还好,如果是别的什么身份的人,我可一个都不欢迎的。 “他们是谁呀?你怎么就请了他们进我家?”我看到他们一个个地出去了才问李香兰。 “他们是我剧团的艺员,就一点事,我们说过了。”李香兰这时给戴小蝶发话了,她瞪着戴小蝶说,“还呆着呢,你不懂给大少爷泡茶吗?真是。” “是,是,是,我来泡茶。”戴小蝶对李香兰做了个鬼相。 “回来好呀!继祖,你不回来,咱们家的财产都让外人占了都。”李香兰似笑非笑。 “咱们家?”我在心里暗笑,心想谁跟你李香兰是一家的?你又没跟我父亲正而八经的拜过堂,你充其量只是我父亲曾经相好过的女人,说你是我宋家的“三姨太”都是抬举了你,可我不好拂了她面子,我说,“我家的财产谁占了?我只看到你呆在我家里。”我知道李香兰在说我舅妈陈玉珍,因为陈玉珍在替我家管着宋朝晖博物馆。 “我呆在你家里?嗯,我今天的确呆在这个家里,不过,你听好了,继祖,不是三妈我说你,博物馆那边,人家不让我进,我不进这个家门,你说我进哪里去?虽然我现在单身一人,可我总得有个家吧?”李香兰摊着两手,比划了一下,她在我面前装可怜,她完全拥有了六六剧场,这还不够吗?还要争? “你不是有六六剧场吗?那边比我家更宽敞,对吧?而且,那里是你的练场和主场,你应当呆在那边才对,你跑我这边干吗呢?招待你朋友?你这不是坏了我家规矩吗?”要不是听说我父亲被害后,李香兰也尽了孝,还哭得肝肠寸断的,我是真的要赶她离开我家的。 “哎哟!继祖,这话看你说的。你这个家呀!丁妈现在是十天半个月才回一下,平时都锁着门,我想进也进不了呀?今天要不是赶巧碰上丁妈剪花草,我还没有机会见上你呢。招待我朋友,我今天可是头一次,信不信由你。”李香兰忽然变得有些不屑与我论理,她说,“你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这个家还是你的,你三妈绝不会跟你争什么。” “不争?你这是不争而争吧?还三妈三妈的叫着。”我轻哼了一声,在我看来,让我认她这个三妈,门都没有。在我心里,我只认我的母亲和继母刘定娇,刘定娇宁可死在日本人的剌刀下,也不说出我家有价值的藏品,她才是我最敬重的亲人,我不客气地说,“这个家你也呆过了,你现在可以走人了,不过,小蝶她可以留下。”我有意“为难”了一下李香兰,看她会不会让她徒弟戴小蝶呆在家里盯着我。 013、香兰争家产 “那不行,小蝶她得跟着我,她也是前些天上才找上门、再叫我师傅的,我得抓紧时间教她,不过,以后你想支她做事,你得先跟我说。”李香兰还是要将戴小蝶当下人使唤,谁让戴小蝶过去是李香兰买来的呢?李香兰不企图安排戴小蝶盯着我,这让我有些感怀。要是我父亲还在世,李香兰最后还是会正儿八经的嫁到我们家的。当然,如果她后来不是那么八面玲珑的与一些达官贵人往来,我父亲生前早就纳她进门了。 “好呀!你们可以走了。”我得梳理我的工作计划了。两大任务压在我肩上,我没有心情跟李香兰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我们当然要走了,只是,继祖,你刚回来,要不这样好了,三妈今晚请你吃个饭,就当是三妈给你陪不是了。”李香兰忽然间的谦和,让我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李香兰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有些骄横,甚至有些跋扈的李香兰了。 李香兰八岁时,李家遭到恶霸的劫掠,全家除她受伤之外,全部惨死,她从此成了孤儿,被村里人转卖了三次,第三次转卖给姑娘歌艺人林桂学时,李香兰已是十二岁了,于是林桂学亲授姑娘歌技艺给李香兰。李香兰天资聪颖,次年就登台表演,展示了她出口成歌的杰出才艺,之后,连年转赴多地参加演出,给林桂学争了不少钱。成年后,李香兰越发漂亮了,林桂学近水楼台先得月,将她纳为偏房。一开始,她和林桂学老婆还算合得来,可夫妻三人,却因为李香兰与一些达官贵人的交往起了矛盾。 林桂学不久因暴病而亡时,林桂学老婆将林桂学的死因归绺于李香兰的“暗算”,将李香兰逐出林家。李香兰一时孤依无靠,可她当时毕竟是一个当红的艺人,个人还是有一些收入的,她在广海湾的上层社会里如鱼得水,得到了一如我父亲这样的商人的睛睐。 “不用了,我刚回来,一些事,我得抓紧时间理顺了才好。”我没有感谢李香兰的一番盛情,向她伸出手说,“钥匙呢?是丁妈的钥匙吗?” “在这呢,是丁妈的钥匙,她过几天还会过来的,到时你自己配上一套钥匙,自己用就是了,我跟小蝶回六六剧场了。”李香兰将丁妈留给她的钥匙给了我说。 “那我不送了。”我接过钥匙,却对戴小蝶说,“小蝶,你要学好哟!”我这是让戴小蝶学习李香兰好的一面,比如她的才艺,而不是李香兰的骄横,自视其高之类。 “那当然了,继祖哥,我和我师傅回了,有空了再过来看你。”戴小蝶给李香兰拿了一个小包包,颠着身体,追着李香兰出去了。这个小包包其实是戴小蝶本人的,因为李香兰的手包已经拿在她自己的手上了,只因她背着我拿在她身前,我没有看到而己。 李香兰和戴小蝶走后,我瞅了瞅一楼的一些陈设,一会才出门去关照大门外的铁栅栏是否关上了?院内的一切依旧,花草长势良好,而李香兰这次到我家,也许真是丁妈让她进来的。如果丁妈过几天就过来,我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014、玉珍不服气 返身回到一楼的屋里时,我仔细勘察了一会家里,我发现一楼地板上留下的脚印非常的凌乱,也许因为丁妈拖地板、搞卫生的缘故,上二楼的脚印很清晰的,是一个人上去后就下来的脚印。这个脚印到过我父亲住的房间,还有书房,二楼的会客间。这个人是李香兰呢,还是戴小蝶?除了她们两人,今天傍晚之前,一共有七个人进了我家门,四个女的,三个男的。如果上二楼的人是李香兰或者戴小蝶,那么李香兰带来的两女三男就只逗留在一楼而己。 上二楼的人要干什么呢?鞋印是女的,肯定有一个女人上来过。 我粗粗寻了几下,过去摆下的一些饰物、珍品,包括供我接头用的姑娘歌表演时的折扇和手拍,都没有丢失,一切还是原样。李香兰和两女三男的这次会面是偶然的吗?抑或是李香兰特意安排的一场我和她的“见面会”?不、不、不,这种“特意安排”不可能了,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个熟人知道我悄悄回来了。李香兰一个忙于个人演艺演出的艺人,她更不可能事先得到我这次回家的消息?要说被人发现踪影,只有国民党保密局那些人了。 诶!先不管这个事了,我下一楼,拔打我舅妈陈玉珍的电话。 陈玉珍现在住在红坎那边的我家博物馆内,可接电话的人却是她的丫头,声音脆脆的,我听出这不是我舅妈的声音,问她:“陈玉珍呢?她不在吗?” “珍姨呀!你等一下。”那丫头放下电话,过了一会,陈玉珍过来接电话问,“你谁呀?” “是我呀!舅妈,猜猜我现在在哪?”我笑着说。 “哎呀!是继祖呀!你都好些天没打电话回来了,你在哪呢?你不是在上海吗?还让舅妈猜你在哪?真是的。”陈玉珍继而笑嘎嘎的,中气很足,听得出,她的日子过得蛮好的。 “我在西营我家呢,舅妈,我回来了。”我不得不这么说,免得她乱猜一通。 “是吗?你真回来了?为什么哟?是因为那个女人要回你家吗?”陈玉珍说的那个女人是李香兰,她一定也认为李香兰要分割我家财产了。 “呃,我有胃病?病休一段时间看看,哪能因为她这点事?”我想中央情报局让谁点燃了我家的财产分割问题呢?说得跟真的似的。 “这点事?这是一点点事吗?继祖呀!你不要掉以轻心哟!丁妈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了,她说那个女人带了一帮人,硬闯到你西营那边的家去了,你没碰上她吗?”陈玉珍知道李香兰今天下午三点到我家别墅这边的事了,是丁妈打电话跟她说的。 “我碰上她了,不过,我让她滚蛋了,没事的,舅妈,我回来了,一切都乱不了的。”接着我问陈玉珍,“舅舅呢?他忙什么?都是你一个人守着博物馆吗?” “是呀!我不守着,你舅舅他放心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和劳军长他们还不活剥了我?至于他,还不是忙他的军务?”陈玉珍停了一下说,“继祖,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会,晚上你到我这边来一下嘛!等你舅回来了,咱们一起吃个饭。” “是吗?”我还是决定先见我舅舅,我说,“那我现在就坐车过去,车子是在博物馆这边吧?”我还没有时间下地下室去看我的车子在不在,就问了陈玉珍。 016、舅妈如母亲 晚上六点,我给我父母亲宋朝晖、李梅香和继母刘定娇奉香拜祭后,去地下室取车。 车子果然在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原来只用于停车,我父亲从青花仿造商李邕手上买下它后,将地下室扩建成地下一层,而且车库与真正的地下室分离开来。我父亲将他的珍贵藏品都摆放在这里。抗日战争时期,我家的藏品多半都转移到了这里。这个地下室的机关只有我父亲和继母刘定娇、还有我和我弟弟知道。刘定娇被害前,她也许告诉劳承武或者李梅南了。 打开地下室的暗门,我看到了我家的珍贵藏品,还有我在“小延安”受训后潜回地下室放置的电台。我给中央情报局发报,告知我已回到高雷,后天开始工作。 中央情报局回电:按计划行事,“蓝海”由“闪电”激活。 “闪电”是吴桥的代号,他同时还是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的上线。 六点半,完成与上级的第一次联络后,我自己开车去红坎区的宋朝晖私人博物馆。 博物馆还是老样子,可大门外却站着两个看门的便衣,他们显然是经我舅舅李梅南安排过来保护博物馆的他的手下军士。我对他们明示了我的身份,可他们还是没有让我进去,说不认识宋纪,我说,“我真是宋纪,是来拜访陈馆长的,你给通传一下。” 两个便衣听说我要拜访陈玉珍,其中一个转身进门通传去了,一会,陈玉珍的丫头小红出来了,她远远的叫着我说:“是大少爷回来了,快进来。” 我一边进门,一边问小红说:“日本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博物馆还不开放让人参观吗?”宋朝晖私人博物馆不为创收,全公益开放,这是我父亲当初的想法和做法,但是后来不久,日本侵略者来了,博物馆这才不得不关闭、转移重要藏品,但是现在,日本人早投降了,却还不让外人参观,它还有意义吗?它充其量就是个私人收藏馆。 “这事我不清楚呀!你得问珍姨。”小红小声回了一句。 “我先看看藏馆。”我转身去了藏馆,藏馆里没有人,过去的重要藏品大都还在,摆置于玻璃柜内,我一一看了,还用手抹了一下柜面。柜面一尘不染,看来,陈玉珍是用心管理这些藏品的,我用不着担心什么,快步走到陈玉珍的住所。 陈玉珍的住所一共有四间,一间是陈玉珍本人居住,一间是小红居住,一间是看门的便衣轮换休息用的,另有一间是客厅,过去是我父亲在博物馆内的书房,房内的印度红檀木台是我父亲用来写字的,现在被当茶几用了,我们家迁居广海湾的头几年,就住在这里。 “继祖,你舅舅还要一会才能回来,你先喝茶。”看到我从藏馆那边走过来,陈玉珍问我:“怎么样?那些藏品,舅妈还是很上心管理吧?” “不错,舅妈,这些都劳烦你了,也辛苦你了。”我坐下,喝了一口茶。 “劳烦什么哟?冬阳和秋红都还在武汉、南京,舅妈又没有别的什么事,这事对我是正好的,只是现在时局对我们不利呀!继祖,你想过这事没有?你家这些宝贝,可不能让共军给共了去。”陈玉珍说话的声小小的,生怕在厨房忙活的小红听了去。 “共了去?共军都还在江北呢。长江象长城似的,共军能打过来吗?你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我本不想这么说,可陈玉珍神神秘秘的,她或许从我舅舅嘴里听到什么了。 015、这局谁设的 “没在我这边呀!你去看看车库,看你舅是不是停地下室去了。”陈玉珍说。 “我还来不及看,这样好了,你还要买些什么吗?顺路我给捎上。”我一边说,一边往茶几和柜子、抽屉里寻着车子的钥匙。 “你先看你车子在不在那边再说嘛!要不要请上小雯过来,你和她可是好友哟!这么久没见面了,她见到你,肯定会格外高兴的。”陈玉珍建议请劳承武的千金劳小雯过来做客。 “先不用请她吧!劳伯伯那边,我得亲自上门拜访的。”我想今晚见到我舅舅,免不了会说到我家财产分割问题,甚至是第七军军内的一些事,我不想让劳小雯听到,我翻了一下柜子下面,车子的钥匙被压在一些报纸下面了,我说,“舅妈,车子的钥匙找到了,车子肯定在地下室的,我这就过去。” “是吗?那你不用买什么的,我这边吃用不缺,你就不要费心了。”陈玉珍话题一转,再次问我,“那个女人到了你家,她没带走什么吧?她带了一帮人进去呢。” “她没带走什么,我刚才看过了,没丢什么。”李香兰如果想带走我家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用得着带来一帮人明抢么?这可不是一个聪明人的行为,李香兰不可能傻到这种地步。 “没带走什么?你都瞧清楚了吗?”陈玉珍不相信李香兰进我家门是没有目的的。在她看来,李香兰是企图染指我家财产,才带了一帮人进我家门的。她说,“你舅舅现在还没回到家里,也不知道他今晚何时回,你不用这么早就过来的,你再瞧瞧家里有没有少了什么。” “好,我再瞧瞧。”我让陈玉珍给说懵了,家里好好的,一切如常,虽然这么多年没回家,家里的一切因为有丁妈定时打理,卫生、摆设,并无太大变样的。 挂下陈玉珍电话,我在一楼呆坐了一会,心想陈玉珍这是在意李香兰会不会从此分我财产呢?还是她本人另有盘算?陈玉珍在我们兄弟俩离家在外后,一直住在宋朝晖博物馆内,换句话说,我舅舅李梅南也会时不时回到这里,除非他有军务,回不了才在外面。 而李香兰,她此前真的就回过这么一次么?丁妈没有电话,无法联系她证实,但据陈玉珍所说,李香兰的确是通过丁妈进了我家门的,丁妈一开始一定不想让李香兰进去,是李香兰硬要进去的,如果李香兰没什么事,她干吗非得进去,惹陈玉珍心生疑惑? 李香兰是一定有事才进我家门的,可她是因了什么事呢?还带了这么多人进去?包括带了戴小蝶过来,她这是想证明她曾经是我父亲的“三姨太”的身份吗?这个身份在戴小蝶眼里有意义吗?不错,这个身份在戴小蝶眼里是没有意义的,可在陈玉珍、还有一些社会公众眼里却是有意义的。李香兰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吗? 我万万没有想到,李香兰回到我这个家,是戴小蝶缠着李香兰回来的,当然,李香兰也是为了在她的同行们眼里演一出戏,让外界知道她与我宋家的关系并没有因为宋朝晖的故去而中断,毕竟,我母亲走了,继母也走了,李香兰现在可是我父亲曾经相好的女人。 难道这就是中央情报局替我做的一个局?李香兰跟中央情报局和南方局半点关系都没有呀!可这个局却做得天衣无缝,要不然,陈玉珍是不会一再认定李香兰进我家门是为了分割我家财产的?陈玉珍都信以为真了,那外界会怎么认为呢? 嘿,这事有戏。 017、宁可如玉碎 “哎哟!继祖,这事哪能不担心呢?国民党现在都将北方给丢了,能守得住吗?我看你这次回得好,一会你得跟你舅舅商量、商量,你们家这些宝贝往后该怎么办?” “怎么办?一会舅舅回来了,我会跟他说这事的,呃,冬阳和秋红现在怎么样了?”我表弟李冬阳和表妹李秋红是继我宋家兄弟俩之后先后考上中央大学的。李冬阳在重庆沙评坝读了一年,中央大学就因为抗战胜利而搬回南京了。 “冬阳毕业了,在武汉做事,秋红还有半年才能毕业,唉!我就担心冬阳和秋红,还有你家的这些宝贝。舅妈现就这两件事,哦、不,还有一件事。”陈玉珍眨着眼想了一会,却停下了话头,显然,她在惦着如何说这事。 “还有一件事?什么事哟舅妈,让你担心成这个样子,不是还有舅舅吗?”我笑了笑问。 “呃,是这样的,你在上海没听说吗?现在的一些大员呀!够条件的都往台湾撤。这都什么事哟!国民党还有半个中国呢,他们却不想守了,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陈玉珍流露出不想背井离乡的念头。陈玉珍的娘家在东营的东呈岛,是地地道道的广海湾人。她嫁给我舅舅时才十九岁,这么多年来都不曾离开广海湾,她当然不想离开故土了,但我舅舅不同,他跟我父亲一样,是广海湾的外来户,是因追随劳承武而定居广海湾的。 “他们不想守?何以见得?重庆和长江边一切如常,我从上海回来时,那边没有战事,这不说明一切皆有可能吗?你不用担心这个的。”在我看来,陈玉珍一个自命的私人博物馆馆长,又没杀人犯法,共产/党就是打过来了,也不会逮她治罪的。 “嗨,我能不担心吗?继祖,你不知道呀,现在部队里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想些什么,一些人想守,一些人却想开溜,溜哪里去?海南岛离大陆太近了,简直就跟东呈岛一样嘛!最安全的是台湾岛,不然,那些大员也不会往台湾挤了。你舅舅呀!我想让他找找李司令,看能不能有备无患,可你舅舅说了,劳军长都没有这个想法,他岂能这么想?所以,舅妈还得烦劳你来说说你舅舅,一定要让他有备而战,别不知轻重的,跟着李司令和劳军长往前冲,宁可玉碎,不为瓦全。”陈玉珍说完又给我斟了一杯茶。 “谁想守哟?”我在心发笑,一条长江,又让国军中的一些人做梦了,想守、想划江而治,唯独不肯放弃独裁、专制、人治。 “李司令呗,他可是老蒋的学生,敢说不守吗?”陈玉珍瞅了我一眼。 “那,那谁想撤呢?”这个话题要是我舅舅说的,我可不好顺着话头一路问下去。陈玉珍一个妇人,又不是军人,我权当跟一个党外人士聊天了。 “谁不想撤?不都撤到南方来了?有的干脆撤到台湾去。”陈玉珍知道得还不少。 “要是换成我,我也会选择台湾的,因为台湾距大陆这么远的,有一个大海峡隔着,共产/党想剿灭国民党比登天还难的,只是,国民党这个样子,是不是太狼狈了?”陈玉珍的一些意识也许代表了我舅舅、甚至劳承武的些某类似的意识。我这么说,可不是嘲笑国民党。 018、制造新矛盾 “狼狈?狼狈的事还在后头呢。”陈玉珍停了一下,大约觉得自己说的事有些关乎第七军军内事务,她没有往下说下去,而是接上她傍晚前跟我说话题。她说,“那个女人前些年都不怎么关心你家的事了,最近怎么就老想跟你家挨个边?你想过这事没有?” “她老想跟我家挨边?嗨,我看她也就有些虚荣、想在她朋友面前显罢自己过去的能耐而己。”从西营来宋朝晖博物馆这边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李香兰进我家的目的或许没那么复杂。而且,这个事如果是中央情报局特意为我进入高雷市文教界而“安排”的一个局,那我就该顺着中央情报局的意图。 “哼,她现在比过去更出名了,怎么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呢?她只出于这个目的,打死了我也不相信,所以你以后得防着她。”在陈玉珍看来,李香兰是为分我家产而来的,她不制造一些矛盾,她就不可能得逞。她说,“下午丁妈打我电话,跟我说了这事,我训了丁妈。丁妈说她一个下人,又是一个人,怎么拦得了她那么多人?所以我就想,你回来了,要不要再请丁妈回来,给你洗衣做饭什么的。” “呃,这个我看暂时不用吧?”丁妈若是象过去那样长期住在我家里,这对我也不是太方便,我只想让她侍弄院内的花草、定期搞搞楼道和一楼客厅的卫生。 “你身体不好,没人给你做饭?这怎么行呢?我看还是让丁妈回来。”陈玉珍坚持说。 “过几天再说这事吧!我今天在你这里吃饭,明天该去一下小雯那边,吃饭的问题,还是能够解决的,至于丁妈,我会找她的。”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女下线,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清楚,我得空着佣人这个“职位”。 “这么说,你决定明天去找小雯了?”陈玉珍双眼放亮了,她一直认为,劳承武的千金劳小雯就该配我和我弟弟宋律中的一个,既然我回来了,就该多一些找劳小雯,她说,“小雯现在当了附中的教师了,比过去更懂事了,你得主动点才好。” “快八年没见着她了,平时只有书信往来,我该送她一些礼物才好,舅妈有什么好建议吗?”七年前,我大学毕业后要到上海工作,劳小雯送了我,她一如下午时的戴小蝶一样,很亲热地叫我哥,而这个“哥”,我得让她继续叫下去才好。 “要我说呀!你给小雯的礼物,最好是婚戒,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礼物吗?”陈玉珍看着我说,“你别跟舅妈说你不喜欢小雯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舅妈看好你跟小雯喜吉连理。” “舅妈,你可别这么说,小雯嘛!我得尊重她的选择,再说了,我这次回来,得养好身体,还有就是李香兰要是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得打发了她才好,是不是?”我这么说时,我也觉得李香兰给我制造的“麻烦”是恰到好处的。 “那当然了,李香兰的小算盘,我不会让她得逞的。至于你跟小雯,你自己抓紧时间,加深你们两人的感情,别当自己还是个小青年,不必那么快结婚。”陈玉珍这时往厨房那边瞧了瞧,叫着丫头问:“小红,准备得怎么样了?客人快到了哟!” 019、藏品鉴定师 “快了,就剩老火汤没好了。”小红在厨房应了一声。 “客人?舅舅还请了客人吗?还是你请的客人?”我希望能在这里见到第七军的什么人。因为策反劳承武,不仅仅是策反他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第七军的事。如果他的一些主要手下不支持,即使劳承武给说动了,策反过来后,也难免无法掌控和改编成军。 “呃,是你舅舅的把兄弟袁福清师长,听说他最近淘了几样宝贝,想让你给他瞧瞧真伪。”陈玉珍下午接到我电话后,她跟李梅南说我回到高雷了,结果让袁福清知道了。 “让我给他瞧瞧?我又没有我爸那种能耐,舅妈呀你!你以后可别给我揽这种活儿。”我在汪伪上海崇明法院工作时,就没少干这事,给我添了不少收入,可是到了崇明女子学校任教后,我就很少干这个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传的,说我弟弟宋律得到了我父亲宋朝晖的专传,测字、算命特别准,而我则承传了我父亲替别人鉴宝的衣钵。 “是呀!袁师长听说你回来了,非得跟你舅舅回这边一趟,你一会就给他瞧瞧嘛!又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他有礼物送你呢。”陈玉珍让我先喝茶等着他们,她也去了厨房忙活。 等了大约半个钟,我舅舅李梅南和145师师长袁福清来了,一番寒喧,袁福清呵呵而笑,说一瞧我这副书生模样,就知道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了。但李梅南还是正儿八经地将我介绍了一番,我一时红了脸,说:“舅舅,你说的宝鉴专家,外甥我可不敢当,袁师长请喝茶。” “宋专家现在在哪里高就?”袁福清喝了一口茶,探头问了一句。 “袁师长,专家一词只能用在我老爸身上,我可不敢当。”我没有回应我在哪里高就,我这么谦虚,不是为了拒绝给袁福清做藏品鉴定,而是给自己留一些余地。 “宋专家,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爸他老人家可是大师级的,你承他衣钵,称你专家,一点都不为过的。我呢,平时行军打仗,军务繁多,跟你舅舅差不多的,哪里有时间玩别的?我就好这一口,只是淘的宝贝太次了,你今晚得给我瞧瞧这三件藏品,如果是仿品,我全送给你家的博物馆。”袁福清再次呵呵而笑。 “都带过来?”我舅舅对我使眼色了,我不能再谦虚了。 “三样都带过来了。”袁福清说着将随身带过来的藏品打开了。 前些年,袁福清所带的145师和第七军的146师曾经对我黔桂纵队进行大规模围剿,现在的145师陈军粤桂边境,是第七军的精锐,也是我军将来要啃的“硬骨头”,如果能策反此君追随劳承武一道起义,我军将除却一个劲敌。 “那就瞧瞧呗!难得袁师长有此闲情逸致。”我喝了一杯茶,放下,起身走向袁福清。 袁福清首先端了一件青花让我品鉴,以试我的功力。 我接过这件青花,看了一会说,“虽说是晚间,灯光不够亮,但我敢断定,这件青花是仿品,而且是出自李邕之手。”我家在西营的别墅原先就是李邕的居所,过去十几年,李邕父子专做青花仿品,投放粤桂市场,日军占领广海湾之前,他们就大发其财了。我父亲拖家带口迁到广海湾,他反而往广州穗城搬走了,还将他的居所卖给了我父亲。 “哎呀!你家伙,还说不是专家,李邕的仿品,你都瞧得这么准,来、来、来,还有一件青花。”袁福清让我看的第二件藏品还是青花,他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 020、此瓶是极品 我接过来一瞧,心里立马为之一震,因为我一眼就瞧出来了,这是一件明代青花,而且价值连城,袁福清是从哪里淘到的?不用问,象他这种身份的人,有大把藏家对他吊高价。 “怎么样?还是仿品吗?”袁福清拧着眉问,“如果还是仿品,我这回可亏大了。” “恭喜袁师长,这一件是珍品,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极品。”我还在仔细瞧着。 “极品?何以见得?”袁福清问。 “这是明代景德镇窑青花海水白龙纹天球瓶。此瓶是明代宣德年间青花瓷器中的代表作,由景德镇御窑厂烧造。圆口、长颈、圆腹、平底,颈部用青花饰以卷草纹一道,瓶腹饰满青花海水纹,在汹涌起伏的波涛之间,两侧各有一条白龙。此器独特之处在于以青花绘大面积海水纹,以暗刻工艺留白做龙纹,制作复杂,工艺繁缛。就李邕之流那点工艺,又如何仿得了?所以,这一件是真家伙,袁师长,你得看好了。”我一口气说了我的鉴定。 “哎呀!不虚此行呀!梅南兄,你外甥真了得。”袁福清对我竖起大拇指。 “袁师长过奖了。”我问,“还有一件呢?” “在这。”袁福清将箱子里最小的一件拿了出来,这是一件玉雕作品。 我接过瞧了一下说,“袁师长,这一件就不如刚才的青花了,它是玉雕‘药王’李时珍,是真的,有收藏价值,而且增值空间不小,值得收藏。”快要吃饭了,我简而言之。 “哈、哈、哈,去一留二,宋专家果然名不虚传,今晚受教了,这是酬金。”袁福清早就备了鉴定费了,他双手向我捧上说,“小小酬金,不成敬意,请宋专家笑纳。” “别呀!袁师长,就这点事,晚辈哪能收你的酬金呢?你这件李邕的仿品我收下就是了,我一直想研究李邕他们的仿品,你这个仿品来得正是时候,我还得谢你支持我的爱好呢。”在我舅舅面前,我岂能收袁福清的酬金? “哎呀!梅南兄,你外甥太客气了。一会,老袁要敬你哟!宋专家,今晚谢你哈。”袁福清笑着将李邕的仿品送给了我家的博物馆。 “袁师长,不用谢,我一会也要敬你。”其实,我家的博物馆内就有几件李邕的仿品,只是它不是明代青花仿品而己,这一件仿品就放在博物馆内,正合了我以仿乱真的想法。 酒席就设在客厅靠厨房一侧,大家依次而坐。 丫头小红给大家斟上第一轮酒后离开了。 “来、来、来,继祖,今晚舅舅给你接风。”碰过杯后,李梅南先喝了酒。 袁福清接着也喝了。 “谢谢舅舅、舅妈。”我跟陈玉珍再碰一次杯后,也喝了。 “吃菜、吃菜。”李梅南一边吃饭,一边说:“继祖,你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回上海了。” “对、对、对,还回上海干吗?那边就快开战了,你就在高雷谋个事,以你的本事,绝对不成问题的。”袁福清帮着腔,大嘴一裂,接着笑开了。 “我看这样好了,附中那边,我给你说说去,先去附中当个语文教员。小雯也在附中,你们正好从同学到同事。”李梅南显然想在我的前面了。四年前,我从汪伪上海崇明法院出来时,李梅南就担心死了,生怕我被国民党按汉奸罪论处。 021、保密局逼的 “这样好呀!梅南你这几天就跟李一隆校长说说这事。”陈玉珍对此表示赞同,而且催了李梅南抓紧时间办这事,两人的想法都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喂,你们俩是怎么啦?你们家外甥是大神呀!进附中这么一个小小的庙,屈不屈才了呀?”袁福清这时表达了不同看法,他不客气地对李梅南说,“要我说吧!宋专家他应当进高雷师专当中文助教,起码得这个位置才符合他的才识和身份,有你这么当舅舅的么?只求自己外甥进个小庙?要是我有这么一个外甥,我将他拱到中大当助教去。” “呵呵,瞧你说的,我不是担心师专那圈子吗?师专比附中复杂多了,继祖为人单纯,又不谙政治,我们这是退而求其次呀!哪能卯着劲往上挤呢?不过,你说得也是,我会考虑你意见的。”李梅南笑了笑。在袁福清面前,李梅南也许保留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是呀!袁师长,师专太复杂了,你没听说吗?师专都快成共产/党的地盘了,还让继祖到那里去供职?你没考虑这个因素吗?”陈玉珍这话向我透露了师专的“颜色”。 “我没听说呀?师专成了共产/党的地盘了?那你见过那里的共产/党了吗?要我说呀!师专那边的几个教师都是人来疯,是保密局那帮龟孙子给逼出来的,你想想,陈更烈、张英杰他们不多抓几个这样的人来疯,他们好意思吃这碗饭吗?不能吧?他们保密局是干什么的?他们就是一群戴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毒蛇,看谁不顺眼,谁就是共产/党。”袁福清在我面前发了牢骚。我不出声,只听他们议论纷纷。 “福清,你说远了,保密局也是职责所在嘛!搁你干保密局的活,你会怎么干?我跟你说吧!陈更烈、张英杰他们,上头还不满意呢,给派了翁竖民过来。翁竖民是什么人?他比陈更烈更烈,比张英杰更绝。”李梅南知道翁竖民被派高雷的事了。 “翁竖民真给派过来了?他不是劳军长的小舅么?”袁福清显然还不知道这事。 “是呀!翁竖民何时到职,劳军长还没有得到会知,所以刚才在车上,我没有跟你说这事,也许就这一、两天吧!”李梅南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他无不担心地说,“翁竖民要是只因保密局陈、张两大处长不和而来还好,怕就怕他另有秘密任务。” “有秘密任务?哼,是要监视我们吗?这不可能吧?翁竖民他可是劳军长的小舅,毛人凤这么做,他疯了不是?”袁福清拍着脑门想了一会,忽然端起酒杯,敬了李梅南说,“梅南兄,你是参谋长,这事你得给劳军长提个醒呀?” “劳军长又没睡着,用得着我提醒他吗?真是。”李梅南笑着煞住了这个话题,他说,“来,继祖,我们跟袁师长走一个。”袁福清手握重兵,而李梅南只有一个小小的警卫营,当然,不管是李梅南,还是袁福清,都是劳承武的心腹爱将。 “好,袁师长,晚辈敬您。”我端酒杯碰了碰袁福清的酒杯,接着一饮而尽。 四人你来我往,又各喝了两杯。席间,李梅南接到劳承武电话,李梅南说他今晚回了宋家博物馆,因为他外甥宋纪我回到高雷了,这会正喝着酒。劳承武告诉李梅南,翁竖民刚才到高雷站报到了,还带了“蓝鱼”案的活口过来。 022、蓝鱼到高雷 李梅南低声跟袁福清说了这事,袁福清立即搁下筷子,“哇”地叫了一声说,“好家伙,翁竖民一来就立功了?看来,陈更烈和张英杰都得靠边站了。” “翁竖民是被任命为高雷站站长的,或许跟陈、张两大处长内耗有关,至于蓝鱼案,他们只是灭了日特的一个小组而己,并没有最后破案,只有真破了案子,才算立功。最后谁立功,那就要看谁更厉害,更走运了。”李梅南这会也不避嫌了,让我听得一清二楚的。我在想,昨天一早,我在列车上碰上的老者,也许就是翁竖民了。 “切,才灭了一个小组,抓了一个活口,有用吗?”袁福清晃着脑袋敬了我。 我指了指天花板,意指保密局能否破获蓝鱼案,只有天知道,然后满怀醉意地喝了酒,说,“袁师长,我再敬你一杯,我得打住了,一会要开车的。” “喝醉了怕什么?外面的小唐他会开车,让他开车送你回去。”袁福清拍着我的肩膀说。 “让他送我回去?那他一会不得自己走路回红坎么?不行、不行,我就喝这一杯了。”我想尽早回西营了,我得向中央情报局汇报蓝鱼案已“落户”高雷的情报。 “晚了没有公车回红坎,小唐的确不方便送继祖的,袁师长,今晚不尽兴,还有下一次嘛!来、来、来,玉珍敬你一杯。”陈玉珍接了我的话头,敬了袁福清。 这一餐饭,不一会就“落幕”了,李梅南示意我坐着不动,一个人送了袁福清。他们两人在门外说了一会话,才将袁福清送到大门外。 我抓紧时间问陈玉珍说:“舅妈,袁师长和我舅的关系是不是很铁的那种?” “是呀!在第七军,也就袁福清跟你舅够哥们,要是换别的长官,我可不好接受他到你家博物馆来吃饭。你家的这些宝贝,我现在最怕让别人参观了,要是让哪一个有心人惦记上了可不好。”陈玉珍的一句话,让我也颇为感慨,毕竟,国民党的官们到了这个时候,谁不想多捞一点,然后美美的撤到台湾去?陈玉珍的担心是再正常不过了。 李梅南送走袁福清后,他让门外的便衣小唐和丫头小红也都进来吃饭,而他自己则走到藏馆。我意会了他的意思,随后也走到藏馆。李梅南等我走近了才说:“继祖,高雷的形势跟上海、南京,甚至重庆,都差不了多少,所以我才不让玉珍再开放这个博物馆。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前些日子,高雷师专的一些人硬要闯进来参观,你舅妈都担心死了你家的这些藏品。对了,就在上周末,那个李香兰也要求进来看看,还说她做为你爸的未亡人,她有这个权利,你承认她的三妈身份吗?” “李香兰?我当然不会承认她的三妈身份了,她充其量只是我爸生前的女人。”我说。 “诶!话虽这么说,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呀!尤其是,如果你爸当初有什么承诺给她,她突然对你发难,你如何应对?这个你得想好了。你这次回来,我希望你能有个万全之策,不管是什么人,包括党国内的一些人,只要他有可能侵占你家利益,你都得有所准备。” 023、初定当教员 “我爸将红山文化、青铜文化藏品做为我家藏品的重中之重,刚才我也看了,这些藏品只有极少一部分在馆里,舅妈分不清哪一件是真的,哪一件是仿的,以为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所以她才这么担心。我想过了,过段时间,我再转移一些藏品出去。对了,博物馆现在暂时不让外人参观的思路是对的,舅妈就这么管着它行了,用不着掩饰什么的。”宋朝晖私人博物馆迟早是要向社会公众开放的,但不是在我回到广海湾执行两大任务期间。 “那这事就这么办吧!刚才袁福清也说了,高雷附中的庙太小了,如果真让你去高雷附中当个语文教员,你愿意吗?”李梅南这是征求我的意见,而不是采纳袁福清的建议。 “我无所谓呀!教书而己。”中央情报局希望我至少能进高雷师专任教,可是李梅南都不希望我丢高雷师专工作的话,必定有着他的考虑,我摆出去哪里都可以的态度,让他定夺。 “师专是大学,附中是中学,虽说都是教书育人,可是熟重熟轻,一目了然。”李梅南停了一下继而道,“如果你真没意见,我明天替你先联系一下附中的李校长。” “那,我等你消息,九点多了,我也要回了。”我迈步往客厅走。 “你没醉吧?”李梅南走在我身后问,“你醉的话,就让小唐送送你。” “不用吧!小唐还没吃饱呢。”我看到小唐还在吃饭,小红在等着收拾餐桌。 “哪能不要他送你呢,你先坐着喝杯茶。”陈玉珍也劝了我。 我有些昏昏欲睡地坐下说:“那就让小唐送好了,明天上午十点,我再过来开车找小雯。”高雷的公车一至晚间六点多就停开了,一会小唐得开车回来才行。 等了几分钟,小唐吃饱了,先出去了。 陈玉珍将袁福清留下的青花仿品和几瓶红酒让我带回去。我让陈玉珍用青花仿品替代藏馆二柜里的一尊青铜文化藏品,陈玉珍笑着说:“继祖,青铜你带走了,你得给舅妈签个字。” “行,我给你签字。”我给陈玉珍签字时,陈玉珍又去厨房的木柜里拿了两盒法式茶松糕给我。我说,“还要带这个?这可是小雯爱吃的。” “小雯的,舅妈给你留着,你明天上午不是还要过来再去找小雯吗?这两盒是给你当早餐的。”陈玉珍对我和我弟弟视若己出,关爱倍至。 “呵,那我就带走了,谢舅妈。”我接过青铜和法式茶松糕,递给了小红,转身对李梅南说,“舅,我走了”,李梅南伸手,我握了握,摇摇晃晃的往门外走。 丫头小红随我出来,将青铜和法式茶松糕放进车后座,轻轻关上了车门。 我有点醉了,只好让看门的便衣小唐给我开车。 在车上,我跟小唐了解博物馆最近的一些情况。小唐说上个月内,高雷师专的一些教职员工来过几次,规模较大的一次是那个作家林芍带的头,当时来了近五十人,小唐慌忙将大门给关了,接着打了电话,让警察局出了头,才让林芍他们回去了。 最最近的两次是一些雷剧艺员要求进来参观学习,人不多,也就六、七个,陈玉珍不让,劝她们回去,说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因为这个博物馆是私人的东西,不开放就不开放,是老板说了算的事,用不着向任何人解释。 “我知道了,你专心开车,我眯一会。”小唐的话与陈玉珍、李梅南的陈述是一样的。 024、被逮个正着 晚上九点五十分,我回到西营我家别墅,这个时间距离我给中央情报局发报还有一个小时,我于是让小唐将车子开回去,小唐有些过意不去,说明天九点过来接我,我同意了。 一楼客厅的地板让李香兰下午带来的人弄得有些脏了,我自个搞了一会卫生,才进厨房生火烧水。茶是不想喝了,我只想洗个澡,向上级汇报我所掌握的信息,就休息。 十点十五分,水还没烧开,我放了留声机,美美的音乐更是催眠,我强撑着泡了茶,喝了两杯才去洗澡,刚脱解下衣物,电话响了,我急急跑出来接听。电话是劳小雯打来的,她显然知道我回到高雷的事了,她劈头就问:“继祖哥,你回来了,怎么就不能先到我家?” “小雯,对不起,是我舅妈有急事找我,所以我明天上午才能去你家。”我是带了重要任务回高雷市的,不能老想着跟谁见面,当然这几天,我是必须见一些人的,也包括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代站长——我的高中同学陈更烈,甚至另一个同学李宝棠。 “明天上午几点?”劳小雯问。 “明天十点之后吧!我还得去一趟红坎那边。”我说。 “十点?嗯,十点后我也快放学了,那我回家等你哟!”劳小雯显得很兴奋,快八年没见面了,平时只是书信往来。过去,劳小雯是个不太热衷政治的女孩,但个别时候,她还是提到了高雷师专的一些人和事,比如林芍这个老师。 “好的,我十点之后去找你。”我定了这个时间,也是为了解决我中午的吃饭问题。 挂下劳小雯电话,我丢洗澡。澡后,我从一楼卫生间旁的侧门进入地下停车间,再打开地下室的暗门,给中央情报局发报:鱼落高雷,红土。 中央情报局回电:已悉,白鸽待回窝。 “红土”回电:明晚接回。 发过电报,我上二楼我的卧室休息,家里静静的,因为酒精的作用,我非但没有听到书房里有人拖动抽屉声音,而是很快就熟睡过去。 后半夜两点多,“砰”的一声,我家别墅大门被人踹开了,我听得真切,立即开灯起床,准备下楼看个究竟,可一出卧室的门,我就被三个大汉给掀翻在地了。 他们将我按在地板上,其中一个人用脚踩着我的胳膊问:“龟孙子,你的几个同伙呢?” “什么同伙?我就一个人。”我没有反抗,我这时的反抗是无济于事的,我在想,我刚回来,并没有暴露身份,即使是保密局的人在抓我,那他们也一定是逮错对象了。 “就你一个人?昨天下午那几个人呢?他们去哪了?不给你一点颜色,你是不会交代的,带走。”踩我的人松了脚,让另外两个人带我下楼。 “什么呀?我是我,他们是他们,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是私闯民宅的,关我什么事哟!”我想李香兰昨天下午带来的几个人在我家里秘密“集会”,今晚给我惹麻烦了。保密局一定以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因为这种私下集会,在保密局看来也是“非法”的。 “还说不关你的事?这是什么?这是反动标语,都撒到你家院内来了,是不经意落下的吧?还不快点下去。”踩我的人这时冲我小腿踢了我一脚,才让我看他手中的标语,他显然是他们三人中的小头目。 025、先打再相逢 “什么标语?我完全不知情,这是欲加之罪。”我让他们给气疯了,我昨天下午看得很清楚,我家院内根本就没有这些标语,这完全是某人栽赃嫁祸,我说,“你们这是违法的,这是我自己家,你们就凭这个抓我吗?我要控告你们。”我努力争扎了几下。 “控告我们?哼,下去再说。”踩我的人又推了我一把。 “下去就下去。”我想一楼下面或许还有他们的长官,这事我跟他们这些小娄罗说是没有用的。我昨天晚上跟我舅舅吃饭时,我还在想李香兰带着她朋友闯到我家里,也许是在“帮”我,这会儿却想李香兰是在“害”我,是十足的害人精。 “呵,还蛮有骨气嘛!铐起来再说。”我被铐上后推向楼下。 楼下的客厅中央站着三个人,中间的一个竟是陈更烈,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可他这时却眯着双眼,得意地问上面的人说:“怎么才一个?不是说有七、八个吗?” “全搜遍了,就一个?”踩我的人回答说。 我忽然在二楼楼梯口站定了,冲楼下厉声叫着:“陈更烈——你抓错人了?” “谁呀?敢呼我大名。”陈更烈睁开双眼,愣了一下。 “更烈,这不是继祖吗?”站在陈更烈身边的李宝棠也愣了一下才说,“哟!真是继祖。” “哈、哈、哈,继祖,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了?”陈更烈边说边冲上来了,他说,“快把手铐打开,哎呀!你家伙,你回来了,也不跟我们吱一声。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说一声对不起就翻篇了这事?你看他们把我踩成什么了?”我扭了扭左边的胳膊,拉下脸,满怀怨气的盯着陈更烈。 “看看你们,这是办的什么事?还不快滚!”等我的手铐给打开了,陈更烈朝他的几个手下怒吼着,李宝棠这时也奔上来了,我们三人搂在一起,好一阵稀叹。 “哎呀!我刚才还说呢,就现在的时势,谁敢私自到继祖家里集会?你这个倔驴偏不信,这下好了,继祖,你这边胳膊没给踩断吧?”李宝棠打着哈哈哈,笑个不停,说,“更烈,你这大水冲了继祖的龙王庙了。” “兄弟,更烈给你赔不是哈!你说你,是刚回来吧?”三人笑够了,陈更烈问。 “可不是,我一回来就让你们给踩在地板上,你们?你们,也够狠的了,这可不是我们当年踢足球,可他们象踩足球似的踩我,你们得给我压惊,不然,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我这时也回过神了。我是真没想到我们仨人是这么见的八年后的第一次面。 “那当然了,必须压惊,必须的。”陈更烈扶着我下一楼,他的几个手下都退出去了。 我走到一楼,看到大门已被踹坏,惊叫一声说:“陈站长,我家大门给踹坏了,这你得替我修回来,不然,还会有人趁我不在家而借我地盘集会什么的,你可别怪我。” “那是、那是,明天一早让人给你修好。”陈更烈让我坐下后,对李宝棠使了个眼色说,“老李,修门的事,你们技术处技术最好,是不是?” “对、对、对,我们技术处的技术是最好的,可是修门技术可能是最差的,哈、哈、哈,继祖,你看,让我李宝棠修枪都没问题,可是修门,那可是陈站长的拿手绝活,绝对的绝活。”李宝棠一点都不含糊,一口回绝了陈更烈。 “那行,继祖的家门既然是我的人给踹坏的,那当然是我的人来修了不是?所以给继祖压惊的事,老李,你得张罗,你说,去海员俱乐部?还是去广海湾宾馆?你得现在定好呀!这都大半夜了,难道你要现在给继祖压惊,让他睡不了觉?”陈更烈更精。 026、必须压压惊 “去海员俱乐部?喂、喂、喂,陈大站长,你这不是要割我老李的肉吗?”李宝棠嬉笑一声说,“这事得看继祖的喜好不是?你不能让继祖只选这两个地方,对不对,继祖?” “要我说嘛!要求不高,因为明天中午、晚上我都有约了。这样好了,明天晚上八点后,我们仨到东风影院看一场电影好了,然后就在附近的枇杷街吃点宵夜,这不过分吧?”我得为我明天晚间六点与白鸽的接头计,绝不能主次不分,让他们搅了我的大事。 “什么呀?继祖,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这是给你机会了呀?老李他现在发了大财了。你看他,肥头大耳的,捏哪里都是肉,随便割哪一块,都能炸出一大锅油水的。”陈更烈不满意我的这个选择,他恨不得我替他痛割李宝棠几刀。 “嘿,继祖他就是个实在人,跟过去没两样,晚上看电影好呀!说真的,枇杷街的小食呀宵夜呀!我好久没吃过了,真的,继祖一说,我现在就来胃口了。”李宝棠用力勾了一下我的胳膊,笑个不停。 “哎哟!老李,你勾痛我了。”我叫了一声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哟!我得休息了。” “诶,今晚是真的抱歉呀!继祖,你怎么就回来了呢?你不是在上海教书吗?”陈更烈停了一下问,“是不是共军要打上海了,你不得不回老家这边?” “共军要打上海?这关我什么事哟?”我佯装不知情,笑了笑说,“我一个教书匠,他们打过来又怎么样?我不还是个教书匠么?我跟你们说,我是因为胃不好,就是胃病老不好,我想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了,我听我舅妈说,高雷这边有人主张分我家财产,我才不得不回来,这跟共军打不打上海,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我就说嘛!继祖不会不管他老家这边的事的,你想想呀!那么大的家业在高雷,能说不回就不回吗?”李宝棠碰了一下陈更烈的胳膊,很认真地说,“继祖家里的一件小小的宝贝,就够我们啃上一个月了呀!陈站长,也这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明天晚上,我们在东风影院大门口见,怎么样?” “好,先这样,我们明天晚上见。”陈更烈走前对我重申了派人上门修理我家大门的时间,说一早八点之前肯定会有人过来修门的。 “你们可别来那么早,我八点半才起床的。”我将他们俩送到大门口。 “那好,我让他们八点半到场,也就一会的功夫,不会担误你时间的,走了。”陈更烈对我挥了挥手,跟我告别。他最后一个上车,车上全是他刚才带来的手下。他们是如何得知有人在我家集会的事呢?他们或许更早就关注到我的这个家和李香兰的个人行为了。 他们走后,我返身回别墅,仔细看了我家的大门,大门给踹歪了锁头,两边门才分开了,我这才想起我昨晚并没有打上门栓,不然,这个门不是那么容易就给踹开的。 我试关了一下大门,两扇门都有些歪了,合不上,我只好用两张凳子先顶着,明天也许要一个小时才能修好的。这一晚,我就在一楼沙发上睡,天快亮时才睡了过去。 027、碰上小特务 第二天八点半不到,陈更烈派的人就到了,是昨晚同来的一个小特务和一个修门师傅,因为修门师傅所带工具不够用,他瞧了一会门锁和两扇大门,说要回去一下再过来,我不客气地说:“你们要抓紧哟,这门今天上午九点半之前必须修好。” 修门师傅走后,我就坐在门口,与昨晚的那个小特务聊天,小特务是陈更烈的同乡,他先给我道歉。我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只是执行长官的命令而己,我不会怪你的,你们平时都这样吗?”我想知道他们昨晚是如何得知有人在我家里“集会”的。 “平时都这样?诶,还不是昨天傍晚有人举报了,说有人在你这里集会,我们就派人过来盯着,正好碰上你回家,之后不久,还发现有人偷偷进了你家,我们这才开始行动,没想到你家里就你一个人。”小特务说的也许是实情,而昨晚居然还有别的人进了我的家门? 小特务说的这个信息真实性有几成呢?我一时无法做出判断,因为昨天傍晚之前,李香兰带了那么多人进来,他们或许发现我家什么了,可是我昨晚之前就检查过了,家里没丢什么。李香兰事后马上暗地里又来这么一出,她是真傻了不是?不、不、不,如果真有人进我家门了,那肯定不是李香兰派来的人,而是一些小矛贼,不料让保密局从中搅了局。 “这么说,没有人举报,你们就不会这样了,是这样吗?”我笑着问。 “是呀!谁会没事找事呢?再说了,现在的时势,其实不是那么几个人集会的问题,而是共产/党和一些大人物太会来事了,动不动就上街游行,动不动就发传单、贴标语什么的,弄得我们和警察局一天到晚扑个不停,连觉都睡不好。”小特务跟我抱怨自个生活。我听出来了,高雷市的同志们的革命步伐迈并得不慢,而是迈得有点急躁,有点乱。 我们闲聊十几分钟后,修门师傅坐黄包车过来了。他这次多带了一些工具,还带来了一只门锁,他说这是最新的最防盗的锁,让我给门锁拆封。 门锁的外包装是硬纸盒,外包装之外是一层簿膜,看得出,这个门锁在此之前并没有谁拆封过,修门师傅让我亲自拆封,这是告诉我,他并没有企图得到这个门的钥匙。 拆封后,门锁的其他构件都在里面,四只钥匙串成一圈,我将它拿在手里。修门师傅这时正在矫正左侧的一扇门,而不是马上装上门锁,看来修门师傅是个能工巧匠。我于是转身回了一楼客厅烧水,准备泡茶,吃上早餐。 九点正,昨晚答应过来接我丢红坎区我家博物馆的小唐准时开车过来了,我让他在门外候着,我一个人在一楼吃早餐。这时,电话响了,是劳小雯打来的,她问我昨晚睡得如何? “蛮好的。”我没有告诉劳小雯,我昨晚让高雷保密局的人搅了好梦,这会正在修门锁。 “呃,我十点半就下课了,你就在你家博物馆等着我好了,我一下课就过去的,也就十几分钟。”劳小雯这是要与我一起双双回家。 劳小雯的家距第七军驻地马踏山不远,叫浅水湾,是流经红坎、进入西营广海湾的叫北桥河的上游地带,这里过去是能够行船的,因为河沙屯积严重,现在的河道变得象条小溪流了,只有在多雨季节才能行船了。 028、换了门钥匙 “好的,我就在我家博物馆等着。”我挂下劳小雯电话,埋头吃早餐。 九点十五分,修门师傅将两扇门都矫正过来了,右侧的一扇门的下方,他加钉了一片条形簿铁片,是用镙丝硬铆上去的,他解释说这个铁片装在门的外面的话,我家的大门就没有原先那么好看了,所以他铆到里面来了。 “还是师傅你厉害。”我赞了修门师傅一句,让他抓紧时间装上门锁,因为我要出门了。 十分钟之后,门修好了,小特务和修门师傅走了,我让小唐去铁门外的车上等着,然后穿过后花圃,将一枚钥匙放在地下室秘密外出口的一只石头下,再回一楼带上皮夹和手包。 从西营我家别墅到红坎我家博物馆,我这回让小唐经雷川路,而不是经海滨路过去。 雷川路的车辆没有海滨路多,但是让人讨厌的是这条路的牛车多,赶牛车的人大多拉着货物,往北的是要去红坎区贸易,往南的却是到西营这边赶墟。 西营这边有四大墟集,一是东堤墟集,二是海头港墟集,三是沙滩墟集,过去,这三个墟集的农、水产品贸易极其活跃。我刚回来,还来不及去看。今天路经的这个墟集是文登墟集,这里人头赞动,好不热闹的。 红坎区那边也有四大墟集,一是南华墟集,二是南桥河墟集,三是北桥河墟集,四是坎头港墟集。为了不至于让那些赶墟的人给堵车了,我让小唐到达红坎坎头港墟集附近后就改道走九二一路进入我家的博物馆。我之所以这么走,是想亲眼看看抗战结束后,红坎区原先的法租界边缘地带是否有了大的变化。 到了我家博物馆,我将刚换了门锁的钥匙给了陈玉珍一枚,陈玉珍欣喜地说:“继祖,这个门锁过去一直没换是因了丁妈要定期打理的缘故,没想到让那个女人钻了空子,这下好了,丁妈你也不必给她了,就让她给你剪剪花草什么的好了,只是你的吃饭问题得解决好。” 我笑着说:“哎呀!舅妈,这事还不容易呀!我要是到了附中当教员,我在学校食堂里吃就是了。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再说了,不是还有舅妈你吗?周末了,我就回你这里,你别嫌我讨挠你哟!” “怎么会呢?继祖,舅妈这里,你不是也看到了,你舅舅要是不回来,我这里有那么一点冷清呢,舅妈就希望你有一天带着小雯过来,我给你们做最好吃的,你可记好了。”陈玉珍说完将她准备好的礼物让小红先放到车上去,她说,“中午你去小雯家,你得有分寸,别跟你对你舅那么说话,劳军长可不是你舅,知道吗?” “这我知道,你就放心好了。”距离劳小雯到我家博物馆还有一个小时,我想去附中附近转转,甚至到六六剧场外围转转,毕竟,晚上六点,我得去那里与“白鸽”接头,我说,“小雯十点多就下课了,我现得去接她了。” “好呀!你去吧!别让小雯等你。”看到我主动接劳小雯,陈玉珍满心欣喜的。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有意绕道民主、民生路走。这里的道还是那么窄,两边的建筑全是法式的,途径过去的红坎法公馆时,我停车瞧了一会,才往必胜街附近的“六六剧场”走。 029、师专有枪战 “六六剧场”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早在日本侵略者入侵高雷时就改叫“春雷剧社”了。但场地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换了个名字。我在车上瞧了好久这个正大门,大门紧闭,也许,今晚没有演出,里面的李香兰、戴小蝶她们在忙什么呢? 开车转到剧场的右侧门,我听到了里面有人在唱歌,当然是姑娘歌了,但声音却不是李香兰和戴小蝶的,显然,剧场内不仅仅住着李香兰她们。此时春雾刚刚散开,门外的草地泛起了绿色的光泽。嫩草赶春景,草地间的木棉树、枇杷树、荔枝树更是吐出了新芽,鸟们在树间欢叫着,好一幅春景图。 离开六六剧场,我慢开着转到九二一路,再入中山一路和二路。这是红坎区最繁华的地带,南华大酒店门外泊了一些车子,一瞧,就知道这是一些政府官员和富商们的车子了。 两边街道的大部分建筑还是法式的,跟我八年前离开高雷时一样,繁华地段里的雷逸百货、高安会馆,中启路运公司、大通贸易商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至于生意是否跟八年前法国人管理时那样火暴,未经证实,我不好描述,但我记住了这些街区的细微变化。 半个多小时下来,我就差不多走完了整个红坎街区。在去师专附属中学接劳小雯之前,我还特意转道去了红坎街的坎头巷,这里过去是红坎有名的红灯区,烟馆众多,妓馆更多。现在的白天里,我是瞧不出什么的。我相信到了晚上,这里就肯定不一样了。 快到附中时,我听到了叫喊声,紧接着是一通枪声。从师专和附中街上出来的人正四散逃避,出了什么事了?我不敢贸然将车子开过去,只停在路边聆听着师专方向的叫喊声和枪声。等了大约五、六分钟,枪声、叫喊声停下了,我这才将车子开了过去。 到了附中大门口,我看到了,大门边只有看门的人。我往里面瞧了瞧,里面有不少学生在大操场排着队,他(她)们显然还有没下课。我抬腕看了看表,时针指向了十点半,我想劳小雯该下课了吧?她该不会有别的什么事吧? 等了大约五分钟,有人出来了,是小雯,她身后还有一个女的,她身穿灰色套裙,个子比小雯还高出半个头,胸前挎着一架照相机,外壳看上去象是德式的,这个女教师是谁呢?我赶紧开了车门,迎上去叫着:“小雯,我在这呢?” “继祖哥,不是让你在博物馆等我吗?你怎么来了?刚才师专那边可能在抓人呢?你没听到枪声吗?你在这里等多久了?”劳小雯裙子飘瓢的奔过来了,并没有理会她身后的那个女教师,而是连珠炮似的问我。 “我刚才不是在大门口,我听到枪声了,出了什么事了?你清楚吗?”我向小雯走了两步,看着她、反问她刚才出了什么事了。 “出了什么事了?保密局在抓人、杀人呗!这还用问?”跟着劳小雯走过来的女教师抢先这么说了,看来,她很不满高雷保密局大白天到师专抓人,甚至杀人。 “杀人了?你看到了?”我拿眼睛往她身上瞧,只见那女教师将照相机往身后一甩,做出焦急之状,说:“小雯,你还去不去师专那边?我可是要赶时间的。” 030、误会当汉奸 高雷师专距附中只有两百米之遥,就是步行,也只需几分钟就到了的。 “呃,我继祖哥不是来了吗?”劳小雯刚才显然是同意去师专那边探个究竟的,可是我先来了,她走不开了,她有些为难地说,“我、我丢不了,我怎么去哟!” “哼,我就知道你是个软骨头。”那女教师扬起脸,就要走人。 “小雯,你真不去了?她是谁呀!你不打算介绍一下吗?”听得出,这个女教师是个进步青年,甚至是个激进分子,这样的人,她可是我党发展的对象。 “呃,她是我同事,叫周祺芝,是爱国先生的千金。”劳小雯接着将我介绍给周祺芝,她说,“他是我继祖哥,刚从上海回来。” “周老师,幸会、幸会。”我伸出手,周祺芝却停了一下才轻轻地握了握我的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纪先生,哼,小雯,絮不奉陪了,汉奸。”周祺芝将我当“汉奸”看了,她前些年一定通过媒体,了解到我那些年替汪伪集团“做事”的事了。 “汉奸?你说谁呢?”劳小雯一听,似乎生气了,可是瞧着周祺芝一个人独自离去的背景,她又心怀关切地加了一句,“你真要一个人去呀?你要注意安全呀!祺芝,一会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劳小雯说完跺了一下脚,显得有些无奈。 “嘿,她,她可能在说我吧?让她一个人去好了。”我给小雯打开车门,让她上车。我相信,如果高雷保密局今天上午真在师专这边抓了什么人或者杀了什么人,晚上我见陈更烈和李宝棠他们时,他们多少还是会向我透出一点消息的。我今天中午任务是与劳小雯见面,我希望有机会见到国民党第七军军长劳承武。 “不是了她?她哪能这么说你呢,继祖哥,那么多年,你并没有真正替姓汪的做事,你是被逼的,你应当向她解释,不能让她误会你。”劳小雯上车后,有些愤愤不平,她说,“你爸,还有你二妈是因为什么死的?你应当对所有人说出来。” “怎么说呢?这事我怕越描越黑呢,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上海市保密局又没将我当汉奸给抓起来,嘴长在别人的脸上,让他们说去好了。”我开启车子,往劳小雯家里赶。 在车上,劳小雯问我:“继祖哥,我听你舅妈说,你这次回来,不回上海了,是这样吗?” “呃,我原来想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就回上海的,可是我舅舅说了,你们附中也许还欠教员,所以就希望我留下来,到你们中学去教语文。”我昨晚默认了我舅舅的这个安排,也不知道他今天是否有空找上附中的李校长,刚才我见陈玉珍时,陈玉珍还没有相关信息。 “好呀!好呀!继祖哥,如果能这样的话,那我们以后不就是同事了?哎呀!这样好呀!”劳小雯兴奋异常,拍着手,笑着说,“教语文好呀!只是你要是进来,刚才的周祺芝不是要转教历史了,我们学校好象不缺语文教师呢。” “我不用顶周祺芝呀!历史我来教,不比教语文差的。”我在上海崇明女子学校兼教过一年的历史,高雷附中有个位置就够了,我必须有自己的公开身份。而高雷师专那边,我感觉有些乱,去了反而影响我执行秘密任务。 031、不许问小武 “是吗?继祖哥,如果你舅跟李校长说了还不行,我就让我爸跟李校长说,肯定行的,到时,你、我就是同事了,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劳小雯最欣喜的事就是这个事了,可我忽然想到了,这个“天天在一起”,对我也未必是好事呀!我变得有些骑虎难下了。 到了第七军军部所在地浅水湾附近,我沿着我过去熟悉的路慢开着下坡,到了一个三叉路口,我选了向左的路线,劳小雯忙不迭地叫着:“继祖哥,你走错道了,不是左边这一条,你要倒回去,走中间的那一条才行。” “走中间的那一条?我以前来都走左边这一条的。”我刹住车子,一边倒车,一边说。这左边的道我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八年前的几年里,我来过不止十次了。 “不是左边,因为我家早就搬了,不在原来的东坡岭了,你往中间的道开,也就五百米,下坡后再上去一点,就能看到军部和我家那幢小白楼了。”劳小雯停了一下接着说,“继祖哥,看到没有?前面不远就是了。” “我看到了。”前面不远就是第七军军部了,兵营的房子布局跟八年前我所看到差不多,只是劳小雯的家转到最中间的位置了,前面有一个警卫连拱卫着,外来车辆没有通行证是进不了的,但今天,我的车上坐着劳小雯,我相信卫兵是不会为难我的。 门卫检查果然只是例行公式。 过了门岗,我这才想起没有给劳小雯的弟弟小武带礼物,我问:“小雯,小武在家吗?” “小武?”小雯一听,忽然竖起手指,“嘘”了一声说,“小武一年前就去我姥姥那边就学了,他没在家,我忘了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外人提这个事。” “为什么?”我好生奇怪,劳承武的宝贝儿子才多大?他居然舍得让劳小武跟他姥姥一起生活?也许劳小武并不是去他姥姥那里,而是被送到了别的亲戚家里寄养。 “哎呀!继祖哥,这个事你就别问了,一会我爸回来了,你可别主动提这个事。”劳小雯一再要求我谨口慎言,尤其是小武的去向问题。 小武在我上大学时才上的小学,现在该是个白脸少年郎了。如果没有这个白脸少年郎的出生,宋、劳两家也不会结缘,我和劳小雯也就不会成为两小无猜的发小了。 到了劳小雯家,劳承武还没有回家,劳家只有两个女人在家。一个是劳小雯母亲翁惠芝,快五十了,一个是劳家的佣人吴姨。吴姨比翁惠芝大五岁,她也不是本地人,劳承武在抗日战争暴发之前换防到华东时将她从南昌带回到广州,继而带回自己家乡广海湾,她与劳家的关系发生在我宋家与劳家结缘之前。 吴姨给我的神秘之处是她的知书达礼,她的一言一行都象个大家闺秀。由于她在人前极少说话,我过去与她接触时,我就感到她在劳家的地位了。这次到劳家,就算陈玉珍和劳小雯没有叮嘱我谨口慎言,我也不会多嘴说什么的。 国民党第七军是驻防在高雷地区的唯一一支武装,这个军有三个师。何孚安的第144师驻于双春地区,是距离高雷市区最远的一个师;袁福清的145师名义上驻防于粤桂边界,但它有一个团与第七军军部最接近,是协助第七军军部机关驻守高雷红坎区的;王富来的第146师虽然驻于两阳地区,但它也有一个团与高雷市两区隔海相望,这个团的两个营驻扎在东营,一个营驻扎在西营的大岭山。 032、三姨太自居 劳小雯的家跟我的家一样也是一幢两层别墅楼,不同的是,我家别墅的二楼上面还有一个小阁楼。在二楼书房内礼佛的翁惠芝听到我跟吴姨打招呼的说话声后,她从书房下一楼来了,但她走到二楼楼梯口时,却站在楼梯口叫着我说:“继祖,你来了,快上来。” “就来。”我将带来的礼品交给了吴姨,对她说,“吴姨,我上去了。” “去吧!是惠芝叫的你。”吴姨轻轻地说。 “小雯,你也上来呀!”我叫着劳小雯,想让她也上去。 “不了,我看吴姨的汤做好了没有。”劳小雯说着随吴姨进厨房去了。 上二楼书房,这在过去,如果不是劳承武相叫,我是不能上去的。翁惠芝要在这里跟我说什么呢?我想多半还是关于我家的财产问题,不然,翁惠芝是不会叫我上去的。 果然,翁惠芝让我坐下后,她开门见山地问我:“我听承武说,你昨天就回来了,那个女人你也见过了,她没对你提出什么吗?” “没呀!她就要求进我家瞧瞧,没带走什么。”我如实说了。 “没带走什么?你都让她进去瞧过了,这还不够吗?我觉得吧!这事你做得不妥呢。”翁惠芝显然比我舅妈还紧张,或许她是受我舅妈影响才这么说的。 “可是昨天下午,我还没回到家里,她就已经进去了,而且带了几个人,说是在我家里说点事,我到家后,就请她离开了。”我在想,翁惠芝为什么也这么想李香兰呢?难道我父亲生前真给李香兰什么承诺不成?如果不是书面承诺,李香兰想谋夺我家财产,门都没有。 “我听说,这个女人喜欢前呼后拥,平时出门都带着一些人的,你可得防着,别让她害了,还不知道是她背地里干的。”翁惠芝直言相告,这也许是劳承武想对我说的话。 “呃,她昨天跟我说了,她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总得有个家什么的,她为什么跟我说这事呢?”我就怕女人相缠,这种事对我是毫无经验的。 “这还不容易理解呀!她要是真嫁给了某个男人,而不是单着,她就不可能再回头了,可是她偏不另嫁他人,为什么呢?你爸不在了,她说什么都有人相信的,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她忽然说她一直给你爸守着孝,你认不认她这个‘三妈’的身份呢?且不说她是不是你‘三妈’吧!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聪明了。”翁惠芝给我做了一番分析。 “对了,她昨天就自称‘三妈’了,我都替她肉麻了。”我和我弟弟从来没有叫过她“三妈”,可是如果她在外人面前也都以宋家“三姨太”自居,我该如何应对呢? “这就是了,她都自称三妈了,你就算不认她,那也不等于你和她没有关系呀!除非你登报声明并无亲属关系了?”翁惠芝接着给我出了一个主意。当然,这个声明的前提是李香兰出示了我父亲的书面承诺,或者她公开主张要什么的时候,我才能这么做。 “伯母,你这个提议蛮好的,我都没想到将来需要这么处理。”其实,我昨晚就想过这个事了,是李香兰不止一次自称“三妈”时提醒了我,我说,“家里的门锁,我一早换过了,我不会再让她进我家门的,这个你放心。” “是吗?你这个反应还蛮快嘛!就该这样的。”翁惠芝笑开了。 033、隔墙或有耳 “你平时就在家礼佛,都大门不出了吗?”我问翁惠芝。 “也不是,你不也知道,承武他虽然很久也没开枪杀过人了,可他一军之长,指挥这么多人,这万一共军打到我们这里来,还是免不了刀兵相见、大开杀戒呀!所以呀!礼佛的事,我就是天天做也不为过的。”抗战胜利后,翁惠芝曾经多次规劝劳承武解甲归田,可劳承武说他回不去了,身为军人,唯有“服从命令”四个字。 “那是,你说得一点都没错,不过,止战才是免除生灵涂炭的最好办法。”我想,既然劳承武借翁惠芝之口,给我家财产看护提了一个法理底线,那我也借翁惠芝之口,对劳承武提了一个免除生灵涂炭的办法。 “止战?能止得了吗?这军人一上战场,就一瞬间,眼都杀红了,哪里还会想着止战?要我说呀!上了战场的人,都想着置对方于死地,不然,哪里有活路?”翁惠芝对战争的了解,也许全来自于劳承武,她不这么认为才怪。 “但是止战在任何时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取决于对阵双方的愿意,当然还有价值取向问题,为谁而战的问题,这些问题解决好了,止战才有先决条件。”我今天就说这么多了,一会见了劳承武,我可不能这么直接说话了。 “你这话让我顿开茅塞了呀!继祖,只是一会你可别这么跟承武说,要是冲了他的主张,我可说服不了他,再说了,家里虽然就我们几个,可隔墙有耳,谁能保准没有别的人听了去?”翁惠芝这是提醒我一会说话要注意意含什么的。 “那是,我这不是跟你聊天吗?我这人嘛!有话说话,不藏话的,但我不乱说话,这个你放心。我在上海崇明法院工作那段时间,什么话都不敢说,整天就替别人记录,一件件都得仔细记录,一点丁的事都得记得清清楚楚。”我搬了我在崇明法院工作的事跟翁惠芝说道,让她坚信我一个曾经在法院工作过的人,是不会乱说话的。 “是吗?哎呀!你这个工作呀!日本人刚投降那段时间里,你不知道,你舅舅都担心死了。几次找承武,承武才通过汤恩伯去说戴局长,让他们一定要保证你没事。” “这事我舅舅后来跟我说了,我今天来,就是要当面谢谢世伯当初为我说情,不然,我后来也没那么顺当就去了崇明女子学校任教。”我听到楼下有人说话了,指了指楼下。 “是承武回来了。”翁惠芝也站起来了,迈步先下楼。 我随翁惠芝走到二楼楼梯口时,看到了劳承武,随即叫了他:“世伯,你回来了?” “是呀!小雯呢?”劳承武解下大衣,挂到衣架上问。 “爸,我在厨房帮忙呢。”劳小雯探了头出来,往客厅这边瞧了瞧问,“舅舅到了没有?” “还没呢。”翁惠芝回答说。 “快十二点了,他还没到?一会迟到要罚酒的。”劳小雯笑了笑,又回厨房忙去了。 我走到一楼客厅,坐到一架单人沙发上。翁惠芝在劳承武身边坐下后,我说,“世伯,我从汪伪那边转任教师的事,我今天得好好感谢你。” “感谢我?好几年了哟!你工作顺利,平平安安就够了,不用跟我客气的。”劳承武停了一下,转头问翁惠芝说,“那个李香兰的事,惠芝你跟继祖说了吗?” 034、划江不可治 “说了,继祖认同你的看法。”翁惠芝这么说,我就知道她刚才的话是替劳承武说的了。 “李香兰这个女人嘛!怎么说呢?过去几年,她都不曾这样的,但是最近呀!她有那么一点苗头儿,所以我就跟梅南、还有惠芝说了,只要她提出分你家产的主张,或者出示你爸的书面承诺之类,你就得以法律和舆论为武器,保护你的权益,这是个前提,也是个底线。”劳承武将他的想法说得很清晰。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如果她止步于目前的一些行为,我想我家的财产问题,不难解决的。”我对李香兰没有什么好感,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除非她终上了她与外界过于频繁的交往,但是要求她不与外界过于频繁地交往,这可能吗?她是个艺人,她也有这个自由,我现在只能静观其变。 “这个当然不难解决了,我只是有些担心她受人唆使,排除了这个,你放心睡觉就是。”劳承武赶着时间似的对我说,“对了,前段时间,你家的藏品,我跟你舅舅商量了一下,拍了一件出去,卖了三千多,用来维持博物馆的开支,你舅舅跟你说了吧?” “昨晚我们一起吃饭了,还没说这事,这个不要紧的。我二妈当初托你们管理,自然有她的道理,有些藏品,我有空了,我会逐一处理的。”我没有主动问我家的动产,比如金银首饰之类,我相信,劳承武接下来会说的。 “诶,说到你二妈,你这个二妈是真了不起,可惜我们没能将她抢救过来。”劳承武一声感叹之后,继而说,“你家的的银行存储,到目前为止还是原封未动,惠芝,银行保险柜钥匙,你拿下来,这个我得交回给继祖了。” “世伯,我谢谢你了,车子,我现在正开着,博物馆有我舅妈管着,我今中午得敬你三杯,谢谢,太谢谢了。这么多年了,继祖希望有机会替世伯做一件事,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我也要在所不辞。”我这是暗示劳承武,我要替他做的事就是策反他,但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不能现在就公开了我的身份。 “继祖呀!世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么说就有些见外了哟!你替世伯做一件事,呵呵!世伯明白。你们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来日方长的,将来的事啊!都得交给你们了,何止是一件?我说得没错吧?”劳承武呵呵笑了。 “是呀!当然不止一件了。”我给劳承武续了茶水,对他说,“世伯,我这次回来,不打算回上海找工作了,跟你说一声。” “不回上海了?哎呀!不回也好,反正,你知道的,你刚从上海回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老百姓都还稳定吧?”劳承武只字不提军务之事。 “稳定?这个怎么说呢?你不也知道,我这人对政治没那么敏感的,不过,我听说了,有人声称要将长江打造成马其诺防线,如此一来,不是有一拼吗?”我在似与不似之间评说时政,我想劳承武是不会怪我什么的。 “打造马其诺防线?有那么容易吗?”劳承武再次呵呵而笑说,“我看是打造马屁诺防线,一条长江,有那么大的作用吗?用脚都能想出来,这人心要是没有了,防线再强大,也无济于事,我说得没错吧?”劳承武这些率性话语,让我为之一振,也许他只能在我面前说。 035、保密局有位 “世伯,你这是见微知著,哪会错呢?”我忽然觉得我舅舅李梅南的政治倾向还没有劳承武明朗,如果劳承武下了决心起义,其他几个玩固派是不足为虑的。 “呵呵,不说这个事了,惠芝,钥匙你交给继祖,我丢一下洗手间。”劳承武说完进一楼洗手间去了。翁惠芝将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交到了我手上,她说:“继祖,这个钥匙在我家快八年了,现在交给你,你得好好管着,别弄丢了。” “谢谢伯母,我会的,你放心。”我将钥匙揣进裤袋,坐了下来。 劳承武从洗手间出来时,电话响了,劳承武接了,叫劳小雯说:“小雯,是你电话。” “是祺芝打来的,肯定是她了。”劳小雯接了电话,好一阵惊讶。 过了一会,劳小雯走近我,将我拉到一边,附到我耳边说:就在我们回劳小雯家的时候,她同事周祺芝去了高雷师专,原以为这次又有师专的老师给逮进保密局了,不曾想,一阵枪战,保密局的两个小特务给打死了。其中,那个最为嚣张的林姓组长给一枪暴头了,是让一个远程狙击手打中的,现在保密局正在全城追查这个一枪要人性命的枪手。 吴姨将饭菜端出来时,劳小雯的小舅翁竖民来了,他果然就是我在451次列车遇上的老者,他进门后盯着我瞅了一会才认出了我,一时好不惊讶。 劳承武给他让座后,向他介绍了我。翁竖民主动跟我握了手说:“我就说嘛!那几个人,你看得这么准,原来你在法院工作过?真的没想到。” “竖民呀!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劳承武接着介绍了我当年在上海帮助军统侦破的一起大案和两起小案的事,翁竖民听得一惊一乍的,他说:“原来?811案是你主侦的?我当年看过媒体报道的,没认出你来,哎呀!这回见着真人了。” “世伯他过奖了,这些案子也是我应当协助的,谈不上主侦。”我笑着让翁竖民先入坐。 大家都坐定后,看到菜还没上齐,翁竖民忽然问我:“宋先生现在在哪高就?” “我原来在上海崇明女子学校任教员,因为身体不适,辞职回来了,暂时还没有确定工作。”我如实对翁竖民说了,因为李梅南替我联系附中李校长为我找工作的事还没有消息,我只能说暂时还没有确定。其实,翁竖民今天一早到任后,他立即招集了科长以上人员开会,专门听了代站长陈更烈的工作汇报,陈更烈跟他介绍了我,只是我这时还不知情而己。 “嗨,你这么有才华,却还没有工作?你到哪里找不着工作?”翁竖民停了一下,忽然双眼眨光,一拍桌子,改口说,“继祖,要不你到我们保密局来,我给你安排工作,怎么样?” “舅舅,你这是什么话?”翁竖民此话一出,我还没反应过来,劳小雯先叫起来了。 “怎么了?小雯,不行吗?继祖他现在没工作呢。”翁竖民笑开了。 “舅舅,你说什么呢?保密局是继祖哥该去的地方吗?你们那地方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呀!”劳小雯一听翁竖民要我丢保密局工作,她一时急坏了。 “是呀!竖民,你们保密局的人都是搞行动的,天天在外面追呀杀呀!这种工作不合适继祖他呀!他一个教员,到了你们保密局,能用得上吗?”翁惠芝一眼就看出劳小雯的心思了,她帮腔说,“你再说这事,姐也要跟你急的,你还不知道吧?继祖他舅舅替他联系附中李校长了,要是能去附中当教员,你们保密局就免了这事。” 036、这个老特务 “就是嘛,你再说这事,我跟你急!”大家移步餐桌边准备吃时,劳小雯还是一脸不高兴,她就希望我到附中任教,可翁竖民一来,就插了队,要抢先将我要了去,能不让她急吗? 大家坐定后,劳承武“呃”了一声说:“这个事嘛,要是问我个人意见。我希望你们都尊重继祖的个人选择。再说了,保密局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得搞行动,打打杀杀嘛!你得看你舅舅将来给继祖他安排什么工作,保密局也有文职工作呀!小雯你不能太绝对了。” 劳承武替翁竖民打圆场,也替我打了圆场。 “这样好了,我胃不太好,得养几天,工作的事,咱们迟些再说吧!来,世伯,我先敬你三杯。”我接过吴姨斟的酒,先敬了劳承武,然后自己接着又斟了一杯,先喝为敬。 “不是了,继祖,你真要这么喝呀?你胃不好,少喝点。”劳承武体谅我的身体,劝我少喝,但是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得喝上三杯,才能表达我的谢意。 劳承武和李梅南替我家管理财产这么多年,我这点表示还远远不够,我必须让他们走上正道,这不仅是我的使命,也是我做晚辈应当履行的责任。我喝第三杯酒时,劳小雯给我加了汤,她说:“继祖哥,你多喝点汤嘛!这酒这么烈,你真的少喝点。” “没事,小雯,你舅他这是看得起我,我这杯酒得敬他。”我接着喝了第四杯。 “继祖,你是个人才,当年的811案真的拖了好久的,我在武汉时都听说了这事,可你一出马,这个案子就破了,你这杯酒,我喝。”翁竖民一仰脖子,一口干了,人也有些爽快了,不象我在列车上见到的“老者”那么沉闷。 “竖民叔,你过奖了,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了,拾了个便宜而己,因为侦案可不是我的专长,我现在的职业是教书,专长是给藏家作鉴定什么的。”我不妨主动说了我的个人兴趣,看翁竖民如何回应。在这个国民党老牌特务面前,我必须表现出我的率性、本真。 “哎呀!继祖,你太谦虚了。你知道吗?那个案子曾经让上海站那一任站长丢了职,你还不知道吧?但凡大案、要案,侦案人必有奇思妙想,必有个性思维和独立侦案途径才行,光靠运气,那是破不了大案的。来、来、来,我敬你,你胃不好,你随意。”翁竖民这会不再提要我丢保密局工作的事了,他这是不想让劳小雯跟他急呢,还是想到别的问题去了? “我这不是因为当年正在崇明法院工作,经常接触一些案子的缘故吗?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都泡在那些案子里面,都是那些案例启发了我。”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对翁竖民露一点底,不然,翁竖民要招我进他的保密局,他还是要将我的老底查个底朝天的。 “你看你,这回说真话了吧?天天泡在案子里,这可不是谁都有的机会呀?但你有这个机会,而且你是个有准备的人,所以你得到了启发,我说得没错吧?哈、哈、哈。”翁竖民终于笑开了。这个老特务,他就这么认定我了? 我还没有时间向中央情报局请示,我是进入高雷市文教界呢?还是借此进入保密局高雷站?就现在我与翁竖民的这点接触而言,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他,得保持住一些模糊空间。 037、想同车摸底 “竖民叔,你说得没错,而且,因为这个案子的缘故,我从汪伪那里平平安安地出来了,继续留在上海工作。也因了这个事,我舅舅他就希望我这辈子能平平安安的,当个教员就行了。”在劳小雯面前,我可不能因为翁竖民一个劲地夸了我,就立马表示我愿意“追随”他去保密局工作,那样的话,就是翁竖民本人也会起了疑心的。 “你说的这个,我能理解,做长辈的,谁人不希望晚辈能平平安安?人之常情嘛!”翁竖民的话这会还真多,象个主人似的,我都不想再说什么了。毕竟,这是劳承武的家宴,我和他都是来作客的,只是他与劳承武是舅亲,我与劳承武是因了我父亲与劳承武的交情。 “多吃点菜嘛!继祖,你可不能全听竖民的。”翁惠芝给我夹了菜,她这个当姐姐的说到这里,忽然转而对翁竖民说,“竖民,你这人也真是,继祖前些年才破过几个案子,你就觉得他很了得了?现在的形势多复杂呀?你自己一天到晚埋头在保密局不顾家不说,还想拉继祖他进去,你这个想法可不好。” “就是嘛!舅舅,你多喝点酒,多吃点菜,不许再说这事了哟。”劳小雯抓住机会,力阻翁竖民将我招到保密局去工作。我在想,如果翁竖民是真心想让我丢保密局工作,那怕只是个文职工作,他会另有说词,说服翁惠芝、劳小雯母女俩的。 “都多吃点菜,继祖更要多吃点,先把身体养好了,工作的事,你舅介绍的,还有竖民介绍的,你如果不满意,还有我劳承武呢,上海那边你也辞了,就不要回上海了,留在高雷,还怕没工作?”在劳承武看来,我就是不干事,也饿不死我,工作的事其实不重要。 “就是嘛!舅舅,你不许说了哟!”劳小雯呶着嘴,再次这么要求翁竖民。 “行、行、行,这事我不说了,行了吧?”翁竖民哈哈笑了。 这一餐饭,我们几个人的话题一直都围绕着我的工作问题转,我觉得我说的话也过多了。 饭后,大家在客厅喝茶、吃水果时,翁竖民对劳承武感叹时局艰难,他的工作不好做,可是劳承武不以正面回应,只呵呵笑了两声,说这个时候谁都不容易。 过了一会,翁竖民问我:“继祖,你是怎么来的?要不要坐我车子回去?”翁竖民这是邀请我坐他车子,也好在车上和我聊天、摸我的底。 “我自己开车过来的,是我爸当年留下的车子。”我暗示我即使没有工作,光我家藏品和我老爸的遗产也够我生活的,根本用不着翁竖民这么热心安排我的工作。 “哦?那我得先走了。”翁竖民先起身,接着对我说,“继祖,我听说陈更烈是你同学呢。” “我昨晚见到陈更烈了。”我对翁竖民笑了笑,并不否认,因为翁竖民一早就到保密局高雷站报到了,但我却佯装不知情。为避免翁竖民对我与劳承武见面生疑,我说,“我也要走了,不过,我一会要去一下六六剧场,跟你不同路的。” “六六剧场?这大白天的,你要看戏吗?”翁竖民对此亦感兴趣。 “什么呀?那个六六剧场是继祖他的祖产,他刚回来,能不去瞧瞧吗?”翁惠芝给翁竖民介绍说,“只是这个剧场让人给占了。” “让人给占了?谁哟?”翁竖民表情极为惊讶,但我相信,他肯定从陈更烈那里了解到我家与六六剧场的关系了。这个老特务,他就是会装。 038、被远程狙杀 “是我爸他老人家过去的一个相好。”我小声对翁竖民说。 “是吗?那你去吧!”翁竖民说着先走到门口。 我走到门口时,劳承武跟着翁惠芝、劳小雯走过来了,但他先与翁竖民握手,一会才与我握手。我说:“世伯,我走了,有空再过来打挠你们了。” “继祖哥,以后多联系哟!”劳小雯将我送到门外。 翁竖民的车子泊得远了点,我的车子要近一些,于是我将小雯叫了出来,问了刚才周祺芝给她打电话的事。劳小雯说:“祺芝就简单说了一下,要不我下午替你问问,再给你电话。” 我扭头瞧了翁竖民一眼说:“我嘛!就是想知道师专那边是不是很乱?还有,你过去跟我提过的林芍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听说他带了人想闯进我家博物馆,他近况怎么样?” “林芍是个男的呀!你不认识他?他想闯进你家博物馆?他最近嘛!我也不是太清楚。” “那我走了,下午你见到周祺芝后,你给我电话。”我对劳小雯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翁竖民这时已经坐进了他的车子,但他还是磨蹭着没走,我想他这是想看我会不会逗留在劳家。我于是迅速上车,启动车子追上翁竖民,示意他先走,翁竖民这才将他车子开走了。 我的车子紧紧跟在翁竖民后面,回到师专附近的海关路段时,翁竖民转弯进师专去了,而我则一直往九二一路南端开,我相信,他是能从倒车镜中看到我回红坎区的。 到了六六剧场附近的枇杷树下,我停下车子,就在车上歇了半个小时才回西营。 这个中午,我没有继续午休,而是自己搞卫生。昨晚,陈更烈带来的几个特务将我家里翻得太乱了。其实,我家里的乱也不全是陈更烈的人翻乱了的,而是昨晚的确有人进来过。 搞完卫生,我重新布置了一下客厅,然后上二楼查看,二楼跟我上午离家前一样。 下午四点没到,我丢百货、付食商场购物回来,试放了刚买回的白莉莉的唱片。 未来我丢哪里工作好呢?我必须有一个公开的身份才好行事。 我丢附中任教的话,劳小雯会“天天跟我在一起”。这是一个“麻烦”不说,还会将劳小雯这个不谙政治的发小拖进我的特殊工作当中。如果去师专工作,我得通过林芍这个素未谋面的可能的同志。其实,最好的选择是进入保密局高雷站,可惜中午的时候,我夹在了翁竖民和劳小雯中间,我无法立即表态。 这个机会就这么失去了吗?正想着这事,劳小雯打电话过来了。 原来,今天上午,高雷师专操场上有一场演讲会,演讲人是林芍。活动开始不久,特务就进场干涉,不允许通过集会发表“反动”言论。全体师生群情激愤,要求言论自由,紧接着就发生了枪击事件。两个特务被远程狙杀,其中一个是陈更烈昨晚带进我家搜查的特务。 关于林芍,劳小雯跟我说了。林芍最近更活跃了,社会活动很多,他本人还到了一些工厂、社区去演讲,文艺界、文教界的一些主要活动,他都会参加。 林芍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想,劳小雯提供的这些信息,还是无关他的身份呀?我决定明天找一找劳小雯的同事周祺芝,让她替我联系林芍,而不是通过劳小雯本人。 039、接头物被盗 下午四点正,我上二楼取接头信物,准备去六六剧场后侧门接头,可拉开抽屉一瞧,两件信物都不见了。这两件接头信物是李香兰当年送给我父亲收藏的折扇和手拍,虽然它不值钱,还谈不上有收藏的价值,可它却是我这次接头必须带上的信物。有此信物,我才能跟“白鸽”对答暗语。只有两样都对上了,才算接头成功。现在,我连接头信物都没有了,这是否预示着我今晚无法完成这项任务? 我太大意了,一定是那个小特务所说的“有人偷偷进来”的小偷偷走了。偷什么不好,偏偷了我这个?这小偷是有目的的吗?现在的关键是,接头信物不见了,得马上补救才行呀!我想到了李香兰,李香兰手上一定还有这种折扇和手拍,我必须马上找到她。 一番准备过后,我开车去六六剧场找李香兰。 这时的六六剧场大门紧闭,我使劲一阵乱拍,门被拍开了。 给我开门的人是个似未成年的小女孩,着装象个学生,而不是我自认为的戴小蝶,她探出脑袋问我:“你找谁?小蝶姐姐刚才出去买菜了,李老师还在睡觉呢。” 我听出来了,六六剧场管事的人是戴小蝶,再有就是老板李香兰了。我急迫地问她:“都下午四点多了,李老师还在睡觉?能不能叫醒她?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你就不能等等吗?我要是叫她,她会骂我的。”小女孩怯怯的回答说。 “骂你?不会了,你就说是宋纪找她有急事。”我希望李香兰这次能送给我折扇和手拍,哪怕是借给我一个晚上也行,因为这种经她们“改绣”过的折扇和手拍,也只有李香兰才有。 “那你跟我来吧!一会她要是骂我,你得马上出去。”小女孩似是很害怕李香兰。 “好的。”我跟着小女孩穿过空旷的剧场,一会就走到舞台后面去了。舞台后有一堵背景墙,背景墙后面就是李香兰的居所了。 这么多年来,李香兰一直都住在这里吗?李香兰当年被她亡夫林桂学老婆逐出林家后,一直居无定所,跟我父亲大人好上后,才住进了六六剧场,不久,我父亲将六六剧场买下后,李香兰成了这个剧场的半个老板。小女孩踏着木板梯子先上二楼,我走在她的身后。 我记得二楼有三间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最外面的一间是客厅。我上大学之前来过两次,那时的六六剧场没现在这么破落。在我看来,现在的李香兰比过去更出名了,难道她的收入反而不如过去了?所以才对我家的其他物业产生了“非份之想”?为避免一会见面有可能发生言语不快,坏了我向好要折扇和手拍的事,我揭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小女孩蹬着有些破旧的木板梯,一会就上去了,她抬手轻拍着二楼的正门叫着:“李老师,有个宋纪先生找你。” 里面没有回应声,小女孩低头自语了一句:“刚才,小蝶姐姐出去买菜时,我明明看到李老师在家休息的,怎么会没人呢?” “小同学,你再拍拍嘛!她可能没听到呢。”如果李香兰不在,我该怎么办?这大白天的,我要爬窗进去偷吗?我左看右瞧,觉得这个二楼的窗户不好爬,更不好踹门而入了。 040、香兰拒借扇 小女孩再次用力拍门,重复了一次刚才说过的话,一会,她对我说:“先生,没人呢。” “我来拍。”我上去就是一阵乱拍。 “谁呀?”李香兰在里面很不耐烦的问了一句。 听到李香的声音,我的心放下来了,可是我一会如何开口向她要信物呢?我家收藏的折扇、手拍不见了,想跟她借一把折扇和一条手拍回去,李香兰会借给我吗?我一时犯难了。但是我不来都来了,我得试试,我说:“是我呀!宋纪。” 过了一会,李香兰开门出来了,她一脸惊讶地问我:“继祖?你怎么来了?哎呀!我这里乱糟糟的。”李香兰还身着睡衣,显然,她刚才的确在睡觉,这会还显得有些精神不振。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打搅你休息了,不过,快五点了,你还要睡吗?” 李香兰看着我说:“快五点了?我不睡了。”大约看到我身后还站着那个小女孩,她忽然问那小女孩说:“阿芹,小蝶做饭了吗?” “刚才,小蝶姐姐去买菜了,我下去看看。”阿芹转身下楼。 李香兰吩咐说:“阿芹,你跟小蝶说,要她马上做饭,今晚我们要赶两场戏。” 我听出来了,李香兰今晚要赶两场戏,可能得提前吃晚饭,那么李香兰昨晚是在哪里演出呢?我几乎忘了,李香兰有时是要配合别的艺人演出的,演出地点自然就不是她决定的了。原来,她昨晚的演出不是在六六剧场,我看着她说:“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请你进来坐?在我这里?这合适吗?”李香兰大约觉得她的居所不便待客吧!她并不打算请我进去,她就站在楼梯口跟我说话,她问:“你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瞧着李香兰有些疲倦的脸,开门见山地问她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借一把你平时演出用的折扇,还有一条手拍,马上,行吗?” “你要跟我借一把我演出用的折扇,还有手拍?嗨,你家里不是有这个吗?我过去送给你爸收藏的折扇和手拍肯定还在家里,你再回去找找看嘛!肯定有的。”李香兰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借她的折扇和手拍,我也不好明说这个事。 我想,完了,这个折扇和手拍不好借,弄不好我会空手而归。 “我实话跟你说吧!你过去送给我爸的折扇和手拍昨晚被人偷走了。”我说这话时还不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更以为李香兰会相信我说的话。 “让人给偷走了?”李香兰不是不相信,而是立马就来劲了,她有些冰冷地问我:“继祖,一把折扇和一条手拍你都藏不住,让人给偷了,那你爸当年留下的那么多宝贝,都让人给偷光、分光了吧?前些日子,还不让我进博物馆去瞧瞧,就算是瞧一眼也不行。你,还有你舅妈,太不把我李香兰当人看了。” 李香兰说得有些伤心了,这么多年,虽然她先后跟了几个男人相好,可她一直也没有将自己再嫁出去,她这是不想再嫁人呢?还是为着将来从我手上分一份家产? “都分光了?哼,这事你说远了吧?我爸留下的宝贝大都还在。”我没想到我自己越说越乱。我恨死了这个在关键时刻偷走我家折扇和手拍的人,正是因为折扇和手拍被盗,我在李香兰面前迅速陷入了被动。 041、大意失荆州 “大都还在?却不让我进你家博物馆瞧瞧,为什么呢?”李香兰盯着我问,在她看来,不让她进我家博物馆去瞧瞧,那肯定是事出有因的。 我想了想说:“现在时局太乱了,博物馆必须暂时关闭,不能对外开放,所以才不让你进去瞧瞧,这有什么不正常吗?” “现在时局太乱?比日本人占着高雷时还乱吗?不见得吧?”李香兰忽然来了精神似的问我:“你是昨天才回高雷的吧?你去你家博物馆看了吗?” “我昨晚去看了,藏品大都还在。”我说。 “你盘点过了?”李香兰问得很细,完全没有理会我的感受。 我说:“我还没有时间盘点,但这是我自己的藏品,我不必跟你说具体数据的。” “你说得没错,你不必跟我说你家藏品的具体数据,我什么人呀!戏子?还是游子?还是别人眼里的“不要脸”。也许什么都不是,但我首先是站得正、绝不做见不得光的事的人。你二妈刘定娇当年做到的事,我李香兰将来一样可以做到,你信不信?”李香兰不可侵犯地扬起她的脸,仿佛在执行一项神圣而又光荣的任务似的。 “你、你扯这些干吗呢?有些事都过去了,你还好意思说你能象我二妈一样?”我这是怪李香兰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与一些达官贵人暗地里“相好”,有辱我宋家门风。今天,我最不该带有这种情绪的,可我偏偏带了这种情绪。 “不错,我李香兰现在的确还不能跟你二妈相比,谁让我是李香兰呢?不过,总有一天,你会对我另眼相看的。”李香兰说得很坚决,她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一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思维又回到了借折扇和手拍的事上去,我说:“借用折扇和手拍的事,你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距离我和“白鸽”接头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如果李香兰坚持不借,那我得另想其他办法。 李香兰一听我这么问,她也回过了神,态度有所缓和地说:“你进来坐吧!” “你还没答应我呢?”我眼巴巴地看着李香兰。 “你坐下说嘛!只是我这里乱槽槽的。”李香兰将她的衣物从沙发上拿开了才请我坐。 我跟着李香兰进了客厅坐下说:“你不借的话,我就不坐了。” “我说过不借给你吗?这么多年来,你是不是觉得你三妈我非常、非常不通情达理?”李香兰又自称三妈了,虽然她身着睡衣,但她却坐得很端庄,还是美人如斯,如果不是因为过去的种种,我父亲也许已经将她纳进我宋家家门了。 “我说过你不通情达理吗?没有吧?所以希望我今天能达成所愿。”如果能从李香兰这里借到我所需的折扇和手拍,我对李香兰另眼相看就不远了,用不着将来才对她另眼相看。 “可是,你要马上借这两样?这个我可能无法满足你,你不也知道,我一会吃了饭,就得出去参演了,今晚要赶两场戏,一场是矮台戏,得用上折扇和手拍,一场是高台戏,也许还得用,所以,我明天才能借给你。”李香兰一口气说了。 “你明天才能借给我?那我借你的折扇和手拍还有什么意义?”大意失荆州了我。 也许因为我一时沮丧,李香兰忽然问我:“你为什么要现在借?你要学唱姑娘歌吗?” “谁要学这个了?”我没好气地白了李香兰一眼,“你不借就算了,还要讽刺我?” 042、借折扇干吗 “哎哟!”李香兰忽然叫了一声,继而笑着说,“继祖,这话你言重了吧?三妈我这哪里是讽刺你?你是咱们高雷的大才子,大收藏家之后,我哪敢这么说你?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的借这个?缓一缓都不行,你三妈我就是靠它谋生的,我只能明天借给你。” 李香兰言之有理,我无奈而又焦急地说:“你演戏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备用的吗?” “没有备用的,真的没骗你,我平时都随身带在包里,谁要备着这个了?这又不是什么值钱和值得收藏的东西。”李香兰说。 “这么说,没别的办法了?”我这是急糊涂了,没想到商店里有类似的折扇和手拍出售。其实,我一开始也想过去商场购买的,可问题是中央情报局问过我家是否有李香兰用过的折扇和手拍后,才决定用它做接头信物的,我不好贸然改变。 “怎么说没有办法呢?你又不是用来演戏的,商店里有的是这个,只是没有你三妈我绣过的漂亮而己。”李香兰有些得意地说。 “我知道在哪里可以买到了,谢了。”到了这会儿,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丢下一句话,急急的下楼而去。 走到楼下,刚给李香兰她们做好晚饭的戴小蝶这时上来叫李香兰吃饭,与我在背景墙拐角处撞了一个满怀,戴小蝶惊叫:“谁呀?吓死人了都。” “是我。”我碰到戴小蝶那两团软软的山包了,难怪她惊叫不迭。 戴小蝶一愣问:“继祖哥,你怎么来了?师傅在楼上吗?” “她在楼上,我找她借折扇和手拍。”我稍做停留,说了我的来意。 “你要借这个?干吗呢你?你也要拜我师傅为师吗?继祖哥,不是吧?”戴小蝶还没说完,忽然疯笑起来了,与李香兰刚才“讽刺”我之后的笑脸如出一辙。 “不跟你说了。”我一边离开六六剧场,一边回头说:“我赶时间,改天再找你。” “那你借到折扇和手拍了吗?”戴小蝶对着我背后,提高了声音。 “她不借,我丢买,以后都不找她借东西了。”我有些气鼓鼓地走了。 到了商场,我很快就买到了一把折扇和一条手拍,心想李香兰不借,我不也有折扇和手拍了?有钱就有一切,只是这个折扇和手拍一会接头时,它管用吗?如果“白鸽”同志只认李香兰改绣过的折扇和手拍,那我今晚天黑之前所做的这个补救就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与“白鸽”的接头时间只剩不到二十分钟了,我再也来不及做补救了,因为我的时间都浪费在我和李香兰的无谓的“交峰”上面了。如果这次接头失败,“白鸽”就会自动脱线,不再是我的下线,配合我执行任务。据中央情报局首长介绍,“白鸽”同志曾经在莫斯科受训一年之久,业务能力不在我之下。 诶!真要命了这事,我怎么就优先与劳小雯见面,并借此拜访劳承武呢?我应当呆在家里,好好准备这次接头才是我应当做的事,因为策反劳承武的第七军是我的第二大任务,得放在后面的后面,根本用不着这么急的。 从商场出来,我一点心情都没有,连晚饭都没吃,就开车去六六剧场,将车子停在正大门外。观察一会后,我下车去拍了门,门内没有反应,也许,李香兰她们已经出去参加演出了,我又没有必要再见她,我下车慢走着去了剧场的后侧。 043、小蝶是白鸽 六六剧场后侧是一块不小的空地,今天上午我丢高雷师专找劳小雯之前来过一次。说它是空地也不尽然,因为空地上长着不少枇杷树、木棉树和荔枝树,而地上的青草地已经有些返青了,我上午到这里时还听到了鸟叫声。 我信步而行,不一会就到了。这么一大块青草地上,也就一个人在远处徘徊。等走近了,我立时呆住了,心想这个人不是戴小蝶吗?我抬腕看了看表,时间正好指向六点。虽说这时已经六点了,但能见度还是很高的,我立即拿出从商场里买来的折扇和手拍。 可是戴小蝶往我这边盯着我看时,她并没有我想要的反应。她有些兴奋地走近我问:“继祖哥,你怎么又来了?哎呀!你这个折扇蛮漂亮嘛,哪里买的?” 我确信,戴小蝶已经真切地看到我的信物了,但她却没有对我出示她的信物,是因为我的信物并非中央情报局首长指定的信物吗?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能与她对答暗语,继续接头活动的,因为我的“红土”的身份不能在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的面前暴露。我笑了笑说:“我在商场里买的,你怎么了?你不跟你师傅去演出吗?” “哎呀!你看到我师傅出去演出了?坏了,我这回又要遭骂了。”戴小蝶惊叫一声,一边向六六剧场奔跑,一边提高声音说,“继祖哥,你也快回吧!改天我再找你。” “唉。”我应她的声音,戴小蝶一定没有听到,因为她已经跑远了。 接头时间过了快五分钟了,附近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出现,我再等等该回去了。在我看来,戴小蝶又怎么可能是“白鸽”呢?“白鸽”同志在莫斯科受训一年之久,戴小蝶的一言一行都缺少一个在莫斯科受训过的老革命的老练与机警。 我就这么让“白鸽”自动脱线,我的上线就只有吴桥和中央情报局了呀!没有下线接力执行任务,我的工作该如何开展呢?我一时没了头绪。我接下来的工作是以“青苔”的身份与“白沙”同志接头,接近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我得通过林芍。 林芍会是“绿叶”同志吗?就劳小雯下午提供的信息,我在回西营的路上想了很久。林芍这么热衷于集会、演讲和参加公众活动,这不该是一个市委领导的行为呀!一个市委领导,哪怕是一个临时负责人,也不可能天天将自己置于危险环境之中。 不、不、不,林芍和“绿叶”应当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 车到西营麻登仔附近,我下车进一家小饭店吃晚饭,但这餐饭,我吃得非常不是滋味,因为我的一时不慎,放飞了“白鸽”同志,让我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协助者,至少,在我尚未与“白沙”同志在这间小饭店接头和找到“绿叶”之前,我只能孤军奋战了。 饭还没吃完,饭店门外有四个男子在围殴一个中年汉子,那汉子被几次掀翻在地。 这不欺人太甚吗?我叫了店员,买了单,出门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将四个男子驱散。 中年汉子得救,眼光凄凉地看着我,却不说话。 我走近他,想扶起他,他说:“你别靠近我,我有伤寒病。” “你病了?那我送你去医院。”救人就要彻底,不然,这种事做下来就没有实际意义。 044、救下袁四通 那汉子惨笑一下说:“你送我丢医院?那谁替我付医药费?我可没钱。我谢你了,就这样。”那汉子强撑着站起来,可他却又重重地跌在地上。 “走,我花钱医你。”我扶起那汉子,心想他身体好壮呀!要不是病成了这个样子,那四个男子未必是他的对手的。不一会,我就将那汉子扶到我车上去了。 到了西营医院,我给那汉子找了医生诊病,并将他送进了住院部病房。 “谢谢好汉。”那汉子吊上针后,他颤巍巍地给我作揖。 “谢什么呢,我顺路而己。”我笑了笑说,“我还有事,得走了,刚才替你付的钱够你在医院里住三天了,你先养好病,我改天过来看你。” 那汉子问:“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呃,这个不必说嘛!先养好病。”我没有可以直接指挥的下线,我只能用这样的人了。 从西营中心医院出来,我看了看表,时间指向晚间八点十五分。 我于是马上开车去东风影院,这是今天凌晨两点多我和我同学陈更烈、李宝棠两人约好了的。可是到了东风影院大门口,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不见踪影。我都迟到了,而他们也没到,他们这是要放我鸽子吗?凌晨时分,红口白牙说好了的事,他们也敢这样对我? 等上快半个小时,我正准备回家,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匆匆赶来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等了很久了,你们干吗呢?过了四十五分钟了,还看电影吗?” “我们几个今晚给新站长接风了,所以来迟了,这电影不看了算了,去海员国际俱乐部,那里的西餐做得不错的,我们就聊天,完了吃点西餐如何?”李宝棠提议说。 “我就说嘛!老李没那么小气的不是?走、走、走,去海员国际俱乐部。”陈更烈推着我,要我坐他们的车子,他们是开车过来的。 “我自己开车来了。”我对陈更烈和李宝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自己开车过来了?你家里离这里不远呢。”陈更烈有些狐疑地看着我问。 我笑开了,说:“这还用你说吗?我今晚在红坎我舅妈那边吃晚饭,八点正就回到这里了,要不是你们迟到,我今晚是不会误了电影的。” “以后会给你补上的,走。”李宝棠笑着先上了陈更烈的车子。 三人来到海员国际俱乐部,找了一个靠里的包厢,一瓶红酒揭开,三人先饮第一杯。 放下酒杯,陈更烈碰了碰李宝棠,想让李宝棠说话,李宝棠却不肯说,于是陈更烈有些神秘地说:“继祖,如果让你到我们保密局工作,你给不给我和老李面子?” “什么呀?让我到你们保密局工作?”我故做惊讶,就在中午的时候,翁竖民已经表达了他的意愿,这个意愿或许是真的,只是碍于他外甥女劳小雯的一再“警告”,他才没有再缠着我,我说,“我一个教书匠,吃粉末的,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你只是不会打枪而己,我和老李平日有空了,教教你不就行了?再说了,我们不会让你搞行动的,你用不着担心这个,你就替我们想办法,侦案。”陈更烈说。 “对、对、对,就侦案,让那些共党分子无处遁形。”李宝棠笑呵呵的。 045、陈更烈死缠 “我就替你们侦查共党的案子?”我做出无不担心之状说,“要是让共党知道了,他们报复我,我怎么办?他们个个都会打枪,而我,手无缚鸡之力,到时我不是死定了?”我知道这是翁竖民让陈更烈和李宝棠以同学身份游说我,我不能一下子就答应了这事。 “哼,你不替我们侦查共党的案子,你就很安全了吗?”陈更烈脸色一变说,“继祖,我告诉你,你就算不替我们侦查共党的案子,哪一天共党有机会杀到高雷,我看你家的藏品首先遭殃,共党就一个共字,它不共你宋继祖,共谁呢?共产党要共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哎呀!陈更烈,你别唬我,你让我晚上好睡点不行吗?共我家藏品?我家的藏品你见过吗?我都藏起来了。”我无不得意地警告陈更烈说,“你家伙,你是不是想告密?” “天地良心?继祖,我这么热心邀请你到我们保密局去工作,其实就是想保护你家的宝贝?你倒好,猪八戒倒打一耙,说什么我告密?我告诉你,你到我们保密局工作,要是干好了,说不定能弄个名额去台湾呢,到时你家的藏品要多安全有多安全。”陈更烈再次碰了碰李宝棠,要他帮腔游说。 李宝棠清了清嗓门,正儿八经地说:“继祖,陈大站长他的确是一番好意,你得考虑、考虑,这种事关你和你家藏品安全的事,我做为你同学和旁观者,我也是为了你好。” “你跟陈大站长意见高度统一,是这样吗?”我嬉笑一声问。 “什么陈大站长?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高雷站代站长了,要说私心,我陈更烈就是要将你宋继祖弄进高雷保密局去工作,我就是要搞个三人邦,我就是要跟张英杰、关辉小儿,还有赵铭那个龟孙子打一个三人对对糊,看到时谁吃了谁?”陈更烈一吐真言。 我问:“你不当代站长了?谁当了?张英杰?” “张个屁?我陈更烈都没有机会坐正,轮得到他吗?”陈更烈一时无不得意起来,说,“哎呀!这山不转水转,我老师翁竖民他带着任务来了,他当站长,再加上你宋继祖,我们在高雷保密局这不就强强联手了?” “翁竖民真当了你们高雷站站长了?他、他不是劳军长的小舅吗?军衔高着呢。”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我中午与翁竖民见面的事,我笑着说,“我今天中午见到他了,在劳军长家里,我还以为他只是走亲戚,跟我开玩笑、逗我玩呢。” “他怎么会逗你玩呢?翁站长可认真了,你要是进我们保密局,那不仅是帮我和老李,也是帮翁站长、我的老师,我们一起成就事业。”陈更烈果然带着翁竖民的旨意来了。 “对、对、对,翁站长决不会是跟你开玩笑的。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就我和更烈,这不够数呀!你来了,正好三个,是不是?继祖,这事你就不要推了。”李宝棠也劝了我。 “你让我考虑考虑吧!这事我得征求我舅舅和我舅妈的意见,明天再答复你们。”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说:“如果是文职工作,我想我舅舅和我舅妈未必会反对的。” “那肯定是文职了,必须的。”陈更烈说完斟了三杯酒说,“来,老李、继祖,为我们三人一起共事干了这一杯。” 046、三杯酒下肚 我碰了杯,喝了酒之后问:“最近你们保密局是不是有很多案子,查都查不过来?” “是呀!你到了就知道了。”陈更烈又斟了三杯酒才说。 “我嘛!我这人当教师还马马虎虎,给你们干文职,其实我就怕没有多少事做,到时坐得屁股都痛了,也没忙出什么结果,那样的话,就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我希望高雷站保密局将日特的“蓝鱼”案交由我来侦办,这样的话,我就有主动权了。 “你怕没事做?这可能吗?我就怕你到时忙不过来。”陈更烈再次举杯,与我和李宝棠喝了第三杯酒,这几杯酒下肚,陈更烈的话更多了,他说,“今天上午在高雷师专的枪击案,张英杰和关辉去看了现场,回来就说是共产党干的,我问他们,共产党在哪呢?他们说共党跑了?没逮着。我说这个案子未必是共党干的,关辉那小子居然说我同情共党分子,不想查这个案子,他们分明就是想霸着这个案子让他们自个来查,可结果呢,没头绪,哈、哈、哈。” “你家伙?你是不是有方向了?”高雷师专的枪击案是谁干的呢?在我看来,查案子首先是定方向,方向不对,结果肯定是错误的。 陈更烈这时对我抛了一个诱饵,他说:“我也没有方向,就看继祖你了,说好了哟,明天你得去我们保密局报到,不许迟到的。” 我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事我得征求我舅舅和我舅妈的意见,他们不反对的话,我会去报到的。你就别催我嘛!查案跟打枪完全是两码事,我得静静地想、静静地推理。” “那我们就明天见了哟!继祖?”李宝棠让我确认一下去保密局上班的事,他说,“你说定了,我明天一早就找赵铭给你安排办公室。我们保密局有两大美女,一个叫李蕾蕾,是我的侄女和手下;一个叫高兰,是赵铭的手下,你喜欢靠近哪一个,我就让她们离你近点儿。”李宝棠说完,好一阵嬉笑。 “你说什么呢?”陈更烈忽然瞪着李宝棠说,“老李,你是不是想继祖这肥水不流外人田?专门流到你李家的地里去?我告诉你哟!继祖他跟劳军长的千金劳小雯可是发小,他们的事是迟早的。我看你就不要乱点鸳鸯谱了,免得害了你家李姑娘。” “你看你们,这点小算盘都打得这么精,什么李姑娘、高姑娘?美女我见得多了去,没进我眼界的美女,她充其量都是别人的老婆或者女人,我才不会喜欢舞刀弄枪的美女。”劳小雯是我内心的老婆人选,可她是劳承武的千金,我得思量清楚了,才能择时增进感情。 “听到了吧?人家继祖压根就不喜欢我们保密局的美女,你瞎起哄什么呢?快喝了你的酒,还有,今晚是你买单,叫点好菜上来,也好下酒。”陈更烈叫了服务生进来,当着李宝棠的面,点了不少冰海鲜。 “陈大站长,你轻点行吗?”李宝棠笑着哀求道,“你这一刀下去,我这几天要吃大白菜才行了,到时咱俩一起干活,你可别怪我不来劲哟!” “你不要叫我站长了,从今天开始。而且,我这一刀是替你减肥,哪一天你要是光荣了,我和继祖抬你就没那么重了,是不是?”陈更烈疯笑了起来。 047、跟女人扯蛋 我也忍不止笑,说:“老李,你本来就是我们三人中的开心果,更烈他割你这一刀重是重了点,但是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一会要是吃不完,你打包,我替你拎着。” “你替我拎着?到时你拎回你家去了,我不还是要吃大白菜?”李宝棠也乐得跟我和陈更烈瞎掰,他说,“我们仨,我最大,我不娶女人,你们不许娶的。但是,你们可以象我这么玩,玩什么呢?到了红坎的坎头巷,见着喜欢的,就带回自己家去,完了,打发她们回去。” “潇洒!”陈更烈赞了一句之后,立马否定李宝棠的这种生活,他说,“我就喜欢纯情一点的女人,然后正式娶她回家,绝不象你李宝棠这么随便。” 李宝棠辩白道:“我这么做是随便吗?我告诉你们俩,我这是不想害了人家哪个姑娘,比如说,我要是哪一天光荣了,我娶了人家,这不得让人家姑娘为我守一辈子的寡?所以,你陈更烈的想法才是不正常,甚至是不道德的。” “我只娶一个就不道德了?”陈更烈轻哼一声说:“你这是让那些女人跟你扯蛋。” “是呀!我是扯蛋,可是这年头,谁不扯蛋?你娶一个女人就不扯蛋了?哈、哈、哈。”一个晚上,李宝棠说的事都没有离开女人,仿佛他刚从女人堆里钻出来似的。 最后,吃不完的海鲜,李宝棠全带回自己家去了。 三人离开海员国际俱乐部时,陈更烈依在他车边,要我明天上午迟点上班也行,总之一定要去,绝不能说话不算数,那样的话,他和李宝棠在翁竖民面前可就没面子了。 我说:“你家伙,你这不是逼我非去不可吗?要我说呀!你以后做事可别老拍胸脯。” 陈更烈听明白了我的话意,他笑着说:“我也就拍了这么一回而己,这你都看出来了?厉害、厉害,我谢你成全我哈,真的,要不然,我在新站长面前可是丢大了面子,你不也知道,我昨天才没了代站长一职,张英杰那家伙正幸灾乐祸呢,你要是赶明天就上班,接着破两、三个案子,张英杰绝对的给气歪了嘴。” “我要是去,那是因为我爱好推理,喜欢琢磨一些案子,能不能破案,气歪了张英杰的嘴,我不敢打保票的,这回你可不要跟翁站长拍胸脯了。”我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陈更烈说,“必须是文职,我不跟你们搞行动的,那多危险呀这事!我要是天天提着脑袋跟你们搞行动,就算我舅舅同意,小雯她也会到保密局将我拉回去的。” “嘿,我知道了,谁的意见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小雯的意见,我说得对不对?哈、哈、哈,走了,明天见。”陈更烈说完,钻进车子。 陈更烈和李宝棠走后,我自己开车回家。 到家洗过澡后,我下地下室给中央情报局发报,我的电报如何发呢?一时不慎,“白鸽”已经自动脱线,我只能让她在外面自己单飞着了。中央情报局会不会因此取消我的“红土”职能?好在我跟陈更烈他们说好了,明天就到保密局高雷站报到上班,而不是通过林芍潜入高雷的文教界,就这点事,中央情报局会给我加分,保持我的“红土”职能吗? 048、迟来的折扇 想了一会,我决定还是以“红土”的频率中央情报局发报:白鸽脱线,红土长青苔。 中央情报局回电:白沙在上,青苔照绿叶。 这个回电明确告诉了我,我的领导还是“闪电”,另加“白沙”协助执行相关任务,而“绿叶”成了我的下线。“红土”的职能和约定联络频率,中央情报局并没有表态是否取消。白鸽将来由谁招回使用,中央情报局也没有明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白鸽会受华南分局高雷市委领导,这个领导也许是“绿叶”,也许是潜伏在保密局内的“蓝海”,甚至高雷师专的林芍老师,他们三人都可能是白鸽的领导。 我想了想,用“青苔”的约定频率发了第二封电报:青苔请求保密,而不是公开上讲台。 中央情报局回电:同意。 我的“红土”职能和约定频率就这么保持下来了,但是没有中央情报局的指示,我是不能自己启动的,除非中央情报局因为需要而提前将“红土”激活了,我才能正式启动。接下来,我明天就要去保密局高雷站报到了,我和“白沙”接头的工作也将在三天内完成。 想想翁竖民决意将我招到保密局高雷站而招到劳小雯的极力反对,我想我应当给劳小雯打个电话,跟她说明一下,而不是明天报到后再跟她说明。 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了,劳小雯一定休息了,这个时间打她电话,合适吗?我犹豫了好久,还是拔通了劳小雯家里的电话,电话是劳承武接的,他问我这么晚了,是找他本人,还是找劳小雯?我说:“世伯,我现在才知道,我在保密局高雷站内有两个同学,他们也希望我丢保密局,所以,我决定去保密局了,麻烦你跟小雯说一声。” “好,这事我明天跟她说一声。”劳承武接着问,“是文职工作吗?” “是文职工作。”我“呃”了一声说,“要是你明天见着了我舅舅,麻烦你也跟他说一声,我就不另外打他电话了,也这么晚了。” “好,我会跟他说的,你要好好工作!”劳承武说完,挂下了电话。 我丢保密局高雷站是做文职工作的,而不是去搞行动。我相信,劳承武明天会替我说服劳小雯和她母亲翁惠芝的。而我舅舅和舅妈,他们如果觉得不妥,明天晚上一定会来电,叮嘱我如何如何的,中心意思大概就跟劳小雯的担心一样。 工作问题的顺利解决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中央情报局也同意了我以“青苔”的身份打入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明天上班获取情报后,我也要向“闪电”汇报一下才行。想定了这事,我上二楼休息,可是睡下不久,楼下的电话响起来了。 一定是小雯打来的,我急忙下楼接电话。 “喂——是继祖吗?”李香兰在电话的另一头问我。 “不是我,还会是谁?”我听出了李香兰的声音。 李香兰问:“那个折扇、手拍,你明天还要吗?我刚演出结束。” 我本想说不用了,可是转念一想,我傍晚时那么着急地找李香兰要她的折扇和手拍,这会儿却说不要就不要了,我这么做会不会引起李香兰的怀疑?我“呃”了一声说:“要呀!你李香兰绣的,我能不要吗?” “是吗?继祖!”李香兰显得很高兴,她说,“那我明天让小蝶送到西营,你几点在家?” “我明天上午九点之前都在家的,你让小蝶送过来,我谢了哟!要休息了,就这样。”“白鸽”被意外放飞,我得有自己的“下线”,才好开展工作。戴小蝶原来就是我家的丫头,让她当我的“下线”是再合适不过了。 049、神秘戴小蝶 第二天清早天蒙蒙亮,我还在熟睡,就被门外的戴小蝶的叫喊声吵醒了。 戴小蝶是给我送折扇和手拍的,虽然这个折扇和手拍现在对我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这场戏必须做成套了,还有就是我和李香兰的关系,不能就这么僵着,得由戴小蝶从中润滑润滑。 我给戴小蝶开了门,问她:“你来这么早,你吃过早餐了吗?” “这么早,我都还没睡醒,师傅就叫醒了我,我哪里来得及吃早餐?师傅说了,这个折扇和手拍对你也许很重要、很重要,她一个晚上都没睡好,天没亮就下楼催我给你送过来。”戴小蝶边走边对我说。 “是吗?你师傅最近的戏是不是很多?”我问。 “呃,怎么说呢?我回来的这些天,师傅每天晚上都有演出任务,不比过去少的。只是她这两天没有演出,只有明天晚上的一个集会。”戴小蝶边说边推开我的家门,让我先进去了,才跟着进来,关上门。 “集会?现在的集会,国民党管得很严的。”我说完去了厨房,点了火,煮水冲咖啡。 戴小蝶跟着进来了,她说:“不超过五个人,不算集会的。” “才几个人,那是什么集会哟?”我知道,李香兰的圈子很广,几乎涵盖了三教九流。 戴小蝶眼睛一闪问:“继祖哥,你这么问,你是不是也想参加?” “我也想参加?我说过我要参加吗?”我看着戴小蝶笑了笑,心想这也许是李香兰变相请我参加的集会,我不去的话,反而生分了,我说:“如果是你师傅请我参加,那我就去。” “是吗?”戴小蝶听我这么一说,她好一阵拍手,欣喜地说:“继祖哥,你就是我师傅肚子里的虫子,我都没说师傅要请你,只说她一个晚上没睡好,你就知道是她要请你了,你太了不起了。” “行了,你就别拍我的马屁了,你说,你师傅要在哪里集会呢?”我扭头看着她问。 “在?”戴小蝶忽然停了下来,她说,“明天再告诉你行吗?” “好,我煮点咖啡,咱俩吃了早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再自己回红坎那边,给你师傅买菜做饭。”我打开正烧着火的水壶看了看,水还有一会才能开,便转身走了出来。 戴小蝶跟着我,走到客厅坐下问,“去什么地方?不远吧?”戴小蝶怕误了她自己的事。 “不远,就一会,不会误你回红坎的。”我走到留声机旁,放了白莉莉的唱片。 音乐聚奏,歌声妙缦,可戴小蝶一听,竟有些不满地瞅着我说:“什么呀?继祖哥,放这种音乐,听这种歌,也不怕秽了你耳朵。” “蛮好听呀!这歌声怎么会秽了耳朵呢?”我没想到戴小蝶在借此表达自己的价值取向。 “小资产阶级情调,还说不是秽了我耳朵?”戴小蝶小声嘟哝了一句。 但是我听到了,笑了一声问:“是不是只有你师傅唱的姑娘歌,才是不秽你耳朵的歌?” “那当然了,我师傅唱的姑娘歌,那是无产阶级的呐喊。”戴小蝶看着我,轻哼了一声。 重回李香兰身边才几天,戴小蝶就认识到了李香兰的姑娘歌是无产阶级的呐喊?过去,我对姑娘歌不甚了了,可自从李香兰跟我父亲好上后,我还是知道这姑娘歌是怎么回事的。 也就这么几天,戴小蝶的这个变化是不是大了点?我盯着她看了一会,立马就想到了我在451次列车上碰上的那个戴小蝶,而我眼前的这个戴小蝶还是那个戴小蝶吗? 050、小蝶学收藏 戴小蝶离开我家也快十年了,近十年里,她都干了些什么?我相信,李香兰和我一样,对她一无所知。戴小蝶的身世与李香兰的身世极其相似,不同的是,李香兰当年是被卖者,而后来,她却是买家,买下了与她自己身世几乎一样的戴小蝶。 水不一会就煮开了,我冲了咖啡,将我昨天下午买回的糕点,还有巧克力拿出来当早餐,戴小蝶匆忙坐下后,趁我不备,将两份糕点抢到了自己跟前,我看着她说:“小蝶,你这是抢主人家的早餐,有你这么做客的吗?” 戴小蝶辩白道:“那我是客人吗?我这么早就让我师傅叫醒,替你们俩传话,我这是在干活,我不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跑腿?你这点早餐,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你嫌少是吧?那你全吃了。”我将两份巧克力都推给了她。 戴小蝶一瞧,立马不好意思起来,过了一会,她笑着说:“继祖哥,你以后能不能大方点,不要象过去那么抠门?你瞧你这里,比我师傅那边的六六剧场好多了。” “什么意思?你师傅她想搬回来吗?”我忽然想到,李香兰或许希望搬回我这个家,想当年,李香兰跟我父亲相好时,她曾经住在一楼,戴小蝶当年也是住在一楼。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生活不管怎么样,都比我师傅好。我师傅呢,她必须唱歌才有收入,而且要努力唱歌,才能养活自己,还有我们几个小的。”戴小蝶现在还没学会唱歌,无法上台唱歌争钱,又没有具体事做,是寄人篱下的,跟过去一样。 我听明白戴小蝶的话意了,“哦”了一声说:“你师傅必须唱歌才有收入,哪我宋纪不用工作就有收入了?我也是劳动人民呀!” “你才不是呢。”戴小蝶打断了我的话,在她看来,我家的一件藏品拍卖出去就够我生活大半年了,用不着干活的。 我说:“我怎么不是了?我也得干活才有收入,只是现在还没正式上班而己。” “那你会做什么工作呢?你昨天找我师要折扇和手拍,你也要学唱姑娘歌吗?”戴小蝶这是替李香兰问我昨天为何要借她的折扇和手拍。 “我不是要学唱姑娘歌,我是找来做收藏用的,谁让你师傅那么出名呢?她用过的东西,将来是有价值的,值得收藏。”我搪塞了戴小蝶一句。 “价值?这么说,你今天一早就做了无本生意了?”戴小蝶仿佛被什么激活了似的,她想当然地说:“那我以后也要收着师傅用过的东西。” “你呀你!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个你不懂,你要是乱收了你师傅用过的东西,你师傅不得骂你?快吃吧!两份都吃了,不然一会没有力气回红坎了,我可没有时间送你回去。”我给戴小蝶剥了巧克力的外包装,递给了她。 “你真的一点都不吃了?”戴小蝶看着我问。 “我不是还有吗?这那边呢。”我转身去厨柜里拿糕点。 “原来你还有?真抠门,刚才才拿那么一点出来。”戴小蝶一点都不客气的,将两份巧克力给吃了,还不满意,但是她这回不好再抢我的糕点了。 吃过早餐,我开车和戴小蝶去西营中心医院,我想看看,我昨晚救下的那个壮汉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顺便让戴小蝶也认识一下那个壮汉。 昨晚,那壮汉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没有说。如果他今天还问,我得告诉他我叫什么名字。 051、愿效犬马劳 我和戴小蝶到医院时,医生查房早前就结束了,这会儿是护士们在忙碌。 我带着戴小蝶走到壮汉的病房门口,正想进去看看他的病情,不曾想,右手还打着吊瓶的壮汉竟用左手将护士小姐的手链给捋了下来。他这一捋一顺,一气呵成,不是一般小贼能做到的。护士小姐收起药瓶出去后,我快步走到了壮汉的病床边,向壮汉伸出了手。 壮汉意会,笑了笑说:“我以为我手快,没想到你眼睛更快。” “护士也挺不容易的,一定要还给人家。”我不容我救下的人这么下作,专对弱者下手。 “你说的事,我会照做的。”壮汉讪讪地说。 我坐下问他:“你怎么样?今天好多了吧?” “好多了,谢了。哦,对了,我是该叫你大哥呢?还是该叫你老兄?我们总不能老这样吧?”壮汉有意与我结交,可我身负重任,我得慎重。 “你刚才这样可不好,护士可不是达官贵人。”我想看他以往的行为是否专对弱者。 “这我知道,我会下不为例的,我谢你教诲,请受我一拜。”壮汉翻身一滚就下了床,全然不顾手上吊着药瓶。 “你别这样,我姓宋,刚满三十,是广海湾的外来户,你呢?”我扶他再上床。 “这么说,我小你半岁,大哥在上,小弟袁四通,也是广海湾的外来户,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弟愿效犬马之劳,绝无二话。”袁四通说完看着我身边的戴小蝶。 “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小妹小蝶,她暂住在红坎那边的六六剧场,过两天出院后,你可以去那里找她。”我这是给袁四通指一条可以找到我的路线。 “那我走了?我还有事呢。”戴小蝶急急地对我说。 我将戴小蝶送到病房门口,让她坐公车回去。戴小蝶走得很快,一会就消失了。 “你小妹她不象你呢,长这么俊。”我回到袁四通病床前,袁四通这么对我说。 “好眼力。”我赞了袁四通一句问他:“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就住在文登仔,昨晚那伙人或许知道我住处了,我出院后得搬走。”袁四通说。 “呃,我有一间私人小屋,在红坎的必胜街,够你住的,你可以搬到那里去,用不着你自己花费的。”我家的博物馆虽有门卫,可是晚上很难防得住袁四通这样的江洋大盗的。让袁四通住在我家博物馆对面当暗哨,我这个临机应变做对了吗? “你这是让我出院后就去六六剧场找你小妹要这间小屋吧?”袁四通领悟得很快。 “对。”袁四通现在还是一个贼,我暂且这么认定他吧!不过,我希望他将来能成为一个义贼,甚至一个对社会,那怕只是对我更有用的人,我说:“你住进去后,晚上就替我看着对面街的动静就行了,不用你做别的事的。” “这还不简单?我本来就是个夜猫。”袁四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哥希望你将来更有出息,而不仅仅是一个顺人家东西的人。这人嘛!要活得有意义,就得有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方向和正确的行为方式,大哥刚才给你纠正了一下,以后还会继续替你纠正的,希望你不要怪大哥多嘴。”我现炒现卖,先从为人的基本价值观入手规劝。袁四通表现好了,再用猛火加以粹炼。 “大哥言重了,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说的下不为例就是下不为例,请大哥一百个放心。”袁四通看着我宣誓旦旦。 “好。”我给袁四通拉了一下被子说:“那今天先这样,我早前预交给医院的钱如有剩余,他拿走先用着,我还有事,我得走了。” 052、白沙原是她 从西营医院出来,我开车去文登仔,就是我昨晚吃过饭的白埔饭店。这里是我和“白沙”同志的接头地点,如果白沙今天一早九点没来,那么明天一早,我们还有一次接头机会。 到了白埔饭店附近,我停车步行着去了。 这个小饭店对外有个厨窗,是现炸现卖油条、煎饼的。由于厨窗间正炸着油条、煎饼,冒着热气的缘故,我进门前没有看到已经坐在里面的靠窗位置的戴小蝶。 进了里间的指定位置,我立时呆住了。两次接头,戴小蝶都准时出现在我面前,难道她不仅是我的上线“白沙”,也是已经脱线的下线“白鸽”?可是戴小蝶昨晚在六六剧场后侧门外的空地上见到我时,她为何不出示她的接头信物,和我对答暗语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是我先出示约定信物,白鸽才会与我接头的,而今天一早,“白沙”不说暗语的话,我是不能先说的,因为今天的“白沙”是我的上线。 我走近戴小蝶,她立时也呆住了,而且她的表情与她昨晚见到我时的表情判若两人。 我不出声,悄悄在她对面坐下。 戴小蝶抬眼看了我一眼,稍作停顿,说:“这里的油条太老了,你还要吃这个早餐吗?” 这是白沙的第一句暗语,我接着说:“油条太老你就不吃早餐了?饿着肚子做事可不好。” “我又不急着做事,干吗要吃这么老的油条?”戴小蝶的第二句暗语说得一点没错。 我想戴小蝶还真是白沙同志,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说:“你不吃,那就给你干妈打包呗。”戴小蝶一听我完整地说出第二句暗语,她立时笑开了,伸过脖子,小声对我说:“继祖哥,原来你跟我一样,也要求进步,走,油条咱们真不吃了。”我和戴小蝶都吃过早餐了,她一早还抢吃了两份,这会肯定不饿的。 “给干妈打包呀!”为保安全,我要戴小蝶真的打包早餐。 与白沙接头成功,我得去保密局报到了,不然,陈更烈又要催我了。 “那就打呗,师傅和阿芹她们也许还没起床呢。”戴小蝶让服务生给她打包油条。 我付了钱,戴小蝶带上油条、煎饼随我出来,我将她请到了我的车上,才与她握手。 “青苔同志,你个人工作有着落了吗?我得跟组织汇报。”戴小蝶正儿八经地问我。 “我个人工作?”我愣了一下,仿佛身边坐着的人不是白沙似的。 “我问你话呢,青苔同志。”戴小蝶忽然严肃地说。 “青苔同志向组织汇报,我个人工作已经落实了,一会就去保密局高雷站报到。” 我这么一说,戴小蝶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打断我的话说:“青苔同志,你的任务是打进高雷市文教界,而不是去保密局高雷站报到,你这么做是违反组织纪律的。” “我没有违反组织纪律呀?我这是因为个人工作需要才改变原先的目标的。”我请求戴小蝶同意我的决定,可是她现在是白沙同志、我的上线,而不再是我家当年的小丫头,有些事我不好违背了她,那样的话,问题就大了。 “那也不行,你不能颤自改变工作目标和行动方向,你这么做就是违反组织纪律,你要等着上级指示才能行动,我走了。”戴小蝶说完就要下车回红坎六六剧场。 053、小蝶成上线 我急忙拉住戴小蝶说:“你不要这么急嘛!白沙同志,我真是因为个人工作需要。”我还有一个代号“红土”的身份,但“红土”潜入高雷市执行的任务是不能告诉南方局华南分局“闪电”同志和中央情报局首长之外的任何人的。 “你有什么需要?你要投靠保密局高雷站吗?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是我们要攻克的堡垒。”戴小蝶瞪着我看了一会说,“青苔同志,请你以组织决定为准,在没有得到上级组织同意之前,你不许去保密局高雷站报到,你听清楚了没有?” “我,唉!”我说,“那你要快点请示领导呀!” 我无奈地拍着方向盘,眼看着戴小蝶下车,自行坐公车回去。在车上,我就想,南方局华南分局高雷市委怎么就给我派来这么一个愣头青上线呢?我几乎让戴小蝶给气晕了。 戴小蝶回红坎六六剧场大约需要二十五分钟,就算她马上找高雷市委联系,最快也得下午两、三点钟才会联系我了。在上午十点到中午二点的这个时间里,我得忙自己的事。 我的事情太多了。回家再说。 在路上,我快速梳理我和戴小蝶在短短几天里的六次接触。 第一次,我和戴小蝶在451次列车上相遇,但是谁都没有认出对方,戴小蝶占了我的座位,态度蛮横无理,与现在的戴小蝶判若两人。第二次相遇是在我家里,当时是她给我开门,但她没有认出我,对我的态度也不那么友好,直至证实了我的身份才给我开门,此时的戴小蝶有些接近我在列车上碰上的戴小蝶。第三次相遇是我丢六六剧场找李香兰要折扇和手拍,我在剧场背景墙拐弯处与她相撞,她尽管大呼小叫,但她对我的态度友好。 第四次相遇是在我跟“白鸽”接头时,她出现了,可她没有相关接头的反应,仅仅几分钟,她就追着她师傅跑了,而她师傅似乎早就演出去了。戴小蝶是在追她师傅去演出吗?这一次的戴小蝶的行为最为反常,问题是出在这里吗?白鸽脱线是否与戴小蝶有关? 第五次相遇就是今天清早了,戴小蝶给我送来了李香兰的折扇和手拍,我们在我家里见面,戴小蝶不喜欢我播放白莉莉的歌,说她师傅的歌是无产阶级的呐喊;戴小蝶认为我是小资产阶级、不用干活,而她和她师傅是无产阶级;戴小蝶抢吃两份早餐,还说我抠门。第一、二点事涉她的价值观、世界观,她是要求进步的,做为我党外围组织的一员,她是合格的。第三点事涉她本人生活习惯,没有实际意义。而这些,都与列车上的戴小蝶相去甚远呀? 第六次相遇是我与白沙接头,戴小蝶本人居然就是白沙。当年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高雷市委领导下的我党地下外围组织的一员,而且还是我的上线。戴小蝶这些年经过了哪些考验了呢?个性要强,原则有余,而灵活不足。她就是一个愣头青。 我回到家里时已是上午十点半了,戴小蝶也许快回到红坎了,我希望她抓紧时间请示她的领导,毕竟,中央情报局昨晚就已经同意我借同学之力而打进国民党保密局高雷站了,我相信,他们今天一定会给华南分局高雷市委明确指示的。 054、红土仍可用 我的“红土”受中央情报局指派,只要我没有犯原则性错误,中央情报局是不会取消这个代号的,而我的“青苔”则受华南分局高雷市委“绿叶”的领导,在具体业务处理上,戴小蝶是我的上线“白沙”,公开身份是我的特别助理。 为了白沙同志的这个身份,我还得在西营这边开一间专做宝鉴、典当类的店铺,我现在就应当找这个店铺了呀!再不找就没有时间了。 正想出门,电话响了,是陈更烈打来的,在没有得到高雷市委回复之前,我最怕接到陈更烈的电话了。陈更烈问:“继祖,你是刚睡醒吗?” “是呀!我才回来几天呀?你们就象催命似的。”我怪陈更烈催我。 陈更烈叹了一口气说:“你宋继祖就是好命,睡这么迟才起床还不满足,我不催你,你不变成腐男了?我跟你说呀!翁站长一早跟赵铭去市政府了,今上午没有会议。老李嘛!他跟张英杰查师专的枪击案去了,我给你打个电话,是想告诉你,你下午二点半,最迟三点要到我们保密局报到,必须准时,我们下午的会议要是因为你开不成,翁站长会骂我的。” “小雯她还没回复我呢,她要是一早打我电话,我早就起床了。”我将我一时不能去保密局报到的事推说是因了劳小雯还没同意的缘故。 “哎哟喂,继祖同学,你真要请示她呀!你这是哪跟哪呀!你们又没结婚,非得她同意才行吗?”陈更烈担心我会反悔,他也不可能理解我和劳小雯之间的关系。 “这事原则上由我个人选择,但是我必须照顾到她的情绪,男女之间的事,你有过吗?”我拿男女之事呛了陈更烈一口。 “嘿,这个我说不过你,总之,你必须来,不然我死给你看,你这么重色轻友,你还要不要我和老李?昨晚说好的事,你要是推到明天,我真的不要干活了。”陈更烈说得够重了。 “行了你,我下午去就是了。”我得挂电话了,戴小蝶要是下午二点半之前还拿不到上级的“手令”,我自作主张先去报到,只要我不公开露面,谁知道我已经到了保密局高雷站报到?要是高雷市委迟迟不给我指示,我这盘黄花菜不得凉了? “下午两点半,我等你。”陈更烈终于挂电话了。 我带上门,开车到了我家附近的街上转圈,转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店铺。这个店铺得满足真正的生意需要,因为它不是用来做交通站的,它只是让戴小蝶有个合适身份,必须离我家近点儿,可是附近似乎没有这样的店铺。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无奈转向去红坎,可刚到我家博物馆门前停下车,正想移步瞅瞅博物馆对面的那个小屋是否还住着人,却让刚从博物馆里出来的陈玉珍发现了。 陈玉珍叫着我说:“继祖,你过来了?” “是呀!有我午饭吗?”我的午饭还没有着落。 “有呀!舅妈自己做的,马上就可以开饭了。”陈玉珍让我进去。 “你先进去,我想看看那边的小屋。”我说。 “哎呀!这个小屋你还想要?不要了,租不了多少钱。” “为什么?租一块钱也是钱呀!”我以为那个老妈子还住着。 “诶!那个老妈子上个月走了,邪门着呢,你不许去。”陈玉珍推我进门,不许我丢看我家在这条街上的唯一的一处商埔。这个商埔不足二十平米,只是一个一层小屋,由于位置不太好,我父亲当年即使赚了钱也没有动过要改建它,它是我家最小的一处物业了。 055、去定保密局 听陈玉珍这么说,我停下脚步,想了想,才跟着她进博物馆。 博物馆大门外换了两个新的便衣,他们两人与小唐他们换班了。 博物馆内没有别的人,丫头小红今天回自己家去了,午饭是陈玉珍自己做的,三菜一汤,都是华南风味。我没有喝酒,一会就吃得饱饱的了。 陈玉珍这时还没有得到我要去保密局高雷站上班的消息,所以她没有问我,因为我舅舅昨天去了浅水湾第七军军部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舅妈,我要是去保密局上班,你有什么好建议?”我问。 “你要去保密局上班?”陈玉珍瞪着空洞的双眼,一会才问,“谁给你联系的?” “呃,我昨天中午不是去了小雯家吗?我碰上劳军长,还有小雯她舅舅。她舅舅现在是保密局高雷站站长,是他听了劳军长的介绍,才邀请我丢他那里上班的。”我如实说了。 “哎呀!我无法给你建议呀!这个事好是好,可就是这保密局老抓人、杀人的,很容易得罪人,被人报复的,你看这事能不能等你舅舅回来了,再做决定?”陈玉珍果然担心我的安全,她一边切着水果,一边回我话。 “这我知道,所以我昨天也跟翁站长说了我的担心,也就是你的这个担心,小雯她舅舅答应我不让我搞行动,就做文职工作,具体工作就是给他们的案子出出主意,找个思路,帮他们破案就行了。”我希望陈玉珍不至于反对我。 “那劳军长是什么意见?你们昨天中午没敞开说这事吗?”陈玉珍问。 我接过陈玉珍递上的水果,咬了一口说:“劳军长要求翁站长给我一个文职工作,没说别的什么,就看我自己如何选择了,要是我想去附中,他也会替我出头说情的。” 陈玉珍想了想说:“这么说,劳军长他没反对你去保密局上班呀?” “那当然了,劳军长还要小雯理解我的选择呢。”我看着陈玉珍说。 “这么说,你决定去保密局了?”陈玉珍问,“那你舅舅知道了吗?” 我说:“我打过小雯家电话,劳军长接了,我跟他说了一声,要他今天转告我舅,他或许说了这事了,但是舅舅没回来,他往家里打话吗?” “打过呀!是昨天中午打的,但他没有说你要去保密局的事,只说你想去附中任教的事李校长还没答应,要你等等再说,我想,也许因为他还不知道你要去保密局的事吧?” 见陈玉珍一时犹豫,我沉思了一会说:“要是干文职工作,我决定了,我就去保密局上班,你不知道呀!我在保密局内有两个要好同学,都当了处长,我到了保密局,不就有了照应了?再说了,现在的站长可是小雯她舅舅。” “诶!谁让你爸妈都走了呢?舅妈一个妇道人家,出不了什么好主意给你的。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你得把握好自己。要是保密局让你也参加他们的行动,你得呆在后面,别往前冲,高雷的共产/党可不是好惹的。”陈玉珍无不担心地说。 我拿了一个苹果说:“我知道了,舅妈,要回去了,你留步。” “我送你,这袋水果你带回去。”陈玉珍坚持送我到门口。 我开车走了一会又踅回去看了我的那个小屋,我中午到红坎,目的就是为了瞧瞧我家的这个最小的物业究竟怎么样了。还好,里面没什么变化,我顺手就做了一个记号。 056、红土变青苔 从红坎回到西营时,已是中午一点多了,我没有上二楼的卧室午休,只在楼下听着音乐小歇。可是我睡不着,一来,劳小雯没有打我电话,也许她打过了,我不在家;二来,戴小蝶上午回红坎后,她跟高雷市委汇报过了吗? 不管了,我真的不管了。陈更烈给我定死了时间,我不能再拖了,再拖的话,就显得太过娇情,不象是那么回事了。下午二点半不到,我重新眷写了一份中央情报局给我准备的个人案档带上,匆匆出门去开车。 这时的戴小蝶刚好赶到我家别墅外面,她脸红耳赤的拦住我的车,不让我丢保密局报到。 “干吗呢你?还没找着你领导吗?”我小声问气喘吁吁的戴小蝶。 “干吗?你要干吗?进去。”戴小蝶白了我一眼,推我进门,还要检查我带的包。 “你这是干什么?领导不同意?”我又问了戴小蝶,急切地想知道高雷市委对我的态度。 戴小蝶将我的包翻了一个遍,一会全看了我的个人资料才说,“青苔同志,我必须严肃警告你,你到高雷站报到,你就不是一个人进高雷站了,包括我,还有‘绿叶’同志,都会因为你在某时的不慎而遭到敌人的怀疑,甚至追查。” “这么说,市委领导同意我进保密局工作了?”我立时笑了。 从“红土”到“青苔”,我南辕北辙,变成自己指挥自己了。 “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去保密局工作,而是去保密局替我党工作,‘绿叶’同志说了,你一定要时时刻刻地记着,你只是党组织外围行动组的一员,你必须按组织的意志行动,绝不可以鲁莽、自做主张,还有,你的行动计划必须由我向组织汇报,没有经组织批准的行动方案,不可以颤自作为。”戴小蝶变得有些喋喋不休,生怕我将我党组织交代的工作搞扎了。 “行了,就这点事,你找个公话,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真是。”戴小蝶是从公交车站小跑过来的,刚才还喘着气儿。 “不是?这事能在电话里说吗?亏你说得出来,我不在你身边,你不得翻了天了?”戴小蝶将她检查过的我的包还给我说,“你可以去保密局报到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在车上说吧,我顺路送你去公交站坐车。”我想戴小蝶的认真、谨慎也没错,或许,她是第一次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吧? “我老坐你的车,会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戴小蝶一边走向我车子,一边问我。 “你是我家当年的丫头,咱俩之前就认识的,不会有什么的,快上车。”我走到车子边,给她拉开车门。戴小蝶上去后,我才上车开车,向公交站走。 在路上,戴小蝶问我能否百分之百替别人鉴定藏品,要是能,希望我配合一下,也好完成上级领导交给她的工作任务,不然,她就只能呆在李香兰的身边。 “你要干吗呢你?你怀疑我能力?嘿,我可不敢保证。”替别人鉴定藏品可是技术活。 “你不能保证的话,‘绿叶’同志说的事就不能百分百保证,怎么办哟?我就这么给你跑着腿?这不行呀!青苔同志。”戴小蝶忽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因为她自己也认知到她老在我身边出现,得有一个公开的身份。 “藏品鉴定是否能保证百分之百准确,一是看鉴定者的实力,二是看仿者的工艺水准,就高雷、甚至粤桂两地的仿者的工艺水准而言,还没有哪一件仿品逃得出我的法眼,我只能这么跟你说。如果‘绿叶’同志担心这个,那他有更好的办法解决你留在我身边的问题吗?” 057、查小蝶去向 戴小蝶又翻白眼瞪我。“‘绿叶’同志让我征求你意见呢,你倒好,将问题又推回给他。” “革命是有风险的,要是等所有事都百分之百有把握了才做,那革命何时才能成功?”我以坚定的口气对她说,“我们是革命者对不对?革命哪能怕风险呢,只要风险可以控制,我们就必须以百分之百的勇气去承担这个风险。” “你这么说,我倒觉得‘绿叶’同志太过谨慎,不过,‘绿叶’同志他的担心也无不道理呀!这万一你给出的鉴定出错,那些藏家不得翻了我们的店?店还没开呢。”戴小蝶这么说,其实她也认定了开店是解决她身份问题的最好办法。 “这个我可真不敢保证,不过,我一会不是要去保密局报到了吗?我们这店呀!可是保密局的人开的,这万一我给出的鉴定有错,有谁敢在我的地头闹事?再说了,再厉害的品鉴师也难保不出错,只要这个错不是在我们执行任务时出的,你还担心什么呢?”我看了看戴小蝶问她,“难道你不想做我特别助理?” “想呀!”戴小蝶娇声说:“继祖哥,我师傅她手上现在就有几个藏家的藏品等着鉴定,今晚八点,你能不能来一下六六剧场?替他们做个鉴定?” “好呀!不过,考我呀?”我笑开了,心想这极可能是“绿叶”安排的,便满口答应了。 “考你?谁考你哟!”戴小蝶欣喜地说,“这是我师傅自个接的生意,你不是回来了吗?她现最高兴的就是这事了,只是你会不会象你爸那么能,她心里没底。” 戴小蝶几乎露了底,我想这事八成是“绿叶”委托她通过李香兰考察我这方面的能力。 “是吗?她是不是想将我当摇钱树?”我呵呵笑了两声。 “把你当摇钱树?继祖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我师傅她养四个徒弟都紧巴巴的,现在又加上了我,她是真缺钱的。”戴小蝶对我大吐苦水,我想她本人也许因为自己没学好姑娘歌,暂时上不了台,唱不了歌,觉得自己愧对李香兰。 “你才回来几天哟!她就养不起你了?”我觉得李香兰在装穷,就我所知,她过去就有三、四个徒弟的,而且她的几个徒弟也都能挣点钱,而她本人不仅自唱姑娘歌争钱,有时还串行到别的剧团去唱高台戏,她的收入是不会养不起几个人的,只有愿意不愿意养的问题。 “我回两个星期了,才学一个韵之中的几首歌,而且我发现呀!我这么一个外地人,根本就不是这块料,天天都白吃师傅的,我真的很过意不去。” 戴小蝶的话让我想了好久,可她却不自知。 “你回来两个星期了?”我越发疑心与我接头的“白鸽”是自动脱线了。因为我在451次列车上碰上的“戴小蝶”明明就是从韶关上的车,这个我记得再清楚不过了,而此时的戴小蝶已经在李香兰身边一个星期有余了。 “是呀!”戴小蝶瞧着我问,“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什么问题。这些天你没跟你师傅去外地演出吧?”我想得到戴小蝶是否随她师傅到了外地,如果她一回来就呆在李香兰身边,那么我在列车上碰上的人就不是戴小蝶本人。 “师傅没去外地演出呀!就两次,都是去遂县,遂县算是外地吗?”戴小蝶问我。 058、小蝶最可疑 “算是吧!遂县的酬金高吗?”我知道李香兰过去外出参演时都吊高价才外出的。 “高呀!高出三倍,只是师傅停了两天不唱,也不知道她为何了。”戴小蝶说。 “这么说,你师傅应当多一些向外发展呀!怎么老窝在高雷市区?”我还来不及多想戴小蝶的身份,而李香兰此时也成了我心中的谜,她今晚会给我找来哪些藏家呢?据我所知,高雷的几个有实力的藏品鉴定专家过去都是自个开店的,不是拍卖店,就是典当店。 “这事我哪里知道?她今晚联系的几个藏家都是过去就有过往来的,只是你没回来,她跟他们只谈演艺,不谈藏品鉴定的。现在,你回来了,师傅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收入,这不很正常吗?师傅说了,今晚就在六六剧场,鉴定费五五分成。”戴小蝶说完看着我笑了笑。 “五五分成?行呀你!是你戴小蝶开的价吧?”我也笑开了,这点鉴定费,不管是谁收了,全当我支持戴小蝶在高雷市立足了。 “什么我开的价?我一分钱都不可以拿的,我得全给我师傅,谁让她是我师傅呢。” 我知道戴小蝶这么说,全是感念李香兰当年收留了她,而且再次接纳了她。 “好了,到车站了,如果你有时间,就在我家附近找找店面,抓紧时间落实了这事。”我到保密局上班后,有时可能会身不由己的,这事必须由戴小蝶完成,而不是我亲自动手。 “那刚才你早说呀?真是。”戴小蝶怪我将她送到了车站才跟她说这事。 “现在说也不迟呀!找好了,在电话里跟我说,不必跑来跑去的,要晚上十点之后。”我停下车子,让戴小蝶下车,至于她是否马上回红坎,这得看她的时间安排了。 戴小蝶两周前就回到了李香兰的身边,而且一直跟李香兰在一起学唱姑娘歌,陪着她一起演出,去得最远的外地是遂县,而非韶关,可我却在451次列车上碰上了南下的“戴小蝶”,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戴小蝶正是当年的戴小蝶吗?如果列车上的“戴小蝶”不是另有其人,那么她与代号“白沙”的戴小蝶会不会跟我和我弟弟宋律一样,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我这么一想,自己首先吓了一跳,戴小蝶的身世和家庭成员立时成了我心中的谜,我得证实了她还有一个样貌几乎一样的姐姐或者妹妹才行,不然,我只能猜想某人具有非凡的易容术,扮成了我家当年的丫头戴小蝶,而且这个“戴小蝶”已经走到了我和李香兰身边。 如此一想,我又吓了一跳。 如果这个戴小蝶的身份有问题,那么她的“白沙”身份也有问题,哎呀!高雷市委派来的“白沙”究是何许人?高雷市委事前没有甄别过吗?我和“白沙”接头时,戴小蝶的暗语对答如流,没有丝毫问题。嘿,不是还没证实戴小蝶身份有假吗?我必须尽快排除列车上遇上的戴小蝶是假的,不然,我与现在的这个代号“白沙”的戴小蝶的关系就得保持距离。 戴小蝶回到李香兰身边有两周了,她会不会记错了?她要是记错了,她还是“白沙”吗?我希望与我接上头的这个戴小蝶是真的,包括她的“白沙”身份,而我在列车上遇上的戴小蝶是假的,或者是我记错人了,要不然,我的麻烦还在后头。 059、小雯来阻拦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我到达保密局高雷站,此时上班的人大都进去了。这里距离我家大约有十分钟车程,距离西营至红坎的公交车站则只有五、六分钟车程。 我在保密局办公大楼院内泊定车子后,有一个人屁颠屁颠的走过来了,问我是否要洗洗车子?我扭头一瞧,笑着说:“你不就是昨天给我修过门锁的那个师傅吗?” “是呀!我姓关,原来你在这里上班?昨天给你修的门好使吗?”修门师傅问。 “好使呀!谢你了关师傅,我刚来上班,这车子以后再洗。”我关上车门往办公大楼走。 保密局高雷站办公大楼原是法国公使办公之地,日占时,法国人与日本人共管广海湾,但是这里仍然是法国公使所在,抗战胜利后,法国人却彻底退出广海湾的历史舞台。广海湾易名高雷市,首任市长在宋子文的支持下,极力倡议建设广海港,无奈党国经济几近崩溃,港口建设给束之高阁,市政府迁到西营区,法国公使成了保密局高雷站的办公之地。 我腋夹手包,拾级而上,快到大门口时,里面走出两个人,我抬眼一瞧,竟然是劳小雯。原来,劳小雯得知我要到保密局高雷站报到,她直闯保密局找她舅舅翁竖民来了。 翁竖民是如何跟她解释的呢?劳小雯见到我,赌气不跟我打招呼,她是真生我气了?还是装出来的?我叫了她一声:“小雯,你来了。” “我不来,保密局有文职工作安排给你吗?”劳小雯一脸愠怒,看来她是真生我的气了。 “是呀是呀!为了这事,小雯专程来了。”翁竖民对我笑了笑。 “谢了,小雯。”我真不知道如何跟劳小雯解释我的选择。 “你要谢就谢翁站长,我走了。”劳小雯勉强挤出一些笑容,从我身边一晃而过,翁竖民也跟着她往外走,我转过身时,劳小雯冲翁竖民说:“舅舅,你记住哟,不许派给继祖哥行动任务,不然,我还会找你的。” “知道了,都说好了,不会有变的。”翁竖民呵呵笑了两声,看着劳小雯走远了才转身追上我说,“继祖,你先来一下我办公室,我们一会再开会。” 我就这么跟着翁竖民进了保密局高雷站,我这一进对了吗?从潜伏的角度看,我进入保密局高雷站的意义,要比我进入高雷市文教界的意义大得多。保密局高雷站是国民政府对付共产/党的行动队,保密局高雷站管理层是这个“行动队”的指挥中心。 站长翁竖民和他手下的几个处长、科长、副科长、队长均在二楼办公,会议室和电讯传达科的全部人员也都在二楼,内勤办公以及执行、行动人员都在一楼,对刑犯进行审讯的刑讯室和禁闭室、档案室则“藏”在地下一层。 高雷站设有四个大的处室,一是情报处,陈更烈主抓并兼任侦查揖私大队队长;二是特侦处,副站长张英杰主管,他手下的关辉的特侦行动大队就是保密局抓人、杀人的机器;三是技术处,李宝棠主管,他手下的科长李蕾蕾兼管高雷站的全部档案;四是高雷站办公室兼电讯处,由办公室主任赵铭主管,办公室人员只有赵铭一人在二楼办公。站长翁竖民到任后,他自己直管原属于赵铭的电讯科,这个科有一个副科长,叫高兰。 需要介绍的是,高兰毕业于重庆中央大学,比我小三岁,是我的校友。 060、两美女相邻 翁竖民将我请到了他的办公室。我将我的个人档案资料交给了他,他稍看了几眼就放下了。他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刚才小雯一再说了,不许派给你行动任务,这个事你也要理解,什么叫行动任务?按我的理解,只要不是持枪执行的任务,都不算行动任务的,但是你不进来都进来了,有些行动你还是要参加的,对不对?” 我笑着试说了我的理解:“这我知道,查案子嘛,哪能少得了外出行动?天天坐在办公室看案卷是查不了案子的。我也无法做到不出去。” “你能这么理解就行了,就不要跟小雯说了,免得她担心你。一会我先口头任命你为我们站的上尉副官,等赵主任替你上报国防部审批后再做正式任命,你的工作就是查案,个别时候有一些外出行动是在所难免的,站内纪律方面,我会让赵主任跟你说的,或者让你看一些文件。走,我们去开会了,你的办公室,赵主任已经给你安排了,就是这一间,靠近电讯科。”翁竖民的事前谈话在两点五十五分结束了,他带着我经过我的办室时,指给了我看。 “那就先开会。”我没有进我的办公室,紧随翁竖民去会议室,会议室已坐着几个人。 我进会议室时,大家都瞧过来了,李宝棠对我做了一个手势,但我还不知道参加这次会议的两位美女究竟哪一个是李蕾蕾,哪一个是高兰。 陈更烈和关辉先后进来后,参加会议的人齐了。 坐在国父遗像下的人是站长翁竖民,他先对我一一介绍我在保密局的同事—— 两边的左侧依次是副站长、特侦处处长、高雷本地人张英杰,办公室主任兼电讯处处长赵铭,特侦处特侦科科长兼行动大队长关辉,电讯处电讯科副科长高兰,右侧是陈更烈、李宝棠,技术处技术科科长兼档案室主任李蕾蕾。 坐在最尾席,也就是我身边的高大男子叫钱胜利,是陈更烈领导下的侦查揖私大队副队长。坐在我身边的美女科长叫李蕾蕾,我刚坐下时就闻到她身上的圣罗兰香水味了。 需要介绍的是,李蕾蕾是李宝棠的同村侄女,与高兰同岁,毕业于中山大学,也是个才女。据南方局华南分局的“闪电”同志早前介绍,我党前些年潜伏于保密局高雷站的叫“蓝海”的同志,极可能就在这些人当中。 前天晚上,我向中央情报局报告日特蓝鱼案情报时,中央情报局说了,“蓝海”将由南方局激活。“闪电”对我布置任务也跟我说了,我执行第二项任务时,“蓝海”同志将配合我完成。今天之后,我得联系“闪电”,让他尽早激活“蓝海”,以便我更有效的开展工作,接下来,我得用心聆听他们对一些案子的分析汇报了。 翁竖民最后一个介绍我时,先是口头任命了我,继而强调我前些年配合军统上海站破获日特的811案是如何完美,在坐的人都报以了掌声。末了,翁竖民交代技术处李宝棠教我如何使用枪支。我说:“翁站长,这个事不用这么急吧?” “对、对、对,这个事不急。”翁竖民笑开了,他这是观察我的反应呢,他转而问张英杰,“张副站长,师专的枪击案,你和李处长今天查得怎么样了?” 061、高雷话骂人 张英杰说:“我还是昨天的看法,这个案子就是共产/党犯下的,我们必须以牙还牙。” “对,以牙还牙。”关辉接着帮了腔。 翁竖民问李宝棠说:“李处长是什么意见,今天又勘查了枪击现场,有新发现吗?” 李宝棠说:“没有新的发现,我还是昨天的判断,只有一个疑问:共产/党有这么好的枪手么?两百五十米,一枪暴头。据我们掌握的情报,共产/党最近并没有派新的行动人员到高雷,那么这么一个高水准狙击手是从哪钻出来的?又是从哪里消失了的?行动队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案子不好查。” “那也要查。”翁竖民掷地有声地说:“陈处长,一会开过会,你带宋副官跑一趟师专。” 翁竖民没有问我对此案的看法,事实上,李宝棠刚才已经说了一半的案情了,也就是这个案子的方向不在共产/党那一边,那么在哪里呢?找到这个源头,案子肯定会水落石出的。没想到保密局高雷站陷入了“党争”,非得将“罪行”算到共产/党头上。 陈更烈急着去师专,他说:“那你们赶紧汇报呀?” “好,我说一说那个活口的事吧!”关辉审了翁竖民带回来的活口两天了。 “不是说还没开口吗?”张英杰问。 “今天上午开口了,不过,我怎么说呢?”关辉不是高雷本地人,以往的凡事涉本地人的案子,都得让张英杰或者陈更烈、李宝棠他们来审的。 翁竖民问:“你不做记录吗?” 关辉结结巴巴地学着活口的话说:“这话无法记录,他是这么说的,憋你妈支阿阿啊。” “这是什么话?乱弹琴。”翁竖民一听,有些火了。 “哈、哈、哈。”在坐能听懂的人都笑了,包括李蕾蕾,也笑得花技乱颤。 “什么意思嘛!好象在唱歌呢?”高兰也似乎听懂了,可她不是本地人,说不出来。 “对,这个活口是唱出来的。”张英杰说。 翁竖民问:“什么意思?你解释一下。” 陈更烈抢先说:“翁站长,这是一句骂人话,是唱出来的。” “这么说,这个活口是高雷人?是这个意思吗?”翁竖民问。 李宝棠笑着说:“能这么唱的人,不排除是高雷本地人,除非翁站长你从别的渠道弄清楚了他的真实身份,不然,就凭这么一句唱出来的骂人话,破案的机率也是蛮低的。” “我要是有别的渠道弄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我还用得着关科长对他严刑铐打吗?两天了,你们才弄到这么一句我听不懂的骂人话,你们还笑得出来?”翁竖民的话让会场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了。 “这本来就是一句唱出来的骂人话嘛!既然不排除他是高雷本地人,那也不能排除他是学高雷本地人唱的,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们没有怀疑目标和方向,这个人还真不好审。”副站长张英杰说这话,显然有意跟站长翁竖民较劲。 “我们没有怀疑目标?好,我来告诉你们,我怀疑他是日特蓝鱼行动队的一员,蓝鱼案能否有突破,这个活口对我们至关重要,如果这个案子在我们站破不了,我们站就会被降级,看你们到时还笑不笑?”翁竖民终于开口,透露了案情的冰山一角,但日特的蓝鱼案情报,我是前天晚上在我舅舅家吃饭时就知道了。 062、翁竖民耍诡 “原来,站长你早就掌握了这些案情?”陈更烈去广州接翁竖民时,翁竖民说这是个贩卖鸦片案,还说这个活口的身上有烟土味,陈更烈当时压根就没有闻出其中的“味道”。 翁竖民说:“这个案子我跟踪好久了,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宋副官在我抓获这个活口时,他当时就在现场,我将宋副官招进我们站,就是为了突破此案,宋副官,你说说你看法。” “站长,我初来乍到,怎么说呢?我想先看看口供。”我提出要求。 “哪里有口供?就我刚才唱的哪一句,两天才问出来。”关辉说完自己又笑了。 “好,那我就从451次列车上说起。”我清了一下嗓门说,“日特蓝鱼行动队这次一共五个人,四个被打死了,其中有一个人身上有烟土味,以我的判断,这个人不是日军滞留潜伏人员,就是日军一直通过鸦片控制着的本土潜伏人员,这些人依托烟土贩卖,保证个人生活,才能执行他们的任务,那么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呢?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刚才张副站长也说了,这个活口既不能排除是高雷本地人,也不能排除他是学高雷本地人唱的一句骂人话。既然有两个方向,那么我们审理此案,就得排除了其中一种可能,他是否是高雷人。” “怎么排除?”翁竖民问。 “继续严刑铐打,看他是否还能唱出别什么来。”我建议说。 “要不,让我审吧!关科长不懂高雷话,刚才学得一点都不象的。”张英杰主动请婴。 翁竖民坚定地说:“不,这个案子暂时换李处长审,他也是高雷人,那个活口要是再有什么骂人话,他也能第一时间听出来的。据可靠信息,我第七军内部有一股暗流,需要张副站长你和关科长梳理,当然,能抓到苗头是最好的。” “是。”摆脱枪击案不再审,张英杰落了个轻松。 “站长,你说的只是暗流,就是说只有那么一点影子的事,我们怎么查?总得有个方向嘛!”关辉探着脑袋问翁竖民。 翁竖民想了想说:“这个事,你们找找第七军军情处莫处长,他会给你们方向的。陈处长,你现在就带宋副官去师专枪击案现场再行勘查,这一次一定要更仔细,争取明天上午给我查案的方向。”翁竖民看着电讯科副科长高兰使了一个眼色后,宣布散会。 我看到了翁竖民与高兰之间的某种默契。翁竖民的内人没有随调到高雷,与在坐的所有人员都有家庭完全不同,那么他平时是如何解决生活问题的?吃喝撒位总得有个窝吧?“闪电”在对我布置任务时交代了我,要我抓一抓翁竖民的软肋,翁竖民的软肋在哪里呢? “宋副官,你稍等。”我随陈更烈走出会议室,准备去师专时,在会上一直不说话的办公室主任赵铭叫住了我,我回头看着他问:“赵主任,有什么事?” “呃,大家都在忙,这站内纪律,站长跟你说了吧?”赵铭问我说。 经介绍,大家都知道我与劳承武军长有私交,而且我舅舅李梅南就任第七军任参谋长。 “就刚才,站长说由你跟我解说站内纪律呢。”我停下来,让陈更烈在楼下等着我。 063、枪手很聪明 赵铭抬腕看了看表说:“四点多了,要不这样好了,站里有一份站内纪律文件,我一会放在你办公室,你有空再看,我呢,得忙其他事,你看怎么样?” “行,你放我办公室。”我扫了赵铭一眼,感觉他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办公室主任,但陈更烈却将他划到张英杰阵营去了,还骂赵铭是个龟孙子。 赵铭主管电讯处工作,他的位置至关重要,但是翁竖民一来,就将高兰的电讯科划给了自己专管,不许赵铭再插手,即使是电报签收这么一点事,赵铭也管不上了,赵铭现在实际上只管办公室了,他刚才不说话,是否代表他也象副站长张英杰一样,不满翁竖民呢? 走到楼下,陈更烈问我:“赵铭刚才说什么了?他在会上一句话也没说。” “他说他没有时间跟我宣读站内纪律,让我自己看站内纪律文件,没说别的什么。” 陈更烈现在虽然不是代站长了,但他的情报处仍然是保密局高雷站最吃香的处室,外加他还是侦查揖私队大队长。因为揖私是肥缺,陈更烈最看重这个了。 “诶!这个赵铭,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陈更烈忽然变得有些猩猩相惜起来。 “怎么了你?”我边上我的车子,边要求陈更烈坐我的车子。我是铁定要开车去红坎那边的高雷师专的,因为我晚上八点还得去六六剧场,替李香兰找来的几个藏家做藏品鉴定。 “我坐你的车子,一会我怎么回来?”陈更烈问。 “怎么回来?你没有脚吗?再说了,七点半之前,都有公车的。”我提醒陈更烈说,“我今晚也许会呆在我家博物馆,不回西营这边了,你得想好了。” “那我开站里的车好了。”陈更烈也想在我车上跟我说事,可惜一会他回西营不方便,只好自己另开站里的车子。站里的车子也就行动队才有,陈更烈开的车子就是情报处侦查揖私大队的,因为暂时没有任务,陈更烈的副手钱胜利闲在站里,没有随行。 两人到了师专,我们先看了师专当时演讲现场,标定了被枪击者的位置,然后找到枪手的位置。枪手在师专对面的一幢临街居民楼四楼楼顶实施枪击,开了四枪,至两人死亡。很明显,枪手的第一枪是一枪暴头的,第二枪肯定也打中了目标,第三枪是否打中的目标不好确定,第三枪是因为当时在场的人多,枪手开枪也许是一种还击反应。 现场的四个弹壳的位置,掉落地下朝向,撞击楼面的冲击度,李宝棠昨天和张英杰都做了记录。前两枪的射击位置不变,后两枪开枪时,枪手两次移动身体,完成射击。另据李宝棠的技术处估测:当天十点十分还是阴天,有轻雾,风速约0.85——1.25米/秒(m/s)。枪手实施枪击后,顺着早前准备好的绳索,从四楼楼顶直下地面逃离现场,逃离的位置背对大街,没有目击者,或者有目击者,张英杰和李宝棠都没有找到。 我们两人走到枪手逃离现场的楼下地面位置,我仔细找了很久,现场除了留下市面到处都可以买到的麻绳外,张英杰和李宝棠都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正在失望之际,正在不远处寻着线索的陈更烈叫了我一声说:“继祖,你看,这是什么?” 064、斗争白热化 “是什么?”我接过来,摸了摸才说:“这是假手指,会不会是枪手留下的?” 惊天发现,枪手在沿着绳索下楼时或许太过紧张了,假手指给滑落了。我估计这个枪手一定寻找过他的这个假手指,可是他当时为避免被行人发现,他没有继续找。 我比对了一下,枪手的这个假手指是右手的食指,也就是说枪手是没有右手的食指的。大凡掉落右手食指的人,大都是因为外力作用才失去的,那么这个枪手是用右手的中指扣动板机,完成射击呢?还是用了左手? 我和陈更烈再次回到居民楼的楼顶,这一次又有了新的发现,但是快傍晚六点了,我急着回我家博物馆,没有说出我的看法,只说:“回去了,也就这些了。” “你是不是有破案的思路了?”陈更烈问我。 “明天回站里再说。”我笑了笑,问陈更烈,“如果你是那个枪手,在没有太多人追踪的情况下,你是先躲起来呢?还是直奔回可以证自己清白的地方?” 陈更烈想了想说:“你这么假设,是不是想知道枪手的活动范围的直径究有多大?” “对,张英杰他们在这一点上也许没估算过,所以,枪手逃了也就逃了,想不了了之。”以我的经验和现场勘查看,这个枪手绝非我党派出的行动人员,那么,这个二百五十米之外至人毙命的枪手,他必定是军人出生,也就是说,他们是第七军中的异见分子。 “嘿,张英杰这个人嘛?他就喜欢挑容易办的事,像这个枪击案难度中等而己,他为什么老认为是共产/党干的呢,我估计他或许有着自己的想法,比如他想庇护什么人,所以硬地跟老李较劲,说是共产/党干的,让案子就这么僵着。” 陈更烈想到这一点也不笨的,但是在我看来,张英杰这是跟翁竖民较劲,他就是要看翁竖民到任后的这些天里,究竟能干出多大的事,如果翁竖民没有大的作为,他还会出更硬的招的,这个张英杰明里说是共产/党干的,背地里却另行一套,他会是“蓝海”同志吗?我必须首先排除他和陈更烈两人是否是“蓝海”同志。 从居民楼四楼下来后,陈更烈说他呆在红坎这边也没有什么事,就先自己回去了。我在街上转了转,买了一只烤鸭,才开车回博物馆。 我舅舅李梅南今天回博物馆开饭了,也许因为陈玉珍跟他说了我丢保密局上班的缘故,我进门后,他将我叫到藏馆那边,他说:“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舅舅商量一下,保密局可不是你过去呆过的报社、法院和学校,哪怕是文职工作,也是有危险的。” “这个我已经跟舅妈说了,你看我不上班都上了大半天了,舅舅你就别说这个了。”我笑了笑问李梅南,“你猜我今下午干什么了?” “干什么了?你们保密局还能干什么,查案抓人,甚至杀人,都是份内事。”李梅南白了我一眼,在他看来,我改行替保密局查案的事也不是什么好事。最重要的是我家财产不少,现在的国内形势又处于国共两党斗争的白热化阶段,任何事都可能随时发生。我这么一个书生,最好保持态度中立,以免得罪了太多人。 “翁竖民让我查师专的枪击案了,张英杰说是共产/党干的,可案子查不下去。”我说。 “你去师专那边的现场看了?”李梅南看着我问。 065、内部有暗流 “是呀!我刚从那边回来。”我说。 “有什么发现吗?”李梅南在藏馆站定了,他显然不想走回陈玉珍居所那边才问这事。 我说:“我有重大发现。” “你有重大发现?你这一下手,就有重大发现了?”李梅南笑了笑,有些不相信。 从李梅南的角度看,我过去是搞文字工作的,当个记者、文书或教员肯定没问题,可他没想到,书生最是厉害的不是他手上的文字象匕首,而是他的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方式。 “对,以我个人估计,这事九成九是第七军的人干的。”我给李梅南透了一下相关信息。 如果第七军内部真有这么一股“暗流”,我希望李梅南、甚至军长劳承武都早做准备,保护好他们的“积极性”和革命行动,不能让翁竖民他们抢了先机。 “第七军的人干的?为什么?第七军的人跟你们保密局有什么仇?要枪杀他们?”李梅南还是不相信。或者他想从我嘴里知道得更多,毕竟,这事若是给查出是第七军的人干的,就跟共产/党挂上勾了,如此一来,第七军某人想洗脱通共嫌疑就难了。 “这可能不是仇的问题,而是借此打击保密局的气焰,仅此而己。”我虽然这么说,但我相信第七军内部,有这么一股翁竖民说的“暗流”,那就是强烈不满国民政府和它的军队。 “你是说他们这些人想反了保密局?”李梅南说完怔了一下。 军队里有人反保密局不是一、两个人的事,而是团团伙伙的事,进而发展成反政府力量,这种事在整个战场上并不少见,前有陈明仁,后傅作义,全是上将级以上的。 “哎哟!我可没这么说。”我对李梅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想早些吃晚饭。 两人踱回陈玉珍居所时,见客厅里没人,李梅南又问:“以你估计,会是什么人呢?”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持不同政见者了,只是级别有多高,这个真不好说。”我想这个枪手也许来自一线部队,级别也许在连级以上的。可问题是,第七军的一线部队大都离高雷城比较远,距高雷城最近的部队是驻扎在东营一带的第146师第377团。 第377团团部驻于东营,与高雷城的西营隔海相望,但377团的第458营却是驻扎在西营麻斜到东营的渡口附近。当然,也不排除这个枪手来自第七军军部。因为第七军军部机关距红坎区高雷师专最近了,犯案后就是跑步,也能半个小时潜回原地。 “先吃饭吧!我一会还得回军部。”李梅南看到小红在端菜,喝了一口茶后先走向餐厅。 李梅南平时一旦回到我家博物馆过夜,他一般是不会再回军部的,除非有紧急军务了。那么李梅南今晚回军部会有什么事呢? 军务的事,我不好问,我走到餐桌时,陈玉珍自己端了老火汤出来了。 我问:“舅妈,我买的烤鸭呢?” “小红,去斩了烤鸭。”陈玉珍说完也坐下了。 不一会,小红将烤鸭端上来了。 仨人一边吃饭,一边说事,陈玉珍说:“继祖都去保密局上班了,你也别怪他了。” 李梅南轻笑一声说:“我没有怪他呀!只是,现在的形势真有那么一点诡异,继祖,你得学会保护自己。”李梅南这是点到即止,我听出他的意思来了。 066、再见假小蝶 饭后,我本来想跟李梅南说说我计划在西营我家附近开一家藏品鉴定收藏所的事,可李梅南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他是真回第七军军部,还是去找劳承武,我就不得而知了。 从李梅南或者第七军的角度看,我进入保密局高雷站做事,对他们其实也是有一些好处的,至少,我今晚所说的话,可是最快最准的“情报”,毕竟,我明天才会向翁竖民汇报,并替他分析案情。接下来,翁竖民开始布置人手,展开行动,也得一、两天才能摸到那个枪手的身份和位置。至于这个枪手的安危,我就鞭长莫及了。 我准备去六六剧场时,陈玉珍将我叫到了藏馆,她对我说:“继祖,你也别多想你舅怎么说你,在保密局做事,你真的要按你舅的意思去办。” “舅妈,这我知道了,你这是还有话对我说吧?”陈玉珍将我叫到藏馆这边来,那是因为小红和看门的便衣正在餐厅吃饭的缘故,不是太重要的事,她是不会这么神秘的。 “呃,刚才你舅回来时,他跟我说了,共军也许很快就要攻打上海了,你这次回来就真回对了,现在,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冬阳和秋红,你说冬阳都去武汉做事两个月了,也不给家里来个信,我就担心呀!他走错了道,这可是大事。” “舅妈,你就不要担心冬阳了,他都出来做事两年了,他会有分寸的,秋红有来信吗?”我的表弟李冬阳也是个热血青年,他在武汉具体做什么事,我和李梅南都不得而知。 “秋红前阵子打过电话回来,她说如果有特别事件发生,她也许会提前毕业,至于工作,让我们都不要担心,她一个学医的女学生,到哪找不到工作?你说,中国这么大,北方都让共军给占了,她当然必须回南方、回高雷才有好工作了。”陈玉珍就担心她的一对儿女,生怕他们走错了道,她的担心是正常的。 “舅妈,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了,冬阳和秋红,他们可是大学生,他们会知道轻重的,而且,他们离我们这么远,我们担心也不管用呀!”我得去六六剧场会会李香兰她们了。 “诶!现在这形势,真让人担心,你呀!虽然回到高雷了,晚上也别老逗在街上了。” “行,我丢一下六六剧场。”我说了我今晚的去向。 “你去六六剧场?是那个女人叫了你吗?”陈玉珍问。 “呃,她今晚给我找了几个藏家,让我替他们的藏品瞧瞧真伪,我呢,也想知道一下六六剧场的事,我们总不能只防着她嘛!我们得主动出击,她才不好算计我们,是吧?” “那你去吧!”陈玉珍听我这么说,她笑着拍了拍的我,让我早去早回西营。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看到时间还早,便在街上转圈。这一转,居然让我看到了“戴小蝶”,我心里的疑团徒然而升,这不是戴小蝶吗?她此时应当呆在六六剧场,陪着她师傅等着我才对呀?我于是调转方向,回追上去。 “戴小蝶”今晚的衣着完全不同戴小蝶平日里的着装,她是戴小蝶吗?无论是身形,还是走路的姿势、快慢,都非常的像。我加快车速,一会就追上去了,可惜她一转身就进了中山二横路的一条小巷,小巷太小,车子无法开进去,我就这么让她走掉了。 067、李香兰背向 为证实我的判断,我即时去了六六剧场,原以为戴小蝶会在剧场等着我,而我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戴小蝶”是另有其人,没想到李香兰将戴小蝶打发出去了。 李香兰这时还没化好妆,她让阿芹告诉我,要我在楼下的剧场内等着她。 六六剧场是个封闭式剧场,但中间的大部分为露天,只有舞台和前座部分的上方才盖顶,前座自然是供看戏的贵宾的座位。舞台背景墙后的一楼住房摆放戏箱、供演员临时居住,二楼是我父亲买下剧场后加盖的,所以二楼的楼梯外置,而且是用木板搭制的。刚开始时,我父亲就在这里招待贵宾,一直到我家搬到西营,住进从李邕手上买下的别墅。 剧场舞台的正对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也是我父亲买下剧场后加盖的,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整个剧场后来给改建成封闭式的了。我记得剧场改建完成后,这里的每一场戏演出时,剧场的露天是不设座位的,都是看戏的人自带板凳而来,而且座无虚席,盛况空前。 我在戴小蝶和阿芹她们住的那排平房外等了十几分钟,李香兰从她住的二楼雍容华贵的地下楼来了。她的美艳仍然无人能比,而她却仍然单身一人。这是为何?用陈玉珍的话说,她不再婚,那是因为她想从我家夺取财产之故,我们必须防着她。 “我以为就在这里呢,你另找了地方?”李香兰走近我时,我问她。 “这里?这里这么简陋,怎么招待客人?亏你想得出。”李香兰轻步而过,暗香浮动,晚间的美人总是更加娇艳的,阿芹小跑着去大门口,给李香兰开门。 “你请了客人?不是给他们做藏品鉴定吗?小蝶是这么跟我说的。”我边走边问李香兰。 “哦,他们也有我请来的,当然少不了给他们做藏品鉴定了,你怎么了?怕自己会失手?”李香兰回头对我笑了笑,她的确很美,难怪有那么多男人追她了。 “呃,这要看看是哪一类藏品了,要是我家收过的,肯定没有问题的。”我出门后,给李香兰打开车门,她有些客气地谢了我。 “客人在什么地方?远吗?”我上车后问。 “走中山二路,方鼎阁。”李香兰说。 “方鼎阁?那不是方老板的地盘么?他可是个行家,你怎么把我约到他哪里去?”方鼎阁的老板方华北也是个外来户,但他来得晚,所收藏品没有我家那么多,也很杂。过去,他就没少找我父亲交流,但我父亲对他这个外来户似乎并不感兴趣,反而是他主动相邀,我父亲才不得多少给他面子,与他有了一些交往。 “他方华北算什么行家?他只不过一个伪文人而己,你怎么了?不想见他?”李香兰这是有意激我,看我敢不敢会一会我父亲当年的这个“故交”。 “一共有几个人?”我没有直接回应李香兰的挑衅话语。 “包括你、我,一共有六个。”李香兰说着从她的手包里掏出一面镜子看自己的仪容。 “六个?超标了哟,这可是集会的标准。”保密局明文规定,超五人的私会是不允许的。 “哎呀!你现在不是保密局的人了吗?不包你在内的,我们就五个,没违法吧?”李香兰说完笑开了,她笑得那么开心,也许,因为我一口答应为她作鉴定的缘故吧! 068、疑小蝶身世 “这么算,当然不违法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保密局的人的?”我想一定是戴小蝶告诉李香兰了,但这事是今天中午决定的事,李香兰会不会是事先知道的?不管是谁,只要与我有接触,我都疑心她是“绿叶”,李香兰又怎么可能是“绿叶”呢? “我什么人呀?不过,你可别怪小蝶,她嘴严着呢,只是她嘴不会唱歌,我当初真是白买了她。”李香兰收起镜子,将手包放在膝盖上。 “小蝶家里会不会还有什么人?我听她说她回来两周了,才学会一个韵的几首歌。”我希望从李香兰嘴里得到戴小蝶更多的身世信息。戴小蝶这一点太不让我放心了。 “是呀!都回两周了,学一个韵的歌都没学好,至于她家里还会不会有什么人?我告诉你,她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就一个近亲,哎呀!也不算什么近亲了。”李香兰停了一下才接着说,“她当初从我这里逃走后,不是回了老家吗?我是现在才知道,她是韶关人,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姥姥家就一个堂舅,可这个堂舅居然想占了她,还好,她腿快,跑深山里躲起来了,这不,这一躲就躲了快十年才敢出来。” “她躲山里快十年?这十年她怎么活哟?可能吗?”戴小蝶的这个经历正是我的疑虑之处。我想,在这十年里,戴小蝶肯定不会老呆在山里的。 “她才不会那么傻呢,在山里躲十年,谁受得了?”李香兰说着就停下来了。 “这么说,她后来又跑回来找你了?”自抗战的第三年起,直到现在,我就没有回过高雷,戴小蝶是否曾经回到李香兰身边,我一无所知,现在,就看李香兰是否说真话了。 “她找我?她才不呢,一开始,她一到秋冬两季就到山下的财主家做事,只有夏季才呆在山里,她这是迷惑那个想占有她的堂舅,一直到她那个堂舅死了,她才不再呆在山里。”李香兰一定也是听戴小蝶自己说的,这个并不可信,李香兰说了也是白说的。 “后来呢?”李香兰跟我说的这些事,与戴小蝶对我说的有一定出入。 “后来,她就呆在财主家当丫头,谁知道,财主家少主人看上她了,她这才又逃了出来。”李香兰所说,其实都是戴小蝶自己说的,但这事却跟真的似的。 “小蝶说你今晚约的藏家,他们都是约了你好久了,是这样吗?”我换了个话题,因为快到方鼎阁了,一会再说这个就有不些不方便了。 “是呀!不过,陈方同,陈记者是我请来的,一会我不会这么介绍他的。”李香兰说。 “那你先说说其他人吧!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主动约的你吗?”李香兰一个漂亮女人,她是靠什么在高雷文化界立足的?我想当然是她的才艺了,可问题是,现在有才艺的人也不少,但也不见人人都吃得开的。 “是呀,方鼎阁方老板就不用我介绍了吧?还有两个老板,一个是龙华书店的龙俊杰老板,另一个是周生生珠宝、拍卖行的周理明老板,至于他们有多少藏品需要你鉴定,我也是一会才能知道,我已经跟他们说了,鉴定一件藏品,收五百圆鉴定费,如果他们心情好,多给也不一定。”李香兰头一歪问我,“分成的事,小蝶跟你说了吧?” 069、相约五五分 “她说了,咱俩五五分成,不过,今晚是头一回,这鉴定费嘛!全归你和小蝶好了。”我故做大方,因为戴小蝶说我抠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这么说,那我一会礼单照收了哟!今晚辛苦你了,哎!到了、到了,就停这里好了。”李香兰瞧了瞧停车的位置,催我停下车子。 到了方鼎阁,戴小蝶果然先到了,正给几位老板泡着茶,可她的裤子跟我刚才在街上看到的“戴小蝶”却有些不同,我还是无法打消这个世界上有两个戴小蝶的疑虑。 李香兰一一介绍了方华北、周理明、龙俊杰和陈方同四人,他们三人是老板,一人是草苏小学教员,这个教员就是李香兰不想让大家知道真实身份的陈方同记者。完后,李香兰向在坐四人介绍了我,方华北说我现在老成多了,更象我父亲了,硬要我给他测个字。 我说:“方老板,这测字的事,可不是我干的,他是我弟弟。” “是呀!是呀!他可是宋纪,不是宋律,宋律才是测字大师。”李香兰忙从中帮腔。 “是吗?哎呀!你们兄弟俩长得也太像了,我是怎么都认不出来,要不是李老师这么说,我还以为你太过谦虚了呢。”方华北打着哈哈,笑个不停,眼睛都全眯起来了。 “藏品都带来了吧?”我想先给他们做鉴定,一会有时间再聊天。 “那你先来吧,周老板。”方华北让周理明先摆上藏品。 周理明摆上他今晚带来的两件藏品,我一一看了,有一件是真的,一件是仿品。周理明寻问我会不会看走眼了?我摆了摆手说:“我没有看走眼,你要是担心这个那个,你可以找别人瞧瞧,鉴定费我今晚免收了。” “哎哟,你这是哪里话?我信。”周理明呵呵笑了两声,收起他的藏品,将两笔鉴定费给了戴小蝶。戴小蝶收钱时表情美美的,好象我替她和李香兰干活是天经地义的事。 接着我给陈方同和龙俊杰做鉴定。陈方同带来的三件藏品全是仿品,我让李香兰给陈方同打个折,李香兰有些勉强,好象她和陈方同并无任何交情似的,只打了八折。 到了龙俊杰,他所带的两件藏品也有一件是仿品,而且这件仿品跟前几天袁福清让我鉴定的那件青花是一个时期的,也是出自李邕之手。但我没有说这个仿品的出处,龙俊杰也没有问。他靠过来收起他的藏品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味,这个味就是我在451次列车闻到的那个有烟土味的男人身上的味。 方华北的藏品最多,一共七件,所以,在我还没给他作鉴定之前,他要李香兰给他先打折,李香兰不客气地说:“我家宋纪他可是得到我家老父的专传的,一看一个准,不管是真的仿的,你从此都心中有算,这可是不得儿戏的事。” “呵,那我少鉴定两件。”方华北这是早就心中有数了?还是不想为自己手上的仿品付太多的鉴定费?方华北做这一行也有十年了吧?早在抗战之前的前些年,我还在高雷读高中的时候,他就老找我父亲讨教了,问题是我父亲一向不收外人为徒,方华北碰壁好几次才放弃拜我父亲为师,但我相信,他自己做这个久了,多少还是能瞧出一些问题的。 070、香兰好强势 “行,随你吧!如果全是仿品,鉴定费收你八折,和陈老师的一样。”李香兰快速定价。 “那我们一言为定了,我就鉴定这五件。”方华北将另外两件先收回去了。 “你移过来一点。”我让方华北将他的藏品往我这边挪了挪。 一件件瞧过之后,我给出了鉴定:方华北的五件藏品只有一件是真家伙,其余全是仿品,而且这些仿品很次,用不着我用放大镜细瞧。我就想,方华北收这么多仿品,他不得亏死了自己?当然,如果他自己能瞧出真仿,他还是不会亏的。 鉴定完毕,周生生珠宝、拍卖行老板周理明先回去了,他说今晚不虚此行,以后有时间再找我讨教,我让戴小蝶送了周老板。接下来,方华北和李香兰相谈过几天在六六剧演戏的事。李香兰说戏金先收三成,这是最少的,至于由哪一个剧团演哪几出戏,她说了不算。 方华北指定由春苗剧团演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李香兰说这个没有问题,她本人也是春苗剧团的人,到时她还会出面邀请蕾蓓剧团的正旦、她的师姐李香莲参演,六六剧场将会重演昔日场场暴满的盛况,方华北交的这三成戏金肯定不会亏本。方华北要求减至二成,李香兰不依,说预付金三成是最低的,不然她找别人合作。 “嘿,我一下子先交三成戏金,那我的合作分成要多一点。怎么样?”方华北咬得很死。 “给你加两点吧!三点七比六点三。”李香兰自压了价。 “好,多两点也好,就这么定了,一定要组织好。”方华北要李香兰这些天少出去唱姑娘歌了,还说姑娘歌要是不搞斗歌比赛,看的人总是没那么多的,也赚不了多少钱,不如把六六剧场的这次演出组织好了,肯定比李香兰零打碎敲好的。 “我唱的姑娘歌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让高雷两大剧团合演十个晚上,不会亏了的。”李香兰是姑娘歌艺人出身,但她也唱高台雷剧,一些剧目她还参与首创。 “对了,我想如果在六六剧场设个姑娘歌擂台赛,就是把这个擂台赛放在正式演出之前搞,剧场的收入会不会水涨船高?要是你来当擂主,那就更有噱头了。”方华北笑着说。 “让我当擂主?哈、哈、哈。你以为我怕吗?”李香兰收起笑容说,“我会考虑的,走。” “你等等。”方华北叫住了李香兰和我。 李香兰停下脚步问:“你还有什么事?” “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建议可行,你能否将你当擂主要唱的歌韵先告诉我?”方华北以为我对姑娘歌一窍不通的,他当面要李香兰对他作出让步,他说:“你要是能事先告诉我,我刚才要的那两点合作分成,我可以让回给你。” “方老板,我们唱姑娘歌、搞捞台对唱,要唱哪一个韵,那可不是由我说了算的,要看挑战者自己愿意或者喜欢唱哪一个韵脚,我呢,不怕任何人挑战,任何一个韵的歌,我都不怕的,到时尽管来就是,唱几天几夜都没有问题。”李香兰说得非常强势,这是我第一次亲眼见识她与合作老板洽谈唱姑娘歌的事。 “那总得有个范围吧?三十四个韵,难不成你全唱齐了它?”方华北探着脑袋问。 071、原来她蒙他 071、原来她蒙他 “三十四个韵多吗?我还没唱七十二个韵呢。”李香兰一时踌躇满志。 “七十二个韵?你别吓我,李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方华北颇不疑惑。 李香兰边走边笑着说:“孙猴子都有七十二变呢,我李香兰从艺这么多年,姑娘歌能唱多少个韵,我会不知道?这样好了,我会划个范围的,说真的,我哪能把我自己给唱累了呢。” “是、是、是。”方华北追着我们问,“那你会定了哪些韵脚哟?” 李香兰忽然站定了,看着方华北说:“方老板,我还没想好呢,我们先定演员、唱多少夜吧!到时你也会赚翻了的,你抓紧时间,酬够你的三成戏金,我会让小蝶跟你说韵脚的。” “好、好。那我不送了。”方华北站在方鼎阁门口,陈方同和龙俊杰也随我们出来了。 龙俊杰从我身边走过时,我再次闻到了他身上的那种味,这种味似乎夹上了日本人常喝的清酒的味道,他一个高雷人,他也喝清酒吗?今晚来的四个人,龙俊杰是最让我留神的。 上了车,李香兰逗在车下与陈方同话别,她与他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这个陈方同的三件藏品竟然全是仿的,他显然是刚入行不久的。 李香兰上车后,我问:“说什么呢你们?” “我把鉴定费全退给陈记者了,你没意见吧?”李香兰请陈方同亲眼见证我作鉴定。 “我没意见呀!今晚我是义务劳动。”我说完扭头看了看坐在车子后面的戴小蝶。 戴小蝶笑着冲我做了一个鬼脸说:“我没说你抠门哟!今晚辛苦你了。” “你再说就不饶你。”戴小蝶的身份就象一根剌一样扎在我心里,让我不敢有半点马虎。 李香兰坐在副驾位,她说她让陈方同回去后就写写今晚的见闻,明天给我做一个小报道。我说李香兰没有经过我同意,不许报道这事。李香兰说:“继祖,我听小蝶说,你不是要开什么店吗?你不做点报道,谁知道你回来开店了?哎呀!没事的,就一个小豆腐块而己。” “原来?”我一早还以为这次藏品鉴定是为戴小蝶的特别助理身份,而测试我开店的能力呢,原来,全是李香兰为了自己的腰包而采取的行动,与高雷市委并无关系。 我启动车子,送李香兰她们回六六剧场时,我问李香兰说:“你刚才跟方老板说姑娘歌有七十二个韵脚,我记得真没这么多的。你是不是唬他呀?” “他一个外地来的老板,他对我们高雷文化有多少研究?就算他天天研究吧,我就不信他能把我都研究透了。我不吓唬吓唬他,他还以为只有自己那点钱才是值钱的呢,原来我李香兰唱一首歌才是最值钱的。”李香兰说完,笑得美滋滋的。 “美吧你!你就是个生意精!”我夸了李香兰一句。 “你现在才知道你三妈我厉害呀?厉害的事多着呢。”李香兰越发得意了。 李香兰将与方华北合作,在六六剧场连演十个晚上,戏金支出已有方华北的三成,她不用担心亏本了,如果门票卖座,她是不会亏,甚至大赚其钱的。 “好,算你厉害,不过,我唱一句歌,看你能否听得出意思来?”我想唱一唱那个活口唱过的那一句歌,这句歌会包含了哪些信息,它是否有助于我侦破日特的蓝鱼案。 “什么歌,才一句,你唱唱看。”李香兰让我唱。 072、香兰好神秘 我想了想,一口气唱了出来,戴小蝶也听懂了,立时惊叫道:“继祖哥,你唱的什么歌?这分明就是骂人嘛?你怎么唱这种歌?羞死人了你。” “什么我唱的?我才不唱这种歌呢,这句歌呀!是一个犯人唱的,我是想请教李老师,这个犯人为什么唱这个?他该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这句歌是别人丢在大街上的,踩的人多了,就脏了。至于这个犯人为什么唱这个,你们保密局打他了吗?”李香兰先这么假定前提。 “打呀!进了保密局,没有谁不被严刑铐打的。”我很想听到李香兰的解释。 李香兰想了想说:“这个人是心里太郁闷才这么唱,对他本人或许有减压的作用,这是第一层意思。第二层意思就是骂你们保密局那些人是畜生,太不是人了。” “就这些了?没有第三层意思了?”我问李香兰。 “如果说还有,你让我想想,他这么唱有什么目的呢?也许只是随口唱哟,谁让他是囚犯给逮起来了呢,哦,不,如果你们的牢里还有别的人能听懂这句歌,也许能替他传一些信息出去的,比如,他希望有亲人知道他给逮进保密局了。” “你这么说,也就是说他希望有人听到他的歌,通过这句歌确定他是某某人,而不至于不明不白的就给毙了?是这个意思吗?”我问李香兰。觉得她今晚很漂亮。 “差不多吧!”李香兰打开她手包说。都快回到六六剧场了,李香兰还掏镜子瞧自己仪容,正应了那句“美人多瞧镜,丑人常算命”的俗语。 谈到我的工作,李香兰也担心我在保密局做事会不安全,完全是长辈的语气。 我将她和戴小蝶送到六六剧场时,我对李香兰说了,要她不要担心我,真正该担心的是她自己,谁让她长这么漂亮呢,一个漂亮女人单身住在六六剧场,我是真担心她。 “你也快回吧,就不要担心三妈了。”李香兰盯着我说,她一路上都自称三妈。 戴小蝶先下车进门时,门内走出一个老男人,腰身驼驼的,看上去有五、六十岁,他是六六剧场的什么人呢?我两次到六六剧场都没有碰上他,可是李香兰下车去了,我一时也无法问她,她回头往我这边瞧了瞧,做了一个手势,才走进去了。 这一趟藏品鉴定的费用虽然全部收进了李香兰师徒的口袋,但我也收获了新的人际关系。方鼎阁老板方华北是哪一年到了高雷市呢?我是真想不起来了。周理明是做珠宝、拍卖生意的,而龙俊杰却是开书店的,还有一个不想透露真实身份的陈记者。 这是一个藏品鉴定会吗?还是某人合理见面的非常“约会”?他们几个人谁先到方鼎阁呢?戴小蝶是什么时候到方鼎阁给他们几个老板泡茶的?这事只有问戴小蝶才能清楚细节,只是戴小蝶的“白沙”身份是真实的吗? 我一边开车回西营,一边梳理今天所见几个藏家在我给出鉴定意见后的细微反应。不错,李香兰专门请来的陈方同和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有周理明似要讨价还价。方华北临时撤掉了两件,他这个行为看似是为了少付一点鉴定费,可他一个专收他人的藏品和典当品的老板,如果他自己平时一件都不会看,那他岂不是要亏死了? 073、小蝶仍可疑 回到家里时,我决定先试试方华北本人这些年是否会鉴定藏品、典当品,再找人查一查龙俊杰的底细,因为他身上的那股味太特殊了,不查清楚他,我就会老想着他有问题。 晚上十一点,我准备给南方局发报,联系“闪电”汇报工作时,我发现中央情报局仍用“红土”的约定频率,呼叫了我两次,这也是一种激活的方式。中央情报局没有停用“红土”这个频率,这说明中央情报局仍需要我及时向首长汇报工作。 一番情资梳理过后,我先用“红土”的约定频率发报,要中央情报局转告南方局,马上为“青苔”确定“白沙”潜入高雷的准确时间。 如果“白沙”潜入高雷的时间与戴小蝶回到李香兰身边的时间相吻合,那么今天一早与我接头的戴小蝶的“白沙”身份就基本确定了。 中央情报局过了半个小时才复电:白沙两周前一天落地。 看过电报,我觉得我和“白沙”可以开始接触性工作了,中央情报局的回电证明了戴小蝶就是“白沙”,而我在451次列车上碰上的“戴小蝶”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戴小蝶”其实就是戴小蝶的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只因“潜伏”需要,戴小蝶本人没有如实向华南分局高雷市委报告。如果属于这种情况,那么我与戴小蝶的工作接触可以更深入一些。 另一种可能是:有人早就易容,企图乔装成戴小蝶打入高雷市委,或者乔装成戴小蝶,潜伏到我的身边。那么这个乔装之后的戴小蝶她已经获得成功了吗?我现在最为担心的是,这个乔装的戴小蝶已经将我家原来的丫头戴小蝶给取而代之了。 现在,我最为迫切的任务是通过自己的方式,接近林芍,由他替我找到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只有尽早确定戴小蝶是否已经被调包,我才能与她深入开展工作。 想想我今天开始侦办的“师专枪击案”极可能事涉高雷市委、甚至“绿叶”同志,我再次给中央情报局发报:七弟肚子有急泄症状,急需缓解药。 中央情报局回电:请请教吴医生。 我给吴桥发报,告诉他高雷市委在“七弟”的问题上有犯左倾错误的苗头,需要他出面协调,可是等了五分钟,我只等来了“已出发”的回电。 如果我没有猜错,“闪电”吴桥同志也许正在来高雷市的路上,或者他先去了他统管的其他城市检查工作,不日将到高雷市。不管吴桥现在在哪里,我再次要求吴桥尽早激活“蓝海”,可是连续呼叫两遍,吴桥都没有回应。 关上发报机,我上二楼,正准备休息时,楼下的电话响了,打电话的人仿佛瞧准了时间。 电话是劳小雯打来的,我问:“小雯,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哎呀!你都没回家,我睡得着吗?今晚我打三次了,你去哪了?” “我下午出去查案了,在红坎那边,所以我回博物馆我舅妈那边吃晚饭了。”我解释说。 “吃饭用得着这么长时间吗?继祖哥,你不许骗我?”劳小雯娇滴滴地说。 “怎么会骗你呢?我在博物馆吃了晚饭,就去了中山路方鼎阁,给几个朋友做藏品鉴定,就在他们那边喝茶聊了一个钟才回西营。”我有些困了,打着哈欠。 “那我不说了,你快点睡吧!那么困的,我都听到你打哈欠了。” “是吗?你耳朵真聆,这都听出来了,你也快睡吧!我挂了哟。”我挂下电话,上二楼休息。但是这个晚上,我没有睡好,两个戴小蝶的影子一直在我脑海里晃动…… 074、自己找下线 第二天天刚亮,戴小蝶就用红坎那边的公用电话,将我从睡梦中挖了起来。 好梦不再,我非常不满地对她吼叫:“喂什么喂?不管你是戴小蝶,还是白沙同志,这个时候,你不应当打我电话,而是让我睡足了觉,才好为你和你师傅挣钱。” “不是了?青苔同志,你吼什么吼?合着你是不满我和我师傅昨晚礼单全收了?你现在才这么吼,你迟不迟了呀?要我说呀!你这人,太抠门了,太小气了。”戴小蝶是有事才这么早打我家里电话的,可是才接通电话,就被我噎了一句,她也冲我吼。 “什么我抠门?我小气?我这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你懂不懂?不懂就别这么早打我电话。”其实,我应当先问她为何这么早打我电话,而不是让我潜意识里的疑虑暴发出来。 “我昨天没打你电话,你让我打,我今天打了,你又让我别打,你什么意思嘛?”我家曾经的小丫头这时也来劲了,非得跟我置气。 “没意思。”戴小蝶这么早打我电话,会不会有什么紧急状态? “没意思?那你吼什么吼?要我说呀!你就是个小资产阶级,是个不坚定分子。” “我不坚定?你才不坚定呢。”我显得有点胡搅蛮缠了。 “行了你,不打就不打。”戴小蝶挂电话了。 可我再也睡不着了,刚才的梦境更是无法接上了。 刚才我梦见什么了?我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只好走到留声机旁,放了肖邦的曲子,想给自己催催眠,再睡上一会。这时,电话又响了,我赌气不接。 过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我想会不会是戴小蝶再次打电话跟我道歉,便拿起了话筒。 “是宋纪吗?我是老吴。”吴桥在电话的另一头缓缓地说,“我现在在双春县,今晚到高雷,也许要先见见其他朋友,我们晚点见个面吧?” “在哪里好呢?”我问吴桥。 “青岛路壹家茶馆怎么样?晚八点。”吴桥在抗战时期就在高雷工作过。 “那就在壹家茶馆,不过,晚八点早了些,九点吧!我准时到。”挂下电话,我的第一反应是,吴桥是如何知道我家里的电话的?难不成戴小蝶一早打我电话是为吴桥联系我的?这事有可能吗?吴桥是不可能直接联系“白沙”戴小蝶的,就算联系,那也得通过“绿叶”联系我,可我与“绿叶”连面都没见过,也唯有经过戴小蝶了。 既然我对戴小蝶的身份的真实性存疑,那我一大早对她吼几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不能让她再接触我自个发展的“下线”袁四通了,我必须直接指挥袁四通。 我于是匆匆洗漱,草草吃过早餐,就赶到西营医院住院部,跟袁四通说了我在红坎必胜街的一处物业。袁四通下午五点后才办理出院手续,他说既然我在那间小屋的门上做了记号,那他就一定能找到这间小屋。 “你住进去后,抓紧时间帮我查一查这个人的底细,还有,他最近跟什么人接触?最好也了解一下。”我将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的地址写给了袁四通。 “要跟踪他本人吗?”袁四通问。 “看情况吧!有必要就跟踪,你也要注意安全。”我将身上的钱交给袁四通说,“如果有人问你是如何住进那间小屋的?你就说是宋老板租给你的就行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好,你忙去吧!”袁四通下床送了我。 075、手指露破绽 见过袁四通后,我将我车子开回自己家里泊好,才另坐黄包车到保密局高雷站上班。如果不是戴小蝶清早就打我电话吵醒了我,我一早还办不成见袁四通的事。 戴小蝶一早准让我气坏了。我才不管你这点情绪呢,谁叫你有意瞒着我你的身世呢? 我在大门口下车时,高兰和李蕾蕾两人正并肩而行,她们俩中的一人会是“蓝海”吗?从背后看,高兰的臀部要比李蕾蕾的大而圆。当然,比相貌,李蕾蕾要比高兰漂亮一些。 走到一楼门口,李宝棠从外面进来了,他悄悄追上了我,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悚,走开了。李宝棠嬉笑几声说:“看什么呢?她们俩都住在逸仙路,晚上不加班和参加公开活动的话,通常是不外出的。想约她们吗?” 李宝棠说完,对我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花钱让你替我约她们?”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严正地对李宝棠说,“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找别人数钱去。” “抠门,这点小钱你都舍不得花,那你还看什么看?而且是背景,背景有什么好看?” “废话,她们走在我前面,我不看她们背景,我能看哪里?”我抬腿先进门。 “看男人呀!男人从里面出来,不都盯着她们的脸和高高的地方看吗?看男人才有意思。”李宝棠嬉嬉笑了两声,转身下地下一层去了。 这个李宝棠平时就这么好色吗?还是装出来的?李宝棠也可能是“蓝海”呀! 走到二楼,刚才走在我前面的高兰和李蕾蕾都进她们办公室去了。 我的办公室靠近电讯科,而高兰的办公室则在电讯科的对面,与我斜对门,而我的正对门是赵铭的办公室。赵铭还没来,但他昨天下午将站内纪律文件放在了我办公桌上。 拿起这份根本用不着看的文件,我戴上眼镜,接上了一支烟。我相信,从我办公室门口经过的人,只要往里面一瞅,就能看到我一丝不苟的样子了。 站长翁竖民还没到,我抓紧时间梳理昨天下午的侦查信息,我必须通过这个未必与我党有联系的“师专枪击案”的侦查,取得翁竖民的信任,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我想错了。翁竖民上班后,他将我和陈更烈两人叫去了,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分析案情。 陈更烈将他和我昨天下午再去现场勘查所得跟翁竖民说了。 翁竖民问:“宋副官是怎么看的?” 我说:“枪手的狙击点和受害者的位置大约是二百五十米,从这一点上看,枪手是个职业军人或者受特别训练出来的杀手。我们昨天也看了狙击点掉落弹头的现场,很明显,枪手的第一枪达到了一枪暴头的目的,第二枪并没有打中目标,而是第三枪至另一个受害者毙命。枪手一共两次移动射击位置,而不是三次移动,弹壳掉落的位置已经说明了这一点。从这一点上看,枪手九成九是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 我停下喝水时,翁竖民要我接着说,我说:“枪手顺着预备好的绳索逃离现场时,滑掉了假食指,这个功劳要归陈处长,是他发现的,这个发现也证明了我的判断。” “什么判断?你说。”翁竖民昨天还深感难以破获的案子就要收宫了。 076、李蕾蕾搭讪 我说:“这个假食指是右手的,也就是说枪手是不会用假食指扣动板机的,那么枪手是用右手的中指扣动板机呢?还是用左手的食指开的枪?从枪手因为那根柱子而两次移动射击位置上看,枪手极可能是个左撇子。他狙击目标时根本用不着右手,所以他的假食指是用来迷惑侦案者的。据初步判断,这个枪手是来自我们内部的。说到内部,在高雷,也就第七军的145师和146师的军人有可能犯案。” 我没有再具体说下去,再说下去,翁竖民就会怀疑我是如何得知第七军的布防了。 翁竖民对我笑了笑说:“146师有一个团驻在东营,145师也有一个团距高雷很近,还有第七军机关的曾经上过战场的军人,尤其是东营的那个团有一个营就驻扎在麻斜渡口附近的大岭山,他们作案的嫌疑最大了。他们都是我们要排查的对象,陈处长听明白了吗?” “站长,我明白了,我们可以行动了!”陈更烈仿佛打鸡血似的站了起来。 “你马上通知张副站长、李处长、还有关科长去会议室等我。”翁竖民让陈更烈下通知。 “那我呢,站长,这种行动我就不参加了吧?”我是给站里侦案出思路的,我不想参与这样的行动。 “那你先回你办公室,一会我找你有事。”翁竖民让我先回我办公室。 我从翁竖民的办公室出来时,高兰拿了几个文件夹匆匆进来了。 高兰主管电讯科,并负责破译我军和我高雷广海湾地下党的一些对外往来电报,她是否就是我党早些年潜伏于保密局高雷站的“蓝海”同志呢?我只需看到她对“红土”和“闪电”,还有“绿叶”的往来电文的破译、呈送,就能知道这事有多大的可能了。可惜高兰破译的电文我无法获知,最近的电文,只有她本人和翁竖民知道。 翁竖民招集张英杰、陈更烈、李宝棠和关辉他们开会布置行动,只一会就结束了。陈更烈受命前往第七军军部机关调查,他路经我办公室时想叫我跟他一起去,我说站长没有命令,不能陪他去,他便立即走掉了,而其他三人则分别去了145师和146师驻扎在东营的那个团。 陈更烈出去不久,翁竖民到我办公室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些卷宗,我站起来问:“站长,这是什么案子哟?这么多卷宗的?” “是日特的蓝鱼档案,全在这里了,你先抓紧时间看看,有线索了,你先跟我说。”翁竖民放下卷宗后,拍了拍我肩膀,给我鼓劲说:“宋副官,这个案子你要是能破了,往后站里的大案、要案,就全是你的了,我看好你,好好干。” “好,那我今天就呆在办公室看卷宗了。”我走了几步,送翁竖民离开我办公室时问翁竖民说,“站长,站里是不是有食堂什么的?你平时的午饭是怎么解决的?” “哟,我忘了跟你说了,站里是有食堂的,就在办公楼一楼左侧的野哥饮食店,你找一下赵主任或者高科长,让他们给你挂挂单,一般嘛!中午吃饭的人多,得早点去才有好菜。”翁竖民回避了我的问话,却详尽介绍了野哥饮食店。 翁竖民回他办公室后,我想了一会,才去敲赵铭的门,可是赵铭也许外出了,因为里面没有人应,看来,我的午餐得出去吃了。心里正懊恼着呢,肩膀竟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077、蕾蕾露背景 “干什么哟?原来是李科长,你这不吓人吗?”我回头见是李蕾蕾,笑着跟她搭讪。 李蕾蕾看着我,笑盈盈地说:“那你干什么呢?宋副官,赵主任外出了,你要找他吗?” “不是了,我今天中午不是要加班、看看案子吗?想找赵主任登记一下午餐,不然,我不得饿着肚子干活?”李蕾蕾忽闪着一对水灵灵的眼睛,让我如见汪汪的秋水。 “哦,原来是这点事,你也可以找高科长呀!赵主任不在,她代理办公室事务的。”李蕾蕾给我指了一条解决午餐的途径,那就是找高兰登记午餐。 “是吗?那我一会找高科长登记午餐好了,谢你哈。”我在想,李蕾蕾这是给我“送”中午饭呢?还是有意跟我搭讪说话?如果“蓝海”同志已经被“闪电”激活,那么在站内主动找我的人就可能是“蓝海”同志了。 “谢什么呢?高科长她还在翁站长办公室说事呢,你这个时候找她也不合适,不如一会我给你打个午饭吧!你不经常在站里吃午饭吧?”李蕾蕾用水灵灵的双眼看着我,也不讳避走廊里往来的其他同事。 “我?我不经常在这里吃的,我胃不好,但是站长让我看好多卷宗,催得紧,所以今中午不想回家了。”我得通过这个午餐,观察一下李蕾蕾,李蕾蕾的这个午餐来得正好。 “是吗?那你想吃什么?你胃不好,我给你挑一些暖胃的菜,怎么样?五两饭够不够?”李蕾蕾自告奋勇给我当内勤,要给我打午餐。 “五两饭?吃这么多,那不把我给吃胖了?三两就够了,一会就麻烦你送到我这里来。” “不客气,我一会再过来。”李蕾蕾说完转身回她办公室去了。 看着她背景,我就想李宝棠这个几乎与他同龄的堂侄女是如何进保密局的?她前些年在哪里工作呢?难不成大学一毕业就到了站里工作?她除了给李宝棠打下手管技术和兼管档案外,她还管别的事吗?李蕾蕾的位置,其实也很重要呀!而且职务比高兰高了半级。 中午快下班时,李蕾蕾上来了,她不仅给我带来了一份午餐,还将她自己的午餐也带上来了。我不好拒绝她也在我办公室里用餐,可又担心别人知道了有疑虑,所以我让李蕾蕾开着门,而李蕾蕾似乎也愿意我这么做。 李蕾蕾将两份午餐摆到我办公室的茶几上时,我将我刚才看的一些卷宗码到了办公桌的里面,避免让李蕾蕾看到。我丢洗手间洗手回来时,李蕾蕾仍坐在茶几边舀着汤,她还给我多拔了一些菜,等我坐下了,她问:“你今天看的是什么案子哟?” “呃,这个案子嘛,现在还不方便透露。”我对李蕾蕾今中午请我吃午餐充满好奇。 “不方便透露?那就是新案子了。只有破了的案子,才会到我那里存档的。”李蕾蕾端起饭盒子吃饭,嚼的声音很小很小的,不象是小户人家的出身。 我们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聊事。 李蕾蕾对我说了,她是日本侵略者侵占广海湾之前的前一年进入保密局广海湾组的,当时还没有建站,就一个执行小组,一共七个人,后来,张英杰、赵铭等人进来了,才增至十二人。李蕾蕾当时既要管枝术,还要管电讯小组的三个人,她是广海湾组组长关青云除张英杰、赵铭之外的最得力的助手。 078、吴桥要来了 说到张英杰,李蕾蕾说她和张英杰、赵铭仨人才是保密局高雷站的老人,当时日本人到处找人出任广海湾维持会会长,可最有声望的地头蛇陈学淡拒绝了日本人的“好意”,推荐了本家兄弟陈学仁,可陈学仁烂泥扶不上墙,没多久就让日本人撤了职。 “那陈学淡后来为什么又接任了呢?”关于陈学淡,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那还不是因为关组长苦口婆心做了好多工作,他才勉强就任了?也就因了这点事,我们组格升为站,关组长成了关站长,关站长不久还因为从陈学淡那里获取重要情报给调回南京,一升再升,成了党国的要员。” 李蕾蕾给我介绍的从保密局广海湾组到高雷站的历史,对我未来工作开展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至少,我可以从中窥见谁最有可能是我党同志“蓝海”。 “那后来谁当站长了?”我问李蕾蕾。 “后来,日本人还占着广海湾时,上头派了桂林站的副站长过来接任,他叫邱柳八,因为不是本地人,陈学淡便替张英杰出头,把邱柳八给拱走了,让张英杰当上了副站长。再后来嘛!是李处长和陈处长先后到了我们站工作,陈学淡当然不会再支持张英杰了。” 李蕾蕾说得很详细,与中央情报局提供给我的他们几个人的背景资料基本一致,从这一点上讲,李蕾蕾即使不是我党的“蓝海”,就她的坦诚,也许能为我所用。 餐后,李蕾蕾主动洗餐具,临出门时她问我:“宋副官,能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李蕾蕾今天在我这里用餐,也许就是为了问我一个私人问题。难道她对我有那种意思?不可能了,我昨天下午才上班,也就是昨天才认识。我说:“是什么问题?” “听说你们家跟劳军长家是世交?而你跟劳小雯很要好,你们俩到什么程度了?能透露一下吗?”李蕾蕾问完看着我,在我还没回答之前又补了一句:“我替别人问,你别多心哟!” “呃,怎么说呢,我们家跟劳军长家的关系的确不平凡,我跟小雯嘛!我们是发小,打小就在一起长大的,感情嘛,当然比一般朋友深了,不然,她是不为了我而一再要求翁站长安排我文职工作的。”我不知道我这么回答是否让李蕾蕾满意,就跟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为别人而这么问我一样。 “原来是这样,那我走了,你慢慢看卷宗,多破几个案子。”李蕾蕾说完悄悄带上了门。 李蕾蕾走后,再也没有谁进门找我说事,我连续看了四个多小时,才看完有关日特蓝鱼案的卷宗。这些资料是翁竖民和他在武汉站的一个叫王启孟的人用了近一年的时间搜寻的。 卷宗的最后一部分也提到了日特蓝鱼案有三个行动小组,但三个小组的具体分工却没有实据资料,只有翁竖民的个人猜测,难怪翁竖民无从下手了。 与我党掌握的关键信息相比,翁竖民的资料虽然很多,但对破案却并无大用,我相信,他本人也许并不知道蓝鱼特遣行动队还有一个小组潜伏在香港。昨晚,中央情报局两次呼叫我,就是想知道日特香港小组是否已经潜到广海湾。而翁竖民在451次列车上将日特五人小组中的四人一拼歼灭,只留下一个至今也无法敲开嘴的活口,几乎掐断了侦案线索。就连日来日特行动队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看,其他两个小组也许已经获悉这了个信息。 079、大哥叫青苔 下午五点半,我离开办公室走到大门外准备找到黄包车回家时,翁竖民一个人开车从外面回来了,他一下车就问我:“宋副官,怎么样了,卷宗都看过了吧?” 我打了一个哈欠说:“从上午10点到中午,再从中午到下午,我看了两遍了,暂时没有头绪,明天我还得花时间消化、消化你的一些猜想。”我已有了一个基本破案思路和方向,但我不能现在就跟翁竖民说,我必须把握其火候,才能做到伺机而动。 “我的猜想,呵呵,有用吗?”翁竖民笑了笑,他或许认为自己的猜想是多么合理吧? “怎么说没有用呢?那是站长您的心血来的。”我擦了一下翁竖民皮鞋,他笑得更欢了。 “那你自己安排好时间,要是看累了,就出来走走。我上去一下。”翁竖说完上楼去了。 我坐上黄包车回家,自己做饭,两菜一汤,一会就做好了,可惜没有谁与我共进晚餐,我就象自己一个人在上海工作时那样,独享个人自由。 刚吃过饭,还没来得及放上留声机,听上一段音乐,一早打我电话、影响我休息的戴小蝶又拔了我电话,问我是不是生她的气了? “谁生你的气了?以后早上不到八点,不许打我电话。”我对戴小蝶做了“规定”。 “你以为我想这样呀!今天一早天还那么冷,我都没睡醒呢?我跟谁发脾气去?”戴小蝶充满某种地委屈说,“是‘绿叶’同志一早让人找了我,让我转告你,说是上级领导要下来视察工作,让你有个准备,你倒好,居然拿我发脾气。” “原来,是你将我家里的电话告诉‘绿叶’派来的人的?”我得证实了这一点。 “谁让你发那么大火,半句话都不让我说,还说我和我师傅的不是。要是让我师傅知道我和你有这种关系,看领导下来不收拾你才怪。”戴小蝶严厉地警告了我。 “你见到上级领导了?”我问戴小蝶,吴桥怎么可能见戴小蝶呢?但我还是这么问了她。 “上级领导怎么可能见我呢?‘绿叶’同志都未必有机会,不过,‘绿叶’同志将来要是批评你什么,你不要认为是我告的状哟!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只让人告诉他你家里的电话号码,免得你这个小资产阶级给处分了。”戴小蝶说着说着变得有些喋喋不休。 “行了你,一打电话就说这么多,没事我挂了哟!”我不想跟戴小蝶在电话里过多说话。 “别呀你!我还没说完呢,我下午看过你家附近的店铺了,一处是青岛路壹家茶馆旁边,一处在逸仙路民生银行旁边,你喜欢哪一处?你自己定。‘绿叶’同志的意见是,店铺掌柜不许落你的名字,免得让人起疑心。” “不落我的名字?那‘绿叶’要落谁的?”我也觉得用我的名字的确不妥。 “‘绿叶’建议用我师傅名字,你不是替我师傅忙活了一次了吗?我师傅要是几天就能组织一次藏品鉴定会,店铺不就解决生意和赚钱问题了?”一个掩护身份的店铺,赚钱是第一位的,否则将会引起敌人的怀疑。 “行,我明天选定了地方,晚上再告诉你。” “那我明天晚上迟点再给你电话,我得陪着师傅出去演出。”戴小蝶说完挂下了电话。 080、红坎响枪了 此时距离我和吴桥见面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吴桥这会在做什么呢?不用猜,他这个时间肯定跟“绿中”同志在一起吃饭了。 一时无事,我换衣服出门,想看看袁四通是不是搬到我家在红坎的那间小商铺了。 半个小时下来,我到了红坎我家的那间小商铺,袁四通刚住进去了,我敲了他的门,袁四通见是我,开门让我进去,我说:“我就不进去了,这旁边有间付食品商店,我刚才看了,他们有公用电话,你得跟他们搞好关系,我有事时就会打这个电话找你,另外,你的大号不能叫袁四通了,我给你想了一个名字,叫罗青岛,你大哥我叫青苔,我们是在上海崇明法院结识的,起因是因为你有不轨行动,我救了你。你记住了吗?” 袁四通听后笑了笑,重复了一遍我说过的话,我说:“这斜对面有间博物馆,是我家的祖物,你只需关注它晚间的动静,白天里有门卫,你不用管它。” “那龙华书店老板的事,我明天是不是可以着手干了?”袁四通问。 “那当然了,这个事越快越好。没钱用的话,你先把屋里稍值钱的东西全当了。”我往屋里瞧了瞧,看到过去的一架老式茶几还在,我跟袁四通说:“不要舍不得这些东西。” “睡床我不能当了,当了我就没地儿睡了。”袁四通提出要求。 “好,今晚先这样。”我说完关上袁四通的门,去了我家博物馆。 陈玉珍和小红刚吃过晚饭,见我进门,叫了一声:“继祖,你这么晚才过来,没你饭了。” “舅妈,我不是过来吃饭的,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我将陈玉珍叫了出来,对她说,“我家斜对面那间小屋我租出去了,跟你说一声。” “租出去了?哟!这一带,谁敢租你那间小屋?”陈玉珍吃惊不小。 “呃,他是个外地人,不了解那小屋前不久死了人,你就不要跟他说这事,要是别人说了,你还得替我兜着这事。”我对陈玉珍笑了笑。 “那当然了,这么一间小屋,他愿意租就好。”陈玉珍表态说。 “刚才,我授权给他,让他当了屋里的一些东西,你不用管这个事。”我只希望陈玉珍替我看着我家博物馆,别的事,她要是播了手,就变复杂了。 “那当东西的钱归谁呢?”陈玉珍果然瞧见了其中利益。 “我授权给他,当东西的钱自然就归我了,不过,人家不避嫌,还替我干活,我得免他一点租费。”屋里的东西一当,袁四通这几个月的生活费也就有了。 “那是,他不嫌这屋小屋矮就好。我不会管他的。”陈玉珍再次表态说。 “还有,我试过他了,这个人会点功夫,爬墙越屋,不在话下,所以我让他注意博物馆这边晚上的动静。我不怕别人明抢,就怕有人暗地里下手,你和卫兵都应付不了。”我得将这个事事先告知陈玉珍,免得到时误会了。 “我明白你意思了,你想让他给我们这边当暗哨,多一层安全?”陈玉珍猜出了我意图。 “对,所以我只略收了他一点租金,这个事也跟你说一声。”我要回西营见吴桥了。 “没别的事了?”陈玉珍想了想才说,“就在刚才,你还没过来,我们正吃着饭时,我听到中山二路那边响枪了,我还以为你过来查案了呢。” 081、蓝鱼新案情 “响枪了?有多久?”我问。 “没多久,就一会,大约有五、六分钟吧!”陈玉珍看着我说。 “有五、六分钟?我打个电话。”我说完兀自走到博物馆的客厅,拔了保密局高雷站站长办公室电话。如果这一阵响枪声是针对“师专枪击案”,抓捕有关人员,我不用担心什么的,我就怕吴桥与“绿叶”见面时被人发现,发生了枪战。 电话通了,可是没有人接,我等了一会,再拔,站长翁竖民接了问:“什么事?请讲。” “呃,站长,我是宋纪,我今晚不是在红坎这边吃晚饭嘛!我听到中山二路这边响枪了,是不是陈处长他们有收获了?”我得排除这一阵枪声是否针对我地下党的行动。 “你说得没错,陈处长逮了两个,这些家伙太无法无天了,竟然拒捕,看我如何收拾他们,你明天继续看案卷,不用管这个事的。”翁竖民说完挂下了电话。 翁竖民的话让我放下了心,我急急离开博物馆,开车回西营。 到了壹家茶馆,吴桥还没到,我就想,我是在这里跟吴桥汇报工作呢?还是将他请到我的别墅?前几天,陈更烈和李宝棠带人私闯我的别墅,让我心有余悸,无法做出决定。 吴桥过了一会才到,他还是老样子,胡子又长了一点。事实上,我们几天前才在广州穗城见过面,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事,他是不会见我的。吴桥坐下后,我给他叫了红枣枸杞茶,由于旁边有不少茶客,我们只好聊天,说说最近的天气和茶市,并没有聊及工作事务。 过了二十分钟,我还是下了决心,建议吴桥去我家别墅过夜和谈工作,吴桥同意了。 我先出门,坐进车子,吴桥买单后也坐进来了。 回到我家别墅,我将车子一直开到地下室去,然后从地下室上一楼,此时已是晚间九点三十分了。我跟吴桥说了上一次因为李香兰带了人在我家集会的缘故,保密局高雷站我那两个同学闯进了我家,差点就误会了。 “是吗?”吴桥笑了笑说,“这是中央情报局让高雷市委给你和李香兰做的一个局,现在,至少还是有人相信你和李香兰之间是有财产之争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 “你今天才知道?”我有些不相信,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这点,可是李香兰不是我党人士,她怎么就这么配合?诶,一定是戴小蝶鼓动李香兰跟我争财产了? “是呀!我听高雷市委说,是一个外围的小同志完成了这个任务的,看来这个小同志还是蛮有能量嘛!大名鼎鼎的李香兰居然让她给鼓动起来了。不过,我还听说了,你今天一早冲人家小同志发少爷脾气了,说什么不该那么早打你电话,有这回事吗?” 吴桥今晚先见到了“绿叶”,自然就知道我一早冲戴小蝶发脾气的事了。 “有这回事,不过,我们晚饭时通过电话了,我跟她道歉了,没事了。” 吴桥不知道我和戴小蝶有过过去式关系,他批评我说:“你和这个小同志的电话联系太多了,必须减少,因为你不仅是‘青苔’同志,还是我授权在高雷地区执行三大任务的特使‘红土’同志,‘青苔’同志一旦出事,也代表‘红土’同志出事,你必须掌握好两个角色的行动模式,不可将两者混为一体。” 082、陈更烈来电 “我接受批评,以后会注意行动方式的。”我一边泡茶,一边问吴桥,“我先汇报哪一样工作?前两项工作任务都是刚接触的。” “先说日特的蓝鱼案吧!”吴桥喝了一口茶。 “我昨天下午才开始上班,就定了一个案子的方向,所以翁竖民今天上午将蓝鱼案的卷宗交由我审理。我从中午到下午,都在看这个案子的背景资料,保密局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已经跟了一年有余了,只是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并不在这里面。” “你不是说保密局抓到了一个活口吗?还没审过?”吴桥问。 “审过了,几个人轮着铐打了几天,才得到一句高雷地区的骂人民歌。”我说完就笑了。 “是什么骂人民歌?”吴桥也笑了,可他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就这一句歌,我征询过高雷民歌——姑娘歌名角李香兰,她给我的解释有三个意含,我将李香兰的话转述给了吴桥。 吴桥问:“照你这么说,这个信息还是有用了?” “当然有用了,他为什么唱这么一句骂人的歌呢?他是想通过这个信息,让外界知道他的那个小组就剩下他一个了,让其他人做出选择。从这一点上看,翁竖民在列车上打死的四个人,以我的推测,这四个人微不足道,他们肯定是日特小组的接应队员,他们是从华东或者华北汇合后被接应到广海湾来的,而这个唱骂人歌的活口,极可能是高雷本地人。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么日特接应的‘蓝鱼档案’应当藏在高雷地区,而不是在香港。如果‘蓝鱼档案’藏在香港,那么他们的香港小组早就出境了,根本用不着派特遣队潜入接应。” “你接着说。”吴桥又喝了一口茶,我给他拿了烟,给他点上一支。 我说:“如果我们所知的日特行动队的人数准确无误,那么这个行动队之中必有中国人,就是当年的那些汉奸,或者受控于日本人不得不跟着他们干的人,这个人数应当在三到四个。以我的推测,那个活口是被派北上接应日本潜伏人员的,在日本潜伏人员占优的条件下,日特蓝鱼行动队才会实施转移档案行动。可惜他们的潜伏人员被翁竖民歼灭了,剩下的六个人中,只有两个到三个是日本人,这个档案,他们还转移吗?” “他们肯定会转移的,但也不排除与保密局做私下交易,你得注意这一点。”吴桥坚持他的判断,在他看来,日特行动队日军方面的力量不足时,难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会注意的。”我在想,保密局现在连日特蓝鱼案的边边角角都还没摸着,私下交易并不具备条件,再说了,日特行动队的主脑是谁呢?也许是外派过来的特遣人员,如果他被翁竖民打死了,那么未来的主脑将是早前潜伏在国内的日特了。 我接着说:“日特的蓝鱼档案肯定藏在我们意想不到之处,如果翁竖民相信我的判断,他会将那个活口放了,然后派人盯着他。这个活口被放之后,要么被日特灭口,要么通过他的方式向日特的其他潜伏人员传递情报,这里面充满了无法估计的变数,但不管怎么变,我想我们还是有机会下手的。” 吴桥问:“以你估计,翁竖民会放了那个活口吗?” 083、留特使身份 “从抓获这个活口到今天,已经快七天了。给派出去的人没有按时复命,日特行动队肯定也做了最坏打算,可是直至今天,我们党,还有保密局都没有相关情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尽管翁竖民打草惊蛇了,但日特行动队未必会改变行动方案,而翁竖民,他必须抓紧时间破案,不然,他不会催我抓紧时间看他的卷宗的,但我想留一点时间给我们自己,所以,我暂时还不会向他给出我的全部方案,我会建议他放了那个活口的,放不放,我由着他,如果他不放,那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准备,如果太早放了,反而对我们不利。” “你说得有道理,我明天再跟‘绿叶’同志通报一下这个事,让我们外围组的同志密切关注这个案子的态势,你还是通过林芍见一见‘绿叶’同志,具体联络方式,还是由外围组的同志代为完成为好。”吴桥已经连抽了两支烟了。 我劝吴桥少抽点烟,别让自己的这个气味太浓了,紧接着,我说了我发现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的一个疑点,那就是龙俊杰身上的烟土味与清酒味。 吴桥建议我将跟踪龙俊杰的事交给我党高雷市委外围组同志,我笑着说:“龙俊杰这个人身上虽有疑点,但未经证实他有更多的疑点,我不想动作过大,我先让我过去的老相识做这件事,等他有了更多的疑点,再交由外围组同志完成。” “也好,你说说第七军策反工作准备。”吴桥是专程过来听我工作汇报的。 我喝了一口茶,给吴桥斟上一杯茶水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我让吴桥不要说话,接了电话,电话是陈更烈打来的,他说:“继祖,你家伙,你果然在家。” “哎哟!我不在家,我能去哪?”我一边接电话,一边示意吴桥放留声机。 吴桥放了留声机,音乐缓缓而起。陈更烈也听到了,他说:“就你命好,听着音乐,喝着香茗,你还要不要看电影呀!今晚我请你。”陈更烈只字不提他在中山二路抓获嫌疑的事。 “请什么请?这都几点了,看午夜场还差不多。”我以为我这么说,陈更烈就不请我了。 “我就是想请你看午夜场呀!你是不知道吧?我今天守株待到兔子了,哈、哈、哈。”陈更烈终于向我说了他今天的突击行动“成果”。 “你待到兔子了?我听说了呀!怎么样呢?要请我看电影庆祝呀!哎呀!你审过了吗?这么焦急的,别一场欢喜一场空哟!”我猜测陈更烈可能抓到第七军的某个左撇子军人了。 “你不要泼我冷水嘛!老李他带人扑到第145师去了,还没回来呢,这么久,肯定没有什么收获了。今晚就我们两人,你出不出来,你给个话。”陈更烈想对我炫耀他的情报战果。 “我今天让站长困在办公室,大门不出的,我也想看电影,可是站长说了,明天得向他汇报那个案子的侦案思路,我这会还没有思路呢,你还说我好命,有你好吗?我明天要是连臭屁都不放一个,人家张英杰怎么看我?你就别害我了,等老李回来,咱们仨一起看午夜场。” “你又有案子?哪个案子?”陈更烈此时还不觉得日特蓝鱼案是个重案。 084、严批冒进者 “哪个案子?就是憋你妈支阿阿啊那一个呀!你怎么就忘了呢?关科长和李处长审过的,站长上午交给我了。我现在只看卷宗,头都大了,就这么一句歌,要不,你给我出个思路?”我将“球”往陈更烈的一边踢。 “别呀你!站长都交给你了,我不掺和这个案子的,你慢慢找你的思路,我找别人看电影去,挂了哟!哈、哈、哈。”陈更烈终于挂电话了。 陈更烈没有说他今天晚饭时抓到了什么人,但我估计他和翁竖民晚饭后肯定在一起,甚至初审了疑犯了,不然,他不会迟到十点多才打我电话的。我对吴桥说:“陈更烈今天晚饭时抓了两个疑犯,是与师专枪击案有关的嫌疑人。” “诶,双春县委和‘绿叶’同志都犯了冒进主义错误了。”吴桥感叹了一声。 原来,吴桥昨晚就到双春县了,今天一早,他严厉批评了双春县委,才启程到高雷市。 “冒进?吴老你是说这次策反工作不宜操之过急,是这样吗?”我在策反工作上暂时只观察,不作任何行动,吴桥在广州时就警告过我了。 “是呀!我军还在江北,渡江作战还需要时间准备,双春、高雷两地的策反工作只需前期准备,哪能这么冒进呢?就算我们成功策反了一个连、一个营,策反过来的部队如何整编?开到哪里去?我们有接应部队了吗?一切准备都没有,那就是蛮干,是犯严重错误的。”吴桥来晚了,没能阻止师专枪击案的发生,而这件事,极可能引起保密局的连锁反应。 “这么说,高雷市委给牵连进来了?”我不敢说这个枪击案是我给出的破案思路。 “这也未必,要看保密局和第七军军情处如何定性这件事了,但是不管如何定性,国民党肯定会提高他们对第七军的防范级别的,你将来的策反工作难度更大。”吴桥还没有听我汇报我的策反工作的前期准备,就先听到这个消息,他显得忧心忡忡。 “这个事的难度本来就大。”我接着汇报说,“第七军军长劳承武我见过一次面了,当天翁竖民也在场,就是因为他也在场,他将我招到保密局去了。我舅舅李梅南呢,我们见过两次面,还因为我舅舅的关系,我见到了145师师长袁福清,他让替他鉴定三件藏品,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还是比较容易进入正题的。” “策反工作的前期工作的关键在于与我们的策反对象建立和谐的私人关系,这个关系得有超党派视野,不能因为策反对象过去如何,就轻易否定他的政治倾向的可能性存在。当前,我们的一些同志将这个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认为反国民党就是支持我们的,有时候,反国民党不等于支持我们,要看我们给出什么条件,更要看我们对他们的政治态度和支持度,不懂保护他们,我们的策反工作再成功,也只能算完成了任务的一半。” 吴桥滔滔不绝的宏论让我深感责任重大。 我说,“吴老,有关策反工作,你对我还有哪些要求?” 吴桥说:“我现在需要你更加细致的观察第七军军情和人心动向,还有你个人与策反对象的私人交往的成效性,而不是政治化行动,必须将自己的工作寓于潜移默化之中。日常工作,要保护好自己,一个人,命都没有了,如何为党工作?” 谈到高雷市委,吴桥说他今晚也批评了“绿叶”同志,他一再要求高雷市委务必按照华南分局党委和高雷特使“红土”同志的指示办事。 085、蓝海未激活 第二天一早,为避免被人盯哨,我天蒙蒙亮就将吴桥送到了西营医院去看病。 在车上,吴桥千叮万嘱说,日特的蓝鱼档案必须截获,在此期间,我的代号是“青苔”,是我党外围组织的一员。只有需要高雷市委配合工作时,才能用“红土”这个代号,由于“白鸽”脱线,“红土”将不再另配下线,要说下线,高雷的革命群众都是“红土”的下线。“红土”与高雷市委的联系方式除了电台,备用联络方式是九二一路的017号信箱,当然,也可以通过我党外围组的同志进行联系。 到了医院,医院好多科室都还没开始上班,但是我陪着吴桥走进外一科诊室时,里面居然来了一个医生,再往里走,我一眼就认出了四年前在上海给我做过阑尾手术的钱海红医生,钱海红当时没有戴口罩,她显然也认出了我,可是在吴桥面前,我们都没有相认。 “宋先生,你回去吧!这里有钱医生呢,我瞧瞧病就走。”吴桥说完伸出手,与我道别。 我与吴桥紧紧握手,我没想到这竟是我与吴桥的最后一次握手。 吴桥的手是那么温暖,那么有力,他会有什么病呢?他这是为了与钱海红见面吧?难道钱海红就是“绿叶”?或者是脱了线的“白鸽”?不、不、不,钱海红不可能是“白鸽”了。也许,吴桥这次到高雷市视察工作,他已经知道“白鸽”是谁了。 从西营医院出来,我看了看表,看到时间还早,我决定先开车回家,然后坐黄包车去保密局高雷站上班,和昨天一样。 我记得,吴桥刚才坐我车子去医院时,他在车上还告诉我,潜伏在保密局高雷站的“蓝海”,他明天回华南分局后会择时激活他。我和“蓝海”的接头地点在新华书店红坎分店阅览窗边,接头信物是孙中山的《三民主义论》,必须是红皮的。接头时间另行通知。 到了保密局,距上班时间还差几分钟,但是大部分人已经回到自己岗位了。先我而到的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这时正在陈更烈办公室里闲聊,因为还没到上班时间,翁竖民也还没过来,我走过陈更烈办公室时,陈更烈将我叫进去了。 “怎么样?你们俩聊得这么起劲,是不是昨天都大获全胜了?”我走近他们,有些急切地问,我需要来自“师专枪击案”的一手信息。陈更烈让我坐到他身边去。 李宝棠跟陈更烈调侃说:“主动出击的人没有收获,但是守株待兔的人却真待到了兔子,继祖,你说这都什么事哟?好运气全让陈大处长一个人给占了都。” “我办成了事是因为我运气好?你办不成是因为你踩了狗屎运?是这样吗老李?你也太小看我了。”陈更烈神秘地告诉我和李宝棠说,“要说这次我守株都能待到兔子,那是因为七军军情处莫处长在我执行任务时给我提供了准确情报,干我们这一行,情报才是关键。” “对、对、对,我这次逮不到人,全是情报给误的,谁让军情处莫杰中、莫大处长一向都向着陈大处长,而没有向着我老李呢?还好,今儿还有张英杰和关辉他们两个陪着我挨批评。”李宝棠呵呵笑着,他似乎更 086、校友太厉害 昨天上午,张英杰和关辉被派往两阳地区,专门突击检查146师驻扎在东营的两个团和驻扎在西营附近的一个营。就我的分析,他们也认为他们这次是最可能抓获疑犯的,但是他们两人一样空手而归,只得到了一点相关信息。 “喂,老李,你知道他们两人真的毫无收获吗?我听说了哟!张英杰和关辉这次还是查到了一些线索的,就是那个失去右食指的人,他是146师政训办副主任杨英豪,但是他昨天上午被师长王富来派去双春县公干了。如果这个人被证明左右手都能开枪,那么这个疑犯究竟是谁,我不敢乐观。” 陈更烈说的这些事,我是现在才知道,回想吴桥昨晚说过的话,我突然觉得驻扎在东营的146师政训办副主任杨英豪极可能就是实施枪击的疑犯。在我看来,一个失去右食指的人是不会让人怀疑的,但是昨天上午布置任务时,翁竖民吩咐了所有执行任务的相关人员:第一是彻查第七军军中的左撇子军人,第二是彻查右手失去食指的军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张英杰和关辉两人到146师驻扎在东营的那个团的团部调查后,他们得到这样一个信息:146师政训办副主任杨英豪原是129军淞沪会战时的战斗英雄,此后还参加过长沙会战,后来因为右手受伤转业回到高雷,146师师长王富来随劳承武换防到高雷后,意外获知杨英豪有一技之长,这才又将他招到146师去。 杨英豪的作案嫌疑主要在于他经常有机会回高雷,因为他的家就在西营,爱人在西营医院工作,他借回家未能归队之期作案。与其他军人外出必须报告相比,杨英豪更可能作案。 翁竖民过来后,他招集我们几个去会议室开会。 今天参加开会的人与我刚到职那天基本一样,不同的是,那天开会时坐在我身边的钱胜利今天执行任务去了。今天坐在我身边的男子是我在451次列车上见过的翁竖民的手下,因为他当时跟“戴小蝶”对换座位,继而让我坐了,我还记得他。 翁竖民将我们几个一一介绍给新来的同事之后,最后一个介绍他从保密局武汉站带来的老部下。他的这个老部下叫高柳,是高兰的亲哥,大家一致鼓掌欢迎。几天前,翁竖民将他安排到高雷地区的双春县当情报组长,具体任务是什么,翁竖民没有在会上说。 在会上,翁竖民首先志满意得地介绍了高兰最近几天的谍报工作,说高兰最近破获了中共南方局华南分局的两个电报,从中获知中共特使“红土”与他的下线干将“白鸽”接头失败,“红土”也许已经打道回府,而“白鸽”也成了单飞鸽子,成不了气候。保密局高雷站只需盯死了华南分局的领军人物“闪电”和“绿叶”,中共高雷市委就翻不起什么大浪。 翁竖民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他这是迷惑“红土”我呢?还是他对中共高雷市委的现状的基本判断本来就是这样?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将翁竖民的话当真的,但他也“提醒”了我,我再多几次用电台发报,他就有可能测出我的位置了。 接下来,翁竖民先问了陈更烈昨天晚饭时抓的145师367团452营的一个营长和他的副手审得如何了?陈更烈说情报处的二组正在提审相关证人,稍等一会就会有定论的。而翁竖民也似乎在等着这个定论。 087、疑犯浮水面 非常凑巧的是,452营胡营长和他的副手都是左撇子,枪法了得,而且他们也经常到红坎办事,如果他们找不出案发时的证人,这就坐实了他们的嫌疑人身份,即使证人证词证明他们并非枪击案的嫌疑人,当就他们面对保密局的“围捕”,率先开枪还击拒捕,与保密局驳火近五分钟,保密局至少可以将他们定性为动乱分子。 会议开了大约半个小时时,翁竖民让李蕾蕾和高兰两人先回各自岗位。 高兰走过高柳身边时,她拍了拍高柳的肩膀才大步离开会议室。我注意到了翁竖民与高柳、高兰兄妹俩的关系,他们或许更早就认识,或曾经在一起工作过。 这时,情报二组的人将证人证词送进来了,翁竖民接过看了看,然后给了陈更烈,笑着对他说:“陈处长,我的判断不错吧?‘二胡’他们可以排除嫌疑了,但是,他们昨晚的行动告诉了我们,他们其实早就开始秘密抱团了,这些人必须给予严惩。” “站长,这么说,枪击案的嫌疑人只剩下一个了呀!这个杨英豪必须交给我们特侦处。”一直不说话的副站长张英杰要求翁竖民将唯一的嫌疑人杨英豪交给特侦处。在张英杰看来,特侦处再不立新功就不好叫特侦处了。 “是呀!站长,我们查到的线索,杨英豪十有八九就那个对我们实施枪击的人,我们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关辉说,“我们的行动队一直在准备着。” “好,你们都是好样的,经联系驻东营的146师师部,杨英豪昨天去了双春,密秘联络他人,现在他人已经回到高雷了,但他并没有回部队,那么他在哪里呢?”翁竖民停下话头,喝了一口水才说,“据可靠消息,他就呆在家里,所以,特侦处行动队马上包围杨英豪住宅,布下天罗地网,情报处行动组随陈处长去西营医院,盯着他老婆。如遇抵抗,就地击毙。” 这不太草率了吗?虽然我也疑心杨英豪就是枪击案嫌疑人,可是保密局这样对待自己的战斗英雄和他的家人,让我彻骨透凉,正想提出个人意见,翁竖民说:“今天参加会议的人都得参加行动,李处长,你那里不是有一支缴来的手枪吗?一会教教宋副官如何使枪,一会你们随陈处长去医院。我和高组长随张副站长行动。三分钟后在楼下集合,散会。” “不是了,站长,不是说好了我不参加你们的行动吗?”我知道,翁竖民这是不想给我向外泄露行动消息的时间,或者他担心我留在办公室,无意间走漏了消息。 “你不进都进了我们保密局了,观摩一下又何妨?又没让你冲到前面去?真是。”翁竖民看着我笑了笑。在他看来,我不能只替保密局查案,最关键的是,他要百分百拿下杨英豪,毕竟,杨英豪可是淞沪会战的战斗英雄,据说左右手都能开枪,非常了得。 “走吧!其实开枪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除非你不愿意做我徒弟,是不是?”李宝棠这时走过来吊着我脖子,将我“架”到他办公室,从他的抽屉里拿出一支勃朗宁手枪交给了我。 “这枪怎么用嘛?你不教教我?”我估做姿态。 李宝棠说:“没时间了,站长刚才不是说了吗?三分钟集合,枪你收好。” “三分钟?你怎么也得教我开枪才行呀?”我死缠李宝棠。 李宝棠回头笑了笑说,“到了现场,我再教你。” 088、钱海红中枪 我追着李宝棠走到楼下,特侦处行动队和情报处行动组的人全部到齐,站成了两大队了,我和李宝棠是最后到场。翁竖民看到我也上了车子,他大手一挥说:“出发。” 到了西营医院,我随陈更烈、李宝棠两人行动,大家一鼓脑往二楼的外一科走。 今天一早,我将吴桥送到这里诊病,吴桥早就离开了吧?这个行动太快了,我一时摸不准翁竖民这是针对吴桥采取行动呢?还是真的抓捕杨英豪?如果是抓捕吴桥,我该怎么办? 还好,吴桥早就离开了,里面是一个男医生和两个病人。 陈更烈问:“钱医生呢?” “钱医生刚才有事请假了。”男医生回答说。 “走,去杨英豪住宅。”陈更烈马不停蹄地转身下楼。 原来,钱海红是杨英豪的老婆?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对钱海红的背景知之不多,但是她四年前在上海时给我做过阑尾手术,我与她有过两、三天接触,多好的一个医生,翁竖民却举起了屠刀,要对她和她丈夫杨英豪“就地击毙”。 完了,钱海红一定得到消息,回家去了。 我追着李宝棠上了陈更烈的车子,陈更烈交代李宝棠说:“老李,你一会就呆在后面好了,不要带着继祖跟着我们,枪子没眼的。知道吗?” 李宝棠戏谑说:“行,我们就跟着你们观摩,看你们是如何枪决我们党国的双枪将的。” 得知道翁竖民要抓捕的杨英豪的老婆就是一早与华南分局领导吴桥见过面的钱海红,我再也没有心情让李宝棠教我用枪了。 我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 虽然我还不知道第七军内部究竟有多少有可能起义的战士,但我知道,象杨英豪这样的抗日战斗英雄,正是我党要争取的对象。我今天成了翁竖民的帮凶了呀! 到了杨英豪的住宅外面,张英杰和关辉带的特侦处行动队已经将杨宅包围起来了。 翁竖民和高柳在他的车子边小声说着话,陈更烈悄悄走近问:“站长,怎么样了?” “杨英豪一早就回来了,在家里,钱海红刚刚回来,一会如果出逃,那他们就是疑犯无疑了,必须先毙了再说。”翁竖民说完带上手中的墨镜,这个刽子手一定认为胜券在握了。 怎么办?我的身份不能因为这事就暴露了,可是我不希望钱海红就这么死在我面前,我情急生智,要李宝堂教我打枪。李宝棠犹豫了一下,拉了拉枪膛说:“这枪的子弹一共有十三发,开枪前拉一拉枪就行了,端枪时手要稳,心要静。” 李宝棠对着远处做了一个瞄准的姿势,然后将手枪交给了我。 我端着枪,对着处远时,开了一枪。 “谁开的枪?”翁竖民叫了起来,所有人都将眼光投向了我。 “我、我、我,对不起,站长,我枪走火了。”我这是给杨英豪、钱海红夫妻俩通风报信,可是枪响才过几秒钟,杨英豪带着钱海红冲出家门来了。杨英豪左手持枪,右手带着一个箱子,他这是告诉翁竖民,他就是那个枪击案的疑犯。 “打——”张英杰下命令了,杨英豪只开了三枪,就倒下了。钱海红也中了一枪,倒在杨英豪的身后。张英杰带人冲了上去,对着杨英豪的头部补了一枪,才往回走。 089、冒险救海红 血流如注,杨英豪当场毙命。我惊魂未定,也挤了上去,看到钱海红是肚子部位中枪,我是多么希望能救她,可是,我救她的话,我就有可能暴露了我自己。 翁竖民往前瞧了瞧说:“他已经死了,关科长,你善后。” “让我善后?这有什么可善后的?”关辉想随张英杰回去。 “再怎么说,杨英豪也是抗战有功之人。”翁竖民还不打算离开,他往回走向他的车子。 我抬头看了看翁竖民,想说这事与钱海红无关,可是钱海红一早见过吴桥,难说她的身份呀!我再看钱海红时,有几个记者冲过来了,他们采访了翁竖民和张英杰。 “站长,她还有气呢。”李宝棠对杨英豪、钱海红验明正身时,叫了翁竖民一声。 “还有气?”我冲上前说,“那我们快救她呀!更烈、陈大处长。” 我叫着陈更烈,希望他能救一救钱海红,可陈更烈和张英杰却陪着翁竖民接受记者采访。 “救什么救?犯人的家属,与犯人同罪。”关辉说完轮起手枪,对准了钱海红。 “干什么你?她还没死,你要补她一枪吗?”我来不及多想,扶起了钱海红。 “那当然了,宋副官,你起开,别溅你一身血了。”关辉拉开了手枪机关。 “不,我要救她。”我不顾一切地将钱海红抱将起来,向着陈更烈车子走去。 李宝棠压下关辉的枪说:“兄弟,别急嘛!等站长发话呢,你的人,该替杨英豪收尸。” “这种事就让我的人干?你们太欺负人了不是?”关辉虽这么说,但还是吩咐了他手下。 我将钱海红抱到陈更烈车子边时,记者们将相机对准了我,一阵狂拍,我一时无措,将头扭向了一边,但我当时正抱着钱海红,还是让他们拍了好几张。 翁竖民呵呵地笑着对记者说:“我们的宋副官才是案子的侦破者,你们也可以采访他。” “不,我要救她。”我让陈更烈打开车门,并拒绝采访。 陈更烈对我的施救行为感到不可理解,他走过来劝我:“继祖,你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她不是没死吗?你们怎么就见死不救?”我让李宝棠将车门打开,将钱海红放到陈更烈的车上对陈更烈说,“陈大处长,你开不开车?你不开、我开。” “继祖,这事你得想好呀?”李宝棠此时还在车下,他也劝我不要管这事。 “诶,你这个,说你什么好呢。”陈更烈看了看翁竖民,无奈上了车。 翁竖民笑着对在场的记者说:“我们的破案英雄是个菩萨心肠,你们都看到了。走。” “走呀!老李。”陈更烈叫了李宝棠一声,启动车子。 李宝棠也上了车子后,陈更烈开着车子,将钱海红送到西营医院。而翁竖民,他和张英杰他们带着保密局的其他人回保密局去了。 一路上,我紧紧压着钱海红的中枪部位,希望她还有救,但血一直往外流。 李宝棠一脸无奈,说:“继祖,你这是何苦呢,她挨不到医院的。” “那也要往医院送。”我主意已定,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钱海红一早见过吴桥,我得问清楚她与吴桥见面是不是早就约好的医患关系,而非我党同志关系。 090、宝棠来暗示 “不是了,继祖,你突然来这么一出,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虽然刚才站长什么也没说,还说你是菩萨心肠,可我们仨人不能就这么搭进去呀?”这种事,换谁都知道要避嫌的,可是,在我的一再要求下,陈更烈和李宝棠只好陪着我来了。 “你要什么理由?她没死,救过我的人她没死,我就得救她,就这么简单。”不等陈更烈再问,我补充说,“我在上海患阑尾炎火急性发作,就是钱医生给我做的手术。” “她给你做过手术?救过你?你就必须救她?继祖,你这都哪跟哪呀!你几天前还在上海,而她几年前就在高雷工作了。”陈更烈一边开车一边说,“你得跟站长解释清楚这事呀!” “是呀!继祖,这可不是一般事来的,必须解释清楚,不然我和更烈都难脱嫌疑。”李宝棠说完又试了一下钱海红的鼻息,还替我催陈更烈开快点,再不快点,钱海红会死了的。 “我会跟站长解释清楚这事的,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一路上都在想钱海红与吴桥一早所见的一面。如果她真是“绿叶”,那我更要救她,不管这事给我带来多大的危险。 到了医院,我将钱海红抱进去抢救。 在医院手术室外,陈更烈重述了他的担心,我说:“这事是我自己做下的,与你们无关。” “这事哪能说跟我们无关呢?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我们也的确跟着你来了。诶!”陈更烈对我大摇其头,说我就是个书生,不值得因为钱海红给我做过手术就采取施救行动。 “我就救了,那又怎么样?你们都回去吧!”我要陈更烈和李宝棠都回去。 “让我们回去,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起走?”陈更烈更担心我了,毕竟,我一个人留在医院,如果有什么事,是没有谁替我作证的,他说,“那你送我们呀!你怎么只顾着她,反而不顾我们了?我和老李可是冒了风险,和你一起将她送了过来的。” “哎呀!不送就不送嘛!你那么认真干吗呢。”李宝棠说完推了陈更烈一把。 “行,我送你们,一会回到站里,你们得替我做证哟!”我对陈更烈说。 “那当然了,如果你不清白,那我们还不让张英杰抽住把柄不放呀?你得想好你的理由了,一会手术结束了,你得马上回站里。”陈更烈说完走到他车子边。 “我会的,你也上车吧!”我催李宝棠上车,跟陈更烈回去。 李宝棠走前拍了拍我肩膀,小声对我说:“站长行动前要我们就地击毙,你懂的。” 我懂什么呢?李宝棠和陈更烈走后,我死想李宝棠的这句话。他这是告诉我,钱海红本身就有很大的嫌疑,她是死有余辜吗?坏了,翁竖民也许认定钱海红才是枪击案的主谋了,可是他有什么证据呢?枪击案一如他所说,这个案子是我给侦破的,如果我和杨英豪、钱海红夫妇早前就有“特殊”关系,我会将他们置于死地吗? 李宝棠的意思也许再简明不过了,他这是想让我第一时间看到活过来的钱海红,仅此而己。如果钱海红命不该绝,活着的钱海红会给我带来更大的危险吗? 091、海红是绿叶 手术在中午快一点时结束了,钱海红被推进早前准备好的一个病房时,我问给钱海红做手术的男医生说:“医生,我可以看看她吗?她刚才流了好多血。” “我们给她输了血,钱医生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你只能看看她,不可以影响她休息。”手术医生说完就走了,病房内只有一个护士在护理。我奔到钱海红跟前,对她说:“钱医生,我是宋纪,我在上海工作时,你给我做过阑尾手术,你还记得我吗?” “你?让我想想。”钱海红说话的声音很小,她也许记不得我名字了,但是我一早带吴桥进入她的诊室时,她肯定认出我了,只是忘记了我的名字而己。 她的病人不止我一个,又怎么可能还记得我名字呢? “想起来了吗?”我这么说时,钱海红揭力用左手拉了一下我的右手,她用摩斯码对我说:青苔同志,我是“绿叶”,高雷市五常委之一。 “我想起来了,你做手术时象杀猪般嚎叫,是我给你打的麻醉剂。”钱海红说这话时,她用摩斯码告诉我说:敌人已监视这里,小心监听,请你不要再来看我。 “对、对、对,我当时不是怕痛吗?那是我第一次做手术。”我看着钱海红,用眨眼式摩斯码问她:老吴回广州了吗? “你现在还好吧?”钱海红用摩斯码回答我:老吴晚上才离开,你请回吧!不要救我。 “我现在很好,谢谢你当年照顾我。”我再次问钱海红:白鸽是谁? “那是我应当尽的职责,今天我谢你了。”钱海红用摩斯码对我说:革命的高雷人民都是你的同志,请你马上回保密局。 钱海红这是回避我的问话呢?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白鸽是谁?钱海红一开始就叫了我“青苔”同志,而我的这个党外组织的代号只有中央情报局和吴桥、戴小蝶两人知道。我想我的这个代号,一定是吴桥告诉钱海红了。 “不用谢,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好好养病。”我说完这话,转身离开医院。 就在刚才,钱海红让我转告组织,不要救她,可她是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不施救的话,难免会遭到屠杀,怎么办?我现在可用的人只有我的上线戴小蝶,但是我去红坎告诉戴小蝶的话,来回得用一个小时,来不及了,也容易暴露自己身份。 我急急走到街上,想用公话告诉袁四通,让袁四通通知戴小蝶,可是袁四通这时会呆在他的小屋里等着我电话吗?他今天也许到了西营,替我追查龙俊杰去了。 钱海红刚才让我马上回保密局,我就得首先洗脱自己的嫌疑呀! 我坐上黄包车,直奔保密局高雷站。 一路上,我在想钱海红也许还没有暴露。就在今天上午的会上,翁竖民说“红土”与“白鸽”接头失败,已经“劳燕分飞”,保密局高雷站未来只需盯着“闪电”和“绿叶”,高雷市委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了。难不成,“绿叶”早就让翁竖民派人盯着了。 钱海红刚才对我说,她就是“绿叶”,高雷市委五常委之一,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吴桥昨晚就见过“绿叶”她,而早上,吴桥再次见她,是因为吴桥要转述我对日特蓝鱼案的破案思路吗?如果是,“绿叶”就是钱海红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缘故,“绿叶”这个代号也许还属于别的同志,一如钱海红所说,她是五常委之一。 我空着肚子回到保密局高雷站时已是中午一点半了,二楼走廊里没有人,我快步走向我的办公室时,李宝棠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了,他叫着我说:“继祖,你回来了,你还没吃午饭吧?”李宝棠没有问钱海红是否给抢救过来了。 092、蕾蕾更关注 “还没呢,站长他在吗?”我问李宝棠,也没有再提钱海红,两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 “呃,站长在他办公室,上午回来后一直都在的。午饭呢,我看看李科长今中午有没有替你备着。”李宝棠说完笑了一声,立即去找李蕾蕾。 我先进我办公室喝水,一会才去翁竖民的办公室,跟他说了我与钱海红以往的私人关系,翁竖民听后,呵呵笑着说:“继祖,其实,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的,陈处长刚才跟我汇报过了。再说了,你是我招进来的人,就这点事,张副站长他们要是有疑问,我会跟他解释的,当然,你刚进我们保密局,有些事,能回避就要尽量回避,别落了话柄给你别人不是?” “站长,你说的是,所以看到她真活过来了,我马上就回来了。”我相信,翁竖民会找医院核实我与钱海红见面和我离开医院的时间的,这中间没有向外通报情报的时间,我只是出于以往的私人关系和人道主义,救下钱海红,我的嫌疑是能够洗清的。 我和翁竖民正说着这点事,李宝棠敲门进来了,他说李蕾蕾给我备了午饭。 翁竖民说,“宋副官,你也忙了一大半天了,快去吃了午饭再说,别影响下午的工作。” “好,站长,那我先吃午饭了,一会再跟你汇报那个案子的事。”我没有当着李宝棠的面说是日特的蓝鱼案。李宝棠随着我也出来了。 回到我办公室,李蕾蕾还等在那里,她看到我身上沾有血迹,她惊叫了一声问:“哎哟!宋副官,你也冲前面去了?那多危险呀!你会用枪了吗?” “还没呢,差点就打着自己了。”我是说我瞄枪时枪走了火。 就这点事,翁竖民会怀疑我吗?我刚学打枪,不小心走火,他能正常看待吗?他会认为我提前对杨英豪发出警告吗?杨英豪被当场打死了,钱海红这会也许被监控起来了,我打的这一枪,对我没有任何意义呀!反而提醒了翁竖民他们。 “差点打着自己了?这怎么可能呢?枪在自己手里,只要你不是对准自己,就绝不可能打着自己。”李蕾蕾笑着说,“看来你是真不会打枪了。” 昨天中午,李蕾蕾跟我一起吃午饭,但我今天没有交代她给我打饭,她也这么做了,她是“蓝海”吗?吴桥明天回到广州,他会激活“蓝海”,到时我身边不就有了自己的同志了? “我当然是真不会打枪了。”我看着李蕾蕾说。 “是了,你是真不会打枪,但问题是,站长会这么认为吗?”李蕾蕾感叹一声说,“在我们站里,只要是站长认定的事,任何人都难以改变的。” “谢谢你,李科长,我先吃饭。”我是真饿了,端起饭盒,一阵狼吞虎咽。 李蕾蕾没有留在我办公室,她临出门时说:“我一会再过来收拾。” 我看着李蕾蕾的背景,心想李蕾蕾这是出于对一个男同事的“关心”呢,还是因为她也怀疑我身份有问题,对我提出的警告?在不明对方身份之前,我是不能贸然行动的。 饭后,李蕾蕾没有上来替我收拾饭盒,我拿着饭盒出门去找她时,陈更烈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了,显然,他上午十点半离开西营医院回保密局后又出去了。 093、先洗脱嫌疑 “继祖,你什么时候回来了?”陈更烈停下脚步问。 “我回来快一个小时了,也跟站长解释过了救钱医生的事了。”我说。 “哎呀!这事的关键不在站长这里,你进来。”陈更烈将我叫到他办公室才说,“这事呀!也要看张英杰是如何看的,还有,老李教你打枪,你居然提前响了枪,要不是杨英豪真的逃跑,给击毙了,我看你怎么解释你那一枪?”陈更烈瞪着我问。 陈更烈与张英杰的矛盾悠来已久,我之所以进入保密局高雷站,与其说是翁竖民将我招进来的,倒不如说是陈更烈硬缠着我进来的。如果我有什么事,陈更烈是第一个受到牵连。这些年,由于高雷的陈姓家族精神领袖陈学淡淡出高雷政坛,陈更烈也希望攀上新的高枝,这个高枝一是劳承武,二是翁竖民。 “我这不是刚学打枪吗?只轻轻一扣,枪子就飞出去了,跟我看过的一些枪械理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要我如何解释?”我装出无辜状,一会才补充说,“瞧你说得这么严重的,我明天辞职去教书算了,还天天这么危险的。” “辞职?你疯了你?就这点事,你就辞职不干了?我告诉你继祖,你想辞就辞吗?你进了保密局就甭想辞职,你要是现在辞职,张英杰他们会放过你吗?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给站长难题,让站长骑虎难下。”陈更烈说完走近我,拍了拍我肩膀:“那个医生怎么样了?” “抢救过来了,应当没事了。”我说得淡淡的,因为如果翁竖民怀疑“师专枪击案”另有主谋,那么这个主谋当然也包括钱海红和第七军146师的其他军人了。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想,翁竖民的终极目标其实是深挖第七军异己分子,防止第七军的将官起义呀! “你出于你过去跟钱海红的关系,你救了她,我相信站长是能够理解你的,但是,她现在给抢救过来了,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去看她了,免得又有新的把柄落到别人手里。”陈更烈的这个提醒是善意的。 “我知道了,这事我得谢你和老李替我作证。”我说得有点客气了。 在保密局高雷站,陈更烈在某种时候,他也得有我这个同盟,他不可能只有李宝棠。 “就这点事,你谢什么呢,老李呢?他又出去了?”陈更烈问。 “可能在他办公室吧!我去洗洗这个饭盒。” “那你去吧!我找找老李,我还要出去的。”陈更烈说完随我出来了。 我走到二楼洗手间,准备就近洗洗饭盒时,李蕾蕾急匆匆从一楼上来了,她叫着我说:“宋副官,饭盒不能在这里洗,你给我,我帮你洗。” “这里不是有洗手盆吗?”我对李蕾蕾笑了笑。 “哎呀!这是方便后的洗手盆,好多病菌的,哪里是洗饭盒用的?”李蕾蕾快步走近我,将饭盒取走了,她身上的圣罗兰香水味似乎比刚才还浓。 看着李蕾蕾蹬着她的小碎步下楼而去后,我进二楼洗手间方便。 一会出来时,高兰拿着一个文件夹从她办公室出来了,高兰所管的电讯科的大门有时是开着的,但更多时候是关着的,而这会,门正开着。 我在走廊里叫住了她说:“高科长,赵主任怎么一直不在家?我得登记一下午餐才好。”我这么问,其实是想知道赵铭最近几天的去向。我完全没有想到,我刚到保密局上班的第二天,赵铭就被派去重庆、南京和上海等地调查我了。 094、二胡突逃逸 “嘿,宋副官,你这不找对人了吗?我替你登记一下就是了,只是,用餐前是你自己取饭呢,还是让李科长给你取,这饭是我们站委托楼下的饮食店做的,留在楼下吃用不安全。”高兰没有回答我赵铭的去向,她转身对我微微一笑说。这是我和她第一次单独说话。 “呃,我上午在站里的话,当然是我自己去取了,哪能总是烦劳李科长呢?不过,我要是出去办事了,总得有个人替我取回来不是?”我没有说让李蕾蕾替我取,看高兰怎么说。 “哎呀!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你都吃过她替你打的饭两回了不是?”高兰是真会说话,她居然没有说是李蕾蕾,只说有现成人选。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晚饭一般不在站里吃的,就午餐一餐。”我说完独自回我办公室,而高兰一直往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走,那是翁竖民的办公室。 我进办公室找出日特蓝鱼案卷宗,打开最后的那个部分再看。我就想,我是主动找翁竖民分析这个案子的查案方向呢,还等着翁竖民问我了,我才给他做分析?刚才我离开他办室时已经说下午跟他汇报了,他这会应当找我才对呀? 但是翁竖民过了近两个小时也没有叫我。他肯定在忙别的事吧?那会是什么事呢?钱海红一定被监控起来了。我不能再去看她了,但是钱海红必须救出来才好。我应当给组织怎样的营救思路呢?从上海回来的几个晚上,我都用了电台,并让高兰破译了两条,今晚我不能再用了,必须启用备用联终方式,并给高雷市委一个备用联络方式。 下午四点刚过,我再一次梳理日特蓝鱼案的思路时,楼下似有枪声,紧接着二楼有人往一楼奔下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我放下卷宗,开门往外看个究竟,高兰也从她办公室探出脑袋,并握枪在手,机警地窥探着楼下的动静。 “砰、砰、砰,砰、砰、砰。”枪声还在响着,一会才变得远去。 二楼办公室没有外出的人员大都出来了,级别最高的是高兰和我,而翁竖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出去了。李蕾蕾这时持枪从一楼上来了,她喘着气说:“二胡跑了。” “什么?二胡跑了?没人追吗?”高兰惊问道。 “站长和高组长,还有钱队长追去了。”李蕾蕾一手扶着墙,一手持枪面对楼下。 “什么二胡?谁是二胡?”我走近高兰,懵查查地问高兰和李蕾蕾。 “是陈处长抓的两个145师的人,一个叫胡理,一个叫胡闹。特侦处都这么叫他们的。”李蕾蕾回头瞧了瞧我说,“宋副官,你还是呆在楼上吧!我下去瞧瞧。” “李科长,刚才你就在楼下,你也开枪了?”高兰问李蕾蕾。 “是呀!我开了三枪,不知道打中他们没有,他们打伤了我们内勤和档案组两个同事,还有两个队员和两个门卫。”李蕾蕾刚才上楼,其实是为了看我在不在楼上。 高兰转身让她的电讯科人员都回到各自岗位,不许再出来,但她本人仍站在门口,我也等在门口,看李蕾蕾一会上来怎么说,但是李蕾蕾下去很久也没有上来,反而是翁竖民一个回来了,他走到二楼楼梯口,看到我就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他叫了我说:“宋副官,你下来一下,马上勘查地下刑讯室和案发现场。” “好,我就来。”我回办公室收起日特蓝鱼案卷宗资料,快速下楼。 095、这案永不结 保密局高雷站办公大楼也就两层,但是加上地下一层,其实还是三层结构,跟我家别墅的结构是差不多的,但是这幢楼要比我家别墅宽敞透亮得多。 一楼楼梯口并没有直接转接地下一层楼梯口,在一楼楼梯处是内勤组办公区,出内勤组办公区就是特侦处行动队办公区域了,但是行动队的人今天几乎全部出去了,只有两个人,被“二胡”突袭、缴了武器,以至大门口的两个卫兵都被打伤,一个重伤送医院抢救。 地下室出口处是档案室,而刑讯室则在里面,从刑讯室出来,虽然并非必须经过档案室,但是在档案室上班的人是能看到“二胡”离开的。当时档案室有两人在办公,一人在打盹,一人被劫持至内勤组办公区。 劫持内勤人质的人是145师452营营副胡闹,他将档案室员工劫持出来后,同时控制了内勤组三个员工。145师452营营长胡理偷袭行动队一队员并缴械成功后,将他击昏在地,然后制服另一个队员,恰好此时,技术科科长李蕾蕾从二楼下来,发现敌情,立即开枪。她是站在一楼上二楼的柱子边向行动队办公区开枪的。“二胡”拖着一个队员逃出办公区、冲至大门口。胡闹飞刀剌伤一个门卫,但现场却不见刀子。 胡理趁机踹开行动队队员后,开枪打伤一个门卫至重伤。 刑讯室的门是被打开的,这说明有人向“二胡”提供了钥匙,“二胡”以刑讯逼供的工具当武器,首先击昏看守和正在打盹的档案室员工,然后劫持其中一人并借此控制其他人。 捆绑“二胡”的麻绳,有一处是刀磨而破的,但现场内外都找不到这把刀,现场表明可能有人将刀送了进来,“二胡”才能借此刀磨麻绳。这把找不到的刀是如何送进来?送牢饭的人嫌疑最大。经现场被劫持人质和目击者的口述,案情再明朗不过了,没有内鬼,“二胡”是跑不了的,最为关键的是刑讯室的大门门锁钥匙极可能被人偷配了。 从昨天晚上“二胡”进来,到今天下午三点五十五分案发,时间不到二十个小时。 回到办公室,翁竖民在我的一番分析下,他也懵了这事,他说:“我们的队员几乎全出去了,内勤人员在“二胡”这样的身经百战的战场兵面前,简直就是菜瓜,他们逃了也就逃了,但问题是,我们的内鬼必须清除,否则我们站永无宁日。” “站长,你说的是。”我当时就在办公室内,我出来后,首先看到了高兰,接着不久是李蕾蕾上二楼向我们“通报”一楼发生了什么事。 “以你估计,这个案子的关键点在哪里?我们有必要大张旗鼓地追查吗?” 翁竖民到任仅有一周时间,也只比我多了两天,保密局高雷站站内就出了这么一起案子,要是宣扬出去,也许会让翁竖民脸上无光。 “呃,关键点嘛!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就两点吗?一是麻绳极可能是被刀磨破的,二是门锁被人偷配了钥匙。这把可能的刀是怎么进去的?门锁的钥匙有谁动过?这个事一查就有个大概方向了,只是这好象不必大张旗鼓吧?站长。”我看着翁竖民笑了笑补充说,“要是将这个案子落成无头案,永不结案,我们是不是可以象念紧箍咒那样让这个内鬼坐如针毡,永无宁日?” 096、蕾蕾象蓝海 李蕾蕾今中午替我打饭和去楼下食堂洗饭盒,肯定去过楼下的食堂两至三次,她是有作案嫌疑的,不管她是不是我党的“蓝海”同志,我做笔录时已经为她留下了修改“空间”,当然,这得看她一会找不找我私聊这事了。 “宋副官,我今天的事太多了,是我到任以来最累的一天,也快到下班时间了,这个案子明天再在会上说了,我希望你将时间花在日特的蓝鱼案上,你得抓紧时间,尽早给我侦案思路和行动方案。我得出去了。”翁竖民没有对我的建议作出回应,而是赶时间要出去。他站起来,找他的随身物品。 “那好,我明天再跟你汇报。”翁竖民一走,我也可以下班了,我昨天跟戴小蝶约好了,我得斟定在哪里开店的问题,可是今中午,我的时间让钱海红的事给占去了。 我给翁竖民开门,他一侧身就出去了,我紧随其后,走到二楼洗手间附近,我改变主意,进了洗手间方便。这时,李蕾蕾开门将头探出来了,我也看到了,但还是先进洗手间。 一会,我出来时,李蕾蕾已经走到二楼洗手间位置,正在女厕边洗手。 “李科长,刚才你开了三枪?想不到呢,你真勇敢。”我从男厕出来,夸了李蕾蕾一句。 “是吗?”李蕾蕾歪着脑袋,做出天真可爱状。 “是真的,要换成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事。”我对李蕾蕾笑了笑。 我发现李蕾蕾越来越象我党同志“蓝海”了。 “但是,你这人还是蛮有优点的,刚才我看到了,你询问那些同事,做了那么多记录,都很快的,还有,你看现场跟陈处长、李处长,还有张副站长都有极大的不同。”李蕾蕾对这个案子这么关切,她一定与此案有关了,这是我的直觉。 做为保密局高雷站三个资格最老的员工,她会是“蓝海”同志吗?如果她不是“蓝海”同志,她会不会出于同情“二胡”而联合他人出手相救呢?仅就这一点,我给她留出的笔录“空间”,也是值得的。 “那你说说,我跟他们有什么不同?”我问李蕾蕾,看她是否瞧出了什么。 “呃,这个哪能在这里说呢。”李蕾蕾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 “好,不在这里说。”我看到高兰出来了,洗了一下手,跟她打招呼,问她是否下班了? “是呀!我哥他今天不是到了我们站报到吗?但是他明天还是要回双春县去的,他让我出去跟他吃个饭,我先走了。”高兰从我身边走过时,她回头瞧见了站在洗手间里面的李蕾蕾,她问,“李科长,也快下班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不用了,你先走,我今晚可能晚些回宿舍的。”李蕾蕾老家在康县,但她在高雷却有自己的家,还是她祖产物业。一年前,高兰就与她住在一起了。 我移步回我办公室时,李蕾蕾问我:“宋副官,你还不打算下班吗?” “我收拾一下办公室,一会就下来。”办公室的官们今天下午走得最“干净”了。我得为自己将来面临的复杂问题作一个预备。 回到办公室,我将办公室内的对外电路与电话线路的线盒拆开了。我没有想到是这么这么容易,一拆就开了。从拆开线盒到改接线路,再到对外联系,最多六、七分钟就能搞定。我重装线盒,拆、装只用了两分钟。 097、《雨巷》飘忧怨 收拾随身物品,我快速下楼,一楼及大门口已经恢复平静了,但是仍有个别员工在议论下午四点钟前发生在保密局内的“二胡”逃逸案。我走到大门外,李蕾蕾似在等着我。 我出于礼貌,问李蕾蕾说,“李科长,不是有黄包车吗?你不打算下班回家了?” “我等你呢,宋副官。”李蕾蕾问,“你是回家呢?还是去哪?不如我请你吃海鲜?” “吃海鲜?不了,我要去逸仙路办点私事。”我说。 “你去逸仙路,那正好呀!我家就在逸仙路。”李蕾蕾招来一辆黄包车。 “是吗?”我佯装不知情,看着她先上车。 李蕾蕾上车后叫着我说:“宋副官,你不是要去逸仙路吗?咱们一起走呀!车钱我出。” “好吧!”我有些勉强地上去了,紧挨着青春而又神采飞扬的李蕾蕾坐下。 李蕾蕾身上的圣罗兰香水味太浓了,薰得我有些想男女之事了,可是我不能这么想李蕾蕾,她是顺路跟我坐一辆车的,她在车上并无别的行为。 “宋副官,能跟你坐在一辆车上,那感觉真是太美了。”李蕾蕾抬眼看着天,无不憧憬地说,“要是下点小雨,我们坐在车上,穿行在雨中,那就更写意了。” “要是真下雨了,你会不会想起戴诗人的那首诗?”我问李蕾蕾,看她读大学时都读了哪些课外书,再从中找找她的政治倾向。 “戴诗人的那首诗?你是说那一首《雨巷》,还有那个‘结着丁香般忧怨的姑娘’?”李蕾蕾扭过头看着我问:“宋副官,你觉得我忧怨吗?” “呃,有时候看你,有那么一点点。”我不想自已提起“二胡”逃逸案,看李蕾蕾自己会不会主动提出来,比如我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翁竖民是什么态度? “是真的吗?”李蕾蕾问我。 “呃,是真的,不过,这一点点忧怨也许随着时间的飞逝,它会有所改变的。”我安慰了李蕾蕾,也想到了她一个女孩子,在这么严酷的环境下工作,的确是不容易的事。 “要是能马上改变它就好了。”李蕾蕾忽然转了话题问,“对了,宋副官,我听说你给汪伪做过事,你那个时候的工作压力一定很大吧?” “是呀!压力很大,不过,我抓住了一个机会,替军统破了那个案子,自己拯救了自己,不然,我可能被党国当汉奸给毙了。”如果李蕾蕾此时转向我党,对我党做一些有益的事情,那她也是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我这个暗示她听出来了吗? “宋副官,你真是太识时务了,佩服、佩服。”李蕾蕾对我赞不绝口。 “但是,我们党国只剩半壁江山了,也许这半壁江山都守不住呀!”我感慨了一声。 “是呀!这是我现在最最苦恼的事了。”李蕾蕾的话让我顿感她并非我党的“蓝海”同志,但她对我党是有一定好感的,加上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她没有说她如何解决自己的苦恼。 “如果条件允许,李科长有没有想过如何解决自己的苦恼?”我提了一个假设性问题。 “条件允许?我在保密局干了这么久,我有什么条件哟!就今下午‘二胡’的事,我还是点担心我自己会被怀疑,虽然我向‘二胡’开了三枪,但是站长未必会相信我。” “站长为什么要怀疑你呢?你不是向‘二胡’开了三枪了吗?”我让李蕾蕾吓了一跳。 098、蕾蕾可脱险 “我今天去了楼下的食堂四次,站长要是追查起来,能不怀疑我吗?”李蕾蕾今天下班前设法找我,与我一起回家,就是为了说这个事了。不管她是不是“蓝海”,抑或她只是一个要求改变命运的进步青年,我都得全力给予保护。我刚才给翁竖分析案情后的判断真是太准了,李蕾蕾果然与“二胡逃逸”案有关。 “怀疑?嘿,站里的任何人都会被怀疑的?”我凑近李蕾蕾,小声问她说,“你四次进了食堂,你都做了些什么?能跟我说吗?” “我要是说了,你会出卖我吗?”李蕾蕾此时更像一个孤立无援的党外人士啊?她绝不会是“蓝海”,李蕾蕾得排除出去了,问题是,我得发展她成为我党外围组成员。 “不会。”我坚定地说了。 “要是让你给出卖了,我就是死,也是幸福的。”李蕾蕾的这个回答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被出卖了,还是幸福的,她这是暗恋我呀!宁可死在自己喜欢的人怀里,也不忍辱偷生。 “李科长,你可别这么说。刚才我问你去食堂做了什么事,你还没说呢。”李蕾蕾说出真相的话,我就要设法改变办案思路,将翁竖民诱到另一条路上去,刚才我已经为李蕾蕾争取到了半天时间,有这半天改变现场,一切都来得及。 “呃,到了逸仙路再说这个。”李蕾蕾不想让车夫听了去。 我想她这么相信我,我是不能有负她的信任的,我对车夫大声说:“去西堤路,马上。” “西堤路?宋副官,你要回你家吗?”李蕾蕾问。 “对,我先回我家开我车子,一会我送你回逸仙路。”我得马上去红坎了,不然,赶不上时间跟我舅妈她们一起吃饭了,但是李蕾蕾说的事也很重要,我必须帮她度过这个难关,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帮助”二胡逃逸,她都是我必须采取主动帮助的人。 到了我家附近,我和李蕾蕾就下车了,我小跑着回家将车子开了出来。 李蕾蕾坐上我车子后,她看着我不说话,我扭过头看她时,她迎脸就亲了我一口,我给吓了一跳,说,“李科长,这种事只许这一次,要下不为例。” “那当然了,我已经吻过你了,我把事情说出来,我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李蕾蕾接着说出了她四次进入食堂的事,其实,只有第四次才会给她带来危险,因为只有这一次离送饭时间最接近。但是如果这次的时间有不同的证人证词,李蕾蕾就可以脱险的。 “宋副官,你能帮我吗?”李蕾蕾替我洗饭盒的那一次是个关键,我只需将她洗饭盒的时间稍压后十分钟,她就没有作案时间了。就这十分钟,李蕾蕾今下午几乎被压垮了。 “没问题。”我告诉她我刚才查案时就已经怀疑上她了,也为她争取到半天时间了。 李蕾蕾听后,一阵激动,又扑将上来,狠亲了我一口。 我说:“李科长,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事要下不为例的,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亲你,我觉得我不足以感激你,就这么简单。”李蕾蕾动情地说。 “一会你哪里都不要去了,吃饭后,必须在可以证明你的商家那里等着高兰回家,就说你钥匙忘在办公室了。另外,你要记得跟高兰说话时,不许带有对我说话的口气。还有,明天一早上班,咱俩不许再接触,当然,你也可以去档案室,有什么事可以跟你堂叔李处长说,让他转告我。”逸仙路快到了,我让李蕾蕾下车。 099、陈更烈寻事 “我明白了。”李蕾蕾下车前又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说:“宋副官,今晚谢谢你。” “不用谢,我要马上去红坎了。”我看着她下车后,才将车子开走。 十三、 到了红坎区,我先去了袁四通住的小屋,可袁四通不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于是移步去了我家博物馆,陈玉珍和小红正要开饭,见我适时进来,她叫着我说:“哎哟,继祖,我以为你不过来了呢,你昨天晚饭在哪吃的?也不来个电话。剩了好多菜的。” “我昨晚在西营那边不是有点事吗?所以就自己整了点饭,唉,还是舅妈你这里好呀!我今晚又有老火汤喝了。来,小红,给我盛上。”我将一只碗递给了小红。 家里没别的客人的话,小红就跟我们一起吃饭。 刚喝完这碗汤,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小红去听了,一会她说:“大少爷,是找你呢。” “找我?电话打这里来了?”我想是谁呢,别是什么急事。 我接过话筒一听,就听出来了,电话是陈更烈打来的,他说:“哎呀!继祖,不管你在哪,我都能闻到你的味,我呀!我看到报纸了,报上说你准备开一家藏品鉴定所,你家伙,你居然不跟我透一声气?一声不响的要弄这么个生意,还是你好,有自己专业。” “诶!我前几天跟几个朋友聊着、聊着,就说了个人想法,他居然写了出来,还登上了,我是真没想到。”我想起我给李香兰找来的几个老板做藏品鉴定的事了,一定是那个陈姓记者给写出来,登在报纸上了。 “那你是找人合作呢?还是自己开?”陈更烈问。 我没想到陈更烈看了这篇报道后,他也想跟我合作,我说:“当然是跟别人合作了,我哪有这个时间?我这人嘛,你不也知道?我就是个干活的命,我就干活,你懂的。” “你家伙,你既然能给别人干了活,那你不也可以给我干活?”陈更烈哈哈笑着说,“你干不干?不干也得干,必须干。” “你有什么活?你陈大处长那活不都在站长那里?这个算你的活吗?”我得问清楚了。 “继祖,我是真有活让你干的,你信不信,这个活跟站长没有半毛钱关系,你得给我记好了,我这个活跟你那个活其实是一码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手上有一些宝贝,可就没人帮我瞧,你这次回来,真是回对路了,不过,你可别跟老李说,你一说,他绝对眼红我。”陈更烈手上的宝贝,大都是他和钱胜利从别人手上缴来的,可他自己又不知道真假。看到有关宋纪我给别人作藏品鉴定的报道,陈更烈觉得我对他更有用了。 “嗨,你这是什么话?我这点事呀!才刚刚开始,人家老板还没找到地方呢。”我想结束这个电话了,在电话里扯这么多,全是废话。 “那我们明天再说这事。”陈更烈似也知趣,先挂电话了。 放下话筒,我赶时间吃饭,两、三下就吃饱了。 陈玉珍瞪着我说:“你瞧你,还有好多汤呢,你今晚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嗯,是还有事,只是舅他没回来,我一会就得走的,要是他明天晚上回来,你给我打个电话。”杨英豪的事,我一会回到西营,不管多晚,我也得跟劳承武说的,至少要说出我个人意见,别让他连我都误会了,到时我的策反工作就难做了。 (明天请假,本书11月就要上架了,感谢捧场的读友。) 100、吴桥被伏击 “既然这样,那我晚上跟他吱一声,让他早作安排。”陈玉珍见我要马上出去了,她也不再吃了,陪着我出来才问我说,“昨晚响枪是怎么回事?” “呃,响枪的事,明天晚上我舅回来了,我跟你们说。”我装做轻松状,不想让陈玉珍担心。陈玉珍将我送到大门口时,小红从客厅追出来了,她叫着我说:“大少爷,你电话。” “我电话?”我想一定是陈更烈打来的,往回走接电话,果然是陈更烈打来的,但我不想跟他再说刚才的那个话题,我说:“陈大处长,你刚才的屁还没放完吗?又打我电话。” “不是了,继祖,我刚才的屁早就放完了,现在是站长要放屁了,他让我通知你、还有老李、小钱他们全都去文登仔,要马上去的。”陈更烈大约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他呵呵笑着。 “马上去?什么事哟?这么急?我刚吃过饭,饱着呢。”我以为是翁竖民来了兴趣,要在文登仔请我们海吃,以庆祝保密局击毙“师专枪击案”嫌疑人杨英豪。 “我不也是刚吃过饭吗?不比你饿的,但是站长下的通知,我们都得去不是?你还是抓紧时间回西营文登仔这边吧!我挂了。”陈更烈说完挂下了电话。 我匆匆出来,先去看袁四通回来没有?见小屋里亮着灯,我敲了门。袁四通开了门,见是我,让我进去,我一侧身就进去了。袁四通已经吃过饭了,他今天在西营跟了龙俊杰一天了,发现了一些线索。我让你继续跟着,不要让龙俊杰本人和别的人知道。还让袁四通找笔墨在小屋的门上写上“鬼屋”两字,袁四通问为什么要这么写?我说是为了吓别人的。 袁四通笑开了,说我是大智慧,我说:“兄弟,委屈你先住几个月,将来会让你住大屋的,还有就是,如果有人写了什么信给你大哥青苔我,你得第一时间让我知道。如果有人追查信的事,必须第一时间毁掉,绝不能留给对方,我得走了。” “大哥慢走。”袁四通没有出来,只在屋里说了一声。 我上车找出纸笔,写上“必胜路鬼屋,青苔收”八个字,接着去了九二一路,将这八个字投进了017号信箱。电话和电台是最快的联络方式,可惜敌人盯得太紧了。 ********************** 我去六六剧场找戴小蝶,可是李香兰和戴小蝶都不在,连阿芹她们也不在。给我开门的人是那天晚上我送李香兰回剧场时看到驼背老头儿。驼背老头虽是个哑巴,但他听明白了我的意思,对我表达了李香兰至少得晚上十二点才能回到六六剧场。 我问驼背老头,李香兰她们今晚在哪里演出?驼背老头比划了半天,我才明白,他说李香兰和戴小蝶她们都在文登仔,我就想,这次演出,会不会有我党或者我党外围组织同志在集会,密商工作上的事?最重要的是我的领导吴桥是否已经离开高雷?他现在身在何处? 联想到陈更烈通知我马上赶到西营文登仔与翁竖民他们汇合,我意识到今晚大事不妙,立即飞车回西营,可是车子才开三分之二的路程,没油了。而且一到晚上七点半,路上就没有公车了,我只好下车奔跑。 我一边跑,一边想,今晚别是不好的事儿呀!高雷市委五常委之一钱海红一定被保密局监控起来了,如果我的上线领导吴桥再出事,高雷市委非瘫痪了不可。 101、闪电熄灭了 吴桥昨晚说了,高雷市委目前最要紧的事是保存有生力量,才能与敌人展开斗争,可惜自前市委书记“蓝天”同志牺牲后,高雷市委总是跌跌撞撞的,要不然,华南分局党委常委,华南分局情报局局长吴桥也不会亲自下来指导了。 快到文登仔时,我听到锣鼓声,是在文登村方向,而文登仔白埔饭店方向却响起了枪声。响枪的地方必有保密局的人,我得往这个方向跑才行。为证实我的判断,我停了下来。 枪声非越来越密集了,德式冲锋枪都用上了,不像是我党外围组的行动呀!我希望是第七军的军人在与保密局接火。枪声还在持续,我拼着劲往前跑,又过了十分钟,才走到白埔饭店附近,终于看到了特侦处的行动队,还有陈更烈的情报处行动队副队长钱胜利,他们正往红坎方向追击。我拦住钱胜利问他:“小钱,站长和陈处长他们呢?” “在白埔饭店。”钱胜利只说了一句,就带着人往红坎方向搜索。 我到了白埔饭店,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十几名穿着便装的武装人员被击毙,全躺在地上和走廊、过道上。现场散落的武器已经被关辉他们收集起来了。 “是什么人哟?站长。”我问翁竖民。翁竖民只笑不说话。 “你怎么才来?今晚这里可是唱大戏了。”陈更烈从椅子上站起来问我。 “我,我车子没油了,抛在半路上,只好跑步过来了。”我说。出这么大的事,我不好马上寻觅那些人里面是否有我认识的我党同志,只一脸迷惘地瞧着翁竖民。 “哈、哈、哈,宋副官,你是真来晚了,没赶上这出大戏。下一出呢,必须让你赶上。”翁竖民无比得意。这个刽子手,一旦暗算了我党,就无比得意。我恨不得生吃了他。 “才十几个人,这就算大戏了?”我还是想问出一个结果,有意激了一下翁竖民。 “不错,是十几个人,不算什么大戏,可是共产/党华南分局第五号人物也在里面呢,闪电、闪电,我看你这回还怎么闪?这回闪不了吧?哈、哈、哈。”翁竖民笑得更得意了。 一年前,如果不是因了叛徒的出卖,高雷市委前书记“蓝天”同志就不会牺牲了,那么“闪电”同志这次也不会因了高雷市委的幼稚病而出现在高雷了。 由于“闪电”吴桥同志的牺牲,我党潜伏于保密局内部多年的“蓝海”看来是无法激活了,但此刻的“蓝海”同志一定也看到吴桥同志牺牲了,我相信,他跟我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我更相信我和“蓝海”同志会在某一天并肩而战。不,我们已经开始并肩战斗了。 翁竖民要的无线电话这时由高兰亲自送过来了,同来的人还有她哥哥高柳,翁竖民拿起话筒,直接与第七军军部通电话,要求第七军师级以上将官必须于明天一早八点到达军部所在地浅水湾,他有重大军情向第七军通报,同时还会召开记者见面会。 第七军军部接电话的人也许是我舅舅、第七军参谋长李梅南,他一定问翁竖民是因为何事而召集这么高级别的会了?翁竖民笑着回答说:“今晚无可奉告,明天八点会上见面再说。” 几分钟过去之后,关辉指挥他的人打扫战场并拍照完毕。 翁竖民大手一挥说:“副官以上同志,全部回站里开会。” “站长,我的车还抛在半路呢?我得取回来,我就不要参加会议了吧?”吴桥同志牺牲了,我想第一时间通告高雷市委,并向中央情报局,南方局华南分局汇报。 “那也要参加,陈处长,你帮宋副官把他车子取回来。”翁竖民不容有人缺席今天晚间的紧急会议,这说明翁竖民明天一早是不会再在站里开会的。 “走,继祖,取你车子去。”陈更烈说完先出去了,我有些沮丧地往外走,随后也上了陈更烈的车子。这时,李宝棠追出来了,他对陈更烈说:“站长让你们快点回,别误事。” “知道了,马上回。”陈更烈说完启动车子。 我上车后,给陈更烈指了我车子抛锚的位置,陈更烈有些悻悻地对我说:“站长这次有点不太相信我们仨个,下午就让我安排人盯着西营医院那边的钱医生,而老李,则给派去搜查杨英豪的住宅。我是现在才知道‘二胡’跑了,他们就是为了参加这次暴动。” “暴动?刚才死的人全是第七军的人吗?”翁竖民已经说了,中共华南分局第五号人物“闪电”吴桥就在里面,难道是吴桥组织的这次军人“暴动”?这怎么可能呢?吴桥昨晚还对我说高雷市委的“绿叶”太过盲动、冒进呢?他是劝这些军人不要盲动吧? 102、谁出卖吴桥 “可不是?‘二胡’从站里跑出来,就直接跑到文登仔来了,而且让高柳给盯着了,你说人要是走运,分分钟都能立功。”陈更烈说了这次行动之所以成功的关键在于高柳的盯哨。 “那‘二胡’呢?都给打死了?”我想胡理和胡闹要是都给打死了,翁竖民为保自己面子,他未必会追究“二胡逃逸案”的真凶的。 “胡理给打死了,胡闹一定跑了,还有几个。对了,有一个枪手守在了白埔饭店外围,有点象是专门保护共产/党的‘闪电’,但是他还是让我们的人给压制住了。张英杰有几个手下追击这个枪手时,都死在这个枪手的枪下。要我说呀!师专枪击案那个嫌疑人未必是杨英豪,但是案子是你给定的方向,这个话,我一会是不会说的。” “你是说今晚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枪手?他也可能是师专枪击案的嫌疑人?”陈更烈对我说的这个信息太重要了。如果我没猜错,这个枪手肯定不是师专枪击案的嫌疑人,而极可能是我的脱线的下线“白鸽”同志,可惜他一个人势单力簿,没能救下吴桥同志。 “是呀!要不是这个枪手突然出现,今晚我们只需五分钟就能解决战斗,可是因为他的远程狙击,战斗持续了十六分钟,而且我们死了五个,伤了十一个,加上胡理打伤入院的那一个也死了,代价其实也不小的。”陈更烈心里有些不满翁竖民将这次行动交给张英杰。 “代价不小?可是刚才站长他蛮高兴呢,好象取得了重大胜利似的。”我心里恨极了,心想究竟是谁出卖了吴桥? “那当然了,最关键的是这次行动,我们站让共产/党的‘闪电’死在了第七军的十几个军人的尸体当中,这可是站长最为满意地方,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陈更烈卖着关子。 “为什么?”我佯装看不出来。 “为什么?嘿,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的确是个侦案高手,可是站长他虽说破案不如你,但是他搞政治有一套,他刚才打电话时就给了第七军一个下马威,你就等着吧,明天他肯定会在第七军军情报告会上对他姐夫劳承武发难的。”陈更烈简而言之。 “这、这、这,这不就一个军人不满朝政的案子吗?站长他还能借此对劳军长发难呀?我是真看不出来,站长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算计呢?他和劳军长可是有亲戚关系呀!”我说。 “亲戚关系?亲戚关系算什么,就算是父子关系,在我们站长这里也是行不通的,所以他才会这么吃香,让毛局长视若栋梁。”因为李宝棠不在车上,陈更烈在我面前并不避嫌。 “那以你的估计,站长他会如何向劳军长发难呢?”陈更烈对自己的老师翁竖民,还有张英杰的一些手法都再熟悉不过了,我想从他嘴上掏得更多信息。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共产/党的‘闪电’死在了第七军军人堆之中,这表代什么?这代表共产/党已经渗透到第七军中层军官当中,第七军未来反水的可能性极大。如果劳承武不闻不问,或者对此并不重视,加以严惩这些怀有不同政见的人,那么站长将他姐夫取而代之也有可能呀!可惜我不是军人出身,不然,我跟着站长干下去,肯定能混得比现在好的。” 陈更烈的分析是有一定道理的,但他似乎低估了劳承武和第七军的一些将官的智慧,更低估了我党策动第七军战前起义的决心和斗志。吴桥同志虽然牺牲了,但是南方局华南分局是不会放弃第七军的,我必须以百倍的勇气去承担这次策反工作。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跟着站长干吗?站长又没说不要你了?真是。”我嘀咕了一声。 “站长他现在敢说不要我吗?虽然张英杰今晚出尽了风头,但我相信,站长是不会再交更重要的任务给他的,他的辉煌怕是到此为止了。”陈更烈一天到晚揣摩翁竖民的一些手法,他是用了不少功夫的。从他这里套取一些情报,必定得来更容易。 “不见得吧?站长他肯定会继续重用张英杰的。”我挑拨了一下陈更烈的神经线。 “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站长刚才不是说了吗?下一出大戏一定会让你参加,你知道下一出大戏是什么戏吗?”陈更烈嘿嘿笑了两声说,“你先猜猜会是什么大戏?” “哎哟!猜什么猜呢?侦案你不如我,可是搞情报,搞政治,我不如你,你却让我猜,我能猜得出来吗?你就是让我猜到明天这个时候,我也猜不着。”我在想,陈更烈会不会给翁竖民出了什么诡计,或提供了什么绝密情报。 103、领导被监视竟因出叛徒 “嘿,你不猜,那我就揭谜了。”陈更烈停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上午我不是先你回到站里了吗?站长就跟我说了,他说宋副官你救的钱医生是在帮他,他绝不怪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原来,钱医生有共党嫌疑。” “钱医生有共党嫌疑?你从哪里得到这样的信息?”我在想,钱海红真暴露了吗? “嗨,我从哪里得到这样的信息?那还不是因为杨英豪昨天去了双春。就在昨天上午,杨英豪见了双春那边的共党,虽然高柳在双春时没能逮住杨英豪,但是双春那边的共党落到了高柳手里,经高柳逼供,他交代说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是个女的。就这么一个信息,站长就认定了杨英豪只是执行了他老婆钱医生的计划。所以,你救的钱医生,站长计划将她当诱饵,对高雷的共党来一出更大的大戏,那就是高雷共党高官一窝烩。” “原来站长是这么想的?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吗?”翁竖民默许我对钱海红施救时,我已经估计到了翁竖民的阴谋,只是他会在什么时间实施呢?这个我得弄清楚了。 钱海红被监控,原来是因为双春县委出了叛徒了,但是叛徒只供出一个信息。翁竖民将钱海红当诱饵,如果我党组织营救,非但不能成功救出,还进一步坐实了钱海红的身份。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钱海红让我转告高雷市委不要营救她。 “他上午亲口跟我说了,要我找最好的医生,先治好钱医生的伤,到时再拟定行动方案。但是这个事,我只对你说哟,你可不许告诉任何人,所以,你必须记住了,不可以再去探访钱医生,不管她过去对你有多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话陈更烈下午回站里时就跟我说过了一遍,他现在说第二遍,这说明翁竖民是坚决这么干了。 “照你这么说,我们跟着站长干,就跟对人了嘛!可惜我只能侦案,将来到了部队,也许只能百无一用是书生了。”我下午时试说了一下我要辞职,结果陈更烈强烈反对。 “你呀你!什么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看你将来不会比我差的,不管是继续打仗,还是回到和平年代,你有你专业,凭自己本事吃饭,根本用不着象我这样必须靠着某人呀!兄弟,晚饭时我看到报道,我都羡慕死了你,你知道吗?”陈更烈又回到了晚饭时跟我说过的事上。 “什么羡慕死了我?你现在很差吗?你是站长的学生,难道不成站长有一天成功了,当大官了,他会不要你?可能吗?”陈更烈今晚的说词,我不能全信。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哪能象你呢?哎呀!不说这个了,一会我倒点汽油给你就行了,用不着拖着你车子走的。”陈更烈帮我取车子,两人这么交流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象在办公室里扎堆碰头,才会让一些人想歪了。 “到了、到了,左拐。”我看到我车子了,我是真担心让人撬走了我父亲留给我的车子。 两人下了车,陈更烈从他车上拿来管子给我吸油,才吸一点,他就停下了。 我说:“陈大处长,你是不是太抠门了,就这点油,只够我一会回西营,明天我得开去加油,不然我这车子就是一堆废铁。” “看你说的,我有老李他抠门吗?”陈更烈再次低头一吸,油一涌,陈更烈叫起来了,“这回我亏了,我怕我回不了西营了。” “这怎么可能呢?你没油了,站长还不得给你加满了。”我迅速上车。 回到西营时,十点十五了,就差我们两人没到站了。 会议紧急召开,翁竖民首先总结了他到站后的工作,接着对我们进行论功行赏,点名要给我和张英杰、关辉,还有高柳四人请功,说这些天虽然逃走了“二胡”两人,但保密局高雷站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在短短的几天里,不仅成功侦破“师专枪声案”,牵出共党华南分局第五号人物“闪电”,予以击毙,还及时挫败了第七军中意图暴动的兵变分子。 站里未来的工作任务有三大项:第一是继续严厉打击中共高雷市委领导班子,尽早瓦解并粉碎他们的渗透和一切行动;第二是侦查日特蓝鱼案、筹集战时物资,保证党国政令畅通;第三是继续清剿第七军中的兵变分子。 第一项任务由陈更烈、李宝棠执行,第二项任务由我宋纪执行,第三项任务由张英杰、关辉执行。就这三大项工作布置,关辉提出了异议,说这第一项应当和第三项对调,他的特侦处行动队才是共产/党的克星,理应由他和特侦处来执行第一项任务。 关辉的这个意见,其实也是张英杰的,只是张英杰不说话而己。 “关科长都这么说了,我看就换了吧,站长。”李宝棠今晚说话不多,他似乎在回避抓捕共产/党的事,但他这么说,却是卖了人情给关辉。 “换了?他这么说就换了?我坚决不同意。”陈更烈就是要跟张英杰对着干。 “争什么争呢?大家都听站长的。”张英杰终于说话了。 “好,那我说了。”翁竖民用笔点了点桌面说,“特侦处行动队是我们站里的一把尖刀,不管将它插到哪里,敌人都会闻风丧胆的,对付第七军的兵变分子,特侦处行动队要好钢用在刀刃上。至于那个受了伤的共产/党婆子,用得着特侦处行动队吗?还有,今晚的那个枪手不用猜,还是个军人,也只有军人才有这样的素质。” “但是,我不这么看。”张英杰终于表达了自己的不同看法,他说,“这个枪手每一枪都是为保护那个共党头子的,他未必是第七军中的军人,难道站长没看出来?要是今晚再多来几个这样的枪手,我们今晚的行动未必能获胜的。” “可是,我们不是获胜了吗?难道不是这样吗?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特侦处行动队今晚牺牲了五人,还有十一人受伤,这个结果也不都是那个枪手所至,你们不要太过强调这个,关键要看胜利的果实有多大。比如,我们粉碎了兵变分子的阴谋,让兵变分子不再轻举盲动,保证了第七军的对党国的绝对忠诚,这个成果,你们都看到了吗?没有的话,就按我的安排执行,以后有需要了,再做更改,我会临时给予安排的。” “那,他们真是兵变分子吗?站长,明天到了第七军军部,你可得坚持这一点呀,不然,我们保密局难说不会吃不了兜着走,到时,我们特侦处可就里外不是人了。”这些话才是张英杰今晚要表述的中心意思,也正是他不愿意触碰第七军“兵变”分子的真正原因。 从张英杰的角度考虑,他本人家庭在高雷的广海湾,距离第七军146师东营驻军最近了,他犯不着得罪这些党国军人,毕竟,他遭到报复的话,极可能是他手无寸铁的家人,但翁竖民单身一人,他就算遭到报复,那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兵变分子,而且早就被共产/党策反过去了,这是什么?共产/党头子‘闪电’就死在他们中间。他们今晚在一起集会,用他们的话说,是共举义旗。如果他们这次成功了,那我们如何向党国交代?你们想过这个后果没有?”翁竖民坚持自己的主张,非得给他姐夫劳承武军长难堪不可。 “站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没有意见了,关科长,执行命令,继续寻找相关线索,如有军人集会,密商谋反,不管军衔大小,一律按规章处置,如遇抵抗,格杀勿论。”张英杰这么说,未必就是支持翁竖民,他这是等着明天看翁竖民的笑话才是真。 “是。”关辉唯张英杰马首是瞻。 “明天在第七军军部召开的军情报告会,我站由我带队,张副站长、陈处长、李处长,对了,宋副官和高组长也要参加,七点半从这里出发,自己有车的,在浅水湾第七军军部集中。散会。” **********************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紧急会议,在晚间十一点半结束了。 我从办公室取出今天下午所做“二胡逃逸案”笔记本,自己开车回家。 李宝棠坐了陈更烈的车子,并没有找我,也许,李蕾蕾还没有时间或者机会跟李宝棠说及今天下午发生在保密局高雷站办公大楼一楼的“二胡逃逸案”,但我今晚必须为她修改勘案笔录,也许要工作到后半夜三点了。 吴桥同志牺牲了,我要以特使“红土”的身份,暂停高雷市委的一些重要任务执行,让他们先深刻反省和总结前一段时间的工作,等待上级指示。 回到家里,家里的电话正在响着,我关上门,先接了这个电话。 电话是我舅舅李梅南从我家博物馆那边打过来的,我说我晚上在站里开会了,刚回到家里,得上上厕所,要李梅南等着我电话,因为我得优先给中央情报局发报。 挂下李梅南电话,我换鞋子准备下地下室发报时,电话又响了,再次接听,电话是戴小蝶打来的。她说她和她师傅李香兰刚回到六六剧场,知道我晚饭后去过六六剧场,问我选定店铺了没有?我说就选逸仙路靠近民生银行的那一间铺子,要戴小蝶就在电话亭间等着我电话,我要过一个小时才能拔过去,戴小蝶急问:“为什么?” 104、亡羊须补牢做戏做成套 “是革命需要。”我挂下戴小蝶电话,匆匆下地下室发报,因为我与中央情报局的约定发报时间只剩六分钟了。 我快速调拔频率,给中央情报局发报:闪电逝灭,时段变更拂晓时分,青苔转红土专电。 中央情报局回电:已悉。 我给中央情报局的电报其实只是为了变更约定联络时间,因为拂晓时分的监听者是最困的。除此之外,我得变更发报地点了,不然,翁竖民和高兰就会追到我这里来的。 上一楼后,我先拔了我家博物馆电话,李梅南也是接到翁竖民的电话通报后,才回我家博物馆打我电话的。我向他简要汇报了今天发生的一切,直言翁竖民这么做包藏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李梅南抓紧时间与劳承武沟通。 李梅南要我也跟劳承武汇报一下,我说我要两点半才有时间打劳承武电话,要他等着。 晚上十二点半,我改定“二胡逃逸案”笔录的关键记录点后,拟定了一个我党外围组织联动方案,要高雷市委给予指导执行。我党对外活动暂停是为了总结前段时间的工作,但我党对外围组织工作指导不能停,必须从各个层面,保持住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强大压力,团结各民主党派、团体,揭露国民党反动派的丑陋嘴脸和他们破坏和平环境的阴谋…… 深夜时分,我在我家里接了两个电话,打出一个电话,这个联络频率不小了。我不能再在家里打电话了,我开车到了街上,给戴小蝶拔了电话,戴小蝶过了好久才接。她声音暗哑,说她在等着,显然,她在等着我这个电话时,她已经得到吴桥同志牺牲的消息了。 戴小蝶沉重地说:“青苔同志,我刚得到消息,前天到高雷视察工作的闪电同志他牺牲了,当时你在场吗?”戴小蝶这是想问我在场的话,为何不对闪电同志施救? “白沙同志,我当时并不在场,我去红坎找你,回西营时车子没油了,抛在半路。我到现场时,战斗已经结束了,闪电同志牺牲了,我现在的心情跟你一样沉重,希望你振作起来,同时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我在电话里安慰戴小蝶,戴小蝶反而在电话里哭了。 “可是,绿叶同志派来联络我的赤道同志说了,闪电同志牺牲了,未来我们该向谁请示工作?赤道同志还说,绿叶同志得到这个不幸消息,他也没了头绪了,想暂停一切行动。”戴小蝶今晚最困惑的就是这个事了。 “你说什么?绿叶同志派了赤道同志联络了你?绿叶同志现在在哪里?”我所知的高雷市委常委“绿叶”钱海红已经被保密局监控在西营医院。医院病房戒备森严,“赤道”是如何找到“绿叶”的?另外,“绿叶”又是如何得知“闪电”同志牺牲的?我怀疑“绿叶”不仅仅是我们的一个同志的代号,而是高雷市委五常委的共同代号。 “我哪里知道哟?我平时只跟赤道同志联络的,还有就是你了。”戴小蝶止了哭了。 “好,咱俩不说这个了,我现在在外面,你刚才说的问题,上级肯定会有安排的,你要振作起来,明天就跟你师傅说,店铺要用她名字登记,我要马上去红坎了。”我说。 “你要来红坎?这都大半夜了,你要干什么呀!你刚才还要我保持清醒头脑呢。”戴小蝶急问。我如果不跟她多说几话,她这个晚上可能无法睡了。 “是这样的,我舅舅他不是第七军参谋长吗?他就住在红坎,我得马上过去找他,跟他汇报一下晚上发生的事,争取他支持我们,因为明天我一上班,我就没有时间了。还有,我们必须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揭露敌人的阴谋,让他们的阴谋彻底破产,是不是?” “是,青苔同志,你保重,白沙向你致敬。”戴小蝶说完,挂电话了。 打完这个电话,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十分了,而我与劳承武约定的通话时间是凌晨两点三十分。我相信,这个时间段的第七军军部和各个师部都不会闲着,劳承武本人也许已经回军部去了。我决定先回家,一进家门,电话正在响着,我以为是李梅南拔过来的,谁知道是陈更烈拔过来的,我问:陈大处长,你干吗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你刚才去哪了?”陈更烈这么问我,我给吓了一跳。 “我刚才去街上吃宵夜呀?你怎么了,你睡不着就打我电话,搔挠我呀?我告诉你,你一会再打我电话,我不会再听的。”我一会要去红坎,如果陈更烈再打,我是不会接的。 “嗨,我跟你说呀!就刚才,李宝棠他请我吃宵夜,还喝了点小酒了,他说他今晚心情不好,拿我撒脾气了,你知道吗?他说就该让张英杰和关辉去对付共产/党,而我和他最该做的事,就是去找第七军的软肋,还有那些兵变分子。你说老李他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陈更烈刚才和李宝棠在街上喝酒了。 “老李他说的无不道理呀!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要睡了哟!”我得马上去红坎了。 “睡什么睡?我都没睡,你不许睡。”陈更烈跟我耍酒疯说,“你是不知道吧!共产/党头子闪电没了,高雷市的共产/党群龙无首了,正是我们对他们实施一窝烩的最好时机,老李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脑子就是让驴给踢了,我说得对不对?”陈更烈这是争取我支持。 “对呀!高雷的共产/党快断气了,只需你踩上它一脚,你就大功告成了。”我不表示赞同的话,陈更烈今晚是不会太快就挂电话的。 “是呀!继祖,你的意见跟我不谋而合,老李他八成是怕着张英杰和关辉了。”陈更烈吃吃地说,“我有你认同就够了,老李太不是个东西了,居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太不是个东西了,我挂了,继祖,我不会再打你电话的,你也要睡好。”陈更烈终于挂电话了。 我放下电话,上二楼卧室,想带上我自己从上海带回的手枪时,我的梳妆台上居然放着一封信,是写给“青苔”的,我意识到早前有人进来了。这个人会是谁呢? 联想到被偷走的我与白鸽的接头信物——姑娘歌折扇和手拍,我立即打开这个神秘人物留下的信。信封里面有一封短信,还有一片白色羽毛。我这才明白,白鸽也许是有意脱线,至于她有意脱线的原因,我一时还想不到,但是我确定这是她留下的信。 “白鸽”在信中说了,她没能保护好闪电同志,要我代转高雷市委,请求组织处分;另外,他建议高雷市委借媒体舆论,揭露敌人屠杀共产党人和民主进步人士的阴谋。 白鸽在信中还告诉我:“闪电”的另一个身份是民盟中央委员,省府议员。 我采纳了白鸽的意见,对我刚才匆匆写下的给高雷市委的指导意见书做了一些修改。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来不及多想,开车去红坎。 现在,除了戴小蝶和钱海红,还有白鸽知道我就是“青苔”,那么我的这个身份,一定是钱海红告诉白鸽了。换言之,白鸽脱线后,她成了钱海红的下线,“闪电”吴桥同志牺牲的消息,正是负责保护吴桥的白鸽在组织传递,那么,白鸽一定认识赤道。 如果我没猜错,戴小蝶的上线——赤道同志就是红坎区我党外围行动组组长了。 凌晨一点四十分,我开车到达红坎,就在必胜街街口,我下车给我家博物馆打电话,陈玉珍接了电话,但她以为我是在西营的家里,她说:“继祖,你舅他又回军部去了,他刚才走时说了,今晚打了你几次电话,得有个头由才行,我说自己人打电话,要什么头由?他说这个我就不懂了,他要我对外宣称就在昨晚十二点左右,你家博物馆进了贼了。” “我舅真这么说了?”我听后嬉笑了一声,我忽然也想到了,李梅南这是担心翁竖民不相信我与李梅南通话是说自己的家事,他这才替陈玉珍找了这么一个说谎的理由,可是这个事他做成套了吗?我问,“门卫知道有这回事了吗?” “我不知道如何跟门卫说呀!他们都睡下了。”陈玉珍也许又打了我家电话了。 “没事,我马上过来,就十分钟。”我挂下电话,先去了袁四通的小屋,叫醒他。 袁四通起床后,我教了袁四通如何做。袁四通一听就明白了,一会就消失在夜幕中。 过了一会,我去敲了博物馆的门。 陈玉珍好久才开了门,她说,“继祖,就刚才,我听到藏馆那边有响声,好象真来了贼。” “没有贼进来,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呢?你叫一下门卫,让他们起来查看一下。”我进门后,发现藏馆的檐下有踩落的瓦片,知道袁四通已经回去了,才点上灯。 门卫给叫醒了,小跑过来,我指着地下掉落的瓦片说:“你们睡得可真死,就不怕参谋长罚你们?看到了吗?有贼进来了,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 “我们昨晚十点半睡下的。也许是半夜进来的吧?”门卫自己猜测说。 “半夜?你们说得没错,参谋长半夜前就因这事回来了,但是发现没有失窃,所以他才没有叫醒你们。但是,这里的藏品是我的,你们既然当了这里的门卫,就得守我的规矩,别让陈馆长一个人担心受怕。” 105、细微处入手力保第七军 我话题一转,接着说:“还有,如果有人问你们,就按你们刚才说的跟他们说,而且,贼情是你们发现的,让你们给驱走了。对吧?” “是、是、是,我们没睡那么死,让我们发现了,将他们赶走了。” “那你们睡去吧!没事了。”我挥了挥手。 门卫回房歇下后,我看了看表,还有近半个小时才到我和劳承武的通话时间,我对陈玉珍说:“舅妈,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就这点事,我舅他只是有备无患而己,即使有人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不在这里过夜了,不过,你就当我是在这里过夜好了。” “那你要回西营吗?”陈玉珍听后笑了笑。 “不回了,就住在这里了。”我也对陈玉珍笑了笑,却转身出门,去了南华大酒店。 华南大酒店距我家博物馆不远,在中山二路路口,还好,酒店没住满客人,我得以入住,正好赶上与劳承武的约定通话时间。劳承武正在等着我,但他接我电话时,避免说到我的名字,他说:“昨天的军人集会是有正当理由的,只是未经军部批准,这一点有问题吗?” “这个不是关键呀!”军人上报集会的程序,如果劳承武的手下做点手脚,还是来得及的,问题是这个申请得保密局审批的话,可就不好做这样的手脚了,做了也无甚意义。我想了想说,“现在的关键在于被击毙的人当中,有个嫌疑人的身份比较复杂,他既是民盟中央委员,省府议员,还有共党嫌疑,如果人家抽住共党嫌疑这一点不放,或者只强调这一点的话,你部下那么多人都在事件当中,难免有共商哗变之嫌。在这个压力之下,你是处理你的部下,以绝他人之口呢?还是另寻其他途径,给你的部下一条生路?” “嘿,刚才你不是说了吗?那个人有民盟中央委员的身份,你们领导也知道这个事了吗?其实,他这个身份,我们早就知道了,就因为这一点,我们第七军欢迎你们领导前来通报军情、指导工作,到时我们两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结果呢,是大不了在上头面前,各受五十大板,到时谁都不比谁好受。” 劳承武说这话时,他的底气是那么足,我还有什么好担心呢?我只不过担心那些在文登仔白埔饭店参加集会的层级相对低了点的军官们这会并没有回到部队,让第七军军情处抓住了新的把柄,劳承武就真的有管束不力、治军不严之嫌了。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这事了,明天人家来势汹汹的,即使你们准备充分,那也得给人家一个下台阶呀!免得人家回去不好面对自己的部下。”我的这个担心并不多余,因为翁竖民这次要是将不倒劳承武的军,一点也不落好,那么他首先在副站长张英杰面前丢了威风,他往后对第七军的将士将会变本加厉的。 “哈,这个我可不管了,我又没花钱请他教训和枪杀我的人,他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们第七军可是没有台阶上下的,要上就上战场,要下也是下阵地,绝不接受被人为就地正法,想关就关,想杀就杀。所有人都象他这样的话,那不全乱了套吗?” “呃,人家还是抓到了一些把柄的,比如未经允许就集会,不管言论如何,还是有违党国意志的,再说人家也是职责所在,只是这次出手是不是重了点?”说到这里,我还是有些担心劳承武与翁竖民两人会针尖对麦芒,那样的话,明天的军情报告会必定火药味十足的。 “那还用说?一次就干死了十三个,我们第七军有多少个‘十三个’,任由他这么干?我们有军情处,有特调处,更有军纪,杀与杀,我们没有权利吗?”劳承武说到这里,放缓了口气,问我说,“你要是没有别的信息向我通报,我要挂了哟,明天得赶八点钟的会,听军情报告的,你明天也参加吧?” “我没有别的信息了,我们昨晚不是开了个紧急会议吗?领导指名要我参加,就这些了,你早点休息。”我挂下电话,改打酒店前台电话,跟前台要了提醒服务,转身就睡下了。 ********************** 第二天六点十分,天还没亮,雾气也还很重,我就被酒店服务生叫醒了。 匆匆洗漱过后,我退了酒店客房,步行回我家博物馆,但博物馆这会还大门紧闭着。我于是走到我家博物馆斜对面的我家小屋。被我安排在这里居住的袁四通刚起床,正打着灯,在门外打扫卫生。我让他不要扫了,跟我出去办事。 袁四通上车后,他说他昨晚之前,将我家小屋里的两件仿品给当掉了,其中一件,典当行老板出手很大方,给了他一百万圆,他问我:“大哥,这一件会不会是真家伙呀?” “你在哪里当的?”放在我家小屋里的饰物都不是真家伙。 “方鼎阁呀!他们老板亲自鉴定的。”袁四通说他也不敢相信老板会主动出这样的价。 “方鼎阁老板我认识。”方华北这么做,或者说他做这一行这么多年还这么次,他的方鼎阁非亏死不可。可他为何不怕亏了呢?我想了一会说:“这个方鼎阁老板一定有问题,以后不要去他那里典当了。不可以贪他的小便宜,免得被他利用了,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大哥。”袁四通说。 “光知道还不行,必须做到,不许再去。”我原来想让保密局派人去试探方鼎阁老板,看看他是否跟日特的蓝鱼案有某联系,可是翁竖民似乎忘了蓝鱼案了,加上这两天,翁竖民卯足了劲,要行使监管第七军的职责。我也因了我党的事,陷入了斗争需要,才放着它不管。 “小弟保证做到。”袁四通笑着问,“我手上有钱了,一会咱们是不是吃好点?” “呃,咱俩先办个事,你这点钱你留着,一会大哥请你就是。”我开车带袁四通去九二一路,让他将我昨天写给高雷市委的意见书投进了017号信箱。 袁四通将我写给高雷市委的意见书投进去后,迅速回到我车上,我对他说:“青岛兄弟,以后这种事你不可以亲自做,得花点小钱,请小朋友替你做,你只需看着他是否完成就行了。还有,今天有没有人写信给青苔兄弟我?” “还没有,以后我会注意的。”袁四通接着跟我说了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与方鼎阁老板其实是认识的。袁四通本人就是跟踪龙俊杰,才走到了方鼎阁那里去的。 “你只需跟着龙俊杰就够了,不可以再跟方鼎阁老板有往来。记住了吗?”据我所知,龙俊杰是地地道道的高雷人,祖藉在康县,而方华北则是个外来户,这个外来户的背景要比龙俊杰深得多,如果他是日特分子之一,袁四通那点雕虫小技可瞒不了方华北。 “我记住了,咱们就在街上吃早餐好了。”袁四通对个人生活要求不高,搬到红坎后,他自己从不生火做饭,每一餐都在街上吃。他说,“随便在街上吃什么,都蛮有味道的。” “今天的早餐,咱们去南华大酒店吃,那里的西餐不错的。”我掉头往回开车,将车子停在必胜路我家小屋旁边。我估摸着昨晚陈更烈均给我的汽油也耗得差不多了,一会不给车子加点油的话,即使能开到第七军军部去,回程又要抛在路上。 快七点了,翁竖民他们该起床了吧?从西营到红坎,大约需要三十五分钟,而从红坎去第七军军部只需十五分钟,我的早餐时间有三十分钟之久,足够了。 我让袁四通回屋换衣服,去南华大酒店用餐是不可以衣冠不整的。 袁四通一会就换上了衣服。在路上,他问我为何不开车去,我说车子的汽油不多了,得省点用,他自告奋勇,说早餐后就给我车子加油。我问:“你会开车吗?” 袁四通笑了笑说:“别人是艺高人胆大,我呢,是胆大啥都会一点。” “你偷过别人的车?”我这么说,都觉得自己有点小瞧了袁四通。 “在高雷还没偷过,但是在老家双春,有过那么两回,所以知道车子是如何开的。” “好,那早餐后,大哥就有劳你加油了,不过,你不许开车办事,车子得停在小屋那里,我中午有用的。”我掏了钱给袁四通。袁四通不接,说方鼎阁老板昨天也许头脑发热,看走眼了,多给了他钱。他这两个月都花不完的,用不着我再给。 “那你一会要加满了。”我现在花的钱,几乎全是我在上海工作时的积蓄。 到了南华大酒店,袁四通进了大堂就显得极不自在,虽说他在高雷市也生活了三年多了,但他还不曾来过南华大酒店用餐。早餐一会就送上来了,他不会用刀,还老想蹲到软沙椅上面去,我说,“兄弟,在这里吃早餐得斯文点,别老想蹲着。” “可我在街边蹲贯了,这么坐着吃,反而觉得不如蹲着舒服。”袁四通不好意思地笑了。 “怎么就不舒服呢?习惯成自然,牛肉先用刀切开,再用叉子叉起来,看见了吧?”我给袁四通示范了一下说,“你可是跟随大哥从上海南下到高雷的,哪能不懂这个呢?以后呀!待大哥有空了,得教你几句上海话才行,不然,一瞧你这副模样,人家就知道你是本地人了。” 106、翁竖民势汹劳承武威武 “本地人也有本地人的好处呀!比如我去打听龙俊杰的事,要不是懂高雷话,人家还不搭理我,跟我说龙俊杰的底细呢,所以呀!在高雷讨生活,必须得懂高雷话,入乡随俗嘛!”袁四通为自己会说一口地道的高雷话感到自豪。 “那你会唱高雷本地民歌吗?”我问。 “这个我可不会,但是我能听懂。”袁四通终于将牛肉给切开了,叉了一块放进嘴里,立即又哇地要吐出来,说,“大哥,好象没熟呢,吃了会不会拉肚子?” “不会的。”我顿感袁四通的生活与我个人生活相距颇远,我说,“牛肉十成熟了,营养就不及八、九成了,快吃吧!一会加油得加最好的。”我怕袁四通为省钱而给我加了柴油。 早餐过后,天已经透亮了,雾也快散尽了,袁四通回他小屋那边给我的车子加油。我坐黄包车去浅水湾第七军军部,但是我只到上次倒过车的三叉口就停下了。 因为从三叉口到第七军军部,即使步行也是几分钟的事,但我没有一个人进去,而是在那里等着翁竖民和陈更烈他们。过了几分钟,劳小雯坐车出来了,看到我在路边徘徊着,似是有事,她让司机停下车子,走了过来。 “继祖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要找我爸吗?”劳小雯问。 “不是,我是过来开会的,因为我车子的汽油用得差不多了,怕一会不够回红坎,所以我将车子放在我家博物馆那边让人加油了。对了,你每天都这么早去学校吗?”我要不是去保密局上班,这会肯定跟劳小雯同事了。 “是呀!每天都得这么早。”劳小雯仿佛记起什么似的说,“继祖哥,你好几天没打我电话了。我舅舅这几天都派任务给你了?有没有让你参加他们的那些打打杀杀的行动?” “呃,没有,就让我看卷宗、查案子,还有就是开会,工作还是挺轻松的。”我看了看表,七点四十分了,路的车大多都是往外开的,而翁竖民的车子还没有来。 “你工作要是太辛苦,太危险,你要跟我说哟,我丢学校了。”劳小雯平时上班,都是劳承武的司机送她去学校的,回程时则要她自己坐黄包车。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下你舅舅,他马上就过来了。”我让劳小雯抓紧时间去学校。 劳小雯走后,我又等了几分钟,翁竖民和张英杰他们开着车子过来了。 翁竖民跟张英杰、高柳同坐一辆车,而陈更烈则和李宝棠开了情报处行动组的车子。 我拦了一下翁竖民开的车子,翁竖民没有停车,示意我坐陈更烈的车子。 陈更烈开到我身边时,他停下来了。 我上了车问:“陈大处长,这个会不要准备什么了吗?好象太仓促呢,你没觉出什么?” “要准备什么?昨晚的事,全拍了照片,也都连夜洗出来了,只差公开真相了;杨英豪的事,今天的报纸全登出来了,就看劳军长他认不认这些人了。”陈更烈这么说,我就知道了,这个所谓的军情报告会,就是要让劳承武承认第七军潜进了共产/党,有军人要暴动、反水,保密局可派人进驻第七军军情处监管第七军了。 “要是劳军长不认这事呢?站长能强迫他认吗?”李宝棠这时抢在我前面反问陈更烈。 “嗨,这事用得着站长强迫吗?你别小看劳军长了,他可是国军中将,驻高雷的最高军事指挥官。今儿共产/党都混进来了,他手下也有人这么跟他对着干了,他能不认吗?再说了,站长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陈更烈今天天不亮就让翁竖民招去了,两人谈了什么,我和李宝棠都不知情,反正,他对这个军情报告会的结果是自信满满的。 “你这么说,难不成劳军长早就默认站长他这么干了,就差今天开这个报告会和记者们的报道了,是这样吗?”我终于插上了话。 陈更烈扭头瞧了我一眼说:“我没这么说呀!这可是你说的。” “我这不是猜测吗?”我说。翁竖民和张英杰他们这时已经下车进了第七军军部。 “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这里?你车子呢?”陈更烈问我。 我啧了他一声说:“你家伙,你还说,我昨晚让你多均我一点汽油,你才均了一点,害得我差点就到不了红坎。我车子放我家博物馆那边了,坐黄包车过来的。” “那你也可以先进去呀!”李宝棠替陈更烈说了。 “我进去?我一个小小的副官,我才不会没事找事呢。”我擦了陈更烈的皮鞋,“我现在跟着陈大处长多好,用不着回答守卫就能进来。” “那是、那是,陈大处长是谁呀?大小也是我们站的前代站长。”李宝棠笑呵呵的,不象昨晚,一直拉着一张苦瓜似的脸,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你寒酸我是吗?老李你就喜欢干这种事,除非有女人勾了你。”陈更烈也笑开了。 “哎呀!到了,快别说女人的事了,这可是个严肃的会。”我在等着陈更烈停下车子。 车子在第七军军部办公大楼下停下了,我和陈更烈、李宝棠一起进去。 此时的第七军军部的军人,走动的多半是一些参谋和内勤文职人员。 进了会场,第七军被通知参加这个军情报告会的人员已经到齐了,他们依次是军长劳承武、副军长崔乃高,参谋长李梅南、副参谋长罗厚财,144师师长何孚安、145师师长袁福清、146师师长王富来,第七军军情处处长莫杰中,特调处处长张任,一共九人。 会议桌的这边是保密局高雷站参加会议的站长翁竖民,副站长张英杰、情报处处长陈更烈、技术处处长李宝棠、高雷驻双春县情报组组长高柳和我,一共六人。 这次军情报告会由劳承武主持,他说第七军在听取保密局高雷站的军情通报之前,他得到的相关信息极不对称,也极不全面,但他高度重视,请保密局高雷站向在坐的第七军将官通报,第七军会做到有错必纠,无则加勉。 这个军情报告会由第七军军情处处长莫杰中记录。 翁竖民一定一早就认定自己胜券在握了。他将声音提得很高,首先强调“师专枪击案”,是第七军军人给保密局高雷站的一个下马威,这个案子南京国防部高度重视,保密局高雷站仅用四天就将案子侦破,罪犯嫌疑人杨英豪畏罪潜逃,被当场击毙,他老婆钱海红已做为这起案件的主谋嫌疑人监控在西营医院。 据保密局高雷站双春组掌握的信息,杨英豪以赴双春公干的名义,再次与双春共产头子陈宏略密会,双春组已经将他拘捕,据陈宏略供述,高雷市委常委、临时负责人是个女的,代号“绿叶”,保密局高雷站据此监控杨英豪老婆钱海红。 在保密局布置人手抓捕杨英豪的同时,稍早抓捕的145师367团452营营长胡理和他的营副胡闹昨天下午四点钟前从保密局逃逸,不久之后,他们双双参加了第七军军人在文登仔白埔饭店的集会。保密局抓捕“二胡”,看似是一个误会,其实不然,“二胡”此前已经接到任务,他们是参加这次军人暴动的骨干分子。 “什么暴动?这是暴动吗?”145师师长袁福清首先坐不住了。 “二胡”之所以能够逃逸成功,极可能是翁竖民为今天的这个报告会而一手策划的一个局,是一个十足的“捉放曹”的戏码。那么事涉“二胡逃逸案”的李蕾蕾是在配合翁竖民做局吗?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也将被她拖进来了呀!我不该为李蕾蕾这个不明身份的“老”特务“修改”笔录呀!难道我中了她的美人计了? 劳承武示意袁福清不得插嘴,让翁竖民继续报告,翁竖民喝了几口水后继续说—— 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二胡”虽然逃脱了,但是他们的庙让我们保密局高柳组长给盯着了。晚上九点,这伙军人集会就要散场,保密局特侦处行动队有如天降,实施围剿,击毙十二人,只有五人脱逃,包括先期逃逸的胡闹在内。 “但是,这起军人暴动案的关键不在于他们的罪行实施如何,而在于他们与共产党南方局华南分局第五号人物‘闪电’吴桥在一起,他们犯的是通共罪,密谋哗变、反水。保密局高雷站是否马上对第七军实行监管,有待国防部指示。”翁竖民说到这里,有意停了停才说,“现在,还有五人在逃,他们具体是哪些人,我站希望第七军军情处在两天内给予答复,否则,我站将为党国去恶务尽,一个不留。”翁竖民说完,让陈更烈将昨晚被击毙的军人的便装照一一送到将军们面前,让他们确认。 劳承武这时站起来了,他看都没看这些照片,他“唉”了一声说:“听翁站长这么说,这个事态好象是很严重的。不过,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得到信息极不对称,也极不全面,首先,师专枪声案是不是杨英豪所为?要我说,也许是他本人所为,但是我要看到他的口供,可是口供呢?没有口供,我能认定这个案子就是他干的吗?据我们所知,杨英豪是因为王富来师长惜才,才到了146师担任政训工作的,不然,他极可跟他老婆开私人诊所去了。一个昔日的淞沪抗战英雄,一个视共产/党为仇敌的曾经的退职军人被逼到这个份上,我本人为此而感到心寒。” 107、关门找内鬼把柄不好找 说到这里,劳承武停下,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当然,翁站长也可以依据你们的推测,给杨英豪下结论,自己向国防部报告。那我们第七军呢,第七军军情处、特调处本着对杨英豪及其家属负责的态度,也必须向战区司令部报告,甚至向国防部报告,他是被人为枪杀的。” “杨英豪就是师专枪击案杀手,他使的是左手,他的右手因伤装了假食指,意图迷惑侦案,杀人动机成立,保密局高雷站并没有对他人为枪杀。”翁竖民的这个说词是依据了我的推测的,但他没有说是我的个人推测。 “是吗?杨英豪使的是左手,谁看到了?有现场目击证人吗?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你们就是这样拘捕胡理、胡闹兄弟俩的,原因是他们都用左手。要是这样,你们连我们的何师长也拘捕了算了,因为孚安师长也用左手,而且射击精准。” 劳承武进一步反击说,“说到军情,甚至第七军军人通共,集会哗变,我觉得更是无稽之谈,可笑之至。首先,昨天晚上发生在文登仔白埔饭店的军人集会前事是有报告的,这个报告我们第七军前天才做了初审,这个报告在莫处长那里,这个主题集会叫‘抗战胜利四周年追思会’,是为了缅怀当年抗战而牺牲的战友而举行的。这是他们昨天下午三点后的活动照片。”劳承武说着将照片散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他接着说:“因此,他们同时邀请了正在高雷参加活动的当年与他们一起并肩战斗过的民盟中央委员、省府议员吴桥先生参加,由于吴桥先生时间所限,他们在这次集会的时间还没有完备手续前就举行了。如果说他们犯错误,那也只是错在集会时间上,集会的性质并没有因为时间提前就有所改变,可是你们保密局呢?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突突’,是对付自己的敌人呢?还是拿自己人的生命当儿戏?” 劳承武说到这里,他变得无比激动,他动情地说,“他们没有死在抗战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的手上,你们让我们第七军拿什么向他们的家属交代?一个军人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是让敌人刀捅而死,还是执行任务时因公殉职?一个追思昔日的集会,却死了这么多个身经百战的军官,我第七军就用不着向家属作出合理的解释了吗?家属要是将这事的真相捅出来,我看你们保密局如何向社会公众解释。” “狡辩,劳军长,你这完全是狡辩,‘闪电’吴桥的华南分局党委的身份无可辩驳。”翁竖民此时的脸色已变得铁青,他没有想到劳承武会有这么多有力的反击理由,毕竟,吴桥的民盟身份,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正是他的这个身份给了劳承武“狡辩”的力量。而最重要的是,林团副和吴桥两人都牺牲了,他们是如何认定对方身份的,无人知晓。 从抓捕淞沪抗战英雄杨英豪,到抓捕与吴桥相接见的林团副、胡理兄弟俩等十几名第七军中下级军官,翁竖民自高柳那里获得相关信息后,立即展开行动,他太过急功近利了,他恨不得将自己吃成一个胖子,让所有人都对他从平视到仰视。 “翁站长,我第七军将士随你怎么说吧!但是,吴桥他是民盟中央委员、省府议员,这个身份你能否定得了吗?145师367团林团副就是这么邀请吴桥的,他们曾经在一起战斗过,林团副未必知道吴桥的共产/党身份,你现在可以说林团副是知情的,但是我们第七军能这么处理林团副对吴桥的这次邀请吗?第七军不是我劳承武自己的第七军,而是党国的第七军,他们中有不少人参加过淞沪会战,甚至台儿庄战役。参加过长沙会战的军人就更多了,我不可能眼巴巴的看着你们保密局将他们一个个逼到共产党那里去,那样的话,我劳承武就是第七军的罪人。你们的所谓军情,说白了,其实就是道听途说,毫无根据的猜测,甚至不分青红皂白,为所欲为。” 劳承武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喝了一口水才接着说:“今天,我就一句话,我们第七军随时欢迎保密局高雷站对我们第七军军人的监督、指导,但不等同于我们接受你们的随意拘捕、甚至枪杀。我们自己有军情处,也有特调处,再不济,也还有集团军的军法处,他们正在执行我第七军的军规、军纪,该怎么处置违纪的军人,他们有他们的准绳。都象你们这么干的话,那还要我们军情处和特调处做什么?昨晚的“白埔饭店事件”发生后,我们的特调处已经介入调查,结果如何,特调处、军情处会秉公而断。就目前情势而言,我第七军还用不着你们保密局越俎代庖。至于杨英豪的师专枪击案嫌疑,我希望保密局拿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而不是根据左手、右手使枪的推测,就决定一个英雄军人一生的荣辱,在此,我重宣,我第七军坚决不同意你们对他们就这么定案。” “好,劳军长,你说得好啊,既然你将我们保密局说得一无是处,那我也以个人的名义向你提出警告,你别栽在这件事上。”一个军情报告会,因为劳承武的强有力的反击,翁竖民被“杀”得丢盔弃甲,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帽子,沉沉地说;“我们走——” 走到楼下,被翁竖民请来参加记者见面会的见记们涌上来了。 翁竖民在张英杰和高柳的掩护下,拔开众人,走向车子。坐上车子的翁竖民对我招手,让我上他的车,有三个记者立即追上我。尤其是那个与我有一面之交的陈姓记者,他一个劲地问我昨晚发生在白埔饭店的枪战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经允许,我没有说一个字就上了车。 这时,陈更烈和李宝棠还被记者们堵在车门外,陈更烈只好对记者发放了早前准备好的材料和一些照片,但记者们并没有放过我们,又追到了翁竖民这一边,翁竖民说:“无可奉告。”如果不是劳承武和几位将军适时从楼上下来,吸引了记者,他们是不会放过翁竖民的。 *** 十四、 上午十点不到,我们从第七军军部回到西营。这一路上,翁竖民一言不发,张英杰也一言不发。不过,我知道张英杰的心里一定是乐坏了。 翁竖民不顾站里的不同意见,坚持要对第七军发难,坚决行使保密局对他姐夫劳承武和第七军的监督职权,结果还真如张英杰所说,保密局高雷站吃不了兜着走回西营来了。 回到站里,翁竖民要我将我昨天下午四点多所作的“二胡逃逸案”笔录交给高柳,他或许认为我会将这个笔记本放在我办公室了,其实,我一直带在身边。我问翁竖民说:“站长,这个笔录是记在我的工作记录本上的,一定要交吗?” “当然了,马上。”翁竖民这么做,显然是担心我为某人改了原始记录内容。其实,我昨天只问了被劫持的三个人质,她们都是档案室和后勤部员工,当然还有现场包括刑讯室的描述,但是我没有去过食堂,我给翁竖民做案情分析时,翁竖民已经急着出门,所以他也没有要求我丢食堂勘查。 翁竖民一边上二楼,一边叫着他身后的张英杰,要张英杰和关辉去他的办公室。 “站长,那我交给高组长拍照存底好了,我的笔记本一会也许还要用的。”我的这个工作笔记本在一般情况下是随身带的,从不轻易放在办公室或者家里。这是我在上海市汪伪集团的崇明法院工作时保持得最好的习惯。 高柳随我进了我办公室时,我看到他手上并无照相机之类,便问他说:“高组长,笔记本马上要拍照,要在这里拍吗?” “去技术科好了。你马上过来,我找站长要相机。”高柳说完转身去了翁竖民办公室。 我快速从我的随身包里取出笔记本,追着高柳出来,站在走廊里等着他。 仅过一会,高柳从翁竖民办室出来了,他接过我的笔记本,和我一起去了技术科。 技术科的几个员工都在,但唯独不见李蕾蕾。 我问一个科员说李蕾蕾去哪了?那个科员说一早看到李蕾蕾上班后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原来,今天一早,经与张英杰商量,翁竖民离开保密局之前,他将“二胡逃逸案”交给关辉了。关辉在我们去第七军军部开会时抓捕了六个人。有三个是站里的:一个是李蕾蕾,一个是给我换过门锁的老关,另一个是档案室的女职员。站外的人也有三个,一个是饮食店老板,一个是做菜的大师傅,另一个是送饭人周小七。 高柳对着我的笔记本拍照时,我就想,翁竖民从第七军军部回来,就将张英杰和关辉叫去了他的办公室,他这是要查“二胡逃逸案”呢?还是要继续对劳承武发难? 在我看来,翁竖民一早就撞了南墙,铩羽而归,他暂时不会再对劳承武的第七军发难了。他一定是要追查放走“二胡”的内鬼,这个内鬼会是李蕾蕾吗?尽管我在笔记本里为李蕾蕾“改”了“作案”时间,让她有了洗脱嫌疑的余地,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安然无事。 如果李蕾蕾就是内鬼,那么李蕾蕾昨天为“二胡”作了些什么呢?是她将那把找不到的刀送给“二胡”吗?还是偷配刑讯室的钥匙送给了“二胡”?或者这两件事都与她无关? 108、二胡案迷踪谁是作案人 李蕾蕾昨天只担心自己脱不了嫌疑,要我帮帮她,我于是将她有可能作案的时间给“改”了,而我的“改动”是做笔录时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为她预留出来的空间,翁竖民即使拍了我的笔记存底,他也无法认定我有共罪之嫌。 现在,李蕾蕾也许给关起来了。这是我的直觉,因为她不外出的话,通常都在科里的。 我从技术科回到我办公室时,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回来了,他们也象翁竖民一样,都有些灰头土脸。陈更烈先进了我办公室问我:“站长怎么样了?” “站长把张英杰和关辉叫去了,高柳可能也在,至于他怎么样,我哪里知道?”我说。 “站长回程时没说什么吗?”陈更烈这么问我时,去了洗手间洗手的李宝棠也进来了。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我想笑,可我不好在陈更烈面前笑。 “那张英杰呢?”陈更烈问得很细。 “一样,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我终于忍不住笑了。 “一言不发?照我看,张英杰这个阴人,一定幸灾乐祸了。”陈更烈在我办公桌前坐下问:“你家伙,你一早去第七军军部那么早,你从哪里出发的?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用得着干什么吗?还不是让你给害的,我车子现在还停在我家博物馆那边呢,一会你要送我丢取车。”我也想坐公车去,可就怕有人起了疑心。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昨晚回家后,你除了上街吃宵夜,你还有没有干别的事?” “接电话呀!我家博物馆昨晚进了贼了,她们打了我两次电话,完后我上街吃宵夜,回家后接了你电话,我不放心博物馆那边,才开车子去红坎,二点才睡着。”陈更烈也许是替翁竖民问我话呢,翁竖民果然怀疑我向劳承武通报昨晚的会议内容,好在我昨晚做了应急。 “原来你昨晚就去了红坎?那你家博物馆没丢什么吧?”陈更烈问。 “没丢什么,我都检查过了,那贼也许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门卫给吓跑了。”我说。 “诶!军情报告会这事还真如你所说了,站长的确欠缺准备,也急了点,最重要的是我们打死了杨英豪,要是杨英豪现在也象他老婆那样躺在医院里,今天的形势就不是这样了呀?”陈更烈停了一下,惊叫了一声说:“当时,张英杰是不是冲上去补了杨英豪一枪?” “是呀!是补了一枪。”李宝棠凑近我和陈更烈,接着说,“可是,当时杨英豪已经死了,他中了好几枪,全是要害部位,张英杰补的那一枪并不说明什么,他也是一时泄愤。要是钱医生也死了,我们站长那才叫惨呢。” “你是说,我们不能再大开杀戒了?要让钱医生一直活着?”陈更烈问。 “那当然了,不然,我们怎么诱捕那些共党?”李宝棠认真地说。 我们仨人正说得起劲,高柳匆匆进我办公室来了,他将陈更烈叫去了翁竖民的办公室。我和李宝棠继续开着门聊天,等着翁竖民有可能的招唤。 “呃,昨天的‘二胡逃逸案’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是你作的笔录?”李宝棠到了这会才问我,“你有怀疑对象吗?” “有。”我凑近李宝棠说,“你家蕾蕾她,李科长也是怀疑对象之一。” “这怎么可能呢?我听说蕾蕾她开了三枪,她可是我们站里的老人,资格比我老呢,你可别乱说。”李宝棠无不担心地说。 “作案跟资格有关系吗?作案要看作案嫌疑人是否有需要,或者说必要,就是动机。”我想从李宝棠嘴里掏出李蕾蕾与“二胡”有可能的关系。 “蕾蕾她需要什么?我是党国军人,她跟‘二胡’又不认识,她不可能趟这潭浑水的。” “我不就说说吗?你紧张什么?李科长她昨天下午三点替我丢楼下的饭堂洗饭盒了,要说有嫌疑,也就这么一点,至于其他,也只有她本人才清楚了。”李蕾蕾既然不认识“二胡”,她干吗要帮他们俩逃逸哟?除非她是配合别人对某人作套了。 李蕾蕾这是想配合翁竖民试探我进保密局的目的吗?如果是,我可不能再对李蕾蕾作过深接触了,可是不对呀!昨晚李蕾蕾两次亲了我,这可是一个女人对某个喜欢的男人最真切的表现。我对李宝棠说:“她会不会受人指使了?” “受人指使?这种事,那就更扯蛋了,你就是给她十个胆,她也不会受人指使。”李宝棠说完,出去了,他一定是找李蕾蕾问话去了。 李宝棠前脚一走,陈更烈又进来了,他问:“继祖,站长让我丢一下红坎,你要不要坐我车子去取回你车子,你自己决定。”陈更烈这是去红坎找第七军军情处处长莫杰中。 翁竖民在第七军军部的军情报告会上碰了一鼻子灰,他让陈更烈去找莫杰中,他这是为了二次诱捕胡闹,找回自己的尊严呢?还是想重金买下胡闹,逮住保密局的内鬼?我一时无法判断。我说,“有你的顺风车,我当然要去了,不然,我下午没车开的。” “那你抓紧呀!都十一点了,磨蹭什么?”陈更烈一边说,一边下楼去了。 “好,我就下来。”我将我刚才拍过照的笔记本放进随身包,追着陈更烈出来了。 在车上,陈更烈对我说:“就刚才出来时,站长跟我说了,他事情多,要你抓紧时间定那个日特案的方向,这一回必须更精准,别让人再说我们工作不够专心了。” “我知道了。”其实,我已经有了破案的思路了,但翁竖民不找我专门说这个事,我懒得主动去说,我说:“站长呢,他想几天里就做出一些成绩,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他也不必跟张英杰较真呀!说真话,张英杰不过一个小卒而己,他跟站长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 我想通过陈更烈擦一擦翁竖民的皮鞋,虽然回高雷广海湾后的这些天,我只去过一次劳承武家,而且翁竖民当时也在场,可是我家与劳承武一家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翁竖民怀疑我向劳承武通报保密局的内情,是用不着猜的正常反应。 这一路上,陈更烈的话不象昨晚送我丢找车时那么多了。 在军情报告会上,除了翁竖民向第七军将官通报两件事涉第七军中下层军官的“案件”外,我们站的其他人几乎说不上话。即使是第七军的其他将官,除了145师袁福清因为“二胡”而插了一句话外,几乎没有谁再有说话的机会。整个军情报告会,只有翁竖民这个小舅子和劳承武这个姐夫在针峰相对。一个代表保密局,就事论事,意图借此派人进入第七军行使保密局的监管权。一个代表第七军,有礼有节,对保密局的企图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个军情报告会,其实只是一个双方从正常监督走向相互较劲的序幕,好戏还在后头呢。 陈更烈的车子开得很快,他没有告诉我他今天中午去红坎找莫杰中所为何事。 过了一会,我问陈更烈说:“刚才,张英杰一直在站长办公室吗?” “我进去时,他和关辉都走了,只有高柳在。这个高柳,看似帮了站长不少忙,可是他一回站里,站长就象打了鸡血似的。从抓捕杨英豪,到昨晚跟那伙军人火拼,站长的节奏全乱了,要是让我抓杨英豪,我绝对不会让他躺着出来,一个这么重要的嫌疑对象,居然没有口供,难怪劳军长有理由了。另外,跟那伙军人火拼,的确跟劳军长所说的一样,张英杰他们上去就‘突突’,摆不得一口吃了人家。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听出来了,这事要是换成你,你绝对全都抓活的,也只有活的,才会对第七军产生威慑力,让第七军哑口无言。”陈更烈的这个想法是对路的,只是这个事不是单方面的,很难实现。他大概忘了,这些军人是有枪的,他们上过战场,不易对付。 “这还用说吗?两起事件,我们只需逮着三、四个关键人物就够了。”陈更烈说。 “三、四个?谁哟?”我问。 “杨英豪是必须抓活的,另外,昨晚的白埔饭店围捕,至少要抓住吴桥和那个林团副,那怕抓住胡理也行,有了这仨人,劳军长手里就是有再多的牌,那也是臭牌了。”在陈更烈看来,翁竖民尽管破了两个“案”,但是并没有达到他的预定目标。 “但是站长他如果不当机立断,他们也许全跑了呀?这种时机稍纵即逝,比如白埔饭店事件,当时有那么多军人在场,站长不让张英杰他们上去突突几下,能拿下他们吗?可惜他们还是跑了五个,包括胡闹在内。”我“引导”着陈更烈的话头,看他怎么说。 “哼,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那五个,即使只抓回一个,站长也可以挽回一点面子。怕就怕有人要对他们一一灭口。”陈更烈此时受命找莫杰中,对第七军军情处提出忠告,以堵第七军对自己人杀人灭口,但他没有对我说这事。 “灭口?谁哟!是第七军的人吗?”我在想,第七军也有这种可能,可问题是,第七军有特调处和军情处,他们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的。 “这个并不排除,包括共产党,他们肯定掺和了这事。为了自身安全,或者说为了第七军能全身而退,他们出面,更能消除我们保密局对第七军的怀疑。难道不是这样吗?” 109、遭遇周祺芝又被当汉奸 “你说得对,不过,我觉得你可能说漏了一个,比如张英杰他们,你为什么不将他算在其中呢?贼叫抓贼,先有意放跑了‘二胡’当好人,再行灭口之事。”我直觉是张英杰的人将刑讯室的钥匙提供给了作案人,“二胡”才能得以脱逃,否则就是翁竖民自己授意高柳或者别的人做局了,现在,就看翁竖民是如何查这个案子了。 “张英杰?他胆子生了毛了?你有依据吗?”陈更烈对此最感兴趣了。 “当然有点依据了?你还不知道吧!‘二胡逃逸案’是我作的现场第一勘查,我有两个重要疑点,一是谁给‘二胡’打开刑讯室的门的?二是‘二胡’的绳子是如何破了的?这两个疑点我都做了记录,也跟站长说了,刚才站长将我的笔录拍了照存底,我估计他也可能将此案交给高柳督查。”翁竖民的重点肯定是查站里的内鬼,而非胡闹这个更容易对付的军人。 “我听明白了,张英杰和关辉的人管钥匙,还有绳子是如何破的呢?”陈更烈问我。 “呃,极可能是刀磨的,可是这把刀找不着,也许让胡理兄弟当劫持人质武器了。”如果“二胡”真用刀磨破了绳子,他们又怎么可能将刀留在现场,给搭救他们的人招来怀疑呢? “你这么说,现在只有刑讯室大门的钥匙的疑点有突破的可能了。”陈更烈忽然瞪着我问,“这个事你跟站长强调了吗?” “嗨,我哪能强调某个疑点是最重要的呢?我只能平行思考问题,免得站长的思路受到限制。”我这么说,是想让陈更烈将翁竖民引到钥匙这一疑点上去,陈更烈主动跟翁竖民说,要比我说好得多。如果翁竖民上当,那我也算是帮了李蕾蕾的忙了。我希望我帮对了人,而不是中了翁竖民的美人计。 “刀找不着了,如果能找着,你还有什么疑点吗?”陈更烈就希望我扯到张英杰身上去。 我进一步分析说:“如果真是刀磨破了绳子,那么这把刀是如何进了刑讯室的?送饭的人是怀疑重点,可是送饭的人与关起来的‘二胡’有关系吗?如果没有关系,他们肯定不会做这事,因此,刀未必是送饭的人送进去的,所以,下午三点送饭前去过食堂的人也都是怀疑对象,其中,李科长也去过,只是时间稍迟了点。” 我说了李蕾蕾去食堂的事,看陈更烈如何看这个问题的。我想知道,才到站上班这么几天的翁竖民,他有没有可能利用李蕾蕾替他做局。 “李科长也去过食堂?下午三点,她中午不是吃过饭了吗?还去?”陈更烈对此有些莫名其妙,他说,“你怀疑老李他侄女?继祖,说真的,自从你到了站里,我发现李科长对你有意思,真的,我没骗你,要我说,劳军长家的千金未必适合你,而李科长,其实很不错的。” “李科长,你怎么就说跟我合适呢?你也可以追她呀?”我呵呵笑了。 “我追她?你以为我没尝试过?可你知道老李怎么说我吗?他说我癞哈蟆想吃天鹅肉,我丢,我这辈子就不吃他老李家的天鹅肉了,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一个比李蕾蕾更好的。”陈更烈跟李宝棠其实是一样的好色,只是没有李宝棠那么露骨而己。 “你家伙,你这是想留给站长沾点腥吧?你这人的最大优点就是成人之美,但这点也是你的缺点。你想想哟,你成人之美,人家会更看重你吗?”我有意激了陈更烈。 “嘿,你拉倒吧你!站长想沾腥?他干吗非得沾李蕾蕾?你以为高雷就李蕾蕾一个?” “还有谁哟?”我装做不知道。我想陈更烈这是在说高兰。那么翁竖民跟高兰是什么关系呢?高兰的哥哥高柳前天来了之后,站长除了跟我说说日特案,他几乎没有单独找过我,而他与高兰说事时,几乎都是关着门的,尽管平时的接触全是因为工作层面的事。 “你不知道就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这事。”陈更烈停了一下问,“李蕾蕾昨天下午怎么就去了食堂,她中午没吃饱饭吗?” “昨天中午快两点时,你找我去你办公室说事,你没看见我手里正拿着饭盒呀!我回我办公室后忘了洗饭盒了。三点过后,李蕾蕾去我办公室,替我拿走了饭盒,我估计她就是这个时候去了食堂,谁想到,快四点时,‘二胡’跑了。” “三点之后才去食堂,那她没事呀!嘿,你家伙,还说你跟她没戏,都这么关心她了,赶快跟老李摊牌好了,他这回要是也说你癞哈蟆想吃李蕾蕾的天鹅肉,看我不揍偏了他才怪。”陈更烈笑哈哈的,仿佛我跟李蕾蕾真有那么一回事。 说真话,李蕾蕾最吸引我之处是她的身材,当然,吴桥同志牺牲后,“蓝海”是不可能跟我接头了,为了摸一摸保密局内部谁是我党的“蓝海”同志,我不得不对我的模似对象一个个的甄别。不严格甄别的话,最后吃亏的是我自己和党组织。 “不跟你扯了,到我家博物馆了,也快中午了,不如在我这里吃饭好了。”我提出邀请。 “一场来到,欢迎参观吗?你家博物馆好象很久没开放过了。”陈更烈停下车子。 “你是谁呀!敢不欢迎吗?”我将陈更烈请到我家博物馆。 “对了,昨天的贼是怎么进来的?”陈更烈对此充满兴趣,我相信,他是替翁竖民而来的,翁竖民想证实我家博物馆是否真进了贼了,不然,我就是专程半夜过来找我舅舅李梅南,通报昨晚的白埔饭店事件的实情的。 “这还用问吗?”我将门卫叫进来了,要他将实情告诉陈更烈,而我往藏馆走开了。 陈更烈问过门卫后,他也往藏馆这边走过来了,他说,“不来不知道,来了才知道,我平时收的那些东西,真是太微不足道了,不过,迟点你有空了,你真得替我瞧瞧才行。” “行,我替你瞧瞧就是,不收你鉴定费的。”我将陈更烈叫到博物馆客厅,留他吃午饭。 陈更烈看了看表说,“不了,还这么早,我就不留下吃午饭了。走了。” “那你慢走哟!”陈更烈前脚一走,我立马跟着出来了。 去哪里好呢?当然是找袁四通了,我现在最急的事还是高雷市委接到我的意见书后,会有哪些反应?毕竟,吴桥同志牺牲了,他们必须听我的,不然,高雷市委将再次跌入吴桥委派钱海红主抓高雷市委工作前的状态,那样的话,高雷市委就真的群龙无首了。 但是袁四通不在,他住的我家小屋,袁四通一早就特意换了一把大门锁。我一时无法打开,只能从门隙往里面瞧,里面能瞧到的地方都不见有书信,也许,高雷市委刚收到我的意见书吧?市委最少也得有两、三个领导碰了头,才能向我复命的。 车子的钥匙也在袁四通的手上,我一时开不了车子,只好步行着去六六剧场,想看戴小蝶在不在,也好跟她聊聊李香兰和我合作在西营逸仙路开店的事,可是戴小蝶她们都不在。而六六剧场对外售票窗口处却贴着一幅请人画的大海报,内容是春蕾、春苗两大剧团不日将在六六剧场隆重演出八场新编雷剧。 春蕾剧团是李香兰的师姐李香莲开的,是高雷地区最早的雷剧团之一,她们早在二十年前就将姑娘歌戏本搬上了舞台。春苗剧团是李香兰在我父亲买下六六剧场之前三年就开了的。那一年,李香兰被她老公林桂学的老婆逐出了林家,年纪轻轻的李香兰顿时孤立无援,成了她师姐李香莲的小伙计,后来结识了我父亲,她这才又重开了她的春苗剧团。 两个剧团,当然是春蕾剧团的名气大了。那天晚上,我陪李香兰去方鼎阁给方华北等人作藏品鉴定时,方华北就指定必须有春蕾剧团和李香莲参演,他才出资合作。按理,李香兰找她师姐李香莲参演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李香莲的时间安排可能得优先她自己的剧目和演出,所以刚才的海报上只说不日将隆重推出八场新编雷剧。 找不到戴小蝶,我准备往回走时,我被人叫住了,回头一看,竟是劳小雯和她的同事周祺芝,她们也是刚放学,往中山路这边走,途径六六剧场的。 我站住了,劳小雯先是冲我笑了笑,才快步走近我,我说,“小雯,你放学了?” 劳小雯没有回答我问话,她忽然愠怒地问我说:“继祖哥,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呢?” “什么事哟?”我问。劳小雯的同事周祺芝这时还站在远处。 “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劳小雯扬了扬手中的一张报纸说,“你看,报纸都登出来了,是你害了人家杨主任和钱医生了,全市的人都知道了。” 我接过报纸一瞧,明白了。报纸将昨天抓捕杨英豪的事报道出来了,是头版头条,还有我抱着钱海红走到陈更烈车子边的大幅照片。 “不是害了。”周祺芝突然脸带杀气地冲上来了,她厉声说:“宋继祖,你就是个凶手,是你和你们保密局杀害了他们。”周祺芝说着就用她的随身包砸我,劳小雯要拦周祺芝时,周祺芝突然大声叫喊:“干什么你?来人啊,杀人凶手在这里,我要杀了你。” 附近有人听到叫喊声,都往这边跑过来了。我说:“周老师,你听我解释。” 110、小武被转移小雯要红装 “我先杀了你再跟你解释、强盗、凶手。”周祺芝疯了似的追着我,劳小雯拦都拦不住,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几个年轻学生,他们根本不听我解释,非得抓住我偿命。 我见势不妙,慌乱之中拉起劳小雯就跑,一直跑到九二一路,他们还在紧追不舍,我于是再次拉起劳小雯往必胜路跑,劳小雯叫着说:“继祖哥,我鞋子跑丢了。” “不要了。”我一瞧,劳小雯的一边脚是真跑丢了鞋子,我只好拖着她小跑。 追我的几个学生越来越近了,我只好背起劳小雯往袁四通的小屋跑,还好,袁四通回来了,他拿了一根木棍,当街站在了中央,喝令那些学生再追就对他们不客气。 我背着劳小雯进了袁四通的小屋,进去就看到高雷市委写给“青苔”的信了。是袁四通放在茶几上的,我用脚将信拔到了地下,然后踩在脚下。劳小雯喘着气,抹着额头,我让劳小雯先歇一下,劳小雯闻到小屋的一些气味,她说:“这是什么地方?” “呃,可能是救我们的那个人住的地方。”我探头往外瞧了瞧,回头对劳小雯说,“他们走了,我们出去。” “他们真走了?”劳小雯还不敢出去。 袁四通这时回来了,他说:“他们走了,你们安全了。” “谢谢你。”劳小雯受不了小屋的气味,她先出去了。 我对袁四通作了一个眼色,弯腰拾起地上的信,揣进了裤袋,这才扶着劳小雯往我家博物馆走。劳小雯对我还是有些生气,她忽然站住了问:“继祖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还有我舅,明明说好了,是他派你去杀人的吗?” “小雯,我没杀人,是我救了钱医生,你没看到我抱着她?”那张报纸已经跑丢了。 “你抱着她?可是报上说是你破的案子,是你给保密局带的路,要不然,他不会死。”劳小雯瞪着我,一会才说,“继祖哥,你不要再去保密局上班了,你只要还在保密局上班,你总免不了要替他们的做这种事的,哪一天让那些人看到你,还不得跟今天一样追着打?” “这个你让我想想,先进博物馆,一会不能跟我舅妈说这事,就说不小心走跌了。”我扶着劳小雯去我家博物馆。劳小雯小时候经常到这里玩的,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可是,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你舅妈哟?太难看了我。”劳小雯站着不动,她刚才跑得有些衣冠不整,尤其是她的左脚不仅丢了鞋子,还葳了脚,真有点狼狈。 “那我送你回家好了,我车子就在附近。”刚才跑回来时,我看到我车子了,我相信劳小雯也看到了。劳小雯丢了一只鞋子,的确有些不便的。 “那你还不快走,让你舅妈出来看到就不好了。”劳小雯仍没想好是回家,还是回学校。 “好,我送你回家。”我将劳小雯扶到车子边,一摸口袋说,“坏了,钥匙可能跑丢了。” “那怎么办哟?”劳小雯揉着她的左脚。 “你在这里等着,我找找看,可能落在那间小屋了。”我返身回袁四通的小屋,跟他拿了钥匙,走回车子边对劳小雯说:“小雯,车钥匙找到了。” “是吗?那我不回家了,你要带我丢买鞋子。”劳小雯向我展开了她美丽的笑容。 “好呀!给你买一对最好的。”我给劳小雯开了车门,让她先上车,我再回驾驶位。 劳小雯欣喜地说:“继祖哥,最好的未必就是最合适的,我要合适就行了。” “那也要最好的。”我启动车子,带着劳小雯去了中山二路的南华百货商城。 购鞋时,劳小雯很快就看中了其中一对桃红色的,我说,“这个颜色,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红色是最革命的。”劳小雯表露出非常满意的神情。 “那就买了,多少码?”我问。 “二十七码,正好跟我年龄一样。”劳小雯找着她的包想掏钱。 “二十七码,小脚呢。”我说,“我送你好了。” “还小脚?我都快成大脚大小姐了。”劳小雯看到我掏了钱付账,她说,“继祖哥,谢谢你送我革命的鞋子。我要穿着它,参加祺芝她们的活动,看她还怎么说我。” “祺芝她们搞什么活动了?”我急问。 “呃,也不算是祺芝她们搞的活动啦!明天不是周末了吗?是高雷师专的几位老师组织的,他们要搞游行,然后罢课,声援钱医生,反对屠杀,反对内战,严惩凶手。” 劳小雯身为第七军军长劳承武的千金,她不参加这种活动才好呀! “呃,你也要参加吗?”我忽然想到,这极可能是高雷市委按我的意见,搞的游行示威活动,但我不想劳小雯也给卷进来,她不参加是最好不过的。 “我?就刚才,你不也看到了,我不知道祺芝她们还要不要我呢,所以,我要穿着这双鞋子,回到革命的阵营,我要和祺芝她们站在一起。”劳小雯接过鞋子,立马就穿上了,她说:“继祖哥,好看吗?我希望我明天跟它一样耀眼夺目。” “祺芝她们明天搞行游,对吗?”我的计划是周末游行,下周一开始罢课、罢工,如果翁竖民不收手,将举办罢市、罢商活动,让他疲于应付,到时我的蓝鱼案侦查时间也就有了。 “是呀!就明天一早,所以今天下午学校不上课了,我得帮帮祺芝。”劳小雯做出小鸟依人状说,“继祖哥,中午了,我请你吃西餐,如何?” “还是我请你吧!我都回来一周了,还没请过你呢。”我和劳小雯一起走出商城。 上了车,劳小雯笑着建议说:“那我们去南华酒店西餐厅好了,红坎这边,南华酒店的西餐做得最好了。牛排,我要八成熟,还要吃上一碟芝士蛋糕。” 到了南华酒店西餐厅,我和劳小雯正好坐在我早上和袁四通坐过的位置上。 劳小雯的牛排上来后,我示意她先用餐,劳小雯说:“继祖哥,那我不客气哟!我先吃。” “呃,小雯,我想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虽然这次回来只去过劳承武家一次,但我能感觉出来,劳承武的儿子劳小武也许秘密转移了。 “什么事哟!说得这么严肃的。”劳小雯抬眼瞅了我一眼。 “呃,小武他还没回家吗?”我轻轻地问。 上一次,我去劳承武家作客,就在浅水湾第七军军部外围时说我忘了给小武带礼物了,结果劳小雯说小武不在家,事后还不许我再问这事,尤其是在她家里的时候。 “继祖哥,你又来了,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许问小武在哪。”劳小雯停下手中的切刀,瞪了我一眼说,“如果是外人,我就说小武他——” “小武他怎么了?”我急问。 “死了。”劳小雯说完看着我。 “怎么可能呢?我去上海之前,他还好好的。”我在想,劳小雯这是为了骗谁呢? “继祖哥,你真傻,快吃吧!”看到我的牛排和汉堡上来了,她又加了一句,“你已经问了最后一次了,你再问,我不会回答你的。” “好、好、好,我不再问。”策反劳承武也许不难,难在于他的家人的安全转移,翁惠芝,劳小雯都是成年人,也许不难办,问题是劳小武,他是未成年人,一旦敌人察觉出什么,劳小武极可能首先成为保密局的人质。 午餐过后,我送劳小雯回附中,可是车子走到附中附近时,劳小雯就不让我送她了,说不想让她的那些同事看到我送她,她今天下午的任务是帮周祺芝她们抄写标语。 我劝劳小雯周末时间就呆在家里,劳小雯却笑着说,这个周末,她盼望已久了,她一定争取参加,不能落后,她再落后,周祺芝她们极可能不跟她作姐妹了。 劳小雯回学校后,我就在回到九二一路的街上,用公话给劳承武打了电话,要劳承武明天看着劳小雯,如果能让她不上街是最好的。 劳承武笑呵呵地问:“为什么?这点自由都不给小雯,那她还不得骂人了?” “你可以安排她跟伯母一起去礼佛嘛!这还不够自由呀!”我在想,劳承武会将他儿子劳小武藏到哪里去呢?劳小雯还有一个大舅,叫翁爱民,与翁惠芝、翁竖民姐弟俩同父异母。劳承武会放心将自己的宝贝儿子托付给他么? “好,我听从你建议。”劳承武话题一转问,“你们领导回去后,没说我什么吗?” 劳承武是翁竖民的姐夫,国防部和毛人凤让翁竖民到高雷监督劳承武,这在外人看来也是非常微妙的事,如果翁竖民只是在众人面前演戏,劳承武大可不必这么反击翁竖民的。 “能说什么?回到站里,工作照旧。”我想了想说,“145师那个胡闹回去了吗?” “这个我不清楚呀!也许回了,特调处会跟踪调查他的,当然也包括保证他的安全了。” “他是从我们站刑讯室逃出去的,我想我们站里一定有人帮了他,不然,他不可能出得了保密局的大门,但我有一种担心,他会被人杀人灭口,如果纯粹就为了灭口,对你们也许并不是坏事,我就怕这回人家学精了,先诱供再行灭口,那样的话,人家这回就有口供了。” “嗯,你说的这个事,我心里有数了,你有心了。但我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继祖,是不是这个理儿?”劳承武说完又呵呵地笑了。 111、戴小蝶装傻李蕾蕾被逮 “对,世伯你说得没错,没事我挂了。” 挂下劳承武电话,时间也快一点了,我在车上打开高雷市委给特使“红土”的回信,一如我刚才与劳小雯午餐时得到的信息一样,高雷市委正按“红土”的意见组织游行活动。后期的罢市、罢商活动,要视前期效果而定。 ****************** 中午一点半,我回到西营逸仙路,先去了民生银行。 回家一周了,我想看看我家存放在民生银行的黄金、首饰和存储证券,但经理不在,下班了,我只好去了仅隔两个店铺的我拟开的店,正好,戴小蝶在指挥工人搬运店内杂物。 “什么时候能开业?”我问戴小蝶。 “店名还没有呢?你让我喘口气好不好。”戴小蝶白了我一眼,似有怨气。 “这店不是用了你师傅名字了吗?还要什么名字?”我走进店内瞧了瞧后门。 “当然还需要一个名字了,你快想想,用什么名字好。”戴小蝶催我说。 “就叫‘香兰藏品鉴定所’好了。”我想了想说。 “这个名字可是你定的,你别后悔。”看到工人搬了杂物出去,戴小蝶冲我神秘一笑。 “我后悔什么?你和你师傅就喜欢占我便宜,我告诉你哟,以后我替你们干活,你们必须按五五分成给我。”我也必须来真的,才不至于让李香兰怀疑我与她合作开这么一家藏品鉴定所的用心。有了这间店,戴小蝶就算老往我这边跑,李香兰也不好有什么不高兴了。 “知道了,小气鬼。”戴小蝶说完又瞪了我一眼,她已经从吴桥牺牲的悲痛中走出来了。 “下一周,组织有新任务给我吗?”戴小蝶是我的上线,我这是向她请示工作。 “赤道同志说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会有大规模的游行,接着还会有罢课、罢工运动,你的任务是盯紧保密局那些坏蛋,有了新情况,要及时向我汇报。”戴小蝶说完,忽然凑近我小声说,“你知道吗?青苔同志,我们的特使‘红土’首长来了,这次游行和罢课、罢工,就是他领导的,你必须马上改掉你的少爷脾气,还有你身上的小资产阶级习气。” “我有少爷脾气吗?你怎么老这么看我呢?”我也瞪了戴小蝶一眼,忽然觉得她似乎成熟了一些,尤其是说话的语气。 “你瞪什么瞪?我是你领导,只能我瞪你。”戴小蝶说完笑了笑。 “好,我不瞪你。”我低头往外走,准备回保密局,也快到上下午班的时间了。 “喂,这店铺的租金还没付人家呢,你就走了?”戴小蝶追出来了。 我回转身说:“这第一笔租金,必须由你师傅来付,因为她才是老板呀!你可别忘了,我,还有你,都是给你师傅跑腿、做事的人,你想清楚这事了没有?” “由我师傅付租金?那她不真成了老板了?青苔同志,我请你严肃点。”戴小蝶将我拉回让内说,“我师傅她天天跟我说没钱,你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你师傅没钱,那我就有钱了?你跟你师傅说,这第一笔租金,必须由她付,而且,得有第三者在场看到你师傅跟东主签合同、交租金。你不算第三者,最好找找上次那几个老板,比如姓方的,或者姓龙的。”我想到了这间店也可能招来保密局的关切,所以,从开业之日起,就要让外界知道这个店其实就是李香兰开的。 “方老板和龙老板他们都在红坎那边,就这么一点事,他们愿意来西营吗?除非我师傅她出面请他们了。”戴小蝶看着我,仿佛我才是她的上线似的。 “嗨,珠宝店周老板不是在西营开的店吗?还有你师傅的朋友陈大记者,有他们现场见证也行呀!到开业时,再请他们参加仪式,你这脑子今天怎么就不灵光了?刚才我瞪你一下都不行,我就瞪你了。”我瞧着戴小蝶的上身看了一会。 “看什么看?不许看,有你这么看人的吗?青苔同志。”戴小蝶被我看得低下了头。 “行了你,白沙同志,如果以后有男人也这么看你,你这个反应可不好。”我对戴小蝶摇了摇头,在心里发笑。这个戴小蝶,其实早就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她怎么就受不住男人这么一瞧呢?难怪组织还没有批准她的申请了。 “我这个反应怎么了?这不正常吗?这叫本真,你懂吗?照我看,你就是个小资产阶级、大少爷,你必须改掉你的坏习气,否则,你甭想加入我们党组织。”戴小蝶再次居高临下说,“不过,只要你好好表现,我会如实向组织反映你的情况的,绝不夸大,也不缩小。” “行了你,你都没被批准,却来教训我。你还是抓紧装饰一下店铺,争取早日开业,我走了。”快到上班时间了,我抬腿往外走,顺手将丢在门口的一张《高雷日报》拿走了。 “你、你、你,你怎么这样跟领导说话呢?”戴小蝶追着我说,“想加入组织,你必须接受我的考验。” 我回头对戴小蝶做了一个手势,走向我的车子,看了一会报纸,才回保密局。 **************** 下午两点,我到保密局高雷站时,陈更烈去红坎还没回来,中午没回家的李宝棠站在二楼楼梯口,似在等着我。等我走近了,他将我拉进了他的办公室。李宝棠的办公室也是独间,而李蕾蕾的科长办公室却是跟她下面的科员混在一起的。 “你别抽着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我挣开李宝棠的手。 “你现在才知道我想说什么?李科长蕾蕾她既然有嫌疑,你昨天晚上怎么不跟我说说,宋继祖,你什么意思?你还是我李宝棠同学吗?”李宝棠愠怒地看着我。 “李科长是有嫌疑,可是我觉得吧!‘二胡’的事,肯定跟她无关的。你急什么呢?”李蕾蕾肯定给逮进去刑讯室了,但我相信,肯定还有别的嫌疑人。只要相关人员的供词有不一致之处,李蕾蕾就有翻盘的机会。 “我能不急吗?她是我们保密局的老人,资格比张英杰和赵铭还老,就这么一点事,你居然照实记录了,你这是害她,你知道吗?我是真瞎了眼了我,我怎么就有你这样一个同学。”李宝棠是急得不行,他一个中午都在等着我回站里。 “站长都盯着我,我不照实记录行吗我?”我不能如实告知李宝棠,毕竟,保密局里的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包括李宝棠在内。我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关在刑讯室,关辉不让我看她,你上午跟更烈去红坎时,站长将这个案子交给高柳了。”李宝棠停下,喝了一口水说,“你知道吗?高柳这人比关辉还狠,双春那边的那个共党就是被他打出口供的,严刑之下,蕾蕾她怎么受得了?” 李宝棠说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如果李蕾蕾有什么不测,我也为李宝棠和李蕾蕾叔侄难过,可是人在保密局,谁都有可能面临这种皮肉考验,我也不例外的。我说,“事情也许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呢。” “还说不严重?站长一早在第七军军部受的气,这会全撒到这个案子上面了,他罢不得高柳今天就审出这个案子的真凶,即使蕾蕾洗脱嫌疑,那还不得脱一层皮呀?” “说谁脱皮呢?”陈更烈此时进来了,问李宝棠。 “我家蕾蕾给逮起来了。”李宝棠有些丧气地说。 “李科长给逮起来了?嘿,是跟‘二胡逃逸’有关吧?多大的事哟?我一回来就跟站长说了,李科长肯定没事的。”陈更烈看着我好一阵坏笑。 “你笑什么你?”我瞪了陈更烈一眼。 “其实呀!你家蕾蕾如果能没事出来,老李你得感谢继祖他才行。”陈更烈找椅子坐下。 “我感谢他?我丢,他宋继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记录在案,一字不落的,不然,蕾蕾她会给逮进去?”李宝棠说完将脸扭向另一边。 “老李,我也不怕你怪我,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家蕾蕾是继祖弄进去的吗?我告诉你,绝对不是,继祖他这是在查案,他肯定要如实记录,难不成专门为你家蕾蕾另写一套记录?”陈更烈说,“站长说了,再过十分钟开个专门会议,宋副官,你回你办公室准备一下。” “站长让我准备?是说日特案吗?”我得问清楚了,不然,一会就不好说话了。 我觉得翁竖民让我报告日特案的时间还是早了点,我想查清楚龙俊杰这个人再说,可是中午在红坎的时候,袁四通见到我,他没有向我汇报最新情况。 “是呀!站长说了,如果你还没有全套思路的话,那也要汇报一下疑似方向,因为站长那里可能有新情况。”陈更烈说完自己先出去了。 “那我去准备了。”我拍了拍李宝棠的肩膀,安慰了一下他,跟着也出来了。 走到走廊外,我想了想才去洗手间方便,心想李蕾蕾一早上班后就给逮进了,这会也该审了一、两轮了吧?如果让关辉的人给严刑铐打了一个上午,李蕾蕾会认罪吗?她认罪的话,我不是也有可能给拖进“二胡逃逸案”了? 我方便过后,一会就从洗手间出来了,李蕾蕾这时正站在二楼楼梯口,下午的阳光从二楼的玻璃窗中照了下来,正好照在她的脸上。她是那么疲惫,正往我这边瞧过来。 我先是愣了一下,才向她走了过去,心想李蕾蕾给放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112、二胡案发酵宋继祖被查 “谢谢。”李蕾蕾的声音很小,小得我几乎听不到。 “你没事吧?”我走近她,想扶她一下。 “我没事,只是,我,我太饿了。”李蕾蕾凄然一笑。 “你先回我办公室,我去给你找吃的。”我不容李蕾蕾推却,飞身下楼而去。 我终于去了一趟楼外的楼下食堂。听说食堂老板中午时就给放出来了,大师傅这会给换成了饮食店的一个小师傅了,他做的饭菜也都凉了。 “你马上给我热一下。”想到李蕾蕾因为我而成了“二胡逃逸案”的嫌疑人,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虽然李蕾蕾衣冠整齐地出来了,但是她整个人都蔫了一样,让我心疼。 “我师傅他会给放出来吗?”热饭菜时,小师傅向我打听。 “不知道呀?我是新来的,也不知道站里抓了多少人?”我说。 “一看你就是新来的,我们食堂呀!一共给抓了三个,老板中午前给放回来了,要我说呀!肯定是小七他做的手脚。”小师傅一边热菜,一边对我说。 “小七是谁呀?”我问。 “我们店里的送饭工,你不认识他?”小师傅问。 “我不认识他,我不是刚来吗?今儿是第一次进你们食堂。”我问,“小七他怎么样了?” “我昨天上午看到有人找小七了,一共有三个人。”小师傅凑近我说,“你可别跟你们站里的其他人说哟,不然,他们也逮我进去的。” “这事你没跟我们站里说吗?”我想那三个人找小七,肯定与“二胡逃逸案”有关了。 “没呀?都没有谁问我这事,我干吗没事找事?”小师傅将菜热好了,倒到了一只碗里。 “没有谁问你?那你还敢告诉我?你就不怕我跟站里说这事?”我就奇怪了这事,担心这个小师傅是配合某人对我做套的。 “嗨,我怕什么?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你肯定不是一个查案的人,我跟你这个新人说有什么相干?难不成你把我给吃了?我又没做坏事。”小师傅像个法盲似的说。 “你说得是,不过,你要是将这事跟查案的人说了,我可不敢保证你不会给逮进去受一番罪的。”我吓唬了一下小师傅,希望他只跟我说这事。 “你当我是傻子呀!这事我只说一遍。”小师傅这时再次凑近了我说,“我其实也不经常在这个食堂的,是因为我师傅给逮进去了,张老板中午出来时,将我从大岭山叫回来了。” “原来你在大岭山还有事可做?”小师傅说偏了题了,有点罗嗦。 “可不是,就是大岭山那边的军队里的人找了小七,不然,我哪里认得了他们?”小师傅一直在大岭山驻军458营食堂做事,而这个食堂也是这间店的张老板包下的。 “他们找小七是因了什么事,你知道吗?”我问小师傅说。 “我哪里知道哟!离那么远,哪里听得出来呢?但我敢肯定,大岭山那边的军人一定想知道他们的人是不是关在保密局了,所以才找了小七,希望小七送饭时给他们信息。” “小七昨天一共送了几次饭?你还记得吗?”我问。 “呃,早上和中午,各一次。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中午快到三点了才送。”小师傅说。 “你刚才不是说你在大岭山那边做事吗?你怎么知道昨天是小七送的饭?”我不能让这么一个小师傅给骗了,必须问清楚了。 “嗨,小七昨天早上送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不过早上过后,小七请我去了海员国际俱乐部,你知道这个俱乐部吗?太豪华了,我从来没去过,我都不敢进去的,可是小七有钱了,是他请的我,我们在那里吃了洋人常吃的西餐,嘿,我觉得还没有我和我师傅做的好。” “后来呢?”小师傅也热了饭了,我得走了,不然,李蕾蕾会饿昏了的。 “后来小七跟我说,那三个人给了他好多钱,让他办一件事就行了。”小师傅说。 “办什么事?”我问。 “小七他没告诉我他要办什么事,他只要我不要跟熟悉的人说,免得给自己惹麻烦。” 小师傅知道的事也就这么多了,他给我盛好饭后,让我在登记本上签字。 我签上我名字,带着饭菜上我办公室,李蕾蕾这时扒在我办公桌上睡着了。我拍了拍她肩膀说:“李科长,饭菜热好了,你快趁热吃吧!” 李蕾蕾不说话,她突地站起来了,面对面扑到了我身上。我给吓了一跳,可她将我抱得紧紧的,不容我将她推开。我揭力掰着她的手说,“李科长,你别这样,让人看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就抱一下,一分钟。”李蕾蕾爱上我了?这是我的直觉,她并没有配合翁竖民对我做套,如果她与“二胡逃逸案”真有什么,那也是她自己的人生选择了。 “说好了哟,就一分钟。”我的手僵在空中,不敢搂她,但我感觉到了她的心跳,她那两团软包包在我的胸脯上一起一伏的,让我大气也不敢出。 一分钟过去了,没有谁进来看到,我说,“到时间了,你快放手。” “谢谢。”李蕾蕾终于放了手,她冲我微微笑着说,“你忙你的,我吃饭了。”李蕾蕾说完将饭菜端到茶几边。我坐回办公桌里面,找出日特案,翻开看了一下。我想,我一会该给翁竖民怎样的思路呢?这个思路必须是我党可控的,不能由着翁竖民对我发号施令才好。 想定这个前提,我带上日特蓝鱼档案,去了会议室。那时,李蕾蕾还在吃饭,她吃饭的声音总是小小的,仿佛生怕别人听到似的。李蕾蕾的家世,我还知之不多,而李宝棠是大清盐商之后,不过,到李宝棠父亲时,李家衰落了。 先我而到会议室的人是张英杰,就他一个人,我问:“张副站长,关科长呢?” “关科长他在审案呢。”张英杰抬眼看了我一眼。 他刚才在看一大叠卷宗,由于他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我看不清是哪一个案子的卷宗。 “审得怎么样了?”我再问。 “呃,排除了三个,还有三个待审。”张英杰再次抬眼看了看我才问,“宋副官,你昨天晚上的后半夜是几点去红坎的?能跟我说吗?” “差不多一点半吧!陈处长打过我电话后,我睡不着,就惦着我家博物馆进了贼的事,我接着就开车去了红坎。”张英杰这是替翁竖民问我有没有可能半夜里接触到第七军的军人。一早的军情报告会,第七军的准备太充分了,翁竖民辩无可辩,被劳承武说得无地自容。 “你家博物昨晚真进了贼了?”张英杰问。 “可不是,瓦面都让贼给踩坏了,不过,没被偷走什么,是不幸中的大幸。”我说的这些话,张英杰不会理解歪了吧?我家博物馆进了贼,这对我可是大事。 “哦,原来是这样。对了,你刚才进来时,有没有看到赵主任回来了?”张英杰问。 “我没注意哟,他办公室的门这些天都一直关着。”我在想张英杰问赵铭干吗呢? “也是,哪会这么快呢,要去好几个地方的。”张英杰没有说赵铭去哪里。 “是吗?”我意识到这是张英杰向我透露赵铭的去向,顺嘴问他说,“他去了哪里?要这么久的?”赵铭在我进保密局的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重庆、南京和上海等地,他所执行的任务无人知晓,我更是懵然不觉。 “听说站长派他去了重庆,还有南京、苏州和上海几个地方。”张英杰似在不经意间说。 “哦,跑这么多个地方,难怪这么久了。”我意识到了张英杰的话意,其实是暗示我关切赵铭的去向,但我没有问张英杰,赵铭这次出去,他所执行的任务究是什么? “嘿,这事要是换成我,我就在外面多逗几天,站长也不好说什么的,上海多好玩呀!还有南京,党国要员们全集中在那里。”张英杰意指个人可借公差之机在外面逛,而我却听出来了,张英杰这是强调南京、上海两大城市,因为我曾经在这两个城市工作过,尤其是上海,我整整工作了六、七年之久。 我终于悟出来了,翁竖民派了赵铭去重庆、南京和上海等地深挖我的底细,我被调查了。 两人正聊着,翁竖民和高兰进来了,翁竖民问:“聊什么呢你们?” “当然是案子了,关科长看来是无法参加这个会了。”张英杰抢先回答说,他的回答全掩盖了我们刚才聊天的实际内容,这个主要内容是我家博物馆进贼和赵铭的去向问题。 “宋副官还没聊到日特的蓝鱼案吧?”翁竖民笑着转而问我说。 “哪能聊这个呢,站长你都还没到,还有陈处长他们。”我配合了张英杰刚才所说道,“我们就聊了一会‘二胡逃逸案’,看来,剩下的那三个人都是硬骨头。” “硬骨头?我看还是关科长和高组长的铁板硬。”翁竖民呵呵笑着,看来,他已经从上午的“失败”阴影中走出来了。虽然他没有达到自己的终极目标,但用保密局的话说,保密局高雷站这两天是破了两起案子的,而且,媒体大肆宣传之下,翁竖民现在已是高雷市无人不晓的铁腕人物了。还有我宋纪,昔日的的测字、收藏文化大师宋朝晖的大儿子近日用他的“吹弹”功,成功破获两起大案。 什么“吹弹”功?在我看来,全是扯蛋。真正见识过我“吹弹”的记者,其实只有李香兰找来替我做“广告”的陈方同,但是写这些文字的记者却不是陈方同本人。 113、日谍露破绽蓝鱼定侦案 陈更烈和李宝棠进来后,陈更烈问翁竖民说:“站长,要不要叫一下李科长?” “她出来了?”翁竖民装做不知情。 “出来了,刚吃过饭。”李宝棠往我这边扫了一眼。 “那叫她呀!集思广益嘛!”翁竖民再没有叫其他人参加会议。 关辉和高柳两人如何审剩下的那三个人,不经允许,我是不能去刑讯室看的。 过了一会,陈更烈将李蕾蕾带进来了,翁竖民问:“李科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李蕾蕾说话的声音小小的,也许只有坐在她身边的我听到。 “好,人齐了,我们开会。”翁竖民停了一下,看着高兰说,“高科长,你先说说你这两天截获的电报,宋副官得听好了,看是否能助你破案。” “那我先说共谍的电报。”高兰端正了一下身体说,“高雷的共谍电报最近两天少有对外输出信息,也就报告了一下闪电逝灭,还有就是更改发报时间,而发报人,我确定他不是红土,是由红土的下线向上面汇报的。”高兰的说词让我吓了一跳,但我必须镇定。 “红土和白鸽不是接头失败了吗?”陈更烈插话问,“会不会是白鸽换了代号?” “换代号是不可能的,这个发报人叫青苔,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青苔很快就会跟高雷的共产头目接头。但是接头信息,我们无从了解,这个盲点对我们威胁巨大,所以,我建议站里对西营的东堤片区进行一次地毯式搜查,找到共谍发报机,青苔自然就会落网,即使找不到,那也可以震慑青苔改用其他方式联络,总之,只有找到他们的接头信息,我们才能有效打击敌人。除此,别无他法。”高兰结束了她破获的共谍电报内容和处理方式的汇报。 翁竖民问:“高科长,你这么说,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虽然毙了闪电,抓了一个可能的绿叶,但高雷市的共党最高机构还在,他们并非群龙无首?是这个意思吗?” “我想红土或许打道回府了,但是他毕竟到过高雷,由他建议别人替代他的可能是存在的。不然,你怎么解释青苔的电报?还有绿叶,我怀疑这个绿叶不是一个人的代号,而是几个人的代号,至少,它是一个集体领导的信号,所以我认为高雷的共党是不会因为我们毙了闪电,他们就会手脚无措,从此偃旗息鼓。如果我们这样想,那我们就彻底的错了。” 高兰实在是太厉害了,如果她的这些话只对翁竖民一个人说,我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坐在火山口上了。高兰建议站里对西营东堤片区进行地毯式搜查,我家正处于东堤片的中心位置。在回来的这些天里,高兰除了我最先的两次发报没有监听到之外,后续几次都让她破译了,好在我从前天开始就启动了备用联络方式。 “我知道高科长你的意思了,你接着说其他信息。”翁竖民是第一次让高兰在会上这么详细地述说她的工作内容,我的这个中央大学的校友其实也是一个侦案高手呀!难怪她一到高雷,就将原来做谍报工作的李蕾蕾取而代之了。 “今天中午,我科侦测到一个位于红坎区的频率信号,发报时间大约一分钟,内容无法破译,而今天上午,我科接到香港站的电报,电报说有两个日特嫌疑人不日将赴海,这个海也许是上海,也许是我们广海,甚至海南的海口,他们让我们密切关注相关电报信息。汇报完毕。”高兰说完站了起来,“站长,我是不是可以回科里了?” “好,你先回去工作。”翁竖民看到高兰离开后才问陈更烈,“钱海红的情况如何了?” “据那边的队员说,她身体有了一些恢复,但是还不适宜提审。”陈更烈汇报说。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按高科长的建议,明天上午八点开始对西营的东堤片区进行地毯式搜查,这个事由张副站长执行。”翁竖民将这个事交给了张英杰和他的特侦处行动队。 “站长,‘二胡逃逸案’也得抓紧呀!今天快审了一天了,还没有结果呢?”张英杰说。 “这个事让高组长处理,他用不着那么快回双春的。明天你和关科长一起行动。”明天周末了,翁竖民还追着张英杰和关辉搞行动,会有什么效果呢?我改了发报时间,高兰都能知道,看来她还真是个高手,我得换地方跟她玩玩才行。 “是,站长。”张英杰一个副站长,他也不得不听翁竖民的。、 “宋副官,下面到你了。”翁竖民让我抓紧时间。 “好,我来说说日特的蓝鱼案。”我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标上上海、武汉、长沙、香港和高雷广海湾五个城市的位置,我说,“刚才大家都听到了,高科长的工作是有成效的,首先,经过几天的埋头苦读、苦思和案卷分析,我认为,日特的三个小组是从一开始的两个小组变成的,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最先的两个小组就在香港和高雷广海湾,两个小组的日特都是早前就潜伏下来的日本人或者本地汉奸。” “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呢?”我接着说,“从站长提供的卷宗里,我发现了一个派遣的信息,那么日本人为什么要派遣呢?原因是日本人早就投降了,而潜伏人员中有那么几个是汉奸,日本人不相信这些汉奸永远忠于他们,所以才从国内另外派遣人员进来配合。” “这些派遣人员虽然都有一枝之长,但他们未必都了解香港和广海湾的地理、甚至风土人情和文化,因此,他们一开始的着落点都不是直接到香港和高雷地区,而是从上海、武汉、长沙等几个地方着落、然后集结。他们之所以往这些地方着落?是因为这几个地方的战时都曾经使用过蓝鱼这一威力巨大的武器,是最能干挠我们的侦案思路的。” “说到这里,我相信我的推测是准确的,就是上次在451次列车上击毙的四个日特分子中,至少有一个人是早期潜伏人员,而且是个汉奸。如果他是从香港派出的,那么他将接应另外四人到香港,但是我们抓到的活口却唱了一句高雷地区民歌,而不是香港方言歌,这就说明了,这个被派出去接应日特派遣人员的人,是一个从雷高地区出发去武汉、长沙等地接应日本派遣人员的汉奸,就是他将高雷民歌教给派遣日特的,可惜这个汉奸被我们打死了。” “自从哪个活口唱出那句骂人的民歌后,我一直在思考,这句民歌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为此,我就这句歌的含义请教了姑娘歌艺人李香兰先生,我是好说歹说,她才给了我三个参考答案。她认为这个活口的重点意思是想让外界懂姑娘歌的人知道他被关起来了。那么我就想,这句民歌也极可能是日特人员呼唤同伴的信号,所以,我敢断定我们抓到的活口是个非常重要的派遣人员,至少是个配合潜伏人员完成蓝鱼档案接送任务的副队长。” “另外,在451次列车上,另外四人为了保护这个活口而死,他们都非常勇敢,我当时就注意到了,最后一个死的人就是我在列车上碰到的那个身有烟土味的人。这个人身上的烟土味还印证了他的另一种身份符号,那就是他要么是曾经走私鸦片的强人,要么他是受潜伏人员控制的不太愿意为日本人卖命的高雷本地人。因此我断定,日特蓝鱼档案的全部护送人员必将在高雷广海湾集结,他们如果真去上海,那也是为了迷惑我们侦案。” “接着说。”翁竖民和在坐的人都充满好奇。 “现在,我们最大的难点是:这个蓝鱼档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它是一堆我们无法破译数据呢?还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可以看得见的文化载体?抑或是一些暗藏于高雷地区的武器样本实物?直至今天,我们都不得而知,因此,我就此理出一个侦案思路:引狠入室,驱狼吞鱼,再关门灭狼取鱼。这个鱼就是我们要找的蓝鱼档案。” “精彩,太精彩了。”李蕾蕾拍着手,其他人也跟着拍掌。 “宋副官的分析的确精彩,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工作没做,得分头行动了。宋副官,你这几天辛苦了,明天你放假休息。其他人有任务的,按时间执行。散会。”翁竖民没有让我再往下说,而是宣布散会,因为我再说的话,就是案子的执行问题了。 张英杰、陈更烈、李宝棠和李蕾蕾他们出去后,翁竖民叫住了我说:“宋副官,会开完了,可是下班时间还没到呢,我们是不是再聊聊?” “那当然了。”翁竖民刚才匆匆宣布散会时,我就知道他想单独听听我的执行方案了。 “你坐这边。”翁竖民给我指了指他办公桌外的一张椅子说。 我坐下后,翁竖民坐回办公桌里面问我说:“刚才高科长也提到了在红坎那边的无法破译的电波频率,依你看,这会不会是日特人员在联络?”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电讯科应当追踪这个电波,尽快确定位置,那怕是大概位置,对我们也是有用的。”我接着说了我的侦案执行部分内容—— 保密局高雷站现时可以采取守株待兔之势,先在车站、海关码头实行盯哨,要特别盯着操外地口音的人,如果日特嫌疑人先去上海,那也会踅回广海湾的,所以时间会拖上好几天。 114、宋纪被怀疑蕾蕾可大用 另外,要派人混入姑娘歌和雷剧演出场所,收集类似那个活口的骂人民歌,看日特究竟是将高雷民歌当接头暗号呢,还是蓝鱼档案就埋臧在这些唱歌的人当中,总之,从明天起要开展工作。 翁竖民同意我的这个思路和执行方案,他说,“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前几天,我在红坎跟李香兰谈我家财产分割问题时,有幸认识了一个可疑人物,这个人叫方华北,是方鼎阁典当行的老板。据说他是抗战之前,好象是民国二十五年就到广海湾了,当时他曾经找过我父亲请教收藏收益之类的问题,我父亲拒绝了,我也是前几天说了我身份后,他才这么跟我说了这段往事的。但这个人对本土文化包括姑娘歌、高雷文化都非常专注,收集了不少准文化藏品,我想对这个人进行一下调查,看看他在到高雷之前是做什么的?站长你看派谁做这个事好一些,我希望尽快行动。” “你这一下子说了这么多事情,我都听糊涂了。”翁竖民呵呵笑着问我说:“你刚才说你要和李香兰分割财产,李香兰是什么人?” “李香兰是我父亲过去的相好,我母亲和继母相继走后,李香兰有意染指我家财产,前不久,她带了一些人硬闯到我家去集会,结果陈处长和李处长半夜踢坏了我家的门,将我给逮起来了。他没跟你说这个事?”我知道翁竖民并不相信我,所以才派了赵铭去重庆、南京、上海等地查我的老底,我不主动说这事,将来他甚至连李香兰都会怀疑的。 “呵呵,他前几天好象跟我说了一下,不过,这是个误会,没什么的。”翁竖民接着问,“那你跟李香兰的问题解决了吗?要不要我出面?” “不用、不用,虽然我跟她的问题还没处理妥当,但我相信终有一天的,现在,我最烦的事就是她逢人就说我是她儿子,她是我三妈。一见我就亲热得要死,非得拉我跟她一起做生意什么的,不然,我就得拿我家藏品去堵她的嘴,你可能还不知道,她大手大脚惯了,晚上唱歌挣再多钱也不够用,天天在我面前喊穷。”我跟翁竖民絮道我的家事,是希望他少对我和李香兰的关系产生好奇。 “呵呵,我要是碰上这样的三妈,我也烦的,你说李香兰是唱歌的?她会不会是日特要找的人?我这是假设。”翁竖民似在引导着我的思路。 “也许吧!但我相信她不至于替日本人卖命,她从小就是个孤儿,身世非常传奇,跟我父亲相好不久,她自己买了一个身世跟她一样传奇的女孩子,可这个女孩子是个外地女孩,李香兰教了几年都没教会她唱歌,等于白养她了。” “可能出于同情吧?”翁竖民问,“那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们现在住在红坎那边的六六剧场,这个剧场其实也是我家的物业,李香兰已经整个占了,她还不满足,几次找了我舅妈讨要我家藏品,我舅妈当然不会给她了。前几天,李香兰变着戏法,替我找了几个老板,这几个老板手上有一些藏品,让我给他们做鉴定,李香兰居然全将我的鉴定费给收走了,还说是我上辈子欠她的,我都让她给气死了。”下班时间还没到,我跟翁竖民瞎扯,看他如何反应。 “呵呵,这个李香兰太有意思了,那一天有机会,我得见见她。” “你见她?嗨,她未必有时间的,当然,站长您这身份,应当是她见你才对。”我转回正题,说:“如果不是因为李香兰,我还不知道方华北其实是个外地人,从日特潜伏人员的特定条件上看,方华北具备疑似暗查要求。”我说完让翁竖民拿主意。 “嘿,兜来转去,又回到方华北的身上了,你呀你,平时出去应酬都不忘查案子的事,我们站里最缺的就是宋副官你这种人了,我知道你意思了,我明天,最迟后天给你安排人手,个别事也会派你自己去做的,你要尽快学会打枪,别像抓捕杨英豪时那样,你麻烦就大了。”翁竖民跟我的这一席谈话,才是真正拉近两人的距离。 “明天我休息,如果陈处长,或者李处长愿意教我,我想到广海湾郊外去走走。”我说了我可能的行程。翁竖民让人查我老底,我也得查一查他的个人生活,找一找他的软肋。 “好呀!你自己有车,去哪不行呢?就是现在汽油贵,你别跑太远就是了。”翁竖民呵呵笑着收拾办公物品,他也要下班了。 但是我不想这么快下班,回到自己办公室,我有意开着门,在办公室里抽烟,看翁竖民走后,高兰会不会也跟着走。如果高兰接着就走,翁竖民难说不会与高兰有一腿。 ********************** 十五、 五点半,下班时间到了,没事的人都下班走了,我是最后一个走下二楼的。 站在一楼大门口高高的台阶上,我紧紧盯着外大门边的两个女人的背景。我想,破译密电技术一流的高兰才进保密局一年不到,她肯定不是我党的“蓝海”同志。 李蕾蕾的可能性也极小,但不能排除,还得继续甄别。 那么,在剩下的几个人中还有张英杰、赵铭、陈更烈、李宝棠和钱胜利,他们都是早中期到保密局高雷站工作的。至于关辉,他比高兰仅早一年,从他对共产党人的狠劲和恨劲中,我直觉他不会是“蓝海”,所以高氏兄妹和关辉,我是不会与他们深交的。 张英杰今天下午对我的暗示很明显,而且说话很讲究技巧,没有丝毫的痕迹可寻,但他也可能只是想挑起我和翁竖民之间的怨愤或矛盾。我与办公室主任赵铭的接触就更少了,现在,只有等他回来,看他对我态度如何,才能做出初步判断了。 忽然之间,高兰就自己先走了,外大门口边只有李蕾蕾一人还在等着谁? 我轻轻走下一楼的大台阶,悄悄上了我的车子,可是开到大门口时,还是让李蕾蕾看到了,她叫着我问:“宋副官,你今晚还去逸仙路吗?能不能让我坐坐你的顺风车?” 李蕾蕾果然在等我,我在心里叫,李蕾蕾,你别追我,只要你不追我,你坐我车子完全没有问题。李蕾蕾见我不做回应,想自己溜掉,她说:“宋副官,我问你话呢?” 我探出脑袋说:“我听到了,你上车吧!” “这还差不多。”李蕾蕾笑容可掬地上车来了,她说,“你果然还去逸仙路。” “李科长,你不许再那样哟!”李蕾蕾坐定后,我提醒她不可以象前一次坐我车子那样突然亲我。她再那样亲我,我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与她擦出火花。 “哪一样呀?你说清楚上点?”李蕾蕾这是明知故问,还开心致极地笑了,她说,“你今天中午替我打饭后,我送了你两个大面包,咱俩扯平了呀!你还想怎么样?” “你送了我两个大面包?哈、哈、哈。”我听明白了,脸一下子红了,李蕾蕾也红了脸,她娇羞的样子更惹人怜爱。今天下午三点,李蕾蕾从刑讯室出来后,她说她太饿了,我替她打饭,回办公室后,她面对面将我搂住了,她胸前的一对大面包的确是“送”给了我。 “怎么样?面包会有的,明天会更美好。”李蕾蕾说起话还是很文艺的,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我和她也有可能进一步发展呀?但感情上的事,我想我现时还是免了。一如李宝棠说的那样,指不定哪一天自己突然光荣了,让人家姑娘为我守寡可不好。 “呃,刚才高兰不等你就走了,她是坐黄包车走的吧?”我一边开车一边问李蕾蕾。我在想,翁竖民为什么不叫高兰跟他一起走呢? “是呀!周末了,你想约高兰吗?”李蕾蕾往我这边瞧了瞧问。 “哎呀!我都没约你,怎么会先约她呢?她不是跟你住在一块吗?我是好奇你们怎么就不一起走而己?”我去逸仙路是为了看看戴小蝶对店铺的杂物处理得如何了,当然,也是想借李蕾蕾的嘴,了解一下高兰的个人生活。 “高兰她现在的确是跟我住在一块,但她计划搬出去了,搬去哪里?我估计她暂时还没找着合适的地方,所以她今晚出去,也许是为了找住房的。”李蕾蕾猜测了高兰今晚的去向。 “跟高兰相比,你的的破译技术怎么样?”我提了个新话题。 “这个有可比性吗?我觉得吧!不管她这段时间破获多少共谍密电,但日本人的密电她破不了的话,她只算中等水平,她跟我根本没得比。”李蕾蕾在高雷建站之前就进来了,照她这么说,她不应当是“蓝海”同志呀!我怎么就希望她是“蓝海”同志呢? “你这么说,你比她厉害多了呀?”我是不是有些小瞧李蕾蕾了? “厉害不敢说,各有长短吧!”李蕾蕾故做谦虚说,“高兰是专门受训对付共党的,是指向性技术,而我,我是从长期的谍报工作中学习出来的,当然要比她全面了,如果让我破译日特的电报,也许我能找到答案,但是站长没有派给我这个任务,我干吗没事找事?我现在呀!只管我的技术科,管好了就行了。过去几年里,我天天都盯着发报机,几乎没有一点空余时间,有时都半夜三更了,还得盯着人家的密电往来,太累人了这事。去年,我是好说歹说,陈大处长才去重庆要了高兰过来,不然,我还得呆在电讯科。”李蕾蕾说。 115、蕾蕾展真意小蝶求留宿 “原来,高兰是因为你对这项工作的厌烦,才给招进来替你的?我明白了,那一天有需要了,我向站长要你配合我做谍报工作哟!你愿意吗?”李蕾蕾刚才说的话,让我想起了她也曾在日占期工作过,对付日本人的密电,她也许有办法呢。 “当然愿意了,我太愿意了这事。”李蕾蕾就是个小女人,也到了恨嫁的年龄,她说,“宋副官,跟你在一起工作,我浑身都是劲,真的,不骗你。” “我也是。”我扭头看了看李蕾蕾说。 “你也是?你不是不喜欢我亲你吗?”李蕾蕾马上又陷入困惑。 “嘿,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我呵呵笑了。 “你说的是,不过,这要看干什么活了?”李蕾蕾这句话有些意有所指了。 “干什么活都不会累,只要它是有意义的,是不是?”我想知道李蕾蕾的政治倾向。 “那你确定我们干的活全是有意义的吗?我觉得吧!在我们站里,有些活是没有意义的,甚至是反人性、反人权、反人类的,你不觉得吗?比如我这次给逮了进去。”李蕾蕾说到这里停下来了,她或许在考虑说与不说。 “呃,他们没打你吧?”我中午给李蕾蕾打饭时就想问这个事了。 “一开始,他们是要严刑铐打我的,刑讯室那几个人全是虐待狂,就是喜欢打人取乐。” “他们还真打你了?”我急问李蕾蕾。 “呃,他们审我时先抽了我几鞭,后来关辉说,看在我叔的面子上,让我好好想想,就没继续打了。”李蕾蕾出来时,她的衣服都还算整齐的,不象被打过。 “那,现在还痛吗?”我问。 “痛呀!就差有个人给我捺点红花油了,可惜高兰出去了,也不知道她是真找房子呢?还是为了别的事,总之,自从翁站长来了之后,她晚上回得比我迟多了。”李蕾蕾是无意间说出这个信息的,我也不是有意打听这事。 “那你等高兰回家再给你捺嘛!不差这几个时辰的。”李蕾蕾的话,让我更加坚信高兰和翁竖民有一路的判断。我就不信,在武汉有家室的翁竖民一个人到了高雷工作,就变得不食人间烟火了。原来,翁竖民这个老狐狸早就让高兰到高雷打了前站,才带着高柳过来占坑,而且野心大到想占劳承武的第七军的坑。 翁竖民带着私心工作的话,他就是为了他自己和他的女人,而非为了党国。平日他嘴里所说的为党国,其实只是他的一个骗人的伪装,这个伪装肯定会在某一天被撕下的。比如,他拼命要侦破的日特蓝鱼案,一旦显现出它自身的惊人的价值,难免会让人心动。翁竖民会是个例外吗?吴桥在牺牲前告诫我说,要警惕国民党将日特蓝鱼档案与日本人做交易,这个交易当然也包括翁竖民个人与日特做私下交易了。 “宋副官,我到家了哟!你要到这里办事吗?”李蕾蕾问。 “你回家吧!我还得去红坎。”我刚才已经看到我想看的店铺了,店门关起来了,戴小蝶一定将店内的杂物给清走了。接下来的事就是装饰一番后准备开业了。 “原来,你不是到逸仙路办事呀?”李蕾蕾下车前有些受宠若惊地说,“那你不是专程送了我?哎呀!太荣幸了,宋副官,谢你哈。” “不用谢。” ***************** 转向去红坎,我又用了快半个钟,此时天也差不多黑了。这一周,没有下雨,地面干干爽爽的,干得让我想不起现在还是春天的雨水季节了。 到了我家博物馆,陈玉珍和小红都在,但是饭菜还没做好。过了一会,小红端菜出来,准备开饭时,我用博物馆的电话给上海《新民晚报》拔了长途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个女声,说下班了,问我找谁?我说我找我弟弟宋继先记者。 对方说宋记者出差去了,至于到哪里出差,她就不知道了,得明天上班时间里问新闻办主任才能清楚。宋继先会给派去哪里出公差呢? 我挂下电话,去洗手间洗手,回餐厅吃晚饭。菜上齐后,我不等小红,自己盛了饭。 小红征求陈玉珍的意见说:“陈馆长,我今中午跟你说的事,要不要跟大少爷说说?” “什么事?说嘛!”我一边吃饭,一边要小红说。 陈玉珍喝了汤后,她告诉我,小红今天上午买菜回来时,她在街口发现有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跟着她,她不敢直接回博物馆,一直往必胜街东端街口走,那两个男人立即追了上去,似是要抢她的东西,可她也就买了点菜,那两个男人为什么要抢她?小红觉得这事很诡异。 “后来呢?你有没有被抢了?”我问。 “没抢成,因为对面付食品店和缝纫社的人出来了,街口也来了几个人,都往我这边走,那两个男人一瞧,掉头就走了。”小红说。 “是什么人哟?不会是想进来参观吧?”我问。 “不可能了,前阵子想参观博物馆的人都是直接叫门,想进来参观的,哪象这两个男人,好象跟了我很久?对了,他们是从南华菜市场开始跟了我的。”小红回忆说。 “这样好了,以后出门买菜什么的,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了,街上人少,你一个女孩,的确不安全。”我在估摸着小红说这话的中心意思会是什么? “不是了,我是说,会不会有人晚上打博物馆的主意?要偷呀抢呀什么的。”小红一早听说昨晚博物馆进了贼,她就开始担心这事了。 “呃,这个我们会注意的,你放心。”昨晚我让袁四通窜墙而上,并做了“案”,自然是为了迷惑翁竖民,告诉他我一早就到红坎,并不是为了与李梅南见面,没想到吓着小红了。 饭后,我坐了一会,喝了一杯茶就走,可是刚走出博物馆大门,小红追出来了,她叫着我说:“大少爷,你慢点走,二少爷电话找你。” “二少爷?”难不成我弟弟宋继先与我心有灵犀? 我返身进博物馆,我舅妈陈玉珍正在跟我弟弟宋继先说着话,陈玉珍无比高兴,眼泪都笑出来了,说她儿子李冬阳要是有电话回来就好了,但是两个月过去了,李冬阳去武汉工作后,一直也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她现在最担心他了。 陈玉珍跟宋继先说过后,让我听电话,宋继先问我说话是否方便?我说:“你说、我听。” 原来,宋继先到了湖南凤凰城,也是刚到一周时间,与我离开上海的时间差不多,他到湖南的首要工作目标是寻找我的叔祖父和他的后人,我问宋继先要通过什么途径寻找?宋继先说要通过测字和算命,这是中央首长给他指定的路径。经查证,我的叔祖父实有其人,叫林其耀,与我家祖父宋光华失散后,被湘西土匪头子林降龙收为养子,改名叫林伏虎。十四年前,国民党围巢湘西红军时,林伏虎被国民党枪杀,现在是林伏虎的儿子林岚生当家。 宋继先到湘西的主要任务是策反大土匪头子林岚生接受我野战军改编,汇入革命洪流。 说到我回高雷广海湾的工作,我不得不简而言之。 宋继先说他已经从野师首长那里得知李香兰要分割我家财产的事了,还劝了我妥善处理。他说只要李香兰认知到她过去的错误,就应当给她一些余地,别闹得象过去那样。 “这个我知道,你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我们在家都好好的,还有舅妈,舅舅他们的身体都很棒,博物馆暂时不开放了,我晚上有时间就回这边吃饭,午饭大都在单位。没事就这样了。再见。”得知我弟弟的去向和他的工作目标,我这个晚上或许要失眠了。 陈玉珍更是高兴,将我送了出来,她说:“刚才小红说的事,也许因为昨晚的事给影响了,你不要在意哟,我听说,明天可能有学生上街游行,我们不会开门的,你也快回吧!还是呆在家里好,只有家里才是安全的。” “行,我走了。”我步行出来取车往九二一路走。 到了六六剧场,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这一带的街道的晚间生意还算不错,人来人往的,不象必胜街那么冷清。戴小蝶今晚没有随李香兰和阿芹她们出去演出,是她给我开的门。她特意将我领到了她住的地方才跟我说话。她说:“青苔同志,我很快就可以去西营的‘香兰藏品鉴定所’上班了,如果我晚上不回红坎,你让我晚上住哪里去?” “这个还用问吗?”我白了她一眼说。 “我是说我到时是住在一楼,还是住二楼?”戴小蝶问。 “你喜欢的话,你住二楼上面的小阁楼,整个小阁楼都没人住,随你一个人晚上说胡话。” “见到领导,你要跟我说正经的。”戴小蝶忽然严肃地问,“这个下午,你们保密局那些肯定遗臭万年的坏蛋又有什么坏计划了?” “保密局准备在明天和后天,对西营东堤片区和红坎南华片区进行地毯式搜查,目标是我们的电台,你抓紧时间通知赤道同志,转告同志们转移我们的电台,不是急事,我个人建议改用备用联络方式,请转告组织,我走了。”我说完就转身,不再搭理戴小蝶。 “青苔同志,你、你、你就不能跟我多说几句话吗?干吗象见着敌人似的?”戴小蝶追着我问,“我是你的敌人吗?请你正面回答我?” 116、高兰神秘行宋纪做礼拜 “我怎么回答你?我又不能瞧着你那什么,我在你面前,就象是个犯错的小朋友。你还没听明白我的话吗?”我再次转身向外走。 戴小蝶拉住我的手,一会立马又放开了说:“我有那么笨吗?你刚才是说咱俩没话说?” “难道不是这样吗?咱俩已经不是过去的少爷和丫头的关系了,是同志,工作伙伴。”我说完又转身逗着戴小蝶,“我才不跟无趣的人多说一句话,还动不动要考验我。” “好了,今晚不考验你。我叫你继祖哥行吗?小蝶丫头向少爷你赔罪了。”戴小蝶一阵娇滴滴的声音让她自己也疯笑了起来,一会,她自我检讨说,“其实,你的少爷脾气,全是我贯出来的,以后我一定改正自己的领导作风,接受群众批评。” “这还差不多。”我看着戴小蝶说,“今晚你不许批评群众哟!群众也有正确的时候,请你马上通知赤道同志,保密局明天八点就开始行动了,必须保证电台安全。我走了。” ****************** 从红坎回来,我将车子停到了地下室,明天出门的时候,我将以坐黄包车为主,不再开自己的车。而明天一早八点,张英杰就会带人搜查东堤片区了,按理,他也会搜查我家的。为了迷惑敌人,我上二楼我父亲的书房将一些仿品搬到了地下室。 我想告诉我的敌人,我的地下室也是重要家居之地,它不仅停放车子,也摆放贵重的藏品,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来的,如果张英杰硬要搜查,我才会让他们进来搜查。 这几天生发的事太多了,先是因为我对“师专枪击案”的一个方向性判断,差点就让“绿叶”钱海红同志暴露了,紧接着,我的上线“闪电”吴桥同志由于“劝说”拟在第七军内暴动的林团副和胡理他们而牺牲了。两起事件的处理方式,劳承武已经在军情报告会上做了区隔处理,那么,我也要将两起事件分开处理才好呀! 双春县委书记陈宏略或许已经叛变投敌,押回高雷再审是迟早的事。既然他知道高雷市委常委“绿叶”同志是个女的,那么他也可能认识钱海红呀!如果翁竖民让陈宏略到高雷来指认钱海红,那么钱海红的“绿叶”身份就真暴露了。 想到这里,我换衣服,坐黄包车出门。 到了西营医院,我躲进洗手间略作化妆,这才去更衣室。 更衣室这会正没人,可是,当我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挂上听诊器,准备去钱海红病房“查房”时,我被人从背后重重一击,就昏过去了。 是什么人将我击昏了呢?我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晚间九点了,我还要去钱海红病房找她通报陈宏略叛变的事吗?为求安全,我迅速卸妆,脱下医生服装,离开更衣室。 到了医院,我总得做点什么吧?我于是找医生开了一瓶胃舒平,有意去了钱海红的病房附近。陈更烈的手下在监护着钱海红,没有正当的理由,我是不能探访她的,但我还是走了过去,问陈更烈的手下说:“钱医生,她恢复得怎么样了?” “比昨天好了些?宋副官要进去看她吗?” “不了,我这胃有点不舒服,过来开点药。”我扬了扬手中的药袋子说,“对了,钱医生这两天有没有问我为什么不过来看她?” “没有呢,她一直不说话的。” “也好,就让她静养着。我走了。”我转身离开。 今天晚上,我就这么无所作为了吗?不曾想,我在回家的路上意外发现了高兰的行踪。这都晚间九点多了,高兰还不回逸仙路和李蕾蕾同宿,她这是要干吗呢?我让黄包车车夫跟着也坐在黄包车上的高兰,一直盯到西湖路三横路中,她下车进了一幢二层小洋楼。 西湖路的住宅是环西湖而建的,一横路多数是平房,二横路却是一些中式小阁楼,三横路却是小洋楼居多,类似我家的别墅。难道高兰将她未来的家筑在了这里?从居住环境看,这里的确比逸仙路的商业区好多了,但是高兰也可能另有目的呀! 据李蕾蕾“提供”的信息,高兰晚间回得比她还晚,尤其是翁竖民到了高雷后,她几乎每晚都出去的。那么高兰是在这里与翁竖民同居呢?还是将保密局高雷站的影子电讯科设在了这里?还有,她是如何监听到我前几天发出去的密电呢?我的这个校友的身份太神秘了。 回到逸仙路附近,我先去东风影院买了一张午夜场电影票,看了一会电影才出来。 这一晚,我就守在逸仙路李蕾蕾家楼下,一直等到快零时,才看到高兰坐黄包车回来。她的装束和刚才是一样的。在这两个多小时里,高兰是一直呆在西湖路三横路呢?还是踅回了站里?从西湖路三横路去站里,坐黄包车的话,得用十分钟,再从站里回逸仙路得用十五分钟。那么高兰呆在某处的真正时间不足两个小时。 诶!要是再有一个人盯着西湖路三横路就好了,可惜就我一个人,只能另做打算了。 回到家里,我先在一楼烧水洗澡,再喝上一杯牛奶,听上一段音乐……这一晚,我就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一直到早上七点半陈更烈打了我电话,才醒过来。 “昨晚你干吗去了?”陈更烈辟头就问。 “我从红坎回来,接着去了西营医院。”我无意间停下。 “你去了西营医院?干吗呢你?去看钱海红了?不是让你不要去吗?”陈更烈抢了我的话头,快人快语说,“钱海红的共党嫌疑还没排除,你就一点也不怕?” “我干吗要怕?我去医院又不是为了看她,真是。”我顶了陈更烈一句。 “那你去医院干吗?”陈更烈问。 “我昨晚在我舅妈那里吃了太多辣椒,胃不舒服,去医院开点药,看把你紧张的。” “原来你不是去看钱海红?那你早说呀?我说你这人就是欠骂。”陈更烈转回正题说,“站长让我通知你,你今天还得回站里,站长找你有事。” “站长昨天开会都说让我休息了,你却说站长要我回站里,你别诳我,我一会有事。”翁竖民这时找我有什么事呢?学生游行一早就开始,难不成是因了这点事? “你有什么事哟!比站长的事要紧吗?八点,最迟八半点。”陈更烈说了到站工作时间。 “我先去一下福音堂,要迟点才能去站里。”我去红坎、六六剧场、福音堂,还有医院和电影院这些地方,都是为了将来接头和安排我党的工作的,让陈更烈知道一下也无不好处。 “你去福音堂干吗?学唱诗班那些人,给主唱颂歌呀?”陈更烈胡乱猜测。 “我去福音堂我求主宽恕我害人呀!我告诉你,你有你信仰,党国才会保佑你高官厚禄,可我呢,我就不能追随我主了?我跟你说,人总得有点寄托才不至于成了行尸走肉,我的寄托就在我主那里,今天早上,我必须先做完我的礼拜才去站里,什么叫礼拜?就是一个星期拜一次我主,认认真真的向我主忏悔。” “哎呀!我说你宋继祖什么好呢?你居然信你主?我丢,党国这么强大,它都无法保证我高官厚禄,你求你主有什么用?我告诉你,你这个信仰全是虚无的,还不如跟着我信党国。你把心转到这边来,我保证你将来比我更有出息的。”陈更烈对我拍胸脯。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你信你的,我信我的,咱俩河水不犯井水,我要去做礼拜了。” “行,不过,你要是超过八点半,我就让去福音堂把你给架回来,你信不信?”陈更烈不等我再多嘴,就挂下了电话。 我放下电话,去方便,接着洗漱,浇水、冲咖啡,吃早餐,一共用了二十分钟。 去沙发拿我的随身包时,我发现茶几上有一封写给“青苔”的信,一瞧我就知道了,这个梁上君子必定是“白鸽”,这只白鸽总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留任何痕迹。 她今天要对我说什么呢?打开信封,白鸽在信中说:请确定陈宏略是否已叛变?以后别睡那么死了,担心被人踩上几脚,青苔变稀泥。 这个白鸽居然耻笑我?我用打火机点着火,烧掉白鸽的信。 我在心里对白鸽说:下一次要是让我逮着你,非拔光你的羽毛不可。 白鸽为什么要自动脱线,并用这种方式和我联络呢?这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匆匆出门,快到百合路福音堂时,我这才悟了过来,我昨天晚上去西营医院准备见钱海红时,就是这个白鸽阻止了我。出手那么重,一击就让我昏倒,功夫一定不在我之下呀! 到了福音堂,我手抱圣经,悄悄进去了,信徒们这时已坐满座位,我只好走到前面去,和前面的信男信女一起站着,认真向我主忏悔…… 上午九点,礼拜活动还没束,我自然不会回保密局去见翁竖民,接受任务。而陈更烈也不食言,他居然派了钱胜利带人过来叫我,因为寻不着我,钱胜利向天空开了两枪,吓得信众一时惊愕不己,纷纷转过身,往福音堂大门口瞧去。 我看到是钱胜利在惊挠我主,我快步冲了过去,问他:“钱队长,你干嘛呢?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做礼拜,礼拜还没做完呢,我不会这么快回去的。” 117、宋纪审叛徒蕾蕾探情报 “宋副官,你还是回去吧!站长找你很急的,不然,他也不打发我过来叫你了。” “是站长让你过来的?”我有些不信。而信众们这时又开始唱起来了。 “是呀!走。”钱胜利对他的两个手下使了眼色,我立马给架走了。 到了站里,上午的紧急会议已经结束,执行任务的人全都出去了。翁竖民将我叫了过去,他还有些生气,说我一个年轻人,怎么就信了教?这不是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该有的追求? “站长,人各有志嘛!我一个礼拜才做一次的,对工作又没有太大影响。”四年前,我离开汪伪集团后,我就开始信我主了。我相信,上周就到了上海调查我底细的赵铭,他回来之后,一定也会有类似的信息向翁竖民呈报的。 “就这事,我真不知道如何说你。”翁竖民瞪了我一眼,一会,他拿过一个卷宗说,“这是个新案子,一会,你和小钱一起审他,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敲开他的嘴。” “不是了,站长,我就侦案呀!我审案,我行吗?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我想这事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就只能接受了。 “这个案子其实已经审了一半了,可是今天,站里实在抽不出人手了,我不多缎练一下新人,以后有更多任务的时候,能及时完成吗?再说了,有小钱帮着你审嘛,怕什么?”翁竖民对我笑了笑,站了起来,似是要出去了。 我说:“真要我审呀?站长,我刚刚向我主忏悔了,结果转身你就让我做这事?” “这审案嘛!跟侦案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你不试试,你怎么发现你侦案的盲点?你先看看卷宗,了解一下案子的背景,就接着初审的结果往下挖,我期待你有进展。”翁竖民真要出去了,他从他办公桌后面拿了他的随身包说,“我得马上去市政府了,你看过卷宗就审,上午不行,下午接着审,一天不敲开他的嘴,明天也不停歇。” “是,站长。”我这么一说,也就等于接下这个案子了。 翁竖民走后,我回我公办室看卷宗。 卷宗的内容吓了我一跳,因为这个案子事涉高雷市委常委钱海红,钱海红的“绿叶”身份并没有完全暴露,如果我将准叛徒陈宏略往死里打,他难免会开口,说出钱海红的身份,这样的话,不仅陈宏略成了真的叛徒,而且钱海红也将接受酷刑和考验。 怎么办?陈宏略在高柳的严刑之下,他已经说出“绿叶”是个女的,而其他信息,高柳一定还没有,不然,翁竖民是不会将陈宏略接到高雷再审的,而且将这个案子交给了我和钱胜利。难不成,翁竖民怀疑我和钱胜利两人的身份? 翁竖民说得没错,我不审案,我怎么找侦案的盲点? 我带上卷宗,下地下一层的刑讯室,刑讯室里还关着“二胡逃逸案”的三个嫌疑人,一个是站里的杂工老关头,一个是楼下食堂的大师傅,一个是食堂的送饭工小七。他们三人被关在了一处。而陈宏略是昨晚从双春县接过来的,单独关在刑审室。 到了地下一层刑审室,钱胜利在等着我。 三个对犯罪嫌疑人施刑的队员都是特侦处张英杰的人。 钱胜利给我端了一把椅子让我坐。我坐下观察了一会陈宏略,心想他是陈宏略吗?昨天下午,高柳没有参加我所做的日特蓝鱼案分析会,他是在这个时候给派回双春接了陈宏略吗?不管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陈宏略,我都得认真审了。 卷宗里是这么说陈宏略的—— 陈宏略,字公亮,男,五十岁,双春县附城人,职业是中学教师,民国十九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民国二十三年,从双春第一小学转任双春中学教师。民国二十六年,抗战暴发后去职,去向不明。民国二十九年,再任双春中学化学教师,成为中共双春县委常委、工运书记,民国三十二年,日军攻占高雷,陈宏略转任高雷市委常委,代号“蓝桥”。民国三十五年,抗胜利的次年,陈宏略兼任中共双春县委书记至今。 如果以上的卷宗信息准确无误的,那么我早前怀疑高雷市委常委五人都是“绿叶”的可能可以排除了,但我相信,钱海红这片“绿叶”是真实的,而戴小蝶所说的“绿叶”也许还是真实的。那么,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际实上有一正一副,他们才是真正的“绿叶”。 我是从来也没审过案子的,过去,我在汪伪崇明法院工作时,只是个书记员,审案都是法官们的事,当然,我这个“旁听生”也是学了不少的。翁竖民让我审这个案子,他大约也是因为以上原因吧?但我还是让钱胜利先审。 “不是了,你是主审,我是陪审,哪能由我问话呢?”钱胜利对我撂担子。 “好,我来问,你记。”我让钱胜利做记录。 我问陈宏略:“你叫什么名字?” “卷宗里不是写着吗?还问?”陈宏略低沉的话中透着硬气。 “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陈,叫宏略,字公亮。” “好,我再问你,你认识高雷市委常委‘绿叶’吗?” “不认识。”陈宏略抬起头看着我问,“这是什么地方?” “对不起,在这里,只有我问你话。”我想了想问,“你不认识‘绿叶’,那你是怎么知道‘绿叶’是个女的?” “你都不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陈宏略对我提了一个条件。 “我刚才已经说了,在这里,只有我问你话,你说不说呢?” “不说,打死了也不说。”陈宏略这是要确定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受审,在陌生提审官面前,他肯定不会说,那么他要将这个信息告诉谁呢? “你不说,那我们只能用刑了。”我示意用刑。 三个队员轮着一阵鞭打和脚踢,陈宏略一声不吭。 “这些共党,就是屎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宋副官,要不要让他尝尝我们的电击?” “他不说,那就试试呗。”我在想,陈宏略此前是否认识保密局的某人呢?陈宏略这个人的确有叛变的可能,白鸽一定通过他们的渠道了解到陈宏略有可能叛变投敌了,不然,他昨晚是不会半夜潜入我家、让我给予确认的。 “电击?电击我就怕了?告诉你们,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的。”陈宏略这是不见真人不露脸呢?还是也象其他共产/党人那样不怕死?我一直在拿捏着尺度,原因是吴桥到高雷视察广海湾情报工作之前,他先去了双春县。换句话说,吴桥肯定见过陈宏略或者双春县委其他人,虽然吴桥没有向我透露他见双春县委领导的具体内容,但他也对我说了,他严厉批评了双春县委的急功近利和盲动主义路线。 而陈宏略正是吴桥离开双春县后被捕的,翁竖民说高柳靠严刑逼供,让陈宏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和供出高雷市委常委“绿叶”是个女的。沿着这个思路,我判断陈宏略叛变的可能性极大,由于他可能叛变的原因不明,我必须对他严刑铐打,才能知道他可能叛变的真相。 我示意三个队员对他继续用刑。一阵电击过后,陈宏略几乎昏了过去。 如果继续用刑,陈宏略能扛得住吗?扛不住的结果有两个,一是他供出他与‘绿叶”的关系,二是他为我党而牺牲。现在,陈宏略正处于一个叛徒的疑似关节点上。 但是做为主审官,我是不能告诉陈宏略他现在正在高雷受审的,怎么办? “呃,钱队长,也快中午了,你来审,我出去抽支烟,透透气。”我在想,如果钱胜利经不住陈宏略的一再要求,他会不会将刑讯属地向陈宏略公开呢?只有公开了,陈宏略才能继续问下去,这样的话,一来可以考验陈宏略本人,二来,陈宏略本人是否早前就认识保密局某人就出水落石出,如果这个人他早前认识,他或许会说出他是如何与“绿叶”认识的。毕竟,陈宏略只说“绿叶”是个女的,我不能据此就判了一个同志的死刑呀? “行,我来试试。”钱胜利同意了, 我走出地下一层,上一楼大门口抽烟,如果陈宏略并不叛变投敌,那我党是要施救的,包括钱海红在内,他们都是我党的老同志了,是高雷人民的宝。 抽过烟,我走回一楼找水喝,李蕾蕾从二楼下来了,她有些疑惑地瞧着我问:“宋副官,你办公室在楼上呀!你怎么跑楼下来了?还没到吃饭时间呢。” “我审案呢。”我小声说。 “你审案?你改行了?”李蕾蕾惊讶地看着我说,“是‘二胡’那个案子吗?” “不是。”我说。 “不是?那是什么案子哟?”李蕾蕾再问,立马又让我怀疑她就是我党的“蓝海”同志。 “李科长,不该知道的事就别问。”我准备下地下一层。 “不问就不问,反正我没事了。”李蕾蕾昨晚为了感谢我,她将她的一对“面包”送到了我的胸前。让我“领受”,她会是“蓝海”同志吗? “你没事了?昨天上午是谁审的你?”我顺嘴问李蕾蕾。 “关辉呀!难道还有别的人?”李蕾蕾说完去了她管的档案室。 118、叛徒露破绽陈更烈被黑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我想高柳并没有接手“二胡逃逸案”呀!难不成,“二胡逃逸案”真是翁竖民为自己“进军”第七军而做的一个套?事情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我往李蕾蕾的档案室瞧了瞧,她在跟她的两个手下说话,似是交代什么任务似的。我转身进了刑讯室,钱胜利刚才问了一些话,至于什么话,我相信,保密局是有录音的。我走回座椅坐下,钱胜利将我拉到一边,附近我小声说:“宋副官,就刚才,我一说这里是高雷,陈宏略说我和你都不配审他呢,怎么办?” “我们不配?哪谁配呢?他说了吗?”我也小声问钱胜利。 “他说了,是陈处长。”钱胜利仍然小声说。 “有谁听到吗?”我问。事关我的好友陈更烈,我不得不控制知道此事的人,因为陈更烈也可能是我党的“蓝海”同志呀? “没有,就咱俩知道。”钱胜利刚才是附近陈宏略耳边听话的,张英杰的三个手下离得远,自然没有听到,钱胜利听过后,骂陈宏略戏弄他,踢了陈宏略两脚了事。 “好,也快中午了,你让人再打打他,一切等下午见到陈处长再说。”我的判断是准确的,陈宏略此前果然与保密局高雷站陈更烈认识,那么他与陈更烈是什么关系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高雷前市委书记“蓝天”同志被叛徒出卖而英勇就义,以至高雷市委从此陷入半瘫痪状态,而出卖“蓝天”同志的叛徒却一直也没找到,那么这个叛徒会是陈宏略吗?我几乎不敢往下想。 一年前,就是陈更烈这个代站长布置抓捕“蓝天”同志的,而执行者是张英杰和关辉。一个策划者,一个执行者,陈、张两人都不象是“蓝海”同志呀?我想利用这次审讯,对陈更烈、张英杰两人进行一次甄别,如此一来,寻找“蓝海”的范围就大大的缩小了。 但是就上午的审讯“结果”看,我最应当着手的工作是立即破解陈更烈与陈宏略的关系。 ******************* 十六、 中午,我留在站里吃午饭。午饭是李蕾蕾替我打的,两人正在我办公室的茶几边吃着午饭时,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他们从我办公室经过时,陈更烈进门就问:“宋副官,李科长,你们俩就这么简单呀?什么时候让我们海吃一顿?” “什么意思嘛?陈大处长。”李宝棠也进来了,他说,“有些话,你得说明白了。” “你还要我怎么说?他们不是一起吃工作餐这么简单,你老李不明白?那你别在外面泡了。走,别当电灯泡了你。”陈更烈说完拉着李宝棠就走。 “更烈,我一会找你哟,你别遛那么快。”我让陈更烈等我吃过午饭,我得第一时间与他沟通,说说陈宏略要见他的事,不然,等翁竖民回来,我与陈更烈再说这事就迟了。 “我回站里只有半个小时,马上要出去的,站长还在市政府那边等着我和老李呢。”陈更烈说完自己先回他办公室去了,也不叫李宝棠。 李宝棠坐下问我:“站长一早找你那么急,让你干吗了上午?” “审案。”我一边嚼着一边说。 “让你审案?不是让你查那个日特蓝鱼案吗?”李宝棠越发好奇了。 “呃,不该问你就别问,我现在都快成救火队长了。”我抱怨翁竖给我派了太多的活。 “你成了救火队了?哈、哈、哈,继祖,你就别逗了,今天我们站里,谁不当救火队长了?连关辉和他手下的两个分队长都不当张英杰的跟屁虫了,他和他的行动队全给调去市政府,协助警察局安密达了。”李宝棠笑呵呵着。 “他们给调去市政府干吗?市政府有命案呀!”我这是明知故问。 今天全市大、中学学生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从红坎到西营,主要交通被阻断,市民也加入了游行队伍,满街传单和标语,忙坏了警察局,就差翁竖民拉下脸面向第七军求援了。 学生们要求立即释放西营医院外一科医生钱海红,捉拿枪杀民主人士吴桥、抗日英雄林思进、杨英豪等十二人的凶手。提出反对内战、反对独裁、反对暴力,还我民权等主张。 李宝棠向我和李蕾蕾有声有色地描述,他刚才之所以回到保密局,是因为他们以为游行队伍会冲击保密局高雷站,没想到,游行学生的重点是向全市市民揭露保密局和警察局的这些天的暴行。全市唯一不去的两个地方就是保密局和警察局,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什么组织发起的,但针对保密局和警察局的目的却是那么明确,绝非一般人所为。 “原来是这点事?我一早没见到有学生游行呀?这种事,我在上海时见得多了。”我说。 “哎呀!继祖,你在上海见多了不怪,但这点事在高雷可不是一般事,如果它演变成罢市、罢商,甚至学生到市政府静坐、持续抗议,站长就得拉下脸面请第七军出面了,你说站长会干这事吗?”李宝堂说,“你们抓紧时间吃吧!说不定下午又要开会呢,我走了。” 我狼吞虎咽之下,还真让我的胃有些不舒服了,还剩下一半的饭菜时,我丢下饭盒去了陈更烈的办公室。李宝棠刚好也在,我不想让李宝棠听到,对陈更烈使了一个眼色。 陈更烈故做大方,笑着说,“你说嘛!老李又不是外人。” “那我说了,你不怪我?”我得预先这么说,不然,陈更烈事后肯定会怪我。 “我不怪你,不就陈宏略那个案子吗?我一早就知道站长交给你审了。”翁竖民一早让陈更烈通知我有事,速回保密局,他自然会对陈更烈说会交代什么案子让我审的,甚至事前征求过陈更烈的意见。 “是呀!就这个案子,我问了一个上午,陈宏略是一个新供词也没有。”我说。 “既然一个新供词都没有,那你还有什么可以跟我说呢?”陈更烈有些奇怪地看着我。 “呃,是这样的,我上午审了大半天不是审累了吗?”我在想如何说这个事,才让陈更烈听起来更具震撼力一点,我说,“我就让小钱继续审,出去抽了一口烟,谁知道,小钱接着审时,他不小心说出了这次的审讯属地,你猜陈宏略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了?你快说。”陈更烈听得快没耐心了。 “陈宏略说我和小钱都不配审他。”我将陈更烈的心情又给吊高了也不说出答案。 “他说你和小钱,你们不配?他一个共党头子,都承认自己身份了,多供一个出来,那是可以按弃暗投明论处的。我相信,高柳在双春初审时肯定跟他讲得很清楚了。你们连这个都不会说?不过也是,你是第一次审案吧!你和小钱都是菜瓜,而且不是一般的菜瓜。”陈更烈和李宝棠都呵呵笑了。 “那你们觉得谁才配呢?”我假设问陈更烈和李宝棠。 “谁更配?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呀?快说呀你。”陈更烈不奈烦地催我说。 我附近陈更烈耳边,小声说:“陈宏略说了,只有陈大处长你才配审他?” “我才配?陈宏略他疯了不是?”陈更烈听后,先是愣了一下才说,“我要是审他,我非揍偏了他不可,你信不信?” “可是,陈宏略这么说,要是我如实跟站长汇报了,站长会怎么想你和陈宏略的关系呢?”我相信这句话是能吓住陈更烈的,陈更列和陈宏略是什么关系?我相信翁竖民和张英杰都更感兴趣,至少,他们从此不再象现在这样信任他。 “怎么想?我管站长他怎么想?”陈更烈听后又是一愣才说,“我跟陈宏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这是对你和小钱下套了呀!继祖,你这人侦案还可以,但你审案,一个字,不行。” “不管怎么样吧!”李宝棠这时插话说,“陈宏略这么说,继祖是要汇报的,你想好你如何跟站长说了吗?继祖这是好心才事先跟你说呀!你跟陈宏略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们不想知道,但做为同学,我也不得不对你提出忠告,因为我跟继祖一样,也是为了你好。” “哎呀!这事怎么就扯上我了?”陈更烈想了想才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就我和小钱,还有你们俩。”我说。 “呃,老李,陈宏略这个人,我之前根本不认识,真的,至于他说只有我才配审他,你觉得我会审他吗?他才不配我审他。”陈更烈这时的思路有些乱了,这突然来这么一个事,陈更烈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他显得很烦躁,这事摊上谁都会这样的。 “对了,更烈你可以不审他,但继祖一旦向站长汇报了这事,如果站长让你审,你审不审呢?”李宝堂进一步替陈更烈分析说,“除非你百分之百确定你和陈宏略没有关系和间接关系,不然,你不审,你脱不了相关关系呀?站长也会从此偏向张英杰,这个后果你想过吗?” “是呀!更烈,这事你得好好考虑,我下午还会接着审他的,站长已经下了死命令了,要我和小钱一定要敲开他的嘴,下午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总之得让他开口。”我这是想逼出陈更烈与陈宏略的关系,那怕是间接关系,也好确定陈宏略是否叛变投敌。 119、陈更烈入局张英杰挑事 “你让我想想,要不这样好了,继祖你先替我拖一拖。”陈更烈又想了想才说,“我得去红坎了,继祖你去不去?我听说游行学生冲击了你家博物馆了。”游行学生经过必胜路,随后“冲击”我家博物馆是我的安排,我必须让敌人相信,这次学生游行与我无关,但不能冲进博物馆,只需将我当成准凶手声讨就行了。 “是吗?那我得去瞧瞧这事才行。”我知道陈更烈这是想跟我单独聊事,他未必知道我家博物馆遭到了“冲击”。 “走,继祖,你家博物馆真的遭到‘冲击’了。”陈更烈叫着我走出门口,他跟李宝棠交代说,“老李,你先去市政府,跟站长说,我迟点就到,我去一下红坎就回来。” 李宝棠应下时,我随陈更烈出来了,这时也快中午一点了,一会回来,就接着审案了。 陈更烈上了他车子问:“继祖,你车子呢?” “我车子在我家,你送我去我家取车好了。”我上了陈更烈车子,陈更烈慢开着。 我问:“你跟陈宏略真没有关系吗?” “真没有关系,真的。”陈更烈对自己和陈宏略的“关系”一时显得手脚无措。 “如果真的没关系,那你想好如何跟站长解释了吗?”我再次问陈更烈。 “我和陈宏略真没有关系?我怕什么?我相信站长是不会怀疑我什么的。” “你说得没错,但我担心下午再审陈宏略,他会大喊大叫要见你,要是让张英杰的人听到了,这可不好呀!”我再逼陈更烈向我多透露一些信息。如此一来,我的思路就会被开启。 “这个陈宏略是不是疯了?我跟他真的没有关系。”陈更烈急火攻心了,想了一会问我,“以你的判断,陈宏略会对我怎么样?”陈更烈碰上这事,也够他烦了。 “这个我还来不及想呢,不过,以我过去在法院工作那么多年所见,我觉得你应当有个准备才好,比如说,你过去在一些重大事件处理上有没有什么把柄被捏在某人的手里?虽然这个人不是陈宏略,但是陈宏略本人也是知情者之一,这样的话,一旦站长改让关辉或者高柳审的话,结果大不一样了呀?所以,我汇报之后,站长一旦让你来审,你得小心了。” “我赞同你这个看法,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把柄让别人逮着呀?你不也知道?我平时不收黑钱,就小钱替我收的那点小钱,谁不知道呀?”陈更烈又想了一会才说,“去年春末,也是这个时候吧!共党头子‘蓝天’让我和张英杰给逮着了,我觉得这事有些稀奇古怪。”陈更烈当时一定没有想到这是陈宏略为自己留后路才做下的。 “这事有什么稀奇了?”我问。 “嗨,‘蓝天’这人其实挺让我敬佩的,我都不忍心毙了他,只想长期关着他,往下面深挖,张英杰也是这么想,还说党国和共党这种党争太超人性了,杀与不杀,得由上面决定。”陈更烈还在回忆着去年这个时候的事。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又毙了他呢?”我问。 “嗨,这种事,纸是包不住火的,才过几天就有人捅到报纸上去了,上面来了专员,谁敢说不执行枪决?换你你敢吗?至少也是同情共党的嫌疑呀!张英杰不敢,我这个代站长就更不敢了。”陈更烈在极力回忆着说,“对了,抓捕‘蓝天’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提供的,我都不相信这事,可张英杰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就让他的人一直守株待兔,结果两个半月之后,‘蓝天’落入张英杰之手。” “你没查过这封信的来源了吗?”我想知道是不是陈宏略出卖了“蓝天”同志。 “这封信是从邮局投寄进来的,指定我亲收,我当时不太相信这事,但我还是让人守了一个多月,才撤了我的人,因为之前我们也给一些无聊的人诳过,所以我才有些不信,可是张英杰不死心,说再守一个月如果没有结果再撤人,结果让张英杰得手了。要我说,共党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有争权夺利之徒,要不然,我这个代站长也拾不到这个便宜,更不会当家到翁站长来了才退下了。” “争权夺利之徒?你是说共党内部有人有意卖了情报给你?”我接着问陈更烈。 陈更烈想了想说,“我和张英杰当时都想坐正了站长的位置,不仅我,就是张英杰也一天到晚的催李科长追查共党的密电,希望先我而抓到‘蓝天’,不曾想,有人给了我这么一条情报——就是‘蓝天’的备用联络站,只要守着,肯定能逮住‘蓝天’,当时我是半信半疑,才跟张英杰共享了这条情报。没想到,张英杰比我更有耐心。” “以你估计,这条情报会是谁提供的呢?提供的人提出要多少报酬了吗?”我得问清楚这个提供情报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好判断是否与陈宏略有关系了。 “我就奇怪了这事,这个人没提报酬,只要求我对他知恩图报,可我报什么报呢?我都不知道他是谁?”陈更烈说到这里,他也似乎明白了,没有往下说。 “没有别的事了?”我想陈更烈大约知道是什么人了,要陈更烈再想想。 “没别的了,我又没收过谁的钱,我怕陈宏略干吗?”陈更烈说到这里,忽然发现新大陆似的说,“站在共党的角度看,陈宏略脱不了出卖‘蓝天’的嫌疑,不然,他到了高雷,就叫嚣我陈更烈才配审他陈宏略,他意欲何为?他这是让我私下放了他呀?这个目的了然,嘿,继祖,我知道如何跟站长解释了。” “行了你,有些事说开了,你好办,我也好办,下午站长要是问我,我如实汇报了哟?”我再次征询陈更烈的意见,看他还有哪些话要说。陈更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他会如何替我清理我党内部的这个叛徒呢?为求安全,陈更烈肯定主张杀了陈宏略,也好一了百了。 “你如实汇报是你职责所在,不过,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千万别跟老李,尤其是张英杰、关辉他们说,你一说,他们还以为我跟陈宏略真有什么交易呢,或者我收了陈宏略的代理人的大礼。”陈更烈将我送到我家时一再嘱咐我。 “这我知道,你的钱能从哪里来?你又不收黑钱?小钱是能帮你忙的,他上午只跟我说了这事,让我跟你先通气。”我说完下车,回头看着陈更烈将车子开走了,才开门回家。 我回家是为了开我车子去红坎,向高雷市委通报陈宏略有可能叛变的事的,可是一出门,我就让张英杰和他的人给堵在了外围大门口。原来,张英杰一早带人搜查东堤片区,刚好搜到了我家这边,我只好停下车子,让张英杰的人进去搜一搜。 张英杰走到我家门口时问我:“宋副官,你这是要去哪?” “全市学生大游行,你知道了吗?”我问。 “我知道了呀!”张英杰问,“你这么急着出门,难不成站长让你去劝那些学生?” “诶!才不呢,我听陈更烈说,游行学生冲击了我家博物馆,我得去看看才行。” “哎哟!宋副官,这事可大了去。”张英杰叫了一声,对他的手下说,“你们抓紧时间查遍了,但是不许碰坏了宋副官家里的东西。” 我将张英杰请进我家门,给他斟了一杯茶说,“张副站长,茶有些凉了,请你莫怪。” “没呀!你宋副官可是侦案高手,你这凉茶,我喝着心头热。”张英杰言语非常机巧,不愧是个老特务,他接着问我,“宋副官,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什么话,张副站长你请说。”我这时点着煤气炉,热了茶。 “呃,你跟李香兰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张英杰了解李香兰也不奇怪的。 “什么关系?李香兰是我老爸过去的相好,这是我能跟你确认的关系。”我相信,张英杰是知道这个事的,他这么问,是想确定我与李香兰是否有了新的关系。 “这个关系我早就知道了呀!”张英杰想了想说,“我听说李香兰要分你家财产,而且采取了一些行动,你可不能跟她闹得太僵呀!” “我家的财产是不容他人分享的,李香兰想得到就能得到吗?我不怕跟她法庭见。” “法庭见,你就一定能赢了吗?我看未必。”张英杰停了停说,“就我所知,有人借着公差的机会,明里查你宋副官的底细,实际上是为夺你家财产而作的前期准备。” “张副站长,你说谁要夺我家财产?”我这时晃过了神问,“你是说赵铭?赵主任他想夺我家财产?这种事有可能吗?我跟李香兰都没有亲属关系,他赵铭就更沾不着边了。” “不错,你说得没错,赵铭跟你的确是一点边都不沾的,但是赵铭他可以给李香兰出主意呀?如果李香兰染指你家财产成功,他赵铭不就有收成了?”张英杰忽然感叹一声说,“你如果守不住你家财产,我首先替你家老爷子宋老感到可惜。” “赵铭给李香兰出主意?”我问,“你是说赵铭与李香兰的关系非同一般?” “这还用得着我说吗?赵铭和李香兰的关系,就是陈大处长也知道一、二的,你如果不相信我,你可以问你同学陈大处长呀?” 120、叛徒终露底学生大游行 张英杰看到他的人这时都回到了一楼,他说,“宋副官,今天中午只是例行公事,请你莫怪,至于我刚才说的事,你会慢慢知道的,走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张英杰起身先出去了。 我看着张英杰的背景,我想这个亲手抓住的“蓝天”同志的老特务,他究竟想干什么呢?也许,张英杰对李香兰与赵铭的关系心存妒忌吧?或者不希望看到赵铭通过李香兰之手分获我家财产?张英杰与赵铭的关系,其实,更甚于他与陈更烈的关系呀? 快两点了,我被张英杰误了十几分钟,但是去红坎向高雷市委通报陈宏略极可能叛变的消息还来得及,毕竟,我下午一旦向翁竖民汇报,翁竖民免不了让陈更烈亲审。陈更烈一旦亲审,这场刑审极可能变成私下交易,而陈宏略极可能用他过去对陈更烈的“好”和说出钱海红的身份来要求陈更烈放他一条生路,但翁竖民可就未必了。如此一来,陈宏略对我党的伤害还会继续,而且成为翁竖民扩大“战果”的关键人物。 就目前而言,陈宏略叛变的可能性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我必须防患于未然,以保证我地下党机关和游击队指挥机关的安全。想定了这事,我开车飞奔到了红坎,就在九二一路路边写下给高雷市委的新意见书。 我在新意见书上,我重点告诉高雷市委,陈宏略极可能早就叛变投敌了,而且是出卖“蓝天”同志的最大嫌疑人,并陈述了我的理由,因为他这次被捕事出突然,极可能是他自己自投罗网,与敌人做某种交易,以达到自己的个人目的。为安全起见,我要求高雷市委转告双春县委及各相关交通站,马上更换联系地点和方式,并立即转移游击队桂平指挥机关。准叛徒陈宏略有待进一步确认,一旦确认,请西营行动组做好执行枪决陈宏略的准备。 ***************** 下午三点我才回到保密局,原以为钱胜利正在等着我一起再审陈宏略,谁知道是陈更烈在等着我一起审陈宏略。原来,陈更烈这个中午并没有去红坎,而是去西营医院对钱海红问话之后,他去市政府找翁竖民,主动对翁竖民说出了我上午的审讯线索,以赢得主动。 翁竖民当即让陈更烈赶回站里等着我一起再审陈宏略。 这一回是陈更烈当主审官了,我是第一陪审,钱胜利继续做记录。 在还没开审之前,我提醒陈更烈说陈宏略还在幻想共产/党会派人来救他,必须堵死了他这条路,他才有可能招供,不然,陈更烈会跟我一样,毫无结果。 “我有我的办法,你做不到的事,我未必做不到的。”陈更烈先是让人去准备辣椒水,才问陈宏略:“陈宏略,你说只有我才配审你?我来了,你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了。” “你是陈更烈?我不信。”陈宏略似是要耍花招。 “我就是陈更烈,你的本家兄弟。”陈更烈上前,对陈宏略出示他的身份证件。 陈宏略往前瞧了一眼,轻哼一声说:“你就是我本家兄弟?有你这么对待兄弟的吗?” “我这样对待兄弟不好吗?在‘绿叶’的事还没搞清楚之前,我对你是不会有任何好感的?因为这里是保密局高雷站,是我在审你,哪怕你之前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陈更烈放缓了语速,他在拿捏着如何转到一年前“蓝天”被告密的事上去。 “对,的确是你在审我,但你这回说了不算了,不似一年前了,你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吗?”陈宏略终于切入正题了,他这是提醒陈更烈回到过去的那件事上。 “我知道呀!去年这个时候,‘蓝天’就是你告的密。但是这个问题,我用不着跟一个死人探讨。”陈更烈再次走近陈宏略,笑着说,“我告诉你,过去的那点事,我只需稍为提一提,共产/党也不会放过你,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筹码可言,你还是说了吧!你是怎么知道‘绿叶’是个女的?你要是敢糊弄我们,你过去为我们做的事,我们完全可以一笔勾销的。” “陈更烈,你这么说,那我收回我的话了,你一样的不配审我,你想知道的事,永远在我的脑子里,来吧!怕你我就不姓陈了。”陈宏略突然变卦了,不想跟陈更烈做交易,因为陈更烈现在不是最后定案者了,但他却借此提醒了陈更烈,他陈宏略还是有价值的。 “用刑。”陈更烈丢下两个字,走回座位坐下,看着陈宏略受刑。 陈宏略撕肝裂肺的叫着,仅几分钟就昏了过去。 “泼醒他。”陈更烈让人用冰冷的水将陈宏略给泼醒了。 陈宏略在高柳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却要不到筹码,最后才供出“绿叶”是个女的。正是由于这个缘故,翁竖民将“绿叶”假定到了钱海红身上,翁竖民的判断是准确的,可他同样不给陈宏略筹码。翁竖民为什么不给陈宏略筹码呢?以我的估计,要么陈宏略有意暴露自己,自投罗网,让翁竖民低看了他,要么陈宏略对党国确实还没有做出“贡献”。 “陈宏略,你这又是何苦呢?把自己的身份都公开了,却不落一个好,也只有你才这么犹犹豫豫,总是想着自己的小算盘,你这个小算盘就那么重要?说吧!你说出来,我这个处长不当了,你来当,怎么样?”陈更烈对陈宏略抛出诱惑。 “我来当?哼,我要是坐在你这个位置上,我第一个毙的就是你这个卑鄙小人,知恩不图报,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作梦去吧!我宁愿将你们想知道带到棺材里去,也不会再告诉你们的。”陈宏略其实已经叛变了呀!但他在保密局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筹码,他这会一定后悔死了,不仅出卖过“蓝天”同志,还想借这次出卖“绿叶”同志得尝所愿,陈宏略显然低估了翁竖民和陈更烈了。 “我作梦?哈、哈、哈,陈宏略,我看是你在做梦吧?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回到共党那边去?我只需告诉共党,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出卖了共产/党高雷市委书记蓝天,我用不着花一粒子弹,马上送你去见你的老祖宗马克思,你信不信?跟我要筹码?你还嫩点。” 陈更烈这番话让我也觉得解气,面对这个叛徒,我中午的时候,怎么就不直接下令,让西营行动组时刻准备着送他回老家?象他这种人,他不配送到共产/党人的老祖宗那里去。 “陈更烈,卑鄙小人,你不得好死。”陈宏略让陈更烈这一席话给气晕了,他大骂陈更烈说,“我草你十八代祖宗,咒你断子绝孙。” “你敢骂我?”陈更烈也给激怒了,他冲上去抽住陈宏略的头发,噼呖叭啦就是一顿嘴巴,他对张英杰的几个手下说,“你们站着干什么?灌他辣椒水,胀死他。” 陈宏略被辣椒水时,李蕾蕾进刑讯室来了,她问:“这个人不是食堂的送饭工呀?” “食堂的送饭工用得着我们审吗?”我说,“这是另外一个案子的要犯。” “哦,我就说嘛!一个食堂送饭工,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审,原来是条大鱼。”李蕾蕾没有往下说,只往陈宏略身上瞧了又瞧,才对陈更烈说,“陈处长,站长回来了,让你和宋副官去会议室开会,这里交给钱队。” “我要见你们站长,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我对党国是有功的。”陈宏略揭力叫了出来,这个叛徒这么叫,无异于找死了。而李蕾蕾也是进来确认陈宏略是否已经叛变的。 *********************** 我和陈更烈、李蕾蕾进会议室时,参加会议的人全到齐了。 陈更烈走到翁竖民身边,附下身子对翁竖耳语了几句才坐下。 参加这次会议的人又多了一个,他是高雷市警察局局长安密达,据翁竖民介绍,安密达在日占高雷广海湾时就是局长了,他姐夫戴鱼恩县长上周刚兼任了高雷市副市长。 安密达在会上向会议汇总了今天全市大、中学校学生游行的背景,他直指这是共产党的一个报复性游行,是针对保密局和警察局的,虽然他们这次并没有冲击保密局和警察局,但是并不代表明天、后天就不冲击保密局和警察局,因此,警察局正严正以待,敢叫共党有来无回,只要两局密切合作,必定能挫败共党的这次阴谋。 张英杰接着汇报了今天对西营东堤片区的突击搜查,他说虽然毫无收获,但也规范了一些商铺和民宅的装修,还震慑了共党,是一次必须的及时突击搜查。希望站里继续对红坎区内出现的不明电波进行搜查,翁竖民当即同意了。 到了陈宏略的案子,翁竖民没有立即让陈更烈陈述,他说,“高组长一会就要回双春县了,‘二胡逃逸案’继续由关科长审理,对钱海红的监控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情报处是责无旁贷的,由于人手有限,李处长、李科长暂时放一放自己手头的工作,明天配合安局长监控学生游行,只要学生不主动冲击相关机关,保密局和警察局都不能主动动粗,不能再给共党有可乘之机。陈处长、宋副官两人留下,其他人散会。” 众人离开会议室后,翁竖民笑着问陈更烈说:“怎么样了?陈处长,你兄弟陈宏略指定你审他,他有什么特别的事跟你说吗?” 121、陈宏略投敌宋继祖入套 “陈宏略这人就是一堆狗屎,别说他是共党高雷市委常常委兼双春县委书记,他就是到我手下当个队长也不够资格?”陈更烈刚才就让陈宏略给气着了,这会还在气头上。 “是吗?那你说说看,他为什么就不够资格给你当队长了?他可是共党高雷市委五常委之一,来头可大着呢。”翁竖民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我现在才想明白了,去年稍早,我和张副站长不是逮着了共党的蓝天了吗?甚实,这个给我们提供情报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陈宏略,陈宏略无端出卖自己的同志,他有什么资格给我打下手?哪一天我真碰上这样的人,我第一个毙了他。”陈更烈这是就事论事。 “那你现在还毙他吗?”翁竖民看着陈更烈笑开了,说,“陈宏略这人的确不够资格给你当队长,但是他还没说出他是如何认识‘绿叶’的?‘绿叶’究竟是谁?难道你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你说得没错,他陈宏略是出卖了自己的同志,但那是他在共党里的同志,而不是我们的同志呀!” “哼,他这种人到了我们这里,一样是个叛徒,难不成,站长真想给他一官半职,将他象佛似的供着?”陈更烈想了想说,“站长,你别跟我说,你真想将他放到我们的情报处?” “呃,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但是他这个人,我们得充分利用不是?再说了,高组长逮他还真不容易,你不知道,他虽为一介书生,也一把年纪了,可他是有两下子的,所以,他不服‘闪电’,更不服‘绿叶’对他的领导,如果不是出于这个原因,你以为高组长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他给逮起来?”翁竖民说到这里,他站起来拍了拍陈更烈的肩膀。 翁竖民的话,等于告诉了我,陈宏略是不满吴桥对他的领导和批评而主动被捕的。而他对蓝天同志的出卖,更是为了一己之私,甚至是为了自己登上高雷市委书记的高位而将自己的上司卖给了敌人,但是我南方局并没有按陈宏略所想任命他为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而是将他置于南方局华南分局党委委员、情报局局长吴桥的管束之下,接受“绿叶”的领导。 我适时插话说:“有两下子?嘿,怪不得那么嚣张,不过站长,他都不服‘闪电’和‘绿叶’领导,那他会服我们领导吗?他这个人的确满身傲气的,我和小钱审他时,他给用了刑,他才说我们不配审他。” 翁竖民听后呵呵笑了,说,“宋副官,陈处长,我会让他服了你们的,就他一个莽夫,共党都不待见他,才不让他坐上高雷最高领导的位置,可见此人并非善类。” “原来站长是这么了解他呀?”陈更烈一时傻了眼。 “不是我了解他,而是他跟高组长的较量,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翁竖民对我和陈更烈卖关子。 “为什么?你不是说他有两下子吗?”我问。 “你说得没错,他的确是有两下子,我过去对他的了解也就这些,但是到高雷后,我看了陈处长对蓝天一案的处理和卷宗,我发现了去年给陈处长提供情报的人的一个秘密,而且跟陈宏略的‘蓝桥’的身份对上了号。”翁竖民再次对陈更烈笑了。他这是笑陈更烈去年没有寻根问底,找出提供情报的人的真正身份。 “什么秘密?”陈更烈对陈宏略的情报人的身份一直只是猜测,而不是确定。 “陈宏略将他去年的情报人的身份隐藏在情报信的背面,就是那座看起来似有若无的桥。”翁竖民这回不再卖关子了,他对陈更烈说,“你侦案不如宋副官,这封信要是落在宋副官手里,肯定早就有答案了,可你没有看出来,还懵查查的不知道陈宏略为什么要你亲审,他也认定你能看出来,可是你没有,他刚才没少骂你吧?哈、哈、哈。” “原来?我知道了。我也是刚才提审他时看了他的卷宗才想到的,但是我不敢肯定去年就是他本人向我们提供了情报呀!”陈更烈好一阵猛拍自己的脑门,突然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他说,“站长,他这个人,我们必须谨慎利用,别让他给耍了。” “耍我们?凭什么?我今晚就会会他,看他这座断桥还怎么耍我们?”翁竖民走回座椅坐下说,“今天下午,我去了戴副市长那里,戴副市长建议我们找找师专的林芍老师,希望他出面劝说游行学生,而你们俩都是他的学生,明天这个事就由你们来办?” “林芍是我们俩的老师?”我抢先问,我心想我的老师里面没有这个人呀? “哎呀!宋副官,林芍老师的确是我们俩的老师,老李他也是林老的学生。”陈更烈建议说,“站长,要不,我们明天叫上老李一起好了,三人正好一个邦的。” “也行,你们仨明天一早就去师专,一定要见着你们老师,对他要陈说其中利害,如果他不愿意出面,那我们对他也不客气的,别说他现在名气大,是意见领袖,但是有些话说过头了,我们是有理由连他也要关起来的。”翁竖民对我和陈更烈、李宝棠仨人下了命令。 我还来不及对翁竖民陈述林芍并非我的老师时,高兰急匆匆进来了,她要跟翁竖民汇报谍报工作,我和陈更烈是要回避的。 高兰对翁竖民说:“站长,能不能留下宋副官一起说说这事?” “是跟日特蓝鱼案有关的吗?”翁竖民将日特蓝鱼案交给我主侦,相关信息当然得第一时间让我知道了。如果不是与这个案子有关,高兰也不会这么说的。 “当然了。”高兰先坐了下来。 “宋副官,你过来一下。”翁竖民叫了我。 我回身坐回会议台边。高兰说:“日特香港小组两人今天中午启程去上海了,最迟后天一早就到,我已经回电上海站务必盯着这两人,如果有照片,必须派专人送到我们站。 “很好。”翁竖民说,“宋副官,你昨天跟我说了,日特香港小组即使去了上海,也肯定会踅回高雷广海湾的,你还是这个判断吗?” “就我掌握的信息,日特香港小组要么是为了转移我们的侦案思路,要么他们在上海还有潜伏人员,因为我们在451次列车上击毙了他们四人,日方潜伏人员技术方面肯定不足了,他们肯定会踅回高雷的。”我接着提醒翁竖民说,“我们高雷站应当布控的地方必须马上行动,我建议最迟后天要将力量用在这个案子上,而不是应付学生游行。这事应由警察局来做。” 为了早日截获日特的蓝鱼档案,我必须让学生游行的事暂缓下来。 “是呀!站长,他们最迟后天一早到上海,如果接着启程到广海湾,也就两天一夜就到了的,时间就在这个星期之内,我们可不能让学生游行的事牵着鼻子走。”高兰意有所指地提醒了翁竖民,看得出,高兰与翁竖民之间是非常默契的。 高兰说的话让我想了好久,高兰会不会参与了一些案件侦查呢?我必须让人查清楚高兰为何半夜去了西湖路三横路,这个三横路究竟有何秘密?通过与李蕾蕾的接触,或许是一个摸索高兰的捷径,只是这个捷径我已经无意中用过一次了。用不用呢?我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高科长的意见很好,宋副官,你明天的任务就是配合陈处长和李处长,你们仨人必须一鼓作气拿下林芍老师,去吧!我跟高科长还有事。”翁竖民没有让我再听高兰的汇报。 **************** 从会议室出来,有些人已经下班了,但陈更烈还没走,门正开着,我走了进去,看到李宝棠也在,我问,“你们都是林芍的学生,我记忆里好象没有这个老师呢?”但我知道林芍是与我党有关系的人,我回高雷前,吴桥就让我去见林芍,然后通过林芍与“绿叶”接头的。 “哈、哈、哈。继祖,你说没有就没有吗?你离开广海湾的时间太久了,我来告诉你,林芍老师就是我们过去的林鸿浩老师,你没傻眼吧?”李宝棠笑个不停。 “原来他是林鸿浩老师?他怎么就改了名?你别骗我好不好。”我的确不知内情的。 “林鸿浩老师过去的确不叫这个名字,但是他用林芍这个名字发表了不少作品,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就是《放下你的鞭子》,他就是因了这个作品给调到师专去的,从此,他就叫了这个名字,几乎所有人都记着了他这个名字,而忘了他原名叫什么。”陈更烈介绍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我们明天几点去师专?”我得去红坎了,陈宏略这个叛徒,我得优先处理,不然,他还会给我地下党组织带来巨大危害的。 “九点吧!刚才我跟老李碰了一下头,我们这么久也没见过林老师了,我们是不是该带点什么?你说。”陈更烈之所以没有马上下班,原来是因了这事。 “这事你们定呀!”我停了一下说,“我都差点记不着林老师了,说来惭愧。” “你惭愧?哈、哈、哈,继祖,你惭愧的话,那你可得出大头了,给林老师的礼物可不能轻了,是不是?老李。”陈更烈得意极了。 122、重礼送林芍蕾蕾亲策反 “是呀!更烈他是个小地主,我是个破落的小地主的后人,而你呢,你可是大财主,咱仨人得分清楚身份呀!你出大头,那是必须的。”李宝棠笑眯眯的,声称他是破落的小地主的后人,好象他用不着给自己老师带礼物似的。 我说:“更烈,你同意老李的说法吗?” “我没有不同意呀!不过,老李他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家充其量也是未成气候的小地主,还不如老李家的破落小地主更让人高看一线,他们李家可是大清盐商之后,再怎么破落,沉船也有老钉几千斤呀!”陈更烈极其开心地笑了。 “照你们这么说,你们用不着给林老师带什么礼物了?不过,我告诉你们,你们俩人一个是上校,一个是中校,而我呢,一个小小上慰副官,才刚刚进入保密局,如果你们不想出这笔钱,那好,我找站长出这笔钱,不过,丢脸的是你们自己。”我丢下这句话,去了翁竖民办公室,翁竖民和高兰已经谈完了,刚回到他办室。 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都追了出来了。 我跟翁竖民说了刚才与陈更烈、李宝棠两人因为给林老师带礼物而讨价还价的事,翁竖民听后笑着批评了陈更烈和李宝棠两人,他说,“你们这是典型的共产/党的做法,分明就是杀富不济贫,而继祖他,容易吗?他家里的藏品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他祖辈花钱买来的。如果行情不好,那是要亏钱的。” “听见没有?还是站长理解我。”我瞪了陈、李两人一眼说。 “给林老师的礼物,就按四份算好了,也算我一份。”翁竖民也乐得跟我们合分子,说到底,他也是为了他所管的保密局和他的工作。 “站长,这是继祖他?诶!”陈更烈不好意思起来了。 “诶什么?算我一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明天办好这事就行了,绝不能礼物送出去,却让林老师低看了你们,有你们三人加在一起,份量不比我一人轻的,知道吗?” “知道、知道,站长,那我们下班了,走了噢。”李宝棠拉起我就走,但陈更烈却逗留在了后面,也许是翁竖民将他又叫回去了,不管怎么样,有了翁竖民的那一份,我们三人自然是少付一些钱的,李宝棠也没想到仨人争着、争着,就争出了翁竖民的一份礼物。 我和李宝棠从李蕾蕾的办公室经过时,李蕾蕾和两个科员还没下班。李宝棠将李蕾蕾叫了出来,他说他明天得跟我一起去红坎见一见林芍老师,明天配合警察局监控学生游行的事就由她带队了,李蕾蕾说她知道了,继而问我说:“宋副官,你今天不用去逸仙路了吗?” “呃,我是要去的,只是时间有点紧。”我看了看李宝棠说。 “你要去就去,你看我干吗?给林老师的礼物,我晚上就办,明天你记得要齐了站长那一份分子钱哟!我先走了。”李宝棠似乎也默认了我与李蕾蕾的这种忽明忽暗的关系了。 “我叔他这人,你不必想太多的,是不是?”李蕾蕾看着李宝棠下楼离开办公楼后,她说,“宋副官,你还要回办公室吗?都下班好几分钟了,好多人都走了。” “呃,我回一下,你在楼下等我。”高兰的秘密,我得从李蕾蕾嘴里了解,不然,就算让人盯着西湖路三横路,也未必有什么结果的。我回办公室先给我舅妈打电话,让她迟点再开饭,陈玉珍答应了,要我路上小心,说那些学生闹得太凶了。 “我知道了,今晚迟点见。”除了一会送李蕾蕾回家,我还需要找找袁四通,了解一下他对龙俊杰的盯哨情况才好。日特香港小组既然已经出发去了上海,不久将到广海湾与高雷地区的日特分子汇合,他们最迟也会在这个周五的某个时间里到达。 带上随身包,我快步下楼,这时的楼下的下班人员少之又少。而翁竖民的车子还在楼下,他们一定还在楼上有事了,翁竖民今晚会不会让陈更烈陪着他见我党的叛徒陈宏略呢? 陈更烈和高兰今晚肯定陪着翁竖民一起见陈宏略,而不是再审陈宏略了。 那么,陈宏略会做何反应呢?从他自己五天前主动被捕到今天,陈宏略已经离开党组织快五天了,他一定也认知到自己会被我党怀疑他叛变了,那么他如果想再次回到我党,他必定会提出由保密局配合他逃逸做套,就跟“二胡逃逸”案相类似。如果他认知到自己出卖蓝天同志的事早就被我党怀疑,那么他未必选择再回我党,而是留在保密局。 我应当给西营行动组怎样的枪决叛徒的计划呢?狙杀是最好的,可惜我不能做这个事。 到了楼下,李蕾蕾已换了一套衣服,正站在我车子边东张西瞧。 身装时装且顾盼左右的李蕾蕾,魅力四射。才子配佳人,门卫们的眼光都向我和李蕾蕾这边瞧过来了,可我与李蕾蕾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劳小雯,光是戴小蝶这个上线,一旦知道我和李蕾蕾往来频密,她也会另有看法的。 李蕾蕾上车后,将一片鸡骨草的叶子夹进了一本书,然后匆匆塞进她的随身包。但我看得很清楚,这种鸡骨草的叶子早就晒过了,但并不合适做书签的。 我启动车子,往逸仙路走。从站里到逸仙路也就十五分钟,如果我开得快,不足十分钟就到的,但今晚,我不想开得太快了,我想多跟李蕾蕾说说话。 在车上,我问李蕾蕾说,“就刚才,你看到高科长下班了吗?” “高科长下班前不是去了会议室了吗?我看到的,但是没看到她下楼呀!”李蕾蕾说。 “你们住在一起,晚上都不一起吃晚饭的吗?”我又问。 “晚饭?我们从来也不在一起吃的,不仅过去,就是站长来了后,我们也从不一起吃晚饭,高兰这人晚上回得迟,也真是因了工作需要,我哪能等她?”李蕾蕾不等我接话再问什么,她补充说,“以前,我们一起吃早餐还是比较多的,但凡我请了她,她必定回请我,只是她从前天一早开始,也不知道因了什么事,突然起早床了,说是出去跑步煅炼,不然她就长胖了,可我看她怎么样都不象是出去跑步的。对了,你早上是不是也喜欢跑步煅炼呀?” “呃,我回来的这一周,还一次都没起过早床跑步,但是我的确如你所说,我有起早床跑步煅炼的习惯。”我自我介绍说,“我不过去是当教员吗?别的同事都起早床跑步煅炼的,可我老睡懒觉,就被人耻笑说是睡猫,还得了个睡猫的绰号。”我想追着高兰的步伐晨跑了,高兰的晨跑肯定是为了掩盖什么的,那么她要掩盖什么呢?我一时还想不到。 李蕾蕾这天下车时,她说她的家就在二楼,要不要上去坐一坐?我原本就想进她的家去一探究竟,但我不是为探李蕾蕾的究竟,而是想从高兰的居室生活中摸一摸她的底细,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地送李蕾蕾上楼。可是走到二楼李蕾蕾家门口时,她竟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将她刚才藏在包里的《戴望舒诗稿》送给了我,还给了我一个飞吻。 第四次了,李蕾蕾的可尔蒙肯定让我给严重地挑动起来了,我一时无措,只好匆匆下楼来了。我原来想借此进一次她的闺房,一睹她和高兰的私人生活场所,不料李蕾蕾又来这一出,吓得我落荒而逃,自顾不暇。 从李蕾蕾住的二楼上下来,我开车去了同在逸仙路的“香兰藏品鉴定所”,想看看店铺是否开始装修了?可戴小蝶居然将门关着,人也不知道了去向。显然,戴小蝶的工作并无进展,不然,她是不会这么快就回六六剧场去的。 我驱车去红坎我家博物馆,一路上,我一再回想与李蕾蕾刚才的一番对话,李蕾蕾说高兰自前天一早就开始早起跑步煅炼,但她说高兰并不象是跑步,那么高兰是做什么事呢? 高兰这是早起回站里监听我党的密电往来吗?站里还有其他人,她用不着每时每刻都守着发报机监听的呀!高兰肯定是为了去西湖路三横路,那么她去三横路干吗呢?难不成,高兰在三横路还有一个发报机?不仅用来监听我党的电频往来,还用于自己所需,或者说是翁竖民所需?不错,三横路肯定是翁竖民的影子电讯科了。 让谁来查实这个事呢?袁四通做这个事也是合适的,问题是他并非我党外围组织成员,不能用他。那么让戴小蝶做这个事可行吗?戴小蝶平日里做事有些毛手毛脚,一旦事泄,我担心她应付不了,再说了,她是我的上线,她未必接受我对她的工作安排,而且未来她是我的特别助理,她也不合适呀! 嘿,想到几次潜入我家与我秘密往来的已自动脱线的白鸽,我忽然发现,白鸽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这个事,就看她如何理解我的需要了。 白鸽今晚会再次潜入我家吗?她老是秘密潜入我家,这对她和对我都是一个非常之举呀?不行,我得给她一个别的联系方式,不然,一旦敌人对我有了某种疑心,对我实施监视什么的,白鸽就会成为被跟踪的对象。 123、宋继祖变身翁惠芝被盯 到了红坎我家的小屋,住在我家小屋的袁四通已经吃过晚饭了,他正要出门去六六剧场找戴小蝶,让戴小蝶替他转交高雷市委写给“青苔”我的回信,我让袁四通以后都不要找戴小蝶了,袁四通问为什么?他说他没有别的途径找我,只能干等着。 我对袁四通说:“你以后只跟我单线联系,找不到我,也要先等一等再说,千万别急。”如果我与高雷市委真有急事,肯定会启动电台模式联系的,决不会用备用联络方式。 “那我出去了哟?”袁四通将高雷市委的回信直接给了我。 “你在外面等一下,一会有个事需要你做。”我进了袁四通的小屋,就他的小屋里看了高雷市委的写给“红土”的信,信中说保密局高雷站和警察局对学生游行一事只做劝说,并无动武的迹象,有关钱海红同志的声援难以引暴力度,减去了国民党反动派不少压力,舆论也缺少了持续性话题,建议上级改变斗争策略,改由工人轮番式游行。 我在回信中原则上同意了高雷市委所做的斗争策略改动,并指出现时高雷市委的工作是配合特使“红土”和他的下线白鸽同志完成截获日特蓝鱼档案的任务,此任务只限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同志知道,其他市委常委不必知道,另外,据可靠消息,陈宏略早已叛变投敌,他就是一年前出卖蓝天同志的凶手,我党必须处决这个叛徒,但高雷市委和双春县委首先要立即做好机关和各交通站的转移工作,包括桂平游击队指挥机关。处决陈宏略的行动方案有待上级批准,才能执行,请高雷市委耐心等待。 写好给高雷市委常委、临时负责人“绿叶”的信,我走出小屋,交给袁四通,让他找人投进九二一路017号信箱。袁四通主动请示我说:“大哥,龙俊杰这个人这些天几乎天天都找方华北喝茶,他们一定有事呢。要不要也盯了一下方华北找了什么人?” “不用,你只需盯着龙俊杰跟了哪些陌生人接触,一旦发现有可疑人物,必须盯着这个陌生的可疑人物的行踪就够了,不要管方华北这个老熟人,而且,你不要让他给认出来了,知道吗?”我想了想,掏了钱给袁四通,要你现在就去给我打点汽油,要最好的。 袁四通接了钱,转身先走了。 ************************ 我接着徒步去了我家博物馆。博物馆内来了客人,正在客厅说着话。我进去时,却只瞧见翁惠芝一个人,她正跟我舅妈陈玉珍说着话。翁惠芝过去就很少出门的,她自己有事时通常会差吴姨出去办,除非是要跟劳承武一起出席重要活动了,她才陪着劳承武出门的。 “伯母,舅妈,你们在聊呢。”我向翁惠芝和陈玉珍打招呼。 “继祖回来了,小红你们要快点哟!”陈玉珍叫了一声正在厨房忙碌着的小红。而翁惠芝家里的吴姨,这时也在帮着小红的厨房活。 “要开饭了吗?我都快饿偏了。”劳小雯听到客厅陈玉珍叫小红的声音,她从藏馆那边走过来了,看到我也在场,将我拉到了藏馆才问,“继祖哥,你昨天是不是跟我爸说了,让我今天就跟着我妈去礼佛打坐吃斋?” “小雯,你看,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但我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游行学生也到这里来了,他们喊了口号,要跟我这个漏网的汉奸斗争,你要是也在其中,那可不好。”我承认我对劳承武说了不让劳小雯参加学生游行的事。 “那有什么不好?我要是也参加了,我可以跟他们解释你根本就没做过什么嘛!就算有什么?那也是当年日本人逼着你做下的,根本由不得你自己。你老不跟他们解释这事,他们还会继续误会你的。”劳小雯顿着脚,但我不想说解释是弱智者的表现。 “好了,小雯,咱不说这事,你今天一天都跟你妈在一起吗?”我问。 “可不是,我陪了我妈一整天,还有吴姨和我爸的司机,我们一早就去了河源寺。” 河源寺位于西营的大岭山,有第七军146师的一个营在那里驻防,营部就设在山上。 “那你累不累?要不,咱们回客厅坐坐?”我不想老在藏馆这边跟劳小雯说话。好象我们真在谈恋爱似的,现时我是不能有恋爱之事的,除非我真的特别特别的爱着某人了。而我和劳小雯,我现在只想保持住这种看似真实的“兄妹感情”。 “我不要回客厅,我就喜欢在这里跟继祖哥你说话。”劳小雯仰脸看着我笑了笑说,“现在我只能想象同学们游行的盛况了,还好,我昨天下午帮祺芝她们写标语,她们给我的表现打了六十分,给我加油鼓劲,只是我这边手,到现在都还累。” “你这边手不是经常写字吗?是你去河源寺坐得太久了吧?”我猜测翁惠芝去河源寺礼佛打坐和吃斋是有明确目的的,但是这种事,她肯定不会跟劳小雯说,更不会跟我说。 “可不是,一早到了河源寺,我们就打坐,到了中午,我们四人就在寺里吃斋,我妈和吴姨两人接着又拜了两个小时的佛。回红坎时,我爸他司机说有人跟踪我们,我妈她便叫司机改变线路,一直在红坎区内转来转去,车子都差点没油了。”劳小雯说得急,一会她才问我说,“对了,继祖哥,这个盯我们的人,会不会是我舅舅派来的?” “你舅舅?嘿,这个人不可能是你舅舅派来的,你别害怕,也别声张。”我在想,国民党或许不止保密局和翁竖民在盯着劳承武一家,因为翁竖民他们都处在明处,劳承武想防着翁竖民这个小舅是易如反掌的,反倒是一直处于暗中的人防不胜防。 那么这个盯着翁惠芝这次出门的人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呢?碰巧遇上了,这个说不过去呀!那么他们会是什么人呢?如果不是日特分子,那就是国民党国防部的特别调查部门,也就是说毛人凤其实也不放心翁竖民,又另外派人盯着劳承武和翁竖民的一举一动了。 “怎么不可能呢?我听说我舅舅大前天借吴老师和第七军的人一起搞活动,给了我爸一次军内警告呢,还向国防部打了我爸和第七军的小报告,他派人盯着我妈,那就是盯着我爸了呀?”劳小雯说了自己的看法。 “你妈她可是你舅舅的亲姐,他怎么会派人盯着你妈呢,好了、好了,这事你要相信你舅舅。”我直觉这事绝非翁竖民所为,而是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使力,我于是推着劳小雯,想让她回到客厅那边去,让她不好说这些话。 “我不嘛!你舅妈她还没叫开饭呢,我就想在这边跟继祖哥你说说悄悄话,我们好不容易才聚在一块的。”劳小雯笑容可掬地扭着身子,说什么也不回客厅那边去。 “你说的也是,不过,从昨天到今天,我们几乎天天都在一块了。”我这是无话找话。 “我明天就得回学校,但是未必要给学生上课的,所以我想去保密局找你,我呀!就是想问问我舅舅,今天到底是不是他派人盯着我妈,如果不是他,那我们不就可以肯定这事是别的什么人干的了?”劳小雯老纠缠在这事上,这事在她看来是多么的重要,可我还是不愿意她想太多,以免她过早卷进某种政治漩涡。 “学生们今天的大游行,让你舅,还有我和我那些同事都特别忙的,你还去我们保密局?小雯,你用不着因为这事找你舅舅的,是吧?再说这万一学生们明天不游行了,那你不得给他们上课呀!你是老师,应当以授业为重。”我想换一个话题,以转移劳小雯一些想法。 “可是,我觉得吧!这事万一不是我舅舅做下的,那必定是某人在暗中做这事了。”劳小雯已经被这事困扰一个下午了,我今晚如果不到我家博物馆这边来,她晚上还是会打我电话的,她忽然叫了一声,对我说,“继祖哥,你看这事会不会跟小武的事有关?” “小武的事?小雯,你不是不让我说小武的事吗?我今天可没问你这事。”我想劳承武一定在某年某时将他儿子劳小武转移到别处了。 “哎呀!今天是我跟你说的,不关你的事。”在我面前,劳小雯心里藏不住事情。 “那小武有什么事哟?”我对此也很想知道。 “三年前,就是我们党国和共党刚刚在东北开战的时候,我爸让小武跟着学校老师去了安镇,就是遂县那边的安镇参加活动,回来不久,死了十几个学生,听说是染了鼠疫,小武也是其中之一,当时这事可大了去,学校校长和一个老师给逮起来判了刑,但我知道小武他并没有死,只是他也病得很重,是我爸让人悄悄的送到南京去了。”劳小雯想了想,又说,“但是我们全家人,都认定小武没了,我妈就是从这时开始全天候礼佛,想给小武超度。” 124、小武被外藏香兰夜多情 “我明白了,小雯,这事以后不可以再对任何人说了,你明白吗?”我这会反倒担心劳小雯了,因为这事如果让外界,尤其是保密局和翁竖民知道,那必定怀疑劳承武心怀异志了。 “你明白了?可我不明白呢?”劳小雯很是焦急。 “你不明白?那也得明白呀!”我对劳小雯嘘了一声问:“这事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就我,我妈和我爸,你舅舅也许知道。没有别的人了,哦对了,还有你。”劳小雯说。 “呃,这事呀!你要跟你妈一样,该去礼佛就去礼佛,该替小武超度就给小武超度,你就当小武真的没有了,不许再对任何人说,因为事关乎你爸妈的安危,你继祖哥我在这里向你保证,绝不透露给任何人,我主会保佑你们一家的。阿门。” “继祖哥,你说什么呢?你信主了?”劳小雯一脸惊异地看着我。 “我二妈她是怎么死的?我相信你也知道一点点,我求我主宽絮我不能尽孝,我每个礼拜都向我主忏悔、祷告,你也要记得跟你妈一样,求佛祖护佑你们全家。懂吗?有时要懂得装湖涂,就象个傻子一样。”我看着劳小雯忽然笑开了。 “继祖哥,不许笑,多严肃的事哟!”劳小雯说完也笑了。 “那你先回客厅那边,一会吃饭就说说学生游行的事,你可记住了,该笑就笑,别把事情写在脸上,还有,你替周老师写标语的事不许多嘴再讲,以后遇事一定要淡定。”我做手势让劳小雯先回客厅,不必等着我,我在藏馆这边,又检看了一下。 “继祖哥,要开饭了哟!”先回客厅那边的劳小雯叫了我一声。 “好,就过来。”但我磨蹭着,又呆了一会才快步走过去。 这时,我舅舅李梅南派了警卫营的一个排的兵过来了,是这个排的排副小唐带人过来的,我让小唐跟我们一起吃饭,小唐说他吃过了,只等着一会一起回清水湾第七军军部驻地了。 我让小唐他们先在门外等着,这一餐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尤其是我舅妈陈玉珍,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她是不能去军营看翁惠芝的。翁惠芝带着劳小雯来了,她从下午五点就开始安排小红做这个晚宴了,要不是吴姨帮忙,小红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饭后,我送翁惠芝和劳小雯到大门口外,由小唐他们护送,相信这一路上会是安全的。 翁惠芝和劳小雯走后,陈玉珍跟我说了学生游行的事,她一再跟我强调,必须尽早将部分贵重藏品转移出去,至于转移到什么地方,她就不知道哪里更安全了,说这个社会这么乱,真不让她安生了,我对陈玉珍说学生既然来了一次,明天或许不会来了,要她放心,现时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只有上海或者南京那边开战了,我们再做考虑如何转移。 “我中午时跟你舅舅说了,要他多派几个兵过来,他说要征求你意见呢。”陈玉珍说。 “我舅的想法跟我其实是一样的,人多了,反而证明我们这里真有金山银山了,这可不太好,而且,换防的人多了,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不如还是原来的几个轮着看门,也就够了。”我又一再安慰了陈玉珍才离开我家博物馆。 这时,袁四通已经办完我的事了,还打了汽油回来,加满了油,剩余的就放在他小屋内。 九二一路的017号信箱,我要求高雷市委每天至少开启两次,一次在下午三点,一次在晚间零时前后,这一次的信,我相信“绿叶”明天,甚至今晚后半夜就能看到,如果“绿叶”就是林芍,那么我明天跟陈更烈、李宝棠去劝说他出面劝说学生,就容易得多了。 离开袁四通的小屋,我开车去了六六剧场,六六剧场大门紧闭,只能从门隙间往里面瞧,里面其实是有人的,但不知道是谁,我拍了门,给我开门的人是驼背老头儿,我问李香兰和戴小蝶在不在?驼背老头儿比划着,说李香兰和戴小蝶都还没有回来。 我又问阿芹在不在?驼背老头儿说阿芹和她的三个小姐妹都在,今晚她们都没有出去演出,问我是否找阿芹出来?我说不用了,我就过来看看。李香兰和戴小蝶两人都没有回来,也就是说她们下午后就一直在外面了,她们这会会在哪里呢? 没有预约,找李香兰她们是很难的。我慢开着车子回西营,这时已经快晚间九点了。一些街道并不象白天那样热闹,也只有中华路、中山一路、中山二路的商业旺区才人来人往。象九二一路、必胜路一到晚间就不如坎头巷、民生路这些烟花之地热闹了。 ******************** 回到西营中心区域海头港片区,我路经百合路的福音堂时,停下车子去了附近的一间公共厕所方便,我发现晚间的福音堂很少有人来往,尽管这里距离逸仙路、甚至东风影院都不远,但是到了晚上,就连摆摊的人也很少了,行人经过这里走进去的,也是为了方便。 从厕所出来,我走到了福音堂正大门侧右边的一个柱子边观察了一会,我发现木柱子下面底座有隙,足可以隐藏字条之类,我决定将这里做为我和白鸽输送情报之所。 我再次路经逸仙路李蕾蕾家时,我将车子停了下来,往楼上看了一会,二楼的灯已经亮起来了。李蕾蕾和高兰两人至少有一个人在家,甚至两人都在家的,可惜今天下午六点我送李蕾蕾回来时,由于李蕾蕾的一次飞吻,我落荒而逃了。 这个李蕾蕾是情不自禁要亲我呢?还是不想让我将她送进她家门,看到她个人生活的真相?诶!不去想这些事了,回去好好看看她送给我的那本书才对。 路过东风路时,我看到时间还早,便下车进东风影院,买了一张已开映快一个小时的电影票,进去看了一会才开车回家。从东风路往东就是港口码头沙滩片区了,陈更烈和李宝棠他们都住在这一块,而往西,则回东堤片区我家别墅。 我家别墅的左右是普通民宅,别墅的正门外及左右两侧各有二十几米的花木、草地,上周我回来时,我家原来的佣人丁妈刚给修剪过一次。 花园外围墙是用火砖彻成的,墙面顶端布满玻璃碎片,有的地方还长着带剌的荆棘,但外大门却是通透的铸铁栅栏,从铁栅栏门间可以看到院里的动静。 外大门距外街大约有五十米,白天里,一些商贩就在外街街面上贩售从海里打上来的新鲜水产品,到了晚上,这里就冷清多了,并没有人摆摊。只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这里总是充满着少许鱼腥味。据说当年李邕将这套别墅贱卖给我父亲就是因了这个缘故,没想到我父亲带着全家人从红坎我家博物馆那边住进来后,从此风生水起。 李香兰过去住在我家时,总是不满这些气味,每每遇上有人在外街摆摊贩鱼,她总是非得干涉一番,让人家到别处去,以彰显她的主人身份。可是今晚的李香兰,她却一点也不嫌这些气味,都快晚间十点了,还一个人在我家外大门外干等着我回家。 我远远的就看到李香兰在等我了,她上周末带着一帮人进我家时,也是穿了这一身暗花旗袍,一瞧就知道她从某一处欢场赶过来的。将我车子停在外街边上,看李香兰是因了什么事在等我。在我看来,李香兰无非是不想先付“香兰藏品鉴定所”的店铺租金。她亲热地叫着我说:“继祖,你干吗去了哟?这么晚才回家,你快下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有什么事?要在这里说吗?”我就奇怪了李香兰,这么晚了还等着我,让戴小蝶明天跟我说有什么不一样?我相信,李香兰是出得起那点店铺租金的,因为这个生意的收益实际上还是她个人的,不然,她也不这么热心这个事了。 “嗨,这事当然不能在这里说了,外面说话,连草都能听懂的。”李香兰不象无事找事。 “那就进去吧?”我下车开了外大门,将车子停到院子里去。 李香兰走到别墅正大门前停下等着我,我带上随身包,走过去开了门,让她先进去,李香兰却站着不动,只盯着我问:“继祖,你换钥匙了?” “是呀!我不换钥匙,什么人都能进来,我家还不得象个闹市了?就上次,你带那么多人进来,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保密局那天晚上以为我在家里搞集会了,差点将我给逮了去。”李香兰跟着我进来后,我随手关上门,开了灯。 “后来不是没给逮进去吗?这事我知道,你就是因了这事去了保密局工作的,我说得没错吧?”李香兰有点象自作聪明,她兀自坐到电话机旁边的沙发上。说她曾经住过的家一点都没变,还是我这里好。 “呃,你就别说这个了,你说,今晚找我什么事?是不是不想出那笔租金?”我想戴小蝶肯定跟她说过这件事了。但是李香兰来了,我得问她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不痛快。 125、身份遭怀疑香兰助脱困 “租金我备好了呀!我是老板,就该我出。我是说今天一早你们保密局去查了店面,那个张英杰不许小蝶装厕所,不许加暗房,还不许开后门,太多要求了,小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好去保密局找你,所以她就跟我说了,让我找你商量。”李香兰看着我说。 “原来是这事,你让小蝶在店铺那里等着我就是了嘛!我这两天下午下班都去逸仙路看店铺装修的,但一次也没碰上她,她回红坎那么早干吗?要跟着你去演出吗?她又不会唱歌,上不了台,跟着看热闹呀?”我问。 “我这两天没有演出任务,她昨天是回早了点,但是今天她不是因为张英杰警告了她吗?她早早就回去了,我们早早的又出来了。”李香兰还是没有说出今晚找我的真正原因。 “那你一会不要回红坎了?”我忽然瞪着李香兰说,“你别告诉我你今晚不回六六剧场了哟?”从占地面积上看,六六剧场其实是我家最具价值的物业,李香兰其实占了大头了。 “谁说我今晚不回了?你不是有车吗?你一会送我呀!”李香兰对我笑死死的,因为她知道我不喜欢她在这里过夜,毕竟,李香兰和我正闹着分割财产的“矛盾”。她要是在这里过夜,谁会相信这事是真的? “我一会送你?我刚从红坎回来,你以为我车子不用吃油就能开了?真是。”我今晚是要等白鸽过来找我的,而且我得跟她对上话,不能让她只留下几个字就走,毕竟,她现在是西营行动组组长了,让李香兰留宿的话,我与白鸽就无法进行“对决”了。 “那好,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走路回红坎好了,不过,我今下午和小蝶跑了几个地方,真有点累了,我就怕一靠在这沙发上就会睡着了。”李香兰赌气说完,还真靠在了沙发上。 “行了,一会送你回去。”我点着油炉,烧水给李香兰冲了一杯茶,让她喝了暖身。 “哎呀!有个儿子真好。”李香兰喝着茶,美美地笑着。 “你以后少扯这个了。”李香兰跟我父亲相好时,她是能够为我家再添几个下一代的,可是她却不愿意生,怕自己身体走了样,少了戏迷,最重要的是她一旦生了,就肯定是我家三姨太了,自然也就没有谁追她了。李香兰现在大约后悔了吧? “那我回红坎了,你刚才也说了,你送我的。”李香兰看着我笑了笑说,“难不成,你要留我在你这个家过夜?三妈我正跟你闹着分家予盾,在你这个家留宿可不好。” “那就走吧!茶水你也喝过了。”过十点了,我再不送她的话,我得后半夜才能睡了。 李香兰又喝了一杯茶,才带上随身包先出去。 我带上门,开车送李香兰回红坎的六六剧场。在路上,李香兰忽然问我说:“继祖,你虽然进了保密局,但这并不代表你就真成了保密局的人呀!现在的官场,全都是官官相护的角色,你明白三妈我说什么了吗?” “我不明白呀!你究竟想说什么?”我忽然想到,李香兰现在跟我说的话,才是她今晚找我的原因所在,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几乎忘了张英杰今天中午跟我说过的事。 “你进保密局工作有一个星期了吧?”李香兰问。 “到今天才六天,不满一周的,怎么了你?”我有点不奈烦李香兰不直截了当说话。 “你没得罪什么人吧?”李香兰又问。 “我得罪什么人?没有呀!”我一时想不到赵铭从南京、上海回来了。 “你没得罪人?那你们保密局赵主任、赵铭他干吗要去南京、上海调查你的底细?你别跟我装没事似的。”李香兰说完往我这边瞧着我。她今晚赴了赵铭的约。 “你怎么知道赵铭去南京、上海调查我?谁跟你说的?”我警觉地问。 “你还没回答我问话呢。”李香兰说。 “你要我回答你什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没得罪什么人。” 翁竖民派赵铭去南京、上海等地调查我,那是因为他对我进入保密局的用心起了某种疑虑,即使没有什么疑虑,他也一定派人做这个事的。 “你还说你没得罪人?你别当你三妈我是个傻子?要是你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爸他?”李香兰开口一个三妈,闭口一个三妈,无非是想造成一个既成的事实,我和她是有亲属关系的,难道这就是赵铭给她出的主意?不错,李香兰过去是不曾这样的,但是我和我弟弟宋律现在都大学毕业,而且都有了工作了,李香兰对我变得客气也是人之常情。 “我真没得罪人,你告诉我,谁告诉你赵铭去南京、上海调查我了?”我问。 “赵铭呀!他自己说的,还能有谁?”李香兰有些不明保密局的用人游戏,她自己认为我被调查,肯定是因了我得罪了保密局某人。而我,也是昨天下午才从张英杰与我的谈话中,悟出赵铭去南京、上海等地对我进行例行调查了。 赵铭的这个调查是迟早的事,我并不再乎这个调查,只是觉得它来的时间早了点。 “赵铭他回来了?是他亲口跟你说的?”赵铭为什么将这事告诉李香兰呢?明明知道我和李香兰是有“家庭”成员关系的,他这不是摆明让我知道他出这趟公差所为何事么?赵铭找李香兰说这点事,肯定有着他的考量。 “是呀!他一回来,就请了我们几个牌友去海员国际俱乐部吃晚饭,我说有半个月没见着他赵铭了,赵铭说他上周出了一趟公差,去了南京、上海等地,我问他所为何事,他等其他人走了才告诉我,他说他调查你去了,说你还是有些嫌疑的。我说我家继祖有什么嫌疑哟!他说前些年处理了那么多汉奸,你却没有份,有些漏网之嫌,我问他什么叫漏网?他说你在崇明法院干那么久,收了别人不少好处,不是转送给了某人,就是寄回广海湾你家博物馆了。” “赵铭他这是扯谈,我收别人的好处?还送给了别人?他居然调查我这个?我替别人作藏品鉴定,人家愿意卖给我,我出得起钱,我当然要学我爸他老人家接手了。”我想赵铭绝不会只调查我这些事,我在南京、上海等地主要做了什么工作,主要与什么人接触,他都会查的,可他为什么不跟李香兰说这些,反而全扯那些看似没有用的?他无非想从我身上找点好处,比如我在保密局必须对他恭恭敬敬,甚至当他的下手,替他跑腿,给他送点好处。 “可不是,我说继祖你这人就喜欢做这个事,跟你爸当年一样,就是没饭吃了,也要做,可赵铭不相信,还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个对象,好象不吃人间烟火似的,有点象什么人?我就说继祖你喜欢劳军长家的千金,哪会在外面找那些女人呢?” 赵铭说我有点象什么人?这个弦外之音就是我这人有点象共产/党,他这是警示我要“修正”我的身份信息呢,还是随口而言,有感而发?赵铭会是我党的“蓝海”同志吗?如果他是,那他回来向翁竖民汇报时,他应当有所保留才对呀! 然而我想错了赵铭,他虽然权力不大,可他管着办公室呢。 “他还说什么了?没别的什么事了?”李香兰给我的信息有点乱。 “呃,你让我想想。”李香兰想了一会才说,“他说你在上海做过两次手术,可你现在的身体却很棒,他有点不相信这事,还有,他说你就因为这点事回到高雷,太不象是那么回事?总之,他不相信你是真要回来的。”李香兰补充说。 “没了?就这些?”我问李香兰。 “没了,就这些。”李香兰说,“你没事吧?继祖。” “我能有什么事?一个例行调查而己,看把你紧张的?”我对李香兰笑了笑。 “哎哟!继祖你假假也是我儿子,我能不紧张吗?不管怎么说吧!我可不会跟你争家产,将来我老了,我就看你和继先对我怎么样了。当然,要是有人怂恿我跟你争家产什么的,我必须争,不然,他们还不以为你回得不明不白了?”李香兰在这点上就是聪明,她一开始就配合了某人,跟我“争”家产,背地里却对我示好。 “那你得跟我争呀!最好向赵铭讨教、讨教,他肯定有好主意给你的。”我在想李香兰和赵铭的关系会不会一如张英杰所说,两人非常要好的那种。 “你让我跟赵铭讨教办法对付你?”李香兰忽然哈哈笑个不停,她说,“赵铭不是去南京、上海调查你了吗?那我肯定得向他讨教办法了,不然,他还真不相信你是因病才回高雷的,高雷这么一个弹丸之地,圈子太小了,谁家有什么事,第二天就传遍了。”李香兰坦言在此之前,她的确听了一些人的话,包括林芍在内,都说了她可以通过法律途径争得我家财产,但这个过程比较困难,她早就知难而退了。 “赵铭他经常私下约你吃饭吗?”我想求证一下李香兰与赵铭的实际关系。 126、赵铭有软肋妻妾已成群 “他呀?他前些年约我吃饭看电影什么的,还是比较多的,但是最近这一年,十天半月都没一次了,也不象过去那样说他喜欢我唱戏什么的,你不也知道,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私下约我们这些单身女人出去吃饭看电影,无非就是冲那点事而来,有谁真正对我好过?”李香兰说着说着,忽然变得无限感慨,她说,“现在回头看呀!我就后悔一件事,没跟你爸拜个堂,诶!不说这个了,只要你和继先眼里有我李香兰就够了。” 李香兰这么说了自己的人生无奈,我就不好说她这些年为何不找个男人嫁了,毕竟,她至少曾经是我宋家的“三姨太”,与我父亲只是少了一个仪式而己,我于是换了个话题问她说,“你跟赵铭也接触了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但凡男人好这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香兰只说了一半话就停下了。 “他好什么了?”我忽然意识到赵铭可能有不良嗜好。 “女人呗,还用说嘛!你以后可得正经点,别那么花心。”李香兰笑了笑。 “我听说赵铭他夫人和儿子都在桂林呢?他在高雷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我问这个,是想从生活问题上甄别赵铭是否是我党的“蓝海”同志,如果他个人生活不检,那赵铭就可以从中排除了,不必将他想在当然可能之内。 “呃,继祖,你还是个未婚青年,在三妈面前,你能不能不谈风月之事?”李香兰忽然严肃起来,不想跟我聊赵铭的个人风月之事。 “虽然我未婚,可是我不是好奇吗?再说了,赵铭都去南京、上海调查我了,可以说他是最清楚我底细的人了,我总不能一点都不了解赵铭嘛!”我相信李香兰跟赵铭是没有太过亲密关系的,不然,她不会这么晚了还找我,向我述说赵铭去南京、上海调查我的事。 “你这么说,我倒是理解你的,赵铭这人嘛!心不坏,可就是心太花了,平时爱占别人的小便宜,女人爱他也都是冲他的钱去的,没个真心,我相信他是能看出来的。”李香兰说。 “这么说,他跟那些女人全是逢场作戏了?”我问。 “逢场作戏?赵铭这人可不,只要不冲他着钱而来,他可是多多益善,不象你那个同学李宝棠,光贫嘴说女人,可一到女人靠近,他跑得比兔子还快。”说起李宝棠,李香兰笑了。 “李宝棠这人我比较了解,赵铭他现在跟了哪几个女人相好了?”我又问。 “他现在应当还有三、四个女人吧!红坎有两个,一个叫钱梦琳,在大通公司当副经理,最爱去南华夜总会跳舞了,一个叫刘以芭,曾经跟我唱过姑娘歌,现在跟了赵铭,不再唱了,以为自己有能耐,其实她最爱吃赵铭去欢场的醋了,动不动就找赵铭闹,赵铭现在最烦她了。西营这边有一个,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康县好象也有一个。他赵铭一人拉四辆车,所以每次见到我就说没钱花,他没钱要这么多女人干吗?我有时就不明白了他们这些男人,一点事的事,跟多少个女人不都是一样的,可赵铭却不这么想,他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呃,不说赵铭了,你觉得陈更烈怎么样?”李香兰居然认识保密局这么多人,我得一一问了,才好从生活方面做出判断。其实通过这个问话,甄别谁是“蓝海”更准确一些。 “陈更烈呀!哈、哈、哈,他好象也是你同学哟,他这人最爱扮纯情了,但我看他是假正经,真的,见了漂亮女人,他眼睛滴溜溜的转,恨不得马上上去咬一口,可是一谈起来,他好象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青年。”李香兰说的话,跟我对陈更烈的感觉是一样。 “那张英杰呢?”张英杰是他们几个之中年纪最大的。 “张英杰这人城府太深了,我跟他接触不多,不好说他。”李香兰说。 “那李老师你总没有一个合适的吗?”我忽然换了话题。 “谁合适我呢?你说,你都没结婚,倒想给你三妈我作媒了不是?”李香兰嬉嬉笑了。 “都这么多年了,你应当有自己的生活。”我这么说也是为了李香兰好。 “是呀!你说得没错,可是结婚这种事,就象拍手一样,得两边手拍不是?我一边手怎么拍?我呀!就象你爸当年说的那样,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当年我还不信了他的话,可这些年,我真有些信了。”李香兰跟我父亲相好两年之后就怀上了,可她当年还很年轻,为了演戏,拧着劲坠掉了我可能的妹妹或者弟弟,她本人从此与我父亲渐行渐远。 李香兰是因了前些年的因,才有了今天的果,所谓知己者明,李香兰也算是知己了,她说的这些话,我也替她高兴,只是我没有表露出来。 快到六六剧场时,天开始下起了小雨。小北风轻轻吹起来了,街边的树叶子随风摇拽着忽明忽暗的夜色,我们不再说话,车上的温暖和短暂的沉默,让我想起了李香兰曾经被拐卖几次的孤苦伶仃的童年…… 到了六六剧场大前门,李香兰准备下车前对我这样说:“继祖,今晚谢你送我,我今晚特别、特别高兴,特别、特别开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呀!你从来都喜怒无常的。”我是真不知道李香兰为什么会如此开心。 “因为呀!因为我有儿子了,而且是两个,我不必想着嫁人的事了。”李香兰仿佛做了一个重要的人生选择,她居然欣喜得象个小女孩,下车后小跑着去叫了六六剧场的门。 ************************* 在回西营的路上,我梳理了一下李香兰跟我说的赵铭的私生活,首先将赵铭排除出去了,他是党国腐败官员的代表。但赵铭跟李香兰说的话,未必是他向翁竖民汇报的重点。 逐一梳理过后,我发现他跟李香兰说了四个方面,一是我有漏网汉奸之嫌,他要对我使绊子,这是可以当话题的。二是我大龄未婚,又不近女色,象是什么人,那就是有共党之嫌了,这是重点。三是我在崇明法院收了不少好处,是该向翁竖民或者他本人送点好处的。四是我在上海做过两次手术,但身体却很棒,有掩盖事实真相之嫌,也是重点。 赵铭公差回来,没有先回站里报到,反而先见他的几个相好女人和李香兰,他这是借李香兰之口,公然向我讨要好处呀?这种真小人在我过去的案卷里就有不少,有的人还因为这点贪心进了监狱。张英杰中午搜查我家里时对我说过,赵铭和李香兰的关系非同一般,难免会给李香兰出什么主意,意思是赵铭通过替李香兰谋事而获益。 为防赵铭借调查我之机,行变相索贿、对我使绊子之能事,我回家后拔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没有说他也是刚回来,而是说我第一次打他家里的电话,必定有重要之事。 我说:“赵铭,赵主任回来了,你猜他还没回站里之前,他先见了谁?” “他一回来先见谁?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他那几个相好女人了,他这人平时闷声不响的,一响就是惊天雷。其实,他这人就好这一口,不查案时总是没个正事,白白浪费了党国不知多少资源。”陈更烈这个曾经的代站长不满赵铭已久,可赵铭是建站时的老人,又没觊觎站长之位,和白宗禧兵团的李司令有些关系,陈更烈当代站长时也不敢动他,张英杰对他也是恨得牙齿痒痒的。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 陈更烈跟我说了一通赵铭的不是之后,他忽然笑嬉嬉地问我,“你到站里上班的第二天赵铭就出差了,你怎么就知道他回来了?难不成他见他女人时,你也有份?哈、哈、哈。” “什么我也有份?你别开这种玩笑了,他的女人,姓甚名谁,我一个也没见过,又何曾有份?是他一个人见他的女人。”我想切入正题了。 可是,陈更烈正在兴头上,他说:“你这么说,那我得跟你介绍一下了,赵铭的女人,有一个在西营跟赵铭同居了很久,叫罗理珠,是海员国际俱乐部桌球部经理。两个在红坎,其中一个叫钱梦琳,在大通交通公司当副经理,姿色还算不错的,也只有这个女人我才瞧得上眼。另一个叫刘以芭,过去是唱戏、唱姑娘歌的,赵铭借捧李香兰的场子而泡上了她。刘以芭以为赵铭很有钱,就跟了赵铭,没想到赵铭不刮不义之财,也跟我一样,身无银俩,她这才知道自己跟错人了,可是她自己回不去了。还有,刘以芭是个超级醋坛子,经常因为罗理珠和钱梦琳而闹赵铭不痛快。诶,这女人一多,就多是非不是?” “你就别扯了,扯这么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想扯回正题。 “怎么说跟你没关系呢?”陈更烈不等我说完,他接着说:“赵铭的事对我们都太有警示意义了,你想想,你现在不仅有劳小雯,还有李蕾蕾,两人都是国色天香,其实你有两个就够了,你可别学赵铭,要了一个又一个,天天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少得了是非么?” 127、更烈夜支招宋纪被缴枪 “你今晚的话可真多?你是不是在哪里喝酒了?我今晚不想跟你探讨赵铭泡女人的事,我是说赵铭回来了,他不先到站里报到,却找了他的几个相好女人,还有李香兰,他对李香兰说了我在上海时的一些事,有添油加醋之嫌,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罢着吗?” “我听明白了,赵铭明明知道你跟李香兰有一种说不清的亲属关系,却将你的事跟李香兰说了,他这是有意向你透露他要对你使坏呀!他如果在站长那里添油加醋,你就会掉价,甚至有更大的麻烦。按照这个方向推理下去,赵铭会一直踩着你的尾巴,你就得向他个人进贡了呀?”陈更烈说到这里,他忽然变得乐不可支,他说,“赵铭这人平时就喜欢拿新人开刀,但是在我看来,他这回找错对象了,你可别当回事,除非你真让他给踩着尾巴了,非得给他送上大礼。你要知道,你的大礼只一会就到了他的那些女人的怀里。” “那我怎么办?真要向他进贡呀?”赵铭对我的调查结果究竟如何,我还不得而知。而他先来这么一出,这分明就是索贿呀!但他也没说过要我钱呀?我干吗要向他和他的女人送上大礼?那不是向他低头和变相承认自己的历史有问题吗? “呃,这事你让我想想,你不可以现在就向他进贡,别反而让他给逮着了尾巴。”陈更烈停了一下,接着说,“如果我是你,只要政治倾向上没有问题,我绝不向他进贡。” “不向他进贡?那你帮帮我呗,你看我电话不打都打了,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事的人,你得跟站长汇报一下,我没有政治倾向问题,但个人生活方面,难免让赵铭有机可乘,他要是将一些事嫁接到政治倾向性去,站长难免会起疑心?如此一来,我不成了赵铭的那些女人的摇钱树了我?我可不想替他养女人,供他取乐。” “你这么想就对了,只是他跟李香兰说了什么?能跟我说吗?”陈更烈是有意帮我的。 我复述了一遍赵铭对李香兰说过的话,还将我梳理小结过的内容也跟陈更烈说了,陈更烈说:“就赵铭跟李香兰说的这些事,还够不着你向他进贡,当然,不排除赵铭对李香兰保留了关键性调查内容,那样的话,你也可能因此吃亏呀!你不舍小财,他赵铭就当小人。他真当了小人,你还无可奈何他,这种内部磨擦,我们站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照你这么说,我这回碰上李鬼了?必须出出血,才能平安无事了?这事我就真不明白,不可理解了。”我是想不到保密局内部也有这种内耗,它居然即将发生在我的身上。要是能弄到赵铭对我的调查内容就好了,可惜保密局办公楼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去,并偷盗得手的。而赵铭靠这个“手法”养他的女人,他也许早就玩得炉火纯青了。 “哎呀!这事还不容易理解呀?共党那边有陈宏略这种贪权之人,我们党国这边出一个贪腐的赵铭算什么?有人就有矛盾,就有斗争,只是看你最后栽倒在谁的手里。你说的事,我明天一早就跟站长汇报,看看站长的意思。”陈更烈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你明天一早还回站里?不是说我们三人去师专找林老师吗?这事站长可重视了。”明天九点,我得跟陈更烈、还有李宝棠去游说林芍利用他的影响力,劝停学生大游行。 “我当然要你们一起去了,只是明天我们一起拜访林老师,得由继祖你跟林老师‘主讲’国内时势,陈说其中利害,我跟老李给你打下手。”陈更烈担心林芍会拿一年前他抓捕蓝天的事对他发难,但他没有对我说这个原因,换句话说,他和李宝棠在保密局干这么久,双手早就不干净了,只有我才是最合适的人,他们只是陪着我丢而己。 “嘿,就这点事,你们都推我上火线了,我不从了你们,行吗?但你得跟站长汇报好了赵铭想暗算我的事。这事你办好了,我自然会揭尽全力,跟林老师讨个彩头,让你和站长都旗开得胜。”我还没想好如何游说林芍出面劝停学生大游行,但是我相信,林芍至少明天一早就能看到“红土”的指示,到时游说林芍的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讨彩头?继祖,你离开广海湾都十年了,你不了解现在的林老师,他现在可厉害了,是高雷市三大意见领袖之一,你今晚还得想想我们明天如何跟林老师开头,如何收尾,别弄得好象完成任务了,可结果站长不满意,最后还不是又要我们仨人替站里善后?”陈更烈显然也没想好如何游说林芍出面劝说学生,他才会推我对林芍“主讲”国内形势的。 “你和老李都推我向林老师献丑了,我怎么样也得巧舌如簧不是?你别忘了我在上海这么多年是干什么的?虽说我只是法院的小书记员,但那也是见过不少大案大律师和大场面的。”末了,我又加了几句话说,“总之,游说林老师的事,包在我身上,你替我在站长面前揭露赵铭的险恶用心,老李开你车子去买礼物,我八点半去站里接你,咱们仨九点在红坎集合,一起见林老师。行不?” “好呀!好呀!就这么安排,明天八点半站里见。”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电话放下,我得烧水洗澡了,刚进厨房,电话又响起来了。 我急匆匆点着煤油炉烧水,回客厅接了电话。电话是戴小蝶打来的,她劈头盖脸就问我跟哪个女人通电话,打这么久,也不怕影响工作和休息? “别扯那些没用的,有事快点说。”我催戴小蝶,我今晚的一个重头戏是“捉拿”白鸽。 “我师傅她回来后说见到你了,可她好象忘了跟你说店铺装修的事了,她去了这么久,她跟你说什么了?”戴小蝶显然没有从李香兰嘴里听到更多的对她有用的信息。 “她今晚来西营办什么事,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我送了她回红坎,我们是在车上说事的,关于店铺装修,我跟她说了,她可能忘了我的要求了。”戴小蝶是我的上线,我不向她汇报,也是说不过去的。 “那明天,敌人会搜查红坎片区吗?”戴小蝶问。 “明天一早就开始搜查,西营这边的情况如何了?”我问。 “我听西营的同志说,敌人这次扑空了,西营的同志和电台已经安全转移。” “店铺装修的事,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说,“你每天下午必须六点十分后才能离开逸仙路,不管敌人如何要求,店铺装修时必须保留一个后门,就说这是消防需要,如果保密局和警察局继续干涉,你让他们找我好了,我再想办法。” “那厕所呢?没厕所,我们不方便呀?”戴小蝶问。 “厕所就不装了,百合路福音堂附近不是有公厕吗?你们就在那里方便好了。”我想退而求其次,以保证店铺有一个后门,不然,到时的安全撤退就无法做到。 “那你送我师傅回红坎,有三十分钟的路程,你们一路上都说什么了?”戴小蝶还是想知道我送李香兰回红坎时我们俩说了哪些事。 “她能说什么?全是她的演出事业呀!”我想隐瞒李香兰和我在车上说话的内容。 “青苔同志,你在敌人的心脏位置工作,如果你有危险或者发生了意外,会危及我党的事业的,你知道吗?保密局派赵铭去南京、上海调查你,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汇报,你什么意思?”戴小蝶知道赵铭去南京、上海调查我的事了,她以上级身份冲我发火。 “赵铭他刚回来,具体调查结果还不知道,我如何向你汇报?再说了,我历史清白,敌人的阴谋一定会破产的,我在高雷的对手只有一个,你不用担心我。”我想挂电话了。 “你只有一个对手?谁?” “翁竖民。”我说。 “你只有翁竖民一个对手?保密局里的敌人全是你的对手,包括赵铭这个反动派,还有你身边的两大美女,你知道吗?我听我师傅说,赵铭他在西营和红坎几个地方,有好几个女人,你小心他们的美人计。”戴小蝶警告我说。 “什么美人计?瞧你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又没跟哪一个美女深交,真是。”我说,“你早点休息,明天的店铺装修得抓紧行动。” “这我知道。”戴小蝶挂电话前说,“对了,我们的特使‘红土’同志又有新指示了,我不会偷懒的,我明天下午六点在逸仙路等你。” 戴小蝶挂电话后,我洗了一个热水澡。 这一晚,为了“捉拿”已经脱线的白鸽,我冲了咖啡,喝了两大杯,可是白鸽就是不出现,到了后半夜四点,我实在顶不住了,竟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就在天快亮时,白鸽悄悄的来了,她不但缴了我的枪,还将我的一边手铐在沙发边上。 “我说你什么好呢?青苔同志,我要是真踩你,你今晚非得变成稀泥不可。”一个好似男中音的女声,不,一个好象女中音的男声在对我说。 128、白鸽突到访叛徒需确认 我昏昏沉沉的睁开双眼问白鸽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想进就进。你是想不到会有这个结果呢?还是小看了自己的同志?”白鸽用黑布蒙着脸,但从身型上看,她应当是个女的。 “既然你也认为我们是同志,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以真实面目出现呢?我这个晚上都在等你。”我要求白鸽以真实面目相见。 “你等我?哼,你是想捉拿我吧?我是谁?你已经知道了,但你还是不要看到我的真面目为好,你说,陈宏略到底怎么样了?”白鸽今晚找我就是想知道陈宏略是否真叛变和他变节的细节。她说,“你的信息,我们还会通过其他渠道加以验证的。” “陈宏略有主动向敌人投降的嫌疑。”我说。 “为什么?他可是市委五常委之一,你别血口喷人?”白鸽双眼瞪着我。 “陈宏略一直不满蓝天、闪电和绿叶三同志的领导,叛变是迟早的事。” “那蓝天同志是谁出卖的?”白鸽又问。 “正是陈宏略。”我眼巴巴地看着白鸽,希望她给我开锁,也好去卫生间方便一下。 “好,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到你家找你,我再次警告你,你以后不许去医院看‘绿叶’同志,这会给她带来危险的,另外,陈宏略现在身在何处?” 前不久,我的上线吴桥同志到高雷地区视察工作,他有三大任务,一是甄别一年前出卖蓝天同志的叛徒,二是向我征询日特蓝鱼案侦案思路和行动方案,三是劝说第七军内的同志暂缓起义,但吴桥只跟我交换了日特蓝鱼案的侦案意见。吴桥在我家留宿当晚,他也跟我说了高雷市委的急功近利思想和盲动主义行动,但他并没有说陈宏略的事,而就在当晚,陈宏略主动向保密局高雷站双春组投降了。 “陈宏略还被关在保密局高雷站,对他实施枪决的时机还不成熟。”我说。 “这个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是吧?我们西营行动组会按照上级指示精神处决他的。” “敌人极可能通过陈宏略验证‘绿叶’同志的身份。”我再次提醒白鸽。 “‘绿叶’同志刚被任命不久,她从来也没有见过陈宏略,敌人是如何验证的?” “她从来都没见过陈宏略?那你明天晚上还得等着我,也许明天晚上就能摸清楚敌人究竟用什么办法验证。”原来,钱海红是前不久才被任命为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的,陈宏略不满南方局华南分局的这个任命,切倒向了我党的敌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明天晚上还到你家里来,让你有足够的准备捉拿我?我的真面目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我主动找你三次了,你就没有备用联系方式给我吗?” “行了你,白鸽同志,我知道你是西营行动组组长,而我只是红坎行动组组员,不配看到你真面目,对吧?这个我认了。你明天晚上九点去百合路福音堂旁边的厕所外,那里有个路灯柱,我若是打了交叉,我会将情报塞在福音堂正大门右侧的柱子底座下面的。” “好,那我走了。”白鸽说完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我有紧急情况需要告诉西营行动组是如何联系呢?”我急问。 “青苔同志,你是红坎行动组的同志,根据最近的形势,两个行动组还没有联合打击敌人的必要,‘绿叶’同志之所以让我直接找你,是因为她需要借助你,获取陈宏略是否叛变的情报,另外,请你继续保持与我们的特使‘红土’同志的联系,这件事情,是吴桥同志牺牲前告诉‘绿叶’同志的,我没有保护好吴桥同志,请你代转‘红土’同志,我请求处分。” “呃,白埔饭店事件发生后,我已经向‘红土’同志汇报过了,他认为,吴桥同志牺牲的责任,主要在陈宏略和双春县委身上,你不必自责。另外,‘红土’同志给市委的一些指导意见,是他自己直接送给市委的,他并没有通过我,所以请絮我不能代转你的处分申请。”白鸽脱线,不管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我都不能暴露我的“红土”身份。 “这么说,你一直也没有见过我们的特使‘红土’同志了?”白鸽问。 “那当然了,‘红土’同志负有特殊任务,我是通过我们的外线联系他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有紧急情况,如何找你了吧?”我就想揭开白鸽的真实面目,不然,我不放心。 “你还是通过你们红坎行动组吧!你不是经常去红坎吗?你们有好几个人,联系起来更方便。”白鸽所在的西营行动组只有三人,具体任务是处决党内叛徒,她目前可以横向联系的人,一是我,二是红坎行动组组长“赤道”,但她没有告诉我她是如何联系“赤道”的。 “但是,你知道我说的紧急情况是什么吗?陈宏略已经叛变,处决他是迟早的事,这万一‘红土’同志直接对我发出紧急命令,而不是通过市委或者红坎行动组转交任务给你,我不能总是等着你找我要情报呀!这样太不方便了嘛?”我看着白鸽笑了笑。 “你笑什么笑?你就是想看到我的真面目,我告诉你,你休想。”白鸽察觉出我的意图了。这个白鸽,是我加入党组织后遭遇到的最强势的同志。 “你不告诉我,那我也知道你在哪里。”我又笑着套白鸽的话。 “哼,我在哪里?我飞在天上呗,时时刻刻看着你有没有偷懒,有没有象陈宏略那样投靠敌人,甘做翁竖民和保密局的走狗。” 白鸽这么说,是否等于告诉我,她本人其实就在钱海红身边,她的公开身份一定是一个医生或者护士。前几天晚上,我进入西营医院医生护士更衣室换穿衣服、意图探访钱海红时,白鸽从背后将我击昏,阻止了我的行动。 “行了,请你帮我打开手铐,我要方便一下。”我请求白鸽替我打开手铐。这手铐应当铐在敌人或者叛徒的手中,怎么就铐在自己同志的手上?我就不信我训不了这只白鸽。 “你自己不能打开吗?不能打开的话,你就不要在保密局高雷站混了。”白鸽转身走了,脚步轻盈,她的一连串动作,都具有451次列车上的那个“戴小蝶”的影子。 白鸽走后,我再也睡不着了,但是天还没全亮,而且下着细雨,我什么也做不了,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我与白鸽仅有的几次“接触”,如果我与白鸽接头当天遇上的戴小蝶并非她本人,那么我与白鸽的近身接触只有两次。 如果白鸽就是我在451次列车遇到的“戴小蝶”,而她又不是戴小蝶的什么人,那么她必定具有非凡的易容术。从这个角度上讲,她一定是一个医生无疑。 白鸽有留学苏联的背景,枪械、爆破、狙击、语言运用、伪装潜伏,各项技术全能,那么她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优秀而不愿意给我当下线呢?或者她接受任务、到了高雷之后,由于高雷地区的革命需要,她被临时委派了新的任务,才不得不与我脱线? 这个白鸽的真面目,我非揭开不可。 ************************ 天亮后,我自做早餐,吃得满头大汗,一点都不困了。 一切准备停当,我给陈更烈拔了电话,看他起床了没有。 陈更烈早就起床了,正想出门,他说:“站长和张英杰在海员国际俱乐部接待国防部二厅的要员,我得马上过去,不能让赵铭抢在我前面向站长和张英杰汇报你的事。” “那好呀!这事我谢你哟!不过,赵铭有几个女人,他这会肯定抱着某个女人在睡大觉,我跟你说个事。”我笑着说,“上一周,站长不是催我尽早办那个案子吗?我得从你们情报处调两个人配合我作调查才行。” “哪个案子?”陈更烈问。 “诶,就是‘憋你妈支阿阿啊’那个案子呀!”我接着一阵大笑。“憋你妈支阿阿啊”一词成了日特蓝鱼档案一案的代名词了,一说就知道是这个案子。 陈更烈听后也大笑,他说:“那你找小钱要人就行了,就说我同意的,你一会就在站里等着我,我得去海员国际俱乐部了,挂了。” “那你带点早餐回来,我还没吃早餐呢。”我想给李蕾蕾带点早餐,陈更烈答应后,我挂下电话。这时,时间已经指向早晨七点正,睡懒觉的人是不会在这个时间起床的。 赵铭有几个女人,而且他本人在外一周时间了,一直没有跟她们在一起了,他还不得让她们中的某人给折腾一个晚上?而此时的电讯科科长高兰,她对“红土”我的电频监听肯定也快结束了,她会不会正从西湖路三横路赶回逸仙路李蕾蕾的家呢? 我一阵收拾后随即出门,先去逸仙路守株待兔,仅过十分钟,高兰冒着细雨,从外面回来了,而且不是从站里的那个方向回来。她是从西湖路方向往逸仙路跑步的,但她的装束却不是一早出门去跑步回来的衣着,她更不可在站里监听后,先去西湖路,再往李蕾蕾家跑了。 129、老翁葫芦闷蕾蕾来揭盖 原以为翁竖民会和高兰秘密同住呢,但高兰事实上每晚都在李蕾蕾家里过夜,只是外出的时间现在改为每天的拂晓了。他们的影子电讯科就设在西湖路三横路。 他们为什么不通过站里的电台监听“红土”我的电频呢?不对,翁竖民和高兰这是为了避开保密局高雷站原职员对他们的监视,包括张英杰、陈更烈、李宝棠、赵铭等人在内。而他信任的人只有他从武汉带来的高柳和派往康县的小个子,以及早就潜伏在站里的高兰。 吴桥曾经吩咐我抓一抓翁竖民的软肋,这不就是翁竖民的软肋吗?私设电台,那可是重罪。原来我担心高兰是专门针对“红土”的电频监听而做出时间改变,不曾想,居住在海员国际俱乐部的翁竖民另有蹊跷。西湖路位于海员国际俱乐部附近,与张英杰昨天搜查的东堤片区相距甚远,翁竖民跟自己人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他要干什么呢? 难道翁竖民想将日特蓝鱼档案据为己为?想到这里,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翁竖民到高雷站任职后,他常住海员国际俱乐部,他让高兰私下跟李蕾蕾说要出去租房子,表面上看似是为了与翁竖民同住,其实翁竖民是为了掩盖自己私设电台的真相。我必须尽早抓住翁竖民的这个把柄,而国防部二厅的要员到高雷,他们所为何事呢?陈更烈一会也许能给我带来相关信息。 我先回站里,那时,站里的人大都还没上班,因为距上班时间还早。我在楼下大院内擦车,一个刚换班的门卫走过来问我说:“都好几天了,老关头该放出来了吧?” “案子还没结呢,不会那么快放的。”曾经给我换装门锁的老关头是因为“二胡逃逸案”给抓了起来的,原因是他有机会接触到刑讯室大门钥匙的嫌疑,他和食堂的大师傅、送饭工小七被一直关着,因为站里忙着其他事,这个案子被暂停刑讯。 “老关头虽然管着站里的钥匙,但是刑讯室大门钥匙,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我们几个都能证明他那几天做了什么事,但关科长和高组长从来也没问过我们,这事太奇怪了都。”门卫怪站里的刑讯人员没有找他们几个门卫做证。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这事再等等。”我一边安慰门卫,一边擦着车子,老关头要是给放出来了,他这会是能替我洗洗擦擦车子的,可我帮不了他这个忙。 门卫走后,我想起了食堂的那个小师傅跟我说的送饭工小七之前见过第七军军人的事,我就想“二胡逃逸案”肯定与老关头无关的,可老关头为何还被关着呢?从表面上看,小七是受军人之托,将钥匙和刀放进饭菜之中送进的刑讯室的,嫌疑最大。 “二胡”是第七军145师的军人,而找小七给他钱的人,却是第七军146师住在大岭山的军人,大岭山的军人跟“二胡”是生死兄弟吗?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冒险救走“二胡”?让小七指认给他钱的军人,立马就能知道背后是什么人要救二胡了。 这么想来,这个案子有三个方向,一是翁竖民本人指使高柳找人做下的,因为他怀疑“二胡”开枪拒捕,是为了保证能参与第七军军人在白埔饭店的集会,有意放跑“二胡”,接着顺藤摸瓜,找到第七军军人集会地点。二是“二胡”被保密局拘捕后,“二胡”的同党通过第七军146师驻扎在大岭山的军人买通小七,让“二胡”有了逃跑之机。三是潜伏在保密局内的我党同志“蓝海”获悉“二胡”有红色背景而出手相救。 不管是哪一路人作下“二胡逃逸案”,小七的死期不远了。 擦过车子,也快八点了,我上楼进我的办公室,办公室一切如故。坐了一会,上班的人陆续来了,情报处行动大队副队长钱胜利从我办公室门前走过时,我叫了他进来。 “宋副官,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手上不是有个案子吗?站长催得紧,你们陈处长也同意了,我今天得从你们情报处调两个人,替我办事,你现在就给安排一下,我一会得跟你们处长去红坎了。” “好,我马上让他们过来,你将要办的事吩咐给他们就行了。”钱胜利说完出去了。 过了一会,先进来接受任务的队员姓张,我让小张去西营医院寻查最近一个月调进医院工作和实习的医生和护士,我需要这些医护人员的详细入职档案资料,中午前要办齐,事涉机密,回来要找我面交资料。我相信,只要白鸽是在西营医院工作的,我必定能找到她的。 小张出去后,新进来接受任务的队员姓钱,是钱胜利的把兄弟,我让他坐到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给他详细介绍了典当行的一些规矩。 我们正说着,陈更烈去过海员国际俱乐部见过翁竖民后回来了,他将他带回的早餐拎了进来,对我说:“还有十五钟就八点半,你抓紧时间安排他任务。” “好的。”我应了一声,接着交代小钱去市工商总会,典当行业协会,了解位于中山二路的方鼎阁的老板方华北,今天不能完成任务的话,明天中午之前也要汇报,最好弄到方华北和他的重要客户的档案资料。 小钱出去时,我让他将技术科李科长叫进来。 李蕾蕾进来后,我问:“李科长,吃早餐了吗?” “我吃过了。”李蕾蕾看到我办公桌上有打包的早餐,她问:“你专门为我准备的?” “你说呢。”我看着李蕾蕾笑了笑。 “谢谢,不过,我吃过了,我只能带走你的心情了。”李蕾蕾拎起早餐就走。 我追出来问:“你今天的早餐是跟高科长吃的吧?” “是呀!不过,她这几天,天天黎明即起,弄得我的生物钟也跟着改了。” “早起好呀!但是要早睡才行的。”我看着李蕾蕾说。 “高科长是个工作狂,她才不会早睡呢。”李蕾蕾不经意间透露了高兰并没有早睡。 “她不早睡,那你要记得早睡呀!早睡才能成睡美人。”我说了一句情侣间的温馨话语。 “我知道了,忙去了。”李蕾蕾回头对我笑了笑,才进了她办公室。 高兰不早睡,还要早起,那她的事情可不少。拂晓时分绝对是为了监听“红土”的电频,可是我虽然改了发报时间,但我这几天一次也不曾发过电报,高兰再有几天找不到“红土”和“青苔”,她会不会认为“红土”从高雷市消失了呢? 我站在我办公室门口等着陈更烈出来时,李宝棠回来了,他一见我就问:“陈大处长呢?” “在他办公室。”我问李宝棠,“礼物你办好了没有?” “礼物办好了呀!都放在车上。”李宝棠说,“我一早又打了林老师电话,师母说了,不用那么早,九点半到也行,所以我就回来跟你们一起走。” “你也要坐我车子?”我问。我一会要跟陈更烈聊事的,不想让李宝棠在旁插嘴。 “什么我也要坐你车子?你以为我没坐过轿车,非得坐你的轿车吗?”李宝棠呵呵而笑。 “哎呀!老李,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办了那么多礼物,全放到我车上,再坐上三个老男人,空间不够宽敞,不舒服,哪能不让你坐呢?”我没想到李宝棠会踅回来,早知道他回来,我就用一个大箱子装我要送给林芍的礼物了。 “那就看陈大处长的需要了,他让我坐的话,我就不开他的吉普。”李宝棠对我笑开了。 两人正说着,陈更烈出来了,看到我和李宝棠就在二楼走廊里说话,他走过来,推搡着李宝棠说,“让你先带礼物去红坎等着我们,你却踅回来了,谁批准你回来了?” “不是了,师母她说九点半到也行,我看到还有点时间,就回来了。”李宝棠解释说。 “师母她这是不想让我们跟林老师废话太多,有意缩短我们见面的时间,你怎么就不懂?你真会误事。”陈更烈拔开李宝棠,飞也似的下楼,他一边走一边说,“继祖,快走,不必按师母说的时间,要是让游行学生挡在半道上,九点半都到不了师专。” 我和李宝棠追着陈更烈下楼。 陈更烈先走到他的吉普车边,往里面看了看李宝棠所办的礼物是否打了包装,才对李宝棠说:“老李,你开我的吉普,我坐继祖的车子,跟他说点事。一会我唱白脸,继祖唱红脸。” “那我呢?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李宝棠上车前笑着问。 “你呀!你就和稀泥,哪里稀就和哪里?”陈更烈说完哈哈大笑。 “其实,和稀泥也是很重要的。”我笑着安慰李宝棠,《西游记》里的猪八戒不就是和稀泥的角色么? “我就知道我是个和稀泥、跑龙套的角色。”李宝棠也自我解嘲。 仨人上车后,李宝棠的车子在前,我的车子在后。 走了一会,坐在我车子上的陈更烈发现我另外备了一份礼物,而且包装考究,他惊问道:“继祖,你这一件礼物也是送给林老师吗?” 我是去见林芍找接头机会的,哪能不另备一份礼物呢? 130、宝棠和稀泥送花藏暗语 “是呀!为了保证一会能说动林老师,我昨晚想了很久,因为老李备的那些礼物都是做学生的应当办的事,是林老师的其他学生也能做到的事,但是我们送林老师一件这样的礼品,意义就不同了,也更能彰显我们是真心尊师的。”我将145师师长袁福清不久前送我的一尊李邕的青花仿品打了包装,做为这次我送给林芍的礼物。 李邕的明末青花仿品,一般人是瞧不出来的,但我不是为了诳林芍一味按我的意思劝停学生游行,我相信,林芍会按“红土”的指示办事的,而我要借助这尊青花探一探林芍本人会不会就是我党的“绿叶”,同时借这尊仿品告诉他我的身份是“青苔”。 陈更烈问我能不能打开瞧瞧?我说:“我一早打的包装,一会见了林老师再打开,这件青花虽非价值连城,但也属精品,林老师肯定会很高兴的。” “哎呀!继祖,这次办这事让你破费了,我和老李昨天也就说说而己,没想到你这么认真,我先替老李和站长谢你了,老李还不知道你要送上这个吧?”陈更烈有些过意不去。 “老李还不知道,他刚才想坐我车子,我说三人坐一辆车,空间不够宽敞,他差点跟我扛上了,这个老李,说他痞吧!他又不痞,就是嘴贫口花。”我一边开车,一边说。 “老李他嘴贫口花?嘿,我看这个未必呀!这么多年,老李他晚间最喜欢一个人行动了,如果他也象赵铭一样养了女人在外面都难说的。” 陈更烈还没有主动说他一早见翁竖民的情况,他怎么就不说呢? 我只好主动问陈更烈说:“一早你见了站长,你没跟站长说赵铭对我的企图心吗?” 现在一切证据都没有,陈更烈会怎么说呢? “呃,你这事吧!我的确是想跟站长说的,但是,张英杰和国防部二厅特调处的人都在场,我不好提,而且我告诉你,就在你昨晚打我电话的时候,赵铭去海员国际俱乐部见了站长,我想他肯定跟站长口头汇报过了,我还按我们昨晚的想法跟站长说的话,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呀!”如果陈更烈所说属实,那么他此时不说赵铭对我的企图心也不失为上策。 “但是,我离开海员国际俱乐部时,站长在门外跟我说了你在重庆的经历有点问题,可能要复查的,当时我就说了赵铭在外面有几个女人的事,说赵铭过去经常拿站里的新人开刀,对他们索要财物,供自己养女人,站长不相信这事,我说张英杰也清楚这事,站长就拉长了脸,说赵铭再这样对站里的新人,他是不会客气的。” “你一句话都没有提到我吗?”我问。 我在重庆中央大学读书时,也象今天的学生一样参加过游行,但我不是组织者,也不是活动骨干,我相信,我虽有相关记录,但未必就留下“不良”案底,由着赵铭去抽。赵铭这个人,我必须对他还以颜色,让他及时收手才好。 “我这个时候哪能提你呢?你当我傻呀!”陈更烈笑开了。 “不提也好,反正提醒了站长,他会做出判断的。”在陈更烈面前,我也不能太过紧张这事,太过紧张的话,反倒让陈更烈都疑心我的历史不够清白了。 “那当然了,不管赵铭说什么,写了什么,站长一想起我说的这个事,赵铭的报告再怎么添油加醋,那也是坐实了他的企图心,会让站长在心里打了折扣的。” “那,国防部二厅特调处的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劳小雯和她母亲翁惠芝昨天下午被人跟踪盯哨了,会不会是二厅特调处的人干的?我得落实二厅的人是什么时候到高雷的。 “我听张英杰说,他们是昨天一早就到了,只是站长没说这事,只让高兰接待而己。” “昨天就到了?这不正好赶上学生游行吗?看来,站长的压力蛮大的,不过,今天好象动静不大了呀?”我有点奇怪了,翁竖民应当昨天下午就派我们过来游说林芍才对的。 “怎么说不大?红西两地,他们主要堵了雷川路,一会到了红坎,你就看到声势了。” “哎哟,那我们今天还是赶趟的。”我加油窜到李宝棠前面去。 到了红坎区,中山路、中山二路、中华路已经被游行学生给堵起来了,我只好绕到红北路往必胜路、九二一路开。陈更烈说:“看到没有?红坎都变成共党的红色根据地了。” “你这么说,还不如说学生闹游行就是共产/党一手策划的” “难道不是这样吗?这次学生游行规模之大,就是穗城近年也少见,一般人能组织得了么?从线路安排、人员组织,到主要诉求、标语口号,再从集会地点,到现场秩序维持,都绝非低手所为啊!不是共党所为,还会是谁?但是参加游行的人不仅有学生,还有工人,公司职员、小商贩、市民,甚至流氓、无赖、小偷,险象横生,再升级的话,出什么事都不无法预知,所以我们三人今天肩负重任呀!” 陈更烈回头瞧了瞧李宝棠,李宝棠似乎被堵在后面了。 “照你这么说,站长让我们跑这一趟,非得有成效不成?”我在想,翁竖民和陈更烈会不会给我和高雷市委下了套了?我说,“游说林老师也许不难,但是必未能达到效果呀!” “站长当然希望我们能取得成效了?那怕让学生换个时间上街,那也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你是不知道,我们前几天的军情报告会搞得太仓促了,被第七军反咬了一口,说我们才是乱源,国防部二厅特调处就是因了这事下来的,站长和张英杰跟特调处的人还在死嗑。学生游行的事如果能平息下来,特调处的人也许会立马回南京去复命,要是平静不了,他们还会留在高雷,站长头不大都会大的,我估计他这会又跑市政府戴副市长那边去了。” 我想说这是翁竖民绺由自取,枪杀抗日英雄和民主人士,不仅寒了民心,还寒了军心,我估计这会的第七军的将官们正在偷着乐了。 但是,陈更烈的话也提醒了我,我们这次游说林芍,会不会变相暴露了林芍的身份呢?当然,我得马上确定林芍是否是高雷市委常委、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如果是,我得马上想办法补救,保证林芍的安全;如果不是,也得通过市委、变更活动规模,以保护林芍这样的意见领袖,继续为我党的事业添砖加瓦。 ************************* 由于市区太过堵塞,我们这天上午赶到高雷师专时,已过九点半了。林芍十点正有个新编雷剧创作研讨会,就在师专的大会议室召开,我们只有二十分钟见面时间。还算“顺利”的事是林芍在这个时间里并没见别的什么人,将时间全留给了我们三人。 一见面,自然是不断寒喧,等着一会喝茶说事。 林芍的客厅很雅致,也很宽敞、透亮,红木沙发上垫了垫子,坐着很舒适。沙发两旁各摆了一盆兰花。师母给我们各捧上热茶时,林芍拿起茶几上的一把剪子,对其中一盆的叶子做了修剪,他一边翻看着绿色的叶子,一边问陈更烈说:“更烈同学,你养过兰花吗?” “老师,更烈没养过呢?”陈更烈说。 “那你现在愿意养它吗?”林芍问陈更烈。 “愿意呀!林老师您吩咐的作业,学生必须完成不是?”陈更烈笑开了,但我看到了他急不可奈的神情了,因为时间太紧了。 “好呀!这养兰花,是最能养心情的,两天浇一次水就够了,平时剪下的指甲什么的也可以放进去做花肥,还有,最重要的是要及时修剪它的残叶,要看它的叶子的上面和下面是否同时有了斑点,如果只有下面一面有斑点,你可以慢点剪掉。” 林芍在翻看绿叶的两面时,我就想林芍这是在暗示我,他本人就是这“绿叶”的一面吗?钱海红的一面已经有了“斑点”,但是“绿叶”还是绿叶,是不用剪掉的。 “你们喝茶呀!”林芍接着说:“你们仨人都是我学生中最优秀的,不管你们身居何处,也都还是我的学生,为师今天就送你们人各一盆兰花,回去好好的养着,怎么样?” “好呀!老师,只是这兰花是不是一定要贵养?”我喝了一口茶问。 “那当然了,你们今天带了这么多礼品过来看为师,老师心里高兴着呢,给你们人各一盆回礼,那也是为师应该做的嘛!”林芍收起剪子,停下手中的活儿说。 “老师,我这里还有一件家里的藏品,要送给老师您怡情,希望你笑纳。”我即时打开青花的外包装,将青花捧在手上,送到林芍的跟前。 林芍一瞧,颇不惊讶,他说:“继祖同学,这可是你家的藏品,我那好受你这么贵重的礼?这个礼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 “呃,老师,这个藏品是贵重了点,但是老师你的身份也比过去贵重多了呀!礼重不压人,学生是这么想的,我这些年一直在南京、上海等地奔波谋职,还在汪伪集团做过事,抗战结束后,我被当成汉奸给关起来了,当时我就想,父母恩情未报,老师的恩情未报,哪一天我能重见天日,我必当重礼回报,今天我带着一只青花过来送给老师您,就是为践我当年之诺,别无他意。” 131、冒险对暗号师生一场戏 我一直背向陈更烈,看着林芍的表情。 “是呀!老师,继祖一回广海湾,就念叨着来见您。”李宝棠开始和稀泥了,他说,“老师,您送给我们兰花,那也是挺贵重的不是?你收下这个,继祖当年许下的诺言也就实现了。” “是呀!老师,继祖他别无他意。”陈更烈也劝了一声。 “既然这样,继祖的礼物,我收下了。”林芍伸过手,准备接过我手上的青花。 我小声对林芍说:“谢谢老师您成全继祖,只是这只青花一直放在地下室,它底部都快长青苔了,我给你擦一擦。”我从裤袋里抽出手绢,抹了几下青花的底部,递给了林芍。 林芍接过去,让师母放进旁边的饰物架中,他坐下问我说,“继祖同学,这么贵重的青花,你却将它放在地下室那么潮湿的地方,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窍门?” “窍门?嘿,这个事可是藏家的秘密,不能说。”我笑着扭头瞧了陈更烈一眼。 陈更烈接着我的话头说,“老师,让我猜一下继祖同学的窍门如何?” “好呀!你猜?”林芍呵呵笑了。 “我猜呀,继祖同学家的真品都是乱丢、乱放的,只有假货才供起来,以假乱真。”陈更烈看着我做了一个眼色说,“我猜出来了吗?” “更烈,这事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得切入正题了,我坐下对林芍开门见山说,“老师,我们仨人今天一起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的。” “哦,什么事?你说。”林芍心情蛮好。他一定听出来了,我就是红坎行动组的“青苔”。 “是这样的,从昨天开始,学生大游行,一些工人,小商贩、市民也参加了,甚至流氓、无赖、小偷也混入其中,市内交通堵塞,险象横生,如果再升级,后果不堪设想呀!”我说到这里,有意停了停才接着说,“老师,你不也知道,我们仨人现在都在保密局工作,昨天忙了一整天,都无法劝阻这些学生,我家博物馆也受到了冲击。当然,我也理解他们,还有老师你的一些主张,但这个事,我们希望老师您对他们施加影响力。” “让我对他们施加影响力?嘿,这个事,我也在收集相关信息,但是,我有这个影响力吗?如果他们全是我的学生,我一句话,让他们全部回到学校,可是这些学生里还有别的学校学生呀!还有那些工人、职员、小商贩,市民、游民,我恐怕无法影响他们呀!所以,站在我个人角度,我给你们三点意见,如何?” “老师,你请说。”陈更烈最焦急的就是林芍如何劝停学生游行的意见了。 “第一、学生的诉求,你们保密局也得有所考虑,凡事都讲证据不是?我相信这一点对学生们是很重要的。这第二点嘛!抗日英雄的家属应予宽大处理,有的甚至要保护,不然,将来还有谁愿意为党国而战?民主和民生问题,不仅是保密局的事,更是市政府的事,市政府给学生一个承诺,办点实事,我觉得也不为过的。第三、就是你们提出的让我来影响他们,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做,但效果我无法保证。说到这第三点,我其实是为你们而做的,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学生,学生有困难,做老师的却站在旁边晒太阳,好象没事似的,还收学生的重礼,说不过去呀这事。”林芍说完自己先笑了。 “老师,你这三点意见,太鼓舞我们了。我们会将老师您的话转述给站长和市领导的,也希望您就按刚才的所说的三点劝阻学生游行示威。”陈更烈要见好就收了,他看了看表说,“老师,今天打搅你工作了,我们得回去了,希望老师能及时解决好这个事。” “不对呀,更烈同学,这事我只能用我的行动和文章影响他们。哪里谈得上解决?解决问题的钥匙掌握在你们站长和市政府那里。”林芍即时纠正陈更烈刚才所说的“解决问题”的意思。在他看来,他只是个意见领袖,影响力究竟有多大,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时间快十点了,有个青年老师匆匆走进来了,他对林芍说:“林老,你们谈完了吗?参加研讨会的艺术界前辈和专家、作家都到齐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会议室,我马上就来。”林芍说完站起来与我们握手,让我和李宝棠带走他客厅里的两盆兰花,然后转身对陈更烈说,“更烈同学,你到我书房来一下。” 陈更烈随林芍去他书房时,我和李宝棠先出来了,但我们并没有不走远,只手捧兰花,和师母客套着,等着陈更烈出来,也好一起回去。 不一会,陈更烈喜滋滋的出来了,他手里捧了一盆长势更好、而且已经开了花的兰花,李宝棠似是眼红了,说“老师,你是不是偏心了?你送给更烈的兰花比我们的好看多了。” “是吗?宝棠同学,我这不是照顾更烈同学过去没养过兰花吗?再说了,他当年是你们的班长,老师对他有点偏心也是人之常情嘛!”林芍说完呵呵笑了。 “就是嘛!老李你敢有意见?我替老师罚你站墙角去,哈、哈、哈。”陈更烈朗声笑着,跟我和李宝棠一起向林芍老师告辞,“老师,我们走了,谢谢老师的兰花,谢谢师母。” *** 从高雷师专林芍老师家里出来,我们仨人走回教员宿舍区大门外的车子边,陈更烈让李宝堂将林芍送给我们仨人的兰花全都放到他的吉普车上,并将车子开进宿舍区内。 李宝棠将车子停进宿舍区后,他有些不高兴地出来了,他问陈更烈说:“陈大处长,你要干吗?要逗在红坎这边找女人萧洒吗?” “找你个头?走,陪我丢红栖山教继祖打枪去,不回西营了。”陈更烈抬腕看了看表,还有近两个小时才到下班时间,陈更烈招呼着李宝棠陪他去红栖山教我打枪。 李宝棠想回西营,陈更烈却不想回去,他说:“要回一起回,你一个人回去,要是让站长逮着问话,你怎么跟站长汇报?老李你若是有胆量,你自己回去,反正我跟继祖打枪去。” 原来,今天一早,陈更烈还接到另一个任务,就是带我丢红栖山教我打枪,因为下午要将陈宏略这个叛徒送到高雷城郊的高坡岭监狱辨认一个人的身份,送叛徒的人就是陈更烈和我,但陈更烈此时不能对我说出这个任务,因为时间还没到。 李宝棠无奈上车,他和我都不知道陈更烈带我们去红栖山打枪,也是为了侦察那一带的地形,因为从西营到城郊高坡岭监狱,途经红栖山,翁竖民担心陈更烈和我下午会遭到狙击。 “嘿,今天我也开开继祖的小轿车。”我和李宝棠上车后,陈更烈自当司机,我说我车子的操纵杆有点小问题,要陈更烈换档时不要用力过猛,不然,容易死火的。 “你的车子就那么娇贵?我就不信开不了。”陈更烈启动车子后,试了试操纵杆,结果还真死火了。我说:“你轻点嘛!用不着那么猛的。” 陈更烈再次启动车子,这回他不好太用力换档了,车子跟着就往红栖山开去。一会他问我说:“继祖,以你的估计,林老师下午或者明天会替我们劝阻学生吗?” “林老师刚才等于答应我们了呀!他肯定会劝这些学生的,问题是,效果不一定好。” “为什么?”陈更烈一边开车,一边问。 “这不明摆着吗?林老师平时的言论偏左,这突然间偏右,来了个大转向,学生会怎么看他本人?如果他顾左右而言他,学生会受他影响吗?说不定会毁了他的一世英名,这是其一。其二、如果林老师的影响力一如他所说只限于高雷师专,那么其他学校的学生一定还会继续游行,那么,我们今天还是没有达到目的呀!站长要的效果是什么?站长要的是林老师振臂一呼,就能替他劝停学生游行,进而瓦解其他游行队伍。” “继祖分析得不错,林老师一旦去劝导学生,他将自毁前程呀!我们老师会那么傻吗?”李宝棠进一步分析说,“林老师的确是意见领袖,但是站长将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我看站长必定会一场欢喜一场空,不仅如此,我们今天首先搭上了继祖家里的一尊明末青花,我看着都觉得我们这买卖是赔了大本的,不知陈大处长感觉如何?” “什么赔了大本?你老李才花那么一点钱,凑的分子还不够人家继祖的一个零头,你就心疼了?你小不小气了点?”陈更烈对我眨眼,似乎只想对我说下面的话。 “我今天就小气了我?我凑的分子等于买了林老师家的一盆兰花,我也不亏呀!哈、哈、哈。”坐在车子后面的李宝棠得意极了,他说,“这事看似可行,其实三方都难,难在于林老师即使真去劝了学生,可结果还是象继祖所说,效果有限,学生继续游行,站长压力依旧。” “我看不尽然。”陈更烈忽然笑了笑说,“因为这事的钥匙掌握在站长的手里,林老师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没听清楚?” 132、竖民找台阶三蓝划时代 “我们听到了呀!”李宝棠仿佛傻了眼似的问,“难不成,站长早就有了答应学生的部分诉求的计划?只是他本人需要一个下台阶而己?而且,这个下台阶得由一个有公众影响力的人给站长摆到他脚下?出于这个考虑,站长选中了我们的林老师,是这样吗?” “我可没这么说。”陈更烈想了想,对我们说,“两害相权取其轻,学生游行之患与共党之患,熟重熟轻?难道你们没看出来?” 陈更烈的言外之意是这次学生游行,其实就是共产/党策划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共产党如果不给翁竖民摆好这个下台阶,翁竖民是不会下的。翁竖民一边计划着给学生让步,却一边想着借此抓住我党高雷市委重要领导,他的算盘打得可精了。 如何化解这个死结呢?我陷入沉思。 李宝棠继续和稀泥说:“当然是共党之患要重得多了?这个还用说吗?” “这不就得了?站长要的效果不是林老师百分百劝阻学生,而是他会不会去做这件事?”陈更烈一早见过翁竖民,他也许从翁竖民那里得到新的任务了,这是我的直觉。 “你是说林老师如果不去做这件事,就说明他心里有鬼,站长就要出手,对吗?”我问。 “难道不是这样吗?林老师收了你那么贵重的礼物,他不去做,他说得过去吗?你们还不明白?站长昨天凑分子跟我们一起买礼物,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他就怕林老师不收。” “这会林老师收了,这说明什么呢?”李宝棠顿时也陷入沉思。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林老师有意对我们掩盖他的真实身份?”陈更烈几乎要说出这场学生运动其实就是林芍在背后策划的了,也只有林芍才具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翁竖民开始怀疑林芍了,他让我们仨人过来见林芍,是一次“火力”侦察,不管林芍如何选择,林芍都难逃翁竖民的准星:林芍才是共产/党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他收下我的重礼,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不收学生重礼,这说明他本身就是个共产/党人。 “我没听错吧?陈大处长,林老师他不就是高雷师专的教师吗?他还要对我们掩盖他的真实身份?他还有什么身份哟?”我在想,林芍今天在哪里露出破绽了呢?也许是过去的事了,或者因为陈宏略又对翁竖民暗示了什么了,不然,陈更烈不会这么说的。 “这么大规模的学生游行、示威活动,能不让站长怀疑这个、那个吗?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陈更烈和翁竖民昨晚饭后审过陈宏略,也只有他才知道内情。 我有些不满地说,“陈大处长,你今天有话就直说,我都让你绕糊涂了,快找不着北了。” “是呀!你不说清楚今天这个事,我们一会回去,怎么统一口径,跟站长汇报?”李宝棠也想知道陈更烈究竟知道了什么而没有对我们说。 “我和站长昨晚审了陈宏略,你猜陈宏略说什么了?”陈更烈显得心情沉重。 “他说什么了?他又向站里供出了‘绿叶’了?‘绿叶’钱海红不早就让我们监控起来了吗?”还是李宝棠嘴快,他显得比我还焦急。 “才不呢,他这人太贪权了,在共党那里得不到的权位,非得从我们站里得到。”陈更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他要一个之下,众人之上,才会对站长招供。” “好大的胃口?”李宝棠一听,顿时傻眼。 “是呀!现在,我们站长对陈宏略骑虎难下,对共党和学生游行骑虎难下,对第七军兵变分子骑虎难下,对二厅特调处也骑虎难下,不是一般的难。”陈更烈一脸的无奈。 “我要是站长,我全部放虎归山,站长一上任就骑在四个虎身上,站长就是有十八般武艺,那也无法对付呀!陈大处长,你说是不是?”李宝棠呵呵笑着。 “怎么放?陈宏略是好不容易逮着了,二厅特调处想将他带回南京去,如果站长和张英杰同意放人,他这一虎也就放到别处去了,我相信张英杰是不会不同意的。共党这一虎能放吗?放了这一虎就是死罪呀?你老李有多少个脑袋闲着不怕被砍下?第七军兵变分子这一虎,二厅特调处也认定了,但是他们认为站长前几天处理不当,因此得罪了第七军的将官,让他们也骑虎难下。”陈更烈所说,的确是翁竖民目前面临的最大问题。 “那站长有没有放了其中一虎的打算呢?比如陈宏略这一虎?”我现在关注的焦点应当放在陈宏略的身上,陈宏略是我党高雷市五常委之一,这个叛徒知道的事一定不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站长和张英杰同意放人的话,二厅特调处就会将陈宏略带回南京受审,可是站长就是不同意,还要张英杰配合他,跟二厅特调处的人死嗑。”陈更烈有些焦虑地说,“昨晚审过陈宏略之后,我就说陈宏略这个人也许在耍我们,共党在高雷的最高领导不可能是个女的,必定另有其人,你们猜站长怎么说我?” “猜不着呀!你直说。”我等得没耐心了。 “站长说我妒贤嫉能,就象共党里的某人,如果将陈宏略放在我们站,我陈更烈就必须接受陈宏略,我丢,陈宏略是个什么东西?他先是出卖蓝天,自己却坐不到最高的位置上,这样的人品在我陈更烈眼里,照样是一钱不值的,共党为什么不用他接替蓝天?原因就在于共党早就察觉他的人品有问题,才一直谨慎使用着。”陈更烈还在想着说不说他知道的事。 “你又不是共党,你怎么就知道共党对陈宏略是谨慎使用的?”李宝棠问。 “我当代站长后,我才知道共党高雷市委有个‘五蓝’,但这个‘五蓝’不是一个人的代号,而是共党的五个潜伏人员,他们是‘蓝天’、‘蓝海’、‘蓝琼’、‘蓝影’,还有就是‘蓝桥’陈宏略了。陈宏略出卖‘蓝天’后,自以为自己会成为共党高雷市委最高领导人,可是共党华南分局却不再信任‘五蓝’中的任何一人,而任命了‘绿叶’这个新人,陈宏略的嘴都让共党华南分局给气歪了。虽然陈宏略在共党那里不吃香,可他在我们站里,只要站长信他,他未必就不吃香呀!” 陈更烈从昨晚到今天一个上午,他最烦的事就是翁竖民不让国防部二厅特调处将陈宏略带走了。他刚才所说的我党同志“蓝海”就潜伏在保密局高雷站,但吴桥还来不及替我“激活”他就牺牲了;“蓝琼”是我完成两大任务后去海南的接应人,他必定已经通过了党组织和吴桥的考察。“蓝影”现在身居何处,他会是谁?我对他一无所知。 “这么说,你和张英杰都接受陈宏略留在站里了?”陈宏略没有一下子全吐出他所知道的我党高雷市委的一些机密,而是将此作为筹码吊着翁竖民的胃口,这一点我早就看出来了。这个叛徒还真以为自己可以在翁竖民这里捞得更多的好处,我必除之。 “站长都那么说我了,我能不接受他吗?”陈更烈显得无可奈何。 “那张英杰也接受他?”李宝棠问。 “张英杰一早也主张让二厅特调处带走陈宏略,可站长说如果让特调处将陈宏略带回南京受审,指不定陈宏略会吐出什么重要线索,如果到时二厅又将他放回我们站,那我们该如何面对陈宏略呢?张英杰当时马上就哑了炮,不再反对。”陈更烈一早被叫去海员国际俱乐部,就是与翁竖民、张英杰两人商量如何控制使用陈宏略的。 “留着陈宏略在站里工作的话,这回我们站可热闹了?”李宝棠说得有点没头没脑。 “热闹?老李,我现在就警告你哟!陈宏略过去是共党高雷市委五常委之一,他知道的事不会少,这是站长的一个判断,你不可以单独接触他,不然,到时你想洗都洗不清自己的嫌疑。”陈更烈的这个警告是善意的,当然,也有孤立陈宏略的意思。 “我当然不会单独接触他了?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呀!再说了,站长的意思,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哟!你就人头猪脑。”我有意次了一下李宝棠,看陈更烈还有什么话要说。 陈更烈嘿嘿笑着说:“共党高雷市委这回要乱上一段时间了,站长就这么踩着‘绿叶’的这条想除也除不掉的尾巴,共党高雷市委那些共党头子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哎呀!站长这招可高了,指不定还能抓到大鱼呢。”我又指引了一下陈更烈的话头。 “站长一早说了,他不担心共党派来的新人,就怕‘五蓝’中的另外三蓝,因为陈宏略供出蓝天和倒向我们的缘故,共党现在肯定会放心启用三蓝中的某一个配合他们的特使‘红土’展开反扑。要知道,三蓝可是抗战前后就潜伏在高雷的,他们经验丰富,如果共党用他的经验和新人的锐气相结合,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我们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133、海红难脱嫌宝棠教打枪 “嘿,共党的‘蓝桥’都断了,三蓝也许早就过气了。再说了,他们的新人,一个个都不敢露头了,我们就等着站长带着我们出手了。”李宝棠也想知道得更多。 “老李,你怎么就知道他们的三蓝早就过气了?你没看到吗?这次的学生和工人的游行、示威,全是新手法呀!你以前见识过吗?这完全是大城市里的搞法,没有新人的新思路和三蓝的经验相结合,他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组织起来吗?站长留着陈宏略,就是想借陈宏略之手,给共党高雷市委最凌厉的打击。”陈更烈的这个看法是翁竖民跟他说的话呢,还是他的个人揣测?不管怎么样,敌人是看出来了。 “什么呀?说得神乎其神,他陈宏略连‘绿叶’的身份都无法肯定,他玩弄我们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你早先不也是这个看法?”我再次引导陈更烈的话头。 “你说得没错,我现在也是这个看法?要知道,陈宏略向我供出蓝天之后不久,共党华南分局立即切断‘五蓝’之间的联系,强命他们休眠,唯有陈宏略强出头,不服共党‘闪电’的领导,还遭到‘闪电’的几次‘电击’,‘闪电’就是栽倒在陈宏略手中的,要说共产/党人,我最佩服‘蓝天’和‘闪电’了,尤其是‘闪电’,他为了抽出陈宏略,不惜暴露自己身份和行踪,这种与陈宏略同归于尽的勇气,太让我佩服了。” “这共党的事,你怎么就这么熟?难道你是共党呀!”李宝棠说得很认真。 “什么我是共党?老李,你才是共党呢?你以前还去过共党的老巢延安,要我说,你才有共党嫌疑。”陈更烈经李宝棠这么一说,他急得脸都红了,立马跟李宝棠扛了起来。 我听后哈哈大笑说:“我看你们,全是共党,我要是站长,全把你们给逮起来。” “哈、哈、哈。”陈更烈、李宝棠两人继而也大笑。 “谁是共党?站里人人都可能,全是陈宏略搅出来的。”李宝棠接着问:“对了,更烈,站长早先就从高柳那里知道了陈宏略的一些供述,可他干吗还让继祖和你都审了他哟?” “我审他?那还不是因为他指定我审他?要我说,陈宏略就是个人渣,放在共产/党那里也是个人渣。他昨晚让我们狠狠逼了两回,站长也给了他一个重用他的承诺,他才说出他是如何知道‘绿叶’是个女的,当时我差点就让他气晕了。” “他都说是如何知道‘绿叶’是个女的了,你还气什么气?这可是最新线索。”我说。 “新个屁?他说他接过一个女人打给他电话,这个女人代表共党高雷市委转述闪电的命令,要他继续休眠,不许他参与公开活动,他就根据这一点说钱海红医生有这个嫌疑,要是都象他这么说,全高雷的女人都是‘绿叶’,而不仅仅钱海红一个女人。” “更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陈宏略凭什么这么说钱海红呢?你知道吗?”我问。 “我知道呀!他说他听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小朋友的哭声,他就凭这一点判断这个女人是个医生,不是儿科医生,就是外科医生。站长就是凭这一点嫁接到钱海红身上去的。” “那你认同陈宏略的这个判断吗?”李宝棠接着替我问了。 “我当然不认同了?共党的这个命令,显然是怀疑陈宏略向我们投降了,是有意测试陈宏略这头猪的,真正的‘绿叶’怎么会亲自打这种电话呢?他要打这个电话,那也是借别人之口传送,根本用不着‘绿叶’本人亲自打。”陈更烈说。 “那站长认同你的判断吗?”李宝棠又替我问了陈更烈。 “站长认同呀!他说抓捕杨英豪和钱海红都有些仓促,才让第七军在军情报告会后反咬了一口,但是钱海红的嫌疑也不能因此就抹去,我估计他会安排人对钱海红和陈宏略进行音声比对,如果没有问题,才能放了钱海红。”陈更烈所说,对我太重要了。 钱海红的确是“绿叶”,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而林芍,我几乎可以肯定他就是“绿叶”的另一面了。林芍应当是华南分局在蓝天同志就义后就被任命为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的,由于经验不足,他过了快一年也无法抽出陈宏略这个叛徒,南方局华南分局这才又任命了钱海红,专门配合吴桥甄别“五蓝”中究竟是谁出卖了蓝天同志。 “蓝琼”首先被排除了,他成了我完成任务后去海南的接应人。“蓝海”接着也被排除了,吴桥答应回穗城后就替我激活“蓝海”同志,这说明“蓝海”同志也过了审查关,可惜吴桥接着就牺牲了。“五蓝”中的“蓝影”会是谁呢?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的高雷市委仍然是新老搭配。“蓝琼”和“蓝影”至少有一人在配合“绿叶”同志,领导着高雷市委,他们三人都是接受“红土”我的命令并付诸实施的人。 *************** 车到红栖山,陈更烈仿佛鸟入山林一样放松,一下车就朝天开了一枪,李宝棠说:“陈大处长,你疯了,再往北三公里就是高坡岭监狱了,你别把监狱那边的人给吓着了。” “你没看到今天吹的是北风吗?他们听不到的。”陈更烈让李宝棠教我打枪,他说,“教继祖打枪,一直是老李你的任务,你得教好了,我到附近转一转,散散心。” “你要散心?你散什么心?是给陈宏略闹的吧?”李宝棠呵呵笑着,让我找一些石块给他,我随陈更烈往山上走了一会,拾了几个石块,我发现,陈更烈在察看地形,陈更烈要干什么呢?这或许是陈更烈下午或者明天要做的某事的事前准备工作。 向北三公里就是高坡岭监狱,保密局高雷站要将叛徒陈宏略送进高坡岭监狱吗?不,这事不可能了,陈宏略在站里已是不公开的受到翁竖民重用的人,只因陈宏略身份特殊,不便让他在站里自由走动而己。陈宏略现在是控制使用,他要做任何事,站里都得配上两人,这就是陈更烈刚才警告李宝棠不许单人接触陈宏略的原因了。 我将石块在高处坡地一个个摆好时,陈更烈已经走到另一则山包,然后蹲下来察看。我走回李宝棠身边,李宝棠瞄准了其中一个石块,但他却不打枪,他说:“今天没有准备,也就十几发子弹,你的枪呢?” “我不是文职人员吗?枪放在办公室。”我说。 “虽然你是文职人员,但是今天的形势告诉我?你也许要马上外出配合某人执行任务,不然,站长不会让更烈带你出来练枪应急的,今天你得认真点学了,就算打不准,也能吓一吓对方的。你拿枪,我来说。”李宝棠示范了一下后,将他的枪交给了我。 我对准石块就是一枪,枪打偏了。 “再来,要拿稳枪,三点成一线,这样、这样。”李宝棠教得很认真。 我又试开了两枪,还是没打中,李宝棠说:“打枪时不能焦急,也不要管是否会打中目标,心态平衡了,子弹才不会走偏。你再试试。” “你是说,让我随便点,不要太当一回事?”我瞄了一会问。 “是呀!哪能那么紧张呢?练枪时又没敌人,这样、这样。”李宝棠说完,叫了陈更烈两声,陈更烈显然走远了,没有听到。 我再次瞄准石块,很随意地开了一枪,这回有点谱了,居然打中了其中一个大石块。 “四枪了,你最多再打五枪。”李宝棠不舍得他的子弹。 “行了你,才四枪,你就开始抠门了。”我再次瞄准,连开三枪,又有一个石块被我打中,李宝棠迅速拍手,“不错不错,不愧是良师教的。” “什么良师?打了七枪了,才打中两个。”我这是故意的,这么近的距离,我要真打,没有哪一个不被我打碎的。 “已经不错了,要是面对敌人,你七枪打中一个,我都不敢小看你。不过,你是我学生,我得高看你不是?还有三枪,你想打哪就打哪?”李宝棠这么说着随手拾起一块小石子,往远处投了过去。 “别动,转过身来。”我忽然将枪口对准了李宝棠。 李宝棠的身体立时抖了一下,僵在原地,他说:“继祖,你开什么玩笑?你别走火了。” “别动,你这个共产/党,我今天就毙了你。”我认真地说,“把手举起来。” 李宝棠慢慢地将手举起来了,我随即哈哈大笑说,“李老师,没吓着吧?” “开什么玩笑?”李宝棠转过身,走近我,缴了我的枪,有点生气地说,“你要是象抓捕杨英豪时那样,我今天就死在你手里了。” 李宝棠的这个反应太象我党的“蓝海”同志了,但我却无法对他验明正身。我说:“我的枪不是没走火吗?即使走火,那也未必能打中你呀!瞧你这脾气,开个玩笑不行吗?” “那也不能这样开玩笑?你以为我枪里的子弹是空弹?子弹穿过我的胸膛,我就得死给你看,你就不心疼?还同学呢。”李宝棠说的这话,其实也在试探我。 134、送礼来相探叛徒被重用 “怎么样呢?继祖同学学得怎么样了?”陈更烈这时从我们的背后冒出来了。 “打了七枪,两次打中目标。”李宝棠收起枪说。 “不错呀!以后面对敌人,七枪有一枪打中就不错了。是个好苗子。”陈更烈看了看表。 “你刚才去哪了?把我们凉一边去,自己只管自己快活。”李宝棠抱怨了一句。 “我刚才不是散散心去了吗?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处空地,嘿,我就在哪里方便了一下,你是不知道,在山里方便,原来是这么爽,风吹着屁股,凉凉的,太舒服了。” “是吗?要是让继祖打上的一枪,那就更舒服了不是?”李宝棠哈哈大笑。 “老李你是不是想试试被枪打中屁股的感觉?”陈更烈也笑开了,说,“你家伙最近一定看上医院里的哪一个医生或者护士了,不然,你不会有这种渴望的。” “你说得对,我渴望被医院里的女医生或者护士摸我的屁股。”李宝棠附近陈更烈耳边说,“你其实比我更渴望有这种机会,哈、哈、哈。” “哈、哈、哈。”陈更烈也发出了一阵大笑。 “走了吧?快十二点了。”我瞧了瞧刚才陈更烈去过的地方后对他们说。 “哎哟!坏了,今天担误继祖跟李科长一起吃午饭了。”陈更烈看着李宝棠笑了。 “我又没说你存心担误我,我要回我家博物馆哟!你们还走不走呢?” “走呀!马上走。”陈更烈这回让我开车,他说,“不过,你今天回不了你家博物馆了。” “为什么?我家博物馆今天是否受到冲击,我还不知道呢。”我想再给高雷市委一个应急方案,因为翁竖民开始怀疑林芍了,我不能置林芍同志的生死于不顾。 “哎呀!一会回到西营,你给你家博物馆打个电话,不就清楚有没有受到冲击了?真是。”陈更烈这是存心不给我自由活动时间,而不是存心不让我和李蕾蕾一起吃午餐。 “行了你,我一跟你出来,一分钟都不让我消停。”我虽抱怨,但我不得不听陈更烈的。 “继祖,你现在才知道呀!我们的陈大处长,他就喜欢搞摩擦。”李宝棠说完笑嬉嬉的。 “谁喜欢搞摩擦了?我们站里,除了赵铭,就你老李最喜欢了这个了,你一个晚上不摩擦几次,你睡不着,你过去跟我说的,你还打我,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什么事实呀?一个晚上擦几次的人是赵铭,我们站里,也就他一个人左右可擦,你陈大处长的边儿都不挨的,我懒得跟你说摩擦的好处。”李宝棠显得不屑与陈更烈谈论女人。 “那我不说了,我要打一会盹,继祖,你开好点,别撞坏了你家的车子。” 回到红坎,我们先去高雷师专取回陈更烈的车子,这时,陈更烈仍然没有开自己车子,而是让李宝棠一个人开车回西营。他再次上我车子后,我问:“你跟老李说什么了?” “我要他跟着我们,回西营一起吃午饭。”陈更烈昏昏的,想睡觉的样子。 “一起吃午饭?你请客呀?”我问。 “不是我请客,是站长在海员国际俱乐部设宴,慰劳这几天一直奔波辛苦的我们几个。” “原来是站长请客?你早说呀!我开快点。”我意识到翁竖民会一边吃饭,一边开会。 “你别太快了,一点钟之前回到就行了。”陈更烈开始打盹了。 一路上,我几乎忘了后面的李宝棠,而陈更烈很快就睡着了,还打了鼾声。 我快速梳理今天上午见林芍和我与陈更烈、李宝棠在去红栖山打枪路上的一番对话。 翁竖民一定从陈宏略嘴上得到什么信息了,而陈更烈和我们都还不知道。但陈更烈在去红栖山路上所说,一定受到翁竖民即将要做的事影响才做出一番“分析”了。 原来,翁竖民让我们仨人探访林芍,只是一次“火力”侦察,林芍收下我的礼物,就会践诺去劝说游行学生,效果并不重要,只要他去了就行了。那么翁竖民只是利用林芍的影响力呀!如果林芍不去,翁竖民就会更加怀疑林芍的身份,去的话,翁竖民就会现场利用林芍的公开身份,林芍不愿意被利用的话,林芍至少就是共产/党。 怎么办?再有二十分钟就中午一点了,也快回到西营了,我想出了一条对应方法,可惜没有合适机会向“绿叶”同志通报,只有等着一会吃过午饭再说了。 十二点五十分,我和陈更烈回到西营海员国际俱乐部,李宝棠接着也回到了。 李宝棠一下车就怪我这一路开得太快了,差点就让我给甩开了,我说:“我肚子都快饿偏了,你们没看见我这边手在抖吗?”我抬起左手让李宝棠和陈更烈看。 “是哟?你怎么了你?”李宝堂问。 “我有胃病,还有低血糖。”我边说边进海员国际俱乐部大堂。 “那我们快点,站长在三楼蓝桥房等着我们。”陈更烈说完走到前面去了。 “我给我家博物馆打个电话,不然,没有时间了。”我瞧见俱乐部大堂有电话空着。 “那你快点。”李宝棠催了我一句。 我快速拔打红坎必胜路我家小屋旁边付食品店的电话,希望能找到袁四通替我传递这次情报,可是等了一会,付食品店的店员说“鬼屋”里没有人,我想这个第二时间也失去了。“绿叶”全部按照我的计划付诸实施的话,他的身份就有可能暴露。 放下电话,我直上三楼蓝桥房。 一瞧这个蓝桥房,我心里立即升起了仇恨,正是因为我党出了一个叛徒“蓝桥”陈宏略,蓝天和闪电同志才会相继牺牲。叛徒一日不死,高雷党组织就面临生死考验。 我推门进去,房间内坐满了人,有穿制服的,也有穿便装的,穿制服的全是男性,而穿时装的只有高兰和李蕾蕾,一眼瞧去,身着暗红色夹克陈宏略也在其中。 陈宏略满脸自负、志满意得的神情,看着我就呕心,恨不得生吞了他。 翁竖民坐主位,他的左侧是副站长张英杰,昨晚刚回高雷的赵铭、关辉、高柳和高兰,右侧是陈宏略、陈更烈、李宝棠,我和李蕾蕾,一共十一人。 情报处副科副大队长钱胜利因留守站里,没有参加。 在饭前会上,翁竖民先向我们介绍了陈宏略,陈宏略背叛我党组织,摇身一变,成了保密局高雷站少校参谋、翁竖民的私人助理。紧接着,翁竖民口头任命高柳为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科长兼双春组组长,并将我们九人一一介绍给陈宏略。 介绍我时,翁竖民只说我也是刚到站里不久,还是一个新人,但在个人学术上,我是有专攻的,比如侦案、藏品鉴定,还有桌球和乒乓球等竞技运动,都出类拔萃。 我与陈宏略几乎坐成了对面,他不时的抬头看我,还有我身边的李蕾蕾和高兰。我看出来了,一直处于我党严厉纪律之下的陈宏略的个人私生活即将发生重大改变,年过五十的他其实早就放弃了自己的信仰,一个没有坚定信仰的人,不管他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陈更烈瞧不起他,他在张英杰、关辉这些更忠于党国的人的眼里,一样一钱不值。 饭局快结束时,翁竖民笑着说,“大家这些天都很辛苦,为了调整一下大家的夜生活,今晚我们站的核心管理层搞一个桌球比赛,让大家都轻松一下。现在我宣布,赵主任和宋副官做为这次比赛的种子选手,其他人现在就抽签,确定比赛分组和次序。” 翁竖民对高兰做了一个手势,高兰找了纸和笔,写下需要分组抽签人的名字,揉成一团。 抽签结束,第一组是种子赵铭,挑战人员是张英杰、高柳、高兰和李宝棠;第二组是我和陈更烈、关辉、李蕾蕾三人。活动由高兰主持并负责拍照留念,两个小组的头名争夺冠军,前三名均有奖励,冠军的奖励更为丰厚。 翁竖民这是要通过桌球比赛甄别我的身份呀!他怀疑我什么呢?赵铭一回来,翁竖民就来这么一出,是不相信我就是宋纪,而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宋律吗?雕虫小技,即使是我弟弟宋律的桌球技术,也只略逊于我,在坐这么多人都未必是我兄弟俩的对手。 确定今晚八点在海员国际俱乐部四楼正式比赛的时间后,翁竖民、陈宏略、赵铭和高柳、高兰兄妹俩留在海员国际俱乐部,副站长张英杰拿起外套,脸色阴沉地带着关辉率先下楼。 李宝棠、李蕾蕾叔侄随我和陈更烈下楼时都不说话,陈更烈也有些不高兴。 我们四人走到楼下的车子旁边时,张英杰和关辉已经先开车走了。 翁竖民亲审陈宏略后,他选择留下陈宏略,而不是让国防部二厅特调处带走陈宏略,我相信他是出于个人政治前途考量,而非保密局高雷站的实际需要。 一个早就被我党怀疑的准脱变分子,他几个月前就被强命令休眠了,在开启甄别程序之后,与他本人工作相关的关系人,我党也做了相应调整。他除了出卖我党“蓝系”重要领导人之外,对新建立的交通站和我党外围组织的破坏几乎为零。 135、小蝶迎头上蕾蕾被看中 陈更烈这时依在车门边,看着李宝棠说,“老李,人家金鸡变凤凰了,你什么感受?” “兵来将挡,你陈大处长还怕一个人渣不成?”李宝棠轻轻一笑。 “我问你感受呢,你却用这种话来损我?”由于陈宏略的到来,陈更烈和张英杰两人都给挤兑了位子,我想陈更烈更加再乎陈宏略摇身一变,成了翁竖民的私人助理。 “你再说我就感冒了,走,回站里。”李宝棠打开陈更烈的车门,上车去了。 李蕾蕾站在陈更烈车子边犹豫着不知道是坐我车子,还是坐陈更烈的车子。 我叫了一声李蕾蕾说,“李科长,你不要回逸仙路了吗?” “回呀!我跟你同车好了。”李蕾蕾说完走到我车子边,我给李蕾蕾开了车门。 如果说身材高挑的高兰是一株淡雅的兰,那么李蕾蕾就是一株奔放的出水芙蓉了。 在车上,李蕾蕾对我经常去逸仙路办事充满好奇,我说,“我和一位女士合作,准备在逸仙路你家楼下的附近开一间店,是做藏品鉴定的。” 李蕾蕾欣喜地说:“是吗?你要当老板了?还跟一位女士合作,是劳小姐吗?” “不是,是李香兰女士。”我说完看着李蕾蕾的表情。 “原来,你跟李老师合作?”李蕾蕾停了一下,疑惑地问我说,“我听说李老师要分你家产呢,你们怎么就合作了?不会闹矛盾了吗?” “呃,也许还会闹矛盾,不过,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缓解一下双方关系。”我说。 “你这么处理好呀!总是闹,那最后见面的地方就是法庭了。” “你说得对,今天上午,你都在外面吗?”我想从李蕾蕾嘴中了解一下学生游行、示威的细节,虽然我从红坎回西营的路上也看到了一些街道上的游行队伍,但是集中于市政府大楼大门前的请愿、示威团队的情况我并不了解。 “今天是第二天了,市政府大楼下的学生们的热情不减,他们豪情万丈,高叫口号,诉求正当、明确,不改初衷,工人和一些公司职员、市民、小商贩,他们自备茶水和干粮,秩序良好,看来这次游行、示威活动不会那么快就结束的。”李蕾蕾忽然看着我问,“你一直都没有去看过吗?我只在中大读书时才见过这种悲壮场面。” “我今天不是借你的眼睛看到了吗?市警察局他们怎么样了?没动粗吧?” “他们没动粗,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他们要是敢动,学生们还怕他们不成?”李蕾蕾接着大吐苦水说:“那个安密达,我才配合他们警察局一次,他居然想占我便宜,气死我了。” “长得漂亮不是你的过错,平时要学会保护自己,人善被欺,必要时必须先发制人。” “谢谢。”李蕾蕾说,“对了,今天上午,你跟我叔,还有陈大处长去哪了?” 我说:“我们去了一趟高雷师专,去看我们的老师林芍先生,接着去了红栖山学打枪,是你叔教的我,我也会打枪了,这回可以要带着枪出去办事了。” 到了李蕾蕾家楼下,我问:“李科长,要等你吗?我就一会时间的。” “我也是一会呀!十分钟我就下来。”李蕾蕾说完下车回家去了。 我将车子开到“香兰藏品鉴定所”,戴小蝶正好在场,我让她支开装修工人,戴小蝶不解,我小声说:“白沙同志,请你也出去一下,五分钟后再进来。” 戴小蝶出去时,顺手关了门,我迅速草拟补充方案,指定这次行动由西营行动组执行,红坎行动组负责掩护撤退并做好意外事件发生的应急准备。行动结束后,学生游行队伍次弟分批撤出现场,仅保留工人及市民部分,继续保持原诉求,最后要求市委成员暂缓参加公开活动,现阶段工作是处决叛徒陈宏略,做好日特蓝鱼档案的侦探工作。具体工作方案另定。 写好补充方案,我将戴小蝶叫了进来,将信交给她,要她放下手上的工作,马上去一趟红坎,戴小蝶听后,立马就变了脸色,她说:“我是你的上线,你不可以命令我的。” “你说得没错,我是你的下线,但是,我马上要回保密局上班了,你不去做这件事,‘绿叶’同志就极可能暴露,你是想看着‘绿叶’同志暴露呢?还是必须由我来做这个事?” “‘绿叶’同志一直在指挥学生游行、示威,你怎么就知道他会暴露呢?”戴小蝶问。 “我天天在保密局上班,这点事我怎么就不能知道?”我瞪着我的这个女上线。心想如果不是“白鸽”脱线,我也不会成为“白沙”戴小蝶的下线了。 “但是,‘赤道’同志这个时候一定在学生游行现场,我怎么找得着他?而且我又不认识‘绿叶’。他会相信我吗?”戴小蝶的思维一下子卡壳了。 “你直接把这封信送到高雷师专我的老师林芍先生家里,他住在师专教员宿舍区一排第三幢,只有送给他才来得及了。你的身份是我家丫头戴小蝶,李香兰女士的徒弟,只要你说出我的名字和你师傅的名字,他就不会怀疑你什么?”我象教我的学生一样教着戴小蝶。 “那林芍先生有什么特征吗?这么重要的信,万一送错了人,后果可严重了。” “林芍先生高高瘦瘦的,我师母矮矮胖胖的,他们都和蔼可亲,如果找不到林老师,这封信要烧掉,告诉‘赤道’同志,要二十四小时跟着‘绿叶’同志,等待特使的指示。店铺装修,你先交给工人,要坐海滨线的公车,不然,来不及了,快去呀!”我催着戴小蝶。 戴小蝶出门时,李蕾蕾回家换装、方便之后过来了。 我让工人进去工作,接着也出来了。因为看到身着制报的李蕾蕾站在门口往里面瞅着,戴小蝶停下了脚步问:“你找谁呀?我们这里不欢迎保密局的人。” “怎么说话呢?我不是保密局的人吗?”我没好气地瞪了戴小蝶一眼说,“你愣什么愣?还不快点去办你的事?快去快回。” 戴小蝶小跑着往公交站走了,李蕾蕾笑了笑问:“这是谁呀?” “我家原来的丫头,现在是李老师的徒弟,我让她去买点装修材料。” “你家原来的丫头,这么水灵呀?不小了呢。”李蕾蕾看着我笑。 “是不小了。走吧!快两点半了。”我也笑了笑,给李蕾蕾拉开车门。 李蕾蕾上车后问我说:“今中午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哪一个?”我知道李蕾蕾在说陈宏略。 “哎!就是吃饭时坐在我们对面的站长的私人助理,老盯着我和高科长看。”李蕾蕾说。 我笑了笑说:“你们女同志的直觉真是太厉害了,赵主任这回有人可比了是不是?” “这个我哪知道哟!赵主任嘛,女人是有几个,但是他对同事没那么差呀!”李蕾蕾接着说,“这个人一定以为在我们党国工作就可以乱来,不然,他投过来干吗?站长居然让他当助理,他助什么哟!我相信,共党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一瞧就是个小人。” “那你可得注意了,不可以单独接触他,免得惹了一身臭气。”我笑了笑。 我相信,李蕾蕾是不会主动接触陈宏略的。在站里,象陈宏略这种出身的人不多,他一定会被孤立,谁让他是个背叛自己信仰的人呢?背叛自己信仰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不是工作上的事,我才不会跟他接触呢,让他多瞧我几眼,我都觉得我被冒犯了。” “你这么说,那他可是大胆狂徒了?”我又笑了笑。 “比大胆狂徒更甚。”李蕾蕾说得爱憎分明,因为午饭时她和高兰去得早,而且穿的是时装,早就被陈宏略瞄着看了好几回了,所以内心里深恶痛绝。 到了保密局,李蕾蕾下车前说:“宋副官,谢你早上的早餐,真的太好吃了。” “不客气。”我跟着李蕾蕾也下了车。 李蕾蕾凑近我说:“宋副官,我昨天送给你的书,你一定要看哟!我先去档案室。” “我会找时间看的。”我紧随李蕾蕾,走进办公楼一楼大厅时,在楼下办公的情报处的张力荣走过来了,他叫住了我,将他上午去西营医院查询得到的人事档案资料悉数交给了我。 我快步上楼,进办公室一一看了。 最近一个月内调进西营医院的男医生只有一个,女实习医生三个,女护士六个,实习生十五个,但是这些人的资料没有一个能与“白鸽”的背景对得上号。但我相信,这个“白鸽”再怎么神出鬼没,也会有一个公开身份的,我的“侦查”方向一定被她误导了。 白鸽说她时时刻刻在看着我是否偷懒,是否背叛党组织,投靠翁竖民。我党有这么坚定勇敢的战士,我应当替她高兴才对呀!我干吗非得揭开她的真面目?我得从工作上征服她,让她自愿解下蒙在她脸上的黑纱才好。 一开始,我还怀疑戴小蝶跟我一样,具有双重身份,但事实并非如此,戴小蝶只是戴小蝶,她只是我的上线“白沙”,而白鸽另有其人,她几次进了我家,如入无人之境,而我在451次列车上碰的“戴小蝶”从此成了我心里的谜团。 136、决意钓林芍追寻我蓝影 下午三点刚过,我正趴在办公桌上打盹,陈更烈敲门进来了,说站长找我。 “是谈案子吗?”我收拾了一下问。 “你过来就知道了。”陈更烈快步而走,先去了翁竖民的办公室。 我进翁竖民办公室时,高兰适时站起来,要出去,我要求高兰留下,想跟翁竖民和高兰谈谈不久前出现在红坎的不明电频。高兰说她一会再过来,就出去了。 陈更烈问他是否要留下?翁竖民将陈更烈留下了,他跟我和陈更烈解释说:“陈宏略这个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供出真正有价值的情报,但我仍然将他留下了,一来,我们可以借此震慑共党的嚣张气焰,二来,我们可以用他牵制第七军军内的兵变分子,因为第七军内部也有共党分子,他们并不逮属于共党高雷市委领导。所以你们不要因为陈宏略而带着情绪工作,更不能象张副站长那样,这样的话,我们站的工作无法开展。” “张副站长怎么了?”我问。 “张副站长说身体不适,下午回家休息去了。”翁竖民感到自己用陈宏略有些受挫了,站内的同志基本上持反对态度,今天中午吃饭时的情形他也看到了。 但是,陈更烈前些年当代站长时,张英杰闹别扭的时间更长。 其实,陈宏略在保密局高雷站就是鸡肋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翁竖民用我党的一个弃子,指不定哪一天会给他招来麻烦。除非我党将陈宏略给处决了。 翁竖民接着问我对这次学生运动有什么看法?我说:“站长,我丢都没去过现场,看法根本谈不上,就我家博物馆昨天遭到的‘冲击’而言,我认为这次学运还是比较理性的,至于其他,我真的谈不好,陈处长才有真知勺见。” “你过于谦虚了,这可不好,不过,你不想谈这个问题,我不勉强你,你说说你对林芍这个学者型老先生的看法?”翁竖民找我来谈,无非是谈林芍和日特蓝鱼档案。 “林老他的思想一贯偏左,而且大都是公开发表过的,以我个人理解,这可是明枪,我们应当多一些听听,将它当成一面镜子,照照自己有哪些不足,完善自己,至于其他方面,我离开高雷也这么长时期间了,我是真说不好的,请站长莫怪。” “好,那你觉得他会去劝说游行学生吗?不管效果如何?”翁竖民又问。 “林老师说过要去现场劝劝学生,我相信他会践诺的,至于如何劝说?也许跟他与我们谈的三点意见有关,这三点意见,我觉得还是由陈处长跟站长你汇报合适一些。” 翁竖民这次让我和陈更烈、李宝棠三人一起做这件事,可谓用心良苦,但是他如果对林芍不利,那我肯定要站在林芍的一边,不管他是共产/党人,还是群众的意见领袖。 “你刚才的一些说法对我们有参考意义,不象某人非得让林先生上绞刑架,在我看来,林先生平时只是书生言论而己,对我们而言,要做到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那么,你送给林老先生的明末青花,真是你家的珍品吗?” 翁竖民对我用家里的藏品送人感到莫大的兴趣,他想得到什么信息呢? “我跟站里的两大处长说过,它虽非价值连城,但也属精品,我现在也是这么看的,只要有利站里的工作开展,我是义不容辞的,不知道站长还有哪些事情不明白?请站长明示。” “哎呀!宋副官,你这点太让我高兴了,真的,凡事都不斤斤计较,大事有大事的格局,小事有小事的细节。”翁竖民说到这里,忽然话头一转说,“你到站里工作的第二天,我让赵主任去了几个地方,了解了你的背景,这可是我们保密局的常规性工作,但是这事也许给你带来压力,我今天在这里表态,站里对你是疑人不用,至于赵主任,经过多方了解,他的确有几个女人养在外面,但是他不会、也不敢拿你当菜瓜,一旦他有个人私心,你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我是黑白分明的,知道吗?” “谢谢站长关心。”我说,陈更烈在旁听着,一直也不插嘴。 翁竖民接着问:“那个日特蓝鱼档案,你做了哪些准备?可以开始组织侦查了吗?” “站长,我们是否组织一个小组,先将这事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虽然几次开会,翁竖民都提了一下日特蓝鱼档案,但是,由于那个活口一直不开口,这个案子究竟藏有多大的秘密,我相信翁竖民也是一头雾水。随着案情的展开,想知道其中秘密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不控制情报外泄,很难办好这个案子。 “你这个提议不错,这个小组就由我、你,陈处长和高兰科长组成。”为区别高柳现在也是科长的称呼,翁竖民点了高兰的名字。 “呃,我看还要加一个人,就是技术方面的,你看是李处长,还是李科长?”我征求翁竖民的意见,想将李宝棠或者李蕾蕾两人中的一人招进这个专案组。 “先定李处长吧!”翁竖民说完,他拔了高兰的电话,叫她马上过来。 高兰一会就过来了,翁竖民对她说了我刚才的意见。高兰很高兴,坐到我身边,笑着说:“好呀!我这回可以拜宋副官为师了。” 翁竖民要高兰汇报电频侦破工作,陈更烈拉着我起身要回避,翁竖民笑着说:“你们都坐下,听听高科长的意见也好,我们先定这个事。” 我和陈更烈坐下,听高兰的电侦工作汇报。 高兰说共党的“红土”、“青苔”和“绿叶”这几天都不再用电台联络了,她相信共党启用了其他联络方式,要查这个,得花上更多的人力,如果关辉下午在红坎主片区的搜查仍然没有结果,是否明天就开始寻查共党的其他联络方式? 翁竖民没有立即表态,他想了一会才说:“学生游行还没结束,也不无法确定他们会坚持多久,在这么多人里面,谁是共党?我们无法甄别,他们光靠口口相传就能完成情报传递,我们再追查他的其他联系方式,有必要吗?陈处长。” “我觉得至少这几天内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让学生们停止游行,学生们停止游行了,共党会不会接着恢复电频联络呢?只有他们的电频恢复了,我们才好掌握他们的动向不是?”陈更烈和翁竖民都认定学生游行是我党策划的,这个判断是人都能想出来。不过,陈更烈的话,也开启了我对高兰的电频战新思路。 “呃,这事先聊到这里,高科长接着说其他方面。”翁竖民一定有了自己的主意,但他没有当着我们的面说出来,这个狡猾的老特务,他会有什么对策呢? 高兰接着说“红坎主片区的不明电频信号今天上午再次出现,但是我们还是无法破译。” “什么原因?”高兰是翁竖民专门训练并用于对付我党的情报战人员,一如李蕾蕾所说,高兰虽是对付共党的高手,但未必是日本人的对手。而李蕾蕾对日本人,从保密局高雷站建之后的几年里,她就跟日本人较量过不知多少次,她是从实战中成长起来的。 “原因嘛!我请教了我的导师,他怀疑这是日本人的明码电报内容,而且有一套只有接触过的人才能破译,所以我建议站里从重庆请人?”高兰说话的声音不象平时那么大了。不能完成翁竖民交给的任务,就是愧对上司的培养。 “从重庆请人?我们站里就没有人懂日文了?”翁竖民问陈更烈。 “有呀!怎么说没人懂日文呢?”陈更烈说。 “谁?”高兰问。 “李科长呀!还有你们科里的小谢也懂一点。”陈更烈说。 “那我先跟小谢沟通,如果她不行,我再找李科长,怎么样?”李蕾蕾已经调到技术科一年有余了,高兰与李蕾蕾同住也快一年了,她居然不了解李蕾蕾懂日文,这太不可思议了。 “先找小谢也好,不过,日特蓝鱼案专案小组就用李科长好了,让李处长干别的事。”翁竖民的一句话,就将站里的两大美女都招到了我的身边。通过她们,我就可以掌握保密局对我党的情报掌握情况了。 高兰的工作汇结束,翁竖民对我说:“宋副官,你一会还要配合陈处长执行任务,日特蓝鱼档案,你先长话短说,我想知道一下你的工作开展情况。” “呃,我今天一早借了情报处两人,搜集了一些资料备用。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方华北,也让人调查了,但资料还没回到我手中,估明天上午,最迟下午就会有相关资料的,一旦确定他有可疑之处,要马上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盯着,我估计这个事最迟后天上午就要紧起来,我们尤其要盯着那两个南辕北辙到了上海的日本人,他们一旦踏入高雷之境,必须抓活的。” “好,这事先说到这里,再过五分钟,高组长就要到了,陈处长,你按我刚才的思路,送他去高坡岭监狱,要特别注意安全,要确保他的人身安全,今天就到这里。” 137、叛徒巧利用监狱遇故人 我听出来了,翁竖民要将陈宏略送到高坡岭监狱。他这是要将陈宏略收监吗?不可能了,陈宏略现在是保密局高雷站的少校参谋、翁竖民的私人助理。 叛徒要继续出卖我党同志了?这是我的直觉。 从翁竖民的办公室出来,身高有如我一样的高兰走在我的前面,我轻轻地将她叫住了。 高兰停下脚步,转身对我笑了笑问:“宋副官,你有事?” “你来一下我办公室好吗?”我笑着求她来一次。 “好呀!你请我,我就来。”高兰笑得很甜美。 我让高兰进来后,关上了门。高兰问:“宋副官,是什么事哟!要关着门。” “呃,看到了吗?”我给高兰指了指放在我办公桌后面的一盆兰花对她说,“喜欢吗?” “喜欢呀!”高兰回头看着我、笑着问,“你要送给我?” “是呀!兰花之雅,只配送你。”我想我与李蕾蕾的关系这段时间有点过热了,送高兰一盆兰花,正好缓冲一下,而且在我看来,高兰名字叫“兰”,她一定懂兰花的。 “只配送我?那李科长呢?”高兰一定也认为我与李蕾蕾进入那种状态了。 而我为什么不能在她们之间忽左忽右呢?俗话说得好,左右才能逢源,我只要左边,而不要右边,我又能如何逢源呢?既然高兰和翁竖民并没有那种关系,她只是为党国、为保密局工作,那我也是有机会的,而我首先要给高兰机会。 “呃,今天中午,你们两人穿了不同的时装出现,我是第一次看到,真是各具风采,各具魅力,所以这盆兰花,她只配你。”我没有说李蕾蕾不配我送这盆兰花,而是说兰花只配送给高兰,她应当能听出我的意思。既然两人都有机会,那高兰就不好拒绝了。 “那我是不是要隆重一点,才能谢你美意?”高兰为单独见我而留下机会。 “呃,也不需要太隆重,场面太大,我会不适应的。”我笑了笑,我这是告诉高兰,站里今晚的桌球比赛活动的场面太大,是不方便接受她的感谢的。 “这么说,今晚是没有时间了。”高兰走过去,将那盆林芍送给我的兰花捧在手上说,“宋副官,我先捧回我办公室了?你不要后悔哟!” “不后悔,专门送给你的。”我想高兰事后一定会知道这盆兰花是从哪里来的。也许,到时就是我和高兰单独见面受谢的时候了。 “谢谢宋副官。”高兰走到门口,回头对我美美一笑说。 “不客气,我也要出去了。” 我随高兰离开办公室前,带上了手枪。 刚走到陈更烈办公室门口,陈更烈出来了,他说:“走,高科长到了。” “是什么任务?我这回带枪了。”我追着陈更烈问。 “到楼下你就知道了。”陈更烈走得很快。 到了楼下,陈更烈对他的手下钱胜利招了招手,钱胜利让三个队员开摩托车。 高柳将陈宏略带过来了,他说:“陈处长,人我交给你了,一会要回海员国际俱乐部。” “我知道了,辛苦你。”陈更烈接着让我开车,而他将陈宏略请到车子的后排门边。 “不是在站里认人吗?”陈宏略问。虽然被口头任命为保密局少校参谋、翁竖民的私人助理,可陈宏略却被监控使用,他这会的感受会如何呢?我想这个叛徒一定后悔死了。 “站长说过在站里认人吗?”陈更烈命令说,“上车,小钱坐旁边。” 陈更烈要坐副驾位置,钱胜利就坐在陈宏略的身边。我相信,以钱胜利这个大队副队长的身手,足可以应付陈宏略逃跑了,用不着我对他怎么样。 陈宏略上车前问:“去哪呀这是?” “去高坡岭监狱,没听到吗?”陈更烈有些不奈烦陈宏略了。 “就你们三人?”陈宏略没有注意到还有情报处三个行动队队员。 “就我们三人不行吗?站长出行还没这么多人保护呢?你怕什么?”陈更烈的言外之意是你陈宏略怕死就不要当共产党的叛徒了,你怎么不一头撞死了呢,翁竖民已经给你机会了。 “我怕什么?我怕个卵球。”陈宏略骂咧咧的,可他却满脸哀怨之状。 “那你还不上车?到了监狱那边,不许胡言乱语。”陈更烈这会该觉得解气了吧? “小人得志。”陈宏略上车后嘀咕了一声。 “走。”陈更烈一声令下,三个队员先行,向着高坡岭监狱开去。 ********************** 十九、 下午四时十分,我们准时到达高坡岭监狱,典狱长将我和陈更烈、陈宏略三人带进了监狱里面的一间探视间,我一时没有认出这个胖子典狱长。 探视间里面一字排开站着三个人,我一时看呆了眼,因为我压根就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上我快十年没有见过面的小舅刘定军。 刘定军站在里间的三人中间,他是我继母刘定娇的亲弟弟,我在重庆中央大学读书时,刘定军“投靠”了日本人,给日本驻高雷地区日军浅也村中佐当翻译,后转到伪军“和平救国军”大队长,给符永茅和日本宪兵队当翻译。他姐姐、我继母刘定娇怎么劝,都劝不住他“背叛”祖国和人民,直至刘定娇因为我家藏品死在日本人的刀下,刘定军才如梦初醒,开始抗拒日本人对他的利用。民国34年秋,日本投降,刘定军被党国投进监狱,监押至今。 叛徒陈宏略随我们进去后,他站到了我和陈更烈的中间,他久久地瞧着里间的三个蓬头垢面的囚犯。刘定军的囚号是346,我看着他不说话,只记下他的囚号,我相信他一定也认出我了。他表情平静,和另外两人一起接受陈宏略的甄别。 刘定军两旁的两人,陈宏略一瞧再瞧,认定并不是他认识的人,他对陈更烈摇了摇头。 “中间那一个呢?瞧清楚点。”陈更烈要陈宏略看仔细点。 陈宏略示意刘定军将头抬高点,一会,他对陈更烈摇了摇头问:“还有别的人吗?” “没了,今天就他们三个。”陈更烈问:“你确定不是他们吗?” “我确定。”陈宏略想也没想就说了。 难道我小舅刘定军是我党的“蓝影”?就我目前掌握的资料和相关关系,“蓝海”就潜伏在保密局高雷站,而“蓝琼”则潜伏在康县,是我完成任务后去海南的接应人,只有“蓝影”是没有去向的。我党高雷市的“五蓝”潜伏人员是全面抗战前后就打入敌人内部的,有的人还在延安培训过,资历比我们这些在“小延安”培训的青年老得多。 “走。有了再来。”陈更烈一声令下,我先转过了身,向外走。 胖子典狱长那时站在控视间门口,他看到我们出来了,转走先出去了。 到了监仓的外面,我抬头看看天,开已经阴回去了。再抬腕看了看表,整个甄别时间用了六分钟,加上刚才下车在监房外面的时间,也就十分钟左右。 胖子典狱长对陈更烈说:“陈大处长,这么久才来一次,你不坐坐、喝杯茶再走吗?” “你家里的茶我不喝,别人送给你的好茶我才喝。”陈更烈这杯茶是要喝的,他让陈宏略先上车等着,然后问我:“继祖,你认不出这胖子典狱长是谁了吧?” 我看着胖得象尊弥勒佛的典狱长,半天也没有认出来。 不是我记性差,而是我压根就想不到高雷的高坡岭监狱会有我认识的人。 胖子典狱长说:“我还记得你,你叫宋纪,字继祖,是宋老先生的双胞胎大儿子。” “那你叫什么哟?更烈,你存心看我笑话不是?”我一时尴尬起来。 “他叫周堪荣,康县人,跟李宝棠是同乡,你忘了他过去打什么位置了吧?” “哟、哟、哟,才十年不见,你竟胖成这样?这不成弥勒佛了不是?”我哈哈而笑说,“你一说,我就记起他的位置了,他打左边后卫,迅速蛮快的,你现在还跑得动吗?” “嘿,现在我是跑不了过去那么快了,让继祖兄弟你见笑了,走,喝杯茶再走。”周堪荣拦了一下我的腰,将我和陈更烈请去他的办公室。 陈更烈回头对钱胜利说:“小钱,你们等着,一会就出来的。” 到了周堪荣的办公室,他一边沏茶,一边笑着说:“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是别人送的。” “我看你这里还有一些东西是别人送的,不过,这个我就不说你了,怎么样?最近有没有进市内活动、活动?虽然现在不象广海湾时代那么繁荣了,但是。”陈更烈笑着停下了。 跟十年前法国人管着广海湾时相比,现在的高雷的确没有过去繁荣了,但各商业区的生意还算火爆。而十年前,由于那时日本人将香港都给占了,沿海各港口被封锁,贸易几乎被阻断,广海湾因为法国势力的存在,这里竟成了商人和各色人等避险的天堂。 高雷本土商人周爱国就是这个时候迅速壮大的,我父亲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就等着我们兄弟俩学成归来了。但三年后我却选择坐公车、然后转坐牛车去了“小延安”受训。 138、半路遭伏击叛徒死余辜 “我最近哪里敢出去?你们新站长一到,三天两头打我这里电话,查我岗位,我屁股都不敢挪开。虽然他不直接管我,可是这里一旦出了事,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刚才就是翁竖民打电话让周堪荣拖着陈更烈和我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周堪荣只好照办了。 “哪就等等吧!过了这段时间,会好起来的,到时,我们几个聚一聚。”陈更烈说。 “对了,继祖,你是什么时候进保密局的?我上个月进了一趟城,没听说你回来呀?” “我跟新站长到岗时间差不多,原来是想养养身体就回上海教书的,可我大舅说在高雷也可教书,我就没有回上海。谁知道这事让更烈知道了,他死活不让我丢当教员,硬拉我去保密局,还有李宝棠,我们仨现在又呆一块了。”我接过周堪荣递上的茶,喝了一口说。 “你们仨在一块好呀!打虎亲兄弟嘛,虽说你们不是亲兄弟,但也是同窗好友,而我呢,这里就我一个康县的,天天都要看安密达那龟孙子的脸色。我这里一有什么好处,他就将手伸过来,好象我这里不是监狱,而是金山似的。”周堪荣对我们大吐苦水。 “不过,安密达这几天,他可是最头痛了。”陈更烈说的事是学生游行,安密达必须管。 “他头痛个屁,你们知道吗?他就喜欢学生们闹。他刚刚打了我电话,问我说是谁放的狗屁,说警察局要镇压学生?问我是不是希望他多收押几个学生,然后由我来收别人好处,我丢,我这里都人满为患了,天天提心吊胆的,我才不会造他们警察局的谣呢。”周堪荣刚才接到翁竖民电话时,已经将这事告诉翁竖民了,他们监狱绝对不会造警察局的谣的。 “你是说有人造谣警察局要镇压游行学生,就刚才?”我问。 “是呀!中午时都没听说,就你们进来之前的十几分钟,安密达打我电话,问我是不是想钱都想疯了?有意制造混乱?从中多收一些学生进来,他的意思?你们还不明白?”周堪荣一说就红了脸,他向陈更烈和我摆着手,“好了,我不说这个,我怕我高血压。” “这事我明白了。更烈,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我直觉这是翁竖民自己让人干的,目的是给游行、示威的学生、工人一个警告,促一促林芍去现场劝阻游行学生,以免发生流血冲突事件。林芍一旦为此而去,那林芍就是共产/党。 “我看这事有点象是共党干的,因为这次学运就是共党策划的。”陈更烈这是意测。 “不是了,更烈,共党自己组织的学生游行,然后共党自己造谣警察局要镇压学生?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周堪荣伸着脖子向陈更烈讨教。 “这还不容易理解吗?一旦真有流血冲突事件发生,警察局要负这个责任;如果没有流血事件发生,我估计,共党会借着这个台阶,顺势停下这次学运,当然,我们保密局和警察局也可以解围了,只是这事看似双赢,但是其实不然,站长的目的没有达到。”陈更烈说。 “你们站长要达到什么目的哟?这事能停就停?有什么不好?我可不想叫那些学生进来,人多事故多,纠纷多,我的烦恼更多。”周堪荣替我问了陈更烈。 “嘿,我们站长呀!他要做政治大势,就是从气势上压着共产/党,退一步说吧!他至少要通过这次事件,抓着共党的某条大鱼,站长才不至于仅仅乱忙一通,什么也没捞着。”陈更烈这是揣测翁竖民的一些想法,与翁竖民想得到的效果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诶,你们站长,的确是个做大事的人,凡事都讲政治、讲气派,讲他对党国的忠心,真的是无出其右的。”周堪荣给我们勘了茶,然后看了看表,似在拿捏着时间点。 “周典狱长,我们得走了,谢你好茶相待。”陈更烈也看到周堪荣刚才的举动了。 由于陈更烈从翁竖民那里接到的任务就是送陈宏略到这里来认一个人,认人的结果由陈宏略向翁竖民汇报。就因为这个缘故,我和陈更烈屁股刚刚坐热,我们就告辞了。 “那我不送了哟!”周堪荣站起来,象个笨重的企鹅似的移着步伐,送我们出来。 走到外面,天这时更阴了,象是要下雨似的。我们上车后,周堪荣对我们挥了挥手。 ************************ 周堪荣是怎么当上典狱长的?我不好在车上问陈更烈这事,因为陈宏略就坐在车上。 一路上,我们都不说话。 车到红栖山附近,我正要向着我上午跟李宝棠学打枪的坡段转拐时,前头的摩托车被“当”打中了一枪,摩托车随即就拐了车头,差点就撞向了路边。 “有人袭击。”陈宏略惊恐地叫了一声。 “吼什么吼?坐稳。”陈更烈和钱胜利立即拔枪还击。 我立马刹车,滚下车来。前头的三个队员也已经下车并找到掩体,这时,一梭子弹“突突突”地朝我们的车子打过来了。前头有一个队员被打中肩部了,他卧倒在地。只有两个队员和陈更烈,还有钱胜利在开枪还击。陈更烈对我吼着:“继祖,你退车子后面去,看着他。” “我不要你看着我,你的枪给我,我来打。”陈宏略跟我要枪。 “我的枪凭什么给你?你躲起来。”我用枪指着陈宏略,命令他躲藏。 “你看你,枪的保险都没打开,真窝囊。”陈宏略羞了我一句。 我心想,要是一对一,我毙了你这个叛徒。别以为我不知道自己的枪没开保险。我有没有作战经历,是不能让陈宏略看出来的,这个叛徒不死,没有谁是绝对安全的。 枪声不停,但对方也就三、四个人,听枪声,对方有一把是狙击步枪。 我不敢露头,将陈宏略往车下推了一把说:“你找死呀你?对方有狙击手。”这个狙击手在找陈宏略,钱胜利露头还击时被打中右手外侧。 就在此时,山路前方开来一辆三轮摩托车和一辆卡车,车上冲下十几个端冲峰枪的人,他们朝着藏于半山腰的人突突着,刚才袭击我们的枪手这才向河源寺方向退去。 “陈处长,是我们的人。”有个队员叫起来了。 我听到有队员这么说,拖着陈宏略从车底下出来了。 带队过来救援的人是关辉和他的行动大队第一中队。关辉走近我们说:“嘿,陈大处长,今下午要不是我们在红坎执行搜查任务,你们情报处这几个人就全给报销了。” “说什么风凉话?你没看到我们的人受伤了吗?”陈更烈让那个肩胛受伤队员和钱胜利坐关辉他们的车子去红坎医院。钱胜利要求回西营,不想留在红坎。 “一起走,先回医院。”陈更烈说完走近我问:“继祖,你没事吧?” “我没事,刚才躲车底下了。”我收起枪,上车。 陈更烈等陈宏略上车后,他坐到了来时钱胜利坐的位置。 陈宏略说:“刚才出来时我就说了,你看多危险?宋副官连枪都不会开。” “闭上你的臭嘴,还不是因为你?”陈更烈肯定也看出来了,刚才的四个人一定是为了狙击陈宏略,那么,这事会是谁做的呢?翁竖民会不会追查此事呢? 没有我的命令,我高雷市委两大行动组是不会冒险在半路狙击陈宏略这个叛徒的,难不成,第七军真有我党党员?上次的“白埔饭店”事件有五个军人脱离部队,包括胡闹在内。 而关辉又是如何得到我们被袭击的消息的?来得这么及时,一切都有待回到西营见着了翁竖民,才有可能知道关辉是如何得到我们被袭的消息的? 车到西营,我们将受伤队员送到医院,即时将陈宏略送回海员国际俱乐部。 高柳带了一个人将陈宏略护送上楼,陈更烈抱怨翁竖民说:“保陈宏略这个人渣真不值。” “这有什么办法?陈宏略是站长到任后抓到的第一个共党头子,这个功劳不能拱手送给二厅特调处不是?”我安慰陈更烈说,“这事换成你,你愿意让给二厅特调处么?” “我当然不愿意了,可我可以毙了他。这功劳不一样是我们的?”在这件事上,陈更烈与张英杰的态度高度一致,张英杰还因此赌气告假呆在家里休息,翁竖民也拿他没办法。 我们开车回到站里时,也快下班了。 还好,翁竖民还在站里,正跟警察局局长安密达通着电话。看到我和陈更烈进去,他示意我们先坐下。一会他说:“安局长,谣言的事你就别跟我说这么多了,共党要是继续软,那我们要比他们更软,你现在首先软,那你明天、后天才能硬起来,懂吗?” 翁竖民挂下安密达的电话,笑着对我们说:“怎么样?有队员受伤吗?对方会是什么人?”翁竖民显然听到高柳的电话汇报了,就在我们回站里的几分钟里。 “两个队员受伤,武器使用有些类似白埔饭店事件,对方一共四人,有一个狙击手。” “从人数和武器使用上看,这事八成是第七军那几个脱离分子干的。”翁竖民说得很肯定。但我的看法不一样,在我看来,他们未必就是那几个脱离分子?第七军的军人多的是。 139、骑虎难再下游行吓敌胆 “这么说,共党一点嫌疑都没有了?他们可是冲陈宏略来的?小钱被打伤了右手。” “我下午三点布置任务,高雷的共党不可能知道陈宏略去监狱认人的事,而且陈宏略认的人根本就不是共党。”翁竖民这时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一个陈宏略,能引出第七军军中的那些共党分子的话,我还想多派他几次这样的任务呢,这件事你记得找时间,感谢第七军军情处莫杰中处长,这伙人的情报是他提供的。” “原来这事是站长你借莫处长的情报,给第七军那几个脱离分子下的套?”陈更烈听后,咧开嘴笑了,他说,“怪不得关辉来得这么及时,要不然,我们还难以脱身呢。” 我是第一次看到陈更烈对敌作战,他翘着屁股向对方还击时,陈宏略当即讥笑陈更烈,说他简直就是海里的公虾,怎么就僵着身体?对方也就四个人,完全不用怕。 “诶,这事都怪那个周堪荣,我让他拖着你们迟点出来,他放你们出来的时间早了点,要是让关科长先布好了口袋,他们这回一个都跑不了。”翁竖民对他的这次下套极其得意,他忽然转而问我说:“宋副官,第一次经历战斗,开了枪没有?” “没开枪呢,还让陈宏略羞了我一回?”我有些不好意说这事。 “是吗?陈宏略没事吧?”翁竖民假意问。 “他没事,我拉他躲到车底下了。”我一说完,翁竖民和陈更烈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你们还笑,多危险的事哟?居然让我去?要是让小雯知道了,她还得说你呢。” “小雯要是说我,我会跟她解释的,也快下班了,你们先回去,晚上记得去海员国际俱乐部参加桌球比赛,工作再怎么紧张,夜生活也得轻松、轻松不是?”翁竖民笑着站了起来,要我不要跟劳小雯说他派我外出执行任务的事。 “这点事,我肯定不会跟小雯说的。”我看到陈更烈先我出去了,我又多问了翁竖民一句说,“对了,站长,我还在监狱里聊天时听说了,有人造谣说警察局要镇压学生呢。” “是吗?是周典狱长跟你们聊的?”翁竖民有点不想说这事。 “是呀!安密达局长居然怀疑是周典狱长为了搞创收而给警察局造的谣。没道理嘛!”我很想知道这个谣言会不会是翁竖民让高柳他们造的。如果是,那他就真的是冲林芍而来。 “安密达这人是真没脑子,还不如周典狱长,我刚才不是让他一定要比共党更软了吗?他就想着来硬的。他以为我不知道他自己打什么算盘,他就是想借此多抓几个人进去,然后让周典狱长替他搞创收,这个安密达以为这个世界上就他聪明,别人都笨死了,我要不是看在戴副市长的面子上,我非让他滚蛋不可。”翁竖民说的是实情,但我却担心着有意外。 “那我回红坎了,今中午往那边打电话,没打通。”我说着退了出来。 “那你快去吧!晚上的比赛,你要及时回来哟。”翁竖民生怕我不参加比赛,补了一句。 ************************ 我下班时,二楼除了电讯科和特侦处值班人员,几乎都走光了。 走到楼下,陈更烈还没走,他正跟李宝棠在他车子边说着话。我站在一楼大门口,等着他们先离开。陈更烈和李宝堂说什么?不用猜,一定在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了。 不一会,李宝堂笑呵呵的,他一定在笑我为了避开子弹而躲到车底下的事了。 过了一会,陈更烈和李宝棠一起走了。我快步走了出来,上车就开溜。 走到百合路福音堂我与白鸽的“接头”处附近,我想了想,才给白鸽写了一个纸条,我告诉她:陈宏略已到保密局工作,但被监控使用。今天下午翁竖民利用他在红栖山对第七军军内的我党党员军人下套,未能成功。未来或许也会对我外围组织下套。 按约定,白鸽会在晚间的九点过来取回这个情报。到时,我将在海员国际俱乐部参加保密局高雷站管理层的放松活动——桌球比赛。我在想,翁竖民一个晚上拉这么多管理人员陪着他对我进行一次毫无意义的甄别,也不怕浪费了别人的私人时间。 到时,副站长张英杰会参加吗?这个张英杰,还真有些特立独行。 到了逸仙路的“香兰藏品鉴定所”,我远远的就看到戴小蝶了,她已经让工人回家去了,就她一个人在等着我。见到我的车子,她带上店门,走过来了。 看到戴小蝶,我就知道她下午三点时将情报交给林芍了。 “你送我回红坎好了,今天我的腿都快跑断了。”戴小蝶这是不想自己花钱坐公车。我刚才看到了,公交站里还有公车等着开回红坎的,公车运营时间还有大约两个小时。 “我就是过来接你回红坎的,快上车。”我给戴小蝶开了车门,问她说,“怎么样呢?” “还好吧!”戴小蝶坐进来说:“下午三点半我才到高雷师专,等到四点才见着林老师。” “我师母她没给你泡茶,让你等着林老师吗?”我问。 “泡呀!要不是她跟我家里长短,我就要烧了那封信,去找赤道同志了。” “那林老师看了那封信,他没说什么吗?”我得问清楚这个。 “他收信后没说什么,就送了一盆兰花给你,说是上次送给你,你忘了带回来了。” “是吗?你放在店里了?”戴小蝶见的是“绿叶”,但是她一定还没看出来。 “是呀!店里不需要花吗?开业后我还要买一些回来的。”戴小蝶端正了一下身体。 林芍再次送了我一盆兰花,他这是明确告诉我,他本人就是“绿叶”,他会按照“红土”制定的补充方案执行的,因为我写给高雷市委的这个补充意见的台头是:“青苔”转“绿叶”台启执行,落款是“红土”。今晚,红坎、西营两个行动组将收到“绿叶”发出的命令。而警察局局长安密达自己“发出”的谣言,将更加有利于这个补充方案的执行。 趁敌人还没有完全“醒”过来,我用“自伤”的办法掩护林芍的身份,更天衣无缝。只是让我想不到的是,有关警察局要镇压学生的谣言,根本就不是安密达发出的,而是我党的“蓝海”同志不愿意看到事态有可能继续扩大而发出的。 非常凑巧的事是,翁竖民竟认为这个谣言就是安密达秘密派人发出的。他认为安密达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警察与监狱“合作”,多收一些学生进去,然后双方搞创收,正是因为有了翁竖民的这个误判,我没有再次修改补充方案。 到了红坎,我先送戴小蝶回六六剧场,再回我家博物馆。 让我意外的是,袁四通这两天盯来盯去,只盯着了龙俊杰与一个女人三次见面,袁四通还用“借”来的相机,偷拍下了他们今天上午在南华酒店见面的场景,虽然画面比较小,也不够清晰,但是袁四通的这次盯哨是成功的。 “大哥,你认识这个女人吗?”袁四通问我。 “不认识,有她的背景资料吗?”我相信袁四通一定打听到什么了。 “这个女人叫刘以爸,在南华夜总会唱歌,追的男人不少。”袁四通介绍说。 “你刚才叫她刘什么?”我没听清楚。 “她叫刘以芭,过去是唱雷剧和姑娘歌的,听说是让什么人给包了去,也许就是龙俊杰。”袁四通猜测说,将刘以芭与龙俊伙见面的照片给了我。 “也许是龙俊杰,你接着盯一盯这个女人,看她还跟哪些人来往亲密,就知道她和龙俊杰是否有那种关系了,还有,今天有写给青苔的信吗?”我问。 “有呀!大哥,你以后就这个时间过来好了,我中午一般都在外面的。”学生游行这么热闹,袁四通自己找机会挣“外快”去了,当然他也没有忘记我交给他的任务。 我让他在小屋外面先等着我。 高雷市委今天给我的信很短,就几个字:按大小撤中,其他不变。高雷市委的意思是暂不撤掉游行大学生,而是分批撤出中学生,以免影响他们的学业。 我将下午在红栖山发生的枪战背景,详尽通告高雷市委,并要求他们在明天的计划落实后,在后天见报一篇文章,就说保密局和警察局欲盖弥彰,是欲加之罪。并由此向工人罢工、商贩罢市方向发展,大学生由此退出游行,一定要在周四当天复课。 今天是周一,学生游行已经两天了。 翁竖民命令安密达比我党更软,更理性,那我就要反着做了。 写好信,我将信交给袁四通,才回我家博物馆。 博物馆大门紧闭,我拍了一会,门卫听到了我的叫门声才开了门。 三个轮班门卫都在,正坐在天井内聊天,见我进去,他们都站起来了。而小红,她刚才已经跟三个门卫吃过饭了,正在收拾碗筷。 我进去后,我舅妈陈玉珍沏了茶,先跟我说一些听来的小道消息,她说警察局一旦镇压学生,那肯定是要流血的,还说共产/党太不怕死了,如果她是戴副市长,干脆答应学生,放了那个医生。我说事情没那么简单,要陈玉珍听听这些小道消息就行了,不要做过多解读。 140、亲人在远方被安排甄别 小红给我和陈玉珍摆了晚餐,去天井跟三个门卫聊天时,陈玉珍悄悄告诉我:“红栖山那边下午四点多又响枪了,我听你舅说,也可能是第七军的人和保密局的人火拼,要我不要跟你说,你说,你们保密局和第七军不都是党国的吗?自己人跟自己人干,这都什么事?” “舅妈,你平时听到和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比如学生游行时从我们这里经过,他们只是喊喊口号,骂骂我而己,你千万别跟他们较真,知道吗?”我最担心的事是陈玉珍太认真。 “对了,他们今天也从这里经过两次,上午还喊口号的,下午没怎么喊了。” “他们一定喊累了。”我在心里笑了一声。 “要是他们喊累了就好了。也是,这些学生,其实跟秋红是一样年纪,秋红在南京会不会也参与这种事?哎呀!这丫头还不给我打电话,一会你得打打她宿舍电话,看她在不在。我找她好几次了。”一说她的一对儿女,陈玉珍就来劲。 吃过饭,陈玉珍让我打李秋红的宿舍电话,电话等了三分钟,才从中央大学医学系分机转过去,李秋红听出了我的声音,她欣喜地叫着:“是大表哥吗?哎呀!这么远,能听到你声音真好,我知道你回高雷了,太为你高兴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在保密局工作,挺好的。”我说。 “你在保密局工作?还挺好的?表哥,你这个择选完全错了呀!你平时不看报纸,不看新闻了吗?你原来不是这样呀!”李秋红对我的选择表现出失望之情。她接着说,“你没征求小雯姐的意见吗?你就该呆在学校里。” “秋红,你不可以这么说表哥的,这是在电话里,懂吗?,表哥有表哥的难处,也有表哥的个人需要,这个需要就是认识更多、更多的不同信仰的人,将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说说你自己吧?”我让李秋红向我汇报近况。 李秋红兴奋地说:“表哥,我挺好的,我们的学业将提前到这个月月底结束,再有一个月,我就可以出去实习了,我想去野战医院,那里太缺少医护人员了。” “你不可以。”我没有接着说,因为陈玉珍就在我身边,李秋红去国军野战医院的话,那是很危险的,我不想让陈玉珍担心。 李秋红听后呵呵大笑说,“表哥,今天宿舍里没人了,她们全部出去参加活动了,我是因为感冒刚好,才留在宿舍接到你这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电话的,你知道吗?有人想划水而活,我想他们一定活不成的,请你转告我爸,让他别执迷不悟了。” “秋红,你?”我意识到李秋红已经加入我党组织,至少是外围组织成员,她刚才所说的野战医院,也肯是我野战军的四野,我说,“你要当心你自己,你爸,我舅他也挺好的,你哥最近有给你电话吗?他过完春节后就没给家里打电话了。”我有点怕电话被别人听到。 “我哥春节后给我打过电话,他现在不方便接听和打任何人电话,但我相信他会好好的,你们也要好好的,我想念你们,还有继先表哥,我希望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能全家团圆。” 争取最后胜利的时刻是最激动人心的,我几乎忘记我是在跟谁通电话了。 “继祖,秋红要回来了,是吗?”陈玉珍问。 “舅妈,你来听。”我将电话给了陈玉珍。 陈玉珍说:“秋红,你哥他,我找不着,你怎么也不给妈打电话?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李秋红在电话里跟陈玉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过了一会,只听陈玉珍说,“你不可以任性的,反正你妈我说不过你这个大学生了,你跟你表哥说。”陈玉珍说着将话筒给了我。 我接着说:“秋红,你刚才说的话,表哥听出来,我祝贺你了。毕业后,不管走向方,你都得万分小心,你妈年纪大了,你要是方便,就多一点打电话回家,不要让她担心你,懂吗?我要挂电话了。” “表哥,你先别挂,让我跟妈再说几句。”李秋红让陈玉珍听电话。 陈玉珍听后安静下来了,也不知道李秋红对她说了什么,总之,陈玉珍自此很安静了。 ************************ 离开我家博物馆,我经雷川路回西营。雷川路红、西两头的城郊结合部,是这次学生游行除市政大楼外的最热闹的地方。回到西营这边的城乡结合部,我下车走到人群中间,有不少市民在议论着明天的警察局会如何镇压学生。有的说肯定会开消防水喉,用水枪驱散学生,或者投掷烟雾弹、催泪弹,肯定不会象这两天这样只是拦截、围堵了。 也有人说会动粗、动武,棍棒侍候,甚至开枪,杀鸡敬猴,这才算镇压。国民党是真疯了,只剩半壁江山了,还这么会折腾,一点都不给学生让步,是自己找死。 …… 快晚间八点了,我上车回西营市内的海员国际俱乐部。海员国际俱乐部是西营中心区域的一个综合性居住、娱乐场所,与红坎的南华夜总会有些不一样,南华夜总会是纯娱乐的商业场所,与它的商务酒店南华酒店是分开经营的。 晚八点十五分,保密局高雷站管理层人员悉数到齐,但副站长张英杰弃权了,他只在旁观战。第一轮次,第一组先对阵的是高兰和李宝棠,第二组的李蕾蕾对阵关辉,关辉知道李蕾蕾有两下子,要李蕾蕾让他五杆,李蕾说三杆都不能让,她要一盘拿下关辉。 结果,高兰两盘胜李宝棠,李蕾蕾一盘胜关辉。两位美女旗开得胜,无比得意。 第二轮次较量在高兰、高柳兄妹和李蕾蕾、陈更烈四人之间展开,高兰和李蕾蕾两人再次以微弱优势战胜各自对手,成为两个小组的挑战者。 挑战者也是有奖励的,活动组织者高兰刚才宣布奖励事项时,她就说她要拿到其中一个名额了。结果如她所原。如果挑战成功,她就能与第二组的第一名争夺冠军。 第三轮次是挑战赛,第一组先开盘,高兰再次险胜赵铭。在一旁观战的张英杰凑近赵铭问他说:“赵主任,你今晚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出差累的呗!今天睡了一天。”赵铭今天没有在站里出现,他忙什么去了呢?张英杰这么问他,其实就是怀疑他出差回来,是否接到了什么秘密任务。 “是拖车累的吧?”张英杰说完呵呵笑了。张英杰说的“拖车”是指男女之间的好事。 “你不拖车吗?下午怎么就休息了?”站里有不少人都在看赵铭会如何对我这个新人,可赵铭似乎让着高兰了,他这是对我示弱吗?反正我也就两个对手,刚才看李蕾蕾与陈更烈对阵时,我发现李蕾喜欢挑球,以展示她的挑功。 第二组的挑战赛开始了,大家都想看我会多少杆打败李蕾蕾。 李蕾蕾说,“宋副官,能让一让吗?哪怕一杆都行?” “你刚才都没让关科长,我哪能让着你呢?”我笑了笑,让李蕾蕾开球。 关辉说:“就是嘛!比赛哪能让呢?我们男生就剩一个种子了,得留种。” 李蕾蕾开球后,在第五球时失杆了。我笑着问李蕾蕾是否留下几个球给她?李蕾蕾笑着说:“宋副官,你不用留,你尽管打,但是一定要赢了第一小组。” “好,这一盘你输定了。”我接杆后,桌面上的球全进了洞。全场一阵掌声。 最傻眼的是翁竖民,如果到此他都不相信我是宋纪,而怀疑我是宋律或别的什么人,他今晚花站里的钱,搞这么一个比赛,就真是浪费大家的休息时间了。 两个小组的较量在我和高兰之间展开,我暗地里让了高兰,看得李蕾蕾有些傻眼,说我是成心跟她过不去,我说:“李科长,高科长是有相当水准的,你没看到她赢了赵主任吗?” “宋副官,你这是不想拿冠军吧!太失真了,你完全可以完胜的。”李蕾蕾叹了一口气。 我与高兰经三盘较量而取胜,这个冠军得来非易,全站的人都祝贺了我。 接下来的环节是颁奖。今晚获奖的人是我和高兰,还有李蕾蕾。 翁竖民和张英杰这时已经去了颁奖台那一边。高兰也走到了那边,准备拍照。 我正要移步,有个妖艳的女人拦住了我说:“小白脸,你还没过我的关呢。” “你是谁呀?”我站定看着她,这个女人眉宇间有一股杀气,我感觉她是来者不善。 陈更烈这时凑近我,小声对我说:“她就是赵主任在这里的姘妇,她不服你呢,你要是有兴趣,就把她拿下,不然,她悄悄上你的床也不定。嬉嬉。” “我是这里的经理,大名罗理珠,怎么样?没胆量跟我比试、比试?”罗理珠挑战的意味很浓,如果我不比,岂不是让她笑话我,以后都不好到这里来玩? “你干什么?你没事做了不是?”看到罗理珠在挑战我,赵铭走过来了,要拉开罗理珠。 “你起开,你们站的冠军,充其量只是个菜瓜。才这么几个人的比赛,也敢到我这里来炫耀,拿冠军?”罗理珠很蛮横的,看得高兰和李蕾蕾都呆了眼。她们一定在想,赵铭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怎么就找了一个这么蛮横无理的女人呢? 141、降服罗理珠蕾蕾搭便车 赵铭的另一个醋坛式女人叫刘以芭,据说嘴巴功也很厉害的,可她平时却极少挑战罗理珠,而只闹同住在红坎的钱梦琳找赵铭相亲相爱,刘以芭怎么就不找找罗理珠呢? “站长,还比不比?”我冲翁竖民叫了一声,如果他同意,我就“杀”了这个稍女人。 “比,我们站的上慰副官和冠军,还怕海员国际俱乐部的一个经理不成?”翁竖民说完从颁奖那一台走过来了,张英杰、陈更烈、李宝棠他们也都围过来了,还有海员国际俱乐部三楼的一些服务生,他们也都是桌球爱好者,我相信他们也都有一定实力的。 “你们保密局仅有的两颗种子,我早就吃了一颗了,再多吃一颗,你们就没种子了,刚才不是有人说要留种吗?一会我看你们如何留种,哈、哈、哈。”罗理珠不说她打败过赵铭,而是说她吃了赵铭,这话也只有男人才听得出她话中的意思。 罗理珠的狂傲,让保密局的人都很不服气。 关辉挤到前面说:“那你快点吃呀!你要是吃不下,一会哽死了你。” “哽死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罗理珠自己罢球。 我在想,罗理珠刚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她一定看到我和高兰的比赛了,也许她觉得我太次、连赵铭都不如吧?我如果不给她一点颜色,她还真以我是个菜瓜呢。我让她挑先,罗理珠狂傲地说:“挑什么挑?你先,看你一盘能打进多少个。” “那我不客气了哟!一会要是一个不剩,你别怪我不给赵主任面子,我得先明说了,你今晚挑战的不是我?而是保密局高雷站,还有我们的两位站长,我们保密局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我再怎么也得捍卫我这个冠军的荣誉不是?”我抬头看着罗理珠说。 “你罗嗦什么,开球呀!你要是在第十球失杆,你以后都不要来我们这里了。”罗理珠还是有点专业的,通常最易失杆的球一般在第七至第十二球。 最难打的球就在第十球前后,一般选手都会在第七至第九球失杆。我刚才与高兰对阵时就在第八球失杆了两次,罗理珠大约是看到了这一点,才那么自信的要与我比试,我不拿点真本事出来,她还真以为高雷这个小地方就她一个人会打桌球了。 我得抓住两个关键,一是开球,二是想办法打下最难打的第十至第十二球,一旦过了这个关口,罗理珠也许真的一个球都不用打了。 “宋副官、加油。”高兰给我和罗理珠拍照时,李蕾蕾和关辉起劲地叫着。 我让关辉离远点,我要开球了。“蹦”的一声,球向四周一窜,全散开了。 罗理珠刚才一定没有看到我开球,在我和高兰、李蕾蕾的比赛中,球全是她们开的。罗理珠一时看呆了眼,她瞧着我,半晌也没回过神来,海员国际俱乐部的员工一片欢呼之声,他们大约还没见过有如此开球的吧?我们站的两个美女再次同声叫喊加油时,我轻轻松松的将前面十个球打进门洞,其中,有三球变向入洞,第十球,我加扶杆打进。 十球都不失杆,罗理珠的锐气被我刹住了,我停下问她说我是否有资格来她们俱乐部? “继续打呀!你牛什么?”罗理珠一时红了脸。 “好。”我洗过手,挑球成功,第十一球进去了。一片惊呆。 第十二球在球洞门间弹了几下,最后也下去了。 第二十球进洞后,我停下问罗理珠还打不打?罗理珠失去理智般叫了她姘头赵铭一声。 赵铭脸色铁青,走过来说,“我刚才就警告你了,你偏不听?丢人了吧?还不回去?” “赵主任,今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这球打得太顺了,是它们溜着、溜着,就全进去了不是?大家都看到的,还有几个球呢,罗经理不打就算了。”罗理珠这时已经走了,我丢下球杆,对翁竖民说,“冠军就不用颁给我算了。” “哪能不颁给你呢?你是当之无愧的冠军。”翁竖民拉我丢颁奖台,大家都对赵铭的姘妇的这一闹而感到无趣,赵铭一时窘得不行,因为这场赛事就是他提出的,目的是甄别我究竟是宋纪,还是宋律。因为我们兄弟俩长得太像了,不从这个方面甄别,就无法知道真假。 颁奖开始了,冠军奖品是一尊清末青花仿品。我想翁竖民太会挑了,居然用这个来试探我在这方面的能力。他一定以为我不会看这个,才以一尊仿品试探我了。 挑战者李蕾蕾和亚军高兰领走她们的奖品并拍照留念后,翁竖民将青花捧在他手中说,“这尊青花虽非价钱连城,但也属于精品,我请人给鉴定过了,奖给宋副官是最合适不过了。” 高兰立时将相机对准了翁竖民和我,抢拍了一张。 “谢谢站长。”我伸手接过时有意犹如了一下,青花即掉了下来,“嘣”的一声,碎了。 “宋副官,这可是精品呀!”翁竖民和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一只仿品而己,当然,它也属精品。”我笑了笑,接过服务生递上的一束鲜花,随即转送给了站在旁边的李蕾蕾。另一个服务生过来打扫碎了的青花,翁竖民有些尴尬地说:“宋副官,刚才是你没拿稳,奖品就不另补给你了哟!” “这个没关系啦,在我们站里,关键是站长你要拿稳呀!你拿稳了,我们站才有光明前途。”我意有所指,心想翁竖民对我这个新人的甄别该结束了吗?也许他还有别的方式。 翁竖民没有急着甄别“绿叶”钱海红的身份,反而急着甄别我的身份,他一定还在怀疑“红土”其实并没有离开高雷,甚至将我假想成“红土”了。 “宋副官,你也要拿稳,在侦案方面,你是最关键的。”翁竖民接着宣布活动结束。 但翁竖民将赵铭和高氏兄妹留在了海员国际俱乐部。 我相信,从昨晚开始,我党叛徒陈宏略一定也住在海员国际俱乐部了,那么他的安全和监控应当是高柳负责的,那么高柳也必定住在海员国际俱乐部了。 在451次列车上与翁竖民一起抓捕日特的武汉站行动队队员,翁竖民带了两人进保密局高雷站,高柳最先被安排在双春县情报小组,他现在还是双春县小组组长,那个坐在他身边的小个子听说去了康县,他这时会不会也回到了翁竖民的身边呢? 翁竖民最信得过的人还是他的旧属,陈更烈和高兰都曾经是他的学生,李宝堂和我是因为与陈更烈有同学关系的缘故,才比张英杰、关辉和钱胜利他们要“亲”一些。那么赵铭早就是翁竖民的人了吗?翁竖民一定早就听过赵铭对我的调查汇报了呀!他居然仍将赵铭留在海员国际俱乐部,谈工作不在站里谈,而在外面,太不正常了。 ****************** 从三楼下来时,已是晚间十点半了,如果不是罗理珠无理取闹,非得跟我过招,这个站内晚间活动十点之前就结束的。这时,李宝棠从我后面窜上来了,他怪我说:“继祖,这是站长在试你,可是这只仿品你送给我也行呀!你就这么让它掉地上,碎了,太可惜了?” “你看到是我让它掉在地下的?是站长没拿稳,你刚才没听见我跟站长是怎么说的?”我回头白了李宝棠一眼,希望他不要没事找事。 “继祖他如果不让它掉地下碎了,站长还不得以为继祖不懂这个?老李,你家里没少这个呀!早点回去做个好梦,你坐不坐我车子?”陈更烈走得快,李宝棠是追着他下楼的。 我慢慢走到一楼大堂,刚才还在楼上和高兰说话的李蕾蕾这时快步下楼来了,她叫着我说,“宋副官,你不等等我吗?就我一个人,高科长今晚不回去了。” “是吗?”我回头问李蕾蕾说,“高科长也要住这里了?” “不是,她是临时住一晚的。”刚才高兰主动跟李蕾蕾说了这事。 “为什么要临时住上一晚?”我边走边问。 “国防部二厅特调处的人不是还没离开高雷吗?他们明天可能会调查今天下午发生在红栖山的枪战,需要人配合工作,高兰现在最烦这件事了,因为她明天才能将这个接待的事交给赵主任。”李蕾蕾刚才滞后跟高兰说话,主要就是说这件事。 “赵主任今天干什么去了?”我边走向我车子,边问李蕾蕾。 “赵主任说他今天休息了一天,你信吗?”李蕾蕾上车后问我。 “不信又怎么样?”我反问李蕾蕾。 “哎呀!我觉得今晚这事,好象是在考察你呢。”李蕾蕾是现在才看出来。 “这事我知道了呀!站长下午跟我说了,要我不要多心,是常规审查而己。” “站长还跟你说了?不是吧!是他要审查你,却跟你说了?”李蕾蕾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赵铭在我上班的第二天就去重庆和南京、上海调查我了,我也是他昨天回来之后才知道的。”我瞧了李蕾蕾一眼说,“你知道吗?这事是李香兰女士告诉我的。” “这么说,你和李老师的关系并不象外界说的那样嘛?”李蕾蕾对此充满好奇。 “当然了,有时的敌对关系是可以转换的。”张英杰说赵铭会通过给李香兰出主意而从中获得个人好处,但我到目前还没看到相关迹象。 142、蕾蕾送诗稿白鸽夜来访 “那你和李老师合作的店,是不是很快就要开业了?”李蕾蕾问。 “还没装修好,下一周吧,或者迟点,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我想了想,接着说,“日特的蓝鱼案还一点进展都没有,要是这个时间开店,站长会怎么看我呢?” “对了,是你将我拉进你们的专案组吗?高兰下午跟我说了,我也是成员之一。” “是站里需要你,你才能进这个专案组的。”我的确没有主动提出让李蕾蕾也参加,而是由翁竖民在李宝棠和李蕾蕾两人中选一个,由于高兰对日谍密电缺少破译技术,翁竖民选择了对日谍密电破译有经验的李蕾蕾,但我没有告诉她这个内幕。 “需要我?需要我什么哟?侦案哪里是我的专长?”李蕾蕾忘记自己是站里的老人了。 “日谍密电破译。”我说。 “那还是不你推荐了我?”李蕾蕾的笑容很甜蜜的。 “不是我,是陈大处长说你有对日谍密电破译技术。” “那高兰最近有日谍密电吗?”李蕾蕾问。 “有一个疑似明码密电,高兰破不了,可能交给小谢了。”高兰当时说先找找谢弈。 “小谢?小谢的水准跟赵主任差不多呀!”在李蕾蕾看来,这事还真缺不了她。 “赵主任也懂这个?”我一时跌了眼镜。 “建站时,就是我和赵主任抓技术,张副站长管行动的,后来上面老来人检查工作,赵主任就主抓接待和内务去了,他就是在这个时候跟那些女人有了关系的,包括今晚挑战你的那个罗理珠,还有就是钱梦琳和刘以芭她们了。” 李蕾蕾对赵铭的介绍跟陈更烈、李香兰对赵铭的介绍是一致的,而赵铭也懂日文和破译技术,则是个新的信息,这些信息,在赵铭的个人档案里,未必有记录的。 “那赵主任的第一个女人,应当是今晚的罗理珠吧?”我问。 罗理珠对我的挑战,让我对她产生了某种兴趣,因为她的性格与赵铭相差太大了。当然,男人一旦上了女人的床,即使性格有多么不合,那也是要凑合的。 “你让我想想。”李蕾蕾想了一会说,“不对呀!赵主任与钱梦琳发生关系应当是最早的,我记得那时我们还没建站呢,是关站长管我们的,关站长还批评了赵主任,说他老让钱梦琳为他堕胎,将来一定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的。对,钱梦琳才是赵主任的第一个女人。” “那赵主任是什么时候跟罗理珠有了这种关系的?”保密局高雷站的历史故事,我找李蕾蕾打听是找对人了,也只有她与张英杰、赵铭两人才是最清楚的。 “关站长高就之后是邱柳八任站长,就是这个时候吧!赵主任经常在海员国际俱乐部招待客人,应当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罗理珠的,那时日本人和我们在华北打起来了,但广海湾因为由法国人管着,生意很好做,很多人都往我们这里来了。” “这么说,罗理珠是个外地女孩,她就是那个时候到了广海湾的?”我意在语先。 “是呀!她是赵主任的几个女人中唯一的一个外地女人。抗战前就在上海混了。” “她又不是站里的员工,你怎么就知道得这么清楚?”我想从李蕾蕾这里更多的了解罗理珠,这个女人身上一定少不了传奇故事。 “是呀!她的确不是站里的员工,但是她是赵主任的女人,赵主任的另一个女人刘以芭找她闹时,她一脚将刘以芭打趴了,刘以芭又找了几个混混对付她,结果还是不行,刘以芭于是就找枪手,赵主任这才警告刘以芭,说罗理珠在上海外滩的紫罗兰射击俱乐部当过陪练,刘以芭即使找枪手对付罗理珠也白搭,刘以芭这才收了手,不再找罗理珠闹。”李蕾蕾对罗刘之间的矛盾介绍非常详尽,她忽然转而问我:“宋副官,你对罗理珠好象很感兴趣哟!” “她敢挑战我,我当然对她感兴趣了。不过,不是那个方面,你不要多心。”我笑了笑。 “我没这么说你呀!”李蕾蕾叫了一声说,“嗨,我到家了,你还要往前开吗?” “是哟!今晚的时间过得真快。”为了与李蕾蕾说话,我刚才慢开着车子,不然早就到她家楼下了。我说:“都十一点了,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李蕾蕾下车前再次问我:“宋副官,我昨天送你的书,你一定要看哟!” “好,我回去就看。”李蕾蕾得到我这个回答后,她下车去了。 我在想,李蕾蕾送给我的《戴望舒诗稿》很重要吗?我只不过在与她的第一次单独接触中提起过戴诗人的《雨巷》而己。不对,是她首先提的《雨巷》,后来我说她象是一个结着愁怨的姑娘。这个李蕾蕾,她有什么愁怨呢?是对前途的迷惘吧? 车过百合路福音堂时,我停车去附近的公共厕所方便,顺便去看白鸽是否已经取走我傍晚接送戴小蝶时留下的情报。情报已经被取走了,但白鸽没有给我留下片言只语。 ************** 二十、 十一点十分,我回到家,一进家门,我就被人用枪顶住了脑袋,我问:“你是谁?” “我是谁就那么重要吗?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我问、你答。”她的声音,我听出来了,原来是白鸽用这种方式找我,我走到沙发边坐下,看着她蒙着黑布的脸。 白鸽问,“我们的特使‘红土’同志发出这样的命令,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又没看到特使给你们发出的命令是什么,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原来,白鸽是来寻问特使“红土”为何会发出对自己人的枪杀令的。 “特使的这个命令,不是你转交给红坎行动组的吗?”白鸽这么问,我就知道她其实并不知道高雷市委还有一个“绿叶”了,准确地说,林芍和钱海红两人是“绿叶”的两面。 “当然不是了,特使又没找我,他有他自己的渠道传递命令,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特使命令我们组明天一早射杀我们的一个同志,你觉得有必要吗?” “特使有这样的命令?”我想这个命令一定是红坎行动组组长“赤道”同志传达给“白鸽”了,我笑了笑说,“你给安排当枪手了不是?” “对,面对自己的同志,我下不了手。”白鸽的声音,还是昨晚的那个声音。 “那你确定那个对象是我们的同志了吗?”我想确定白鸽是否知道林芍的真实身份。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他是我们高雷市大名鼎鼎的作家,意见领袖,威望极高,我们组织有义务保护他的安全,而特使却命令我们对他下手,我担心上了敌人的圈套。” “呃,我呢,我理解你的这个担心,可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这都快半夜了,我想你应当下定决心、执行特使的命令才对。我今天把情报放在福音堂那里了,是你取走的吧?” “我八点就取走了,接着看了一场精采的演出,但是男主角并不出彩。” “你看演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没想到白鸽也在桌球比赛现场,观摩了我的比赛。 “我先不跟你说‘演出’的事,你说,保密局对学生游行是什么态度?为什么会有警察局要镇压学生的说法,这事是否也是个圈套,我担心我们的特使也上了敌人的圈套。” “保密局和翁竖民要跟我党比理性,比软手段,严令警察局不许对学生动粗,这是他们的基本态度,今天上午,我受命去见了你要射杀的对象。你要射杀的对象林芍老师其实已经引起敌人的怀疑了。你别忘了,叛徒陈宏略在保密局的严密控制之下,未来两、三天内发生任何事都不算意外。我觉得特使用这种自己人自伤的办法,虽然手段残酷了点,但也不失为一个保护自己同志的好办法。” “那你告诉我,警察局明天真要镇压学生了吗?” “这个可能性是不能排除的,因为警察局那些人,其实也喜欢学生游行、示威。” “为什么?他们是反动政府的鹰犬。” “因为他们需要一个机会,为自己搞创收。” “你这么说,特使这是先下手为强了?时机来得正好了。” “也许吧!特使他掌握的信息比我们多,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我相信他是考虑过利弊和下一步的斗争需要的。当然了,他还必须考虑到另一个人的安全。” “谁?”白鸽问得很细。 但我没有直接回答白鸽这个问题,原因是她或许认定“绿叶”这个代号只属于钱海红,我必须借此告诉她,其实我们还有一位“绿叶”,他的身份也不容暴露,他就是白鸽明天要射杀的对象林芍。我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株水仙,白鸽说:“你不许动。” “我就看看这水仙而己,你紧张什么。” “这跟特使要考虑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水仙花跟特使考虑的那个人是没有关系,不过,你看到了吗?”我将水仙花抬高。 “我看到了,它是水仙花。” “什么颜色?” “绿色。” “绿色的叶子有几面?” “废话,一片叶子有两面,这还用你问吗?” “你说得没错,一片绿叶有两面,但是当你看到它的一面还好好的时候,它的另一面也许正面临着灭顶之灾,一片绿叶只保护一面是不够的,白鸽同志,你听明白了吗?” 143、肉票须留下密电无法破 白鸽想了一下说:“我明白了。” “那你对特使同志的命令还有疑虑吗?” “特使让我明天一早潜伏到高雷物资大楼,射杀林芍老师,不知道特使是如何考虑的。” “那你知道高雷物资大楼是谁的物业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潜进去不难,但是完成任务后的撤退并不容易。” “高雷物资大楼是戴副市长家的物业,他的小舅子是警察局的安密达局长,特使让你在这里动手,这不正暗合了下午开始传出的警察局要镇压学生的说法?到时警察是不会首先搜查这里的,你有很多时间撤退。你做不到吗?” “我明白了,特使要升级这次学运和转化这次学运的方向,一直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这一点,你不笨。”我对蒙着脸的白鸽笑了笑。 “我很笨吗?你才笨呢。”白鸽的这个口气太象我在451次列车上碰到的“戴小蝶”了,可声音却不是那个“戴小蝶”的,中午我看到的西营医院医护人员的背景资料中,我寻不见“戴小蝶”的任何踪影,我决定通过两人的“合作”,让她自己解下蒙在她脸上的黑布。 “我笨什么笨?你还不把你的枪放下。”我注视着她的双眼。 “你就是笨人一个。”白鸽说,“我看到你今晚的拙劣演出了。” “你看到我们站搞的桌球比赛了?你刚才站在什么位置?” “我用不着告诉你这个,你赢了你的那个同事高兰,拿到了冠军,就足以证明你的身份了,你还跟那个不入流的女人比试,你就是笨人一个。” “是她有意挑战我,我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我还是我吗?” “你应当对这个女人示弱,而不是逞强,一定要赢了她。青苔同志,你很优秀,但是你暴露了自己的特点了,你还不接受批评,那就更不对了。” “我暴露了自己的特点?”我有些懵了。 “难道不是吗?你一杆就能将球打得这么散,有谁相信你是一个文弱书生?” “你教训的是,我接受你的批评。”我这才意识到我有暴露自己的可能。 “我的批评才刚刚开始,你不应当将这本书留在客厅的茶几上。”白鸽用枪指了指李蕾蕾送给我的一本书。我昨晚把它放在茶几上了。 “这不是戴望舒的诗集吗?它又不是反动的书藉。” “那你看过它了吗?” “我还没看过,但我相信它不是反动的。” “你看都没看过,你怎么就知道它不是反动的?” “是什么内容?”我打开诗集,我这才发现里面是毛主席的《新民民主义论》,我一时傻了眼,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书?” “这是托名本,只看封面是看不出问题的,我问你,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同事送给我的。”我象个受审的犯人。 “你同事送的?她是男是女?什么身份?” “她是个女的,我们的技术科长。” “是她亲送给你的吗?有别人看到吗?” “是她亲送的,没有别人看到,只有我们俩人知道。” “青苔同志,你或许正被别人下套,你还说你不笨?”白鸽轻哼了一声。 李蕾蕾今天早晚两次要我看这本书了,我还来不及看,也来不及多想这事,我问白鸽:“但是这本书,她不送都送给我了,我也拿回家了,我该怎么办?” “马上还给她,告诉她,这不是你该看的书,如果她爱你,就更加不应当这么做。” “这合适吗?她送我这本书快两天了,我看也没看就还给她。” “这有什么不合适?难道你想暴露身份吗?就象陈宏略那样主动投靠我们的敌人?” “呃,今晚我谢你两次提醒,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海员国际俱乐部的那个女人,你最好少点接触。” “为什么?”我知道白鸽在说罗理珠,可白鸽本人也可以是罗理珠呀?她与罗理珠说话的口气也很相似的,只是声音不同而己。 “不为什么?”白鸽不想告诉我原因。 “你不告诉我,那我明天就找她比试、比试去。”我有意激了一下白鸽。 “你不许去,她是我的肉票。”白鸽忽然变得有些蛮不讲理,她说:“她是我要找的人。” “你的肉票?你要找的人,什么意思?”我问。 “这你都不明白吗?她抢过我男人,我找到她了,必要时,我必杀她而后快。” “原来,你跟我们赵主任有关系?” “谁跟你们赵主任有关系?别乱说。” “好,我不说,你把枪放下。” “我为什么要把枪放下?你放老实点,坐着不要动,我要回去了。”白鸽边说边转身向大门口撤离。 “你们西营行动组有多少人?明天执行任务有问题吗?”我没有回头,只提高了声音。 “这你就不要管了,好好配合赤道同志,他更需要你,走了。” 白鸽说完,从我家门口走了。刚才她是如何进来的?就从我家大门口? 我家的钥匙只给陈玉珍一枚,留给戴小蝶的那一枚,我还没给她。 这个白鸽神出鬼没,还对特使的命令产生了怀疑,如果她今晚见不着我,问清楚这事的背景,她明天未必会执行的,这回她该下定决心了吧?也是,自伤自己的同志,执行是个关键,“绿叶”林芍还成了把子,对自己同志没有信心的话,是无法做到百分百成功的,林芍将这事控制在白鸽、赤道两人之间,也只有白鸽和赤道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鸽走后,我烧水泡茶,喝上几杯,死想桌球比赛现场当时还有哪些围观的人,周围似乎都是我认识和我不认识的海员国际俱乐部桌球部的服务生,也许因为我当时太专注我与罗理珠的较量了,并没看清楚周围的人。这个白鸽究竟是何方神圣呢?罗理珠和高兰也可能是白鸽呀!明明就是自己人,怎么就不愿意露出真容呢? 还有李蕾蕾,她干吗要送一本这样的书给我呢?从封面上看,它是戴望舒的诗集,可里面的内容全是毛主席的《新民民主义论》,解释李蕾蕾的行为,我以为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她有追求新思想的需要,也希望我跟她一样,并借此寻找志同道合的同志。其二,她在配合翁竖民或者某人对我下套,一如白鸽所说。 那么,我明天将书还给她,合适吗?我该跟她说些什么呢?这不是我该看的书?就这么简单?李蕾蕾更象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青年呀!她的象那个丁香姑娘一样的愁怨是长期的,她需要一个大转变机会,她才能彻底将她的愁怨解开。 晚间十二点,我上二楼的卧室睡觉,刚躺下还没睡着,楼下的电话响了。 我不得不起床下楼接听,电话是戴小蝶用街上的电话打来的,她说她明天要和红坎行动组的同志执行一个任务,上午就不到西营来了,如果顺利的话,下午三点后再过来。 “是什么任务?我要参加吗?”我以“红土”的身份,安排红坎行动组做现场救援工作,就是西营行动组得手后,红坎行动组马上将受伤的林芍送往红坎医院抢救,不是组织认定的记者,不许采访;现场留下的队员要借此发起对警察的反制,政府大楼下的罢工工人组织西营这边的群众升级这次学运,转为工人大罢工,商贩罢市,如果有意暴露行踪的队员遭到只密局和警察追击,队员要向河源寺方向撤退。 “你不用参加,但是你也有任务,赤道同志说了,你的任务就是留在保密局,收集保密局对这次学运的反应,他们下一步会采取哪些策略,要及时提供给组织。”戴小蝶说。 “好,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我挂下电话。 ********************** 第二天,学运的第三天,我吃过早餐后,想了想,还是开了自己的车子去保密局上班。 刚到办公楼外大门,卫门就跟我说了,“二胡逃逸案”的那个关了好几天的嫌疑人周小七昨晚被人毒死了。“二胡逃逸案”的三个嫌疑人中,周小七的嫌疑最大,被打了好几次,但他一个字也没说,只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更不认识什么人。 我昨天一早上班前在楼下擦车时,就预测过周小七的死期,想不到会是这么快。我下车快步走进办公楼一楼,周小七的尸体早已被人抬走,但内勤组的员工在议论着这事,说周小七早死早投胎,也比被关着打了又打好得多。 周小七死了,“二胡逃逸案”就了结了?对周小七下毒的人当然是为保护他背后的人了。 翁竖民这会儿在哪里呢?国防部二厅特调处的人还没有走,翁竖民所受压力可想而知,而他干妈不接受学生的诉求,放了钱海红、恢复抗日英雄杨英豪的名誉呢? 除了我,昨晚参加桌球比赛的管理层一个都还没来上班,我看了看表,原来是我自己来早了。走到二楼,电讯科的业务干事谢弈从电讯科办公室出来了,我询问她说高科长是否让她破译一条日电明码电报?她说有。我问,“能破译吗?” “我昨天下午看了早先截获的一条,看不出什么,今天一早,又截获了一条。”谢弈说。 “两条密电,你都破译不了吗?”我急需来自密电破译方面的信息,否则,保密局高雷站想侦破日特蓝鱼案,无异于大海捞针。 144、追寻我白鸽游行再升级 “这个恐怕要请教李科长,也许她有办法。一会高科长来了,我会向她汇报的。” “好,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我发现谢弈的神情是那么疲惫,她昨晚一定值夜班了。 谢弈说完,转身去了洗手间。 这个谢弈是什么时候到保密局高雷站工作的?未经翁竖民许可,我是不能查阅站里的人事档案资料的,所有人员的背景资料,我只能从某人的嘴中去了解。 进了办公室,我找出昨天得到的西营医院的医护人员的资料,又仔细看了一遍,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想找的白鸽。假如白鸽是早前几个月就到了西营医院工作,那么,这个资料就肯定找不着她本人了,这不是我找人的一个盲点吗? 一声自问之下,我如梦初醒。 其实,中央情报局并没说白鸽是刚学成归来的,我怎么就将她想象成我在451次列车上遇上的“戴小蝶”呢?如果她几个月前就到了医院工作,然后再被医院北派外出到韶关等地,那我一样可以在列车上遇上“戴小蝶”呀!我必须拔开这些盲点,才有可能找到白鸽。 我拔了楼下情报人员电话,将小张再次叫了上来。 小张不一会就上来了。他问:“宋副官,你还要找那个人吗?” “呃,昨天我们找人的方向出了点问题,这样好了,你再去一次医院,找一找最近三个月内调进和调出西营医院的女医护人员的人事档案资料,要从这个月头算起。” “明白。”小张接受任务后下去了。 我再拔楼下电话,想找小钱问一问方华北查得怎么样时,李宝棠推门进来了,他一进门就说:“今天太晦气了,一早起床就让站长叫过来查死人案。” “什么死人案?”我想或许是周小七被毒至死的事,这个事是‘二胡逃逸案’的延伸。 “就是‘二胡逃逸案’疑犯周小七,他昨晚让人给毒死了,我一早跟关辉勘了现场。”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我昨天对这个案子做了三个方向推测:一是翁竖民授意某人作案,以利他对第七军军人集会报情的跟踪;二是第七军军人在内鬼的配合下作案。三是我党的“蓝海”因发现第七军军人中有共产党员而配合“二胡”从保密局逃逸。 “从现场看,小七有点安乐死,不是昨晚才给下的毒,现场能找到的有用线索几乎没有。” “你这么说,那‘二胡逃逸案’不成了无头案了?”我有些惊异地看着李宝棠。 “要是站长没有异议,我和关辉会给这个案子做一个结论的。”李宝棠说。 “那关辉也是这么想吗?”这个案子一开始是我勘查的,后来交给了关辉,再后来高柳也参与了,但是高柳如何审,我就不知道了。 “关辉也罢不得站长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周小七是受人之托的,现在他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的,即使查也查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还不如放开这个案子。”李宝棠说完笑了笑。 “那站长会放开这个案子吗?”我想,不管发生了什么,翁竖民是不会放开这个案子的,除非这个案子就是他指使人作下的。 “站长现在有精力破这个小案子吗?”李宝棠看着我说,“二厅杨处长原定今天中午走的,如果赵铭下午回来上班,不用问,杨处长他们真走了,不然,杨处长还在海员国际俱乐部看着站长。杨处长他们老不回南京,换成你,你有心情为周小七这么一个小物侦案么?” “说是这么说,站长未必如你和关辉所想,所以,你和关辉想结案得看准时机了,别给自己找麻烦。”在我看来,如果二胡逃逸不是翁竖民授意他人做下的,他肯定不会放弃追查,如果李宝棠想早点了结这个案子,那说明他也是有嫌疑的。 “我又没主侦这个案子,我让关辉拿主意、写结案报告。我走了。”李宝棠说完站起来,要出去。我问:“你要去哪?” “我丢市政府大楼呀,蕾蕾一早就去了,我得赶紧点。”李宝棠转身就走了。 我看了看表,时间已到上午八点四十五分。按我制定的方案,今天上午九点正,林芍将到达红坎区学生游行示威分会场做主题演讲,西营行动组即时执行任务,林芍中枪后由红坎行动组负责组织抢救,现场人员即时发起对保密局和警察局的反制声讨。 九点五十五分,我走出办公室往走廊的里面走,翁竖民、张英杰、陈更烈、赵铭等人都没有来上班。我往回去洗手间时,电讯科的正门开着,高兰已经回来了,正跟谢弈说着话。我方便过后下楼,走到楼下我的车子边一边擦拭车子,一边等着来自红坎那边的消息。 九点十分,市政府大楼方向响起一阵阵螺角声,我知道红坎那边的分会场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了。螺角声是西营这边的港口工人们集合队伍,反制警察的号角,吹得这么急,现场少不了热闹。翁竖民得到消息,他在海员国际俱乐部肯定坐不住的。 我快步回一楼,找到小钱,拿到他昨天寻到的有关方华北的资料,上二楼。刚进办公室,电话响起来了,是李宝棠从市政府大楼那边打回来的,他问我:“站长还没回站里吗?” “我没注意哟!你打他办公室电话嘛!”我知道西营这边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打过了,没人听。”李宝棠没有说是因了什么事要找翁竖民。 “那站长肯定还在海员国际俱乐部。”我想李宝棠或许早就打过那边的电话了。 高雷师专教师、著名作家、意见领袖林芍在红坎学生游行示威现场演讲时遭到不明身份枪手的袭击。我相信,这个消息会在半个小时内传遍全市,由于林芍的影响力,得到消息的各处游行队伍迅速进入紧张状态,他们向着各区主会场进发。 找不到翁竖民,李宝棠匆匆挂下了电话。 九点三十分,林芍遇袭事件发生的半个小时内,预计保密局和警察局的人都在应付情绪激愤的学生和工人队伍,双方最终暴发肢体冲突,保密局和警察局终于失去理性、抓走现场组织者,但现场的示威者并没因此散去,游行队伍要求交出凶手、释放钱海红……而西营行动组此时已经安全撤离,林芍也被送往红坎医院抢救。 翁竖民会去红坎医院探访林芍吗?今天谁去了红坎的分会场呢? 九点三十五分,我开门踱出来时,关辉从他办公室内飞奔而出。他说出事了,他现在就去市政府大楼李宝棠那边。是张英杰通知关辉的吗?这个时候才去现场有什么用?事件已经发生,被抓走的学生领袖和工人代表如果不被关进警察局,就会被送到这里来。 看来安密达这回要发“大财”了,昨天的谣言,今天成了现实,翁竖民会怎么想安密达呢?翁竖民一意孤行,要和我党组织比理性,结果还是出了这次流血事件,他会让我丢查这个“案子”吗?今天中午少不了开会,更少不了“敌情”分析。 十点三十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小钱刚才给我的资料,我一直也没有看进去。再次去洗手间时,高兰从电讯科探出脑袋对我说:“宋副官,市政府那边好象发生大事件了。” “什么大事件?没听说呀!嗨,现场不是有李处长和安密达他们看着吗?再大也不大。”我估计高兰也只是听到了外面的螺角声,这个声音通常是因为出了紧急状态,才吹响的。就象当年躲避小日本的飞机轰炸而拉响的警报声。 “刚才我看到关辉跑出去了,一定出大事了。”高兰的判断一点没错,的确是出大事了。 “要是真出了大事,他们一会就会回来的。”看到高兰有事转身回了她办公室,我也回到了我的办公室。这时,电话又响起来了,还是李宝棠打的电话,这一回,他终于跟我说出了什么事了,我让李宝棠慢点说,别上气不接下气的。 李宝棠还是喘着气说:“继祖,这回我们仨人让人黑了,你知道吗?” “黑什么黑?你说的剧情总得有个启幕吧!我听不出你的意思。” “我们仨人昨天不是去见了林老师吗?林老师今天一早真去了学生游行现场了,才说几句话,结果被人打了一枪。站长和陈大处长也去红坎了,西营这边的人说我们保密局昨天派人协迫了林老师,林老师才去了现场游说学生,这不是说我们仨人吗?” “谁说的?还真想黑我们呀?”我不黑我自己,翁竖民指不定怀疑是我干的这事。 “游行学生呀!还有谁?”李宝棠显得很焦虑,他接着说,“你是没到现场,这边的学生和工人听说林老师被打了一枪,全都象疯了似的,要我们血债血偿,要不是安密达他们一早就在现场,蕾蕾她非让那些学生揍偏不可。” “你不是去了现场吗?你干吗去了哟?”我担心李蕾蕾。 “嗨,我不是还没到现场吗?” “现在现场怎么样了?”我问。 “安密达抓了七个学生和工人,听说红坎那边抓得更多。” “谁下的命令?” “安密达呀!他不下命令,谁敢先动手?” “这么说,是警察局的人先动手了?” 145、林芍身中枪日特来搅局 “哎呀!这事说得清吗?推推搡搡,拳加相交,最后,当然是警察厉害了。不抓他们几个进去,现在都无法安静下来。”李宝棠终于描述了一下现场的现状。 “现场秩序这么快恢复过来了?”我不相信,斗争还会继续,只是主角当配角而己。 “恢复个屁,学生和工人仍占着地,他们说今天再不给答复,明天起搭建临时窝棚,把市政府和区政府全给包围起来,都不知道站长和安密达他们是怎么想的,非得闹成这样。”李宝棠昨天还以为一个谣言会让学生有所收敛,谁知道反而火上浇油。 “闹成哪样了?难不成血流成河了?”我也担心现场失控,让学生真遭到血腥镇压。 “虽非血流成河,但也见血了,哎呀!我们一会回去再说。”李宝棠说完挂下电话。 翁竖民和陈更烈已经去了红坎,那么张英杰在哪里呢?翁竖民是不会让张英杰单独陪着国防部二厅特调处的人的,那么陪二厅的人应当是赵铭,而高柳则要看着叛徒陈宏略。 快十一点了,我打开小钱昨天找到的方华北的资料和相关人员的名单、简介,看了一会,但我还是没有心情看下去,脑子里还是想着林芍的是否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西营行动组是否已经安全撤离,红坎行动组是否完成了诱导保密局的思路的任务。 等了一会,电话再次响起来了,是陈更烈打来的,他现在正在红坎医院,刚才他陪着翁竖民去看了我们的老师林芍。林芍身中一枪,右手肋因摔倒而受伤,已脱离生命危险。为防万一,陈更烈转述翁竖民的指示,要我和高兰组织站里的员工都到一楼下面去戒备。 我急问张英杰和赵铭他们是否也去了红坎?让他们组织相关人员戒备更合适。 “哎呀!”陈更烈有些不奈烦地说,“张英杰带人追捕可疑枪手去了,赵铭得陪着二厅特调处的人,高柳也有任务,就你了,要带上枪,一直等着我们回来。” 我等陈更烈挂电话后,才走出办公室,跟高兰说了今上午发生在红坎和市政府大楼的事,高兰招了电讯科两个男同事和情报处侦查大队留守人员,随我丢了外大门戒备。我问高兰那天桌球比赛拍的照片是否洗出来了? 高兰说照片拿去冲洗了,但是还没拿回来,到时她会放在谢弈那里。 我又问是否拍到我和她在一起比赛的?那可是冠军争夺战。 高兰笑着说:“不是吧!宋副官,我负责拍照,怎么会拍我们进去?不过,李科长在我们比赛时,好拍了进去,到时拿回来,不就知道了。” “好,那我找小谢要哟!你需时再冲洗,这可是我在站里得到的第一个冠军。” 高兰上楼方便时已是十一点半了,她再次下楼站到我身边时,关辉开着特侦处的车子,带着李宝棠和关辉的几个手下,还有受伤的李蕾蕾回来了。 李宝棠一下车我就拿我调侃说:“宋副官,打桌球你还不赖,这戒备打枪的事,你别弄得要躲到你车底下去,这可不好,影响你形象不是?走,这里交给关科长了。” “李科长,你没事吧?”我一早想将李蕾蕾送给我的书,还给她的,不曾想,她一早就去市政府大楼那边配合安密达他们,还因此受了伤。 “我都受伤了,能没事吗?医生说了,有轻度脑振荡的迹象。”李蕾蕾拉着脸,额上贴着纱布。我注意到了,技术处还有两个科员的手部也受了伤。 我们回到李宝棠办公室,高兰接着也上来了,她询问了李蕾蕾的伤势,李蕾蕾就担心自己会因此而破相,至于医生所说的轻度脑振荡,她现在反而没有头晕的感觉了。高兰要带李蕾蕾去电讯科,说是有事要请教她,我知道这肯定是日谍明码密电破译的事。 李蕾蕾走前对我说:“宋副官,你替我打午饭,知道我要吃什么吗?” “我知道呀!紫菜汤要加鸡蛋,牛肉丸要包汤的,饺子要冬菇馅,没错吧?” “先放在你办公室,我一会就过来。”李蕾蕾说完随高兰去了电讯科。 如果一会李蕾蕾能破译日电明码电报,这事或许更能促使翁竖民的工作大转向,至少他不会老咬着我党和第七军不放。但我没有即时跟李宝棠说这事,而是让他和我一起去食堂打饭。这打饭的事,我只做过一次,也就这么一次,我从小师傅那里了解到了“二胡逃逸案”的半个真相。一会,就看关辉结案时,翁竖民愿不愿意这么结案了。 饭打好后,李宝棠回自己办公室去了,我一边吃饭,一边看小钱一早交给我的资料。 资料显示:方华北祖籍青岛,出生于清光绪二十八年,民国十五年开始收藏、典当生意,在青岛、上海、长沙三地曾经被盗四次,三次向南中国迁居全是因为被盗。 民国二十六年迁到广海湾后,方华北几乎足不出户,那时我正读高中二年级,这跟我记忆里的信息是一致的。在广海湾生活的这十一年里,他的典当行有没有被盗记录呢?还有,广海湾日占时期和日本投降后,他与谁的交往最多呢?这些都是我要寻查的重点。 李蕾蕾过了十二点半才回到我的办公室,那时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你不等我就自己先吃了?”李蕾蕾这会有些精神了。 “我刚才看案子的背景资料,忍不住就先吃了,要不,我喂你怎么样?”我逗着李蕾蕾。 “谁要你喂了?”李蕾蕾瞪了我一眼,先挑了一只牛肉丸放进嘴里嚼着,一会才接着问,“我现在也算日特蓝鱼案专案组的成员了吧?” “算呀!怎么了?高科长让你替她破译日谍密电了?” “按照纪律,我得当着站长的面才能说出日谍密电的内容的,但是迟早都是说,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的侦案工作有些滞后了。”李蕾蕾认为日本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她刚才破译日谍密电时,还跟高兰说过类似的话。 “是吗?日谍的密电说什么了?” “日谍在我们广海湾应当是三人,而去了上海的香港小组要在上海接一个叫‘韩’的人,这个人也许姓‘韩’,也许叫‘韩’。昨天的日谍密电是询问香港小组何时到广海湾?今天一早的密电是催促香港小组尽快启程,再不来,蝎子要自己动手了,电文落款是明治。以我估计,蝎子是搞行动的,明治是他们这个小组的头。”李蕾蕾边吃边说。 我对李蕾蕾竖起大拇指,示意她继续吃饭。 “站长怎么还不回来呢?”李蕾蕾显得比我还焦急这事。 “站长下午肯定会回来的,你抓紧时间吃饭吧,我休息一会。”我说完坐回办桌里面。 李蕾蕾吃过午餐后,她自己悄悄的出去了。 ********************** 二十一、 下午两点,在外面吃过午饭的翁竖民、张英杰和陈更烈三人回办公室二楼来了。 翁竖民进他办公室不久,拔了我的办公电话,让我丢他的办公室。我希望是因了日特蓝鱼案的事,需要碰一下头。如果翁竖民在林芍遇袭事件发生后仍不转变他的思路和策略,那我只能采取更特殊的手段,将他私藏电台的事举报到党国的国防部去。 还好,我丢翁竖民办公室时,李蕾蕾也从她的技术科办公室出来了。 我们俩到了翁竖民的办公室,陈更烈和高兰已经到了,两人都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 我和李蕾蕾相对而坐,翁竖民手里拿着高兰刚才给他看的日特密电,从他办公桌里面出来了,他在一架单人沙发上坐下,指着李蕾蕾的译电对我说,“宋副官,从明天起,你暂时不参与其他事了,就盯着这个案子,你知道吗?日谍要利用我们和共党,还有第七军的磨擦,在一个月内拿到蓝鱼案的档案,我们不能让日本人利用这个机会呀!这个事,一会开会,我还要说一说的。再说了,这个蓝鱼档案是什么?是数据?还是实物?抑或是整理归档的文件资料,甚至是一个人,一件事,我们还一无所知呀?” “站长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不能让日本人利用了我们和共党,还有第七军之间的磨擦而成功逃逸,要说捷径,李科长的日谍密电破译可算一条新路,只要我们能截获它,破译它,我们就能沿着他们的密电的指引,找到蓝鱼案的有关线索。现在的关键是找线索,没有线索,我们就只能盲人摸大象,摸着大腿是柱子,摸着肚子是堵墙。” “如果日特有意指引我们,那我们还不是要走弯路?”陈更烈这时插话说。 “陈处长的意思是日特有意用这两封明码电报指引我们?”高兰也加入讨论。 “我看有这个可能,李科长一瞧就破译了,这不简单吗?”我认同陈更烈的看法。 “那李科长刚才这个破译,岂不是毫无意义了?”高兰过去是隔“行”如隔山,刚才李蕾蕾一说,她才知道这个明码密电是倒着破译的。比如“上海”成了“海上”,“广海”成了“海海”,就是很大的海的意思。 “我看也不是没有意义,我们为什么不能佯装上当呢?”翁竖民说。 146、蕾蕾爱宋纪冷枪哪方开 “要是这样,我不是要分两拔人侦查?一拔人沿着日特密电的引导寻找相关线索,另一拔人另寻他途,甚至与日特的思路相反。”高兰猜出了翁竖民的思路。找到了日特明码密电的破译办法,高兰现在也不担心这个了,反而担心被日特指引了侦案思路。 “日特的密电由陈处长跟踪处理,宋副官,你说说你的想法。”翁竖民不时的看表。 我扬了扬手中的一份抄来的资料说,“我刚得到一个外地来广海湾做生意的老板的背景资料,他从青岛到上海,再从上海到长沙,最后从长沙到广海湾,他三次迁居几乎与日本人侵略中国的脚步同步,直至太平洋战争暴发,他才最后落脚在广海湾。他在广海湾定居的时间最长,而他的生意一直也都那么大,资金流量总体变化不大。因此我怀疑他与日特蓝鱼案有关,我建议站里马上派专人盯着这个可疑人物,另外派人到上海、长沙两地调查他的背景的真实性。最好能到他的原藉青岛查一查他还有哪些亲人。” “好,这个事你从情报处抽人,明天就要开始工作。做为这个案子的主侦人,你有权挑选人选和安排他们工作。”翁竖民转而对高兰和李蕾蕾两人说,“有关日谍密电,我不在站里时,你们可以同时给陈处长和宋副官,让他们都第一时间知道日谍的去向。另外,一旦确定日特香港小组自上海出发,我们这边的临控、抓捕工作由陈处长负责。”翁竖民站起来,让我们都回去休息,一会安密达和赵铭他们来了,站里要开一个大会。 这个会议是翁竖民特意为国防部二厅的人安排的,但他没有告诉我们他的目的。 陈更烈和高兰先我们回各自办公室小息时。李蕾蕾跟着我,也进了我的办公室,她说:“宋副官,你真以为日谍的密电就那么容易破译吗?” “我刚才不是随口说吗?难不成还有别的窍门?嘿,你肯定有所保留了,对吗?”我看着李蕾蕾笑,不知道是该还她送给我的书,还是暂时留在自己的手里。我既不敢相信李蕾蕾是个寻找光明前途、追求进步的青年,也不敢相信她配合翁竖民或者某人对我做套。 “当然了,我要是全教给了高兰,我将来不得给饿死了?”李蕾蕾也看着我笑。 “那你全部教给我呗。”我有意试探李蕾蕾。 “我教你?那你看了我送给你的书了吗?”李蕾蕾渴求我看她送给我的书。 “对不起,我还没看呢。”李蕾蕾送给我的书,其实是毛主席的《新民民主义论》 “你是没有空看呢?还是不打算看了?”李蕾蕾这是逼我看她送给我的书。 “我昨晚就想先睹为快了,谁知道桌球比赛太晚了?我一到家就睡着了。” “那你今晚有空了,你得看了,我才能教给你,说定了哟。”李蕾蕾的脸上扬起幸福的表情,她的这种表情跟她第一次坐我车子回家时一样,是恋人间才有的。 “好,我今晚就看。”我看了《新民民主义论》,我就成了共产/党了吗?李蕾蕾下一次问我时,我要鼓起勇气说我看过了,看她会怎么样? “那你下了班就早点回家,别老挂着你的店。”李蕾蕾说完拿起茶几上的饭盒,出去了。 ********************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翁竖民将站里的管理层招去会议室开会,还请了警察局局长安密达和国防部二厅特调处副处长杨显助列席这次会议。 会议由翁竖民主持,他首先逐个问了今天一早九点前后在坐参加会议人员的位置和所做事情。张英杰汇报说,由于一早与翁竖民陪着杨显助等人早餐,加上路上堵车,他本人九点三十分才赶到学生游行、示威的红坎分会场,他即时组织人手,追查嫌疑人,一直追到了河源寺附近,十点三十分才回到事发现场进行现场勘查。 接下来是陈更烈,陈更烈说他一直和翁竖民在一起,陈更烈免以汇报。 李宝堂汇报说他七点三十分与关辉一起勘查周小七被毒至死一事,八点四十与我在一起,八点四十五分去市政府大楼,随后发生的事情,安密达和关辉可以证明。 赵铭汇报说他一直和杨显助在一起,直至下午回到站里。 关辉接着汇报说,他一早七点三十分和李宝棠一起勘查周小七被毒至死一事,八点四十分回自己办公室做查案报告,直到九点三十分张英杰打他电话,他才去市政府大楼,接下来的事情李宝棠和李蕾蕾可以作证。 李蕾蕾汇报说,她八点正到达市政府大楼,现场人员和安密达,还有后来到场的李宝棠和关辉都可以证明她是如何受伤的。 高兰说电讯科员工和我可以证明她并没有离开办室。 我说高兰和情报处的小张、小钱可以证我一直在站里,并没有跨出保密局半步。 翁竖民听过我们的汇报后,他做了事件讲述,他最后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林芍会真的去了学生游行、示威现场,还遭到不明身份枪手的袭击,是他有欠考虑。由于这件事的发生,学生、工人才与警察起了冲突,这起事件的一半责任在他身上。 安密达详述林芍遇袭引起学生搔乱事件后,接下来的环节是各自发表对事件的看法。 张英杰首先说了他的看法,他说,从嫌疑人逃离现场的线路上看,袭击林芍的嫌疑人如果不是脱逃的胡闹等第七军动乱分子,就是共党自伤,以保护自己的目标对象。 “大家接着说。”翁竖民看了看陈更烈说。 陈更烈接着说了他的看法,他说:“如果张副站长追击嫌疑人的逃窜方向是河源寺,我只有一个判断,这是第七军军异见分子联合动乱分子所为,目的是挑起我们与共党之间的予盾,升级这次学生游行、示威活动,让我们疲于应付,为他们再次暴乱寻找时机。” 李宝堂说:“我赞同张副站长的意见,陈处长所说也无不道理。” 关辉接着说:“张副站长的分析,我完全赞同,另外,我加一句,这起学生游行、示威这么汹、这么久,分明就是共党所为,第七军的人是别有用心。” 赵铭请求不予发表意见,他说他一直在海员国际俱乐部,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高柳也说了与赵铭一样的意见。 轮到高兰发表意见时,高兰语出惊人,她说:“除了张副站长所说,我觉得这是日特潜伏人员所为,因为他们更加具备远程狙击林芍的能力,他们的目的是挠乱高雷市整个安防系统,他们打的这一枪,虽然打得不够准,但是足可以及挑起国共两党的纷争,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趁乱取胜,得到他们想得到东西。” “日特分子要得到什么?现在是国统期,他们能翻得了天?”关辉不以为然。 我最后一个发表意见,我说:“我赞同高科长的看法,当然,张副站长和陈大处长的分析也无不道理,另外,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枪手为何选择高雷物资大楼实施枪击?而且目标对准了林芍?我们昨天拜访林芍的事经过媒体报道,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敌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目的无非有两个:一是一如高科长所说,敌人要乱中取胜,二是让戴副市长和安局长也身陷其中。这么一个乱局一旦出现,得利的一方只有日特潜伏人员。” “就是呀!宋副官,你这个分析我完全赞同。”一直不开腔的警察局长安密达喜行于色。 “但是,警察局也难脱嫌疑。”李宝堂插话说,“枪手是如何进的高雷物资大楼的?这个枪手又是如何离开的?难道警察局和高雷物资大楼就一点责任也没有了吗?” “李处长说得没错,警察局的确难辞其绺。但是经我们现场勘查,楼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见这个枪手实施枪击后,非常从容地离开高雷物资大楼。”张英杰补充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枪手不仅早就多次到物资大楼踩点,而且早就知道林芍今天要到现场发表演说了。所以我说,这起事件,不排除是共党分子自伤,以求保护他们的目标。” “大家还有别的看法吗?”张英杰重述他的观点后,翁竖民看了一下表,等了一会,没有别的意见了,他说,“我归纳一下大家的意见:第一,这一枪是第七军中的动乱分子所为,目的是寻找暴动的新机会;第二、这一枪是共党自伤,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目标对象;第三,这一枪是日特潜伏人员所为,目的是要一个乱局。” “但是,我个人有不同的看法。”翁竖民的归纳是全面的,他接着说:“三个嫌疑对象,第一个是不能排除的,首先,昨天下午,第七军脱逃分子在红栖山袭击了我们,当时就有一个狙击手参战了,他们向河源寺方向逃离现场。第二个嫌疑对象是共党,我一直想,共党为什么要开这一枪?如果林芍就是他们的领袖,他们就不怕真的要了林芍的命?将枪口对准自己的领袖?不是一般枪手能做到的,除非林芍不是他们的领袖。林芍的伤势其实不轻,与要林芍的命是一样的,因此,我认为,共党是不会对自己的领袖开枪的。” 147、自伤破危局海红被释放 保留对第七军的怀疑,否定我党自伤,却又不否定这是我党所为,翁竖民的看法看似矛盾,其实并不矛盾。就现在的情势而言,翁竖民要顺杆而下了,他肯定要做出一个选择的,否则这次件事一过,他自己想找台阶下都没有更好的机会了,我就不信他不焦急日特蓝鱼案的侦结?硬要送给我党,甚至日特潜伏人员一个乱局。 果然不出我所料,翁竖民话头一转说:“据可靠情报,在高雷的日特潜伏人员有三个,他们看似来无影、去无踪,但是他们的思路是清晰的,从昨天的谣言撒播,到今天的袭击,他们的嫌疑是最大的,当然也不能排除第七军动乱分子和共党从中搅局,以达到渔利的目的。日特分子这次选择在高雷物资大楼作案,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嫁祸于安局长和戴副市长,制造更大的社会动乱。” “就是呀!站长,日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乱起来。”安密达立即插话。 “所以,我们不能让这个乱局继续下去,为此,我决定,警察局马上放了上午抓捕的学生和工人。对于工人的主张,只要是非政治主张,我们都必须做出回应,该承诺就承诺,让工人马上回到各自岗位,我相信戴副市长会支持我的主张的。”翁竖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不是了,翁站长,学生和工人上午才抓的,还没到二十四小时呢?”安密达既然下令抓捕了这么多学生和工人,他总得捞点好处回来。 “不到二十四小时?难道安局长非得让自己背上‘创收’的骂名吗?”翁竖民狠狠地瞪了安密达一眼,他要以退为进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放着日特的蓝鱼案不查,反而先拿第七军和我党开刀,翁竖民到站主持工作后,有些主次不分了,还不自知。 “那钱海红医生呢?站长也要放了吗?”张英杰问翁竖民。 “放,为什么不放?钱医生的身份只是疑似。”翁竖民看了看大家,稍作停顿说,“我们不放钱海红,学生是不会罢休的。当然,杨英豪的名誉恢复,我们现在还无法做到,至于原因,我们要多做解释工作,吴桥是双重身份,我们不能让步,请张副站长、陈处长和安局长明天上午之前处理好这事。杨副处长,林芍遇袭事件分析完毕,下面请你指导工作。” 翁竖民请列席会议的国防部二厅特调处副处长杨显助讲话。 大家鼓掌欢迎后,杨显助清了清嗓门说:“今天出席这个会,我只有两句话,第一,保密局高雷站必须更全面,更实际地监管第七军,宁左勿右,但是也要讲策略,再大的纷争,也要自己解决。第二,抓捕的共党要犯嫌疑人,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投诚的,不能监控使用,必须送交国防部处理,以绝后患。” “非常感谢杨副处长的意见,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翁竖民匆匆宣布散会。 赵铭和高柳两人即时陪着杨显助离开会场,回海员国际俱乐部。 张英杰将陈更烈和安密达叫去了他的办公室,李宝棠和关辉陪着翁竖民回他的办公室。 ************************* 我回办公室看了一会日特蓝鱼案的相关资料,陈更烈推门进来了,他走到我办公桌前,严肃地对我说:“继祖,刚才站长说放了钱海红,但是现时你还不可以去探访她。” “为什么?”我问,我知道,翁竖民所说的放,只是为了平息学生游行、示威。 陈更烈瞪着我说:“为什么?这你都看不出来?你刚才没听清楚杨显助说什么了吗?党国对第七军的异见分子都不手软,对共党嫌疑人就更不会手软了。就算钱海红不是共党的‘绿叶’,但她的问题是连着杨英豪的,站长放钱海红只是权宜之计。” “这么说,站长只是为了骗一骗那些学生了?”翁竖民让张英杰、陈更烈和安密达对学生们虚晃一枪,我得另想稳妥办法营救钱海红了。 “这哪算骗学生呢?你想想,站长现时不放钱海红,他能解开学生游行的死结吗?你是日特蓝鱼案主侦人,现在这么乱,只会便宜了那些日特分子。”陈更烈刚才与张英杰、安密达两人碰了头,我想他们这会肯定已经领会翁竖民的中心思想了。 “你刚才不是说那一枪是第七军的军人开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跟我的想法一样了?”我笑了笑,希望陈更烈有更多的“领会”对我说。 “嗨,我那个意见,是配合站长说给杨显助听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一枪绝对不是共党的枪手自伤自己人,更不是第七军的异见军人所为。你和高兰也都替站长说了他想说的话。”陈更烈越说越神秘,好象今天下午的会是专门为杨显助开的。 “我也替站长说了他想说的话?我这是客观分析,不渗任何别的成份的。”我只想先摸着了日特蓝鱼案的关键,再对翁竖民放马后炮。我让高雷市委组织学生游行、示威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着翁竖民的步伐,让他永远滞后于我的思路和行动。 “对,你和高兰是不渗任何别的成份,但是站长却听了你们的意见,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站长民主,不是第七军所说的刚愎自用,随意枪杀第七军军人,你懂了吗?杨显助不想那么快回南京,他只想留在高雷,站长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就让杨显助占了坑,这才是站长现时的工作中心,不然,赵铭干吗要不离左右地陪着杨显助?”陈更烈果然心有猛料。 “占了站长的坑?不能吧?杨显助算哪根葱?站长他可是少将衔。”我想不到翁竖民的这个会还真是为杨显助而开的,也是,杨显助和他助手都来了好几天了,今天是第一次列席会议,翁竖民这是为了在杨显助面前展现他的“民主”作风,他决策时是听了站内管理层的不同意见的,绝不是第七军所说的刚愎自用。 “你说得没错,杨显助的军衔的确比站长低,但是他的后台硬呀!站长对共党和第七军稍为软那么一点,都会引起国防部的揣测,现在,站长的卧榻之侧,杨显助正在甜睡,站长能睡得着吗?”陈更烈上午和翁竖民去了红坎,翁竖民肯定跟陈更烈说了什么话了。 “那站长为什么不让杨显助带走陈宏略呢?站长让一让,杨显助不就回南京复命了?” “我也想不通这一点,站长或许有着长远的打算,因为陈宏略这人在共党那边虽然不吃香,但他或许真知道共党的一些秘密,站长留着他,就是不给杨显助机会,杨显助没有机会,他又如何占得了站长的坑?”陈更烈说到这里,李宝棠进来了。 “说什么呢?你们?”李宝棠问。 “我们在聊杨显助。”陈更烈也不避嫌,直说了。 “聊杨显助?他有什么可聊?”李宝棠又问。 “站长上午跟我丢红坎时跟我说了,他是因为日特的蓝鱼案才来到高雷当站长的,但是他前脚刚来,杨显助马上也借着第七军的事追过来了,杨显助这人是来者不善,不管高雷物资大楼上的那一枪是谁开的,我们必须好好利用,才好平息学生游行,才好打发杨显助回南京。”陈更烈终于向我和李宝棠透露了翁竖民的一些想法。 “但是,站长总得有个大方向吧?哪能一会是第七军军人所为,一会又是日特分子所为呢?”李宝棠替我问了陈更烈一句。 “站长说不排除是第七军军人所为,那是说给杨显助听的,至于他否定张英杰对共党的自伤观点,他只是排除了对林老师的怀疑而己,他并没说那一枪不是共党开的,那样的话,岂不是给了杨显助话柄?我相信,站长肯定会跟杨显助解释他为何要放了钱海红的。”陈更烈有些郁闷地说,“现在,站长最需要继祖你了,日特蓝鱼案有一点点进展,都会有助站长在高雷站站稳脚跟的,所以,他今天非常肯定这一枪是日特分子开的,他也必须这么说。然后借这个理由,让安密达放人,以断他的财路,同时也放了钱海红,给游行学生一个交代。” “那站长是真放钱海红了?”李宝棠又问。 “当然要真放了,不然,学生不会放弃游行的,但是站长没有恢复杨英豪的名誉,这说明站长还是有些怀疑钱海红的。从我们监控钱海红那天起到现在,有五天了,但是,共党并没有对钱海红施救,就这点事,站长问了我好几次了,说究竟是什么人在掌控着高雷的共党和它的队伍,他们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太让人捉摸不透了。”陈更烈这么说,也许是替翁竖民问我的看法的。 我笑着说:“陈大处长,你是替站长问我呢?还是替站长问老李?” “当然是问你了!你跟钱海红不是有过接触吗?”陈更烈对我笑了笑。 “问我?哼,站长要是问我,我就说钱海红只是个医生,她给我做过阑尾手术,因为她不是共党,所以共党是不会对她进行施救的,所以才引起了学生游行、示威,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共党干吗要将自己给搭进去?”我白了陈更烈一眼,李宝棠呵呵笑了。 148、老翁放长钓宋纪选边站 “但是,陈宏略之前非常肯定的,就是一个月之前,有个女共党给他打过电话,强令他休眠,站长这些天就死抽着这一点不放,尤其是今天已经排除了林芍老师的嫌疑,站长会更加相信陈宏略说的话的。”陈更烈是中午时受命试探我口风的。 “陈宏略既然听过那个女共党的声音,让陈宏略辩一辩钱海红的声音不就水落石出了?站长兜来转去的,有意思吗?”李宝棠有些不奈烦翁竖民的做法。 “嗨,老李,你是不知道,陈宏略这人太反复无常了,也极不配合,就站长让高柳看着他的事,他一肚子气,说他根本就不是站长的私人助理,天天给监控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还有,钱海红身体恢复得太慢了,这个时候对她辩声,难免会失真。这是站长迟迟没有劝说陈宏略与钱海红辩声的根本原因。”陈更烈仿佛在对我下套似的说。 “辩声不是时候,那站长现在放了钱海红就是时候了?”李宝棠大摇其头。 “现在放她怎么就不是时候了?钱海红身体还没恢复过来,站长放了她,她一个人能去哪里?除非有共党帮她逃跑。”陈更烈说到这里,我明白翁竖民的意图了,今天上午排除了林芍这个‘绿叶’或‘三蓝’之一的身份后,翁竖民现在仍然假定钱海红就是“绿叶”,顺势放了她,其实是想抓她和救她的人。 “站长这么做,还不是想抓她?”李宝棠替我点了陈更烈一句。 “那当然了,先放钱海红,安抚学生,再放长线,一举两得的事,站长其实是为了下一步的。站长认为,这次学生游行,肯定是‘三蓝’中的某人与‘红土’的杰作,而非‘绿叶’钱海红一个女流所为,可是高兰的密电破译显示,‘红土’与‘三蓝’一次也没联系过,而且这几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真打道回府了。” “那你相信‘红土’打道回府了吗?”我问陈更烈。 “‘红土’既然来了,他又没犯什么错,共党怎么会将他招回呢?站长是通过这次学生游行观察‘红土’的动静的,他说第七军的异见分子处于明处,他不怕,就怕‘红土’静静的突然出手,让我们都防不胜防。”陈更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你这么说,不等于站长其实也怀疑那一枪是共党开的吗?”李宝棠再次替我问陈更烈。 “是呀!站长一开始还怀疑是共党自伤,可是到红坎看过林老师的伤势后,站长私下对我说,让我们仨找林老师出来,结果当了别人的把子,差点就陷我们仨于不义了,要我跟你们和林老师说一声抱歉。那么这一枪是谁开呢?张英杰中午吃饭时问站长,站长说,管它是谁开的,反正机会来了,必须配合这一枪,让杨显助见识一下他是如何处理站内不同意见的。” “站长这一招实在是太高了,枪打在别人身上,他也能用上。”李宝棠赞了翁竖民一句。 “站长何止是高?”陈更烈接着说:“张英杰中午吃饭时,又劝站长让杨显助带走陈宏略,说陈宏略就是鸡肋一块。站长说陈宏略就算是鸡肋,他也要留着,象陈宏略这种人,那怕让他当寓公,也不能让杨显助带走,让他成为杨显助手中的利器。” “嘿,这说来说去,站长还是怕杨显助。”李宝棠说得没心没肺。 “怕杨显助是假,怕杨显助背后的人是真。”陈更烈又回到他刚才与我谈的内容。 “杨显助背后的人是谁哟?”我对杨显助了解不多。 “是呀!杨显助背后的人是谁哟!站长居然这么怕。”李宝棠也发出疑问。 “我哪里知道?反正站长说了,杨显助也就两个人,就算他们长期驻扎在高雷,我们站里也就多一些花费而己,他们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时间久了,他未必能呆得下去的。再说了,我们一旦破获日特的蓝鱼案,杨显助到时才回南京复命,他就回得恢溜溜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陈更烈听到安密达在走廊外叫他的声音了,他停下了话,出去了。 我抓紧时间问李宝棠:“周小七的事,你和关辉刚才跟站长说了吗?” “说了,站长不同意这么了结,他说这个案子虽然小,可是事涉‘二胡’逃逸,这么结案,让外界如何说他办案的目的呢?除非胡闹给逮起来审结了。不然,小七和‘二胡’的事,就得一直悬着,有空了就查一查,让作案嫌疑人一直也不好睡。” “是吗?站长真这么说?”我忽然想起我勘案之初曾经给过翁竖民类似的建议,就是这个案子永不结案,必要时拿出来,震一震暗藏在保密局的“内鬼”,也算是案尽其用了。 “关辉听得比我清楚,你要是不信,你可以问他。”李宝棠掷这下一句,也出去了。 这时,也快到下午下班时间了,我丢了一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一楼下面有一拔人上二楼来了,领头的人是个头发白白的老者,他一到二楼就直呼陈更烈的名字,要陈更烈出来。翁竖民这时正好要下班,他从他办公室出来,说陈更烈出去办事了,问老者找陈更烈有何事? “我找陈更烈关你何事?”老者的话说得不是太清楚,带有很浓的高雷口音。 “我是站长,你有事可以跟我说。”翁竖民或许估到几份了,笑着请老者去会议室。 “会议室我不去,我就问你们,你们为什么抓我孙子?什么时候放人?”老者是来要人的,一定是安密达抓了他孙子了,可他孙子是何许人,翁竖民一头雾水。 “哎呀!这不是陈老会长吗?”李宝棠这时听到外面的说话声,他从他办公室出来了,给翁竖民介绍了一番。翁竖民立马陪着笑问候老者说:“原来是陈老会长,失敬、失敬,更烈他刚才出去办事了,你孙子叫什么名字?你说。” “陈方同,你们上午就抓了他,他犯什么事了?他一个记者,就算有些话说过头了,你们也不能不给我面子吧?”来人是陈更烈的堂叔,日占时期的广海湾维持会会长、高雷市商会名誉会长陈学淡,尽管他淡出高雷政坛已经多年,但是由于保密局高雷站建站时,他出过不少力,还给前站长关青云提供过重磅情报,他要翁竖民给他面子、马上放人。 “原来,陈方同是你孙子?陈处长和安局长已经去警察局安排放人了,肯定也包括你孙子的,这事你就放心好了。”翁竖民要出去了,他对李宝棠使了个眼色,让李宝棠跟陈学淡多聊几句,可陈学淡不买李宝棠的账。他就盯着翁竖民说:“你们敢不马上放人?哼,我明天就让人把你们站给拆了。”陈学淡说完转身下楼,众随从跟着也下了楼。 翁竖民看到我也准备下班了,他叫了我说:“宋副官,你跟我丢一下海员国际俱乐部。” “我今天开车过来上班的,要坐你车子一起去吗?”我问翁竖民。翁竖民找我何事呢? “呃,你开你车子吧!七点之前到,我在蓝桥房等你。”翁竖民说完先下楼去了。 ************************ 我回办公室,给我家博物馆那边打电话,跟陈玉珍说我晚上不过去吃晚饭了。 陈玉珍跟我说了另一件事:原来,劳小雯一早陪林芍去了学生游行、示威现场,也被警察局逮进去了,不知道给放出来了没有,是小红看到的事。 我匆匆挂下陈玉珍电话,改打劳小雯家里的电话,听声音,电话是吴姨接的,她先问我是哪一个位?如果是不相熟的人,吴姨会选择性说话的,我说:“吴姨,我是宋纪。” “哦,是宋先生,你要找小雯吗?”吴姨问。 “是呀!她回家了吗?”我打这个电话,主要还是想让劳小雯和她家人知道,我再乎她被逮进警察的事,是我对她本人人身安全的关切。 “还没呢,她一早就去学校了,平时迟点就会回到家的,要不,你七点再打好吗?” “好的,吴姨再见。”我挂下电话,心想劳小雯怎么就给逮进警察局呢?安密达的人真是疯了,也许因为下面的警员并不认识劳小雯吧?不然,谁敢轻易抓她进去? 我快速下楼,非值班人员都走得差不多了。 到了楼下车子边,李蕾蕾在等着我。我急着去逸仙路找戴小蝶了解林芍的伤情,顺便向她汇报保密局这边的情况,时间是够用的,就怕戴小蝶有事急着回红坎。 李蕾蕾上车后,我第一次开了快车,李蕾蕾问:“宋副官,你有急事吗?要开这么快?” “对,站长让我去一下海员国际俱乐部。”我说。 “今下午那个杨副处长讲话,我还以为他会代表国防部训我们站长呢,谁知道他才说两句,我们站长就宣布散会,让他想讲都无法再讲。”李蕾蕾笑了笑。 “通常这种专题会,上面来的领导想训谁,也不是想训就训的,更何况,我们站长的军衔比杨副处长高着呢,他这次来,也许只是一种摸底,未必要训我们站长的。”经散会后与陈更烈和李宝棠私聊,我直觉杨显助是为某人打前站的,翁竖民连这么一个小鬼都打发不了,他就不要在保密局高雷站呆下去了。 149、小蝶受机宜老翁再变局 “摸底?摸谁的底?”李蕾蕾忽闪着一对水灵灵的双眼问。 “还能摸谁?这事只是我的一种猜测,你可别跟其他人说。”我想国民党只剩半壁江山了,这半壁江山能保多久?也许一年,甚至只有几个月之久,党国这么多人,各职位已显僧多粥少之势,翁竖民要不是手里攥着日特的蓝鱼案,他还真争不着站长之位。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不问你这个事。”李蕾蕾忽然对我说,“高兰这个周末就搬走。” “搬到哪里去?”我猜想会是西湖路三横路。 “她没跟我说,也许到时才会说吧!”李蕾蕾的神情有些落寞。 跟李蕾蕾住了一年多的高兰要搬走了,搬到哪里去,居然不原意对李蕾蕾说,这对李蕾蕾的确是有点说不过去。我该如何安慰她呢? “要是她到时也不说呢?我看你就是少了一个伴而己,如果我是你,我会找个新伴的。” “找个新伴?找个男朋友还差不多。”李蕾蕾笑了笑。 “在还没找着男朋友之前,找个新伴有何不可?你们技术科,还有档案室,电讯科不是有好几个女同事吗?”我想高兰既然搬走了,她一定是因为翁竖民的需要了,这个需要也许还包括了翁竖民的个人生活需要。 “我不想找站里的女同事。”李蕾蕾在我还没说出找电讯科的谢弈时,她先这么说了。 “你想找站外的女子做伴?站里允许你这么做吗?”我记得赵铭给我的《站内纪律手册》上是不允许的,尤其是电讯科的译电员。 “电讯科员工是不允许的,但我现在不是电讯科员工了。”李蕾蕾仿佛被解放了似的。 “可是,你是我们专案组的密电破译专员,这个你可得请示站长。”我提醒李蕾蕾说。 “哎呀!才逃出虎口,又入狼窝。”李蕾蕾一声叹息,流露出一股厌烦情绪。 “要不,今晚我请你打乒乓球好了。”我说。 “不打,你不要忘了我下午跟你说的,你今晚得看我送给你的书,一会见了站长,忙完了事就得回家去。”李蕾蕾说到这里才来了精神。 “好。”快到李蕾蕾家楼下了,我抓紧时间说,“对了,明天一早你调情报处员工的档案给我看看,我得选两、三个人替我执行任务。” “这个你要跟站长请示哟!” “我一会就跟站长说。” “好,明天见。”李蕾蕾说完下车去了。 我迅速倒车,回到我的“香兰藏品鉴定所”,刚才路过时,我看到店门半开着。 刹车下车,我急走进去,戴小蝶居然趴在一张新桌子上睡着了。她今天上午在红坎配合赤道他们执行任务,下午四点多才回西营这边,是专门等我的情报的。 我推醒戴小蝶,戴小蝶说林芍已经转危为安,但是他得在医院治疗十天左右。 “我今晚不去红坎了,先送你去公交站坐车回红坎。”我让戴小蝶关上店门。 戴小蝶上了车问:“保密局这边怎么样了?” “你回去告诉赤道同志,就说警报解除了,保密局现在的工作重心是日特的蓝鱼案侦查,让赤道同志转告‘绿叶’同志,我是这个案子的主侦人,希望得到市委的支持。” “没有别的情报了吗?”戴小蝶想了想,补充说,“比如,你的老师林芍先生被人袭击了,保密局是怎么看这事的?赤道同志最想得到这个情报了。”戴小蝶今天上午参与了对林芍的救援和送治工作,但是赤道并没有告诉戴小蝶,林芍其实就是“绿叶”,红坎行动组一早执行的任务是特使“红土”下达的。 “保密局认为这是日特潜伏人员做下的,日特的目的是制造一个乱局,让我们无法破获他们的蓝鱼档案。”关于钱海红的情报,我得跟白鸽说,才能及时。 “诶!今天晚上赶不上跟我师傅去演出了,我回红坎就找赤道同志汇报,明天同样时间,你不许超过这个时间哟。”戴小蝶说完让我停车。 我停下车子,掏钱给了戴小蝶,其实,这是我应当交给陈玉珍的伙食费。 戴小蝶下车前对我展开了笑容,卖着嘴乖:“谢谢继祖哥,还是你最疼我。” “谢什么?路上小心点。”戴小蝶暂时还没有掩护身份的工作,我党组织补贴给她的费用是有限的,钱对她太重要了,她更需要接济。她下车往公交站走时,我在车上写下给白鸽的情报,放到了福音堂大门侧的柱子下面。 我告诉白鸽,敌人决定先放钱海红,以求得学生停止游行,但是敌人并非真放,要白鸽小心敌人下套。在钱海红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之前,敌人暂时不会对钱海红进行辩声作业。这次学运,敌人高度重视,正在寻查包括“蓝海”、“蓝琼”、“蓝影”和“红土”四位同志。“绿叶”同志已经脱险。 二十二、 ***************************** 晚上七点,华灯初上,西营最繁华的中心商业区海员国际俱乐部一带,一派歌歌舞升平。 我走进俱乐部一楼大堂,先在一楼找洗手间方便。一楼大堂的里面是类似红坎南华夜总会一楼的歌舞厅,二楼是餐饮,翁竖民所说的“蓝桥”房在三楼,是贵宾餐厅。商务客房则集中在副楼的一至四层,那么翁竖民肯定就住在副楼的四楼了。 到了蓝桥房,我党叛徒陈宏略并不在场,而在场的人是翁竖民、赵铭、高柳、高兰和翁竖民从武汉站带来的另一个情报人员王启孟,另有杨显助和他的秘书,包括我,一共八人。 今天下午在站里开会时,翁竖民只对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杨显助,但他并没有将大家介绍给杨显助。今晚,他将我重隆介绍给了杨显助。杨显助听后非常惊讶,说如果我现在在南京,他必定会请我到他家里去。他请我所为何事?当然是替他作藏品鉴定了。 我说杨副处长太客气了,我只是传承了我父亲一半的能耐,没有翁站长说的那么传奇。 席间,翁竖民主动提起了钱海红,还说钱海红过去曾经给我做过两次手术,一次是胃大切,一次是阑尾炎急性发作手术。其实,胃大切是假手术,是为了迷惑敌人,当时钱海红是手术助理,主刀医生只划破了我肚皮,之后就缝合了,而阑尾手术却是真的,钱海红主刀。 杨显助于是向我打听了钱海红在上海的情况,我说我两次做手术,在医院里仅呆了十天,与钱海红的接触,其实只限于这个时间段的医患关系,之后,我和钱海红天各一方。但是做阑尾手术时,由于开始时的麻醉不够,我屡次嚎叫,钱海红就训了我,说我不象个男人。我几次要求之下,她才又给我打了全麻,让我对她印象殊深。 就在我们快聊完钱海红的事时,有个打扮入时女人,不请自来,是找赵铭的。 翁竖民笑着要求赵铭给我们介绍一下,赵铭这才介绍了他的另一个女人刘以芭,他说刘以芭过去是演高雷地方戏、唱姑娘歌的,现在在红坎那边的南华夜总会唱歌,但是赵铭介绍刘以芭时,他自始至终也不允许刘以芭坐下,只让她站着。 翁竖民有些不解,说赵铭怎么可以这样? 赵铭不客气地说:“没敲门就进来,在领导面前没大没小的,就得站着。” “谁让你回来几天了也不找我呢?”刘以芭一脸委屈,原来,她是来找赵铭讨要感情债的,当然也少不了找赵铭讨要家用,谁让赵铭几年前就睡了人家刘以芭呢?刘以芭这么说,我是否可以这么理解:赵铭自上海回高雷后,先与钱梦琳小别胜新婚,接着于昨晚与罗理珠共度良宵美境,将刘以芭放到了第三的位置。 陈更烈说刘以芭是个醋坛式女人,今天一见,听她说话,果然有一股酸味儿。 刘以芭这些年一边花着赵铭的钱,吃着赵铭和钱梦琳,还有罗理珠的醋,一边悄悄地与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眉来眼去,交往频繁。要是让赵铭知道了她与龙俊杰私下里那么亲密,赵铭会如何想她呢?赵铭与他的三个女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就是他本人的软肋。就赵铭现在在高雷的地位与财力,他想同时罩着三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出来一下。”赵铭起身拉走刘以芭。 翁竖民笑了笑。高兰也笑了笑。 我也想笑,但我没笑出来。我想,赵铭一回来就这么热衷男女之事,他还有多少精力为党国工作?他的信仰早就变质,这种人是最容易成为敌人的胁迫对象的。在这十来天里,翁竖民一共交给赵铭两项任务,一是十天前去南京、上海等地调查我,二是给杨显助当三陪。 杨显助有五十了吧?妻小都在南京,当我人民解放军陈兵江北之时,杨显助不可能不考虑自个和妻小的安危,那么他在高雷的时间长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快乐可言的。 翁竖民想早点打发杨显助回南京,完全可以从他的个人私生活入手,让他彻底地从高雷地界上消失,但我不能给翁竖民这样的建议。今晚,翁竖民将他的“武汉班”人马都招了过来,我想翁竖民如果不是想通过杨显助个人私生活,让他从高雷彻底的滚蛋,就是为了日特的蓝鱼案牢牢地控制在他和他的“武汉班”手里。 150、武汉邦上位逼抢劳小雯 赵铭还没回来时,我们的饭局结束了,杨显助非常知趣地带着他助理回他的客房去了。 翁竖民立时对高柳甩了一下眉头,高柳意会,亲送了杨显助他们。 不一会,高柳回来了,跟翁竖民耳语了几句。翁竖民微微笑了笑。 “呃,赵主任陪杨副处长他们玩去了,我们几个碰一下头,宋副官,你还记得小王吧?”翁竖民刚才没有对我介绍他从武汉带来的小个子王启孟,但我还记得他。 “还有印象,在451次列车上,他坐在你身边。”我主动跟王启孟握手。 “好,我们这个临时碰头会也就差了陈处长和李科长,我就长话短说。就在刚才晚饭前,高兰科长接到上海方面的密电,日特香港小组一共三人将于明天一早启程来高雷,我预估了一下时间,他们会在这个周五的中午到达广海湾。” 不管翁竖民如何解释,这都是一个“武汉帮”的秘密碰头会,如果这个碰头会的内容让其他人知道了,那就是我泄露了,我不告诉站里的其他人的话,翁竖民对我的身份甄别将告一段落。而傍晚时分,高兰是先李蕾蕾下班的,她所接到的上海方面的密电肯定不是在站里接到,而是通过翁竖民的影子电台接到的。 “站长,如果日特香港小组先回香港,然后再坐轮船到广海湾,他们未必赶得上周五中午时间呀?”高兰提醒翁竖民说,“如果是我,我会先回香港,然后坐香港到广海湾的轮船,这样的话,他们到达广海湾的时间将是周六一早的拂晓时间,这个时候,他们会更安全。” “宋副官是怎么看的?”翁竖民问我。 “我觉得高科长言之有理,虽然高雷这边的日特分子在不断地催促他们启程,但这个催促极可能是做给我们看的。日特香港小组从香港出发去上海接人,再回香港,更能迷惑我们,而且周六拂晓时分到达高雷通明港的话,这个时间段是最安全的,也便于接应。” 日特香港小组是前来援助日特高雷小组的,如果他们落地高雷时没有遭到保密局高雷站的围捕、消灭,他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实施吞“鱼”计划。翁竖民如此再乎日特香港小组到达高雷的时间,他又要对日特香港小组进行一次围捕、并一一消灭吗? 翁竖民的侦查重心究竟在哪里呢?我一时陷入沉思。 “所以,这一次,我们要吸取在451次列车上的教训,只实施盯哨,不进行围捕,所以他们何时到高雷,对我们意义都不大,但是,我们也必须拿准了他们到达高雷的具体时间,将他们三个给盯住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高雷的日特分子究竟是哪些人,他们的蓝鱼档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总的思路,就是宋副官前天下午所说的,‘引狠入室,驱狼吞鱼,再关门灭狼取鱼’。” 我前天下午参加站内专题会议时,将日特蓝鱼案侦查分为了三个阶段,张英杰和陈更烈也都知道,但是翁竖民的“武汉帮”是第一次听到。我相信,翁竖民会盯着两个时间段的车站和港口的,只要我不将这两个时间告诉张英杰和陈更烈两人,就不算是“出卖”翁竖民。 翁竖民一定认为我想追查的方鼎阁老板方华北对他并无用处,才这么放手让我干。而他要盯的日特香港小组才是最重要的,那么,他弄到日特香港小组三人的照片了吗?翁竖民不说这事,我是不能问他的,以免引起他对我的怀疑。 “今天周二了,盯人的关键问题我们解决了吗?”高柳这时问翁竖民。在高柳看来,如果有日特香港小组三成员的照片什么的,盯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这个暂时还没解决,到时会通知相关人员的。”翁竖民抬腕看了看表,补了一句,“小王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明天再回康县。”翁竖民这么说,也等于说高柳用不着再回双春县。 “那我们走了?”小个子王启孟站起来,拉了一下高柳问。 “好,这个碰头会就开到这里,宋副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翁竖民问我。 高柳、高兰和王启孟三人出去时,我对翁竖民说,“站长,方鼎阁老板,我还是想查下去的,直至他没有嫌疑了,我才能放心。” “那你找人查呀!不是让你们明天就开始工作吗?”翁竖民对我笑了笑。 “这我知道,但这次是赴外地调查,我想从情报处找两个更得力的人手,所以我想看看他们的个人档案,确定一下人选,才能派他们出去。”我请示翁竖民说。 “一定要去青岛查他家人吗?”翁竖民想了想,笑着说,“青岛现在是共党的地盘了,我看还是不去为好,免得生出意外,这样就不好了。” “站长既然有这个担心,那我就派他们到上海和长沙好了,也就几天时间。”我说。 “好,你让李科长明天找我,让她给你调阅档案资料。”翁竖民说完站了起来。 “站长,我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知道?” “什么事?你说。”翁竖民要回海员国际俱乐部副楼客房休息了。 “呃,我听说小雯也给逮进警察局了,你知道了吗?”我问。 “小雯也给逮进去了?”翁竖民一听,先是一愣,显得有些意想不到,他说,“我一会回了就跟安密达说,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好,我一会去红坎接一下她,你跟安局长说我过半个钟就到的。”我随翁竖民一起离开贵宾餐厅,翁竖民转身去了副楼。 到了一楼大堂,我用大堂的电话拔了劳小雯家电话,这次是劳小雯母亲翁惠芝接的电话,她说劳小雯还没回家,她们一直等着她回家吃晚饭,她会不会让警察局给逮去了? 我说:“伯母,小雯她一早陪她老师去了学生游行会场,的确是给抓进去了,我一会就去红坎接她出来,你放心,我们九点半左右就能回到的,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们的。” 这时已经八点了,我挂下电话,开车去位于红坎的市警察局。 ********************** 八点半,我到达警察局红坎所在地。警察局大门口聚集了一些人,都在寻查被关进去的人。我丢安密达的局长办公室,安密达不在,只有两个办公人员在忙碌。 我告诉办公人员,我是来接人出去的,办公人员问我要手续,我说我是保密局的,办公人员说保密局的陈处长刚刚和安密达出去哈皮了,没有手续,他们不好放人。 “我提审她不行吗?我得带她回保密局。”我说。 “你带她回保密局审她?那你也得有手续呀!随便来一个保密局的人,我们都得这样 ,那我们还不忙死了,没见到我们只有两人办公吗?”办公人员对我很不友好,可安密达和陈更烈都出去了,一定是出去吃晚饭了,很难找到他们的。 “你们保密局的人就知道让我们白干活。”另一个办公人员这时凑近我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今天身上不方便。”就在刚才,我将身上的钱全部给了戴小蝶了,如果我给他们一点小费,他们是会给我面子,同意我带走劳小雯的。 “你不方便?那你还噜嗦什么呢?走开呀你,我们不要工作了。”这个办公人员对我也不客气,居然赶我走。 “行,我马上走,不过,我得记下你们的警号。”我盯着这个办公人员的警号看了看说。 “干吗呀你?想投诉我们吗?我告诉你,今天抓这么多人,安局长他只放了一个出去,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谁?”开始时跟我搭话的那个办公人员这时走过来说。 “好,想知道我是谁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趁这个办公人员不备,抽枪顶到他腰间说,“我是保密局刚来不久的宋副官,上慰军衔,刚学会打枪,你别让我的枪走火了。” “你、你要劫人吗?”这个办公人员一时呆住了。 “我不是要劫人,是接人,谁让你们不配合我呢?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安局长在这里,他也得让我三分,去,把劳军长的千金给我请来。” “劳军长的千金?她是谁哟?”这个办公人员傻了似的问。 “劳小雯,她是关在这里吧?”我再次说了劳小雯的名字。 “劳小雯?有、有、有。”这个办公人员对另一个办公人员说,“去呀你?今天全把神关进来了,我的妈哟!副官先生,你别老用枪顶着我,我们放人就是。” 另一个办公人员听后立时出去了,我收起枪说,“你们一开始就放人,我就不会用枪顶着你,要你们放人了。安局长下午在我们站开会,站长让他立即放人,他才放了一个?对吗?” “对、对、对,就放了一个,他是陈大处长的侄子。”这个办公人员说。 “是陈方同吧?”陈方同是陈更烈仅小两岁的大侄子,陈学淡下午下班前去了保密局要回陈方同,陈更烈肯定是因为陈学淡的面子,才先放了陈方同的。 “对、对、对,就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你们警察局这点事,我还能不知道吗?这几天学生、工人游行、示威,你们局长是不是觉得大家太辛苦,想要找点好处回来?”我问。 151、小雯穿红鞋四通学骂人 “那当然了,你还不知道呀?就这点事,安局长他可是下了死决心的,你们保密局翁站长的命令,我们当然要听了,但是我们也要听戴副市长的。再说我们这几天的的确确是太辛苦了,从来也没这么辛苦过,不过,你是来领劳军长的千金的,我们就这么放了,安局长他肯定是没话说的,你放心这事。”这个办公人员在替安密达收受被关人员家属的好处,安密达果然有“创收”之举,这家伙简直就是顶风作案,拿翁竖民的命令当儿戏。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得记住了。”我问,“劳小姐她被关在哪里?” “拘禁室。”这个办公人员回答说。 “我丢拘禁室看看。”我说完转身要去拘禁室。 “别呀你!一会功夫而己,我同事他会带她来这里的,到时你可以将她带走。” 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刚才出去的那个办公人员一个人回来了,他说劳小雯不肯出来,非得跟其他人在一起。还说要放就全放了,不然,她是不会出来的。 “你带我丢见她。”我让刚才的那个办公人员带我丢拘禁室。 “是她自己不肯出来,你可别怪我。”刚才的那个办公人员走在前面说。 “我姓宋,你带她到见面室,我会劝她回去的。”快走到拘禁室时,我说。 到了拘禁室,那个办公人员将劳小雯带到了见面室。 劳小雯一见是我,她扭过身子说:“我小舅翁竖民先生呢?他怎么不来?” “你小舅翁站长他很忙,他让我替他接你回去。”我轻声对劳小雯说。 “翁竖民他不来,我就不回去。”劳小雯拧着性子。 “小雯,你站过来一点。”我让劳小雯再靠近我一点,然后小声对她说,“你妈妈她知道你给抓进来了,但是你爸可能还不知道,你今晚非得在这里过夜吗?” “对,我要跟同志们在一起,反对独裁,反对迫害。”劳小雯昂着头说。 “小雯,你听我说,你舅他已经下令放了所有人,还有钱医生,你只是提前回家而己。” “放了所有人?还有钱医生?”劳小雯盯着我问,“继祖哥,你不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呢?站里下午专门开了一个会,你舅他在会上宣布放了所有人的,只是警察这边可能还没接到通知,但我敢肯定,所有人明天一早就会放了的。” “可是,祺芝她和他们,还有两个工人被转移到高坡岭监狱了,他们也会给放了吗?” “当然了,不管关在哪里,都会放了的,你们胜利了。”我对劳小雯笑了笑。劳小雯的进步巨大,也许因为周祺芝的影响吧!但她是劳将军的女儿,我必须提前将她接回去。 “我们胜利了?继祖哥,也包括你吗?”劳小雯这么问,我给吓了一跳。 “哪能包括我呢?我是我,你们是你们,是你们胜利了,真的,明天所有人都会给放了的。”我再次强调,也好让劳小雯安心离开她的“战友们”。 “那我进去跟他们说一声,一会再跟你走。”劳小雯说完回拘禁室。 过了一会,劳小雯出来了,办公人员给她打开手铐。 到了车子上,劳小雯问:“继祖哥,我舅他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让警察给抓了的?” “我今晚没回博物馆吃晚饭,只给我舅妈打了电话,可能,你给抓走时,让小红看到了。” “是吗?小红也到现场来了?”劳小雯兴趣勃勃地跟我介绍她的这次“革命”经历说,“继祖哥,革命洪流,滚滚向前,势不可挡,我是参加了林老师的演讲会,才知道什么叫革命洪流,真的,敌人一定害怕极了,不然,他们是不会抓我们进去的。” “小雯,这话你不许对别的人说,懂吗?”劳小雯是第一次参加周祺芝她们组织的活动吧?一切事物对她都是新鲜的,包括写标语、游行、示威,甚至坐牢。 “我当然懂了这事,不过,继祖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我只跟你说,也谢谢你过来接我回家。”劳小雯天真地说。 “你妈她知道这事后,她很担心你,你一会就别说什么胜利不胜利的话,知道吗?” “那我该跟我妈说些什么呢?你已经跟她说我让警察抓去了。”劳小雯皱了眉头。 “一会回到家里,你就说你今天只是陪林老师去了现场,因为警察局不知道你身份,才将你抓进去的,懂吗?”我又提醒劳小雯一会到家之后的表述。 “这个我懂,只要你不说,谁也甭想知道我今天在警察局这么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劳小雯兴奋地说,“继祖哥,我们今天唱《国际歌》了,我唱着唱着就热血沸腾。” “小雯,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可别让你小舅他知道,还有,我进保密局工作后,个人时间越来越少,陪你的时间不多,当然了,我有空时,会找你的。” “谢谢继祖哥,还是你最懂我。”劳小雯说着将一边脚抬了抬才说,“继祖哥,这是你送给我的红鞋,是最最革命的,我要穿着它,和祺芝她们一起,穿越敌人的封锁,奔向解放区,那里更需要我们。”劳小雯对革命和解放区充满憧憬,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我充满激情的大学生生活,我当年参加学生游行,接受组织挑选和考验,然后坐公车、牛车,奔赴“小延安”受训时,又何曾不是充满这种革命豪情? “小雯,我知道你最革命了,但这事可别老挂在嘴上,你现在已经有了行动了不是?你已经是个革命青年了,为了个人人身安全,您必须学会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劳小雯也许正处于兴头上,她未来面临的考验还有很多,我不得不给予提醒。 “哎呀!继祖哥,这事我知道,革命是会流血牺牲的,我肯定要保护好自己了,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这些话的,我只跟你说,你就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笺灯,不过,这笺灯现在就照着咱们两个,嘎、嘎、嘎。”劳小雯开心地笑了。 “对,这笺灯就照着咱们两个。”我也被劳小雯的革命热情感染了。 一路上,劳小雯再次唱起了《国际歌》,但我没有随唱,只在心里祝福她健康成长。 到了第七军军部机关家属驻地,我犹豫了一会,才送劳小雯回家。 翁惠芝和吴姨已经吃过晚饭了,看到劳小雯终于回来了,翁惠芝就在一楼的客厅抓住劳小雯的两肩,瞧了又瞧问:“他们没伤着你吧?” “没有,他们伤我干吗?我又没参加学生游行,只去了一下现场,是他们乱抓人,把我给逮进去了,我说我是第七军军长劳承武的女儿,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我是假冒的,我嚷了大半天,也没有人理我,都气死我了。”劳小雯对翁惠芝的这个表述,我是满意的。 这时,吴姨已经将饭菜热了,翁惠芝留我吃晚饭,我说:“不了,伯母,我吃过晚饭了,得马上回一下我家博物馆,小雯也回来了,让她自己吃就行了,我走了。” “继祖哥,我送你。”劳小雯这时转过身来,送了我。 我走到门口,翁惠芝说:“继祖,今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回了,你们留步。”我继而对劳小雯说,“小雯要听话。” “继祖哥,我会的,你放心。”劳小雯笑了。 ************************** 从第七军军机关家属驻地回到红坎九二一路附近,我在车上以“红土”的身份,给高雷市委写了一封信。我告诉他们,敌人最迟将于明天释放逮进去的学生、工人代表,明、后天的斗争形式可以灵活多变。学生游行、示威活动明天下午结束,工人的游行、示威活动后天下午结束。日特蓝鱼香港小组三人不日将到高雷,红坎行动组于周五上午开始盯着保密局在红坎车站上的人;西营行动组于周五晚上开始盯着保密局在通明港码头上的人。保密局的目标也是我们的目标,现时几天内的任务只需盯哨,落实目标去向。此事只限“绿叶”,“赤道”、“白鸽”三同志知道。电台联系模式从周五凌晨四点半开启,至下周一凌晨六点结束。另外,明天一早转告西营行动组,如果敌人本周四不做“辩声”作业,也可能在下周一。 由于身上没钱了,无法请别人代投,我回到袁四通的小屋,让他将这封信投进了017号信箱。袁四通将高雷市委写给“青苔”的信给了我。高雷市委告诉我,林芍已转危为安,后天即可进食,被逮进警察局的同志将继续斗争至本周四,下周一之前呈交近段总结报告。 我即时烧掉这封信,正好,袁四通有事要去西营的麻登仔他原住处,我让他上了我的车。在车上,我问袁四通是否会打桌球?袁四通说他太次,不值一提。我于是趁机教给了袁四通一些上海话,末了,袁四通说:“大哥,你再教几句骂人话呗,这种话有时最管用的。” “是吗?你想学哪一句?”我也乐了。 “丢那妈是怎么说的?”袁四通笑开了。 “这一句很容易的。”我说了一遍,袁四通立即叫了起来,说:“这上海话骂人太爽了。” 152、移动可发报叛徒是人渣 “是吗?那就多教你两句,不过,高雷人听不懂,你只能用来骂那些能听懂的人。” “那当然了,他要是听不懂上海话,那不变成对牛弹琴了?哈、哈、哈。”袁四通又学了两句后,就在车上重复来、重复去的说个不停。我们两人一直开开心心的。 快到麻登仔时,我想了想,还是问了袁四通:“青岛兄弟,跟大哥一起做事是要冒一定风险的,如果大哥让你去偷车,你愿意吗?” “偷车可是大事哟!大哥,你这车子不是好好的吗?还要偷别人的?”袁四通不解。 “你就说别人锁起来的车子,你能不能偷?”袁四通若能偷,可称大盗也。 “能是能!只是让人逮着了可不好。”袁四通至此还不知道我在保密局工作。 “如果我们只偷用一、两个小时,然后再将车给开回去,这算偷吗?”我假设问。 “大哥,你这是想不经主人同意而借用别人的车吧?这么借的话,我保证没事呀!你说,你想借什么车?是轿车,还是吉普?就是锁着,那也没问题的。”袁四通作了表态。 “呃,车子不必漂亮,但必须是好的,当然是小轿车好些了。借用时间嘛!是凌晨五点至六点,天一亮就还给人家。没问题吧?”周五凌晨启用电台,我得将高兰“调”到红坎。 “这事好办呀!你说,你想什么时候借?” “呃,这个周五的后半夜五点之前得手,快的话,半个钟就还回去。” “那就是周六凌晨四点五十分之前了。你想在哪里用?” “在红坎,中山一路、二路和中华路走走停停几下,然后就开回去,最多半个钟搞定。”我通过借车流动发报模式,一旦遭到围堵,还可以弃车而逃,这第一次无需太长时间,发完电报即“还”给人家。用这种办法发报也许只能用两、三次。下周一高兰发现后,将会搜查红坎片区,到时再转到高坡岭和红栖山 “完全没问题。”袁四通指了指白埔饭店,要我停车,我们就是在这里结识的。 “那你明、后天就踩点。”我在白埔饭店门前的街面上停下车子。 “好,我下车了。”袁四通说完下车去了。 我瞧着袁四通向着白埔饭店附近走去,我想起了我的上线吴桥。 吴桥同志就是上周四晚上在这里牺牲的,他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抽出叛徒陈宏略。而在今晚的饭局中,陈宏略并没有出现,他去哪里了呢?翁竖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自由活动了。高柳和王启孟今晚都参加了晚宴,难不成,翁竖民手上还有别的人?在我看来,翁竖民是不会让张英杰的人看着陈宏略的,即使由站里监控,那也是陈更烈、钱胜利他们。 由此可见,翁竖民从武汉带来的人肯定不止高柳和王启孟两人。高、王两人先是被派往双春县和康县担任情报组长,那么,过去的双春县和康县,都有哪些人在搞情报呢?如果他们的档案都在站里,那我明天就可以借这次调阅档案之机看到的。 如果说高兰是翁竖民的机要秘书兼密电破译专员,那么派往双春县和康县的情报人员,可否理解为专属于翁竖民个人的“特侦队”呢?如果他手上有四、五个人为他执行盯人任务,翁竖民完全用不着保密局高雷站的特侦处、甚至情报处了呀!当然,四、五个人只能盯一个地方,由此我相信,翁竖民肯定会用情报处的侦查大队盯其中一个地方的。 那么,翁竖民会让谁守着高兰认为最重要的通明港码头呢?如果我没猜错,翁竖民会用武汉班的人盯着通明港码头,而陈更烈的人则替他守着红坎这边的长途汽车站。 翁竖民的亲信们手中,一定有日特香港小组三成员的照片,这是实施盯人的关键所在。高柳今晚吃饭时问过翁竖民是否有照片的事,翁竖民说还没解决这个问题,也许,上海方面今天还没获得日特香港小组三成员的照片资料吧? 如此看来,副站长张英杰和他的特侦处在日特蓝鱼案上,他们被完全边缘化了呀? 翁竖民为保日特蓝鱼案日后的成果专属于他自己,在他对日特香港小组三成员实施盯人期间,他肯定会给张英杰和关辉派出他们最喜欢干的事的。如果翁竖民此时将叛徒陈宏略交给张英杰,让张英杰他们带着陈宏略对钱海红进行辩声作业,那么我以“红土”的身份给高雷市委的指导意见就不够全面了呀? 不好。从钱海红上周四上午遭枪击到今天,已经第六天了,再过两天就满七天了,她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翁竖民对钱海红进行的辩声作业极可能就选择在本周五,如果辩声作业不出意外,钱海红会被正式释放;如果有意外发生,张英杰的人就会接着审查钱海红。翁竖民对日特香港小组的盯哨就会得以悄悄地进行,而不被张英杰和关辉有所察觉。 想到这里,我急急的往百合路的福音堂开。 白鸽已经将今天的情报取走,而她留下的字条是:不出意外,本周日出院。 枪决叛徒陈宏略,才能确保钱海红百分百安全,这是我看过白鸽留下的字条后的第一反应。这个时候枪决陈宏略合适吗?陈宏略是住在海员国际俱乐部吗?此前,我对陈宏略的栖身之地的看法是,高柳在哪里,陈宏略就会在哪里。今晚之后应当有所变化了呀?弄清楚陈宏略晚上藏身何处,他身边都有哪些人?才好实施对他的枪决。 这个任务交给白鸽一个人行吗?白鸽身边还有谁呢?我对西营行动组还是很陌生的。这个白鸽也真是,怎么就不想想我的难处呢?我今晚应当以“红土”的身份对陈宏略发出枪决令,而且将这事交给白鸽,由青苔协助,但是我犹如了。 ********************** 回到家里,家里的电话正响着,当我开门进去时,电话却不响了,是谁打来的呢?今晚我先后见了戴小蝶和劳小雯了,不可能是她们俩了,会是陈更烈吗?还是我家博物馆那边有事?平时的电话往来,也就这几个人的。 我想了想,拔通陈更烈家里的电话,可接电话的人却是陈更烈的母亲。 我问:“伯母,陈处长在家吗?” “更烈呀!他还没回家呢,你是谁?是不是有急事找他?” “呃,我是继祖,他同事,他一会回了,你跟他说一声,也没什么事的,明天上班再说。” 其实,刚才的那个电话就是陈更烈打来的,今晚,他和安密达到警察局商量过后,决定明天一早释放今天一早抓的学生和工人表代,今晚只放了《高雷日报》记者、他侄子陈方同。我接送劳小雯回家时,陈更烈和安密达两人去了南华夜总会听歌、吃饭消遣。 我听着舒缓的小夜曲,准备入睡时,陈更烈回家后,再次拔了我家里的电话。他早前之所以打我家里的电话,是因为他今晚在南华夜总会碰上我党叛徒陈宏略了。 陈宏略是由李宝棠和翁竖民从武汉带来的两个小特务监管着去了南华夜总会的。他们在南华酒店西餐后,也去了南华夜总会听歌和跳舞,正好碰上了陈更烈和安密达。 陈更烈在电话里对我描述了陈宏略今晚在南华夜总会跳舞时的猥琐之举。他说翁竖民今晚只是让李宝棠带着陈宏略去南华夜总会活动、活动而己,并不是要让他住到那里去,谁知道,刚刚涉足高雷风月场的陈宏略才摸了几下美女们的手,他居然就喜欢上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了,他要李宝棠今晚就向站长提出要求,他要住到南华夜总会那边去。 “那老李答应他了吗?”我急问这事。我必须尽快落实陈宏略的居宿处。 “老李怎么可能答应他呢?让他陈宏略住在海员国际俱乐部副楼就很不错了,也只有他这种厚颜无耻的人才好意思提出要住到南华夜总会去。他这人太厚颜无耻了,我简直就无法形容他,今晚我就象吃了一粒老鼠屎那样难受。” “又不是你陪他,你怎么就难受了?”赵铭陪着杨显助,李宝堂今晚被派去红坎陪着陈宏略,这是翁竖民的“一对一”盯人措施呀!还加上翁竖民从武汉带来的两个小特务,可这些事,他全撇开了张英杰和关辉,这种做法,翁竖民考虑过后果了吗? “不错,我是没陪他,可老李将陈宏略丢给站长过去的两个手下监看着,他一个人找我和安密这聊天。你猜陈宏略最终想得到什么?”陈更烈吊着我的胃口说。 “这个不用猜呀,陈宏略想从站长的手里得到美女,最好能左拥右抱,站长肯定也看出来了,所以才让老李带他去看一看高雷最豪华、最上档次的欢场南华夜总会,以后再找机会为他‘开荤’。”在我看来,陈宏略既然放弃了自己的信仰和政治主张,他也就只有一条继续堕落的路可走了,他不及时行乐,那他就不是陈宏略了。 “继祖,算你有眼力,但你今晚只猜对了一半。你知道吗?另一半才是最最让我恶心的。陈宏略就是个超级人渣,我无法形容的超级人渣。”陈更烈又要对我暴料了。 153、蕾蕾被看中宝棠怒火烧 “还有另一半我没猜对?是什么哟?”我急问道。 “你知道吗?陈宏略看不上欢场中的女人,而是看中老李家的李蕾蕾了,可他不知道李蕾蕾是老李的侄女,当场就跟老李说了,老李立即就骂他人老心不老,你知道陈宏略是怎么回答的吗?他说他人虽老,可宝刀不老,差点气死了老李。”陈更烈说完忍不住笑了,但是他立即就停止了笑,他一定在想陈宏略肯定掌握着共党的一些机密,他这是有意吊翁竖民。 “那老李说了李科长是他侄女的事了吗?”我问。 “老李也说了这个关系了,还说李蕾蕾心里已经有人了,让陈宏略趁早死了这条心。”陈更烈换过一口气,接着说,“但是没用,陈宏略说这样更好,他在保密局从始就有亲戚了,老李跟我说这事时,他脸都气红了。” “超级人渣,你说得没错。”我心想这事要是陈宏略跟翁竖民提出来,翁竖民八成会当成政治任务交给李蕾蕾,即使是假夫妻,那也是害了李蕾蕾。 “我跟你说,你得想办法呀?继祖,老李说了,这事只有你才救得了李蕾蕾。” “我救她?陈宏略跟站长说了这事了吗?”我愣了一下问。 “这事呀!我想陈宏略最初看中的人也许不是李蕾蕾。”陈更烈说。 “谁?”我想了想问,“是高兰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想会是高兰,陈宏略早前肯定跟站长说过这事,但是高兰的身份特殊,站长肯定不会答应他的,最多让他从站里的其他位置找个女人,所以才让老李今晚陪陈宏略,让他们先热热身,不然,我想不出站长为何让老李带着武汉来的人一起监控陈宏略。” “诶,老李今晚给摊上这事,够他烦了。”我叹了一口气说。 “老李现在肯定满腹牢骚的,但这事又不能让张英杰和关辉知道,老李最多找我们俩求情,他在夜总会时就找我问你家里的电话,我没有告诉他,但我答应他了,一定会跟你说这事的,你说,你救不救李蕾蕾?你肯定有办法的。”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给难住了。 “李蕾蕾她喜欢你,我们都看出来了,但是你喜不喜欢她?我就不好说了,但老李他可是我们的好同学,你不出手的话,站长一旦给李蕾蕾下政治任务,李蕾蕾能不从吗?哪怕是假的夫妻关系,那也是害得李蕾蕾终身难嫁呀?” “你说的也是,这事的确是难,全是那个人渣让我们难受的,可是我也不能因了这个人渣就不明不白地跟李蕾蕾确定婚恋关系呀?我和小雯的关系,你知道,站长他也知道,他会相信我是爱李蕾蕾的吗?你别让我在站长面前弄巧成拙了。这事我现在无法答应你。” “既然这样,那就等等看吧!我九点多打你电话,你不在家,你去哪了?”陈更烈问。 “我丢红坎接小雯了,她也给逮进警察局了,你不知道吗?”我问。 “我不知道呀!小雯也给抓进去了?哎呀!安密达的人这次抓了不少有背景的人,我明天不去警察局,他肯定处理不了。”陈更烈接着问,“那你接小雯出来了吗?” “接出来了呀!我是谁呀?”我呵呵笑了。 “你是谁?你没手续,他们也放人?”陈更烈有些不相信,想知道我是否给了他们好处。 “他们的确是想从我身上捞点好处?可是我身上没钱了,我就用枪指着他们说我是保密局新来的副官,刚刚学会打枪,很容易走火,他们给吓得半死。当然了,我说了小雯的身份,他们这才同意放人。再说了,小雯是陪林老师去现场才给抓起来的,她又没参加游行,安密达敢对我和小雯有意见?”我将实情告诉了陈更烈。 “你敢拿枪对着他们?哎哟喂,继祖,你长本事了,但是你这点本事还是小了点。”陈更烈呵呵笑着说,“所以以后行动机会,我会建议站长让你也参加的。” “别呀你!我今晚不是心急了吗?我都跟站长他姐惠芝女士表示要接小雯出来了,我要是接不出来。那岂不是丢我面子?我今晚是情急生智的,你别当我可以参加行动,以后都免了这事,不许给站长这种建议。”我叮嘱陈更烈说。 “行,不过,站长缺人时,他还会将你往这方面推的,你最好自己有个准备。”陈更烈要结束这个电话了,他说,“刚才跟你说的老李的难事,他明天如果找你,你记得说我跟你聊过了,至于你,你今晚还是抓紧时间想想对策才行。” “我想对策?你就不用想了?”我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我当然不用想了,因为李蕾蕾爱的人是你,又不是我。难不成,你对李蕾蕾一点好感都没有?哪怕是一点点,你也不能让那个人渣得逞呀!老李今晚要不是要陪着那个人渣,他肯定到你家找你的。”陈更烈再次强调说。 “老李要陪着那个人渣在南华夜总会过夜吗?”我问,我还是想确定陈宏略住在哪里。 “当然不会了,但是,我和安密达离开时,他们还没回西营,我估计要陪到十二点。” “现在不是十二点了吗?”我抬眼看了时钟,正好十二点。 “那他们该回西营了,站长不可能允许那个人渣在外面过夜的,那得耗我们多少的精力?你早点休息吧!老李明天要是问你我是否跟你说了这事,你记得说我们聊过了哟!” “我会跟老李说的,你还说了不关你的事的话。”我有意给陈更烈添一下堵。 “继祖你?你这不是存心让老李怪我不帮他吗?”陈更烈赖着声音说。 “你本来就是嘛?他是我好同学,你就不是他的好同学了?”我说,“以后有事要大家想对策,你今晚也得想,我挂了,要想对策了。”我挂下电话,让陈更烈自个想想我刚才所说的话。 *************************** 十二点了,我想,白鸽今晚给我留了字条,告诉了我钱海红的身体恢复状况,她是不会再来我家找我了。那么李宝棠会过来找我吗?我希望李宝棠能因为这点事而找一下我,我得确定陈宏略具体住在哪里?他明天晚上还会不会陪着这个叛徒、人渣。 陈更烈刚才说李宝棠问他要我家的电话,陈更烈不给,李宝棠真没有我家电话吗?或者他知道了我家电话,却故意找陈更烈要?李宝棠会是我党“蓝海”同志吗?我要通过这件事考察一下李宝棠,如果他并不怎么反对,那他就可能是“蓝海”同志,如果他强烈反对,就象陈更烈刚才所说,李宝棠烦透了这事,那他就未必是了。 快后半夜一点了,李宝棠没有来找我,我得休息了。如果找到陈宏略的藏身之处,枪决了这个叛徒,李宝棠、李蕾蕾叔侄的烦恼就会随之而结束的。 我关上一楼的照明灯,准备上二楼卧室休息时,门铃被连续按响了。 是李宝棠吗?我立即开门,拿手电筒去外大门,往外照了照,门外果然站着李宝棠,而且解开了外套,他说:“继祖,我有急事,更烈跟你说了吗?” “刚刚说了。”我给李宝棠开了外大门,让他进来。 “我刚从红坎回来,你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晚吗?”李宝棠边进我家边问。 “是陈宏略硬赖在南华夜总会吧?”我跟上李宝棠问。 “不是,是我拖着他,让人教他跳舞,才搞得这么晚的。”李宝棠说。 “为什么?你不要休息,明天不用上班了?”我开了门,让李宝棠进我家。 “我就是不休息,也要拖着他,让他今晚无法跟站长见面。这个人渣,更烈刚才是怎么跟你说的?”李宝棠将他的外套丢在沙发上,我走过来给他挂了起来。 “更烈他说这个人渣看中李科长了?”我说。 “更烈说得没错,不过,我刚才陪他回西营海员国际俱乐部时,他对我说了,他最先看中的人是高兰,可站长说高兰是他的机要秘书,让他另选他人。他这才说了,他并不是有意为难我,我丢,他都五十的人了,专盯着高兰和蕾蕾两人,为什么?你想过吗?”李宝棠快速切换话题。李宝棠说的这个内容,我相信他没有对陈更烈说过。陈更烈刚才是猜测。 “你是说,这个人渣掌握着共党的一个秘密?可以至钱海红于死地,让站长不得不对他做出让步?不然,站长是不会默许这个人渣跟你提亲的,对吗?”我只能这么想。 “也许吧!但我觉得可能比钱海红更重?不然,我想不出站长有什么理由对他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李宝棠拿我的烟,抽了一支。 我即时烧水冲咖啡,想了想才说,“李科长她现在不是电讯科员工了,与这人渣即使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泄密的,只有高兰才必须回避这个问题,我说得对吗?” “但是,蕾蕾她是你们蓝鱼案专案组日电破译专员,她兼有电讯科员工身份呀!”李宝棠进一步分析说,“如果站长明天或者后天给蕾蕾下任务,让她给那个人渣做老婆,那怕是假的,我就有理由相信,站长是另有企图的。你相信我的推测吗?” “你让我想想。”我冲了咖啡,拿了饼干,与李宝棠喝着,接上他刚才的话头,先问李宝棠说,“站长这么不择手段的话,你愿意牺牲李科长的个人幸福吗?” 154、宝棠想冒险宋纪上火线 “我当然不愿意了?这个人渣已经投诚了,他居然要胁我们,站长可以忍,但是我李宝棠不可以忍。我就不信站长会愿意看着我们技术处处于半瘫痪状态。”李宝棠与李蕾蕾掌控着保密局的技术处,如果他们不乐意这事,也是让翁竖民难堪的。 “那你如何让技术处瘫痪呢?你得拿捏准了呀!”李宝棠没有告诉我他会如何让保密局的技术处处于瘫痪状态,但我相信他有他的办法,他在积极想着对策,因为事关李蕾蕾的幸福。 “我肯定会拿捏这事的,我希望你也配合一下,蕾蕾她不是喜欢你吗?你就稍偏向一下蕾蕾,也不要管站长信不信你,毕竟小雯跟你相好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你一时做不到真爱蕾蕾,但是假戏你得替我做了,不然,我不认你这个同学的。”李宝棠对我下了“命令”。 “我相机而行吧!”我笑了笑,到了这种时候,我是要帮李宝棠的,不管他是不是我党的“蓝海”同志,但是翁竖民肯定不会相信我爱李蕾蕾,我必须在似与不似之间行事。 “对了,如果我们阻止那个人渣成功,他会不会将气撤到钱医生身上呀?就你和钱医生的关系,我知道,站里也知道,虽然这些天你没有去看她,但是那个人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李宝棠也在试探我与钱海红的真实关系。 “嘿,这是你在担心钱医生呀?关我什么事?当然了,钱医生的确是个好医生,不然,我当时也不会舍命救她了,我说是如果,如果你有两全其美的方案,我乐意配合你。”我将球踢回给李宝棠,看他是否愿意说出陈宏略的藏身之地。 “继祖你?你是希望我找人干掉那个人渣吗?”李宝棠愣住了。 “我可没这么说,再说了,他住在哪里?你知道吗?”我不是要李宝棠身涉险境,我只需弄清他的藏身之地,白鸽必定能完成这个任务,到时不但救了钱海红,也能救了李蕾蕾? “刚才,我送他回海员国际俱乐部了,但是回到一楼大堂,站长那两个手下就不让我送了,我哪里知道他住在哪里?当然,他肯定住在副楼的,这一点,我敢肯定。”李宝棠说。 “你这个信息有什么用?让枪手到海员国际俱乐部乱找房间,乱找人,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到时不但你脱不了嫌疑,李科长也脱不了嫌疑。”我间接否定了李宝棠找人干掉陈宏略的想法,也不管他有没有这个想法,我首先得考虑他万一就是我党的“蓝海”同志。 “就是呀!找人直接干掉这个人渣太冒险、太划不来了,他今晚先跟我说想住到南华夜总会去,我说好呀!他问我为什么?我说南华夜总会的女人多呀!想找哪一个就找哪一个。他这才说他不可以找外面的没有身份和身份不明的女人。我问他想找哪里的女人?他说想找站里的,他现在也是站里的人了。我丢,他算什么站里的人?他分明就是个快要死的人。我说得没错吧?”李宝棠喝了一口咖啡,终于笑了笑。 “垂死的人往往有更强烈的生的欲望和算计,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了。”我继而问,“后来呢?你就碰上陈大处长和安密达了?” “这是他吃饭后跟我说的话,他说他看中了蕾蕾,就不知道如何向站长开口,要我替他向站长传达他的想法,因为他只见过站里的两个女职员。”李宝棠在揭力回想着他与陈宏略的这次零距离接触,他对陈宏略的第一感觉对我同样是重要的。 “他不知道如何向站长开口,你想过原因了吗?”我问。 “我是后来回西营这边时,他才说他不是有意为难我的,以我估计,他是因为先提了高兰,站长不答应他,他才说不知道如何向站长开口的,但是,他也可能在试探我会不会主动跟站长说这事,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李宝棠终于说出了他的这个难处。 “照我看,站长一开始是真默许他在站内找个伴了,站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想过吗?”我再次指引李宝棠的思路。 “这个人渣不愿意说出共党的机密,有意吊站长的胃口,以满足他个人私欲,站长呢?别无他法,又不能杀了他,只好让人潜到他身边去,这个理由成立吗?”李宝棠问我。 “找个人潜伏到他身边去是成立的,但是这个人选为什么会是高兰和李科长呢?”我在想,陈宏略会不会知道我党也在查找日特的蓝鱼档案,也想得到这个档案。 “因为高兰和蕾蕾两人都是密电破译高手呀!”李宝棠怔了一会,接着说,“我刚才说站长可能有企图心,难不成,陈宏略真是站长不可或缺的人?他真知道共党的高层机密?” “呃,陈大处长不是跟我们都介绍过了吗,共党有个‘五蓝’,陈宏略出卖了蓝天,蓝天应当是陈宏略的上线,那么陈宏略的下线是谁呢?会是‘蓝海’吗?”我这么说,如果李宝棠否认不是,那他就是我党的“蓝海”同志。 “我哪里知道呀?我又不是共党,但我相信,站长在利用这个人渣寻找‘五蓝’中的一个,那么给派到这个人渣身边去的人,必须是站长最信得过的人呀!让蕾蕾做这种事,蕾蕾哪里是这个人渣的对手,不行,我们必须制止。”李宝棠跟我跷了近一个小时了,他就是想不通,当然,李蕾蕾是他的侄女,他不想李蕾蕾就这么落入虎口是可以理解的。 “呃,快一点了,你要在我家留宿吗?”我问。 “我当然不能在你家留宿了?这可是敏感时期。”李宝棠站起来说,“太晚了,没有黄包车,我刚才是从海员国际走过来的,走得满身出汗。” “我送你回去。”如果有人盯着我们,那就让别人盯着好了。李宝棠是因故找我的,陈宏略看中李蕾蕾的事,我相信我说出来,即使是张英杰和关辉都能理解李宝棠半夜找我。 *********************** 从我家出来,李宝棠在我车上回忆了一会才说,“刚才我送那个人渣回海员国际俱乐部时,我看到那天晚上挑战你的赵铭的姘妇罗理珠了,她居然跟那个人渣打招呼?” “那个人渣是什么反应?”我想这个信息太重要了,陈更烈是无法提供给我的。 “让我想想,那个人渣‘嗨’了一声,好象还用英语说了一声‘晚安’?”李宝棠想了想补充说,“对,是英语,‘晚安’。” “这么说,那个人渣跟罗理珠认识呀!”得到这个信息,我忽然想,如果翁竖民不相信外人能为他服务,让赵铭的姘妇罗理珠潜到陈宏略身边也有一定的可行性呀! “他们之前认不认识,我不好说,但是那个人渣住在这里好几天了,罗理珠跟他有一面之缘也未可知呀?既然有一面之缘,两人见面打个招呼,不也在情理之中?”李宝棠让我开快点,他说他今天累了一天了,最主要是心累。 “我跟你一样呀!就今晚,你陪那个人渣的时候,我持枪去了警察局,将小雯抢接出来了。”我主动说了我接劳小雯的事。 “你持枪去抢接?你疯了?万一枪走火,你不把小雯给害了?”李宝棠一听,吃惊不小。 “我就吓吓他们,结果一说小雯是劳军长的千金,他们马上放人。”我说。 “安密达这家伙真有造自己谣言的嫌疑,不然,他有机会抓这么多人进去吗?当然,也要归于那个不明身份的人的那一枪,不是这一枪,站长到现在还找不到机会下这个台阶。”李宝棠说着说着就切到学生游行的事上去了。 “表面上看,站长的确是因为这事,才下了命令让安密达放人,但是这里面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缘故?”我想翁竖民是为日特的蓝鱼案侦破让路的,他也必须这么做,否则一个月破不了案,日本人得到蓝鱼档案,溜了,翁竖民想继续呆在高雷,他也得看别人的眼色了。 “要说别的缘故,我想肯定与日特的蓝鱼案有关,甚至那个人渣提出让蕾蕾嫁给他,也是因为日特的蓝鱼案,不然我想不出别的理由。”李宝棠继而提醒我说,“那个人渣在共党那边会不会知道了这个案子呢?或者说他与这个案子有关连之处?” “我又不是共党,我怎么会知道?不过,据我估计,这两件事多少都与日特的蓝鱼案有那么一点牵扯。如果站长不介意李科长无意泄密给那个人渣,这说明那个人渣有可能也知道日特的蓝鱼案;如果站长介意这事,这说明那个人渣未必知道日特的蓝鱼案。”我这是提醒李宝堂不要心急陈宏略对李蕾蕾的“行动”,要有耐心看翁竖民的反应。 “你这么说,我明天一早要主动跟站长说出那个人渣的‘请求’了?” 李宝棠一时久久地看着我,求助似的苦着脸。 我想了一会才说:“我想你应当主动说这事,不要等那个人渣明天跟站长汇报了,你才说。那样的话,你反对那个人渣打李科长的主意,你就是不配合站长的工作。如果站长事后将这事当成政治任务交给李科长,你就更不好反对了。你一旦反对,那个人渣又非李科长不娶,他诬陷你是共党的‘五蓝’之一,你怎么办?” 155、暗查我五蓝老翁自找事 由于这事来得太突然,我疑心翁竖民对李宝棠有疑虑之处,他也完全有可能用这件事试探李宝棠,甚至包括张英杰等人在内。我不管李宝棠是不是我党的“蓝海”同志,总之这事件不管发生在谁的身上,我都得做出相应的策略。 “那个人渣诬我是共党的‘五蓝’之一,我就是了吗?那个人渣敢打蕾蕾的主意,我做为叔叔,我都不反对?我还是人吗我?我绝不会坐视不管的,不管他和站长如何看我?不然,那一天,我有何脸面见蕾蕾她爸?”李宝棠说得斩钉截铁,看来,他是反对定了。 “但是,你主动跟站长说这事,你能做到呀!你说过这事之后,接着就表明你的态度,也许能让站长知难而退呢?”我这会只能劝李宝棠主动汇报“工作”了,主动和被动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只有这样,才能摸清楚翁竖民究竟要干什么? “好吧!”李宝棠想了一会对我说,“对了,更烈也跟你说了这事了,你明天一早就跟站长阐明你的态度,就是蕾蕾在追你,你也在考虑这事,能这么说吗?”李宝棠希望我阐明我与李蕾蕾“关系”,至于他自己如何对策,他没有说。 “我会看站长的反应说事的,你不用这么教我。”快走到通明港时,我忘了李宝棠家该走哪一条路了,问他:“是往沙滩方向?还是港口方向?” “港口方向。”李宝棠接着说,“站长对那个人渣的任何一点让步,都是因为站长想抓住某个共党的缘故,你刚才那么说,我会考虑我的态度的,但是我必须阻止那个人渣,那怕立即让蕾蕾嫁给更烈,我也不会退缩半路。” “可是,你过去那么说更烈,他现在还愿意吗?因为那个人渣的缘故,我怕更烈也不好答应你呢?你可别太冲动,一切要等明天看站长是如何反应,如果那个人渣先你跟站长汇报了,只要你是在见到站长的第一时间里跟站长说这事,都不为晚的,你得记着这一点,别以为站长可能事先见过了那个人渣,你就不做汇报。你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我有点担心李宝棠走极端,毕竟,再过两天,就要对付日特分子了,这个时候都让人不得休息,这可不好,我必须想妥一个万全之策,让白鸽来执行。 “我听到了?到我家了,今晚麻烦你了。”李宝棠充满歉意。 “你老李的事,也是我的事,明天中午我们再碰碰头。” “好呀!”李宝棠下车回家去了。 我掉转车头,往西堤路开。我一路开,一路想。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翁竖民这个时候挑起这么一个问题,他应当有两个重心,三个目标。两个重心,一是为了迷惑张英杰他们,二是为了跟踪日特香港小组三成员。三个目标,一是抓到我党的“蓝海”或者“五蓝”之一,二是让他的武汉班完成跟踪日特香港小组的任务,三是让我和陈更烈、李宝棠,甚至张英杰他们都忙起来,没有时间顾及他个人所为。 我这么想对了吗?“五蓝”之中,谁是陈宏略的下线呢?“蓝琼”是最早被甄别出来,才成了我完成任务后去海南的接应人,吴桥准备激活“蓝海”,他也应当被排除在外的,那么,“五蓝”之中只有“蓝影”一个人没有被甄别了?为什么没有甄别呢?一是因为我党也找不到“蓝影”同志了,二是“蓝影”同志被关进监狱,失去了自由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党的“五蓝”的排序应当是:蓝天、蓝桥、蓝影、蓝海、蓝琼。“蓝桥”陈宏略的上下线是蓝天和蓝影同志,陈宏略一时找不到“蓝影”,翁竖民才让他去高坡岭监狱认人。陈宏略当时说里面没有他要认的人,还问有没有别的人可以认? 上周日下午,翁竖民让我和陈更烈带陈宏略去高坡领监狱指认一个人,这个人应当就是“蓝影”同志,而不是翁竖民所说的想借此对第七军的异见分子下套。而陈宏略肯定认出“蓝影”同志了,只是他没有跟翁竖民说,有意吊着翁竖民的胃口,以逼翁竖民对他让步? 这个叛徒,你的死期到了。从李宝棠的说词中,我知道翁竖民是不可能让陈宏略住到别处去的,更不可能让他住到南华夜总会去。翁竖民之所以让李宝棠带陈宏略去南华夜总会,也是为了迷惑我党枪决叛徒陈宏略。 ********************** 二十三、 第二天拂晓时分,我就睡不着了,开车去了李蕾蕾家附近守着,才过几分钟,高兰就从李蕾蕾家出来了,她在晨跑,方向正是西湖路,我慢开着车子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进了三横路,我才往红坎方向而开。路上除了一些挑夫和早起做生意的人,车辆很少。二十五分钟就到了九二一路,路上行人廖廖。我将昨晚所想,写成一个准方案,对高雷市委,发出对陈宏略的枪决令,并指定由西营行动组完成。 我告诉白鸽,前期工作,必须首先排除西湖路三横路第五幢住宅是否藏有敌特电台和可疑人物,再进入海员国际俱乐部副楼排查叛徒的住处,进入海员国际俱乐部,除了当心保密局的人,更要关注包括俱乐部管理人员,象罗理珠这类部门经理。 为节省情报传递时间,我指定白鸽在后天一早前完成前期任务后,直接将情报交给青苔同志,再转递给我,不必经过高雷市委其他同志,叛徒的具体枪决方案和时间待定。 从红坎回来,天已经亮了,我将车子开到白埔饭店,就在这里吃早餐,这是我跟戴小蝶第一次接头的地方,吴桥同志就牺牲在这间饭店后大院内。早餐后,我走到饭店的后大院站了一会,算是凭吊吴桥同志了。今天是吴桥同志的头七,我却未能及时诛杀叛徒,但我相信团结就是力量,叛徒是必杀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回到百合路,我想了想,以青苔的身份,给白鸽留了纸条。 我告诉白鸽,敌人为了迷惑我们,白天或晚间都会带着叛徒离开海员国际俱乐部大约三、五个小时,但具体线路和目的地不明,因此,我们对叛徒守株待兔,是最好的处决方案。另外,我建议白鸽不要到我家里找我,以免被我的同事碰上。 挨到快上班时间,我开车去保密局,保密局外大门外聚了不少人,都是来寻查他们的孩子和丈夫的,显然,他们的孩子或丈夫昨天就被关进警察局了。 由于外大门外没有谁疏导这些人,他们几乎把路都堵起来了。 翁竖民让安密达马上放人,安密达却想从中捞点好处,硬地将这事拖到今天,如果今天解决不了,还会拖到明天,如此一来,安密达就很容易借此敛财了。 特侦处行动队有几个队员荷枪站在大门里面,我只好将车子泊在外面。进门时,我扫了他们几眼,我发觉,这些人除了一些妇孺,多半是一些挑夫。他们显然是别人请来的,这个请人的人是谁呢?翁竖民要自己给自己制造麻烦吗?还是为了让张英杰忙起来? 我进门就看到张英杰的车子了,显然,张英杰今天来得很早,平时他是后到的。我直上二楼办公室,并装出去找翁竖民的样子,有意经过张英杰的办公室门口,张英杰似乎在等着我,他一见我就在里面叫了一声:“宋副官,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我进去后问:“张副站长,你来这么早呀?” 张英杰叠起手中的一些文件说:“是呀!我今天终于用不着陪谁了,早点来,也好处里好手上的事,就刚才,下面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你问过他们了吗?” “我没问呀!可能是游行学生的家长和一些工人的家属吧?”我相信张英杰或许问过。 “我看不是,我听说安密达才抓了二十人不到,有几个给关到东坡岭监狱去了,不到二十人的家属再多也不过四、五十人的,但是下面的人,现在至少也有两百了吧?” “那会是什么人哟?他们会不会冲击我们站?下面才几个队员守着呢。”我做出担心状。 “呃,他们是别人请来闹事的。”张英杰的判断跟我一样,他直接说了。 “闹事?没事闹什么事?事能闹出来吗?”我走近张英杰,笑了笑。 “你说得没错,没事闹什么事?”张英杰拿起水杯,我伸手接他杯子,替他装开水。 一会,张英杰接过我递上的水杯继续说,“但是,有时是得闹一闹才有事做的,不然,我们能干些什么呢?都没事,我们不得失业了不是?” “张副站长你说得是。”我笑了笑,我在想张英杰今天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话了,那么他想说什么呢?他跟我说事总是拐弯抹角,让我捉摸不定,这大概就是李香兰所说的张英杰这人的城府很深的缘故吧? “你们这些新人来了,站长就差没忘了我们这些老人了,你肯定用不着闹事才有事可做的,但是我不同,别人不闹事,我就会失业。”张英杰就差没说他现在有些靠边站了,或许他知道翁竖民在下面的县区安插他从武汉带来的人了。 “哪会呢,张副站长,谁失业,你都不会失业的。”我笑着说,“张副站长,你可是站里的老人了,站长没有重要的事交给你,他或许有着他的考虑的。” 157、更烈求相帮暗查罗理珠 “哎呀!红坎那边十二个,今天一早我在时,全都放了,也不知道安密达昨晚收了人家的好处没有?总之是放了,但是监狱这边的五个和西营那边的七个,我们即使放,他们也不肯出去,非得看到站里真放了钱医生和兑现给工人的承诺,不然,他们一个也不出来,站长又不许我们动粗,我看这事还得麻烦你。”陈更烈说得很快,但电话里的话听得清楚。 “麻烦我?什么意思?站长让我从今天开始只管我自己的事,你别赖我?”我也想去东坡岭监狱,再看看我小舅刘定军,却找不到理由。 “什么我赖你?我都借雷鸣给你十天了,我借你宋纪半天不行吗?一会若是还不行,我让宝棠开我车子先回去,你下午三点过来接我,顺便替我办了这事。”陈更烈不容我拒绝。 “替你办?你以为我是谁呀!我又不认识安密达送进监狱的人?”我知道“船王”周爱国先生的女儿、高雷师专附中教师周祺芝被关进了高坡岭监狱,是劳小雯昨晚告诉我的,她身边还有四个人,里面也许有我党外围组织的同志。 “你认不认识,我不好说,但我知道,里面有人跟小雯是同事,你下午带小雯过来,出这个面,他们肯定会相信你们说的话的,再说了,小雯昨晚就让你领出来了,她一现身,事情就好办了不是?你就别推辞了。”陈更烈说。 “谁哟?是小雯的同事?你别诳我。”我又坚持了一下,看陈更烈说不说周祺芝的名字。 “真是小雯的同事,我不骗你。”陈更烈停了一下,终于说了,“她叫周祺芝,是爱国先生的千金,这事要是拖到明天,让爱国先生知道了,站长肯定会发火的。” “那你让安密达去劝周老师不就行了?又不是我送她进监狱的。”周祺芝上次一见到我,就用随身包打我,还让几个学生追了我和劳小雯跑了三条街,碰上袁四通才得以摆脱。 “哎呀!西营那边也关了一只大神,站长都亲自去了。你今下午必须过来。”陈更烈说。 “西营这边关了谁哟?”我问。 “林思存,前市长郭敏华的外甥,市总商会会长林进财的小儿子。安密达这回惹大麻烦了,所以你必须过来。我要挂了哟!”陈更烈这是逼我就范。 “别呀你!”我要找的雷鸣、张力荣和钱胜中他们三人还没上来,我想多了解一下西营这边的情况。我说,“林思存干吗不愿意出来哟?” “你还问?还不是因为你救的钱医生?”陈更烈反而怪我了。 “我救钱医生怎么了?我告诉你,上周六我在红坎碰上周老师了,她说我就是杀害杨英豪的凶手,还发动学生围攻我,小雯因为这事,她的鞋子都跑丢了,你知道吗?你让我们去劝他们出来,这事能行吗?你也不替我想想。”我再次强调我与周祺芝是“敌我”关系。 “哎呀!这事不用你亲自跟周老师说的,你只需带小雯过来劝劝周老师就行了,至于她打不打你,这个事,我倒觉得没什么的?要是换成我,她还不愿意打呢?”陈更烈说到这里,忽然哈哈而笑说,“继祖,你今天一点都不爽快,你就是欠打,下午一定要过来,带上小雯,让周老师打打你也好嘛!不让她们出出气,她们是不会出来的。哈、哈、哈。” “行了你。”我看到火候已到,说,“我带小雯去就是了。你让堪荣备好红花油给我。” “好,我们会为你准备这些的,哈、哈、哈,我等着你们哟!”陈更烈说完挂电话了。 我放下电话,走出办公室,雷鸣他们还没上来,我去了电讯科找谢弈,要高兰前天冲洗的照片。谢弈开门去了高兰的办公室,找到了前天晚上的站内桌球比赛时拍的照片,我说:“这些照片我拿走了,高科长回来,你跟她说一声,她自己会另外冲洗的。” “可是,你知道高科长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吗?”谢弈告诉我,她们一早又监听到一条类似上次的日谍密电,她们也在等着高兰和李蕾蕾回来。 “快十一点了,她们上午不回,下午肯定会回来的,有些工作,你让别人多干点,要注意休息。”我每次看到谢弈,都觉得她有点缺营养似的。 “谢谢。”谢弈说完转身回电讯科去了,她是哪里人呢?听口音,她象是江淅一带的人。 二楼的办公室这时静悄悄的,走廊时少有人走动。张英杰正在楼下疏导访员,关辉应当在市政府那边陪着翁竖民,而赵铭和高柳两人,不用猜,他们也都在陪着各自的监控“对象”——一个是我党叛徒陈宏略,另一个是国防部二厅特调处副处长杨显助。 翁竖民为什么如此紧张杨显助呢?我一边看高兰前天晚上拍的照片,一边想着站内矛盾。陈更烈说翁竖民并不是怕杨显助,而是怕他背后的人,那么杨显助背后的人是谁呢? 我从高兰拍的照片中找出我与罗理珠的比赛照时,雷鸣带着张力荣和钱胜中上来了。 “下面的人走了吗?”我放下照片问雷鸣,并请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走了一半了。”雷鸣嗡声嗡气的说,“要不是张副站长上午在家,今天还真麻烦。” “不是劝走了一半了吗?还有什么麻烦?”我走近他们问。 “安局长昨晚让人在红坎那边收人家的钱了。”雷鸣走近我小声说。 “这事站长会处理好的。”我就近坐过去,对他们三人说,“今天请你们来,是要查清楚一个从外地来高雷做生意的老板,前两天小钱找到了他的有关资料。”我把方鼎阁老板方华北的个人背景资料给了雷鸣,接着说,“小钱继续留在这里盯着这个人,雷组长要和小张出一趟远差,大约八天时间,这事我已经跟站长和陈处长说过了,他们都同意了,需要准备的事,雷组长下午一定要办好,明天一早启程,争取下周五下午回到。” 我先安排钱胜中这几天的盯人工作,要他不管别人在办什么事,都不要受到干挠,一定要盯紧了方老板和与方老板接触最频的人,不管男女老幼,一律记好,每天下午下班前汇报。 钱胜中下一楼后,我先对雷鸣、张力荣两人介绍了典当、收藏行业状况和行规,要他备两、三件仿品带上,第一站先去上海,除了调查方华北,还要顺便查一下这个女人。我说完转身拿了我与罗理珠的比赛照递给雷鸣,说就是照片中的这个女人。 雷鸣接过去一瞧,怔了一下问:“宋副官,这个女人是赵主任的相好呢。” “对,我前天晚上和她打了桌球,但是我跟她打桌球,不是为了拍照,是因为前天晚上站里搞了一次比赛,这个女人不满我拿了冠军,有意挑战我。” “谁赢了?”张力荣问,显然,他们俩都知道罗理珠是赵铭的姘妇。 “当然是我了。”我笑着说。 “你赢了?我们怎么不知道?罗理珠可是海员国际俱乐部最能打的经理,我们站赵主任还没赢过她。”雷鸣显然也不知道站里有这么一次比赛。他显得很吃惊。 “呃,这是工作之余的娱乐,咱们回到正题,罗理珠是上海人,你们知道吗?” “她是上海人?怪不得她的普通话说得这么好。”张力荣知道的事要比雷鸣少一些。 “呃,你们到了上海,除了侦查方老板在市内的两处典当行的生意的真假,搬迁原因外。也查一查罗理珠是不是在上海外滩的紫罗兰射击俱乐部当过陪练。”我让张力荣做好记录,接着对雷鸣说,“罗理珠是赵铭主任的女人,但她也极可能事涉一个案子,我需要她的背景资料,越详细越好,必要时要请上海站的同志协助你们。” “我们办好这两件事就直接回来,用不着八天呀?”雷鸣说。 “你们还要去一个地方,就是长沙,是你们的老家。”我说。 “去长沙?那我可以回家瞧瞧吗?”张力荣是长沙人,他显得很高兴。 “这个要看你们的办事效力了,必须办好站里的事,这个事我不做指示的,八天时间我给你们了,就看你们如何努力了。”我接着讲了去长沙要办的事,其实跟他们去上海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他们去长沙只有一项任务,那就是彻查方华北是如何离开长沙,到了高雷的。如果遭遇困难,一定要请长沙站的同志出面,个人安全也是任务。 “谢谢宋副官派给我们这趟差。”雷鸣听过任务布置后,也显得很高兴,任务完成得快的话,他在衡阳下车看看家里的双亲,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呃,下午你们找高科长签批出差经费,她也是‘蓝鱼案’专案组的成员之一,知道这是必须的,再找站长签批。典当品,你们找钱大队长借,他手上应当有这个的,如果没有,你们晚饭前要跟陈处长汇报,他晚上会找我要的。”我事无巨细地做出了安排,还说了我和陈更烈两人下午都在高坡岭监狱办事。 “宋副官,我再重得一遍这次任务吧!”雷鸣接受了这个工作安排,他将我刚才所说重述了一遍,接着问我说,“宋副官,你还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156、英杰嫉叛徒白鸽再断线 我也想知道翁竖民最近有没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张英杰。吴桥同志在白埔饭店遭突袭而牺牲,就是翁竖民交给张英杰、关辉办的,连陈更烈、李宝棠两人都给蒙在鼓里。 “站长考虑什么呢?我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不过,我听说了,站长让一个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张英杰终于开始妒忌陈宏略了。 “谁呀!难不成是陈宏略?”我笑开了。 “对,就是陈宏略,我听说站长昨天安排他去西营医院看你救的钱医生,可他就是不去,说什么现在学生和工人闹得这么凶,他去了就死定了,非要我们出动特侦处两个中队陪着才去。我丢,我们特侦处都没事干了?我张英杰办事,有时还一个人呢,他倒好,都投诚几天了,屁都没放一个,就要搞排场,这不是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是什么?” “张副站长,这事没那么严重吧?”我想张英杰要对我说什么呢?难不成他已经知道陈宏略看上李蕾蕾的事了?李宝棠昨晚才陪了陈宏略,陈宏略才对李宝棠“提亲”的,我想知道的人应当不会太多,包括张英杰也许并不知情。 “还不严重?不过,也是,严重的事还在后头呢,你办好自己的事就行了,甭管别人。”张英杰所说的“在后头”是指国防部二厅特调处副处长的杨显助现在不急着带走陈宏略了,就等着翁竖民出错,但张英杰没有对我说,他喝了一口水,轻轻煞住了刚才的话头问我说,“对了,宋副官,你办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哪一个?”我办过的案子有几个,但是都没有结案。 “还有哪一个?就是‘憋你妈支阿阿啊’那一个呀?”张英杰说完大笑起来了。 我陪着他笑了一下说,“这个案子正在排查一个人。” “谁?”张英杰其实是想从我嘴上得到这个案子的相关信息。 “是一个典当行的老板,我只能说这么多。”我在会上好象也说过了。 “是吗?干典当的,这种人撞你枪口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张英杰笑了笑。 “张副站长你过奖了,我要回我办公室了。”我怕李宝棠上班找不着我。 “去吧!我也要去楼下看看是怎么回事?”张英杰说完随我出来了。楼下的那些人其实就是张英杰暗地里找人请过来的。他一是给翁竖民添堵,二是从中寻找翁竖民和安密达等人的软肋。 ********************** 张英杰下楼后,我立即从我办公室出来了,这时上班的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我往李蕾蕾办公室内瞅了瞅,李蕾蕾不见踪影;再看李宝棠办公室,他也还没到。他们叔侄都到哪里去了呢?难不成,翁竖民将他们俩招去海员国际俱乐部下政治任务去了? 我转身回我办公室时,档案室一个女员工抱着一堆文件盒上来了,她叫着我说:“宋副官,这是你要的情报处的档案,李科长一早跟我说要拿给你的。” “你进来再说。”我让档案室员工进来后,问她说,“是全部吗?包括下面的县区。” “没哟!下面的那些县区,每个县区也就几个人,你也要看吗?” “对,你现在就下去拿上来,我一个小时就还你。”我问,“李科长一早就来过了?” “没呢,是她打电话跟我说的,她说站长同意了,让我先照办。” 档案室员工的这番话,我可否理解为李蕾蕾一早就去海员国际俱乐部见了翁竖民呢?如果是,那这会儿,李蕾蕾正和翁竖民在一起呀? “你先下去吧!一会李科长来了,让她到我这里来一下。”陈宏略昨晚突然对李宝棠“提亲”,要李蕾蕾嫁给他,似真似假的,这会不会是敌人对保密局“内鬼”所下的一个圈套?李宝堂、李蕾蕾叔侄成了嫌疑对象?因为保密局的“蓝海”是我党同志。 档案室员工下去后,我昨天上午安排去西营医院调查“白鸽”的背景的张力荣上来了,他将他昨天抄录的资料和有关影印件给了我。 张力荣提供的资料还是不够全面,尤其是影印件中的女职员的头像,太过模糊了,但是有一个华中医科大学的叫白香秀的女医生与白鸽的背景有一定的吻合,可是她到西营医院工作两个月后,早在上个月初就因医疗事故而被开除了。 被开除的白香秀会不会自己开诊所什么的呢?白香秀,女,年龄二十七岁,五官科整形医生,民国35年下半年大专毕业于华中医科大学,在武汉圣玛丽医院实习近半年。 民国36年初被长沙第198军医医院录用,大半年后因返回老家韶关照顾年迈、最后亡故的父亲白龙才,停薪留职八个月。民国38年下半年返回198军医医院工作两个月后,即应聘为高雷市西营医院眼科医生,聃用医院科室初审人钱海红,院方审定人院长周旭才。 白香秀让我疑心她就是“白鸽”的地方有两点:一是民国36年初回老家韶关照顾年迈、最后亡故的父亲八个月;二是她到西营医院的入职初审人是钱海红。而她本人被开除的原因是“医疗事故”,初审人还是钱海红,但终审人却是副院长林思索。 我相信,只要白香秀仍在高雷的某个医院工作,我一定能找到她的,她也肯定有自己的公开身份。我记下白香秀的背景资料后,拟将全部资料交由张力荣销毁。 这时,档案室女员工将下面县区的情报人员的档案资料全部送上来了。 档案室女员工下去后,我关上办公室的门,一张一张地看着情报处全部人员的档案。下面的各县区,除了双春县和康县外,其他各县区的情报人员也就三、四个,只有双春县和康县才超过七人。高柳和王启孟两人的档案寻不见,那么翁竖民从武汉带来的其他人的档案资料肯定也不在其中了。 翁竖民要自己养活他们吗?还是因为这些人的档案还没归档存进来? 我在情报处组长以下的八十八人中选中了老家在长沙的情报人员张力荣,钱胜利的把兄弟、高雷红坎人钱胜中,还有一个叫雷鸣的老家在衡阳的情报人员,他是情报处二组副组长,也算是情报处的骨干了,但我的日特蓝鱼案专案组的行动人员也必须有一、两个骨干才行。 圈定他们三人后,我打电话让档案室女员工上来取回档案资料。过了一会,档案室员工上来了,她说:“宋副官,李科长还没回来,这是调阅档案的手续,你先签一下。” 我接过调阅档案手续瞧了一会,问这个档案室员工说:“你刚才上来时,看到情报处二组雷副组长在吗?” “雷副组长?刚才好象还在呢,可能,张副站长叫他去外大门了。” “外大门外的那些人还没走吗?”我问。 “没呢,好象来讨债似的,来人越来越多了,好在张副站长在家,不然又得让你当头了。”这个上午,就我和张英杰来办公室办公,其他人都出去了。 “高兰科长也还没到吗?”我又问她。 “没呀!这几个早上,她来得都很迟的。” “你回楼下帮我叫叫情报处雷副组长,还有张力荣、钱胜中两人,就说我有急事找他们。” “好,我先放好档案,再替你叫上他们三人。”档案室女员工说完抱着档案资料下去了。 我想陈更烈这时肯定在红坎那边的警察局配合安密达,不然,他和李宝棠他们都会到站里的,那么他会在安密达的办公室吗?我打了安密达的办公室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昨天被我用枪顶着的办公人员,他告诉我,安密达回西营那边去了。 “那陈大处长呢?他跟安局长在一起吗?”我急问。 “陈大处长和李处长去高坡岭监狱了。” “他们走了多久了?”我问。 “差不多二十分钟了。”办公人员回答说。 “谢谢。”我放下电话,如果路上不堵车,陈更烈和李宝棠应当到高坡岭监狱了。 我接着拔打典狱长周堪荣的办公电话,电话是周堪荣接的,我问:“周典狱长,陈大处长和李处长到你那边了吗?” “什么周典狱长?堪荣不叫,你还是我同学吗?”周堪荣接着说,“更烈和宝棠刚到我这里,你电话就追过来了,你要找更烈?还是宝棠?” “你让更烈听电话。”陈更烈接电话后,我先跟他说了从他的情报处借调情报人员的事。 陈更烈打着哈哈说:“哎呀!站长都发话了,副组长以下,你看中谁逮谁。” “我看中二组雷副组长了,你借我用十天、八天,行不?” “雷副组长只用十天,其他人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陈更烈还是不想我抽调二组副组长雷鸣,但他同意我用十天。让雷鸣和张力荣跑一趟上海和长沙,时间足够了。 “安密达怎么就让你们俩跑监狱那边去了?”我问。 “哎呀!还不是因为站长知道我们跟堪荣同学有点关系?再说了,站长要训安密达,把他招回西营去了,但是这放人的事,不是我们想放就放的?”陈更烈他们似乎碰上难题了。 “站长要训安密达?你们放人都放不了?怎么回事?”我问。 158、小蝶吃大户宋纪心生痛 “别的要求嘛!执行任务期间,不许向任何人透露这个案子,如遭遇特殊情况,要拍电报回站里,让我能第一时间处理。我刚才说了,个人安全也是你们此行的任务,除了你们刚才的一点要求外,不许做无关的事,任务完成回来之后,先到我这里报到,到时我们和陈处长一起向站长汇报。明白了吗?” “明白,宋副官,我们保证完成任务。”雷鸣和张力荣站了起来。 我找了一个资料袋,让雷鸣将所需资料带上。 ******************* 中午,翁竖民、李宝棠和李蕾蕾都不见身影,张英杰也早已下班回家,外大门外的人只剩二十人不到了。我下班后去了逸仙路的民生银行取钱。 从银行出来,正好碰上出门倒垃圾的戴小蝶,戴小蝶显得很高兴,快步走近我,看看周边没什么人才说:“继祖哥,敌人让我们吓破了胆,钱医生就要放出来了,我们赢了。” “赢什么赢?还有十二个人给关着呢。”我知道戴小蝶这是想借此让我请她吃饭。 “小气,太小气了你,一点都不象个少爷。”戴小蝶嘟哝着,她一定还没吃午饭。其实,我也还没吃午饭。李蕾蕾中午不在站里,我一个人没有心情。 “那我是少爷吗?我是你的同志?咱俩一起吃饭,一起付帐。”我有意逗着戴小蝶。 “我就知道,我必须革命,才有饭吃。”戴小蝶忽然咬牙切齿地说,“我要革你的命了。” “那你还不快点上车?”我白了戴小蝶一眼。 戴小蝶吐了一下舌头,随即上了车,坐到副驾位置。 我严肃地说:“白沙同志,你要是革了我的命,你今中午就没有这一餐饭了。” “我不是还没革你的命吗?你这命可是我的,我怎么舍得革了呢?革了你的命,我明天中午可就没有午餐了,我得留着你的小命,象品你家红酒似的,慢慢地品、慢慢地品,嘎、嘎、嘎。”戴小蝶朗声笑起来了,她笑起来时,脸上会有一对小酒窝,让人过目难忘。 到了百合路东端的一家餐馆,我们找了个僻静的位置。戴小蝶站到我的对面,机警地左瞅右瞧,先扫过周围的一些人,才坐了下来。点菜生这时走过来递上菜牌,戴小蝶一口气点了五个菜,也不要一个汤,我说:“两人五个菜,你这不是吃大户吗?” “什么吃大户?两人五个菜多吗?我还没点汤呢。”戴小蝶要强词夺理。 “五个菜还不多?那我问你,平时你跟你师傅一餐饭吃多少个菜?还有你那些小姐妹们?”我这是教训戴小蝶为什么要革命?我们出生入死是为什么? “我师傅她的正餐三菜一汤,我和阿芹她们一菜一汤,隔天加一次荤菜,你瞧瞧我,我到高雷参加工作,都瘦了好几斤了,你就少批评我了。”戴小蝶苦着脸,希望我原谅她。 “丫头哎,这是工作餐,减掉一个,加上一个例汤。以后两人在一起,一素、一混、一荤、一汤,这是最高标准,不可以破例。”我小声对她说,“你老师没跟你讲红军过草地时的故事吗?现在饿肚子的人正在等着我们去拯救,两人三菜一汤已经多了,知道吗?” “对不起,我愧对先烈,我接受你的批评。”戴小蝶省掉我的称呼,委屈起来象个孩子。 菜上来后,戴小蝶没有先动筷子,但她却将那盘唯一的荤菜挪到了她跟前,她说,“继祖哥,你知道吗?我这次回高雷,有三个星期了吧?有一天晚上,我梦到我一个人吃了两个猪肘子了,我吃得我满嘴油腻,谁知道,第二天起来,我嘴巴干干的,嘴皮开裂了。” 戴小蝶说完自己笑个不停,我也让她逗笑了,我笑着拿她调侃说,“你这么说,今中午这个猪肘子还不够你一个人吃了?你不会是让我舔那盘面的油腻吧?”我在心里发笑。 “你想舔我也没办法呀!是你请的客,一会是你付帐,对吧?要不,你先吃,我就看着这个肘子咽口水好了。”戴小蝶说完卟嗤一笑。 “你吃吧!整个都是你的,但要慢点吃,别吃得满嘴油腻,一会还嘴巴干干的,嘴皮开裂了就不好了。”我接过服务生送上的汤,先给自己盛了汤,再给戴小蝶盛上。 戴小蝶此时已经夹了猪肘子的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含在了嘴里,她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谢谢继祖哥,还是你最疼我,比我师傅还疼我。” “说什么呢?猪肘子还堵不住你的嘴?”我没好气地啧了戴小蝶一句。 “堵住了。”戴小蝶一时红了脸,青春扬溢。 不一会,一盘猪肘子就全进了戴小蝶的肚子了,她看着光光的盘面,忽然对我说:“继祖哥,吃了这只猪肘子,我就特别、特别的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一边吃饭,一边问。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戴小蝶红了脸,就象李蕾蕾第一次亲我时一样。 “你现在都不能告诉我,那你还跟我说这种事?”我有些莫名其妙。 “哎呀!我是说那一天我们真的成功了,我一定会告诉你这事的。”荤菜吃完了,戴小蝶开始吃混菜了,她对素菜不感兴趣,连汤都很少喝。 “那你就努力吧!加快速度,把店铺装修起来。”我提了一句工作上的事。 “我当然要加快速度了,那一天我们成功了,生活改善了,我要吃得象杨贵妃那么胖,仪态万端,百媚而生……”戴小蝶还想找一些词语,可惜一时找不着词了,才没有说下去。 “就你刚才吃猪肘子的样子,你还仪态万端?”我哈哈笑过之后,讥笑戴小蝶说,“你将来就算进了太太学堂,再学上几年,你也还是戴小蝶,成色不变的戴小蝶。” “我这样不好吗?这是足金的成色,敢爱敢恨,勇往直前,无坚不摧,无可匹敌,攻无不克,最后取得胜利,怎么样?”戴小蝶为自己用了这么多词语形容自己而洋洋得意。 “不怎么样呀!滥用词语,废话比你的口水还多。”我刚才还想夹一块猪肘子的,但是看到戴小蝶吃起猪肘子也似饥汉几天没吃饭,我忍着让她全吃了。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了,他要撤走那只盛猪肘子的空盘子,戴小蝶一瞧,立即用筷子压住空盘子说:“这个盘子现在还不能撤掉,我还要打一碗饭,你快点。” 服务生进后厨不久,第二碗饭很快就送上来了。 戴小蝶接过白米饭,闻着陶醉了一会,才放下,接着筷子一叉,再一挑,就将大部分素菜挑到那只空盘子上面去了。几番搅拔之后,素菜沾满了猪肘子留在盘面上的油腻。 仅一会功夫,戴小蝶就将第二碗饭干掉了,过后她自豪地对我说,“继祖哥,这叫充分利用剩余价值,也等于我舔干净了盘面上的油腻,为饭店做了第一次清洗。” “是吗?”我笑着对戴小蝶竖起大姆指说:“你这次的表述很准确。” “那是,吃了猪肘子,都满嘴油腻了,能不表述准确吗?我是小学文化,高中水平,大学生的做为,好青年的表率。”戴小蝶神采奕奕,得意非凡。 “你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吧你。”我说完掏钱叫服务生过来结账。 “你不吃了?”戴小蝶一瞧我碗里还有饭,有些诧异地对我说:“继祖哥,你碗里还有两口饭呢,你这个习惯可不好,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今天胃口不好,是有点浪费了,我接受你的批评。”我起身付了账说。 “我没有批评你呀!倒是你,还有继先哥,过去老拿我掉饭粒的事说我不爱惜粮食,是十足的败家女。”戴小蝶紧挨着我并肩而行,走到了我的车子边。 “这事你都还记得?”我想戴小蝶第一次到我家时,她不是这个样子呀!她是真长大了。 如果说我的发小劳小雯是温室里的娇贵千金,保密局同事李蕾蕾有点大家闺秀,那么我未来的女特助戴小蝶就是一个十足的乡下野丫头了。 “我当然记得了,师傅为这事训了我几次,全是你和继先哥告我黑状。”上了车,戴小蝶忽然问我:“对了,青苔同志,今天有新情报吗?要是没有,我下午想早点回。” 戴小蝶已有几天没随李香兰去演出了,我更想知道李香兰与方华北的“合作”究竟怎么样了。 “那你早点回吧!站里的人上午都去放人了,但同志们还在坚持斗争,钱医生也许明、后天就会放出来的,但杨先生的名誉恢复,这个是比较难的。”我简而言之。 回到逸仙路,我放下戴小蝶,转头去红坎,走到半路,天开始下雨了,还伴了声声雷暴,天要转冷了吗?“雨水”已过好几天了,即使冷,也是倒春寒,冷不了几天了。 ************************ 二十四、 到了红坎,已过中午一点钟了,一向热闹的街道一到中午,总会冷清一两个小时,店家也都在抢时间用餐。吃过午饭的,三五成群地打着牌九什么的。 我在中山一路的公话亭,往小雯家里打电话。电话是吴姨接的,她一听到我的声音,马上就说:“宋先生,小雯一早去学校了,她中午一般都不回家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对吴姨这样的老佣人,我不得不客气对待。 159、密见我蓝影宋刘暗接头 挂下电话,我开车去袁四通的小屋,袁四通不在,但他将门前打扫得很干净。这个袁四通这么爱干净,跟我是有得一比的。我从门缝往里面瞧了瞧,没有发现信件,也许,高雷市委正在研究我的“意见”吧?那么市委的日常工作是谁在负责呢? “蓝影”没影,“蓝海”在保密局高雷站内,“蓝琼”在康县,如果“蓝影”和“蓝琼”也潜伏于敌人内部,他们就未必是高雷市五常委之一了,他们都不可能负责市委的日常工作。而两个“绿叶”都还在医院里,保密局还在监控着钱海红,林芍还得在医院静养好几天。 现时的高雷市委,正处于是最艰难时期。 我于是去南华酒店休息了一个小时,下午快两点半才去高雷师专附属中学找劳小雯。不巧的是,附中的李一隆校长告诉我,劳小雯一个小时以前,让她小舅翁竖民站长接走了。 劳小雯说她要去西营,至于因为什么事,她没有跟校长说。 没有劳小雯陪着,我一会去高坡岭监狱见着周祺芝,我该如何劝她和她的同志们出来呢?本来,让周祺芝和她的同志们在警察局、监狱中坚持斗争就是我的主意,她们自始至终地执行了我的方案,我这会却要去监狱里劝她们出来,我如何告诉她们,我们的阶段性任务已经完成了呢? 周祺芝对我的误会主要有两点,一是我前些年在汪伪集团及其法院工作多年,是漏惩的“汉奸”。二是杨英豪被枪杀后,报纸吹嘘我用我的“吹弹”功破获了“师专枪击案”,保密局才得以一举击毙“主犯”,抓获从犯,我是主要的杀人凶手之一。这第二点,我无法跟周祺芝解释,解释的结果只会越描越黑,只会增加周祺芝对我的误会。 那么第一点,我该如何跟周祺芝解释呢?切入点在哪里?周祺芝两次见到我,都骂我是“汉奸”,我希望她这一次也这样骂我,不然,我真不好找切入点。 既然我来了,我必须践诺走一趟高坡岭监狱,如果机时得当,我还可以再次见见我的小舅刘定军。上一次意外相逢,他肯定也认出我了,但是在叛徒陈宏略面前,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我与他只是对视着,这一次,在陈更烈面前,我们或许还得象上次那样默默对视。 下午三点正,我准时出现在高坡岭监狱,狱警将我带去了典狱长周堪荣的办公室。 周堪荣正和陈更烈喝着茶,见我一个人进来,陈更烈问:“小雯呢?她不愿意来不是?” “没有,小雯让站长接走了,我来迟了。”我说着坐下,接过周堪荣捧上的茶。 “站长先你把小雯接走了?这事太凑巧了,是去西营,市政府大楼那边吗?”陈更烈问。 “我想肯定是那边的事更要紧,站长才亲自过来接小雯的。”翁竖民亲自接小雯,我敢肯定,安密达这次还抓进了有军方背景的学生,那么这个学生是谁呢?我相信至少是师长级以上的将官们的儿子或者亲戚了。 “小雯去西营,是事出有因,那你既然来了,也得以小雯她男朋友的身份劝劝周老师呀!不然,你来干什么?还不是跟我一样找骂吗?”陈更烈打着哈哈说。 “我一会就见见周老师,要杀要剐,我随她。”我喝了一口茶说。 “那你还不快去?”陈更烈催我说,说完就笑了。 “急什么呢?”我说,“在见周老师之前,我想先见一个人,不知道周典狱长是否同意?” “你要见谁?只要他不是政治犯,我签字就行了。”周堪荣拍了拍胸脯说。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政治犯?他的囚号是346。”我说了刘定军的囚衣号。 “346?他可是个政治犯,你为什么要见他?”周堪荣问得很细。 “呃,他是我小舅。我今天以家属的身份见他,还是不能见,对吗?”我看了看周堪荣,又瞧了瞧陈更烈,希望他帮腔说个话。 “诶,能不能见,堪荣你给个痛快话。”陈更烈刚才不出声,他是不希望碰政治问题。 “以家属的身份见他,是可以见的,不过,得有人陪着相见。”周堪荣说。 “谁,我陪着行吗?”陈更烈这会反倒乐意做这事。 “你当然得陪着了,不过,还需要加上一个人,他是我们的刘副典狱长。” “那你找他去呀!”陈更烈这会又催了周堪荣。 “好,我这就去。”周堪荣挪着笨重的身体,准备出门时,电话响了,周堪荣顺手接了这个电话问,“你找谁呀?我是周堪荣。” “找你呢,陈大处长。”周堪荣将电话给了陈更烈,然后叫我说,“继祖,你出来一下。” 我随周堪荣出来,周堪荣直接跟我说了,他说好几年前,上面就有了命令,凡探视政治犯,除了保密局的人,都得由刘副典狱长陪着探视,一会见着346号,说话得小心。 我抓紧时间问,“你说的好几年前?你是说他是戴老板的人,对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直觉。”周堪荣的这个直觉也跟陈更烈说过吗?我不好问下去,但我相信,周堪荣对我的这个提醒是善意的,陈更烈未必知道其中的奥妙。 陈更烈接完电话后,他追出来了。我突然间就明白了翁竖民为什么那么怕杨显助了,原来,戴笠死后,他原来的一些手下就地潜伏,成了毛人凤的保密局的监管人。那么,高雷市虽小,但这类特务人员肯定也会有的。翁竖民不愧是个老军统。 三人走到探视间门口,周堪荣让人去请刘副典狱长,我们三人在门口等着。 陈更烈有些不高兴地对我说,“站长刚才发脾气了,说我们呆在高坡岭这么久也没办成事,催我早点回去。” “那他催我了吗?”我对陈更烈笑了,说,“下午要是能办成这事,站长肯定会高兴的。” “周老师一会如果骂你,或者打你,你可别怪我了。”陈更烈给我提了一个醒。 “是我自己找骂找打的,你担心什么呢?你要是不忍心,你替我劝周老师?”我又笑了。 “我上午和宝棠都劝过她了,我们两人都没少遭她的骂的。”陈更烈说。 “周老师骂你什么了?”我得问清楚缘由,看是否跟我想的一样。 “嗨,还不是因为我们仨上次去看了林老师,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报道了这事?结果变成我们仨胁迫林老师去现场游说游行学生,才让林老师中了枪,周老师他们众口一词,直指这事是个阳谋,与我们局里的判断完全不一样?你一会可得小心了。”陈更烈非常郁闷这件事,他后来对我说我们仨人去看林老师,的确让一些人看到了,但没想到让人报道出来了。 “我会小心的,我先办我的个人私事。”看到有人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我说。 “你一会说话要小心点。”陈更烈也提醒了我。 对于政治犯,没有谁不避嫌的。但我看的人是我的小舅,我怕什么呢?我怕我就不来救安密达的驾了,当然我也是为了看我小舅刘定军,这是吴桥生前要求我做的一件事,还说或许能为我党所用,那么刘定军能为我党做些什么工作呢?我不见他本人,我就无法知道。 刘副典狱长被请过来了,周堪荣趋上去,跟他耳语了几句,那刘副典狱长煞有介事地对我和陈更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刘副典狱长年龄比周堪荣稍长,所以他的军阶未必很高的。这个人简直就是周堪荣的反面,但也不见得就猴精,他走近与我握手时,我对他进行了一番观相,此人酒色伤身极重,与赵铭无异,也是党国的败类。 到了上次的那个探视间,刘定军被请出来了。我与陈更烈,还有刘副典狱长站成一排,与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来看他的人除我和陈更烈外,换成了刘副典狱长。刘定军一定认得刘副典狱长,那么今天来看他的三个人,当然是以站在中间的我为主了。 我久久地看着刘定军,但刘定军这回并不象上次那样也看着我,他将头扭向一侧,看着一个空空的地方,那地方只有他本人的影子。我一瞧,立马明白了几分,立时用话语阻止他的这个举动说:“舅,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继祖。” “我认得你呀!宋继祖,你来干什么?” “我来告诉你,我母亲她走了好几年了。”我说。 “你母亲、我老姐她都走了好几年了?她是怎么走的?” “她为了保护我家藏品,死在日本人刀下。”我很沉重地说出这句话,原以为刘定军会失声痛哭,可他没有,而是自语着:“那就是了。” “就是什么?”我反问刘定军。 “你爸,我姐夫他是疯了,你知道吗?”刘定军忽然瞪着我。 “我爸他老人家怎么了?”我没有告诉刘定军我父亲也被日本人枪杀了,因为刘定军或许早就知道了,他之所以这么跟我说,他是为了他接下来要对我说出很重要的事。 “你爸的脑子让驴给踢了,他想把你家藏品往海南岛藏匿,才害得你母亲丢了命,你知道吗?”刘定军终于明着说了他下面要说的事。但我知道我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我家藏品往海南岛藏匿,这显然是刘定军对陈更烈和刘副典狱长的一种迷惑。 160、祺芝被激怒蕾蕾要嫁人 “藏品往海南藏,这事我知道呀!可母亲是日本人害死的。”我顺着刘定军的话回答。 “那你还来找我?”刘定军再次瞪着我说,“你该去海南找,你呆在高雷干什么?” “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吗?你是我小舅。”我婉转告诉刘定军,我是来找他的。 刘定军问:“海南现在怎么样了?” “海南还在我们党国手中。”我将“还在”两字说得很重。我相信刘定军如果就是我党的“蓝影”同志,他一定能听得出来,这个“还在”是暂时的。 “是吗?那太好了。”刘定军听后,显得格外高兴,他说。“我去过海南,很美的一个地方,既然它还在党国手中,你应当过去看看,找找你家藏品,你别瞧着那海就怕,有桥有渡船呢。”刘定军这话是告诉我,他的上线是“蓝桥”陈宏略,而他刚才所说的海南和藏品一事,其实就是“蓝琼”同志,“蓝琼”是他的下线,“蓝海”居“五蓝”之尾。 “好,我会找机会去寻找的。”我接着问,“舅,你在这里还好吧?” “我还好,没有谁敢欺侮我,尤其是刘副典狱长,他对我很好的。”刘定军用他的话反套刘副典狱长,刘副典狱长的脸这时已经变得铁青,但我没有看到。 “既然刘副典狱长他这么照顾你,那我以后有空了再来看你。”我说完转过身体才说,“舅,我走了。”刘定军没有回话。 走到了外面,我给刘副典狱长敬了一支烟,刘的脸色很不好看,但他还是接了我的烟。 办完私事,我问陈更烈陪不陪我去劝周祺芝她们出来? 陈更烈说他要陪我进去,但是他是不会再劝周祺芝他们的。 我说:“你这是想看我如何巧舌如簧吧?我告诉你,劝人不一定要巧舌如簧的。” “不管怎么样?这事我得跟你学,站长刚才说了,他说他相信你的能力。”陈更烈说。 “这么说,站长知道我今下午过来帮你了?”我问。 “宝棠中午在这里吃了饭就回去了,他肯定跟站长汇报过我在这里等着你的事了,不然,站长怎么会打电话到这里来找我呢?”陈更烈刚才接到的电话,我无法预知是什么内容。如果他不对我说出实情,我再问也是多余的。 “走,干活去。”我让人带着我和陈更烈去监禁室。 监禁室有些阴森,走道两边都是囚室,被关进来的人有政治犯,也有刑案、经济案犯人。监仓分长期禁锢区和临时禁锢区,两个监区一如周堪荣所说,高坡岭监狱已经人满为患。 我和陈更烈进去时,陈更烈跟在我的背后,他悄悄地跟我说:“实在不行,就让狱警将周祺芝他们给驱赶出来。” “驱赶出来?那你还要我来劝他们?这不多此一举吗?”我回头盯着陈更烈。 陈更烈对我笑了笑说:“站长不是担心爱国先生问起这事吗?驱赶是不得己而为之的事,你既然来了,先劝劝她再说。” 周祺芝和她的同志被关在临时禁锢区,其监室中间是一个走道,一间间的向里面排开,两边大约各有十几间之多,走廊外的一面全是铁栅栏,从外面完全可以看到里面的人。 走到第七间时,我就看到周祺芝了,她没有被上手铐脚镣之类,正端坐在一张条凳上看着外面的动静,见我和陈更烈一前一后进来,她徐徐地站起来,瞪着我们。 而被关在她对面的是她的同志们,一共有四人,也没有上手铐和脚镣。我想只要她对面的四人中有一人是我党外围组织的同志,他肯定能看懂我的手势。 走到门口,狱警掏钥匙给周祺芝开门,我忽然转身,背对陈更烈,向身后的四人做手势。 陈更烈愣了一下,小声问我说:“继祖,你屁都没放,她会出来吗?” 不等我接话,周祺芝走近我们说:“想让我们出去?马上放了钱医生。” 我再次背着手,又对身后的四个同志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并对周祺芝说:“周老师,站里已经决定放钱医生了,你怎么就不听劝呢?” “你个狗汉奸,刽子手,你还好意思来劝我?全是你做的好事。”周祺芝脸色聚变,怒骂了我一句。陈更烈一缩身子,后退了一步,让狱警给另外四人开门。 我向门口走近一步,辨白道:“周老师,我不是汉奸,更不是刽子手,你们自由了。” “自由个屁?周老师,他就是刽子手,揍他。”我身后的四个同志同声叫了起来。 周祺芝弯腰脱了鞋子,冲了过来。 陈更烈见状,立马往外跑。 周祺芝向我一掷她的鞋子,正好打在了我身上。 “跑呀你。”我推着狱警往外走,不让他拦阻周祺芝。 我身后的四个同志也追出来了。 “宋继祖,狗汉奸。”我一口气跑出临时监区大门时,只听得周祺芝还这么骂着我。 经我一激,周祺芝果然一马当先,追出来了,又将一只鞋子投向了我。 我一闪,鞋子掉陈更烈脚下了,我对周祺芝一笑说:“周老师,你、你、你,太有失斯文了,你听我解释一句不行吗?”我对陈更烈频闪眼色。 “继祖,我先走。”陈更烈说完先往监狱大门外跑了。 外面停有我的车子,而陈更烈的车子,李宝棠中午吃过饭后先开走了。 这时,犯人关押区的大门给关上了,就算周祺芝想呆下去,她最多也就赖在管教区了。 “放了钱医生,还我们自由。”在四个同志的高呼之下,周祺芝竟要冲击典狱长周堪荣的办公室,我急忙拦住她,严肃地说:“周老师,你有完没完?还不快回去?” “你们不放钱医生,我干吗要回去?我要将牢底坐穿。”周祺芝叫了一声。 “那你追我、打我呀!没有理由,监狱是不会收你的。”我又激了周祺芝一句。 “狗汉奸,刽子手,臭不要脸,去死吧!”周祺芝捡了她的一只鞋子,叫喊着追将出来。 我奔出来,开了车门,急急的和陈更烈上车。 陈更烈说:“爱国先生怎么就生了个这样的女儿?简直就是个母夜叉。” “别走呀!狗汉奸。”周祺芝说完将刚才捡起的一只鞋子投掷过来了,“嘭”的一声,正好打在我车子后面的玻璃上。 陈更烈一缩脖子说:“快走,她们出来了,不管她们了。” 我扭头往后面一瞧,周祺芝等五人果然全都出来了,东坡岭监狱的大门正徐徐关上。 这一趟“劝”周祺芝出狱,我希望看出我身份的我党外围组织的同志,不要在周祺芝面前公开我的“青苔”身份才好,得由着周祺芝继续误会我,不然,这出戏就有漏洞了。 才解决了周祺芝他们不肯离开监狱的事,陈更烈又挂上的李蕾蕾被陈宏略看中的事。 原来,李宝棠今天一早虽然见到了翁竖民,可他并没有获得单独机会,跟翁竖民先谈起他的个人意见,反而让翁竖民先后将陈宏略和李蕾蕾招去谈话。 李宝棠不久被派到去东坡岭监狱,配合陈更烈做周祺芝的思想工作。整个上午,李宝棠象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一会骂陈宏略懒哈蟆想吃天鹅肉,简直就是个超级人渣;一会说陈更烈不够哥们,眼看着李蕾蕾堕入火坑。 那么现在,李宝棠肯定和翁竖民在一起了。 陈更烈让我先往市政府开。到了市政府,被关进西营看守所的几个学生和工人代表因为翁竖民带来劳小雯劝说的缘故,他们一个小时前全都自行离开了。 我们又急回站里,走到二楼走廊时,李宝棠正好从他办公室出来,将我们叫了进去。 陈更烈急问李宝棠回来后怎么样了?陈宏略想娶李蕾蕾的事翁竖民是否做出了决定? “现在不是站长和那个人渣的问题了。”李宝棠象是霜打似的蔫了头。 “怎么回事呀?”我想此事一定木已成舟了,不然,李宝棠不会是这个表情的。 “这事吧!蕾蕾好象给洗脑了,我想一定是高兰劝了蕾蕾接受陈宏略了。”李宝棠说李蕾蕾原则上同意嫁给陈宏略为妻了,李宝棠这个叔叔劝都劝不住。 “高兰劝了李科长?你却劝不住她?你没跟站长说继祖喜欢她,她也喜欢继祖吗?这事只要继祖跟站长承认,站长就不好拉郎配了呀?你傻了不是?”陈更烈怪李宝棠嘴笨。 “诶!这事让那个人渣抢先了。”李宝棠叹了一口气说:“蕾蕾上午已经跟站长说她不是真的喜欢继祖了,我还跟站长说继祖喜欢蕾蕾,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哼,那就暗地里杀了他。”陈更烈几乎是脱口而出。 “杀了他?是你杀?还是我杀?”李宝棠看着陈更烈问。 “用不着我们动手,你李宝棠没人执行,我替你找两个人。”这一回,陈更烈竟要两肋插刀,他真的就不怕翁竖民一旦知道他和李宝棠有此行动,就会降罪于他们吗? “李科长呢?回来没有?”我有意打断了他们两人根本就不可行的想法。 “她和高兰还在海员俱乐部那边呢。”李宝棠中午从东坡岭监狱回来见过翁竖民后,他就回到站里等着我们,想跟我们两人商量对策。 “还在那边?要马上准备婚礼了吗?”陈更烈瞪大了双眼。 161、蓝影有危险蕾蕾入虎穴 曾几何时,陈更烈要追李蕾蕾,让李宝棠嘲笑了一顿,这会儿,他是摆不得我或者陈更烈和他侄女李蕾蕾有恋爱关系了,可惜让陈宏略抢先一步了。 一切都晚了,李蕾蕾已经决定嫁给陈宏略了,她这会和高兰还在海员俱乐部,她们是在准备婚礼么?那么李蕾蕾今天去过陈宏略的住处了么?对我而言,目前最迫切的事是弄清楚陈宏略的藏身之所,我应当趁机找一找李蕾蕾呀? 李宝棠脸色铁青,沉沉地应了陈更烈一句:“过两天结婚,跟马上结婚有区别吗?” “过两天就结婚?那就是这个周日了呀?哎呀!不对呀?站里明、后天就有重大任务,站长这才对那些游行学生和工人让了一大步,答应周末就放了钱医生,他这是要唱哪一出呀?”陈更烈一会瞧瞧李宝棠,一会又瞧瞧我。 陈更烈所说的重大任务,是他的情报处这个周六上午得盯死了高雷长途汽车站,那么通明港码头,翁竖民是交给了张英杰和关辉呢?还是交给他的“武汉帮”? “这不明摆着吗?那个人渣手上一定还共产的机密,他要用这个机密交换蕾蕾做他老婆,我丢他老母。”李宝棠气得破口大骂。 “你丢,你丢,你就知道丢。”陈更烈说完一愣,双眼立马放亮了,看着李宝棠一笑说:“老李,如果你这个假设成立,李科长她未必是真嫁给那个人渣呀!嘿,你不用那么紧张。” 陈更烈认为李蕾蕾嫁给陈宏略的事来得这么快,肯定是翁竖民为了哄骗陈宏略说出我党的机密。李蕾蕾只是翁竖民抛给陈宏略的一个诱饵,李宝棠不必紧张。 因为至少明天傍晚或后天一早,日特上海小组就要踏进高雷了,翁竖民此时搞这么一出,极可能是一出障眼的假戏。其目的一是对陈宏略探底,二是麻痹潜伏于高雷的日特人员,三是为了蒙蔽我党,甚至不让张英杰、关辉他们知道他的思路。 李宝棠盯着陈更烈问:“你是说……” “假的?”我抢先替陈更烈回答说。 “我可没这么说。”陈更烈对我和李宝棠两人笑了笑。 在我看来,翁竖民表面上是跟陈宏略斗智,其实是为了迷乱所有人的视线。 陈宏略前不久乱咬了钱海红,却无法多给翁竖民一点实际性证据。他所能掌握的只是我党“五蓝”中某人的身份,他的上线领导“蓝天”一年前就被他出卖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他的下线“蓝影”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可以跟翁竖民讨价还价? 几天前,我和陈更烈带陈宏略去东坡岭监狱辨认刘定军和另外两个疑犯,陈宏略做为“蓝影”的上线,他肯定认出刘定军了,可他回来后并没有说出“蓝影”是谁?在陈宏略得到一个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却又很不靠谱的位置后,他又吊上了翁竖民,让翁竖民“许配”李蕾蕾给他,那么,李蕾蕾“嫁”给陈宏略之日,就是他向翁竖民告密“蓝影”之时了。 这么想来,李蕾蕾嫁给陈宏略的事未必是假的呀!?不好,“蓝影”刘定军有危险,怎么办?我党必须在叛徒陈宏略娶李蕾蕾之前将他处决之。我期待着白鸽尽早落实陈宏略的藏身之所,实在不行,就在他娶李蕾蕾的婚礼上将他处决之。 李宝棠对我们摇了摇头说:“但是这事,我可不敢这么看,因为蕾蕾跟我说了,她是真嫁给陈宏略,你们想想,站长跟那个人渣玩假戏,他会看不出来?他会说出共党的机密吗?至少吧!他只有得到了蕾蕾,他才会说出共党的机密。”李宝棠这么说,也等于说李蕾蕾必定做成了陈宏略老婆,翁竖民才能如愿了。 一朵鲜花就要插在陈宏略这堆牛粪上了?李宝棠这个叔叔能不生气么?那么翁竖民和李蕾蕾之间,肯定有私下约定,只是这个约定,李蕾蕾不说,谁也甭想知道。 陈更烈急问:“那婚礼是什么时候举行?李科长说了吗?” “就在这个周日晚上。”李宝棠无助地看着我和陈更烈。今天周四了,只有三天时间,又赶在日特香港小组“登陆”高雷的节骨眼上,“好事”都扎堆了,翁竖民却不曾招集我们开会,我越来越觉得翁竖民暗地里使用他的“武汉帮”替他办最要紧的事。 我正想问翁竖民的去向,陈更烈替我问了:“老李,你刚才不是陪着站长去市政府了吗?站长呢?在办公室吗?” 李宝棠说:“我是陪着他去了,就一会儿,也不知道小雯是如何说话的,那几个学生和工人全都出来了!站长送小雯回她学校去了。”其实,翁竖民这是为了回避我们三人为李蕾蕾说情,是有意离开了西营,不回站里的。 “那张英杰呢?他在办公室吗?”陈更烈抬腕看了看表问。 “在吧!我回来时见过他的。”李宝棠站起来,将他坐椅踢到了一边。 我看出来了,李宝棠有一百个不满,正无处发泄。 陈更烈说:“老李,你其实应当再劝劝李科长。”陈更烈所说,其实是想知道李蕾蕾怎么就同意了这事?这里面必有秘密。 “我还劝她?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呀!”李宝棠看着我,恳求我说:“继祖,要不你劝劝蕾蕾,好不好?这事她真不同意的话,站长最多也就降她一、两级。”李宝棠是真不想将李蕾蕾一生的幸福押在陈宏略身上。 “呃,也快下班了,站长不回来的话,我们仨去一下海员俱乐部,怎么样?”陈更烈回他办公室时,我建议说。 “嘿,这事你们俩去就行了。”陈更烈往外走时,他的手下张力荣找他签批出差费用,他们两人去了陈更烈办公室。 李宝棠立即去关了他办公室的门,对我说:“继祖,你真不劝蕾蕾了吗?” “你让我劝她?嘿,我怕帮倒忙呢,你劝李科长时,她是怎么说的?”刚才当着陈更烈的面,我一句也不想问李宝棠,因为这事一如陈更烈所说,不排除是一出假戏,但是陈宏略是不容糊弄的,不然,他早就将“蓝影”刘定军的身份跟翁竖民说了。 李宝棠想了想说:“我当时也希望是一个政治任务,就问她是不是那种假的夫妻关系?蕾蕾她说是真嫁,我说她疯了?怎么就不跟我商量一下?她说她没疯,她的婚姻她做主。我问她是不是让站长给洗脑了?她说没有,她是因为信仰而嫁给陈宏略的。” “就这么几句话?”我抓住了李宝棠说的最后一句,李蕾蕾是因为信仰才决定嫁给陈宏略的,那么李蕾蕾的信仰是什么呢?是为党国尽忠吗?不对呀!李蕾蕾有要求进步的表现,她选择嫁给陈宏略这个叛徒,是在执行翁竖民的行动方案吗? “对,就是这几句话。”李宝棠劝李蕾蕾,翁竖民是不好怪李宝棠这个叔叔的,但是我真去劝她的话,那我就必须有个相应的身份才行了。 “你让我想想吧!先回办公室。”我接着马上离开李宝棠的办公室。 走到走廊,高兰正好从洗手间转角处回她办公室,我问了她一声:“高科长?你刚才是跟站长在一起吗?” “没呀!站长下午上班不久就去市政府了,我在海员俱乐部有点事,早就回来了。”高兰今天一早就在海员俱乐部了,我和张英杰一早在办公室,她是知道的。 “你在海员俱乐部?忙什么呢?赵主任和你哥不是在那边吗?”我佯装不知情,问道。 “呃,赵主任和我哥他们各有任务,你不是也知道?我是找李科长说点事。”高兰对我笑了笑问,“怎么样?高坡岭监狱那边的人都出来了吧?”高兰下午上班之前还跟翁竖民在一起,她才知道我去了高坡岭监狱劝说周祺芝。 “都出来了。”我说完转身开了办公室的门。 高兰先我进了她办公室,她刚才说她早回来了,她早到几点呢?也许,她在李宝棠陪翁竖民去市政府时就离开海员俱乐部了,而李宝棠却认为她还在海员俱乐部,跟李蕾蕾在一起。 这一整天,李蕾蕾在海员俱乐部都干了些什么呢? 上午接受翁竖民谈话,李蕾蕾也许一时不同意,翁竖民才将高兰找去海员俱乐部给她洗脑,那么李蕾蕾答应嫁给陈宏略就一定是快中午时的事了。 高兰的哥哥高柳在海员俱乐部的任务是监控陈宏略,办公室主任赵铭在海员俱乐部的任务是陪着国防部二厅来的杨显助,这是他们的开公任务,那么他们一直在海员俱乐部居住,就没有别的任务了吗? 李蕾蕾下午在海员俱乐部干什么了呢?我没想到李蕾蕾此时已经身在虎穴,而我这个时候劝李蕾蕾合适吗?正想着这个木已成舟的事,李宝棠拔了我办公室电话,问我考虑得怎么样了?能不能马上去海员俱乐部劝劝李蕾蕾? 我说:“老李,劝李科长的事,我想陈大处长说得对,还是你再劝劝她更合适。” “那你送我去海员俱乐部吧!陈大处长都下班走了,站长又没回来,晚上不会有紧急会议了。”李宝棠请我送他去海员俱乐部,他还是想让我劝劝李蕾蕾呀!? 162、小蝶唱主角更烈请晚餐 我能劝李蕾蕾吗?这事要是让翁竖民知道了,他会怎么想我呢?除非我和李蕾蕾本就来就是一对恋人了,可我们并不是。陈更烈都回避了这事,我就更要回避了。 但是李宝棠只是让我送他,又没说要我劝李蕾蕾,我就得尽好友之义,我说:“好吧!我还要去一下逸仙路,你马上出来。”此时距离银行下班只有十五分钟了。 我一阵收拾过后,拈上手包就往外走,李宝棠也是刚刚出来。 两人走到楼下,陈更烈居然还没走,正在一楼下跟他手下人张力荣嘀咕着什么,见我和李宝棠一起出来?他撇下张力荣追上我们问:“你们要去海员俱乐部吗?” “我去逸仙路取钱,顺便送送老李,你怎么了?也要坐我车子吗?”我一边走一边问。 “不是了,继祖,小张出差要带的仿品,我不知道哪一件是仿品呀?究竟给他们哪一件?你得帮我挑一下。这万一拿了真家伙出差,可不好?”陈更烈在替张办荣他们找仿品。 “那你多放两、三件在我办公室,我明天一早瞧瞧。”我赶时间去逸仙路,先上了车子。 这时,张力荣拿着几件藏品追出来了,陈更烈让我即时给他瞧瞧,也好定了这事。 “你们?你们都上车。”我怕误我取钱,让陈更烈和张力荣都上车。 到了逸仙路,我准备开的“香兰藏品鉴定所”的大门居然还半掩着,显然,戴小蝶下午通过电话联系她的上线“赤道”同志了。她中午吃饭时跟我说要早点回去,她怎么还不走? 香兰藏品鉴定所隔壁就是民生银行的直营店,我先进银行柜台写单子取钱,还好,刚好赶上。取了钱,我将陈更烈、李宝棠、张力荣三人请进了我的藏品鉴定所。 鉴定所的装修刚刚完成,戴小蝶正在卫生间装马桶、搞卫生,见我带了同事进来,她叫了我一声大少爷。我瞧了戴小蝶一眼问:“买茶壶了吗?” 戴小蝶意识到我要给客人做鉴定,得喝喝茶,她说:“茶壶买了,但是茶叶次了点。”我知道,戴小蝶是因为钱不够,才随意买了点茶叶的。 “次了点?马上去买。”我掏了钱给戴小蝶,让她去买西湖龙井。 戴小蝶接过钱,身子一闪就出去了。 陈更烈瞧着我问:“继祖,你的店还没开张呢,就请了个漂亮服务员?” “呃,她是我家过去的丫头,你刚才没听到她叫我什么吗?”戴小蝶在外人面前得叫我大少爷,我们以主仆关系做掩护,她是我的特别助理,同时还是我的“青苔”身份的上线。 陈更烈听后,先是晃了一下神,继而问道:“你家的丫头?就是我们读一中时,你们家那个流鼻涕、不会说高雷话的外地小女孩?” “是呀!你家伙,记性这么好?”我没想到陈更烈事隔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记得那时的戴小蝶,我说:“她是李香兰买来的,可惜到现在还不会唱姑娘歌,给李香兰挣钱,给推到我这边来了,我不给她找点事做,谁养得起她?” “这么说,你要养她了?那你不是一拖二了?”陈更烈打着哈哈,在他看来,戴小蝶是李香兰买来的,要养也是李香兰养,没有我什么事。 陈更烈这是想知道我心里是不是同时装着戴小蝶和劳小雯两人呀?事实上,劳小雯是我的发小,戴小蝶是家的丫头,当然,戴小蝶现在也长大了,她是我的同志,组织的一员。 “什么我一拖二了?我告诉你,我一个都还没拖。”我接着介绍了香兰藏品鉴定所。 这个店其实是李香兰开的,我只不过替她干活而己,她给我多少好处,那得看我替她干了多少活,今天算试业。紧接着,我细看了张力荣带来的五件藏品。 这些藏品都是陈更烈的缉私队缉私时所得,因为他本人也不知真伪,一直存放在保密局。 我让张力荣一一打开这些藏品外包装时,戴小蝶从对面街买茶叶回来了。 一直闷在一旁的李宝棠即时烧水冲茶。 陈更烈一会看看我,一会又看看戴小蝶,脸上一直挂着微微的笑。 我发现,陈更烈对戴小蝶有点意思。 都说陈更烈这人是扮纯情,如果他对戴小蝶一见钟情,我更愿意相信他是真纯情。 李宝棠冲了茶,勘了五杯,大家一起喝了起来。 陈更烈的第一件藏品居然是一只真货,但我没有告诉他这只青花是真品。 十几分钟下来,五件藏品全都鉴定了。陈更烈急问:“怎么样?小张可以带走哪一件?” “呃,就这三件吧!”我将两件青花和一只玉雕递给张力荣,让他先包装起来,其余两件放回保密局,并要张力荣去上海执行任务时抬高两件青花的开价,就不要真档出去。 陈更烈一时急了眼,说:“哎呀!我还以为这两件青花是真家伙呢。” “哼,我说过它不是真家伙了吗?”两件青花,一真一仿,同等价格,更能迷惑人。我不让张力荣带一件真家伙,他和雷鸣的工作也许不好展开。 雷鸣已经准备其他事去了。如果明天一早有时间,我还得见见他说事。 张力荣收起几件藏品时,陈更烈喝了一口茶,对我一竖大姆指说:“藏品鉴定过了,我和小张得回去了,继祖,你不是要送老李去海员俱乐部吗?赶紧呀!没看到老李心急吗?”陈更烈呵呵笑了一声,他这是想知道我和李宝棠接下来除了去海员俱乐部,还有哪些事情。 “是呀!不过,我就送送他而己,你真要回去,不跟我一起去吗?”我可不是去海员俱乐部劝李蕾蕾不嫁陈宏略的,但我希望有个理由进海员俱乐部,找李蕾蕾了解此事的背景。 “我当然要回去了。”陈更烈背对李宝棠死劲对我眨眼,却让戴小蝶看到了。他这是不愿意去海员俱乐部,以免遭到翁竖民的怀疑,可他不去,翁竖民就不知道他跟我们扎堆了吗? “回去?长官你的鉴定费还没给我们呢,虽然我们还没正式开业,只是试业,但你总得有个表示吧?”戴小蝶说完伸出手,笑着向陈更烈要鉴定费。 陈更烈瞧了瞧戴小蝶,呵呵一笑说,“你们真要我鉴定费呀!这可是局里的藏品。” “但是我们这个鉴定所是私人开的,要是让我们老板知道了,她还不得骂我们私吞了鉴定费呀?再说了,我家大少爷他是给你们保密局侦案的,不是替你们保密局做藏品鉴定的。”戴小蝶第一次这么配合我,让我打心里高兴。 “是呀!陈大处长,这个小妹说得不错。”李宝棠这时开腔了,他说:“继祖是凭技艺吃饭的,你不表示、表示,说得过去吗?” “你们?你们这是让我出血呀!我怎么表示?”陈更烈瞧了戴小蝶一眼,忽然笑着对张力荣说,“小张,你自个坐车回去,我得请他们吃个饭。” “哎呀!你早这么说嘛!我肚子好饿的,谢谢陈大处长请客。”戴小蝶嘎嘎一笑,反而催我们说:“走呀!我明天再收拾这里,先关上厕所门。” 店铺装修时,保密局不批审我们后门,但我们争取装了一个厕所,因考虑到未来的安全撤退问题,我让戴小蝶在厕所内悄悄加装了一个通向店铺后巷的暗门。 “走、走、走,我得去海员俱乐部了。”李宝棠也催了陈更烈。 陈更烈喝了一杯茶,犹豫着。他不是不想请李宝棠一起吃饭,而是不想去海员俱乐部。 我瞧出问题来了,对陈更烈说:“我们一起送送老李,一会再定个地方吃饭。” “走呀!还磨蹭什么呢。”李宝棠抬腕看着表,似乎生气了。不管是否一起吃饭,李宝棠是要去海员俱乐部找李蕾蕾的,他刚才下班时说他最后一次劝劝李蕾蕾。 我相信,李宝棠比我更想知道李蕾蕾为何同意两天后就嫁给我党的叛徒陈宏略。且不说陈宏略的政治前途如何,单是他的人品,李蕾蕾过去就非常不认同,她早就瞧出陈宏略对她和高兰两人不怀好意了。她居然同意了这门婚事,这是为什么呢? “走。”陈更烈看到刚才进卫生间的戴小蝶走回茶几旁,他站起来,跟着李宝棠先出去。 我逗在后面,小声跟戴小蝶说:“一会要设法让陈大处长在海员俱乐部吃我们吃饭。”这一餐饭必须在海员俱乐部吃,吃过饭,我再请陈更烈打乒乓球,然后让戴小蝶也熟悉一下海员俱乐部,不然,平时大门不出的戴小蝶,连海员俱乐部的走火通道在哪里都找不着。 “我知道了。”戴小蝶其实已经接到她的上线领导赤道的任务,她今晚必须熟悉海员俱乐部的环境,即使我不来找她,她也要借机去的,所以她下午才没有回红坎找李香兰。 上了车,陈更烈问戴小蝶叫什么名字?跟陈更烈坐在车子后排的戴小蝶笑着说:“陈大处长,你请我在海员俱乐部吃个螃蟹,我马上告诉你。” “小妹,海员俱乐部的海鲜好贵呢。”陈更烈有美人相伴,居然还这么抠门,他是真不想在海员俱乐部请我们吃饭。 “好贵?哎哟!陈大处长,才一个螃蟹而己,我就吃穷你了?”戴小蝶一声惊叹说,“那我不去了,大少爷,你停一下车。” 163、蕾蕾被怀疑宋纪亲探路 “小妹,别这样嘛!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陈更烈哈哈笑着说:“就去海员俱乐部,老李,今晚也请你,咱们仨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陈更烈借此请客,有安慰李宝棠的意思。 李宝棠回头往后面一瞧说:“谢了,可惜我今天胃口不好,吃不了太多。” “嘿,你就非得吃穷我吗?不过,今晚,我理解你。”要是在平时,陈更烈会拿李宝棠开涮的,但李宝棠因了李蕾蕾嫁陈宏略的事,他一直闷闷不乐的,陈更烈不好拿他开玩笑。 海员俱乐部附近是西营最繁华的街区之一,一到晚间,这一带就有些堵车,我借故将车子停在了附近,其实,我不想让保密局的其他人看到我车子。 到了海员俱乐部,一楼大堂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楼里面的歌舞厅正有人在唱歌,一派歌舞升平。俱乐部的二、三楼是餐厅,四、五楼是客房,六楼是休闲娱乐之所。 我们上二楼的餐厅,选了一个小包厢。 戴小蝶坐下后,毫不客气地先点了一盘螃蟹。 李宝棠没有点菜,似乎真的没有胃口,我点了两个,一素一荤。 陈更烈装大方,又让戴小蝶点,戴小蝶居然又点了今天中午吃过的猪肘子。陈更烈自己点了血鳝和小河虾,戴小蝶让服务生改为大海虾。陈更烈双眼一瞪,李宝棠勉挤出了一些笑容说:“陈大处长,菜点了,你不想知道小妹她叫什么名字了吗?” “是哟!你还没跟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刚才在车上,大家说话走题了。 陈更烈跟李宝棠说了我们下午去高坡岭监狱放周祺芝的事,他说周祺芝几乎是追着我打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我劝她。戴小蝶当时只听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我们等于告诉了戴小蝶,被关进高坡岭监狱的我党外围组同志全放出来了。 戴小蝶站了起来,响亮地对陈更烈说:“我叫戴小蝶,八百年前跟你们的前领导是一家人,请陈大处长多多关照我们小店的生意。” “好呀!你们开业当天,得给我家的几件藏品做鉴定,但是这事,老李,你不许说出去哟!”陈更烈示意戴小蝶坐下,他家里有藏品,这事根本不算什么秘密,至于有多少藏品,外人就未必知道了。 “我干吗要说你这事哟!你以为我家里没有吗?虽然我家破落了。”李宝棠笑了一声,也站了起来,往包厢门外瞧了瞧。这里是餐馆,李蕾蕾是不可能在这里的。 李宝棠寻什么呢?他刚才上楼时跟戴小蝶一样东张西望,好象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但是,你家是烂船也有几千钉,我家和你家根本无法比,你是谁呀?大清盐商之后,我一个小渔村的渔民,家里几代人都打渔,到我老爸这一代才有了点家业。”陈更烈这是变相给戴小蝶介绍他的家世,意思是他和戴小蝶是门当户对的,别觉得他高不可攀。 “呃,陈大处长,你慢慢介绍,我出去方便一下。”李宝棠刚才站起来后就没有坐下去,他听出陈更烈的意思了,趁菜还没上来,他要出去一下。显然,他想找李蕾蕾。 “你快点回来哟!别担误时间。”陈更烈看到李宝棠出去后,他忽然凑近我问:“继祖,刚才那几件藏品,究竟怎么样?你还没跟我说呢。” 我没有即时回陈更烈问话,对戴小蝶甩了甩头说:“小蝶,你不用方便吗?我跟陈处长说点事。”有关陈更烈手上的藏品,我得私下跟他说才好,但是我支走戴小蝶,是想跟陈更烈说我追查赵铭的一个女人罗理珠的事,这可是站内事务,不能让戴小蝶知道。 “好,我也去方便一下。”戴小蝶走前说她十分钟就回来。 陈更烈起身,随戴小蝶去关了包厢的门,坐回座位说:“继祖,老李他肯定找他侄女去了,一会,我们得吃了饭就走。”陈更烈还是不想在这里碰上翁竖民。 翁竖民干什么去了呢?李宝棠说他送劳小雯回第七军军部去了,但他也可能跟陈宏略、李蕾蕾等人在一起呀?他晚上一旦出去,是不会太早回到海员俱乐部的。 “你吃了饭就走?我们又不见老李他侄女,站长不会说我们什么的,总之,李科长的婚事,站长没公开之前,我们做沉默状,老李也只能在心里怪我们,你那么紧张干吗呢?”我最初的想法是找找李蕾蕾,了解一下情况,但是刚才看到戴小蝶没有回红坎,我改变了主意。 陈更烈再次凑近我说:“老李和他侄女也许被怀疑了?我得避开这事才好。” 我一听,愣了一下问:“老李和李科长被怀疑了?站长怀疑他们什么呢?” 陈更烈说:“刚才在站里时,我说李科长嫁陈宏略的事是一出假戏,其实就是说站长在试探他侄女,好在李科长答应嫁给陈宏略了,不然,连老李都会被怀疑上。” “是跟二胡逃逸案有关吗?”第七军少校军官胡理、胡闹兄弟俩自保密局逃逸后,李蕾蕾是嫌疑人之一,后来,那个送饭工小七给毒死了,这个案子才停了下来。 陈更烈盯着我看了一会说:“站长怀疑站里有内鬼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他让高兰给李科长洗脑,给她和陈宏略说媒,这既是试探李科长,也是试探老李。我刚才鼓动老李他杀了陈宏略,但是他不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李根本就不是那个内鬼。” 我急问陈更烈说:“是站长让你配合他试探他们了?” “当然不是了,我是回办公室后才想清楚这事的,老李因为这事有情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能反应过激,尤其是在日特香港小组到达高雷这几天,你得给老李提个醒,没事他就替他侄女张罗一下婚事,别无事找事。”陈更烈说得很严肃。 “你是说李科长嫁人的事不管真假,老李都必须严肃、认真对待吗?”假做真时假亦真,李蕾蕾都经受住了考验,李宝棠要是不能认真执行的话,岂不是让翁竖民一直都怀疑着? “当然了,日特香港小组就要来了,站长得排除一切可能的干挠,不然,你怎么理解站长一直让赵铭陪着南京来的杨显助花天酒地?昨天开会,站长让我的人在车站候着小鬼子,那么码头那边,不是张英杰、关辉他们,就是高柳他们了。”陈更烈给我分析说。 “所以,站长就给老李和他侄女找了这个事?”陈更烈的分析是对路的,到时李宝棠得以家长身份给李蕾蕾张罗婚事,甚至陪着陈宏略这个叛徒难受,从而将高柳他们解放出来,守着码头,而张英杰、关辉他们是用来对付我党的。 陈更烈笑了笑说:“一定是这样的,你快给我说说那几件藏品,他们快回来了。” 翁竖民这盘棋下得够慎密了。我喝了一口茶水说:“你刚才的藏品有两件是真的,我让小张带走的三件,那件小蓝青花是一只精品。” “是精品?那你还让小张带走?”陈更烈不明其意。 “小张是去上海执行公务,哪能不带一件真家伙呢?我刚才让他到时开高价,就是让他不要真档了这件精品,小张还会带回来的,你不用担心。另外放回站里的两件,一真一仿,青玉是真,又那么小,很适合送人。”我这是暗示陈更烈追戴小蝶。 “嘿,我碰上真人了。”陈更烈一笑问:“你派小张和小雷去上海,查什么呢?要带上藏品?”陈更烈刚才问了张力荣,张力荣没说,陈更烈才这么问我。 我对陈更烈嘘了一声说:“准确地讲,我让他们去上海执行公务,是彻查一个人的底细,我怀疑她跟日特蓝鱼案有关。” “谁?”陈更烈急问,“日特香港小组仨人明、后天才来,你就有线索了?” “我只是怀疑,站长同意我的假设了,让我先派人密查。”我是借彻查方鼎阁老板方华北背景之机,让雷鸣和张力荣同时彻查赵铭的女人罗理珠的。 罗理珠是抗战前期从上海“逃”到高雷、不久就成了赵铭的女人的,其个人背景可疑。 “小张说要出差八天呢,用得着这么久吗?”陈更烈只知道出差时间一共八天。 “他们不仅要去上海,还要去长沙几个地方,八天时间我还怕不够用呢。” 我们正说着这事,戴小蝶回来了,她先敲了门。 陈更烈给她开了门,让她进来。不久,李宝棠也回来了,叫了服务员进来,加了一个菜。 晚餐过后,李宝棠说:“我有新任务了。” “什么任务?”陈更烈问。 我让戴小蝶先出去,过一会再上六楼桌球厅找我们。 戴小蝶出去后,李宝棠无奈地说:“蕾蕾嫁给那个人渣的事,我是无能为力了,指不定还得给她们张罗婚礼,我心里难受呀!” “难受什么?发泄一下就没事了。”我拽了李宝棠一把说,“走,上六楼打乒乓球去。” “好主意呀!”陈更烈让服务员买单后,他说:“老李,我就不上去了,你真得好好发泄一下,别走极端,李科长的事,她都能紧随站长的步伐,你也必须做到。” 164、宋继祖指路戴小蝶潜夜 陈更烈吃饭前让我私下提醒、提醒李宝棠,临走他却警告了李宝棠,我想陈更烈一定在下午离开保密局时接到翁竖民的电话,知道李蕾蕾嫁给陈宏略的真相了。 从李蕾蕾的角度讲,她是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陈宏略的,除非有政治需要,但是这种事,不管是翁竖民,还是李蕾蕾,在事情才刚刚开始时,他们是不会讲出真正目的的。 我和李宝棠走到六楼的前台时,戴小蝶追上六楼来了。她问陈更烈去哪了?怎么不一起玩玩?我说陈更烈有事,他先走了,问戴小蝶急不急着回红坎? 戴小蝶说不急,我说:“你陪我们一会,我得跟李处长打几盘乒乓球。” “那你们打呗,我刚才吃了三只螃蟹,还有几只虾,哎哟!不会这么快闹肚子吧?”戴小蝶在我和李宝棠面前装肚子痛,她抬眼看着时钟说:“你们要打多久呀?现在八点了。” “一个小时吧!要不,你自个去一楼听歌。”我给戴小蝶指了一个事。其实,即使我今晚不带戴小蝶到这里来,戴小蝶也是要来的,因为她今晚的任务是熟悉这里的环境。 这时,戴小蝶还捂着肚子,她说:“我先下去,上上卫生间,一个小时再回来。” 我接了球拍说:“你要九点回来哟!” 戴小蝶边走边应,李宝棠瞧了瞧她背景,接了一只球拍。他晚饭前去找高柳,却找不着。 陈宏略和李蕾蕾也不在这里,反而只看到昨晚和他一起陪陈宏略去红坎玩的两个武汉来的小特务,其中一个小特务告诉他,高柳带陈宏略、李蕾蕾两人走前留下了话,说李宝棠来这里时,要他留在这里等到九点,站里有新任务要交给他。 走到球桌边,我将球给了李宝棠说:“老李,人家早就估计到你会到这里来呢,明明知道你会不高兴,却让你在这里等着,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宝棠试了一下球说:“更烈刚才不是说了吗?让我别走极端,要跟着站长的步伐,我丢,蕾蕾不正跟着站长的步伐吗?但是让蕾蕾嫁给那个人渣,我一百个不愿意。” “到了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吗?二胡逃逸案,站长还是很怀疑李科长呀!他如果真是因了这事将李科长嫁给那个人渣,那就未必是真嫁呀!你还担心什么呢?至少表面上,你得配合站长和李科长完成这个‘任务’。”我坚信,陈更烈在我面前的分析,他只说对了一半。 陈宏略娶李蕾蕾,翁竖民和陈宏略,甚至李蕾蕾都各有盘算。陈宏略的目的自是为了得到李蕾蕾这样的美女,也好苟延残喘;翁竖民却是为了找到我党的“五蓝”之一,同时为他完捕日特香港小组成员布局,那么李蕾蕾的目的是什么呢? 见不到李蕾蕾本人,我还是无法猜透。 “想什么呢?咱们开始打球吧!高柳他们过一个小时才会回来,我得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李宝棠试了一下球,做了一个开球动作。 “我一会要送小蝶回红坎,要是有要紧事,你晚些时间打我家里电话。”我不是怕李宝棠走极端,跟陈宏略起了冲突,而是不想让李宝棠因个人原因而打乱了我党的部署。 就在昨天晚上,我以特使“红土”的身份,对我党外围组织西营行动组组长白鸽发出了枪杀陈宏略的指令。如果白鸽今晚之前能搞清楚陈宏略的藏身之所,排除可能的圈套,那么明天晚上之前就能搞定陈宏略,到时,李蕾蕾根本用不着嫁给他。 打了一盘球,李宝棠先脱了外套,我也脱了外套。 李宝棠的球技一点长进都没有,每一盘都输给了我。 我一直想,李宝棠和李蕾蕾都极可能是我党的“蓝海”同志,他们在李蕾蕾嫁给陈宏略的事上只需做到紧追翁竖民的步伐,翁竖民以后就不好怀疑他们了。 打了七盘球,李宝棠说有点累了,不打了。我看了一下表,时间还没到九点。 坐回休息区喝茶,李宝棠忽然问我说李蕾蕾怎么就同意了这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事我哪会知道?李科长在站里工作有十年了吧?”我有意反问李宝棠。 “满打满算不止十年了,是站里的三个老人之一。”李宝棠说的这事,我其实也知道。 “这不就得了,她一个老人,还不了解站里的复杂?你不能排除她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呀?”李蕾蕾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她能为什么呢?我是真想不出她为何答应翁竖民的说媒,而嫁给陈宏略。 李宝棠还是很担心李蕾蕾在这事上吃大亏,他说:“即使她完全是为了她自己吧!她不跟我透一声气,将我都蒙在鼓里,我不好配合她呀?” “你要配合她什么?你只需做好你自己,发发你的小脾气。如果站长今晚真让你主持她的婚事,你还得乐呵呵的接受,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我期待李宝棠能反着做。 戴小蝶再次上楼找到我们时,我去前台结账,将我家的电话号码写给了李宝棠。 李宝棠还是一片郁闷,一个人留在海员俱乐部的四楼等着高柳他们回来。 我送戴小蝶回红坎,在车上,我问戴小蝶刚才去哪了? 戴小蝶说她在一楼的歌厅听了一会歌,全是靡靡之音,接着走遍了整个海员俱乐部。 “你也去副楼那边了?”我没想到这是戴小蝶今晚的任务。 “我去了,不过,最高那一层,保安不让我上去。”戴小蝶的话提醒了我,我想白鸽只需来这么一趟,不就弄清楚陈宏略可能的藏身之处了?不过,我昨天还派给了白鸽另一个任务,那就是摸清楚高兰经常去的西湖三横路的那幢小洋楼。 翁竖民带了半个武汉班来到高雷,当了保密局高雷站站长,才出这么一点状态,党国国防部二厅马上派了杨显助下来协调工作,说是协调,其实是监督。翁竖民也不吃素,马上让赵铭一直跟着他反监督。如果翁竖民不为自己谋出路,他用得着这么紧张么? “你得到了任务,侦查叛徒的藏身处?是这样吗?”我问戴小蝶的任务是不是这个事。 “没有呀!赤道同志他只让我熟悉海员俱乐部的环境,没给我下你说的任务,你不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毛手毛脚的,赤道同志只说必要时,让我接应西营行动组的同志的行动。要不是你来了,我今晚完成任务后,得走上一、两个小时路,才能回到红坎的。” 原来,就在今天下午戴小蝶准备回红坎时,她的上线赤道找了她,给她布置了这个临时任务,她才一直留在店里,等到天黑才行动。她也没想到我下班时去了银行取钱,顺便搭上了她,还让她海吃了一顿。 “那你都看到什么了?”我问戴小蝶说,“副楼那边的情况如何?” 戴小蝶说:“除了最高的五楼,一至四楼我都走了一遍,除了四楼有逃生通道,其余楼层是全封闭式的,从四楼逃生通道往外逃,可达西湖边的一些小洋楼,西湖边的小巷横竖一共有七条。如果在副楼执行任务,一时无法从一楼撤退,可经逃生通道从西湖居民区撤出。” “从西湖居民区撤出?你去过西湖居民区吗?”就我所知,这个居民区一共有三条横巷,纵向的小巷虽有四条,但全是死胡同,一旦被人追进去,绝无脱身可能。 戴小蝶说:“我还没去过,我刚才是从四楼往下看灯光做出判断的。” “西湖居民区的小巷布局是这样的。”我给戴小蝶介绍了这个居民区的道路情况,并说四楼的走火通道,保密局的人也知道,执行任务一旦出现意外,他们肯定会首先封锁那三条横巷,所以我们必须趁乱从一楼摆脱,不可以走那条走火通道,以免让人堵在死胡同里面。 我接着说:“还有就是主楼六楼的桌球室还有一条通往顶层的走火通道,这条走火通道平时是不会锁门的,从里往外可以打开,并从东面墙逃生,但是,必须备好一条二十米长的绳子,才能从楼顶往下跳,摆脱敌人。” 戴小蝶惊问道:“你怎么知道通道的门不会上锁?你刚才看过了?” “我不用看的,但凡这类通道都不会锁门,如果有担心,可带万能钥匙备用。” 戴小蝶又问:“东面墙楼下是哪里?容易脱身吗?” “东面墙楼下是一条通向霞湖医院的小巷,海员俱乐部的物资大都是从这里运进来的,到了晚上,这里就很少人了,只要腿快,几分钟就能跑到霞湖医院,到了那里,小巷有四、五条,随便选哪一条,都可以走到西堤居民区,回到逸仙路。”我假设戴小蝶执行枪决叛徒的任务,很详尽地跟她说了海员俱乐部后门街区情况。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会向赤道同志汇报的,你们保密局那边这几天怎么样?” “翁竖民计划三天内将李科长嫁给我党叛徒,现在还不知道放在哪里举行婚礼。” “将李科长嫁给陈宏略?是住在我们店楼上的那个靓姐吗?”戴小蝶显得很惊讶。 “对,就是她。”我相信戴小蝶对李蕾蕾是有印象的。 165、蕾蕾难寻踪白鸽按计行 “哎唷!你们,你们局就蛇鼠一窝。”戴小蝶愤愤不平地说,“这个叛徒,等不到他娶老婆的。”在戴小蝶看来,保密局的人都不是好东西,甚至人人都是杀人狂徒。 “你也要参与抢决叛徒的行动吗?”我可没给戴小蝶下这个任务,但我相信,赤道今天晚上就能得到相关指令,那是我以“红土”的身份给他们下的,戴小蝶现在还没有相关指示。 “没有呀!赤道同志下午都没跟我说,只让我踩点,我想明天下午才会有具体任务。”戴小蝶想了想问:“除了让叛徒结婚的事,保密局没别的事了吗?” “暂时没有,也许明天上午会开会布置新任务的,所以明天上午,你还得来这边等着我,下午再回红坎。”为躲避保密局的侦查,我让高雷市委暂时关闭了电台联络,联系有些不畅,这是没办法的事。明天一早五点,将准时恢复电台联络,等保密局反应过来,再行关闭。 “那我明天上午过来,还有,我们店什么时候开业?你得选个好日子呀!我师傅她这些天天天晚上外出,几乎不见人影的。”戴小蝶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西营,晚上六点之前回到红坎,通常见不着李香兰,只有清早的时间。 我说:“等处决叛徒的事过了,我们再选日子。”处决叛徒是当务之急,决不能给他时间对钱海红搞辨声作业。另外,“蓝影”刘定军被关在高坡岭监狱,一旦被陈宏略告密,后果不堪设想,今晚,白鸽会找我吗?今天下午,我还来不及给她情报。 “那店铺租金呢?房东说开业之前必须给呢,你备好了吗?”戴小蝶今天两餐饭都随我一起吃,晚上还吃了海鲜大餐。想着她吃螃蟹的馋劲,我自顾自地笑了。 “你笑什么?我问你租金的事呢。”戴小蝶意识到了什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说,“要不是别人请客,我还想将那盘猪肘子的油料全舔了。” “白沙同志,租金你不用愁,倒是你的吃相,你以后可得注意。”我严肃警告戴小蝶。 戴小蝶扯头瞧了我一眼问:“我的吃相很丑吗?青苔同志,你不可以这么耻笑你的同志,我这是率性表演,我要是太优雅,别人还不得认为我受过高等教育?” 我一哂,笑道:“你说得是,你就是个粗使丫头,但是你一旦表现出你的另一面,比如你跟陈更烈说你们家八百年前跟戴笠是一家,别人还是会怀疑你身份的。” “我不能受你影响吗?你可是保密局的人,我知道这点事算个事吗?”戴小蝶不以为然。 我扭头瞧了瞧戴小蝶说:“今晚倒不至于让人怀疑,但是以后,你还是要注意的。” “我会的,我想去南华夜总会走走再回去,你在中山一路停车就行了。”说话间,车子已到红坎街区,前面不远的中山一路路口拐弯就是南华菜市场。 “也好。”我要戴小蝶转告李香兰,下一周得备些客户,不出意外,下周末要开业。 到了南华菜市场,戴小蝶说她身上还有点钱,我不用给她钱,但是店铺租金真的要备好。 “我知道了,明天中午见。”我想戴小蝶这是去找赤道同志了。 将车子开到我家博物馆附近,在必胜路中停下,我先去袁四通住的小屋,看是否有高雷市委的回复,可袁四通不在,我于是掰开门隙往里瞧,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也许要等到明天中午了,那么,袁四通今晚干吗去了呢?我写了一个留言条,装进一只红包,投进袁四通的小屋,让他晚点给我打电话。 我昨天给高雷市委西营行动组的命令是周六天亮之前抢决叛徒陈宏略,以掐断保密局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的可能。这个时间也是我重启电台联络的时间,如果行动得手,保密局会追踪我党的电台联络,所以我让袁四通周五后半夜给我“借”车代用。 我家博物馆此时已关上大门,进不进去坐坐呢?快十点了,我上车往回走,又用了三十分钟才回到西营东风影院附近。停下车子,我买了一张电影票,进去看了一会,因为很想能碰上李蕾蕾,我于是又去了逸仙路。 李蕾蕾家的窗户没有亮灯,她要么睡下了,要么还没回来。 我将车子倒回百合路口,紧紧盯着李蕾蕾家楼下的动静,往来的人很少了。 等了十几分钟,李蕾蕾和高兰一起坐黄包车回来了,显然,她们是从海员俱乐部回来的。 今晚,我是无法见上李蕾蕾了,罢了,看看白鸽是否留了情报,我下车去福音堂的厕所方便,顺便拿走白鸽留下的纸条。白鸽告诉我:西湖路三横路那幢小洋楼就住着一个男人,没有家属;明天的后半夜,将按特使的意见执行,钱海红周日上午办出院。 白鸽弄清楚陈宏略的藏身之处了吗?我无不担心她。 三横路那幢小洋楼就住着一个男人,没有家属,如此看来,小洋楼可住的人多了去?这会是翁竖民的影子电讯科吗?高兰晚间不回李蕾蕾这边时,她会不会就住在里面? 信息不全面,我一时无法给白鸽留话。 回到家里,家里的电话正响着,进去时,电话停下了。 我煮水泡茶,等着电话,不一会,电话又响起来了,我以为是袁四通打的,拿起一听,却是劳小雯打的,她说:“继祖哥,你干吗哟?这么晚也不回家?” “我,我今晚跟我同事一起吃饭了,我还看了场电影,是他打赌输给我的。”我将谎话编成一个故事,免得劳小雯问个没完没了。 “你跟你同事打什么赌哟?”劳小雯果然往下问。 “嘿,我今天下午不是去高坡岭监狱劝周老师出来吗?我同事说我劝不了周老师,我跟他打赌了,结果我赢了,他请我吃海鲜,弄得我差点闹肚子。” “原来周老师是你劝出来的?哎呀!继祖哥,我要是早知道,我跟你一起去高坡岭监狱。” 我说:“我原来也想找你一起去的,谁知道站长把你给接走了,我就只好一个人去了。你快点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好吧!你别总是那么忙。”劳小雯说完挂了电话。 我今天去高坡岭监狱的收获不是“劝”周祺芝出来,而是确定了刘定军的“蓝影”身份,并且通过此事知道戴笠死后,直属军统的个别潜伏特务就地潜伏,刘副典狱长就是其中之一。典狱长周堪荣几乎明着跟我说了,那么这些老特务都有哪些人呢?他们现在直属于谁的领导呢?他们全都藏于暗处,比高雷保密局这些人更难对付。 翁竖民刚到高雷不久就遭到郑介民的僚属杨显助的“监视”,显然,翁竖民是毛人凤的人,那么那些老军统跟翁竖民肯定有联系。这么看来,西湖三横路那幢小洋楼正是他们的联络点,如果我将这个信息告诉杨显助,结果会怎么样呢? 杨显助因为叛徒陈宏略的事,他暂时不回南京了,而是留在了高雷,但是杨显助只带了一个秘书过来,又插不进高雷保密局,他得到这样一个信息,能发挥监督翁竖民的作用吗? 如果我将这个信息告诉副站长张英杰,结果会怎么样呢? 张英杰和赵铭、李蕾蕾两人都是站里的老人。翁竖民将赵铭当亲信使用,李蕾蕾最近也派上了用场,成为他pk陈宏略的筹码,唯有张英杰被冷落了。 只有让张英来和杨显助合流,站内才会有对抗翁竖民的力量。那幢小洋楼这会是翁竖民的软肋吗?时钟一响,过零时了,李宝棠这时还没有打我电话,我先上二楼洗澡。 洗澡下来不久,电话终于响起来了,是袁四通打的。 我问他忙什么去了?袁四通说他今天下午紧盯龙俊杰,结果发现他跟方华北一起吃饭,完后两人去了海员俱乐部跳舞,直到晚上十一点才走。袁四通是走路回红坎的。 “兄弟,今晚辛苦你了,我有信件吗?”我已经派了保密局情报一组的钱胜中紧盯方华北。彻查方华北底细的雷鸣和张办荣将于明天一早动身去上海、长沙三地,八天后就有结果。 “有啊!我明天带给你吧?”袁四通问。 “不了,我明天中午一点过去拿,你先休息,明天上午你先踩点,看如何‘借’用别人的车子。”借车子移动发报也是大事,得让袁四通用心办好这事。 “好,你也早点休息。”袁四通说完挂下电话。 电话刚挂下,李宝棠打电话进来了,说他今晚拔了三次了,问我在跟谁说话? “还能有谁?小雯呗,非得问我去高坡岭监狱放人的事,我告诉你,这次学生、工人大游行的事,只有安密达一人赚钱,我们全是白跑腿的命。”我对李宝棠口出怨言。 “事情都过去了,你别跟我扯这个,我跟你说,站长要蕾蕾周日晚上嫁给那个人渣,婚礼由我筹办,需要买些什么?全由站里支付。我丢。蕾蕾的彩礼我开了十万元的价,你猜站长怎么说?”李宝棠今晚被留下来商量李蕾蕾的婚礼,看来李蕾蕾是真嫁给陈宏略了。 “我猜不着,你直说,我要休息了。”我催了李宝棠。 166、老翁打太极日特露尾巴 “站长说站里只代付一半彩礼,因为这不是一场政治婚姻,是蕾蕾自愿的,我猜想那个人渣肯定跟站长说了共党的什么机密了,等到他娶了蕾蕾,他肯定还会有更猛的料的。我气呀!”李宝棠这话直让我怀疑他就是我党的“蓝海”。 “你气什么哟?站长不是说了吗?这事是李科长自愿的,站里付你一半彩礼,我看不错了,你可别忘了更烈昨晚说过的话,你得跟站长一个步伐,你还不明白吗?” 保密局替陈宏略付李蕾蕾一半的彩礼,这完全是翁竖民和陈宏略、李蕾蕾两人私下约好的,即使李宝棠不开十万元的价,翁竖民也会这么做,不然,我无法理解李蕾蕾的行为。 “我现在不是跟着站长的步伐吗?但是继祖,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最重要的是,蕾蕾她不跟我沟通她的想法,反而跟那个人渣亲亲密密的,哎呀!我说不下去,明天等开会吧!”李宝棠说到这里,竟将电话挂下了。 李宝棠是真生气了。 一天之间,李蕾蕾就跟一个毫无感情的我党的叛徒亲亲密密的?我想不仅翁竖民能看出来,就是陈宏略本人也能看出来,李蕾蕾并非真心嫁给陈宏略,但是这事对陈宏略不重要呀!他想得到的只不过一具女人的身体而己,他根本不再乎李蕾蕾对他是否有感情的。 难不成,李蕾蕾才是我党的“蓝海”?她已经获悉我党要枪决陈宏略,知道她与陈宏略的婚礼是不可能如期举行的?如果陈宏略后天晚上被成功枪决,翁竖民会怀疑谁做下的呢?不用猜,翁竖民肯定会怀疑这是我党所为了,而且是为保钱海红、甚至林芍的性命的。 这么看来,我下的这个命令太快了呀!我党应当先保证钱海红和林芍出院,才能枪决陈宏略。可是,我党不及早抢决陈宏略的话,他就有可能告“蓝影”刘定军的密,如此一来,“绿叶”和“蓝影”三人都保不住。 杀、杀、杀—— 睡觉之前,我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先解决了陈宏略。这一晚,我倒是希望白鸽能进我家,跟我商讨处决陈宏略的后事,可是白鸽这一晚并没有找我。 第二天九点,站里开会,翁竖民在会上宣布了李蕾蕾本周日晚上嫁给陈宏略的事。列席这次会议的杨显助和副站长张英杰、特侦处科长关辉三人一片错愕,显然,他们仨事前一点信息都没有,只有我和李宝棠、陈更烈、赵铭和高柳、高兰兄妹俩事先知道。 紧接着,翁竖民对下周二之前的五天工作做了布置。 五天工作主要环绕日特香港小组登陆高雷一事展开。陈更烈的情报处自今天下午开始,负责紧盯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高柳明天带人守着通明港码头,我随高柳一起行动;张英杰、关辉的特侦处的任务另有安排,今晚要派人混入雷剧表演现场,搜寻有关日特分子的情报。 张英杰问翁竖民说他们特侦处白天的任务是什么? 翁竖民表示一会散会再说,问列席会议的杨显助是否有什么意见? 杨显助是第三次列席会议了,他说:“站内事务我不管,我只关心陈宏略和李科长的婚事,还有你们对第七军的监管,站里派不出人了吗?小七被投毒的案子不能就这么了了。” “陈宏略和李科长的婚事筹办由李处长经办,小七被投毒案,关科长不正在跟着吗?没有最新线索,我们只能将主要精力投放在日特香港小组身上,宋副官,你有什么补充吗?”翁竖民问我话时,他用双眼盯着我。 我看着他说:“暂时没有。” “散会。”翁竖民要先打发了杨显助。 杨显助和赵铭先行出去时,陈宏略牵着李蕾蕾的手走进办公室,李宝棠一瞧就不高兴。张英杰和关辉离开时,陈更烈拉李宝棠坐下,还狠狠地捏了李宝棠一把。 翁竖民叫住了张英杰说:“张副站长,你和关科长一会再过来。” 刚才的会是开给杨显助听的,接下来才是具体会议内容。 翁竖民转身对李蕾蕾微微笑着,李蕾蕾走近李宝棠说:“叔,婚房还是选在我家,高科长今下午就搬走,上午先买些婚礼用品,你高兴点嘛!” 李蕾蕾这话好象是说给我听的,高兰也劝李宝棠高兴点,别老拉着脸。 陈更烈起身走近陈宏略,拍了拍他肩膀说:“就要当新郎官了,老李,你得忙起来不是?” “回我办公室。”李宝棠愤然起身时,他狠狠地瞪了陈宏略一眼。 曾几何时,保密局内部,无人不讨厌陈宏略这个我党的叛徒,而这会,李蕾蕾的态度先变了,她对陈宏略示意他先去李宝棠的办公室。 陈宏略随李宝棠走后,日特专案组继续开会。 刚才回办公室的高兰还没过来,翁竖民坐下,让我先讲日特香港小组的最新情况。 我说:“红坎那边的一个嫌疑人昨晚到了海员俱乐部,据可靠消息,他在一楼的歌厅呆了近三个小时,跟七个舞女各跳了一场舞,具体哪七个舞女?还不得而知。” 这七个舞女和方华北跳舞的事,是钱胜中今天一早开会前跟我汇报的。袁四通昨晚跟踪方华北和龙俊杰得到的情报还没跟我汇报。他得到的情报,我是不会跟翁竖民分享的。 “宋副官,马上让人落实这七个舞女,以最快速度排查一下。”翁竖即时指示说。 我说:“小钱拍了一些照片,我让他去冲洗了,一会再说这事。” “好,我们接着开会,高科长,你说说电侦情况。”高兰刚进来坐下,翁竖民就催她。 高兰将一分刚刚获得的密电报告给了李蕾蕾说:“共党的密电这些天一个都没有,我判断,他们前些天是通过游行人员完成情报传递的,相信今天之后,他们会启用电台。” “日谍方面呢?”翁竖民问。 高兰说:“前天的一个密电显示,日特香港小组自上海启程时,高雷这边的日特给了香港小组那句骂人歌,一共七个字,是明码。” “那句歌是怎么唱的来着?”翁竖民不懂高雷话,民歌听起来就更不懂了,他问陈更烈。 陈更烈笑着唱了一遍,李蕾蕾听后笑开了。 翁竖民问我怎么看这事?我说:“我想日特在用这句话寻找同伴,没有什么特别。” “李科长手上拿的是什么?”翁竖民转而问李蕾蕾。 李蕾蕾说:“是日谍密电,还是明码。” “什么内容?”翁竖民双眼一亮。 李蕾蕾说:“这是日特香港小组给高雷日特小组的回电,内容是找一个叫蓝影的人。” “找蓝影?”翁竖民重复了一遍,示意高兰收起密电。 但我听清楚了,日特也要找“蓝影”刘定军?抗战后期,刘定军曾经给日军宪兵总队当过翻译,保密局留着刘定军不做宣判,就是为了日特的蓝鱼案吗?我不敢往下想。 翁竖民接下来对他刚才的工作安排做了修改,他让陈更烈派人混入各雷剧表演现场,从今晚开始,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的盯哨工作转交给张英杰和关辉。我随高柳一组守码头的时间是明天一早六点,在海员俱乐部门口集中。 补会过后,翁竖民给张英杰打了电话,我和陈更烈他们一起出来时,高兰仍留在了会议室。陈更烈先闪进他办公室时,我即时叫住了李蕾蕾,让她来一下我办公室。 李蕾蕾进来后,我关上门,李蕾蕾却又将门打开了,只虚掩着。我只好小声问她:“李科长,一夜之间,你就同意嫁给陈宏略,老李对你的婚事极不高兴,你没看出来吗?” “我看出来了呀!但是嫁人是我的自由,谁不高兴都没有用。”李蕾蕾变得有些冰冷,一改她过去在我面前的主动与活泼,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诶,她都准备嫁人了,怎么可能还对我有那么一点好感、爱昧呢。 我向她走近一步说:“你送给我的《雨巷》我看了,真的。”李蕾蕾前不久送给我一本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是个托名本,我是三天后看了才知道里面的内容。 “是吗?”李蕾蕾脑袋一歪说:“可惜迟了,我嫁陈宏略的事,已经箭在弦上,你还有事吗?我得跟他出去了。”李蕾蕾连宋副官都不叫了,她冰冷的背后是什么呢?我们过去又没正式拖过手,只有男女同事间的好感,我伤到她了么?不对呀?我和李蕾蕾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伤害,而只有彼此间的关注。 李蕾蕾走后,我一时无法静下心,老想着李蕾蕾说的几句话。嫁人是她自由,谁不高兴都没有用,自然也包括她叔叔李宝棠了。李蕾蕾嫁陈宏略,已经箭在弦上。李蕾蕾这是告诉我,她这辈子非陈宏略不嫁了吗? 我前天已发出命令,后天凌晨之前抢决叛徒陈宏略,这事不也箭在弦上?李蕾蕾更象是我党的蓝海同志呀!杀了陈宏略,李蕾蕾就用不着嫁给陈宏略,李蕾蕾是这个意思吗? 正想着李蕾蕾话中的意函时,钱胜中将他昨晚拍的照片送进来了。 我让他先回他办公室,一会再找他。 昨晚,方华北先后搂着七个舞女跳舞,没有相对固定的舞伴,他这是反侦探呀?方华北一定在跟这七个舞女之外的人接头。嘿,日特嫌疑人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167、翁竖民耍诡钱海红暴露 派往上海、长沙等地调查方华北以往从业背景的雷鸣和张力荣两人今早已经出发,他们只需证实方华北在上海、长沙等地的经营情况,即可知他是因何而来到高雷的。 我收起钱胜中拍的照片,准备找翁竖民汇报时,关辉突然走进我办公室,问是不是我建议翁竖民更改了下周二之前的工作计划?我说是翁竖民自己更改的,没有谁建议他更改。 “哼,是怕我们抢了头功吧?”关辉对改派他们去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盯人极为不满。 我听得一头雾水,问关辉:“什么头功?你说什么呢?” “你是假装不知道吧?宋副官,站长要对你救的那个钱医生进行辨声作业,就在这个周末她出院之前,你就爱装。”关辉说完就出去了。 “我装什么呀?我根本就不知道。”关辉这是有意告诉我这事吗? 我无法装耳背。关辉说得没错,我的确知道了,不过,是他刚才告诉我的。 关辉出去后,我拿着钱胜中拍的几张照片去翁竖民的办公室,当时张英杰还在翁竖民办公室说话,我只好退出来,等在门外。不一会,张英杰走后,我再进去。 翁竖民说关辉今天居然仗着他与杨显助的那点关系,不听他调遣,他让张英杰去做关辉的思想工作,并问我说派人在长途汽车站守候日特香港小组是否必要? “当然有必要了,三个有可能登陆的地方都必须盯紧,只是让关辉他们去干这事,站长你主要从哪一方面考虑呢?是担心杨显助对此有看法吗?”我坐下问翁竖民。 杨显助是关辉在国防二厅的他伯父关青云的副手。杨显助来了后,翁竖民对关辉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是,翁竖民准备安排关辉他们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时,他居然没有先跟陈更烈和我说起,反而让关辉先知道了。他这是要借关辉对我下套吗? “呃,让你说对了一半,但是我给他们换一下工作任务,主要考虑陈处长手下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能听懂高雷话,让他混进雷剧现场,更能发挥作用,而关辉那些手下,多半听不懂高雷话,要是日特都会高雷话,这个盯人工作恐怕要落空的,我已经跟张副站长解释了。” “站长,你想得太周到了。”我对翁竖民竖起大姆指,然后递上钱胜中拍的照片说,“这是小钱昨晚的收获,你看看我们下一步如何展开调查?” 翁竖民看了一会说:“这个事还是让小钱办吧!他熟悉情况。” “但是站长,我想换个人调查这事,小钱嘛!我们应当继续让他呆在暗处。”在我看来,钱胜中不能过早暴露了他行踪,因为现在还无法证实方华北就是日特潜伏人员。 翁竖民想了一会,笑着说:“既然这样,那这些照片就留我这里吧!我安排陈处长的人办这事。李处长看上去有些情绪,你替我安慰、安慰他,让他办好陈参谋和李科长的婚事。” “我会的。”我想翁竖民马上就安排人彻查那七个舞女的背景的话,最快也得花上一天时间,如果不那么顺利,查个两天都有可能。 接下来,我跟翁竖民说了李香兰让我替她开店的事,翁竖民要我不要担误了工作,我说我替李香兰开店、办事,只是为了堵住她分割我家财产的路,正常的生意,一个星期能有两、三桩就不错了,晚上或周末时间就能搞定,是不会影响上班的。 翁竖民答应我们开业时去现场瞧瞧,还说杨显助对我的“手艺”极感兴趣,他本人在高雷会不会有大量藏品需要鉴定之类?我说我不知道,他本人也许只是感兴趣而己,或者受人之托,未必是他本人真有什么宝贝需要鉴定的。 “那也不一定哟!二厅但凡有点实权的人都少不了有这个,你可别小瞧了杨显助,他也曾经在高雷呆过一段时间的。”翁竖民对我大略介绍了一下杨显助,他这是提醒我落实杨显助早些年敛到的财物究竟有多少。 我对翁竖民笑了笑说:“他上次吃饭时也就那么说说而己,得眼见为实。” “你说的是。”翁竖民说完拿起电话筒,他要找人替他办事了。 从翁竖民办公室出来,我去敲了李宝棠办公室的门,李宝棠此时已跟陈宏略、李蕾蕾出去了。再敲陈更烈的门,陈更烈也出去了。对我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事阻止敌人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如果今晚能成功枪决陈宏略,敌人明天就无法进行辨声作业,但是这件事,却极可能变相暴露了钱海红的身份。 回到办公室,我闩上门,给高雷市委写了一封“信”,揣进裤袋。我在信中修改了枪决陈宏略的行动方案,所有参与人员完成任后,立即转入盯人工作,跟踪保密局和日特分子。 中午,我回我的店里看开业准备,戴小蝶缠着我一起吃午饭,这一次,她不再点猪肘子了,两荤一素,她干了两碗米饭,其间,我问她昨晚是否见了她领导?戴小蝶踩了我一脚。 午饭后回到我车上,戴小蝶对我说了她今天晚上至明天晚上的工作安排,她今晚给派了一个盯人工作。我问她盯谁?在哪里盯? 戴小蝶严肃地说:“青苔同志,这是我个人工作,你不可以知道。” 我忍不住说:“敌人要对钱医生进行辨声作业,时间大约在明天至后天她出院之前。” 戴小蝶听后,轻哼一声说:“今晚毙了叛徒,让你们保密局的辨声作业见鬼去。” “那你回店里去,我得回保密局了。”我让戴小蝶下车,自己走路回店里。 戴小蝶一走,我转头直奔红坎找我自己的下线袁四通。 袁四通已经吃过午饭,正等着我,我一到,他就将高雷市委的回信给了我。 高雷市委临时委派赤道同志主持全面工作,直至钱海红和林芍两人出院。 原来,我党潜伏人员“五蓝”中的“蓝琼”并没有参与高雷市委的决策,“蓝海”和“蓝影”两人一人在保密局内部,一人在高坡岭监狱,他们更不可能参与决策了。 事实上,是我在指挥红坎和西营两个行动组,赤道同志的工作压力可想而知。他在给我的回信中说,与日特蓝鱼档案侦查相比,绿叶同志的安危为次,完全同意了我的计划。 我即时烧掉高雷市委的回信,让袁四通将我的修正计划投进017号信箱,并在今晚凌晨之前落实车子。袁四通应下了这事,和我约定于明天凌晨四点半交车使用。 下午两点半回到西营这边的保密局,陈更烈和李宝棠他们居然都不在办公室。 李宝棠不在办公室是可以理解的,那么陈更烈干什么去了呢? 挨到下午快下班时,翁竖民派人调查那七个舞女的事就有了一个准结果,七人中有两人是外地来的,是最可疑的对象。我要求调查人明天下午之前搞清楚两个外地来的舞女的身份。 翁竖民让我开车送他回海员俱乐部,我说:“站长,你不是有车吗?” “哎呀!陈参谋和李科长后天大婚,他们将我车子开走了。”翁竖民对我笑开了。 让我想不到的是,翁竖民今下午让人开着他车子,悄悄带着陈宏略去了西营医院,对钱海红进行了辨声作业。他这是回海员俱乐部等结果,而我被完全蒙在了鼓里,以为他明天才会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 到了海员俱乐部,翁竖民下车后,他没有请我进去,而是让我记住明天凌晨六点准时到海员俱乐部,随高柳他们一起行动。我说我知道了,明天会准时过来的。 今晚去哪里吃晚饭呢?当我回到尚未开业的香兰藏品鉴定所时,李宝棠开着陈更烈的车子和李蕾蕾回家来了。李蕾蕾的家就在我的鉴定所楼上,她将她的婚房设在四楼上。但是李蕾蕾并没有上楼,而是招了一架黄包车自己离开,方向是海员俱乐部。 我截住了李宝棠。李宝堂扫了我一眼,示意两个小特务将他买回的婚被、婚床抬上楼去。 两个小特务一上楼,李宝棠沉沉地说:“继祖,钱医生要是扛不住,你可得小心了。” “钱医生扛不住?什么意思?”我希望我听错了。 “那个人渣今下午也许辨出了钱医生的声音,更烈已经将钱医生押回局里了。”李宝棠对我察言观色,提醒我不要再跟钱海红接触,以免招来怀疑。 “这事是你亲眼所见?”我没想到翁竖民提前对钱海红进行了辨声作业。 “我虽然没亲眼所见,但是更烈将钱医生押回来了,这不正好说明她已经暴露了吗?她不暴露,林老师就不可能给解除监视。”我和李宝棠的老师、我党的另一片绿叶林芍正在红坎医院治疗外伤,他的伤是我前不久安排白鸽创下的。 “好事呀!”我对李宝棠一笑。 “好个屁,难道你一点都不同情钱医生了?”李宝棠盯着我。 “林老师是我们的老师,钱医生嘛!我过去只是认识她,要说同情,我更同情林老师呀?你不也跟我一样?”和林芍相比,钱海红因了她老公杨英豪的缘故,她是很难给排除嫌疑的,我只能让她再受苦了,希望她能扛得住。 168、彼叶被拘捕此叶又泛绿 李宝棠手指一点,指着我:“你今天跟蕾蕾一样冷血,不可理喻。” “我怎么就冷血了?我没救过钱医生吗?”今天一早开会时,翁竖民先是开一半会,应付杨显助,紧接着分开安排具体行动任务。是关辉让我事先知道了翁竖民要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也完全印证了我对翁竖民借陈宏略打击我党的判断。 “蓝影”刘定军和我党的另一片“绿叶”林芍同样暴露在敌人的面前,我不能让翁竖民将我的同志一网打尽,得给他一些“甜头”,让他逮着“绿叶”,如此一来,林芍才会有安全。至于刘定军,陈宏略也许会在他娶了李蕾蕾之后就供出来,但是,我是不会让他活过这个星期天的。如果今晚不能得手,婚礼当晚也要将他枪决。 “你救过她?我懒得说你。”李宝棠又瞪了我一眼,才追上楼去。 李蕾蕾住的四楼,其结构跟我楼下的商铺基本一致,不同的是,四楼临街这一面有两扇窗户,阳台在里街的那一面,旁边只有一扇窗,是客厅的窗,我不久前送李蕾蕾回家进她房间时就看到了。高兰没搬走时,她应当是住客厅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阳台和窗户几乎正对霞湖医院住院大楼,两者之间的距离大约两百米,这个距离跟我当初安排白鸽枪击林芍的距离差不多,两次机会,白鸽只需抓住一次就够了。 我在楼下等了一会,不见李宝棠下来,正想叫叫他,高兰坐黄包车回来了,问我怎么就在楼下?是不是找李蕾蕾? 我说我和李香兰准备在楼下开店,刚刚装修好,并不知道李蕾蕾是否在楼上? “原来,这个新店是你和李老师准备开的?”高兰抬眼看了看蒙着红布的招牌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业?站长知道吗?” “开店的事,我早前跟站长说过了。”高兰走下黄包车时,我说:“原来想这几天开业,但是事情太多了,等忙过这几天再说,你现在就要搬走吗?” “是呀!我其实也就一些行李而己,不过,李科长要结婚了,我得马上办这事。”高兰没有掏钱给车夫,而是让他等在楼下。 “你行李多不多呀?要我帮忙吗?”我顺嘴问了一句。 “不用,行李不多,黄包车能拉走的。”高兰说完就往楼上走。 “那我走了哟!”我看着高兰上楼。 “不客气。”高兰说时,人已经在楼道上消失了。 我往楼上瞧了几眼,心想李宝棠在上面干什么呢?李蕾蕾后天才大婚,要马上布置婚房吗?就刚才所见,李宝棠不过替李蕾蕾买回新床和新被褥而己。 也许在搞卫生吧!我去开了车子,沿逸仙路开到我和戴小蝶经常吃饭的那间小店用餐。因为正逢晚饭时间,客人不少,座无虚席,我只好叫了外卖,带回家里吃。 好多天了,还从未在家里吃过饭。 别墅外院的草地给剪得焕然一新,这一定是丁姨今天刚剪的。家里的卫生也搞过了,丁姨给我留了字条,说再过半个月,就满三个月了,得给她结算工钱,工钱就放在茶几上。 我掏了一些钱,压到水仙花盆边,是给她预留的。 吃过晚饭,我下我家地下室检看了一下藏匿的电台,电台一切正常。再往地下室通往我家左侧小巷边铁栅栏外的暗道走上一会。这个暗道已经很久没有谁来过了,蜘蛛都结了网了。这个暗道,也许连李香兰都不知道。 回到一楼,我再次梳理了我的计划。如果钱海红宁死也不承认自己身份,她充其量也就兵变分子的家属,但是有了陈宏略的证词,翁竖民也许会杀了她。翁竖民会如何处决钱海红呢?上次的学生和工人游行,翁竖民是怕极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会秘密处决她。 九点正,我播放音乐听着时,陈更烈拔了我家电话,他对我这么早就回到家里感到惊奇?我说我明天一早得早点起床配合高柳行动,想早点休息,他再约我出去就免了。 “呃,我不是要约你,我是说那个人渣通过辨声作业,将钱医生给供出来了,他这回真的会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了。”陈更烈这是试探我对钱医生被捕的反应,却先说了陈宏略。 “拉就拉呗,你要是不舒服,你找站长说去呀!你干吗跟我说?想恶心我不是?” “哎呀!我哪里是想恶心你?你是没在现场,那个人渣现在得意得很,说剿灭共党,就得靠他,没有他,我们站就得继续拉稀,张英杰听了,也很不满。” “这么说,你和张英杰都在现场了?”我想确定此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我和张英杰,还有高柳,完后,我和张英杰将钱医生押回站里,高柳送那个人渣回海员俱乐部。你知道吗?那个人渣手上,指不定还抓着共党的别的什么机密,张英杰都后悔死了这事。”陈更烈接着又扯上了张英杰。 “这事关张英杰什么事哟?”我在想,陈更烈想说些什么呢? “怎么不关张英杰的事?当初他跟杨显助一样,都希望将陈宏略押回南京受审,结果站长顶住了压力,没送走陈宏略这尊神,张英杰能不跟杨显助一样后悔么?”陈更烈在说保密局的两派之争,张英杰跟杨显助都是关青云的部下,而关青云是郑介民的得力干将,毛人凤将手伸到郑介民的地盘来了。 我说:“你就别跟我扯这些了,我要听听音乐就休息。”我家里的沙士乐一直开着,我相信,陈更烈是能听到的。 陈更烈非常肯定地说:“你休息得了吗?钱医生真是共党,站长指不定会怀疑你呢。” “怀疑我?她当共党也关我的事?我过去又不知道她是共党。”我想陈更烈这是好心提醒我呢?还是他也怀疑上了我的身份了?还有李宝棠、李蕾蕾,他们叔侄的行为也都象“蓝海”呀?不管怎么样?我得给白鸽一个信息,她也许还不知道钱海红给逮捕了。 “我相信你过去不知道,但是你现在知道了,你不许跟钱医生有任何接触,你听到了吗?”陈更烈过去也这么要求我的,还担心我拖他下水,这一次更严肃了。 “我知道了,管家婆,我可以洗澡了吗?”我嬉笑了一声。 “我是为你好,就这样。”陈更烈的来电,让我确信钱海红是真的被捕了,但是仅凭陈宏略的一面之词,翁竖民就能屠杀钱海红了吗? 一阵快速梳理过后,我出门去百合路的福音堂,取回白鸽的纸条,白鸽说她今晚后半夜行动。我告诉白鸽,绿叶同志被捕了,希望她当做不知情,并给了她一个建议:今晚的计划成功后,要马上转入对保密局和日特可疑人员的盯哨;如果今晚行动未果,也要按计划进行盯人工作,日特不在明天天亮前登陆,就肯定会在后天天亮前登陆。 由于钱海红被捕,我后半夜三点多就睡不着了。 李宝堂说林芍的监视会被撤销,那么这个撤销会在明天执行吗?我想敌人是不会这么快就放松对林芍的监视的。怎么办?一个绿叶被捕,一个绿叶被监视,如果我让赤道同志继续以绿叶的名义和特使“红土”联络?翁竖民会怎么想呢? 我回高雷后的第二次电台发报,用了“三民”密码,结果让高兰破译了。今天,我得试试高兰能否破译我的“围城”密码。如果她一时无法破译,接下来的电台联络就用“围城”。想定这事,我以“红土”的身份,又给高雷市委写了一封信。 内容是星期天上午组织学生、工人再游行,声援钱海红。如果此时已经落实日特嫌疑人盯哨工作,不妨围堵市警察局和保密局,要声势浩大。 另外,蓝影同志已经找到,请指定专人与青苔同志联系,时间是下周二傍晚七点,地点是六六剧场大门外海报区,接头暗语是青苔问:请问你要票吗?专人回答:不,我来找李老师,她已经替我留了票了。青苔问:你是李老师学生吗?专人回答:不,我是她的戏迷…… 赤道会派谁跟我联系呢?我希望我党能有人打进高坡岭监狱,并能接触到刘定军。 四点不到,我带上电台,开车去红坎找袁四通,选了红川大道,原以为这条路人少,不下半个小时就能到达红坎,不曾想,早起干活的挑夫一路路的,我不得不多次鸣叭开道。 快五点时,我才到达红坎九二一路,往高雷市委的017信箱投进我的信。再转必胜路找袁四通时,时间已经过凌晨五点了。袁四通替我“借”到了一部轿车,黑色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车子,我将电台搬到黑色轿车上,让袁四通往红满路开。 车子还在红满路时,我先用“围城”密码联系高雷市委,市委正等着我的电报,我说敌人能破译“三民”密码,要他们一会以绿叶的身份,配合特使使用“三民”密码,诱导敌人。 高雷市委回信说绿叶已经被捕,我说特使已经知道,我们接下来的工作是配合特使行动。 车子到达红栖路时,我改用“三民”密码发报,要高雷市委按最新计划行动,声援钱海红。我要告诉翁竖民,保密局抓错人了,绿叶其实还活得好好的,她并不处于他们的监控之内。 169、叛徒被他杀宋纪忙破案 发完电报,我让袁四通往回开。 红栖路的往来车辆和早起的行人都很少,不象红川路,拥挤着进城做买卖的货主和挑夫。 袁四通急驰,车子开得稳稳的,他象是个老司机了。在路上,袁四通没有问我刚才在车子后厢忙什么,而是跟我说了这部车子的来源。原来,这部轿车是赵铭的一号姘钱梦琳的。 钱梦琳在南华夜总会当经理,她的轿车晚间十点后会停在南华夜总会停车场内,而且通常不会再开用,一直停到次日的上班时间。袁四通盯她好久了。 回到必胜路,我将发报电台搬回我车子上,让袁四通今、明两天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呆在他的小屋,或者找邻居在隔壁的杂货店打牌,等着我的电话。 袁四通将“借”来的车子开走后,我飞车回西营放置电台,时间也接近六点了。 我开车匆匆出门,赶到海员俱乐部时,天还没放亮。 按香港至高雷的早班船的到港时间,我和高柳即使六点半再去通明码头候着有可能经通明港码头上岸的日特香港小姐也不迟的,但是昨天翁竖民这么安排了,我也只好执行了。 如果我安排的白鸽昨晚一切顺利,肯定已经干掉我党的叛徒陈宏略了。有关陈宏略是否已经被枪决的事,我最快也得等到中午才能知道。 这会儿,俱乐部大门内外,只有两个恹恹的门童在守着,而高柳和他的人,居然一个都不在俱乐部大门外等着我。我看了一下表,我迟到了五分钟了。 我下车急走上前,问门外的一个门童昨晚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门童说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就在刚才,保密局有几个人开车出去了。 “出去了?”我想高柳怎么就不等等我?我才迟到五分钟,而最早的一班船的到港时间是早上七点半,用得着这么快就去吗?难道翁竖民希望我迟到,好让高柳他们单干? 我回身上车要追赶高柳他们时,陈更烈紧追着我的屁股开车过来了,他一下车就问我:“继祖,怎么回事?杨显助说站长出事了,要我马上过来。” “站长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不知道呀?我是来找高柳,一起执行任务的。”我一脸傻b地问陈更烈,心想白鸽今天凌晨肯定干掉陈宏略了,但是这事怎么就扯上了翁竖民? “我要是知道,用得着问你吗?”陈更烈“砰”地扣上车门,兀自往海员俱乐部一楼走时,张英杰和关辉也匆匆开车过来了,他们的车子是擦着陈更烈的车子急停而下的。显然,他们也是接到杨显助的电话后赶过来的。 杨显助前不久到高雷后,他一直住在海员俱乐部,紧盯翁竖民的行动,而翁竖民反派了赵铭随他一起居宿。杨显助又没跟翁竖民同宿一房,他是怎么知道翁竖民出事的?翁竖民出的事究竟是什么事?难道白鸽昨晚还伤了翁竖民? 关辉从左侧车门利索地跳下车子,快步追上了我们,他的表情竟有些幸灾乐祸。 以关辉与杨显助的私人关系,他或许已经知道今天凌晨的海员俱乐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想这事一定是有利于杨显助和他本人的。 到了翁竖民常住的五楼客房,房间外面除了杨显助和赵铭,还有三个特务把守在翁竖民的房间门口,不用猜,他们都是关辉的手下。 见我们一起来了,杨显助先问我今天的工作任务是什么?我说我今天清晨要随高柳行动,杨显助说我不用去了,要留下来勘案,因为高柳他们已经执行任务去了。如果我没猜错,高柳他们肯定还不知道翁竖民出事。 “站长呢?究竟出什么事了?”陈更烈有些焦急地问杨显助。 “进我房间再说。”杨显助对陈更烈做了一个手势。 大家随杨显助进他住的客房后,杨显助让赵铭跟我们述说。 赵铭清了清桑门,对我们陈述说:“陈参谋他今天凌晨死在了站长房间内,我和杨助一起进的他房间,站长当时被绑在座椅上,嘴里给塞了抹布,无法呼救。除了我们几个和上面的局座们,还没有谁知道他出事。” 关辉听后,脸上掠过一丝痞笑,张英杰立即严肃地瞪了关辉一眼。 陈更烈傻愣了一下,有些不明不白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陈宏略不明不白地死在翁竖民的房间内,翁竖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就在一个小时前,有人敲了我房门,我去开门时,发现有人往门下塞了一张纸条。”杨显助说完将纸条递给我,说他接着叫了住在他隔壁的赵铭,一起去叫翁竖民,翁竖民房间内没有动静,他们才找来服务员开门,结果看到了赵铭所说的那一幕。 陈更烈一急,又问:“我是问那个人渣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就死在了站长的房间内?” “这事我怎么知道?案子还没查,我和赵主任刚才只封锁了现场。”杨显助忽然站起来,踱了几步才说:“我刚才请示过郑厅长和毛局长了,翁站长在陈宏略被杀案还没有定论之前,他暂停职务。站里的工作暂时由我和张副站长负责,这样好了!陈处长,你带宋副官和关科长去现场勘查,完后,一起回站里汇报。” “走,我们现在就去现场。”陈更烈显得比我还焦急这事。在我看来,如果翁竖民不能翻盘,保密局高雷站未来将是杨显助和张英杰的天下,陈更烈和李宝棠得靠边站了。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杨显助不让陈更烈马上去现场,要在这里开现场会,他问:“张副站长,你的意见呢?你们站长昨天开会时都安排你们近些天做什么工作了?” 张英杰瞧了瞧陈更烈,说了昨天的会议内容,但是翁竖民后来又改了,张英杰和关辉的特侦处改做盯人工作,跟陈更烈的情报处工作任务做了对调,我和高柳的工作任务不变。 杨显助听后轻哼一声说:“让一个副站长替他盯人,局座不拍案而起才怪呢,这样好了,那个女共党绿叶不是给逮起来了吗?这事得交给张副站长。盯人的事,陈处长一会看过现场、回站里开过会后再去。” “好吧!继祖,我们看看现场去。”杨显助来了后就不回南京了,站里的人包括张英杰都认为他是来抢班夺权的,但是张英杰却并不为此而兴奋,反而几次暗示了他手下关辉。 杨显助让张英杰和赵铭先回站里,通知李宝棠、李蕾蕾和高兰三人一早开会。我想李宝棠、李蕾蕾叔侄知道这事后,肯定会很高兴,因为李蕾蕾用不着嫁给她并不喜欢的陈宏略了。 我和陈更烈、关辉两人随杨显助去了翁竖民住的客房。 翁竖民这时正耷拉着脑袋,呆坐在床上,他是做梦也想不到陈宏略会死在他房间内吧? “站长。”陈更烈进门后叫了翁竖民一声,翁竖民抬眼看着我们,不说话。 叛徒陈宏略身着睡衣,侧躺在翁竖民的床下,似乎是从床上翻滚而下的,可他身上没有血迹,显然,他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再看他胫部,似有勒痕,却又并不明显。 我让关辉将陈宏略的尸翻转过来作检查。 陈宏略的嘴仍张着……我的第一意识是翁竖民被人黑了,但是我并没有对白鸽下这样的命令,那么,这个作案人会是谁呢?难不成,日特高雷小组要将护送蓝鱼档案的水搅混?还是杨显助为争站长之位自己做下的案子? “杨助,我要看看陈参谋的房间。”我相信,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陈宏略肯定是死后给移到这里的,作案人趁翁竖民熟睡,用同样的办法,制服了翁竖民,但作案人却没有杀死翁竖民,而是留了他一命,这就说明作案人熟悉翁竖民,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来到陈宏略住的客房,客房一切如常。原来陈宏略并没有住在我一直怀疑的副楼的五楼,而是住在杨显助的对面房,翁竖民和陈宏略都太狡猾了。 我和陈更烈、关辉一起勘查了现场,陈更烈和关辉都一无所得。 再回翁竖民房间,杨显助让翁竖民述说事情经过,关辉作了记录。 原来,大约后半夜三点,有两个蒙面作案人进入了翁竖民的房间。从作案人的身形上看,应当是一男一女,他们将陈宏略尸首搬进来后,缴了翁竖民的枪,卸掉了子弹,将他绑在一架座椅上,然后将座椅绑在了床头柜上…… “站长,这事是你做下的吧?”关辉很不客气地问了翁竖民一句。 “你说什么呢?”陈更烈护主心切,骂了关辉一句说,“站长还想通过他逮住共党的特使呢,怎么可能是站长做下的事?亏你想得出来?” 杨显助瞪了关辉一眼说:“吵什么吵?宋副官,你没有什么要问翁站长吗?” “呃,回站里再说吧!两间房得让人看着,先不要破坏现场。关科长,麻烦你再检查一下尸首,没有可疑物证的话,得搬回站里,让技术科作解剖的。”我让关辉当着杨显助的面,再检查陈宏略的尸首。 关辉搜了一会,惊叫一声说:“杨助,他身上有这个?” 170、二厅插一杆利矛对坚盾 “是什么?”我和陈更烈趋近关辉,异口同声地问。 关辉将他手中的一只胸牌递给杨显助说:“杨助理,是一只胸牌,就藏在他内裤里。” “是海员俱乐部服务生平时戴的胸牌。”杨显助接过一瞧,递给了我。 我接过一瞧说:“关科长,麻烦你再找找看。” 陈宏略居然将海员俱乐部的胸牌揣进他的内裤里?是临死前从对手身上捋下的?还是事前揣进去的?显然,陈宏略睡觉前是不可能做这事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都搜两次了,还要我搜?”关辉有些不满地瞪了我一眼说,“要搜你自己搜。” “我来搜。”陈更烈瞧了翁竖民一眼,走近陈宏略的尸首,弯腰搜了起来。 陈宏略的睡衣只有一只袋子,但是袋子是空的,陈更烈将它翻了过来;裤子没有袋子,那么,这个海员俱乐部服务生的胸牌是如何揣进他的内裤里的?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陈宏略跟作案人争斗时从对手身上捋下来,并揣进去的。 陈更烈扒开陈宏略的上衣,敞开了他的胸部。这一回,陈宏略的脸部皮肤和上身皮肤形成了一个对比,很明显,陈宏略是被勒胫而死的,勒物应当是床单之类。 陈宏略刚住进海员俱乐部时,他的门外是有武汉帮的人轮流把守的,后来,翁竖民采用了不固定其居宿处的办法,让他一共住了三个不同的房间,包括副楼的两间房和他死前的这间房,连常住海员俱乐部的杨显助、赵铭都摸不清他究竟住在哪里。 翁竖民对此可谓用心良苦。那么,前天中午就同意嫁给陈宏略的李蕾蕾知道他的住处吗?翁竖民说作案人一男一女,不能排除李宝棠、李蕾蕾合力杀死陈宏略呀?但我相信,李宝棠是不会这么愚蠢、并给保密局落下把柄的。 “杨助理,搜遍了,没什么了。”陈更烈检查过后,给陈宏略的尸首扣上两只纽扣说:“关科长,让人带回去吧!要尸检的。” “你们,你们又让我给他收尸?”关辉有些不满地指着陈更烈说。 “你们不收?难道让我收?站长,走。”陈更烈叫了翁竖民一声。 翁竖民叹了一口气,随陈更烈和杨显助先出去了。 关辉呼叫他的人进去给陈宏略收尸。 我要关辉保持住两间房的原样。就目前的这点物证,很难洗脱翁竖民的嫌疑。如果此案是杨显助假手他人做下的,那么他的目的也就让翁竖民去职,好让他坐上站长之位,也就解释了作案人为什么没有趁机杀了翁竖民。 到了楼下,杨显助和翁竖民都坐了陈更烈的车子,这时天完全放亮了,街上有了往来行人和车辆,我跟着陈更烈的车子,慢开着回保密局。一路上,我想陈宏略肯定非我党所杀,杀手另有其人,除了保密局内斗,唯一的嫌疑人就是日特高雷小组了。 日特高雷小组是三个人?还是两个人?早先的情报也没有给出答案,如果仅为两人,那么他们会是翁竖民所说的一男一女吗?联想到方华北前天晚上在海员俱乐部出现,跟七个舞女跳舞,我就想方华北难脱作案嫌疑,但是现在无凭无据的,保密局很难逮他。 回到保密局,上班时间还没到,而且今天是周六,高兰和李蕾蕾还没有到站里,只有先我们而回的张英杰、赵铭在会议室等着我们。过了一会,得到电话通知的李宝棠来了,当他得知陈宏略已经死了,李宝棠一片惊讶,问我说:“谁这么大的胆子?” “大约凌晨两点半,他死在站长房间里,案子有些复杂。”我不想跟李宝棠说太多,反正陈宏略是真的死了,李蕾蕾再也用不着嫁给他了,李宝棠应当高高兴兴才对,可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这事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是谁做下了这个案子? 赵铭刚才将翁竖民和杨显助两人迎进了会议室,张英杰去了电讯科一会就出来了。 紧接着,回来就进了他办公室的陈更烈这会也出来了,见到我和李宝棠在走廊说话,他拽了李宝棠一把,小声说:“要开会了,你一会说话小心点。” “哼,我用得着小心吗?我昨晚和高兰她们看午夜场电影了,一点多才回家。”李宝棠是一点多才回家,回家之后,谁能证明他不是杀陈宏略的人?陈宏略强娶李蕾蕾,李宝棠是有杀人动机的。光从杀人动机上看,李宝棠指不定让杨显助、张英杰怀疑上呢? 李宝棠进会议室时,我回办公室拿了水杯和文件夹,也去了会议室。 翁竖民仍坐在他过去的位置,也就是国父遗像下的正位,杨显助和张英杰分坐靠翁竖民的两侧,陈更烈坐到了杨显助身边,刚进去的李宝棠坐到了陈更烈的对面。 高柳已经带了他的人去通明码头执行盯人任务,他是让杨显助支走的?还是按时去了码头?我还不得而知。如果他是按时去了通明港码头,那么他就未必知道翁竖民给黑了。 等了一会,杨显助问张英杰是如何通知高兰和李蕾蕾的?张英杰说是让人去李蕾蕾家找她们的。李宝棠接口道:“李科长和高科长要是早起床,她们指不定去办婚货了呢。” “还办婚货?那货都死了。”杨显助有些不满,他所说的那货是指陈宏略。 一向严肃的张英杰听后,差点就笑了。 李宝棠勉强一笑说:“她们都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的话,早出门办婚货也不出奇呀?按照计划,螃蟹、龙虾这些海鲜得提前预订不是?” “订什么订?别扯。”陈更烈显得不奈烦,说:“杨助理,要不我们先开会吧?” “不急,先等等关科长,他应当很快就到的。”杨显助一脚插进来了。 关辉刚才留在后面给陈宏略收尸,再慢也就一会时间的,但是我们足足等了二十钟。 不过,关辉进来不久,高兰和李蕾蕾也进来了。 除了高柳,副官以上参会人员都到齐了,杨显助笑着让翁竖民作“指示”,翁竖民勉强一笑,对杨显助做了一个手势,让杨显助先讲话,因为他现在不是保密局高雷站站长了,临时负责人是杨显助和张英杰。 杨显助先介绍了陈宏略死在翁竖民房间内的事,高兰和李蕾蕾一时非常震惊,显然,她们和李宝棠一样,都是刚刚知道这事,她们震惊的神色也告诉了我,她们是完全不知情的。 紧接着,杨显助介绍了刚才勘案的情况,并要求参与勘案的三人先发言。 “我先说吧!一会我得去盯人了。”陈更烈这么说,我相信翁竖民是能听出来的。因为一早在海员俱乐部查案前,杨显助要求陈更烈查案后继续盯人,不许按照翁竖民昨天上午的会议安排执行任务。在杨显助看来,翁竖民昨天开会后朝令夕改,是有其目的的。 “那你先说吧!”杨显助让陈更烈先说。 陈更烈看了看我说:“就现场情况看,现场除了陈宏略的尸首,也就两件物证,一是敲门人留下的纸条;二是陈宏略内裤里的胸牌。表面上看,陈宏略是让海员俱乐部某个员工杀死的,但是从作案动机上看,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至于陈宏略尸首为什么会在站长的房间内,我认为这是某人要嫁祸于我们站长,目的当然是针对站长的职位了。” “针对站长的职位?陈大处长,在我们站里,谁不拥护站长连破大案、要案?”关辉斩钉截铁地说:“依我看呀!这事必定是共党作下的,因为我们昨天下午将钱医生逮回了局里,共党这是报复我们保密局。” 陈更烈反驳关辉说:“这事要是共党做的,他们必定会顺手杀了站长。我的话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吗?”陈更烈抬腕看了看表,问杨显助。 “你刚才说有人要嫁祸于站长,谁哟?你总得有个方向嘛!”杨显助咬住了陈更烈的话。 陈更烈轻笑了一声说:“日特高雷小组呀!按照时间,他们的香港小组也许正在登陆,可我们呢?正在开会讨论另一桩无喱头的案子,这不明摆着吗?当然也不排除共党报复我们,但是这事得排除钱医生是否真是共党的绿叶?如果她不是,指不定,共党也在查日特呢。” “那你快点去火车站吧!”杨显助对陈更烈挥了挥手。 陈更烈走时,翁竖民插话说:“长途汽车站也要守着。” “翁站长,你现在不可以下这个命令了,再说了,从省城到高雷的车子,最快也是下午两点才能到达,你不用着急的。”杨显助刚才让翁竖民先说话,其实是一种礼让。 翁竖民眉头紧锁,说:“好,我不说,你们继续讨论。” “站长,我们讨论有关你的案子,你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一直不开腔的张英杰笑着说。 “好,我回避。”翁竖民说完站了起来,回自己办公室。 杨显助对办公室主任赵铭甩了甩头,示意他跟着翁竖民。 翁竖民和赵铭出去后,关辉问杨显助:“杨助理,你应当让我跟着站长。” “让你跟着?上面只是让你们站长临时停职,由我跟张副站长调查陈宏略的案子,有必要让你跟着他吗?你不用干活了?” 171、杨翁蚌相争蕾蕾逃生天 杨显助不久前一到高雷巡视,翁竖民就让赵铭寸步不离地跟着了他,他心里早就窝火了,这会儿有了这个机会,他坚决让赵铭陪着翁竖民,是有意恶心翁竖民早先的安排。 关辉听后马上笑了笑说:“杨助理,我当然要干活了,你让我干啥就干啥,绝无二话。” 杨显助问:“那陈宏略这个案子,你还有什么看法?” “杨助理,凡事都得讲证据不是?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个案子肯定是共党干的。”但凡是个案子,关辉都认为是共党干的,他的头脑就这么简单。 “宋副官呢?现场你也看了,你说说你意见。”杨显助让我也说说个人意见,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张英杰刚才去了电讯科,他是否也该分享一下他所知道的事?我想测定一下,电讯科一早是否破译了我用“三民”密码发给绿叶的电报。 我说:“杨助理,我先打个电话再说,行吗?” “那你赶紧打嘛!”杨显助催了我。 刚才回站里时,我一直也没有离开杨显助他们。这会儿,我当着大家的面,用会议室内线电话,给楼下的情报处拔电话找钱胜中,问钱胜中是否查了那两个外地舞女的背景?钱胜中说昨晚才定下的事,还没有空查。 我说:“马上查,就现在,有了结果,回拔会议室电话。” “我先说说吧!宋副官要等这个结果不是?”李宝棠笑着问杨显助。 杨显助同意后,李宝棠先说了他昨晚和高兰、李蕾蕾去东风影院看午夜场电影的事,还出示了三张电影票的票尾,以示他和高兰她们昨晚两点之前是在一起看电影和吃宵夜的。 高兰也从中帮了腔,说她们的确是在一起的,晚上两点半才睡下,是跟李蕾蕾住一起的。杨显助听着这些与陈宏略被诛案看似无关的事,竟有些不奈烦,他说:“你们扯这些,跟陈宏略的案子无关呀?” “怎么说无关呢?杨助理,陈宏略和李科长事前有婚约,我要从李科长家搬走。陈宏略和李科长一旦结婚,就扯上李处长了,我们这是阐明我们跟陈宏略一案无关呀!再说了,我们科一早破获了共党的密电,我可以在这里说说吗?”高兰仿佛也在“配合”我的需要。 张英杰轻咳一声,打断高兰的话说:“你们科破译共党密电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一会会跟杨助理汇报的,你不用在这里说。” 高兰说:“好,这个事我不说,我补充一下我刚才说的话,我认为陈处长刚才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因为日特香港小组就在今天一早登陆高雷,如果迟的话,也许会拖到明天,从嫁祸作案的动机上看,日特高雷小组作案的可能性要远远超过共党,当然,共党是不能排除的。” 虽然高兰没有说出破获密电的内容,但我猜到了她看过的密电必定是我以“红土”的身份发给绿叶的,如果高兰此前也知道张英杰和陈更烈将钱海红带回了保密局,那她也一定不相信钱海红就是绿叶,可惜现在不是翁竖民的主抓保密局高雷站的工作。 “宋副官,你还要等情报处调查结果才能说你的意见吗?”杨显助转而问我。 得到了陈英杰和高兰“提供”的信息,我定下了心,我说:“那也不一定,因为小钱他调查是需要时间的,我先就一早看到和找到的证据说说我个人意见。” 张英找了笔记本,要埋头做记录时,我说:“目前的物证有两个,一个是那张纸,不过,这张纸条除了指纹有参考意义,字迹是没有意义的。” “为什么?”杨显助急问。 我说:“因为纸条上的字是作案人用左手写的,你没看到才这么几个字,就写得大小不一吗?简直就是刚学写字的人写的,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写的,所以它没有参考值,但是上面会有谁的指纹呢?我想麻烦一下技术科,给作个鉴定。” “胸牌的事你是怎么看的?”杨显助又问。 我说:“胸牌是在陈宏略的内裤里发现的,我想,这个胸牌会不会是站长事后放进去呢?如果没有站长的指纹,胸牌的事就摆明不是站长事后放进去了。那么它是如何到了陈宏略的内裤里呢?我猜想这个胸牌是陈宏略反抗作案人时,从对方身上捋下来的,陈宏略也许想放回他的衣袋里,可是对方勒住了他的脖子,他争扎时错放到他内裤里去了。” “接着说。”杨显助主要想听我的意见。 我说:“这个胸牌不管是女员工的,还是男员工的,我们是否可以看作作案人盗穿了他们的服装,化妆进入了陈宏略的房间呢?作案人在海员俱乐部如入无人之境,我是否可以推测他是个非常熟悉环境的人呢?站长说作案人有两个,是一男一女,那么我判断,这一男一女是里应外合,完成作案的。” 说到这里,杨显助示意我先停下,他问张英杰说:“张副站长,你说呢,宋副官分析得在理,我们是否对海员俱乐部进行一次搜查?”杨显助真想将翁竖民取而代之的话,我相信他会跟张英杰、关辉一起密谋,并将案子栽到翁竖民的头上去的。 “呃,宋副官,你接着说。”张英杰停下笔,没有应答杨显助,而是让我继续说。 “假如,我现在只能假设。”我不象陈更烈那样推定是日特干的,我说:“如果这一男一女有一人是长期居住在海员俱乐部,那么他熟悉环境也就再合理不过了,那么他是男性呢,还是女性?如果她是女性,那么从外面进来配合她的就是男性了,反之则是女性。相比之下,我们侦查长期居住于海员俱乐部的嫌疑人是相对容易的,因为从外面进来作案的人,范围太广了,光排查可疑人物就得花上几天时间,所以我建议先从海员俱乐部内部彻查长期居住人员,如此一来,从外面进来配合的作案人的范围也就缩小了。” “在理,不过,你刚才让情报处查的舞女跟此案有关吗?”张英杰问。 我说:“就目前看,这些舞女跟陈宏略的案子也许是有关系的,但是之前,我让情报处查她们,是怀疑她们跟我假定的一个嫌疑人有秘密关系。” “好,这个事你让情报处继续替你跟着,陈宏略的案子,我来跟,如果你有新的线索,要跟我汇报,电讯科的密电在站长还没恢复工作之前,也得跟我汇报,不许在会上说。”张英杰不等杨显助接话,他先一锤定音了。 杨显助将翁竖民pk下去的话,他就得面临张英杰的挑战。 张英杰是副站长,现在陈更烈只是情报处处长了,我想张英杰是不会让大权旁落于杨显助的。而我也面临三个选择,一是翁竖民,二是张英杰,三是杨显助。 杨显助在高雷是无根的浮萍,可以依仗的也就关辉的人马。张英杰有本土势力,但是没有陈更烈和李宝棠为他卖命的话,他也难有作为。而翁竖民,因为陈宏略这个案子有些不明不白,上面的毛人凤对他也许有怀疑了。 “接下来呢,要马上调查海员俱乐部的嫌疑人吗?”关辉这时插话问。 “不。”张英杰说,“陈宏略的案子知道的人还很少,你先保护好现场,李处长,你马上对站长的佩枪,还有那张纸条、胸牌,陈宏略的尸首作检验,争取明天上午能有结果。还有,李科长,没事你就休息吧!也周末了。” “谢谢张副站长。”一直不说话的李蕾蕾对张英杰笑了笑。在张英杰看来,李蕾蕾是被逼才答应嫁给陈宏略的,现在,陈宏略死了,该让她一直绑紧的神经放松了。 “张副站长,那我忙去了哟,一下子要做好多项检验。”李宝棠也表现了他积极的一面。 张英杰先声夺人,对李宝棠笑了笑说:“去吧!有了结果,要联系我和杨助理。” “好的。”李宝棠出去时,张英杰问杨显助是否有话要说?杨显助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说:“工作你不都安排了吗?电讯科破获的密电呢,拿来我看看。” “那就散会吧!杨助理,我还有话跟你说。”张英杰宣布散会后,让高兰回电讯科给杨显助取她们科破获的密电。 高兰应了一声,随我和李蕾蕾一起出来,关辉逗在了后面,显然,他想得到一个重要任务,而张英杰刚才却没有分给他任务,也不提醒他接下来该干什么。 走到走廊尽头,高兰进她的电讯科去了,我却不想进我的办公室,李蕾蕾进技术科办公室后,仅一分钟就出来了,还朝我这边瞧了过来,我立即转身去洗手间洗手。 我洗过手再走回走廊时,刚才盯着我瞧的李蕾蕾不见了,也许回她办公室去了。 这时,高兰从她办公室出来了,她对我笑了笑,拿着破译的密电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正对着走廊,关辉一直也没有出来,他们仨一定在密谋如何对付翁竖民了。 我应当帮着谁呢?就目前看,我当然要帮着翁竖民了。 进了办公室,我没想到李蕾蕾刚才先我而进来了。我一关上门,她立即一改几天前的冷漠,欢天喜地扑到了我的怀里,吓了我一跳。 172、才逃出虎口又遭饿狼疑 “你明明知道我不愿意那样,却不帮我?”李蕾蕾忍到今天才怪我。 “李科长,你不可以老这样的。”我推开李蕾蕾说:“你是有任务的人,我怎么帮你?现在,站长都快让人弄下来了,你要跟着张副站长干了吗?” “我才不会跟着他呢,谁都不是好东西。”李蕾蕾调皮地对我眨眼,她是想告诉我,她要弃暗投明呢?还是她本人就是我党的“蓝海”?她有着自己的信仰的? 我记得李宝棠前天因鼓动我劝说李蕾蕾而跟我说过,李蕾蕾是因为信仰才答应嫁给陈宏略的。如果此事为真,那李蕾蕾就是我党同志无疑,因为也只有我党同志才这么奋不顾身。 “张副站长让你休息呢,他多体凉你,你刚才还谢了他。” “我当然要谢他了。”李蕾蕾这会显得很轻松,她说,“我还要谢你呢。” “还要谢我?你刚才已经谢我了。”我立即倒退两步,李蕾蕾前不久谢我时,她“送”了我她的一对“面包”,刚才又送了一回了,她太主动了,我怕了。 “但是在我心里,这不算谢。”李蕾蕾否认她刚才谢了我。 “为什么?”在我看来,女孩子哪能随便就拥抱男生呢?我的发小劳小雯对我那么好,她都不曾主动拥抱我的,李蕾蕾却一次又一次地主动靠近我、拥抱我。 “因为呀!你是我的……”李蕾蕾欲言又止。 “什么?”我听呆了。 “因为你是我的支柱,我的信仰。”李蕾蕾在我面前转了一下身子,然后久久地看着我。 我也真诚地看着她,说:“我是吗?你可别夸我。” “我没夸你呀!你刚才对那个死人头的分析,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你知道吗?你跟陈处长虽然关系极好,但是我相信,你们是两类人。”李蕾蕾对我一吐为快,因为我们好几天没在一起了,我也很想摸一摸她的内心。 我去给她接水,问她:“何以见得?” 李蕾蕾听后,并不急着回话,等接着我递上的水杯才说:“陈处长对那个死人的分析也不错,但是他先入为主,判定了两个方向,而你呢?只就案说案,你们之间,优劣立判。” “嘿,让你这么一说,我快无处遁形了。”陈宏略一案的半个嫌疑人都还没逮着,谁敢判定是日特或共党干的?我是有意不做判断,让张英杰去想、去说的,可张英杰这人的城府太深了,他硬地不说他的看法,只说他自己跟这个案子。 李蕾蕾再次对我耍调皮,她说:“我没让你无处遁形呀!你前天跟我说,你看了我送给你的书,你真看了吗?” “呃,这种书,我只能选着看,是真看了。”我这么说是为自己留个余地。 李蕾蕾头一歪,看着我说:“你以后要继续看,看后要跟我谈感想。” “好呀!不过,你今天的任务是休息,你得回去了。”李蕾蕾的话又让我回到过去的思路:她并非我党的蓝海同志,而是一个要求进步的青年,她这是在发展我呀? “你要赶我走吗?”李蕾蕾这么说时,我办公室电话响起来了。 我拿电话前说:“我接个电话。” 李蕾蕾自已嘘了一声,去开了房门,却就站在门边。 我拿起电话,电话是钱胜中从海员俱乐部打来的,他刚才打到会议室去了。 钱胜中告诉我:那两个外地来的舞女在高雷都有亲戚,是经她们在高雷的亲戚作保才进入海员俱乐部当舞女的,她们这之前也跟方华北跳过舞,并无可疑之处。 “那你下周二再查查保人的身份,这几天是个关键时间,你得给我先盯着方华北,下周日再给你补休时间。”下周日雷鸣和张力荣一回来,方华北就会露出真面目了。 我要帮着翁竖民翻盘的话,就得在这个星期内搞定陈宏略的案子,给翁竖民洗去嫌疑,不然,日特的蓝鱼案就很难再受翁竖民的控制了。 挂下小钱电话,李蕾蕾走近我问:“你晚上有约会吗?不如我们,还有我叔一起吃个饭?” “等等看吧!我还不知道下午会有什么事发生,我得多点呆在办公室的,你先约你叔,就那个死人头的事,你得给他一个解释不是?前几天,他都让你气坏了。”我让李蕾蕾先请李宝棠吃饭,跟他聊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我赶得上的话,就三人一起吃饭。 “那我回了。”李蕾蕾转身时对我微微一笑。她的笑其实很动人的,如果不是处于这样的环境,谁说我们之间没有可能呢? 李蕾蕾走后,我在办公室呆坐了一会,才下楼买烟。 快上午十点了,我最关心的还是日特香港小组的跟踪情况,但我不能太早离开办公室,只好快步往外街走到青岛路口,那里有一个公话亭,我进去拔了可找袁四通的电话。 袁四通过了一会才接电话。 我说:“青岛兄弟,你替我给017号信箱写封信,马上写,马上找人投进去。” “你等等,我找一下笔。”袁四通放下电话筒,过了一会才说:“大哥,你说内容。” 我说:“蓝桥断,按计划行进,明早三民配合。青苔代转。” 袁四通写好信后,他给我念了一遍。 我确认后,让袁四通继续呆在他小屋等着我,明天的车子使用时间跟今天一样。 袁四通挂电话后,我急行回保密局,一共用了十五分钟。为证实杨显助是否找过我,我去了会议室,杨显助和张英杰还在会议室,而关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我跟杨显助、张英杰汇报说了海员俱乐部那两个舞女并无可疑之处,已经排查了。 张英杰抬眼看着我问:“我刚才让关科长去排查那只胸牌了,是这事要紧?还是你那个案子要紧?哪一个更要紧,你得跟我说呀!” 我走近办公桌回话说:“呃,两个都要紧的,我那个案子嘛,就现阶段,只需盯着可疑人员,不做抓捕的,关科长派几个业务骨干去汽车站守着就行了。” “这事我和杨助理再做安排吧!高柳那边麻烦你盯着点。”张英杰求援似的说,“你不是有车子吗?你可以去码头瞧瞧他们呀!不用守着办公室的。” “好呀!我会安排时间的。”我找到了一个机动时间,我相信,明天学生、工人一游行,警察局安密达他们又得忙了,指不定,杨显助要端翁竖民出来压阵呢。 回到办公室,我闩上门,拆开电话线线盒,窜了赵铭办公室的线,给第七军军部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我舅舅李梅南,他问我这些天忙什么?怎么不回博物馆吃饭? “舅舅,长话短说吧!共党的一个叛徒今天凌晨死在了翁站长的房间内,站长给停职了,现在是张英杰和二厅的人主事,你跟劳军长说一声,他要是有疑问,让他晚上晚些时间再打我家里电话,我这几天太多事了,就不过红坎吃饭了,先这样。”我一口气说了我想说的话。 装上线盒,一共用了五分钟,比我上次试拆时还快了两分钟。 坐回沙发,才喝上一口水,电话响了,我拿起一听,才知道是张英杰打来的,他让我去一下会议室。会议室成了张英杰和杨显助的临时办公室了。 为保证我刚才打出去的电话安全,我去敲了赵铭办公室的门,赵铭没有回应。 我再敲翁竖民办公室的门,翁竖民和赵铭在他办公室内聊天。我跟翁竖民说了那两个外地舞女的事。翁竖民说知道了,让我从做案动机上说服杨显助,显然,他期待我替他洗脱嫌疑,并要我有时间的话,得跟着高柳那一头。 我说我知道了,立马去会议室。 张英杰让我坐下说话。 我坐下后,张英杰说:“刚才关科长来电话了,他说这个胸牌是个女员工的,这个女员工本人长得不怎么样,衣服是大大号,就你跟李科长的接触,你觉得李科长可疑吗?” “你怀疑陈宏略是李科长干掉的?”我先是一愣。 杨显助插话问我:“为什么不呢?李科长明明就不喜欢他,却愿意嫁给他,你不觉得这事太蹊跷了吗?还有,李处长说他看了午夜场电影,吃了宵夜,凌晨两点才回家,他完全有作案时间呀!如果真是他和李科长,这不暗合你们站长说的一男一女?” “不是了,就我所知,李处长的确不满陈宏略死皮赖脸的要娶李科长,但是李处长有必要杀了陈宏略泄愤吗?这种无事找事的动机,张副站长你也这么想吗?”我问张英杰,我想知道张英杰的想法跟杨显助的想法是否一致。 “杨助理的怀疑是有一定依据的,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们,我想请你出面,让李科长穿上那个女员工的工装试试。”张英杰看着我说。 “我看没有这个必要。”经杨、张两人这么一说,我的思路也有些乱了。因为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来自白鸽的消息,如果白鸽穿了这个女员工的衣服进入陈宏略的房间,将他干掉,却将李蕾蕾推向断头台,我就顾此失彼了呀! “怎么就没有必要?李科长这些天跟陈宏略都在一起,她是熟悉陈宏略的人,李处长还陪过陈宏略去红坎逍遥,他们具备一些作案条件。我们现在只是没有别的证据而己。” 173、一案三人办相互来试探 张英杰这么说,我想他是在怀疑李宝棠和李蕾蕾的身份,先假设二李是共党,其作案动机是为共党清理叛徒,否则他无法理解李蕾蕾愿意嫁给陈宏略的事。 为了给李蕾蕾解除嫌疑,我提议张英杰找找高兰,先问一下李蕾蕾昨晚是几时回宿舍的?如果她有作案时间,再让她试穿这套员工工衣也不迟。 张英杰听从我的意见,即时叫了高兰过来,问了李蕾蕾昨晚的情况。 高兰很详细地说了,还说她昨晚就住在李蕾蕾家,她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 张英杰说:“你昨晚不是搬走了吗?” “我昨晚只是搬走了行李而己,因为新家那边还来不及搞卫生,霉味很重,所以我昨晚和他们看完电影、吃过宵夜后,真的就住在李科长家了,直到今天一早让人叫醒。”高兰也没想到张英杰会怀疑李蕾蕾。 但在我看来,李蕾蕾即使可疑,她一个弱女子,能杀得了略懂武功的陈宏略吗? 李蕾蕾给排除了嫌疑,李宝棠自然也就不被追查了。 高兰回她办公室后,我提醒张英杰说:“这个作案人也许认识李科长,至少知道了李科长这个周末要嫁给陈宏略的事,不然,作案嫌疑人会选择这样的时间?首先将陈宏略尸首搬到站长的房间,让我们相互猜疑,然后嫁祸于李科长,让我们自乱阵脚。其目的吧!我个人认为不会是简单的报复,而是为了解决作案人悬而未决的问题而做的一次预演。” 我说的“预演”,其实就是对手逼使翁竖民主动作为或私自行动,但张英杰没有问我这个“预演”究竟是什么,而是谈了他和杨显助对陈宏略一案的判断。张、杨认为这个案子有三个嫌疑对象,一是内部人,二是日特高雷小组,三是高雷地下党。 因此,他想借胸牌来源,先排查内部人。所谓内部人,自然就是李宝棠和李蕾蕾了。李宝棠在李蕾蕾嫁给陈宏略的事上极不配合,是首疑对象;李蕾蕾明明就不喜欢陈宏略,可她却愿意嫁给陈宏略,没有谁不怀疑她的动机,她和李宝棠合力杀死陈宏略是有动机基础的。 现在,李宝棠和李蕾蕾给排除了,接下来的第二个疑拟对象——日特高雷小组,无论是张英杰,还是杨显助,他们都不了解对手的背景,侦查日特高雷小组,根本就无从谈起。 而高雷地下党领导人“绿叶”钱海红,经陈宏略辨声作业后,保密局将她押回来了,可问题是共党的“绿叶”和他们的特使“红土”今天一早又突然活跃起来了。 那么,钱海红会是绿叶吗?今天一早,陈宏略死了,已经死无对证。如果说保密局内部的内鬼将陈宏略之死报告给了高雷地下党,那么这个内鬼最快也得六点后才能知道陈宏略的死讯,可“绿叶”和“红土”的电报联络却发生在五点半之前。这么看来,陈宏略之死并不象是高雷地下党为救钱海红而作下的。 为此,张英杰作出了他的判断,他说如果陈宏略之死是高雷地下党所为,那么“绿叶”与“红土”的电报联络就是个假信息,是为了迷惑保密局的。那么保密局逮到的钱海红就真是“绿叶”。如果陈宏略是被日特高雷小组暗杀的,那么保密局逮到的“绿叶”极可能只是陈宏略强娶李蕾蕾而卖给翁竖民的一个策略。翁竖民让陈宏略给骗了。 因此,张英杰决定将钱海红押后审理,不想马上招惹高雷地下党,并问了我的意见。 我说:“不管是谁作下的案子,得看证据,我一直没有假定案子的方向,一是现阶段还缺少有力证据指向了谁;二是陈宏略之死,不排除陈宏略本人被某种势力仇杀。” “陈宏略会被某种势力仇杀?”张英杰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说:“陈宏略反叛共党才这么几天,他怎么可能得罪某种势力呢?不可能吧?” “张副站长,陈宏略这人我审过,他其实早就想投靠我们了,一年前,蓝天是怎么死的?你应当比我清楚。因为蓝天之死,蓝天的下线陈宏略在共党那边早就不吃香了,甚至可以说他是个弃子,可以想象,他在那边是郁郁不得志的,那么他投靠我们之前,他也许早就在社会上开罪某种势力了。比如杨英豪,人家可是抗日英雄,但是陈宏略将他当成共党出卖了。杨英豪老家的乡亲,甚至第七军的同事,没有不恨陈宏略的。再说了,陈宏略这人,连李科长都不惜代价的追到手,那么他对别的女人会是怎么样呢?他其实就是个花花公子。” “作案人的仇杀动机的确不能排除,杨助理,也快中午了,你得请宋副官吃个饭,他才有破案思路给你呀!”张英杰对杨显助眨着他的小眼睛,他刚才对我说了不少跟陈宏略一案有关的人和事,有试探我的意图,他心里最想的事,也许就在中午这个饭局里。 “好呀!今中午我作东,就我们仨小酌,我先去看看你们站长怎么样了,一会我们一起去。”杨显助哈哈笑着,他突然间变了身份,不适应是正常的,他破案必靠张英杰,可张英杰是搞行动出身的,只会在自己预计的目标里找目标,这个目标往往是非目标。 不久前,我是经陈更烈介绍进入保密局做事的,张英杰对我的拉拢,一直都很谨慎。 从会议室出来,我特意去了技术科,希望通过李宝棠给翁竖民争取一点时间。 技术处处长李宝棠正和他同事在做技术鉴定,见我前来,他笑问我是不是追他出结果? 我说不是,追他出结果的人是杨显助和张英杰,没我这个副官什么事。我来是要他据实而做鉴定,尤其是陈宏略的尸体解剖,是判定他死因的关键,只有慢工才能出细活。 “那当然了,刚才蕾蕾跟我说了,咱们晚上吃饭再说。”李宝棠这么说,我当他领会我的意思了。我相信翁竖民被暂时停职,应当有时间限制,我想为他拖出一点时间,不过,如果第七军军长劳承武不希望我替他翻盘,那我就得遵照他的意思,给翁竖民一些教训。 上月底,翁竖民狠抓第七军“兵变分子”,一点都不给他姐夫劳承武面子,才闹来了二厅的杨显助,甚至招来戴笠死后潜伏下来的特务,是翁竖民本人引狼入室的。只是这条狼并不怎么样,且看他一会如何表演。 走出技术科办公室,我没有进我办公室,而是去了洗手间方便。 我方便出来时,张英杰从他办公室出来了,他去敲了翁竖民办公室的门,不一会,杨显助出来了,两人一起一楼走。我等他们都走过身了,才跟着他们下楼。 走到一楼,我看到了陈更烈的车子,但是陈更烈本人却不见人影。 仨人到了东风酒楼,杨显助居然不谈陈宏略的案子,反而跟我和张英杰说了他老婆也许不久就到高雷的事。张英杰问是否需要他帮忙找房子?杨显助说求之不得。 紧接着,杨显助说翁竖民对党国这么忠心,怎么就不听说他要将他家属于迁来高雷? 张英杰诡异一笑说:“嘿哟,站长有贴心秘书,家属来不来有什么相干?” “他有贴心秘书?我都来了一段时间了,怎么没听说有这事?”杨显助跟张英杰一唱一和说,“你们站里就那么几个女的,难道高科长秘密给他当秘书了?” “难说呀!杨助理,高科长为什么要搬出去住?我是现在才想明白,站长让陈宏略在李科长家娶她,然后高兰被逼搬出来了,这理由多充分呀?高科长不搬走也得搬走。搬哪里去?当然是最靠近海员俱乐部的地方,才方便我们站长开展工作了。” 张英杰此话有挑拔杨显助和翁竖民火拼的意味,也让我想起了西湖路三横路那幢小洋楼,那里比较靠近翁竖民住的海员俱乐部,的确有其方便之处。白鸽三天前告诉我,这幢小洋楼就住着一个男人,却不见有任何家属出入。 可杨显助却一接张英杰的话头,反而象个小特务似的向我和张英杰打听:“我听说你们站长手上有个什么案子,特诱人的,连国防部的官大爷们都不得不高看你们站长,究竟是个什么案子哟?” “呃,你说的这个案子嘛!杨助理,你最好不要打听,咱们今中午为什么吃饭来着?你得跟宋副官说说你对陈参谋那个案子的期待呀?你不想抓紧时间破案了吗?要是上面追下来,那也是追你哟!”张英杰对杨显助的别有用心和东拉西扯踩了刹车。 “呃,陈某人这个案子,我仰仗二位呀!陈宏略要是让别人给杀死的,这个作案人为何将他尸首搬到了你们站长的房间呢?虽然,从另一边的房间搬到你们站长的房间的时间不长,也就几十秒,但是一旦有人在走廊里面出现,就很容易让人发现,可这个作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杨显助总算像个“领导”似的说了他的疑虑。 张英杰听后怔了一下说:“是呀!宋副官,这可是我们侦案的盲点?两个作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居然不伤我们站长一根毫毛,只堵了他的嘴,让我们怀疑他对党国的不忠。” 174、日特太狡猾白鸽反指挥 “杨助理、张副站长,我一点都不怀疑翁站长对党国的忠心,至少,他过去是这样的。”我现在只想拖着时间,等着劳承武今晚给我意见,他让我帮谁,我就帮谁。我说:“站长现在最关心的还是杨助理刚才说的那个案子,但是这个案子刚刚展开调查,还一点眉目都没有。陈宏略这个案子嘛!我想等一等李处长的检验报告,争取明天给两位破案思路。” “好呀!来、来、来,咱们先喝酒。”张英杰显得并不焦急。 张英杰是真的不焦急吗?他刚才已经打发关辉去调查那只员工胸牌了,可见,他比杨显助更想快速扳倒翁竖民。如果我没有猜错,张英杰会以电讯科破获的我党密电为由,先拖着对钱海红的审理,而集中“火力”对准陈宏略一案。 但是,如果没有我和陈更烈、李宝棠他们支持,张英杰也是孤掌难鸣的,反倒是杨显助,一旦南京方面来一纸任命,翁竖民在保密局高雷站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仨人碰过杯后,杨显助对我示好说:“宋副官,侦案、破案你是能手,杨英豪、还有共党的‘闪电’都裁在你手上,南京方面是有记录的。陈宏略的案子,我寄希望于你的神思妙算,明天中午之前,你得给我和张副站长破案思路,能有具体方案更好。” 杨显助的表述,让我看到了他的“焦急”之处,因为不管案子指向哪一个方向,只要跟翁竖民无关,杨显助将回到他过去的“巡视”状况,而不再是保密局高雷站临时负责人,张英杰也将靠边站,再次给翁竖民打下手,甚至大权旁落于他人。 两人都这么焦急,却又各怀心事,各有表述,显然,张英杰和杨显助上午还没有谈拢。 吃过午饭,我当着杨显助的面告诉张英杰,我下午得去一下通明港码头,找一找高柳,了解一下他那边的情况。张英杰不等杨显助表态,他先同意了。 杨、张两人都急于破案,但是可用线索太有限了,两人都没有头绪,这才寄希望于我,我该给他们怎样的破案思路呢?翁、杨、张三头,我一头都不能得罪。 我的方案得有利于我党对日特蓝鱼档案的侦破,这是总前提。 张英杰已经派关辉去调查胸牌的事了,不出意外,他下午就会回到站里汇报。陈宏略一案,如果是日特高雷小组做下的,那么我敢肯定是跟蓝鱼档案有关的。我要么助杨、张两人破案,并还翁竖民清白,给上面一个交代;要么配合他们中的一人,将翁竖民搞下去。 翁竖民这人对自己姐夫都咄咄逼人,毫无情面可言。有他在位,主持保密局的工作,我的第二项任务的艰巨性可想而知。现在,就等劳承武今晚给我意见了。 这个中午,我并没有回家午休,而是去了我的“香兰”藏品鉴定所,想找戴小蝶了解情况,可戴小蝶不在,我于是去了百合路的福音堂,取走白鸽一早留下的情报。 白鸽告诉我:陈宏略昨晚神秘失踪,西营小组扑空了,盯人工作按计划进行。 我给白鸽留下陈宏略已毙命的消息,请西营小组盯紧海员俱乐部一切可疑人物,尤其是白鸽不久前跟我说过的属于她的那个“肉票”。 陈宏略之死,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是让日特高雷小组干掉的。除了日特高雷小组,没有第三方力量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将他勒死的。这个作案人必须具备以下几个条件:一是熟知海员俱乐部环境和人际关系,二是高超的暗杀技巧,三是反侦探伪装术。 谁具有这样的能力呢?我第一个想到的嫌疑对象是罗理珠。这个曾经跟我打过一盘桌球的女人,眼光犀利,又是一个从上海来的跟保密局高雷站办公主任赵铭相好的女人,还是海员俱乐部桌球部经理,她是最熟悉海员俱乐部环境的。她必定从赵铭那里得到了陈宏略的藏身之所,还有翁竖民的住处。 下午两点半上班时,我特意回了一趟保密局,刚好李宝棠的技术检验出了两项结果:胸牌和纸条上都没有翁竖民的指纹,胸牌上面所留的指纹共有五个,而纸条上只有三个。 八个指纹的排查,最快也得一天时间,另外,李宝棠已经安排人手对陈宏略进行尸检,结果会在明天上午出来,他要我明天上午再来一下。 匆匆离开保密局去通明港码头找高柳,我在出口附近几个地方找了好久才找到高柳。 高柳他们一早出来,一直守在码头,已经等了三班船了,包括从省城到通明港码头下客的两班船,下午还有两班,一班是从省城来的,另一班是从香港直达高雷的。 一早七点半到达高雷的来自香港的客船有一个人很可疑,但是这个人下船后,直接坐车去了康县,为保证盯人不出漏洞,高柳已经安排王启孟追盯到康县去了。 王启孟本来就是康县的情报组长,也许今晚就能有消息的,高柳要我今晚也去一下海员俱乐部,一起见见翁竖民汇报情况。我说陈宏略给暗杀了,就死在翁竖民的客房内,从今早六点起,是杨显助和张英杰主持保密局日常工作,有些事得向他们汇报。 高柳一片惊愕,问我这是怎么回事?陈宏略被暗杀,必定是日特嫁祸给翁竖民的,晚上他该向谁汇报工作?不如他也追到康县去算,先拖着时间。 我说这样不行,会落下把柄给杨显助的。毕竟,高柳有四个手下,杨显助随便找哪一个了解盯人的真实情况,他都难避暗地里为翁竖民解套的嫌疑。 但是,高柳压根就不想跟杨显助汇报日特蓝鱼案的案情。 我提醒高柳说:“不是还有张副站长吗?你跟他汇报也行的。另外,日特的蓝鱼档案是个什么东西,你见过吗?没有嘛!我们只是盯人,盯得怎么样?结果如何,你不懂汇报吗?” “呃,这个我懂,谢谢你,宋副官。”高柳谢了我,问了翁竖民当前的情况。 我说:“站长只是给临时停职,呆在办公室,又不是给撤职查办,一切有待陈宏略一案的侦破,所以,我得去一下海员俱乐部,找找线索,希望能帮上站长。” 高柳替翁竖民对我一再感谢,看得出,他是死忠翁竖民的。 回到海员俱乐部,我要关辉的一个手下陪我去一楼的员工衣物间。关辉的手下说关辉上午来看过了,似乎什么都没有找到。我想关辉只是个行动执行者,他能瞧出什么呢? 进了衣物间,我先检看了女员工的三排衣柜,并让管理员打开其中的一个,然后取出一套服装穿上,预估了一下所需时间,然后问了管理员平时的管理情况,管理员一一说了。 从衣物间出来,我快速上四楼,“重演”作案人的作案经过。从打开陈宏略客房,到与陈宏略“打斗”,最后至他毙命,并将他移到翁竖民的房间,整个时间不到半个小时。 如果作案人的作案时间是凌晨两点半,那么,肯定有一个人事先进入翁竖民房间,将他控制起来,甚至将他击昏在床了。从凌晨两点半开始作案,一直到凌晨四点半,两个小时里分阶段作案,俱乐部保安人员半个小时巡一次,是不起任何作用的。 那么那个纸条,为什么是凌晨五点时才留给杨显助呢? 作案人无疑就是日特高雷小组,他们的目的是临时中断保密局高雷站的指挥中枢。哎呀!他们的香港小组一定已经成功登陆了。翁竖民和我都百密而一疏了,但是陈宏略临死前捋下了作案人胸牌,这一点恐怕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那么,张英杰能通过关辉的侦查,先查到嫌疑最大的罗理珠吗? 为证实我对罗理珠的判断,在下午的剩余时间两个里,我一直呆在六楼棋艺馆,玩到了快下午下班,但是我始终也不见罗理珠的踪影。到前台结账时,我询问了罗理珠的去向。 前台员工告诉我,罗理珠前天请假回上海了,也许得三天后才能回来。 罗理珠回上海了?她是真回呢?还是假回? 因为这个信息,我急忙下楼,就在海员俱乐部一楼大堂往保密局打电话,想叫李宝棠早点下班出来相见,不料,李宝棠已经提前大约半个小时下班了。按今天下午三点时我和他的约定,他六点半后才会和李蕾蕾一起去东堤大排档与我见面。 罗理珠制造一个不在现场的见证,她的目的是同时嫁祸于翁竖民和李蕾蕾两人吗?不仅如此,还让保密局杨显助、张英杰他们陷于被动,这招术似乎谋划好久了呀? 六点不到,我开车去了李蕾蕾家,希望能碰上她,但是李蕾蕾不在家,我敲了几次门也没有回应。我确信李蕾蕾已经到了东堤附近的某处,只等我和她与李宝棠一起约会了。 从李蕾蕾家的四楼下来,我的藏品鉴定所仍大门紧闭。 戴小蝶今、明两天的任务也是盯人,所以,从中午到现在,戴小蝶一直也没有在这里出现。难不成,她盯着王启孟,追着那个今早发现的可疑人去了康县? 我再去福音堂,看白鸽是否取走我中午时留下的情报。情报已经被取走了,她还留下了一个纸条,让我明天一早带人去搜查陈宏略住的客房。 175、宝棠频暗示更烈闹情绪 我让白鸽明天午后派人来取情报,并告诉她:陈宏略之死,已经波及钱海红的安危,特使正设法营救,明天凌晨五点,请准时接收特使的指示。 六点半,我准时来到东堤罗家大排档,李宝棠、李蕾蕾叔侄已经先到了。 我问李宝棠刚才不在站里,跑哪里去了? 李宝棠说:“买海鲜呀!这些海鲜全是刚才买的,你看多新鲜?” “这么隆重呀!为何呢?”我想李宝棠叔侄请我吃这一餐,必定有他的想法。 “为何?蕾蕾不用嫁给那个死人头了,这不值得庆祝吗?吃点海鲜,喝点小酒,压压惊嘛!”李宝棠呵呵笑着,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宝棠今晚必有话对我说。 “今下午,你碰上陈大处长了吗?他一早出去,是否有结果,他也得回一下站里呀?”陈更烈和他的情报处的人一早出去盯人,结果如何?我想知道一下结果。 “也许有结果了,只是向谁汇报呢?站长让人给闹这一出,我们几个都找不着北了。你说,这个作案人也太狡猾了,居然将那个死人头的尸体搬到站长的房间里,让站长也无法脱身,其实,包括张英杰,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站长让人给嫁祸了。要洗脱站长的嫌疑,恐怕得靠你了,继祖。”李宝棠下午是否见过陈更烈,他不说,我无法知道。 “靠我?你们下午的尸检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李宝棠下午时得到了两项结果,两项结果都与翁竖民无关,这个消息其实也是利好的。 “暂时还没有,明天上午吧!”李宝棠接着问,“你明天又要去做礼拜吗?” “做礼拜?”我停了一下,笑着说,“当然了,不过做完礼拜,我会去一下站里的。” 谈到陈宏略一案,我将张英杰对李蕾蕾的怀疑说了,李蕾蕾一片惊讶,问:“高兰跟我在一起过夜,我有时间作案吗?居然怀疑我?” “是呀!你跟那个死人头这几天不是经常在一起吗?你知道他住在哪里,还知道站长的房间,而且,他们都认为你不可能自愿嫁给他,你杀他而中止婚约,不也正常吗?”这是张英杰他们的推理,但是这个理由根本不充分,张英杰居然先怀疑了李蕾蕾。 “正常个屁?即使是我杀了他,会将他尸体搬去站长房间吗?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案子根本就不可能是我做下的。我昨天下午买婚床回来去找他,他居然不在他房间,却给我留了个纸条,说什么他会消失一天,直到他娶我当天才出现,要我不要找他。他分明就不相信我真会嫁给他。还好,有人暗地里杀了他,不然,我还得嫁给他。”李蕾蕾昨天傍晚和李宝棠买回婚床,她自己坐黄包车出去,原来是找陈宏略去了。 我接着问李蕾蕾:“那你见到他的最后时间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四点呀!原先是一起出去买婚床的,谁知道半路让张副站长拦了车,他就跟着张副站长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叔找到我,我们一起去买了婚床和婚被。我们一起回来时经过青岛路,看到张副站长和陈大处长回站里,我才知道他给接去了西营医院。”李蕾蕾一口气说了她见陈宏略最后一面时的情况。 “原来,原是这样。”陈宏略给李蕾蕾留纸条说他要消失一天,我估计他是因为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供出”钱海红的缘故。在他看来,我党必然会因此而杀了他。 昨晚落睡前,陈宏略的住处从副楼的五楼变更为主楼四楼,所以昨晚后半夜,白鸽的西营行动组扑空了。但是,天网恢恢,陈宏略还是让人给暗杀了。 只是这个作案人,他怎么就不将案子嫁接给我党?而是嫁接给了翁竖民呢?对手将翁竖民、张英杰和杨显助两人的关系看得这么透,这个人必定潜藏在海员俱乐部,我希望是罗理珠,但是,如果真是罗理珠,我现在就让保密局抓她,似乎还不合适呀? 饭后,我先送李宝棠回家,李宝棠这才跟我说,翁竖民就这点事,如果扛不过去,他在上面的眼里怕是要掉价,到时来个新站长都极其正常的,并问我那个案子怎么样了? 我说我手上的这个案子事实上从昨天才正式开始侦查,具体事陈更烈也略知一、二,就不要问我了,问我我也不会说。李宝棠说:“你这个案子关乎站长的政治前途,你破得了,他就有救,你破不了,你就等着新站长来指挥你,当然也包括我和陈大处长了。” “我能不能破这个案子,我现在心里也没底,最主要的是没有线索。”我说的是事实,因为到目前为止,保密局除了翁竖民入职前在451次列车上逮着了一个毫无价值的空降过来的行动人员,其余一切线索都在追查当中。 李宝棠呵呵笑着说:“呵,你会没有线索?那个死人头不是给你带来新线索了吗?就那只胸牌,一共有五个指纹,三个是你和杨显助、关辉的,另外两个一查,不就清楚了?” “指纹的事,你明天得找关辉的人跟着你去查。”杨宝棠暗示我沿着这条线索追查,其破案思路跟我是一样的,我也提醒了李宝棠一句。 “找关辉的人?我们技术处没人了吗?不过,你提醒得对。那高柳呢,今天一定在外面呆了一天了,哎呀!光顾着说我们,其实,高柳兄妹俩日子也不好过呀!蕾蕾,指不定高兰今晚还去你家投宿呢。”李宝棠转而暗示李蕾蕾得注意自己跟高兰的关系。 “嗨,她都给我当‘厅长’一年七个月了,怕是也习惯了,她都不嫌我,我能嫌她吗?来就来呗!她钥匙还没交还给我。”高兰自前年到高雷后,她就一直住在李蕾蕾的家了,但是翁竖民来了,她频频往外走,还真往外搬走,站里的一些人有疑虑是正常的。 送过李宝棠,我往回开车,送李蕾蕾回家。在车上,李蕾蕾告诉我,她与陈宏略的接触其实是从周二下午开始的,周三上午,翁竖民正式找到她谈话,跟她说了要她嫁给陈宏略的事,李蕾蕾说不可能,即使陈宏略真看上她,她也不可能嫁给。 最后,翁竖民找来高兰,给李蕾蕾洗脑,说陈宏略这人掌握了共党的不少机密,严刑拷打不管用,只能招安。但是招安之后,他没有好处,他是不会说出共党的机密的,为此,翁竖在站内考虑将三个女职员中的一个许配给陈宏略,三人是高兰、李蕾蕾和谢弈,但是高兰和谢弈均是电讯科职员,很容泄秘,只有李蕾蕾合适。 李蕾蕾以她是日特蓝鱼档案专案组成员为由,惋拒了高兰的劝说,除非她嫁人后马上从高雷消失,远离家乡,否则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高兰当天上午和翁竖民谈了李蕾蕾不能接受的想法后,翁竖民中午前再次找李蕾蕾谈话,说陈宏略是真心爱她,嫁给一个爱自己的人其实更好,还许诺给李蕾蕾,一旦日特蓝鱼档案一案告破,即送她和陈宏略去台湾,李蕾蕾这才接受了。 我问李蕾蕾还有哪些人知道这事?李蕾蕾说高兰和赵铭或许知道,但也不一定。 现在,陈宏略给暗杀了,李蕾蕾用不着嫁给他了,却给她招来张英杰的怀疑,李蕾蕾是一百个想不到,但是有高兰给她作证,张英杰接着会陷谁于冤屈呢? 李蕾蕾下车回家后,我在她家楼下附近的车上呆了近一个小时,等着我的上线戴小蝶,但是等到十点,戴小蝶也没有露面。从香港到高雷的最后一班船是傍晚七点,她真参与盯人的话,这个事也该结束了,她或许回红坎去了。 回到家里,我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听音乐,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半夜里,一声电话声响,我以为是劳承武打来的,谁知道是陈更烈的电话,陈更烈今晚因回避向张英杰汇报工作,他下午六点完成蹲点任务后,跑红坎去了。 陈更烈打我电话时,他还在南华夜总会逍遥。我问他在那边干什么?他说他跟安密达在一起,还说警察局晚上接到线人密报,学生、工人游行明天将卷土重来,要我明天好好做我的礼拜,就不要去站里了,让杨显助和张英杰他们威去。 我听出陈更烈的意思了。在他看来,杨显助和张英杰不是很能吗?就让他们面对学生和工人游行好了。我说我会回去一会,看是否有什么事。陈更烈马上表示不满,问我是不是跟张英杰穿一条裤子了?我说:“我做完礼拜再回去,站长现在更孤立无援呀!” “你说得也是,哎呀!学生、工人游行来得正好,张英杰肯定有求于你的,你得想办法帮着站长脱困呀!站长不出来主持工作,我就跟着安密达瞎闹腾,反正我也在干事。”杨显助、张英杰一得势,陈更烈马上闹情绪,我真担心日特香港小组此时趁虚而入。 我回呛了陈更烈一句说:“你这算是干事吗?要是站长知道你这样,他也会不高兴的,你小心给调去警察局,到时保密局这边就真没你什么事了。” “我不管,总之明天我不回站里,看张英杰怎么着,就这样。”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176、对敌布迷阵小蝶有斩获 我想,陈更烈这是怎么啦?要替翁竖民测试我对他的忠心吗?我只忠于我的信仰,一如李蕾蕾所说的那样。放下电话,我躺大沙发上等着劳承武的电话,却又等来了李香兰的电话。 李香兰劈头盖脸的问我今晚是否将戴小蝶留宿在我家了? 我晃了一下神说:“是又怎么样?店铺装修的事都忙完了,让她放松一下嘛!你几天没见着她了不是?”戴小蝶配合我从事秘密工作,我不能让李香兰知道了此事才好。 李香兰嘻笑了一声说:“你看上她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不过,我知道总有这么一天的,小蝶嘛!她现在就配你虽然差了点,但是将来,我敢保证她很不错的。” “你说什么呢?她今晚只是留宿。店铺开张得等到下周末了,你下周二晚上有空吗?”我不想跟李香兰说戴小蝶“留宿”我家的事。毕竟,戴小蝶今晚不在红坎六六剧场,李香兰才找我打听她去向,那么她会去哪里呢?她只需不再回六六剧场,这个谎也就圆过来了。 “我有空呀!正好我今天约方老板敲定那十场戏的事,你来一下也好。”李香兰与方华北合作,在她的六六剧场演出十场雷剧的事谈了好久了,直到现在才落幕。我立马意识到日特香港小组已经成功登陆了,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是接头,汇集,寻找蓝鱼档案。 “那我们在哪里见面?我可能晚点过来。”我当天傍晚要跟赤道派来的同志接头、见面。虽然陈宏略死了,但是他生前跟翁竖民说过什么,我一直也没有相关信息,这种大雨欲来楼风满楼的感觉,让我不得不提前未雨绸缪,以保证“蓝影”在狱中的安全。 “呃,还是老地方吧!方鼎阁,当然,方老板大方的话,会请我们去南华夜总会宵夜的,到时我让小蝶跟你说就行了,另外,店铺开业,你得安排在中午时间,你不也知道,我通常都半夜才休息的,第二天嘛!你得让我睡足了觉。”李香兰生怕我不知道她个人生活似的。 “我知道了,就这样。”我挂下李香兰电话,接着睡觉。 说起来,我今晚应当秘密召集陈更烈、高兰和李蕾蕾三人开会,商讨日特香港小组登陆高雷的事。翁竖民被暂停工作,杨显助又企图插手之时,我这个主侦人就应当主动一点,但我却优先了钱海红和林芍的安危。 不一会,电话再次响起了,我想这一回该是劳承武的电话了,没想到是我大舅李梅南的电话。李梅南说劳承武知道翁竖民被停职的事了,劳承武委托他跟我阐述意见。 劳承武认为翁竖民是毛人凤的得力干将,不久前才被委以重任,一来就进入了工作状态。毛人凤是迫于压力才暂停翁竖民的工作的,是对翁竖民的一种警示,指不定哪一天就恢复他工作。来自二厅的杨显助再怎么样也只是个监督,要我看清楚方向、站对队伍。 李梅南还问了一下翁竖民的情绪怎么样? 我说翁竖民今天还算淡定,但是下周仍不能恢复工作的话,难免会跟杨显助叫板。 李梅南要我配合张英杰破案,翁竖民长时间不能恢复工作的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李梅南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其实,翁竖民也是拖不起的。我反倒成了翁竖民恢复工作的关键。 挂下李梅南电话,我上二楼睡觉,并调了叫醒闹钟。 次日凌晨四点,我带上电台,开车去红坎发报。这次发报,我不再走红川路,而是走了红西路。红西路除了西营沿海滩涂一带的路上有挑夫货主出入外,果然一路顺畅。 凌晨四点半,我到达红坎时,袁四通还没起床,车子还没“借”到手。 我急忙叫醒袁四通,袁四通用冷水洗了脸,仅二十分钟就弄回昨天凌晨用过的那部车子,我问他两天里连续“借”两次,会不会让车主发现有人盗开? 袁四通说昨天才开了二十几分钟,用油不多,不会引起怀疑的。 我将电台带上车,让袁四通往红栖路开,差不多到高坡岭监狱时再往回拐。 这一回,我没有以青苔的身份发报,而是以特使“红土”的身份,给华南分局、高雷市委绿叶和白鸽各发了一条电报。发给华南分局的电报用的是“围城”秘码,敌人目前还不能破译,而发给高雷市委“绿叶”和白鸽的电报,则用了“三民”密码。 华南分局回电说,日特蓝鱼档案必须抓紧时间侦查,到时会有专员前往高雷接回此档案。 高雷市委“绿叶”的回电是为配合我迷惑敌人的,他们说桂平游击队已于昨天晚上潜入高雷,请我指示如何诛杀叛徒?我回电“绿叶”,请她等待布置。 我发给白鸽的电报是召回早前“断线”的白鸽,白鸽回电正在等着上级指示。 高雷市委用“围城”密码,向我请示学生、工人游行级别,我回电一如上周那样如法炮制,争取再次闹进高坡岭监狱,“围攻”保密局要见好就收,重点放在警察局。 发完电报,袁四通正往回开,我让他开快点。 袁四通问:“大哥,我今天还等着你电话吗?” “今天有大批学生、工人游行,你不许参与其中,就在杂货店等着。”我收好发报机,掏钱给袁四通。袁四通坚辞不受,我硬塞给了他。 回到袁四通的小屋,我让他马上将车子开回去。明天一早要用的车子,不能再“借”这一部了,得换地方“借”,并要他上午前踩点,保证明天凌晨用车。 袁四通表示明天凌晨换“借”一辆吉普,将钱梦琳的轿车开走。 回到西营西堤我的家,我还睡了两个小时才起床。 上午八点正,我按白鸽的“指示”,将往海员俱乐部陈宏略住过的四楼客房检查,寻找物证。这个客房,我们昨天才检查了一次,落下相关物证是有可能的。 关辉的一个手下跟着进去了,我让他跟我一起翻箱倒柜。一阵倒腾,我还没发现什么,反倒让关辉的手下在陈宏略的床垫下发现了一条女人用的纱巾。 这条纱巾也许是白鸽放进去的,目的是用来迷惑敌人,也可能就是作案人的。 我让关辉的手下放进袋子,然后让他转告关辉,这条纱巾我带走了,他需要时再找我。 从海员俱乐部出来,我直奔百合路的福音堂作礼拜,直至十点结束。自打上上周末回到高雷,我参与了两个礼拜弥撒,上一次还没做完,我就让钱胜利给架走了,所以在保密内部,没人不知道我这个事的。 二十天过去了,我是该让戴小蝶住进我家了。 绕道逸仙路经过时,戴小蝶坐黄包车从海员俱乐部方向回来了,我急刹车去香兰藏品鉴定所,戴小蝶也急趋进店关上门,我让她开着门说话。 戴小蝶告诉我,她昨天一早七点随西营行动组执行任务,她被派紧盯保密局的一个小个子,一直盯到郊外的铺仔墟。那个可疑人太狡猾了,居然一早就返回市内,住进了海员俱乐部的副楼五楼,保密局的那个小个子紧盯不放。现在,她只知道那个可疑人住进了副楼五楼。 如果这个可疑人就是日特香港小组成员的嫌疑人,那么这个信息就掌握在高柳的手里。戴小蝶要我马上落实此事,我说那个小个子是专案组行动人员,这个事交给我就行了。 戴小蝶说不行,得马上告诉白鸽同志这个信息。 我问戴小蝶是否见过白鸽?戴小蝶对我抱怨说白鸽见她时戴了口罩,没能见识她的真容。与她一起执行这次任务的队员一共四人,全是女的。 西营行动组才三个队员,力量也太弱了,但是白鸽却是有收获的。 我要戴小蝶去我家休息一会再回红坎,戴小蝶问我为什么? “你师傅昨晚打我电话找你了,我说你装修装累了,在我家留宿。”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马上困了,昨晚我一晚没睡好,象个乞丐似的在人家的走廊外打盹。要是天冷,我就更惨了。”戴小蝶昨晚没住店,是她身上不够钱了。 我掏了钱和钥匙给戴小蝶,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去我家,她临走时问我:“那这个情报,你有渠道及时向白鸽同志汇报吗?” “我有自己渠道,你中午不回红坎的话,也得给你师傅打个电话。”我边说边往外走。 戴小蝶带上门,追着我出来,坐进了我的车子说:“继祖哥,你今天也要上班吗?要不,你送我回去好了,这段路没黄包车呢。” “好吧!”我启动车子,将戴小蝶送回西堤的我家。 “继祖哥,这条纱巾你要送给我吗?”坐上车的戴小蝶发现了我得到的纱巾。 “别打开,它不是送给你的。”我要戴小蝶别打开袋子里的那纱巾。 “什么哟!一条纱巾而己。”戴小蝶停了一下问,“你想送给你那个同事吧?还是劳小姐?”在戴小蝶看来,我的女朋友不是李蕾蕾,就是劳小雯了。 “都不是,它是一件物证。”我不得这么跟戴小蝶说。 “物证?在哪里找到的?”戴小蝶将纱巾拿在手上问。 “呃,这个你不用知道。盯人的事,你再跟我说说。”我悄悄转移了戴小蝶的话题。 177、保密局内讧宋纪获良机 戴小蝶在回我家路上对我复述了一遍她昨天一早盯人的事,她说保密局一共才五个人,不象是要抓捕什么人。上午八点,香港至高雷班船晚点到达通明码头,船上下客不少,她受命盯着保密局的小个子。还好,这个叫王启孟的小个子到铺仔墟时,他就住在那个可疑人的对面店,而她,为方便盯着王启孟,她借宿在店家楼下的走廊间。 走廊间平时是一些乞丐、流浪汉借宿的,戴小蝶为保自身安全,她披头散发的,还抹脏了脸,才争得这么一个地方,完成了盯人任务。她要我一会马上转告白鸽。 我们俩一起回到我家时,家里的电话正响个不停。这是谁的电话呢?会是张英杰在找我吗?我没有接这个电话,要戴小蝶也不要接听打进来的电话,以免遭到保密局的怀疑。 “但是。”戴小蝶问:“继祖哥,我一会可以用你家电话联系我师傅吧?” “可以,但是不能接听外打进来的电话。”我离开时又对戴小蝶说了一遍。 为了能及时将情报传递给白鸽,我开车返回百合路的福音堂,给白鸽留下了戴小蝶一早获得的情报,再赶回保密局。张英杰果然招集科以上人员开会,翁竖民也被请列席会议。 由于一早学生突然恢复游行,会场气氛有些紧张,所有人员都先我而到。这个临时会议的重点是如何平息一早掀起的学生、工人游行浪潮。 翁竖民认为陈宏略的辨声作业是可信的,钱海红就是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无疑,应当立即展开刑讯,高雷师专教师林芍可以解除监视了。杨显助说已经决定放了林芍,只是林芍尚未出院而己,而“绿叶”还活着,她近天正指挥着共党桂平游击队成员潜入高雷。钱海红本人就是个烫手山芋。 “哼,‘绿叶’当然还活着了,但是她指挥桂平游击队潜入高雷的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翁竖民坚信自己的判断,因为他没有机会看到“红土”和“绿叶”之间的密电内容。如果此时还是翁竖民主持工作,他是不会理会别人的意见的。 杨显助看了张英杰一眼说:“‘绿叶’指挥桂平游击队的事,我和张副站长反复合计过了,我们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至于我们拘押钱海红的理由,我们决定,就以她一个兵变嫌疑人家属为由,对学生、工人进行必要的解释。” “钱海红这点事,用得着我们这么解释吗?我告诉你们,学生、工人闹得越凶,就越说明钱海红就是共党头子,你们要是放跑了她,我上毛局长那里控告你们渎职。”翁竖民说完又轻哼一声,接着愤然起身、准备离席。 杨显助立即反唇相讥:“翁站长,我说过要放了钱海红吗?哼,谁渎职还不知道呢,陈宏略是如何死在你房间内的?你的回答太牵强了嘛!” 在杨显助看来,翁竖民前些日子不让杨显助押走陈宏略,是有个人居心的,而陈宏略不明不白的死在他房间内,翁竖民就有配合他人作案的嫌疑,甚至授意他人对陈宏略杀人灭口。 “如果你们有意将陈宏略的案子做到我头上,那才叫牵强呢。没头没脑的会,我不参加也摆。”翁竖民一边说,一边走到会议室门口,开了门,走回他办公室。 “赵主任,还是你陪着他。”杨显助对翁竖民还治其人之身,让赵铭继续陪着他。 赵铭对杨显助尴尬一笑,端了一下帽子,出去了。 留下的人继续开会,张英杰简述学生、工人游行的事后,他即时分派临时工作任务:他本人和李宝棠前往市府劝说学生和工人;杨显助和张更烈一组,前往红坎警察局大楼协助安密达做劝说工作。高柳继续跟踪日特香港小组可疑人,关辉配合我侦查陈宏略被暗杀案,高兰跟踪共党电台往来,密电直呈杨显助。 李蕾蕾听完工作安排,她一时急了眼,问张英杰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变成了闲人? 杨显助一笑说:“李科长,你就留守在站里,关科长的一个组留给你指挥,再不济,不是还有翁站长和赵主任坐镇在站里吗?宋副官没事的话,也都在站里,你不是闲人。” “都忙去吧!宋副官和关科长留下一会,我们过十五分钟出发。”张英杰宣布散会。 众人散去,张英杰问我刚才去哪了?得到相关物证,应当立即回到站里。 我跟张英杰解释说我去做礼拜了,所以迟了一个多小时,而我一早得到的纱巾是谁的?这个纱巾必须查出来源,我即时叫了李蕾蕾,让她拿去做化验。 李蕾蕾将纱巾取走后,张英杰简述了陈宏略的尸检结果:陈宏略是被人勒劲而死的,勒物不是床单,就是围巾之类。我对张英杰和杨显助说了我的破案思路,今、明两天,先假定作案人为女性,可追线索一是纱巾来源,二是胸牌是如何到了陈宏略内裤里的?胸牌虽是女员工的,但不排除男性作案人有意穿了女员工服装和用了她的胸牌。 “对、对、对,我昨天调查海员俱乐部试衣间时发现他们少了一套女员工服装,这个女员工是高雷本地人,从家庭背景上看,她绝无作案嫌疑。”关辉打断我的话,煞有介事地摆弄了一下他得到的那个女员工的背景资料。 “她的服装是如何弄丢的?”我问关辉。 “她衣柜锁坏了,没关牢,所以让人趁机取走了。”关辉昨天下午就做了这事了。 “衣柜锁是什么时候坏的?”我再问关辉。 “呃,是上周四之前吧?”关辉想了想才说。 “上周四之前?这不是李科长答应嫁给陈宏略的时间吗?怎么就这么凑巧?”我急问关辉,“你们提取衣柜锁上面的指纹了吗?” “昨天下午就提取了,技术科一早说整个锁只有一个指纹,我相信就是那个女员工的。”关辉追的线索断了,他显得有些懊丧。 “马上比对指纹,如果不符,海员俱乐部所有员工都得提取指纹,我就不信偷衣服的人能跑了?”杨显助命令关辉马上办。 十分钟过去了,张英杰要和李宝棠去市府。 因为李宝棠已经等在门口,杨显助往陈更烈办公室打电话,说他要留在站里,让陈更烈带几个人去红坎,配合安密达,他就不去了。 张英杰和李宝堂走后,杨显助又打电讯科电话,让高兰将这几天破获的密电拿给他再看看,然后支关辉去海员俱乐部落实员工指纹提取。关辉要马上去,我让他先等等。 关辉还没走时,高兰将密电送过来了。杨显助接过去先看,然后让高兰一会再过来取。 我去技术科取回紫色纱巾,对关辉说:“提取指纹的事要保密点,最好让他们经理以健康检查为由,提取所有员工的。没有必要,不可以再检查更衣室,另外,这条纱巾有哪些员工用过,销售这种纱巾的店铺也要追查,全部落实了,争取下午六点前开个碰头会。” “全市有这么多店,不可能这么快的。”关辉脸露难色。 “今天查不完,那也要争取明天上午汇报此事,时间不等人的。”我催了关辉。 “对、对、对,要跟敌人抢时间。”杨显助摘下眼镜说。 “跟敌人?谁哟?杨助理。”会议室也就三人,关辉问了杨显助一句。 “还能有谁?不是共党,就是日特,不是共党和日特,就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用不着我说的。”杨显然一定将翁竖民当最大的嫌疑人了。 “那我叔他最快会什么时候来?”关辉临走问了句。 “这不是你该问的,快忙你的去。”杨显助显然看过破获的密电了。 关辉走后,杨显助将几份密电递给我,让我也看看。 “这个恐怕不合适吧?”我不想看这几份密电,因为它是我发给“绿叶”的。 “有什么关系?案子都让你查了,不让你知道这个,怎么查?”杨显助是百般相信我了。 我接过来看了一遍,对杨显助说:“杨助理,日特也许登陆了,陈宏略的案子,有关科长查着,我是否可以带几个人去协助一下高科长?他们也就几个人,我怕他们忙不过来呢。” “呃,你等等再去,你还没跟我说你对共党的这几个密电的看法呢。”杨显助支开关辉,就是想听听我对我党的密电和钱海红的看法。 我轻轻一笑说:“杨助理,共党的事,我说我个人看合适吗?我现在只跟两个案子,一是日特的案子,二是陈宏略的案子。” “有什么不合适?共党的密电,我和张副站长,还有翁站长的看法其实是一致的,只是,共党的特使‘红土’和‘绿叶’的密电往来这么频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呀!他们之间联系两次了,而且都发生在学生、工人游行前夜,我觉得这事是真的,不存在对我们做套。” 不等我接话,杨显助继续说:“翁站长刚才说学生闹得越凶,就越说明钱海红是共党,我想嘛!如果钱海红根本就不是‘绿叶’,那我们岂不是放跑了真的‘绿叶’?所以,我刚才和张副站长做了一下评估,就我们目前的人手,只能先顾两头:一是学生、工人游行,二是陈宏略的案子。陈宏略的案子,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178、紧咬翁竖民蓝鱼案告急 我说:“我想从这条纱巾查起,因为这条纱巾是关辉的手下从陈宏略住的房间里找到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陈宏略想娶李科长之前,他跟别的女人已经有了秘密往来,我们无法预知这个带着纱巾找陈宏略的女人是共党,还是日特,或者别的什么人,总之,只有查到纱巾的主人,我们才清楚作案人的目的和预期。” “张副站长说不排除有人在我们面前演双簧,这个人也许从陈宏略身上得到机密情报了,他不想跟我们分享,所以才杀掉陈宏略,然后自己掌控着这个机密,跟党国讨价还价,以确保他将来能去台湾。”杨显助所说的“这个人”其实是指翁竖民。 在杨显助看来,翁竖民不仅将他当初招安陈宏略当成了他个人成绩,而且有着他个人私心,这个私心是通过掌握共党的机密跟党国讨价还价。杨显助和张英杰是不会让翁竖民的“私心”得逞的,不管怎么样。也得将陈宏略被杀案算到翁竖民的头上。 “但是杨助理,现在的证据,还没扯上这个人呀!?”劳承武昨晚通过李梅南转达了他的对陈宏略被杀案的看法,我是不能随着杨、张起舞的。 杨显助听后,他轻哼一声说:“宋副官,你说得没错,现在的确还没有证据指向这个人,但是陈某人就死在他房间内,你不觉得他的供述太牵强了吗?在我们还没有查获另有作案人之前,我对他的怀疑是不会自动解除的。” 其实,翁竖民所说算不上“供述”,他个人说什么是他的权利,甚至有权保持沉默。 “嗯,杨助理,你说得是,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我想去找找高柳,不想跟杨显助扯那几个密电和翁竖民的事。杨显助会放了钱海红么?我不敢奢望,但我相信他会跟张英杰商量的,所以明天凌晨的密电往来,我还得跟赤道和白鸽做套。 “那你忙你的事去吧!”恰好此时高兰进来了,她是来取回密电存档的,杨显助将密电递给了高兰,也终于放过了我。 也许,杨显助和张英杰两人都得到了二厅的郑介民的默许,否则,他们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将陈宏略被杀案“作”到翁竖民身上的。不过,翁竖民是毛人凤的人,才被派到高雷来,杨显助和张英杰打狗也不看主人,他们就不怕事后得罪了毛人凤? 从会议室出来,我先去了洗手间洗手。也快中午了,午饭在哪里吃好呢? 一早进我家休息的戴小蝶也许早就回红坎找李香兰去了。 我回办公室后拿起话筒,想拔家里的电话,叫戴小蝶出来一起吃午饭,想到自己一早吩咐过戴小蝶,戴小蝶即使还没走,她也不会接听我打回家里的电话的。 罢了,今中午就不找戴小蝶了。 戴小蝶昨天见到了白鸽,却仍然见不着她本人真容,这白鸽是玩哪一出呢? 陈宏略并非白鸽所杀,我最疑心的罗理珠也早就回了上海,几乎与我派往上海等地调查她的雷鸣、张力荣两人同一时间。她没有作案的可能。那么陈宏略是让谁勒死的呢?翁竖民的客房显然不是第一现场,而是第二现场,甚至是第三现场。 正想着陈宏略被杀一案如何侦查,才更有利于我党对日特蓝鱼档案截获时,有人往我办公室门下塞了一个纸条,继而敲了一下门。 我迅速离开办公桌去开门,可是给我塞纸条的人已经走开了。 纸条上写着:“排除一切干挠,直查日特蓝鱼案刻不容缓。” 这个纸条是谁塞给我的?从办公室相隔的距离上看,这个纸条极可能是高兰就近塞给我的,但也可能是李蕾蕾或者尚未离开办公室的赵铭等人塞给我的。 我记得我昨天去翁竖民办公室时,他让我依据作案人的动机,侦查陈宏略被杀案,并没有对我主侦的日特蓝鱼档案作出指示。 翁竖民和我,还有陈更烈对陈宏略被杀案的看法几乎是一至的,但是就我所知,陈宏略被杀案并非我党所为,那么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日特高雷小组制造的。 日特高雷小组有三个人,他们的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配合日特香港小组登陆高雷,首先瘫痪保密局高雷站的最高指挥中枢。他们的这个目的达到了。 翁竖民遭到南京方面的怀疑,被暂停工作,换上的杨显助哪里是日特高雷小组的对手?但是日特高雷小组虽然瘫痪了保密局高雷站的指挥中枢,可翁竖民的得力干将高柳所负责的工作并没有被更改,因为杨显助没有这个权力。 那么,高柳的下属王启孟紧盯的嫌疑人一早住进海员俱乐部后,这个嫌疑人会马上展开接头、联动吗?先将日特香港小组放进高雷紧盯,由着他们与日特高雷小组接头,再驱使他们寻找蓝鱼档案,是我和翁竖民他们早前制定的侦案思路。 王启孟得到最新情报的话,高柳自然会跟我分享,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们隐瞒案情。 为节省时间,我中午在办公室用餐,是李蕾蕾在楼下食堂给我打回的便餐。 一起吃饭时,李蕾蕾主动告诉我,那条纱巾给浸了迷醉药,正是它致使陈宏略失去强有力反抗能力。幸好她本人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纱巾,不然,杨显助又得怀疑她和李宝堂“作案”了。她认为用过这种纱巾的人,绝对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问李蕾蕾是否将鉴定结果告诉了杨显助?李蕾蕾说她一得到这个结果后,她已经第一时间告诉杨显助了。杨显助很惊讶,说翁竖民手指通天了,问我是如何看杨显助的疑惑的? “我能怎么看?杨助理终始怀疑站长呗,甚至怀疑你是站长指使的作案人,而你给他的结果,却指向了别人,杨助理能不惊讶吗?”我看着李蕾蕾,说了杨显理对此的疑惑。 “他是什么逻辑?高兰昨天就已经证明我清白发了,他居然还怀疑我和站长配合作案?宋副官,你得追查这条纱巾的来源,找到嫌疑人,让杨显助无话可说。”李蕾蕾给气坏了。 陈宏略被杀,翁竖民被暂停工作,大家只是表面上服从南京方面的安排而己,私底下,保密局内部除了关辉,恐怕没有谁信服临时负责人杨显助的。 “呃,这条纱巾,关辉查去了,用不着我管。你下午就呆在站里,哪里都不要去,我去找一下高柳。”我匆匆吃了饭,让李蕾蕾替我洗餐具,悄悄去了百合路的福音堂。 我上午十点放在福音堂的情报,白鸽已经取走,并约我晚上八点半在霞光眼科诊所见面。 霞光眼科诊所在霞湖医院的斜对面,距离东风影院大约有两百米,距离我准备开的“香兰”藏品鉴定所也不过四、五百米,但我对东堤路的这个诊所却印象不深,因为它是新开的。 这一回,白鸽会让我看到她的真容吗?她已经知道我的“青苔”身份,还知道我在保密局高雷站工作,甚至两次潜入我家跟我见面,可她却不愿意以她的真容示我?我现在就去找她,她会如何呢?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见到她本人的真容。 想定这事,我开车去了东堤路,东堤路并无游行人员,而只有往来居民和小商贩。今上午八点重启的学生、工人游行活动,西营区主要集中在市政府及西营医院附近街道,按计划,学生、工人下午三点后将转向中正大道、青岛路和保密局高雷站所在的霞飞路。 我在街边泊定车子,下车去霞光眼科诊所。 诊所内只有一人在上班,看不到有医生当班工作,铺面面街柜前有各类眼镜销售专柜,当班小姐问我是要买眼镜呢?还是要看眼科疾患?我往诊所里面瞧了瞧,掏钱买下一副散光眼镜,问店里的生意如何? 当班小姐说眼镜销售生意一般,但是眼科疾患这一块,一旦有患者需要作矫正手术,那她们店的生意可不一般。我问她们这么一间小店,怎么就争得过西营医院和霞湖医院的眼科医生的生意?是不是吹牛? “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西营医院最牛的眼科医生在我们这里兼职呢?你要是想矫正眼睛,你得跟我预约,包你矫后眼睛一片光明。”当班小姐无不得意地介绍说。 “是吗?西营医院都有哪些医生在你们这里兼职?”我试了一下买下的眼镜问。 “有朱医生啦!还有白医生,她们都医术高明,但是,你眼睛有问题吗?”当班小姐盯着我问:“你不是来替医院专门查医生兼职的吧?” “她们兼职关我什么事哟!又不是我发给她们薪水,朱医生和白医生都是西营医院医生吗?”我没想到我早前调查过的白香秀医生自从她在西营医院出了医疗事故后在这里落脚了,她正是我要找的自动脱线的“白鸽”。 “她们当然是了,所以,没有手术,她们通常都不会呆在店里的,先生,你要做矫正手术吗?你眼睛好象没事哟?”当班小姐仍然盯着我、瞧着我眼睛。 “我眼睛当然没事了,不过,最近遭风时老是流泪,所以就进来瞧瞧,没想到你们这里诊病是要预约的。”我拼命回想着西营医院的几个眼科医生,却无法想到白香秀。 179、助理少主见三军被拖累 “没关系呀!现在预约,最迟明天就能定下诊治时间的,要不,你先登记一下嘛!白医生中午出去时,她说晚上还过来的。”当班小姐说完拿出登记本,要我先登记。 “不了,我去别处瞧瞧,改天我会过来的。”我谢过当班小姐,走出霞光眼科诊所。如果我没猜错,当班小姐所说的白医生肯定就是白鸽本人了。 白鸽一直都不愿意让我看到她真容,她今晚却直接约见我?她怎么就突然的不怕我看到她真容了?难不成,我和白鸽在福音堂柱子下的情报往来让人发现了? 由于杨显助要应付学生、工人游行示威和调查陈宏略被杀案,翁竖民又给停止工作了,我党的地下情报往来,这些天无乎是没有谁关管了呀?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能大意,上车后,我在车子上观察了一会霞光诊所的周围,才开车去通明港码头找高柳。 码头内外,挑夫和打零工的人来来往往的,看不到一个闲人。 高柳和他的人都不见人影,我开着车子在码头各处寻找,往回走到码头大门外才看到高柳的一个手下端坐在凳子上给客人擦皮鞋。我等那客人走后,才下车快步走近他问他高柳的去向。他说高柳刚才给召回站里去了,他是留下盯今天最后一班船的。 我没有让高柳的手下给我擦鞋,只让他盯好了,就开车离开了。 回到保密局,游行学生和工人们正在附近的中正路敲锣打鼓,高呼口号,我相信,一会他们就会走到保密局这一边的。我匆匆进保密局,先去了会议室,高柳正要跟杨显助汇报工作,见我匆匆进来,杨显助让我坐下也听高柳汇报。 我说:“杨助理,这不合适吧?” 高柳刚才是坐黄包车回站里的,我开我车子,差点就追上他了,但他还是先我一步见到了杨显助,他要跟杨显助汇报哪些情报呢?事关日特蓝鱼档案的情报,我希望高柳少一些跟杨显助这个临时负责人说。 “哎呀!有什么不合适?高科长说的是你主查的日特蓝鱼案。”杨显助再次示意我坐下。 我坐下后,高柳当着我的面,汇报了他和他的人这两天的盯人情况。我想高柳怎么就真跟杨显助汇报这个案子呢?好在他并不清楚我和翁竖民的侦案思路。 在我看来,杨显助只是个临时负责人,指不定哪一天他就做回他的督查工作,因为南京方面只委派他主查陈宏略被杀案,站内的日常工作还有副站长张英杰,可高柳却将他盯到的两个嫌疑人的情况,全都跟杨显助汇报了,这合适吗? 杨显助听过高柳的汇报后,问我如何处理那两个紧紧盯着的嫌疑人? 我说:“现在还谈不上处理,因为他们刚刚住了下来,还没有实际性行动。” “既然盯上了,就得抓起来,严刑拷问。”显然,杨显助想介入日特蓝鱼档案的侦查。 “杨助理,如果这两个嫌疑人只是行动人员,我们马上就抓他们,岂不是打草惊蛇?”我不容杨显助破坏了我的侦案方案,这可是我和翁竖民定下的事,我说,“要是因此放跑了大鱼,我们岂不是因小失大?我看还是等着大鱼也上钓了再收网,你看如何?” “宋副官,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这事?”杨显助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问。 我对杨显助一笑说:“杨助理,咱们看菜吃饭嘛!再说了,陈宏略那个案子你不要查了?指不定关辉那边今晚就有收获的,再迟明天上午也会有个结果。” 日特香港小组一行共有三人,可高柳和他的人却只盯到了两人,另外一人一定盯漏了,杨显助让我们太早出手的话,日特高雷小组肯定会按兵不动,不会跟他们接头的。 杨显助说:“陈宏略那个案子当然要查了,但是日特的这个案子我们也不能不管呀?高科长这两天的工作卓有成效,我们就得瞅准时机下手,我担心共党会浑水摸鱼呢,你刚才去码头找高科长,没看到共党搞的学生、工人游行吗?他们明里为了钱医生,我看是借题发挥。” “也许吧!这不正好证明钱医生并非共党吗?共党要的是一个乱局,这事得及早平息才好呀?杨助理,你得当机立断。”日特瘫痪保密局指挥中枢才是高招,我让学生、工人恢复游行,只是给杨显助这个临时负责人制造压力,他一会会感受到的。 “但是现在,张副站长和李处长去现场了,我找不着他们呀!好在你回来了,你说怎么办?”杨显助问我如何处理学生、工人游行的事。 “杨助理,这事不是我管的呀!要不,你派个人去市府找回张副站长他们,再说站长不是在站里吗?”杨显助昨天一天都不让翁竖民离开保密局,赵铭也一直陪着他。当着高柳的面,我没有说杨显助应当找翁竖民讨要处理意见,只是提醒他翁竖民在他办公室静观其变。 “呃,那你替我找个人去现场召回张副站长。”杨显助对我说完,转而对高柳说,“高科长,这两天辛苦你了,你还是先回码头盯着最后一班船,明天一早再过来开会。” “好的。”高柳说完转身出去。 “杨助理,我给你找人去。”我追着高柳出来,问高柳怎么就跟杨显助说了那么重要的案情?高柳小声对我说:“刚才我见到站长了,是他让我跟杨助理说这个案情的,学生和工人游行的事,你不用跟他说那么多话的,让他自己拿主意去。” 保密局指挥中枢被日特意外“瘫痪”,换上缺乏实战经验的杨显助,而不是张英杰和陈更烈,不少待查的案件能不陷入僵局么?保密局高雷站的这种内耗,日特高雷小组怎么就这么清楚?我不敢相信保密局内部会有他们的卧底,更不敢这么怀疑,但翁竖民开始怀疑了,不然,我无法理解他让高柳向杨显助汇报日特蓝鱼档案的事。 “哎呀!我不是看到他六神无主了吗?学生、工人游行,还有钱医生是抓是放,我可没说我个人意见呀?”翁竖民用日特蓝鱼案案情试探杨显助“坐正”的企图心和他的指挥能力,杨显助刚才的表现,我想高柳会找时机跟翁竖民汇报的。 高柳挨近我走到我办公室门口说:“刚才站长争取到一个回海员俱乐部过夜的机会,他让我转告你,晚上八点去海员俱乐部碰个头,日特的蓝鱼档案我其实只说了一半的案情。” “好,不过,我一会要是去红坎吃晚饭,可能会迟点到。”白鸽约我晚上八点在霞光眼科诊所见面,我不能爽约了,这是一个撩开她神秘面纱的机会,但是翁竖民私底下亲自组织的碰头会,我也不能不参加,我先跟高柳打了个招呼。 “这个会你不能迟到了,站长刚才说杨显助不会给他太多时间的,你和站长,还有陈处长必须在半个小时内完成这个碰头会。碰头会定在赵主任住的客房。”高柳随我走进了我办公室,却没有随手关上门。 “那我准时到,不过,赵主任也参加吗?”我转身问高柳。 高柳说:“这个我不清楚,我要去码头了,你想办法通知陈处长,你们得准时。” “好,我们会准时的。”如果我没猜错,经过陈宏略被杀案的折腾,翁竖民这两天一定有了新思路,不然,他不会背着杨显助私下召见我和陈更烈的。 高柳走后,我给一楼的情报处打电话,找人去市府通知张英杰回站里跟杨显助商量事情。这个周末一如上一周,没有哪一个人是闲着的。我拔了市警察局局长安密达的办公电话,电话是安密达的秘书接听的,他说安局长正在楼下劝说游行学生。 我表明身份,要安密达的秘书替我找回陈更烈。 过了一会,我还在看着霞光眼科诊所医生白香秀的背景资料时,陈更烈回拔了我的办公室电话。我跟他说了翁竖民晚间要召见我们两人的事,要他晚上八点准时回海员俱乐部。陈更烈问西营这边的游行学生是什么情况?翁竖民是否恢复工作了? “学生游行,我只听到锣鼓声,他们走到青岛路了,很快就到我们这边的,你晚上能回吗?现在才四点,你及早安排。”我没有回应陈更烈,翁竖民是否已经恢复工作。 陈更烈说:“站长要是还没恢复工作,我们晚上见他说事合适吗?杨显助和张英杰肯定搞到一块了,还有,前几天我们去高坡岭监狱见你小舅,那个刘副典狱长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呀!怎么了你?”我没想到陈更烈虽然人在市警察局,却掌握到高坡岭监狱内部的事,而且主动跟我提起。 “哎呀!都是学生游行闹的,你知道吗?戴副市长刚才让老安抓人了事,但是高坡岭监狱拒收这些学生、工人,我们现在劝说无效,一旦抓了又得想办法放出来,监狱那边也人满为患。”陈更烈的话显得毫无次序。 我问:“监狱人满为患是刘副典狱长说的吧?” “对,我怀疑他是老郑的人,所以我们晚上见站长的时机不对,不是我推搪这事,的确是太敏感了。一个陈宏略案,明明就是共党或者日特在搞鬼,上面居然相信了杨显助的说词,我能不惦量这事的轻重吗?” 180、更烈忙避嫌宋纪赴私约 陈更烈的这个回应让我一百个想不到。陈更烈都这么想的话,那其他人就更不会站到翁竖民的这一边了,当然,来自武汉的高柳他们是不会背叛翁竖民的。不过,翁竖民一旦被证实有某些失职之处,他肯定就无法回到站长工作岗位了。 怎么办?我刚才已经答应高柳了,这个碰头会哪怕就请我一个人,我还是要去的。 我问陈更烈:“站长才下来两天,你就对他失去信心了?你就那么相信别人能掌大局?” “这不是相信谁的问题,是现在的局势太乱了,是站长选的碰头时机不对。”陈更烈坚持自己的看法,翁竖民虽然只是临时停职,可他毕竟下来了,还有着作案嫌疑,陈更烈坚持不见翁竖民,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我说:“那我随你吧!你真不回来的话,你得找好理由呀?” “嗨,理由不就因为我受伤了吗?上次李科长不也受伤了?这次换我受伤,站长不会怪我的。”陈更烈说完,怪笑了一声。 挂下陈更烈电话,我继续看白香秀医生的背景资料。 如果霞光眼科诊所当班小姐所说的白医生就是白香秀本人,她民国36年初回老家韶关照顾年迈、最后亡故的父亲八个月,她这段时间也极可能在莫斯科受训呀? 诶!我想这个干吗呢?晚上八点我和白鸽的约会得延迟才行,但现在没有时间通知她了,因为游行学生、工人的叫喊声越来越近了,我再不离开,就要被堵在保密局了。 我快速收拾,准备离开办公室时,杨显助让李蕾蕾过来叫我,说学生、工人的游行队伍过来了,得有人进行解释、劝说,不然,一会人越来越多,谁也休想离开保密局。 “这事我怎么解释?得杨助理亲自解释和劝说。”我不好怪李蕾蕾揽事上身,因为她是留守保密局的人,可她一个女的,一旦起了冲突,难免会象上一次,遭到冲击。 “杨助理在打电话,也不知道在跟什么人通话,总之,你先下去挡一会,我一会叫他也下去。”李蕾蕾看着我,求援似的。 “站长还在他办公室吗?”我忽然想翁竖民如果还在保密局他办公室的话,他可以直接观摩杨显助如何处理学生、工人游行,封堵保密局一事了。 “站长和赵主任刚才离开了,可能回海员俱乐部去了。你快去呀!”李蕾蕾催着我说,“我们一会就下来。” 不等我回话,李蕾蕾走回她办公室。 我锁上办公室的门,经走廊下楼时,有意放慢了脚步,往电讯科的办公室瞧了瞧,科长高兰正在忙碌着。日特香港小组登陆成功了,他们会马上展开联骆吗? 楼下外大门外,正集聚着来自西营区的学生和工人,他们高呼“反对独裁,反对迫害,释放抗日英雄家属,还我民权,还我民主、还我自由”的口号。 我站在一楼大门口,看着外大门外的盛况,而留守保密局的特侦处三组全部人员持枪以待,这架势,有甚于张英杰上次自己找人上门“闹事”了。我该如何跟学生、工人解释保密局拘捕钱海红呢?正犯着难,张英杰从外面回来了,他是从人堆里挤进来的。 “杨助理在会议室吗?”张英杰快步而上问我说。 “他在等你呢。”我侧过身体,让张英杰进去。 张英杰边走边说:“宋副官,你也上来吧!” 我随张英杰回会议室,杨显助匆匆挂下电话,问张英杰如何处理游行学生和工人,张英杰“呃”了一声,有些暗哑地说:“戴副市长刚才让我们抓人,可是抓谁呢?挑头的人又是上周的那几个,不好抓呀!摆在我们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开枪驱散他们,二是放了钱医生。” “那就开枪驱散他们呗,用不着解释和劝说。”杨显助只想简单了事。 “我们上午在市府那边开过两次枪了,人是散了一些,但是一会又集起来了,劝说无效,我嗓子都快哑了,你没听出来?”张英杰和杨显助刚临时代管保密局高雷站就碰上这事,他感到非常蹊跷,他说:“这事赶在陈宏略被杀之后,我觉得我们应当优先处理陈宏略一案。” “我也这么想,但是学生、工人不散,我们怎么开展工作?还有,上面责成我们抓紧时间落实日特的案子,高科长刚才回来跟我汇报了他们的盯人情况,宋副官,你跟张副站长说说你的看法嘛!别闷着。”杨显助找水喝了一口,他刚才一定在接听来自上面的电话。 我说:“日特的案子,我们正按计划进行,只是学生、工人这么游行下去,会给日特接头可剩之机的,另外,陈宏略的案子,我在等关科长的调查结果,一旦证实那条纱巾是海员俱乐部的人用过的,我们得马上抓人拘审,这样一来,陈宏略的案子就有眉目了。” “既然这样,你先忙你的,学生、工人游行的处理意见,我们再等等看。”张英杰在等什么呢?他一定还有事跟杨显助讲。 我迅速下一楼,外大门外的学生、工人越集越多,车子是无法开出去了,我只好从人群中步行离开。走到百合路的福音堂,给白鸽留了话后,我坐黄包车绕道西湖路去市府。 市府那边的街道,也被游行学生、工人围住了,黄包车根本进不了,我只好往人堆里钻,希望能找到李宝棠。按一早的工作分配,李宝棠应当还在市政这边的现场,但李宝棠却不在,反而让我看到了正在听着一个学生代表演说的戴小蝶。 我将戴小蝶扯到一边,小声跟她说翁竖民因为陈宏略被暗杀,给上面暂停工作了,新领导也可能因为学生、工人游行放了钱海红,要她马上回红坎告诉“赤道”同志,让外围组的同志做好接应工作。另外,保密局这两天盯着了两个日特嫌疑人,一人住在海员俱乐部的副楼,一人住在南华酒店主楼,他们接下来极可能展开接头。 戴小蝶离开现场后,我走到远处的一个公话亭,通过杂货铺的电话,找到了我自己发展的“下线”袁四通,问他凌晨五点用的车子是否落实了?袁四通说学生、工人游行时在必胜路停了好久,不知道我家博物馆是否有事?车子的事还没落实,问我用黄包车是否可行? “黄包车可行是可行,但是得安全第一。”挂下袁四通电话,我找黄包车直接回家。 厨房里有戴小蝶中午买回的米和咸菜,我将就着淘米煮了晚餐。 趁着这个最忙碌的时间,我下地下室,以“红土”的名义,用《围城》密码,分别给中央情报局和华南分局发了两份电报,汇报日特蓝鱼档案侦查事宜。 我相信,高兰和她的手下这时也在找饭吃,这餐饭恐怕得轮着吃,也吃不香了。 晚餐过后,我试拔了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电话,电话无人接听,过了一会再拔,下午接过我电话的安密达的秘书嗡声嗡气地问我找谁? “当然是找安局长了。”我想知道红坎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安局长不在。”安密达的秘书仍然说得很冲。 “保密局陈更烈处长在吗?麻烦你再找他一下。” “陈处长?陈处长给抬去医院了,你打红坎医院电话。”安密达的秘书说完挂下了电话。 陈更烈给抬去医院了?是真是假?我猜想陈更烈要么装受伤住医院去了,要么找打进了红坎医院,这是他惋拒翁竖民私约开碰头会的最好理由。 晚上七点半,我坐黄包车去海员俱乐部,因为我和翁竖民的见面时间还没到,还有十五、六分钟,便先进一楼大厅听歌,不曾想,李宝棠也一人在听歌,见我前来,他将我拉进最里面的一个包厢问:“你来了多久了?” “我刚进来。”我瞪着李宝棠,心想我下午快六点去市府现场怎么就没见着李宝棠,原来他“躲”到这里来了,不用猜,他是让翁竖民约到这里来的。 “刚进来?你确定你没碰上杨显助的秘书和赵铭?”李宝棠先问我这个。 “我确定,我坐黄包车过来的。”由于游行学生、工人封堵保密局,我车子开不出来。 “站长也跟你说了?”李宝棠一脸疑惑地问我,以为我先见过翁竖民了。 “说什么?我就昨天上午见过站长一次,他让我从作案动机上侦查那个人渣的案子。” 李宝棠哦了一声,小声说:“刚才我见站长时,他怀疑是因为身边的人泄密,那个人渣才被暗杀了,这个泄密人不是高柳,就是赵铭,蕾蕾也有嫌疑。” “高柳会泄密?高柳泄密的话,站长就甭想在站里当站长了。”我无法相信李宝棠所说。 “高柳一直监视着那个人渣,蕾蕾也是接触那个人渣最多的人,我嘛!也就陪他一个晚上而己,所以,站长还是很相信我的,第一个约了我。至于赵铭,他一直被派监视杨显助和他秘书,如果杨显助买通了他,他也可能反过来为杨显助服务呀?”李宝棠的话,开启了我的另一维思考空间。 “照你这么说,那个人渣的案子,极可能是内部人作下的了?”我惊问李宝棠。李宝棠最初是做情报工作的,后来才改做技术,在保密局内部,他和陈更烈是最具侦案思维的。 181、叛徒死离奇翁竖民憋屈 “内部人也不能排除呀!杨显助不是怀疑我和蕾蕾了吗?我丢,我们的确也怀恨那个人渣,但是我们没有作案时间,这事即使站长怀疑,也奈何不了我们。”李宝棠接着说:“我一开始的想法跟更烈一样,作案嫌疑人无非就共党和日特高雷小组,但是共党这么做,岂不是坐实了钱医生其实就是共党的头儿?” 我盯着李宝棠问:“那你知道那个人渣对钱医生的辨声结果是什么吗?他究竟辨出了什么?他跟张英杰和更烈说了吗?”陈宏略对钱海红的辨声结果如何?他也许来不及告诉翁竖民,就被暗杀了,不然,我无法理解翁竖民会怀疑内部人。 沿着这个思路,如果张英杰和陈更烈都不知道结果,而只是怀疑陈宏略辨出了钱海红的声音,就出手杀陈宏略灭口,那么陈、张两人更象是我党的“蓝海”同志呀!陈更烈惋拒参加碰头会,张英杰刚才讲了学生、工人游行的两个处理方案,也可能放了钱海红。 “我猜想张英杰有可能知道结果,那么张英杰杀陈宏略嫁祸于站长,给了杨显助一个机会,也等于给了他自己一个机会呀?我这个推理,你觉得怎么样?”李宝棠即时求教于我。 “怎么样?我从来都不这样想,即使是内部人作案,也得看证据指向了谁,而不是妄加猜测。”在李宝棠看来,陈宏略辨出钱海红的声音,证实了她的“绿叶”身份,他本人必娶李蕾蕾,接着他就真的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了。如此一来,张英杰和陈更烈等人都得靠边站,张、陈是出于他们在保密局内部地位而杀掉陈宏略的。 李宝棠说:“我为什么不能这么猜测呢?这种权利之争之前,就必须有人先见鬼去。陈宏略之死,不正好说明了这一点?站长暂停工作了,杨显助上位,可杨显助是个什么货色?你没看出来?他办不了那些学生、工人,他就得让位于张英杰。现在,明里是杨显助上位,其实是张英杰上位了,你下午在站里碰上张英杰了吧?” “我碰上他了,你是他离开现场后就走了吗?”我没有告诉李宝棠,我去现场找过他。 “张英杰走之前,有几拔学生、工人往中正路走了,市府那边的压力小了,我想回家呢,结果让高柳的人召到了这里,说是七点在赵铭的房间见站长,可是站长不在,赵铭一开始还不让我进他房间,我强行进去后,赵铭跟我说有人对站长落井下石,站长的工作成果恐怕要变成别人的了。我问他变成谁的?赵铭说这事不明摆着吗?我丢,要说作案嫌疑,赵铭也脱不了嫌疑。”李宝棠被约七点见面,与翁竖民见我的时间差了一个小时,翁竖民其实只是个别约见,而不是开碰头会呀? “赵铭一直陪着杨显助,他有什么嫌疑哟?”我想李宝棠今天也太过凭空想象了。 李宝棠说:“我不是说赵铭配合他人作案,而是说他有可能泄密,因为那个人渣原先是住在副楼的1003和1004房的,蕾蕾也知道。但是他被杀当晚,站长将他转移到了四楼他的隔壁房间,这个信息谁能知道?当然是赵铭和高柳了,所以刚才站长见到我时,他只跟我说学生、工人游行的事,他说如果杨显助处理好了这事,保密局就没有站长他的位置了。” “站长居然这么悲观?”我更愿意相信,翁竖民这是在赵铭面前对杨显助示弱。我抬腕看了一下表,时间快指向八点了,我该去赵铭的客房找翁竖民了。 李宝棠说:“能不悲观吗?高柳和赵铭是站长最信得过的人,可他们俩极可能有一人泄露了陈宏略的藏身之所,不然,谁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杀了那个人渣、并让站长差点丢了职务?站长现在几乎没有可信的人了,如果继祖你不能替他侦破那个人渣的案子,时间长了,站里也许真的就没有站长的位置了。”李宝棠说完对我笑了笑。 “站长现在的位置不还是站长的吗?你就别悲观了,我觉得站长是不会倒下的,陈宏略的案子对他只是一个小坎儿,我只需按站长的意图破了日特的蓝鱼档案,站长就必定会翻身的,他约我八点见面,到时间了。”我站起来欲走。 李宝棠提醒我说:“杨显助他秘书在场的话,你说话可得小心点,我先回家了。” “你不要再坐坐了?我上去一会就下来的。”虽然我推迟了我和白鸽见面的时间,但是白鸽未必就等着我的,李宝棠刚才的话还没说透,我还想跟他聊聊。 “不了,敏感时期,让人看到了不好。”李宝棠见过翁竖民后有意滞留下来等我,是翁竖民的意思。翁竖民当着赵铭的面,他是如何做到的?李宝棠没有告诉我。 到了赵铭住的客房,翁竖民和赵铭,还有杨显助的秘书也在。 我进门时,外面还有关辉的一个手下在看着,看来,翁竖民今晚是不能走出客房的。但是他的站长职务并没有被撤销,他有权约见下属,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手下向他汇报工作。 杨显助的秘书给我端上茶水时,翁竖民站起来对赵铭说:“赵主任,从昨天一早到今晚,你一直守着我,你不累吗?这里还有姬秘书呢。” 赵铭对我和翁竖民满脸推笑说:“站长,按理我也该休息一个晚上了,但是,我想听听宋副官的高见再走,你不要赶我走嘛!是不是?宋副官。” “那你坐呀!今晚你不陪睡,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翁竖民昨晚在站里被赵铭陪睡了,赵铭鼾声大作,翁竖民一个晚上也没睡好,坚决要求回海员俱乐部过夜,并且要求换一个人陪他,杨显助趁机换上了他秘书和关辉的一个手下。 赵铭坐下后,我跟翁竖民汇报了我对陈宏略被杀案的看法,杨显助的秘书做了一些记录。 我知道,这些记录是要给杨显助看的,故而我东拉西扯,过了一会才讲出我查到的一条纱巾,这条纱巾经检验,有迷醉物,我推测作案人先将陈宏略迷醉,再行作案,没有说及女员工胸牌遗失指向了谁,也没有说关辉正在甄别胸牌上的指纹。 “照你这么说,我明、后天不都得让人陪睡了?”翁竖民大摇其头,转而问我:“今天下午,你没替我找陈处长吗?他怎么不跟你一起过来?” “我听说陈处长受伤住院了,比上次李科长受伤严重了点。”我只能估摸着说这事,要是陈更烈根本就没受伤,我可是撒谎了。 “他受伤了?”翁竖民似乎并不相信,他说:“我下午和赵主任从站里出来时,我看那些游行学生和工人都是挺文明的,他们也就喊喊口号,还是为了救钱海红,就你看,共党会升级这次游行吗?明天就周一了。” “这个我说不准呀!上一周是周二才结束,林老师都还没出院呢,我就担心呀!我办的那个案子,人家趁机接头的话,我们怎么办?”我意在说明,日特蓝鱼档案的相关情报让杨显助和张英控制起来了,我是无法第一时间看到的,翁竖民也变得闭目塞听了。 “诶!在这个节骨眼上,陈宏略的案子,能快则快。”翁竖民忽然如哽在喉。 的确,如果陈宏略只是给暗杀了,而不是死在翁竖民的房间内,他现在就还是指挥若定的站长,可作案人却让陈宏略死在了他房间内,让他也脱不了嫌疑,给暂停了站长工作。 此时高柳的人盯着的两个嫌疑人,如果都是日特香港小组成员还好,如果一个都不是,那么这盘棋,不仅保密局高雷站输了一手,而且我也输了一手。 我从翁竖民暂时住的客房出来时,翁竖民要我明天晚上八点再过来一下,最好带上陈更烈一起过来。我下一楼后,即时用大堂的电话,找到住进红坎医院的陈更烈。 陈更烈急问我见翁竖民谈了些什么? 我说不方便告知,要他抓紧时间治伤,争取明天晚上一起见翁竖民。 陈更烈告诉我,游行学生和工人还在围堵市府和警察局,还有保密局,他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放了钱海红,不放钱海红,明天将有大规模罢工和罢市活动,要我记得给自己车子加满油,别到时无油可加。 “我车子给堵在站里了,今下午我是从人堆里钻出来的,明天他们还围堵的话,这班还要不要上?我听说张英杰他们在市府那边开枪了,和学生、工人起了冲突,你是给推倒的吧?”我猜测陈更烈是真受伤了,不然,他事后如何跟翁竖民解释呢? “我们这边也开枪了,跟你说的一样,所以我受伤了,站长没说我什么吧?”陈更烈还是选择站在翁竖民的一边,但他却不急于跟翁竖民见面,也在静观其变。 “站长现在最焦急的事是我办的那个案子,但现在,让那个人渣的案子给插队了,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憋屈的,你明天晚上得回来见他。不然,他会给憋疯了的。就这样。”我不容陈更烈多说什么,挂下电话,去霞光眼科诊所见白鸽。 时间刚好是改约的九点,但是霞光眼科诊所打烊关门了,附近街区只有饮食店在做着夜间生意,约我见面的白鸽究竟要跟我说什么呢? 182、以辨声作晃白鸽半夜会 我让车夫继续往前走,想回保密局看看游行学生和工人是否散了。 回到保密局,学生是少了,却多了更多的工人,他们架设路障,有些小贩甚至走到人群中叫卖着水果、零食,可附近的商家都不开店了,路灯昏暗。保密局内,除了二楼面向街外的翁竖民、陈更烈、赵铭的办公室外,都灯火通明。看来,今天来上班的人都还没离开。 如果今晚开不出我的车子,我明天凌晨就无法去红坎发报了,我急转身走到百合路,用公话拔了袁四通那边的电话,袁四通已经落实了一部黄包车。原来,明天上午的黄包车车夫全部罢工,袁四通得以花钱租下了一部私用。 我告诉袁四通,明天凌晨五点我如果去不了,明天的事就取消了,要他好好睡上一觉,午后到西营盯着姓龙的。袁四通说他今天打牌赢了不少钱,杂货铺和缝纫社的邻居都不愿意跟他打牌了,他也摆不得来一下西营。 挂下袁四通电话,我踅回保密局,再次从人堆里钻了进去。站里的一楼虽然灯火通明,其实也就特侦处三组的人还在,内勤组的女员工一个都没有。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口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情报处人员,显然,钱海红是关押在地下囚室的。 我上二楼时,高兰正从会议室出来,她远远地叫了我:“宋副官,这么晚了你还回来?” “我车子下午不是给堵在站里吗?我想取回,方便明天上往,但是楼下这阵势,怕是取不了了,我喝点水就走。”我在我办公室门口站定,掏钥匙开门。 高兰在我身边停下脚步说:“你说的是,不过,杨助理和张副站长正在商量,给学生、工人一个答复,你或许能取回你车子的。对了,你刚才见着站长了?” “见着了,站长情绪低落,有力无处使。”我对高兰简而言之。 “诶!这事弄得,还不如当初就让杨助理带走姓陈的。”高兰嘀咕一句,回了她办公室。 进办公室坐下,我往我家博物馆打电话,问博物馆那边的情况。我舅妈陈玉珍对我描述了今天的学生、工人游行,说这一次的规模更大,肯定是共党带头闹的,所以她上午一听说这事,就关了门,下午还让小唐多带了几个兵哥过来守护。 我谢过陈玉珍,挂下电话,喝了点水,即时离开办公室。此时的电讯科办公室的门正开着,我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高兰和谢弈两人都在。我相信,高兰她们这些天一定一如过去那样破译了我的“三民”密码,那么她会向翁竖民汇报吗? 我希望高兰同时向翁竖民汇报她破译的我的“三民”密电,那么就在这两天里,高兰她们监听到日特的往来密电吗?诶!她们即使监听到了,也是向杨显助、张英杰汇报的。杨显肋不找我沟通日特蓝鱼案,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坐黄包车回到家里不久,陈更烈拔了我家里的电话。他告诉我,杨显助和张英杰刚刚做出决定,他们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将给学生、工人一个满意答复,要求学生、工人先辙出道路封堵,还市民道路畅通。 “什么答复?”我问陈更烈。杨显助和张英杰的决定是要告诉安密达他们的,陈更烈即使还呆在医院里,他也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的。 “具体不知道呀!反正他们是这么跟老安说的,学生、工人必须辙出道路封堵,我们明天下午才会给他们答复。”陈更烈啧了两声接着说,“站长上次就有放了钱海红的意思,只因那个人渣要娶李科长做老婆,站长才又决定对钱医生进行辨声作业。” “结果呢?辨出来了?”我追问了一句。 “结果也许只有张英杰一人知道,我丢,他们居然不告诉我,我就自己猜,那个人渣为了娶李科长,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冤枉一个医生就更不算什么了。”陈更烈的情报处一直监视着钱海红,他给我分析说,陈宏略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时,他和张英杰都在现场,但是事后,陈宏略表示见到翁竖民再说。 当天下午五点多,张英杰将陈宏略交给高柳,随后他和陈更烈将钱海红带回保密局地下囚室,关押至今,一次都没审过。不过,钱海红一出医院大门,外界就知道她被带走了。假设共党是为了报复那个人渣,那也得事先踩点,才能知道那个人渣晚上住在哪里? 从那个人渣离开医院到他被杀,相距时间不到十个小时,共党没有事先对他的藏身之所踩点的话,根本就做不到,所以,陈更烈现在反而不敢相信陈宏略被杀是共党所为了,不知道翁竖民经过两天的思考,他是否想到了这一点。 “哼,你这话留着明天晚上跟站长说吧!”我打断了陈更烈的分析说,“但是站长是这个案件的相关人,你跟他说这事得注意点,杨显助的秘书会给你做记录的。” “你今晚见站长说事,他们也做记录了?”陈更烈显得非常不满。 “当然了,我可不敢这么说话,我只说自己得到的证据。”我猜想陈更烈在妒嫉张英杰。 “你有什么证据?一个胸牌,能代表作案人的身份吗?”陈更烈对陈宏略被杀紧咬不放。 “胸牌指纹正在排查,另外,我一早复查时找到一条纱巾,已经让关辉追查这条纱巾的来源了,我今天做的事可不比你少,你在医院好好呆着吧!”我呛了陈更烈一声。 “那你抓紧时间破案好了!反正站长不出来主持工作,我都不想干活了。难得今下午有学生打伤了我,我当然要好好养伤了,不过,明天晚上,我会回一下海员俱乐部,见见站长,给他解闷的。”陈更烈呵呵说完,挂下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躺在沙发上休息,梳理今天得到的全部信息,将日特蓝鱼案和陈宏略被杀案并案处理,陈宏略被杀案的作案人肯定是日特高雷小组,而非保密局内部人,但是陈宏略的藏身之所是如何泄露出去呢? 李宝棠说翁竖民连高柳都怀疑了?但我看他真正怀疑的人是赵铭,可赵铭现在却被派监视着翁竖民,这就逼使翁竖民即使能见到我,他也无法对我一吐真言。翁竖民这两天肯烦透了。那么这会的保密局,那些游行学生和工人散了吗? 想到这里,我再次出门,找黄包车回保密局,可是夜深了,街面上再也没有黄包车。 我急行二十几分钟回到保密局时,晚上仍围着保密局的游行学生和工人果然退了。 开回车子,我直上二楼卧室休息,可卧室的门却打不开,怎么回事?谁在里面?难道是白鸽?我敲了敲门问:“白先生,你这么借宿,也太霸道了嘛!还不快开门?” “你自己没有钥匙吗?”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果然是白鸽来了。 白鸽为何而来?我掏钥匙开门进去后,她从门后窜出来踹了我一脚问:“今晚你为什么不赴约?你们保密局又要秘密逮捕谁了?” 我被她这么一踹,立时趴到了床上,转过身,我瞪着她说:“我被翁竖民约去海员俱乐部相见了,时间正好冲突,但我给你留话了,你没看到?”我猜想白鸽下午没看到我的留话。 白鸽今晚仍然蒙着脸,她用枪指着我说:“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一天有那么多时间取情报?我告诉你,福音堂那里的接头方式太频繁了,我们得改一改了,这段时间就定在霞光眼科诊所接头,中午不行,就换晚上七点至八点,这是我今晚找你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呢?”我想白鸽亲自找我一次也不容易,肯定不止一、两件事的。 白鸽说:“第二件事是今天傍晚登陆的可疑人坐海港大酒店的车子,往康县方向走了,你们保密局也真是,居然才派一个人盯着他。” 我接着白鸽的话头说:“康县那边有保密局的情报小组,人不少的,我们有人盯着吗?” “我暂时没人可派了,赤道同志要顾着学生、工人游行的事,这个去了康县的可疑人,你得替我们盯着,据我观察,他极可能在康县逗留几天的,这件事,你能通过非电讯渠道转告诉特使同志吗?如果不能,我明天得跑一趟红坎,和赤道同志会商。”白鸽见我端坐床前,不似前几次,老想揭开她的真面目,她放下了枪。 “好,去了康县的可疑人,就由我通过保密局盯着他吧!”我说:“跟特使汇报的事,我可以通过非电讯渠道完成,不过,时间没那么快的,你方便时找赤道同志说说嘛!绿叶同志能不能获得自由,我看机会就在明天下午之前,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这是我个人意见。” “特使指示我们做好接应工作,绿叶同志现在被关在哪里?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绿叶同志就关在保密局,因为陈宏略被杀,目前还顾不上审讯,新任领导在学生、工人游行压力下,极可能放了绿叶同志,所以绿叶同志获得自由后的安全仍然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张英杰为何不下命令审讯钱海红呢?张英杰得到的陈宏略的辨声结果也许是假的。 183、白鸽要肉票宋纪被追捕 连陈宏略这个叛徒都够胆玩翁竖民一把的话,张英杰有什么不敢?更何况,翁竖民原来就想放了钱海红,以诱捕“红土”或“蓝影”,只因他要诱捕的对象销声匿迹,才犹豫不决。如果我没有猜错,陈宏略事前肯定答应了翁竖民,就在他娶了李蕾蕾之后,供出他不久前认出的“蓝影”刘定军,老天开眼,陈宏略先让日特高雷小组结果了性命。 由此可见,日特高雷小组是需要蓝影的,才不容陈宏略对翁竖民供出蓝影,并借此瘫痪保密局高雷站的指挥中枢,可谓一箭双雕。那么他们需要我党的蓝影替他们做些什么呢?还是他们固执己见地认为,几年前为他们做过事的蓝影其实还是他们的人? 日本投降好几年了,当年的大小汉奸们也大都罪有应得,给处决了,唯有曾经给日本宪兵队当过翻译,也为党国做过一些事的“蓝影”刘定军,给关押了起来。 刘定军是身份未定呢?还是早就暴露了他的蓝影身份? 我没想到,跟特使“红土”脱线的白鸽也知道日特高雷小组在寻找蓝影。她问我蓝影是人?还是事关日特蓝鱼档案的代号什么的?我对白鸽介绍说:“在保密局的旧档案里,蓝影是我党早期潜伏于高雷的一个同志的代号,已经消联好多年了,他曾经在日本宪兵队做过事,他与日特蓝鱼档案是否有关?目前还不得而知。” 白鸽是如何知道日特高雷小组在寻找蓝影的?上一周,陈宏略还没提出娶李蕾蕾之前,日特两个小组的电密码往来让李蕾蕾给破译了,自此,我才知道日特蓝鱼行动队也在找蓝影。 我相信,除了保密局高雷站蓝鱼档案专案组成员,还没有谁知道这个消息,难不成,是李蕾蕾告诉了白鸽?假设李蕾蕾就是我党潜伏多年的“蓝海”,她会在自己尚未被激活的时候跟白鸽联系吗?我问白鸽是如何得到这个信息的? “呃,这个我不能告诉你,除非绿叶同志给救出来了。”白鸽的这个回答等于告诉了我,绿叶在保密局内部另有内应,这个人也许就是李蕾蕾。 我问白鸽说:“说了这么多话,你要喝水吗?” “不用,叛徒客房内的纱巾你们查得怎么样了?有怀疑对象了吗?”白鸽在准备枪杀陈宏略之前与陈宏略被杀案作案人交过手,捋下了她的纱巾,但她没有告诉我这个信息,而是将纱巾偷偷放到了陈宏略原来住的客房。 “妙巾已经让人排查了,怀疑对象自然是海员俱乐部的一些女人。”我简而言之。 白鸽说:“如果你们追查到我的肉票身上,我希望你将这个人交给我处理。” “你的肉票?是指罗理珠吗?”我吃了一惊,难道白鸽跟罗理珠交过手?白鸽在我与罗理珠打过一次桌球后,她曾经跟我说过,她与罗理珠有私仇,罗理珠是她的肉票。 “罗理珠?你们这么快就追到她身上了?”白鸽一片惊讶。 “还没呢,她在叛徒被杀前离开海员俱乐部,回上海了。”据我调查,罗理珠请假了。 “离开了?离开了就不能回来吗?你们保密局有人看到她回到上海了吗?没有的话,就不能妄下定论,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执行特使枪杀叛徒的命令时,我遭遇了一个作案人,她极可能就是罗理珠,你还是赶紧追查那条纱巾吧!” 白鸽要我以洗眼为由,将情报放在霞光眼科诊所诊断器的胶垫下,我说:“我眼睛问题不大,我三天两头去你那里洗一次眼,岂不是把我眼睛洗坏了?” “什么我那里?那是人家白医生的诊所,你先去预约洗眼的话,我会给你开洗不坏你眼睛的眼药水的,你的双眼只会越来越迷人。你不想迷失自己方向的话,你早点去预哟吧!我走了,你早点休息。”白鸽说完转身离开我卧室。 我追出来,白鸽在书房门口停下并转身对你说:“你不许跟着。” “好,我不跟着。”我目睹着白鸽从我家别墅二楼的窗户纵身而去。以她的身手,她也无法制服那个作案嫌疑人?可见日特高雷小组成员中是有高手的。 时间过零时了,我抓紧时间烫脚上床休息,并给自己定了凌晨四点半的闹钟。 凌晨四点半,我拔掉家里的电话线,带上电台直奔红坎。先将我写给高雷市委的信投进017号信箱,我在信中指示赤道在钱海红尚未获救并成功转移桂平游击支队之前,均要以“绿叶”的身份与我联系,而且“三民”密码不可以再用,凡通过“三民”密码发出的电报,只是用来迷惑敌人的。另外指示白鸽自今天起作为青苔的下线,配合侦查日特蓝鱼案。 凌晨五点十分,我去我家的小商铺叫醒袁四通。袁四通昨晚“借”了一部黄包车,却将这部车子的车号给扯下来了,换上他“借”来的同一款车子的车牌。 明天上午,全市的黄包车夫将加入罢工行列,所有车子都暂时成了“无”主车子,车子被盗将会成倍增加,此时用黄包车移动发报,更能迷惑敌人。 我带上电台和行李架子,让袁四通将我拉到通往第七军军部的红官路。 在车上,我告诉袁四通,今天是第三次执行任务了,一旦有人追查,得往红栖路走。紧急情况下,就放下我,拉着车子往河源寺方向跑,越快越好,直到摆脱追查。 “那你呢?走路回红坎市内?”袁四通头也不回地问。 “当然了,你不用管我,你只需吸引追你的人追到河源寺附近,就算完成任务了。”直至今天,我还无法确定杨显助和张英杰是否派人追查,我不得不做出一个预案。我的目的是制造“红土”或“绿叶”正在红坎市郊活动的假象,以促使杨、张两人下决心放了钱海红。 到了红官路中段叉路口,我先用“围城”秘码与华南分局联络,请示与蓝琼的联络方式,因为日特香港小组的一个可疑人昨晚去了康县,虽然高柳追他去了,但要是这个可疑人滞留康县的话,我想借此跑一趟康县,与蓝琼见上一面,以确定蓝影的真实身份。 华南分局回电,同意我以“青苔”的身份见蓝琼,而不是以特使“红土”的身份见蓝琼。 发过一轮电报后,我让袁四通往回走,走了一会,我改用“三民”密码与高雷市委“绿叶”联络,要求“绿叶”尽速彻查陈宏略的藏身之所,并告知山里的同志。 赤道替“绿叶”给我回电,说山里的同志正在调查,一有消息,改日告知。 电报联络结束,我和袁四通继续往回赶,走了不到五分钟,一辆车子打着远照灯自红栖路过来了。我想杨、张两人原来真的在红栖路设伏了,急让袁四通躲进路边的草堆。 车子“呼”地开过去时,我隐隐约约的,瞧见了特侦处行动队的第二组队员。杨、张两人果然做出了反应,他们是想知道“绿叶”还活着呢?还是要追查特使红土我?不管怎么样?我不能让他们将我党的活动与第七军某个军官联系起来。 为此,我让袁四通转向往红栖路走,袁四通惊问这么走只会离市区越来越远。 我说:“他们还会返回来追你的,你快走,我等他们追你了,再步行回去。” “明白,大哥,你注意安全。”袁四通将车子拉上路面。 “你引开他们后,争取八点之前给我电话。”我要袁四通也给我报平安。 袁四通走后才五、六分钟,刚才过去的那辆车子果返回来了,他们再次回到红栖路,必然追上袁四通的,因为这时的路上还极少有行人。 我将电台装在行李架子上,拉上大路,走上不久,就听到了几声枪响,他们一定发现可疑之处了。枪声断断续续的远去了,我想袁四通也许往河源寺跑了,他会丢下车子吗?弃下的车子会被查出来吗? 回到红坎我家博物馆附近,我急开我车子回西营,那时天还没放亮,市内的一些商家开始张罗生意了。到家后,我没有补睡,而是接上电话线,等着袁四通的电话,一直等到快八点,才等到了袁四通的电话。 袁四通说我估得太准了,这伙人一定是保密局的人,因为袁四通事先换了车牌,保密局即使找到车子,也难查出车子的真假了。我问他是否受伤?袁四通说膝盖给磕到了,所以回晚了,现在才给我电话。 挂下袁四通电话,我没有开我车子去上班,而是步行着去保密局。 由于没有黄包车可坐,一早上班的人有好几个都迟到了。而昨晚围堵保密局的学生和工人正在市府那边集中,保密局在这个可以喘息的时间里开了一个会。 这个会除翁竖民、陈更烈和高柳没有参加外,其他队长以上的人都参加了。来得最迟的是高兰,而且无精打采,整个人仿佛刚刚睡醒。 杨显助清着嗓门,给大家鼓气,说学生和工人游行示威的事,经研究,先请示上面的意见,上面也许很快就有指示,接下来是三件事要通报。 第一件事是最近三天发现共党和日谍的密电往来频密,相关行动人员已经进入市区活动,今天凌晨再一次证实了,两大敌人的活动很猖獗,必须施以严厉打击。前者由特侦处第二组展开目标搜查,后者的搜查由情报处钱胜利负责。 184、两案一头雾理珠嫌最大 第二件事是陈宏略被杀案正在着手调查,在案件还没有明确指向之前,所有人必须严守秘密,发现相关情况,必须先向杨显助和张英杰汇报,不许越级汇报。 第三件事是日特蓝鱼档案,自翁竖民到站后就展开调查了,但是进展缓慢,上级严令加快侦查速度和力度,原来的专案组改由张英杰牵头,组员是我和高兰、关辉三人。 高兰要求加上李蕾蕾,杨显助不予采纳,也许,他并不了解李蕾蕾,他说学生和工人游行的事还没有迹象表明会在什么时候结束,技术处处长李宝棠得代表保密局亲赴市政府坐镇,李蕾蕾这个技术科长得留守在站里。 我听出来了,杨显助要用他的专案组取代翁竖民的专案组,从而将日特蓝鱼档案的侦探划为他的业务,一旦成功破案,这个成绩就是他的了。但是他却不自任组长,而是让张英杰牵头,张英杰能渔人得利吗?一会且听张英杰怎么说这个案子。 如果杨显助从今天起不再让我参与陈宏略被杀案的侦查,杨显助和张英杰极可能达成了某种交易。杨显助谋求坐正站长之位是必然的,那么张英杰能从中得到什么呢?一个日特蓝鱼档案,张英杰连案子的背景资料都没有看过,即使看了,能摸得着边吗? 散会后,杨显助留下张英杰和关辉继续开会,张英杰要我也留下,杨显助犹如了一下才同意了,并问我昨晚见翁竖民,都说了些什么?我说:“站长很关心陈宏略被杀案,所以我就跟他说了我查获了一条纱巾的事。” 我相信,杨显助的秘书会跟他汇报我和翁竖民见面时的情况的,故而简单汇报了一下。 杨显助坐下后,张英杰让关辉先说追查员工胸牌指纹的情况。 关辉说,经过比对,女员工的胸牌上还留下一个男性可疑人的指纹,这个指纹并非海员俱乐部内部员工的,由此可以断定,作案人是个外来男性。翁竖民所说的另一个女性是配合作案。纱巾的来源还在查,海员俱乐部内的歌女,包括一些管理经理一共有十六人戴过我们查获的纱巾,十六条纱巾,已有十五条收集起来了。 “还有一条呢?”杨显助问。 “还有一条不就是我们查获的吗?”关辉忽然变得非常兴奋,他说,“赵铭那个女人罗理珠也有这种纱巾,但是陈宏略被杀前一天上午,她离开高雷回上海了,不知道她是否带走她平时戴的纱巾,如果没带走,那么这条纱巾极可能就是她的。” “这么说,罗理珠有配合作案的嫌疑呀!她请假多久?”张英杰问关辉。 关辉说:“我问过米特了,他说罗理珠请假一周,从上周五至本周四。” “那你查过她何时离开高雷了吗?”我问。 “我查过了,她是周五上午坐了去省城的船。”关辉又放低了调门。 “她上午就离开了,她怎么配合作案?明明就不可能嘛!”杨显助变得沮丧起来。 “宋副官怎么看?”张英杰将我留下,自是为了听我对案子的判断。 我说:“从关科长的调查实情上看,作案人是个男性无疑,而且是个小个子,因为他是穿着女员工的大号工衣进入海员俱乐部的,而且他的脸型比较圆,年纪应当在三十岁左右,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查一下上周五之前进入海员俱乐部的可疑人。” “纱巾呢?第十六条无疑就是罗理珠的,而且她用的纱巾正是紫色纱巾,米特昨天给我证实了。”关辉很想将这条纱巾“作”到罗理珠的头上。 众所周知,罗理珠是赵铭的女人,她通过赵铭而得知陈宏略的藏身之所是有可能的,难怪翁竖民怀疑他身边人泄露陈宏略的藏身之所了。但问题是罗理珠周五一早就离开了高雷,这条妙巾也可能是外面的一些女人的。 张英杰要关辉继续追查纱巾来源,要集中在紫色纱巾上,其他颜色的毫无意义。 关辉走后,杨显助拔内线电话,将高兰叫了进来,问高兰平时有没有戴纱巾的喜好?高兰不明其意,直说了,而且也是紫色的。 杨显助甚是惊讶,说高兰这些天监听日特和共党的密电,太过辛苦了,即时放了她小半天假,让她回去休息。高兰谢了杨显助,她会趁机去海员俱乐部见翁竖民吗? 高兰离开后,杨显助拔了一个电话,要他秘书严格执行避嫌制度,不管谁见翁竖民,都得如实做好记录,如有违规谈话,是要关禁闭、甚至解除职务的。原来,杨显助是有意给高兰时间,以验证她会不会找翁竖民串案的。 挂下电话,杨显助对我说:“宋副官,我听说你们站长今晚还要召见你们,有没有这事?” “嘿,杨助理,什么事都瞒不住你,的确有这事,站长他嘛!就是个工作狂,忽然间没他什么事了,闷得慌,找我们几个聊天来的,不然,他这日子怎么打发?”我一说这种应付场面的话,浑身就起鸡皮疙瘩,碜得慌。 杨显助拿腔拿势地对我说:“你们站长真的闷得慌?哼,照我看,上头不派我来高雷监督你们,你们站长都快在外面给高兰租房子了?委员长主张的新生活可不是这样的。” 张英杰轻咳了两声,继而笑着说:“杨助理,我们还是就案说案吧!宋副官他可听不懂你说的新生活,你这话应当跟李处长他们说。” “呵呵,是我扯远了,宋副官,如果这条纱巾是外面的那些女人的,那关科长岂不是要查上好几天,都难有结果?”杨显助这么心急破案,是不是太想将翁竖民置于死地了? 就我所知,这条纱巾是白鸽从配合作案人的身上捋下后,再放进陈宏略的房间让我搜到的,但是直到今天,还没有证据证明它就是罗理珠的,除非有证据证明罗理珠上周五一早上船后又于当天踅回高雷,她才有配合作案的可能了。 “其实,这个案子一时破不了,对杨助理你岂不是更好一些?关科长的效率已经很高了。”我不想提出我个人最想说的侦案思路,只好擦了杨显助的皮鞋,让他舒服点。 “说是这么说,但是上头催得紧呀!宋副官,你手上的那个案子的档案资料,你拿给张副站长看看嘛!他现在可是这个案子的牵头人。这案子不了解清楚背景,我们都一头雾水的。我先去一下市政府,见一见戴副市长。”杨显助说完拿了他的公文包,先离开会议室。 张英杰收拾了一下文件合,也即时起身,要出去。 我问张英杰:“张副站长,日特那个案子的档案资料,你要马上看吗?” “呃,你拿到我办公室,我看了再找你们。”张英杰说完先离开了办公室。 从上周六凌晨三点左右陈宏略被杀至今,今天才是第一个工作日,杨显助做的第一件事是马上改变专案组成员组成,换上了张英杰和关辉,并减去李蕾蕾。其实,张英杰他们两人都是行动人员,侦案还不如陈更烈和李宝棠稔熟,杨显助能如愿所尝吗? 我回办公室将日特蓝鱼档案全部背景资料都拿到张英杰的办室,张英杰一瞧,给吓了一跳,问:“不是吧?一个还没破获的案子,居然有这么多资料?” “是呀!全都在这里,有些资料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开会?”我想今天不开会的话,就去码头查一查罗理珠究竟坐了哪一班船去省城转赴上海,确定了这个,就能确定她会不会踅返高雷作案了。 “呃,下午还有学生和工人的游行的事得有个处理意见,你们稍等两天吧!”张英杰其实在等上面的动静,所以他在陈宏略被杀案案发后,几乎还没有对翁竖民出手,相反,杨显助这个行政官员显得比他焦急多了。 “昨晚不是有处理意见了吗?学生昨晚不辙走,我车子差点就开不出来了。”我适时抱怨了一声,看张英杰如何说昨晚的处理意见的。 “昨晚的处理意见是临时的,你不也知道?这些学生明里是为了钱医生,但共党肯定参与其中了,他们要干吗呢?跟我们抢地盘?不能吧?但是这事着实吓着杨助理了。”张英杰对我一笑而过,他昨晚替杨显助做了一个临时决定,学生和工人才退了。 “呃,杨助理不是刚上来吗?过去又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些事处理不及时,情有可原呀!不过,说实在的,他还没有张副站长你熟悉业务呢,你不吱声,案子难查呀!”都说张英杰这人城府深,我却觉得他有时故做深沉了。 张英杰听后笑了笑,示意我坐下说:“假设查到的纱巾的确是罗理珠的,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她就是配合作案人呢?刚才关科长说她去上海了,一没作案时间,二是她也许带走了她的纱巾。到时我们即使拘传她,她只需咬定她的纱巾落在了上海,我们就无法往下查了呀?” 我坐下说:“从推理上讲是这样的,但是假设配合作案人是海员俱乐部的员工,罗理珠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因为她只是配合作案,完成任务之后即时离开以避嫌,这不也正常吗?” 185、杨显助懵懂张英杰中计 白鸽是陈宏略被杀当晚与可疑人交手拼捋下她纱巾的,白鸽都无法确定可疑人是不是罗理珠,才找我寻问保密局的侦案进度,我刚才对张英杰的分析只是一种诱导,罗理珠最大的作案可能是她踅返海员俱乐部配合作案,不然,这条纱巾的主人将另有其人。 “宋副官,这案子让你这么一反推,罗理珠就真的有嫌疑了,那么她为什么要配合他人作案,将陈宏略杀了呢?你不觉得她的动机太过反常了吗?除非她与陈宏略有某种交易,因为达不到她目的,她才会联合他人,痛下杀手。”张英杰的这个推理让我大吃一惊。 张英杰今天真是真人不露面,一露面就直戮这个案子的关键,除非陈宏略不是罗理珠暗杀的,否则,罗理珠的行动目的,我也得深究,不能简单地认为她这个日特嫌疑人,是在配合日特香港小组登陆高雷而暗杀陈宏略、嫁祸于翁竖民。 “张副站长,你这么说,陈宏略被杀跟共党没什么关系了?其实,共党报复陈宏略背叛他们,共党才是最大嫌疑呀?”经过几天反思,陈更烈都改变了他最先的看法,张英杰也改变了吗?我得引出张英杰的真实想法。 张英杰没有正面回应我的看法,他将日特蓝鱼档案的资料放到一边,喝了一口水才说:“上周五下午我和陈大处长带陈宏略去医院对钱医生进行辨声作业,你猜结果怎么样?” “我猜不着呀!张副站长,你不也知道,我在上海时就认识钱医生了,前不久还救过她,但那是出于人道救助,我要是知道她有共党嫌疑,我还救她,我不是傻了?这个结果我真猜不着。”我和钱海红过去的那点关系,保密局无人不晓,我也不怕敞开来说。 张英杰狡黯一笑说:“可惜呀!这个辨声结果,陈宏略带走了,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被高柳带走后,当晚是否见着了站长?这个事,你方便时问问高柳。” “你也不知道?”我故做惊讶。就在昨晚,陈更烈说张英杰有可能知道,他这会却否认他知道,他怕什么呢? “我是真不知道,我相信,陈大处长也不知道,因为陈宏略说回去见了站长再说,你说有什么不可以跟我们说的?这不明摆着拿这事跟某人作交易吗?他们要达到什么目的呢?”张英杰没有说陈宏略拿这事跟翁竖民做交易,联想到他刚才说罗理珠作交易失败而暗杀陈宏略,我发现张英杰才是最想将陈宏略被杀案做到翁竖民头上的人。 翁竖民一到高雷,就将张英杰的一个劲敌赵铭当心腹使唤,并让赵铭去上海调查我的底细,张英杰就没少暗示我,说赵铭会借此敲诈我,我才得以跟罗理珠有了零距离接触,那么这个案子一旦扯上罗理珠,杨显助、张英杰会不会将罗理珠视为翁竖民的人,正是她在替翁竖民与陈宏略做某种交易呢? “张副站长,这个案子不正在查吗?他们的目的也许很快就能弄清楚的。”我发现张英杰在主导陈宏略被杀案,他的心思跟陈更烈一样缜密,今天是第一次对我一吐真言。 “但是,就杨助理的能力和他目前的人脉,你觉得他能弄清楚作案人的目的吗?”张英杰的手下关辉虽然跟他快两年了,可他是杨显助的上司关青云的侄子,有时偏向杨显助,张英杰也自感无奈,所以他时不时地跟我说些“贴心话”,其目的自是为了让我投向他。 “张副站长,杨助理他没人脉,你有呀!业务嘛!当然还是你熟了,跟共党交手这么多年,逮过的共党比坐在办公室的杨助理见过还多,还怕弄不清楚他们的目的?”我一个劲地擦张英杰的皮鞋,我只想知道他对“绿叶”钱海红的态度。 张英杰去年杀害了高雷市委书记蓝天同志,不久前又和高柳执行了白铺饭店的抓捕行动计划,以至“闪电”吴桥同志牺牲。我无法相信张英杰会因为学生游行就放了钱海红,所以一早以“红土”的身份,让“绿叶”电告山里的同志寻找陈宏略的藏身之所,给张英杰放一个我党并不知道陈宏略被杀的烟雾,如果他相信我党并非因为陈宏略对钱海红进行辨声而遭报复暗杀,那么他就极可能放了钱海红。 “但是,现在是杨助理主持站里的工作呀!我嘛!得跟着你查日特的案子,你说,我现在跟过去其实是一样呀!”张英杰在我面前故做谦虚,以为我看不出来,他说,“就目前讲,作案人的目的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今天一早,我可以排除一个作案嫌疑人了,可惜这事不是我能主导得了的,得看杨助理上午找戴副市长聊过之后,他是怎么想的。” “哦,那我得找高柳去了。”我详装不知道高柳已经去了康县,高柳是盯人盯到了康县去的,但也可能是为了回避跟张英杰汇报工作。 张英杰站起来说:“高柳昨晚盯人盯到康县去了,不会那么快回来的,不如你去一下海员俱乐部,找找米特,了解一下罗理珠的背景。” “关科长不是找过他了吗?”米特是海员俱乐部的总经理,关辉让他以健康检查为由,提取得了所有员工的指纹,并得到俱乐部女职员谁用了紫色纱巾的资料。 “关科长他查案不如你,我怕他问漏了事,去吧!”张英杰说完转回到他的办公桌边。 我带上张英杰办公室的门,回我自己办公室。 张英杰要是过两天就召开日特蓝鱼档案的专题会,我该如何跟他陈情这个案子的进展呢?张英杰一旦看出这个案子的份量,他会不会亲自去查这个案子呢? 不管怎么样?我的侦案思路得有利于我党截获这份档案。 从办公室出来,我慢走着下一楼,一楼转地下一层的楼梯口的守卫人员给撤走了。昨晚有四人荷枪实弹守护的,今天怎么就撤了呢?原来,就在昨晚子夜,张英杰让人将钱海红秘密转移到看守所了,是为了方便今天下午的行动的。 我步行离开保密局时,高兰步行着从外面回来了。我问她说杨显助都放了她小半天假了,她怎么不回去休息?高兰对我大吐苦水,说黄包车车夫今天罢工,她无车可坐,不想走路回去了,在办公室将就着小歇算了,免得让杨显助起疑。 “那你想不想坐车回去呢?”高兰掌握着密电破译信息,没有上司允许,她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但今天,我想送她回她住所,顺便跟她聊聊天,可惜我也是步行上班的。 “你开车来了?好呀!”高兰忽然来了精神。 “我一早没开车过来,不过,委屈你走上十几分钟,到了我家,你就能坐上我车子了,怎么样?走不走呢?我的靓妹校友。”我跟高兰是中央大学校友,不同的是,我就学时在重庆沙坝,而高兰就学时在南京;我出生于高雷,而她出生于武汉,与翁竖民是同乡。 “好吧!为了休息,我就陪你走上十几分钟。”高兰犹豫了一会说。 两人一起出来,沿青岛路往东堤二横路我家走,高兰一边走一边问:“宋副官,大师哥,就你看,站长还能站起来吗?” “这个我也说不准呀!”不管是陈更烈、李宝棠他们,还是高柳、高兰兄妹俩,无人不希望翁竖民能翻身的,可问题是,翁竖民沾上了南京国防部二厅嘱目的陈宏略,毛人凤似乎也无能为力了。今天是陈宏略被杀案的第一个工作日,上面没有说法是可以理解的,但我相信,明天的这个时候还没有说法的话,翁竖民肯定坐不住的。 “什么说不准?我哥让我谨口慎言,不许我跟站长见面和有任何联络,你说,这事之后站长平安无事了,他会不会怪我?”高兰也一直在避嫌。 “怪什么呢,你哥的吩咐是对的,不能跟站长联络,不然,杨显助会有想法的。” “但是,我们这几天破译的密电太重要了,我老是想跟站长说一说,可是一想到我哥的吩咐,我还是摁着了自己,诶!密电到了杨显助那里,他除了签字,从来也不找相关侦案人员分析,我怕侦案最佳时间一过,我们就错过侦案机会了。”高兰昨晚和谢弈傲了个通宵,破获了我用“三民”密码发出的电报和日特香港小组到达高雷后的第一份往来密电,但是基于各自身份,她无法对我言明。 到了我家,我开我车子送高兰回她住所休息。 高兰让我在西湖路三横路路口停车就下车了,她并不是太欢迎我去她住所。自从陈宏略被杀案案发,高兰前两个晚上都在电讯科过夜。前天晚上,翁竖民和赵铭也是在办公室度过的,但是前天晚上,高兰并没有破译日谍密电,而只有我前天凌晨发出的电报。 这条电报让张英杰知道后,他问了高兰意见,才将特侦处二组队员放到红栖路守株待兔。如果我今天凌晨不更改移动发报的线路,我和袁四通就撞在张英杰的枪口上了。 张英杰明天还安排人守株待兔吗?“兔子”回窝了,他是待不到的,他刚才说一个嫌疑人解除了,是指我党暗杀陈宏略的嫌疑给排除了吗? 186、老张要栽赃绿叶将逢春 从西湖路出来,我没有就近找海员俱乐部总经理米特了解罗理珠的背景,而是驱车去通明港码头寻查罗理珠坐了哪一班船离开高雷。 经了解,高雷市每天上午去省城的船有三班,最早和最迟的两班是快船,是直达省城的二沙坦的,中间的一班船则是慢船,沿途停靠四站,最靠近高雷的一站是双春。如果罗理珠坐的是慢船,那么她从双春踅返高雷海员俱乐部配合作案的时间绰绰有余。 罗理珠坐哪一班船离开高雷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踅返高雷配合作案的时间和可能,如果这个判断成立,那么罗理珠现在就躲在高雷。想到这里,我立即开车回保密局,还好,张英杰还没下班,我将这个疑点报告了张英杰。 张英杰当即招回正在追查纱巾来源的关辉和特侦处一组成员,要关辉马上在罗理珠经常出没的几个住处布控,一旦发现罗理珠,马上将她秘密拘捕。 关辉走后,张英杰惊问我是否找了米特,才发现了这个最大疑点? 我没有回应张英杰的这个提问,而是提醒他说:“张副站长,学生和工人游行闹得这么凶,罗理珠会不会是共党的卧底呀?我们马上拘捕她,那她睡过的赵主任岂不是也有嫌疑?”我没想到,我的提醒竟是张英杰所想,在他看来,罗理珠配合他人作案的话,那幕后人不是赵铭,就是翁竖民了,他根本想不到罗理珠也可能是日特可疑分子。 “呵呵,罗理珠她会是共党的卧底?哼,我这么跟你说吧!罗理珠原是个青楼女子,跟赵铭相好之后,给包装成管理经理了,两人就象一对夫妻一样生活,只因这些年赵铭又多了一个女人刘以芭,两人的关系才不象过去那么紧密。她要是共党的卧底,母猪都会上树了。共党的作案嫌疑,我们真的可能解除了。”张英杰一开心,他平日里的阴沉放亮了。 “共党的作案嫌疑解除了?杨助理会这么理解吗?”我惊问张英杰。 “当然了,陈宏略那天从医院回海员俱乐部不到十个小时就被暗杀了,连我都不知道他对钱医生的辨声作业结果,共党是怎么知道的?共党能通天吗?排除了共党报复暗杀,剩下的可能就是他们交易失败而作案了,你不觉得吗?”张英杰笑眯眯地盯着我。 在张英杰看来,陈宏略的藏身之所一直秘而不宣,他都搞不清楚陈宏略究竟住在哪里,共党又是如何在不到十个小时里弄清楚他的藏身之所?而且勒死陈宏略之后,交易几方展开较量,翁竖民成了输家了。 “也许吧!等关科长逮着罗理珠再说。”我对张英杰竖起大姆指。 张英杰也对我作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才说:“宋副官,这个疑点是你发现的,但是罗理珠还没有逮着,这事得保密呀!仅限我们三人知道。” 仅限三人知道,自然就是我和张英杰、关辉两人了,我问:“要是杨助理下午问起这个案子,我说不说这事呢?”我将翁竖民、陈更烈等人排除在外,看张英杰是否愿意让杨显助知道。杨显助是陈宏略被杀案的临时负责人,张英杰的身份仍然居次。 “呃。”张英杰想了想说,“在关科长还没有逮着罗理珠之前,先不要跟他说,我担心他一高兴,就跟上头汇报这事,到时站里非砸了锅不可。” “张副站长,你说的是,只是关科长平时跟杨助理走得近,你也得提醒他呀!”我想杨显助之所以派了赵铭监视翁竖民,这个主意一定是张英杰出的。一旦有相关证据指向赵铭,直属上司翁竖民就难以洗脱自己了。这样一来,不仅翁竖民因此铩羽而归,就是当初负责解押陈宏略回南京的杨显助也难辞其绺。 “嗯,我会提醒关科长的,你下午继续寻查相关线索,有了新情况再过来报告。”张英杰将我当他的私人秘书使唤了。 “好的。”我急回我办公室拿车子的钥匙。 从保密局出来,我在一楼碰上了从外面回来的钱胜中。钱胜中是我派去盯着方华北的情报人员,这些天,他几乎天天都盯着方华北,他是回站里跟我汇报盯人情况的。 我让钱胜中进我车子上说话。 钱胜中将他拍到的照片给了我,我看过一遍后,请钱胜中吃午饭。钱胜中随我去了中正路的一家小餐馆。我们边吃边聊,钱胜中说自从那天方华北去了海员俱乐部,他就一直呆在红坎那边了,跟他有联系的人都是他拍到的这几个人。 “看上去,这几个人也许都是文化界的人,你抓紧时间弄清楚他们的身份,争取明天下午下班前跟我汇报。”我想方华北如果真有问题,他约的这几个人肯定跟他与李香兰的合作有关,事前掌握这些人的背景,更有利我党对日特蓝鱼档案的截获。 吃过午餐,我送钱胜中去附近公交站坐车回红坎,转头就去了霞光眼科诊所。我想预约白鸽明天中午给我洗眼,以便对她通报日特蓝鱼档案的案情,我没想到,白鸽正好就在诊所,是她接受我的预约,但是她戴着口罩,对我用了假声,我没有认出她来。 预约登记过后,我环视了一下霞光诊所的环境。白鸽说过,她会将情报放在诊器胶垫下,但我压根就没有发现这个,反而看到了一扇通往后巷的门,门边还有个木制楼梯,显然,这是通往二楼的梯子,白鸽平时是住在二楼吗? 接待我的白鸽不容我停留,她将我送了出来,塞给了我一封信说:“我们的朱医生和白医生的个人资料都在里面,你拿回去再看。” 我接过白鸽的信,迅速上了我的车子,马上开走。 到了百合路的福音堂附近,我将车子停在路边,看了白鸽给我的信中,信中介绍了朱、白两医生。原来,她们都是西营医院的眼科医生,不同的是,朱薇医生是外科胸科医生转眼科的,是受医院某人排剂而到霞光诊所兼职的。 白医生就是我早前看到的白香秀,白鸽对白医生的介绍,跟我掌握的白香秀的情况基本一致。如果我没有猜错,朱医生是在西营医院上班的,她只有个别时候才到霞光诊所兼职。 白鸽说明天给我“洗眼”的是朱薇医生,她也是西营行动组的同志,代号“朱砂”。看到这里,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接受我登记预约的人极可能就是白鸽本人,也只有她才可以这么跟我介绍自己的同志了。 下午三点,我去海员俱乐部找他们的总经理米特了解罗理珠的背景。米特介绍说罗理珠在他当总经理之前就在海员国际俱乐部工作了,是几个资深经理之一。我说以罗理珠的资历,她当个副总经都不为过,怎么都好几年了,还是个部门经理? 米特说:“罗经理这人特爱娱乐,为人有些争强好胜,当副总经理的话,她就难免受约束了,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是你们赵主任的相好,赵主任不点头,谁敢让她抛头露面?” “我懂了。”我找米特,只是想告诉张英杰,我找过米特了。 当天下午,我还借用了米特的办公室电话,跟昨天住进红坎医院的陈更烈联系,让他抓紧时间回海员俱乐部,他回迟了,汤都没得喝的。 陈更烈笑呵呵的,说他在等着站里的一个重大决定,不管这个决定是什么决定,杨显助一旦做出,他马上回西营,要我最好约上李宝堂,去看一场电影。我说我没心情,陈更烈说那就由他做东,去西堤沙滩大排档海吃一顿,仨人喝点小酒,再一起见见翁竖民。 西堤沙滩大排档离我和陈更烈、李宝棠两人的家都不远,距离海员国际俱乐部也不远。陈更烈真会选地方,指不定他喝醉了,直接回家,不见翁竖民。 陈更烈什么时候变成墙头草了? 挂下电话,我谢过米特,走出他办公室,直下一楼大堂,拔了市府接待处电话,接待处的人告诉我,李宝堂带着他的人正跟游行学生和工人代表对峙谈话,没空接电话。 我对市府接待处的人表明身份,让他们转告李宝棠,晚上六点半在沙滩老地方见面,有大老板做东,不用他花费一分钱,也能吃上一顿海鲜。 过五点了,李宝棠他们还在跟游行学生、工人对峙,杨显助的决定就那么难产?杨显助不妥协,那就是认定了钱海红的“绿叶”身份了。如果是这个结果,明天的学运将升级,这次升级是让更多学生、工人代表进入监狱为目标的。 我急回我的香兰藏品鉴定所。 戴小蝶还没走,她等我大半天了。我告诉戴小蝶,保密局还没做出决定,结果也许是不妥协,继续关押“绿叶”同志,让她回红坎告诉赤道同志,按特使的指示办。 “这个不用你说呀!你怎么就知道使特还有指示?”戴小蝶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我,我刚才见到西营行动组的同志了,她说如果敌人今天晚上之前不放了‘绿叶’同志,我们明天就升级这次学运。”我忽然忘了我是戴小蝶的下线“青苔”了。 “你昨天不是说保密局有可能放了‘绿叶’同志吗?怎么会是这样?”戴小蝶给派配合接应“绿叶”的工作,她今天特意带上了枪支。 187、显助放绿叶老翁喜自禁 “保密局现在是杨显助说话才算数,他今天上午找你本家戴某人会商去了,我还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赤道同志安排的接应工作是怎么样的?你得跟我说说,让我心里有数。” 戴小蝶告诉我:如果保密局释放“绿叶”,她们先将“绿叶”接到林公馆,然后让“绿叶”化妆成学生离开林公馆,红坎行动组负责护送她离开市区,桂平游击支队在河源寺接应。关键是“绿叶”化妆成学生离开林公馆时,会不会遭到敌人的跟踪。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早就想到戴小蝶的担心了,今天凌晨又做了补充安排,让师专的老师周祺芝和劳小雯接力,将“绿叶”送进河源寺,另有学生分批进入林公馆慰问“绿叶”,然后分头引开可能的监视。 “你还有什么事要跟赤道同志说吗?我得去市政府了。”戴小蝶的店铺装修工作早就在四天前就完成了,她现在最期待的事就是香兰藏品鉴定所开业,然后住进我家。 “没什么要说了,你明天中午还得来一下这里,下午六点前我们一起回红坎,你要约好你师傅哟!”我担心的是杨显助不妥协,继续关押“绿叶”,这样一来,学运就肯定要升级,营救“绿叶”的计划得修改。 “我昨晚跟师傅说了,阿芹没事时也到这边来上班,但是,她不住你家的,我们只管她一个午饭,工资嘛!按天算,有问题吗?老板。”戴小蝶忽然笑嬉嬉的问。 我瞪了戴小蝶一眼说:“我没有问题,是你师傅和你有问题。” “你要送我去坐车。”逸仙路没有公交站,戴小蝶拿钥匙锁门时说。 我先上了车子,戴小蝶锁上门后,一阵风似的奔跑过来,坐上了车子。一闻,问:“你这车子里有女人的香水味,你拉了谁了?是楼上的美女同事吗?我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戴小蝶指的是李蕾蕾,但她闻到的香水味却是高兰留下的。 “你真多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我启动车子往公交站走。 戴小蝶柳眉一竖说:“我是你领导耶,你跟什么人交往,我得知道一下。” “你刚才不是说对了吗?”我扭头白了戴小蝶一眼。 “我看你还是少点拉她为好,你就不怕劳小姐知道了有意见?她可是个进步青年。”戴小蝶这么说,我就知道赤道是按我的要求,按排劳小雯和周祺芝接力护送“绿叶”了。 但问题是,杨显助也许不跟我党妥协,我即将面临武力营“绿叶”的压力。 在车上,我补充建议戴小蝶给赤道意见,让她明天去看守所踩点,做好学运升级准备,戴小蝶说她会这么说的,保密局死了我党的叛徒,还不妥协,接下来就该杀了翁竖民。 我说翁竖民因为叛徒被暗杀,他暂时下来了,我们升级这次学运,只是给保密局的新领导加点压力而己,他们今天不放“绿叶”,明天也许放了呢,这个事,还让民众和国民党反动派看清楚自己,民心已经倒转了,这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力量。 “看不出来呢,大少爷的进步让我刮目相看。”戴小蝶似笑非笑。 “那还不是因为你领导有方?”我说完先笑了。 戴小蝶一时开怀大笑,说:“那是,时势造英雄,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党人才辈出,你们保密局,还有国民党反动派必定日落西山,全部被扫进历史垃圾桶。” “什么我们保密局?你别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我可不是你说的你们,我是要求进步的青年,是你的青苔同志。你不想当我领导了吗?”我在心里发笑,心想我家当年的丫头戴小蝶的官瘾怎么就这么重?她会背着组织发展她的下线吗?这可不是闹玩的? “我当然想了,我才一个领导、一个下属,哪一天我有很多下属的话,我会提拔你当领导的,但是,你写入党申请了吗?没有吧?”戴小蝶有些懵懂地问。 “你都没入党,我哪敢走到领导的前面去?”我知道组织正在考察戴小蝶,没有重大问题了,她的入党问题才会被提上议事日程。 “算你识相,我到站了,明天下午能早点过来接我吗?”戴小蝶问。 “看情况吧!我争取早点来。”学运用不着升级的话,我肯定能早点来的。 戴小蝶坐公车去市政府后,我慢开着车子去西堤路的沙滩大排档,到了那里,一看时间,竟才六点。六点是个关键点呀!我急找公话亭拔打市府接待处的电话找李宝棠,接电话的人说李宝棠还在跟学生、工人代表磨嘴皮子,我刚才说的事已经转告他了。 看来,“绿叶”今天是难获自由了,我得为学运升级改变计划了。 想定计划和应变策略,我又用公话拔了保密局康县情报站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个女的,她问我找谁?我表明身份,问高柳科长在吗?她说高柳科长一早来过一趟之后,就出去了,一直也没回来。我让她转告高柳,让高柳明天上午打我办公室电话。 等到晚上七点半,我肚子都快饿偏了,李宝棠没来,陈更烈也没来,我意识到他们也许不会来了,便和店家取消了聚餐。走到不远处的路边准备开车离去时,李宝棠匆匆赶来了,他一下黄包车就直叫我留步,说这餐饭少不了,要是我请客,他就海吃。 “是陈大处长请客,他说了,今晚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仨小斟几杯。”我没有问李宝棠怎么这么迟?看他如何报道他今天碰上的事。 “杨显助放了你的钱医生了,你是不是该请客?”李宝棠喜上眉梢,仿佛捡到了金圆宝。 “杨显助放了钱医生,我就该请客吗?她可不是我的钱医生。”我难掩心头喜悦,随即返回沙滩大排档,重新要了刚才订的位置。 “跟我相比,你早就认识钱医生了,我这么说过份吗?”李宝呵呵笑着说,“不过,今晚是陈大处长请客,我一会是不会这么说你的,怎么样?那个人渣的案子有进展吗?” “有点进展,不过,步子还不够快,所以杨显助放了钱医生,他是为那个人渣的案子让路的,不然,你怎么理解杨显助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想李宝棠一定得到了相关命令,真的放了钱海红,他才这么放松和高兴的。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选择的,反正中午在市府那边吃过午饭后,他才见到了老戴,也许因为老戴说了他什么吧?下午四点他回站里后,我在市府那边剩下的事也就跟学生、工人磨嘴皮子,拖延时间了。那个叫林思存的学生太厉害了,几乎站在了党国的立场上,却将杨显助和我都说得无地自容。”李宝棠慨叹学生领袖林思存的口才。 我相信,钱海红的确是给悉释放了,那么赤道和林思存他们会按照我的计划,接应钱海红先进他们家——林公馆,稍后再护送钱海红到河源寺的。 保密局高雷站的几个头头明争暗斗,杨显助做出这个决定,他就不怕翁竖民和那些老特务们有意见?杨助理是根据什么做出这个决定的?也许张英杰从中游说了杨显助。 “不管怎么样,我为钱医生高兴,来,先上红酒。”我拍手掌,让掌柜先给我们上红酒。 红酒送过来后,我和李宝棠先小勘一杯,以庆祝前段工作结束。 不久,陈更烈也过来了,他告诉我们,杨显助是用抓阉的方式决定了这事的,李宝棠惊问:“你不是嘲笑杨显助吧?怎么可能是用抓阉的方式解决这事的?” “这事千真万确,安密达知道后,他笑得腰都伸不直了,会有假吗?”陈更烈坚信此说。 我说不可能,杨显助用这个办法决定这么一件事情,他也太过儿戏了。在我看来,如果钱海红将来以共党高雷市负责人身份找他谈话,他岂不是给气死? “有什么不可能?你以为杨显助也有站长的智慧?我告诉你们,这事决定之前,老戴就这么提醒杨显助了,如果学生、工人明天继续游行,他怎么办?保密局不作为的话,就是想拖警察局下水,让警察局替保密局背黑锅。”陈更烈继续向我透露内幕,他说,“杨显助原本就是个内勤秘书,他怎么撑得起这个大场面?我想用不了多久,站长必定复出。” “你是说,站长会因为杨显助的这个决定而复出?”李宝棠替我问我陈更烈。 “世事无绝对,我是说钱医生如果真是共党高雷的头,那么杨显助必定会下台,你们就等着吧!”陈更烈捋起袖子倒酒,给我们仨斟了三个大半杯。 “干。”我举起酒杯,心想钱海红给放了,她明天到了桂平游击支队,保密局再想逮她,比登天都难了,翁竖民想复出,我不给予配合的话,他还得自己努力。 晚餐过后,我们迟至九点才去海员俱乐部找翁竖民。 翁竖民自是很高兴,因为他今天又闷了一天了,陈更烈跟他说了杨显助今晚七点时分的一个决定,翁竖民的脸慢慢的放晴了,但他没有马上笑出来。在场的赵铭适时恭喜翁竖民后,翁竖民这才笑开了。他笑什么呢?有了杨显助的这个决定,他就会顺利复出了吗? 188、更烈抖内幕暗处有特务 “站长,我这伤还没好利索,今晚就先到这里,我们呢,也是匆匆而来,没带什么,这是警察局慰问我时送的水果,我全摞你这里了。”陈更烈多一句话都不想说,指了指他带来的水果,意思是他明天就在家里养伤了。 翁竖民瞧了陈更烈一眼说:“你是冲到前面去了吧?伤到这里可不好,万一破相了,将来怎么娶老婆?”陈更烈的右额上还蒙着纱布,刚才吃饭时李宝棠就想捋下来看个究竟了,陈更烈手一挡,哈哈大笑,说他明天得靠这个请假。 李宝棠呵呵而笑说:“站长,陈大处长还这么纯情,娶老婆早着呢,这点伤不碍事的。” “不碍事我也得请假,是不是?姬秘书。”陈更烈转身对杨显助的秘书说:“走了,明天的假你得给我做个证,我是真上不了班。” 翁竖民也呵呵而笑,将我们仨送出门口。 短短几分钟,我们都没有谈工作层面的事,杨显助的秘书拿起记录本之后又放下了。 走到楼下,陈更烈让李宝棠开走他的车子,说反正他明天不上班,后天上班时去他家接他就行了。李宝棠也乐得有车开,上了车就先走了。 陈更烈上了我的车子,打着哈哈说:“哈!杨显助这么决策,他屁股肯定坐不稳的,站长必定重掌大位,我嘛!趁机休息一下,也是顺天应时。” “哼,你现在是轻松了,但是你那些手下怎么办?他们可是要吃饭的。”我想知道陈更烈的情报处的人马这会都在干些什么?会不会让张英杰给调去跟踪钱海红了。 “嘿,你以为我真休息了?”陈更烈无不得意地说:“我昨天下午就安排钱队带人配合莫处长进第七军揖私去了,第三组的人昨天在红坎盯到了一个可疑人,加上高柳和王启孟盯到的人,一共有三个了吧?我可没闲着。” 我扭头瞧了瞧陈更烈说,“这么说,你的人全都在你的掌管之下,一是揖私,二是盯人?” “当然了,我的人得由我支配,两个组配合莫处长揖私过份吗?一个组盯着那个日特可疑人,他们得轮班的,兄弟,我为谁呀!还不是为了党国的大业?杨显助敢说我的不是?” “那你跟站长说这事了吗?”我想知道陈更烈与翁竖民之间是否还有别的沟通渠道。 “说了,站长同意我的计划,让我保持联系。”陈更烈轻轻一笑,略带得意。 “说了?站长的客房肯定有监听的,你怎么跟他说这种事?”我问。 “嘿,我先让护士小姐给站长打电话,让他到一楼大堂电话处接邮件,大堂电话肯定没有监听的,这可是人家米特的公共场所,不是客房电话。站长让我找高柳和你,争取在后天晚间开个会,你看在哪里开好些?”陈更烈征求我的意见。 “沙滩大排档呀!边吃边聊,但是我怕高柳后天还回不了呢?今下午我往康县那边打电话,那边的人说高柳出去了,我要她转告高柳,让他明天打我办公室电话。我办公室该不会有监听吧?”我这么说,自己也有些担心在站里打电话给监听了。 “应当不会,不过,明天上班,你得检查一下,一旦发现,得免说相关敏感话题。” “诶!都什么事哟!站内的人也这样,还怎么工作?”我没有说陈更烈当初鼓动我进入保密局如何,而是说站内的人相斗这么残酷,简直就无法开展工作。 “暂时而己,你可别灰心,站长赞了你呢,敢当着赵铭和姬秘书的面讲那个人渣的案子,已经很不错了。”陈更烈果然安慰我,让我别灰心。 我说:“昨晚站长很不开心的,还是你带给他的信息,更让他高兴。” “那当然了,杨显助这么处理钱医生的事,其实也等于他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了。”陈更烈还是倾向继续关押钱海红,一点都不顾及我早前就认识钱海红,跟翁竖民的看法一样。 “何以见得?”还没到陈更烈的家,我想知道得更多。 “因为钱医生就是‘绿叶’呀!那个人渣早就确定钱医生的身份了,让张英杰带他去医院辨声,是做给杨显助他们看的,杨显助却审都不审?他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陈更烈打开思路,对我一一道来,“还有呀!张英杰是参与辨声作业的人,他也不提出突审钱医生,张英杰也在算计,全是不顾党国利益之徒,即使今晚他派人悄悄盯着钱医生,钱医生在共党强有力作为下,张英杰肯定无功而返。” “那个人渣既然早就确定钱医生身份了,站长为什么还要做给杨显助看哟!这不多此一举吗?我看这事没这么简单。”陈更烈知道的事要比我多,这个时候不问清楚就没机会了。 “嗨,还不是因为那个人渣看中了老李家的蕾蕾吗?蕾蕾这么年轻、漂亮,她却同意嫁给那个人渣,站长不替双方多找几个理由,谁能相信蕾蕾会同意这事?当然,也不排除站长想知道得更多。”陈更烈轻轻煞住话头,没有往下说。 “站长是想逮住共党的特使吧?”我挑了一下话头。 “共党的特使肯定来了,但是除了几个电报,他几乎没浮过头,站长现在最头痛了。那个人渣嘛!我估计他也没有共党的特使的任何信息,相反,他去年供出了他的上线,接下来会供出他的下线,这个下线不是蓝海、就是蓝影。”陈更烈说着说着,就说下了这事,与我对翁竖民的判断如出一辙。 “这么说,要是他不死,站长岂不是大获全胜了?”我倒吸一口凉气。 “是呀!看眼就要破案了,却让人横插进来,站长功亏一篑了呀!太可惜了这事。” “谁哟?是共党横插进来吗?”陈更烈昨天就否定共党报复杀人了,看他今天如何说。 “共党杀那个人渣泄愤向几乎不可能,因为之前我们就想放钱医生诱使共党的特使上当,也没公开给钱医生定性,共党不可能在不到十个小时内就知道内幕,就说辨声结果吧!我都不知道,张英杰也可能不知道,只有站长早就心知肚明。所以,我和安密达都怀疑是那些老鬼干的,他们看不得站长这么有成效,暗中配合了杨显助。”陈更烈的矛头直指早前潜伏的特务暗中支持杨显助,看上去是合理的,但一点都经不起推敲。 “那些老鬼?你是说老戴死后留下的那些人吧?”我得通过陈更烈掌握这些潜伏特务的信息。他们极可能是郑介民的人,才没有随着戴笠之死而辙出高雷的军政界。 “才不呢,我们不是戴老板留下的人吗?当然,我们现在是毛老板的人,站长也是,可杨显助呢,他可是郑介民的人,货真价实,现在,也只有老郑才有实力跟我们毛老板扳手腕了。”陈更烈呵呵笑了两声说,“我到家了,谢了哟!以后有空再给你上上军统的历史课,包你眼睛一亮,就能看清某人的真面目。” “好,你早点休息,我去一下红坎,看看我家博物馆怎么样了。”我就怕陈更烈担误我时间了,他下车后说:“那你快去吧!别让人趁火打劫了你家的宝贝。” 我调转车头,直奔红坎。到红坎后,我写信取消“青苔”明天傍晚的接头,指示赤道继续以“绿叶”的身份,并用“三民”密电配合特使“红土”,对保密局施放烟雾弹,以阻止翁竖民复出。钱海红成功营救护送至河源寺,护送人员除指定配合青苔侦查日特蓝鱼档案行动人员外,其余人员配合蓝琼和林芍做好战时物资筹措工作。 写好信,我去叫袁四通替我投信,袁四通上了车子后告诉我,他今天下午盯到龙俊杰和一个可疑人见面了,那个可疑人进海员俱乐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我让袁四通跟我描述那个可疑人的模样,袁四通比划着说了一通,说到最后,他说那个可疑人似乎有些瘸,就是走路有些拐。我赞了袁四通,说他观察得挺细,以后就这么干,我想这个可疑人正是王启孟盯到的,但王启孟还没有对我提供这个情报。 袁四通问我是否继续盯着龙俊杰?我说:“你继续盯着,不过,明天你得给我弄两套衣服,一套拾荒人穿的,一套文化人穿的,下午四点前在这里等我。” “大哥,大白天的,还是买吧?”袁四通不想再偷别人的。 “不管怎么样,这事你得办成。”我掏钱给袁四通,送他到九二一路,让他找人投信。 袁四通接过钱下车后,我往回走。 到家前,我在街上往我家博物馆打电话,我舅妈陈玉珍已经睡下了,我跟她说抱歉。 “说什么抱歉呢,你那么忙,你舅也一样,都好几天没回博物馆了。”陈玉珍略带抱怨。 我说:“舅妈,我舅什么时候回博物馆,你事先跟我说,我有话跟他说的。” “急吗?”陈玉珍问。 “不算急的,还记得我办公室电话吧?”我明天很想去康县。 “记得、记得,写着呢。”陈玉珍只有打我办公室电话,才容易找到我。 “那就这样吧!晚安。”我挂下电话,开车回家。 翁竖民、杨显助这些天都不怎么管第七军的事,南京那边会不会启用那些老特务监控第七军呢?这是我最为担心的,因为他们全部处于暗处,比翁竖民、杨显助他们更难对付。 189、英杰留一手显助狠出招 第二天上班,我按陈更烈所说,先检查了我办公室是否被监听的可疑之处,尤其是电话话筒和办公桌椅、书柜、茶几的隐蔽之处,我都一一看了。 没有被监听,不管是翁竖民,还是杨显助,他们都还相信我,是我自己过分担心了。 就在我正想找张英杰汇报昨天见米特了解到的罗理珠的情况时,被派往上海等地调查方华北和罗理珠的雷鸣打了我办公电话。他告诉我,我指定给他调查的五家藏品鉴定所和典当行,他们查过三处了,没有一处证实有方华北这个人。 “不是还有两处吗?是闸北的两处吧?”如果罗理珠真回到了上海,她是因什么事回上海呢?难不成,她知道我派人调查她?想阻止这事?这事具体如何办,我连翁竖民都没说呀!我只跟陈更烈借了人,派往何处,根本就没有谁知道的。 “对,我们明天先去紫罗兰射击俱乐部,后天再去闸北。”雷鸣跟我汇报他们的行情。 “去紫罗兰射击俱乐部,你们要小心应付陌生人,最好带上上海站的同志,明天找不到我,就打康县情报站的电话,我明天也许要去康县的。”我也跟雷鸣交代了我明天的去向。 “要是闸北那边也查无此人,我们还去长沙吗?”雷鸣又问。 “去,当然要去了,到了长沙,也要请长沙站的同志配合你们,安全是第一位。”我希望雷鸣带着观感回来汇报,每一处都不能落下。 雷鸣挂电话后,我先找张英杰汇报工作,张英杰有些丧气,因为他昨晚派人盯着钱海红,今天一早证实钱海红并没有回到她的家,进去的两个女人也没了踪影,钱海红就此消失了。 张英杰问我对此有何看法?我说就我对钱海红的了解,她一个医生,到哪都可以挣钱,肯定不会留在高雷这个伤心地的。 “但是,要走也用不着这么急呀!”张英杰这话说得有些傻了,我想她不抓紧时间开溜,难道留在家里等着保密局再次秘密抓捕?是人都三十六计走为上的。 我说:“回到家里,也许睹物思人了,我敢肯定,她是哭着离开的。” “这事吧!我有个担心。”张英杰小声说。 “张副站长,你担心什么哟?人又不是你下命令放了的。”我没有说张英杰留了一手。 释放钱海红,张英杰在这事里头充当了什么角色呢?陈更烈说杨显助是通过抓阉,做了释放钱海红的决定的。那么此事根本不关张英杰的事,他担心什么呢? “那当然了,不过,我还是负有责任的。”张英杰想重复他去年抓捕蓝天同志的“伟业”,看来他是真落空了。事实上,自从陈宏略被杀,翁竖民不再主事,我就只防着张英杰了。 “责任有是有,但不是主要的。”如果罗理珠并非日特嫌疑人,我得让张英杰、杨显助和翁竖民继续斗下去。他们不斗,藏在暗处的那些老特务就不会自己浮出水面。 “诶!不说这个了,你昨天说陈宏略被杀案的那个作案人是个男的,你是如何想到的?” “指纹呀!胸牌上留下男性指纹,但他是穿了女员工的工衣进入客房作案的,那么进入之前,他肯定以女人的打扮和身份,才得以进入女员工更衣室的,所以我断定他身材中等,圆脸,适合化妆为女人混进来。”我等于给张英杰指明了侦案方向。 “呃,先开会,一会让李处长给你们画像。”张英杰说完找他的文件盒。 我先出来,杨显助正好进会议室,没有看到我从张英杰办公室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如何?我还得小心应付,不能掉以轻心,尤是释放钱海红之后,杨显助是否后悔了呢?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钱海红肯定被接走了。 “宋副官,要马上开会了吗?”李蕾蕾在我背后叫了我。她今天显得非常精神。如果我没有猜错,李蕾蕾也许是钱海红发展的我党外围组织成员,不然,我无法理解她意图策反我。 “是呀!高科长来了吗?”我回头问。 “哪个高科长?一个去康县了,一个还没到。”李蕾蕾走近我,一阵香水味袭鼻而来。 “我校友她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没睡了?”我相信,高兰一定又在监听我的密电了,可今天凌晨,我不再发报了,关辉的二组又去红栖路守株待兔了吗?他们想逮的那只“兔子”昨晚睡得可香了,一觉到天亮。 “谁知道哟!她搬走都三个晚上了,我有点不习惯呢。”李蕾蕾话中有话。 的确,高兰这个主管密电破译的科长睡在李蕾蕾身边,李蕾蕾总能得到一些信息的,可惜翁竖民太狡猾了,居然一到高雷就想到将她们两人分开。 “先开会。”背后走来关辉,我让李蕾蕾先进会议室。 人齐后,杨显助这回坐到了翁竖民过去常坐的位置,对于当前党国的形势,他对我们又是一阵高淡阔论。说到具体工作,杨显助还无不得意,说他昨晚当机立断,释放西营医院医生钱海红,彻底扭转了保密局的被动局面,要我们捋开袖子,抓紧时间破案。 破什么案?他说最迫切的是日特的蓝鱼档案,最为剌手复杂的是陈宏略被杀案,他几乎是无从下手,而“二胡”逃逸案和小七被投毒案是最为艰难的。他这么一个临时负责人,能破一个案子就是成功,破两个就是重大胜利。他要争取取得重大胜利。 接下来,张英杰将“二胡”逃逸案和小七被投毒案分给了李宝棠,杨显助主管陈宏略被杀案,还将我拔进来参与侦案,而日特蓝鱼案由张英杰主管,我也是侦案人之一。 会后,杨显助分别找我们几个淡话,淡什么,他事前直说了,不许我们相互公开。他的这种方式,完全是南京当局的一些官员们的作派,我想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有某种不适应的。因为杨显助完全颠覆了翁竖民过去的做法。 第一个留下谈话的人是高兰。我随李宝棠出来后,进了他办公室,李宝棠转身对我感慨说:“初看象个菜鸟,现在看来,人家抓阉释放钱医生,也许抓对了。” 我说:“可不是,分而治之,看似毫无章法,其实,我们更容易给各个击破的,站长这个位置我怕他是很难要回来了,陈大处长要不是请假,他今天肯定大跌眼镜。” “是呀!书生不出门,一出门就放了个响炮,你大概都听出他意思了吧?”李宝棠问我对会议的观感,因为这是杨显助负责两天内召开的第二个会议,他坐到翁竖民的位置上去了。 “我听出一点意思,不过官场这种伎俩,我没有你熟悉呀!”我也想听听李宝棠的观感。 李宝棠让我靠近点,小声说:“他刚才将三个案子排了顺序了,日特那个案子张英杰主管,是给张英杰一些甜头的事,你可以分一杯羹,办好了,他也有份儿,就是他所说的成功。那个人渣的案子由他亲管,我估计他会拖着,这样一来,他永远都踩着站长,让站长不得翻身。第三个案子他也说了,是最为艰难的,能破则破。” “那你想不想破这个案子呢?”翁竖民不翻身的话,陈更烈和赵铭是铁定被架空的,我得拉着李宝棠才行,我希望李宝棠有所作为。 “我实话说吧!我们仨就你一个人干活的话,陈大处长肯定闹翻天的,我想破这个案子,可是‘二胡’逃逸案,蕾蕾有点嫌疑,你让我怎么破?”李宝棠只跟和关辉经手过小七被投毒案,并不知道“二胡”逃逸案的内情。 “蕾蕾那点嫌疑不是定了性了吗?查不到她身上的。”我将事前掌握的案情全部告诉了李宝棠,让他找人被充证据,将“二胡”逃逸案全部做到小七的身上,并挂上关辉的功劳,这样一来,上面肯定会看做杨显助上任的成绩。 “那你过去跟站长说过这事吗?”李宝棠忽然眼睛一亮问。在李宝棠看来,我跟翁竖民说过案子疑点的话,那他现在才破案,就是他帮杨显助而不帮翁竖民了。 “没说过,那些天事情不是太多了吗?我当时还劝站长束之高各阁,甚至不了了之,站长似乎听进去了。”小七是被第七军军人收买而给“二胡”送了刀和钥匙,以至“二胡”逃逸的,李蕾蕾的嫌疑主要在于她配合他人作案,但是让我记录案件时,抹掉了她的作案时间。 “那我这些天就查这个案子了,你确定蕾蕾没事吗?”李宝棠再次问了我。 “没事,查吧!尽快破案。”我想让杨显助翘翘尾巴,看他是否会跟我说那些老特务都是那些人,这个对我太重要了,我必须掌握一些线索才行。 两人正说着,杨显助打内线电话找李宝棠去会议室谈案,李宝棠表示就过来,继而问我:“继祖,这个案子要不要算你一份功劳?” “不用,要算就算关辉的。”我随李宝棠出来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翁竖民一到高雷就明着对他姐夫劳承武步步紧逼,杨显助会用什么手段监管第七军和劳承武呢?趁我现在还完全处于暗处,我得借这几起案子,先弄清楚那些老特务都有哪些人,也好心中有底。 190、显助精算计白鸽装神秘 李宝棠进会议室时,我回我办公室,梳理陈宏略被杀案,我想一会杨显助找我,他肯定最关心这个案子的侦案思路的。就我目前掌握的线索,罗理珠的嫌疑是最大的,一旦她根本就没离开高雷回上海,也等于宣告她就是作案嫌疑人,张英杰下令逮捕她是有依据的。 等到十点,杨显助打电话叫了我。 进会议室后,杨显助让我坐到他身边去,而不是他的对面。 打开话匝,杨显助开门见山地说:“宋副官,你和劳军长的千金交好,劳小姐又是你们站长的外甥女,本就不该让你参与陈宏略这个案子,但是张副站长说了,你是站里最能查案的新人,政治倾向并不明显,相反,你还信教了,因此翁站长很相信你,那么我们就不能相信你吗?我觉得张副站长说得在理,所以今天将你补充进来。陈宏略这个案子你也要跟。” 我对杨显助笑了笑说:“杨助理,你有事尽管吩咐。” “这个案子到今天已经四天了,上头很关注,要我们加大破案力度,你说说你掌握的情况,让我心里有底。”杨显助和我第一次接触时曾经说过让我替他瞧瞧他家里收藏的藏品,我想一定时间过后,他肯定会重提此事的。 “呃,我这么说吧!这个案子案发后我和关科长主查,几处现场我都看了,疑点集中在海员俱乐部,相关可疑人也没有离开海员俱乐部,但是我们至今还没展开大规模调查,线索有限,纱巾持有人是最可疑的,其中包括了赵主任的那个相好,但她离开高雷了,目前不好查,只能等她回来再说了。”我侃侃而谈,想知道杨显助是急着查呢,还是慢点。前天因为学生、工人游行,杨显助显得比较急的。 “除了胸牌那纱巾,就没有别的疑点了吗?”杨显助问。 “呃,也不是没有,我忽然想到了一点,就是陈宏略的藏身之所,肯定有人给泄露了,不然,作案人不会这么干脆利落的勒死他的。”我停了一下接着说:“那么陈宏略的藏身之所是让谁给泄露出去呢?高柳是负责监控陈宏略的,他嫌疑最大,除他之外,赵主任陪着你,有时也能见到陈宏略,他也有一定嫌疑,另外,就是站长本人,他最清楚陈宏略住在哪里。” “高柳是负责监控陈宏略的,他敢泄露?我不相信高柳这么笨,所以我怀疑赵主任,当然,他或许是无意中泄露了的,另外,站长将陈宏略卖给别人,比如共党或者利益相关人,这种可能是存在呀!”杨显助倾过身子,希望得到我的支持。 “按理说,他们三人都可能是有意或无意的泄露者,但现在无凭无据的,我们空口无凭呀!”翁竖民都怀疑别人这样,杨显助有什么理由不怀别人呢。他说翁竖民也许将陈宏略卖给共党或利益相关人,其想法跟张英杰是一样的,目的就是将翁竖民排挤出保密局高雷站。 “哎呀!你这么说,我们就没办法让他们暴露真面目了?”杨显助又问。 “也不是没办法,关科长不是在追查纱巾来源吗?如果证实我们查获的纱巾就是罗理珠的,我们秘密逮捕她,严刑铐问,谁是泄密者不就真相大白了?”我替杨显助梳理他的思路。直到今天,我算是抓住翁竖民的软肋了,但是废了翁竖民,来了个精于算计的杨显助,我加更不能掉以轻心呀! “嘿,这么说,这个案子并不复杂嘛!”杨显助双眼都亮了,他说:“既然这样,这个案子慢慢查也没事,你得全力配合张副站长侦查那个日特的案子,这个案子上头催得最紧了。”杨显助这么说,等于告诉了我,他要借此案踩着翁竖民,让他一时无法翻身。 “杨助理,我明白了,我会全力配合张副站长的,你放心就是。” 我们刚说到这里,会议室的电话这时响了,杨显助就近拿起话筒问:“我是杨助理,有话请说,哦,高科长,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什么?那个人会唱戏?你还一句都听不懂?”杨显助的话让我想到高柳遭遇难题了。 杨显助“嗯嗯”两声问:“现在的专案组也就四个人,张副站长不可能有空去的,你妹妹去了也听不懂,跟你一样,只有关科长和宋副官了,你要谁配合你?” “好。”杨显助说完让我听电话。 我原来约高柳打我办公室电话的,高柳打到这里找我,顺便请示了杨显助,要我下午去康县,争取听上高雷姑娘歌,不然,机会就错过了。 “好的,他们通常都晚上八点演出的,我争取按时到。”我挂下高柳电话。 杨显助即时问我:“宋副官,你听高雷戏有问题吗?”外地来的保密局的人都听不懂高雷话,听戏就更不可能了,高柳盯的这个人居然会唱高雷的姑娘歌?他是个什么人呢? “呃,我听高雷话是没有问题的,听戏嘛!有时别人唱得快,或者咬音不准,听起来还是有点难度的,不过,我都听不懂的话,关科长就更听不懂了。”我想杨显助是不是想派关辉去康县呢?我这么说,他是不可能派关辉的。 “那你下午去吧!对了,我明天中午启程回南京述职,你参与的两个案子如果有特别事,你可以打我这两个电话跟我说,还有,明天上午还会开会讲当前形势的,你参加不了,我顺便说了,党国利益高于一切,忠于领袖,我们才能走得更远呀!宋副官。”杨显助说完,在他笔记本上写下他在南京的办公室电话和家里的电话给我,然后撕下那一页递给我。 “杨助理,我知道了。”我接过杨显助递过来的纸片,他刚才七拐八弯的说了我与翁竖民的私人关系,在他看来,我是翁竖民的人,不能过分相信了,那么他明明知道高柳是翁竖民的人,他怎么就放心高柳去康县追查那个可疑人? 回到办公室,我死想杨显助和高柳的私人关系。 高柳和王启孟他们四人是翁竖民从武汉带过来的,按理,高柳自然就是翁竖民的人了。但是保密局的组建之初,上头就明争暗斗了,郑介民会不会早就给翁竖民派了卧底呢? 想当初,毛人凤和郑介民都极力推茬军统的“三驾马车”之一唐纵接替戴笠,可结果,唐纵给调到警暑,毛人凤这个秘书接替了戴笠,而郑介民也升了官,到国防部二厅任职去了。 高雷自是“粤帮”郑介民的地盘,他哪会容许翁竖民在高雷呼风唤雨? 就在前天,高柳跟杨显助汇报日特蓝鱼案后,我曾经说他不应当那么详细地汇报,高柳当时说是翁竖民让他汇报的,事后,他还替翁竖民约我去海员俱乐部说事。高柳当时真的得到翁竖民的许可了吗? 诶,翁竖民百密而一疏,怪谁呢? 午餐过后,我去霞光诊所“洗眼”,以取白鸽的情报,那天的那个当班小姐接待了我,因为有两人在场,我无法问给我“洗眼”的朱医生是否就是“朱砂”,但我看到诊器盘上的胶垫了,她转身给我调试眼药水时,我将情报取走了。 这次“洗眼”,尽管我与朱薇医生是零距离接触,可她戴着口罩和帽子,我还是没有搞清楚,白鸽所说的“朱砂”究竟是朱薇呢?还是白香秀?诶!明明就是自己的同志,干吗来这一出呢?难不成,白鸽面容很难看?怕我看到她的真面目? 回到家里,我打开白鸽留下的情报,她告诉我:“绿叶”钱海红同志已经安全转移,西营行动组盯到的那个可疑人跟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昨天见面了,他们谈的是书籍销售生意,如果近日离开高雷,他未必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但是,这个人在通明码头下船之后,他为何要去铺仔墟过夜呢?还害得戴小蝶在那户人家的走廊里过了一晚。我没想到,这个所谓的可疑人生意还没谈,先找鸡快活去了。 这天午睡过后,我提前去香兰藏品鉴定所找戴小蝶。 戴小蝶还没到,等到下午三点半,戴小蝶来了,我立马要她坐我车子去红坎,戴小蝶极其不满,怒怼着我问:“大少爷,这么早就去?你早说呀!害我又跑这一趟。” “干吗呢你?吃呛药了?”我没有告诉戴小蝶我一会要去康县,得早点见她师傅李香兰。 “你明明知道我昨晚护送‘绿叶’同志离开西营,一夜没睡,上午还得给她们当保姆,你不累,我累。”戴小蝶上车后,狠狠地一屁股坐到副驾位上。她一日不到我这边上班,她就得给李香兰她们跑腿买菜、做饭,还要顾着为党工作,的确有些辛苦她了。 “行了你,一会请你和你师傅吃个饭。”我想戴小蝶无非就是想赚我一点油水。 “这还差不多,你开快点,我想回去补睡。”戴小蝶催了我。 “你可以在车上睡呀!怎么样?昨晚见到‘绿叶’同志了吗?” “见到了呀!她毫发无损,保密局不敢对她怎么样,我们的特使太牛逼了,你知道吗?”戴小蝶毫无睡意,兴趣勃勃地对我说,“我听赤道同志说,我们特使只用几次电报,就让你们保密局相信了钱医生并非‘绿叶’,哎呀!太牛逼了,简直无法形容。” 191、小蝶自得意宋纪被算计 “是吗?”我在心里发笑,心想你们的特使不就在你眼前吗?但我的“红土”特使身份是不能暴露的,除非我肩负着的三大任务完成了,那么白鸽是因为特殊原因,才不愿意在“青苔”我的面前暴露身份吗? “当然了,毛主席曾经用他的新华社电文稿打退过数万敌人,特使一定是跟毛主席学的。”戴小蝶越说越起劲,见我不开腔,她瞪着我问:“青苔同志,你不觉得吗?” “我也这么认为呀!你们的特使太牛逼了,发几次电报就救了‘绿叶’同志,实在太牛逼了。”我这么说时,差点就笑出了声。 戴小蝶依然喜形于色,不久还哼起了歌子,直到我们到了红坎的必胜街附近,我让她下车,戴小蝶这才有些奇怪地盯着我问:“青苔同志,你不是要找我师傅吗?让我在这下车?” “是呀!我还有公务嘛!你先回去跟你师傅通传一声,我马上到。”我在路边停下车子。 “你一个副官,除了侦案,有什么公务哟?你要逮人吗?学生不游行了,你们保密局的人通通都会失业。”戴小蝶屁股一动不动地坐在我车子上。 “怎么说话呢?白沙同志,我不能有公务吗?”我怒瞪戴小蝶一眼,再次让她下车。 “下就下。”戴小蝶扫我一眼,下车后,“砰”地关上车门,紧接着又打开车门,探进脑袋对我说,“你要是让我逮着你配合保密局杀害我们的同志,我饶不了你。” “你脑子让车门给夹坏了不是?还不快关上?”戴小蝶是我党外围组织红坎行动组成员,她只能见到赤道。在她看来,她的下线“青苔”我身在保密局,最可能发生节变的事,但今天我要去袁四通那边取衣服,不想让戴小蝶看到我现在还跟袁四通往来。 戴小蝶关上车门,步行回六六剧场。 我开走车子,进必胜街找袁四通要化妆用的衣服,袁四通也是刚弄到两套衣服回到小屋,见我四点就到,他问:“大哥,你要这些衣服干吗呢?拾荒人的衣服太脏了,汗味好浓的。我想给你洗洗呢,你要马上要取走吗?” “对,马上取走,给我找个袋子装上。”我想这些衣服也许有用的时候。 袁四通踅回小屋,找袋子给我装上衣服,放到车子后箱去。 我告诉袁四通,西营那边的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不用盯着了,他的这次任务完成了,让他就呆在红坎,按时作息,尤其是中午和晚上的吃饭时间,必须呆在小屋。 从必胜街出来,我经九二一路去六六剧场时特意下车,进了一次高雷书店,询问了文化类图书的销售行情,书店的经理告诉我,高雷书店是面对大、中、小学和社会大众的,所售各类图书的营销都是按规定经销的,不似有些个体私营书店,悄悄销售一些禁书。 我问禁书包括哪些书? 经理告诉我,禁书就是带了颜色的书,种类很多的,单是黄色的就有几种。 高雷书店这里是不会有禁书的,那么龙俊杰的龙华书店会有禁书吗?王启孟盯到的那个可疑人是跟龙俊杰做这类图书生意的么?如果他们正是做这类生意的,他一个不法商人,仍有可疑之处呀! 来到六六剧场,先我而回的戴小蝶已经叫醒李香兰,不过,她正在梳妆,我只好在剧场内等着,过了一会,戴小蝶下楼说她师傅泡好茶了,请我上楼。 我随戴小蝶上剧场的二楼见李香兰,李香的客厅不似我刚回来找她时那么凌乱不堪了。 戴小蝶给我奉上茶水。在李香兰面前,她必须仍象我家过去的那个小丫头那样服侍我。 因为时间还早,我先是询问了李香兰和方华北之间的合作是否存在违法之处。 李香兰有些不高兴,说:“你别这么看你三妈,我是那种人吗?要是违法,那也是方华北违法,我可是个正经生意人,我有场地、有剧目,我有钱不赚,我傻了不是?” “那你跟我说说细节,别真让方华北算计了。”我适时说了一句体己话。 “嗯,这次合作吧!正常的雷剧演出我出剧目,最后三场邀请我师姐前来助阵,正剧演出前的姑娘歌对唱每晚安排一个到一个半小时,以擂台斗歌赛形式出现,每晚‘斗’出一个胜出者,奖金由方老板支付,不关我的事。场地费嘛!他照付给我,我的正剧演出收益,他分我两成。”李香兰对我介绍了两人的合作。 我问:“是因为方老板让步将三成分成改两成你才愿意合作吗?” 李香兰和方华北的这次合作谈了好久了,就因分成问题,才拖到今天。如果方华北确有可疑之处,李香兰的后续费用也许拿不到的,我得为她着想。 “是呀!有什么不妥吗?”李香兰以为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生意合作。 “呃,你能将他的分成压下来,自然是好事,但是如果他主导的姑娘歌对唱出现不良内容,我怕保密局或警察局会干涉你们呀!到时要是方华北以警察挠场为由拖你费用,你怎么办?你不是要赚钱吗?你得将这个风险预估进去呀?” “哎呀!这事我跟他说了,他说没事。”李香兰快人快语。 “他说没有事就没事?歌手是他挑来的吧?可唱出来的内容他能控制吗?他是老板哟!追究责任时,他跑得了吗?他一旦有事,谁付你后续费用?”我不客气地点了李香兰的软穴。 “嗯,你让我想想。”李香兰想了一会接着说,“那你说怎么办?协议我们都准备好了。” “协议是什么内容?能让我看看吗?”虽然李香兰只是我父亲生前的相好,前阵子还闹了跟我争家产的别扭,可她没有别的亲人,我都不为她着想,恐怕没有别的人了。 李香兰回她卧室找了一会,找出两人合作的协议让我看。 戴小蝶给我加了茶水,下楼去了。 我看过协议后说:“单就协议细节,是没有大问题的,不过,有一点,你可以跟他提出预付款要高一成,合作分成可以按三成给他。” “预付款就那么重要?继祖,合作分成是大头耶,你什么脑子?给我支这个招?”李香兰死要她的那一成分成。 我想方华北真有事的话,他一成分成都拿不到,到时全是李香兰的,可我不能言明此事。我白了她一眼说:“到手为财,现金为王,你现在很有钱吗?” “我?”李香兰忽然盯着我问:“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我什么风声都没听到,我只是提醒你,吃亏是福,你不吃点小亏,能赚大钱吗?真是。” 李香兰合上我递过去的协议说:“我考虑、考虑吧!” 我喝了一口茶,等李香兰回卧室放妥了协议才问她:“姑娘歌擂主,方老板都选了谁?” “我呀!”李香兰得意起来。 “你?你不是要演正剧吗?不怕唱坏了嗓子?”我想李香兰当擂主的话,挑战者未必有多少的,多少年来,除了李香兰的师姐,唱起姑娘歌对唱,谁斗得过她? “不瞒你说,我只当最后三场的擂主,前面七场嘛!有我师妹刘以芭和翁次妍她们,我那三场奖金,我是拿定了,至于她们两人,我也不知道方老板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选了她们。”李香兰在自己经营的剧场唱三场,别人都斗不过她的话,方华北的奖金自然就是她的了。 “刘以芭和翁次妍很差吗?”我对刘以芭并不陌生,因为她是赵铭的另一个女人。 “刘以芭不算太差,可翁次妍出道才两年,她肯定撑不了台面的,到时肯定输给别人的。” 我笑着赞李香兰说,“她们不行的话,不是还有你这个大师姐吗?别人唱下了刘以芭,你可以两肋插刀、报一箭之仇呀!谁唱得过你?” “那是,不过,因为时间限制,姑娘歌对唱是不能超过一个半小时,影响正剧演出的。” “对唱的内容有规定吗?”我问。 “这个不好规定呀!只有自由发挥,才能挑起别的歌手征服擂主的兴趣,不然,谁会上台争这点奖金?奖金有那么好挣吗?方华北可是个铁公鸡。”李香兰说擂主赢的话,只得一半的奖金,她主动将她五场擂台赛擂主让给了别人两场。 “十场演出的时间不能后推了吗?”我又问了一个细节。 “不能推了,你知道吗?我们定的这个时间正是其他地方没有演出的时间段,到时肯定人山人海的。最主要的是,方华北选了刘以芭和翁次妍当擂主,一般人都有兴趣挑战她们的。” “是因为她们水平一般吗?” “当然了,奖金容易拿嘛!谁不想试试?” “到时要不要我带人过来捧场?” “当然要了,你是谁呀?你是我儿子。”李香兰又算计了我一回。 “乱说。” “我没乱说,周末时香兰藏品鉴定所开业,我要你当着大家面叫我三妈。” “叫你三妈?哼,你想都别想。”我怒瞪李香兰一眼。 “你不叫,你要让别人误会我们俩有哪种关系吗?”李香兰也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别人怎么可能误会我们呢?”我拍脑门,心想我一开始就让李香兰算计了。 “为什么不能?你未娶,我未嫁,别人凭什么就相信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合开一个店?你没想过这事吗?嘎、嘎、嘎。”李香兰忽然嘎嘎笑了。 192、姑娘歌对唱蓝鱼案情开 “你别得意,晚饭要不要提前请你?我六点要回西营的。”六点从高雷出发去康县,最快也得接近八点才到康县的雷城,这是最迟的时间。 “要呀!你和小蝶先去,我换衣服就来。”李香兰笑盈盈的,仿佛我周末叫定她三妈了。 我随手带上门,先下楼找戴小蝶,戴小蝶问我刚才和李香兰谈得怎么样了?我说预付款必须提醒李香兰在正式签订协议时提高到三成以上,合作分成就不要压方华北的价了。另外,唱姑娘歌时的擂主,最好全部让别人当。 戴小蝶认为唱姑娘歌是她师傅李香兰的强项,无法全部取消,全部换成其他擂主的话,擂台赛吸引不了观众,会影响正剧演出收入的。 李香兰下来后,我们仨去六六剧附近的一家酒楼吃晚饭。李香兰告诉我,方华北除了跟她合作,还另外请了三个雷歌高手当评师,现场观摩、评比擂台赛。我问是哪三个人?李香兰说了他们的名字,我印象上有这么几个人,我想肯定是钱胜中前些天拍到的那几个人。 晚饭过后,李香兰说她明天再找方华北谈协议了,她不想晚上跟方华北谈合作的事。 离开六六剧场,我驱车直奔康县找高柳。一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梳理日特蓝鱼档案的几个关键之处。日特香港小组成员三人无疑是全部登陆高雷了,他们也许先潜伏,也许马上和高雷小组集结。马上集结的话,他们接下来将会部署寻找蓝鱼档案。 蓝鱼档案是个什么东西呢?中央情报局最早得到的情报是日特将通过文化传播找回他们来不及辙走的蓝鱼档案。文化这个东西太广泛了,正是因了这个缘故,中央情报局一开始希望我打入高雷文化界,以利我顺利完成这一任务。 但是阴差阳错,我一回来就碰上了翁竖民和陈更烈、李宝棠他们,我这才成了保密局高雷站的一员。由于翁竖民在南下列车上将日特蓝鱼档案特遣小组五人大部分歼灭,活口只留下了一句“憋你妈支阿阿啊”,案子侦查才暂时停滞了两周。 虽然只有这么一句骂人“歌”,但我窥到了日特蓝鱼小组可能通过高雷本地民间文化传播而寻找他们的档案。高柳跟踪的可疑人混迹雷歌演出场所并登台唱歌,也证实了这一点。 当晚八点不到,我赶到康县情报站,高柳差点就要带人出去了。 康县情报站没有与康县警察局合暑办公,而是在雷城城内的柳巷租赁了五套招待所客房,两套用于办公,三套用于住宿。情报站唯一的女职员小宋是康县人,是在保密局高雷站电讯科培训后派回康县情报站做电报工作的,昨天就是她接了我的电话。 当晚的雷剧演出有三处,但是其中两处只演出高台正剧,而没有演出矮台姑娘歌。 高柳昨晚追回康县后一直跟踪着那个可疑人进了演出现场。 这个可疑人一共唱了六首歌,因为输给了别人,被观众赶下了台。 “他住招待所了吗?”我问可疑人的住处。 “他没住招待所,他唱了歌后就在南门圩那边的一个小洋楼住下了,走,他们又要唱歌了,我们得马上过去。”高柳一边说,一边招呼康县情报站的三个手下跟我们一起去现场。 我换上一套文化衫,和高柳先下楼,他们仨也换装下楼后,坐我的车子去南门圩。 在车上,高柳向我请教高雷文化。我说不敢当,跟他解释姑娘歌为什么会流传,并得到民众的喜爱?其实,它就跟东北的“二人传”一样。高柳居然不知道东北有“二人传”。 我说:“高雷地区的雷剧就是从姑娘歌对唱演变而来的。” “原来它比雷剧更早?”高柳和王启孟一样,都不懂高雷话,对此一无所知是正常的。 “是呀!你可能还没碰上他们唱歌本吧?不过,你听不懂,你只能猜。其实,有歌本的男女对唱是有情节的,甚至有一定剧情,这个得看演员的功夫了。” “你们一会不要看入迷了。”听过我的介绍,高柳对他的手下说,因为他们都是本地人,可他们的官话却说得乱七八槽,高柳对此不胜其烦。 到了南门圩,我开了车窗,远远的就听到锣鼓声了。 南门圩位于雷城的南门附近,是雷城最大的农贸集散市场。市场东有一座华光庙,庙前是一片空地。这些天的戏就是演给华光帝“看”的,但阳间活人一样的人头涌涌。为避免一会演出结束而堵塞,我将车子泊在了外面的街边。 下了车,我让高柳的三个手下就呆在现场外围,没有命令,不许靠前看戏。 高柳随我进戏场,戏场是露天,因天气不错,看戏的人特别多,偶见穿了警察衣服的人在现场走动,我问高柳昨晚的戏,他是否看到结束?高柳说他听不懂,看到十点半他就回站里休息了。我问:“昨晚的正剧剧目是什么?” “是《逼上梁山》,我看了三场戏。”高柳说。 “姑娘歌对唱一共有多少人唱了?” “一开始是一男一女,都化了淡妆,后来上来一个男的,接着又有一个女的上去了,我盯的那个可疑人是第三个上去唱的,他被唱下台后,我让人盯着他,直到对唱结束,一共有八个人,女的只有两个。”高柳不假思索地说。 “你一句都听不懂,没让他们跟你解释吗?”我指的是康县情报站的人。 “诶!他们解释有什么用?全是用高雷话唱的,我下午找了一些资料和雷歌看了看,大多数都不明其意,非常剌手这事。”高柳正是因为不懂,才向杨显助告急的。 “那个可疑人有人盯着吗?”我希望此人今晚再次登台挑战歌姑娘。 “有。”高柳向戏台一指说,“嘿,出来了,还是昨晚的那两个。” 戏台上,一男一女出来了,各执一把折扇,女的还端着一条手帕,跟李香兰平时演出的道具一样,不用猜,他们是今晚矮台姑娘歌对唱的男女主角。 对唱开始,我让高柳不要说话,仔细听了六轮,才听出他们唱了“割山麻”韵,韵是不会有问题的,盖头也没有关于“蓝鱼”的话题,这是正常演出。可是,高柳盯的那个可疑人自上海来到康县就急着登台挑战歌姑娘,这是为何呢? 我问现场观众台上唱歌的男女是谁?有个老妪说男的是周公,女的是芭姐。 “芭姐是哪个芭?是刘以芭吧?”我急抬头看那女的。 “是呀!就是她,她现在越来越能耐了。”那老妪瞅着我问,“先生,你今晚要斗她吗?”高雷人说“斗”就是挑战的意思。 “嘿,她现在太能耐了,我斗不过她。”我没想到台上唱歌的女角是刘以芭,因为化了妆,在灯光作用下,我居然没有认出她来。我接着问那老妪:“是谁请她来的?” “哎哟!这我可不知道。”老妪说完咳了两声。 我问:“这戏一共演几晚?芭姐都唱吗?” “戏还演四个晚上,但芭姐只唱今晚了,你想斗她就上去,周公会让你捞她的。”高雷话说的“捞”也是挑战的意思。 “嘿,我捞不了她,她现在太厉害了。”原来,刘以芭只唱今晚了,后面的三场戏肯定会换别的歌姑娘了,那么刘以芭是一个人来呢?还是跟周公一起来的? 就在我打算离开时,有人上台斗歌了,现场随即喝彩,给挑战者加油。 “又来了,又是冲着那个女的。”高柳指给我看,他不知道刘以芭是赵铭的相好。 三轮挑战下来,刘以芭依然不让须眉。当那个可疑人上台时,高柳悄悄指给我看了。 我屏气静听,直到他被刘以芭讥讽和观众哄笑下台离开,他一共唱了四首歌,还不如昨晚,他这是在挑战刘以芭呢?还是做某种预演?我问老妪是否认识此人? 老妪说不认识,但听口音和歌调回音,象是铺仔圩那边的人。 我问老妪何以见得?歌调是统一的呀?她却能这么认为。 “信不信由你。”老妪说完,不再理我,继续观战。 我带高柳离开戏场,回到车子边,矮台姑娘歌对唱接着就结束了。 在我看来,雷剧的正剧是不用看的,日特分子最有可能将接头暗号钳在姑娘歌对唱当中,故而我建议翁竖民紧盯姑娘歌对唱,但是直至今天,陈更烈的手下还没有一点信息给我。 回到情报站,我建议高柳明天找机会亲自盯着刘以芭回高雷,看她回去后见什么人没有?然后换王启孟回康县。今晚的这个可疑人走到哪盯到哪,见什么人,全部做好记录,他住的那幢小洋楼的归属也要搞清楚,跟他是什么关系?要尽快落实。 “这个我明天安排。你不跟我一起回吗?”高柳问。 “呃,明天晚上换别的女角唱对歌,我得看这个可疑人会不会上台,上台后唱些什么,另外,你回去后,设法跟站长说说这边的情况,我后天一早再回去。” 高柳明天回到高雷时,杨显助肯定坐车离开了,高柳用不着跟他汇报工作,而我继续留在康县,是为了明天中午与高雷市委五常委之一的“蓝琼”接头、见面的,当然,我明天不回去,明天晚上就用不着跟陈更烈他们开哪种毫无意义的碰头会了。 193、高柳心难受陪他坏一回 现在的站内形势对前站长翁竖民越来越不利了,私人性质的碰头会开再多也扭转不了他的颓势。就在今天一早,杨显助已对绝大多数管理人员的工作做了分工安排,陈更烈不听话的话,那就先凉着他,但副站长张英杰还没真正出手,一旦张英杰看懂了日特蓝鱼档案对他的重要性,翁竖民肯定马上被边缘化了,除非毛人凤非他不可了。 “那你今晚住哪好呢?站里只有三间房,住了七人。”高柳犯难了。 “嗯,我一会自己找地方开个房,我车子的油费,杨助理在我来前已经同意给我报销了,我请你们吃个宵夜吧!也这么晚了。”我反客为主,请高柳和另外三人宵夜,盯人的另外两个队员以后再请了。 高柳说雷城这里没有西营好,海鲜的味都不同,找点粥吃了睡觉就行了。 我笑着说:“高科长,还是吃点狗肉吧!雷城的白切狗我都快十年没吃过了,今晚必须上上火。不然,明天哪里有力气干活?” 另外三人似乎听懂了,接着就笑了起来。 到了狗肉飘香的坎头巷街口,高柳往巷子里瞧了瞧说:“宋副官,里面有好多女人呢,我听启孟说,这里可是有名的烟花之地,你一会要住这里的招待所吗?” “吃了狗肉再说,来两斤狗肉,半斤海虾、四只螃蟹煲粥,高科长,你爱吃什么,你点一个嘛!”高柳不来都到高雷来了,入乡随俗,也爱上了海鲜,但是他是第一次到康县,人生地不熟,好在这里有个情报站,驻着七个人,加上徐县的五个,康县情报组一共十二人。 高柳往菜架上左瞧右瞧,也没有合适自己口味的,但一场来到,他还是想吃上一点合自己口味的菜,于是手指一点,要了一个椒盐鸭下巴下酒。 康县情报组因与徐县情报组合为一大组,平时还是有站里的同事下来指导和配合工作的,故而吃吃喝喝是常事。五人坐定后,高柳要了康县人自酿的白酒。 热热的白切狗端上来,五人举杯干了。 “味道怎么样?”我见高柳没有醮上调料,给他介绍说,“跟西营那边有些不同吧?光这小辣椒调料就不同了,快试试。” 高柳一试,马上呲了牙:“好辣。” “辣才好呢,加上白酒引路,今晚不上火也得上火。”要不是高柳刚才提醒,我还不打算就住坎头巷的招待所呢。今晚,就带高柳在这里落脚了。 五人喝过酒,又吃了粥后,我让三个队员先回组里休息,做好后半夜的轮盯工作,继续和高柳聊天。高柳终于讲了翁竖民在陈宏略被杀当晚的事。 原来,高柳那天带陈宏略回到海员俱乐部时,正好翁竖民让米特请去喝酒了。为此,高柳将陈宏略交给他的一个手下,到处找翁竖民去了,却怎么也找不着。大约半个小时返回海员俱乐部时,陈宏略和高柳的那个手下已经吃过晚饭了,正在六楼打桌球。 高柳让陈宏略气坏了,说他没有按翁竖民的吩咐做,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陈宏略当时也很生气,说他都反正好几天了,还这么对他,太不尊重他个人自由了,还说高柳的手下一直都跟着他,能出什么事呢,他不好好的吗? 高柳当时问他手下有没有离开过陈宏略?他手下说吃饭前就上一次厕所,也就三、四分钟。高柳说如果出问题,也就出在这三、四分钟里。 人有三急,上个厕所用三、四分钟不算久,但是也许用了五、六分钟,因为没有第三人作证。陈宏略在这“三、四”分钟里见某个人说事是足够了的,但我对此没有提出质疑,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质疑,高柳肯定受不住这份压力的。 “后来呢?站长是什么时候回俱乐部的?”翁竖民回来的时间和精神状态也很重要。 “站长大约十点钟才回来,当时他还醉薰薰的,路都走不了,由赵铭搀扶着,走到四楼他客房门口,他歪着头,跟我说了四个字。”高柳无人可以倾诉,跟我说了这个重要信息。 我惊问道:“哪四个字?” “站长说‘换,他知道’。我当即让赵铭扶站长进他房间,接着就去六楼告诉陈宏略,让他先换房。陈宏略问我站长什么时候见他?我说站长暂时不方便,也许要明天了,站长会找他的。陈宏略有些不高兴,问我说他跟李科长结婚的事还算不算数?我说当然算数了,李处长他们去买床上用品了,要他做好当新郎官的准备,当时陈宏略说凉他也不敢耍他什么的,就进了他房间收拾,仅仅两、三分钟就出来了。” 我问:“他出来时,客房走廊内有可疑人出现吗?” 陈宏略此时被转移了,时间大约在晚间十点十分左右。 “可疑人没有,但是有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在我们从副楼五楼转下主楼四楼时出现过,他们都背向我们下楼,并没有回头看我们,所以我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脸。”高柳竭力回忆着。 “一男一女,身高如何?”陈宏略被转移时,也许就这两个服务员知情了。 “男的有一米七二,女的嘛!差不多一米六左右吧!” “是并排下楼,还是一前一后?”并排而下的话,两个服务员是相互熟悉的。 “一前一后,两人都没有说话,男的在前,女的在后。”高柳又补充说了。 “站长说‘换,他知道’时,赵铭听到了吗?”陈宏略换房,赵铭应当也是知情者。 “我都听到了,他搀着站长,肯定也听到了,但是,我是带陈宏略走到四楼,才知道站长事前跟他说过要住到他隔壁的,所以我敢肯定赵铭事前就知道了,甚至这套客房是赵铭让米特空出来给陈宏略换房的。腾空这间客房的事,俱乐部客房部中午就应当有信息了。”高柳依据俱乐部内部管理常规,推断陈宏略换房的事是事前就泄露了的。 “照你这么说,站长是很难翻身了?”我试探着问。 “我估计很难,真的。”高柳有些郁闷地喝了酒杯里的一点酒。 “何以见得?”我进一步追问高柳。 “站长那天让我主动跟杨显助汇报日特蓝鱼档案时,我就觉得站长基本上没有机会复出了,但他又怀着一种希望。”高柳忽然抬头看了看天,也许只有天知道翁竖民能不能翻身了。 “什么希望?日特蓝鱼档案对站长太重要了。”我低估高柳对陈宏略被杀案的思考了。 “正是因为重要,我才觉得站长复出没有希望,但站长还是让我跟杨显助汇报了,他这个希望,你没看出来吗?我听我妹妹说,专案组改头换面了,希望站长能如他所愿意吧?” 高柳虽然没有说出翁竖民的希望是什么,但我听出来了,翁竖民希望杨显助和张英杰为日特蓝鱼档案斗个你死我活,就算日特蓝鱼档案拱手让于他人,他也期待能渔翁得利。 “对了,站长那天晚上跟谁喝酒了?就米特和赵铭吗?”就杨显助和张英杰两人现在的关系,翁竖民即使向政敌投出一大块黄金,他的希望恐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翁竖民怎么就不通过毛人凤为自己扭转颓势呢?奇怪。 “站长回来时,赵铭说是米特请客,我后来想,米特算哪根葱呢?我将陈宏略带下来安排他换房后,又找赵铭问是谁请客,赵铭不肯说,我问是不是老戴?赵铭否认了,我说哪是谁哟!一般人是不会让站长喝这么多酒的,赵铭要我问站长,我想了很久,不是市长和老戴,就是党通局高雷站站长了,除了他们,站长是不会喝醉的。”高柳的这个推测是有道理的。 “呃,这事你明天回到市内,见到陈大处长,你问问站长那天晚上是不是见了老戴?以他跟安密达的关系,他或许知道是不是老戴请了站长喝酒。排除了老戴,那就是党通局高雷站站长了。”我将这条路指给了高柳,希望他能问出一个结果。 “这件事搁我心里,让我很难受。我回去睡了。”高柳说完站了起来。 “高科长,你等等。”我叫老板过来买单时,问高柳:“这事你跟我说了,你就不怕我跟杨显助他们说了吗?” “我怕?我怕什么?我相信你嘛!你是谁呀!?”高柳对我笑了笑。 “我是宋副官呀!”我掏钱给了老板,让他不要找零了。 “不错,你是宋副官,但是你也是我妹妹的校友,我说得没错吧?这事我不跟你说,我心里难受呀!”高柳似乎醉了,往后退了两步。 “走,你不要回去了,咱俩一直往巷子里面走,哪一间招待所高级,就住哪一间。”我想让高柳发泄一下,但我是不会将他当自己人的,自从追随翁竖民来到高雷,高柳就两次重创我党组织,一旦我的身份暴露,他还是会象一条狗似的对我紧咬不放的。 “你、你、你,真要住到这里呀!哎呀!我不可以住这么脏的地方的。”高柳自视清高。 “先去瞧瞧嘛!清者自清,脏者自脏,人生一世,白驹过隙,你要学站长吗?走。”我强拽着高柳往巷子里走,走到第一间招待所,客满了。 高柳瞧了一眼笑着说:“嘿,这皮肉生意还蛮不错嘛!” “里面肯定有床位的。”我不管高柳如何想,今晚必须陪他坏一回。 194、找妞难消愁小瘪三倔嘴 高柳借着酒意,半推半就,一直走到第五间招待所,才有床位。 我问是否有热水?老板说没有,我们于是又往前走到最里的一间。 这一间不仅有热水洗澡,而且客房比前面的几间都干净,接着我问老板你们有妞吗? 老板说别人有的他们都有,别人没有的他们也有。 “那就挑两个上来。”我掏证件和钱“啪”地压到柜面上,老板看了我证件,赶紧给登记了。我说:“明天再结账。” 登记过后,高柳双眼瞪得灯笼似的问我:“你要叫妞?” “不是我要叫,是咱俩一起叫,你以为我心里就不难受吗?我可是站长亲自招进站里的,今晚叫一个,还不如来一对。”我笑着接过钥匙牌,拽了高柳一把,分给了他一把。 两人走到最高层的三楼楼梯口,房门还没打开,四、五个女人从楼下飞也似的跟上来了,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高柳立即后退一步说:“你刚才不是才叫两个吗?” “哈哈哈。”我忍不住发笑,说:“老板让你选呢。” “叫这个还有得选?”高柳也乐了,嬉笑几声说,“那第二个归我了。”高柳居然放开了,我掏钱问价后,给了第二个上来的女人,推了高柳进去。 高柳进去后,我要那女人陪上一个小时,那女人居然凑将过来,说也这么晚了才有生意,她还想过夜呢,加十圆就够了。我将十圆压到她手里说:“天不亮,不许出门。” 那女人进去后,我就近叫了走在第一位的女人,虽说长相也不赖,但我是不会睡她的。 我打开房门进房后,那女人随我进来了,迅速关上了门,生怕这桩生意跑了单。 “先生,你还没跟我讲价呢?”那女人喷了一种让男人来劲的香水。 “我们之间,无价可说。”我走到床边,转身看着她。 “无价可说?你要包夜是吧?”那女人问。 “不包夜,只包你这几分钟,说几句话。” “才几分钟?说几句话?”那女人愣了一下问。 “对,我问你答。”我问,“这六、七间招待所,每一间都有你睡过的客人吗?” “当然了,招待所又不给我们开工资,哪一间有客人,我们就往哪里睡。” “那谁管着这几间招待所呢?”我看着她问。 “这还用问吗?谁有枪谁管。” “他们晚上抓吗?” “不抓,他们摆不得间间都客满呢。” “这么说,这里的生意其实是他们的了?” “你傻了不是?当然是他们的了,我们收这点钱,天天都得交床位费的。” “后台大老板姓戴,对吧?” “你怎么知道?” “我问了五句,给你十圆,你可以走了,不可以打挠你那个小姐妹。” “这个我懂。”那女人接了我的十圆钱,下楼去了。 我想高柳这会该开工了吧?他开工,我洗澡上床休息,管他做甚?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巷子里的反反复复的“尿阿、尿阿”的叫声吵醒了。我想怎么就有人老这么叫呢?十几年前,我还读中学的时候曾经随我父亲到过雷城,也许因为那时住在城外吧!早上是听不到这个叫声的,反而是农夫早起耕耘的叫声。 “尿阿、尿阿。”尿什么尿呀?这叫声断断续续的,让我无法再入睡了,便下楼看个究竟,原来是村下来的人在收集城里人的夜尿回去浇灌菜地。 高柳昨晚跟那个女人“尿”了几回呢?他随翁竖民到高雷也三周有余了,我不相信他在高雷市区还没有这么“尿”过。 挨到早上七点半,我先起床,到楼下等高柳。 过了几分钟,高柳居然跟那个女人一起下楼,走到楼下,还亲热了一下才让那女人离开。 我请高柳早餐,高柳有点不好意思,早餐后,他争着付账买单。 八点半回到组里,昨晚换下来的守岗队员也都吃过早餐了。高柳召他们开了个碰头会,再次强调盯着那个可疑人的重要,就让我送他去车站坐车。 在车上,高柳问我:“要是站长老也无法翻身,你就这么跟着杨显助了吗?” “我跟着他?呵,要是可以,我想退出保密局,去干点别的什么呢。”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瞒你,我准备跟别人合作开店,就在你妹妹过去住的楼下有一家商铺,已经装修好了,就等个吉日良辰开业了。” “这事我听站长说过,还是你好,象我们,要是没了共党,我们真不知道干些什么好。”翁竖民突然“下岗”,最不适应的人就是高柳兄妹和陈更烈了,陈更烈今天会继续请假吗? 我顺着高柳的话头,对他直言说:“共党会无缘无故的没了吗?他们现在也有半壁江山了,打到我们这里来的可能性很大的。换成我,都抢到一半了,我也想得到全部江山的。” “哼,长江防线固若金汤,要是能得到友邦的军援,守这半壁江山,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站长也这么认为吗?”我想知道翁竖民是如何看解放军陈军江北,要突击南下的。 “当然了,我前天跟站长说我要回武汉参战,站长坚决不同意,诶,我也只能待在这里了。但是站长不复出,我们干活都不得劲呀!其实,就在昨天,日特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却盯着这么几个可疑人,找蓝鱼档案,我一点信心都没有。”心灰意冷之下,高柳显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哎呀!你不要这么灰心嘛!愁什么呢?回了高雷,你要第一时间查找那个昨晚唱姑娘歌的刘以芭,你不想办这事的话,就让你那两个手下干,你觉得呢?”虽然高柳的职务比我高,但我是专案组的人,高柳得为我而行动。 “我会办这事的,不然,我不得天天面对他们?”高柳是摆不得有事干,呆在外面的,他才不想面对杨显助和张英杰呢,诸不知,杨显助今天中午要回南京了。 高柳坐车回高雷后,我转道去电话局,给我的老师、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林芍打电话。 林芍是前天出院回到家里的,接到我电话,他无比兴奋,说特使“红土”给他派了新任务,如何跟老前辈“蓝琼”对接工作,他也想早点去康县见见“蓝琼”。 我让林芍电话转告“蓝琼”说早前的接头地点改在“鸿雁”招待所了,时间、暗号不变。 林芍表示一会就联系“蓝琼”后,他说他想在这几天里单独见见我,还说这次相见就不要带着陈更烈、李宝棠他们了。 我告诉林芍,李香兰准备在她的六六剧场演出十场大戏,到时我会让李香兰约他出来见面的,我现在的任务是执行特使新派的任务,这个任务由赤道和白鸽两同志配合,要他放心。 林芍挂电话后,我急回康县情报组。 情报组的译电员小宋说刚才有话电找我,我问是哪里的?她说是从上海打来的。 “你没让他迟点再打吗?”我想这一定是雷鸣找我汇报情况。 “我说你送高科长去车站了,一会就回来,他会再打的。” “他们呢?都出去办事了?”我问其他队员在干吗。 组长王启孟在高雷还没回,高柳又回去了,我怕这些队员会偷懒,漏盯了那个可疑人。 “林副组长在睡觉,你们刚才出去时他才回来。”小宋说。 “林副组长不是常驻徐县吗?他也经常回这里?”我此行的目的除了追踪那个可疑人和与我党的“蓝琼”接头,就是摸一摸康县情报组的底了。 “他吧!他也是这段时间才经常回雷城的,要不要叫醒他?”小宋问我。 “不用,我等等上海的电话。”我坐下等着雷鸣再拔电话找我。 等了十几分钟,电话响了,小宋先接,一问,竟是陈更烈的电话,他问我在干吗?我说我在追查那个可疑人。陈更烈问那个可疑人是否有嫌疑之处?我说指不定日特已经开始行动了,要他先挂电话,我在等上海的电话。 陈更烈挂电话后,只一会,雷鸣就拔过来了。 雷鸣告诉我,他们昨天去紫罗兰射击俱乐部调查罗理珠了。罗理珠的背景跟我事前所怀疑的基本一样。另外,罗理珠十二岁时曾在东北呆过两年之久,据说东北那边到上海的人都叫她落珠格格。此人年纪轻轻就枪法极准,开始是陪练,后来成了教练。上海沦陷不久,她到过南京,后来还去过香港,到高雷的时间是民国三十一年冬。 “所有原始资料都带回来,你们马上去闸北,如果还是没有方华北这个人,马上转赴长沙,一有新情况,先电话告知一下。”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是方华北因何来到高雷了。 挂下雷鸣的电话,我让小宋叫醒康县情报组副组长林康进。 林堪进过一会进办公室后,我让他带我跑几个地方,找找姑娘歌歌本,林堪进似有抵触,说这些姑娘歌歌本根本不值得这么重视,里面不可能有我们要找的情报。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里面没有我们要找的情报?姑娘歌歌韵一共有多少个?你懂吗?” “有多少个韵?呵,我是不懂这个,但我又不是唱姑娘歌的,我干吗要懂这个?”林堪进大约是欺我官小,指挥不了他,对此有些不满,跟我倔嘴。 “林副组长,你不去是吧?好呀!我跟张副站长打个电话,看他怎么说你。”我不想担误时间,转身去译电室打电话回保密局高雷站。 195、公私两兼顾歌中有海洋 “别呀!宋副官,我随你去就是。”经我这么一说,林堪进刚才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翁竖民给暂停工作四天了,下面的情报组也该得到这个消息了。 我让林堪进换掉保密局的衣服,跟我去卖鱼街、细柳巷和天宁寺几个地方查找雷歌资料。 林堪进回他宿舍换掉他身上的“狗皮”后,随我下楼。 我问他是叫“康进”呢?还是叫“堪进”?康、徐两县人的名字通常都带“堪”的,他说他叫“堪进”,而不是“康”进,是康县附城人,王启孟没到任前,他是康县情报组的负责人。我问他跟站里的哪一个领导最熟?他说他过去是向陈更烈汇报工作的,算不算熟呢?王启孟来了后,他给调到徐县当负责人去了,他的直接领导是王启孟。 上车后,林堪进向我打听,翁竖民不再当站长了,未来站长的位置会不会成了副站长张英杰的?我说现在是杨显助负责全面工作,张英杰还是副站长,他们都是领导,我是奉他们的命令下来调查情况的。林堪进说:“宋副官,刚才多有得罪,请你莫怪,我嘛!不是经常往返两县吗?组里要是再有部车子就好办事了。” “你们不是有两辆三摩吗?我这车子可是我自己的。”我按林堪进的指示,先去卖鱼街。 卖鱼街故名思义,自然是卖鱼了。这条卖鱼街距南门圩其实并不远,它位于雷城之东,是通往“东洋”的门户。这个“东洋”并非小鬼子的东洋,而是康县南渡河下游平原地带的“东片”,再往东就是大海了。登上卖鱼街附近的三元塔,即可将“东洋”一览无余。 此时我们还没到卖鱼街,林堪进听后愣了一下问:“这轿车是你自己的?我还以为是站里的呢。”他一定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以为我只是一个副官而己。 “是呀!准确地讲,它是我父亲的,我这次开过来,耍耍威风,怎么样?你会开车吗?” “我会开有什么用?组里又没轿车可开,我去徐县开过一回三摩,结果半路坏了,气得我再也不敢开它了,每一次都只好坐公车,你说,干我们这一行,没车是真不好办事,尤其是我,家在雷城,就在雷城工作多好,却让王启孟占了巢,我这心里呀!是真不好受。还有呀!我们在徐县是跟警察局一起办公的,一有什么好处,他们还抢先了。”林堪进对我喋喋不休,无非希望我回站里为他的处境多说几句好话。 “嗯,你的难处,我有机会再给你反映吧!王启孟下午就要回来了,你跟他的关系要处理好呀!别看站长现在不管事了,但是王启孟是为党国工作的,他还是你们组的组长。”林堪进这人的本土意识很强,不服王启孟是正常的,我不得不趁机警告他。 到了卖鱼街,街的两边果然以卖鱼为主,当然也少不了一些杂货铺、饮食店和药店之类。 我没有停下车子消费,只慢开着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然后在三元塔塔下停下车子,走了一趟康县的旧货市场。旧货市场自然是卖旧货的,自然是少不了一些藏家在悄悄估售藏品,我一连走访了几家,瞧了好几件藏品,才掏钱买下了其中两件小青花。 林堪进不明其意,问我买这些做甚?又不能当饭吃,买回家里就不怕小贼惦记? “这两件青花原本就是我家的,一定是早些年让人给偷了,被转手卖到了这里,我只是赎回而己,这些人不懂它的价值,但是我懂。”我想让林堪进和外界知道我到康县办了这么一件私事,不然,我到康县两夜一天,才得到一点情报,会让张英杰他们起疑心的。 “你懂?它是不是很值钱?”林堪进以为我真找到了自家的宝贝了,双眼瞪得灯笼似的。 “当然了。我家的宝贝,我会不知道它的价值?”我问林堪进说:“刚才走了几家了,你有没有瞧中的?我替你看看真假,包你能淘到真货。” “你懂你家宝贝的价值,这个我信,可是别人家的宝贝,你也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林堪进以为我在吹牛。哼,他果然还不知道我的专攻爱好。 “当然了,我是谁呀!高雷的宋朝晖老先生,你知道他是谁吗?”我看林堪进也三十好几了,也许听说过我父亲宋朝晖的大名。 十几年前,我父亲到康县“寻宝”,一进这个不成气候的旧货交易市场,他就瞧中了明代的一件青花,说是真品的。店家不相信,要他以实价买走,我父亲当真以实价买走了,从此这个市场遐迩闻名,引来了不少人在这里开店,从而形成一个更大的市场,与卖鱼街相邻。 “宋朝晖?我听说呀,他是大收藏家呢。”林堪进这时瞧着我,一会一拍脑门:“你是?” “我是宋朝晖先生他大儿子,我懂点鉴宝之术,不也正常吗?”我继而问林堪进,“林组长,你淘不淘呢?我替你瞧,不收你鉴定费的。” “哎呀!你早说呀!一场来到,我当然要借你法眼,赚点小钱了。”林堪进一高兴,拉着我跑了几家,自然,人家的藏品真假我是不能说的,这是行规。 林堪进一路走,一路问价,问到我点头的,店家立马抬价,林堪进骂这些店家不地道。 最后,我悄悄给他号定了一件宝贝,让他迟点再过来交易付款。林堪进欣喜而出。 从三元塔下的旧货市场出来,因为正逢赶集圩日,位于城中的细柳巷太过拥挤,我们改道直奔城外的天宁寺,此时距离我与“蓝琼”接头只有一个时辰不到了。 我们一路瞧着有关于雷歌笔赛征稿展示,顺手买了几本油印的地滩雷歌笔赛歌本。 林堪进因惦着我号定的那件宝贝,他已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我却耐心寻找着可能的线索。走到寺东墙边的一个兜售雷歌歌本的歌联社负责人跟前,我蹲下来跟他攀谈,才问最近三处雷剧演出都是哪些剧团?对方认出了身着便衣的林堪进,立马就要收摊。 “赵师亮,你不许收,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我们站的宋副官,是专门过来寻歌本问你这点事的,你迟点收摊就死了你吗?”林堪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林组长,这不是快到中午了吗?我这赚外快的事,得早点结束回家吃午饭了不是?”叫赵师亮的人五十开外,身着长衫,是雷城歌联社的评师之一。 “歌本别处也有呀!你们要问什么?我只知道南门圩那边是南兴二仔的剧团在演出,其他两处,我又没去过,我怎么知道?”赵师亮一边收摊,一边回我们话。 林堪进说:“那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去的南门圩看戏?你晚上不用批改学生作业了?居然到处乱跑,你们要集会谋反吗?” “我才去一个晚上,是星期天晚上,不用批改学生作业的。”赵师亮站起来回答说。 “是看热闹呢?还是趁机集会了?”林堪进又问。 “我集什么会哟!我是听说这次有不少从外地回的歌手要‘捞’台、斗歌姑娘,就想知道是不是来了什么高手,结果,五、六个人都没‘捞’不下芭姐,所以这两个晚上我都懒得去凑热闹了。”赵师亮回林堪进话时,不时地瞧着我。 我掏了十圆钱,从赵师亮手里买了两本最新油印的歌本,对他说:“你可以走了。” 赵师亮走后,我和林堪进回组里,林堪进说他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他儿子了,他中午得回家一趟,问我还去不去细柳巷?去的话,下午去才是最合适时间。 我抬腕看了看表,也快中午了,便同意下午三点再去。 林堪进听后,马上开溜,回家去了。 我静下心,看我上午买的几本雷歌歌本,心想如果敌人是通过这种笔赛雷歌传播蓝鱼档案的相关信息,这事还没有密电码相传保密呀!中央情报局最初的“通过文化传播,完成档案传递”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不是打进小鬼子内部的人传出的情报,都不可信呀! 接头时间快到时,我先回“鸿雁”招待所。招待所住客不多,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却往来穿行。我目不斜视,进了我房间。等到十二点,房门被人连续敲了三下,我立即去开了门。 门外的赵师亮一时呆住了,我也愣了一下,一会才说:“先生,你敲错门了。” “不错,是林老约我到这里来的。” “林老是哪里的林老?我认识他吗?” “林老是高雷的林老,你是他学生,岂会不认识他?” “赵老师,快进来。”两句暗号都对上了,我伸手拉了赵师亮进来。 我先说我此行的任务是从高雷的特色文化中寻找敌人的一个档案信息,雷剧算特色文化吗?赵师亮认为,如果说高雷地区的特色文化,应当是眼下最为盛行的姑娘歌对唱,因为男女对唱歌词中有一问一答,还有谐音相关等等技巧,而且是用高雷话唱出来的,唱了也就唱了,很难记录。再说了,不明其意的人是不会留意歌中包含的信息的。 就赵师亮对姑娘歌对唱内容和表演形式的研究,他觉得敌人最有可能做的事是给我们制造一个口头歌的海洋,他们可以轻松获取相关信息,而我们却要在歌的海洋中加以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196、歌海捞情报细柳巷问花 “既然敌人要我们大海捞针,那我们就大海捞针,赵老师,你是这方面的专家,雷城这边的姑娘歌海洋,我就拜托你亲自捞了。你听过大前天晚上的对歌,你有什么发现吗?” 高雷地区的姑娘歌发源于康县,据有关资料记载,它早在宋代就开始盛传于民间,让康县本地人寻找它可能的传播方式更靠谱。 赵师亮想了想说:“大前天晚上,几个歌手有印象的歌几乎没有,倒是有一个陌生脸孔,颇耐人寻味,我听说他连续三个晚上挑战了歌姑娘,我去的那一晚,他唱了三轮就败下阵了,因为他刚回来,可以看做他准备不足。第二个晚上,我听说他唱了六轮,从姑娘歌‘捞斗’的角度看,他是有一定水准的,但昨晚,我听说他只唱了四轮。” “你说的那个陌生人,我昨晚也看了,他唱的是‘割山麻’韵,盖头部分,我也过了几遍,没发现有任何相关信息,保密局正在二十四小时盯着此人,如果他一直逗留在雷城,你得组织人研究、研究他的歌,还有他的唱腔什么的,凡是有‘蓝鱼’两字的歌,必须通过林老告诉我。”明天一早我就要回高雷了,这个人交由保密局康县情报组,我还是很不放心。 “林老和特使还有什么指示吗?”赵师亮问。 “我只给林老打过电话,让他替我们改了见面地点和时间,他和特使的指示,由他们亲自向你下达,蓝琼同志,你过去见过蓝影同志吗?”我想核实我小舅刘定军的身份,如果他真是蓝影,他或许知道小鬼子当年将蓝鱼档案藏在何处。 “没见过呀!抗战暴发前后,尽管斗争形势非常严峻,但我几次见到了蓝天同志,后来改由蓝海同志跟我联系,他或许知道蓝影是谁。”赵师亮是“五蓝”排位最末的一个,一年前,因为蓝天同志牺牲,他才成为高雷市委常委之一。 “这么说,你认识蓝海同志?”我心中一喜,几乎要问蓝海究竟是谁了,但我现在的身份是我党外围组织的“青苔”,而非特使“红土”,我是不能直接问他的。 “蓝海同志曾经跟我电话联系过两次,是他向我传递了蓝天同志的指示,他跟我约好相见,可到了那天,他没有来,从始我再也没有他的消息,都好几年了。”赵师亮说。 “你们约好见面是哪一年的事?” “民国三十二年春末,相距小鬼子登陆高雷大约半年吧!” “她是个女同志么?”我想会不会是李蕾蕾,我得先排除李蕾蕾。 “不,他是个男的,声音宏亮,我听得出来。”赵师亮非常肯定地说。 既然蓝海是个男的,那么找蓝海的范围就缩小了。 而蓝影,无疑就是我的小舅刘定军了,但我想得到第三者的佐证。在我看来,叛徒陈宏略那一次认人,肯定认出刘定军了,因为刘定军是他的下线,这么多年,两人肯定见过面的。 谈过这次来雷城的任务,我约赵师亮今晚在南门圩戏场再见面,一起观看姑娘歌对唱。 赵师亮表示,他一会回去,马上组织几个相好朋友,晚上一起去观战,以更集思广益,寻找“蓝鱼”。一旦有相关发现,将会第一时间向林芍传递。 我将我今天买到的两件青花送给了赵师亮,并说我开了一间店,在西营东堤附近的逸仙路,叫“香兰藏品鉴定所”,需要找我时,他可以拿着它找我。店里的戴小蝶是我们的同志。 赵师亮走后,我就在坎头巷的小食店用餐。 下午三点,我先等来的不是林堪进,而是陈更烈的电话,他说高柳都回高雷了,问我一个人呆在雷城干吗?我说我让雷城这边的姑娘迷上了,惹得译电员小宋嘎嘎而笑。 陈更烈自是不相信,说翁竖民都不管小鬼子那个蓝鱼案了,我怎么就这么积极?让他匪夷所思。陈更烈这是不满我替杨显助和张英杰“卖命”。 在陈更烈看来,我这么积极,要么另有图谋,要么彻底背弃了翁竖民,是不正常的。 我说:“我这是积极吗?我告诉你,我上午去东门附近逛了那个旧货市场去了,看中了一件宝贝,可惜带钱不多,不然,我就买回去。我这是公私兼顾呀!不然,谁给我报油费?” “你家伙,你居然趁机淘宝去了?”陈更烈咋呼了一声。其实,陈更烈这两天告假“在家”休息,并非出于他个人原因,而是他按翁竖民的意思,对陈宏略被杀案展开了调查。 我嘘了一声说:“陈大处长,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你不也告假怠工了?还说我?” “你、你、你?哼,我不跟你说。”陈更烈说完,先挂了我电话。 我转身回办公室不久,林堪进来了,他说他刚才去买了那件宝贝了,店家没有抬价,原价卖给了他。 我说:“你呀!你今天赚定了。” “我这才买,又没卖出去,你怎么知道我赚了?”林堪进有些奇怪地盯着我问。 我白了林堪进一眼说:“你呀!你过两天拿着它进市场叫卖,就说是宋朝晖的大儿子宋纪给你做过鉴定了,它是明末的宝贝,翻一倍的价才卖,看有谁敢压你的价?” “哎呀!宋副官,你这么说,我今晚不得请你吃酒了?翻一倍?我想都不敢想耶。” “请我吃酒就不必了,我晚上得去听歌,你要是想感谢我,你过几天到市场给我传一下,就说我在高雷开了一间叫‘香兰藏品鉴定所’的店,谁家有藏品想做鉴定,我可以满足他,不过,这事得预约。”我想开辟一条我与赵师亮的见面通道,我开的店得利用起来。 “好呀!但是,我明天得回徐县了,这事得过几天,你不急吧?”林堪进问。 “不急,你有此行动就行了。”我说完给译电员小宋留了话,才和林堪进去细柳巷。、 细柳巷位于雷城中央,东西两街口是城内与城外的连接点,到了这里,车子就很难再开进去了,我只好将车子泊在了西街口,和林堪进下车步行进去。 林堪进下车后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某个可疑人,但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并不是寻人,而是怕着什么。我于是问他:“林副组长,你干吗呀这是?紧张什么呢?” “宋副官,我怕碰上熟人呢。你要是没什么事,我们走走就回去。”林堪进昨天是因为不想陪我到细柳巷才不太愿意跟我一起走动走动的。 “细柳巷可是雷城的名巷,我来了不跑一趟,算是来过雷城吗?”有道是,到上海不逛外滩,到苏州不逛秦淮河畔,那都不算是真的到过上海、苏州的。 “呵,名巷?”林堪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宋副官,我看你挺严肃的,你怎么也喜欢这一口?”林堪进以为我想泡妞。 我扭头看了林堪进一眼,反问他说:“我怎么就不能喜欢这一口?我是个男人,我不喜欢这一口,别人不得以为我不正常?” “你说的是,但是宋副官,我真的怕熟人碰上呢,这事要是让我内人知道了,我回家又得跪搓衣板了。”林堪进其实就是怕他内人以为他又放纵了。 我没想到林堪进是这么惧内,问他说:“既然你这么怕,那你说,细柳巷哪一家最出名了,我们进去躲起来。”我原来想观察一下整条街的“生意”,看能否发现外来陌生人。 “你早说呀!柳成荫缝纫社最大了。”林堪进忽然兴趣勃勃地给我介绍说,“这间店的门店做的是缝纫旗袍生意,但是里面别有洞天。就在前面不远。” 林堪进说完,走到我前面去了。 我没想到在远离大城市的这么小的雷城,会有专门的旗袍店?立即追上林堪进,更顾不得街上还有别的什么“风景”了。 细柳巷不同于其他街区之处,就是这里有那么一点“西营”式洋气。如果说我昨晚住的坎头巷是平民消费之地,那么这里就是达官贵人们追鲜措艳之所了。 到了柳成荫缝纫社,里面一如林堪进所说是别有洞天的,因为穿过店面,里面是一个藏于深巷的院子,院子由三面小洋楼环抱外巷生意街而成,是个名符其实的私家小剧场,但现在是大白天,来的人并不多,大都是熟客。 我站在院子中央,环视四周时,林堪进快步上了入门正对面的小洋楼二楼,大约是找他的老相好,我叫住了他说:“你别光顾着你自己呀!管事的人你不给我找找呀?” 林堪进快步下楼,冲楼上叫了一声:“吴妈,死哪里去了?快出来,来客人了。”林堪进居然以为我真要泡妞,给我叫了管事的吴妈。 “来了、来了,”南面小洋楼二楼走出一个干瘦的女人,她的样子,完全颠覆了我在上海、苏州见过的妓院管事。 林堪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二楼后,我瞧着从二楼下来的吴妈问:“你们的头牌呢?” “你要找哪个头牌?做旗袍的头牌不卖唱,卖唱的头牌早让人给包了,中午时就出去了。”吴妈见我陌生,不肯说出实情。 “那就找你们做旗袍的头牌,让我见识见识。”我往二楼楼梯口走了两步时,吴妈追过来,将我带进了二楼南面的一间房,让我稍等等,她就带张姑娘上来。 不一会,身着红色暗花旗袍的张姑娘上来了,我一瞧,感觉如进上海滩的歌厅妓院。 197、旗袍女可疑斗歌露马脚 吴妈退出去后,我端详着眼前的张姑娘,好久才回过神来。 “先生,你要给你太太做旗袍吗?”张姑娘轻轻走近方桌,端起茶壶,给我斟了一杯水。 我用上海话问张姑娘说:“你这身旗袍是你本人做的吗?” 张姑娘双眼一亮,用上海话反问我:“阿拉是上海人?” 我相信,能他乡遇故知的话,张姑娘会很高兴的。 “对不起,阿拉不是上海人,不过,年初之前,我在上海工作了好几年,你这身旗袍,让我想起我内人了。”我对素昧平生的张姑娘隐瞒了未婚的信息,就当我今天是为我“内人”做旗袍来了。 昨天傍晚吃饭前,李香兰要我在我们两人合开的店开业之时当着大家的面叫她三妈,我是不能开公叫她的,为了她的这个梦想,我送她一件新旗袍,让她自己继续自称“三妈”去。 “这么说,你爱人她并不在你身边了?”张姑娘没有问我“内人”在上海“工作”的事,她不仅上海话说得好,普通话也字正腔圆,谈吐不俗,让我想起过去追我的同事周芳老师了。 “是呀!她不在我身边,不过,瞧你做的这身旗袍,我今天不想空手而归,怎么样?张姑娘,两天内能替我做一件旗袍吗?”我端详着眼前的张姑娘,她的个子跟李香兰差不了多少,跟我的旧同事周芳就更接近了。 “两天?时间太紧了,再说了,你有你爱人的三围和身高吗?尺寸多少?”尽管她前头说时间太紧了,可张姑娘这么说,也就等于答应我了。 “三围跟你一样,身高嘛!略高你三寸,能两天内完成的话,你开个价吧!”我只想得到这么一件旗袍送给李香兰,价钱不是问题。 张姑娘忽然再次用上海话说:“阿拉一片真情,价钱照旧,我只怕时间紧,做得不好。” “我刚才了解过了,你做得不错,尽管时间紧了点,但我相信你。”我说到这里,忽然转了话题问她:“平时都是什么人做旗袍的?有我这样的远道而来的陌生人吗?” “陌生人?”张姑娘对我一一道来,说到最后,她说:“这些年,没有你这样的陌生人。所以这些年,我的交际圈子几乎没有离开过这条细柳巷。” “几年都没离开过细柳巷?那阿拉是哪一年到雷城的?不会是日占高雷之前就到吧?”我有意猜测了一下,看张姑娘如何介绍自己。 “嗯,这个让你猜对了,我就是日占高雷前一年到高雷的,一开始,我和我姑妈在红坎的必胜街待过大半年,听说小鬼子就要来了,我姑妈就带着我到了雷城,开了这间柳成荫缝纫社,可惜才过半年,小鬼子真的来了,轰炸了雷城,我姑妈带着我往城东外奔逃时,给炸死在城墙下,这一晃呀!就五年过去了。”张姑的述说不象是临时编造。 “小鬼子投降三年多了,阿拉就不想回上海去找找亲人?”我希望眼前的这个张姑娘的故事是真实的。今天周三了,关辉还没逮着罗理珠的话,她八成是离开高雷了,那么日特高雷小组三人肯定就潜藏在这些外来人口当中。 “想呀!无时无刻的想,但是我听说,共党打到上海附近了,我还是等等再说。”张姑娘说完给我续了茶水问:“说了这么久,先生您贵姓?能告诉我吗?” “小姓宋,家父生前曾经在红坎的必胜街开过一个私人博物馆,你还有印象吗?”张姑娘逃到康县后,既然一直待在雷城,我只能问她对此是否有印象了。 “当然有印象了,原来你是宋老先生的后人?哎呀!你这旗袍,我不能收你钱。” “为什么?”男人要诚信,女人要善良,张姑娘给我的感觉就是善良。 “因为,因为当初你母亲她接济了我和我姑妈呀!她,太好人。”张姑娘欲言又止。 “当时兵荒马乱的,我母亲只是做了她该做的事,我们说回正题吧!旗袍的料子,我想选一选,你现在方便吗?”来了一会了,我得回康县情报组了。 “方便呀!”张姑娘先移步,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二楼下来,我随张姑娘选定了料子,给她定金,她坚辞不受,在旁的吴妈却替她收下了,还说张姑娘其实很不容易,这点定金,只够买料子。 我让吴妈上二楼找林堪进,将大后天送旗袍回高雷的事交给了他。林堪进高兴得嘴都合不拢,说是这一回他肯定能见上站里的新领导。 “新领导回南京去了,你未必能见上的。”我想此时的杨显助肯定到了省城了,他晚上会直飞南京吗?日特的蓝鱼档案,杨显助交给张英杰了,但我到康县一天一夜了,张英杰怎么就不问问我这边的情况呢?他和关辉一直也没有新情报吗? 我和张姑娘话别后,不再闲逛细柳巷,因为这里的“烟花”是别的达官贵人的。 经林堪进介绍,这个张姑娘五年前的确死了她姑妈,由于长相并不出众,还没听说有谁追她,但是她的旗袍做得最好,得了个旗袍头牌的名声,我找她做旗袍是找对人了。 回到情报组办公室,我拔了张英杰办公室电话,办公室没人接听,再拔李蕾蕾办公室电话,李蕾蕾说张英杰下午上班不久就带人出去了,现在的站里,就她和高兰在守着,问我是否有情报?我说有一点点,明天回高雷再找张英杰汇报了。 此时已过五点了,张英杰和关辉在忙什么呢?陈更烈肯定还在装病,而李宝棠也一定在查“二胡”逃逸案和小七被投毒案,他们都是在忙着毫无结果的事吗?如果不是约定了“蓝琼”赵师亮和我一起看戏,我今晚就得回高雷,因为康县这里,几乎没有我要找的线索。 等到六点,上海那边的雷鸣打电话过来了,他说整个上海,方华北是查无此人。我让雷鸣马上去长沙,以最快的速度彻查方华北。方华北的来路一日不查清楚,我都不算摸着日特蓝鱼档案的边。 晚饭时间到了,情报组成员一个也没回来,林堪进请我吃饭。 吃过饭回到组里时,王启孟带着两个队员回来了,原来,他下午四点就从高雷回到康县了。因为事涉日特蓝鱼档案,我关门跟王启孟交换看法。 王启孟告诉我,他前几天盯的那个瘸腿男人今天中午启程回香港了,他在海员俱乐部一共见过两个人,全是做图书生意的。 我问这两个人是谁?王启孟说一个是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一个是格式书店老板陈更东,他怀疑此两人在做违禁图书,中午时已经跟张英杰汇报了。王启孟的这个说法,跟袁四通提供给我的情报基本一致。 “那这事,站长知道了吗?”我想知道王启孟是否也跟翁竖民汇报,又是如何汇报的。 “这点事,我能不跟站长说吗?但是赵铭和姬秘书盯得太紧了,我都不知道如何说,总之,太憋倔了这事。”王启孟一如高柳那样,对我大吐苦水。 “就你看,这两个老板还值得我们盯着吗?”如果我没猜错,陈更东这个人跟陈更烈是有家族关系的,他的后台老板应当是早就洗脱了汉奸嫌疑的陈学淡。 “那个瘸腿男人一开始不是去了铺仔圩吗?那天晚上,我一直盯着他,除了有一个女人见他外,没有别的人。后来我打听了,那个女人是个鸡。如果今晚这边的这个唱戏的男人也去铺仔圩,我就有理由相信,他们是替日特打前站的,日特香港小组成员也许还没真正到来,我们先前得到的情报是假的。”王启孟一口气对我说了他的判断。 “那你知道另一个可疑人的情况吗?”我问“武汉帮”盯到的另一个住进南华酒店的可疑人是否见了什么人? “我听说那个人会说高雷话,天天在南华酒店花天酒地,住进去后就没出来过。” “日特够狡猾了,我的判断跟你一样,他们既然全是高雷人,那他们就是给日特打前站的。走,去南门圩戏场。”我开了门,叫了林堪进一起去,另外两人留在了组里。 三人到了南门圩戏场,康县情报站外围只有一人,另外两人在盯着那个可疑人。 走到场内,我装出跟赵师亮意外相逢的样子,请他为我们听戏,赵师亮点头同意了。 等了一会,新的歌姑娘和相角出场了,他们唱过两轮后,“斗”歌的环节到了,我让赵师亮和他的朋友注意听。先上来的是一个小青年,唱得满场喝彩,差点就将新的歌姑娘给斗下去了。还好,歌姑娘也不吃素,接下来就扭转了局势,将那个小青年斗下去了。 第二个上来的是那个可疑人,因为他一连斗了四场歌了,一上台就遭到了观众的耻笑,可他一点也不怯场,开口就讥唱那歌姑娘长相、歌喉都一般,没屁没胸,不配在雷城唱姑娘歌?姑娘反讥他三晚都败给了芭姐,早该识趣了,今晚是否想输得没裤子穿? 台下又是一阵起哄声,只见那个可疑人扇子一拔一转,再次唱了一首回歌。 歌姑娘接唱时,赵师亮对我和林堪进轻叫了一声说:“长官,这个人的口音我听出来了,他是铺仔圩那边的人,绝对错不了。” 198、更烈急招见强令不作为 “谢谢你,赵老师。”当着林堪进的面,我谢过赵师亮和他朋友,让他们继续听着,有了新情况,就跟康县情报组禀告。 如果我没猜错,这一定是日特的一个预演,因为现场的嘈杂声会让听众听不出其中奥妙的,笔录很难做到准确无误,监听录音得来的口头对唱得花更多时间“翻译”成文字,不是早做准备,很难及时找到情报的。但我没有跟王启孟和林堪进说出我的这个判断。 走到戏场外围,王启孟告诉我,那个可疑人住的小洋楼的权属已经调查清楚,它是南门圩市场管理的物业,一个月前临时租给了一个叫莫大的人,问我是否有新发现? “莫大这个人要马上展开调查。”我对王启孟说:“你刚才的判断是对的,这个人在明天的斗歌结束后肯定会回到铺仔圩去的,因为他就是那边的人,决不会继续留在雷城的。”我要王孟启二十四小时盯着这个可疑人,一旦他想走人,就必须逮住他,别让他逃回香港了。 “要是他压根就不离开高雷或雷城呢?”王启孟问。 “那就一直盯着。”我打开车门,先进车里。 王启孟和林堪进也上来时,刚才留在组里的一个队员骑车过来了,他说陈更烈找我,我问是什么事?那个队员说:“陈大处长没说是什么事,他只要你回组里给他电话。” “给他电话?他是在站里吗?”我问陈更烈这个时候在哪里。 “他说他在家里呢。”那个队员说陈更烈在家里等着我电话。 “好,先回去。”我启动车子先回组里给陈更烈电话。 陈更烈果然在家,他辟头盖脑的问我:“你晚上也要淘宝吗?你别淘出花柳病哟?” 我想陈更烈一定见过高柳,知道我昨晚跟高柳在坎头街“泡妞”的事了,我说:“我又没乱淘,况且人家有套的,怕什么?这陌生环境就是让人干坏事的,我不干白不干。” “你、你、你?你堕落了,继祖,你现在比老李还坏,你就不怕劳小姐和李科长知道了,想不开?我都懒得说你了,你快回来,沙滩大排档见。” “见什么哟!这都快九点了,我回到不得十一点了,再说了,我不想开夜车,路上不安全。”我还是不太想回去,毕竟,我明天一早就能回去的。 “你怕什么哟?你没带枪出去执行吗?”陈更烈还是要我连夜赶回高雷。 “我带枪就不怕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枪打不准的。”我想陈更烈碰上什么事了呢?难不成,张英杰今下午搜查他本家陈更东的格式书店了?还是张英杰有了别的行动? “你家伙,你枪打不准,你就不能找两个人陪你回来吗?我告诉你,你要是让张英杰抢了先机,你别怪我不叫你早点回,康县那边有王启孟就足够了,用不着你费心的。”如果陈更烈不是非得找我回去的话,他早就先挂电话了。 “好吧!”我挂下陈更烈电话,将陈更烈急见我的事跟王启孟说了,王启孟说他刚回来,就不陪我返回高雷了,他让他的两个手下陪我回高雷,并让他们就待在海员俱乐部等他电话。 我带着王启孟的两个手下回到高雷时已过晚间十点半了,他们下车进海员俱乐部休息后,我驱车直奔沙滩大排档,陈更烈居然一人在喝闷酒,见我真的匆匆赶了回来,他又叫了一支红酒,并说我十一点还没回的话,他就要回去了。 陈更烈告诉我,张英杰和关辉今天下午四点半在赵铭的一处居所附近逮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极可能是赵铭的女人罗理珠。 “老张逮住罗理珠了?谁看到了?”此前我跟张英杰汇报罗理珠极可能就是配合作案人后,他让关辉布控了,难不成,他真出手了? 不管这个女人是谁,我扳着手指算了算,心想罗理珠这是到上海后提前返回高雷被逮走呢?还是她一直潜伏在高雷,让关辉的人给盯着,张英杰先下手为强,秘密拘捕了她呢?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张英杰非但奈何不了罗理珠,还极可能惹事上身,让赵铭不快。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罗理珠,还有赵铭都有配合作案的嫌疑。 “是我的人看到了,虽然那个女人的头给蒙住了,但是从衣着上看,应当是罗理珠无疑。”陈更烈忽然捶胸顿足,说他的人去迟了,让张英杰他们捷足先登了。 “原来,你也让你的人盯着罗理珠了?”上周五上午,翁竖民分工时让陈更烈派人盯着几个大剧场的演出剧目,他偏不干,却派人盯着赵铭的女人,陈更烈会有先见之明? “不是我派人,是站长大前天让我装病,带人秘密盯着赵铭的几个女人,除了刘以芭去了康县演出,罗理珠和钱梦琳都是我们的盯哨对象,因为那个人渣的藏身之所除了高柳,只有赵铭知道,现在,得排除赵铭是否被杨显助买通并对站长设陷,不然,我无法理解那个人渣会死在站长的房间内,让站长受了不白之冤。”陈更烈虽然说得急,但他的思路是清晰的。 “哼,这个女人你都无法百分百确定是罗理珠,你这么急招我回来,就不怕我让共党或者日特给‘砰’了?”我怪陈更烈晚上招我回来,以逼他说出真正招我回来的原因。 陈更烈给我斟了一杯酒说:“你先喝了杯酒。” 我端酒杯一口喝了说:“你肯定还有别的事。” 陈更烈轻轻一笑说:“什么都瞒不了你,我跟你说,你过去救过的钱医生一定让共党给接走了,接到哪里去呢?不是共党的解放区,就是他们的桂平游击队了,一旦钱医生被任命新的职务,站长不就重见天日了?” “我听明白了,钱医生是共党,杨显助放跑了共党,一旦她给任命新的职务,就证明了这一点,杨显助放跑共党头目,他就会被裹以通共之罪,然后站长马上复出,是这样吗?”我想陈更烈不至于套我的话。 “是呀!”陈更烈再次对我阐明说,“那个人渣早就确定钱医生的共党身份了,站长只等他娶了李科长,就会提审钱医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让别人先下手为强了。” “让别人先下手为强?你说的别人指谁呢?”我问陈更烈,他将这事说得有头没尾的。 “这个别人当然是指杨显助和日特了,你说杨显助和张英杰会不会勾结日特,私吞了蓝鱼档案?站长是否复出事小,紧紧抓住蓝鱼档案才是大事呀!你想过没有?杨显助支你一声,你马上跑康县去了?站长怎么想你的积极作为呢?”陈更烈对此无不担心。 “哼,我积极作为了吗?说真的,我现在的心态跟高柳、王启孟他们一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所以我今天下午跑细柳巷玩去了,我哪里有心情替他们侦案?听戏纯属消磨时间。成换你,你也会无事找事,装得跟真的一样的,你不也这样了吗?还说我积极?”我反呛陈更烈,希望他在翁竖民面前替我解释、解释。 “你真去细柳巷玩了?”陈更烈有些不相信,问:“那你说说,雷城的坎头巷和细柳巷有什么不同?女人不都两座高山一条小溪吗?哈、哈、哈。” “哈哈,话虽这么说,但两个地方的确有些不同的,一个低端消费,一个高端生意,你去哪都不合适,只有我或者老李去,才是合适的。”我是真不想跟陈更烈扯工作上的事,夹在几个头之间,而且是保密局的烂事,太累人了。 “那当然了,你经常去那种地方,会把你的心玩野了的。对了,我听老李一早说,姓杨的回南京述职?他述什么职哟!他在我们站里有职务吗?来了三个星期不到,做的是监督工作,这才几天哟!还述职?”陈更烈对杨显助回南京“述职”一事,嗤之以鼻。 “居然有述职之说?我昨天下午三点多就离开站里了,没听说这事呀?”杨显助前天招见我时,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还留了他在南京的办公和家里的电话给我,让我有事时找他。 “是姓杨的一早开会时说的,一个小秘书,也不称称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述职?述什么职?他有职可述吗?我呸。”陈更烈说完,又各勘了酒,和我小酌。 说到最后,陈更烈重述了他今晚找我回来的原因,就是让我不要太积极了,不管是日特的蓝鱼档案,还是别的案子,都让张英杰和关辉他们忙去。 “那你呢,明天继续装病吗?还是替站长跑腿?” “我明天上班,回站里看看热闹,你呢,不管哪一个案子,有了新情况,你得跟我透一下底,也好让站长知道一下,诶!今晚就这么着吧!回去做个好梦。”陈更烈叫服务生过来买单。十一点半了,我们各自开车回家。 关于我前天在康县的活动,我相信高柳肯定跟陈更烈说过了,那么陈更烈会找康县情报组副组长林堪进了解我今天在康县的作为吗?日特的蓝鱼档案侦查,我这个时候太过积极行动的话,翁竖民肯定认为我借此投靠杨显助的,不然,我就是为我自己的私心,这个“私心”还包括我可能是个共党间谍,甚至我就是共党派来的特使“红土”。 199、宋纪选边站英杰代当家 陈更烈会这么怀疑我吗?从他的角度看,前不久相中我,并将我招进保密局高雷站的伯乐翁竖民给停职了,我非但不象陈更烈那样消极怠工,反而还这么积极,肯定事出有因或另有目的的。尽管我去康县后就想到了这一点,也做了相应的策略补充,但也许还不足以打消翁竖民的疑虑。其实,我现在面对的敌人,远远不止一个忽然归于暗处的翁竖民。 翁竖民这些天足不出户,但他仍然可以通过陈更烈和高柳他们知道站里的几个案子的进程,张英杰尚且无法完全撇开翁竖民、陈更烈他们,更何况是我呢?我相信,在保密局高雷站,除了我党的“蓝海”同志外,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我致命的对手。 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钱海红的“绿叶”身份早就被陈宏略确认了,翁竖民上周为什么不马上拘捕、审讯她,反而煞有介事地让陈宏略去医院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呢?而且特意让陈宏略在周末时的李蕾蕾家娶她,想对我地下党一网打尽吗? 看来,不管陈更烈今晚所说是否为真,我都得将钱海红已暴露的事当真的来做了,这个“真”就是咬定钱海红其实只是个医生,叛徒陈宏略之前是在欺骗翁竖民,只是翁竖民不承认自己笨而己。所以,我得让媒体对钱海红离开高雷后的身体状态做一些报道,让她声称在身体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她愿意受聘为西营医院医生、继续为高雷人民服务。 这样一来,翁竖民期待借助我党任命钱海红新的党政职务,从而诬陷杨显助放跑共党,进而挤走杨显助的梦想就会落空。 喱清思路,我以特使红土的身份,给高雷市委写了一个计划,让林芍立即执行。 写好信,我亲自将信送到红坎,投进了017号信箱,再开车往回赶。 第二天天亮不久,我先拔了劳小雯家里的电话,跟她说事。劳小雯不再象过去那样说她期待参加革命活动了。经过本周一晚上护送钱海红进河源寺,劳小雯似乎成熟了一些了。 今天周四了,杨显助能赶在后天晚上回到高雷吗?我试拔了杨显助南京家里的电话。 杨显助是昨晚十点回到他南京的家里的,这会刚睡醒,问我是不是有新情况? 我跟杨显助汇报说:“先前盯住的日特可疑人昨天去一留二了,一人在康县,一人在红坎,两人都处在我们的监控之下。对了,杨助理,我的小店在这个周末开业,您能赏脸光临,亲作指导吗?”杨显助会在何时回到高雷呢?我想借此测定一下大概时间。 “呃,我刚回到南京,回程时间还没定呢,如果是周六,我怕赶不上的,我先祝贺你。” 杨显助本上周六才得到一个临时负责人的差事,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给招回南京“述职”,我就不相信他不急于坐正站长之位,并尽快赶回高雷。 “既然这样,那杨助理,我争取将开业时间改在周日上午吧!只有你来了,我的小店才会蓬荜生辉呀!”我不积极投靠杨显助的话,翁竖民就不会理解我对蓝鱼档案的积极性。 翁竖民通过陈更烈,明着要求我不要太过积极,暗地里却怀疑我追查日特蓝鱼档案是出于私心,我是无奈选择“投靠”杨显肋的。 挂下电话,我快速洗漱,上街吃早餐,并绕道逸仙路,给戴小蝶留话,要她转告李香兰,“香兰藏品鉴定所”定在本周日上午九点开业,嘉宾招待宴就定在东风酒楼。如果李香兰真忙不过来,最好将她与方华北的合作首演推到下周一晚上。 因为提前了半个小时上班,我进办公室时,大部分人都还没到岗,我先去开水房打开水。 昨天下午,张英杰和关辉肯定大有收获了,即使他们逮到的罗理珠并非日谍嫌疑人,只要证实她与陈宏略被杀案有关,翁竖民就难逃泄密之嫌,如此一来,翁竖民再怎么垂死争扎,也是无济于事的了。 八点半过后,我接到副站长张英杰电话,他要我去他办公室碰个头。我以为是开蓝鱼档案案情碰头会呢,原来是因了李宝棠主侦的“二胡”逃逸案缺帮手。 李宝棠那时已先我而来了,他现在一个人独查“二胡”逃逸案和小七被投毒致死案,李宝棠认为站里让他一个人查这么大的案子很不妥,要求张英杰加人。 张英杰叫我过来,征求我意见,问我是否有时间和李宝棠一起查这个案子? 我说我已经参与了两个案子的侦查工作,光日特蓝鱼档案就够我忙了,再参与李宝棠查的这个案子,恐怕会顾此失彼,建议由陈更烈参与。 “我也这么想,但是杨助理回南京去了,陈大处长,他会愿意吗?”陈更烈过去是代站长兼情报处处长,翁竖民到任后,陈更烈只当情报处处长了,表现非常积极,可是翁竖民现在给暂停工作了,实际负责人是杨显助,张英杰仍然是副站长,今天就该由他下命令。 “张副站长,杨助理不是还会回来吗?不过,这事急的话,李处长提出来,我跟个意见,你来敲定。”我和李宝棠不给予配合的话,张英杰光靠关辉和他的手下,查案几乎无从谈起。 “嗯,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开会,就得敲定这件事。”张英杰趁杨显助回南京之机,他接受李宝棠的提议,挑了这个头,决意先搞定陈更烈。 我想明天之后就是高柳和王启孟了,那么保密局高雷站以后还有翁竖民的事吗? 李宝棠回他办公室后,张英杰小声跟我说他们昨天下午四点逮着我先前怀疑的那个人了,这个人自然是罗理珠了,我对张英杰竖起大姆指问他说:“她是刚从上海回来吗?” 罗理珠是否刚从上海回高雷?这事太重要了。 “不是,是前天一早就发现她了,已经证实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高雷,她没有作案嫌疑,她干吗躲起来,连赵铭都不见呢?还有,陈宏略那天晚上住在哪里?赵铭是最早的知情者,高柳是晚上十点后才知道的,赵铭泄密的嫌疑最大。”张英杰这次没有说翁竖民如何,他让我先准备开会,日特蓝鱼档案一会还有专题会。 罗理珠给逮起来了,如果她就是日特高雷小组成员,日特会做何反应呢? 我回到办公室不久,周二、周三装病没上班的陈更烈终于来了,他在走廊里跟电讯科的小谢大声说着话,以示他上班来了。而翁竖民托他办的事,自然是彻查赵铭是否配合杨显助对翁竖民设陷了。杨显助根本就没有指使赵铭对翁竖民使坏的话,陈更烈还能怎么查? 嘿,保密局高雷站这些人就这么斗来斗去,不正是我截获日特蓝鱼档案的最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无论如何也要让陈更烈忙起来,不能让他为翁竖民所利用。 九点开会时,办公室主任赵铭也来了,但翁竖民并没有来,也许,他仍处于禁闭状态。 副站长张英杰主持会议,他首先宣布,陈宏略被杀案的一个嫌疑人昨天下午四点落网了,并叫了会议室门外的两个特侦处队员带走赵铭协助调查。 赵铭一脸懵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他人除我和陈更烈外,也都显得懵然不觉。 张英杰对大家解释说带走赵铭,是因为他与目前逮着的嫌疑人有亲密关系。 由此我相信,赵铭是因为罗理珠供出了他而被带走的。那么罗理珠为什么要配合他人杀死陈宏略呢?罗理珠会是日特蓝鱼档案小组成员吗?日特香港小组早前发出的电文显示,他们要求高雷小组寻找一个叫“蓝影”的人,这个蓝影会是我党的蓝影吗? 接下来,李宝棠汇报“二胡”逃逸案和小七被投毒致死案的进展,李宝棠怀疑两案与第七军兵变分子或黑道分子走私烟土纠纷有关,请求站里多派人手协助。 张英杰顺势将小七被投毒致死案拔给了陈更烈,要他和李宝棠配合侦查两个案子,我附议时,陈更烈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但他并没有表示反对,算是接受了。 会后,陈更烈和李宝棠等人出去时,张英杰留下我和高兰、关辉三人,继续开会。 高兰先对专案组做日特密电分析,她说自本周一凌晨开始,日特两个小组电文往来频密,几乎全是明码密电,高兰是请教李蕾蕾后才得以破译的。根据事前部署,保密局保持沉默,并没有追查密电来源,所以昨天一早,日特高雷小组回了香港小组一条很长的电文。 “拿来我看看。”张英杰伸手要看电文。 高兰将日特的电文破译件递给张英杰,并对此发出了疑问:“是一首诗歌,但不知道日特是什么意思?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会不会是在试探我们的破译能力?” 张英杰接过看了好一会才说:“日特用明码电报已好几天,我们不做任何反应,只跟踪密电来源区域范围,他们或许认为自己是安全的了,所以才又发出这样的一条电文,但是这首诗歌这么长,他们要向香港小组传递什么信息呢?” “张副站长,能让我看看吗?”日特高雷小组干吗要给香港小组发一首诗歌呢?日特香港小组目前来的成员几乎全是高雷人呀?我看不到电文,也如堕雾里了。 200、破解艳谜诗英杰藏不露 在我看来,日特高雷小组给香港小组回任何一个电文都是有其意图的。这至少证明,日特蓝鱼档案小组成员还没有完成集结。一旦他们集结完毕,他们是不会再发这种明码电文的。 张英杰将电文递给我看时,关辉也凑过头来看。 电文诗云:“日夜望郎郎不归,高高树上果熟齐。人家有夫爬树摘,我夫外出果落泥。日夜盼郎郎不归,水田稻谷已熟齐。人家有夫帮手割,我夫外出自己为。日夜盼郎郎不归,割开禾来田要犁。人家有夫赶牛驶,我家唯有把锄挥。日夜望郎郎不归,五更三点公鸡啼。人家出入成双对,我家话向谁人提。百里寻夫到天光,又到徐闻与海康(地名)。走尽花街和柳巷,谁知夫在鸡婆床。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装成一身娇体态,扮做一副假心肠。迎来送往知多少,惯作相思泪两行。一生悲欢恨怨间,劝郎戒嫖把家还。一觉扬州梦应醒,为妻待郎情无限。” “宋副官,我都看完了,你还要看吗?”先看过电文诗的关辉问我说,“什么意思嘛?” “是呀!宋副官。这诗是什么意思?”高兰说完笑开了。 这是一首艳谜诗,但高兰只看懂了诗歌内容,却不明日特的用意。 我弹了弹电文破译件说:“这是一首歌行体诗,叫《高凉村妇盼郎归情歌》,诗歌写出了妻子盼夫心切之情,也写出了这位妇人的悲惨遭遇。她一厢情愿,又遇人不淑,其情其境令人叹息。但是,日特不是让我们欣赏这首诗,而是向他们的同伙吹响了集结号。” “这明明就是一首艳情诗,怎么就是他们吹响集结号?”关辉瞪大了双眼。 “是呀!宋副官,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说来听听。”张英杰要我给他们解释、解释。 “这首诗不短,日特居然全文照发了,而不是摘取某一句,他们这是为了迷惑我们呀!我的看法嘛!我认为诗中只有一句具有实际意义。”在我看来,将密电谜面藏在这么长的诗中,只有一定水准的文化人才能完成。 “那是哪一句?是不是‘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关辉兴趣勃勃的问。 “当然不是这一句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日特高雷小组用‘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这一句,给香港小组出了一个谜面,不是有心人,是看不出意思的。” 张英杰双眼一亮,急问道:“那谜底呢,你猜出来了?” “当然了。”我忍不住笑了,心想日特好狡猾,居然将他们的集结地藏在了一句诗中。 高兰也急问道:“宋副官,这谜底究竟是什么嘛?” “高科长,你不要急嘛!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点伤你们女同胞的自尊哟!因为这一句诗中的‘千人’、‘ 万客’是特指‘鸡婆’和‘票客’交媾的数量之多,对吧?但日特的重点意思是‘交易’,而不是男女器官‘交媾’。如果我们仅仅理解为男女‘交媾’量大,谜底就很难猜对了。从‘一双玉臂’到‘千人枕’,再从‘半点朱唇’到‘万客尝’,这谜底就是‘成交量大’呀!想明白没有?”我一口气解开谜面,亮出谜底。 “哼,他们成交量大关我们什么事?”关辉还是没听明白,又笑开了。 一向严肃的张英杰嘿嘿笑了两声说:“宋副官,我听明白了,接下来,他们会怎么样?” 我将电文破译件递还给张英杰说:“我认为,日特高雷小组这个回电是告诉香港小组,他们登陆高雷后,必须先到‘成交量大’的地方集结。其实,这次集结,他们已经有人先打前站了。关科长,你知道是在哪里了吗?”我继而问关辉。 “这个很清楚了呀!不是海员俱乐部,就是红坎的南华酒店。”关辉接口道。 住过海员俱乐部的那个可疑人前天下午回香港去了,住进南华酒店的那个可疑人却一直在南华酒店花天酒地。高柳说这个人一直也没有离开酒店,但我相信,这个人肯定去过南华酒店旁边的股票交易所了。明天股票交易收市之前的时间,正是日特两个小组成员集结之期。 “我看未必。”张英杰说完,让高兰先回电讯科。 高兰走后,张英杰说日特香港小组的那三个人一直被盯着,日特高雷小组却给香港小组发出这么一个电文,这会不会是他们射东击西的戏码? 我说:“那三个人,已经有一个回香港去了,他也许是日特派过来误导我们的,另外两个,一个在康县斗歌姑娘,我坚持听了两个晚上的戏,还没发现他有重大嫌疑,但他会唱姑娘歌,也许只是一个被日特买通的人,如果这个判断成立,那么他接下来,肯定会到高雷集结的,我已经让王组长盯着他了。所以,真正的日特香港小组,最快会在明天上午到达。” “明天到达?那我们不得暂停审讯那个女人?专门侍候这帮小鬼子了?”关辉这么说,也等于说他昨晚审过罗理珠了,只因罗理珠还没有招供出有价值的情报,必须接着审。 “呃,小鬼子来势汹汹,我们得以百倍精神应付,但是那个女人也要加快审理,关科长,你马上组织几个人再审,小鬼子的事,我跟宋副官再斟酌、斟酌,你下午再过来一下。”我没有说出日特将在何处集结,但张英杰听出来了,他支开了高兰,这会又支开了关辉,他将日特的实际集结地的知情人,控制在了我和他之间。 关辉离开后,张英杰征询我的侦案意见。 我问他这两天全部看过日特蓝鱼档案的背景资料没有? 张英杰说他看了大半了,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还说翁竖民借此案带了六个武汉站的人过来,一旦证实日特蓝鱼档案的价值没那么大,他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但是,张副站长,从先前的日特派遣小组实力上看,这个档案的价值大小,肯定会超出我们的想象的。另外,日特香港小组上周末先是派了一个假的小组过来试探我们,然后只招回其中一个人,留下了两个接应,他们肯定会在我们高雷集结的,这就足以证明这个放在高雷的档案对他们的重要性了,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不相信张英杰不连夜看这个档案的背景资料,更不相信张英杰就没有借此案侦查,挤走翁竖民和杨显助的想法。 张英杰听后,站起来,走了几步,回到办公桌边坐下说:“既然这样,翁站长过去好象只让你们盯着那个假的香港小组,他其实连这个档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还不清楚呀!怎么就说得价值连城,非破此案不可?你见过它是个什么东西吗?” “我没见过,我相信翁站长也没见过,所以才非破此案不可。”张英杰说自己还没看完全部背景资料,他这么说,其实是套我的话,看我是否知道了什么,却没有跟他说。 张英杰一笑说:“你说得是,大家都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那就先执行老板的命令,先破了它再说。不过,翁站长过去的工作到了哪一步了呢?这个事你得跟我说说呀!” 都说张英杰深藏不露,果然名不虚传。 我重申了我过去和翁竖民定下的侦案思路,希望张英杰也按这个思路走。就是日特的一切行为,我们先不要正面追查,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但是日特的蓝鱼档案护送小组就要在高雷会合了,保密局高雷站是要作出相关反应的。 “按翁站长的意思,我们得放长线,才能知道日特的蓝鱼档案是个什么东西呀!我们一反应,他们不就知道我们在追查了?” “其实,日特早就知道我们在追查此案了,但是他们的香港和高雷小组一直都还没露头,我们是的确没有方向的,所以,我们得以调查走私烟膏为借口,搅和他们的这次集结,而无需抓捕他们。我们的最终目的是通过他们的接头活动,发现其蓝鱼档案所在,在他们获取蓝鱼档案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再次重述翁竖民过去的思路,看张英杰会不会修正。 “嗯,计是好计,不过,翁站长不能跟我们并肩战斗,有点可惜了。”张英杰明明就摆不得翁竖民从此离开高雷,却装出一副惺惺相惜的姿态,也只有他才在我面前演戏。 “可惜什么哟?站长又没被革职,只是给暂停了工作,再说了,他早前定下的侦案思路,我们不正在执行吗?这事要是办好了,站长还不得依重张副站长你?”我意思是说翁竖民给暂停工作,现在的这个案子的主侦人换成了他和我,而不是我和陈更烈了。 张英杰故做谦虚地说:“翁站长依重我?要不是陈宏略被暗杀,这个案子能轮到我督办吗?我呀!即使是今天,也还得看杨助理的脸色。我就是个副手的命,是替别人抹屁股的。” “张副站长,你太谦虚了,这个案子非你莫属,明天的事也非你莫属。”陈更烈的背后有陈学淡的家族势力,张英杰做为保密局高雷站的另一本土派,我相信他跟走私集团是有利益勾连的,就看他明天如何布置人手,如何搅日特两个小组的局了。 201、好戏就开台狐狸露尾巴 “明天的时间点你拿捏准了吗?他们的回电是昨天一早发出的,今天下午会不会就到了呢?”张英杰担心真正的日特香港小组会在今天下午登陆。 “就上周的那个假的小组登陆情况看,他们即使接到密电后马上启程,也不会扎堆一起登陆的,因此,明天上午我们得在证券交易所守株侍兔,当然,要想将戏演得逼真一点,得让人带些烟土混进交易所,甚至派些人到码头和车站查一查,要让他们感觉到我们是有防备什么的。”这些技巧性的东西,张英杰比我更熟,我说得有点多余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下午迟点再碰碰头,补一下遗漏。”张英杰认可了我的提议。 从会议室出来,二楼的走廊内空落落的,我猜想张英杰刚才肯定让关辉审讯赵铭去了。 假设赵铭也是陈宏略被杀案的配合作案人,他的动机会是什么呢?赵铭是一个跟南方战区李司令有一定关系的人,才能一直将自己家属留在了桂林老家,他平日里又不争站长之位,他的最大动机无非就贩卖情报获利,以养他的三个女人。 为了捞钱,赵铭犯得着配合他人作下这桩大案吗?赵铭的一个女人罗理珠昨天下午被逮着了,关辉肯定连夜审了,罗理珠会供出赵铭配合作案么?这个案子张英杰不说,我也能猜到,罗理珠的供词还欠缺某种必要条件,所以张英杰开会时只能说是请赵铭配合调查。 回到办公室,我坐下梳理蓝鱼档案案情时,我的唯一一个手下钱胜中来了,他说他昨天就找我了。我请他坐下,钱胜中告诉我,方华北一直都呆在他的方鼎阁作他的生意,但是他前几天见的几个人,有其中一个前天约见了赵铭的另一个女人刘以芭。 钱胜中将他拍到的照片递给我说:“就是这个人,他是高雷二中的语文老师。” “其他人呢?”我接过何老师照片,问钱胜中要其他人的资料。 “都在这里。”钱胜中递上他们的背景资料,已经整理好了,都放在一个文件盒里。 我打开一一看了后,钱胜中问:“宋副官,还要盯着方老板吗?” “要啊!案子还一点眉目都没有,还得辛苦你。”目前在高雷做生意的东洋人是屈指可数的,我就不信方华北这个外来户没有嫌疑。 “那我去红坎了,你还有事吗?”钱胜中站起来问。 “呃,你拍刘以芭时,看到高柳科长了吗?”前天在康县时,我让高柳跟踪刘以芭与他人私会,高柳还没跟我说过什么,他也许盯漏了。 “没有呀!”钱胜中停了一下说,“没事我走了。” “去吧!”我再次打开钱胜中落实的这四个人的资料,四人全是高雷文化、教育界的人。不用猜,这些人是方华北请来当姑娘歌擂台比赛评委的,当然,也不排除方华北让他们给他当高雷话和姑娘歌的“翻译”,从中寻找蓝鱼档案。 嘿,好戏就要开台了,李香兰按我的意思跟方华北签定演出协议了吗? 挨到下班时间,我开车去了香兰藏品鉴定所,戴小蝶正在店里喝着茶,见我前来,她说:“你再不来,我就回红坎了,你说的事,我师傅她昨晚跟方老板办了。” “办了?结果怎么样?”我有点后悔自己在康县呆得太久了,让李香兰提前办了这事。 “结果我师傅只唱一晚姑娘歌,而且是第一晚,方老板加了一个擂主,放在最后两晚。” “擂主是男是女?”刘以芭是早前确定下来的,肯定不是她了。 “是个男的。”戴小蝶看着我问,“是男是女很重要吗?” “你师傅认识这个擂主吗?”我没有回答戴小蝶的问话。 “我师傅说不认识,而且是最后两晚,不知道方老板要干什么?” “方老板要干什么?他钱多花不完、找人来领呗!走,也中午了,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吃饭?你什么时候跟我师傅说,让我到你这边来上班?”戴小蝶问第二次了。 “店子开业了,你才能过来住。”我让戴小蝶关上门去吃香饭。 戴小蝶顺手锁上门,随我去附近小店午餐,我跟她说了鉴定所开业的事,戴小蝶希望周六就开业,我说我要等一个人能有时间参加,所以得推迟一天,让她回红坎说服李香兰。 “你要请谁哟?是我本家吗?”戴小蝶怒视着我,她指的是戴副市长。 “不是,是站里的新领导,到时,你得好好侍候他,跟他搞好关系。”我想不久之后,就借杨显助之手,将戴小蝶安插到第七军师级以上将官的身边去。日特蓝鱼档案也许用不了多久就告破的,戴小蝶不能呆在我身边太久。 “你要我侍候你们领导?你们站的领导全是反动派,絮我不能接受。再说了,我是你领导,你不可以命令我。”戴小蝶有些不满地盯着我。 “我让你跟他搞好关系而己,你至于有这么大的反应吗?”我也瞪了戴小蝶一眼才说,“这可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再说了,你见都没见过新领导,我还怕他不回站里呢。”杨显助今天一早是要向国防部二厅述职的,我期待他能再回保密局高雷站主持工作。 让一个矮个久久地压着一个高个,那是再过瘾不过的事了。 “哼,你的意见,经领导研究,不予采纳,我戴小蝶决不侍候你们的任何领导,当然,大少爷你除外。”戴小蝶有了这餐饭,她的语气稍软了点。 “行了你,快吃。”饭菜上来了,我再次跟戴小蝶说了开业招待宴安排在东风酒楼的事。 戴小蝶饭后回坎时,我在街上给杨显助打了个电话,跟他说了真正的日特香港小组会在明天上午或下午到达,张英杰正准备安排人手布控、跟踪。 杨显助显得非常高兴,说他上午述职的事也很顺利,保密局高雷站将来的事,或许就是他说了算了,要我好好干,他会在我的小店开业前赶回高雷的,陈宏略被杀案破与不破,都无关大局,关键是抓住日特的蓝鱼档案,这个案子关乎党国大局,必须百分百努力。 “杨助理,这事你也得跟张副站长说说呀!我怕他不够重视呢。”我想知道张英杰是否跟杨显助汇报了他们抓获罗理珠的事,杨显助不说的话,张英杰也许还没有汇报。 “我会跟他说的,明天的事,你得跟着张副站长。”杨显助除了我,他还可以问关辉,了解日特蓝鱼档案的案情的,可他仍让我跟着张英杰,他这是要双保险吗? 挂下杨显助电话,我回家午休。 下午上班不久,昨天到达长沙,追查方华北底细的雷鸣和张力荣从长沙给我拔了电话。 原来,方华北在长沙做生意时,有过两次失败记录,但是他开的两个店都不是经地方势力挫伤而无法开下去的,与他原来的个人生意背景还是有些出入。 我问方华北何时到长沙开店?何时离开? 雷鸣说方华北是我军与日军在长沙会战之前一年就到长沙做生意的。他在日军对我虎贲军施放生化武器之前离开长沙,看似没有可疑之处,但是他或许事先知道日军会对我军施放细菌武器才事先离开。从这一点上看,他是有嫌疑的,建议我继续盯着方华北。 “好,所有资料带回,能按时完成任务吗?”我问雷鸣。 “能吧!”雷鸣和张力荣都是湖南人,我给他们留下了回家一天的时间,但不想他们节外生枝了,他这么说,他们在长沙的事也许全办完了。 挂下雷鸣电话,我去了张英杰办公室,刚好关辉回站里汇报工作,他让我也坐下听一听关辉的汇报,毕竟,我也是陈宏略被杀案的侦查组员。 关辉汇报说罗理珠只承认她想送她用过的纱巾给陈宏略。就是那天傍晚陈宏略和高柳的一个手下在六楼的桌球室打桌球时罗理珠碰见了他的,跟他搭讪了几句,但陈宏略并不接受。罗理珠目的是诱使陈宏略上床,也好赚上他的钱。 张英杰骂罗理珠就是个婊子,居然背着赵铭做这种事,但是她这么说,也等于她并没有诱使陈宏略上套,可她的纱巾是在陈宏略的房间找到的。关辉上午再次对罗理珠动了刑。 罗理珠说那是有人偷了她的纱巾放到陈宏略的房间的,是想置她于死地。 关辉逼问她是何人想置于死地?罗理珠就是不肯招供,说关辉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她不仅认识翁竖民,还认识杨显助,他们都是赵铭的上级,她一个都不敢得罪。 就我目前掌握的重要线索,罗理珠的纱巾是我党外围组织西营行动组组长白鸽同志执行枪决陈宏略失算后放进陈宏略的房间的,而她的纱巾,正是她与白鸽打斗时被捋下来的,这就说明罗理珠当时是给作案人把风的,她是一个不曾被翁竖民目击过的作案嫌疑人之一。 可见,当晚有三个人对陈宏略采取行动了,罗理珠就是其中之一,那么另外两个,肯定全是男性,只因其中一个男性穿了女员工的工衣,翁竖民才认为是一男一女作案。但是这个案情,我是不能跟张英杰说的,除非关辉审出了新的线索。 “宋副官,你怎么看罗理珠的供词?”张英杰问我看法。 202、日谍忙找棋宋纪引案情 “罗理珠是在狡辩,因为陈宏略已经死了,她说陈宏略没有接受她的纱巾,谁能作证这事?这是其一。其二,她在赵铭眼皮子底下勾陈宏略上床,以赚他的钱,这决不是她的动机。相反,她说她认识翁站长和杨助理,很明显,她想扯上站里的领导,逼使我们相互攻讧。”我直指罗理珠即使进了保密局的看守所,也仍不忘为她的主子作垂死挣扎。 “她目的这么深?我们岂不是逮着大鱼了?”关辉听我这么一说,他双眼放亮了。 “赵铭,赵主任他是怎么说的?”我没有回答关辉的问话,反问他从赵铭嘴上了解到了什么,赵铭是否有泄密的可能?我相信张英杰是最感兴趣的。 “嘿,赵铭那龟孙子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我说你都快让人给戴绿帽子了,你不说你跟你女人的事,你要替别人背黑锅吗?他才承认上周四晚上八点罗理珠请假准备回上海时见过罗理珠。我问他当天是否和罗理珠同房了?赵铭说这是他的私事,不肯相告,其他时间,他差不多都跟杨助理在一起,有姬秘书可以作证,直到后来他反过来陪着翁站长,一直也没有跟罗理珠见面。”关辉的线索太有限了。 张英杰听后却指示关辉说:“关科长,你马上找米特落实清楚赵铭找他给陈宏略留出空房时的时间,这个时间点搞清楚了,我们才能清楚赵铭是否有泄密嫌疑。” 关辉回他办公室打电话找米特时,高兰拿着一份刚破译的日谍密电进来了。 日特用电台呼叫“蓝影”和“蝎子”。“蓝影”是我党的蓝影刘定军吗?如果是,他是不可能给日谍回电的,因为他现在身在高坡岭监狱。那么“蝎子”又是谁呢?他们会是罗理珠或翁竖民过去逮着的那个活口吗?这至少说明,日特蓝鱼护送小组成员中少了此两人。 张英杰看过密电后,问高兰说日谍发出密电的疑拟地点是否有改变? 高兰说日谍的发报地点这些天都没有改变,只是发报时间改在了下午,看来日谍目前还没有找到他们的“蓝影”和“蝎子”,他们正在焦急着这事。 “日谍密电破译,只允许你和小谢知道,要二十四小时监听。”张英杰将密电递还高兰。 高兰出去不久,关辉从他办公室返回来了,他喜出望外地跟张英杰说:“张副站长,赵铭这回死定了,你知道吗?赵铭就是周四晚上见罗理珠之前,口头要米特留出空房的,那天晚上他还约米特周五晚上跟翁站长一起吃饭,米特以为就他们三人,谁知道到了广海湾宾馆,翁站长还请了党通站两个站长,结果几个人都喝醉了,只有赵铭没醉,才扶了翁站长回来。” 张英杰听后半天不说话,但我知道,张英杰内心里是无比高兴的,一来,赵铭有泄密之嫌,二来,翁竖民也有渎职之嫌。陈宏略之死,赵铭和翁竖民均负有相应责任。 斗败了翁竖民,张英杰的下一个内斗对手应当是杨显助了。那么陪了杨显助那么久的赵铭,他会不会真让杨显助给买通了呢?翁竖民现在怀疑这事却没有任何证据,他大约愁死了。 聊过赵铭上周四找米特口头给陈宏略留空房的事,关辉请示张英杰说:“张副站长,我们是不是也审审赵铭?” “呃,真的日特香港小组明天就要登陆了,赵铭的泄密之嫌等杨助理回来再说。”张英杰转而问我:“宋副官,罗理珠的给陈宏略送纱巾的企图和目的,你再说说。” “我刚才说到哪了?”经刚才高兰破译日谍密电一事相挠,我一时记不清说到哪了。 “你说罗理珠想挑起站里内斗。”关辉提醒了我。 “罗理珠是赵铭的女人,这事大家都知道,她必定不是为了勾陈宏略上床,赚他的钱,那么她是为了什么呢?我假设她是日谍或共党,就算她不是主谋,仅仅是个把风、接应的人,那么那天晚上,她是完成了任务的,因为她的纱巾里有迷醉药物,配合作案人杀死了陈宏略。如果作案人是为了报复或泄愤,那么杀死陈宏略之后,他们会马上撤离现场,不会将陈宏略的尸移到翁站长的房间,因为这样做,就增加了被发现的风险。” 我喝过水后,张英杰让我接着说。我说:“如果作案人是因了一个计划而杀掉陈宏略,那么作案人就会考虑给我们制造麻烦,让我对作案人的身份进行大范围搜索,甚至借此挑起我们内讧,罗理珠仍然在执行她的任务。当然,如果此案是共党作下的?那么共党的计划是什么呢?共党为救钱医生、争取民心,他们发动了大规模的学生、工人游行去了。” “罗理珠是日谍?”关辉才听一半,他惊叫了一声问。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日特香港小组登陆高雷之际,罗理珠给卷进陈宏略被杀案,她的动机不值得我们深思和怀疑吗?至于她在海员俱乐部的个人生活,赵铭最清楚,我们也知道一点点。她一个曾经沦落青楼的女人,共党会招用她吗?她不受共党指使的话,我就有理由相信,她很早就投靠日本人了,只是她或许只是个小卒子,甚至一个闲棋冷子,是刚刚被日特高雷小组启用的,所以连赵铭也给蒙住了。” “证据呢?”张英杰问。 “证据不明摆着吗?她先在她纱巾上泡浸迷醉药,其意图是让陈宏略失去反抗能力。据抓捕陈宏略的高柳讲,陈宏略略懂武功,一男一女,在正常情况下,他是不可能被人活活勒死的,所以,罗理珠的药物迷醉起了关键性作用。” “关科长,你马上再审罗理珠,明天的行动这样安排好了,一组分成两拔,一拔巡查码头可疑人,一拔巡查火车站可疑人,不,火车站这一拔,马上派上。二组明天行动时再公布目的地,三组的人也分两拔,一拔盯着日谍电台,一拔盯着共党的电台。”张英杰的思路很清晰,全派了特侦处的人,没找陈更烈的情报处要人。 “要马上办吗?”关辉似乎还想听我分析罗理珠的日谍嫌疑身份。 “对,马上办,火车站这一拔要马上去,要对罗理珠加大刑量,一定要弄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张英杰刚才听我分析后,他要趁杨显助不在家之机,抢这个头功。 关辉走后,张英杰要我继续跟他分析陈宏略被暗杀案,最好能还原作案人最有可能作案的“经过”,让他这个侦案门外汉过过瘾,我说张英杰太谦虚了。张英杰说他不是谦虚,他一直都搞行动,侦案总是找既定目标,再找线索,而不是根据线索找目标。 “嘿,那就从那个活口的那句骂人歌说起好了,那个活口是个日本人,是四个特遣人员之一,他只会这么一句,但正是因为这一句骂人歌,我猜想日特会通过高雷文化寻找他们的蓝鱼档案,他们在昨天的艳迷密电诗中也提到了康县和徐县,正应了我当初的判断。” “你早就跟翁站长说过了这事?”张英杰给我续了热水问。 “说了,站长同意我的判断,但是直到今天,陈更烈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情报给我,不过,我前几天因为高柳听不懂高雷话,去了康县配合他,我们盯着的那个可疑人上歌台唱姑娘歌去了,这不是纯巧合,是日特在演练找寻方式,所以我们明天去证券交易所,只要对方唱那句骂人歌,我们必须盯住他,所以明天的重点是借调查烟土走私制造现场混乱,看谁会唱出这句骂人歌。”我先将明天要做的事对张英杰说了。 让保密局特侦处的人去完成盯人任务,我党只需在关键时刻抢在他们的前面就足够了。 “好,明天的任务很明确了,我会让关科长细化的。罗理珠的日谍身份嫌疑,才这么一点证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上她的?”张英杰看着我问。 “就刚才呀!高兰说日谍在呼叫‘蓝影’和‘蝎子’,我想日特是不是在寻找那个活口和罗理珠?当然,罗理珠配合作案的嫌疑太大了,她说是为了勾陈宏略上床,你信吗?赵铭那么年轻,他满足不了她?她还要在赵铭眼皮子底下找一个不入流的陈宏略?”我边说边笑。 张英杰也笑,他自然是不信罗理珠所说的。 我说:“罗理珠那条纱巾也许真的没有送给陈宏略,因为陈宏略自己也知道要小心保命,并没有接受相送,但是不排除陈宏略当时一时兴起,对罗理珠起了色心,斗胆摸了罗理珠的那条纱巾,甚至摸了她的脸,这可是要命的。” “你是说罗理珠在陈宏略被杀前见过陈宏略?高柳和他的人不是一直看着他吗?”张英杰在指引着我的思路。 我索性将我在康见到高柳,从他嘴里听到的事跟张英杰说了一下,还给张英杰“还原”了罗理珠见陈宏略的过程,要张英杰迟点再派人调查上周五晚上是否有人看到罗理珠在哪个位置见陈宏略?这个目击人证很重要的。 “诶,高柳和他的人都太大意了,怪不得他这些天不怎么愿意见我,原来是怕我追问他这些事?”张英杰搓着双手,站起来来回踱着步、思考着。 203、英杰装正经白鸽露真容 我也站了起来才说:“高柳当时因为找不着站长交人,及时跟站长汇报辨声结果,他跑附近几间酒店找站长去了,回来发现他手下曾经离开过三、四分钟,他以为会没事,谁知道呢,罗理珠只几分钟就完成了作案任务,她晚上或许配合转移陈宏略的尸体,也许并没有参与。就这点事,我们如果没有别的证据,也只能对她严刑拷打了。” “翁站长说作案人一男一女,她肯定参与了。”张英杰相信了翁竖民的判断。 “我看未必。”我继续给张英杰“还原”陈宏略被杀案。 先前潜入海员俱乐部的一个小个子男子男扮女装,佯装给陈宏略送宵夜,骗过看守人员,进入陈宏略的房间,让色心很重的陈宏略也失去警惕性。小个子对陈宏略采取行动时,陈宏略这才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因为他摸过罗理珠的纱巾的缘故。 陈宏略被勒胫而死后,此时的罗理珠用同样手段引开门外的看守队员,另一个作案人配合小个子转移陈宏略尸体到站长的房间,中间只需三、四分钟,然后两人一起制服了站长。站长被缴枪,无奈之极,慌乱之中只记得作案人是一男一女。罗理珠的作用是作案成功的关键,但是她在日特内部的位置是什么?我无法作出判断。” “你不是说她是个关键吗?她也许是日特高雷小组负责人呢。”张英杰双眼都瞪大了,仿佛一如关辉所说,他们抓住了日特的大鱼。 “我看未必,因为罗理珠并没有现场参与杀人和转移尸体,她未必知道杀死陈宏略的人究是谁,一起转移尸体的人又是谁?她只做了两件事,一是让陈宏略事前触摸到她的纱巾,二是引开看守的队员,这个队员肯定给引到公共卫生间去了,结果他在卫生间方便回来时,小个子已经完成陈宏略的尸体转移了。后半夜三点多了,看守的队员很疲劳,在门口睡着了,小个子给杨助理塞了一个事先备好的纸条,并敲了他的门,然后从副楼四楼的消防窗离开。” 张英杰听后拍了拍手掌,对我说:“宋副官,四楼的消防窗,还有目击证人,我让李科长明天带人勘察和寻找,你明天上午就按你刚才还原案情情况写一个案情汇报,重点嘛!也不能漏了陈宏略被杀案的前因,因为没有前因,就没有后果嘛!你懂的。” “我懂?张副站长,我只会说案,写案我可是头一回。”杨显助让我明天跟张英杰一起行动呢,他这么安排,岂不是不让我参与了?再说,这个案子还不算真正的破获。 “这个案子虽然还没有正式结果,但是案发前有人泄密,也有人渎职,相关证人很多的,高柳、米特,你都认识,你再找他们落实,对应你刚才说的案情,我们就有一个完整的案情书面汇报材料了。以你的文笔,你会写不出来?以事实为据,还翁站长一个公道,这不也是你想的事?”张英杰借我的手写这个材料,他打了我与翁竖民的私人关系牌,就是以翁竖民的矛,攻翁竖民之盾。够阴了,我从此只能倒向他张英杰了。 “呃,那就这样吧!”我明天上午必须前往证券交易所,现场观摩特侦处的这次行动和日特可疑人的反应,但是张英杰这么安排,也是有他的需要的,陈宏略被杀案案发五天了,保密局高雷站连个书面汇报材料都没有,上面怪罪下来,他也难顶其中压力。 我走到门口回头对张英杰说:“对了,张副站长,上周末学生游行,又跑我家博物馆闹去了,我想提前半个钟下班,过红坎瞧瞧。” “那你快去呀!”张英杰从办公桌面上抬眼瞧着我说,“明天上午你记得写材料,我中午回来要看的。”张英杰要亲自指挥,不让我参与明天的行动,那我只好化妆而行了。 我匆匆回我办公室,带走文件袋的随身包,直奔红坎找戴小蝶,戴小蝶下午终于说服了李香兰同意香兰藏品鉴定所开业时间改为星期天上午。我告诉戴小蝶,保密局已经知道我党两处电台联络点,要她转告赤道,争取今晚转移,另外,明天上午要派上人去证券交易所,盯着保密局的人,他们盯的人也是我们的目标。 戴小蝶趁买菜机会找赤道时,我开车回我家博物馆,我大舅李梅南已经先我回来了。见我这么长时间才回这边吃晚饭,问我这段时间都忙些什么? 我说是忙日特的那个案子去了,已经很靠近敌人了。我舅妈陈玉珍很是担心我的安全,要我就呆在办公室,扛枪杀人的事让别人做去,千万别跟敌人较真。 吃过晚饭,陈玉珍和小红回房后,我和李梅南交换了各自对翁竖民的看法,李梅南坚信翁竖民会复出,只是个时间问题,我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得问你们的毛老板呀!虽说这里是老郑的地盘,但也是蒋总统的地盘,老郑越跟毛老板争地盘,他的地盘就越来越小。”李梅南多少知道军统和保密局的秘密。 “我听说蒋总统撤销军统前,老郑当初留了一些人在高雷呢,有没有这事?” “你不是听说吗?我也是听说,没见过。”李梅南对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目前形势,我还无法在李梅南面前暗示我的真实身份,也没有这个必要,当然,一旦第七军军长劳承武遭到严密监视,我就得跟他直接打交道,甚至要找上袁福清他们的家门了。 “人之常情嘛!老郑的地盘,他自然不想拱手让人,不然,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我今晚的重点不是来跟李梅南讨论这事的,但李梅南对翁竖民太过自信了,所谈内容无法展开。 “你呀!就书生一个,又是文职人员,政治上的事就少管。侦案吧!你真的别冲前头去。”李梅南趁机告诫了我。 聊到七点半,我告辞出来,找到袁四通,要他明天上午配合我行动,袁四通问我是不是又要“借”别人车子?我说大白天的,不用。袁四通让我告诉他如何配合行动? 我说他到了现场,就观察那些人更象日本人,观察好了,就靠近他,一旦有警察进现场抓人,就趁乱对自己的观察对象唱一句“憋你妈支阿阿啊”,如果对方也这么唱,就带对方回西营的麻登仔,我中午两点再去麻登仔跟他会合。 袁四通记下这事后,我跟他约了明天的见面时间,即时开车回西营找白鸽。 自周一中午在霞光眼科诊所见过白鸽说的“朱医生”,取过她的情报,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她了。我相信,她一定接到“特使”的指示了,白鸽说过,中午不见她,那就改在晚间八点左右。这个时候,她会等着我吗? 我赶到霞光诊所时已过八点二十分了,可霞光诊所仍亮着灯。我在附近停车后,前去拍门,门一开,我立时呆住了,差点就问“戴小蝶”,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公车可乘了,戴小蝶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我是朱医生,青苔同志,你不是要洗眼吗?进来嘛!”见我一时晃神,自称朱医生的西营行动组成员、酷似戴小蝶的“朱砂”将我拽了进去,随即关上了门。 我惊叹世人居然有人长得这么相象,一时无法回过神,一会才说:“我在哪里见过你?” “见过我?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恢复记忆?”真名叫朱薇的“朱砂”同志笑起来很美。 “我想起来了,我在451次列车上见过你,原来你是朱砂同志,您好,朱医生。”我向朱薇伸出手,与她紧紧握手。 “很抱歉,那一次,我在列车上对你态度不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朱薇对我彬彬有礼,与她的直接领导“白鸽”小姐的某些行为相去甚远。 “没关系,事情过去好久了呢。当时,你是回老家探亲吧?”我端详着朱薇,她和戴小蝶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当然,她比戴小蝶老成多了。要说性格,白鸽更象戴小蝶,两人都是那种蛮横无理的主。 “是呀!你请坐,今晚还要洗眼吗?”朱薇冲我美美一笑,给我移过一张椅子。 我坐下后,朱薇一低头,再次让一绺刘海儿挡住了她右额头,就因为这个动作,我注意到了,她的右额的发际间有个小疤,于是我马上猜想我面前站着的朱薇也可能就是白鸽本人,但是未经证实,我只能这么怀疑了。 朱薇给我倒了一杯水问:“青苔同志,你是刚从红坎回来吧?吃过饭了吗?” “我吃过了,朱医生,今晚我还有很多事,咱们长话短说好吗?”我正正身子,将我知道的有关日特蓝鱼档案的关键案情告诉了朱薇,让她尽早转告白鸽,如果可能,明天上午就去红坎那边的证券交易所,寻找可能的盯哨对象。并将我跟袁四通说过的话,也对朱薇说了。 “好呀!白组长她已经接到‘红土’同志让她配合你侦查蓝鱼档案的指示了,不过,她医术高,最近请她外诊的人多,你在这里未必能见到她的,所以,你有时只能见到我,不会影响你和白组长的配合吧?”朱薇说得极其认真,让我又不敢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了。 204、白鸽藏暗处龙俊杰露头 “不会,怎么会呢?我和白组长的配合一向都挺好的。”我对朱薇笑了笑说:“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吗?我今晚不洗眼。”白鸽第一次半夜闯进我家就用枪对着了我,对我极不友好,要不是她及时亮明身份,我们之间指不定会发生误会。 “我记下了,你今晚真不洗眼了?”朱薇对我又是轻轻一笑,她的笑容跟我年初在451次列车上看到了“戴小蝶”的笑容根本就不一样。 “不洗了,我得回去了,晚安。”白鸽不久前将这里做为我和她的接头地点,可她本人却不来,为什么呢?真的因为医务繁忙吗?我适时对朱薇做了一个鬼脸,期待她也回我一个鬼脸,可是她没有对我做鬼脸,而是顺手拿过我的随身包,递给了我。 “青苔同志,路上注意安全,刚才你说的任务,我一会就转告白组长,晚安!”朱薇送我出门时说。她的声音脆脆的、却又甜甜的,跟我在列车上碰到的她的说话声判若两人。 “好,今晚先这样。”我没有回头,低头走向我泊在附近的车子。 白鸽前不久跟我说过,西营行动组此前也就两、三个队员,所以上周末才将戴小蝶调过来配合行动,可戴小蝶也没能见过白鸽的真容。朱薇代号“朱砂”,应当是绿叶过去发展的下线。如果朱薇和白鸽是两个人,那么朱薇在西营医院工作的时间应当更久。 回到家里,我仍放心不下朱薇医生,因为她的相貌和戴小蝶如此相似,如果两人撞到一块,肯定会让人误为一母同胞姐妹的,细想起来,她们唯一稍有不同的是,朱薇右额刘海间有个小疤,但是头发一档,就抹去了这点不同了。 朱薇是哪一年到西营医院工作的呢?她的社会背景,我得让人查一查才好。 为了明天能化妆参与行动,我用一个多小时,写好了张英杰明天中午要的陈宏略被杀案侦案汇报材料,张英杰特别提醒的案情“前因”我都写进去了,免得他担心我会向着翁竖民而不敢写出这些“前因”。 翁竖民的渎职之嫌,会让他难以东山再起的,除非他给招回南京或武汉,过后才有可能再杀回马枪,回到高雷了。但是杨显助如果老也不给陈宏略被杀案结案,翁竖民是难以回到南京的。反观张英杰,他才是最希望翁竖民尽快滚蛋的人。 第二天上班,我先去保密局,一楼特侦处无一人在岗,只有情报处二组的队员在,我就知道特侦处的人全都参与今天上午的行动了。我上二楼进我办公室,将写好的材料压在我办公桌桌面上,然后去电讯科叫了高兰出来,问她昨晚是否见到她哥哥高柳? 高兰见走廊里无人,她小声跟我说见到了,高柳现在很想回武汉,不想留在高雷了,但是翁竖民不同意,问我能不能跟翁竖民说说,趁这个机会,放高柳回武汉,还说日特蓝鱼档案一案一旦告破,这里就只剩下跟共党的较量了。 我建议高兰让高柳向杨显助或者张英杰提出申请,不管用什么理由,也许能达成他的心愿,至于翁竖民的个人感受,先不要考虑,不然,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谢谢,要不,你跟我哥说这事好了,他白天在南华酒店,晚上在西湖路三横路我住的地方。”高兰将她的住址告诉了我,要我直接找高柳说这事。 “那我先去南华酒店了。”高兰白天里大部分时间是盯着电台的,只有晚间才回到她的住所,她的住所过去一直是我想知道的神秘之地,她这回居然不避嫌了?也许,翁竖民撤走他的秘密了。一个外来势力乘兴而来,失意而归,这是翁竖民和他的武汉班始料未及的。 高柳一走,王启孟和其他人自然也就无心留下了,我得促成此事。没有了武汉班,翁竖民将来即使能杀个回马枪,回到高雷,他也是光杆司命一个,象杨显助一样了。 我驱车赶到红坎必胜路,袁四通已候等多时。我拉袁四通进他的小屋,让他换穿我的西服,袁四通不明其意。我说我的西服今天送给他了,他一会得象个大老板,大摇大摆的进入证券交易所,袁四通问:“那你呢?” “我?我是你的老仆,陪着你看别人交易。”我说完让袁四通先出去,接着急速化妆。当我穿上那套拾荒人的衣服,让袁四通进来时,他怔住了。 “大哥,哈哈,认不出来了。”袁四通说完走近我,嗅一下我衣服。 “我洗过了,大少爷,走吧!快到开盘时间了。”我向袁四通做了一个手势。 袁四通一时无比得意,头一抬,先走出了他的小屋。 我带上门,随袁四通去证券交易所,十来分钟路程,我教给了他最常见的大盘走势。袁四通说:“大哥,你不是让我观察谁更象小日本吗?大盘走势不关我的事呀!我又没买股票。” “每天多知道一点,指不定将来有用呢。”我告诉袁四通,今天到交易所的人中,会有走私烟土之类的交易人,这些人是过来做托让人抓的,抓人之前得选好自己的任务对象,确实没有的话,就守着某个大户室门口。 “明白。”袁四通头也不回地应了我一声。 到了证券交易所,大门外面停了几辆小骄车,其中一辆是袁四通“借”过两次的赵铭的一号女人钱梦琳的,不用说,钱梦琳今天也来了,她会是自己选股交易的大户吗?赵铭给关进了保密局的看守所了,她知道了吗?昨天一早的事,她也许还不知道吧? 小小交易所,虽说刚开盘几分钟,大厅外却坐满了委托交易员交易的散户们,他们大多数在看盘,只有个别人在询问昨天的交易和收盘指数,周围的人中有特侦处二组的三个队员,他们全都换了便装,但是没有化妆,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是做托给抓的。 袁四通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盘,眼睛迅速转向四周,寻找可能的任务对象。当他靠近其中一个特侦处队员时,我用脚提醒了袁四通。 日特可疑人都来了吗?他们前天一早通过一首艳谜诗,呼叫同伙在这里集合,昨天下午又通过电台寻找“蓝影”和“蝎子”,蓝影和蝎子是不可能在这里出现的。 袁四通还在寻找着任务目标时,一个漂亮女经理从其中一间大户室出来了,她一出来就招致了一些女散户的咨询,问今天买哪一个股好? 那女经理抬眼看了一眼大盘走势数据,说好与不好,不都在上面显示着?买哪一个,自己拿主意。袁四通背过脸对我小声说:“她是钱梦琳,要回去了。” “不管她,做你自己的事。”我扭头瞧那钱梦琳,她的姿色不在罗理珠和刘以芭之下。 袁四通继续寻找目标时,钱梦琳为摆脱几个散户的纠缠和咨询,她笑了笑说:“我今天买南洋橡胶了,你们觉得好就买,走了。” “就走了?”刚进大厅的一个戴着礼帽和墨镜的男人问:“钱经理,这几天赚翻了吧?” “哪有,都亏死了,回了。”钱梦琳侧过身子往外走。她今天一来,就全抛了手中的几只股票,她是为了筹钱打捞被关进看守所的赵铭,而我以为她还不知情。 “钱经理,一会找你哟!”那戴礼帽和墨镜的男人说着摘下了墨镜。 我定睛一瞧,那男人竟是我一直让袁四通盯着的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 龙俊杰也是这里的大户吗?他是让日特给招来的吧?龙俊杰身上夹杂着烟土味的清酒味道最近怎么样了呢?等袁四通踱过来时,我随他稍向龙俊杰靠了过去,他的那一身味道还在,这说明他现在仍喝清酒。 我猜想龙俊杰是受日特控制的人,日特靠什么控制他?无非是毒品。 龙俊杰看过一会大盘走势后,他让交易员替他卖掉他手中的股票,交易员问是否全抛了几只股票?龙俊杰说全抛了,交易员仿佛没听清楚,又问亏损的那两只股抛不抛?龙俊杰有些不奈烦,说他平时是白养了他?那交易员赶紧奔交易室去了。 过了一会,交易员出来时,给了龙俊杰几张单子,说全办妥了。 龙俊杰戴上墨镜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他这是在做生意吗?亏损的股票也要斩仓出手,是要开溜的节奏呀!但是他却没有留下跟任何人说话,只是刚进来时跟钱梦琳有过几句话,我立即改变计划,让袁四通先盯着龙俊杰。 袁四通走后不久,身着便装的关辉带着两个队员进来了,他找到先前进入交易大厅的三个队员,小声跟他们说着话。现场众人,自始至终,几乎没有谁不是来交易的。 挨到快中午要收市时,张英杰带着几个人冲进交易大厅,说是查办烟土走私,挨个闯进大户室,将所有人都叫到了大厅,也都搜了个遍,仅仅十来分钟,就将他安排的托一一抓走,现场众人惊呆。 一出好戏,张英杰居然如此简单处理,是个日特可疑人都不会慌张逃跑,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我只寄希望于袁四通对龙俊杰的盯哨了。也好,袁四通盯来的情报只归我党所有。 205、梦琳零距离高柳决意走 张英杰带人走后,我回必胜路上我的车子,先退去化妆胡须之类,继而换衣服去南华酒店找高柳。高柳会呆在哪里呢?一个让我“派”到这里来的职务比我高的特务,一个对我党华南分局情报领导吴桥痛下杀手的人,他现在一定失意极了。 高柳还没找着时,换穿旗袍的钱梦琳丰韵逼人的从二楼下来了,红色皮草披在肩上,映得她光彩照人,我迎着她问:“钱经理,这是要去哪?” “你是哪一位?”钱梦琳忽然站定说,“我又不认识你。” “不错,之前我们的确不认识,不过,我跟赵主任他是同事,小姓宋。”怕她不信,我对钱梦琳出示了我的证件。 不久前,赵铭奉命去重庆、上海等地调查我的底细七天,我相信赵铭肯定跟钱梦琳讲过。 “你姓宋?原来你是宋副官,久仰。”钱梦琳说完礼节性伸出手,与我轻轻一握。她的手是凉的,显然,她刚才不是在房间内或办公室办事,而是她一早离开证券交易所后,一直都在外面的缘故,不然,她的手早就暖和过来了。 “嗯,钱经理,你太客气了,我在保密局只是个小职员,能借一步说话吗?”既然跟她打了招呼,总得有点事跟她说说才好。 据李蕾蕾早前介绍,钱梦琳曾经为赵铭堕过胎,还非赵铭不嫁,惊动了赵铭在桂林老家的老婆,后来,赵铭先后有罗理珠、刘以芭等女人,钱梦琳这才不再闹赵铭。 “去酒吧。”钱梦琳是经理,她往酒吧方向一走,服务生立马将她引向有空位的包间。 进了包间,我还没开口说是什么事,钱梦琳反而急着向我打听赵铭是因了什么事让保密局给关起来了?说赵铭可是保密局高雷站的“三朝”元老,他肯定不会背叛党国的。 “到目前为止,公开的说法是因为一个涉嫌暗杀共党叛徒的女人,这不是要陷害我们赵主任他吗?赵主任要是共党,保密局高雷站好多人都是了。”赵铭怎么会跟共党扯上关系呢?我旨在吓一吓钱梦琳,看她是否主动说出罗理珠和赵铭的有些事。 钱梦琳一怔说:“一个女人?她跟共党扯上关系了,呵,这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是呀!我听说这个女人过去曾经在青楼呆过。”我意指罗理珠,而非刘以芭,因为钱梦琳刚才没有说这个女人会是谁,我就想她心里应当有数的。 “是吗?既然这样,那我谢谢你了,宋副官。”原来,钱梦琳刚才是要去保密局找张英杰打捞赵铭的,没想到我的一声暗示,让钱梦琳改变了主意,打消了打捞他的念头。 “谢我?我什么都没说哟!”我装傻没听懂。 “你已经说了。”钱梦琳对我轻轻一笑,很美,我想是个男人,都会对这种女人动心的。 我盯着钱梦琳,还以一笑说:“我说什么了?才一句话,我可不是专门来挑拨你们之间关系的,钱经理,你可千万别误会了这事。” 据我所知,华南帮老特务头子郑介民在军统撤名,改换门庭叫保密局之前留下了他在高雷的内线,这些人潜伏于何处?我想在保密局内部,应当是有他的人的,高柳一心想回老家武汉,那我得首先将他排除出去,而不能将他视为郑介民的人。 “我没有误会呀!原来你找我还有别的事?”钱梦琳今天一早在证券交易所让一些投资人围着咨询,她在投资方面肯定有一手的,我得以此为由找她。 “是呀!我手上不是有些余钱吗?想做点生意,刚好听说钱经理你是理财高手,我想借你金口,赚点小钱呢,钱经理不会舍不得跟我开口说说吧?”我给了她有关赵铭被关押的信息,我想钱梦琳会跟我讲出她最近的投资意向的。 “呃,你想投资呀?那就买南洋橡胶,还有南洋钨矿吧?准赚的。”钱梦琳忽然变得快人快语,并不象她在证券交易所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准赚?这么说你也持有这两只股了?”我想确定钱梦琳一早在证券交易所忙什么了。 “诶!我一早全抛了。”钱梦琳听后变得有些懊丧。 “你都知道它能赚,却全抛了?是何道理哟?”我装出不明投资技巧,又问了她,我想钱梦琳是不会骗我的,她骗我,获利的人又不是她。 “还不是因为他?要是你早点过来找我,我就不会抛了。”钱梦琳意指她是因为赵铭才抛卖手上的两只赚钱股票的,她刚才是想去保密局捞赵铭呀!我无意中断了张英杰的财路了。 “我刚才不是要上班吗?哎呀!下午还开市吗?”我装出焦急入市的样子。 “下午开盘两个小时就收市了,你真买的话,持有一个月都没问题的。走了,谢谢你,宋副官。”钱梦琳说完站起来,回头对我一笑。 “不用谢。”我对钱梦琳做了一个手势,让她先走。 也中午了,我才来找她咨询理财的,不会招致她或者张英杰的怀疑吧? 从酒巴包厢里出来,对面巴台边这会竟坐着我要找的高柳,他正一个人在吧台边喝着闷酒,他在这里喝闷酒的理由是我前几天给了他一个任务,就是在这里盯着赵铭的另一个唱姑娘歌的女人刘以芭,但刘以芭是不可能天天呆在这里让他盯着的。 我从高柳背后轻拍了一下他说:“高科长,原来你在这里。” 高柳头一扭问:“你来了?刘以芭我没盯着,怎么样?张英杰管你要盯人结果了?” “没有呀!是我自己要过来瞧瞧你的。”高柳的职务比我高,我不可以命令他做什么,只能请他配合我某些事,我说,“当然了,也是因为站长没有亲口告诉我要停下日特的蓝鱼档案的侦查,我总得有点作为嘛!不然,我不得失业了?” “你说的是,谁说我们不干事呢?来,先喝杯酒,再换地方说话。”高柳勉强笑了笑,让服务生给我调酒。自康县回来,高柳白天里就在这里盯着刘以芭,以消磨时间,只有晚间才会回他妹妹高兰的住处。 尽管高柳昨天没有参加会议,可赵铭昨天一早开会时就让张英杰关起来,接受调查了,我想这个消息他最迟昨晚就获悉,甚至昨天中午就知道了,高柳会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钱梦琳呢? 如果不是高柳告诉了钱梦琳,那么钱梦琳是另有渠道。毕竟,陈宏略被杀案案发前,高柳的生活圈仅限海员国际俱乐部,之后,因为盯人之故,他大部分时间是在通明港码头,还有康县,他到南华酒店的时间也就两天而己,他未必认识钱梦琳。 我接过服务生递上的酒,喝了一口说:“中午我请你吧!” “不,我请。”高柳一仰脖子,喝了他杯中的酒。 “你先过去,我打个电话。”我让高柳先去餐桌那边等着,借用巴台边的话机,拔了张英杰办公室电话。我告诉张英杰,陈宏略被杀案的案情汇报材料写好了,放在我办公桌面上,让他派人进去拿,问他今天上午的行动如何了? 张英杰说有点小收获,我恭喜了张英杰。 原来,张英杰并没有按我的建议在交易大厅内全面布控,而是按他一贯的做法,一早就在证券交易所大门外的周边另外安排了一拔属于他个人势力的人,结果盯着了一个可疑人。那么我派过去的我党外围组有收获了吗?我只能吃过午饭再找戴小蝶问情况了。 我喝了高柳替我叫的一杯洋酒,走到餐厅,坐到了高柳的左侧,正对着餐厅大门。 高柳叫了几个时菜,与我小酌,话题自是先说刘以芭。 原来,高柳自康县追回红坎当天下午,他就发现刘以芭先后私约了三个男人到酒吧包间密谈,他坚信刘以芭有问题。可话头一转,高柳却说想通过一个交际花打探情报,还不如让她男人赵铭去卧她的底,女人耳根子软,一场欢事下来,再许以银两,即可攻破她的底线。 “那有这么容易?”但高柳这么说,也等于他并不知道赵铭被关押的事了,他妹妹高兰的口风还真严,这么大的事,居然没跟高柳说。 “再不行,那就来更硬的。”高柳说完笑开了,他的意思是男人对女人硬硬来的话,是个女人都喜欢,当然也可以施以威胁、甚至恐唬。 “那你这两个晚上来硬的了吗?”我说完也笑开了。在康县的那一晚,我硬塞给了高柳一个鸡,高柳半推半就的要了,他再这么消沉下去,非堕落不可。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的,刘以芭吧!我想泡她,不过,站长不出来主持工作,换上她也没劲。”高柳想对刘以芭施以美男计,他也许搭讪过刘以芭了。 “这么说,你还是想回武汉了?” “是呀!站长这一下来,我就没劲透了,感觉有力无处使,还不如回武汉大干一场。可是站长不同意,让我陪着他跟他们耗。” “诶!站长已经下来了,你可以向杨显助或者张副站长提出申请呀!再说了,站长哪一天东山再起了,他振臂一呼,你何时回来不行呢?”高柳卯起劲搞行动就是个拼命三郎,让他滚回武汉是再好不过的。 “你的建议虽好,但我现在还不能提出申请。” “为什么?”我给高柳拿过汤匙问。 206、周堪荣犯难龙俊杰有屎 高柳犹豫了一下说:“才这么几天,我立马就私下打报告,申请回武汉,让站长知道了,还不得让他骂我一通?再说了,杨显助回南京去了,他真的回南京述职吗?” 在高柳看来,杨显助回南京并非述职,他极可能被留在南京,不来高雷了,因为陈宏略已经死了,他来高雷的使命结束了。但我认为这是翁竖民、陈更烈、高柳他们一厢情愿的事。张英杰都在磨刀霍霍,等着跟杨显助过招了,翁竖民却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跟国民党高层的一些妄图划江而治的人的想法一样愚蠢。 “嘿,他回南京述职的事,我也是听参加会议的人说的,就看他下周还回不回了。”我想翁竖民和他的“武汉帮”雄心勃勃的来,心灰意冷的耗,一旦超过极限,还不得走人? 吃过午饭,高柳留在南华酒店,继续他的盯人工作,我去六六剧场找戴小蝶。 阿芹说戴小蝶一早出去后就没回来过,也许去西营了,她去西营的话,通常都这样的。 但我知道,戴小蝶今天的任务是去证券交易所盯人,可是在证券交易所大厅内,戴小蝶并没有出现过,我于是给阿芹留了话,让她转告戴小蝶,我中午时找过她,要她明天上午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西营,就在店里等着我。 从六六剧场回必胜路取车时,我以红土的身份,修改我与高雷市委和两大行动组的电台联系和备用联系方式,并要求电台单位每在一地发报两次,都必须更换地址,内容凡涉及钱海红的电报,必须报特使同意才能发送。今、明两天将派青苔同志前往林芍家里访问,沟通战时物资筹措一事。 走到九二一路和中山一路接口,我在此处的报亭买了一份《高雷日报》,日报报道了钱海红的身体状况,还配发了一张钱海红在林公馆与学生见面时的照片,钱海红看上去有些疲倦,并非装出来的,她所表达的回西营医工作的意愿是按我的意思说。 看过报纸,我继续步行回必胜街袁四通的小屋附近取车,袁四通还没回来,他也许一直盯着龙俊杰了。那么结果会怎么样呢?龙俊杰在证券交易所只跟两个人有接触,一是钱梦钱,二是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员,他和交易员接触时,我就在他们身边,他们是正常“交易”。 为第一时间获取盯人结果,我给袁四通留了一些钱和一个字条,要他晚间十一点在小屋等我,等不到我的话,明天一早要坐公车来西营我家别墅找我。 回到保密局办公室时已是下午三点,张英杰已经派人将我写的案件汇报材料取走了,他和关辉都不在站里,整个办公楼二楼除了我和高兰与她的电讯科,几乎没留一个人。 电讯科我是不能进去的,有事时可以叫高兰出来商量,可现在,我有事找她吗? 高兰一早让我劝翁竖民放高柳回武汉,或者问问高柳是怎么想的?并给了她的住所地址,让我有空时找高柳问问,我选择问问高柳是怎么想的。假设翁竖民让高兰配他试探我对他的忠心,我找高柳建议他向张英杰提出申请离开保密局高雷站,那我就是“别有用心”了呀!哎呀!我应当不管高柳这点事才好,怎么就入局了呢? 正想着这事,陈更烈拔了我办公室电话,问我在干什么? 我说我在办公室枯坐,不知道干什么好。 陈更烈耻笑我擦完了杨显助的皮鞋,该擦张英杰的皮鞋了,只是别擦出问题了。 我惊问陈更烈说我擦出问题了吗?麻烦他给我提个醒? “我这不是提醒你吗?你晚上没去红坎吧?不去的话,我们仨晚上一起坐坐。”陈更烈又请我和李宝棠一起吃晚饭。我猜想陈更烈会继续鼓动我和李宝棠对杨张两人怠工。其实,陈宏略被杀案一日不破,翁竖民都难有出头之日,我不积极破案,对翁竖民更不利。 “呃,我晚上是要去红坎的,不过,你陈大处长请客,我哪能爽约呢,在哪里?你说。” “在沙滩大排档,你早点过来,咱们仨喝个天昏地暗。”陈更烈没等我问他在干吗,就先挂下了电话,他这些天的任务是与李宝棠一起侦查“二胡”逃逸案。 “二胡”胡理、胡闹兄弟俩被逮捕正是陈更烈当初的杰作,他会卯足劲查下去吗?“二胡”之中的胡理和林团副,还有我的直接上线吴桥同志都于三周前牺牲了。逃出保密局魔爪的胡闹一定藏起来了,他会藏在哪里呢?我想别让陈更烈嗅到某种气味才好。 陈更烈挂电话后,我拔了徐县情报组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个警察,他问我找谁?我说找林堪进,警察说林堪进找食去了,我问他什么意思?警察说这你都听不懂呀!他们几个人没正事,就在外面搞私捞,见谁逮谁? “那我明白了,他们几点能回?”我又问林堪进什么时候回办公室。 “这个说不准呀!有食找,就不会回,回的话,准是没找着了。”警察将林堪林这个小组头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为所欲为的事跟我说了。 “他们平时都这么干吗?”我想多知道一点。 “差不多吧!你是他的头吗?”警察反而问我身份。 “呃,前几天在康县,我有个事托给了他,我想问他办得怎么样了。”我想只要警察跟林堪林这么说,林堪进就知道是我了,他今天不找我,明天还会找我的。 我的小店“香兰藏品鉴定所”后天就要开业了,李香兰又忙着跟方华北下周的合作事务,我怕她顾不了小店开业的事,所以,总得找几个客商到我的店里热闹、热闹,展示一下我的技艺。林堪进能替我完成找商家的任务吗? 等到快下班,我准备去赴陈更烈的饭局时,林堪进拔电话过来了,我夸他聪明,一听就知道是我在找他,林堪进擦我皮鞋说:“宋副官,我哪里有你聪明?你双眼一瞄就赚钱,我双眼一瞄呢,就亏钱,咱俩差半边天了。” “是吗?那你少点瞄人家高高的地方,这可不好。”我哂笑一声,我相信,林堪进在康县的柳成荫缝纫社肯定有相好女人,但我不想管他的私生活,我说:“商家找得么样了?” 林堪进说:“康县的商家,我老婆替我找了一个,我在徐县给你找了两个,我发现呀!徐县这边的大户人家家里差不多全是宝贝,你后天得给我压个价,让我赚一把。” “哎呀!林组长,这行规不能坏了呀!当然了,我会稍为你低估的,你运气好呢,将来大赚也未定呀!张姑娘给我做的那件旗袍,你记得替我拿回来。”我给林堪进找了桩小事,哪一天组长王启孟真随翁竖民回武汉了,我在康县和徐县也算有“自己”人了。 “好哩!我明天回康县,后天一早跟他们一起去高雷找你,你几点开业?”林堪进问。 “十点吧!或者迟点都行,中午请你们吃大餐。”我计划请的人已给了李香兰名单,就不知道她是否安排人通知了,明天见戴小蝶安排事务,既是私事,也是工作。 林堪进挂电话后,我亲自给高坡岭监狱典狱长、我同学周堪荣打了电话,问他这个周日是否有空参加我的小店的开业礼,周堪荣说他走不开。 我说都周末了,怎么就走不开?我是为了请他才特别将开业时间定到周日上午的,周堪荣迟疑了一下说:“继祖同学,我是真走不开,你说这风头火势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脑袋都得搬家了。你知道吗?” “这么严重呀!你们不是还有刘副典狱长吗?你挪两个时辰都挪不出来?”我想知道不久前还说要跟我和陈更烈、李宝棠一起聚一聚的周堪荣究竟是因了什么事? “诶!别提了,兄弟,我预祝你生意兴隆,改日方便了,我做东,给你赔罪,请你们仨一起吃酒。”周堪荣落落寡欢,无以言说。 “也好,你先顾着你的事,回头我再跟更烈说说这事。”我想周堪荣一定碰上很难很剌手的事了,不然,他不会说弄不好就得脑袋搬家的。 “别呀继祖,你千万别跟更烈说,你一说,他准人来疯找我。”周堪荣这是不想陈更烈无事还找他,免得外界怀疑他和陈更烈抱团。 “好,我不说,就这样。”我挂下周堪荣电话,收拾文件,下楼赴陈更烈的饭局。 开车走出保密局不久,就在百合路中,我被袁四通拦了车,我惊问袁四通怎么会在这里? 袁四通说他是追龙俊杰追到西营来了,龙俊杰这人肯定有屎。 “龙俊杰见什么人了?”袁四通上我车子后,我问。 “龙俊杰见的那个人你一定想不到,他们两人一定一早就定好了什么事。”袁四通在车上对我描述了他盯龙俊杰的过程。 原来一早在证券交易所交易过后,龙俊杰去南华酒店酒吧间等人,结果等到快中午也没等着人,他便搭车回到西营,袁四通只好跟了过来。但是龙俊杰回到西营后既不回他店里,也不回自己家,反而又去了广海湾宾馆西餐厅,继续等人,袁四通就想他要等什么人呢?非等到不可,至于这样吗? 207、日特正扎堆更烈泄情报 龙俊杰等人时的焦躁情绪,在他反复打开包厢的门往外窥视时,让袁四通看出来了,当时他差点就放弃再等下去了。下午四点,龙俊杰等的人方华北终于来了,一进门,龙俊杰就怪方华北老这么爽约,他不死也得死。 方华北不说话,仅过两分钟,他就出来了。盯着包厢的袁四通一时大跌眼镜,因为方华北进去时是化了妆的,出来时袁四通才认出了他。 袁四通追了出来,方华北坐黄包车去了一个公交站,坐公车回红坎,两人见面,前后不到五分钟,就龙俊杰一句话。 看到方华北坐公车回红坎后,袁四通踅回广海湾宾馆西餐厅包厢时,龙俊杰已经走了,袁四通于是去龙华书店,佯装要买书,看到了龙俊杰,他才到百合路拦我的车子。 “不错,今天总算有点收获。”我将我给袁四通留纸条的事说了,要他晚上不用等我。 袁四通下车改坐公车回红坎后,我开车去沙滩,一路上,我想龙俊杰对方华北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是怪方华北的毒品送迟了吗?还是怪方华北不守规矩,会害了他? 龙俊杰和方华北,他们两人谁是上级呢?或者都不是?我一直假定龙俊杰是受日特或方华北控制的人,他并没有参与陈宏略暗杀案,罗理珠是案子的把风人,方华北和另个一个日特对陈宏略实施了暗杀,那个人是个男的,作案时化妆成了女的。 从疑拟作案人的身高和长相上看,会不会是今天一早与龙俊杰见面的证券交易所03号交易员吗?如果不是巧合,一切都符合呀?看来,我得让李蕾蕾去交易所提取此人的指纹。 到了沙滩大排档,陈更烈和李宝棠都先到了,一见我就说我来迟了,得罚酒。 “罚我?哼,那你们得罚让我迟到的人。”我将手袋放一边,捋袖子勘酒开喝。 陈更烈探过脑袋问:“谁让你迟到了?” “他不让我说,你们甭问了,他不是站里的人。”为避免陈更烈问我站里的几个案子,我说不是站内的人担误了我时间。 “不是站里的人?谁哟?”陈更烈猜测说:“是小雯跟你通话,一时出不来吧?” “知道了就不要多问,喝酒。”我抬酒杯跟他们碰了杯,一起喝了。 酒过三巡,陈更烈从他包里拿出一张我中午时看过的《高雷日报》递给了我说:“这张报纸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该送给站长也看看。” “什么呀?今天又有大案了?”我佯装没看过这张报纸。 “不是,是钱医生愿意回医院工作的事报道出来了。”李宝棠呵呵笑着,他显然也看过。 “是嘛?”我打开中午时就看过的报纸,找到李宝棠所说的内容,看了一遍说,“这个报道,要是让站长看了,他肯定会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怎么知道站长会这么说?”李宝棠问。 我说:“理由很简单,那个人渣为了娶李科长,他在站长面前承认钱医生就是绿叶,所以站长肯定不会相信钱医生愿意回到医院工作,那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 陈更烈“哟”了一声说:“继祖,不是吧?你也认同钱医生就是绿叶了?” “不是我认同,站长就是这么想的,你呢,多少也会这么想,不然,你问我该不该给站长看这篇报道干吗呢?记者是谁?你没看是谁写的吗?”我有意让林芍找陈更烈的侄子陈方同写了这篇报道,旨在告诉杨显助和张英杰,钱海红并非绿叶,他们当初放对人了。 只要杨显助、张英杰他们在保密局高雷站站稳了脚跟,给暂停工作的翁竖民就是说三百次“此地无银三百两”,也毫无意义。 “我看到了,中午时我就骂了他一顿。”原来,陈更烈问我是否给翁竖民看这篇报道,是因为他侄子陈方同写了这篇报道。不给翁竖民看吧!又担心翁竖民自己看到了,回头怪陈更烈,这大概就是他今晚请我吃饭的原因了。 “你骂陈方同又有什么用?杨显助要是看到这个报道,他还不得认为陈方同帮了他大忙?你呀!别以为我专门擦杨显助的皮鞋,我要是不抓紧时间破案,他也会说我的。”我想截获日特蓝鱼档案后,别的案子,我是可以偷偷懒的,唯独蓝鱼案一日不破,我就不能闲着。 “哎呀!你这么说,杨显助和张英杰都上了共党的当了呀?难道不是这样吗?”陈更烈一拍大腿,以为翁竖民复出主持大局还有转机。 “是这样又怎么样?换成你,你会承认自己上当吗?再说了,你知道杨显助当时是如何决定这件事的吗?乱猜是会害死人的,老李,你觉得呢。”我问李宝棠。 李宝棠嘿嘿笑了两声说:“当时公开的说法是,杨显助用了抓阉的办法,决定这事,看似极其可笑,但我觉得杨显助这人,其实吧!他就是个赌徒,他赌赢了。可站长当初呢?如果他真的得到那个人渣的指认,他就该马上提审钱医生,而不是还让那个人渣去搞什么辨声作业,而且非得将蕾蕾也搭上去。” “嗨,站长不是想多钓一条大鱼吗?这个思路错了吗?”陈更烈为翁竖民的贪婪辨护。 李宝棠说:“站长这个思路错是没错,但是人家共党也不是吃素的,站长想钓大鱼,结果让大鱼连着鱼钓、鱼饵都给吃了。我觉得呀!杨显助的办法拙是拙了点,可他拙赢了站长,指不定他下周回来,真成了我们站长,你可别跌眼镜了。” “我想这事极有可能,咱们的毛老板当初不也是个小秘书吗?经过前些天的接触,我发现杨显助这人的心其实不大,他就是个干秘书的料,能干一件事就干一件事,他绝不多干,不象站长心太大,非得将全世界的事都装进自己的脑袋。”翁竖民想得到更多,结果什么都没得到,上任不到一个月就下来了,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怪不得呢,也许是为了他造个声势。”陈更烈说得淡淡的,一仰脖子,喝了手中的酒。 “造什么声势?”李宝棠也喝了手中的酒才问。 “我听老安说,周大典狱长那边也许会出事,这个事真真假假,自然是为了扶正杨显助了。”陈更烈说话间又喝了一杯。 “你是说有人为了扶杨显助上位,有意在高坡岭监狱那边配合作套?”李宝棠又替我问了一句,联系到周堪荣说他无法参加我的小店开业,这个事会是什么事呢? “老安说是实有其事,但我认为也许是某人在设套,诱使共党入局,如果高坡岭监狱那边真出事故,继而给平息了,那岂不是又成全了杨显助这个抓阉小秘书?”陈更烈越说越气,“天平怎么就老是向着姓杨的?诶!” “你怪天平干吗呢?你应当怪踩着天平的人。”我白了陈更烈一眼,却想着高坡岭监狱极可能发生的事故。就我所知道,即使有人鼓动犯人越狱,狱中的“蓝影”也不会参与。 “谁踩着天平了?”陈更烈问。 “过去是站长踩着,现在吧!杨显助还没回来,张英杰暂时踩着。”我想翁竖民这是活该,逮着一个陈宏略,就妄图对我党高雷市委所有领导一网打尽,也太狂妄了。 李宝棠呵呵笑着说:“继祖说到点子上,站长过去开快车,想一口吃成了个胖子,人家杨显助呢,偏偏慢慢的开,有一口饭就先吃着,饿不死,这天平不就向着他了?” “老李,杨显助就那么对你的味?党国就是让你们这些人给败坏的。”陈更烈激动地说。 “这么一点事,没那么严重嘛!杨显助都慢慢的开着老爷车,你想开快车,那你自己开快车去呀!”李宝棠这话明显就不向着翁竖民。在他看来,翁竖民的野心太大了,连自己姐夫劳承武都不放在眼里,这种人就该由杨显助这种官员给慢慢的耗着。 “不说了,老板,过来买单。”陈更烈一时气愤,要提前结束今晚的饭局。 李宝棠自讨无趣地笑了笑说:“你一会不要去海员俱乐部给站长送报纸了?” “送什么送?你没听到继祖刚才是怎么说的吗?不送。”陈更烈气鼓鼓地站了起来。 我拽了一下陈更烈说:“你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你下午不是说要喝醉了酒再走吗?我还没说我的事呢?你真要走呀?” “你有什么事哟?晚上也要擦杨显助的皮鞋?”陈更烈说完又坐了下来。 “哎呀!这江湖之上,不管哪朝哪代,成王败寇是常态,站长暂时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你焦急有什么用?”我拍了拍陈更烈肩膀说,“我嘛!我那小店后天上午十点开业,你有什么宝贝,尽管拿来,我不收你鉴定费,只收洗手费。” “这么说,官样宋老板后天中午还会做东了?有我份吗?”李宝棠笑着问。 “嗨,这事哪能少了你老李呢?你们都得参加,要是杨显助明天能赶回来,我得隆重地请他参加,先擦好他的皮鞋,再争取个机会,我们晚上再另摆一桌,跟站长聚一聚,怎么样?” “不怎么样?继祖你不擦杨显助的皮鞋,你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吗?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就这么快的倒向了杨显助?杨显助给你们罐了迷魂汤了?”陈更烈对此非常不理解,非得我和李宝棠也象他那样只认定翁竖民这个前站长。 208、林芍又盲动宋纪急灭火 “既然这样,那我以后都不擦杨显助的皮鞋了,跟站长的聚会取消算了。”我原来想借我的小店开业机会,先哄杨显助开心,得到他首肯,然后将翁竖民请到我家里聚一聚,也好摆脱杨显助的监视,可陈更烈压根就不明白我的用心。 “我听懂你的意思了。”陈更烈不以为然,他说:“你以为你擦拭杨显助的皮鞋,他就会同意你将站长请出来和我们见面,摆脱监视了?继祖,你别天真了。杨显助不出错,站长是出不来的,要么就这样耗着,要么回武汉或者南京去。没有第三条路。” 李宝棠问陈更烈说:“第三条路你都没尝试过,你怎么就知道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我觉得继祖的思路是对的,再说吧!他小店开业是个机会,这个机会一过,我们还有什么理由?” “我已经说了,你们都太天真了。”陈更烈固执己见,并不认同我借我的小店开业先请杨显助,再另请翁竖民到我家作客,买了单后,他自己先开车走了。 李宝棠没有车子,我送他回家,在路上,李宝棠说翁竖民给暂停工作也这么久了,是该找机会请一下他,至少得尝试,不然,大家都不知道翁竖民心里想些什么?工作很难开展。 我的想法跟李宝棠一样,就是通过一个没有监视的饭局摸翁竖民的底,我相信杨显助跟我一样,也想知道翁竖民最近是怎么想的?如果杨显助暗地里授权给我,或者默许我这么做,我得到翁竖民的想法,我会告诉杨显助一些情况的。 李宝棠下车回家后,我驱车前往高雷师专见我的老师、高雷市委临时负责人“绿叶”林芍,这是我今天中午以红土的身份为“青苔”约好的事。红坎行动组按时取情报的话,林芍应当在晚饭之前就获得信息了。 到了高雷师专校门口时,已是晚间九点,我慢开着车子进校园,正好被刚从师专出来的劳小雯看到了,她叫了我,但是隔着车窗,我没有听到,直接教职员工宿舍区去了。 林芍刚才见了劳小雯和周祺芝她们,她们走后,林芍要开始晚间工作了,我进去时,他有些意外,将我引向他的书房,问我是不是接到特使的什么指示了?居然来得这么快? “可不是,我是晚饭前接到特使的指示的,因为明天的事情多,后天就更忙了,所以一接到指示就过来了。”我进林芍的书房跟他说事。 林芍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问:“特使这个时间极少用电台联系的,你来时身后没尾巴吧?” “当然没有尾巴了,更烈今晚请我和宝棠吃饭,他们都回家去了。”我告诉林芍我来前的情况,让他放心,上周我急打电话找他时,他让我一个人见他,不许带着陈、李两人。 林芍告诫我说:“更烈这人有死忠国民党的倾向,平时跟他在一起得注意着点。” 我笑着问林芍对李宝棠的看法。 林芍笑着说:“宝棠同学一直都是个和浠泥的角色,时机得当,可以尝试策反他。” “好呀!时机适当,我来尝试这事。”我怀疑我党的“蓝海”就是李宝棠、李蕾蕾叔侄中的一个,计划明天让李蕾蕾去证券交易所提取03号交易员的指纹,正是因了这个缘故。 林芍问我今晚给他带来了特使什么话?我是如何跟特使联系的? 我告诉林芍,我与特使的联系是电台加定期书信联系模式,书信联系有中间人过渡,并没有机会见识特使本人,特使是谁,我也不知道,今天刚好得到情报,一是战时物资筹措必须在我野战军部队解放上海时结束。二是特使得到情报,高雷市委拟发起狱中暴动,让我求证是否真有此事?如果没有,那就是敌人的阴谋。 林芍听后,他先说了他对战时物资筹措的意见。 我说这事跟我本人工作无关,建议林芍多一点跟蓝琼联系,蓝琼后天就会到高雷参加我的小店开业活动。林芍说:“那我得参加,见一见蓝琼同志。” “老师,我就不以个人名义邀请你了,因为后天更烈他们也参加,我想让李老师邀请你,到时你跟文化界的朋友多沟通,不要理保密局那些人。另外,狱中暴动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今晚过来,本无此事的,但是我既然来人,必须借特使的密令问一问林芍。 林芍过了一会才说:“狱中举事正在酝酿,今天刚报特使审批,不知道特使会不会同意。” “特使怎么可能同意呢?老师,特使今晚就给我两个任务,一是战时物资筹措,二是求证此事,这说明特使事先得到了相关信息。”我想林芍周一才从被监视中回到家里,不至于再犯这种幼稚病呀!怎么就想到要举行监狱暴动呢?这无异于自损我党的有生力量。 “奇怪,特使是如何得到相关信息呢?市委还没做最后决定,只是向他提出申请要搞监狱暴动,他居然先知道了?”林芍是挠破了头,也没想到特使“红土”就坐在他面前。 我说:“老师,特使既然知道了,他还会审批市委的申请吗?我看他八成是不会同意的。再说了,特使都有相关信息了,敌人肯定早就知道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狱中的同志中有内鬼,只要狱中的同志举行暴动,必定会成为敌人的耙子。” “那这事,岂不是要流产了?”林芍话中透出他极不甘心的情绪,我想这事一定是他主导的,他是想报保密局和警察局的一枪之仇吗? 两周以前,我以特使的身份安排白鸽枪击林芍,以自伤的模式结束学生运动,以避免与翁竖民直拉对抗,然后由赤道组织人手搭救林芍,解除保密局对林芍的怀疑,此事只有白鸽和赤道两人知道真相,林芍一出来,就想树立他在市委的权威?这不太幼稚了吗? 但是在林芍面前,我的身份是“青苔”,我笑着说:“老师,这事也许要流产的,市委和我们两大行动组都得听从特使的指示不是?” “是呀!特使用他的办法救出了海红同志,市委几位领导都无不佩服,先看他如可审批再说吧!也这么晚了,你抓紧时间回去。”林芍和我谈过工作事务后催我回西营。 我拿过手包,告别出来,先去了六六剧场。戴小蝶和李香兰都在,我上剧场二楼李香兰的住所和她见面,先商讨了小店后天开业的事,李香兰说她邀请的人明天上午发请贴,所以我不能叫走戴小蝶,得让戴小蝶和阿芹做这事。 “行,小蝶午后再去西营。”我向李香兰讨要参加下周姑娘歌擂台赛选手的资料。 李香兰将姑娘歌擂主刘以芭、翁次妍两人的背景资料递给了我,我问:“方华北不是又找到一个擂主吗?他没有资料给你吗?” “没有,他还问我要这些资料干吗?我说做为可能的对手,我当然得摸清楚他来头了,方华北说这个擂主正在练习唱姑娘歌,我想此人的水平高不到哪里去,你就别想弄他的背景资料了。对了,你干吗哟!一个小擂主,能有多大的能量?” “李老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人上台当擂主时,你可得小心,切莫大意了。” “继祖,还是你关心三妈。”李香兰说完得意地看着我笑。 我白了李香兰一眼说:“你甭不知好歹,叫你三妈不可能,不过,后天有件礼物送给你。你别到处嚷嚷哟,让人误会了可不好。” “什么礼物?比你叫三妈还贵重吗?”李香兰的表情甜甜的。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到时你就知道了,我回了。”我说完迅即下楼。 李香兰追着我叫了一声:“继祖,三妈爱你们。”李香兰说的“你们”包括了我弟弟宋律,我没有给李香兰回话,走到楼下剧场,戴小蝶正等着我说事。 戴小蝶问我明天下午后是否就住我家别墅去? 我说:“你哪一天住都没问题的,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还得约法三章?工作上我是你领导,生活上你是我主人,这个身份不早定了吗?”戴小蝶说的事是高雷市委当初的设计。 “这事明天再说吧!你今天忙什么去了?中午不在这边,下午又没在西营。”我相知道戴小蝶今天是否给安排盯人任务了。 “什么我不在西营?我上午盯人了,一直盯到了广海湾宾馆,害我花了好多钱。”戴小蝶抱怨被盯对象“拉”着她跑了两个区。 我问:“你盯到什么人了?” “方华北,你还记得他吗?他居然化妆成老女人,跑证券交易所去,她从交易所出来时,就甩开了你们保密局的人,但我一路盯着他,他在南华酒店呆了好久,我只好花钱也喝了咖啡,哎呀!苦死人了,下午他居然跑西营去了,不过,这个方华北还是让你们的人给盯着了。” 戴小蝶所述,前面的保密局的人是指钱胜中,结果给甩开了,后来盯哨的人是指袁四通,但是袁四通并非保密局的人,而是我自己的人,这说明戴小蝶记不得有袁四通这个人了,方华北和龙俊杰均在我党外围组织的监控之下。 “那方华北去广海湾宾馆见谁了?”我想知道戴小蝶所见与袁四通所见有什么不同。 209、宋纪阻暴动日特先下手 戴小蝶说:“那个人你也认识,他是龙华书店老板,姓龙,他们见面也就五分钟,你们的人堵在门口附近,我离得远,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我相信他们肯定完成情报互递了。” “跟赤道同志汇报过了吗?”因为隔着戴小蝶这个上线,我一直不知道赤道是谁。 “晚饭前汇报过了,他让我们这两天先等着特使的指示,开业之后,我也许还得回到这边。”戴小蝶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事要回到红坎。 “那你明天下午过西营之后就留在我家好了,反正后天得准备开业的事。”戴小蝶是要配合这次狱中暴动行动吗?戴小蝶是“青苔”我的上线,我想我问了,她也无法回答。 从六六剧场回到必胜路,我去找袁四通,袁四通不在他的小屋,我直接取走高雷市委给“红土”我的信,这封信不仅有高坡岭监狱平面图,还有监狱武器装备和火力配置图。 据市委报告,可知狱中有我党同志十二人之多,加上进步青年和民主人士,超过三十人。暴动时,狱中同志夺取敌人武器,从接见室开始暴动,牢狱中的同志负责打开监狱两大监区的门,放出囚犯。外围组由红坎行动组端掉敌人的两个重机枪火力点,并从侧面佯攻,以确保狱内同志安全。西营行动组负责狙击增援敌人,现在欠的是从监狱大门接应狱内暴动同志的力量,请求同意计划和调来桂平游击队的一个连。 报告有四大盲点,一是狱中虽有三十人之多,但不代表就有三十人的力量,红坎行动组未必能端掉敌人的两大火力点。二是西营行动组人少,不足以阻击增援的警察力量。三是调来一个连,跟保密局特侦处相比还可以,加上保密局情报处侦揖队的话,这个连最后能否全身而退都难说。四是报告没有将劳承武的第七军146师高雷驻军算进去,如果146师调来一个营,这次监狱暴动注定是失败的。 如何回复高雷市委的热血报告呢?我没有狠批高雷市委的幼稚病,只将我的评估意见写出来,并告诉他们,现阶段,要全力秘密做好战时物资筹措工作,监狱暴动的时机还没成熟,叫叫“狼来了”还可以,狱中的同志可以多做这个工作,以震慑敌人。 写好给高雷市委的报告批复意见,我踱回袁四通的小屋,带他去附近的九二一路投信。 夜深了,袁四通几次想自己去投信,我阻止了他,等到零时,有人过来取信,可是打开信箱,信箱里什么都没有,由此可以,林芍是急于得到特使“红土”的首肯,并实施监狱暴动,以树个人威信的。 在车上,我抽出批复意见,加上一句:“盲动出错,市委主要领导要负起全责。” 等到零时十分,终于有一个拾荒人过来了,我让袁四通给他小费,让那个拾荒人去投信。 投过信,我将袁四通带回必胜路,开车回西营,到家时已快过子夜一时了。 第二天清晨,我还没睡醒,楼下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我急忙奔下楼,心想谁这么早打我电话?是陈更烈?还是劳小雯?事实上,劳小雯昨晚就打我电话了,但我还在红坎。 我没想到这是前天晚上回到南京的杨显助打来的电话,他从我昨天打他办公电话的记录里查到了我家电话,回拔了过来,说不好意思,这回他真象是那么回事了,竟干了查人家私人电话的事。我呵呵而笑,说不介意,问他何事? 杨显助说他一会就去机场,飞回华南,不出意外的话,会晚上回到高雷,参加我的小店开业完全来得及,可惜这次来去匆匆,没能带上南京那边的宝贝,得等以后了。 我说我那小店十点后才开业,让他回来后先休息好。 杨显助兴趣勃勃地问我说:“宋副官,我这么快就回高雷,你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杨助理,不,杨站长,我没叫错吧?”我想即使叫错了,那也是我和杨显助之间的事。 “呵呵,宋副官,杨站长现在还不能叫,不过,周一,大家得管我叫杨代站长。”杨显助呵呵笑着对我说。这个事,对他可以说是个喜讯,他还跟张明杰说了这事吗? 从一个国防部二厅情报处处长助理,一下子窜升为保密局高雷站代站长,军衔想必只是个校官,没有翁竖民的少将高,毛人凤这个老板是怎么啦?我想这是上头争斗的结果,与翁竖民和杨显助各自的智谋无关。 杨显助挂电话后,我自己做早餐,下的是戴小蝶几天前买回的挂面。 早餐做好,还没吃,电话又响了,是劳小雯打来的,我问她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劳小雯说她昨晚用家里的电话打过一次,现在是在高雷师专附中外面的街边打的电话,她问我昨晚去哪了?怎么那么晚都不回家? 我说我去师专找人了,劳小雯问我找谁?我照实说了,劳小雯嘎嘎笑了两声说:“继祖哥,你不会撒谎吧!你怎么可能在林老家呆那么久呢?我昨晚十一点打你电话你都还没回,林老不要写作了?他的作息时间,我们可是最清楚的。” “你们都清楚?你是说周老师也清楚吧?”我想不出劳小雯为何要一早打我电话,但她的话提醒了我,我晚上往红坎那边跑得太勤的话,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的。 “我和祺芝昨晚看到你去林老家了,你在车上,我叫你,你没听到,祺芝说你找林老准没好事,上次就是你和陈处长他们找过林老后,林老结果让人枪击了的,我说得没错吧?”劳小雯在街上给我打电话可是头一次,也许就因为要问这个事,她才选择在外打电话。 “呃,上次的事,你说得没错,不过,这一次是我一个人找他,他肯定不会接着就出什么事的,你懂吗?”我希望劳小雯能听出我的玄外之音。 劳小雯笑着说:“继祖哥,你这么说,我相信你。以后呀!不许你这么晚回家,知道吗?” “好的。”我挂下劳小雯电话,忘了电话邀请她参加我的小店开业。 小店开业的大部分受邀嘉宾,除了保密局的几个处长,大都以李香兰的名义邀请,戴小蝶今天上午做的事就是给受邀嘉宾派请贴。 早餐过后,我去了一下百合路的福音堂,福音堂大门柱下没有白鸽的情报,我中午得去霞光眼科诊所“洗”眼,看看白鸽那边的情况。 来到保密局,情报处三个行动组的人都在,唯不见特侦处三个行动队的人。 进办公室不久,张英杰将我找了去,说他刚才骂了关辉,我问他何事骂关辉? 张英杰过了一会才说有两个队员昨天晚上盯人时是被杀了。 “在哪里被杀的?”我没想到日特先下手断了张英杰的“尾巴”。 “在海头港附近的两条小巷,一开始是两人一起盯人的,后来给对手分开了。”张英杰很郁闷这事。在他看来,两人同时被杀,对方至少有两人,可他们昨晚盯的对象只有一个,是从红坎那边的证券交易所盯到西营来的。 “张副站长,你这是让我去查吗?”我想盯人的队员也太不小心的了,看来日特不一般。 “我让关辉去查了,以你之见,两人同时被杀,会不会有第三方介入了此事?”张英杰说的第三方自然是指我党的行动人员了,但是红坎行动组只有戴小蝶盯到了方华北,西营行动组会介入此事吗? 我说:“这事不排除呀!当然,如果日特高雷小组在西营海头港这边本来就有人,其中一人被拦截,是最可能的事。” “但是,我刚才让关辉带人搜查海头港附近民居去了,我担心日特会潜得更深心呢。” “日特蓝鱼档案第一阶段‘引狼入室’工作已经结束了,是该‘驱狼吞鱼’了,搜查也是必须的。”按原定思路,侦查工作到了第二阶段了,张英杰的担心是多余的。 “但是,日特自从周四下午发出一个寻人密电后,这两天都没有密电往来,我们又回到大海捞针状态了呀!你不觉得吗?”张英杰派出的人给杀了,他突然间没了自己掌握的线索,他现在最郁闷的就是这事了。 “张副站长,我这边有点小收获,是早前安排人完成的,只等雷鸣回来了。”我接着将我不久前派雷鸣、张力荣去上海、长沙彻查方华北的事告诉了张英杰,并说情报处有人正盯着方华北,为避免打草惊蛇,此事仅限我和他知道。 张英杰转忧为喜说:“宋副官,侦案看来还是你在行,这个方老板可以抓起来了吗?” “暂时还不可以,他下周和李香兰合作搞了一个十晚演出,日特肯定会在这十场戏中接头,他们的‘蓝鱼’究竟是什么?我们得弄清楚了,再逮捕方老板也不迟。” “这么说,关科长用不着搜了呀!”才有一条线索,张英杰就想收队了。 “别呀!张副站长,搜查还是要的,我们不搜,日特就更不会出来活动。”我接着对张英杰谈了对方华北那十场戏的控制,要他备好监听设备,并邀请他参加我的小店开业。 张英杰自是高兴,说杨显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问我是否邀请翁竖民参加?我说:“张副站长,陈宏略那个案子还没定案呢,我邀请翁站长参加,那不得请示你和杨助理才行?” 210、觊觎她美貌战时物资紧 杨显助下周一就是保密局高雷站代站长了,张英杰却不知道杨显助何时回高雷,可见,杨显助只将他即将升职的事告诉了我,杨显助还真当我是他的小秘书了。 “嗯,你说得是,赵铭那厮吧,我们关了他三天了,也对他的女人放了风,她们居然不闻不问?”张英杰这么说,我这才知道是张英杰让人向钱梦琳透露了赵铭被关押的事。 张英杰想达到什么目的呢?为财?为色?还是为了获取情报?在杨显助还没回来之际,张英杰为财和为色的可能性更大呀!钱梦琳去证券交易所抛售自己的股票,是否可以看做张英杰让人对钱梦琳做出了某种暗示呢? “嗨,她们怎么可能过问这事呢?互相之间,牵扯多了去。”我将我昨天中午去红坎找高柳时碰上钱梦琳的事跟张英杰说了,大赞钱梦琳漂亮,脱俗。 “赵铭这厮艳福不浅,要是换成别人,一个钱梦琳就够逍遥了,还暗地里养罗理珠、刘以芭她们这么多年,对了,刘以芭就住在南华酒店,你是不是也看到她了?”张英杰似笑非笑,掩盖他觊觎钱梦琳美貌的企图。 “我没看到,是高柳发现她跟方老板私下见面,因为还没有实际行动,所以高柳才没找你汇报。”我为高柳的盯人工作打圆场,免得张英杰追问我对刘以芭的看法。 “哼,高柳这人本事是有点,可他唯翁站长马首是瞻,他想干什么?弄不好,他得回武汉去。”张英杰意有所指,因为杨显助还没回来,翁竖民都难有出头之日,高柳此时还不选边站队,他这是不智。 “不会吧?张副站长,翁站长只是暂停工作而己。”我已有一周没见到翁竖民了,私下去海员俱乐部见翁竖民的下属越来越少,张英杰应当知道一些情资。 “不错,翁站长的确只是暂停工作,但是下周一他还不被起用的话,局里的工作会等着他吗?”杨显助获得南京方面认可的话,张英杰这个副站长还是副站长,他的身份不变,行动方面还是他说了算,这是张英杰的底线。 “张副站长,要不要我提醒一下高科长向你汇报工作?”我想张英杰未必要拉拢高柳,他所惧的事是担心影响高柳的妹妹高兰,因为高兰的位置无人可以替代,也不容他人替代,甚至高兰在保密局内部负有特殊使命。 张英杰笑了笑说:“不用,高柳的事,得等杨助理回来再说。” “也好,我那小店明天不是要开业了吗?没什么事的话,我下午就不过来了,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得口头跟张英杰请半天假,与白鸽对接日特蓝鱼档案的侦查工作。 “呃,你平时跟陈大处长走得比较近吧?他这人最近有点油盐不进似的,你方便时得说说他,别有空就往老安那边跑,情报处的事他不要管了?”情报处是保密局的要害部门,翁竖民此前将高柳安插进来了,如果杨显助上位,张英杰还是用得上陈更烈这个本地人的。 “好,我找机会吧!”我说完转身离开办公室。 陈更烈跟李宝棠查案去了,他管治下的情报人员却全部窝在办公室,张英杰一定看到了。 从张英杰办公室出来,我去技术科叫李蕾蕾,李蕾蕾一会就过来了,她这次不象过去,进来就关上门,跟我“亲热”,她告诉我,海员俱乐部副楼的四楼有攀爬痕迹,当晚的作案人极可能就是从这里逃逸的,枝术鉴定一早就交给张英杰了。 “那你见到站长吗?”我想了想问。 “有姬秘书在他身边,我哪能借机去见站长?前天开会,站里说赵主任跟一个女人有牵扯,让他‘配合’关科长调查,这个女人是跟那个死人头的案子有关吗?”李蕾蕾反过来向我求证赵铭被关押的真相。 “就目前讲,有点吧!不然,赵主任不得吵翻天了?”我想,张英杰对赵铭关而不审,赵铭肯定烦透了,而他的女人,居然没有一个找张英杰打捞他。 “是泄密吗?”李蕾蕾走近几步,小声问。 “你说呢?那个死人头死了,你不也希望?”在我看来,翁竖民当初逼李蕾蕾嫁给陈宏略,以期从陈宏略嘴里得到更多我党的情报,他是彻底的弄巧成拙了。 “诶,不说这事了,只是赵主任一旦有事,办公室这一摊怕是落到我头上了。”李蕾蕾现在除了管技术科工作,还兼管办公室除机要工作外的档案和内勤。 “能者多劳嘛!不是还有高科长兼管站里机要工作吗?”我猜想李蕾蕾这是烦哪一块工作呢?赵铭过去直管机要、内部调查和接待工作,赵铭因涉嫌泄密下来的话,即使李蕾蕾不接管机要工作,那也得兼管内部调查和接待工作了。 “什么能者多劳哟!我管的事还不够杂?我才不想再增加办公室事务。”李蕾蕾说话间有了一些厌烦情绪,她说:“我只想管技术,越轻闲越好。” “赵主任的事不会那么快定性的,你少先入为主。我嘛,找你来是有个小事得麻烦你。”我找李蕾蕾,是想让她替我秘密做一个指纹鉴定。 “什么事?你说。”李蕾蕾又向我办公桌走近一步,她身上的香水味接着就袭过来了。 “呃,红坎那边的证券交易所,里面有个03号交易员,我怀疑他与日特蓝鱼档案有关,你抽个空档时间去提取他的指纹,如果站里的领导问这事,就说是我派给你的事。” “什么时候要?”李蕾蕾接受了安排。 “争取下周一之前拿到。”我没有说此人的指纹跟哪一个可疑指纹有关。 “好,我安排时间,你还有事吗?”李蕾蕾一笑问。 “没啦,赵主任的事,少说为佳。”我提醒了李蕾蕾一句。 李蕾蕾出去后,我拔了康县情报组电话,问找王启孟,译电员小宋说王启孟昨晚带人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我问可能是什么事?小宋说不知道,让我问林堪进。 林堪进接电话、知道我在问王启孟的去向后,他说:“宋副官,我正有事,一会再找你。” “好,你快点。”我想林堪进可能还有别的事。 过了半个钟,林堪进用电话局电话打我办公室电话,他告诉我,王启孟带人追那个唱姑娘歌的可疑人去了,现在可能在市区的铺仔墟,也可能在高雷市内了,他一会就找张姑娘取我订的旗袍,明天和四个客商一起到高雷找我。 我让林堪进十点半再到场,不用那么快。 林堪进挂电话后,我匆匆下班回家拔打林芍的电话,看他一早是否收到特使“红土”的批复意见,是否还坚持要搞狱中暴动,但我不能直接询问他此事,所以拔通电话后,建议他一会就跟“蓝琼”联系,争取明天能在我的小店开业礼上见上一面,林芍担心有安全问题。 我说明天来的都是预约的客商和李老师请的嘉宾,人那么多,又有保密局的人在,不会有安全问题,让他放心。 林芍说昨晚跟我谈的事,让我估中了,特使没有同意市委的监狱暴动计划,不过,特使的说辞没过去那么严厉了,还让他安排狱中的同志叫“狼来了”,特使好象什么都知道,特使一定是搞情报出身的。 我在心里笑了两声说:“林老,特使什么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信任市委领导。” “但是市委的有些工作显得滞后,战时物资筹措工作,特使催得最紧了,其实,具体筹措什么,市委还没有接到指示。”林芍身居学校,让他做这个事,他感到犯难。 “呃,林老,蓝琼同志这方面或许有经验,你多一点跟他沟通,好吗?”我只能这么说,毕竟,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在我接受任务时并没有交到我手上,中央首长说要等到我在高雷市站稳了脚跟,再由华南分局以投寄方式送达市委。 “好呀!我听从你建议,就这样。”林芍说完挂下电话。 我想,李香兰给林芍的请贴一定送到他手上了,但是华南分局的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却还没送到林芍手上。林芍周一一回到家里就计划发起狱中暴动,是因了这些天太过空闲了吗?我想林芍的重心还是想做出一点成绩,以摘掉临时负责人的帽子。 放下话筒,我换衣服上街吃午饭,午饭后就在街上用公话拔了中央情报局首长的办公电话,这个电话是我接受任务时约好的。 首长呵呵地笑着问:“红土同志,脚跟站稳了不是?” “报告首长,脚跟站稳了,蓝鱼案最迟两周拿下,不出意外的话,会在第十一天到手,物资筹措清单还没有收到,华南分局的投送会不会出了问题?”我担心被敌人截获了。 “清单还没送出呢,蓝鱼到手的话,华南分局会派专人接回南方局的。”首长接着跟我说了蓝鱼档案交接时的接头暗语,要我交给高雷市委,他告诉我,先期物资筹措清单近日就会投送,后续清单才是重点,并要求我依据我野战军南下的消息,做好第七军的策反工作。 挂下首长电话,我想我党和国民党的和平谈判接近尾声了。三月的江南还很冷,四月清明节之后才真正的转暖,上海战役会在四月中打响吗? 211、白鸽反指挥更烈急相会 上了车子,我看了看表,时间快中午一点了,白鸽会在霞光眼科诊所等着我“洗”眼吗?我先开车去霞光诊所,白鸽不等我的话,我晚间再找她了。 泊定车子,我敲门进诊所“洗”眼,诊所内有个女客人正躺在简易手术台等着做手术,给客人做手术的是“朱砂”朱薇医生。 见我前来,朱薇摘下口罩一笑说:“宋先生,你来了,坐呀!” 我环视了一下环境,轻咳一声问:“你头儿呢?” “我不是在这吗?你是找我吧?”躺在手术台上的女客人替朱薇回答说。 “你是朱医生头儿?”我细听着女客人的声音,听出正是白鸽晚间蒙脸找我时的声音。 “是呀!你们保密局盯的那个日谍可疑人我替你盯着了。”白鸽将经过告诉了我,原来,张英杰派出的两个被杀的盯哨人员,一人为日谍所杀,一人为白鸽所杀,白鸽还因此而与日谍“接”上头,接头暗语正是那句骂人歌。 “日谍只有一个吗?”我轻声问,因为诊所内就我们仨,白鸽和朱砂都是自己人,我想跟白鸽展开谈一谈日特蓝鱼档案的侦案思路。 “不是还有我这个日谍吗?”躺在手术台上的白鸽因为做手术之故,她的脸和鼻子都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对眼睛。我无法知道她是否就是我所知的白香秀医生。 “你是日谍?”我听后一愣。 “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们保密局放了我的肉票哟!她可是蝎子。”白鸽借“蝎子”罗理珠的身份与日谍接上头了,她这是要打入日谍内部呀! “我明白了,不过,风险你评估过了吗?”以白鸽的身手,行动队也只有她才合适。 “不是还有朱医生配合我吗?你别小看朱医生哟!”白鸽停了一下问:“青苔同志,你们盯的那个去了康县的可疑人怎么样了?他回高雷市内了吗?” “也许回到市内了,有人盯着他,我暂时还没有他的消息,不过,他将做为姑娘歌擂主登台,具体时间定在七天后的第八天晚上。”我这个消息是综合得来的,假定方华北是日谍接头的指挥人,那么那个临时“训练”的擂主肯定会通过姑娘歌寻问蓝鱼档案的去向的。 “好,还有七天时间准备,你明天下午四点之前给我一个姑娘歌擂台赛歌韵,就放在福音堂那里,蝎子第二次接头成功的话,你争取时间,在下周一晚上和朱医生到文登仔侦察一次,确定敌人人数后,再设法让保密局去那一带搜查。” 白鸽反过来命令我和朱薇合作,并让保密局“配合”行动,实际上是也我的“驱狼吞鱼”之计,与我的思路不谋而合。诸不知,白鸽的这个假蝎子目前还没有完全取得日谍的信任,她需要一次行动加以证明她的假身份。 “那下周一晚上,我和朱医生如何接近敌人?” “这个事朱医生知道怎么做,任务完成后,你负责指引保密局搜查,你做不到吗?还有,我的肉票和她的姘头,要设法一直拘押着,一旦她们出来,蝎子就会露馅。”白鸽将她的思路强加给了我,这与她一贯的作风是一致的,躺在手术台上的女病人正是白鸽本人无疑。 离开霞光诊所时,朱薇送我出门,她说:“宋先生,我头儿平时说话就这样的,你别介意哟!后天晚上八点,我在这里等你。” “好的。”白鸽想借日特的蝎子身份打入日谍内部,她是如何知道罗理珠就是蝎子的?日特前天下午才开始寻找蝎子和蓝影,这事只有保密局蓝鱼档案专案组成员知道,也不排除李蕾蕾知道,因为高兰破译的日谍密电,有时是请教李蕾蕾才破译的。 白鸽是因为要打入日谍内部才让朱砂配合我侦案敌情吗? 我先回家午休,刚躺下不久,就接到陈更烈电话,他说周末了,不想动,只想跟我喝下午茶聊天,我说我明天得开业,总得找几个商客过来热闹,别闹得开业就歇业了。 陈更烈不依不饶地说:“那你是不出来了?报纸今天都替你做广告了,你不用担心你生意,肯定会门庭若市的。”报纸的广告应当是李香兰找人做的。 “在哪里?不约老李吗?”我问。 “广海湾宾馆酒吧间。”陈更烈说了地方,没有说李宝棠是否参加。 挂下电话,我换衣服出门,才出大门口,还没关上门,正好戴小蝶来了,她说请帖全发出去了,问我请了第七军军长劳承武的千金劳小雯没有?我说没有?戴小蝶问我为何不请一下劳小雯,有军方背景的人参加,总比没有好?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军方背景的人参加?”我瞪了戴小蝶一眼。如果我舅妈陈玉珍不愿意见李香兰而呆在博物馆那边,那我大舅李梅南还是会来的。 “我不是担心让你们保密局误会是集会吗?”戴小蝶也瞪了我一眼。 我说:“我要出去一会,你一会去店里,跟隔壁银行经理说,请狮子队舞狮,就请他亲戚的,银行门口得借用一下,让他也参加宴会,晚上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不许乱说话。” “见什么人?又是你们那些反动派吗?”戴小蝶的意识形态太浓了。 我狠狠瞪她一眼说:“你不给自己打这个标签,你就不能开展工作了吗?白沙同志,明天是我的小店开业,你是我的员工,不是我的领导,你得听我的。” “行了你,大少爷,我陪你去就是。”戴小蝶进门后,替我锁上外大门。 “你晚上自个做饭吃。”我在车上探出头说。 “你都在外面吃了,给我打包带回来不行吗?我今晚不做饭。”戴小蝶怒怼着我,她处处障显她的“领导”身份,跟白鸽反而要指挥我如出一辙,一个上线,一个下线,让我头痛之极,不同的是,白鸽比戴小蝶成熟多了。 一路上,我在想,戴小蝶的某些态度是装出来呢?还是她本性如此?回想当初,戴小蝶就小屁孩一个,不过,女大十八变,十年不见,她的确长大了,但这只是身体长大了,并不代表她思想长大了。反观白鸽,一直不以真人示我,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广海宾馆,陈更烈也是刚到,他对我重述高坡监狱暴动的事是千真万确的,这极可能是因为共党寻不着陈宏略之故,我说:“这不正好说明钱医生并非绿叶吗?” “钱医生的事你别提了,也许让姓杨的蒙对了,你知道吗?虽说监狱暴动还没开始,但是我们的内线完全掌握了共党的计划,他们明天晚上实施,保不济姓杨的明天就会回来,到时他挥一挥手,拿下共党,实现开门红,站长往后就真没戏了。”陈更烈和盘托出。 “你就因了这事找我来?你什么意思嘛!”我猜想陈更烈让我寻找钱海红,给钱海红报信,也好让我党取消计划,不再搞监狱暴动,以利翁竖民不久之后复出。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当然,我这么做有点不地道,让你落一个共党嫌疑。”陈更烈对我极尽讨好。 “你既然知道,却陷我于危局,你还是你吗?要说给钱医生传信儿,你侄子采访过钱医生,你让他替你传话更合适,再说了,你真确定钱医生是共党的‘绿叶’吗?”我想钱海红这会一定还在桂平游击队养伤,华南分局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委任她新职务的。 “我侄儿我问过了,他说不知道钱医生在哪里,他那天见过钱医生采访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陈更烈忽然附到我耳边说:“我不是要找钱医生,是因为你救过钱医生,她不会不感念你对她的帮助的,你只需出现在她的旧宅,在她旧宅的前后外墙上打上交叉,她会意会的。”陈更烈要的是我出现在钱海红的旧宅一下子,并在前后外墙上打上交叉符号。 “这个事我不能做。”我对陈更烈阐明我的理由,我说:“要是监狱真不暴动了?那我岂不是给打上共党内钱的标签,永远也洗不脱了,我不干,你找别人。”我坚决不上套。 “哎呀!换别人去打交叉,钱医生会相信吗?共党的这次监狱暴动肯定会失败,这是他们有意制造一次共党失败的事故,扶姓杨的上台。”陈更烈不得不说了他做这事的目的。 “姓杨的上台,对你就有什么坏处?不见得吧?你也别怪我说你,你老怠工和怠慢姓杨的,你往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我警告陈更烈别不尿杨显助,杨显助下周一就是代站长了。 “姓杨的敢给我脸色?我丢。”陈更烈进一步分析说,“即使姓杨的上台,那也是拿高柳、王启孟他们开刀,轮都轮不到我,你放心这事。你给钱医生留交叉符号的事,你得配合我,让钱医生想办法给共党传出情报,让他们取消这个愚蠢的暴动计划。”陈更烈完全出于个人目的,当然,少不了为翁竖民着想,给他留一个翻盘的机会。 “那我去打交叉时,你去吗?”我接口说,“不行,老李也得去。”光陈更烈陪我去做这事还不行,得有第三者在场。 “你干吗哟!一定要扯上老李吗?”陈更烈频频看表,焦急得要命。 “老李不去,光你陪我去,我不会去的。”我明确答复陈更烈。 212、老翁失前蹄夜访新领导 “你、你、你。”陈更烈说完瞪我一眼,起身出去打电话找李宝棠。 过了半个时辰,李宝棠来了,原来,李宝棠今下午也在家休息,一听陈更烈的计划,李宝棠对此也非常不理解,他摇了摇头说:“这算什么事哟?想阻止杨显助坐正位子?那你得一个人这么干,你甭拖我跟继祖下水,站长复出和我们仨脱不掉嫌疑,哪一个更重要?” “都重要。”陈更烈无奈地说,显然,他也不想染上共党嫌疑,却甘愿冒险而为,他说,“直到中午,共党还在密商暴动事宜,却不知道我们有内钱打入他们的内部,所以,姓杨的肯定会一炮而红的。”陈更烈非常期待共党此次暴动流产,让杨显助无功而返。 “不管结果如何,反正我不去,要去你们去。”李宝棠严词拒绝,比我的态度还坚决。 “诶,你们怎么都变成这样?哪一天站长复出了,我会想办法给我们都洗脱嫌疑的,怕什么怕?”陈更烈死都要将我们两人绑到他的战车上。 “你不怕?你陈大处长当然不怕了,但是我怕,我干吗要趟这个事?让站里怀疑我?你该不是共党吧?”李宝棠说完呵呵而笑。 “什么我是共党?我这是不想让姓杨的阴谋得逞,至于是否帮了共党,我哪知道是否能帮上?”陈更烈显然没有想过这事的可行性,他只知钱海红有“绿叶”嫌疑,诸不知钱海红现在已经身在桂平游击队驻地养伤,他这么做,完全是碰运气的行为。 李宝棠瞧了我一眼,反驳陈更烈说:“你都不知道能否帮上共党,你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任何时候,我们仨都不能死在一块,你这么做就是让我们死一块去,你懂不懂?” “那就没办法了?”陈更烈忽然变得非常颓丧,说:“站长复出无望了,散了吧!” “散了?你刚才叫我出来时说什么来着?请我吃大餐,我出来了,结果却是这事,我告诉你,我还没买菜,今晚这一餐吃定你了。”李宝棠不依不饶。 “我没请你吃大餐,你不想散的话,我们仨吃自助餐,十圆胀死你。”陈更烈勉强一笑。 “那就先喝会茶吧!”李宝棠说:“我发现呀!你这几天让站长的事闹得浑浑噩噩的,脑子非常不好使,你一会回去,最好洗个冷水澡,好好想一想,杨显助他怎么就上位了?你肯定想都没想。” “我干吗要想?一个小助理,寸功都没有,凭什么就爬到我头上?”陈更烈过去是代站长,在他的眼里,只有他老师翁竖民才配骑到他头上,即使是张英杰也不配领导他。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老板毛先生过去不也是个秘书,现在照样呼风唤雨?小助理怎么样?天降大任,他正好赶上了不行吗?你还别不服气,人家才上来几天,马上回南京述职去了,站长呢,工作是有条有理,但论成绩,站长除了消灭共党的闪电和第七军兵变分子,日特那个案子他破获了吗?没有嘛!还有呀!那个人渣就死在他房间内,不管是何方所为,站长说不清,又不能破这个案子,他怎么解释当初他不让杨显助带那个人渣回南京?要是他当初同意那个人渣给带回南京,他后来就什么事都没有,蕾蕾也就用不着担心嫁给他会如何?是站长自己马失前蹄,才给了杨显助机会,我说得没错吧?” “你今天打鸡血了,不跟你说。”陈更烈转而问我:“对了,继祖,赵铭给关起来了,说是跟一个女人有关?这个女人给逮住了吗?不会是罗理珠吧?” “八成是罗理珠,但是我没看到,你就当是她吧!所以赵铭有泄密之嫌,站长也有责任,即使查明那个人渣的案子是谁作下的,赵铭和站长都难有出头之日。”我简而言之,希望陈更烈和翁竖民都别再做梦。 “诶!我们也难有出头之日啊!姓杨的一旦上位,他还不得带几个娄罗下来?”陈更烈刚才还说不担心他自己的位置,这会开始忧心了。 “他都还没回来,你怎么就知道他会带几个娄罗下来?这事你甭担心了,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他一回来,你们都得跟他汇报的,别不当回事。”我提醒了陈更烈和李宝棠。 “我们那两个案子嘛!还是我说算了。”李宝棠说:“小七被投毒案基本上查明了,我算上更烈的份,‘二胡’逃逸案进展缓慢,下周再说。” “不错呀!是兄弟就该相互照应着。”我赞了李宝棠一句。 李宝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是咱仨的功劳,走,吃自助餐去。” 为照顾陈更烈的情绪,这一晚,我请了他们两人,给戴小蝶打包了晚餐,陈更烈惊问我是否金屋藏娇了?我说是给我家丫头带的,明天开业的事,让他们十点半再过来。 陈更烈和李宝棠走后,我带上晚餐,直接回家。 戴小蝶说她都快饿死了,才带这么一点晚餐?我说才七点你就饿了?你平时是几点吃晚餐的?戴小蝶说是晚间六点,除非她在西营这边给担误了,不然,她是不会超过七点晚餐的。 “那你慢吃,我还得出去一会,十点我们一起出去。”如果杨显助不被误机误船,他差不多回到高雷了,那么去码头接他的人自然是关辉或是张英杰和关辉两人了,为避免碰上他们,我迟点再带戴小蝶去海员俱乐部见见杨显助。 陈更烈妄图冒险泄密给我党,以期阻止杨显助上位,诸不知,杨显助回南京后,花大血本搞定了南京方面的官员,他又岂会无功而返?陈更烈所为是螳臂挡车,损人不利己的,也不排除他与翁竖民做孤注一掷之斗,妄图借此钓出“红土”我,让天平向他倾斜。 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我还得向林芍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让狱中的同志多喊几次“狼来了”,决不能让陈更烈认为我或者李宝棠暗地里私通共党。 到了红坎,我先找人往017号信箱投信,我告诉林芍,敌人还在怀疑他的“绿叶”身份,监狱暴动的事也已经暴露,决不能实施。但是为了迷惑敌人,保护“绿叶”,狱中的同志得配合市委和特使,多喊几次“狼来了”,直至敌人麻木了,再考虑是否行动。 忙完这事,我开车回我家博物馆,取了几件小藏品,我舅妈陈玉珍说她明天不参加开业礼,但是我大舅李梅南会在十点前就到场的,到时145师师长袁福清也可能去。 我谢过陈玉珍,带着几件小藏品回西营。 杨显助今天一早打我电话,告诉我他要升职了,他这是伸手向我要礼物的,钱我没有,但是藏品、仿品有的是,我只好忍痛割爱送他一件了。 回到西营,也快晚间九点了,我买了点水果,将其中一件小藏品放进其中,回家叫了戴小蝶出来,戴小蝶出来时却没有换衣服,我说:“换最漂亮的衣服。” “干吗呢你?我这样不行吗?”戴小蝶还是刚才那套衣服,象个小保姆似的。 “不行,马上换,出来一起走。”我没有下车,只在外大门的车上叫唤。 戴小蝶回去一会,就换了套衣服出来了,带上门,走到我车子边说:“我今天才带两、三件衣服过来,弄脏了,我明天穿什么?” “不会弄脏的,快上车。”我催了戴小蝶。 戴小蝶坐到副驾位后,我们先去香兰藏品鉴定所,放定了刚才拿回了几件仿品,再一起去海员俱乐部。在车上,戴小蝶问:“藏品架上还有空位,就让它空着吗?” “一会回来,我选上几件,你明天拿过来摆满就行了。”明天上午的事自是开业准备和嘉宾接待,接待工作由戴小蝶和阿芹她们负责。 走到半路,戴小蝶又问:“你不是要去海员俱乐部找人吗?这是哪条路呀?” “没错,从后门进去。”所谓后门,就是海员俱乐部餐饮部进货的门,是从霞湖路直通一条小巷进去的。戴小蝶可能还没来过,上次为方便她进海员俱乐部熟悉情况,我特意带了她过来,但是的门的霞湖路她肯定没有来过。 “干吗要走后门哟!怕别人看到?”戴小蝶又问。 “让你讲对了。”翁竖民给暂停工作后,心里肯定有怨气,下属因避嫌,大都不好再去找他,哪怕是陈更烈、高柳和王启孟他们要找他,也得选择适当的理由才好相见。 到了海员俱乐部的后门,餐饮部晚间的进货工作已经结束,连拉货人力三轮车都没有一架,有足够的位置泊车。我停下车子,让戴小蝶带上礼品箱下车,再行泊车。 戴小蝶拎起礼物箱下车时问:“是什么?这么重?” “水果而己。”我选了一些苹果,外加一个本地木波萝。 我下车后,走前面去了,戴小蝶拎着礼特箱跟在后面说:“你要找的人在哪一层?” “在四楼,一会如果有人跟我打招呼、说话,你就一直往四楼、五楼走,不要停下。” “为什么?”戴小蝶凡事都要问个为什么。 “不为什么。要是碰上了熟人,我还不得跟他说几话吗?我跟你不是一起来的,你听懂了吗?”我不想让翁竖民的“武汉帮”看到我给杨显助带了礼物,如果杨显助的秘书在他房间内,指不定我还可以见见翁竖民。 213、小蝶陪暖场显助怕沾血 “我知道了。”戴小蝶说完滞在了后面。 走到二楼转梯口,我就是碰上了王启孟。王启孟告诉我,他盯的那个在康县唱姑娘歌的男人,今下午在红坎将他们甩开了,正想通过高兰找我,跟我说这事。 我说:“我过来就是找你的,那人是在哪里盯漏的?”我想这个人用不着盯了,他肯定会在七天后出现的,但我不想告诉王启孟这事,得让“武汉帮”不断地忙起来。 “在南华菜市场。”王启孟给我递了一支烟。 我接了火问王启孟:“这家伙跑红坎去,你想过没有?” “哎呀!他昨晚在铺仔墟过夜了,今中午还在铺仔墟请了几个人吃饭,说的全是本地话,我一句没听懂,他要是停下来,住定一个地方就好办了。”王启孟对我大吐苦水。 我说:“这样好了,那人既然在南华菜市场盯漏了,你明天还是带人回那边去守株待免,确实没有收获了,再去铺仔墟他住过的地方调查他底细,另外,你得留一个人在这里的大堂,我想找你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得跟大堂的服务生讲好了这事。” “那我现在就跟他们讲,你还有事吗?”王启孟问。 “我没事了,要是碰上高科长,让他周一回一下办公室。”我想王启孟回到市内,肯定会找高柳扎堆说事的,也许在高兰的住所,也许在南华酒店。 “那我走了。”王启孟说完看了看我。 “去吧!我去一下卫生间。”我说完就往卫生间方向走,等到王启孟真下一楼了,我再回步梯口上四楼。戴小蝶正在四楼楼梯口歇气。 我让戴小蝶先别走,快步去敲了杨显助的房门,过了一会,杨显助给我开了门,我发现房内只有他一个人,这才回身对戴小蝶示意跟上。 杨显助笑着说:“我就估到你会来,所以先不洗澡。” “是关科长接你回来吧?”我进门时,戴小蝶很快就将礼物拎进来了。 “是呀!哎哟!宋副官,你来我就高兴了,带什么礼物呢?张副站长和关科长刚刚回去。”杨显助说完打量了一下戴小蝶问:“她是你?” “我家的小丫头。”我将戴小蝶介绍给杨显助认识。 “你家的小丫头?”杨显助呵呵笑了两声说:“你家的小丫头不小了呀?” “嘿,我家的小丫头原来是小,现在长大了嘛!”我随手关上门。 “是吗?她一直在你家当丫头?”杨显助有点不相信,以为是我女朋友呢。 “呃,准确地讲,她一直跟着她师傅学唱姑娘歌,我那小店不是要开业了吗?就给她找了个事做,她才又回到了我身边。”杨显助在这里的居住客房跟翁竖民是一样的,茶几、沙发,办公台,一应俱全,是居住兼办公的。 过去的军统时期,除了站长关青云和赵铭,没有别的外来和尚,都是本地人把持要职,保密局改换门庭后,科级以上人员全都住自己家了。 一阵寒暄过后,我给了戴小蝶车钥匙,支戴小蝶到楼下去,先给杨显助介绍本地的木波萝的吃法,杨显助说我太有心了,这点小事都想得这么周全,问我说他内人迟点过来的话,得由我替他找房子和保姆。 我问他对保姆的要求?让戴小蝶给他当保姆行不行?杨显助呵呵笑了,说:“你家的小丫头不小了,人又长这么漂亮,不适合当粗使丫头,得另外找人。” “那夫人她什么时候到?”翁竖民来时不带家眷,带了一个武汉帮,杨显助除了带个秘书,什么人都没带,却带家眷,这是否预示着他要带着家眷南逃呢?我野战军解放全中国的步伐在加快,关中地区已战火绵绵,逼得老蒋的心腹爱将胡宗南一路南辙,长江沿线,也许不到一个月就又告枪炮隆隆了。 “呃,我这次回去是述职,用了一天时间,几乎顾不上家里,不过,她会很快过来的,这个事,我想还是你来替我办,没问题吧?”杨显助看着我问。 “没问题,房子够住就行了吧?”我想测定杨显助会带多少家眷,肯定不止他老婆一个的,不然,他不会还找粗使丫头的。粗使丫头自然是买菜、洗衣、做饭,以戴小蝶的性格,她未必愿意的。但是这个信息,我传递给杨显助了。 “那当然了,不过,至少得有五间房带客厅,霞湖区这一块的单幢小洋楼最好。”杨显助这么说,我就知道他除了家眷,还有警卫什么的住在一起了。那么翁竖民当初将高兰搬了出来,也是为了迁移他的家眷吗?翁竖民距离下台不远了,他或许用不着另找房子了。 “那我知道了,杨站长,也这么晚了,我得回去了。”我起身告辞,不想在这里谈站里的事。我相信,有些事,包括罗理珠、赵铭的事,张英杰一定跟杨显助谈过了。 “就回去了?宋副官,你明天的开业礼是几点?你可不能象刚才那样叫我,还没委任状呢,也不知道他们明天之前是否能来。”杨显助说的是南京来的官员。 “嘿,这不是迟早的事吗?”杨显助都决定将家眷迁来了,不会等太久的。 “那这些水果,你还是带些回去吧?我和姬秘书吃不了那么多的。”杨显助过来给我拿水果,他发现水果箱里还有一个纸包品,拿了起来。 “杨站长,私下里我就这么叫你了,小意思,不成敬意。”我示意杨显助不要拆封。 “宋副官,你家的藏品,我哪能夺你所好?这可使不得。”杨显助又跟我客气了一句。这一趟回南京,他一定花费不少,而他身居助理之位,平时还是会收到一些贵重之礼的。 我摁住杨显助的手说:“杨站长,你要是觉得不妥,哪一天我给你作鉴定,你给我一些鉴定费,这岂不是更好?”不管将来能否策反杨显助,我都得先将关系做在前头,毕竟,我和杨显助过去并不认识,他有求于我的地方,除了侦案,应当还有藏品鉴定的需求。 “好,如此甚好。”杨显助忽然跟我咬文嚼字起来。 “那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我让杨显助放下藏品袋。 “呃,宋副官,是这样的。”杨显助放下藏品袋,走近我说,“我刚回来,我听张副站长说,高坡岭监狱那边有异动,问我明天是否带人去红栖路设伏?我还没回复他,你给我个意见。”杨显助在行动指挥方面的确不如翁竖民。 “有异动?那当然得设伏了,有备无患嘛!谁这么大胆?要劫狱吗?”我故做惊讶。 “不是要劫狱,是有人要狱中暴动,哎呀!指不定就血流成河。”杨显助虽然说了这件事,但他始终也没有说是谁要搞狱中暴动。 “犯人暴动,这种事我过去在上海碰到多了,血流成河是常有的,这事不是还有老安和守狱的人吗?你不用担心这事呀!让张副站长去就是了。”我在想,杨显助要我给他怎样的意见呢?张英杰要去设伏,就让他去好了,他会无功而返的。 但是狱中的十二名我党组织人员,也许已有个别人暴露身份了。 “让张副站长去,那我就不用去了?”杨显助呵呵地笑了两声。 “你不是刚回来吗?你不去,也说得过去呀?”我转念一想问:“你刚才回来,有谁看到你了吗?”虽说明天正好周日,可是保密局高雷站领导不亲自到场镇压监狱暴动,他就不怕别人抢了功牢吗?他说得过去吗? “我回来时,没有谁看到我。就你,还有张副站长和关科长知道。”杨显助拍了拍我肩膀,笑着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回吧!没事我得睡个懒觉。” “那我回了,晚安。”我带上门,匆匆下楼。 到了楼下的后门,小巷空无一人,戴小蝶在副驾位上打瞌睡,她今天送请贴,一定跑了好多地方,给累着了。我悄悄开了车门,坐到她身边。 我想杨显助为什么要问我这种意见呢?他一点决断力都没有吗?所有事都问身边人意见的话,他的站长之位能坐多久呢?从领导力上看,翁竖民无疑要优于杨显助,可是南京方面为何又选择了杨显助呢? 想了一会,我忽然发现,杨显助其实并不是问我该不该同意张英杰设伏的事,而是问我他去不去?他去的话,他就是亲自指挥,亲自平息这次监狱暴动。 刚就任就做出这个成绩,这事要是换成翁竖民,他是绝对去现场指挥的,可杨显助却显得并不热心,他这是不想自己手沾血呀!他的手不沾血,他就有退路了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暴动计划是狱中的同志在敌人的内线的鼓动下提出的,林芍未经研究就同意了,想调动我党的外围组织参与行动,让我给卡住了。 那么敌人是如何考虑的呢?屠杀是主要目的,屠杀之后,杨显助的手不沾血也沾血了。 嘿,敌人这是先断杨显助的后路,再给他予任命呀!当然,也少不了测试他对我党是不是够狠,杨显助不去的话,那他就略逊于翁竖民了。 这就难怪陈更烈为什么要从中搅局,非得让这次暴动胎死腹中了,好在我让林芍安排狱中的同志叫“狼来了”。不管狼来不来,敌人都得提心掉胆,惶惶不可终日。 214、小蝶睡客房香兰亲宋纪 那么杨显助会亲自去吗?这会儿我倒是希望他去了,那么他会带上我吗?他带上我的话,晚上就没有时间另请翁竖民到我家吃饭了。杨显助会同意我另请翁竖民吃饭吗?后天晚上我要跟朱薇深入日谍住地,侦察敌情,这个时间是无法请翁竖民的,算了,等杨显助给委任了,再请示他,指不定,翁竖民到时给宣布撤职了。 启动引擎,开车回家,戴小蝶醒了,问我跟杨显助说什么说这么久? 我说:“新领导刚回来,要说的事自然多了点。” “有说同志们要搞暴动的事吗?”戴小蝶问。 “说了,保密局特侦处准备在红栖路设伏。”我说完看了戴小蝶一眼。 “哎呀!你们都知道了?那监狱里的同志不都暴露了?你送我回红坎。”戴小蝶急了。 “赤道同志这会一定已经知道这次行动暴露了,你不用过去的。”我在心里笑了一声。 “不用去?赤道同志上午还让我做准备呢?他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戴小蝶不相信。 “嗯,你上午不是没过这边吗?我一早得到消息,让西营行动组的同志跟市委汇报了,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是以红土的身份告诉市委的。 “这么说,你见过白鸽同志了?”戴小蝶上次参与西营行动组的盯人行动,没见过白鸽。 “没见过。”我见的白鸽都不露真容的,包括今天中午见她。 “没见过?情报怎么传?”戴小蝶还是不相信。 “没见过就传不了情报了吗?”我反问戴小蝶。 戴小蝶说:“我知道你如何传这个情报了。” 回到家,戴小蝶换了鞋子先上楼。我问:“你睡哪间房?” “客房呀!这还用问吗?”戴小蝶走到楼梯口回头说。 “那你先睡,我听一会乐音。”我走到留声机旁,准备放音乐。 “你还要听迷迷之音呀?都十一点了,难怪劳小姐说你。”戴小蝶依在楼梯扶手上。 “劳小姐说我?你见过她?”我抬眼看了戴小蝶一眼问。 “没见过,晚饭前她打电话找你,我刚才忘了跟你说这事了。”戴小蝶往下走了两步。 我放了音乐,问:“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明天要过来参加开业礼,我说好呀!非常欢迎。”戴小蝶对我做了一个鬼脸,又让我想起了在451次列车上碰上的“戴小蝶”。 “睡去吧!”我将留声机的声音调小了点,一个人在楼下的沙上听着。 晚上十二点,洗澡上床。 第二天,九点尚未揭牌开业,自是先舞狮,我在银行支了一笔储蓄,是用来支付中午的招待费的。昨天让林堪进迟点来,他却先到了,原来,他昨天下午就带着客商来了。我先给他带的四个客商做鉴定,特指了一件藏品给林堪林事后收藏。 林堪进将我不久前订的旗袍递给了我,并说他替我付了些钱给张姑娘,我说回头再谢他,因为一会人多,他得跟客商一起吃饭。林堪进跟着戴小蝶替我打杂。 一场狮舞狮下来,十点还没到,我大舅李梅南和他警卫来了。 接着是李香兰带着文化界的名宿和林芍带着教育界的前辈,还有一些客商也来了,有十五、六人。客商的手里自是没少带藏品,我让戴小蝶和阿芹先收好,开业后再现场鉴定。 上午十点,保密局高雷站的同事张英杰、陈更烈、李宝堂、关辉他们也来了,还有不请自来的警察局局长安密达,海员俱乐部总经理米特,党通局高雷站站长罗逊。 因为罗逊是第一次见面,我让戴小蝶给了他一个小红包,罗逊附近我小声说:“宋副官,是杨站长让我先过来的,你不用客气。” 罗逊在陈宏略被杀当晚,他和米特请了翁竖民、赵铭喝酒,翁竖民喝得烂醉,以罗逊和杨显助的关系,更象是罗、杨两人对翁竖民设套了呀! 但是,一周过去了,现在更加查无实据了,翁竖民只能打掉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了。是谁说,官场之上,躲一、两次明枪不算本事,能躲一次次暗箭才算本事。 “罗站长,里面坐,李参谋长在里面。”我对罗逊做了一个手势,请他入内。小店借用了隔壁银行的软凳子,再没有谁来的话,还是够坐的。 罗逊进去后,我的发小劳小雯来了,是她父亲劳承武的司机送她过来的。 紧接着是来自康县的“蓝琼”赵师亮,他带了一个朋友过来,两人手里都拿着一件藏品。 我将赵师亮带到林芍的跟前,将赵师亮介绍给了林芍,要他们一会一起吃饭。 杨显助是坐特侦处二组的三轮摩托车过来的,并没有让关辉去接他,也就他一个人。换句话说,他的秘书还在守着翁竖民,不离左右,翁竖民在过去的一周里,无异于坐牢了。 等了一会,李香兰请的记者来了,一个是陈更烈的侄子陈方同,一个是见习摄影记者,一男一女,是坐黄包车过来的。这时,李香兰从里面走出来,让他们就在小店门外候着拍照。 十点三十分,舞狮队一阵锣鼓喧天之后,要开业了,李香兰给了狮队红包,我将李梅南、杨显助和众人都请出来,并和李香兰站到了门外,准备剪彩。 两声礼炮一响,四人一起剪彩,接着是李香兰以老板身份讲了开店初衷,她特意谈到了她和我之间的家庭“矛盾”,还说从今晚开始,她的六六剧场将上演十场雷剧,名角云聚,还有十场姑娘歌挑战赛,除她做为擂主登台之外,有两女一男的擂主,在坐有兴趣的可以去“捞台”斗歌,胜出者有奖云云。 李香兰的话,等于给她的十场雷剧和方华北搞的姑娘歌擂台赛作新闻发布了。 方华北何许人?李香兰没有对大家介绍她的合作者。 快揭牌时,日特可疑人方华北一个人来了,手里还带了两件藏品。 我揭过牌后,将方华北介绍给了文化界的几个名宿,有些人是认识方华北的,毕竟,他在高雷市做典当、收藏生意好多年了。 今天的客商带来的藏品一共有十九件,十三件是真品,我给现场众人讲解,陈方同对我作了采访,那六件仿品,有两件是方华北带来的,有人说方华北的典当行这么开?必定亏死。 近中午十二点,开业典礼结束,我让戴小蝶带大家去东风酒楼午宴,将李香兰叫进了卫生间,李香兰忘了让我当着众人的面叫她三妈了。 她一进来就对我竖起大姆指说:“儿子,你太棒了。” 我瞪了李香兰一眼说:“你这个老板也很棒,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你,但是你得将姑娘歌歌韵写给我,不能有错误。” “你要歌韵做什么?这可是方老板不允许的,只准我和他知道。”李香兰看着我说,“擂台赛还没开始呢,这不等于作弊了吗?” “哎呀!这点事算作弊吗?再怎么作弊,也是你和你儿子一起作。”我对李香兰一笑。 李香兰一听,立马心花怒放,问:“你要怎样的歌韵?是大范围的?还是我们定下的?” “两个都要,各写一份。”我说完,转身出来,拿纸和笔。 店内的嘉宾和客商正陆陆续续的去东风酒楼,我留下阿芹看店,取了纸和笔给李香兰,李香兰说:“你的礼物呢?在外面写不行吗?” “礼物少不了,这作弊的事,哪能让别人知道呢?快写,他们等着我们开饭呢。”我将纸和笔递给了李香兰,让她就在洗手台上写,因为林堪进等人还没走。 李香兰写歌韵时,我出来取旗袍,让林堪进带着客商去东风酒楼,告诉他一会见着新领导,不许多说话,就跟他带来的客商一起吃饭。 林堪进带客商走后,我拿礼物进卫生间送给李香兰,李香兰刚好写了三十四歌韵。等了一会,她又写了她和方华北定下的擂台赛歌韵。 我猜测李香兰和方华北定下的歌韵会是日特的第二次接头暗号,白鸽今晚拿着它去见日谍,她将会走进第三关,接受日谍的考验,所以她才让我和朱砂配合她行动,以利她打入日特内部。 李香兰写好歌韵后说:“儿子,我这字写得太丑了。” “你确定没写错吗?”我想李香兰你写得丑才好呢,方华北肯定认不出她是在洗手台上写的字的,我可以直接送到福音堂,交由白鸽作接头用。 “没错,只是写得太丑了,礼物呢?”李香兰看过一遍后问。 “这事只准咱俩知道。”我从身后亮出礼物,李香兰一瞧旗袍的料子和作工,她一把捂到胸口,叫了一声:“儿子,三妈收到你的孝心了。” “你快换上试试,合身的话,就穿着。”大家都去酒楼了,而我和李香兰却迟迟不到,我得为我和李香兰找个理由,李香兰爱美,一会她一亮相,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那当然了。”李香兰一抖,就展开了旗袍,那一刻,我发现李香兰双眼都湿润了。 我快步出来,让阿芹告诉李香兰,让她就在店里等我,我去撒尿就回来。 上了车子,我急奔福音堂,将歌韵放进大门侧第二个柱子之下,再开车回店里接李香兰。李香兰果然不愿意再换下,说这件旗袍太合她的审美观了,问我是在哪里做的? 我说是前不久叫朋友在上海订做的?昨天才收到。 李香兰一阵激动,竟一如李蕾蕾当初那样突然亲了我一下。 215、歌韵传密码驼背有疑点 我让李香兰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我理解她的心情,她一生虽嫁了一次,却被人逐出家门,虽然与我父亲相好多年,却未曾正式嫁入我家,她现在要的是一个女人的归宿。 李香兰平静下来后,她有些感慨地说:“继祖,我姑娘歌唱得再好,也不如有你这个儿子,要是继先他也在家,那该有多好。” “李老师,你别太激动了,一会人那么多,我不会叫你三妈的。”我明说了这事,两人一时走得太近,让我舅妈陈玉珍知道了,她又要问我为何跟李香兰妥协了。 “行吧!这旗袍胜过一切。”李香兰笑得美美的。 到了招待宴现场,李香兰一亮相,众人惊呆,大概大家都没见过李香兰身着旗袍吧!我跟众人解释说,因为这件旗袍,我们都来迟了。我的表述是说给日特可疑人方华北听的。 李香兰也很“配合”,说爱美是女人的天性,又逢今在这种场合,她怎么样也要做到完美无缺,并没有说这件旗袍是我送给她的,现场能知道的人也只有林堪进。 招待宴开了五台,主台是我和李香兰,第七军参谋长李梅南,保密局高雷站临时负责人杨显助,副站长张英杰,党通局高雷站站长罗逊,市警察局局长安密达,保密局情报处处长陈更烈,海员俱乐部总经理米特和我的发小劳小雯,一共十人。 另外四台,我指定林芍、李宝堂、林堪进和戴小蝶四人替我招待嘉宾和客商。 戴小蝶特意窜台过来敬了李梅南和杨显助,我让她去敬林芍和赵师亮,并以李香兰的名义,请他们参加今晚在六六剧场的首演和姑娘歌擂台赛。 招待宴中午一点半散场时,李香兰亲送方华北离开酒楼,她跟方华北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到,因为要交代林堪进事情,我和戴小蝶都落在了后面。 人都是利益动物,林堪进也不例外,虽然这一次来高雷,没能跟新领导说上话,但我让他回去后,有空就给我拉康县和徐县的生意,并给了他一个藏品鉴定经纪人的身份,藏品鉴定所得,他可得一半,喜呆了林堪进。 回到香兰藏品鉴定所,我问李香兰刚才跟方华北说什么了? 李香兰一笑说:“那个老狐狸能说什么?怕我喝醉了,今晚登不了台呗。” “他没问你中午为什么珊珊来迟吗?”我担心方华北怀疑李香兰将接头暗号泄露给我。 日特最近三天不再用密电联络了,这说明日特自上周五开始,就开启了高雷地方文化符号联络模式,先前的那句骂人雷歌是用来集结的。周四的一诗艳谜诗,将保密局引到了证券交易所,日特肯定获知保密局能破译其密码了。那么那句骂人雷歌今天起也许过期了,保密局弄不好就会抓错人,担误案子侦查。 “没问,你我不都跟大家解释过了?三妈还算配合你吧?”李香兰说完,让阿芹将戴小蝶带回的剩菜拎回六六剧场,说那边有三个售票、看场的人没过来,也让他们沾沾油水。 “不错。”我感觉李香兰跟过去大不一样了,她在向我的继母刘定娇看齐。 “不错?哪方面呀!”李香兰示意戴小蝶冲茶后,坐下问。 “口才呀!”我有意不说李香兰的脸蛋和身材。 “口才?继祖,你是不是有点夸张了?”李香兰说,“你说清楚点。” “这还用说吗?你在台上转换十来步就唱一首雷歌,这是曹植七步作诗的口才呀!” “哎呀!雷歌是苦练出来的,算什么口才?再说了,有些雷歌是有水份的,哪能跟曹诗人比?”李香兰接着唱了两首歌,让我判断哪一首歌含有水份。我说我听不出来,李香兰说后一首就有些水份,是对不上上一首的,如果是两个人对唱,那唱后一首的人就输了。 “原来是这样?那方老板请了几个评委,你知道是谁了吗?”今天来的教育前辈中就有一个,是二中的老师,但我跟他没有交往过,不过我相信,林芍是熟悉他的。 “我知道呀!今天不是来了一个,但这是方老板的事,我没有闲功夫管。”李香兰接过戴小蝶的茶水喝了一口,问戴小蝶说:“今天有多少收入了?” “够两台饭钱。”戴小蝶给我勘了茶说。 “才够两台饭钱?那今天不是亏了?”李香兰双眼瞪得老大。 “不亏才怪呢,你得顾着这边一点。”我说。 “我怎么顾得了?未来十天,我怕是没有一桩生意介绍给你。” “介绍给我?你也是老板。”我呵呵笑了一声,李香兰显然表达有误了。 “那我说了。”李香兰一笑说,“我觉得吧!光作鉴定还不行,得做拍卖和经纪,甚至代销,你没注意吗?今天你说的徐县那个客人的藏品时,好多人的眼都睁大了,至少不下三个人感兴趣,如果时机得当,这一行还是能来钱的。” “经纪不做,拍卖和代销可以考虑。” “做经纪不来钱吗?”李香兰问。 “经纪得让有关系和资源的人替我们做,你不给别人赚钱机会,谁替你找客源?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让戴小蝶专心这个事。 一阵商量,李香兰转忧为喜,说:“也不知道陈记者今天会写些什么,业也开了,我得回红坎休息一下,晚上有擂台赛和高台剧目不是?” “那我几点回去?”戴小蝶问。 “问你老板呀!嘎、嘎、嘎。”李香兰笑得花枝乱颤。 “师傅,你不也是我老板吗?李老板,我几点可以回去?”戴小蝶说完嬉笑一下。 “你干吗要急着回红坎?吃货。”李香兰意思是戴小蝶惦着阿芹带回去的海鲜了。其实戴小蝶是惦着监狱暴动行动计划,她不早点回去找赤道问清楚这次行动是否取消,她不放心。 “好,师傅,今晚我留在西营了。”戴小蝶对我作了一个鬼脸。 “不行,五点回。”李香兰就是要支使戴小蝶。 “六点。”戴小蝶不想回红坎给大家做饭。 “六点?海鲜他们吃光了你别后悔。”李香兰说完笑死死的。 “好吧,为了吃上海鲜,我五点回。”戴小蝶也笑。 虽说戴小蝶搬到我家居住了,但在这十天里,她恐怕是没有几天能住在我家的。 正说着,有客人咨询来了,戴小蝶接受咨询。 我跟李香兰闪了出来,才走出门口,特侦处派人叫我回保密局开会,我说:“李老师,我要回去开会了,今天委屈你自己坐车回红坎了,没办法的事。” “哎呀,你们保密局怎么就这么多事?”李香兰脚一跺,让我车她去公交站坐车。 在车上,她问我怎么看戴小蝶急着回红坎? 我说戴小蝶今晚想住我家,怎么就认为她急着回红坎呢? “小蝶这丫头在这边,你得给我看好了。”李香兰似乎发现戴小蝶什么了,但她没说。 “我会的,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六六剧场,你也要注意安呀!”我以为李香兰是说戴小蝶的人身安全问题,善意提醒了她。 “六六剧场哪里就住我一个人?剧场下面不是有阿芹她们吗?还有售票人。” “售票人,是说那个驼背佬吗?”李香兰的六六剧场早就被日特盯中,日特肯定想过在这里接头和作案的安全性了,那么最安全之处,应当是我当初和白鸽接头的树林,因为走出那片林子,就是高雷公园了,逃出高雷公园就是红栖路。 “驼背佬?他早就不干了。”李香兰说。 “不干了?回家了,还是给别的什么人看门了?”我记得不久前晚间送李香兰回六六剧场时,天正下着小雨,就是这个驼背佬给李香兰开门的。 “他哪里有家?他过去是个拾荒人,跟了我大约五年。”李香兰介绍说。 “拾荒人你都敢用来看门?”我吃惊不少,五年前,小鬼子还没投降,正是日占高雷时期,会是日特的潜伏人员吗? “有什么不敢?他曾经救过我。”李香兰的话,再次让我吃惊。 “他当时是如何救你的?”我想会不会是驼背佬为接近李香兰而做的套。 “当时吧!有几个小流氓在附近街拦着我,要调戏我,驼背佬当时就在附近拾破烂,他跑过来,三拳两脚就打跑了那伙流氓,他就这么跟了我。”李香兰一边回忆,一边说。 “这个人有问题,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剧场的?” “有两个星期了,继祖,你别吓我?”李香兰说我过去对人对事都不曾疑神疑鬼的,一到保密局工作就变神经兮兮了。 “我不是吓你,你住的二楼他去过吗?”李香兰一个漂亮女人,孤身一人独住一处,我对她的关心是不是晚了点?有关心总比没有好。 “他以前进过我客厅,内房和卧室没进过。”李香兰再次介绍说。 “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趁你们去演出时进过你卧室?”我也问出了担心。 “哎呀!不对,他救过我呢。他进我卧室干吗?我什么都不曾丢失过。”李香兰惊叫一声后,立马陷入矛盾之中。 “这就更不正常了,你说得不错,他过去是救过你,但他也可能是装出来的呀?首先,你不了解他背景,只因他救了你,你就出于好心留下他给你看门,你给了他一日三餐,表面上是这样的,但你们晚上出去演出时,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217、显肋急销赃监狱内响枪 一声提醒,我被张英杰的分析震惊了,日特两次明码呼叫,蓝影对日特不重要,他们是不会冒这个险的,那么这么久了,蓝影仍然没有回应电文,张英杰想到蓝影会是什么人吗?如果我没有猜错,“蓝影”当是我党的蓝影,他是无法给日特回应电文的。 “那高雷有多少剧场?”杨显助自然不清楚这个,问张英杰。 “我刚才梳理了一下,有名的剧场有五个,高雷剧场和六六剧场都是露天的,主要演出本地雷剧,偶尔有外来马戏团演出,另外三家是室内剧场,西营剧场中西剧目都有,是粤戏的重点剧场。海员俱乐部歌舞厅和南华夜总会歌厅,算剧场吗?”张英杰看着我问。 我说:“当然要算了,日特最初的几个可疑人都曾经落脚在这两个地方,受伤逃走的那个还在南华酒店住了一晚,如果我没有猜错,日特与蓝影的接头极可能在这两个地方。” “还有三个剧场呢?怎么就是这两处不成剧场的剧场?”张英杰的意思是说另外三处才是真正的剧场,海员俱乐部和南华酒店充其量只是男人们的欢场。 我笑了笑说:“因为这两处的出入人多嘛!你不也这么认为?”我就不信张英杰不这么认为。不是剧场的剧场,一直都是日特活动最为活跃的地方,罗理珠在海员俱乐部居住,那个受伤的日谍就是冲着罗理珠来的,只是他让白鸽给“接”走了。 白鸽下了一步好棋,她才是我真正的助手,可惜她没有在我面前露出真容。白鸽今晚肯定拿走我留在福音堂门口柱下的姑娘歌歌韵,跟日谍接头去了。 “杨助理,今晚行动过后,要不要马上留下两组,紧盯这两处?”张英杰显然知道杨显助要将翁竖民取而代之了。尽管杨显助不是查案出身,可他也是军统的老人了,又深谙官场规则,张英杰只能屈居其次了。 “先看今晚的收获如何吧!这事就这么定。”杨显助是在等待他的委任书的到来。 张英杰先行离开会议室时,高兰问杨显助说:“杨助理,我已经两个晚上没回住处了,我想今晚回去洗个澡,科里暂时交给小谢,可以吗?” “呃,站里也能洗澡呀!你看我和宋副官都在站里的,星期天也不休息。”杨显助不想高兰离开站里半步,明说了,让她在站里洗澡。 “杨助理,站里的炉子坏了,烧不了热水,要是我落下女人病,也一直不能回住处吗?”高兰说完看了看我,我知道,她是决意要回她住处的,她不回去,她就无法联系翁竖民,至于如何联系,只有她知道。 我说:“杨助理,有种味道我都闻到了,你没闻到吗?高科长也不能病了呀?” “什么味道?”杨显助抬眼看看我,继而笑道,“那你回去吧!高科长,站里以后是不会允许电讯人员住到外面的,你下周得搬回来住,炉子坏了,明天让人修一修。” “是,杨助理。”高兰提高了声音。 我想高兰一定会设法联系翁竖民,至少会告诉他一些案情,包托蓝鱼档案的侦查进度。 高兰走后,还没到开饭时间,杨显助跟我聊收藏和藏品市场,还说高雷前些年的文化类贸易特别旺,甚至一些国宝级文物就是从高雷流向海外市场的,问我是否有相关信息。 我说我自上海回来,本来就想教书和做这方面的生意,不料让陈更烈他们将我拉进了保密局,干了侦案的事。杨显助呵呵而笑说,“你今天开的店和这个行业都不错呀!尤其是当今,自北向南,哪一件珍品不是来自北方?罗站长你是今天才认识吧?” “是呀!要不是你替我邀请他,我哪有机会认识他?”我猜想杨显助和罗逊的关系特别铁。两人今中午虽然说话不多,但是从杨显助介绍罗逊参加我的小店开业的事上看,罗逊暗地里配合杨显助挤兑翁竖民的站长之位是有可能的。 “我没替你邀请他呀!不过,昨晚你从我那回家后,他打电话问我是否回到高雷了,我的确跟他说了你开店的事,他吗也许会找你的,鉴定费你得多收他一点。”杨显助呵呵而笑。 我想杨显助肯定不缺这点小钱,呵呵一笑说:“杨站长,我不会多收的,但凡站里的同事,都只收洗手费,不收过眼费,藏家的宝贝我摸是摸过,但是我从来没看过。” “宋副官,还是你好呀!不侦案,也能来钱,不过,我得提醒你了,上班时间可不能呆在自己店里,那样的话,可是违反纪律的。”杨显助所说,翁竖民过去也这么要求过我。 “我有专门人看店,鉴定是预约。”我有意只说鉴定这么一项。 “鉴定预约?就鉴定收入,够铺面租金吗?”杨显助在休息时间里跟我敞开聊个人生活。 我说:“当然不够了,不过,我们还做拍卖和藏品销售代理。” “我就说嘛!你,还有李老师都是生意精,哪能只做鉴定?”杨显助故做惊讶,他说,“不过,国家现在让共党闹成这样,这块市场其实都是共党给闹的。” “杨站长,这事也跟共党有关?”我听明白杨显助的话了,但我想听他如何解释。 “当然有关了,共党不闹,我们这些北佬会到高雷来吗?外人不来,高雷本地有多少藏品可售?”从市场角度看,杨显助的分析是有其道理的,因为只有国民党高官才可以将自家宝贝连家属都带到台湾去,层级低的官员为争逃南方,南方各地各职务都挤破了头,杨显助一个二厅助理级官员,能到高雷来,他也是祖上有造化了。 “但是,就我所知道,现在的高雷快成卖方市场了。”我这是逼杨显助快出手,不然他搜刮而来的藏品都成为废品,无人接货。只要我逮着了杨显助的软肋,他最终也得听我的。 “是吗?今天徐县那个客商,他手上那件藏品我很注意看的,在场几个人都有意,不知道他是否托你替他代售?”杨显助意在打探藏品销路,我听出来了。 “托了,不过,不是直接跟我说的。”我再逼杨显助直接找我交易。 “不找你,哪找谁哟?”杨显助惊问。 “找经纪人呀!他有经纪人,一起来的,往后就不来了。”我让林堪林配合我做这事,杨显助若找林堪进,杨显助的把柄一样回到我的手里。 “直接找你不行吗?”杨显助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有多少藏品,甚至杨显助要出手的藏品未必是他自己的。他如果真有很多藏品急于出手,我估个稍低的价他也未必不接受。 “那要看是什么人了?要是此人有案底,我岂不是替别人销赃了?所以一般情况下,我都让经纪人做这事的,免得给自己招来嫌疑。”我就不信杨显助不将他的秘密事交给我。 “你说的是,宋副官,刚才说的罗站长虽然跟我朋友一场,但是他这人吧!诶!我什么事他都想知道一点。他要是找你,你可得给我守住口风了,他可是党通局的人。”杨显助虽然还没有托我替他代销藏品,他首先瞻前顾后了。 “居然这样,那你到时找个经纪人,我跟他直接交易,不用你出面的。”我又绕回经纪。 “让我找经纪人?我要是有可信的人,我早出手了几十件了。”杨显助此言一出,我发现他也可能是替南京某高官销赃的,他本身就是个“经纪人”了,甚至杨显助正是因了这事而将翁竖民取代了的。翁竖民向前冲,以期获得去台湾的机票时,杨显助从背后捅了翁竖民刀子,陈宏略被杀案,只是一个导火线。 “那这样好了,经纪人的事我来替你想办法,不过,你不是还没办这事吗?到时我会替你周全的,只是价钱方面,我估高了,怕没有市场呢。”杨显助意图借我的名声,为南京方面的高官销赃,也许在他刚认识我时就开始了,那一次,翁竖民请我和杨显助,还有武汉帮的人吃饭,杨显助就跟我说过要单独约我。 “价钱方面,你估准了,我也会心中有数的,到时再说。”杨显助呵呵笑了两声,打住这个话题,说到时间吃饭了,今晚的行动也许会给他意外惊喜的。 饭后,我没有开自己车子,而是与杨显助坐了张英杰的车子,参与行动。关辉另开特侦处的一辆吉普,带队直往红坎的红栖路设伏。 在车上,杨显助问张英杰说共党今晚是否真搞暴动? 张英杰说晚忽前他找安密达核实了,共党的暴动计划不变,安密达的警队负责歼击共党的狱外佯攻人员,监狱内的狱警负责搞定监狱内的共党,保密局特侦处负责阻击接应共党游击队,不怕共党来,只怕共党不来。 “这事会不会走漏消息?”杨显助问。 “走漏?晚饭前共党的计划不变,谁走漏?”张英杰坚信他会唾手可得。 到了红栖山,张英杰让关辉将特侦处三个组的队员埋伏在李宝棠过去教我打枪的山坡上,他和我,还有杨显助躲到了远处。 天气作美,温暖如夏,十三的月亮早早的出来了,但是等了两个小时,原定时间过去了,监狱外围安密达那边不见枪响,只听监狱内响起了枪声,张英杰说开始了,让前面的队员盯紧前路,一有可疑人走近,格杀勿论。 218、蓝影影重叠宋纪再涉险 这枪声是因为监狱里的同志在暴动吗?我昨天再次以特使红土的身份告诉林芍,市委的暴动计划早就暴露了,不可以实施,只保持“狼来了”的态势。我就不信林芍会一意孤行,但是有枪响,这说明监狱里还是出了状态,这个态势跟狱中的同志有关吗? 等了几分钟,伏击圈前方仍不见动静,关辉披着月光,走到我们身边,对杨显助说:“杨助理,监狱那边有枪声,我们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安密达他们会不会让共党给摸了?” “不可能,安密达那么多人,如果有敌情,至少会响枪的。”张英杰说。 “走,去监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显助一声令下,我们上车去高坡岭监狱。 到了监狱,据典狱长周堪荣汇报说十几分钟前,有三个犯人想越狱逃跑,给逮回来了。 “想越狱?谁这么大的胆子?是共党在搞暴动吧?”杨显助一来就先入为主,做了判断。 周堪荣看看杨显助,又瞧瞧张英杰。 “周典狱长,你要慌报军情吗?”张英杰拨枪朝天就是几枪,枪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张副站长,我哪有这个胆呀!是不是?刘副典狱长。”周堪荣给镇住了,忙转过笨重的身子,急拉副典狱长刘某给他周全。 刘副典狱长趋前几步,笑迎着杨显助和张英杰说:“周典狱长说得没错,我们监狱刚才粉碎了共党的阴谋,参与暴动嫌犯给毙掉了三个。” 周堪荣一听,有点傻眼,一瞧我对他频频眨眼,他笑了两声说:“杨理助,张副站长,你们说的是,共党的暴动让我们粉碎了,保密局全力参与此次行动。” “还要加上一句,市警察局也参与了,不过,他们来迟了,共党游击队的佯攻部队吓得不敢偷袭了。”杨显助让周堪荣马上落实此次行动报告,免得他又要来回签字。 周堪荣张嘴要问时,张英杰替杨显助说了,此次行动毙掉共党三名,逮回三名,我方仅伤一人,是一次战果辉煌的行动。 话才说完,安密达带着警队来了,问张英杰说逮着共党没有? 张英杰说安密达来迟了,战斗已经结束,没想到共党这么不堪一击,要是早知道,也不辛苦安密达跑这一趟了?安密达嘻笑了一声说:“张副站长,我们不是跑错路了吗?兄弟,对不起哈,但是我们不来都来了,总得给上头一个交代的。” “安局长,这次行动少不你们的份的,刘副典狱长,周典狱长要写行动报告,你陪陪杨助理嘛!宋副官,你也得陪着杨助理。”张英杰对我吩咐说。 “是,张副站长。”我应了张英杰一声。我想张英杰的策略应当是借杨显助之手,先搞定翁竖民,只有翁竖民给搞定了,他才有生路。 我建议杨显助趁机视察监狱时,张英杰将安密达请去了周堪荣的办公室。 这一趟出来,保密局一枪不响,就粉碎了共党的一次“暴动”,虽然“毙掉”的人数不多,但也逮回了三个,无一人越狱成功,成绩是大大的,而且知道真相的人也就这么几个人。报告一出,相关行动人员一签字,大家按功论赏,又是一次“胜利”。 杨显助听从我建议视察监狱时,副典狱长刘某一路陪着,但是两人却仅说场面上的话,也许因为我紧随其后的缘故吧?到了政治犯犯人监区门口,杨显助忽然问我说:“宋副官,我听说你继母的弟弟也给关进了这里?你没来看过他吗?” “来过一次,刘副典狱长给了方便。”我省掉我和陈更烈带陈宏略过来指认“蓝影”时的那一次,看刘某会不会说出这一次,他不说,说明他未必知道翁竖民过去的行动。 “小意思,来,宋副官,抽支烟。”刘某对我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谢谢刘副典狱长。”我接过烟,反给刘某打了火,对杨显助说,“杨助理,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见见我小舅,要先书面申请吗?”我暂时还想不出杨显助为何要主动提起我小舅刘定军,并暗示我可以趁机见见他。 诸不知,杨显助更需要有人给他打掩护,以便他自己与刘某完成这次会面的。 “见了再补吧!”杨显助需要一个时间,毕竟,周堪荣得有时间按他的意思写出报告。 正说着,关辉也跟进来了,杨显助让关辉陪着我见我小舅刘定军。他和刘某在接见室门外说话,因为隔着门,我没能听到他们说什么,不一会,刘定军让狱警给带进来了。 “舅舅,我又来了,想问你个事。”我坐到桌子对面,先跟他打招呼。 关辉就站在一旁,掏烟盒拿烟抽。 “是什么事?”刘定军走进来,看着我,却没有坐到凳子上,只站着说,“我上次让你去海南找你爸藏到海南的物件,你去了吗?” “舅,我现在也是公职人员了,哪有这个时间?不过,我前几天去康县办事,在旧货市场见到了一件咱们家的物件,诶!那些人不识货,让我认出,给贱价买回来了。”我说的是实情,并暗示刘定军的“蓝影”身份,我已经“认”出来了,他不必多费口舌。 “是吗?居然让你碰上了?好事呀!”刘定军很欣慰的样子,向着我前跨两步,走到头顶的灯泡下,忽然低下了头。在关辉面前,我们无法明说一切,只能靠动作、语言去暗示。 我注意到了,刘定军让自己的影子重叠起来了,他这是借他头顶的灯泡与影子暗示我,他的蓝影身份与日特的“蓝影”有关。我瞅准了这个时机,对他说:“那当然了,只是我爸当年也许糊涂了,他放了一件珍品在书房,天天看,后来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是你爸日日看的那一件么?”刘定军用高雷话,将我说的天天看改成了日日看,他显然听出来了。他想了想说,“你爸走前不是喜欢带着那件珍品上阁楼去赏花吗?他老人家当年也许忘在阁楼上了。” “忘在阁楼上了?阁楼放了好多杂物呢。”我定下神,仔细听刘定军的表述。 刘定军瞥了关辉一眼,不慌不忙地说:“哎呀!阁楼上还有好多花呢,你忘了?我记得你爸最爱看的是那盆龙船花,那花可靓了,你绝不能让人连着给偷了,你爸可喜欢它了。” “是吗?那我回去找找看,舅,我今天不是开了一间小店吗?是做藏品鉴定的,就想摆些珍品和花,吸引客人的眼球。你在狱中还好吧?刘副典狱长说很照顾你呢。”我不想再说什么了,刘定军刚才的话对我很重要,我反复在心里默记着。 “刘副典狱长对我当然很照顾了。”刘定军看着我说,“只是,藏品鉴定生意不好做,你别把你爸留下的那点家产败光了,要做就做到最好。” “到时间了,宋副官,你还要说吗?”关辉将刚才抽着的烟丢在地下,踩灭了。 “那就这样了,舅,要好好的。”我在刘定军还没有被带出来时先离开接见室,那时门外的杨显助已经跟刘某说过“悄悄话”了,两人正抽着烟。 关辉随我出来后,他附到杨显助耳边跟他耳语了几句。 杨显助对刘某说:“刘副典狱长,你陪宋副官去补个手续,我随后就来。” “好,宋副官,请。”刘某对我极为客气,带着我回办公室,填了一张表格。 随后,杨显助也来了,并先签了字。表格顶头说是一次亲属探视,探视人为嫌犯的外甥,探视时的谈话内容是按我所述写的,刘某和关辉都在谈话内容下签了字。 当晚,我们回到红坎时,六六剧场的雷剧还没结束,但是我坐了张英杰的车子,无法下车去见早前约好晚上相见的赵师亮,只好跟着他们回到站里。 张英杰说他还有事,让我送杨显助回海员俱乐部。 在车上,杨显助问我参加这次行动是什么感受? 我说埋伏时紧张极了,也剌激极了,还让我见到了我小舅。 “都几年了,你小舅洗不脱汉奸嫌疑的话,还是很麻烦的,不过,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对你小舅怎么样的。”杨显助停了一下,接着说:“对了,昨晚跟你说的找房子的事,你下周得忙起来,我只给你一周时间,房子得按时交付使用。” “好呀!这个周末同样时间交付房子。”借给杨显助租房子之机,我的时间更机动。 杨显助下车回海员俱乐部后,我开车回家,路过白鸽的霞光眼科诊所时,我发现诊所似乎有灯光,但是太晚了,我没有找白鸽,白鸽一定完成她这次与日谍的接头了。 回家后自然是先洗澡,也好梳理我见到刘定军时他所说的话。 可是刚脱下外套,还没点着炉子烧水,陈更烈打了我家里的电话,问我今晚是否参加了特侦处平息监狱“暴动”的行动?我承认了,因为陈更烈的好友安密达看到我在场了,这事是无法掩盖的,陈更烈说:“那姓杨的太阴了,你跟着这么一个阴人,你以后可得小心了。” “你是专门为这事打我电话?”晚间十二点了,我得休息了。 “是呀!我就是想知道,你会不会象我们上次遭到伏击时那样蹶起屁股呢?”陈更烈笑过后接着说,“象姓杨的这种小人,专放冷箭,指不定哪一天对着你。” 219、驱日谍吞鱼小蝶出大错 “算了你,一说姓杨的,你就象是给打了鸡血似的,你下午不是也接受他领导了吗?开始行动了吧?”我想知道陈更烈今天下午接受任务后,是否安排人搜查日谍可疑人了。 “呃,你别跟姓杨的说我不干事哟!我会后就安排一组人贴悬赏告示去了,凡举报可疑人者重奖,正式搜查明天开始,呵呵。”陈更烈了出了他以往的笑声,看似是服了杨显助了。 “哼,没有谁举报,你就不能带人搜查了吗?站长还没真正下来,你就想怠工,你别忘了,我们和站长发初定的是‘驱狼吞鱼’,你不搜,这狼就躺在家里睡懒觉,能达到站长的意图吗?”我想日特在无人相驱之下,一样会寻找他们的蓝鱼档案的,但我却借此数落了陈更烈,看他对翁竖民是真失望了呢,还是对杨显助有别的成见。 “是哟!我怎么就忘了这事?你说得对,站长还没真正下来,日特必须抓紧搜查。”陈更烈的意思是日特要是先我们一步拿到蓝鱼档案,杨显助一样的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的话,翁竖民也许能东山再起。他终于认同我的看法了。 “那就这样哟!要睡了。”我说完等陈更烈挂下电话,再放下话筒。 洗过澡,我不再听音乐,而是找来纸和笔,将我在高坡岭监狱见到刘定军时的一些回忆了一番,再一一写下来,重写几遍之后,我将刘定军所说的几个重点圈了出来。 首先,刘定军问我何事之后,不等我回话,接着就问我是否找过我爸的藏品?这里的“我爸”是指我党,而且是否在找蓝影。我说意外找到了其中一件,刘定军听出意思了,赞了我的努力,并向前走上两步,站到电灯泡下,让自己的影子重叠起来。换句话说,我党用了他在日伪时的潜伏代号“蓝影”,并用“蓝天、蓝桥、蓝海和蓝琼”对他进行掩护。 第二是我和刘定军这次见面的重点。当我向他求证一件“珍品”放在何处时,刘定军改用高雷话说我爸当年日日看,并带着“珍品”上阁楼去赏花。 事实上,我家的阁楼并无楼梯,上阁楼得另架一把梯子,才能从书房上面开的一个天窗处上去。我父亲在世时是极少上去的,更不可能在楼上种花、赏花了,因为上面根本就没种什么花,龙船花就更不可能种了。 看了几次刘定军所说的重点,我终于捉摸到了他的意思。 其中,龙船花的“花”是没有意义的,只有“龙”与“船”两字才有意义,那么“龙”与下一句中的“靓”连读的话,就是“龙靓”和“龙俊”,当我一再重读时,我找到了下一句中的一个“绝”字,它是“杰”的谐音。 绕了半天,刘定军想告诉我的意思是,我寻找的“珍品”与龙俊杰有关。 现在,就看白鸽打入日特内部后,是否能印证中央情报局得到的情报了。日特的蓝鱼档案藏于何处,龙俊杰是首疑对象,那么方华北会是日特高雷小组的头吗? 不,方华北在高雷文化界小有名气,认识他的人多,他未必就是一个头。 那么,给关进保密局看守所的罗理珠会是什么身份呢? 如果白鸽假冒的“蝎子”就是罗理珠代号,那么罗理珠此前并不认识方华北,日特之所以寻找她,是因为她“失踪”好几天了,自从配合日特暗杀陈宏略之后,罗理珠都没有跟日特高雷小组联系过吗?我期待白鸽能顺利打入日特内部。 第二天上班,陈更烈来得比我早,他一见我就将拉去他办公室,说杨显助刚才问他准备何时安排人搜查了,他问杨显助说是否开会?杨显助说昨天才过一次,今天不开。 陈更烈为此而高兴,我问他为什么这么高兴?陈更烈说:“能为什么?昨天我还以为姓杨的带着委任状回站里宣布接替站长了呢,谁知道今天还不开会,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回一趟南京,白花了钱,什么都没捞着。即使他昨晚毙了几个共党,也无济于事。” “你怎么这么再乎这个?站长和姓杨的,不都是党国精英吗?你跟谁,都不影响你对党国的忠心。”我想陈更烈真要抛弃自己家乡,跟着国民党远遁台湾吗? 陈更烈乜我一眼说:“那当然了,不过,跟着姓杨的,我始终坐冷板凳,连关辉都不如,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在陈更烈看来,张英杰这个副站长,他都不看在眼里,杨显助一来,关辉处处彰显自己的能耐,他真跟着杨显助为浑的话,得排到他们两的后面去了。 “哎呀!关辉怎么了?他是科长,你是处长,他还矮你一头呢。”我有点纳闷陈更烈的想法。就关辉的个性和专长,他查案不会查,只会打打杀杀,充其量也就一个行动队队长,张英杰过去看重他,委以他科长重任,是因了他叔叔关青云的关系。 “嘿,这个不能光看现在,得看将来。”陈更烈果真有一路追随翁竖民的决心。 “将来?你想得是不是远了点?共军还有江北呢,怎么就想着逃跑了?”我有意激了他。 陈更烈双眼一瞪说:“谁想逃跑了?你别乱说。” “行了你,我先回办公室。”我转身往门口走。 陈更烈追了我两步说:“我听说雷组长和小张出差回来了,一会汇报工作后,你得将雷组长还给我,小钱和小张嘛,你爱用就用着。” “好,我下午先还你一个。”我说完回我办公室。 过了一会,出了八天差的雷鸣和张力荣回到了我办公室,我问雷鸣是否跟陈更烈汇报过工作了?雷鸣说:“我们一回来,就听说站长出了事,下来了,我们哪敢跟陈处长说案子的事,又不是他派我们出去的。” “我们只是跟他说我们回来了。”张力荣补充道。 接着,雷鸣对我讲了罗理珠的背景,与他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有些出入。 罗理珠生于爱新觉罗家族,东北那边的老乡到上海找她时都叫她“理珠格格”,曾经劝过她回东北去,但是罗理珠怎么也不愿意回东北,后来,她遭到共党上海地下党和军统上海站的追杀,就此离开上海到了香港,至于她到香港后为何不呆在香港,反而跑来高雷,这一段历史,雷鸣查无可查。 “原始资料呢?都放我这里。”我问要两人的全部调查记录。 “都在这里。”雷鸣递上一个文件盒。 罗理珠在上海紫罗兰射击俱乐部的经历跟雷鸣在上海时的电话汇报差不多,我让他接着汇报方华北的背景。方华北在上海的事,查来没有任何记录,即使是保密局上海站,也没有此人的一点丁背景资料。换句话说,方华北在上海时,他潜伏于大众之中,并没有被激活。 在长沙第二次开店后,方华北经常到常德收古董,直至常德保卫战打响前夕,他才匆匆逃离。回到长沙不久,战火继续向南漫延,他一路南迁,曾经在桂林呆过一阵子,那段时间,他个别时候还回长沙,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长沙。 据方华北当年的邻居讲,方华北第一次在长沙开店,他的确是破产了,最后,他不得己才将他多年得到了些珍贵藏品当掉,才付清了人家的房租,但是很快,他就又有了钱,据说是一个下人替他解了困的。 “有这个下人的资料吗?”下人为什么要给方华北解困呢? “没有资料,不过,据邻居讲,这个下人大约四十来岁,如果现在还在世,应当五十来岁了。他是在方华北的生意最旺时离开方华北的,不是后来被逼遣散的。”雷鸣讲到这里,停了一下,补充道:“对了,邻居说这个下人有轻微驼背,看似身体不怎么好,其实,他干起粗重活,一点都不惜力,他走时,方华北挽留过他。” “资料放我这里,你们的任务完成了,先休息,下午再找你们处长报到。”我签名接收。 雷鸣和张力荣走后,我细看了方华北的资料,假设方华北在上海时还不是日谍,那么他是从何时开始为右翼鬼子们服务的呢?驼背下人救方华北于危难之中,之后,方华北频访常德收古董,并借此身份掩护,为日军的细菌战服务。 方华北真是此时才成为日谍的吗?至少,现在可以确定他的日谍身份了,但我还不想马上逮住他,至少得等他与李香兰的合作结束了才动手。 那么,给方华北当过下人的驼背人会是给李香兰看门的驼背佬吗?如果是,他对李香兰的艺人生活将非常熟悉,那么我与李香兰的关系,他也将略知一些,甚至比方华北更熟悉我和李香兰。驼背佬更象是日特高雷小组的头呀? 中午,我去我的小店找戴小蝶吃午饭,戴小蝶已经将她与驼背佬的“接触”写出来了,足有三页纸,字迹工整,与她所受教育程度并不相称。我有些惊奇地瞪着她,半天不说话。 戴小蝶催我看她写的“作业”,我一看,惊叫了一声说:“白沙同志,你怎么可以跟一个看门人讲我和李老师的实际关系呢?这是你该对外人讲的吗?”我让戴小蝶气死了,因为这无异于向日特可疑人驼背佬传递了我的个人背。 220、戴小蝶耍横白鸽或被逮 “驼背佬他一个看门人,我跟他说你这么一点事,你就死了?青苔同志,你就那么脆弱?说不得了?”戴小蝶要将她的蛮横无理发挥到极致。 “什么说不得?这是保密纪律,我跟外人说你有共党嫌疑,看你紧不紧张?看你气不气?”我最气的是戴小蝶居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你去告密呀?你分明就是不服我领导你。”戴小蝶张口闭口都要调强自己是领导。我不改变她的身份,我以后是很难开展工作的,有她还不如没有她。 “领导错了不承认错误,更加错。”我瞪了戴小蝶一眼,拿了随身包往外走,不想跟戴小蝶吃午饭了。如果驼背佬真是日谍,而且是日特高雷小组的头,那么其他日谍的接头暗号将由他发出,白鸽昨晚持有姑娘歌歌韵与驼背佬的接头的话,她就未必能成功。 “就走了?不要你的信函了?”戴小蝶在我身后叫了一声。 “什么信?”我停下脚步回头问。 “是一个客商,上午送来的。”拿在戴小蝶手上的信还没拆封。 我返身拿过信,拆了看,信中说:“宋先生,你要的货没有,改天再送。” 信没有落款,只有时间,我猜测是“蓝琼”赵师亮因为我昨晚没有去六六剧场与他见面、一起看戏,他将他过滤后的姑娘歌对唱结果告诉了我。 赵师亮昨天带了一个朋友一起参加我的小店开业礼,他的朋友应当也是我们的同志,送信人应当就是他了,但是昨晚参加开业礼的人多,我估计戴小蝶还记不住这个人。 戴小蝶这么毛糙,她记不住更好。她的“白沙”身份,只有我和赤道知道,当然,她曾经配合过西营行动组做过盯人工作,西营行动组的白鸽、朱砂或许知道她。 我找火柴,打火烧了信,一言不发地离开我的小店。 戴小蝶再次追了出来,叫着:“大少爷,你真生气了?” “不生气才怪呢,吃饭了,吃货。”因为戴小蝶要看店,她还无法给我做饭,又逢这十天李香兰要演出,现场售票需要人管理,戴小蝶下午五点还得回六六剧场管售票,晚上给我做饭的事,也许要等到以后了。 戴小蝶带上门,上了我车子,再次改变对我的称呼说:“继祖哥,你别生气嘛!我这么坦白,写了这么多,你怎么就反而生气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生活就是工作,点点滴滴都得做好了,你不首先将自己藏好,让敌人先发现了你的弱点,你怎么跟敌人斗争?你怎么保证自己取得胜利?组织过去没跟你说过纪律吗?”我想知道戴小蝶加入我党外围组织之前是否接受过培训,是谁教戴小蝶学文识字的。 “当然说过了,你非得对我上纲上线吗?”戴小蝶还是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扯开话题。 “你这么说,那是我错了?”我瞪了她一眼。 “你没错,是我错了,大少爷,你教训的是。”戴小蝶轻轻一笑,她打从心里不认错。 “你在‘作业’上写看门人问我和李老师关系,是什么时间?你还能想起来吗?” “好象是我们第一次见了方老板之后不久吧!他有一天说你一定是市里的什么人,想追李老师,结果,为了否认他的话,我将你和李老师实际关系跟他说了。” 从问话时间上看,驼背佬是有嫌疑的,但是方华北不久之后还是跟李香兰合作了,可见他并没有怀疑我和李香兰有“特殊”关系。李、方两人的合作即将有结果之前,驼背佬离开李香兰,他去了哪里呢?由于戴小蝶并非日特蓝鱼档案侦查成员,我无法跟她说这事。 我说:“他反套了你的话了,你以后跟别人说话要注意了。不是我喜欢批评你这个领导,是因为我和你是在一起工作的,如果你出问题,那代表我也有问题,反过来,如果我有问题,也会将你拖进去,咱俩是命运共同体,我这么说不算是批评领导吧?” “不算,当然不算了。”戴小蝶听出了我的语气,笑着说:“工作上我是你领导,生活上你是我主人,这不是组织给咱俩定的关系吗?” “不错,不过我还得加上一条,非组织上的工作,你全都要听我的,比如晚间作息,非工作性质外出,你得事先跟我说你的去向。” “这个我也要跟你说?那你不成了我的管家婆,天天管束着我了?我就不信我的组织纪律性那么差?”戴小蝶就不喜欢被我管束。 “这不叫管束?因为我是你的信息源,我有了信息,你却不见人影,我到哪里找你?” “那你今中午要跟我说什么?昨晚的监狱暴动,赤道同志到了晚间七点半才取消计划,我问他因为什么?他说是因为西营行动组的同志一时无法到位,游击队的同志没接到通知,也无法到位,暴动太过仓促。”戴小蝶说了昨晚取消暴动计划的内幕。 “嗯,这不挺好吗?我告诉你,我昨晚也去了高坡岭监,他们就在红栖山附近设伏,你们要是去了,一个也跑不了。”我没有说高雷市委这次太过盲动,居然想搞监狱暴动,但是市委的这个想法,也开启了我营救蓝影同志的一些设想。 “一个跑不了?你知道我们组现在多少人吗?你不知道,就不要为你们保密局张目,西营行动组也真是,都计划好了的事,她们居然不到位?要是‘绿叶’同志在,谁敢不听指挥?”戴小蝶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但我却了解到了红坎行动组的人数现在应当超过二十人了。 到了吃饭的小店,我们不再说工作上的事,戴小蝶这次虽然点了猪肘子,但是荤菜只点了一个,白米饭吃了两碗,我说你别吃胖了。 “我吃胖了关你什么事?又没改变咱俩的身份,你仍是少爷,我也还是个丫头。”戴小蝶还真是个吃货,昨天开业才吃过大餐,今天还是缺油少米似的。 “既然我是少爷,你是丫头,那少爷交给你一件事,你先替我跑跑腿,行吗?”我想将杨显助租房子的事托付给戴小蝶,让她先摸摸租房市场的情况。 “什么事?你说。”才吃猪肘子,戴小蝶无不愿意。 我说:“我有个关系人,他拖家带口有六、七个人,想找一处大房子,我想占用你一点时间,替我了解一下房子,最好能在三、四天就租下来。” “有跑腿费吗?”戴小蝶说完嬉笑一声。 “跑腿费?”我瞅着戴小蝶,心想这是非工作性质的事,不给她跑腿费,她八成拖着这事,无法按时给杨显助办下,我说:“跑腿费很少的。” “多少?一餐饭钱也不错呀!”戴小蝶这是跟李香兰学的。 “大约是一餐饭钱。”我得付这个钱,就当给她革命经费了。 “那我接受了。说说要求。”有了跑腿费,戴小蝶欣然接受了这个事。 我将房子租赁要求说了,戴小蝶笑着说:“请少爷先支付跑腿费。” “少不了你的。”我叫了服务生买单,将钱先付给了戴小蝶。 下午,我在办公室再次看过罗理珠和方华北的背景调查资料后,去会议室跟杨显助说要出去一会,是给他寻租房子的,杨显助很高兴,说宜早不宜迟,尽快落实,越快越好。 我有些奇怪,但不好问他为什么,匆匆离开办公室。原来,南京方面今天一早来人了,明天中午将到达保密局高雷站,宣布杨显助任职。 到了霞光眼科诊所附近的东风影院,因为与朱砂一起执行任务的时间还没到,我先下车,破费买了一张晚间的电影票兜进裤袋,再坐回车子,死想杨显助租房子为何要越快越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杨显助在明、后天会取代翁坚民。翁竖民被取代之后,他会不会就此返回南京或武汉呢?这里已经没有翁竖民什么事了,这一趟到保密局高雷站任职,时间不到一个月,翁竖民就因一起无喱头案子下来了,他接受这个事实了吗? 新官上任的杨显助会如何管理保密局高雷站?如何平衡站内势力呢? 翁竖民到高雷任职才一周就将电讯科密电科长高兰搬了出去,这是违反保密局相关规定的。以杨显助性格和手段,他肯定会将高兰搬回来。昨天高兰提出回住处洗澡,杨显助明显就不同意,如果将高兰退出的房子租给杨显助如何呢? 到了执行任务时间,我将车子就停在东风电影院附近,步行去霞光眼科诊所,找西营行动组成员“朱砂”朱薇医生,一起执行今晚的任务。 朱砂居然还没到,店里只有我前不久见过的售货小姐,她没有认出我,问我找谁?还有两个小时,诊所没有客人的话,就要打烊了。 我说找朱薇医生?她说朱医生今晚不会来了,因为今晚是白医生值班,但是白医生这会没来,怕是不会来了。我于是担心了起来,难道白鸽昨晚假冒“蝎子”,与日谍接头失败了? 失败的结果有两个,一是白鸽让日谍给逮起来了,朱砂正在设法营救,所以两人都无法来了。二是白鸽凭藉个人能力,力战逃出来了,但她受伤了,正在医院抢救,朱医生一时无法走开。会是哪个结果呢? 221、白鸽再亮剑宋纪被制服 如果是以上两种结果的第一种,我相信性格刚烈的白鸽不至于马上对日谍招供,即使招供,也会假以保密局内线的身份,为我争取时间。截获日特蓝鱼档案是中央情报局当初给我们俩下的第一任务,只因一个月前我们接头失败,各自身份发生了改变,但任务不变。 如果是以上两种结果的第二种,白鸽会在哪一间医院抢救呢?西营这边有两家大医院,都有外科,一是西营医院,二是霞湖医院。西营医院曾经是白鸽工作过的地方,朱砂现在还西营医院工作,为了避嫌,她们是不会在西营医院进行抢救的。 不错,她们一定在霞湖医院了。 我快步往霞湖医院走,不一会就走到了医院大门口,才上门诊大厅,朱薇从我背后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宋先生,你怎么才来?” 我扭头一瞧,见朱薇微微笑着,问她:“你不是约我在霞光诊所见面吗?怎么跑这来了?” “我本来就约你到这里相见的,你前天是听错了吧?”朱薇不承认前天约我在霞光诊所见面。我除了惊叹她的机智外,又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没有呀!你明明约我在霞光诊所见面,一起出发的,我车子还在东风影院附近呢。”但凡经过东风影院,不管是否看电影,我都破费买一张电影票,以作时间掩护。 “哎呀!我们不是见面了吗?你车子放在东风影院不要紧的。”朱薇对我轻轻一笑问:“你是不是以为白组长受伤,在这里抢救了?” 我对朱薇一笑,不作答。 朱薇又是一笑说:“你就是这么以为的,不然,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说得没错吧?” “鬼精。”我想白鸽一定没事的,而朱薇的一举一动,更让我感兴趣,不仅她与戴小蝶蝶撞脸,一模一样,而且她还是我党外围组织的一员。跟她一起执行任务,我更来劲。 走出门诊大楼,朱薇叫了一架黄包车。 我追上朱薇问:“你们白组长昨晚的事怎么样了?” 朱薇回头对我嘘了一声,先坐上黄包车,意思是路上再说这事。 我上车后,朱薇身上特有一种香气扑鼻而来,因为上车后,她一边脱下白大褂的缘故,这种气味更浓了。上车后,我才发现她刚才将一个小包袱藏在了她身后。我想,只要白鸽昨晚接头不出意外就好。我没有再问她白鸽的事。 到了广海湾宾馆,下黄包车后我问朱薇:“朱砂同志,今晚的任务改地点了?” “没有呀!是执行任务的时间还没到,咱俩吃个西餐再走。”朱薇付了车夫车费,先进宾馆的西餐厅,我跟在朱薇身后,我想朱薇这是跟我执行任务吗?分明就是约会嘛! 进了西餐厅包厢,朱薇对我展示了她的优雅,那一刻,我的思绪走叉了,不仅白鸽出色,朱薇其实也很出色,就刚才两人相见,她无声地改了见面地点,好在我猜到了她可能出现的地方,不然,我们今晚就无法见面了。 西餐上来后,朱薇不慢不紧地吃着,一会她问:“宋先生,白组长她昨晚过了日谍的第二关了,她让我转告她对你的谢意。你就不想了解一下白组长吗?” 白鸽对我太神秘了,我不想了解她是假,热切地想才是真,但我没有直接回应朱薇,而是笑着对朱薇说:“有点吧!不过现在,我更想了解朱医生你为什么要将我约到这里来?” “为什么?因为这是白组长的工作安排呀!我们今晚的作务是这样的。”朱薇示意我向她靠近一点。一开始,我们就坐在一排,我只好挪了一下身子。 “你再靠近点。”朱薇担心有人听到,再次示意我近一点。我再挪身子,紧挨着了她。她身上的香气薰得我极其兴奋。 朱薇告诉我,今晚我和她得以夫妇身份,去文登仔梁家祠堂附近,给日特诊病送药,日谍接药时对我们俩可能会有相关考验,比如怀疑我和朱薇是否真是一对夫妇,另外,日谍会用上海话或日语试探我对“蝎子”的了解。 “蝎子是谁?”我急问朱薇,要看“蝎子”的背景资料。 朱薇放下刀叉,从她的小包袱里掏出一份资料给我说:“白组长说你对这个人并不陌生,但是我还是带来了她的背景资料,你看看,一会要销毁。” “谁哟?”我接过一瞧,日谍的“蝎子”果然是罗理珠,但是白鸽还没有完全得到日特的认可。我和朱薇今晚见日谍,与其说诊病送药,倒不如说是给白鸽这个假“蝎子”作人证。 看了一遍有关“蝎子”罗理珠的背景资料,我猜想罗理珠当年在上海被我地下党和军统追杀时,正是日特梅机关救下了她,也正是梅机关将她送到了香港,然后将她这个闲棋冷子放在了高雷,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白鸽得到的“蝎子”的资料还没有我得到的详细。我庆幸当初派雷鸣和张力荣去上海调查方华北时,顺带调查了罗理珠,但我当时并不知道罗理珠正是我要找的日特之一。罗理珠的关键背景是她小时候曾经在东北呆过好几年,有“理珠格格”的称谓。 “才看一遍就记住了?”朱薇问我时,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 “当然了,不比你们白组长差吧?”我笑问朱薇,借机了解白鸽。 “记忆方面,你跟白组长差不多,但其他方面,你未必比得上白组长的。”朱薇一笑说。 “是吗?愿闻其详。”在我党组织内部,除了钱海红,朱薇应当是最了解白鸽的。 “我先问你,除了中文,你还会哪一国语言?” “中文和英语,除此之外,日语是因为工作需要后来学的,不值一提。” “那中国方言方面,你会东北话、上海话和高雷话吗?” “东北话是跟一个旧同事学的,也不值一提,上海话和高雷话不成问题。” “就这么多吗?”朱薇又是一笑,却没有趁机考我,或许她相信我说的话了,其实,我的英语会话好多年都不怎么用了,比过去生疏了。 我确定就会这么多语言后,朱薇告诉我,白鸽是中文、英语和法语全能,俄语、日语也不赖,中国地方方言,她不仅会湘方言,还会吴方言,说得最差的是高雷话,但是与人沟通并无障碍,除此之外,她还有易容术,语言伪装能力。 “照你这么说,白组长她的确非常优秀。”如果我没猜错,白鸽与日谍接头时,她易容成了罗理珠,但是日谍对她的身份仍然存疑,生怕她是保密局派来的卧底,所以她让我在完成今晚的任务后,设法让保密局知道有可疑人在文登仔梁家祠堂附近秘密集会。 “是吗?可惜组织内除了‘绿叶’同志信任白组长,赤道同志好象并不太支持白组长单枪匹马搞行动。”朱薇对白鸽与赤道之间的工作“矛盾”做了简单介绍。 “白组长不是还有你和其他同志吗?”白鸽曾经对我说过,西营行动组也就两、三个人,行动力量的确是单簿了点,但是正是这样一个行动组织,它的隐蔽性更强。 “我们也就三个人,个人能力方面吧,我打马都追不上白组长,不过,语言方面,我也会点上海话,还有日语,高雷话就不用说了。”朱薇也跟我介绍了她自己,诸不知,朱薇是因为马上要和我一起执行任务才介绍她自己的。 “你也会上海话?”我的潜意识里,朱薇和白鸽一直是重叠的。她此话一出,我又怀疑她就是白鸽了,但是白鸽此前告诉我,朱薇的代号是“朱砂”,是西营行动组成员,我怎么老怀疑她呢?从今晚的约会技巧上看,朱薇是具有一些“白鸽”特征的。 “是呀!我跟绿叶同志学的,可惜她现在不能跟我们一起并肩战斗,真不知道特使是怎么考虑的,居然让绿叶同志先去桂平休养,我估计绿叶同志这些天都给憋坏了。”朱薇说完站起身子,瞧了瞧窗外说,“天快黑了,工作时间快到了。” “几点?”我抬腕看一看表问。 “八点半。你还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你的西餐。” “不用谢。”朱薇说完叫服务生进来买单,她的声音总是那么甜,让我着迷。 从广海湾宾馆西餐厅出来,我们坐上一架黄包车,向西营文登仔梁家祠堂走,走到文登仔村附近的一个水塘边,朱薇将罗理珠的背景资料撕烂,抛向了水塘,并告诉我,她的丈夫姓纪,在上海崇明法院工作,是前天刚从上海到高雷探访她的。 不久,我们来到文登仔梁家祠堂,朱薇让车夫停下车子,却没有给他钱,让他先等着,说一会还得用他的黄包车。车夫不答应,我先付了他一趟车费,他才将车子放到一边。 来到梁家祠堂后面的一处院子,朱薇示意我退后警戒,她自己开了院外的门先进去,可她一进门就让人用枪顶着了脑袋,我急奔入内,也被人反扳了右手,并被制服搜身。 院子内一共有三个男性可疑人,而且手上都有枪,硬拼的话,必定会响枪。怎么办?假蝎子白鸽怎么还不出现?其实,白鸽已经被日谍控制住了。 此时只见朱薇慢慢转过身,用日语对日谍可疑人说:“他是我丈夫,是陪我出诊的。” 222、宋纪吻朱薇白鸽助日特 朱薇的日语说得太标准了,要不是她刚才吃西餐时说她也会日语,我敢说她就是白鸽。 “你捞工?阿拉的不信,除非你们亲热给我们看。”一个日谍用上海话要我们证明身份。 朱薇脸色聚变,“八格”一声,转身就要下日谍的枪,我瞪了朱薇一眼,用东北话对日谍说:“要是知道你们是这个德行,我们也不会奉理珠格格之命给你们送药了。” “你认识理珠格格?”一个日谍从我背后走到了我跟前,我一时愣住了。 这个李香兰过去招用五年多的驼背佬无疑就是日特高雷小组的头,正是因为戴小蝶泄露我和李香兰的实际关系,才招致了日谍对白鸽持有姑娘歌歌韵产生了怀疑。 我让扳着我右手的日谍松手,回话说:“当然了,不然,她会相信我们?”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驼背佬忽然用高雷话问我。 我佯装听不懂高雷话,问朱薇说:“新妇,他说撒么?” “他问你是怎么认识理珠格格的?”朱薇对我的反应是满意的,她刚才那一声“八格”,又让我想起了我在451次列车上碰上的“戴小蝶”。 我用上海话告诉这个潜伏高雷五年多的驼背日谍,罗理珠是鬼子侵占上海之前两年从东北到了上海的,她先在紫罗兰射击俱乐部当陪练,继而当助教和教练,因为一桩无喱头枪杀案,她被当成嫌疑人逮进崇明警局,我因为做为她的辨护律师助手而认识她。 “她的辨护律师是谁?” “亨利呀,法国人。” 驼背日谍听后拍拍手,让另两个日谍都放下枪,并对朱薇说:“朱医生,你捞工才来,你们不表示一下吗?” 朱薇对我扬起脸,用上海话回了驼背日谍一句:“捞工,来吧!” “老布。”我一瞧就要过关,毫不犹豫地抱住朱薇,亲了她的嘴唇。朱薇嘴唇一抖,我居然有一种来电的感觉,我不会爱上朱薇吧?可恶的日谍,居然真的对我们来这一出。 “行了你们,快给病人诊病。一会回去再恩爱。”驼背日谍说完先走向正屋。 进了正屋,正屋内还有一个日谍,正躺在一张荔枝木床上,他正是前天晚上找罗理珠接头时被保密局特侦处打伤的那一个自香港来到高雷的日谍。他的左手感染了,朱薇先给他打了一支安定,再给他伤口清创,继而敷上云南白药,打上纱布绑带。 在朱薇做这些事时,我斜眼观察了现场,正屋两旁的厢房门是关着的,但屋内并无霉味,显然,这里曾经住过不少人,而且是常住的,但我想这里肯定是日谍的一个临时落脚点,而院落早就被驼背佬租下了。 为求安全,驼背佬刚才对他们的蝎子介绍来的我和朱薇进行了一场“夫妻”甄别,让我亲到了酷似戴小蝶的朱薇。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亲一个不曾相爱的女人,朱薇是第一次亲男人吗?一抱一吻,我居然来电了。 从日谍的藏身之所出来,朱薇羞涩一笑问:“宋先生,你刚才是初吻吗?” “不是。”我意乱情迷之下,慌不择口。 “不是?那你嘴唇抖什么抖?”朱薇又是一笑,美呆了。 “你不也抖了?”我反唇相笑。 “我那是当真的来吻,没占你便宜吧?”朱薇这一笑更美。 “哪有,是我占你便宜了。”我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但我对朱薇的感觉,完全不同于我对劳小雯和李蕾蕾的感觉,太美了。 “以后,你甭想占我便宜,几点了?”朱薇边走边问。 “九点四十分了。”我瞧了一下表说。 “你快点回去。”朱薇催我一个人回去。 “那你呢?老布不一起走吗?”我用上海话跟朱薇开玩笑。 “老布还要配合白组长,你快点回。”朱薇笑着站住了,只催我抓紧时间回去,并没有提醒我事后向保密局举报文登仔村的梁家祠堂附近有可疑人集会。 “老布小心。”我挂上朱薇的安危了?回头看朱薇,朱薇对我一再挥手,让我快走。 我转身回梁家祠堂,刚才拉我们来的车夫并没有在原地等我。 原来,车夫是跟朱薇约好了的,他这会已经转到我们刚才见日谍的那幢院子后面等着朱薇了。当我还在寻着车夫时,朱薇已经坐上车夫的车子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急回白铺饭店附近寻找公话亭,向保密局电话举报“敌情”,这是我和白鸽原定的方案,但是才走十分钟不到,还没回到白铺饭店,特侦处两个组和情报处的人都来了。 他们分乘两辆吉普和几辆三轮摩托车直扑梁家祠堂方向的文登仔村,我急忙躲进路边的树林。等他们过去了,再跑步追了上去。 是谁给保密局提供这么准确的信息的? 我猜想举报人就是白鸽本人,她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并不让日谍怀疑我,她对日谍打了一个时间差,因为梁家祠堂距离最近的一个公话亭是白铺饭店公话亭。我和朱薇离开梁家祠堂,走路得花上三十分,坐黄包车也得二十五分钟,坐车最快也得七分钟,而保密局对日谍进行搜查,除去他们接到举报、并集中队伍的时间,路上最快也得二十分。 刚才我已经看到了,张英杰和陈更烈两人都开车来了,这一定是近一个小时前的事了,我期待白鸽不要冒这个险,因为日谍两个小组的成员我今天见到四个了,加上方华北的话,他们最多还有两、三个。白鸽弄不好,会成为保密局追查的对象。 追到梁家祠堂附近,我不敢靠前,等张英杰、陈更烈他们将那幢院子围了起来,我躲进了梁家祠堂,架起木梯,爬上香炉阁,因为那里有一个正对那幢院子正屋的窗口,我可以借着十五的月光对外观战,且看张英杰和陈更烈是如何逮住这四个日谍的。 不一会,关辉开始对院子里的日谍喊话,他说:“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话,赶快出来投降。” 屋里没有回应,张英杰命令火力侦察。 一阵枪响过后,传来两个女人的哭声,显然,日谍早就逮了两个女人当人质了。 过了几分钟,刚才对付我和朱薇的两个日谍扣着两个女人出来了,驼背日谍身捆炸弹,用高雷话嚣张地叫着:“起开,不然,就杀了她们。” 两个被扣女人质战战兢兢,身如抖筛,受伤的日谍端枪紧随其后警戒。 张英杰不敢开枪,日谍押着人质,一步步往外逼,我想张英杰他们一定是往后退了,因为窗口比较高,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我迅速下来,但不敢走出祠堂。 一阵众人跑动的声音过后,两声枪响,关辉高叫:“小心,院后前方有狙击手。” 原来,日谍逼退张英杰他们,正扣着人质往院子后面的一条小路撤退,这条小路正是一个月前白鸽在白铺饭店保护吴桥失败后的撤退线路,特侦处此时启动摩托车追搜,仅过两分钟,我听到了一声巨响,我想一定是其中一辆摩托车油箱中枪暴炸了。 紧接着是乒乒乓乓的枪声,其间还不时地夹杂着机关枪的扫射声。 五分钟后,枪声渐渐远去,我跑出祠堂,一直跑回白铺饭店才停下休息。一想我的上线吴桥同志一个月前在这里牺牲,我在白铺饭店后院默哀凭吊了一会,才走出大街寻找黄包车。 晚上十点五十分,我回到东风影院,电影还没结束,我进去看了不足十分钟,电影散场了。我随着人流出来,走向我的车子,准备开车回家。 “继祖,不吃点宵夜再回家吗?”李宝棠忽然从我车子后面转身出来了,吓了我一跳。 我惊问李宝棠:“你干吗呢?刚才看电影了?” “是呀!我刚才看到你车子在附近,进去找你却找不着。”李宝棠看着我。 “可能,我刚好去卫生间撒尿吧?”我没想到,李宝棠今晚是想找我谈“二胡”逃逸案的后续案子,他认为李蕾蕾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排除,说我是做为这个案子的勘案人举证李蕾蕾并无嫌疑的,但是一旦李蕾蕾有事,我也会遭到怀疑。 “怀疑我什么?认为我跟李科长真好上了?为了给她开罪,我给她作了伪证?”我让李宝棠上车,带他去沙摊大排档宵夜。 宵夜时,李宝棠告诉我,他准备明天带那个临时送饭工去377团,指认授意送饭工对小七投毒的嫌疑军人。我也告诉李宝棠,“二胡”逃逸案,李蕾蕾是真没事,李宝棠急问为什么?我说我的勘案记录是原始的,并无一字修改,而且当时的记录一直存放在站里,高柳可以作证,我的记录是无误的。 “那我明天真带人去指认了?”因为担心李蕾蕾会被牵连,李宝棠今天拖着没办这事。 “你去嘛!不过,最好留点力气,第七军军人可不好惹。”我担心这个投毒案会扯上第七军某个有背景的军人,但我不能跟李宝棠讲得太细,只劝他留点力气。 宵夜过后,我送李宝棠回家。 在路上,李宝棠问我如何看杨显助自南京回来为何身份不变? 我说种种迹象表明,杨显助极可能近日被任命,翁竖民下台只是时间问题。 李宝棠惊问都有哪些迹象?他怎么就看不出来? 223、围捕遭袭击宋纪被怀疑 我举例说杨显助其实很不满意高兰住到外面去,昨天高兰提出回住处洗澡是时,杨显助让高兰就在站里洗,高兰说站里的炉子坏了,杨显助这才无奈同意,但是他又要求高兰搬回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杨显助一旦正式上任,他将严肃管束我们。 一个多月以前,翁竖民一到保密局高雷站就将高兰搬出去独居,即使他与高兰并无那种特殊关系,也是违反保密局电讯人员管理条例的。如果此事没有南京方面授意,这很容让人想到翁竖民意图暗地里搞不法勾当。翁竖民本就不该犯这个错误,可是他犯了。 另外,我说杨显助要高兰搬回站里,这也极可能是南京高层的意思,保密局也许不久就会内部整顿,不可能老这样的。如果杨显助上位了,李宝棠得注意点,别跟陈更烈一个想法。 李宝棠认同我的看法,说陈宏略被杀案,现在看来越来越象是内部人所为了。 我说案子的真相一日不揭开,都难说这事。 李宝棠认为不会有真相了,有的是拖延,直到翁竖民下台。 “那我们都心态归零好了,换个领导而己。”我放下李宝棠,沿路返回家中。 洗澡过后,我就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小歇,等着陈更烈的电话,想第一时间知道陈、张两人今晚围捕日谍的事会怎么样了,可陈更烈这一晚没有打我的电话。 由于事前“不知情”,我没有贸然打陈更烈家电话,寻问此事。 从我和朱薇在梁家祠堂分手,到我前往白铺饭店走不到十分钟,张、陈两人就杀到了梁家祠堂附近,继而对日谍形成了包围之势,总时间为十五分钟。举报日谍的人如果不是白鸽,那将另有他人,而我和朱薇有了这个时间差,日谍是不会怀疑我和朱薇对保密局告密的。这个时间简直就是精算出来的,也只有白鸽才能做到。 第二天我提前十分钟上班时,李宝棠居然来得比我还早,他在一楼的情报处告诉我,特侦处、情报处昨晚又报销了五人和一辆摩托车,还有一个女人质。张、陈二人带队仓捉围捕可疑人的结果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可疑人全身而退,无一就擒。张、陈二人一点收获都没有。 “他们都来了?”我问李宝棠。 “没看到老张,陈大处长在办公室叹气。”李宝棠随我上二楼办公室,但他进了他办公室,没有随我进陈更烈的办公室。 陈更烈一见我就来气,说昨晚那伙人如果是日谍,我们对日谍的战斗人员完全误判了。 “昨晚出什么事了?”我佯装不知情。 “昨晚吃饭时间我找你,你不在你店里,也不在家,你跑哪里去了?”陈更烈盯着我问。 我说:“我昨晚晚饭前替杨显助办了点私事,因为碰上熟人,他请我在外面吃饭,后来回东风影院看电影了,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了。” “诶!别提了,昨晚我们两大处出动四十几人围捕一伙可疑人,结果报销了五人和一辆摩托车,雷鸣受伤住院了。”陈更烈告诉我,特侦处死了四个,伤五个,他的情报处也死了一个,伤两个,另一个伤者是钱胜利。 “什么人哟?居然重创了你们。”我昨晚爬上梁家祠堂的香炉阁观战,只看到前面的一点战况,后面的战事并不知道,全程大约持续了十几分钟。 陈更烈对我陈述了事情经过。 原来,情报处前天傍晚贴出举报有奖的告示后,于昨天晚饭时接到举报,举报人是个男性,说是有可疑人在梁家祠堂附近集会。情报处原来想单干,结果让关辉的人知道了,两大处于是合兵一处围捕,可疑人两人身捆炸弹,绑架人质,非常疯狂,出乎他们的意料。 最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可疑人逼退他们意图逃离现场后,还在附近一条小路上设下了伏兵,两人死于狙击步枪,三人死于追捕时的乱战。 “有嫌疑对象吗?”我多余一问。 “这还用问吗?不是日特,就是共党。”陈更烈听到走廊里有人经过的脚步声了,他起身说:“走,该开会了。指不定站长会出来主持大局。” “是吗?”杨显助都让我替他另租大房子了,他必定会稳坐站长之位的。 到了外面走廊,刚刚上班的张英杰脸色凝重,一言不发,进了他办公室。 这时,李宝棠从他办公室出来,又进了技术科办公室,他一早来办公室是给昨晚的战事做技术分析报告的,技术处的人一早就忙上了。 陈更烈先去会议室时,我进我办公室,回头想陈更烈刚才说的话。 可疑人身捆炸弹,绑架人质,我当时只看到一人,正是那个驼背日谍。报销的那一辆摩托车,我想应当是我听到的那一声巨响,日谍正是趁此逃离现场的,那么后来的机关枪声音,应当是接应日谍阻击追捕时发出的。 陈更烈说举报人是个男性,这个男性会是白鸽吗?白鸽第一次半夜找我时,她的声音就让我误以为她是个男性,以白鸽的声音伪装能力,她完全可以做到。 上周六,张英杰派出的两个盯梢队员被杀,张英杰就怀疑我党参与其中了,这一次,他应当少不了怀疑我党,而昨天晚上的监狱“暴动”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英杰和杨显助心里比谁都清楚,他们肯定不会再说什么的。 上午九点半,杨显助过来后,站里开会,钱胜利带伤参加了,但高柳仍然没有参加。 会议先由陈更烈汇报昨晚的案情,他的陈述跟他一早对我说的差不多,但作案人的身份,他没有做出判断,他汇报过后,杨显助先问高兰从昨天到今天是否有破译的可疑密电? 高兰站起来说:“可疑密电只有前天下午四点后破获的,已经汇报过了,不仅日特,还有共党,电台处于静默状态,汇报完毕。” 杨显肋说:“各位说说意见,敌人离我们这么近,我们得出手还击。” “李处长,你先说说今天一早的侦查情况。”张英杰边说边翻开记录本。 “根据现场调查和勘查,这伙人是两个月以前就高价租下这幢院子的,租期是三个月,尚余一个月不到。院子和里屋的遗留物有限,显然是天天清理的,我已经派人在附近寻查他们的生活垃圾,以准确确定可疑人的身份。” 李宝棠接着说:“狙击手留下的弹壳,跟三周前林芍老师所受枪击弹壳一样,排除当初林老师被共党自伤的话,这伙人的身份应当是日特。” “怎么可能是日特呢?”关辉插话说,“日特上周五才开始集结,说不定有些人还没接上头呢,怎么可能一下子窜出这么多日特?屋里有四个,身捆炸弹,疯狂之极,外面至少也有四个,还用上了机关枪,打我们个措手不及,这完全是共党的作派。” “先听李处长说。”张英杰打断了关辉的话。 李宝堂说:“假设昨晚的作案人是日特,那么他们三周前就利用了共党搞的学生运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不用我说的,大家都知道跟那个骂人歌案子有关。从而,我相信,上次的枪手并非共党自伤,而是日特所为。另外,日特用上了轻机枪,对我们出其不意,是他们成功摆脱追捕的关键,当然,那个狙击手的出现,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还没有重创日特的有生力量,他们极可能接着策划更多的恐怖事件,让我们疲于奔命。” 我想这个狙击手一定是白鸽,她肯定成功打入日谍内部了,那么接应日谍是三个呢?还是两个?朱薇昨晚离开梁家祠堂时的方向,正是日谍撤退的方向,她会不会也参与了此事? “李科长那边呢?陈宏略被杀案现场勘查情况有新报告吗?”张英杰要技术处继续说。 李蕾蕾看了看我说:“根据宋副官的要求和情报处提供的资料,技术科找到暗杀陈宏略的可疑人就藏在红坎,公开身份是证券交易所03号交易员,是半年前自香港派驻高雷的。另外,海员俱乐部副楼四楼的消防通道口有攀爬痕迹,可见此人是从这里逃逸的。” “马上拘捕此人,关科长,一组人够不够?”杨显助对关辉下了命令,他这不是要抢头功,而是要将陈宏略被杀案控制在自己手里,一直踩着翁竖民。 “一组还不够?情报处有的是人。”陈更烈的情报处昨晚才死一个,他没少幸灾乐祸。 “不必了,我亲自去。”关辉说完,先离开会场。 张英杰接着问我说:“宋副官,昨晚上陈处长派人找你一起执行任务,你去哪了?” 我看了杨显助一眼说:“昨天下午快下班时,我替杨助理忙点小事,碰上了熟人,在外面吃晚饭,饭后在东风电影院看电影,李处长可以作证的。” “李处长也看电影了?”张英杰怀疑保密局内部有人参与昨晚的事件。 “是呀!我找377团的人安排今天指认小七被投毒案嫌疑人,不得请请人家吗?结果碰上了宋副官。”即使没有李宝棠给我作证,但我的确去看了片尾,张英杰只能怀疑我。 张英杰说:“宋副官,虽然你昨晚没有参与行动,但是你刚才也听到了陈处长的案情报告,你是怎么看这个事件的?明明举报是集会,却让我们遭遇了突然袭击?” 224、小蝶揽生意日谍突失踪 “呃,张副站长,这个事件我是这样看的,首先,我们得搞清楚举报人的身份和人质的身份。”尽管一直以来我都将日特蓝鱼档案和陈宏略被杀案并案处理,但在保密局的侦案分析会上,我不希望看到两案并一案,我问:“举报人的身份搞清楚了吗?” “怎么搞得清楚?举报人是用公话打的举报电话。”陈更烈替张英杰回答我说。 “那也得弄清楚电话是从哪一个街区打过来的,这个总能做到吧?”我看着陈更烈,因为接举报电话的人是陈更烈的情报处三组值班人员。 “好,这个我会让人弄清楚的。你说其他的。”陈更烈也想听我对此次事件的判断。 我清了清嗓门说:“刚才李处长认为狙击手用的是射击林芍老师的子弹,所以共党并无作案嫌疑,但我认为共党的嫌疑不能排除,因为上次在白埔饭店围捕共党头目时,共党的余党就是从这里逃脱的。不过,就我们对日特的追查的紧张程度而言,日特作案的嫌疑更大。” “我们追得紧,日特就搞绑架吗?”张英杰问。 “当然了,日特想找回他们的档案,就得有更多人,可是他们早前报销了四个了,两个小组即使如关科长所说有八人之多,八人能找回他们的档案吗?我想他们会纠集那些漏网的汉奸土匪。为了驱使这些人为他们服务,他们接着会筹集经费。所以,他们绑架两个人质,不是为了摆脱我们对他们的围捕,而是为了筹集经费,所以我们得查清楚人质的身份,如果是大户人家,那么这个目的是成立的,只因举报及时,他们的好事让我们搅黄了。如果不是大户人家,那么这伙人为什么要绑架她们呢?” “人质会不会是这伙人一早控制起来的?”听到这里,陈更烈双眼一亮说,“既然用钱能找到一些当年的汉奸,用人质一样可以控制那些汉奸土匪为他们服务呀?” 陈更烈发过疑问后,张英杰让我继续说。 我说:“这伙人不仅身捆炸弹,绑架人质,在我们犹豫如何救出人质之时,瞬间就转危为安,而且埋伏的接应人员既有近身机关枪扫射,又有远程狙击,作案位置也选得非常好,这两拔人的战斗素养这么高,不是身经百战、决死之人,能这么有恃无恐吗?” “接着说。”张英杰不想让其他人插话。 “这伙人与举报人和人质的关系我们得搞清楚,如果他们是一伙人,那么他们的目标就是引导我们去围剿,以测试他们的战斗力,所以才谎报是有人集会,让我们措手不及。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刚才李处长已经做过推测,我就说这么多。”每一次案情分析会,他们都以我的意见为主,可是有些事却不让我知道,还怀疑我,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张副站长,就按宋副官说的部署搜查行动,我得出去了,你们继续开会。”杨显助不等会议结束就要出去,显然,他有更重要的事,那么这个事极可能是接待来自南京的人。 杨显助走后,张英杰继续主持会议,他认同我和李宝堂的看法,认为日特的作案嫌疑最大,由于日特人数不多,那么他们会分一拔人不断地袭挠我们,而另一拔人肯定在悄悄寻找他们的档案,日特就是冲着他们的档案来的。 为此,张英杰作了一个搜查安排,特侦处除关辉带走的一个组,另外两组由他本人带队,搜查各大剧场,陈更烈的情报处留下一个组,另外两组由他带队,搜查火车站、码头及霞湖居民区,李宝棠暂停甄别第七军377团嫌疑军人,带人去文登仔梁家祠堂补充调查。 众人陆续走后,我回我办公室,李蕾蕾进我办公室跟我解释说,她昨天下午去红坎给03号交易员做指纹取样时,让张英杰碰上了,她只好跟张英杰说了去红坎提取指纹的事,是根据情报处得到的情报找到疑拟对象的。 “本来就是这样的,你做得对。”我让李蕾蕾回她办公室。 03号交易员三十岁左右,与龙俊杰相认识,是龙俊杰委托证券交易的交易员,关辉刚才带人去红坎拘捕他,出去也大半个小时了,他们得手了吗? 我猜想关辉会扑空,如果我没有猜错,昨晚的一伙接应人中,就有03号交易员。 接着我打了楼下的电话,找情报处的钱胜中。钱胜中因为上周五盯漏了方华北,昨天没有跟我汇报工作,我想换一个人盯着方华北,周五之前,仍然是日特最会搞事的时间。 钱胜中上来后,我让他将手上的事移交给张力荣,钱胜中问为什么?我说他盯方华北好久了,也许让方华北知道他身份了,此时不换、也许很危险。钱胜中接受了。 张力荣昨天因为休假,没有参加昨晚的行动,但雷鸣参加了,结果受伤住院了。 得到盯人任务,张力荣欣然接受,我告诉张力荣说方华北很狡猾,必须有掩护错施,张力荣说他知道了,钱胜中刚才交接工作时跟他说了。 张力荣走后半个钟,我下楼上街买烟,关辉带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有人说03号交易员给逮回来了,我一时有些错谔,心想经过张英杰上周五在证券交易所的“抓”人行动后,这个03号交易就该撤出了呀?怎么就等着保密局去逮他? 一个日谍嫌疑人,逮就逮了,但凡跟陈宏略被杀案有关的嫌疑人,张英杰肯定不会让别人审问的,除非杨显助同意他这么做了。 中午,我先去霞光眼科诊所找朱薇“洗”眼,朱薇不在,问当班小姐,当班小姐说朱薇上午来过一会,因为最近没有客人,全是外诊,她回去了。 我问朱薇回了哪里?当班小姐说当然是回西营医院了。 “哦,我改天来。”我想朱薇既然不在诊所等我,那么她会不会将情报放在了白鸽给我留情报的福音堂柱子下呢? 我开车去了福音堂附近的公厕,先是方便,一会再去福音堂。白鸽果然给我留了情报,她说她“成功了,晚上见面,在老地方。” 那么晚上我能见上白鸽吗?昨晚的事件是白鸽策划的呢?还是日谍策划的?保密局因此付出了死五伤七的代价,但是以他们的力量,他们是无法消灭保密局的。 我留下“知道了”三个字给白鸽,开车回我的小店,戴小蝶正在接受客人的咨询。 小店开业三天了,戴小蝶上午接到了一桩业务,是给红坎的一个女商人作藏品鉴定,但是客人的藏品不少,一时无法带来,让我今天晚上过去瞧瞧,现场付款。 客人走后,戴小蝶将这事告诉了我,并问昨晚在文登仔村是怎么回事? 我将昨晚发生在文登仔的事跟戴小蝶说了,要她不要乱猜测,保密局都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街上的人说的话都不可信,是不能做为情报跟领导汇报的。 戴小蝶让我请她吃午饭,并说要不是刚才那个客人咨询问题,担误她买菜,她也很想给我露一手,让我尝尝她做的菜。我问戴小蝶今天是否有我的信?戴小蝶说有,还是昨天那个人送来的,并问我是不是有别的生意? “有了生意再跟你说。”我背对戴小蝶,拆开赵师亮托人留下的情报。 情报说:宋先生,你要的货还没到,请稍等。 方华北搞的姑娘歌擂台赛评选了两个晚上了,对唱歌词里还没有日特蓝鱼档案的相关信息。又怎么可能有相关信息呢?我几乎忘了,这两个晚上的擂主都是李香兰。 午餐过后,我跟戴小蝶约好今晚给女商人做鉴定的事,回保密局办公室午休。 下午接着上班不到半个小时,杨显助来了,还带了一个人进了会议室,原来他中午接到了从南京来的官员。李蕾蕾被招去会议室安排下午的会议,李蕾蕾从会议室出来,先通知了我和高兰,还有因伤没有出外执行任务的钱胜利。 四点半过后,张英杰和陈更烈、李宝棠他们全都回来了,会议在五点正举行,杨显助被南京来的官员任命为保密局高雷站代站长,虽说是代站长,但也算名正言顺了。 杨显助发表就职感言,并提出严管电讯部门的要求,要高兰马上搬回站里居住,电讯科全体成员没有他批准,不许离开工作岗位和宿舍,副官及队长以下人员没有外出任务时,必须留守在岗位或宿舍,凡自动脱岗者,按渎职罪处理。 南京来的官员接着宣读陈宏略被杀案的处理意见,经初步调查,赵铭有泄密之嫌,继续接受调查,前站长翁竖民和前情报科长高柳有渎职之罪,自今天起正式停职,翁竖民暂留保密局高雷站,高柳回保密局武汉站接受处罚,余下的王启孟等人,划归情报处管理。 会后,杨显助留下张英杰和我,听取我们对日特蓝鱼档案的侦查汇报。 张英杰说的全是这几天得到的情报,经过两个队员被杀事件和昨晚的事,他认为日特已经集结完毕,搜查日特,恐怕得请警察局协助。最要命的是,关辉上午逮的03号交易员是昨天才到高雷证券交易所工作的,原来的03号交易员已于上周五下午辞职,去向不明。 225、英杰想夺功显助玩平衡 “跑了?”上周五我给张英杰的建议是进证券交易所抓贩卖毒品的人,结果张英杰按自己的思路在证券交易所外别外布置了一拔人,形成内外兼盯之势。日特肯定看出保密局破获了他们的艳谜诗密电,故而除了用电台明码呼叫“蓝影”外,再无密电往来。 “是呀!上周五上午,我们可能打草惊蛇了。”张英杰看着我问,“对了,宋副官,你是如何发现03号交易员有可疑的?”李蕾蕾明明说是情报处提供的情报,张英杰还这么问我,他是怀疑我有共党身份呢?还是象周祺芝那样怀疑我是汉奸? 我看了看杨显助说:“杨代站长,张副站长,你们都在这里,不是我发现了03号交易员,是老翁同志过去派给我的一个情报人员那天盯人盯到交易所去了,是他将情报提供给我,我吩咐李科长去提取他的指纹,用以比对。” “是你前几天跟我说过的那个方老板吗?”张英杰又问。 “对,就是他,我家小店开业那天也请了他,我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鉴于大前天两个盯梢队员被杀,我今天将盯梢队员撤下来了,换了一个人盯着。此人正与李老师合作演出十场雷剧,已经演出两个晚上了。我怀疑日特通过姑娘歌擂台赛对唱,传递重要情报,所以六六剧场不能公开搜查,要秘密监控、监听姑娘歌对唱。”我给两个站长提了建议,他们自己另外派人监控更好,免得到时怀疑我私自破案。 “演出两个晚了?那我们赶紧监控起来呀!”杨显助急了。 “呃,这个事我来办,不过,六六剧场是露天,不好监控呀?”张英杰先将此事抢到自己手里,但是监控有一定难度,又问了我。 我再次建议说:“六六剧场虽说是露天,但是演员临时宿舍有空房,一处在舞台对面,距离舞台比较远,监听效果肯定不好,但是还一处宿舍在舞台背景墙后面,应当还有空房的。”我这么说,等于给张英杰指定地点了。 “六六剧场是私人的地方,李老师会配合我们吗?”张英杰看着我,希望我出面。 “张副站长,临时征用一下,给点小费不就行了?你先派人过去跟她沟通,不行的话,就说是我的意思。”晚上我得找白鸽或朱薇接受日谍的最新情报,不想摊上这事。 “也好,我马上派人。不行的话,你明天亲自办这事。”张英杰算准李香兰会接受小费,让他安排监听设备,因为刚才我当着杨显助的面讲了给小费的事,张英杰听出我意思了。 看到张英杰已经起身,要出去,我忙问杨显助:“杨站长,你还有事吗?” “呃,你找李科长过来,我的办公室得换到站长室。”杨显助让我去找李蕾蕾。 我叫李蕾蕾去会议室后,张英杰将我叫去了他办公室,他说:“今天这个会这么开,太匆促了,翁前站长还留在高雷,是什么意思呢?” “呃,这个事得问杨站长了。”我也觉得蹊跷,但我不想评论。 “李老师那边的空房,我就以你的名义征用,小费嘛!当然要给她了,你放心这个事。”从我的小店开业时起,无人不认为我和李香兰已经没有矛盾了。张英杰也看出来了。 “李老师唱歌赚不了多少钱,她就是靠剧场出租收入养着几个徒弟的,你理解就行。” “杨站长要换办公室了,你多找几个人检查一下。我得马上走。”张英杰要赶在今晚就监听姑娘歌对唱,日特借此传递情报的结果,他想最先得到。 “好的。”张英杰担心杨显助的新办公室会留下临听器之类。 我跟李蕾蕾说了这事,李蕾蕾嘀咕一声“草木皆兵”,回她办公室找人检查。 这时,张英杰下楼去了,我回会议室找杨显助,杨显助说了一声“好的”,才放下电话。 “杨站长,你办公室,张副站长吩咐检查一下,你一会再过来。”我站在会议室门口说。 “来、来、来,宋副官,我正要找你。”杨显助让我进去。 我走近他,问什么事? 杨显助笑了笑说:“虽然我只是个代站长,但也是站长不是?老翁他不能再进站里指手划脚,他在高雷生不如死,要是让我逮到他跟第七军有勾连,我随时一枪崩了他。” “老翁给正式停职了,他再也不能到站里来了,那他能自由活动吗?”我关心的事也是张英杰关心的,我相信,陈更烈也很再乎这一点。 “从明起,他当然能自由活动了,但上头只是给他一点阳光而己,此人不可过多接触。”杨显助提醒了我,那么翁竖民除了涉嫌陈宏略一案外,他还有什么把柄落在杨显助手里呢? 我说:“好,我遵照你吩咐。” 杨显助收拾一下他手中的文件,站起来说:“我刚才让姬秘书订了晚餐,张副站长去了红坎,改天再请他吃饭了,今晚就我们仨小斟两杯,以示庆祝,怎么样?” “我们仨?”我想南京来的官员,杨显助怎么就不请? “对,就你、我,还有易主任。”杨显助说的“仨”并不包括他秘书。 正说着,李蕾蕾来了,说办公室检查过了。杨显助一笑,先去站长室。 坐上站长办公室之位,杨显助让我也坐下,他说:“让老翁在高雷当个寓公,是易主任的意思,他明天还会跟罗站长沟通的。”杨显助没有告诉我,翁竖民的渎职之事将会移交给党通局高雷站,但我听出来了,以后就不是他与翁竖民过招,而是罗逊和翁竖民过招了。 党通局就是过去的中统,去年的这个时候,淮海战役才刚开打,党通级就在高雷设了一个丙级站,人数不到四十人,还不到保密局高雷站三分之一。 当初,翁竖民希冀保密局高雷站侦破日特蓝鱼档案后能升为甲级站,所以他从武汉借调了七个人过来,现在,高柳给打回武汉站处罚,只剩下六人归王启孟管。 杨显助说将王启孟划给陈更烈管,是想平衡一下特侦处和情报处的力量,别无他意,并问我将王启孟留在康县好不好?我说:“这里面没有好与不好的问题,如果说人数,康县情报组的人数超标了,即使加上徐县,也算是一个大组了。” “所以,我想将王启孟的人分成两拔,一拔划到双春县,一拔留在康县,你看如何划分好些?”杨显助正儿八经地问我意见。 “王启孟他们共六人,不如让他带两人去双春,余下的三人留在康县。”我说了我意见。 “让王启孟去双春?那康、徐两县就没有组长了。你有合适人选当组长吗?”杨显助问。 “康县原来就有一个负责人,姓林,老翁来了后,让王启孟管康县,将那个负责人放到徐县去了,如果让王启孟去双春,那么康县这边原来的那个负责人提为组长就行了,不必另外选人的。”我想借此提林堪进当组长,让他继续为我跑腿。 “那个负责人你了解他底细吗?”杨显助对高雷站下面的情报组不甚了了。 “我上周去康县办事,跟他有过一些接触,他在站里也好几年了,李科长那里可以查阅他的档案的,扶他坐到组长之位,那他还不得感谢杨站长你?”我想杨显助虽然将下面的情报组划给了陈更烈管,但林堪进有些事还是会听我指挥的。 “那就这么定,走,下班了。”杨显助看了一下表说。 “好,你先下楼,我就下来。”我回我办公室给徐县情报组打电话,跟林堪进说经我推茬,站里不久就会提他回康县当组长,兼管徐县的业务,要他好好干。 “宋副官,我先口头谢你,我这边一有两、三个客人,就带他们上市里找你。” “林组长,这个事不忙的,你先把自己的事办好,你上来我们再聊。”我挂下电话,下楼开车送杨显助回海员俱乐部,杨显助居然真的只请我和南京来的易主任。 想想也是,杨显助在高雷本来就没有多少关系,也就关辉和张英杰两人,但是他们两人都执行任务去了,即使另请他人,也许就是那些早前潜伏下来的特务了。 到了海员俱乐部,杨显助让人开了一瓶红酒小勘。易主任的军衔跟翁竖民一样,也是少将级,但是杨显助和党通局高雷站长站罗逊的军衔都比翁竖民低了一级。 席间,杨显助隆重地将我介绍给南京来的易主任,易主任惊叹我如果在南京就好了,一如当初杨显助对我相见恨晚一样。杨显助看出了问题,他说:“易主任,高雷这里有我,又有宋副官,你得将高雷当成你的第二故乡,多找机会下来。” “诶!机会难得呀!”易主任不露声色。 “眼下机会的确不多,不过我内人来了,你内人不就有机会了?”杨显助提醒了易主任。 “你说得是,不过,宋副官的生意如何?”易主任向我打听相关情况。 “鉴定生意一般般,不过今晚,我得去红坎,是给一个大户人家做鉴定,听说她藏品不少,无法搬过来,才请了我去她那边。”戴小蝶刚接的业务,我还没见到藏家。 “是吗?好事呀!”杨显助和易主任两人的眼睛都亮了。 226、台上锣鼓紧台下白鸽忙 “来、来、来,宋副官,我敬你一杯。”易主任端酒杯敬了我。 我和他碰了杯说:“易主任,红坎那边的藏家具体有多少藏品,我还不得而知,今晚得去看了才知道情况如何,晚辈借杨站长的酒敬你。”我想戴小蝶肯定将我们的业务范围介绍给女客商了,但是,但凡这种交易,买卖双方都不太愿意让外人知道。 一来一往,一个来回、两个来回……杨显助又让服务生加了一支红酒,我们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当前的藏品市场态势,侃侃而谈,直至党通局雷站站长的罗逊来了,我们才停下了这个话题。显然,杨、易两人并不想让罗逊知道我们仨刚才在谈什么。 罗逊今晚是来海员俱乐部找杨显助说事,结果找到我们的饭局上来的,但他没有当着我的面,说是什么事找杨显助,反而又叫了一支红酒,说上周日在我的小店开业宴上喝得不够尽兴,非得跟我喝上几杯,才放我去“执行”任务。 从海员俱乐部出来,我尽快驱车去霞光眼科诊所见白鸽,可是诊所打烊了,白鸽不见踪影。我急看腕上的表,时间过了十分钟。 才过十分钟,白鸽或朱薇就不等我了?这不太正常了呀!我急忙跑到附近的霞湖医院,期待能再次碰上朱薇,可是门诊处到了晚间,也没有什么病人了,朱薇也不在。 我又急往福音堂开车,看白鸽是否留下什么话? 福音堂柱子下没有情报。诶!刚才如果不是因为罗逊来了,我是能够提前几分钟到达霞光眼科诊所见白鸽的。这个罗逊,坏我大事了。 从昨晚到今晚这个时间,白鸽那边不可能没有情报的。日特的两大小组在本周内的外围活动肯定有很多,但他们真正动手转移他们的蓝鱼档案的时间,也许会在下周一到周三晚上。 帷幕拉开了,保密局全力以赴,还是摸不着日特的边。 我算是摸到了吗?蓝鱼档案的重要信息肯定藏在姑娘歌对唱里面,我已经将这个信息给了保密局了。那么“蓝影”刘定军提醒我找的龙俊杰,他并非日谍,他会是什么角色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日特的蓝鱼档案会是一些数据,但也可能是实物样本。前者藏在龙俊杰的龙华书店是很难找的,实物样本如果体积大,是不可能藏在龙俊杰那里的。 我赶到六六剧场时,已是晚间八点四十分,姑娘歌擂台赛已经开始半个小时有余了,现场人山人海,跟我在康县时看到盛况差不多。 今晚的擂主是李香兰的师妹刘以芭,挑战她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 我挤到前台,先寻到林芍和赵师亮的朋友,跟他们说事,林芍说暂时还没什么发现。我让他们继续跟着,要一句不落地记下。 到了舞台后面,张英杰已经征用了李香兰的一间空房,李香兰本人正在后台化妆,准备九点半的高台雷剧演出,而特侦处的三个队员正在安装监听设备。 见到戴小蝶,戴小蝶问我怎么才来?要马上去,不然,今晚见不到那个女客商。 我随戴小蝶出来,去中山一路见女客商。 女客商将我带进一所小院落,院落中间有一棵古榕,我小时候好象来这里玩过,右侧的一间低矮屋子里满是她前些天买到的“藏品”,相当于我家博物馆公开展出的半个藏馆之多。将这些“藏品”都搬到我的小店去让我做鉴定,的确有些不方便。 我问女客商是从哪里买来的这些所谓的“藏品”?女商家说不方便透露卖主的身份,我又问是来自一处,还是几处?女商客说来自三处,几乎都是急于出手的,所以贱价卖给了她,并让我给她一一作鉴定。我说藏品这么多,又是晚间,光线不够,可能会弄错了。 女客商说不要紧,瞧个大概就得了,要是真货,她会特别处理的,不是真货,她就用于自我观赏。我让女客商换了个大功率电灯泡,一件件的给她细看。 戴小蝶和女客商给我一件件递出来,我连续看了二十件,里面居然只有三件真品。我说几乎是仿品,女客商这回亏大了。女客商问那三件真品值多少钱?我说了市价。 女客商说她不亏,还有得赚,希望剩下的十几件里,还能有三件真品。 我接着瞧下去,竟看到我家的一件仿品,这是我不久前让袁四通拿去典当行,当掉以做他生活费用的。袁四通将我家这件仿品当到方华北的方鼎阁去了,如果此前方华北不另卖他人,我想女客商所收“藏品”来自方华北的方鼎阁无疑,方华北只是换了他人代替出售而己。 当得知剩下的十七件藏品中还有五件真品,女客商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并让我给她一一作价。我问她如果还有经过我鉴定的真品,她是否愿意买? 女客商说当然愿意了,就不知时间是什么时候?我说我会让戴小蝶找她的。 一个小时鉴定下来,女客商跟我聊了几句题外话,我这才知道她跟“船王”周爱国先生有亲戚关系,家里的生意主要在香港,高雷这边是她娘家。 我问过女客商姓名和她在香港那边的联系方式后,让戴小蝶给她打了八折。 女客商很客气,说晚间能请我出来给她收的这些藏品做鉴定,她应当请我宵夜才对。 我谢过女客商,收了鉴定费,说改天再会,就告辞出来了。 戴小蝶上车后,她想坐我车子回西营过夜。我说不行,六六剧场这里的晚间,尤其是李香兰的安全要放在首位。戴小蝶问:“你就因为这个缘故?才请了保密局的人过来?” “呃,这个事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但是保密局既然来了,肯定有其原因的,保密局想做的事,没有谁能拦得住。你在这里过夜,晚间得注意保密局的动静,他们没给你师傅钱吗?”我想张英杰给李香兰钱的话,戴小蝶也不会有异议。 “给了,就那么一点,不过,也就八天时间。”戴小蝶在我车上跟我说。 “那你这些天就呆在你师傅身边,晚间一有情况,你可以往我家打电话。”我送戴小蝶回六六剧场,姑娘歌擂台赛已经结束近一个小时了。 戴小蝶下车后,我开车去必胜路,但平时替我投信的袁四通不在,我想他也许看戏去了。 我在车上给高雷市委写了几句话,要求市委在尚未收到上级的战时物资筹集清单之前,要全力配合“青苔”、“白鸽”两同志开展工作,直至专项工作结束,另外,非经允许,暂时关闭电台,等待电台启用通知,现时的通讯模式是人传人和备用方式兼用。 夜深了,没人替我投信,我只好在车上换了衣服,才步行去九二一路投信。 投完信回到家里,家里竟透着壁灯的灯光,我想也许是我一早出门时忘了关上壁灯了。可开门进去,家里竟开着留声机,是白莉莉唱的一首歌。 我关上门,拔出手枪问:“是谁,还不出来?”我想此人非白鸽莫属,因为晚上八点时她见不到我,她也许到我家找我来了。 过了一会,厨房里传来一声上海话:“捞工,我在这呢。” “怎么是你?”我扭着一看,是朱薇颤闯了我家。 “宵夜做好了,你要不要尝尝?”朱薇居然穿了戴小蝶的一件睡裙,如果她不叫我“捞工”,我还以为戴小蝶背着我先我回到了我家里呢,但我眼前站着的人的确是朱薇。 “你怎么进来了?”我瞪了朱薇一眼,心想要是戴小蝶今晚跟着我回家,她和朱薇两人就真的撞脸了,两个撞脸的人真撞到一块,那会是什么结果? “因为我有钥匙呀!”朱薇笑着扬起手中的钥匙说,“今晚你爽约了,白组长只好让我到你家等着你,钥匙是她给我的。” “钥匙是白组长给你的?她哪来的这串钥匙?”我就纳闷了这事,过去的钥匙我舅妈有,佣人丁妈也有,但是后来陈更烈的人将我的家门给踹坏了,不仅大门,还有门锁都换过了,难道换门锁时白鸽先从老蔡头那里得到了这把钥匙? 朱薇收起钥匙,走近我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捞工不想吃宵夜吗?” “你,还有你们白组长,都不可理喻。”我是真生气了。 “捞工不要生气嘛?”朱薇笑着跟我撒娇。 “谁是你捞工?”我脱下西服,朱薇迅即走上几步,接过去,替我挂在衣架上。 她说:“谁说不是呢,咱俩都将各自的初吻献给了对方,老布说错了吗?” “你?不可理喻。”我想生气,却无法生气。就在昨晚的八点多,我和朱薇的确吻在一起了,如果身边没有日谍,我们会不会一直抱着,吻下去? “宋先生,原来你真的很无趣,白组长一点都没说错。”朱薇随我走到沙边说。 “你们白组长还说我什么坏话了?”我坐下问朱薇,心想白鸽半夜颤闯我家三次了,每一次都是偷袭,而朱薇的这一次更是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白组长还说你不近女色,是个好同志,这算坏话吗?”朱薇说完看着我笑。 “你赶快换了这身衣服,让她闻到你的味就不好了。”我催朱薇换下戴小蝶的睡裙。要是让戴小蝶闻到睡裙有别的女人的味,那她又得骂我是个小资产阶级,必须向她交代清楚了。 227、朱薇睡宋家日特狂纵火 “她肯定闻不到我的味的,因为你不接受这样的结果,难道不是这样吗?”朱薇的反向思维跟白鸽一样厉害,她几乎算定了我会替她洗这套睡裙。 “那你也得换了呀!你不要吃点宵夜再走?”我瞪了朱薇一眼,此时的我,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我怎么就赶朱薇走呢?这都半夜了,她是那么可人,将初吻献给了我。 “好呀!我换了再吃宵夜,吃了宵夜再走。”朱薇说完款步上二楼去了。 朱薇有我家钥匙,戴小蝶也有,两人肯定会在某一天撞到一起的。这一天,我宁愿它早点到来,也好在安全的情况下给她们俩做一个完整的解释,其实我和她们都是同志关系。 两人长得如此相象,会不会是一母同胞呢?朱薇右额刘海下有个小疤,戴小蝶完好无损,两人相差大约四岁,朱薇还没下来,我大胆设计了她们的过去,朱薇因伤失忆了,记不住她有个妹妹叫戴小蝶,而戴小蝶自小被拐卖他乡,她也记不着有个姐姐朱薇了。 “想什么呢?要吃宵夜了。”朱薇还没走到一楼就问了我。 “没想什么。”我站起来看着她说,她穿的是医护人员的制服,看得出,她刚才是在医院值班后到了我家的,她一会吃过宵夜就要回吗? “没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我跟你家小丫头的事了。”朱薇看着我说,“你的眼神骗不了我,对了,一个小时前,有个男人打你家电话,我接了。” “你接了?”我让朱薇的话吓了一跳,急问她:“他说他是谁了吗?” “他说他是陈更烈,是你们情报处处长,我说得没错吧?”朱薇边说边去厨房端宵夜。 “那他知道你是谁吗?”我更急了,虽然戴小蝶曾经住过我家,但我要求她不要接听自外面打进来的电话,戴小蝶前些天接的唯一一个电话是劳小雯打的。 “他知道呀!我呀!今晚给你当小丫头,给你做宵夜,就一晚。”朱薇将宵夜端了出来,宵夜里有虾仁,还有花蟹、葱花、芫菜。 “他跟你说什么了?”我越发急了。 朱薇给我舀了一碗宵夜说:“他问你是否在家,我说你喝醉了,刚睡下,他问我是小蝶吧?我说我不是小蝶,我会是谁?接着就说听不出他声音,结果他说他是陈更烈,我要是不跟你说这事,明天他一问你,你岂不是懵查查的,让人误会你金屋藏娇了?” “那你快吃吧!谢你做的宵夜。”我走近餐桌坐下,尝了一口。朱薇假冒了戴小蝶,她做的宵夜不亚于外面的饭馆里做的,咸淡适宜,正合我胃口。 “你今晚一定要赶我走吗?”朱薇吃了一口粥,抬眼问我。 “你不可以在我家过夜的,你懂吗?”朱薇不走,我晚上不好睡,我也许爱上她了。 “但是太晚了,晚上没有黄包车,你就忍心让我走夜路回去?”朱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之相,跟我耍萌皮,立马就让我想起了451次列车上的“戴小蝶”。我对她的喜欢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她一出现,就一直留在了我心里,以至我对劳小雯的感情停滞不前。 “那你睡哪里?你身上有酒精味。”我担心让戴小蝶知道我和朱薇的这次非正式约会。 朱薇对我轻轻一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说:“我一会洗个澡就不会有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相反,我是你家的大丫头,我就在楼下沙发上睡,不会影响大少爷你休息的,而且今晚我不仅给你带来了白组长的情报,还给你带来了你有生以来最丰富的想象。” 我瞪了朱薇一眼,心想你就是我肚子里的一条虫。 朱薇不再说话,直至我吃完宵夜,她替我洗碗时,我才发现自己有点儿女情长了。要说找对象,朱薇的确是我梦里的那个人,但是我们从事的工作不允许我们现在就相爱,我相信她跟我一样,会将内心里的爱摁在心里的。 我上二楼洗过澡,还洗了戴小蝶那件睡裙时,楼下的朱薇停止播放音乐,还关上了照明灯。她是否睡着了呢?我踮着脚跟轻轻下楼看她,她侧躺在沙发上,鼻息均匀,她是真睡着了。我上楼拿了一条毯子下楼,给她轻轻盖上,那一刻,我竟轻轻亲了她一口才上楼休息。 休息前,我打开白鸽留给我的情报。 白鸽跟我说抱歉,因为日谍昼伏夜行,她无法忍许我迟到,只好请朱砂同志代劳,请我见凉;周三凌晨,日谍将有大行动,晚上之后,他们将拉网式人工搜寻蓝影。 蓝影既是我党的蓝影,同时也是日谍要找的蓝影,那么此前,日谍一直都没有他们的蓝影刘定军的信息吗?如果一直没有,日谍干吗还要寻找他呢? 刘定军在我前天晚上见他时,给了我一个暗示,他是告诉我他同为两个“组织”的一个身份呢?还是想告诉我他和另一个“影子”式人物都是“蓝影”? 如果是两人共一个代号,就象我党的“绿叶”那样,那么具有“蓝影”身份的日谍可疑人中除了龙俊杰,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可疑人了。对,日谍的蓝鱼档案藏于何处,只有刘定军和龙俊杰知道,而刘定军却被关进了高坡岭监狱,那么现在只有龙俊杰知情了。 但是龙俊杰跟方华北明明就有接触,还秘密相见,他为什么不告诉日谍,他就是蓝影呢?难道龙俊杰的家人让日谍控制起来了?昨晚的那两个女人正是龙俊杰的家属? 陈更烈今晚打我电话,他想告诉我什么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楼下的电话铃声吵醒了,我顾不上穿衣服,身着睡衣直奔楼下,昨晚在我家留宿的朱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我先接电话,电话是陈更烈打来的,他说出事了,让我马上回站里。 “好,我就过来。”我挂下电话,抬眼看时间,凌晨六点不到,而朱薇在茶几上给我写了一个纸条,她说:捞工,早上好,早餐替你做好了,你自己热一下就能吃了。 朱薇是什么时候离开我家的呢?从她给我做的早餐看,她离开我家的时间应当是凌晨五点之前,因为她做的粥有些晾了,我打火一边热粥,一边洗漱,早餐过后才换衣服去保密局。 特侦处的人已经全部到位,还有情报处的揖私大队,张英杰和陈更烈都来了。 张英杰让我和李宝堂一起去文保村,说那里刚刚发生了一起火灾,而他和陈更烈各赶往通明码头和火车站,几乎同时,三个地方都被人为纵火了。 我想这就是白鸽在情报里所说的“大行动”了。 文保村起火的院子是人为的,院子的主人一家四口被活活烧死,是一起针对平民的纵火案。经核查,院子的主人在西营有两间店铺,家境殷实,是个中富人家,一周以前,大女儿莫名失踪。李宝棠对邻居出示昨天刚刚洗出的一个死者照片,让他们指认,死者正是这户殷实人家之失踪长女。 对平民下手,只有日特才做得出来,一阵勘查过后,我和李宝堂驱车回站里,杨显助和他秘书来了,问我案情,我说日特太猖狂了,这个案子不用分析,就知道是他们做下的,李宝棠昨天对日特的下一步判断真是太准了。 不久,张英杰和陈更烈他们也陆续回来了,纵火人早已逃之夭夭。 三起同一时间发起的纵火案,一处针对平民,另两处针对物资,火车站的杉木被火烧三堆,几无可救,通明码头仓库的十万吨粮食昨天一早才运抵码头,今天凌晨被烧掉了大半。 在案情分析会上,这一次再无一人说是共党做下的,都认定三案均为日特所为,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文保村纵火案可看作杀人灭口,接下来可查的是这户人家最近跟什么人接触了?或者他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这些都是可查的。 杨显助将这个事交给了李宝棠和警察局。 另两起纵火案,张英杰也建议交给警察追查,尽管这是日特犯下的重罪,但是保密局不能让日特转移了目标,日特的目标一定是他们的蓝鱼档案。 会议结束后,杨显助和他秘书回海员俱乐部去了。 我进陈更烈办公室,他问我昨晚是不是跟家里的小丫头睡一起了?小丫头的声音怎么就不象是戴小蝶的?我说陈更烈自己睡糊涂了,至少我没听到电话响声,直到一早他再打我家电话。他问我昨晚跟谁喝酒了? “跟谁,还能有谁?你没看到新站长一早还睡眼朦胧吗?”为避免陈更烈问下去,我说:“我要是知道是这样的案子,我睡到现在多好?对了,你怎么就不继续怠工?也起这么早?” “翁站长都决定在高雷当寓公了,我还有什么盼头?我能不早起吗?”陈更烈忽然惊叹一声说:“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站长怎么就让人给先烧了三把火?等着吧!日特蓝鱼档案要是破不了,肯定还有人当寓公的。” “你就这么肯定?翁站长跟你说了他要当寓公了?”我说完拿起电话筒,递给了陈更烈。 陈更烈接过一听,大声说:“什么?又有人在文登仔集会?真以为我们保密局是吃素的了?走,继祖,我们去文登仔,文霞村。” 228、日谍车轮战四通有崭获 我随陈更烈出来时,李宝棠问我何事?我停下脚步说又有人在文登仔集会,李宝棠警告我说:“继祖,你连枪都不会使,别冲前头哟!指不定又是一次人质绑架事件。” “大白天的,这伙人真不要命了,我就不信。”我边说边下楼。 走到楼下,张英杰追下来了,要关辉带上警犬和特侦处三组的人也去。 我坐上陈更烈的车子,陈更烈带着情报处的揖私队和关辉直扑文登仔文霞村。 文霞村早起割菜的村民告诉我们,今天一早的确有一伙人在蕉林里鬼鬼祟祟的,已经往红坎方向走了近一个小时了。 “多少人?”陈更烈急问割菜村民。 “有六、七个吧!”割菜村民说。 “他们带武器吗?”陈更烈又问。 “有吧!我站得远,又不敢靠近,你们小心点。”割菜村民说。 “走,全部下车。”陈更烈让我开车回白埔饭店向站里报告,其他人抄小路,徒步追剿。 我带几个队员开着四部车回白埔饭店附近,给张英杰打电话。 张英杰说知道了,并要我马上回站里。我问是什么事?他说回来再说。 回到站里,张英杰正和李宝棠在研究昨晚监听到的姑娘歌对唱,他还从姑娘歌擂台赛评委中得到了前两天晚上的姑娘歌对唱内容,并说我对姑娘歌有研究。 我说我哪里有研究?真正称得上研究的人是那些评委。 可是,那些评委中就有方华北,张英杰昨晚一让人找评委要走姑娘歌对唱歌词,方华北就知道保密局注意到他们了,所以从昨天晚上起,他撤掉了评委席,并将四个评委全部隐藏到观众中去了。 “你别谦虚了,快看看。”张英杰催我。 我坐下先看前两个晚上的对唱,擂主是李香兰,挑战她的七名歌手无一不是落败告终,我看过一遍后,直接“毙”掉了全部对唱歌词,并说歌词中并无相关信息。 张英杰又让我看他们昨晚监听到的,由于歌词是监听后另填上词的,张英杰对此寄以极大的希望,并要我认真看。我看了一遍时,楼下的情报处又接到了举报电话,说是有人在海头旧港区集会,极可能是纵火人,张英杰让李宝棠带特侦处一个组去海头旧港侦查。 李宝棠走后,我又看了张英杰提供的监听歌词,张英杰问:“怎么样?有信息吗?” “没有呢。”昨晚的姑娘歌对唱比赛,唱过半个小时时,我曾经问过正在现场听歌的林芍,他说没有任何发现,我想昨天晚上肯定不会有什么信息的。 “没有?日特在搞什么鬼?”张英杰嘟哝了一句。 “张副站长,日特不仅在跟我们玩猫捉老鼠游戏,还对我们搞车轮战,李处长刚才出去,肯定又扑空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其目的只有一个,掩护他们寻找他们的蓝鱼档案,就目前双方情势而言,他们没有实力阻止我们寻找,所以到处纵火、绑架、杀人,以打乱我们的步伐。另外,姑娘歌擂台比赛才进行了三个晚上,还有后面七个晚上,我估计好戏在后面的两、三个晚上,得让所有队员打起精神。” “丢那妈。”张英杰听后,用高雷话骂了日特一句,问我说,“宋副官,你不是有人在盯着那个方老板吗?他那边有什么情报没有?” “我找找他,看他那边的盯梢情况如何?”我说完回我办公室,打内线电话找张力荣。 张力荣不一会就上来了,说方华北昨天晚上一直在姑娘歌擂台赛评比现场,当场给擂主刘以芭发了奖金,落败的五个歌手每人得到两支牙膏。擂台赛结束后,他还在现场看高台雷剧,一直到剧目结束才回到方鼎阁。 “哪里都没去?”我问。 “对,从我接手盯他,从昨天下午五点开始,他接触的人都是那几个评委,晚饭都是在六六剧场附近的一个大排档吃的,一直到深夜零时,我实在撑不住,就在红坎找地方睡了三个多小时,再回方鼎阁街区继续盯着,方鼎阁的门一直是关着的。”张力荣每天的休息只有六个小时,中间休息是规定时间,一早回到站里接着休息,直到上午十点,如此周而复始。 “还有一个小时,你回去休息。”我看了看表。 “睡不着了,我一会就去红坎。” “好。”我随张力荣出来,让他每天不管盯人情况如何,都要简要写一写盯人情况,放在我办公桌上,张力荣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来到张英杰办公室,我将张力荣的盯梢情况跟他说了。 张英杰问我意见说:“这个方老板指不定就是个小头目,我们是否先将他逮起来?” “先逮他?张副站长,日特的蓝鱼档案是什么东西,我们还没弄清楚呢?现在就逮他,岂不是中断线索?”张英杰似乎失去耐心了,的确,这么烦挠,谁管这个案子谁头痛。 在保密局这里,我只给他们留下方华北这条线索,一旦保密局下手逮捕方华北,我党必须陷断龙俊杰这一头。如果我没有猜错,龙俊杰与方华北,还有03号交易员是单线联系,龙俊杰并不知道03号交易员也是日谍潜伏人员。 上周五,方华北化妆进入证券交易所,既是为了与03号接头,也是为了与龙俊杰联系,日特的头应当是去年自香港派驻高雷的03号交易员。方华北和驼背佬都只是早前潜伏在高雷的日谍,他们俩各负责一头。方华北通过高雷文化活动,寻找蓝鱼档案线索,驼背佬通过电台和一系列行动,袭挠保密局的侦案视线,除了他们,日特应当还有一个译电员,平时是不会参与行动的,与驼背佬直接受控于03号交易员。 “你说的是,除了方老板,我们暂时还没有别的线索,你多派两个人盯着方老板,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才好。”张英杰很无奈,做出了调整安排。 我下楼找张力荣,恰好张力荣还没去红坎,我让他多带两个人去,要二十四小时盯着方华北,休息时间里,三人轮流休息,一有情报,就电话报告站里。 张力荣带人走后,我回二楼办室时,李宝棠回来了,说海头旧港那里根本就没有人集会,保密局的举报电话以后就是给打暴了,也很难寻找日特的去向了。 一次集会举报,竟突变为人质绑架。保密局还来不及反应,接着就是三起同时发生的纵火案,日特的计划是非常周密的,而且让人摸不着北。如果不是早前的努力,既盯着了方华北和龙俊杰,又有白鸽打入日谍内部和蓝影配合,我也摸不着日特的边。 中午下班,我趁杨显肋和张英杰不在站里,先去霞光眼科诊所“洗”眼,诊所里有两个人,当班小姐没有戴口罩,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我进诊所后,身穿白大褂、且戴着口罩的白鸽给我“洗”眼时,她支开当班小姐去隔壁杂货店买香皂,我听出了她的声音,但白鸽并没有解下她的口罩,而是将情报塞到我手里。 当班小姐买香皂回来时,白鸽已经完成了她给我“洗”眼的工作,并约我后天中午过来矫正右眼。我急回我车上看情报。 白鸽告诉我,日谍今晚拉网式寻找“蓝影”主要在集中在红坎的南华、民主、北桥三大街区,目标对象是当年漏网的汉奸和日军线眼,不排除日谍重金收买他们为日谍卖命,明天晚上转到西营这边继续寻找“蓝影”的可能性极大。白鸽近天的任务是弄清楚日谍为何寻找“蓝影”?蓝影也许是一个潜伏日特的代号,也许是两个、甚至三个潜伏日特的共同代号。来自香港的三个日谍是日特蓝鱼档案护送小组特遣队补充人员,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今上午摆脱追剿后已分成两个小组,每组三人。 看过白鸽的情报,我想方华北跟龙俊杰接触这么久,他怎么就想不到龙俊杰就是“蓝影”之一呢?如果我此时将龙俊杰控制起来,方华北会及时察觉吗?日谍明天晚上就会搜寻西营区了,一旦他们找到“蓝影”龙俊杰,日特距离蓝鱼档案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现在就陷断龙俊杰这条线,日特找不到“蓝影”,他们下一步会怎么样呢?三天没有龙俊杰的信息了,先问问袁四通,我于是下车,找公话亭给必胜路的杂货铺打电话,问找袁四通。袁四通正好回他小屋吃午饭,接到我电话,他说他只能简单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杂货铺那里肯定有别的人了,但袁四通说龙俊杰这些天都在红坎看戏,没回西营。我问龙俊杰住在哪里?袁四通说是前进旅店。我又问龙俊杰这些天是否见过方华北? 袁四通说龙俊杰昨晚听姑娘歌对唱时见过方华北一次,但两人只一会就不搭腔了。 我让袁四通盯人时注意安全,如果龙俊杰晚上回西营,要设法跟着他,如果中间有人插手他跟踪,就说是青苔兄弟让他这么做的。 袁四通表示明白后,我挂下电话。 龙俊杰这些天住进了红坎前进旅店,他是为了参与姑娘歌捞台攻擂吗?一旦他唱出与蓝鱼档案有关的歌词,他就暴露了他的蓝影身份了?他会这么笨吗? 229、显助阔大斧老翁一息存 一阵梳理过后,我以特使的身份给赤道写了一个拘捕龙俊杰的方案,装进信封,但我是白沙戴小蝶的下线,无法跳过她直接向赤道传递,只能换一种方式了。 也中午一点了,戴小蝶肯定等急了。 我开车回我的小店,戴小蝶说她等得花都凋了,今中午必须点一个猪肘子解馋。 “那你先上车,我方便一下就来。”我让戴小蝶先上我车子,我进卫生间方便。 出来关上店门时,我将我刚才写给赤道的信放在了门脚下,然后锁上门,一会戴小蝶回来,她会认为这封信是特使“红土”找人从门下插进去的。 “继祖哥,你快点呀!”戴小蝶贪吃时通常都这么叫我。 我上车和她去午餐时,戴小蝶将一封信递给了我,并催我开快点,说她肚子快饿偏了。 “饿不死你的,今天的生意怎么样?”因为要开车,我没有拆信,先问生意如何? “今上午就来了两个客人,还说鉴定费贵上天,我丢。”戴小蝶骂了一句。 “白沙同志,说话文明点。”其实,我也饿了,今天一早的早餐吃得那么早,不饿才怪。 到了平日一起吃饭的店,我让戴小蝶先下车进店占位置,在车上拆开了她刚才给我的信。 赵师亮的朋友在信中说:有问没有答,货还没到。 我在想,昨晚的姑娘歌对唱,张英杰是有监听的,但是他上午让我看的姑娘歌对唱歌词中,却没有有关“问”的话题。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猜想这个“问”歌唱的时候,张英杰的监听设备出现故障或者还没有装好,“问”歌大约出现在我询问林芍之后。 方华北终于露出尾巴了,但凡他接触过的人都有问题,昨晚的擂主刘以芭至少被方华北收买了,不然,她是不会按方华北的意思,在擂台赛唱词中替方华北寻问蓝鱼档案的,因为只有“蓝影”才知道蓝鱼档案的下落,蓝影不登台对唱,或者不授意他人替他回唱,方华北是找不到答案的,所以日谍逼不得已进行人工搜寻“蓝影”。 午餐过后,戴小蝶问我今晚还去不去红坎,我说今晚也许过去,但是要看保密局这边会不会有事?戴小蝶问今天一早是不是有几处物资给炸了?我说是人为纵火,目的不明,保密局正在查,并说保密局派人在六六剧场驻点,既是好事,也是麻烦事,要她以一个革命青年的高度警惕性谨防敌人搞破坏,尤其是晚上,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戴小蝶在百合路口下车后,我慢开着车子,等她走回店里后,掉过车头,远远的往我的店门看着她开门会如何?戴小蝶开门进去不久,转身就出来了,接着就锁上店门,往公交站走,我知道,她看到我刚才留下的信了,这会肯定回红坎向赤道报到去了。 我迅速倒车,远离戴小蝶,回到保密局。 中午我出来吃午饭时,陈更烈和关辉他们在红坎吃过饭后都回来了。他们上午沿着警犬的指引,一直追到南华菜市场,警犬的嗅觉失灵了,没有了“判断”,也没了方向。 我问陈更烈是否追上了那伙人?陈更烈说毛都没追着,几十人从西营跑步追到红坎的南华市场,权当跑步训练了。我说肉菜市各种味都有,警犬失灵,市民肯定看到可疑人的。 “一路问过了,没有你要的线索,我瞌一会眼。”陈更烈嫌我多嘴。 我回我办公室小歇。下午两点半,才歇上一会,杨显助和他秘书来了。他让我去他办公室,先征询我的意见,说上面要求他精简站内人员,他打算将遂廉两县的情报组合二为一,这样的话,下面的六县区就只有三个情报组了,问我要一个组长人选,我说这事他应当问张英杰,我给他意见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你这双眼不仅会看藏品,还会看人。”杨显助这话明里是抬举我,其实他是不想用张英杰提出的人选,毕竟,选个下面县区的组长,他这个站长有独断乾坤之权。 “杨站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给你提个人选,这个人上周去上海、长沙替我调查一个日特嫌疑人,他当年曾经参加过长沙会战,是个老兵,现在是情报处二组副组长,让他去遂廉情报组当组长,他肯定乐意的。”在我认识的人中,也只有一个雷鸣,让他去遂廉情报组当组长,未来策反第七军也许用得上。 “如果张副站长没有太大的意见,这三大组组长一起任命,只是多出来的人头不好办呀!”杨显助一上任就整肃站内纪律,高兰上午就搬回站里了。 高柳将于明天经党通局高雷站解押回武汉,翁竖民也已经交给党通局高雷站训戒。但是杨显助并没有告诉我这些,只说站内人员仍要缩编,不知道如何将多出的人员裁减。 “杨站长,这事你得跟张副站长沟通,也许他有办法呢?” 原来保密局高雷站只是个乙级站,在职人员本就超编了,要不是昨天围捕日谍时又死了五个,杨显助就更不知道如何裁减超编人员了。 保密局乙级站核编在职人员120人,高雷站现在却几近甲级站的160人,翁竖民拼着命侦查日特蓝鱼档案,想为党国军购建功,其目的就是提升高雷站的级别,没有提升,他这个少将级站长的脸上也无光。 “既然这样,那我先跟张副站长沟通、沟通,但是你在站里工作也两个月了吧?你也得替我想想。”杨显助在我离开他办公室时又叮嘱了一句。 从杨显助办公室出来,我先去了洗手间方便,这时,上班的人也大都来了。 方便过后,我回自己办公室,再次查看龙俊杰的背景资料,龙俊杰的背景资料显示,他的家属仍居高雷的乡下,距离377团458营驻地麻斜渡口不远。如果方华北不是靠毒品控制龙俊杰,那么就是将他家属控制起来了,哪一个可能性更大呢? 看来我今晚还得跑一趟红坎,让赤道派人落实他的家属是否处于安全状态,并加以保护,如果他家属遭到日谍的拘禁,必须解救出来,否则即使逮着龙俊杰,他也未必配合寻找蓝鱼档案。想到这里,我撕了一页纸,写下这个重要任务,做为抓捕龙俊杰的补充方案。 下午三点半,杨显助经与张英杰、陈更烈两人碰头后,召开人事会,宣布站内机要和纪律监督工作改由他秘书负责,李蕾蕾从明天起兼管接待,杨显助直管电讯科,张英杰、陈更烈、李宝棠三人的工作任务不变,下面的六县合六为三,王启孟调到双春任组长,管双春和两阳,康、徐两县情报组改任林堪进为组长,遂、廉两县任命昨晚受伤的雷鸣为组长。 特侦处和情报处精简人员发给生活补贴,回家待命,办公室内勤人员能进站内食堂工作的,不作缩编处理,这样一来,站内人员就只差那么几个了。 会议结束后,杨显助让我开自己车子,和他一起送南京来的易主任去通明港码头坐船回省城,在车上,杨显助跟我慨叹,说在南京当局为官不易,在高雷更不易,他之所以不象翁竖民那样带来一帮人,武装自己,不能说他没有野心,但是一个人的野心得跟现实合拍。 “杨站长,现实是什么哟?”车子还没到海员俱乐部,我也乐得跟杨显助瞎掰。 “现实嘛!是你有多大的胃口,就吃多大的饭,量体裁衣。”杨显助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杨站长,一会送易主任,我得送他点礼物不是?”我想掉头回家。 “宋副官,此事不妥,易主任是那种人吗?往后的事,你能帮他的,你帮上他就行了。”快到海员俱乐部了,杨显助提醒我别想着给易主任送什么。 原来,党通局高雷站站长罗逊也要送易主任,他已经来了,正在大门前等着。 下车后,杨显助让我上楼请易主任下楼。 我上楼给易主任提行李时,易主任问我说:“宋副官,我听说是老翁当初看中你,将你招进保密局替他侦案呢,你怎么看陈宏略被杀案?” “易主任,案子疑点不少,还没侦破结案,理论上讲,有各种可能。翁站长嘛!他工作很卖力,站内的同志是有目人睹的。”在一个老官员面前,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是吗?但是他不愿意跟我回南京,是什么让他愿意在高雷当寓公呢?”易主任对我一笑,先走出房间。他想告诉我什么呢?他已经知道我和翁竖民的私人关系了。 “易主任,这么难的题,你得问翁前站长,晚辈哪有答案?”我给易主任提起行李,随他下楼,翁竖民最近想些什么?我的确是没有答案的。我更想知道翁竖民在高雷除了他姐姐翁惠芝一家,他没有别的亲人,他为何愿意当寓公呢? “找这个答题不难,要么一个字,要么两个字,只是要解开这个答案,就目前讲,还是有点难。”易主任混职国民党官员数十年,又岂止见识过一个翁竖民?他是在暗示我找翁竖民传话,由他替翁竖民解开答案吗? 到了一楼大堂,易主任不再说什么,因为他想说的话,他刚才已经跟我说了。他这是告诉我,翁竖民在高雷当寓公,他还一息尚存。 [清明节请假三天,5日回来,中午续更,谢谢] 230、宋纪谋新局小蝶拉大旗 翁竖民这一息,对他就那么重要? 我来不及多想,快步往前走,给易主任打开车门,给他和杨显助当司机。 到了通明港码头,杨显助和罗逊两人分别跟易主任话别,我远远的站在车子边,没有凑这个热闹。易主任走到检票口时,他转身对我挥了挥手,我也象征性地对他挥了挥手。 翁竖民决意在高雷当寓公,也不愿意再回南京或武汉,他想得到什么呢? 如果翁竖民能放他姐夫劳承武一马,不象他过去那样对劳承武和第七军军人咄咄逼人,我才可以考虑将易主任的话传给他,不然,让杨显助就这么踩着他,他能翻得了天? 翁竖民油盐不进,对蒋某人死心塌地,让他东山再起,无异于给我党增添敌对力量。我更希望杨显助的家人早点到来,我只需拿到他足够的贪腐证据,就不相信他会阻碍我对第七军的策反,相对而言,翁竖民更难对付。 我们一起返回海员俱乐部时,杨显助问我易主任刚才有没有跟我说过翁竖民什么话?我说易主任没说翁竖民什么,就关心了一下我的生意。 杨显助呵呵而笑说:“易主任这人不象老翁,好在罗站长配合,他就住了一晚。” “罗站长亲自送易主任,杨站长你不也亲自送了?”我装出没听懂杨显助的话,继而说,“杨站长,一会我就不陪你吃晚饭了,也快下班了,我得找昨天见过的朋友问问他亲戚的房子租不租?这事得先确定下来,保姆嘛!我缓过劲再替你找。” “好,今天周三了,房子的事得快点办。”杨显助刚才的话在暗示我,易主任不象翁竖民那样油盐不进,他是有所好的。好什么?杨显助后面的一句话告诉了我,易主任再住下去的话,他就得给易主任找个女人相陪过夜了。 回到海员俱乐部,我放下杨显助,拐头就去了西湖路三横路,找到了高兰过去住过的那幢房子,可惜女房东刚刚收了别人的订金,让我徒叹奈何,连门都不想进了。但是房东眼尖,瞧见了我停在巷口的车子,她又追了出来,问我说:“先生,你要租多久?” “怎么了?半年。”我没想到还有转机。 “才半年?你要是租一年,我就租给你。”房东讲了她的条件。 “你开门,我进去瞧瞧再说。”能租的话,我是不会乱跑别处去的,我相信,只要合适,杨显助会喜欢的,因为这里距离海员俱乐部不远,正是杨显助那天晚上指定的区域。 房东给我开了门,我进去一瞧,房子一共三层,只是三楼仅一间卧室,没有卫生间,得下楼方便,另外,安全方面有不足之处,很容易让人从楼顶进入室内盗窃,不过,三楼楼顶有个亭子可乘凉喝茶,还可以养些花,杨显助未必不喜欢的。 我数了一下房间,一共七间,一楼是客厅兼两间单房,可供警卫和保姆之用,我问房东月租金多少?如何付租款?房东说依照过去的住客的租金额,先一次性付半年,以后逐月付款。另加两个月押金,提前退房时,押金不退。 “成交,自后天开始计算。”我说了住客来的时间后,先替杨显助垫付了钱。 房东看着我,一时呆住了,她没想到我当机立断。我要她严守租约规定,不许打听何许人租房,只有收钱时才能找租客。 女房东唯唯诺诺,说我太实在了,写了个收款条子给我,就将钥匙交给了我。 从西湖路三横路出来,我驱车前往红坎我家博物馆,喜煞了我舅妈陈玉珍,立马就让小红去买菜,我坐回客厅喝茶,陈玉珍说我昨晚来的话,就能跟李秋红通上电话了。 原来,我表妹李秋红昨晚打电话回来了。我问秋红说什么了? 陈玉珍说秋红实习一个月了,再过两个月就不用家里往南京寄钱了。 “好事呀!冬阳呢,没打过电话吗?”我问我表弟李冬阳。 “冬阳他没呢,春节后打过一次后就再没有他电话,只有一封信,才几个字。”陈玉珍又在担心李冬阳了,别人的儿女都在身边,可她的一对儿女却因为读书和工作而留在了外面。 “舅妈,你放心好了,冬阳肯定会好好的。”我极力安慰陈玉珍。 “好什么呀!两党要是真谈崩了,哎呀!我又多嘴了。”陈玉珍嘎然而止,不再往下说。显然,陈玉珍从我大舅李梅南口中听到什么了。 我想陈玉珍听到的军机大事,无非是不利于国民党的消息,她才这么担心李冬阳。 趁小红买菜还没回来,我看了李梅南留下的这几天的报纸,显然,他昨天晚上回过我家博物馆。《高雷日报》记者陈方同给我的小店开业做了一个专题报道。我想一些客商正是看了报道才去小店找戴小蝶的,但是今天下午,戴小蝶中午回红坎后,她或许不再去西营了。 晚饭后,我跟陈玉珍说逛逛街就回西营,陈玉珍说这些天街上不安全,让我最好别呆在外面,显然,她也听说今天一早的纵火案和昨天的绑架案了。 我让她不要担心,这几个晚上或许都会到红坎的,陈玉珍还是不放心,送我出门时又催我早点回西营。我告辞出来,上了我车子,就在车上负衣服、化妆,并给市委另写一信,让市委尽速派人前往桂平游击队。一是请游击队侦察排进城;二是在桂平游击队中找一个高雷籍女队员进城当粗使丫头。此人得略懂官话和粤语。另外,一旦发现姑娘歌擂台赛的对歌有问题,得当机立断,抢在保密局下手之前,将对歌人控制在我们手里。 写毕,我将下午在办公室写的拘捕龙俊杰的补充方案也放进去,指定由红坎行动组执行。 投过信,我继续步行去六六剧场,姑娘歌擂台赛刚刚开始,我找地方坐下静听,听了全场,没有一首歌有“问”题。姑娘歌擂台赛结束,方华北给擂主刘以芭颁奖,还跟她说了话。 紧接着,高台雷剧锵锵的拉架势开锣了,我很认真地看了一场家乡戏,剧目快结束时,我找到袁四通,和他一起盯着龙俊杰,回到前进旅社。 袁四通说龙俊杰在这里住四个晚上了,如果换地方,他就打我家电话告诉我,我说我晚上十一点后通常都在家里。而他早、中、晚餐时间没有特别事的话,就得呆在他小屋。 当晚,我特意开车绕道北桥街区走了一圈,街上行人廖廖,无甚可疑之处。这些日谍是如何寻找当年的那些漏网汉奸呢?如果白鸽也参与此次行动,她后天中午将有更多情报给我。此时,姑娘歌擂台赛进行五场了,在剩下的五场里,日谍的行动会更频繁的。 我驱车回西营,回到我家别墅外大门,我就看见我家的灯又亮起来,我想今晚该不是又来了朱薇吧?朱薇大约在今天凌晨四点前离开我家,她今晚又来给我当大丫头吗?当大丫头是假,替白鸽传递情报是真,当然,朱薇对我有感觉,一如我对她。 吻初是那么美好,我们将它献给了对方,朱薇今晚还会穿着戴小蝶的睡裙吗? 我悄悄开门进去,戴小蝶在一楼的沙发上睡着了。我走近细看,轻轻拔开她的刘海儿,她还真是戴小蝶,于是我叫醒了她,问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戴小蝶翻身一坐,对我翻了一会白眼,忽然站起来说:“青苔同志,我告诉你,特使知道我们开店了,你知道吗?特使直接将他写给赤道同志的信塞进了门店,好在我机警,一瞧是特使的信,马上送回红坎,找到赤道同志,交给了他。” “哦?特使知道我们开店了?你确定是特使往我们的店内投了信吗?你别中了敌人的圈套。”我故做惊讶,并提醒她小心这种事。 “错不了,赤道同志经常看到特使写的字,他认得,他说特使的信太及时了。”戴小蝶说到这里,忽然“哎呀”地惊叫了一声说:“青苔同志,今上午来的两个客人会不会是特使呀?他们说我们的鉴定费贵上天了,我对他们态度不太好,完了,我的入党申请这回又黄了。”戴小蝶认为特使就是上午来的两个客人中的一个,认知到自己态度不好,她懊丧极了。 “说什么呢?你确定上午来的客人就是我们的特使了吗?”我瞪了戴小蝶一眼,严重警告她说,“你都没确定他身份,你别怪我批评你,你乱认特使,你自己吃不了会兜着走。” “小样,我会那么笨吗?特使头上又没写着‘红土’两字,我不确定他真实身份的话,我会乱认他吗?你也太小看你领导的警惕性了嘛!我是谁呀!我是我师傅的宝贝,大少爷你的小棉袄,是不是?”戴小蝶说完嘎嘎一笑。 “呵,你是我的小棉袄?那好,来。”我示意戴小蝶给我脱下西服。 “举手之劳,你自己不能脱吗?”戴小蝶不太情愿,笑着说,“现在是什么年代?全中国马上就要解放了,以后再也没有什么恶霸和大少爷了。地主、富农,还有资本家全部消灭,象你这种小资产阶级嘛?只要不极力反对革命,为革命做过一定贡献,就留着一条小命,和我们一起为人民服务。怎么样?青苔同志,领导的理论水平如何?” 231、戴小蝶胡搅红袖不添香 “不怎么样,一般般。”我白了戴小蝶一眼,脱下西服,走到衣架旁,挂上。 “哎呀!你还真有意见了?”戴小蝶追着我走了几步说,“市委给我的任务是给你洗衣做饭,没有脱西服这一条,我说错了吗?” “没错。”我在心里一笑,看着她说:“白沙同志,十一点了,我有点饿了。” “饿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这是我的工作,保证让我的‘信息源’吃得饱饱的。”戴小蝶说完,又嘎嘎笑了起来。她今天下午回到家里,一定看到今天凌晨朱薇给我做的早餐了,因为我一早就给招去保密局,一时吃不完,锅里还留有一些。 “做点粥吧!”我转身回到沙发旁,寻找白莉莉的唱片,却一张也找不着,只好播放了肖邦的钢琴曲。我想,一定是戴小蝶将她认定的迷迷之音给藏起来了。 戴小蝶此时已去厨房忙碌。我一边听曲子,一边给水仙花加水和整理沙发边的抽屉,原来,戴小蝶将白莉莉的唱片全部放到下面的一格抽屉去了。 我再次找出白莉莉的唱片放上,戴小蝶忙完她厨房的活,迅步走过来,拉下留声机说:“青苔同志,你不听这些迷迷之音,你就活不下去了吗?我告诉你,从今晚开始,你得跟着我学习中国共产党章程,你再不学习,你就会堕落,我就会失去你这个信息源。” “都这么晚了,你还要我学习这个?”我瞪着戴小蝶,心想你今晚抽什么疯?一定是唱片上白莉莉的小香肩招惹她了。 “什么这个那个?这是中国共产党章程,但凡进步青年,尤其是加入我党外围组织的同志,都必须认真、完整地学习它,领会它的精神,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时刻为革命献身,你知道吗?你距离领导和党章要求还差十万八千里,你不学习,你就会落后,就会节变,走向人民的反面,成为千古罪人,最后遗臭万年,为人民所唾弃。”戴小蝶将声音提高八度。 “你说完了吗?”我想一天工作之后,听什么都只是给我解乏,没想那么多,可戴小蝶却认为我不思进取,真给我上纲上线,我几乎气晕了。 “没呢,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从今晚开始,你得跟着我学习党章,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掉队,为敌人所利用,我这是为你好呀!青苔同志!”戴小蝶再次强调说。 “行了你,学习党章是吧!说来听听。”我今晚不屈从戴小蝶的安排,我这一晚无法睡。 “你就跟着我念,过几天要考你的。”戴小蝶清了清嗓门,仿佛小学老师一样念了党章的开头段,我跟着她念了,戴小蝶不满意,说:“革命事业是神圣的,党章的每一个字都更加神圣,你得大声点,念出你的心声,念出一个革命青年的理想、信念和热情。” “好,我大声念。”我也清了清嗓门,端正自己的身子。 “好,你听好了,要一字不落的大声念哟。”戴小蝶接着往下念了一句就停下了,她一定认为我记不得这么长的句子,可她一停,我连着整个段落全念了。 戴小蝶一时呆住了,闪着双眼问:“青苔同志,原来你会念呀?” “你说呢?”我看着戴小蝶,忍不住笑开了。 戴小蝶一时有些尴尬,但她很快就展开了笑脸,嘎嘎笑着说:“哎呀!我忘了你参加革命之前也参加过培训了,名师出高徒嘛!有怎么样的领导,就有怎么样的下属。” “但是,我不是你下属哟!戴领导,哈哈哈。”我几乎笑抽了,我想戴小蝶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呢?我家当年的小丫头太有趣了,非得将我视为她教育出来的下属。 “谁说不是?你就是我的下属、我的同志,归我领导。你敢说不是?你要背叛革命吗?嘎、嘎、嘎。”见我这么开心,戴小蝶也再次嘎嘎大笑起来。 “但是,领导同志,我只是你的下线,你的信息源。”我止住笑,看着戴小蝶说。 戴小蝶的可爱之处是她的率真、蛮横而刚烈的个性。 “那也是我下属,是组织决定的,你必须承认。”戴小蝶不让我脱离她的领导。 我再次笑了笑说:“好、好、好,我承认,你的粥呢?不要熬得太烂。快去看看。” “以后不许听迷迷之音。”戴小蝶对我严格要求。 “好,我不听它。”我换肖邦的钢琴曲。 戴小蝶不一会端出她的宵夜,和我一起吃宵夜,听曲子,她听了一会说:“青苔同志,照我看,听肖邦钢琴曲,还不如听义勇军进行曲、喀秋莎,你说呢?” “我认为现在都不适合听这些歌,白沙同志,不是我不喜欢这些曲子,是因为斗争还没结束,要是让敌人知道了,岂不是怀疑上我们的身份了?所以你也别怪我听白莉莉的歌,其实我不是真喜欢她的歌,你懂吗?”我对戴小蝶刚才的有些过火的行动踩了煞车,提醒她谨记革命尚未成功,我们随时都有可能为革命牺牲。 “青苔同志,你上过大学,又是我生活上的老师,我听懂你的话了。明天一早,我继续我的革命工作,你晚上睡个好觉,多给党的事业带来更多更多的好信息。”戴小蝶的认真劲让我动容,也让我从心里喜欢她。 不过,跟朱薇相比,戴小蝶一如我在上海工作时的旧同事周芳老师,她们是一只只青苹果,她一样无法给我那种感觉,对,那种感觉叫红袖添香。 宵夜过后,戴小蝶进厨房洗碗时,我拿了她刚才教我念的党章,快速上二楼阳台,将她的睡裙取下,放回她床上,然后进我卧室,将党章锁进保险柜。 戴小蝶上来后,她走到我卧室门边,很轻松地对我说:“继祖哥,今晚我也受到教育了,其实,咱俩早就该住到一起了,我的意思是说咱俩之间,相互学习,取长补短,只有这样,我们对革命事业的贡献,才会变得更大。” “对,领导说得没错,晚安。”我对戴小蝶一笑,抬腕指了一下时间,要她关上门。 “好的。”戴小蝶笑着替我关上门说:“晚安,做个好梦。” 加上今晚,离开我家十年的小丫头戴小蝶就这么跟我开始了同宿一个屋檐下的生活。 第二天,戴小蝶起得比我早,我起床时,她已经给我做好早餐了。 早餐过后,我送戴小蝶去逸仙路看店,再去保密局上班,如果没有意外变故,我相信,我们的这种生活和工作状态将会持续到我在高雷的三大任务完成,才有分开的可能。 到保密局后,我这才知道昨天下午快下班时,陈更烈和张英杰他们又让日谍给“调”到了红坎区的福建村一带,这一带村落是外地移民人口居多,大都是从福建过来的,语言使用比任何地方都复杂,但是,日谍并没有在这里出现,他们只是接到了电话举报。 据陈更烈讲,他和张英杰分东西两头包抄福建村一带后,他们是到晚上天黑才合围福建村的,可结果却是他们虽然将“网”撒下去,却连日谍的一个鬼影也没有捞着。 张英杰接着去六六剧场看戏后,陈更烈回海员俱乐部找翁竖民,请他和高柳喝茶,陈更烈打了我家里的电话,可是正好在家的戴小蝶遵照我早前的吩咐,没有接陈更烈的电话。 高柳今天中午回武汉,同去武汉的人还有党通局高雷站的两个特务。 党通局就是过去的中统,其主要任务是打击反对派政党,尤其是我共产党,负责除军、宪、警等军事部门外的情报安全工作,负责监控社会舆论、思想言论。过去十几年,曾经逮捕杀害我党中央总书记向忠发、政治局候补委员彭湃、政治局候补委员杨殷、宣传部秘书长恽代英、江苏省委组织部部长陈乔年、广东省委书记蔡和森等等。 尽管现时的党通局还遍及未解放的各地各阶层,但其业务范围已经大大缩减。我想,在我强大的人民解放军南下的态势下,党通局除了打击我党和党派活动,它对国民党内贪赃枉法和违纪行为的打击是有限的。相反,它极可能披着国民党党务、政治情报管理,以及调查非法经济活动,取缔走私、黑市和囤积居奇行为的外衣,对我党进行疯狂反扑。 毕竟,翁竖民因陈宏略被杀案“出事”之前一晚,他与党通局高雷站站长罗逊有过饭局,而杨显助和罗逊的关系又并非铁板一块。陈更烈说翁竖民留在高雷当寓公的想法,极可能与罗逊有关,并问我与罗逊的关系如何?说我才到保密局这么久,怎么就搭上了罗逊? “怎么搭上?我小店开业时,我根本就没有请他?之前也不认识他,是他从杨显助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不请自来的?”我对陈更烈说了那天的事。 陈更烈看着我问:“那现在呢?几天过去了,他有没有私下找过你?” “没有,一次都没有。”昨天下午,我和杨显助,还有罗逊一起送南京来的易主任去码头坐船,罗逊自己开车,我和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单独说话。但是,陈更烈的话,我听出了玄外之音。翁竖民留在高雷当寓公,就是想借罗逊和杨显助的关系软肋翻盘。 232、更烈摆龙门显助招保姆 “没有?那你就不能找机会接近他吗?”陈更烈希望我接近罗逊,这肯定是翁竖民的意思,因为翁、陈师生关系人所共知,陈更烈主动靠罗逊的话,给罗逊做套的事肯定没戏,只有我这个新人,不了解我和劳小雯关系的人,是想不到我跟翁竖民是有关系的。 “但是,我干吗要接近他哟?业务上又互不逮属。”我虽这么说,但我听懂陈更烈的话了,他希望我借助我开门做生意的关系,引罗逊上翁竖民的当,难道翁竖民瞧中了罗逊的位置?翁竖民的野心那么大,一个小小的丙级站站长,如何上得了他这个少将的法眼? “你说得没错,业务上的确互不逮属,但你现在开门做生意了,这个身份你不利用,你想白白浪费了吗?再说了,鉴定费明码标价,谁也逮不了你的不是?” 陈更烈还在鼓噪我配合翁竖民对罗逊设局,我才不会那么笨,让罗逊找我出售他手上可能的藏品,罗逊有问题的话,到时我又岂能脱得了干系? “哼,你是想让我开门就关门吗?我告诉你,我不会做损人而不利己的事的。不过,你没注意到吗?李老师那天穿着旗袍登场时,谁的眼睛瞪得最大?”我提醒陈更烈,罗逊就是个好色之徒,而杨显助是爱财之徒,只有翁竖民才油盐不进,跟陈更烈一样假正经。但是翁竖民对个人所谓的政治前途的贪婪,又岂不是他的软肋? “谁?”陈更烈在替翁竖民寻找杨显助和罗逊的软肋。 “还能有谁?罗站长呗,那天揭牌时,他就瞧着我家丫头高高的地方看,跟陈宏略是一路货色。”我给陈更烈指了一条路,他如何对罗逊设局?那是他和翁竖民的事,我决不能因小失大,我的目标是扶持杨显助和逮住他的把柄,在关键时刻再用上。 “这你都看出来?”陈更烈对我瞪眼。 我也对陈更烈挤眼,并夸他说:“我是谁呀?我这双眼除了替别人瞧瞧藏品,就喜欢看谁更好这一口,你呢,眼光纯真,目不斜视,不愧是站长的好学生。” “让你说中了,我嘛!是真不想害人家,除非共党给打回江北去了。”陈更烈欲言又止。 “共党不是在江北吗?用不着打呀!你想追谁呢?”我看着陈更烈问。 “嘿嘿,我不告诉你。”陈更烈在我面前扮神秘,我猜想他打我家电话,有找戴小蝶聊天的意图,可戴小蝶没接,反而是前几天的朱薇以戴小蝶的身份接了他一次电话。 两人正聊着,李宝棠来了,问我们聊什么这么起劲? 我说我们刚才聊陈更烈看中的一个女人。 李宝棠呵呵而笑,说难得我跟陈更烈聊他看中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谁哟?居然被摆上了台面?可见她不一般,并问陈更烈是谁? “嘻,她藏在我心里,就不告诉你们俩。”陈更烈忽然打住,问李宝堂今天一早听广播了没有?李宝棠说没空听,陈更烈正色说:“国共和谈恐怕要破裂了。” “谁跟你说的?还是广播上说的?”李宝棠笑了笑说,“今天是愚人节,你别捉弄我们。” “我说的是真的。”陈更烈双眼一亮,跟我和李宝棠摆龙门阵问,“如果共军突破长江防线,会是哪一处?上海?还是南京、武汉?” “嘿,国军的防线固若金汤,不管是上海,还是南京、武汉,想突破任何一个点都难。”李宝棠先给陈更烈打气,我接着说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陈更烈直言说:“我们的党国有太多败类了,你们知道吗?南京国防部内有人想出卖党国,学张松献图,给逮住了,如果上海或者武汉防线上也有这种人,没有被肃清,党国就是有两条长江,也挡不住共军。” “照你这么说,上海、南京这些要塞,岂不是很紧张了?”我故做惊讶。 “能不紧张吗?共军在江北虎视眈眈,所以,我想我们今晚是否一起见见站长?跟他说说他留在这里的意义,你们想想,就几个小鬼子在蹦达,一旦让老张给破了,大家除了逮共党,还有什么活可干?”陈更烈提议说。 “我们让小鬼子调得团团转,老张能破案?”李宝棠问,“你们昨晚不是也扑空了吗?” “我们是扑空了,但是老张后来去六六剧场了,继祖,你是专案组的人,干吗要在六六剧场守株待兔?”陈更烈变相向我打听日特蓝鱼案档案的侦查进程。 我小声告诉陈更烈和李宝棠,说高兰前些天破获日谍的一个密电,提到了“机场”,我判断日特会在剧场作案,所以张英杰和关辉将所有有关剧场的搜查行动揽去了。 “原来?太独食了,居然没带上你?”陈更烈感叹了一声。 “带我干吗?我又不是他们特侦处的人,又不会打枪,我去了,岂不是给他们添乱?”为避免将来遭到杨显助和张英杰的怀疑,我尽量避免参与具体行动。 “继祖,这事你做对了,不过,姓杨的和老张要是破了这个案子,站长指不定会吐血。哎呀!晚上见站长的事,你们俩到底去不去?”陈更烈到底需要我和李宝棠替他说什么呢?翁竖民留在高雷当寓公,我们都不给予配合的话,他一样一事无成。 “这事你得问日特答不答应呀!”李宝棠呵呵笑了两声说,“这万一新站长因为有人提供情报而找不到我们,我们怎么跟他解释?所以,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的提议。” “宝棠说得对,新站长已经宣布了纪律,没有任务时务必须呆在站里或者宿舍里,至少得等到下午六点下班,我才能答复你。”我只想为自己争更多时间联络各处的情报,伺机拘捕龙俊杰,一旦白鸽弄清楚日特的蓝鱼档案可能藏于何处,我得第一时间出手。 “新站长来了。”李宝棠听到杨显助在走廊外说话,他转身就离开陈更烈的办公室,找杨显助汇报工作去了。 陈更烈看着我,有些迷惘地问我:“这个老李翻脸不认人,比翻书还快,继祖,你可别学他,晚上要是没有任务,你必须陪我去海员俱乐部见见站长。” “行,不过,可能会晚些。”我离开陈更烈办公室时,先答应了他,我想陈更烈想请我相陪见翁竖民是真,想请李宝棠一起去极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回到办公室,负责盯人的张力荣刚才因为找不到我,他将他们三人昨晚的盯人情况写成了书面材料,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张力荣告诉我,方华北昨晚在姑娘歌擂台赛开始前请龙俊杰吃了地摊小食,两人嘀咕了一阵后就分开了。龙俊杰继续看戏后,不知去向。方华北在姑娘歌擂台赛结束后回到了方鼎阁,另外两个队员正在盯着,他暂时没有与别的人接头。 其实,方华北已经跟龙俊杰接头了,可惜张力荣盯漏人了。 但是,我相信,我的“下线”袁四通会替我盯着龙俊杰的。 龙俊杰这一趟见方华北,一定得到任务了,那么他今晚会回西营吗? 五天过去了,姑娘歌擂台赛还有五个晚上,日特会在哪一天行动呢?今晚极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玩射东击西的游戏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去洗手间方便时,李宝棠被派去红坎南华市场搜查可疑人去了。陈更烈暂时没有任务,但也给招去了杨显助办公室训话,我从洗手间出来时,他说杨显助找我,我问是什么事?陈更烈狠狠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哪知道?我又不是站长。” 陈更烈从代站长到不再兼任代站长、只当情报处处长,他个人一样风风光光的,可他就是不愿意为杨显助这个新站长卖命,他的党国意志哪里去了?如果继续内耗下去,保密局高雷站的战斗力将会减半。 来到杨显助的办公室,杨显助问:“宋副官,你昨晚找到你朋友了吗?” “找到了,房子的事搞定了,房租我替你垫付了。”我将租赁书和钥匙递给杨显助。 杨显助接过一瞧,很高兴地说:“宋副官,你太有效率了,保姆的事,三天能完成吗?”才搞定房子,杨显助就又催我找给他找保姆,看来此事对他非同一般。 “也许要三天的,因为日特蓝鱼档案的事,我不是要配合张副站长吗?我只能用小半天忙这事。”我在为自己预留时间,因为截获日特蓝鱼档案的时间迫在眉捷了,一旦日谍找到“蓝影”,日特也许很快就能得手,之后就会逃之夭夭,连保密局都摸不着边。 “你不用天天守在办公室的,追查日特的事,我让其他人做,因为我内人来高雷的事也很重要,你得抓紧时间物色保姆,此事要保密。”杨显助脸色凝重,我想杨显助今天的精神状态,肯定跟陈更烈所说的国共和谈有可能破裂有关。 “这个我知道,你还有别的要求吗?”杨显助这么重视他即将招用的保姆,他肯定会严格审查保姆身份的,我让桂平游击队替我物色人选合适吗? “只招没有政治倾向的本地年轻人,得有正式职业的人担保。”杨显助说了他的要求。 “本地乡下人可以吗?”我无法保证能找到,这对我和杨显助也许都是“政治任务”。 233、日谍结土匪更烈想做媒 “可以,粗使丫头而己,又不是专职保姆,乡下人更可靠。”杨显助在他秘书并不熟悉高雷本地居住情况下,他能相信的人也只有关辉,他怎么就不将这事交给关辉呢? 杨显助拖家带口到高雷任职,与翁竖民的单枪匹马和六亲不认完全不同。我想他所说的“也很重要”,必定跟他或南京方面的官员转移家庭财产有关。 “杨站长,也快下班了,我下午先去卖身市场看看。”我昨天才向桂平游击支队物色人选,林芍今天一早派人亲赴桂平游击支队联系的话,后天都未必能来人。 杨显助听后一愣问:“高雷这里还有卖身市场?” “有呀!不过这个卖身是卖力气,就怕不好找。”我怕杨显助误解了,对他简而言之。 “是吗?你出去替我叫一下姬秘书。”杨显助在我离开他办公室时吩咐说。 我想我找来的保姆,杨显助肯定会让姬秘书和李蕾蕾两人进行严格审查的,先跟李蕾蕾通气合适吗?我替杨显助叫了姬秘书去杨显助办公室后,先回自己办公室。 如果我没有猜错,杨显助的家人会在三天后到达高雷,也即下周一午后。那么找保姆的事,必须在这个周日晚上之前搞定。杨显助这会儿肯定将房子的钥匙交给他秘书了。 挨到中午下班时间,我匆匆下楼去我的小店午餐,戴小蝶正在接受客人的咨询,由于她的高雷话说得并不利索,全靠今天上午过来“实习”的阿芹给她当“翻译”。 阿芹那天也参加开业礼了,虽说模样儿没有戴小蝶俊,但我相信杨显助或许会记着了她,她是不可以做为保姆人选的,除非桂平游击队派来的人一个都不合格。 今天来的客人不少,几乎全是从县城下面来的,其中三个说是林堪进介绍来的,可惜客人走了,没能见着他们带来的藏品,戴小蝶另约这三个客人明天中午与我相见。 午餐时,戴小蝶让阿芹先看着店,她随我一起去午餐。 坐上我车子后,戴小蝶将两封信递给了我,一封是前两天的客人留给我的,一封是赤道托我转交给西营行动组的,并说阿芹来了,她有时间,问我是否需要她帮忙传信?还有就是租房子的事,她拿了我小费,却还没有行动,今天下午得替我“朋友”跑腿。 “都不用了,我朋友已经找到房子。”我没有拆信,直路去餐馆午餐。 戴小蝶这一点很自觉,先下车去占位置。 我先拆赵师亮的朋友送来的“信”,信中说,有问没答,货难找。我急查刘以芭当擂主的时间,她当了三个晚上姑娘歌对唱擂主,昨晚是最后一晚,她居然重复问了“蓝鱼档案”的下落? 那么接下来的翁次妍会继续替方华北寻问吗? 如果别人攻擂成功,翁次妍就得下台,让出擂主之位,接下来的自由擂主是谁就无法确定了,这大概就是方华北之所以挑选歌艺一般的翁次妍当擂主的原因了。 这首有问无答的雷歌,张英杰的人监听到了吗?我想肯定监听到了,可他一个上午都不见人影,他和关辉干吗去了呢?未来三个晚上,将有不确定之事发生,这是我的直觉。 赤道的信是写给西营行动组的,但我还是轻轻挑开看了。赤道告诉白鸽,他今天一早已经安排一个小组寻找龙俊杰的家属了,一旦确认他的家属被日特控制,根据特使的指示,马上安全转移,此事由红坎行动组第一小组负责,桂平游击队派来的侦察排由青苔配合西营行动组安排隐藏,伺机参加行动。 没有浆糊糊信,我进餐馆后,说戴小蝶刚才出来时好象没有洗手。 戴小蝶对我亮了一下她双手说她的手很干净。 我说:“你眼睛看到干净而己,你上午摸了客人带来的藏品了吗?” “摸了,但我不会鉴定。”戴小蝶嬉笑一声。 “那你还不快去洗手?”我白了戴小蝶一眼。 戴小蝶去洗手间后,我找饭了粒糊上赤道写给西营行动组的信。 午餐后,我在车上跟戴小蝶说了杨显助找保姆的事,戴小蝶建议由阿芹来做这事,并说李香兰可以当阿芹的担保人,我说阿芹不是我党外围组织的同志,也不够机警,很容易坏事。 “这样的话,那我就帮不上你忙了。”戴小蝶停了一下说,“对了,我听赤道同志说,西营行动组全是女同志,你给白鸽同志送信时跟她要人嘛!”戴小蝶也赞同我给杨显助派个卧底,但是人选非常不好找,因为很难通过审查。 “全是女同志?我看看情况再说。”就我所知,西营行动组才三、四个人,如果加上原先的领导人钱海红,现在实际上只有三人了。 戴小蝶下车前说她下午五点就跟阿芹回红坎,明天让阿芹一个人过来,午餐的钱她已经给阿芹了,但我明天中午得准时过来给客人做鉴定。我问:“这么说,你今晚不住我这边了?” “我住不了,师傅说了,我这三个晚上都得留在红坎。”戴小蝶没说原因。 我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可能跟你们保密局派人住在剧场内有关。还有,师傅一早说她担心翁次妍今晚被人‘捞’下台,到时极可能出现混乱,那样的话,师傅就得再上台,争回擂主之位。”戴小蝶不知道方华北与李香兰之间的具体约定,认为李香兰会争回擂主之位,其实,李香兰一早就跟我说了,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但我还是提醒了戴小蝶,要她一旦出意外,得保护李香兰的安全,现场的事自然会有警察负责的。我没有说是保密局的便衣,免得戴小蝶多事再问。 今晚会有意外发生吗?戴小蝶下车后,我去福音堂看白鸽今天是否留有情报,一摸柱子底下,白鸽留了一个硬纸片,上书:中午老地方见。 白鸽昨天是约我明天中午再见面的,她这是提前了呀?我急忙开车去东风影院时,时间已过中午一点,我将车子停在了那里,然后下车步行去霞光眼科诊所,进门看到有三个人,一个是朱薇,一个是当班小姐,另一个是来客。 我说要借用一下卫生间,朱薇一甩头,示意卫生间在铺面后面。我于是穿过工作区,进了后面的卫生间方便,就在卫生间内写下一个简要计划,再出来等着“洗”眼。 朱薇给客人验过眼,让当班小姐去前台给客人配眼镜时,我坐上工作台,朱薇先与我交换了“情报”,接着给我“洗”眼。客人选定眼镜后过来付款时,朱薇让当班小姐先收着。 客人走后,朱薇对当班小姐说自明天起放她两天假,让她大后天再过来上班,个人私事这两天要办好,当班小姐很高兴,说她终于可以回一趟铺仔墟家里了。 我“洗”过眼,佯装试了一下眼镜,才离开诊所。 回到东风影院,我钻进我车子看朱薇给我的“情报”,西营行动组告诉我,日谍昨晚找到了当年的一些汉奸地痞,一共六人,全是亡命之徒,六人中是否有“蓝影”,还不得而知。今晚在西营区寻找“蓝影”之前,日谍还会通过“举报”电话,将保密局的人“调”到红坎或西营的郊区的,时间会在子时到寅时,也可能还会有纵火事件。 如果一周内还找不到“蓝影”,日谍也许会在这些汉奸地痞的掩护下撤出高雷。目前,日谍中除了“大小姐”还没有露脸,其余日谍已经集结完毕。现在,日谍表面上是寻找“蓝影”,但也可能是为了纠集当年的汉奸和地痞,以壮大力量。“老那”和03号交易员对高雷的情况非常熟悉,语言使用不易看出破绽,他们暂为分开的两个小组的头,“蝎子”与“老那”同在一组。不出意外,白鸽明天中午将在我家里等着我。 看完白鸽的信,我掏火柴打火烧掉。 当天中午回家小歇过后,我回保密局上班,不想太早去卖身市场替杨显助找保姆。 陈更烈将我逮去了他办公室,问我中午是否回家了?我否认了,说我呆在我店里。 “你是不是离不开你家的小丫头了?”陈更烈对我和戴小蝶的关系发出了疑问。 “什么我离不开她?是她离不开我和她师傅,没有我和李老师,她一个女孩子怎么活?” “怎么活?她多大了?”陈更烈嬉笑了一声。 “二十二了。”我盯着陈更烈看了一会问,“你看上她了?” “什么我看上她?我是说她都二十二了,要是有人替她做主,将她给嫁了,她不就有依靠了?”陈更烈不承认自己看上了戴小蝶。 “嫁谁?我又不是她父母,做主的人是她和她师傅。”我白了陈更烈一眼,不屑与陈更烈讨论此事。完全没有想到陈更烈想将戴小蝶介绍给单身一人在高雷工作的罗逊做小。 “这么说,我不得找李老师了?”陈更烈嬉笑一声。 “你找李老师?哼,你别找骂了,她现在没空理你,也不会理你。”我话才说完,心里也就想清楚了,惊叫一声说,“是你想娶她呢?还是介绍给谁?” “当然是我想娶她了,可是你愿意吗?你压根就不愿意,跟老李当初不认可我追李科长一样,所以,我只好想办法将她介绍给某人了?” 234、宝棠获电台白鸽遭考验 “介绍给谁?你别害了人家小姑娘?”陈更烈简直是无事找事。 陈更烈这是无事找事吗?这一刻,我发现我和陈更烈,还有李宝棠的关系没有过去那么纯了,这都是因为我们夹在了翁竖民和杨显助之间的缘故。 “嗨,我怎么可能害她呢?我这也是为你解忧,让你平时少花费、少操心。”陈更烈没回答我他会将戴小蝶介绍给谁,而是问我晚上是否跟他一起见见翁竖民?我说无法确定。 “那我刚才说的话,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陈更烈接着告诉我,李宝棠上午去南华菜市场搜查时,搜到了日谍的一部电台和一些日文资料,张英杰距离成功或许不远了。 “追到日谍的电台了?全是老李的战果?”我想李宝棠的技术处这回牛翻了。 “老李的战果?他才几个人?是关辉带人配合了老李,但是日谍事先得到消息,跑了。” “老李回来了吗?”我惊讶不已,心想好在日谍跑了,不然,指不定白鸽也给围住了。 “没回,他午后打我电话时,还在红坎等着老张一起回。”陈更烈说完打了一个哈欠,显然,他中午没有休息,要么一直呆在站里跟翁竖民通电话,要么也悄悄出去过。 我要回我办公室时,陈更烈叫住了我说:“继祖,你最好不要回你办公室了,就在我这里等着老李回站里,一会姓杨的肯定要开会,跟我们胡说八道的。” “我回一下,老李回来的话,你叫我。”我说完就往门外走,并带上了门。 陈更烈不再叫我,他想将戴小蝶介绍给谁呢?是在试探我和戴小蝶的关系吧?难道我和戴小蝶的关系引起了站里的怀疑?我找高兰曾经的房东,将她的房子租下来,交给杨显助,杨显助用于住他的家人,无异于翁竖民当初给高兰租房子了。 高兰能住,杨显助的家人也就能住,当然,杨显助或许会安排他秘书去了解房东的背景。我听从陈更烈的“提醒”,没有回我办公室,反而去了杨显助的办公室。 杨显助见我没有出去替他找保姆,他说:“不是让你下午去找保姆吗?你怎么还来?” “是这样的,杨站长,我昨晚不是替你垫付了房租吗?中午在外面吃饭时才发现兜里没多少钱了,所以才又跑了回来,你看。”我相信,杨显助肯定也知道李宝棠今中午在红坎的搜查有了一个好消息,但是他仍然希望我去卖身市场替他找保姆,要么他不再希望我参与日谍蓝鱼档案的侦查,要么现时找保姆对他更重要。 “要不,你先借支这笔钱。”杨显助犹豫一下说。 “借支?理由呢?”我想杨显助连其他人都不让知道,他怎么做得到?半年房租和两个月押金,不是一笔小数目,由我向站里借支,没有适当的理由,让张英杰和陈更烈知道了,还不得怀疑我和杨显助的关系已经超出了工作关系? “理由?哎呀!”杨显助一拍脑门,找不到理由,掏了身上的钱给了我说,“这些钱你先拿着,回头我想办法补齐你。”杨显助真自掏腰包租房的话,那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此事,是绝密之事,只允许我和他秘书两人知道。 “那好,我一会就去。”我还是很想知道李宝棠查获的日谍电台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你马上去。”杨显助没有说为什么找保姆的事突然变得这么火急。 “好,我马上去。”我转身离开杨显助办公室。 我想杨显助这是不想让我留在站里呢?还是因了别的原因?走到楼下,我开车才出站里的外大门,张英杰和李宝棠他们回来了,张英杰从他车上探出脑袋,招手叫我回来。 回到二楼,还没进会议室,走廊里的杨显助看到我,他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他办公室,不一会,人齐了,杨显助才过来。我想来自南京的不好的消息,肯定只有杨显助一人知道。 会议由李宝棠和关辉先后汇报案情。原来,张英杰的人在过去几天里一直盯着日谍的电台,日谍的电台从来也没进过南华菜市场,尽管日谍曾经在那里消失过。 李宝棠上午十一点带人进入市场搜查时,关辉得到消息,也带人赶了过去,正好赶上有两个可疑人从市场里面逃跑出来,便追了上去。李宝棠不费一枪一弹,轻易就得手了,不仅查获了日谍的一部电台和一些日文资料,还有一些高雷本地姑娘歌唱本。 关辉带人追的日谍一直向福建村方向逃窜,他们追到城郊结合部的北桥路末时,事先埋伏的狙击手眨眼功夫就报销了关辉三名手下,枪枪精准。关辉不敢再追,眼看着这伙人在一片玉米地里消失…… “太猖狂了,什么人?确定了吗?”杨显助急问。 “大家说说吧!”特侦处又死了三个,张英杰没有回答杨显助问话,要大家发表意见。 “电台可以说是日谍的,也可以说是共党的,因为它被毁坏了,我是依据现场留下的资料做出这个判断的。”李宝棠说完,将他搜到的全部资料放在会议桌上。 “你这么说,不等于没有判断了?”关辉对李宝棠所述不以为然,其实,李宝棠也是让大家说,他是抛砖引玉,不想说他的判断。 “我说。”陈更烈轻笑了一下,举了手。 杨显助点头后,今天一直留守在站里的陈更烈说:“虽然我没去过现场,但是从搜查结果和追剿过程看,我认为这是日谍嫁祸于共党。我的理由有两点,一是日谍进入高雷活动,是要找回他们的那个档案的。第二,共党自上上周我们放了钱医生后,再无重大活动,他们未必知道日谍和我们都在寻找那个档案。” “陈大处长,你怎么就知道共党不知道我们在寻找日特那个档案?我看今天这个枪手就是那个在白埔饭店想救共党头子的枪手,我们一早人好好的,眨眼就没了三个。”关辉是心疼他的手下了。我想枪手会是白鸽,她已经替代了“蝎子”罗理珠,因此,我是认同陈更烈的看法的,日特就是想嫁祸于我党。 “不就三个吗?杨站长会补回给你的。”李宝棠不敢笑,他所说的“补”是指杨显助几天前临时遣散回家的特侦处人员,此事之后会招回三个,特侦处不缺人手。 “哼,说风凉话呢,要是你的人,看你心不心疼?”关辉一呲牙,很不高兴。 我想这次追捕应当是中午十二点之前就结束的,白鸽半个小时之后就处于安全地带了。 陈更烈接着说:“转眼就没了三个,一下子的事,换谁都心疼。但是关科长,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这伙人无法确定身份,那么那天晚上在梁家祠堂附近,打死我们三人的枪手又是谁呢?很明显,梁家祠堂那起绑架案就不是共党干的,而是日特,当时不是也有一个枪手吗?这个枪手那天在晚间至少打死了我们两个,跟今天这个大白天相比,她的枪法不是一样的?日特之所以嫁祸于共党,是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啊!” “高科长,你也说说。”张英杰让高兰说。 “日谍之所以嫁祸于共党,我想除了陈处长所说,还有另外一点,日谍得手后,让我们和共党争个你死我活,不然,即使他们的档案找到,他们又能如何离开高雷?很明显,日谍指不定已经找到他们档案所在了,而我们呢,自从日谍不再寻找他们的‘蓝影’,我们还有别的线索吗?如果没有,我们就先被转移了搜查目标,岂不是便宜了这伙猖狂的日谍?”高兰没有透露这几天的密电破获情报,我想她也许一份破获密电都没有。 “宋副官,你说说吧!”张英杰刚才将我叫了回来,他总得问问我的意见。 “呃,我也没去过现场,就这些搜到的日文资料,得让人翻译过来才好。我认为陈处长和高科长的分析是对路的,我赞同他们的意见,另外,我手上的线索跟张副站长手上的线索是一样的。张副站长,还有我事吗?”我说完看了杨显助一眼。 杨显助往张英杰这边瞧时,张英杰“呃”了一声说:“没了,办你的事去。” 张英杰意识到是我刚才开车出门,是杨显助让我外出办事了,我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帽子,离开会场,下楼开车去卖身市场。 一路上,我想张英杰昨晚就知道姑娘歌擂台赛擂主刘以芭唱的那首“问”歌了,他怎么不在会上说说呢?这事是跟日特寻找蓝鱼档案有关呀?他一定不想让我知道这个事了。 张英杰要独占破获这个案子的功劳吗?专案组几天没开会了,尽管高兰刚才也发表了有关日特的意见,但这是她在这个会议上的发言,并不代表专案组会议发言。 李宝棠查获的电台一定是一只普通电台,而且是被毁坏了的,现场既有日文资料,也有本地文化资料,的确难以判断,但是李宝棠不费一枪一弹就得到了这些,显然是敌人有意留下的,而关辉和他的人却因为追捕敌人付出了三人的生命。 假设这是日谍嫁祸于我党的行动,日谍的目的真如陈更烈和高兰所说的那么简单吗? 235、宋纪找保姆红豆传情报 我看还应当加上一条。经过梁家祠堂的绑架案,日谍不再怀疑白鸽的保密局卧底身份,反而怀疑白鸽有我党地工卧底身份,因此日谍想借此次行动,验证白鸽是否是我地下党。 不好,如果日谍留下的日文资料中也有关于我的背景资料,我岂不是又成了汉奸嫌疑人?白鸽说日谍昨晚纠集了六名当年漏网的汉奸和地痞,他们今晚将继续在西营寻找相关人员,但是其行动集中在后半夜,甚至还会有纵火行动。 也许,只有白鸽才能知道今中午发生在南华菜市场追捕是怎么回事?而我中午从朱薇手上得到的情报是昨晚的,今天白天到明天一早的事,要等到明天中午才能知道了。 到了卖身市场,市场内人来人往的,壮男们一早就被人挑走了,女的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在等着雇用,根本不符合杨显助的要求,这个任务还真不好完成。 我于是找公话亭往杨显助的办公室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听,我想刚才的案情分析会还没结束,我继续在市场内游荡,寻问可当粗使丫头的年轻女子,有个做中介的胖女人告诉我,想找粗使丫头,得早点来,一过中午就会被别人领走。 “早点来就肯定有吗?那我托你给我找。”我掏了点小费,让她想办法给我号定一个。 “我号定了你得要哟!”胖女人接过钱说。 “这不成,得我让看过她是否合适,哪能这么定呢?” “不能这么定?那你有什么要求呢?说来听听。”胖女人很想做成这笔生意。 “得懂一些官话,五官端正,做事勤快,嘴巴得严,还得有担保人。” “还得有担保人?”胖女人双眼一亮问,“你是给官家找粗使丫头吧?” “呃,算是吧!”现在最要命的是游击队派的人还没到位,即使到位,也未必能用上。我索性不给杨显助派卧底又怎么样呢? “那我老公能做担保人吗?”胖女人问。 “他在哪里做事?有公职吗?” “他在海员俱乐部中餐厅当厨师,可以吗?” “他干多久了?”我想严格的话,这个职业并不符合杨显助的要求。 胖女人想了想说:“有三年了,行吗?” “这个我得问问主人才行,你尽量给我找,我明天上午不来,后天上午准会来的。”我想拖一拖杨显助,看他是否还那么急,他真那么急的话,指不定他内人明天就到达高雷,另外,我也想等到明天晚上接到游击队派来的人,看是否合适再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哟,过期不候的。”胖女人笑开了。 “好,你得备好她,还有你和你老公的资料。” “这个我知道。”胖女人笑着问,“先生你贵姓?” “我姓宋,也许后天上午才有空过来,不超十二点,你不许介绍给别人。” “好哩!”胖女人在我身后响亮地回了一句。 开车回到保密局,下午上班后的案情分析会已经结束了,不少人都在候着下班了。陈更烈在李宝棠的办公室里海侃,我匆匆走过时,他叫我进去,又问我今晚能不能去见翁竖民? “你没看到我正忙吗?我先汇报点事。”我没有拒绝陈更烈。 我更想知道下午的案情分析会后来开得怎么样了,尤其是那些日文资料究竟安排谁翻译了,我得证实那些资料里没有与我相关的内容才好。 “那你去吧!我回办公室等你。”陈更烈说完跟着我出来,回了他办公室。 我敲门进杨显助办公室,跟他汇报了下午去卖身市场找人的情况。 杨显助一阵心神不定过后问:“这粗使丫头都这么难找?” “是呀!年纪四、五十岁的要吗?”杨显助真急的话,我只能这么处理。 杨显助听后,坚定地说:“不要。” “不要?杨站长,我担心这粗使丫头真不好找呢,虽然我过去在高雷读书、生活,但是我离开高雷也都十年了,我昨天跟我的两个朋友说了,他们都没有合适的人选,我计划明、后天再找时间去卖身市场找找看,一般情况下,上午的卖身人会多一点,也许能找到呢。” “那你就按你计划办,我打个电话,我们一会去一下广海湾宾馆。”杨显助没有说是什么事要去广海湾宾馆,他这是将我当他司机使唤了。 “我回一下办公室就下来。”我说完转身出来,快步去了陈更烈办公室,并关上门。 陈更烈果然还在等着我,他问:“怎么样?姓杨的还让你替他干私活吗?” “什么私活?他将我当他司机使唤了,晚上还不知道何时有空,你先见站长,替我问候他,改天我会做东请站长的。”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 “刚才他打发关辉跟着老张,姓杨的一定也怀疑老张要独食了。”陈更烈提了一下这事。 我说:“我得马上走,你有事的话,晚上迟点再打我电话,我晚上还得去一下六六剧场。” “是看戏吗?”陈更烈看到我往外走,他跟了上来。 我回头说:“我这边的店有李老师的份,六六剧场不能有我的份呀?白天在站里上班,晚上顾一下自己的私事,大家平时不都这样?”我的意思是我这么做并不过份。 “那是,你去六六剧场,谁敢说你什么?”陈更烈也乐得我这样,诸不知,他今晚请我一起见翁竖民,其实就是想请我跟翁竖民一起去六六剧场“看”戏的。张英杰这两天老呆在六六剧场,陈更烈也注意到了,正好李宝棠今晚被派留守值班,而他今晚自由了。 我和陈更烈一起离开他办公室时,让陈更烈先走,再次敲开站长室的门,杨显助还在打着电话,我对他示意先下去等着他后,将门关上。 陈更烈此时已经走到二楼下一楼的楼梯口,李宝棠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技术科只有两个人还没下班,我稍停了一下步子,结果还是没有看到李蕾蕾的身影,我想日谍的日文资料,张英杰刚才交给谁翻译了呢?电讯科的门是关着的,无法看到里面的高兰和谢弈。 走到洗手间外面的洗手盆边,我停步洗了一把手,正好高兰从女厕如厕出来洗手,我一边洗手一边问:“高科长,下午的会开了好久吗?” “没多久呀!你走后半个钟吧?张副站长急着回红坎,他让我翻译那些日文,你不也知道?这不是我的专长,后来他将日文资料交给李科长,才跟关科长去红坎。对了,宋副官,翁站长昨天上午跟我说,他想见识一下高雷雷剧演出,就怕你没空。” “我今晚还真没空,给新站长当司机用了,没办法。”我洗过手,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珠说,“你是昨天上午搬家时见到翁站长吧?” “是呀!几天时间,翁站长老了几岁了,我哥今中回武汉了,临走他让我问候你。” “我知道了,能回武汉也不失好事一桩,希望他顺利吧!我得下去了。”我转身下楼。 到了楼下,陈更烈已经走了,等了一会,李宝棠去站内食堂吃过晚饭后回来了,见我站在自己车子边,他走了过来,打了一个饱嗝问:“继祖,你又被抓了闲差了?” “可不是,新站长还在上面打电话。”昨天下午杨显助让我和他一起送走南京来的易主任,今下午又被他当司机使唤,而他秘书却鲜见人影,我想姬秘书肯被派去干别的事了。 “是出去吃大餐吧?”李宝棠呵呵笑了两声。 “不知道呀!”我闲问了李宝棠一句说,“站里的食堂现在办得怎么样了?” “比过去好多了呀!要不是分流内勤组人员去了食堂,哪里有这么好吃的饭菜?”李宝棠说内勤组有两个女职员被分流到食堂后,站里的食堂伙食得到改善了。 “这么说,还是新站长好了?”我说完笑了几声。 “好不好?肚子知道。”李宝棠呵呵一笑,往站内走。 这时,杨显助下楼来了,就在一楼大门口跟李宝棠说话,过了一会,才往我车子边走来。 上了车子,杨显助催我快走,并问我银行这个时候会不会下班了?我抬腕看了看表说还有几分钟,取钱可能办不了手续了。 “那也得去看看。”杨显助要我找最靠近保密局的一家汇理银行。 我急开车去我的小店,因为隔壁就有中央银行的代办点,而且还兼办汇理银行的汇票业务,就不知道能否赶上。 到了逸仙路中,杨显助远远的看到银行还没下班关门,他说:“宋副官,要是一会能取现,你垫付的房租我马上还你;要是不能取现,汇票归你,你明天再找时间取出来,多出的部分,你明天取现后再给我。” “也好,不过,你得给我写个委托书。”我急开车子到街边停下。 杨显助自己打开车门,急趋出来,进银行代办点办理取现手续。 我没有跟着杨显助进去,关上车门,去开了我的小店的门。 开门进去一瞧,门下有个牛皮信封,我马上拾起,先兜进裤袋,然后回头看杨显助是否跟了进来。但是门外并无杨显助,他一定还在银行内,我于是进卫生间撒尿。 撒尿过后,我急急打开信封,里面除了两粒相思豆,什么都没有,而信封上还不着一字,这是写给我的“信”吗?这店明明就是我开的?自然是写给我了,可对方却不着一字。 236、老翁当寓公显助负重任 我来不及多想这事,先将这封信再次兜进裤袋,然后关上门出来。 正好杨显助这时从银行出来了,说他今天无法取出现钞,得明天去汇理银行取,所以他在银行里写了一张委托书,让我明天找时间办。 我接过杨显助递来的汇票和委托书,放进随身包,开车送杨显助去广海湾宾馆。 在车上,杨显助跟我说党国的形势现在非常严峻,未来他对异党不大开杀戒,屁股恐怕坐不稳。就今天上午的事,他再次问我的看法。 我一边开车,一边说:“我开会时不是说了吗?特侦处那三个队员肯定是让日特干掉的,至于日特是否真的为了嫁祸于共党,这恐怕得看现场留下的资料是些什么?” “日文,还有你们这边的姑娘歌唱本,我都看不懂,站里就高科长和李科长懂日文吗?” “我听说赵主任也略懂日文,他现在怎么样了?”赵铭被关进了保密局的看守所,因为事涉陈宏略被杀案,没有外来力量替他解套的话,赵铭是很难出来的。 “赵铭他泄密的嫌疑太大了,先关着,需要时再说。”杨显助的话,一如我过去所估计的那样,他这是借赵铭泄密和他的女人罗理珠有作案嫌疑,让翁竖民无法翻身。 翁竖民被杨显助轻而易举地斗下去了,可翁竖民却好死不如赖活地留在高雷当寓公,杨显助是怎么看他的行为呢?我说翁竖民托陈更烈约我今晚出去吃饭。 杨显助轻笑了一声说:“是吗?他的饭就那么香?宋副官,今晚我请你吃饭。” “你请我?杨站长,应当我请你。”杨显助今晚为何又去广海湾宾馆,我还不得而知,日特的蓝鱼档案,张英杰或许摸到一些别的线索了。杨显助会跟我说吗? “今晚我请你,张副站长说了,你原先定的侦案思路是对的,而且你早前得到的线索也告诉了他,我请你还不应该呀?”杨显助的话中透出了他与张英杰达成的默契,他和张英杰就是要霸着保密局高雷站的两个重要位置的。 “我那点线索有用吗?如果日特真的选择在六六剧场动手,那里那么多人,唱戏的,看戏的,很容易被日特当成人质和人体盾牌呀!杨站长。”我猜想日特的蓝鱼案档与龙俊杰有关,而蓝鱼档案极可能还有一些样本,但不知道放于何处,日特想带走,他们找样本容易,找档案反而不易,这就是白鸽所说的“日特一周内找不到蓝影的话就会辙出高雷”的意思了。 “呃,这个事明天再布置了,警察也得听我们调遣,再不行,就请第七军驻军帮忙,几个小鬼子,根本威胁不了我们,我真正担心的是共党也在追查这个蓝鱼档案,所以,明天晚上,得明着搜查一下六六剧场现场,看是否有可疑之处。” “那明天上午不又得开会了?”我想张英杰一定在等着无人能答的“答”歌,而姑娘歌挑战赛今晚过后,只剩四个晚上了,张英杰今晚能如愿吗?张英杰能知道,我就能知道,只是保密局明天晚上真搜查六六剧场的话,林芍或许会被限制进场。 “会议总是要开的,这几天,日特为什么老是给我们制造麻烦?他们无非是为了在六六剧场里找档案,就让他们找呗。”杨显助成竹在胸,却又不象翁竖民什么事都未卜先知似的。 做为南京官场里混出来的官员,他更谙为官之道,更善于内斗。 车子快到广海湾宾馆时,杨显助主动问我如何看翁竖民在高雷当寓公? “他真当寓公了?”我并不是明知故问,在我看来,高柳今中午才回武汉,翁竖民如果过几天再回武汉或南京也难以预料,哪能认定他就在高雷当寓公了呢。 “是呀!前天上午易主任还劝他先回武汉,可他一意孤行,易主任也只能随他了,不过,陈宏略的案子还没破,真凶还没找到,他外出见什么人,还得经党通局同意。”杨显助将他的政敌翁竖民就这么掷给了罗逊监管,如果易主任真劝过翁竖民,那么这也说明杨显助并不希望这样。所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甘睡,就是这个意思了。 “嗯,其实,我除了早前那几天见过他,一直都不曾见过他,他为什么不回武汉呢?他会不会还想着他的站长之位呀?”我更想知道翁竖民的想法。 杨显助听后哈哈一笑说:“此人一向宁为鸡头,不为牛后,工作踏实,我还是挺佩服他的,但是只要日特的蓝鱼档案一破,他还怎么跟我斗?他只能算计别的了。” “算计别的?杨站长,他牛后都不愿意当?却要当个鸡头?他能得尝所愿吗?当个寓公,整天无所事事,就吃吃喝喝,又没个女人陪着?我是真不理解。”我故做懵懂。 “他人嘛!这么多年,对党国倒是忠心耿耿,又身经百战,从南到北,再从北到南,说元老一个都不为过,但问题是,一个人外斗内行,内斗外行,他在局子里都混不下去,外斗得到的那点成绩,又能让他走多远?他已经是少将了,事业到了瓶颈阶段,就该停下来,看看前后左右都什么情况,再做计较,可他一到高雷,一头往前冲,不问青红皂白,还妄图升级高雷站,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非战略要地,他为什么要升级高雷站?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杨显助对翁竖民的悲剧性格分析得太透彻了,他的代站长之位,其实是迎合了党国的需要。当然,翁竖民妄图升级高雷站,将自己的势力做大,党内是无人不妒嫉他的。 我一时无话,杨显助话头一转问:“对了,宋副官,罗站长找过你吗?” “罗站长?没有呀!”杨显助这话,我得理解为翁竖民有意争罗逊的党通局站长之位。 “罗站长要是找你,你说话得注意了,他现在管着老翁,老翁不满党国对他的处理是人之常情,在党纪国法面前,不管你跟谁有关系,只要上面对你有怀疑,你就得接受,老翁也不例外,但是这些话,我无法对他说。我刚来高雷那阵子,他压根就不将我放在眼里,而且一直认为他是个元老,可以指挥我,我就让他指挥了又怎么样?所以有些人,他不撞南墙就不知道但凡是个人,都有他的长处,你、我都不例外的。” 杨显助对我谆谆教诲,大约认为我与第七军军长劳承武私人关系不错,也就与翁竖民关系不错吧?但我后来一直也没有找过翁竖民,他秘书那里是有记录的。 “杨站长,今晚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呀!哎呀,一会我得敬你。” “哪里哪里?你事业有专攻,而且你这一技之长,有甚于你父亲,你当初要不是入了保密局,你到哪里没饭吃?不象我们,离了党国和异党斗争,还剩什么?一会喝酒,别人要是敬你,你得喝,懂吗?”杨显助这么说,我才知道今晚还有别的大有来头的人物。 “站长,你还约了罗站长吗?”猜想杨显助约来的嘉宾的身份不在罗逊之下。 “罗站长今晚怕是没空的,你到了就知道了。”等停下车子,杨显助自己开车门先下车。 我追着他进了广海湾宾馆的酒楼贵宾房,杨显助已经走到主位边脱外套。 贵宾房内已来了五个女人和两个男的,男的一个是他的秘书姬某,是早前随杨显助来高雷视察,并随杨显助留在保密局高雷站工作的。另一个是谁呢?三大五粗的样子,不是司机,就是警卫了,另外五个女的,四人都下五十岁左右,只有一个年轻女子。 杨显助让那个年轻女子替他放好他的外套后,他坐到了主位上,那年轻女子返身坐到了他身边,亲热地叫了他一声:“爸,终于把你盼来了。” 原来,她是杨显助的女儿,而坐在杨显助身边的胖女人无疑是他内人了。杨显助只对我介绍他内人和女儿,而没有介绍另外三个中年妇女,她们仨是什么人? 从衣着打扮上看,她们决不会都是下人,肯定是从南京来高雷,并随杨显助一起生活的官太太,杨显助有此三人在他手上,他也是身负“重任”的,翁竖民怕是真翻不了身了。 夫妻俩一阵寒喧过后,杨显助这才将我介绍给大家,然后让他内人将另外三个女人介绍给我,他内人说:“宋副官,你的大名,我们在南京时就听说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她们呢,坐我身边的是陈夫人,她是周夫人,还有就是我们家保姆了。” “几位夫人有礼了。”我起身打拱向她们问好。 “宋副官,你坐呀!姬秘书,可以叫人上菜了。”杨夫人笑着叫了姬秘书一声。 杨显助对在坐一男示意他开酒,他今晚是给他内人和两位夫人接风洗尘,而嘉宾只有我一人,可见,杨显助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两个女人已经到了高雷。 那么这两个夫人是谁的内人呢?如果陈夫人,周夫人都是真实身份,她们俩无疑就是南京二厅内给了杨显助官职的重要官员了。假设杨显助和他秘书仍住海员俱乐部的话,我租给杨显助的房子足够他们住了。翁竖民一个家眷都不带,单枪匹马杀到高雷,为党国服务,结果还不如杨显助拖家带口?翁竖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237、宋纪布新局红坎有敌情 酒过一巡,杨夫人先敬了我,紧接着是陈夫人和周夫人,随后,我回敬了她们三人,并跟杨显助说我今晚得去一下六六剧场,杨显助说张英杰和关辉他们都在六六剧场,我不用去。我说六六剧场的生意有我的份,得去看看才好;杨显助听后,一时有些错愕,不相信六六剧场有我的份,我不得不介绍了我家的三处物业。 “原来?那你家在高雷称得上大户了呀!这生意这么好,你得去。”杨显助呵呵笑了一声,示意姬秘书给我勘酒。酒勘上后,杨显助举杯,与我小酌,明说了今晚请我吃饭的原因,是因为我昨天替他们租了房子,但是房子暂时不能住,还得加一些安防措施,问我如何安排? “呃,杨站长,这事能站内解决吗?”我现在分身无术了,不想亲自做这事。 “能站外解决的话,尽量不在站内解决。”杨显助看着我笑了一下。 “那我明天开过会,再落实这事,你放心,不安全之处,姬秘书做个标记,我在站外找人帮忙。”我想杨显助一定也看过房子了,他所说的不安全之处,自然是指二楼顶天台了。 “又麻烦你了,来,宋副官,我再敬你。”杨夫人再次敬了我。 “夫人可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抬杯喝了酒,对杨显助说六六剧场那边的姑娘歌擂台赛迟点就要开始了,杨显助即时叫了饭。 酒足饭饱之后,杨显助坐我的车子回海员俱乐部,回前他跟他秘书说的几句话,我想几位夫人是今下午自省城来到高雷的,这两、三天个晚上都会住在广海湾宾馆。 回到海员俱乐部,杨显助要我到六六剧场见着张英杰后,就说不管哪里发生突发事故都不要管,站里还有陈更烈和李宝棠他们。杨显助这是给我一个去六六剧场的理由呢?还是真的要张英杰死守六六剧场? 到了六六剧场,今晚的姑娘歌擂台赛居然还没开始,但观众入场跟前几场一样多,人头涌涌,都在等着今晚的擂台赛好戏。我先找我的“下钱”袁四通,找不着;再找盯着方华北的张力荣和他的人,一样没有人影。我拔开人群走到前面,反而先见到了翁竖民和陈更烈,我赶紧避开,转身去了后台,李香兰此时还没化妆,因为她今晚是第二场戏才出演。 李香兰将我叫去了她的寓所,戴小蝶正好也在,她给我和李香兰泡了茶,退到了门口。 我问:“情况如何?方老板好象不在呢?” “这个老狐狸到现在还不来,一会小翁要是给捞下台,我看他怎么跟观众交代?”李香再次征咨我的意见说,“要是小翁给捞下了台,我上不上?” “你不是唱了头先的两个晚上了吗?从维护你名声角度上看,你得上,但是从你和方老板的合作上看,你不能上。”我想阻止李香兰为争名声而上,可我无法明说。 “为什么不能上?”李香兰问我理由。 “这不明摆着吗?你一上,谁与争峰?但是方老板后面的合作戏金,他要是因为你坏了规矩,拖付给你,你怎么办?”我想李香兰会按我早先的意见,不参与今晚的擂台赛的。 “那我不上了。我得化妆了。”李香兰喝了一口茶,漱了一下口说。 “李老师,小蝶上午得去西营,下午再换阿芹。”戴小蝶白天不去西营上班,我就无法从中获取六六剧场这边的具体情况,她至少得去半天。 “你跟她们说,我找一下小翁。”李香兰说完先下楼去了。 戴小蝶进来收了茶具说:“我看到你们保密局的人了,你们这么干,会吓着观众的。” 我告诉戴小蝶,保密局怀疑六六剧场混入了恐怖分子,他们化妆进入剧场是为了观众安全,他们从明天晚上开始会严格监管这里,并让她转告市委,进场的同志首先得注意安全,将自己藏好了。戴小蝶要我明天中午记得去店里给客人做鉴定,我说我知道了,并说她晚上在这里任务就是注意观察是否有恐怖分子,不要轻易走开。 戴小蝶先我下楼后,我悄悄去了舞台后面的演职员宿舍,敲了张英杰的监控室的门,一个小特务开了门,见是我,他让我进去了。张英杰和关辉两人都在,还有四个监控队员。 我将杨显助托我带的话告诉了张英杰。 张英杰问我外面是什么情况?今晚怎么迟迟不开演? 我说:“今晚的擂主翁次妍是个新人,名气小,也许想捞的人不多,肯定不会罢演的。”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关辉问。 “我怎么不知道?六六剧场还是我老爸当年买给李香兰的呢,她不分我一点戏金和告诉我这些,我会跟她合作开店吗?”我白了关辉一眼。 其实,有关辉在张英杰身边,张英杰想一个人做什么都不合适,他今天上午将关辉带人支出去配合李宝棠行动,杨显助一定知道了。 “你们不要说这个了,宋副官,你刚才说的话我知道了,你悄悄出去,别打草惊蛇了。” “好的。”我转身出来。 锣鼓响起来了,观众在台下鼓操了,方华北来了,站到了台上讲话,说翁次妍还是个新人,挑战者要懂得嘴下留德,别唱得太脏了,不合时宜,但他的讲话遭到了台下观众的哄笑,说翁次妍还没开唱,怎么就先要挑战者嘴上留德?不行的话,就换李香兰才够意思。 方华北说他已经给大家机会了,但是那么多人都捞不下李香兰,他就是再演十个晚上,也没有人能攻得下李香兰的,不如有请新人翁次妍上台。 翁次妍上台开唱了,唱了两首,无人应战,翁次妍便“讥唱”台下的男歌手是不是还没睡醒?怎么就这么轻视她这个新人?是嫌她歌唱得不好呢?还是嫌她长相不如她师姐? 四首歌下来后,有人上台了,接住了翁次妍刚才唱的第四首歌。 我没有沿地聆听对唱,挤进人群,从背后观察翁竖民和陈更烈,今晚,他们是来看戏听歌的,陈更烈在对翁竖民做解释,他们俩的旁边站着两个男子,我想他们一定是党通局的特务了,翁竖民还是没有太多自由,这寓公他当得也太窝囊了。 转身寻找林芍和赵师亮的朋友,我将保密局明天晚上会搜查剧场的事跟林芍说了,并告诉赵师亮的朋友,有紧急情况时,可于晚间十点后打我家里的电话,但不可以明说结果。 从六六剧场出来,我先上车制定最新方案。为防张英杰他们打草惊蛇,我将两大任务分给了红坎行动组和桂平游击队侦察排,并以特使的身份,要求市委将桂平游击队带来的保姆,直接送到“青苔”我的家,找不到我时,要通过西营行动组完成作业。 写定方案,我回必胜路,袁四通不在。再去前进旅店,袁四通正在楼下的街边跟一个老者下棋,显然,他在盯着的龙俊杰,我将车子慢开着走到他身边时鸣了一下,袁四通抬眼看了我车子一眼,示意我朝前开。我一直开到了必胜路街口。 袁四通过了一会追上来了,进了我车子,他说:“大哥,姓龙的今晚又见了方老板了,还有几个人,但是今晚他不看戏,反而回了旅店。” “一直没出来吗?” “对,一直没出来,不过,他进去不久,有几个人进去开店了,还有一个人去了柜台问话,象是保密局的人。” “有别的人出来吗?”我担心龙俊杰化妆跑了。 “没有,刚才的一个小时里,只进不出。” “有我信吗?” “有,是中午回来吃饭时看到的。”袁四通将信递给了我。 我提醒袁四通注意龙俊杰会不会化妆而逃,必须紧紧盯着,如发现保密局的人也跟着,不要让对方知道,另外,晚上不能借车去西营的话,得另请三、四个黄包车夫在路上备着,从明天晚上开始实施,并将杨显助今天给我的钱全部给了袁四通。 袁四通回前进旅店后,我拆开市委的信,市委告诉我,今天凌晨三点,已派人去桂平,不出意外的,游击队侦察排明天傍晚之前就能到达高雷市内,请示如何安置进城的同志?我抽出刚才写的方案重写,一直忙到十点半。 写好信,我在车上化妆并往九二一路017号信箱投信后,开车回西营。 在路上,我碰上了情报处侦揖队队长钱胜利,他截停了我的车子,跟我说半个小时前,站里接到举报,李宝棠派他带一个组到六六剧场找陈更烈,说红栖路有敌情。 我提醒了钱胜利一句说:“那你们去吧!如果是兵变分子,你们不可以硬拼。” 钱胜利继续带人往红坎走后,我开车回家,又用了十几分钟,刚好家里的电话响个不停,我进门先接了,是李宝棠打来的,跟我说红栖路有敌情的事。 我说我知道了。李宝棠惊问:“你怎么知道?” “我刚从红坎回来,碰上小钱他们了,这肯定又是小鬼子的鬼把戏。”白鸽在情报上说小鬼子的行动会集中在后半夜,怎么就提前了呢?难不成,白鸽还没取得日谍的信任?白鸽深入敌阵,我不得不为她担心。 “就算是吧!有敌情不扑一下,新站长会怪罪的不是?”李宝棠呵呵而笑。 “那站里就你一人值班了吗?”我问。 “情报处还有一个组待命,人不够的话,我找你哟!”李宝棠又呵呵笑了。 238、保密局遭袭龙俊杰要逃 “别呀你!我不参与行动的,再说了,情报处还有一个组归你指挥,你今晚值班比新站长都牛了。我睡了哟!有事你找新站长去,别搔挠我。”李宝棠说不搔挠我后,我挂下电话。 洗过澡,我坐回沙发,先梳理明天的工作计划是否有疏漏,接着放白莉莉的歌听着小歇。 零时没到,电话再次响起,我想一定是陈更烈回到家里后问我陪着杨显助干什么去了,不曾想,陈更烈此时还在外面。我说:“你在哪里?怎么吵成这样?” “嘿,我和站长,还有安密达、安局长在南华夜总会消遣,哎呀!要是今晚你能来,我也不会那么尴尬了。”陈更烈并没有问我陪杨显助干什么。 “你尴尬?尴尬什么哟?你向人求爱,让人打脸了不是?” “没有呀!有这事就好了,我今晚陪站长去六六剧场听姑娘歌了,哎呀!这姑娘歌听得站长一头雾水,我怎么解释他都不明白。”陈更烈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能约我出去。 我惊叫一声说:“原来你们去六六剧场了?哎呀!我也去了,怎么没看到你们?” “你也来了?你家伙,你是装做没看到我们吧?”陈更烈忽然放大了声音问。 “人那么多,我是真没看到你们,我不是找李老师问剧场收益的事吗?问完她要化妆参加演出,我就回我家博物馆了,后来我回到半路碰上了小钱,老李将他派到红栖路查可疑敌情去了,小钱说他找你汇报敌情呢?找了没有?” “没有呀!哎呀!什么敌情?肯定又是那伙人搞的鬼,小钱去了,指不定会吃亏。”这段时间,陈更烈的情报处死的人少,他没少庆幸自己。 “查一下敌情而己,不会有事的,我也提醒他注意安全了。站长呢?在你身边吗?”我想跟翁竖民说说话,在这种地方,党通局的人未必能贴身相盯的。 “站长?站长在包间里跟老安喝酒,哎呀!继祖,站长这寓公当得我都不忍心看。” “站长怎么样了?”我想翁竖民身边肯定有党通局的特务跟着,不然,陈更烈会叫他过来听电话的。这种说不上话的见面,还不如不相见。 “这个还用问吗?站长当初肯定被人下套了,这事肯定少不了党通局和赵铭的份。” “党通局和赵铭都有份?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我不容翁竖民翻身,他一旦翻身主政,不管对第七军,还是我党,都会变得更加疯狂的。 “哎呀!照你这么说,站长永世不得翻身了?” 我略一停说:“那倒未必。” “未必?说来听听。” “你不觉得日特的蓝鱼档案侦查是个机会吗?可惜老张将好多事都揽去了,这些天还不让我知道案情进展,我丢,不让我知道,我还不稀罕这个差事了呢。” “我看出来了呀!要我说,你少给他支招,他老张有能耐,他自己查去。” “哼,人家现在不要我的招了,就自己查了,说不定哪一天给我们一个惊喜。” “惊喜?怕是让日特溜了吧?你少给他戴高帽了,站长出来了,你跟他说两句。”陈更烈说完将话筒给了翁竖民,我跟翁竖民问好后问:“站长,说话方便吗?” “呃,我现在就吃喝玩乐了,你说吧!”翁竖民先给我指定了说的内容。 “吃喝玩乐?也好呀!权当休息,我嘛!刚刚听陈处长说了,你去六六剧场听歌了?哎呀!我也去了一下,找李老师问点事,没看到你们。”翁竖民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即使不在位了,但是他现在仍然是保密局高雷站的人,他必定会伺机反扑。 “是吗?”翁竖民呵呵笑了两声问:“那你明天还来吗?陈处长这方面不如你哟!他给我解释半天,也没将歌意解释清楚。”翁竖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打探张英杰究竟藏在哪里,但张英杰藏在哪里,除特侦处的人外,恐怕只有我和李香兰知道。 “我明天可能会迟点去,你跟陈处长先去,我会过去找你们的,晚上请你们喝几杯。”我明天下午下班后得先安置桂平游击队落脚地,最怕的是杨显助又有事找我。 “好,就这样。”翁竖民也不多说,挂了电话。 我上二楼休息,睡到后半夜四点多,听到西北角的保密局方向一阵阵枪响,赶快起床跑到书房外阳台往外眺望,枪声还在持续,我想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在保密局驻地附近响枪?刚想到这里,楼下的电话响了,我急忙冲下来接听。 电话是李宝棠打来的,他说他要指挥防守,让我赶紧给杨显助和陈更烈他们打电话。我急问是什么事?李宝棠说保密局遭到一伙武装人员袭击了,站里除了电讯科几个非战斗人员,只有十来个人。 我先拔杨显助的电话,跟他汇报,杨显助说他马上带人去保密局,杨显助身边只有五、六个人,他去了管用吗?我来不久多想,我挂下杨显助电话,又拔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跟他说了这事。陈更烈说李宝棠可能夸大敌情了。 我说我住这么远都听到枪响声了,比我们那一次在红栖路遭到伏击还激烈。 陈更烈还是不怎么相信,说李宝棠手上至少有三十人可用,根本用不着怕什么? “即使加上高兰她们,也没这么多人。”我为李宝棠求援说:“老李说他们只有十几个人,你没听到枪响吗?机关枪都用上了,你还是赶快叫小钱他们过去吧!” “我离那么远,听不到枪响,我让小钱带人过去好了。”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我放下电话筒,等了一会,还没上二楼续睡,陈更烈反拔电话过来了,他说钱胜利后半夜两点多带人去红坎了,还没回来,站里只剩一个组的十二人,另一个组在看守所那边的宿舍休息,他不敢调动这个组,一旦调出来,看守所就只剩几个值班人员了。 “那怎么办哟?”枪声还在继续,我没想到日特今晚行动前又在西营纠集了十个亡命之徒。他们只用一个不明举报电话,就将钱胜利的一个组给“调”了出去。 “我哪里知道怎么办?我又不是站长。”陈更烈还在幸灾乐祸,却没有说张英杰的特侦处有的是人,杨显助怎么不调特侦处的人支援李宝棠? “你不是站长,但你是情报处处长,你还是赶快去吧!别落话柄给人家。”枪声还在继续,我担心李宝棠他们项不住。 “行了,我知道了,就过去。”陈更烈挂下电话,我上二楼细听枪声,枪声渐渐少了,可我再也睡不着了。白鸽在她昨天的情报上说日特会在后半夜行动,结果言中了,但日特的行动方式却是直接袭击保密局办公驻所,让李宝棠措手不及。明天,张英杰他们又要怀疑这是我地下党干的了,明天下午游击队进城后,我该如何安置他们才安全呢? 游击队的侦察排有十八人,一对一安排到红坎行动组同志们家中行吗?一旦保密局或警察局因为今晚的袭击而拉地毯式搜查,而且查出其中一人,我和白鸽联手截获日特蓝鱼档案的行动将失去其隐蔽性。 我急下地下室取电台,准备易地发报时,一声巨响发自中正路方向,又要出事了吗?从李宝棠打我电话开始,十分钟过去了,西营警区的警察该反应过来了,也肯定出动了,我再上街移动发报就反而不安全了。 怎么办?我必须修改游击队的进城方案,走到地下室,我启动电台,用“围城”密码,趁乱局刚停,给桂平游击队发了一份急电:二人西进,其余旧地待命,青苔。 桂平游击队过几分钟回我电报:已悉,张杨西进,绿叶。 关上发报机,我再上二楼阳台听声,枪声消失了,我于是下一楼拔了李宝堂的办公室电话,说这会听不到枪声了,问他说那伙人给赶跑了没有? “哎呀!刚刚结束战斗。”李宝棠跟我诉苦,说他这次值班丑大了,门卫两个,枪响后就给突突了,防守时为了不让敌人冲进保密局,劫掠电台和档案,陈更烈的情报二组六人受伤了,副组长雷鸣再次挂彩,大家刚刚定下神,问我跟杨显助说了没有?怎么就不见援兵? 我说我早在十几分钟前就跟杨显助说了,他答应过来的,也跟陈更烈说了,陈更烈也答应过来,就是无法跟联系张英杰,问站内其他人的情况如何? “死二伤六,幸好蕾蕾过来了,她跟高兰送受伤队员去医院了,其余人还在警戒。” “我刚才听到中正路方向有巨响,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不知道呀!还没有这个消息。”李宝堂说时“啊”了一声问:“继祖,又有巨响,你听到了吗?在市政府方向。” “我没听到,哎呀!老李,保密局今晚让人给全面开花了?责任肯定不在你一个人的,我睡一会再上班了。”五点不到,至少还能睡上三个小时。 迷迷糊糊睡到七点半闹钟响时,天已大亮了,我急忙下楼洗漱,准备去保密局。 此时电话再次响起,我拿起一听,是袁四通打来的。 袁四通告诉我,龙俊杰一早坐早班车回西营了,他追到了西营的龙华书店。龙俊杰进书店去后,他才发现已有两个人在龙华书店盯着龙俊杰,不知道是什么人。 239、宝棠忙检讨显助显淡定 我一时无法判断这两个人会是什么人,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两个人要么是我派出的张力荣他们,要么是赤道派出的红坎行动组成员。红坎行动组的任务是配合白鸽,保护龙俊杰家属的安全和必要时拘捕龙俊杰,转移到河源寺一带待命。 “大哥,怎么办?要告诉他们我是青岛兄弟吗?”袁四通问我意见。 “不可以,你一会有事掩护你继续盯下去吗?”过去一直没有别的人盯着龙俊杰,这一回的情况不一样了,袁四通还算机警,先问我意见。 “我打完电话,最多回龙华书店对面吃个早餐,吃完就难以掩护了。”袁四通为此犯难。 “兄弟,这样好了,你一会吃早餐时注意观察这两个人,如果他们身上有枪,你千万别靠近他们,远远地盯着他们就行了,如果能够确定他们身上没带枪,你就靠近他们,用高雷话向他们借火抽烟,如果他们的高雷话说得正,你就说是青苔兄弟要你来龙华书店买书的,向他们打听书店何时开门做生意。” 不等我说完,袁四通接口道:“如果他们能说出时间,他们就是自己人?” “也可以这么认定,不过,要以他们对你的态度为准。”我说完挂下电话,换衣服出门。 来到保密局,办公室外勤班老蔡头和几个人正在忙着搬窗玻璃和清扫现场,因为昨晚的保密局不仅被人用机关枪扫射,打烂了一楼和二楼的窗玻璃,还被投掷手雷,炸毁了一辆三轮摩托车。外大门和内大门边的血迹还来不及清除,墙壁上留下数不清的弹迹和弹孔。 走到一楼内,关辉从二楼下来了,说我怎么才来?昨晚我才替杨显助给他们传话说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离开六六剧场,保密局就遭到了袭击,日占高雷时期都少有这种激烈交火,日特怎么就有这么多人?此事绝对是共党在挑衅。 关辉出去后,我这才知道,凌晨四点半赶来支援李宝棠的杨显助的车子,途径中正路中时被袭击者的绊雷炸了,好在只是受了轻伤,另有两个警察在市府路巡夜时被绊雷炸伤住院。关辉这是去医院杨显助回站里开会。 保密局办公驻地地下刑讯室最近什么人都不曾关过,日特会是为了抢电台发报机吗?保密局的机密档案对他们也有用吗?上二楼之前,我只想到日特袭击保密局的三个可能的目的。杨显助还没回来,会还无法开,各人的办公室除技术科外,也都关着。 我先进自己办公室,被我派去盯着方华北的张力荣给我写了一个“汇报”,方华北在他们盯着他的时候,一直在他的方鼎阁,进方鼎阁的人无一进入经理室,都是在典当间完成交易就离开了,下午五点,他们准备换班时,张英杰用特侦处的人换了他们。 张英杰昨天下午五点就换了我的人,昨晚我进六六剧场找他时,他没有说,就看一会开会时他说不说了,他不说的话,我得总结一下我在保密局的日特蓝鱼档案侦查工作了。 不好,一早盯着龙俊杰的两个人会是张英杰的人吗?如果正是他们,他们盯着龙俊杰,比张力荣他们盯着龙俊杰更麻烦呀!方华北在昨晚的姑娘歌擂台赛之前见过龙俊杰,另外的四人是姑娘歌擂台赛的评委。张英杰的人都能盯着他们吗? 龙俊杰他们见过方华北之后就会分头离开,龙俊杰和四个评委会分几路离开呢?最多会分成五路,至少也会分成两路。如果是两路,因首疑对象是方华北,盯梢人至少会留下一人至两人,如果张英杰派出的人是四人,那么还会有两人盯着龙俊杰吗? 一路分析下来,我松了一口气。 上班时间过十分钟了,杨显助还没回来,我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对今天凌晨发生在保密局的枪战和街头绊雷感到震惊,说这简直就不是党国治下的天下。 陈更烈最气的是李宝棠让情报处的二组长和雷鸣在楼下指挥阻击,自己躲在二楼往外打电话,只知道保护电台和档案,但是保密局和警察局、海员俱乐部、陈更烈、张英杰家里的电话线全被破坏了。他庆幸的是因为他磨蹭,比杨显助后到,结果杨显助的车子替他碰了绊雷,才让他幸免受伤。 “杨站长伤得重不重呀?关辉去了一会了。” “一早进了重症室救治,不过,四个人,他伤得最轻,不信,你可以打重症室电话问问。”陈更烈跟我讲述了杨显助四人被炸的事。原来,陈更烈第二次打我电话后,他接着就一个人开车回保密局,走到海员俱乐部时他就听到了巨响,走到中正路中时,杨显助他们四人全都受伤了,车子也坏了,是陈更烈将他们送往医院的,一直忙到六点才回到站里休息。 “老李呢?在干吗?”我问李宝棠在忙什么? “干吗?八成是写检讨了。”陈更烈嬉嬉一笑。 “不可能了,他一会不要做技术分析了?”我认为这事算不到李宝棠的头上。 “有什么好分析的?从袭击人数、火力配备和绊雷安装上看,共党的嫌疑最大,但是从作案目的上看,日特又抢了共党的嫌疑,所以今天的会,不管是上午开,还是下午开,肯定会有一争的,不信,你走着瞧。”陈更烈要去医院看雷鸣他们,不想等着开会。 “老张呢?”我又问张英杰现在何处? “听说在警察局,上午的会很难开成的,人家受伤了,总得在医院呆几个钟,才好跟上头解释嘛!这你都看不出来。”陈更烈说完拿了帽子戴上,准备出门去医院,并问我去不去?说雷鸣曾经配合过我侦案,现在恐怕也是白配合我了。 “你先去吧!我一会再过来。”我看着陈更烈离开后,回办公室先给戴小蝶写了一封信,一是告诉她保密局今天凌晨四点遭到袭击,敌人会怀疑我党作案,对我各交通站进行搜查,二是让她找回上次替我们做装修的工人,明天一早带到香兰藏品鉴定所待命。 写好信带上,我进李宝棠办公室看他在干什么。 李宝棠果然在写检讨,办公室地下丢揉过的检讨书。 我劝李宝棠将时间花在技术分析上,他是出于保护电台和档案才呆在二楼的,而且电话线大部分被破坏,他情急之下打我电话,通过我往外传递保密局被袭的消息,实属无奈之举。 “但是,关辉一早就指责我指挥不力。”李宝棠要我去看杨显助时多为他美言几句。 我拿过李宝棠写的检讨说:“这事没你想得那么严重,趁现在还没开会,你赶快抓紧时间,先做好技术分析。写什么检讨?不要写。”我撕掉李宝棠写的检讨,在我看来,杨显助想找替罪羊的话,根本用不着找,李宝棠即使写检讨,也逃不过这一劫。 “那我不写了,你记得我刚才说的事哟!”李宝棠在我走时又叮嘱了一句。 从二楼下来,我再次勘查了一下现场,二楼的电讯科面街窗玻璃几乎全被打烂了,我估计电讯工作在此时会受到重大影响,电讯人员肯定要躲避子弹的,那么李宝棠极力保护电台安全是必须的,另外,内大门两侧的沙包有一个被炸过,我想雷鸣受伤应当就在这里了。 到了西营医院,我先看雷鸣的伤势,他是肩胛受伤,正在接受李蕾蕾的案情询问。 先我而到的陈更烈则在另一间病房,跟他的另几个受伤队员了解案情。与杨显助一起赶回保密局的特侦处三名队员,司机伤势最重,关辉正在对他们进行了解情况。 来到重症室,杨显助的秘书姬某正照顾着他,他是从车子上摔下来,跌受伤脚和膝盖的。我进去时,杨显助没有怪我跚跚来迟,而是趁病房内没有其他人,问了姬秘书他那套房子需要维修的地方是否做了记号?姬秘书说他昨晚连夜查看了,已经做了记号。 杨显助淡然一笑,让姬秘书先出去,问我怎么看昨晚发生的事?并说会不会是共党因监狱暴动失败而报复他本人?我说:“这事难以排除,但是就现场情况看,这个案子多半是日特干的,原因不明,你先养伤,张副站长已经去警察局了,案情分析会下午再开也不迟的。” “我也想这样,但是,我就一点脚伤,你趁这个时间,抓紧找人维修房子,不可担误这事,另外,我内人还不知道我受伤,这个消息不可以让她们知道。”杨显助的伤,陈更烈已经看出来了,但是对杨显助的内人保密,我是能做到的。 我说:“杨站长,这事你放心,我先去找人过来维修房子,保姆的事要迟点。” “哎呀!宋副官,你怎么跟我一样办事?保姆的事,不是非得你自亲做呀!你不是去过卖身市场吗?那里肯定有中介的,你委托别人干这事就行了。”杨显助的话,等于给了我一个将游击队队员安插到他内人身边的机会,我干吗不大担实施? “好,我这就找姬秘书,要回钥匙,马上着手这个事,你好好养伤,走了。”我给杨显助掖了一下被单,转身离开病房,姬秘书正好在外面等着。 240、日特急出手宋纪搂四货 要过姬秘书的钥匙,我驱车前往红坎找戴小蝶,因为今天是阿芹替我守店,等阿芹下午五点回红坎再找戴小蝶,房子维修时间就会更紧。正好,戴小蝶一早买菜回来了,我将今天凌晨的事告诉了戴小蝶,并说此事已经告知西营行动组,要她不要急着向赤道汇报。 戴小蝶告诉我,昨晚后半夜三点,有人意图进入六六剧场,结果被保密局的人赶跑了。 “你快上车,我得马上回去。”已经十点了,我不想让特侦处的人看到我来过六六剧场。 戴小蝶上车后,我急开车回西营,先带戴小蝶去西湖路三横路看那幢房子。其实,杨显助并非要加固安防,而是嫌房子的一楼的几扇墙有水渍,客厅装修不够漂亮,得重新批荡。 看过房子的全部记号,我带戴小蝶中正路的去汇理银行取出杨显助的钱,这钱有一半是我的,另一半用于装修,还有剩余。戴小蝶问我取这么多钱干吗?我说这不是我的钱。 “嘻,保密局当初找你侦案,现在让你管财务了?”戴小蝶笑过一声后问。 “是新站长的钱。这些你拿着。”我抽出几张交给戴小蝶,让她马上找回当初的几个装修工人进场装修,忙完了将钥匙交回来。戴小蝶问可否偷配一套钥匙?我说偷配没有用,别打这个主意,要她装修结束后,让工人签字盖上指模。 戴小蝶坐黄包车去找装修工人后,我开车回我的小店,小店门外停着几架黄包车,客人进进出出往里面台着要鉴定的藏品,几乎跟上次在红坎给香港客商做鉴定时一样多。 我进门后,让客人先不要搬了,等一会做完还得搬出来的,坐在店内的瘦个子客人以为我不接生意,忙说他是林堪进介绍来的,今天怎么样也得给他们做,我问这些藏品哪里来的?瘦个子说他的藏品都是从康徐两县收来的,一共有二十六件,另外的四十几件是他朋友前些天从一个典当佬那里一次收来的,一共花了八万元银。 “八万元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客人贵姓,平时是做什么生意的? “是呀!我朋友会不会买亏了?我姓林,瘦林栋是我的外号,他姓李,是康县绑塘村人,平时没做什么生意,就喜欢玩点这个,不过,家里有几百亩地出租给佃户。”瘦个子介绍说。 “呃,我先给你们做鉴定吧!不值钱的一会搬上黄包车,得马上拉走,别让不知情的人认为它很值钱,盯上你们就不好了。”我拿过鉴定登记本,给他们一一做鉴定。 瘦林栋的二十六件藏品有十一件是真家伙,我恭喜他收有所得,稳赚不赔的。 李先生的四十六件也有十七件真品,其中五件是价值连城的。我让瘦林栋先将他的仿品搬出去装车,对李先生说:“你的青白釉水月观音菩萨像,青花海水白龙纹天球瓶,虎牛铜,还有这只扁壶和玉杯,都是真品中的上等极品,它的价值比你家那几百亩地还值钱,你得藏好了,别坏了品相。” “值多少钱?”李先生惊问。 “一件十万你出不出手?” “十万元一件?宋先生,你会不会看走眼了?”李先生似乎不相信了。 “怎么了?你是不相信我呢?还是替别人搬石头的?” “搬石头?这些货是我自己一件件包上的,以我的身份,我怎么可能给别人搬石头呢?” “那好,这些藏品和仿品你是从谁手上包上的?” 李先生告诉我,这些藏品的背后老板是一个姓方的古董商,他肯定也知道它的价值。 我想此人必定是方华北,所以提醒李先生说:“我时间太紧了,你收的这些如果方老板也知道它的价值,那你真的要藏好了,甚至你和你家人也得藏好,别招来杀身之祸。” “我和我家人也要藏好?我们又不能上天入地的,藏哪里去?要不,宋先先你替我搂货呗。”李先生让我吓住了,希望我接货。如果在过去,我父亲肯花钱楼过来,从中赚差价的,但是现时的我无法再作这个事了,党的事业对我更重要。 如果我没猜错,这些藏品是因为方华北急需要钱,才这么出手的,一旦他缓过劲,他是不会让李先生吃仙丹的,肯定还会找李先生赎买,甚至杀人抢掠的。 “我不搂货,最主要的是我没有时间楼。”我停了一下说,“不过,我知道香港那边有个客商有资金搂货,你可以带着这几件去香港找他,出手两件,就够你一家子生活了,你还管你那几百亩地干吗呢?命都没有的话,这些都成身外之物了。”我想方北华一旦寻获蓝鱼档案,他肯定会找李先生要回这些藏品的,到时少不了血光之灾。 “那我听你的,那些仿品我都放你这里。”李先生急了,仿佛灭顶之灾即将到来。 “这不行,你得带走,如果你不介意,留下三、五件就行了。” “那你要留哪几件?”李先生要我自己选。 我指了指搬进里间的几件珍品说:“就留这四件吧!让我店里多几样摆设。” 不一会,李先生的大部分藏品和仿品也都搬出去了,瘦林栋跟阿芹核对鉴定数,和李先生一起付了鉴定费。我将香港那边的王先生的地址和电话写给了李先生。 此时已过中午一点了,我怕早前约定的白鸽又不在我家等我,绕道霞光眼科诊所,诊所关着门,没有营业,我这才想起,朱薇昨天放了当班小姐的假,让她回铺仔墟去了。 回到家里,白鸽不在,反而是朱薇自行进了我家,并做好了饭菜,正等着我回家。 “朱砂同志,白组长呢?”我问朱薇。 “白组长等了你十几分钟,你不回,她将我叫来了,我只好关了店门,你不欢迎我吗?”朱薇是我心里最受欢迎的人,但我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 “呃,谢谢你替我做了午饭,怎么样?白组长她昨晚没事吧?”我急需知道白鸽昨晚是否受伤和她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青苔同志,白组长没事,我们吃了饭,你再看白组长留下的意见。”朱薇说完,走到餐桌边说,“先吃饭吧!过一点了,你不饿吗?” “饿呀!”我没想到林堪进今天给我介绍这么多生意,以为也就几件,一会就能完工。 我走到餐桌边坐下,朱薇给我舀汤,两人先吃午餐。 朱薇问我刚才忙什么去了?保密局那边是不是遭到了重挫? 我对朱薇讲述了凌晨四点多发生在保密局的袭击案。朱薇问我是否想过敌人的意图?我说:“敌人昨天上午在红坎丢下一部坏电台跑了,有嫁祸我党的意图,今天凌晨的事嘛!也许是冲着抢劫保密局的电台来的,但是却又不太象。” “是吗?”朱薇停下迄筷子,对我轻轻一笑说:“据白组长讲,这两起事件是日谍测试她是否为我党卧底的行动,白组长完全配合了日谍,你没看出来吗?今天凌晨白组长亲手布的绊雷,正是我游击队常用的,另外,使用的武器有各种各样,行动起来,与游击队的战法几乎一样,当然,不排除日谍意图抢攻看守所,找回他们早先丢去联系的蓝影。” “你是说,日谍模仿游击队袭击保密局是为了调走看守所的人?”我几乎想不到这一点。 “是呀!这几天的几番举报,将保密局的人调来调去的,为什么?目的也许只有一个,想攻进看守所,看是否有他们要找的蓝影,但是他们进攻力量不够,要是今天凌晨能持续多十几分钟,看守所那边的特务就会被调出来的。 “日谍破坏了电话线,保密局一时无法跟看守所联系,那边的人摸不清情况,没有命令,是不会贸然救援的,日谍也许弄巧成拙了。”我没想到,白鸽这是想让我在保密局立功,才有意让李宝棠通过我传递消息的。 “原来,日谍还破坏了你的电话线?白组长没跟我说这事,只说你们负责的案子太重要了,必须让保密局怀疑上我党,才能保证她得到日谍的信任。接下来,保密局会搜查我地下党交通站吗?”朱薇让诊所的当班小姐暂回乡下,其实就是为了躲避保密局有可能的搜查。 “这个不能排除,经过今天凌晨的事,保密局或许会定点搜查某个区域,地毯式搜查恐怕是无法实施的。游击队派的人今晚就要到市内了,你们诊所能安排人住宿吗?”白鸽的眼科诊所有个小阁楼,我想住人是不成问题的,但是不知道能住多少人。 “能住两人,白组长跟我说了,让我来接待山里的同志,她说你也要到场,任务由你下达。青苔同志,你是不是有任务了?”朱薇看着我问。 “朱砂同志,根据特使的指示和市委的意见,红坎行动组留一半人盯着六六剧场,另一半配合西营行动组行动。西营行动组的任务是保护龙俊杰家属安全和按计划拘捕龙俊杰,并安全撤离市区。现在,龙俊杰已经回到龙华书店,请你们下午五点跟红坎行动组联系。”我接着跟朱薇说了与红坎行动组的联络暗号和地点,并说如发现有单人尾随,他也是我们的人。 “单人是我们的人?他是你的尾巴呢?还是特使的眼线?”朱薇笑着问。 241、朱薇巧相约英杰自主张 “他是我的尾巴,是我的青岛兄弟,不会使枪,但他是个神偷,能拍照、会开车,你们可以将他当个义贼看。如果今晚出现大规模搜查,你们的行动可以稍为提前到明天凌晨,然后让他一早通知我,听清楚了吗?”我猜想一早盯着龙俊杰的两人会是赤道派来的。 “我知道了,一会马上找白组长汇报。”朱薇是白鸽的下线,她进入我家是经白鸽允许的,一如白鸽当进入我家经过了绿叶的允许。那么她今天上午是在西营医院上班吗?要不是今天事情太多,我就去眼科办公室查看她是否真在那里上班了。 两人吃过饭,朱薇要回去了,我问是否要送她回西营医院? “你说呢?”朱薇对我微微笑着说,“那天晚上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家的大丫头,才有你家的钥匙,不过,你送我出这道门就行动了。”快中午两点了,我还得休息一会,朱薇一早就想好了,时间不是她安排的,但是今中午我因为要做太多鉴定,回迟了。 “好,我送你。”朱薇就要离开了,我们平时在霞光眼科诊所见面,不是仅仅交换情报,就是三言两语就走,而今天,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一样有限,也就一餐饭的时间。 走到门口,朱薇转身对我一笑,将一枚钥匙放到我手上,说这是霞光眼科诊所的后门,就是在厕所边的那个门的钥匙,如果今晚她和白鸽都不能与我如约相见,我就用这个钥匙,先安排山里来的同志,明天晚上,再给山里的同志换地方。 朱薇走后,我打开她留下的信。白鸽在信中说的事,跟朱薇刚才对我所说相差不大,但她在信中分析了日特的蓝鱼档案最可能的藏匿之处。 日特的蓝鱼档案如果有实物样本,极可能藏在偏远之所,比如当年驻扎过小鬼子部队的地方,而蓝鱼档案是小鬼子的绝密文件,无疑会藏在市内的某处,持有人员肯定是过去跟小鬼子有过工作关系的人,这个人正是日谍要寻找的“蓝影”,但是几天过去了,“蓝影”找不着,日谍怀疑蓝影早就被保密局关进了看守所或者监狱。 昨晚的行动,日特模仿了游击队的战法,一是企图将看守所的守卫调出大半,以利特别行动人员进入看守所寻查蓝影。二是将此事嫁祸给我党,挑起保密局对我地下党的搜查,进而阻止我地下党寻找蓝鱼档案。如果今晚不成功,日特仍会用别的方式,进行类似行动。 另外,日谍在小组会上几次提到青铜剑和雷剧,下一个袭击目标也许是一些演出剧场和一些典当行、拍卖会活动,要我小心自己家的博物馆藏品和鉴定所安全。 白鸽没有告诉我,她与日特是如何联系的,她只在前天中午接头时说过,她与日特是昼伏夜行的,可是昨天上午,她和日特一起行动了,担任了狙击任务。 我调过闹钟时间,就在一楼的沙发上午休,时间一到,立马回保密局。 李宝棠上午不仅做了一个技术分析报告,还写了一份检讨,并让我看他的检讨,我告诉他,下午的分析会要看张英杰对袭击事件的态度,切不可以表现过头。 会议在三点时召开,队长以上人员参加,陈更烈首先汇报了这几天的情报信息,他说经过调查,发生在梁家祠堂的绑架案,被乱枪打死的女人质是西营的一个商户的女儿,她不算什么大户人家,商户的老婆仍在日特手上,可见日特可疑人不是为财而绑架人质的。 因此他判断,如果最近几起案件的嫌疑人是日特分子,他们极可能在任何时候都会绑架人质做为人体盾牌的,必须将这个任务交给警察局。再换一个角度讲,共党是不会这么做的,一旦这么做,共党就会失去民心。所以讨论是谁作案,是没有意义的。 接下来,李宝棠对今天凌晨的袭击案做了现场技术分析,他说从武器使用上看,共党是有作案嫌疑的,从作案手段上看,他也无法排除共党的作案嫌疑。但是共党所为何来呢?保密局这里既没有关着共党的人,陈宏略也早就被暗杀了,这么久了,共党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所以,他想不出共党为什么要袭击保密局。 作案人一开始的确有攻进来的意图,他们在外大门与我们对射,投掷手雷,摩托车就是这个时候被炸毁的,后来转向对二楼电讯科扫射,很明显,作案人最初的目标是意图获得电台,但是一时无法攻进来,所以才改为向二楼扫射,意图造成电台无法发报。 李宝棠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才让情报组的人在楼下阻击的,他和高兰在二楼指挥电讯人员疏散,保护电台和抢修电话线路,并让人关闭地下室的档案室大门…… 关辉除了指责李宝棠指挥不力,造成两死六伤外,还对陈更烈开炮,说陈更烈的情报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提供给站里。 杨显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说:“宋副官手上不是有重要情报提供给特侦处吗?怎么说没有价值呢?高科长,你说说。” 高兰先是复述了今天凌晨遭到袭击的事,袭击开始后,她先拔了海员俱乐部和张英杰、陈更烈家里的电话,她这才知道作案人破坏了电话线路,再拔警察局和看守所宿舍时,也被破坏了,私人有电话的只剩我一家。 袭击结束后,电讯科工人员马上就位,接着破获了一条密电。 高兰将密电递给了杨显助。杨显助看后问:“什么意思?” “这是共党的绿叶发给她的下线的,电波来自桂平。”高兰没有说密电内容,但我知道高兰破获了我收到的游击队电报。高兰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这么多人开会,高兰是不会说的。 杨显助将电报递给张英杰看,张英杰瞧了一眼说:“这事一会再说,宋副官,你说说。” “昨晚的事,我是接到李处长电话才知道的,按照他的意思,我给杨站长和陈处长都打了电话,他们接到电话后都表示来站里支援,事实上,他们也这么做了,杨站长还因为这事受伤了,整个过程也就十几分钟。”我是依据打电话的时间说的。 李宝棠插话说:“一共二十二分钟,电讯科的工作在二十五分钟时恢复,情报处没受伤人员警戒到六点半天亮才换班休息。” 我接着分析说:“这伙人先是袭击保密局,继而或者早先就在中正路和市府路设了绊雷,手法跟共党一样,让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共党所为,但是,共党所为何来呢?李处长刚才已经说了,陈宏略已经被暗杀了,假设他是被共党暗杀的,共党会拼着命袭击保密局吗?不要命了?既然保密局没有关着某个共党,共党是没有理由袭击保密局的。”我意在告诉张英杰,关着共党的地方,才是共党的袭击目标。 “所以,今天凌晨的事,不用想,日特的作案嫌疑最大,其目的是调走看守所的守兵,并在市府路进行狙杀,中正路的绊雷是应对支援力量的,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要进入看守所搜寻他们的人,翁前站长过去逮的那个活口不是关在看守所吗?既然一直都没审出结果,正当此时,如果我们将他放出来,日本特会如何呢?” “那袭击一结束,绿叶就给她下线发报,你是怎么看的?”张英杰问。 “这不正好说明绿叶在陈宏略被暗杀前后,她一直活得好好的吗?再说了,如果此事是共党所为,绿叶是向她的下线询问结果呢?还是指挥她的下线继续作案?”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获知高兰破获密电的内容,而是为了转移张英杰对我地下党进行搜查的行动思路。 “钱队长,昨晚你被调出去两次,来回跑四趟,你也说说。”张英杰最后要钱胜利说。 钱胜利认为他们跑第一趟是个假情报,因为红栖路一带根本没有可疑线索可寻,他们回到站里待命不到两个小时,情报处再次接到举报,说是有人在中华路和六六剧场附近意图做案。他们后半夜三点半赶到红坎,结果发现有人意图进入六六剧场,现场搜到了他们丢弃的汽油桶,还有堆放在树林里的草料。汽油和草料足可以将六六剧场的舞台及设备化为灰烬。 听过钱胜利的汇报,关辉气结,再发牢骚说:“妈的,不让人消停了都。” 张英杰轻咳一声问:“杨站长,你的伤没事了吧?” “我受轻伤而己,今晚和明、后天都是休息时间,具体行动你来布置。”杨显助当站长,他完全放手给张英杰,不象翁竖民,既当指挥员,又当行动队长。 “那我布置了?”张英杰再次清了清桑门说:“讨论谁袭击我们,的确是毫无意义的,种种迹象表明,日特作案的嫌疑最大,共党其次,那么,我们就当是他们干的,所以,情报处一个组留在看守所不变,另两个组放在站里当机动,特侦处全体人员集结在红坎待命。留守在站里的值班领导如下……” 张英杰说完,李宝棠说他昨晚都没合过眼,怎么就不能换他今晚休息?张英杰反而说:“我敢肯定,今晚是不会再遭袭击的,李处长,你在站里值班,就当关禁闭好了。” 242、英杰想独食老翁被气结 “我检讨不行吗?”李宝棠一时红了脸。 “其实,你不用检讨。”张英杰难得一笑说,“这么激烈的袭击,你能一下子反应过来保护电台,并在二十五分钟里恢复工作,你有什么过错?对了,宋副官,我昨晚将你派的人换了,正好补上情报处受伤人员。你别多想哟!” “没事,张副站长,这个案子你是主侦人嘛!我听从你安排。”我顺水推舟,让了张英杰一回,且看他如何侦破这个案子。 会议结束后,陈更烈将我叫去了他办公室,他说我派出的人要是在过去,张英杰敢说换就换吗?换了好,他和他的人决不会替张英杰卖命。 我说:“都是为了党国大业,你怎么就变得这么落后了?你这话只能跟我说。” “那当然了。”陈更烈在等着看张英杰的笑话,问我今晚是否有空?我说得看杨显助是否还有事,他有事的话,我还得替他办。 “那你快去看看他是否有事,反正今晚不是我值班,我和站长先去红坎,你得找时间去。” “我知道了。”杨显助当代站长后,张英杰更特立独行了,特侦处全体集结待命,张英杰要对日特或我地下党进行地毯式搜查吗?三个组六十五人全部出动的话,声势会很大的,但是张英杰这个时候不可能出动所有人员。他至少得分五、六个人给杨显助,另外还得监控着六六剧场,这样算下来,能真正行动的人员不过四十几人,仍然可分两个组行动。 如果我没有猜错,张英杰的两组人,一组人会待命在红坎,由他指挥,只有一组让关辉带着,对可疑目标进行搜查,那么我游击队人员仍有活动空间。 从陈更烈办公室出来,我找杨显助汇报工作,说那幢房子已经托人开工了,不过,我得去看看他们忙得怎么样了?杨显助说:“你是文职人员,侦案和内勤才是你的正事,你去吧!” 我跟杨显助结了我垫付的钱后,一个人独自离开保密局,开车去看杨显助的房子补修,补修人员从下午两点就开始进场了,正在批荡作业。 我问多久能完工?补修工人说最快也得明在下午才能完工,想快的话,得加钱。 “不加钱了,明天下午五点过来验收。”我说完开车回家。 走回百合路口路,碰上了袁四通,他上车后跟我汇报说,他一早看到的那两个人是自己人,他们说龙俊杰不用他盯着了,我问:“你确定他们身上没带枪吗?” “我确定,我才敢跟他们借火抽烟,但是他们没有让我离开,是刚才,有个女的,长得很漂亮,是她跟我说这里没我的事了,让我找你汇报。”袁四通说的那个女的应当是朱薇。 “没有别的事了?”我问。 袁四通一笑说:“她要了我那边杂货铺的电话。” “那你回去待命吧!给我打电话时,得用街上的公话,除了睡觉,要呆在杂货铺打牌,哪里都不要去。”我掏了钱给袁四通,让他自己坐车回红坎。 袁四通走后,我在下班前回到家里,张英杰想独自破案,就这么简单吗?我提议张英杰将那个活口放出来,以诱日特接头相见,张英杰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快天黑,白鸽打我家里的电话说:宋先生,你要的两份牛排到了,请出来接一下。 “我知道了。”我挂下电话,开车去霞光眼科诊所,仍将车子停在东风影院,但是诊所的门仍关着,我只好转到铺面的后面,后面的门没上锁,敲了门,我进去。 朱薇已经接回从桂平赶到市内的侦察排排长张旗,还有卫生队卫生员杨梅,杨梅是送来给杨显助当粗使丫头的,我先审核了杨梅带来的资料。 原来,杨梅是市郊太平镇人,前年经她舅舅介绍去省城读书,可她却投奔解放区参加培训,略懂官话和粤语,与杨显助的家人的沟通不存在问题,问题是她离开高雷的这段经历不能让杨显助有所怀疑,我让朱薇今晚就加以完善此事,并约定明天上午十一点半带她去卖身市场,通过那个胖女人中介,完成招人流程。 朱薇建议张旗今晚随我居宿,明晚再换回诊所。我同意了,将他带出来,一起去红坎。 在路上,我跟张旗谈了我的工作方案。张旗告诉我,游击队的其他人全部潜伏在河源寺附近待命,临时工作是帮一个老板伐木,两、三天内是不会有问题的。 到了红坎,进了六六剧场,姑娘歌擂台赛还没开始,我将张旗介绍给了戴小蝶,说她是我的领导,平时除了呆在六六剧场,随她师傅一起生活,还会到香兰藏品鉴定所上班。张旗一瞧戴小蝶和朱薇长得一模一样,他一时傻了眼,但他没有出声。 戴小蝶去厨房给我们端菜时,我跟张旗说戴小蝶和朱薇极可能是一对姐妹,但就目前斗争环境,还是不让她们各自知道身份为好。 六六剧场演员们的饭菜我是第一次吃,我说其实不难吃,戴小蝶颇不得意,说今晚的菜是她掌勺,不然,肯定会坏了我这个大少爷的胃。 饭后,锣鼓响起来了,姑娘歌擂台赛即将开锣,我让戴小蝶带张旗沿六六剧场周围侦察情况,以熟悉张英杰的便衣暗哨。 戴小蝶带张旗出去后,我往前面走,找到了翁竖民和陈更烈,他们也是刚在南华酒店吃过饭后过来的,同来的人还有党通局的两个特务。 翁次妍开唱后,我给翁竖民介绍姑娘歌的发展源流,翁竖民就不明白歌手在台转走几步之后就能唱出一首歌,而且字正腔圆?我说熟能生巧,姑娘歌是有母歌可供演练的,练熟了,即可随机应变,当然,演员还得有点天赋才行。 说到日特如何通过姑娘歌传输情报,我跟翁竖民解释说:“今晚的这个小翁同学,昨晚没有被别人攻下擂台,并不代表她今晚或者明天晚上就不被攻下擂台,她被攻下时,日特的情报人员就会借挑战歌手的嘴唱出情报来,就象对对子一样,稍不留神就听不到。” “这么说,保密局已经掌握相关信息了?”翁竖民问。 “肯定掌握了,但是是什么信息,今天下午开会,老张没说,大家都给蒙在鼓里。” “哼,都快揭幕了,还将大家蒙在鼓里,他们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嘛?”翁竖民皮笑肉不笑。但我相信,他也乐得张英杰争这个头功。如果张英杰得手,杨显助这个代站长的地位岌岌可危,根本用不着翁竖民出手。 听了两轮,两个歌手都没有攻下翁次妍,翁竖民不想听了,因为他终于知道日特是如何传递情报了,他对陈更烈说:“陈处长,我们回去了,宋副官,你回吗?” “回呀!我找一下我朋友,他今天给我介绍了一桩生意。” 翁竖民先起身,陈更烈对我瞪着眼,却小声说:“继祖,你让站长不高兴了。” “诶!我实话实说嘛!”翁竖民现在只能眼巴巴看着杨显助和张英杰得势了,能不气么? 我找到张旗后,和他一起回西营,而且是跟着陈更烈的车子回的。我想翁竖民肯定从倒车镜里看到我们了。这一趟出来,翁竖想知道什么呢?结果只找到一个不痛快。我没有留在红坎继续听歌,我这是不予配合张英杰。张英杰也没有找我,翁竖民能怪我什么呢? 回到西营,我带张旗去了我的小店香兰藏品鉴定所,带回了几件仿品,将最小的一件交给了张旗,让张旗以后有事,就以“铲地皮”者的身份找我。 张旗问我“铲地皮”是什么意思? 我说“铲地皮”是指专门跑偏远农村收古玩的人,并跟他解释了高雷的收藏行业。 当晚,姑娘歌擂台赛结束不久,我回到家里后就给林芍拔了电话。 林芍说还没有我要找的信息,明天就不派人过来了。 我说只剩三个晚上了,一旦有相关信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林芍说他今晚看到我进场了,保密局来了不少便衣,要我以后不要去六六剧场了,就在家里等着。 挂下林芍电话,我给张旗拿了一套睡衣,先招呼他洗澡。当晚,他就在我家里留宿,日特没有任何破坏行动,一个晚上都没有电话。白鸽带人提前于凌晨四点对龙俊杰下手,将他和他家人安全转移到了河源寺,她事后通过袁四通,第一时间告诉了我。 一早起床后,我送张旗去霞光诊所找杨梅,然后去保密局上班。 杨显助和他秘书姬某这天上午都没有上班,姬秘书估计是忙杨显助的私事去了。我给杨显助打电话,告诉他下午就能装好房子,并问他何时进住,是否需要帮忙?杨显助没有回答我问话,只催我给他找保姆,并说房子修好后将钥匙交给姬秘书就挂下了。 陈更烈迟到九点半才过来上班,一进我办公室,他就说我昨晚对翁竖民太坦白了,惹得他悲哀了。我说:“有什么好悲哀的?那案子让谁破不是破?再说了,我派的人都让张英杰给撤下了,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了。张英杰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 “哼,让他们破案吧!一条蓝鱼,谁咬就哽死了谁。”陈理烈也见不得张英杰破案,在他看来,张英杰一旦破了这个案子,党国给他记功不说,指不定会将杨显助取而代之。 243、比跑选保姆杨梅始潜伏 但是,龙俊杰已经在我地下党组织手上了,日特的蓝鱼档案是否就藏在龙俊杰的龙华书店,估计明天中午就能知道,我至少赢了张英杰一子。如果日特的蓝鱼档案就藏在书店内的图书当中,张英杰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跟在我后面喝北西风了。 挨到快上午下班,我下楼开车往青岛路走,位于青岛路中的龙华书店此时正大门紧闭,门外挂起了“今日盘点”的牌子。我于是下车绕道步行到书店的后门,察看后门的街面,这里出东堤大坝往西走就是海边油库,再往西走几里就是麻斜渡口了。 书店的后门有一人在外面警戒,我想红坎行动组的同志一定在里面配合西营行动组寻查蓝鱼档案了。三万多册图书,人手不够的话,估计明天中午都难以完成这次作业。 从青岛路过来,我再次将车子停在东风影院附近,走路去霞光眼科诊所。 诊所内只有的杨梅一人“上班”,因为职业相近,杨梅今天替白鸽她们销售了几副眼镜,还替朱薇约了一个矫正眼睛的病人周一过来做手术。 “张排长呢?”我问张旗的去向。 “张排长跟朱医生出去了,他们说晚上再回了。”杨梅说完转身上阁楼。 我叫了杨梅的代号说:“青梅同志,要化一下妆,还得换换衣服。” “好的。”杨梅上阁楼时说。 我在门口抽烟。等了一会,杨梅换衣服下来了。 杨梅之前的公开身份是霞光眼科诊所的兼职业务员,是朱薇昨晚给她定的简历补充。 我们一起去卖身市场,找那个女中介。在路上,我告诉杨梅,卖身市场内的一个女中介我已经联系过了,她早前给我找的人这会肯定介绍给别人了。我让杨梅先找到那个女中介登记,我一会到场后,再找那个胖女人要她给杨显助做粗使丫头。 到了卖身市场,我将那个胖女人的店远远地指给了杨梅。 杨梅下车一路往市场内的店铺走。说是卖身市场,其实全是卖力气的,店家是一些对面开的平房,偶有两层小楼,全是给别人做中介的,不时地有人走出来跟杨梅搭讪。 过了一会,杨梅登记过后,走到巷道中间往我这边瞧了一会,再回到胖女人开的店内。 我开车过去,停下问那胖女人怎么样?我要的粗使丫头是否给我留着? “哎呀!宋先生,你怎么才来?我刚刚又给你登记了一个,你要哪一个?”原来,胖女人昨天替我号的一个乡下女孩今天过了中午还在等着我。 我一瞧这情形,我怎么选人才让胖女人不怀疑我和杨梅是一起过来的呢?一想杨梅在游击队磨练也一年多了,比赛跑步决定此事也许妥当一些,便给了她们两人一个平等的机会。 胖女人说:“这样这好呀!谁赢了,谁就跟宋先走。” “不是跟我走,我是替雇主招人的。”我拿过胖女人手中的一张表格,对杨梅和那个女孩说,“你们俩看到了吗?来路的巷口那里到这里不到一百米,你们跑到巷口,再折跑回来,谁先拿到我手中的表格,谁明天中午十二点就跟着胖姨去逸仙路香兰藏品鉴定所找雇主,雇主姓姬,戴一副大框眼镜,是个帅气哥,讲国语。” “明白。”杨梅对我自信一笑。 “我也听懂了。”那女孩很硬气地说:“跑步比输赢是吧?我都跑不过她?我就不信了。” “准备、准备。”胖女人乐不可支,说她从来也没看到过雇主这么挑人的。 我象叫学生跑步比赛似的叫:“预备——跑。” 两个女孩居然旗鼓相当,一路跑到了巷口,再折了回来。杨梅以微略优势抢先拿到了我手中的表格。一跑定输赢。那女孩有些沮丧地说:“我早上没吃早餐,不然,她跑不过我。” 但是杨梅跑赢了,我掏出一些钱,给了那女孩说:“囡,你也很不错,肯定能找到工作的,别灰心,这是给你的误工费和午饭钱,拿着。” “一天两毫,两天四毫。”那女孩算了一下,抬眼看着我,显然,她没有想到我还给她午饭钱,只收四毫误工费。我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再找你,怎么样?午饭算我请你。” “宋先生,你太好人。”女孩双眼潮了。 我在想,随着我大军南下的步伐,国民党肯定会节节败逃,到时一时去不了台湾的要员,还会南迁家属到高雷或者海南的,找粗使丫头的事,或许还会发生,便在那女孩的表格上写下我的地址,并让她也留下地址。原来她是东呈岛人,是陈更烈老家附近的一条村子的。 那女孩先走人后,我下车跟其他店主打听情况,一会才慢开着车子回巷口附近等杨梅。 杨梅进胖女人的店约定明天相见时间、地点后,过了几分钟才走回巷口,坐上我的车子。 中午一点多,我带杨梅回到霞光眼科诊附近的西堤大排档吃午饭,给她介绍了杨显助一家及住宅人员的构成情况:一胖一幼是杨显助的内人和女儿,女儿的年纪跟杨梅相仿。另外两个女人,一个叫陈夫人,一个叫周夫人,但这未必是她们的真实身份。 另有一个男的,三大五粗,行伍出身无疑。还有一个就是明天中午与她和担保人见面的姬秘书了,但他并没有住在杨宅,却是杨宅唯一的对外联络人。 “青苔同志,你不算联络人吗?”杨梅笑着问我说。 “我不能算,这些事,我忙完后,杨显助就不会让我知道了。”我一边吃饭,一边紧急培训杨梅如何潜伏,并给杨宅的人做了编号:杨夫人是大一,杨的女儿为大二,陈夫人为二,周夫人为三,军人为四,保姆为五,传递情报时不许说及名字,只说代号。 “每天的情报,可一天一报,也可一天两报,或两天一报,但不可以三天一报,或一天三报。每天传递情报的最佳时间是外出买菜之前,因为现在还无法确定杨显助是否真的将你当成粗使丫头。如果不是粗使丫头,而是保姆,你极可能要住在杨宅;如果真是粗使丫头,你晚上得回霞光诊所,情报可以先记着,回来后再写出来。” 我继续说:“杨宅所住的人与外人往来关系也是情报重点,如果我有急事要找你,我会托人进入小巷叫卖杨桃或者烤蕃薯什么的,太太们是不会自己买这些的,接到情报,看过后得马上销毁。所有情报都必须用暗语,不可以直接描述,越简单越好。你先复述一下我刚才说的内容。” 杨梅复述一遍后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重要情报不可以通过普通第三者传递,除非他是组织内同志,彼此相认识。霞光眼科诊所不能做为情报传递地址,如果你只是个粗使丫头,允许回诊所过夜,你可以利用店铺后面的小公厕,通过做记号的方式,指引情报投放,有情报用+号,没有情报就打交叉。情报投递点是福音堂的第二个柱子底下。一会我带你走一圈,下午要熟悉现场。” 最后,我不得不强调组织纪律,因为杨梅是潜伏人员,没有组织命令,不可以颤自参与行动,近期工作任务是熟悉工作环境和人际关系。 吃过饭,我带杨梅往福音堂跑了一趟,将厕所外的一个电灯柱指给她看,如果她在这里做了情报记号,诊所后面的小公厕就不要重复做,记号是情报汇报的一部分。 杨梅下车去看了福音堂的第二个柱子后,回到我车上,我给她划了一张从西湖路三横路到霞湖菜市场的线路,情报投放是要拐一下弯路的,走路时间大约十五分钟,就可以到达菜市场,回程时不用拐弯,只需十分钟。 经过逸仙路的香兰藏品鉴定所时,我在车上指给杨梅看了,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要到达这里见姬秘书,我让她重述我对姬秘书的特征描述,杨梅一字不落地说了。 我让杨梅自己下车,一直往霞湖医院走,就是西湖路了,再走就是霞湖菜市场,左手走上一百米就是霞光眼科诊所,杨梅说她不会迷路的,明天上午,她自己走一趟就熟悉了。 杨梅下车走后,我进我的小店,跟戴小蝶见面。戴小蝶也是刚吃了午饭,因为没有客人,她在店内擦拭室内仿品,见我迟至中午两点才来,她说:“翁次妍昨晚的最后一轮差点就让人给捞下台了,今晚是她最后一擂了,你还去看吗?” “今晚我不去了,阿芹下午不过来的话,你可以早点回去。”我接着跟戴小蝶讲了我给杨显助请到了一个粗使丫头的事。戴小蝶问是不是我们的同志?我说不该问就不要问,要她明天中午行个方便,让雇主在店里完成考察流程,到时会有介绍人和担保人过来签字。 “那我怎么知道他是来考察粗使丫头呢?”戴小蝶似乎很想知道杨梅是否我们的同志。 “你不用知道这个,雇主戴大框眼镜,他会说是我叫他来这里办事的,到时你去一下银行就行了,不要多嘴问人家的事,听到没有?” “听到了。”戴小蝶对我做了一个鬼相。 我转身出门,开车回保密局,闪进我办公室午休。没有谁打搅,我居然睡到下午三点半,才被康县情报组长林堪进的一个电话吵醒了。 244、传单散谣言陈更烈逼宫 林康进说今天都周六了,怎么不见站里来人考察他?我说这事已经通过了,没人去康县考察他,是因为站里最近的事特别多,不是李科长忙不过来,就姬秘书事情多,也许要等到下周二去了,要他耐心点,别自己跑回站里。 如果周二成了他任职的事,他上来接受任命,他的藏品鉴定费提成,我一次性给他结账。林堪进说他不着急这事,反而担心被人抢了位置,我说:“都定了的事,别人抢不了的。” “你确定?”林堪进还不放心这事。 “我确定。”我没有说林堪进升职的事是我提的。 “那我就等着,嘿嘿。”林堪进笑过一声后挂下电话。 我走出办公室,先去卫生间方便。出来洗脸时,陈更烈风风火火的上二楼来了,说红坎那边出现大量传单,是通过一些小朋友散发的,内容与日特的蓝鱼档案有关。 “跟蓝鱼档案有关?蓝鱼档案从来就没公开过哟!”我拧干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跟着陈更烈进他办公室,心想是什么人向外界透露了这个案子的核心内容呢? “没公开过,外界就不会知道了?”陈更烈进了他办公室,坐到沙发上。 “传单是什么内容?”我想这事肯定不会空穴来风。 “这个我还不清楚,我回站里时让小钱找老安拿去了,是老安的人先发现的。”陈更烈今晚值班,一会就留守在站里了。 我回我办公室挂好毛巾,又去陈更烈房间时,杨显助来了,随后是张英杰和李宝棠。李宝棠昨晚值班,今天上午只休息了半天就被招来了,显然,他们都知道街上有传单的事了。 李宝棠将我叫去了他办公室,重复陈更烈刚才说过的话,说日特的蓝鱼档案还没告破,就被人先暴光了内容,虽说只是传单传播,但是市民大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问是什么人干的?怎么就知道得这么详细? “鬼知道,还是少不了共党和日特作案,但是一会开会,恐怕得先讨论如何控制此事持续发酵,其次才是如何破案了。”李宝棠拿水杯接水,准备开会。 三点半,在红坎执行搜查任务的关辉还没回来,杨显助就坐不住了,看到钱胜利带回了传单,他先招集我们八人开会,也不等安密达来不来了。 我看了一下钱胜利带回的传单,内容是保密局高雷站找到了小鬼子当年留在高雷的细菌武器档案和实物,实力派代表人物张某人意图与地方武装势力做交易,被新派领导人发现了。两派势力人物为争细菌档案和实物,以期获得巨额利益,他们不顾民众利益和生命安危,于昨天凌晨四点在保密局剧烈交火,大打出手。细菌武器已经被他们扩散在了医院和一些街道,为此,自明天起,大家不要去医院和一切公共场所,更不要上街,否则就会染上鼠疫云云。 “一派胡言。”杨显助站着看完传单后脸色铁青,一会才坐到站长位置上。 从昨天凌晨的袭击案到今天下午,仅隔一天多时间,敌人就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他们不管是武攻,还是文宣,都在稳步推进,是反逼保密局出手的招数。 那么敌人要反逼保密局对谁出手呢? 在我看来,这是日特反逼保密局和警察局对我地下党出手的招数,因为经过昨天凌晨的袭击,保密局昨晚以不变应万变,仅仅定点搜查了三个区域,一是红坎的南华菜市场和福建村一带,二是西营区的文登仔村一带。显然,日特不甘心就此失败,再次以传单的方式,嫁祸于我地下党组织,并意图挑起保密局内部争斗,从中渔利。 “传单是什么人散发的,我就不说了,大家说说如何消除影响吧!”会议一开始,张英杰就直接跳到如何“善后”此事上。 “谁发的传单,怎么就不说了呢?没有首疑对象,总得有个方向,才好拿主意如何消除影响吧?”陈更烈不满张英杰这个主侦人避重就轻,因为传单上提到了张某人,这个张某人自然就是张英杰了。 张英杰轻哼一声,大声说:“陈处长,你要什么方向?你也曾经是专案组成员,要是追究谁将蓝鱼档案内容提供给散发传单的人,你也有嫌疑,在坐的人也都知道蓝鱼档案是什么内容,你要将枪口对准大家吗?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是日特的浑水摸鱼之计,先是挑起我们内部矛盾,再嫁祸于异党,彻底分散我们的力量,如果我们非得在这事上纠缠,这个案子的主侦人,我不当了,你来当。” 陈更烈也不相让,红着脸说:“摞担子是吧!要摞你怎么不早摞?谁发的传单?我就不能提个意见了?张副站长,没有怀疑对象,你怎么向民众解释?怎么消除影响?” 杨显助仍不吭声。 李宝棠说:“张副站长说得有道理,陈处长的意见嘛!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老李,你这话不等于脱裤子放屁吗?这事必须确定嫌疑对象,才好对症下药,有的放矢。”陈更烈固执己见,却有意不提具体意见。 杨显助轻咳一声说:“你们仨别争了,宋副官,你意见呢?” “我意见?这事我看张副站长说得在理,传单就是日特自己找人散发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蓝鱼档案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日特的目的吧!张副站长刚才已经说了,目的有两个,如果我们不集中精力对付日特,而是将矛头对准异党和我们的同志,那我们就中计了。日特之所以搅浑水,就是要从中取利,我想他们的力量也就十几二十个人,武的进攻,我们已经粉碎了,他们这才借助一纸传单,给我们制造舆论压力,并在民众中造成恐慌。” “宋副官,你直接说如何消除影响,前头的事,让那些没脑的人自己晚上再想。”张英杰意指陈更烈没脑,其实,陈更烈是有脑的,只是不愿意给张英杰支招而己。 我接着说:“就现在形势而言,民众已经知道蓝鱼档案了,但它是否会带来鼠疫什么的,我建议先不做解释,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但我们必须讲清楚我们与日特正在追寻蓝鱼档案,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它并销毁它,而日特是企图带走,继续为害民众,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至于如何跟民众解释?肯定不能单靠我们几张嘴巴去消除影响,我想最好的办法是借助报纸、电台广播和街边公告栏发布消息,让民众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张副站长,你和李科长拟定有关内容,马上去电台播出这个消息,蓝鱼档案还没寻获,是日特故意造谣生事,意图找回他们的档案,加害民众。宋副官负责联系报馆,一会和我一起去警察局,接受记者采访,争取报纸明天就见报,公告栏的消息,由警察局来办。李处长和钱队长带人追查传单散发源头,看是否有新的线索,陈处长和高科长留守在站里。”杨显助一锤定音,宣布散会。 众人离开会议室后,我回我办公室,给警察局打电话找安密达,安密达的秘书说安密达在市政府开会,我让他转告安密达在市政府接待处等着,我们过半个钟就过来。 挂下电话,我将《高雷日报》记者约到市政府接待处,让他们在接待处等着我们。 想想杨显助既然要去接受采访,总得有个准备才好,便在记事本上写下了三条提纲:一是蓝鱼档案还没侦破,今天出现的传单,是敌人别有用心的手段。二是保密局高雷站正在追查此案,并掌握了一些线索,意图为害民众的日特前天凌晨袭击了保密局,并三度纵火,绑架、杀害民众,是高雷民众的公敌,人人得以诛之。三是蓝鱼档案还没找到,它究竟是什么?无人知晓,所以它不可能给民众带来危害,请大家不要恐慌。 写下这些,我带上记事本,来到杨显助办公室,张英杰和李蕾蕾也写了两条内容,跟我所写相差不大。电台要播出的稿子,我建议张英杰让电台的人看看,因为播出内容得口语化,民众听来才更容易接受。张英杰将我写的内容也抄了去。 我说这只是个提纲,记者会另行组织见报文字的,杨显助一笑而过。 张英杰带李蕾蕾去电台后,我和杨显助去市政府。 经过我的小店时,我告诉杨显助,保姆的事今天中午落实下来了,就定在我的小店内见面,明天中午十二点,担保人和介绍人都会过来,并收取介中费用。 杨显助问我让谁办这事妥当,我说:“当然是姬秘书了。这人选嘛!我看还可以。” “那你明天跟姬秘书说,没问题的话,就让他带回去。”杨显助说完这事,忽然笑着问我,“我听说老翁昨晚请你一起看戏听歌了?他心情如何呀?” “乘兴而去,扫兴而归,心情谈不上。”我简而言之。 “易主任说他在这里当寓公,就是活受罪,他偏不信,非得呆在这里,图什么呢?” “谁知道他图什么哟!虽说现在出门都带着两个‘随从’,看似还象过去那样威风,可是知道内情的人,谁敢跟他说时政之事?不要命了?”我想杨显助肯定不希望翁竖民还留在高雷,即使当寓公,他也不乐意看到。 245、杨显助避谣翁竖民使绊 “但是,不知内情的人,就未必不跟他高谈时政之事了。”杨显助继而问我,“对了,宋副官,你跟他外甥女的关系是不是挺好的?上次你开店营业,她也来了,好象不怎么爱说话哟!一个将军的女儿,怎么看都不够活跃。” 杨显助在寻问我和劳小雯的关系,其实这事用不着寻问,关辉应当早就告诉他了。那么杨显助此时提及我和劳小雯的关系,他是想告诉我,翁竖民当寓公的事,我不可以跟劳承武说吗?以劳承武和翁竖民的亲戚关系,即使我不说,劳承武不是一样能知道? “嘿,劳小姐她就是这样的人,生人面前都不怎么爱说话的,至于我们的关系,我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说是发小都不为过的。”我和劳小雯的关系,瞒是瞒不住杨显助的。杨显助明明知道我和劳小雯有这样的关系,他居然一直都很“信任”我,这是为何呢? “我听说她有个弟弟呢?你见过吗?”杨显助突然问起劳承武“已故”的儿子劳小武。 劳小雯曾经告诉过我,她弟弟劳小武因疫病亡故是假,被借此转移他乡藏匿治病是真。劳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不想劳小武成为党国的人质。 劳承武趁劳小武染疫病重、未雨绸缪,先转移了,也许,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敌人早就怀疑上劳承武有异心了。可是一个多月以前,毛人凤却派劳承武的妻舅翁竖民来当保密局高雷站站长,以监察劳承武。这跟杨显助让我见翁竖民的“任务”岂不是一样? 现在,翁竖民已经处于暗处,如果翁竖民有意去党通局,毛人凤会放人吗? 党通局是不可以监管军方情报的,要管也得通过保密局,可保密局会让党通局管吗?除非翁竖民未来坐的是党通局的位子,干的是保密局的活了。 “呃,她弟弟我以前见过,但那是十一年前的事了,他那时还很少,我后来在重庆和南京就学,再后来到了苏州、上海几个地方工作,就一直也没见过他了。” “这么说,你对他印象很淡了?”杨显助又问。 “可以这么说,当时吧!他十岁多一点,正是长身体之时,如果现在还健在,都大小伙子了,肯定认不出来的。”我跟杨显助谈论一个“故”去多年的人,我说得越多,就暴露得越多,但是杨显助要问我什么,我都不得不说说。 还好,杨显助没有往下问,而是说翁竖民一个寓公,都去过姑娘歌擂台赛戏场看戏听歌,他今晚也得去六六剧场瞧瞧,虽然听不懂高雷话,听歌就更难了,但是有我这个向导,他得领略一下高雷地方文化的魅力。 “好,晚饭过后,我们就过去。”我答应了杨显助。 到了市政府,刚才接到传话的安密达正在接待处等着我们,预约的记者也赶过来了,杨显助和安密达都接受了采访,记者补充采访杨显助问保密局何时才能侦破此案?杨显助回答说日特越是疯狂,这个案子的侦案速度就越快。 采访结束后,杨显助就在接待处与安密达相晤,与他沟通最近几天发生的一些案子,因为直至今天,还没有一个案子被查出与潜伏日谍有关,民众怨声载道,安密达也倍受压力。 安密达不敢抱怨上面临阵换帅,终止翁竖民侦查日特的蓝鱼档案,却说张英杰对付共党有一套,但是对付日谍未必就能管用,怎么就弃用了陈更烈?陈更烈才是我的最好搭档? “安局长,你这么说,宋副官就不能成为我的最好搭档了?我跟你说,侦查日特的蓝鱼档案是分阶段侦查的,第一阶段,老翁和陈处长完成任务了,现在换个人而己,侦案思路其实并没有换,换谁不是逮那帮龟孙子?”杨显助呵呵而笑。 “但是,老翁带来的人,你们好象没用上哟!”安密达是指杨显助弃用了翁竖民带来的王启孟他们,他们现在仍然在康县,也不排除他们跟陈更烈或安密达是有联系的。 “是吗?他们?我或许有疏忽之处了。”杨显助转而问我:“宋副官,明天你马上联系王组长周一就回高雷,还有那个林什么?两人一起回站里。” “原来你们真不知道王组长在高雷呀?”安密达一片惊愕,他告诉杨显助,王启孟其实前天晚上就回到高雷了,但是不知道他昨天是否回康县,他是在南华夜总会看到王启孟的。 “他前在晚上去南华夜总会了?”杨显助拟将王启孟调到双春的事正是前一天决定的,但是因为李蕾蕾和姬秘书一直没有空找他们谈话,这事暂时还没有落实。 “他真去了,就住在南华酒店。”安密达说他还跟王启孟说过话后,杨显助表示有空再去南华夜总会找王启孟,其实,这是翁竖民借安密达之口催杨显助给王启孟调职的。 杨显助在翁竖民和高柳的处理决定下达后,经与张英杰商量,他将王启孟等人仍留在陈更烈的情报处,并没有马上将他调离康县,翁竖民马上钻了杨显助的空子,借陈更烈之手,将王启孟叫到了高雷,专门监控张英杰的蓝鱼档案的侦案工作。 如此看来,翁竖民并非瞎寓一个呀?他前天晚上通过陈更烈假意邀请我出来,我没有去,昨晚我逼不得己去了六六剧场陪他看戏听歌,翁竖民却装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这个老狐狸,其实仍然盯着日特的蓝鱼档案呀!但是,他就王启孟几个人,他能成什么事呢? 从市政府接待处出来,安密达自己开车回市警察局所在地红坎,我替杨显助开车回保密局,走到半路,杨显助说:“宋副官,马上去南华酒店,今晚借你私车用一用,你迟点找些油票回站里报销就是。” “好的。”我改道走红川路去红坎,直扑南华酒店,杨显助查了王启孟的住店记录,王启孟在南华酒店住了两个晚上,今天中午前退了房了。 “今天是周末,怎么就退了房呢?”杨显助问我。 “杨站长,王组长换酒店住了,至少他私自来过高雷。”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前天晚上见过王启孟,一定给他安排了任务,陈更烈至少是知情者,而昨天晚上,翁竖民离开六六剧场后,他坐了陈更烈的车子,车子开在我车子前面,他没有与王启孟见面,但是今晚呢?陈更烈在站里值班,没空陪他,那么知道他行踪的人,就只有党通局的两个特务了。 “换酒店住?为何呢?”杨显助又是一愣,再次问我。 “杨站长,这不明摆着吗?这些天大家都这么忙,他钻了站里的空子,出来玩了。”我没有明说王启孟暗通翁竖民,我也无法这么说,因为我没有证据,只能猜测。 王启孟和高柳过去都是配合我侦查蓝鱼档案的,但是翁竖民一下来,他的“武汉帮”被瓦解了,只剩一个王启孟带着几个小特务回到了康县情报组,他连一个汇报电话都没有给我,难怪期盼取代王启孟的林堪进担心自己升职的事泡汤了。 “钻空子?”杨显助似乎明白我说什么了,他说:“宋副官,马上去六六剧场。” 从南华酒店出来,杨显助没有问我追寻王启孟会住哪些酒店,他这是要找张英杰或者关辉商量呀?今天下午的传单,是日特有意暴露蓝鱼档案案情吗? 下午开会时,张英杰在陈更烈的紧逼之下,将这事当成日谍有意挑起保密局内斗和他们对我党的搜查,现在看来,又象是翁竖民在背后对杨显助使绊子了呀? 今天凌晨,白鸽前提拘捕龙俊杰和保护龙俊杰家属,并搜查了龙华书店,明天将继续寻查日特的蓝鱼档案,这个“提前”如果不惊动日谍,足可以应付翁竖民背地里搅局。 来到六六剧场,剧场内的观众比昨晚少了好多,显然,传单散布的“谣言”吓着一些观众了。杨显助问我关辉会在哪里?我将杨显助带到了监控室,并说我上二楼找一下李香兰,一会再下来。杨显助“嗯”了一声,进去了。 我上二楼找李香兰,李香兰大骂不知道是哪一个缺德鬼患了红眼病,竟有意散布谣言,让观众不敢来看戏了,后面的四场戏八成是要亏钱的。我问方华北是什么反应? “他能反应什么?跟我一样骂娘呗,什么狗屁蓝鱼案?谁见过鬼子了?鬼子都投降那么多年了,鬼影都没了,还拿鬼子的细菌武器吓人,分明就是你们保密局内斗引起的,早知道我不让张英杰他们进来了。”李香兰对我口出怨言。 “这事有点复杂,你消消气。”我极力安慰着李香兰。 “我消消气?亏了钱,你补给我呀?”李香兰哭丧着脸。 “必要时,我会想办法的。”我急问李香兰,“张英杰进剧场的事,方老板知道吗?” “方老板要是知道,你们保密局还不得杀了我?”李香兰对此不依不挠。 李香兰的正剧是靠姑娘歌擂台赛吸引观众的,才能满场的,新人翁次妍昨晚当擂主,观众人数不及前五晚是自然的,我说:“刚才我看了一下现场,观众的确是少了一些,但我想这跟小翁当擂主是有关系的,你别想太多了。” “但老方不让我上台,他亏钱都非得拉上我,气死我了。”李香兰最看重自己的钱袋子。 246、显助修栈道英杰度陈仓 “方老板亏钱都不让你上台?为何呢?”方华北的计划不容一纸传单破坏,从他的这个举动上看,通过一纸传单造谣的事,真不象是日特干的呀?难不成,翁竖民见不得张英杰就要破案而挺而走险,授意给了王启孟做这事? 从翁竖民一个寓公的角度讲,他是否能起死回生,咸鱼翻身,也只能浑水摸鱼了。 “为何?我哪里知道?他说是为了培养新人,当初选翁次妍当擂主,他就是这么考虑的,但是我问过翁次妍了,她并没有给他送什么好处,他这么卖力推翁次妍,他不心疼他的钱,我心疼我的钱。”李香兰搞这十场演出是精心筹划的,从剧目选择到主要演员挑选都用了不少功夫,但是姑娘歌擂台赛是方华北赞助的,李香兰的正剧被姑娘歌擂台赛“绑架”了。 “也许,人家方老板是真想为姑娘歌发展做点贡献呢?培养新人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了,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没听说过?”李香兰难得一笑。 “小翁打马都追不上你,你担心什么?擂台赛的事你少管人家方老板。”我继而问李香兰说,“小蝶呢?” “小蝶?晚饭前,有个女人找她出去了。”李香兰说。 “她晚上回来,你跟她说我来过了,要她记得明天中午的事。”我说完转身下二楼。 李香兰在我背后问:“明天中午什么事哟!鉴定所生意怎么样?” “她知道是什么事,鉴定所的生意好得很。”昨天中午那一笔生意,我想阿芹早就跟李香兰说了,她还这么问。 “我是问今天的生意。”李香兰追到楼梯口问。 “今天没生意。”我想戴小蝶不是在忙组织内的事,就是忙着见什么客商了。 到了楼下,我去敲了一下监控室的门,关辉的人探出脑袋,让我进去。 我进去后,杨显助将我拉到一边,将关辉对传单一事的意见对我说了。我再次找来传单,看了一遍,传单上的确有一句说“实力派代表人物张某人意图与地方武装势力做交易,被新派领导人发现了”。这个“新派领导人”如果是指刚刚上任的杨显助,那么敌人的意图就是挑起杨显助和张英杰的矛盾,但是,日谍怎么就知道保密局现在领导人是杨显助呢? 杨显助正式上任一周不到,所以,传单究竟是谁散发的?关辉认为不排除是内部人作案。 从监控室出来时,我注意到了,监控室已经拉了电话,肯定是张英杰为方便与杨显助和关辉他们沟通查案才拉的。杨显助出来时跟关辉耳语了几句,我在门外等着他。 此时,新擂主翁次妍一人上台开唱了。 杨显助出来笑着对我说:“宋副官,一场来到,怎么样也得听听再回去。” “听听就回去?杨站长,我们晚饭都还没吃呢。”我从来也没这么晚才吃晚饭的,担心自己的胃会出问题,想就近在戏场内吃点小食。 “是哟!不过,坐下,过一会就去吃饭。”杨显助说完进了剧场前排,先找了个位置。 我随杨显助坐下,给他介绍高雷地区最具地方文化魅力的姑娘歌擂台赛。 姑娘歌的最高形式是舞台对唱,尤其是擂台赛斗歌。斗歌时,一男一女对唱,有时也男与男,女与女对唱。男女对唱时,男的手执一纸扇,女的一手执扇,一手执手巾。歌手一唱一和,来回换位,分别朝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转换台步,每首歌男的转换台步14次,女的l 6次,循环反复,有如东北的“二人转”。另外,歌手必须熟练使用身段功和扇功。诸如响开扇、反转扇、遮面扇、响收扇等等,女歌手还要熟练掌握莲花巾、正反旋巾等手巾功。动作要美,唱做要协调,对歌要准确、中肯、及时。对方唱完一首歌,必须马上接着唱,一时接不上或者唱走韵脚就要出丑,被赶下台。一般老歌手,对答如流是不成问题的。斗歌时往往是一歌未落,一歌早起,针锋相对,你争我夺,不止七步成吟。 “神奇、了不起,比曹植七步成诗还厉害。”听完介绍,杨显助赞了一句。 看了一会,杨显助又问:“现在台上,她们唱什么了?” “唱男女之事呀!”我笑了一声,都说翁次妍是个新人,其实她不比刘以芭差多少的。此时的刘以芭已被张英杰的人拘押起来了,因为她当擂主时唱了一句“歌”涉蓝鱼档案的“问”歌,张英杰正是沿着这条线索,确定我的侦案结果,才将我派出的张力荣他们换成他的人的。 “女歌手对女歌手也唱男女之事?”杨显助越发感兴趣了,不似翁竖民不食人间烟火。 “是呀!都拿各自老公的裤裆说唱,互不相让。”我给杨显助解释了台上歌手的歌意。 杨显助听后哈哈而笑,说太意思了,并问我对歌的韵律是不是有一定规定的? 我继续介绍说,姑娘歌的歌韵种类纷呈,从细而分,有三十四种之多,起唱歌手唱出一韵歌后,对唱的歌手就必须沿着这个韵脚唱下去。挑战歌手多数来自普通民众,通常都未必通晓三十四种歌韵的,因此,想挑战成功,必须事前下一番苦功才行。 “我听出来曲调来了,虽然不懂歌意。”杨显助说到这里,忽然“哎呀”一声说,“老翁当寓公,他听这个最合适了,他要是约你来听,你得陪陪他,不然,他不闷得慌呀!” “但是昨晚,他说听不懂,老不高兴。”我不敢说翁竖民是因为知道日特为何通过姑娘歌对唱寻找蓝鱼档案,才不高兴的。我相信,翁竖民此前肯定找人问过姑娘歌对唱是怎么回事了,尤其是擂台赛对唱允许台下观众挑战台上歌手这种形式更容易为日特“服务”。 “他听不懂,就不高兴了?哼,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杨显助今晚又何曾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这是想知道我昨晚是如何陪翁竖民的看戏听歌的。 “他能吗?杨站长,党通局的人跟着他呢,我就纯粹给他介绍姑娘歌发展源流,别的话我可不敢乱说。”翁竖民还是保密局高雷站的人,虽然他下台了,还给配了党通局的人监管着,但我相信,翁竖民这个老特务,他想摆脱监管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没说你乱说话呀!宋副官,你可不是我说的醉翁,我去一下监控室。”杨显助看到关辉向他招手了,跟我说了一声就起身往监控室走。 我意识到杨显助饿着肚子看戏听歌是假,在六六剧场等着张英杰的电话是真,我于是迅速起身,寻找林芍和赵师亮的朋友。林芍今晚没来,只有赵师亮的朋友在看戏听歌,看到我向他走近,他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知道有人在盯着他,但我还是走向了他。 就在那一刻,我仅仅是走过,而没有跟他说话,他将一个纸条塞给了我。 我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坐下不久,杨显助自监控室出来了,他走近我说:“宋副官,走,咱们吃饭去。” 八点半了,我是饿极了,中午跟杨梅在西堤附近的大排档午餐早就消化掉了。 到了南华酒店,饭市都快结束了,杨显助快速点了几个菜。 两人吃过晚饭,杨显助没有踅返六六剧场看戏听歌,而是让我送他回海员俱乐部。 在车上,杨显助告诉我,张英杰那边有进展了,原来,他刚才看戏时接了张英杰的电话,他说六六剧场这边必须放松一点,让日特接头。 张英杰的进展是什么呢?杨显助不说,我无法知道。 回到海员俱乐部,杨显助让我回家去,说站里有陈更烈,陈更烈有事的话,会找他的。 原来,张英杰今天下午和李蕾蕾去电台后回到了看守所,他突审了一早拘押的刘以芭,刘以芭说方华北不仅找她唱那首“问”歌,还找了其他人,至于是什么人,她不知道。 张英杰对我封锁蓝鱼档案的侦案进展,他是怀疑我身份呢?还是认为我过去与翁竖民的关系不错之故?我没想到,张英杰压根就不认为传单是日特找人散发的。关辉对传单的看法,就是张英杰的看法,张英杰认为我和王启孟、甚至陈更烈都是受命于翁竖民的。 翁竖民决意留在高雷当寓公,无人不怀疑他的居心,今晚我不得不陪着杨显助时,陈更烈给留守在站里,李宝棠被派去配合安密达追查传单来源,我们仨给分开了,刚才杨显助说陈更烈有事会找他,他这是让我不要往站里打电话找陈更烈沟通信息呀? 上了车子,我急看赵师亮的朋友塞给我的纸条,他在纸条上说:姑娘歌擂台赛一般在九点半结束,请我九点三十五分后拔打南华酒店西餐厅电话找他。 九点十分了,还没回到家,我将车子急停在东风影院,买了一张电影票进场,看了一下就急开车回家。家里放着音乐,我知道朱薇又进我家了。 开门进去,朱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叫醒她问:“你怎么睡着了?龙华书店查得怎么样了?” “暂时没有发现,还有近一半的图书没清点。”朱薇翻身坐了起来。 “还有一半?都一天了,你们不能快点吗?”我提醒白鸽提前拘捕龙俊杰就是为了清点图书中是否藏有蓝鱼档案,白鸽也派人这么做了。 247、宋纪当立断英杰犹不决 “怎么快得了?才四个人,还得一个人守着后门。”朱薇显得有点疲倦。 “张排长呢?人手不够,你叫他帮忙呀!”张旗昨晚陪我去了六六剧场,但我没有让他陪着我见翁竖民,而是让他随戴小蝶去六六剧场周围走一走,看一看,以熟悉情况。 “龙俊杰和他一家子也许更重要,所以白组长一早让张排长先将龙俊杰带回河源寺。如果你同意,明天得将他送往桂平,才能确保龙俊杰和他一家子的安全。”朱薇看着我问,“青苔同志,你是不是有事瞒着白组长?” “我瞒着她干吗?都是自己同志。”我就奇怪了白鸽,她都没见着我,她怎么就怀疑我? “要不,你再想想,你布置工作是否漏了什么?”朱薇提醒我说。 “你让我想想。”我想了一会,还是没想出有什么遗漏,我说:“白组长她怀疑什么呢?” “白组长说你是如何发现龙俊杰和龙华书店的疑点的?日谍在六六剧场的用心昭然若揭,日谍的蓝影肯定不止一个,如果我们拘错了人,误了事,将无法挽回。”白鸽不知道另一个蓝影刘定军被关进了高坡岭监狱,她有疑问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想了一会,告诉朱薇,另一个蓝影被关起来了,龙俊杰无疑就是我们要找的蓝影,也是日特要找的人,他的藏身之所——龙华店书店内的图书必须清点,排查蓝鱼档案。 “那我现在就去龙华书店。”朱薇一定工作一整天了,我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她的疲倦。 “你等等。”我让朱薇稍等等,朱薇再次坐了下来。 我拔了南华酒店西餐厅的电话,找赵师亮的朋友。赵师亮的朋友告诉我,那首“问”歌终于有人回唱了。我急问是什么歌?赵师亮的朋友在电话里轻唱了起来—— “男的唱:蓝田种玉识活溅,鱼水交情正逢春;何必讲较贫和贱,处处护娘身烧仑。女的回唱:山是泰山看才顺,岭是昆仑为世尊;大兄你有乜了架,庙供乜神敢乱喷。” “你再唱一遍。”我示意朱薇给我找来纸和笔。 朱薇递上纸和笔,我记下第一首。 赵师亮的朋友再唱第三遍时,我记下第二首后问他:“唱歌人是男的,对吗?” “是的,对唱人是个女的。” “对唱人唱完歌后,你注意到她去哪里了吗?” “这个我没注意哟!今晚的对唱后来很乱,小翁给攻下擂台,新擂主接受了三个人挑战。” “后来的三个人过去几天攻过擂吗?” “从来没攻过擂,两女一男,老板好象都没有给他们颁奖。” 没能攻擂成功,唱得又不卖座,方华北不给颁奖是自然的。 “好,你马上回林老师那里,让他转告赵老师,我们要行动了,做好接应工作。”我挂下电话,展开两首歌词。朱薇问:“你又发现什么了?” “如果我没猜错,蓝鱼档案的藏匿之处有新方向了。”我一边看,一边回答朱薇。 第一首歌的盖头是“蓝鱼何处”,下一首对歌的盖头是“山岭大庙。”这是哪里的大庙呢?我一时陷入沉思。 高雷市区附近的山不多,一是大岭山,二是红栖山,三是螺岗岭、高坡岭。螺岗岭森林多,却无庙,红栖山也只是林密而己,但它的深处是河源寺。严格地讲,这两处都不算山,那么只有大岭山才算是山了,其他“山”都是够不着山的岭,即使有庙也不算的。 山上的庙指哪里呢?大岭山的父山有一座药王庙,刚建不久,是高雷著名药王何药清的抗日根据地,不可能是这里了,那么会是子山山顶的华光庙吗? 子山顶的光华庙是高雷最古老的一座庙宇,香火一直很旺,抗战前一年,我自重庆回高雷,曾经陪着我的继母刘定娇去过一次。对,就是子山顶的华光庙。 我迅速抽出一张白纸,画了一张我认定的华光庙的路线图交给朱薇,让她马上赶往河源寺,通知张旗带领他的侦察排和白鸽前往大岭山子山顶上的华光庙寻查,必须抢在保密局和日特的前头找到蓝鱼档案。 话刚说完,电话响了,是陈更烈替张英杰打来的,他让我马上回保密局。 “好的。”我挂下陈更烈电话时,朱薇要我启动电台联络市委和红坎行动组,只有这样才能赢得时间。 我一边换上衣服,一边说:“我们的两套密码,保密局都破了,不能用电台,你马上去河源寺报告张排长和白组长,此次行动由他们俩指挥。”我告诉朱薇,她坐黄包车去红坎,到了红坎的必胜路杂货铺,旁边有一间小屋,我的青岛兄弟袁四通就住在那里,让袁四通替她“借”一辆轿车。到了河源寺,在确保龙俊杰和他家人都安全的前提下,侦察排的人要马上开拔,直捣大岭山之子山顶上的华光庙,接应工作由康县的同志完成。 “那龙华书店这里呢?”朱薇追着我出门。 “龙华书店这里继续清点,一旦保密局追查,必须炸毁,你先通知他们。”我边走边说。 “炸毁?不要请示特使和市委吗?”朱薇上了我车子后问。 “来不及了,有什么事我担着。”我迅速开走车子。 “你担着?青苔同志,我们都只是外围组的同志,不经请示上级领导,你怎么担?” “特使会同意我的方案的,张排长他们进华光庙得手后要马上撤离,化整为零回河源寺林间集结,等待特使的指示,我会跟特使做补充汇报的。”我这么说,引起了朱薇的怀疑。 朱薇在青岛路下车前对我说:“青苔同志,我保证完成任务。” “你快去找黄包车吧,路上注意安全。”朱薇似乎知道我的特使身份了。 朱薇下车后,我赶回保密局,李宝棠此时也自外面坐黄包车回来了,我们一起进会议室。 张英杰将今晚的姑娘歌对唱歌词展开让我们看,正是我刚才得到的那首姑娘歌歌词,那个对唱的女人,张英杰已经派人追查去了,但我并不知情,问:“对唱人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大家先说说歌词的意思。”张英杰问我们仨人的意见,因为我们都是能听懂和看懂姑娘歌歌词的人,而杨显助和关辉、高兰等人是看不懂的,所以没有叫他们。 李宝堂看后摇摇头说:“这山岭大庙,是哪里的山岭呢?这个不好猜。” “宋副官,你猜猜,猜这个你最拿手了。”前几次的日谍的密电都是我猜到结果的,张英杰对此很有信心,但我必须为张旗拖延时间,张旗和游击队队员的两条腿是跑不过保密局的车子的,我至少得拖出四个小时,张旗才能赶在保密局之前到达目的地。 “山岭大庙,哪里的山岭有庙呢?山不多,但是岭很多的。”我说完看了陈更烈一眼。 陈更烈笑了笑,却说:“举报电话有真有假,我们这些天就没少扑来扑去的,没有一点收获,还被敌人散发传单,谣言了一把,小心又是一个陷阱哟。” “我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找你们问计吗?”张英杰的犹豫跟我们一样,他列了三处大庙说,“一处是药王庙,一处华光庙,还有一处是河源寺。哪一处更可能呢?” 我一听张英杰列进了河源寺,忙说:“寺是寺,不是庙,寺拜佛祖,庙是拜鬼神的地方,自然就是指小鬼子了,很明显,日特将蓝鱼档案藏在了华光庙了。” “华光庙有好多间呢?你想过没有?”张英杰正是为此而拿不定主意。 “多少间?”我不想说山上其实只有一间,那就是位于康县与市区交界处的大岭山子山顶的华光庙,而半山腰和山脚下的村落里的华光庙不算,但张英杰可能将这些庙包进去了。 “就我知道,至少有五间。”张英杰说完找来一张纸,在纸上画了五座华光庙的草图,一处在山顶,两处在半山腰的两条村子,另有两处在山脚下的另两条村子。 山顶的华光庙最为古老,据传华光帝是宋朝时先来到山顶落脚的,拜他的人一开始就非常多了,明末之后,有些人不想跑太远去拜敬他,就将他“请”下了山,甚至请到山脚下起庙,才有了后来的几座庙,这些庙当然也算是华光庙了。 “共有五处之多,加上河源寺和药王庙,我们全都搜查的话,得有七支队伍,能不能等等对歌人是否查到了再扑出去?”陈更烈今晚值班,这一趟扑出去,最快明天下午才能回了。 “七个地方至少得排除五处,先排除哪几处?”张英杰更想一扑即中,毕竟,这些庙分属不同的村落,路线很乱,不能一扑即中的话,反而误事。 “我同意宋副官刚才所说,寺是寺,是供佛祖的地方,先排除它。”陈更烈替我说了。 “还有呢?”张英杰显得很焦急,因为他派出去的人找不到那个对歌人的话,这个人就极可能让日谍先下手为强了。 “我觉得山脚下的两处华光庙最不可能。”李宝棠没有说理由。 “宋副官,你呢?”张英杰看着我问。 “药王庙是个新庙,此庙也应当排除。”陈更烈首先借我的话,将河源寺排除出去了,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毕竟,游击队完成任务回来,还得在河源寺附近集结,如果被保密局做为追查目标,极可能让张英杰发现我地下党的这个重要交通站。 248、英杰终出手宋纪争分秒 “排除四处了,还有三处,还得分成三拔人追查,站里又还要留人,有点麻烦。”张英杰对此还不满意。这时,杨显助来了,他进门就问怎么样了?是否能破解歌意? “有点眉目了。”张英杰将我们四人的会商结果跟杨显助说了。 杨显助让张英杰自己抓主意时,被派跟踪那个对歌女人的特侦处三组组长回来了,说那个唱对歌的女人,他们抢在日特的前头拘捕回来了。 “走,马上审她。”张英杰不由分说,直下一楼地下审讯室。 我和杨显助、陈更烈、李宝棠也下来了。 进了审讯室,我看那女的有点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想了一会,这才想起她是海员俱乐部歌厅的一个本地舞女,钱胜中曾经替我侦查过她与方华北的关系,因为她进入歌厅唱歌有本地可靠担保人,保密局才没有怀疑她跟方华北有从属关系。 张英杰对她出示方华北的一张照片后问:“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他过去经常去俱乐部跳舞,我跟他跳过舞。”舞女承认认识。 “是他让你唱那首歌,还是别的人让你唱的?”张英杰问得有点傻了,方华北是姑娘歌擂台赛活动组织者,他肯定不会开公让她这么唱了。 再说了,方华北让她这么唱,这不等于他早就知道蓝鱼档案藏在哪里了吗?方华北是不可能让我们逮着他的任何把柄的,他极可能就是早前潜伏日谍中的“大小组”。白鸽昨天说两股日特已经集结完毕,但是唯一不见给日特发出接头暗号的“大小姐”。 “不是他,是个戴眼镜的老师,但我不知道他是哪里的老师。” “是他们吗?”张英杰将几张照片一一打开,让那舞女看。 舞女低头看了一轮,要求再看一遍后,叫了一声说:“就是他,戴眼镜的这个。” 张英杰翻看了一下手中的一叠资料,转身对李宝棠说:“是二中的语文老师,李处长,你马上带人去中正路二中宿舍将此人找来。” 李宝棠转身走后,张英杰让人暂押那个舞女去看守所。舞女说不关她的事,是那个老师花钱让她这么唱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歌意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别人让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张英杰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带走。” 舞女被带走后,我们就在一楼的情报处等着李宝棠,因为中正路距离保密局并不远。 等了一会,李宝棠还没能回来,杨显助说这么等下去,让日特先下手为强就不好了。 陈更烈说:“目标不明,乱扑一通,到时人都分散了,想招回就更麻烦了。” “带上电台不行吗?”杨显助让这事闹得坐不住了。 “那也要宿小目标,最重要的是我们得保持至少二十几人一个组才好行动。”张英杰为此次行动目标和人数优势头痛,更担心保密局会被调虎离山,到时回救就更没有时间了。 耗了十几分钟,随李宝棠一起出去的特侦处的一个队员回来了,说二中的那个老师还没有回家,李宝棠拔了几个人去六六剧场了,他正带人去二中。 我们只好回会议室,杨显助让我给他解释那个舞女回唱歌词的意思,我说敌人借与李香兰合作搞了十个晚上的演出,目的就是想通过对歌寻找蓝鱼档案,这决不会是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相反,蓝鱼档案放在华光庙的可能性极大,只是华光庙有这么多处,真不好判断。 晚上十一点半,六六剧场的演出还没结束,李宝棠从二中回来了,他说那个二中的老师也许被日特控制起来了,杨显助一听,惊叹道:“这么说,日特不是快我们一步了?” “那也未必,日特跟我们一样,也在盲人摸大象。”在张英杰看来,二中的那个老师并非日特,他肯定也是受人之托的,托他找人唱这首歌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真主,但是,找不到二中那个老师,这个幕后真主是谁,谁都无法盲加定论。 如果我没有猜错,授意二中这个老师找人唱这首对歌的人应当是龙俊杰,那么龙俊杰想告诉日特或保密局什么呢?龙俊杰明明知道方华北的身份,却没有直接将蓝鱼档案交给方华北,反而授意二中的老师找人对唱这首歌,让各方都为此而陷入焦虑、忙碌,他是要置身事外、摆脱这伙日特的控制吗?保密局真大队人马扑出去的话,市内的力量就少了很多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如果袁四通“借”车顺利,坐黄包车去红坎的朱薇这会应当到了河源寺了。但是张旗和游击队侦察排没有车子,只靠两条腿急行军,最快也得凌晨四点多才能到达山顶。张英杰无奈之下,他又给还在六六剧场的关辉打电话,只一会,他就挂下了电话。 原来,关辉那边也没有二中那个老师的消息。李宝棠建议再派人去二中老师家附近守株待兔,六六剧场那边的剧目大约零时三十分结束,他相信只要那个老师还处于自由状态,他肯定会回家过夜的,不管结果如何,他凌晨一点左右就能回来。 “那你带人去吧!其他人赶紧休息,说不定后半夜有消息的。”由于一时无法明确目标,张英杰不敢贸然出动大队人马,仍然按兵不动,让大家先休息。 李宝棠带人走后,我和杨显助、张英杰、陈更烈三人都呆在会议室休息,杨显助抢先占了会议室的唯一一架沙发躺下,张英杰趴在会议台上,陈更烈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张了张嘴巴,显然,他不想呆在会议室,想回自己办公室睡沙发去。 我打了一个呵欠,趴下头,不一会,杨显助竟打起了鼾声,一阵紧过一阵。 陈更烈实在睡不了,他起身踱步,一会拍醒了张英杰,请示回自己办公室休息,张英杰无奈摇摇头,让我也回自己办公室休息去。 睡到后半夜一点半,李宝棠带着二中那个老师回来了。 原来,二中这个老师在李宝棠逮住他之前就被日特截去了。他此前并不认识授意人,只知道他身上有一股烟土味,正是因为此人身上有烟土味,他担心自己被一些吸食烟土的黑势力盯上了,才按他意图让那个舞女去六六剧场唱这首歌,他告知那几个人的情况也就这些。 “截止你的人会是什么人?”陈更烈问他的判断,二中老师说问他话的人是个驼背,高雷话说得很地道,不象是外地人。我知道,这个驼背佬正是我见过的日谍。 “那其他人呢?都成哑巴了?”张英杰的怀疑重点是日特,其次才是我地下党。 “其他人不说话,他们一共三人,我从六六剧场出来后,他们就盯上我了,不然,我早就回到家了。”二中老师说他是零点三十分离开六六剧场坐黄包车回西营的,被截住后,给拖了半个钟,一点多才回到西营,他根本不知道此事跟保密局的一个案子有关。 “关起来。”张英杰一怒,回会议室打警察局的电话,告诉他们马上去烟馆清查吸食烟土的瘦高个子。警察局的人说了什么,我们都没有听到。 在我看来,吸食烟土的人无一不是瘦的,怎么查?查到天亮也未必有收获的。 此人真人不露脸,仅仅利用了身上的烟土味,就让二中的老师就范,替他传递了一个重要信息,但我知道此人正是龙俊杰,可惜我现在无法离开保密局去红坎,也不好联系林芍,暂时还不知道龙俊杰及其家人被保护到河源寺之后的情况。 张英杰要出手了,问陈更烈怎么看二中老师的供词?陈更烈认为不能光从语言使用上判断半路截止问话的人的身份,因为另外两个人没有说话,如果他们是日特分子,日特在两个小时前就开始行动了,也许还在寻找吸烟土的人,但也许直扑华光庙去了。 “不管是日特,还是共党,他们人少,肯定要找那个吸烟土的人的,这样好了,三处华光庙,我和陈处长、李处长各带特侦处一个组去追查。杨站长和情报处一个组留在站里,一个组留守看守所,宋副官带一个组,去烟馆追查瘦高个。五分钟出发。”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十分了,张英杰做出这个安排,是依据二中那个老师被人截止问话而做出的。在他看来,这个消息是在两个小时前传向外界的,他和陈更烈、李宝棠各带了一部电台,以便联络,保密局这里留下了杨显助和高兰、李蕾蕾她们这些内勤人员。 我强打精神,走到楼下,临时接替雷鸣的张力荣已经集合了一组人在等着我。 张英杰、陈更烈、李宝棠各带特侦处一个组分乘三辆卡车,先后前往大岭山的三处华光庙搜查时。杨显助匆匆从二楼上下来了,他叫住了我,想将我留在站里。 我问为什么?杨显助居然不相信钱胜利能指挥,我说钱胜利指挥行动比我更有经验。 杨显助说钱胜利的伤还没全好。我说我枪都打不好,留在站里也等于一个闲人,杨显助这才不再坚持。我想我一旦离开保密局,还是能找到时间和机会跟红坎行动组联系的,因为张英杰要我搜查的烟馆大都集中在红坎,尽管有一部分是戴副市长和安密达暗地里开的。 249、宋纪查烟馆显助将计就 杨显助转身回一楼时,我叫了张力荣一声:“小张,上车。” 张力荣对队员挥了挥手,钻进我车子。情报处二组的其他队员分乘三辆摩托车随后,我们一共十一人,直扑红坎,搜查二中老师所说的身有烟土味的瘦高个。 据二中老师讲,瘦高个身高一米七四左右,身上有一股烟土味,其特征跟龙俊杰相符,但龙俊杰今天凌晨被我地下党拘捕到河源寺去了,如果不是提前了此事,今晚可麻烦了。 到了红坎,我们从坎头巷开始搜寻瘦高个。这里是烟花之地,半夜留连此处之人,不是烟鬼,就是色佬,打头的一间大通休闲店就挂着羊头卖狗肉,我们一进去,他们就鸡飞狗跳,逮了三个瘦子寻问,张力荣缴了他们烟枪和烟膏。 查到第四家,我们终于碰上“地雷”了,店铺老板张狂之极,不让我们进去,反而让我们找他后台老板去。张力荣走到院子中央,朝天开了两枪,说他要是敢假冒安密达之名阻挠搜查,全部逮回去,他这才变老实了。 进阁楼寻查后,正好有一个瘦高个,我示意张力荣逮走此人。 查到天快亮时,我们一共搜查了十六家经过休闲伪装的烟馆,安密达的几个关系户通常都不愿意配合搜查,但最后也都让我们查了一个遍,共有七个瘦高个,其中一个何姓瘦高个是兼当老板的,也算有一些收获了。 查到必胜街,这里本就没有烟馆,但我们还是走了一趟。我让张荣力带人进一家缝纫社搜查时,就近去看了袁四通的小屋。小屋外挂着锁头,我想袁四通也许随张旗去华光庙了。我开门取出市委的信,回到缝纫社门口。 张力荣刚好带人出来,说没有可疑之人,搜到的人好办,找三辆黄包车,就能将他们押回西营,难办的是这次的烟膏搜到不少,问我是否跟陈更烈说说? “这事肯定要跟陈处长说了,也快天亮了,你先找黄包车过来。”我差张力荣去找黄包车,急进我车子看市委投进袁四通小屋的信。 市委在信中说,龙俊杰这些年是受毒品控制的,他的家属安然无恙,市委正通过他家人,对他晓以利害,以配合我地下党专项工作,他和他家人的安全,自今天凌晨起改由红坎行动组的同志负责;游击队派来的侦察排,由张排长带队,凌晨一点开赴华光庙开展专项工作;龙华书店的清查和定时暴破工作仍由西营行动组和红坎行动组的部分同志负责。 看过市委凌晨一点前留给我的信,我还来不及销毁,张力荣带着三辆黄包车回来了。我藏好信,让队员先押走七个瘦高个。张力荣问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我们去一下六六剧场,一会还能追上他们的。”我让张力荣上车。 到了六六剧场,附近街面上行走的都是生意人和早起煅练的人。 剧场大门外贴着李香莲明天晚上加盟演出的大幅海报。还有三个晚上的演出,方华北一定认为自己还没有暴露吧?但是他前天晚上之前见过龙俊杰,一定给了龙俊杰一些毒品了。 方华北今晚还会找龙俊杰吗?一旦他知道龙俊杰“失踪”,他会如何呢?还有就是龙华书店的搜查还没有结果,我只有一到两天时间可用了,一旦张英杰他们去华光庙搜寻也没有结果,他们回头还会找二中老师所说的瘦高个的,我不得不未雨绸缪。 叫过门,我回到车上等着戴小蝶,过了一会,戴小蝶连睡衣都没换就跑出来了。 我没有下车,放下车窗,当着张力荣的面对她招手,让戴小蝶走过来。 戴小蝶走近我车子时,我探出头说:“中午的事,你得替我办好了,不然,你中午没有猪肘子吃的。”我担心戴小蝶今天派了阿芹去西营上班,一会就没人替我转送紧急情报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今中午我吃定你的猪肘子了。”戴小蝶笑了笑,说她早餐过后再去。 “那好,你回去忙你的早餐吧!”昨晚是谁找戴小蝶出去了呢?中午见面,她肯定会告诉我的,我挥手示意戴小蝶回去,戴小蝶转身一走,我下车换张力荣替我开车。 才出市区不久,张力荣和我就追上了先行的队员。 七点二十分回到保密局,留守在站里的钱胜利庆幸自己没有被杨显助换班去红坎搜查,才得以睡上几个小时,补上这几天的觉。 张力荣说我们这一趟去红坎执行任务,收获比钱胜利平时乱扑好得多了,不仅带回了七个可疑人,而且还有一些意外收获。特侦处这一趟倾巢出动,指不定会空跑一趟的。 “哼,你这点收获算什么?人家出去没多久,就已经有收获了,你们逮的这些人,指不定哪一天会全给放了。”钱胜利说特侦处凌晨出去不久就有收获了,他们的收获是什么呢?他们从出发到现在五个小时不到,难不成走到半路就有收获了? “有收获了?”张力荣不相信,让人将七个瘦高个押进地下审讯室。 “是呀!不过,只有杨站长和高科长知道了是什么收获。”钱胜利说完回情报处去了。 我和张力荣一起上二楼跟杨显助汇报时,杨显助还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我们只好先退出来。我想这七个瘦高个里面,肯定没有二中老师说的可疑人,但是他们的身体特征是符合拘禁要求的,我让张力荣先给他们轮着走个程序,一会再跟杨显助汇报。 张力荣进地下审讯室后,我开车离开保密局,去我的小店。 我想张英杰出去不久就有收获,这肯定跟他们执行的任务有关,我刚才应当拍醒杨显助,跟他汇报工作,以探他的口风,但是我未必能找到向外传递情报的时间和机会。 罢了,我已经出来了,一会回去还得以买早餐做掩护才行。 我以特使“红土”的身份,批准了“青苔”我的蓝鱼档案截获计划,要求西营行动组务必在今天下午六点之前结束他们在龙华书店的清查工作,争取今晚就能对方华北和他的方鼎阁进行全方位的控制,龙华书店那里,只留三个“店员”继续迷惑日谍和保密局。 另外,我告诉市委,保密局已于今天凌晨两点半出派三组人前往大岭山顶和半山腰的三处华光庙搜查日特的蓝鱼档案。如果他们都扑空了,他们或许会在今天晚间回到河源寺搜查,请市委尽速派专人护送龙俊杰及其家人去桂平游击队驻地。游击队侦察排执行任务回来,不能再进源河寺,要留在附近的山里待命。鉴于我地下党的两套密码都不能再用,除了保证绝对安全的电话联络,所有情报传递人员要迈开两条腿,保证信息畅通。 写好信,我在信封上写上“赤道”亲启字样,并写了一个大大的“急”字,我想戴小蝶一会看到这封信,她肯定会马上返回红坎再来西营上班的。 关上店门,我顺路给杨显助和张力荣都买了一份早餐。 回到保密局,张力荣正在找我,说那七个人,他全给他们过了一次堂了,他们几乎一问三不知。我带张力荣找杨显助,杨显助这时已经起来,不再睡了。 见我拎着早餐进来,杨显助也饿了似的,问我是否有他的份?我抬手将早餐放到他的办公桌上,说我们逮了七个瘦高个回来,刚刚过了一回堂,吃了早餐再审审。 “那我得赶紧。”杨显助去洗手间时,我和张力荣先吃早餐。 张力荣一边吃,一边问我如何处理我们搜查到的烟土? 我问大约有多少?张力荣说有九斤之多。我问陈更烈平时是如何处理的? 张力荣笑了笑说:“陈处长一般不会让他们一下子停吸的,所以他们‘所带’一般不超一斤,超过一斤就得关上一个月,看守所那边还得花人力守着他们,不如关上几天就放了。” “我明白你意思了,五斤交给陈处长处理,另外四斤,你一斤,我一斤,两斤留给你那些兄弟,慰劳一下他们。”我从中截留一斤烟土,是给游击队和龙俊杰用的,张力荣他们得到的烟土,自然不会自己留着抽吸,而是转手又卖回到烟土黑市。 早餐刚吃完,杨显助自洗手间回来了,他让张力荣先去刑讯室等着,一会就跟我下去。 张力荣下去后,杨显助边吃早餐边问我对传单一事的看法。 我说:“杨站长,昨天下午开会时我不是说了吗?这是日特的浑水摸鱼之计。” “但是现在看来,这浑水之下,任何人都有可能达成目的呀!我们,日特,还有共党,甚至第四方势力,所以传单的事,我们还得催紧警察局,不查出源头,是谁想搅浑水都很难说的。”杨显助给我列了三个嫌疑对象,一是日特,二是我地下党,三是第四方势力。这第四方势力无疑就是指翁竖民这些痴心妄想的人了。 我抬腕看了看表说:“杨站长,也快八点半了,我一会催一下安密达。” “你不用催他,他一会肯定过来找我们的,你们不是逮了七个吸烟土的瘦高个吗?”杨显助对我笑了笑,他的意思是我和张力荣抓到的七人中,肯定有安密达的关系户。 250、老翁果使绊显助擒故纵 “我明白了,我去洗洗手,方便一下,马上就过来。”我退出杨显助的站长室。 方便过后,我马上回杨显助的办公室,前后不足三分钟。 杨显助此时已经吃过早餐,他找毛巾抹过嘴说:“走,宋副官,我们审案去。”杨显助此前接到的张英杰的“收获”是什么呢?我很想知道,却从无问起。 到了地下审讯室,我没想到的是杨显助审案也有两下子,他先是让张力荣他们再次对那七个瘦高个严酷施刑,接着将二中的那个老师领进来认人。 七个瘦高个被打得遍体辚伤,二中老师辨认了一会,对杨显助摇头说七个人里面没有他接触过的人。杨显助让二中老师贴近七个瘦高个闻他们身上的烟土味,他们这些烟鬼身上全是烟土味,二中老师差点就让他们身上的烟土味给呛着着了,可他们的面容却并不符合二中老师所见,当他再次摇头时,杨显助凑近他厉声问,二中老师给吓住了,忙点头认了一个。 杨显助一笑,拍着二中老师的肩说:“这就对了嘛!你出去写个检举报告,要好好写。” “那我好好写了?”二中老师再次问杨显助。 杨显助双眼一瞪说:“你不好好写,你真想给割下鼻子吗?” “好,我马上写。”二中老师移步随张力荣往外走时,杨显助示意张力荣看着二中老师他不好好写,就给他一些颜色。 二中老师被带到外间后,杨显助走向我说:“宋副官,我们今天就等在这里了,一会还有好戏看的。” “好。”我笑着陪杨显助坐下,杨显助要我等着看什么戏呢?张旗和他的游击队侦察排凌晨一点多就出发了,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前肯赶到大岭山的子山顶了,难不成,拘押在河源寺的龙俊杰的藏身之所被张英杰发现了?我真担心龙俊杰被保密局拘押回来了。 九点半,市警察局局长安密达带人来了,他抹着脸上的汗,也许是紧张之故。 杨显助笑着迎了上去:“安局长,张副站长昨晚不是通知你的人了吗?你怎么才来?” “杨站长,我昨晚让我姐夫给招去了,他们,他们这是干吗呢?是共党?还是日谍?”安密达陪着笑脸,转而问杨显助那七个瘦高个被打成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安局长,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呢?我们怀疑他们之中有人跟日谍有联络,让宋副官带人给逮回来了,你不想知道结果吗?”杨显助不客气地板起了脸孔。 安密达见大事不好,忙将杨显助拉到一边,小声跟他耳语了几句,显然,安密达不相信这七个瘦高个之中有人涉嫌向日谍出卖党国利益。 杨显助轻哼一声,叫着外间的张力荣说:“张代组长,外面那个都招供了吧?” “杨站长,他招了。”张力荣应声将一张审讯记录和检举信递给了杨显助,然后一挥手,让人带上二中老师。安密达一瞧这架势,再次凑近杨显助耳语了几句。 杨显助让我和张力荣先出去。我离开时,安密达将一只信封交给了杨显助。杨显助接过信封,打开一瞧说:“安局长,这七个浑球,你看着办。” “我都带走?”安密达是来捞与他有关系的人的,他给了杨显助什么呢?肯定不是钱了。 我慢走着离开审讯室,他们在后面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过了几分钟,安密达带着四个瘦高个出来了,那个何姓瘦高个说保密局出手这么重,显然是不给老戴面子,安密达抬手就猛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你们以后给我醒目点。” 我没想到我抓来的人,给杨显助抓来了他和安密达的交易,安密达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的关系户给领走了。我侧身让安密达他们出去后,就站在地下审讯室门口等着杨显助出来,杨显助却在里面叫着张力荣,让张力荣进去继续审问剩下的三个瘦高个。 张力荣进去不久,杨显助笑着出来了,他说:“走,宋副官,回我办公室。” 我随杨显助回他办公室后,他告诉我,翁竖民的“武汉帮”主力王启孟自周六晚从南华酒店退房后并没有马上回康县情报组,授意他人散发传单的人也可能是王启孟,因为他借助休息时间做案的可能性极大,那么他的背后指使就是翁竖民无疑了。 “杨站长,这事不能猜测呀!”我没有问杨显助要证据。但我知道,就在上周五晚上,翁竖民的陈更烈的陪同下去了南华夜总会了,当时安密达也相陪了,还有党通局的特务,那么翁竖民是如何见到王启孟的,也许只有安密达知道了。 “我猜测了吗?这是什么?”杨显助将王启孟的一张照片“拍”地放到我面前。 我拿起一瞧,竟是一张王启孟从大通印刷厂大门出来的照片。照片是安密达的人拍到的,安密达刚才用它跟杨显助做交易,捞走了他的关系户,以撇清他们与日谍的关系嫌疑。 “这不是王组长吗?什么时候拍的?”我想确定拍摄时间是否是传单派发之前拍的。 “昨天上午,王启孟去了大通印刷厂,他去印刷厂干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杨显助反问我说,“传单是昨天下午三点多在街上散发的,党国内部有蛀虫呀!宋副官。”杨显助暗指翁竖民授意王启孟对他使绊子,并将散发传单、散布谣言的事做到翁竖民的头上,我想他至少可以借此将翁竖民的人赶尽杀绝。 翁竖民这个寓公没了“牙齿”,他还怎么咬人? “杨站长,这事要是真的,王组长不能再用了呀?”我想知道杨显助接下来会如何处理王启孟。杨显助对翁竖民欲擒故纵,翁竖民却不知好歹,真怪不得杨显助不给情面了。 “哼,岂止是不能用?”杨显助阴笑了一声,将照片收将起来。 如果说杨显助几天前放了王启孟一码,那么今天,杨显助是不会放过王启孟的。不管王启孟是否找人替他印发传单,光这张照片,王启孟就很难跟站里解释清楚他干吗去了那里。翁竖民怎么就又出错了呢?我不知道,王启孟是让关辉的人将他引向了大通印刷厂的。 “杨站长,王组长不能用了,双春情报组组长岂不是又要换人了?”双春情报组是个大组,地理位置和工作侧重点都极其重要,翁竖民一开始就将高柳放在了那里,结果才几天,高柳就助翁竖民破获了第七军军人反水案,并枪杀了我地下党吴桥同志。 “是呀!肯定要换人了。你看小张怎么样?”杨显助似乎瞧中张力荣了。 “杨站长,这个事你就不要问我嘛!关键是你怎么看他对党国的忠心和能力。”我不想让杨显助将张力荣视为我的人,事实上,保密局的人都不是我的人,我的人是我党的同志。 “嘿,你说的是,我得征求张副站长的意见。”杨显助的笑容里满是对张力荣的欣赏,因为张力荣刚才配合了杨显助的“需要”,让他逮住了安密达的软肋,才让安密达交出王启孟的那张照片,也破了安密达过去和翁竖民之间的默契,让安密达不得不倒向了他。 “不出意外,张副站长这会儿应当到大岭山了,有消息了吗?”我问杨显助,看他说不说张英杰凌晨出去不久就有“收获”的事。 杨显助笑了笑说:“张副站长凌晨出去没多久,就在河源寺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这伙人也许是共党,也是许日谍,他们正沿着敌人的踪迹追寻,肯定会找到日特的蓝鱼档案之所的。” “是吗?杨站长,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恭喜你旗开得胜。”我心里一愣,却先恭喜杨显助,我的确没有想到张英杰先会顺路先查了河源寺。张英杰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处华光庙的,包括李宝堂所说的那两处,那么他们到达大岭山子山顶的华光庙,最快也得中午之后了。 怕就怕张英杰带着警犬,沿着张旗的踪迹,一直寻到我认定的华光庙山上去。 “宋副官,你且慢恭喜我,张副站长只是在河源寺发现了一些可疑踪迹而己,这蓝鱼档案一旦让共党或者日谍先得手,我们怎么办?”杨显助看着我,说了他的担心。 “杨站长,共党和日谍不可能先我们得手的,他们指不定天亮才动手呢。”我想成也老翁,败也老翁,你杨显助专逮人家翁竖民的尾巴,你已经替翁竖民挖好一个坑了。王启孟正是这个挖坑的人,是你杨显助借翁竖民之手替他自己挖下的。 “凡事都有可能,当然,能获胜而归是再好不过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杨显助不让我离开他办公室,拔了电讯科的电话,但是只两句话就挂下了,显然,他在等着高兰给他带来“前方”的好消息。这个好消息就是张英杰所带三支队伍,一举破获了日特的蓝鱼档案。 挨到上午十一点,高兰将最新“战报”送进来了,据李宝棠所带的一个组汇报,特侦处第三组一个小时前在大岭山南侧的一处华光庙与敌人激烈交火,陈更烈带的二组刚才也在西南侧的一年华光庙发现了敌情,正在搜索前进。 251、英杰获密件宝棠受重伤 得到这个消息,杨显助忽然志满意得起来,仿佛日特的蓝鱼档案已经到了他的手上。高兰和我都祝贺了杨显助助,杨显助一时高兴,随手拔了海员俱乐部的电话,将他秘书叫来。 李宝棠在南侧跟谁交火呢?陈更烈在西南侧也发现了敌情,唯有张英杰所带的第一组还没有消息,这说明张英杰的第一组还没到达预定地点,他们一定是从正西方向上大岭山顶的。如果张旗和白鸽不能提前到达和随机应变,日特的蓝鱼档案极可能落入张英杰之手。 高兰走后二十分钟,姬秘书过来了,杨显助让我将前几天招保姆的事交给他。 当着杨显助的面,我将杨显助招用保姆的事交给他秘书,并跟他说了招人时的情况。 姬秘书听后问:“宋副官,我就说是你介绍过去的?她就能配合我了?” “是呀!虽然我考察过了,但是这个人是否合适,你还得考核一下不是?我一早跟我家丫头说了,你过去后,她会将店面让给你考核的,要十二点之前到。” 姬秘书抬腕看了看表说:“还有半个钟,我回办公室喝口水就过去。” 杨显助决意不经过保密局招人,仅让我和姬秘书两人知情,他肯定为了未来行事隐蔽。我不向他身边派个人就会失去机会,真安排了杨梅,却又担心杨梅年纪轻轻,不够老练。 姬秘书走后不久,高兰再次走进杨显助办公室,向他汇报张英杰所带第一组已经到达预定地点。陈更烈的第二组在西南侧没能追上敌人,但是已经证实他追查的位于半山腰的华光庙并无日特的蓝鱼档案。李宝棠所在小组没能继续联系,估计是报话机出故障了。 原来,张英杰将他们分成三组单独行动,扑向了各自的目标,那么李宝棠怎么就没了消息呢?高兰是有事说事的,她离开杨显助办公室时,杨显助问:“高科长,李科长呢?” “李科长今天休息。”高兰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答说。 “也中午了,宋副官,我们就在站里吃午饭,走,我们这就去食堂。”杨显助今天有点反常,一是一个上午都不让我离开他办公室,二是要我陪他一起午餐,他是怀疑我身份呢?还是担心我向外界泄露了张英杰的行动消息? 从昨晚到今天上午,我得到的机会是进袁四通的小屋获取高雷市委的书信,并和戴小蝶在六六剧场见面说事,回站里后,趁着杨显助一早睡大觉,去了我的小店,给戴小蝶留下了一封书信。即使张力荣实话实说,杨显助又能逮到我什么呢? 张英杰已经到达预定地点,这个地点肯定是大岭山子山顶上的华光庙了。张英杰怎么就中午才到达呢?一定因为他这一组先搜查河源寺的缘故了。张英杰此时才到达,迟不迟了呀?我想张旗和白鸽肯定早就得手了,除非日特的蓝鱼档案根本就没有藏在那里。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的保密局食堂,我和杨显助走到食堂里面的雅间吃午饭。杨显助先我而坐,我站在门口向食堂伙计寻问要一只猪肘子时,他说他怕油腻,要我不要点,但是我还是点了。我得给戴小蝶送午餐,才能知道这个上午前的一些情况。 菜上来后,杨显助说我破费了,我说一餐饭而己,而且一会得给我家丫头打个包,猪肘子就是给她留的。杨显助听后一笑问:“这么说,你一会不得给她送过去了?” “是呀!有问题吗?杨站长。”如果说昨晚到今天一早是为了保密,杨显助才将大家都留在站里休息,那么张英杰这会都到了预定地点了,杨显助还有什么好担心呢? “没问题。”杨显助对我轻轻一笑问,“宋副官,你也别怪我多嘴,你一个老板,还这么爱护你家的丫头,她的终身大事将来会归你管吗?” “哎哟!杨站长,这事不管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归我管,得问她师傅,因为她是她师傅花钱买来的孤儿。”陈更烈不久前也曾经这么问过我,我想他们两人的意图,无非是为了将戴小蝶介绍给某个单身在高雷为官的官员做小,说白了就是给某个官员派个卧底。但是他们也不想想,戴小蝶是我家的丫头,他们怎么就用得上? “是吗?但是你花钱将她养得这么俊,却让李老师一人获利,你这是赔本买卖了呀!宋副官。”杨显助呵呵笑着提醒我。 “嗨,她就一个丫头而己,她能把我吃穷了?再说了,她现在是我和李老师的店员,我总不能太抠门嘛!那样的话,谁会替我卖力干活?”我和戴小蝶既是过去的主仆关系,又是现在的雇用关系,我得跟杨显助明说这个关系,不然,他还真打戴小蝶的主意。 “那你快吃吧!别让她等太久了,你一会得抓紧时间回来。”杨显助不容我有一刻空闲。 吃过午饭,我将打包的饭菜送到我的小店。 戴小蝶告诉我,中午前的姬某人并没有在店内考核杨梅,而是确认杨梅的身份后,立马就将杨梅,还有担保人、介绍人全带走了。还有就是有人给赤道投了一封信,她已经送给赤道了。问特使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和她的身份,才这么大胆地将我的小店当成交通站? 我啧了一声说:“特使肯定知道了,不然,他上次也会往这里投信了,但是这种事,他以后或许不会重复的,因为这里不是交通站。” “就是嘛!要是让阿芹看了信,指不定会泄密。”戴小蝶认为特使老往店里投信不妥。 “你看了信了?”我问。 “我没看,那是写给赤道同志的的急件,他当着我的面拆了信看了,跟我说了,龙华书店那里即使没事,也得找准时机炸了,但是最快也得等到他们完成了任务。” “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完成任务?”我想张英杰今天结束他们在大岭山的搜查任务后,肯定会连夜赶回市内的,而日谍肯定也会撤回市内,除非他们在跟李宝棠较量时被消灭了。 戴小蝶说:“赤道同志说了,今晚零时之前就能完成,敌人追查的话,会提前引暴。” “撤退时有人掩护吗?” “有呀!西营行动组负责,她们这两、三天二十四小时待命。” “让赤道同志给我派个黄包车夫吧!从今晚开始盯着我。”杨显助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外面,指不定他怀疑上我什么了,如果一会回去之后就无法回家,恐怕再无法传递信息的。 “盯着你?”戴小蝶惊问,“保密局怀疑你了?” “怀疑谈不上,但是为了保密,他们不会轻易让我离开保密局的,所以得有备无患才好,你吃了饭,就回红坎去,我得走了。”我说完转身走出小店。 戴小蝶从店里追了出来,问我何时有空?说红坎的那个女客商又有一批藏品需要鉴定。我说过了下周二再说。戴小蝶往回走时,我上车观察了一下周边街区,才开走车子。 回到保密局,准备午休的杨显助告诉我,就在我们中午一起吃午饭时,张英杰和陈更烈带人攻上了大岭山子山顶的华光庙,以极小的代价,获得了一份日谍绝密文件。 “这么说,我们成功了?”我愕住了,日谍的绝文件怎么就让张英杰先得到了呢?难不成,张旗和他的侦察排跑错了路,搞错了目标,从南侧登上大岭山,与李宝棠交火了? “表面上看,我们是成功了,但是日谍的绝密文件得翻译过来,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杨显助找来毛巾,抹了一下脸,他要在他办公室午休了,我得回自己办公室去。 从站长室出来,我猜想张英杰获得的日谍绝密文件也许是一般性文件。没有无线电传输信息,我地下党总是慢半拍的。那么昨晚的白鸽是随日谍行动呢?还是随张旗他们一起行动?我相信,在日谍的蓝鱼档案还没有成功截获之前,白鸽是不会轻易离开这伙日谍的,除非有事实证明,日特的蓝鱼档案并没有放在我们认定的几处华光庙。 由于昨晚到今天凌晨都没有休息过,我的午休竟睡到了下午四点多才起来,此时杨显助已经先我醒过来了,正在接听电话,我敲开他房门后只好又退了出来。 等了一会,我再次敲门进去,杨显助对我呵呵而笑,说李宝棠带人在大岭山南侧的华光庙与日谍对攻,成功捣毁日谍的细菌武器实验样本,李宝棠和几个队员受了重伤,正在康县抢救,他们晚些才能回来了。 “李处长受了重伤?要紧吗杨站长?”我急问杨显助。 “我刚刚接到张副站长电话,李处长已经抢救过来了,你可以回家了。”杨显助此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等我走到门口,他又叫住了我说:“对了,李科长和姬秘书今天都休息,你替我通知一下下面的几个情报组,让他们的组长和负责人明天一早全部回站里开会。” “好的。”我迅速回到我办公室,逐个给下面的情报组打电话,下会议通知。 打到康县情报组时,我先下通知,然后询问他们是否知道保密局特侦处在康县的情况,译电员小宋告诉我,情报组长王启孟还没有回到办公室,副组长林堪进一直在医院,李宝棠还处于昏迷状态,另外几个队员的伤势都很重。 252、白鸽再狙击林芍蒙鼓里 李宝棠今上午是跟谁交手了呢?居然伤得这么重?我放心不下,准备去红坎找戴小蝶了解情况,我想戴小蝶此时或许有消息了。 走到门口,电话响起来了,是陈更烈在康县电话局给我打的电话,他说他刚才打了我家里的电话,没想到我会在站里。我说杨显助今天象软禁我似的将我留在站里,现在才允许回家,陈更烈气得直骂娘,说都是因为我们平时跟翁竖民走得近的缘故。 我问陈更烈案情具体进展,陈更烈说张英杰压根就不认同我们四人共同做出的判断,未来找不着日特的蓝鱼档案,只能怪他这次贻误战机。 原来,今天凌晨两点半,张英杰带人离开保密局后,他竟转向先去河源寺搜查,分明就不相信我和陈更烈,结果真让他找到了一些线索,就是张英杰跟杨显助所说的“收获”,因为河源寺凌晨两点多来了一拔可疑人,陈更烈他们赶到河源寺时,他们才走一个小时。 我问陈更烈他们是何时到达河源寺的? 陈更烈说三点半,因为张英杰走到红坎时又去了六六剧场找关辉要人,关辉怕日谍调虎离山,不同意全部调走他手上的机动组,只拔了五人给张英杰,他们到了河源寺,河源寺的方丈告诉他们,那伙意图挟持他们的可疑人已经开车走了一个小时了。 等到要去康县时,停在河源寺外的特侦处的三部卡车,有两部被人泄掉了汽油,好在没有被烧掉车子,不然,他们上午八点也赶不到康县。究竟是什么人泄掉了其中两辆车的汽油,陈更烈说现在还不得而知,总之不是共党,就是日谍。 到了康县的大岭山脚下,三部车子都没油了,无法往山上开,所有人只好徒步上山,李宝棠被派去南侧的料村的华光庙,陈更烈带人从西南侧往古村走,走到半途,发现有可疑人在山上行走,便追了上去,不久,李宝棠那边就接上了火。 “宝棠伤势现在怎么样?”我再问李宝棠伤情。 “老李?诶!老李要是过不了今晚,怕是回不到高雷了。”陈更烈说得有点悲观。 “我刚才问康县情报组,他们说老李还在昏迷着,他到底伤到哪里了嘛?”不管李宝堂是跟谁接火,李宝棠即使真是我地下党蓝海同志,他也无法在这种时候表明自己的身份。 陈更烈说李宝棠带的第三组在料村的华光庙外遭遇的一伙人肯定是日特无疑,因为李宝棠伤的身体部位跟林芍上月伤的部位差不多,也是被狙击受的伤,这个枪手肯定是日谍,只因康县情报组接应不及时,车子回康县时又坏在半路,不然,李宝棠肯定有得救的。 “这么说,老李没得救了?”我呆住了,心想李宝棠极可能就这么没了。如果他是我党的蓝海同志,我该为他做点什么呢?李宝棠唯一的亲人李蕾蕾今天休息,她会在家吗? 陈更烈说:“看今晚吧!医生说要是能挨过今晚,他就能活下来。” “我听站长说,老张得到一份绝密文件,你看到了吗?”我最想知道的还是这事。 “我看到了,全是日文,估计不会是绝密文件,你想想,日谍重兵把守料村的华光庙,会将绝密文件放在山顶的华光庙,让我们轻而易举就得到吗?两座庙相距二十几里地,全是最不好走的山路,而且山顶的华光庙只有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我们追上山后,他们一枪不打就跑了,我们冲进去时,他们才引暴炸弹,炸弹威力不够,只炸毁了庙堂的神像和伤了几个队员。”陈更烈不相信张英杰得到的文件会是绝密的。 “总算有点收获吧!你今晚能回吗?”我急问陈更烈。 “不回,老李命悬一线,我怎么回?老张刚才要我回,我就不回了。”陈更烈没有问我站里的情况,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 放下话筒,我收拾一下,下楼开车去李蕾蕾家,她的家就在我的小店的楼上。戴小蝶已经关了店门,她一定早就回红坎去了,我上楼去李蕾蕾家,敲了好久门也没有人回应。 李蕾蕾今天去哪里了呢?从昨晚到今天天亮,李蕾蕾应当都在家里的。站了一会,我从随手包里找出纸和笔,给她留下几句话,从门隙下面插了进去,希望她晚上回来后能看到。我主要告诉李蕾蕾,李宝棠在追踪日谍时受伤了,另外,张英杰查到一份日谍绝密文件,翻译方面恐怕离不开她,希望她见字后留在家里。 此时快六点了,我没有回家,反而开车直奔红坎,先找袁四通,问他昨晚十点后是否跟朱薇在一起,但袁四通的小屋仍然外挂着锁头,显然,袁四通昨晚之后也随张旗一起行动了。 我自己开门进去,里屋投有一封信,拆开一看,信中只有两行字:张白昨晚零时分开行动;张午前完美收队,将于晚间返回山间,请指示。 信是午后写的,我烧掉信,回车上梳理今天得到的信息。 保密局方面:张英杰凌晨三点半搜查河源寺时被人泄掉了两部卡车的汽油,开始时我以为是袁四通干的,但现在看来,袁四通一定随张旗去康县了,那么泄掉汽油的人会是谁呢? 游击队会留人在河源寺山间伺机而动吗?陈更烈说不是共党,就是日谍,张英杰的想法肯定差不了多少,只因他们凌晨要去康县的大岭山,他们才没有追查此事,那么张旗真留人的话,一旦张英杰回头搜查,游击队侦察排八成会成为保密局的围捕目标。 市委在信中说张旗完美收队,也就是说张旗已经得手,并回到康县隐藏了。 按我的计划,张旗他们是要回河源寺集合队伍待命的,他和白鸽是这次计划的执行者,全部行动由他们指挥,市委今天中午就应当收到我以特使的身份批复的“报告”了。 我急回我家博物馆,告诉陈玉珍我一会再过来吃饭就出来了。 开车来到六六剧场外,天还没黑,我想了想,没有进去,因为戴小蝶即使有什么信息,也是滞后的,我得去高雷师专找林芍,才会有最快的消息。 到了师专教职员工宿舍区林芍老师家楼下,我坐在车上观察了一会才进去。 林芍将我迎进他的书房,先问我“青岛”是否是我个人发展的下线?我说不是,青岛只是我曾经搭救过的兄弟。林芍责成我尽早完备“青岛”做为我党外围组织成员的一切手续,才能委以工作任务,不然,以后不可以冒险使用。 我急问“青岛”怎么样了?林芍说“青岛”袁四通昨晚十一点替游击队“借”到了两部车子,才让张旗他们先期到达康县,找到“蓝琼”赵师亮。这种“借”车的办法不是不可行,而是袁四通坚持还回其中一部车子,恐怕会招到保密局的怀疑。 我问袁四通“借”了什么车辆? 林芍告诉我,他也不知道袁四通究竟“借”了什么车辆,只知道袁四通将张旗他们送到康县后,就开着其中一部车子回高雷了。 我再问林芍,张旗他们是何时从高雷出发的? 林芍说张旗他们是零时离开高雷的,西营行动组的朱砂半夜走路回西营,朱砂和“青岛”两人至今还没有消息反馈回市委,问保密局今天是否有抓捕行动? 我告诉林芍,保密局昨晚由我带队搜查了红坎的十几家烟馆,其他人大都派去康县了。 “你们查了烟馆?为什么呢?”林芍急问。 “林老,我带人查烟馆是因为保密局怀疑自己人散发传单造谣,跟我们组织关系不大,相反,敌人如果破不了日特的蓝鱼档案,极可能狗咬狗的。我今晚来,是想跟你说两件事,一是保密局今天凌晨三点半还搜查了河源寺,也许知道我党追查蓝鱼档案的事了,张排长他们今晚回到河源寺集结不够安全,请组织安排人到半路截止张旗他们,暂缓集结。二是龙俊杰和他家人是否已经安排人护送去桂平?如果仍留在河源寺,是很危险的。” 林芍回答我说龙俊杰及其家人已经按特使的指示,于今天下午四点安排离开高雷,不出意外,他们明天一早就到达桂平游击队驻地。让人到半路截止张旗那么多人,恐怕一两个人去还不行,但是他表示市委会接受我的建议。 我急忙告辞出来,林芍拉住我问:“继祖同学,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们组织内部有一位蓝海同志就在保密局工作,你看谁更象蓝海同志?” “我看宝棠同学最像了。”我想林芍一定是从“蓝琼”赵师亮那里得到这个信息了。 “那就是了,宝棠同学今天上午在料村华光庙外围捕日谍时对日谍作了两次打电话的手势,日谍不以理采,依然对他开了枪,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了?”林芍反过来向我打听李宝棠的伤势,显然,他并不知道白鸽打进了日谍内部。 李宝棠为何要对日谍作出打电话的手势呢?我急问林芍:“林老,谁告诉你这事的?” “呃,是蓝琼同志,他派人跟踪了保密局的一个组,这个组就是宝棠同学当头的。” “我明白了。”李宝棠之所以对日谍连续作出两次打电话的手势,是因为他怀疑特侦处围捕的对象是我地下党蓝琼领导的康县地下党行动人员,但是白鸽仍然对他开了枪。白鸽不开枪,白鸽就会暴露身份,而李宝堂做的手势,也许只有蓝琼能看懂。 (五一小假,休息两天,2日中午续更) 253、站内风雷急蕾蕾暴身份 蓝海李宝棠是蓝琼赵师亮的上线,两人却因为市委书记蓝天同志被捕而被组织暂停见面相授情报,李宝棠此前给赵师亮打过两次电话后被组织命令休眠,两人因此不再有过接触。 “你明白什么了?”林芍看着我问。 “我前段时间不是去过康县跟蓝琼同志汇报工作吗?他跟我说过蓝海同志以前曾经给他打过两次电话,如果我没有猜错,蓝海同志是因为担心自己围捕错了对象,才对日谍作出打电话的手势的。他伤势很重,还在康县抢救。” “青苔同志,你赶快回去,有事及时跟外围组同志沟通,派人盯着你的事,我已经跟赤道同志说了,但是这事恐怕得从明天开始。”林芍送我出来,他不知道我还有一个特使身份。 回到九二一路附近,我在车上写了几句话,要求市委安全接回张旗他们后,先派人与西营行动组联系,再将日特的蓝鱼档案交给西营行动组,两次接头地址分别是西营的霞光眼科诊所和天主教堂外百合路的福音堂。 另外,据可靠消息,敌人还会搜查河源寺及其附近,河源交通站的同志必须马上撤出河源寺,进山完成接应游击队的工作任务后,要找可靠身份就地潜伏。 鉴于保密局能破获我党的密码,我要求市委可将两套密码交叉混合使用,必要时可用高雷话谐音明码发报。发报时最好采用移动发报模式。今晚急办的事,我已经以青苔的身份建议林芍如何做了,明天的事,我不得不以特使“红土”的身份对市委下指示。 回到必胜路我家博物馆,陈玉珍告诉我说刚才我出去没多久,有人打电话找我。 我问是什么人? 陈玉珍说是个男的,说的是高雷话,不知道会不会是保密局的人? 我想此人也许是陈更烈,因为我家博物馆的固定电话,只有陈更烈才知道。 “先吃饭,一会回去后他如果还打,就让他打我家里的电话。”我吃饭前跟陈玉珍说了。 饭后,我和陈玉珍商定大后天清早给我父母、继母上坟的事后,又次去了袁四通的小屋。 袁四通仍然没有回来,我担心他的安危,因为他一早就回到高雷了,没有什么事的话,他会在他的小屋或者隔壁的杂货铺等着我电话的。但是,杂货铺那里也没有他的的踪影,我只好给他留言,要他晚上给我电话报平安。 回到西营我的家不久,陈更烈的电话追到我家来了,他告诉我,张英杰一个小时前启程回高雷了,他一再要求陈更烈也回高雷,但是陈更烈放心不下李宝棠,所以他还是留在了康县,他之所以追着我打电话,是要我先别跟李蕾蕾说李宝棠受伤的事。我问为什么? “为什么?我现在才知道,老李先是一个人冲进华光庙,过了一会才被人踹了出来,大家冲上去保护他时,他才被枪击了。”陈更烈对我描述李宝棠受伤前的情况。 “这跟你刚才说的事有关系吗?”我想不明白陈更烈为何这么要求我。 “怎么没关系?你告诉我,李科长现在在哪里?昨晚我们集合出发之前,只有她没有在站里,对吧?之后你和小钱给留在了站里,但我告诉你,王启孟前几天一直在市区,他和老李,还有他侄女都遭到怀疑了。”陈更烈的话,还是有点没头没脑。 “他们怀疑什么?”我有点懵了。 “怀疑什么?我们在河源寺被人泄掉了两部车子的汽油,张英杰不会放过此事的,他急着回高雷,不是为了查这个事,就是为了查李科长今天的去向,你赶快找李科长回站里。”陈更烈说完,他不容我再问就挂下了电话。 陈更烈其实是担心杨显助和张英杰将汽车被泄掉汽油的事视为翁竖民指使,翁竖民能指使的人无非就张英杰和关辉之外的几个,当然也包括王启孟和李蕾蕾,但是李蕾蕾这会在哪里呢?我带上门开车出来,先去李蕾蕾家,李蕾蕾还没回来。 难不成,李蕾蕾也去了李宝棠围捕的华光庙?不可能了。 我不得不大胆假设李蕾蕾也是西营行动组的一员,西营行动组今天的任务是清点龙华书店的全部图书,零时之前要完成,那么李蕾蕾会在那里吗? 我驱车来到龙华书店正面街大门,大门紧闭,外挂“今日盘点”的牌子。 转到后门,把守后门的队员将我堵在了外面。 我表明身份,李蕾蕾果然参与了图书清点工作,我拉起她就走,也不问她是什么身份。 “干吗呢?宋副官。”李蕾蕾说完立即瞪着我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能不知道吗?你其实就是个书虫,趁着人家老板盘点,想贪个便宜,难道不是吗?”我佯装不知道李蕾蕾的身份。 如果我没猜错,几天前日谍企图嫁祸于我党时,伪造了我的个人背景资料,正是李蕾蕾为保密局翻译日文时卡下了相关内容,她往我的小店放了一个空信封,里面只有两粒红豆。 “这你都猜得出来?”李蕾蕾追上我,上了我的车子。 “日特那么难的密电,我都能猜得出来,这点事能难住我吗?”为了瞒着李宝棠受伤的事,我启动车子,将李蕾蕾送回保密局。李蕾蕾说她要回家,我告诉她,张英杰他们在康县的华光庙找到了一份日谍绝密文件,他正往站里赶,指不定要马上翻译过来的。 “那我回站里,等着这个事。”李蕾蕾不再坚持回家。 “你必须等着这个事,谁让站里就你最懂日文呢?我们的才女,必须为保密局建立功勋。”我意指李蕾蕾翻译时不可以有漏洞,让张英杰逮着把柄。 “我肯定会直译,你放心。”李蕾蕾抬腕看了看时间,对我一笑说,“宋副官,今晚我谢你找我,不过,送佛送到天,麻烦你去一下西营医院外一科,找一下白香秀医生,跟她结一下我今天住院的账,可以吗?” 李蕾蕾参与图书清点工作,一定因为西营行动组人手不够了,她也对自己做了一些掩护。 “好呀!我一会再过来。”我将李蕾蕾送到青岛路口,让她下车走路回保密局。 李蕾蕾下车往霞飞路走时,我开车去西营医院外一科找白香秀。 如果白香秀正是白鸽,她这回会向我展示她的真容吗?白鸽今天在料村的华光庙狙击了李宝堂,让李宝棠命悬一线。如果她不坐车,她这会肯定还没回到医院,但是李蕾蕾刚才看了表,才将这事托付给了我,她们之间肯定早就约好了。 到了西营医院外一科,我寻问我过去查过的白香秀,护士小姐将坐在诊室里面的脸带口罩的女医生指给了我。我迅速走过去,要白香秀给李蕾蕾结账。 白香秀抬眼瞧了我一眼说:“你稍等。” 等了一会,白香秀从外面回来了,她将我叫到她的办公桌前面,拉开抽屉,拿出一份病历,说这是李蕾蕾留在这里备用的,并将她刚才为李蕾蕾结账的账单递给了我,让我快走。 我匆匆出来,想想白香秀的声音和白鸽和声音根本就是一样的,那么白鸽至少应当跟我说说她上午在料村狙击李宝棠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更烈说李宝堂一个人冲进华光庙,一会过后才让人给踹了出来。那么当着其他日谍的面,白鸽只能将李宝棠一脚踹出来,而其他日谍用白鸽的狙击步枪射击了李宝棠,当然,也可能是别的日谍一脚将李宝棠给踹了出来,白鸽为保护自己身份而对李宝棠开枪了。 回到保密局,我先在技术科门口闪了一下身子,对李蕾蕾表示我回来了。 过了一会,李蕾蕾冲进我办公室,我将她的病历和她今天看病的账单给了她,她一把将我抱住了,在我耳边小声说:“青苔同志,我爱你。” 我意识到“白鸽”刚才将我的青苔身份告诉李蕾蕾了,立即将她推开,示意她快回她办公室去。李蕾蕾对我一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转身跑回她办公室。 此时的办公室人不多,二楼更是没几个人,但我知道,杨显助也许正在他的办公室,想想还是留在家里好,我迅速离开保密局,开车回家。 回到家里,电话正响着,我先接了电话。 电话是杨显助打来的,显然,他不知道我刚才回过保密局,他问我都晚上九点多了,怎么就不呆在家里等着站里的紧急情况?我说我下午离开站里后,去红坎跟我舅妈陈玉珍吃晚饭了,问他后天就清明节了,能否放我半天假?我得上山拜祭双亲。 “后天放你假?要是日特的蓝鱼档案没能查出来,我看谁都不能放假,你赶快回站里。” 杨显助没有告诉我他在哪里,我想他也许在站里,也许在海员俱乐部,不管他现在在哪里,我得马上回。挂下杨显助电话,我坐下想了一会,匆匆赶回保密局。 此时张英杰也刚回到站里,他和陈更烈所带的两组人全部回来了。我上二楼站长室找杨显助。原来,杨显助刚才是在站里打我家电话的,他正在跟张英杰说事。张英杰认为康县情报组长王启孟之前几天一直滞留在高雷市区,有重大作案嫌疑,要马上逮捕他。 254、显助留一手宋纪被监听 但是,杨显助认为目前证据不足,马上逮捕王启孟反而不妥,最好的办法是明天开会时将他拿下调查,等有了足够的证据,再正式逮捕。 张英杰拗不过杨显助,他一个副手,不经正职同意,就逮一个证据不足的站内同志,他自己就没有风险了?张英杰缓了片刻,让我回我办公室通知队长以上人员召开紧急会议。 从站长室出来,我打电话找了除陈更烈、李宝棠之外的队长以上人员。高兰和李蕾蕾都在站里忙着,钱胜利在看守所那边的宿舍,关辉在红坎的六六剧场蹲点。 据关辉的人讲,关辉刚刚离开六六剧回西营,我意识到关辉也许又有新情报了。 等到快晚间十点,关辉从红坎回来了,开会时,他对张英杰出示了一首与“蓝影”有关姑娘歌,张英杰将关辉抄来的姑娘歌递给我看。我看了一下说:“这歌有问没答,但至少说明了一点,日谍并没有放弃寻找蓝影,蓝影对他们一定很重要。” “但是,蓝影为什么不出来呢?”张英杰疑惑极了。 “蓝影其实已经出来了,山岭大庙那首姑娘歌不正是他托二中那个语文老师找人对唱的么?”我期待着张英杰能在会上说一说他们在大岭山华光庙上搜查到的日谍绝密文件。 “那个二中的浑球后来审得怎么样?”张英杰问我。 我说:“后来,后来我们审是审了,但是结果一样。” “你们后半夜不是逮了几个烟鬼吗?要反着审他们。” 张英杰这么说时,杨显助轻咳了一声,扫了关辉一眼。 关辉笑着说:“张副站长,不如让我来审吧!审案这种事,宋副官没有我拿手。” “也好,这事就这么定,二中那个浑球我们逮进来了,日谍会不会还找他呢?杨站长,我请求派人盯着二中那个浑球的家,如果日谍敢再次找他寻问蓝影,我们就有机会,钱队长,今天休息大半天了,你来监控,明天上午再换人。”张英杰立马安排钱胜利带人守株待兔。 钱胜利出去后,张英杰还是没有提及他们今天在大岭山的两处华光庙搜查蓝鱼档案的事,好象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他将高兰和李蕾蕾留下,然后对我说:“宋副官,今天你也忙了一天了,但是那几个烟鬼的事,你得跟关科长说说再回去。” “好,关科长,我们到外面说。”我拿起帽子,先走出会议室,我想张英杰将高兰和李蕾蕾留下,无非是为了翻译搜到的日谍的绝密文件,才好在明天的会上公布搜查结果。 关辉出来后,我回我办公室,跟关辉说了我和张力荣今天凌晨搜到的那七个烟鬼的事,关辉跟我东拉西扯,还问这七个烟鬼是否带了女人进烟馆? 我说一个都没有?这种事肯定是背着自己老婆或者自己的女人才好办的。 关辉说吸着烟土时跟女人上床那感觉更棒。我不客气地说这种事跟查案无关。关辉急了眼,说那个有烟土味的男人指不定真是日谍要找的蓝影,二中那个老师想不起是不是他们中的一个,那就让他们指认二中那个老师,这就是张英杰刚才所说的反着审了。 我说:“安密达一早捞了四个出去了,你不用招他们回来配合调查吗?” “我先审留下的三个,再审二中那个浑球,审案记录我管小张要,你可以回去了。”关辉对我一笑,转身离开我办公室。 七个有烟土味的瘦高个的搜查情况是张力荣写的,我看过。但是先前的审讯记录却是杨显助和张力荣办成的,关辉要从中作假吗?他刚才跟我东拉西扯,有拖我时间的嫌疑。 关辉走后,我端着茶杯走出办公室,作出要接水,等着高兰和李蕾蕾出来。 过了一会,高兰先出来,李蕾蕾紧随其后,她们一前一后走过我身边时,高兰对我一笑说,“宋副官,你还不回去?我们要忙了。” “就回。”我应了高兰一句。 但是李蕾蕾不说话,只将她手中的一个文件盒抬高了,就走过去了。两人先后进了技术科办公室。显然,张英杰还没有跟她们说李宝棠受伤的事,但我相信,高兰是知道的,那么高兰会跟李蕾蕾说吗?今晚,她们一起翻译日谍的绝密文件,得花多长时间呢? 我匆匆下楼回家,此时已过十一点十分了。回到院外大门,我停车下来开门时,消失一天的袁四通从暗处窜了出来,却小声说:“大哥,你回来了。”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环视四周无人,让袁四通上车说话。 袁四通上车后,他告诉我,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两个黑衣人爬窗进了我家。 我急问他们是男还是女?袁四通说两个都是男的,他们进去后,什么都没偷,只在客厅的一只灯具上忙碌,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了。”关辉刚才拖我时间就是为了让他的人监听我是否跟什么人说事。我问袁四通,“你一早就回到高雷了,这一整天不在红坎呆着,跑哪里去了?” “我?哎呀!大哥,让我加入你们吧!”袁四通今晚被安排跟踪我,以期在我被严密监控之下获取情报,也是我的想法,但我想不到林芍给我安排了袁四通,结果让他盯上了保密局的人,真是个意外之得。 “加入我们的事,迟点再说吧!你今天跑哪去了?你替我们借车的事,会不会让警察局盯上?”加入我党外围组织,一样严格,林芍将袁四通派给我,肯定只是想利用袁四通和我以前的关系,而非我党外围组织的关系。 “我吧!今天一早八点就回到高雷了,正好赶上钱梦琳还没上班,不过,以后不敢再‘借’她的车子了。我这一整天呀!跟着李姑娘,都在龙华书店找一份文件。十点才忙完,刚想回红坎,结果给派了个新差事。”袁四通嘿嘿一笑,要我请他宵夜。 我转向去沙摊大排档,问袁四通:“你们找到文件了吗?” “没有呢,两本小鬼子的书,都让李姑娘给否了。”袁四通说的李姑娘是李蕾蕾。 龙华书店这里居然还是没有日特的蓝鱼档案,那么张旗和白鸽今天就一点收获都没有吗?张旗他们此时该回到半路了。 匆匆宵夜过后,我带袁四通回东风影院,就在附近的一家旅店给袁四通开了一间房,让他抓紧时间休息,以后不是特别要紧的事,不能再打我家的电话,并要他机会得当,将此事转告西营行动组,我家被保密局监听了,未来不排除被监视。 袁四通进房间休息后,我驱车去电话局,以查案为由,查询了康县医院的电话号码,并在街上给陈更烈拔了电话,告诉他我家被监听了。陈更烈大骂张英杰小人,问我监听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晚饭后打我家电话说事,岂不是让张英杰知道了? 我说是刚刚发生的事,正好让我碰上了,保密局将窃听器装到了客厅的吊灯上。 陈更烈在电话的另一头吁了一口气问:“老李的侄女呢?你找到她没有?” “没找着,不过九点多回站里开会时,她先我回到站里了,你说的王启孟,真让老张怀疑上了。”我这么说,陈更烈也许会跟翁竖民说,一旦翁竖民通过他的方式通知王启孟跑路,正好给了张英杰口实。 张英杰想对翁竖民和他的人赶尽杀绝,杨显助却留了一手,我将他们两人对王启孟的态度跟陈更烈说了,希望他不要告诉翁竖民。陈更烈再次骂张英杰小人得志后,让我赶快回家。 我挂下电话,驱车回家,此时已过零时十五分,我先放了白莉莉的歌,再上二楼洗澡。 这一天,上午一直跟杨显助在一起办公,我是闷死了,下午五点之后却忙死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紧张之中度过。现在看来,张英杰之所以将我列入监听名单并付之实施,无非是因了我前阵子跟王启孟一起侦查日特可疑人之故。 但是,杨显助对翁竖民的旧属王启孟都留了一手,他对我肯定也不例外的,那么张英杰对我的监听,杨显助未必知道实情。 洗过澡,下楼躺上一会,电话响了。谁打来的?这么晚了,别是什么不好的事。 我将白莉莉的歌调小了,拿起话筒问:“谁?请说话。” “是我呀!儿子,三妈不能半夜打你电话吗?”李香兰的寓所没有固话,她肯定是演出结束后在附近街打过来的。 “哦,你说。”我提高了声音,免得监听的人听不到。 “后天就清明节了,你是怎么安排的?能不能跟三妈一起上山给你爸妈扫墓?” “原来是这事,我还不知道后天的时间安排,这样好了,你要是想去,后天晚上你来我这边过夜,我们大后天一早一起去,但是我得提醒你,我舅妈她也去的,你不许跟她吵嘴。”我没有拒绝李香兰一起拜祭我父母和继母,但我并没有叫她三妈。 李香兰对我承诺不跟陈玉珍吵架,并说我这个儿子是她的骄傲,她肯定不会象过去那样落我面子的,嘴上满是欢欣之语,喜悦之词。她说:“儿子,三妈要挂电话了,晚安。” “晚安。”我还是没有叫李香兰三妈。 255、看守所遭袭,康县传噩耗 我放下话筒,再次调大了白莉莉的歌,然后上二楼卧室准备睡觉,走到二楼楼梯口,只听老街方向一阵枪声过后,就是一声巨响。 怎么回事?我意识到是龙华书店被赤道的第一小组引暴了。 按计划,日谍和保密局一旦追查到龙华书店,赤道的第一小组就引暴炸弹,炸毁龙华书店。龙华书店内的图书已经全部清点过了,没有日特的蓝鱼档案,炸掉它,更能迷惑敌人。 几万册图书,应当毁了大半了。等了一会,我下楼往保密局站长室打电话,跟杨显助汇报我听到了巨响和枪声,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问杨显助要不要回站里?不要的话,我就睡了。杨显助说他也听到巨响了,张英杰已经派人赶赴现场,让我明天再回站里。 我挂下电话,关上唱片,熄灯睡觉。睡下没多久,电话又响了,我急忙下楼接电话。 电话是李蕾蕾从保密局打来的,说就在刚才,保密局的看守所遭到了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的袭击,杨显助和张英杰他们全往看守所那边去了,保密局驻地只剩下值班门卫和电讯科的人了,是杨显助让我马上回站里的。 我开车赶回保密局,外大门的两个门卫持枪以待。我将车子泊进了院内的最里面,走到内大门时,李蕾蕾让电讯科两个男译电员将机枪端出来了,我问李蕾蕾楼上还有几个人? 李蕾蕾说楼上包括高兰全是女的,就五个。 我叫两个男译电员在内大门下的沙包堆上架好机枪,让他们上楼去,要关死所有窗户。 李蕾蕾跳进沙包掩体,对我一笑,显然,她还不知道李宝棠受了重伤的事。 我走到外大门口,让其中一个门卫藏到暗处,只留下一个明哨警戒。 走回沙包掩体藏好,李蕾蕾突然亲了我一口说:“这种浪漫不可多得,你不许有意见。” 我正色问:“日谍的绝密文件,你们翻译得怎么样了?” “你走后一个小时我们就翻译过来了,里面有些内容涉及到了蓝鱼档案,但我看不会是日特要找的蓝鱼档案,已经跟两个站长汇报过了。站长找了安密达过来商量,安密达说大通达运输公司昨天凌晨有两部车子被盗,但是警察局只在康县找到了其中一部。” “昨晚开完会,两个站长没怀疑你什么吧?”李蕾蕾已经知道我的青苔身份,我想知道她昨晚开完会后,杨显助和张英杰是否盘问过她什么? “怀疑什么?他们只关心日特的蓝鱼档案,让我和高兰连夜翻译日特的绝密文件。” “呃,这事吧!王启孟私下到市区几天不归,有点嫌疑。”我将张英杰他们昨天凌晨搜查河源寺时被泄掉汽油的事跟李蕾蕾说了,还有前天下午保密局被散发传单造谣的事,两个站长和关辉都怀疑两件事跟翁前站长和王启孟有关。 李蕾蕾说保密局被散发传单是日谍作下的,跟王启孟无关。我问她是否怎么知道的? “是白组长跟朱砂同志说的,两个站长都中计了。笨,笨死了。”李蕾蕾对我嬉笑。 “话不能这么说。”我也一笑,握住了李蕾蕾的手说:“红豆同志,你刚才的举动不可以再有。还有,我家被监听了,你也是被怀疑对象,办公室和家里都得注意是否被监听。” “你看到我前几天留给你的信了?”李蕾蕾闪着双眼问。 “看到了,也猜出你身份了,只是信里没有书信,你想说什么?” “日谍一来就寻找当年的汉奸,他们伪造了一些绝密文件,包括翁站长和老张、赵铭都是他们的‘潜伏人员’,还有就是你了,但我翻译时将你名字写成了你父亲,这事会不会有问题呀?”李蕾蕾往我的小店给我留了一封空信,她旨在告诉我,日谍的文件里没我什么事。 “呃,既然伪造文件上还有翁站长和老张、赵铭他们的名字,这份文件只要在他们手中,你都不会有事,问题是,这份文件要是落到党通局手里,问题会变得很复杂的。”李蕾蕾已经加入我党外围组织,她当初主动接近我,是想策反我,我不得不提醒她,“红豆同志,以后未经组织允许,不得发展站内同志,但是可以保持个人私人关系。” “我,我就发展两个。”李蕾蕾小声说。 “两个?谁?”我愕了一下。 “你,还有外勤办老蔡头。”李蕾蕾说完看着我笑了。在她看来,老蔡头是她的办公室属下,支老蔡头做某件事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你太胆了,你得暂停这个事。”原来,李蕾蕾早就“买”通了老蔡头,我家的钥匙,就是老蔡头给我修门时偷配给李蕾蕾转交白鸽的。 “但是老蔡头还不知道我身份,我当初只告诉他为了方便我追你,让他替我做了配钥匙的事,你别怪他。”李蕾蕾替老蔡头向我求情。 “我不怪他,不过,你以后支他替我们做事时,你得注意善后。”我刚说完,大门外的警卫拉枪栓叫了一声“谁?”我抬眼瞧去,钱胜利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李蕾蕾站起身子说:“宋副官,这里交给你跟钱队了,我上办公室休息一会。” “好,你去吧!”我走出掩体,问钱胜利收获如何? 钱胜利是前半夜被安排去二中那个老师家守株待兔的。等过了凌晨一点半,不见有动静,他们才踹开了人家的家门,结果发现老师的家属全给绑在了家里,还封了口。 二中那个老师的家属告诉钱胜利,可疑人三人是晚间九点就将她们控制起来的,她们对可疑人说主人从昨晚到今晚就没回过家。我猜想日谍认为保密局将那个老师看押在看守所了,诸不知,二中老师和三个瘦高个一直拘押在保密局地下审讯室。 过了半个钟,杨显助和张英杰,还有安密达先后回来了。 张英杰手一挥,让我收起机关枪,放回武器仓,他随杨显助上二楼办公室。 一到晚间就遭到日谍的袭挠,保密局的人没有不尽显疲态的,那么看守所那边的情况会如何呢?又是一个后半夜紧急会议,安密达昨天居然只顾追跟他有关系的大通达公司被盗的车辆,而没有配合保密局追查被散发传单造谣的事,杨显助对安密达大发脾气。 安密达说他们警力不够,无法做到全城戒严,才给了恐怖分子可乘之机,要杨显助请第七军派出部队,哪怕一个营的兵力,也能对全城进行戒严和大搜捕。 “一个营?安局长,调驻军一个营,你以为我们说调就调呀?你再只顾自己,别怪我不提醒你,勘乱时期,不作为、不配合是要治罪的。”张英杰今晚出动两个行动组支援看守所时,当场击毙了两个可疑人,看守所夜战时也打死的两个,张英杰追捕时又击毙一个、伤一个。就是没能找到日特的蓝鱼档案。 “张副站长,我们马上甄别死者身份,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人。”安密达擦着头上的汗。 “还有康县的那两个,你中午前必须搞清楚了。晚上十二点后还在街上行走的人要查清楚身份,各大医院和各大药房也要巡查。”张英杰这么说,我才知道康县那边的搜查也击毙了两个可疑人,加上查获的日谍绝密文件,张英杰是有收获的,可他却仍然不说康县的情况。 日谍行动人员一天一夜之内七死一伤了。白鸽说日谍加上她,有二十二人之多,那么现在只剩十五人了,龙华书店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呢? 安密达走后,特侦处第二组组长康龙汇报龙华书店暴炸案,说他们赶到现场时,作案分子已经逃之夭夭,书店内的图书大部分被烧毁,有一人被炸死,死者可能是书店职员,已经让人保护现场。死者需尸检,才能验明身份。 “还有别的线索吗?”张英杰问。 “现场外找到三个弹壳,是毛瑟手枪打出去的,可见暴炸发生前有过短时枪战。” “你马上过去清理现场,要看仔细点。”张英杰即时再下命令。 关辉昨晚是审讯二中那个老师和三个瘦高个的,看守所那边遭到袭击后,他也随张英杰他们去支援看守所那边了,他正想说话时,杨显助随即站了起来,他说:“三点多了,都不要休息了?明天怎么工作?散会。” 众人散去时,我当着杨显助的面,问李蕾蕾要不要送她回家? 李蕾蕾回头一笑说:“不回了,明天要作尸检,得抓紧时间休息。” “走了,站长。”我回头跟杨显助又说了一声。 回到家里,快四点了,再有两个多小时就天亮了,我便在一楼的沙发上睡,只一会就睡着了。七点整,电话再次响起,我拿起一听,是陈更烈从康县医院打来的,他还不知道保密局看守所昨晚遭到袭击的事,他声音有此暗哑地说:“继祖,老李没了。” “没了?”身受重伤的李宝棠最终没能挨过那一枪,牺牲了,我一时咽哽,不能说话,一会再叫陈更烈时,才知道陈更烈已经先挂电话了。 蓝海李宝棠同志牺牲了,他的牺牲真相,也许只有潜伏于日谍内部的白鸽知道。 我止住泪水,在纸上写下个人意见,装进信封,开车去东风影院附近的旅店,叫醒昨晚留宿西营的袁四通,让他坐车回红坎,将这个消息先带给市委。 256、王启孟落跑蓝鱼陷迷踪 送走袁四通,我返回霞光眼科诊所附近街面吃早餐。早餐过后,去霞光诊所后门边的小公厕方便,昨晚被姬秘书领走的杨梅没有留下见面暗号,而后门是从里面栓上的,我只好返回铺面大门外观察诊所的动静,等到八点多我快要上班时,诊所的门开了。 开门人正是杨梅,她一根一根将木板门打开,显得并不熟练。等杨梅全部开了木板门,我下车快步走了过去。杨梅看到是我,她惊问我怎么来了? “呃,我们的同志昨晚来过没有?”我走进店内,问西营行动组的其他同志,因为白鸽昨天已经随日谍行动,晚间才返回西营医院,要说有空,也就“朱砂”朱薇一人了。 “没有,白老板托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让我跟店里的员工交代清楚事情再去上班。” “怎么样?昨天中午后,你见到招人老板了吗?”我想知道招人老板会不会另有其人。 “见到了,她们住在西湖路三横路06号的一幢住宅,三个女的,两老一少,官家身份。”杨梅对我详述了她见到的杨显助的老婆和女儿、保姆,没有提到陈夫人和周夫人。 杨显助要招的人的确是粗使丫头,具体工作是一日两餐做饭、洗衣服和搞卫生,家里的保姆都不做这事。杨梅晚上还得回诊所住宿,好在白老板已有安排。 “好了,你现在只是粗使丫头身份,获取情报很难的,暂时先做好主人交代的事,你只有做成了住家保姆,你才需要给我发送情报。”我接着询问了担保人和介绍人的情况。 杨梅告诉我,担保人是介绍人的老公,就在附近的海员俱乐部中餐部当厨师,这是她成功潜进杨显助家当粗使丫头的关键,领走她的姬秘书对她的工作交代得很细。每天上午九点半到场洗衣服,接着是买菜做饭,午餐是在主人家吃的,下午搞卫生,做完晚餐就得回来。 “这样也好,你先适应工作,不要焦急情报,晚上回来,得注意身后,我要去上班了。” “香兰藏品鉴定所那个靓妹是我们同志吗?”杨梅问了一下戴小蝶的身份。 我回头说:“不是,她是我家的丫头,没有紧急情况,不可以找她。” “好的。”杨梅说完转身回到店里。杨梅一个人在这里的生活是单调的,肯定不似她在游击队驻地医院那么热闹,做个粗使丫头,正好磨练一下她个性。 回到保密局,正是上班时间。走上二楼,李蕾蕾正在技术科办公室大哭大闹,显然,她知道她叔叔李宝棠牺牲了,电讯科的谢弈正在劝着她,要她节哀。 我走进技术科,给她拭泪,她却“呜”地扒到我的肩上哭个不停。 过了一会,张英杰来了,他正告李蕾蕾要振作起来,化悲痛为力量,让我通知组长以上人员准备开会。我再次用手绢给她擦泪,李蕾蕾将我的手绢拿去了,走到她办公桌前坐下。 我回我办公室后,给今天开会的人打电话。电话刚打完,从康县赶来的林堪进进了我办公室,我对他嘘了一声,走出门口,说有事会后再说。 林堪进对我耳语说:“王组长到市区后,跑了。” “跑了?站长知道了吗?”王启孟没事他跑什么跑?我将林堪进堵在我办公室门外,没有请他进去说话,毕竟,张英杰昨晚开始对我监听了,办公室是否也装了窃听器,我还不得而知,而在走廊里跟林堪进说话,是等于公开的。 “王启孟一跑,我就跟站里汇报过了,关科长正在带人追捕。”林堪进接着跟我陈述李宝棠牺牲的经过。 昨天上午,林堪进人在徐县,接到接应特侦处第三组通知后,他自徐县赶回康县,那时已是中午一点了,此时李宝棠已经受伤两个多小时,在山上只能简单包扎。林堪进上山接应、抢救李宝棠他们时,李宝棠已经奄奄一息,是三个伤势最重的重伤员。 林堪进先借用料村村民的担架将李宝棠三人抬下山,再上摩托车,两辆摩托车开没多久,坏掉了一部,林堪进只好摞下其中一个重伤队员,由他的人轮着背回康县医院。 被摞下的队员昨晚十点就死了,李宝棠挨到今天凌晨六点半才宣告不治,三个重伤员只救回一个,林堪进说他尽力了。 李宝棠被抬下山时还能说话,他嘴里不停地叨念我和李蕾蕾的名字。林堪进问他想说什么?李宝棠说他看到好多鸽子在飞,之后就再也无法说话。 “先开会。”我打住了林堪进的话,钱胜利和带伤参加会议的雷鸣等人上来了。 会议在九点正召开,双春和两阳地区的情报负责人也被招回来了,会议首先宣布逮捕原康县情报组组长王启孟,如遇抵抗,可就地击毙。但我相信,张英杰是不会马上要王启孟的命的,既然让关辉带人追去了,肯定会顺藤摸瓜,寻找王启孟的背后人的。 鉴于当前形势,特侦处原来遣散回家的队员全部招回,原来的机动组组建成特侦处第四组,由双春组负责人当任组长,直属特侦处科长兼队长关辉管辖。原遂廉情报组组长招回情报处任第二组组长,三个大情报组分别由张力荣、雷鸣和林堪进担任,暂时逮属情报处。 组、队长离开会场后,我和李蕾蕾、高兰被留下继续开会,姬秘书作记录。 张英杰向我们通报昨天在康县的侦查情况。 原来,他们昨天还没到达康县的大岭山脚下,车子就因为缺油而抛锚了,以至张英杰迟至上午十一点半才到达最远的一个预定地点。最先到达预定地点的是李宝棠所带的第三组,他们是在山下就发现敌情的,从上午十点追到了十一点,与敌人在料村附近接上火。 据没受伤的队员汇报,起先发现的敌人只有三个,李宝棠将他们追进了料村的华光庙。经喊话,双方歇火几分钟,李宝棠一人独闯华光庙劝降,岂料敌人有十人之多,与特侦处第三组人数几乎一样,李宝棠被踹出华光庙,队员开枪还击,李宝棠被庙内狙击手射杀。 经组织还击,敌人炸毁藏匿在庙堂内的细菌武器样本逃跑,仅留下一人的尸体。 山顶的华光庙,张英杰和陈更烈两人是从正面攻上去的,敌人只是打了一会枪。他们冲进庙堂时,敌人引暴庙堂神像下的炸弹,三个最先到达庙堂的队员被弹了出来,受了轻伤。 从现场留下的生活垃圾上看,这伙敌人正是日特无疑,但是他们人数之多,却又不象是日特所为。料村的华光庙损毁严重,庙内之物已化为灰烬,如果蓝鱼档案正在其中,那么保密局剩下的任务就是消灭这股敌人,经协调,第七军已经同意拔出一个连的兵力。 龙华书店的暴炸案,书店内也发现了四枚弹壳,可见此案是两伙人火拼后造成的。张英杰的言外之意是我地下党也介入了蓝鱼档案的争夺,他对我实施监听正是因了这个缘故。 杨显助听过张英杰的案情汇报后,问我是什么意见? 我认为日特还没有找到蓝鱼档案,首先,如果他们先我们找到了蓝鱼档案,他们昨晚是不会再次夜袭看守所,造成五死一伤,而是保存有生力量,护送蓝鱼档案回国的。其次,昨晚先期发生在龙华书店的暴炸案,分明就是日特为了吸引我们而故意制造的暴炸案,与先期发生的多起纵火案和绑架案的目的是一样的。 “高科长的意见呢?”张英杰问高兰。 高兰说:“我觉得宋副官的分析是合理的,如果日特已经找到蓝鱼档案,他们肯定会有密电发回香港的,但是这几天连一个可疑电波都没有。共党的电台,除了今天一早的一条不明电波,其余时间一直保持沉默状态,虽然龙华书店的暴炸有可疑之处,但是也极可能是敌人为了迷惑我们而制造出来的。” “敌人为什么要迷惑我们呢?难道日谍将蓝鱼档案藏在龙华书店,遭到了异党的袭击?李科长,尸检安排人做了吗?”张英杰沉思良久,转而问李蕾蕾。 “已经安排人做了,杨站长,我叔的后事怎么办?他是为党国而牺牲的。” 杨显助说:“李科长,李处长的后事按规定办,我已经给陈处长派了车了,下午两、三点他们就能回来,你要化悲痛为力量,上午先做好尸检工作,姬秘书一会先配合你给李处长设个灵堂,明天再出殡也不迟,你午后回去好好休息。” “那我先回科里了。”李蕾蕾说完站了起来。 杨显助随即宣布散会,继续留在会议室与张英杰密商。 回到办公室,我关上门,检查张英杰是否在我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结果没有,我于是给我的小店隔壁的银行拔了电话,让他们替我找戴小蝶听电话。 戴小蝶说她刚刚给林堪进结了账了,他已经回康县去了,我让戴小蝶在店里等着我午餐。 挂下电话,我倒水喝了几口,梳理张英杰接下来会怎么样? 一共有二十二人的日特还没有悉数剿灭,一旦全部剿灭,张英杰会给蓝鱼档案结案吗?他过去一直想将方华北拿下,现在却不提他了,张英杰忘了方华北了吗? 张英杰刚才说请了第七军的一个连,他要对方华北动手了吗? 257、英杰铺大网七军来助阵 王启孟今天一早开会前突然落跑,疑点重重,他干吗要跑呢? 我看了看时间,拔通康县医院的电话,再找陈更烈。 陈更烈说他昨晚除了跟我联系,一直守着李宝棠,直到他离开我们,他没找过任何人。 我告诉陈更烈,王启孟今天一早开会前落跑了,关辉正带人追捕。 “哎呀!”陈更烈大叫一声说,“笨死了,他跑什么跑?不就颤离职守找女人吗?最多是给撤职,内部调查,他一跑,不仅自己跑进死路,还害了站长。” “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吧!”我只想给陈更烈一个这样的信息,杨显助和张英杰有意针对了翁竖民和他的人,王启孟一旦被逮捕,严刑之下,保不准会让人大跌眼镜。 陈更烈说他一会吃了饭就回高雷了,下午见面再说了。 我挂下电话。挨到下班,去站内食堂打了两份午餐,带回我的小店。 戴小蝶告诉我,红坎行动组第二小组送的人已经到达桂平游击队驻地,具体情况,队员返回高雷后就能清楚了,问我昨晚的保密局看守所怎么就让人袭击了? “保密局打别人黑枪多了,就不允别人偷袭一、两次?”我将保密局下一步的可能的行动跟戴小蝶说了。戴小蝶嘟哝了一句,“怪不得呢,今晚的姑娘歌不许唱了,必须在晚间十一点半之前结束正剧演出。” “这么说,保密局会在今晚凌晨行动,目标是方鼎阁。”张英杰在今天凌晨的紧急会议上要求安密达严查零时后出行的行人,他是不会在六六剧场的演出结束之前行动的。 “就一个目标?用得着请第七军一个连吗?”戴小蝶问。 “其他目标只有河源寺,所以游击队侦察排晚饭后得撤离。” “撤离?撤到哪里?”戴小蝶边吃边问。 “当然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最安全,哪不是游击队驻地了?” “你说呢?”游击队人多,全部窝在小小的红栖山很容易被发现,被包饺子。 “我明白了,一会回去就跟赤道同志说。” “这事要快,还有,我家被监听了,给我打电话说话要小心。” 戴小蝶一听,叫了一声说:“可恶,拆了。” “暂时还不能拆,敌人的目的得搞清楚了再想办法拆掉。”张英杰对我来这一招,除了怀疑我与翁竖民还有勾连,就是怀疑我的身份了。 “对了,我们的第一小组昨晚在西营完成任务后,提前炸了目标,是因为来了一个可疑人先对他们开枪了,他们才动手引爆的。赤道同志让我跟你说一声。”戴小蝶饭量还是很大,居然不嫌我的菜带有我的口水,也要把它吃了。 “我知道了。”龙华书店这个点,一直没有引起保密局的怀疑,此前的一切,张英杰是不可能找出什么证据,证明爆炸案为我地下党先下手的,他也只能怀疑。 “师傅一早说,她明天晚上会住到你这边来,我也要住过来,跟你们一起拜祭老爷。” “好吧!你们争取早点过来,给华姐作鉴定的事,得改到大后天晚上,你先通知她。”李宝棠牺牲了,明天不出殡,也会在后天出殡的,除了围捕日谍,保密局暂时没有别的事了。 从小店出来,我去百合路的福音堂看情报,白鸽约我今天傍晚六点去西营医院外一科相见,我想张旗会留下一、两个队员,将其余游击队员会发回桂平驻地的。 午休后的下午三点,陈更烈还没回到市内,安密达先来了,杨显助召集张英杰和我,与安密达一起开会。经过警察局的大半天紧张调查和核实,昨天在华光庙和今天凌晨在市内击毙的六个可疑人,有两个是当年漏网的汉奸,两个是土匪,另外两个的身份待查。由此可见,这伙人是受雇于日谍的。 经保密局技术科尸检和调查,被炸死在龙华书店内的死者生前是龙华书店的店员,此人生前有二鬼子身份,龙华书店老板龙俊杰及其家属,三天前已经被一伙可疑人拘走。 安密达认为龙华书店爆炸案肯定是日谍所为,目的是筹款雇用恐怖分子,与政府对抗。 “宋副官,你怎么看这伙人?”张英杰问我的看法。 我说:“安局长已经说了我的意见,我补充一点,这伙人无疑就是日谍和它的雇用军,他们夜袭保密局的看守所之前,先对龙华书店下手,一是给龙俊杰颜色,二是吸引我们分兵龙华书店。那么他们不惜代价夜袭看守所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抢回他们被我们关押在看守所的人,可惜他们不知道二中那个老师是关在保密局的,他们又一次弄错目标了。” 张英杰将罗理珠和赵铭都关押在看守所,除了最初的几次审讯,后来就顾不上了。但是我相信,日谍的夜袭行动是冲着罗理珠和赵铭的关系来的。甚至日谍被保密局查获的那份文件正是白鸽为日谍伪造的。文件名单上不仅有大批当年的已被枪毙、甚至早就故去的汉奸名字,还有日谍“潜伏”人员翁竖民、张英杰和赵铭,我就不信张英杰本人不怵这个事。 “呃,这个会你们先开着,等等陈处长,我去接一下张营长。”张英杰说完起身出去了。 我愣了一下,问杨显助:“杨站长,上午不是说请了一个连吗?张营长要亲自指挥呀?” “嘿,自家兄弟相请,哪有不亲自指挥的道理?”杨显助笑得有点不自然。我相信,杨显助是不会允许张英杰这个副站长坐大的,他肯定会分张英杰的权力,他自己才会有安全。 过了十分钟,张英杰还没回来,我们仨继续闲聊,杨显助向安密达咨询了高雷地区的陆上交通安全,并问戴副市长什么时候坐正? 安密达居然说正职未必比副职好,杨显助听后讪讪一笑。 下午四点,张英杰带张营长上来不久,陈更烈将李宝棠安置到李家后也赶回站里来了。 我们六人就今晚的行动进行了部署。 张英杰将陈更烈的三个组安排到了码头、火车站和汽车站,三天之内,都不允许颤离岗位,目的是围捕日谍的漏网分子。安密达属下的各警署除了晚间十二点后的巡查,要设卡在桂、琼、粤、阳几处公路要道口,封堵漏网分子往县区逃窜。特侦处四个组,一个组留在保密局,做为看守所的机动人员,一个组放在六六剧场,另两个组执行特殊任务。 “什么特殊任务,不能说说吗?”陈更烈问。 “这个当然不能现在就说了,所有人员必须晚上十点前到位,今晚不能成功,明天晚上照旧执行。张营长的三个排,一个排安排在高雷公园外围和红栖路,一个排在中山一路,一个排在中华路路口和九二一路路口,晚上十一点到位。” 部署完毕,张英杰问杨显助是否有什么补充? 杨显助说:“今晚我就留守在站里过夜,等着各位的好消息。” “嘿,你要是闷,宋副官和姬秘书,我都留给你了。”张英杰意指我和姬秘书都是文职人员,是不可以参加持枪行动的,是否招我和姬秘书相陪,杨显助自己做主。 “好呀!杨站长,我先去看看老李,晚上迟点再过来陪你。”我顺嘴就报告了晚间行动。 陈更烈了无心情,他说他要回家补休,晚上才能指挥行动。杨显助随了他。 从二楼下来,陈更烈在一楼找来他的六个属下,让他们晚间九点在情报处集中等着他。接着他先上我车子,问我王启孟的情况。我说王启孟一早跑路后就没有消息了,如果给逮着了,也是放在看守所,如果还没逮着,也许给盯着了。陈更烈问为什么? 我说:“这不明摆着吗?今晚的行动,指不定就是因为王启孟跑路而产生的。老张除了保持他的两个组没有公开任务外,其余布置都不算秘密的,刚才讲得很清楚,那么他的两个组,肯定摆在最能夺功的地方。” “就你估计,会放在哪里呢?”日特的蓝鱼档案就要收宫了,无人不想抢功的。包括赋闲的翁竖民肯定也恨得心里痒痒的。 “过去,我不是让小钱盯着一个可疑人吗?他是方鼎阁的老板,后来我换小张替我盯着,谁知道这事让老张知道了,他将小张给撤了,全换成他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他的两个组会围攻中山二路的方鼎阁。日谍如果从方鼎阁往外逃窜,正好让第七军的两个排封堵在几条街道内,给一一点了。老张这是要瓮中捉鳖呀!如果还能将六六剧场附的的敌人一网打尽,你们在码头、火车站,恐怕连个喝汤的机会都没有。”我对陈更烈说了张英杰可能的意图。 陈更烈又问:“还有另一个排,这个排安排在高雷公园外围,他要起到什么作用呢?” “为了防止敌人就近向公园外逃窜了呀!”在我看来,只要日特能从六六剧场逃进高雷公园,进而逃进红栖山,就能安全脱险。 “一窝端?你确定日特都在方鼎阁了吗?”陈更烈惊问。 “这事我不确定呀!也许关辉知道,我是猜的。”张英杰刚才出去接张营长,一接就超过半个小时才回来,他一定跟关辉电话联系过,并确定了相关信息了。 258、宋纪祭宝棠白鸽道真相 “他们,他们想独占头功,我丢,老李白牺牲了,你快去看看他,安慰一下他侄女,刚才哭得很伤心。”陈更烈丢下一句,回他车上。 我先开车出来,直接去李宝棠家。 李宝棠的灵堂经姬秘书协调、张罗,设在李宝棠家的一楼。辉煌一时的康县大清盐商之后,到了李宝棠父亲这一代就开始破落了,他父亲在西营也就给他留下了这么一点祖产,就是这幢位于沙滩二横路的两层小洋楼,二层的面积大约四百来平米,比李蕾蕾家好一点。 到了李家,李蕾蕾的父母从康县老家赶来了,老家还来了几个亲戚。 我进去后,先是给李宝棠献香、叩拜、默哀、三鞠躬。 李家哭声一片,李蕾蕾嚎得最大声,看到我前来,她先是趴在我肩上抽泣了一会才停下。 我小声说:“五点半了,我得去西营医院见白组长,李科长,你要节哀呀!” 李蕾蕾也小声说:“我会的,青苔同志,我叔他抗战前谈过一个女朋友,但是我们都未曾见过,可否委托组织寻找一下?” “他抗战前有过女朋友?”我愣了一下,在保密局的档案里,李宝棠是单身人士,我没想到李宝棠抗战前谈过女朋友,我说:“这事我会跟组织联系的,这个事你得跟你父母讲好了,千万别走漏消息,我得马上走了。” “好,我送你。”李蕾蕾送我之前,将我介绍给她父母,说我是她在保密局的同事,也是李宝棠生前的同学,曾经跟陈更烈同班过。 我握着李蕾蕾蕾父母的手,劝过他们节哀后,迅速离开李家。 六点正,我赶到西营医院外一科,护士小姐们正在换班。 见我准时如约前来,白鸽一把将我拽进她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原来是绿叶钱海红的办公室,我就是在这里见我的上线吴桥同志的最后一面,当时钱海红也在场。这间办公室或许归白鸽了。我进去后,白鸽开门出来,叫了另一个穿着白大褂,脸带口罩的女医生进来。 两人身材一样,都带着口罩,我几乎分不出谁是白鸽,谁是朱砂了。 白鸽小声问我:“你车子的钥匙呢?给一下朱砂同志。” 我将车子的钥匙给了朱砂,朱砂转身就出了门,至于她去哪里?我并不知道。 白鸽的声音不变,语速却比平时快。她告诉我,保密局在大岭山子山顶的华光庙里得到的“绝密”文件其实是她伪造并让张旗带到那里的。日谍留在高雷的细菌武器实物不多,一会就让我和张旗送到红栖山,由游击队带回桂平。为了迷惑保密局,白鸽昨天上午在结束料村华光庙的战斗后,下午两点再次返回料村,将少许细菌武器散在了华光庙内。 我说我党潜伏在保密局多年的蓝海同志因此牺牲了,问白鸽要真相。 白鸽说料村华光庙的战斗开始不久,她就看到了李宝堂做的一个打电话手势,但她没想到是李宝棠。李宝棠抗战后期被军统局派往延安潜伏,是我延安党中央保卫处立案拘捕的二十八名军统特务之一。他被我保卫处策反过来后,由我党南方局华南分局派回高雷潜伏。白鸽当年就在延安党中央保卫处受训,她还记得李宝棠。昨天上午,李宝棠进华光庙“劝降”时,正是白鸽将李宝棠一脚踹出来的,可惜他被日谍的“大小姐”补开了一枪。 “大小姐是谁?弄清楚了吗?”我估得没错,李宝棠昨天上午在料村的华光庙内“劝降”,是为了确认庙内是否我党的同志,“大小姐”当场就要毙了李宝棠,却被机警的白鸽一脚踹了出来,白鸽当时是为了救李宝棠。 “他是03号交易员,会易容术。”李宝棠为此而牺牲了,白鸽和我一样难过。 “‘大小姐’会不会因此怀疑你?”我担心白鸽的处境,希望她早点撤离,回归组织。 “不会的,因为‘大小姐’和‘蝎子’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白鸽告诉我,“蝎子”之所以从香港来到高雷,是因为日谍曾经给过“蝎子”一个承诺,替她找回爱新觉罗家族的一件顶级宝贝。“大小姐”两个任务都不能完成的话,他是要切腹的。 “嘿,我忘了你是日谍的‘蝎子’了,但是你首先是我党的白鸽同志。”我告诉白鸽,李宝棠走前也认出她了,说他看到了很多白鸽。 “是的,我们会有很多白鸽的。”白鸽坚定地说,“经过昨晚的爆炸案,你知道红豆同志是谁了吧?她也很出色,是绿叶同志几个月前策反过来的,你要充分信任她。” “我知道她是谁了。”我将保密局今晚到明天晚上的行动部署告诉了白鸽,并说保密局请到的驻军一个连,也极可能是一个营,兵力是日谍的二十倍,白鸽不可以硬拼。 白鸽听后,自信地说:“那我今晚要先干掉我的肉票,她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同时放了赵铭,你可以利用逃逸的赵铭和张英杰的矛盾,干掉张英杰。”白鸽所说的肉票是指罗理珠,罗理珠当年在上海枪杀了白鸽的男朋友,白鸽痛恨至极。 我说赵铭是个外地人,干不过张英杰这个地头蛇。白鸽轻笑,说要是赵铭加上他的一号女人钱梦琳,张英杰必死无疑,我不得不佩服白鸽,说:“我明白了。” 白鸽告诉我,日谍可以寻找的空间越来越小了,蓝鱼档案既不藏在龙华书店,也不藏在大岭山的三处华光庙,那么蓝鱼档案会藏在哪里呢?白鸽认为,必须找回二中那个老师,这是日谍目前唯一可寻的线索了,但龙俊杰已经在我们手上了,“大小姐”也无法寻找,只要他还没有放弃这条线索,她今晚就能引导“大小姐”,再次偷袭看守所。白鸽决意杀掉罗理珠,也只有杀掉了她,才能保证白鸽的“蝎子”身份没有被暴露。 我提醒白鸽,看守所距离火车站很近,陈更烈一旦回援,她很难摆脱。 “这个你不用担心,既然保密局铺大网,那我们就要变成小小蓝鱼,从保密局的大网空隙间穿过去。其实,我们昨晚的偷袭和上次夜袭保密局,只是我们的一次次火力侦察,方案我已经想好了,只需‘大小姐’通过,你的情报来得正好,到时我会嫁接给翁竖民的人的。” “你怎么嫁接?”我没想到白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了翁竖民的软肋。 “嘿,保密局不是派了一个小个子跟踪我们吗?他现在受我们控制,他一早就逃跑出来了,翁竖民怎么说得清自己吗?明、后天的事,我都替保密局想好了。”白鸽上周四晚上反逮了盯哨的王启孟。河源寺漏泄汽车汽油的事正是他干的,王启孟没有回头路了。 两人说到这里,朱砂回来了,白鸽将一盆茉莉花摆到窗边后,她告诉我,这是安全接头的信号。张旗他们回游击队驻地后,要他促请绿叶同志加紧对龙俊杰的政治攻势,让他说出蓝鱼档案的藏匿所在。得到消息,要回到这里告诉朱砂同志。 朱砂将车子钥匙递给我时,白鸽将一瓶胃舒平送给我,说出了她对张英杰的一个判断:“青苔同志,张排长在楼下等你,你得马上送他去红栖山,争取让他们今晚八点之前离开高雷,张英杰请第七军至少一个连,其目的指不定就是为了搜查河源寺交通站和红栖山。” “我也是这么想的,再见。”我匆匆下楼,在楼下找到我的车子。 打开车门时,张旗从车场的另一侧奔过来了。 两人同时坐进车子,我开车直奔红坎的红栖山。 在路上,我跟张旗讲了龙俊杰和龙华书店的事。一直受日谍控制的龙俊杰无疑就是日谍和我们要找的蓝影,日特的蓝鱼档案现在只有他知道下落,必须做通他思想工作,他才会讲出真相。张旗表示保证完成任务,并争取后天一早再回高雷。 到了红栖山,我将前天晚上缴获而分得的一斤烟膏交给了张旗,要他带给龙俊杰。 龙俊杰受日特的毒品控制多年,很难一下子戒除毒瘾,没有这个,他很难配合我们的。 游击队从我的车子上取出“蓝鱼”细菌武器实物及样本后,撤进山里。我沿路返回必胜路,让袁四通将我的车子开走加油和冲洗,我进我家博物馆吃晚饭。 晚饭过后,我先给陈更烈打电话,陈更烈说他正要出门。 我问他是否将李宝棠明天出殡的事告诉了翁竖民,陈更烈用高雷话,说他已经跟翁竖民说了,但是党通局不同意翁竖民参加李宝棠的葬礼,我问为什么? “为乜?哈帮契弟太毒了,我逼伊老母。”陈更烈用高雷话大骂张英杰他们。 “现在这形势,不去也好,你快去站岗吧!我今晚就在我家博物馆这边,哪都不去了。”我表示自己现在是在我家博物馆,看陈更烈是否还有别的话说。 “我就说嘛!你宋继祖敢在家里打我电话?原来你在红坎,在红坎好呀!耳不听,眼不见,你干好自己的事就行动了,别象昨晚那样端机关枪守夜,自己打了自己都不知道。”陈更烈大约听说我昨晚和李蕾蕾端机关枪守着保密局的事了,他说完哈哈大笑。 259、围剿方鼎阁香兰遭劫持 “不过,一会我会去六六剧场看戏的,反正杨显助下午也没留我陪他,又半夜才戒严。” “我看你还是快去快回吧!我去码头站岗了。”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陈更烈去码头的话,钱胜利或许会带人去火车站,晚间的长途汽车站其实是不用守着的。 此时九点还没到,我想我大舅李梅南也许还在第七军参谋部值班,我拔了第七军参谋部电话找李梅南。李梅南告诉我,杨显助今天上午向第七军借了一个营的兵力,时间两晚一天,自今晚十点开始,至后天早上七点结束。 张英杰果然骗了我们所有人,此人说一套做一套,他就一定会成功了吗?我地下党今晚就观战,没有行动,我只是担心以“蝎子”的身份参战的白鸽而己。 白鸽会出现在方鼎阁或者六六剧场吗?不,她是不会到红坎这边来的。今天傍晚,我给白鸽保密局的情报后,白鸽决意干掉罗理朱,她肯定会影响日特的“大小姐”的行动布置的。如果我没有猜错,日谍至少会分成四个小组,甚至五个小组行动。 反观保密局,请来第七军一个营,再加上保密局特侦处、情报处的六个小组,还有警察局的三个大警队警力,张英杰自今晚到后天一早,将近一个团的兵力供他指挥了,他还逮不住那十几个日特的话,最后被笑话的人肯定是他,而非杨显助了。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和袁四通步行去六六剧场看戏,路上有些人也是这个时候才去看戏的,因为今晚的六六剧场不再演出姑娘歌,正剧已经演了两场戏了,我们进场时,袁四通在剧场内买了一些小食,自找了一条板凳过来,我们就在边上一边吃一边看。 剧场秩序井然,场内巡场的警察只有三个,与往常一样。剧场前面的观众大都有些来头,木制椅子旁边摆着方桌,有茶水喝着,还有点心吃着。紧接着是后面的排座,跟电影院的排座一样,不同的是,电影院里的座椅是木制,还有靠背,而六六剧场的座凳是石板,无靠背。 前排排座左右两侧是一些站着观看的观众,多半是半场后免费进来的。一场戏,通常都有七、八幕戏,演出三、四幕后,就不好再卖票了,没钱看戏的人通常会等着看免费。 今晚的戏是李香兰的师姐李香莲主演的第一场戏,按计划明天晚上还有一场。 晚上十一点,剧目谢幕第七场戏换场进入最后高潮时段时,舞台的锣鼓声暂停了。就在这一刻,一阵枪响,来自六六剧左侧围墙外的树林,划破了夜晚的宁静,现场立即骚动起来了。再次启幕时,有人在外场高叫,保密局特务抓人来了,快跑。 听到叫声的一些观众随即离场,全都拥向了来不及打开大门的小侧门。我是在犹豫间给堵在剧场内的。剧目被迫暂停演出,所有演员退回舞台后面,锣鼓处于暂停状态。 树林外的枪声还在继续,是日特在跟保密局的人交火吗?我侧耳听着枪声,这枪声怎么就变得越来越近了呢?我意识到张英杰也许在十点时就开始行动了,目标是河源寺及其附近的红栖山,现在,他们正向六六剧场逼近,并以枪声“驱”散观众。 张英杰是为了清场、让观众早点回家呢?还是为了围堵六六剧场? 原来,就在十分钟前,张英杰的两个组进入中山二路时被日特发现了,日特主动开枪挑衅,并退回方鼎阁附近民居,特侦处遂与日特展开激战。正是那里的激战枪声,引来六六剧场附近的日特提前行动的,好在第七军的一个连自红栖山进城来了。 当我看到特侦处的四个队员从监控室走上舞台警戒,六六剧场内并无异常时,我拉起袁四通离场,想去中山二路看个究竟,挤到门边,才知道出去的观众被外面的第七军军人一一搜身,军人们一边搜,一边命令观众赶快回家。显然,张英杰的半夜行动被逼提前了。 此时场内观众已经不多,我挤到门口,出示身份证明,第七军军人让过了我,我拉起袁四通就走,让他先回必胜路去,袁四通问:“大哥你呢?” “我去一下中山二路,一会就回去。”日特的蓝鱼档案藏于何处,到现在还没有准确消息,张英杰重点围堵中山二路的方鼎阁,不排除他已有准确消息。 “那里响着枪呢,大哥你小心点。”袁四通也听到枪声了。 “我会的,你快走。”我说完抬腿往中山二路跑,袁四通则往九二一路走。 跑到中华路口,路口被第七军的一个排堵死了,中华路内只许出,不许进,刚才还在看戏的一些观众是无法再回中华路了。 我挤到前面,发现戴小蝶也在,立即将她拉了出来,问她怎么也在这里? 戴小蝶告诉我,第七军的一个连今晚十点就在红栖山展开行动了,好在河源寺交通站的两个同志九点时随张旗他们去了桂平,不然全被包围了。 “那你在这里干吗?你应当在六六剧场守着。”张旗他们已经脱险,我放下了心。 “赤道同志让我去中山二路呢,你怎么也在这里?”戴小蝶反问我。 “我刚才看戏了,刚才剧场外的枪声是怎么回事?” “有人意图火烧剧场,让警察发现了,给追进了树林,可能往外公园跑了。” “中山二路还在打枪呢,你赶快回六六剧场去。”我反而命令戴小蝶。 “我在执行赤道的命令呢,我是你领导,你不可以命令我回去。” “但是你呆在这里,你能看到中山二路的情况吗?” “要不,我们一起绕道九二一路进去。” “等你绕道九二一路进去,黄花菜都凉了。”我再次让戴小蝶回六六剧场,并向第七军军人出示军官证,奔进中山二路。 中山二路南是张英杰和特侦处第一组,他正在跟中山二路北的关辉他们合围这股日特,日特已经被包围在方鼎阁内。远远瞧去,方鼎阁楼上楼下,一共有四个火力点,至少有四、五人在开枪反击。我猫近张英杰时,张英杰问我不陪着杨显助,来红坎做什么? 我说我晚上在我家博物馆吃饭,刚才看戏了,还没回西营,听到这边有枪声,过来看看。 “六六剧场那边怎么样了?”张英杰问。 “剧场外发现敌情,让警察给驱走了,第七军的一个连过来了。” “你回去吧!这里的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张英杰说完,对北侧的关辉和特侦处第二组一挥手,让他们从北侧包抄攻进去,南侧的队员随即投掷手雷。 在一声声暴炸声中,方鼎阁楼下门口的火力点歇火了,关辉带人冲了进去。 我随张英杰走近方鼎阁,两个日特被消灭,死在楼下的门口,楼上又是一阵枪声过后,张英杰叫了一声,让特侦处马上搜查现场和清理日特人数。话才说完,“嘣”的一声,一只巨大的景泰蓝自楼顶砸了下来,吓得我奔进了方鼎阁,紧接着,又是一阵枪声。 最后一个日特被消灭了,关辉随即下楼,跟张英杰说楼上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正是方华北,张英杰惊问道:“打了这么久,才四个?”显然,他不满意这个战绩。 “嘿,四个怎么了?我们只有两伤。”关辉对此是满意的。 “不好,中了敌人的计了,关科长,你马上回六六剧场,我得回西营了。”张英杰留下两人善后,清理现场,带着第一组即时往西营赶。 关辉走出方鼎阁,见我也在现场,问我说:“宋副官,你连枪都不会打,你凑什么热闹?” “我不是凑热闹。”我对关辉解释说:“我晚上不是在我家博物馆吃晚饭吗?晚上看戏了,听说你们在围剿日特,所以进来瞧瞧。”张英杰和关辉两人都两手空空,显然,这里不可能藏有日特的蓝鱼档案,那么张英杰真的只是为了消灭这股日谍、为民除害吗? 关辉带人走后,我步行回必胜路,袁四通已经回到了,正等着我。 我急着回西营时,袁四通告诉我,就在刚才我往中山二路走后不久他还没回到必胜路时,他听到六六剧场方向有枪响,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有枪响?我怎么没听到?走,去看看。”我上车时叫了袁四通一声。 袁四通上车后,我急开车去六六剧场,在路上,我问枪响声过了多久了?袁四通说有十来分钟了,我想六六剧场真有什么事的话,关辉回到那里也结束了。 到了六六剧场,剧场内一片狼籍,四个特侦处队员和一个警察被日特打死,两个军人受伤。仅有的三个日特被消灭,一个死在舞台上,血迹斑斑,两个死在剧场内的石凳间。显然,这里的战斗刚刚结束不久。可剧场的人呢?除了军人,一个都没有。 我急问第七军军人,这才知道,刚才的日特是从李香兰家往下偷袭特侦处队员的,他们中三人还没来得还手就被当场打死。外面的第七军军人冲进场内组织还击,才消灭了他们。 “两位李老师和演员们呢?”我让戴小蝶回六六剧场,她跑哪去了? “李香兰老师受伤了,还有一位男演员,关科长送她们红坎医院去抢救了。” 260、宋纪献鲜血香兰被监视 “抢救?走,四通兄弟。”我叫了袁四通一声,返身冲出剧场。 李香兰怎么就受伤了呢?受轻伤的话,是用不着抢救的。 走到外面,华南菜市场方向正火光冲天,我意识到这里又出大事了,但是没有枪响声,只有路人叫救火声,我先去红坎医院。在车上,袁四通问:“这都是什么人干的?” “小鬼子。”我了无心情,毕竟,我才走了我党同志李宝棠,我希望李香兰能没事。 袁四通惊问:“小鬼子不早投降了吗?还这么张狂?” “小鬼子疯了呗。”我想红坎这边才七、八个日特的人,就闹得张英杰顾此失彼,西营那一边肯定也不会平静,白鸽和“大小姐”应当在西营那边参与行动。 赶到红坎医院,送李香兰过来抢救的关辉已经带人走了一会了,但他留下了两个队员跟踪这里的情况,手术室外面还围着剧团的演员,都在议论着刚才遭到的袭击。 我挤上前去,坐在手术室门外的戴小蝶一身是血,我问她是不是也受伤了? 戴小蝶茫然摇了摇头,她身边的阿芹替她说全是她师傅的血。 原来,李香兰和另一个男演员在日特偷袭特侦处队员三人成功后最先冲上舞台,结果成了日特的人质,一生都不受他人摆布的李香兰质问这伙日特是什么人? 日特告诉李香兰,他们是方华北的人,只要方华北安全了,他们是不会为难她的。 李香兰如梦初醒,不顾架脖子之危,突然狠踩日特的脚,日特嚎叫一声,推开李香兰,第七军军人才有机会狙杀舞台上的那个意图劫持李香兰的日特。 但是李香兰冲下舞台时,她被另一个日特开枪打中了,被劫持的男演员因此挣脱日特。混战时,男演员中枪倒下,一时没有被消灭的日特冲下舞台,与第七军军人激战了几分钟。 我将戴小蝶叫出人群,问李香兰伤情?戴小蝶告诉我,枪战发生不久,她刚好回到六六剧场,关辉是李香兰受伤后赶回六六剧场的。李香兰被日特从背后开枪,是肩胛下面位置,流了好多血。戴小蝶送她上关辉的车子时,她只说这伙人是方华北的人,就说不出话了。 “我说你什么好?我让你早点回,你刚才跑哪去了?” “我任务还没完成,我怎么回?”戴小蝶要哭了。 由于树林里的可疑人被打跑,我和戴小蝶都没有想到六六剧场还会遭到袭击。 “要哭是吧?不许哭。”我大声呵责后,小声对戴小蝶说:“保密局留人在这里看守,情况很特殊,方鼎阁那里打死日特四人,保密局一无所获,你赶快找赤道同志去,这里有我和阿芹,你晚些再过来,还有,明天上午你得去西营,刚才华南菜地市场肯定被纵火了。” “那我找赤道同志去了?”戴小蝶问。 “快去。”我看着戴小蝶离开后,回到手术室门前,一个医生从手术室出来了。 李香莲急问李香兰和那位男演员情况?医生说正在抢救,男演员已经抢救过来了。 “那我师姐呢?她流好多血。”一个女演员挤上来问话时,我扭头一看,认出了翁次妍。 “李老师伤得很重,现在需要大量输血,但是医院血库正缺血,你们中有谁是ab型的?” “ab型?我就是ab型,抽我的。”我也是在上海做手术时才知道自己是ab型的。 “还有吗?没有的话,你们赶快发动亲友过来献血。”医生这么说,我意识到李香兰也可能命悬一线,要医生找西营医院或霞湖医院要血。 医生说今晚的情况很特殊,西营医院的ab型血刚才用完了,也向霞湖医院求援。 “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 “宋副官,赶快救人吧!西营那边出大事了。”特侦处的一个队员小声催我。 我愕了一下,心想受伤的人怎么就全赶上ab型了呢?我急忙交代李香莲发动亲友献血,紧随医生进入手术室。手术室里面就是李香兰的抢救现场,另一个医生和几个护士在忙着,医生让我躺下,说先抽四百毫升,感觉没有头晕症状,才能考虑再抽二百毫升。 “好,快抽。”我捋起衣袖,心想李香兰失血这么多,四百毫升也许只够一、两个时辰。 医生亲自给我抽血前,再次问我是否ab型? “我确定是ab型,急的话,直接转输给她。”我想西营那边出什么大事了呢? 难不成,白鸽夜袭看守所失败了?她也受了重伤了? 白鸽受伤的话,我们俩一起截获日特蓝鱼档案的任务就难以完成。 医生给我抽了血后让我先躺着,转身先去手术台前抢救李香兰,过了一会,护士说病人心音恢复正常,医生果断说:“准备手术。” 护士们准备手术时,我翻身坐了起来,感觉并无头晕症状,轻轻站起,悄悄走到手术室门外,李香莲说来的人中没有ab型血,问李香兰的手术怎么样了? “有心跳了,还在准备。”我说,“李老师,也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留下阿芹就行了,方便的话,回去要发动文化、教育界朋友过来献血,越快越好。” “好,我们都回去。”李香莲招手众人回去。 我让阿芹就在门外候着,说她师傅不会有事的,让她等着戴小蝶。 特侦处的一个队员问我:“宋副官,怎么还不动手术?” “李老师失血过多,心跳刚刚恢复正常,可能还要等一会。”我转而问他,“你刚才说西营那边出大事了,出什么事了?”我还是想知道会是什么事。 “呃——”特侦处队员附近我小声说,“十点前,看守所被袭击了,钱队长只逮回一个重伤的,正在西营医院抢救。” “我知道了,你们注意警戒。”我说完转身进手术室。 袭击保密局看守所而受重伤的日特会是白鸽吗?西营医院的ab型血也告急了,是跟受重伤的日特有关吗?诶!刚才让袁四通跟着我上楼就好了。 等了半个钟,零时了,李香兰可以动手术了,医生让我躺下,并让护士给我量血压和检查心跳。护士说先再抽一百五十毫升备用。 抽完血,护士给我挂上吊瓶,要我不要再出去,必须躺着,血的事,她们也在想办法。 “谢谢。”我躺下,静听医生给李香兰做手术的声音。 不一会,倦意袭来,我睡着了,凌晨四点,李香兰的手术结束了,子弹被取出。但是医生在天亮后才拍醒我,要我转到普通病房,接受观察治疗,他告诉我说再深点的话,子弹就剌到李香兰的心脏了,我的血是宋公明及时雨。 “继续给李老师输血的事,你们解决了吗?”我想李香兰肯定还得输血才行。 “已经在霞湖医院找到血源,一会就送过来。”医生惋惜地说,“可惜用光西营医院ab型血的两个人,没有一个被救活。” “怎么都是ab型血?两个人是什么人?”我想这事也太凑巧了。很想知道没有被抢救过来的人会不会是白鸽,这是我现在最急的事。 “昨晚的保密局看守所被袭击了,据说其中一个是看守所的人,一个是嫌疑人。” “都死了?”我一时听呆了。 我想日特在红坎这边明明就死了七个了,加上在华南菜市场的纵火人的话,红坎这边至少有八到九人参与了昨晚的袭击行动。西营那边五、六个就搞定了看守所那边的守卫?第七军的军人主要集中在红坎,昨晚的西营只有陈更烈、钱胜利的三组人和警察局西营警队。 “对,都死了,街头巷尾都在传这事。”医生扶我站起来走了几步问,“头晕不晕?” “有点晕呢。”我看着医生,心想我过去做手术都不头晕的,昨晚到今天凌晨才抽三百五十毫升的血,我就头晕了?这可能吗?我一个壮小伙。 “对不起,宋副官,为了救李老师,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又抽了一百毫升。” 我哦了一声说:“没事,我能走,病房在哪?” “我扶你过去。”医生扶我出来,等在门外的阿芹强打精神走过来帮手。 “你师姐呢?”我问戴小蝶昨晚回红坎后是否来过? “师姐她昨晚走后就没过来,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看过你师傅了吗?”我一边走,一边进我病房。 “师傅一早出来时,看过了,她还不能说话,他们不让我呆在病房里。”阿芹给我指了指病房走廊远处特侦处的两个队员。我扭头一瞧,他们正站在李香兰的病房门口。 保密局这是怀疑李香兰跟方华北关系呢?还是怀疑李香兰与我地下党有关系?方华北已经被击毙了。李香兰和方华北的合作纵使有什么可疑,也死无对证了,更何况,李香兰和方华北的演出合作是经警察局安密达审批的。 进病房后,我让阿芹先去医院楼下找我的车子,并将车上的人找上来。我想袁四通昨晚见不到我下楼,他肯定在车子上过夜等着我的。 阿芹出去后,医生即时给我做了身体检查。他让我好好休息,并让护士给我挂上吊瓶。 李香兰被抢救过来了,但是昨晚参与袭击保密局看守所的白鸽逃脱了吗? 白鸽昨晚真是十点就偷袭看守所吗?我希望白鸽不至于在这次行动中牺牲,她一旦牺牲,日特的蓝鱼档案的相关线索就会从始断掉。 261、香兰成鱼饵更烈又发飚 不一会,袁四通被请上病房来了,他一见我成了病人,就问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住院了?我对袁四通隐瞒了“病情”,让阿芹去门外等着,一会如果有人探视李香兰,先将他们请到我病房来。 阿芹出去后,我让袁四通去西营医院外一科找白香秀或者朱薇医生,并告诉袁四通先在楼下看清楚外一科三楼窗口是否放着一盆茉莉花?如果有,就寻问她们,西营医院昨晚抢救的人是男是女?如果是男的,就让她们在医院等着我,直到晚间十点。 袁四通得到任务,下楼去西营医院了。 我找来衣服掏钱,叫阿芹进病房,让她下楼去吃早餐和给我买吃的。 阿芹下楼不久,戴小蝶还没过来,陈更烈先过来了。 我没想到,昨晚的保密局也被袭击了,而且一如上一次,保密局的通讯线路被切断,陈更烈听到保密局方向有枪声,他留下几个人守码头,带部分队员开车赶回保密局,正好赶上有两个人用机枪扫射保密局。特侦处的人不敢追赶对方,只在保密局内大门下开枪还击,守住保密局,是陈更烈带人从码头赶回来支援,才打跑了那两个人。 “才两个人也敢袭击保密局?什么人哟!这么大胆?”日特的有生力量只剩十五个人了,他们居然分成了五个小组?这就是白鸽所说的化成小小鱼从保密局的大网中穿过去吗? “是什么人?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日特作案的嫌疑还是最大的,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势力,比如共党的桂平游击队和第七军军人。”陈更烈这么早找我,其实是想从我这里打听张英杰昨晚的“战绩”,在他看来,我昨晚就在红坎,肯定会设法进入现场了解情况的。 而昨晚看守所也被三个可疑人袭击了,被关押的三十多个案犯嫌疑人被这伙可疑人全部放跑了,包括赵铭。而赵铭的女人罗理珠却被人勒死了,看守所的两个明哨是被人抹了脖子的,加上追击时的乱枪,看守所四死五伤,犯人一死七伤。受伤的案犯嫌疑人被赶来支援的钱胜利逮回来了。可惜钱胜利到达时,剩下的两个日特已经跑了。 陈更烈说完这些,他小声对我说:“我昨晚回援时,发现有一个人看上去很象王启孟呢,诶,我打电话到处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事。” “有个人象王启孟?你真看到了?”我呆住了。 “我从背后看到了,他个矮,此人也个矮,一旦被证实他也参与此次行动,站长这回不回南京,也得回南京了。这都什么事哟!”陈更烈郁闷极了。 我记得白鸽曾经说过,保密局的小个子王启孟已为日特所用,那么陈更烈回援保密局时看到的矮个子无疑就是王启孟了。原来,日特的“大小姐”为实施对保密局的反间计,他安排王启孟昨晚带着两个日特袭击了保密局。 昨晚一共只剩十五人的日特,不包王启孟的话,现在只剩六、七个了,日特再怎么折腾,也蹦达不了几天了。我对陈更烈详述了我在中山二路中的方鼎阁所见。 陈更烈听后哈哈一笑,说张英杰的好景长不了,上头必定不满他的这个战绩,尤其是日特的蓝鱼档案到现在都还查无所踪,他怎么跟上头交代?日特找不着他们的蓝鱼档案,他们这些人最多在自杀前多拉几个人垫背,但是党国没有了蓝鱼档案,拿什么跟友邦换军备?共军在江北枕戈待旦,南下是他们的战略必然,张英杰也许只剩两、三天时间张狂了,可惜王启孟陷进去了,站长复出还是希望渺茫。 我给陈更烈做了战果比较,说日特在红坎被打死了七个,加上看守所死的一个,已有八个了,这些日特可是他们的有生力量。 陈更烈哼了一声说:“张英杰出动第七军军人,才这么一点战绩,这事要是换成翁站长,日特早就给全部消灭了,蓝鱼档案也早就到手了,可现在呢?你还好意思跟我比较战果?不说了,你怎么样?给李老师输了一点血,你就头晕了?” “我给李老师输了六百五十毫升了!你以为我是装的?我告诉你,昨晚的ab型血,几大医院都全部告急了,不是我挺身而出,她就活不成。她活不成,张英杰就有可能将他查不出日特的蓝鱼档案的屎盆子扣到几个死人的名下。”特侦处的人在监视李香兰,我不得不提醒陈更烈,张英杰最后极可能推卸责任。 “这事他都做得出来?李老师一个文化名伶,让张英杰占了场子抓日特和追查蓝鱼档案,案子一旦告破,张英杰应当给李老师记功才对。”陈更烈没听明白我的话。 我说:“眼见为实吧!特侦处在监视李老师,你刚才进来时没看到吗?” “张英杰还挺能嘛!”陈更烈说完出门去看了一下,回头说:“我丢,六六剧场的事,我也是听第七军军人和莫处长说的,李老师勇气可嘉,狠踩了日特的脚,才让他们狙杀了其中一个日特,张英杰他敢对李老师动粗?” “敢不敢,还不是因为她跟日特嫌疑人方华北合作搞了这一趟演出?李老师为什么跟方华北搞演出?他们之前就跟老安申请了,老安知道这事。”我提醒陈更烈找安密达陈情。 “那我先回站里,迟点再找老安。”陈更烈说完,跟我告辞,走到门口,戴小蝶和阿芹一起进来了,戴小蝶跟我投诉特侦处的人不让她们进病房探视李香兰。 “他们敢拦着?哼。”陈更烈对戴小蝶说:“走,我带你去。” 戴小蝶随陈更烈去看李香兰后,阿芹给送上餐盒,替我打开稀粥。 我接过餐盒,让阿芹去门口等着探视李香兰的人。我担心林芍他们来了后会说一些不适当的话,毕竟,现在都八点了,要来的人也许不久就会到。 不一会,陈更烈回来了,说特侦处的两个队员他训过了话了,戴小蝶可以自由出入李香兰的病房,但是其他人是不允许的,探视的人必须例行登记手续。 “这还不是给监视了吗?你早点回去跟老安说这事吧!免得老安也给扯上嫌疑。”我想只要安密达咬定演出审核程序符合规定,张英杰死咬李香兰和方华北的关系,也改变不了他的失败结局。日特的蓝鱼档案,我都陷入侦查瓶颈了,张英杰这会肯定也愁死了。 陈更烈走后不久,文化、教育界的前辈们在李香莲的带领下来了,阿芹将她们迎进我的病房。我跟她们说,跟李香兰合作的方华北昨晚在方鼎阁被保密局打死了,方华北纠合了一些人,意图对抗保密局和政府,李香兰这个合作伙伴给怀疑上了,要她们说话小心点。 李香莲听后很气愤,说方华北即使真有什么事,也扯不上她师妹李香兰,保密局监视李香兰是欲加之罪,一旦形成对李香兰不利的局面,她们将抗争到底。 我问李香莲说:“李老师,怎么不见林老过来?” “林老?林老在师专忙着他们学校的事,可能迟点再过来,我们今晚的演出改为义演,声援我师妹,还她清白。”李香莲说完,带头去了李香兰的病房。 过了一会,戴小蝶回到我的病房,我让阿芹回香兰藏品鉴定所休息,争取开几个小时的门。阿芹走后,戴小蝶告诉我,李香兰刚刚给输上血,还处于半昏迷状态,但医生告诉她,李香兰有望在晚间醒过来。 我告诉戴小蝶,保密局对李香兰的怀疑才刚刚开始,如果保密局确定了方华北的日谍身份,李香兰遭到的监视会更严,甚至有可能引来日谍分子,要她打起精神。 戴小蝶回李香兰的病房不到一个小时,袁四通自西营医院回来了。 昨晚抢救无效死亡的日特是个男的,保密局一早就已经拉走尸体。 我问袁四通见到的人是谁? 袁四通说他见的人带着口罩,说话象个男医生似的,他将见面时间改为晚间十一点了。 我让袁四通先出去,立即以特使红土的身份,给高雷市委写了一封信: 保密局的一个案子已经陷入侦案瓶颈,今晚必有大规模搜查,我地下党组织电台需静默等待解禁。非得联络时,联系方法仍然是两套密码混合使用。由于李香兰遭到保密局的怀疑,凡探访李香兰的组织成员见李香兰之前,需先探访青苔我,见不到青苔,请自动取消探视。 写好信,我让袁四通带去九二一路,找人代为投信。 我和袁四通午餐过后,张英杰让我尽可能回保密局参加下午的案情分析会,我站起来走了一会,头还是有点晕,但是张英杰下了命令了,我不回去,就是借机呆在红坎医院。 在袁四通的搀扶下,我下楼进了我车子,由袁四通送我回保密局。走到西营百合路口,我让袁四通去逸仙路的香兰藏品鉴定所等着我一起回红坎医院继续观察治疗。 到了保密局,我居然还是头晕眼花,上几个台阶都得喘气,我只好招手让情报处的人搀我上楼,一进会议室,杨显助问我怎么还头晕?我说医生凌晨后趁我熟睡,多抽了一百毫升。 会议开始后,张英杰直指李香兰就是日特要找的“蓝影”。 陈更烈当即发飚,说张英杰简直就是在放屁,他反驳说:“李老师要是‘蓝影’,日特还用得着大费周章找她吗?不会侦案,就不要乱来?” 262、宋纪突晕倒病房被监听 张英杰解释说李香兰在日占高雷时期就曾经接触一些日军军官,被收买也未可知,李香兰不到最后,她是不可能对任何人暴露身份的,其他日特不知道她真实身份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因为她过去接触过日军军官?其他证据呢?你有吗?你没有的话,就不要因此引来学生大游行。当下的案子查得如何了?你怎么就不让大家先说说?还有,昨晚遭到了几次袭击,究竟是谁干的?你理都不理一下,就拿李老师开刀?是在找替罪羊吧?”陈更烈步步紧逼,显然,陈更烈想掌握昨晚被几次袭击的情况。 “陈处长,就算张副站长在找替罪羊吧!他找的人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即使李香兰不是日特要找的蓝影,我们监视一个在关键时刻与日特分子合作的可疑人,过份了吗?至少我们得给她排除了嫌疑嘛!”关辉给张、陈两人打圆场。 “关科长,什么叫关键时刻?李香兰和方华北合作是去年冬就谈过的事情,只是一些细节没谈拢才拖到今年春,而且十个晚上的演出是经过警察局审批的,剧目内容事前就先报审了。要说有问题,也就这次演出被日特利用了,李香兰阻挠过你们监听和抓捕日特了吗?”陈更烈看着在坐的安密达,据理反驳。 关辉白眼一翻说:“陈处长,你扯远了吧!我们怀疑她不行吗?” “是呀!陈处长,我们又没说李香兰就是蓝影,只是怀疑而己。”安密达不说话,杨显助要各处组先说说昨晚到今天上午的工作,别着急给李香兰下定论,现在还没有定论。 钱胜利先汇报他昨晚支援看守所的情况。 根据枪声,钱胜利判断看守所遭到了袭击,他留下几个人继续监守在火车站,带人直奔看守所,时间是晚间十点四十分,敌人大约在十点半开始作案,门卫被摸,对外通讯被切断,敌人一枪不响就进了看守所,胁迫队员打开监门,放走全部疑犯,有一女嫌犯被勒死。 敌人一共有三个,从体形上看是两女一男,男的最后逃窜时被钱胜利的人打成重伤不治,现与查明,此人是在警察局挂了号的恶匪歪嘴七,三人不排除为日特的雇用疑凶。 “且慢说这是日特干的,其他人接着汇报。”张英杰提醒汇报人。 特侦处第四组汇报说,昨晚大约十一点,有两个嫌犯前来偷袭,一个高大威猛,一个矮小灵巧,作战素养极高。他们先是破坏站内通讯线路,随后意图摸哨,结果被暗哨发现,只好逃离退却。第四组追出来时,在霞飞路口遭遇绊雷,因情况未明,退回站内坚守。 两个敌人不久返身投掷手雷,用机关枪扫射,根本就不当死是一回事,双方对攻大约十分钟,直到陈更烈带人回来支援,敌人才坐车逃离现场。 “追剿情况如何?”张英杰省掉陈更烈的称呼。 陈更烈说:“追剿时情报处两人受伤,敌人往红坎方向逃逸。” “安局长,给打死的嫌疑人的身份查得怎么样?”张英杰转而问列席会议的安密达。 安密达说:“方鼎阁老板方华北无人不知,有档案可查,我就不说了,六六剧场死的三个,有两个是歪嘴七的手下,其他人的身份还待查证。” “在方鼎阁死的另外三个,有一个的手上有梅花图,我们是否可以认定此人是最近潜进的日特?另外一个,其相貌特征与李处长上次缴获的日特人员资料图片相似,如果相符,他便是当年逃逸未除的汉奸,与在料村华光庙被炸死的那一个的身份一样,他们是受雇于日特的。”李蕾蕾对被打死的嫌疑人身份作了补充。由于昨晚的事,李宝棠出殡的日期改为明天上午十点了,李蕾蕾一早就被招回站里,配合安密达工作。 张英杰综合分析说,敌人昨晚投入了十五人,分五处作案,西营这边的两处仅有五人作案,就重创了保密局,但敌人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中山二路的方鼎阁被击毙四个,六六剧场击毙三个,华南菜市场的两个逃逸,他们作案前极可能是接应六六剧场的另外三个的,从人枪分配上看,敌人的重心是六六剧场,而非方鼎阁,保密局被蒙骗了。敌人的意图是演出结束后劫持李香兰,那么敌人为什么要劫持李香兰呢?张英杰认为一是与保密局交换人质,二是李香兰本人正是敌人突然发现的‘蓝影’。据剧场受伤的队员讲,李香兰跟敌人说过话,说什么话?队员没能听到,在第七军的压力下,李香兰反而主动对敌人实施反击,符合一个潜伏人员的反应,所以他判断敌人还会找李香兰。保密局对李香兰实行监视是必要的。 “说得跟真的似的,那宋副官救李香兰,他也是潜伏日谍了?”陈更烈双眼瞪得老大。 “我可没这么说,宋副官,你的意见呢?”张英杰问我。 “张副站长,我头晕呢,为救李老师,我昨晚给抽了六百五十毫升血,刚才大家说的话,我听得不太明白,站里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可否让我知道一下?”我不想说我的意见。 张英杰昨晚让人悄悄在我家里安装窃听器,他肯定怀疑我的身份了。他说李香兰是蓝影,看似有些依据,实际上也怀疑李香兰有共党身份。他将李香兰当鱼饵,要钓的是我地下党,而非日谍,尽管被击毙的嫌疑人的身份都指向了日特雇用他人作案,张英杰也不放弃对我的怀疑,张英杰不除,我的下一个任务不好完成,现在就看白鸽如何对保密局行反间计了。 “那就散会吧!张副站长、陈处长和关科长留下。”杨显助宣布散会,让我回医院去。 我随钱胜利站起来时,头一晕,竟跌倒在地上,李蕾蕾急问我要不要紧?我没有回她的话。钱胜利蹲下来扶我时,我发现会议台底下有个窃听器,遂指给钱胜利看,并嘘了一声。 钱胜利扶我起身,和其他人离开会议室,谁安装的窃听器?什么时候装上去的?会议室可是个开会分析案情、布置具体行动的地方。钱胜利扶我出来后问我是否马上报告? 我让他看着办,并说窃听器是我们俩发现的。 走到楼下,钱胜利扶我上车后,转身回一楼办公室去了,我想此事事关重大,钱胜利会先跟陈更烈说,这样一来,也得等到他们四人开完会再报告了。 我在车上坐了一会,李蕾蕾从楼上追下来了,问我刚才怎么一言不发?张英杰怀疑李香兰什么呢?我说我也遭到怀疑了,刚才晕倒时发现会议桌下有窃听器,钱胜利也知道这事,让李蕾蕾回办公室,看钱胜利何时跟杨显助或者陈更烈汇报。 “是什么人放的?”李蕾蕾愣了一下。 “不知道呀!我得回医院继续打针,不然,明天无法参加你叔的出殡礼。”我猜想这是白鸽昨晚才让人放进来的。王启孟带人前来偷袭,正是为了在保密局会议室安装窃听器。所以昨晚袭击保密局时至少有三个人,而非两人。如果此时杨显助和张英杰他们正在商量如何对敌,那么白鸽反而比我更加了解张英杰的意图。 李蕾蕾返身上楼后,我开车去香兰藏品鉴定所。看店的阿芹说从昨晚出来,就没回过六六剧场,她得回一下,看她的两个小组妹如何了。我让阿芹马上回去,明天再过来。 阿芹走后,我坐下想了一会,让袁四通开车送我回红坎医院。 张英杰中午时不问我病情就将我招了回来,虽说也问我的意见如何,却没有坚持非得要我说出一个意见,而且他一开始就认定李香兰是“蓝影”,他是在测试我的反应吗?如果不是陈更烈非得要其他人也汇报案情,他会由着杨显助主持会议,让大家议案吗? 难不成,我前天晚上去龙华书店找李蕾蕾,让张英杰的人发现了?张英杰从昨晚开始对我实施监听,我昨晚却去了红坎,还追去了方鼎阁,他一定怀疑我有共党身份了。 回到红坎医院时正是晚饭时间,我下车注意观察了楼下楼上的一些人,张英杰在我中午离开医院后加派了特侦处人员。张英杰是为了将我调出病房吗? 袁四通扶我进病房时,我对袁四通嘘了一声,让他不要说话,在纸上写下让他检查病房查找窃听器的话。一阵检查过后,袁四通发现张英杰果然再次对我实施监听。 我走到门口往外看,走廊里除了李香兰病房门口的两个队员,并无别的可疑人。我等了一会,截住一个护士说我回来了,让她转告当班医生给我看病,护士小姐应声说一会就过来。 我转身在纸上写下一个方案给袁四通,让他按方案办。 值班医生过来询问病情后,我让他去李香兰那边替我叫一下戴小蝶。 不一会,戴小蝶过来看到我写的“有监听”的三个字,她愣了一下,继而啧怪我都晕成这样了,还回保密局开会,是不是不要命了? 趁着护士还没过来打针,我一边给戴小蝶写字,一边询问李香兰的伤情,并让戴小蝶去楼下给我打饭。戴小蝶看到我还没写完字,她有意问我今晚能否多吃一个好菜? 263、蓝鱼到我手显助难结案 我说就不要吃海鲜了,戴小蝶跟我“计较”,说她从昨天到今天,工作太累了,直至我写完字,她才说我小气,冲下楼去找赤道汇报情况。 不一会,护士小姐过来给我打针时,戴小蝶托人将饭菜送上来了。 我抓紧时间一边吃饭,一边对配药的护士说我刚才忘了跟值班医生说我有胃病的事了,问她这些盐水除了葡萄糖,是否还有别的药? 护士回话说除了葡萄糖盐水,还有氨基酸和维生素,并说要不是我下午回去上班,明天就能恢复体力的。我说这样的话,我明天不是还得呆在医院? “是呀!一下子抽走六百五十毫升,都到极限了,所以你明天至少还得呆上一天。” “那明天你们能不能早点给我打针?我有个同事明天上午十点出殡,我想回去参加一下。”李宝棠明天十点出殡,我最迟得九点半离开医院才赶得上。 “看看吧!你一般几点起床?”护士问。 “我六点半起床。”我想快的话,三个小时能吊两瓶。 “好吧,我跟医生说说,不过,你明天下午还得回来打两瓶,打完后再检查一次身体。” “好的。”我谢过护士,让她给我打针。 当晚打完针时已经十点半了,两瓶盐水吊了三个多小时,护士给我拔掉针头时要我早睡,也好明天早起床,她会跟值班医生汇报我的病情的。 护士回值班室后,我洗脚准备休息,戴小蝶此时回来了,她在我病房门口稍停了一下才走过去,她这是让我知道她完成任务回来了。 零时十五分,袁四通终于从西营医院赶回来了,他从病房外外墙爬上窗台,将白鸽的情报递给了我,我留下车子钥匙,让他马上回必胜路他小屋看我是否有信?有的话,明天天亮之前要送过来;没有的话,就在小屋等着我。袁四通应声滑下楼去。 白鸽告诉我,她拟通过二中那个老师,将“蓝影”的身份嫁接给赵铭,张英杰怀疑并监视李香兰的话,必定认为她有我地下党成员身份,要我设法阻止红坎行动组接触李香兰。 王启孟昨晚偷袭保密局,但他并不知道白鸽另外安排人在保密局会议室安装了一只带有他指纹的窃听器。罗理珠已被白鸽勒死,赵铭外逃,几天前关进看守所的刘以芭也逃走了。 赵铭成功逃脱后,肯定会找钱梦琳获取资金支援,日谍接下来的行动将随赵铭、钱梦琳而动,如果我党截获蓝鱼档案成功,她只需我党组织在高雷日报上刊登寻人启事,内容需有“符高丑”三个字。 看过白鸽的情报,我打火烧掉,更意识到这可能是我和白鸽的最后一次接头。 第二天天亮,袁四通没有再找我,这说明高雷市委没有回信给我。 洗漱过后,我先去医护办公室催他们先给我打针,顺便借用他们的电话,给我舅妈陈玉珍打电话,将清明扫墓的时间改为明天一早,再回病房等着护士过来给我打针。 护士给我打上针没多久,戴小蝶吃过早餐后过来告诉我,李香兰一早终于醒过来了,问我要不要过去看看她?我说下午再去看她了,让她好好养伤。 戴小蝶下楼给我打早餐时,林芍和李香莲一起来了。 李香莲和翁次妍她们通过昨晚的义演,为她师妹李香兰筹得一笔医药费,但还是无法补回方华北造成的损失。我让她一会再交给戴小蝶好了。 戴小蝶打早餐回到我病房时,林芍和李香莲要离开我病房了,我伸手跟林芍握手,林芍张开手掌,和我紧紧一握,我看清楚了他手心上的一个“符”字,对他示意我知道了。 “符”的高雷话谐音就是“鱼”,林芍在手心写下此字,这说明日特的蓝鱼档案已经在我地下党手上,那么蓝鱼档案肯定早就随着龙俊杰到了桂平游击队驻地了。 上午的针还没打完,我让护士拔掉针头,提前十分钟回西营参加李宝棠的葬礼。 特侦处在楼上楼下还留有一个组的人在守候,我想张英杰昨晚守株待兔一定守空了。绕行红坎必胜路时,袁四通正在他的小屋门外等着我。我在车上拟定“寻人”启事内容、装进信封,交给袁四通,让他找人投进九二一路的017号信箱,告诉市委马上安排人刊登广告。 回到西营李宝棠家,李宝棠的出殡礼正在进行,保密局的同事,我是最后一个到。 拜毕李宝堂,我才发现翁竖民也来了,他的身后自然跟着党通局的人。 李宝棠的黑棺十点后被送上山,朝北而葬,大家为他鸣枪致哀。 杨显助和张英杰他们先回去时,翁竖民让我和陈更烈两人慢点回去,就在李宝棠的坟墓前,他告诉我们,王启孟前几天脱逃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并承认他上周四晚上去六六剧场前见过王启孟,但他并没有授意王启孟让人印发传单。 “站长,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还是争取早点回武汉或南京吧!”陈更烈劝翁竖民早作定夺,一挨王启孟被抓获,翁竖民屁股下没有屎也全是屎了。王启孟带人偷袭保密局,陈更烈亲眼所见,但他没有跟翁竖民说,只是催促他早做定夺。 “就回去了?日特的蓝鱼档案你们结案了吗?”翁竖民看着我问,他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陈更烈看了一眼正在下山的杨显助他们说:“但是站长,现在鱼死网破了,不仅没有我什么事了,宋副官也被怀疑上了,你坚持下去,还有意义吗?”陈更烈没有提及王启孟。 “你确定没有意义了吗?我听说看守所昨晚逮回来的犯人中并没有赵铭,他的两个女人,一死一逃,那么多犯人,敌人为什么单单杀死了他的一个女人?而放走了他呢?”翁竖民发现什么了呢?我没想到,罗理珠的死,引起了翁竖民的怀疑,他仍想收拾残局。 “他们下去了,站长,我们边走边说吧!”陈更烈要我们一边走一边说事。 翁竖民转过身,他给李宝堂敬了一个军礼,我们跟着我也再敬了李宝堂。 陈更烈一边走一边说:“站长,昨晚他们在两个地方守株待兔都落空了。” “在哪里守株待兔了?”翁竖民问。 “在红坎医院和南华夜总会。”陈更烈昨天下午参加了后来的会议,张英杰亲口安排的。 “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两处设伏呢?”翁竖民又问。 “怀疑李香兰通敌,怀疑赵铭会找钱梦琳。”陈更烈对翁竖民讲了张英杰的行动目的。 “敌人上当了吗?”翁竖民轻笑了一声,从今天大家的表情上看,他都能猜出结果的。 “敌人没上当呀!不过,老张不死心,还没撤下这些人,估计今天晚上还会盯着。” “如果能找到赵铭,你们要设法保护他,如果他死了,我就更加说不清了。我们快点走。”翁竖民发现杨显助往回看了,他示意跟着他的两个党通局特务快走,不想跟我们说太多话。 翁竖民三人追上杨显助后,他们先坐党通局的车子走了。 陈更烈追上杨显助说我还要回红坎打针,他是否可以回家休息一下?也好应付晚上的突发情况,杨显助反问陈更烈怎么就觉得敌人会在晚上行动? “我猜呀!前天晚上他们分几处行动,和我们是半斤对八两,各有死伤,谁都没捞到一点好处,昨晚双方歇了一个晚上了,今下午仍没有敌情的话,晚上肯定有。”陈更烈说完对我频使眼色,希望我帮腔。 我走近杨显助说:“杨站长,敌人歇了一个晚上了,又没有情报显示他们撤出战斗的话,安常理今晚不会没有行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呀!” “那好,大家都回站里开个会,下午就在站里休息,等着晚上的行动。”杨显助叫了前头的张英杰、关辉他们回站里,陈更烈对我摇头、徒叹奈何。 走回车子边,杨显助要坐我车子,让张英杰和关辉同车,陈更烈和钱胜利开车随后。 杨显助上车后,我说我还得回红坎医院打针,虽然今天感觉好多了,但是医生今晚还得给我做身检查才允许出院的,杨显助说:“这我知道了,你开完会再回去。” 车子离开山脚后,杨显助对我感叹一声说:“现在又不是日占时期,一个日特蓝鱼档案,还死这么多人,连日谍都在嘲笑我们无能,这个案子怎么结?宋副官,你说说你意见。” “张副站长查获的日谍密件是怎么的呢?日谍派那么多人死守料村的华光庙,李处长还因此牺牲了,张副站长派人复查这个华光庙了吗?他的主张是怎么样的?”张英杰一定认为日特还会有大动作,他是不会就此结案的,这样的话,对杨显助反而不利。 “日谍的密件经李科长和高科长翻译,里面只有一些与蓝鱼档案相关的内容,但并非日特细菌武器——‘蓝鱼’的原始档案。张副站长还来不及派人复查料村的华光庙,他认为要么李香兰与共党勾结,要么赵铭与日谍勾结。那么李香兰会是共党的什么人呢?赵铭又是日谍的什么人呢?张副站长派人守住的两处,其实是两面下注,期待至少一头有收获,但是昨天晚上,两处都没有任何异常,就看今晚会如何了。” 264、紧盯李香兰英杰不死心 日特的蓝鱼档案已经到了我地下党的手中,我无须再对蓝鱼档案画蛇添足了。我现在的任务是帮助杨显助了结了这个“案子”,才能保住他的站长之位。 回到站里,正好赶上吃饭时间,大家都在站内食堂用餐。午餐过后,接着开会。 开会前,我先去了陈更烈办公室,看他是否有什么话要说。 陈更烈告诉我,钱胜利昨天下午等他们开完会才告诉他有人在会议室安装了一只窃听器,他即时跟杨显助汇报了。陈更烈认为日特肯定知道张英杰昨晚的行动了,去了也白搭,张英杰不死心,仍然派人守着两处,结果无一收获。 “那窃听器呢?搞清楚是谁放的吗?”白鸽已经告诉我,这个窃听器留有王启孟的指纹,技术科一查就清楚了,结果因为李宝棠出殡,李蕾蕾没空,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谁安装的。 “诶!老李一死,蕾蕾不管,谁查?”事实上,杨显助已经安排人查了,只是陈更烈还不知道此事,他拿起帽子说,“走,开会了,开完会好休息。” 我随陈更烈去会议室,参加会议的人都来了。 杨显助主持会议,他先问了高兰最近是否有破获什么密电? 高兰说这两天一个密电都没有,上午倒是替李蕾蕾的技术科办了一件事:钱胜利和我昨天下午在会议室发现的窃听器查出问题来了。 杨显助问是什么问题?高兰犹豫了一下,才说出窃听器上有王启孟的指纹,所以她认为前天晚上是王启孟带人偷袭了保密局,并让人安装了窃听器。 “王启孟在跟踪日谍时反而被日谍胁迫了,此事应当是个人行为。”陈更烈先入为主,为王启孟说话,其实也是为了给翁竖民撇清相关关系。 “陈处长,是不是王启孟的个人行为,逮着他再下结论吧!”关辉扫了我一眼。 “那你去逮他呀!王启孟不受胁迫的话,他干吗要为日谍卖命?”陈更烈反唇相讥。 “今晚的行动人员,我要求对调一下位置。”关辉提出要求。 特侦处昨晚有两个组死死盯着红坎医院,另一个组盯着钱梦琳的寓所,陈更烈的情报处一个组留守要保密局,另两个组被派去红坎盯着南华夜总会。 “好呀!怎么调,都破不了这个案子。”陈更烈耻笑关辉,其实是耻笑张英杰。 “你怎么就知道破不了这个案子?要不是有人给敌人通风报信,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关辉死不认败,张英杰让他打住,让我发表意见。 他说:“宋副官,虽然这些天你没跟踪这个案子,但就你所知,敌人接下来会往哪一处下手呢?”张英杰不死心是自然的,因为他是日特蓝鱼案的主侦人,拿不出象样的案情汇报,他无法向上头交代,争来争去,现在反而是张英杰骑虎难下了。 我说:“二中老师这条线索为什么不查了呢?如果我们将他放回去,并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敌人会不会找他寻问他们的蓝影呢?日特的蓝鱼档案查了这么久,他们的首脑是谁?我们搞清楚了吗?赵铭跑了,我们盯着钱梦琳是必须的,但是赵铭会不知道我们盯着钱梦琳吗?他肯定知道,所以他肯定不会自投罗网的。至于李香兰,由于我跟她的关系问题,我不想说什么。王启孟将窃听器放到会议室已经有了一些证据,但是一如陈处长所说,他被胁迫的可能性极大,所以我想我们应当回到案子的本身去看问题。” “怎么看?问题这么复杂,别空口无凭。”关辉提醒我说。 “日特在方鼎阁被围剿数人,偷袭看守所又被捕杀数人,在料村的华光庙消毁细菌武器,伤及我保密局数人,从队员受伤情况看,他们中有人被感染了,那么日谍完成了他们的一项工作,但他们最终也没有带走这些细菌武器,而只是消毁。他们为什么要消毁了它呢?我猜想李处长看到实物、甚至看到蓝鱼档案了,所以他们才必杀李处长,这算不算是我们的功劳?李处长不能白死了。因此我们现时的任务是集中兵力,消灭他们的残余分子。” “宋副官,照你这么说,日特的蓝鱼档案岂不是可以结案了?”张英杰惊讶不己。 “难道张副站长不想结案?如果日谍的头目就是方华北,他们现在已经群龙无首了呀!未来他们不再寻找蓝鱼档案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可以结案呢?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们牺牲的人还少吗?当然,赵铭跑了,他没事他跑什么?”我再说就是题外话了。 张英杰连日谍的头目是谁都没搞清楚,他怎么破案?他以为一味追查下去就会有他想要的结果,自然也包括寻获日特的蓝鱼档案。有此档案在手,他张英杰可以加官进爵,比代站长杨显助更风光,拿到去台湾的机票,他的梦想,其实和翁竖民一样。 “杨站长,没别的事的话,是否可以散会了?具体工作我一会另外安排。”张英杰又想背着我另外安排其他人的工作,他还在做梦,想找到日特的蓝鱼档案。 “呃,好吧!宋副官你可以回红坎医院了。”杨显助没有宣布散会,只让我先回红坎。 我站起来对他说:“杨站长,我明天一早得拜拜山,迟点再过来上班,先跟你说一声。” 我直觉张英杰怀疑我和李香兰都是地下党,他至今之所以找不到日特的蓝鱼档案,那是因为我和李香兰悄悄私下截走了。不然,他守着红坎医院干吗呢? 从保密局出来,我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超过我与中央情报局首长的约定通话时间了,今天是无法跟他汇报蓝鱼档案侦案结果了,便驱车直回红坎医院。一路上,一辆车一直追着我,我猜想这是张英杰让人盯着我。蓝鱼档案已经在我地下党手上,他盯着我又有何用? 回到红坎医院,我让护士继续给我打针,直到晚间打完针,吃了晚饭,才去看李香兰。 李香兰现在只能喝点汤水,见到我,对我千谢万谢。 我说等她伤好了,就搬回我在西营那边的别墅去住,李香兰竟飘泪哭了起来。 方华北在方鼎阁被打死的事,戴小蝶下午已经跟李香兰说了,她与方华北合作的尾期款一分钱都无法追回来了,她说早知道这样,首期款提高点数就好了。 “三妈,你别想这些了,养伤要紧,争取快点好起来。” 听到我叫她三妈,李香兰欣慰地笑了,说我这一声“三妈”比什么都值钱。 当晚,我没有回西营过夜,而是留在红坎医院继续观察张英杰的动静,张英杰究竟想干什么?明天一早我得与我舅妈陈玉珍一起去拜祭我的父母双亲,最快也得上午十点才能回到保密局了,杨显助现在有些急于结案,我得给他支招。 晚上九点后,昨晚守候南华夜总会的陈更烈被调到红坎医院这边监控李香兰,他带人过来后,全部斥走了张英杰的人,直上我的病房。 我还来不及告诉陈更烈病房有监听,陈更烈便破口大骂张英杰愚蠢到家了,居然不想结案?还幻想着能真正破案。我说张英杰是当事人,他不想结案未必是真的。 “那就你估计,赵铭那龟孙子会不会是日谍要找的蓝影呢?我听说上次老李查的那份日谍档案里也有他的名字,甚至连你老爸的名字都有,哎呀!绕来绕去,好多人都有嫌疑,再查下去,不是又要死人,就得有人上军事法庭了,你信不信?”这些天,陈更烈难得有机会跟我单独相处说话,他又要口无摭拦了。 “你是说站长他吧?”陈更烈今上午送李宝堂上山安葬时催翁竖民回武汉,必有他想法。 “是呀!王启孟的指纹落在了那只窃听器上了,你不觉得蹊跷吗?也许他真受到了日谍的胁迫,但王启孟本身和站长的关系是早就有的呀?诶!现在都乱成一窝粥了。” “后来,下午你们有什么安排了?关辉给安排守南华夜总会了吗?”关辉在中午开会时提出对调位置,我猜想张英杰会做出调整安排的。 “没呀!南华夜总会仍然是我的人,关辉那厮可能给安排去西营盯着二中老师了,老张的鬼把戏,实处虚之,虚处实之,他自己肯定在红坎盯着赵铭的女人。赵铭要是日谍的‘蓝影’,他现在肯定不会找他的女人,老张就是天天守着也没有用。”陈更烈也不知道张英杰后来如何安排了,他只是猜测。 两人聊到十点多,陈更烈找护士要了一张椅子,就在我的病房里躺下休息。我问是不是张英杰派他来盯着我?陈更烈双眼一瞪说:“老张他敢?” 我说:“我两个晚上没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是否进了贼了。” “一般贼是进不了你家的,光外院的铁栅栏就不好爬。”陈更烈熟知我家的一切。 “铁栅栏好久没修理了,有些地方都锈迹斑斑了,我得找人修修才好。”张英杰让人在我家安装了窃听器,我得借助病房里的窃听器,通告他我要拆掉他装在我家的线路了。 刚说完这事,有个小护士跑过来叫陈更烈说有他电话,陈更烈一个鲤鱼打挺,跑出去接电话,仅过一会,他就又跑回来了,说南华夜总会有敌情,敌人正往红栖路逃跑,要陈更烈带人就地堵截,他问我去不去? 265、王启孟被擒,宋继祖祭祖 “去。”我说完快速换上衣服,开我车子,随陈更烈去红栖路。 敌人是在南华夜总会接头呢?还是意图在南华夜总会附近搞破坏时被钱胜利的人发现了?以日特现在的这点力量,再主动挑衅保密局就是死路一条,白鸽肯定不会参与其中,她和“大小姐”这么做是为了掩护她和“大小姐”安全撤离高雷而做出的行动。 白鸽已经借助王启孟将翁竖民意图东山再起的路堵死,今晚的行动极可能是对张英杰请君入瓮,让他紧咬赵铭这个“蓝影”不放,那么今晚在红坎参与行动的日谍最多三到四人,而白鸽和“大小姐”肯定留在西营。 经过昨晚的休整,日谍再次在南华夜总会显身,白鸽的重点应当是将战火烧到钱梦琳身上,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会让王启孟找钱梦琳,如此一来,赵铭就跟王启孟扯上关系了。 到了红栖路,陈更烈将半个组和我留在红栖路两边等着敌人,他自己带了几个人往高雷公园南侧摸了过去。不一会,钱胜利带人追过来了,他们一边打枪,一边高叫敌人往公园南侧跑了,我立即带上几个队员追了过去。 敌人不断打枪,显然,他们跟陈更烈接上火了,从枪声上看,敌人应当有三至四人。 还没追上陈更烈,张英杰带人从钱梦琳的寓所那边追过来了,很快就对高雷公园南侧形成了包围态势。我追上陈更烈,说张英杰带人来了,正从北面包抄。 “笨,包什么包?才几个敌人,他们还敢往市内跑?”陈更烈担心夜间看不清楚,会自己人打自己人,他不让我往前,他挥手让几个队员上,边打边叫他们是情报处的。 张英杰带人围上来了,敌我双方的位置都弄清楚了,特侦处的人死冲,也不问敌人是否要抓活的。不一会,火光飘起处,我发现有人滚下我方的山包,另两个抵抗一阵后被击毙。 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两个被打死,一人被活擒,两个死者一个是前天晚上随王启孟偷袭保密局的大个子土匪,陈更烈认出了他。另一个是翁竖民和王启孟等人一个多月前在451次列车上擒获的日特活口,他是前天晚上从看守所逃出来的,被活擒者正是王启孟。 “带走。”张英杰一瞧是王启孟,鼻子轻哼了一声。 钱胜利奔上前对张英杰说:“张副站长,我们从南华夜总会追出来时发现是四个。” “跑了一个?继续搜。”张英杰让钱胜利和特侦处的一个组继续搜索高雷公园,他带一个组将王启孟押回保密局,并让陈更烈和我带人回红坎医院。陈更烈一时有些傻眼,不是太情愿,显然,他不想让张英杰一人独审王启孟,以免他对翁竖民落井下石。 受伤的王启孟挣扎着意图自行了断时,陈更烈忍不住开腔了,他说:“张副站长,他已经受伤了,怎么样也得去医院瞧瞧再说吧?” “走,先去医院。”张英杰似乎也担心着什么,让钱胜利带人继续搜索后,我们一起回红坎医院。张英杰车子在前,特侦处第一组在后,我和陈更烈分别落后开车时,我拉了一下他,告诉他我病房内有张英杰的窃听器,陈更烈愣了一下,怪我刚才没有提醒他。 我说晚上在医院病房内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一会回到医院得少说有关王启孟的话。 陈更烈表示今晚得守着王启孟,绝不能让张英杰一个人为所欲为。 回到红坎医院,我进我病房,张英杰让人送王启孟进外科疗伤,楼上楼下都派了人把守,陈更烈就守在王启孟的病房外,如果我没猜错,刚才从高雷公园逃逸的日特应当是驼背佬。 驼背佬在日谍内部是什么身份呢?在被击毙的日谍中,一直没有他的尸体,那么现在的日谍也许只剩下驼背佬、“蝎子”和03号交易员了,他们三人都会撤出高雷吗?我猜想替代了蝎子的白鸽在今晚还会有行动,这个行动也许会针对二中那个老师。 当晚,陈更烈一直也没有回到我病房,我一个人好久才睡着。 第二天天亮起床,张英杰和陈更烈天亮后带走了王启孟,特侦处只留下了几个队员,不像是要诱捕我地下党了。我给值班医生留话下午迟点再过来检查身体后急回我家博物馆。 陈玉珍已经备好祭品等在博物馆,还有我舅舅李梅南。 李梅南问我昨天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住进了红坎医院?我将李梅南叫到了藏馆这一边,将李香兰前天晚上在六六剧场被枪击的事跟他说了。 “先去祭祖,我也去。”李梅南让小唐开他车子带陈玉珍和小红一起去,他坐了我车子。 在车上,我跟李梅南重提张英杰前天跟第七军借兵的事,李梅南说南京方面都开腔了,劳承武不得不借兵,手续正是经李梅南的手办成的。他没想到张英杰手上有这么多兵,还逮不住几个小鬼子,我说小鬼子虽然人少,但是个个都精兵强将,加上张英杰有些轻敌,情报掌握又不全面,收获少是自然的事,问李梅南怎么看现在的形势? “现在的形势,共军陈兵江北,枕戈待旦;老蒋下野,丢给李副总统一个烂摊子,明里看是这样,但是老蒋岂会真正放空自己?两党谈判破裂只是个时间问题,我看过不了这个月,所以你家的藏品能处理,还是抓紧时间处理掉。”李梅南提醒我处理我家藏品。 “小店开业后有了一些生意,但是我顾不上,日谍的事过后,我会多找时间处理的。” “张英杰破不了日谍的蓝鱼档案,居然怀疑了我,还监听我家电话,这事要是换成老翁,我早就替他破了。”我想知道李梅南对翁竖民的看法,李梅南早前坚持认为毛人凤还会重用翁竖民,用他监督劳承武和第七军,他现在还会这么认为吗? “他监听你?继祖,你平时说话是不是太书生意气了?杨显助当站长你不帮他也说不过去呀!这话可不能乱说。”李梅南担心我不谙保密局内部游戏规则。 “是呀!我本来也想帮他的,但是他过分相信张英杰了,张英杰大权独揽,将我得到的情报据为已有,自己拿主意破案,我这几天都成了闲人了,也好,我置身度外,他破得了或破不了都不关我的事,反正我一个文职人员,该出主意我也没少出。” “你出过什么主意了?”李梅南听后轻笑一声,他不相信我会有什么好主意。 “方鼎阁老板方华北,我回高雷没几天就发现了他的可疑之处,他极可能就是日谍在高雷的头目,可惜让关辉给毙了,线索断了,张英杰反拿跟方华北合作演戏的李香兰开刀,李香兰是什么人?全高雷的人都知道。现在又怀疑保密局的赵铭就是日谍早前潜伏的‘蓝影’,他简直是疯了。”我想我的这些话,李梅南会跟劳承武说的,一旦翁竖民回武汉或者南京,他会找劳承武辞行的,到时劳承武跟不跟翁竖民说这事,我就难以估计了。 一路上,李梅南跟我说起了劳承武的儿子劳小武,原来,李梅南也知道劳小武五年前并没有死,而是被转移了,如果不出意外,他现在应当处于我军的江北控制区域内,上次的林团副是执行转移的人之一,但是林团副不久前被保密局当成兵变分子捕杀了,劳小武变成下落不明了,让翁惠芝很是担心。 “这事能不能通过媒体寻找呀?”我已有一段时间没有去劳小雯家了,日谍的事过后,我得找时间去一次,当然,李梅南能将我这个意见转告劳承武是最好的,但是不是最信得过的人,劳承武肯定不会相委托的。 “媒体?可靠吗?”李梅南问。 做为劳承武的心腹,李梅南跟我这么说话,我是要为劳承武分忧的,我说:“宋律不是在上海当记者吗?他或许有办法。”我想如果我将这事委托给我弟弟宋律,劳承武肯定会同意的,只是宋律已经给党组织派往湘西,策反我的叔祖父的后人——大土匪头子林岚生去了。我最多通过华南分局,将此事委托给中原局我武汉地下党的同志。 “呃,宋律还在上海《新民晚报》?你回来后跟他联系过吗?”李梅南问得很细。 “联系过,他往博物馆这边打的电话。”我回高雷后仅仅接过我弟弟一次电话。 “要是这样,让他也找找冬阳,不过,这事必须非常非常保密才行,你让我先跟劳军长说说,听听他意见如何再说。”李梅南也希望找到他儿子、我表弟李冬阳。我猜测李冬阳参加我野战军部队了,不排除我表妹李秋红也进入了我中原野战部队医院,因为她批评我加入保密局,说我毫无政治嗅觉、为虎做账。 到了我父母和继母的坟地,我们仨对他们仨上香拜祭,我替我弟弟宋律献了香和鲜花。 回程时,李梅南坐了小唐的车子直接回第七军军部,我送陈玉珍和小红回我家博物馆。 陈玉珍她们下车后,我就近找了一个可拔长途的公话亭,拔打中央情报局首长的电话,这个电话原定昨天中午前拔打的,但昨天我参加李宝棠的出殡礼并回保密局开会,无法拔打。今天找不到首长汇报蓝鱼档案案情的话,我晚上只能启用电台联络首长了。 266、白鸽露真容宋纪怅若失 还好,电话很快就拔通了,是首长的秘书接的电话。我等了一会,首长来了,听出我的声音,他朗声说:“红土同志,我原以为你昨天会打我电话,等了一个上午,怎么样?收获如何?你还有两天时间,我只有两天时间给你了。” “报告首长,我和白鸽同志的任务完成了,具体情况,分局首长可能比我更清楚。”蓝鱼档案是藏在龙俊杰的家属的包袱里呢?还是藏在龙俊杰的身上?我真是一无所知。 “红土同志,你这个汇报怎么跟白鸽同志的汇报一样?”首长以为我知道得更多,没想到我也只是告诉他,我们完成任务了,首长还得找南方局华南分局首长了解情况。 “白鸽同志跟你汇报过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急忙抬腕看表,九点了,我想《高雷日报》一定将我的“寻人启事”刊登出来了,不然,白鸽是不可能知道的。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她说的情况跟你说的一模一样,你是怎么搞的嘛?你是她领导,你才知道这么一点?你们俩别蒙我哟!”首长显得有些担心。 “报告首长,任务我们的的确确完成了,是地方的同志昨天一早转告我的,你要的货会整个送到你跟前,白鸽同志是谁?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我保证过后问首长,白鸽究竟是谁?西营行动组的同志共有三个女的,还有一个,我没有见过真容。 首长听后哈哈而笑,一会才说:“不是吧?我的红土同志,白鸽同志是谁你还没搞清楚?她说你亲过她呢,我这么说,你总算知道她是谁了吧?哈、哈、哈。”首长又是一阵朗笑。 我主动亲过的同志只有朱薇,原来白鸽真是朱薇,而非我早前认定的白香秀。 不久前,为了方便白鸽打入日谍内部,朱薇让我和她假扮夫妻与日谍接头,日谍考验我们关系时,我们拥抱和亲嘴了,都将各自的初吻献给了对方,朱薇最后一次离开我家时还用上海话叫了我一声“捞工”。 “想起是谁了吗?红土同志,你是不是亲过几个女同志呀?”首长又跟我开玩笑。 “首长,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接下来的任务还是配合我吗?”我最期待与朱薇并肩战斗,这些天来,我一直惦记着我的白鸽,原来她真是长得跟戴小蝶一模一样的朱薇同志。 “白鸽同志接下来的任务是去香港作案,她也许已经启程了,你将来是否还能见到她,得看她去香港的任务执行得怎么样。你的长处是侦案,她的优势是作案,我一早就估到她会不服你领导了,所以才让吴老师交代绿叶同志收服她,做你的助手。将来你不再是她领导,但她仍是你的同志,再次出现在你面前时她就不再是白鸽,而是大小姐了,你听清楚了吗?” “首长,我听清楚了,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蓝海同志牺牲了,他是否有家属?你有他信息资料吗?吴老师还来不及激活他就牺牲了,但我已经确认蓝海同志的身份,想为他亲属做点实事。”李宝棠牺牲后,李蕾蕾将此事托付给了我,我不能负她所托。 “蓝海同志回华南分局之前,吴老师曾经跟我说过,蓝海同志去延安之前曾经谈过一个演戏的女子,现在大约三十岁,你将这事委托给地方的同志吧!别自己亲自去做,另外,新的密码五天后告诉你,这个电话也会在六天后拆掉,你赶紧找白鸽同志吧!别担误她去香港。” “是,首长。”我匆匆挂下电话,驱车直奔西营的通明港码头。 码头内外往来的挑夫很多,我只好将车子泊在码头外面,下车奔进码头。 去香港的客轮此时第二次拉起了汽笛,客轮正在慢慢离岸,我看到朱薇了,她穿着那天和我假扮夫妻与日谍接头时的套裙,和一个年轻女子站在舷窗外。 看到我奔向码头与她告别,朱薇向我拼命挥手,叫喊着,但是客轮离岸了,隔着几十米的大海,又处于逆风位置,我听不到她说什么,也只能向她挥手,叫喊着:“新妇,捞工等你回来”,我希望顺风的朱薇能听到。如果今天一早我不去祭祖,也许就能跟她话别了。 客轮渐渐远去,朱薇最后一次挥手后,她转身回客舱去了。 前天晚上本来是我去找白鸽朱薇接头的,但是我住院了,还被张英杰怀疑上了,我只好让袁四通代劳了。袁四通是两次见过朱薇、并配合她工作过的,朱薇才将情报交给了袁四通。 我站在码头上发了一会呆,转身跑出码头,开车回家,从客厅到二楼的卧室和书房,寻找朱薇有可能留给我的书信,但是没有。朱薇第一、二、三次进入我家时都是蒙着脸的,她的声音跟白香秀一模一样,我才一直无法确定她究竟是谁。她戴着口罩时,连袁四通都分不出来,除了曾经领导她的绿叶和她的下线“朱砂”白香秀,恐怕没有谁知道她是谁了。 没有她的信,朱薇居然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我不相信,又找了一遍卧室,甚至保险柜都打开看了,还是没有。回想白鸽最后两次呆在我家,她是以“朱砂”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而且她很喜欢为我下厨。我急忙下楼奔进厨房,将饭锅打开。前几天用过的饭锅发霉了,再看米缸,一封信只露出一点点,我急忙抽出打开,信正是白鸽写的,还留给了我一张照片。 “新妇,我爱你。”我不可抑制地亲了照片上的朱薇。 朱薇的书信通篇都用上海话写成,她说:亲爱的捞工,新妇给你留照片了,你不用太想新妇,照顾好自己,就是对老布的最大支持,爱你、想你的老布。 从451次列车开始,朱薇慢慢的深入我的内心,如果少了不服我领导而自动脱线的她,日特的蓝鱼档案截获任务,我一人是无法完成的。自从她打入日谍内部,我的心就被她牵去了。而朱薇对我产生依恋,也许从我识破她私自更改接头地点的那一次见面开始。 今天的通明港码头内外,并无保密局一个人,而只有一些警员在巡查过往可疑人,我无需担心有人发现我追寻白鸽。那么白鸽是如何将“蓝影”的身份嫁接到赵铭身上去的呢?刚才站在朱微身边的女子一定是日特的“大小姐”了。 朱薇和她去香港执行什么任务呢?首长刚才只说她去香港作案,那么她要作的案是什么案呢?我没想到她身边的日谍“大小姐”——03号交易员是个双面间谍,他同时具有国民党党通局高级特务的身份。 将朱薇的照片揣进钱包,我拿起火柴,打着一根,准备烧掉朱薇留给我的书信时,我发现书信似乎还有誊写痕迹,急急找来药水涂抹。 原来,朱薇给我留信,除了表达她对我的爱意,她还从我家地下室“借”走了我父亲抗战前期收藏的青铜剑,她答应最快三天,最迟三个月完剑归宋。 朱薇为什么要私自“借”走我家的青铜剑呢?高兰说日谍的密电中曾经提到过青铜剑,难不成,此剑与罗理珠的蝎子身份有关? 首长说朱薇的优势是作案,的确,她进我家如入无人之境,我家的青铜剑,她一定“借”走了。朱薇曾经说过,03号交易员几个月前来高雷的另一个任务是寻找一个爱新觉罗家族的宝贝,青铜剑是爱新觉罗家族的宝贝吗?不,它应当是罗理珠家的藏品,是我父亲生前从香港商人手中收藏进我家的。 在我看来,朱薇这次不仅助我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俩的截获蓝鱼细菌武器档案的任务,也助03号交易员完成了寻找青铜剑的任务,她和03号交易员回香港复命后,极可能杀掉03号交易员,再以“大小姐”的身份潜回高雷。这大概就是首长所说的她会换身份与我见面,不再是我的下线和特别助理,而只是我的同志了。 快十一点了,我来不及多想,急忙出门开车回保密局。 张英杰和陈更烈两人轮番审讯王启孟三个小时,刚刚停下休息,但王启孟只吐出几个字:他被胁迫了。被什么人胁迫?他说不知道。见我匆匆回来,杨显助将我带到地下讯审室,我这才看到,关辉正在另一间刑讯室审问另两个衣衫蓝褛的男子。 “站长,什么人哟这是?”我问带我进来的杨显助。 “他们昨晚后半夜找二中那个老师了,让关科长逮了个正着。”杨显助昨天急于结案,这会不仅逮回了王启孟,还逮着了这两个男子,他不急于结案了。 “哦——”张英杰昨天中午采纳了我的建议,不仅放了二中那个老师,还借王启孟安装在会议室的窃听器,将放人的消息传给了白鸽。 白鸽让人委托这两个男子,将李蕾蕾在龙华书店清查时得到的两本日文书送给二中的那个老师翻译,书中夹有“蝎子”写给“蓝影”书信,要“蓝影”召集人马,继续寻找蓝鱼档案,三个月找不着,必须剖腹自裁,并告诉他,召集人马的资金来源,就用存放在料村华光庙地下室的蓝鱼细菌武器样品与“老翁”交换,并附上了接头暗号。 267、保密局入局张英杰被耍 我和杨显助进外面的审讯室时,关辉亲自抽打那两个男子,两个男子异口同声说:他们真是受人之托,送两本书给二中那个老师翻译,托他们的人是个小屁孩,嘴上毛都没长。 此时审讯室电话一响,杨显助接了后,叫着正在里面审讯王启孟的张英杰和陈更烈说:“张副站长,陈处长,你们先停下,马上回会议室开会。” 我和关辉先随杨显助上办公室,原来,李蕾蕾将“蝎子”写给“蓝影”的书信翻译出来了,但是敌人的暗号,李蕾蕾和高兰还无法破译,杨显助让高兰联系南京,另请高明。 张英杰和陈更烈上会议室后,杨显助将李蕾蕾翻译过来的书信内容向大家公布。张英杰一口咬定赵铭就是日特一直找不到的“蓝影”,原因是赵铭在陈宏略被暗杀不久就被关起来了,直到他前天晚上从看守所逃逸出来,一直没有露面的“蝎子”才又寻找他。 关辉更是认为,“蝎子”极可能就是我过去认定的男扮女装进入海员俱乐部暗杀陈宏略的矮个子男日特,如果这个判断为真,“蝎子”并没有被击毙,他与昨晚从高雷公园逃走的另一个可疑人仍然活着,才继续联络“蓝影”作案。 “等等。”关辉说到这里,张英杰打断了他,给楼下的特侦处打电话,让他的第一组马上去通明港码,封堵一个大约一米六左右的年轻“女子”,肯定是外地口音。 但是张英杰已经迟了,白鸽和“大小姐”已经剩客轮走了半个小时有余了。 会议一时中断,张英杰想了一会问陈更烈:“陈处长,你的看法呢?” “我什么看法?这伙人现在也不过三、四个了,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胁迫了王启孟这么做,居然与他们混一块去。”陈更烈郁闷极了,肯定也想开了。 “这不明摆着吗?那个唱骂人歌的小鬼子就死在他身边。”张英杰得到李蕾蕾的翻译,他不想管王启孟了吗?他说,“而且,从书信内容上看,小鬼子在我们内部或许还有内鬼。” “还有内鬼?谁?你别捕风捉影。”陈更烈惊问。 “书信内容中提到的‘老翁’是谁?蝎子为什么要蓝影继续寻找到蓝鱼档案?为什么要拿细菌武器存品与‘老翁’交换?说白了,是因为陈宏略被杀,某人失去了自由,蝎子才无法与‘老翁’交换?蝎子现在是逼不得己才找蓝影。” 张英杰暗指“老翁”正是保密局前站长翁竖民,翁竖民一早就想拿日特的蓝鱼档案跟日特做交易了,他当初那么积极破案,正是出于私下与日特交换,捞取更大好处的目的,是潜藏在党国内部的蛀虫。 “证据呢?这是无端猜测,张副站长,老翁绝对是某个敌人的代号,而非直指某人。敌人的这种低级的诬陷你都看不出来?”陈更烈说时瞪了高兰一眼。 电讯科长高兰不仅受命于代站长杨显助,还受命于南京国防部高层,她说:“陈处长的判断是对的,老翁绝对不是翁前站长,而是某个敌人的代号,即使敌人有意设陷于翁前站长,将他置于绝境,引来我们对翁前站长的怀疑,也决不会这么做。” 白鸽显然是有意而为,高兰无法相信是自然的,的确,正常思维下,难以想象如此手法。 “敌人不会这么做,那你说是为什么?你们这是护着翁前站长。”张英杰跟高兰较劲。 “张副站长,你想知道为什么?请你找毛局长询问,絮我不能言明。”高兰此话一出,也是情势所逼。正是张英杰的这一逼,让我窥见到了高兰过去与翁竖民的“秘密”关系,也许跟第七军的监管有关,甚至翁竖民负有与某个潜伏特务一起执行特殊任务的使命。否则,我无法理解翁竖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仍然留在高雷当一个失去自己的寓公。 要说谁最有资格问高京国防部高层,了解翁竖民是否负特殊使命,杨显助是有资格的,他打断高兰的话说:“高科长,你别不打自招了,宋副官,你谈谈你的意见?” “好,我也说说,不过,我得了解一下昨晚拘捕的两名男子的情况。”我接着问关辉说,“关科长,你缴获的两本书都是什么内容?” “全是日文,我看不懂,缴获后直接连人带回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 “今天凌晨一点多,那两个男子准备进入二中那个老师的家时,我们抢先逮住了他们,搜了他们身,发现是两本日文书,就连人带书都带回来了。” “这么说,这两个男子并没有见到二中那个老师了?” “是这样的,他们还没有见面,我们就先下手为强了。” “这两个男子,你应当等他们递交这两本书后再拘捕他们也不迟的,但是你先下手为强了。这两个男子和二中老师的关系,你们说得清吗?”我这么问关辉时,李蕾蕾低头一笑,李宝棠牺牲后,李蕾蕾是难得一笑的。 “早点逮,不是比迟点逮好吗?我这么做有错吗?”关辉又要逞口快。 我在心里笑了一声说:“不错,你逮着他们了,可他们说的话对我们有用吗?你就是毙了他们,也不过多毙两条人命。我认为他们只是替别人送信的信使,关到看守所去,也是浪费粮食,你再想想细节,当时他们是一起去的?还是一人先去,另一人留下看风的?” “他们俩一起去,直上二楼,正准备敲二中老师的家门,我们就下手逮着他们。” “他们的书本是藏着掖着?还是拿在手上?” “当然是拿在他们手上了,这还用问吗?”关辉被我问得不耐烦了,仿制他是案犯。 “好,那两本书有包装吗?”我再问关辉。 “用一个硬纸盒包着,还绑扎着麻绳,我们以为是炸药呢,谁知道拿回来一拆,是两本书,里面还有一封小鬼子的书信。”关辉这回说话小声多了。 “站长,关科长刚才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两个男子的确是替别人送信的,但是让他们送信的人却说是送两本书给二中的老师,可见他们并不知道书本中还有书信,其实作案人的目的是送信,但是信还没送到二中老师手上,我们先截获了,就现在情况看,我们只能从书信内容上去找线索,那两个男子毫无审讯价值,甚至二中老师也未必知道其中趿跷。” 我转而问李蕾蕾说:“李科长,书里面还有别的线索吗?”我猜想“红豆”李蕾蕾是经朱砂配合白鸽完成这次任务的,那么肯定还有线索。 “呃,宋副官,书信里面还有一组接头暗号,但是我们没能破译出来,得等上级给我们回电,才能知道是什么,是不是这样?高科长。”李蕾蕾问高兰。 高兰说:“的确是这样的,两本日文书,我和李科长一开始认为是日谍的密码本,但是对照接头暗号代码破译时,两本书根本就不是密码本,所以,我的判断跟宋副官一样,敌人是通过一次,甚至两次传递后达成情报传送的目的,那么这两个男子,甚至二中那个老师都只是送信人。经此一事,我认为日谍最近为什么没有密电往来,是因为他们改变了情报传递方式的缘故,未来我们必须发挥花钱养着的耳目的作用,而不能光靠电讯科守着侦测机。” “听到没有?关科长,你今早白费力气了,中午的饭堂得多消耗粮食了。”陈更烈一笑。 张英杰却一派严肃,一直绑着脸,显然,他知道自己又上当了,蝎子与“大小姐”已经安全离开高雷,他派去码头的第一组一定迟了,他接下来的事是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了。 可是他如何收拾这个残局呢?张英杰再次问我:“宋副官,你的意见就这么多?” “呃,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此事跟送信人和二中那个老师都是无关的,但是书信的内容对我们或许是有用的,比如,里面提到蝎子要蓝影寻获细菌武器存品,以此与‘老翁’交换,所以,我建议站里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至少要派人去两处华光庙查一查,如果能找到,再以这些存品与‘老翁’交换,到时不是可以钓出‘老翁’?” 我猜想此事绝非为虚,它是白鸽为了让我在保密局内部“建功立业”而做下的一个局,我得争取机会亲赴康县的华光庙,为杨显助了结日特的蓝鱼档案结案工作。 “杨站长,这事还是让关科长去吧?”张英杰又想让关辉去,却不敢自做主张了。 杨显助想了片刻说:“张副站长,你派一个组,由宋副官带队,吃了午饭就去康县。” “是,站长。”日特的有生力量几乎被悉数消灭,剩下的日特也许只剩下驼背佬,那么我此次前往康县境内的两处空庙查案,其实是去“作”案。 我记得,白鸽曾经跟我说过,那天她们与李宝棠发生冲突过后不久,她又带人返回料村的华光庙,放了一些细菌武器样品在那里,那么我去之后的任务就是就地消毁它,为保密局对日特的蓝鱼档案来一个“完美”收宫。 “散会。”杨显助宣布散会后,让我去他办公室。 进了站长室,我问:“杨站长,你还有什么吩咐?” “宋副官,日持的蓝鱼档案能否侦破?就看你了,要办得漂漂亮亮的,我给你请功。” 268、宋继祖出马蓝鱼案告破 “杨站长,我先谢谢你信任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想请报社的记者前往康县,但是此事你先不要跟张副站长说,日特的蓝鱼档案最终侦破,是你的成绩不是?”我厚着脸皮,擦了杨显助的皮鞋,让他一时心花怒放。 “你快点吃饭,有了消息,就给我打电话。”杨显助在我离开他办公室时又叮了一句。 “是,站长。”我急回我办公室,先给高雷日报社打电话,找记者陈方同,让他在红坎等着我。接着我又给康县情报组打电话,让林堪进带人备上消毒药和喷枪,在县城等着我,我和特侦处大约三个小时后就到达康县,与他们一起去大岭山的执行任务。 打过电话,我去了一下陈更烈办公室,看他是否有什么话要说。 陈更烈说杨显助这回脑袋开窃了,要是让关辉去,八成又将事情给办砸了,期待我查有所获。王启孟的事,他得守着张英杰,防止张英杰对翁竖民落井下石。 今天的会议,高兰态度强硬,连杨显助都不愿意碰,可见翁竖民或许真的另有使命,那么未来我与翁竖民之间,也许仍有较量。杨显助不足为虑,翁竖民才是硬槎。 下楼去站内食堂吃过饭后,张英杰派给我的特侦处二组已经集结完毕。我走近组长康龙,让他带上防毒面具,要多带几副。康龙带人进一楼仓库找防毒面具时,关辉从楼上下来了,他对我微微笑着说:“宋副官,你枪都打打打不准,别让一个小鬼子就吓得尿尿裤子了?” “是吗?”我从手包里取出手枪,对准关辉说,“你你你别跑,看我打得准不准?” “开开开什么玩笑?你别别别走火了,快快收起。”关辉让我抖动的手吓着了。 “我干吗要收起?你再再再耻笑我,我就就开枪。”我学着关辉有点口吃的口吻反嘲他。 “哈、哈、哈。”去食堂用餐回来的陈更烈大笑不己,问关辉:“谁给吓着了?” “我不就说说吗?还较较较起真了?”关辉瞪我一眼,见我收起了枪,他说:“你如果嫌人少,我有一个组借给你,你你要不要?”关辉在培植他的势力,借人是假,监视我是真。 我想了想说:“要呀!还要征用你三部车子。” “两部就够了。”关辉居然点手指算人头。 “我要一部车拉货,你可以去吃饭了。”我对关辉挥了挥手。 关辉对他的机动组组长指了指,给我派了十个人。此时康龙已经找出防毒面具,我让他装车,并让关辉的手下找三只大水罐装水装车。 康龙装车完毕,问我是否可以出发了?我对康龙说:“康组长,你带他们先去康县情报组,我会追上你们的,一会到了目的地,要让关科长的人打头阵,懂吗?” 虽然日特绝大多数被消灭,但驼背佬跑了,指不定他就在康县等着我,那么他一个人的战术应当是借助地形和山中树林,对我进行设陷,让关辉的人先冲,正好借康龙对张英杰示好,毕竟,一旦日特的蓝鱼档案“告破”,张英杰就会因此失势。 关辉的机动组装水完毕,我让康龙带队直奔康县,我自己开车去高雷日报社接陈方同记者。差不多追到康县才追上康龙他们。陈方同正是我地下党红坎行动组组长赤道同志,但是由于隔着青苔我的上线戴小蝶的缘故,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他也不知道我就是青苔。 到了康县情报组,林堪进早已准备完毕,我让他带上四人,其余人留在组里。 林堪进让他的人给关辉的机动组带路时,我叫他只带到山脚下就行了,一会他们的任务是扛水罐上山和进行战场善后,没有命令,不许参加战斗。 到了大岭山山脚下,我留下关辉的机动组三人看守车辆,并让另外七人打头阵,向料村华光庙摸索行进。走了一个小时,快到料村华光庙了,我多少有些紧张,让全部人员先带上防毒面具,继续摸索进行。 陈方同跟在我们后面一路拍摄,我让他不要跟得太紧。此时太阳被树林挡住光线了,山上有些暗,而且静悄悄的,距离料村华光庙仅有一百来米。 我叫前头的人注意陷阱时,关辉的队员中有人被高高吊起,吓得其他人退了下来。 我对被吊的队员“嘘”了一声,要他不要声张,且看日特接下来会如何,其他队员趴在地下,康龙小声问我说:“宋副官,要不要我几枪把他打下来?” 队员给吊着的确很危险,但我说:“先不管,看到山上的庙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一打枪,敌人就知道我们来了,给吊着的队员就更加危险了。” 我示意全部队员向左侧山腰隐蔽移动,让康龙一人往右侧移动,然后火力侦察庙内情况。 不一会,康龙冒头对庙堂火力侦察,日特果然对康龙开枪还击,是一把机枪的声音。 康龙往我这边爬过来,小声说:“宋副官,敌人就一个,冲不冲?” “不冲。”我叫康龙带上三人,往左侧小山包包抄上去,尽量靠近庙堂,等看清楚了敌人的火力点,再行射击。位置不利,就从庙后摸进去,要争取抓活动的。 康龙点头表示领会,带上三人往左侧山包移动。我让陈方同随康龙行动。 等康龙到了预定地点,我带人往右,爬到康龙刚才的位置,对庙堂开火。 敌人从一处小窗开枪还击,双方展开对射,日特居然在华光庙顶插上了他们的太阳旗。 “匍匐靠近,投弹炸开庙门,其他人对左右两只窗口开火。”我催关辉机动组六人向前。其余队员依托树林,进行火力掩护。 日特变换窗口对外射击,仅过几分钟,就没了枪声。 前头的队员投弹轰炸庙门,几次下来,庙门被炸开。 我挥手而上,所有人端枪射击,冲了上去,就在此时,一声巨响,庙堂的前扇墙壁被炸开了,前头的几个队员被气浪弹了回来,两人的防毒面具被震脱。 我呆了一下,挥手示意林堪进跟上灭火和消毒,但是由于刚才那两个队员防毒面具被震脱,他们立即咳了起来。我脱下防毒面具、捏鼻子叫了一声:“戴上面具,不许脱下。” 日特一人被炸死,我想他一定是驼背佬了。 康龙带人从左侧山包冲下,陈方同跟随拍照。我示意康龙将日特的旗帜拿下,康龙抬枪对旗杆一阵射击,旗杆带旗帜缓缓而下。我提取现场物证,让康龙带回。 陈方同对林堪进他们的消毒工作进行拍照后,现场采访了我。我证实这是一场消灭日谍和蓝鱼档案侦破事件,但是案件是否属于告破,得等保密局领导宣布。 “宋副官,刚才你指挥若定,不伤一人,就剿灭了日特,现场所做消毒工作,是否可以视为日特自行消毁了他们的细菌武器样品?” “是呀!两个队员被轻度感染,不是不伤一人。”我指挥关辉的人去救下刚才被吊起来的队员,先带被感染队员下山,去医院检查和治疗。 一阵战场善后过后,我和参战队员在华光庙前留影,然后披着夕阳的余辉下山。 回到康县情报组时已是晚间八点半,我先给杨显助打电话,告诉他日特蓝鱼档案已经“告破”,但是蓝鱼档案和实物样品被日特当场消毁了,受伤队员两人,已送往医院检查。 “宋副官,你确定吗?”杨显助不敢相信。 “我确定,现场物证我已经取样,到时送南京化验。”我坚信白鸽留下的物证是准确的。 九点半,大家吃饱饭,我问康龙要不要连夜赶回高雷市内去? 康龙说:“宋副官,我听林组长说雷城坎头街的肉很便宜呢,一场来到,又这么晚了,让大家在雷城乐一晚嘛!住旅店也花不了多少钱,大不了明天早点回,一样可以上早班的。” “好,不许乱来哟!被感染队员,你一会要去医院看看,明天必须按时回到站里,物证和被感染队员的病理报告要保管好了,我一会要送陈记者回去,有事就让林组长给解决。” 康龙给我敬礼。我带陈方同和林堪进去细柳巷,再找张姑娘给李香兰做旗袍。其实,我是让张姑娘替我将情报送给“蓝琼”赵师亮的,当场给了她做旗袍的费用。 晚间十一点半,我带陈方同回到海员俱乐部找杨显助。杨显助还没休息,他接受了陈方同的采访。完后,杨显助也似乎瞧出问题了,他悄悄跟我说他不敢相信,但是不如此结案,他真下不了台,张英杰的日子也不好过,相信张英杰也会很高兴的。 我建议杨显助先让张英杰写结案报告,然后由他来定稿向南京汇报。 杨显助说:“宋副官,这个结案报告,你还得给我出出主意呀!” 我附近杨显助说:“杨站长,结案报告我其实已经给你出主意了,尽管我们没能替党国找到日特的蓝鱼档案,失去了买军备的硬通货,但是日特自行消毁了,也算我们破了呀!再说媒体一宣传,舆论上,党国是有光的,我说得对吧?” “那你快送陈记者回红坎吧!争取明天就见报,辛苦陈记者了,明天晚上摆庆功宴,得请上他喝上两杯。”杨显助送我出门时裂嘴笑开了。 269、宋李弥旧痕杨张生新隙 送陈方同回到红坎高雷日报社,他急着写稿、发稿去了。 我回必胜路,给高雷市委写下书信,要市委派人寻找“蓝海”李宝棠的家属;如果战时物资清单已到达,市委要马上部署并展开工作。 此时袁四通已经睡下,我叫醒了他,让他近期盯着钱梦琳。 袁四通将市委给我的信,递给了我。我展开一看,这才知道日特的蓝鱼档案是藏在龙俊杰的腿肉里面的,龙俊杰不得不长期服用毒品镇痛,他因此而搭上了私卖毒品、为日谍筹款的方华北。方华北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将他当成摇钱树,不断地对龙俊杰加码要价。 蓝鱼档案今天一早已由游击队派人送往华南分局,是否安全送达?明天晚上就能知道。 我请袁四通去南华酒店宵夜后,让他去发信。当晚,我就睡在了南华酒店,没回家。 第二天天还没全亮,我给康县情报组打电话,催康龙他们赶回高雷市内。 九点正,我回到保密局时,康龙他们刚好赶回。 街上的高雷日报已经开卖,报纸头条报道保密局成功破获日特的蓝鱼细菌武器档案。 张英杰显然先看到了,见到我,问我是什么速度?一出马就破了案,还上了报纸头条? 我对他一笑说:“张副站长,这个案子是经几个人接力才完成的不是?我只是最后冲剌一下而己,关键还是你跑的那一棒呀!你不信?你问康组长。”我主动让张英杰找他的手下康龙,了解案子侦破过程。我就不信张英杰不接受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嗯,一会会上说。”张英杰不再沉着脸了,低头先上办公室。 我让办公室外勤班老蔡头给我洗车时,他笑着对我说:“宋副官,你一出马,事就顺了,案子也破了。你车子,我会洗得亮亮的,晚上的庆功宴,你可别喝醉吐了你车子?” “我不会喝醉的,李科长来了没有?”我问老蔡头。 “来了,早早的就来了,在楼上呢。”老蔡头回头对我一笑。 “你慢洗,我上去了。”上次“二胡”兄弟从刑讯室逃逸,老蔡头肯定配合李蕾蕾作为了,不然,李蕾蕾不会那么顺利就得手的。这个老蔡头,还是不能让他知道我身份才好。 此时的“白鸽”朱薇在干什么呢?她应当是今天一早到达香港的。 由于张英杰急着写结案总结报告,上午站内没有开会,所有人都处于休整状态。我跟杨显助请假去红坎医院办出院手续。杨显助要我带回单子,说要给我报了住院费用。 我谢过杨显助,开车去红坎,就在南华菜市场里买了几条生鱼,带回医院。 楼下特侦处已撤走监视李香兰的一组便衣,但是楼上的两个队员还在看着李香兰。 我先叫戴小蝶出来,让她将生鱼拿去楼下的餐馆代煮鱼汤给李香兰,再进去看她。 李香兰对保密局还让人看着她很不满。我让她不要动气,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撤走。 “张英杰他怀疑我什么?”李香兰拉着我的手,我就让她拉着。 “没怀疑什么呀!他是为了你安全着想。好事呀!”我担心特侦处趁李香兰半夜里睡着时偷偷装了窃听器,连戴小蝶都不知道,不想跟她过多说这事。 “还好事?张英杰就没安好心,哪一天让我碰上他老婆,我就跟他老婆揭他丑事。”李香兰要是平时,早就不依不挠了。这会儿因受了重伤,差点丢了命,她只能在床上动气了。 “你就不要动气嘛!我说是好事就是好事,过两天缓下来了,我让丫头给你备些香草,回家就先去去霉气,这叫什么?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经昨晚与李香兰的好友陈方同一起去康县执行任务,我对李香兰抗战胜利后的事又多了一些了解。陈方同对李香兰的评价是:有骨气,有个性,而且有情有义。李香兰前些年拜祭我父母双亲都是清明节后才去的,每一次,她都肝肠寸断,陈方同陪了她两次,亲眼所见。 听我这么一说,李香兰美美地笑着:“还是有儿子好。” 停了一下,李香兰忽然又“哎呀”一声,“前天清明节,我没去看你爸,你昨天去了吗?” “我去了,跟他说认你三妈了,你以后就住回西营去。但是你得安心养伤,要好好的,别想太多事。店里有阿芹看着,明天再换小蝶去。我要去办出院手续了,你睡一会嘛!” “我老睡就会胖。”见我要离开,李香兰叫了我一声,“儿子,有空就过来陪三妈哟!” “好。”我退出来,顺手带上门。 办过我的出院手续,下楼时碰上戴小蝶,她将鱼汤做好了。 我让戴小蝶明天换阿芹过来照顾李香兰。 戴小蝶问是不是又有大事发生了?她听说保密局破了一个大案了,问我是什么案? “是跟小鬼子有关的,报纸登出来了,你找报纸看看就知道了,那个香港女客商,她藏品鉴定安排到周六晚饭前,你得找时间跟她说定了。”十一点了,我得回西营。 “好呀!阿芹留了两个客人的藏品在店里,你回去瞧过后给客人定个价,客人会自己过来拿的。”戴小蝶边说边端鱼汤上楼。 我应了一声,下楼开车回西营香兰藏品鉴定所,给客人做鉴定,几只藏品居然是上次我给康县的林姓客人鉴定过的。我想了一会,才按稍高于原价定下。 中午跟阿芹吃过饭后,我先回家,此时正好老佣人丁妈过来给我家搞卫生,还没回自己家,我用她带来的梯子,爬高检查客厅的吊灯,吊灯上已经没有窃听器了。 张英杰是什么时候让人撤走他们的窃听器的呢?我想应当是昨晚我去康县时的后半夜,如果我昨晚不送陈方同回报社发稿,我或许会与他们相遭遇。 丁妈不一会下楼来了,她告诉我,二楼书房窗边的桌子上有几个脚印,肯定有人进过我家,但是她检查了一下楼上楼下,家里什么都不缺,她很奇怪这事,让我晚上睡觉时注意点。 我说以后会有人住进来看家的,丁妈不用搞室内卫生了。 丁妈以为我要辞了她,不让她干这份兼职了,惊问道:“大少爷,你不要丁姨做事了吗?” “丁姨,不是要辞了你,她们住进来后,我总得让她做点事嘛!你不用那么辛苦的,以后就剪剪外面的花草。都春末了,花草树木长得快,还有外面的铁栅栏,书房窗户那里,你找个师傅瞧瞧,让他油漆一下、加固一下,你得看着他。”我一边说,一边掏了点钱给她。 丁妈接了钱,说回去后就找人,我让她尽量在这两、三天内办成。 我和白鸽的任务完成了,以后恐怕要住到红坎去,是时候让李香兰回到我家了。 下午,保密局召开日特蓝鱼档案侦案总结会,张英杰将自己和他的特侦处描绘成侦破日特蓝鱼档案的英雄,好象这个案子都没有情报处、技术处、电讯科和我这个副官什么事似的,除了关辉和我恭维他几句,杨显助、陈更烈和高兰都一言不发。 李蕾蕾见场面沉闷,客套了几句,接着就递上南京国防部回发的报告电。 杨显助看了一遍,夹进他的文件夹,并没有给张英杰看。以往有相关电报,杨显助也都让张英杰看的。显然,杨显助很不满意张英杰刚才的总结。 张英杰见势不妙,才补充说了情报处和技术处对此次侦案工作的支持。这时,电讯科电讯组长谢弈送了一个密电进来交给高兰,高兰看过后,递给了杨显助。 杨显助看了看,又夹进了文件夹,既没有给张英杰看,也没有说是什么内容,恐怕只有杨显助、高兰和谢弈三人知道电文内容。杨显助交代他秘书通知组长以上人员参加晚上的庆功宴,站内员工在食堂加菜慰劳,随即宣布散会。 晚上的庆功宴,我没想到杨显助不仅请了党通局高雷站站长罗逊,还请了前站长翁竖民前来参加,和我们同台庆祝。在庆祝会上,杨显助的讲话更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总结说日特蓝鱼档案成功告破,不是某个人的功劳,也不是某个处的功劳,前后两个专案组都作了大量的工作,李宝棠和站内好几个队员还因此而牺牲了。……讲到最后,他还着重感谢翁竖民。杨显助这碗水端得够平了。 翁竖民说他是无功之人,做为保密局高雷站的一员,在他还没有机会回南京之前,他期待站内同志精诚团结,忠于领袖,恪守本分。张英杰此时竟面无表情,难看死了。 庆功宴后,大家各自离去,到了楼下,李蕾蕾抢先坐我的车子。 我上车后,高兰也跑了过来,要我送她回站里。我开走车子时,张英杰、关辉各自开车随后。陈更烈因为要跟翁竖民说话,他走在了最后。 为了一会能跟李蕾蕾说说话,我决定一会就拐向西堤路,先送高兰回站里。 走了一会,大家都分开了路了,高兰说,“宋副官,杨站长要我们仨返回海员俱乐部呢。” “还要返回?”我意识到杨显助有话要跟我们仨人说,随即调头往回开去。原来,杨显助刚才快散会时交代高兰坐我车子,等大家都走开后,再招回我们仨人。 杨显助所为何事呢?高兰说她也不知道。 270、杨显助回手宋继祖补牢 回到海员俱乐部,我们仨一起去杨显助住的酒店房间,房间内只他一人在沏茶,是刚刚沏好的,杨显助还拿了水果招待我们。 我们仨依次坐下后,杨显助先将李蕾蕾和高兰下午得到的电文递给我看,一会才打电话叫他秘书过来做会议记录。说是将下午的会开完后,他还得连夜撰写案情汇总报告。 我有意问杨显助说:“杨站长,下午不是开过总结会了吗?” “那叫专案总结会吗?那是张副站长的个人总结会。”杨显助就差没说张英杰一人独断专横,陈更烈一人隔岸观火了,他说:“宋副官,你和高科长在我和老翁主持站内工作时都参加了这个专案组,李科长做为特殊人才,也参加了后期的一些专业工作,你们对案情还是比较了解的,你们都要发表自己对此案的看法。谁先说?” 按职务高低,我对李蕾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因为她是正科,高兰是副科,我只是个副官。我想不管李蕾蕾,还是高兰,她们都极少参与具体行动,意见很难做到全面的。 李蕾蕾说:“但凡一个案子,技术处都会参与,尽管作用比其他处小,但是李处长因此牺牲了,代价不小,所以我认为张副站长的总结是偏面的。我要补充的是,这个案子事关党国军备,谁敢不予重视?技术处的工作是及时的,还参与了部分行动。从总的方面看,案子已经通过媒体对外公布了,我们应当就案说案,案子的的确确是破了,这是不容置疑的。” 高兰接着说:“我支持李科长的意见,案子破了,只差没能得到蓝鱼档案,从实际上看,党国只是少了换取军备的硬通货而己,但在舆论上,是有利于党国的。另外,站内个别同志在侦案上怀有私心,没能团结大多数同志,充分发挥集体智慧,让敌人钻了空子,以至案子侦破留下遗憾。这个教训必须记取。” “两位科长说的是,案子破了,这是不容置疑的,做为两个专案组成员之一,我一直很想执行我过去跟翁前站长定的侦案思路,但是后期被个别人人为改变了,这个改变跟高科长刚才所说的一样,让敌人钻了空子了。那么这个空子是什么?我认为后期的几天里,我们对敌人逼得太紧了,在敌人失去有生力量的情况下,敌人肯定会想到,既然他们无法将蓝鱼档案取走,那自然也不会让我们得到,故而我认为,敌人除了蝎子逃走外,其余人已经与蓝鱼档案一起玉碎了。”我和高兰都没有直指张英杰如何,但是我想杨显助会听出我们的意思的,这个案子之所以留下遗憾,是张英杰这个主侦人不能发挥集体智慧造成的。 “三位的总结都恰如其分,案情汇总,我会加入你们的意见的。接下来是今天得到的两个电文,一份是国防部的电文破译显示,敌人还有余蘖未除,就是先期的日谍‘蓝影’还潜伏在高雷,这是其一。其二,电讯科小谢破译的日特电文显示,日特蓝鱼档案特遣小组头目‘老翁’的确被我们消灭了,逃往香港的‘蝎子’极可能卷土重来,与‘蓝影’会合。”杨显助就此征询我们仨的意见。 李蕾蕾问:“杨站长,我是否可以看看小谢和国防部的密码破译?” 杨显助将两份破译电文递给李蕾蕾看,我想善于作案的白鸽是不会留下破绽给我们的。 李蕾蕾看了一会说:“国防部的密码破译显示,‘蝎子’让人接力送给‘蓝影’接头暗号现在毫无意义了呀?因为小谢今下午的电文破译显示‘老翁’已经玉碎。” “李科长的判断跟我的想法一样,我估计‘蝎子’是前天就逃出高雷的,并不知道我们截获了她留给‘蓝影’的接头暗号。另外,因为当时‘老翁’还没死,所以才指示‘蓝影’抓紧时间与‘老翁’接头。今天下午的电文还说明一个问题,宋副官昨晚带人在料村华光庙剿灭的那个日特正是‘老翁’。” “宋副官意见如何?”杨显助转而问我。 “我同意两位科长的判断,料村的日特死前极可能用别的密码给‘蝎子’发报了,不然,蝎子是不会知道‘老翁’已经玉碎的。‘蝎子’之所以在前天逃往香港,是因为我们此前消灭了他们的有生力量,她是回香港搬救兵的,但是‘老翁’之死,‘蓝影’知道了吗?如果‘蓝影’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找‘老翁’接头呢?因此,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假冒送信人寻找‘蓝影’,如果‘蓝影’真的出现,我们就可以逮住他。另外,‘蝎子’逃往香港,必定不会那么快就获得人力支援的,我们可否请示上级,让香港的同志就地解决了他?” 我才说完,李蕾蕾随即表示:“杨站长,我赞同宋副官的意见,因为日特就剩两人了,一个在香港,一个在高雷,我们何不乘余勇将他们拿下?” “很好,高科长的意见呢?”杨显助问高兰。 “杨站长,我认为由我们假冒送信人未必妥当,还是按‘蝎子’留给‘蓝影’的指示,由二中那个老师给‘蓝影’送上接头暗号为妥,我们只需暗中盯着‘蓝影’,说不定我们会有意外收获呢。”高兰对我一笑。 “呃,杨站长,高科长这个补充我赞同,我刚才没到,高手在你身边呢。” 杨显助呵呵一笑,对我们说:“高科长,你留下,一会让姬秘书送你回站里,两位可以先走,明天上午,你们放假半天,辛苦你们了。” 我喝了一杯茶水,李蕾蕾拿了一只苹果,我们一起出来。 上了我车子,李蕾蕾很是兴奋,她说:“青苔同志,我终于可以这么叫你了。” “红豆同志,你是可以这么叫我,但你是西营行动组的同志,我们还是按组织纪律行事为妥,你们白组长这两天有什么指示没有?”我想知道李蕾蕾平时是跟谁联络情报的。 “暂时没有,我的上线是朱砂同志,你见过的。”李蕾蕾说。 “我见过?我想不起她样子。”我猜想会是白香秀医生,但是我见她时,她戴了口罩。 “哎呀!上次我不是让你去找她要我的病历了吗?”李蕾蕾没有说出白香秀的名字。 “是呀!但是她戴着口罩,我没见到她真容。” 李蕾蕾哦了一声,问我说杨显助留下高兰会是什么事?我说杨显助一定草拟电文,交给高兰一会回站里发送了,日特蓝鱼档案接下来应当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张英杰也真是,非得咬住‘老翁’不放,翁前站长怎么可能是‘老翁’呢?也只有他才敢这么想。你发现没有?今晚的庆功宴,张英杰是最不高兴的人了。”李蕾蕾笑着说。 “敌人还会狗咬狗的,日特的蓝鱼档案在站内并没有结束,除非张英杰得到一只青天白日勋章,官升一级、当上站长,或者军衔升一级。”张英杰只顾自己,妄顾他人,又经我和高兰一说,杨显助肯定不会大力给张英杰请功的。 李蕾蕾听后呆了呆说:“就张英杰今下午这种表述,杨显助会让他官升一级吗?要说当官,杨显助跟关青云学了不少,虽说是文人出身,在高雷也没什么根底,但是他跟南京上面是有关系的,张英杰难以撼动杨显助的位置。” “是吗?那你说杨显助和翁竖民,谁更厉害一些?”我想知道李蕾蕾对他们两人的看法。 “当然是翁竖民了,但是翁竖民也有短板。” “短在哪里?”我笑开了。当初翁竖民让李蕾蕾嫁给陈宏略、以求获得更多情报时,她居然同意了,叔侄两人还不得不积极准备婚礼,我当时就应当想到李蕾蕾是因为想从陈宏略身上获取情报才接受翁竖民的这个“政治任务”。 “他呀!在某些方面,有点类似张英杰,太爱出个人风头了,但他又比杨显助更老谋深算。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翁竖民肯定没想到,陈宏略之死,正是因为他对绿叶和我们的特使‘红土’同志步步紧逼所至。他想将我们的高层领导一网打尽,谁知道白组长和我们的特使技高一筹,将陈宏略之死嫁接到他身上去了,当然,日特也很狡猾,几次搅局,却又被我们利用了,对了,蓝鱼应当到手了吧?” “不知道呀!我的任务是让保密局的同事皆大欢喜,我做到了。”就当前形势和我的任务,我不能让李蕾蕾知道我另有身份。我说,“昨天去康县,我还替你完成了一件事。” “完成了一件事?哪一件?”李蕾蕾似乎记不得了。 “你不是说你叔叔过去谈过对象吗?我将这事托付给康县的同志了。” “你托付给康县的同志?可靠吗?他们昨天一直跟你在一起哟!”李蕾蕾对此有些担心。 “我上次就去过康县一天多时间,我借逛旧货市场之机,见到了康县的同志了,当然可靠了,他们会跟上级领导汇报此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是担心他们一直跟着你,你是如何传出这个事的?” “我昨晚回市内前去了雷城的细柳巷,借做旗袍之机,让给我做旗袍的张姑娘替我转送这个事,她既不知道我身份,也不知道康县的同志的身份,肯定不会有事。” “你真做旗袍了?”李蕾蕾对我一笑问。 “是呀!不真做,骗得了我身边人吗?” “给谁做?是给我吗?”李蕾蕾又是一笑。我发现,只要跟我在一起,李蕾蕾总是荡漾着一个革命女性的魅力的。是同样的信仰赋予她的魅力,一如朱薇对我的吸引力一样。 “呃,是给李香兰老师做的。” “给李老师做?就不会引起你身边人怀疑了?” “是呀!她现在是我三妈了,一个儿子给母亲做旗袍,还不应该呀!” “她是你三妈了?你认她了?”李蕾蕾让我吓着了似的。 “六六剧场遭袭,李老师的表现可圈可点,让我不得不认她这个三妈。”李香兰遭到张英杰的怀疑,连我也被监听了。我想我当晚义无返故地输血救李香兰,一如我当初救钱海红一样。张英杰对李香兰的怀疑是由此及彼的。我必须亡羊补牢,才能解除我过去与李香兰因争家财而产生“矛盾”的疑点。 到了李蕾蕾家楼下,她下车前突然又亲了我一下,她说:“青苔同志,你别多想哟!这是一个革命青对另一个革命青年的敬佩之亲,别无他意。” “谢谢,晚安。”我看着李蕾蕾上楼后,开走车子。 (第一卷结文,休息一天,接着续更) 271、宋纪被升职英杰遭削权 日特蓝鱼档案告破一周不到,南京方面就给全部破案人员请功授奖,不仅杨显助升了少将,张英杰也升了少将,但是两人的职位不变,并且杨显助不再是代站长、而是站长。 另外,其余有功人员,除高兰升正科,我接替回武汉的高柳成为情报处代科长,是与日特蓝鱼档案侦破有关之外,其他人的职务变动,却是因为杨显助趁机分化权力之故。首先,陈更烈除主管情报处工作和揖私大队外,他不再分管下面县区的情报小组,而改由我直管。 其次,特侦处改组成两个科,一科科长由副站长张英杰兼任,关辉成为二科科长,不再逮属于张英杰,李蕾蕾也接替李宝棠出任技术处负责人。 一场表彰升迁,看似皆大欢喜,其实不然,张英杰和陈更烈的权力都变小了。 因为与我亲近的缘故,陈更烈对此反而幸灾乐祸,开完会回到他办公室,他就狠狠地酸了张英杰升的少将衔,说这是明升暗降。最重要的指标是杨显助将特侦处机动组的那些“散兵游勇”全部划给了张英杰的特侦处一科,张英杰气不过,才将划给关辉的第二组组长康龙要了去,但是特侦处的精华全部留在了关辉的二科。 不管何时何地,一场大案、要案下来,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关辉上午下了班,就带他的人庆祝去了,张英杰却只召见了机动组组长康龙,对他布置工作。 我问陈更烈说情报处要不要也庆祝一下? 陈更烈一呲牙说:“有什么好庆祝?又不是翁站长出来了?王启孟还让张英杰的人关着呢,要庆祝你自己庆祝去,你别怪我不提醒你,分给你的三个县区情报大组,他们山高皇帝远,而且全是五毒俱全的家伙,你不经常下去的话,他们除了给你招惹祸事,让你这个科长擦屁股外,平时干的全是抓异党的一些鸡零狗碎之事。” “你这是在谈工作吗?陈大处长?”我正儿八经地问陈更烈。 我直管的县区三个情报大组,一是康徐两县的林堪进情报组,二是遂桂廉雷鸣情报组,三是双春两阳张力荣情报组。除雷鸣因伤还没有赴任之外,林堪进和张力荣已经在任。 康徐两县虽说没有第七军驻兵,但是两县距离市区不远,第七军145师一夕可达,且两县的保安团和警察几乎全是本地人,长期作恶两县,又互有矛盾,并受老戴节制,保密局的情报组形同摆设,是不争的事实。我的战时物资筹措工作必须从这里开始。另外两大组紧挨沿海和李部广大地区,保密局监控第七军的任务最重。因为何孚安的144师的三个旅就驻在双春,另有王富来的146师的两个旅和袁福清的145师的一个旅驻在两阳。 “废话,站长让我跟你交代工作任务呢,这就是你们的工作了。”陈更烈说完哈哈一笑,“你先熟悉熟悉情况嘛!急什么呢?” “不对吧?他们的工作任务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保密局从来就是以抓异党为重任的,但是战时更要监控其军队,陈更烈怎么不说这一条呢? “哪一条哟?”陈更烈跟我装傻。 “监控第七军。”我轻轻吐出几个字。 “监控第七军?就你们?”陈更烈轻哼一声说,“继祖,不是我说你,现在什么形势?你不知道吗?监控第七军是站里的事,他们几个小小的情报组,怎么监控第七军高军阶军官?他们最多管管连、营级军官背地里走私什么的,当然,你去了,管管团长、旅长,人家或许给你几份簿脸,但是师长们未必买你的账的,你可得小心有人打你黑枪了。”陈更烈过去当了代站长,管到师一级时,他就很吃力了,因为他军阶低,人家不买他的账,他只能跟旅处级的军官交好,但我对此一无所知。 “打我黑枪?不能吧!我也是为党国工作,他们不违反军纪,我才不想管他们。” “他们违反军纪关你什么事?他们有特调处,还有军情处,你不用管这些,就算他们背地里走私什么的,你也用不着管,除非你逮住他们通共了,你才可以管,甚至可以格杀勿论,不然你就是自讨无趣。”陈更烈过去就是因了这些,才无心管下面的情报组的,我听明白了。 我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但是我既然直管这个工作了,我总得去几下、了解他们的情报工作嘛!不然,人家不得以为我不做工作,白领工资了?” “那当然了,不过,站里可能没有车派给你,你得开自己车子,不过这一点还好,站里有的是汽油,你倒是可以天天去的,如果你嫌麻烦,就每处各住一段时间,免得有人背后说你不干活的。”陈更烈说完冲我好一阵嬉笑,笑过后才说,“辛苦你了,宋科长。” “我还没去呢,辛苦什么?”我也哈哈一笑,即时回了陈更烈一句说,“你过去是不是也曾经小住到下面去找乐了?” “找乐?下面县区有什么乐可找?除了康徐两县的女人肉和双春的荔枝、桐油便宜点,两阳的海鲜还没市内好,这些年,我可是很少去的。”陈更烈实话实说了。 “我明白了,你没有别的工作要特别交代了吗?”虽然我直管了下面的工作,但是下面县区的情报工作仍然属于陈更烈的情报处分管,有些事,我也要跟他汇报。 “暂时就这些吧!你不明白,也可以问问站长呀!他才是我们的领导。”陈更烈说完站起来,准备去站内食堂午餐。我想陈更烈今天之所以没要我请客,必定因为翁竖民还没有翻身的缘故。一旦翁竖民被解禁或者获得机会回南京,陈更烈不让我请客才怪。 从陈更烈办公室出来,我回我办公室,给我舅舅李梅南打电话,问他今晚是否回博物馆吃晚饭?李梅南说他没什么事,这个时间就不回去,除非我有需要,他才会考虑。我说我升官了。李梅南呵呵而笑,问我升什么官了?我说我给升了校级军衔和情报处代科长。 李梅南先是恭喜了我,接着说他安排陈玉珍给我庆祝一下,就在今晚。 我谢过李梅南,挂下电话,去杨显助办公室。杨显助说到午餐时间了,怎么不去午餐?我问他要工作任务,杨显助反而说他让陈更烈安排我工作任务了,他暂时没有任务给我,我说:“杨站长,陈处长就让我熟悉熟悉工作,没说别的。” “那当然要先熟悉工作了,你下周一再下去也不迟的。晚上有什么活动没有?” “呃,我舅舅李参谋长听说我升了校官,他晚上请我回博物馆吃大餐,没有别的活动。” “是嘛?宋科长,还是你好,老家在这里,舅舅又在军中谋职,还有旧相识也都在高雷,所以我这次绞尽脑汁给你请功,才将你拔了出来,专门管下面的事,你可得给我干好了这事。陈处长,还有张副站长嘛,全是老油条,办个芝麻大的事也要摆架子,我要是设法拿掉他们的乌纱帽,我看他们还敢不敢摆臭架子?”杨显助早就不满陈更烈和张英杰了,可他们在高雷却有自己的势力,杨显助现在只能看菜下饭,一步步削弱他们的权力。 “杨站长,这两棵树根深蒂固,要一步步来呀!”我提醒了杨显助一句。 “是吗?”杨显助神秘一笑,向我打听问:“上次张副站长在红坎围捕日特小头目,他请了张营长,他是哪个师的?你还记得吗?” “哎哟!这个我可没记着,我那天不是给排除在行动人员之外了吗?但是老安他当时也在场,他知道这事,他肯定记得姓甚名谁,是哪个师的。”我提醒杨显助向警察局局长安密达打听。他一打听,陈更烈就会知道杨显助要对付张英杰。 第七军里的一些军官、军人正是张英杰的根,而陈更烈的势力是陈氏族长陈学淡,还有老戴、老安这些身居要职的,属于地痞流氓,对付起来更不容易,弄不好就伤及杨显助家人。 “呃,你也可以向你舅舅打听呀!我们借人的报告就是打到参谋本部的,他或许会知道。”杨显助对我狡猾一笑,“他今晚不是请你吃大餐吗?” “是哟,我会记着这事的,我先去吃饭了。”我说完退出站长室。 午餐过后,我给戴小蝶带了午餐,在香兰藏品鉴定所跟她说了我升职的事?戴小蝶惊呼保密局会不会让我去杀人、干坏事?我说:“你别大惊小怪,我以后得去下面的县区,不常在市内的。你师傅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我师傅还有两天才能拆线,医生建议拆线之后多住三天观察治疗。” “你师傅怎么说?”我计划将李香兰请回我家去住,然后腾出六六剧场,每周开两天市,专招下面来的藏品商到此交易,并做鉴定。如此一来,我的情报将通过“生意”传播下去。 “我师傅同意了呀!她让阿芹她们给她找香草了,不过,最快也得下周二下午才能回。” “好,下午下班,你等我车你回红坎吧!”我让戴小蝶下午等着我。 开车绕道百合路福音堂时,我远远就看到附近厕所的情报暗号终于改为“勾”了,我想青梅的情报会是什么呢?我将青梅安插到杨显助家人身边已有两周,一直都没有情服的。 272、显助暗设瓮梅南点迷津 我急忙下车进厕所方便,等了一会,福音堂大门再无闲杂人员了,我才出来外取走情报,可青梅却没有按我的要求写出情报内容,而是约我明天八点正在霞光诊所见面。 青梅留在霞光诊所小公厕和福音堂公厕边的接头暗号一直都是交叉,我猜想她的情报与日特蓝鱼档案侦破有关,要么就是一直没有住到西湖路的陈夫人和周夫人终于住过来了。 下午上班后,我调阅了下面的情报人员档案资料,康徐情报组九人,遂桂廉和双春两阳情报组各十人,不包括组长三人,在编人员一共三十二人。我打电话寻问后,这才知道双春两阳组实际人数其实不止十人,光潜伏在各驻军营级单位的耳目就有十人之多。 张力荣跟我介绍说这些重要耳目平时是在驻军内拿工资的,他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谁?在组里上班的情报人员主要应付杂事和处理他们提供的情报。我问遂桂廉的情况,张力荣说他不了解,恐怕得等雷鸣下去了才能知道。 下午四点,档案资料刚刚看完,交回给李蕾蕾,张英杰就将我叫去了他办公室,说他得到情报,逃回香港的日特分子“蝎子”又给潜伏在高雷的“蓝影”下命令寻找蓝鱼档案了。问我说这个情报会不会是一个圈套?我说我没有这方面的信息,站里向南京汇报案情时,只说“蝎子”和“蓝影”漏网,并没有说他们还在寻找蓝鱼档案。 “即使他们不寻找吧!但他们永远也不回东洋,他们就还有可能卷土重来呀!站长没找你问你意见吗?”张英杰似在套我的话。 “没有,我刚刚在查阅县区情报人员档案资料,准备下周就下去走走看。” “诶,这是你的份内事,当然要下去了,我的意思是说‘蓝影’还潜伏在高雷,他极可能就是赵铭,我们得布控逮住他不是?不然,一旦有人向上面告密,你这个代科长可就悬了。”张英杰眨着小眼睛提醒我,在他看来,我的代科长是因为侦破日特的蓝鱼档案而给提的,一旦有人告密,我就当不成这个鸟科长了,他这是有意激我鼓动杨显助捉拿赵铭。 “呃,这个事,我想办法提醒杨站长,如果是赵铭,我们的确要小心的。”我不做表态,张英杰还会缠着我胡侃乱说的,我得请林堪进上来汇报工作,顺便去一下南华夜总会,会会钱梦琳,看张英杰是否派人在盯着她。 从张英杰办公室出来,我再次拔了林堪进的电话,让他马上上市区来,先住进南华酒店,我迟点再找他。林堪进应下了,我去杨显助办公室,杨显助请我坐下后,拔了高兰的电话,叫了高兰过来,问她得到南京的回电没有?高兰说正在等。 我问杨显助出什么事了?杨显助示意高兰跟我说。 高兰告诉我,逃回香港的日特“蝎子”要求留在高雷的“蓝影”在寻查蓝鱼档案无果的情况下,要就地潜伏,等待机会。由于站里上报案子已破,杨显助不敢再提此事,只请示南京方面催香港的同志设法搞定“蝎子”,卡死这个信息源。 杨显助问我意见如何?我说结案前我们仨在海员俱乐部的主张其实就不错。高兰于是主张将这事交给关辉,杨显助说:“不,如果此人正是赵铭,关辉八成会将事情办砸了。” “不会吧?”在高兰看来,关辉才是杨显助的人。 “呃,照我看,张副站长对我和高科长有点不服呢,不如让他挂帅办这事,也好让他将功补过,但是,如果此人正是赵铭,站长应当给他的一尺度,不可以一枪毙了。”我得留着赵铭跟张英杰死掐,我想杨显助也会有个人需要的。 “为什么呢?只要真是他,就得一枪毙了。”杨显助似有不解。 “赵铭是谁呀!高雷站建站的三朝元老,说他是潜伏日特是不是有点勉强?这万一李司令那一头知道真相,我们怎么办?”我意在让张、赵两人死掐。 “也好,高科长,南京方面今天不回电,明天一早再发一次。”杨显助让高兰先出去。 高兰走后,杨显助对我说:“现在站里的工作除了抓异党,就是监控第七军了。我想从下面县区的情报抓起,你下周先下去走走看,回头给我计划。” “我会的,过去,翁前站长是从最高层抓起的,结果一来就尖尖对麦芒,让劳军长和第七军的将官很不爽,杨站长你这个策略不错。”我赞了杨显助。 对我而言,我跟第七军高层还有点关系,但是第七军低层级军官的起义基础如何?我不得不深入了解,毕竟,如果下面的人都死忠国民党反动派,光抓上面,会适得其反的。 “是么?”杨显助得意一笑说:“老翁因为跟劳军长关系特殊,他也不得不先抓上头,但是他越是这么做,上头就越不放心,哼,党国早就不是一面下注了。” “你说的是,杨站长,我晚上先替你落实张姓营长的情况,明天迟点再跟你汇报。”我提了一下中午得到的“任务”,以表示我对杨显助的“忠心”,因为杨显助刚才所说,证明了陈更烈的怀疑和我的判断,党国国防部是多渠道管控军队的。 “好,去吧!”杨显助接着往外拔打电话。 如果我没有猜错,潜伏在军队内的耳目要么受控于某人或党通局高雷站,要么受控于保密局高雷站站长本人,比如过去的翁竖民和今天的杨显助。 下午下班,我和戴小蝶一起回红坎,在车上,我和她说了我准备将六六剧场做为藏品交易市场的打算,每周末两个白天时间,先期可能没那么多人,但我相信生意会好起来的,让戴小蝶去医院先跟李香兰通气。 戴小蝶在南华路下车后,我进必胜路下车,进我家博物馆见我舅舅李梅南,他也是刚过来,陈玉珍和小红、小唐他们在忙着晚餐。 我在藏馆内跟李梅南说事,李梅南说我去下面县区有一定危险,切不可掉以轻心。 “舅舅,你这么说,不等于承认下层军官中有人要密谋反水了?” “我可没这么说,年初的林团副和胡营长他们是怎么回事,你不也清楚?尤其是现在形势下,这样的军官会越来越多的,我也不瞒你,由于他们军阶低,觉悟肯定也高不到哪里去的,办事容易冲动,一遇紧急情况,要么威胁摞担子,要么想着早日当炮灰,你下去后可不能激化了他们,凡事静观其变,等待上头处理意见,切莫学老翁,好象我们第七军真要反水似的。”李梅南这么说,等于默认了下层军官、军人的行为。 “但这是我们站职责所在,不严厉监控他们,怕会给别人有可剩之机呀!”我抛出一个担心,看李梅南是否还有别的主张。 “别人?是共党吧?”李梅南呵呵笑了两声。 “共党是不能排除的,如果是共党串通进来,这事保密局不知道内情的话,安全系数反而高一些,但问题是,军队里有些人怕是不仅仅属于军人身份,一旦他们背地里捅你们刀子,保密局就是想捂着这个盖子,怕也不好捂吧?”军队内有保密局或党通局的耳目,我想李梅南会知道一些情况的,毕竟,他们有特调处和军情处。 “第七军高层意志坚定,下面的人瞎闹而己,潜伏在军中的这些人不足为虑。” “哎哟!舅舅,这些人我可不敢这么看,俗话说得好,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尤其是军队里的一些情报掮客和兵痞,他们满肚子坏水,哪里有来钱机会,就往哪里钻。”我想李梅南或许知道了一些情况,不然,他们是不会这么从容的,但我还是这么说了。 李梅南哈哈一笑说:“这好办呀!我们就多给他们一些机会,让他们跑死在这条路上。” “哈、哈、哈。”我随李梅南一声大笑说,“我下去也是为了工作,希望你理解,但是我们不会主动激化矛盾的,就像你所说,静观其变,交由上头处理。” “你知道就好,军人都是些烈性子的人,没有十足把握,你可千万别动他们。”李梅南对我发出警告,看来,下面是有起义基础的,我野战部队一到,他们还不得举白旗欢迎? “我会注意寸分的,对了,舅舅,上次站里向你们借用了一个营是吧?” “他们早就还给我们了呀!是146师377团的457营,他们就住在东营附近。” “营长姓什么来着?好象跟张英杰很铁似的。” “能不铁吗?他叫张智勇,参加过好多次战役,他们营是377团的主力营,张智勇跟张英杰是一个村子的,辈份好象比张英杰高。”李梅南还向我介绍了张智勇的民间身份。 “此人对党国的表现如何呀?”我有意这么问李梅南。 “表现?现在又不打战,他个人表现很难评价的,上次我们开会说保密局想请兵帮忙,377团的457营就主动揽了这个事。是张智勇亲自带的兵。” “这么说,他还是很好战嘛!而且他跟张英杰一个村子,还是叔侄关系。这种人会不会是张英杰埋在军内的耳目呀!舅舅,你可得注意了,他跟张英杰很亲近的。” 273、宋纪布新局白鸽挪乾坤 “我们有特调处和军情处,谁跟谁关系怎么地,通常都逃不出我们的眼线,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可别跟这些人搅和在一起,弄得军营内人人自危就不好了。”李梅南继而问我,“你手下现在有多少人了?” “三个组,有三十来人。不过他们都不常住在一处的,监督嘛!用不着那么多人的。” “不管在那里,你们保密局的人都不受欢迎,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李梅南看着我问。 “我们吧!坚决执行领袖的意志,而且相互之间互为监督,没人敢含糊这事的,我想任何一个被监督对象看到我们都会如芒在背,哪会有欢迎之理?所以下周下去后,我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见到军阶高的长官,恐怕得说叨说叨咱俩的关系。”今晚我之所以找李梅南,其实就是因此而来,我就担心下周一下去,就大水冲了龙王庙。 “说叨咱俩的关系?你计划先去哪里?若说关系,你去袁师长那里用不着我介绍你的,但是,如果你去何师长和王师长那里,恐怕得事先打个招呼。”李梅南也担心我。 “呃,双春离这里最远,我想先去双春走走,往回走时再回两阳,来回四、五天这样子。”我接着说了出发时间,让李梅南也有个准备。 “那好,我周二再跟他们打招呼,到时指不定劳军长会在双春也不定。”李梅南预告说。 “劳军长下去,你不陪着他吗?”如果到时劳承武也在,那就用不着李梅南打招呼了。 “我不去,罗副参谋长陪他去。”李梅南说,“要开饭了,这事不要再提。” “好。”我陪李梅南回客厅,小红和小唐在端菜。 庆祝宴也简单,五人七菜一汤,还有海鲜和水酒,我和李梅南、小唐两人小酌。 席间,我将我计划以六六剧场为市场,开发一个周末藏品交易市场的事跟李梅南说了。 陈玉珍惊问道:“这事好是好,可是她会同意吗?六六剧场那点物业你爸过去都办给她了。”陈玉珍指的是物业持有人李香兰,她担心李香兰会阻止此事。 “呃,我已经托人跟她协商了,前段时间她不是受伤了吗?做为交换,我让她先住到我那里去,她需要演出时再将剧场交给她,反正她们不演出时,剧场也是空着,给她点小钱,她会同意的。”我不敢说我前不久给李香兰输血救了她,我没想到我和李香兰居然是一个血型,更不敢说我已经认了李香兰这个三妈了。我一认她,李香兰自然会同意。 “按理吧!你不能让她住到你那里去,不过,为了你家这些宝贝能出手,你这个计划还是蛮好的,我没得说,我支持。”陈玉珍因看护我家的藏品,这些年她也够累了。 如果能将我家的绝大部分藏品售出去,换成硬通货,绝对是好事一桩,但是我的重点是通过这个市场,将杨显助他们有可能的藏品流转向别的市场。这个交易合法,比香兰藏品鉴定所还管用,又能从中汇集我地下党的各方信息,我相信安密达那一边肯定会通过。 淡定这事,酒足饭饱,李梅南和小唐先走,我和陈玉珍又叨说了一会交易市场的事,才出来找袁四通。袁四通告诉我,他前天在南华酒店看到刘以芭找钱梦琳了,两人一会就分开了,我急问袁四通是否认错人了?他居然认识刘以芭? “错不了,以前我不是也去过南华夜总会‘干活’吗?刘以芭常在那里唱歌,不过,那天她化了很浓的妆,怕别人认出来,但是她骗不了我。” “钱梦琳没见别的人吗?”刘以芭会不会是赵铭派来见钱梦琳的呢?如果是,赵铭手上就有资金和枪支弹药了,那么他接下来会干什么呢?我希望赵铭和张英杰尽快干起来。 “暂时还没发现。”袁四通说完回他的小屋取出高雷市委给我的信。 市委在信中说上次的战时物资清单是假的,也许是周先生弄错了。 我迅速回到车上,以特使的身份给市委回信,说假清单也许是上级在测试渠道输送安全,要市委不要急,让他们等着上级指示,电台联系密码就是前几天我给他们的,市委与特使的联系方式自下周末起每周变换一次,互为备用方式。 另外,据西营行动组报告,红坎行动组的青苔同志将负责保密局下面县区的情报工作,各县区可放开手脚,以民间身份与他保持接触,并要求市委给青苔我派一个男性线眼,协助近期工作,时间大约一个月。 写好信,我另外给钱梦琳写了一个假情报,署名“大小姐”,卷成纸烟,塞进大前门香烟盒,让袁四通一会设法将香烟盒放进钱梦琳的随身包或车子之中。 袁四通走后,我去南华酒店找林堪进,与他共进晚餐,但是我吃不了多少,让林堪进多吃点,并跟他说了我准备再开一个藏品交易市场的事,要他迟点回康徐两县替我招商。 林堪进以为是站内事务,听我这么说,竟有点害怕站里的其他同事说他不务正业。 我问他说什么是正业?正业就是挣钱,抓人能挣钱吗?只会得罪人,不来钱的话,什么正事都不算正事。在保密局干抓人逮人的事让别人干去?跟其他情报组相比,康徐两县的情报组没有监督第七军的任务压力,是最好赚钱的一个组。 林堪进还是不明白藏品交易这一行如何赚钱。我对他做手势,说光藏品低估高出的差价每周干一、两桩就是他一个月的人工,他犯不着去得罪那些穷鬼,要他将工作交给其他人,充分利用周末时间,就不要老呆在下面,跟保安团和警暑的人争那点利益了。 “宋科长,我听你的,你得罩着我哟!”林堪进就是个胆小鬼。 “你是我的人,我当然会罩着你了,但你对下面的人要硬起来,谁不听指挥,必须给他颜色,但是要懂得处理方式。本来嘛!我是要请别的组一起吃饭的,但是时间太紧了,下周二、最迟下周三就会去双春。双春是什么地方?你去过吗?那地方太穷了,除了有点桐油和水果、山货,根本就没有来钱机会。你回去要告诉他们,谁不听话就调双春组去。”我这么说,其实是警告林堪进听我的话,他还不懂的话,组长他就不要当了。 林堪进将带来的张姑娘替我做的旗袍送上,我掏钱给他,他说不用了,这点钱不用我付。 当晚,我替林堪进买单,与他就在酒店客房部过夜,入睡前,我们还去了夜总会喝茶听歌。第二天一早,我从红坎回西营霞光诊所见青梅。 青梅告诉我,她从明天起转做专职保姆了,今天就得搬一些行李过去。我问杨显助一家是否有异常情况?青梅说杨家原来的保姆看上去就不是个干粗活的人,昨晚的杨家住进了另外两个女人,按理,杨家的保姆会留下的,但是保姆昨天下午走了,肯定给打发到别处去了。 我要青梅不要管原来那个保姆的去向,要注意新来的两个女人,她们与外界的接触尤为重要。由于我的工作变动,以后与她联系的人是西营行动组的红豆同志,红豆是她的上线,两人的接头暗号是红豆和青梅,接头地点和备用地点不变。 青梅走前给白香秀留下了一封信,我想她一定还不知道白香秀的真实身份,就当白香秀是诊所的老板了。这样一来,青梅就用不着找白香秀了。让红豆李蕾蕾与青梅联系也好,两人的工作地址相距不远,李蕾蕾上下班就能看到接头暗号变化,情报传输更及时。 来到保密局,我先将杨显助要我打听的张智勇的事跟他说了,杨显助显得格外高兴,很兴奋地告诉我,今天凌晨,站里接到情报,逃往香港的日特“蝎子”已经横死香港街头,我急问是谁干的?杨显助说是香港的同志,大名他不方便透露。 我又问“蓝影”还逮不逮?杨显助说这事他昨天下午已经交给张英杰了,张英杰派谁去办,他就不管了,但是他要求张英杰要抓活的,如果真是赵铭,指不定日特的蓝鱼档案会逢回路转。我在心里笑个不停,心想杨显助居然还在做梦。 日特的蓝鱼档案已经南方局转送中央情报局。不出意外的话,在香港完成任务的白鸽不久会回到南方局华南分局报到,我与她再次见面的日子不远了。 中午午餐时,我和李蕾蕾单坐一桌,两人“亲密”交谈。趁这个机会,我假托市委的指示,将青梅执行的任务跟李蕾蕾说了。 李蕾蕾一笑说:“这么说,我也有下线了?” “是呀!你们接头的暗号就是你们的代号。”我还介绍了青梅是如何进入杨家的背景,她是来自桂平游击队的同志,卫生治疗、护理和枪械使用都不成问题,但是非不得己,不可以另派给她别的任务,这是特使的意见。 青梅同志目前的任务就是配合我们逮住杨显助的软肋,并在未来控制住杨显助的家人。 吃过午饭,我带了一份午餐回来,准备开车去我的小店见戴小蝶时,陈更烈从楼上飞奔而下,说高兰刚刚接到密电,陈宏略被杀案破了,与翁竖民毫无关系。我惊问谁破了? 274、老翁即复出宋纪临劲敌 “还能有谁?香港站的同事呗。”陈更烈以为我还不知道,他笑着说:“哎呀,真是他们干掉了蝎子的,也正是蝎子在高雷作案后嫁祸给翁站长的。” “这么说,站长不是可以复出了?但是。”杨显助现在升站长了,还升了少将,翁竖民再也没有位置了,我将陈更烈拉进我车子,关上车门问,“你跟站长联系过了?” “刚刚联系了,但是罗逊一会要带他去高坡岭监狱视察,我估计下午呀,或者最迟明天上午,就会有文件下来,恢复站长的名誉,他未来不回站里工作,也会回南京,我们得设宴请客,给站长洗尘不是?其实,老李在世时,你就说过要请站长去你家做客了,你请了没有?没有嘛!你可别反悔了这事。”陈更烈今天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你约好翁站长了?在外面请他不行吗?我都不在家里开饭的。”我有些不情愿。 “翁站长我约好了,他刚才说和罗逊去去高坡岭监狱就回,我吃了午饭再去你家附近的市场买些海鲜、狗肉和鸡鸭什么的,你负责请杨站长,到时三站长和我们一起庆祝翁站长解放。怎么样?我这个安排不错吧?”陈更烈笑开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不错?老张你不请吗?”我问陈更烈,我是真不知道陈更烈这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居然想到在我家里请客,好在李香兰还有几天才能出院。 “哎呀!是咱俩请客,我请他干吗?他又不能升我官职?”陈更烈眨了眨眼睛,笑着说,“对了,你家丫头不是在你的小店看店吗?你要叫上她,给我打下手,我和她给你们当大厨,用不着你干活的,你就陪着三站长喝茶、听歌,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还是不怎么情愿,心想在外面的酒店请他们吃个饭,岂不是更好?在家里请客,还搭上戴小蝶,到时有戴小蝶在场,三个站长是不会说太多的秘密话的。 “哎呀!给你脸不要了是吗?我告诉你,我今天晚上就是要去你家,你家不能进吗?还是因为老张装过窃听器?你不是说老张撤了窃听器了吗?你怕他什么呢?我还摆不得老张留着窃听器呢,你什么脑子?老张明升暗降,他快成孤家寡人了,我们得帮帮他不是?”陈更烈此时竟有点兔死狐悲之感,要拉张英杰一把,但我不能轻信了他的话。 毕竟,翁竖民在党通那一边也许早就自由了,他背地里暗查日特蓝鱼档案的最后去向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因为张英杰都能想到我地下党有可能截获了日特的蓝鱼档案,那么以翁竖民脑子,他肯定也想到了,而我,是除了张英杰之外接触蓝鱼档案案情最多的人。 “你帮他?”我越发不明白陈更烈的意思了,呆了一下问,“老张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他灌我迷魂汤?这倒没有,我吧!只是觉得他最近有点可怜,得让农夫和蛇都活着不是?”陈更烈边说边看着我笑,他笑什么呢?笑我不知道他说的农夫和蛇是谁吗? “哼,你想渔翁得利吗?”陈更烈平时最喜欢看杨显助和张英杰斗个你死我活了,但是在我看来,陈更烈更期待张英杰因为出错而出局。 “能不想吗?翁站长八成会走,往哪里走?不是南京,就是回武汉,我倒是要看看党通局罗逊这人到底怎么样?他如果站在翁站长这一边,翁站长就有机会杀个回马枪,那样的话,我们就得帮着老张,将杨显助给拼下去,到时站长回来就有可能了。”陈更烈将他的算盘打得拔啦响,好象他可以左右局势似的,也不看看上面的意思,简直就是胡闹。 “那就这么定吧!多大的事哟!”我瞪了陈更烈一眼,让他下车。 “事是不大,但是场面得讲究,还有,你得请你家丫头回家,给我打下手,我来当大厨。” “你有完没完?下去。”我喝令陈更烈下车。陈更烈今天的行为太诡异了。 “我会下去的,但是你得请上你家的丫头。”陈更烈下车前又强调了一次。 陈更烈为什么非得在我家里请客呢?而且为什么非得戴小蝶给他打下手呢?翁竖民就快要出来了。这事跟翁竖民有关吗?我不得不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不一会,来到逸仙路我的小店,给戴小蝶送上午餐,我这才知道,陈更烈上午来隔壁银行办事时,他曾经进过我的小店,还跟戴小蝶说上了话。 陈更烈今晚要在我家里请三大站长,还非得拉戴小蝶给他打下手,让他当大厨,如果他是因为看上戴小蝶才这么做,事情还好办,如果他是因了别的事,比如也象张英杰那样怀疑我的身份,并通过戴小蝶加以考察,事情就复杂了。 曾几何时,陈更烈就说过戴小蝶如何如何漂亮之类,问我和戴小蝶的关系是否真为主仆关系?我肯定了,反问他是不是看上戴小蝶了?陈更烈不承认,还说如果戴小蝶真没有对象,他想将戴小蝶介绍给别人,替戴小蝶解决人生大事。 “陈处长他还问别的事吗?”我一边给客户做藏品鉴定、拟价,一边问戴小蝶。 戴小蝶一边吃午餐,一边回我话说:“他呀!走前还问我店里的生意好不好?” “你怎么说?”李宝棠走了,再也没有谁在我和陈更烈之间和稀泥了,陈更烈寻问我的生意好不好?他是在怀疑我开这个小店的目的吗?翁竖民就要出来了,如果他仍然留在保密局工作,那他才是我的劲敌,他与陈更烈关系特殊,陈更烈也许是受他所托而问戴小蝶的。 “我说好呀!客户排着队呢,主人有时还到别处替客户鉴宝,别以为没客人就没生意。”戴小蝶嘴里含着饭,说得有些含糊,但我能听清楚。 “如果他以后再问这事,你让他问我,别跟他说那么具体,这可是商业秘密。”戴小蝶上个月就曾经将我和李香兰的实际关系跟潜伏日特驼背佬说了,结果弄得日谍对白鸽持有的姑娘歌接头暗号起了疑心,对白鸽来了三道考题。 “我没说具体事呀!”戴小蝶还没意识到她对陈更烈泄漏了那些信息。 “你说我到别处给客户鉴宝的事还不具体呀?你什么脑子?这事能跟保密局的人说吗?”我站起身,走过来,坐到戴小蝶的对面。陈更烈先是上午问了戴小蝶,中午再要求我请戴小蝶回家给他当下手,他借机考察戴小蝶身份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不错,我是说过,但是我没说客户是谁呀!”戴小蝶又要强词夺理。 “但是你已经向他透露了我有这方面的客户,你知道红坎那边的周大姐是什么身份吗?她是我们的大客户,你要是弄得她不敢找我们了,我们这店能开下去吗?”戴小蝶所说还没造成什么恶果,我只能这么敲打戴小蝶。因为我党战的时物资筹措清单,就是前不久通过周大姐的生意送达我高雷地下党的。这是一条只有我和绿叶林芍才知道的秘密管道,上级都还不放心,先进测试再做定论,戴小蝶居然又犯了错。 “他,他陈处长不是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客户吗?你又要批评领导不是?”戴小蝶瞪我。 “他不知道?那你知道他为什么就突然到我们店里来吗?如果他真是顺道进来瞧瞧你,那还好说,但是如果他是假意顺道,专门找你问话呢?你怎么就不想想这个缘故呢?”我就担心陈更烈的问话中有翁竖民对我的怀疑。 张英杰怀疑我,在我家里安装窃听器,这个还好办。翁竖民怀疑我的话,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他的手法会更深,甚至给我下更大的套,套中还有套。 “我哪里想得了这么多哟!就这点事,你还要抽着不放吗?大少爷,我不仅是你的丫头,还是你的同志和领导,在事情还没有什么不良后果之前,你再这么说我,我可是有意见的。”戴小蝶怒怼着我,“你进保密局之后,跟他们一样了。” “我跟他们一样?哼,我穿上他们衣服而己,但我是在为党工作,跟你是一样的,你别看是个小细节,但这是个大问题,我提醒你这样的领导,我有错吗?你要知道,你有事,就是我有事,反过来是一样的。”我不厌其烦,又多絮道了一句。 “行了你,我接受你的批评,快说你的情报。”戴小蝶吃了饭,催问我。 “翁竖民快要复出了,他是我们的劲敌,我怀疑陈更烈是替他找你问话的,如果是,你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如果不是,另当别论,不算我批评你。”我缓了一下口气,担心戴小蝶一会不愿意回我家,给陈更烈打下手。因为陈更烈反复提此事,我得将戴小蝶请回家才好。 “这算什么情报?我怎么跟赤道同志说?” “这不算情报?翁竖民是谁呀?老特务,老奸巨滑,我们的领导吴桥同志就牺牲在他的枪下,还有,他到任没几天就逮住了第七军那些军人,劳承武军长都怵他几份,何况是我们?”我停了停,强调说,“这么一个对手,你得跟赤道同志介绍、介绍。” “这么可恶,那就杀了他。”戴小蝶突然脸露杀气。 275、赵铭放烟雾显助擒故纵 “杀了他?我告诉你,没有上级命令,你不要乱来?还有,现在还不确定他是留在高雷,还是给召回南京或武汉,总之,我们得跟踪这个事,你晚上就不要回红坎了,一会就回我家,到时陈更烈会买菜,在我家请他们三人作客。”陈更烈这么安排,或许暗藏着翁竖民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无法拒绝,只能接受,走一步看一步了。 “请他们三人作客?都有谁呀!”戴小蝶问。 “杨显助、罗逊,小店开业时,你不是也见过他们?还有翁竖民,就是我们的前站长。”在我印象中,戴小蝶还没有见过翁竖民,只见过杨显助、陈更烈他们。 “三人是吧?加上我们三人,一共六人,个把小时就能做好菜的,我五点回去。”戴小蝶说完去卫生间洗手。我等她出来了,才去隔壁的银行取钱,接着回保密局。 下午三点半,我在陈更烈办公室聊天过后,去洗手间方便,张英杰的手下康龙自外面执行任务回来了,他脸红耳赤的从一楼直奔二楼,在洗手处见到我就问:“张副站长在吗?” “在会议室呢。”我三点半之前进陈更烈办公室时,张英杰去站长室找杨显助,却发现杨显助在会议室。杨显助过去曾经在会议室办公,我想他们还没出来,便给康龙示意了一下。 康龙曾经随我执行过一次任务,是我唯一比较熟悉的张英杰的一个手下,可惜昨天再分工时,让张英杰要了去。他敲了一下门就进去了,显然,杨显助和张英杰都还在。 我洗过手回我办公室时,张英杰和康龙从会议室出来了,两人喜形于色,直下一楼。我意识到康龙或许有收获了,应当是获得了赵铭的信息了。赵铭从事情报工作有十几年了吧?他会上张英杰的当吗?除非他没有收到我昨晚通过钱梦琳给他的“情报”。 我告诉赵铭,保密局高雷站除了张英杰和他的人,没有谁想将他置于死地,张英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要将日谍“蓝影”的身份做给赵铭而保护他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至于张英杰是否还有别的身份,我没有说,让赵铭自己猜,另外,我还告诉赵铭,张英杰也许早就看上钱梦琳的美色了,只是没有机会下手而己。 赵铭联手钱梦琳都斗不过张英杰的话,我也只能随赵铭的宿命了。 这时,杨显助从会议室出来了,原来,张英杰刚才找他讨论抓捕赵铭的事了,张英杰请求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就地枪决赵铭。杨显助问他为什么?张英杰说赵铭就是日谍的潜伏特务“蓝影”无疑,杨显助说日特的蓝鱼档案已经结案了,要张英杰不要节处生枝。 张英杰说赵铭既然是最大的嫌疑人,就得抓捕归案,在多人围捕一个人的情况下,极可能出现乱枪,他本人很难保证赵铭不死。 杨显助说即使证据确凿,证实赵铭就是“蓝影”,那也要活抓回来。两人争持不下,张英杰竟要撂担子不干,杨显助也不相让,说如果张英杰不愿意这么做,那就让关辉的二科执行抓捕,正好,康龙回来了,张英杰最后表示看情况如何再说,就下去了。 “表面上看,陈宏略被杀案,赵铭确实有疑点,但问题是,日谍的蝎子在香港死前交代了,陈宏略之死就是他们干的,与翁前站长毫无关系,当然,赵铭的那个被人勒死的女人与蝎子有互通情报之嫌,但也不能就这么认定赵铭就是‘蓝影’呀!不逮着他审一审,就一枪毙了?老张他要干什么?”杨显助就想不通这一点,他回到他站长室时问我。 “站长,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讲。”杨显助善于权谋,抓站内管理,他并不缺乏智慧之处,他缺的是侦案思维,我得提醒他。 “请讲。”杨显助坐回他办公台里面。 “李处长过去不是缴获了一份日谍绝密文件吗?我听说里面提到的汉奸呀!和他们有关系的人,好象也提到了赵铭,还翁前站长和老张跟他们都有联系。这个联系是什么?也许只有当事人知道,假设日谍的这个文件不是伪造的,而是真实的,不仅赵铭有嫌疑,翁前站长和老张也有嫌疑呀!哪能只逮赵铭一人问罪呢?” “诶!那份文件,我让高兰寄回南京国防部处理了,真伪莫辨,而且蓝鱼案和陈宏略被杀案都已经破了,此时逮住赵铭的话,就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能一枪毙了人家呢?要是桂军的李司令追问下来,我拿什么跟上头交代?”杨显助最怵的事是上头问责。 “是呀!站长,翁前站长都没事了,赵铭即使有嫌疑人,那也罪不至死,除非证实他就是日谍先前潜伏下来的‘蓝影’。”我想找机会邀请杨显助到我家作客。 “这事有点剌手,我得给关科长提个醒,你还有事吗?”杨显助拿起电话筒问我。 “呃,站长,翁前站长不是获得自由了吗?也周末了,我想请你们,还有罗站长今晚到我家去作客,一来沟通感情,二来嘛!有人自告奋勇当厨师,让我们都试试真正的高雷菜。”我一时实在找不出理由来了。 “是吗?翁前站长自由了?”杨显助一时有些错愕,他还没接到相关文件,但他笑着答应说,“这样也好,你替我给翁前站长做回这个面子。只是罗站长现在查案这么忙,他会来吗?”杨显助显然还不知道罗逊陪着翁竖民去高坡岭监狱了。 “罗站长会来的,他午后陪前翁前站长去高坡岭监狱了,指不定快回来了。” “好,你等着我,我一会随你回去。”杨显助说完,拔了关辉的电话。 从站长室出来,我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锁门了,显然,他提前下班买菜去了。 我回我办公室不久,关辉进站长室去了,杨显助会安排他干什么呢?我想他会让关辉派人盯着张英杰,为证实康龙刚才是否逮了什么人回来,我去了一下档案室,地下刑讯室无人,我想即使康龙逮了什么人回来,也会放在看守所那边了。 六点不到,翁竖民随罗逊来到站里,他们先进会议室小息,杨显助让李蕾蕾过去招呼他们。不一会,翁竖民和罗逊出来了,问我说陈更烈去哪了?我说陈更烈在我家准备晚餐,请他们移步去我家,翁竖民跟我客气说讨挠我清静了。 “没有呀!两们站长先在楼下稍等,我和杨站长就下来。”我想今晚请谁晚宴,陈更烈一定事前征询过翁竖民的想法了,虽说翁竖民现在自由了,可他的位置还是没了,回南京的可能性极大了,不然,他也不会老瞅着这个办公室,那个办公室瞧来瞧去了。 高兰适时出来跟他说话,我进杨显助的站长室,杨显助刚打完一个电话。 我走近杨显助问他是否可以下班了? 杨显助说张英杰还是想置赵铭于死地,我问他出什么事了?杨显助说:“翁前站长回来了,咱们先去你家,在车上说。”杨显助拿了随身手包,我给他递上帽子。 从站长室出来,翁竖民和罗逊已经下一楼,进了罗逊的车子了。 我先开走车子,罗逊随后。在车上,杨显助告诉我,康龙下午三点时逮住了赵铭的一个女人,叫刘以芭,经过审问,已经搞清楚赵铭藏身的两个地方,今晚将实施抓捕。 “那关科长会参加这次行动吗?”张英杰居然审出了赵铭的两个藏身处?那么康龙是如何逮住刘以芭的?是赵铭估意让张英杰的人逮住她的吧? “哼,赵铭有两个藏身处,他今晚会在哪一处呢?张英杰也未必下得了决心全让自己的人守着,我让关科长跟他说,叫他分一处给关科长他们守捕,他们如果一处都不分,那他就是有私心,不管赵铭最后是死是活,责任全是他的。”杨显助说了他的策略。 我问:“如果两处都是假的呢?他们岂不是全扑空了?” “你怎么就有这种判断?”杨显助不解。 “康龙这么快就逮住了赵铭的另一个逃逸的女人?站长你不觉得蹊跷吗?我想最多只有一处是真的藏身处。如果我没猜错,康龙逮住的那个女人肯定是有意让他逮住的。她说的话不能全信,这极可能是一种试探。”我想赵铭想全身而脱的话,必须首先摸清楚张英杰的动向,他才可能有机会往逃回老家桂林见他老婆搬救兵,不然,他出不了高雷就得死。 “这么说,今晚是不会有收获了?”杨显助也想开了。 “我估计是不会有收获的,不管哪一路。” “那就先不管赵铭,今晚得让翁前站长高兴高兴不是?只是以你估计,他会问王启孟的事么?王启孟可是他自武汉带过来的,结果也陷进了日特的蓝鱼案。太复杂了这些事。” “我估计他不会问。”我跟杨显助讲了我的判断。 “为什么?”杨显助继而自问自答说,“王启孟居然跟日特混一块去了,袭击保密局装窃听器不说,在河源寺漏汽油、在市内散发传单的事他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些事跟翁前站长有什么关系呢?也很难说有关系,翁前站长未必会主动提这事的。” 276、宋纪摆晚宴小蝶动杀机 我接口道:“是呀!王启孟出事时,翁前站长就在罗站长的眼皮子底下被监管着,如果翁前站长有什么事,那不是说罗站长那边出了职责问题么?王启孟的事其实是一个个案,翁前站长他还提这事,他岂不是傻了?” “诶!一会我们聊生活好了,可不能谈工作,可现在在高雷这里,生活有什么好聊哟?大家都单枪匹马的来到高雷,一心为党国效劳,不仅翁前站长如此,罗站长如此,我也更是如此。”杨显助不承认自己将家属悄悄转移到了高雷,与她们生活在一起,因为此事只有我和他秘书知道,他这么说,自然是提醒我别泄露他的生活信息了。 “嘿,不聊生活,那就聊过去呗,杨站长,谁过去没有一些故事?我相信翁前站长肯定也有,尤其是他在余汉谋部工作时的业绩最为辉煌。”现工作无法聊,生活也不能说,那只能说说过去如何如何?这餐饭吃起来一定不是好滋味。 “讲起来,老翁他在党内资格比我和罗站长都老了好几年,今晚是我们请他作客,就让他多唠叨几句也无妨的。”杨显助显然没空到过我住的这一带老街区,看着窗外的一些建筑,他发出了惊叹,说老街区的建筑跟新市区完全不同。 我介绍说这个街区是法国鬼佬搞的,至今已有五十余年了,原先这里都是一些渔村、小市井和捕鱼的小码头,鬼佬在清末占了后,才给改了名字,叫“广海湾”。一开始,鬼佬常驻的东营比西营这边还好,但是西营陆路连着红坎这个古商埔,后来竟比东营更旺。 到了我住的地方,我远远的将前方的一幢二层半白墙灰瓦小洋楼指给杨显助看,说那就是我家了。杨显助颇为惊讶,问是不是我父亲找人设计的?我说下了车一会再介绍。 我下车将外大门打开,将车子开进去,罗逊跟着我也开了进来,空地上可供停泊三部车子的,连接大门口排印辅道可代倒车。 一楼内,陈更烈和戴小蝶正在做菜,见我们回来了,陈更烈和戴小蝶双双出迎,仿佛一对人儿。翁竖民极为好奇,替杨显助问我:“宋副官,哦不,宋科长,这房子是你父亲盖的?” “不是,是高雷著名瓷器藏品仿家李邕的老宅,我父亲还没到高雷前,李邕在高雷那些年蒙不了少人,大赚其钱,盖的这幢住宅是请法籍专家给设计的,所以这幢住宅在这带街区是最洋气的。不过李邕一家好景不长,我父亲随劳军长迁到高雷后,他几年里一一指出了李邕的伎俩,断了他的财路,李邕不得不往省城搬走,便出价问我父亲是否要他的旧宅?我父亲问他要多少银两?他说要五千大洋,我父亲没回价就要了,李邕后来反悔,可是他又找不着比我父亲这么好的买家,只好卖给了我们家。” “原来是这样,瞧瞧怎么样?”翁竖民笑着提出要求。 “好吧!”我引着翁竖民、杨显助和罗逊两人,先下地下一层参观,地下一层一如保密局办公楼的地下一层,全是架空的,我家的一部分藏品沿周边而摆,只有中间是空的。 三人都发出了惊叹,不一会,杨显助问:“你这地下一层跟站里的地下一层太相似了,外墙看上去也一模一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设计的?” “呃,这个不能排除,但是这事恐怕得问法籍设计师了。”我家的房屋结构及设计与保密局高雷站办公楼基本一致,当然,那里原来是法国公使的办公室楼,自然是为了办公了,而我家占地面积要小得多,自然是按家居设计的。 “回到地上一层,翁竖民不想止步,我于是带着他们上二楼参观,卧室三间,我一一打开让他们看了看,才转回书房,因为书房处于中间位置,采光不太好,所以上面露出了一个天窗。翁竖民站在天窗下往上看了看问:“宋科长,这里怎么就有一个天窗?是后来开的吗?” “不是,这里原来有个木制楼梯,因为我当时不是还小吗?也经常爬到楼上玩,我父亲担心我出危险,干脆就不要原来的楼梯,而改用移动梯了。”我继而介绍说,“上面一到晚上就特别凉快,我父亲那些年就在上面养些花草。上面的一小间阁楼其实就是个杂物房,专供我父亲养花用,我都极少上去的。” “你这些都不是真的吧?”翁竖民指着书房内饰架上的藏品问。 “嗯,这里面有真有假,但是这个不能说,哈哈。”我哈哈笑了两声。 我家的秘密自然是不能公开的,但是除了我,白鸽却也能知道,我估摸着白鸽是从市政下水道找到我家的秘道的,不然,我无法理解她能从我家“借走”我父亲的青铜剑。 回到楼下,戴小蝶将她煮开的水端了出来,我给三位站长泡茶,陈更烈从厨房出来说:“三位站长,你们稍等等,老火汤得煲久点,先喝茶。” “辛苦你哟!陈处长。”杨显助笑了笑说。 陈更烈回厨房忙碌后,我给三位站长各斟了一杯茶,接着放了音乐。 翁竖民环视着我家的一切,每一样他都问了,包括窗户的铸铁会不会一敲就坏?我说这是个秘密,不能说。书房里的天窗是做逃生用的,我哪能说? 等了一会,陈更烈叫开饭了,大家移步到餐厅,我请翁竖民、杨显助、罗逊三人依次坐到一边。另一边是我和陈更烈,还有戴小蝶,可戴小蝶闹别扭说她刚才尝了陈更烈做的菜,早就吃饱了,不吃了。 “不可能吧?”陈更烈挤眉弄眼瞪着我。 我瞪了戴小蝶一眼说:“三位站长难得到我们家做客,让你上桌就上桌。”我估着戴小蝶要么在生三个站长的“气”,这气包含着她的阶级仇恨,要么是陈更烈刚才招惹了她。 “陈处长他下油太多了。”戴小蝶心疼油水,一餐饭下这么多油,够她和阿芹她们吃几天了,但是油是陈更烈买来的,他不多放点,他的菜地就做不出来。 戴小蝶走过来时,陈更烈让她坐到我和他的中间,正对着杨显助,我的对面是翁竖民,陈更烈正对罗逊,六人举杯,戴小蝶又犹豫了一下才举杯,杨显助说张英杰他们在忙着工作,他代表站里,并借这餐饭给翁竖民洗尘。 六人都干了。戴小蝶让酒给呛着了,离席咳了几下才坐回来。 翁竖民吃着芋头和毛薯时,他问陈更烈毛薯是不是山药?陈更烈说不是,而是高雷产毛薯,并给他解释了一番,说毛薯秋天刚出产的时候大都极粉,但是他用了去年埋藏的,没那么粉,所以它有点象山药了。 “毛薯不还是薯么?吃了不会老阿屁吧?”翁竖民问后大笑,众人陪笑。 “有毛薯吃就不错了?”戴小蝶自己小声嘀咕了一声。 “小蝶姑娘,你说什么了?”陈更烈问戴小蝶。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戴小蝶终于露出了笑脸,给陈更烈夹了一块毛薯放进他面前的碗里说,“你做的,你还不快吃?吃了好阿屁。” “哈、哈、哈。”众人再次大笑。 “我刚才就说了,用这么次的毛薯招待长官,你是不是不想升官发财了?你偏不信。”戴小蝶忽然话头一转说,“不过,陈处长做这道菜真的很用心,芋头和毛薯都先煎爆了再回锅闷,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也要再偿一块。” “这么说,你刚才就偿了?”翁竖民呵呵笑开了。 “可不是。”戴小蝶又赞了陈更烈说,“陈处长真的太用心了,每一样都先让我偿偿。” “哎哟!陈处长,谢你哈。”翁竖民看了看陈更烈,又看了看戴小蝶才说,“我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哟?我是大少爷的佣人,这事要是换成我,我全部用水煮开,捞出来上桌。” “味道会怎么样?”陈更烈惊问。 “没味道。”戴小蝶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如果是用水煮,那的确是没味道的。”翁竖民接着说了他过去围剿红军时的故事。 翁竖民说:“有一年冬天,我们在五岭围捕陈毅的一支部队时,就碰上过有人水煮红薯,水煮红薯的人是一对红军干部夫妇。他们是因为饥饿,生火水煮红薯才被我们发现并追进深山的。当时天寒地冻,这对夫妇手上只有三只红薯,夫妇两人显然几天没吃上东西了,在被我们拘捕时,他们各自吃了一只,他们吃得很从容,一点都不慌,只剩最后一只时,夫妇两人让来让去,谁都舍不得吃。哎呀!我看着就心酸,等着他们吃完再说,但是有人等不及了,冲上去就打掉了他们手中的红薯,结果他们拉响了一颗手榴弹……” 戴小蝶听到这个故事,她快掉眼泪了,可她眼神里却充满着一股子仇恨。 我一瞧势头不对,忙在台下踢了她一下,问她厨房里是不是烧糊了什么? 戴小蝶怒视翁竖民一眼,转身往厨房走。 过了一会,戴小蝶自厨房回来,说刚才做的菜掉了一些进火炉里了,给烧着了。 “哦,那没事,来、来、来,吃海鲜。”不等我说话,陈更烈给各位夹菜,最后给戴小蝶夹了一只螃蟹说,“你刚才还没偿这道菜,我知道你最爱吃螃蟹了。” [明天端午节休息两天,31日中午续更] 277、小蝶成主导半壁江山急 “你知道什么哟!水煮的螃蟹,我不爱吃,不如站长多吃几个。”戴小蝶瞪了陈更烈一眼,夹过她面前的螃蟹,送到翁竖民的面前,我不得不再次踢了她一下。 戴小蝶立即对我瞪眼。 翁竖民一瞧她酱紫,他说:“宋科长,我瞧来瞧去,你家的佣人,怎么象你妹子一样?” “是呀是呀!站长,你知道吗?就刚才做的这些菜,她真的一一偿了,就是没先偿螃蟹。你多吃几个,反正以后机会难得,是吧?”陈更烈不等我回话,他居然站起来跟翁竖民解释。 “什么机会难得呀?陈处长,你这么说是我这个下人不懂礼貌了?我告诉你,这是在我家大少爷家里请客,虽然你是大厨,劳苦功高,我只是帮了一点点小忙,但是我家大少爷才是主人不是?为了长官的安全,我还不得先偿偿你做的菜怎么样才端出来呀?”戴小蝶很硬气地笑着说,“你要是有意见,以后别来就是了。” “我没意见呀!”陈更烈没等我开口训戴小蝶,他又抢了我的话头,极尽讨好戴小蝶。 “哈、哈、哈。”翁竖民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一会才说,“谢谢哈!” “还有两只呢。杨站长,你是真爷们,统领那么多人,也劳苦功高的,这一只你吃。”戴小蝶说完又夹了最后一只送到罗逊的面前说,“还有一只,当然是你的了,哎呀!我想起来了,你参加过我大少爷的开业礼,是、是罗站长,我敬过你酒,没错吧?” “想起来了?我就是。”罗逊端碗接了戴小蝶的螃蟹说,“小蝶姑娘今天的酒喝得不够。” “是吗?那我得先敬杨站长,因为他是我家大少爷的现任领导,一会接着敬我家大少爷前领导,叫什么来着?”经陈更烈提醒,戴小蝶端酒杯站起来接口说,“我也得敬翁前站长,再有就是罗站长您老人家了。” “我很老吗?”罗逊盯着戴小蝶笑着。 “不老。”戴小蝶转而对杨显助说,“杨站长,我敬你,喝了这杯酒,我愿你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但是您老要多多关照我家大少爷哟!陈处长他官大,你不用理他。” 杨显助嗯嗯几声喝了酒,戴小蝶自斟一杯,敬翁竖民。 翁竖民看着她不说话,戴小蝶身体摇晃了一下说:“前站长也是站长不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着,到了我家大小爷家更得敬着,愿你万寿无疆。” 看到戴小蝶的语言表达已恢复常态,我给她斟了一杯酒,示意她逐个敬下去,戴小蝶端酒杯,拐到罗逊身边,给他敬酒,算是有别于另外两个站长的礼貌。 罗逊自是高兴,小声问她说,“小蝶姑娘有二十岁了吧?” 戴小蝶装做没听清楚,提高声音说:“罗站长,你是问我年龄吗?我还没满二十岁呢。” “还没满二十岁?哎呀!厉害了你,这酒我喝了,你随意。”罗逊话里有话。 “我才不会随意呢,我这杯酒可是大少爷给我斟的。”戴小蝶一仰脖子,一口喝了。 回到坐位,戴小蝶自斟一杯,缓缓坐下。 翁竖民笑着说:“小蝶姑娘,你不敬一敬陈处长吗?他刚才掌勺很辛苦的。” “不敬,辛苦是他自找的。”戴小蝶虽这么说,脸却没有象才那样绷着:“不过,碰一下杯吧,陈处长,今晚谢谢你,你一个晚上就让我吃上了几天的油水,比我家大少爷大方多了。” 戴小蝶说话间也不忘损我这个主人小气,翁竖民笑着问我,“宋科长,小蝶姑娘不是你家的佣人吗?几天才吃上今晚的油水?这话我怎么听得不明白呢?” “呃,是这样的,小蝶呢,她是她师傅李老师买来的,平时都随她师傅一起生活,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她现在替我看店,在我家通常都只吃午餐的,油水少那还不自然呀!”戴小蝶的身世我不能说得太多,事实上她十三岁从我家逃走后的事,甚至她小时候进我家门之前的事,我都知之不多。 “是吗?那小蝶姑娘可得多吃点。”翁竖民很关照戴小蝶似的。 戴小蝶今晚一个螃蟹都没吃,甚至鱼和沙虫都少吃,要是以往,她会先抢两、三个螃蟹摆到她碗里,等吃过别的菜了,再慢吃抢到碗里的。 这餐饭,小丫头戴小蝶反而成了主导,罗逊和杨显助都话语不多。翁竖民也没有提及任何工作话题,不过,饭后,他借用了我家的电话,当着罗逊和杨显助的面,给劳承武家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谁接听的?我一时没听出来。 翁竖民告诉劳家,他明天下午三点启程回南京了,明天上午还有一些事要办,就不去劳家了,就此别过,那时戴小蝶在餐厅收拾碗筷,我们全都坐在客厅。 等翁竖民打过电话,坐回客厅喝过一轮茶后,杨显助与翁竖民寒喧了几句,是有关他工作关系问题,紧接着他就让我送他回海员俱乐部。 罗逊即时也要走,这样,罗逊和翁竖民先起身出去了。 戴小蝶问陈更烈:“陈处长,他们都回去了,你不走吗?你不走,我走。” “小蝶姑娘,你这是对我下逐客令吧?我想等你家大少爷宋科长送人回来再走呢,让我帮帮你嘛。”陈更烈走到餐厅边,想帮戴小蝶,戴小蝶却不领情。 “不行。”戴小蝶将一堆碗筷端在手上,瞪着陈更烈说:“你们男人是干大事的,你一个大处长,干娘们的事,你不觉得丢人,我觉得丢人。” “那我真走了哟!小蝶姑娘。”陈更烈冲戴小蝶呵呵一笑,随我出来。 “絮不远送。”走到厨房的戴小蝶回了一句。 杨显助此时已经拎着手包,站在我车子边等着我了。我想杨显助要么急着回杨家见他家人,要么想早点回去俱乐部去接听关辉他们的消息。 我先小跑着去外院大门开门,罗逊的车子先出来,而陈更烈的车刚才是放在外面的,他走过我身边时问我:“继祖,你家的小丫头还得调教调教,明天你上班吗?” “老张和关科昨晚逮赵铭去了,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明天当然要上班了,不过,我先去做礼拜。”我想陈更烈一定听清楚了,因为他“嗯”了一声才往大门外走。 我上我车子时,罗逊的车子先开走了,陈更烈随后。 这时,戴小蝶从屋里奔出来了,她送杨显助说:“杨站长,今晚照顾不周,请多多包涵。” “蛮好、蛮好,小蝶姑娘再见。”杨显助笑着做了一个免送的手势。 开走车子,戴小蝶跟着出来关上外大门。我送杨显助回海员俱乐部。 杨显助的家人已经秘密迁到高雷,他总也不回他老婆身边去吗?青梅告诉我,杨家来了两个女人,这两个女人我又没见过,会是我上次见过的陈夫人和周夫人吗?这事恐怕得看李蕾蕾和青梅今晚接头后的情况如何了。 青梅今天正式成为杨家的住家保姆了,但是在车上,杨显助只字不提家事,仿佛他真是单枪匹马一个人在高雷的国民党官场拼杀似的。 过了一会,杨显助跟我感叹说:“老翁一个少将站长,就因这点不明不白的事,给招回京南去了,宋科长,咱们以后行事可得百倍小心了,国家只剩一半了,有些人还想供手相让给共党,连打一打都不想,只想着自家那点事,太让我寒心了。”杨显助这话说得够硬气,可他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炮火强攻之下,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是么?杨站长,我听说好多人都想往台湾或者海南走呢。老翁下一站会不会是海南呀!?”我猜测翁竖民回到南京后将会另有任用。 “难说这事呀!他连劳军长家去都不想去了?现在国家只剩一半了,北方撤下的官员,不是往西南走,就是往台湾和南方走,一旦长江失守,我们这里难免也会人满为患了,谁当这个家都头疼的。”杨显助说的是大实话,但是杨显助一旦选对了路,不再与人民为敌,又何愁没有出路呢? “诶!大家都不全心全力的话,这半壁江山恐怕也难保不失呀!共党陈兵江北有半年了吧?这打不打,和不和,就这么耗下去?”想从杨显助嘴里掏到相关情报是不可能的,我只是随口接了他的话头。 杨显助接着说:“内耗不断,有些人信仰全无,能不节节失守么?但是长江防线如何,就看和淡争来的时间,他们是否把握好了。” 到了海员俱乐部,杨显助下车进去,我这才发现,他秘书姬某已等在楼下。 两人直奔上楼,我开走车子,先回保密局,此时已经是晚间八点多了。 保密局除了值班人员,二楼除了电讯科的人,并无其他人员,看来张英杰和关辉还守在外面,但我相信,杨显助和关辉之间会有联系。 我进办公室给劳承武家拔电话,电话是翁惠芝接的,我问劳小雯回家没有?翁惠芝说还没回来,我问劳小雯这个时候怎么不在家?翁惠芝说劳小雯跟周祺芝她们集会去了。 翁惠芝这么说,也等于翁竖民刚才在我家往劳家打的电话是翁惠芝接的了。她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我给新派了任务,以后得往县区下面跑,时间有限,明天晚上想请劳小雯吃个饭。 278、小蝶阶级恨宋纪遭质疑 “是吗?那我跟她说吧!让人送她去你家,或者给你电话。”翁惠劳还是没有跟我说翁竖民打过她电话,但我想刚才应当是翁惠芝接的电话。 “呃,你让她先过我这边来吧!我明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站里,下午五点后才回家的。”我明说了我明天的时间安排,免得劳小雯到处打电话找我。 翁惠芝挂电话后,我开车绕道逸仙路,从李蕾蕾家楼下经过,三楼的李家正黑着灯,我想李蕾蕾一定出去了,那么她会以何种方式找到她的下线青梅呢?我跟李蕾蕾说过我会让人以卖杨桃、青梅,或者烤蕃薯小贩的身份找青梅,李蕾蕾会化妆见青梅吗? 我明天一早要做礼拜弥撤,送杨显助回海员俱乐部时我跟他说过了,明天会迟点才班。 回到家里,我鸣了笛,可戴小蝶并没有出来给我开大门,我只好自己下车开门了。进了家门,她正坐在餐厅的餐桌边发呆。我开门进去时,她才回过了神,我问她想什么了呢? 戴小蝶说我开车送个人回海员俱乐部怎么就这么久?是不是没看出来?今晚的晚餐让她特别难受,她现在只想杀人,要我给她一把枪和一些子弹。 “干吗呢你?”我走近戴小蝶,摸她额头,看她是不是发高烧了,怎么尽说胡话? “我不想干吗?还有那个陈更烈,他也该死,居然送我一瓶雪花膏,还不如送我一把枪呢。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反动派,全是剥削阶级的代表。”戴小蝶说得咬牙切齿。 “怎么说话呢?我也是反动派?”我转身回到门边,换下鞋子问。 “你不是反动派吗?跟他们都天天混在一起了,近朱者赤,你的思想也会受到影响,还有,一切资产阶级都是以剥削人民血汗为己任的,你也不例外,小资产阶级也是剥削阶级。”戴小蝶的眼里充满着阶级仇恨,一如她晚餐时看翁竖民的一些眼神。 “但我参加革命了,我现在谁都没剥削,来,我马上给你工资。”我叫戴小蝶来客厅。 戴小蝶一边往客厅走,一边说,“还有阿芹的,开业以来,她一共上过九天班,有两个中午是吃自个的,我也有四个中午是吃自个的,还有我们坐车的钱,一共三块九毛二。” “你都算清楚了?”我掏出钱包数钱。 “当然了,但是不包括我今晚受到伤害。”戴小蝶不等我数准了钱,一把抢了过去说,“你还数什么数?这么一点钱你还数?拿来。” “你居然抢我钱包?”我回抢时,钱包和我要数的钱一起掉到了地下了。 我拾起掉落的零钱时,戴小蝶拾了我钱包,她一时得意,翻找了起来。抽出朱薇送给我的一张照片,在我面前晃了晃问:“你,宋纪大少爷,你怎么就私藏了我的照片?” “谁说是你的?”戴小蝶将朱薇的照片拿在她手上,我这才想起朱薇的长相跟戴小蝶几乎一模一样,她误以为是她自己的照片一点都不奇怪。 “怎么就不是我了?跟照镜子似的。”戴小蝶厉声问我:“你什么时候得到的?” “你看清楚点?”我盯着戴小蝶,让她看清楚点。 戴小蝶再看朱薇的照片时,我抬了一下头说:“陈处长,你怎么来了?” 我这一声叫,戴小蝶扭头看门口,我立即将照片夺回我手中。 戴小蝶一时气急,对我吼叫了一声:“你不可以私藏我照片,我有男朋友了。” “你说什么?你有男朋友了?谁呀?”我想戴小蝶一时情急之下,是慌不择言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个大少爷,小资产阶级天天作美梦,你还不快还给我?”戴小蝶再次逼近我,要抢回我的照片。 我左躲右躲说:“你都不告诉我你男朋友是谁?我为什么要给你?这张照片根本就不是你的,我得收藏起来,她是我的。”我心里有朱薇,戴小蝶心里为什么就不能有别人呢?她其实已经二十二岁了,但她晚餐时没有对罗逊说实话。 “我就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戴小蝶将我刚才放在茶几上的钱一把拿到自己手里,吐口水数了一回,确认跟她算的数一样了,才收将起来。 我藏好朱薇的照片,坐回沙发上说:“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男朋友是谁了。”戴小蝶刚才骂我们时,她说陈更烈送了一瓶雪花膏给她,我便套戴小蝶的话。 “谁?”戴小蝶对我瞪眼,仿佛要吃了我。 “哼,陈大处长不是送你雪花膏了吗?”我对戴小蝶哼哼笑着,“他要是送你一把枪,你不得马上嫁给他了?” “他?就他陈大处长,哼哼,他一个反动派,油头粉脸,他也配做我男朋友?笑话。”戴小蝶怒视我一眼,接着说,“他今晚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谁?一餐饭,几只螃蟹,一瓶雪花膏就想收买了我?我革命意志是那么簿弱吗?这瓶雪花膏我就不要了我。”戴小蝶说完从裤袋里掏出雪花膏,丢进了垃圾桶。 “别呀你,一瓶雪花膏而己,你这么处理太草率了。”我想陈更烈也许有意泡戴小蝶,并没有得到翁竖民暗中的指令,毕竟,陈更烈与戴小蝶接触也不止一、两次了,对戴小蝶产生某种好感是自然的,戴小蝶完完全全地拒绝了,反而让她的身份露出破绽。 “我草率什么了?我决不跟你们同流合污,我接受这瓶雪花膏,就是接受资产阶级的腐蚀,我才不会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呢,反倒是你,青苔同志,我现在正告你,你必须保持住自己的革命本色,不然,哪一天,我会真的首先革你的命的。”戴小蝶忽然一脸严肃。 “呃,白沙同志,你这么要求我是对的,我肯定会保持住自己的革命本色,我向你,我最最尊敬领导、白沙同志表示,我说到做到,但是这瓶雪花膏,你真不能这么处理的。”我弯下向腰,想从垃圾桶中拾出雪花膏瓶子。 “你想干什么?你不许拾它,它是反动派腐蚀我们的工具。”戴小蝶用脚将垃圾桶拔向了另一边,继而盯着我问:“刚才我看到的照片明明就是我本人?你不要跟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呀?你男朋友是谁?你跟我说了吗?革命同志嘛,要相互坦白。”我对戴小蝶翻白眼,有点担心她会向我坦她男朋友是谁,那样的话,我就得跟戴小蝶讲我和朱薇的往事了。我爱朱薇,可我不能跟任何人说。 “那你先说,我就告诉你我男朋友是谁。”戴小蝶跟我提条件,脸上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你是领导,你都不跟一个下线坦白?我为什么要先说?想套我话,门都没有?”我笑开了,心想戴小蝶也许根本就没有男朋友,她这种性格,谁会喜欢呢?指不定就是想套我话。 “你就是一个小资产阶级,跟陈更烈一样,一肚子花花肠肠子,你以为我不知道?”戴小蝶没有首先坦白,她转身一走说:“晚上我睡二楼客房,你要是对我图谋不轨,小心我男朋友将来一枪打曝你的脑袋。” “什么呀?我会对你图谋不轨?你又不是第一次睡在我家。”我瞪了戴小蝶一眼。 “那你藏着我照片干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戴小蝶一边上楼取睡衣,一边嘀咕着,“大少爷,有几个是好的?没有一个是好的。” 戴小蝶的最后一句,提醒了我,她过去跟我说的她的往事,也许是真的。十年前,十三岁的她从我家逃回老家后,先是被诓给一个残疾远亲当童养媳,她坚决不依,逮着机会逃进深山,躲不了好久才进一个地主老财家当丫头,结果让地主老财家的大少爷看中了,戴小蝶被逼无奈再次出逃,无处藏身的她这才又重回李香兰的怀抱。 如果戴小蝶真有男朋友,也许是帮她逃出地主老财家的某人,这个某人应当是地主老财家的某个男性长工,极富正义感,又身强力壮,有那么一点本事,不然,戴小蝶刚才说起她男朋友时,她是不会充满骄傲和自豪的。 趁戴小蝶还没下来,我先将她刚才丢进垃圾桶的陈更烈送给她的雪花膏给藏起来了,免得明天倒垃圾时给处理掉了。我希望戴小蝶保持住她与陈更烈的熟人关系,毕竟,李宝棠牺牲了,我和陈更烈之间再无第三者可变通沟通了,这个沟通渠道得保留。 这时,电话响了,我以为是劳小雯打来的,接听后却是一个男性陌生电话,对方对我说:“是宋先生吗?”我说我就是。对方接着说:“我有件藏品,想请你鉴定一下,你什么时候有空?”找我做藏品鉴定是不会打家里电话预约的,那么这是谁的电话呢? “呃,我明天一早才有空,是一早。”不管对方是谁,我先这么说了。外界知道我开藏品鉴定所的人大都是熟人,当然,组织也是知道的,难不成,这是组织提醒我接听电报? “好,一早,说定了哟!”对方在听到我确定声后挂电话了。 我放下话筒,心想上级一定有急事找我,才这么联系我了,那么会是什么事呢?好在今晚在家过夜,不然,这个电话就无法接到了。 279、宋纪获情报更烈道天机 我和上级的电报联系时间早就从晚间调整到凌晨五点至六点了,曾经有过好几次联络,不仅中央情报局,南方局华南分局也都清楚,我想对方刚才一定听明白了。 起身上二楼时,戴小蝶手拿睡裙,站在二楼楼梯口问:“明天一早,你要干吗?”显然,她听到我刚才接电话了,但是她没有问我是谁的电话,而是问我明天一早要干吗? “明天是星期天了,我一早要做礼拜,你也要去吗?”我反问戴小蝶,诸不知,戴小蝶自己明天有行动,她不想让我知道,更不原意我没事就守在小店她那里。 “谁要去了?惺惺作态,其实内心里龌龊得很。”戴小蝶听我这么说,她一步步往下走,脸上满是怨怼,似乎还未从刚才与我的争执中走出来。 “我龌龊什么哟?”我也往上走,我想说我藏的照片根本就不是她的,但是我一旦否认,戴小蝶肯定还会纠缠不休,也是,如果戴小蝶真有男朋友了,那么我藏着这张照片,在戴小蝶看来,就肯定是心中有鬼了。 “还说不龌龊?我呸。”戴小蝶走过我身边时,她瞪着我呸了一声。 我在心里笑,心想戴小蝶一定想歪了,我怎么可能想着跟她搞恋爱呢?我爱的是朱薇,但是朱薇的这张照片显然是早几年照的,她送给我,让我心里有个念想而己。 进了卧室,我拿出朱薇的照片看了一会,亲了一口,放进保险柜,免得戴小蝶趁我不备时抢走了,毕竟,照片是朱薇送给我的,太珍贵了。 坐了一会,我估模着戴小蝶洗过澡了,便拿睡袍下一楼。刚好戴小蝶从浴室出来,她说:“明天换阿芹过来上班,我一早就回红坎,早上不做早餐的,晚上请勿打挠。” “不说晚安吗?”我对戴小蝶一笑说,“今晚辛苦你了。” “假惺惺。”戴小蝶还是很不高兴,不说晚安就上二楼客房休息去了。 我洗过澡,上二楼主卧室休息,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天没亮,我蹑手蹑脚地下楼,迅速进地下一层的密室,打开发报机,接收上级来电。 中央情报局告诉我:国民党反动派有一批国宝级文物及黄金即将从南京运往华南,如从高雷出境,转运海南,请组织截获。从今天起,每周同一时间接收电报。我回电知悉。 南方局华南分局来电:蓝鱼已送达,另派龙潭同志协助工作,请指定接应人。由于电文没能提及龙潭是协助“红土”工作,还是协助高雷市委工作,我回电让华南分局与绿叶联系。 两个电报其实都不算重要,中央情报局所说的情报还没确定,所以首长才要求我每周同一时间接收信息,而华南分局派来的龙潭同志,极可能亲自带来战时物资筹措清单。 趁天还没全亮,我悄悄潜回主卧室继续休息,可刚睡一会,还没睡着,戴小蝶就起床了,她在楼下很响地弄早餐,还在餐厅吃了才走。 天亮后,我起床下楼洗漱,发现戴小蝶一早起床后炒冷饭了。她还是很爱粮食的,昨晚的剩饭剩菜让她吃得所剩无几,只给我留了一碗炒饭和半碟冷盘。 我烧水泡茶,将就着吃了。 一早的礼拜活动,来的人一如往常,全是附近街的街坊邻居,但鲜有认识我的,毕竟,我并不经常来这里做礼拜,为了一会与李蕾蕾见面说事,我给她留了一个位。 不一会,来了一个老妪,我说这座位有人了,可那老妪硬地坐了上去。礼拜活动开始,唱诗班一遍遍唱和过后,李蕾蕾还是没来,也许她昨晚没能见着青梅接头吧? 活动结束时,坐在我身边的老妪离开时塞给了我一包烟,我去附近的厕所找位置方便,打开烟盒,里面有李蕾蕾与青梅接头后的书面汇报,并请我交红坎行动组转给市委。 李蕾蕾告诉我,青梅是经杨显助派人跟踪、摸底后获得信任,并被留用的,新住进杨家的两个女人:一个是陈夫人,一个是周夫人,她们或许负有秘密任务,尚未与任何外人接触。杨家原来的保姆和男司机已经走人,去向未明。保密局杨显助的秘书姬某偶尔去过两、三次,其余时间没有男性出现过。 我猜测陈、周夫人的秘密任务,也许与中央情报局一早所提的国民党反动派秘送文物与黄金有关。等了一会,等做礼拜的人都走了,我才出来,将写在纸片上的话,放在柱子下。我想李蕾蕾晚上会让人取走的。 回到保密局一不久,陈更烈没有留在家里休息,也上班来了。 陈更烈告诉我,翁竖民下午三点半坐船回南京是接受新的任命,看来他是不会再回保密局高雷站了,陈更烈和我的策略就是看着杨显助和张英杰两个少将斗个你死我活。陈更烈还要我别那么积极,该躲到下面县区去时就坚决躲下去,该回来斗争就回来斗争。 “党国都只剩半壁江山了,有什么好斗?”我想知道陈更烈所说的斗争究竟包含了什么。 “怎么就没什么好斗?抓共党是争取去台湾的筹码,不仅杨显助期待着,张英杰也会期待着,没有业绩,去了台湾,他们的就难保官位。其二,跟第七军,还有老戴、老安他们争抢地盘生意,多捞一把,没有斗争行吗?”陈更烈缓了一下劲说,“当然,你不一样,你有自己的生意,又有自己技能,哪一天就是去了台湾,不再在保密局干了,在台湾开个宝鉴小店,生意照样兴兴隆隆。”陈更烈替我做人生规划。 “都停战好几个月了,和谈或许有希望,用不着去台湾。”我得乐观点。 “和个屁?要和的话,蒋总统在重庆和毛泽东谈时就和了,还用得着等现在吗?别看他现在人在溪口,李副总统做不了最后决定的,最后决定权还在他手里。” “照你这么说,和谈一旦破裂,共军会哗啦啦的南下,党国最后败退海南和台湾,大西南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这话只能跟我说,你跟杨显助他们说试试?”我瞪了陈更烈一眼。 “哎呀!我们不是在私聊吗?我回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些的,站长他不会回来为我们主持大局了,官升不了,就得多弄点现成。抓蓝影、抓共党的事让张英杰、关辉他们干去,我得去红坎找莫处长了。”陈更烈收拾着办公桌面上的文件,他是真要出门了。 “莫处长?是我七军军情处莫杰中处长吗?你找他干什么?”我就不明了,陈更烈跟安密达混一块去,自是为了陈氏家族的生意,跟莫杰中有什么好混的?难道他想逮第七军的军人不是?也好多弄点政治筹码? “我找他当然是为了得到第七军军人私下走私烟土的线索了?莫处长他又没太多人手执行,那还不得分我一杯羹呀?我可不敢跟老戴、老安他们争地盘,他们那一块早就约定成俗了,即使有,也都是一些小鱼小虾,都不够小钱他们吃饱肚子。”陈更烈不满足钱胜利他们的那一点收获,也不好跟老戴和陈氏家族的陈学淡较量,莫杰中才成了他的香饽饽。 “老戴、老安的地盘你都不敢抢?你却跟第七军军人争,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想其中必有秘密,第七军军人私下走私烟土和紧俏物资,他们岂会接受保密局的人插手? “第七军军人有枪有大炮就了不起了?我告诉你,我只需怀疑他们通共就够了,谁不怕通共之罪?”陈更烈对我一语道破天机,他说,“再说了,保密局有监管第七军之责,我只是巧加利用而己,反正我不这么干?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干,不然,上头不得以为共党都给逮光了?” “还有其他人?谁呀?这不是你的揖私队的份内事吗?”别人也可以揖私吗?职责如此不清不楚,管理岂会不乱? “你傻呀!我不干,老张他们就不会这么干吗?还有罗逊他们的党通局,专管经济案案犯抓捕,诶!我看你还是抓紧时间下去看看你那些手下吧!快十一点了,我得走了。”陈更烈拿帽子戴上,就往外走。 我追着他问:“我那些手下也会这么干吗?” “你说呢?这么多年,他们在下面安之若素,一个重要情报都没有提供给站里,你以为他们在下面真的吃素呀?我走了,不说这事了,你好好琢磨、琢磨。”陈更烈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我没想到陈更烈在翁竖民复职无望的情况下会变得这么快。 一有走私线索,就设法治他人以通共之罪,再胁迫缴获,然后中饱私囊,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人不贪。哼,党国的事业落在这么一些人的手里,又岂能不败? 我还在二楼走廊傻愣之时,杨显助一人拎着手包来了,他将我叫进他站长室,一脸严肃地说:“宋科长,你下周可能得留在站里,迟点再下去。” “我又有紧急任务?今天星期天呢,下周的事,我只打算下去瞧瞧就回来,并不想长驻下面的。”而且今晚,我得请第七军军长千金劳小雯来我家吃个饭,跟她说叨说叨第七军的一些事,我也很久没见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发小了。 280、英杰强梦琳小蝶袭老翁 “呃,我主要担心张副站长走偏了抓捕赵铭的事,你是不知道,他昨晚带人去盯人现场时,半道上一个人开车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留下的一组人盯了一个目标,另一个目标交给关科长他们,两个目标都盯空了,赵铭并没有出现。”杨显助这是担心张英杰背地里搞事,然后将屎盆子扣到他头上,没有我在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他感觉事情不好办。 “就没有谁知道张副站长去哪了吗?”我估摸着张英杰也许一个人找钱梦琳去了,张英杰这人表面上不爱财,可背地里还是与第七军军人勾连在一起,为的是财,除此之外,张英杰爱美人也是选项之一,他看上钱梦琳的美貌的可能性极大。 “有人知道的话,我就不会有疑问了?更用不着担心他什么,他这人神出鬼没,连关辉都吃不准他是因为什么事私自离开,一会非得毙了赵铭才好,一会又不见人影。”杨显助这么说,是因为他太不了解张英杰了。 此前,我其实也不了解他,过去,他曾经挑拨离间我与赵铭的关系,弄得我一度紧张,是因为陈宏略被杀案和日特蓝鱼档案,我才与他有了一些实际性接触。张英杰从我手里得到日特蓝鱼档案卷宗、并详加究竟之后,他将我的人换成了他的人。他哪里想到,日特后期的一连串破坏活动,有大部分是白鸽和“大小姐”一起策划的,张英杰被着鼻子走,他还以为能自己独自破案,结果还是由我来收拾残局。 “呃,杨站长,今天不是周末吗?他或许有个人私事,你晚饭之前可尝试让关科长往他家里打电话,问问他家人,不就清楚他昨晚到今天的去向了?” “希望他今晚能出现在盯人现场吧!从大局上看,赵铭是要逮捕归案才好,我只是不让张副站长毙了赵铭而己,他会不会是撂担子了呀?如果他真撂担子,宋科长,你得替我破了赵铭的案子才能下去。”杨显助指望不上陈更烈替他破案,他只能指望我。 “好呀!不过,先看看张副站长侦案情况如何,免得他说我插手。”日特已尽数毙了,我想赵铭熬不了几天的,张英杰此时私下请他的把兄弟们替他效力也未定。 “那你忙你的吧!我打几个电话,跟上头汇报一下。”杨显助昨晚就知道我今天不休息了,他回来也许是为了跟我说说张英杰的事,也许是为了跟上头汇报工作,而今天是周末,此时找上头领导,那必定是往上头领导家里打电话了。 从站长室出来,我回我办公室,往劳小雯家里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连佣人吴姨都不在,我想劳小雯和她母亲翁惠芝,还有吴姨也许都去河源寺还愿去了。 坐了一会,我去站内食堂用餐,并给阿芹打了一份午餐,直接开车去我的小店,可小店关着门,戴小蝶一早肯定回红坎去了,可阿芹却不来接她的班。 怎么回事呀?疑之下,我立即驱车去红坎,先找到袁四通,将打给阿芹的午餐给了他。 袁四通一边吃饭,一边说,他昨晚盯哨钱梦琳时,有个蒙面人将钱梦琳强奸了。 “钱梦琳是在哪里被强奸的?”我急问袁四通他是如何盯到这事的? 袁四通告诉我,钱梦琳昨晚十点自南华酒店匆匆赶回她住所,有异于她平时,所以他才盯了上去。钱梦琳周末时间一般都过十一点才回住所的,昨晚却提前了,而且袁四通发现她悄悄带了枪,可是她一进家门就让人给缴了枪,也许那个蒙面人看到她太漂亮起了色心吧! “你昨晚是不是回得很晚?”我想知道蒙面人呆在钱梦琳家究竟有多久。 袁四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碰上这种事,我就趴在屋顶多呆了几个小时,那家伙过一个时辰,又来了一次强暴,钱梦琳给捂了嘴,喊人喊不得,我要是有枪,我就毙了那家伙。” “后来呢?”这个蒙面人极可能是张英杰。 “后来吧!后半夜快三点,那个蒙面都睡了,我也就只好回来了。” “蒙面人也睡在钱梦琳家?”如果此人正是张英杰,他也太大胆了。 “是呀!有人替他在楼下看门,他干吗不多睡钱梦琳一次?”袁四通笑过后才说,“我回去时,发现钱梦琳家附近巷子两头都有人游动,昨晚至少有五、六个人参加行动了。” “有我信吗?”钱梦琳的事大致如此了,我问市委是否有信给我。 “没有呢,诶!也不知道钱梦琳后来如何了。”袁四通叹息一声。 “你想知道钱梦琳后来如何的话,下午回南华酒店找找她不就行了,如果见不到她,你就跟酒店的人说钱梦琳家昨晚给抢劫了,让他们去看看。”如果蒙面人正是张英杰,他会继续软禁钱梦琳,等着赵铭来救吗?让酒店的人去寻钱梦琳的话,蒙面人肯定得先撤了。 “那好,我睡一会再去,决不能让他继续做恶。”袁四通对我表示说。 “要提醒钱梦琳小心陷阱。”我对袁四通竖起大姆指,转身开车去红坎医院找戴小蝶。 在路上,我梳理袁四通所述,得出一个结论,赵铭前天企图让刘以芭给张英杰“传递”假情报,可张英杰并没有上当,只让他的一拔人盯着赵铭的一个藏身处,还卖给了杨显助一个人情,也让关辉的人参与了此事,可他却将另外几个队员布置到了钱梦琳的居所附近,他一人潜进钱梦琳家,等着钱梦琳。 钱梦琳提前下班回家,也许是为了参与赵铭在晚间的行动,那么赵铭就肯定守在他其中的一个藏身处附近,结果,钱梦琳没能按时到,赵铭昨晚就知道钱梦琳出事了,可他一个人,他怎么救得了钱梦琳?他今天一早肯定来钱梦琳家附近活动了,结果发现张英杰的人在附近活动,他无法下手施救。赵铭已成丧家之犬,张英杰还逮不住的话,他的副站长就不要当了。 到了红坎医院,李香兰已经可以出院外活动了,她坐在轮椅上,正和阿芹在说话,见我进去找戴小蝶,李香兰说戴小蝶从昨天到今天都没有来过医院。戴小蝶昨晚在小店上班,晚上住在我家,可她今天不上班,也不到医院换阿芹上班,这就奇怪了。 “你有没有让她找客户呀?”李香兰也有点急了。 “没有,这几天没有客户。”红坎这边的大客户周爱莲上周三请我做过藏品鉴定后已经回香港去了,她走前跟我说过,她这个月底才会回高雷了,今天这才四月十二号。 “那你快回剧场,看看她是不是躲在剧场偷懒,反了她了?”李香兰生气了,没跟我说别的事,催我先找戴小蝶。 我急开车回六六剧场,剧场的两个小姐妹告诉我,戴小蝶昨晚没回,今天也没回来。 此时已近中午两点了,到哪里找戴小蝶呢?难不成红坎行动组将她找回去了?戴小蝶的直接上线是红坎行动组组长赤道,可赤道是谁?我至今还不知道,但绿叶林芍知道赤道是谁。 我急开车去高雷师专找我的老师林芍,寻问我的上线白沙戴小蝶的去向,是否给派了任务?林芍说市委没有行动任务给赤道他们,并打电话寻问赤道这会在哪里?对方说赤道外出了,还没回。我告辞出来时,林芍让我碰上紧急情况时就用街上电话给他回话。 “是,老师。”我说完立即跑出来,开车往西营回奔。 一路上,我死想戴小蝶会因为什么事无故不上班,也不换阿芹上班?想想戴小蝶昨晚的反常表现,我忽然想以她也许去找翁竖民了,因为翁竖民的出发时间是下午三点,戴小蝶昨晚在餐厅收拾碗筷时,她一定也听到了。 坏了,戴小蝶和赤道他们是在找翁竖民报仇吗?翁竖民不久前在白埔饭店枪杀了吴桥同志,我党同志都无不恨之,欲除之而后快,可戴小蝶和赤道未经组织批准,他们此时报什么仇呢?现在只有找到戴小蝶才能知道。 可是我车子几天没加油了,还没回到海员俱乐部就“抛锚”了,我只好将车子歇在路边。再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就三点了,翁竖民此时一定到了通明港码头附近,甚至进码头了。 我不敢带枪,急换装并稍做化妆,再下车等黄包车,希望能截止戴小蝶,可是等了几分钟才等来一架黄包车。我让车夫直奔通明港码头,可车夫拉着我走了半里不到,还没到码头附近,他听到前方有枪声,前方的人都往回跑,他不敢再向前了,停下脚步说:“大佬,前方在打枪呢,肯定出事了,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不去?开什么玩笑?我花钱雇你的,你不往前方走,那也得往沙滩方向走,进二横路。” “我进不了二横路,不过,我带你去一横路好了。”车夫迅速改道走沙滩一横路。 我想即使翁竖民只由党通局的几个特务相送,单凭戴小蝶,那怕加上赤道,两、三条枪又怎么是党通局特务的对手?我希望他们失手后能向沙滩方向撤退。 可是到了一横路下车,枪声却还在码头方向响个不停,我付了车费,撤腿就往码头方向奔,走没多远,一辆三轮警车追上来了。 281、显助干焦急小蝶拒认错 车上的两名警察见我跑的方向有异于别人,他们在车高声叫着我:“你个傻佬,没听到前方正在响枪吗?还往前方跑?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我赶时间坐船呢。”我随口应了一声,一诶他们车子靠近,纵身一窜,就跳上了摩托车。坐在车兜里的警察慌乱中要掏枪时,我一豢将他击昏,并用手指直戮开车警察,逼令他停车。开车警察被吓得刹了车、举起双手。 前方激战正甘,我来不及多想,抬手一记重扣,击昏开车警察,并抢得他们俩的手枪,开摩托车冲进码头大门外广场枪击现场。 现场只有两人在战斗,一人在广场南的沙滩路左侧街面,身材妙缦,有点象戴小蝶;另一人在广场南沙滩路右侧街面,从身型上看,应当是个男同志,而街上的行人早跑光了。 我远远的看到了翁竖民和罗逊两人,他们龟缩在码头入口处的两要柱子边,指挥着党通局的送行特务和码头的几个警察,不顾一切地往沙滩路口压过来。 才两人就敢行剌翁竖民和罗逊的党通局,而且是在大白天,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好,他们俩都蒙着脸,可见他们是早前就埋伏在附近等着翁竖民的,此时与我近身的一人已经打光子弹,正在犯愁,我猫上去,递上其中一把手枪说:“自己人,快带你的人撤退。” “那你呢?”那人接过枪问。 “别管我,向沙滩二横路方向撤,马上回自己单位,快。”我避过一阵射击,抬手举枪连打三枪,打中两名特务,其中一名特务一扑而倒,其他人再也不敢告前。 蒙脸的同志趁这个时间,往左侧街面一窜,带着他的同伴往二横路撤退。我返身开出摩托车,校正方向,空开车子向前五十几米,再开枪打爆车子,码头上空顿时冒起浓烟。 我不敢马上回刚才袭警处,走到沙滩一横路第一个小巷,进去就先将外面的长衫脱下,包上手枪。等了一会,街面平静下来了,也没有人追过来,我继续快步往回走,刚才被击昏的两个警察已经被人救走了。 坐上黄包车,我直回海员俱乐部附近的一家油料公司购买汽油。我想此时的翁竖民一定会向保密局高雷站通报此事,可今天是星期天,三点多了,但杨显助未必会在站里。 警察的摩托车已经爆炸了,不会有线索留下,两个警察能记着我的样子吗?我想他们未必记着,即使记着也只是记着我“长”了胡须了。 老板给我装满汽油瓶,我叫来一架黄包车,回到海员俱乐部附近,给我的车子加上油,就近处理掉我的长衫和手枪。接着回我的小店,先将店门打开,再用隔壁银行的电话给林芍回话说他们没事了。但是戴小蝶的行为已经严重违纪,必须给她以教训。 回到店里坐上一会,我又去银行打了杨显助的站长室电话。电话无人接听,显然,杨显助今下午没有上班。周末了,杨显助不在站里,翁竖民也怪不得他什么?但是,如果翁竖民认识到戴小蝶是行剌他的,他会不会想到此事正是知情人干的呢? 知道翁竖民此时离开高雷的人无非就是昨晚一起吃饭的人,在场的人都是嫌疑对象,而且我和戴小蝶的嫌疑最大,因为我们与翁竖民的关系是最疏的。 四点了,戴小蝶是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坐上车子,我还是先回保密局,此时杨显助已经过来了,他问我下午去哪了?怎么不在家里?我说我在我小店那边。杨显助问我说不是有戴小蝶看店吗?我说戴小蝶今天去红坎医院看李香兰了,今天看店的人是个新人。 杨显助告诉我,翁竖民和罗逊一个多小时前在码头入口处遭到袭击了。我问翁竖民是否受伤了?杨显助说翁竖民并没有受伤,但是他本人很生气,要杨显助马上介入调查此事,可杨显助刚才回到站里却找不到一个手下,正气得不行。 “那老翁他走了吗?”我得确定此事。 “走了,能不走吗?赶时间上任呢,但罗站长还在码头,我们马上过去。”杨显助催我。 “好,现在就走,坐我车子,我刚加了汽油。”我转身出来,心想这事也太凑巧了,张英杰、陈更烈、关辉、李蕾蕾,几乎所有人当头的人都不在站里,而且杨显助一个都找不着。 在去码头的路上,杨显助说:“老翁刚才在码头给我打电话,他认为凶手是冲他来的,要我严查是不是共党所为?作案人都全跑了?我到哪里去查?” “先去现场看看再说吧!”我接着问,“关科长那边怎么样了?他找过张副站长了吗?” “我让关科长找他家人了,但是过了几个小时了也不回我话,太不像话了。”杨显助满腹怨气,忽然话头一转问我说,“宋科长,你看码头上的事会不会是赵铭干的?” “赵铭?他有袭击翁站长的动机吗?老翁过去对他可不簿。”翁竖民一到高雷任职,赵铭就成了翁竖民的主要随扈,除了最初去重庆、上海、南京等地调查我的背景,他一直都跟随在翁竖民的左右,并长驻在海员俱乐部,以至陈宏略被杀案案发,与翁竖民一起身陷其中。 “但那是过去的事了,赵铭就是因为陈宏略那个案子才给拖进来的,老翁现在都出来了,又给招回南京另有任用了,他不过问王启孟的事,我理解,可他问都不问一下赵铭的事,我觉得赵铭迁怒于他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赵铭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呀?”杨显助就事论事,他无法做出判断。 “如果动机成立,赵铭手上又有钱,他也可以雇佣其他人呀!先看看现场情况如何再说。”我急开着车子,不一会就到了码头。 一下车,罗逊跟我们慨叹说作案人太会选时间了,居然在大家都休息时作案。 杨显助说:“可不是,我还在午休呢,一通电话让我马上过来,你不也知道,张副站长他们全都查别的案子去了,回到站里才找到宋科长,刚好他车子没油了。事是担误了点,但是调查马上开始,老翁回到南京后,你跟他汇报算了,我们正在查,不管是谁,逮着就毙了。” “案犯都跑了,还怎么查?”罗逊笑着跟杨显助耍客套,说等逮着作案人再说。 我一路看现场,那辆摩托车已经被烧毁了。据了解,党通局的特务一人重伤,三人轻伤,已经送往医院救治,党通局又没死人,罗逊反嘲作案人怎么不多来几个,多来几个才热闹。 显然,罗逊并不希望翁竖民安全离开高雷回南京任职,可惜作案人不够专业,未能取走翁竖的性命,有点可惜了,他之所等在现场,只不过配合杨显助走个仪式,给翁竖民一个交代而己,但我却认真地询问和记录,并找了一些弹壳回去。 录案完毕,罗逊大手一挥,带着他的两个队员走了。我请杨显助上车。 在车上,杨显助笑着告诉我,翁竖民被党通局罗逊他们监管之后,他居然背着罗逊向南京方面表示他想留在党通局,结果让上头大骂了一通。 “你怎么知道?”我惊问杨显助。 “就刚才你录案时,罗逊跟我说的,哎呀!老翁也真是,党通局一个丙级站,怎么容得下他这尊大神?即使上级同意,罗逊会高兴这事吗?所以他刚才硬说是共党要害他,必须逮着那两个要害他的人。罗逊说作案人都跑了,如果他们不是共党,他延误上任时间,上头可不会空着职务等着他,他这才赶时间上了船。”杨显助话语中透出了翁竖民这尊神是必须送走的,罗逊的意思与他不谋而合。 回到海员俱乐部,杨显助下车去了,下车前他说码头的事明天再说,要我先别跟其他人说,我应了一声,开走车子。如果戴小蝶得手了,杨显助和罗逊会如何处理此案呢? 杨显助刚才的想法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张英杰和关辉两人一直在守候着赵铭,赵铭却没有动静。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就拿赵铭当替死鬼好了。 五点正回到家里,我正等着劳小雯过来聚餐时,戴小蝶往我家里打来电话,说她今天上午跟着一个客户去铺仔看他们家的藏品,结果子虚乌有,害得她现在才回到市内。 “你在编故事吧?”我打断戴小蝶的话说,“客户为什么要骗你去铺仔墟?要劫色吗?” “我不是没被劫色吗?难道你希望那个假客户劫我色?亏你说得出来,你还是藏着我照片的大少爷吗?人家受了委屈,你居然不安慰,照片你还我?”戴小蝶以为我还不知道她和某个队员袭击翁竖民和罗逊的事,竟拿我藏照片的事来搪塞我。 “照片的事跟你今天擅离职守有关吗?你还不反省自己今天犯的错误,你就等着组织处分吧?”我扯开戴小蝶的话头,直戮她今天所犯错误。 “我犯什么错哟!我今天腿都跑断了,刚回到医院,也跟师傅道歉了,你居然还不放过我,要告我黑状,我不提照片的事了,行吗?大少爷,你其实最疼我的,难道不是吗?”戴小蝶转而向我求饶,却仍不承认她违反组织纪律,袭击翁竖民。 282、小雯很热血更烈寻味来 “我什么时候最疼你了?你今天是挨了枪仔了吧?就算你真跑断了腿,那也是你自找的,我告诉你,今天下午的事,领导先知道了,你还不好好反省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保密局要是追究下来,连我都成了嫌疑人,我真不知道你这个领导是怎么当的。”我气得挂下电话。 戴小蝶似乎没听清楚我刚才说了什么,又拔了进来问:“这事你也知道了?” “废话,我不知道这事,我会这么说你吗?你什么脑子?还不快跟你师傅编好说辞,写好检讨?”我气得再次挂下电话。 戴小蝶没有再拔,我打开一楼的大门和窗户,让海风吹进来。 烧水泡茶喝着等上一会,劳小雯六时不到就来到了我家。 今天上午,劳小雯陪她母亲翁惠芝去河源寺进香打坐了,为了见我,下午睡足了觉才过来,我请她喝茶,问她一会是在我家里做饭吃呢?还是出去吃? 劳小雯说她想自己做饭吃,体会一下家庭劳动,在她家里,她是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好,我换一下衣服,一会先去买菜。”渔农菜市场距我家不远,陈更烈昨天下午就是在那里买到材料的,还剩下酱油、蚝油、姜醋什么的,今天用不着再买。 我从二楼下来时,劳小雯往她家里打了电话,说她已经到我家了,晚饭后我会送她回去。 出门买菜时,我让劳小雯换上戴小蝶的一对工作鞋。劳小雯问为什么?我说那个渔农菜市场满地咸水泥巴,别弄脏了她鞋子。劳小雯说她很想体会一下弄脏了鞋子,我问她怎么就有这种想法?弄脏鞋子还不容易?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我知道为什么了?”劳小雯见我从鞋柜里找出一对胶鞋换上,她说,“你是怕一会回来弄脏了你家里的地板,赶明天可得辛苦丁姨了。” “聪明,家里这么干净整齐,这可是丁姨的劳动成果,咱们得保护不是?”我等劳小雯换上鞋子,带上钱包,一起步行出门,去渔农菜市场采购晚餐材料。 到了渔农菜市场,劳小雯仿佛从来也没有进过类似市场似的,看到什么都是那么新鲜。两人一餐鱼虾各一斤,足够了。我让劳小雯自己挑,并要她学会斤斤计较,劳小雯竟尝试了。这一侃,卖主还真的给了她便宜价。劳小雯高兴得合不上嘴。 我想这事要是换成戴小蝶,那肯定是不用教的。 从渔农菜市场回来,劳小雯告诉我,她同事周祺芝这几个周末都不怎么跟她玩了,前些天好不容易有空约上她,结果昨天又放了她鸽子,周祺芝或许加入高雷地下党组织了,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带的路,她前几周参加了两次行动。 “是吗?她参加什么行动了?”据我所知,市委最近有发展一批党员的计划,但是并没有周祺芝,我想周祺芝最可能加入的是红坎行动组,而非高雷地下党组织。劳小雯一个非外围组织内人员,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事呢?这显然是她自己的意测,或者道听途说。 “呃,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我敢肯定,她真的参加行动了,有一次,据说是跟日特那个案子有关的行动,祺芝跟着报社的一个记者去了,都很晚了也没回来,弄得我在学校白等着她。”劳小雯说的事极可能是红坎行动组送龙俊杰家人进河源寺的事。 “你就知道这么多了?”我停下脚步看着劳小雯问。事虽是小事,但它涉及到了日特的蓝鱼档案,我得问清楚点,毕竟,劳小雯都能知道的话,可见保密工作出了秕漏了。 “这算知道吗?”劳小雯歪着脑袋看着我,继而愣了一下,叫了一声说:“哎呀!继祖哥,我忘了你是保密局的人了,你、你、你可别跟他们说祺芝的事哟!那可是掉脑袋的。” “瞧你紧张的,你说的事又没嘴没脸,我怎么可能跟他们说?我一说,不先害了你吗?”我在心里发笑,隔了几个星期不见,原以为劳小雯会长好多见识的,没想到她还是那么懵懂。 “那是,但是祺芝她老也不带我,我现在空有一腔热血,又不能跟我爸他们说,只好跟你说了。你不会说我思想太激进吧?”劳小雯跟我身后问。 “呃,你思想是有点激进,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得将这个思想藏好了,别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在党国要害部门工作的人知道,那样的话,对你和你爸都是有影响的。” “这个我还不懂呀?除了祺芝,我只跟你说。” 走过一段泥路,劳小雯大步走到我前面去了。 不一会,回到家里,我们先淘米煮饭。劳小雯是第一次做家务,她跃跃欲试的。 我先教她生火煲汤,说煲汤时先大火烧开了,再小烧炖着。 一餐饭,全是自己做出来的,每完成一道,劳小雯都尝一口。 吃饭时,我告诉劳小雯,我下周二,最迟周三就会到下面的县区去,所接触的人无非是保密局和第七军的人,当然也不排除能接触到异党的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不是吧?继祖哥,我舅他当初只让你当文职人员的,怎么就将你给派下去?这多危险哟!你不能将这事给推了吗?”劳小雯显得很担心。 “推不了,我现在不是当初的副官了,是情报处主管人员,下面三个大组现在都划给我管,他们在下面都干了什么?我总得知道嘛!我不下去,光听他们汇报,他们要是骗了我,我不得为他们负责呀!这是正常工作,少不了的,你不用担心。”我给劳小雯加汤。 “那你下去后,会碰上共党吗?下面也会有共党吧?”劳小雯小声问。 “肯定有,问题是他们都躲在暗处,也不是说碰就能碰上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我最担心这事了,我意思是说你要是碰上了他们,你会怎么样?你不会让你的人将他们都给逮起来吧?”劳小雯看着我说,“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祺芝她可能加入地下党了,你也要逮她吗?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祺芝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那肯定得例外了。”原来,劳小雯刚才之所以跟我讲周祺芝的加入地下党的事,是因为她希望我也能同情地下党,对地下党留一手。 “继祖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可问题是,祺芝你都能放过,你就不能放过她那些朋友了吗?他们全是一些为了穷人的朋友,全是像我这样的热血责年,他们跟你只是信仰不同而己,所以你下去就下去,千万别管他们的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劳小雯笑了笑。 我对她嘘了一声说,“这话不能这么说,你只能说这么一次,不许跟任何人说,我两只眼都会睁着,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你也要相信我不是?” “我相信呀!继祖哥,你是最棒的,来,我以汤代酒敬你。” 我谢劳小雯的敬“酒”,向她了解她弟弟劳小武是否有最新信息? “没有呢,我爸跟我妈说只有共军打过长江了,这事才可能有消息。” “你爸当着你的面跟你妈说的?”我想问此事是否还有第三者知道? “呃,是我爸跟我妈一个人说的,我问我妈时,我妈跟我说了,要我以后别问。” “你是在哪里问你妈的?有第三者听到吗?”虽然劳家一家三口住在一起,除了第七军的师长们,极少有外人能进入劳家的,但是在家里说话,反而不是最安全的。这是我的直觉。 “你让我想想。”劳小雯接着说,“是上周末,我和我妈,还有吴姨去河源寺回市内,我们不是逛商店了吗?我妈看着一套男装发呆,我就问了我妈,没有谁听到。” “吴姨也没听到?她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我就担心这个消息走漏了。 “吴姨她没跟着我们进商店,她那天跟司机买菜去了。” “哦,这个事吧!关乎你爸、你全家全安,真的不可以再说了,除了你们,吴姨、甚至你小舅也不能透露半点风声,知道吗?”我这么叮嘱,迟了吗?我真担心此事早就泄露出去了。毕竟,劳小武早几年患病时,吴姨就是她们家中的保姆了,还有翁竖民,平时是有电话往来的,翁惠芝不注意时说出来也很有可能。 不然,翁竖民两个月前一到高雷任职,他凭什么就怀疑自己的姐夫对自己留了一手? “这事我记下了,我小舅他吧!我听我妈说他回南京去了,我不会跟他说这事的。”劳小雯这么说,也等于翁竖民昨天下午回南京的事,翁惠芝昨晚已经跟劳小雯说了。 晚饭还没吃完时,陈更烈似乎闻到我家的菜香了,他打了我家里电话,直问翁竖民今天下午在码头遭到袭击的情况如何了? 我问:“你怎么就知道是袭击翁站长的?作案人袭击罗逊也有可能呀?” “那肯定是袭击翁站长,罗逊他算个球呀?”陈更烈未知案情,却先有了这种判断。 “杨站长怀疑是赵铭雇人作的案呢,跟你的想法不谋而合。”我得打乱陈更烈的思路。 我想陈更烈之所以知道此事,不外乎两个渠道:一是警察局安密达跟他说的,二是翁竖民半路下船,比如在双春码头停歇时,给陈更烈打了电话,不然,陈更烈不可能知道。 283、四通救梦琳赵铭终失势 “我的想法才不会是这样呢,赵铭他会雇人袭击翁站长?这事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在陈更烈看来,此事肯定是共党干的,但是杨显助、张英杰他们都未必是这么看的。 “这个事明天开会再说,你还在外面吗?”我很想知道陈更烈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我刚回家不久,你在吃饭?”陈更烈笑着问我是不是跟戴小蝶在一起? “没有,她一早回红坎照顾她师傅去了,我跟小雯在一起。”我不妨告诉陈更烈这点事。 “你们在你家一起做饭吃?”陈更烈又是一笑,我和小雯或者李蕾蕾在一起,陈更烈追戴小蝶才有可能,但是事实恰好相反,戴小蝶是不可能接受陈更烈的,不管她有没有男朋友。 “是呀!我过两天不是要下去走走了吗?除了周末,哪里还有多少时间见面?莫处长有生意给你吗?”陈更烈抓共党上瘾,原来与揖私有关。 “有点吧!第七军的军人真不简单,迟点再跟你说。我挂了。”陈更烈不再问其他事,我想他不久或许会对戴小蝶展开攻势。昨晚戴小蝶说她还没满二十岁时,不仅罗逊,还有陈更烈的双眼都亮了。明天中午,我得提醒一下戴小蝶才行。 回到餐桌边,劳小雯问我是不是有人袭击翁竖民?我说也许是冲翁竖民开枪的,但是翁竖民并没有受伤,他下午三点半去省城了,这会也差不多到省城了,不会有事。 “我小舅也真是,他一生都在跟共党斗,结果怎么样?人家共党星星之火,就燎源起来了,几年就占了大半个中国。党国过去那么辉煌,结果却斗不过共党,还有我爸,死抱余司令大腿,共党哪一天打到南方来,他还不得让我妈担心受怕?”劳小雯口吐怨言。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你爸,他首先是个军人。军人嘛!得服从天职,至于将来,或许会有转机呢,你刚才的话,活脱脱就是个共党分子。”劳小雯的嘴,我就怕她一激动就管不住,也跟别的人说这些话。 “继祖哥,我不是在你面前才这么说吗?我爸他,我可不敢这么说他,他不允许我议论时政,过去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即使我跟我我妈单独在一起,我也是极少说这些话的。”劳小雯喝了碗中的汤,问我:“这餐饭我做得怎么样?” “如果我是师傅的话,你出师了。”我给了劳小雯一个这样的答案。 “是吗?我来收拾,你回客厅喝茶。”劳小雯主动承担家务。 饭后不久,我们在我家听了一会歌,喝了几杯茶,我送劳小雯回红坎第七军机关驻地。 回到红坎街区中山路附近时,劳小雯说周祺芝就在附近民生路,可惜她现在对我的态度并没有太大改变,不然,就和我一起去周祺芝家找找她,看她现在在干什么。 我说这个没关系,就由着她误会好了,毕竟我是保密局的人,过去又的确实在汪伪政府做过事。劳小雯说我可以尝试改变,问是否可以将我的思想动态告诉周祺芝,争取她谅解? “不用、不用。”让劳小雯一个局外人跟周祺芝解释我的思想动态是多此一举,那怕周祺芝真是地下党也无此必要。事实上,我上周三晚上就去过周祺芝的家,替她小姑周爱莲做过一批藏品鉴定,只是周祺芝当晚不在家,没碰上她而己。 送到第七军机关驻地大门口,劳小雯请我去一下她家里。我问她父亲是否在家? 劳小雯说劳承武不在家,去省城余司令那里两天了。我在大门外刹住车子说:“我就不进去了,哪一天劳军长他回来了,我再进去坐坐。” “那好,你回吧!下一回你到我家来,我们弄一样的菜。”劳小雯自己打开车门下车。 “好的。”我看着劳小雯走进机关大院了,对门卫做了一个手势才调转车头,往红坎开。 回到必胜路泊好车子,我没有进我家博物馆,而是下车去看袁四通在不在? 袁四通果然不在,我想他极可能在南华酒店或者南华夜总会盯着钱梦琳,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钱梦琳今天下午之后肯定获得自由了,那么张英杰也肯定派人盯着她。 张英杰因为赵铭失势而奸强了他最漂亮的一个女人钱梦琳,一旦赵铭知道,岂容张英杰活着?可赵铭手上无兵,他想报复张英杰的话,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雇用他人行凶。 我回到车上,先给市委下“指示”,要求市委严肃处理戴小蝶盲动行剌翁竖民的事,并要求市委提供市内两大行动组人员和下面县区负责人名单,找人代投进017号信箱。 投过信,我经六六剧场去南华夜总会,坐吧厅听歌,但是未见袁四通出没,坐了大约快一个小时要回西营时,钱梦琳一个人衣冠整齐地来了,但她背后却跟着张英杰的两个穿了便衣的队员。可见,昨晚奸强钱梦琳的人正是张英杰。 我赶紧背过身,迅速离开吧台。走到大门口,袁四通追进来了。 袁四通告诉我,钱梦琳是今下午五点时给放了出来的,因为袁四通午后三点多放出了消息,钱梦琳家昨晚让人洗劫了,南华酒店派出安保人员寻问,张英杰才不得不撤离。 钱梦琳事后先是回南华酒店她办公室,大约因为看到袁四通的提醒,她接着在西餐厅请安保部经理晚餐,但是有两个便衣一直盯着她,袁四通并不知道钱梦琳跟安保部经理说了什么?我想安保部经理跟钱梦琳有默契的话,他会替钱梦琳给赵铭传出信息的。 这样看来,张英杰想逮住赵铭,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我要袁四通继续盯着,但不能靠得太近了。 当晚,袁四通没有打我家电话,这说明赵铭并没有出现。 第二天上班,我先让李蕾蕾全部影印了我的属下资料,做好明天去双春的准备。 十点,张英杰和关辉相继回到站里,杨显助招集大家开会,让我陈述昨天下午发生的翁竖民认定的被袭案。我按昨天的记录进行陈述,并加了个人推断。 张英杰听后认为一个调离岗位的前站长,共党除非是昏了头才会袭击他,如果作案人真是冲他去的,那极可能因为私怨?翁竖民跟谁有私怨?无非第七军军人,还有站内同事。如果是第七军军人作案,使用的武器会比党通局还好,从作案人使用武器上看,这起袭击就是一起毫无准备的匆促之举,不排除雇用他人作案。 “张副站长,你意思是此事与共党毫无瓜葛了?雇用他人作案?谁雇人?你有怀疑目标吗?”陈更烈显然得到了翁竖民的指令了,他要追查共党。 “我怎么就没有?赵铭不是现成的吗?从日谍电文往来上看,赵铭无疑就是他们留在高雷的‘蓝影’,他雇用他人袭击翁前站长,有杀人灭口之嫌,从动机上看是成立的,另外,我们从昨天上午开始二十四小时盯着可疑目标,赵铭都没有出现,那怕他女人发生生命危险也不顾,他到哪里去了?袭击者首先出现两人,后来又出现了一个,这个人极可能是在沙滩一横路袭击警察、抢走警车和手枪的小胡子。赵铭躲在外面有些日子了,长上胡子不是顺理成章的吗?”张英杰根据我的陈述进行了“合理”分析。 “什么杀人灭口?我真服了你了,张副站长,赵铭他一个丧家之犬,被你们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居然能摆脱并雇用他人作案?我怎么听得跟听天书似的?”陈更烈不以为然。 “我们二十四小时盯的人不是赵铭,我们要是能盯上了他,还不把他给抓了?还由着他雇人作案?”关辉插话说,“陈处长,翁前站长昨天下午离开的事有谁事先知道?共党真知道的话,他们会只派两人作案吗?我怕翁前站长上不了船,要我看,赵铭要袭击的对象也许是张副站长,结果被雇用的人弄错对象了。”张英杰家住东营,平时回家要进通明港码头。 张英杰问:“李科长的意见呢?” 李蕾蕾说:“我觉得关科长的分析有一定道理,首先作案人很不专业,被雇用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此事由特侦处对作案人进行反击、围捕,也许是能逮住作案人的,可惜党通局人枪不多,警察也就这么几个,能保翁前站长不受伤就不错了,至于作案人的袭击目标是谁?我看讨论的意义不大,除非逮着了作案人。” “作案人不都跑了吗?如果是赵铭雇人作案,他的目的似乎更正常。”杨显助说,“特侦处两个科继续盯着可疑目标,不可毙了,只许活抓。还有,王启孟反水保密局,配合日特破坏蓝鱼档案侦查,谁继续审理此案?” “宋科长要下去县区了,陈处长不是有空吗?”张英杰可不想我留在站里给杨显助出谋划策,他点了陈更烈的将,让陈更烈也审审王启孟。张英杰还是一门心思要给日特的蓝鱼档案画蛇添足,杨显助却不想这么处理,我用不着再给杨显助出什么主意。 “陈处长,王启孟就交给你了,翁前站长被袭击案先这么处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杨显助问陈更烈。 陈更烈翻着白眼看着我,一会才答应了。 284、三路捕赵铭北桥枪声急 午餐后,我给戴小蝶送午餐,走到百合路口,袁四通拦了我车子。我让他上车,先送午餐给戴小蝶。戴小蝶说李香兰同意我的计划,六六剧场利用周末开一个藏品交易市场,相关手续由李香兰找市商会和警察局局长安密达完备手续,她后天一早出院后就住过来。 “那你也住过来吧!我明天中午后要去双春了,要几天才回来,你不许擅自行动。” “我知道了。”戴小蝶对我吐舌头,做鬼相。 从小店出来,我带袁四通去我家,将我昨晚和劳小雯吃剩下的饭菜热给他当午餐。 袁四通边吃饭边告诉我,他昨晚在大门口跟我说话后,盯漏了钱梦琳,后来去她家偷看她是否回家时,他发现张英杰仍派人守在钱家楼下,钱梦琳本人却不在家,所以他的后半夜潜进了钱梦琳的办公室,结果碰上了在办公室过夜的钱梦琳。 钱梦琳不敢再回家了,昨天晚上到白天的十几个小时里,她遭到了张英杰的百般凌辱,如果不是为了帮助赵铭脱逃,她就要一死了之了。钱梦琳问袁四通为什么要救她和赵铭? 袁四通说他是个小偷,经常光顾一些有钱人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看不惯张英杰作恶。钱梦琳不相信,问袁四通是否受人之托?袁四通否认了。 钱梦琳安排她的安保部经理给赵铭送信,结果让张英杰的人盯上了,安保部经理不敢冒这个险,回话给钱梦琳说张英杰的人盯上他了,要钱梦琳自己想办法。 就在钱梦琳百般无奈之下,袁四通摸进了钱梦琳的办公室,钱梦琳说她曾经收到了一个叫“大小姐”的人的留话,才让赵铭躲过一劫,但她还是无法摆脱张英杰,昨晚被他污辱了,如蒙不弃,愿以个人性命作托,要袁四通将一个纸包送到西营的西湖路三横路三号。 “她要我晚饭前一定要送到呢,大哥,这个纸包送不送?”袁四通问我主意。 “纸包里是什么?钱经理说了吗?”钱梦琳一个弱质女流,却不畏张英杰的淫威,坚持救赵铭于危难,我应当助赵铭逃回老家桂林搬救兵,他才有本钱跟张英杰过招。 “没说呢,里面会是什么?”袁四通看着我问。 “打开看看。”我想里面肯定少不了钱梦琳给赵铭的经费,也会有书信,书信的内容是什么呢?不打开的话,书信的内容就无法知道。 打开纸包,里面果然是钱梦琳送给赵铭的经费,不仅有现钞,还有两条黄金和书信。钱梦琳告诉赵铭,张英杰意图包养她,但她就是死了也不会屈从,要赵铭速回桂林见他老婆,别再为她而留在高雷了,将命丢在高雷不值得,如果有机会,要感谢一个叫“大小姐”的人,是她几次获取保密局内部信息,才让赵铭活到现在。 我模仿钱梦琳的笔迹,加上一条,让赵铭走小路先去桂平,离开第七军驻地后,再从玉林转坐火车回桂林。此时袁四通已经吃了饭了,我合上纸包,问钱梦琳是否给他报酬? 袁四通一个劲地笑,我说:“你笑什么笑,她给了没有?” 如果钱梦琳没有给袁四通酬劳,我就截留一条黄金下来。 “给了,里面的钱送赵铭好了。”袁四通的笑容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但我没有再问。 “那你先去西湖路走走,看有没有人在那里盯着,如果没有,再找人送给赵铭,你不要亲自送,这事完后你马上回红坎等着,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双春,回你老家。”我说了计划。 “明天就去双春?那我不得跟她说一声?”袁四通脱口而出。 “跟她说一声?你还有相好的人在高雷?”我一时没有想到钱梦琳既然托了袁四通,那么钱梦琳与袁四通之间也许还有别的故事。 “不就她吗?昨晚她以身相许了,但我只认她做我义妹,我们什么事都没干过。”袁四通亲眼目睹张英杰侮辱钱梦琳,他动了恻隐之心,可钱梦琳并不知道此事。 “她居然对你以身相许?”我愣了一下,瞪了袁四通一眼说:“这事到此为止,不可以陷进去,更不能让她知道你住在哪里?明天我们去哪里也不能告诉她。”袁四通还不算我的下线,也非我党外围组织成员,市委没有明确派谁陪我下去双春,那我只好带袁四通下去了。 袁四通老家在双春,他是流窜到高雷作案并结识我而留在高雷的。他说:“大哥,你的事业很大,小弟甘效犬马之劳,认义妹的事,我只不过给她活下去的希望而己。”钱梦琳长这么漂亮,又这么能干,让她为赵铭殉情,岂不可惜了? “你等一下,我送你去西湖路。”我说完上二楼找了我的两套旧衣服给袁四通。 两人来到西湖路,由于距离杨显助家人住的地方不远,我在路口就放下了袁四通,然后回保密局,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了。 我在办公室小歇时,陈更烈闪进我办公室,他告诉我,就在午餐后,张英杰的人发现赵铭的踪迹了?我急问是在哪里发现的? 陈更烈说:“我听康龙说是在红坎,是赵铭的女人派她们安保部经理给赵铭送信。” “这么说,不是马上可以围捕赵铭了?”钱梦琳让袁四通给赵铭送经费离开高雷回桂林,却没有明说走哪一条路回去,我给赵铭加了一条,让他走小路先去桂平。 “可不是?哎呀!这出戏演不了多久了,不好玩了。”陈更烈有些可惜了赵铭。 “逮着赵铭再说吧!你什么时候提审王启孟?”我想钱梦琳让安保部经理给赵铭送信是假,是有意将张英杰的人调到别处,也好让赵铭赶在今晚离开高雷。 “下午,明天,反正杨站长又没说马上审,我不得看自己时间?”陈更烈笑开了。 “你现在不是有时间吗?”我也一笑。 “我还要睡一会,指不定下午还要开会。”陈更烈说完转身出去了。 下午三点半,张英杰自外面回来了,让杨显助招集我们一起开会。他认为他得到情报是真实的,只有抓住“蓝影”赵铭,日特的蓝鱼档案才算完美收宫。 在会上,张英杰只简单介绍了一下情报来源,并没有说围捕地点是在红坎或是西营,他派关辉的两个组分别守着码头和火车站,另派陈更烈的一个组守在汽车站,以防赵铭逃跑,一直到明天中午才能收兵,而他自己的人则对赵铭的两个落脚处进行围捕。 杨显助不同意全部计划,要陈更烈带两个组随张英杰的两个组行动,张英杰气得直瞪眼。陈更烈让钱胜利带一个组随张英杰行动,他本人亲带一个组跟康龙一起行动。 如果有机会逮着赵铭,陈更烈肯定也会留赵铭一命的,张英杰太想将赵铭的女人钱梦琳居为己有了,他不置赵铭于死地,他的梦想就无法实现。 会后,我办妥了明天去双春的经费,杨显助问我明天几时出发?我说明天上午得维护一下我的车子,去双春可不比去康县,车子在路途上出现故障的话,天黑前都赶不到双春。 杨显助同意了我的计划,问我说如果今晚逮着了赵铭?是否可以将他与王启孟并案处理?我说赵铭案事涉陈宏略被杀案,又与日特的蓝鱼档案有关,看起来是可以并案处理的,但是其实不然,赵铭看似与日特的蓝鱼档案有关,但是没有足够实据证明他就是日谍“蓝影”;在陈宏略被杀案上,他最多是泄密。泄密的话,自然就罪不至死了。 “那王启孟呢?”杨显助让陈更烈再审王启孟,就看陈更烈是护着王启孟,还是据实定案了。王启孟对翁竖民都没有价值了,对陈更烈还有什么价值? 我说:“这个人恐怕得死,光他配合日谍袭击保密局和安装窃听器,就是死罪。” “那我知道你意见了,忙你的去吧!”杨显助说完拿起电话筒。 当晚,我去红坎找袁四通,可袁四通不在他的小屋,他是否已经将钱梦琳的经费送给赵铭,我一时无法获知。但我在袁四通的小屋里得到了市委给我的回信。 市委对戴小蝶与赤道昨天下午三点一起袭击翁竖民一事作出了严厉批评。 给赤道党内警告处分,保留红坎行动组组长身份,戴小蝶的入党申请延期半年再行讨论。另外任命“青苔”我为高雷特别行动队队长,直管红坎和西营两个行动组。由于西营行动组组长白鸽完成任务回到华南分局后另有任务,西营行动组组长由朱砂代任。 另外,市委还告诉我,华南分局派龙潭同志前来高雷,协助市委筹措战时物资,并协助特使红土我策反第七军。龙潭同志将于本周末自省城前来高雷,问我何时见龙潭同志? 我回复市委一周后,即四月二十三日与龙潭见面。此时我或许已在双春、两阳等地区下面跑了一轮了,下面的情况究竟如何?没有深入了解,至少也得有个走马观花式观感。 忙完这事,我先去南华酒店和南华夜总会找袁四通,可袁四通并没有在此两处活动,等了大约一个小时,我开车在红坎市区内转悠,以期获得张英杰围捕赵铭的信息,但是没有,等到晚上十点,我准备开车回西营时,北桥河北的福建村方向响起了密集枪声。 285、陈更烈怠工张英杰扑空 是张英杰他们在围捕赵铭吗?枪声如此密集,张英杰也许得手了。如果逮回赵铭,张、赵之间会陷入僵局;当场毙了赵铭的话,张英杰就得说清楚为何要毙了赵铭。 如果张英杰以“蓝影”之罪置赵铭于死地,这对我党毫无损失,对张英杰却有一些象征意义:日特的蓝鱼档案是他张英杰所破,杨显助或许会给他上一个补充报告,但是他同样未能追回日特的蓝鱼档案,于事无补,南京方面未必会奖励张英杰的。 但是,赵铭死后,张英杰可趁机霸占赵铭的女人钱梦琳,将钱梦琳据为己有,做他的小妾,这恐怕才是张英杰不遗余力地追揖赵铭的动力。 枪声渐渐远去了,是向第七军某营驻地方向渐渐消失的。 我开车调头回家,明天就要出差了,先上二楼收拾几件衣物装箱,然后下一楼洗澡。 晚上十一点半,陈更烈拔了我家电话,问我明天几时走?我说明天中午吃了饭就走。陈更烈说如果我是一个人去双春,最好是一早就走,免得太晚才到双春。我说我有个熟人老家在双春,他想搭顺风车回去一趟,正好有伴。 “那你自己安排好这事哟!做为你上司,我只担心你一个人出去的安全。”陈更烈“呃”了一声说,“差点忘了跟你说,小钱他今晚在红坎福建村有点小收获,是莫处长提供的情报。” “小钱不是跟着老张执行务吗?他在福建村揖私了?”我不想染指陈更烈的揖私大队揖私事务,也希望他少管下面三大情报组的事。 “钱胜利他是跟着老张执在红坎执行任务,但是钱胜中不是也可以带队吗?逮回了一个,跑了两个。”陈更烈接着说,“老张这人不会买小钱的账的,我只是让小钱看着他,别一枪要了人家赵铭的命,这是杨显助给我的任务。” “哦,我还以为老张他得手了呢,你就派小钱一个人盯着老张吗?” “三个人,其实也一样的。”陈更烈居然将人手全留给了钱胜中在福建村抓走私,那么他也许单独一个人盯着康龙,甚至反过来指挥康龙。 “那你是一个人盯着康龙吧?你怎么就回家了?”我想知道陈更烈是在哪里盯着康龙。 “我留了雷鸣的把兄弟在康龙身边,我谅他即使围捕赵铭,他也不敢一枪毙了人家。赵铭是谁呀?保密局高雷站三朝元老,老张说他是‘蓝影’他就是‘蓝影’了?哪一天桂军的李司令怪罪下来,老张他吃不了,得兜着走。”陈更烈还得派几个人守着汽车站,但这是明天天亮后的事,既然是监督执行,陈更烈就犯不着派那么多人。 “你这么说,那你直接放赵铭一条生路得了,用不着陪这么多人守着。”我有意激了一下陈更烈,我想陈更烈与赵铭之间的矛盾并没有那么深。 “哎哟!陈宏略被杀案,赵铭他有嫌疑,谁敢私下放了他?老张可得急眼,我只是懒怠一点而己,我的人全部在岗,三人在红坎,两人在西营,汽车站那边今晚还放了五个守着,天亮再增加人手,我的人可一个都没闲着,只有咱俩呆在家里睡觉。”陈更烈呵呵而笑。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先维修一下车子,免得开到半路自己修车就麻烦了。” “是了,你车子看上去是不错,可是开远路,未必比我的吉普好,你得加足油才好,这些天,我会替你在高雷看戏的,就这样。”陈更烈说完挂电话了。 张英杰在红坎,康龙在西营,两处都没有具体地点,但我想两处地点会跟钱梦琳送出去的信息有关。张英杰在下午的会上没有说具体地点,他担心站内有人向赵铭通报情报,可钱梦琳却借此给张英杰摆了一个迷魂阵,如果此时赵铭走小路离开高雷,时机是再恰当不过了。 第二天,我先开车去汽车维修公司维护车子,接着加满了汽油,才回保密局。保密局内静悄悄的,因为情报和行动人员全部出去了。李蕾蕾看到我终于回来了,正在洗手间洗手,她走了过来,我说:“我还有事,一会提前吃午饭再说。” 李蕾蕾回她办公室时,我去敲了站长室的门,杨显助在里应了一声,我才进去。 “一会就出发,是吧?”杨显助将一个文件夹合上问我说。 “对,一会吃了午饭就走,这是今天的油票,先放在你这里,我回来再处理。”我将油票递给杨显助。 杨显助接过油票,放进一个娄夹中间问我说:“宋科长,张副站长他们昨晚又落空了,也不知道今天查得怎么样了,你说这赵铭要是逃回老家,他会找李司令汇报吗?” “汇报肯定有,不过会是选择性汇报。”我想赵铭未必敢再回高雷。 “选择性汇报?你能不能说具体点?”杨显助是有自己的认知的,所以才千叮万嘱让张英杰留赵铭一命,并让陈更烈监督执行。 “赵铭事涉陈宏略被杀案,虽说这案子是日特嫁祸于翁前站长,但赵铭有泄密之嫌,可他也可以矢口否认呀!他肯定得告诉李司令他为什么自己跑回桂林的。如果李司令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我想会派人将赵铭送回来澄清事实的。至于蓝影的身份,这得看张副站长是否还查到了什么,他一直也没跟你汇报吗?”我想张英杰决意杀掉赵铭,他会编出各种理由的,否则,他就是虚张声势,吓赵铭不敢再回高雷,如此一来,他独占钱梦琳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没有呢,他这人太独了,跟老翁一样。”杨显肋对张英杰充满着亮瑜情结,他说,“若说赵铭是‘蓝影’,无非也就那两本日文书,可赵铭根本没得到这两本书,还有就是日谍的一份文件里提到了赵铭,可是文件里不也提到了老张,还有老翁么?” “就是呀!这价文件的真伪都还没确定,哪能就这么定赵铭的事呢?他最多是泄密,不过,直接泄密的话,问题还是蛮严重的,但是如果他只是间接泄密,他可就罪不至死了,你不让张副站长一枪毙了他是对的。事情都可以预见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我极力安慰着杨显助,希望他镇定点。 在我看来,即使赵铭回到桂林后全部否认了事实,李司令事情那么多,他也未必马上派人过来兴师问罪的,这得看赵铭回到桂林后是否见到了他老婆,这万一他老婆不让他再回高雷了,李司令还是可以找借口给赵铭安排一份事情的,他也就不会再回来了。 从站长室出来,我回办公室给康县的林堪进打了一个电话,接着才给我舅舅李梅南打电话。李梅南说他上午跟双春的何师长打过招呼了,有一份144师团级以上军官名单,他让小唐送回博物馆,让我自己去拿,去到双春,不管碰上什么问题,都不要急着处理。 我谢过李梅南,带上手包踱出来,走过李蕾蕾办公室时,我有意在她办公室门口停了一下,李蕾蕾看到我要下去吃午饭了,她接着也出来了。 到了食堂,饭菜刚做好,我们是第一个进来用餐的,李蕾蕾告诉我,杨宅昨天晚上招待了一个男人,据青梅估计,此人应当在高雷的银行工作,过不了多久,就能搞清楚他的身份。 “此事不可以让青梅做。”我提出异议,青梅与外界的接触越少越好。 “我没让她做这事呀!是老蔡头的一个熟人,经常在那一带拉车。青梅说,此人不排除早就认识陈夫人,他与陈夫人的互动最多,还谈到了藏品问题,指不定他哪一天会找你。” “那你们抓紧时间弄清楚他的身份,我争取周六中午就回来。”每周日凌晨我得接收上级的电报,这一趟出去,争取每一处留宿一晚,如果双春的问题多,得多住一晚。 由于赶时间,吃过午餐,我即时回家取行李去红坎找袁四通。袁四通还没吃午饭,我便去九二一路,给市委017号信箱留话,让市委派人在近天重复一次通明港码头袭击事件,目标是张英杰,打完几枪就走,不许恋战。我不这么做,张英杰还真以为赵铭离开高雷了。 回博物馆取走李梅南留给我的144师团级以上军官名单和相关资料时,袁四通已经吃过午饭,他替我开车出市区,我坐到车子后面看军官名单。 李梅南想得还真周详,团级正职军官以上人员还附上了个人简历。144师师长何孚安和他的副手,还有两个旅长都是少将级,何孚安的资格最老,抗战时期参加过武汉、长沙会战。 走出市区,袁四通换我开车,我问他昨晚去哪里了?袁四通说他盯着赵铭离开,而他义妹钱梦琳一直被当人质般给守着,走到哪里都有两人跟着,他挨到后半夜才爬窗见到了钱梦琳,钱梦琳为了摆脱张英杰的纠缠,她有辞职远走他乡的打算,但是还没想好往哪里走。 “那赵铭呢?他往哪里走了?”赵铭不趁晚上走,他肯定会被张英杰逮回去。 “我昨晚跟着赵铭离开西湖路,他这家伙走到白埔饭店,就是我们当初相识的地方,他居然下车打电话,也不知道给什么人打电话。我们才走没多人,就有人追过来了,好在他有准备,带着我义妹给他的细软,往河源寺方向走了。” 286、双春仍可图宋纪硬碰硬 如果我没猜错,赵铭是给钱梦琳打电话的,我急问袁四通:“他打电话用了多长时间?” “就一会,一、两分钟,我估计只是拔通了,应当不会泄露他行踪的。”袁四通接着说,“我义妹她办公室让张英杰的人给装了窃听器,她肯定不会接电话的。” “那你见你义妹时,你跟她是怎么说赵铭出逃的事的?”我想袁四通跟了我这么久,当过“交通员”,他也学精了,应当不会用言语交流所知信息的。 “写字呀!我写得不好,我义妹老笑我,诶!大哥,帮人帮到底,我义妹她想离开高雷呢,你替我想想办法,不管往哪里走,总得走了才好,不然,赵铭一走,张英杰那厮还不得死缠着她不放呀?她现在除了她公司的几个经理,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袁四通一口一个义妹地叫着钱梦琳,已经表达了他对钱梦琳的倾慕之情。 “你说得不错,赵铭是走了,甚至不久就回到老家,可他的事是不会马上离开高雷的,你义妹不会再有危险,最多也就没那么自由,周末回来再说。”周末回来,我只需模仿赵铭的笔迹给张英杰老婆写一封威胁信,张英杰还不得以为赵铭仍在高雷?可惜白鸽另有任务,不在高雷,不然让白鸽去教训张英杰的家人,真正惶惶不可终日的人是张英杰,而非赵铭。 当天傍晚时分,我和袁四通赶到双春地区的高县,何孚安的师部设就在县城,但我先送袁四通回自己家,让他按我的计划行事,再去双春情报组检查工作。张力荣和他的手下一共十人都在组里,除一女译电员外,其他人全都一脚踢,既当情报员,又当行动队员。 当晚,我设宴请了全部情报人员,要他们打起精神,做好工作。 有队员主张我先搞定144师政训办主任黄河青,此人还有一个身份是144师军情办主任,一身双职,对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双春组最为傲慢。我说我初来乍到,别说是黄河青,就是一个小小的连长,我恐怕也难以一下子搞定,为什么?因为他没有把柄落在我们手里。 “那就先抓他们把柄呗,他们根本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又有人提出主张。 “很好,不过,我刚刚过来,有点累,晚上不会客,你们有事的话,明天上午一个个地跟我汇报,晚上嘛,我会找他们何师长讨杯酒喝的。” “找何师长?那还不得经过姓黄的批准呀?”张力荣来了这么久,他只见到两个团级军官,他很想知道我一个情报处少校科长,有何办法直接见少将师长何孚安。 “不用经过他的,我自有办法,大家先把酒喝好,准备好你们明天要跟我说的话。”很久没有情报处领导下来视察工作了,他们这些在明处监督144师的保密局情报人员反而遭到了被监督者的白眼,大家肯定都有一肚子话要说的,我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饭后,我在组里招见张力荣和驻两阳的副组长小骆。 小骆和他的三个手下也是今天下午才从两阳赶过来的,他们一共才四人,一人兼任译电员。不过,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四人潜伏于两阳地区的军队中,他们平时只跟小骆联系,军阶都比较低,小骆他们对高级军官的监督还一片空白,抓我地下党时往往有求于警察,情况有点类似康县情报组林堪进在徐县的管治状态。 由于保密局对两阳投入监督侦查人手不够,我地下党双春县委在陈宏略被捕后,曾经申请迁往两阳,以利工作开展,但是高雷市委认为国民党第七军重兵把守双春地区的高县,双春县委就必须留在双春的高县。 来自144师内部的大部分情报,张力荣主要靠潜伏在各驻军中的人员提供。据传146师政训处副主任杨英豪来到144师政训处找过黄河青之后,他一回高雷就遭到了保密局的围捕,我想要么黄河青出卖了他的战友杨英豪,要么他本身亦有同情我地下党的倾向。 那么黄河青的直接上司是杨显助呢?还是军统时期就潜伏于军中的某个老特务?比如那个潜伏于高坡岭监狱的刘副典狱长?据我所知,高柳年初到任双春情报组不久,他就借助军内潜伏人员的情报,将时任双春县委书记陈宏略给控制起来了。 我来双春检查情报工作,不是为了监督144师,而是借此了解144师旅、团级以下军官的思想动态,他们是144师战前起义的中坚力量。象黄河青这种极可能具有双重身份的军人,是起义部队发起起义的最大障碍,必须事前掌握,起义前加以控制,才能保证起义成功。 小骆首先口头跟我汇报两阳的情况,他说中共地下党在两阳一直都处于蛰伏状态,一般是随双春的地下党而行动的,第七军146师团级以上军官的情况,他们掌握的情报极少。 我让小骆先回招待所休息,其他队员明天汇报个人情况时,他个人要做好书面汇报。 小骆走后,我接着跟张力荣了解黄河青的背景。原来,黄河青在抗战时期,也曾经参加过武汉和长沙会战,受过轻伤,情况与杨英豪有些相似,他是在连长的位置上转职的,军阶和资格都比张力荣老得多,而且前不久开始兼任144师军情处主任。 张力荣到任双春后,他曾经以一个保密局新兵的身份要求黄河青带他去见某旅长,黄河青非常傲慢,说第七军144师本身就有政训处和军情处,军人违犯纪律,自然会有人管。至于其他情况,他要张力荣找营级以下军官了解。 我要张力荣明天上午也做书面汇报,不仅要详细汇报双春地下党的活动情况,也要将国民党早期潜伏于第七军内部的情报人员的情况做一次汇总汇报,还有就是他们正在具体盯着的对象都是哪些军官?军官们平时的言论,也得有个汇总。 第二天一早,我用双春情报组的电话给杨显助打电话,说我昨晚到了双春了,一会要听汇报,问站里是否有新情况?杨显助说赵铭极可能己经逃走。我说不可能,关辉和陈更烈的人都守着码头和车站,赵铭插翅难逃,除非他徒步步行回老家了。 我想,经过半夜一天的步行,赵铭此时肯定到了我地下党桂平游击队的地盘了,再有半天就能到达玉林,此时再换乘火车,张英杰就是知道此路线,他也鞭长莫及了。 杨显助说张英杰前天晚上十点左右截获一个从白埔饭店打往南华酒店的电话,紧急调人追捕,却不见赵铭的踪影,下午还搜查了白埔饭店附近几条村子,结果一无所得。 我说只要张英杰有心搜查,肯定能找到赵铭,此事即使杨显助不催他,张英杰也会主动去做这个事,出不了几天,赵铭会现身的。 杨显助挂电话后,我改拔李蕾蕾电话,我要李蕾蕾替我找到赵铭的笔迹,李蕾蕾答应了。 整个上午,我让所有队员对我做口头汇报,并让双春情报组女译电员做记录。 潜伏于144师政训处的黄河青几乎人人都知道他有双重身份,他本身就是保密局的人,可他的直属上司是谁呢?没有人知道,至于其他潜伏人员,有两个资深队员口头汇报时,对我提供了五个疑似对象,包括一个经常往返于双春和高雷的商人。 我先后送他们离开双春组会议室时,吩咐他们晚上改用书面汇报,明天再递交给我,要具体到潜伏人员都做了哪些事?其关键疑点在哪里?书面汇报将不在组内留底。 中午吃过饭,我找张力荣寻问144师军人走私紧俏物资问题时,张力荣过了一会才回答,说这点事,他相信大家都未必愿意说,但他必须说,144师的确有不少军人染上此事,比如与一些商人勾结,走私禁止流通的桐油,有些军官的确是染指了,并不限于烟土、文物古董。 我让张力荣详列相关数据和涉案人员。 张力荣苦着脸说:“宋科长,你要是将这些管严了,我怕兄弟们吃不消呢。” “我说过要严管吗?做为科长,我总得知道一些具体情况嘛!详列。”张力荣已不是第一次跟着我办事了,他应当是保密局内部最了解我个性的人,我笑着说,“我要午休一会,下午三点半之后再开会,晚上你陪我去师部找何师长,要换便装,象个买卖人。” “象个买卖人?你不是公干吗?”张力荣似乎忘了自己身份。 “是呀!当初派你和雷组长去上海、南京和长沙几个地方调查方华北,你们不也扮成过商人?你没有行头吗?”我笑着跟张力荣说,“我们不扮成商人,谁会跟我们说真话?” “但是我们今晚要见的对象是何师长哟?他平时不见商人的。”张力荣一来双春就试过了,结果让人给轰了出来,轰他的人正是政训处主任黄河青。 “你说得没错,何师长又不经商,他见商人干吗?但是我们干的事就是买卖,这买卖不是情报,而是彼此之间的威慑力,组长来了,他们不给面子,科长来了,他们也不给面子?是不是要站长来了才给面子?我量黄某人也不敢。”我就是要正面碰一碰黄河青,看他究竟受命于哪一路神仙? 287、宋纪借力打河青狗仗势 “好吧!行头我还有,下午的会能不能早点开?两阳的同志昨天全部出来了,得让他们早点回去?”张力荣几天前在电话里跟我说过,除了他们这些处于明处的保密局的人,还有一些人潜伏于军队驻军中。我想不是要害之处,军统时期的关青云是不会让人潜进去的。 “让他们多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在我看来,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下面的十个情报人员,实际上是行动执行人员,真正的情报人员是潜伏在驻军和地方政府中的人。 那么这十个潜伏人员,归谁管呢?保密局高雷站现在由杨显助管,过去则由陈更烈管,张英杰一直是个副手,难道这些人归陈更烈管? 不、不、不,老军统关青云高升南京任职时,陈更烈还在南京受训,没进保密局,当时是邱柳八接管高雷站。没多久,陈更烈借助他的家族力量挤走邱柳八时,张英杰做为副站长,他会不会趁机接管了这些人呢? 我现在只知道政训处主任黄河青具有双重身份,他是中校军衔,比我高一点。 那么另外九个情报人员,都潜伏在哪里呢?组里的队员上午单个向我口头汇报时,卢、纪两人所透露的五个疑拟对象有两个在两阳地区,三个在双春地区,其中两个在高县,一个在宜县。下午开完会,就看我吩咐的两人递交的书面汇报,会是怎么样的报告了。 下午的会,我又拖了十几分钟才开。 两个组长张力荣和小骆分别代表两个地区情报小姐汇报工作,其他队员也先后汇报,会上的队员汇报果然全都避重就轻,还没有上午单人口头汇报料材多。不到一个小时,会就结束了,我让译电员重抄一份汇报材料给我,其他人先回岗位待命。 过了一会,来自两阳的那个叫卢勇的资深队员,进会议室向我递交书面汇报材料时,副组长小骆踅回会议室来了。卢勇迅速弯下腰,佯装寻找着什么。 我笑了一下,问卢勇:“你是不是掉了笔了?是这一支吗?” “是、是、是,谢谢宋科长。”卢勇接过笔,退出去了。 卢勇是背着小骆向我书面汇报其中两个疑拟潜伏人员的情况的,如果能通过卢勇提供的线索,擒获潜伏在两阳地区的四人中的两人,也算大功一件。可惜他还没向我递交书面汇报,小骆就进来了。小骆即时向我递交了两阳地区的书面汇报料。 我让他坐下,快速看了一遍,对他说:“还是不够具体,这样好了,你明天回去再想想,我周五上午就会回到两阳,到时我们再就工作交换意见,怎么样?” “我们晚上不用赶夜路回去了?”小骆站起来问。 “你们要赶夜路回去?是有紧急情报呢?还是有紧急行动?” “这倒没有。我是怕张组长说我们玩物职守。”小骆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紧急任务,明天一早回去,岂不是更好?高县的荔枝熟了,你们不想尝尝?晚上带几个兄弟轻松一下嘛!刚才的小卢,他平时的表现怎么样?”我假意一问,看小骆是如何平价卢勇的。卢勇对潜伏人员意见很大,必定有不少书面材料向我汇报。 “做为情报人员,他情报最少,做为行动人员,他每次都冲在前面。”小骆简而言之。 “好,你先回岗位,我得看看上午的汇报材料。”不骆的汇报,我原来寄以很大的希望,可他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但是两阳的潜伏人员,少不了跟他单线联系。 小骆出去后,高县的情报人员纪富有敲门进来了,他递上书面汇材料对我说:“宋科长,我读书不多,文化不高,这个书面材料,是我请人替我代写的,你可别介。” “不会的,谢谢你,你先回去。”我将纪富有的书面汇报夹进文件夹。 纪富有一走,卢勇再次闪进来了,他的书面汇报材料是他亲自写的,扭扭歪歪的写了好几页,我打开瞧了瞧,提醒他说:“以后,碰上这种事,你可以请人代写,懂吗?” “宋科长,谢谢你提醒,我先出去了。”卢勇生怕让小骆知道。 “好,我周五上午会回两阳的,跟你说一声。”卢勇退出去时,我跟他也说了。 等了一会,不见张力荣进会议室递交书面汇报材料,我有些恼火,感觉他前不久调到双春当组长后,还不如在站里工作时办事利索,他是消极怠工呢?还是另有原因? 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我走出会议室,去了情报组组长室。张力荣还在抄抄写写,地上丢着一些纸团,我一瞧就明白了,张力荣这是不知道如何汇报,写什么才不得罪上头。 我问:“张组长,你写什么呢?你在站里上班时,好象不是这个样子?” “宋科长,明天再交书面汇报行吗?我这脑子一乱,我就写不出来。”张力荣对我讪讪一笑。他的行为告诉了我,他这是不知道如何写。 “行了你,赶快收拾一下,十分钟后去144师,组里的所有人随行。”这些情报人员组成太诡异了,台下台面的这些人一定分属陈更烈和张英杰,只有我才是杨显助派来的光杆。 “不是了,宋科长,不是就咱俩着便装去吗?”张力荣丢下笔问。 “其他人不去,144师那些人还不得以为真去了两个商人闹事?”我在心里笑了一声说,“三人一部车,全都去,咱俩进他们师部政训处后,他们就算完成任务了。”我今晚的主意是与黄河青打个照脸,重头戏在明天上午,我期待着在这里见到军长劳承武和师长何孚安。 “是,我马上通知他们。”张力荣飞身下楼,通知其他人集合。 我先回办公室,再次梳理双春情报组组成人员背景。假如潜伏人员受命于张英杰,那么来自于陈更烈系的张力荣和小骆的工作压力肯定不小,反之亦然。台面的十个人,除了纪富有和卢勇两人敢于说话外,其他人均属于骑墙派,站里谁得势,他们就跟谁。 这么一帮乌合之众,只配狗仗人势,各打各的算盘,难怪翁竖民当初一站之长下来,也要亲带自己的子弟兵了。 我快速看了纪富有和卢勇的书面揭发汇报,两人都没有署名,正好用上。不同的是,卢勇是自己写的,笔迹很容易被认出来,但纪富有是请人代写的,谁都认不出。我快速摘录了其中的要点,今晚,就找黄河青,证实一下纪富有揭发的这三个军人的身份。 到了楼下,我让张力荣坐我车子,其他人分剩四辆三轮摩托车急驰144师师部,一路上尘土飞扬。张力荣极为紧张,问我:“宋科长,没有案情,我们就这么往师部闯,不太好吧?” “谁说没案情?我又不是找王师长?黄河青不是兼任144师军情处主任吗?我改变主意了,今晚先找他,商量一下这个案情线索怎么办?”不管纪富有的书面揭发是真是假,我找黄河青核对案情,他岂敢拒我于千里之外? “你昨晚才到,就有案情了?不能吧?”张力荣不相信,在他看来,双春地区的案情掌握在那些潜伏驻军中人员和他与小骆手里呢,他的汇报都还没写好,哪来案情呢? “能不能,到了你就知道了。”我轻笑一声,心想这个张力荣还算忠于陈更烈,却担心我因此而得罪了军中潜伏人员,这些潜伏人员究竟归谁管,很快就能搞清楚。 “可是咱俩穿了便服呢。”张力荣还在担心。 “他们不认识我,可你不是双春组组长吗?今晚这事要是办成了,功劳是保密局情报处的,如果出了问题,那是两个身份不明的商人干的。你明白了吗?” “明白。”张力荣听我这么一说,似乎放心了。显然,我昨晚到双春时,张力荣就接到陈更烈的“指示”了,可我一来就谢绝接待,就待在招待所休息,张力荣拿我没办法了。 到了144师师部下车,张力荣先跟小骆交代了几句,让他领头,然后退到我身后,跟着我进144师师部,情报组的其他人带枪随后鱼贯而进,进了一道门。 但是,办公楼二进门处的门卫却不让进,卫兵问小骆找谁?小骆说找王师长,门卫说王师长不在,我说:“王师长不在,那就找黄主任,请他出来一下。” “请他出来?你谁呀!也是保密局的吗?” “你管我是谁呀?快打电话。”我走近一步,用手将小骆拔到我身后去。 卫兵很不客气地说:“你让我打我就打呀!你,还有保密局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不打是吧?”我掏枪往天连开两枪说,“我告诉你,我不会打枪,枪子要是打偏了,小心你脑袋。”我这枪一响,几个卫兵迅速拉枪栓和我们对峙。 卫兵电话还没打,大楼内奔出三个文职人员,当头的还没走到我面前就大声叫道:“是谁敢在我们144师师部开枪撒野?全部拿下。” “黄主任,你真要拿下我们吗?保密局的职责是什么?大声告诉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对身后的小骆他们叫了一声。我想此人一定是黄河青了。 小骆他们齐声叫了一遍保密局的职责后,我前跨一步问:“黄主任,你还要拿下我们吗?” “你是谁?”黄河青示意卫兵们放下枪,但是对我很警惕。 288、宋黄面对面老特难遁形 “我是谁?何师长没告诉你吗?哦,我差点忘了,何师长不在师部,那我找144师政训处主任黄河青,你是黄主任吗?”我盯着黄河青问。 “废话,你刚才不是叫我黄主任了吗?我就是。”黄河青晃了一下神。 我迅速趋近黄河青,小声对他说:“黄主任,我还是‘大小姐’的人,你可听清楚了?”黄河青的双重身份是如何暴露的?双春组的人几乎无人不知,可站里却从来没有谁提起过他的双重身份,我猜测要么是他本人拉大旗吓人,有意对双春组的人这么说,要么他确有双重身份,才一直不将保密局的人放在眼里,我这是假借老军统特务“大小姐”的威名吓他。 “什么?你是‘大小姐’的人?”黄河青一听,嘀咕着倒退一步,慌忙中要拔枪,卫兵们立即再次拉起枪栓。 “干什么?干什么?把枪放下。”我盯着黄河青,示意我身后的随行人员放下枪,轻轻一笑,对黄河青反客为主说,“黄主任,请吧!”黄河青刚才的表情告诉我,他听清楚我说的话了,我的身份是否一如我所说,我是“大小姐”的人,我相信他对此一定感兴趣的。 十个潜伏人员,只有黄河青一人“暴露”,而第七军144师反而让他兼任军情处主任,太蹊跷了这事。在我看来,第七军不仅不欢迎保密局高雷站插手军中事务,同样不欢迎那些老军统一直潜伏在驻军当中,即使不敢开公叫板南京,但是只委虚职是可以做到的。 黄河青不仅身处政训处要职,还兼任军情处主任,劳承武和王孚安对黄河青的双重身份一直都不知情吗?在李梅南提供给我的与他关系良好的军官当中没有黄河青这个人。我想他未必受控于保密局高雷站内的两大地头蛇陈更烈和张英杰。 “进来吧!”黄河青虽然没有做出请的手势,但是他说话中气很足,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我往后对小骆挥了挥手,让他带其他人先回去,我和张力荣跟着黄河青进他办公室。 黄河青让人给我和张力荣斟茶,询问我今天过来,是所为何事?怎么一进来就打枪?这可不好?我喝了一口茶,叉开三个手指头,对黄河青一笑说:“黄主任,这事情不是有点紧急吗?一、我今天来是为了见见何师长,当然也是为了见黄主任你了。二嘛!保密局赵铭、赵主任现在尤如丧家之犬,你知道吗?这第三嘛!” 我咳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张力荣说:“张组长,有件事,我得跟黄主任一人说叨说叨。” 张力荣听后喝了一口茶,退出黄河青办公室,黄河青急问:“出什么事了?” 黄河青似乎确认我就是“大小姐”的人了,因为我支开了张力荣。 我掏手包里的一份纪富有找人代写的揭发潜伏人员汇报材料递给黄河青说:“黄主任,你先看看这个。”材料所写,是揭发三个身份不明的人在双春地区的驻军中为所欲为,极可能暗中勾结保密局高雷站的某人,出卖第七军144师给高雷地下党。 如果黄河青一个中校政训处主任同时还受命于张英杰或陈更烈,那么他肯定会将这份材料打回给我转交站里的某人处理,如果他对此很紧张,询问这个揭发从何而来,那他极可能就是早前潜伏在第七军驻军中的老军统,并不受命于张英杰或陈更烈,他只不过借助了保密局高雷站的站内矛盾,力拒双春组的情报人员介入对144师的监督而己。 看过揭发材料,黄河青探过脑袋问道:“兄弟,这材料哪来的?张组长看过吗?” “我昨晚才到双春,就有人往我住的招待所送上了这个材料,我一看,吓了我一跳,哪敢给自己的下属张组长看呢?我先是想到了你,就算是我送给王师长的见面礼吧!”如果黄河青仅仅是政训处主任,我想他会将这份揭发材料交给何孚安的,如果他不交,那么纪富有揭发的那三个潜伏人员必定归他本人直管了。 “张组长是你下属?”黄河青再次探过脑袋问,“敢问你尊姓大名?” “小姓宋,大名宋纪,过去在保密局只是个小副官,这不,前阵子破了个小案,给提了个情报科长,给踢到下面来了。”杨显助借助我和关辉,在内站大刀阔斧地分了张英杰和陈更烈的权力,怎奈张、陈两人根深蒂固,在下面的组里也各自有人,再加上过去的老军统们受到二厅直管,驻军中遍布南京高层毛、郑两派人马。 层级稍低的军官一旦发动战前起义集会,马上就遭到明暗两面监督特务的告密。杨英豪和林团副他们过去就是被黄河青这些老特务出卖的。我估计这一拔特务至少有二十人不等。黄河青极可能是其中一个小头目,不然,他是不可能知道老特务中有个“大小姐”的。 “原来是宋科长,李谋参长的外甥,对吧?”黄河青立马给我作揖道,“黄某失敬了。” “没事、没事。”我稍停一下说,“那这份材料,我就交给你们144师政训处处理了,但是,既然有人给暗中给我递了这个,外面还是有人知道这事的,你可得抓紧时间跟何师长汇报了,我嘛!我这次下来,只是想知道下面的这些人是否整天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没事的话,我明、后天就回去了。” “明、后天就回去了?”黄河青想了想说,“何师长明天上午才回到双春,你一定得等等他,要不,今晚兄弟我请你吃个便饭?”不等我回话,黄河青叫了门外的下属说:“来人。” 一会进来一个下属,黄河青吩咐他准备酒菜,我说:“黄主任,张组长跟着我呢。” “一起请了,不过,得等一会。刚才你说赵铭、赵主任他怎么了?”黄河青补了一句说,“他怎么就成了丧家之犬?”显然,黄河青对赵铭事涉陈宏略被杀案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清了清嗓门,跟黄河青介绍说:“是这样的,前阵子,我们站翁前站长不是从双春将共党头子陈宏略给逮回高雷了吗?翁前站长一心招安陈宏略,想多逮几条大鱼,结果让日谍给先干了,还给嫁了祸,上周回南京去了。这赵主任嘛!只有他知道陈宏略住处,有泄密之嫌,给内部调查了。” “给内部调查了?内部调查至于这样吗?真是岂有此理。”黄河青一怒为赵铭,可见,他跟赵铭至少是曾经认识,我估得没错,赵铭在张英杰的严密监视和围捕之下,居然一直安然无恙,他未必不被老军统们保护的。 “呃,后面的情况,赵主任是否还涉及到别的什么,我就不清楚了。”我想黄河青是不可能过问赵铭的生死的,但是他可以通过他的管道向上级汇报赵铭的情况。 “你们保密局,诶,这事不说你们了。”黄河青站起来,停了一下问:“刚才你说你是‘大小姐’的人?宋科长,你是什么时候到保密局工作的?” “两个多月以前。”我抬眼看着黄河青。 “你才到保密局两个多月?”黄河青又想拔枪。 我笑了笑说:“黄主任,瞧你,拔什么枪?当年我在上海,可是帮助过军统破过案的,不然,我这个在汪伪崇明法院工作过的小书记员可得当汉奸给毙了,还用得着你掏枪?” “是吗?宋科长,刚才让你见笑了。”黄河青对我狡黯一笑,掩护着他的老军统身份。 如果我没有猜错,黄河青和被纪富有揭发的那些潜伏人员正是军统改换门庭为保密局之前,就安排到各地驻军中去潜伏的。所以,他们既不逮属于保密高雷站的谁管理,也不属于唐纵的交警总队,而是暗中归了南京国防部二厅直管。 “嘿,这事要是换成我,我也会这样。”二厅暗藏的这些老特务队伍,我无意中踏了一边脚进去了。黄河青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保密局的人无非就张、陈两人拉人站队,杨显助就光杆站长一个,不然,他也不会放心让我下来了。 现在,我的对手是二厅暗藏在军队中的这些老特务。 “那你现在能见到‘大小姐’吗?”黄河青果然这么问我。这不等于承认他就是那些老军统之一了吗?黄河青在探我的底细呢?还是有意露出底牌?我一时情急,假借“大小姐”之名,有些匆促了。 “哎唷,要是过去,我还真见过‘大小姐’,请她转递情报,但是现在,她现在是何等身份?我好久没有她消息了。”我想就算“大小姐”白鸽不再到高雷执行任务,她在二厅那里也是挂了号的,必须以她之名,碰一碰这些老特务。 “是吗?哎呀!我发现呀!你们保密局的人都挺会装腔作势的,当然,我不是说宋科长你。我搞政训和军情工作这些年,其实也跟你们保密局学了不少,你知道吗?我一说我是张副站长的人,没人不怕我的。哈、哈、哈。” “黄主任,刚才我也是一时情急呀!张副站长在这里有人,陈处长不也有人?我一个新兵,也就过去在上海那么一点老底,我不兜出来,我怕自己在下属面前丢了脸呀!”黄河青此时还在掩盖自己的真正身份,迟了。而我,也极可能遭到黄河青和老军统们的怀疑。 289、河青被证实双春眼线多 但是不管怎么样,黄河青都这么掩饰自己的双重身份的真与假了,我也得往他的说法上靠一靠才好,不然,他就会认为他个人身份被我瞧出来了。 “其实呀!这事你打电话跟你舅舅说一声,让他给我打个电话,多简单?”黄河青怪我不通过我舅舅李梅南联系他,他说,“走,喝两杯去。” “我不是昨晚到了这里才收到这份材料吗?老实说我也想往外打个电话说说,可是一想这双春组这堆人里头那么复杂,这万一让什么人听了去,我再交这份东西给你,你恐怕也不好处理了。所以下午开过会后,我就直闯进来了,刚才多有得罪了,请黄主任海涵。” “不打不相识嘛,没事。”黄河青呵呵一笑,移步走到门口,准备打开房门时对我说:“这事我得多谢你,我明天会跟王师长汇报的,一会你要多喝两杯。” “好,一言为定。”我随黄河青出来,张力荣正等在外面。 走到一楼大门外,上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黄河青带了一个下属,请我和张力荣去了沿河一带的一家饭馆吃晚饭,酒菜是他的另一个下属刚才前来定下的,我们一进来,小二就给我们端了菜,黄河青叫了高县的乡下米酒,五人一起开喝。 一餐饭下来,黄河青不再说工作上的事,只谈女人,还跟我介绍高县的吊脚楼里的女人如何如何,提议今晚就去找找乐子。 我不慌不忙地说:“黄主任,何师长明天不是回来了吗?我今晚得给他准备点见面礼才行,这吊脚楼我就不去了,但是明天晚上我要是还在双春,我得去参观一下,如何?” “哈、哈,这样也好,宋科长,你们保密局有招待所,我晚上就不讨挠你了。簿酒几杯,不成敬意,你也要海涵呀!你是开自己车子过来的吧?在我记忆里,你们保密局没这么好的车子。”黄河青反擦我的皮鞋。 “车子是家父留下的唯一动产,也开了好多年了,这一趟出来,我就怕路上出故障。”我随黄河青走到饭馆外面,因为他要等着结账的一个下属,他让我们先走。 我示意张力荣先上车,附近黄河青小声说:“明天上午十一点,我一个人过来,行吗?” “你一个人过来?哎呀!我看你还是带张组长一起过来好些,你说呢?”黄河青笑了笑。 “也好,我就带他一个人,这可是保密局的规矩,今晚先到这里,我先回了,你留步。”我伸手与黄河青一握,返身追上张力荣,进了我的车子。 在回双春组招待所的路上,张力荣小声骂黄河青龟孙子,就会狗仗人势。 我一边开车,一边问张力荣说:“就我所知,人家黄河青一身双职而己,你们怎么就认为人家有双重身份呢?这双重身份究竟是什么身份?你们搞清楚了吗?这话可别乱说。” “这我可不太清楚他的来头,反正我到任后,就听组里的人说,黄河青那个狗东西仗着自己有双重身份,根本瞧不起我们保密局双春组,门都不让进,想监督第七军的旅、师级以上高级军官,根本就不可能。平日里我们还让站里的几个线眼耍得团团转,好象我们是专门住在双春让他们耍似的。”张力荣一激动,说真话了。 保密局双春组事实上并没有谁掌握到黄河青的双重身份的实际证据,张力荣本人也是道听听说,一如大家都这么认为,可书面汇材料里却不见一字。 “那站里的几个线眼?你见过吗?”我想这些线眼会不会就是那些潜伏在144师驻军中的老军统呢?老军统们潜伏下来不容易,肯定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他们潜伏下来的任务也许就是给保密局暗中提供情报的,具有更严密的纪律。 “没见过,但是在规定的几个地方,我们会收到一些情报,组里的老人,象纪富有他们,都说是站里放在双春的线眼,我来之前,康龙和高科长可能见过他们。”张力荣介绍说。 “原来你也没见过,那你明天得带我去瞧瞧那几个地方。”保密局在市内的码头、车站、菜市场等公共场所都养了一些眼线,是公开的秘密,会在双春照搬市内摸式吗?我明天的任务是考察这些公共现场上的可疑人。 “宋科长,我书面汇报材料还没写好呢。”张力荣跟我诉苦。 “你一会加加班,你下午开会时不是也说了一通了吗?就按你下午说的写,我这个材料得拿回去跟杨站长和陈处长汇报,你懂吗?他们派我下来走走,我空手而归,那我不得回去找骂?”从我的角度上看,张力荣写不写都无关要紧,但是我想找到来自一线的线索,看来也只有纪富有和卢勇的汇报才有用。但这个事,我是不会跟杨显助汇报的。 “那行,我晚上加班。”张力荣接着说,“对了,宋科长,我还没下来时,康龙先回站里,他走前给几个兄弟留话,说以后不管谁接任,都不许说他在这里见过谁,所以我来了后的最先几天,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展工作,是纪富有私下给我指出了几个藏情报的地方,我才知道有十个八个在军队里拿工资的人替我们送情报。” “这些事,你跟陈处长汇报了吗?”我不想张力荣接受我和陈更烈的双重领导。 “这事我怎么汇报?我又没见着送情报的人,根本就没影,再说了,站里现在不是拔你分管我们几个组吗?我们现在不用跟陈处长汇报了吧?”张力荣说到这里,停下来,等我回话,我不做回应,他接着说,“有些事,就不知道小骆会不会跟陈处长汇报了。” “组里的情况,我大抵知道一些了,你一会就当是学生写作业,把书面汇报材料给写好了,明天一早我们一起行动,其他人以后没事就找两处山头,让他们练跑,子弹充足的话,也练练打枪,别到时有紧急任务,连枪都打不准,跑不过人家共党。”快回到双春组招待所了,我接着切入有关共党的话题。 “共党?双春现在还有共党吗?我听他们说,陈宏略给逮了后,双春的共党好久不敢露头了。还不如驻军里的那些人横,所以我就跟他们说,要说双春有共党,那肯定是藏在军队内部,黄河青那家伙那么横,我看他就是个潜伏的共党,不然,杨英豪当初也不找他了。”张力荣一个情报人员,还是很缺侦案思维,他其实就是个行动执行人,我过去高看他了,要是知道组里有纪富有这个人,早点提他就好了。 “杨英豪真找过黄河青了?谁看到?”我想此事也许只有高柳和他的人知道。但是高柳带来的人,两个在杨显助的身边,两个还在康县,高柳本人给遣送回武汉去了。 “是纪富有跟我说的,纪富有他叔叔在144师机关食堂当大厨,他叔叔两次见过杨英豪找黄河青,还在机关食堂里吃过一次饭,两人可亲密了。不过,后来不久,杨英豪回市内见他老婆时给当共党给毙了。”张力荣将听说来的事跟我说了。 “组里的队员平时都住在招待所吧?”我想私下找找纪富有,就怕让太多人知道。 “我和小骆,还有译电员、枪械管理员是必须住在组里的招待所的,其他人周末或者没有紧要任务时,晚上大都住在家里,相对自由。上班时间跟站里一样。” 双春组管辖范围是康县情报组的两倍,可人数却仅仅多出一、两个,尤其是两阳那么大,一共才四个人,能起什么作用?看来杨显助的内部改造并没有起到实效。难怪张英来和陈更烈两人一点意见都没有,并且,主要组成人员还是他们俩的人。 “这样的话,练跑和练打枪时,最多也就三、四个人了。” “是呀!两阳那边,没事我就更难管他们了,小骆说我们组的人,平时都跟给流放差不多了,哪里还有什么出头之日?还说康龙命好,接替高柳没多久就给调回去了,现在的站里,还是抱张副站长的大腿好。我骂了小骆,说他是人头猪脑,杨站长出问题给捋官的话,还不是陈处长回来当代站长,总之高雷站不姓杨,就姓陈。”张力荣终于一吐真言,说了站内矛盾的根源,其实是在张、陈之间展开,基本上没杨显助这些外来站长什么事。 “组里谁跟康龙的关系好些?”在我看来,跟康龙扯上关系的人,自然就是张英杰的人。 “我这些天瞧来瞧去,双春和两阳现在各有一个,两阳那边那一个兼译电员,我这里的小张兼管枪械。”张力荣没说名字,只说他们兼管的工作。 我想张英杰放了人进来了,所以他才不事前过问我下来走走的事。我在这里的一切,也许早就有人跟张英杰汇报了。而张力荣和小骆自然是陈更烈的人了,其他人因为都是本地人,他们才不管谁当头,反正不离故土,也就继续留在保密局双春组了。 双春组的人员组成结构居然是这样?我有点不相信,急开车回到组里,让张力荣加班写汇报材料,并告诉他我开车在县城转转,看看晚上的情况,没什么事的话,会将车子泊在组里的楼下,看到我车子,就说明我回招待所休息了。 290、秘见地下党老叶现诡异 张力荣应了我一声,下车回组里加班,我开车往袁四通的家里赶。 袁四通一家还在等着我吃晚饭。我说我不吃饭了,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了?袁四通说情报一早让人送出去后,中午接到一个修钟表的老头的话,并转告了他一个蛤蟆叫的接头暗号。 双春地下党组织年初时因陈宏略叛变而遭到重创,我此行的一个重要任务是找到他们,并恢复组织活动,以利我执行策反第七军的工作开展。现在的负责人是个叫迎春的同志,是与赤道同一时期加入我地下党组织的新生代。 想了一会,我还是决定带上了袁四通。等袁四通吃过晚饭,我和他一起去高县中学后门对面的一个棚户区,这是第一接头地点。 棚户区其实就是个小城贫民区,他们由城郊乡村村民和一些落泊户构成,因为不远处是鉴江的一条支流,从山里下来拉货的船夫大都在这里落脚。 袁四通告诉我,棚户区以户为单位,在警暑的保安大队造册登记,山里来的船夫要落脚在棚户区,也要经县保安大队允许,才能登记入户,每天半夜都会有保安队的人巡查三至四次不等,有紧急情况时还会实施晚上宵禁,不许任何人出入。 距离保安大队晚间第一次巡查只剩一个小时了,我必须在这一个小时里完成接上头,见上双春县临时负责人迎春同志,并将高雷市委的指示传达下去。 在路上,我跟袁四通询问高县县城这里是不是有个吊脚楼?在哪里? 袁四通说这吊脚楼靠溪而建,在东城外头的沿溪一带,是一些女人卖肉的地方,笑问我怎么就对这种地方感兴趣?那地方太复杂了。 我说有人建议我今晚就去瞧瞧,我不是没来过吗?感兴趣是自然的。袁四通说明天晚上早点去才好。我说要看我办的事顺不顺,顺的话,还真想去瞧瞧。 袁四通说快十点了,警暑的保安队很快就会巡查陌生人了,让我赶快办了事再说。 “这样也好。”到棚户区附近时,我换衣服下车,并跟袁四通说没有异常情况的话,他过十分钟就将车子开回我住的招待所楼下,然后在车子附近等着我。 袁四通应了一句下车后,我悄声走进棚户区,按袁四通的说法,学了三声蛤蟆叫,有人从棚户区的里面走出来了,却没有向我走过来,只向我这边张望着。 暗夜里,我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我于是又学叫了三声,那人即时回了我三声。第一个接头暗号对上。我快步走进去,那人转身往城北走,一直走向城北外溪边的一个栈桥。 月光下,栈桥边似有两、三只竹排,我快步追上了他。他竟迅速上了竹排,回头向我瞧了过来,这一路上,路上虽有一些行人,却并无可疑之处。 我走近竹排,向他打听是否可以到对岸去?对方回我一句说,太晚了,要过对岸,最好明天一早再来。我说:“要是沿溪而下,去吊脚楼呢?能搭我一下吗?” “先生请上来。”对方说完拿起竹杆,准备划竹排。 我快步走上竹排。经十来分钟顺流,我被带进一处岸边农舍。 农舍内的昏暗油灯下,一共有三人,两男一女,与林芍给我的双春地下党名单和人数对上了号,而带我进来的人只在外面警戒,显然,他只是个交通员,是外围组的同志。 我将带来的一只小青花瓷递上,并告诉他们,我是个跑腿的,是替老板来双春寻找做藏品交易生意商户的。三人中的一个老者走近我问:“你莫非是宋先生的后人?” “宋先生的后人?哪个宋先生?”我后退一步,佯装不知道,也没有承认,重复刚才的话说,“我是替老板过来招募商户的,请问谁是迎春老板?” “我就是,请你们在外面稍候。”在坐的唯一女同志站了起来。 两位男同志出去后,迎春同志快步上来,握着我的手说:“青苔同志,可把你盼来了。” 我告诉迎春,高雷市委的日常工作仍由绿叶同志领导,专项工作由特使“红土”同志和他的行动队负责,我只是行动队的一员,因为业务与公开身份的关系,以后将有不少机会到双春地区来执行,如果不是特别有必要,近期不可以电报联系,我可以将双春的情况直接向市委汇报,不必他们专门派人汇报,等我的藏品交易市场开业了,她本人可以商家身份到高雷找我,就说相关信息是从报纸上得到的。未来接头的地点是市内的六六剧场,剧场内有一位同志叫戴小蝶,代号白沙。此事只许她一人知情。 “我知道了,那我们近期的任务是什么?” “你们近期的任务是在山里收集一些山货和藏品,那怕是假的仿品,尽量多收一些,这是经费。”我将带来的经费交给迎春,向她询问双春地下党现三人的分工。 迎春告诉我,老叶现在暂代双春党组织委员。因为陈宏略年初叛变后,他出卖的几位同志有的被枪杀了,组织委员和他的直属交通员被逮到高雷,两位同志前不久从高雷返回,老叶为甄别他们,找过两阳的同志。迎春担心他们中有人被策反过去了。 “这个情况,我暂时无法回答你,但是据我所知,我们的同志从高雷逃出来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你要充分信任他们,给他们安排工作,这也是一种甄别办法。”我知道十二天之前,白鸽和日谍袭击过保密局的看守所,放走了不少嫌疑人,他们因此得以脱身是存在的。 “市委就不能给我们更多甄别信息了吗?”迎春同志显得信心不足。 “我这么说好了,就在十二天前的晚上十点半左右,高雷的两个潜伏日谍袭击过保密局的看守所,造成不少嫌疑人脱逃,你只需让老叶问清楚他们是给关在那里,是什么时间和如何脱逃的,就能知道个大概了。据我所知,陈宏略叛变后,他意图出卖绿叶和蓝影同志,保密局的重点在于诱捕绿叶和蓝影两同志,还没展开此事,陈宏略被暗杀了。” “谁干的?”迎春惊问,看来,山里的同志只知道陈宏略被杀,而不知道何人所为。 “日谍已经被保密局剿灭,据内部情报显示,是日谍意图嫁祸于我党,以挑起我党和保密局的矛盾所至,总之,这事过去了。一旦我野战军开始南下战役,双春的敌人会更加疯狂,不仅保密局和潜藏特务,还会有军人参与挑事,抹黑我党同志,请双春的同志稍给市委一点时间,先做好目前的工作,千万不要再说将组织迁往两阳的话,我下次来,会带上市委的新指示的。”时间太紧,我只能简而言之。 “青苔同志,你还是沿途返回吧!你出来有一个小时了吧?”迎春担心太晚了我不安全。 “这个你不用担心,一会你请老叶他们进来,我自己离开就行了,对了,修表师傅可靠吗?”我想修表师傅极可能是迎春的直属联络员。 “他是老叶的联络员,现在,双春的组织就我们几个,还有就是回来的两个同志。” “那这样好了,你让刚才接我来的同志送我去吊脚楼好了,另外,我有个地址,你记好了。”我将袁四通的家庭地址告诉了迎春,让她有事时找袁四通的家人。 “他是你的直属联络人吗?”迎春问。 “他叫袁四通,过去就经常往返于双春和高雷两地,熟知我的身份,你得以藏品经营商身份见他,他才会认你。”我没有直接回迎春问话,袁四通是不是我的直属联络员,我说,“你们近期十天内就办这个事,还有,双春和两阳遍布敌人的眼线,还有各种怀着不明企图的情报掮客,收集藏品时切莫大张旗鼓,要悄悄进行。” “那你从吊脚楼那边回去,安全吗?那里的兵痞、流氓最多。”迎春还是有些担心。 我伸手与迎春相握,笑着说:“迎春同志,经费我都交给你了,还有什么不安全?” “那我遵从你的想法。”迎春对我一笑,开门叫了老叶和另一个同志进去。 老叶先进来,我说:“辛苦同志们了,我回了。” “就回了?”老叶看着迎春,有些诡异地问,“迎春同志,他沿路返回安全吗?” “安全。”我侧过脸,对另外一位同志一笑说:“时间刚好,走了。” 此时迎春追了出来,要我想办法替他们解决枪支弹药问题? 我回头说:“下次见面再谈,就你一个人,要记往我刚才说的地址,大约十天后。”今晚与迎春见面前,我原以为就她和她的联络员,没想到迎春还让另外两同志也见了我。这是她的意思呢?还是老叶提出要求也见我?老叶刚才的话,是要试探我是否沿路返回吗? “谢谢提醒,你马上送他走。”迎春对她的直属交通员说。 “迎春同志,你也要注意安全。”我急上竹排,让联络员快划。 竹排顺流而下,不久就到了女人们卖肉的吊脚楼。我告诉迎春的联络员,保密局双春组办公楼附近有个招待所,楼上的206房住有一位我们的同志,叫青岛。是迎春同志与上级领导下次见面的备用地址。此地址只许他一人知道。 “我知道了,我只送你到吊脚楼吗?”联络员问。 “对,你马上回去,让迎春同志先换藏身处,要快。” 291、宋纪急补牢迎春被出卖 这一趟出来见迎春,我的直觉告诉我,双春地下党内部仍有大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出在他们三人身上,就是出在从高雷返回双春的两人身上。按迎春的说法,返回的两人是由老叶甄别的,老叶无法甄别,才找了两阳的同志协助,结果还是一样。 如果返回的两人有人背叛了组织,那么他们能再出卖谁呢?高雷市委的主要领导,那怕是红坎行动组组长赤道,他们过去一个都未必能接触到。看来,敌人的重心仍在双春地下党,并通过双春地下党和高雷市委的接触,一路捋上去,以找到我地下党重要的成员。 可是,保密局双春组最近却并无抓捕我地下党的任务。难道是“青苔”我的到来,引起了敌人的警惕?我是前天中午出发下来的,市委最快会在今天凌晨通知迎春说市委派人过来了。如果高兰破获了市委给迎春的密电,那么保密局昨天上午会有会议,下午会告诉双春组这个信息。可是李蕾蕾昨天上午接我电话时并无相关提示。 张力荣会对我压着这个情报吗?我是他上司,又正好人在双春,不存在这个可能。 那么是哪里出了疏漏了呢?我进吊脚楼是来寻春的,必须见着某个女人才好,我于是迅速上楼,找到一个女人,将她拉进房间,问她从这里往哪里走,才能最快回到双春组招待所? “哎呀!你刚进来就问路回去?你是来问路呢?还是要快活?不到十一点,警察暑不会关上城门的。你怕什么?”那女人盯着我,很不客气。 “我既要快活,也要问路,快说。”我揽过那女人,掏出一块元银,放进她怀里。 那女人一瞧,嘎嘎一笑,收了元银,说了回东城的路线,我再掏出一块元银说:“这一块是快活钱,你一会得大声点叫,没有半个钟不许出来,听懂了吗?” “你要做假?”那女人嘻嘻一笑,她领悟得很快。 “不是做假?谁要跟你做假了?快脱,我明晚还会过来的。”我严令那女人去掉衣服。 “那你可记好了。”那女人仅一会就剥光了衣物,我取过她的兜兜,亮枪威胁她不许提前离开房间,然后从房间的一扇窗间跳进溪水,再摸回岸边,找到她刚才所说的路线。 我按那女人指的方向,一路急走回招待所,一路梳理刚才与迎春接头时的种种情景,前面并无异常,最异常的事还是双春组三人一起见我,好在我只见迎春一人说事。 不好,敌人至少劝降了我双春地下党五人中的一人。他们这是要对我和双春地下党一网打尽。我来不及多想,一路狂奔,进了东城城门不久,迎面一辆车子的灯照住了我。 是谁呢?我站在路的中央不动时,车子的灯熄了。 袁四通一边倒车,一边冲我叫:“大哥,快过来。” 我急忙奔上前,上了车子才问:“四通兄弟,怎么回事?你怎么不在招待所那里等着我?” “我刚才就在招待所,按你的吩咐躲在了附近,你走后不到一个钟,我发现有人从对面楼上下看了你车子两次,又进了招待所一次,过了十几分钟,来了一拔人,全都扛着枪,他们好象在找你一起办事呢。”袁四通将他刚才观察到的情况告诉了我。 “他们人呢?去哪了?”我担心的事要来了。 “往中学方向,就是往我们刚才去的地方走了,开了三部摩托车,好象是九个人,我以为他们是冲着你去的呢,谁知道他们走到中学那里就停下了。还在商量着事情,我就赶快回来,细想你会在哪里?没想到你真去了吊脚楼。”袁四通从张力荣的行动中判断出我的位置。 “马上回招待所。”我得搞清楚张力荣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到招待所,我急进双春组办公室,组内只有译电员一个人守着,我问张力荣去哪了? “哎呀!宋科长,张组长刚才找你呢,你去哪了?” “我去城外的吊脚楼了,刚刚回来。”我离开双春组去别处,就得想好一个合理的理由。 “你去吊脚楼了?不可能吧?谁给你带路?”译电员不相信,笑了一声。 “你不信,是吧?这个送给你。”我将我从卖春女身上取回的一只兜兜送给了译电员。 “哎唷,宋科长,你真一个人去了?”译电员一闻兜兜上有女人的胭脂味,笑着站了起来,将一份电报递给我。原来,保密局下午六点才给双春情报组下任务,换句话说他们是下午才开会布置任务的,站里要双春情报组想办法拘捕高雷市委派往双春的“青苔”我。 “这个青苔不是共党刚给派下来的吗?张组长这么快就有他消息了?”我问译电员。 “嗯,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张组长他有线人,他或许得到线索了。” “既然这样,那我回招待所等他消息好了。”我说完就走。 “宋科长,这个你真送给我了?”译电员再次闻了闻兜兜里的女人味,嬉笑一声问。 “就送给你了,不过,你得替我保密这事,我回去休息了,明天上班再说。”我急回招待所,告诉店老板我回来了。等进了房间,再从房间窗口跳下,与袁四通直奔高县中学。 走到半路,看到有三个巡逻的警员正往前方的棚户区追赶,我追上他们,从背后快速袭击他们仨,并夺下枪支,用他们的腿绑,就巷布下两颗手榴弹。 袁四通迅速拖走三个昏倒的警员,藏了起来。 我拉好一支枪的枪栓,让袁四通就等在这里,一会如果有往这边追人,就放过被追的人,让他往城北走,如果没有人被追,听到棚户区有激烈枪声,等枪声一停,就冲响枪的地方开一枪,然后往招待所回跑,从我刚才跳下的地方进我房间,扮我装睡,决不能让别人进去。 袁四通应下后,我拿起另两支枪和两颗手榴弹,往棚户区急走。 在我看来,我没有按迎春的意思沿路返回城内,迎春他们未必就不会沿路返回棚户区,并分散隐藏,那么敌人会在北城门或棚户区内布下天罗地网。 敌人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绝对是双春地下党中人为敌人提供情报了,他们要么是自高雷逃回来的组织委员或陈宏略的联络员,要么就是老叶他们两人中的一人。 到了棚户区外围,我看到张力荣他们的车子了,他们荷枪守候,似是要守株待兔,可稀稀落落的枪声却突然从前方的一侧响了起来。 迎春他们一定被敌人堵在棚户区内了。怎么办?他们要是往张力荣这边走,必死无疑。 我迅速窜上棚户房房顶疾走,避过张力荣他们,然后悄悄跳下,靠近前方。前方激战正甘,正是迎春和老叶他们三人。我想一定是迎春的联络员来不及通知迎春改变线路,他们才沿路返回棚户区,并与敌人遭遇了。 迎春此时已经打光子弹了,而且受伤了。老叶和另一位同志在不远处顶着,但是他们顶不了多久的。我摸近迎春,对她嘘了一声。 暗夜里,迎春看清楚了我,小声问我怎么又回来了?要我赶敢撒离。 我不做回应,将一把枪和两颗手榴弹丢给老叶他们,另一位同志以为我是迎春的联络员,回头冲我叫了一声:“小李,快带迎春同志走。” “走,迎春同志。”我架起迎春就走。 迎春冲老叶叫了一声:“叶委员,要突围出来,老地方见。” “好,你快走,我们掩护你。”老叶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我背上迎春往旁边的侧巷走,迎春说南侧没有敌人。我说我看到敌人了,必须走侧巷去北门。仅过一会,张力荣耐不住只看热闹,带人围攻上去了。 我回头一瞧,心想老叶他们想脱身,几无可能了。 救走一个算一个,我背着迎春往侧巷里面急走,身后一时枪声聚起,我想袁四通此时怎么还不开枪吸引敌人回追呢?诶,未经训练的袁四通也许枪都不会开。 走了一会,快到城北时,迎春的联络员也摸进城来了,发现是我们,他将迎春接了过去背上。我们一会就走到了北门附近,可是城门刚给关上了,门口有守卫的警察。我急忙带迎春就地隐蔽,对她分析说:保密局高雷站破获市委给她的电报的话,最快得下午才反应过来,可双春这里的敌人显然早就得到消息了。这说明我双春地下党组织内部还有问题。 “你怎么就有这种判断?”迎春愣了一问我。 “保密局内部有我们的同志,他熟知保密局内部运行,这个信息是他早前告诉我的。”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天一早,张英杰的家人或张英杰本人遭到袭击了,所以上午他们开不成会,下午才开的会。我接着问迎春,“你是什么时候接到市委的电报的?” “我凌晨六点接到的电报,上午八点带老蔡下山,找老叶商量如何和你接头。” “老蔡和你下山时,他知道电报内容和离开过你吗?” “老蔡不知道电报内容,他和小李一直跟我在一起,直到我见到老叶,听取他意见。” “那你是什么时候见到老叶的?”我无法不怀疑他们三人中有人出卖了迎春。 292、老叶被收买宋纪救迎春 “我中午时两人一起见到老叶,我按上级指示,坚持在棚户区与你接头,主要考虑到你对城外环境更不熟,但是老叶说城内敌人眼线多,一旦接头失败,会被围在城内,更不安全,让我启动城外的备用地址,我们这才改在城外的农房。”迎春将他们商量的结果跟我说了。 “后来呢?接头暗号是谁定的?”我急问迎春。 “接头暗号和地址是市委定的,送出接头暗号地址是中学后门外的钟表修理店。钟表修理店是陈宏略时期的一个备用地址,只有我和老叶知道,上级给你的地址是这里吗?”迎春和我核对接头经过,寻找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市委给我的地址正是这里,是唯一的一处地址,如果不成功,不做第二次接头。”我想了想问,“是谁办的这事?”我想这一点也很重要。 “是老叶,他说城内的情况,他比我熟,让我和老蔡先回城外的农舍等着。” “老叶有问题。”因为老蔡即使后来也知道了市委派人来双春与他们接头的内容,但他一直跟迎春在一起,没有时间往外送出情报,只有老叶有传递情报的时间。 “何与见得?”迎春还没想明白这事。 “因为老叶有的是时间,我问你,他去钟表店送暗号之后,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他回来跟我说修表师傅人不在,他等了两个时辰。”迎春或许也意识到老叶出卖她了,咬牙站了起来,“青苔同志,蔡队长危险,怎么办?”迎春话刚说完,中学方向,发出了一声爆炸声,我想张力荣他们追人时碰上我布下的手榴弹了。 此时的袁四通应当跑回半路了。我不遭怀疑的话,迟点回去也没事。 “老叶和蔡队长被敌人包围了,现在救他们不是时候。”我主要考虑老叶嫌疑太大,返回救他们更危险,迅速检看迎春的伤势。迎春是肩胛下方受伤,与雷鸣前不久遭到王启孟袭击时所受的伤差不多。如果不及时救治,右手未来打不了枪不说,还极可能就这么废了。 “青苔同志,守城警察只有三、四个,我们冲出去。”迎春要我和小李带她冲出城去。 “冲出去?不行,敌人这会有准备了,架着机枪呢,这么做太危险,况且,这颗子弹还没取出来,回山里能取出子弹吗?”此时强行送迎春出城,我本身也有危险。 小李对我摇了摇头。迎春说城内的两个藏身处都不能去了。迎春的藏身处老叶全都知道。 “去我那里好了。”我想接下来,敌人还会封所这里的医院和药店,迎春治伤成了问题。 此时枪声停下来了,接着是摩托车往城中心区域猛开的嘟嘟声,我想刚才的手榴弹肯定让张力荣他们某人受伤了。而袁四通肯定跑得比兔子都快,一定回到招待所了。 “去你那里?不行。”迎春担心因此暴露了我的藏身处。 “那里只是我的一个藏身处,我还有个藏身处,小李他知道。”我小声告诉迎春,“我让你去的那里,其实是我朋友家,一会去到那里,一定要藏好了,我明天再设法找你们。” “走。”迎春一声令下,小李背上了她。 我将缴来的手枪给了迎春,然后抄小路回招待所。袁四通居然也是刚回到招待所,见到我,他问我还要不要他上我住的房间?我说:“不用,你先回车子边。” 袁四通一走,我沿楼面下水管窜上二楼,从窗户进我房间,再出门下楼。走到楼下,问老板是否听到城北打枪?老板说听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说我也听到了,出来看看。 老板要我不要走远了,还是呆在这边安全。我说就走走,不走远。 走到车子边,我取出放在车的止血药,递给袁四通,并告诉他说我有朋友受伤了,正赶往他家里。要袁四通马上回家,设法藏好他们,并给受伤的人止血,如果沿路有血迹,要马上消灭来路上的血迹。晚上没事的话,明天上午要到这里来等我。 如果保密局双春组有人受伤,张力荣会送往医院救治的,到时借探视队员之机,我或许还能弄到一些药,用不着冒险去医院或药店,这些地方肯定布有警署的保安警察。 袁四通走后,我再次走进双春组,译电员手里抓着我刚才送的兜兜在发报机前打盹。 我轻咳一声问:“我刚才听到枪声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肯定是哪里接火了,不过,双春这里,假共党太多了?指不定是144师的人在捣乱。” “是吗?那我回去睡了,刚才才睡了一会,让枪声惊醒了。”我知道译电员所说的假共党是怎么回事?为了利益,双春的三方势力凡事都假借抓共党之名,将对方擒获以获利,不管哪一方得手,见者必有份儿。张力荣刚才不主动出击,正是因为想捡现成的缘故。 第二天天没亮,张力荣来招待所找我,跟我口头汇报了昨晚的事。 原来,张力荣在我自己出去逛街没多久,他就接到线报,因为担心是假情报,他没有叫人,等一会又有人报案时,他才让译电员将队员招回组里,并找我汇报如何办,结果我不在。 我说我出去逛逛时碰上了坐我车子回双春的熟人,结果给拖去了吊脚楼。 张力荣听后嘿嘿一笑,我想他一定从译电员那里听说我的“故事”了。他接着告诉我,他昨晚带人去中学后门附近埋伏了近一个小时,等双方开伙十几分钟,才带人冲上去,想拾个便宜,谁知道今晚似乎来了真共党,极可能跟站里下的任务有关。张力荣说完将昨天六点我们离开组里去144师时接到的电报递给我看。 我接过看了一眼,说我昨晚去吊脚楼回来后就看到了,要张力荣接着说昨晚的事。 张力荣说昨晚的围捕,好象不是交易双方火拼的事?我问张力荣是否逮着什么人? “我们一个人都没逮着,不过,先我们与敌人交火的144师军情处的人说三个人参与了这次‘交易’,一人跑了,一人被打死,一个给活抓了。跑了的人,他们交给警署刘胖子去追,死了的人算我们组的功劳,活抓的人他们带走了。但是我们回追一个企图袭击我们的人时,有两个队员受伤了,昨晚已送到医院救治。” “是什么人偷袭了我们哟?没弄清楚吗?指不定真跟站里给我们下的任务有关呢?” “我看又不太像,因为他只开一枪就跑了,真共党有那么菜吗?吓得连枪都丢在路上。” “那是什么人哟!胆子这么小,还敢袭击我们保密局。”我没想到袁四通还真开了一枪就跑,他这么一跑也好,真的不像我地下党所为。 “呃,宋科长,这个事我们明天得问144师军情处,他们这些军人真是神通广大了,居然也有类似消息?我就不信,如果昨晚火拼的人真是共党,我们得跟他们讨个说法。” “讨个说法?”我有点不明,问,“讨什么说法?” “真共党必须由我们来抓呀!144师凭什么抢我们的活?” “不是了,不都是逮共党,杀共党吗?这事也分我们和他们?” “当然要分清楚了,假共党我们三方可以私下了断,但是真共党得由我们说了算。” “你怎么就知道昨晚那火人不是假共党?”牺牲了一个,会是谁呢? “因为现场没留下交易物证呀!刘胖子的人也白忙了一个晚上,受伤的人比我们多了两个,而且那三个还没参加战斗就在外围给偷袭了,受伤人还说不清是谁袭击了他们。刘胖子可气了,要跟144师军情处的人抢那个活抓的人回去,结果144师人多势众,将活捉的人押回去了。像这种情形,过去就出现过,刘胖子说要控告144师包庇共党。军情处说已经分了一个逃走的人给他们了,刘胖子有本事就逮回来。”张力荣跟我絮道军情处与警署的矛盾。 144师军情处活捉了谁呢?我想不是老蔡,就是老叶。如果老叶跟144师或警署有私下关系,那么他就肯定还会活着,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乱枪打死了他。 “那个给打死的人呢?军情处真交给我们了?能确定他身份吗?”我想知道是老蔡牺牲了,还是老叶被打死了。我在脑海里过滤着今天要办的事。 “不能确定的话,就当非共党处理了,但是上报时,得按共党的人头处理。”张力荣接着问:“尸体我们拉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呃,放在哪里?瞧瞧也好,不过,先吃了早餐再说。” “那我先下楼了,在食堂等你。”张力荣说完先下去了。 我快速洗漱,下楼与张力荣,还有译电员、枪械管理员和小骆他们一起早餐,张力荣他们三人都是住在这里招待所一楼的,双春组的另外三人却住在家里。 小骆带来的三人,昨晚有一人受伤了,是组里的队员兼译电员,我让小骆将受伤队员留在这里治伤,先和另外两人回两阳,毕竟,他们来双春已经两天两夜了。 两阳组的卢勇吃完早餐,走过来给我敬烟。我接过一支抽了,可他一走,我这才发现他刚才拿在手上的一包烟压到了我的手袋下面,我迅速将烟放进了我的手袋里。 卢勇不是在贿赂我吧?我期待他的烟盒里全是他另外写的书面汇报材料。 293、力荣葬老蔡宋纪买禁药 小骆他们回两阳后,我让张力荣先带我去停尸间看昨晚被打死的人。 进停尸间一瞧,牺牲的人正是迎春昨天一早带下山的老蔡,昨晚我一开始没看清楚他的脸,后来他被迎春叫进来后,我离开前瞧了一下他的脸。老蔡牺牲了,老叶却活着被抓走了,老叶出卖迎春无疑了,那么从高雷潜回双春的组织委员这会藏在哪里呢?老叶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在还没有谁揭露老叶背叛组织之前,组织委员应当还安全。 我问张力荣如何看老蔡的身份?张力荣说:“此人我昨晚就瞧了两次了,是真共党无疑。” “何以见得?”张力荣抗战时期参加过长沙会战,曾经被我地下党救治过。 “你看,他的手,这里有两个老茧,一大一小,这说明他是经常拿枪的,而且拿短枪的历史要比拿长枪的历史长。假如他是个强人,他每次得手后,会大吃大喝,肯定会长膘;可是此人却像个没饭吃的穷汉子,这一点就很像共党里的人。我跟你说,我前些年在长沙,曾经接触过共党,他们的生活可艰苦了。就这两点,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那你想如何处理他的尸体呢?不可能老放在这里吧?”我不问张力荣以往是如何处理的,只想知道一下张力荣对共产党人的看法。 “宋科长,人活着时会有各种身份,甚至可以有信仰什么的,但是人一旦死了,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叫死者。死者为大,我想将他当成共党潜伏人员上报,然后按非共党身份给埋了,给他一点尊严,你觉得呢?” “这个有什么不同吗?”我对张力荣今天的一些话感到好奇。 “当然有不同了,要是认定他是共党,最多是给掩埋了;非共党嘛!从人家身上得到了些好处,还不得正式点给人家一张草席或簿木棺材?”张力荣权限所限,他在这事上尽力了。 “那就给他一副簿木棺材好了,埋后在坟前写上共产党人之墓几个字。” “以后都这么处理吗?”张力荣给老蔡盖上白布。 “对,只要他是真的共产党。”我背过脸,为老蔡默哀。 “为什么?”张力荣在探究我的政治倾向。 “共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现在拥有了至少半壁江山了,你不觉得他们是我们可敬的对手吗?为了他们的信仰和事业,不怕流血牺牲,前赴后继地跟我们斗争到底,这种英雄气慨,我们现在还有吗?恐怕只能在抗日战场上找了。”我这么说,已经抬举了一些国民党人。 从停尸间出来,我走回招待所,等着张力荣一起去医院看望昨晚的两个受伤队员,此时张力荣回组里安排人处理老蔡的尸体去了,趁着这个时间,我和招待所老板攀谈。 招待所老板问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说不知道啊!他说你都住这里两个晚上了,经常进对面楼去,肯定是那里新来的头儿? 我说:“我只是那里的一个过客,要来才来,要不来就不来,不过,我住的二楼的房间,我包了,你不许另开给别的客人,如果有个叫青岛的人要过来住,你得让他住。” “他是你朋友吧?”老板探过身体问。 “不,他是我老板,身份比我更尊贵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唯你是问。” “好,这事我知道了。”老板说完退回一楼的店内。 不一会,我发现我车子边有个人头冒了出来,一下子又缩下去了,以为是小偷要偷车,便快速走了过去,看到是袁四通,我趋近了他问:“情况怎么样?” “我想给你朋友弄些药,但是刚才我发现,药店和医院都让警察和暗探给封了药房了,大哥,怎么办?光止血还不行呀!” “你先等等,我一会就去医院,不到十一点,你不要离开这里。”我说完走到对面,进双春组看张力荣是否忙过他的事了?张力荣居然在补写书面汇报,其他人也还没去处理老蔡的尸体。我问他还要多久?他说还要一会才能写完,要不是昨晚的事,他早写好了。 “你抓紧时间。”我转身进组里的发报间。发报间坐着两个译电员,一男一女,男的译电员负责夜班,其实他还负有监听职责,我想了想,给李蕾蕾拔电话,问她我要她准备的资料是否找到了?李蕾蕾说找到了一些,不知道是否管用,问我情况如何了? 我告诉李蕾蕾,我这些天在双春也不知道是因为吃多了荔枝什么的,有点上火,得找朱砂。李蕾蕾一时没能领悟我的意思,说得加上冰片才好。 “我只要朱砂,明天午后就要。”我再次提醒李蕾蕾。 “我知道了,照办。”如果组里打出的电话有监听的话,监听人能听出我的意思吗?明天一早,我得让袁四通开车将迎春送回高雷去取子弹,虽然路上颠簸,但治伤安全系数更高。 男译电员听了我打出的电话,以为我是为泡女人才多吃荔枝的,他笑问我昨晚是不是让吊脚楼里的女人给骗了?其实吃再多荔枝也不来劲的,不如多吃点狗肉。 我哈哈一笑,敲了一下他的头说:“就你聪明。” 从译电间出来,纪富有这时带了两人去处理老蔡的尸体。我要纪富有晚间陪我一起去办个事,纪富有应下了。我再进张力荣的组长室,张力荣居然还在写书面汇报。如果不是为了应付陈更烈有可能的追问,我是真没耐心等他的。 十点整,张力荣终于写完了,递给我看,我接过看也没看就放进手袋,快速走到楼下,让张力荣给我开车,两人一起去县医院。 县城也就这么两家医院,十几间药店,加上四个城门,还不够警署和那些暗探查封,正因为这样,他们昨晚并没有足够人员进行搜查,但今晚,警署未必不搜查的,这也足以证明,老叶极可能投靠了刘胖子的警署和张英杰的人,而非144师军情处。 到了医院,我自己破费给两个受伤队员买了些水果,和张力荣进病房看望受伤队员,并让张力荣具体询问他们受伤和伤后情况。我去药房写了药单,递给售药员,因为药单里有阿斯匹林等镇痛消火药,售药员朝窗外看了看,外面坐着的一个便衣进去了,收了药单。 我将他堵在药房内,让他将药单还给售药员。 “还给她?我不抓你就算给你面子了。”那便衣瞪着我。 我拿出证件对他出示说:“看清楚没有?敢不还给她?快点取药。” “你自己真有病呀?”那便衣看我健健康康的,不相信我为自己买药。 “你才有病。”我掏钱给售药员,迅速取药回病房。 看过伤员,我和张力荣回组里,张力荣说他回组里也没什么事,不如直接去144师军情处应约,我说:“我落了一份材料在招待所,黄河青他狗日的看了,保准不敢再为难我们。” “黄河青他小杂种昨天就让科长你那两枪给吓着了,你还要对他来文的?” “当然了,他自恃自己有战功,何师长都不得不让他几份,何况是我们?”在我看来,何孚安之所以怵黄河青这么一个手下,无非因为他有潜伏身份。 从这一点上看,何孚安和黄河青之间是知已知彼,彼此心照不宣的。 我计划用一个月时间摸清楚何孚安和他的几个主要手下,包括黄河青,再有就是在双春地区组织一支能打硬仗的小部队,对驻军内的潜特加以控制,甚至消灭。 回到招待所,我进房给迎春写了一封信,告诉她蔡同志已经为革命牺牲,尸体已经让人埋了。从敌人迅速封锁医院、各个药店和四城门上看,迎春受伤的事,正是被敌人活捉的老叶告了密的,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迎春受伤。并告诉她明天一早如何离开县城去高雷西营医院取出她身上的子弹。让她马上派小李回山里通报这里的情况,不可以再留在县城过夜。 另给袁四通写了一个行动方案,让他晚上按计划行事。此时张力荣竟坐在车上打盹,他昨晚一定太累了。我趁他不备,将信和药给了等在附近的袁四通。 十一点半,我们来到144师机关驻地大楼外,远远的就看到了院内的几部轿车了。我想何孚安一定回来了。果然不出我所料,何孚安回来了,还有一起去省城见余司令的第七军军长劳承武,副参谋长罗厚财,他们刚刚开过一个军事会议,黄河青也参加了。 他们一起出来时,迎面碰上了我。黄河青脚快,小跑着下台阶,问我是不是管他要共党来了?我说:“是呀!他是我们要抓的人。”我没有说黄河青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叶这个叛徒落我手里,我不会让他活着离开双春的,我期待黄河青最好拖着此事。 “哎哟!兄弟,这个人你现在恐怕得管劳军长要了,我做不了主的。”黄河青对我一笑。 “说什么呢你们?哎呀!这不是继祖吗?你怎么来了?是公干吗?”劳承武哈哈一笑,将我介绍给何孚安和罗厚财他们。 我和何孚安、罗厚财握过手后,对劳承武说,“劳军长,我是来双春执行公务的,根据站里得到的情报,高雷地下党派了个人来双春,正好黄主任他们昨晚抓了一个人,我想找他核实一下这个人的身份,如果是共党嫌疑人,我得将他要回去。” 294、两枪毙老叶宋纪有投名 “要回去?他是我们军情处逮的人耶!”劳承武看看何孚安,转身问黄河青说:“黄主任,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就是宋、宋科长想要回去的人吗?” “军座,宋科长要的人正是此人,你看是给?还是不给?”黄河青看看劳承武,又看看我,似乎在考验我们是否真的忠心于他们的党国。 “你审过了吗?他承认什么了?”劳承武又问。 “昨晚审了,他承认了,他是双春地下党组织委员,刚刚和高雷派来的地下党接上头。” “毙了。”劳承武抬高声音说,“宋科长,你要回去也要审不是?毙了省点工作和粮食。” “军座,真毙了?”黄河青又问。他这一问问得好傻,我想劳承武听出来了。 “毙了,你没听清楚军座说什么吗?还不快带人?”何孚安瞪了黄河青一眼,他要当众枪决我党的叛徒老叶,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何孚安是做给黄河青这个老特务看的吗?如果是,那么何孚安和劳承武是一条心的,劳承武决定的事,他会坚决执行。同时还说明劳、何两人已经知道黄河青的双重身份。 “带人。”黄河青一声沉闷的命令,更说明他并不想杀掉老叶,而只是一种对劳、何两人试探,结果劳、何两人将计就计,借此除掉老叶这个同样具有双重身份的败类。 不一会,老叶被五花大绷的带上来了,给卫兵推向了南侧靠墙处。我远远的极力辩认着昨晚见过的老叶。老叶身带伤痕,却极其从容镇定,我一时无法认定他就老叶,老叶也没有认出我来,毕竟,我们昨晚是在昏暗的油灯下见的面。 我小声问身边的张力荣此人是否正是144师军情处昨晚活抓的人? 张力荣小声回应我说正是此人。 劳承武往前走了两步,距离老叶大约四、五十米,他拔出手枪,拉枪栓,抬起右手,对准了老叶。老叶突然大骂黄河青出尔反尔,是个阴险小人。 黄河青走近劳承武,对他一笑说:“军座,区区一个小矛贼,何须你动手?” “怎么回事?你还没确定他身份?”劳承武小声问黄河青。 “确定呀!百分百的共党。”黄河青此时就是想保住老叶也来不及了,他一旦否认,劳承武和何孚安岂会饶了他?他建议说:“军座,此人的确是共党,共党嘛!他们是归保密局管的,不如让宋科长来执行,你看怎么样?” “呵,你让宋科长执行?他一个文职科长,连枪都打不准,这要是一枪都打不着,岂不是便宜了这个共党?”劳承武似是不同意。 “军座,打一枪不行,那就打两枪嘛!要是还打不死,人我们就交给保密局了,让他们自己处理这事,行不?”黄河青一再要求劳承武由我来执行,他这是听说我不会打枪呢,还是有意考验我的身份?我两枪都打不死老叶,我岂不是丢了保密局的脸? “那行,继祖,你来执行。”劳承武将他手里的手枪递给我。 黄河青此时转身面向老叶,我瞅了他一眼,我注意到了,他在向老叶示意别怕,执行枪决命令的人是个不会打枪的人,能打中人就不错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抬手“砰、砰”两枪,老叶朴地而倒,血流如注。 144师现场众将官一瞧,一时拍了手,只有黄河青一片惊愕,怔了一下才拍手。 “哎呀!继祖,还行嘛!”劳承武呵呵而笑说,“这个共党,我就算是交给你们保密局了,怎么样?这个交法不算过份吧?” “不算。”我将车子的钥匙交给张力荣说:“张组长,你回去找人过来处理一下。” 张力荣一走,黄河青瞪着我看了一会问:“宋科长,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枪的?” “我这不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吗?哎呀!我今儿这午饭可是吃不了,哇。”我佯装恶心。我想我这投名状不仅仅是交给黄河青这个老特务的,也是交给保密局高雷站的。可对象却是我党的一个叛徒,我想黄河青心里一定充满着遗憾吧? “兄弟,不是吧?杀个人而己,你这就恶心了?”黄河青忙拍我的后背。 “可不,我原来就是法院里的一个小书记员,是第一次杀人。”我一边说,一边掏手帕抹嘴。劳承武也走过来询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说刚才枪决老叶,接着就恶心了。 “哎呀!继祖,你一介书生,本就不该进保密局工作,看来你还得多杀几个共党才好。”劳承武转而对黄河青说:“黄主任,下次有这种机会,你还得让宋科长执行才好,他不多煅练、煅练,以后怎么应付得起新任务?” “对、对、对。”黄河青听劳承武这么一说,刚才的某种遗憾表情一扫而光了。 “走,何师长,咱们吃饭去,还有黄主任、宋科长。”劳承武指名点着旁边的几个将官,让他们一起陪他吃午饭。 大家一起走出144师机关大楼,分乘几辆车望县城中心走。 饭后,劳承武就要回高雷市内的第七军驻地了,临走他问我几时回市内?我说我明天还得去一下两阳,以后在外跑的时间要比呆在市内的时间多,劳承武呵呵一笑,说他女儿劳小雯有几个星期没见着我了。 “既然这样,那我周日晚再过你那里一趟,找她玩玩。”劳承武这是借劳小雯之名约我见面,我想他或许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但是在这里,恐怕没那么方便。 劳承武和罗厚财他们先行走后,我坐黄河青的车子回双春组。 黄河青一边给我开车,一边问我午餐时喝了几杯烈酒,这会是不是好受了点? “好受什么呀!”我瞪了他一眼说:“你尽给我出馊主意,我一想起这事,我还是有点恶心。其实刚才你黄主任执行也一样的,反正这人我们埋就是了,不劳你们动手。” “好呀!这话你可记着了,只是双春这里的共党,我们逮得差不多了,我就怕你们以后逮着的都是假共党?”黄河青是在说保密局的张、陈两派人马只会假借抓共党之名抓走私吗?我想黄河青和警署的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说,你们昨晚抓到的人是真共党了?”劳承武刚才就有点疑虑,我不得再问一遍。 “可不是?千真万确,他就是双春地下党组织委员,也可能是个临时负责人。”黄河青说完扭头看了我一眼,似乎要读出我脸上的喜怒哀乐。 “谢谢兄弟成全我这一趟双春之行。我此行还真是为逮共党而来的,但是我对双春的情况一点都不熟,以后还得劳烦兄弟指路不是?” “你今天不是接触到了?我跟你说,我们可是没什么路数?至于抓共党,我们144师军情处当然是责无旁贷了,144师内部,真的不用你们管。”黄河青反而试探我会不会插手军中事务,他说:“你今天不也看到了,144师军情处有能力、有办法处理好自己的事。” “我看到了呀!你们抓共党还真有一手,只是今天这个共党可不是潜伏在144师驻军中的,你可别忘了你刚才所说,他是双春地下党组织委员,你们居然管了地方的事,你就不怕杨站长和安局长有意见?这可是我们站和老安的事。”我反逮黄河青的把柄。 “呵,你这不是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黄河青对我很不客气。 我说:“黄主任,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要知道,我们保密局的主要责任是抓共党,不管他是藏在地方,还是藏在驻军中,哪怕他藏在政府官员中,我们也得照抓不误,你们144师军情处有情报,就得通报给我们,我们怎么抓,何时抓,是否请你们或者警署替我们抓,那都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也不瞒你,就昨晚的事,我们知道得比你们晚,你不觉得你们应当跟我们通一声气吗?”我就想知道是谁给了张力荣情报。 黄河青愣了一下说:“宋科长,你这意思是要我们几家资源共享,是这样吗?” “你说呢?不管将官军衔大小,我们都得管,而不仅仅是地方的几个共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弄清楚谁最有可能是共党,我的任务才好完成,我不借助黄河青还真不行,可黄河青就是不承认他私下给双春组提供情报。 “好吧!宋科长,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这是要常驻双春吗?”黄河青问。 “我们站前不久内部调整,我分管下面的几个县区,双春地区只是我管的一小块,我怎么常驻呀!所以有些事,还得有赖老兄你呀!至于错抓了假共党,这事我不感兴趣,当然你得照顾一下我手下那些兄弟,他们呆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其实挺不容易的。”我将抓捕真、假共党两笔“生意”给黄河青掰开了说,看他是否真的愿意跟我资源共享。 “呵,那就这么着吧!我听懂你意思了,下次来,你得请我吃酒。” “一言为定。”我伸过手,与黄河青一握说。 回到双春组,我从黄河青车子上下来,他倒车回去了。 双春组的几个队员一瞧黄河青亲自开车送我回来,给我竖起了大姆指,说终于收服黄河青了,我警告纪富有他们几个说:“你们知道什么?此人可不是善类,你们马上休息一下,三点开会研究问题。” 295、诡异情报源自己玩自己 午休过后,我在双春组开了一个短会,让张力荣先说昨晚的案情。 张力荣说他第一次接到的线报是一个小孩子送给他的,当时他在组长室写近期工作书面汇报材料。线报内容是共党在棚户内接头,时间是晚间十点半。第二个线报是一个电话,说的内容差不多,对方是个男中音。因为两个线报的内容基本一致,张力荣觉得也许跟站里给组里的任务有关,所以他们即时倾巢出动,提前一个钟去守候。 到了现场附近的高县中学,小骆提出异议,认为两个线报同一个内容,指不定又是假共谍案,所以到现场后,他们按过去的做法,先堵住了棚户区东侧的两个出口,以待有利时机。 这就是袁四通所说的“停下商议”,伺机而动了。 我说昨晚的行动是成功的,保密局双春组参与行动,当场击毙共党一名,追回一个,另一个逃逸,全是他们的功劳,要他们再接再励,并对昨晚的报情来源进行了分析。 在我看来,前后两个线报是经两个与双春组有密切关系的部门或个人提供的。第一个线报显然因为通报不便和不方便透露身份,才让一个小孩子直接送上来,但是他的消息比第二个线报快了十五分钟。这说明那个小孩子送来的情报来自于第一信息源。 “宋科长,我听懂了,第二次线报是警署刘胖子,或者144师军情处提供给我们的,是要我们配合他们,因为他们有电话。那么第一信息是谁提供的呢?”纪富有问。 “你问得好,第一信息才是最重要的,以后你们得跟踪这个信息源,一定要搞清楚对方是谁,究竟是什么部门,什么人?不然,你们以后怎么死都不知道。”我猜想第一线报是黄河青所为,他这是反其道而行之,有电话不用,反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让一般人都无法想像。那么第二线报自然是警署因为需要配合,才在行动前给保密局双春组打了个电话的。 我让张力荣写案情汇报,张力荣脸露难色,说他近期工作书面汇报都还没写完。 “你还没写完?你们七个人都没人能写了?”我瞪着他们七人,看来全是穷人家的孩子,真没读什么书,也只有卢勇写的书面汇报才字句通顺,可惜卢勇随小骆回两阳去了。 “宋科长,其实你不也知道?我也写不了。”我看纪富有时,他立马做了表态。 “你们都写不了,那只好由我自己操刀了,晚上不许打搅我。中午从144师军情处拉回的共党尸体得及早埋了,规格照旧,译电员要上班,你、你、你,你们三人一会就办这事。”我指着男译电员兼枪械管理员点了他们三人的名。 “宋科长,那共党的尸体你不要看看再埋吗?”枪械管理员问。 “我亲手毙的共党,不用看了,今下午就埋了。”如果张力荣的判断是准确的,我想此人会将昨晚的事报告给张英杰的。这个枪械管理员姓康,必定是康龙的把兄弟。 “哎哟!你亲手毙的?宋科长,我还以为张组长他骗我们呢,你枪法这么准呀?”枪械员是怎么知道我这些事的,没亲眼所见,谁敢这么怀疑我?只有张英杰的人。 “不是我枪法准,是我蒙的,怎么啦你?不相信,你找黄河青打听去,我不开这两枪,军情处的人也会开枪毙了的。既然他被认定是共党了,144师军情处会放过他吗?我不开枪,这个尸体我们能领回来吗?我们不领回来,这个成绩能算我们的吗?” “但是,他是个共党,我们还给他簿木棺材,岂不是便宜了他?”枪械员还有异议。 “那就草席而埋好了,不过,你得记着你刚才说的话。其他人跟我出去走走。”下午三点半了,太阳没那么晒了,我得赶时间跑完几个取情报的地方,以详细观察现场。 散会走到楼下,张力荣留下一个队员陪着女译电员值班,我们回招待所,也让他们都换了衣服再出去。所有队员在这里的一楼都有自己的房间,不同的是,在双春有家的队员晚上是可以回家的。换过衣服,我让张力荣和纪富有陪我去察看情报接收点。 双春组获取情报的地方共有六处:一是城南的妈祖庙香炉下,庙的周边杂建着不少民房,几条小巷纵横交错,这里的人口最密集,可庙堂却是冷清之处。 二是城中心区域的农菜市场东入口的鸿隆药店旁的土地阁。土地阁内没有神像之类,只有一只香炉,还有就是烧纸元宝的香盆和盛茶水的木桶,情报放在木桶的话,肯定得蜡封。 三是城西的高县医院附近的高溪棺材铺,棺材铺院内有一口棺材露天而放,主人晚间是不会管它的,据说是自开店以来无人能买走的一口上好棺材,是店老板无奈留在了店里。 四是城北的一处旧宅院子里的废凉亭,废凉亭的主人一家十二口好几年前遭到日军残杀,现在被视为凶宅。凉亭中间是一张石桌,周边有四只凳,情报估计会放在石凳下面。 五是靠高县中学偏城东的棚户区东侧的一间碑刻店,碑刻店外摆放着大小不等的碑刻,情报通常摆在最大的一块石碑下。再有就是东城外的溪边吊脚楼了。 曾几何时,吊脚楼的生意是在棚户区的,打自日本人来了,这吊脚楼的女人们便做鸟兽散了,也有个别胆子大的,继续在溪边的吊脚楼做生意,原因是一有人捣乱,女人们即时从溪流离开,逃回山里。日本鬼子投降后,这里被警署管控了。 前五个情报获取处,张力荣在纪富有面前,他是不得不详尽地跟我介绍。事实上,他也是前几天才弄清楚这六处的。原来,组里的几个队员按规矩,每人只能知道一处,是张力荣来了后,每天跟踪了他们,才一一得到这些情报“回收处”的具体位置。 究竟是谁设的这些情报“接收处”呢?前五个地点,全是“阴森”无人之所,只有吊脚楼才是人呆的地方。吊脚楼的情报获取,过去是康龙负责,康龙给调回站里后,他将这一处交给了枪械员,所以组里的队员都管枪械员叫“康人气”,也有叫他“康好命”的。因为只有他一人才用不着天天跑情报,天天守在组里等着。 纪富有负责的一个点是废凉亭。每天从家里出门上班,他都得先去那里瞧瞧,然后从不同的位置爬墙进到这一处旧宅。没有的话,他马上走人,有的话,得先藏好情报,再悄悄离开。他已经有十天没从那里得到情报了。 “最近获得的情报是在哪里?”还没到吊脚楼,我问张力荣。 “包昨晚吗?”张力荣问。 “不包,就说两个礼拜内的。” 张力荣想了想说:“好像只有一次,是康人气提供的,也不知道是别人送给他,还是他来了吊脚楼这边取回去的,我们也是参与行动,比指定时间提前了半个钟,结果却迟了半个钟,给分得最少。” “耍我们呢。”我听出来了,将车子停在吊脚楼外面,但是我看到院内有吉普车了。 在我看来,这些点未必是真的情报来源点,因为将情报放在那里等着别人来取,而且双方都不知道各自身份,未来利益怎么均分?所以保密局双春组每次得到的利益都是最少的。 “是呀,宋科长,这样下去,我们太被动了。”纪富有说完就要下车,我示意他别下车。 我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化被动为主动。” 就在车上,我决意毁掉三处情报接收点,以测试对家的反应。它们是棺材店、碑刻店和废凉亭。纪富有听后大吃一惊,问:“宋科长,你毁了凉亭,我到哪找情报?” “不毁?那你愿意继续让人牵着鼻子走吗?我要是能毁掉妈祖庙和土地阁,我会一处不留,但是这是民间百姓供奉神灵之所,我无法这么做。记住,我明天回市内后,你们每隔一天毁掉一处,不能毁,也得找理由让店主按我们的意思办,总之,每毁一处,先看看反应。”我猜想情报源主要集中在吊脚楼和其中一、两处,不排除正是妈祖庙和土地阁。另外几处实属队员戏弄组长,怕组长说自己无能,是自己生造出来,以利自己偷怠的。 “毁就毁,不过,妈祖庙那里也得毁了。”纪富有觉得我这么处理不够公平。在他看来,妈祖庙那里也是假情报点,凭什么就先毁了他“获取”情报的地点? “你确定它是个假情报点吗?”我对纪富有一笑。 “我不确定。”纪富有又不负责这个点,他怎么就能确定呢?他确定的话,也等于承认他自己所负责的废凉亭是假情报点了。这些队员明明就仅从一、两处情报点获得情报,却跟我来这么一出,还以为我是张力荣,好糊弄。 “那就先留着,以后,剩下的这两个情报点,改由两人共同负责,不许一个人去取情报,而是两个小组轮着,另外,吊脚楼这里,由你们两人专门负责。”我不破掉老规矩,他们就会外甥打灯笼,还是照“舅”。 “张组长,宋科长都说了,那你得搞定康人气哟!”纪富有不想得罪康人气。 296、怒闯吊脚楼宋纪布眼线 “先毁了三处情报点,再跟他们立下新规,我下次来,谁敢不执行?我可不客气。”我打开车门,对他们说,“下车,找女人去。”我猜想吊脚楼内的吉普车应当是刘胖子的,我都跟黄河青过了头一招了,也少不了要跟刘胖子过过招。 张力荣下车后对我嬉笑一声:“宋科长,你昨晚才来过,你还要找呀?” “是呀!我在这里也有老相好了。”我哈哈一笑,先进吊脚楼。 纪富有难得有机会,他一会就先我而窜进去了,还叫着“三儿”的名字。 三儿从吊脚楼上直奔而下,我抬眼一瞧,心想这不是我昨晚“睡”过的女人吗?等她身后又有几个女人接着下楼,我定睛一瞧,这才觉得是自己晃神了。 张力荣大约不常来这种地方,他一被几个女人扯来扯去就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而我昨晚遭遇到的“春儿”人不在,我扯着嗓门叫了一声:“春儿,你在哪?快下来。” “春儿有客人。”扯上我的一个丰满女人不舍放手。 而春儿显然听到我叫她了,她从房间里出来往下探出头,一眼就认出了我,她边下楼,边对那丰满女人说:“兰姐,他是我男人耶,你怎么抢我生意?” “你男人?我可是从来也没见过他,想跟我抢男人,门都没有。”兰姐也不相让,我见火候已到,拔枪朝天井开了一枪,我得激怒刘胖子带我回警署去。 听到枪响,女人们呱呱乱叫,躲回房间,楼上立即冲下五个警署的警员。我按住张力荣的手小声说:“得让他们将我们带回去,不要做任何解释。” 当头一个警员有点胖,我想他必定是刘胖子了,纪富有忙对他陪着笑说:“这是我们的宋科长和张组长,这些女人争他们,他们才开了枪。” “是吗?缴枪,带走。”刘胖子一声令下,将我和张力荣的枪都缴了。 “不是了,刘署长,他们真是宋科长和张组长,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你再说,连你也带走。”刘胖子这么说,我这才知道,张力荣到任双春九天了,他和刘胖子还没正面打过交道,刘胖子只认纪富有的身份。 “宋科长,你要跟刘署长解释呀!”纪富有急眼了。 “解释什么?刘胖子请我作客而己,我车子你替我开回去。”我不可能将车子留在这里。 “你真是宋科长?”刘胖子听说我开了车子过来,他愣了一下问。 我挣开押我的警员,将车子的钥匙丢给了纪富有。 刘胖子又是一怔问:“你车子呢?是耍我吧?哼。” “出去你就看到了。”我先走了出来。刚才我远远看到院内有吉普车时就想会是刘胖子的车子,这个吊脚楼正是刘胖子的地盘,144师军情处和黄河青在这里未必讨到什么便宜。而且昨晚我到这里时,我一个警员都没看到,我昨晚就奇怪了这事,但是黄河青未必就不通过这里的各色女人们替他传递信息的。 刘胖子走到外面,看到我车子,他停下脚步问纪富有:“他们真是你们组的头?” “是呀!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宋科长,这是张组长,他们都是刚刚到任不久。” “哎呀!宋科长,刚才多有得罪了。”刘胖子示意他手下将枪还给我和张力荣。 我不接受,瞪着刘胖子问:“刘署长,下我们枪容易,还我们枪就难了,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辰?你们居然不干活,专门跑这里来找女人?你想放跑了共党吗?我告诉你,我是来查共党的,你们刚才妨碍我执行公务了,你就不怕我在戴副市长和安局长那里告你不作为?”我这么说,主要想知道刘胖子今晚会不会全城搜捕迎春。 “哎呀!宋科长,我这不是忙里偷闲吗?就刚才,我也在查共党呀!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呀!”几个警员接口给刘胖子作证。 “是吗?你瞧你?”我对着一个连裤头都没拉好的近身警员抬脚就踹了过去,他一缩身体,避开了,我说:“你们衣冠不整,还说你们是在执行公务?以为我不长眼睛是吧?回警署,看老安一会怎么收拾你们。”我反客为主,要刘胖子回警署。 “别呀!宋科长,有话好好说嘛!不如兄弟我一会请你们几个吃酒,现在吧!太阳还高着呢,就不要回警署了,不如我请你们再进去坐坐,喝杯茶,一会再去酒楼?怎么样?”刘胖子笑着对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吧!看在老安的面子上,我们喝几杯再去酒楼。”我伸手接过枪,揣回衣服内,随刘胖子再进吊脚楼,春儿此时忙奔了下来,要挎上我的手。 我甩开她,将张力荣推到她跟前,算是给她派了生意。纪富有自是找了他的相好三儿。 刘胖子瞧了瞧几个女人问我说:“宋科长,你不要一个吗?”我想这里的女人,刘胖子也未必全都买通替他传递情报的,我瞄了瞄她们几个。 几个女人一听刘胖子这么说,都对我微微笑着,我点了刚才对春儿耍横的兰姐。但是我并没有马上带兰姐上楼,只对刘胖子说:“刘署长,你先上去吧!我没看到你来过。” “明白,哈、哈、哈。”刘胖子一脸陪笑,以为就这么收买了我,他立即挎着他刚才泡上的女人上去了,其他几个警员各就各位,显然,他们也是刚来不久,还没办成好事。 “长官,你不上去吗?”众人都上去了,我就在楼下站着,兰姐扯了我一下。 我问兰姐:“这里平时都有什么人来?” “除了警员,还有商贩,官家的一些人,都是有钱人。”兰姐小声说。 “真没别的人了?”我就不信黄河青他们不来?他们都在这里布了眼线,那我也得布上。 “还有,就是一些军爷,他们好多不给钱的,刘署长也拿他们没办法。”兰姐跟我诉苦。她的话告诉了我,刘胖子正管着这里,他们平时来快活是不给钱的。 “要是他们这些军爷,还有刘胖子他们往后都得听我的,你懂怎么做吗?”我问兰姐,主要想知道她是不是黄河青和刘胖子都已经收买了的人。 “我怎么做?我最多不收你的钱。”兰姐对我一笑,我想她还有话没说。 “这么说,刘胖子他们都不给钱了?是这样吗?”我盯着她问。 “可不是,可他管着我们,还有那些军爷,他们手里都有枪。”兰姐脸露难色。 “他们都不给钱,那他们不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天天呆在这里了?”我想也是,这天底下有免费午餐,有谁不想占点便宜? “刘署长他们有空就过来,那些军爷嘛!一般都周末,平时是不来的,要是来,也偷偷摸摸的,不知道他们怕着谁了。”兰姐的这个信息很重要。 “是吗?我们都不要站在这里,去我车上。”我让兰姐去我车上说话。 “去你车上?长官,我没收你钱哟,也没得罪你!我凭什么去你车上?”兰姐站着不动。 “这里人来人往,太脏了,我车上干净得很。走。”我抬腿先走,我想我大约还有半个钟,一会得跟兰姐在我车上“搞”事才行。 兰姐跟我出来,一瞧我车子比刘胖子的高级、漂亮,她追上我问:“长官,你这车子这么漂亮呀!你是师长?还是旅长?” “军长、师长都得给我面子,你说我官有多大呢?”我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是吗?那我从今儿起,就用不着怕他了?”兰姐上了车就对我解衣宽带。 我抓住兰姐的手,只瞧了瞧她的兜兜问:“兰姐,咱俩今儿不忙这个,你刚才说不怕谁?” “他?他是144师的,姓黄,团长以下的军爷都怕他,我能不怕吗?”兰姐反问我。 我“哦”了一声说:“那你以后还得怕他一阵子,不过,将来,你用不着怕他。” “为什么?”兰姐似乎也不太笨,再次反问我。 “为什么?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一握手,攥了攥说:“只要你和你那些姐妹配合我,将来他还会怕你,跪下来喝你尿水。” “那你是什么官哟!他们往后都全听你的?”兰姐一片疑惑。 “我是军长的家里人,我说东,他不敢往西,你说我是什么官?”我盯着兰姐说,“刘胖子将来也得听你的,只要你拿出刚才的蛮劲,这些男人都得扑在你裙子下,整个吊脚楼都是你的。”这会我也不管兰姐是不是黄河青和刘胖子的人了,对她施以利诱。 “可是,要是他们将来都不怕我呢?”兰姐一时犯了难。 “你就说你是我十年前失散的表姐,劳军长是我们家的亲戚,只因怕污了亲戚名声,才没有公开身份,这话你要迟点再他们说。”我给兰姐打上襟扣,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 “那你叫什么名字?他们叫你宋科长,这是什么官?” “我叫宋纪,在南京读过书,是从大上海来的律师,是专门给坏人找磋的。现在是保密局的科长,这官不比刘胖子和姓黄的小,市里和警察局都有我的把兄弟。”我掏出两块圆银放到兰姐的手里说,“这两块圆银算是为弟认回兰姐你了,你是哪里人?你跟我说说。” 297、宋纪再借力刘胖子上套 兰姐细说了她的身世,原来她姓刘,并不是双春本地人,而是两阳那边的人,她年少时就给财主家的少爷强暴了,老父亲找财主理论时给打残了,兰姐只身逃出老家,先是在东营躲藏,再后来才去了红坎,一共在高雷市内呆了三年多,日本人侵占高雷后,她才又逃回两阳老家,因为双春这边的皮肉生意好,她前年才转到了双春。 “好,我再跟你说点事。”我将我家在高雷的一些事跟兰姐说了,要她记着我父亲和继母的名字,还有我家的生意,兰姐点过头后,我问她住哪一间房? “呃,从正门进去往左数第三间,第二间是春儿的。” “要是从溪里往上看。是第几间呢?” “从溪里往上看?”兰姐想了想说:“往左边数是第六间,往右边数是第九间。” “你数术不错。”我赞了兰姐,继续问她,“就我所知,那姓黄的和刘胖子从你们这里得到不少地下消息,你知道都有哪些女人替他们忙这事吗?”我想刚才兰姐说黄河青他们偷偷摸摸时会怕着什么人,我想不外乎让外人知道他们在贩卖情报。 “这个事我不太清楚哟!但是有几个人,我倒是可以替你留意着。”兰姐这么说,我想她接受我的“安排”了,就选她做我的眼线了,但是目前还不适合布置任何任务。 “那我们回你房间。”我想过了半个钟了,刘胖子看到我们在车上就不好。 我们迅速下车,回兰姐的房间,虽然刘胖子没看到,但是有几个没生意的女人看到了,问兰姐怎么不在她房间内?兰姐回了一句在车上更好玩,说完挎着我的手进她房间。 兰姐知道我是个正经人,却用话掩护着,她的机警是够得着眼线条件的,但我现在还不能给她下任务。我坐下看了看她的居住环境,兰姐给我倒了一杯水,看着我笑。 我问她笑什么?她说她这是高兴,因为她有弟弟了,才说完,竟飘了泪。我想两人的身份相差这么远,我却主动“认”她这个“表姐”,她能不激动么? 两人坐了一会,说了各自的一些事,张力荣竟带着春儿敲兰姐的门来了。 兰姐一听敲门声,有意解开两只襟扣,给张务荣开了门,再慢慢打上襟扣,让我也出来。春儿对我轻笑一声,飘下楼去了,此时已有四个警员呆在楼下。刘胖踱出来了,看到我和兰姐站在门口,对我微微一笑说:“走了,宋科长,咱们吃酒去。” “好哩,就来。”我跟兰姐告别,说过不了多久,我还会来,刚才说的事,不要着急。 “那你慢走,兄弟。”兰姐说的“兄弟”小小的,生怕别人听到。 走到楼下,纪富有也下来了,我转身对站在楼上走廊里的兰姐瞧了瞧,才转身离开。 到了酒楼,刘胖子要开喝,他的一个手下说:“署长,今晚要搜共党呢,你不怕误事?” “误什么事?告诉他们,现在就关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刘胖子一呲牙,下了命令。 “刘署长,太早了吧?日头还没下山呢。” “早什么早?我说关就关,你耳朵聋了吗?让麻子先搜棚户区和那几个地方。” “哪几个地方?”刘胖子的手下又问。 “那几个地方你不知道吗?你找抽不是?快去。”刘胖子说的几个地方包括袁四通家那一带吗?警员们总得吃了晚饭才行动吧?天还有半个时辰才黑呢,我没想到刘胖子所说的那几个地方,其实就是双春组的情报接收点,这些地方除了土地阁不好藏人,其余几个地方都很容易藏人的,最主要是这些地方到了晚上就越发阴森恐怖。 刘胖子的一个手下走后,他开了两瓶春沙仁,问我够不够兄弟? 我说:“刘署长,这酒全喝了才够兄弟。” “那老兄你可得记着了,回到市内,你得替我在安局长那里多美言几句,我真的不负使命呀?昨晚毙的共党,你得算上我一份,决不能只说有姓黄的份。” “这还不好说呀!开酒。”我叫了一声。 “等等,刚才急了点,还没上过厕所。”刘胖子嬉笑一声,拉拉裤带,跑厕所去了。 我将张力荣叫到一边,跟他交代了几句,让他一会吃了饭,就和纪富有分头行动,跟着警署的人,看他们到底搜了哪些地方?一旦他们发现了目标,就紧靠上去,不许他们击毙了目标,双春组得活抓回组里等我处理。 刘胖子解手回来,我们七人喝了两瓶春沙仁酒,菜吃不完,刘胖子双睛一瞪,对他们说:“天黑了,你得去干活了,我和宋科长再比划、比划,你们呢,请便。” 我对张力荣使了个眼色,张力荣说:“刘署长,我们也撒了,你和宋科长慢喝。” “滚,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刘胖子脑袋一歪,似乎醉了。 张力荣和纪富有一走,我问:“刘署长,你没醉吧?” “我醉?我怎么可能醉?再喝一支也不会醉。”刘胖子拉着的手问:“怎么样?下午你嫩的不要,要了个老的?你是不是还不会这事,请她教你呀?哈、哈、哈。” “可不是,这种事我过去就没什么机会。” “那你可得多点到我们这里来,我包准让她教会你,什么潮吹呀!十八般武艺,象个爷们那么威风。”刘胖子就是个酒色之徒,不然,工作时间也不往吊脚楼跑了,当然,这里山高皇帝远的,谁能说他的不是?即使是县衙里的官们,也不好说他什么。 “其实,年纪大的女人,你可以安排她做管理呀!”我切入让刘胖子给兰姐差事的话题。 “让她做管理?这怎么可能?她胆子小,见了军爷就怕得要命。你是不知道,我也是看她年纪有些大了,让她替我盯着苤儿,她说她不敢,说苤儿是姓黄的女人,今天我就偏睡了那苤儿,怎么着?吊脚楼是我的地盘,全是我的女人,我睡谁不行?”刘胖子忽然够硬气。 “是么?那你更得让兰姐尝试管理那些女人了。这样一来,苤儿有什么事,你岂不是一清二楚的?”我猜想刘胖子此说为真,在他认为兰姐不行时,他肯定换别人盯着苤儿了。 “不行,不行,这个兰姐真的不够辣,还不如春儿。”刘胖子这么说,也等于他让春儿盯着苤儿了,那么我还要兰姐管着这么一个吊脚楼吗?我一开始还真想用春儿,这个女人的领悟力不差,又相对年轻点。 “是吗?要是我给兰姐胆儿,加上春儿,一明一暗,老兄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你说呢。” 刘胖子乜我一眼说:“你给她胆儿?你怎么给?她也可以说是个孤儿?谁人不知?” “我问过她了,她有个表亲在市内的红坎,因为她名声不好,一直不敢认这门亲戚,一旦让她亲戚知道她在这里,我怕她亲戚会把你这个吊脚楼给拆了,你到时还能做生意吗?”欺软怕硬,是这些没背景的买官者的弱点,刘胖子买来的官,他不赚点回荷包,他拿什么孝敬安密达?安密达可不管他在下面的作为,他只要利益。 “老兄,你这是要我让她做吊脚楼的管理,你才愿意在安局长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是你的意思吧?”刘胖子在揣摩着我的用心。在他看来,我会通过兰姐与他分获吊脚楼的生意。 “当然是我意思了,但是我本人不需要你一分钱,你不也知道,兰姐她年纪大了点,生意可想而知,又拉不下面子认回她亲戚投靠,你给她这份事做,她就用不着跟别的女人抢生意了,那她不得感谢你刘署长?替你看着苤儿?”刘胖子可能很喜欢苤儿,可黄河青也喜欢,而且黄河青的势力比他大,刘胖子对我是有所求的。 刘胖子瞅着我看了一会问:“你才见她一次,你怎么就想着帮她呢?” “我要是说十一年前我和她就有过那么一点关系,今儿相见,我认出了她,必须帮她这么个忙,你会怎么想呢?”我反问刘胖子,让他自己想去。 “哎呀!难道你是她亲戚?或者她亲戚的知情人?”刘胖子的脑袋转过来了。 “你说呢?我要是拉得下脸面,我就将她带走,我用得着求你吗?我是谁呀!” “嘿,老兄,你这么说,我肯定照办,但是,姓黄的在双春太横了,安局长他都不放眼里,我看着他就干瞪眼,你得替我还他颜色,昨晚抓共党时他还教训了我,我丢企老母。”刘胖子对黄河青暴了粗口,恨不得吃他肉。 “那你意下如何呢?刘署长?”我要趁热打铁,敲定此事。 “刘吴联手,我就不信干不过姓黄的。”刘胖子一来劲,又叫了一支酒。 我们给两人斟上两杯酒,与刘胖子喝了说:“刘署长,苤儿你也睡了不是?你得忍忍,我下次来,你看我的。还有,抓共党的事,你抓得了就抓,抓不了,你跟张组长吱一声,我会让他配合你们的。至于姓黄的,他只要杀过界,我必有办法治他。”我有点后悔不让雷鸣过来当组长,要是有雷鸣在,我也不至于要亲力亲为,亲自与黄河青过招。 “宋科长,那就一言为定了哟!咱俩各取所需,钱我不分你,但是刘兰我会替你照顾她,把吊脚楼的生意紧紧攥在我们的手里。”刘胖子掷下豪言。 298、全城大搜查宋纪急生智 “一言为定。”我拉过刘胖子的手,一按就按在酒桌上。 刘胖子冲我一笑说:“咱俩两把手,还按不下姓黄的一只手?走着瞧,走了。” “你不等你手下了吗?”我问。 “他也许已经去了,你要回你组里是吧?那我跟你不同路。”刘胖子一颠身体,往外走。 酒楼老板过来问要他付账,刘胖子手一挥说:“麻子还欠你一餐吧?明天找他结。” “刘署长慢走。”酒楼老板也不再问,退回去了。 我走到门前上了车,回头对刘胖子说:“刘署长,谢了哟!我先走。” “好哩!”刘胖似醉非醉地上了车,调头往城北走,一会我立即调头,追了上去。 刘胖子的人正在城北的棚户区搜查,我追上他时,他们转到碑刻店附近去了。我发现张力荣在附近盯着他们,我下车悄悄走近问:“小张,怎么样?搜到人吗?” “才开始半个钟,还没有。科长,你看到他们手里东西吗?这可是明火执仗了呀!他们居然将人家的鸡鸭都抢拿回去,简直就是当年的小鬼子。”张力荣指给我看,刘胖子的手下有几个借抓共党之名,抢了棚户区居民的鸡鸭,还有存粮,太不像话了。 张力荣想上前去制止,我按住了他说:“刘胖子的确是太分了,不过要看这些居民的反应,只要不闹出人命,就不要干涉他们。”如果刘胖子有意激起民愤,弄出事端,指不定是为了激起我地下党放弃隐藏,也许,他断定有人躲在这一区域吧? “为什么?这是借题发挥,严重忧民。”张力荣刚才说了,简直就是当年的小鬼子无异。 “你想让他们抹红你吗?你可是保密局的人,他们的任务是在搜查共党。你在这里盯着,我换个地方走走,他们一会收队的话,你再回组里休息。”我想刘胖子刚才说了几个地方,他也许会分了一些人在别处搜查,我得保证迎春和袁四通一家人的安全。 “我知道了。”张力荣应了一声。 我悄悄离开城北,往城南赶。袁四通家在城东南,与城南的妈祖庙一带的民居相隔不远。 到了城南妈祖庙附近,果然看到了刘胖子的人,他们的车子全停在妈祖庙门外,分两拔人在附近的密集民居小巷内搜查,一如城北的另一队,他们中有人趁机抢了居民的米粮,一对父女追着他们想要回去,刘胖子的人不管,正朝着袁四通家那一带搜寻过去。 我回到车上,拐道慢开着回城东南,就在袁四通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内朝城南开着车灯。不一会,刘胖子的人搜过来了,看到我的车灯,都一时停下了。我抬高声音,有意问道:“前方可是刘署长?这一带我们搜过了。” “你谁呀!一个人查共党?”有人听到我说话,带了两个警员奔过来了。 走到我跟前,他拍了拍我车子问:“你是黄主任的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这里的共党都成过街老鼠了,用得着这么多人搜查吗?你瞧瞧你们,象什么嘛?简直就是当年的鬼子进村,瞧见没有?都人赃俱在了。”后面追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还有几个被抢了粮食的居民,包括那对父女。 “我们抢了吗?这是我们署长的策略,你懂个球呀?你主任叫什么名字?”当头的警员凑近我问道,“你说不出来,你就是共党的同党。” “他叫黄河青,你们刘署长见着我们黄主任还低三分头呢,你又是谁?敢在这里质疑我?”我瞧见那人一脸麻子了,心想他一定是刘胖子的一个最可恶的大队长麻子李。 “他、他、他是我们李、李大队长。”一个结巴警员介绍说。 “麻子李是吧?还不快滚回去?”我盯着麻子李说。 结巴警员立即抬枪说:“你、你、你敢叫我们李、李、李大队绰号?你吃豹、豹子胆了?” “豹子胆我今晚还真吃了,还不快把粮食都还给他们。什么策略?大张旗鼓,肆意搜查这些老百姓,这分明就是有意放跑共党。”我示意那几个居发拿回他们的粮食。 “哎呀!你、你、你,你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还反赖我们放跑共党,你们军情处才是最、最、最纵凶的人,尤其是你、你们黄主任,他就是个大共党头子。”麻子李也变得结巴起来了,众人一时大笑,居民中有抢回粮食,那对父女抢回粮食就走。 麻子李一瞧这架势,朝天放了一枪说:“反了你们?全逮回去。” 看到那个女孩父女两人反而被抓了,我掏出枪叫了一声说:“慢着,麻子李,你们不仅忧民抢粮,还抢了这女孩,你要逼良为娼吗?大家都看到了,我告诉你,这事我要是告到你上头那里去,你们过去抢到手的,全都得给我吐出来。你想清楚了吗?” “你、你、你?”麻子李一时气急,喝令放开那女孩。 “这里我早搜查过了,你们还不快滚?”我向前走了两步。 “你?明天再找你们黄主任理论、理论去。走。”麻子李无奈下了命令收队。 一伙警员空手而归,骂骂咧咧的,我一时笑开了。心想麻子李不是很横吗?一碰黄河青就变成了这样。看来不仅保密局的人怵他,警署的人更怕他,黄河青平时都用了什么招呢? 拿回粮食的居民没有马上散去,一齐上来感谢我说:“谢谢军爷。” “快回去吧!这里没有什么军爷。”我想告诉这些居民,双春的共产党还在为民做主,他们并没有被国民党反动派消灭,他们又回来了。 拿回粮食的居民走后,我回车上等了一会,希望能等回袁四通,可是等了近一个小时,不见袁四通回来,这一带又恢复了平静,我慢开着车子绕道县城中心区域回到双春组。 招待所老板在一楼的柜台前打盹,一瞧我回来了,探头问道:“长官,你老板他刚才自己来了哟?你跑哪里去了?有没有见着他?” 我知道袁四通以我老板的身份公开进我房间了。我想他一定得手了。我说:“见到了呀!刚才我们和刘署长一起吃酒,我让刘署长给拖住了,才没有陪他一起回来。” “那你快上去吧!别让他怪你。”招待所老板一脸和善,为我说话。 “谢谢。”我想袁四通一定在一个小时前离开了,他是不可能留在房间等我的。 回到房间,看到袁四通留了两行字,写得扭扭歪歪的,我拿火柴划开,烧了。 袁四通告诉我,他在枪械员的房间里偷了两套衣服,大小或许能适用,要我明天早点“送”他离开招待所,到他家里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半,最迟九点。 当晚,我抓紧时间,写好了我在双春“走走看”的书面汇报材料,是给站长杨显助看的,并给吊脚楼里的兰姐留了一封书信。第二天天没亮,我先“送”袁四通,“返回”到柜台,叫醒招待所老板,付了点小费给他,让他给我抹抹车子。 招待所老板接过我的小费问:“你老板就走了?” “是呀!他赶早去144师军需处揽生意,过段时间才过来,房子你一直空着就是了。” “那当然了,钱你都付了,我哪敢另租他人?长官你放心。”招待所老板对我极尽讨好。他去替我抹车后,我回房续睡了两个钟,才被张力荣叫醒。 我将我写给兰姐的书信递给了张力荣,让他这两天找个时间送给她。 张力荣一脸疑惑,愣了一下才接下书信。在他看来,我昨晚才认识兰姐,不可能有什么交情,怎么就有书信给她?换我也会有疑问,我想他或许会悄悄拆开看了书信才送过去。拆就拆,我就是想告诉张力荣,我和兰姐是有秘密“关系”的,只要他会做,肯定有回报。 吃过早餐,我在组里开了个短会,才开车离开双春组。我在会上强调了工作纪律和保密局情情报人员管理规定,要张力荣不折不扣地执行,一旦犯错,马上停职反省。 在会上,所有队员都作了表态。临走,我预告了大约十天后回到双春组的行程,下一次来将着重处理好保密局双春组和144师军情处与双春警署的关系,这一次仅仅是一次考察。 八点半不到,我先在去袁四通家的路上的一家药材铺买了几粒相思豆,再开车去袁四通家,他们一家和迎春己经吃过早餐了。 见到迎春,迎春告诉我,她昨天下午三点多就让小李回山里了,今晚到高雷后,应当给山里发个密电,免得他们又下山找他。我告诉迎春,叛徒老叶已经被144师军情处处决了,从高雷返回的组织委员和陈宏略的联络员,迟点再通过修表师傅,另做甄别。 迎春早餐后刚吃过止痛药,这会伤口并不太痛,她催我抓紧时间,我让袁四通带上足够的水,并将昨晚从枪械员房间偷得的保密局的衣服换上。迎春有些不情愿,我说:“我不是也穿上了吗?有了这身皮,城门口的警察才不会拦车。” 其实,我不想在迎春面前公开了我在保密局工作的身份,三人一同换上衣服时,迎春问:“青苔同志,你在警察署有熟人,对吗?”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而且这身皮在回到高雷市内仍有用。你得藏好它,”我让袁四通扶着迎春出来,快速上车,别了他家人,往西城门开。 299、潜藏特务多两阳水不浅 一路畅通无阻,城门的警察只看了我的证件,就放行了。 在车上,我跟袁四通说了我的计划,要他先送我去两阳的江阳县,接着再送迎春回高雷西营医院找白香秀医生,办完这事,要立刻返回江阳县城,见到保密局的人车必须绕道开走车子,绝不能让他们看到。 “大哥,这个我知道,到了医院,我先蒙上车牌号,办完事,我马上返回来接你。” 我将两粒相思豆给了袁四通说:“过了好些天了,白医生她未必还记得你的样子,你要向她出示这个,她才知道她该怎么做。还有,你先在楼下看三楼窗口,有茉莉花才能上去。” “老规矩了,我记得。”袁四通从枪械员的房间偷走两套衣服,双春组也许明天就会发现,组长张力荣按规矩办的话,这个枪械员会先被停职,至少,他不能再管枪了。 张英杰的人,我必须将他开远点,决不能让他占着要害位置。 车子走一个时辰,到了半路,144师军情处居然在他们和146师驻防交界处设卡,禁止通行。我让迎春和袁四通都坐好了,不要说话。 我一个人下车出示证件,与他们交涉,让他们放行。 “不行,黄主任说了,一切可疑人和车辆必须扣下。” “扣下?我怕你们黄主任都担当不起。有电话联系黄主任吗?” “黄主任担当不起你一个科长?我告诉你,我们在这里设卡好久了,双春和两阳的人我们都认识,我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不冒充站长,科长算个屁呀!检查。” “慢着,他们是我的同事,和我一起下来检查工作,你听好了,马上给你们黄主任打电话。不然,我告到你们军部去?到时别吃不了,兜着走。”144师军情处这么横,恐怕都是黄河青给惯出来的。 “不好意思,给黄主任的电话线故障了,检查。”当头的一个排长又要检查。 “你等等,电话线我来修。”我就不信给黄河青的电话线是有故障的,拔开一个大头兵,一人走进哨卡临时房内,直拔第七军军部总机转参谋部,电话居然通了。 我希望此时我舅舅能当班,可接电话的人说李梅南不在,我说:“罗副参谋长在吗?” “在,请你稍等。”能找到罗厚财教训这些兵痞也不错。 罗厚财接电话后,我告诉他,我在双春检查工作结束了,现在正赶往两阳,但是144师军情处在两师交界处设了一个卡,不让我通过,问罗厚财这是军部不让我过呢?还是144师的意思?我可不是冒牌货。罗厚财听后很生气,让当头的接电话。 我将电话递给当头的,只听当头的排长几声“是、是、是”就放下了电话。 “怎么样?还扣我人和车子吗?”我快速扫了哨卡周围一眼问。 “不扣,放行。”当头的对他手下手一挥,笑着对我说:“宋科长,刚才得罪了。” “头一回嘛!不知者无罪。不过,我这车子你们可得记好了,以后还会从这里经过的。不是来,就是回。”我掏烟丢了一包给当头的排长。 “宋科长慢走。”何孚安带的兵居然这么痞? 过了哨卡,我还在想,这哨卡也许不是144师设下的,而是整个第七军驻军之间都有。干吗要设这样的卡呢?是严防驻军物资走私呢?还是严防军人借公务之机相互串连起事? 回到江阳县城,我让迎春再吃上一粒止痛药,迎春问:“青苔同志,我一定要去桂平吗?” “我提个建议而己,当然,如果市委有这个要求,我个人意见,你还是去几天,桂平那边的同志斗争经验丰富,我认为你有学习的必须,另外,我这个朋友,他也得参加一下相关培训,不然,他就只是我朋友。”我变相告诉迎春,袁四通现在还不是我党内外的同志。 “那好,你保重,咱们桂平见。”迎春跟我握手。 袁四通带迎春走后,我步行去两阳的警署找小骆。 双春组两阳的队员是和警署一起办公的。办公室一共有四间,一间是译电室加枪械仓,一间的组长室,一间是会议室,另有一间集体宿舍,晚间谁有单独行动,都全在全组队员的监督之下。看完这一切,我招他们三人回会议室,和他们通报双春那边的情况。 小骆很是吃惊,说自高柳逮了陈宏略和打死几个共党,双春组好久没这么好的成绩了。 我让小骆过两天再去双春将受伤队员接回来,并询问他们的情报来源。小骆告诉我,两阳的江阳有两处,河阳有一处,分别由三个人负责。小骆负责江东,卢勇负责江西,河阳的那一处是由受伤的那个队员负责的,也只有他才知道具体情况。 “不会是假的吧?”双春的高县有六处之多,但是依我看只有两、三处是真的,其余全是队员为欺瞒上级而自设,这些队员自设假情报点的目的,无非是隐瞒情报的真正来源,以保自己饭碗,也有借此偷懒之意。 “假的?我们这里没有假的,不过,卢勇的江西片,好久没有情报了。我们但凡有情报,无关共党的,都跟警署一起行动。”小骆这么说,我就知道他们有共党的确切时,会先向双春通报,再联合行动的。这个机制,也许有很早前就形成了。 “驻军情况如何?你的书面汇报里没说。”我想知道小骆他们能监督到哪一层级的军官。 “连营级军官见到我们还是很客气的,没有有关他们的情报,我们也不找他们,上次的胡闹兄弟哗变的事,陈处长和李处长来后就找我们核对了,他们的事是军内知情人给我们情报的,当时高科长正好来两阳,我们将情报交给了他。”小骆口头说了不同于他在双春时说的内容,虽然是过去了的事,却让我感到不抽出潜藏在驻军的老军统,策反第七军的任务很难顺利完成,弄不好,就会泄露身份。 现在的两阳只有三人,我让一个队员守着发报机和电话,要小骆带我去看他负责的一个情报点,小骆回他办公室时,我让卢勇补充报告,并告诉他下午陪我走走。 卢勇回宿舍补充报告,我随小骆去江东片看他负责的情报点。 江东片是江阳县的老城区,却不象双春的高县有四城门,但是这里驻有146师的一个旅,师部也设在这里,师长是王富来,是个新晋升不久的中将,第二旅驻守在河阳县城附近,另一个旅大部驻守东营,距离高雷市区最近。 小骆告诉我,两阳的驻军,团级以上的军官他都难得一见,那个林团副经常出来活动,还口无摭拦,早就被保密局的线眼盯上了,不然,谁能知道他们何时跑到市内相串? “你也相信,给高科长情报的是自己人?你见过吗?”小骆是老两阳了,跟张力荣不同。 “我没见过,我们几个不是一直没换吗?都两、三年了,卢勇在这边还有亲戚,亲戚想给他说媒,可他不敢违规,三人各负责一个点,谁有情报也不相瞒,当然,谁的情报有回报,那是有收益的。最没收益的就是抓林团副和二胡兄弟了。”小骆边开车边给我解释。 到了江东老城,小骆慢开着进到江阳中学旁边的一座古刹,古刹大门外有两只狮子,香客如云,外面卖烟的正是替别人传递情报的人,可他们却不是保密局的人。 这种情形,跟双春那边的确不同,情报送出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只认保密局的人的身份,有保密局的人找他们买烟,他们手里的情报才会连烟都递上。每次情报传递都会有不同的人,太象老军统所为了。 而且接收情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送情报的人的身份。如何钓出这些潜藏特务呢?卢勇说这些人决非情报掮客,他过去接过情报,可是从来也没有谁管他要过收益,反而是他从中分得利益,这份利益他每拿一次,他都会作恶梦。 中午,我在外面请小骆午餐,顺便给卢勇打了一份回去,并在两阳的办公室午休。 下午,我让卢勇带我去江西片看情报接收点的情况。 江东西只有一江之隔,因为要摇小船过江之故,我们没有开车,而是步行。 到了江边,卢勇花五分钱租了条小船,摇上几分钟就到了。 岸边是一户户南来北往的船家,他们将双春运来的山货在县城售出去,然后去最近的一个渔港买回新鲜鱼宰杀,就地晒干,再带着这些海产品回山里。一趟生意两趟赚,卢勇很羡慕这种营生,可惜他进了保密局,只能跟着上头打打杀杀了。 我问卢勇与江西片最近的驻军是146师的哪一个团? 卢勇说是146师三旅的367团,林团副和胡理、胡闹兄弟都是这个团的人,他们曾经有过战功,却被人告密说私通了共党,一句话,一旦有人这么说,上头就得追究。 我问卢勇如果有机会,他是否愿意去双春? “去双春?我们组一个萝卜一个坑,双春那边的人都以为他们蛮好,谁愿意跟我换?” “你先回答我愿不愿意?你不用管别人是否愿意。” “这个不会得罪谁吧?不对,宋科长,你换人之前得问问张副站长,你知道吗?我怀疑提供给我们情报的人,其实就是张副站长的人,这些人也许很久之前就潜伏下来了。” 300、宋纪悟绝密四通情更长 “我看未必,你不用担心。”我想卢勇并不清楚保密局站内的斗争情况。在我看来,如果潜伏下来的人是张英杰的人,他们是不可能给高柳提供情报的。当然,也不排除这些人与张英杰是有私人关系的,而且这些人并不知道高柳是随翁竖民下来并且刚刚到任。 接着我询问了当时获取情报的时间。卢勇告诉我,关于林副团和胡理、胡闹兄弟悄悄串连一些军官集会的情报,是小骆从江东片的情报点得到的。当时小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重要的情报出现,因为当天大家都没什么事,小骆就一人去江阳中学那一带溜达,结果有人主动找他卖烟,情报就这么到了他手上。 得到这个情报不到两个时辰,高柳自双春来到两阳,据说他到双春组才两天。小骆后来说,高柳要是不来两阳检查工作,他迟点就直接向陈更烈汇报了。如果小骆跟陈更烈汇报,这条情报一样落到翁竖民的手里。 林团副和胡家兄弟到高雷市内参加活动是有公开说法的,可私底下的意图却事先给泄露了,不是内部人,谁能知道?幸存的胡闹逃逸在外,第七军和146师军情处对他也无法定案,只希望将他逮回来。144师军情处在两师交易处设卡,也许是为了防堵胡闹他们。 卢勇给我提供的两个可疑人,一个是79旅367团的作战参谋张友侠,一个是367团451营营长邹季雨,邹季雨过去跟胡理兄弟关系极好,他从胡家兄弟的行为中获取相关信息的可能性极大。最重要的是,白埔饭店军人暴动案案发前,邹季雨多次来到江西片这一带购鱼。 张友侠在江阳中学古刹附近情报点出现,他是听小骆事后说才知道的。在卢勇看来,张友侠一个作战参谋,他没事一大早去江阳中学附近的古刹干吗?邹季雨一个营长,根本用不着亲自跑江西片购鱼,即使要购买,他差几个手下过来买回不就行了? 之前的卢勇也是这么摇着小船过来等情报的,可是一连好些天,他都没有任何情报可取。有一次他没事提前一个时辰来了,结果发现邹季雨一个人找船家买鱼;白埔饭店军人暴动案案发前两天,卢勇再次提前去了,他再次发现邹季雨购鱼。 “卢勇,我知道你过去情报比别人少是什么原因了。”听完卢勇对白埔饭店军人暴动案案发前的案情补述,我做出了判断。如果我没有猜错,潜藏特务将关键情报给了别人,这个人也许正是受伤趟在高县医院里的队员,他是张英杰的人。关键情报传递,潜藏特务对他们俩打了一个时间差。卢勇平时得到的情报,全是垃圾情报。 “是什么原因?”卢勇个人情报少,他行动时才被逼冲峰在前。 “这个原因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不愿意专调双春组高县的话,我可以不正式调你,但是你个人工作得跟高县那边的纪富有对调一下,就是你逢双周在双春上班,逢单周在两阳上班,等过一段时间,你再正式调过去,至于调谁过来顶你,你不用担心。”卢勇被过去的组长康龙当猴耍了,我要是说出来,他肯定生气。 “不用担心?宋科长,虽然你也升了官,可张副站长这回升了少将了,哎呀!那两个家伙现在可牛气了。谁知道,小骆不升,反而调了张组长下来,要不是你下来,张组长很难开展工作的,我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张组长还不够他们老练。”卢勇对我直言组内内幕。 “是吗?我来了,他们敢对我阳奉阴违?张副站长升少将算什么?现在的国军序列里,少将多的是,如果不是下面的人拱着他,他跟我这个科长差不了多少,他现在实际就管特侦处两个组,他们只是武器厉害点而己。站里的人事权在杨站长手里,你听懂了吗?” “宋科长,我听懂了。调动的事,我听你的。”卢勇表态说。 “其实,我调你去高县,是因为双春组连个写报告的人都没有,别说写通顺条理了,这一点,你是最好的。你放在烟盒里的报告,我留给自己看,早前的一份我会送给站长看的,要不是升了张组长,站长看了你的报告,他也会欣赏你的。我们先回去。” 几天里时间就摸清楚组内情况,还得到了卢勇提供的两个可疑军人,我的目的达到了。 回到江阳警署,我让小骆开车带着我和卢勇在县城里溜达,直到天快黑,才去江边的鲜鱼摊吃晚饭,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工作,小骆对卢勇与纪富有对调工作岗位没意见。两人对调后的工作内容,我提了三点,要小骆下周一转达给张力荣和纪富有。 小骆表示下周一就和卢勇去双春的高县,顺便接回受伤的队员。 晚饭后,我回警署给杨显助打电话,说我一早就回到两阳了,但是还有点事,明天再回高雷了,杨显助说他听到小道消息了,他正等着我的报告。 我问是什么小道消息?杨显助说是抓到共党的消息,是张英杰和陈更烈的人在传这事。 “那我回去再写报告了。”我明天凌晨才接上级的电报,但今晚我必须连夜回到高雷。 “这个不急呀!对了,张副站长前天一早从家出来,又遭到袭击了,还是通明港码头。” “张副站长没事吧?”我明知故问。 这次袭击是我安排给红坎行动组的,赤道派谁执行了呢?居然这么快,也正是因为这次袭击,高兰当天凌晨截获的我市委的密电迟到当天快下下午班才转发给双春情报组。而我当时又不在组里,张力荣不敢贸然行动,仅仅成了144师军情处的一个被动配合者。 “关辉说他手受伤了,这几天正气着,非逮住赵铭不可。诶!这赵铭也真是,居然重复袭击张英杰。逃回老家找李司命保命岂不是更好?”杨显助这么说,也等于他相信戴小蝶和赤道上次私自袭击翁竖民,其实就是赵铭雇人袭击张英杰了。 “赵铭他女人还在高雷呢?他怎么舍得走?赵铭要是一走了之,他女人怎么办?”我不想帮助钱梦琳现在就离开高雷,就是想利用赵铭这桩无头公案拖住张英杰。我必须为自己争取足够的时间,完成我在县区下面的两个大组内的布局。 “哼,命都不保的话,还要个女人做甚?女人哪里没有?”杨显助自是无法理解。 但是,在钱梦琳看来,赵铭已经离开高雷了,她得自己保命去。可是钱梦琳一旦离开高雷,张英杰肯定会知道赵铭早就遁出高雷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站长,咱俩先这样,我还没吃晚饭呢。” 杨显助催我快吃饭后挂电话了。 从警署电话室出来,我让小骆送我去汽修公司,车子已给洗过了。 我让小骆走后,袁四通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与我一起回高雷。袁四通今天在路上来回跑了近七个小时,一上车就呼呼睡着了。 晚上十一点,我和袁四通回到高雷,我原来想住酒店,可车子不好藏,便去了六六剧场叫门,叫了好久,才将阿芹给叫了出来。阿芹说李香兰和戴小蝶前天全搬去西营了,问我怎么到剧场来了?我说:“我刚从外面回来,太累了,不回西营了。” 阿芹给我开了门,我将车子开进剧场,向阿芹问要李香兰的房门钥匙,阿芹说她只有客厅的钥匙,我说:“有客厅钥匙就行了。” “可是你们两个人呢,一张沙发,两人怎么睡?” “这个你不用管,拿钥匙过来。”我随即叫醒了袁四通。 袁四通一醒问:“到哪了?” “回到六六剧场了,你今晚得回你的小屋去。” “我睡了几个钟了,精神着,想去看看我义妹。” “你义妹肯定有人守着,你是喜欢上她了吧?”钱梦琳对袁四通以身相许,袁四通说是以命相许,意思还不是一样?钱梦琳要不是遭到张英杰的监视,她会这么对袁四通吗? “没有,我是担心她安危,除非你答应我过几天带她去桂平。” “不行,她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袁四通关上车门说。 “因为革命需要,难道你不希望她和你走到一起?”阿芹将钥匙递给我转身就回她房间,我接着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想见她,你保证自己能安全离吗?” “我怎么不能保证?你是不是有话对她说?”袁四通问。 我找手包,寻纸张折撕一下,写了两张小纸条,装进信封,封了起来,递给袁四通,要他后半夜再找钱梦琳,两人见面不许说话,只许传信,一旦发现被跟踪,不能直回他的小屋。 “你这纸和笔给我。”袁四通也想给钱梦琳留话?还是想进她房间跟她笔墨传情? 我瞪了袁四通一眼,警告他少点做梦;袁四通有点不高兴,说他只想帮人帮到底。在我看来,钱梦琳一旦过了这个人生关口,她未必会看得上袁四通的,两人在文化上相差太大了。 钱梦琳想离开高雷,我可以介绍她进入我解放区的某市从事金融或酒店管理工作,她大可不必现在就离开。如果不久上海就能解放,她去上海是最合适的。未来国家需要她这样的人才。我给她留两个纸条,就是希望她能借助“大小姐”的威名,先保自己平安。 301、行动组加码宋纪难分身 袁四通得到我的纸和笔,立即带行李下车,我说:“零时没到,你现在不许找她哟!必须在后半夜,还有,不许跟她说我是谁?这是纪律,听清楚了吗?” “我知道了,你是宋科长,是我大哥,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跟她说,我先回去补睡了。”袁四通对我做了个鬼相,直往外走。 我下车随他去关上剧场的大门,回李香兰的客厅休息。 这一晚,我连澡都没洗,开着门窗,睡得很沉。 第二天天才亮没多久,袁四通找我来了,问我昨晚在纸条上写什么了?怎么钱梦琳见了我纸条,就不再说想走的话了?我问袁四通说:“你是不是怪大哥坏了你大事了?” “没有呀!你坏我什么大事?她想离开,我就帮她,她不想离开,我也得帮她,只是我想知道,你跟她说了什么了?”在袁四通看来,他失去帮钱梦琳的机会,他与钱梦琳之间的故事也许很快就会结束。诸不知,我告诉钱梦琳,她一旦选择离开,她极可能遭到一些军人的狙杀,而不是张英杰的人。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继续忍,等待更好的机会,才是上策。 我笑了一会说:“我跟钱经理说她男人赵铭已经安全离开高雷了,张英杰要是再敢欺负她,就告到警察局去,到时必定有人支持她。” “警察局又没她相好的人,谁能帮她?”袁四通不解。 “法律呀!”正常讲,钱梦琳只需利用好法律和环境,张英杰就很难再强暴她,如果张英杰霸王硬上弓,她只需对张英出示另一个纸条,张英杰就不敢轻举妄动。 过不了多久,真正惶恐不安的人是张英杰,而非钱梦琳。 不出意外的话,她男人赵铭这会应当回到桂林老家了。赵铭在老家用不着东躲西藏,加上见到了老婆和孩子,如果李司令委以给他一官半职,他未必再回高雷的。 “法律能保护她?”袁四通不相信。 “法律怎么就不能保护她了?你是没学过法律,你学过的话,你就能知道它的厉害了。你别没事就瞎琢磨如何帮她,她身边现在不适宜有男人出现,你懂吗?”我无法跟袁四通说我给张英杰制造了一个他心理上的“赵铭”,这个赵铭只有在需要时,他才会出现。 “可是,我就看不惯张英杰这个鸟样?我不忍心看到张英杰的人永远看守着我义妹。”袁四通很不满张英杰派人看着钱梦琳,让他和钱梦琳之间无法进一步发展。 “你以为我忍心呀!但是你必须服从大局,还有,只要赵铭没死,张英杰都会派人看着你义妹,只要他们不干涉钱经理上班做事,过段时间,张英杰就会撤下这些人的。”我想张英杰会有一到两个月的坚持,最后因为我野战军开始南下战役,此事不了了之。而我要的就是这两个月时间。 “那我今天做些什么事?”袁四通问。 “你今天上午休息,下午代表我去西营医院看看我朋友,看她手术做得怎么样了。晚上再回这里跟我见面,你义妹她嘛!我保证她没事。”我掏点钱给袁四通,让他带上点礼物。 袁四通接过钱,将高雷市委前几天写给特使“红土”我的信交给我,问我是否要回信?我说晚上再办这事。袁四通走后,我在六六剧场吃过早餐,掏钱让阿芹买菜做午饭,并告诉她我以后的周末不回西营的话,都会留在这里,要她给我配一副钥匙。 阿芹出去买菜后,我回李香兰的客厅,看了市委给“红土”我的回复,市委仍然坚持由“青苔”我来领导两大行动组,并说红坎行动组的组织成员虽然不少,但是大都是缺乏斗争经验的热血青年,而且文职成员居多,发展太快反而不好。白鸽离开高雷后,西营行动组目前还是三人在编,经南方局华南分局介绍和指示,来自第七军的“黑马”和“紫岩”两同志拟将派给西营行动组,以充实其行动力量。 黑马和紫岩两人中的一人会是早前自保密局逃逸胡闹吗?如果是,那就太好不过了。 我泡上茶自喝着,梳理近期工作得失,调整思路,先写这次双春之行的工作汇报。我告诉市委,双春地区的组织内部还需要甄别两个成员,由于负责人迎春受伤,尚需十天左右时间恢复,此项工作只能等迎春治好伤,返回双春才能进行了。 最后,我郑重要求市委撤销上周对“青苔”我的行动队长的任命,我的理由是我的任务是给组织提供来自保密局高雷站的情报的,并不适宜既当情报员,又当行动指挥员。 接着,我又给杨显助的写了一个补充汇报,着重强调我在双春参与144师军情处,枪决了共党双春县委组织委员老叶,并指挥双春组参与围剿双春地下党一人诸事。其他事留做口头汇报,主要是关于张英杰几年前在双春地区留下几个线眼的事。 下午三点,我稍作化妆后,坐黄包车去高雷师专见市委临时负责人林芍,汇报工作。 我告诉林芍,陈宏略主动投靠敌人并被暗杀后,双春县委的三个重要成员现在只剩一人,林芍惊问三人中是谁脱险了?我说是迎春,她受伤不轻,已经将她安全转移到西营医院,并由西营行动组负责手术和救治,待伤势稍为好转,再由红坎行动组的同志护送她去桂平继续治伤和学习,另外,请市委同意接收我朋友袁四通加入西营行动组,并送往桂平培训几天。 “你朋友?他随你去双春了?”上次口头申请,林芍没有同意袁四通加入我党外围组织,一是因为他不了解袁四通,二是袁四通做为我朋友,即使没有组织身份,一样可以帮我。 “是呀!这次多亏带上了他,交给他的任务都完成得很好,上次炸毁龙华书店,他也参与了,我在红坎这边的一些工作,都是他在配合我,白沙同志反而做得少。” 林芍想了一会说:“这个事,我得请示特使才行,你的位置很重要,不容有半点闪失。你的队长一职,特使还没有回复,其实,从你那里直接给两个行动组派出任务更加及时呀!你想过没有?白沙同志就在你身边,你得发挥她的作用呀!” “发挥她作用?”不是我不想用戴小蝶,而是因为她早前就是我家的丫头,众人皆知,一旦她出什么事,都会波及到我,我说:“她的作用,或许只能用在情报传递上,因为她腿快。我朋友的事嘛!等等特使的意见也好。” “双春那边牺牲的两同志的情况怎么样?你汇报里不够详尽,你再口头说说。” “好。”我告诉林芍,三人中的临时组织委员老叶为了一已之私,他并没有对原组织委员进行甄别,而是暗通144师军情处和保密局原来潜藏在驻军中的特务,出卖我和迎春,只因他计划不够周密,让我在接头结束后发现了破绽,事后也证明了他向敌人通风报信,因为接头地点、线路和暗号全是他定的,迎春同志完全相信了他。 “你怎么发现的?”林芍似有不信。 “因为保密局给双春组的线报迟了半天,双春组是事后才知道组织派我下去双春的,但是144师军情处和警署先得到了消息,这分明就是老叶向敌人告的密,因为同时参与接头的蔡队长自始至终也不知道接头的地点和线路,直到他牺牲。迎春同志是我和我朋友救下并保护起来的,迎春的直属联络员小李只负责接我,并没有参与接头,他已经安全回到山里。另外,我们的合并式密码,让保密局破译了,我是接头过后才知道的。”我一口气说了下来。 林芍听后有些不明,他说:“青苔同志,你这个口头汇报不够清楚,你得另写一个专门报告,就是事关双春组织委员甄别的事,还有临委老叶他是如何投向敌人的?不然,我就这么跟特使汇报,特使还会要求你另写报告的。” “好吧!等迎春同志的伤情稍为好转,我们一起写这个报告,如果没什么事,我下周三会去廉桂两地,你需不需要我给下面的同志带话?”我是以特使“红土”的身份去县区找第七军的相关将官的,此事不涉地方事务,但我却又是市委领导下的“青苔”,能帮上他们自是好事。 “战时物资清单还没下来,也不知道后天能否见上龙潭同志,暂时不用你带话。刚才说的那个甄别报告,你得提供相关材料才行呀!”林芍提出了他个人意见。 “林老,你说的是,这个事的确需要相关材料,这样好了,迎春同志和我朋友一同送往桂平学习几天,等她回双春后,我们再找原组织委员进行甄别。对了,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也返回双春了,他也要求组织甄别,市委有相关甄别材料可用吗?” “市委这里怎么会有这个呢?他们不是从保密局逃走的吗?从你那里甄别更好,比如保密局对他们审讯记录,他们是如何逃出去的?就不知道龙潭同志来了后,他能分担市委哪些工作。要是他没有特定任务,这个工作交给他也许是最好的。” “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由于密码被破译,此事保密局也许会先掌握,我想事先知道。 302、宋纪当藏品戴小蝶得瑟 “原定明天下午五点在高雷书店,昨天凌晨他又改时间,后推了一天。”林芍和我都不知道,龙潭其实昨晚就悄悄来到高雷,并住进了南华酒店,今天就已经展开了私人行程。 “林老,鉴于敌人老破译我们的密码,即使龙潭同志改为周一下午五点,你们见面时还得换个方式,免得遭到敌人怀疑。”保密局专盯市委和上下级的几个沟通频率,发往双春的这么一条接头密电,高兰都能截获,也等于告诉敌人我们的全部行动。 “呃,高雷书店这里是接头第一站,我不会去的,希望顺利吧!你先回去,不是太重要的事,就让白沙、赤道两同志转告我。”基于我的身份,林芍没有告诉我他与龙潭的第二站接头地点,因为他一会有课务,他要给学生上课去了。 “白沙同志直接见你了?”我边往外走,边问林芍。 “没有,她是通过赤道同志找我的,周三上午袭击张英杰的事,她主动请樱了。” “原来是她和赤道执行的。”戴小蝶上周日下午就私自和赤道袭击了返回南京的翁竖民,市委派她们俩执行此次任务,也许是出于她们曾经有过类似行动。 “是呀!赤道同志说她连开两枪打中张英杰后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林芍边说边笑。 我也忍不住一笑才说:“她这人就怕饿肚子,我建议过几天就派她和一个男同志护送迎春同志和我朋友去桂平游击队驻地,你看怎么样?” “你现在用不着白沙同志了吗?市委得保证及时得到保密局的情报。”林芍似是不同意。 “派她去的话,来回也就两天多,最多三天,你考虑吧!反正到时我也许在桂平,如果那边的人跟得不紧,我指不定上山去见见钱政委,说说我们这边的事。”我的廉桂之行,计划上山半天,见见钱海红,就不知道到时能否摆脱保密局廉桂组的同事了。 从林芍家里回六六剧场没多久,日头还老高,袁四通也从西营医院回来了。他告诉我,迎春昨晚做了手术,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后天晚上将转移到一家诊所,继续治疗,去桂平的时间要看她伤势恢复情况才能定,问我是否跟领导说了他也去桂平的事? “刚刚说了,等领导批准。你洗洗车子,一会就回必胜路。”我这一趟去双春,花了我上次从银行取出的钱,身上没多不少钱了。一会得从博物馆取几件藏品典当才有钱用了。 袁四通找阿芹要水洗车时,我上李香兰的客厅,以特使的身份回复高雷市委,同意市委有限发展红坎行动组的计划,将“黑马”和“紫岩”两同志分拔给西营行动组,并指示两同志没有公开身份的话,得先去红栖山当伐木工,迟点再回市内当车夫之类。 要求市委另行组建一支精干、机动的行动队,人选可在红坎、西营和桂平游击队队员中产生。前期先选拔四到五人,具体工作任务由“青苔”我根据情报及斗争形势分派,原两大行动组的工作任务不变,无法分身外出执行任务的组织成员,不予选拔。 写好回复信,我密封后下楼,和袁四通开车回必胜路。 我进我家博物馆,先拿了一件藏品和两件仿品出来,交给等在外面的袁四通去当铺当掉。袁四通问我三件典当品的价钱,我说藏品和仿品最低也得六十大洋。袁四通一时瞪大了双眼,一会他说如果当七十块大洋,多出来的十块归谁? “多出来的归你。”我要袁四通当过藏品、仿品后就在他小屋里等着,晚饭得自己管。 返回博物馆,我对拿走的藏品和仿品作了典当登记,跟我舅妈陈玉珍说我在六六剧场的藏品交易市场要开始运作了,得有一笔资金启动才行。陈玉珍说我不必解释这个。 我说:“你是馆长,我为什么要拿走,总得有个交代才好嘛!我给舅舅打个电话。” “那我让小红做你晚饭了哟”陈玉珍停下脚步。 “做吧!”我拿起话筒,拔了李梅南的办公电话,跟他说了我的这一趟双春之行。询问他两师交界处的哨卡是怎么回事?他们居然将我当冒货处理,不让我过卡。 “你有完没完,明天晚上小雯请你,你按时到。”李梅南在电话里反骂了我,显然,我问的问题是个军事机密,李梅南不可能在电话里跟我解释,却说小雯明天晚上请我吃饭的事,要我按时到,可这个饭局是劳承武前天在双春借小雯的名义约的我。 挂下电话,我又拔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心想周末了,他或许在家,可他此时还在外面。 晚饭过了近一个钟才开,陈玉珍吃饭时告诉我,李梅南自上次回家和我一起吃过那次饭后,他直到今天都没有回过这里,看来是要开战了。 陈玉珍说的开战是指国共两党谈判破裂,我野战部队将南渡长江,展开大规模作战战役。 我在心里一笑说:“舅妈,闲时莫谈政治,再说了,不是还没破裂吗?” 陈玉珍刚才的话其实是期待国共两党能和下来的,可问题是重庆谈判结束后老蒋就先撕破了停战协议,这一回,老蒋自己下野,交由李副总统去谈,更不可能和下来。 “诶!梅南从来都没这样过,我就怕随时破裂呢。”陈玉珍说完走到方桌边,拧开桌面上的收音机,调频收听南京广播电台的新闻。新闻播送歌曲后转入新闻播送,头条是老蒋仍在溪口,李副总统仍在积极斡旋。 “还在斡旋呢,舅妈,我先回西营了,明天晚上我去小雯那里,或许能见着舅舅。” “是吗?那你快回吧!有好消息,打个电话回来。”陈玉珍送我出门。 走回袁四通的小屋,他已经回来了,我问当了多少钱?他说不多不少,跟我说的一样。 “不可能。”我预估稍低了点,是怕袁四通舍不得当掉,结果袁四通真超额完成了任务。 我取走六十块大洋时,袁四通无比得意,说他手上今晚平白无故的多了三块大洋,问我以后是否还有这种机会?我说:“或许还会有,关键得看你这嘴巴怎么跟典当行老板说。” 回西营之前,我将写给市委的回复信交给袁四通,让他迟点再投进九二一路的017号信箱。并预估了一下迎春的手术费,将十块大洋交给袁四通,要他在迎春后天晚上转移时,与白医生结清她在医院的手术费,余下的就作为他和迎春去桂平的费用,不必再退还给我。 袁四通问:“如果不够呢?” 我说十块大洋足够了,余下的交由迎春支配,并提醒袁四通这些天不可以随便就找钱梦琳“私会”,以免招来张英杰对赵铭是否还在高雷的怀疑,袁四通和迎春一起去桂平的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领导批准下来,要他随时做好加入组织的准备。 袁四通找衣服换装准备上街时,我开车回西营。 西营这边的小别墅楼及院子让戴小蝶收掇得更加规整了,院外铁栅栏及围墙也被丁妈找来的人油粉一新,家里住进李香兰和戴小蝶,终于有了新气象。 我下车悄悄开门进入院内,戴小蝶大约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她开了门出来,“哎呀”一声叫:“你回来也不鸣一下笛,我以为贼进来了呢。吃饭没有?” “我吃了才回了。”我说完将车子泊进车棚。 戴小蝶小跑着奔过来,悄声跟我说:“青苔同志,你还不知道吧!我周三上午在码头那边差点一枪暴了张英杰的头。” 我笑了笑,取出手袋说:“你不是还没暴他的头吗?打中手臂而己,得瑟什么?” “我没得瑟呀!好久没摸枪了。”戴小蝶将没打中张英杰的头的理由归绺于好久没摸枪。 “你上周日就摸过枪,你敢不承认?”我下车关上车门,往家里走。 “我向上级检讨了,赤道同志也给严厉批评了,我这一枪肯定能将功补过的。” 我停下脚步问戴小蝶说:“组织为什么让你干这个?你想过吗?” “这还用想吗?你们这些反动派,必须有一个就消灭一个,以迎接全国解放。” “你说得没错,但是这些反动派不包括我,你刚才用词有误,我是你的同志。我告诉你,张英杰在追捕赵铭,但是赵铭已经逃出高雷,你这一枪是替赵铭开的,这是特使同志安排的一次迷惑张英杰的任务,不是为了消灭他,而是为特使争取完成重要任务的时间,你要是一枪暴了他的头,敌人还会派另一个副站长进来,你懂了吗?”我瞪了戴小蝶一眼。 “你瞪我干吗?这我还不明白吗?可我没暴他的头呀!这次任务,我完完全全地配合了特使同志的需要,这是我一生的荣耀,你就等着吧!青苔同志,我肯定能将功补过,至少我会比你先入党。”戴小蝶更加得瑟了。 “是吗?你师傅呢?”我边说边走向一楼大门。 戴小蝶追上两步,恶狠狠地说:“跟大少爷你一样,一回家就只知道听迷迷之音,一点家务都不干,真是不可自拔,无可救药,无以复加。” “你说谁呢?”我回头白了戴小蝶一眼,嘘了一声说:“在外人面前,你不可以这么批评你师傅,她有一口饭,从来就没少你戴小蝶一口,你就知足吧!” 303、小蝶拒婚约宋纪接绝密 “你们这些剥削阶级,满口理由。”因两人就站在门口,戴小蝶嘀咕了一声。 “我们这些剥削阶级?我们剥削你了?”我发现戴小蝶对“剥削”的认知有重大问题,我说:“什么叫剥削?剥削是指资本家毫无尺度地掠取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你的劳动直接创造剩余价值了吗?”我回头狠狠瞪了戴小蝶一眼,伸手推开门。 戴小蝶脸一沉,不予回应。李香兰此时横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听白莉莉的歌,看到我回来了,迅速站了起来,关上遛声机问:“继祖,你还没吃晚饭吗?” “我吃过了,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日谍的一场突袭,差点要了李香兰的命。 “呃,蛮好了呀!前天找了安密达,跟他聊了交易市场的事。”李香兰走过来,伸手要接我的手袋。戴小蝶嘟着嘴不说话。 我缩回手,不让她接,换下鞋子说:“我先上楼,一会再说这事。” 上到二楼,我发现二楼书房的摆设变了一些样子。来不及细看,我先进主卧室换衣服,藏好有关文件资料和银圆,取出我前不久在康县订做的一套新旗袍下一楼,交给李香兰。 李香兰接过,惊问:“送给你三妈我的?” “是呀!试试看。”我示意戴小蝶烧水,好久没在家里喝茶了。 “哎哟!儿子,一回来就送三妈礼物,三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试试。”李香兰拿着旗袍,欢天喜地地上二楼她卧室去了。 戴小蝶此时嘀咕着去厨房烧水,我往劳小雯家里拔了电话。电话正是劳小雯接的,她说周祺芝今晚带她表哥来她家里作客了,两人刚刚回红坎,问我明天晚上几点到? 我说:“我七点到。”我想劳承武怎么就接受周祺芝和她表哥去他家里作客了呢?劳承武又没做什么生意,难不成,周祺芝代表她父亲周爱国先生找劳承武商洽大生意? 殊不知,这是周祺芝的表哥串啜周祺芝通过劳小雯去找劳承武的,他就是华南分局刚刚派下来的我地下党龙潭同志,可是由于我将“红土”我与龙潭接头的任务交给了高雷市委,我对龙潭的行程知之不多,只知道他后天下午五点会与林芍接头。 “那你要准时哟!继祖哥,我今晚也做了一道菜,祺芝说我真的变了。”劳小雯得到周祺芝的夸奖,她满心欣喜地告诉了我。劳小雯一定想,周祺芝的夸赞就是对她的身份认同了。 “是吗?我刚从双春回来,明天见面再说。”李香兰此时要下楼来了,我先挂下电话。 李香兰款步下楼,身上的旗袍,荡漾着她的美,如果我父亲在世,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怎么样?继祖,比上次那一件更合适。”李香兰欣喜之极,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叫戴小蝶快点出来替她看看。戴小蝶没回应,过了一会,拎着烧开的水,走到客厅。 我接过戴小蝶烧开的水,下茶热泡。 戴小蝶瞧了瞧李香兰这身旗袍,嘴上不说话,只微微点着脑壳,她一定在心里说,你们这些小资产阶级就知道享受,而忽视所有人都有爱美之心。 李香兰高兴了一会,坐下问:“继祖,你一连送三妈我两件旗袍了,都这么漂亮,你什么时候也送一件给小蝶呀!她在咱们家可是劳苦功高的。” “谁稀罕他送东西了?就知道臭美。”戴小蝶头一抬,态度极其蛮横。 “哎呀!你这丫头说什么呢?大少爷要是送你旗袍,就是喜欢你,你就得接受,你没看出师傅的意思吗?”李香兰还想接着说什么,戴小蝶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说:“我说了,我不稀罕,也绝不接受。” 戴小蝶连李香兰的“师傅”称呼都省了,她是真不接受我送她旗袍。上次让她发现我藏了一张朱薇的照片,她误以为我偷藏了她照片了。难不成,戴小蝶跟李香兰说了这事? “戴小蝶,你敢不稀罕大少爷送你旗袍?你是我买来的,就得做我家的儿媳。”李香兰生气了,也明说了,她就要戴小蝶做我的媳妇。 戴小蝶瞪我一眼说:“我说了我不接受,你们要是再逼我,我马上搬走。” 我估摸着戴小蝶心里是真有人了,劝李香兰别急,眼巴巴的看着戴小蝶上楼而去。 李香兰气得不行,坐下又站了起来,怒瞪着已经上二楼的戴小蝶,我说:“你别这么说了,我和她八字一撇都没有,你这个时候说这事一点都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和宋律都老大不小了,她也二十二了,要是换了别的人家,早结婚生子了。我李香兰好不容易才回到这里,就是想有个自己的家,我等着抱孙子呢,她敢不听我的?反了她。”李香兰同样强势,丝毫不会让步。 我给李香兰勘了一杯茶,劝她消消气,要她千万别再说刚才那番话,免得戴小蝶再次“离”家出走,逃回老家,就等于李香兰当年白买了她了。 李香兰果然不再言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此时电话响了,我示意李香兰就近接电话,李香兰拿起话筒问找谁?她说:“我是谁?我是李香兰?你找小蝶呢?还是找继祖?” “哦,是陈处长,他找你。”李香兰让我接得电话。李香兰刚才的话,让我想到陈更烈在我离家的这些天,他或许找过戴小蝶了,不然,李香兰是不会这么问他的。 我接过话筒,陈更烈问:“李老师也住你家去了?” “是呀!我晚饭时给你家里打电话,你妈说你在外面,她跟你说我找你了吧?” “呃,她说了,我就知道你家伙闲不住,是准备用六六剧场开藏品交易市场,才将李老师迁到你家去的吧?”陈更烈笑了两声问。 “谁告诉你的?我还没正式筹备这事呢。”我只让戴小蝶对李香兰转告了这事,谁知道李香兰一从医院回来,她就立马找了安密达谈这事。 “是老安晚上请我吃饭时跟我说这事的,我刚刚从他那边回来,他跟我说呀!你继祖在六六剧场开这么一个一周只有两天生意的市场,很容易被共党利用。问我看法如何?敢不敢批?我说继祖你前两天刚在双春毙了一个共党,不可能容忍共党在你和他的地头活动,老安信了我的话,这事你得给我促成费呀!至少得吃一餐吧?”陈更烈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老安他真同意了?”李香兰刚才只说找过安密达,没说是否谈成,安密达居然找陈更烈征询开这么一个市场的可行性和安全性,真是太好了。 “他肯定会同意,但是他说了,得找他姐夫老戴最后签字才行。老戴签了的话,商会那些人还不得跟着也签了?”我相信,陈更烈打我这个电话,自是不仅仅是找我讨一杯酒喝。 “那我先谢谢你,回头时间得当再请你海吃一顿,怎么样?”我想探一探陈更烈是否真意如此,不再打戴小蝶的主意。戴小蝶跟他是不会有戏的。这一点,我得明确告诉他。 陈更烈一笑说:“嘿,那我先记下你这一顿了,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得由我定。另外,我想跟你说却一直说不上,你知道吗?张英杰周三被人袭击了,打中右肩,躺医院去了。” “这事我回市内时给杨显助打电话,他跟我说了。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吗?”我“勾引”了一下陈更烈,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我在双春的事,肯定是张力荣跟你汇报的。 “当然还有了,不过,也这么晚了,李老师也在你家里,明天上午去站里再说。” “你迟点再过来好了,我得去做礼拜。” “哦,就这样。”陈更烈挂下电话。 其实,陈更烈今晚和安密达是在南华酒店吃饭的,两人还泡了夜总会听歌,他发现张英杰一直派人盯着钱梦琳,还估摸到张英杰也许在打钱梦琳的主意,想跟我说叨说叨这事,可是因为李香兰住进了我家里,他没说这事。 当晚,我和李香兰敲定了藏品交易市场的具体事务,报审的事,安密达等于同意了,给安密达的利益不能再让步。外地包括双春、徐县和桂平来的客商一律免租一到两个月。老戴一旦签字,马上找陈方同写招商广告,由戴小蝶配合操作。 凌晨五点一到,趁李香兰和戴小蝶都在熟睡,我下地下室接收情报。 中央情报局告诉我,敌人已于前天开启“宏”计划,预计会在半个月内经过高雷再转海南,让我务必搞清楚此计划内容并加以破坏,决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 华南分局的密电内容是龙潭已于昨天中午启程到高雷,他的使命是配合市委筹措战时物资和配合“红土”我完成我的第二项任务。我回电问龙潭是坐船还是坐车到高雷?华南分局回电只有一个“周”字。此周亦彼舟。我想龙潭已经坐船安全抵达高雷了,可他为什么还要推迟与林芍见面的时间呢?这个“周”跟周祺芝有关系吗? 我回电中央情报局,要求与首长再通电话,并约定时间,中央回电“无法约。” “无法约”是什么意思呢?我电告中央情报局,我已“开启二项”,我潜回高雷的第二项任务是策反第七军,但是为防止高兰破译密码,我没有明说二项是什么。 304、龙潭擅作主杨宅露冰山 过了一会,中央情报局回电“二宏两不误”,我知道敌人的“宏”计划对我党也非常重要,所以才要我两项工作都不得担误。可是侦查宏计划,我只有两周时间,在这两周里,我得去一趟廉桂,还要去一趟双春。看来我得优先侦破敌人的“宏”计划,放一放策反工作。 宏计划包括哪些内容呢?上次白鸽去香港时,我与首长通过一次电话,当时他说敌人南运黄金和重要文物进华南经高雷下海南,要我留意相关情报,难道宏计划就是这些内容? 就在我要结束发报,回二楼卧室时,发报机再次收到来电,是中央情报局发来的。 中央情报局告诉我:要联系,请两天内找陈红宇女士,电话如下……。 陈红宇是谁?是首长的新任秘书吗?我来不及多想,立即回复中央情报局:知照,并关闭发报机,静静坐在地下室,捉摸中央回电让我找陈红宇的意思。 我想这个被中央情报局指定接我电话的陈红宇也许知道宏计划,或者因为国共两党在南京谈判桌上的反复较量,中央情报局无法在电报里详尽给我回复。如果是后一个原因,那么我野战部队展开南下战役的时间,也许就在这一、两周内,决不会拖到五月份。 日特的蓝鱼档案快要侦破时,首长说我野战军只有展开南下战役了,他才能知道战时物资筹措具体要做些什么,可龙潭此时却携带着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先到了高雷,有可能吗? 龙潭是否擅作主张,提前了他的行程呢?龙潭是吴桥同志牺牲后,自桂林调回华南分局的我地下党高级特工,他接替了吴桥同志原先的部分工作,是坐船到达高雷的,这一点不会有错,可他的出发时间却提前了一天,而与林芍见面的时间却推迟了一天。 这是为什么呢?其实,是龙潭自己将个人工作任务颠倒过来了。他此次前来高雷,并没有携带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因为他到高雷有两大工作任务,一是指导高雷市委完成战时物资筹措,二是协助“红土”我策反第七军。此前,华南分局原定委派白鸽前来协助我执行策反工作的,但是由于白鸽以“大小姐”的身份自香港返回南京后,不久就被国民党国防部二厅派去了桂林,华南分局才改派龙潭前来协助工作。 回到二楼主卧室,我再也无法补睡了,一直想敌人的宏计划包含了哪些内容?如果一如首长上次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那么敌人的这批黄金及重要文物只要打从高雷转运海南,必定会经保密局高雷站派人护送的。 假设这个猜想成立,杨显助必定早就知道此计划,那么他会派谁执行护送呢?此前的特侦处已经被杨显助“拆”成了两个科,张英杰主管一科,关辉主管二科,此外还有陈更烈和钱胜利的揖私大队,最次的是我管的县区下面的三个大组,执行力最弱。 张英杰和陈更烈这两个老油条,杨显助更相信谁呢?不派他们执行此次任务的话,那必定是关辉的二科了。关辉的二科里全是他的人,但也不排除某人是向着张英杰的。 早上七点,戴小蝶先起床了,在一楼弄早餐,声音很大,似是故意弄醒我们的。 我不得不也起床去书房,书房因为李香兰的回归,原来的摆设全让她给打乱了,可书房的布置却又有些似曾相识之感。我坐在书桌前发呆,思考敌人的宏计划。 李香兰起床发现了我,问我在想什么?怎么不到一楼去?早餐或许做好了。 我说书房怎么摆成这样?有点乱。 “乱吗?你爸在世时就这个样子,我记得很清楚,是我搬进来后恢复过来的。”李香兰似乎看出我不甚喜欢这样子,她又加了一句说:“要不明天让小蝶再弄回来?” “不了,就这样子好了。”难得李香兰还记得我父亲在世时的书房的样子,再让戴小蝶搬一次,岂不是又要招到她的唾骂,说我们这些资产阶级只会剥削她? 李香兰对我一笑说:“那我先下去了,你回来了,我今天得轻松一下。” 我嗯了一声,抽下一本达尔文的《进化论》,翻了翻,却没有看下去。我想我平时对戴小蝶是不是太荷刻了点?她自小就被拍花子倒卖外地,从此失去了亲人,被剥削、被伤害是家常便饭,所以她以反抗为本能,力争公平和追求光明,这没有错呀? 如果给我做早餐的人是朱薇,她会很温馨的叫我。朱薇才是追求完美的人。我将《进化论》塞进书架,下楼洗漱,和李香兰、戴小蝶一起早餐。 我以为戴小蝶会不给我盛稀粥,她却先给我盛了,我说谢谢。 戴小蝶微微一笑,回我一句:“谢什么?这是我没能创造剩余价值的工作。” 李香兰坐到主位,却没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看到戴小蝶笑了,似乎不生气了,她说:“明天换阿芹过来上班,小蝶休息一天,以后每周都这样。” “谢谢师傅。”戴小蝶美美地笑了,因为昨晚的“抗争”,戴小蝶得到了一天休息时间。 吃过早餐,我先去福音堂做礼拜,福音堂内已来了一些信徒。 我信步走进去,一眼就瞧出了李蕾蕾。我坐到她身边时,李蕾蕾快速将赵铭的手迹交给了我。这是我在双春时交代她找的。李蕾蕾告诉我,上周去杨宅见两位夫人的那个男人的身份弄清楚了,他是汇理银行广海湾办事处的理经,此人曾在上海和省城各大银行工作过。 另外,此前从杨宅消失五天的司机和保姆前天晚上又返回杨宅来了,昨天两人又去了通明港码头寻访船家。我问李蕾蕾是谁在盯着杨家的司机和保姆? “是老蔡头的朋友。”李蕾蕾压着声音对我说。 “这个工作要交给红坎的同志,你留在站里,看着杨显助和高兰,老蔡头和他朋友要看着关辉和他的人的动向。不出意外,我周三上午去廉桂,大约两天才能回来,今天做完礼拜再回站里,中午在我家小店给客人作鉴定。你回家等我。”礼拜时间快到了,我催李蕾蕾说。 李蕾蕾走后,我梳理她得到的信息。 如果我没有猜错,杨宅的司机和保姆其实是保密局穗城站的特工,他们的行动或许与敌人的宏计划有关,而两位夫人又是什么人呢?我派青梅潜入杨宅,原来是想逮住杨显助的把柄,胁迫他倒向我地下党的,没想到杨显助是另作他用的。如果杨显助将我亲自租赁的小洋楼专作转运黄金和重要文物之作,那真是太好了。 司机和保姆昨天还专门去通明港码头寻访船家,杨显助要租用民船转运这批黄金和文物吗?不好,得马上让人盯着司机和保姆,搞清楚敌人的目的。 礼拜一开始,我立马起身走了出来,将车子留在福音堂附近,叫坐一架黄包车去电话局。快九点了,中央情报指定接我电话的人会等着我吗? 到了电话局,我直拔了中央情报局留下给我的电话,电话通了,是个女的,可是一问她是不是陈红宇?她否认了,说没有这个人,问我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一急,又看电话号码,准备无误,我情急之下用了上海话,但是对方仍说我胡说八道。 怎么回事?我记错电话号码了吗?再看一次,还是无误。我气得不行,用高雷话骂了一声,对方居然也用高雷话回骂我,还说她是陈安宇,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忙说对不起,两人都在电话里笑开了。 陈安宇用高雷话告诉我,敌人的宏计划内容,她们也只是猜测,跟首长上次与我说的一样,不同的是,经过这些天的研究,敌人转运标的也许并非黄金。我问为什么? 陈安宇说:“如果是黄金,敌人干吗不直接运到台湾去?从上海、江淅一带去台湾更省事不是?犯得着往华南或高雷运送吗?我们的最新猜测是重要文物或档案,也可能是假钞。” “假钞?假钞也要运走?”我一时傻了似的。 陈安宇笑了一声说:“如果是假钞,敌人肯定不会运走,而是在必要时投向市场,搅乱市场物价和我方的金融秩序,那么他们现在做的事是踩点,找最有经济活力的城市,一旦时机出现,他们就会实施,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它、截取它,这是首长说的。” “我知道了,谢谢。”我用高雷话谢过了陈安宇。 从电话局出来,我急坐黄包车赶回福音堂,此时的礼拜活动刚刚结束。 我开车先回家,此时李香兰大约是出去打牌了,我模仿赵铭的笔迹,给张英杰家人写了一封威胁信,要赤道连着一粒子弹,通过红坎的邮局,寄给张英杰家人。另给赤道写了一封信,要他马上派两人化妆成卖杨桃、青梅的小贩,到西营区的西湖路三横路找青梅,接头信物是相思豆,并告诉青梅他们是来盯人的,对象是司机和保姆。 此时已过十点了,但我还是去了保密局高雷站,站里上班的管理人员只有高兰一人,她问我刚回来,怎么不休息?我说回来写工作汇报。 其实,我是回来等陈更烈的,昨晚就说好了,可是等到十一点多,陈更烈却没有来,我被他担误了一个多小时。陈更烈怎么就爽约了呢? 305、小蝶见杨勇赤道险暴露 陈更烈不来也好,午饭时间不到,我就去了食堂催着要吃午饭,等了一会,打了我和戴小蝶的午餐,直奔我的小店。 此时戴小蝶刚好接了一桩生意,我即时给客人做鉴定,客人不相信他手上的两件宝贝会是仿品,我说绝对是,不过,时间是稍早也的,他现在找人出手的话,可卖两块大洋,如果碰上不识货的典当行老板,也许能多当五十铜板,不会超过三块大洋的。 客人走后,戴小蝶说现在相信我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多半要求即时鉴定,能不能拔点时间出来坐店,我说我一个小时的空闲都没有?尤其是这段时间。按我的吩咐,戴小蝶将一周来的客人要作鉴定的藏品全部留在店里,我每周日中午集中时间做一次鉴定。 戴小蝶担心店里的晚间不够安全,怕客人的真品被盗。我说有人进店盗抢就好了,戴小蝶瞪大了双眼,说我是不是太有钱了?想全赔给客人? “要是有人盗店,我就可以申请由你来住店过夜看守。”因为李香兰住在家里,我跟戴小蝶说话不方便,尤其是工作方面的问题,两人很难展开来谈。 “我知道你意思了,以后你回家,在门外要叫我,我们有事时就在外面说。”戴小蝶昨天跑到门外跟我说事,她也是为了避开李香兰,才这么主动的。 两人吃过午饭,我将要送给赤道的信函拿了出来,让戴小蝶马上去红坎找赤道、交给他。 “你一回来,我就得跑腿,而且是没能创造剩余价值的劳动。”戴小蝶又口吐怨言。 “你师傅不是放了你一天假了吗?这可是特使的直属联络员让我转交给赤道同志的。” “原来是特使的信?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戴小蝶忽然对我扮可爱,求我似的说,“要不大少爷,你下午也放我半天假呗,我可是你的跑腿领导。” “不是跑腿领导,是跑腿上线。”我瞪了戴小蝶一眼,纠正她说:“你中午必须把这事给特使办好了,必须亲手交到你领导手里。” “得令,走了。”戴小蝶一时兴奋,竟哼起了姑娘歌。她向我争取的这半天假,是用来与她男朋友约会的,而我和李香兰都全然不知道,她男朋友杨勇已经悄悄来到她身边。 戴小蝶走后,我给客人留在店里的藏品作鉴定,开始没多久,李蕾蕾从楼上下来了,探着头瞧见只有我一个人在忙碌,她快步趋进店内。李蕾蕾告诉我,说杨显助昨天下午见过高兰后,将关辉的人派出去了,不知道执行什么任务? “也许跟杨宅的事有关,你告诉老蔡头,让他朋友盯人时别盯太紧了。”在我看来,他们并非行动人员,只是一些线眼,这些线眼更容易暴露在敌人面前。 “我听说你在双春杀了组织成员?这是怎么回事?”李蕾蕾一早在福音堂就想问我了。 “我和迎春同志接头的事,144师军情处和警署知道得比双春组小张他们还快,是因为双春组织内部出了个叛徒,我让你提前通知朱砂同志,是因为我们有同志因此受了重伤。” “那你是怎么脱嫌的?”李蕾蕾怔了一下。 “我和迎春同志接过头后,我没有按他们的安排撤离,当然,敌人的计划也不够周详,让我瞧出来了,还好,144师军情处也许因为试探我身份,也许想试探144师内部是否真有我党同志,他们不想将这个叛徒交给双春组,正好劳军长也在双春,他要亲手毙了叛徒,我是替劳军长执行的。这事过去了,我会汇同迎春同志跟组织汇报的。” 我接着告诉李蕾蕾:“这个叛徒除了跟144师军情处和警署有联系,也许还跟张英杰有私下联系,张英杰的伤怎么样了?” “他给打中右手上臂,还躺在医院,我趁着看他的机会,找了朱砂同志,跟她说了你要办的事,受伤的同志现在怎么样了?” “子弹昨晚取出来了,迟点再做转移,没事你多呆在站里,我们得给张英杰造一个找不着、打不死的赵铭。”我将我对张英杰的计划,跟李蕾蕾说了。张英杰的人不作为,陈更烈和他的人消极怠工,只有关辉和他的人在忙,是我们执行任务的最好时机。 李蕾蕾回家后,我继续给客人做藏品鉴定,因为有足够的时间,我对一些真品做了加注,一直忙到陈更烈寻上门来。原来,陈更烈上午去了看守所了,原因是关辉抓了他的人。 “关辉他抓你的人干吗?”我就不明白了。 “嘿,是这样的,首先,我得声明一点,家丑不可外扬,你得替我保密此事。” “什么事哟!还家丑不可外扬?”我瞪着陈更烈。 陈更烈告诉我,说有人怀疑他侄子陈方同跟共党的一个组织有关系,所以他上周二派了个线眼打进了这个组织,谁知道这个眼线上周参与活动时,让关辉的人给盯着了。 “一个组织?共党不就一个组织吗?”陈更烈说的事太重要了。 “就是共党的外围组织呀,叫什么来着?对,他们叫共青团,是共党除军队外最有力的抵抗力量,他们招集那些傻逼青年加入他们,然后进行洗脑,灌输共产主义谬论,涂毒新一代,我只是想闹清楚陈方同到底是不是已经加入了?如果是,我得让我叔将他给关起来,谁知道这个眼线太菜了,一早居然让关辉给逮着了,我上午就守着关辉,他还没审出什么。” “你这个线眼在站里没登记了吗?没登记的话,你找我有何用?我又不能保他出来?”我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林芍昨天才说红坎行动组发展过快,我也同意了他限制发展的计划,但陈更烈先行一步了,趁红坎行动组扩大组织影响时,派人打进红坎行动组。 “哎呀!他有登记的话,我能派他去做卧底吗?我找你,是想事先跟你说说这事,等明天开会再跟你说就迟了,到时你得站在我这边,鼓动杨显助放人。”陈更烈找我是寻求同盟支持的,这个忙,我恐怕得帮一帮,但是我想知道陈更烈是否还有别的想法。 “你让我鼓动杨显助放人?这事你跟关辉明说是你的人不就行了?根本用不着我鼓动杨显助放人。”我猜想这是陈更烈的私人行动,肯定没有事先跟杨显助说过。 果然,陈更烈不想失去打入我外围组织的机会,他说,“共党的重要人物现在大都潜水,逮他们太难了,但是他们的外围组织肯定比较松散,没那么严密,我现在给他们派个卧底,正是时候,以后时机成熟了,再将他们给一窝端了。这是我的初衷,跟陈方同没有任何关系,你千万别跟杨显助提陈方同,你得跟他描绘一下我的美好目标。” 陈更烈这是为了保护他侄子陈方同吗?陈方同几次报道过我的公事和私事,与李香兰也关系良好,上次还随我去了康县抓捕日特分子,他在红坎行动组是什么身份呢?陈更烈派的人是谁,他的目的真是为了搞清楚陈方同的身份,并加以保护吗? 见我不说话,一直沉默着,陈更烈进一步游说我,“因为我派的这个卧底认识陈方同,我怕他扛不了多久,要么供出我给他的身份,要么供出陈方同就是共党,两个结果对我都极其不利,你得替我想办法呀?” “你说的这事让我一头雾水,首先,谁告诉你陈方同就是这个组织成员?你派的卧底过去是如何认识陈方同的?你总得将事情的背景讲清楚了,我才好想办法呀!”林芍说红坎行动组大多是文职人员,人多执行力有限的话,反而不是好事。 “第一个问题,上个月学生几次大游行,陈方同都参与了,而且出现在关键时间点上,不仅安密达他们知道,张英杰、关辉他们也知道。上次我叔叔不是来站里跟翁前站长要人了吗?如果他只是受人鼓蛊,不是核心成员,这事还好办。我派的人是在一个文艺集会上认识陈方同的,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你帮不帮?你看着办。” “卧底你派出前真的没跟杨显助说过?”我想这个卧底应当是个教师。 “哎呀!我的初衷真是为了弄清楚陈方同究竟在干什么?这事我怎么跟杨显助说?” “学生大游行的事过去好久了,当时是谁带头,站里没有记录,但是安密达那边有记录,是这样吗?”我猜想是安密达对陈更烈提出了警示,陈更烈才背着杨显助派出了卧底。 “这事正是老安提醒我的,你想想,共党的外围组织都能组织这么大的游行,让翁前站长也怕了他们,可见共党组织的领导力不弱,他们这段时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就怕陈方同不懂政治,掉进去,想抓紧时间弄清楚了。如果他真是核心成员,那肯定要动家法。” “如果他是核心成员,你交给站里处理呀!”我在心里发笑。 “交给站里,那他不得脱几层皮呀?好在张英杰让赵铭雇的人打伤了,还躺在医院,不然,他肯定会亲自审问我派的这个卧底,一旦审出陈方同跟共党有关系,张英杰肯定会趁此抹红我们全家,你让我叔怎么接受?所以,我必须在明天之前,将这个卧底给弄出来,他如果愿意,就让他继续呆在共党的组织里,他不愿意,我保陈方同没事,也算达到我目的了。” 306、行动组告急宋纪忙灭火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陈方同是共党或者共青,你保他,岂不是同情共党或共青了?这事你可得想清楚了?”陈方同在我党外围组究竟是什么身份?林芍给我的名单上没有职务,只是一串人物代号,绝大部分是“颜色”开头,光“青”字就有几个,包括我在内。 “陈方同现在不是还没给供出来吗?咱俩就不要说陈方同了。换成你,你怎么处理这个卧底?”陈更烈是找我寻问解决方案的。不管他派的卧底供出了他本人,还是供出陈更烈担心的陈方同,陈更烈本人都无法摆脱共党嫌疑。 “第一,你私下派卧底,不管你派往何处,你的目的,不会有人相信。第二,卧底扛不住严刑拷打,他供出他是你将他派往共党外围组织的,那么你就得回答站里为什么要私下派他?你跟共党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供出陈方同,你就算将他藏到你叔叔的被窝里、地洞里,站里也会给搜出来,结果不是陈方同脱几层皮,而是你全家都有嫌疑,至少会给抹红了。你刚才说的话,恐怕都不重要,你先回看守所,保证你派的卧底什么都没供出来才好。” “这事是不是迟了?”陈更烈呆住了,他被抹红的话,他在站里就会失势。显然,他没想到我所说的结果,幻想通过我将这事说成是他本人为打击共党而派出卧底。 “迟不迟,难说呀!你还是快点回看守所吧!看着关辉。” “我马上走,晚上要保持沟通。”陈更烈起身就走。 “我晚上在小雯家吃饭,你找我比较难,我尽量找你好了。”我想陈更烈没事派什么卧底呢?陈方同有危险,我得落实他身份才能知道该怎么办? 陈更烈一走,我关上小店的门,先上三楼找李蕾蕾,将这事告诉她。李蕾蕾问我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我说是特使“红土”先知道了这事,是他的联络员告诉我的,让李蕾蕾马上去医院转告朱砂,暂停西营行动组与红坎行动组的横向联系,没事就不要和市委进行电报联系,如果市里派来的黑马和紫岩两同志已经报到,请朱砂先安排他们去红栖山待命。 李蕾蕾随我下楼,我进店将三件仿品交给她,让她带给朱砂转交山里来的同志,仿品是作为山里来的同志的身份掩护的。为避免转移后反被搜查,山里来治伤的同志要暂留在医院。 “那你一会还在这里吗?”李蕾蕾接过我包上的仿品问。 “我一会要去红坎见劳承武军长,估计晚上八点半到九点才会离开。”我快速写下劳承武家里的电话递给李蕾蕾说:“你一会要回站里,方便我找你。” 李蕾蕾坐黄包车去医院后,我闪进隔壁银行,借电话给林芍家里拔了电话。 林芍还在上下午课,是我师母在家接的电话。我问林老还有多久才回家?师母说还有半个钟才下课。我要求林芍下课回来,必须等我电话。 红坎行动组混进了卧底,组长赤道迟早会暴露,必须挪窝。假设陈方同不是赤道,只是行动队员,陈方同也必须借外出采访之机暂避,先躲过风头。陈更烈派的卧底是参加文艺活动认识陈方同的,那么他肯定同时见过红坎行动组其他成员,其他成员也有危险。 想定三种后果,我快速关上店门,先回家给市委发电,要他们“赤道换旗”。我想即使高兰破译了我发出的这个密电,她也未必知道是什么意思。红坎行动组因为混进陈更烈私下派出的卧底,组长就必须换人,否则全组都难保不被一网打尽。 从家里出来,我开车急奔白埔饭店,用那里的公用电话,直拔林芍家里的电话。 林芍刚回到家,我将陈更烈给红坎行动组私派卧底的事跟他说了。 过了一会,林芍说他刚刚接到特使的密电,特使要求他们“赤道换旗”,特使的信息比我们还快,出乎他的意料。我说:“林老,那你明白特使的用意了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赤道同志安全第一。”林芍说,“我要马上找他,你还有事吗?” “林老,赤道是谁?”我想知道赤道是否就是陈方同。 “呃,他是陈记者,你见过他的。”戴小蝶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赤道是谁,原来赤道真是陈方同,那么陈更烈派的卧底肯定还知道红坎行动组别的事,虽然他加入组织时间不长。 “林老,据站内情报显示,这个卧底是上周二前后加入红坎行动组的,应当是个教师,我建议,凡是跟他有接触的同志,必须马上转移,两大行动组的横向联系暂由我代办,行吗?” “好,青苔同志,张排长来了后,我让他直接联系你。”林芍说完挂下电话。 时间还来得及吗?陈更烈走了三十几分钟了。我接着拔打保密局看守所的电话,问找陈更烈。过了一会,陈更烈来了,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外面,问陈更烈情况如何? 陈更烈说:“关辉还有拷打,还没说出什么。当着我的面,他肯定不会说我什么的。” “那你赶快去看着。”我挂下电话,不想耽误陈更烈时间。只要陈更烈还在看守所,这个卧底就不敢供出是陈更烈派了他。其实,这个卧底供出陈更烈,更有利于红坎行动组转移和市委的安全呀!我应当拖着我与陈更烈的通话时间。 刚刚才打陈更烈的电话,我无法再打了,又拔林芍家里的电话,师母说林芍出去了。 我想林芍一定是去外面给赤道打电话了,顺嘴询问师母,林芍平时见谁最多?师母说是市委组织委员青河,还有赤道两同志,跟蓝琼同志的联系多半是电话。 市委和两大行动组各有一部电台,他们平时往来的电报多半被高兰破译,密电往来反而将自己暴露无遗。高兰只有在我党组织的密电无法破译时,才会要求站里依据信号位置搜查。龙潭前天就来到高雷了,他会带来新的密码本吗? 我告诉师母,让她转告林芍,一会他回来后,马上派人通知红坎行动组,沿各线往下捋,就知道谁是卧底了。卧底的上、下线必须撤离高雷,是我的建议。 师母挂电话后,我开车直奔红坎,走到六六剧场,就在六六剧场换衣服,此时已是傍晚六点了。我开车返回必胜路,就在必胜路附近的一个公话亭往家里拔电话,电话没人听,李香兰没回家,戴小蝶也还没回家。 泊定车子,我步行回袁四通的小屋。 袁四通不在,我自己开门进去,发现市委有信给我,拆开一看,是事关战时物资筹措的行动方案。方案分三个部分,一是前期动员工作,二是具体筹措什么,得等龙潭同志来了才知道,林芍将工作细分成四个小部分,分别由绿叶、蓝琼、赤道、迎春四同志执行。第三是得到物资如何保护?林芍提了两点意见,一是化整为零,二是就地取材。 我签了意见,同意市委的方案,并让他们转呈华南分局,但是执行时间得等我见过龙潭同志后再做决定,现阶段只做组织动员。 另外,林芍还是没有同意袁四通加入我党外围组织,但是他同意三天后由袁四通和戴小蝶护送迎春去桂平游击队驻地治伤,戴小蝶的任务是送完人后返回高雷,袁四通留在桂平游击队参加培训,培训结束,与迎春返回双春。 市委对“红土”我提出成立特别行动队的回复是遵照我的提议,并建议将此事交由“青苔”我组建完成,可供选择的人有红坎行动组的白沙,西营行动组的黑马、紫岩,另从桂平游击队侦察排中选出两到三人,充实队伍。 我加上个人对红坎行动组被混进卧底的分析意见,将市委的战时物资筹措方案塞进信封时,袁四通自西营医院回来了。他说那十块大洋,他已经交给白医生了,他下午还给迎春做了生鱼汤,问我今晚是否可以见见他义妹钱梦琳? “你是不是迷上她了?”我瞪着袁四通问。 “哎呀!迷什么迷哟?她是我义妹,要是我过两天就走,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了。” “那你要看清楚环境才见她哟!我晚上或许会留在六六剧场过夜,这封信你一会送出去。”我将我给市委的信交给袁四通,转身离开。 市委的信应当是今天上午写的,袁四通一会送出去的话,林芍今晚子夜就能看到,明天上午他会跟青河和蓝琼交换意见。现在,最不确定的事就是陈更烈的这个卧底能扛多久了。 来到第七军军部驻地外大门外,我被迫停车,经门卫验明身份,才允许进去。劳承武家家门外停着几部车子,其中三部车上各有一个司机。 看到李梅南的司机小唐,我就知道李梅南也来了。稍站一会进去时,有人从屋里出来了,他是第七军军情处处长莫杰中,跟陈更烈的关系很铁。这时,劳承武看到我进来了,叫着我名字,劝副参谋长罗厚财也留下吃晚饭。 “不了,军座,会开过了,我们得马上回去。”罗厚财在双春时见过我,他对我微微一笑,叫了另外一个军官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军官是第七军特别调查处的处长张任,他和罗厚财、莫杰中,还有李梅南是来劳承武家开闭门会的。 307、宋纪先作客杨勇突到访 我走进劳家的客厅时,李梅南也随罗厚财他们出去了,但我相信他会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的。劳小雯从厨房端菜出来时,李梅南果然踅回来了。 劳承武叫了翁惠芝一声,说他们散会了,我宋纪也来了,该下来吃饭了。 翁惠芝下楼后,她询问劳承武怎么不留罗厚财下来吃饭?劳承武反问翁惠芝是吃他们家的饭要紧,还是第七军的事要紧?翁惠芝似有不满,哼了一声说:“哼,现在又没打仗,吃个饭能耽误多少时间?我现在天天听广播,耳朵都起茧了,不是长江固若金汤,就是李总统坚守党国的底线,这好像都没有校长什么事了。一定会和下去的。” “希望吧!继祖,吃饭了。”劳承武站起来,往餐厅走。 李梅南走过去,赞了劳小雯,问劳小雯做了几个菜? 劳小雯说她做了两个菜,是我前不久教她的,其他菜是吴姨做的。 “嘿,我先尝尝。”劳承武招呼我们都坐下,他拿筷子先尝了劳小雯做的炒春笋,一会他说:“味道不错,只是跟吴姨做的炒春笋相差远着呢,不可骄傲,再接再厉。” 因为我舅舅李梅南在旁,劳小雯又变得少话了。 吴姨端出老火汤后,退回她住的房间。我们五人开始晚餐。劳承武说我春节后回到高雷工作也两个多月了,还从一个文职副官做到了情报科长,让他有点意外。如果翁竖民仍当站长,我这个科长反而未必能升的,问我有何感想? 我说保密局高雷站唯才是举,量才录用,换成翁竖民,我也会升。 翁惠芝不赞同我的看法,说她弟弟翁竖民只会苛求自己人,过去更是如此,好在他给招回南京去了。回了南京这么久,是否已经官复原职?在哪里高就?也不知道给她这个姐姐打个电话,指望他,母猪都会上树,说得劳小雯忍不住笑了。 翁竖民回南京前,他和杨显助、罗逊、陈更烈在我家吃晚饭时,曾经用我家电话给劳家打过电话,一是说他何时启程回南京,二是他没能去劳家辞行。我当时就是根据这一点和戴小蝶看翁竖民的眼神,判断出戴小蝶要抢击翁竖民的。 “你弟弟就是这种人,难怪别人说他冷漠、嗜血。”劳承武对妻舅强烈不满,自是因为翁竖民刚到高雷就借抓共党之名,抢杀了劳承武的手下林团副、胡理等人。 “连电话都没有一个,我看他八成是给捋了官了,要知当初,还不如留在武汉老家。”翁惠芝这个姐姐忽然又同情起弟弟翁竖民,她说,“杨显助一个小秘书,跟他根本就没得比。” “惠芝,是不是有点可惜?他抗战后期就升少将了。”劳承武听到这里,呵呵一笑。 “不说他了,你不是有事要问继祖吗?”翁惠芝停下筷子时,她瞧了瞧我。 “对了,继祖,小雯她同事叫祺芝是吧?她给我介绍了一个香港来的古董商,好像是姓杨,对吧?小雯?”劳承武转而问劳小雯。 “是呀!他叫杨勇,是祺芝在香港的表哥。”劳小雯补充介绍说。 “世伯你有古董要出手吗?”我想劳承武有古董出售的话,他会让我替他寻找下一家的,怎么可能找周祺芝介绍来的表哥呢?再说劳承武替我家管过我家的古董,虽说他后来委托给了我舅舅,可这么多年来,我还没听说他有什么值钱的古董。 “嗨,我哪里有什么古董?我有古董的话,早让人搬台湾去了。这个事一会再说,先吃饱饭。”劳承武说完给我和劳小雯都夹了菜。 吃过晚饭,劳小雯配合吴姨收拾碗筷,学做家务事,我们坐回大客厅,继续刚才吃饭时的话题。劳承武当着李梅南的面告诉我,周祺芝介绍来的杨勇谈的古董之事一点都不专业,东拉西扯的,反倒是他的一些政见,让劳承武如梗在喉。 “怎么了他?他说什么了?”在我看来,商人的话一旦偏了身份,那么他就肯定另有目的,我相信劳承武一听,就能听出来了。难不成,杨勇就是华南分局派来的龙潭同志? “他呀!他跟我说长江防线看上去固若金汤,可是心防早就决堤了,我有古董的话,最好是卖到香港去,搬到台湾也未必安全,搬到海南,跟放在高雷无异。当然了,他或许不知道我身边有个更懂古董的人。”劳承武说这话时有点不以为然,但我听出他对杨勇的态度了。 我笑了笑说:“也许人家是假装不懂呢?世伯你可别以为他不懂呀?”我想此人借谈古董之机,跟劳承武大谈当前的政治问题,他这是借此了解劳承武的政治倾向,是投石问路之举,但是劳承武一点都不了解杨勇,他不想接招。 劳承武果然轻哼着说:“他懂?他这人太懂了,什么人哟?要不是看在小雯和她同事的面子上,我是不会跟他见面的。”劳承武说完抬眼往厨房那边瞧了瞧,叫了一声:“小雯,继祖一会就要回去了,你不要跟他说说话吗?” 今晚这餐饭,其实是劳承武在双春时就约的我,而他见杨勇却是昨天晚上的事,显然,劳承武不是专门找我谈杨勇的,而是要我和劳小雯多做沟通的,甚至是将劳小雯托付给我。 不一会,劳小雯洗过手,来到客厅,劳承武对我呵呵笑了几声,说我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现在又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比他这个当爸的还谈得来,有空时不仅要电话沟通,也要多见见面。我即时站了起来,说:“世伯,我知道了,小雯,走,我们去外面聊聊。” “好呀!”劳小雯跟李梅南说,“南叔,我失陪一下。” 两人走到外面,李梅南的司机小唐还在车上等着他一起回去,我和劳小雯上了我的车子,两人就在车上说事,劳小雯告诉我,周祺芝的表哥杨勇的确是作古董生意的,还有茶叶生意。他母亲叫周毓莲,是周祺芝的小姑,和她大姑周爱莲一样,也是在香港做生意。 周爱莲上个月从方华北那里购得大量藏品,两次请我做鉴定,并说这个月下旬她会再次回高雷,我曾经将康县来的客商介绍给了周爱莲,并让一个姓林的客商暂迁香港,以避免遭到日特的追杀。杨勇和周爱莲有亲戚关系,杨勇的古董商生意也许是真的。 但是,劳承武刚才对杨勇的到访很不以为然,是因为劳承武根本就没有古董可谈吗? 劳小雯说劳承武自上周四从省城返回高雷后,对她个人的对外交往要求更加严荷,她平时除了在学校教书,与几个相对交好的同事可以交往外,不许接触外界的一切陌生人,包括第七军军人。上周末劳小雯去我家是经劳承武同意的,劳小雯现在除了我,也就周祺芝和两个男性同事,她的社交圈被严重缩小。 “是不是因为你平时说话不注意呀?”我想劳承武严格管控劳小雯的社交圈,也许是出于劳小雯的人身安全,毕竟,他儿子劳小武还活在另一个空间,但是现在却杳无音信。 “我没有呀!我现在的一点点快乐就是给我学生上课了,还有就是跟你和祺芝在一起。我今天上午又和我妈,还有吴姨一起去河源寺进香了,我们仨一起打坐了两个小时,中午回来时,我们在华南酒店吃了西餐,继祖哥,要不你跟爸说说呗,我们下周末去华南酒店西餐。” “呃,还有好几天呢,我们再约好了,不用急这事。”我将我要在六六剧场开藏品交易市场的事跟劳小雯说了,并约她以后周末有空就到六六剧场去找我。 “好呀好呀!”劳小雯听后,很高兴地说,“继祖哥,要不你明天晚上再过来呗,芝祺昨晚说她明天晚上还会跟她表哥过来的,她表哥不是也作古董生意吗?你们俩正好都是行家,肯定有话说的。”劳小雯将周祺芝和杨勇的行程提前告诉了我。 而龙潭明天下午五点是跟林芍接头的,为保安全,两人约定此次接头分两个部分,就象我过去在省城与吴桥接头一样,最后接头得经第一接头点转移目标,没有两、三个小时,是做不来这事的,由此看来,杨勇未必就是龙潭呀? 是不是我多心了?怎么就假定杨勇就是龙潭呢?也许杨勇真是周爱莲派来做古董生意的呢?没有准确信息,我也不能这么认为。 见我不说话,劳小雯催我确定此事,也好让吴姨明天备菜,我说,“明天的事情很多,来不来,下午上班后再给你准信,好不好?” “好呀!继祖哥,你一定要来。”劳小雯正说着,一辆车子开进来了,她一瞧,叫了一声说:“是祺芝她表哥的车子,继祖哥,你也下来。”劳小雯说完自己打开车门下车去了。 我下了车,那部车子紧挨着小唐的车子停下了,车上走出一个精干男士,周祺芝接着也下车了,劳小雯迎着她说话。我站在我车子边往她们那边张望,打量着杨勇。 杨勇突然改了时间,我意识到他正是华南分局派来的龙潭无疑。他手里拎着一个小包包,也许是茶叶,也许是某件古董真品。而此时,李梅南从劳家匆匆出来了,但他不是走向小唐的车子,而是边走向我车子,边叫了我一声说,“继祖,我们一起走。” 308、老军统搅局策反迈大步 李梅南上车前,他还往后对他司机小唐招了一下手,要小唐跟着我的车子,先回我家博物馆,显然,李梅南有话要跟我说,指不定是劳承武要他跟我说的。 而华南分局派来的龙潭与林芍的接头时间是明天下午五点,我猜想杨勇八成就是龙潭,因为他明天下午五点要见林芍接头,他才自己改期,提前再次造访劳家的,但是劳承武昨晚就宣明他没有古董了,杨勇还找劳承武,他今晚就要策反劳承武吗? 不错,龙潭这次来高雷的任务之一,就是协助我策反劳承武的第七军,问题是,我才是这个任务的执行人,龙潭得听我的。假如这个杨勇就是龙潭,他这么做,未免急躁了吧? 李梅南等小唐开走车子后说:“继祖,我们也走吧!你上次在电话里问的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第七军三个师的交界处都设了卡,还有第七军与集团军交界处也设了卡,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舅,这是军事秘密,你让我猜,我怎么猜?我又没学过军事不是?”我笑了笑,给李梅南当司机。在我看来,驻军之间的电话电报联络一定有监听,那么在防地之间设卡,自然是为了防止军人互通信息,更重要的是防止他们串连并反水。 “你是没学过军事,但你现在也是保密局的人了,保密局最近都没有任何监督军队的举措吗?翁竖民从上头抓起,杨显助是不是派你从下面抓起呀?我听说你学会开枪杀人了呢?”李梅南对我能开枪杀人感到惊讶。 “那人是共党,是劳军长要杀给黄河青看的,我替他执行而己。”杀给黄河青看,我相信这事劳承武肯定跟李梅南讲过,当时黄河青被老叶骂了一句后反悔了,可是当着众人的面,黄河青不执行也不行,于是让劳承武当刽子手,我替劳承武开了一枪。劳承武一定还不知道老叶其实早就背叛了我党组织,他是罪有应得。 李梅南怔了一下,似乎不相信我有这么高的悟性,他愕然问:“劳军长才到双春,要杀个人,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也知道黄河青是什么人了?” “一个老军统,应当是军统撤局改换门庭时,派往144师的。”黄河青抗战时期曾经参加过武汉、长沙会战,有不少战功。至于曾经受伤被改派144师做政训工作,我想第七军开始时的审核一定有漏洞,不然,是不会潜进这么一个剌头的。 李梅南再次大跌眼镜,他问:“你们保密局还有他的档案?” “没有。”我敞开跟李梅南说,“保密局在双春组一共十一人,但是实际上为保密局做事的人不止十一人,而是接近二十人。我是上周下去后,才了解到他们大多数潜伏在何孚安的144师和王富来的146师。黄河青应当是双春那边的负责人,至于他直接向谁汇报工作,也许是杨显助,也许是潜伏在高雷的某人,甚至国防部二厅的某个副厅长。” “杨显助没跟你说过黄河青吗?”李梅南又大吃一惊。 “没有,他只是让我下去走走,熟悉一下下面的情况,站里的那些人屁股一动,我一眼就能瞧出个所以然,包括那些人好吃懒做,自己人骗自己人,都让我摸着了屁股,我下次去就主攻黄河青,潜伏在驻军里的老军统才是你们的心腹大患。” 事实上,策反第七军之前,就必须首先清理这些杂碎,不然,他们一旦跟着上头一起反水,也就成了反潜人员,以后更不好甄别了。 “老军统多半是老郑的人,据我们掌握,市内有三到四个,驻军内有七、八个,应当是两个不同的小组,他们没任务时,全都就地潜伏,等待时机。”李梅南接着问我,“就你掌握的情报,应当是多少人才对?” “你掌握的这个情报是你们的特调处的内部数据吧?我觉得不够准确,市内决不止三、四个,驻军中也不止七、八个,就我知道,光双春和两阳就有七、八个,那么袁福清的145师一个都没有吗?我觉得不正常。” “这些数据,是你自己了解到的呢?还是站里提供给你的?”李梅南这么问,其实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掌握这些数据,甚至这些人头。我是为谁办的这事。 “多半是我自己了解到的,老军统们的事,站里是有说法的,既然他们不领站里的工资,又不占站里的编制,却能给站里提供情报,这种事我想换谁都不会拒绝的。就现在看,杨显助跟这些人的联系似乎不深。”我旨在告诉李梅南,这些人才是难缠的对手。保密局办任何事都是明来的,早就摆在明处了,谁人不晓? “翁竖民一走,劳军长就感到不对劲了,上周和老罗去省城开会,让余司令给骂了一通,还说我们不能将自己看成杂牌,必须跟中央军一样严肃清理军内共党,可事实上,我们就是杂牌,还给派了明处、暗处这么多人监督着,分明就是不相信我们。”李梅南也顾不得我在保密局工作了,因为我们有舅甥关系。 “党国在北国遭到重创,用丢盔卸甲来形容都不为过,一旦这次谈判破裂,肯定更加不放心你们了,加上上次林团副他们的事,没继续追究,就算是放过你们一回了。”我慢开着车子进市区,没说完的话,李梅南会在车上跟我说的,所以他刚才就让小唐先走了。 “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一旦谈判破裂,我们不被调往其他战场就不错了。”李梅南忽然有些悲观地说,“你上次说的交易市场的事,你得抓紧时间弄,先将你家的藏品给处理了,我嘛!和你舅妈一样,都故土难离,但是劳军长往别处走的话,我又难免要跟着他走。一旦开战,你有什么打算?” “这不都是以后的事吗?打到我们这里,那我去别处开店呀!”我哈哈一笑。 李梅南忽然正色说:“就刚才,劳军长对那个古董商发火,你可别理解错了。” “我理解错了吗?劳军长本来就没什么古董吗?”我反问李梅南。 “你说得不错,但是那个古董商说的题外话,也没有错呀!”李梅南忽然笑了笑。 “是没错,不过,劳军长对他的话很感兴趣吗?我看不尽然,首先,你是什么来头?能信得过吗?还有,他代表谁?是他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人?我看劳军长不必焦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号定了老郑的人,老郑的人没号定,未来必出乱子。” 虽然军长可以通过几个师长、旅长们,一声令下就扭转整个局面,但是那么躲在暗处的敌人随时都可能对军长、师长们施放冷箭。 “那你上周去双春几天,只号定了一个黄河青吗?”回到博物馆了,李梅南抓紧时间问。 “除了黄河青,还有两个更可恶的,摸到他们的底了,你们特调处应当掌握得更多。” “我们特调处也才号定三、四个呀?如果你说的比我们更准确,那至少还有十五、六个没号定,这个工作量太大了,所以刚才劳军长留我下来,跟我说了,能不能利用你在保密局的身份,搞清楚了这些人,还有,那个古董商的身份背景也得搞清楚。”李梅南打开车门,却不先下车。小唐早就回到,进博物馆吃晚饭去了。 我笑了笑问:“是劳军长给我的任务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的特调处只针对军人,那些人的底细查得差不多了,我再找特调处要名单和你核对,一举将他们给号定了。”李梅南此话等于告诉了我,他们是铁定心不跟老蒋走的,问题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 我下车进博物馆尿尿,李梅南跟着我进来,陈玉珍一见我们就说:“你们怎么才回来?刚才秋红打电话回来,话才说两句,就直问继祖在不在?我说继祖去小雯那边吃饭了,她跟我定时间,明天晚上八点半跟继祖通话就挂下了,我都说不上话了我?” “别急、别急,秋红她肯定在忙着自己的事,她明天晚上还打的,我明晚过来,让你们说个够。”我猜想李秋红加入我野战部队了,她上次批评我进保密局工作是错误的人生选择。 那么明天晚上八点,李秋红她要跟我说什么呢?难不成,上次经组织转达的有关寻找劳承武儿子劳小武的事落实了?如果此事落实了,那么劳承武也就等于策反过来了。我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策反下面的三个师长了。 “那你明天晚上早点过来,一起吃饭。”陈玉珍这么久才接到秋红的电话,她安心了。 我尿尿后,李梅南又将我拉到藏馆叮了我几句,才放我出门。可我刚走到门口,陈玉珍的电话响了,说是小雯找我,我急忙返身回客厅接听。 劳小雯告诉我,刚才保密局有个女的将电话打到她们家去了,问她什么事?她不说。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雯。”这个电话肯定是李蕾蕾打的,因为我跟她说过,晚上九点之前我会在劳承武家的。那么李蕾蕾此时找我,肯定是有要紧事才打劳承武家里电话找我了,我急忙告辞出来,去中山一路的一个公话亭,回拔李蕾蕾办公室电话。 309、小蝶见男友赤道急撤退 李蕾蕾正等着我电话,她告诉我,关辉一早逮进看守所的人经不住拷打,半个小时前招了。关辉的人刚才全部出去了。我急问李蕾蕾是否看到陈更烈回到站里?李蕾蕾说没有看到,只见钱家兄弟全在宿舍待命,我让李蕾蕾先回她家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挂下电话,我先拔我家里电话,电话仍然没人接听,李香兰也许还在外面,小蝶怎么也不回家呢?陈更烈的卧底不认识戴小蝶吧?哎呀!给戴小蝶放的这一天半的假真不是时候。 我改拔林芍家里的电话,电话是师母接的,为确保安全,我问:“老师在家吗?” 师母回话说:“傍晚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你是继祖同学吧?” “我是,老师回来,你告诉他,进去的人病了,上头也知道了,明天下午的活动最好取消了,那怕改期也好。”师母问了我的名字,我想她还是安全的。陈更烈的卧底究竟招供了什么,恐怕陈更烈都不知道,希望此事不至于影响到市委的正常运行。 师母应下我的话,我挂下电话,改拔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母亲告诉我,陈更烈一早出门,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没打过家里的电话。 我挂下电话,开车去六六剧场,希望看到戴小蝶。 戴小蝶果然在六六剧场,她下午四点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后,她见她男朋友玩去了,但她没有告诉我,只说她七点后想坐车回西营,结果没有公车了,所以才留在六六剧场。 “你上楼去,我有事要跟你说。”我让戴小蝶先去李香兰住所,找阿芹寻问戴小蝶行踪。 阿芹告诉我,戴小蝶回六六剧场的时间是差不多七点,她们都吃过饭了,如果她想回西营,完全来得及,但是她逗留在剧场内跟她们几个说事,所以误了七点钟的公车。 “她跟你们说了什么事了?”我问阿芹。 阿芹羞羞一笑说:“蝶姐她有男朋友了,她没跟你说?” “哦,我知道了,你明天记得去西营上班。”我急追戴小蝶上二楼跟戴小蝶说事。 原来,下午办完正事,戴小蝶见她男朋友吃晚饭去了?这个吃货,她男朋友是什么人呢? 上了二楼,戴小蝶在整理客厅的杂物,我进去后,她开了李香兰卧室的门,说她明天休息,今晚就睡这里了,也让我和李香兰都自己管自己一天饭去。 “白沙同志,你下午见赤道同志是在哪里?”戴小蝶回客厅坐下,我正色问她。 “在哪里?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是我的下线。”戴小蝶坚持原则说。 “我知道赤道同志是谁了?你快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见的他?”我担心林芍也许找不着陈方同,甚至下午四点后,陈方同也许让陈学淡家族的人给藏起来了。 “你知道了?你跟踪我见赤道同志?”戴小蝶很不满。 “不,是绿叶同志告诉我的,赤道同志也许会暴露。”我将陈更烈给红坎行动组派卧底的事跟戴小蝶说了。戴小蝶愣了一会,大骂陈更烈不是人。 “你就别骂他了,他现在也焦急这事,你说说你见赤道同志的情况。” 戴小蝶不再存疑了,她想了想说:“我是在报社附近的一家杂货店见的赤道同志,他接走特使的信后就回报社去了,当时快四点了,现场没有可疑人跟踪。” “那你刚才还说我跟踪你见赤道同志?你一定看漏现场情况了。”陈更烈是下午两点半找我的,差不多三点回看守所,从应急的角度上看,陈更烈会半路电话通知陈学淡家族的人,让他们派人去报社附近保护陈方同。他们行动快的话,四点后就到位。我是下午四点半给林芍电话的,林芍接电话后就离开家里,那么此时林芍直接见赤道的话,林芍也有危险。 “我刚才不是随口说吗?我们见面的现场真的没有异常,赤道同志是坐黄包车回报社的,他走了后我才离开杂货店。”戴小蝶对此做了肯定。 “那你后来忙什么去了?四个小时里,你都在逛街吗?阿芹说你快七点才回到剧场。”我看戴小蝶是否主动跟我说她有男朋友的事。 “你审我呀?我又没干坏事,你放我假,就是给我自由时间。”戴小蝶瞪了我一眼。 “今天我就审你了,你知道吗?大约八点左右,陈更烈派的那个卧底招供了,他招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特侦处的人全派出去了,我担心赤道和绿叶同志的安全,还有那个卧底的上线和下线,甚至市委其他成员的安全。” 戴小蝶听后,又骂陈更烈混账。 我说:“你骂他就能解决问题了?这事也牵涉到陈更烈了,他一定在找我。” “他活该。”戴小蝶气咻咻的。 “那你说不说你下午的事呢?虽然时间是你的,但我想知道你是否招到敌人的怀疑?” “怀疑什么?红坎行动组,我除了你和赤道,谁都不认识,当然,我去过林芍老师家里,还几次见过你和你朋友鬼鬼祟祟的,西营行动组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就知道这么多。”戴小蝶回避了我刚才的问话。 “你这一点做得不错,是个好同志,不过,下午的事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点点。”我说,“我要马上回西营了,你回不回呢?” “我明天不是还放假吗?不回。”戴小蝶坚持不回西营是她一早的想法,所以她才没有及时坐公车,因为她下午五点见到几年没见过面的男朋友,她的心都让她男朋友给牵去了。 “那你可得牢记组织纪律了,你的身份一样不容暴露,不管你接触的对象是谁。”戴小蝶坚持不说出她男朋友是谁,作为她的下线,我逼太紧了,反而成了她“上级”了。 我只想到杨勇有可能就是龙潭,而根本就没想到杨勇还是戴小蝶的男朋友,是杨勇将戴小蝶带上了革命道路。戴小蝶对杨勇的崇拜无以复加,五年前在粤北时就确定了关系。 “你是我的下线,我还没这么要求你呢?你倒好,教训起我了?我告诉你,赤道同志要是有什么事,就是你告的密。”戴小蝶并没有忘记她是我的上线。 “告密?我告诉你,那个卧底认识赤道同志,他招供的人中指不定就有赤道同志,如果他见了你之后,一直呆在报社还好,如果他接着就外出了,赤道同志被捕的可能性极大。”我抬腕看表,时间过九点十五分了,特侦处的人,该到位抓人了。 “那怎么办哟?赤道同志呆在报社就能没事吗?”戴小蝶问。 “他呆在报社的话,陈家的人会保护他的。”卧底扛到晚间八点才招供,陈更烈肯定会通知陈姓家族的人保护陈方同了,一如上次赤道因为游行被抓,陈学淡亲自出面找了翁竖民。 “说来说去,还是陈更烈该死。”戴小蝶又骂陈更烈。 “陈更烈是该死,但是白沙同志,你要学会利用敌人的矛盾,以后见着陈更烈,你可不能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我回了。”我让李蕾蕾在家里等我,我得回去见她了。 “那你快回去呀!我明天休息,我不回。”戴小蝶就怕我缠着她也回西营。 我走了两步,回头说:“这事还有后续,你要暂时关闭跟其他同志的联系。” “哎呀!我知道了,我只有两个同志,赤道同志不能见了,就只有大少爷你了,其他人我见了又能怎么样?组织上的事我谁也不会说的。”戴小蝶从后面推了我一把。 我急速下楼,走到剧场外面,刚要上车,陈更烈开车找我来了,他一下车就说:“你家伙,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跟你家丫头私会了。” “你怎么知道?”我瞪了陈更烈一眼问。 “我打你家电话两次了,次次都没人,我就猜到你在劳军长家里吃了饭后回到这里了。” 我将陈更烈叫进我车子问:“你那个卧底后来怎么样了?” “诶,别提了,晚上八点实在扛不住,招了,我一直在看守所盯着,他不敢说我什么。” “招了?招什么了?”我急问陈更烈。 “还能招什么?他进了共党外围组织,当然是招他们组织上的人和事了。你不也知道?他是我派去了,才一周时间,我想他知道的事不会太多,就看关辉小儿明天怎么说了。” “哦,那你侄子呢,他没事吧!”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他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通知了他,总之我叔叔六点派人去报社找他,不见人影,寻到七点,那卧底还没招,寻的人就得到他的留话,说他外出采访去了,叫家里不要担心。” “这么说,他还真是个共党了?”我装作一片惊愕之状。 “你别乱说,他算什么共党?一个小虾米而己,跟我派的卧底的身份差不多。”陈更烈极力否认此事,生怕陈方同的共党身份被坐实了。 “他都没事了,那你还找我?”我想赤道一定得到了林芍的撤退通知了,没有组织的撤退命令,赤道是不能随便离开岗位的。 “我侄子他是跑了,但是我派的卧底还在关辉手里呢?如果他只供了我侄子,而没有其他同伙,关辉会善罢甘休吗?我就希望呀!他还能供出一、两个,这样的话,关辉会集中精力抓捕别人,我侄子才能确保安全,指不定过段时间还能回来,不然,人虽然活着,也等于家里白养了。” 310、更烈怕失势宋纪找烈属 “哼,你这么说,倒不如说你侄子因为这事干脆投靠共党了。”赤道既然托人给家里留了话,他撤退时肯定很从容的了,时间点应当在六点半左右,距离现在大约有三个小时,他应当在一个小时前就到了红栖山一带了,今晚连夜离开高雷,明天一早就安全了。 “投靠共党?你以为投靠共党就那么容易?就我所知,他们的这个共青组织,并非共党组织,当然,他们是在共党领导下的,关辉这么一闹,共党更加警惕,以后想钓个大鱼就难了。”陈更烈眨着眼睛问他接下来的策略应当怎么样? “你侄子都跑了,关辉没抓到人,他最多是抹红你。”我没有说采取什么策略。 “我说的就是这事呀!换成你,你愿意被人抹红吗?” “换谁谁都不愿意,就看关辉明天怎么说了。”我想了想问,“你是怎么知道你卧底被抓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看守所的?关辉没问你为何守着他审讯吗?”这事有点蹊跷。 “上午九点多我回站里,碰上了小钱,小钱说他的人亲眼看到关辉一个小时前抓了我卧底,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立马就赶过去了。”陈更烈想了想说。 “小钱知道你派卧底吗?”陈更烈果然还让其他人知道这个卧底就是他的人。 “他不知道,我只告诉这个人是我的眼线,做什么用没跟他说。”陈更烈接着刚才的话头说,“我一到看守所,关辉就跟我吹嘘他抓了一个共党,我说绝无可能,关辉就说绝对是,用不了二十四个小时他就会招供,不信就看着他审,反正我也没别的事,我就呆在看守所,结果一出来,关辉不肯说他招了什么。回站里组织人手搜查。” “中间呢?你下午两点多找我,关辉在干什么?” “关辉审了一个上午,他不得吃饭休息一会呀?我今天一天都在外面吃饭,我从你那里回去,关辉也午休过了,直到他六点多吃晚饭,我才找到时间跟我叔叔说。关辉吃了晚饭继续审,那人饿了一天了,顶不住招了,当时还不到八点,关辉不肯说他招了什么,带着他的人回站里,我赶快又找了我叔叔,我叔叔说我侄子给他的人留话了,我这才放心了。” “这么说,你还没吃晚饭?”我看着陈更烈笑了笑,没说请他宵夜。 “我刚才在南华酒店吃过了,还去夜总会逛了逛才出来找你商量对策。” “关辉两个组都出动了,至少会扑向两个地方,也就是说你那个卧底除了供出你侄子,至少还供出了另外一个,你就不要想什么策略了,明天天亮,关辉还没逮着你侄子的话,他怎么跟站里交差?指不定张英杰都不满意他这么做。” 陈更烈笑了笑说:“你说得是,我怎么忘了张英杰?杨显助信任的人,还是你给他长脸,你明天得好好表现,我回了,你也回吧!” “我还要去一下我家博物馆,你先回吧!”赤道撤退去了桂平,换张旗过来接任,他就得见林芍,还有赤道过去所领导的红坎行动组,这事可能要拖到下周末了。 “我没见过你哟!”陈更烈打开车门,下车回他车上前说。 “谁见过你?快回吧!”我冲他一笑,启动车子,等陈更烈往中山路走了,我才回必胜路找袁四通,袁四通不在,我给市委留了一封书信,让袁四通代为投递。 回到西营逸仙路,李蕾蕾家还亮着灯,她一定在等我,我将车子泊到我的小店门前,上楼找李蕾蕾,李蕾蕾居然也是刚回到家里。她告诉我,她近八点半接完我电话后,接着就回家,刚好杨显助回站里,她被留下来了。 “是因为关辉抓到人了?”我惊问道。 “才不是呢,杨显助回站里是跟高兰说事的,内容不知道,我想不是高兰破获了密电,就是杨显助接到了南京的什么命令,总之,他们不是因为关辉抓人的事。” “那他还留你下来?”我就不明了这个杨显助。 “我晚饭后不是回站里了吗?他也许不想我泄露关辉抓人的事,我就呆在我办公室,过了半个钟,高兰将谢弈和两个报务员派出去了,不像是要侦测我方电台,倒象是跟杨宅的事有关。谢弈她们走后,杨显助找我去他办公室,向我了解陈学淡的背景。我说杨显助过去也曾经在高雷呆过一段时间,应当比我更了解陈学淡,陈学淡不可能跟共党有什么瓜葛。谈话时,杨显助不时看表,过了大约十来分钟,他接了一个电话,说他知道了,我猜想关辉抓到人了,但不知道这个人会是什么身份。” “赤道同志安全撤退了,绿叶同志应当也安全的。谢弈会给派了什么任务呢?青梅同志今天有情报吗?”敌人的宏计划已经启动数日了,我还一头雾水,侦破此案是当务之急。但是我让赤道安排人盯哨的事,他也许还来不及做,就看明天上午是否有人找青梅接头了。 “我下午去西营医院回来,福音堂那里还没有情报。” “你刚才回来时,杨显助走了吗?” “没走。高兰在她办公室,康龙在一楼值班。” “这么说,杨显助今晚并没有动用张英杰的人,张英杰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都四天多了,应该差不多了,我今天没去看他。” “朱组长那边怎么样?” “特使的指示我跟她说了,黑马和紫岩两同志现在红栖山待命,他们定期过来了解情况和接受任务。如果赤道同志还没安排人过来接替老蔡头的人,我们是否可以将这个任务交给黑马和紫岩同志?” “先等等,明天下午青梅这边再无情报的话,你抽空跟朱组长说,让他们后天凌晨五点前进市内,地点是霞光诊所。”组建特别行动小组的事,我也得抓紧。 “是特使要见他们吗?” “不是,是因为赤道同志等于暴露了,不能留在高雷工作了,从明天起,我暂代他的工作,直至其他同志过来接任。你早点休息,我回了。”我起身往门口走。 “就回了。”李蕾蕾突然从背后搂住了我。 我一愣,掰开李蕾蕾的手,转身看着她问:“红豆同志,你这是怎么啦?” 李蕾蕾一笑说:“我叔他女朋友的事,康县的同志替我搞清楚了吗?” “还没呢。”李宝棠生前有女朋友的事,连中央情报局首长都知道一点信息,可我却一时顾不上,康县的赵师亮明明就很熟悉姑娘歌艺人的背景,他怎么就查不到呢? “那我等你消息。”李蕾蕾拔了一下头发说,“我叔他还有两周半就满七了,我们全家都等着这事,希望你给我们带来喜讯。” “好,我抓紧吧!”我想康县情报组的林堪进这两天晚上肯定来了市内,但我忙得连见他的时间都没有,让他找李宝棠的女朋友,其实也恰当的。我应当开启这条线找人。 从李蕾蕾家回来时,我拐弯去霞光诊所,诊所后的小公厕显示青梅没有情报,我猜想我交给赤道的两项任务,他最多完成了一个。 回到家里,李香兰已经先我回来了,不过她还没休息,正在一楼客厅听着歌,原来,她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还带回了宵夜,没吃完的全摆在餐桌上。 “小蝶呢?她没回呀?”李香兰站起来问。 “你不是放她一天假了吗?她下午回了红坎,呆在你那边了,估计明天晚上再回了。” “哼,我就知道这个吃货没口福,宵夜你全吃了,明天一早我给你做早餐。” 我走到餐桌边坐下,呵呵笑了,“你给我做早餐?你会吗?” “我怎么就不会?当妈的给儿子做早餐还不天经地议呀!”李香兰说得很幸福。 “那我先谢三妈你了。”我打开李香兰带回的宵餐,一边吃一边问:“你今天忙什么了?” “上午打牌,下午去了我师姐那边,晚上找安密达,替小翁出头。” “替小翁出头?出什么头?”李香兰演艺上强势,生活上也一样。 “小翁前段时间不是去康县演出了吗?安密达有个手下看中她了,非得要娶她,小翁今天回市内跟我师姐说了,正好我也在,我说她也老大不小了,能嫁就嫁,可她说是给安密达的手下当姨太,还是个三姨太,我和我师姐都认为不妥,说她还是个黄花闺女,绝不能答应。我晚上就找了安密达,先说藏品交易市场报审的事,安密达接受我们的条件了,但是这事得老戴最后审批。我顺便说了小翁的事,安密达说小翁有把柄落在他手下那里,他手下愿意娶小翁当个姨太是抬举了她,我问小翁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下那里?安密达说小翁七年前秘密嫁过人,还生了个儿子。小翁为什么要秘密嫁人呢?安密达说指不定是嫁给了共党,小翁自己也说不清了,回到市内就跟我师姐哭。”李香兰一口气讲了原委。 “小翁多大了?”她会不会是李宝棠的女朋友呢?女艺人,大约二十八、九岁。 “有二十七、八了。”李香兰接着补充说,“她十七岁跟我学唱姑娘歌,我当时都嫌她年纪大了,可她死皮赖脸的没酬也要跟我,我就收下她了,学了一年多才登台,可是不久,她回乡下了,不再出来唱,我估计她生孩子的事八、九不离十的。” 311、香兰鸟依人显助显霸气 “你看见过她孩子吗?”情报显示李宝棠只交了女朋友,而不是娶了谁。 “没见过,她过了一年多再出来时,她跟了我师姐学唱,我当时就生气了,才过一年,她又跑去跟我师傅学,所以说她是我师妹也不为过。” “她回乡下是哪一年?”我再问李香兰。 “应当是民国二十八年冬吧!后来,她跟我师傅学唱不久,日本人来了,她又回乡下躲了两年多才出来,我估计她生孩子也可能是在这两年。”李香兰说,“安密达晚上说小翁她男人也许是共党。我要安密达找到她男人,安密达说小翁秘密生孩子的事本身就伤风败俗,他手下愿意娶她当个姨太,是看得起她,要我不要无理取闹,坏了我们的合作。” “原来是这样,那你约她下周日下午来一下我们家,我跟她见个面,再替她出头。”我估计小翁就是李宝棠的女朋友。李宝棠是抗战三年后被军统局派往延安潜伏的,不久就被我党策反过去了,随后他被派回高雷,一直从事秘密工作,不好再找小翁。 “下周日?下周日小翁就得出嫁了,你这几天都没时间吗?”李香兰问。 “我后天要去廉桂,一去就几天,只有下周日这个时间呀!” “小翁就要我师姐那里,明天行吗?”李香兰对此要趁热打铁。 “那就明天中午吧!在东风酒楼,我请她一叙,保准她不用嫁人,你现在通知她。” 李香兰拿起电话,拔了她师姐李香莲家里的电话,将这事跟李香莲说了,放下电话,李香兰问:“儿子,你明天就请她一个人吗?” “是呀!有些话我得问清楚了,才好跟安密达说,总之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中午不出去的话,我让小翁给你打个包,中午你不就有饭吃了?”我猜想李香兰也想跟着吃大餐。 “这还差不多。我这两天就等着安密达给我准信,办成了,我再找陈方同。”李香兰还不知道陈方同已经离开高雷去桂平,招商广告的事得找其他人帮忙了。 “快十二点了,你早点休息。”我收拾没吃完的宵夜放回锅里。 李香兰关掉流声机,上楼去了,我随后上楼找睡衣下楼洗澡。 第二天,李香兰真给我做了早餐,问我说她做得怎么样? 我赞她一句说:“不比定娇二妈差,谢了。”曾经小鸟依人的李香兰知道亲情的重要了。 “儿子,你这嘴越来越会说话了,你问清楚了小翁,你就能搞定安密达的手下了吗?” “那当然了,你儿子我现在管着下面不少人呢,安密达会给我这个面子的,你不用担心。” 吃过早餐,我先上班去了。来到保密局,看到老蔡头已经来了,正在一楼大院内洗刷着几部车子,我让他也帮我洗洗车。老蔡头说杨显助早就来了,还有陈更烈,可能在谈事。 我急上楼,刚走到二楼楼梯口,见陈更烈匆匆进了洗手间,我没进我办公室,先去了站长室见杨显助,跟他作口头工作汇报,接着呈上我亲自写的书面报告。 杨显助接过去,略看了几下,他就裂嘴笑起来了,说,“宋科长,你这工作太有条理了,你再说说你毙的那个共党是怎么回事?” “我参与行动,当场击毙了一个共党,逃走的那个,警署的人正在查,活抓的那个共党其实是144师军情处参与抓走的,因为我们去晚了一步。我第二天找他们要人,正好劳军长、何师长都在,他们要毙了这个共党,我就替了劳军长这个举手之劳。” “张副站长在你去之前跟我说,你去了也掌控不了双春的局面,我丢,瞧不起我们这些文弱书生呢。”杨显助的嘴里突然蹦出一句粤骂,让我吃了一惊。 “张副站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眼红你呗,要知当初,我让你管关辉的二科,他更气。”杨显助跟张英杰较上劲了。 “但是,张副站长早年在下面布了一些人,要不是我去,还真的很难弄清楚下面的情况。” “这点事我早有耳闻了,不派你去,还真不好弄,结果不出所料,有人披羊头卖狗肉,怪不得第七军内部有这么多共党闹事,原来平时抓的都是假共党,所有事都是冲个人利益去的,还自装廉洁。”杨显助被我的书面报告击中要害了,对张英杰嗤之以鼻。 “呃,杨站长,张副站长现在还抓赵铭吗?”我换了个话题。 “他都因为这事受伤了,能不下力气抓吗?”杨显助嘴里哼哼了几声说,“刚才陈处长找我,跟我说张副站长抓赵铭,是醉翁之意不在赵,而在钱,我说张副站长不贪钱呀!陈处长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来说陈处长是什么意思?” “陈处长刚才找你了?”我刚才看到陈更烈进洗手间了,他来这么早,原来是为了跟杨显助说张英杰的事,看来陈更烈也要良禽择木了。 “是呀!说昨晚关科长连他家也搜了。你先说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杨显助并不了解赵铭和钱梦琳的关系有多深,所以没能听懂陈更烈的话。 我笑着说:“陈处长说的钱不是钱,而是一个姓钱的女人,长得很漂亮,又很有本事,高柳都曾经对她有意,怎奈美人心有所属,高柳也只能望美兴叹。张副站长难过美人关,他怎么办呢?自然是要除掉美人心中所属了。” “你是说姓钱的爱赵铭?”杨显助一拍脑门,哼了一声说,“我明白了,花这么多人干这事,原来又是为了一已之私。一个少将,也不怕别人说闲话,胆子也贼大了。” “可不是,不过这事现在影子还算不大,恐怕得假以时日,才能看清楚。”我不想杨显助马上干预此事,张英杰沉湎于此是最好不过的。 “既然这样,那就由着他胡来好了。”杨显助听明白我的话了。 我相信,张英杰再这么继续下去,杨显助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旦张英杰被杨显助逮着了某个把柄,我想他会留着放在关键时刻才用的。 “其实他已经胡来了,只因赵铭不死,不敢公开而己。” “他已经胡来了?你怎么知道?”杨显助问。 “我不是经常去红坎吗?街坊说的,说保密局有人想据姓钱的为已有,你要是不信,你也不可让人打听去呀!南华夜总会,还有南华酒店,张副站长他可没少去的。”杨显助除了姬秘书,他还有几个翁竖民走后留下的警卫人员,这些人是可以替杨显助打听的。 “他昨晚就拒调他的人给关科长,都不听我的了,弄得关辉人手不够,跑了一个。” “跑了谁呀?”我惊问杨显助。 “此人就是给我们写过报道的陈记者,陈处长的侄子,跑了也好。”杨显助此话一出,我就知道抓陈方同并非他要抓的重点工作了。他的重点工作是执行上级命令和驾驭整个保密局,如果陈更烈也倒向他,惟命是从,那么他就会专门针对张英杰了。 “那其他人呢?抓了几个。”我再次问道。 “抓了一个,这事关辉操之过急了,他不如你有经验,只会冲冲杀杀,这是我最头痛的。” “但是不是还抓了一个吗?成绩不差的。”我想知道抓的这个人是谁。 “关辉他跟你比,差远了,你知道吗?他抓的这个人是前市长郭敏华的外甥,郭敏华是谁呀?立夫先生的红人,现在还是政府资政,昨晚连打我两个电话,要我放人,我说人我抓了,总得过过堂的,郭资政说让我连他也抓了,一个小屁孩,跟几个朋友在外玩玩而己。” “这么说,我们不得放了?”我一时不起郭敏华的外甥叫什么名字了。 “放了?会还没开呢,总得听听别人的高见嘛!昨天我问他伤恢复得怎么样?顺便跟他借人,他居然不借?我看他今天肯定会来开会的。”杨显助省掉了张英杰的称谓,可见张英杰让杨显助闹心了,张英杰也真是,都是站里的人,他怎么就不借给杨显助呢?张英杰的人肯定在守着钱梦琳和刘以芭了。 “那一会再说吧,我回一下办公室。”我说完急忙出来,此时关辉和李蕾蕾也来了。 我敲门进了陈更烈的办公室,陈更烈问我刚才是不是在向杨显助汇报工作? “是呀!我还得跟你汇报呢。”我从手包里掏出会议记录和队员的个人汇报交给陈更烈。 陈更烈哈哈一笑说,“你都直管下面三大组了,跟站长汇报就行了。” “我是情报处科长,不是情报科科长,哪能不跟处长汇报呢?你不爱看就存档好了。” 陈更烈接过会议记录和队员个人汇报材料,放到一边问:“怎么样?刚才谈得不错吧?” “你跟杨站长不也谈了?”我冲陈更烈笑开了,杨显助的工作重点都不在这事身上,他不可能会对陈更烈怎么样的,最多逼使陈更烈倒向他。 “我谈是谈了,但是他没说他意见,要我等开会,听大家意见。” “我刚才跟他陈述了几句你侄子的事,他给了我一句话,说你侄子跑了也好。”我感觉杨显助这话说得够霸气的,这肯定跟他接到的秘密工作“宏计划”有关。他干好了上级交办的事,他才能力压张英杰这个少将副站长。 312、宋纪善汇报英杰耍唇枪 “你说什么?他居然说跑了也好?”陈更烈听后愕住了,“什么意思?” “你侄子跑了,那压力不都还在你全家身上?关他杨显助什么事?他最多做个姿态,让关辉派人继续追查,查不到,不了了之,这个结果你还不满意吗?”杨显助面对一个跟南京有关系的郭敏华就够呛了,跑了赤道陈方同,他就用不着面对陈学淡的家族势力,张英杰想借此抹红陈更烈,那就看陈更烈怎么做了。 “这么说,我不得感谢你?中午请你小酌。”陈更烈呵呵一笑。 “感谢我干什么?关键看杨显助,一会要开会,我要准备一下。” 回到我办公室,我先给康县的林堪进打电话,林堪进说他上周六一早来了市内,昨晚回去了,就隔了一个晚上,我问他是否给康县旧货市场那些老板放了风声,林堪进说上周一一回康县就放了,早前请我做了鉴定的商家都愿来,只是徐县那边,他还没有时间动员。 “这个星期六要动起来,你下周六继续上来,马上就能批下来了,得协调操作了。”不管是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有利可图,老戴指不定也要从我的交易市场中出货。 “这事还要批呀?”林堪进惊问道。 “当然要批了,我做的是合法经营,你尽管招。” “但是,吴署长周日娶三姨太,他全请了我们组,周六下午得帮忙。” “吴署长要娶三姨太?他要娶谁呀?”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要娶翁次妍。 “姓翁,听说是个唱姑娘歌的戏子,都追好几年了。”林堪进大约忘了翁次妍的名字了。 “他娶不成了,你不用管他这点事,周六上午上来。” “娶不成了?他说这事安局长给他保媒了,姓翁的逃不出他手掌心呢。”林堪进惊问。 “我说娶不成就娶不成,你周六上来,我再跟你说说原因,我要开会了。按计划管好你的人,别乱说这事。等我有空了再下去。我明、后天要去廉桂,周六一早才回。”我预告了一下我的行程,让林堪进按计划行事。 挂下电话,我坐下梳理工作汇报思路时,李蕾蕾过来叫我开会,我让她先去。 李蕾蕾转身一走,电话响了,我拿起来接听,是廉桂情报组组长雷鸣打来的,他首先祝贺我在双春地区旗开得胜,我说是歪打正着,不值一提。雷鸣问我何时去廉桂?我说站里没事的话,明天下午就去,大约呆三个晚上。 雷鸣挂电话后,我取文件和汇报材料去会议室。九点了,除了张英杰,其他人都来了,杨显助问李蕾蕾刚才是否通知了张英杰?李蕾蕾说通知了,应当差不多回到了。 张英杰自受伤至今,还没回过站里,站里的人除了高兰,大都去看了他,包括陈更烈。 过了十分钟,张英杰带伤参加会议。 会议由杨显助主持,他先小结了站内一周来的工作,说站里经过调整,工作绰有成效,最后说张英杰因为追搜赵铭受伤了,是个表率,可我听着却觉得杨显助是在嘲讽张英杰。 张英杰不说话,杨显助让我先汇报我的双春两阳之行时,张英杰开始做笔记。 我重点汇报了围捕击毙两名共党的事时,陈更烈插话问我是不是真共党?我说全都验明正身,真共党无疑,144师军情处和警署都参与了行动,逃走的一个正在搜捕。说到最后,我着重提了双春组那些不计个人得失的从不露脸的“线眼”,他们也是居功至伟的,没有他们,就没有我这次双春之行的成绩。 张英杰也似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高兰带头给我鼓掌,并问我击毙的两名共党中是否有高雷市委派去的青苔?我说共党一共三人接头,四人参与对抗围捕,是否击毙了青苔,至少有百分之五十可能。 会议接下来由关辉对昨晚的抓捕行动进行汇报陈述。张英杰不时地插话,关辉有点不奈烦,说:“张副站长,你能不能让我把话全说完了,你再作指示?” “指示?现在我可不敢指示你,我有疑问当然要及时提出了。”张英杰对关辉很不客气,昔日的小跟帮现在“自立”门户了,张英杰最气的就是关辉完全靠向了杨显助。 “那你问完了吗?”关辉一急,说话就有些口吃,他翻了一下记录,努力平复心态。 “问完了?才刚刚开始呢,你的汇报要是有宋科长的逻辑,据理说事,我会问你吗?” “那我说了。”关辉喝了一口水,重复汇报。 关辉昨天八点接到线报,逮了一个共青可疑人,经过近十个小时的突审,那人招供了两个人,一个是高雷日报的记者陈方同,另一个是他的上线林思存,他们两人在警察局有案底,案由是挑起学生游行,激起市民反抗,破坏社会秩序 “关科长,这都哪一年的事?你别怪我打断你的话,这两人上次抓过,确有一些嫌疑,但是,你应当交给安密达的警察,而不是自己大张旗鼓地抓人,你就不怕安密达有意见?是眼红宋科长在双春击毙真共党了吧?”张英杰再次插话,咄咄逼人。 关辉一时气结,结巴了起来说,“张张张副站长,你怎么这这么说话呢,我眼红宋宋科长了吗?宋科长他他在双春的事,之前我我一点都不知情,是是你的人后来跟我说的。” “是吗?那我想问你,你刚才说的共青是个什么组织?你得跟大家介绍一下呀!”张英杰对关辉刚才的辩解不予回应,反要关辉解释共青是什么组织。 “共青是个什么组织,你张副站长不知道吗?他们是共党领导下的,跟共党一样可恶,我逮到了他们的组织成员,我这是顺藤摸瓜。”关辉阐明他抓捕陈更烈的卧底的目的。 “哦,原来是为了顺藤摸瓜,那你们二科摸到瓜了吗?”张英杰不客气地断言,“我看你昨晚摸到手雷了。”众人嗤笑,杨显助立即轻咳了一声。 张英杰转而对杨显助说,“杨站长,郭资政昨晚没少打你电话吧?”张英杰所说的“手雷”是指前市长郭敏华,郭繁华当市长时,陈立夫亲自来过高雷,张英杰认为杨显助本事再大,也不敢挑战郭敏华这种地方势力。 “张副站长,请你就案说案。”杨显助要回到正题。 “杨站长,逮这么个小青年,是案吗?”张英杰反问说,“这是给真共党放风,让真共党早点逃跑。要说案,这个才是案。”张英杰话头一转,转到陈更烈侄子陈方同身上去了。 “张副站长,你见到真共党跑了吗?”杨显助沉着脸问。 “我见是没见过,但是关科长刚才不是说了吗?共青跟共党一样可恶,究竟是跑了共青,还是跑了共党?这点事总得追究下去吧?不然,这个案怎么结?”张英杰果然想抹红陈更烈。 “那人都招了什么了,关科长你干脆公布了。”陈更烈坐不住了,要关辉有话直说。 “他们是拟似共青成员,是共党的所谓进步力量。口供只有结案了,我才能公布。”关辉简而言之。 “我就知道有人想这么做,我无话可说。”张英杰打住了话头。 “张副站长,你什么意思嘛!我说错了吗?” “你说得没错,但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懂吗?这么多人不干正事,反而跟安密达抢活,还好意思跟我借人?以为我的人是白领工资的呀?”张英杰唇枪舌剑,说得太过火了。 “张副站长,谁在站里都不白领工资,工作性质不同嘛!”我给杨显助和关辉打圆场说,“关科长昨天只是出手快了点而己,坏在经验不足上,跟个人思想立场无关不是?” “呵,这话我信,但是有人就偏偏不信,以为自己挂上一个什么牌子,就真能耐了。”张英杰顺坡下驴,也不忘讥讽一下关辉的弱智。 “杨站长,这事,你看怎么处理?”关辉急眼了,脸也涨红了。 “抓的人都放了。”杨显助平静地吐出几个字。 “都放了?那个跑了的呢?”关辉追问,却不说陈方同的名字。 “跑了的要追查。”杨显助说,“张副站长,你还有不同意见吗?” “我没有不同意见了,这些天,我只想安静养伤,我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要乱请乱动他们,他们是在执行任务。”张英杰说完合起他的笔记本。 “还是抓赵铭吗?”杨显助问。 “当然了,他雇人打我这么一枪,我屁都不放一个,我还是我吗?他赵铭这么一个落难嫌疑人,凭什么就这么嚣张?是因为站里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张英杰直指有人配合赵铭。 “哎哟!张副站长,抓赵铭这个嫌疑人可是正事,你的人我们不动,大家听到没有?不要妨碍张副站长正常开展工作,给赵铭通风报信的以通敌罪论处。”杨显助站起来宣布散会。 由于张英杰几次插话、问话,这个会开到了十一点多才结束。 回到办公室坐下,本想去去陈更烈办公室跟他说事,张英杰回到他办公室后先拔了我的内线电话,要我去一下他办公室。我想张英杰找我无非是想知道我在双春检查工作时,都见了哪些人?进了他办公室,他直问我说两个共党是如何击毙的? 313、宋纪拨迷阵林芍跑断腿 我坐下,对张英杰陈述了案情经过,并告诉他:共党接头的最早的情报其实是来源于双春组内部的,谁提供,双春组的人都无法知道。另外,144师军情处也先知道了共党的接头线路,所以他们认为他们也有功劳,将一个共党给活抓回去了。 我第二天去144师军情处要人时,正好劳承武军长也在,他们要当众处决这个共党,军情处有保共党的意思,但是劳承武要亲自动手,我这才以保密局的名义,替劳军长办了这事。 “宋科长,你干得漂亮,难怪你一回来,就有人眼红你,将本来不该有的行动提前了。”到了这时,张英杰还不忘挑拨我和关辉、陈更烈他们的关系。 “张副站长,瞧你说的,我这不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吗?给144师军情处活抓的共党即使我不替劳军长代劳,他落到军情处手里也是死路一条。你听说了吗?双春组的人都说军情处黄主任有双重身份,我就不明了,军队里怎么可以允许某人有双重身份?这太不寻常嘛!” 我佯装不知内情,像黄河青这样的老特务其实是军统局前些年改换门庭叫保密局时给安排进去的,有极个别人则是更早就被安排到将官们身边。 “是吗?哎呀!下面的那些人阳奉阴违,他们说的话,你信一半就行了,千万别当真,其实你下去之前,我就想跟你说这点事了,但是我相信你的智慧,我真没看错你。” 事实上,黄河青的双重身份传言,就是张英杰让他人说的,是有意让双春组的人都怕黄河青,也好让他从中取利。双春组那么多假情报点,其实是张英杰的人带头制造出来的。 张英杰跟我玩迷魂阵,我要求张力荣歪打正着,先捣毁了他们的假情报点,我就不信那几个潜伏在144师的老特务不浮出水面,如果他们跟张英杰没有什么关系还好,一旦有不法关系,我就将这个情报卖给杨显助,看杨显助怎么治他这个少将副站长。 “张副站长,你可别夸我,我是后辈,偶你取得一点成绩而己,跟你比,那就是月亮比太阳。”张英杰声言要安静养伤,却不让杨显助请和动他的人,他真的只在乎赵铭和钱梦琳吗?我不得不警惕张英杰另有图谋。 “宋科长,虽然我比你年长了一轮,但是你不仅侦案出色,更有宋老遗风,专业水平一流,你不可以这么作比,你知道吗?我就一介武夫,懵打懵撞混了个少将,你没听关辉怎么说我吗?好像我白得了一个少将,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也懂。” 张英杰今天的思路非常清晰,他不是要问我双春那边的事,他只是想请我到他办公室坐坐,以利他离间我和杨显助的关系,但是杨显助是站长,在好多事上,我必须服从于他。 我笑了笑说:“张副站长,你太谦虚了,打自高雷组开始,你和李科长就在高雷站了,谁人不晓?赵铭那厮无非就仗着跟李司令有点沾亲带故,不然,他敢跟日谍勾结?” “这点你说得没错,赵铭就这点关系,不然,高雷站还有他站的地方?老翁一来,他就自动请婴跑上海、南京、重庆去调查你,我现在才知道,他还顺带给老翁跑关系去了。回来就装神弄鬼,炫耀他有本事泡女人,让老翁都上当了。”张英杰旧事重提,意在拉拢我。 “是吗?赵铭居然有这本事?对了,他不是有个女人给逮住了?她还没说出赵铭的下落?”我寻问张英杰逮的赵铭的女人刘以芭,想顺带说说钱梦琳。 “前几天我让人给放了,此人早就让赵铭玩腻了,毫无价值可言,放在看守所也是浪费粮食。”张英杰再次放了刘以芭,无非是想测试一下刘以芭是否还跟赵铭约会,一旦给证实赵铭还在高雷躲藏,张英来就会饿虎扑食。 “那你抓捕赵铭的事有眉目了吗?”张英杰是否相信了我布下的疑阵呢? “还没呢,我这些天不是受伤了吗?我懒得动,就让赵铭四处活动去。”张英杰一笑说。 “张副站长,你该不是试探我会不会给赵铭通风报信吧?”我呵呵一笑问。 “我用得着试探你吗?你是侦案的行家里手,我是门外汉,你刚才是说我班门弄斧吧?” “张副站长,你是个有独立思考的人,你这么说可就折杀我了。你伤怎么样了?我回来就让劳军长请去做客了,都来不及去医院看你。”快中午了,我得去东风酒楼见翁次妍了。 “是么?是见小雯老师去了吧?”张英杰哈哈一笑。 “我现在外出多,难得一见,她又家教很严,不许一个人外出,我们一见面,她就说一些不开心的事,看来还是当个平头百姓自由点。”张英杰刚才开会时对我的汇报一言不发,这会却私下叫我过来私聊,这人太有心机了。 “你说的是,我要回医院了,你几时去廉桂?”张英杰问。 “计划是明天下午,也可能改期到后天一早,你有什么事要办吗?” “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廉桂不同双春和两阳,那里有一支共党的游击纵队,相当我们的一个旅,你一个人去了可得小心点。”张英杰似是真心提醒我。 “谢谢,你回办公室了。”我起身离开张英杰办公室。 此时走廊里没人,但是好几间办公室的门都开着,我走过陈更烈办公室门口时,他看到我了,叫了我一声说:“宋科长,进来一下嘛!” 我一进去,陈更烈走过来关上门问:“张英杰刚才找你了?” 我点点头说:“他找我询问我在双春处决共党的事。” “是想离间我们吧?”陈更烈嬉笑一声。 “恐怕不止这个缘故。”我抬腕看表,快十二点下班了。我说,“我约了人,我得走了,要回家一下,下午再说。”陈更烈急于知道张英杰找我何事,我不及时跟他说一声,很难说会不会让张英杰给离间了。 从陈更烈办公室出来,张英杰已经走到楼梯口了,他没有回头,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我了,我进李蕾蕾的办公室,要她和我一起去东风酒楼吃午饭,但是要先回家换衣服。 李蕾蕾迅速出来,随我下楼,我和她先去了站内食堂,李蕾蕾不解,问:“你不是要请我去东风酒楼吗?怎么是食堂?” “当然不是在这里了,你没看到吗?张英杰的车子还没开走。”为避开张英杰,我和李蕾蕾在食堂打了一份午餐,一会出来时,张英杰已经开走他车子,我也迅速开走我的车子,带李蕾蕾先回逸仙路,将刚才打的午餐给了在小店上班的阿芹。 李蕾蕾迅速回家换衣服,我也回车上换了上衣。两人经百合路去东风酒楼时,李蕾蕾发现福音堂附近的电线杆上有情报标示,她叫停了我车子,下车取情报。 不一会,情报取来了,青梅说,红坎行动组派来的两人从今天实施盯人任务,相关情报会直送福音堂,或者逸仙路的香兰藏品鉴定所,霞光诊所后门小公厕不再留接头暗号。 赤道昨天下午才两、三个小时就派出了人手,他是怎么做到?难不成,他还没撤退?虽然保密局对赤道和林思存采取了欲擒故纵的态度,但是也不能排除关辉在无人可抓的情况下继续搜捕赤道呀!张英杰有意图抹红陈更烈的想法,但是因为赵铭的事无影,他也许只是缓兵之计。一时放心不下,我拐头往东风影院走,先去附近给林芍打电话。 林芍说昨天下午四点半至六点半,差点跑断腿才找到赤道,他已按特使的指示,让赤道先去桂平游击队驻地换张旗下来接替红坎行动组的工作,但是要看张旗目前是否在外执行任务。由我组建的特别行动小组要按特使的指示执行,越快越好。 我告诉林芍,明天凌晨我将与黑马和紫岩两同志见面,先开个小会,商量一下特别行动小组的具体工作任务。另外,因为张旗何时到任还不知道,戴小蝶暂时不吸收为小组成员,有急事时,我会派她直接和师母联系。 林芍同意了我的工作计划。我挂下电话,和李蕾蕾一起去东风酒楼。 在车上,李蕾蕾问我说为什么要穿便装?是不是见组织上的同志? “不是,是你叔他女朋友的事有眉目了。”我笑了笑,没有说要见谁。 “有眉目了?昨晚我问你,你还说没有消息呢?怎么就这么快?”李蕾蕾欣喜之至。 “老天有眼,你叔在天有灵,让我知道了他女朋友的相关信息。我想她就是你婶子了。” “我婶子?你怎么就有她的信息?”李蕾蕾迷惘地看着我。 “我是没有,但是市委这么多同志,他们有,昨晚我回来就问了,结果让我找到相关信息了。到了,她也许过来了,指不定你认识她。”我将车子泊定,开门下车。 “谁哟?我会认识她?”李蕾蕾不相信。 我从车子里出来,站定了往东风酒楼大门口瞧了瞧,大门口外没有什么人,更没有女人。 “青苔同志,没人呢?”李蕾蕾跟在我身后问。 “一会你不要说话,我先问她一些事,都证实了,你再认亲也不迟。”我相信翁次妍肯定来了,她不来,她就得回康县嫁给一个她不愿意嫁的有家室的男人。 314、李蕾蕾认亲宋陈两插刀 “好,我不说话。”李蕾蕾笑着,自己对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我们一前一后走进酒楼的一楼,一楼大厅坐满了食客,人声鼎沸,一个月以前,我的小店开业时,就是在这里的三楼摆的招待宴。李香兰熟知这里的厢房,她一定将翁次妍请到这里来了,但是寻来寻去,就是没有看到翁次妍的人影。 等了一会,我想也许翁次妍因事耽误还没到,便又走到门口外面瞧了瞧。当我转身回一楼收银台时,翁次妍自一楼洗手间走过来了,她远远就大声叫我:“宋科长,你来了。” “小翁,你好!好久不见。”等她走近了,我伸手和翁次妍相握。 “不算久呀!才两个多星期。”翁次妍指的是在两个多星期前,我们曾经在李香兰受伤抢救时,在红坎医院相识。当时她也想给李香兰献血,可是血型不对,没献成。 “走,我们到三楼望海楼去。”我交代李蕾蕾先找服务生点菜,一会再上望海楼。 “她是你女朋友?”李蕾蕾留步在一楼点菜时,翁次妍边上楼、边问我。 “不是,她是我的一个女性朋友。”我边上楼,边梳理一会的问话内容。 到了三楼望海楼,我关上门,让翁次妍先说说她的难处,她为什么要不一口拒绝姓吴的? “我这事不能说。”翁次妍脸露难色,面对自己的难题,她又犯难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是保密局的人,不方便跟我说吗?”我看着翁次妍,我相信,李宝棠转为我地下党潜伏人员之后,他或许跟翁次妍有过书信联系,对她下死要求之类。 “当然了,师姐她一早还问了我,我说我一个未婚女,我怎么可能愿意嫁给姓吴的当三姨太呢?他要是再逼我,我就咬舌自尽。我师姐就说你跟警察局的人很熟,要我找你试试,你也帮不了我吗?”翁次妍只希望我通过我与警察局的私人关系帮她脱困。 两人说到这里,李蕾蕾点过菜,也上来了。我让她坐旁边去。 我接着说:“但是姓吴的,还有警察局都掌握了你的污点,他们认为你是合适的。” “我有什么污点哟?他们是血口喷人,欲加之罪。” “他们知道你生过孩子,你却说你未婚,正好给了他们理由,这不算欲加之罪呀?” “他们这是乱说,要逼我就范,你也要这么逼我吗?”翁次妍要哭了。 我给她递上手帕,她没接,自己掏了自己手帕抹眼睛。我对她保证说:“其实,你的难言之隐我知道一点点,但是我只跟你说,不让任何人知道。” “你知道什么哟?”翁次妍忽然问我,“是我师姐跟你说的吧?” “不是,是组织上的人跟我说的,你师姐她也不知情。”我看着翁次妍。 “组织上的人?是保密局的人吗?”翁次妍知道我身份,她不敢问是否地下党组织。 “不,是地下党组织的人,是李宝棠同志亲口告诉我的。”我像是审讯犯人似的问。 翁次妍对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什么地下党组织,也不认识李宝棠。” “好,你不承认也行。”我观察着翁次妍的表情变化,当我说到李宝棠时,她显然怔了一下,她或许知道李宝棠也在保密局工作,但是为了保证李宝棠的潜伏身份不至于暴露,她坚持不予承认。我接着问:“小翁,你能告诉我你今年的实际年龄吗?” “我今年二十八,虚岁三十。” “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 “我是唱姑娘歌的,有时会参与雷剧演出。这些你不都知道了?” “不,你说的两句话,是宝棠同志生前为方便我们找你才跟我们说的。” 翁次妍听后忽然站起来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组织上的人,她也是,我们俩是代表组织找你证实,你是不是李宝棠同志生前的女朋友?如果你真是,我们会出面替你解决你现在面临的难题,决不会影响到你个人生活,还有你孩子的安全。”我确信翁次妍就是李宝棠的女朋友,但是让她承认此事,似乎有点难。 “你是保密局的人,我怎么能相信你?”翁次妍显得有点激动。 我示意她坐下说:“李宝棠同志不也一直在保密局工作?但是他的心是向着共产党的,一直为党工作。他在延安时给你写过信,对你提出了严厉的要求,对吧?”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你把我抓去好了,反正宝棠也走了,我也不想活了。”翁次妍说完,放声大哭,哭得很伤心。原来李宝棠牺牲的事经过报纸报道,翁次妍早就知道了。她不止一次哭过。我安慰她说:“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是来替你解决问题的。” 李蕾蕾站起来,走近她,轻搂着她说:“婶子,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谁?”翁次妍抬眼看着李蕾蕾。 “我是你侄女呀!我叔他一直没跟我们说他和你的事,但是他给组织留了两句话,是我们让你受苦了。”李蕾蕾说得很动情,两人都流了一把泪水和鼻涕。 过了一会,菜上来了,我们先吃饭。李蕾蕾介绍了李家的情况,并说还有十来天就给李宝棠办一场“斋事”,希望她带着儿子认祖归宗。我也说了我的解决方案。 翁次妍说吴家已经将聘礼扛到她家里去了,指不定会拿她儿子威胁她就范。 李蕾蕾很生气,要翁次妍回去就将吴家的聘礼掷出去。我说不行,要翁次妍下午就回康县,先虚与委蛇,明天上午就将她儿子和她母亲接回市内,安置在李蕾蕾的小家。 “警署有人看着我们呢,怎么走得了?”翁次妍昨天好不容易骗过警署的人才回到市内。 “我会让康县的情报组接你们去坐公车的,他们要是强行阻拦,你就说你们搬市内住了,吴家要想要接亲,就来市内接。他们要是敢来市内抢人,那就让陈更烈和他的人去拦阻,这是最坏的结果。”我还没见到安密达,无法确定能否说服他让吴家就这么放弃。 仨人吃过午饭,我给李香兰打了一份午餐,一起回我家,将午饭带给了李香兰。 李香兰问事情谈得如何了?说实在不行就再找找安密达。 我说找安密达的事我来做,叫李蕾蕾先带翁次妍去她的小家,让翁次妍熟悉一下环境。 李蕾蕾和翁次妍走后,我回家小歇了一个小时,再回保密局上班。 陈更烈这个中午没有回家,就在办公室午休。因为都没有行动任务,我闪进他办公室,先跟他重提王启孟的事后来审得如何了?是否处决了?陈更烈说好在他没有将王启孟处死。我问他是什么意思?陈更烈说翁竖民回到南京后,给站里打过电话,要杨显助保王启孟不死。 “翁站长他任新职务了?”我想翁竖民回南京也一周了,居然还惦记着王启孟的生死,那必定是因为王启孟被白鸽胁迫为日谍效命的事遭到了翁竖民的怀疑。 “杨显助没说,他让我关着王启孟就行了,也不要审了。” “他来了没有?”我问陈更烈是否见着了杨显助。 “我睡午觉前他还在站里,可能刚回海员俱乐部。” “也到上班时间了,你给老安打个电话,看他在不在办公室,我想找他一下。” “找老安?才过一天而己,你就这么焦急你的交易市场?”陈更烈以为我找安密达是为了抢时间开办我的藏口交易市场。 “我明天下午就去廉桂了,哪里还有时间找他?趁杨显助没到,你替我约约他,我跟李科长说一声。”我说完出来找李蕾蕾。 李蕾蕾也是刚回办公室,她告诉我,翁次妍带儿子认祖归宗之前,她要先嫁进李家,才能让她儿子给李宝棠披麻带孝,时间肯定在给李宝棠办“斋事”之前。如果我不能参加,就让西营行动组组长朱砂替组织参加李宝棠和翁次妍的婚礼。我认为可行,要李蕾蕾替李宝棠写个报告,经西营行动组转给市委备案,以便市委从程序上确认翁次妍的烈士遗属身份。 “我和陈处长去找安密达,一会站长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们马上回来。”我说完转身回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说安密达在红坎警署,问我还去不去? “去,马上去,开我车子。”我迅速回我办公室带上手包。 陈更烈走到楼下,他跟揖私队长钱胜利交代了几句,才追上我,坐上我车子。 在车上,陈更烈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急找安密达,又问了我一次。 我说:“我还要跟老安谈另一件事,这件事才是最紧急的。” “什么事哟!比你赚钱还急?”陈更烈对我这么着急找安密达充满好奇。 我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陈更烈,陈更烈听后愕住了,停了半晌才说,“我以为老李平时也就口花花、喝花酒呢,没想到他有种了,他什么时候交代你这事的?” “上个月他不是在南华市场缴获一部日谍日台吗?当时的日谍朝他开枪了,子弹擦耳而过,他回来后就跟我感叹,说张英杰这么抓日谍,指不定将我们几个的命都搭进去。我说也是,那几个牺牲的队员没有一个是结过婚的。他就跟我说他有个儿子,他光荣也就光荣了,无所谓让张英杰差遣,但是我不同,问我对李科长是否有意?” 315、宋纪接烈属陈关枪相向 “你怎么说?”陈更烈惊问道。 “我说有小雯在,我想也不敢想。他告诉我,他只是交了个女朋友,还没娶人家,不想让人家将来守寡,所以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我就问他女朋友是谁?他一开始不肯说,我说他一定跟赵铭一样嗜好,都喜欢活泼的女孩,他承认了,简要说了他女朋友的情况,还要我保密,除非党国取得最后胜利了,他可以认他女朋友。昨天我回家后,李老师跟我说了一个姑娘歌歌手的事,正好跟李宝堂说的他女朋友的情况相吻合,我中午找来一问,给证实了。但是老安他手下非得娶她做三姨太,我们要是不帮老李,就没有谁能帮老李了。” “我知道你意思了,这个忙我们肯定要帮的,这事要是让我先知道了,我也会这么做的。” “那好,这事一会你来跟老安说。”我找安密达其实只是为了此事。 李宝棠进入保密局工作前隐瞒此事,保密局按纪律是要追究,至少要交代为何隐瞒的。由陈更烈来协调此事更加合适。 到了红坎警署,安密达正在教训红坎警署署长。 陈更烈还没说李宝棠有女朋友的事,安密达以为我找他是为了藏品交易市场的事,他跟我拍胸口,这事他姐夫肯定会批,但有个问题是,罗逊的党通局到时可能会派人监督。我说我做的理正门生意,不惧任何人监督。 安密达说他姐夫回遂县省亲去了,明天一早回市内,他再催催,接下来找商会那几个头头的事,他自己会亲自搞定了,要我派人做市场清理准备,还有招商工作。安密达表示,如果招不满,他就撤了康县和廉城的相类似市场,到时商家不来也得来了。 时间还早,陈更烈接着说了李宝棠和翁次妍的事,安密达愣了半晌没接话。 陈更烈催安密达早做决断,别婆婆妈妈,安密达脸露难色说:“老吴他在康县替我管着好多事呢,再说聘礼都扛到翁家去了,我怎么开这么口?” “聘礼让老吴派人扛回去,老李是为党国牺牲的,他的女朋友岂可由他来娶做三姨太?”陈更烈态度很强硬,不容安密达不执行。 “诶!这事真的有点难办。”安密达想了想说,“如果你们说小翁是保密局的要犯,将她一家子逮到高雷来,老吴肯定不敢拦阻不是?” “好计,继祖,这事这么办如何?”陈更烈征询我意见。 “也好,就这么定。”安密达这一招将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老吴也怪不得他什么。 安密达一笑说:“好计我说了,事情你们办,我就装耳聋,明天办完了,你们得请我客。” “好说这事。”陈更烈应了一声就往外走。 我追出来,问他跑这么快干吗?陈更烈说:“我怕老安会变卦呢,先回站里,马上安排林堪进去翁家看着他们,不能给老吴一丝机会。” “好。”我快速上车,回站里。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了,杨显助已经过来了,问我们去哪了?我说去找安密达了。 杨显助没有再说什么,“诶”地叹了一口气,回他办公室。 陈更烈猜想杨显助一定碰上什么事了?让我找杨显助请示工作,我明白他的意思。回我办公室冲了一杯茶,给林堪进打电话,将翁次妍送来高雷的事交代给了他。 林堪进有点不明白,说我上午才要求送翁次妍去车站坐车,怎么就又要送她们来市内? “你不送她们来市内,我们明天中午怎么见面谈事?碰上警署的人,就说她们是我们保密局的要犯,任何人干涉,格杀勿论,但是对她们的态度要友好,要保证她们安全。 林堪进表示明白、遵令后,我挂下电话,端茶杯去杨显助办公室。 杨显助告诉我,国共两党谈判刚才终止了,谈判代表张治中等六人不出今晚就会回到南京复命,不知道江北的共军接下来会怎么样。主和的将官没有心理准备,背后骂娘的骂娘,备逃的备逃。主战的将官磨刀霍霍,恨不得喝共党的血,吃共党的肉。 我认为杨显助的表达不太准确,主和派骂娘是自然的,备逃不至于,应当叫战略撤退,不管是往台湾、海南,还是往西南诸省。主战派磨刀霍霍,那就看他们能否守住长江天堑了。 “我说的就是这些主战派,丢了东北,仅仅一年又丢了华北,守不住长江,党国就会崩盘,拿什么收复大好河山?军队兵败如山倒,政权夫复何存?”杨显助刚才见我和陈更烈时的一声叹息,正是由此而来。还没开战呢,心气上就先输了。 今天一早开会,不见杨显助的秘书,下午也没人影,他在干什么呢?原以为杨显助让我租了房子,会跟他内人住到一起的,结果到现在为止,杨显助还是没有与他的夫人住到一起。杨显助本人肯定负有秘密任务,否则他当初难以取代翁竖民。 杨显助当着我的面,开了收音机收听广播,显然,他现在更关注的是两党谈判破裂后的党国形势,形势改变后,保密局的战略也会跟着调整,这是必然的。我自上海回高雷前夕,李代总统以副总统身份行使总统职权,但是处处受制于老蒋。 两天过去了,敌人的宏计划究竟是个什么计划,我还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给杨显助添了热茶,陪他听广播。听到李代总统自台湾飞回南京的新闻时,杨显助从他后翻的躺椅上坐了起来问:“宋科长,你开的小店生意现在如何了?” “蛮好呀!差不多每天都有生意的。”开业一个来月了,杨显助现在才问。 “每天都有?”杨显助似是不信,探过头问,“那你去了双春,你怎么给客人作鉴定?” “我不在高雷,客人的藏品留下,我周末集中时间干活,两不误的。”杨显助手上肯定有藏品,但是他又肯定不方便直接找我。我得警惕他会不会通过其他人完成此事。 “原来是这样?”杨显助哦了一声说,“这么说,客人的货不得留在你店内几天?” “是呀!我现在就怕出安全问题,到时我得赔钱给客人。如果大家都说自己的货是真品,那我赔大了。”我故做担心。其实,所有留店的藏品,我是按等级给赔的,客人接受才留下。 “那你得小心了。”杨显助停了一下说,“其实,你可以申请店员住店看着客人的货嘛!原来你刚才找安密达是为了这事?” “哎呀!杨站长,你要是之前提醒我,我刚才就跟老安说了。我找他是为了别的事。”我有意吊着杨显助的胃口,他刚才只问我去哪了?没问办什么事。 “别的事?什么事?”杨显助不跟我谈站内事务,反对我个人事务感兴趣。 “我准备再搞个藏品交易市场,报审手续呈上去了,我催问一下安密达。” “你还搞藏品交易市场?你这个鉴定所不是也可以做藏品交易吗?”杨显助有些不明。 我先给杨显助解释藏品交易市场是怎么回事,杨显助听明白了,赞了我一句说:“你这么会经商,不做生意也是浪费了。那你在哪里搞?有地方吗?” “地方我当然有了,就在六六剧场内,招商计划我都拟好了,我就坐地收点租,商家交易前需要我做鉴定,我再给他们做鉴定,生意算这边小店的。” 杨显助听后对我又是几声赞,过后他要我注意影响,千万别用工作时间管自己的生意,免得张英杰说三道四就不好了。 我谢过杨显助提醒,杨、张两人有斗争是最好的。他们也不可能没有斗争。 这时有电话打进来了,我端茶杯急回我办公室回避杨显助接电话。 陈更烈看到我从杨显助办公室,他走过来问我去了这么久,都谈了些什么? 我告诉陈更烈,两党在北平的谈判下午三点多告吹了,张治中将军等六人已经启程回南京了,接下来就是两党继续开撕。 陈更烈猜测我野战部队至少会在三个地方南下,一是上海,二是南京,三是武汉。而杨显助刚才接的电话,正是国防部二厅电话通知他情况有变,他们再派专员下来督导保密局的工作,但是我和陈更烈都没有这个信息。 两人瞎聊党国军队哪一支先败?哪一个城市先丢?陈更烈说会是武汉,我说会是南京。 “这么说,党国要员岂不是要大举南迁?”陈更烈的话语中充满着自我调侃。 “孙院长的行政院不早就南迁了吗?”我想这些要员往哪里逃都藏不住,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是台湾,还有海南,高雷这里不久将成为溃逃官员们的必经之地。 两人正说着,杨显助从他办公室出来了,叫着李蕾蕾,要她去他办公室。我和陈更烈等了一会,不见杨显助要召开紧急会议之类,两人先下楼准备下班,关辉带人自外面回来了。 陈更烈截住关辉问:“关科长,你又带人去搜我们家了?” “搜了又怎么样?这是杨站长的命令。”关辉横了陈更烈一眼,警告他说,“你最好让你侄子跑远点,别回来让我给逮着了,到时别怪我配合别人抹红了你。” “我侄子是外出采访,他外出关我屁事?我只忍你两回,你明天再敢去我家搜,我要暴你脑袋。”陈更烈说完掏出手枪,对准了关辉。 316、宏计划露馅秋红传喜讯 关辉一早开会经张英杰好一顿嘲笑,他火气也很大,也掏出了枪,我按住他的手说,“关科长,你这么掏枪就能逮着他侄子了吗?别上了某人的当,伤了你们的和气。” “上某人的当?谁呀?”关辉白我一眼,收起枪。 我附近关辉耳边小声说:“这个人是谁?你没看出来吗?他一早开会老问你这问你那,分明就是让你找陈处长不痛快,又让陈处长反而怪你,你要成全别人吗?” 此时正是下班时间,院内不少人都看到陈更烈要跟关辉火拼了,我让陈更烈收起枪说:“这戏演到这个份上就够了,把枪收起来,我先回了。” 陈更烈收起枪,关辉哼哼几声,进一楼特侦处二科去了。 我上车直奔我的小店,刚才经杨显助提醒,我自周一就开始就留下客人的藏品的话,等到周六再作鉴定,就要等上五、六个晚上了,这么长时间,的确是有被盗的危险的。 到了小店,阿芹还没下班,原来,刚才有个客人抱了三件藏品过来,希望我能即时给他做鉴定,结果阿芹要他留下藏品,周日中午再过来取,客人看了店里的失窃货品赔偿规定,认为一旦他的藏品失窃,他会得不偿失,自己先抱回去、周日再来了。 我问阿芹那人的长相和打扮如何? 阿芹说这个男客人是外地高雷口音,像是有钱人家的管家之类,说话文诌诌的。而她上午登记的四件藏品均为晚清仿品,我即时给定了价,并告诉阿芹,以后每周一都要过来上班,让戴小蝶休息,然后将客人的货留到快下班时,我再过来做鉴定。 我想一旦人民解放军开启南下战役,国民党反动派军队节节败退之时,我的这类生意不火都难,甚至会有人贱卖变现出逃的。可杨显助却没有任何行动,也许时机没到吧? 阿芹下班回红坎后,我留在小店,等着李蕾蕾下班回家,过了一会,李蕾蕾回家来了。她进店告诉我,刚才杨显助找她去他办公室交代的事是上面又派专员下来,任务类似过去杨显助监督、协调翁竖民工作。这个专员就一个人下来,大约后天下午五点到达高雷。 杨显助至少得给他派两个警卫,他问李蕾蕾的意见,李蕾蕾说张英杰、陈更烈、关辉三人的人都不好另抽出来,抽谁的人谁都有意见,干脆从杨显助的四个警卫里抽人。杨显助有些不愿意,李蕾蕾阐明了她的意思,杨显助这才同意,并赞她聪明了。 这个专员居然一个人前来高雷监督杨显助,能起什么作用呢?我没想到此专员竟是前不久回南京接受任命的翁竖民?杨显助和李蕾蕾也都不知道,只知道后天下午五点接人。 我将接回她婶子翁次妍的修改方案告诉了李蕾蕾,让她明天中午稍早点下班,回到这里等着林堪进他们。不出意外,翁次妍三人将于明天中午前回到这里。 李蕾蕾说安密达出这么一个计,肯定因为他本人不想得罪吴某人,可见吴某人在康县是有势力的,不到万一,她不想陈更烈也插一手,以免李宝棠的潜伏身份暴露就不好了。 “那你叔的‘斋事’也要低调处理,但是陈更烈八成会参加。下午我们一起见安密达,他很关心这个事的,我想一旦他也参加,你得跟他说给你叔举幡的小男孩是雇请的。给你叔补个结婚仪式的事,你看你时间安排,得事先通知朱砂同志,就说是市委的意见。” “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就放在后天上午,我得回我叔那边跟我爸商量婚礼的事了,你铁定明天午后就去廉桂吗?”李蕾蕾希望我能参加给李宝棠和翁次妍补办的婚礼。 “我看情况吧!两党谈判下午三点多就结束了,张将军都回南京了,接下来的事就是人民解放军隆隆的炮火,敌人对国统区的同志的斗争会更残酷的。”林堪进偏软偏弱,我就怕他控制不了康县那些人,双春组还是一盘散沙,唯一可利用的也许只有雷鸣这个组了。 李蕾蕾回她小家是为了跟我说话的,她问:“青苔同志,你还有事吗?” “呃,刚才你看福音堂的电线杆了吗?”因为回得急,我也忘了看青梅是否有情报了。 “没意注呢,我再去看看。”李蕾蕾说完转身就走。 “我去吧,你快回家。”我起身出来关上店门。 李蕾蕾坐黄包车走后,我开车去福音堂,电线杆下方有情报提示。青梅一早的情报通常是前一天的晚间的,下午三点至四点的情报则是白天的。 我下车去福音堂大门外取回情报,上车展阅。青梅告诉我,姓姬的今天上午接回五个大箱子,并找了四个码头苦力搬进了三楼,她猜测为贵重物品,预计下午或晚上还会有。 原来,杨显助的秘书姬某这些天正是因为接这些木箱子才没有回站里上班的。 这就是敌人的宏计划吗?或者只是宏计划的一部分。必须探明杨显助秘密收到的这些箱子放了什么?我来不及多想,开车去红坎。此时快七点了,但天还没全黑。 到了红坎必胜路,我在巷口泊定车子,急找袁四通。 袁四通正在隔壁的杂货店门前吃晚饭。见我前来,他迅速走回他的小屋。 我走过他身边时,对他做了一个等我的手势,先进我家博物馆吃晚饭。 陈玉珍急忙叫小红开晚饭。我问李梅南今晚还回不回? “怎么回?都紧张死了。”陈玉珍没有说是因了什么事,我猜测与两党谈判破裂有关。 不一会,小红给我们摆下饭菜后,出去跟两个门卫说话。我和陈玉珍一起吃晚饭,陈玉珍说两党又要开打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余汉谋的部队给调到上海或者南京去?我说:“要是给调走,谁来守这里?不会调走的,即使调也是稍为挪挪而己,不会脱离了战区的。” “你也懂这个?”陈玉珍边吃饭边问。 “这不是懂的问题,是战区划定后,没有紧急需要,是不能随便调动的。” “那还不是懂吗?秋红一会打电话回来,你要问她现在哪里,还有她哥在什么位置。”陈玉珍昨晚问了,李秋红不肯说,说是军事机密,气坏了陈玉珍。 吃过饭,八点没到,我去藏馆检看我家放在博物馆的全部藏品,如果不是革命需要,我是舍不得卖掉的,为了避免将来遭到溃兵盗抢,我必须处理掉一部分我父亲几十年的“积累”。 八点一过,陈玉珍叫小红进去收拾,她一个人守着电话,等李秋红的电话,等了十几分钟,电话铃声还是不响,陈玉珍以为李秋红骗她了,走开去洗手间方便。 我急踱回客厅,恰在此时,电话铃响了,正是李秋红打来的。 李秋红告诉我,她现在江北,她哥哥、我表弟李冬阳在武昌,让我转告她母亲,她和李冬阳都好好的,并要我马上退出。我上次托的事,她前几天已经办成了。 我明白李秋红的意思,说我知道了,要她不用担心我,让她稍等等,跟陈玉珍说上话。 李秋红说她昨晚才跟陈玉珍通过电话,形势这么紧,她不可以闲聊的,她打这个电话其实就三句。我说我会转告陈玉珍的,李秋红让我重复一遍她说的话后,她先挂电话了。 放下电话才两分钟,陈玉珍从洗手间出来了,说就这么点时间,李秋红居然不等她接电话?这个女儿读了大学反而反了她了。我安慰陈玉珍说:“秋红要配合医生做手术准备,冬阳在武昌,他们俩都好好的,你不用担心他们。” “那她没跟你说什么吗?她约你接这个电话哟?”陈玉珍好生疑惑。 “说了。”李秋红打这个电话,其实主要想告诉我,我上次托她通过南京地下党了解劳小武的去向,她前几天替我打听到了。同时要求我马上脱离保密局高雷站,不要再在保密局工作了,并变相告我,她到了江北我野战部队医院从事护士工作了,不再在南京读书了,她的人生选择和道路才是正确的。 “说了?说什么了?一定很重要的。”陈玉珍寻根问底。 “她要我尽早改行当回教师,别丢了自己的专业,不然,甭想小雯将来会嫁给我。” “这话很重要吗?”陈玉珍拧眉死想,也没想明白李秋红究竟想表达什么。 “这话对秋红来说也许很重要。她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小雯吗?这你就不懂了,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我要回了,交易市场的事,这两、三天就能批下来,周六回我来就更忙了。” “你三头两天就要出差,我看你真得听秋红的话,别弄得到时小雯成了别人家的媳妇。”陈玉珍这回想明白李秋红为什么专门找我说事了。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因杂货铺门前人多,我不理袁四通,直路走向我的车子。袁四通跟在我后面走,直到杂货铺门前的人看不到他了,他才突然打开车门坐了进来。 我要袁四通回去找绳索,要带铁勾,可上三层楼高的。袁四通随即下车,返回他的小屋,我抽白纸,以特使“红土”的身份,给市委写下近日工作指示,最后要求市委将戴小蝶作为“青苔”我与市委的联络员,但是她本人不可以直接见绿叶同志。 317、四通闯杨宅宋纪会黑马 我将信装进信封时,袁四通自他小屋返回来了。上了车,我们先去九二一路投信。 九二一路的晚间还是很热闹的,各类商贩的生意都不错,袁四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投信,他自己亲自去投了信。我直开车子慢慢走到六六剧场附近才停下。 袁四通追上我上车后,我带他直奔西营。 在车上,袁四通告诉我,张英杰的人还在盯着钱梦琳,看来张英杰不得到钱梦琳,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身家安全,钱梦琳这些天干脆住到自己办公室去了,几乎不回家了。 我说钱梦琳继续足不出户,都呆在办公场所,也没有陌生男子找她的话,张英杰慢慢的会放松警惕的。如果让他老婆知道此事,他老婆肯定会闹他的,用不着担心钱梦琳的安全。 袁四通说钱梦琳现在很相信他了,以后再用她车子办什么事的话,根本用不着“借”了。不过,张英杰的人也许会认得钱梦琳的车子,所以现在用她车子的话,反而会遭到跟踪。 “她车子不排除下周末就要用的,明天晚上十点你要和双春来的朋友一起离开高雷去桂平,同去桂平的还有两个朋友,你们在西营医院集中,由白医生统一安排,他们负责护送你们上山,你什么时候离开桂平,要看双春的朋友的伤势恢复,快的话,会在下周三,她伤好之后,你和她一起回双春,到时我也差不多要去双春了。” 袁四通重复一次我说的话后问:“我去桂平,算是加入你们了吗?” “可以这么说的,但是你得经过严格培训,短短几天,你可得认真了。” “一会我们要干什么?”袁四通找来的绳索不够长,因为杨显助那幢房子是西湖路三横路最高的,一共三层,面街的墙面有十米高。 “到了你就知道了,我们先去白埔饭店。”我急开车子绕道。 到了白埔饭店,我泊定车子,和袁四通下车,考察了袁四通过去住的地方,地方不小,但是未来藏匿东西不够安全,袁四通找到一截绳子,一两米多长,他拿在手里问:“加上这一条,够长了吧?” “差不多,你再看看这房子要加些什么,下次回来再找房东讲,要他加固,我出来打个电话。”我在这里下车也是为了在白埔饭店附近打电话的。 出来拔通林芍家里的电话,林芍也是刚从外面回家,他告诉我,他今下午五点开始跟龙潭接头,换了四个地方,也没见着龙潭,只接到五本密码本,是最新版《围城》。 我问龙潭是不是又改了见面时间? 林芍说龙潭提前来高雷是因为我们自改的密码老被敌人破译的缘故,他手上暂时还没有战时物资筹措清单,还要等上几天,所以他现在先熟悉工作环境,下次接头时间另定。 我建议新密码启用前,先用旧密码给敌人布一个迷阵,看能否让赤道同志重回市内工作。 林芍问我如何操作?我说赤道同志知道操作,可惜他去桂平了,林芍说他的密电员知道赤道的频率,是否可以代为操作?我说可以,接着讲了如何配合我的问题。 “那你们何时取用新密码本呢?还有西营行动组,我这里只有青河同志可代为跑腿了。” “赤道同志去了桂平,对我们的工作影响不小,我也跟特使的联络员讲了,特别行动队,我暂时不考虑用白沙同志。”接着我讲了我的廉桂之行的计划,我是铁定要上山一次的。 “青苔同志,你的计划很好,黑马和紫岩两同志就交给你了,你要用好他们,西营行动组的其他同志只做情报搜集工作,迎春同志的伤势如何了?她什么时候去桂平?” “明天一早我见见黑马和紫岩同志,就让他们送迎春同志,明天晚上十点后行动,请市委后天一早跟钱政委通报一下此事,让他们迎春。” “你朋友加入组织的事,我没批准他,你别往心里去啊!明天晚上先送他去桂平培训、培训,将来会批的,他是你朋友,你相信他,我也相信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密码本你马上送三本去六六剧场,交给一个叫阿芹的女孩,告诉她我会找她取回的。” “好。”林芍挂下电话,我抬腕看表,时针指向十点了。 此时袁四通也从他过去住的地方出来了,站在车子边等着我。我带他回海员俱乐部歌厅听歌,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袁四通没有叫醒我,直到零时三十分我醒过来。 歌舞已在零时散场,但是中、西餐厅还有不少食客在高谈阔论当前时势,我和袁四通匆匆宵夜后,回车上跟他布置任务,让他从杨宅面三横路街面无窗口的一侧,攀爬绳子上三楼,一定要撬开三楼的木箱子,看清楚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要顺走吗?”袁四通笑着问,他又当一回贼了。 “不用,一共有五个箱子,最好能撬开两、三个,看清楚后,要重新盖上,不留痕迹。” “明白。”袁四通将绳索装进一只麻袋背上。 “一旦被发现,马上跑出三横路,从西湖泅水往逸仙路撤退,我在逸仙路等你。” 袁四通下车走后,我开走车子,回逸仙路我的小店。 今晚还回不回家呢?戴小蝶和李香兰早就睡下了,五点要见黑马和紫岩,就不回去了。 在椅子上半睡半醒的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袁四通回来,我有些担心他了,只好留下车子,悄悄走向西湖附近,西湖三横路并无任何动静,环湖路的树木在月光下摇拽着,当我正在焦急之时,袁四通背着他的那只麻袋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 我急忙先回逸仙路,等了一会,袁四通也回来了,进了我的小店,袁四通告诉我,三楼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一共有十来个,他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了两只。 “装了什么?”我急问袁四通。 “大的一个最难撬,里面全是跟你家博物馆之类的宝贝,那个小点的,全是账册什么的。” “你后来封上了吗?”有痕迹的话,会引起杨显助的怀疑的。 “封上了,花的时间比撬开需要的时间还多,不然,我早回来了。”袁四通很顺地完成了这次任务,尽管他看到的箱子比青梅所见还多,但我相信这只是敌人的宏计划的一部分,要等盯着杨家的保姆、司机的人接下来有没有别的情报,才能向上级汇报如何处理。 “你撬箱时楼下没有异常吗?”我不能打草惊蛇了。 “没有,楼下的人都睡着了,有个打鼾声比我撬箱声还大。”袁四通问,“快三点半了,大哥你要在这里睡吗?我恐怕得回红坎去。”袁四通天亮后就很难再见钱梦琳了,即使见着,也不好说什么,他想趁天没亮,再见钱梦琳。他今晚十点就得离开高雷。 “先回白埔饭店放好绳子。”此时街上空荡荡的,我慢开着车子走大街。 到了白埔饭店,我让袁四通先将麻袋和绳子放回他的老住处,再送他回红坎。袁四通问我白天还过不过来?我说午饭后会过来。袁四通下车回他小屋去了。 我慢开着车子回东风影院,午夜场的电影早已散场了,街上空无一人。 我下车走路去西营霞光眼科诊所,在后门小公厕做了一个接头记号,然后从后门开锁进去,但我不敢亮灯,一会才摸着了一张椅子坐下。 时间已到凌晨四点半了,再有半个钟,黑马和紫岩就会过来与我见面。 因为太累了,我一靠椅子就直打盹,挨到五点,有人在门外学蛤蟆叫了三声,我迅速起身,悄悄开了门。门一开,一束手电的亮光照住了我双眼,两人闪进来了。 门被再次关上,手电光一灭,我双眼一片漆黑。我惊问道:“是黑马同志吧?” “报告队长,黑马、紫岩前来报到。”两人同时压着声音说。 “你们够黑了,不过挺准时的。”黑马和紫岩都来自第七军146师377团的,黑马就是我所知道的胡闹,紫岩是参与白埔饭店集会的幸存者。我划开一枝火柴,点亮油灯。 两人是后半夜从红栖山进入市内的,走了两个小时。 我先对他们布置第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不算重,就是今天晚上十点在西营医院他们的组长朱砂那里汇合,送两个从双春来的同志进桂平游击队驻地。接下来的第二个任务是请游击队的侦察排几个队员一起,进入桂平县城闹事“作案”,时间是周四下午四点左右,要设法吸引桂平警署和保密局情报人员追赶进山。他们要分头带着警署和保密局的人在山上转圈一个时辰。天黑完成任务后,他们即时返回红栖山休整,等待第三个任务的具体执行时间。 “这第二个任务算任务吗?”黑马笑问道。 “当然算了,你们这是引开敌人,确保特使‘红土’同志和钱政委见面,任务不轻的。”到时我借“迷路”之故,与钱海红在游击队驻地附近见面。 “那第三个任务是什么任务?是在市内执行吗?”黑马最急于为他哥哥胡理报仇了,我得满足他的心理需要,以后的任务才好安排。 “不是在市内,但是要等我回来的时间。”我找来一张纸,画了一张图,正画着,后门响了一下,紫岩拔枪走到门边。我嘘了一声,小声问黑马刚才是否见过朱砂? 318、蕾蕾想入党小蝶审宋纪 黑马摇了摇头,我放下笔,走到门边,心想知道此次接头时间地点的人除了我们三人和朱砂,还有就是李蕾蕾了,难道李蕾蕾有紧急情报相送?我紧贴门边问:“是红豆同志吗?” “我是,青苔同志,请开一下门。”李蕾蕾果然在外面。 我吹熄灯,开门让李蕾蕾进来,再点上煤油灯,对黑马和紫岩两人介绍说是我们的同志。 李蕾蕾告诉我们,我军开始南渡长江了,就在一个多小时以前,我人民解放军自上海、南京、九江、武汉等几个城市同时发起南下战役。我们四人抱成一团,为我人民解放军加油。 四人坐下,我对李蕾蕾重述了一遍他们两人的第一个任务,要李蕾蕾今天晚饭前后设法跟朱砂通报一声,让朱砂事先有准备,接着布置他们的第三个任务。 任务布置完毕,黑马问我诱杀对象是谁?我说:“是367团451营营长邹季雨。” “邹季雨?队长,他可是我哥最好的战友?”黑马和紫岩都呆住了。 “此人出卖了你和你哥,要不是这位红豆同志冒险救你,你就会死在保密局了。” “她?红豆同志。”黑马伸手与李蕾蕾相握,说了一声“谢谢。” 我说:“邹季雨此人,我前段时间摸过他的底细了,但是我手上有关他的揭发材料,暂时不能给你们看,刚才的计划,你们明白我的意图了吗?” “队长,你再说说呗。”紫岩有点不明白。 “我们要做的事是借保密局之手,清除这些军内告密者,让所有意图阻止我们前进的人都听而生畏。你们只做诱饵,就是黑马同志要设法见上他们,并暴露身份信息;紫岩同志负责给保密局送出情报,引保密局前去围剿,另有一个任务是接应黑马同志撤离。”我接着讲了如何给保密局传递情报,紫岩说光就这点看,邹季雨就是出卖胡营长的人无疑。 “邹季雨,等着瞧。”黑马给挑起了仇恨。 “你们在两阳地区的任务完成后,不能马上返回高雷市内,得先去双春暂避。”我迅速写下两个地址,向他们展示。黑马和紫岩看后都认为这两处太危险了,一处是保密局双春组情报人员的驻地,一处是警署的地盘。 我告诉他们,除了这两处,还有一处是棺材铺可藏人,他们不愿意的话,就躲棺材铺去,如遇紧急情况,就必须躲到我前面说的两处去。招待所206房是上海来的“青岛”老板租下的房间,已经付了费用,店老板知道青岛是找144师军需处做生意的,这点可以利用。 吊脚楼那里有个女管事叫兰姐,真名叫刘兰,与我继母同姓,见到她,就说是她在高雷的弟弟的朋友,是替她弟弟搜集古董来的。躲上几天,我就会到双春了,到时再安排第四个任务。另外,144师和146师驻地之间有个哨卡,是专查过往军人军车的,必须伪装好自己。 讲完这些,我让黑马重复刚才的三大任务,并让李蕾蕾给他们备上身份信息资料,到时放在朱砂那里,让他们取用。任务布置完毕,时间过了半个钟了。黑马和紫岩先离开霞光眼科诊所回红栖山,我和李蕾蕾等了一会,一起步行去东风影院。 两人开车回逸仙路。在车上,我问李蕾蕾怎么就找上了我们? 李蕾蕾说她一早上班后也许没有机会跟我说话,而且要提前下班接翁次妍,所以她提前找了我,问我是不是影响我工作了?我说:“没有呀!刚才的计划,你有什么意见吗?” “挺好的计划,尤其是诱杀两阳的军内告密者,到时你又立功了,真让我长见识了今早,只是他们的第二个任务是什么呢?是在廉桂地区执行吧?” “对,我让他们送走双春的同志,顺便配合我见绿叶同志,让绿叶同志替我们向边纵首长传递我们的工作进展,并代转分局领导,免去被高兰破译,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我们组这几天有新任务吗?”李蕾蕾问。 “新密码本已经下来了,但是市委决定先不启用,这一周仍用原密码,两大行动组近两周的任务是配合特使‘红土’同志破坏敌人的宏计划。西营行动组主要盯紧杨宅,还有汇理银行广海湾办事处经理的生活规律,落实杨宅的保姆和司机在忙些什么。另外,双春地区组织内部也许仍有问题,问题对象是原组织委员和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他们两人是从看守所逃回双春的,必须调阅看守所在遭到日特袭击时的相关讯问记录,找到相关线索,以利双春的同志对他们进行甄别。” 李蕾蕾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表示红坎行动组已接替了老蔡头他们的盯人任务,汇理银行经理将由老蔡头他们进行调查,看守所那边的相关讯问记录已经归档,她这两天抽个时间再看看就行了。 “银行经理接触什么人最多也要弄清楚。”车到逸仙路李蕾蕾家楼下,我停下车子。 李蕾蕾下车前说:“青苔同志,我想向组织提出申请,要求入党,你看如何?” “好呀!你先交给朱组长,我上周也申请了,但是市委还没有批复意见。”在任何人面前,我都不能暴露我的特使身份。李蕾蕾对组织的贡献虽然不大,但是表现积极,专业过硬,不似戴小蝶,一有一点成绩就翘尾巴。 李蕾蕾下车回自己家后,我将车子开到我的小店附近泊定,踅回我的小店,就在小店内休息,此时天还没亮,我想走路离开市内的黑马和紫岩,肯定会赶在天亮前走到高雷公园。 趴桌子上补睡两个多小时后,戴小蝶来小店上班了,发现大门从里面闩着,附近又有我的车子,她拍着门说:“大少爷,太阳晒着屁股了,快起床。” “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我有意问戴小蝶。 “你车子在外面呢,你顾头不顾腚了吧?还好意思问?你怎么就睡在里面了?昨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回家?家里多舒服。”戴小蝶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昨晚去市委受命了,暂代赤道同志工作。”我看着戴小蝶,她肯定认为我不够资格。 “你暂代赤道同志工作?不是了,那我呢,我是你上线。”戴小蝶惊愕不己。 “你是我上线,这一点不错,但是你知道赤道同志管了几个同志吗?”我看着戴小蝶笑。 “你笑什么笑?我不知道。”戴小蝶似有不满,很不服气。 “你不知道?那我告诉你,赤道同志一共管了四个小组,一是你和我的情报组,二是劳工组,三是文宣组,四是青年组,青年小组组长林思存同志已经暴露,遭到敌人扣押,但是由于思存同学的社会背景深厚,保密局不敢把他怎么样,他已经被释放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戴小蝶缓下了态度问。 “是绿叶同志通过特使的联络员告诉我的,你的工作有点小变动,因为接替赤道同志工作的新组长还没上任,你从今天起将作为我和市委联络员的交通员,你从我这里得到的情报,将直送到市委联络员那里,工作纪律照旧,新组长到任后,我们三人之间的工作关系不变,我和你的关系是雇主和店员的关系,不是大少爷和小丫头的关系。” “那我什么时候见市委联络员呀?第一次见面安全为重。”我的话,戴小蝶听进去了。 “你过去见过,她是我在师专的我国文老师的爱人,胖胖的,还有印象吧?” “当然有印象了,原来是她,那这个工作我接受,你们保密局最近就一点情报也没有吗?”戴小蝶转头向我问要情报。 “我跟特使的联络员汇报了。”我不想跟戴小蝶说保密局最近的事。 “青苔同志,虽然我只是你的上线,你也暂代了赤道同志的工作,但是我要批评你,你这是越级汇报,这万一特使的联络员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向组织交代?你的直属领导是市委,不是特使同志。”戴小蝶坚持原则,并以上线的身份对我进行了“批评”。 “白沙同志,你批评得对,我完全接受。对了,有一件小事要交给你和你师傅,就是这个店晚上得安排人住,你晚上回家跟你师傅说说,让她找安密达打个申请报告,就说我们店经常留着客人的藏品过几天几夜不等,安全不够,晚上得有人守夜,我昨晚是来试睡的,我不比你轻松呀!你昨晚几时回家的?”我顺嘴问了一下戴小蝶行踪。 “我昨天下午六点就回家了,以为你在家,买多了菜,今天不用再买了。你说的事,我晚上跟师傅说。你这一周又要下去干坏事了吗?”戴小蝶指的是我替保密局高雷站“卖命”。 “你怎么老这么说我呢?我是你的同志。我没有身份保护,我怎么替你找情报?” “那你这些天的情报呢?全都越级汇报了吧?我告诉你,我听说双春那边的同志有两人牺牲在保密局和警署的人手里,你当时在场吗?”戴小蝶审盯着我。 我在想,戴小蝶怎么就有这个消息呢?我亲手处决叛徒老叶,林芍对此发出了疑问,要我写一个专门报告,看来我得马上办这事,让迎春同志作证,不然,市委的其他同志也有看法。我说:“我当时刚到双春,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一步,只救下两个同志。” 319、南京先告急英杰收子弹 戴小蝶对此还不满意,她说:“敌人为什么要派你下去?你一定要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同志们有难,你得第一时间施以援手,不然,你潜伏在保密局就失去意义,我说的没错吧?” “嗯,没错,我施以援手了,可惜晚了些。再说了,我万一暴露了,我还怎么潜伏?”我看了看表,快八点了,问戴小蝶家里是否有我的早餐? “有呀!你快回去吃了早餐再上班吧!”戴小蝶推我出来,一如昨天在六六剧场。 我拖着沉沉的步子出来,开车回家吃早餐。 李香兰此时已经吃过早餐了,她在一楼的客厅听广播,见我回来了,她小跑着走到门口说:“儿子,两党又打起来了,我看你们还是败,往后怎么办?” “马上把交易市场开起来,找准买家,将我们家的一些宝贝处理掉。”我想李香兰是不会反对这事的。我人民解放军展开南下战役的事,今天肯定传遍大街小巷的。 “哎哟,这个时候大家都想出手,买家肯压价的。”李香兰反而不想卖了。 “那你想怎么办?”我也不怕李香兰分我什么,认了她三妈,也算一家人了。 “真品一件都不卖,最多把仿品卖掉,留着也是个摆设。还有呀!不是三妈说你,你当初就不该进保密局工作,将来这万一共党真打过来了,咱俩哪里还有活路?”李香兰的脑袋转得很快,她马上想到不安全了。 “两党今天才开打,还没那么快打到我们这里的,我先吃早餐,你马上写个申请报告,找安密达批一下,就说鉴定所每周留了客人的货在店里不安全,我们得在店内住人看着。他批了,我再找站里批,这事要快,另外,剧场那边,你要规划好地方,将阿芹她们俩搬到舞台后的道具房居住,将她们的房子挪出来给大客商,小客商只给划个位置摆摊,周六上午进场,周日晚间清场,周周如此。”我边吃早餐边说。 “哎呀!这个事我来忙,你可得记着三妈的话了,共党今非昔比,一样不可以得罪的,凡事让别人出头去,千万别冲前头,三妈上二楼写申请,今天就找安密达。”李香兰往楼上走了几步,忽然停下问,“小翁的事你怎么处理了?” “小翁?我让我的人以抓共党的名义,将她送来市内,有人接应她,照顾她。吴家以后都不敢再为难她的。她到了市内也就安全了,你有空就跟你师姐说一声,我中午后就去廉桂了,刚才你说的话,千万别跟小蝶说,知道吗?” 李香兰看着我,呆了一会说,“那些话当然是咱娘俩在一起才说了,不管走到哪里,你一定要记着三妈刚才说的话。” “三妈,我记下了。”我对李香兰微微笑着,忽然发现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李香兰上二楼后,我匆匆吃完早餐,立即回保密局上班。此时大部人都已经上班了,议论的焦点问题是我人民解放军自上海、南京、九江、武汉等城市的长江外围对国民党军队展开猛攻,南京守军经几个小时激战,首先丢掉了江浦和浦口的滩头阵地。 南京告急!陈更烈说我赌对了,国民党首先丢掉的长江南岸的城市极可能就是南京,而上海一线,反而只是给突破了长江防线,但是在我看来,上海也守不了多久的,陈更烈跟我赌时就说汤恩伯其实就是个草包司令了,根本不会指挥。 我不好打挠杨显助,这个时候,他肯定在办公室内听广播和接电话,等到九点,不见开会,我又去了陈更烈办公室,他说守不住的话,这么多人全挤到台湾去,他到时恐怕得下海当渔民了。 “其实,你应当找找你侄子,争取给你们家留条后路。”我跟陈更烈半开玩笑说。 “你这是什么话?他能给我们家留后路?你可别胡说。”陈更烈瞪我一眼,“这事要是让张英杰知道了,他肯定会给杨显助施加压力的,到时关辉又搜我家,我这脸往哪搁?” “那就不聊这事呗,我开车子去检修一下,准备下午去廉桂了。”我说完转身出来。 此时陈更烈拿起了话筒,不知道给谁拨电话,我去敲了杨显助的门,杨显助在听电话,我打开门,跟他说我开车去检修,随手关上了门。 走过技术科办公室,我叫李蕾蕾出来,要她记得提前下班回家接翁次妍,李蕾蕾应了一声,我急下楼找我车子。 这时,康县情报组长林堪进进大院来了,他叫着我说:“宋科长,我来了,你要出去吗?” “这么快呀!”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堪进这么快就将翁次妍她们接来了。 “还快,都快十点了。”林堪进走近我说。 “小翁她们呢?”我问。 “在你小店那里,我让她们等着你们。”林堪进搓着双手。 “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我说完上楼跟李蕾蕾说翁次妍她们已经接回来了。 李蕾蕾说她要查档案,走不开,将家里的钥匙交给我先带给翁次妍,让她们先回家等着。 我迅速下楼,开车和林堪进一起出来,先去逸仙路将钥匙交给翁次妍,让她们进李蕾蕾小家等着。李宝棠的儿子已有五、六岁了,正是李宝棠去延安前与翁次妍所生。 “宋科长,这小翁是什么来头?”林堪进凡事看背景。 “来头不算大,不过,上头交代的事,我们得办妥了。”我问林堪进过程办得如何? “一早我们去接人,姓吴的人一开始还很横,我说她是保密局的要犯,姓吴的一听全都怕了,没人敢拦阻,我们就这么接过来了。”林堪进一定没想到这个招是安密达出的。 “你的人呢?”两辆摩托车专送翁次妍母女仨的。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林堪进接着在车上说了康县的情况,这些天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姓吴的也没抓到什么人,跟他们一样,全都吃老本。 “这年头,有老本吃就不错了,你还没听说吧!共军渡过长江了,南京现在很危险了。” “啊!又打起来了?”林堪进果然还不知道,他一早就出来了,不知道也不奇怪。 “宋科长,你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还在上海工作过,党国还有救吗?”林堪进问。 “你说呢?”我在心里笑了笑。 “我问你呀!这事我们在下面,哪看得清方向?我说了,你往哪走,我也就往哪走。”林堪进这句话包含了几种理解,听起来有点糙,却是聪明的说法。 我哈哈一笑说:“行,我们先去检查一下车子,一会回海员俱吃午餐。” 车到汽车维检公司,我先给车子喂饱了油,再让维检公司给办了个维检,并开了票。 回到海员俱乐部时,才过十一点,我们就在俱乐部中餐厅吃午饭。午饭还没摆上,跑来一个胖女人跟我搭讪,我想了一会,这才想起她是青梅进杨宅的介绍人。 我请她坐下说话,她看见我们都穿了制服,就站着问:“宋先生,你还请粗使丫头吗?” “不请了,上次的事,你办妥了吧?”我装作不知情。 “办妥了,那丫头可得主人欢喜了,我也来了这里洗碗,你如果还请,就来这里找我。” “好,我记着这事了。”我笑了笑,那胖女人迅速走开,忙她的去了。 两人吃过饭,我将两块大洋给了林堪进,让他回去请几个队员吃酒,下周末最好能带上客商,到时另付招商介绍费给他。林堪进自己坐黄包车去车站坐公车回康县,没有让我送他。 正好杨显助也提前回海员俱乐部,看到我准备上车,杨显助叫了我,说张英杰老婆收到一封信,他疑心是共党借刀杀人,要杨显助下午开个分析会,让我明天一早再去廉桂。 “他老婆收到了信?这也关站里的事?是小题大做吧?”我没想到,赤道的速度是这么快,在两个多小时里就找到人寄出了这封信。 “可不是?共党要是借刀杀人,早杀他和他老婆几回了,偏偏是他惹上了赵铭的事才收到这信?我看就是赵铭让人寄给他老婆的。”张英杰将这事当案子处理,杨显助不给他这点面子,杨显助也说不过去。 “好吧!我明天再走好了。”我答应了杨显助。 杨显助进海员俱乐部后,我开车去红坎。先去六六剧场找阿芹,取回三本密码本,然后在车上写好了我在双春处决老叶的汇报报告,并给迎春写了一封信,将我要去廉桂与钱海红见面的事交代了。迎春是今年初从桂平游击队派到双春去的,她这次去桂平,也等于回桂平。 写好信,我将一本密码本和信包了起来,让袁四通晚上带给迎春,由迎春转交钱海红。 但是,袁四通凌晨和我侦察杨宅回到红坎后,他又偷偷见了钱梦琳。 钱梦琳告诉他,经过一周多时间较量,她发现张英杰的人不仅在盯着她,似乎还在盯着别的什么人,总之,钱梦琳提醒了袁四通,如果袁四通也是组织上的人,必须少点见她才好。 “钱经理说得对,晚上出发之前,你不许再见她,我刚才交给你的包裹很重要,要亲手交到我朋友手里,到了桂平,必须遵守组织纪律。”我就怕袁四通让张英杰的人盯上了。 320、宋纪亲侦察英杰布迷阵 “大哥,你不放心的话,我现在就跟你过西营,反正还有一个下午,我找找我老房东,跟他说说房子的事,等我们下次回来,也就有新地盘了。”袁四通进他小屋带包袱。 其实,我计划租下袁四通的老住处,是为了不久之后藏匿敌人的“宏计划”物品的。我的上线领导吴桥和潜伏在第七军内的同志十几人,曾经在附近的白埔饭店后院被枪杀,我要在这里向敌人讨回血债。我告诉袁四通,房子要隔成两间,隔墙要隔六公分彻上两层。 回到白埔饭店,我放下袁四通,要他马上就找他的老房东,将修改房子的事交代下去。 袁四通受命下车后,我先回我的小店,戴小蝶此时关上店门,回家吃午饭去了。我去附近店买糖果给李宝棠的儿子,进李蕾蕾家,将新密码本交给她,让她转交给她们组长朱砂。 李蕾蕾带翁次妍母子回她父母住的李宝棠家时,我进楼下的隔壁银行取钱,并要求进保险室取用我家保险柜内的物品,荣经理说取走的话要登记,我说先看看再说。 我刚从上海回高雷时来过一次,那一次我只是查看,一切原样。如果我家的青铜器一开始就放在这里,白鸽就不易得手了。我问荣经理说过去好像不用登记的,现在怎么就要登记了?荣经理说一早刚接到通知,所有银行的交保物品都必须这么办理,那怕是私人物品。 “私人交保的物品取走也要登记?那交保物品要登记吗?”我想这个新规定也许与敌人的宏计划有关,或者跟我军展开南下战役有关系。 “物品交进来保管倒是没强调,你要增加交保物品吗?”荣经理问。 “我旁边的小店你不是看到作什么生意了?今天来,确有此意,但是保险柜也就这么大,我看放不了太多,只能放小件物品,这个你懂的。”我的家传金银器都放在这里,今天如果不进来,我就无法知道规定一早给改了。 “你说的是,不过,私人物品按规定可以多租一个保险柜,你可以考虑多加一个嘛!” “是吗?只能增加一个?”我这次下来,是为了侦察银行保险室内的布局等情况的,也许这里跟其他银行的布局是一样的,如果不是一样的布局,那我得借存放贵重物品之机进入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保险室才行。 “是呀!在我们这里,最多只能给你增加一个,整个保险室你不是看到了?这保险柜也就这么多,不过,广海湾办事处保险室比我们这里大得多,你或许可以申请到三个,如果你跟上头关系好,或许能申请到四个也说不定。”荣经理进一步介绍说。 “谢谢你,我打开看看能存放多少。”我打开我家保险柜瞧了瞧,继而关上说,“看样子只能放小件的,你这里的一个,你得给我留着,我过几天再决定是否租用。租金还跟过去一样吧?”我得去广海湾办事处租用,只有进了保险室,才能知道其内部情况。 “还跟过去一样,这个不变。”荣经理随我出来时说。 “那广海湾办事处的租金也跟你们一样吗?”我多嘴问了一句。 “哎哟,它们比我们这里贵上一半。”荣经理回话说。 “贵上一半?不都是保险柜吗?”我有点疑惑起来。 “它们办事处保险室是前些年才建的,安全性能更高,最重要的是保险柜本身比我们这里大,可存放更多、更大的物品,你如果能租用四个,那可大了去,放你这小店里的藏品绝对不成问题。”荣经理一定认为我想存放我家的藏品了。 “是吗?我家的藏品不下一百件,就是租十个保险柜也不够用,只能挑贵重的存放了。” “哎哟!宋先生,你这生意做这么大了?那你可真得找广海湾办事处存放了。” “那荣经理,你跟广海湾那边的人熟吗?即使租不到十个,我多租三、四个总可以吧?” “广海湾那边的陈经理是新来不久的,我不是太熟,但是我知道他跟海员俱乐部的米特很熟,最重要的是米特跟党通局罗站长关系很好,你要是能打通米特的关系,找到罗站长,那你多租几个保险柜当不成问题。但是得通过这个。”荣经理不知道我认识罗逊,他对我作了一个点钞的手势,意指要贿赂罗逊,得到他的审批,才可以增加保险个数。 “我明白了,谢了噢。”我谢过荣经理,回我的小店。 此时吃过午饭的戴小蝶已经回到小店,见我回来,她说李香兰中午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我说李香兰一早找安密达去了,向警察局申请留人住店的事不用她跟李香兰说了。 “那你要马上去廉桂了吗?”戴小蝶盯着我的手包问。 “今天下午可能走不了,我先回家一下。”我掏钱给戴小蝶,告诉她如果市委联络员有新密码本交给她,她先代我暂收着,但不能带回我家,而是暂时留在六六剧场她宿舍内。 “我知道你意思了,胆小鬼。”戴小蝶哪里知道我还有一本呢,居然拿话奚落我。 回到家里,我先将密码本拿到地下室,对照旧本看了一下,新版《围城》的内容不变,变的是重印时内文段落和页码都有变。如果高兰以后都无法破译,敌人就会追寻我党五个发报点的信息源,这样一来,我和市委的发报源就会成为敌人盯防的重点。 此时李香兰还没回来,也下午两点多了,我急回保密局,看到李香兰正在大门口跟门卫说事,像是要求进站里找我说话,我停车问她怎么回事? 李香兰说安密达已经批了她的申请,但还得保密局也批一下。 “这事我来办,你回去。”我接过李香兰的申请,让她回家去。 此时张英杰已经过来了,李蕾蕾送翁次妍回家吃过饭后也回来了,正在技术科给张英杰老婆收到的恐哧信作指纹查证。电讯科科长高兰原本就住在站内宿舍,自然也是在的。可是杨显助和陈更烈、关辉三人都还没过来。张英杰急于开这个分析会,人员不齐,他无法开,见我先来了,将我叫进他办公室,跟我说:“他们分明就不重视,站里简直就是一盘散沙。” “张副站长,出什么事了?”我佯装不知情。 “我老婆一早收到一封赵铭写的恐哧信,内装一粒子弹,都交给李科长查证了,结果都快出来了,也到上班时间了,他们居然一个个不在?分明就心里有鬼。”张英杰上周三被戴小蝶打了一枪,怀疑我党是不能排除的,但这会他却将矛头直指杨显助、陈更烈和关辉三人。 “哎哟,有这事呀!那可得分析分析了,哪能不将这事当回事呢?我去看看李科长的技术查证作得怎么样了。这会必须开不是?”我想杨显助不见得就不重视,陈更烈和关辉也许事出有因,才没有及时赶回站里,张英杰不应当有这种情绪。 张英杰让我催紧李蕾蕾,李蕾蕾其实将这事交给了科里的其他人,她还在紧张地查阅着有关档案,我说我的行程改期了,要她一会再忙这事,必须马上将张英杰要的报告拿出来。 李蕾蕾小声问我她查到的档案资料一会放到哪里去?我说天黑后放我的小店。 “明白。”李蕾蕾应了一声,亲自给张英杰的事作查证。 我回我办公室,试拨第七军参谋部电话,找李梅南,正好李梅南在,我说他上次托办的事有信了。李梅南问情况如何?我说两个字,安全。 李梅南又问家里的两只鸽子飞哪去了? 我知道他问的是他的一对儿女现在何处?我说,秋在北,冬在汉。我相信李梅南是能听懂我的话的。李秋红到了江北,那就是我人民解放区了。我是从李秋红那里得到劳小武一切安全的消息的,劳承武可以放手一搏了,同时我也对李梅南暗示了我和李秋红的身份。 挂下李梅南电话,我给双春组打电话,问张力荣是否执行了我的计划? 张力荣说他们已按计划毁了两个情报点,纪富有和另一个情报员看上去更像是张英杰的人,并问我站里的情况。我告诉张力荣,毁情报点是为了找到真情报点,纪富有暂时不要安排去两阳接替卢勇,将来要是有什么事要去两阳,就留纪富有在双春看家,他要亲自带队。 纪富有居然是张英杰的人,那么他上次提供的揭发材料就是假的了,好在我还没有动他揭发的三个对象,不然,张英杰就会怀疑我的身份了。狡猾的张英杰,他在医院养伤,一样可以知道双春那边的事,那么老叶也必定是他策反过去的人了。 张英杰为什么要千万百计地掌控双春情报组呢?两阳的四人已有两人是张英杰的人,小骆和卢勇两人,一个当头,一个是最边缘的人,我只能赌卢勇揭发的两个对象为真了。 为了保证黑马和紫岩两人接下来的行动不至于杀错了人,我找出卢勇和纪富有的揭发材料,再次细看。卢勇的揭发材料是自己写的,也就是说此事只有他本人知道,而纪富有的揭发材料是请他叔叔代写的,那么他叔叔自然也就知道他的揭发对象的情况了。 321、宋纪拔迷阵英杰现了丑 双春情报组的事太烧脑了,我再拨张力荣电话,问他说话是否方便?张力荣说方便,其他人休息的休息,出去的出去了。我将纪富有揭发的三个对象的名字和职业说了出来,让张力荣私下找纪富有的叔叔问他是否认识这三个人,我后天中午再电话找他。 “明白。”张力荣说完挂下电话。 卢勇的揭发动机是因为组里的其他人排挤他,让他得不到有价值的情报,让他不得不冲峰在前,更不得不在背后调查其他人的情报来源,他才因此获得张友侠和邹季雨的双重身份;而纪有富揭发他人的动机是什么呢?纪富有对某人具有双重身份的意见最大,与卢勇有类似之处,这个可以视为揭发他人的动机吗?如果那个凶宅真是他自己自设的假情报点,那么他就未必是张英杰的人了,怕就怕他是经张英杰授意后这么做的。 张力荣是如何判断出纪富有的主子归属的呢?我怎么不问问张力荣? 再拨双春组电话,还是张力荣接电话,我问张力荣是根据什么对纪富有做出判断的? 张力荣说,“你走前说要毁了他的情报点,他当时就有意见了,你不记得了?昨天我们毁他情报点时,他跟康人气说你一下来就这么干,也不怕张副站长有意见?所以我就想,他平时极可能背着我,越级向张副站长汇报组里的情况。” “组里没别的事了吗?”我想康人气被袁四通偷了两套衣服,张力荣怎么就不知道呢? “康人气丢了两套衣服,前天才发现,我已经按站里的纪律处分他了,枪械员岗位我换了别人,晚上值班的事暂由我来做。”张力荣也许认为事小,刚才没有向我汇报。 “好,先这么处理。外出行动你要亲自指挥。”我挂电话前又叮了一句。 由于杨显助和陈更烈都还没有回来,我继续梳理纪富有的主子归属身份,假设他叔叔不认识他揭发的三个对象,那么纪富有的揭发也许是真实的。我下次去双春组,只需问清楚他是如何知道这三个对象的双重身份的,就跟卢勇所揭发的两人的模式一样了。 如果他叔叔认识这三个被揭发对象,那怕只有两个对象是熟悉的,那么纪富有就有造假或有意为之的嫌疑了。他是为自己的前途造假呢?还是按张英杰的意思有意为之?只有弄清楚了这一点,才能确认他是不是张英杰的人。 在双春组十一个情报人员里面,两阳这边就有两个张英杰的人,他们获得的情报才是真的。双春组内有康氏兄弟,康龙已经被调回站里,剩下的康人气被安排管理枪械,他的身份也确定无疑了,接下来,要甄别清楚纪有富的身份。 下午三点半,杨显助和陈更烈先后过来了,李蕾蕾即时招集大家开会。 杨显助解释说南京和武汉都在激战,全国都在关注长江一线的战事,他也不例外。陈更烈说他准备上班前接到电话,接着找下面的人布置任务去了,所以回迟了。 张英杰问陈更烈接到什么任务了?怎么不跟站里说说就私下布置了? “这是上头交代的秘密任务,在没完成之前,我只跟站长汇报,这是情报处工作纪律,也是站里的规矩,张副站长是不是非得知道此事?”陈更烈说完看了杨显助一眼。 杨显助清了一下嗓门说:“开会吧!就别争这些小事了,张副站长,你不是很焦急吗?” “子弹寄到我家里去,我当然焦急了。”张英杰接着说了他老婆收到的恐哧信的情况。 杨显助听后问技术科的查证结果如何? 李蕾蕾说:“张副站长家人收到的恐哧信,信封上有三个不明身份者的指纹,但是内文和子弹没有指纹显示,内文字迹,我比对了赵铭的字迹,的确是赵铭的笔迹,汇报完毕。” “杨站长,内文和子弹都没有赵铭的指纹,但是笔迹却是他的,所以我怀疑此信是某人伪造的,是有意假手赵铭给我们制造混乱。”张英杰的怀疑是有道理的,他看出了信的破绽。 “某人假手赵铭给我们制造混乱?对家要达到什么的目呢?张副站长,特侦处一科二十几号人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请你也给站里一个解释。”杨显助很不客气。 “特侦处一科这些天在盯着与赵铭有关嫌疑人,这些人不排除串通共党,伺机作案。” 杨显助听后,轻哼一声说:“那一科逮着他们串通共党的证据了吗?张副站长,放着正事不干,专门盯着一个与赵铭有关系却毫无政治色彩的女人,怕是另有想法吧?” “我是什么想法?我当然是为了逮住赵铭了?他是日谍‘蓝影’的重大嫌疑人,破坏党国大业,我抓他有错吗?我怎么就是另有想法了?”张英杰反问杨显助。 “有没有别的想法?你自己知道。你让人专门盯着的那个女人叫钱梦琳,对吧?站里有谁认识她吗?她跟赵铭是什么关系?”杨显助转而问大家。 “我认识。”关辉举手说。 “我也认识。”陈更烈也举了手。 “陈处长,你来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个女人。” 陈更烈一笑说:“钱梦琳,女,二十八岁,南华酒店副总经理,在省城有个做金融生意的叔叔,家产主要在省城,她本人单身一人在高雷工作,是个才女,这些年与本站前办公室主任赵铭关系极好,有人曾经发现她与赵铭同居。” “此人长相如何呀?”杨显助轻笑一声问。 “很漂亮、很漂亮。”关辉替陈更烈回答说。 “杨站长,今儿我们是分析案情,不是谈风花雪月。”张英杰要终止的杨显助的问话。 杨显助说:“张副站长,我们是在谈风花雪月吗?你派人盯着这么一个女人,还不是为了逮着赵铭?接下来呢?你是要乱枪打死赵铭呢?还是想将他逮捕归案?据站里掌握的信息,这个女人上周被不明身份的人强暴了,天天不敢回家,她背后的男人迁怒于我们保密局的人,寄个子弹到你家,吓吓你家人,这事有何不正常?保密局可不是双春组。” “就是嘛!这分明就是黑手段,江湖游戏不是?”关辉笑开说。 “江湖事、江湖了,张副站长最熟悉这个游戏了,就不要说了嘛。”陈更烈也轻轻一笑。 “它不是江湖事。”张英杰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指着我说,“宋科长,你是什么意见?” “我什么意见?张副站长,你的所有怀疑都不排除,当然也包括陈处长和关科长刚才所说,这事要看大家的意见不是?”我就是要将此事做成张英杰与赵铭的个人恩怨。 “我要验明大家的笔迹。”张英杰站起来拍桌子。他怀疑书信是站内人士伪造。 “验明笔迹?验谁的笔迹呀?也验高科长、李科长的吗?她们可都是女性。”关辉呵呵笑了几声说,“我写的字,李科长那里有,我今儿不验。” “我也不验,凭什么就验我的笔迹?我跟钱经理有关系吗?我犯得着为她出头吗?我可是个未婚青年。宋科长,你刚才不说话,你是不是看上钱经理,暗地里为她出头,给张副站长他爱人寄子弹了呀?”陈更烈暗指张英杰就是强暴钱梦琳的那个人。 “我看上钱经理?那小雯不得把我撕成两半呀!”我忍着不笑,高兰和李蕾蕾也都忍着。 “你们,串通是吧?”张英杰一气,拿起他的笔记本,甩门而出,平时他开会总记笔记,一本正经的开会,可这次,他一个字都没记,给气回医院去了。 “张副站长,你怎么就走了呢?”杨显助看着张英杰的背景,幽默地说,“一谈风花雪月,你就走,你这不是默认这事了吗?”大家立时笑了起来。 杨显助果然让人背后调查了张英杰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强暴钱梦琳的人正是张英杰,张英杰如果坚持验明大家的字迹,那杨显助可就不更加不客气了。 “高科长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会了。”杨显助在轻松的气氛里宣布散会。 我和陈更烈、李蕾蕾、关辉一起出来,李蕾蕾先回她办公室去了。 陈更烈将我拉去他办公室,他告诉我,他和杨显助两点半在海员俱乐部相撞面了,两人就呆在海员俱乐部聊天,是有意拖延开会,让张英杰生气的。 “怪不得这么默契。”我还是担心陈更烈接受了杨显助的秘密任务。 “能不默契吗?杨显助派人查了老张,南华酒店那边的人都指证他几次出入钱梦琳家里,搞得钱梦琳不敢回家,这事不明摆着吗?占了人家的便宜,却忍不了一粒子弹,这个警告算什么?我要是赵铭,我一枪毙了他,敢动我的女人。” “这么说,你也认为赵铭还在高雷了?” “赵铭在不在高雷,我不好说,但我敢肯定张英杰这回出入可没那么安心了,上次被枪击受伤,这次仅仅被子弹警告,看似一次比一次轻了,其实不然,他老婆这回肯定会闹他,他老婆一闹,他还怎么打钱梦琳的主意?开这个会是他提出的,结果让大家心里都有了底,你没看到高兰和李科长想笑不敢笑吗?哎呀!赵铭跟张英杰这么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322、更烈暗支持蕾蕾获情报 “哎呀?”我故作惊讶地说:“老张抓‘蓝影’抓上瘾,原来是因为这事呀?可你们在海员俱乐部呆了一个小时,就谈老张这点风流事吗?是你添油加醋给杨显助讲故事了吧?”我探头激陈更烈。敌人的宏计划已经开启一周了,我只有十来天时间破案。我想杨显助肯定不会交给张英杰,那么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关辉,二是陈更烈。 “哼,我用得着添油加醋吗?钱梦琳的背景,我跟杨显助就说了大半天,他才听明白。要说要紧事吧!他刚才跟我说南京给我们站派了个特派员下来,明天下午五点到港,但他没让我接人,反而让我管好我的揖私队,管好我们的水域。”派特派员的事,李蕾蕾已经告诉我了,她是接待人,那么杨显助让陈更烈管好他的揖私队,这事还是与宏计划有关呀! 张英杰的事无关紧要,杨显助借与陈更烈聊钱梦琳之机,避开众人,是给陈更烈几天后接任务做前期谈话准备的,但陈更烈还没有意识到。我说:“其实老张这点事,用不着我也参加分析的,结果我明天才能去廉桂了,都是让老张给耽误的。” “他指不定就是为了耽误你呢,你是不知道,老张中午时就强调站里的头面人物都必须开会,不然,他怎么验大家的笔迹?这事也不排除他借题发挥。”陈更烈提醒我说。 “他为什么要耽误我?”张英杰在双春有个人利益是肯定的,但就不知道是什么利益。 “为什么?因为你在双春断了人家的财路呀!假的面纱撩开来看不说,真的面目也让你撩了个底朝天,我也是问了小张和小骆才知道。从两阳海边到双春的山坳里,鉴江这条水路,有人说姓张,也有人说姓黄,甚至说是姓共,你可得小心了,别被别人利用了。” “我被别人利用了?”我怔了一下,这个别人自然是指张英杰了。 “我提醒你嘛!你自己醒目点,别忙着出手,特派员明天就来了,到时张英杰这个少将副站长就更加尴尬了。”陈更烈得意一笑。 “为何呢?”张英杰尴尬,陈更烈就不尴尬了? “这不明罢着吗?特派员才是真的站长,杨显助给他打下手,站里还有他老张的事吗?” “那特派员是谁哟?”我一时还没想到特派员是翁竖民。 “哎呀!长江一线战事吃紧,南来的大员多了去,你管他是谁呢?他又不是来抢你饭碗的。你那个藏品交易市场,安密达给批下来了没有?要是有买家,我家里的宝贝也得处理了才好。”陈更烈此言一出,我才想明白他支持我搞这个市场的原因。 “还没有消息呢,要不你替我打打安密达的电话,催问一下他,我找一下杨显助借款。”我得让杨显助签个字,办了留人守店的事,还有油票报销,出差借款。 “那你快去。”陈更烈拿起话筒拨电话时,我快步出来了。高兰此时刚好从会议时室出来,她和杨显助谈了什么呢?我即时进去,先让杨显助给我报销油票,接着递上我的小店留人看店的申请,杨显助看到安密达签了字,他拿笔刷刷就签了。 “诶!张副站长这么一点事,非得留下所有人参加会议,耽误你行程了,其实我也想你今天就去,也好早点回来,你是不知道,南京可能丢得最快。党国的首都早就让共党给渗透了,沿江防线让共军摸得一清两楚,已经被攻破第一道防线,二道防线告急。” 我愣了一下说,“看样子,我得马上将我的市场开起来才好,不,我还得找银行租保险柜藏起来才好。”租保险柜的事,今天是谈不成了,但我可以找米特或者罗逊。 “老戴还没批下来吗?”杨显助探过身子说,“这事你要交给别人做,千万别自己做。” “市场给批下后,我肯定不会亲自做这些事了,我吧,就想能卖就卖掉,变点现出来,实在卖不掉,那只好藏到银行去了。”杨宅那么多藏品,究竟是私货呢?还是国民党的公产?如果属于公产,杨显助这么做就必须经上头允许,不然就是违规了。 “行银也藏不了多少呀?如果我是你,我就尽量卖掉。”杨显助不露声色。 “杨站长,也快下班了,你签一下借款单,我得找李科长办一下。”我递上借款单。 杨显助签了后说:“廉桂那边没有双春复杂,你能尽快回来,就尽快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我明天才去,周六晚上回,杨显助也不好说我什么。明天去更好。 从会议室出来,我先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已经问过安密达了,安密达说他姐夫老戴已经批了,现在几个商会的头头那儿传签,明天上午就能传到党通局,办完后再交给我。我说:“明天一早我就去廉桂了,这个报告你先替我拿着,替我谢谢老安。” “我替你拿着?不是了,你不是焦急这事吗?”陈更烈眼珠子一转,笑着问,“我送到你家不行吗?李老师现在不是住你家去了吗?她也是老板呀?” “那好,就辛苦你替我送我家去好了。但是她留不留你喝茶、吃饭,那得看你了。”我想陈更烈是借此接近戴小蝶,不然,他不会这么积极的。 “举手之劳而己,我先下班了。”陈更烈一笑起身。 我先出来,去技术科找李蕾蕾,科里的人说李蕾蕾在地下室,我于是下一楼,进地下室,地下室有四大间,最靠一楼楼梯就是档案室了,另外一个室是监听室,还有两个是临时刑讯室,被抓回的重犯都会逮进这里先审,但这会里面没有人,只有办公室管档案的员工。 李蕾蕾此时已经查阅了我要的档案记录,见我前来,她先交回了档案。返身出来后,她让我先回我办公室,我将借款单交给她。 回到我办公室门口时,陈更烈问我还不走?我说等借款。 陈更烈下楼后,我进办公室。趁李蕾蕾还没进来,我坐下梳理今晚要做的事,心想杨显助明明就负有秘密任务,可他却一点声息都不曾透出来。 其实,他的秘密事,全让他秘书姬某给办了,是根本就用不着跟我说的。他要的是我继续管好下面的三个大情报组,他手上的事,全由平行的几个人为他执行,又互不通气,他为的是他的任务和情报不被泄露。 陈更烈刚才说我断了张英杰的财路了,这条财路与监江水道有关。鉴江发源于云开大山,流经双春的宜、高两地和两阳,并自江阳县出海。一直都是张、黄两人把持的民资通道,两家都假手共党闹事而默契分赃已久,那么纪富有揭发的三人也许是真实的,张英杰的目的是利用我对付144师的黄河青,也好让他和他的人从中渔利。 纪富有是张英杰的人又怎么样?正好利用上。 坐了一会,李蕾蕾将他汇总的档案资料和站内借款给了我。 我将档案装进手包,随李蕾蕾一起出来,刚走到下一楼的楼梯阶,杨显助自一楼上来了,我问他怎么又回来了,杨显助说他落东西了,让我们先下班。 李蕾蕾随我走到楼下,坐上了我的车子,在车上,她有些好奇地问:“青苔同志,好久没坐你车子了,你刚才开会说你看上钱经理的话,小雯会将你撕成两半,你们订婚了吗?” “红豆同志,我们是同志不是?这个事你就不要问了,南京派的特派员就要下来了,你有他信息吗?”这个特派员一定肩负着敌人的使命,我想知道他是谁。 “我也没有信息呀!我只知道明天下午五点接人,不排除高兰知道。”站里的最高机密其实是掌握在杨显助和高兰的手里,特派员来了,自然是要知道的。张英杰这回真要被边缘化了。他一定还不知道上头派了特派员下来吧? 车子进入百合路时,李蕾蕾接着说:“刚才给你的档案资料分成两部分,保密局这部分,我盖了公章,可供双春的同志甄别两同志,以我的意见,他们是正常逃回双春的。” “档案资料我还没看,你的意见依据是什么呢?”我想将这个档案资料原封不动地交给高雷市委,虽然钱海红在桂平游击队驻地,但是只要华南分局还没撤消她的职务,她就仍然是市委成员之一,档案资料交给她更加安全。 “首先,日谍突然袭击看守所时,站里根本就没有时间反应,两同志不存在无缘无故的临时反水,双春的同志是趁机逃走的。其次,先期的三次审讯记录里,他们并没有背离组织。双春党组织没有及时甄别他们的身份,只能说明双春党组织本身有问题。”李蕾蕾畅言道。 “那这个档案资料,你一会也交给朱砂同志,让山里来的同志带给绿叶同志。”此时已经走到百合路中福音堂附近了。我停下车子,准备去福音堂取情报。 “我去,我要方便一下。”李蕾蕾今下午的工作很紧张,撒尿的时间都没有。 李蕾蕾下车先去了附近的厕所,我看到了接头暗号了,我相信李蕾蕾也看到了。 过了一会,李蕾蕾自福音堂回来了,她展开了青梅的情报让我看。 323、米特当掮客宋罗一拍合 青梅告诉我们,杨宅的物品昨天下午增加七箱,都是姓姬的押运回来的,不分大小,全放在三楼,箱子里的物品也许公私不分,盯着司机和保姆的人中午回话了,司机和保姆今中午随姓姬的坐船走了,问红豆是否继续盯着? 我让李蕾蕾给青梅回话,司机和保姆必须盯着,有情报随时汇报。 李蕾蕾下车,将回话放回福音堂柱子下。青梅的情报,跟今天凌晨袁四通看到一样。李蕾蕾返回上车说:“姬秘书好多天没上班了,要不要让老蔡的朋友帮个忙盯着他?” “你的人,你安排,尽早搞清楚银行的陈经理的动向。”我打火烧掉情报,送李蕾蕾去西营医院找朱砂。银行地下保险室只有银行经理才有钥匙,必须偷配钥匙进保险室才有意义。 我告诉李蕾蕾,杨宅的箱子里的物品是古董和档案,如果档案是公产,那么古董极可能是南京大员们的私产,杨显助借公务办官员们的私事,那么敌人的宏计划重点内容肯定与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有关了。不排除敌人在南京的黄金来不及转运台湾,先存放到这里。我得马上找米特和罗逊,以便迟点进入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保险室侦察。 李宝棠和翁次妍的婚礼是明天中午,到时朱砂代表组织参加。今晚十点出发去桂平的迎春、袁四通他们明天傍晚就会到达,所以李蕾蕾明天晚上十点前还得跑一趟西营医院,以获取他们与钱海红会面后的情况,到时我将电话拨回海员俱乐部大堂。 李蕾蕾下车找朱砂,我开车去海员俱乐部找米特。此时已经快七点了,米特怕是下班了。 米特生得一副假洋鬼子相,还略懂洋文,过去我因为查证罗理珠的一些事见过他两次,两人虽然没有交心,却也算是相识的。 今晚找米特说什么事呢?租用银行保险柜的事怕是无法直接跟他说的,据荣经理介绍,他与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陈经理很熟,同时又熟识党通局高雷站站长罗逊。对,上次我的小店开业,米特和罗逊两人不请自来,我应当先跟他聊聊我的生意。 到了三楼米特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前站着一个门童,他见我前来,伸手对我示意办公室内有客人,未经允许,不能进去,我问门童能否给总经理通传一下?门童说不可以。 米特在见谁?我只好干等着了,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快七点半了,里面出来一个人,我不认识,他其实就是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经理陈某。 我问门童是否可以进去了?门童说好像还有客人,要我等着。 过了一会,我想见的米特一个人出来了,看到我在门外候着,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问:“宋科长,好久不见,你找我吗?” “当然是找米总你这个大忙人了,怎么了?不欢迎吗?”我呵呵一笑。 “欢迎、欢迎,刚才我朋友正说到你呢,说曹操、曹操就到,哎呀!请进!”米特彬彬有礼地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随米特进他办公室,立马表示这个时候找他是因为工作太忙之故,不如请他吃个晚饭,也好边吃边聊?米特哈哈一笑,说他请了罗逊,怕是一会谈事不方便,要我先说找他何事? “是这样的,我家的宝贝不是太多了吗?现在这时势,我总得找个地方藏藏吧?你跟别人关系如何,我可不敢乱说,但我知道你跟罗站长比较熟,谈我这事没有什么不便吧?” “哎呀!原来是这事,那好说,一会见了罗站长,咱仨人无话不谈都不成问题,走,他也许到了。”米特又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从海员俱乐部出来,米特坐了我的车子。我问他车子去哪了?他说他车子欠了维修公司的钱,让人给开车了。我说我这车子也不太好用了。米特说再不好用也是部轿车,哪一天他娶老婆,得借我车子用用。我说不成问题,只是时间得提前跟我说。 两人到了相约的广海湾宾馆中餐厅贵宾房,罗逊果然先到,见到我,问是什么风把我给吹来了?我说是米总的东风提前把我给吹来了。 罗逊哦了一声问:“宋科长这么说,你迟点会找我了?” 其实,就在今天,罗逊已经知道我要开藏品交易市场的事,正等着我向他递申请报告,但是我不想说这事,毕竟,藏品交易市场的生意有安密达的份,安密达自然会找罗逊。我只想跟他谈租用银行保险柜的事,因为刚才我已经跟米特开了一个头了,这事必须说说。 “嘿,能不找罗站长你吗?只是站里的事太多了,我现在又给分管下面的事,每周都得下去一下,真是分身无术呀!”我想我现在的工作,罗逊应当有一定的了解。 “理解、理解,来、来,快请坐。”罗逊在不久前翁竖民回南京前,他曾经和翁竖民、杨显助、陈更烈去我家作过客,他和翁竖民等人都参观了我家的两层小洋楼。此人贪财好色,与翁竖民的耿直却反动透顶恰好相反,又与杨显助的书生式奸狡绝然不同。 因为时候不早,三人坐下后,菜不一会就上来了。 喝过一轮酒,米特先敬了罗逊,说现在这时局,什么生意最稳?罗逊说时局不稳,什么生意都不稳。我赞罗逊一针见血,说到点子上去了。 “哪里、哪里,宋科长你现在都管到下面去了,下面可有经济类案子?”罗逊的中统过去也很热衷抓异党和言论自由,常常与军统争“业务”,自改名党通局后,自是以党务监督与经济监管、督查为主要业务了。党务少油水,经济监管、督查却是有利可图的。 “下面的生意很小,稍大的生意都在老戴和陈会长手上,来,我敬你。”我敬了罗逊。 罗逊一饮而尽,继而头一甩问:“宋科长,你刚才说会找我?不会是太要紧的事吧?” 我笑了笑说:“事是不紧,但是时局紧呀?你不也知道,我家的那些宝贝很快就成为累赘了。我呀!想来想去,就想到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多找几个保险柜藏起来再说。” “藏起来?哎哟,不如你全卖给我好了。”罗逊说完哈哈一笑。 “全都卖给你?罗站长,我求之不得呀!只是,你就不怕它成了你的累赘?”我不相信罗逊会全买了我家的藏品。 就在昨天,罗逊获悉国共两党谈判破裂后,意识到战事即将来临,他打发他的一个手下打扮成大户人家的管家,拿了几件藏品找阿芹问做鉴定,结果因为我周六才有时间当场作业,他们怕弄丢了,又抱回去了。 “宋科长,你家的都是真品,你可别这么说,买是不可能的,跟你开个玩笑,我有多大的头哟,戴得起你家那顶大帽子?来、来、来,我敬你。”罗逊反而敬我酒。 喝了酒,我说:“罗站长,我听说银行的保险柜超出规定要你审批呢,我一点都不知情。” “哎呀,这点事你不知道也不奇怪呀!最主要是,银行的保险柜虽然是他们的,但是现在是战时,私人要租那么多保险柜干吗?就怕一些奸商,当然也包括共产给利用了,所以我们局不得不监管这事。”罗逊停了一下接着问,“你要租很多吗?” “按规定是一到两个吧?”我明知故问。 “是呀!私人最多两个,非公团体最多不超三个。特别单位就不一样了。”罗逊说的特别单位自然是指军队和保密局、警察局、政府了。 “那我能不能要四个?如果罗站长你难做,我以两个人的名义,每人多租一个。”我忽然就想到了这一点,罗逊想卡也卡不住了。 “宋科长,你再多租几个我也能批给你,但问题是,你得以多几个单人的名义。不过,每个单人的身份都得审查不是?你说你要多少?”罗逮哈哈一笑,仿佛“生意”就要做成了。 “这个单人身份审查一定不容易过关,我吧,先预期六个,分三个单人,别的信不过的人,我可不敢给你罗站长招麻烦。”我另以李香兰、陈玉珍的名义申请,当是容易过审的。 “好,六个,那就一言为定了哟?租金你跟银行谈,申报材料交我那边。”罗逊也爽快。 “罗站长,宋科长。我们是不是来一杯?”米特端酒杯要祝贺我们谈成“生意”。 仨人一起干杯。事实上,罗逊与米特,一个掌权专做超标审批,从银行赚取差价,另一个当掮客,专门给银行的陈经理拉短期租赁生意,他们是因为长江开战才凑到一起的,我说预期的六个保险柜,正是他们“谈”成的第一笔“生意”。 酒足饭饱,我替米特买单,米特跟我客气了一番。 临走罗逊说我想早租的话,就得早做申请,递交材料和报告。 我说明天得去廉桂几天,周末回来,必定找银行的陈经理看看柜子大小,合适放哪一类宝贝,让罗逊和米特跟银行的陈经理打个招呼,别弄得我到时连保险室的门都进不了。 罗逊和米特都答应了,让我先开车回家,他们还有点事。 晚上九点回到家门外,家里还黑灯瞎火的,开门进去,李香兰和戴小蝶居然都不在家,开了灯,心想李香兰不在家也不留个留言条,她们都到哪里去了呢?该不会是出什么事吧? 324、李香兰被请宋继祖遭疑 等到晚上十点多,我都困得要在一楼沙发上睡了,李香兰和戴小蝶还是没有回来。原来是我自己糊涂了,她们所知,我是下午出发去廉桂的,怎么可能非得在家等我并给我留言呢? 我想她们一定是下午时一起回六六剧场了,除此原因,她们是不会不留一在家的。我将留人住店的批复申请报告放在一楼客厅茶几上,并另纸写上了几句话。 洗过澡,设定闹钟时间,我上楼休息。第二天天没亮,我黑着灯悄悄下楼,进地下室给中央情报局发报,请求延缓“宏计划”破案时间。等到天亮,中央回电延缓一周,并问二项工作进展如何?我回电目标回头迹象明显,目前正计划清扫障碍,以保障目标安全。 发报完毕,我以为家里真没有其他人,自地下室上一楼时,我让李香兰吓了一大跳,刚下一楼的李香兰因为还没走到照明灯开关处,她也被我吓住了,两人几乎同时“啊”了一声。 “怎么回事呀你?”李香兰轻拍着胸脯,“你昨天下午不是去了廉桂吗?” “我有事走不了,一会再去了。”我也定下了神,走到大门口开了灯。要说我老爸当初改修这幢李邕的住宅时有什么不足,就是没有在二楼上加一个一楼照明灯控制开关了。 原来,李香兰昨晚出去打牌了,回来时太晚,没注意到我车子放在车棚内,车棚正对外大门有一排花丛,长高了,摭住了我车子,不注意时是不会发现的。和李香兰打牌的还有两个官太太和张英杰老婆。张英杰老婆一个晚上一直输牌,赖桌不肯回,结果打到了零时才歇。 “你这段时间经常跟他老婆打牌吗?”我问李香兰。每年清明节过后至七月份的鬼节,李香兰的演出活动就不多,这个时间,她多半都会穿行在社交场合上,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一些官太太。得到我认她三妈,她自是要炫耀一番的。 “我没有呀!今年都过四个月了,是头一回打,她说她最近撞了狗屎运,前些天收到一封信和一粒子弹。这子弹分明就是有心人要吓唬她什么的,她说她以后要天天来西营打牌,她倒是看看那个人敢不敢动她一根毫毛。” “哎呦,那她要三妈你天天陪她打牌吗?”我想张英杰也许怀疑我伪造赵铭手迹吓他老婆了,哼,要不是我要去廉桂,来不及布置,我就让戴小蝶再给他老婆补一枪,让他们夫妻俩全都呆医院去。 “我哪有这么多闲功夫呀?她昨晚不是头一回约我出去吗?所以我就去了,在海员俱乐部开了个房,她跟我们仨说了这事,我想另外两人也不会天天应约的,你放心,我也不会天天应约的。大不了,我把家里的电话线扯了,她就找不着我了。”李香兰才回我家不久,她也怕我反感她的赌习,要对自己“采取”措施。 “扯电话线就不必了,你是我三妈,我什么时候都是为了你好。”我动情地说,“留人住店的事已经办成了,藏品交易市场老戴也批了,安密达今天上午就会找罗逊签字。他下午找我,我不在,但我跟陈更烈说了,让他接待一下安密达。我估计陈更烈晚上会找你递交批下来的申请报告,到时你请他吃个便饭呗!人情上总得这样不是?” “儿子,请陈更烈吃饭不成问题,但问题是陈更烈打过家里电话,找过小蝶丫头哟,他会不会对丫头有意思?”李香兰担心陈更烈和戴小蝶会因此而好上。 “居然有这事?”我故作惊讶说:“小蝶现在不是很抗拒咱俩吗?让陈更烈搅和搅和一下,小蝶也许就不抗拒咱俩了,到时,指不定小蝶真成了你媳妇儿呢。” 李香兰想了一会说:“我明白了,儿子,三妈支持你,张英杰他老婆如果再约我,我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没空时,我绝不赴约。” “好,小蝶昨晚去哪了?”我问戴小蝶去向。李香兰一切都自自然然的,张英杰怀疑我又有何用?如果他真利用我与黄河青过招,那我就将计就计,让双春的鉴江水道从此改个姓。 “我让她回剧场去了,安排阿芹她们俩搬回舞台后面,腾出房间给客商,对了,我今天得找找陈方同,让他给我们写写文章,造个势。这个周末就将市场给开起来,来多少算多少。” 李香兰要找的陈方同“出远差”去了,我想她会另找别人写报道的。我说:“说干就干,不愧是我三妈,不过,晚上不可以太晚回家的,儿子在外不放心。” “你放心,倒是你,一人在外,什么人都不要得罪,尤其是共党,现在势力更大了,你吃了早餐再走吧。”李香兰要给我做早餐。我说不用做,我一会在外面随便吃点就走。 一番洗漱过后,我上楼找简便行李出门,直奔红坎六六剧场,此时戴小蝶正要离开剧场坐公车回西营。我将她叫上我车子,就在车上跟她说话。 戴小蝶昨晚趁机见市委联络员——我师母了,与我师母另约了见面地点。 我说戴小蝶与市委联络员是单线联系,决不能有有违组织纪律之事发生,并说敌人派了一个特派员下来,今天下午五点就到高雷,具体任务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只能等我回来再说了。但我相信,李蕾蕾得到第一信息,她会找朱砂汇报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戴小蝶问。 “不出意外的话,我周五晚上就会回来,当然,如果那边的敌人盯着我,我只能周六回。” “这样的话,敌人的最新行动我们就不能及时知道了,你必须周五回来。” “也行,联络员有秘码本交给你吗?”一本新出版的《围城》,藏哪都不会有问题的,我就怕戴小蝶一时不慎,变得太有文化,反而暴露了她的丫头身份。 “有,我藏好了。”戴小蝶忽然问我,“你去桂平,没别的任务吗?” “当然有任务了,是给游击队送密码本,我就怕这事不顺利。”其实,新密码本已由迎春带给桂平游击队了。只须稍有聪明,就能新旧一起使用,敌人还更不易破译。一早等着中央情报局回电时,我反复看了几遍内文。我相信,这是华南分局首长有意这么安排的。 “那你快去吧!我要回西营了。”戴小蝶推开车门想下车。 我拉住她说:“店里晚上住人的事办妥了,晚上如有需要,就跟你师傅说是住在店里,另外,客人的藏品要作鉴定的,就说我们租了银行的保险柜,绝对安全,必须留下。” “我知道了,你还有事吗?”戴小蝶怕我又拉她一次手,她停下来问。 “这回没事了,你师傅今天可能在红坎找人写报道,跟你说一声。”我看着戴小蝶下车。 中午快十二点,我一人开车赶到廉桂的廉城。 长驻廉城的廉桂情报组组长雷鸣,带全组同事欢迎我,中午一起吃饭。 饭后,我让桂平来的四个情报人员先回桂平县城待命,就在饭店附近的廉城旅社住下休息,并定下下午四点回组里开会听工作汇报的事。 雷鸣带人回组里后,我跟旅社老板定了定时叫醒服务,接着午休。而此时,李宝棠与翁次妍的婚礼一定已经结束了,李蕾蕾一定也从朱砂那里得到昨晚离开高雷市内的迎春是否安全出发的情况了。 下午三点,店老板依时叫醒了我,我给了他小费,开车直奔廉城电话局,拔了李蕾蕾的办公室电话,李蕾蕾说她一会才去海员俱乐部,让我三点四十分等着她电话,我想李蕾蕾一定因为说话不方便了,所以才另约时间和地点。 闲下没事,我就琢磨张英杰与双春那边会是什么利益。 张英杰的利益所在,无疑是通过控制鉴江水道,让所有过往商家留下买江钱,当然也不排除控制紧俏物资,如桐油、山货。那么张英杰就得有一批人手,这些人手无非就一些地痞流氓,当然也会有军方人士和保密局的“内鬼”,诸如康龙、康人气兄弟他们。 让黑马的行动队拔掉这些为张英杰效命的乌合之众是不成问题的,问题是接下来如何控制这个水道,为我所用,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相比之下,当然是先干掉黄河青这些老特务,以保证策反第七军的任务完成了。假手保密局除掉黄河青这些老特务是一个好办法,假手张英杰与黄河青火拼又何曾不是个好办法呢? 人不在多,有黑马、紫岩和两、三个侦察排的队员就够张英杰忙的了。 张英杰想通过他老婆请李香兰打牌,以测定我是否伪造赵铭的手迹。李香兰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赴了约,而且打到零时才回家。我想张英杰最多再邀请李香兰一次,他就会死心。 三点四十分到了,我拨了海员俱乐部大堂电话,大堂小姐说大堂没有李小姐等电话,我想李蕾蕾也许没到,等了十分钟再拨,如果这回李蕾蕾还没到,我就得放弃了。 又过十分钟我第三次拨电话时,大堂小姐替我叫了李蕾蕾,可电话里传来李蕾蕾的说话声有些暗,原来她仍然不方便说话,我只好另约她晚上十点在海员俱乐部等我了。 过四点十五分,我赶回廉桂组。我的迟到,引起了雷鸣的怀疑,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325、袁福清内急陈辉抢宋纪 廉桂组租用了城东的一个地主家的前院,地主家只好走了后院侧门。我们在前院的桂花树下开会,参加会议的队员包括我和雷鸣五人,他们逐一汇报个人工作。 在廉桂情报组,的确没有双春情报组的复杂情况,他们与康徐两县的情况基本相似,非保密局下派任务,他们有时是随警署一起行动的。 散会后,我让雷鸣陪我拜访146师师长袁福清。 袁福清的146师师部与师机关家属驻地戒备森严,经通报,我和雷鸣一会就被请进去了。 穿过师部驻地参谋部和作战指挥机关,我们被带到了袁福清住的一处宫邸,宫邸的前厅很宽敞,比军长劳承武家还气派,后院才是居所。 袁福清此时正在收听广播,见我果然来了,他先关了收音机,请我们坐下、寒喧。袁福清的内人亲自给我们奉茶,我让雷鸣替一下师长夫人,袁福清的内人这才退回后院。 谈到廉桂的异党活动,袁福清声言,不管是在地方,还是在146师内,一旦抓获共党,一律就地正法,就象我在双春时一样。这是第七军统一的命令,146师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 袁福清接着跟我说了与杨显助同样的话题,他说南京被共党渗透严重,守是守不住了,就刚才,外城已经被攻破了,能够再掌二十四小时,保证总统和机关安全撤离就不错了。 “这么说,南京不等于失守了?”我愣了一下问,生怕“情报”有误。 “城防都被共军摸透了,巷战在所难免,很难再将共军赶出城的。”说到146师的备战,袁福清表示他昨天去第七军军部接受命令了,具体情况他不便对我们透露。 “那最高统帅对南京战事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怪张将军呀?最初的谈判好像是在南京哟!”国共第二次谈判是在北平结束的,张治中将军等六人回到南京不到十个小时,长江沿线即告炮声隆隆,这一回怕是不会以打促和了。 “还能怎么样?大发雷霆呗,张将军他们是从南京出发的,最初在南京只是接触,不算谈判,真正的谈判是在北平,磨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没能达成共识。”袁福清说完摇了摇头。 聊过形势,我再次接着切入146师内部的共党问题,要求袁福清有事多跟保密局廉桂组沟通。袁福清说他们师的政训处和军情处与保密局情报处廉桂组一直都有沟通,146师绝对不会有145师内共党扎堆的事,要我既然来了,就得给他瞧瞧他家里的宝贝真假。 我抬腕看了看表,问他的宝贝都放在哪里?不方便搬动的话,就到现场去,用不着搬来搬去的。我猜想袁福清的藏品是不会放在前厅这些显眼的地方,必定距家居不远之处。 袁福清接受我前来讨挠,其实就是借此让我给他瞧瞧他家里的宝贝真假的。 我刚回高雷当天,袁福清将他陶的三件宝贝让我看了,我给他作了鉴定,真品一件他带回来了,最次的一件仿品,他送给了我。其实,价值不大的仿品,我家有的是。 “那就到后院来。”袁福清即时叫了一个警卫进来,让他帮忙干点粗活。 我和雷鸣随袁福清转身到后院,他陶的宝贝还真不少,经一个多小时鉴定,我将袁福清的真品拨到了一边,袁福清大叫他亏了,一大堆陶来的宝贝,居然只剩这么多? “袁师长,那不一定哟!亏不亏,要看你的真品和珍品的价值如何?不能因为它少就认为亏的。”我接着将袁福清的仿品也做了分类,主要依据仿的年份,分成三拨。 袁福清要即时将最次等的仿品给处理掉,我让他留一留,最好拿到廉城的交易市场去试试,看有没有人看走了眼。袁福清哈哈一笑说:“你这不是让我赚亏心钱么?” “但是这么多宝贝里,我敢肯定有人赚了你亏心钱了,你不赚,你别到时后悔了。” “行,我听你的。”袁福清让他的警卫将最次等的全搬到前厅去,我也让雷鸣帮手搬。 余下的真品,我再次细瞧,一一给袁福清讲解,袁福清是大开眼界,叫他内人过来,将真品一一收拢到一处,说不管走到哪,都得带着它。 看到雷鸣和警卫将最大的两只景泰蓝搬去了前厅,我小声对袁福清说:“袁师长,就现在这形势,你这么多真品和珍品,到时要行军打战,你怎么带呀?带到哪都不安全啊!” “嘿,我就跟着劳军长走,怎么说没有安全之处呢?世侄,世事无绝对,是吧?”袁福清呵呵一笑,他在暗示我,他和劳承武是一条心的,劳承武往哪走,他就往哪走。至此,劳承武的三个师长,我见了两个了,袁福清的策反应当不成问题。 长江一线的战事,现在主要集中在南京、九江和上海。南京被攻破外城,也就是第二道防线,主和的将官及其部队成了保密局紧盯的对象。我猜测保密局对146师之所以比较放松,主要因为他所处的位置靠近桂系部队之故。 “袁师长,话虽如此,但是倾巢之下,你得有备才能无患呀!多一条路才是最安全的。最后这八件藏品,尤其是这件波斯风格白瓷,它可是唐代的,还有这件金耀州窑花瓶,都是真品中的珍品,又不太占地方,你可得藏好了。”我借给藏品找出路,暗示了袁福清。 “世侄,你一来,我这‘内急’就给解了。一会再请教你如果处理这些仿品,我们到前厅喝茶。”看到雷鸣和警卫返回来了,袁福清抬高了声音说。 “也好,不过,真品我得给你作个价,也好让你找时间出手不是?要不,你先回前厅,我一会就过来。”此时,袁福清的内人进来了,请示袁福清一会的晚宴如何办? 袁福清对他内人耳语了几句,先去前厅了。我给袁福清的藏品一一细看,并排成了一溜,真品一共二十几件,大约有方华北的藏品的三分之一多。 雷鸣再次回到后院时,我跟他说一会估计得在这里吃饭,让他借用袁福清的电话,给组里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迟点再回。雷鸣应了一声,捧着两只小件藏品出去了。 我撕下纸片,做了二十六个标签,录了藏品的细目并写上标号,让袁福清的警卫给我找浆糊,一一贴上。一会全部瞧完了,我给袁福清的藏品写上我的鉴定,足足忙了半个时辰。 此时已过七点了,我返回前厅时,前厅坐着两位客人,袁福清忙给我做介绍,原来大个子是56旅旅长耿连生,戴眼镜的白面书生是政训处主任孙浩。 耿、孙两人问我何时也给他们家的宝贝瞧瞧?我说这恐怕得等我下个月来廉桂了。 我将鉴定递给袁福清,袁福清看后哈哈大笑,说要不是我给他瞧过了,他还以为他家里藏的全是真品了,原来还有二分一强的仿品,问我如何处理? 当着雷鸣和耿、孙两人的面,我建议袁福清将这些藏品“一枪打”。 袁福清问我何意?我说:“这‘一枪打’可不是一枪打烂了它,而是将仿品和真品混在一起给卖掉,没有真品混在其中,仿品很容易被行家一眼就看出来。到时想赚钱就更难。” “原来如此,那你确定哪些是用来混水摸鱼的吗?”袁福清又是一阵大笑,看来,他是要处理掉这些仿品的。何时处理,我就不好给他建议了。 “你看编号就知道了,从后面往前面数,你大约用六、七件混在其中就行了,一共才二十几件,不难出手的。最次的仿品也值不了多少钱,就留在家里当个摆设、观赏物,充个阔气。”我给袁福清明说了,这个事不可急。 “孙主任,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你明天先去城内交易市场瞧瞧行情,这里行情不好,就拿到市内去找买家。”袁福清转而对孙浩说,“宋科长是行家中的高手,一看一个准,但是你们只能等下次他来了再说了,准备开饭。” 袁福清的警卫忙跑去后院帮忙张罗,袁福清对耿连生和孙浩说我过去是在上海教书的,回到老家高雷,要是专门做这一行,早就给挤破门了。正说着,146师副师长陈辉来了,还没进门就叫着:“师座,李参的外甥是不是到你这里了?” “是呀!你怎么来了?你警卫呢?”袁福清起身问。 原来,陈辉是住防桂平的最高长官,他昨天也去第七军军部开会了,他分管的一个旅有三个团,与桂军的第九军最为靠近,前些年,曾经几次参与围剿我桂平游击队。 “我是来拉宋先生帮我干私活的,我带警卫干吗?他人呢?”陈辉大步冲了进来。 “原来是陈师长,在下便是。”我起身给陈辉作揖道。 “哎哟,长得还蛮像李参嘛!走,咱俩去桂平。”陈辉要拉我走。 “辉仔,走什么走?宋先生在我这的过门饭还没吃呢?就你家的婆娘做的饭菜香呀?”袁福清直呼陈辉的外号说:“要是排队,你得排到连生和孙浩后面去,你知道不?” “他们也是找宋先生的?”陈辉探头问耿连生和孙浩。 没等耿连生和孙浩答话,袁福清大声说:“可不,他们都得等宋先生下一次来,他是来检查他们组里的工作、找我谈事的,哪是你想拉走就拉走?开饭。” 326、宋纪施反间陈辉铲地皮 “师座,昨天的军事会议好像也有将官生活处理问题,你忘了?”陈辉还是想拉我走人。 “那也得吃了饭再说嘛!宋先生在市内是开了店的?你知道吗?你把宋先生拉走了,你替我付他工钱呀?真是。”袁福清没有回应陈辉刚才的问话,反说他得付我工钱,我猜想第七军军部对将官们的生活肯定有了新要求。 “这么说我今儿白跑一趟了?”陈辉还是不肯放弃请我给他家的宝贝做鉴定。 我急忙说:“陈师长,我明天还有去桂平的行程安排,你其实不用焦急这事的。” “你明天还去桂平?哎呀!你早说嘛!我以为你明天回市内了呢。”陈辉这回不急眼了。 袁福清怒瞪陈辉一眼说:“你瞧你这急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陈辉讪讪一笑,忙给袁福清和我们递烟,不一会,警卫进来说可以开饭了,大家移步后院开饭。前厅这么大,似乎也有房子,袁福清和他内人居然不用来做居所,反而住后院的平房,这个袁福清必定是狡兔三窟式人物。 饭局上了桂花酒,雷鸣和警卫不喝,我们五人喝了两支。 陈辉借酒壮胆,说长江前线那些将兵太窝囊了,换他上,他必死拼共军,是个军人就得马革裹尸,而他们居然全是李总统眼皮子底下的将兵。 袁福清说换谁都没有必胜把握,因为长江一战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将兵们的事,要陈辉就不要吹牛了。哪一天战火漫延到我们这里,这里的战争也是全方位的。 陈辉要政训处主任孙浩也发表意见,孙浩说袁福清已经说了他意见了,长江一战就是生死之战。陈辉骂孙浩废话,说哪一战不是生死之战?东北、华北之战,装备、补给、指挥哪一点不如共军?每每最后还是输,长江没了,还怎么守? 大约因为袁福清在台下踢了陈辉一脚,他说:“趁战火没起,生活还得继续,喝酒。” 五人又喝了一瓶,陈辉的酒量大得惊人,我都头昏昏了,他一瞧袁福清内人和雷鸣他们回了前厅喝茶,咧嘴呵呵而笑,问耿连生怎么看现时大势? 耿连生回应说随袁福清,也随劳承武,反正军长、师长说往哪打就往哪打。 “那我说的你就不听了?”陈辉像是耍酒疯似的。 “当然也要听陈副师长你的了。”耿连生说。 “照我说,共党的游击队都能在桂平这山里生存,我们也能。” “说什么呢?”袁福清怒瞪陈辉一眼,对我一笑说:“宋科长,陈师长就这个性格,改不了,酒后胡言乱语,你可别当真。” 陈辉一拍脑门,跟我说对不起,是他胡言乱语了。 酒后吃饭,仅一会歇了饭局,大家回前厅喝茶,袁福清拧开收音机,上海的外围战事打得难分难解,而南京的长江沿线全面告破了,但蒋军仍然顽强据守机场、火车沿线和重要街道,巷战即将拉开序幕了,此时快九点半了。 “看样子,最多二十四个小时,怎么就没有李总统的消息呢?”袁福清再次预言。 袁福清内人和警卫给大家切了水果,我还有一会才能等到十点,供故去了卫生间方便,在卫生蹲了近十分钟,出来后,正好在后院碰上袁福清内人,问她除了前厅,院里是否还有电话可打?袁福清内人指了指袁福清的书房,我急趋进去,拔了海员俱乐部大堂电话,这一回还不能找到李蕾蕾的话,我明天只能见机行事了。 还好,李蕾蕾居然提前等在了那里,她告诉我,迎春和黑马他们今天傍晚到达桂平,已经见到“绿叶”钱海红。明天将按计划进行,明天晚上的同一时间,她仍在海员俱乐等我电话,并告诉我,被南京派下来的特派员是翁竖民,翁竖民坚持住在海员俱乐部,因站里没人接待,她明天晚上还会来协调翁竖民的办公室问题,翁竖民居然向党通局提出借人。 挂下电话,我急回前厅,此时陈辉已经去了卫生间,好还我出来快了一步。 看到雷鸣似乎有催我回组里的意思,我让他再等等,过了一会,陈辉从后院卫生间出来了,跟我约了明天在桂平等我的时间。我要陈辉管我们明天的午餐,陈辉爽快答应了。 从146师师部回来,我和雷鸣先回组里,组里没有急事,值班报务员在听收音机,以期获取长江战事的更多消息,雷鸣伸手就关了收音机,说不许私下收听。 呆了一会,我回旅店休息,雷鸣问我明天何时出发去桂平?我问中午到达的话,需要多长时间?雷鸣说一个半小时左右。我要雷鸣明天一早先将下午的会议内容整理一下,写成一个近期工作汇报材料。雷鸣让我尽早回到组里,他就不去旅店叫我了。 我说有点醉,回去马上就会睡着,明天不会迟到的。在我看来,雷鸣在廉桂干得或许并不爽,因为下面的事都是鸡毛蒜皮的,但现在想调回站里,恐怕是没有机会的。 我必须将雷鸣留在这里,不管通过什么方式,我都得尝试。 第二天,我七点多就回到了组里,有些队员还没起床,我就在院子里看桂花,琢磨下午的行动如何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因为这个组的组长雷鸣的政治倾向跟张力荣一样都不明显,我决不能像对林堪进那样通过利诱。如果我反着做,结果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我计上心来,带了一个队员去廉城的旧货市场转悠。在车上,并问他是否听说高雷地下党有个叫“青苔”的潜伏人员?这个队员说从没听说过,我说据我个人掌握的情报,这个“青苔”是从桂平委派到双春去的。我这次来,就是来追这个嫌疑之人的,指不定此人就藏在我们的廉桂组。这个队员听后吃惊不小,说组里就这么几个人,谁都不像共党。 廉城的旧货市场因为定名为旧货,所以在这里交易的藏品实际比康县还次,真品难得一见,袁福清要是拿他的藏品来这里做交易,那岂不是喜煞了这里一些行家?从旧货市场包两件“货”回来,我将带回的两件带有青苔的仿品,悄悄放进了雷鸣的宿舍。 上午十点正,雷鸣写好汇报材料,找我并问我是否可以出发了? “我看看材料,没事的话,一会就走。”我进雷鸣的组长室,粗看了一下,感觉下面这些人,雷鸣的文化比卢勇还要高一些,估计会是高小毕业。 接着我打了李蕾蕾的办公室电话。电话是技术科的人接的,原来,昨天下午到达高雷的翁竖民正在招集大家开会。李蕾蕾正在参加会议,我让她科里的人转告李蕾蕾,我在廉桂组找一个叫青苔的嫌疑人,要她晚上按时或提前点时间等我电话。 雷鸣就在我身边,我相信,他一定听到我打的这个电话了。其实,我来廉桂是为了见钱海红,如果钱海红不事先得到这个见面的信息,我是未必去桂平的。还好,迎春和黑马他们昨天傍晚就到桂平了,一切按计划是没有问题的,但翁竖民下来了,我必须马上解决雷鸣。 挂下电话,我走出组长室,雷鸣问我是否带上其他人去桂平?我反问他没有行动任务,为什么要带上他们?这人多目标大,这对我们执行任务并不利。 “那就走吧?”雷鸣回宿舍出来,他坐上我车子。 上午十一点半不到,我们到达桂平警署,桂平的四个情报人员都在等着我们。我在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场所转过一圈后,我问雷鸣平时是在廉城办公,还是在桂平办公? 雷鸣说他每三天换一个地方,并不固定,所以未来要找他,得打两次电话。 我看时间接近十二点了,就用桂平小组在警署的办公电话拨了双春组电话。 张力荣此时正在等着我的电话,这个电话是我昨天就跟张力荣约好的。张力荣说他经与纪有富的叔叔接触,我提到的三人中有两人他认识的,黄某是144师军施处副处长兼大队长,吴某其实是高县县长的秘书,另一个他听说在宜县,但并不认识。 “那你跟踪一下刘胖子,看共党派下去的青苔是否有消息?”纪富有的揭发具有真实性,他极可能经过了张英杰同意。张英杰的意图是让我去硬碰黄河青和双春的地方势力,以保障他的鉴江水道利益安全,好一个借力打力之计。 挂下张力荣电话,我喝了点水,留下一人守电台,带着雷鸣等四人去146师67旅驻地找陈辉。陈辉昨晚答应请客的,我得让雷鸣他们几个吃饱喝足了,下午才有力气追黑马他们。 陈辉请来了57旅旅长包大山和57旅357团团长王朝汉,外加陈辉的传令副官、警卫,一共十人,就在桂平最大的一间酒楼开喝。 中午一点多,大家酒足饭饱,我留下雷鸣准备和陈辉一起回他家里给他的藏品作鉴定时,雷鸣说怕我一人不安全,要求跟着我,让另外三人先回警署。我同意了。 到了陈辉郊外的家,他家里堆的所谓藏品比袁福清家里还多出一倍。我问他哪来这么多这些盆盆罐罐?他说都是包大山和王朝汉他们送给他的,说是从桂平的山里刨来的。 “他们是铲地皮呢?还是挖人祖坟?”桂平这边的人特别在意祖坟风水的,挖人祖坟可是最损阴德、最得罪人的勾当。 327、桂平枪声急宋纪会海红 陈辉听后一愣说:“不、不、不,我们既不铲人地皮,也不挖人祖坟,都是大山他们平时追共党,追到乡下去时顺回来的。” “那还不跟铲地皮差不多?但你们并不是铲地皮,这事可缺德了。”我给陈辉解释了一下“铲地皮”的意思,说这是行话,就是拿钱到乡下去收货,有时会偶获真品。 “但是他们平时不干都这么干了,还管这个干吗?你快瞧瞧,哪一个是真家伙?”陈辉呼喝着他内人,说他老婆平时一只都舍不得丢掉,前天军部一声令下,他必须处理掉。 “陈师长,我是来桂平检查工作的,雷组长今儿也来了,你可记得这事了,别到时站里问起这事,你却得了健忘症。你收的这些呀!我能不能选择性给你瞧瞧?”我希望陈辉要求我一件件的瞧,这样就能呆到下午四点了,总时间由我把握。 “那不行,你得一件件的瞧,里面还有呢。”陈辉再次叫他警卫和保姆快点搬到院内。 “雷组长,要不你也帮帮手呗。”我看着雷鸣说。雷鸣是要监视着我“干私活”呢?还是真怕我的安全出问题?这里可是146师57旅驻地,谁敢招惹陈辉他们? 因为院子也就这么大,雷鸣“嗯”了一声,进了一间屋子里头往外搬,搬了一回出来,小声跟我说:“宋科长,里面一大堆呢,怕是一个下午也忙不过来。” “辛苦你,我抓紧就是。”四点枪一响,我可不管陈辉这些破铜烂罐,必须第一时间赶到事发地点。我让陈辉写编号标签,然后我在他的本子上写编号,先将这些盆盆罐罐处理掉。 陈辉一时瞪着我问:“宋先生,这么一大堆,居然都是不值钱?” “值钱?呵,它当然值钱了。”我忍不住笑,一会才说,“陈师长、你可以开个食器店,然后将这些盆盆罐罐当食器给卖了,它还是可以卖点钱的。” “当食器卖?能卖多少?”陈辉笑哈哈地问。 “市价多少就多少,这一堆吧!三、四块大洋都该卖掉,存家里可得存到一百年后才值钱。”我可不是开玩笑,因为这些所谓的藏品不过民国早期出产的窑器,根本上只能当食器。 “哎呀!你瞧准了没有?”陈辉对我的专业水准提出质疑。 “我都瞧过了,你不信,你试卖看看,看有没有人给你五块大洋。”我笑过后又说,“陈师长你再不卖,战火烧到这里,就没人要了。” “那你赶紧呀!”陈辉催了我,又催他内人,还怪他内人弄这么多没价值的次货。 瞧了近两个小时,我每给陈辉的真品写上标签和价格,他就高兴得像个孩子,大声说他当初多有眼光,他认为的真宝贝都让我瞧出来了,也不枉他藏了这么久。我一边写估价,他就在一旁算总价,算到快一千大洋时,他说真不枉请我瞧这一回,并问我鉴定费多少? 我洗了手说:“陈师长,要是按你藏品总数算,你得给我三十块大洋,但是我不能跟你这么算。你的真品太少,但价值还是有的,你给五块大洋,让雷组长请组里的兄弟吃酒行了。” “那不行,十块大洋我总得给你。”陈辉叫了他内人即时给我拿鉴定费。 我让雷鸣先收着。雷鸣接过,谢了陈辉。我抬腕看表,四点过了几分钟了,枪声怎么不响呢?难不成黑马没准备好?告辞出来,我先上车,突然,城区中心区响起一阵密集枪声。 “宋科长,有情况。”雷鸣上车后叫了一声。 “你听清楚在哪个方向了吗?”我问雷鸣。我的确没听清楚方向。 “在城中心区戏场那边,走,右拐。”雷鸣反而催了我。 我启动车子右拐,往城中心开,仅五、六分钟就赶到了,此时廉桂组的另外三人和警署署长也带人赶来了,戏场对面酒楼正悬着一幅对联,上书:“脚踢袁福清,锄铲包大山”。 “是共党,一定是。”雷鸣话才说完,桂平中学一带再次响起密集枪声。 “追——”雷鸣下车对其他人手一挥,全部坐上摩托车,往桂平中学方向追去。原来,警署早就有四个警察追上去了,因为人少,不敢追得太靠近,等我们来了,他们才叫嚣起来。 黑马他们一共七人,他们是来寻找一个暗藏在桂平警署的叛徒的,与四个警察起了冲突,结果一追,半路杀出五人,他们早就埋伏在桂平中学附近。 追到山路边,我的车子开不进山间小路了,但是警署和雷鸣的摩托车还可以追,于是雷鸣让我停车,他改坐警署的摩托车追了上去,我猛拉挂档杆,关车门在后叫面着:“等等我。” 雷鸣回头瞧了我一眼。我空手后追,黑马七人此时分成两队,各走一条山路,不时地往后打枪,吸引雷鸣他们。时机已到,我迅速往约定西南方向狂奔,摸路走到与钱海红见面的另一座山包,此时雷鸣他们追的方向仍响着枪。 山包后的钱海红和张旗等人正等着我,再次见面,钱海红自是高兴。谈过张旗下周择机进入市内接替“赤道”陈方同、并与我组建高雷市委特别行动队的事后,我以负责人的身份,让张旗回避,带人为我与钱海红警戒。 钱海红告诉我,上次送上山的龙俊杰虽然还没戒除毒瘾,但他已经加入游击队,现在当了游击区的文化教员。迎春的伤还需一个星期治疗,伤好后先回双春。送来的双春组织委员的甄别材料虽然指向他们自已逃回双春,但是考验工作还是要做,她已经交代迎春了。 我告诉钱海红,我军已经突破南京城外的第二道防线,南京解放或许是明、后天的事,钱海红与我击掌相庆。接下来,我对市内的斗争形势作了简要分析,越是这个时候,敌人越是疯狂。所以赤道陈方同同志不可以再回市内工作,张旗仍用“赤道”的代号。 “但是,张旗同志对密码使用不熟,这是个短板,市委考虑过没有?” “接下来主要是行动,这是张旗同志的长处,再说市委的联络员会用电台就够了,朱砂和红豆同志都很熟的,没有紧急情况,市内通过其他方式联络更安全,另外,新密码本周暂时不用,下周一用前要测试一下。还有,新旧版《围城》在区内可结合使用,电台带来没有?”我计划通过桂平游击队的电台向中央情报局和华南分局汇报我的工作进展。 “带来了,你要马上演示吗?”钱海红笑了笑。钱海红年初遭到枪击,命悬一线时,我不顾暴露自己的危险救了她,我们在医院通过摩斯码传递信息,她或许看出来了。 “呃,回去前再演示,我的第二项工作是策反第七军,但是敌人对军长劳承武和下面的几个师长都盯得很紧,他们身边有密探,而且不是保密局的人。”我自认为钱海红已经知道了我的特使身份了,所以才跟她说这事。 “青苔同志?这是谁授权你这个工作的?”钱海红瞪着我问。 “中央情报局和华南分局呀!你还不知道我身份?”我吃了一惊。 “我和白鸽同志当初只是怀疑你就是特使,但无法证实。”钱海红向我敬礼,我回礼说,“绿叶同志,策反第七军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市委的工作侧重点在于战时物资筹措和群众发动、组织工作,但是这个计划现在仍在龙潭同志身上,尚未传达。” “策反工作,你选择重点跟我说。”钱海红怕时间不够用。 夕阳西下,山里暗得快,我先和她讲了我与146师袁福清、陈辉、包大山他们的接触,他们都有厌战情绪,但是在保密局的严蜜监督下,都不敢公开表态,有待劳承武一锤定音。但是不管怎么样,146师的两个驻守廉桂的旅,我吃定他们了。 钱海红问我需要怎样的配合? 我告诉钱海红,我会先策反保密局情报处廉桂组组长雷鸣,他的代号就叫“青苔”。为保证三方联络畅通,除了雷鸣,我还会派青岛,就是我的朋友袁四通做为联络员。 钱海红惊问道:“你朋友,市委还没批准他加入我们呢?我们只安排他参加军事培训。” “市委没批准自有市委的道理,但我相信林老看出来了,所以林老才没有批准他马上加入组织,就让他以组织外人士身份参与行动。未来我的工作重点在市内和双春,所以来这里的次数不会多,146师的两个旅,就交给雷鸣了。他和你联络时以带青苔的藏品为信物。”我对雷鸣的外表进行了一番描述,让钱海红记着。 “那你有把握将他策反过来了吗?”钱海红问。 “把握肯定有,因为我对他使了反间计,迟点有需要,我会让他上山找你联络的。电台和密码本拿过来,我要回去了。”我看了一下表,过了三十五分钟了。 钱海红对不远处的张旗挥了挥手。张旗让人带上电台和密码本,我即时向中央情报局和华南分局汇报了我的两项工作。新旧密码结合使用,高兰再想破译,不是一般的难了。 发报完毕,我与钱海红、张旗等人告别下山。走了半个钟,还没走回我的车子边,我先撒了一沱尿,拉好裤子转身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站住,抬起手来。” 328、雷鸣识破绽宋纪反策反 “呃,是雷组长吗?”我要慢慢转身时,雷鸣又叫:“不许动,抬手。” “干吗哟!雷组长,我刚才追着、追着你们,就迷路了。”雷鸣显然用枪指着我,两个小时前,我落在后面时,让他瞧出破绽了,现在就他一个人吗? “迷路?刚才那伙共党是来找你的,对吧?宋科长。”我身后只有雷鸣一个人的声音。 “哎哟!警署的人不是说了吗?那伙人是来找他们的叛徒的,你不是也听到了?”我想雷鸣一定在悄悄靠近我,我不能让他近身才好。如果现场就他一个人,一切都好办。 “不错,他们是来找叛徒的,但是,这个叛徒就是你。”雷鸣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我是他们要找的叛徒?你有什么证据?这个叛徒为什么不是你雷鸣呢?陈师长,你还不快出来?”我大声一叫,雷鸣一定愣了一下。 我突然转身面对雷鸣,他果然一个人跟踪了我,手里举着枪,对着我,大约十五、六米。左臂上还挂着一捆绳子,看样子,绳子是从我车上拿来的。 “我亲眼看到你跟共党游击队秘密接头了,你还想狡辩?你有意用两拔人引开我们,在山里转,正是为你们的这次接头。你以为就你聪明,我瞧不出来?哼,想不到吧!你车后箱怎么就有一条绳子?把你的双脚先捆起来,快。”雷鸣将胳膊上的绳子丢给了我。 “车后箱的绳子是为你准备的,哎呀!这会却用来捆我自己,我好害怕呀!”我笑开了。 但是雷鸣不笑,厉声道:“废什么话?快,坐下捆脚。” “你真要我捆呀?哎呀!雷组长,你捆住我双脚,你怎么把我逮走?”我瞪着雷鸣。 “这你就不用管了,大不了拖回去。”雷鸣似乎笑了一下,他一定认为胜券在握了吧? “要是我不捆呢?”一对一的情况下,雷鸣不敢一人靠近我。 “必须捆,不然,我一枪嘣了你。”雷鸣厉声喝道:“坐下,捆脚。” “我就不捆了,怎么着?你敢一枪嘣了我?你回去能说得清吗?你逮住了一个共产党?谁能证明你不是共产党?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我这次的任务是来逮一个人,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我想雷鸣就一个人看到我和钱海红接头,他即使将我逮回去,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必须抓住这个一对一的机会,先将他策反过来。 “我不会上你的当的,我只知道你跟共党游击队接头了,一共有三十五分钟之久。”雷鸣前跨两步,依然用枪对着我,“坐下,捆脚。”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不会自己捆自己,因为绳子是为你准备的。你开枪试试?你一开枪,你就是我要抓的共党要犯青苔。你知道青苔吗?我告诉你,他是从桂平派到双春去的,小张他们知道,站里的人也知道,但是小张在双春找不到青苔,原来青苔潜回桂平了,他就是你雷鸣。”我对雷鸣设的反间计是一个应急准备,现在不用,过后就会失效。 “你胡说。”雷鸣听后怔了一下,辩白道,“小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事,站里也知道?这显然是你的诡计,你借着这次追共党,完成你不能单独外出和共党接头的任务,这些都是你背后策划的,你以为我会信你,快捆脚。” “雷组长,你现在才知道,已经迟了,你知道共党的叛徒陈宏略是怎么死的吗?我不妨告诉你,他是我和我的同志设计干掉的,翁竖民这个老特务都奈我不何,你最好惦量惦量你逮我回去,你怎么自圆其说吧!不错,我就是共党,你要么过来逮我,要么一枪打死我。但是你打死了我,你就是‘共党’青苔了。你才是刚才与共党游击队接头的人。” “你胡说、狡辩,信不信,我真一枪嘣了你。”雷鸣气极了,又前跨一步。 “那你开枪呀!最好一枪嘣了我,但是回到组里,你马上就是共党潜伏在站里的青苔,只有我知道你不是共党的青苔,但是你已经嘣了我了,最后结果是,你被当成共党的青苔给毙了,那你多冤呀!对了,我在你宿舍里留有你的青苔身份物证,到时你有口难言,我是真不想看到这个结果,还有,上个月你去上海,你回过你家了,你就不想你家人吗?” “你究竟是共党的什么人?”雷鸣想确定我身份,这说明他要转向了。 “我是青苔呀!我刚才见到我首长了,我跟他说你是个抗日英雄,是个人才,你不想知道首长对你是什么态度吗?”我想雷鸣被我说动了。 “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要忠于领袖,我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雷鸣不想叛徒他的领袖和党国,我想他是在担心他的家人安全吧? “你说的是保密局的局训,保密局就是领袖搞独裁的杀人机器,你如果执迷不悟,继续为敌人卖命,你最后的下场跟长江战线上无谓死去士兵一样,说好听点你为党国而死,说不好听,你是炮灰,没有任何意义。你将我逮回去,或者一枪打死我,你最后为我而死。你不死在鬼子的枪炮下,却死在你的所谓的自己人手里,雷组长,我考察你很久了,我钦佩你是个抗日老兵,我不希望你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我是来救你的。” “那你想怎么样?”雷鸣放下枪走近我问,“我总得知道你身份吧?” “你想清楚了?”我在心里一笑问,“你不担心你家人吗?” “我想清楚了。”雷鸣走过来,拾起绳子说,“我一出来,我就是我,他们是他们。” “好,青苔同志,我以高雷市委特别行动队负责人的身份,任命你为市委驻廉桂策反小组负责人,除了我和我的直属联络员与桂平游击队的钱政委,你不用与任何人接触。” “策反小组?我们要策反谁?”雷鸣答应和我一起共同对敌了。 “是第七军146师,策反对象就是你这两天见过的将官。你的直接上线是我和钱政委,没有命令,暂时不要发展下线,没有任务,暂时潜伏,见钱政委的接头信物我已经放在你宿舍床下。”我大步往我和车子走去。 “宋科长,没有别的接头暗号了吗?”雷鸣将绳子放回车后箱问。 “没有了。”我打开车门先上车。雷鸣也上车后,我说:“刚才在山上,我已经将你的相貌特征告诉钱政委了,我相信你对钱政委是有印象的。” “我见过她?”雷鸣一时愣住了。 “对,她就是杨英豪的爱人钱海红医生,她现在是桂平游击三支队的政委。” 雷鸣再次愣住了,问:“是你救了她?站里就没怀疑过这事?” “站里有过怀疑,但是我和钱政委是在上海时就认识的,我们之间有旧交情,站里又没别的证据,在学生和人工游行的压力下,杨显助和张英杰用抓阉的方式,放了钱政委。” “那你的代号呢?同志。”雷鸣笑了笑问。 “我是青苔呀!”我也笑开了,刚才雷鸣盯着我和钱海红接头时,他或许看到钱海红向我敬礼,怀疑我的真实身份了,我说,“咱俩之间就不用代号了,要是你见钱政委时她对你的身份生疑,你就说你是被青苔我用反间计策反过来的,这事只有你和她知道。”雷鸣刚被策反过来,我重提此事,是让他时刻记着,我对他使的是反间计。 “宋科长,要不,小张那边,我找机会跟他说说呗?”雷鸣主动向我要任务。 “不,小张那边的情况跟廉桂不一样,几方势力正在较劲,非常复杂,不用你策反他。我知道,你们是同乡,又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我会想别的办法让策反他的,你主要做好这边的工作就行了。”我接着跟雷鸣谈了他在廉桂小组的策反工作重点。事才说完,两个多小时前追上山去的队员和警署的人,此时陆续下山来了。 我和雷鸣走下车子,询问追踪情况。他们说后来共党又分成三队,有两个家伙跑的方向不是桂平,而是遂县,肯定会进入市区,也许真是来寻找他们的叛徒的。 “好,回去先喝酒解乏,一个小时各写各的追踪报告。”我挥手让所有人上车。 回到县城内,我让桂平警署署长收起上午四点黑马让人挂在酒楼楼面上的一副对联,放到我车子上。听说我跟他们的上司安密达关系不错,署长吃饭时先敬了我三杯。我让他有空时和雷鸣一起去市内,看我和安密达合开的藏品交易市场。 八点不到,晚饭吃过,我让所有参与追“敌”的队员各写各的报告,只用半个钟就完成了。收起全部报告,我返回警署办公室,给李蕾蕾打电话。 李蕾蕾说翁竖民上午开会时重提上个月他在通明港码头遭到袭击的事,让张英杰明天就重启侦察,他下午去了党通局,估计是借人协助他工作。李蕾蕾刚刚给他布置好他办公室,问我在廉桂组的情况,什么时候回去? “我马上回,你在家等着。”我挂下电话,先与雷鸣回廉城。 到了廉城,我让雷鸣明天上午先一个人出去“陪”我办事,午饭后再带人去旅店找我,到时我会留纸条说我午休后刚离开,这样一来,我就能为我自己争取到一天一夜的工作时间。 雷鸣向我敬礼说:“负责人同志,一路保重。” 329、老翁提旧案张旗换赤道 经两个多小时夜路狂奔,我子夜时分顶风沐雨回到市内,摸上李蕾蕾家。李蕾蕾在家为我们准备了宵夜。我们一边吃宵夜,一边说事。 李蕾蕾告诉我,翁竖民认为他在通明港码头遭到袭击是我地下党行动人员所为。根据我的侦查记录和事后分析会,他认为这起袭击其实就是针对他本人的,目的是不让他走出高雷,回南京受命,并带出陈宏略当初被暗杀,其实也是我地下党特使“红土”所为。 “这么说,他认定我们的特使还潜伏在市内了?”除了用电台向中央情报局和华南分局汇报工作,我的“红土”频率是极少使用的。翁竖民一回高雷,就能从我发出的仅有的几个明码电报中悟出我的意图?我不相信。 “对,他认为上次所有知道他返回南京的行程的人,都是值得怀疑的对象,参与袭击的三个可疑人当中,指不定就有我们的特使。” “他上午在站里开会,下午去了党通局,这么说,相关案情他并不是很清楚呀!”翁竖民一回高雷就抛出这两个案子,其目的是查案吗?还是为了给我党制造紧张气氛?我笑了笑说,“红豆同志,淡定点,陈宏略被杀案,他作不出什么文章的。至于码头遇袭案,他无缘无故的就说我们的特使也可能参与了?未免太高看他自己了。” “那廉桂的情况如何?没双春那么复杂、严重吧?”李蕾蕾也灿然一笑。 “当然了,我见着钱政委了,廉桂组组长雷鸣让我策反过来了。”我看着李蕾蕾说。 “啊!你才去两天就将雷鸣策反过来了?你别操之过急了?” “廉桂组跟双春组的情况绝然不同。”我接着对李蕾蕾叙说了我策反雷鸣的经过。 “原来,你打电话找我,是为了对他施行反间计?哎哟!是特使授命给你的吧?” “不错,正是特使和市委的计划。”我接着问,“杨宅那边情况如何了?” “杨宅暂时没别的动静,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陈经理这些天几乎三点一线,很有规律。”李蕾蕾放下碗,找了一支笔和一张纸,给我画了一张图说,“陈经理除了上班,晚上多半会回到海员俱乐部后门后巷的22号住宅,住宅里的女人叫崔美琴,是在海员俱乐部夜总会唱歌跳舞的。他经常去的另一个地方是俱乐部总经理办公室,估计跟米特的关系不错。” “这么说,此人的个人生活还蛮简单嘛!” “可不是,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李蕾蕾一边喝粥、一边问。 “我先跟你说说初步计划吧!”我将我偷配陈经理的保险室钥匙和截获敌人重要物资的计划对李蕾蕾说了,但是现在必须搞清楚敌人何时放入重要物资,所以我决定明天晚上找陈经理,亲赴地下保险室现场侦看,顺便搞清楚会是他身上的哪一串钥匙。 “你已经回来了,明天白天就能办这事,为什么要拖到明天晚上?” “我今晚是提前回来的,明天白天无法公开活动,当然现在有雷鸣配合,不会有事的,再说,我明天得找市委汇报另一个项工作。你明天照常上班,注意翁竖民和张英杰的举动。”我明天就让张力荣在双春行动起来,先拘押高县县长秘书秘密审问,看他究竟是哪一路的人。 “青梅同志请示下一步工作,如何回复?”雨越下越大了,李蕾蕾提高了声音。 “让青梅同志继续盯着杨宅的陌生往来人员和箱子的动向。对了,盯着司机和保姆的队员没有消息吗?”我估计姬秘书和司机、保姆真去省城了,来回没四、五天是办不成事的。 “暂时没有。”李蕾蕾说,“刽子手回来了,你要谨慎再谨慎。” “你也是,谢谢你的宵夜。”我放下碗筷说,“你叔和你婶也结婚了,两人的组织身份也定了,你叔十天后的‘斋事’要从简,保密局的人,能不请、就不请。”我想翁竖民回锅高雷当特派员,他的任务决不是为了给几个跟自己有关的案子翻案。他的重心应当还是抓第七军中的异党,也不排除是针对“红土”我和我党而来的。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要回哪里?”李蕾蕾送我出门。 “我回六六剧场。”六六剧场白天泊车也安全,不容易让保密局的人看到。 “雨好大呢,你带雨伞没有?”李蕾蕾往外看了看。 “我车上有雨伞,走了。”此时已是凌晨一点了。 半夜雨,风潇潇,我开车直奔六六剧场,自己开门而入,上二楼李香兰的寓所过夜。这一晚,我睡得很沉,主要因为开车累的。 第二天,住在剧场的阿芹发现了我车子泊在剧场内,她一直等到了我起床。我让她多买一点菜,给我做午饭。剧场经昨天整理搬迁,舞台后面的三间宿舍挪了两间出来,阿芹和她的小师妹合住了一间,戴小蝶在这里留宿时是住李香兰的寓所的,另一间宿舍,我得安排给张旗,做为他在红坎开展活动的据点。 阿芹去菜市场后,我坐黄包车去高雷师专见林芍,跟他汇报我的廉桂之行和我见了钱海红之后的情况。林芍认为策反雷鸣太过仓促,万一雷鸣又反水,特别行动队的事就会让敌人知道了。我说雷鸣也是行动队的一员,他不会贸然反水的,要林芍放心。 谈到长江沿线的战事,林芍为之兴奋,与我的判断一样,敌人会更加疯狂,营救狱中的同志得提上议事日程;赤道陈方同不宜再回市内工作,只能留在桂平从事教育工作了。 接替赤道的张旗下周一到市区后,将直接与戴小蝶涵接工作,他主要侧重对劳工组和青年组的领导;情报组由我直管。文宣组成员多半在红坎,暂时划归市委组织委员青河同志领导。这是我前天以特使的身份给林芍提的建议,他几乎全部采纳了。 我问林芍市委的电台是否就在师专的附近的民房藏匿? 林芍说个别时候会迁到他家里。我认为不妥,因为敌人一旦破译不了我们密电,他们会追寻发报地点,这样他很容易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林芍问我办法? 我说:“移动发报比较安全,行动前事先规划好线路,找两到三个点。如果用汽车移动发报,可以到红栖路、红官路去,发了报立即回到市区内;如果是人力车,可以选择民生、民权路,这里的小巷不少,比较容易摆脱敌人围追。” 林芍的行动经验不足,我不得不给他这些建议,以利他工作开展。他说:“你的意见很好,很可惜‘蓝海’宝棠同志牺牲了,要是有他在保密局配合你,你就更安全了。”作为上级,林芍只知道朱砂白香秀,并不知道西营行动组的红豆就在我的身边工作。 “我会注意的,林老,龙潭同志联系你了吗?”龙潭来了一周了,还没与林芍接上头。上次经三个地点转换后,向市委投送了五本密码本,完成了其中一项工作。 “他在肖敬哉药店外的阅读栏给我留话了,我昨天上午从那里经过时看到了,他说是下周一晚上八点见面,见面地点与上次相反。”其实,这是龙潭前天留下的接头信息。 “也是经两、三个地点转换吗?”龙潭这些天究竟藏身何处呢?我曾经假设他就是周祺芝的表哥杨勇,但是这几天却没有他的消息,我相信他来高雷后是有掩护身份的。 “对,他一定也在关注着长江沿线的战事,因为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必定会是这个时候才有的,指不定他又返回了省城呢。”林芍对此作了预估。 “希望是这样吧!”林芍的预估是不能排除的,两项工作分开来,即使中间出什么事,也不至于满盘皆输,龙潭是出于这个考虑吗? 策反第七军的工作,我已经展开了,我不希望有人中间插进来,打乱我的部署。我的第一步是逐步清除潜伏在军内的老特务;第二步,摸清楚旅、师级大部分将官的政治倾向,协助他们对保密局进行反控制,直至战前机会来临,再对劳承武战前起义的压力作出评估。 从林芍家里出来,我坐黄包车回必胜路的“鬼屋”取走市委给我的信,然后返回六六剧场李香兰的寓所。林芍在信中回复了我提议,一如他刚才对我所讲。 中午在六六剧场吃饭时,我跟阿芹和她的小师妹一起用餐。我告诉她们,从下周一开始,会有一个说话结巴的拾荒叔叔到剧场居住,晚上或许会出去拾荒,要阿芹她们不用理会他。 “他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阿芹问。 “有时会要的,你得问他,他说要,那就得给他做饭,饭钱你先记下,我再管他要,或者替他给你。”我掏了钱,先付了张旗下个月的饭钱。张旗来了,得为他安排一个身份。需要他在红坎时,他就住六六剧场;需要他在西营时,就让他回白埔饭店袁四通的老住处去。 “少爷,你给他开了饭,那总得让他干点活吧?”小师妹笑问。 “你想让他干什么?你尽管跟他说,他不会偷懒的。”李香兰原来还有一个徒弟,因为养不起,打发人家回原藉去了,只留下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孤儿,给她看剧场。 330、老翁露獠牙宋纪倍小心 吃过午饭,我就在李香兰的寓所午休,睡到下午三点多,李香兰来了,大约因为看到我车子了,她在门外叫,“儿子,你都回来了,怎么不回家呢?” 我开了门,让李香兰进来,回她话说:“我昨晚就悄悄回了,但是不想回到站里上班,就躲在这里休息一下,通常吧,站里每到周五都好多事的!只有周六上班才有点自由。” “嘿嘿。”李香兰看着我笑了笑说,“我儿子肯定不止这点聪明,你下来一下,我找记者来拍照,你看怎么拍好点,要对着照片画大海报,贴到几个地方去。”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大门口了,场内也要拍一张,这么大的剧场,这第一个月能摆一半就不错了,不用我看的,你指挥就行了,完了你还要上来,我要跟你商量点事。”刚刚起床,我想漱漱口。二楼上面只能漱口和小解。 李香兰下去后,我找牙刷漱口,是我上周放在这里的。 过了一会,李香兰又上来了,说照片拍过了,问我要商量什么事?她前天晚上得到批复报告了,请了陈更烈吃晚饭,但是戴小蝶对陈更烈好像没那个意思,陈更烈吃过饭就回去了。 我听后哦了一声,李香兰接着说她昨天请人写了报道,今天登报了,又吹了我一番。我说其实不用吹我怎么样的,免得保密局的同事看了有意见,说我干私活。 “保密局那活我还不稀罕了呢,西营小店那边这两天堆了好多活了,你晚上得回去给人家瞧好了。”不等我接话,李香兰晃了一下神接口道,“对了,中午听丫头说,保密局有个官上午去了小店了,他查看了登记簿,说我们生意不错,你应当知道他是谁吧?” “这个人我不知道呀!”我没想到翁竖民今天上午去看了我的小店生意,我说,“我跟你说的事是去广海湾汇理银行办理租赁保险柜的事,要先跟党通局罗逊申请,明天你得忙这事,先回去准备一下你个人资料,身份证明呀从事职业什么的,都要的。” 广海湾汇理银行的地下保险柜究竟有多大,内里布局结构如何,我还不得而知,先以我和李香兰的个人名义租四个,一样可以借此进保险室进一步侦察的。 “那我先回西营了,你还要呆在这里吗?”李香兰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呃,我一会要找一下小雯,晚上要请米特和银行的经理吃个饭,迟点再回家。”我谎称要找小雯,李香兰歪头想了想,让我尽量早点回,就埋头往楼下走了。 李香兰走后,我开始梳理我的特使使命和个人工作,林芍和钱海红都知道我的第二项工作任务了,那么来自华南分局的特派专员龙潭肯定也多少知道了。 龙潭是返回了省城呢?还是一直呆在高雷市内?他到高雷快一周了呀!写好给市委的工作意见,我先出门坐黄包车往九二一路017号信箱投信,再返回六六剧场。实在坐不住,只好开车去师专附中门口等劳小雯。 此时快五点了,即使让某人碰到,时间上也说得过去的,此时还没有多少学生放学,我想劳小雯还有一会才能出来。便下车找公话亭给米特拨电话,让他替我约广海湾汇理银行陈经理一起吃晚饭,米特答应了,问我在哪里?我说刚回到红坎,还有点事,还要个把钟才能回到西营,米特说老地方,七点见。 挂下米特电话,我又拨了杨显助的站长室电话,说我回到红坎了,问站里的情况如何?杨显助说我去了廉桂三天也没个电话,是不是他不电话催我,就不知道回了?我这才知道杨显助今天找过雷鸣问了我去向? 我想了想说:“站长,我是下去检查工作的,但是总免不了要接触一下袁师长他们嘛!我就担误了一点点时间,要不,晚上我去一下俱乐部找你?”我猜想杨显助碰上了问题。 “去广海湾喝茶,九点。”杨显助说完挂下电话。 翁竖民也住在海员俱乐部,杨显助是因为不想让翁竖民碰上我和他私下见面吗?翁竖民一回归,杨显助就大权旁落,这是注定的,但是只要他还是站长,翁竖民也还得尊重他的。 我改拨了雷鸣的电话,正好雷鸣还没吃饭,他说杨显助今中午下班前拔了组里的电话找我,雷鸣说我让袁福清的警卫找去了,可能有点私事。雷鸣答应杨显助让我马上回市内。 “那就没事,你先按部就班。”好在我昨天将雷鸣策反过来了,他这么回答杨显助是说得过去的,袁福清因私事找我一下是人之常情。 放下电话,学生们开始放学了,我回到我车子边等劳小雯。不一会,不见小雯出来,反而看到接劳小雯的车子开进了学校大门内,劳小雯居然从车上下来,显然,她刚才出去了。我追上去叫了她一声,劳小雯回头一看是我,她返身走了过来。 “继祖哥,我刚才没注意你呢?你找我?”劳小雯刚才就离开学校了,因为落了个教案在学校,明天又周六了,她不得不让司机又车了她回来。 “是呀!你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我就奇怪了这事。 劳小雯给我解释了一下,快步进教务室找她的教案,不一会,劳小雯出来了,进了我车子,她说:“好在我教案落下了,不然,我今天就让你苦等了。” “我们不是见面了吗?我在六六剧场开藏品交易市场,我上周不是跟你说了吗?司机在外面等着你,咱们长话短说,祺芝后来还带她表哥找你爸吗?”我怀疑周祺芝的表哥就是龙潭,如果后来仍找劳承武,那就是有意接触劳承武的。 “一共找过三次,第二次你不是也看到了,最后一次吧!是周二晚上,我爸就很不客气地打发了他,弄得祺芝几天不跟我说话,今天上午,她因为找我换下周三的课,所以才又跟我说话,祺芝这人吧,你不要怪她。” 林芍给我的红坎行组成员名单是一堆代号,因为我上次是以青苔的身份管他要的,如果我以特使的身份向他要真实名单,他会给特使我吗?我在考虑有无此必要,我猜想周祺芝会是红坎行动组文宣小组成员,没想到她是文宣小组组长,林芍正在考虑接受她的入党申请。 “我不怪她,我只是担心她带来的人的身份不明,会害了你爸。” “她表哥身份很清楚呀!他真是从香港来的,船票啦!香港的生意商号啦,他都有,他真是祺芝大表哥来的。但是,他说话一点都不像香港来的人,我爸可能就因为这点,周二晚上见面没说几句就打发他走了。” “没别的事了?”我想翁竖民回高雷了,他应当找劳承武的。 “别的事?哎呀!上海、南京都打起来了,我爸也可能因为这事才不愿意跟祺芝她表哥说话,总之,她这几天没找我爸。”劳小雯想了想说,“对了,我小舅又回来了,昨晚吃了饭才过来,就问我弟弟五年前埋哪里去了?我爸问他问这事干吗?是不是想我妈、他姐姐伤心?他才没有问下去。”劳小雯叙述了其中细节。 “你妈是什么反应?”我想翁惠芝的态度也很重要。 “我妈说她天天吃斋念佛,就是为了超度小武亡灵,他做小舅的就该为自己外甥生积点德,没说他禀性嗜血好杀,算是给他留了面子了。”劳小雯接着说她周五通常四点半就放学了,要我记得这个时间,我让她早点回去。 劳小雯一笑说:“我落教案了,我妈还不得让我迟点回呀!” “你是个好教师,以后碰上党派的事,决不能轻易站边,站在中间是最好的。”翁竖民回来了,对劳家露出了獠牙,我就担心他利用小雯。 “我知道了,继祖哥,你也快回吧!我回了。”劳小雯说完下车,走回她的车子。 我调头回西营,与米特和陈经理一起吃晚饭。 饭后,陈理经带我去看了保险室的保险柜,原来这里的保险柜分两种规格,小的保险柜跟逸仙路汇理银行是一样的,他不知道我在逸仙路租了一个,先打开小的。 我注意到了他的钥匙,往他打开的保险柜瞧了瞧,说小了点。保险室中间有三大排保险柜,其规格是一样的,而周边除门口的一厢,另外三厢是大保险柜。我让陈经理打开大保险柜,让我也瞧瞧,他找了一会,用一个钥匙打开了其中一只让我看。 “这个够大,装个人都不成问题。”我想这个大保险柜一般人是不会租的,我全租大保险柜会不会引起怀疑呢?我注意到了陈经理手里的钥匙,全是类“上”字的。 看过保险柜出来,我问租价如何?陈经理说大保险柜的租价是小保险柜的三倍还多,每月要三块大洋,问我租不租?我说当然要租了,但也许要大小兼租,我先向党通局申请。 “那你赶紧呀!要是让别人先订租了,我可不敢保证还有保险柜租给你。”陈经理催我。 “别人?订的人很多吗?这三排这么多都租出去了?”我想杨显助是否已经下订租了。 “嘿,这个我不能跟你说,总之,时势造成,价格你可别跟不相干的人说,那怕是米总。”陈经理要我不要跟米特说,我想他跟米特的关系也许只是利益关系,并没有那么铁。 331、南京得解放显助犯困惑 从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出来,还不到九点,我于是先去广海湾宾馆大堂拨了杨显助在海员俱乐部的电话。杨显助此时已经吃过饭晚了,但他并不知道我今晚就在广海湾宾馆吃晚饭,他说了他订的房号,要我先过去,他过一会就到。 我改拨我家里电话,电话是李香兰接的,她问我是不是还在红坎?我说我已经回到西营了,一会要陪领导喝喝茶,迟点再回去。李香兰说陈更烈晚饭前拨了家里电话,问我到家没有?李香兰说还没到家,要我自己回陈更烈的话去。 放下电话,我没有马上拨打陈更烈电话,因为陈更烈此时在哪?我无法确定。陈更烈晚饭前问我到家没有?这明说他已经知道我今天会回市内,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五点打雷鸣电话时,雷鸣没有说这事,只说杨显助午饭前电话催我回来,陈更烈此时找我会是同样的事吗? 指不定陈更烈这会正和翁竖民在海员俱乐部呢?我没想到,翁竖民周三下午五点到高雷时,只有杨显助、张英杰和罗逊三人为他洗尘。昨晚翁竖民跟老戴一起吃饭时,也没有陈更烈的份。陈更烈在翁竖民回锅高雷当特派员的这两天里,他没有得到翁竖民的私约,他为此担心他侄子陈方同的嫌疑身份会影响他的仕途,他是在焦虑中找我的。 挂下电话,我进房间等杨显助,过了半个钟,杨显助一个人来了,一进来就关上了门。他告诉我,就在大家晚饭前,党国的首都南京城丢了,不到四天时间,主和而不能和,是必然的结果,李总统坚持到今天上午十点才离开南京去桂林。 “这么快呀?广播播了这事了?”我佯装惊愕,146师师长袁福清前天晚上说南京守军撑不过二十四小时,结果他们多守了十二小时,国民党反动派军队够顽强了。 “哼。”杨显助轻笑一声说,“广播可没这么说,他们说是战略撤退,领袖和将士们上下一条心,上海和武汉的守军要争取驰援南京,合围这股共军,简直就是放屁。上海和汉武两市守军能保自己城池不失,党国就烧高香了,以为共党现在还是十年前?丢了华北时就该清醒了,还在装睡,自欺欺人。” “那易主任他们呢?也撤出来了吧?”杨显助不提翁竖民回到高雷的事,我不能先问。 “易主任他们前几天就跟老翁一起撤到华南了,不过,他没有老翁好命,有美差,给调去国防部二厅当参谋去了。”杨显助提了一下翁竖民,或许他以为我知道这事了。 “这么说,易主任不跟给撤职一样了?老翁是翁前站长吗?”我故作不明,问杨显助。 “易主任不是给撤职,是调职,不过,现在这形势,干什么都好不到哪里去了,老翁嘛!就是翁竖民,他这次以特派员身份回来了,现在不仅管我们站,还管罗逊他们。”杨显助上班时是不方便跟我说这些话的,所以他约了我出来。是这样吗? “原来,这次下来的特派员是他呀?”我故作惊讶。 “可不,两党谈判破裂当天,他就跟易主任一起来华南了,说是南撤保命,一到省城,马不停蹄就回高雷,好像有人跟他抢这个特派员职位似的。罗逊也真是,早前就知道他要回高雷,也不跟我说。这回好了,罗逊跟我一样,也被他管了去。”杨显助说得有些幸灾乐祸。 罗逊管的党通局高雷站是个丙级站,跟办事处差不多,他昨天一早被招过来列席会议,我就有此担心了,没想到翁竖民这回梦想成真了,真的成了管两个站的要员。 杨显助清过嗓门,吐了一口淡后,我问:“这么说,两站里的大事都得经他同意了?”我的小店留人过夜和开办藏品交易市场的事都已经批了,翁竖民就是想干预也干预不了了。我庆幸时间抓得紧,不然,下周就得经翁竖民审批了。 “嗯,从政治上,两站的大事,他是要管的,但是只要符合政策和相关规定,有些具体业务,他哪管得过来?他这次回来,无非就两件事,抓共党、杀无赦;监管第七军,以防军心变,他过去不就专管这些事吗?”杨显助只字不提我租赁银行保险柜的事,我也不能先提。 “哎哟!那不等于两站合一站了?”翁竖民连党通局的事也管,那他的权力可大了。 “合倒是没合,先说共党吧!老翁多杀几个共党又怎么样?从两党第一次合作失败至今,杀得还不够多吗?即使错了也要杀,结果呢,杀了共党,也杀了民心。要知今日,何必当初?将军可以马背得天下,可是得了天下就得予民生息,还这么杀下去?那就是自绝于民。” 杨显助的这番言论,让我有点吃惊,但只能算国民党左派言论,与当初改组军统为保密局时的一些人的论调是一样的。我意识到保密局的大方向又要改了。对我党再次抡起宁可错杀一千的屠刀,也只有翁竖民这样的人才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这么说,李总统也无法扭转这个局面了?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诶!两党这回又撕破脸了,党国肯定要这样了。”翁竖民嗜杀成性,六亲不认,连亲姐姐和姐夫都步步紧逼,何况是不相干的人呢?也正是因为这点,他才会被再次重用,给派回高雷来。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那就大开杀戒好了。只是他一回来,高科长就又提出要搬出去住,这不是打我脸吗?保密局电讯人员的纪律都不要,我决不会同意,她要搬自己搬,当然,现在有人保她了,我最多睁一只眼闭只一眼。”原来,杨显助是找我来吐苦水的? “这不行呀!杨站长,保密局的纪律不能丢,你决定不同意的话,那就得让高科长拿到某人手令,她才可以搬,不然,她住到外面后,一旦出什么事,那还不得拿你打板子呀?你一路都为党国好,你可不能背这种黑锅。”我直言杨显助刚才的想法有漏洞。 “你说的是,错了是我的错,有了成绩是他的。我丢那妈。”杨显助嘴里嘣出一句粤骂,看来,他是极端不满翁竖民的领导的,可他书生一个,也只有背后这粤骂了。 我给杨显助勘了茶问:“杨站长,昨天是不是开了会,定了任务了?” “还没呢。”杨显助喝了一口茶,气鼓鼓说,“昨天是见面吹风会,是耍威风的。” “这么说,任命书还没到了?”翁竖民就是个急先锋,他提前来高雷是有可能的。 “还没到呢,说是传达官明天才启程,还说今、明两天休息,后天才正式开会。”杨显助的话,突然开启了我的另一个思路。在我看来,翁竖民和传达官是一起来的,只因为了他行事方便,他将传达官藏到某处去了。翁竖民诡计多端,我不能跟杨显助一个想法。 “这后天不是星期天吗?哎呀!我这个星期天的礼拜做不成了。”翁竖民一到,哪会有休息?他过去就是这样的,弄得我们几乎没有周末。我猜测他这两天是对某事做事前调查,为他后天开会做准备,他就是个工作狂,也是个杀人狂。 “那你明天抓紧时间休息吧!你也是刚回来,即使不上班,也没人敢说你什么的,生意的事,让别人干去。”杨显助借此机会,再次提醒我不要太过专心自己的生意。 “我会的。”我叫了点心,跟杨显助一边吃点心,一边问他,“老张他出院了吧?” “老翁都回来了,他还敢呆在医院耍大牌吗?指不定跟在老翁身后嘘寒问冷呢,还有罗逊,诶!时势如此,罗逊也不得不往他这边靠了。”杨显助此话有点不知道自己如何自处了。想当初,翁竖民因为陈宏略一案,让党通局罗逊给“软禁”起来了,杨显助和张英杰可没少在背后对翁竖民使绊子。张英杰会彻底倒向翁竖民么? “不会吧?”我笑了笑问:“老张他岂会是这种人?他现在大小也是少将了呀!” “他是少将又能怎么样?现在的少将多的是,在老少将竖民先生面前,我们这些少将就是蒋总统递上的一只糖果。”杨显助说完轻笑了几声。 我对杨显助的这个比喻,也忍不住一笑,心想老蒋此时除了封官、封衔、许诺,他还能怎么样?我说:“杨站长,虽说你入保密局跟我一样,比老翁都迟,但是你在二厅也算老资格了呀?你可别看轻你的少将衔。再说了,上头又没有撤你职。” “所以嘛!你今天要是不回来,我对你可是有看法的,你不能只顾自己的生意,干我们这行,必须要有政治嗅觉。”杨显助听后喝了一口茶说:“老翁在前天的吹风会后,他当着老张的面,跟我提议将情报处也分为两个科,陈大处长管一科,你管二科,原来的业务不变。”杨显助说完看着我。我想这就是杨显助今晚约我喝茶的中心意思吗? 我愣了一下说:“什么?情报处也要一分为二了?为什么?”我分管下面的三大情报组,现在在业务上还得跟陈更烈这个处长汇报,分开之后,我就可以只跟杨显助汇报了,而用不着管陈更烈的一科,更用不着向陈更烈汇报工作了。 332、显助危如卵老翁来势汹 “我哪知道老翁是怎么想的?或许是为了给老张卖个人情吧!我当初不是将特侦处给拆成两个科了吗?当然了,他现在既管我们站,也管罗逊他们,以我估计,党通局那边,其实就相当我们的一个科,需要抓共党时,他就壮大我们这边的力量,不需要时,就专门管他们自己那边的业务。”杨显助说了翁竖民将情报处两一为二的意图。 “那杨站长你觉得呢?我刚升的科长,我怕陈大处长有意见呢。”我不想说出我的想法。 杨显助呵呵一笑说:“我今晚找你就是为这事呀!你却怕陈大处长有意见?现在还轮得上他有意见吗?前些天抓的那个共青嫌疑人,还有他侄子的事,老翁怕是知道了。” “这么严重呀?从我管的三大情报组的角度讲,康徐情报组除了抓共党,没有第七军驻军,没有太多文章可做,当然了,那里靠近海南,是有它的战略意义的。廉桂情报组嘛!除了共党游击队,146师也没有太多文章可做,反倒是双春和两阳,军内共党蠢蠢欲动,是个老问题,我就这么分出来的话,得有点成绩才说得过去。”我只能就事论事。 “你上次首建奇功,杀了两个共党,足以证明你了,我会后跟老翁说了这事,他才有此提议,我就问你,你有没有把握再建新功?有的话,我也不怕入老翁这个套。”杨显助看着我,眼里充满着某种渴望。在我看来,他是想接翁竖民抛出的这个球的。 “大杀一批我不敢保证,但是再抓一、两个共党吧!有了线索,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显助听后一拍大腿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三个地方,你以后还是轮着下去两、三天,要将下面的人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老翁现在也管罗逊他们,他不会有太多时间管下面的事的,你干好这一块,我保你将来能拿到去台湾的船票。” “杨站长,这事还是你和翁特派员定好了,我就担心陈大处长说我争功什么的。”我要去台湾干吗?除非组织命令我继续潜伏下去。 “那就这么定了,来,我们以茶代酒,走一个。”杨显助端茶杯和我相碰,一口喝了。 在我看来,杨显助任命我当情报处科长才两周多时间,他担心我不敢接这个二科科长是正常的。殊不知,杨显助本身就有此意,即使翁竖民不提此事,他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将情报处一分为二的,否则他难以调动张英杰的积极性。 两人接着聊起翁竖民的个人生活问题,杨显助非常奇怪都到这个时候了,翁竖民居然还不带家属南下,他真不要他内人了么?非得怂恿高兰搬出去跟他私会? “杨站长,他是不是为了跟高兰私会,这事根本就没影呀!再说了,两情相悦的事,只要双方都是你情我愿的,那又怎么样?怕就怕高兰掌握的机密,连你都不知道呀!你是站长,电讯科是你直管的,别人却从枕边先得到。我觉得吧!按保密局的管理规矩去要求高科长,做为站长,你必须跟她讲清楚了。”我想高兰要求搬出去自己住的事,未必是为她自己与翁竖民私会的,因为保密局的规矩,她也很清楚。 “我会跟高科长强调站里的规矩的,这个你不必担心。刚才谈的二科问题,你先别跟陈大处长讲,等老翁点头,我报上去了,你再跟他讲也不迟。还有,后天上午就开会,你明天准备一下下面三大组的工作汇报,一定要让老翁相信下面有共党可抓,你有能力掌握局面。”杨显助说完叫了服务员,多要了一些点心,他这是要带回去给他老婆和儿女吧? 我让服务员也给我多做一份海鲜粥,杨显助带上点心先走不等我,说是他坐黄包车也就一会的事。我等着服务员给我做好的粥,才买单离开。 回到逸仙路找李蕾蕾,李蕾蕾此时还没回家,我担心她今晚可能回了李宝棠家,便又往李宝棠家里赶,翁次妍说李蕾蕾从昨天到今天两天都没回过家。她去哪了呢? 刚才杨显助只跟我谈两个问题:一是将情报处一分为二,让我来管情报处二科,二是翁竖民回高雷后,高兰又要求搬到外面居住,高兰真是为了与翁竖民私会吗?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决不是杨显助所想,是翁竖民想跟高兰私会的事。 回到逸仙路,我又等了半个钟,都十一点了,李蕾蕾才坐黄包车回来,看到我车子,她知道我在等她,她说:“还是上我家说吧!” 我随李蕾蕾进她家门,李蕾蕾这才告诉我,她刚才往李宝棠家打电话了,知道了我会回到这里等她,而她刚才去医院找朱砂汇报这两天的工作去了。 高兰要李蕾蕾给她介绍一个保姆,李蕾蕾说她认识的人其实并不多,信得过的人就更少了,没答应她,但是她答应他想办法。她跟朱砂说了此事,朱砂一时拿不定主意,让她找我商量,因为高兰只跟她说要找个保姆洗衣做饭,给谁找?她并没有说。 “那高兰自己想搬出去住的事,她跟你说了吗?”我问李蕾蕾是否知道这事。 “她又要搬出去住?她没跟我说这事哟!站里会同意吗?” “她已经跟杨显助说了,我刚才和杨显助喝茶了。”我将我与杨显助的谈话跟李蕾蕾说了,并讲了我对高兰的判断,她是借此安排翁竖民的家属居留的,那么高兰找保姆,极可能是为翁竖民的家属找的。高兰足不出户,她怎么找合适的人? “如果是这样,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将我们的人安排进去,做青梅同志一样工作?” “我看是可以的,不过,这事不能由我和你来安排,你明天先找老蔡,看他是否有合适的人选,然后将这个人选带去海员俱乐部,找一个胖胖的女洗碗工,就说是宋先介绍去打她的,由她来当中介和保人,然后让老蔡将这个女洗碗工的信息提供给高兰,让高兰自己找这个女洗婉工接洽。”我上次就是这么将青梅安排到杨宅去的。 “要马上给安排进去的人下任务吗?”李蕾蕾问。 “不用,等情况明了再说。青梅同志这边怎么样?” “今天没有情报,估计姬秘书还没回来。” “那你今天忙什么了?”李蕾蕾没能感觉出翁竖民此次回来会对所有人会有什么影响。 “我上午在站里,高兰就跟我说了找保姆的事。下午三点多吧!张英杰找我去市政府,翁竖民也在那里,他们要我替戴副市长写演说报告,说是后天下午搞集会,哎呀!老戴他本身有秘书,是我校友,高雷的大才子,他们居然让我来写?后来我才发觉,我写的演说稿,张英杰改了一次,翁竖民也改了两次,老戴这个演说是要按他们的意思的,这里面必定有问题,但是我想不出会是什么问题。”李蕾蕾是中大毕业的,老戴身边的确有个才子秘书。犯不着让李蕾蕾写呀!我就担心李蕾蕾平时出了错,让翁竖民疑心上了。 “翁竖民和张英杰两人都是行动高手,他们合流的话,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压力,让老戴按他们的意思演说,他们俩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我来回踱步,思考后天的事,翁竖民现在掌握了党、军监,难道他要插手高雷市政府工作?统领高雷的党政军? 戴鱼恩虽是副市长,可他的势力要大于市长,与陈学淡家族都是以政带商的巨富,翁竖民在打什么主意?他要推戴鱼恩上位为市长吗?我问李蕾蕾:“你写的内容是什么?” 李蕾蕾对我说了她写的大抵内容。我继续往下想,感觉演说内容没有问题,问题是翁竖民为什么要搞这个集会演说呢?戴鱼恩本就是个大老粗地痞出身,他不仅管高雷市内的经济事务,还管了整个遂县,甚至下面其他县区的警察治安事务。高雷地区路陆民资交通全部控制在他手里,这样一个人,翁竖民推他上位,理由成立吗? “前天上午开会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杨显助说是个吹风会,你怎么看?”我问李蕾蕾。 “吹风会?”李蕾蕾想了一会说,“是哟!会上没有宣布他任命,我在码头接他时,他问我是不是来接他?我说是接特派员,他就要我跟着他走,我们就这么回到海员俱乐部,不久,罗逊就过来了,说特派员终于来了,杨显助当时的表情有些尴尬,翁竖民让他给张英杰打电话,张英杰来了后,他也有点尴尬,问我怎么不事先跟他说?我说我不知道接的人是翁竖民,杨显助当时那种表情,我想他一定也没有事前知道,只有罗逊是事前知道。” “刚才杨显助说了,罗逊的确是事前知道的,却没有跟他说,杨显助不知道也不奇怪,所以,翁竖民究是保密局和党通局的特派员,还是主管高雷市党政军的特派员,这一点,恐怕后天上午就清楚。”如果是后一种特派员,翁竖民的权力不是一般的大。 “从今天张英杰对翁竖民的态度上看,翁竖民一定是高雷党政军的特派员,那么第七军至少也得派个将军过来参加他的就职礼。哎呀!这么看,前天的会,就是吹风会呀!杨显助说得没错。”李蕾蕾发现新大陆似的叫了一声。 333、宋纪苦口心小蝶厌其烦 翁竖民再次来势汹汹,劳承武这回怕是要亲自出迎他了。即使不亲自出迎,也得派副军长或参谋长前来恭贺翁竖民升职。我将我从劳小雯那里得到的信息也跟李蕾蕾说了,翁竖民到高雷担任党、政、军特派员的可能性极大;而我华南分局派来的龙潭同志一周过去了,还没与“绿叶”林芍接上头,也是让我焦虑的事。 李蕾蕾告诉我,黑马和紫岩前天傍晚完成任务后,已于今天下午五点回到红栖山,没有新任务之前,他们将在山上伐木待命。我问李蕾蕾说如果有紧急任务,朱砂将如何通知黑马和紫岩?李蕾蕾神秘一笑,说朱砂自有办法,不比电报快,但保证能与汽车同速。 从李蕾蕾家回来,我在我家外铁门停车时外先鸣了笛,戴小蝶听到笛声,她立即出来了。显然,戴小蝶一直在等着我回来。等她开了门,我将车子开进院子。 戴小蝶奔跑着跟着我走到停车棚,对我说翁竖民昨天上午去了我们的小店,翻看了我们的藏品鉴定记录,还有客人送来的藏品。好这两天的生意不错,客人的藏品堆满了货架。 翁竖民对我的小店生意这么好,感到很惊奇。 我下车,给戴小蝶递上带回的海鲜粥,取下我的手包说:“我们是正常做生意,他要翻就让他翻,你可不能因此就慌了神。”面对翁竖民,我就怕戴小蝶不够淡定。 “我慌个屁呀!翁竖民这个狗贼,我一见到他,我就恨不得吃他的肉,他不是回南京死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丢那妈,最恨我上次没收了他的命。” 戴小蝶恶狠狠地加了一句,“要是他留在南京,指不定我军一颗炮弹就炸死了他。” “他是我们最狡猾的敌人,这次回来的身份是特派员,不同以往。他表面上是看我们的生意,但是也不排除他怀疑上你在码头袭击他的事了,因为他离开高雷的时间,你也是知情者之一,你晚上要反省一下你袭击他时有没有留下什么可疑之处。” 我想先梳理一下翁竖民到任后会怎么样,明天一早再跟戴小蝶说事。 “哼,你一天到晚只知道为国民党卖命,一回来就教训我,早知道不出来给你开门了。”戴小蝶拎着海鲜粥,气鼓鼓的先进家门去了。 我随后推门而进,李香兰也在等着我。她告诉我,今天下午拍的照片洗出来了,她已经找人放大画成六幅大海报,但是明天中午才能画出来,计划在西营这边贴两张,红坎那边贴四张。明天下午前就能完工。我让李香兰明天一早先找罗逊办银行保险柜租赁,必须马上办这事,还要她给罗逊一些好处费,先租下两大两小四个保险柜。 “拿钱来。”李香兰伸手向我要钱。 “你们先吃宵夜,我一会拿下来。”我让戴小蝶和李香兰吃宵夜,上二楼给李香兰拿钱。这是我上次让袁四通档了两件藏品所得。 李香兰让我将钱放在茶几上。我接着马上洗澡,上二楼、进主卧室,苦思翁竖民为何在后天下午搞这么一个集会演说,而且演说的主角是戴鱼恩。是因为戴鱼恩比市长还有影响力吗?翁竖民过去与戴鱼恩虽有往来,但是大都是工作性质。 显然,翁竖民提前来到高雷,或许是因为这事,但也不排除他内人已经先期到达了。 翁竖民到任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后天下午的集会演说。而保密局内部调整空间已不大,情报处分一为二,两个科,我管另一个科,那我跟杨显助就是一个组合了。陈更烈主要管情报处三个组和缉私大队,他的指挥管辖范围其实并没有宿小多少。 第二天起床后,我先拔了康县情报组电话,电话是刚睡醒的译电员小宋接的,她说林堪进前天去了徐县,昨天下午就回来了,但是昨晚并没有留在组里。我要小宋转告林堪进,我今天休息,如果他办妥了我交代的事,让他直接来市内找我就行了。 早餐过后,我让李香兰马上去找罗逊。李香兰前脚刚走,陈更烈的电话打进来了,问我昨晚就回来了,跑哪去了?是不是让翁竖民招去喝茶了?我说我没这么荣幸,陈更烈这才跟我说,翁竖民回来两、三天了,就是不找他,张英杰肯定在背后跟翁竖民说他坏话了。 我说翁竖民明天才正式到任,不私下找他也没什么奇怪的,陈更烈更加担心起来,要来我家跟我说事。我说:“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我今天休息呢。” “你休息我也要去家。你等着。”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陈更烈要马上来了?”洗过碗筷回到客厅的戴小蝶说,“我去上班了,不想见到他。” “他没那么快过来,你走那么快干吗?你以后见着他,最好别绕道,这点礼貌你都做不到?”戴小蝶有男朋友是十有八九的事,不然,她不会跟阿芹她们说她已有男朋友。 “我怎么就不懂礼貌了?他这人眼睛比你还色?”戴小蝶瞪了我一眼,她不想跟陈更烈有什么话题,但是从工作的角度上看,我们一旦有什么事,陈更烈还是可以派上用场的。比如从安密达手里得到藏品交易市场的批复报告,陈更烈就帮了我们。 另外,我还给戴小蝶讲了“赤道”陈方同其实是陈更烈的侄子,因为陈方同“出远差”的关系,陈更烈家族遭到了保密局的怀疑,陈更烈现在日子不好过,在某种程度上,陈更烈也可以成为我们的策反对象,所以不能冷了与他的关系。 “狗改不了吃屎的性。”戴小蝶对陈家叔侄区别对待,说像陈更烈这种沾满共产党人鲜血的人,决不能因为他侄子陈方同参加革命,就对他抱有幻想。她对陈更烈最多是有限利用。 “好,那就有限利用。”我让戴小蝶坐下,给她分析翁竖民这次回高雷当特派员的事。 戴小蝶听后不以为然,她认为革命洪流始终会滚滚向前,别说一个翁竖民,就算国民党派来十个翁竖民,历史的车轮照样会将他们碾得粉碎。南京已经解放了,不久就是上海、武汉、重庆和全中国的每寸土地,等待敌人的是蒋家王朝彻底覆灭,人民从始翻身做主,一切剥夺制度、剥削阶级和剥削分子将滚出历史舞台。 “我们的前景肯会如你所说,但是我们现在还处于国统区,与敌人的斗争来不得半点马虎,白沙同志,在张旗同志还没到来之前,请你端正你的工作态度,认真听我把话说完。” 听我这么说,戴小蝶忽然一笑问:“青苔同志,我工作态度不好吗?我只不过发表一下我的观点而己,你是我的临时领导,到了大后天,你这个领导就过期了,张旗同志才是我的领导。他周一到市内,正好我休息,我会将他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绝不会出什么差错。”戴小蝶仍然沉浸在我军获得胜利的喜悦之中。 “张旗同志进入市内的临时身份是拾荒者,这事我已经跟阿芹她们说过了,这十来天,你就安排他住在阿芹的隔壁房间,开市时和晚间给剧场护场。在你师妹面前,你说话可得注意了。”现在桂平的袁四通还要和迎春一起回双春执行任务,没有两周时间回不来,他在白埔饭店附近租下的房子还无法让给张旗住。张旗的身份掩护是个大问题。 “小样,这种事还用得着你教我?”戴小蝶有点不奈烦了。 “你和张旗同志曾经有过接触,但这并不代表你就很了解他,他最擅长的是行动任务执行,而非电台使用和潜伏,所以他的伪装,得你替他做,这个工作不怕做到最细、最细。” 戴小蝶听我这么说,她重新坐下问:“还有呢?趁你现在还是我领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等你的狐朋狗友陈更烈来了,我们就来不及说了。” “那我问你,张旗是你的什么人?”我突然审问戴小蝶似的问。 “他是我的什么人?和我一起给老板你打工呀!护场打更。”戴小蝶接口就答上来了。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转向又问。 “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是我老板,我是你雇员,哎呀!这话不是早就培训过了吗?” “在家里呢?”两种答案极容易混淆。 “在家里,你是我的大少爷,我是你三妈李香兰十二年前买来的丫头,是被剥削的。” “在你男朋友面前,你也这么说吗?”两个月前,戴小蝶曾经被六六剧场看门佬日谍驼背佬套过话,结果造成打进日谍内部的“白鸽”朱薇遭到日谍的两次考验。 “我男朋友?哼,我是给老板打工的。”戴小蝶忽然头一扬,有些得意地说,“除非革命胜利了,他娶了我。”戴小蝶的意思是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会说出我们在家里的关系。 “那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我忽然盯着戴小蝶又问,此时不问,突然问她,她更加反感。因为她的男朋友是什么人,对我和我的工作伙伴们都同样重要。 “青苔同志,即使我们将来要结婚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他是干什么的,你最好识相点,把你偷藏的我那张照片还给我。”戴小蝶背过脸,却咬牙切齿地小声说,“小资产阶级就会算计别人,说的就是你。” 334、老翁早派贴宋纪拨迷雾 “白沙同志,我郑重地告诉你,那张照片上的人其实不是你,你是一时看花眼了。”我忽地站起来说,“对了,一会要是林堪进来小店找我,你借银行电话打家里电话,我就过去。” “这么说,领导你不做报告了?”戴小蝶嬉笑一下,她从心里不服我领导。 “陈大处长可能来了,你给他开开门,别给他脸色哟。”此时门外响起了汽车的笛声。 戴小蝶换鞋子出门,不一会,陈更烈一个人进来了,问:“你家丫头好像不太高兴哟?” “一早说她偷懒而己,坐。”我关上门,走回沙发边坐下。 陈更烈换鞋子走过,对我重述了翁竖民这次回高雷跟过去的不同,说他这次更加咄咄逼人了,张英杰在他走后升了少将,反而对他恭敬有加了,看得陈更烈都莫名其妙了。当初的几个人,高兰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杨显助嘛!自然是屈从上头的安排了。 我说翁竖民这次回高雷,不排除是高雷党政军的特派员,所以他才会咄咄逼人。 “你昨晚才回,你怎么就知道?”陈更烈探过身子,惊问道。 “不是我知道,是我根据杨显助的话做的一个预测。”我起身去餐厅,拿过一早泡的茶,给陈更烈斟了一杯茶说,“我昨晚找杨显助汇报工作,我们一起喝茶,聊了两个多小时。” “聊两个多小时?都聊什么了?”陈更烈说,“怪不得打你两次电话,都找不着你。” “聊党国的大势呀!南京丢了,要是武汉和上海也丢了,共军是南下,还是西进?”我有意抛了个话题。陈更烈的侄子陈方同是我的党内同志,可陈家族的人至此才察觉出来,我相信,他的整个家族都会被震动的。 “两个城市都失守的话,不管是南下,还是西进,我们保密局的任务无非就一个,逮共党,杀共党,不管是潜伏在地方,还是潜伏在军内。军队的失败,自然会有人去管,我们只管干好我们的事,你在双春不也‘开糊’了吗?你关心共军南下或西进干吗呢?”陈更烈不想先扯他侄子的事,我就偏要扯一扯,以窥他的政治倾向。 “这事能不关心吗?共军先南下的话,我们这里也难免早日开战,如果先西进,那我们这里就未必先开战了,至少吧?我处理我家的藏品还有足够的时间。”我兜回我的生意。 “哎呀!你就知道关心你生意,不过,你说的也是,越到以后,你家的宝贝就会越贬值。” “所以嘛!我还是以我为主,我决不会独沽一味的。”我暗示陈更烈我有多项选择。 “但是翁前站长这一味,你不能不沽,他一回来就将行程排得满满的,除了回站里开一次会,和大家见面,阐述对他在码头遇袭案和陈宏略一案的看法,别的事都还没说,但我感觉到了他的杀气,他是冲高雷地下党而来的,我原来想,杨显助没那么横,是否能洗一洗自己的罪恶,可是翁前站长一下来,我们又给绑上了战车,去台湾当渔民其实距离我的未来不远了,到时你当个商人,我要是打你门口经过,你多买我一条鱼。”陈更烈说得很悲观。 “你是因为翁前站长不搭理你吧?他还没正式任职,他不睬你,也说得过去呀!” “我觉得他就该在这个时候睬我,才是有意义的,那怕他骂我在他走后不作为什么的,我都愿意,可他没有?尤其是看到他叫了张英杰和他一起出去,我心里无以言说。” “我有个信息,不知道你是否知道。”翁竖民明天就职后,下午接着就请副市长戴鱼恩出来演讲,在哪里演讲?地点还没最后确定,但我想必定会有此事,不然,不会隆重请戴鱼恩一起吃饭的,让我疑心的是翁竖民带上了张英杰,而非杨显助和陈更烈。 “什么信息?你快说,看我是否知道?”陈更烈喝了一口茶问。 “翁前站长明天就职,下午搞一个政商名流集会演说活动,在哪里搞,我也不得而知。” “我听说有此事,他们昨晚请了我叔参加,我叔身体抱恙,谢绝了,至于请了哪些人,我就不清楚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陈更烈对我昨晚回来就知道这么多事感到惊讶。 “我昨晚不是送杨显助回海员俱乐部吗?刚好碰上李科长去了海员俱乐部,她跟我说昨天下午给请去写什么市长演说稿,到晚上吃过饭才完成。”我改了我与李蕾蕾见面的地点。 “原来张英杰昨天下午回站里是为了这事?我还以为他找李科长看王启孟的档案呢?” 陈更烈大吃一惊,这事给证实了,可惜陈更烈也不知道在哪里集会演讲。在我上上周去双春不久,陈更烈曾经接到过翁竖民从南京拨回来的电话。 翁竖民要陈更烈留王启孟一条命,当时陈更烈就想到翁竖民可能会在某一天回到高雷了,但是他没想到他会回得这么快,在两党谈判破裂当天就启程南下了。 我将这个事告诉了陈更烈,陈更烈愣了半天不说话。 “怎么了你?陈大处长,你不觉得集会演讲的事很蹊跷吗?” “有什么蹊跷?上次因为陈宏略的事,他让罗逊的党通局给‘软禁’了那么长时间,我看着都替他难受,他这次能以这样的身份回来,以他的个性,总得显摆一下自己咸鱼翻生吧?他不招集政商名流集一集,喊几下,给他洗洗冤屈,他咽得下那口气吗?” 陈更烈因为翁竖民回来后没有找他,他狠狠地酸了翁竖民。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我再给陈更烈斟了一杯茶说:“你说得有一定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蹊跷,这么多政商名流在户外集会搞演说,以前有过吗?翁前站长他要显摆自己咸鱼翻身,他在海员俱乐部搞个晚间酒会就行了,我怎么觉得像是给某人下套似的?” “给谁下套?”陈更烈惊问道。 “给共党呀!你侄子‘出远差’这么久没消息,你不觉得他也许会给你全家招来麻烦吗?” “我侄子出远差?谁跟你说的?”陈更烈瞪着我,好像我有意吓唬他似的。 “李老师呀!她前天去报社找你侄子替我们写报道,报社的人就是这么说的,当然,集会演说的事也不排除是为了诱惑赵铭,是老张给翁前站长出的馊主意,或者干脆是翁前站长针对张英杰和李科长两人,看他们会不会事前泄密,因为他们两人也都参加了,要是有人借此袭击某个政商名流,谁能说得清自己呢?是谁给你叔发贴相请的?你知道吗?” “是康龙,狗东西说我叔去了免嫌疑,我叔一生气,就将请贴掷地下了。”陈更烈懵然。 “所以连你也不知道翁前站长要在哪里搞集会,是这样吗?”我借陈方同的身份对陈更烈吓出了一些线索。我相信,翁竖民搞这么一出集会,就是针对我地下党的,不然,他不会一回来就认定他上次遭到了我地下党的袭击。 “不对呀!我叔他肯定接过请贴看了才拒绝,我给他拔个电话。”陈更烈忙停下话,拿起话筒拨了他叔叔陈学淡的电话,不一会,陈更烈说集会地点临时定在红坎市民小广场。 即使是临时定的场所,没有改变的话,地点就是红坎市民小广场了,而此地点只有张英杰和送贴人康龙知道。红坎市民小广场是林芍两个月以前曾经演讲的地方,上次我安排白鸽去戴鱼恩的物资大厦楼顶射杀演讲的林芍,以洗脱林芍的绿叶身份嫌疑,翁竖民一定记忆犹新,他在这里重复集会演讲活动,他的目的就是针对我党。要么仍怀疑林芍的身份,要么怀疑白鸽的身份,难不成,白鸽已经自桂林来到高雷? 见我陷入沉思,陈更烈问我此事蹊跷的根本在哪里? 我想了想说:“这个地点除了翁前站长和张英杰,还有康龙知道,那么你叔看过请贴,自然也知道。这不明摆着吗?翁前站长想让你侄子通知他们组织上的人,对参加集会的人重演林老师被射杀的一幕,目的是再次证明林老师的身份,也是为了诱捕你侄子。” “诱捕我侄子?陈方同都跑路了,他们还诱个屁呀?”陈更烈不以为然。 “陈方同真跑路了?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你和我一样,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你叔都接到了请贴,那么郭敏华呢?还有周爱国、林其帆这些政商名流,他们也都知道集会演讲地点,你上次派的那个卧底不是认识郭敏化的外甥和你侄子吗?郭敏华的外甥知道地点的话,指不定你侄子也知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侄子被派来执行任务,你可别怪我不提醒你,你侄子给逮着的话,你全家将来如何自处?”我再吓陈更烈。 “那你说怎么办?”陈更烈今天找我就是冲这事来的,因为陈学淡拒绝参加,他担心他全家得罪了翁竖民,而不是他侄子会有什么危险。 “不管怎么样,你们全家得做了万无一失呀!物资大厦差不多正对市民小广场,如果你侄子被派执行任务,他会在哪里动手呢?自然是物资大厦楼顶了。”我还不知道翁竖民的真正目是什么,但必须借陈氏家族的力量,搅和这次集会。 “然后呢?”陈更烈接着问。 335、更烈求自保宋纪定方案 “物资大厦后面有两条小巷,都伸向百姓村,是百姓村进市内的入口,一条靠红坎警署不远,另一条靠妈祖庙,如果你家派人在妈祖庙这一条小巷设阻,当是助你侄子和他的人撤退的最好路线,只有他们安全了,你们全家才有安全。” “我们一家给翁前站长他们设阻?这不是找死吗?你出的什么主意?你敢保证陈方同会参与吗?你又不是共党。”陈更烈因为我在双春射杀了“共党”,他也认为我入局了。 “我又没让你们明着来,你怕什么?妈祖庙靠近物资大厦,祭祀的人大都从百姓村进入,对吧?你就不能借口祭祀妈祖吗?大鱼大肉大轿请妈祖保佑你们全家,浩浩荡荡的,这条小巷才给阻塞了,翁前站长知道了,又能怪你们家什么?是他们乱打枪引起现场混乱,你们一族几百号人保护一个人逃走,很难吗?即使这个人不是你侄子,只是你侄子的同伴,你保护他,也等于保你全家,你敢不敢冒这个险,你跟你叔商量。反正主意我说了。” “是你出的主意,你可记着了。”陈更烈似乎不再犹豫了。他也认为市内除了市政府大门外可集会外,适合演讲的地方也就红坎市民小广场了,因为这里距离红坎警署不远,警察反应起来比较快,翁竖民选择这里是有其围捕考虑的,而保护诱捕对像安全撤离,则只有物资大厦后面的妈祖庙这条小巷才是最有保证的。 “这主意是我出的又怎么样?即使到时候什么都不曾发生,你就当你全家祭祀妈祖,求个保家平安福,我这主意也不赖呀!说实在的,我是为了将来我们都能去台湾,你能打从我门前经过,卖给我几条你亲手打鱼,我可没出馊主意,也已经九点了,你还是快去上班吧!南京丢了,指不定翁前站长又来站里开会呢?”我催促陈更烈回站里上班。 对我地下党组织来讲,因为赤道去了桂平,红坎行动组现在暂时处于群龙无首状态,即使张旗来了,也很难组织工人武装和青年学生参与此事,我只有利用陈学淡的家族武装了。 陈更烈走后,我汇总翁竖民到高雷后的一些信息,写成一个分析报告,计划在午后安排戴小蝶回红坎,以便告知林芍。如果这次集会演讲事件涉林芍本人,要他暂缓与龙潭接头。 写好形势分析报告,我等着戴小蝶给我电话,等到十点,戴小蝶的电话没等着,先等回了李香兰。李香兰一进门就很生气,说罗逊简直不是人,为了几个钱,居然搜了她的身,将她钱包里的零钞都搜走了,只给她留了坐黄包车回家的钱。 “对不起,三妈,其实这事我应当亲自办。”我给李香兰致歉。 “算了,他也算帮了咱们了,你看这审批表上的时间,他写了周三的时间,还说我是周三找他的,所以他嫌我给他的小费少了。”李香兰说完递上银行保险柜批复表。 我接过批复表一瞧,罗逊果然签了周三的时间,这说明我租的银行保险柜是在翁竖民到高雷前就办成的事,而非翁竖民到高雷见到他的时间。 这么看来,翁竖民自明天起就真接管党通局高雷站了。 这么一个丙级小站,翁竖民都要染指,那市政方面,他肯定也要横插一杆了,翁竖民果然来头不小了。我说:“我先上楼给你拿钱,马上找陈经理给租下来,小蝶有电话你先听着。” “你快点。”李香兰整理了一下头发坐下,我想罗逊肯定对她乱来了。 不一会,我取了二十块大洋和一些零钞,下楼交给李香兰,让她一会先找银行的陈经理签,租下两大两小四个保险柜,再去六六剧场与客商接洽。李香兰上楼换衣服,我接了戴小蝶从汇理银行拨回的电话,我让她告诉林堪进,先等等,我马上就到。 李香兰换衣服下来后,我先送她去银行,接着返回我的小店,见林堪进他们。 林堪进今天果然带了六个客商来到市内,其中康县四个,包括我地下党康县负责人“蓝琼”赵师亮,徐县的两个客商是林堪进前天去徐县后带上来的。 为了将最新情报传递给赵师亮,我进卫生间给赵师亮写了几个字,让他今晚留在红坎六六剧场等我,同时给了他们六人每人一点头彩钱,让他们先去六六剧场看场地,选择合适自己的经营位置,并说李香兰中午后就会到场,具体事务要跟她谈。 六个客商自行去公交站坐公车去六六剧场后,我请林堪进到我车子上说话,询问康徐两县的情况。林堪进告诉我,王启孟过去带到康徐情报组的两个情报人员以不习惯在康县生活为由,向他提出申请,要求调回市内的情报处,问我是否放行? “放。”我想他们的申请肯定与翁竖民到高雷有关,因为他们俩和高柳、王启孟本来就是翁竖民从武汉带来的,王启孟反水保密局被逮之后,同时带来的六人,高柳被遣返武汉,另有两人留在海员俱乐部,其实翁竖民有两人当警卫和办事就够了,可他仍向党通局要人,如果他还要留在康县的两人,那么翁竖民也是有秘密任务的。 “那我们组不是少了两人?”林堪进现在想不放行都不行了,但他希望站里能补上两人。 “暂时不补,因为不是站里向你们要人,而是他们向你提出申请,你先同意,看站里会不会真调他们出来,如果站里不调,那他们也不好怪你什么。”我对林堪进阐述了暂时不补人的理由。跟另外两个情报组人数相比,康徐情报组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未来有几个人反正过来,配合我地下党力量就足够了。留下翁竖民的人在康徐两县,反成了翁竖民的耳目。 林堪林听完我的阐述,他有点吃惊,说他没见过翁竖民,但是他听说了这个翁前站长的厉害。我让林堪进保持两人在徐县警署,随警署执行任务就行了,其他人都留在康县,重点是盯防共党,警署的人多,有事就让他们冲前头去,有情报直接找我汇报。 “但是,你经常去双春,情况汇报很难做到及时,能否跟陈处长汇报?” “实在找不到我,那就跟陈处长汇报。”李蕾蕾并非情报处人员,让林堪进直接向李蕾蕾汇报太过冒险,而陈更烈本身是管情报的,即使将来分科了,向他汇报也说得过去。 戴小蝶按我的分吩即时给林堪进结算这段时间的经纪费用后,林堪进追着他带来的几个客商去了红坎。我去附近餐馆买外卖,回小店和戴小蝶一起吃午餐。 我将我写给市委的信另装一只信封,我给戴小蝶,信要直接交给市委联络员,办完后回六六剧场配合李香兰安排前来接洽的客商,如果客商不多,尽量留下他们吃个晚饭,我大约下午五点就去六六剧场。 戴小蝶走后,我对戴小蝶留店的藏品逐一写监定,刚忙上一会,在站内食堂吃过午饭的李蕾蕾回家来了,往我店内一瞧,看到只有我一人,她闪了进来。 李蕾蕾告诉我,今天站里就她和杨显助、陈更烈、高兰四人上班,张英杰和关辉的几个组全部出去了,她让老蔡借外出之机,留意张英杰和他的人的动向。 “高兰有什么异常吗?”我想翁竖民肯定带上张英杰和关辉布置某个行动了,可我手上暂时没有可靠情报,他们要干什么呢?隐隐之中,我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高兰大约十点给杨显助送了一个密电,如果我们没有密电往来,应当是上头来的电报。”李蕾蕾说,“我一直开着办公室的门,高兰仅去了大约三、四分钟。” “陈大处长呢?”陈更烈是九点十分离开我家的,九点二十分就能回到站里。 “陈大处长在高兰离开杨显助办公室不久,让杨显助给叫去了,两人关门密商了大约二十分钟,不久,杨显助就走了,杨显助一走,陈大处长也走了。” 我将陈更烈一早找我商谈的事跟李蕾蕾说了,就目前而言,陈更烈是可以利用的,毕竟,他是翁竖民的学生,因为他侄子这点事,翁竖民不至于就那么怀疑陈更烈,因为翁竖民明天才正式到任,那么他这些天的行为,极可能因为他对过去的一些旧案有疑问,想弄清楚而己。 另外,请戴鱼恩演讲的事,其实也请了陈学淡参加,演出地点是红坎市民小广场,翁竖民显然是有意泄露给陈家的人知道的,结果让陈学淡拒绝了,至于他还请了哪些人,翁竖民对除张英杰和康龙之处的人封锁了全部消息,可见他并没有怀疑我和李蕾蕾什么。 “请戴鱼恩演讲,翁竖民必有阴谋,青苔同志,我认为多半会针对我党是否参与了日特蓝鱼档案的侦查,比如你是最清楚这个案子的,所以你给陈大处长出的主意,我觉得有招事之嫌,你觉得呢?”李蕾蕾说出了她的担心。 “日特的蓝鱼档案查成这个样子,翁竖民肯定心有不甘,所以才与张英杰联手,他不仅怀疑我,也会怀疑打进日谍内部的白鸽同志;他今天一早通过送请贴,有意泄露演讲活动时间、地点给陈学淡家族,也不排除他要甄别陈家族是否真有人染红,除此之外,他极可能借这次活动挑起事端,嫁祸于我党,然后对我党举起屠刀。” 336、白鸽突回归宋纪忙布局 “那我们怎么办?青苔同志,这事要是等上报市委和特使批复才采取行动,时间上我们来不及了呀!”李蕾蕾显得比我还焦急,的确,翁竖民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搞这么一出演讲活动的,可他只给陈学淡和陈更烈一天时间,而给我党展开活动布置的时间更少,他就是要在我们匆促行动时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好了,你现在马上转告朱组长,招黑马和紫岩同志进市内,今晚十一点至凌晨时分,我们四人在霞光诊所开个碰头会,商量一下如何行动。”上次行动也是我们四人商量的,黑马和紫岩的第三个任务还没执行,中间插入一个行动合适吗?我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李蕾蕾去西营医院找朱砂时,我告诉她,我五点就会离开这里去红坎,争取晚间九点回到家里,到时,陈学淡家族是否有行动,我也能从陈更烈嘴里知道一些信息了。 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我在我的小店给客人做鉴定,而李蕾蕾是回到站里上班的。五点忙完五天里的全部藏品鉴定,我算了一下小店的收益,足够李香兰养她和她的三个小徒弟一个月了。藏品交易市场开办后,我的内外工作更忙。 提前关上店门,我开车匆匆离开逸仙路,经百合路福音堂去红坎,发现电线杆上有情报暗号,我下车去附近的厕所方便,过后再去取情报。 情报并非青梅提供给李蕾蕾的,而是白鸽的笔迹,她要我组织力量,于红坎物资大厦四、五楼狙杀张英杰,除非张英杰不参加明天下午四点的演讲活动,同时要重伤戴鱼恩。 为避免李蕾蕾下午下班取情报而不见有情报,我出来后,将电线杆上的情报暗号抹掉了再上车。环视周围,周围行人匆匆,并无可疑人员出现,但我没有马上离开百合路,仍坐在车上观察周边环境变化。情报上的字迹的确是白鸽的字,可她没有落款。 如果情报是敌人假冒白鸽的笔迹,这说明白鸽要么已落入敌人之手,要么她和敌人在一起执行任务,身份遭到了怀疑,否则敌人不可能得到白鸽的笔迹,并给我这样一个“任务。” 而福音堂这里,过去是我和白鸽交换情报信息的地方,现在是李蕾蕾和青梅交换情报的地方。这个情报点,只有我们四人知道,而白鸽早就离开高雷了。敌人也知道这个情报点的话,那必定是白鸽投向了敌人,但我宁可相信她又回到了高雷,也不能相信她投靠了敌人。 白鸽没有任务是不会回到高雷的,因为组织上已经派了龙潭同志前来配合我和市委工作,是不可能再派白鸽执行同样的任务的。她现在需要我们配合,那么她在执行什么任务呢? 是因为白鸽刚刚回到高雷,中午时才获得这个情报吗?像这种单一行动任务,独挡一面的白鸽才是执行的第一人选,但是她却不能自己执行,为何呢?是因为自己不方便执行吗? 行动任务是狙杀张英杰,重伤戴鱼恩,除非张英杰不到演讲现场,那么执行此次任务就得有两个同志才能保证完成,白鸽一人执行的话,她无法保证自己的第二枪能重伤戴鱼恩,所以她放弃自己执行此次任务。 过去,白鸽联系自己同志的渠道一是赤道,二是我,三是她的下线朱砂。也许她联系过赤道了,可赤道去桂平游击队了,她找不着赤道了,改而联系我?是这样吗?白鸽现在不归我和市委领导了。中央情报局首长上次跟我通话时,他曾经说过,我和白鸽或许还会在某一天并肩战斗,但她不再是我的下属,而只是我的同志。 白鸽离开高雷时“借”走我家的青铜剑,说是最迟三个月还给我,现在过了一个月有余了,她这次回来是执行潜伏任务吧?她为什么要先干掉张英杰呢?是因为张英杰对我策反第七军的威胁最大吗?白鸽上次离开高雷时,她最想做的事就是为我铲除张英杰了,但是她留下的由赵铭火拼张英杰的“案尾”并没有持续发酵下去,张英杰或许识破我和白鸽的想法了。 明天下午四点才进行演讲活动,中午至下午有三个小时准备,这个时间是翁竖民留给我们的吗?如果是,他会放松演讲现场的警戒,由着我们进入物资大厦,然后来个瓮中捉鳖?那么执行任务的同志会很危险,怕是无法从妈祖庙后面的小巷撤离的。 看来,我得制定两套方案,以应不测。 一时毫无头绪,我开车先去红坎。我一路走,一路想,白鸽和具有双重身份的“日谍”零三号交易员去香港后,她抢杀了这个零三号,并让香港媒体公告他就是日谍的“蝎子”,白鸽从而将零三号交易员取而代之,成了保密局高级特工“大小姐”。 难道白鸽是随翁竖民这个大魔头一起回高雷的?她的“大小姐”身份遭到了翁竖民的怀疑?我曾经安排白鸽在物资大厦楼顶自伤林芍,当时翁竖民就怀疑这是我党自伤以救林芍了,但他也没有否认此事是日谍所有。翁竖民其实是在怀疑白鸽的“大小姐”身份呀! 白鸽要求我们执行的这个任务必须完成,不然,白鸽的身份就会遭到翁竖民的怀疑,以至她无法完成她的任务,对,白鸽此次的任务是回来潜伏的,翁竖民必定还负有秘密任务,是为蒋家王朝做最后挣扎的。 到了红坎六六剧场,我还是没能理出一个头绪。 此时夕阳西下,百鸟归巢,六六剧场西外围通向高雷公园的树林里仍有鸟儿在歌唱,我想起了我和白鸽的第一次接头,上一次,白鸽是单枪匹马来到高雷的,我相信她再次回来了。不管她是随翁竖民一起回来,还是再次一个人单枪匹马回到高雷,总之,她回来了。 李香兰中午前已经签下银行的保险柜,正和今天来的十几个客商在开会,宣布市场交易纪律,林堪进也还没回康县,剧场内还有几个安密达的人,我叫走林堪进时,让戴小蝶过一会再和李香兰带客商去南华酒店吃饭。 林堪进随我出来,他问:“宋科长,我们一会不是要吃饭吗?还要去哪里?” “我们先去了一下南华夜总会喝两杯洋酒,生意的事,让她们谈去,你以后管拉人头。”我将招商费给了林堪进,有了钱,林堪进今晚就自己管自己了。 到了南华夜总会,我和林堪进到巴台坐下,调酒师问我们喝什么?我让他等一下,叫了一个服务生过来,让他替我找钱梦琳,服务生说钱梦琳此时正忙,恐怕没时间,我说:“你去告诉她,就说她兄弟的朋友来了,她就有时间了。” 服务生走后不久,钱梦琳款步来了,她跟我打过招呼后又看了一眼林堪林,我怕她误会林堪进就是她兄弟的朋友,我接着要求道:“钱经理,我听你兄弟说你还会调酒,今儿可否替我们调两杯酒?” “是吗?好吧!”钱梦琳或许想到我就是她义兄袁四通的朋友,甚至就是“大小姐”了。 “有劳了。”我今晚找钱梦琳是想明天借她轿车一用,现在要确定的事是张英杰的人是否还在盯着她,如果张英杰的人已经撤走,那这事就好办了,同时说明张英杰从翁竖民那里得到了秘密任务,他已经无暇顾及钱梦琳了。 钱梦琳长得漂亮,既是经理,又会调酒,林堪进一时看得晃了眼。我在台下踩了他一下,林堪进讪讪笑开了,对我竖起姆指。他一定认为我身边全是美人吧?不仅戴小蝶可人,还有李香兰都是他没见过的美人。 调好酒,钱梦琳让调酒师端给我和林堪进,然后转到我身问:“宋科长,我兄弟他好吗?” “你兄弟他好呀!不过,他现在很忙,托我问你这些天是否方便用你车子。”如果钱梦琳说方便,那么张英杰的人就肯定撤走了。 “呃,要是昨天之前,的确不方便的,我兄弟他要用车吗?”钱梦琳一定想我就是袁四通背后的人了,她笑问袁四通是否要用车?而袁四通此时还在我桂平游击队受训。 “对,就一个时辰,明天下午三点到五点,司机我都带来了。”我指了指林堪进说,“就是这位林先生,他是个古董商。”我给了林堪林一个古董商的假身份。 “呃,能将时间提前一点吗?那怕半个小时。”钱梦琳或许四点半之后要用车。 “好吧!谢你哟!钱经理。”我对钱梦琳微微笑着。 “那你们慢用,明天下午两点半见。”钱梦琳说完转身欲走。 我起身追上钱梦琳两步,提醒她说:“钱经理,你车子曾经被偷用过。” “我知道了。”钱梦琳回头一笑。袁四通或许跟她说过我们曾经盗用她车子了,而这回,我是明着借用,因为我没有袁四通盗的本事。 钱梦琳回她办公室后,我和林堪进喝了酒,林堪进问我是不是有任务? 我说:“回我车子上说,她们也该来南华酒店了。” “那我们走路去不是更好?”林堪进有点不明,认为走路一会就到南华酒店。 “这事不能让那些商客听到。”今晚请的人中有戴小蝶和赵师亮,他们都是组织上的人。我要点明林堪进,他带来的人中有我们的人。 337、宋纪亲策反白鸽再隐身 林堪进“哦”了一声,随我出来,坐进我车子。我对他布置了明天下午借用钱梦琳的车去百姓村东路口往红坎方向接人的任务。 “宋科长,你真要借用她车子呀?是因为站里没车吗?”林堪进不明。 “诶!站里有的是车,但我却不能用,你懂的。”我没有说我是共产党。 林堪进一听,愣了一下,忙掏枪对着我。 我笑着说:“林组长,你掏什么枪呢?你是不是忘记你跟我说过的话了?” “我说过什么话了?”林堪进这一慌,枪的保险没打开。 “你说过我往哪走?你就往哪走呀?现在,南京丢了,武汉、上海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成了共党的地盘,你说过段时间,我们还有站的地方吗?他们可以逃到台湾,可我们呢?你是不是想走自己的路?”我抬手将林堪进的枪压下。 林堪进收起枪,看着我问:“你早就加入他们了?” 我一笑说:“不早,南京丢了,我们总得为自己的前程着想吧?你其实跟我一样,早就为共党做了一些事了,证据在他们手里,要是他们将我们都卖给站里,我们岂不是要死在他们的手里?”林堪进和雷鸣不同,他是从警署转入保密局的,也没见识过战争的残酷,但是他妻儿老小都在康县,他不可能不考虑自己将来往哪走的问题。 “那你认识共党的大官吗?我抓过他们的人,也杀过他们的人。”林堪进担心后路不保。 “共党的大官里有我的老师故友,我刚杀了他们的人,他们都既往不咎,你过去那点事算什么?只要你明天的任务执行好了,那他们会记下你反正的事的。其实,这条路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走不走这条路,你现在就要做出决定。”我要林堪进马上做出选择。 “事情有点匆促呢。”林堪进在犹豫。 “那你下车好了,就当我没见过你,但是你之前为共党做过的事,他们都一笔笔记下了。” “宋科长,我随你走。”林堪进没有选择下车。 “那好,明天的任务是这样。”我再次详述明天下午他要做的事,不管他明天下午四点半之前是否接到人,他都必须将车子开回南华酒店,然后坐最后一班公车回康县。 “还有别的事吗?”林堪进不再犹豫。 “回康县后要注意两个从武汉来的队员,他们是翁竖民的人,加上小宋,你在康县还有二比一的人头,他们未必真要离开康县的,你只能个人同意他们申请,一切都看站里的意思,站里不做决定,你就不要放人。”翁竖民是否要调整我的手下人,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知道了,晚上我就跟他们没回去的住在一起,至少我可以长点见识?” “住在一起可以,但是你现在的身份不能表露出来,人多嘴杂,被人发觉了可不好。”林堪进表示他晚上要和他们住在一起,一是因为他刚才做了选择了,他落单的话,会让我担心他转身告我的密,二来也是为了看看他这次带来的人中谁更像共产党。 “我不会轻易表露我的政治倾向的,我只为我的路将来怎么走。我跟着你都走不通的话,那我自己无路可走,要么将来当炮灰,要么被共党逮了。我刚才已经做了选择了,宋科长,你得收下我,让我有个赎罪的机会。” “那你明天下午可得好好表现了,其实你的任务很简单,两点半之前在这里等我电话,是为防计划有变,你的任务是接到被追的人,也许是一个,也许是两个,然后摆脱围追,回到南华酒店。接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至四点半,接到人和接不到人的结果都算你完成任务的,一会我就不能再说这个事了。”我打开车门说,“走,吃饭去。” “好,明天下午的任务,算我一份。”林堪进随我下车,一起步行去南华酒店晚餐。 我先带林堪进看了钱梦琳的黑色小轿车。林堪进有点惊讶,问我说钱梦琳是不是共产党?我说不是,但是她在省城的叔叔很有钱,我是因为认识她兄弟,她才给我这个面子的。 到了南华酒店餐厅,我问了李香兰订的房间,推门进去。 李香兰今晚还请了几个她的同行姐妹,大家都在咯咯罗罗地说着话,林堪进坐定后,我去了洗手间方便,给赵师亮写好一个任务。 回到餐厅客房,我们一起先喝了点小酒。我轮个敬了他们一番,敬到赵师亮时,我将明天的任务塞给了他。赵师亮明天下午要混进戴鱼恩的演讲现场,一旦物资大厦楼顶枪声响,他要让人在附近几处放鞭炮,他个人只需观察演讲现场是否有女宾出现就行了。完成任务后,即时返回康县,晚上或第二天再电话告诉我结果,我要确定白鸽是否真回来了。 晚宴过后,李香兰留在六六剧场,继续明天的招商工作,我和戴小蝶一起回西营。 在去我家博物馆的路上,戴小蝶问我说今晚吃饭的人里是不是有我们的同志? 我说当然有了,戴小蝶急问是谁? “不就你白沙同志吗?”我无需戴小蝶参与明天下午的事,她现在是市委和我的联络员。 “肯定有康徐两县的同志。”戴小蝶或许瞧出什么了,毕竟,赵师亮多次来找我。 “我不说你就不要再问了,你下午的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了呀!你师母太她客气了,请我喝下午茶。”戴小蝶抽空再见她男朋友,她不打自招了,我母师不可能请她喝茶,她在林芍身边工作,又是直属联络员,也是林芍的机要秘书,甚至译电员,她要做的事不比林芍少。 我“哦”了一声说,“我师母她太给你面子了,你那位怎么样了?” “走了。”戴小蝶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再次掩饰她今下午趁机见过她男朋友。 “走了?走哪里去了?你们不是好久没见过面吗?怎么不留他多陪陪你?”如果戴小蝶的男朋友是党内同志,好久不见面是有可能的。 “这个我可不能告诉我,除非你将你藏的那张照片还给我。”戴小蝶每遇我追问她朋友的事,她都以此为条件要求我“还”她照片,其实,那张照片是“白鸽”朱薇送给我留念的。 “我都没有你照片,我拿什么还你?你不说就算了。一会到了博物馆,你就坐车上。”我去我家博物馆,其实是想看袁四通的小屋里是否有市委给“红土”我的信。 结果没有,我很快就返回了。戴小蝶问:“怎么这么快,你舅妈不留你吃饭?” “我都吃过了,还吃什么饭?我们说几句话而己,能不快吗?吃货。”我讥笑戴小蝶就是个吃货,晚上大家一起吃饭时,就她不顾形象。 回到西营我家家门口,我不下车,戴小蝶问我都回到家门口了,怎么又要出去? “我从周三就去了桂平,得回站里看看是否有什么情报,也好晚上有个准备。” “那你快去吧!我今天好累,想先睡,你自己一会回来自己开门。”戴小蝶说完下车去了。今晚就我们俩同宿我家了,但我要跟戴小蝶说的事却不多。 开车出来,我先将车子开到我的小店,楼上的李蕾蕾家并没有亮灯,这说明她还没回来,她是在李宝棠家里呢?还是在站里有事? 等了半个钟,还是不见李蕾蕾回来,我调头去了东风电影院。 陈更烈此时在家吗?我在附近电话亭拔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说我在东风电影院附近。陈更烈不等我说完,他说他没心情看电影,我问他是不是因为他侄子的事烦心? “我能不烦吗?”陈更烈心情是真不好。 “哎呀!你要是真烦,你们就不要去妈祖庙祭祀好了,免得到时怪我出馊主意。” “我今下午也没上班,杨显助上午跟我说,老翁这次回高雷也许有秘密任务,他不找我们俩,那就是不将我们当他的人看了。我侄子的事,我让我叔他们决定去,反正这事谁也别想对我们家落井下石,电影你自己看,我要睡觉了。”陈更烈说完先挂电话了。 算起来,我们俩也就我刚回来时看过一、两次电影,李宝棠走后,我们就从来没约过看电影了。我买了两张票,算是约了李蕾蕾看电影,却自己进去了,看了大约一个钟,我看看接头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就出来了。 悄悄来到霞光眼科诊所,我想从后门开门进去,诊所却被人从里面关上了门,我只好轻敲,原来诊所的老板白香秀医生也来了,是她开的门。黑马、紫岩和李蕾蕾都在,是十五分前开门进来的。我们五人开着煤油灯开会前,“朱砂”白香秀悄悄告诉我,白鸽回来了,但不知道她这次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我愣了一下,心想早知道,我今天晚饭前就不安排给赵师亮这个任务了。 白鸽这次回来,她不仅告诉我,翁竖民明天下午四点要在红坎市民小广场搞演讲活动,让我们组织力量,借此狙杀张英杰,重伤戴鱼恩,她还让朱砂也知道她回来了。 这就说明,白鸽这次是跟翁竖民一起来到高雷的,不然,她不可能知道翁竖民要搞的这场演讲活动。那么白鸽肯定会出现在演讲活动现场,只是她会以怎样的身份现身现场呢?如果她被指定为枪手,她还会让我们狙杀张英杰和重伤戴鱼恩吗? 338、宋纪备不测高兰问去向 经过一番思考,我认为白鸽这一次要么还当枪手,接受翁竖民的考验,要么由她安排一个枪手,对目标实施狙杀。狙杀对像就是张英杰,与我前不久派戴小蝶和赤道乔装成赵铭的雇用人袭击张英杰是一样手法,哪一种可能更大呢? 白鸽要我们配合完成的任务是狙杀张英杰,重伤戴鱼恩。 张英杰一死,张氏一族对陈氏的仇恨就会加深;重伤戴鱼恩,也许是翁竖民派给白鸽的任务,白鸽必须执行。如果白鸽亲自执行重伤戴鱼恩的任务,她最想顺手狙杀张英杰,可她也无法做到她想要的结果。如果她不再是枪手,而是她派出的枪手,那就更加无法达成她想要的结果了。所以只有由我们的同志来执行,才能保证完成任务。 开会时,我就我和“朱砂”白香秀掌握的情报,讲了敌人搞的这次演讲活动的意图。 如果翁竖民是为了验证两个多月以前我们在楼顶自伤自己人,然后救走他,那么翁竖民就会埋伏一个女枪手在楼顶狙杀戴鱼恩,而这个女枪手也许是我们自己人。为了保护她的身份和保证她的人生安全,执行任务的同志只需捆绑或击昏她就行了。如果敌人另派其他男性枪手,我们也要将他取而代之,所以明天下午进入物资大厦的同志须派出两人。 “那就派我们俩呗。”黑马主动请樱,他问:“只是敌人为什么要自伤呢?” 我说:“敌人的目的是借“我党”之手,剪除地方势力,然后大势捕杀我地下党,甚至市委重要领导。所以敌人会在现场留下有关我党的证据,对物资大厦的戒备也许不会太严。因此,不管我们是否采取行动,敌人都会栽赃嫁祸,将这个屎盆子扣到我们的头上。” “那我们就将这个事嫁接到其他人的身上去。”黑马提议说。 “好,嫁接他人的事,朱组长明天中午前准备一下行头,对象是陈学淡家族的人,当然,黑马同志也可以就地取材,警服是必备的。如果敌人对物资大厦戒备森严,那么敌人的目的也许是诱捕枪手,这种可能是不能排除的。”陈学淡家族把持码头仓储、渔业,黄包车和挑夫苦力二十几年,很容易找到他们的行头。我接着讲了第二套方案的撤退线路。 “队长,你要亲自接应他们吗?”李蕾蕾听后觉得我不宜参与其中。 “不,接应黑马同志他们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时间是明天下午三点半至四点半,他会开黑色小轿车,在红坎百姓村往红坎方向的路口附近等着他们,摆脱敌人后转回南华酒店。”我对进入物资大厦执行任务的黑马和紫岩描述了一下林堪进的面貌,并说市委的“蓝琼”同志也会到演讲现场,组织人在现场附近给敌人制造混乱。 第二套方案也是应急方案,到时,陈学淡家族的人也许会出现在百姓村的妈祖庙附近的小巷进行祭祀活动,我们的同志要利用他们,先从这条小巷摆脱敌人近身追捕。当然,如果现场到时一片混乱,敌人搞不清狙杀的方向,黑马和紫岩完成任务后,也可以选择化装成警察,趁乱往“枪声”密集的地方追,不用再回百姓村路口找黑色轿车。 “明白。”黑马和紫岩同时表示。 我问过朱砂的意见后,重宣了这次任务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半之间,需要做的准备明天中午十二点前完成,任务是干掉张英杰,重伤戴鱼恩,摆脱敌人围追后,撤回红栖山。 黑马要求一并干掉戴鱼恩,反正他和紫岩一人瞄一个,很容易办到。 我说我们狙杀张英杰,其实是为了除去敌人的左右手,也是为了剪除地方势力,让敌人相信,这是一次家族势力和个人恩怨仇杀。重伤戴鱼恩,暂时留他一命,是让敌人相信我们的同志的内部身份,又能将敌人的主谋置于三股地方势力的火山口上。 再无不同意见,两套方案,第二套撤退方案为应急方案。 黑马和紫岩晚上留在霞光诊所过夜,我开车送李蕾蕾和朱砂回家。 在车上,李蕾蕾告诉我,高兰要找保姆的事,她昨天下午让高兰自己找老蔡询问去了,她下车时,我将一张电影票给了李蕾蕾,说我今晚是和她一起看电影的。 朱砂住在西营医院的员工宿舍,送她们时正好从逸仙路经过。 李蕾蕾下车后,我问朱砂是如何知道白鸽回到高雷的? 朱砂告诉我,今天下午三点半,她在医院上班时,有个小朋友将一根羽毛送给了她,并问我狙杀张英杰、重伤戴鱼恩是不是白鸽的命令?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我想白鸽同志也许碰上难题了,如果她亲自当枪手执行这次任务,她就可能暴露她过去自伤绿叶同志时的身份,所以,黑马同志明天出发前,你还要叮嘱他们,如果真有枪手前来枪击戴鱼恩,必须留意是不是白鸽同志,这一点我刚才没交代清楚。这次行动,我们对目标杀一人,留一人,敌人就会狗咬狗,首先翁竖民组织这次演讲活动的目的就会遭到戴鱼恩的怀疑。枪手不止一个,敌人就会想陈氏家族也许掺和进来了,张英杰一死,他的叔叔张智勇肯定不会放过陈氏家族的。” 陈、张两姓对通明港外海航道和鉴江水道争夺多年未果,抗战结束后,陈、张两氏的航道各占一半,张氏独占的鉴江水道,因力量不够,上游才被144师的黄河青控制了。 “执行时间会不会有问题?比如敌人因故推迟了时间,你派去接应的人四点半就离开百姓村了,第二套撤退方案难保不出意外。”朱砂在车上跟我抠这次行动的细节。 “没有大的意外的话,敌人是不会推迟时间的,现在我们不知道的事是陈学淡是否派他们族人去妈祖庙搞祭祀活动,有他们在那里搞祭祀活动,他们反而帮了我们,还让他们沾上嫌疑。你还有别的想法吗?”陈更烈表示这事由他叔叔定,我想他们即使不去妈祖庙祭祀,也会暗中关注事态的,安密达的警员会发现陈学淡家族的人在附近出现的。 “还有善后问题,敌人不管怎么样都会说是我们干的,我想我们应当跟市委说一声,让红坎行动组文宣队的同志组织言论,要在行动结束时就抛出去。”朱砂给我提了一个建议。 “你这个意见好,我明天安排人办,就说敌人为争夺利益,相互间狗咬狗,是某人为达其政治目的,挑起的族群矛盾。”我介绍了张英杰和赵铭之间的矛盾,并说这是赵铭仇杀张英杰也不为过,因为张英杰暗地里欺负了赵铭的女人,这个女人叫刘以芭。 “现场可以留下张英杰的情色故事吗?”朱砂一笑问。 “当然可以了,除了他的情色故事,还可以揭露他假公济私,借抓共党之名,把持鉴江水道,中饱私囊。”张英杰表面上看道貌岸然,与翁竖民一样不近财色,实际是一样货色。 “那我明天上午准备一些传单,让黑马同志带到现场去。”朱砂接着说她明天下午的休息时间都会在诊所,她现在只有星期天才能休息,顾及诊所的生意了。 送朱砂回到她西营医院宿舍,我调头往家里赶。此时过零时了,我停车开门进小院内泊车,十点前送回家的戴小蝶说她早休息,这会却还不休息。我问她怎么不休息? 戴小蝶嗡声嗡气地回了我一句:“还不是因为你的主子和你的狐朋狗友陈更烈?就刚才我刚刚睡下,他又打了一次电话。”原来,戴小蝶让家里的电话吵得睡不着了。 “那他找我?还是找你?”我对戴小蝶一笑问。陈更烈心情不好,找戴小蝶也不奇怪。 “屁话,这些电话当然是找你了,我说你回保密局了,他不信,刚才我说你在外面,他这才没话了。还有一个保密局的电话,让你明天早半个小时上班,不许跟平时一样。” “保密局的电话是什么时间打的?” “大约十一点半,半个小时一次,我怎么休息?气死我了。”戴小蝶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我追进厨房问:“是男的还是女的打电话?”我想李蕾蕾九点前就离开保密局找朱砂去了,这个电话如果是个女的,那就肯定是高兰下的通知了。 “女的,干巴巴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戴小蝶在熬小米粥。 “你是在做宵夜吧?”我问。 “都这么晚了,还吃什么宵夜?你明天不要吃呀!我是为明天早餐准备的。”戴小蝶打开铞盖,对我翘了翘嘴巴,将勺子放进搅了几下,舀起小米。 “行,我先休息了。”我转身进浴室,洗漱一番,上楼给市委写行动汇报,并建议红坎行动组文宣队的同志配合明天下午的行动,文宣队的任务是挫败敌人嫁祸于我党的阴谋。 第二天,我先起床,加热戴小蝶昨晚准备的早餐,边吃边听音乐。 戴小蝶下楼洗漱后,先是去客厅关掉了我的留声机。 其实,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听这些“迷迷之音”了。戴小蝶也过来吃早餐时,我将一封书信交到她手里,让她一会先送走这封信,回头再上班。 戴小蝶翻白眼瞪着我说:“我要是因此回迟了,你可别怪我。” 339、老翁任专员宋纪当陪审 “白沙同志,这是革命工作,谁敢怪你呀!”我放下碗筷,又叮了一句,“你一会就要办这事,我先上班了。”此次行动的“善后”工作也是很重要的,一刻都不能耽搁。 八点不到,我和李蕾蕾一起来到保密局,李蕾蕾下车后忙去站内食堂吃早餐。以往的星期天上午,我一般都去福音堂做礼拜的,但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我去不了了。 上到二楼,站在我办公室门前,能看到的几个办公室,几乎所有人都来上班了。 远端的会议室的门正开着,但我没有往里面走。在走廊站了一会,我先进了我办公室。曾几何时,翁竖民是极少让我们有周末休息时间的,每天都必须卯足劲去干活,无论是上班日,还是节假日,在二楼办公室的管理层和电讯科人员,总也不缺人气。 跟过去相比,站内管理人员走了李宝棠和逃了赵铭,多了杨显助和他秘书。而杨显助的秘书姬某,自我从双春回来后,就一直也没见过,好像他的这个秘书是可有可无似的。 我进办公室补写书面汇报材料时,高兰打从我办公室门口经过,发现我来了,她走了进来问:“宋科长,听说你前天晚上就回来了,昨晚忙什么去了?打电话你不在家。” “我看午夜场呀!忙里偷闲,找不着陈大处长,只好找了李科长一起看,哎呀!我家不是有个丫头吗?站里的工作通知,还是能准时收到的。”我想我不是提前上班了吗?高兰一会会不会也这么问李蕾蕾呢?她大约还不知道我今天一早是跟李蕾蕾一起来上班的吧! “半个钟后开会。”高兰抬腕看了看表。从昨晚到今天一早,她被当办公室主任使唤了。 “好的。”我急写书面汇报,与其他汇报材料归集于工作记事本上。 这时,来开会的罗逊先进会议室去了,接着是高坡岭监狱的两个典狱长周堪荣和刘某人。 周堪荣是康县人,和我与陈更烈都是高中同学,近些年发福了,身材奇胖,一副弥勒佛似的,而他的副手刘某人却奇瘦,一副尖嘴猴腮瘦精,与周堪荣正好相反。两人晃着身子从我办公室门口经过时,我没有叫他们。 不一会我走出办公室时,安密达来了,正好碰上陈更烈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我们仨一起进会议室。会议室内,正坐着市政府代表和张英杰、关辉、周堪荣、刘瘦猴他们几个。 安密达在我身边坐下时,他小声问我六六剧场那边的生意是否开始了?情况怎么样?我说昨晚敲定了十三个客商,带了藏品过来的,今天开始试业。 话才说完,翁竖民、杨显助和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走进会议室,安密达赶紧收住声,不敢再问我生意上的事。等了几分钟,高兰和李蕾蕾一起进来了,但是第七军的将军们还没到,会议还没正式开始,翁竖民在国父遗像下正中位坐下后,他环视了一下众人,才瞧着我说:“宋科长,你有点瘦了,别只顾着自己赚钱哟!” “我是周末忙,上班时间是不管生意上的事的。”我对翁竖民做了一下解释。 又等了一会,第七军军长劳承武带着正副参谋长李梅南、罗厚财两人亲自参加翁竖民的就职礼来了。劳承武他们坐下后,李蕾蕾和高兰给他们端上茶水,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此时,传达官和翁竖民耳语几声之后,叫了一声“全体起立”,接着宣布了南京政府对翁竖民的“专员”任命。原来翁竖民并非什么特派员,而是高雷“政、军、警”督导专员,与高雷最高军政“首脑”无异了。除保密局高雷站外,他从今天起还直管了高雷的党、政、经和军、警、狱,一共六个要害系统,翁竖民这回牛鼻了,神情里满是得意和自信。 随后,翁竖民即时发表就职演说,大家给他鼓掌,劳承武也鼓起了掌。 翁竖民只字不提国民党上周五丢掉首府南京的事,反而大势宣染汤恩伯在上海的阻击战如何成功,共军被阻于长江沿岸及广大农村第一防线,武汉、九江等城市也仍然在他们的手里,后方全体同志必须用心用力去搞好经济和积极备战,决不能有半点动摇。通篇就职演说,翁竖民还在鼓噪不管是政府要员,还是军人,都必须效忠领袖,誓与党国共存亡。 谈到具体工作,翁竖民盲人摸大象,对高雷本地经济高谈阔论,末了,假惺惺地严批地方豪强枉顾民心,拢断了多个领域,似乎很关心民生,其实是满足于他们自己敛财,搜刮民脂民膏,听得在坐包括政府首脑委派代表及要害部门的主官们都不敢吱声。 紧接着,翁竖民让杨显助和张英杰发言。 杨显助的发言与翁竖民一个调,也是不着边际的长篇大论,不同的是,他最后强调,保密局高雷站将以抓捕共党为主要任务,因此,经翁竖民指导,他决定将情报处改一为二,设两个科,分别由陈更烈和我任科长。 张英杰发言后表示,他一直在深挖共党高雷最高领导人绿叶和共党的特使,虽然暂时还没有大的进展,但是他相信在目前形势下,共党的这些最高领导人不可能长期潜伏而不出来活动,他期待保密局全体同仁团结一致,共同承担使命。 接下来,市长委派代表和罗逊也做了发言,他们两人一个管市政、民生、经济建设,一个管党务和经济监督,不像翁竖民和杨显助那样长篇大论,只就事论事。 安密达和周堪荣表态听专员指导后,翁竖民要劳承武也发表一下意见。 劳承武轻哼一声说:“今天是竖民先生你任职,我们是来贺喜你的,军中备战机密岂可在这里说?至于对你个人的工作意见,我们的工作跟你们有大大的不同,我们敢有什么意见?但凡军中藏有共党,我们也一概格杀勿论。” “好,劳军长,本专员要的就是你最后的这一句话,第七军军中的败类必须在近期内悉数清除,中共高雷地下党就有劳两位站长同心协力了。”翁竖民接着宣布道:“散会。” “走——”劳承武叫了他身边的两位参谋长起身,迅速离开。 接着是市政府委派代表和罗逊要离开。翁竖民截住市政府委派代表,大声说市里的三个市长今天上午放他鸽子了。下午仍放他鸽子的话,他绝不客气。 “哎呀!专员、专员,没事、没事的啦!”安密达赶紧走近翁竖民对他耳语,翁竖民听后咧嘴一笑,让安密达和周堪荣他们都先回去,留下了罗逊。 其他人走后,我抬腕看了一下表,这个会足足开了两个小时,十点十分了,翁竖民还要放什么屁呢?猪鼻子插发葱,真以为自己像个大员了?众人再次坐下翁竖民接着表示同意杨显助刚才所做的情报处“一分为二”的计划,并让李蕾蕾明天就写报告,向保密局上报。 杨显助显得有些尴尬,看着翁竖民,请他继续指导工作。 翁竖民笑了笑,忽然变得谦虚起来,他说:“我们都是老脸孔了,但我今天还是有点初来乍到,我个人工作,你们刚才也都知道了,将来关键还是靠你们,尤其是三个站长,共党不灭,党国难有宁日啊!我们怎么办?不是他们消灭我们,就是我们消灭他们。现在,我宣布,张副站长,请你带罗站长和关科长,先执行你们昨天的任务,这守株待兔得有耐心。” “是,专员。”张英杰站了起来,带罗逊和关辉离去。此时快十点半了。 翁竖民接着说:“陈处长,宋科长,对了,还有高科长,你们仨人陪我走一趟,杨站长和李科长留在站里,准备一下下午的事,走。” 陈更烈终于得到了一个“任务”,他对我一笑,他一直悬着的心似乎放下来了。 四人一起走到楼下,翁竖民跟高兰小声说了几句,高兰走近我,让我开我的车子,和她一起随翁竖民走,我问:“往哪走?” “我也不知道啊!你跟着陈处长的车子走就行了。”高兰一向都很少离开电讯科的。 “上车吧!”我打开车门进去,陈更烈此时也上车了,翁竖民是最后上了陈更烈的车子。 离开保密局办公院楼,陈更烈的车子先上霞飞路,我紧随其后。一会陈更烈改道走中正路,一直往保密局看守所走时,我开始疑心龙潭同志也许被捕了。 到了看守所,翁竖民跳下车,一人进看守所办公室,我们都没有跟进去,我想翁竖民一定在打电话,如果不是跟杨显助联系,就是跟先前离开的张英杰联系了,而他们要干什么呢?我一点情报都没有,我相信陈更烈跟我一样,我们都被当司机使唤了。 不一会,翁竖民从看守所办公室出来了,他将手里拿的一份审讯记录交给了陈更烈问:“陈处长,这个是你过去审问王启孟的记录吧?” 陈更烈接过翻了翻说:“专员,这的确是我审王启孟时的记录,我们要重审他吗?” “对,我带来的人,我不得审审才能定罪呀?走。”翁竖民对我和高兰笑了笑,率先去了审讯室,我们仨人紧随其后。我想审案这种事,翁竖民怎么就带着高兰过来呢?但是翁竖民说他要亲自审问王启孟,我刚才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340、当场毙手下宋纪仍遭疑 其实,我所担心的龙潭在过去的一周里因为多次找劳承武,他已经被张英杰的人盯着了,张英杰的人是在监视钱梦琳时发现龙潭有些可疑才盯上他的,只因龙潭上周三中午坐了船王的船,离开了高雷,他们才不得不又在码头和火车站守株待兔。 翁竖民进了审讯室,让人打开王启孟的牢门,将王启孟押了过来。 王启孟耷拉着脑袋进来后,看守队员客气地让他坐下,但是王启孟只站着,抬头一看,见翁竖民身后还来了他的武汉同乡高兰和我们两人,王启孟反而对高兰叫着:“高科长,你要救我呀!我从小和你哥一起长大,我是被日特逼的。” “坐下。”翁竖民厉声叫道。 王启孟坐下,不敢再叫了。 翁竖民探身问:“王组长,你跟我也有三年了,我问你,你见过的日谍的代号叫什么?” “蝎子。”王启孟轻轻吐出两个字。 “他是男是女?”翁竖民又问。 “他当然是个男的了。”王启孟说的“蝎子”,其实是白鸽女扮男装。 翁竖民今天审问王启孟,他是想知道白鸽在香港抢杀的“蝎子”的真实身份。如果王启孟说“蝎子”是个女的,那么刚刚潜伏到翁竖民身边的白鸽可就暴露了。 “我没什么要问了,高科长,到你了。”翁竖民说完站了起来。 高兰走近王启孟,要他留下遗言,也好让她将来带回老家。 王启孟突然掀翻桌子,大骂道:“翁竖民,老贼,你就是郑介民的一条狗。” “让开。”翁竖民叫了一声,拔枪让高兰走开。 高兰走开时,王启孟狂笑一声说:“来吧!老贼,一枪打死我得了。” “背叛党国,罪无可免。”翁竖民眉都不皱,抬手就是一枪,王启孟朴地而倒。 审讯室外两个看守听到枪声,匆匆奔了进来。翁竖民收起枪,对他们说:“埋了。” 四人一起走到监仓外头,翁竖民走到陈更烈车子边,让我补充一个审案记录,我进看守所办公室,将刚才的审讯一字不落地做了一份补审记灵,递给翁竖民。 “陈处长,你签字。”翁竖民对陈更烈示意了一下。此时他眼带墨镜,像个黑道头子。陈更烈一愣,接过我写的审案记录看了看,签了字,翁竖民又示意高兰也签字。 高兰签过字后,翁竖民对他一个多月前不能侦破日特的蓝鱼档案耿耿于怀,当着我们仨人的面,他说杨显助根本就不是做“保密”工作的材料,不然,日特蓝鱼档案侦查也不会成为这个结局了,可结果是他和张英杰都升了少将,委屈我和陈更烈了。 陈更烈马上表示不委屈,翁竖民复出正是时候,至少现在还有机会。 “对,有的是机会。”翁竖民对我们仨一笑,让陈更烈随他去市政府,让我送高兰回站里,两人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就呆在站里,等着他迟点下任务。 翁竖民迟点下给我们的“任务”会是什么呢?恐怕是让高兰一直看着我吧?陈更烈和翁竖民上车后,我和高兰也上了车。如果说翁竖民让高兰前来陪审,是让高兰给她老乡王启孟的家人带个遗言,那么翁竖民对王启孟的最后一审,其实是没有把握的。 白鸽反逮跟踪她的王启孟为日谍服务时女扮男装,王启孟又怎么会知道白鸽的真实身份呢?他据实回答“蝎子”是男的,翁竖民就是留着他再多问几次,也是这个结果。 在回来的车上,高兰问我说:“刚才专员说委屈你了,你怎么不表个态呢?” “我不用表态呀!当初我回高雷又不是一味要进保密局工作,是陈大处长和李处长硬拉我进来的,一进来就当了副官;蓝鱼档案一破,我和你都升了科长,我哪敢不满足,想着也升个少将?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我反问高兰,我想我的这些话,高兰会跟翁竖民说的。 “你说得是,不过,我觉得你和陈大处长的态度有异,不然,专员也不会让我们回站里后,什么地方都不要去了,你说呢?”高兰在引导着我的话,也是提醒我一会别再出去。 我岂可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我笑了笑说:“陈大处长从代站长到处长,就差没像关科长那样让人给指挥得团团转了,他受的委屈是真委屈,我只是失去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而己,我有什么委屈?专员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有的是机会。” “对,我们有的是机会。”高兰一笑。此时陈更烈的车子拐弯带翁竖民去市政府了。 我想我被高兰临时监控了,一会有事怎么办?车到中正路时,我换档加油,车子反而死火了。高兰急问怎么回事?我笑开了,说我这车子一“焦急”,就会出现这种状态,当然也不排除需要维修,陈更烈也知道我车子的毛病,高兰问是不是要马上维修? “不用吧?我再试试。”我重拉操纵杆,再启动,车子一切照样。 “没事呀!”高兰一笑问:“它怎么一‘焦急’就闹情绪了?” “它这是提醒我要维检了,你是不知道,我下去县区情报组检查工作,来回都得维检的,它大约是对我满怀不满了。不过,咱们先回站里,它不休息,我可得休息。” 两人回到站里,高兰下车时,让我先回办公室,她去食堂打午餐,一会一起吃。 “我在车上等你,你快点,我好饿了。”我反催高兰,此时吃饭的人不少,不会那么快。 高兰下车往站内食堂走,我急想我下午的行动方案还有哪些疏漏? 翁竖民突审王启孟,他正在怀疑白鸽的真实身份无疑,那么他怀疑白鸽什么呢?我想一是白鸽现身份是否军统时期的“大小姐”,这个身份已经被王启孟反证了。二是白鸽是否被我党“策反”过,他要通过下午的活动验证白鸽是不是当初枪击林芍的枪手。 好一个翁竖民,秘密安排这一出戏,原来是为了解除他对身边人的疑虑,可见他回锅高雷任专员是身负秘密任务的,而白鸽正是为他的这个秘密任务而回高雷的。白鸽想从中得到翁竖民的这个秘密任务,她就必须继续潜伏在翁竖民身边。 翁竖民在市内给我制造紧张气氛,那我就在县区下面对他以牙还牙。我迅速写下给黑马和紫岩的第三个行动任务的执行时间,放进车兜锁上。 仅过一会,高兰打回午餐,看到我果然还在车上,她冲我叫了一声:“走呀!宋科长。” “哎呀!终于有饭吃了,谢谢。”我跳下车,随高兰回办公室。 到了二楼,高兰却引着我去了会议室。显然,至少这个中下午,我是不能离开会议室了。此时杨显助和李蕾蕾都下班走了,走哪里去?我无从知道,也不便打听。 高兰将两份午餐摆到会议台上,我们俩一边吃,一边聊我们在中央大学读书时的事。我是在南京读了半个学期就迁到重庆沙坪坝的,而高兰跟我恰好相反,她在沙坪坝读了一年就迁回了南京。那时两党刚刚开撕,胡宗南的部队打得共军撤出了延安,那时的形势“好”呀!可惜仅过一年,东北丢了,接着是华北大部分地区。 此时快一点钟了,我想黑马和紫岩一定在朱砂那里,如果朱砂能做好她昨晚所说一些“细节”,黑马和紫岩再过一个半小时就会出发,但愿他们能顺利完成这次任务。 吃过午餐,高兰拿餐具去洗手间洗涤,我随她去厕所方便,方便过后我对高兰说:“高科长,中午吃了饭就想睡,你也要睡会议室吗?” “你睡会议室沙发吧!我回科里眯上一会,如果有任务,专员会打电话到会议室的,你可别落下他电话。”高兰边洗餐具,边回我话。 “好的。”我走近高兰,边洗手边说,“昨天一回来就先顾了一下自己的生意,中午有个时间休息,真是太好了,我睡了哟!” “你去吧!下午有什么事再叫你。”高兰对我轻轻一笑。 我转身回会议室,躺在沙发上想事。陈更烈午前随翁竖民去市政府了,翁竖民是带他去见戴鱼恩吗?这个时候打谁的电话都不合适。 睡觉,一阵强迫之后,我还真睡到了下午三点十五分。此时,杨显助来上班了,看到会议室开着门,他探头一瞧,看到了我,问我怎么睡这里来了?我说专员上午带我出去,回来时让我哪里都别去,我就睡这里来了?杨显助“哦”了一声说:“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的,我洗洗手。”我起身回我办公室拿毛巾,去洗手间方便和洗脸。 一会来到杨显助办公室,我问杨显助:“杨站长,专员上午不是留你在站里吗?” “他留我?我中午不得回去吃个午饭呀?这个午饭吃得值。”杨显助冲我一笑。 “怎么了?专员请客了?”翁竖民跟陈更烈去了市政府,也许踅回海员俱乐部海吃了。 “没有呀!我看到有人住到专员的客房里去了,一共四个,一老三少。一共才两张床,怎么就住得下?”杨显助将他中午回海员俱乐部吃午饭时的发现跟我说了。 “你是说专员来了家属四人?”我笑问杨显助。 “看样子,不排除。”杨显助说到这里,去关上门,要跟我接着密谈。 341、小广场出事赵铭被击毙 我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他不要老婆孩子了呢,怎么现在才迁来?” “应该是昨天就来了,他不要老婆孩子?他还是个人么?”杨显助接着说翁竖民和张英杰怀疑陈更烈,无非就因为他侄子那点无影的事,要是也怀疑我什么,站里可没人干活了。 “那就让他怀疑呗,我也难得有个休息时间。”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半了,如果翁竖民的演讲活动按时开始,他这会是没有时间打会议室电话的,我也乐得跟杨显助瞎掰。 两人聊了一会陈更烈侄子的事,杨显助显得忧心忡忡,说陈更烈再怎么样也当过两年多代站长,抓捕和杀过不少共党,连他都让共党染红了的话,国民党内还有谁不给染红? 我说翁竖民本人只恪守两种主义。杨显助惊问是哪两种主义?我将翁竖民过去对我和陈更烈说过的原话告诉了杨显助,杨显助听后呵呵一笑说,“我还以为老翁他除了信三民主义,还信共产主义呢?原来是怀疑主义,怪不得呢,让我呆在站里等他电话,他刚才有电话吗?” “没有呢。杨站长,要不我们去会议室等他电话好了。”我没想到翁竖民也怀疑杨显助。 “也好。”杨显助笑了笑,往他的茶杯上加水。 我急忙出来,去电讯科问高兰是否有事?高兰说没事。我说我回办公室端个茶杯,她有事就去会议室找我。这时快四点了,我想今天下午不出意外的话,电话会在四点十几分响起。 杨显助先进会议室后,我随后也进去了,他问我平时喝什么茶?我说春夏两季喝春茶,秋冬两季喝红茶,红茶可暖胃,我是胃不好才这么喝的。 杨显助发出一声感叹,说他的胃也有点小毛病,敢情是一年四季喝春茶惹的祸? 我说如果胃是因为虚寒所至,秋冬两季仍喝春茶的话,的确有些影响。杨显助要述其详,我讲了两个民间偏方,供他使用。杨显助其实五十不到,比张英杰还年轻几岁,可两人看起来年纪差不多,他感叹自己老相,其实是在南京工作时熬夜熬出来的。 “诶!要不是现在这时局,你其实有更多时间休息的。” “可不是,老翁一回来,我就没睡过好觉。”杨显助在上午的会上,他被逼跟翁竖民一个调,也是不着边际、高淡阔论,比翁竖民还官腔官调。 而玩这一套,翁竖民显然不及一直坐机关的杨显助,杨显助有我和关辉、陈更烈的话,他才不会大权旁落。昨晚上午,杨显助和陈更烈聊了二十几分钟,我想还是少不了拉拢感情。 四点二十分,会议室的电话终于响了,是陈更烈打来的,问我不在办公室,怎么会在会议室?我问他什么事?陈更烈说:“红坎小广场出事了?你马上找杨显助过来。” 显然,陈更烈刚才不仅打了我办公室电话,也打了杨显助办公室电话,他以为杨显助不在站里,才让我马上找杨显助过去。 杨显助问我是谁的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将陈更烈的原话对杨显助说了,杨显助端上他茶杯,轻哼一声:“瞒着我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出事?走。”杨显助回他办公室放茶杯,我回我办公室拿手包。 红坎小广场出事了?时间应当在四点十分,黑马和紫岩肯定动手了,也过了十分钟了,他们摆脱敌人了吗?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俩了。这时高兰匆匆从她办公室出来了,说红坎小广场出事了,我问:“我和杨站长刚刚接到通知去红坎,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张副站长和戴副市长中枪了,听说逮住了两个枪手。”高兰说完看着我说。 “逮住了两个枪手?那还要我们去干吗?”杨显助看不得翁竖民一举逮住两个枪手,而且在杨显助看来,我和他都是文人,去了也没什么作用。 “站长,那我们去不去呢?”逮住了两个枪手?我必须眼见为实,不能太在乎这事,问杨显助说,“陈大处长让我找你一起过去呢。” “走。”杨显助往头上扣上帽子,迈步先下楼。 “高科长,我去红坎了哟!”我追着杨显助下楼。 高兰在我身后说:“去吧!一会要回站里一下。” “我知道了。”我想高兰今天上午开会之前就得到翁竖民的指示,才会将我留在站里。那么翁竖民逮住了两个枪手,是黑马和紫岩吗? 张英杰和戴鱼恩中枪,这说明黑马和紫岩同时狙击了他们,两人都不死的话,后续应当抢救和追捕并重呀?我一边急开着车子,一边想这事的可能结果,杨显助居然一言不发。 车到白埔饭店,杨显助突然问我:“宋科长,你怎么看这事?” “两人中枪,逮着两人,这两人得审了才能知道呀!”杨显助是留下配合高兰监视我?还是一如他所说,他中午回海员俱乐部吃午饭了?我一时无法做出判断,不想现在就妄加猜测。我要的结果不仅是枪击张英杰和戴鱼恩,同时还要保证白鸽的安全,后者甚至更重要。 “呃,我听说他们今下午在红坎小广场集会,是李科长上午去红坎前跟我说的,这老翁嘛!以市政府名义组织活动,具体活动内容如何,李科长也不知道。哎呀!这人要是太能了,往往听不得别人的意见。”杨显助暗骂翁竖民刚愎自用,结果闹成了这样。 “高科长说逮住了两个枪手呢,总算不失面子的,是吧?”我想黑马和紫岩如果按我的第一套方案潜入物资大厦成功的话,他们只需化妆成警察就能撤出来,怎么可能都给逮住? 高兰知道的这个结果是谁告诉她的?陈更烈知道的话,他就会告诉我。那么高兰知道的结果表面上看只比陈更烈迟两、三分钟,可是如果陈更烈先打我办公室和杨显助的站长室电话,再拨会议室电话找我的话,高兰迟知道结果的时间大约十分钟。 到了红坎小广场,活动已经因为枪击事件散了人群了,陈更烈带着他的两队人在现场维护秩序,他对杨显助简要汇报了枪击事件前后情况。 下午四点正,戴鱼恩和市政府资政林其帆、高雷地区军政专员翁竖民及张英杰四人进入演讲会场,陈更烈和李蕾蕾带人在现场维持秩序,演讲的政府要员是戴鱼恩和林其帆。翁竖民主持活动并讲话,张英杰和罗逊、安密达他们当时是坐在后排的,戴鱼恩四点十分开始演讲不久,枪击事件发生了,接着周边几处都响起了“枪声”。 安密达的人忙着抢救他姐夫戴鱼恩,张英杰的人忙着抢救张英杰,只有陈更烈和关辉的四组人分成四拨往四个方向追了出去。他们一走,物资大厦又响起枪声,他们这才发现物资大厦五楼有枪手的身影,好在罗逊带的二十几人没有追出去,他们围住物资大厦,经过五、六分钟时间搜索,一名枪手战死,一名枪手让罗逊带人逮走了。 “翁专员现在在哪里?”杨显助问。 “专员刚才还在红坎警署办公室,这会可能去医院了。”陈更烈似笑非笑。因为他叔叔陈学淡在中午的最后时刻,停下了他们计划过来祭祀妈祖的两百多族人,仅派几个人前来暗中观摩了此次活动,陈更烈已经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那李科长呢?不要做现场勘查和技术分析吗?”杨显助问。 陈更烈和关辉的几十人往四个方向追?这说明翁竖民也安排人暗中搅乱现场了呀!就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跟赵师亮的朋友们撞在一起了。正常情况下,鞭炮声和枪声是很容易区别的,但是现场一乱,人的听觉就会出现偏差。 “当然要做了,不过李科长和康龙他们刚才都去医院了,救张副站长要紧呀!专员刚才在警署办公室时,他让我派小钱去换李科长过来勘查,杨站长,请你移步去一下物资大厦。”陈更烈说完对我一笑,我感觉被逮和被打死的枪手绝非黑马和紫岩,而是陈更烈认识的人。 杨显助一边走,一边问:“戴副市长和张副站长的伤怎么样了?” “两人一中枪,大家一慌,还不快跑?瞬间就枪声四起,安密达一声令下,戴副市长第一个被台走,张副站长嘛!看上去还是上次那个地方受伤,可他流那么多血,杨站长,你得挺住呀!”陈更烈是摆不得张英杰死了,杨显助又何曾不是这么想? “我当然会挺住了,你们也要挺住,尤其是陈处长你。”杨显助加快了脚步。 翁竖民这次一回高雷,职务都还没宣布,他就找张英杰和关辉两人对一些旧案展开了密罗紧鼓的侦查,从不跟杨显助和陈更烈两人商量,他们俩早就有一肚子气了。 “哈哈,我不是挺得好好的吗?”陈更烈咧嘴笑了,落下问我中午怎么就睡会议室了?我说我遭到怀疑了,有会议室睡就不错了。陈更烈说他从中午到活动开始都没有时间联系我,现在才有了自由。张英杰要是死了,他活该张英杰损人不利己。 “有空再说这事。”我追上杨显助,陈更烈刚才和杨显助说的话,显然是幸灾乐祸。 仨人到了物资大厦楼下,陈更烈的一个队员看到杨显助来了,他将盖在枪手脸上的白布给抽开了,杨显助一瞧,即时倒退两步说:“这不是赵铭吗?怎么回事呀这是?” 342、张英杰殒命杨显助说案 “杨站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罗站长说这个枪手当时是坐在窗台边,他的队员踹门进去,一紧张就是一梭子弹,可怜这位兄弟要不是跌下来,恐怕会给打成筛子了。”赵铭身中数枪,一如当初被翁竖民捕杀的杨英豪,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你们还没录案吗?”杨显助捏着鼻子问道。 “小广场那边的现场和罗逊逮到枪手的事,我刚才已经录了,一会就等李科长过来,我们一起楼下楼上勘查后,才能处理枪手的尸体。”陈更烈说到这里,发现有两、三个记者想冲进来采访,他跑过去,喝令记者们离开,不许拍照和采访,一切都按刚才所讲发稿。 有个摄影记者远远拍照后,和另外几个记者一起离开了,陈更烈返回赵铭的尸体边蹲下,戏谑道:“兄弟,藏了这么久才出来,一出来就这么走了,连个新闻人物都做不成,你可别怪我们,这是翁专员的指示,他说不可以让人知道你是谁?” 但是我相信,陈更烈的看守队员都知道这个枪手是赵铭了。赵铭是什么时候又回到高雷呢?他居然知道戴鱼恩演讲活动这个消息?谁告诉他的?他怎么不开枪干掉翁竖民呢?我想赵铭一定知道张英杰欺负他的女人们的事了。赵中校一怒为红颜,死亦何憾? 杨显助说:“宋科长,你带录案本了吗?先做楼下勘查记录。” “我带来了,站长,我马上记录。”我退出几步,往五楼上面看,这幢大厦最高层就是五楼,也是小广场周边两百米内的最高点。从五楼上面看,赵铭显然是从五楼面向小广场的窗台边被打击后,身体向后翻滚而坠落下楼的。 我从手包里抽出记录本,对着现场画了一张草图,并标了赵铭坠落楼下的抛物线。楼下没有弹壳,赵铭在窗台边或许没开过枪,故而楼下除了赵铭的尸体和窗架、窗玻璃碎片,并无其他可疑物留下。 近距离观察赵铭,他的左耳和左脸均有擦伤,嘴里吐出的血是因为心肺部位连中两枪所至,腹腔上下两个位置也中了两枪,还有右手臂,右手均有损伤。 我的楼下现场记录完毕时,李蕾蕾和钱胜利都从医院回来了。我收起笔,发现陈更烈的脸上掠过一丝笑颜,我想张英杰肯定宣告不治了,因为钱胜利是给派去接替李蕾蕾的,既然两人都回来了,那就是说张英杰死了,用不着那么多人守在医院。 李蕾蕾走近杨显助,对他耳语了几句,杨显助让李蕾蕾也勘查现场,李蕾蕾走远点往上看了一会,再回赵铭尸体旁边,用自己的记录本做了勘查记录,很快就完成了。 “去楼上。”杨显助抬腕看了看表,接着手一挥,让李蕾蕾动作快点。 陈更烈留下钱胜利看护现场,随我们一起上楼。物资大厦斜对小广场的一面是玻璃窗户,反面是一溜走廊,楼梯位于大厦的左右两侧,我们是从右侧上去的,这一边楼梯是常用的,相应的房间距离小广场大约有两百米,但是左侧是伸向小广场的,因此它的距离不足两百米。 赵铭从楼上往下掉的地方,正处于大约距离小广场有一百七十米之处,并非最靠近小广场的位置;最靠近小广场的位置应当是五楼的楼顶端,陈更烈将我们带进五楼的一间房,房门已被党通局的队员踹坏了;房间内是一些堆积的中草药,裸露部分是掉光叶子的金钱草。 我发现了打斗痕迹,显然,赵铭死前已被重伤,但我没有做这样的记录,杨显助瞧了瞧我和李蕾蕾说:“两位科长,现场情况,你们要据实写呀!” “我会的,门口附近有十二颗弹壳。”我描述了一下现场情况,李蕾蕾用脚丈量了一下房间内空出的置位,陈更烈将赵铭用过的手枪和窗边的三个弹壳装进了信封。 这时,李蕾蕾观察了一下窗口,窗边的弹孔一共有七个,可见另外五颗子弹射中了赵铭。因为是近距离怒射,面向走廊和门口,向后翻坠而下。赵铭射出的子弹有三颗,但是现场只找到一只弹头,射在了门口附近,可见赵铭开枪还射了搜索而来的党通局队员。 记录完毕,杨显助问陈更烈是否还有别的情况? 陈更烈走近杨显助,小声说:“杨站长,据罗站长说,楼顶也有敌情,但是他们将通往楼上的门锁起来了,说上面的情况,他们会向专员汇报。”陈更烈是想上楼顶看的,可是翁竖民或许有令,他只能怂恿杨显助带我们上去看了。 “党通局要插我们一脚吗?”杨显助轻哼一声说,“走,敲开也要看看上面是什么情况。” 此时快六点了,太阳的余辉照在了物资大厦楼顶,背光的走廊里有些阴。 一行人随杨显助出来,走回右侧楼梯,想上楼顶看看,刚才守在门边的党通局的两个队员堵在了楼道,一个队员说:“专员有令,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可以上楼顶。” “是吗?那你可得记好了,保密局主要领导都来了,是你们不让我们上去。”杨显助哼了一声,往楼下走了。陈更烈狠狠瞪了党通局的队员一眼,跟上了我。 走到楼下赵铭的尸体边,钱胜利问陈更烈是否给疑犯拍照? 陈更烈问杨显助拍不拍?杨显助想了想说:“还是请人多拍几张吧!哪一天李司令或者家属找上门,我们总得让人家看看的,拍完马上处理尸体。” 恰在此时,陈更烈的一名手下奔过来了,他直接找陈更烈耳语,说了什么,我们都没听到,从陈更烈的表情上看,此事还有后续,或许事涉陈更烈。 钱胜利差人找摄影师给赵铭拍照时,杨显助和我们一起走回小广场。小广场这边此时已聚集了一些市民,他们在相互打听下午四点时都发生什么了?有人向议论市民出示了一张传单,陈更烈发现后,差人给抢了过来。 朱砂和红坎行动组文宣队印制的这些传单的传播速度虽然不够及时,但一样可以重创翁竖民,翁竖民这会儿在哪呢?他不可能一直守着戴鱼恩。 四人一起回西营时,杨显助让李蕾蕾坐陈更烈的车子。 在回西营的车上,我让杨显助看我写的现场记录。我想罗逊在五楼楼顶逮走的枪手也许是白鸽,白鸽上次就是在五楼楼顶自伤林芍的。白鸽会有危险吗?现在就想得到白鸽的信息不容易。假设是白鸽,那么黑马和紫岩无疑是成功撤退了。 看过我的现场记录,杨显助再次问我对这次枪击事件的看法? 我问杨显助:“死去的人是张副站长,重伤的人是戴副市长,是这样吗?” “张副站长送到医院不久就宣告不治了,戴副市长还在抢救当中,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他了,如果两人都死了,谁会是赢家呢?”杨显助提醒我说。 “这事会有赢家吗?”我突然觉得杨显助怪怪的,他居然往另一个方向看此次事件。 “当然有了。”杨显助这是让我猜赢家。 “从张副站长这边看,陈大处长算个赢家吗?我是说陈氏家族。”我补了一句说。 “陈大处长算什么赢家?他的麻烦在后头,你没看到他老想上楼顶瞧瞧吗?我就担心他侄子给罗逊逮起来了。你别忘了,这个活动是翁大专员组织的,他事前除了跟张副站长商量,一点事都不让我们几个知道,当然,他可以说这是政府的事儿,不关保密局的事,可现在出事了,我倒是看他怎么自圆其说,还有张副站长的家人。”杨显助还没听完我的意见,他先发表了他的看法,在他看来,这事就是翁竖民自己弄出来的。 “陈大处长不是赢家,那谁是赢家哟?难道是看热闹的共党地下组织?”我想知道杨显助是否认为此事是我党干的? “如果他们两都死了,共党也算赢家,不过,我看这个赢家非翁大专员莫属。”杨显助一样视赵铭的死毫无意义,只看到枪击事件发生后所产生的政坛力量变化,这是一个政客的看法,而非保密局高雷站站长的看法。 “何以见得?翁专员又没做什么生意?”我反而引导杨显助的思路。 “首先吧!张副站长一死,通明港码头的力量从始就只剩一家了,还有双春那边的利益,自然也都处于翁大专员的控制之下,这是其一。其二,张副站长被搞掉了,陈氏家族就会想到,这事除了共党能做到,就只剩翁大专员了,陈氏敢独霸航道、河道,市内交通和苦力生意吗?陈氏家族正好有个事儿落在翁大专员手里,利益至少得分他一半,他还用不着出一份力,这事多省事?其三,如果戴副市长也死了,红坎和康、徐两县的烟馆、妓院,通往遂廉的陆路交通运输,还有市内好多贸易生意,安密达岂敢不分翁大专员一些利益?一场闹剧,两颗子弹,三、四条人命,给翁大专员铺就一条发财路,不然,他接他家属到高雷来,还不得吃西北风呀!?”杨显助说得咬牙切齿。 “杨站长,这个结局我完全没想到,也不敢想。”我一拍大腿说,“那赵铭藏了这么久,他能出现在物资大厦,枪杀张副站长,肯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343、更烈表不满老翁意嫁祸 “这还用说?可怜我们聪明一世的老张同志,死了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杨显助暗指凶手就是翁竖民,翁竖民借杀共产党人之机,翻手剪除两大地方势力,让我一时傻了眼。 我惊问杨显助:“张副站长真的死了么?”白鸽安排的这出戏正是要张英杰死,而留戴鱼恩一命,可见翁竖民要的结果是戴鱼恩死,那么楼顶被罗逊逮走的人无疑就是白鸽了。翁竖民一方面要验证白鸽是否是当初自伤林芍的枪手,另一方面又秘密联络赵铭,制造一个赵铭仇杀张英杰的假像,他要的结果是枪杀戴鱼恩,重伤张英杰,现在,结果倒过来了。 “真死了,李科长和康龙一起救老张,还没到医院就嗯气了,现在这事就我们四人知道,就看老翁一会开会怎么说了。”杨显助催我,“你开快点,指不定老翁回站里了。” “好。”我换档加大油门,很快就甩开了后面的陈更烈。 回到站里,不仅翁竖民,还有关辉、康龙他们都还没回到,等了一会,陈更烈和李蕾蕾也回到了,我们四人一起上二楼。高兰告诉我们,翁竖民要我们先吃晚饭,晚上八点再开会。 “还要等这么久呀?”陈更烈先表达不满,原来他中午随翁竖民去市政府后就没自由过,要说自由也就他在小广场等着我和杨显助去红坎的那半个小时。 “食堂已经安排了各位的晚餐,专员还有事,就不赶回了,走呀!我也还没吃。”高兰对我们说。显然,在翁竖民没回来之前,他要高兰将我们四人“看”在站里,哪里都不许去。 翁竖民要搞什么名堂?我除了担心潜伏在翁竖民身边的白鸽,我用不着管黑马和紫岩,以他们的身手,指不定他们已经潜回到红栖山待命了。 五人一起来到食堂,食堂果然给我们五人留了好菜,但陈更烈吃得有点闷闷不乐,没有了他刚才带我们检看赵铭尸首时的笑影,我想肯定与他不能到物资大厦楼顶勘查案情有关。 吃过晚饭,还没到八点,我们四人各自回自己办公室,我先打了双春情报组张力荣的电话,跟他重宣最近如果接到有关共党的线报,要他亲自带队和指挥,纪有富和卢勇的工作暂时不作更换。张英杰死了,我更要控制鉴江水道的两阳出海口,没有卢勇配合不行。 挂下电话,再拨康徐情报组电话,林堪进此时已经回到康县了,正等着我的电话。我问他我要的黑茶饼他今下午是否买到了?林堪林愣了一下才回我话说买到了,一共两块。 我谢过林堪进,挂下电话,泡茶准备去会议室,陈更烈来我办公室,说他叔叔没派人去妈祖庙祭祀是对的,不然,他们家肯定会遭到怀疑。我说:“你们家族人没去妈祖庙祭祀就不被怀疑了吗?你们家现在能说清楚你侄子在哪吗?这一点才是重点。” “丢那妈,楼顶的人怎么就赶上让罗逊给逮住了?老戴一中枪,安密达居然不让他的人追捕逃犯,都急着救老戴?是老戴重要?还是抓捕疑犯重要?”陈更烈也纳闷了。 “瞧你这话问的,当然是保老戴的命重要了?你想想,老戴一死,安密达这个小舅子能掌握局面吗?他一个警察局长,还不得听翁专员的?”我暗示陈更烈这是翁竖民做的局,这是强龙与坐地虎之间的争斗。如果陈更烈的叔叔陈学淡来了,指不定目标就是他了。 高雷的坐地虎排名抗战时是这样的:一是船王周爱国,二是老汉奸陈学淡,三是戴鱼恩,四是林其帆,五是有军方背景的张英杰叔侄。周爱国的生意是向外型的,与香港及新加坡都颇有渊源,翁竖民不好下手。他选择戴鱼恩下手,然后嫁祸于我党,陈家也就有份儿了。 “这么说,楼上那个让罗逊逮走的人即使不是我侄子,我家也洗脱不了嫌了?”陈更烈转身一拍脑门,又骂了一句,“丢那妈,康龙那小子前天一早送请帖,原来给我们家下套了。” “康龙算个屁呀!他顶多是个跑腿的。”张英杰一死,特侦处一科谁来当科长呢?翁竖民会主导此事吗?两科相比,还是关辉的二科强。 “一定早给收买了。”陈更烈气得不行。 “走,去开会了。快八点了。”我端上茶缸,陈更烈回他办公室,此时关辉回来了,我问他收获如何?关辉说对手布置太周密了,四拨人跑五个方向,康龙仅追一个方向竟有收获。 “是么?逮到人了?”我想康龙逮到的人要么是赵师亮的朋友,要么是配合做套的人。 “抓到两个,一男一女,先关看守所去了。”关辉说完进他办公室。 我去会议不久,高兰和李蕾蕾接着也来了,杨显助早就坐在会议室等着开会,仅过几分钟,翁竖民和罗逊,还有康龙仨人来了,陈更烈和关辉最后进来。 红坎小广场枪击案当时在场的目击,侦案人员逐一汇报。 杨显助汇总发言过后,翁竖民追问红坎小广场活动的情报是如何泄露出去的?罗逊认为无非两个渠道,一是活动组织者内部,二是受邀嘉宾。翁竖民说活动组织者内部只有他和张英杰知道,张英杰现在重伤住院,不可能是活动组织者,那么活动请帖是如何送出去的? 康龙补充汇报送请贴的请况,因为他是从西营出发的,所以一早先送给了陈学淡,陈学淡接过请贴看了看,将请贴掷地下,拒绝参加活动。他接着送给周爱国,周爱国不在高雷,周家无人可替,没有签收请贴。当天下午,他送给了戴鱼恩和林其帆。 “这么说,受邀请嘉宾两人到场,却有三家人知道活动的地点和时间了,陈处长和宋科长最近有一起看电影吗?”翁竖民笑着问我们。 我想我和李蕾蕾“看”电影的事,翁竖民一定也知道了,但是他不问,反而问我和陈更烈,其实暗是指陈更烈和我是否有过密会,是否事先知道活动消息?不然,他今天自上班开过会后,也不会拆开了我和陈更烈了。 “没有。”陈更烈先我回答了,陈更烈上个月是最希望翁竖民复出了,可现在,翁竖民真复出了,陈更烈却讨不到一点好,他心里反而憋屈了。 “关科长,会后马上对林家实施监控,勘乱时期,不管是谁私通共党,一旦有实据,立即拘捕,如遇抵抗,格杀勿论。”翁竖民阴阴一笑问:“今天,我请罗站长、康组长两人列席这个会议,是因为他们在这次活动中表现神勇,分别逮住了三个共党分子,因此我提议,保密局高雷站特侦处应由关科长任处长,另外,康组长兼任特侦处一科负责人。” “翁专员,他们三人这才被抓着,审都没审,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共党分子?这论功行赏,有必要这么快吗?宋科长在双春击毙两名共党,那我们是不是给他升个处长、副站长才好。”杨显助显然不满翁竖民借此拉拢关辉。 “杨站长,升不升宋科长个处长、副站长,那是你的事呀!我提议升关科长,是因为特侦处现在没有谁可以接替特侦处工作,我没这个权利吗?”翁竖民反问杨显助。 “我们还是说案吧!枪击现场怎么就跑出一个在我们站工作过的人,专员怎么不说说这事呢?这个人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他的消息来源不值得我们追查吗?”陈更烈要翁竖民和杨显助都回到案子的本身。 “你是说赵铭吗?陈处长,张副站长一直在追日特的‘蓝影’,赵铭就是了,我们已经验明正身,他叛逃的这段时间里,苟合了共党分子,罗站长逮的共党分子已经招供了。现在,我们的任务是追查共党是从哪里获得活动消息的?”翁竖民在小广场遇袭后,他让陈更烈不要公开赵铭的身份,陈更烈和他的人都做到了。 “赵铭是日特‘蓝影’?证据呢?”陈更烈皮笑脸不笑,赵铭过去跟翁竖民多紧?这会却被翁竖民诬为日特,他这是在迷惑我吗? “日特的蓝鱼档案结案时,站里不是还追查‘蓝影’吗?张副站长为此而受了重伤,还有戴副市长,这是共党分子对我们的挑衅,陈处长,你不敢接受这个挑衅吗?”翁竖民对陈更烈的态度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他这么逼着陈更烈倒向他,杨显助这个站长就要被他架空了。 “我有什么不敢?”陈更烈扫了翁竖民一眼,“共党分子一抓就招供,请问罗站长使了什么招了?” “是呀!翁专员,抓共党可是我们站的事,罗站长抓到了人,成绩可以归他们,但是审讯,我们总得参加吧!”眼看就要大权旁落,杨显助适时插话。 翁竖民也不相让,他说:“整个抢击事件,作案者一目了然,赵铭勾结了共党分子,他死有余辜。已经招供的共党分子明天下午三点拉回小广场执行枪决,我一个专员,我作不了这个主吗?” “那审讯记录呢?站里总得留个底吧?”杨显助气得脸都变了色。 “这个肯定要交给你留底了。罗站长,送给杨站长存底好了。情报处拆一为二,还有关科长、康组长的任命明天一起上报吧!共党要犯公开处决的事由情报处执行。散会。”翁竖民一时趾高气扬起来。 344、显助巨无奈老翁心好歹 陈更烈作无奈状,整个会议,我和李蕾蕾、高兰三人在会议后半段都没有说话。 杨显助接过罗逊递上的审讯记录,夹进他的文件夹,目视着翁竖民、罗逊和关辉他们离开会议室。我意识到保密局特侦处已经落入翁竖民之手,加上罗逊的党通局高雷站和高兰的电讯科,翁竖民现在已有半个保密局高雷站的人马了。 陈更烈有意落在最后,他等杨显助、高兰和李蕾蕾各自回她们办公室后,追上我小声说:“继祖,我们要想办法搞到那个人的审讯记录。” “在杨站长手里呢,你怎么搞得到?想招来怀疑吗?”我估计杨显助这会一定在看这份审讯记录。审讯记录会是真的吗?没有站里的其他人参与审讯,一切都凭翁竖民说?我认为是不可能的事。原来,翁竖民他们迟到开会,是因为与关辉他们突审了罗逊抓到的人。 “那也得想办法。”陈更烈急眼了,在他看来,如果此人正是他侄子呢?陈更烈明天还是个执行者,他不事先弄清楚,到时被他枪决的人指不定就是他侄子陈方同。 “要不一会请杨站长吃个宵夜?”我提议说。 “去沙滩大排档。”陈更烈说完回了他办公室,我急回我办公室,给李蕾蕾写了几个字。 一会出来找李蕾蕾时,关辉匆匆进站长室去了,我这才想起关辉或许在那个审讯记录上签了字了,不然,杨显助是不会招他问话的。如果康龙也参与审讯了,肯定也会签字了。 我走到技术处办公室门口时,李蕾蕾看到我,出来跟我打招呼,问我开过会了,怎么还不回去?我对李蕾蕾使了个眼色,说等一下陈更烈,马上就走。 李蕾蕾贴过来,接过我手里的小纸条,径直去了洗手间。 陈更烈此时正在焦虑当中,等着我给他回音,见我再次进来,他说:“你进来干吗?你替我约杨显助呀!那怕弄清那个人是男是女也好。” “关辉给叫进去了,我只能等在这里。”我注视着走廊外,看关辉多久才出来。 不一会,关辉就出来了,我追出来,关辉没有再进他办公室,估计是下一楼找翁竖民去了。翁竖民在这里再无办公室,他的办公室设在海员俱乐部,没有他相叫,找他都得找个合适的理由,但我相信,他至少和罗逊窜通好了,张英杰一死,罗逊成了他的实际副手。 陈更烈此时也追了出来,说他先去沙滩大排档等我和杨显助。 我无奈转身去了站长室,问杨显助是否还有事?杨显助一甩文件夹大怒说:“弄这么一个犯人招供记录,骗小孩子呢,但是关辉和康龙都签字了,我也不得不接受了。” “那你还有什么好生气哟?不就杀个人吗?”我最担心的是翁竖民因此而对我狱中的同志举起屠刀,而这个招供的人肯定是个假货,只是吓着陈更烈了。 “弄这么一个嫌疑人招供记录,只让我看,不能马上存档,当我成什么了?”杨显助这是说翁竖民在抢他手中的权力,主导了站内事务,这是最让他窝火的。但是我想,翁竖民这么做,是不想让站内的其他人知道这个犯人究竟招供了什么。 “是关辉刚才跟你说不让存档的吗?”我怔了一下问。 “升了关辉特侦处处长,他还不得倒向他呀?”杨显助等于承认了。原来,关辉不是杨显助招去他办公室的,而是翁竖民让关辉找杨显助下“战书”的。 杨显助告诉我,犯人明天下午四点由特侦处押至红坎小广场,再由情报处执行。 “站长,你为什么要提前将这事告诉我?”翁竖民疑心我有共党身份,是这样吗? “不是我提前将这事告诉你,是关科长跟我这么说的,不就杀个人吗?你想哪里去了?” “我没多想呀!关辉升了,康龙一个小组长也升了,这个特侦处都成了他的天下了。”我有意挑拨了一下杨显助的神经,以后,翁竖民极可能直接指挥特侦处。 “人家现在是专员,别说一个特侦处,就算他将保密局高雷站都拿走,我也没办法。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专员其实更不好当。对了,陈处长和安密达的关系不是很好吗?你替我跟他说说,找个时间,约一下安密达。”杨显助急需来自安密达的支持,而非陈更烈。 “站长,陈处长想约你吃宵夜呢,你看就今晚行吗?也十点多了。”我顺势替陈更烈发出邀约,陈更烈就焦急罗逊逮到的人是否是他的侄子。明天就要执行枪决了,一点准确消息都没有,他无法从杨显助这里获取消息的话,明天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今晚恐怕不行,你不也知道?翁专员他也住在海员俱乐部,他要是一会找我,我却不在,我怎么跟他解释?我们得另约时间,我走了。”杨显助急急找手袋拿在手里说。 “那就改天好了。”杨显助不像是拒绝邀约。我随他出来,去了厕所方便。 方便出来时,高兰正好在厕所外的洗手间洗手,看到我,她笑问我:“你还没走呀?” “是呀!一整天都处于被监视的混纯状态,都不想回家了。”我有意激了高兰一下。 “没有谁监视你呀!专员中午时只是让我告诉你,让你别乱跑,免得惹了事,这样不好吗?我是为了你好,真的,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高兰一时急眼,跟我解释是为了我好。 “谢谢校友,是我多心了。”我笑着洗了一下手。 杨显助告诉我明天下午四点钟就会枪决的罗逊逮到的那个人,他会是谁呢? 我让李蕾蕾找朱砂招回黑马和紫岩两人,我相信,在楼顶狙击戴鱼恩和张英杰的黑马和紫岩两人肯定见过罗逊逮走的这个人,这个人是不是白鸽本人?一问就能清楚。 十点半了,我开车来到沙滩大排档,陈更烈点了三个人的海鲜粥,还炒了三个菜,叫了两支青啤,见我一个人前来,他问:“杨显助呢?不来了?” “来不了。”我对陈更烈做了解释,说了杨显助想请他私约安密达的事。 陈更烈转而对翁竖民发牢骚,说要知今日,当初就不该替他和王启孟传什么话,现在他毙了王启孟,下一个目标也许就是他了。 “没那么严重,你别自己吓自己。你侄子那点事,既是事,也不是事,楼项上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你一个组,十来个人都没见过他的样子吗?”陈更烈和他的人当时就在现场,我就不信一点信息也没有。 “罗逊和他的人逮住这个人后就蒙住了他的头,我的人只看到这个人穿了一套黑色衣服。”陈更烈哼哼几声说,“我的人要是能看清楚他的脸,我还用得着担心吗?” “那这个人是男是女?他们都没瞧出来吗?”我想是个女人总能瞧出来的。 “哎呀!就一下子,罗逊的车子就在楼下,一下楼就给押上车了,换你你能瞧出来吗?”陈更烈开了一瓶酒,先自斟了一杯,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人刚逮到,车子就到楼下了,这事岂不是早就安排好了?”我对此发出质疑。 “是呀!当时不是还有另外两个人受伤了吗?现场一片混乱,罗逊的人发现楼上的赵铭,他们马上追过去了,我也想追过去,专员却让我保护现场,就这点事,会是安排好的?”陈更烈也懵了头了。 我接过酒喝了一口,先跟陈更烈说了杨显助对此事的看法。 陈更烈听后愣了一下问:“他居然认为翁竖民是个大赢家?” 我扳开手指说:“前些年不是有个说法吗?高雷只有五姓人,一是周姓,二是陈姓,三是戴姓,四是林姓,五是张姓。周、陈没有参加这次活动,翁专员也说了,戴、林、张参加活动,戴、张出事了,所以林其帆一家是有嫌疑的,而你家虽然没参加,但你们也是知道这次活动的时间地点的,这不明摆着让你们五家都身陷其中吗?我觉得杨显助的分析是对路的。现在除了周家看似没关系,另外四家全扯进这事了。” “目的呢?”陈更烈喝了一口酒问。 “按杨显助的分析,目的是让你们几家掐架,不久之后都沦为某人的附属。” “你们说的某人,是指翁竖民吗?”陈更烈有点不相信,却直呼翁竖民名字说,“但是这几家全是政经线上的要员呀!他这回不要抓共党了?” “抓呀!除了老戴家,你家,还有林家,不都有人在张英杰那里挂了号了吗?不然,他让关辉监视林家干吗?”我说,“五家之中,张家的势力是最弱的,如果张英杰死了,某人先去掉他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周家的势力最大,一时掀不动,于是某人灭一家、打一家,拉一家,看着一家,由着另一家,几乎都与共党有关。如果张英杰不死,我敢肯定张英杰将来会坐大,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赵铭和那个枪手的子弹也许射偏了。你觉得呢?” 我感觉翁竖民这次回来,与罗逊联手,他是冲个人利益来的,正好林、陈两家又有“红色”事件相染,也就成了翁竖民入主高雷的切入点了。 “你和杨显助都认为翁竖民幕后操纵了此事?”陈更烈双眼瞪大了,他还是不敢相信。 345、宋纪再出手白鸽洗嫌疑 “不是我和杨显助都认为,是杨显助回西营时跟我这么分析的,也无不道理。你刚才没听清楚他听完汇报后就一口咬定是共党一手策划的吗?这种手法跟张英杰过去对付双春那边的共党有什么不同?你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张英杰的手法?” 其实,陈更烈心里明镜似的,他仰起脖子喝了一杯酒,再倒酒,喝了再倒说:“用不着我们情报处了是吧?谁知道,张英杰这次给重伤了,我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得瑟?”陈更烈还在幻想翁竖民会重用他,殊不知张英杰一死,翁竖民直管特侦处了。 但是,张英杰一死,现在的特侦处就无法掌控鉴江水道的两阳出海口,一旦翁竖民插手两阳出海口,也就坐实了他暗害张英杰的事实。张家是不会跟翁竖民合作的。 “准确地说,张英杰死了,是杨显助刚才跟我说的,但你千万别当张英杰死了,你还没瞧出来吗?”我提醒陈更烈,翁竖民就是另一个活生生的张英杰,他这次回来是抓共党和剑财并举,不然,他不会将保密局情报处“掷”一边去。 在我看来,翁竖民已经掌控了过去的一些潜伏特务,有这些特务给他提供情报就够了,根本用不着保密局现在的情报处了。白鸽这次潜到翁竖民身边去,极可能就是因为了此事。 “你瞧出什么了?”陈更烈惊问道。 “中午他枪决王启孟时,你没听到王启孟骂他什么吗?”王启孟骂翁竖民就是郑介民的一条狗,换句话说,翁竖民不仅听命于毛人凤,还听命于郑介民,上次陈宏略被暗杀案,翁竖民虽然被罗逊给“软禁”了,但是南京方面并没有一杆子将翁竖民打死,我感觉至少还有两条线的人保了他,一是郑介民,二是陈立夫。 “那就是了。”陈更烈终于醒悟过来了,他轻哼一声说,“三姓家奴,先是分化我们俩,接着升了关辉和康龙,特侦处这回改姓翁了,加上高兰和罗逊那个龟孙子,保密局事实上改头换面了,就差我们和李科长没‘归顺’他了。” “罗逊过去替南京方面软禁过他,但他是第一个知道翁竖民回高雷的人,而且完全听命于他,一方面是因为罗逊只是个科级,还不如你,二是罗逊必定有把柄落在他手里了。” 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翁竖民一回来就去了我的小店,瞧了我的藏品鉴定记录,我想罗逊平时肯定派了什么人前来做藏品鉴定,被翁竖民逮着了。好在罗逊和我不是直接交易,这方面的信息,还有待老蔡的朋友跟踪后加以证实。 “这么说,他接下来是要逮我的把柄了?”陈更烈接着替我梳理思路。 “不错,不过,你侄子要是一直也不露脸,这事就永远给悬着,他最多是忌你知道他的秘密,继续疏远跟你的关系。还有,因为咱俩的关系,他回来后一次也没找过我,只关心我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回来的第二天就去我小店查了我的生意,好在小蝶见过他一次,还记得他的样子,不然,我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那他怀疑你什么呢?”陈更烈愣了一下。 “我和杨显助走得近,他还不得怀疑杨显助偷偷拿藏品找我做鉴定呀?但是人家杨显助一次也没找过我,做鉴定的人都是明着登记,鉴定结果也是有存底的,一查便一目了然了。” “一回来就逮这个那个的把柄,他究竟想干什么?”陈更烈怒了。 “南京丢了,武汉和上海也岌岌可危,现在才想起自己那么多年只顾打打杀杀,没有多少身家财宝,不如别人,找你们这些有钱财主弄点钱,不算太过分吧?至于抓共党,那是肯定的,他不抓共党,怎么能逼你们就范?你们家,林家,甚至老戴家,我看都少不了,对了,中午杨显助回海员俱乐部吃午饭,他看到有一老三少进出他的房间了,据说是家属。” “党国的蛀虫。”陈更烈又喝了一杯,他问,“那杨显助有什么对策吗?” “暂时没有,不过,要是翁竖民敢用死囚来顶替他抓到的‘共党’,我们得想办法拆穿他,即使不能拆穿他,那也得顺着他的意思办,看他接下来会怎么样,所以明天枪决‘共党’嫌疑犯,你其实不必紧张,除非杨显助的判断完全错了。” “那今晚就到这里了。”看到我在看表,陈更烈不再喝了,吃了点菜,让我打包他叫的海鲜粥回家,他也要回去了,免得他叔叔担心。 “其实你叔叔不参加今天的活动是对的,你快回去,我结账好了。”我叫老板过来买单。 陈更烈自己开车走后,我先回东风影院附近停泊车子,然后走路去霞光眼科诊所。黑马和紫岩也是刚到不久,但是朱砂因为要上晚班,没有前来。他们给我带来的信息是,在物资大厦楼顶上执行任务的人正是白鸽本人,她的任务是枪杀戴鱼恩,要求是一枪毙命,五楼内的赵铭是白鸽早前私下安排的,白鸽的主人并不知道此事。 黑马和紫岩两人按白鸽的安排,先是悄悄解决了赵铭,将他“固定”在窗台边,然后用一条细绳牵着系在门栓上,门一被踹开,赵铭就会倒下窗台,坠下楼去。黑马和紫岩布置好现场,再分别替白鸽和赵铭执行这次狙击任务。 张英杰那一枪是黑马用赵铭的枪从五楼射出的。紫岩用自己的枪,自楼顶射杀戴鱼恩,白鸽被紫岩打昏后,给绑了起来,她一枪未发。黑马担心白鸽还会遭到敌人的怀疑。 “再有一个重大事件,敌人就无法怀疑白鸽同志的身份了。”我将明天下午敌人要在小广场枪杀白鸽的事跟他们俩说了。 黑马说:“队长,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呀!早知道这样,下午我们带她走就好了。” “白鸽同志必须留下,因为她另有使命,我自有办法救她,你们不用担心。”我接着给黑马和紫岩布置了新的任务,要他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两阳,就按上次说的办法,找准时机,对145师451营营长邹季雨下手,完成任务后,潜回红栖山待命。 黑马和紫岩接受任务后,我将陈更烈的海鲜粥交给他们宵夜。 回到车上,我看了白鸽留给我的书信,一如我的猜想,翁竖民怀疑白鸽被我地下党策反过,并不太相信她。白鸽是从桂林来高雷与翁竖民接头的,此前,她在桂林时先找到了赵铭,说她本人就是通过她朋友救走赵铭的“大小姐”,此次与赵铭一路南下,找张英杰报仇。 白鸽现在的化名叫陈红宇,她此前曾以“陈安宇”的名字与我通过一次电话,但是我没有听出她的声音,她现在的公开身份是汇理高雷银行副总经理,常驻高雷红坎汇理银行。她此行的党国派遣任务是为翁竖民组建的一支反潜队伍进行潜伏培训,组织派给她的首要任务是获取翁竖民组建的人员名单,得到名单后将直接交给我。 看过信,我记下要点,打火烧掉,不一会就回到了家门外。 听到我的汽车笛声,戴小蝶从家里奔出来给我打开大门,此时已是凌晨了,她一直在等着我。但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追过来跟我说话,而是等在家门口。我泊好车子,走过来。 “怎么这么晚?我听说红坎小广场发生了枪击事件,跟我们有关系吗?”戴小蝶急问道。 “关系不大。你师傅呢?”我问李香兰是否在家。 “我师傅在六六剧场。”戴小蝶打开门,先进去。 我进门换鞋时,戴小蝶给我倒了一杯开水,问我是否要吃宵夜?我说不用,我长话短说,讲了红坎小广场发生的事,敌人有意嫁祸于我党,红坎行动组已做了一些工作,但力度不够,要求戴小蝶明天利用休息时间,向市委汇报保密局的计划,要将事件引向地方势力仇杀。昨天下午被打死的枪手原来是保密局办公室主任,被枪击而死的是保密局副站长,他们是因为一个女人而相互仇杀的,在小广场被枪决的人是个替人消灾的无辜群众,并非共党。 “这么说,又有两个敌人被我们干掉了?”戴小蝶听后很受鼓舞。 “他们是相互仇杀,你没听清楚我说什么吗?这件事关系到我们狱中十二名同志的安危,一定要揭穿敌人的阴谋。狱中同志也要配合,让几股地方势力相互猜疑。”我接着说了我的计划,让戴小蝶明天上午就传给市委,马上安排行动。 “另外,张旗同志明天天黑后就会到六六剧场,除了小组长,暂时不许接触下面的组员,青年组的思存同志家从今天起遭到了敌人的监控,暂时也不要接触,劳工组的同志可以大力发动,让他们充分参与组织活动。” 我上二楼,抄下小组长名单,并定下计划时间,下楼交给戴小蝶。 “青苔同志,我再重复一遍计划内容。”戴小蝶重复我刚才所说的内容。 我点头确认她的复述无误后,戴小蝶说:“今天又来了一批藏品,客人都以为你会当场鉴定,我让他们留两个晚上,所以你明天一早,必须先忙了这事再去上班。” “好的,都登记好了吗?” “都登记好了,也许这次的真品不少。你快点休息,我也要早起。”戴小蝶说完上二楼。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八点就得上班。 “一个时辰能忙完就不错了,明天我也会先去小店的。”戴小蝶站在二楼楼梯口说。 346、宋纪急补人张夫人闹场 奇怪了,这段时间的生意怎么就这么火呢?我没想到,罗逊前不久就让人装成大户人家的管家,将他未来要转运出去的藏品陆陆续续的让我做了鉴定,真品是肯定要带走的,而翁竖民正是通过我这里留下的线索,逮到了罗逊的把柄。罗逊前天一早搜了李香兰全身的钱,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李香兰认为这是罗逊让我们走了“后门”之故。 洗过澡,我上二楼休息,在脑子里过滤我和翁竖民互动时是否出现疏漏之处。回想起来,昨天的接触一共有三次,第一次接触是会议前,他说我瘦了,别只顾着自己的生意。也许翁竖民意识到他突然造访我的小店,查看我的藏品鉴定记录,欠了我一个解释吧!? 第二次接触是会议后去看守所突审王启孟,他当着我和陈更烈、高兰两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枪杀了他昔日的手下。王启孟骂他是郑介民的一条狗,可见他与郑介民有着极深的关系。他是想告诫我,不管是谁,一旦背叛他的党国就是如此下场吗? 这次接触的关键点也许在高兰的提问上,高兰问我怎么就不跟翁竖民解释一下自己受的“委屈”?我说我短短几个月就从副官给升到了科长的位置上,没有什么可委屈。如果我说自己有委屈,那就该主动投靠他了。我想高兰会在事后跟翁竖民汇报的。 让我时刻警醒的是翁竖民通过高兰,让我一整天都没有离开保密局和第三者的视线,显然,这是他前事就安排给高兰的事。翁竖民对我的疑虑,其实是对日特蓝鱼档案侦结的疑虑。随着主侦人张英杰和“相关”人赵铭的死亡,翁竖民再有疑虑也变成无解了。 第三次接触是晚上的会议,翁竖民没有对我的侦查汇报提出任何疑问,可见,他不想听我的意见,他必须按自己的思路,了结红坎小广场枪击事件,那就是枪杀他找来的替死鬼,完成嫁祸于我党的“阻谋”,当然,这个替死鬼会是高坡岭监狱的一个死囚。 毫无疑问,翁竖民未来一段时间,他将会按自己的计划,展开白鸽所说的他的秘密工作。我按杨显助的要求,去管好我的三大情报组就行了。陈更烈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第二天天没亮,戴小蝶就叫醒了我,两人一起早餐,一起来到小店。我一眼瞧去,果然不出戴小蝶所料,这两天送来鉴定的藏品至少有超过三之二为真品,而且珍品极多,写鉴定写到我手软,显然,这些藏品都是行家里手早前收藏的,而非最近在某处收到的货。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紧张工作,我终于完成了对五十六件藏品的鉴定,戴小蝶对应所有藏品贴上标签,我让她一会马上去红坎找市委,不用等阿芹过来再走。 此时还没到八点,走到店外的车子边,李蕾蕾突然从我的车子背后闪出来了。原来,她一早从楼上下来去上班时看到了我的车子,知道我在店里忙自己的事,她就等在了车子边。 两人一起去保密局上班。在车上,李蕾蕾问我黑马和紫岩昨晚是否赶上时间和我相见?我说昨晚见到他们俩了,给他们安排了新任务。白鸽同志受上级委派,再次回到高雷了。 李蕾蕾告诉我,老蔡的朋友弄清楚了那个管家的身份了,他是罗逊的财务兼秘书。我说我想到这事了,罗逊的把柄已经落在翁竖民手上了,他将来也不得不唯翁竖民马首是瞻了。 “青梅同志还没有消息吗?”又过两天了,我接着问李蕾蕾。 “还没有呢。”李蕾蕾今天一出门就换了保密局的衣服。姬秘书不出现,杨宅就很平静。 我告诉李蕾蕾,汇理银行广海湾办事处的银行地下保险柜,我已经租到了四个,今天晚上如果没有特别的站内事务,我还会设法去一次,晚上再找她,本周内要搞到保险柜的全套钥匙,俱乐部后门后巷的22号住宅,得让人盯着崔美琴,看她是不是还有别的男人?如果没有,到时通过她,醉倒她和她男人,全套钥匙就能到手,让老蔡通知配匙师作好准备。 车子还有半里就到保密局时,李蕾蕾看看时间,为避嫌,她下车步行去上班。 我一人开车去保密局,进院内停车,将原来放在车兜里的行动计划打火烧掉。 因为翁竖民昨天封锁了张英杰的死讯,知道张英杰已经毙命的人只有几个人。特侦处除了机动组几个人,其他人都还没上班,站内像往常一样平静,但是一旦张英杰老婆知道张英杰已死,她肯定会前来保密局讨要说法的。我进我办公室,给我办公室一盆兰花浇水,这是我老师林芍送给我的两盆兰花之一,另一盆,我送给了我校友高兰。 过了一会,杨显助和他秘书姬某一起上班来了,姬某的办公室就设在站长室内。 李蕾蕾过来后,即时起草情报处和特侦处人事任命,递交杨显助审批并上报保密局。 杨显助签字前,他将我找了过去,说翁竖民上周六不仅将他当初留在身边的两个武汉仔要了过去,还授意王启孟当初留在康县的两人向站里提出申请,林堪进也同意了,但林堪进要求补上两人,问我如何处理?我问站里是否有人补充?杨显助说过去遣散的站内人员除了在食堂的几个员工,几乎都让张英杰招进了康龙的队伍,无人可补了。 “让林组长自己补人行吗?”我想让赵师亮将康县的一个同志安排进去,配合林堪进工作,这样林堪进就更容易做工作了,尤其是派往徐县的任务必须由组织内同志执行。 “补员恐怕得经过翁专员最后审定。”杨显助介绍说:“编制内补人要政审合格,编制外的政审没那么严,但是他们组得自己解决工资和身后问题。” “我看还是从他们组平时的线眼中找人,编制工资得给一个配额,另一个由他们自己解决。力量不够,将来的工作可能不好做。”我给杨显助提了一个建议。 “那你先跟林组长沟通,诶!关辉就这么让人给拉走了,还有康龙。要知今日,当初留下雷鸣就好了。”杨显助也看好雷鸣,但雷鸣是我组织内的同志了,我不容他将雷鸣调回来。 我说:“这事来得太突然了,其实,让钱胜利当科长更合适的。” “是呀,但现在一切都晚了,没有商量余地,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杨显助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康龙原来不是在双春吗?他也是不久前才调回来呀!一回来就配合你去康县执行了一次任务。”杨显助的意思是能否尝试拉拢一下康龙。 “康龙原来就是张英杰的人,双春、两阳那边还有四个都是他的人,他们抱团很久了,指不定跟张智勇都有联系的。”我不想拉拢这些实力不够的人,以免受其所害。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有时被对方吃掉两个卒子,反而让对方得意过头也不定。”杨显助轻笑一声,展开李蕾蕾写的拟任职报告,在上面签上了他名字,让姬某给他盖章。 事实上,一时无奈的杨显助没有卡住翁竖民对康龙的任命,结果让张家的势力代表张智勇对翁竖民意图兼并张家人马大光其火,这是后话,容后再表。 姬某盖章后,杨显助让姬某递还给李蕾蕾,让李蕾蕾另拟定四个人的任命书。 杨显助要我明天没事就先去一趟康县,能当天去当天回,就不要在那里过夜。 我回办公室打康县情报组的电话,将我明天去康县的事跟林堪进说了,并让他准备一下明天的午餐,这个午餐是礼送那两个武汉仔回市内,我想翁竖民会将他们安排在他身边。 林堪进问:“站里同意了?也同意补人吗?” “补人的事,我去了再商量,大约十点半就到的。” 挂下电话,我想康龙如果也想将他的人调回市内,那么双春组将空出四个名额,到时能将我们的同志填上的话,将来控制鉴江水道和两阳出海口才会变成现实。 九点半,我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居然还没来上班,我于是回办公室拨了一楼情报处钱胜中的电话,寻问陈更烈的去向。钱胜中说张英杰被抢杀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说不可能,站里还没公开宣布这事。钱胜中说:“这事用不着了呀!你没听到外大门有人吵闹吗?” “谁吵闹了?”我一时没转过弯,张英杰昨天四点多就宣告不治,昨晚没回家的话,他夫人能不知道?我急急下楼,这才看到张英杰的家属举幡来到保密局外大门路面啼号。 当门的一个胖女人呼天呛地,我急奔出去,看到李蕾蕾正在劝着。这个胖女人无疑就是张英杰夫人,这个经常找李香兰打牌的女人前不久还挑衅说要杀了枪击张英杰的枪手呢。她这会该相信真有人能杀掉她老公张英杰了吧? “我不起来,让你们站长出来。”张夫人不听李蕾蕾劝导。 此时来了翁竖民的车子,他跳下车,问李蕾蕾:“李科长,怎么回事?” 李蕾蕾给翁竖民做了一下介绍,翁竖民扶起那胖女人说:“张夫人,我们已逮住凶手了,今天下午会在红坎小广场就地正法,你可以带你孩子到现场去看凶手的下场的。” 347、更烈怕染红老翁再伸手 “我要亲手毙了他。”张夫人巾帼不让须眉。 “你会打枪吗?”翁竖民笑问张夫人,这种场合,他居然笑得出来。 “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个凶手关在哪呢?是关在站里吗?”张夫人说完要往站内大院走,李蕾蕾忙拦住她。 翁竖民随她走了两步说:“张夫人,犯人真的没关在站里?我们下午四点就在红坎小广场枪毙他,你先回去,下午提前点时间去就行了。” “不行,我得问问他是谁?他为什么就要开枪杀我老公。还有,我家老张他现在可是少将了,少将的抚恤金是什么标准?我全都知道,你们要是想瞒我,门都没有。”张英杰老婆显然是有备而来,我看到人群中有几个军人,他们一定是张智勇的手下。 “凶手我们审过后,下午就公开他身份,抚恤金嘛我们不会瞒你,容我们稍后给你办理申报手续,你先带她们回去,要节哀呀张夫人。”经翁竖民一阵劝解,张英杰老婆带人走了。 我转身回办公室,翁竖民追上我问:“宋科长,你小店的生意,没影响你工作吗?” “没有呀!我都用休息时间做这事,从来不耽误工作的。”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从来都不耽误工作?不会吧?”翁竖民跟杨显助当初一样有些不相信,问:“你不是经常下县区情报组检查工作吗?双春那么远,你半夜又赶回来?” 我往一楼大厅走了几步说:“我下去县区情报组检查工作时,客人的藏品就留在店里,多则四、五个晚上,少则也有一、两个晚上,我有空了再做鉴定,客人再过来取走。” “藏品留在店里过夜,你也放心?”翁竖民问的问题与杨显助当初如出一辙。 “当然不放心了,所以我跟安局长和杨站长申请留人住店守夜了,为了保证客人的藏品安全,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用晚上或上班前的时间。就说今早吧,我六点不到就起床了,忙到快八点,瞧了五十六件。”这五十六件是周六下午到周日下午收到的。 “你没上班就赚钱了?五十六个客户?”翁竖民惊讶不已。 走到二楼走廊,我边走边回话说:“不是五十六个客户,是五十六件藏品。” “这生意怎么就这么火?你想过原因吗?”翁竖民呵呵笑了两声问。 “这还用问?打仗闹的呗。”我走到我办公室门口站定。 “现交易价格如何?”翁竖民也站住了。 “据说一般般。”过段时间还会暴跌也不定,但我没有这么说。 “我先去站长室了,有空再聊。”翁竖民一笑而过。 不一会,陈更烈来了,先进了我办公室,问我说翁竖民来了,有没有说过下午的事如何执行?我说张英杰老婆知道张英杰的事说了,九点多就来闹,李蕾蕾劝都劝不住,是翁竖民将她给劝回去了,张英杰老婆想知道凶手是谁?要亲手枪毙这个凶手。 “这个疯女人,她没说我们家什么吧?”陈更烈又问。 “她来了一阵了,我下去时她没说你们家什么,前面有没有说,我没听到,应当有人听到的。”我只说我听到和看到的事,让陈更烈自己打听去。 “这个疯女人,肯定臆测是我们家干的了。”陈更烈说完将一张刚才从街上获得的传单展示给我看。传单上的内容似乎是朱砂安排人印制的,说的是张英杰和赵铭为争一个漂亮女人,起了桃色事故,但传单内容没有涉及共党之事,纯粹就是讲故事。 我看了传单,传单内容就差没指名道姓说这个女人叫刘以芭了,一旦指明是刘以芭,刘以芭就会出来否认事实,这样就起不到舆论监督,以正视听的作用了。 陈更烈问我怎么看这个传单?我说不排除是共党所为,也不排除有人借此乱发传单,赚点小钱,反正张英杰和赵铭都死了,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不是仇杀呢?张英杰没死之前,不是还在码头外大门口给枪击了一次?赵铭重复作为的可能性很大的。 “这个枪手是在五楼顶,而赵铭是五楼内,就是四楼顶,高度差大约三米,现场除老戴和老张被重伤,另有两个现场人员受到轻伤,显然,两个枪手每人至少开了两枪,五楼内赵铭射出的子弹有三颗,但是现场只找到一只弹头。”陈更烈回想着昨天下午的勘查。 “只找到一只弹头就不正常吗?这说明赵铭向小广场方向开了两枪,第三枪是对着房门口开的,党通局的人这才踹门开枪还击,以至赵铭当场毙命,坠到楼下。”我不希望陈更烈节外生枝,“传单这么说,对你们家有什么不利吗?” “五楼顶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有枪手究竟是什么人?你能确定吗?”陈更烈昨晚将枪击案的事全全后后都跟他叔叔陈学淡说了,陈家一是担心枪手就是陈方同本人,二是担心有人背后嫁祸于陈家,出于这个考虑,陈更烈很想找到真相。 “你问的我事我无法回答,我直觉这事只要专员想这么干,你就得顺着他,你反他,只能说明你跟他不同调了。万一那个枪手根本就不是你侄子,你想过后果吗?你是不是真不想在局里干了?”我严重警告陈更烈。 陈更烈对我翻白眼说:“你要是有这么一个侄子,你就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了。” “即使你侄子就是那个枪手,而且真是共党,那又怎么样?你和你叔不也一直给蒙在鼓里?你们根本就不知情,不然,你会往他的朋友堆里塞卧底么?乱作为有时会害死人的。”陈家的事正是陈家自乱阵脚,才导致“赤道”陈方同身份暴露的。 “这么说,要一直静观其变了?”陈更烈又犯傻了。 “不静观其变又能怎么样?一会要是开会,你最好冷静点,别多嘴说太多无益的话。”给枪毙的人要么是个死囚,要么是我狱中十二名同志之一,因为翁竖民的目的就是想将此事嫁接给我地下党,并期待不久的将来,几大家族都倒向他。 “二比一,我只能赌你和杨显助判断无误了。”陈更烈叹了一口气。 “二比一?什么意思?”我以为陈更烈是说他和我与杨显助的意见相左。殊不知,他叔叔陈学淡也认为是共党干的,只有共党才会有这么周密的筹划。 “我下注了,你就不要问这个了。”陈更烈说完回他办公室去了,原来他九点时就来保密局上班了,因为张英杰老婆带人堵在了保密局外大门,他跑食堂吃早餐找人聊天去了。 不一会,翁竖民在站长室跟杨显助说过下午的事后,他将我叫去了会议室,接着聊我们刚才说的事。我问他上午不开会了吗?翁竖民笑着说:“昨晚定下事了,照常执行就行了,我也难得来一趟你们站,我想问你,你平时做的鉴定都是真实的吗?” “当然是真实的了?鉴定表上交来的藏品都是客户自己先填好的,只有鉴定部分才是我写的,笔迹上就能看出来了。”我理解错翁竖民的意思了。 翁竖民听后一笑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送藏品来鉴定的客户都是客人本身吗?有没有人替别人做的鉴定?甚至有共党嫌疑人员找你销赃来了?” “这个没发现,要求做鉴定的人无人不声称是自己的宝贝,无凭无据的,我也不能怀疑别人是偷来,或是销赃呀?要是这样,客人不都跑个精光了?我只是替他们做鉴定,又没替他们出售,我没违反纪律吧!专员。”我笑问翁竖民。 其实,翁竖民问的问题一点都不幼稚,他这是想窥视我的生意“秘密”。他说:“违纪倒是没事,我只担心有人利用了你。你可是保密局的人,身份不同嘛!所以,你做的鉴定,要定期接受党通局的检查,刚才我已经跟杨站长说了,一是保护保密局的声誉,二是保证你不傻傻的犯错误,我这个出发点不坏吧?” “不坏,当然不坏了。”翁竖民没有声明这一点之前,他就悄悄去检查了我的生意,他这是要堵住杨显助找我做鉴定的路吗?玩官场那一套阴术,我觉得翁竖民未必有杨显助高。殊不知,党通局收到情报,南辙的官员中有人一路贩卖党国财产,翁竖民是受命而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十天检查一次,不许舞弊。”翁竖民说完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回头问:“你好久也没见过小雯了吧?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她?” “好呀!不过,按工作安排,我明天要去一下康县。”我说了明天的行程。 “你找时间吧!定了给我电话,最好是早上上班前打。”翁竖民说完往外走。 我看着翁竖民的背景,心想翁竖民怎么就不找一下陈更烈和高兰呢?一个是他学生,一个是他武汉同乡。显然,翁竖民上午来保密局,一是找杨显助说事,二是找我说事,表面上是说事,他对我弄这么个生意,是心生疑虑的,不然,他不会提到为共党销赃。 此时杨显助从站长室出来了,我从背后叫了他一声,杨显助招手让我去站长室。进了站长室,我将我和翁竖民的谈话对杨显助说了。杨显助一时情急,轻哼一声说:“我执行的是财政部命令,他敢动我?也不惦量惦量自己,居然伸了这么长的手?” 348、宏计划露馅小广场行刑 显然,翁竖民秉公办事,冲撞了杨显助和他背后人的利益了,这个利益上与上级交给我的临时任务——“十三天内侦破敌人的‘宏计划’”有关吗?我佯装没听清楚,问杨显助:“杨站长,我们站现在也要执行财政部命令吗?” “呃,这是我个人工作,与站里无关。”杨显助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笑了一下,坐回办公桌里面,找出刚才他签的四个人的任命书说,“刚才我让他也签字,他说只是建议,没签。” 我探头一瞧,四个人的任命书上只有杨显助和李蕾蕾的签名,没有翁竖民的签名。翁竖民耍了杨显助一把。我建议杨显助让高兰补签,那么站里也就有三人签过了。 杨显助一拍脑门,笑开了说:“明明就是会议上决定的事,却想将来赖我?哼,专员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居然还管你那点小生意?分明就是想拿好处。” 我笑着说:“他拿我好处就手短了,我还怕他?就怕他不拿。”我没有说杨显助想做藏品鉴定的话,我可以私下给他做,用不着将藏品搬到我的店里来,成了公开的秘密,一旦也像罗逊那样处理,指不定还是让人给查出来,这样一来,杨显助就让翁竖民给逮着把柄了。 “你说的是,他说十天检查一次呢,他会从哪里查呢?”杨显助问这些,显然跟他家里藏的东西有关,我就怕杨显助也像罗逊那样通过其他人送来了藏品作鉴定,尤其是今天一早的这一批,有好多珍品在里面,如果是,杨显助贪腐事实就被翁竖民和罗逊逮住了。 我对杨显助说了罗逊的党通局有可能查的角度和线索问题。 杨显助听后一时倒吸凉气,急忙走近他秘书,背对着我小声吩咐了他秘书姬某。 姬秘书放下手上的事,立即奔了出去。我想杨显助今天肯定安排人找阿芹了,他这是要辙消鉴定登记。今天是阿芹上班,一会见到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杨显助坐回办公桌里面问我刚才说到哪里了?我说罗逊查我的生意也是职责所在,交易市场那边昨天开始试业,下周他们也会介入的,像这种事,只要自己做好了,他要查就让他查,别太在意。杨显助刚才的表情要是让翁竖民看到,那他必然跑不掉。 “但是这是财政部的事,我必须为上头办到。”杨显助探头问我说:“如果有一批党国的藏品必须做出鉴定,你有办法避免罗逊下黑手吗?”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嘛!”我来回踱步,做出想办法的样子。我猜想财政部的藏品根本用不着做鉴定,因为早就有人做了鉴定了,是用不着办的事,杨显助这是以公夹私,不仅包括他本人,还包括与他关系密切的官员的,这个量肯定很大,必须通过鉴定,将珍品带走,其他的全部处理掉。如果这就是敌人的“宏计划”,我想我今天的收获可不小。 “有了,杨站长。”我走近杨显助跟他说了我的办法。 杨显助咧嘴一笑:“这个办法好,老翁和罗逊想吃我们豆腐,嘿,他们吃不成了,哈哈。” “杨站长,瞧你高兴的,你这些藏品都放在一个地方吗?”敌人的宏计划内容我必须搞清楚了,不然,我可白忙活了。因为赚杨显助鉴定费不是我的目的。据袁四通不久前侦察,杨宅三楼上还有不少账册之类,敌人的伪钞会不会就藏在其中呢? “我这些天争取弄到一处,实在不行,就两处。”杨显助没说藏品放在哪里。但我估计,财政部的古董必定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是否夹带黄金就不清楚了。 “那就按计划实施哟!我明天去康县,和林组长商量补人的事,后天去双春,上一次去双春好象也是这么安排的。”我上次在双春实际上只呆了两个晚上,提前一晚回来了。 “忙完这事,再请你吃酒。”杨显助嘴里嘣出一句高雷本地话。 “好,一言为定,我去吃饭了。”快中午了,我一出来,正好看到陈更烈匆匆离开。 我走到技术处办公室门口,李蕾蕾看到我,笑了笑,走出来,说今天太忙了,我问她忙什么?她说翁竖民来了站里也不跟她说有任务,回到海员俱乐部再打她电话,要她做枪击案五楼的弹道分析,不知道他有何意?我说,“先去吃饭。” “叫一下高科长。”李蕾蕾转身回办公室。 我走到电讯科门口瞧高兰,叫她一起去吃午饭。 高兰对我捧起饭盒说:“我正在吃呢,小谢今天休息,我离不开。” “那我也去吃了。”我抬步往楼下慢走。 不一会,李蕾蕾奔下来,追上我,问我说翁竖民要这个技术分析做什么作用?我说:“他想证实张英杰是不是赵铭开的枪。”我告诉李蕾蕾,黑马在五楼开了三枪,两枪向小广场,另外一枪向着门口,李蕾蕾说这个没问题,她是担心楼顶的白鸽出了破绽。 我说紫岩在楼顶也开了三枪,留下了弹壳,还有陈家族人的一些物证,是与白鸽“打斗”之后得到的,做为一个特工,白鸽的嫌疑是洗脱了,但是她的潜伏能力会遭到翁竖民的质疑,这是这次行动的不足之处。 “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蕾蕾边进食堂边说。 我找到我的饭盒,问师傅要临时餐盒。 师傅让我随便拿,一会再拿回来就行了。因为吃饭的人不少,我和李蕾蕾慢吃着,等人少了才告诉李蕾蕾,敌人的宏计划露出真面目了,本周搞清楚位置,下周就行动。 吃过午饭,我给阿芹打了一份,想想戴小蝶今天一整天在红坎,我多打了两份菜,让阿芹下午下班再带回去,用了我的餐盒。 中午快一点,我来到小店,阿芹有些沮丧。我一进门,她就跟我道歉,说有几个客户带来一批藏品,好不容易登记完,眼看生意就做成了,结果让人给退了这笔生意。 “没事,这笔生意跑不了,你快吃饭。”杨显助果然让姬某派人带来了他的藏品。 “跑不了?他们全搬走了。”在阿芹看来,客人明明都辙走了藏品,肯定不会再回头了。 “真跑不了,这事别跟你师傅、师姐说,两份菜你下午下班带回去,让小师妹也解解馋。” “谢谢少爷。”阿芹说完进卫生间洗手。我站了一会,忽然想今天一早的藏品也许还是罗逊的,甚至翁竖民也有份。就看十天后罗逊要查我多久的鉴定记录了。 我要是逮罗逊的把柄,照样可以的,当然这事得及时。 阿芹吃饭时,我去隔壁的汇理银行取钱,听银行职员说张英杰和赵铭之间的故事,我想这事传得也够快了,翁竖民怎么掩得住民众的悠悠之口? 回到小店不久,阿芹吃过饭,洗了餐盒。 我让阿芹没事就照抄以前的鉴定记录,然后带餐盒回食堂,上二楼我办公室午休。 下午三点不到,陈更烈来了,还是很紧张,说共党嫁祸给他们家。我问赵铭是共党吗? “他不配。”陈更烈说,“楼上还有一个枪手呢,指不定他们两人是撞到一块去的。” “不管是不是撞到一块去?如果是楼顶那个人枪杀了老戴呢,两个枪手,谁打中了谁?专员连个技术报告都不要就断了案,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告诉你,专员让李科长现在才做弹道分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只想给老张家一个交代,但是再过一个小时就执行枪决了,你不觉得专员是在演戏骗民众吗?” “你意思是说专员要杀的人并非那个人,那个人还在看守所?”陈更烈呆住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瞪了陈更烈一眼。 陈更烈急回他办公室,我猜想陈更烈给他叔叔打电话去了。 不一会,杨显助来了,他让我和陈更烈随他去红坎小广场。 经半个小时,我们一起来到,其他队员已经提前来了,正在维持秩序。 三点半的太阳还烤得人出汗,杨显助干脆回到了车上。 等了一会,张英杰老婆和张智勇及其族人都来了,杨显助不得不从车上出来跟张智勇说话,说张英杰惨遭敌手,太可惜了,凶手必须严惩。 快四点时,翁竖民和特侦处的人来了,关辉和康龙将头戴黑巾的犯人押上刑台,台后是一堵墙,是平时活动时拉幕布的,这会却成了刽子手们对民众施以淫威的刑场。我注视着犯人,从脚步上看,他肯定不是白鸽,一瞧就是个男性。由于现场没有看到高坡岭的狱警,我相信这个共党正是从保密局的看守所押过来的。 四点正,翁坚民走到张英杰老婆跟前问:“张夫人,你真要毙了这个凶手吗?如果你打三枪都不中、不死,那我就押他回牢里去了。”翁竖民这是不想让她执行。 “我要他死。”张英杰老婆狂叫了一声,也算识相。 “好,这个刑是情报处领的任务。”翁竖民转身对我说,“宋科长,你在双春打两枪毙了一个共党的事我听说了,这个刑你来执行,同样是两枪。” “我打不准枪呀!专员?”正面和两旁挤了不少围观群众,当众处决这个极可能是我党同志的“犯人”,让我一时很难受。 “两枪你都打不准?那你当练枪好了。”翁竖民拿过一个队员的长枪向我了一丢,我不得不抱住。 349、老翁令开枪显助牙还牙 张英杰老婆一愣,问翁竖民:“专员,你怎么找个不会打抢的?你想放了凶手吗?” “放了这凶手?”翁竖民冷笑几声,对张英杰老婆说:“我们好不容易才逮着他,我能放过他吗?党国的命令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任何一个,更何况他已经给验明正身了呢?他就是杀害张副站长的共产党。” “那你们还不快动手?磨叽什么呢?”张英杰老婆催着翁竖民。 “好,马上开始,但是这是一件大事,我得多说两句。”翁竖民说完走上几步,转过身对大家发表了一个十几分钟的妖魔化共党的演说,说到最后,他指着“犯人”叫嚣:“舞台边的犯人就是一个共产党,他不仅在楼顶枪杀戴副市长,还抢杀了保密局张副站长,今天,我们要当众处决他,大家可要记好了,窝藏共党者与共党同罪,预备——” “专员,他还蒙着脸呢。”我抬枪对翁竖民发出质疑,对面站着的人为男性无疑。 “是呀!专员。”陈更烈更想看到这个被蒙着脸的“犯人”究竟是谁。 “打开脸罩。”翁竖民令人打开“犯人”的脸罩。 “犯人”脸罩被打开的那一刻,陈更烈趋前两步,瞧了瞧,愣了一下,退了回来,因为“犯人”不是他侄子陈方同。远远看去,“犯人”几乎没有受过多少大的酷刑,他会是我的狱中同志吗?不管他是不是,我都不忍心当众这么毙了他。 “预——备!”翁竖民再次大声喊叫,我恨不得一枪嘣了他。 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抬枪瞄准,因为即使我打不中,还有其他人。“犯人”立即用高雷话大声叫骂翁竖民说:“翁竖民,我丢你老母,骗我挨枪仔,你不得好死。” 行刑时要揭穿敌人,这正是我的计划安排,我确信他就是我的狱中十二名同志之一,翁竖民的心够歹毒了,居然真的拿我狱中同志当靶子,而不是我所想的死囚。 “开枪——”翁竖民没听懂高雷话,但是高雷人都听懂了,“犯人”其实是骗来的。 我开枪没打中,翁竖民命令我再开枪。我第二次打中我的同志的手臂,在场的人都看呆了。我的同志继续高叫:“翁竖民,你究竟想嫁祸给谁?我丢你老母,你全家不得好死。” 原来,翁竖民之所以让我执行,一是试我枪法和敢不敢当众开枪;二是给“犯人”高叫“共产党万岁”口号的时间,但是我狱中同志坚决执行了命令。 “陈处长,马上毙了。”翁竖民终于听懂了,给陈更烈下命令。 陈更烈拨枪后也犹如了一下才举起来,现场群众随即骚动起来,有人斗胆高叫:“保密局买凶,冤枉好人。”众人随即齐声高喊起来,现场有记者拍摄,被特侦处的人驱散了。 “愣着干什么?开枪呀!”翁竖民急眼了,因为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陈更烈怒扫翁竖民一眼,抬手闭眼一枪,我狱中的同志倒下了。 为了拆穿敌人的阴谋,他自始至终也没有高叫“中国共产党万岁”,而是用两种语言质问翁竖民想嫁祸给谁?为什么只给他这么一点钱? “走。”眼看嫁祸于我党的目的没有达到,翁竖民和关辉、康龙两人灰溜溜的坐车先走了,我和杨显助坐陈更烈的车子随后离开。现场的人迟迟不肯散去,发出了“保密局买凶,冤枉好人”的怒号,有人趁机散发传单,保密局的人将人群驱散,收走部分传单。 走了一会,翁竖民的车子被堵在了百姓村路口,原来,有几个农民用牛车拉回蕃薯,散落在了这一段路面上,为避免被过往车辆碾压,他们将牛车横在路中重装蕃薯。 其实,如果翁竖民一开始就不往这个方向走,是不会给堵了路的,他怎么就慌不择路了呢?从红川路往西营走其实并不远多少的,这下好了,身后是越集越多的民众,安密达的警员管都不管一下,翁竖民只能倒车,改道走小巷进入沙滩路。 因为时间还早,也没什么事了,我建议杨显助就近去红坎医院看看同样受伤的戴鱼恩。戴鱼恩昨晚已经被抢救过来了。杨显助也知道了,却问陈更烈去不去?说要去就三人一起去。 “要是专员一会有事拐道回站里,我们却去了红坎医院,如何是好呢?”陈更烈这是不想去,因为他一早打电话给安密达,想询问一下戴鱼恩伤情,结果安密达的人说他没空。 陈、戴两家的生意,以前一向是河水不犯井水的,这一回,怕是互为猜测了。因为牺牲的我狱中同志穿的一件衣服,正是陈氏家族苦力们的衣服,“据说”是白鸽与黑马、紫岩两人“打斗”时扯下来的。陈更烈开枪前就疑心这事了。 翁竖民企图借白鸽之手干掉戴鱼恩,以验证白鸽是否被我党“策反”过,并通过自伤救走林芍,结果在白鸽未曾出手的情况下,黑马和紫岩的狙击更加出色。翁竖民认为这起事件正是我党参与策划完成的又怎么样?演讲活动经几条渠道泄露出去,翁竖民现在心急火寮的逮谁都不合适,要是我,我先回海员俱乐部洗个冷水澡,好好想想自己哪里错了。 “嘿,瞧见没有,专员好像还没想好往哪里走呢?”杨显助瞧了瞧翁竖民的车子笑开了,对我说:“宋科长,等戴副市长稍好点,我们再过来看他。今晚得跟着专员,看一会有没有一杯酒喝?” 陈更烈似乎听不得杨显助的阴阳怪气,他说:“杨站长,为了喝他一杯酒,我们就这么跟着他们?要是专员今下午不再回西营了,我们还跟着他在红坎瞎转悠吗?” 翁竖民不熟悉红坎百姓村、百园村区域的小巷,但是车上的关辉和康龙是再熟悉不过了,过去几年,他们在这一带,不止一次围捕过我们地下党成员。 “嗯,先跟着他转转看吧!要是他们真不回西营了,那我们也不回,反正共党我们也杀了,任务完成了。不能让他们喝他们的,我们喝我们的。”杨显助仿佛在耍小孩子脾气。 翁竖民自恃有专员的特殊使命,一回高雷,就借助张英杰和罗逊组织活动,企图给我党一个悴不及防的打击,也给杨显助一个下马威,他那里想到,他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得人心。 过了一会,陈更烈说:“但是那人是共党吗?杨站长,我见过的共党临刑前都不是这样的。我们走了,老张他老婆带人跑上去看人死了没有?她都不相信那人是共党,民众就更不相信了,我看呀!今晚这酒你是喝不上的,不信就走着瞧。” 陈更烈赌翁竖民今晚不回西营了,我想翁竖民或许迷路了。 杨显助说:“那我们就更不能回了,大不了我们喝我们的,他们喝他们的。” “杨站长,我们情报处即使没有特侦处帮忙,我们其实也能独自破案的,我当代站长那会,老张什么时候全力支持过我们情报处?他除了拾便宜,逮过蓝天,尽干些假案子捞好处。”陈更烈在我和杨显助面前数落张英杰的不是。 “日特的蓝鱼档案,老张还是有功的,留下一个赵铭,结果把自己的命搭上去了。” 我们跟着翁竖民的车子边走边聊。不一会,翁竖民停车了,车上走下康龙,康龙下车告诉我们,翁竖民今晚不回西营了,明天再回站里开会,让我们不用跟着。 “那你早说呀!带着我们跑冤枉路。”陈更烈极其不满,恼怒地倒车,回百姓路口。 此时五点半了,我问杨显助回哪里?杨显助说回海员俱乐部,还说今天杀了个共党,我们几个都是有功之人,他请我和陈更烈吃酒。 我让陈更烈先回站里,因为来红坎时,我车子留在了站里。 仨人一起回到站里时,刚过下班时间不久,杨显助和陈更烈也都回到办公室小歇,再一起去海员俱乐部,他特意将我们带到他住的五楼,将翁竖民住的两间房告诉了我们,他说翁竖民家居一间,另一间用来办公,问我们是否进过翁竖民办公室? “我们哪里有这个机会?”要是以往,陈更烈还会眼红关辉的,这会连康龙都差不多天天跟着翁竖民的屁股转了,他反而不眼红关辉了。 就翁竖民找的这些人,张英杰是有独立破案能力的,可是他给黑马干掉了。罗逊善于权术,跟杨显助是个类型,关辉自己破不了案子,只能干一些打打杀杀的事,康龙就更是这类角色了。当然,也不排除翁竖民只需一些打打杀杀的人。 “没机会是吧?哪一天姬秘书去省城办事,你们就住他的房间,瞧瞧这五楼将来都有些变化?我相信,肯定跟以前大不一样的。”杨显助是在激我们也进驻海员俱乐部吗?保密局办的事要跟翁竖民汇报,但是翁竖民要做的事却不跟站里说,杨显助最气的就是这个了。 “杨站长,要不我让钱队长过来兼住?有他住在这里,我们有时过来喝杯酒、谈谈工作,打打桌球,岂不是顺理成章了?”陈更烈给杨显助出了个主意。因为我们借住姬秘书住的地方,目的太过明显了,有监视翁竖民之嫌。 “好呀!你找个理由,写个书面申请,我批一下,要个单房。康龙一个组长都住了,钱队长就更有资格住了。”有我们给他壮胆,杨显助决意对翁竖民的一些行为以牙还牙。 350、张旗潜入市林芍获清单 商定这事,我们去二楼的餐厅吃饭,杨显助居然叫了一瓶洋酒,我说这洋酒应当留着,等我们情报处建功了再喝;陈更烈也说今下午抢决的共党,指不定就是个假共党,根本不值得庆贺,哪怕等他的缉私队逮住一船走私货,再喝这酒也不迟。 我猜想陈更烈想早点回家找他叔叔。而我党今晚上在红坎是有几件事的,一是林芍与龙潭接头,二是张旗晚上到六六剧场,三是在小广场遭到枪杀的狱中同志的尸体是否得到妥善处理?四是对翁竖民嫁祸于我党的阴谋得以汹涌澎湃的舆论予以压制。 “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二位同心协力建功了。”杨显助呵呵而笑,他被我们劝住了。 吃过饭,陈更烈直奔回家,我驱车前往红坎,先去袁四通的小屋取信,市委要求本周必须启用电台模式进行必要的联络,小广场的那位“疑犯”正是我狱中的同志,为此,舆论工作仍交给文宣小组的同志,我在市委的报告中作了批示,要求新旧密码结合使用。 此时已是晚间八点,我想林芍和龙潭的接头工作已经结束了。写好给市委回复,我步行去九二一路找人投信;投过信,再步行回必胜路取车,开车往南华酒店走,到了华南酒店外,发现翁竖民的车子正停在外面,我调头离开,去了六六剧场。 戴小蝶正在等着张旗,但是张旗还没到,戴小蝶担心张旗在路上出事了,我说张旗是走路来的,不是坐车,迟一个小时都算正常,戴小蝶要求进高雷公园外路口接应,我问她是否还记得张旗的样子?戴小蝶说那天晚上相见就一会时间,哪里还记得住? “那你等在这里,我去。”昨天进场进行交易的大商家均租用了阿芹她们过去住的单房,没租房的客商将货搬回去了,剧场内还是空荡荡的,只有前排的一些石凳。 “你要开车去吗?”戴小蝶说:“张旗同志是不会走大路的,我看你还是从树林小路穿过去好些,车子开进来。” 我等戴小蝶打开了剧场大门,将车子开进来,然后下车往我和白鸽当初接头的树林走。月光被浓密的树叶子挡住了,公园里的路幽暗无比,有些地方连路都看不清,我想要是有手电筒就好了。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到了高雷公园外路口,我停在了公园内,注视着外路口偶尔夜行的人,几乎没有谁再进公园。 张旗会不会走错路了呢?等了大约半个钟,行人越来越少了,我只好沿路返回。 回到六六剧场附近,我先找公话亭拨了林芍家里的电话,林芍还没回家,电话是我师母接的,她告诉我,林芍傍晚六点半就出去了,第一个接头点是高雷火柴厂,接头不成功的话,会回到文宅书院后院。我问文宅书院后院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印象? “就是周祺芝老师家的后院,后院有荔枝树,从民主路进去更快。”师母给我指路。 “原来是在那里?我知道了。”周家的后院居然叫文宅书院?我读小学时就在那里玩过,前不久还进去过两次,是替周祺芝的大姑妈做藏品鉴定的,院内的确是有荔枝树的,一大一小共两棵,也许这些年都不叫文宅书院了,成了私人的宅产了。 我挂下电话,快步回六六剧场,期待林芍今晚就能获得战时物资筹措清单。 六六剧场的大小门都锁上了,我开了小门进去,戴小蝶不在剧场内,我急忙跑舞台后面去,原来张旗半个小时前就到了,这会正在阿芹的隔壁房间狠吞虎咽,见到我,他傻笑一下说:“一天没喝水吃饭,肚子都饿偏了。” “那你慢吃。”我转而问阿芹,“你师姐呢?” “师姐找你去了。”阿芹和小师妹在看着张旗吃饭。 “真傻,找我干吗?她不要回西营了?”今晚将张旗安置下来就行了,让他明天先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后天再找劳工组和文宣组的同志开展组织工作。 “蝶姐不回了。”小师妹说。 “吃了饭就上来。”我指了指楼上,张旗应下,让阿芹给她倒开水。 我上楼不久,张旗也上来了,我先与他交换工作意见,张旗说还有两个同志在红栖山待命,问我如何安置他们,我说他们俩人只能安排到通明港码头当挑夫或者当搬运工。 “通明港不是在西营吗?离这里二十里不止呢。” “你住这里是暂时的,当然,周末时你得回到这里,迟点再安排你去白埔饭店,到时你和你的两个同志联系起来就方便多了。”我将戴小蝶准备给张旗的行头拿给他。 张旗打开一瞧,问:“怎么都是一些破旧衣服?” 我呵呵一笑说:“是呀!你是我请来的拾荒老人,你在两个孩子面前得像那么回事,还得替她们办点剧场内的事,不然,你不白吃我这个老板的了?” “宋老板,今晚这一餐我吃到猪肉了,味道真好。”张旗嬉笑了一声。 “是吗?这是保密局食堂师傅做的肉,中午特意为你准备的,这一周,你先接触文宣组的同志,名单在白沙同志那里。我不来剧场,你要找我时,就跟白沙同志说,另外,西营行动组有个红豆同志,是以红豆为联系信物的,也是你和西营行动组的横向联络人。” “呃,上次的黑马和紫岩同志呢?他们都在西营行动吗?”张旗见过黑马和紫岩。 “对,他们今天一早去两阳执行任务了,有时会呆在红栖山,迟点再安排进劳工组,你下周的任务是跟劳工组的同志取得联系。你平时呆在这里的时间大约三个星期,凡是跟你们组和市委的工作都得在三周内建立起来。” “没问题。”张旗说完,试穿了一套衣服,说他一穿这衣服,还真像个拾荒老人了。 戴小蝶此时自外面回来了,还喘着气儿,我问她是不是跑回来的? “我不跑回来,我怎么赶得上时间坐你车子回西营?” “小师妹说你不回了呢。” “她就嘴馋,希望我不回,明天又有肉吃。”戴小蝶其实才是个吃货,却从不自我批评。 “那你跟赤道同志交换一下工作意见,我在楼下等你。”我说完先下楼。 过了十几分钟,戴小蝶和张旗交接工作后,和张旗一起下楼来了。她跟我一起回西营。在车上,戴小蝶问:“青苔同志,今下午你们在小广场枪杀的人是我们的同志吗?” “不清楚,你听说什么了?”我的同志牺牲了,但我却不能承认。我想戴小蝶听说也不奇怪,四点的事,过一、两个小时就会传遍整个红坎的大街小巷。 “我听说是保密局买凶,冤枉好人,你们要冤枉谁呢?”戴小蝶想不明白这事。 “这是敌人的阴谋,我们不能上当了。你上午是什么时候送了信给联络员的?”戴小蝶也是八点离开小店回红坎的,刨去坐车时间,最快也得上午十点,那么我的计划到了高坡岭监狱,应当刚好是中午送牢饭的时间,不然,狱中的同志是无法做到不叫“共产党万岁”的,因为这个原因,市委要求恢复电台联络,以加快信息传输速度。 “我十点送到,回来就清理剧场,整个上午都在忙,你不也知道,小师妹做不了重活,不过,赤道同志来了,剧场总算有个大力士了。” “赤道同志常住剧场的时间最多一个月,当然,周末时他会在剧场的,迟点他会到我们当初接头的地方去,我在那里租了房子,就在下坡大约一百米那里的文登村路口附近,有一处民房,是空的。所以非周末时间,你给他送情报是不用回红坎的。”我不是为了方便戴小蝶,而是为了方便张旗与黑马和紫岩经常取得联系。 “那我可得找个时间去那里瞧瞧了,你这个星期又要下去县区吗?” “明天去康县,后天去双春,不过,明天晚上会回来的。”我简要说了我行程。 回到西营,我先送戴小蝶回我家,然后再出来找公话亭给林芍拨电话。林芍见过龙潭后,回家了,他告诉我,龙潭就是周祺芝的表哥杨勇,他带来了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具体内容是什么,林芍因我的“青苔”身份,他没有详说。 我急问龙潭来了高雷十天了,他是如何获得战时物资筹措清单的?他现在以什么身份作掩护?这些事是否需要我们替他做些什么? “他上周三回省城了,昨天重回高雷,战时物资筹措清单是他本人亲自带过来的,他现在以古董商身份作掩护,常驻地是文宅书院,我们无需替他做什么?等他与特使见过面后,市委再定方案,如何筹措战时物资。”林芍所述,与我见过的杨勇是一致的,身份是自香港来的客居高雷的古董商,假如他不懂古董这一行,他就会露馅。 诶,华南分局的首长怎么就给他这样一个掩护身份呢?扮古董商必须懂古董,可是杨勇及其家族虽然长期收古董和收藏,杨勇显得一点都不专业,劳承武已经瞧出他身份了,只是没拆穿了他。我再问林芍:“那龙潭同志知道林老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他知道,上次来就知道了。”林芍兴致颇高。 “不好呀林老,即使是党内同志相见,你个人从事什么工作?其实你就是什么身份,外人一听就明白了。”我是真担心杨勇会继续盲动。 351、堪进遭监听龙潭被诱捕 “青苔同志,你说的问题,我会注意的,张旗同志来了吗?”林芍问。 “来了,白沙同志负责他的身份和住宿安排,他迟点再与文宣队和劳工小组的同志见面。黑马和紫岩两同志,我已经派给他们新任务,今天傍晚应当到达预定地点了。”我简要汇报了高雷市委领导下的特别行动队的情况。 “好,行动队的任务你直接下达,你还有别的事吗?”林芍问。 “没了,林老,你早点休息。”我挂下电话。 回到家里,戴小蝶洗过澡了,正准备做宵夜,李香兰在听音乐,我先上二楼,拟好明天一早要发的电文,再下楼与李香兰沟通银行保险柜租赁的事,李香兰前天也去看了保险柜,才与银行签下协议,首期三个月租金已经缴交了,问我什么时候将家里的贵重藏品放进去? “迟点吧!先看看剧场那边的生意如何。”翁竖民一回来,我的时间更紧,就看杨宅那里究竟藏着什么了,如果真是敌人的宏计划全部内容,难办的事是如何取走它。 “有老板提出让你现场给他们做鉴定呢,你下周有时间吗?你一去,生意肯定火。”李香从周六到周日,两天都呆在剧场,今天午后才回到西营。 “周日上午要是没事,去一下是最好的,到时再说。” 李香兰接着问家里的藏品究竟是放在博物馆那边的贵重?还是放在家里的地下室的贵重?我说都贵重。李香兰说不可能,博物馆那边的肯定很贵重? “何以见得?”我笑问李香兰。 其实,我父亲在世时,李香兰是有机会学习鉴赏和收藏的,可她的时间全用于应酬了。 “那边有专人看着打理,还有门卫守着,不贵重守着干吗?”李香兰的理由谁人不知? “你说得对。我看看小蝶忙得怎么样了。”我转身去了卫生间。 我家的贵重藏品分三大类,最贵重的其实是放在我家地下室暗门内的,地下室所存是第三类藏品,博物馆所放为第二类,也的确是贵重的。可惜我家地下室暗门内的藏品,白鸽破解了附近街区的地下水道的秘密,从而将我家的青铜剑给顺走了。我想她这次一定带来了。 现在,距离白鸽当初承诺还给我家的三个月期限已过四十二天。那么白鸽肩负的任务完成时间只剩四十八天了。假设白鸽受命培训国民党潜伏人员的时间是一个月,那么之前的十八天将是翁竖民组建相关人员的关键时期。我相信,新的潜伏人员会与过去军统改保密局时潜伏下来的人员一起被留下。 要求从康县情报组回市内的两个武汉仔会是其中之一吗?所有人交由白鸽培训的话,白鸽就会掌握全部名单,和见过所有人,白鸽的任务其实不轻的。 吃过宵夜,我洗澡上楼休息。 第二天天没亮,我悄悄下楼进地下室,以特使“红土”的身份给高雷市委发送电报,要求市委尽早提供龙潭带来的战时物资筹措清单的具体内容,指定由白沙、青苔和特使联络员三人单线完成,龙潭和特使见面时不带战时物资筹措清单,见面地点为六六剧场内,时间是周日上午九点至中午十二点,以藏品交易为掩护。 市委过了一会才回电“已悉,两件事今天照办。” 高兰能破译我的密电吗?未经测试,铤而走险了。 关上发报机,我上一楼洗漱,不一会,戴小蝶起床了,热了昨晚的宵夜,当早餐,因为李香兰今天没别的事,她还没起床,我和戴小蝶一边早餐,一边说事。 戴小蝶要求今天回一下六六剧场,她有点不放心张旗。我让她提前一个小时回红坎,尽早找一下市委联络员,跟她汇报一下张旗已到市内的事,请示市委是否有具体工作安排。戴小蝶说张旗是组长,应当由他直接向市委汇报工作。 我说张旗刚到市内,有些情况还不太了解,这几天得由她代劳,等张旗见过几个小组的头,有了工作方案,再由他直接汇报。我让戴小蝶找市委联络员,其实是想尽早得到战时物资筹措清单,这份清单具体内容有哪些,由谁来做?只有知晓了内容才好办。 “好吧!”戴小蝶将宵夜全部给吃了。 我拿手包准备出门,戴小蝶问我怎么去这么早?我说早去也许能早回。 走到门外,去车棚取车,再去汽车维修公司加了油,直奔康县。 经一个多小时颠簸,我到达康县,先见我地下党康县负责人“蓝琼”赵师亮。 赵师亮前天下午和他市内的朋友执行了我安排的任务,他的朋友并没有谁被逮走,他安排三组人在红坎小广场附近三条路放鞭炮,他亲赴现场,并没有看到有女性嘉宾,只看到李蕾蕾,他回到南华酒店时,有两人经林堪进接应,也刚好回到酒店,问林堪进是怎么回事? “林堪进被我临时策反过来了,现在有个机会,得由我们的一个同志打进康县情报组,配合林堪进工作。”我将保密局调走两个武汉仔,要补人的事跟赵师亮说了。 “好呀,将保安团里的一个同志安排进去如何?”康县的保安团里有我们三个同志,都是跟随安密达的手下吴其隆的,抽走一人,完全没问题。 我让赵师亮写下这个同志的名字,并告诉赵师亮,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已经下来了,但具体内容是什么,我还不知道。赵师亮认为肯定少不了帆船,他前阵子让人收的一些弃船,已经让保安团里的同志给藏起来了,将来只需修一修就能用。 “这个工作你继续做,但是要更加隐蔽,进情报组的同志,一是配合林堪进工作,二是监督林堪进工作,他还可以通过林堪进,进入徐县警署,掌握徐县的情报。” 谈完赵师亮与林堪进的接头细节工作,我匆匆离开县一中,开车去了电话局,等到九点半,准时拨打两阳电话局的电话,问找一个叫胡先生的人。 黑马“胡闹”正在等着我的电话,我问他具体情况?黑马说邹季雨还没联系上,如果今天联系上,明天就实施他们的计划,如果今天联系不上,时间类推。 我让黑马周五傍晚前还不能执行的话,周六上午必须回到市内待命。如果明、后天傍晚能执行,就留在两阳,我周五晚上八点后会回市内,到时他们可以以我军人朋友的身份随车返回,并要他在旅店门前留下走与不走的暗号。 黑马挂电话后,我开车去细柳巷见旗袍女张姑娘,感谢她上次替我给赵师亮送信。 张姑娘已经知道上海正在开战的事。我说也许用不了多久,上海就会被解放。张姑娘问我共产党会不会像传说中所说?我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千万不能相信耳朵,哪一天只要她想回上海,我都能帮她实现愿望,不会有安全问题。 “谢谢宋先生,我相信你。”张姑娘送我出门,说康县这里管制很严,上海和南京的事,她是听来的。 “我也是听来的。”我上车,回康县情报组。 康县情报组除徐县的两个情报人员留在徐县外,其余八人全部到齐。我依照惯例开会,每人逐一汇报工作。两个武汉仔汇报工作后,再次口头提出申请,要求回到市内。 我说站里已经同意他们的申请,但是我的情报处二科没接到接收他们的命令,一科是否有接收命令?这事得问陈处长。所以,他们回市内报到的部门是站长室或者办公室。我今天来,是代表站里欢迎他们回市内工作的,不管他们将来被安排到哪一个岗位,都要克己奉公。并问他们下午是随我一起回?还是他们自己回? 两个武汉仔都说他们自己回。 我说:“好,大家一会一起吃个饭,我和林组长商量一下午餐在哪里吃更好,散会。” 众人离去,我跟林堪进说事,林堪进嘘了一声,将我带回组长室,一阵检查,没有发现窃听器,林堪进告诉我,译电员小宋一早打扫会议室时,她发现了窃听器,他认为是两个武汉仔昨晚离开前留下的,那么他们两人调回市内是假,留在康县是真,并问我保密局为何要这么做?会不会是监听他的? “我同意你的判断,但这个窃听器不是专门针对你的,是新来的专员要将一批人潜伏到地方去,比如县政府、警署保安团、车辆管理公司这些单位。这件事只许你和小宋知道,平时在会议室开会要少发牢骚,秘密事要回这里说,这里的门锁要换掉。他们是公开调离的,那我们也要公开补两人进来,这是我朋友,在吴其隆的保安团工作,你另外找一个最听你话的线眼,一起上报。”我将赵师亮提供的名单递给林堪进,林堪进看过后,打火烧掉。 说过事,林堪进先出来,我随后出进译电室给陈更烈打电话,说康县这边调出两人,不知道是否调进他的一科?陈更烈说没接到命令,让他们找杨显助报到去,并告诉我,关辉今天一早在红坎的民主路逮到一个外地来的可疑人,正在看守所审讯。 “你就知道这么多?”昨晚才与林芍见面的龙潭就住在民主路的文宅书院,会不会是龙潭呢?陈更烈也不能参与审讯,他能知道这么多就不错了。 352、宋纪留锦囊堪进得妙计 “我还想知道更多呢,丢那妈,现在什么事都瞒着我们,太霸道了。”陈更烈一定又在担心他侄子陈方同了,我相信一定不是陈方同。如果不是陈更烈早些年分进去他的人,这个信息也不会被透露出来的。这个外地来的可疑人是谁呢? 挂下电话,我转身离开译电室时,对译电员小宋竖起大姆指,意指她一早发现了窃听器,只让林堪进知道。由于组里不能没有人接听电话,我们出去时,小宋主动留下了。 到了楼下,林堪进坐我车子,其余六人分剩两辆摩托车,往南门集圩走。为了在车上和我谈工作,林堪林有意将午饭安排到了比较远的南门集圩。 在车上,我先代表组织表扬了林堪进上周日下午在红坎执行任务时的表现,接着告诉他如何跟康县的组织联系,负责与林堪进联系的人叫“青苔”,林堪进本人的代号为“辛蓝琼”,相互之间的联系不允许直接见面,所有情报都经细柳巷的张姑娘过渡,并告诉他过渡办法。 林堪进问张姑娘是否组织内同志?我说不是,所以每次请她办事前要跟她通一声气,这个事是我托办的,办好了,她将来回上海就绝不会有人为难她。 “一会吃了饭,要不要派人盯着那两个武汉仔?”林堪进今天还算冷静,没动那两只窃听器,只将此事告诉了我。 “不用,让他们自由活动,他们下午不走,明天肯定会回市内接受任务的,过两、三天就会回到康县,到时他们的身份就不再是保密局的人了。”我猜想他们都是翁竖民网罗的对像,没事时潜伏,有事时就会是翁竖民的鹰犬,他们一定还有电台、监听设备、武器装备。 “他们不再是保密局的人?那会是什么人哟?要对我们放冷枪吗?”林堪进对两个忽然躲到暗处的武汉仔感到难办。 “不会的,他们的任务一是潜伏,专事情报,二是将来搞破坏。未来的身份也许是小商贩,也许是拾荒人,总之,因为他们不会本地话,极可能扮成哑巴,或失语的残疾人,一旦发现他们有不轨行动,或知道我们的行动任务,要以通共之罪诛杀。”我告诉了林堪进办法。 林堪进听后信心倍增,我接着说:“除了他们俩,也许还有别的人加入他们,他们的活动范围除了县城,应当还有东洋的海面,下岚港码头、南渡河桥码头、县城车站。过段时间,要利用吴其隆的保安团去搜查我们情报组附近居民区,说不定能查到他们的监听设备。 “但是,要是吴其隆不听我们的话呢?这家伙仗着有钱,有时不听我们组调遣。” “不听我们调遣,这事好办呀!”我告诉林堪进一个办法。 “哈、哈、哈。”林堪林听后笑开了,说这个办法好,绝对让吴其隆屁、颠屁颠的追着两个武汉仔,让他们不得安生。 我赞林堪进领会得快,并说:“辛蓝琼同志,你已经是我们的同志了,有需要,就跟组织说,他们会暗中支持你,但是行动前要隐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行动时要果断、迅速。” “宋科长,一会你还要回一下组里,你的工作办法太棒了,有时间我要拜你为师,到了、到了,先吃饭,要不要喝醉他们?”林堪进下车前请示说。 “一会多说场面上的话,多劝他们喝,但不一定要喝醉他们,礼数尽到就行了。”我刹住车子,打开车门。林堪进下车后,让大家上脆香酒楼。 康县人爱吃白切狗,除了两个武汉仔,其余人都爱吃,为照顾他们,也随他们的意思要了两个炒芦笋和椒盐鸭掌之类。八人对喝,个个都划了拳,足足吵嚷了一个多小时。 吃过午饭,我们一起回情报组办公室时,我让林堪进开车,我坐车后厢给林堪进写了三个不同内容的锦囊,主要讲面临什么问题,用什么办法解决。并口头跟他讲了未来可能面临的三种情况,要林堪进面临困难时再拆开锦囊,照锦囊里的办法加以解决。 林堪进的信心,让我鼓动起来了。 鉴于敌人在长江一线屡遭解放军重创,我们这边的敌人一定也会更疯狂,新补的两个队员明天就办手续,将他们先招进来上班,争取本周六上午将申请报告递交给李蕾蕾,让他转交给杨显助,这样的话,他本人就可以留在市内一天一夜再回康县了。 回到情报组,两个武汉仔佯装很想跟我一起回市内,但是他们刚接到这个消息,在这里认识的朋友都还来不及打招呼,想逗留半天,明天再回市内,我同意了他们的请求,驱车回市内,走到郊外,我停车小歇了一会,再继续开车。 下午三点半,我回到市内,先去我的小店那里,此时戴小蝶在接受一个客户登记,我即时给客户的藏品做了鉴定。客人走后,我让戴小蝶马上回红坎,并说今天一早,我们有同志被捕了,但是信息不全面,要市委也落实一下,看究竟是谁? 戴小蝶收拾一下店面,即时去附近坐公车回红坎找市委联络员。 我回保密局,车过百合路时,发现电线杆上有情报提示,极可能是刚放进去不久的,李蕾蕾还来不及取走,我下车进公厕方便,出来顺便取情报。 青梅告诉我:杨宅今天凌晨五点又搬进三个大箱子,同样是放在三楼,箱子虽大,但并不显得沉重,完全有异于上次搬进的箱子,可见是有别于上次的物品。另外,上次随姬秘书离开的司机和保姆一直也没有再回来过,盯哨的同志暂时撤走。 我给青梅回话,要她弄清楚是否有人在三楼秘密看守,如果有,其作息规律是怎么样的?还有其他三个夫人的晚间作息时间,并提醒青梅送情报时留意身后。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二十分了,回不回保密局呢?不管陈更烈在不在,只有回去,才有可能获取被捕的同志的相关信息,我决定还是回去一趟,而不是检查车子。 不一会回到保密局外大门,李蕾蕾的办公室外勤班长老蔡和另一个外勤人员正要去市场采购,见我匆匆回来,他让那个外勤员先挑箩筐去菜市场,将我截在外大门,他告诉我,李蕾蕾去红坎小广场了,是补查她前几天没勘查过的物资大楼五楼顶的情况。 “她是自己坐公车,还是坐谁的车子?”杨显助和陈更烈的车子都不在,他们俩肯定不在站里了,我估计会坐他们中某人的车子去红坎。 “是坐杨站长的车子去的,另外,高科长租了房子了,也定了一个保姆,但是她没告诉我们要何时搬,我先忙去了。”老蔡看到有人出来了,转身要走。 “保姆的事要跟李科长汇报。”我启动车子进站内大院。 “知道了。”老蔡掷下一句,埋头走了。 我泊定车子,快步上二楼,看到电讯科开着门,我有意在门外停了一下说:“我回来了。” “这么快呀!”高兰听到我声音,站起来冲我一笑问:“康县没什么事吧?” “康县本来就没太多事,办了就回来,杨站长在吗?”我往站长室那边瞧了瞧问。 “杨站长和李科长去红坎医院看戴副市长。”高兰回我话说。 “哦,那陈处长呢?他没一起去吗?”三人一起去看戴鱼恩的话,是不会开两部车的。 “陈处长?不清楚哟!下午他才来一会就走了。”高兰坐下,戴上耳机监听。 “哦,我整理了一下会议记录。”我说完先回我办公室。 坐了一下,突然想起姬秘书也许在站长室,我于是去了站长室敲门,姬秘书果然在。 见我进来,他请我坐下,说杨显助估得没错,我肯定会在下午下班前赶回来,他正是等着我商量周五晚上如何接应我回市内为杨显助办事。 我说从市内去双春得五个半小时,去两阳得三个小时,开快车也只快二十几分钟,因此周五傍晚六点他就得出发去两阳河阳招待所,九点接我回市内后就是零时了,我作鉴定最快得四个小时,做完马上回两阳,回到两阳是七点。他自己往回走,上午十点才能回到市内,要他周五下午就要休息好,不然会很疲劳的。 “这个不算什么啦,难办的是站长要你办的事得跑两个地方,我怕你四个小时不够用,我们只能开快车了,两人换着开,把站长这点事给办了,周末再补休。”姬秘书没说在哪两个地方办事,除了作鉴定,是否还有别的事,只怕我畏难。事实上,这个办法是我想出来的,我估计杨显助没跟姬秘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写下两阳的河阳招待所街区和两阳警署的地址,交给姬秘书,让他到时务必找到我。 回我办公室坐了一会,我往劳小雯家里拨了电话,电话是她母亲翁惠芝接的,笑问我是找小雯呢?还是找她?我说两人都找,并问他翁竖民这些天有没有去过她们家? 翁惠芝笑称翁竖民现在当大官了,哪会有时间再去她家? 我说:“伯母,不是呢,他约我有空一起去你家呢,我都以为他一个人先去不等我了。” “是吗?他还这么有心,真是难得了。”翁惠芝话里充满着不欢迎翁竖民的语气。 353、显助查疑凶宋纪会白鸽 “伯母,我不是经常要下去吗?时间太有限了,明天一早要去双春和两阳,又得好几天,周六再回市内了,要是有时间,我星期天会过来,你跟小雯说一声,我就不再另打电话了。”我想我周六晚上不找劳小雯的话,她周日上午肯定会到六六剧场找我,甚至翁惠芝都会一起来,我看翁竖民到时还怎么逮我的把柄? “好的。”翁惠芝说完挂下电话。 我预定这个星期天上午到六六剧场给客商做藏品鉴定,到时与龙潭秘密见面,商酌战时物资筹措,现在,我急需知道的事是关辉一早逮到的人是不是龙潭。如果是,龙潭能否坚持他的信仰,我无法估算。我真希望关辉逮错人了,甚至这是翁竖民玩的鬼把戏。 下班了,高兰见我还没走,她叫我一起吃饭,我随她去了。高兰说翁竖鼓动她搬出去住,但是站里又有要求,电讯人员是不可以外宿的,她问我意见。 我说:“高科长,这还用问吗?站里有规定,当然要按站里的规定办了,哪能说搬就搬? “那我听从你意见,就不搬了。只是专员要是跟你说这事,你得替我说几句好话,你不也知道,我们是同乡,他现在又身居高位,他提出要求,我不听也不好。”高兰虚与委蛇。 “行,我当然会为我校友好了。对了,你哥回武汉这么久,有信给你吗?武汉现在打得难分难解,哎呀!当初他争取留在这里就好了。”我想知道高兰对武汉战事的看法,而非高柳有什么消息,如果高柳仍干保密工作的话,那也少不了与我武汉地下党的斗争。 “他回到武汉后只有一次来信,他进入国军序列了。就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将我父母安置好,我现在没有他们的消息,但愿他们都安好。”高兰边吃边说。 保密局电讯科有三男五女,八人之中,互为监视,重要密电大都经过高兰和谢弈之手转交杨显助一人,其他人是不能过问的,但我相信,高兰会将一些密电内容告知翁竖民。她说不搬出去住,我想她会让老蔡退了房,然后再去租回来。而老蔡刚才告诉我,高兰不仅租了房,还请了保姆,那么这个房子和保姆必是给翁竖民一家子用的。 吃过晚饭,高兰先回办公室,我回到大院内准备开车离开时,杨显助和李蕾蕾回来了,我问杨显助说陈更烈去哪了?杨显助说陈更烈去高坡岭监狱,并没有随他们去看戴鱼恩。显然,杨显助的真正目的是让李蕾蕾彻查小广场事件的真相,看戴鱼恩只是顺路。 此时杨显助走在李蕾蕾的前头,他回头叫了我一声说:“宋科长,你来一下我办公室。” “好的”我追上去,走过李蕾蕾身边时,我说“晚上迟点找她”就追上了杨显助。 两人回到站长室时,杨显助支开还没下班走人的姬某,对我直言说:“老戴对小广场枪击案的凶手身份有两个怀疑,一是老翁暗地里让人作案,二是共党恨他入骨,两者的目的都离不开挤兑他的行政权,挑拨他和陈家的关系。” “两种可能,他没有侧重点吗?”我想知道的是,戴鱼恩是在什么条件下跟杨显助说这个事的。如果杨显助跟他讲了小广场枪决“案犯”时的情况,我相信戴鱼恩会有判断的。 “没有,看是老翁作案,却又不像,看是共党作案,却也不太像,我就跟他说了枪决‘案犯’时的情况,老戴接着就骂娘,哎呀,好在我听不太懂高雷话。”杨显助说完笑了。 我也笑开了,问:“戴副市长骂谁了?” “骂天骂地骂共党,当然也包括骂老翁了,说老翁缠着他参加演讲会,他当时就觉得不妥了,很不想去参加,谁知道老翁真给他派请贴,正儿八经的邀请他,他如果不去,往后的脸就不好搁了,结果一如他所料,他差点回不到阳世了。”杨显助说完又是一阵笑。 “这么说,戴副市长还是没有侧重点呀?”我就想知杨显助对戴鱼恩究竟是什么看法? “哼,听了我对枪决情况的汇报,老戴他其实已经有判断了,只是嘴上没说。”杨显助一时竟有些得意,问我是否跟姬秘书沟通过周五晚上给他办事的事? 我说我们沟通过了,就是辛苦了点,我周六上午还得拜访145师王孚来师长他们。 杨显助说鉴定费照付给我,但是我用不着给他落账,就是让我赚点私房钱。 我接着问海员俱乐部的客房是否落实了?希望早点落实,我不方便回家时就睡那里去?杨显助哈哈一笑说陈更烈上午递交了报告,他明天就让姬秘书办,到时让姬秘书告诉我。 我谢过杨显助,杨显助一拍我屁股,让我明天检查了车子,加满了油再去双春。我急速下楼,驱车直奔红坎找戴小蝶。 戴小蝶也是刚回六六剧场,正跟张旗和阿芹他们一起吃晚饭,我让戴小蝶一会再上二楼。 过了一会,戴小蝶和张旗上来了,我将我从保密局得到的信息告诉了他们,并说特使要求我们务必揭穿敌人的阴谋,要张旗明天就联络文宣小组长墨沁人加大工作力度,要直指翁竖民一直诬陷赵铭投共、投日,企图挑起地方豪强与共党的斗争,以达他个人政治目的。 戴小蝶对我这么说话感到惊讶,我忙跟她解释,说我现在是市委领导下的特别行动队队长,经特使的联络员,直接受命于特使。戴小蝶立即对我瞪眼,问:“当初就是你将我卡下来的?一定是。”戴小蝶曾经要求加入特别行动队,“赤道”陈方同也为她报了名,经我提醒,林芍将她卡下来了,没让她加入特别行动队。 “白沙同志,我哪有这么大的权力?是绿叶同志考虑到你、我之间的工作关系必须百分之百保密,他才没批准你加入,你怪我有什么用?请你继续当好情报员、交通员,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极力安抚戴小蝶。 张旗也说:“白沙同志,你的确很优秀,但是情报和交通工作一样很重要不是?没有你,我这个组长都当得不安乐,工作也千头万绪的,你进了行动队,这里的生意也没人管呀?” “哼,你瞧瞧。”戴小蝶对我说:“你一个队长,还没有组长会说话,我先下去等你。”戴小蝶一会要跟我说她见市委联络员的情报,她先下楼去了。 我接着给张旗分析现时斗争的重点,一是稳住国民党驻高雷的军队,二是为我军的到来筹措必要的物资,三是保护几个城市不遭敌人战后破坏。像周家、林家是倾向我党的,必须努力争取得到他们的支持,不管是军队,还是地方大员和豪强,只要是倾向于我党,都得加以保护。所以,这段时间一过,得充分发挥劳工组同志的团队优势。 张旗随我下楼后,我进我车子,戴小蝶也上车后,将战时物资筹措清单交给我,我没看,说晚上再找机会交给特使的联络员,问戴小蝶是否得到我组织有同志被捕的消息?戴小蝶说截至她刚才回到六六剧场吃饭,市委说没有同志被捕。 我又问戴小蝶还回不回西营?戴小蝶说不回,我问为什么?戴小蝶说:“我的入党申请都没批下来,你反倒升了队长,而且瞒了我一个星期之久,亏我这个上线指导你工作这么久。” “白沙同志,我感谢你对我工作的指导、支持,但是特别行动队的事的确是特使和市委定的,他们定的事,我们得执行不是?其实你的工作很重要,组织没批准你入党,是因为你上次犯了错误,这事你不能怪我呀!我只是个队长,没有权批准谁可以加入和不加入。” “不管怎么样,我气还没消呢,你自己回吧!我明天一早再回去,这封信,你得马上送给特使的联络员。”戴小蝶气鼓鼓的下车去了。 我将车子开出去,回必胜路我家小屋附近,停车拆开战时物资筹措清单看了,大类有发电及动力机械、帆船、汽煤油及紧俏生活用品、船夫人力、药品、运输车辆器具,所有的这些都控制在国民党当局手里,怎么筹?千头万绪,只能将这个工作拆开了。 再看两遍,我记下大小类物资要求的数量,我想林芍一定也看过了,我下车步行去袁四通住的我家小屋,小屋内没有市委给特使的信件,我打火烧掉战时物资筹措清单,锁上门,开车去南华夜总会,希望能看到白鸽。 关辉逮到的外地来住在民主路的一个嫌疑人,他究竟是什么人呢?我只能求助于白鸽。 白鸽在上次通过黑马转交给我的情报中跟我说过,她每周一下午就会到汇理银行广海湾办事处开会,开完会后会去海员俱乐部六楼的棋牌厅打桌球,时间大约持续到晚间十点,其余时间都在汇理红坎银行和南华夜总会。 碰运气的事,能碰上白鸽吗?我将车子停在外面,还看了外面有没有翁竖民和关辉的车子才进去。歌厅正在载歌载舞,我走到吧台边要了一杯洋酒,边喝边寻找白鸽。 白鸽不见身影,只见一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油头粉脸的与一些歌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一曲终了,换人登台,主持人高声叫着:“下面有请白莉莉小姐。” 354、白鸽舞翩翩宋纪见梦琳 白莉莉?白莉莉在上海呢?她怎么可能来高雷这种小地方?我忽然感到有戏,白鸽曾经多次进过我家,还住过两个晚上,给我当过“新妇”,知道我喜欢听白莉莉的歌,难道是她? 随着一阵前秦曲,白莉莉隆重登台了。这个白莉莉会是上海来的白莉莉吗?主持人就是这么介绍的。白莉莉来自上海,因为国共两党在上海打起来了,她是不得已南迁的。 白莉莉开唱,我细心听着,歌声太像白莉莉了,但是白莉莉人却不是很像。会是白鸽吗?我定睛细瞧,灯光太晃眼了,我怎么就认为她是白鸽呢?是因为我太期待能碰上白鸽吧? 一首《夜上海》过后,白莉莉脱帽对观众至谢,然后扬起头,刘海上的那绺头发往后一甩,我认出了白鸽,好一个“白莉莉”,她不甩头我还真认不出她来。我大喜过望,站了起来,主持人再次高声叫道:“白小姐在南华歌舞厅每晚一歌一舞,看今晚谁是幸运舞伴?” 主持人话语刚落,有个小白脸上去邀请白鸽跳舞,白鸽似乎发现了站在吧台边的我,她没有接受,那小白脸只好回到座位,接着又一个公子哥上去了,白鸽还是拒绝了。 显然,她真的发现我了。她在等着我和她见面。 我走向白鸽。主持人说:“这位先生,你不常来,别给高雷人丢脸哟?” “不会的。”我抬眼瞧了瞧主持人,大声回应他,显然,他欺我不常来。我对白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鸽缓缓站了起来,主持人再次起劲叫道:“这位先生,你太幸运了。” 众人鼓掌欢呼,纷纷退回各自座位,空出偌大一个舞池,单看我和白鸽跳舞。我相信,白鸽一定在这里唱过两、三个晚上了,具体时间也许在上周。 两人进入舞池,音乐师奏乐,我与白鸽跳了她今晚这一舞。她的妆化得好浓,我几乎不敢认我眼前的这个“新妇”,如果在家里,我非抱紧她不可,还会亲她。 白鸽对我微微笑着,她小声告诉我,我给翁竖民制造的压力还远远不够。 我说翁竖民的人今早抓了一个从外地来的人,市委已经证实今天没有谁被捕,这个人关在保密局看守所秘密审讯,连保密局的人都不让知道,希望白鸽能弄清楚此人的身份。 白鸽说翁竖民对她的第二轮考察开始了,明、后天他或许请她一起同审,如果能过关,她将会陆续得到翁竖民的一些培训人员的名单,这是她的基本任务。 我问白鸽说我家的青铜剑是否带回来了?白鸽说带回来了,送回我家时就是送上翁竖民的全部潜伏特务名单之时。如果接下来没有别的任务,时间又来得及,她要亲手毙了翁竖民。 一支舞,也就一会时间,白鸽让我在她走后请别的舞女跳上一曲再走,到时她会将其他事交给服务生在她走后再办。我用上海话对她说:“老布,你要好好的。” 白鸽也用上海话说:“捞工,你也是。” 一舞结束,我和白鸽一起对观众致谢,再对白鸽致谢。 主持人接着大声叫喊:“上周的两晚,有两位先生在这里得到白小姐的奖赏,下面请看白小姐会给咱们高雷的这位先生怎样的奖赏?” 白鸽挥手对观众再次致谢后,她对我微微一笑,转身上舞台,接过服务生递上的她的手包,掏出一个大红包,让服务生转递给我。我相信,这个红包不会是白鸽刚才所讲的交给服务生办的事,因为我还没有与别的舞女跳过舞。 当我接过服务生替白鸽递上的大红包时,主持人起劲地叫了起来,要我当场打开,看看大名鼎鼎的“白莉莉”小姐今晚是否认可了我的舞姿?现场也一片叫喊“打开”。 我当场打开,红包里是一张千圆大钞,我大声对白鸽说:“谢谢白莉莉小姐。” 主持人也谢过白鸽后,转而期待周四或者周五晚上,欢迎“白莉莉”再次光临。 我目送白鸽从舞台后面离开。也许因为刚才与白鸽的一支华尔滋舞跳得还可以吧?我坐下不久,乐曲再起时,有位舞女要请我跳舞,我坐着不动,示意歇一会。 舞女笑着退回她的座位,不一会,南华夜总会总经理钱梦琳向我走过来了,我想她一定会问我赵铭是怎么死的?一曲结束,我请钱梦琳去吧台边喝杯酒。 这时,有个服务生向我们走过来了,他将白鸽的“信”交给了我。 我迅速将信揣进裤袋,但是这事还是让钱梦琳看到了,服务生离开后,她对我笑了笑说:“宋科长,我什么都没看到,不如我们进包间喝两杯?” “也好,请。”我已经得到白鸽的“信”,进包间跟钱梦琳谈事更隐蔽。 钱梦琳边进包间边问我说:“我义兄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义兄呀!他很好的,迟点你会见到他。谢谢你上次借我们车子。”我笑着坐下。 “谁借车给你了?是你们盗用的,我说得没错吧?”钱梦琳笑了笑说,“盗亦有道,你可小心这场子里的人了。好在这些天死了那个人,不然,你不可以这样的。”钱梦琳说死了那个人,自然是指张英杰了,因为死了张英杰,今晚这里的眼线少了很多了。 “这个我会注意的。”等服务生将水酒送进来后,我问;“钱总,你现在还做投资吗?”我很想为我未来的祖国留住钱梦琳这样的人才,不至于都随国民党败军走了。 “自从赵铭出事之后,我就彻底离开投资市场了,现在都不去交易所了,听说市道很不好,你还想做投资吗?我前两天看到你将六六剧场改成藏品交易市场了。” “诶!是时势逼的。”我想将话题导向钱梦琳未来工作上去。 “是时势逼的?你可是保密局高雷站的情报科长哟!时势也逼你?”钱梦琳似乎不相信,显然,她不敢完全相信我另有背景,只能猜测我是否有红色背景。 “真是时势逼的,如果你有机会去上海谋职,你会去吗?”我大胆假设了一个问题。 “去,我干吗不去?那可是大上海。”钱梦琳未经思考,立马回话。一会她接住话题说,“但是我叔叔他八成是不会让我去的,你不也知道?上海正打得不可开交,我叔叔他在省府管的是金融工作,将来要是战火燃至华南,我想去哪都由不得我了。要走就趁早。” 我听后愕了一下问:“这么说,钱总你是想背着你叔叔走自己的路了?” “哎呀!宋科长,我也是时势所逼呀!我这么说吧!我叔叔他年纪大了,他不可能永远照顾着我,你嘛!人脉广,也曾经在上海工作过几年,这事你得替我想办法,行吗?”上海是中国的大上海,钱梦琳是真想去,她转而主动求我帮她这个忙。 “我会留意相关职位的,但是这事恐怕得等上海的战事有了结果才能决定。”我相信,我人民解放军必胜,钱梦琳到了上海,既是为自己工作,也是为人民工作。 钱梦琳听后,一时惊异起来,问:“要是共党获胜你也能帮我?” 我呵呵一笑说:“当然了,我是谁呀?算命先生说我是鬼门双煞,红蓝通吃,这点事我会办不到吗?”我暂时还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我就拜托你了,上海被解放之时,你要想办法送我去,不,还有我义兄,我们一起去上海,我迟点再将我在华南酒店的股份转让给你。怎么样?”钱梦琳像做生意似的给了我一个条件。 “好呀!咱俩一言为定。”我与钱梦琳击掌为誓,喝了一杯酒。 接着钱梦琳问我上周日下午发生在小广场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听说是赵铭回来了?还被人当枪使,成了日谍?我说保密局的正式文件上就是这么说的,坊间并没有乱传。钱梦琳不相信,我提醒钱梦琳是否知道赵铭还有其他女人? 钱梦琳大吃一惊说:“难道她是日谍?” “谁呀?”我想钱梦琳一定见过罗理珠,一个满清贵族的后代“格格”,甘与日特为伍。 “罗理珠。”钱梦琳非常肯定说。 “罗理珠?据我们保密局所查,她就是一个从上海逃亡过来的歌女,喜欢勾搭权势男人为其服务而己。赵铭被怀疑,不仅因为她,还因为他过去接触过日军,你要为他翻案吗?” “我要为他翻案?”钱梦琳沉默一会说,“赵铭真的就这么死了的话,那也得为党国而死,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最重要的是他在高雷有三处宅产,我总得为我义兄的家人争一处房子吧?在高雷,除了他奋不顾身地救我,再没有谁了。” “你的意思是让他老婆知道此事,然后通过李司令,争取让赵铭为党国而死,得到党国的抚恤金,然后与他老婆联手稳拿赵铭的三处物业,是这样吗?”如果钱梦琳是出于这个目标,我是可以帮她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人死不能复生,我还给他翻什么案?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宅产是有价之物,我又没有时间天天看着,说不定有人偷偷住进去了呢?我得告诉他老婆,让她请李司令给她找个律师,一起来高雷,才能保证他的三处宅产不落入他人之手。” 355、梦琳引案情宋纪出大招 钱梦琳的反应很快,我没想到我事,她已经想到了。她所说的他人也许是指翁竖民,因为只要赵铭被定性为叛徒,赵铭名下的宅产就会被充公,名义上充公,实则落入翁竖民之手,他根本用不着再租房子就能安置他老婆孩子。 “你这么说,我知道你的底线了,钱总,赵铭的案子在保密局其实就是个无头公案,是受张英杰迫害而形成的,你要让律师咬住这一点,另外,现在张英杰死了,某人知道有利可图,也伸手进来了,置赵铭的名誉于不顾,目的就是赵铭的三处宅产,与张英杰的目的是一样的,张英杰之死,是两虎相斗的结果。”我将赵铭自陈宏略一案开始遭到迫害的事实说了。 钱梦琳听后很是吃惊,说赵铭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也没有机会说这事,问我该找谁重核此案?为赵铭恢复名誉。我让钱梦琳直接找杨显助,因为杨显助和我、陈更烈都不想赵铭冤死,杨显助还严令张英杰不得暗地里杀掉赵铭,要钱梦琳通过李司令取得核查手令。只要翁竖民定不了赵铭是日谍、共谍的性,赵铭就能保住名誉,翁竖民就拿不走赵铭的三处宅产。 “宋科长,听你这么说,咱俩也算萍水相逢了,还有我义兄经常得到你的指引,我相信你,也感谢你,但是这件事,我自始至终都不会出面,其实,自从我昨天听说张英杰真死了,我就认定那个从五楼掉下的人正是赵铭了,我已经跟他老婆说了这事,如果她今天能拿到李司令的手令,她和律师明天就会动身来高雷,后天就会到,在你看来,她们是先找杨显助好呢?还是从政治上给翁竖民压力好?”钱梦琳正式询问我的意见。 “当然是先找杨显助好了,而且要秘密进行,先从保密局拿到底案,不能让翁竖民先知道。找到相关证据,证明赵铭并非通谍,赵铭过去的嫌疑,就是张英杰冤打成招的,如果翁竖民已经非法侵占赵铭的宅产,那么他就是伙同张英杰谋害赵铭的同伙,这是党国法律所不容的。搜查证据要悄悄的做,抓到了证据,再给翁竖民施以政治压力。”我想此事拖上几天的话,翁竖民指不定真让他家人住进赵宅。 “要是翁竖民马上就答应给赵铭恢复名誉,还他宅产,政治压力就不用说了。” 我笑了笑说:“翁竖民摆不得马上给赵铭定性为通谍,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给赵铭恢复名誉呢?只有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足以证明翁竖民和张英杰是一伙的,他才会感觉到有必要恢复赵铭的名誉,虽然你不出面,但是我担心他会事后报复你呀?所以必须对他形成一种政治压力。比如翁竖民为达目的,他借赵铭之手先杀掉了张英杰,表面上看赵铭和张英杰是有仇的,其实赵铭根本就没有通谍,他却诬陷赵铭通谍。一个少将专员,先借一个中校之手杀掉另一个少将,再背地里杀掉这个中校主任,这个政治压力不是一般的小。” 钱梦琳听后一笑说:“宋科长,我明白你意思了,先秘密找证据,一是证明赵铭非通谍,二是证明翁竖民与张英杰有勾连,再从政治层面对他施以压力,此事才能一举成功,对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保密局内部,除了杨显助这个站长,陈更烈、李蕾蕾都与赵铭共事多年,感情还是有的,你可以让人私下找一找。前提是拿到李司令的核查令,他们才好帮赵铭说话,不然,他们说的话就变成顾左右而言他了。”我对钱梦琳讲了一个必要条件。 “宋科长,今晚一叙,让我顿开茅塞,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们这里,你是冲白莉莉小姐来的?我看到你们跳舞了。她每晚只找一个舞伴的。”钱梦琳以为我追新猎艳来了。 “不是,我是来找你的,你义兄不是替我办事去了吗?我怕你担心他,顺路过来跟你说一声。结果看到白小姐连续拒绝了两人的邀请,我也不怕献丑,接着就上去了。”我接着问钱梦琳,“对了,钱总,主持人说这个白莉莉是从上海来的,是你招进来的吗?” “不是,是她自己要求进来唱的,她一进来就说她是上海来的白莉莉,我不相信,她就让我给她一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唱了一首,结果大家都说她就是白莉莉。我能不让唱吗?她还打赏她选中的舞伴,现在,所有人都以能与她跳舞为荣,我的几个服生都让她给拉过去了。”钱梦琳说了白鸽进南华夜总会唱歌的经过。 我笑了笑说,“钱总,也许人家真是从上海来的呢?你会上海话吗?一试不就知道了?” “是哟!”钱梦琳如梦初醒似的说,“今晚耽误你太多时间了,宋科长,去酒店那边吃点宵夜再回如何?”钱梦琳再次对我发出邀请。 “不了,十一点了,太晚了,我得回去休息了,明天要去双春,两阳,几天才能回来。” “双春?那不是我义兄的家乡,哎呀!”钱梦琳忙找她的手包掏钱给我,她说:“这点钱你带上,是给他父母买点营养品的,办完事,你得让他回来。” “呃,可能要迟点,赵铭的事,你要注意安全,免得你义兄担心。” “我会的。”钱梦琳送我出来,叫服务生进包间去收拾。 走到外面,我先上车看白鸽留给我的信,她说翁竖民上次只是让人将她逮走了一个时辰,回到看守所不久就秘密放了她,现场有陈氏家族的衣物、烟斗,甚至枪都是陈氏家族最好的三八大盖,我对她的意图的理解还不差,洗脱了她当初一枪救走林芍的嫌疑,但是遭到了翁竖民对她个人能力的质疑,还搭上了我们的一个同志的性命。 白鸽认为对翁竖民的舆论压力必须保持,让他不敢轻易给赵铭定性,然后通过钱梦琳和赵铭老婆为赵铭讨回公道,恢复名誉。并以此为契机,将矛盾重点转移到张英杰那边去,翁竖民一旦摆平张英杰那一边,要接着挑起陈氏对他的怨恨,最后才是戴家。 这样一个车轮阵,翁竖民就会顾此失彼,疲惫不堪,失去他对我党的杀伤力。 白鸽重拾她指挥日特与张英杰周旋,最后让张英杰疲于奔命的法宝,这不就是吴桥当初叮嘱我要抓住翁竖民软肋的招术吗?哎呀!白鸽领悟得比我快呀?我的老布,从绝处出手,让翁竖民再陷四面之敌的窘境。 我打火烧信,驱车回西营,直奔李蕾蕾家,原以为她睡着了,李蕾蕾却煮了糖水等着我。 进门先喝糖水,李蕾蕾告诉我,今天午后,翁竖民派罗逊过来,请杨显助给赵铭之死定案,杨显助拒不签字,说五楼顶保密局的人都没上去过,谁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上面那个枪手不是赵铭的同伙,怎么可以将赵铭定为通匪呢?所以杨显助带李蕾蕾去勘查了。 我说我今晚在南华夜总会见到白鸽了,她在南华夜总会当歌星了,我还跟她跳了一支舞。 “她当歌星了?不能吧?”李蕾蕾不相信,“你不是说她在银行工作吗?” “不错,她是在银行工作,但是晚上不用上班呀!他假扮上海著名歌星白莉莉小姐登台,每晚虽然只唱一首歌、跳一支舞,但我相信她很快就会出名。”我猜想白鸽是为了与我见面,也是为了与翁竖民领导下的潜伏特务们见面。她一人将分饰两个身份,一个是白天在汇理红坎银行上班的“陈红宇”,另一个是晚上在南华夜总会唱歌的“白莉莉”。 在我看来,“白鸽”朱薇也许并不姓朱,而是姓戴,她与我家丫头戴小蝶其实是一母同胞。朱薇将她的晚妆化得很浓,不是长时间与她相处的人,是认不出她的,因此我相信,她在汇理红坎银行上班时会女扮男装,一般职员都难见她真容。 “哎哟?太牛了,白组长。”李蕾蕾这回相信了。 “你知道了,跟朱组长说一声就行了,不可以去见她。”我接着对李蕾蕾讲了我们对翁竖民的斗争策略,这段时间,必须让翁竖民在小广场枪击案之中打转,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决不能让他与杨显助、陈更烈有任何联合。在保密局内部,就得让他与杨显助对立对起来。 李蕾蕾认为,翁竖民一时结不了赵铭之死案,明天会转向向张英杰家人做解释,解决张英杰的抚恤金问题,但是即使如此,张家对凶手仍是存疑的。 “这个事得让杨显助拖上一、两天,赵铭的事都还说不清楚,张英杰家属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得到抚恤金呢?要是赵铭老婆也来闹,站里怎么办?杨显助肯定不会轻易下决定的,就拖着让张英杰老婆继续找翁竖民去理论。我们有必要从中在背后做做杨显助的工作。” “明天要是开会,我想杨显助和陈处长又会成为一块,他们的两个不签字,翁竖民怎么定张英杰和赵铭的事?开什么玩笑?翁竖民拿着关辉、罗逊的签字报到上头去,那还不得让人以为他架空了保密局高雷站?上头是不会相信他,反而怀疑他抱有私心的。”李蕾蕾笑翁竖民弱智,不像过去那么老练和雷厉风行了。 356、蕾蕾情意重更烈逮把柄 “所以,我们要两头逼他,让他再次骑虎难下,翁竖民上次就是这样失去上头对他的信任的。”白鸽重拾她的老招式,那我也要重拾老招式,翁竖民最后会不会听白鸽的呢?这恐怕就是白鸽在南华夜总会跟我所讲的“我给翁竖民的压力远远不够”了。 我告诉李蕾蕾,赵铭的老婆不久就会来高雷找杨显助,甚至还会找陈更烈和她本人,了解赵铭与陈宏略之死的关系?日特被消灭后,翁竖民洗脱嫌疑,当初“泄密”给日特的赵铭却死了,究竟是谁泄密?日谍的一份文件里,翁竖民与张英杰、赵铭的名字都在列,他们都是与日特“有”关系的人,可现在张英杰和赵铭都死了,唯独翁竖民活着。 “青苔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要引导赵铭老婆追寻这份文件,不管它是真还是假,只要李司令那边有了这个信息,他们就会找毛人风和郑介民讨说法。到时翁竖民惹恼的人可就是上头了?”李蕾蕾领悟得很快,因为她和高兰都是这个文件的翻译者,只有由她转告赵铭老婆和她请的律师,才具有说服力。 聊完这些事,也过零时了,李蕾蕾说:“青苔同志,每一晚你都这么晚,快点回去休息。他们的事,杨显助没听到你的意见之前,他不会轻易下结论和签字的。我坚信这一点。” “好,我回了,对了,青梅今下午留言了,我回了她,让她留意杨宅所有人的作息时间,另外,我周五的半夜会潜回市内为杨显助做藏品鉴定,敌人的宏计划很快就能搞清楚。” “这事还不是辛苦了你?”李蕾蕾给我打开门。 我往外走了几步说:“姬秘书周五傍晚会去两阳接我,半夜办完后我仍回两阳,周六上午见过王孚来师长后再自己回来,姬秘书到时得跑四趟车。” “我知道了,你快回吧!”李蕾蕾一声催促,说得很贴心,我回头一瞧,李蕾蕾还在注视着我下楼。要是时间足够,李蕾蕾是不会催我早回,而是对我情意绵绵的。 零时十分,我回到我家小院,李香兰已经睡下了,她一定以为我还在康县没回了,所以家门都闩上了。我叫了好久门,她才下楼开门。 我抬脚进门换鞋,她抬眼看了看时钟,啧怪我说:“你这儿子跑哪去了?陈大处长打了两次电话,十点一次,十一点一次,你还回他电话吗?零时十五分了。” “我明天要去双春,要马上回他电话才行。”我走到沙发边,丢下手包对李香兰说抱歉。 “说什么呢?天天都这么晚?三妈心疼你呢,打完电话就睡哟!小声点,我睡了。”李香兰说完,打了一个哈欠,上楼去了。 我坐下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也是刚洗过澡,准备睡了,我问他何事找我?他反问我回市内后去了哪里,去了这么久?我说我去了六六剧场了,顺路进南华夜总会喝杯酒,结果碰上钱梦琳了,她问我从五楼掉下的人是不是赵铭?我说不是。 “赵铭当场就死了,你没看到吗?你怎么不承认了呢?私下里聊天的事。”陈更烈怪我不对钱梦琳承认此事,显然,他也希望钱梦琳介入此事,给翁竖民制造压力。 “我哪能承认呢?案子又没最后定谳。”我是从法律层面讲的。 “你不承认?那你跟她聊什么呢?还聊这么晚才回家。”陈更烈对我与钱梦琳的聊天很感兴趣。在陈更烈看来,我就应当提醒钱梦琳向赵铭的老婆告发去。 事实上,人家钱梦琳昨天就将未经官方证实的事先告诉赵铭老婆去了。我相信钱梦琳和我聊天后又打赵铭老婆的电话去了。过去的好几年里,赵铭凭着自己的一张师哥脸和在保密局的地位,先是和钱梦琳相好,以至她多次堕胎;后来又跟罗理珠好上,继而是刘以芭;赵铭老婆极少过问,可见,他老婆早就默认了她们与赵铭之间的关系。 “呃,这事我是不承认,但是她相信了,问了赵铭怎么就让站里怀疑上了?我就跟她讲了陈宏略那个人渣被暗杀的事,结果她非得问这问那?我才跟她聊了这么久。对了,你今下午去高坡岭监干吗?”我顺嘴问陈更烈下午去高坡岭监狱办什么事? “李科长跟你说的?”陈更烈问。 “不是,是我六点回站里吃饭时杨显助说的。”我就不信,我都知道陈更烈去高坡岭监狱的事了,他会不跟我说说他去了后忙了些什么? “嗯,我去核查那个共党嫌犯的身份了,结果他还真不是罗逊逮到的那个嫌犯,被杀的嫌犯正是从高坡岭监狱押去小广场执行枪决的。这么漏洞百出的事,姓翁的都敢做,也可见罗逊在五楼上逮的嫌犯被姓翁的藏起来了。”陈更烈今晚直呼翁竖民为“姓翁的”,我相信这是陈学淡对翁竖民的称谓。 事实上,小广场的事是经不起有心人的推敲的,陈更烈一出手就抓住了翁竖民的这个漏洞。这事要是让戴鱼恩知道了,翁竖民买凶杀人就成了事实。翁竖民为了考验白鸽,再次马失前蹄,他就职后的威风马上就给刹住了。 “那监狱里的嫌犯是什么情况?堪荣承认是从他那里押出来了?”我想做为多年的同学,周堪荣肯定至少暗示陈更烈有这回事了。 “堪荣没承认,但是他说保密局有人来过,是检查工作。我问是谁?他说是保密局的人,不认识,我回前看了监狱的进出登记本,康龙在小广场行刑前两小时带人来过,包他本人一共六人,显然,这个嫌犯都抓进去多年了,肯定还没有定性为共党,他充其量就是宁可错杀一千的激进分子之一,我当场就耍横撕下了这一页出入登记,将证据拿到我手里。” “是吗?厉害了陈大处长。”我想陈更烈只需证实这一点,五楼顶的嫌疑人其实就是翁竖民安排的,而翁竖民怎么可能将白鸽供出去呢?他最多再找一个替死鬼。 “这事我只跟你说,你就当不知道,需要时我就抖出来,看姓翁的还怎么嫁祸于我家?”陈更烈气愤难填,殊不知,杨显助也需要陈更烈对翁竖民进行内斗,所以才同意陈更烈前往高坡岭监狱一探究竟,结果真让陈更烈逮住了翁竖民的把柄。 “这么说,张家也肯定怀疑枪击事件是有人有意为之了?”整个案件的后续疏理及追查,我得为白鸽的安全着想。不能一下子将各路人都逼得太急了。 “这还用问?嫌疑犯被枪决时,连半句‘共产党万岁’都没叫喊,换你你信吗?张英杰老婆还跑上去看嫌疑犯死了没有?她比我更想知道究竟是谁打死了张英杰,可怜老张至死都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下的黑手。五楼和五楼顶的射击角度差足有三米,我用脚都能想出来,张英杰就是赵铭开枪射杀的,不是五楼顶那个嫌疑人,想让我们家和老戴火拼?姓翁的一定全听了张英杰的鬼主意,可怜老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让姓翁的当枪使,半点好处没捞上,还白送了性命。还有,赵铭就是姓翁的替死鬼。”陈更烈认为翁竖民对赵铭杀人灭口,翁竖民才是幕后真凶。这个真凶,陈更烈是无可奈何的。 “太晚了,就不说了,以我估计,钱梦琳一定会跟赵铭老婆说这事的,除非两人一直没有联系了。”我测试一下陈更烈对钱梦琳的了解程度。 “没有联系?这怎么可能呢?赵铭老婆唯一接受的女人就是钱梦琳,前些年还让钱梦琳看着赵铭,不让他找别的女人,结果赵铭死性不改,又背着钱梦琳找了罗理珠和刘什么芭。”陈更烈非常肯定钱梦琳和赵铭老婆是有联系的,而且关系不差。 我笑了一声说:“我明天去双春了,还是你命好,可以在家看好戏。” “哼,都不请我干活了,还不得让我看戏呀?有事给我电话。”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我去浴室洗澡,上二楼休息,一睡就睡着了。 天亮后,李香兰先我起床了,问我昨天是否见过戴小蝶?我说晚饭前见过,大约是没有公车,昨晚回不了。李香兰让我留意戴小蝶会不会偷懒,不是偷懒的话,那就是谈朋友了。 我让李香兰不要管戴小蝶这点事,由她去,她本人不去六六剧场忙活的话,平时打打牌也行,那怕请人上门打都行,但是请来的人不许上二楼,还有就是晚上绝对不行。 李香兰一听,看着我问:“儿子,你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我可不想坏了老爷的规矩。” “那行,都按老规矩,只是这段时间,你约不到张英杰老婆了。”张英杰头七时,我希望李香兰去吊唁一下他,不管她能不能替我打听到张家的情况,也得提醒一下她。 “张英杰的事我听说了,哎呀!上次他老婆还叫嚣呢,这才过多久,张英杰就给杀了。” “张英杰这个周六晚上过头七,你要不要去吊唁一下他呢?你可是他老婆的牌友。” “你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我就去。”李香兰征询我的意见。 我旨在对张氏传话,告诉他们想寻找真相的话,不妨私下找找我。我说:“我去双春要周六才能回来,不知道能否赶上,这样好了,你要是去,替我慰问一下。算起来,我能进站里工作,张英杰也帮了我一些忙。” 357、宋纪奔双春四通帮点火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周六上午安排一下这事。”李香兰听我这么说,她就知道我的态度了,她笑了一下说,“几个相好牌友都去吊唁的话,我都不去一下,那张家还不得说我李香兰摆臭架子,落他们面子呀?” “三妈,你这么想就对了,张英杰的事,其实背后很不简单的,你不知道的事情,千万别多嘴乱说哟!”我不怕李香兰胡说八道,就怕她什么也不说,那怕她和她的另外几个牌友说说张英杰的事不简单,张家为了寻找真相,他们最后还是会找我。 “嗯,我知道意思了。”李香兰说完进厨房给自己做早餐。 我出门开车先去通明港码头附近的汽车维修公司加油,让他们检查车子,车子一切如常,但我还是在那里等了一会,才去附近的一个公话亭,拨打杨显助在海员俱乐部的电话。 杨显助刚起床,我说我要去双春了,杨显助让我加足了油,要检查车子。 我说车子正在检查,顺便对杨显助后天晚上派姬秘书去两阳接回我的事多说了两句。 杨显助问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我说小广场枪击案终归是纸还包不住火,赵铭的家属也许知道他在这里出事了,指不定李司令会派人来过问此事。 “那还用说?所以老翁昨天上午想速战速决,给赵铭定个性了事,也好打发了张夫人,我没签字,我其实是在帮他,他反倒怪我防碍他处理这个案子。”杨显助没问我哪来这个消息,却肯定赵铭的家属会知道此事,难不成他背后跟赵铭的家属说了此事? 我“哦”了一声说:“那我回来再说这事了。”赵铭和张英杰的后事杨显助其实自有主张,他跟翁竖民的想法不一样,翁竖民既然不事先告诉他相关计划,他是不会配合翁竖民的,翁竖民现在可以调动的人其实只有高兰和特侦处,还有罗逊的人。 “对,你先去双春,办咱们的事要紧,老翁这点事越迟越好。”杨显助说完先挂电话了。 我回汽车维修公司,付了油费,转道海港居民区,购买椰子,直奔双春。上一次是跟袁四通去的,路上有个人说话,这一回,没人跟我说话,我在半路的两个小镇休息了两次。 快到双春时已是午后时分,我不得不在城外的路边找野店吃午餐,南京被我人民解放军解放的事已经传到乡下了,有人对我贩卖这个消息,我说我早就知道了,上海、武汉这些大城市被解放也指日可待,不料这些人反而向我打听两党战事,寻问我的身份。 我拨枪警告他们不许传这些消息,众人纷纷散去。 来到双春的高县,我先去袁四通家,往他家里搬下我买来的椰子。 袁四通是前天晚上就和迎春回到双春的。迎春昨天一早进山传达市委的指示去了,这次和他们一起回双春的还有两名来自桂平游击队的同志,两同志的任务是配合迎春设套甄别双春县委组织委员和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他们两人现在都藏身在县城,除了他们两人,还有高县中学后门外街的修表师傅也在甄别之列。 昨天晚上,袁四通就开始盯梢这个修表师傅了。我问袁四通是否有什么发现? 袁四通说还没有,恐怕得钓一钓他,看保密局和警署的人有什么反应? 我让袁四通暂缓钓他,至少这两晚还是先盯着他看看,的确没动静,后天晚上再钓。 袁四通问我是否见过钱梦琳? 我将钱梦琳的情况跟他说了,将钱梦琳托我转交的钱交给他的父母,如果钱梦琳能争得赵铭的一处宅产,让袁四通动员他父母迁到市内的居住生活,总比留在高县好。 “我怕他们不愿意呢?祖先都在这里。”袁四通一直在外面,可他父母却一直留在这里。 我告诉袁四通,我的祖先最初是在福建厦门,清同治年间北上北平,后转上海、南京、香港,穗州,最后才是高雷,一路南迁,还有一个分支去了湖南。没有谁世世代代都在某地的,让他继续做他父母的思想工作。暂时没有告诉袁四通,钱梦琳有带他去上海工作的意思,如果此行能成,袁四通就真成了我的“上海”兄弟了。 交代完这事,我让袁四通扮军需大老板,和我一起回双春情报组队员所住旅店。在路上,我跟袁四通讲了我的下一个行动计划,袁四通听得不是太明白,我说我们杀的人决不会是共党,而是我党最凶狠的敌人,杀后就说他们是共党。 “大哥,我明白了,予子之矛,攻子之盾,气死他们。”袁四通笑了。 “你枪打得怎么样了?如果有任务,你可别像上次把枪都丢了。” “没有其他同志好呢。”袁四通还没正式加我党外围组织,但他习惯用同志称呼了。 “才几天功夫,已经不错了,城东外吊脚楼那里有我认的一个叫兰姐的女人,姓刘,你要跟她说我母亲刘定娇的名字,她才会认你是我的兄弟,下次有任务时,吊脚楼那里用来做应急接头点,你一会带上刚才放在你家的椰子,替我去看她,这两天先熟悉那里的情况。” “那大哥你呢?晚上就住在这里吗?”袁四通指了指旅店。 “我们先上去,你一会就呆在房间,我进组里看看。”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袁四通留在旅店二楼等我时,我进双春情报组,组内只有一个队员在守着电台和话机,其他人全都不在。我问组长张力荣和其他人去哪了?这个队员告诉我,张力荣一个小时前接到两阳的线报,说今晚七点半有共党接头,要组织力量围捕。 “共党有多少人,你知道吗?”留守的队员说不清楚。 我没想到黑马和紫岩这么快就联系上了潜伏特务邹季雨,对邹季雨完成了圈套设置,并让小骆和张力荣也知道了,那么我在两阳不必呆两天的。当着留守队员的面,我拨了杨显助的电话,要他将周五晚上的事提前到明天晚上。 杨显助犹如了一下,问我为什么?我说张力荣刚才得到线报,有共党在两阳的河阳接头,指不定今晚就有大收获,一旦有大收获,我得早点回到市内。杨显助大喜过望,同意改期为明天晚上,时间不变,他会派上姬秘书过来接我。 “好,张组长已经带队去两阳了,我这就过去。”今晚就夜宿两阳了,而双春这边的事刚才已经交代给袁四通了。但是留守的队员劝我不要去两阳,说两阳那边一共有十个队员,还有警署的人,“共党”这回肯定跑不了。 “我一定要去,张组长要是回电话,就告诉他说我一会就追过去,就算赶不上时间,也要跟他们见个面。明天就不回双春了。”我想这样的话,我周五下午后就能自己回市内了。 从组里出来,我去旅店,正好碰上老板在,我给他打赏了小费,再上二楼接袁四通下来,袁四通当着店老板面装大老板派头,跟真的似的。 走到一楼,我对店老板说袁四通是来找144师军需处的。 袁四通假意踢了我一下,怪我多嘴。 我计划下一次行动搞掉144师军情处的副处长兼行动队长,要挑起双春警署刘胖子和军情处黄河青之间的矛盾,这个行动计划要比黑马今晚的行动复杂一些。 送袁四通回他家时,我让他傍晚前找个小朋友,直接给双春组送个假情报,就说棚户区有共党活动,并对他重述了他和迎春接下来要配合的部分计划细节,让他记牢了。 袁四通下车后,我看了看时间,先开车去警署找刘胖子,刘胖子的文书说他不在,我又问麻子李去哪了?保密局有任务,得请他们配合,文书说麻子李已经去了。 警署这些人都是祸害老百姓的,去了也只是壮一壮张力荣的声势。我即时开车去两阳,我想这个刘胖子一定又去吊脚买春了。像这种人,哪里是黄河青的对手? 车到半路,144师军情处的哨卡仍在原地,两边的高山岭上是铁丝网,并各有一个明哨岗,站着两个士兵,可以眺望前后三、四里之遥。今天,我之所以先到双春,一是为了给袁四通交代任务,二是为了看这个哨卡的戒备是否有大的变华。 当班的头还是上次拦阻我过卡的少尉排长,我停车下来时,他跑来跟我敬礼,我回了礼问:“最近有145师的同志过来吗?” “当然有了,但是全都有公务,宋科长要看过卡登记吗?” “我看这个干吗?留着给你们黄主任看,我的人也是有任务才走这条道的,到时记得行个方便就行了,对了,我记得上次在这里打过军部参谋部电话,还能通话吗?” “还行吧?”少尉排长进哨所测试电话线路,电话是通的。 我进哨所,让他们替我找李参谋长。电话那边真给找到了我舅舅李梅南,我对李梅南说我来双春和两阳执行任务,打个电话都不方便,并说我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两阳,要他找他朋友说说,李梅南说他知道了,晚上再联系。 “好的,谢谢。”我挂下电话,过卡去两阳。 傍晚七点四十分,我刚到江阳,中心街就响起了枪声,我想这是黑马和紫岩在行动,他们接上火了。这次行动只有他们两人执行,能取得成功吗? 358、邹季雨归西宋继祖借壳 我一点都不怀疑黑马和紫岩的的单兵作战能力,尤其是黑马。 黑马曾经在李蕾蕾将他从保密局刑讯室救走之后不久,组织过他所在部队的几个兄弟,在高坡岭监狱外的红栖山阻击我和陈更烈,目的是为了狙杀我党的叛徒陈宏略,钱胜利为此受过伤,因为关辉当时前来支援,黑马才撤出战斗。 这次任务完成后,黑马和紫岩的撤退地点是鉴江东岸的河阳旅店,这里距离两阳警署仅隔一街一巷。为了让他们能安全回到市内,我还约了姬秘书到河阳旅店找我。一个县城分两半,一半在江阳,一半在河阳,江阳不远是145师驻地,河阳的驻军只有一个团。 江阳与河阳之间有一座桥,桥东和桥西的白天都很热闹,到了晚间就不一样了。 我听着江阳城中心的枪声和暴炸声,慢开着车子往桥东走,走到桥头西附近时,黑马先奔过来了,紧接着是紫岩,我打开车门,让他们上车。 黑马说:“队长,你真是宋公明呀!这么及时?” “我等了一会了。坐好。”我猛踩油门,过桥回桥东的河阳旅店。 在车上,我问黑马是谁在追他们?黑马说是警署的人,两人各干掉了一个警察,我问邹季雨是否干掉了?黑马说是保密局围捕时乱枪打死了,我问:“确定吗?” 黑马笑着说:“当然确定了,临死前还说我害他,我说他告密我哥俩时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呢?他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让他问上帝去,拿他当掩护了。” 我告诉黑马,我让我的青岛兄弟在双春高县县城同时报案,保密局的人今晚是不会搜查的,但是不排除145师军情处明天会派人搜查,让他们明天天亮就坐公车回西营。如果遭到搜查,上不了车,就呆回河阳旅店等我,我晚间八点至八点半之间回市内。 黑马和紫岩在河阳旅店附近下车后,我去警署找两阳情报组,此时天完全落黑了。 留守在警署的队员告诉我,张力荣和小骆刚才执行任务去了。我问是什么任务?谁给下的?队员说是昨天傍晚报到线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张力荣当真情报带人围捕去了。 以保密局两阳的情报力量和警力,想在两阳围捕“敌人”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在有四城墙的高县和康县都难以做到,何况是两阳这样的没有围城的的县城? 等了一会,张力荣带人回到警署,看到我,问我是何时到的?我说到了快十分钟了,问他收获如何?张力荣说毙了一个,跑了一个?小骆补充说跑了两个,另一个是接应的。 “现场情况如何?去看看。”留守队员刚才没说双春那边的“事”,我想知道张力荣是否接到袁四通在双春那边送出的“情报”。 “宋科长,现场就不用再看了,麻子队长也许处理过了。”张力荣附到我耳边小声说双春那边也有共党集会,不知道真假?他刚才就想拨麻子队长先回去了,好在他没这么做,不然,刚才死的人也许就是情报组的人了。 “现在形势复杂,我们要当成真的来处理,至少得候它一、两个晚上。”我想了想问,“刚才你们打死的那个人的身份确定了吗?” “呃,确定了,现场留有一些物证,卢勇在整理。”张力荣再次附到我耳边说被打死的人是367团451营营长邹季雨,问我何时向145师通报此事? 我转而对张力荣和小骆他们说:“何时向145师通报的此事,要请示杨站长,你们先录一下案,要真实记录你们看到的现场情况,不能让145师军情处反而说我们诬陷他们。” 小骆招集参与抓捕接头“共党”的队员一一录案。不一会,麻子李带人回来了,哭丧着脸,跟我诉苦,说他带了十二人来两阳配合执行任务,结果让145师的人去掉了零头。 我对麻子李嘘了一声说:“麻子队长,你不要乱说,谁告诉你他们是145师的人?” “本来就是嘛!145师全都是共党。”麻子李嚎哭着,原来死的一个警察是他的好兄弟。就因这个兄弟,麻子李刚才不敢再追黑马和紫岩,沿路返回了现场。 “空口无凭,得有人证物证,他们都在录案,让你们的人也都录一下,看到什么写什么。人死不能复生,你嚎有什么用?回去就让刘署长给你们补上。”我拍了拍麻子李的肩膀,“李队长,保密局不会少报你们的功劳的,先录案,也好一会回去。” “一会就回去?不搜他们了?他们肯定没跑多远,指不定就藏在江阳那一边。”麻子李想为他的兄弟报仇。他要是真搜查,很难说会不会给黑马和紫岩带来麻烦。 我说:“这黑灯瞎火的都到晚上了,他们肯定藏在暗处,你能搞清楚他们究竟多少人吗?而你却在明处搜查,他们要是又对你放冷枪?你可别多弄死两个兄弟,到时你回去就更不好跟刘署长交差了?像这种共党,全是亡命之徒,今天不在这里作案,明天就会在别处作案,逮他们有的是机会,当然了,你也可以组织你的人搜查,要是抓到了,功劳全是你们的,但是我们今天还接到线报,双春那边的也有共党要作案,张组长他们得回去了,没时间在这里陪他们捉迷藏的。” “双春那边也有共党要作案?”麻子李双眼一转,“那我们也要回去,兄弟们,录案。” 麻子李的人居然只有两个警员会写书面汇报,忙了一会,剩下的四个由受了轻伤的卢勇代写,写完按指模了事。 趁这点时间,我回组长室对张力荣交代了双春那边的近期工作,要他以后碰上这种行动,都这么处理。张力荣告诉我,他已经测试过高县李县长的秘书吴某人,此人跟黄河青往来甚密,指不定是给黄河青当线眼,或者监视李县长的。 我让张力荣先别动吴秘书,回去要多安慰刘胖子,站里的打赏下来后,要给他一点好处。张力荣说康人气得知康龙给升了特侦处一科科长后想调回站里,他同意康人气调回站里的话,两阳这边的两个肯定也会提出调回。 “先不要同意,除非翁专员出面为他们说话,不然,一个都不许调回。”我倒是看看张英杰死后,翁竖民会不会将手伸过来。他要是与黄河青合流,监江水道就是黄河青的了。 “康人气说康龙会找翁专员替他说话的,到时杨站长都不得不给他面子。” “是吗?你让他和小骆进来一下。”我坐下喝了一口水。 康人气和小骆进来后,我当着张力荣和小骆的面,问康人气怎么就知道康龙会找翁竖民替他说话?康人气支吾一会,说康龙现在虽然是科长,但是他身边其实没有几个自己人,他只是想回站里帮自己兄弟,不敢说康龙会找翁竖民替他说话。 “哼,你不是说杨站长也要给你面子吗?要是我没说错,你过去是跟张副站长和你哥的吧?”我看着康人气,一拍桌子说:“你首先是保密局的人,张副站长尸骨未寒,你就想背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上次你丢的两套衣服,我只让张组长小惩了你,你是不是忘了?” “宋科长,那我就不要求调了呗,我不就说说嘛!我又没打报告。” “那好,告诉你那两个兄弟,你们一个都甭想往回调,过去那么多年,张家何时亏待过你们?张副站长一走,你们就想溜号,这事我要是跟张营长说,看他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张英杰走后的张家代表,将会是377团的457营营长张智勇,我意在警告康家兄弟投靠翁竖民就是死路一条。 “别呀宋科长,这事你可千万别跟张营长说。”康人气这回老实了,可见康家兄弟有投靠翁竖民的意思,翁竖民现在自恃有特侦处两科人马和罗逊的人,我得及早分化他们。 “要我不说这事也行,但你要老老实呆在双春,配合张组长和骆组长,把工作做好。党国是不会忘记你们的,懂吗?”我转回话头内容,让他先出去。 康人气出去后,小骆认为应当放他们三人走,我问张力荣意见?张力荣表示听我的,我对小骆说,“陈处长现在处境不好,他和我在站内都无人可补给你们,要是让别人将人插进来,你知道他们是人是鬼吗?康人气他们三人再怎么样?也就这样。是不是比补人好?” 我担心翁竖民会将罗逊的人补进来,那样就更被动了,两阳情报组被插进两人的话,这边的力量对比就是一比一了。小骆表示赞同后,我让他出去集合队伍,留下张力荣继续讲我的意思。张力荣还是有点不明白。 “张组长,张副站长虽然走了,但是他过去的那一套是行之有效的,我们现在只是借了他的壳,将我们的事办得更漂亮而己。还有,你也姓张不是?张智勇营长迟点要是找你,你就说你之前接到张副站长的命令,双春情报组还是姓张,谁想改姓都不行。”我必须借张英杰的壳,将双春情报组牢牢地掌握在我的手里。 “宋科长,我明白了。”见我先开了门,张力荣问,“对了,雷组长那边怎么样了?” 359、显助够圆滑宋纪临难关 “雷组长那边的形势很好,双春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我还会下来。纪富有上次提供的揭发材料亦真亦假,你平时对他要多留一个心眼,看他是不是也拿了黄河青的好处。” “我会留意的,回去再请他们宵夜。”张力荣随我下楼。 到了楼下,小骆已经集合了队伍,还有麻子李的人。我即时训话,强调保密局全体人员,务必效忠领袖,效忠党国,也表扬了麻子李他们的“英勇”,让他们马上赶回双春,因为双春高县县城也有共党活动,回去后要轮批巡逻县城的棚户区。 张力荣和麻子李他们回双春后,两阳的四人,我留下没参加行动的队员守话机,带另三人出去吃晚饭,小骆说:“宋科长,十点不到,随便吃点宵夜就行了。” “你们吃点宵夜就行了,我还没吃晚饭呢?”我对卢勇招了一下手说,“走,上酒楼。” 三人上车后,我启动车子走了一会,不久换档时,拉“坏”了换档杆,车子“死”火了。下来查看、敲打一番,重先上车,再启动车子,车子一下子窜了出去。 小骆惊叫道:“宋科长,你车子怎么会这样?象是跟你闹别扭似的?” 我呵呵一笑说:“可不,我这车子只有我和陈处长才能开,别人都开不了。”我刚才在桥头接应黑马和紫岩回河阳旅店时,也许让某人看到了,我得让我车子在他们面前“坏”一次,也顺便告诉小骆我和陈更烈的关系。 到了河阳的江边海鲜酒楼群,我挑了一处靠海的酒楼,和他们一起美味。 两阳的海鲜的确不赖,吃得小骆他们三人都满嘴挂糕。河江入海口的“油水”这么多,张英杰过去是如何从中获利呢?我想他安插在保密局里的人最多是替张英杰掩人耳目,那么替他获利的人将是另一拨人无疑。 “今晚怎么没看到警署的其他人呢?就几个在守门。”我问小骆。 “宋科长,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张组长带着麻子李他们过来时,这里的警员早就过对岸玩去了,具体事我明天再跟你说,来,我敬你。”小骆敬了我。 接着卢勇和康人气的兄弟也敬了我。 我说双春情报组是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二科的一个组,要他们牢记这个身份,不要忘了领袖和局里的训示。145师军情处的人虽然没有144师军情处那么凶,但他们也是情报部门。我们明天上午的任务是向他们送交傍晚给毙掉的人,他们要是认这笔账,那以后的事就好办了,要是他们不认,那我们以后就先逮他们证据,再找他们算账,145师不能成了匪窝。 吃过晚饭,我车他们仨回警署,并告诉他们我住在河阳旅店,明天八点后才能回组里。 他们下车后,我返回相隔一街一巷的河阳旅店,进房先招黑马和紫岩过来。 黑马问今晚会不会有搜查?我说两阳警署的人今晚差不多都出去玩女人了,刚才围捕他们的人是双春情报组和高县警署的一队人。双春的来人,我全打发走了,这里的警署的人也许天亮才会知道傍晚的事,还有145师军情处,没有谁向他们通风报信,是不可能有人搜查的,要他们睡足觉,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市内,先在红栖山待命。 “下一个任务不是在双春吗?队长,你现在就可以布置给我们。”黑马要新任务。 “下一个任务不是在双春,是在市内抢银行里的黄金财宝,采点工作我还没做好,方案还没出来,你们要是觉得闷,周末可以到六六剧场找一下张旗同志,他也是前天才下山,正在熟悉情况和了解工作需要,记住要化妆,别让人认出来。” 接着我对黑马他们介绍了一下迎春和袁四通回到双春的情况,他们近期工作是甄别双春组织内部的是否还有叛徒,这个工作完成后,才能确保我们在双春的行动安全推进。 “那你快休息,我们明天一早就不过来,直接到车站。”黑马和紫岩要回他们房间。 “好,我明天上午九点后再找王师长通报邹季雨的事,你们也该上车走了。”这次行动的时间算得太准了,给我创造了一天回市内活动的时间。 黑马和紫岩回房后,我出来打水洗脚休息。 第二天八点,我准时起床去警署,刘胖子安排在两阳的两个队长候在了小骆的组长室,我问他们昨晚跑哪去了?是不是不想呆在警署干了?两人自知昨晚发生了事故,却不在警署,而是去了江边找女人,耷拉着脑袋,等我训示。小骆对我笑了笑,拿热水壶出去打开水,两人各将一个布包交给我,说是刘胖子孝敬给安密达的,托我明天带回市内交给他。 “我住在旅店不安全,这两个布包明天一早再交给我,再有昨晚的事,刘署长罩着你们,我不敢担保安局长也罩着你们,一会带人去江阳现场一带搜查,看能否找到共党。” “是。”两队长揣上布包匆忙下楼。 两阳的警力就他们这二十几号人?安密达为什么不在这里设警署?而是将这里的警员划归高县的刘胖子呢?是不想跟张英杰的人发生磨擦吗?我想受控于张英杰的人一定是一些江匪河盗,下一次来,就要搞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小骆打水回来后,他给我介绍了这里的警力构成和他们平时的工作任务,跟我刚才所想差不多。刘胖子对鉴江水道的利益秋毫不犯,只管县城内治安和县城内的一些暗娼私妓,抓共党无利可图,早就成了被逼完成的任务。 “那张副站长在这里有代理人吗?不会是他们俩吧?”两阳也就康龙两个兄弟,他们俩不可能肩负这么大的任务,但我想张英杰所得,必定跟鉴江水道有关。 小骆介绍说:“他们俩仅仅是配合抓‘共党’,这‘共党’一般都是一些想脱离张副站长的人,这利益这么重,换谁都想自立门户,但是一旦给发现有事,张副站长必然出手,全是全副装武的警察,你懂的。” “其实他们都是驻军,是张智勇的人,是这样吗?”我笑问小骆。 “呃,我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警察,不是他们会是谁呢?今年平静多了,这说明给张副站长办事的人老实多了,但是现在张副站长走了,他们要是知道这事,也许还会反水的。”小骆顺带给我分析形势。 “可惜我这次来,出了邹季雨的事,一下子无法找寻他们,你先再了解清楚情况,我跟站长汇报一下邹季雨的事,还要跟145师移交尸首,确认他所犯之事。一会抬尸首的事让刘胖子的人做,我打个电话。”我拿话机拨了杨显助办公室电话,杨显助的电话没人接听。 过了一会,我再拨,杨显助接了,我跟他汇报了昨晚发生的事,问他如何处理邹季雨的事?杨显助指示说:“尸首秘密送回去,只说有共党嫌疑,看王师长是什么态度?如果他拒不承认,那就让他自行处理邹季雨,如果他承认了,那我们就有成绩了。” “明白,我先去会一会王师长,中午再给你电话。”我挂下电话,心想杨显助这么处理,是给少将师长王富来留面子。王富来拒不承认,那杨显助也就卖给他人情了。这事要是换成翁竖民,肯定会借此将王富来一军,顺带给军长劳承武难堪。 此时小骆已经找来警察两人,送尸工作已经准备就绪。 我急拨145师师部电话,问找师长王富来?对方说王富来不在?我又问找师参谋长赵怀宇,对方问我何事?我说:“我是保密局情报处二科科长宋纪,昨晚发生在江阳城区的一个个案子与你们367团的校官有关,请你务必转告赵参谋长。” “你等等,我马上给你转接。”对方一听有案子与他们有关,马上转接给赵怀宇。 不一会,赵怀接了电话问:“哪一位?请讲。” “赵参谋长,我是保密局情报处二科的宋纪,昨晚发生在江阳城区的一个案子与你们367团的校官有关,想找王师长面谈。”我直说要找王富来。 “哦,原来是宋科长呀!王师长去54旅了,不过你先过来,我一会给你联系王师长。”赵怀宇说完放下电话。我抬腕看了一下表,过九点了。 黑马和紫岩此时该上车回红栖山了吧?为了确保他们安全离开两阳县城,我又在组长室拨了陈更烈的办公室电话。陈更烈催我有事快说,翁竖民过来了,一会要开会。 我将双春情报组击毙邹季雨的事对他说了,还说了杨显助对此事的处理手法。陈更烈说杨显助够圆滑,这事如果让翁竖民知道了,他肯定会重查作案人,要我有所准备才好。 “我要有什么准备?”我说张力荣他们办了邹季雨,我才赶到两阳,重查也是一个样结果。并没有想到翁竖民跟邹季雨这个“老潜”是有关连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过去张英杰在两阳抓了太多的假共党,你千万别为了立功而帮杨显助?你帮杨显助就是跟姓翁的闹对立,你知道吗?”陈更烈提醒我说。 “这个我知道,我不是为了立功,是张力荣根据情报围捕的结果,我要去145师了,先这样。”我挂下电话,心想这事跟陈更烈说一说,让他和杨显助都知道同样的结果是必要的。 360、宋纪也骑虎季雨难定性 来到楼下,小骆已经让警员将邹季雨的尸首装进一辆警车,我这才看到邹季雨身中数枪,与赵铭无异,这个出卖自己最好朋友胡理营长的人此刻已经下地狱跟胡理说对不起去了。他被“黑马”胡闹当盾牌,被保密局当场击毙,现场又有黑马留下的物证,还有两个队员认出了“黑马”胡闹,这个暗藏在145师的特务不是“共党”,也是“共党”嫌疑人了。 我让小骆找件衣服给他盖上,邹季雨不配仰天而死。 小骆请示是否全部人都去145师?我让他留下卢勇看家,另两人开摩托车,警车随后,直奔145师师部。经过三十几分钟的颠簸,我们来到藏于县城西北地带大山里的145师师部,这里的一切都不如144师和146师师部。另两师师部不是在县城,就是在县城附近。 从未来军事防御需要上看,145师不驻守县城,是因为无险可守吗?刨去在县城的时间,路程实际只有半个小时车程。尽管145师驻军中出的共产党员最多,驻军的下层军官更多倾向举事,但是我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师长王富来也是倾向举事的。 145师的53旅王守义部扼守鉴水道下游和师部,与何孚安的144师相连。54旅陈煌部三个团驻防于两阳的两县县城及鉴江出海口,两个旅的兵力部署都很集中,只有55旅张启东部的三个团呈线性结构沿海布防,一直伸向市内,其中陈向南的377团实际上属于高雷市内守军,458营驻守西营麻斜渡口附近,456营也就是张智勇营驻守东呈,也等于守自己家门口。张启东的旅部和陈向南的团部均设在东营455营,东营与高雷市内的西营隔海相望。 我这次到两阳地区计划找的将官是师长王富来和师参谋长赵怀宇,还有54旅旅长陈煌和他的部属。陈煌是146师副师长陈辉的兄弟,他的的363团驻守鉴江出海口,团长是李通,与我舅舅李梅南有远亲关系。 赵怀宇在我们来前说王富来去了54旅,那就是找陈煌去了,我和他应当是擦肩而过的,但是一路上我们并没有与谁擦肩而过,难不成王富来是坐船沿鉴江出海口找陈煌的? 在145师师部下车后,我带小骆一起见赵怀宇,赵怀宇叫了军情、政训处处长罗其纲一同听我们汇报案情,我对他们口头汇报围捕邹季雨和胡闹的全过程。 邹季雨过去与胡理、胡闹兄弟关系极好,私人关系众人皆知,赵怀宇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是他不相信胡闹还敢回到145师串联其他军人反水。 我说南京被共军攻下了,难免会鼓动了某些军人,让他们认为机会来了,不然,我也不相信胡闹会这么大胆,还敢回145师串联,但是事实是,保密局和警署都有人看到胡闹了,他和邹季雨在酒楼边喝酒边密商共同举事,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还有物证,正是他们重创了保密局和警署,使得围捕行动没有取得成功。 145师军情处、政训处处长罗其纲认为胡理、胡闹兄弟俩的旧事,他们第七军都还没有定案,我们单凭现有证据,就捕杀邹季雨是欲加之罪,很不服气。 我让小骆补充汇报现场围捕过程,赵怀宇略有所思,表示等王富来回来再做处理。 两个多月以前的白埔饭店事件,翁竖民密捕我党叛徒陈宏略后,趁势捕杀我华南分局重要领导人“闪电”吴桥同志和145师内地下党林团副、胡理等人,我不严惩这些军内潜伏特务和告密者,想在145师举事,未来还会有类似事件发生。 等了近一个小时,王富来和他的警卫自54旅回来了,听了赵怀宇对案情的重述,他让我和小骆先回避,他和赵怀宇、罗其纲两人开闭门会。过了十几分钟,王富来让警卫请我一人进去,他对我说:“宋科长,胡闹兄弟,我们的确还没给予定性,你可以通过军部的莫、张两处长了解,他属于在逃军人,你们应当通过我们军情处,对他进行围捕。” “王师长,事前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俩是军人。他们发现我们在围捕他们后率先开枪,保密局的任务是什么?我相信王师长你也知道,案情就是命令,紧急情况下,无需向长官汇报。如果不是因为有人认识胡闹和邹季雨,我们还以为毙了共党的地方地下党呢。”我想王富来是不会承认的,这一点,赵怀宇和罗其纲刚才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了。 王富来听后一笑说:“宋科长,不管是谁率先开的枪,我看这事也可以定性为误会呀?是邹季雨他们跟你的人擦枪走火了,后来死的两个警员应当是胡闹为了逃命,因为他本来就是嫌犯不是?我看这事你也得替我们周全。” “嗯,这事我一早也跟杨站长汇报了,他也有此意,只是翁专员未必会答应。”翁竖民对自己昔日的手下王启孟都痛下杀手,给毙掉一个暗潜特务邹季雨对他又算什么呢?我猜想翁竖民会将错就错,继续对145师施压,我不得不及时提醒王富来早做准备。 “翁专员那边,我们会跟劳军长沟通的,案情汇报时,希望宋科长笔下留情。”王富来示意罗其纲让人准备午餐。我说时间还早呢,得回组里处理其他事情。 王富来站起来,跟我客气,极力挽留说:“也快十一点了,你回组里能办多少事?留下你那个组长,让其他人先回去,这餐饭145师请定了,你上次来也不找我们,你是不是嫌我们145师的饭菜不够144师好呀?我听说你在双春一待就几个晚上呢。” “王师长,这事瞧你说的,上次不是因为劳军长在144师压阵吗?当然了,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仍坚持回去,岂不是真瞧不起咱们145师的兄弟了?”我接受了王富来的饭局,起身出来交待留下小骆,让其他人交接尸首后就回去。 王富来让罗其纲叫人接收并安葬邹季雨,我想接下来的事就是吃饭时商讨如何给邹季雨定性了。千不该万不该的事是他与胡闹私下见面,不管我如何给站里汇报,只要翁竖民有心发难,145师是无法逃避被重点监视的命运的。指不定杨显助会指派我到这里来长驻,因为从市内到这里的路程仅比桂平少五十几公里,车程却多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邹季雨的尸首移交过后,罗其纲带小骆进来,与我们几个开闭门会。 王富来直说了,145师反共谍一直在做,不比144师差的,师内是否还潜伏着共谍人员?军情、政训处自上上周劳军长来后,就从连、排级慰官开始复查了,没有任何发现。 最后,王富来总结说,这次事件事发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保密局和警署的人认出胡闹,是枪战开始后的事。关于这一点,小骆给予了确认。因此谁先开枪已经不重要,重要是邹季雨给毙了,假如他真是共党,那么145师以后要做好的工作是亡羊补牢,感谢保密局前来指导工作,并欢迎小骆常带手下的队员到军营中走走。 我答应王富来让小骆常来,但我想张英杰过去的那一套我不能放弃使用,因为那一套就是给告密者机会的。那么多曾经因告密而获利的人,仅仅给毙了一个邹季雨,显然是不足以震慑其他告密者的,我得保留张英杰所创的这套老军统模式。 接下来的午餐自然是极其丰盛,是在145师师食堂摆的宴席,喝得我满脸红光。 餐后我和小骆一起离开145师,走出大山不久,我们在半路停车睡了一会才继续赶路。 在车上,小骆问我为何不沿着这条线索追下去? 我说两个多月以前,145师出了一批哗变军人,有下级军官,也有一般士兵,一共二十几人,几乎全是145师的人,上头也知道这事了,只因劳承武态度强、不予承认,才将这事给搁下了。现在又出了邹季雨这事,保密局这次要是态度坚决,非得抽住此事的不放,未必有利备战,同时145师和王富来本人也会感到压力重重的,我们做为属下,差事办完了,最后裁示得由站长或专员做出,我们只需据实汇报。 “但是,王师长要我们定性为误会呀?所谓误会,其实也就我们认出与邹季雨见面的胡闹的时间发生在枪战之后,也就几分钟的事?站里会不会认为我们避重就轻?放过嫌疑犯?” “这不是放过谁的问题,而是邹季雨给毙了,死无对证。当然,这事是不能排除他们两人早就有过串联的。现在抓不到胡闹,他们谈话的内容,我们怕是无从得知了,但现场所留资料,至少‘证明’邹季雨有投共的可能,那么邹季雨暂时也就无法定性了,说这次事件是个误会,也是说得过去的,我们并不是避重就轻。”我想要的结案,其实就是“误会”之后擦枪走火,这样一来,王富来的压力就少很多了。 “那这个事件的汇报报告,宋科长你就代替组里写呗,参与人员的全部汇报材料,也全都白纸黑字的写下了,我怕我写不好呢?”小骆刚才对这个“误会说”一直充满疑惑,我想他一定期待我将邹季雨定性为共党了,这样一来,他们和我的情报二科也就有成绩了。 361、宋纪再冒险卢勇被策反 “这个汇报报告不能由我写,你一会回组里后要先看看大家昨晚的‘录案’材料,再将主要内容重抄下来,但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写,所以我下午带卢勇跑一趟54旅,你给康家兄弟派点别的事,我看看陈旅长的态度,如果他的态度跟王师不一样,我明天回站里再做修改。”我当时不在现场,我写这个汇报就失去可信度了。 “好的。”小骆应了我一声。我后天回到市内,也许要先见李梅南,让他先知道这事,这样,劳承武也就知道了。劳承武只需抓住其中一个小破绽,翁竖民即使以此对第七军发难,他一样会象上一次那样铩羽而归,无功而返的。 回到河阳警署两阳情报组,队员卢勇因故回家了,他是唯一一个本地人,家人都在河阳,我一个人开车回河阳旅店休息前,转道往汽车车站转了一圈,看到了黑马和紫岩安全离开两阳的信号,接着驱车回旅店午休。 下午三点,我回到组里,卢勇过来了。当着小骆的面,我给杨显助打电话,口头汇报了王富来对邹季雨遭围捕的态度,并请示拜访陈煌,以探其情绪。杨显助同意了,问我晚上的事是否有改变?我说晚上的事按计划进行,没有别的队员,就我一个人。 我的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小骆听的,他中午回来后还没写汇报材料,我让他给康家兄弟安排别的事,带上卢勇一人,去探访驻扎在河阳入海口的54旅旅长陈煌,因为邹季雨是陈煌手下的一个营长,我得跟他交代清楚邹季雨的事。 在车上,卢勇诚惶诚恐地跟我说了邹季雨的事。我说卢勇上次的揭发没有错,他是出于公义,邹季雨早就该死,他居然还敢见胡闹?胡闹虽然没有定性,但他是党国的逃犯。 卢勇一脸疑惑,一会才想明白,一如当初林堪进明白我身份时一样要掏枪。 我说:“卢勇,你是个有血性的军人,你这条路不该再走,我是来给你指路的。” “指什么路哟?周围全是各派的人。”卢勇得到我的回应,他大惊失色。 “周围全是各派的人又怎么样?我不是在站里一升再升了吗?干掉邹季雨这个老特务,他们一样哑口无言的,也肯定有人一口认定他就是共党,一个假共党,他再怎么也翻不了真共党的船,你给我淡定点,你耳朵是让胡闹开枪打伤的吧?” “是,刚好擦边穿过。”卢勇承认了。 “是我安排的,这一枪胡闹要是有心打准,你就没命了。”我继续策反卢勇说,“国民党已经失去大势,丢掉长江以南和西南是迟早的事,你给保密局卖命,你也注定去不了台湾,到时你会被留在这里,或者死在这里,都是死路一条,你跟着我,你才有明天,我是来救你的。”卢勇并不像林堪林当初那样掏出枪,可见他是从心里认可我的。 “那张组长和骆组长呢?他们也听你的?”卢勇扭头看我,他自然想知道紧跟我的张骆两人是否早就随我一起投奔光明。 “他们现在当然得听我的了,但是他们没有你幸运,你是我在双春的第一个下线,你现在的任务潜伏在这个组里,等待机会,你暂时不用做别的事。” “那你的身份呢?我总得知道吧?”卢勇如释负重。 “我是你的科长呀!”我笑了笑说,“卢勇同志,我代表组织欢迎你加入我们,为新中国奋斗,这一天不会太远的。”卢勇亲眼看到了告密者的下场,我相信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好,我接受宋科长你的任务,一起为新中国奋斗。”卢勇伸手与我相握。 到了陈煌的54旅,远远瞧去,旅部的房子比师长王富来的师部好多了,也漂亮多了,其他营房也都是楼房,还有两层的西式小洋楼。 卢勇随我进旅部的两层小洋楼,门外的卫兵看了我的证件后先通传去了。 不一会,卫兵出来了,对我和卢勇做了一个手势,我和卢勇拾级而上进旅部。旅长陈煌正和两个团长在座,一个是366团团长李通,驻守鉴江入海口,旅部就设在他这里,另一个是367团团长杨羽军,驻守河阳县城,昨晚给毙掉的451营营长邹季雨正是杨羽军的手下。 “宋继祖,你居然还赶来?”没等我走近,陈煌拨枪对着我,卢勇想掏枪,我按住他的手,陈煌左边的李通忙趋上一步说:“旅座,师座不是说了吗?他是来向我们汇报工作的。” “汇报工作?有他这么汇报工作的吗?一来就嘣了邹营长。”陈煌气鼓鼓地盯着我。 “陈旅长,保密局职责所在,小宋的手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手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个,什么职责所在?邹营长见个人而己。”陈煌的态度果然有所不同,但是王富来都期待我模糊处理了,难不成陈煌想将事情闹大?我就不信他有这个胆子。上次的林团副正是367团团长杨羽军的副手,另外,“二胡”来自55旅张启东部的377团,团长是陈向南,陈向南的377团驻守东营,离市区最近。 白埔饭店事件发生后,“共谍”闹事的重灾区54旅367团和55旅的377团本应成为保密局重点盯防的对象,但是事后翁竖民却不闻不问,原来是因为这里暗藏着老军统特务。陈煌怎么就感觉不到自己受到威胁呢?也许知道了,却无可奈何。 “陈旅长,你说得没错!他的确是见一个人而己,但是他不该私下见胡闹,哪怕胡闹给逮着了,见他还得履行手续呢?陈旅长,你还不把枪放下,你要给别人口实吗?” “是呀!旅座。”李通帮腔道。李通昨晚知道我明天会找他了吗?我昨天下午过卡时托我舅舅李梅南转告他了。陈煌右侧的杨羽军也劝了陈煌一句。 两个多月以前,杨羽军的副手林团副是被他的作战参谋张友侠给出卖的,与邹季雨无关。但这个张友侠仍潜伏在杨羽军的身边,我如果用同样的手法干掉张友侠,肯定会遭到翁竖民的怀疑的。所以现在只能暂时留着他的狗命了。 陈煌收起枪坐下,叫卫兵给我和卢勇看座端茶。 我坐下喝了一口茶,跟陈煌细说了邹季雨被围捕并被击毙的事,陈煌听后略有所思。 因为当着李通的杨羽军的面,我没有问陈煌别的事,通报完毕,和卢勇起身告辞。陈煌迅速站了起来,对我拱手做揖道:“宋科长,刚才多有冒犯,请你见谅,我陈煌是个粗人,你公事办完了,我不该留你,但是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是否留下吃个饭再走?” “陈旅长,中午时王师长留我们吃酒了,145师的兄弟其实不差的,我今晚真不能留,明天我还在两阳公务,如果欢迎,我明天上午迟点再过来,如何?”晚上我得赶回市内,侦察敌人的“宏计划”,来回两趟,说不定都快天亮了。 “那好,李团长杨团长,我们送送宋科长。”陈煌对他的两个手下招了一下手,李通和杨羽军立即起身,和陈煌一起送了我和卢勇。 走到门外我的车子边,陈煌趋上来,小声对我说:“宋科长,我听说你上周在146师的事了,明天真的有劳你再跑一趟。” “陈旅长,你不用客气,我迟点过来。”军内的人际关系,都是李梅南跟我说的,但是这毕竟是表面的关系,私底下得经过我的考察,陈煌的性格有些类似146师副师长陈辉,他一说我上周在146师的事,我就知道他也需要我替他干点私活了。 在回组里的路上,卢勇对我说邹季雨见胡闹是事件的重大疑点,还有现场物证,都指向邹季雨“通共”,陈煌居然用这个态度对我们?他会不会经过了王富来的授意? “不错,他和王师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是为了瞒过身边的两个团长的,所以我们只能公事公办,络组长要是问你今下午的事,你实说就行了。” “科长同志,我的任务就潜伏吗?”车上就我们两人,卢勇问我要任务。 “对,就潜伏,平时该干吗就干吗。”我想卢勇刚被策反过来,还是给他一个“紧箍咒”才好,我说:“你家里人都在两阳,别处没什么亲人了吗?” “二老在乡下海边捕鱼为生,老婆孩子在县城随我。”卢勇汇报说。 “这样好了,你先探探他们是否愿意迁到市内居住生活?迟点要将他们迁走,以免敌人以他们为人质。”我也是为卢勇着想,但是我得提醒他,干革命不能三心二意。 “迁走自然是好事,但是我就这点薪水,我怕他们不愿意呢。”卢勇也认真起来了。 “你父母不是捕渔为生吗?市内照样可以的,另外,迁后组织上会给你安家费的,居住条件也许不错,你先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准备好了,再告诉我,我替你向组织申请。” “科长同志,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我就能放手干了。有任务你得给我下。” “这个月你就潜伏着,做好你家人的思想工作,这也是任务。”卢勇有两阳情报组队员的身份,我找他相对比较方便,由他来替我完成一些联络工作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接着告诉卢勇,我晚上最迟八点半要回市内,后半夜再返回两阳,继续明天的行程,刚才小骆已经知道我晚上有事了,但他不知道我晚上要忙什么,让卢勇晚上不要离开组里。 362、宋纪半夜忙,显助太狡猾 “科长同志,我知道你意思了,我晚上会给骆组长和康家兄弟俩找点乐子的,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告诉卢勇,晚上会有车子过来接我回市内,我的车子会留在旅店楼下,小骆要是因为有急事要找我,卢勇得找个女人睡到我房间去,不能让小骆知道我离开了两阳。 卢勇表示明白,知道该怎么做。我带卢勇回到组里,请大家一起吃晚饭。 晚饭前,小骆将他写的汇报材料交给我过目,我看了一遍,稍作修正,让他明天再重抄一遍。就文字表达能力而言,小骆还没有卢勇写得好。文字表达代表着一个人的思维能力,但凡有一定思维的人,才能从纷杂的事件中找到其本质。小骆和卢勇的区别就在这里。 时间还早,我干脆放了所有人的“饭假”,让警署的人代替我们接电话,带着他们四人直奔昨晚邹季雨给毙掉的那家餐馆用餐。餐馆有两层,楼上是贵客厢房,昨晚枪战现场就在二楼的一个厢房里,我进去查看了,捕围邹季雨留下了一些痕迹。地板让老板给拖洗过了。 饭后我带他们回组里,警署的人没事的都自个出去了,留下值班的人只有一队。我们吃饭的时候,没有电话打进组里,卢勇建议我打一会牌,我让他们四人玩,我得办点私事,小骆随我下楼,问我去54旅见陈煌后,陈煌的表现如何?我说了一下大抵情况。 小骆有点诧异地说:“王师长不是说了吗?陈旅长居然敢不听?” “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嘛!所以我改了一下你写的汇报材料。” “是嘛!那我明天直抄了?”小骆笑开了。 “当然了,我得回旅店了。不是太要紧的事,你先看着处理。走了。”太阳早就落山了,七点四十几分了,指不定姬秘书已经过来。 开车回到河阳旅店,我先进房找水洗脸,才洗过脸,店老板进来问我一个人过夜闷不闷?我说闷了又如何?店老板说闷了就找个女人陪陪,一个晚上才一块大洋,我说太贵了,需要的话再找他,要他不要再问这事。 店老板下楼不久,姬秘书准时接我来了。他在楼下鸣笛时,我快速下楼,姬秘书显得有些慌张地向四处瞅来瞅去?我问他瞅什么呢?老板将陪夜的女人都藏起来了。 “我不是瞅这个?”姬秘书小声问:“你手下不是还有几个吗?他们不住这里?” “他们在警署玩牌,上车,快走。”我先走向姬秘书的车子,他已经开了一趟了,这一趟得我来开,不然是赶不上时间忙活的。 姬秘书上了车,问:“宋科长,你的人都安排妥了吗?这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呀?” “我是科长,没有我命令,他们晚上还敢打搅我?你放心,没人知道我回市内的。”姬秘书连自己人都不想让知道,可见今晚的市内之行对杨显助是何等重要。 “那你开稳点,这一趟我先睡,快到市区时记得叫醒我。”姬秘书在车上睡觉前叮嘱说。 “好,你先睡,一会回程得让我睡。”我没想到姬秘书两个多小时后要蒙着我的脸进城。 十点三十分,快要回到市内了,我叫醒姬秘书,他一醒就问我到哪里了?我说到官渡村了,再有十分钟就要进市内了。姬秘书叫了一声:“宋科长,停车、停车,我要小解。” 我在路边停下车子,姬秘书跳下车叫我:“宋科长,你不要尿尿吗?一会你没有时间的。” “好,我也撒泡尿。”我也下车小解。姬秘书尿过后先上车,坐到驾位上催我。 我尿过后,急拉裤子、束带。接着看了一下时间,又过了快十分钟了。坐上副驾位时,姬秘书讪讪一笑说:“宋科长,不好意思,事关重大,我得蒙上你双眼。” “蒙我双眼?”我立即晃悟过来了,杨显助不想让我知道他的这些藏品放在哪里,对姬秘书一笑说:“这个我理解,只要不少我鉴定费就好。” “鉴定费肯定没有问题的,委屈你了。”姬秘书的黑布是事先准备好的,他一边给我蒙脸,一边说:“除了大洋,还有现钞,忙完后就给你,你自己得管好了。” “是嘛!回头记得替我谢杨站长,他让我今晚发大财了。”我笑开了,说:“我也开了两个多钟了,中午又没休息,一会我要是睡着,到了你叫醒我。” “好。”姬秘书确信系牢了黑布,他给我当司机。 两人都不再说话,我在心里数着数,算着左拐右弯的路程,以便事后计算杨显助可能将这些藏品藏在什么地方。经过大约三十分钟路程,姬秘书刹车停下,带我下车。 我想这里会是个什么地方呢?走了三、四分钟,姬秘书小声让我抬脚,经过两次楼道拐弯,直上楼上,我心想这不是杨宅吗?杨夫人和青梅她一定睡着了吧?即使青梅看到我,她也未必认出我来,因为我给蒙着了双眼。 姬秘书将我带到目的地,他将蒙在我脸上的黑布打开了,我睁了几次眼,才看清楚现场满是藏品。我再拭眼细看周边,藏品的四周用帆布围起来了,现场被伪装了,无法判断是个什么地方。只能从刚才拾级而上算,这里应当是某处的三楼,也许是杨宅。 我来不及多想,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经两个多小时紧张工作,终于瞧完了二百八十六件藏品,仿品只占全部鉴定藏品的五分之一,比我给罗逊作的藏品鉴定的真品多出一倍。杨显助太牛了,居然藏有这么多宝贝?带到台湾的话,够他享用一生了。 当然,这里面肯定有陈夫人和周夫人的份儿,那也不少了。 姬秘书事后喘着气问我累不累?我笑着说有点累?不过,拿到鉴定费就不累了? “你不累?那你帮帮我呀!”姬秘书要将藏品码高,空出一个位置,他一边码,一边抱怨他这些天成了搬运工了。我说站长不会亏待他的,帮了他一会,从而看到了藏品里面还有三只箱子是打了封条的,显然,这三个封着条子的箱子并非藏品,而是袁四通早前说过的账册之类。我想这里其实就是杨宅呀!当然也不排除姬秘书搬走了藏品,不然,他不会抱怨说自己这些天成了搬运工了?我想这杨显助也太狡猾了。 码过藏品,姬秘书坐下歇了一会,再次给我蒙上黑布,迅速带我下楼,走回车子边,将我扶上车,车子出来时,我再次数数,心想这一段路该是哪一段路呢?是西湖路三横路吗?右拐直走,再左拐,又右拐,再急弯右拐,直走,下车。 我被姬秘书带着走了大约三十几步,我听到了门被人拉开的声音,显然,这是一处公务房,再走上二十几步,左转直下,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这一处又哪里呢?这回正好相反,仅仅几步就下台阶了,我数了十几下,姬秘书就说到了。 “几点了?”我问。 “凌晨快两点了。”姬秘书给我打开黑布后,我猛拭眼睛看现场,一排排保险柜出现在了我眼里。这一处用不着猜了,它是汇理银行的地下保险柜,我进过这里一次,记得这个现场,那么刚才给我们打开门的人是谁呢?是银行的陈经理吗?我被蒙着脸,他是认不出我的。 大保险柜被一一打开,姬秘书一边往外搬,一边催我抓紧时间。这里需要做鉴定的藏品只有二十件,但是几乎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根本没有仿品,杨显助却仍然让我做鉴定,这是为何呢?是信不过别的宝鉴师做的鉴定吗?我给他一一写下了鉴定词。 姬秘书一瞧,怪杨显助多此一举,害他瞎忙,我说这事也不能怪杨显助,因为这二十件藏品也不全都是上等货。我拨了四件出来,说这些虽是真品,但是其价值不如另外十六件,我已经给他标明了市场浮动价格。 “我知道了,谢你了。”姬秘书省掉了我的称呼,显然,他怕门外的人听到我身份。 “忙完了。”姬秘书一一锁上保险柜后,忙找黑布给我蒙上,带我出来。 拾级而上,姬秘书敲门,不一会,门开了,再走二十几步,门再次响了一下,之后便是三十几步,上车,左拐大弯,再左拐,又右拐,再左拐,直走。不管怎么弯,我不再计算路程,问姬秘书能不能解下黑布。让我轻松一下? 姬秘书笑了笑问:“宋科长,你是不是感觉进了土匪窝了?” “是呀!搞得我大气也不敢出。”我轻笑了一声。 在我看来,我进的第一个点,极可能就是堆放着大量箱子物体的杨宅。我昨晚十一点进杨宅时,或许被青梅看到了,我只需明天下午看她送出的情报就能知道了。 走了大约四十分钟,过了官渡村了,姬秘书停下给我解开黑布,我们再次下车小解。他一定以为我不知道他带我到了哪里做了鉴定了吧? 杨显助不仅要瞒着他的政敌翁竖民和罗逊,也要瞒着我这个亲历者。殊不知,我只需我的下线青梅证实我是否到过杨宅即可?如果我没进过杨宅,我会从官渡村重演一次经过,就能搞清楚杨显助的藏品所藏的位置了。 这算是敌人的“宏计划”了吗?黄金没有,假钞也不见影儿,但是银行保险柜里的十六件藏品的确是我前所未见,过去所“见”是在拍卖会和报章上看过的,因此我做的鉴定无法保证百分之百准确。而我只有下周的破案时间了,一共九天。 363、有事往上顶李通太急躁 迷迷糊糊回到两阳时,已是凌晨五点十分了,我让姬秘书休息一会再回去,姬秘书先将鉴定费给了我,全装在一个布包里,他让我打开看看? 我打开了,是一百块大洋和一大叠现钞。我喜出望外,数了一下,掏了十块大洋给姬秘书,姬秘书不敢接,我硬塞到他手里,“希望以后还有这种机会,这钱赚顺了,不赚都不行。” 姬秘书一边上楼一边说:“你自己藏好了,我在你房间睡一会,你不许睡着了。” “十分钟行吗?我双眼在打架呢。”我将姬秘书带进我房间,我也怕我睡着了,误了他的事,或者让保密局的人看到他来过两阳就不好了。 “就十分钟,你不许睡着。”姬秘书进房倒头就睡,还打起了鼾。 我忙拿脸盆下楼打水,将脸泡在水里,等了一会,差不多十分钟了,我叫姬秘书,却叫他不醒,我又等了一会再叫,还是叫不醒,我用力掐了他耳朵,他这才醒了过来,用水洗过脸,说天快亮了,得马上离开两阳回市内。我让他替我谢杨显助。 “这我知道了,那十块大洋,你不许跟杨站长说哟,不然他会说我克扣你酬劳的。” “我不会说的,我今晚上迟点再找他,你先跟他吱一声。”我给杨显助做的鉴定并无登记,只作鉴定说明和市价、市值评估,为了降低风险,他还让姬秘书蒙住了我的脸和眼睛。 “好,看好你钱呀!”姬秘书以为我没见过这么多大洋,下楼时又提醒了我。 一百块大洋才是鉴定费,现钞是“辛苦费”。我得给卢勇留一点活动经费,剩下的现钞交给李香兰,她还不美死了?这后半夜的一点时间,我一躺,就睡到了早上九点多才起来。 十点回到组里,小骆已经重抄了我昨天改过的汇报材料,我看过后,再次小修改了一下,但是我没有让他重抄,而是让他陪我去54旅见陈煌。小骆笑了笑说:“宋科长,今天轮到我去一中找情报了,你自己去不行吗?陈旅长肯定不会是昨天的态度了。” “那就这样,你叫那两个笨蛋上来一下,就说我过来了。”我让小骆叫警署的两个队长。 不一会,两个队长一起进二楼的组长室来了,我问要他们俩托我带给安密达的“好处”,两人将“好处”递上,是两个沉甸甸的布包,跟我后半夜收到的“鉴定费”差不多。 我问这是谁要送的?两人都说是刘胖子交代办的?我又问里面是什么?得讲清楚了。 “双春和两阳,大洋各两百,现钞各一万。”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了。 “你们马上数数。”我让他们俩数钱。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数,一会一队长说:“大洋的确是两百,我们数过了才放进去,现钞嘛!有多不少,就不要数了,不然,署长会生气、骂娘的。” “你们不数,那我拿走了,少了我不赔。”我太客气了,反倒让刘胖子觉得我有问题。 我寻问留在组里的康家兄弟卢勇去哪了?他们说按老规矩,小骆和卢勇没行动任务,今天是要出去找情报的。我说我中午不一定回组里了,让他们跟小骆说一声。 康家兄弟应下后,我下楼开走车子,退掉了旅店的房,然后进车子看我收到的鉴定费,杨显助居然给我两万圆现钞,再看刘胖子进贡给安密达的好处,大洋的确是各两百块,现钞一个袋子是一万两千圆,另一个是一万一千圆,我将这“多”出来的三千圆现钞抽了出来。我不拿,刘胖子还不得以为我不敢“受贿”呀? 这三千圆现钞我另找纸包上,然后藏好其他的,将车子先开到沿河一带寻找卢勇,卢勇找情报的地点就是在沿河一带的,可是寻了一路,不见卢勇。 卢勇会不会化装在外寻找情报呢?思路一转,果然让我在回程时找到了卢勇,这家伙就象个渔民在沿河边上捞鱼,我远远的叫了他,他快速跑了上来,问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说:“你快洗洗,回去换衣服,跟我去54旅。” “骆组长知道吗?”卢勇走近我车子问。 “他去县一中了,他让我一个人去54旅。你快点。” 卢勇洗了洗双脚双手,上了车子,我将备好的现钞给了他。他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是刘胖子孝警给安密达的钱,托我带回去转送安密达,放多了三千圆,是有意试探我。 “那你还敢截留下来?”卢勇生怕出了事。 “我不拿才危险,不拿我也许会被怀疑的,你拿着作为你的活动经费,用来照顾家庭也行,这事我替组织做主了。”我问卢勇家住哪里?卢勇给我指了个方向。 回到卢勇家,我没有下车,卢勇急回家换衣服,出来时,他老婆带着一对儿女送了他,我发现卢勇老婆还年轻,为他生的一对儿女却是七、八岁了? 卢勇告诉我,他老婆看起来还年轻,但是她生不了孩子,他的一对儿女是穷人家的孩子,因为养不起,他老婆替他收养了。我赞了卢勇老婆,说这样的女人理应得到更多的爱,让卢勇早做准备,迟点就迁往市内,免得成了敌人的人质。 “谢谢科长同志。”卢勇对我一再致谢。 到了54旅,陈煌已经候等了我一个小时了,我忙给他致歉。 陈煌要我替他忙的私活并不多,这么二十几件所谓的藏品,就有十三件是仿品,真品中有大价钱的也不多,陈煌跟他兄弟陈辉一样骂娘,说给骗了。 我想你陈煌又不是做这一行的,你当然会将这些仿品都当真品了。鉴定完毕,陈煌有点不好意思,说他本来想请我吃午饭的,但是王富来刚才打电话,让他去一趟师部,至于他真正去哪里?我想他或许会去县城内找367团团长杨羽军。 从旅部出来,陈煌让他卫兵追着我,塞给我鉴定费十块大洋,并让我等着陈煌,他有话要问我,刚才当着卢勇的面,陈煌不敢多说一句。 我让卢勇先上我车子里去,一会陈煌出来了,他问我杨显助这个新站长能否扛得住翁竖民的压力?因为杨羽军团两个多月以前出了一个林团副,现在又出了一个邹季雨,杨羽军的压力特别大,再这么逼下去,大家干脆都反了。 “陈旅长,你不要命了,说这话,55旅张启东和377团陈向南,他们那边不是也出了胡理、胡闹兄弟俩?你拉张启东和陈向南跟你一起往上顶呀!先顶到王师长那里去?”我给陈煌出了一个主意。翁竖民真追究下来,除了军长劳承武,没有谁能顶得住。 “往上顶?那不是置我们师座于不顾?”陈煌无法理解我的思路。 “你师座上面不是有劳军长吗?劳军长上面还有余司令呢,我就不信余司令因这点事就不要了第七军?你自己将问题往下压,你自己也难脱嫌疑。”我猜想杨显助顶不住翁竖民,这个问题最后成了翁竖民跟他姐夫劳承武之间的较量。 “我明白了,宋科长,我就不请你午饭了,让李团长替我请你,我去一下师部。”陈煌是真要去145师师部找王富来,他刚才打电话跟366团团长李通说了。 “谢了哟,陈旅长。”我说完进我车子,去366团驻地找李通。 上了车,我将十块大洋跟卢勇分了,卢勇惊问道:“这又是什么钱?” 我笑了笑说:“是我刚才替陈旅长干私活的钱。” “你刚才瞧瞧陈旅长那些宝贝,写写划划一会儿,就算干活了?”卢勇对此不窃不通。 “是呀!我走到哪都能干点私活,弄点钱,就双春那边,呆的时间最久,一点喝酒的钱都没赚到。你拿一半,这钱不黑。我们去李团长那里讨杯酒喝再回也不迟。” 到了李通的团部,李通已经等了一会了,见我仍带着卢勇,他返身进团部,让他的作战参谋将卢勇拦在了客厅外,问我怎么还带着卢勇?说邹季雨的事虽是一个人,但是他私下见的人是胡闹,这事就跟白埔饭店事件连结起来了。 我说卢勇是我的人,我当然要带着他了,不然我以后怎么跟他李通联系?邹季雨的事只有跟拍埔饭店事件连结起来,对145师才是有利的,我已经跟陈煌说了,相信他会跟王富来说的。李通说:“保密局的人你都信?抓共党这么多年,哪一次少了他们?” “李团长,这事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千万别跟其他人说。”李通是李梅南的远亲,他驻守鉴江入海口,张英杰的人每一次出海,都会经他这里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总之,他不是陈更烈的人,就是张英杰的人,还有那些河匪,你搞清楚了没有?。”李通不赞同我将卢勇当成我的人。 “我还没完全弄清楚,但我确定他不会是张、陈的人,至于河匪,有待进一步考察。”卢勇家住本地,家属也都在河阳,据说每一次行动他都冲在前面,可是他一直一点事都没有,这说明行动时,有人不想让他死,就这一点,我确信他跟本地人是有秘密关系的。 “这不就结了?所以你不能老带着他。”李通反过来要求我。 “好吧!”但是以后有事,我还会让卢勇联系李通的,除了他,没有谁更可信。 李通急问道:“军座和李参是什么意思?” “三个字,不作为。”我替劳承武和李梅南说了,现时还不可以轻举妄动。 364、卢勇问家世龙潭突失踪 “不作为?怎么可以不作为?长江肯定守不了多久了。”李通显得急躁起来。 “那我问你,以你估计,共军会在什么时间打到这里?”我反问李通。 “东北两年不到,华北一年多一点,长江以南怕是十个月就完蛋,解放军这种气势,有如秋风扫落叶。我们不趁早解放军建功,如何立业?”李通也举事的急先峰,好在他上次没随林团副去市内参加集会,不然,在白埔饭店事件中也完蛋了。 “现在开打一个月不到,武汉和上海都还没拿下,即使拿下了,你也不能轻举妄动,你一、两个团举事,谁来接应你突出重围?张启东部一个旅就可以将你们团给灭了。”我严重警告李通想举事也要顾着大局,切莫心急了这事。 “张启东部的布防一直兼顾市区,他最多能抽一个团,对我团二打一。” “二打一还不够呀?现在不是讨论这事的时候,我只有一句话,不作为就是不作为,表面上练兵就够了,这也是军部的要求,也是李参的意思。记住没有?”我大声问李通。 “记住了,吃饭去。”李通的军阶比我高,但我这次来,是给他传话的,他必须听。 “我先出去。”我即时掏出刚才的五块大洋交给李通,让他一会再给我,说是鉴定费,我是为了干私活才来到他这里的。陈煌让他替陈煌请我客,是交往礼仪所需。 “我知道了。”李通拿了一只仿瓷,等着我出去。 我用李通的电话,拨了我家博物馆的电话,让陈玉珍叫李梅南今晚回博物馆吃晚饭。出来坐下不久,李勇一会也出来了,让我一会将一只仿瓷带回去,说是给我的酬劳。 “什么意思?”我接过仿瓷摇了摇,发出声响,说李通太客气了,就这点活,用不着的。 “我哪能让你白干活?”李通说应该的,不能坏了规矩。 其实,在卢勇面前,我大可不必这样。在我看来,卢勇和鉴江水道上的那些河匪有关系才好。江湖之人,义字为先,有卢勇搭线,策反他们与双春那边的游击小分队配合,才能完成对鉴江水道的控制,我还怕卢勇跟那些河匪江盗没有关系呢。 吃过午餐,我先送卢勇回家,并将李通“送”我的仿瓷和瓷内的五块大洋一并转送给了他。卢勇往仿瓷内一瞧,又是一阵惊诧:“科长同志,组织上不兴这一套吧?”卢勇对共产党人还是有所了解的,对此提出了异议。 “李团长给了很多吗?”我给李通的大洋只有五块,他会不会加了呢? 卢勇掏出来数了一下,一共有十块。我这才知道李通多放了五块了。 “嗯,这些都是举手之得,也不是常有的事,跟组织纪律无关,你都拿着。因为你的公开身份是保密局的人,这钱对你来讲,有时也是通关凭证。讲实话,我还嫌李团长给少了呢,不过,他刚才就一点点活,他有给就好,真没坏规矩。” “这宝贝也送我?”卢勇要问清楚仿瓷的归属,是不是连着大洋都送给他。 “对,这宝贝不值什么钱,但是蒙人还可以,你或许用得着。”卢勇真与那些河匪有关系的话,他总得有手信送人的,送这个又有多少人懂呢? “蒙人还可以?这要是让人知道它不值什么钱?那不是坏了事情?”卢勇果然有送人的想法,那么送给谁呢?自然是与他关系密切的人了。 “一般人看不出它的价值,这些东西,我家有的是,将真品跟它放在一起,不懂的人,会将它当真品藏起来,而把真家伙给放一边,或者扔掉也不定。”事实上正是如何,我所见的军人虽然得到一些藏品,但是大都真偏不分,其他不懂行的人也不例外的。 “嘿,那我将它当真品了。”卢勇笑开了,一会疑惑地看着我问:“科长同志,你过去是替我看宝贝的?” “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你知道市内有个大收藏家叫宋朝晖吗?” “不知道。”卢勇摇头说。 “我是他儿子。”我简述了我的家世。 “你家这么显赫呀?从福建到北平,再从北平到上海和香港,全是大地方呀!” “我从中央大学出来,在南京、苏州和上海工作过好几年,都与文字有关。”我接着问卢勇读过几年书? “宋科长,跟你比,我就是池塘里的一只小蝌蚪,不值一提。” “好,不提这个,这只仿瓷你要是送给某人,就说是真的,大不了,你真需要时,我给你换只真的。”我猜想卢勇跟河匪江盗是有关系的,是打入他们的时候了,我不能让翁竖民先控制了这些人,或者继续由张家势力掌控他们。 “宋科长,你想让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我在所不辞。”卢勇再次请求任务。 “现在还不需要,你的任务是潜伏。”卢勇越急,我就越不能给卢勇任务。没有任务,我和卢勇之间就不存在策反和被策反的关系。从卢勇揭发邹季雨和张友侠开始,他的消息来源就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现在看来,他的消息来源应当发自河匪江盗内部。 “好,我就潜伏。”卢勇昨天才被我策反,即使过上一段时间,我都不会派给他任务。 回到卢勇家附近,我让他一会再回沿河一带寻找情报,我要回市内了。卢勇问我下次什么时候过来?我说要看站内工作需要,也许要去一下廉桂情报组,是说不定的。 卢勇带着仿瓷下车后,我开车绕道河阳县一中附近寻找小骆,小骆化了妆,我一时找不着,但我将车子停了一会,在附近的糖水铺喝了一碗糖水才回市内。 经过近两个多小时颠簸,我回到官渡村,找到我和姬秘书昨晚拉尿的地方,下车小解,然后重演昨晚的“经过”,这一转,差点就回到了杨宅附近的西湖路,我在心里暗笑姬秘书,这么一点小伎俩,又怎么骗得了我?为了不让保密局的人发现,我调转车头,将车子开走。 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我迅速回到白埔饭店附近的文登仔村村口,找到袁四通的房东。房东已经将房子改过了。我先付了三个月租金,是替我兄弟付的,房东问是不是我要住?我说不是,是我的一些乡下亲戚,在市内住旅店太贵了,所以才出来租房让他们住。 房东收钱走后,我步行到白埔饭店附近的公话亭,拨了我家博物馆的电话,问陈玉珍是否将李梅南给约回来?陈玉珍说李梅南吃饭再回,大约八点半左右。 我挂下电话,回车上梳理接下来的工作。直至今天,敌人的“宏计划”,我也许只算知道了一半内容,就是杨显助藏在汇理银行地下保险柜里的国家级文物,这些文物至少有十件来自紫禁城。但是它可以看作是敌人的宏计划吗?杨宅还有三个箱子装有不明物品,保密局在地下室有个武器库,杨显助用不着藏武器,看来,还得摸进去一次,才能搞清楚。 只是这个任务太急了,我得给首长汇报。看着都五点时分了,太阳还老高,阳光普照,我希望天快点暗下来,也好展开行动。快三天过去了,市内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昨晚和姬秘书跑回市内,因为行动特殊,我们在车上的沟通并不多。 挨到天快黑时,我先在白埔钣店吃晚饭,天一黑就往红坎赶路,先进袁四通住的小屋取信。市委三天里只有一封信,是中午后投进来的,信中说龙潭自周三晚上出现后,至今未曾露脸联系工作事务,也许已经失踪了,建议我和龙潭本周日上午在六六剧场的接头暂时取消,并征求特使我的意见,另派青苔我替市委下达战时物资筹措任务。 我没有另行写信,只在市委的信中加了几句,同意市委的意见,由青苔我执行任务下达,并要求市委组织力量,寻找龙潭的下落,要搞清楚他失踪的原因,并说龙潭失踪如果与周一一早在民主路被捕的可嫌人有关,市委与龙潭有接触的领导和电台要转移。 市委说龙潭在周三晚还出现过,那么他或许在周四凌晨被捕。李蕾蕾会有他的消息吗?李蕾蕾有此消息,她找不到我,她会跟朱砂汇报。朱砂知道的话,她会跟市委汇报,可市委直至今中午仍没有准确消息,换句话说,李蕾蕾也没有相关消息。 我急换装并化装去九二一路,找了个小朋友将信投进017号信箱,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再回袁四通的小屋,换装后回我家博物馆,陈玉珍说还有汤?问我喝不喝?我说不喝,想歇一会。其实,是龙潭失踪的事让我抽心了,即使龙潭安全回来,那又怎么样?战时物资筹措计划也许渠露了,敌人会加紧对这些物资的管控的。 等到八点半,李梅南准时回到我家博物馆,我先跟他汇报我的这趟两阳之行,说李通暂时被我劝住了,并说邹季雨被保密局毙掉的事也许是个意外,但是他和胡闹在一起,有物证可以佐证,也就是说145师的确存在极大的共谍嫌疑。 李梅南说他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翁竖民知道此事后会有什么反应?他现在的工作重点究竟在哪里?他会不会还象上次那样对第七军和劳承武咄咄逼人? 365、宋纪急上火白鸽影难寻 我谈了我的个人策略,供李梅南参考。李梅南认为在武汉出现大共谍案的背景下,上头不催紧翁竖民和杨显助的话,指不定还会派人下来,邹季雨的事,如果是共党策划的还好,如果是内部人告密所至,谁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呢? “共党策划的?不会吧?舅,共党这么做,岂不是抹黑了自己?” “现时是不好说的,王师长中午已经跟我们电话汇报了,假如是共党策划的,他们的目标是邹季雨,胡闹只是事件的引子。”李梅南对我笑了笑。 我笑问李梅南:“舅,你也这么认为吗?” “这是王师长和劳军长的一个推论,共党看似是在替第七军清除军内叛徒,警告暗藏军内的特务,其实是想看翁竖如何看这个问题?如果翁竖民仍借上次的问题对我们发难,那么我们还是老办法:胡闹都没给定性?哪能说邹季雨就是共党呢?邹季雨充其量只是同情胡闹的遭遇,私下里见胡闹不足为奇。”李梅南似乎看出我的招了。 “这么说,邹季雨被我们的情报组误杀了?”我故作惊讶状。 “我可没这么说,谁让他私下见胡闹了?还留了物证给你们,你们情报组杀他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只是现在嘛,你们只杀了邹季雨,却让胡闹跑了,他跑哪里去?老躲在某处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认为胡闹真投共了,是受了共党指派见邹季雨的。联系到最近多次找劳军长谈时政大势的古董商,劳军长认为邹季雨的事,是共党为了逼劳军长做选择,劳军长怎么可能跟他明着选共党呢?”李梅南对我传递了一个我未知的信息。 “那个古董商是周先生的亲戚呢?又找劳军长了?”这个龙潭怎么可以明着来呢?诶! “可不,周三晚饭前又一个人找上门去了,劳军长也不好忽了周先先的面子,跟他就谈古董,结果他连皮毛都不懂,还自诩自己家是收藏世家,劳军长就问他收藏家和监宝专家有什么不同?还当场给了他一只仿品,让他做鉴定。”李梅南说到这里笑开了,“他还真不懂,连一只仿品都没能瞧出来,谈古董也是浪费劳军长的时间。他一谈时政,劳军长就下了逐客令,让他趁早回去洗洗睡,不要再来了。” “这么说,劳军长没留他吃晚饭了?”劳小雯跟我说过,龙潭杨勇此前找过劳承武三次,第一次在劳承武家吃饭了,第二次让我碰上了,他在劳家喝了茶谈事,第三次没谈多久就被劳承武打发了,结果惹得他表妹、小雯的好姐妹周祺芝几天不跟小雯说话。 “没有,劳军长就怕有人无故找他谈时政,结果他才来两次就信口开河,以为长江战事劳军长一点信息都不知道似的。这个人太急功近利了,好象我们是等着他来策反的。”李梅南认为龙潭政治上并不成熟,假如他真是共党所派,共党所派非人了。 谈到对邹季雨事件的处理策略,劳承武不怕翁竖民将此事与上次的白埔饭店事件联系起来,他这么联系的话,劳承武还是上次的老办法。让第七军和翁竖民都抓胡闹去,抓不到胡闹,所有事都只是悬疑,有悬疑,就不能给他们定性。 至于保密局,错杀一个“共党”又算得了什么?保密局早就错杀一千了。 近一个小时下来,我们谈完事,李梅南先行离开,我将我在两阳所剩的九十块大洋,拨了三十块给陈玉珍,做为我在博物馆的生活费。 陈玉珍问我何时将博物馆的次等藏品拿到交易市场去销售?我说再等一、两周看看,让陈玉珍先备好她个人资料,交给小唐方便时找党通局报审四只银行保险柜,不怕花点钱给罗逊。陈玉珍问为何要去汇理银行广海湾办事处? 我说那边的保险柜够大,才能藏得下珍品。 陈玉珍没有异议了,收了三十块大洋,说过几天小唐有空了,就交代他去办。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已是九点半了。李梅南刚才说龙潭周三晚饭前找过劳承武,这说明龙潭周三之前是安全的,而他仅过两天不露脸、不联系工作事务,市委就认为他失踪了,难道市委派了线眼在他居住的文宅书院给他当守卫了? 白鸽今晚会再去华南夜总会唱歌吗?即使她不去,我也得想办法见见钱梦琳才好。为此,我步行往南华夜总会走,在菜市场附近的公话亭给林芍家里打电话,电话是我师母接的,她知道我找林芍,说她家里的宠物狗小龙突然不见了,林老正在找。 我听出来了,我师母是为防被窃听,我于是说“对不起,打错了。”就挂下了。匆匆离开这个公话亭,往南华夜总会走。边走边观察街上的动静,夜总会周围并无可疑人等,再看停放在外面的车辆,也无甚可疑,我从南华酒店通往南华夜总会的侧门而入酒吧间。 台上唱歌的人不是“白莉莉”,周二晚上却是这个时间,我只能稍事等待了。 坐下叫了一杯酒,我先喝着等白鸽或钱梦琳会不会出现。酒喝过了,时间也等了二十分钟了,歌台上换了一个歌手,先清唱了一首雷歌。我抬眼瞧去,心想这人不是刘以芭吗?钱梦琳居然允许她到南华夜总会唱本地民歌?这里可不是民歌的舞台。 台下观众一片起哄之声,叫刘以芭要唱就唱现代歌,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刘以芭一定也知道张英杰死了,不然,她不会再出来唱歌的。看来今晚是等不到白鸽或钱梦琳了,我付了账,从侧门往南华酒一楼走回必胜路。刚出侧门,迎面就碰上钱梦琳。 钱梦琳一瞧是我,欣喜之至,请我进西餐厅包间相坐,我说她周二托我的事我替她办了。钱梦琳告诉我,赵夫人和律师,还有一个李司令身边的参谋昨天下午到高雷来了,他们今天下午正按我周二提的建议展开调查,还没找过保密局的人。 我建议钱梦琳转告赵夫人,不管证据找得如何,下周一一定要找保密局提起告诉,赵铭是被人诬陷并被人嫁祸至死的,真正的杀人凶手正逍遥法外。 钱梦琳问我是否方便和赵夫人与她律师见见面? 我说现时还是不见为好,迟点有了一些证据再考虑,最重要的是先看看翁竖民的反应如何?我接着问钱梦琳怎么就让刘以芭到夜总会唱歌? 钱梦琳说刘以芭已经知道赵铭和张英杰都死了,张英杰对刘以芭做过很多恶事,她已经同意指证张英杰诬陷赵铭了,她怎么也得给刘以芭一个挣钱的机会。 “刘以芭的证人身份不能暴露了,让她除了在夜总会唱歌,就不要太过抛头露面了,免得引来翁竖民和张家人的疑心。”刘以芭事前被张英杰和关辉逮过两次,也受尽了折磨,是指证翁竖民和张英杰合谋诬陷赵铭的最主要证人。 “这事我已有安排,该给她的好处,赵夫人已经给她了,相信她会配合的。”钱梦琳对此信心满满,坚信能为赵铭讨回公道、恢复其名誉。赵铭被证明无罪,那就是翁竖民有罪。 “那今晚就这样了,我得回去了。”我起身告辞。 钱梦琳问:“你刚才进夜总会听歌看舞了?” “是呀!不然,我哪里知道刘以芭回夜总会唱歌?不过,她的歌没有白莉莉小姐唱得好。” “你惦上白小姐了?”钱梦琳起身笑问道:“她每周就唱两晚,周二和周四,一歌一舞。” 我“哦”了一声,对钱梦琳说我晚上九点前后有空就在酒吧间小歇,也算是对她预告了我的活动时间。如果钱梦琳不久后能去上海,她在南华夜总会和南华酒店的股份就会转让给我,到时我就是夜总会的老板之一了。这事要是真能成,最为高兴的人当是李香兰了。 回到必胜路,我开车去六六剧场,剧场内只有阿芹她们,戴小蝶自昨天到今天都在西营,李香兰今天给六个客商作了安排,客商明天上午进场经营。张旗晚饭后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让阿芹转告张旗说我来过了,让他明天晚上同样时间等着我。 驱车往西营赶,走到西营医院,我停车带上五十大洋上三楼外科办公室找朱砂,朱砂正好当班。她也是下午四点换班时才知道龙潭失踪的事,她认为龙潭极可能是今天凌晨被秘密逮捕了,市委指示我们设法寻找龙潭,尽快反馈有关信息。 我将五十大洋交给朱砂,让她转交市委青河同志,朱砂问我是不是鉴定所生意所得?我说是,让她收好了,朱砂替组织谢我。我将敌人的“宏计划”的可能性内容告诉了朱砂,现在只需青梅给予证实,就能知道具体位置了,只是龙潭失踪了,这个行动得停下。 朱砂认为龙潭突然失踪,极可能与本周一被保密局秘密逮捕的一个外地人有关,这个外地人会不会是龙潭的直属联络人呢? 我说我周二托了白鸽了解此人的情况了,但是现在找不到白鸽,只能等。 朱砂惊问白鸽此行的任务?我说白鸽的任务现在还不能在组织内公开,她直接受命于中央情报局和华南分局,不是十分必要和上级有命令,我们都不可以主动找她。 366、确认宏计划小蝶候多时 “那敌人对她的怀疑应当解除了吧?”朱砂曾是白鸽的下线,她关心她的安危是自然的。 “我周二晚上意外碰上她了,她说敌人对她会展开第二轮考验,主要原因是我们上次在小广场的计划不够完美,她的能力遭到了敌人的怀疑。这几天的舆论情况如何了?” 朱砂给我拿了这前天的《高雷日报》,日报上有记者质疑红坎小广场枪击案为人为作案。但报纸对此只是一笔带过,没有案情细节披露,对翁竖民并不产生压力。朱砂说现时对翁竖民形成压力的是一些传单,但传单散发多了,让警察局到处抓人,龙潭会不会因此被抓呢? “我明天跑一趟警察局,了解情况,先这样了,对了,黑马两同志没有任务不许下山。” 离开医院三楼外科走到楼下,此时已过十一点半了,我在门诊处借话机拨打杨显助的客房电话,杨显助问我怎么这么晚?我说我还在医院,可能中午在两阳吃了太多海鲜的缘故,肚子有点痛,一会回家后再给他电话了,杨显助让我明天一早再打。 我迅速离开医院,回逸仙路找李蕾蕾。李蕾蕾不知道我今晚半夜回市内,她已经睡下了,一会起来开门,问我怎么提前回来了?我说两阳的事提前办妥了,担心着市内的事。 “有什么好担心哟?”李蕾蕾看着我问:“你都回了,黑马和紫岩同志也都回来了?” “他们昨天一早就回了,但是龙潭同志失踪了,你知道吗?”关辉周一上午抓了一个外地人,我以为是龙潭,市委给证实不是龙潭了,我才放心去了双春和两阳。 “龙潭失踪了?我不知道呀!谁跟你说的?”李蕾蕾愣了一下,显然,保密局内部没有信息显示抓了龙潭,难道龙潭真让安密达的警察局抓走了?如果是,得设法将他给保出来。 “是朱砂同志说的,我刚才见到她了,她下午四点从市委获得这个消息。”凡事有利就有弊,为揭穿翁竖民的阴谋,一些革命群众积极参与散发传单活动,他们被抓进警察局看守所是极有可能的,但是龙潭不管这事,也不会做这事,他怎么可能因此被抓呢? 时候不早了,李蕾蕾抓紧时间汇报工作,她告诉我,杨宅昨天一早开始封闭了三楼,另外,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有两人悄悄进了杨宅,大约后半夜两点左右离开。 “你说的两人是我和姬秘书,是他将我从两阳接回来给杨显助作鉴定的。他蒙着我的眼,还带我去了汇理银行地下保险柜给二十件藏品作鉴定。这二十件藏品应当是敌人的宏计划的一部分,另外,杨宅三楼上还有三个大箱子没有打开过,还要进去侦察一次。” “原来是你呀!姬秘书蒙着你双眼带进去,哼,杨显助一定怕我们知道这事。” “所以杨宅的三楼上的三只大箱子装了什么,一定要搞清楚了才行。还有,让老蔡他们继续盯着俱乐部后门后巷的22号住宅,争取下周晚些时候偷配银行保险柜钥匙。” “有钥匙就行了吗?”李蕾蕾认为偷配钥匙不成问题,老蔡是最拿手的,问题是要设法醉倒22号住宅的女主人和她相好的男人陈经理。 “这只是计划的一半,你让老蔡先准备这事,需要人手,就让紫岩下山帮忙,让黑马同志继续隐藏。”我说了黑马和紫岩前天晚上在两阳执行任务的情况,邹季雨枪战中被击毙,一旦案情公布,敌人肯定会紧盯黑马的行踪的。 “这么说,翁竖民岂不是又要拿劳军长他们问罪?”李蕾蕾问。 “劳军长已有对策,不怕他问罪,就怕他不问。”翁竖民不问此事,他的沉默就更可怕。他现在几乎关闭了他与保密局的联合行动,仅用特侦处两个科和罗逊的人,正是为了保证其行动的隐蔽性。对于单一的行动,翁竖民手上有六、七十人,足够了。 “对了,周三下午开的是什么会?翁竖民参加吗?”我问李蕾蕾。 “周三的会是张英杰的抚恤金协调会,翁竖民和罗逊、关辉参加了,会中还谈到了赵铭的定性问题。杨显助说案子都没查清楚,怎么可以草草结案呢?翁竖民老不高兴,这个会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散了。昨天下午张夫人到站里找杨显助追问抚恤金的事,杨显助几句就打发了张夫人,也不知道他对张夫人说了什么,我估计翁竖民这两天都在应付张夫人。” “问题在赵铭的定性上,翁竖民不敢就此成立专案组,这说明他也下不了决心,企图蒙混过关。”我接着问李蕾蕾,“这几天还有别的事情吗?” “高兰前天开始用了保姆,但是没听说她在哪里租了房子,她这两天都还住在站里,所以保姆一定是被翁竖民私人用了。”李蕾蕾问,“这事是不是让老蔡问问他朋友?” “先不要问,没听说高兰另租房子,这说明翁竖民私自占了赵铭的一处住宅,他要是真这么做,翁竖民下周的日子更不好过。”我想从这里撕开一个缺口。 “为什么?赵夫人来了?”李蕾蕾双眼亮了。 “对,赵夫人带着律师、李司令的一个参谋和手令来了,昨天下午就展开秘密调查了,下周肯定会找上门,寻问赵铭的死因的,陈更烈手上也有翁竖民和康龙的致命证据,赵夫人下周要是找你,你只需说日谍档案里也指向翁竖民与日特有关系就行了。”陈宏略的案子本来就是罗理珠配合日特03号交易员做下的,翁竖民失职无疑。 “那就没别的事了,又过零时了,青苔同志,快回吧!”每一次找李蕾蕾都在半夜,她又一次催我回家,但是我还不想回家。 从李蕾蕾家出来,我开车去海员俱乐部,但我不敢将车子泊在大门外,只好泊在对面街的一间汽修公司楼下,步行去俱乐部,敲开了姬秘书的房门。姬秘书开门,问我是不是刚回来?我说早回来了,也许因为在两阳吃了太多海鲜,闹肚子了,在医院打了两瓶针水。 “但是站长早就睡下了,你还要找他?”姬秘书让我进门后又问。 “我不是要找他,站长前些天不是让你在这里租间房吗?我想在这里睡。” “哎呀!这几天我事情不是多吗?房子还没租下,再说了,人家已经走了,有必要再租房吗?”姬秘书直说翁竖民的家属搬走了,我要的就是这个信息。 “走了?谁走了?”我明知故问。 “哎呀!就是让站长讨厌的人和他家属。”姬秘书说翁竖民也搬走了。 “他也搬走了?那么大的官?住这里多舒服?”我一时惊呆了,难道翁竖民知道了站里要另外租房给我们公干回来的人住的事了? “呃,他办公室还在这里,但是人家在外面有更好的房,夫妻同床共枕多好,说不定一屋两妻呢。”姬秘书说话有时跟杨显助一样阴阳怪气。 “既然是这样,那我只好回家叫门去了,我只是不想叫门影响她们休息。打搅你了。” “那你快回吧!”姬秘书随我出来关门。 我直下一楼,快步走回到车子边,开车回家。 翁竖民也搬出去居住了,会是住进赵铭的一处私宅吗?他真住进去的话,正好让赵夫人和她律师逮个正着。那么翁竖民借刀杀人的目的,就能成为检方的主张了。 回到家里,我自己下车打开外大门,慢开着车子进去,停好车子,再走回来关上外大门,而车子引擎声,还是让戴小蝶听到了,她悄悄下楼开了房门,站在房门口向外张望着,我带上手包走过去,她问:“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怎么这么晚?半夜回的?” “天黑前就回到了,在红坎那边吃晚饭,办点事,回来迟了。” “吃顿饭要那么久吗?怕是有什么事吧?”戴小蝶对此存疑了,伸手接我的包。 我闪过手,不让戴小蝶接我的手包,我说:“是租保险柜的事。” “干吗要租保险柜?”戴小蝶转身推开门,对我嘘了一声,意指说话小声点,李香兰也许还没睡着,我和戴小蝶谈事,现时还不宜让李香兰知道。 “放置我家的一些藏品,然后偷梁换柱。”我将我的手包放我身边说,“这事才刚刚开始,不许再问,张旗同志的工作开展得怎么样了?我去剧场没碰上他。” “他前两天和文宣组的同志忙传单的事,按计划,今晚见劳工组的同志,得明天才有消息,你现在是队长了,你也可以问他呀?”戴小蝶对我的队长一职很吃味。 “我不是没碰上他吗?小店的生意如何?”我出去三天了,应当有点生意的。 “只有三个客户,几件藏品,我让他们有货就拿到交易市场去销售,他们可能找了我师傅了。”戴小蝶简要汇报了一下小店的事。 “市委那边呢?”市委留给我信,是给特使的,我想知道市委是否还有别的工作事务。 “你们保密局周一抓的人不是我们的同志,你去双春这么久,没有情报跟我说吗?”戴小蝶这段时间事情不多,她闲不住。 “没有,我趁机安排双春的同志甄别一下从市内返回的两人,一个是县委组织委员,一个是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他们是从保密局看守所逃回去的,如果他们是敌人有意放回去的,我们的一些行动不宜大举操作。”我重提旧事。 367、宋纪遭怀疑显助打太极 “你前几周去双春不是解决了这个县委组织委员了吗?他还真是个叛徒呀?”显然,戴小蝶已经从市委联络员、我的师母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了。 “是呀!但这个叛徒只是个临委,正是他事前将我和迎春同志接头的线路透露给了敌人,我和迎春同志差点就让敌人给包了饺子。迎春同志因此受了重伤,她已经伤愈回到双春,没事我休息了。”我拿起手袋,起身准备上楼。其实,我用不着这么跟戴小蝶说的。 由于我最近给戴小蝶的情报越来越少,戴小蝶内心里已经有些不满了,她狐疑地扫了我一眼,问我说:“青苔同志,你每次下县区都这么晚才回来,又没有情报,你不觉得你要跟我解释一下吗?你要是没有情报,你干脆让我进你的行动队好了。” “你说什么呢?不能小声点吗?”我指了指二楼,这些话不能让李香兰听到。 “好,我小声点,我想进你的行动队。队长同志,可以吗?”戴小蝶说得很认真。 我不得不在一楼楼梯口停下脚步,我说:“行动队虽然归我指挥,但是决策是市委和特使,我哪能说收就收你呢?交易市场那边的生意你还没跟我说呢。” “那边有什么生意?这两天全是师傅找的免费客商,最多也就上周的六、七个有钱收。” “旺一旺人气也不错呀!这生意上周才开始,就该这么做。”这事我还没问过李香兰。 “你这手袋里装什么了?好沉似的。”戴小蝶伸手又想摸我的手袋。 “是一些文件和一些意外收获。”我闪开了,没让戴小蝶摸着。手袋之所以沉,是因为里面装了刘胖子孝敬给安密达的大洋和现钞,还有杨显助给我的现钞。 “你在双春给别人做鉴定了?”戴小蝶马上就想到这一点了。 我回头对戴小蝶嘘了一声说:“顺便做了一趟,赚点路费而己,你快睡觉去。” 戴小蝶吐了一下舌头,随我上二楼。一点多了,每晚都这么晚,不累也得装累。戴小蝶进她卧室时,我稍停了一下才进我的主卧室。关上门,先将大洋和现钞先放回保险柜,等了一会再下楼洗澡。在两阳的两个晚上都没洗澡了,洗这个澡太不舒服了。 这一晚,我睡得更沉,都是坐车、开车累的。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时,戴小蝶已经去小店上班了,我和李香兰一起早餐。李香兰前两天招了好几个来自市区和遂县的客商,这些客商知道从廉桂来的客商是有优惠的,于是也一并要求优惠,李香兰碍于私人情面,一一许诺五月前不收费,但是不可以告诉别的客商。 李香兰一会就和她的几个牌友去张英杰家参加吊唁活动了,吃过早餐,她问我去不去?我说我昨晚很晚才回来,累得动都不想动了,吃了早餐,还要补睡一觉,就不去了,让李香兰替我给张英杰家人带句话,替我慰问一下张夫人。 “都七天了,郑良凤一点抚恤金都还没要着,就让人传得风言风语,张英杰这个少将死得有些窝囊了,不过这话我只在这里说。儿子,犯不着得罪的人,记得一个也不要得罪了。还有,将来要是共党得了天下,你说这世道还会这样吗?我就担心呀!倾巢之下,一个鸟蛋都留不住,咱家的珍贵宝贝放银行去也不一定就安全呀!”李香兰又跟我唠叨家里的藏品。 “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不是要去找你牌友吗?你瞧,都八点了。”我指时钟给李香兰看。 “那我去了,这碗碟你留小蝶中午回家再洗。”李香兰不容我这个大少爷干家务,她放下碗筷,抹嘴去门口换鞋。 我也放下碗筷,去客厅坐下,冲了点茶,等李香兰出了门,我才拨了杨显助的电话。 杨显助这会儿正准备回站里上班,我先谢了他给了我那么多鉴定费,杨显助说应该的,不客气,问我昨天找两阳的几个将官后,他们是什么反应?我逐一说了,并说145师的军人一向冲动,邹季雨的事,的确有共党嫌疑,除非给证实胡闹本身没事了。 “嘿,那我知道怎么处理了。”杨显助就希望有案子踩着翁竖民,他很高兴地说:“你刚回来,抓紧时间休息,我一会先向上头汇报这事,你下午再过来也不迟的,老翁抓的共党指不定才是假的。”杨显助未经大脑,顺嘴就跟我说了这个我未知的信息。 “还是周一抓的那个吧?站长,情报处陈处长好像都没参与审过呢。”翁竖民抛开杨显助、陈更烈和我,自己悄悄地抓人,说到底就是想压杨显助一头。而我想知道最近几天的特侦处是否抓了“新人”进来。这事也许只有杨显助知道。 “关辉周一抓的那个外地人,他周三就放了,关辉前天一早又抓了一个,老翁这次再不让情报处派人参与审讯,我就有理由怀疑他有意找人当替死鬼,掩盖小广场枪击事件的真相。小广场的事,李司令昨天下午亲自打电话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大抵讲了一下案情,李司令很不满意老翁要给赵铭一个通谍罪名,他会派专员过来交涉这事,宋科长,一切如你所料,赵夫人明天不到,后天也肯定到的,到时有好戏看了。”杨显助有时其实也很喜欢看热闹,一段时间里是看张英杰的热闹,现在张英杰死了,就爱看翁竖民的热闹。 事实上,赵夫人前天下午就秘密来到高雷了,只是没有公开露脸。她们昨天下午已经展开调查了。翁竖民真将赵铭的私宅据为已有的话,他借刀杀人,党同伐异的嫌疑就洗不脱了。 杨显助挂电话后,我下地下室暗房给中央情报局、华南分局和桂平游击队发报。我给中央情报局首长的汇报是发现敌人藏有大量珍贵文物,敌人的宏计划暂无别的内容。 中央情报局首长回电,要我设法截获,时间越快越好,不再要求多少天截获,并给我留下一组号码和时间。约我二十天后与他直接通话,这个时间应当是武汉或者上海解放的时间表。时下马上就入夏了,南方的雨季也马上就会到来,我人民解放军的脚步会加快。 我给华南分局的电报内容是“我家的宠物小龙无端失踪了。”华南分局回电,要我和市委查清原因后严肃处理,并随时报告事件进展。我想龙潭失踪,必定和关辉前天一早抓的人有关,如果此人真是龙潭,战时物资筹措计划泄密的可能性极高。 为了争取短时间内发完电报,我等待接收华南分局回电时,将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内容全部转发给桂平游击队,让他们等候适当时间,再将清单内容转发给各县区负责人。 发完几份电报,我迅速回到二楼,取出双春警署刘胖子孝敬给安密达的大洋和现钞,装进手袋,换衣服下楼。因为时间还早,我先拨安密达的办公室电话,安密达的秘书说安密达在红坎医院,我于是改拨了红坎医院的医生办公室电话找安密达,安密达接了我电话。 我说我前两天去了双春和两阳,见着刘胖子了,顺带给他跑腿,问他一会在哪里?我得去找他。安密达听出我意思了,骂了刘胖子真是个死胖子。我说:“安大局长,你骂他干吗?他不托我找你,还不得托别人呀?我过一个钟就到医院,顺便跟你说说交易市场的事。” 安密达应下时间地点后,我进卫生间方便,出来还没换上鞋子,有人在外大门叫门,我急忙换了鞋子开门出来,外大门外是陈更烈带着两组人在搜查,我想一定是我刚才发的电报引来了陈更烈和他的人了,可见高兰无法破译我的电报,不然是不会让人寻查发报来源的。 我开了门,陈更烈问我几时回来了?也不给他电话?我说昨晚晚饭时回到了,因为顾着市场周六一早能有生意,托人招商了,回到西营这边又闹了肚子,跑了医院。 “是两阳的海鲜吃多了吧?”陈更烈说完回头呼了一下他的人到别处搜,他和跟我说事。 “可不,两阳的海鲜是真不错。”我让陈更烈进来,关上外大门,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出动人马搜查?是不是收到什么风了? “嗨,高兰一早说共党的高层在用密电联络,我估计她这回是没办法破译共党的密码了,才让杨显助派人彻查发报源,就在东堤和霞湖一带,这一带的人住这么密,等我们来了,人家共党早就跑个没影没踪了。”陈更烈边随我进门、边奚落他过去找来的高兰说。 “是么?我就说呢,高兰可是翁专员专门对付共党的秘密武器,她都没辙了,那我们这些人只好跟着电波源瞎跑了。但是好歹算个事吧!跑一下也好,不然,你碰不上我要出门。”我推门而进,先走到沙发边,将我的手袋放到另一处。 “你马上要出门?杨显助不是批准你在家休息吗?”陈更烈看着我问。 “双春那边有人托我给老安带话,等下午上班了就没空了,只好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 “你这一点太积极了。”陈更烈拉了一下裤头坐下,颇不羡慕地问:“我听杨显助说你这次去双春又有收获了,毙了一个145师的共党,你家伙运气够好了,一出去就有捷报。” 368、更烈查宋纪老安寻证据 “哎呀!这哪里是我运气好?是张组长和小骆他们的运气好,我那天还没赶到两阳,他们就办成了这事,全是他们自己指挥,我就捡个现成功劳回来,不过,老安的人死了两个,不给他带个话,那一天他怪我也不定呀?所以一会你的人搜完了这一带,你有空和我去一下红坎吗?”陈更烈没别的事的话,我想请他和我一起跑一趟红坎医院。 “我不去。我怎么去?”陈更烈气鼓鼓的说,“小广场枪击案,罗逊和老戴的人说五楼顶的枪手是我们家的人,还说现场有物证,老戴即使不怀疑我们家,也会跟姓翁的异口同声说我们窜通共党,我见了老安,你让我说什么好?” “你是说你们家给抹红了?”我愣了一下,翁竖民不找陈更烈,必定听信了张英杰。从做案目的上看,翁竖民对昔日的弟子陈更烈的态度变化太大了,这是为何呢? “他们本来就怀有这个目的,姓翁的听张英杰和关辉的话,他肯定有后悔的一天。”陈更烈说得咬牙切齿,他一定也在寻问翁竖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不去,那我可是要去了。”我不好对陈更烈下逐客令,看他是否有什么话要传给安密达。陈更烈手上有翁竖民和关辉的关键性证据,如果他愿意和戴鱼恩共享这个证据,那翁竖民就难破戴、陈两家的局。 “呃,上次在监狱那边吧!我得到的证据足以证明姓翁的目的,如果你方便,是否可以跟老安透露一下?”陈更烈自己不向安密达说这事,我猜想他担心安密达不愿意相信这事。 “那翁专员是什么目的呢?老安要是问我,我总得跟他掰一掰的,我不能好心做坏事呀?尤其是你们两家的事得慎重处理。”我站在陈更烈的角度,想陈更烈的慎重之处。 “这事不明摆着吗?姓翁的先借赵铭和张英杰的个人矛盾、恩怨,干死他们两个傻瓜,再挑起我们家和戴家的矛盾,然后全部嫁祸给共党。赵铭的女人最后归不归他我不好说,但赵铭的家财、至少三处宅产吧!会落到他手上,张英杰那一边,鉴江水道的利益归不归他我也不好说,但是通明港的私家出海口,他和罗逊肯定方便多了。你还没想明白吗?” “你是说,翁专员和罗逊穿一条裤子了?”我引导着陈更烈的思路。 “可不?原来他是让罗逊给软禁起来的,结果回了一趟南京,看到别的官员都在搬迁身家细软,倾巢之下,谁不眼红这些?你可以比较一下他的做为,他这次回来,是先抓共党吗?家属都迁来了,不得先多捞点,然后寻路跑呀?那么他到哪里捞呢?自然是冲我们这些人了。抓共党是捞政治资本,逮我们的不是,才是他的真正目的。”陈更烈竹筒倒豆子,实话说了。 翁竖民“公”私两不误的可能性极大,不然,他难以坐稳自己的位置,我答应了陈更烈,替他给安密达陈说厉害,冰释陈、戴两家因此而起的误会。 “张英杰今天过头七了,虽然过去我们有过不痛快,但是他死了,死者为大,你不表示一下吗?”陈更烈陪我出门时淡淡地问我。保密局高雷站的两个坐地虎现在只剩陈家了,陈更烈难免有唇亡齿寒之忧,想给张家一个人情。 “嗯,人情上是要的,我托我三妈办这事了,你也可以托个人嘛!何必亲自办这事?”陈更烈刚才的观点跟杨显助对翁竖民的看法很相似,虽然翁竖民不怎么找他办事,但是他通过几件事观察了翁竖民的种种变化,得到了一些答案。 “我回站里,让我老婶去,张家的面子更大。”陈更烈走到门外,忽然叫住了我说:“继祖,你家还没搜呢,别又给人家口实了。”陈更烈不等我回话,他跑外大门去叫他手下人。 不一会,进来几个队员,我返身给他们开了门,让他们进去搜,再走回外大门跟陈更烈说话,陈更烈有点疑心高兰的“情报”的真实性,他说:“共党的高层红土很久没出来活动了,会不会是高兰配合姓翁的做局给共党呢?” “这事瞧你说的,翁专员的局也许早就做了,共党高层还不得出来主持一下大局呀?要是我诬你是共党,你会不抗争吗?共党也是人,平白无辜地给冤枉,让人发个传单,讲清事实,不也正常?至于共党高层是否真出来活动,这事恐怕得问杨显助才能知道真实性。”我没想到陈更烈居然怀疑高兰和翁竖民做局。 等了一会,几个队员出来了,对陈更烈说我家并无可疑之处,过去几个月我在家发报时,张英杰也曾带人过来搜过,还跟我有过一次深度沟通,让我看到了张英杰所谓的“城府”。 “你们没乱翻宋科长家的藏品吧?”陈更烈对我歉意一笑,问几个队员。 队员说他们没有乱翻,楼上楼下,还有地下室都搜遍了,跟别处一样,并无可疑电台。 “就算有,人家肯定早跑了。”有队员认为电台是给带跑了。 “收队。”陈更烈手一挥,对我说:“你快去吧!有事下午再说。” “好。”我返身锁门,去车棚,将车子开出来,此时陈更烈已经带人走了,我给耽误了半个钟,好在我刚才定的时间是一个小时。 上午十点半,我驱车赶到红坎医院找到安密达,先将刘胖子孝敬给安密达的好处交给他,安密达又骂刘胖子,他明里是不想让我知道他收刘胖子的好处,但我因此知道了,他不得塞给了我十块大洋,说不能白让我做这事,还要我小心罗逊的人,他们是专查这些事的。 我接着对安密达讲了我的藏品交易市场的事,要他一定派人在六六剧场看着,虽然现在收益不大,但是下个月的收益肯定不会少的。安密达赞同我放“水”养“鱼”的做法,将我叫去了一间空病房,对我讲了他的疑惑。 安密达说小广场的事过去一个星期了,保密局居然不成立一个专案组彻查这事,而是杀一个抓到的共党了事,太不寻常了,问我如何看翁竖民和杨显助?一个是手握大权的专员,一个是操生杀大权的站长,他们俩是不是在斗? “斗是不可能的,都是党国的人,怎么可能斗呢?当然,观点不同,会有不同的行动的,共党给毙了,大家都看到了,外面的议论不少,你是怎么看呢?”我想知道安密达如何看? 安密达哼了一声说:“我们就管治安,社会秩序,我要是能进监狱去查探那些政治犯,我保准能知道那个给毙掉的共党的来路。”安密达缺少侦案思维,他说的话都是乱扯。 我提醒他说:“假如给毙掉的共党真的来自监狱,他做案前是如何出来的呢?关这点就不可能了呀?楼顶的人肯定不是监狱里的人,监狱里的人就是个替死的,不管他是真共党,还是假共党,他是替某人掩盖真相的,你明白不?” “但是我没证据呀!监狱我又不能进去查。”安密达也想得到证据。 “监狱的犯人你无法查,但是监犯出入会有登记,即使没有登记,押监犯出来的人进去时,肯定有登记。我告诉你,有人拿到这个证据了。犯人的确是从监狱里押出来的。” “谁拿到了?我花高价买下。”安密达踏破铁鞋无觅处,瞪圆了双眼。 “是陈大处长拿到了。”我小声告诉安密达。 “他拿到了,那他不得为他主子毁了?”安密达怀疑翁竖民和陈更烈是一伙的。陈更烈是翁竖民的学生,这一点无人不知,可翁竖民和陈更烈现在的关系今非昔比了。 “他才不会毁了呢,他要是毁了,他拿什么证明他们家是清白的?人家的目的是让你们互掐,你要是跟陈大处长互掐,你就中计了知道吗?”我瞪了安密达一眼。 “呃,兄弟,宋科长,这个‘人家’是谁你不用说,要么是共党,要么是手握重权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们两家互掐呢?凡事都会有头由的,你侦查过不少案子,你一定知道这个人家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作这么大的案子,目的肯定是大大的。”安密达看着我,让我给他明说了“人家”的目的。 “我打个比方说好了,就说我这次去双春,手袋里的大洋和现钞要是让贼看到了,他会怎么样呢?肯定会想方设法下手,最后让我空手而归。你们两家嘛!手上有多少我就不说了,那么贼想得到这些,他不挑起你们互掐,他怎么下手?”我没有照搬陈更烈在我家里时跟我说的事,给安密达打比方,他可能更容易理解。 “然后呢?我们俩家现在还没公开互掐呀?” “你说得没错,这事不是刚开始吗?这个‘人家’要将事嫁给共党,让共党来替他顶缸,所以共党出来了,说这事不是他们干的,你不也替人家收缴过街上的传单?其实,张副站长和赵铭都被人家一箭双雕了,比你们两家惨得多了,知道是为什么吗?”我引导安密达只想这个“人家”,此事与共党毫无关系。 “为什么呢?我姐夫他差点就没命了。”安密达气鼓鼓的站起来拉裤头。 369、宋纪找龙潭康龙亲测试 “戴副市长,还有陈会长,谁不知道他们都树大根深的?其实人家早就研究透你们了,想动你们两家,就出一个招,哪会管用呢?但人家就这么做了,要是你们互掐,人家这一招,不就变两招、三招了?还可以叫共党给他背黑锅,让共党心惊肉跳,急得手忙脚乱的到处发传单。”龙潭失踪,究竟是不是安密达抓的,我得扯上这事,看安密达的反应。 “哼,早知道他是这么想,我就不抓那些发传单的人了,让他们爱撒多少撒多少。” “哎呀!你还真抓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共党,人家是在帮你和陈大处长呢。再说了,撒个传单,收点小钱,不都是穷鬼们才愿意干的事?你还真抓进去,关着浪费你粮食呀?” “那我就悄悄放了他们呗,我干吗非得给他办这事?但是这样不行哟!”安密达一拍脑门说,“嘿,抓了放,再撒再抓再放,谁说我不干活呀?”安密达说完嘻嘻一笑。 “妙,安大局长,我想瞧瞧戴副市长再回去,如何?”我对安密达做了一个赞的手势。 “呃,昏迷了三天三夜,刚从鬼门关回来,瞧瞧就走。”安密达先我走出空病房,穿过两间病房的走廊,推门进戴鱼恩的病房,特别护理护士在偿试给戴鱼恩翻身。 戴鱼恩发现有人进来,他转过头,半眯着双眼,看着我。安密达给他介绍说我来看他,戴鱼恩“嗯”了一声,轻轻吐出两字“多谢”。我对戴鱼恩说了几句客套话,将安密达叫到一边,说陈更烈手中的证据,他必然不会毁掉,我迟点再想办法给弄到手。 安密达说有劳我周旋这事,更要想办法让那个黑手知道自己被逮着把柄了,让他知难而退。我赞安密达老谋深算,不愧是老江湖,不过,那个黑手是铁定将黑锅甩给共党的,逼急了,大不了人家再找个替死的,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抓共党,对他还是头等大事呢,嘿哟。”安密达又是一拍脑门,悟了过来,悻悻地骂道,“抓共党不假,打击我们可也不假,我丢他老母。” “是呀!人家一手抓政治资本,一手抓好处,手法老辣着呢,老张和赵铭就是这么给玩完的,可怜老张家抚恤金到现在都一分钱也没讨着。赵铭就更惨了,要是给下个通敌的罪,不仅名誉没了,财产都要充公,成了人家的私产,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你慢慢捉摸是不是这个理?我回了。”我说完转身跟戴鱼恩告辞。 “宋科长,你慢点走。”安密达跟戴鱼恩说过话后追出来了,说也快中午了,应当请我吃个饭。我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今天来,是趁休息时间,一是跟他沟通藏品交易市场的事,二是看看戴副市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我就不留你了,双春那边吧!你以后要是还去,你得替我教训一下刘胖子他们,现在的时局跟去年大不一样了,凡事聪明点,为党国尽忠的兄弟的家属得给安抚好了。” “好,这事我记下了,下次去了再跟刘胖子他们说。究鬼们再撒传单,你就再抓进去,你天天都这么忙,谁敢说你们不干事?”我对安密达笑了笑,期待他先放了几天来抓的人,完后再抓,这也是对他个工作的“保护”。 “那当然了,我戴家的粮食可不是从天上掉下的,留他们在看守所过夜都多余了。”安密达嘻嘻一笑,对我做了一个有事给他打电话的手势。 从红坎医院出来,我先去必胜路,回袁四通的小屋,但是小屋内没有市委的信息,可见从昨天下午到今上午,市委还没找到龙潭,昨天的意见仍然是最后意见。我想如果龙潭不是被安密达的人意外抓走,那必定是关辉抓走了。 安密达上午和我见面谈事时,他已经表示不好违抗翁竖民或杨显助的命令,但是他会放了再抓,抓了再放,继续保持警局看守所的在押人数,即使翁竖民或杨显助知道他敷衍了事,对他也无可奈何,因为警察局的基本任务是维持社会治安。 那么如果今晚还没有龙潭一直处于安全状态的消息,明天上午我和龙潭的接头就取消了,等有了他的准确消息,再另约时间、地点。为了获取准确消息,我在信中告诉市委,“红土”我已经托“青苔”私下与警察局安密达沟通,变相放出近天被抓进警察局看守所的人,以验证龙潭是否被抓进警察局,并处于安全状况,请市委派人跟进此事。 托人投信后,我去六六剧场看我的藏品交易市场的生意。今天进场的经营户已有近三十家,但是大商户也就上周的六、七家,他们的藏品摆得满满的,客人只能站着往里瞧。安密达派了两个警察在现场巡视,张旗大约是忙组织上的事去了,剧场中间是阿芹和小师妹给客人泡茶。中午的日头晒得人生痛,给炉子生火的小师妹不停地抹着额头。 我站在大门口往里瞧一会,还是没有进去。要是让相熟的客商看到给粘上,我就不好回西营了。站了一会,看到了现场情况,我开车回西营,在白埔饭店吃午饭。 中午快两点,我回到我的小店,此时的戴小蝶也吃过午饭了,我进店将安密达上午给我的十块大洋交给了戴小蝶,说是家用。戴小蝶收了大洋,将藏品鉴定登记递给我看。这些天一共就十几件,我坐下来,给客人留店的藏品一一瞧了,做了鉴定。 走前我让戴小蝶另抄客人的登记一份,并告诉戴小蝶,党通局会定期过来检查,指不定会取走客人填写的鉴定登记。戴小蝶问我为何要重抄?我说党通局一旦取走客人填写的鉴定登记,我们再想找到这些客人就不容易了,让她勤点、再勤点。 来到保密局,我先进我办公室拿水杯去洗手间冲洗,再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办公室锁了门,显然,他上午带人寻查电台发报源后并没有留在站里,而李蕾蕾也没有在她的办公室,我于是走到高兰的办公室门口叫了一声“我回来了。” 高兰听到我的说话声,抬手对我摇了一下手,示意她在工作。我转身进了技术科办公室,问李蕾蕾的去向,科员说半个小时前,李蕾蕾让一个电话给叫走了。 谁叫走了李蕾蕾呢?从昨晚到今天,我一直被龙潭失踪的事煎熬着,这个龙潭,必须尽快弄清楚他是否让关辉给逮进了保密局的看守所。我于是下楼找情报一科的队员,这个队员告诉我,陈更烈自上午回到站里再出去后,就再没有回来,杨显助是上午十二点离开站里的。 到哪里找龙潭的消息呢?看守所那边的人几乎全是过去跟张英杰的人,陈更烈早前放在里面的他个人内线是守看守所的。想得到看守所收押什么人的相关线索,只有通过陈更烈一条路可走,而白鸽本周是否通过了翁竖民的考验,也是我必须尽早知道的事。 翁竖民在这里办公的话,我就能多少知道一些事了,那么翁竖民平时是在哪里跟关辉、罗逊他们商量事情呢?罗逊所在党通局的办公室是在市政府办公大楼的三楼,我还没去过一次。在那里,应当有会议室之类吧?难道翁竖民的实际办公室是在党通局? 正想着这烦心事,特侦处一科负责人康龙一个人开车回来了,他还没走到一楼大厅时,就远远就叫着我:“宋科长,你回来了,一会方便找你说话吗?” 康龙还没有安排科长办公室,他仍在一楼的特侦处行动队办公区办公。所谓办公,其实就是安排一个位置,没有行动任务时能坐坐。我说:“方便呀!你来我办公室好了。” “好,我一会就上来。”康龙匆匆走到他的四组办公区,坐回他办公台前面找着什么。 我回头瞧了瞧他,先上楼。过了一会,康龙上来了,坐下就直说:“宋科长,你不也知道,我这个负责人其实还是个跑腿的,跟你的科长差远了去,希望你放我兄弟回站里,我就不跟翁专员说这事了,行不?” “你兄弟?谁呀?”我明知故问。 “康六,大家都叫他康人气,在双春那边,我当初带去的几个兄弟中,他跟我最亲,别的我就不管他们了,只要你吭声,他就准能调回来。”康龙给我递烟。 我接了他递上的烟说:“你兄弟是嫌下面县区条件不好吧?我要是同意调他上来,其他人跟着也要求调回来,那我这个科长怎么办?不行,我不能答应你,真的,开了这条路,想调回来的人多了去,下面就没人干活了。请你体凉我们科的难处。” “哎呀!我就要求调他一个,绝对不会多要,再说了,你都同意康徐两县调回两个,再补人,你就不能通融点吗?”康龙拿双春和康徐两县情报组做比。 “康徐那两个都是从武汉来的,人家不懂高雷话,工作很不方便,是逼不得己才同意的,你这个兄弟就留在双春,再说了,你原来那个组几乎全是高雷人,根本就不差你家兄弟康六,你这个请求我不能接受,就算翁专员跟我要人,我也得为下面的人的工作考虑。”康龙调回康六,自然是因为兄弟感情,但是干保密工作,哪能因私废公呢? 370、老翁踪诡秘宋纪理头绪 “宋科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跟翁专员汇报和要人了,他找不找你说情,那是他的事,你也别怪我。”康龙站起来,二话没说就走了。 康龙是在管我要人吗?他只要康六一个,看似是因了兄弟感情,非要不可,如果我真同意了,翁竖民这回会插一个人进来吗?会不会是对我的一种试探呢? 我追下一楼时,康龙匆匆开车走了。 康龙匆匆回来自然是为了办他的事,管我要调康六回来的事是顺便问的吧?特侦处两个科四个组近五十人全在外面执行任务吗?至少有一个组处于休息状态吧?为弄清特侦处人员行动状态,我走出保密局办公楼大院,往站内食堂外墙走到队员宿舍楼下,听楼上动静。 楼上有人说话,走到对面街买烟时往回看,楼上有几个队员在走动,那么特侦处至少是三个组在外执行任务了。我迅速往回走,回到站内大院,此时杨显助和陈更烈还没回到站里,李蕾蕾坐黄包车回来了,她下车付了车费,匆匆往院内走,走到我身边时,她说:“有情况,晚上十点见。” 李蕾蕾另约了时间,可见这个“情况”不急,但不方便在站里说,她上楼去了,我在大院内拿出我的车内抹布,自己抹自己的车子,办公室外勤组的员工看到我在抹车,他主动走过来替我抹车。李蕾蕾的“情况”会是什么情况呢? 等了一会,陈更烈和他的一组队员回来了。看到我正好在楼下,他下车后对我挥了一下手,示意我回办公室说事。我随陈更烈上楼时,李蕾蕾又匆匆下楼来了,显然,她还要出去。去哪里?匆匆之间,她无法对我说。 我随陈更烈上二楼办公室,进我办公室拿水杯,想去他办公室说事,陈更烈却跟着我进了我办公室,他说:“继祖,一早我们查的共党秘电发报源也许是假的。” “关门。”我叫了一声,陈更烈返身去关门时跑回他办公室拿水杯,进来关上门,我问:“你刚才说的事,有依据吗?”一早我发了电报,时间大约二十几分钟,中央情报局那边,我最近是无需再联系的,下一次联系是电话联系了。近天需要联系的事是寻找龙潭的事,得随时跟华南分局联系,市内联系不是紧急情况,是用不着的。 陈更烈坐下喝了一口水说:“一早我们搜了你家后,我带了一个组回站里,杨显助说上头很恼火小广场的事,要杨显助和姓翁的协调处理,就是说要定赵铭的通共之罪,早点了结了小广场的事。那么一早我被安排去搜发报源,我认为是姓翁的和高兰弄出来的假情报,目的一是有意让我没有时间与杨显助密商,二是方便他们特侦处布置行动。” “那搜查情况你跟杨显助说了吗?”杨显助和他秘书到现在都没回来,一定让什么事拘住了,不然,总会回来一、两个小时的。 “说了,我带了一个组回来,让小钱继续带人追查,追查到看守所附近时,发现关辉的两个组全在附近看守着,姓翁的带了康龙的一个组和罗逊的人跑码头去了。他们必定有大行动,肯定是针对共党了,我就担心我侄子撞到了他们的枪口上。” “这么说,你也认定你侄子有共党嫌疑了?”我怔了一下,心想“赤道”陈方同离开市内这么久,陈家才闹清楚陈方同参加了革命组织,他们的信息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嫌疑不仅我们家认定,姓翁的也肯定认定了,怕我走漏了他们抓捕我侄子的消息,我丢,他们周一和周四抓进去的人都不是我侄子,接下来也许就是为了抓捕我侄子。” “周一和周四抓的人,你的内线看清楚了吗?我听杨显助说周一抓的人放了呢。”周四抓的人会是龙潭吗?如果是,我明天上午十点至十二点在六六剧场与他接头的事就得取消。 “两个都放了,周四抓到的人今天一早也放了,人往哪走了,我内线并不清楚,我估计这两个人投靠姓翁的了,他们一定给当诱饵了。如果我没猜错,关辉看守的两处民宅正软禁着这两个人。”陈更烈不是误撞得到这个消息的,是他有意安排人往看守所方向搜查得到的。 “这事我帮不了你呀!通共这罪名可大了去。”我先吓陈更烈。 翁竖民回来后,一直不敢再重用陈更烈,其实全是因为他陈家出了一个陈方同之故,我当初决策转移陈方同去桂平的思路是对的。这么逼下去,陈家不投共也得投共了。 “你不帮我?我又不是让你通共去?你紧张什么?”陈更烈瞪着我说,“你现在开了两处生意了,知道你做鉴定生意的人多了去,我想请你跑一趟林其帆家,找到林公子,让他给我的侄子传个信息,叫他有多远跑多远,别再回市内。” “你确定林公子是共党了?”我又是一怔。 “哎呀!他不是共党,至少也是共青,跟共党必定有联系,你只有找到他,消息才能保证给传出去。”陈更烈知道关辉的人不再盯着林其帆家之后,他要我见缝插针,完成这次信息传递,以保证陈方同不被翁竖民活抓。 “这点事,犯得着我亲自去吗?”我瞪了陈更烈一眼说,“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我拨了康县情报组的话,虽然关辉的人不再盯着林其帆家,但是罗逊的人和翁竖民从康县调回的两个武汉仔极可能还在盯着林其帆家,电话是小宋接的,她说林堪进昨天去徐县带了两个朋友回来,今天可能去市内了。 “好,我知道了。”如果我没猜错,林堪进今中午到市内了,我一会要去南华酒店找他。 “你知道什么了?”陈更烈问。 我嘘了一声,小声让陈更烈必须搞清楚是否仍有翁竖民的人在看着林其帆家,不然,我坚决不去,说这事太大了,弄不好就通共。陈更烈很无奈,拿水杯猛喝水。 这时,高兰敲门来了,我叫了一声请进,高兰推开门,见陈更烈也在,她笑了笑说:“两位都在呀!刚刚接到杨站长电话,你们可以下班了,但是明天必须七点半就回到站里。” “又跟上周日一样要开会呀?”我站起来,问了一声。 “比上次还早半个钟,七点半,记着了吗?”高兰又是一笑。 “记着了,高科长,你都成办公室主任了。”陈更烈拿他水杯说,“下班。” 高兰离开我办公室时说:“李科长出去办事了,杨站长才打我电话。” 我收拾了一下,下班先下楼。不一会,陈更烈也下来了,我慢开着车子离开保密局,陈更烈带上小钱,追上我车子,还要跟我说话。我下车看了看周边环境,让陈更烈坐我车子。 车过百合路的福音堂附近的公厕,我扭头看了一下电线杆,电线杆上有青梅的情报提示,但是陈更烈已经坐到我车上了,我不方便下车取情报,拐弯朝红坎方向,慢开着车子。 “继祖,即使还有人盯着林家,你也得帮我这个忙。”陈更烈再次恳求我。 “为什么非得我帮你?就没别的法子了吗?”我想陈更烈想给林家大公子传输这个一个消息还是有办法的,他怎么就不想想别的法子呢? “我有办法还请你出面吗?”陈更烈又对我翻白眼。 “这个面我肯定不会出,至少吧,你得证实没有暗探盯着林家才行。”我算是有条件答应了。不保证万无一失,我决不会自己找嫌疑。 陈更烈问:“怎么个证实法?我们家的人肯定不能去的。” “你花钱买个人,穿你们家人的衣服,晚上迟点再去林家,如果有人看着林家,他们必定会将他给抓起来审问,那人一问三不知,他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你不就清楚有没有人暗地里看着林家了?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搞清楚是否有人还在盯着林家。” “要是真有人看着林家,那我们家不是又自黑了一次?”陈更烈还是没想明白。 “谁会相信你自黑呢?要是姓翁的跟你们较真,你就说是共党或者什么要黑你家,他又能拿你怎么样?这事你今晚就找人,到了晚上十一点,他们肯定真藏在暗处的话,肯定会出手,这样一来,你只能另想办法。”我这么说,不是不帮陈更烈。 “嗯,那就先投石问路。”陈更烈同意了我的计划。 “你不能出面买人,得让你家人去做。最好是十一点过后再去,然后派人盯着,我迟点再跟你联系。”我晚上要做的事太多了,晚上十点要跟李蕾蕾见面,一会要找林堪进和张旗。 陈更烈下车回到小钱的车上后,我直奔红坎南华酒找林堪进,林堪进不在,我又去了南华夜总会酒吧间。林堪进在吧台边喝酒听歌,此时没有演出,也没有歌舞。 我坐下叫了一杯酒,听林堪进汇报那两个武汉仔的事,他们两人周三一早回市内后,下午又回康县,然后周四一早再回到市内,说是以后或许也不再相见了,可见这两个并不跟站长杨显助报告的武汉仔,从周五开始就追随翁竖民了。这两个武汉仔极可能被安排到林其帆家附近盯哨,因为他们已是翁竖民的人。 371、宋纪会堪进白鸽luo出场 林堪进今天带了两个徐县的客商上来,他们前两个月曾经找过我作鉴定,也是林堪进介绍的,这次带来的藏品不管真假,他们全按真的叫价,所以林堪进离开六六剧场时,他们还没卖出一件,要是我明天上午能去一下,给他们瞧瞧,这样的话,他们也许能卖出一两件,就不至于空手而归了。 我告诉林堪进,明天一早站里有紧急会议,如果会议后没有大队人马一起行动,我会抽一、两个小时到场,给每个客商瞧两件,全免费。时间大约在上午十一点到一点,如果我因事没能准时过来,林堪进也要在六六剧场等到下午四点最后一班公车再离开。 此时已快傍晚六点了,林堪进问我本周日会不会还有上周日的好事? 我要林堪进不要心急,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如果我明天上午不能过来,他就回这里吃午饭等一个半钟,我有急事需要帮忙的话,会将电话打到这里来。 为方便林堪进以后在这里行事,我买单带林堪进走了一次侧门进隔壁的南华酒店。林堪进惊呼一声,说他一直不知道两家单位是联通的,我说夜总会和酒店是同一个老板,未来我也可能成为这里的老板,让他一会先陪着他带来的两个客商。 穿过酒店西餐厅,两人走到华南酒店大门口,我问门童是否看到钱梦琳? 门童说钱梦琳应当在她办公室。钱梦琳的酒店办公室,有时是兼做卧室用的,而夜总那一边,钱梦琳还有一间办公室,两间办公室我都没去过,袁四通却去过了几次。 此时找钱梦琳见面,会不会碰上赵夫人呢?我犹豫了一下,带林堪进进我车子,写了几个字,约钱梦琳晚上八点在夜总会酒吧包间相见,然后将字条和小费交给门童。 返回车上,我先预付林堪进的中介费,林堪进不接受,说他现在是为革命工作,带客商进市内和我见面也是为了掩护。我硬塞给了他,要他晚上就陪着客商。 林堪进下车步行回六六剧场,此时太阳已下山了,下班的人都往家里或公交车站赶。 我开车回必胜路,进袁四通的小屋,市委五点给了我回音,说安密达下午陆续放出来的人中没有龙潭,全是因为散发传单被抓进去的人。我即时给市委回复,散发传单的同志还要加强力度,不要怕警察局抓人,他们抓了还会放。 另外,据我掌握的情报显示,龙潭周四一早极可能被保密局特侦处抓走了。而今天一早离开保密局看守所的一个嫌疑人被软禁在看守所附近的一处民宅,是不是龙潭?须经验证,才能知道他的下落,凡是与他有过接触的同志,必须马上转移,明天的接头行动取消。 我写上书信时间,密封,步行去九二一路,找人投信。 投完信,我急速步行回我家博物馆,先往陈更烈家里打电话。陈更烈说刚回到家里,问我在哪里?我说在博物馆,问他是否下了决心,一试林公馆的动静?陈更烈说他已经让他家人“买”人了,怎么样也得试试林公馆的动静,才好决定下一步行动。 “你得让人去现场看着呀?我晚点回西营再给你电话。” “好。不行我就亲自去盯着。”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吃饭时,陈玉珍为了说话方便,她支开了丫头小红,让她一会随两个警卫一起吃饭,她小声告诉我,武汉战区有人密谋降共了。这仗无法打了。 “有人降共还不正常呀?这叫大势所趋。”我没想到陈玉珍会有这样的消息。 “有好多人呢?一个军,不对,是一个军团。”今天中午,李梅南和劳承武在博物馆这里吃饭了。他们的这次谈话是为了避开参谋部和军情处的耳目的,但陈玉珍没有告诉我这些。 “舅妈,你是不是扩大了?一个军团?一个军团有三个军哟!?”中央情报局首长约我二十天后找他通电话,我想武汉极可能先上海解放。武汉三镇只有国民党两个兵团的守军,降了一个的话,武汉和平解放的可能性极高。 “那就是了嘛,你舅说兵团司令让保密局给看起来了。”陈玉珍是忍不住跟我说这些的。 “我舅亲口跟你说的?”我不相信李梅南会亲口跟陈玉珍说这些事。 “呃,你舅和劳军长今中午在这里吃饭了。”陈玉珍说刚才和我所讲,是她自己听来的。 我嘘了一声说:“这事你跟我说说也无妨,但是不可以跟小唐他们说,那个兵团司令叫什么来着?让保密局给看起来了,必定是身边的人将他给出卖了。” “所以我只跟你说。”看到我吃饭不多,陈玉珍要我再添点饭,我说不吃了,一会得去六六剧场看看今天的生意如何了。 “那你多喝点汤。”陈玉珍说完给我舀汤。 一会我喝了汤,马上就坐不住了,陈玉珍说还早着呢,问我说李香兰是否管剧场这边的生意?我说李香兰通常周五至周日都会来这边走走、看看。但是今天,我让她替我去东呈吊唁张英杰了。陈玉珍立时感叹说高雷的地下党太厉害了,居然一枪就取了张英杰的性命?让我以后小心点,别得罪人,就干自己份内事。 “李老师也是这么要求我。”在陈玉珍面前,我没有叫李香兰三妈,只叫她老师。 “既然她也这么说,那你就听我们的话,杀人的事,让别人干去,现在共党的势力大着呢,你一个文人,再厉害也斗不过他们,那个翁竖民不是回来了吗?你舅和劳军长中午说了他一会,他想请劳军长明天跑一趟保密局,让劳军长跟他解释清楚什么?哎呀!不就死了个营长吗?死就死了呗,他不得罪共党,共党岂会主动取他的命?都是平时做的蘖多了。” “呃,舅妈,我得去剧场了,这些事,你最好咽在心里,谁都别说。”我起身去洗手间方便。快八点了,让钱梦琳等我就不好了。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先开车去六六剧场,此时的剧场已经关上大门了,客商的货大都只用帆布蒙着,堆成了各自的,我停车进去找张旗,张旗正和阿芹她们在吃晚饭,我让他稍等一个钟,我一会过来接他去西营。 张旗知道我事多,挥了挥手,巴结着说:“你你你,一会记得过——来接接接我哟!” 小师妹一听张旗说话结巴,她就笑了。我快步出来,去南华夜总会见钱梦琳。 钱梦琳已到了吧厅的包间,还带了一个中年男人在坐。我一进去,钱梦琳和那中年男站了起来。我说我只有半个小时时间。经钱梦琳介绍,我得知这个中年男人正是赵夫人请来的朱律师,而赵夫人和李司令派来的参谋还没回来。 赵夫人和李参谋已经得到有人私占赵铭两处住宅的事,她正在联络可以作证的人。 我对朱律师简要说了三个方面,供朱律师参考。一是周一枪毙的枪手并非共党,是个替死鬼,相关证据落在了情报处陈更烈手里,陈更烈的家人本身也是个受害者,也许愿意提供这个证据。二是赵铭的住宅在赵铭还没定性之前就被人为侵占了,可见作案人是为了霸占赵铭的个人财产而设陷于赵铭。三是在两个多月以前侦查日谍案时,日谍的一份档案里提及了翁竖民、张英杰和赵铭三人,如果说赵铭被日谍买通过,那么翁竖民本身也有嫌疑,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张英杰和赵铭都死了,无疑是活着的人杀人灭口,保密局开会时说过此事,日谍的档案是由电讯科和技术科翻译的,她们对原稿内容更清楚。 朱律师问我是否还有别的意见?我说先抓住这三点,向翁竖民讨说法,要求他成立专案组,不得由他的人参与,不然,这个案子就由李司令派人过来专查。如果翁竖民不理不睬,那就由李司令将案情向国民党广州政府陈情,请军事庭专案人员下来。 “好,大抵情况我知道了,晚上再跟赵夫人商议,她们一会就回来了。” “还有,你得到的这些情报是赵铭生前跟你们说的,你今晚没见过我。另外,保密局明天一早有个会,大部分军警界要员都会参加会议,你们九点前后要赶到保密局,出示李司令的手令,不能将事拖到后天。我走了。”我起身告辞。 “谢谢。”朱律师拉了一下钱梦琳,不让她随我出来。 我走到夜总会歌舞厅内,歌舞在我进来时已经开始了,我抬腕看表,时间已是八点四十分了,台上唱歌的歌手是赵铭的三号女人刘以芭,她今晚化了浓妆,但我听出了她的声音。我不禁驻足观看,等着九点的时间,看白鸽今晚会不会到场。 原来,今晚第一个开唱的人是刘以芭,后面还有两个歌手。刘以芭唱过今晚的三首歌后,主持人很煽情地问现场观众最期待谁出场?现场的人齐声叫:“白莉莉、白莉莉。” 我一听,愣了一下,赶紧走了吧台边要了一杯酒,坐在吧台边慢喝着。 主持人问“白莉莉”的舞伴准备好了没有?今晚“白莉莉”将唱两首歌,跳两支舞,看今晚谁是幸运者?有请“白莉莉”。主持人话音刚落,音乐飘起,“白莉莉”闪亮登场。 我一时惊呆,我的老布白鸽今晚几乎半luo出场。 372、龙潭已叛变有人要跑路 现场观众一时欢声雷动。超分贝尖叫过后,白莉莉开唱她今晚的第一首歌《追梦》,《追梦》之后,白鸽换装走进舞池,今晚,她给我带来哪些情报呢?我只希望她平安度过敌人的考验期,成为翁竖民的潜伏班子的主要成员。 白鸽拒绝第一个请她跳舞的公子哥后,我快步上前,请她跳舞。白鸽接受了,主持人认出了我,说我是白莉莉的三个最佳舞伴之一。 引乐轻起,我和白鸽搭手步入舞池,众人退回周边,我与她随乐跳舞。白鸽告诉我,二楼男厕第六间的垃圾篓里有她给我的东西,让我跳过舞后马上取走。 我问白鸽是否经过了敌人的考验? 白鸽说昨晚过了考验关了,翁竖民与她仍是单线联系,昨晚被考验的人不仅有她,还有我们的一个同志。我问是谁?白鸽说不认识,但她肯定这个人是我们的同志。 “龙潭同志失踪三天了,他是华南分局派来专做战时物资筹措工作的,刚到高雷十来天,已经见过绿叶同志,明天上午将与我接头。”龙潭是如何被敌人发现的呢? “原来他是龙潭?还要与你接头?这么说,他投敌了。”白鸽抓我的手一紧说,“特使同志,敌人的下一个目标是你和绿叶同志,请你们务必谨慎,还有,龙潭曾经向翁竖民提出,他要带走他在高雷工作的女朋友,也许是我们组织内的女同志,你马上走,寻查这个女同志。”白鸽说完,向后甩头,和我一起结束她的第一支舞。 这一曲,跳得太紧张了,没有白鸽再次钻进敌人的心脏,我无法获取这个信息。 接下来的节目是白鸽回舞台上唱歌。我退出时,白鸽再次给了我奖励,是一百圆现钞十张,我当场抛给了现场的观众,连信封都仍在了现场,因为白鸽要给我的情报已经放在了男厕的第六个厕间的纸篓里,信封和现钞里是不会留下情报的。 白鸽上舞台再唱歌时,我迅速离开舞池,上二楼男厕取走白鸽留下的情报。 回六六剧场接张旗时已是九点半了,我下车先找公话拨打林芍家里的电话,电话是林芍接的,为防敌人窃听,我说我找到他家里的宠物了,但是它病了,问林芍怎么办? 林芍回了我一句,说既然如此,那就杀来吃了算了。林芍命令青苔我对龙潭采取行动。 挂下电话,我进剧场找张旗,张旗拿了两件破衣服,随我上车。车到必胜路,我停车打开白鸽留给我的情报。白鸽告诉我,翁竖民这次回锅高雷当专员有三大任务。 第一个任务是组织一个强有力的潜伏组织,以便高雷被解放前后搞破坏活动,这个组织下周一才正式启动;中央情报局派给白鸽的任务是从中获取潜伏人员名单,查获敌人的破坏计划。翁竖民的第个二任务是督导保密局强力监控劳承武的第七军哗变,抓捕我地下党和军内有投共倾向的将官,这个工作与我的二项任务有关。第三个任务是领导罗逊的党通局,全力监控地方几大势力和南迁官员及其家属的经济活动。 白鸽将她与我的接头频次改为二、四、六,周四下午五点至晚间九点在海员俱乐部六楼桌球室或歌舞厅;周二、周六晚上九点至十点在南华夜总会的歌舞厅,因为她每周一、周五,会与翁竖民在西营、红坎两地接头,要我多从杨显助和罗逊两人身上获取情报。她留给我的旗语资料,是给组织内搞行动的同志用的,务必在近期内培训出几个行动高手。 我重读一遍白鸽得到的情报和工作计划,掏火柴打火烧掉,将旗语资料交给张旗,让他有空再看,并告诉他,华南分局派来的龙潭经不住敌人的酷刑,已于昨天叛变投敌。 白鸽是如何知道龙潭叛变投敌的?难道翁竖民昨晚用龙潭来试探了白鸽?那么在翁竖民试探白鸽之前,龙潭必定已经投敌,以白鸽的机智,一定能洞察出翁竖民的诡计。 “队长,龙潭投敌了,我们该怎么应对?我这几天忙着联络文宣组、劳工组的同志,绿叶同志我还没见过。我要暂停见他吗?”张旗问。 “对,你在车上等等,我一会就过来。”我先下车,回袁四通的小屋,另给市委写一信。 我以特使“红土”的身份告诉林芍,经青苔同志提供的情报显示,龙潭已于昨天叛变投敌,具体细节尚未清楚,只知道龙潭向敌人提出,要带走他在高雷工作的女朋友。他女朋友是谁?是不是组织内的同志?请林芍和青河同志落实,一旦落实,重要工作暂时不能交给这个女同志。必要时还要对她进行甄别,包括她与龙潭的接触情况。关于龙潭的处理,我请林芍经钱海红向华南分局汇报,建议由市委特别行动队查清龙潭叛变的真相并相机处理。 关于战时物资筹措,我告诉林芍,康徐两县的同志在蓝琼同志的领导下已经开始行动,并取得一些进展,这个的地下联络工作仍由青苔同志负责,蓝琼同志定期向市委汇报工作进展。鉴于龙潭叛变,还不知道他用什么和敌人交易,战时物资筹措工作暂停待机。 写好信,我回到车上,和张旗重回九二一路,找人投信。 在回西营的路上,我对张旗谈了特别行动队的建设,这个工作主要由他来负责,现有的黑马和紫岩都是行动高手,争取明天一早或后一早与黑马和紫岩见面,他的身份是行动队副队长兼红坎行动组组长。张旗说他带来的两个同志现在还在红栖山伐木队待命。 我让张旗尽早找劳工组的同志,将他们安排进市内工作,掩护身份的职业选择是车夫和挑夫,车夫得经过安密达和警察局,不妨说他是在六六剧场给我和安密达看场子的事,以便通过;挑夫得经过陈氏家族的大工头,我让张旗自己选择安排。 “既然这样,那我将一个安排做车夫,一个当挑夫,挑夫主要在码头工作吧?” “对,大部分工作都是在码头的,如果黑马和紫岩两人能完成身份伪装,也可以考虑安排进市内,不必天天在红栖山伐木待命的。”我接着问,“劳工组的同志怎么样了?” “今天已经完成工作布置了,他们和文宣队的同志都表现积极,要扩大队伍,但是我还没请示过绿叶同志,所以没答应扩充队伍。”张旗急着见绿叶林芍,正是因了这个缘故。 “我个人认为扩大队伍是势在必行的,但是要谨防敌人借此打入我的组织内部,陈方同同志就是因为青年组工作出现疏漏才暴露身份的,青年小组组长是林公子,现在,还不知道敌人是否仍监控着林公馆,今晚就能清楚敌人的动向。” 我将陈方同的背景故事告诉了张旗,并总结说陈更烈和他的情报一科不被重用,就等于去掉了敌人的一只胳膊,但是翁竖民后最肯定会再次重用陈更烈的,所以我们近期里必须将陈方同“失踪”做为翁、陈之间的死结给系牢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白埔饭店附近,此时已过十点了,我带着张旗急奔李蕾蕾家。 李蕾蕾也是刚从李宝棠家家回到她的小家,她告诉我,她今天一早代表站里去吊唁张英杰了,因为站里还没兑现给张家抚恤金,张智勇带人于下午到海员俱乐部找了杨显助。李蕾蕾下午上班不久,她接到高兰转达翁竖民的命令,去通明港码头购买船票,她打电话请示杨显助时,杨显助正在海员俱乐部一楼大堂做张智勇的思想工作,李蕾蕾无法联系杨显助,只好坐黄包车去找杨显助,将翁竖要买船票的事跟杨显助说了。 杨显助一听这事就冒火,问李蕾蕾要给谁买船票?李蕾蕾说不知道,杨显助拨了党通局的电话找翁竖民,问了这事。翁竖民说杨显助不必知道是给谁买船票,让李蕾蕾办了直接送给他。李蕾蕾赶回站里取钱去码头,在站内大院碰上了我。 李蕾蕾认为此事有些不寻常,一是船票开支会记保密局的账,这说明用这两张船票的人跟保密局是有关联的。第二是,如果船票是给党通局的人用,翁竖民决不会找高兰转达他的意思,换句话说,翁竖民不想让杨显助知道此事。但是李蕾蕾买船票得从站里支钱,必须经过杨显助,才能从保密局财务处借钱办事。 “船票呢?是去哪里的?”我还想不出其中的疑点。 “船票我赶在七点前送给翁竖民了,当时只有他和罗逊办公室等我。他在党通有办公室,所以平时很难见到他在海员俱乐部办公。另外,我买到般票出码头找黄包车时,碰上陈大处长去码头了。他停车问我匆匆忙忙办什么事?还警告我别让人当枪使。”李蕾蕾说完笑开了。 “你告诉他了?”我想不出李蕾蕾为什么笑。 “当然了,这么秘密的事就我一个人知道,这万一后来出什么事,岂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李蕾蕾找杨显助请示经费和回答陈更烈问事,她有意扩大泄密范围,以保护自己。 “有什么秘密?”我就奇怪李蕾蕾今天的直觉。 “也许,有人要跑路了,要去香港。”李蕾蕾说了她的判断。 “谁?”怎么会有人要跑路呢?我不相信。 373、宋纪计将出更烈无功返 李蕾蕾告诉我,翁竖民的老婆刚搬走没几天,今天上午又突然搬回了海员俱乐部,而翁竖民的一对儿女仍然住在外面,老蔡的朋友出面请的保姆正是给她的一对儿女用的,就她所知,翁竖民的儿女住到赵铭的一处私宅去了。她猜想翁竖民私买船票是用公款安排他的一对儿女悄悄去香港,而留下他老婆。 “我看未必,船票的班次和座号你记下了吗?”我突然想到白鸽所说,龙潭提出带走他的女朋友,也就是说,龙潭以带走他女朋友为条件投敌了,他必须在近期离开。那么龙潭肯定在他离开高雷之前找到他女朋友。 “是下周二下午最后一班船,四点四十五分钟上船,上座306、307。”李蕾蕾将船票班次和座号记下来了。我想了想问:“这事就是你下午说的有情况吗?” “当然不是了,是青梅有情报。”李蕾蕾下午自海员俱乐部回来时获取了青梅的情报。 “什么情报?”青梅留的情报暗号,我下午也看到了,因为陈更烈坐在我车上,我无法获取,李蕾蕾是什么时候取的情报?李蕾蕾说她今下午跑来跑去,忘了抹掉情报记号了。 原来,翁竖民私自占用的赵铭的一处私宅离杨宅仅隔三户人家,青梅一早发现有人寻问是谁住了赵宅?杨宅的房东被找去当问话了。另外,陈夫人和周夫人昨晚又回到了杨宅,姬秘书已经撤掉杨宅的三楼的封布,晚上可以让人彻查另外三外箱子究竟装了什么了。 “我知道了,杨宅的事现在暂停一下,我们来研究一下保密局看守所附近的民宅。”翁竖民和罗逊也许在查杨宅的“秘密”,赵宅被寻查肯定是赵铭的老婆在找相关证人。 我找了纸和笔,划了一下看守所和林公馆的大概位置,并说陈更烈因为他侄子陈方同的缘故,他今晚派人试探敌人对林公馆的监控,看守所附近的民宅极可能关着失踪的龙潭。 李蕾蕾说她已经告诉朱砂,要她设法招回黑马和紫岩了,时间是明天凌晨六点来到霞光眼科诊所。我赞了李蕾蕾,只有这样的反应才能跟得上敌人的节奏。 画好看守所及林公馆的地图,我告诉张旗与黑马的接头暗号,让他明天一早就在白埔饭店和黑马见面,然后将黑马和紫岩安排在附近居住待命。因为陈更烈一会就派人测试林公馆的动静,一旦翁竖民仍派人看着,这说明了翁竖民的目标还是林公子和赤道的关系问题,张旗还不宜见林公子,但也不排除敌人利用龙潭,诱捕我们的特使和绿叶两同志。因此,我们要跟敌人抢时间找到龙潭,如果不能捕获,交给组织处理,也要就地枪毙之。 “确定龙潭叛变了吗?”李蕾蕾担心敌人有圈套。 “龙潭叛变的事是经内线同志确认的,当然,我们也要慎重,拯救他也是我们的任务。”我将明天晚上的行动计划先告诉了张旗,西营行动组除黑马和紫岩外,其他同志不参加此次行动。行动的重点是与龙潭取得联系,告诉他组织已经知道他被捕、被拘押了,警告他悬崖勒马,回到队伍,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拒不执行,继续与敌人为伍,就地枪决。 “队长,真确定了吗?他可是华南分局派来的。”张旗也担心敌人有套圈。 “敌人肯定有防备,我只是担心白鸽同志的情报有误,也是出于拯救龙潭同志,才对他采取此次测试行动的。你要以行动组组长赤道的身份见他,告诉他,我们的组织已经掌握他被捕、被拘禁的事了,要他回到组织,解释清楚他这些天为何跟敌人在一起?” 如果龙潭真叛变了,他会跟着张旗回到组织,接受审查的,张旗只需搜他身上是否有两张船票,就能知道他与敌人所做交易的真伪了,另外,我要让龙潭知道张旗就是赤道,那么翁竖民就会认定赤道陈方同还在市内活动,他对陈氏家族会穷追猛打的。 “这次行动就我们三人吗?”张旗担心人手不够。 “对,黑马和紫岩同志负责接应你和龙潭,但是必须等到陈家人动手,你们才行动。”如果我没猜错,翁竖民肯定还盯着林公馆,只要陈更烈今晚动手,翁竖民必定会生擒他派去林公馆打探林公子消息的人,这样一来,翁竖民即使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陈更烈所为,他也会继续怀疑陈更烈,陈更烈会更加紧张。我要利用陈更烈的家人,引开看守所附近民宅的守卫,让张旗潜进附近民宅,找到龙潭,将他给逮回来。 “距离明天晚上的行动还有二十四小时,如果有变动,我们如何找到你?” “你们明天晚上十一点在白埔饭店集中,有更改的话,我会赶在这个时间之前找你们的,就算打草惊蛇,也要告诉敌人,我们的行动组在行动,就是冲龙潭来的,敌人休想通过龙潭诱捕我们的特使和市委重要领导。” “我明白了。”张旗表示领会了我的意图。 此时已是十一点半了,我急送张旗回白埔饭店附近的文登仔。看到“新居”,张旗说这里比六六剧场好,我说这里也非他常驻地,只为他方便联系黑马,让他早休息,明天见过黑马后,仍可组织劳工组的同志开展其他工作。 从白埔饭店回来,戴小蝶和李香兰都还没睡,因为戴小蝶在洗衣服,李香兰先跟我说张英杰过头七的事,她说保密局今上午才派一个女科长去张英杰家参加吊唁活动,太不给张家面子了,为此,张智勇很生气。 “张家现在是张智勇管事吗?”我想张智勇辈份虽大,但是他的军衔仅跟我一样,还是个少校,他能奈何翁民和杨显助么?他们俩都是少将。 “看上去是张智勇在管事,但是我瞧来瞧去,我发现张老爷子和另一个军官,叫什么来着,肯定比张智勇官大了,带了三个警卫过来。”李香兰想不出那个军官的名字了。 “是叫张启东吗?”145师55旅旅长张启东是个上校,还是145师副谋长。 “张启东?对,就是这个名字。”李香兰确定了。 我想张启东跟张家或许因为都姓张的缘故吧?再说张智勇正是他手下的一个营长,“二胡”兄弟都曾经是他的下属,他找翁竖民和杨显助为张英杰出头的话,那肯定会自讨无趣。 李香兰接着告诉我,她从明天晚上开始,她要随她师姐李香莲参加演出,一共五个晚上。 我问:“小蝶也要参加吗?” “小蝶她们不用参加,因为这五个晚上都是高台雷剧演出,我晚上就不回这边了,刚才陈大处长找你呢?你不回他电话吗?”过零时了。 “等等再回他电话。”我急速上楼,将我从杨显助那里得到了一笔不菲的鉴定费,拨了一半,拿下来交给李香兰,让她回二楼她房间数钱去,“你先休息,我给陈大处长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先休息了。”李香兰接过现钞,笑着上二楼去了。 我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他立即接了,直说翁竖民太狡猾了,居然还派人盯着林公馆。 “你派去的人呢?”我想知道陈更烈“买”去办事的人是否给抓了? “给抓去了,估计也审不出什么,是康县的两个武汉仔从暗处冲出来抓走的,丢那妈。”陈更烈再次骂过翁竖民后问我说,“继祖,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投石问路呗。”陈更烈遭此打击,他又岂会甘心? “往哪投?”在陈更烈看来,林公馆已经投过了,不可能再重复,重复也没有意义。 “小钱不是发现关辉的人在看着看守所附近的民宅吗?干吗在看守着?如果我没猜错,人家指不定逮着你侄子了,就算没逮着,也肯定跟你侄子有关。”用陈更烈的家人引开关辉的人,一旦陈家的人被证实身份,那么也就坐实了陈家的共党嫌疑人身份。 “我也这么想,可是老这么投石问路,‘买’的人不认识方同,投了也白投。”陈更烈这次想派陈家的精干子弟摸进去找陈方同,但是他怕出意外,下不了决心。 “怎么会白投呢?你让‘买’的人先行,测试没有危险了,再派最精干的人进去寻找,如何伪装,你自己想办法吧!”陈更烈的具体行动我不想知道,反正陈家已经被张英杰和关辉抹红了,他是不会再打共党的旗号办这事的,那么他们的人也许会伪装成张家的家丁,或许干脆化装成警察,进入这个区域进行搜查。 “这事你知道了,你不可以跟别人说哟!你家丫头睡了吗?”陈更烈担心戴小蝶听到这个电话,我说戴小蝶睡了,希望他搜有所获,如果不方案不可行,千万别硬来。 陈更烈反复叮嘱,担心事前会泄密,他是必定采取行动的,我相信他和他家人的行动能力。在高雷市内,陈家家丁的实力,应当仅次于戴家和周家的。 “嗯,我再跟我叔商量商量,就这样。”陈更烈说完挂电话了。他今晚是很难再组织人力继续投石问路的,也还没跟他叔叔商量,那么他的行动时间将是明天晚上的子夜时间。 现在,我就担心陈家的族长陈学淡下不了这个决心了。 374、宋纪找叛徒老翁派卧底 此时,戴小蝶终于洗完衣服了,我问她今晚这么久她都跑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洗衣服?戴小蝶抱怨李香兰去参加了什么“死人会”,回来都快十点了,又是让我找香草给她煮水洗澡,又是换下布鞋,要我洗,我让她干脆扔了那双布鞋,她又舍不得。 “她以前也这样吗?”李香兰在我家生活的头几年,距离现在也过快十年了,她好像没这么讲究这个的,她参加张英杰的吊唁会回来竟有此讲究。 “以前,以前的事我哪里还记得?我这几个月是头一回见,她跟过去真不一样了。” “她刚才和我说从明天晚上起,她要回剧场那边过夜,是因为要参加她师姐搞的演出,她跟你说了吗?”我想李香兰如果跟戴小蝶也说这事,这事八成是真的。 “说了。”戴小蝶接着说,“这事会不会跟她明天参加演出有关?或者她为了见什么人?除了这两个原因,就是她太过迷信什么去晦啊!避邪了。” “也许是后一个原因,就不要管她了,跟你讲一个情报,你将这个情报传给联络员同志。” “师傅她睡了吗?”戴小蝶担心让李香兰听了去。 “睡了,也许在数钱。”我笑开了。 “数钱?数什么钱?”戴小蝶瞪我一眼。 “我这些天在外面一直很忙,其实是被人请出去做鉴定了,十块大洋给你,现钞给了她,她还不得数一数?”我老这么晚回来,戴小蝶就会问三问四。 戴小蝶哦了一声说:“那你快说你情报,说了好睡觉。” 我将翁竖民到高雷任专员的三大任务对戴小蝶说了,戴小蝶听后啊了一声,说翁竖民这个狗贼,她必定杀了他,我说:“你现在不可以动杀机,我们必须弄清楚他的潜伏人员和计划内容,至于其他,市委自有方案。” “你有什么计划?快说。”戴小蝶就是个急性子。 “翁竖民马上就要启动他的潜伏计划了,他身边的两个站长是主要人物,是吧?杨显助这边,我来找他的情报;罗逊那边嘛,你来找,有问题吗?” “罗逊那边我怎么找?我不要看店了?”戴小蝶感觉分不开身。 “这个不能做为理由,大不了,我让阿芹多过来一、两天,你不就有时间找罗逊了?” “我不是说我没有时间,我是说我怎么找他?得有理由呀?”戴小蝶管我要理由。 “罗逊前不久让人化装成大户人家的管家,到了我们店里做藏品鉴定,他的藏品从哪里来?有一部分价值连城,你不是看过我定的价?”我将戴小蝶找罗逊的理由和办法说了一遍。 “狡猾。”戴小蝶似乎赞了我。 “谁狡猾?是你,还是我?” “当然是你了,看上去文质彬彬,鬼主意却是这么多。”戴小蝶瞪我一眼。 “我不狡猾,敌人就会逮住我。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但是,你得给我时间,还有,罗逊就是个色鬼。” 我笑开了,说,“他是个色鬼才好,再说了,你找他是帮他,但是他必须给你好处,而且你得跟他讨价还价,是背着我做的事。” “我知道了,不说你狡猾了,没事我睡觉了。” “刚才说的情报你重复一遍。”戴小蝶重复一遍后,我说,“后天上午十点之前要转告联络员,最后加一点,敌人最近的行动极可能针对我们的特使、还有绿叶、赤道两同志,要关闭相互之间的联系四十八小时,看敌人的反应。” “要跟张组长说这个情报吗?”戴小蝶站起来问。 “不用,只跟联络员说。”我只需要告诉林芍,不可以再跟龙潭联系。 戴小蝶上二楼去了。我进浴室匆匆洗一下,也上二楼休息。 第二天六点不到,闹钟提醒了我,我急下楼洗漱开车去霞光眼科诊所,此时的街面上除了早起做生意的人和一些替人干活的挑夫,极少有闲人的。我摸到诊所后门,正想开门进去,黑马和紫岩来了,我直接将他们带去白埔饭店。 在车上,黑马问我邹季雨被枪杀的事是否引起保密局的重视?我说一会就要开会,估计会专门说这事的,但是这事对我们来讲,已经过去了。我们干掉邹季雨的目的,是看“老潜们”的反应和保密局究竟有多大的联系?“老潜们”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 “那这次行动,是你前几天说的银行的事吗?”黑马又问。 “抢银行的事暂时放下,现在有个急事是我们的一个同志叛变了,要引他出来,抓他回去,即使不能抓他回去,也要告诉敌人,我们知道敌人的目的了,让敌人不好对我们的高层领导下手。”我接着对他们俩说了今天晚上的计划。 “我们只负责接应?队长,张组长他一个人行吗?” 黑马上次去桂平时见过张旗,但是过去,他们还没有过行动配合,黑马和紫岩熟悉军队情况,他们对清除军中“老潜们”具有“药引”之用,我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个人就行了,人多反而不好。”我只对黑马说行动计划,不说行动目的。 “张组长才到高雷没多久呢,地型和街道还没有我们熟的。” “这个叛徒也是刚到不久,以陌生对陌生是最好的,再说了,你的外型不象个先生,容易露馅,对方未必认定你的,也肯定不容易上当,还是让张组长去,接应他回到白埔饭店这里,是你们明天晚上的任务。” 到了白埔饭店,我将车子停下,和黑马、紫岩步行去文登仔,找到张旗。 我告诉黑马和紫岩,张旗是行动队副队长,也是明天晚上的行动指挥。明天晚上的行动自然是为了找到叛徒,如果找不到,也要设法告诉敌人,我们的行动组长“赤道”在寻找组织领导人。翁竖民秘密拘捕龙潭的事,并没有从他身边人当中泄露,是对白鸽的一种保护。 张旗摊开我昨晚手画的地图,问我是否还有补充?我说陈氏家族昨晚扑空了,今天晚上还会有行动。我们的第一套方案是等陈家先出手,一旦他们引开敌人,我们趁机进入民宅找人。如果陈家没有行动,黑马负责引开敌人,紫岩负责接应。 黑马和紫岩表示明白。张旗问我说黑马和紫岩两人的白天里能不能再给安排一些任务?我想了想说,“必须化妆,才能在白天行动,任务是侦察通明港码头外可用的民船的晚间动向和作业情况,得想办法租用一条船,使用时间为下周二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两个时辰,在朱砂同志那里支取费用,先付船家定金。” “这么说,周二还有行动了?”黑马对此最感兴趣。 “有必要就行动。”我转而对张旗说:“定金用不了多少钱,大不了以后再用这个船,旗语的培训人选,他们两人必须学会,再在劳工组选两人。明天一早的同样时间,我再过来。” 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逮住陈更烈派去的人后,必定会连夜审讯,结果这个人是被人“买”来的,而且一问三不知,他会怎么想呢?林公子是陈方同的下线,这个事陈家应当知道了,林公子家都一直被监视着,陈方同就会成为诱捕对像。 我就不信陈学淡眼看着自家子弟落入翁竖民之手。 多白埔饭店回来,我在保密局附近早餐,吃得饱饱的,一进办公室就只想睡觉,此时还没有几个人上班,因为刚过七点,高兰也是刚起来洗过脸,我说我怕睡过了,醒了就先来,再补睡一会,让高兰一会叫我。 七点三十五分,科级以上的人全到齐了,翁竖民马上召开站内会议,先是一般性事务安排,康龙的办公室被安排到了赵铭原来的办公室,正好在我的斜对面。张英杰的办公室改做翁竖民的临时办公室,会后由姬秘书协调。 陈更烈有些无精打彩,翁竖民问他是不是泡夜总会多了?陈更烈皮笑肉不笑了应了一句说:“我现在深深理解了张副站长当初的苦恼,不泡夜总会的男人都不算好男人。” “很好,陈处长终于也知道男人的苦恼了,大家等着吃他喜糖噢。”翁竖民也变得皮笑肉不笑了。曾几何时,翁竖民将陈更烈视为自己的行意门生。翁竖民失意之时,陈更烈是多么在乎翁竖民的仕途,而今,两人似乎形同陌路了。 会议继续进行,翁竖民直指我不给予配合,连个人都不让新人康龙调动,问我说是不是他出面才能调动?我插话说:“翁专员,不是我不配合?是工作任务不配合,我还想管站里多要一个人呢?康科长却管我要人,我怎么配合?” “那我跟你换人行吗?宋科长。”翁竖民一本正经地问。 “好呀!最好是在站里能看到档的。”我提了一个附加条件。 “为什么非得看到档案?我还给你派个卧底不成?”翁竖民哈哈一笑。 “专员你说重用了。”我想你翁竖民给我派卧底更好,我用得着留他一命,用不着就让他变成瞎子。我说:“双春组人员组合太复杂了,我这个科长又不长驻下面,太花我工作时间了,而且,他们一直沿用过去的老办法找情报,有情报就突然开花结果,没情报就干等着。” “老办法有什么不好?今天是开会,我说了,这个换人的事就这么定了,康科长,成了这事,你马上通知康六回来。” 375、老翁要接头白鸽下杀手 翁竖民要调回康六,康六有发报之长,可当报务员使用。翁竖民是在吹响他的潜伏计划集结号吗?他接着说:“现在正是用人之秋,不仅今天调换情报人员,未来也不排除抽调个别骨干,从事专门工作,请大家务必配合,不许再有扯皮之事,宋科长,你在双春旗开得胜,可喜可贺,我的表扬虽然迟了点,但是我这么说,足可以弥补我对你的嘉奖吧?” “谢谢,请专员继续训话。”翁竖民当着杨显助的面这么说我,他是要将他和我的个人谈话公开化。他想干什么?我提醒他有屁就放。 翁竖民接着说:“站里的工作有你们这些精兵强将,我本不该说三道四,但今天既然是开会,那我得给大家提个醒了,尽管党国面临诸多考验,但是最后的胜利是属于我们的,请大家打起精神,别像个别人那样无精打彩。”翁竖民变相批评陈更烈。 “就在昨晚,我们逮着了一个可疑人,他意图进入我们监控的红色家庭林公馆,结果一审问,这个人是某人‘买’来的。一顿皮肉之苦,才值三块大洋,这个人出手也太小气了。”翁竖民直指陈更烈昨晚的一次失败行动说,“我们会一直监控林公馆,林公子几次组织学生运动,抓他毙了他都够条件了,但是我们为什么不抓他呢?我告诉大家,林公子不过一个小虾米而己,我们真正的敌人是共党的特使‘红土’,当然,还有他们的‘绿叶’、‘赤道’、‘青苔’。对了,‘青苔’被派往双春时,宋科长是不是也刚好去双春了?” “我到了双春,才知道共党派了‘青苔’去双春,双春情报组和警署几次搜查无果,回答完毕。”翁竖民一定在怀疑我就是“青苔”,无凭无据,他也只能怀疑,我下周再去双春,我会将“青苔”逮住杀了,看翁竖民还怎么得瑟。 “好,既然你也知道了,那这个诱捕‘青苔’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宋科长,你是杨站长的福将,两次去双春都建功了,我这个专员现在都不好意思指挥你了。”翁竖民故作谦虚,转而对陈更烈下任务说,“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青苔’和‘赤道’正是‘红土’和‘绿叶’的助手。逮住他们,就等于去掉‘红土’和‘绿叶’的手脚,瘫痪共党的行动力,陈处长,我将抓捕‘赤道’的任务交给你,你能接吗?” 翁竖民将了陈更烈一军,陈更烈瞧了瞧我,问翁竖民说:“宋科长的任务他接了吗?” “宋科长,你表个态呗。”翁竖民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陈更烈退无可退,果然厉害。 “抓共党不都是我们的任务吧!专员既然下了,就不要收回去交给别人。”一旦赵铭老婆的“上诉”,对翁竖民形成政治压力,我立马杀了“青苔”,让翁竖民再痛一回。 “陈处长,宋科长接受任务了,你要拒绝吗?”翁竖民轻轻一笑。 “我能拒绝吗?专员的任务来得正好。”陈更烈心里必定恨死了翁竖民,除非他不知道陈方同就是赤道了。但是我相信,陈更烈曾经派了一个卧底打进我红坎行动组青年小组,他也许早就知道赤道究竟是谁了?也正是因为这次行动,陈更烈的卧底被关辉逮住了,张英杰当时讥笑关辉打草惊蛇,自然是责怪关辉怎么就不等着有抓捕赤道的机会再行动? 陈方同的“赤道”身份就是张英杰给判定的。现在,翁竖民反而要陈更烈抓捕“赤道”陈方同,陈更烈也许会取消今晚的行动,但也许会最后一次铤而走险。不管陈更烈取不取消他今晚的行动,他的侄子“赤道”必然会“出现”,是“赤道”将陈家推向了翁竖民的敌对面,除非陈更烈舍弃了他的亲情,不顾陈方同的死活。 几天前的晚上,陈更烈给我打电话时曾经说过,他找陈方同的目的是让陈方同有多远跑多远,再也不要回到高雷,可见陈家不是要逮回陈方同,而是设法告知陈方同他再“执迷不悟”,被保密局逮着就会累及整个陈家。今晚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他再找不到陈方同,反而让关辉先逮着了,他就更麻烦了。 八点半,会议暂停十分钟。休会时,翁竖民将我叫去他办公室,问我今晚是否有空?我说我的交易市场那边有事,晚饭时得去一下,如果是在红坎办事,不会耽误的。我猜想翁竖民会约我去劳承武家,我不希望他坐我车子。 “你怎么是这个时间?不能早点去吗?”翁竖民很好奇似的问。开会后,翁竖民就由着我们自己活动了,而我却猜想他必定还有行动,事实上,他的行动昨晚已经安排下去了。 “市场正是这个时候才收市嘛!一个星期才两天交易活动。你有事的话,我会早点过去。”好久没跟翁竖民单独在一起了,他要是坚持坐我车子,其实也不坏的,可惜我下午去红坎前,要在白埔饭店停下和张旗最后斟定今晚的行动计划。 “那这样好了,你争取早点去忙你的事,我晚饭前也到你市场瞧瞧,再一起看小雯。”翁竖民果然为了去劳家,还非得拉我一去看小雯。据小雯讲,翁竖民这次回高雷后,仅去过她家一次,是晚饭后的九点多,当时天还下着大雨。 从翁竖民的临时办公室出来,我回我办公室加装开水,突然想到翁竖民去劳家看小雯,也许是个借口,他怎么就不说是看翁惠芝呢?翁惠芝可是他姐姐?他是为了利用劳小雯,从她嘴里套取第七军和劳承武的情报吗? 沿着这个思路,我突然发现,翁竖民也许是为了见某人,那么劳家的人,除了他姐夫劳承武、翁惠芝和劳小雯,就只有劳承武的司机和家里的佣人吴姨了。此外,还有与劳承武相对接近的几个警卫和参谋部的李梅南、罗厚财他们。这些人中,会有军统时期的“老潜”吗? 几个月以前,翁竖民对自己的姐夫咄咄逼人,让劳承武大光其火,这次回来,翁竖民却完全相反,这里面必有蹊跷,翁竖民的罩门也许就在这些人当中。 端水杯出来,回会议室,刚才没出来的人都还在会议室等着。我进会议室坐下时,安密达来了,接着是罗逊和他的秘书兼行动队长,再接着是劳承武和李梅南,还有第七军146师师长袁福清和145师师长王富来,这两个师的师部是相对靠近市区的。 我和李蕾蕾、高兰、康龙等人忙起身给他们让座,全都坐到尾席去。 劳承武等人坐下不久,刚才也回了站长室的杨显助和翁竖民进来了,会议接着开,上一周,也是这个时间,翁竖民正式就职,通篇泛泛而谈,翁竖民今天又要长篇大论吗? 会议由杨显助主持,他简要说了站里最近的情况后,请翁竖民做工作训示。 翁竖民清了清嗓门,大讲党国军人的辉煌战史,长江一线的战事仍呈胶着状态,只说好的方面,不说坏的方面,最后讲的事是有关武汉守军内藏兵变分子多少个旅,因被发现及时,已经被保密局消灭和控制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并由此要求第七军引以为戒,务必多层面管控团、旅级以上将官,首先纯洁队伍。 劳承武就第七军政训和军情工作做了汇报,146师是卓有成效的,145师自白埔事件之后,也表现良好,上周发生在两阳的邹季雨营长遭捕杀是个误会。 翁竖民即时打断了劳承武的话,坚持认为邹季雨私下见胡闹密商,是为共党传递情报,保密局接到案情,立即将其消灭是及时的,绝不能定性为误会。 劳承武问翁竖民怎么就不是个误会?胡闹给定性了吗?他充其量是个同情分子,如果保密局再这么逼下去,第七军还会有类似事件发生,甚至不排除有将官在不明当前形势的情况下倒戈相向,造成军队内不必要的内耗。 “那劳军长认为如何定性呢?”翁竖民笑问道。 “邹营长最多是个可疑分子,与胡闹一个性质。”劳承武这么说,也等于退了一步。 “好,就按劳军长说的定,团一级以下再有类似事件,师、军一级政训、军情处要及时汇报到保密局,以后不会再为他们开会专门会议,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件事,保密局站长要直管军、师一级将官,分管下面情报组的科长有权直管旅、团级,组长直管营、连级尉官。军、师级政训、军情人员要当宪兵用。” 翁竖民这一宣布,将站长杨显助推到了监督劳承武的位置上,而他完全退回到暗处了。据白鸽掌握的情报,居于暗处监督第七军并以抓我地下党,破坏新中国的最凶狠老潜们将在明天集结,集结地也许在西营海员俱乐部。那么翁竖民今晚非得邀请去劳承武家作客,就必定与此次集结有关了。 由此我意识到,劳承武身边必定有“老潜”,多次拜访劳承武的龙潭的身份正是因此而暴露了的,那么这些“老潜”与张英杰必定有联系。翁竖民二度回到高雷,他首先见的“老潜”就是张英杰。不然,白鸽也不会对张英杰痛下杀心了,原来真正考验白鸽的人是张英杰,而非翁竖民。我的“老布”白鸽真是个作案高手。 376、老翁箭双雕宋纪寻龙潭 会议差不多结束时,为赵铭鸣冤的赵夫人带着她律师和李司令的一个参谋来了。他们直闯保密局的会议室,为赵铭喊冤叫屈。 翁竖民一瞧三人的来势,惊讶不已,在看过李司令的手令后,随即宣布散会,说没有任务的同僚,可以下班休息了,显然,他不想看到太多同僚围观此事。 劳承武瞧了瞧三个来人,轻轻一笑,和李梅南、袁福清、王富来三人先走了。翁竖民留下杨显助和罗逊,其他人等于不用呆在保密局了。我随李蕾蕾出来时对她说:“李主任,你的麻烦事来了,斟茶递水怕是少不了的。”我提醒李蕾蕾留在站里。 走到外面走廊,安密达回头看了看我,我想他或许有事要跟我说,我边走边对他抬了抬头,示意他在楼下等等我。回到我办公室,我放下水杯,拿了手袋,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在他办公室甩文件夹子,我说:“陈大处长,你甩什么文件夹?你的任务只是比我难而己。” “他分你逮‘青苔’,我来逮‘赤道’,你知道‘赤道’是谁吗?”陈更烈这么说,我就知道他得到了消息,“赤道”就是他侄子陈方同。 “谁?”我明知故问。 “陈方同,我家的逆贼。”陈更烈逮不着陈方同,那就是给别人机会。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你的任务只是比我难,难的任务怎么办?一个字,拖。”我提醒陈更烈说,“刚才进来的三个人你大约知道是谁了吧?” “看上去,是赵铭他老婆来了?”陈更烈果然没有想到会是赵铭老婆。 “你说得没错,她来了,总得找一找赵铭的老同事坐坐吧?没事我去红坎了。” “你等等,老安那边怎么样了?”陈更烈问我昨天见安密达的情况。 “为你家说尽好话,这种事还用你提醒呀?原则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陈、戴两家仍是铁板一块的话,翁竖民还会对他们耍阴谋诡计的,是时候让他们两家握手言和了,今天最重要的是让陈更烈留在站里,也好让赵铭他老婆见到他。 “刚才姓翁的说没任务的可以休息了,我要是留在站里,岂不是招他怀疑我和赵铭老婆怎么的?”陈更烈听懂我刚才提醒他的话了。 “谁说你没任务?抓‘赤道’不是任务吗?还不快找档案室查查‘赤道’的来历?你的事情其实很多的,陈大处长。”我用手袋碰了碰陈更烈胸脯说,“我去红坎了。” 从二楼下来时,我瞧了瞧李技术科办公室,不见李蕾蕾,她大约给招去会议室做记录或者招待去了。我迅速下楼,安密达果然在楼下等着我,等我走到他车子边,他递上一支烟,我接了烟抽了一口,让他先开走车子,一会再说话。 安密达上了他车子往外开,我随即也出来了,两人走到百合路,我追上他与并行开着车子时说:“安大局长,不如我们回南华酒店再聊吧?” “好,马上走。”安密达说完加大油门往红坎开。 两人来到南华酒店,安密达原来以为今天的会开完后,保密局会成立专案组,彻查小广场枪击案,还戴鱼恩一个公道,不料翁竖民扯的问题全是第七军的。 当然,会议也许还有一件事没说,比如张英杰的抚恤金和赵铭的定性问题,但是这些可说可不说的事,因为赵铭老婆的到来,翁竖民无法再说了。 我直言说这个案子假如是有人有意这么做的,这个案子的专案组永远也别指望成立,安密达立即嚷了起来,说:“那我姐夫那一枪不白挨了?” “安大局长,指不定这事啊!开会时进来的三个人你注意到没有?他们八成是桂军李司令派来的,他们在追寻赵铭之死的真相,比你还急呢,你这些天闲着看看热闹不行吗?让别人掐架去,喝茶。”我端茶杯与安密达碰了碰,饮了。 “嘿哟!真是赵铭老婆来了?安密达全身一颤,啜了一口茶问:“照你看,陈大处长会将他手中的证据交给赵铭老婆吗?” “呃,照我看,不到关键时刻,陈大处长是不会交出来的,但是只要赵铭老婆找他,他干吗不给她透露一下这事?让赵铭老婆鸣冤喊屈去?要是张英杰老婆也这么闹,这场戏可就热闹了。要是还有人撒传单,你就边抓边放,谁敢说你的不是?” 安密达昨天下午就放了一批了,让传单一直在撒发着,也是戴鱼恩对翁竖民斗争的一种方式,翁竖民越是不成立专案组,戴鱼恩就会越是怀疑和警惕翁竖民的作为。 “嘿嘿,昨天放了一批了,今天抓几个,明天再放,丢那妈,我这工作多配合呀?”安密达呵呵一笑,问我是否跟陈更烈沟通过了? “还没有呢?昨晚回迟了,今天一早七点半我们就开了一轮会了,你们才过来。” “这么早就开会,说什么了?”安密达探头问我。 “哎呀!还不是分任务、抓共党?这些年,抓的、毙的共党还少吗?人家不还是从北到南,给一片片的占了?武汉前线,一个旅一个旅的投共,今天一早内部先传达了,刚才开会,你不也听到了?抓共党又不是你们的职责,你要是喜欢,我跟你换。”我有意唬安密达。 “换什么呀?你是保密局专职人员,我是地方治安人员,我想换也换不了,你的任务你完成,需要我给你壮胆的,下面的人你逮谁支谁,反正掷了再补。”安密达对下面县区也是鞭长莫及,最多打打电话,定期招他们回市内进贡,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那你可得记着你这话了,我下面的人其实都是乌合之众,你真得跟你下面的人打个招呼,尤其是两阳、徐县和桂县,我们就那么三、四个人在下面,没有你们,真成不了气候。” “这个好说,不过,有两个家伙好象能耐了,你要是再下去,得给我盯着点。”安密达给我递烟,说康县的吴其隆和双春的刘胖子获利肯定很大,他们要是敢跟别人勾勾搭搭,他决不客气。 “他们跟别人勾搭?是共党吗?”我抽了一口烟问。 “当然不是共党了?下面的政府线,其实是有枪有炮的,人也不少,说是为了防共、剿共,其实是对我们警署趁火打劫。”安密达也想利用我经常下县区的机会,替他敲打下面的人,而地方豪强们,谁不想坐大自己的势力? 两人边喝茶边聊,我看了一下表,快十一点了,我说要去交易市场了,市场开办这么久,我总得去去才行。安密达说:“这可是你们的交易市场,我是看场的,谁问都得这么说。” “那是自然,要不,你陪我去瞧瞧呗,你去了,他们可就安心交易了。”我原定今天上午十二点前后和龙潭在六六剧场接头,但是因为龙潭失踪,市委给取消了这次接头,我就进场给各客商免费做一下鉴定,替他们热一下场子。 “也好。”安密达叫了一声服务员,付了小费,随我出来,一起开车去六六剧场。 都快中午了,但剧场内的交易还是不够活跃,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我和安密达进场,发现林堪进正在市场内,门边有客商认出了我,叫着:“哎!宋先生来了,先替我们瞧瞧呗。” 听到有人叫,林堪进从里面出来了,走到我跟前说:“头,场内有不明人员走动。” “呃,你去门口外看着一会出去的人,午后一点回南华酒店再说。”我小声说完,端起叫我免费作鉴定的门边第一个商家的一只藏品,细瞧了起来。 刚才找他警员说话的安密达立时扯起嗓门叫:“宋先生来了,每家免费瞧两手,真有真的价,仿有仿的价,童叟无欺,公平交易。”安密达说完也走了过来。 我想翁竖民放我假,是为了让我和龙潭接头吗?好在林堪进先来,观察了现场,他说的不明人员走动,必定是关辉的人化了装混进来了。那么龙潭会给安排过来吗?即使过来,也未必以真人示面了,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他可不容易,即使找到了,也带不走他。 瞧过第一家,两只都免费,一真一仿,商家很满意。为节省时间,我每瞧一件,都由商家自己重复高喊一下真仿和价格。真品少,仿品多,半个小时就瞧到里面的一家大商家那里去了。这个大商家来自廉县县城,他自己掏钱让我多瞧两件,结果有三件真品,他的档口立时热闹起来,买家纷纷挑货。 我让想搂货的买家挑了货到剧场中间排队,叫阿芹给他们做登记,以免事后漏记。 免费看完全场三十六家的藏品,整个过程历时近一个小时,想搂货的买家,挑货排队的十几个人在等着我,此时李香兰自她的寓所下来了,正跟安密达坐在剧场中间喝茶聊天。 做完免费鉴定走到剧场中间时,我发现现场真有关辉的人。在我看来,他们是不会无缘无故就到这里来的,必定带了龙潭过来了,但现场内,我寻不到“龙潭”杨勇的身影,他肯定化了装了。我与龙潭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至后午一点接头,再瞧一会就接近午后一点了,龙潭找不到接头人,关辉的人就会离开,龙潭也肯定会在他们的监视下离开。 377、宋纪拒接头小雯清又纯 翁竖民是在怀疑我吗?中共南方局华南分局派来的特使“红土”此时正在剧场内,翁竖民怀疑有个屁用呀?他有胆量,就放了龙潭。即使龙潭只是失踪,他与“红土”我的接头也会被取消,居然还想诱捕我? 坐下接过小师妹的茶,我喝了一口,让她就坐我身边收钱。 李香兰和安密达,还有众商家都在现场观摩,我瞧了前面三个客人搂的货,一共七件,只有两件为真品,但是价格都不高,应当是从乡下铲地皮铲来的。 此时快十二点半了,我让李香兰请安密达吃午饭,安密达客气了一番,随李香兰走了。 瞧了一半,小师妹收了六来块大洋和几十枚铜板,要是真品多,收益会更大。只剩五、六个客人时,有人穿着贼亮的皮鞋加进鉴定队伍来了。我说后面不能再加了,一会总得吃午饭的。我只想挨过午后的一点,看关辉的人的反应。再迟我也饿了。 但是一会还是又加了两个客人,我说真不能再加了,傍晚五点有空再过来一下。我埋头接着作鉴定,一口气看了前面四个客人手上的六件藏品,两件真品收两块大洋,四件仿品收了四十个铜板,此时后面的贼亮皮鞋男挤了上来,让我先瞧他的。 按接头约定情节,此人必是“龙潭”,但是我瞧都没瞧他,也不与他说话,挥手让他退回后面,先给被抢队的客人作鉴定。真、仿各一,我让小师妹收下一块大洋和十个铜板。 龙潭居然在关辉他们看押下前来与我接头?他的动作告诉我,他投敌了。我给他作鉴定时,场内走进两个人,挤到了我跟前,我抬眼一瞧,竟是劳小雯和劳承武的司机,于是请她先坐下。瞧过龙潭手里的一件真品,我给他作了一个价,让小师妹收下他的一块大洋。 自始至终,我没有接龙潭的任何暗示。正要瞧后面加进来的两人手中的藏品时,他们居然说我来客人了,不瞧了,下午再来。我想这两个人必定是关辉的人了。 滚就滚吧!小雯来了,我不得与她吃个午饭呀!? 我拿了三块大洋,让小师妹收好剩下的钱,等戴小蝶傍晚回来了,再交给她。 从里面出来,劳小雯一直走在我前面,走到大门口外面,我这才看到坐在车上的翁惠芝和吴姨,翁惠芝今天上午带劳小雯和吴姨去河源寺礼佛去了,刚回到市内不久,听说我在剧场内给客人做鉴定,便停下来找我。 我请翁惠芝和劳小雯午餐时,翁惠芝说她跟我舅妈陈玉珍定好了,就在我家博物馆内吃,我说:“伯母,我还有点事,得跟他们交代一下,你们先去,我一会就回到。” “继祖哥,那我们先去了。”劳小雯说完上车了。 翁惠芝和劳小雯去我家博物馆后,我看了看剧场外并无可疑人等,对林堪进招了一下手,先和他去南华酒店。林堪进上车后,他告诉我,上午十点进场的六、七个可疑人刚刚离开。 “敌人今天恐怕要失望了。” “他们想抓谁呢?”林堪进问。 “他们想抓市领导,但是市领导是不会来的。” 我接着对林堪进说了今晚上的行动,让他找钱梦琳借车,晚上十一点左右去西营的市府至中正西路口,最好能带两个朋友过去附近喝点酒,等到子夜听到保密局看守所附近居民区有枪响,有警察行动了,就坐车上往外掷炮仗,边掷边往红川路,速回红坎即可。 “不用接人?”林堪进以为又要接人。 “不用,掷炮仗是为了迷惑敌人,敌情不仅只有一处。这是你们今晚喝酒的钱。”我将三块大洋交给林堪进,让他下午就泡在他朋友那里,车子要提前借,要伪装一下。 林堪进在南华酒店下车后,我开车回我家博物馆,他们正在等着我吃午饭。 午饭很丰盛,海鲜不少,小雯像个小女孩吃得满嘴流油。 饭后,吴姨给翁惠芝和陈玉珍泡茶。小雯为了单独和我说话,她请我教她如何作藏品鉴定,我于是带她来到藏馆。我告诉她,晚上我和她舅舅翁竖民或许还会去她家里,但是到时人多说话不方便,我到了她家里也未必会跟她私聊的。 劳小雯要我有什么心里话,就现在说,我说:“共党的军队打过长江了,几个月后也许就会打到这里来,所以平时跟什么人接触,都必须小心。” “继祖哥,我已经很小心了,从不跟陌生人说话。”劳小雯以为她很成熟了。 “这还不够,和认识的人和熟人说话,也要回避政治问题。” “为什么?我觉得共党挺好的。”劳小雯又心直口快了。 “你说得不错,但是这话决不能挂在你嘴上,这是很危险的。”我给劳小雯打了个比方,说如果有人假冒共党,套她说这种话,她岂不是拖累了她父亲?军队里肯定有保密局的密探,如果发现某人有危险行为,也要灵活处理,决不能马上反应。 “我怎么会挂在嘴上呢?我只对继祖哥你说哟!我在家里也是没有政治倾向的。” “但是你前段时间带了周老师和她表哥去你家了,你知道吗?我听说周老师她表哥不见好几天了。”刚才前来与我接头的人正是周祺芝的表哥“龙潭”杨勇,但是杨勇化了装了,劳小雯没能认出他,我是从他的皮鞋和接头暗示中看出他身份的。 “不是了,祺芝说她表哥回香港了呢。” “就算他回了香港吧!那你和他说话也得注意。”我估计龙潭后天如果不回香港,他还会秘密找劳承武,以共党的身份假意要策反劳承武的,翁竖民的目标肯定不止抓“红土”和“绿叶”,也有套劳承武的可能。 “除了你,我和谁说话都不带政治倾向,继祖哥,我只信你。” “好,那你记好了,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即使是你舅舅问你,你都不能说,我们就聊天谈生活,别的什么话都不曾说过,以后,你舅舅或许会约你出去喝茶吃饭什么的,你就跟他聊学校里的事,决不能有政治倾向,记着了吗?” 劳小雯频频点头表示记下后,我找了一只仿品拿在手里,对劳小雯讲藏品鉴定,才说一会,吴姨走过来了,对劳小雯说要回去了。 “再等等嘛!”劳小雯要求再等几分钟,说她听入迷了。我随即转身,随吴姨走了过去。 “继祖哥,你再说说嘛!”劳小雯跟着也追了过来。 “其实,看这个也不难,仿品制造商为了做得更像真品,通常会很矫揉,一旦矫揉,也就造作了。”我当着翁惠芝、陈玉珍、吴姨三人的面,我对劳小雯强调了其中一个要点。 “还有呢?只有这三点了吗?”劳小雯这一句说得够机智。 “这只仿品也就这三点,但是看真品的学问不比这个少,以后有空了再说。”我将手上的仿品交给丫头小红,让她放回藏馆的原柜台。 我和陈玉珍送翁惠芝、劳小雯出来,劳承武的司机已经坐在车上,他刚才是跟小红和两个门卫一起吃的午餐,是在另一张方桌上。吴姨先出门,给翁惠芝打开车门,我注意观察了吴姨和司机,寻找两人的可疑之处。 她们走后,我跟陈玉珍告辞,说傍晚时分或许还会过来一下。陈玉珍说还有不少菜,要是李梅南回来,也还是够吃的,要我一定过来。 陈玉珍回博物馆后,我去袁四通的小屋,联络员给我送来市委的回复,他们对龙潭的处理意见与我不谋而合,也是给龙潭最后一次机会,如遇抵抗,交由特别行动队相机枪决。 回到西营的家里,我先休息,睡到四点,电话响了,我急忙下楼去接听,电话居然是翁竖民打来的。我说能在家里接到他电话,深感荣幸。 翁竖民听后,严肃地批评我说:“宋科长,你这是哪里话?我不能往你家里打电话吗?你可是我在高雷发现的高级人才,但是保密局现在有些事,我也不能管得太多,管多了杨站长有意见。给你打这个电话,是考虑到你经常要到县区去,周末回来又要瞧瞧你自己的生意,今晚咱俩一起看小雯的事暂时取消,你多休息。” “哎呀!专员,太感谢了,其实我中午在六六剧场看到小雯了。”我如实说了,我相信这事是关辉的人跟他说了,我不实话实说,翁竖民会怎么想我呢? “是吗?小雯跑剧场看你去了?不会是碰巧吧?” 老奸巨滑的翁竖民故做惊讶! “可不是,她上午和她妈妈去河源寺进香了,回市内听说我在剧场给客人作鉴定,她进去看我,中午我们在我家博物馆一起吃饭了。”我等着翁竖民先挂电话。 翁竖民对我感叹说:“今天上午的会,本来是要说说给张副站长发放抚恤金的事的,无奈让别人给搅和了,站里必定有内鬼给别人通风报信了。” “给别人通风报信?给谁哟?” “给赵铭老婆呗!赵夫人今天带着李司令的人来站里闹场了。”翁竖民为了掩盖他中午去过六六剧场,他有意通过电话给我打“麻醉”药。 “那站里如何处理呢?总得打发了她吧?”我相信翁竖民是不会跟我说他如何打发赵夫人回桂林的,最多是有意对我放风,看我是否找什么人串连,想找“通风报信”的内鬼。 378、宋纪被盯哨老翁躲背后 “当然要打发了她了,这事经上午努力,我交给杨站长了,没事你多休息。”翁竖民说完挂电话了,他是借取消今晚看劳小雯的事,趁机告诉我赵夫人闹场的事吗?其实,我不知道的是,翁竖民今中午也来红坎了。 我坐下疏理翁竖民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我想翁竖民是不可能轻易就浪费给我打电话的机会的,他是想知道我下午究竟在不在家吧? 联想到翁竖民上午意外结束会议时让没有任务的僚属休息,他这是给我外出活动的时间呀?我上午去了六六剧场给客人作鉴定,他让龙潭前来试探我了,结果他落空了,那么他以后还会让人试探我,是这样吗? 翁竖民借助龙潭,也无法诱我入局,他还会将龙潭带回原地看押吗?不,他今天中午的行动是为了在我面前暴露龙潭的行踪,是有意让我知道,那么张旗和黑马今晚的行动必须修改时间。那么翁竖民是否让人盯着我呢?有人盯着,我就不能去白埔饭店见张旗了。 我先修改了张旗他们今晚的行动时间,并修正相关内容,放进鞋垫下,再下地下室拿起一只带青苔的仿品,用布包着带上,开车出门。停下关上外大门,我慢开着车子经东堤路往东风路走时,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了,此时让李蕾蕾找张旗改时间就更不合适了。 除了李蕾蕾,还有朱砂、戴小蝶是认识张旗的,只是朱砂一会正好上班的话,她也无法去白埔饭店找张旗,我想了想,先去我的小店。此时,戴小蝶还没下班回红坎。 我带着布包仿品下车进店,戴小蝶说她正想下班。我说有人跟踪我,但是今晚的行动计划必须修改时间,否则就会掉进敌人的陷阱。戴小蝶主动要求送出情报,我讲了情报内容和送出地点,让她牢记,并让她带一只仿品与张旗见面,一会敌人如果搜她身体或检查随身物品,戴小蝶要设法打烂仿品,对跟踪敌人纠缠,直至傍晚见到张旗再回红坎。 戴小蝶领会我意思后,和我交接了今天接到的几件藏品,带了一只仿品出门。我给客人的留店藏品做鉴定。过了一会出门往外瞧,刚才坐黄包车紧盯着我的人果然走了。 我拉上店门,闪进隔壁尚未下班的汇理银行,借电话往陈更烈家里拨电话。 陈更烈母亲接了我电话,说陈更烈在外面还没回来。 我说晚上迟点再找他,挂下电话,回到我的小店,此时戴小蝶已经出去十几分钟了。一旦戴小蝶选择上公车回红坎,跟踪的敌人肯定会对她采取行动。 张旗的行动时间推迟至凌晨五点了,那么林堪进那边也得取消了才好。 等到六点十五分,我关上店门,开车去保密局,这回没人跟踪了,可见跟踪的人追戴小蝶去了。周末里值班的人本来就少,这会除了看大门的,站内更是少人。到了二楼,李蕾蕾带着一只档案袋正好要下楼离开。我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她要我晚上十点找她。 此时高兰听到我们在走廊里说话,她立即走出她办公室。 李蕾蕾有意对我说周末了,能否约我看场电影?我说一会要去红坎,今晚怕是没有时间了。高兰说就我们命好,再怎么都能找到看电影的时间。我说高兰想看电影,其实也可以用休息时间的,高兰于是说她周二休息,问我周二下午能否陪她看场电影? 我笑了笑,充满歉意地说:“周二下午?我不是休息时间哟!这恐怕不好。” 周二下午四点是龙潭离开高雷的时间,而高兰的休息时间正好安排在这一天。是翁竖民不死心,非得钓我上勾吗?种种迹象表明,翁竖民在怀疑我的身份。 “所以嘛!我说你们好命,你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跑回来了?是舍不得李主任吧?” “他呀?他是舍不得你这个校友呀!我下班了。”李蕾蕾说完快速下楼去了。 “呵呵,你们俩我都舍不得。”我笑着说完,转身回我办公室。 进办公室后,我即时往我家博物馆打电话,丫头小红接了,我说一会过去吃晚饭,小红问了我时间,我说了时间,挂下电话。我猜想李梅南今晚会回到博物馆。 坐了一会,我关门离开办公室,跟高兰打了一声招呼才下楼,此时李蕾蕾已经走了五、六分钟了,我慢开着车子离开保密局,希望能在白埔饭店路段等到戴小蝶。 到了白埔饭店,我有意将车子停在了等公交车的地方,然后进白埔饭店跟伙计们聊天等戴小蝶,如果戴小蝶此前找不到张旗修改他们行动时间,她是不会轻易就回红坎的。 等到七点三十分,我从白埔饭店出来,戴小蝶果然在我车子边等着。 两人一起回红坎,戴小蝶说要不是我等着她,她今晚就要走路回红坎了,修改时间和行动方案的事,她已经跟张旗说了。盯哨的两个特务一如我所料,戴小蝶在青岛路准备上公车时,他们冲上来搜查了,戴小蝶手上的仿品被打破,为此戴小蝶愤怒之至,要两个特务赔偿,两个特务慌忙逃走,戴小蝶为此捡路边石块,追了两个特务一条街。 我问戴小蝶是否还记两个小特务的特征?戴小蝶想了一会说如果近些天再次碰到他们,肯定还能认出来。我说:“好,你下周三安排个时间,跑一趟党通局找罗逊,也许能碰上。” “你怀疑他们是党通局的人?”戴小蝶问。 “对,保密局的人盯着我,他们肯定不敢靠这么近的,肯定是党通局的人。” “他们为什么要盯着你?怀疑我们的生意有问题吗?” “这次盯哨肯定不会跟生意有关。”我将保密局今天一早的会议内容对戴小蝶说了。我近期的任务是到县区下面逮一个“青苔”给杀了,或者给逮回保密局。 戴小蝶大吃一惊问:“逮一个青苔杀了,那不是逮你自己吗?” “谁告诉你我是青苔了?我不能找个替死鬼吗?谁最反动我就逮谁,逮回来严刑拷打。” “狡猾。”戴小蝶一笑说。 “我不狡猾,我就得死。当然,我给盯哨的事也许跟赵铭之死有关。”翁竖民怀疑我对赵铭老婆通风报信,给他招来麻烦,其实也是因为怀疑我的目的和身份的缘故。 两人回到六六剧场,戴小蝶一下车就奔阿芹那边吃晚饭去了,此时的一些商家还没收档离开剧场,正好林堪进帮着他的两个徐县的朋友收档,我快步走过去告诉他,今晚的行动取消了,让他明天一早赶回康县,原来的计划不变。 小吃货戴小蝶此时一碗在手,也不叫我吃晚饭。我走过去,小师妹说她今天收的钱除了我拿走的三块大洋,其余九块大洋和九十个铜板全都交给戴小蝶了。 我问她师傅李香兰怎么不吃饭?小师妹说她师傅刚才吃了饭就去沙湾村演出了。我让戴小蝶明天加点肉,以后每周一都这样,接着回到我家博物馆。 此时李梅南已经等了我半个钟有余了,但是还没开饭。进门我们先吃晚饭。 吃过饭,李梅南将我叫到藏馆,问我怎么看翁竖民今天一早开会时对监管第七军的人员调整?站长杨显助对第七军会采取什么策略?我告诉李梅南,杨显助不足为虑,我正在查他和南迁官员的不法之行为?一旦被证实,他的证据就会落入我手中,谅他也不会对第七军怎么样,相反,翁竖民说不管监督第七军的事了,其实他躲在背后更为危险。 “他现在不是要插手政府的事吗?老戴给打伤了,外面都在怀疑这次事件的主谋。”李梅南惊问道。 “表面上,他的确是插手政府的事,但是这只是他的一种姿态,是用来迷惑你们的。” “迷惑我们?呵。”李梅南呵呵一笑说,“是迷惑共党吧?”李梅南肯定也在想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就一边“杀”共党,一边跟共党那一边有一些“联系”? 我也呵呵一笑说:“当然也是为了迷惑共党了。舅,现在这时局,党国凶多吉少了呀?” “这还用你说。今天翁竖民不是说了吗?武汉那边的一个兵团,有两个旅要哗变,结果三个旅长给斩首,部属给分而瓦解了。他们距离共军这么近都不能成功,我们这边,还有谁敢想?”李梅南对我暗示了劳承武和第七军的政治倾向,其实也在等机会。 “怎么说没人敢想?李通他就敢想呀!”我看着李梅南一笑说。 145师54旅366团团长李通和李梅南有远亲关系,我上次去两阳检查工作,李梅南曾经叮嘱我警告李通不要轻举妄动,李梅南的叮嘱是及时的。 “他都敢想?你没替我警告他吗?”李梅南愣了一下,接着轰了我一眼。 “我警告他了,他表示听你和劳军长的,他这人简真就是林团副的翻板。”我走近李梅南说,“舅,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周老先生的亲戚找了劳军长几次高谈阔论吗?据我所知,他让翁竖民的人给逮起来了,至于他是否共党那边的人?案情至今也不公布,已经整整四天多了,我就想他的身份,也许早就从劳军长那边泄露出去了。” “你是说劳军长身边有翁竖民的卧底?”李梅南听后大吃一惊。 379、内鬼潜太深蕾蕾计先行 “这事我也不敢确定,首先,共党的组织是很严密的,如果他身份比较高,他见的共党内部的人肯定不多,也就是说共党那一边是不容易泄密的。那么他泄密的可能就是对外界的接触了,他接触一般人是不会引起翁竖民和保密局的怀疑的,他接触劳军长时,谁见到他最多?谁听到他的言论最多,那么谁就最有可能泄密了。” 劳承武身边的人,只能由第七军特调处调查,李梅南想了想说:“如果说是从劳军长身边泄密的,也只有两人可疑,但是吴姨和小周,特调处年初时就查过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我进一步分析说:“吴姨和小周今天一早又随小雯她们去河源寺进香了,回到市内,听说我在剧场内给客人作藏品鉴定,小雯让小周停车在外面,等了她近十分钟,如果在以往,他们在市内逗留的时间就更多了,那么他们和外界的接触是不是就有很多机会?比如说小周,他负责接送小雯,谁跟着他?吴姨也经常出来买菜,又有谁跟着她?两人在外的时间无人监控,送出情报轻而易举。” “重查。”李梅南吐出两字,“再不查就来不及了。” “肯定来得及。”我只想催促李梅南马上向劳承武汇报,这个内鬼藏太深了。 “吴姨老家在上海,她是流落南昌时跟了劳军长一家的,这两个城市都在打战,共军一旦攻破,就无法查了。”李梅南说完走了两步,回头说:“你等一会再走。” “好,你先走。”我看着李梅南匆匆离去的背景,心想我这个大舅早就应当想到我是哪一边的人了,我怎么可能轻易“杀”共党呢?从我获得我表弟、表妹在江北投身革命的消息的那天起,他就该想到我是个共产党人了。 我回客厅和陈玉珍喝茶,陈玉珍问我们聊什么?我说我们就今天一早开会的事交换意见,陈玉珍又忧心忡忡起来,说共党一旦打到高雷来,那些穷人肯定会分了我们的家产,我说所以他们就叫“共产党”。 陈玉珍告诉我,她今天看到她那个穷妹妹了。 我问是谁?陈玉珍说:“还能有谁?就是跟我同父异母的陈玉珠呀!听说在火柴厂当工人,我看到她和那些穷苦力上街散发传单了,诶!警察局的人怎么不管这事?” “管呀!怎么不管?”我依稀记得有这事,陈玉珍父亲故去后,她母亲改嫁了,还是市郊的一户姓陈的人家,所以陈玉珠后来也就没改姓。两人都由叔父抚养成人,但是陈玉珍这边家境好,又跟陈学淡同一个大家族,她叔父有两艘船,出海打渔,生活自是日见红火。 “管?管就该抓起来。”陈玉珍嚷道。 “这些散发传单的人,无非是为了几个小钱,警察抓他们,最后还得放人,这就是现实。”我喝了一杯茶,劝陈玉珍没事少上街,买菜做饭有小红。 “我多少也得活动活动嘛!”陈玉珍忽然问,“李香兰现在总不演出了吗?” “有啊!这几天在沙湾村,我得回去了。”我起身告辞。 陈玉珍送我出来,我开车直奔西营,先回家。 今晚就我一人在家,打电话说话都方便多了。快十点了,陈更烈会在家吗?刚才回西营前去一下南华夜总会找找钱梦琳就好了。张家的人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呢?难道翁竖民和张英杰家私了抚恤金?为了让自己彻底摆脱被动,翁竖民极可能这么做。 十点十五分,我拿起话筒,再放下,出开车往青岛路走,再踅回东风路,过东风电影院。外面是等着看午夜场的观众,都是附近街的年青人。附近街的糖水铺正火火地做着地摊生意。我停车从车尾箱拿了饭盒用热水汤了,买了上盒清补凉带上。 到了李蕾蕾家,等了一会她才开门,原来她在洗澡。 见我捧着一盒糖水,她说她很晚才吃饭,还一点都不饿,我说:“但是这盒糖水我带来了,你留着明天吃好了。” 李蕾蕾接过去,装到她的锅里,然后给我洗了一下饭盒。 坐下谈工作,李蕾蕾告诉我,今天晚上,她和杨显助一起请赵夫人和她律师,还有那位李司令的参谋吃饭了。上午的时候,翁竖民、杨显助和罗逊三人听赵夫人陈情,翁竖民否认要定性赵铭为叛徒,他说根本就没这回事,显得很生气,将这事摞给杨显助。 下午,赵夫人找到李蕾蕾,询间日特蓝鱼档案侦查时是否有一个有关保密局管理人员与日谍私人往来的文件?此文件现存何处?李蕾蕾只告诉赵夫人日特蓝鱼档案已经侦结了,相关文件现存于国防部,是在重庆?还是在广州,她无权过问。 赵夫人要见陈更烈时,因为高兰在场,两人只是礼节性问候,并无实现沟通,不到下午四点,陈更烈就走了,赵夫人于是提出要求,要拿走有关赵铭被枪杀的案子全部记录,翁竖民在电话里同意了,李蕾蕾写了一个要简要报告,去海员俱乐部找翁竖民签字,这才回站里影印全部记录给赵夫人。 “赵夫人没说赵铭的私宅被侵占的事吗?”杨显助不同意定性赵铭为叛徒,反而让翁竖民得到了喘息机会,但我相信翁竖民是不会感谢杨显助的。 “没有,只字不提,只要求看案子的记录,要求按赵铭的级别给予发放抚恤金。” “杨显助是怎么答复的?”杨显助不想得罪李司令那一头是肯定的,发放抚恤金的事,杨显助肯定会同意的,问题在于翁竖民不是给逼急了,他是不可能答应。他答应了,赵铭被恢复名誉,翁竖民所占赵铭的住宅,就是非法行为了。 “杨显助说他暂时无法回复,因为被枪击的张英杰的家人都没拿到抚恤金,怎么可能先给赵铭的家属发放呢?”李蕾蕾全程参与了这事,她认为赵夫人还没掌握到关键性证据,所以只要求看案情记录是正常的,也是合理的,所以翁竖民无奈答应了。 “假设翁竖民私下和张家私了抚恤金的事,那么就不存在张英杰的家属先拿到抚恤金了,照这样推理,赵铭永远也不可能得到抚恤金,抚恤金多少,无关宏旨,得到了抚恤,不管多少,也就说明赵铭是为党国尽忠的。”我疏理了一下赵夫人的思路,看似软弱,实际留有反击空间,这极可能是朱律师和参谋的意见。 “抚恤金的事,翁竖民恐怕要头痛一阵子,青苔同志,今晚的行动有改变吗?” “稍有改变。”我将我下午被盯哨的事跟李蕾蕾说了。 李蕾蕾愣了一下问:“是站里盯着你?” “应当是罗逊的手下,因为我们对他们都不熟,翁竖民大约下午四点多一点打了我家里的电话,好在我午后回家休息,不然,他找不到我,龙潭怕是无法回头了。”我告诉李蕾蕾,我中午在六六剧场时,龙潭找我们接头了,但是我们不以理采,敌人的计划落空了。 “原来你认识他?”李蕾蕾呆住了。 “之前并不认识,但是他不是来了一阵子了吗?曾经多次去过小雯家,通过小雯的关系,见劳军长,才见面两次就大谈特谈政治问题,第二次见面时,我正好从劳家离开,我在门口看到他了,所以知道他是个急先峰,但是没想到他是龙潭。虽然全国解放的脚步很快,但是我们的工作不能犯急噪和幼稚病。”我想龙潭泄露的机密未必很深,尤其是“绿叶”林芍现在还处于安全状态,如果龙潭出卖林芍,这是分分钟的事,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所以,市委还是要救他?” “当然,治病救人,惩前毖后,今晚就是给他机会,就看他后天是否坚持离开岗位了。”我转而问道:“青梅这边情况如何?” “杨宅昨天没有动静,我让青梅同志兼顾一下翁竖民的一对儿女,赵夫人不动翁竖民这一头是最好的。你刚才说罗逊的人盯着你,是他们怀疑你身份吗?”李蕾蕾接回刚才的话头。 “这个不能排除,但重点可能在赵铭的事上,翁竖民认为有人向赵夫人通风报信,也可能寻找我和杨显助的关系,看我们之间是否有不法交易?” 我告诉李蕾蕾,敌人的“宏计划”,其实是个半公半私的计划,是不好公开宣称它如何的,而且杨显助只是个代理人,翁竖民没有实际性证据,是不会让罗逊去逮杨显助的不是的,他们盯着我,就是为了找杨显助的软肋。 “那老蔡这边可以行动了吧?”李蕾蕾问。 “前期准备如何了?要找准姓崔的歌女和姓陈的私会的时间点,钥匙模多久能做下来?要算好时间,要在半个小时内完成,让人化装成警察。”我就怕他们细节没做好,一旦事败,敌人就会察觉我们的全盘计划了。 “都准备好了,踩点,相关人员都到位了。要不,我安排他们在码头仓库那边预演一次,下个周末再实施,先弄齐了钥匙。没有钥匙,即使进了银行也没有用。” “那就这么安排吧!演习时你要在场,算准时间。姓陈的的钥匙从不放下,只有与姓崔的私会脱衣服时才能下手。执行时你不用去,钥匙模完成,让蔡师傅马上安排人制作。” 380、老翁来探路更烈再投石 从李蕾蕾小家回来,我开进车子后,先进门挂下电话,再出来关上外大门,再停泊车子。 翁竖民的新老潜伏计划将于明天启动,如果白鸽能获取“老潜”们的名单,那么李梅南即使查不清吴姨和小周的底细,劳承武身边有没有早期暗藏的特务,也就完全清楚了。 此时已是晚间十一点了,我家附近的周边街已行人极少,刚才回来时只有东风路一带才有人活动,大都是看过电影后在附近街吃宵夜、尚没回家的人。 按计划,张旗和黑马、紫岩他们就要开始行动了,而他们的行动目的地一如我家周边,一定也极其安静的,只要稍加隐蔽自己的行动,就能搞清楚陈更烈家族今晚是否行动,只有他们子夜时分行动了,张旗他们明天凌晨四、五点才能行动。子夜时分,他们只需侦察。 进家门,摆好话筒,洗过澡,放上留声机音乐,等着陈更烈电话,电话仅过一会就响起来了。但是拿起一听,却不是陈更烈的电话,而是翁竖民打来的,他问我半个小时前在跟谁打电话?怎么一直打不进来?我说洗澡前给我家博物馆打电话,没放好话筒。 “哦,原来是这样?我也是晚上才知道你中午去六六剧场了,听说你免费给客人做鉴定呢,你的劳动这么不值钱呀?你没事吧?”翁竖民没事是不会打我家电话的,这一点我必须清醒,他老打我家电话的话,我往后的晚间行动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我没事,我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招商,剧场那么大,才三十六个经营户,不招满的话,我岂不是亏了本?”我猜想翁竖民为什么打这个电话,这都过十一点了,也不怕影响别人休息。如果我没猜错,翁竖民自今晚起,他利用电话,侦察我晚间是否外出行动。 “你是否亏本,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我可以保证你不会亏本。”翁竖民呵呵一笑说。 “专员,你有什么好建议?”我想翁竖民即使有什么好建议,他也是为了试探我。 “把康县和廉城的类似市场给取缔了,你保准能招满商。”翁竖民直说了。以他现在的权力,他完全有能力做到,到时我的交易市场保准暴满。这的确是个好建议。 “哎哟!专员,将康县和廉城的市场给取缔了,这事可大了,我想都不敢想。” 翁竖民现在做任何事都期待有双重收获,他下决心真取缔的话,执行人自然是安密达的警察局和罗逊的党通局了,那么实际执行人安密达就得亲自去得罪两大县的地方势力,翁竖民坐收渔人之利,另外还可以通过集中管理,掌握我的活动动向。 “这事不用你想嘛!我下个命令就行了,怎么样?”翁竖民得意地笑了。 今晚,我让翁竖民将了一军了,面对这么一块大饼,我不接受,翁竖民就会怀疑我开市场的动机,我说:“这么好的事,专员你事前得说清楚一点,不然,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呀?” “你要怎么处理?租金是你收益吧?还有鉴定费,不都是你受益?除了交给政府税金之类,你的市场还有别的开支吗?”翁竖民要全面介入我的市场,这事我不答应也得答应。 “还有人员和现场管理开支呀!”我估计翁竖民会借此审查进场经营户,还有李香兰、张旗和戴小蝶她们的身份,这个环节应当不会有问题,问题是他会将他的潜伏人员安插进来,进而获得合法身份,这对我其实也不坏的。 “现在有多少管理人员?”翁竖民果然这么问了。 “现在?市场刚刚开起来,就李老师和她的三个徒弟,还有两个不常驻的苦力,另外,安局长那边有两、三个巡场的人,是维持经营秩序的。市场招满商户之后,苦力还得增加一个,秩序、安全管理压力自然会增大。”我据实介绍了一番。 “苦力是做些什么事的?”翁竖民笑着问。 “苦力主要替商户做一些搬搬抬抬的事,当然还有现场卫生管理和晚间安全管理了,李老师的徒弟全是女孩子,有时还有演出任务,晚间八、九点商户退出经营、回家后,总得有个男人给她们壮壮胆子嘛!”我引着翁竖民的思路,看他是否怀疑上了戴小蝶或者张旗。 “原来是这样,这个情况我大抵了解了,现在就看你这个老板怎么决定了,你决定,我明、后天就跟相关主管协商这事,过不了几天就能执行的,执行取缔康廉两大市也不用你管,你更不用考虑我个人。”翁竖民呵呵一笑,他似乎在告诉我,我只需向他靠拢就行,他并不想从中获利,他翁竖民仍然是以党国利益为重的人,私人绝不掠取半分。 “哎呀!专员,别的不考虑,那也得考虑你呀!你替我想这么一个好办法招满商,李老师她也准高兴的,我不考虑你,那她肯定会批评我不会做人了?她现在可是我三妈。” “是嘛?”我刚说完,翁竖民立马接上我的话头,客气地说:“宋科长,你真不用考虑我,不过,要是罗站长在市场内开展什么活动,你让李老师和你手下配合一下就是了,这个不难做的。” “这事不成问题呀!”翁竖民一缓过劲,就对我出招,他究竟冲我什么来呢?恐怕离不开对我个人身份的试探,同时借此安插卧底和窥探我和杨显助关系也不能排除。 “嘿,我要的就是你这个承诺了。对了,宋科长,你平时会像医生外诊那样外出给客人做鉴定吗?”翁竖民话头一转,马上就涉及到杨显助。 但是,也不排除翁竖民真有大批藏品需要我外出给他做鉴定。国民党再次兵败如山倒,总统府和党部临时迁往重庆,行政院早就迁到广州,两党二次谈判还在北平磨嘴皮时,来不及自上海、江浙一带迁往台北的国民党党产和官员们的家当,自然只能随一些官员南迁了,翁竖民在南京城被解放之前得到任命,未必就只有白鸽所说的三大任务了。 “专员,生意上的事,我不能挤占工作时间,除非特别量大,或藏品极其笨重,比如石鼓、石门几千斤重,客人无法搬动,我才会考虑外出。不然,我是不会外出的,我哪有这个时间?”我必须强调这一点,不然,我前不久替杨显助做的鉴定,就难以掩盖。 但是,杨显助手上的全部藏品,我已经替他做了鉴定了,哪些藏品可留,哪些藏品要贱价卖掉,他自有分寸。翁竖民现在才行动,已经迟了,他今晚这么问,自然是冲国民政府南迁官员们的财产转移来的,当然也是借此窥探我会不会早就上门给杨显助做了藏品鉴定。 “好,你这个情况我也大抵了解了,今晚先这样。”翁竖民说完挂下电话。 我坐下梳理翁竖民深夜打的这个电话,内容重点是通过取缔康、廉两个市场,“帮”我招满商,之所以“帮”我,是为了让罗逊的人进入市场内活动,这个目的他明说了,那么私下里自然是为了他的潜伏计划了,也少不了监视我。 另外,取缔康、廉两地的类似市场,必将驱使安密达去触碰两地的势力,这事自然会让戴鱼恩、安密达去执行,戴、安两人岂可抗命不尊? 翁竖民今天一早分了监管第七军的任务给杨显助,杨显助干得好,成绩也有翁竖民的份,干不好,出了问题,杨显助就得替翁竖民顶罪;罗逊也一样,两人成了翁竖民的马前卒了。 现在的时局瞬息万变,我相信翁竖民也少不了捞取好处,当然,他的本质是最为反动、残忍的,不然,就会有更恐怖、凶残的人将他取而代之。 开着留声机,我就在一楼的沙发上小歇,等着陈更烈会不会有电话,睡了一会,过了零时,我拨了陈更烈家的电话,陈家的佣人接的电话,说陈母睡下了,问我是谁? 我说了我身份,让陈更烈没事一会就不要打我电话了,我要休息了。 陈家的佣人应下后,我挂下电话,心想陈更烈必定在外面没回家了。陈家就在沙滩码头附近一带,与李宝棠家相隔两条街,李蕾蕾去李宝棠家,得经过陈更烈家的那条沙滩大道。我躺下休息,睡了一个钟,电话响了,正是陈更烈打来的。 我问他怎么样了?我刚才睡下一会了。 陈更烈气愤地说:“姓翁的果然在看守所附近设伏,关辉和康龙各有一个组,还有罗逊的人,没办法搞清楚居民点内抓了什么人,这个石子又白投了。” “你的鱼饵又给吞了?”我给陈更烈的建议是再次“买”人打头阵,他的人经测试无误后再悄悄摸进去,但是他的人又操作不当,先暴露目标了。 “嘿,鱼饵是给吞了,但是,这个鱼饵跟上次不一样,关辉连夜审讯的话,或许明天一早他们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陈更烈因白天在保密局上班不好跟我说这些事,才这么晚打我电话的,我也习惯了。 “两次了,算了。”我劝陈更烈不要再投石问路了。 “算了?只要他们不公布案情,我就得‘问’下去,我绝不等刀架我们脖子了才动手。”陈更烈转而问我,“你今天开完会就走了,这大半天都忙什么了?姓翁的没找过你吗?” 381、宋纪自入瓮老翁技更高 “我这边也出了点状况。”我先说了我下午遭到了盯哨的事,接着说翁竖民晚上十一点还打我家电话,跟我说取缔康、廉两大市场,以保证我招满商户的事,问陈更烈怎么看? 陈更烈听后,轻哼一声说:“这事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对你决不是什么好事,另外,他一旦让老安去取缔下面两大县的市场,那么老戴肯定会想到他究竟是什么企图了,老安真执行的话,老安就得得罪下面,嘿,这事就看老安如何了。” “那你觉得老安会如何呢?”在我看来,翁竖民只是在测试戴鱼恩在小广场枪击案之后对他的看法,戴鱼恩肯定不会傻到让安密达不执行,就算阳奉阴违,翁竖民也拿他没办法,不过招商方面,我还是很期待的,那么翁竖民介入我的交易市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老安会如何?肯定要执行了,只是执行力度如何?这就不知道了,所以人家的目的不是真要取缔两大市场。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还没看出来吗?一边让人盯着你,一边要介入你的市场,不是分你毛利,就是怀疑你的市场也有共党的力量,你跟我一样,你也被姓翁的盯上了。”陈更烈自我感觉我和他其实是一样的,都被翁竖民监视了。 “共党的力量无处不在,长江以北都是人家的了,他有本事到江北奈何人家去,到我市场去耍威风,算什么本事?我市场内没有没共党的力量,我不让他介入,他哪里会相信?所以我无条件默许他进入,就怕他没本事替我招满商了。”我想翁竖民这么一出牌,首先接牌的人是戴鱼恩和安密达,其次才是我,我犯不着跟翁竖民过不去,免得他深夜打我电话。 “替你招商也许真是个幌子,你还是小心为上,商户来自四面八方,都这么复杂,混进个别共党,到时你别吃不了兜着走。”陈更烈坚信我的交易市场内混进了共党的力量,不然,翁竖民是不可能介入其中的。 “我只出租场地和现场管理,不负责盈亏、是否公平交易和政审问题,共党要是混进来,那也是共党的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老翁最多要求我加强管理。”在我看来,翁竖民此举无非是扩大罗逊的势力范围,将他的新老潜们先给暗藏起来,是为战溃逃做准备的。 “嘿,你千万别这么乐观了,你不是说下午有人盯着你吗?这事八成是罗逊的人干的,你赚那么一点辛苦钱,别让他们给算计了。”陈更烈提醒我保守点。 “是罗逊他们为了几个小钱盯着我就好了,我就怕他们认为我跟你串连。对了,赵铭老婆找你了吗?”陈更烈和赵铭老婆只是见过面,并无实质性接触,李蕾蕾已经对我说了。 “她们现在找我有个屁用?有本事将姓翁的告上去,给起诉了,我再出手也不迟?我现在不想见到她们怎么样?再说了,高兰现在像苍蝇似的在二楼走廊窜来窜去,我有什么必要落下把柄给她?她背地里给姓翁的跑腿,杨显助是知道的,但是他不说高兰一个不字,只想看到姓翁的和她一起溃烂掉了。党国的辉煌都过去了,他的辉煌又能维持多久?看着吧,大难临头,没人不各顾各的。夜了,先这样了。”陈更烈说到这里,挂电话了。 我上二楼睡觉,定时六点起床。第二天六点半,我去白埔饭店附近找张旗,送他回红坎。 在车上,张旗对我汇报昨晚子夜时分和一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昨晚的子夜时分,张旗和黑马、紫岩两人埋伏到看守所附近的居民点侦察,他们发现有一队人悄悄尾随两个“警察”摸索前进,“警察”先进入居民点进行搜查,结果一枪不发就被人缴了械,抓了起来,大约六、七人押走了他们。 尾随的一队人不敢靠前,悄悄退出了,张旗估计是陈家的家丁。 今天凌晨五点,张旗和黑马、紫岩再去附近居民点,他们成功摸哨进入,但是很快就与埋伏的特侦处一科接上了火,黑马边开枪还击,边冲张旗叫了一声,“赤道同志快撤!”。三人一起退出战斗,黑马、紫岩沿铁路沿钱撤退、回红栖山,今晚天黑后再回市内。 “为赤道留一个声音的目的达到了,可惜没能见到龙潭,但是据我所知,龙潭今天中午去六六剧场找我们的特使同志接头了,敌人布满现场,要不是特使同志早有准备,我们就上套了。”我没有告诉张旗,其实接头的事,此前已经被林芍取消了,特使之所以有准备,是因为市委已得到龙潭叛变的消息。 “队长,敌人跟随我们的接头活动,这说明龙潭真投敌了呀?用不着再给他机会了,想办法直接毙了。”张旗为保证市委领导的安全,主张毙了龙潭。 “我估计龙潭是有条件投敌,他才没有出卖绿叶同志。”如果我没有猜错,龙潭带着敌人前来六六剧场诱捕“红土”我,并以此换取了离开高雷,回到香港他亲人的身边去,他至少放弃了党的革命事业了。或者他已经出卖了林芍,只因龙潭并不清楚林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敌人这才没有展开抓捕行动。 “等他出卖了绿叶同志,我们就损失大了。至少吧,绿叶同志和市委机关必须转移。” “对市委而言,我们只能建议他们这么做,你先找绿叶同志汇报工作,并说说你刚才的意见,这个意见也是行动队的意见,天黑前再回白埔饭店。”回到南华市场,我放下张旗,让张旗直接找绿叶汇报工作,必须赶在上午八点前完成。 张旗下车后,我去袁四通的小屋,市委已给我回信,说龙潭的女朋友并非我党组织内的同志,但不排除这个“女朋友”是我外围组的女同志,还有待进一步查证。 我告诉市委,经白鸽、青苔和赤道三同志的联合调查,龙潭已叛变投敌无疑,具体出卖了哪些机密?还有待时间验证,请市委指示特别行动队就此展开截留行动,如果不能截留且龙潭坚持投敌,行动队和市委需采用果断行动,另请市委向南方特委和华南分局汇报此事。 投过信,我驱车返回西营,正好赶上上班时间,但我将车子停进保密局院内后,下车往外走进站内食堂吃早餐,碰巧高兰也在吃早餐,她说我稀奇,居然连早餐也在站内食堂吃? 我说昨晚家里没人,一早也就没人给我做早餐了。 “还是你好,早餐还有家人做,我们呢?全靠自己适应。”高兰身为电讯人员,她比保密局的其他人更加身不由己。她的家人,全都在武汉。 “还没有你哥的消息吗?”武汉三镇现在怕是草木皆兵了,如果高柳回到武汉仍干保密局这一行工作,他八成逃不脱与人民为敌,如果他投身一线军队,也许成了炮灰或俘虏。 高兰摇摇头说:“没有呢,所以特羡慕你有家人做早餐。” “哪里是家人?是家里的小丫头,昨晚跑回六六剧场去了。”我实话实说。 “不还是你好?”高兰感叹一声,“你慢吃,我先回了。” 高兰说完起身去洗餐盒,回站里。 我嚼着油条、喝着稀粥,思考着明天下午四点如何截住龙潭,交由组织处理。假如龙潭真离开高雷,那么林芍的“有关信息”必定事前就给出卖了,因为龙潭见过林芍,从龙潭供出的林芍的谈吐及学识修养上,敌人就能得到“绿叶”究竟会是谁的判断。 上午九点半,翁竖民和杨显助双双来到站里,接着召开站内会议,翁竖民让关辉和康龙分别汇报工作,关辉说这两个晚上,他们特侦处二科分别粉碎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的两次图谋,一是意图进入红色家族林公馆,二是试图进入特侦处二科盯哨的一个点。 经过审讯,意图进入红色家族林公馆的人是某人买来的,而昨晚的两个“警察”被当场抓获,据他们交代,他们俩均是警察局不久前因故开除的警员,为了得到钱财,不惜为某人,或许为共党卖命,保密局已经实施拘押。 康龙就今天一早打退一伙人意图进入特侦处一科盯哨的一个点的事做了汇报,他说:“前来找人的人击昏特侦处一科的一个队员,企图进入盯哨点院内时,被队员发现,接火时间只有三、四分钟,双方展开枪战后,敌方三人辙出、退走,其中一人叫一声‘赤道快辙’,可见凌晨的行动是共党的行动人员赤道在带人找人。” “宋科长怎么看?”康龙说完,翁竖民问我道。 “康科长不是说了吗?是共党在找人。”我就是要告诉翁竖民,共党的行动人员赤道在寻找他们的领导人,并借此告诉敌人,龙潭是否叛变,共党还不得而知,故而派人侦察寻问。 翁竖民总结说:“行动力极强的“赤道”正在寻找他们的领导,其实他们的领导并不是关在这处居民点,而是关在保密局的看守所,他们即使能打进去,一样救不了他们的领导人,相反,我们的钓鱼行动似乎先被某人知道了。如果我没说错,前两次‘买’人试探我们,正是为了今天凌晨展开的行动,不料我们有准备,他们的行动才没有得逞。” 382、老翁诡多端香兰巧伪装 陈更烈再次被抹红了,但他不出声,静静听着翁竖民训话。毕竟,翁竖民抓进看守所的人究竟是谁?除了翁竖民,恐怕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我相信,此人正是龙潭。 龙潭自上周四一早失踪至今,还没回到工作岗位,周五晚上就屈服了翁竖民,白鸽正是因为他的叛变才获得了翁竖民的认可。获得龙潭叛变消息的我市委领导林芍下了截杀令,但是为了保护白鸽的身份不至于暴露,我让张旗和黑马以“赤道”的身份寻找龙潭,给翁竖民制造了一个我党尚未获知龙潭叛变,只知道他失踪的假象。 分析会快结束时,翁竖民话头一转,重述了昨天的会议内容,要陈更烈制定抓捕“赤道”计划,并让我继续寻找“青苔”的有关钱索,一旦发现其行踪,要全力搜捕,争取捕获两人,那怕就地击毙,也要去掉“红土”和“绿叶”的左右手。 可见,龙潭即使出卖“绿叶”,他给翁竖民的信息也许并不全面,因为龙潭只见过“绿叶”林芍一次,他未必知道林芍的真实身份,但也不排除翁竖民已经掌握“绿叶”就是林芍的相关证据,只是没有行动而己,那么,是什么促使他不采取行动呢? 翁竖民一再强调由陈更烈和我去抓捕“赤道”和“青苔”,那么翁竖民全力抓捕的人就是“红土”和“绿叶”呀?我一早给市委的回信并没有强调市委主要领导要转移,翁竖民的重心是要对付“红土”呢?还是“绿叶”? “红土”我就在保密局内,翁竖民要抓,就必须将我做为怀疑对象,翁竖民要介入我的交易市场,目的是冲我的特使红土身份去的吗?我的“红土”身份,除了钱海红和“白鸽”朱薇,组织内的同志无人知晓,就在我准备以特使身份和龙潭接头前,翁竖民将龙潭抓去了,恐怕是他不曾料到的,那么他仍会将龙潭做为对“红土”的诱捕条件。 会议结束,翁竖民和杨显助开闭门会,我和陈更烈等人离开会议室,大家各自回办公室,康龙被安排进了赵铭的办公室,而张英杰的办公室现在成了翁竖民的临时办公室了。 回办公室坐了一会,陈更烈打我电话,叫我去他办公室,我犹豫了起来,陈更烈说两人开着门说事,不用担心。我去了,陈更烈让我留着门没关。等我坐下,他小声说:“人家昨天说你去了双春,青苔接着也去了双春,你该知道是何意吧?” 陈更烈在鼓动我出手,我笑着说:“他怀疑我是青苔?我就是了?哼,据说青苔是从桂平给派到双春去的,指不定青苔回桂平了呢。这一周,我未必去双春找青苔的。” “我看你还是去双春好些,最好明天就去,双春的情况你现在不是很清楚了吗?不错,小张是从我的情报组派去双春的,但是他现在似乎不怎么听我的,反而听你的了,人家将康六调回来了,虽然还没派人填上这个坑,但这个给派去的人你得小心了。” “都是为了党国,我小心这么一个人干吗?再说了,明枪易躲,我怕的是暗箭,张英杰的模式,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张英杰用老军统的管理办法,让下面的人相互猜疑,除了情报获取,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谁去了都不好使。 “两阳的几个人的位置,你最好谁都别动。不管是小骆,还是小卢和康家兄弟。”陈更烈感叹一声说:“现在,张家的人好像死绝了似的,都没人敢出来说话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呀!说来听听。”我略知一、二。白埔饭店事件中的两个主角林团副和胡理,一个出自145师54旅陈煌部的367团,一个出自145师55旅张启东部的377团,虽然两人都死了,但是这事在保密局是备了案的。 “是因为白埔事件,陈煌部的人都给打死了,唯有张启东部的胡闹和周岩、张力至今在逃,一个副营长,两个排长,我们上次押送那个人渣去高坡岭监狱回来时遭到袭击,小钱受伤,你躲车底下去,正是他们几个人干的。”陈更烈与我分享来自第七军军情政训处的情报。 “莫处长调查清楚了?”我惊问道。 陈更烈嘘了一声说:“此事只有师级将官知道,还有就是你、我了。” “所以你认为张家的人‘死’光了?”张英杰的抚恤金和名誉张家不要了?我不相信。 “难道不是吗?张智勇就是个怂蛋,只会找杨显助。”陈更烈恨张家不找翁竖民。 “张智勇的军衔不是太低了吗?”一个营长,虽然兵力不少于保密局特侦处,但是兵权却不在于他手上,他上面还有团长陈向南和旅长张启东。 “张智勇的军衔低,那张启东呢?大校旅长了。问题是胡闹跑了,要是抓回胡闹,姓翁的还敢说张启东包屁属下?我怀疑张英杰的抚恤金已经私了,现在就看赵铭那一头了。” 两人正说着,李蕾蕾从陈更烈办公室门口经过,进会议室去了。 不一会,李蕾蕾就出来了,叫了我,我出来问是叫我?还是叫陈更烈? 李蕾蕾说:“我又要去买船票,还是明天下午的,专员叫你有事。” “我这就去。”我戴上帽子,去会议室。 李蕾蕾又要买船票,让谁离开高雷呢?我想翁竖民的行动必定是针对我的身份的。 进了会议室,杨显助还在,当着杨显助的面,翁竖民笑着说:“宋科长,你本是个侦案的好手,老让你往县区下面跑,去办个小案,太屈才了,所以,明天下午四点,你陪我和杨站长、罗站长跑一趟省城,你在电话里交代一下下面的工作,这个不难吧?” “不难,下午就能完成,明天上午还有时间准备。”翁竖民每周一和白鸽接头,时间应当是下午五点白鸽在汇理银行开完会进海员俱乐部至晚饭时段。我必须在今晚找到白鸽,看她是否有相关情报,不然,我就懵查查随翁竖民去省城了。 “不,今晚之前要准备好,指不定时间会提前。”翁竖民转而对杨显助说:“杨站长,上海站的关站长,你也得今晚就联系好,时间提前的可能性很大的。” 翁竖民说的这句话是我离开会议室听到的,他明天下午真要带我和杨显助、罗逊去三人去省城吗?罗逊去省城干什么?他只管高雷地区的党务监督和经济事务临督,翁竖民怕是要带走龙潭吧?那么翁竖民答应放“龙潭”杨勇带他女朋友回香港就不是真的了,翁竖民用龙潭在高雷诱捕不了“红土”和“绿叶”,他要将龙潭押回省城了。 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了,戴小蝶今天在红坎,站里的电话是无法使用的,我回办公室梳理翁竖民出的这一招,只想到翁竖民会押走龙潭,也许会被带到省城,指认华南分局领导,没想到翁竖民仍在测试我的身份,一如陈更烈所想,翁竖民怀疑我就是青苔,因为龙潭昨天上午化装去了我的交易市场,我的“红土”特使身份已经解除警报了。 今中午必须去一趟红坎,我带上手包,快步走到会议室敲门,翁竖民和杨显助仍在商量事情,见我前来敲门,两人停下不说话。杨显助停下问我何事?我说明天就出差了,得安排一下小店的事,尤其是安全问题。杨显助同意了。 翁竖民接口道:“宋科长,你科内的事下午要安排好呀!” “好的。”我应了一声,匆匆下楼,开车去我的小店。今天是阿芹上班,我跟阿芹说以后的每周三也得换戴小蝶回红坎,阿芹答应了,我坐在小店往外看了一会,确信无人盯哨了,出来开车,直奔红坎,到了必胜路,我先去袁四通的小屋。 小屋内已有市委的来信,正是今天一早张旗汇报工作后写的。 林芍和我一样,也认定龙潭叛变,不仅危及高雷市委,还会给南方特委和华南分局带来灾难性后果,要求我同意对龙潭的处理意见。我的意见仍然是由特别行动队相机而定。另据青苔报告,敌人会在明天中午或下午四点前押走龙潭,而非放龙潭去香港。 为营造一个“绿叶”并不在市内的假相,我给市委出了一个计划,让市马上与钱海红联系,告知我的计划,然后用旧密码,于明天上午十点至晚上八点之前,三度联系“红土”、“青苔”、“赤道”各两次,工作“任务”是务必在三天内找到龙潭,劝回,不回,杀之。 写好信,我开车去九二一路找人投信,时间正好没有超过十二点。 投完信后,我慢开着车子去六六剧场,正好碰上了这些天一直在六六剧场的李香兰。李香兰是坐黄包车往九二一路走的,我挨黄包车走近,鸣了一下笛。 李香兰看到我车子,让黄包车停下问我:“儿子,你不是上班吗?早过来了?” “我有点事,巴结佬在吗?”我问的是张旗,而没想到李香兰到九二一路,是为了给市委取我的信的,她是市委组织委员,代号“青河”。 “在呀,我刚才出来时他还在扫地。我去了,要打牌了。”李香兰怀里抱着一只小提包,他常以打牌为掩护,为市委获取一些情报,并参与组织活动,因为她与“绿叶”是单线联系,她的下线是火柴厂的一个工人,我和戴小蝶都给蒙在鼓里。 383、宋纪难定案蕾蕾启思路 我开车去六六剧场,剧场内不见戴小蝶,只见小师妹和张旗。见我前来,张旗放下手中的活,找水盆洗手。我让小师妹关上大门,和张旗进他房间,告诉他龙潭明天中午至下午四点会被押往省城,我们必须在他下船之前截住龙潭,不能让他离开高雷。 张旗问我方案?我说了我的计划,张旗认为龙潭进码头之前才是最好时机,须安排黑马在岸上实施狙杀,这样才能省去码头下和水上的麻烦事。 狙杀的第一枪是个关键,如果达不到目的,只能眼巴巴看着龙潭离开高雷,我说:“张旗同志,一个方案是很难凑效的,我们必须有人随他进去,才能确保计划成功。” “随他进去?如何靠近?他坐哪一班船离开,都没搞清楚。” “红豆同志去买票了,上次的票是翁竖民骗龙潭与他做交易的,这次的才是真,龙潭到时可能会反抗翁竖民和押送的人,不愿意再回省城,但是这事到了明天下午将由不得他,他甚至会连累他的女朋友成为翁竖民的人质,所以码头上的人要分两拨,一拨人负责隔他女朋友,不许她上船,另一拨负责接应。”戴小蝶有男朋友,她男朋友是谁?不排除正是龙潭。 “队长,我看这个环节可以省掉,的确不能省掉,留一个人在码头上就够了,我带一、两个人进去,紫岩同志负责带劳工组的其他同志在船上接应。 “龙潭离开高雷会坐两班船,一是省城,二是香港,省城的船是四点正离岸,香港的船是四点半离岸,如果然敌人是为了迷惑我们,他们应当选一班中午去香港的船,而不是下午四点半的船,但是,四点去省城的船距离四点半去香港的船的时间是最接近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龙潭到了码头才发觉他是要给押送到省城的。” “龙潭到了码头才发觉上当,那么他约他女朋友一起走,时间差还有半个小时,所以我们不用在码头留人也行的,现在的关键是我们如何随他上船,大白天是很难从水下摸进去的,只能选择买票,明天还能买到票吗?” “明天的票自然是尾等舱了,你们只需进去,找到龙潭带他走就行,当然,如果我也在现场,我会给你们提示的。”我预估翁竖民带我去省城也是因为有任务,与龙潭一起走更是测试我会不会救走龙潭。在翁竖民看来,我地下党还不知道龙潭叛变,如果我是青苔,肯定也接到了组织的命令,肯定会设法带走龙潭。 “你也在现场?队长,你不能去,这次任务我们执行就行了。”张旗不容我冒险。 我告诉张旗,翁竖民极可能带我和龙潭一起走,这种可能性极大。要他通知黑马和紫岩明天凌晨五点半再去霞光诊所碰一次头,主要就如何接近龙潭的问题,进行方案修改。 “也好,我午饭后再过西营了,你快回去。”张旗催了我。 离开六六剧场,我午饭没吃,驱车直接回西营,就在站内食堂午餐,此时已过一点了,剩下的菜不多了,巧的是,李蕾蕾因为买票回迟了,她也是这个时候才来用餐。 李蕾蕾这次买的票还是头等仓,正是明天下午四点去省城的,一共四张,也就是说,除了我、翁竖民、杨显助和罗逊,再无其他人坐头等贵宾舱,但是我相信,翁竖民肯定会在船上藏着龙潭,般的弦窗外或甲板之处,肯定还会埋伏上一些人的,至少会带上他的武汉班便衣,关辉的人至少会分成两拨,一拨人在码头守候,一拨人随龙潭一起上船。 龙潭安全上船后,随龙潭上船的一拨人在船到达两阳码头卸客并接上半路客时,再下船坐明天的车子返回市内,那么翁竖民在船上的力量,至少有十五人之多。 “但是队长,既然翁竖民在怀疑你的身份,我们可不能一味认为这四张船票就是给你们四人坐的。除了我上午买票,姬秘书和罗逊的人也可以下午买票,假如罗逊也一起去省城的话,这种可能不能排除。另外,翁竖民为什么要带上你呢?省城真的没有人破案了吗?我觉得敌人极可能另有阴谋,比如,利用旅客上船后候开的十分钟和龙潭的身份,对你进行身份甄别;也可能在别处做文章,比如同一时间抓捕‘绿叶’同志,派人潜入你家安装窃听器之类。你觉得呢?”李蕾蕾的话,开启了我对翁竖民带我随行的目的的思考。 “你说的是,‘绿叶’同志的安全也很重要,这个计划有待完善,明天凌晨五点半再做修改了。你有别的任务吗?”我喝了汤,问李蕾蕾。 “我这两天的任务不就应付张夫人和赵夫人?她们不给我找事,我就没事。我个人感觉,敌人有三个意图,一是龙潭失踪五天了,我们在找他,敌人必须押走龙潭;二是针对你,进行最后一次身份甄别,有意让你和龙潭在船上碰面;三是射东击西,抓捕‘绿叶’同志。就看明天翁竖民是否带走关辉了,因为他已经让陈大处长制定抓捕‘赤道’的计划,暂时是不会管陈大处长的。”李蕾蕾和我离开食堂时又加了一句。 我上车回家,争取睡上一会,但是睡不着,李蕾蕾对翁竖民分析更有道理呀!龙潭失踪五天了,再不押走,留他在高雷也失去意义。押走他是肯定的,但最后一次对我进行甄别的意义也很大,所以翁竖民必须带上我,让我和龙潭在船上相遇,那么船票订了哪里,意义并不大,而带我去省城事也许是子虚乌有的,所以翁竖民也可能同时对林芍下手。 有了行动目标,方案也就容易制定了,最后一个问题是龙潭到时如何上船?为保证其行动的隐蔽性,我想翁竖民是不会公开押送龙潭的,所以狙击龙潭的计划要取消。假设翁竖民骗了龙潭让他带自己女朋友回香港,翁竖民极可能三点五十分才行动。 龙潭发觉自己被骗,他会如何呢?龙潭此前必定出卖了组织机密,才获得了带走女朋友回香港的承诺和船票。他能出卖的机密,一是“红土”我来高雷是策反第七军的,他与我仅有的一次接头行动失败了。翁竖民不死心,才又安排了这次甄别。二是出卖和他见过一次面的林芍的相关信息,由于不知道林芍身居何处,他只能给翁竖民提供林芍的相貌特征,所以翁竖民才迟迟没有抓捕林芍的计划。三是战时物资筹措计划,但此计划对翁竖民的用处并不大,因为它只是上级的一个指示和清单,如何筹措,龙潭并不清楚。四是他带来的新密码本。 从这四点上看,翁竖民上周四抓捕龙潭是得不偿失的,为吸取上次留下叛徒陈宏略的失败教训,翁竖民将他“建功”的希望寄托在押送龙潭回省城之后,那么他带我去省城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甚至借某个案子,将我长期留在省城,那么我想继续策反第七军就变得更加艰难了。如何挫败翁竖民可能的企图呢? 翁竖民今天上午说让我到县区下面去破个小案,太屈才了,言外之意,就是不想看到我与第七军低军阶将士有任何接触。小广场枪击案可利用的空间已经不大,赵夫人给翁竖民制造的压力也不会长久,翁竖民肯定会逐步推进他的计划。 下午两点半,我开车回保密局上班,先给康徐、廉桂两大组打电话,询问业务情况,然后安排他们工作任务。打双春组电话时,张力荣问我本周是否还去双春? 我说我有临时任务,下去的时间另定,他说就在昨天,有一伙江匪和黄河青的人火拼,江匪败走、进山了。我问两阳的情况,张力荣说两阳没事,我要他盯紧两阳。 挂下电话,等了近一个钟,不见杨显助,也不见李蕾蕾回到站里。陈更烈来了后,他告诉我,他刚才经过海员俱乐部时,他看大门外集了一些人,他相信是张英杰的家人,在跟翁竖民、杨显助讨要抚恤金,以后,恐怕也就他和高兰留在站里了。 我问陈更烈怎么不出去走走,不走走?怎么制定抓捕“赤道”的计划?陈更烈问我何时下去县区?我说暂时没有计划,要等情报。他继而问我上午时李蕾蕾找我何事?我只好说翁竖民要我明天中午后陪他和杨显助去一趟省城。 “哼,问题来了,他一早才对你下了任务,怎么就又要带你去省城?省城有大案要案?” 我摇头说不知道是什么事,只知道迟明天下午四点就坐船离开,今晚之前得做好准备,估计去的时间不会太短,这个星期也许都在省城的。 “想孤立我?给我制造难题,我丢企老母。”陈更烈大骂翁竖民不良,有意让他抓捕他侄子陈方同,他怎么抓?他根本无法抓。 我让陈更烈省点力气,想轻松,找找赵夫人,给她提供必要的帮助,也许能转移压力。 “我来迟了,那也得等下班才能找人,你要下班了吗?”自从李宝棠走后,连个瞎扯的人都没有,陈更烈怕闷着了,我也如此。 聊了一会,陈更烈一拍大腿,叫了起来说:“继祖,姓翁的明天下午要押走他抓到的人,不然,他不会拉着你一块上省城,这么说,他抓到的人可能是条‘大鱼’呀?” 384、宋纪寻白鸽朱薇入宋怀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的猜想也许为真,不然,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突然带我上省城,我们明天下午走后,你就山里无大王,猴子称霸王了,至少有半个星期无压力工作。”因为我们明天下午才走,我想杨显助会在明天上午才找陈更烈交代事情的。 我想翁竖民即使不带我去省城,他也铁定押走龙潭的,因为到了省城,他仍然可以继续审讯龙潭,甚至利用龙潭对他女朋友的痴迷,借此将她绑架到省城。 “你别打叉,姓翁的这次一下来,就又抓住了共党的‘大鱼’,他哪来的情报?高兰是不可能有共党的重要情报的,上一次的高柳也象你一样不明不白的建功,以至那个人渣自己送‘货’上门,这一次,又是张英杰给他提供的情报?为他人作嫁衣,却死得不明不白的,张英杰如果还活着,他一定会吐血。”陈更烈胡乱猜测翁竖民抓捕龙潭的内幕。 如果我没有猜错,龙潭的直属联络员首先在上周一就被抓了,龙潭是被他的直属联络员出卖了的。龙潭继而扛不住敌人的严刑拷打,也变节了。至少出卖了我的有关信息,才给我招来翁竖民的怀疑,不然,我无法想象翁竖民会无端怀疑我的身份? “嗯,你说的是,我们二科的工作,我已经布置了,我得回去准备一下,没事你可以带你的人出去走走呀!我回了。”我看了一下时间,四点多了,我去电讯科给高兰留话。 高兰急奔出来,说她明天休息,可否请我看电影?我说我指不定中午就出差,哪里还有时间?高兰说:“你不是还有上午半天吗?出差前又没什么事,正好休闲一下。” “休闲一下?怎么个休闲法?”高兰平时是很少请我看电影之类的。她突然间的热情让我感到她或许有话对我说,不好拒绝了她。 “打乒乓球或者桌球呀!自从三个月以前打过,好久没打、没煅练了,手都痒了。”高兰说完挠着脖子,意指她天天对着发报机,不煅练一下,身体吃不消。 “呃,看看明天情况再说吧?杨站长一会要是回来,你跟他说一声,我先回家了。”在站里,我无法凭空去制定明天的行动方案,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找到情报。 回到家里,我先上二楼收拾行李。李香兰今晚还要在红坎的沙湾村演出,是不会回家的,戴小蝶的周一晚上多半也不会回家,今晚的晚饭要一个人在外头吃了。 准备好明天的出差行囊,我先去我的小店,此时的阿芹还没下班,看到我前来,她停下手中的笔,说今天除了上午有两个人咨询业务,一天都没做成生意,所以,她抄写了一天的鉴定登记。我说她的写得字比过去好多了,照这样下去,也等于自学文化了,要她每抄一次鉴定登记,都得带回六六剧场去,不用留在这里。 阿芹提前下班走后,我在小店内画了一张通明港码的平面图,揣进裤袋,然后关上店门,去福音堂附近看是否有青梅的情报。电线杆没有情报提示,我于是开车去海员俱乐部。 俱乐部大门外空荡荡的,但是有一张大红海报,画的是来自上海的白莉莉小姐自上月下旬到南华夜总会唱歌后好评如潮,她每周四将在海员俱乐部歌舞厅唱两首歌和跳两支舞。 我问门童说这张海报是什么时候贴的? 门童说是午饭后贴上去的,但是这个白莉莉小姐前来演出的时间是周四,不是今天。 我再瞧那海报,果然是每周四我与白鸽接头的时间,那么白鸽与翁竖民今天的接头,肯定是以银行职员的形象与他见面了。也许他们已经见过面了。我又问刚才是否有人到这里来闹事?门童说是有人来闹过,但是半个小时前都走了。我问:“走哪里去了?” “下来两个大官,将其他人都给哄走了呗,我没注意看他们走的方向。”门童如是说。 我“哦”了一声,先上六楼的棋牌室,寻找白鸽,寻遍了,不见踪影,于是下一楼大堂听歌,歌是留声机播放的,酒吧间坐了一些情侣,都在吃着西餐。跟南华酒店和广海湾宾馆的西餐厅、酒吧间有专人弹琴相比,海员俱乐部这一点差了一截。 但是,海员俱乐部一楼歌舞厅晚间的热闹程度并不亚于南华夜总会,这里的晚间还会出现一些红鼻子、蓝眼睛的洋人。白鸽让人提前几天贴海报,她是怕我忘记周四的接头地点吗? 我先点了一个人的晚膳吃着,不久,天渐渐的暗下来了。华灯初上的西营更显洋气,尤其是在海员俱乐部和广海湾宾馆一带。吃过晚饭的年青人不是挤老街的东风电影院和商场,就是到这里来娱乐,晚间的西营就数这两个地方热闹了。 吃过西餐,我走出一楼酒吧厅,里面的歌舞就要开始了,乐手在试音,年青人陆续进场。外面不时地有人力车子穿梭着,海员俱乐部大门外渐次呈现车水马龙的现状,六楼的棋牌室肯定也比大白天热闹了。 此时还不到十点呀!我返身上六楼,再寻白鸽,白鸽似乎飞走了,寻了好久也不见。白鸽今晚的任务是与翁竖民接头,而非我呀!我这么找,会有结果吗? 一场来到,我找人打了三盘桌球等白鸽。打第三盘球时,有人认出了三个月前在这里打过桌球、拿过冠军的我,再也无人敢应战了。我放下球杆,让刚才的两个手下败将继续打,直到打完我预交的钱。他们问我还有多少钱?我说大约还有四盘桌球的钱。 他们一时开心极了,要我现场指导,可我一点都不开心。 过了一会,我从六楼下来时,在四楼的楼梯间发现了站在三楼楼梯间的翁竖民,显然,他是从三楼的贵宾餐厅用过晚餐后走过来的,不一会,有个男生也走过来了,与翁竖民并行而下。由于没看清楚他的脸,我无法知道他是谁。 当他们走到一楼时,我轻步飞身而下,躲到了一楼洗手间的转柱边。翁竖民在送这个男生出门,男生转身对翁竖民说话并往里面瞧见我时,翁竖民背向我,我立即换了一个位置。 不一会,来了一部车子,翁竖民对男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男生转身向前走了几步,打开车门,坐进去了,但是车子动了动,却并没有马上走。 翁竖民转身上楼后,我奔了出来,车门被打开再次关上后,车子开走了。 他是谁?是白鸽吗?白鸽以男生形象见翁竖民?我想这一点是很难瞒得住翁竖民的,但是在外人看来,翁竖民是跟一个男生说话,这是翁竖民所需要的。 车子走后,停车的位置落下的一只胭脂盒,我迅速走过去捡了起来,除了两个送人前来娱乐的黄包车夫看到,门童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在给进去的客人开门。 离开海员俱乐部,我走回我的车上,打开胭脂盒,里面是用指甲“写”的“再见”两字。我敢肯定,我刚才看到的男生正是白鸽,她在翁竖民和接她的人面前无法向我传递信息,但是她约我“再见”。 在哪里“再见”呢?明天下午我就要去省城了,明天晚上是不可能再见了,白鸽留下“再见”,是她要再见我呀?我找她干吗?她忙完了自己的事,自然来见我。 我迅速开车回家,锁外大门,泊车进家门,下地下室、再进暗室,并打开通向法国人修的地下水道的铁门的锁。然后在放发报机的桌子上写下“今晚,我一人在家”的字条,上一楼等着白鸽。 等了一个钟,白鸽终于来了,还是刚才在海员俱乐部的男装打扮,只是衣服弄脏了。 我给白鸽脱下衣服,她倒在我怀里,轻轻叫了一声:“捞工”。 “新妇,ai la wu you。”我突然崩出一句英文,抱紧了她。 两人亲了一会,“白鸽”朱薇说她刚才用我的发报机向首长汇报工作了,会不会有问题?我问了她的发报频率和发报时间?朱薇说了。我说:“过了一个钟了,没有搜查,这说明敌人虽然发觉这个电波,但是还没查清发报来源地,这一次应当没事,但是以后使用,必须在短时间里发出,而且要趁我不在家时发出。” “今晚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呢?”朱薇为我们难得一次相见感到高兴。 我介绍了李香兰和戴小蝶在家时的情况,并将暗室通向地下水道的钥匙给了朱薇一把。 朱薇再次修正我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周一晚上都会在家里,让我记得留字条,不要去海员俱乐部找她,那样的话,会让翁竖民察觉的。 “还要亲一会。”机会难得,时间更难得,我湿吻了朱薇,她迎着我,两人进入忘我之境,朱薇颤动的嘴告诉我,我们相爱了。 抱过、亲过后,我要给朱薇煮水冲茶,朱薇让我不要煮水,她只有一会的时间,她告诉我,她上月下旬是早翁竖民一天时间到达高雷的。与翁竖民第一次接头成功后,翁竖民转身就见了张英杰,可见,张英杰是军统时期的“老潜”首脑之一,与首长的预见一致。 借赵铭之手,干掉张英杰,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因为翁竖民并不认识别的老潜,翁竖民与老潜们接不上头了,所以他明天下午四点要去省城,就是要找回老潜们的。 385、天亮方案定站内气氛异 我听后大吃一惊,原来翁竖民明天下午四点带我去省城是实有其事,并非子虚乌有,诶,指不定会让我侦查朱微的来历呢。 但是,朱薇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龙潭上周五叛变当晚,翁竖民再次用龙潭试探过朱薇,朱薇当时举枪就“啪”地开了一枪,吓得叛徒龙潭大骂翁竖民出尔反尔,朱薇这才确定龙潭的确叛变了,只是龙潭出卖了组织那些机密?朱薇也无法知道。 我对朱薇说了我对翁竖民请我陪同他上省城的判断和行动计划,朱微认为我的判断是准确的,但必须在我党组织不知情的情况下枪决龙潭,她才不会招致翁竖民的怀疑。我说我一直为她的安全布置这个工作。陈家也掺和进来了,赤道同志昨晚还在“寻找”龙潭,明天的“绿叶”同志还会用电报安排寻找工作。朱薇听后一笑,亲了我一下。 “龙潭不死,他一回省城,特委和分局的几个领导都会身处险境,还有绿叶同志,你的计划要兼顾到他,因为龙潭见过他一次,会从林芍的谈吐中判断出绿叶同志的身份的。” “新妇,你来了,我的情报就全面了。”我接着讲了南华夜总会的总经理钱梦琳,认为她是个金融财经才女,新中国成立后,象她这种人才我们的队伍里极少有,计划推茬她到南京或上海工作。作为报答,钱梦琳有转让南华酒店股份给我的打算。 朱薇认为钱梦琳过去几年曾经和赵铭相好,要用她,就必须经过测试,最好等朱薇拿到老潜们的名单,再做决定也不迟。对于这些老潜,朱薇的认识和我一样。 短短二十几分钟,朱薇要回去了,我送她进地下室,再进暗房,走到下水道口时,她突然转身抱住了我,说下次再来,她要给我做宵夜,我说:“那我得备料,让你一尝所愿。” “捞工,下周再见。”朱薇进地下水道去了,我锁上铁门,回一楼洗漱休息。 第二天凌晨五点半,我经闹钟提醒,准时去白埔饭店的文登仔见张旗、黑马和紫岩三人,和他们一起制定了新的行动方案。具体行动时间大约十分钟,自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开始。头等舱由我亲自寻找龙潭,一旦发现龙潭,我会在舱门上插一支白茉莉花。 进入船舱的紫岩和三个劳工组的同志以贩卖烟土为名,寻找龙潭,一旦发现目标可疑,再出示“红土”,与目标接头,一旦确定龙潭的身份,要强行带走。可以预见的是,龙潭如果坐经济舱,他的身边肯定有特务的,如果龙潭拒不接受组织审查,要就地正法。 黑马带劳工组其他同志,分乘两只小般在客船下负责接应,码头上的两个同志一旦发现龙潭的女朋友前来追寻龙潭,也要强行带走,决不能让她成了翁竖民的人质。 “队长,那我呢?我是副队长?”张旗没有任务,他一时急了眼。 “你的任务是在水下接应完成任务后跳海的同志,你不是可以在水下闭气二十几分钟吗?赤道同志,你的任务更重,受伤同志摆脱敌人后要马上简单处理,再秘密送到朱砂同志那里,这个计划,一会由黑马同志向朱砂同志传达。如果我不出意外,我会随翁竖民去省城三、五天,一样有工作任务。如果出了意外,红豆同志会向朱砂同志汇报的。” 我将可能的意外都估算进去了,还将昨天的方案简化为一个环节,取消了黑马在码头上的狙击。如果翁竖民在码头部署人手,捉拿狙击手,那他要落空了,白白浪费十几个人手。 天快亮了,我离开文登仔张旗他们的住处,开车回我家小店附近街面的早餐店吃早餐。吃过早餐,开了店门等着戴小蝶。今天是戴小蝶在这里上班。等到快八点,戴小蝶来了,有些不高兴,我问她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戴小蝶说她想杀人? 我惊问戴小蝶:“你想杀谁?” “反动派呗。还能有谁?”戴小蝶怒横了我一眼,因为六年前带她走上革命道路的男朋友“龙潭”杨勇下午四点就要回香港了,但是戴小蝶不愿意离开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却又为情所困,见到我后马上来了情绪。 可是我对此一点都不知情,我说:“哎呀!反动派有得你杀,时机一到,你就可以开枪,白沙同志,我现在有个紧急任务要交给你。” “是什么任务?”戴小蝶对任务是最来劲的。 “呃,组织里出了个叛徒,可能会危及绿叶同志,请你上午下班后回红坎告诉联络员,电台每隔一晚换一个地方,一旦发报,必须换地方。这是特使同志的意见,绿叶同志除了联络员、组织委员和赤道同志,其他同志暂时不见,近两、三天要暂避安全之所,要严防敌人的暗哨眼线。”我相信,我们下午一走,翁竖民会安排特侦处两个科的一半人搜查“绿叶”的疑拟对象的,根本用不着翁竖民现场指挥。 “那下午呢?我不用上班了?”戴小蝶热爱革命工作,但她并不喜欢给我当下线和店员。 “你换阿芹过来上半天,还有,我这几天要出差,你师傅又不在家,晚上注意安全。” “这个不用你废话。”戴小蝶重复了一遍我刚才说的话。 我确定无误后,出门开车去保密局上班。 今天上午,我要看杨显助是怎么跟我说我们去省城执行的任务的。昨天上午,翁竖民让杨显助联系上海站的关站长,我想这个关站长是南下广州配合寻找当年的“老潜”们的。 进了站内,所有科级以上管理人员都来了,唯有翁竖民还没到,才没有马上开会。 八点半,翁竖民来了,揖私队队长钱胜利和电讯科电讯组长谢弈列席会议。高兰首先汇报昨晚大约十点二十分出现在西营东堤片区的不明电波,因为出现的时间只有三、四分钟就消失了,电讯科一无所获。 翁竖民接着指示道:“东堤片区最近两次出现不明电波,事主是谁?大家都不用猜,陈处长,从今晚开始,你和你的两个组要二十四小时呆在站里,电讯科确定不明电波位置后,要马上出动,封锁街区搜寻,不是追着共党的屁股跑。” “是,专员。”陈更烈应了一声。 “昨晚十点二十分你们都在哪里?”翁竖民看了看我说,“不是怀疑大家,都说说。” “专员,我昨晚在外执行任务,你知道的。”关辉笑了一下。康龙接口道:“我也一样。” “我在家。”陈更烈说完,李蕾蕾接口道:“我在我婶家里。” 他们四人都不在东堤片区居住,但是人在家里,证明人就成了问题,翁竖民显然不放弃对我的怀疑,他看着我问:“宋科长,你呢?你也在家吗?” “我不在家,我一个人在海员俱乐部六楼玩桌球,大约十点半左右回到家里。”我在海员俱乐部六楼付了七盘球的钱,打三盘用了近一个小时,后面的四盘球要是我认真打,只需一个小时,与我所说是相吻合的。 “你好雅兴呀!宋科长。”翁竖民呵呵一笑问:“怎么证明你呢?” “呃,我八点十五分左右在那里挂了单,专员可以去查的,不多不少,一共打了七盘。” “你怎么就想着打桌球呢?你可是站里的冠军,谁能打得过你?”翁竖民仍不死。 “是这样的,高科长昨天说她今天休息,想约我打球,我也好久没练过手了,就怕输给她这个亚军,所以昨晚闲着没事就去玩了一个时辰,饭后娱乐而己。” “高科长,有这事吗?”翁竖民略显轻松地问。 “有呀!昨天下午我的确约过宋科长一起休闲、打球的。”高兰承认了。 “好,一会开完会,你们可以继续打球的,宋科长今天不算缺勤,最好带上行李,直到中午后一起出差。”翁竖民顺势要高兰查我昨晚是否打桌球,再次对我贴身紧盯。 钱胜利和谢弈汇报昨晚所在位置后,翁竖民给李蕾蕾和姬秘书也分派了工作任务,两人一人留在站里处理日常事务,一人呆在海员俱乐部和张夫人扯皮。未经允许,不许给张、赵两夫人任何承诺,如果遭遇闹事,由陈更烈相机处理。特侦处两科长按计划执行任务不变,高兰和谢弈两人不能同时离开电讯科,一人休息时,另外一人要二十四小时盯着发报机。 整个会议,站长杨显助一言不发,气氛非常诡异。 散会后,高兰让我在办公室等着她,说她回一下宿舍就过来。 我进我办公室,急拨陈更烈办公室电话, 陈更烈说今天的会议很古怪,杨显助居然一言不发?问我接到了什么任务?我重复了昨天对他说过的话,说这次出差,不是吃了午饭就走,就是下午四点前离开高雷去省城,去几天,翁竖民也没有说,具体执行什么任务,只有到了省城才能知道。 “杨显助也去吗?”陈更烈问。 “去,还有罗逊,但是所有人都还没有上船,就不算真出差省城的。”我估计翁竖民会用罗逊的人押送龙潭上船,他的武汉帮四人也一起去省城,关辉和康龙的四个组会在码头内外守卫,直到轮船安全离港,再掉头搜寻“绿叶”的疑拟对象。这就是翁竖民所说的“执行任务不变”了。 386、老翁密授计高兰进宋家 “什么?陈更烈叫了一声:“连罗逊都去?那站里要出大事了。” “也许吧!先这样。”我想给我舅妈陈玉珍打个电话,跟她说我出差省城的事。 据白鸽掌握的情报,翁竖民去省城是为了寻找四年前军统改组为保密局时分流在高雷各机关及驻军中的老特务,因为此事只有原副站长张英杰知道,但是张英杰和翁竖民还没正式交接工作,他就被我党毙了,接头线路因此而断了。 如果说我去省城是配合翁竖民工作,那么杨显助和罗逊也一起去,肯定另有任务了。 我拿起话筒,拨了我家博物馆电话,跟陈玉珍说我午饭后就要出差省城的事,陈玉珍表示知道,让我出差回来就过去吃饭后,我挂下电话。 此时,我办公室的门响了,推门进来的人却是李蕾蕾。 我走了出来,李蕾蕾急问我怎么样了?我嘘了一声,让她中午找朱砂,我不方便现在说,紧接着高兰也来了,李蕾蕾说:“宋科长,杨站长打不进你电话,让你去一下。” “高科长,你稍等等,我马上就来。”我急奔杨显助办公室。 此时的翁竖民还没离开站里,高兰接着去了翁竖民的办公室。 杨显助瞪着我问:“你刚才跟谁打电话了?” “不是要出差了吗?我跟家里人说一声。” “宋科长,我现在提醒你,出差之前,你最好什么都别做。”杨显助忽然压低了声音,“还有,明天到了省城,专员要你办的事,你得想办法给我拖着,那怕只拖上两个星期,我也会有重赏,去吧!”杨显助这话,原来想在电话里跟我说,岂料我刚才和陈更烈通话太多了,堵了杨显助的线,杨显助才让李蕾蕾找我,正好给了我和李蕾蕾一个说话的机会。 从站长室出来,还没走回我办公室,高兰也从翁竖民的办公室出来了,显然,她和翁竖民说的话肯定也是两、三句。我检查了一下门窗,带上手袋和记事本,对高兰说:“高科长,走吧!我昨晚练过了,一会让你一盘如何?” “宋科长,先去你家提行李吧?免得提前出差,你又要往回跑。”高兰一如小广场枪击案发生前一样“监视”着我,这必定是翁竖民昨天就计划好这事了,他们反复提醒我会提前出差,他们真会提前吗?怕是派人提前搜查码头内外吧? 从站里出来,高兰坐上了我的车子。到了我家外大门,高兰惊呼了一声,说我家太漂亮了,我说:“你现在才知道呀?几个站长和陈处长、李处长他们都来过。” “李科长没来过吗?”等我开了外大门,高兰问。 “李科长也许来过门口这里,但是没进过我家,你是第一个进我家门的女同事。”我上车,要将车子开回家,一会坐黄包车去海员俱乐部。 “我这么幸运呀!两层小洋楼呢,还有花园,谁设计的?这么漂亮。”高兰又赞了一声。 “原来的房主姓李,日本鬼子来了后,卖给了我家,是谁设计的?我也不清楚。”我家的小洋楼是原房主、著名仿品制造商李邕请法国人彼特设计的。 我将车子开进了车棚,泊定。下车走到家门口,我开了门,请高兰进去。 高兰往我家里跨了两步,一楼和二楼瞧了瞧,又是一声赞叹,说这个设计跟保密局的办公大楼无异,指不定是法国人设计的。我惊叹高兰的眼力,但是我没有承认。 “你稍等等。”我上二楼提了行李下来,高兰说:“宋科长?你就这么一点行李?” “有两套衣服换身了,还要带别的?现在天又不冷,夏天了,会天天热起来的。” “你说的是,不过,重要场合,你不要穿西服,打个领呔吗?”高兰的双眼在告诉我,她其实在侦察我家的情况,也好在我出差期间往我家里装窃听器,她今天是受命而来的。 “天都这么热了,还要穿西服,打领呔?嘿,到了省城,我就成了翁专员的小跟班了,哪能穿着西服,抢翁专员的风头呢?我就带这么多行李得了,走吧?”我意识到问题了,希望高兰不要纠缠,往我家里装窃听器,我又不是没经历过。 “好的。”高兰转身时却说:“宋科长,我是第一次来你家,虽然没带礼物,但是你不请我喝杯水再走吗?刚才开完会回了宿舍,连办公室都没时间回,我有点口渴。” “那我请你坐一会、喝口水吧!”我哈哈一笑,吃高兰的豆腐。 “说什么呀?我喝你口水?”高兰随我坐到我沙发上说:“你口水留给李科长喝。” “高校友,跟你开玩笑嘛!哪能让你喝我口水呢?”我没有否认我让李蕾蕾喝我口水。 我给高兰倒了一杯水,端给她,高兰说了声谢谢,接着喝了几口,她似乎真渴了。 不一会,高兰又叫了起来说:“哎呀!你家里还有留声机呢?宋科长,是安迪娜牌吗?放音喇叭好大嘛!能收音吗?”高兰刚才进来时就该看到了,这会才大惊小怪。 “哪能收音呢?它又不是收音机。”这个留声机,戴小蝶是最讨厌的,我从来没有看到她放过一次唱片,当她和李香兰偷偷用收音机收听战事广播新闻时,我警告了她们。李香兰自六六剧场带来的收音机不收听时就给藏起来了,这些天她也许又带回六六剧场去了。 “嗯,那就走吧。”高兰说完站了起来,她想收听一下前线广播是自然的,因为武汉的守军还在负隅顽抗,高兰一定好久没有她哥哥高柳的消息了。 从我家出来,高兰一直走到我的前面,关上外大门,我们步行到外街,分乘两辆黄包车去海员俱乐部。到达海员俱乐部时,已过十点半了。从保密局到我家、再到海员俱乐部,我们一共用了四十分钟。在这四十分钟里,“绿叶”和“红土”电报联系过了吗?根据我的安排,他们上午至少会联系一次。 我们直上六楼,我掏钱付款挂单时,收银小姐认出了我,说我昨晚来过,打了两个钟,问我今天要打多久?我付了两个钟的钱,说先打一盘,吃了饭再打、再付款。 收银小姐叫了一声说:“两个钟才打一盘呀?” “是呀!你知道她有多厉害吗?”我带过行李,叫了高兰一声:“走,让你先练一会。” “给我们拿两杯柠檬水。”高兰似乎还在想着收银小姐刚才说的话。其实,只要“绿叶”给“红土”的电报一发出,翁竖民他不信也得信我并非“红土”了。 高兰随我走到桌球室,拿了一支球杆,等服务生码齐了球,一抬杆,一瞄,“砰”的一杆,球给打散了。我端坐到桌边的一只台凳上,看着高兰练球。 从聆着耳朵、听着发报机的嘀嘀声,到这一刻瞄着球桌上的一只只圆圆的球,高兰是在寻找着一丝宁静吗?看上去,她一点都不像是要监视着我,但是这种监视却发生在我和我的大学校友之间。如果没有敌我,我们其实可以聊更多话题的。 大约十一点,我喝下大半杯柠檬水时,姬秘书上来了,说终于找到我们了。 我问他何事?姬秘书说:“我找高科长。” 高兰停下,听姬秘书说事。一会她说:“宋科长,你也练一下呀!我下去一会就来。” “好的。”高兰此时下楼就不怕我走开了?她一定找翁竖民去了,此时翁竖民该回到海员俱乐部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该是翁竖民或者谢弈找她有事。 我让服务生给我码球,然后点上一支烟,开了球自己玩儿。 以往的行动计划,我都有备选方案的,但是这一次,我干脆不再做备选方案了。 我边练着球,边想着杨显助刚才在他办公室所说的“拖着翁竖民便有重赏”的事,这事究竟是什么事呢?至少,这事是跟杨显助有关的,与杨显助有关的事无非是官职和财产。难道杨显助会被调走?或者他有把柄落到翁竖民的手里了?如果这事与我党的事业无关,我干吗要趟这种浑水?即使杨显助的赏再大,对我也不好使。 一盘球,练着、练着就又全进洞了,我让服务生给我叫半杯洋酒,服务生说要先付款,我给了他钱,他居然给我叫了两个半杯。我喝一口酒打两个球,等着高兰再次上来,可结果,酒喝完了,球也全打进洞里了,高兰还是没有上来,也许,她回站里去了。 我坐回沙发,又花钱叫了半杯洋酒,喝了就躺在沙发上小歇。 快十二点时,高兰回来了,看到我半闭着眼在沙发上小歇,她一个劲地跟我说不好意思,说约我出来打球,结果还没开打,就过了两个钟。我说没关系,不介意的话,我请她吃个中午饭,就在海员俱乐部等着翁竖民一起出差,怕就怕翁竖民今天不要我陪着他出差了。 “怎么会呢?专员既然点了你的名,让你做好出差准备,他就决不会中途不要你陪着,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刚才回站里了。” “你真回站里了?我还以为专员找你说事去了呢。”我呵呵一笑说,“那我岂不是得到了休息,而你却休而不息,反而要工作不停了?哎呀!高科长,不是我说你,翁专员这次回来后,你休息过吗?我们下午一出差,你恐怕更难休息。” 387、凶险省城行宋纪逼上船 高兰刚才究竟被叫去了哪里?我无需知道,我只需按杨显助刚才所说,最好是什么都别做,因为该我做的事,我一早已经布置了,这会儿,就该轻松地玩一玩。 当然,我们下午在轮船上的“活”恐怕不会那么顺利,毕竟,我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而不是两次,一旦龙潭安全离开高雷,我只能及早告诉特委和华南分局,让他们早做准备了。 “是呀!我就是个劳苦的命。走,下三楼吃饭了,专员可能回来了。”刚才高兰回站里所为何事?她没有说,也不可能对我说,我提起行李,随高兰下三楼。 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了,中午去省城的轮船就要离港了,翁竖民所说的“提前”肯定是意有所指了,那么这个“提前”,将是下午两、三点之间的事。这个“事”是什么事呢?从六楼转五楼时,我顺手就折了一支茉莉花揣进裤袋。 到了三楼的贵宾餐厅,除了杨显助和他秘书姬某,参加午宴的其他人还没到,我和高兰坐下后,杨显助问我们刚才打球谁赢了?我说我们刚才时间有限,只练球,还没分出输赢。 “是吗?我听说你是站里的台球冠军呢,冠军都还要练球,才做到胜券在握呀?”杨显助似乎在说我的冠军是个水货,居然还要练球,才能取胜高兰。 “不错,我是站里的冠军,但是高科长她是亚军呢,当初我们就打足了三盘才分出胜负,所以这点时间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今天最多是练练球,和高科长一起休闲、休闲。再说了,大白天的,观赏的人太少了,是不是?高科长。” “宋科长,我可不是为让别人观赏,我真的很想做到休一休,但是现在这形势,恐怕是难得休闲的,偷得人生半刻闲也要用上,吃了饭,小歇一会,打一盘是不成问题的,反正专员说提前走,现在不提前了,两点半打到三点半总可以的。”高兰好像预定了时间,让我不得不想像她所说的这个时间点,或许会发生什么。 正说着,翁竖民带着关辉来了,不见康龙,显然,康龙在外执行任务。 过了几分钟,我们才喝一轮茶,罗逊和他的稽查队长刘大个来了。罗逊的党通局就一个稽查大队,一共三十人,分三个小队长,另外五个是他的秘书机要,还有财务、办公人员。翁竖民在党通局内实际可以用的人也就罗逊和刘大个,还有他的罗姓秘书三人。 杨显助问是否还有谁一起吃饭?要不要叫李蕾蕾过来?翁竖民说不叫了,就这些人。 我抬眼扫了一下在坐众人,突然发现除了我这个半个高雷人外,全是外来的“和尚”,关辉是两年前到高雷工作的,高兰也才来了两年不到,罗逊和刘大个是刚好一年,时间最短的是翁竖民、杨显助和姬某,才三、四月,属于南迁官员。 杨显助点了菜,翁竖民对我说:“宋科长,你此行的任务其实不轻的,至少得呆上一个星期,甚至两个星期,在这里的工作要放一放,我和杨站长也许去去就回。” 翁竖民只说我和他与杨显助此行的工作时间,我是否可以理解为罗逊和刘大个不去省城呢?关辉一会肯定另有任务的,翁竖民在揭力作出一种真出差的姿态。 高兰因为就坐在杨显助身边,没能直接与翁竖民小声说话,她对杨显助耳语了几句,接着杨显助又对翁竖民耳语了几句,翁竖民听后愣了一下。 显然,高兰刚才回站里处理相关事务时,杨显助和翁竖民都已经离开保密局了,她和他们并没有见过面,也无法电话联系。她耳语的内容,肯定是电讯科谢弈在我和高兰到达海员俱乐部后破译我安排“绿叶”发给“红土”的密电,高兰也算是第一时间向他们汇报了。 杨显助对翁竖民耳语过后看着我,微微一笑,他的笑告诉我,翁竖民过去几天里的确在怀疑我,但是现在解除了,他也用不着扳着脸孔,一言不发了。 故做镇静的翁竖民叫服务员起菜后,随即宣布一会出发的时间为下午三点三十五分。从海员俱乐部开车去码头大约需要五、六分钟,到了码头就直接上船了,时间算得这么准,没有别的事发生,打死我都不信。 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未必会让龙潭坐头等贵宾舱的,为了安全押送龙潭,翁竖民会让人化装成龙潭,然后与我们一起同行,或同时到达码头,以吸引可能的狙杀,然后让康龙的人在码头内外几处可设伏的建筑物上寻找狙击手。 而真正的龙潭会伪装成苦力,与他的“武汉班”一起,稍为提前进入码头,龙潭要么靠向右舷就坐,要么靠向左舷就坐,总之,他的座位外面和后面,至少有两个武汉仔相陪。经济舱的中间是不可能有龙潭的,所以我让紫岩和劳工组另外三个同志分成两个小组,化装成陈、戴两氏家族的人贩卖烟土。专门寻找右舷和左舷靠里边坐的两列可疑人。 那么今天中午前来吃饭的关辉和姬秘书会分别开车送我和杨显助与翁竖民去码头,党通局的稽查大队长刘大个,也许会参与执行押送龙潭的任务,也许由他假扮龙潭都未可知。没来吃午餐的康龙必定带人在码头内外布控了。 高兰听到出发时间后问我说:“宋科长,还真有一个多小时空余,你还打不打球呢?”我相信,高兰上午回站里,肯定是为了“绿叶”发给“红土”的密电的。 敌人这会或许有些放心了,对我的监督并不太重要了。我说:“打呀!怎么不打?明天到了省城要办事,哪里还有时间?”我主动接受高兰的监督。 “刚才没打吗?”翁竖民笑问道。 “刚才就练球,还没打。”我回了翁竖民一句。 “先吃饭吧!一会不打就在这里开个房间休息一下,三点三十五分准时出发。”翁竖民事无巨细,又像过去那样,既当指挥员,又当一线队员,事必亲躬。 吃了饭,翁竖民说要休息一个钟,不然,他下午上了船就得睡觉,并让大家午休一下,我想姬秘书送我和杨显助去码头是铁定的,不出意外,关辉是送翁竖民和罗逊、刘大个的。 众人散了后,我和高兰上六楼台球室沙发小歇,此时已是中午一点半了。半个钟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醒了,经常熬夜作业盯着发报机的高兰反而比我更有精神,第一盘,我们仅用四十分钟就结束了,算分时高兰以微略优势领先。 第二盘由我开球,两人仅三次轮替,我便以大比分结束反而领先高兰,此时已经快三点了,还有近四十分时间,高兰让服务生再码球,并由她开球,进行第三盘较量。这一盘,我以微略优势取胜,以三盘总得分远高于高兰而赢得这次对抗比拼。 事后高兰说:“宋科长,我知道你赢球的奥秘了?” “有什么奥秘?说来听听。”第三盘只用了三十分钟,我们一起下楼。 “奥秘在于开球,你臂力超群,我说得没错吧?”高兰第二盘时看着我开球了。 “这只是其中之一,知道我的臂力从哪里来吗?”我有意卖关子。 “这我可不知道,一瞧你那架势,就像个练家子似的。”高兰与我并行下楼。 “我呀!平时替别人做鉴定,不是经常要将客人的藏品给抛起来才能瞧清楚底部吗?轻者二、三十斤,重者五、六十斤都有,这抛着、抛着,臂力就来了。你要是想开好球,最好找个石凳什么的多抛着练,保准你过段时间,就有不经意的臂力了。” “是吗?哎呀!谢谢宋校友分享。”高兰似乎也乐了,说,“但是受条件所限,我可没有抛石凳的环境,宿舍也就那么大的地方,真不合适练这个的,只能容后再说了。” 到了楼下,翁竖民、罗逊、关辉和刘大个都坐车上了。街外是罗逊的稽查大队,约有两个小队,分乘了五辆摩托车,并无特侦处的任何队员。 杨显助在一楼大门外等着我下楼,见我和高兰准时下来了,姬秘书先给杨显助开了车门,杨显助上车前掉头问高兰说:“高科长,刚才谁赢了?”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宋科长赢了,冠军就是冠军,有冠军在,哪有我这个亚军拿冠军的份?”高兰向我作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这时翁竖民从他的车子里探出头,要高兰也去码头。 高兰呆了呆问:“专员,我也要去呀?”高兰以为她今天“休假”任务完成了。 “呃,你去一下码头,一会有车送你回来的。”翁竖民让高兰送我们去码头,显然是有意让我和杨显助在车上无法做私下沟通,杨显助听出来了,轻哼了一声,非常不满。 高兰上车后,杨显助立马呵呵笑着说:“高科长,还是专员舍不得你这个老乡落单呀!?你要不是干机要电讯工作,他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你可得认真点干,前途会无量的。” “杨站长,我天天都那么认真,业务嘛!自问在下面的乙级站里,本人的业务还无出其右。”高兰在破译方面的确有专攻,但有时也得益于我这个校友有意卖给她一些破绽,有意让她逮着我地下党的“密电”,不然,电讯科和情报处天天追寻我的电波来源,我也够呛。 388、客轮枪声急,宋纪受伤倒 白鸽昨晚十点二十分发给首长的密电,高兰就无法破译,我所创的《围城》新旧密码相结合的密电,她也还是无法破译。高兰所说的“无出其右”,显得高估自己了。 到了码头,大阵仗人马下车,罗逊的人马上拉开警戒,而坐在罗逊车子里的刘大个一出来,我立马呆住了。刘大个的一袭长衫,的确是在伪装龙潭。如果黑马埋伏在码头正对面的楼上狙杀“龙潭”,那必定是寻找背对黑马的刘大个了。 刘大个可能因此毙命,而黑马一样可能落入敌人之手,这会儿的康龙一定在紧急寻找可能的狙击手。下车后的一行人簇拥着翁竖民和刘大个进入码头。 杨显助和罗逊紧随其后,我和关辉跟在他们后面进入候客厅,不一会,姬秘书冲到前面去了,呼喝着船警和检票的人,直接经栈桥上船。这出戏,翁竖民做得太逼真了,反而让我更加相信,龙潭就藏在经济舱内,紫岩他们必定能找到龙潭。 如果龙潭愿意接受组织的审查和处分,一切都还来得及,他只需随紫岩走,并跳海上船,一个曾经十几年为革命奔走、奋斗的同志就会得到挽救,并获得新生,但是如果他执迷不悟,那我们只好执行组织意志了。没有谁可以例外的。 到了头等贵宾舱内,实际贵宾就我们几个,别的坐位全部让翁竖民买断了。一如李蕾蕾所判断的那样,她买的几张票是为了迷惑自己人的,其他舱票,翁竖民让罗逊的人买断了。 不一会,罗逊看表时,翁竖民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此时的一科之长关辉反而站到了舱门口给我们站岗,因为我们是首先进来的,还得等上十分钟才会开船。 一声汽笛长鸣,经济舱的乘客开始上船了。翁竖民示意杨显助和罗逊都坐下,杨显助提醒我说:“宋科长,你也坐呀!这一坐,得好几个小时才能放松一下的。” 杨显助指的是这班去省城的客轮会在双春的两阳港小歇半个钟,落双春的客。 我坐下后,瞧着门口的关辉,心想关辉一直这么看着外面,他是有意暴露身份,以引劫船人。几秒过去,关辉回头对我们说上客了。显然,他知道龙潭是随坐经济舱的乘客上船的。我扭头瞧了瞧坐在罗逊身边的刘大个,不禁在心里发笑,刘大个猪鼻子插根葱就象龙潭了? 翁竖民玩的这一出,必定想到小广场的枪击案正是我地下党所为了。我地下党怎么会重复使用这一招呢?翁竖民将人力用在围捕狙击手上,他对客轮的水下安全必定没有用心排查。我想张旗、黑马和劳工组的同志在半个小时前就处于待命状态了。 现在就看上了乘客之后,紫岩他们在客轮经济舱借贩卖烟土之名,寻找龙潭时的情况如何了。头等舱舱门边站着关辉,意在吸引我地下党,可是我不出去,紫岩他们是不会轻易上当,寻上来的,再说,他们只有十分钟时间,两组人能寻遍两层济经舱,怕是时间都不够用。 过了五、六分钟,罗逊再次看表时,翁竖民站起来跟杨显助解释,说罗逊这一趟就不去省城了,杨显助显得有些茫然地问:“怎么就不去了呢?又没突发事件。” “罗站长的事太多了,让刘队长替他去就行了,就这样,你们可以回去了。”翁竖民对关辉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执行他的任务。罗逊迅速站了起来,摁了摁刘大个的肩膀,让他坐好了,然后拉了拉衣服的下罢,快步追上关辉,离开头等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翁竖民变得轻松起来,问我刚才是否赢了高兰?杨显助抢先说高兰一个亚军也想赢我这个冠军?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匆忙上阵,想都想得出结果来? 我应了翁竖民一声说今天还是我赢了。 翁竖民说站里有重大胜利后,再组织大家玩一次,就象上次那样,给个奖励什么的。杨显助显得有些不屑,在他看来,罗逊不去省城,却让刘大个代替,显然是为监督杨显助的。 又几分钟过去了,一声汽笛声响,翁竖民站了起来,在舱内走动。 我问厕所会在什么地方?说刚才在海员俱乐部打球一直没有空方便过,便走到舱门口。 翁竖民给我指了卫生间的位置,我这才走出舱门,才走几步,经济舱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枪声,紧接着有人从经济舱奔出来了,发现我身穿保密局制服,抬手就对我开枪。 我想紫岩他们都知道我的位置,是不可能对我开枪的,我拨枪倒地还击,也打中了对方,紧接着舱内冲出一人,对刚才向我开枪的人补了一枪,再向从头等舱内奔出来的刘大个和翁竖民连开数枪,让刘大个和翁竖民都缩了回去。 此人正是紫岩,动作非常协调,而我中枪了。客轮上的紧急枪战,让码头上的戴小蝶看到了。此时刘大个和翁竖民都宿回了头等舱并开枪还击,就一瞬间,另外两人架着一人从经济舱内冲出,边向刘大个开枪、边追着紫岩往船尾方向逃海。 刘大个和翁竖民随即从舱内冲了出来,发现我受伤倒地,后追出来的杨显助将我扶了起来,问我伤着哪了?我指了指左肩说:“杨站长,这趟差恐怕出不成了。” 此时的翁竖民和刘大个追紫岩他们去了,他们哪里追得上紫岩呢?客轮那么高,朝海里开枪也没有用,劳工组的同志全是苦力出身,他们的潜水能力不在我之下,又有张旗在水下指引,他们必定能在最快时间里找到黑马的船,安全离开,而被人打中的人是谁呢? 杨显助扶着我往前看,中枪者正是龙潭,我忍着痛,搜了一下龙潭的口袋,什么也没有,他身上的两张去香港的船票一定在紫岩接触时就被搜走了。紫岩四人是如何控制局面的?这事只能以后再了解了。一个精准的判断,助我再次获胜,而翁竖民刚才显然也看到我受伤了,但是为了追击紫岩他们,他先追到船尾去了。 当翁竖民气鼓鼓地回到龙潭的身边,此时的武汉班有两人扶着一人出来了,原来,刚才的枪战,武汉班死了一个,伤了一个,伤的一个比我还重,另有两个乘客受了轻伤。 “你们,你们。”翁竖民气得脸色铁青,嗷嗷直叫,暴怒之下又朝天放了两枪。 要押送的龙潭突然间没了,我和另一个武汉仔还受了伤。翁竖民和杨显助紧急商量,杨显助反怪翁竖民不该只派四人押送,翁竖民一呲牙说:“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任务。” 我想翁竖民所说的更重要的任务,显然是围捕可能的狙击手,也许是跟踪盯哨林芍。 “那也该留下关科长呀?”杨显助似乎更乐意看到这个结果。 “留他一人有什么用?省城一行照原计划执行,宋科长,你不太要紧吧?”翁竖民仍想带我一起上省城,看来他在省城的事有非我不可之处。 而此刻,翁竖民还怎么怀疑我有“青苔”的身份?是我首先对龙潭开枪的,我相信紧随我出来的刘大个也看到了,刘大个还意图将我拖回头等舱,但我倒地的位置距离头等舱门有三米多之遥,他两次露头,都遭到了紫岩他们的还击。还有翁竖民,他怎么就不够我英勇? 杨显助对翁竖民说:“宋科长他肩胛受伤了,不如让他先疗疗伤,明天再一个人上省城,不也可以吗?”杨显助本来就让我拖着翁竖民要办的事,这可是个机会。 “那就这样好了。”翁竖民一时很无奈,转身吩咐两个武汉仔事情,让他们中一人送我和另一个受伤的去西营医院,留下一人联系罗逊处理龙潭的尸体,此事由罗逊秘密主办,并动用手中之权,让刘大个找当班船长缓十分钟再开,然后走到经济舱,大言不惭地宣告,说刚才有一伙共党袭击他们,已有两人被击毙,要大家稍安勿燥,稍等十分钟就开船。 杨显助站在舱外,对我轻轻一笑,让我随武汉仔下船,并交代武汉仔和站里的陈更烈联系,说他们在客船上出了点小意外,让李蕾蕾到医院照看我,并联系我明天上省城的船,情报处处长陈更烈和高兰留守在站里,没有命令,不许离开,直至他和翁竖民大后天回到市内。 我随武汉仔下船时,罗逊和他的人上来了,显然,罗逊刚才还没走远,但是枪战发生在船上,他和他的人已经离开码头,在短促的枪战里,罗逊只有看和听的份。 罗逊派了两个队员送我和两个武汉仔去西营医院,翁竖民走过来,对我说:“宋科长,明天下午之前一定要上船,这次任务非你不可。” 经此一遭,我的“青苔”和“红土”的身份都给排除了,翁竖民还不用我?找到那些“老潜”,不仅仅是白鸽的任务。不将他们一网打尽,我策反第七军的任务就很难保证完成。 “那我先疗伤了,明天或许就没事了,到时我们党部见。”我对翁竖民作出表态。 “不,你先到二厅,到时郑厅长和关站长要见你。”翁竖民指的是他的另一个主子郑介民。而杨显助只有一个主子,也是郑介民。翁竖民早早投靠了毛人凤,也不放弃孝敬郑介民,是个两姓家奴。王启孟此前骂他是郑介民的走狗,一点都不为过。 389、老翁又失手小蝶杀宋纪 “那我去医院了?”其实我的枪伤只是皮外伤,但是有了这个机会,我得顺着杨显助的想法,能拖一天是一天,翁竖民也同意了,明天或者后天再去,翁竖民都拿我没办法的。 此时客轮再次拉响汽笛,我捂着伤口进头等舱,带上行李下船,坐上了党通局的车子。 到了西营医院,受了重伤的武汉仔先被送进外一科做手术、取子弹。我因受伤并不太重,只在外科疗伤处疗伤,当班医生给我清创后,给我开了三瓶针水,还有消炎、破伤风药。 客轮上的枪战短促而激烈,翁竖民亲自参与了,而他要押送到省城交差的龙潭转眼就没了,他愤怒地朝天开枪,可见他后悔死了他的计划。在这样的事故面前,翁竖民居然没有留下来,反让罗逊全权处理,可见他现在更依重罗逊,而非杨显助。 翁竖民在我下船前说这次去省城的任务非我不可,那么翁竖民此次去省城的任务决非一个,而是两个,甚至三个。白鸽说翁竖民要接上老潜们,这必是其一,其二一定与南迁官员有关,所以翁竖民让刘大个替罗逊去省城。 老潜们的事,我相信翁竖民决不会让我插手,那么我去省城要办的事必定与杨显助有关了,不然,他是不会让我拖着翁竖民要办的事的。可见,杨显助需要时间,此事跟敌人的宏计划有关吗?翁竖民“非我不可”,那肯定与我的“专业”有关了。 傍晚六点,得到消息的陈更烈,和李蕾蕾、高兰一起来了。我简单说了发生在客轮上的枪战,是“敌人”首先对我举枪射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倒地时我开了两枪,有一枪打中对方,接着翁竖民和党通局的刘大个从舱内追出来还击对方,对方这才败逃。 “杨站长说打死了人呢,还有乘客受伤。”陈更烈接到过杨显助的电话。杨显助要陈更烈介入调查,显然,杨显助也不知道龙潭的身份,龙潭被押上船完全是翁竖民个人所为。 “对,受伤队员也是这么说的,一共有三个,一个伤得较重,两个跟我一样。”我给陈更烈指了指在旁疗伤的一个男乘客说,他是先我进来的。 据这位乘客介绍,去省城的客船内的枪战是从一楼经济舱左舷窗后排开始的,当时他就坐在最后面的一排,有人在一楼经济舱贩卖烟土,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起了争执,其中一个人企图想逃走,另有两人出面制止,双方立即拨枪相战,有一个操外地口音的人被当场打死,四对三枪战,仅一会就追到二楼去了,后来的事他并不知道。 受伤乘客认为这是外地人和本地人争地盘之故。 陈更烈不相信,要即时询问这个受伤乘客,我对陈更烈说:“陈大处长,杨站长走前不是让你守在站里吗?我受点轻伤而己,明天还要去省城的,客轮上的案子,专员已经交给罗站长处理了,你们是不是该回站里了?” “好呀你!不想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吧?”陈更烈有些生意气,其实,他是受杨显助之命而来看我的,更想掀一下翁竖民的底牌。 翁竖民不久前用关辉的人秘密抓捕龙潭,又秘密审讯之后,用龙潭三度诱捕“红土”,“赤道”和“青苔”,包括杨显助、陈更烈、李蕾蕾和我之内都不完全知情。要说杨显助知情,最快也是今天上午开过会之后的事,决不会是之前就知道的。 “呃,这是专员和杨站长的命令,你还是赶快回去,我一会打完针,会自己回家的。” “专员在你下船前跟你说的?”陈更烈不该当着高兰的面这么问我。 “对,专员亲口对我说的,你们马上回去。”我看着陈更烈说:“你们谁有零钱?麻烦留下一点,我一会得吃点东西才回的。”我意在告诉陈更烈,回去后再派钱胜利过来,我是不会当着高兰的面对他说案的。 陈更烈掏了身上的零钱给我,我说:“谢谢,你们真的可以回去了,我没事的。” “那我们真走了。”陈更烈横我一眼,掷下一句说:“走,高科长、李科长。” 陈更烈他们三人走后,我接着梳理今天下午四点钟之前发生在客轮上的枪战。 据受伤乘客说,武汉仔四人在枪战刚开始时就被打死了一个,另一个武汉仔是追到二楼时受的伤,几个本地人边打枪、边用高雷话高声叫喊乘客趴下,我想这是劳工组的同志这么叫喊的,受伤乘客因此才有了外地人和本地人火拼的判断。 在二楼经济舱枪战的时间并不长,也就一、两分钟。那个被追的人与追的人在二楼时有过拉扯和对话,但是他们之间说什么,没有谁到听,最后,被追的人挣脱往外逃跑,后来的枪战就发生在左舷和二楼的甲板上了。整个枪战,自一楼开始,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 不久,陈更烈派了钱胜利过来见我,我对他简要介绍了枪战情况,要钱胜利抓紧时间,先询问、笔录两个受轻伤的乘客,让罗逊先找到他们笔录就不好了,然后设法找三个武汉仔了解情况,需要的话,明天一早去码头了解情况。 钱胜利听后,先找两个受轻伤的乘客询问,我提醒了一下在二楼受伤的乘客,说被追的人和追的人的拉扯、对话之举不能漏了,受伤乘客说的确有这事,但是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他没听到。钱胜利做了记录,并让他确认。 这时,送我回医院的武汉仔此前出去找人之后又回来了,他身后是罗逊和他机要秘书,看到钱胜利在跟受伤乘客交谈,罗逊对钱胜利说这个案子他全权处理,其他人无权过问,钱胜利转而找武汉仔问话,武汉仔拒绝了。 当着我的面,罗逊没有训斥钱胜利,只挥手示意钱胜利没事呆一边去。 钱胜利走后,罗逊让他的机要秘书找两个乘客问话,详细了解一、二楼的枪战情况,二楼的受伤乘客接受问话时不停地看我。 我笑着对他说:“你不用看着我,你刚才不是跟别的长官说了吗?照实说就行了。” “对、对、对,有什么说什么。”罗逊说完转而问我伤情,说枪战太突然了,早知道他就将他的人全招到船上去,他始终也不肯透露死者龙潭的身份。 如果我此前不是在劳承武家门口见过“龙潭”杨勇,我也无法确定就是他,而紫岩对杨勇的确认,自然是因为龙潭身上有两张去香港的船票了,这两张船与李蕾蕾买的票对上号,龙潭去香港的行为就是未经组织允可的叛逃。 罗逊的机要秘书问过两个受伤乘客后,罗逊问我是否留人照顾我?我说不用,不过,有点饿了,让他派人给我找点吃的就行了,一会打完针,我自己回家,明天没什么事的话,下午还得去省城,罗逊说我去省城是必须的,要我好好休息,争取坐中午的船。 不久,罗逊的机要秘书给我打了两份晚餐,一份为白米饭,一份为鸡汤,我谢过了罗逊,罗逊说:“谢什么,往后还得仰仗我协助他工作。” “协助你?罗站长,这事恐怕得经杨站长同意。”翁竖民不久前因陈宏略一案失势时,罗逊替保密局上头和杨显助执行过对翁竖民的软禁呢,这会却成了翁竖民的小跟班。 “那当然了,但是你、我不都是翁专员的属下嘛!我得回站里了,再有一、两个时辰,专员就到两阳港了,这边的事,我得跟他汇报,你好好休息,争取明天中午就追上专员。” “好的。”我想翁竖民在两阳港下船和罗逊联系时,杨显助也会下船联系在站里值班的陈更烈的。客船枪战案,两人的信息大致是对称的。 我吃过晚餐,那个送我进医院的武汉仔从重症病房出来了,他经过我身边时,我问他怎么样了?武汉仔停下脚步,沉默一会说:“伤太重了,还昏迷着。” “子弹取出来了,肯定能好起来的。”我避免向他打听龙潭的身份。 武汉仔大约下楼吃晚饭去了,当初翁竖民带来的六人,组长王启孟已经让翁竖民给毙了,这事也许只有我、陈更烈和高兰知道,另一个死去的人就是今天在船上的这一个了。高柳回了武汉,现在只剩三个了,死去的和重伤的都是翁竖民自康县招回来的吗? 晚上十点半,我打完药水,带着行李坐黄包车回家。家里黑灯瞎火的,我估计戴小蝶可能回红坎六六剧场那边去了,不然,这个时间里,她会在家开着灯的。 我掏钥匙开外大门,悄悄进大院,接着开门进家门,放下行李,摸右边的照明灯开关。 “不许动。”随着一声沉闷的声音,一把枪顶着了我的脑袋,但我听出来了,是戴小蝶的声音,她继而厉声说,“你这个凶手,把手抬起来。” 戴小蝶开了灯,她怒视着我,眼睛里含着泪水,原来,我和龙潭在客船二楼左舷窗外的对战,她下午追送龙潭,进入码头后都看在了眼里,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干吗呢?白沙同志。”我抬举着双手。 “同志?你也配?你不配。”戴小蝶厉声喝道,“是你枪杀了龙潭同志,我亲眼所见,我今晚要代表组织,枪毙你这个叛徒、内奸,刽子手。”戴小蝶的声音里带着悲愤。 [国庆、中秋节休息四天,五日中午恢复更新] 390、蕾蕾救宋纪林芍终被捕 “龙潭同志?你认识他?”我一时愕住了,龙潭和戴小蝶的私下关系,我虽然有过怀疑,可是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组织上追查的结果是杨勇的女朋友并非组织内的同志。 “不错,我认识他,因为他是我男朋友,他这次到高雷是负有特殊使命的,但是今天下午四点十分,他被你抢杀在去省城的客轮上了,是你杀了他。”戴小蝶边说边哭。我没想到戴小蝶真是“龙潭”杨勇的女朋友,难怪组织上查不到他女朋友的身份了。 而且,戴小蝶说的时间很准确,我确信她亲眼所见,我说:“他叛变了,白沙同志,请你相信我。”戴小蝶的入党申请因为不久前和赤道私下狙击翁竖民失败,而没有获得组织批准。她还不算组织内同志,如果没有女朋友的身份,她是不可能知道杨勇负有特殊使命的。 “他叛变了?怎么会呢?他抗战前就入党了,我看是你叛变投敌了,你这个叛徒、内奸,不仅抢杀了双春的同志,还抢杀了龙潭同志。”戴小蝶的枪口对着我,边流泪、边历数我的“罪行”,我要怎么解释呢? “白沙同志,他真叛变了,你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我往二楼走了几步。 “你别动,你再动我就开枪了,我是不会再相信你的,你这个叛徒,小资产阶级,专门剥削劳动人民的大财主、内奸。”戴小蝶注视着我。我扭头看了她一眼。 “白沙同志,请你冷静点,组织会证明我的清白的,我没有误杀他。” “你放屁,你不是误杀,是蓄意谋杀,你这个叛徒,龙潭同志才到高雷两周时间,才见过绿叶同志,正要找机会秘见特使红土同志,你就在船上杀了他,是你配合你的主子下的黑手,今晚,我要代表组织枪毙你,你就受死吧!”戴小蝶抬高枪口,对准了我的头部。 “白沙同志,你能不能冷静点?”我回头呆呆地看着戴小蝶,希望她冷静,也许是椽木求鱼的。戴小蝶对一切剥削阶级的恨,此时此刻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怎么冷静得了?是你杀了龙潭同志,我们的同志还因此受伤跳海了,我亲眼所见,是你和翁竖民下的黑手,你这个叛徒,你就受死吧。”戴小蝶流着泪,她真开枪了,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一闪的火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我躺在西营医院病床上,身体沉得要命,四肢仿佛游泳累的,沉得想动都动不了了。昏迷中的我还见到我父亲和我的继母刘定娇了,他们都似乎跟我说话了,非常奇怪的临死体验,可是他们早就死了,而我还活着,口渴得要命。醒来就听到了李香兰对戴小蝶的咆哮,而此时已是出事后第三天早晨七点了,翁竖民和杨显助正自省城往回赶。 之后的几个小时里,我再度昏迷不醒,我因此见到了我的“蓝海”同志李宝堂,李宝棠问我说那几个日特给灭了没有?我说日特都撞我枪口上了,能不给灭了吗?李宝堂于是问蓝鱼档案找到没有?我说找到了,敌人将蓝鱼档案藏在了龙俊杰的腿上,龙俊杰因此靠吸食大麻烟土,才能克服病痛,但他从此染上了毒瘾。 经过一番输血抢救和治疗,我再次活了过来,我蒙蒙胧胧地看到了李香兰,还有朱砂和我的主刀医生。两个多月以前在红坎医院,是我给李香兰输血,让她活了过来,今天倒过来了,她刚才给我输了两百毫升。 李香兰告诉我,戴小蝶回去看店了,阿芹和小师妹在六六剧场,可我关心的是戴小蝶对我开枪了,她这一枪逃不脱保密局的追查,她一旦遭到怀疑,我也还是被怀疑的重点。可我说不了话,只能昏昏地想,喃喃地叫了戴小蝶名字。 过了很久,我终于有了一些力气了,问保密局的人到哪里去了?李香兰说保密局的人都在外面,我让李香兰出去跟他们说一声,李香兰去外面跟看护我的保密局的人说我醒了。 不久,阿芹自红坎带鱼汤看我来了,李香兰接过去,给我喂汤。 喝了一点汤,我要阿芹回去转告张旗,让他不要过来看我,要他看好交易市场的场子。 我在想,戴小蝶对我是开了一枪呢?还是两枪?案子肯定被查了,是谁在查呢?是陈更烈就好了,换成罗逊或者关辉,问题就不一样了,我急切想知道这些。 中午,翁竖民和杨显助都还没回到市内,陈更烈和钱胜利来了,看到我已经醒过来了,他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并告诉我,幸好戴小蝶报案及时,正好他和李蕾蕾都在站里。 我谢过陈更烈,心想是戴小蝶亲手开枪要我的命,她怎么反而向保密局报案呢?是谁让她这么做的?陈更烈要我好好养伤,有事就让李香兰支一下外面的人,下午四点翁竖民和杨显助就回来了,他得准备一下案子的汇报工作,晚上再过来看我。 陈更烈走后,我就想,戴小蝶这一枪或两枪,怎么逃得过保密局的追查?除非陈更烈为追戴小蝶而为她伪装现场了,不然,翁竖民回来一瞧,戴小蝶难脱嫌疑,我也难脱嫌疑。 下午三点,我睡过一阵后醒来了,体力有了明显的提升,问李香兰家里怎么样了? “保密局派人看着,从案发到现在,谁都不让进。”李香兰小声回我话。 “那小蝶晚上回哪里呢?”我要李香兰去找戴小蝶过来,戴小蝶的报案和我的营救过程都会留下破绽,翁竖民回来后如果抽住此案不放,问题可大了。 “见到小蝶,你不许乱说话。”李香兰附到我耳边,小声说她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守着我,还给我输了血,也很累了,晚上会换戴小蝶过来看着我。 “谢三妈了,你快去叫她,叫保密局的人进来。” 李香兰出去后,她将保密局的人叫进来了,我问他是哪个科的?他说是情报一科三组的,我又问是谁在看着我家?我家的藏品可多了?被盗的话,我个人损失可大了。三组的队员说不清楚,他们是受陈更烈之命保护我安全的。 “我伤口这会很痛,麻烦你去叫一下医生。”看着我家案发现场的人,陈更烈肯定知道,但是我刚才还不知道这个情况,无法及时问他,只能找医生,看能否叫来“朱砂”白香秀。我的营救过程,朱砂肯定知情。 不一会,给我主刀的陈医生带着一个女护士进来了,他说我伤口痛是因为镇痛药过时了,我让他给我再开镇痛药,没有镇痛药,我一会和戴小蝶说话都成问题。 “宋先生,你有胃病你忘了?镇痛药用多了可不好,你再忍忍,我们想别的法子,迟点再过来。”陈医生瞧了瞧吊瓶,和女护士转身走了。 “谢谢。”整整六十六个小时过去了,见不到朱砂和红豆,我就无法知道我党组织的反应会是什么,还有“绿叶”林芍的安全问题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龙潭必定出卖了组织,林芍首当其冲,其次就是战时物资筹措计划和策反第七军的事。翁竖民在周一见过白鸽后,秘密押送龙潭去省城,结果被我截杀了,今晚正好是他和白鸽的接头时间,整个事件,既要保我安全,还要保白鸽与绿叶不招致敌人的怀疑。 我做到这一点了吗? 下午四点半,刚刚回到高雷的翁竖民在杨显助和李蕾蕾的陪同下看我来了,他笑着告诉我,他去省城办的一件事很顺利,可惜我不能前往,另一件事只能押后再办了,要我好好养伤。我受重伤的事,他已经跟劳承武说了,劳承武和劳小雯晚上都会过来看我。 我看着翁竖民,谢过他,再看杨显助,杨显助的表情告诉我,他可以喘口气了,接着看李蕾蕾,李蕾蕾也要我好好养伤,说她迟点有时间,再和高兰过来看我。 但是,当李蕾蕾随翁竖民、杨显助背对着我离开病房时,她手上有一片绿叶,被她迅速地攥了起来。李蕾蕾这是告诉我,林芍被捕了。在翁竖民和杨显助的面前,她无法跟我说我是如何被营救的,她所知的另一个重要情报是林芍被捕了。 傍晚时分,戴小蝶过来了,她被陈更烈的人拦在了门外,不让她进来。过了一会,戴小蝶终于被允许进来了,原来,戴小蝶去医生护士室打了陈更烈的电话,她才被允许进来的。 戴小蝶对我充满愧疚,却只说是李香兰让她过来替她一晚的。我示意她给我喂汤,戴小蝶端过汤盅,想将我扶起来,我示意不用,咬着牙根说:“伤口很痛,现场被封锁了,过程是怎么回事?”我庆幸翁竖民刚才没问我太多事。 “我全按李科长的意思办的,她是我们的同志吗?”戴小蝶的问声颤颤的,因为她不知道李蕾蕾的身份,只知道她是跟我关系要好的同事。 “那就好,不该问的不要问,过程是怎么样的?你抓紧时间说。” 戴小蝶小声对我详述整个过程。 原来,戴小蝶当晚对我开枪时,李蕾蕾因为当晚去医院找不到我,追到我家里去了,听到枪声,李蕾蕾就知道出事了,她悄悄摸进我家,正好看到被戴小蝶枪击而倒在客厅一楼楼梯上的我,她用枪指着戴小蝶,说她是来救我和戴小蝶的,要戴小蝶按她的意思办。 391、小蝶被问话高兰虚相探 戴小蝶先将我背去霞光诊所,诊所内的朱砂当时正在诊所内给客船上受伤的劳工组同志取子弹,只能给我做简单包扎。紧接着,李蕾蕾和黑马伪造了我家的案发现场,然后让戴小蝶和黑马送我去西营医院抢救,接着再跟陈更烈报案,此时李蕾蕾刚好回到站里。陈更烈和李蕾蕾赶到我家,进行现场勘查,接着就封锁了现场。 李蕾蕾的机智让我刮目相看,整个过程也不排除朱砂和黑马都出了主意,她们三人都深知我的手法,将这个案子作给“共党”,是对我和白鸽的身份保护,可惜林芍早已被龙潭出卖,林芍会被关在哪里呢?李蕾蕾是第一时间知道吗? 老奸巨滑的翁竖民对我党组织引而不发,他的目标是继续诱捕“红土”、“青苔”和“赤道”三人,而戴小蝶是龙潭杨勇的女朋友,她会被出卖吗?戴小蝶一旦被出卖,或身份被泄露,还会累及我呢。我急问戴小蝶一共见过龙潭几次? 戴小蝶告诉我,她前些日子一共见过龙潭三次,第一次是龙潭半个多月前第一次来高雷时悄悄见的面,当时两人除了儿女情长,都没有说及组织内工作上的事。 第二次见面,龙潭问戴小蝶是以什么工作掩护身份的?戴小蝶只告诉龙潭她是个店员,没有透露别的信息。第三次见面是龙潭拿到去香港的船票后,他劝戴小蝶和他一起去香港见一见他父母,迟点再回高雷参加革命也不迟,结果戴小蝶要求龙潭等革命成功了再回香港。两人因此僵持不下,龙潭说他船票都定了,他必须回一趟,让戴小蝶自己决定。 周二下午,戴小蝶正好获得回红坎给市委输送情报的时间,她完成任务后去通明港码头送龙潭,结果看到了我和龙潭的对阵。我问戴小蝶现在是否相信我了?戴小蝶低头不语,一会才说:“对不起,青苔同志,我已经向赤道同志承认错误了,请求组织给我处分。” “处分?白沙同志,你必须保证你的身份不被泄露才好,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绿叶同志被捕了,他被关在哪里,我们还不清楚,你明天一早找时间回红坎,让赤道同志回一趟山里,将市内的情况向钱政委和分局领导汇报,我们会设法营救绿叶同志的,等特使批准了我们计划,再布置下一步工作。你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有人来了,你喝点汤。”戴小蝶晚饭还没吃,她端起汤盅,要喂我鱼汤。 劳承武和李梅南推门进来了,身后是翁竖民和翁惠芝,还有劳小雯、陈玉珍。 翁竖民对劳承武汇报案情,说保密局怀疑此案为共党报复杀人泄愤。 劳承武听后呵呵笑了两声问:“这么说,你们抓到共党了?” “嘿,这还用说?共党这次遭到重创了,他们狗急跳墙了,要杀我们的宋科长,这不很自然吗?”翁竖民得意一笑,他的得意之处无非因为龙潭供出了林芍。 “舅舅,你当初不是答应我不给继祖哥派行动任务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劳小雯看到我伤得很重,她急问翁竖民,没说共党不可能杀我之类的胡话。 “哎呀!小雯,行动任务不是我派给你继祖哥的,现在是杨站长给他派任务,再说了,共党不除,谁都不想得到安生,是不是?劳军长。”翁竖民对第七军的监督是无处不在的,他还在借此敲打劳承武,为他的主子服务。 “在这里没有军长,也没有专员,你们还不快出去?”翁惠芝生气了,要劳承武和翁竖民他们都离开病房。劳承武感叹一声,说共党太可恶了,先出去了,翁竖民和李梅南接着也往外走。病房里的陈玉珍给我喂汤,翁惠芝训了戴小蝶,说她连个丫头的事都没做好。 我看着陈玉珍、翁惠芝她们说:“谢谢你们来看我,我没事了,躺几天就能好。” 陈玉珍发现鱼汤凉了,似有不满,问戴小蝶:“你师傅呢?怎么不见她人?” “我师傅她昨天守了一夜,上午又给少爷输了血,她回去休息了,鱼汤我拿去热一下。”戴小蝶接过汤盅,退出病房。 “对不起,继祖哥,来前你是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带。”劳小雯走近我病床,忽然转身对翁惠芝说:“妈,要不我们回去,给继祖哥做点好吃的再过来?” 翁惠芝没有回应劳小雯问话,府下身问我现在是否想吃什么? 我说我什么都不想吃,就是觉得累,想睡觉。陈玉珍给我拉被子,双眼潮潮的,此时来了杨显助、陈更烈和罗逊他们。陈更烈开门进来找戴小蝶,可戴小蝶热鱼汤去了。 陈玉珍等陈更烈出去后,她将我家的传家玉送进了我的被窝,碰到了我的伤口。我说不用放这个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慢慢会好的,陈玉珍实了一下脸,坚持放进去了。 外面的劳承武和翁竖民都还没走,正在议论着武汉、上海和九江战事,我虽然听得不清,但我相信,这几个城市解放的日子近了,尤其是翁竖民的老窝武汉三镇,两个军团中的一个,起义了大半了,剩下的一个半军团,又能负隅顽抗多久呢? 这时戴小蝶端着汤盅进来了,陈玉珍接着给我喂汤,因为我只能侧躺着,汤鱼滑下来,醮着了被单和衣服。劳小雯见状,出去找护士要热水,想给我擦脸。 戴小蝶被陈更烈叫了出去,接受翁竖民问话。我想戴小蝶的回话会跟她对陈更烈的口供一致的,那么李蕾蕾和黑马伪造的案发现场也会和戴小蝶的口供相一致。 我喝了几口鱼汤,示意陈玉珍放下,要她不要担心,这里有李香兰和戴小蝶轮着陪我,李梅南有什么事要找我时,她再过来看我就行了。 陈玉珍点头站起来,接过劳小雯递上的热毛巾,给我擦脸,一边擦、一边问李香兰是否真给我输血了?我说今天上午七点多李香兰给我输了三百毫升,才让我真正醒了过来,她是真累了才换戴小蝶过来守夜的。陈玉珍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李香兰的“三妈”身份。 其实,李香兰今晚回红坎,是为了参加组织活动,而我和戴小蝶一无所知,李香兰因为我受伤,她取消了她这两天的晚间演出活动。 戴小蝶被问过话后,劳承武和李梅南进来和我话别。陈玉珍要戴小蝶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有紧急情况就往我家博物馆打电话,戴小蝶说一声谢谢,翁惠芝和劳小雯也要回去了,劳小雯说她明天下午就没课了,到时做了好吃的再带过来。 劳承武他们一起走后,翁竖民和杨显助、陈更烈他们都进来了,翁竖民说经过初步侦查,发生在我家的枪击事件十有八九是共党所为,因为周二下午四点十分在客船上被我打死的人经罗逊查实,他其实是共党华南分局派来的特工,他赞我机智、勇敢,没有让这个共党分子逃脱党国的制裁,要将此事向媒体公布。 我谢了翁竖民,也好让他早点滚蛋。 翁竖民等人离开时,陈更烈滞后跟我说,保密局对我家的现场监护会持续到明天翁竖民看了现场后再行撤出监护人员,委屈戴小蝶今晚就留在医院了,外面的队员可以随时支使。 我猜想翁竖民现在不去看现场,是因为他还没与白鸽见面,陈更烈随后离开后,我让戴小蝶关上门,问刚才翁竖民问她什么了?戴小蝶说翁竖民问她案发时的情况,她的说辞跟她对陈更烈所说一致。现在的问题是现场一直被监护着,她就担心这事了。 “李科长是管技术的,你要是全按她意思办就没事,你还没吃饭吧?” “我快饿晕了,你睡一会,我去吃饭。”戴小蝶扶我换了一下身子,匆匆下楼吃饭去了。 第二天中午,开过案情分析会的李蕾蕾和高兰带着鸡汤一起看我来了,高兰让李蕾蕾向我通报会议内容,李蕾蕾说杨显助没有交代她这事。 高兰接着对我说周二晚上发生在我家的枪杀案,经保密局一再侦查,结论是共党仇杀我保密局情报人员宋继祖泄愤,接下来的工作是继续对共党的首脑分子“蓝琼”、“红土”、“青苔”和“赤道”四人保持高压态势。 “共党不是还有一个‘绿叶’吗?让我在客船上杀了?”当着戴小蝶的面,我笑问高兰。 有关“绿叶”被捕的情报,我得让高兰向我“泄露”。如果我没有猜错,林芍是前天被捕的,钱海红不在市内,市委的日常工作,改由“蓝琼”赵师亮临时负责,所以今天上午的会议才又多出一个“蓝琼”,那么市委近天一定通过电台呼叫“蓝琼”了。 “专员没让我说这事呢。”高兰话才说完,接着就愣了一下,赶紧补充说,“当然也包括‘绿叶’了。”高兰欲盖弥彰,也印证了李蕾蕾得到的情报准确性。 “宋科长,是高科长亲自给你打的鸡汤,不如让她喂你好了。”李蕾蕾示意戴小蝶出去。 戴小蝶对李蕾蕾笑了笑,拿脸盆和毛巾出去打水。 “哎哟!”我看着高兰说:“高科长,我右臂往后开不了球了,专员要是因为什么事高兴搞站内比赛,这回冠军非你莫属了。诶!我还以我杀了绿叶了呢,看来我不能高兴得太早。” 392、营救绿叶急白鸽来支招 “谁让你高兴了?共党的绿叶还好好的,正等着你康复出院再建奇功呢。”从密电破译到她与翁竖民、杨显助的接触,高兰知道的机密是最多的,她接过汤盅,准备给我喂汤时,又加了一句,以便掩盖“绿叶”已经被捕的消息。 “诶,我不会每次都那么好命了,周二那天中午吃饭后,我们不是一直打球吗?几个小时我都没尿尿,到了船上坐定后就憋得慌,出来找厕所尿尿,结果碰上了船上那个人,他居然朝我开枪,我打不中也得开枪还击吓一吓他,结果我打中了。” 因为一早打的吊瓶加了阿斯匹林之故,这会的伤口没有昨天那么痛了,但是右手在船上时就受了伤,也还没全好,我自己撑不起自己的身体,想挪动身体都难。 高兰看到我想挪动身体了,她说:“李科长,帮忙呀!宋科长这样喝不了汤的。” “好吧!我来扶他。”李蕾蕾说完走近我,将我往上扶了几下,高兰此时因为端着汤盅,她做不了这事。李蕾蕾接着给我拉被子时,塞给了我一个小纸团。 我趁高兰不注意,迅速攥到手里,说这次受伤躺了三天多了,现在屁股最难受了。李蕾蕾羞涩一笑,倒退两步,对高兰做了一个手势说:“高科长,到你了,请给宋科长喂汤。” “好,我来喂汤,你不许有意见哟!我们是校友。”高兰嘎嘎笑了两声,接着给我喂汤。 这盅鸡汤是高兰上午交代站内食堂的师傅做的,不似平时那么油腻,味道却跟平时的差不多,但是今天,我终于活转过来了,这汤的味道反倒让我心里五味杂陈了。 我的中学老师、“绿叶”林芍同志被捕了,他的身份九成九是龙潭给出卖的,这回恐怕不是几个电报在空中飞几飞,更不是白鸽开一枪就骗得了翁竖民的。发动工人学生再次大规模游行、抗议,这一招也不能再用了。 现在首要任务是弄清楚绿叶被关在了哪里,还有他被审讯的情况如何。 李蕾蕾今天给我带来的消息,也许正是绿叶现在被关押的位置的。如果绿叶扛不住敌人的酷刑,我地下党组织又要遭受重创。 喝过鸡汤,我谢了高兰和李蕾蕾。李蕾蕾说她今晚要回她叔叔那边去,她在告诉我,今晚她会按我们早前制定计划,让老蔡头带人演习偷配银行钥匙的事。偷配银行钥匙是截获敌人的“宏计划”的第一步工作,必须百分之百成功,一旦失手,就暴露我们的意图了。 此时戴小蝶端着热水回来了,我让她关上门,迅速打开李蕾蕾留下的纸团。李蕾蕾告诉我,绿叶林芍被关在保密局的看守所。过去的重要嫌疑人都关在保密局的刑讯室,日特蓝鱼档案终结后,刑讯室就再也没有关过重要嫌疑人了。 李蕾蕾的情报是从哪一个渠道得到的?陈更烈在保密局看守所里埋有他的内线,他曾经对我分享过有关关押嫌疑人的情报,这个情报是他无意中泄露给李蕾蕾的吗?翁竖民昨晚肯定见过白鸽了,李蕾蕾从白鸽这一边获取相关情报也是有可能的。 保密局看守所我曾经进去过一次,就是前不久翁竖民审后枪杀他昔日手下王启孟的时候,我和陈更烈,还有高兰一起随翁竖民去了。典型的高墙大院,有如监狱,嫌疑人又大多关押在地下刑讯室的监仓内,没有内线策应,我党组织想从这里救走绿叶,几乎是不可能的。关在保密局的地下刑讯室的话,就更难取得成功了。 戴小蝶替我消毁李蕾蕾留下的情报后问:“青苔同志,我们怎么办?” “翁竖民昨天下午才回来,审讯也许今天才开始,赤道同志回桂平了,我又躺在这里,行动组外面的四个同志一定很焦急的,但是现在焦急也没有用,我们先等等陈更烈的情报。” “陈更烈会给我们提供情报?”戴小蝶不相信。 “他当然不会主动提供了,但是他或许会参与审讯,就看他晚上来不来看我了。”我看着戴小蝶说,“陈更烈在看守所有自己的内线,他的情报往往是准确的,你一会回红坎,设法联系市委,顺便转告我的情况,按绿叶同志事前指示,营救绿叶同志的计划由行动队制定。敌人秘密关押绿叶同志、不予公开,我们也要当做没这回事。没有特使的审批意见,严禁个人行为。另外,你要回一下六六剧场和去一下南华夜总会吧台,看能否找到赵老师或者林堪进,他们是我们的同志,正在执行一个计划,因为来不及通知,你转告他们暂停行动,敌人的下一个目标是蓝琼同志,蓝琼同志在市内的行动要更加隐蔽。” 绿叶被捕后,市委肯定电报联络“蓝琼”赵师亮了,敌人一定会寻机待捕。 戴小蝶小声重复了我的话,我确定她记准后,问她是否还记得赵师亮和林堪进的样子? “都见过几次面了,还记不得?我只是不知道他们也是我们的同志。” “赵老师和他朋友进出市内,林同志负责掩护,你师傅今晚没空来西营的话,你再过来。” 六六剧场内的生意,幸好还有劳工组的两个同志帮忙,不然,张旗就无法回桂平了。张旗最快明天晚上十二点才能返回市内,营救绿叶的时间最快是后天凌晨两、三点。 戴小蝶替我倒掉导尿、去红坎后,我因为喝过鸡汤,不久就睡着了。 下午四点,陈医生和护士进来给我换药水,并检查我的伤势,他说恢复得很好,明天或许就能翻身和进食了,要我少见客,少说话,多静养。 陈医生和护士走后不久,“朱砂”白香秀和另一个护士接班后进来了,她先给我做身体检查,接着让我尝试翻身。翻身还是很困难。 朱砂说明天的这个时候或许就可以了,要我多尝试。从参与对我的抢救到今天,朱砂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和我说话,但是有护士在身边,她无法跟我交换工作意见,她低头看了看尿桶。我即时让护士替我端尿桶去卫生间倒掉导出的尿水。 护士端尿桶出去后,朱砂小声说:“绿叶同志被捕你都知道了,市委想发动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但是得不到特使的回话,现在很焦急,你有办法找到特使吗?” “马上电报招回青岛兄弟,黑马、紫岩两同志二十四小时待命。另外我建议,一切行动听特使的指示,大规模游行示威现在不适用,市委的同志要当绿叶同志并没有被捕处理,不能自乱阵脚,绿叶同志的营救要秘密进行,无关人员不许擅自行动。” “但是从前天到今天,市委呼叫特使几次了,都没有回应,他们担心特使的安全。”朱砂边说边将一个纸卷塞到我身下。因为护士出去一会了,马上就要回来了。 “没有特使的坏消息,就是好消息,青岛兄弟回来后,他自有办法联系特使,市委要做到内紧外松,劳工组能参与行动的同志,在近天晚间也要做好随时参与行动的准备。” “我知道了,纸卷是白鸽同志的一个营救建议,你看后销毁。”朱砂说完,抬手调整滴管,此时护士端着尿桶进来了,她将尿桶放回床下。 朱砂和护士一起扶我换位侧躺,接着重复一次她刚才说的要多尝试翻身的话。 两人出去后,顺手关上了门,这时的情报一科队员开门进来瞧了瞧,说陈更烈刚才打来电话,问我的伤情恢复?我让队员给陈更烈回话,说我在尝试翻身,他有空就过来陪我解闷。 情报一科队员出去后,我想看白鸽的建议,但是房门没有被关上,我只好等着时机。 过了一个钟,劳小雯和陈玉珍来了,带了鸡汤和稀粥过来,是坐劳承武的车子过来的。 陈玉珍看到我气息渐好,她很安慰,说李梅南没事交代,她也得过来瞧瞧才放心。 劳小雯喂我鸡汤前问我能否喝稀粥?我说按医生吩咐,能自己翻身后才能进食,不然,只能喝汤。劳小雯一笑说:“那你就像个听话学生好了,我要喂你汤了。” “谢谢你,小雯。”我张口接了劳小雯的第一口汤,陈玉珍在旁看着,也谢了劳小雯。 喝过汤,劳小雯向我打听保密局是否逮了林芍老师?我说我躺在医院,什么都不知道。我这么说,是逼使劳小雯找翁竖民问这事去,翁竖民肯定会否认。 劳小雯说林芍如果被保密局抓走,肯定会引起学生和工人游行。我要劳小雯不要参与,因为她是将军的女儿,不可以再发生被警察局抓进去的事。 陈玉珍也劝了劳小雯,劳小雯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我似乎不是她心中的偶像了。我说:“我躺在这里,你要是给抓进去了?这回我可就没办法领你出来了,你不仅不能参与,而且要劝劝同学们,还有你的同事,最好都别参与。” 林芍突然失踪了,他的失踪自然会引起社会公愤。市委一旦做出决定,学生和工人必定会马上涌上街头游行抗争,一如上次声援、营救钱海红一样。这样一场运动,不仅会坐实了林芍的身份,也不利于我行动队秘密营救“绿叶”林芍。 今天是周六了,因林芍而起的抗争游行,已呈一触即发之势。 393、卧底被查出宋纪计上心 “继祖哥,我不参与,我尽量做到,但是祺芝她们肯定会参与的,你是不知道,她昨天下午看到报纸上关于你打死共党的报道后,她又不跟我说话了,还让我离她远点。”劳小雯带来的信息也很重要,让戴小蝶和朱砂两人先后转达我对绿叶被捕的处理意见是必要的。 “呃,周老师的性格一贯这样子,你说话别冲着她,她就不会恼你,再说了,她上次不是带了她表哥去你家吗?这些天没去过吧?” 我想周、杨两家都未必知道杨勇“龙潭”的真实身份,只有戴小蝶知道,但是戴小蝶此前既不对我说,也没有向组织汇报她和龙潭私下相见的事,所以才有了她对我的误伤,好在李蕾蕾赶巧和机智,很快就结束了案子的侦查,现在,双方的对阵焦点是林芍。 “这事都过去好久了。”劳小雯想了想说,“可能就因为这事吧?祺芝老不高兴。” “为什么?你不是带他去见你爸了吗?”我猜想杨勇的身份就是从劳小雯家泄露出去的,那么劳承武身边的司机小周和佣人吴姨两人之中,至少会有一人是军统时期就潜伏在劳承武身边的老特务。我就希望李梅南能尽早查清他们两人的真实身份。 劳小雯听我这么问,她瞧瞧陈玉珍,继而对我说:“因为我爸和她表哥的观点不一致呗,两人谈不拢事情,她怎么好意思还带她表哥去我家找我爸呢?” “嗯,以后说话,不管在哪里,都得注意点,我想睡一会。”白鸽让朱砂转交给我的营救建议,我得抓紧时间看,晚饭后陈更烈过来的话,他至少会呆上一个钟,真陪我解闷的话,时间也许会更长。 “汤还没喝完呢?”劳小雯瞧瞧了她带来的稀粥说,“要不先留在这里吧!你想吃的话,就让人热一下,我明天中午再过来。你丫头呢?” “丫头她回一下剧场,一会你们出去要关上门。”我起不了床,只能吩咐劳小雯这么做。 劳小雯准备和陈玉珍回去时,陈玉珍走近我,伸手摸她昨天傍晚放在我身下的一护身玉出来一瞧说:“继祖,祖先有灵呢,这玉一点都没变。” “那你拿回去吧!我身体不会有事了。”我当陈玉珍这一举动是迷信,没在意。 陈玉珍将护身玉放回我身下后,她给我拉了一下被子,这才随劳小雯一起走。劳小雯按我吩咐,顺手关上了门。过了一会,门外的队员并没有开门进来检查,我摸了一下身下,想掏出陈玉珍放回的护身玉,结果摸到了一个小纸团,纸团上书:“小周有重大嫌疑。” 劳承武的身边果然埋有敌人的暗桩,那么司机小周过去是跟谁联系的呢?会是张英杰吗?一定是张英杰了。杨勇前三次见劳承武时,张英杰还没有被狙杀,而翁竖民恰在此时回到高雷。没过几天,张英杰一死,翁竖民没有了线眼,他这才急着去省城,他说这件事办得很顺利,那么翁竖民会让谁联系小周呢?他一个专管大员,不可能直接做这事的。 此时天渐渐暗下来了,窗外是路边的叫卖声和附近居民呼儿唤女的人声。再有半个小时,公汽就停开了。戴小蝶再不回来,她今晚或许就不会回来了。 我赶紧找出白鸽的营救建议,悄悄看了一遍。白鸽建议我一如两个多月前日特袭击看守所一样,先摸掉看守所的明暗哨,换人站岗,然后切断看守所对外联系线路,再控制看守所管钥匙的牢头,进入看守所刑讯室和监仓。 搭配计划是派单人摸进保密局,佯装寻找绿叶,并有意暴露身份,将保密局的力量吸引到霞飞路的保密局,看守所这一边同时进行,行动时间只需十分钟。 白鸽的营救建议可行吗?我藏好白鸽的建议,思考其可行性。 林芍被捕的时间应当是周三晚上,当时我还昏迷着,但是到今天已有三天整了,周一一早之前都是秘密营救的时间,但是白天肯定不行。周一凌晨两点之前,张旗也该回来了吧?我多么希望他能带侦察排的同志下山,那样的话,我就有足够的力量,实施白鸽的建议了。 让张旗给所有人安排任务,时间上来不及,只能让黑马代劳。 我静下心,回顾白鸽与日特一起偷袭保密局看守所的全过程,当时日特一共才十个人,四个人在六六剧场大动作行动;王启孟带两个人在保密局摸袭、安装窃听器;白鸽和03号交易员带一个人潜进看守所,不仅完成了诛杀潜伏日谍“蝎子”罗理珠的任务,还因此完成了接替双面间谍03号交易员、继而潜进国民党国防部二厅的任务。 三天过去,我党组织对林芍失踪没有任何行动,也不太正常呀?工人、学生游行抗争的姿态也是要做的,不然,秘密营救行动就会失去隐蔽性。时间定在哪一天好呢?朱砂今晚发出招回电报的话,袁四通明天下午三点就能回到市内。 想着、想着,我就有了一个全盘计划,这个计划要以特使“红土”的身份递交给市委,让他们组织工人、学生配合,秘密营救部分还要口述给黑马。戴小蝶怎么还不回来呢?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七点十五分,天都黑了,吃货戴小蝶这才回来,手里提着半盅早已凉了的生鱼汤,说是赶了最后一班车回到西营的,我问她师傅李香兰在忙什么?戴小蝶说我都活过来了,李香兰当然是在忙剧场的生意了?因为今天又来了十几个客商,问我说桌上的汤和稀粥是谁送的? “小雯送来的,稀粥留给你一会宵夜,你马上下楼去买一支钢笔,要吸满墨水。” “我回剧场见到赵老师了,你的话我跟他说了;安密达听说学生明天要游行,往剧场加派了四个人,你不赞同工人、学生游行的建议,我也转述给市委联络员了,我今下午腿都跑断了,我一会再下去买钢笔。”戴小蝶说完坐下歇气。 “不行,现在就去,太晚了,文具店就关门了。”我催戴小蝶马上办,我得利用后半夜月光,制定绿叶的营救方案和行动计划。 戴小蝶有些不满地扫我一眼说:“一有力气就吼我。” “对不起,领导同志,快去快回。”我冲戴小蝶叫了她一声“领导”。没有戴小蝶这个“领导”对我开枪的话,我这会指不定给留在省城侦查国民党南迁官员的贪腐案,我在组织内的工作会更加被动。 戴小蝶下楼不久,陈更烈一个人来了,手里提着一网袋水果,还有一罐麦乳精,算是正式来看我。我问他今天忙什么了?陈更烈说别提了,上午开完会,翁竖民要他的情报一科继续寻找共党的“赤道”,他就带人瞎找了大半天,把今天的日子给打发了。 “这么说,明天你可以休息一天了?”我笑问陈更烈。陈更烈因为陈方同的事不受重视,一如翁竖民第一次刚来高雷时的张英杰一样,只能干点“头不痛”的杂活。 “还不知道呀!下午在红坎,听说工人、学生要游行,我就想共党连武汉、上海都还没拿下,这帮穷鬼游行干吗?现在就庆祝他们胜利,也为时太早了嘛?”陈更烈对我眨眼。因为听说工人、学生要游行,陈更烈让钱胜利跑看守所打探内幕消息去了。 “我看这事不简单。”我现在身不由己,动弹不得,只能就事论事。 “当然不简单了,中午李科长和高科长给你送汤了吧?” “送了,高兰喂我喝的,晚上小雯送,刚走不久。” “不是还有两盅吗?还没喝完?”陈更烈往桌上瞧了瞧。 “傍晚喝了点,这两盅是我家丫头刚带过来的。她下楼吃饭去了。”戴小蝶下楼一会了,买回钢笔的话,她不当着陈更烈的面,给我钢笔才好。 “你要等着她回来喂你喝吗?”陈更烈呵呵一笑问,“她晚上睡哪呀?” “睡沙发桌呗,对了,还派人看着我家吗?”没人看着,戴小蝶是可以回去睡觉的。 “上午姓翁的去看了一下现场,回站里开完会,结了案,就撤了人了,哪里用得着还守?兔子是不会老往一棵树上撞的。”陈更烈想给我洗几个水果,我说暂时还不能吃。 “那我喂你喝汤好了,一场同学,指不定哪一天你要喂我,你这次没光荣,见老李,可算大难不死了。”陈更烈说完起身走到桌边,我将戴小蝶带的生鱼汤指给了他。 陈更烈端过戴小蝶带来的汤盅,一揭盖子,一闻,说:“好腥,是生鱼汤吧?” “是李老师在红坎那边做的生鱼汤,是不是凉了?”我探了一下头。今天是农历四月二十一了,午夜的月光正好照到我的窗口,此时陈更烈也该回去了。 坐回床边,陈更烈问我说:“这汤凉点没事吧?天又不冷。” “没事。”我挪了一下身体,让陈更烈喂我。 我还没让戴小蝶喂过,她一喂,八成又得骂我这个小资产阶级要她侍候我了。才喝几口,朱砂带一个女护士进来了,要量血压和体温,看到陈更烈在喂我喝汤,朱砂赞了陈更烈说:“陈大处长,宋科长有你这么好的同事,真是让我羡慕,不过,喂汤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你来?”陈更烈愣了一下,看着朱砂说:“你是白医生吧?” 394、武汉被解放更烈自紧张 “是呀!医生护士本来就是侍候病人的不是?你也工作一天了,你歇会,我来替你喂。”当晚抢救我时,朱砂已经下班去霞光诊所为受伤工人作手术,她回到医院后只有焦急的份,今天经换班,才有机会与我说话,她主动侍候我,自是为了和我说话。 陈更烈听后呵呵一笑,将汤盅交给了朱砂,站一旁边去掏烟。 朱砂接过汤盅,一瞧陈更烈要抽烟,她说:“陈大处长,你抽烟的话,请在外面好吗?”医者父母心,朱砂的话是那么温婉动听,陈更烈有什么理由看着她喂我汤? “好的。”陈更烈说完走出病房,到外面抽烟去了。朱砂就这么得到五、六分钟的时间。 由于要喂汤,朱砂不好让护士马上给我量血压,她适时掏了掏口袋,“哎呀”了一声说:“小杨!我体温仪落在办公室了,你先去拿过来。”朱砂有意将体温落在办公室,正是为了与我说话,没想到病房内先来了陈更烈,她先支开了陈更烈。 “嗯,我这就去拿。”小杨护士说完也出去了。 朱砂一边给我喂汤,一边问:“队长,白组长的建议如何?” “想法很大胆,也有些可行,但必须有别的行动搭配,市委有新意见回馈吗?” “刚刚得到信息,市委坚持搞工人、学生游行,很难取消,已经箭在玄上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工人、学生明天继续做准备,后天上午再正式发起,从红坎小广场开始,先声讨敌人的暴行,绕行中山路、中华路、九二一路,再往海滨路来西营,明天的游行示威准备工作是配合秘密营救计划的一部分,下午不妨在小广场大张旗鼓造势。”我喝了一口汤继续说,“后半夜四至五点,要安排黑马同志爬窗来我这里,白埔饭店那里的绳子。” “方案和计划你都想好了?”朱砂激动地问。 “都想好了,但是陈更烈还有一会才会离开,他嘴里还有话说,秘密行动时间定在周一凌晨三点,张旗同志可能很晚才能回到市内,你明天下午三点让人在白埔饭店等着青岛兄弟。呼叫青岛兄弟的明码电报天亮前一定要发出。” “钱政委刚才用‘三民’密码发来电报,说明天晚上启程来市内,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她是有意暴露‘绿叶’的身份,是掩护林老身份的,但是翁竖民现在未必会再相信我们这一招了,你下班后给她回电,让她以特使的名义,在后天凌晨三点我们行动时,再发来一个‘同意赤道青鸟兄弟近日行动计划’的电报,要改用旧‘围城’密码发出。” “好,我知道了,小杨来了。”朱砂急忙舀汤往我嘴里送。 不一会,我喝了生鱼汤,小杨先给我测量体温和检查心跳、脉搏。 正忙着,陈更烈在病房外抽过烟后开门进来了,朱砂接着给我量血压,做了两项身体肌能反应测试,并让小杨做了记录。此时戴小蝶还没回来,陈更烈自己坐沙发削了一只苹果。过了一会,朱砂和护士一走,戴小蝶闪进来了,见陈更烈也在,她怔了一下,跟陈更烈问好。 陈更烈看到是他喜欢的戴小蝶,呵呵一笑,问戴小蝶这些天累不累?累的话,他今晚替她陪我过夜,她回家好好休息。我立时拿眼睛紧盯着戴小蝶。 戴小蝶意会,笑着说:“陈大处长,我师傅昨晚替了我一个晚上了,我不累,真的不累。” “哎呀!既然这样,那请你先出去一下,不要跑远了哟!我跟你家大少爷说一会话,等我走了,你再陪着他。我刚才买了麦乳精,男女都能喝的。”陈更烈还是有点想泡戴小蝶,可戴小蝶一心干革命,她怎么会对陈更烈感兴趣呢? “是吗?那我也要吃个苹果。”戴小蝶又贪嘴了,竟接了陈更烈刚才削好的苹果。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都太紧急了,戴小蝶还没有一点时间找罗逊搭关系。 戴小蝶出去后,陈更烈告诉我,就在两个小时间前,武汉守军除一兵团一部分投降外,其余守军已经全面放弃武汉三镇,撤出了阵地。又一个重要城市易手了。 “那你刚才说的事不成真的了?这里的工人和学生指不定真是因为这事搞游行呢?”我想陈更烈今晚决不会跟我瞎扯,非事关他侄子陈方同,他是不会讨挠我这个伤员休息的。 “但是继祖,我认为我们这里的工人、学生搞游行,肯定与武汉战事成败无关,而是本市内有重大事情发生,不然共党是不会又组织游行之类的。”陈更烈也认同了我的判断。 “那会是什么事呢?他们上次行游过后,杨显助和张英杰用抓阉的办法,决定放了钱医生,看似无喱头,却也让工人和学生都罢休回到了岗位和学校,算是为党国保住了脸面。照你估计,工人和学生这回会真游行吗?”因为武汉的胜利,我组织内外的同志热情高涨,做为搭配行动,搞两、三天游行,翁竖民就算让安密达抓人,他本人也得有精力应付。 “这事我只是听说呢,共党一向都是很有组织的,估计明天不搞,后天也会搞,只是再搞成上次那样的规模,那就肯定要死人了。”陈更烈说话间,又削了一个苹果,问我吃不吃? 我摇头说刚刚喝了汤,就不吃了,问陈更烈:“你是担心你的记者侄子参与组织吧?” “可不是?这贼仔胆大包天了,逮到了,非抽筋剥皮不可。”陈更烈说完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恨不得将他侄子陈方同给吃了。陈家其实不仅出恶人,也出善类,我组织内的劳工组,有不少陈家子弟秘密加入了。 “嘿,你都还没有逮着他,就想动用家法了?我看当务之急是秘密找到他。”翁竖民将逮捕陈更烈侄子的事交给他,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是陈更烈最近最气翁竖民的事。 “怎么找?共党都神龙见头不见尾的。”陈更烈上次打进我青年组的卧底暴露后,已经被我青年组的活动拒之门外了,他再也得不到我青年组织内的任何消息。 “林公馆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继续打探?”陈更烈上次采纳我的意见,买了两个人,前往林公馆打探动静,结果让翁竖民派的暗哨给逮了去,好在被逮的人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不然也暴露了他企图先逮着陈方同的意图。 “怎么打听?姓翁的肯定还会留人看着,他现在除了罗逊、刘大个他们,还有一批线眼给他干活,行动上又有关辉和康龙他们执行,都用不着我们情报处了。杨显助是真窝囊,一站之长,就这么给架空了,还给指挥得团团转。” 陈更烈说到这里,门外的队员开了门,对他示意出去一下。陈更烈说:“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你别睡着了。”陈更烈说完出去了,他见了谁,我无法看到。 过了一会,陈更烈回来了,原来是一个电话。我问对方怎么就知道他在医院陪我?陈更烈说是跟对方约好打这个电话的,我问他跟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我们哪里有什么交易?”陈更烈一笑说:“是莫处长他们找到了张英杰的一个卧底。” “卧底?抓起来了?”我这才从李梅南那里得知劳承武的司机小周是个卧底,这么快抓起来可不好,会暴露劳承武和第七军的起义意图的。 “抓没抓,老莫没说,只让我别瞎忙,但是学生要是真游行,明天我还怎么休息?连干点私活的时间都没有。”陈更烈连声抱怨,自是因为翁竖民无端占用了他的私人时间,让他无法跟第七军军情处的莫杰中合作搞私捞。 “没时间?你少赚点不行吗?”我激了一下陈更烈。 “我让你少赚点行吗?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少赚,姓翁的也不例外。武汉丢了,接下来是南昌、九江、上海,长江一线全线溃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赚钱的时间越来越少。”陈更烈满嘴无关紧要的信息,看来他还不知道他老师林芍被捕,翁竖民做得滴水不漏,那又怎么样呢?他将林芍秘密关进看守所,能瞒过所有人吗? 两人正说着,钱胜利来了,对陈更烈耳语了几句,陈更烈一怔说:“关进刑讯室了?” “对,关辉在审。”钱胜利说完,往后退了两步。 是谁给关进保密局刑讯室受审了呢?是林芍吗?我问钱胜利说:“专员没亲自审吗?” “专员可能明天才审吧!”钱胜利带来的信息很重要,陈更烈今晚没白来。 “丢那妈,有意支开我。”陈更烈骂了翁竖民一句,因为他今晚是受翁竖民之命,来医院陪我过夜的。名义上照顾我,其实他是被支开了,但是他没有告诉我这事。 停了一下,陈更烈问钱胜利说:“从身型上看,你觉得像吗?” 陈更烈这么问,我这才想到给抓进去审问的人必定给蒙着脸,让陈更烈疑心是陈方同了。在我看来,林芍是不会这么快就招供什么的,一旦招供,我地下党重要成员几乎要全军覆灭。 “身型哪能看出来?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钱胜利并非亲眼所见,而是留守在站里的情报一科队员看到的。陈更烈示意钱胜利出去打电话,坐下掏烟,就在病房里抽了起来。 395、老翁布迷阵宋纪计有套 “你怀疑这个人是你侄子?哎呀!小钱又没能确定,你别紧张好不好?”我想翁竖民此举是为了转移我党组织的视线呢?还是为了震慑陈氏家族?陈方同现在桂平游击队当教员了,安全得很,可陈家无人知道此事,只得一个怕字了得。 “换你就不紧张么?一旦证实身份,我全家都没好日子过。败类。”陈更烈反骂陈方同。 过了一会,钱胜利打完电话回来了,说给蒙脸关进去受审的人偏瘦,陈更烈呼地站起来,长叹一声,踢了一脚沙发桌说:“丢那妈,明天不让我参与审讯,我就拆了擂台。” 但是这个偏瘦的人也许是林芍,林芍和陈方同的身型基本一致,翁竖民为何不在看守所审讯,而是押回保密局审讯室,交由关辉审讯呢? 陈更烈在病房内转圈,转了一会,走到门外,跟两个队员说了一会话,又转身回到病房。 不错,一旦证实此人是陈方同,陈家真会万劫不覆的。 陈更烈再次掏烟点着猛抽,我让钱胜利打开我身后的窗户,让空气流通起来。陈更烈又让钱胜利去打电话,问看守所那边的情况。然后坐下继续抽烟,弄得我病房烟味特别重。 不一会,钱胜利回来说,这个嫌疑人一直给蒙着脸,昨晚就给押出去一次了,半夜押回来时人好好的,今晚八点又给押了出去,还没押回来。 陈更烈听后问我怎么看翁竖民此举?我说:“这说明这个人是专员还没回来时就给逮着关进看守所的,昨晚给押出去,应当是劝降,劝降不行,今晚才押回站里审讯,估计还有两、三个晚上的较量,到时指不定会让你审的,除非是不太重要的嫌犯了。” “还要两、三个晚上才轮到我审?丢那妈,我叔非让这帮龟孙子折腾死了不可。”陈更烈站了起来说:“今晚,你就当我陪你过夜了,我走了,钱队留下,替你站岗。” “你就走了?”陈更烈刚才放了两个队员的假了,他今晚得回家找他叔叔陈学淡了。 “我坐得住吗?桌子上怎么睡?但是你必须当我今晚陪你过夜。”陈更烈往头上一扣帽子,真走了。钱胜利转身离开病房时对我说:“宋科长,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行了。” “麻烦你叫我家丫头进来。”九点半了,原来陈更烈陪我过夜也是任务,不然,他不会反复说就当他陪我过夜了的。因为一会要是有电话找陈更烈,有钱胜利在,也就容易应付了。 钱胜利也出去后,戴小蝶进来了,她顺手关上了门,闻到烟味,又打开跟钱胜利说话。 今晚的李蕾蕾要去李宝棠家亲自参与偷配钥匙的演练,她这一边的晚上不会再有什么情报了。但是翁竖民刚才的押送和审讯行动,让我和陈更烈都知道了,陈更烈这会是不会再回保密局的,他一定坐船回东呈老家见他叔叔陈学淡去了。 翁竖民先后两次反复押送林芍外出劝降、受审,而我党组织毫无反应,他是在测试林芍被捕后是否已被泄露消息吗?我党组织毫无反应,其实是因为我受伤住院的缘故啊! 高雷市委的战时重大决定均需“红土”我签署意见,即使工人、学生游行,没有“红土”我的意见,他们也不敢贸然决定,今晚就借黑马找我接受任务,明天上午让戴小蝶回红坎传递特使的意见,下午再在小广场做游行、示威动员和宣传。 那么警察局安密达肯定会出手抓人,工人和学生的家属同样是一股力量,就让他们缠住安密达,分散警察局的巡夜力量。不管怎么样,翁竖民为保看守所安全,至少会留一组人守卫看守所,加上看守所本身的力量,大约有二十余人枪;保密局办公大楼这边,除了电讯科七人和值夜班的一个组十人,宿舍留宿的大约十人,加上办公室外勤,也就三十余人。 五十来人去掉,翁竖民尚有罗逊的党通局和特侦处近一百人机动,如何将这一百人调走呢?张旗此时差不多回到桂平了,必须将侦察排的三十人调出来,才有足够的力量。 在门外和钱胜利闲聊的戴小蝶进房进来后,再次关上了门。她将买回的钢笔交给我时,我让她伸出手,戴小蝶伸出左手,我在她手掌上面写上“调侦察排,明晚十二点在白埔饭店集结”的字只,让她去医生护士值班室找白医生要两片安定,给我做晚上止痛之用,并让戴小蝶对“朱砂”白香秀出示手上的字。 “好,我跟钱队长说一声,马上回来。”戴小蝶说完出去了,走到门外,小声跟钱胜利解释她要找一下医生取止痛片,就消失了。 朱砂是下午四点接的班,零时换班,明天同样时间值班。明天的变数是林芍后天凌晨三点会被关押在何处,我就担心翁竖民诡计多端,反将林芍关押到别处去,这样的话,整个计划就会泡汤,并且坐实了林芍的身份了,甚至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戴小蝶很快就回来了,她说白医生零点下班时,还会和换班医生一起过来检查才走。 “你手上的字让她看了吗?”我要的是调来游击队的侦察排。 “我让她看了,她没给药,零点会带过来的。”戴小蝶说完转身拿毛巾抹脸。 我叫了她一声,但是迟了,戴小蝶用我的毛巾抹了她的脸,听到我叫她,戴小蝶转身愣了一下,看着我说:“非常时期,我才这样的,诶!我给你洗洗,还不行吗?” “马上洗,现在就洗,你毛巾呢?”在家里,我们俩的毛巾是分开地方挂的,即使在六六剧场内,也不曾两人混用。 “我毛巾在家里。”戴小蝶白了我一眼,端脸盆出去洗毛巾。在她看来,她也就抹了几下而己,我怎么就大惊小怪?但是在我心里,即使是夫妻两人,也极少共用一条毛巾的。 一会回来,戴小蝶在我面前抖了抖毛巾,说她借用白医生的上海牌香皂洗过两次了,一点都没有她的气味了,还特意让我闻了一下问:“还有吗?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 “谁讨厌你?我是提醒你注意个人卫生,稀粥你喝了,抓紧时间休息。”我要想事,不想受戴小蝶干挠。她老在我面前晃悠,我精中不了精神。 “是你的发小做给你的,你真不喝点吗?”戴小蝶问。 “不喝了,鸡汤留我一会再喝。”我说完闭眼想事。我忽然发现,我的体力已大有恢复,明天自己能翻身的话,就能进食了,那样的话,明天这个时候或许还可以尝试下床。四天了,双脚连地板都不曾落过一次,戴小蝶这一枪,开得既是时候,又不是时候。 从李蕾蕾今晚和老蔡头演练偷配钥,我想到了控制翁竖民的一对儿女,以逼翁坚民释放林芍的招。这恐怕是营救林芍的最后一招了。从昨天午前我醒过来到今天晚上,杨显助怎么就没有独自过来看我呢?他真有那么忙吗?当然中午时,李蕾蕾是代表杨显助过来看我的。 明天星期天了,谁闲着翁竖民也不会闲着,做为专员,时局的变化,尤其是翁竖民的老巢武汉被解放,会给他带来怎么样的影响呢?他这会除了庆幸他将他老婆、儿女南迁,我想他怕是心里恨得痒痒了。 原来想利用张英杰、赵铭之死,给翁竖民制造舆论和法理压力,结果未能如愿,却意外获得翁竖民私藏一对儿女在高雷的住所,这个收获其实也不小的,有了备选方案,第一方案可以放手一搏了。 明天下午小广场游行示威动员后,明晚深夜从六六剧场、南华市场开始,再到保密局大楼和看守所,前者是为了吸引安密达和罗逊的人马,后者那怕只调出关辉和康龙一半的人,看守所那边也就容易得手了。 翁竖民会不会按兵不动呢?他再冷血,也不会置自己的一对儿女而不顾吧?即使他真冷血,舍小家去救他的党国,他老婆也会让他想方设法确保他儿女安全的。备选方案至少得五人执行,还要借用钱梦琳的车子,才能确保行动万无一失。 红坎这边的搭配行动计划,六六剧场这里自己人两、三个放火作案就行了,南华市场要让罗逊觉得有利可图,刘大个的侦缉大队才会全部出动。保密局大楼,就冲档案室和电讯科去,看守所那边,自然是为了营救林芍和放走监仓内关押的人了。 此时喝过粥的戴小蝶正扒在沙发桌上小歇。 零时整,“朱砂”白香秀和换班医生、护士一起来了。一阵检查、记录,朱砂将两粒纸包安定交给了我,说此药有些伤胃,不可多服,晚上服一粒后,要过十二小时再服第二粒。 我谢过朱砂,她们一起离开,钱胜利刚才也进来了,我说辛苦他了,钱胜利说还有陈更烈也辛苦了,而此时的陈更烈,一定回到老家东呈见他叔叔陈学淡了。 下旬的月亮升高了,正好照到了我的窗台,刚才已经休息的戴小蝶关上灯,再次扒下。 我摸出白鸽的营救建议书,在纸背上书写明天凌晨三点的行动计划和备选方案,并对当前时局做了简要分析,尽管敌人还很凶残,但是华南地区解放就在眼前,革命胜利在望,再凶残的敌人,也阻止不了全国解放的脚步。 396、宋纪苦心劝更烈一意行 写定明天的行动计划和备选方案,我拉高被子,自窗口而来的海风徐徐的、凉凉的,睡到后半夜三点多,如约而至的黑马经攀爬,摸进了我的病房,我让他移开尿桶,躺在我床底下,对他小声口述行动计划。黑马不时地问话,再次对我不让他进入看守所感到困惑。 我告诉他,他曾经被关押在保密局的刑讯室,保密局一楼的环境他最熟悉,由他带两个队员攀爬进去就足够了,外面留三个队员接应,三人进去后,一是检查刑讯室是否关押着林芍,二是砸开档案室档案柜,放火烧毁一部分,要制保密局内部人自己作案。三是控制二楼电讯科人员追击,接应队员要干掉门卫,夺取院内的摩托车,从枪响到结束不许超过五分钟。 计划说了大半时,黑马忍不住一声咳嗽,引来门外的钱胜利,黑马就势一滚,躲进床底,而扒在沙发桌上的戴小蝶也醒了。钱胜利开灯时,戴小蝶说我说胡话了。 钱胜利说他听到咳嗽声了,戴小蝶说刚才是她咳的,怕是着凉了。 钱胜利瞧了瞧我,转身出去了,戴小蝶忙凑近我问我怎么回事? 我嘘了一声,说我有点饿了,要她喂我喝点鸡汤,戴小蝶有些狐疑地瞧了瞧我,转身去端汤盅,她说:“好凉,喝吗?” “喝。”我想缓一下劲,整个行动计划,我还是不想让戴小蝶也知道,免得她私自参与。 喝了鸡汤,戴小蝶跑公共卫生间撒尿去了,一会回来,关上灯续睡,我和黑马继续咬耳朵说事,戴小蝶听到了,悄悄走近我,听着我们说事,我让她站脸盆边警戒去,戴小蝶对我做了一个手势,让我们小声点。 说完计划,黑马从床底下翻身出来,歇了一会,问我行动时间,我让他伸出手,在他手上写了一个“三”字,最后敲定计划时间是明天凌晨两点,全部人员到位后,经朱砂协调。 黑马爬上窗口,顺着绳子下去后,戴小蝶急奔过来,问我床下的人是谁?我说是特使“红土”的直属联络员,是过来跟我沟通行动计划的。戴小蝶再次要求加入行动队,我说情报和交通工作更重要,让她务必收住性子,天亮后还需要她跑腿,至少要跑三个地方布置工作。 戴小蝶听后,退回她的沙发桌边扒着睡,但是我相信,她睡不着了。 天快亮时,陈更烈来了,先进病房看我和戴小蝶,我们都在装睡,陈更烈于是转身出门,在门外跟守了一夜的钱胜利说话,不久,情报一科的两个队员过来接替陈更烈和钱胜利,陈更烈让钱胜利先回站里,他进我病房,掏钱让戴小蝶先去吃早餐,一会带回给我和他。 陈更烈昨晚究竟去了哪里呢?他还是忍不住告诉我。 原来,翁竖民两次押送出来的人都是零时左右往回押送的。经过陈更烈和他家人的侦查,这个嫌疑人前天晚上先是给押送去了党通局。由此他让我做推理。我认为这个嫌疑人未必是他侄子陈方同,因为送往党通局去的人多数与经济案有关。 但是陈更烈个人却不这么看,认为这是翁竖民的疑兵之计。我急问他疑在何处?陈更烈认为翁竖民这么做,无非想引诱共党上当,多逮几条大鱼,不然,他干吗一到晚间就押送嫌疑人出来换地方受审? 陈更烈的话开启了我另一个我视角和想法,但我没有告诉他,我说:“共党如果真不见了重要领导,肯定会有所反应的,不过,才两个晚上,共党未必知情的。” “所以,我想打草惊蛇。”陈更烈说昨晚给押送到保密局刑讯室,由关辉刑审了三个多小时的嫌疑人如果今晚再用刑的话,极可能扛不住,问我拦截或制造事端,是否可行? “你要弄什么事端?你就别让人又逮着了把柄了?”我不希望陈更烈节外生枝。因为经陈更烈这么一说,我认定翁竖民昨晚就转移了林芍,我的计划用不着那么复杂了,必须修改。 “哼,丢那妈他要是再敢往外押送,我就半路抢人,不抢就没机会下手了。”陈更烈昨晚出去和陈家的人搞侦察去了,从线路选定和劫人都已经有了计划,但他没有对我说。 “你才一百多人枪?你怎么抢?”我真有点担心陈更烈坏了我的最新计划。 “两次押送都用了两组人,我相信今晚再押送也不会例外,我一百多人枪,就对付不了关辉的二十人了?打不了他,我也要将情报处一科两个组押上去。”陈更烈意气之下也说了他的担心,他的担心是万一被押送的人不是他侄子,而是共党的人,那他就通共了。 “真通共你都干?”我一时呆住了。 “我现在通共了吗?我家也就我侄子涉共,凭什么就抹杀我过去的功劳?”陈更烈居然放大了声音,我让他小声点,医生过一会就过来查房。我说:“你现在不算通共,但是你的想法太恐怖了,半路劫人,要是被劫的人既不是你侄子,也不是共党,你怎么办?” 陈更烈的激烈想法,一再开启我的新思路。而我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他说:“今晚也许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打头阵的人,全部伪装成老戴的人?前头的小广场枪杀案,姓翁的就想嫁祸给我们。我丢,他给我做了初一,我还不得还他一个十五?让他和老戴咬去呀?” “你家伙,你还真想这么干呀!这要是让老翁逮住了你的活口,你怎么脱身?”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能收买老戴的人吗?即使我成功救人,我也要让姓翁的抓一个活口回去,让他和老戴狗咬狗去。”陈更烈说得很认真,显然,他昨晚跟他叔叔商量过了。 “诶!你决心这么大,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真的不必这么做的。”我再劝陈更烈不要妄动,翁竖民两次这么做,事必引起各方注意,他其实就是想引起各方注意。谁先出手,就先逮谁,不管是共党,还是地方势力,然后以此为借口,荡平后患,幻想高雷地区能成为党国反攻我党组织的跳板。 “我主意已定。”陈更烈说时,戴小蝶进来了,陈更烈让她放下食品,先出去一会再来。 戴小蝶退出去后,陈更烈接着说:“这事也就三人知道,如果姓翁的也知道,那就是继祖你告密了,咱俩同学一场,从始恩断义绝,我丑话说在前头了。” “你瞧你,什么恩断义绝?我躺在这里动都不能动,外面还是你的人,我只是担心你失手,局面不可收拾,你想想,三种可能都存在。”我进一步分析说:“一是被押送的人是你侄子,你成功救走了,不留痕迹;二是被押送的人并非你侄子,你们逃之夭夭,也不留痕迹,三是被押送的人真是个共产党,你怎么办?要将真共党藏你家里去吗?” “其实,这三种可能我都想过了,如果劫下来的人真是个共党,那我也认了,送他到安全的地方,让他自己走人,如果中间暴露了我们的身份,那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带着他投共,二是退到海上当海盗。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你?你成心让我日子不好过是吧?老李他走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好朋友,我又躺在这里动不得,我想帮你什么都做不了,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找谁说我内心去?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静观其变。”我还是不希望陈更烈铤而走险,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工人、学生今天不游行,明天也少不了会游行,机会难得,我怎么样也得尝试一次。晚上不出意外的话,我或许还会过来陪你的,你想吃什么?”陈更烈说完正事,他要回去了。 “你今晚要是真这么干,我什么都吃不下。”陈更烈是劝不动了。 “你就别劝我了,我的计划不会太差的,今晚十二点半就能揭开那个人的面纱,是我侄子,自然是好事,不是或者真是共党,我自有办法处理,刚才讲那么多,你也知道我意思了,是好朋友,守口如瓶二十二个小时就行了。早餐我带走,你想吃什么,跟门外队员说也行的。” “更烈——”陈更烈离开时,我叫了他一声,但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戴小蝶匆匆进来,问我跟陈更烈说什么了,怎么跟吵架似的? “商量一点事,你先别顾着吃早餐,马上下楼,去文具店买回信纸信封,还有桨糊。” 戴小蝶应声离开病房,我接着思考陈更烈的想法,陈更烈此举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想救他侄子,最坏的打算都有了,可见决心之大,但是,也不排除他暗地里配合翁竖民对我做套。不管是那一种情况,我断定翁竖民前天晚上就将林芍转移到了党通局的会议室软禁,正好吃好喝地招待着林芍,然后坐等我党组织的反应和行动。 相比之下,陈更烈为自己侄子陈方同安危着想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今晚下手劫的人肯定是个假嫌疑人。谁靠近这个假嫌疑人,那必定会被生擒活抓。 陈更烈对此会有防备吗?前两次翁竖民活捉了陈更烈派去的人,都无法奈何他,学生陈更烈居然跟自己老师翁竖民对着干,未来陈更烈倒向我党组织的可能性极大。 397、宋纪改计划香兰踪诡秘 戴小蝶还没回来时,我想好了我的新方案和行动计划,计划的修改部分是将红坎那边的行动人员全部调过来,与黑马、袁四通他们八人合兵一处,在陈更烈他们行动时,突袭党通局办公室,罗逊的稽查大队,晚间最多派两个小队驻守,而另一小队是处于休息状态的。 翁竖民已经测试了两个晚上了,第一次是他刚从省城回来看过我的当晚押去了党通局,“审”后押了回来,此时换掉他手上的“鱼饵”,押一个假的回到看守所。看守所那一边同样布了一个大坑,等着我党组织去跳,一旦我党组织派人潜进去救人,白鸽的身份就会暴露。 昨天晚上,翁竖民将人押回保密局刑讯室秘密审讯,并让陈更烈的人看到了,还特意安排陈更烈晚上照看我,由此可见,翁竖民断定陈家的人当中必定有人通共了。陈家的人知道了,我党组织自然会知道,这一次是有意泄密的。 陈更烈、安密达昨天下午就收到了工人、学生要游行的消息,那么翁竖民也肯定知道了,在双方都有所知、有所不知的情况下,翁竖民前半夜将放开看守所至保密局路段的警戒,让我党组织行动人员先进来,在押送“嫌疑人”回看守所的同时,收紧沿途路段的警戒,一旦有人半路劫人,特侦处两个科五十几人倾巢出动。 但是翁竖民等到的人却是经过陈更烈买通并乔装打扮的夜袭人员,陈更烈意在翁竖民的押送目标,如果真是陈方同,陈家自然是先救走再说;如果不是陈方同,而是反逮他们的特侦处队员,劫人的人会被翁坚民生擒逮走,而陈家也了一桩心事,所有夜袭人员溜之大吉,战斗会很短促。如果真是“绿叶”林芍,陈更烈会从我的病房悄悄离开,当他看到他老师林芍被劫时,林芍会对陈更烈晓以大义,陈家用不着跑海上去当海盗。 如果陈更烈并无行动,只是配合翁竖民对我党组织做套,“鱼饵”被押回看守所后,我党组织并无半路拦截行动,翁竖民仍将安排重兵看守后半夜。 我党组织行动人员只对两处目标采取行动,一是偷袭党通局办公室,得手后化妆成党通局的人离开。二是化妆成陈家的人控制、转移翁竖民的一对儿女进红栖山,翁竖民等到工人、学生后天上午游行后才会知道。在强大压力下,翁竖民私下放人的可能性很大。 戴小蝶买回纸张信封后,我让她稍等,急改今晚的行动计划,让戴小蝶带去霞光诊所交给朱砂,由朱砂通知黑马与张旗分成两拨人,按计划执行,下午的任务是侦察两处目标。戴小蝶走后,我接着给市委加了一条意见,让他们加大下午的游行示威活动的动员声势,如果有人因此被安密达的人抓进去,要发动被抓工人、市民的家属,轮番找安密达讨说法。 不久,医生、护士换班进来检查,继续今天的康复治疗。 等了一个多小时,快九点半,戴小蝶终于回来了,不仅给我做了鱼汤,还给我带来了李蕾蕾的消息,李蕾蕾昨晚对偷配银行保险柜钥匙做了预演测试,仅用了七分钟就能完成,这两天她们将采点作业,周三或周四晚上采取行动。杨宅与赵宅暂无动静。 戴小蝶早餐后,带信回红坎找市委直属联络员,我尝试自己挪动身体,还是很吃力。 快中午时,劳小雯和陈玉珍过来看我,我问她们是坐谁的车子来的?劳小雯说是劳承武的司机小周开的车,我对陈玉珍使了个眼色,麻烦她给我倒尿桶,陈玉珍意会,替我做了。 我问劳小雯昨天是否跟翁竖民联系了?劳小雯说昨天中午回家后打电话联系了,但是没联系上,只告诉他秘书,她找过他。我问她昨天是往哪里打的电话? 劳小雯说她是往海员俱乐部翁竖民的办公室打的,她只知道这么一处电话。 我将翁竖民在党通局的电话告诉了她,让她一会打这个的电话,就说是通过电话局查到的,如果他正好在,就说她今天又来看到我了,我到现在都还不能自己翻身,让共产党伤这么重,也不见保密局专门派人侍候着,以后有行动任务,不可以再派给我。 “那你先喝汤,我一会再打。”劳小雯美美一笑说,“其实,不用继祖哥你这么说,我也会这么说的,我舅这人就欠骂,我妈就说过,要是能骂醒他就好了。” “以后在车上说话也不小心,不管是公车,还是小周的车。”劳小雯在政治上还不成熟,好在这段时间,她因为“龙潭”杨勇被诛杀之故,被周祺芝冷落了。 “我知道了,喝了汤,还要喝点稀粥,我和吴姨早早去买材料,粥也煮了好久,汤也熬了好久。”我醒来的时间正好赶上劳小雯周末,所以她有足够的时间做这件事。 “谢谢小雯,你这汤真好喝。”五天过去了,我想白鸽一定也知道我受伤了,她得到林芍被捕的时间应当是翁竖民刚从省城返回与她周五见面时得到的。 如果真是这样,翁竖民三次测试白鸽身份是有可能的,因为翁竖民明天下午至晚间会在西营与白鸽接头。我坚信翁竖民不会太快对林芍动刑,今天中午,他指不定还在劝说林芍,以图用最小的代价,获取更多的情报。 陈玉珍倒过尿桶后回来了,她就站在一旁看着我和劳小雯笑,夸我们是一对。 劳小雯说:“珍姨,我明天没空过来了,辛苦你自己坐车过来。” “好呀!我明天中午自己过来,倒是辛苦小雯你了。”陈玉珍今天仍和劳小雯过,肯定还是有话说的,不支开小雯,她就不好说话了。 喝了汤,劳小雯又给我喂了几口粥才停下,我说:“小雯,谢谢你,你该去打电话了。” “好的。”劳小雯说完将粥钵递给陈玉珍,出去打电话。我说先不吃了,午睡后再吃了。 陈玉珍急问我受伤真相,在她和李梅南看来,共产党是不可能对我开枪的。我说我是保密局的人,怎么就不可能对我开枪呢?我讲了上周二在客船上发生的事,让陈玉珍原原本本告诉李梅南,我相信李梅南和劳承武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那我昨天交给你的纸条你看了吗?你舅问你意见呢?”陈玉珍趋近我小声问。 “纸条我看了,我能有什么意见?外甥打灯笼呗,你原话告诉我舅。”我轻轻一笑,我在告李梅南,现在不宜对劳承武的司机小周动手,必须搞清楚这些“老潜”究竟受控于谁? “就这么一句‘外甥打灯笼’?”陈玉珍又不是情报人员,她自然听不明白我的意思。 “就这句话,对了,我想知道一下李通那边的一个参谋的信息,你回去跟我舅说说。” “怎么说?”陈玉珍要问清楚。 我将145师杨羽军的367团作战参谋张友侠介绍了一下,接着说此人跟李通身边的人有往来,我要弄清楚张友侠一个月以前是否多次去过双春?哪怕只去过一次,不管他见了谁,我都可以在康复后拿他开刀,不然,翁竖民极可能仍派我去省城查南迁官员的案子。 陈玉珍说她知道了,等李梅南弄清楚了,她会找机会过来的。 等了一会,劳小雯回来了,说翁竖民在电话所在地接了她电话,说今天是周末,大家多半都休息,站里明天肯定会派人过来探视我的,并表态不再派给我行动任务,我这次受伤是他和我都意外撞上的共产党,只是他没受伤而己。 劳小雯和陈玉珍回去时,门外的情报处一科队员替我叫了医生过来撤下药瓶,医生检查一番后,他要我不要服用太多安定,他们一早已经加了一些阿斯匹林进去了。我说怪不得今天的痛口不怎么痛。医生扶我侧身,我让他们等到我中午睡醒再过来。 医生和护士走后,我就侧躺着睡。这会的陈更烈该是利用休息时间,准备他的行动吧? 下午两点多,我还没睡醒,戴小蝶自红坎回来了,她告诉我,特使“红土”的信,她已经交给市委直属联络员了,她回西营前,党通局有两个便衣进剧场检查昨天刚到的十几个客商,安密达的巡场人员也配合了,结果一无所获。 “联络员有什么话跟我说吗?”我想因为戴小蝶的龙潭的女朋友身份众所周知,联络员是不会对戴小蝶讲太多行动上的事的。 “呃,就一句,按特使的指示办。”戴小蝶说完皱了眉。 “白沙同志,你今天的工作卓有成效,辛苦你了,你师傅在忙什么?” “我师傅?我刚回到剧场,商户都起来做生意了,她才刚起床,她一向都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送完情报回剧场吃饭时,她连饭都没吃,走了,我问小师妹,小师妹说她可能找她师姐去结账去了,可能手上没钱花了。”戴小蝶对李香兰的行踪猜测了一番。 但是我上次自双春、两阳回来时,我给了李香兰不少钱了,还有早前给她的一些大洋,她再大手大脚花钱和打牌,她一个月也花不完,李香兰肯定不是找李香莲结账的,自我受伤后,她就没去沙湾村演出了,才三个晚上演出,能有多少账可结? 李香兰啊李香兰,你可千万别是国民党军统时期的“老潜”。 398、黑马补方案显助来助阵 “你是说她去打牌了?”我问戴小蝶。尽管李香兰希望戴小蝶将来嫁给我,可戴小蝶对我很反感,我对她也无意。在李香兰的面前,我和戴小蝶从来就没有暴露出我们有工作关系,而仅仅是主仆关系。这也是龙潭无法破解我和戴小蝶关系的原因。 “难说呀!这事。”戴小蝶和我有所不知的是,李香兰今天中午跑火柴厂见她下线去了。 “那你回一下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不管晚上陈更烈是否过来,你得留在病房。”我是为后半夜朱砂下班后做情报传递工作准备的,得让戴小蝶休息好了。 “晚上要行动吗?青苔同志,你得让我也参加呀!我犯几次错误了,”戴小蝶又心急了,她要将功补过,争取早日加入党组织。 “晚上有行动也是后半夜的事,你现在得休息好了,对了,回到家里,要检查了一下客厅、书房和你们的卧室是否被安装了窃听之类的设备,还有就是保密局的人是否搞乱了家里,包括地下室。”我派给戴小蝶一个临时任务,让她睡醒后有事可做,不至于乱跑。 “那我吃了饭再过来。过来再给你热汤和稀粥。” “来前回一下店里,看李科长是否有话说。”百合路福音堂的情报点我暂时还不能告诉戴小蝶同,她走后,我让她顺便找来医生过来给我打针。仅过十几分钟,医生和护士过来了。 医生检查过后,再次扶我挪身,我惊喜地发现,我的腰力恢复了一些了,并不像上午那么吃力了,医生让我晚间尝试进食,以鱼汤、稀粥为主,就不要吃安定片了,以免伤着脾胃。 我谢了医生,侧躺着闭目养神,一瓶针水还没打完,李香兰带着她师姐李香莲,还有我战友李宝棠的爱人翁次妍来了,她们给我带了一些水果、罐头,我叫了情报处一科队员进来,分了罐头给他们,说他们替我警卫了几天,都辛苦了。 李香兰询问了我近天伤情恢复,我说腰部能出点力了,并不影响伤口,明天或许能下地走上两步,李香莲说我和李香兰不愧是一对母子,也只有最亲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李香兰很是得意,说她儿子命大福大,决不会丢下她,只是保密局将这个案子定谳为共党报复杀人,太无喱头了,打死她都不相信。 我问李香兰是怎么知道的?李香兰说报纸都报道了,说我周二下午在客船上毙了一名共党嫌疑人,结果招到了共党的报复。 “哎呀!你就不要信报纸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儿子他没事不是?我们要去六六剧场了,你们不是周末才做生意吗?我们后天晚上在六六剧场义演三场,不会耽误你们做生意的,所以,今晚到明天上午,得让商户临时搬走。”李香莲来看我的意思是周二晚上开始义演,义演的目的是筹款、帮贫扶困。 我赞了李香莲,说我完全同意,请李香兰给予配合,商户有需要的话,临时多请几个苦力帮忙,李香兰反夸了我,说她儿子其实不用说都行的,但是李香莲还是坚持来看我了。 她们三人走后,我就想,李香兰和更正气的李香莲在一起,她是不可能为老军统们当线眼之类的,只是她昔日与赵铭、张英杰两个死鬼关系过热,我也不得不小心。 我接着打下午的第二瓶针水时正好是四点,朱砂因故迟了几分钟才过来接班,交班医生、护士走后,她让与她当值的护士小杨替我倒尿桶。 朱砂告诉我,晚上的行动不出意外的话,将按我的修改计划执行,青岛兄弟袁四通已经回到市内,将安排在第一组,随张旗、黑马他们行动。第一组成功的话,紫岩的第二组将及时撤出现场。如果第一组扑空,张旗和黑马将分成两拨,一拨人紧盯看守所,另一拨人监控通明港码头,防止陈家加害绿叶,同时启动备选方案,将翁竖民的一对儿女看押到红栖山去。 如果行动取得成功,袁四通会在楼下往空中放三支烟花,如果没能取得成功,袁四通会在凌晨一点左右,攀爬上楼请示下一步行动计划,凌晨三点至四点执行原计划完全来得及。 我点头同意了黑马的补充意见,但我强调新计划执行不能惊动敌人,一旦被敌人发现,原计划的劫人行动取消,只执行控制、看押翁竖民的一对儿女到红栖山。 朱砂等护士回到病房后,两人一起离开病房回医生护士室。 傍晚时分,戴小蝶还没过来,杨显助和他秘书姬某带着礼品来看我,姬某在门外时将一些水果分给了陈更烈的手下。杨显助坐下后,他说劳小雯今中午投诉到翁竖民那里去了,说保密局不关心党国功臣,其实他上午就想过来了,谁知道工人、学生们蠢蠢欲动要搞行动,翁竖民将他招到党通局去了,就在党通局开了一个会。 “陈大处长也去了?”我惊问杨显助,我想劳小雯中午打党通局电话时,杨显助极可能也在场,翁竖民肯定顺嘴就跟他说了劳小雯投诉保密局的事,那么他们的会议应当是在翁竖民的办公室开的,而不是党通局的会议室。 “陈大处长他没去,找都找不到他人,他也真是,专员他现在除了自己本人,谁人不怀疑呢?他不怀疑我们每一个人的行为,他就不是专员了。”杨显助在某些方面肯定也遭到了翁竖民的怀疑,不然,他是不会这么酸的。 “小钱肯定能找得到陈大处长的。”我想翁竖民开这个会是不会招陈更烈参加的,最多也就他们三人密商如何应对工人、学生的游行、示威活动。 上次保密局抓了钱海红后,市委马上发起声势浩大的游行和罢课、罢市活动,日谍即时乘势杀了陈宏略,嫁祸于翁竖民。这一回,日谍是没有了,但是陈更烈因为他侄子陈方同之缘,他要插手进来,我就担心陈更烈“偷鸡不成,反输了一把米”。 “小钱也没影,手下说他回家了,谁知道呢?周末时间里,又没有紧急任务,我这个站长也不好太过干预。”杨显助说到这里,将姬秘书支到外面去,他说:“上次我们去省城,我记得专员回来跟你说过他办的一件事很顺利,你还记得吗?” “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呀!他上船前说到了省城再说,谁知道我半天不到,两次受伤,去不成了?”我其实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到省城见过上海站站长后,他肯定找到线索了。在我看来,军统时期的老潜们与翁竖民这个新主人断了线,这事对他是急事,他办成了,其他事恐怕不是急办的。 “你去不成也不是什么坏事,上海站关站长见过专员后,马上就飞回上海去了,让你去省城不是跟关站长有关,就是跟易主任有关了。武汉丢了,接下来就看上海能撑多久了,共军南下,势同秋风,哪一天打到我们这里呢?专员现在急的事恐怕主要是这个。” 杨显助又谈了局势,似在指引我的话头,我就是想到了翁竖民去省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也不能跟杨显助说,我接住了他的话头问:“你们今天开会也讲了时局了?” “哪能不讲呢?专员天天讲,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杨显助轻哼一声,笑了。 “这次回来成了理论家了?不抓共党,由着共党猖獗了?”我反引杨显助。 “抓呀!怎么不抓?工人、学生不是要游行、示威吗?专员想利用,怎么利用?谁都没有经验,你瞧我们队伍里的人,有哪一个象共党?送给共党,共党都不会要。”杨显助再次笑了,我想翁竖民还真会打算盘,居然想乘机派人打进我们的组织。 “你说的是,但是没人的话,那就由专员他化个装,混进去给我们的人做个样榜呗。” 杨显助听我这么说,他立时又笑了,说翁竖民这才想起陈更烈,像陈家这种地方豪强,什么人才都有,扮个共党总能找到人的,可惜陈家有变红的可能,现在想利用都利用不上了。 “今天找不着陈大处长,那就等明天上班呀!”明天又不是不上班,怎么就急这点事? “明天?共党今天下午就在红坎小广场组织了声势浩大的动员活动了,我刚从红坎回来,他们明天就走上街头了,现在我就希望明天下大雨,让他们搞不成了,要是又像上次那样搞上几天,让专员派人打进了共党内部,他岂不是更加了得了?”杨显助妒嫉得眼中生火。 “指不定呢,专员他搞什么都在行。”我有意反激杨显助。明天的工人、学生游行活动,目的是迷惑敌人,由行动队救出林芍,然后安全转移到桂平,他只不过与钱海红对调了工作,不再在高雷师专任教,和钱海红当初不再当医生一样。 “现在得力人选都没有,派老罗那边几个小喽罗进去喊几声打倒自己人的口号,顶个屁用?”杨显助说话间向我透露了他们三人上午的会议内容。 “专员选了党通局的人?他怎么就不选我们这边的人呢?特侦处个个都精兵强将的?”特侦处两个科五十几人今晚布置在哪里呢?这个信息很重要。 399、香兰疑可消更烈搅蛮缠 “特侦处现在都变成专员他的行动王牌了,他哪里舍得用他们搞一些偷鸡摸狗的事?陈大处长的人,他又偏不信了,不用老罗的人,他哪里还有人?”杨显助不象是有意迷惑我,他极其认真地说:“专员办这事兴许是个试验,他不试试,哪里知道老罗的人行不行?” “我看刘大个还是很不错的,上次在船上要不是有他对共党连开数枪,我怕是没命回来了。”只要罗逊不计划派走刘大个,那么林芍必定给软禁在党通局的会议室,看守林芍的人正是经过了翁竖民考察的刘大个。 “刘大个和他秘书都是老罗的心腹,他哪里舍得派他们?派那么几个小喽罗去,共党也不会将他们当盘菜,但是专员想做的事,老罗他敢不执行吗?今天请我去他们那边开会,其实就是有意告诉我这事的,丢那妈,我跟共党告密这种事有个屁意义?”杨显助学得最准的就是这句本地骂人话了,可见他很厌恶翁竖民的作派和他的怀疑主义理念。 “不是了?杨站长,专员他凭什么这么怀疑你?说得跟真的似的。” “因为我当初放了钱医生呗,那是我和老张一起决策的,现在倒成了我一个人的责任?” “钱医生是共党吗?又给抓着了?”按计划,钱海红在我去省城的当天,以“绿叶”的名义,各给“红土”、“青苔”和“赤道”发过电报,高兰一定破译了,她今晚还会发出来“她”来高雷的电报,但是钱海红只是“绿叶”的一面,现在的保密局,又有谁能认定她身份呢?一通来自桂平的被高兰破译的电报,成了翁竖民怀疑杨显助的烟雾弹。 “钱医生没给抓着,是关辉前些天在红坎抓了一个嫌疑人,说此人极可能就是共党的绿叶,如果他不是,那‘绿叶’就是钱医生了,也等于我当初有责任了。我要求审这个关辉抓到的嫌疑人,他说谁抓住就谁先审,审不出结果再换人,这事就不让我和陈大处长知道。”杨显助越说越气,而陈更烈说杨显助这个站长太窝囊,大约就是指这事了。 “杨站长,专员他是不是专过头了呀?这个人不是‘绿叶’,钱医生就是‘绿叶’了?什么逻辑嘛?‘绿叶’为什么不是别的人呢?”翁竖民因为这点事怀疑杨显助当初容共了。 “哼,专员他都当了,还要对我借题发挥?我回了,不说这个烦心事了。对了,陈大处长晚上要是找你,你告诉他别到处乱窜,让人怀疑了,到时他处长给捋了,我就更加无人可用了。”杨显助借我安慰陈更烈,让陈更烈好自为之。 此时,戴小蝶还没回来,天也快黑了,我看了看表,快七点了,我请外面的队员叫医生过来,但朱砂不知道哪里去了,来了护士小杨,她替我拨了针头,测了一下血压,拿走两只空吊瓶。我问白医生干吗去了?小杨说白医生今天没带饭过来,下楼吃饭去了。 但是,我想“朱砂”白香秀或许见黑马他们去了。 小杨回医生护士室不久,戴小蝶带汤和粥来了,是在家里做好了带过来的。她下午回家后检查了客厅和书房,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设备,地下室也整齐,只有李香兰的卧室有点意外。 “什么意外?”我急问戴小蝶。 “你猜。”戴小蝶冲我一笑,显得真出乎她的意料。 “我猜不着,你快说。”我催戴小蝶。李香兰照顾我两个晚上,自是因为我深度昏迷,给我输血、救醒我后,她回剧场两个晚上了,白天也不见她来看我,她干吗去了? “我师傅她卧室睡铺下藏有共产党宣言,如果不是你藏的?就是我师傅她自己藏的了。” “是吗?你师傅居然藏这个?”我愣了一会说,“你怀疑你师傅参加了我们组织?” “这种可能不能排除,如果是,那可是受我影响的。”戴小蝶一时无比得意。戴小蝶当初鼓动李香兰跟我争家财,是在市委的授意下完成的,说李香兰受她影响也不为过。 “受你影响?你也教过你师傅背诵共产党宣言了?”戴小蝶当初也教过我念,结果她没念到的部分,我先背诵出来了,戴小蝶当时立马就窘住了,从始不再教我念。我将她教我念的那本共产党宣言,包括李蕾蕾当初送给我的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的戴望舒“雨巷”托名本,都收进了我的保险柜,与我家的一些细软放在了一起,李香兰是不可能从中得到的这本小册子的。 “我说过我教她背了吗?我的一言一行会影响她的。”戴小蝶打开粥盒,先凉着。 “不管怎么样,组织纪律我们不能忘了,她这本书你得收起来,不能这么藏着。”张英杰和陈更烈都带人搜过我家,目标是寻找电台,如果全面搜查每一个角落,这本藏在她床铺底下的小册子就会被找到,同样会招来怀疑的。 “嗯,这个我懂,等她什么时候回这边了,我再跟她阐明其中厉害关系。你先尝尝我做的鱼汤,怎么样?饿了吧?”戴小蝶的心情受到了李香兰的一个行为的鼓舞了,在她看来,是她影响和改造了我和李香兰这两个小资产阶级的思想。 “那就端过来呗,不是太热吧?”天热了,不太热才好喝。 戴小蝶做的汤很不错,我几大口就喝光了。她接着喂我喝粥,我吃得全身发热起来,而在家洗过澡的戴小蝶,全身满是一个女性的香味,一如劳小雯中午走近我时一样。 喝过粥,我让戴小蝶将我喝后剩下的粥混进劳小雯中午留下的粥里,戴小蝶认为混起来不妥,端着劳小雯留下的粥下楼去加热,说是不加热,晚上可能会馊掉。 戴小蝶下楼不久,陈更烈似乎一切布置停当,一个人晃悠悠来了,进门就问我说杨显助晚饭前来了一会,都和我说些什么了?我说杨显助让他晚上别到处乱窜,招人怀疑? “我招人怀疑?哼,他就不招人怀疑了?在怀疑主义者面前,无人不被人怀疑的。”陈更烈轻哼一声说:“我今晚索性哪里都不去了,就在你这里睡一晚。” “这里你都睡得着?那我家丫头她不是要睡地板了?”我不想让陈更烈为避嫌就睡到我这里来,这样的话,同志们找我就无法谈工作了。而陈更烈的行为,也证明他今晚必有行动,他的借口是陪我解闷,说好听点是照顾我。 “你家的丫头不是没来吗?你就别赶我走嘛。”陈更烈对我双手作揖,恳求道。 “我家丫头她来了,去楼下热粥去了。你一个大男人,到哪找不到地方睡个好觉?医院外面的旅店、招待所多的是,你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真是。” “那我就呆两、三个钟好了,一会你尽管睡你的,你跟你家丫头说悄悄话都行。” 陈更烈非得在我这里留宿一晚的话,也可能在监视我呀!而杨显肋刚才说找不着陈更烈,陈更烈家里可是有电话的,怎么就找不着呢?是一时找不着,才放弃请他参加会议呢?还是因为翁竖民在党通局的办公室容不下太多人参加会议? 两人聊了一会当前的形势,陈更烈与杨显助一个论调,国民党败走大陆的可能性在一天天加大,他现在的个人想法是洗脱全家的红色“污染”,争取能随国民党军队的大流。我就问陈更烈怎么就不想留在故土?戴小蝶回来了,端着刚热过的粥。 陈更烈说他还没吃晚饭,问这粥是热给谁的? 戴小横毫不客气地横了陈更烈一眼说:“当然是热给我家大少爷的了,哪里有你的份,想吃晚饭,楼下的餐馆里多的是,想吃的话,尽管下去吃,自己买单就是。” “继祖,你瞧你家丫头的嘴?向着你呢,我先去吃晚饭了,去晚了人家收摊了,一会喝点小酒,回来就好睡了。”陈更烈呵呵笑了两声,问戴小蝶还吃不吃?他请客? “谢了,我吃过了。”戴小蝶对陈更烈客气一笑,放下热过的粥。 趁陈更烈下楼吃饭,我问戴小蝶刚才是否去了小店?戴小蝶说去了,店里没有李蕾蕾留的信,其实,李蕾蕾今天给朱砂当了交通员了,上下午各跑了一趟红坎,下午还要配合紫岩侦察赵宅的动静,以保证今晚的行动一举成功。 过了差不多一个钟,陈更烈酒足饭饱,打着饱嗝回来了,还给他的两个手下买了好吃的,看来他今晚是不会出去了,他对他安排的行动就这么放心?陈更烈行动时有钱胜利带队的话,他其实用不着亲自去的,这下怎么办?发生意外的话,有陈更烈在,根本就无法应急了。 戴小蝶一直坐了沙发桌上,陈更烈就坐在一只矮凳上跟我不着边际地聊天,直到朱砂过来换班,也没有离开过我的病房,弄得朱砂想跟我说话,也无法说了。 朱砂下班时将戴小蝶叫了出去,戴小蝶回来后,主动将沙发桌让给陈更烈睡,说她今晚就站着看着我们俩,陈更烈不好意思,说他和戴小蝶轮着睡好了。 戴小蝶提议说:“其实,医院有条凳租赁,可将就睡几个小时都不成问题的,你可以去租呀!你是保密局的大处长,你去要一只条凳,他们也会给你的不是?” 400、更烈遭拘押宋纪被问话 快十二点半了,张旗和黑马他们在党通局那边的行动已经开始了,我焦急等待着消息。如果此时翁竖民将“鱼饵”往回押送,陈更烈的人也快动手了吧?戴小蝶话音一落,陈更烈一拍脑门,说他忘了医院有条凳了,说完急急走出去,让他手下人给他找来。 陈更烈的手下人不久给他找来条凳,他就在我病房里试睡了一会,可是睡不着,起身坐着,显得有些不安起来。今晚,谁会是赢家呢?是我党组织,还是陈更烈?翁竖民?我就不信,两人谋一人都让翁竖民成了赢家?只是一旦陈更烈得手,林芍被捕一事的后面还有麻烦。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扒在沙发桌上的戴小蝶肯定也没睡着,陈更烈背靠墙壁闭着眼,我悄悄看了一下表,一点了,小声说他睡不着就去关了灯,这样就好睡了。 陈更烈去关了房灯,借着月光坐回他的条凳。仅过一会,大约一点十分,外面似有枪声。陈更烈一个激灵,站了起来问:“继祖,什么地方响枪了不是?” “好象在我背后方向。”我刚才一静心,听出来了,是看守所方向的中正西路。是陈更烈中了埋伏了吗?张旗和黑马是不会在这一路段行动的,而紫岩、李蕾蕾行动的西湖路距离那么远,即使响枪也听不到,八成是陈更烈的人与特侦处接上火了。 远远的枪响声还在继续,陈更烈急忙开了灯,奔到我背后的窗边往外眺望夜空,细听枪响声。戴小蝶也奔了过来看夜空,大约几分钟,戴小蝶叫了一声:“有人放烟花呢。” 我急忙扭头一看,只见到一支烟花凌空而上,越过了我的视线,“啪”地响了一声,在夜空中灭了。这是袁四通发给我的信号,张旗和黑马他们得手了,紫岩、李蕾蕾他们用不着执行备选方案了。这会的朱砂该在接收“绿叶”钱海红发来的电报了。 陈更烈有些担心地转身回到他的条凳上,可是他还是睡不着,过了一会,陈更烈说:“继祖,这条凳就放在这里,我得去旅店开一间房才能睡得着了,明天一早见。” “你别乱跑呀!”我不得不提醒陈更烈,枪声消失了,关辉这次逮到的人如果还是经陈更烈乔装打扮成老戴的人,陈更烈也许并不算输家的,怕就怕被逮的是陈家子弟。 陈更烈走后,我告诉戴小蝶,今晚的行动,我们成功了。 戴小蝶愣了一下问:“刚才的烟花告诉你的?” 我问戴小蝶刚才看到几支烟花?戴小蝶说三支,我说:“不错,我们成功了,天亮后的游行做个样子就行了,敌人有借此打进我们内部的意图,你上午就将这个事告诉联络员。” “陈大处长刚才会不会看出来了?”戴小蝶怕我听不清,走近我问。 “他看出来又怎么样?这医院又不止我一个病号,还有对面居民楼呢,看到的人多的是。”陈更烈刚才肯定也听到枪响声了,他这会马上找钱胜利善后才是上策。 “那我们是什么行动?青苔同志,以后有行动,你得让我也参加,我真的可以的。” “那要看是什么行动了?会给你机会的。”我不这么说,戴小蝶又要因为她男朋友龙潭出卖林芍而背上包袱了,当然,林芍现在获救了,内线同志的身份得加以保护。 “那你记得哟!我想睡了。”原来戴小蝶一直没有深睡,她说完退回沙发桌边扒下。 我躺在床上静思行动成功后翁竖民的反应,也想到了陈更烈的这次行动,陈更烈的人肯定碰上假嫌疑人了,如果陈家的人受伤被活抓的话,陈更烈这回也许洗不掉嫌疑了。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已是凌晨一点四十五分了,我还没睡着,病房外有人吵了起来,我听出来了,是康龙的声音,外面的情报处一科队员不让他进来,说是影响我休息,但是康龙威胁了外面的队员,他进来就开了灯。我睁开眼问:“康科长,出什么事?半夜三更的?” “陈大处长呢?他没在呀?”康龙看到病房内只有我和戴小蝶,他问我陈更烈的去向。 戴小蝶站了起来说:“这事还用问?他刚才在条凳上睡,也许着凉了,上厕所呗。” “是吗?他跟你说的?”康龙逼问戴小蝶。 “他没说,刚才出去时我听到响声。”戴小蝶说完揉着眼,打了一个哈欠,问我几点了? 我说快一点五十分了,康龙瞧了瞧戴小蝶问我:“宋科长,她是谁呀?” “她是我家的丫头,陈处长刚才的确是在条凳上睡的。”当着两个情报处两个队员的面,我为陈更烈圆场,但是陈更烈再不回来,他遭到怀疑是必然的。 “走,去厕所,男女厕挨个找。”康龙一声令下,两个随他过来的特侦处队员也往外走。 不一会,外面又有了吵声,是陈更烈,他进来跟我说,他今晚睡不成了,要回站里开会。 陈更烈随康龙他们仨人回站里后,我叫了情报处两个队员进来,问康龙刚才是在哪里找到陈更烈的?他们说好象是在医生护士室的走廊外。 我“哦”了一声,要他们有什么消息,及时跟我说一声。情报处两队员应了一声出去了。 戴小蝶接着出去上厕所,一会回来后关上了门,还关了房灯,想继续睡,我叫了她一声。戴小蝶摸黑走过来蹲下,小声问我:“刚才是怎么回事?保密局好像怀疑陈大处长呢?” “你刚才的话有点多了,陈更烈要是有什么事,敌人会怀疑你替他打掩护的。” “我不是睡得有点迷糊吗?我就说他着凉而己,完全有可能去厕所拉屎呀!” “以后说话要想清楚,快睡去。”我也要休息了,这会的张旗他们,该是带着林芍转移红栖山了吧?按计划,张旗他们会护送林芍去桂平的,那么他带回侦察排了吗?我希望途中不出差错才好。而陈更烈,会是什么结果等着他呢?凌晨一点后的枪声响了一会,大约有三、四分钟,如果陈更烈的人发现关辉押送的人是个假的,他们会成功溜之大吉吗? 第二天天没亮,情报处队员进来告诉我,陈更烈凌晨开完会就被关押了。 我问陈更烈被关在哪里?队员说就关在站里的刑讯室。我在想,关辉肯定逮着陈家子弟了,但是想让陈家的人指认陈更烈,除非严刑逼供了,那么翁竖民应当知道林芍昨晚被劫了吧?林芍被捕的事一直没有被公开,连杨显助都不知道内情究竟如何,林芍被我党组织成功劫走,翁竖民很容易向上头交代的。 如果说钱海红当初获救,让翁竖民抓住了杨显助的痛处,那么这一次,杨显助就未必能抓住翁竖民的痛处了,因为翁竖民对罗逊、关辉两人之外的人封锁了全部信息。 朱砂八点准时过来接班,随交班医生一起进来给我做身体检查,昨晚当班的医生扶我尝试下床。我双脚一落地,忍痛尝试一站就站了两秒才坐下,朱砂拍手暗示我说:“宋科长,你终于能够落地站着了,可以开始新活动了,真好。” “谢谢两位医生,我会多一些尝试站立的。”我双手合十,心想林芍一定已经从红栖山安全撤离了,接下来是新任务了。朱砂的笑容也“告诉”了这些信息。 “你家丫头呢?”朱砂离开前问。 “她下楼吃早餐了,一会会上来的。”我轻轻躺下。 “那你交代她好了,还要多吃点生鱼,听说红坎那边的市场不少的。”朱砂还没将林芍获救的信息回馈给市委,我想凌晨一点半之后的刘大个发现林芍逃逸,党通局上下一定会乱做一团,到处找人了,朱砂此时不敢启用电台联络市委,改用交通员白天传递是机智的。 “谢谢,我一会跟她说。”我笑着目送朱砂和交班医生、护士离开病房。 过了一会,戴小蝶回来了,她吃过早餐后,给我带了一钵肉片粥回来,问我是否可以自己吃?我说让我试试,一试,左右手都有足够力量可以捧钵了,但是戴小蝶坚持喂我。 我告诉戴小蝶,绿叶同志已经安全撤出市区,请她一会务必转告联络员,今天上午的游行可以在午后就结束,决不能被敌人利用了,另外,她去红坎的任务是给我买生鱼,话才说完,康龙又带人来了,直闯我病房,问我了解陈更烈昨晚在这里的情况。 “我喝了粥再说行吗?”我看着康龙问。 “那你们抓紧点,一会要开会的。”康龙似是等不及了。 “哎呀!这粥太热、太烫了。不如你们先问问门外的两个队员嘛!”我抬头示意康龙先问陈更烈的两个值班手下队员。戴小蝶不时地吹着钵上的稀粥。 “昨晚是他们俩值夜班吗?”康龙问得太罗嗦了。 “你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我瞪了康龙一眼。 “你们快点。”康龙转身往门外一走,我急对戴小蝶说:“一会要是问你,要如实说,陈更烈晚饭大约四十分钟,我们睡着时,他刚刚离开病房。”我希望能为陈更烈赢得时间。 戴小蝶听后点头,继续给我喂粥,我想陈更烈的人必定被关辉问出什么话了,但陈更烈和陈家的人今天凌晨时分牵制了特侦处的全部力量,张旗和黑马他们才顺利得手,我得帮他渡过难关才好。 “哼,不是他们俩,一早换班了。”康龙很快就踅回病房内,等着我问话。 过了几分钟,我吃完一钵粥,戴小蝶给我擦汗后,我接受了康龙的问话。康龙问过后说:“宋科长,此事关系到你名誉和今天凌晨的一个案子,你确定你说得没错吗?” “不错,他从晚上七点半开始,一直在我病房,中间离开一次,说是吃晚饭。”我对康龙确认道。这时戴小蝶拿着粥钵,匆匆往外走,康龙一瞧,叫了一声:“丫头,你站住。” 401、老翁出重手更烈被降级 “怎么了康科长?我回答你了还不行吗?”我叫了康龙一声。 “不行,专员命令,最后见到他的人都要问话。”康龙将戴小蝶叫到外面去了。康龙一个小组长,因为旧主张英杰之死,坐飞机升上来了,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希望戴小蝶别答错了,以她平时对情报的记忆和传递,被问个话,不至于出大错的。 过了一会,戴小蝶从外面开了门,但是她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对我笑着大声说:“少爷,我去红坎买生鱼了,中午前回来。”此时康龙还没走,戴小蝶要先走。 “好,你去吧!记得买点红枣。”我希望戴小蝶尽早回来。 今天凌晨一点十分,陈更烈的陈家子弟必定和特侦处在中正西路火拼了,而我行动队是凌晨零时三十分开始偷袭党通局的,得手后往白埔饭店撤出。当陈家子弟正与特侦处火拼时,我行动队全部人员已经安全撤离战斗街区,两个行动前后相差半个小时左右。 而陈更烈在我这里的关键点是晚饭时间他做了些什么?用四十几分钟吃这个晚饭,时间有点久,而且是在晚间八点近九点时间,正是关辉将“鱼饵”往外押送的时间,而他凌晨出去的时间不足半个小时,在医生护士室的走廊里碰上了康龙。 陈更烈第二次离开我病房后做了些什么,他自圆其说是没问题的,也许只是往外打电话。 那么康龙是从哪里赶回医院寻找陈更烈的呢? 康龙赶回医院的开始时间,应当是陈更烈的人被逮回看守所后,被问出了陈更烈的可疑之处,康龙于是带人开车往西营医院赶来,大约要十分钟,是争取第一时间找到陈更烈。 那么陈更烈的人应当还关在看守所,而陈更烈给关进了保密局的地下刑讯室。陈更烈不能洗脱嫌疑的话,保密局情报处一科的工作将处于半停摆状态。 中午午饭时间,戴小蝶还没回来,陈玉珍和李香兰仿佛约好似的双双来到我的病房,陈玉珍带来了她做好的鸡汤和稀粥,李香兰带来的是麦乳精,两人在我的病房内相视而笑,作了短简寒暄。一个三妈,一个舅妈,都是我亲人。 其实,李香兰是过来找戴小蝶回剧场干活的,但是戴小蝶此时还没回来,陈玉珍准备给我喂粥时,高兰和李蕾蕾一起来了,高兰还带来了鸡汤,我给她们俩介绍了陈玉珍和李香兰。紧接着,戴小蝶拎着两条生鱼和一包红枣进病房来了,一瞧一屋子女人,她自夸自己就知道我中午有好吃的,所以她没让人给我做生鱼汤。 李香兰示意戴小蝶给我喂粥,高兰说:“还是我来吧!” “你来?你可是大科长,这可使不得。”李香兰疑惑说。 “我首先是宋科长的校友,然后才是同事,我来喂他。”高兰当然不让地做了这事。 “原来你们是校友?中央大学的校友?”陈玉珍又是一声疑惑。 “是呀!宋科长比我早毕业三年,他在重庆的时间长一些。”高兰边给我喂粥,边回陈玉珍话,而此时,我发现李蕾蕾和戴小蝶有过对话,说什么,我没听到。 高兰给我喂过粥后,她当着众人的面对我说:“陈大处长涉嫌一个案子,明天中午我们就未必过来了。专员让我替他向你问好,让你好好养伤,尽早康复。” “谢谢你高科长,也谢谢专员。”我在想,翁竖民不像放弃陈更烈那样放弃我的缘故,无非因为我在侦案方面优于陈更烈,而陈更烈是染“红”的人,再也不能大用了。 高兰喂我喝过粥后,她即时和李蕾蕾回去,两人走时,李蕾蕾也说明天或许没有时间过来,请我配合医生,快尽康复。我谢了她们两人。 陈玉珍坐下和我说话时,李香兰将戴小蝶叫到了一边,让她一会就回剧场去,戴小蝶说她午饭都还没吃,李香兰问她刚才去哪了?戴小蝶说找她男朋友去了? 李香兰吃了一惊,问她是真是假?戴小蝶过去是不曾这么说的,现在龙潭因叛变被枪毙了,她经张旗证实和批评,也知道了真相,却反而对李香兰承认她找她男朋友去了。 陈玉珍和我告辞,并和李香兰话别后回去了,李香兰陪着我絮道家里的藏品和剧场的生意,一直到戴小蝶在楼下吃了午饭和给我做了鱼汤,才两人一起回红坎,李香兰带戴小蝶回剧场,是赶时间再调整剧场内的一处物杂房,这间杂物房位于二楼李香兰公寓的楼梯下,严格说,它不是一间房,而是一个通向地下水道的入口,李香兰不想让外人知道。 周三中午前,戴小蝶自剧场回医院告诉了我这事,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我父亲两次改建我家的两处物业,都是为了有一个逃生之道,那么我家的西营别墅楼地下室的暗房和通向地下排水道口,李香兰也可能知道。 然而,我父亲和我继母当初为什么就不从地下水道逃走而被日本鬼子生擒呢?这个谜也许无法解开了。而昨晚深夜,情报处负责守卫我安全的一个队员悄悄溜进我病房告诉我,关辉逮到的两人,一人曾经在警察局工作,另一个有码头苦力身份嫌疑的人在看守所撞墙死了。但是陈更烈还没澄清他前天晚上八点至八点四十五分的真实去向,还被关押着。 我经一周治疗,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但我没有离开过病房,一早朱砂下夜班交班时,她告诉我,“绿叶”林芍经张旗和他的侦察排护送,昨晚深夜到达桂平游击队驻地,钱海红将于明天中午启程潜回市内,接替林芍的工作,市委其他委员的工作不变。 陈更烈被关押三天后,翁竖民因为也不能证明陈更烈当晚参与指挥对特侦处的袭击,陈更烈被降为一科科长,而且只管钱胜利的侦辑大队,而情报处一科的另两个机动组,被并入了特侦处的两个科,现在的特侦处两个科已有七十余人,相当一个乙级站了。 对陈家和众多地方豪强更不好的消息是,周四下午,国民党高雷专员办作出决定,全面取缔各地方豪强个人武装,并通过媒体发布了这一消息。高雷市内五大家族包括周爱国、陈学淡、戴鱼恩、林其帆、郭敏华仅仅允许各留下十人枪看家护院,剩余人员全部解散。 因为一个突发事件,翁竖民几天就完成了他对地方武装的整治,周家失去省内外船运专享,陈家失去了对码头和港口水道的管制权,戴家也失去了对市内交通和贸易的专管权。 我周六上午继续治疗时,翁竖民和罗逊专程来看我。主刀医生给我做了一个康复治疗计划,让我明天中午后就拆线,但是回家后还需疗养一周,才能从事体力工作。 翁竖民让我从下周一开始争取上半天班,上下班时间由我自己定,我谢过翁竖民和罗逊。他们走后不久,戴小蝶送了饭菜过来,我很快就吃了,让戴小蝶继续回小店上班,晚上不用过来了。戴小蝶走前告诉我,“绿叶”钱海红同志已到市内,我人民解放军已从江浙抱抄抵近上海市区,上海解放指日可待了。 我挥手让戴小蝶快点回去。戴小蝶走后,我算了算我和首长的通话时间,刚好还有一周。那么今晚,李蕾蕾和紫岩他们能偷配到银行的钥匙吗?这第一步不能失败了才好。 走出病房,门外只留一人看守了,看守队员是钱胜中,我让他陪我下楼去晒晒太阳,整整五天半没见阳光了。钱胜中告诉我,那天凌晨被抓的两个人,有一个正是陈家子弟,在通明港码头做事,认识他的人不少,就在关辉要找人指认他身份时,他趁送饭人不注意,打破了碗,先是划烂了自己的脸,再撞墙而死,够惨烈了。 “陈处长现在怎么样?恢复上班了吧?”陈更烈的降级处分是周四下午决定的。 “昨天恢复上班了,不过,你出院后可别叫他陈处长,他会生气的。”钱胜中提醒我说。 “为什么?是因为被降级了吗?”我想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这事了,不过,码头那里,现在似乎失控了,苦力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见了罗逊的人,就拐道走,更是苦了船家,想找人干活都找不着。陈家这回被伤筋动骨了。” “周家、戴家这回也伤得不轻吧?”陈更烈轰轰烈烈地和特侦处干了一场,还拉了戴家下水,结果还是没找到他侄子陈方同。如果他听我劝,他的情报一科的另外两个组就不会被关辉和康龙给“吃”掉了。 “周家伤得最重,戴家就未必了,当然,戴家的烟馆和妓院恐怕得分点利给别人了。”钱胜中还是看出了一些问题的。 晒过大阳,钱胜中搀着我,扶我上楼,回到病房午休。 下午快三点,陈医生带护士过来检查我的伤口,他说结疤了,问我痒不痒?我说痒,今后遭遇风雨时,可能要痛风了。陈医生说这是自然的,能拾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问我和白香秀医生是不是很熟?我说不算很熟,只因之前左眼有散光之疾,曾经找过她矫正。 “原来是这样。”陈医生哦了一声,让护士即时给我打针。 陈医生和护士走后,我将门外的钱胜中叫了进来,让他过几天替我查一查给我主刀的陈医生的来历,就像我当初让他查白香秀医生一样。 402、剧场被盯上白鸽再救危 钱胜中接受安排后,我问他今晚是否换人过来守卫?钱胜中说要守到明天我出院为止,傍晚前就换人,还是原来情报一科的两人。 我说钱胜中还有两个时辰就换班了,不如早点回去,如果能碰上陈更烈,让他来一下我病房。陈更烈昨天才恢复上班,估计也没什么事做,让他来医院我病房发发牢骚,总比明天中午我出院后他才去我家里发牢骚要好一些。 钱胜中担心我会有安全问题。我说大白天的,用不着这么紧张,也就这么几个小时,共党又是怎么知道没人看守?我倒是担心晚上,晚上有两人就行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就不要下楼去了,我明天一早再过来,陪你办出院。”钱胜中觉得我说得有道理,提了个要求就走了。 下午四点正,“朱砂”白香秀接班后,她带护士小杨过来给我检查身体,此时看到门外没有保密局的人,朱砂亲自给我量血压,并让小杨去门口看着,她小声告诉我,战时物资筹措清单内容一定被叛徒泄露了,敌人从昨天下午开始对码头展开行动,估计下周就会高雷地区的其他几个大的港口和船只进行管制。 这个局面我一早就有估计,翁竖民果然从龙潭那里得到了相关内容,看来只剩双春的两阳港了。我问李蕾蕾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朱砂说李蕾蕾她们今晚就行动,紫岩带两人配合老蔡,得手后就等我出下一步方案了。 “绿叶同志呢?她见到市委的几位同志了吗?” “还没有呢?改到明天晚上在六六剧场见面,估计是等蓝琼同志,正好我明天晚上零时转大夜班。”如果是今晚见面,朱砂今晚正好上班到零时,她就无法参加这次见面会了。 “呃,陈医生今天问我和你是不是很熟?我说我之前找你看过眼疾,这个情况跟你说一声,他是什么时候在医院工作的?你平时的见红豆同志得注意一下。”我担心医院里有“老潜”,身份肯定是主治医生或助理医士以上的。 “他是前年来到医院工作的,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平时见红豆同志我会小心的。”朱砂说完,收起器具,转身离开病房,去其他病房查房去了。 等到六点,不见陈更烈前来探访,戴小蝶带饭菜过来了。我们一起用餐。 第二天上午,我仍打针两瓶,快中午结束后,接白天班的钱胜中告诉我,他昨天下午没有回站里,只回宿舍,但是他打听了,陈更烈昨天下午没有上班,可能是回东呈老家了,我猜想陈更烈之所以没有上班,八成是因为翁竖民管制港口和船只之故。 陈家先是被解除武装,接着就被管制船只,其实陈家是被龙潭和周家给拖下水的。 就在我让钱胜中替我办理出院手续时,劳承武和李梅南一起来了,之前没有预约,让我很意外,好在病房内外没有保密局的人,劳承武说上海进入巷战了,估计也就两、三天了,他想换掉他司机小周。我认为不妥,此时换掉他,那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希望劳承武三思。 在我看来,翁竖民对港口及船只管制的工作一结束,他会马上转头亲自监管第七军,他上周开大会时特别交代由杨显助监管,其实是缓兵之计。更何况,小周的真实身份,翁竖民必定已经知道,他之所以能捕获龙潭,正是小周行先期提供给张英杰的情报。 劳承武说他再不换掉他司机小周就没有机会了。我告诉劳承武,共产党前不久掐断了小周这条线,但翁竖民经上周去省城联络,他又将这条线接回来了。换掉小周,还不如留着他。 李梅南也劝了劳承武,并告诉我144师陈煌旅的作战参谋张友侠的情况。我说这很好,军内的这些人必须借保密局之手清理干净,不然,第七军往哪一个方向走都成问题。 劳承武和李梅南走后,戴小蝶带饭菜过来了。我说她其实不用带过来的,我一会就可以回去了,手续正在办。戴小蝶说她一会要回红坎,我问她为什么要回?戴小蝶说昨天下午罗逊派人通知李香兰,党通局也要参与对藏品交易市场的管理。 “他们也要参与管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想翁竖民这不是在挤兑安密达吗?这么一点生意,翁竖民都瞧得上眼?怕是怀疑上我党组织对剧场的利用了吧?我担心绿叶钱海红和市委其他成员明天晚上在这里的集会。 “我怕他今天就开始了,不过他们晚上不留人,也就周末的白天。”戴小蝶边吃边说。 此时钱胜中办完出院手续,付清费用回来看到我和戴小蝶在吃饭,他说他在外等着我。 我要戴小蝶晚上最好回来,不然我得自己做饭了。 戴小蝶说晚上的饭菜她刚才已经做好了,我自己吃之前热一下就行。明天丁妈过来剪花草和搞室内卫生,她一天都未必能搞完,我有什么事的话,就吩咐她做。 “你联系她了?”明天周一了,我是要去站里上一会班的,这是翁竖民特意交代的。 “不是我联系她,是她上午打电话问我明天家里是否有人,我和她定下的。另外,你让我主动接触罗逊,我不得跟他的人接触接触才行?要是让我认出上次盯我哨的人是党通局的人,往后就好办了。”这段时间以来,戴小蝶连搞家里的卫生的时间都没有。 “也好,你自己掌握好时间。”我这才想起,每周一是戴小蝶的休息时间,她以往都回红坎的,让她一会就回红坎,先接触一下党通局的人是有必要的。 戴小蝶吃过饭后,她替我收拾了一番。她出去后,我在病房内换上我自己的衣服,不一会,护士带新病号过来了,钱胜中接过戴小蝶打的包袱,送我回家。 家里还是比较整齐的,只是入夏后,院里的花花草草长得太快了,以后怕是两个月就要修剪一次才行了,钱胜中用我家里的电话往海员俱乐部杨显助办公室打了电话,电话是姬某接的,还让我和他通上了话,才算钱胜中完成了任务。 第二天,我等到九点,丁妈才过来。上班前,我交代丁妈中午就在我家里吃饭,但是得她自己买菜,并做上我吃的。妈接了钱,说她先搞室内卫生,下午再剪花草。 九点二十分,我开车来到保密局,此时翁竖民等人已经开过会,都出去了,留在站里的人是高兰和李蕾蕾。我先在高兰办公室门停下跟她打招呼,接着才进我办公室。 不一会,李蕾蕾进来了,她告诉我,昨晚偷配银行钥匙成功了,对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给了紫岩二十万元现钞了事。我说给这么多,小心现钞是假的? 李蕾蕾说捞草打兔子,肯定不会假,都交给组织了,问我中午想吃什么?她吩咐食堂做。 “不用,我坐坐就回去了,杨站长呢?”我想陈更烈会不会怪我不帮他忙呢?上周的事发生后他还没跟我联系过,昨晚想打打他家里的电话,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杨站长和专员,还有陈科长、关科长都去第七军军部了,你丫头在家吗?”李蕾蕾问。 “在呀,不然,我中午吃什么?高科长来了,我打打下面的电话。”我说完拿起话筒。 李蕾蕾扭头一看,高兰只是从我办公室门口经过,李蕾蕾即时离开了我办公室。 我喂了一声,先听康县情报组林堪进汇报工作,他说上周被警署查出的船只,并不是站里的统一行动,而是被吴其隆的警员误撞的,他下午再上来,争取明天一早汇报工作。 “好,你上来再说。”我想林堪进下午进市内的话,必定是为了掩护赵师亮了。 我接着拨了两阳情报小组的电话,电话是警暑的值班警员代接的,我让他们转告小骆和卢勇,要他们俩明天同一时间等我电话。 不到中午,我提前下班回家,丁妈刚刚搞完室内卫生,我让丁妈先办午餐,她跟我感概说她好久没在我家吃饭了。我说是呀!将来或许有更多机会的,让她想吃什么都买一些回来。 当晚的晚餐,丁妈也是在我家里吃了才走的,她用下午的半天时间修剪了院内的花草。 搞过清洁卫生的家居就是不一样,我躺在舒适的沙发上,梳理我的工作计划,想出了截获敌人的“宏计划”的初步方案。晚间十点左右,我分别拨了杨显助和陈更烈的电话,但他们俩都不在家和办公室。 过了半个钟,有人自地下室上一楼来了,我起身一瞧,见是白鸽,一时惊喜不己。 白鸽进卫生间洗过她弄脏的衣物,问我受的伤,好得怎么样了? 我说还要在家里康复治疗一周,话才说完,外大门有人叫门,听起来像是保密局的人,我急忙与白鸽应急,让白鸽去二楼找戴小蝶的睡衣穿上,就当戴小蝶今晚并没有回红坎。 开了门,我慢慢的步行出来,原来外大门外是康龙和他的一个组队员,我问他怎么来了?康龙说他接到线报,说有可疑人在我家附近活动,担心我个人安全,所以过来看看。 “没有不安全呀!”我边说边给康龙开了外大外,“我昨天下午就出院回来了,上午还上了一会班,下午一直看着我家佣人剪花草,都没发现有可疑人在附近活动的。” “那也要进去检查、检查。”康龙一挥手,几个队员跟着就进去了,他们直往我家里奔。 403、白鸽要秘嫁宋纪情难却 我追着康龙他们进门,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呢?白鸽从地下水道进我家暗室自是为了用我家里的电台给上级汇报工作,时间还不到十分钟,康龙就寻到了我家里来?不对呀!八成是戴小蝶在红坎出了什么事了,康龙要证实戴小蝶今晚是否在我家。 康龙站在一楼客厅,看到与戴小蝶长得一模一样的“白鸽”朱薇,他竟呆了呆。 白鸽站在二楼楼梯口咳了一声问康龙说:“看什么看?不认得了?” “化成灰都认得。”康龙几天前在医院找戴小蝶问过话,才几天功夫,自然记得戴小蝶的样子,他轻哼一声说,“宋科长再有什么事,你得负责,走。” 我示意白鸽出去锁上外大门,白鸽迅速下楼,在门口换上戴小蝶的鞋子,出去锁门。不一会,我听到了康龙他们开走摩托车的声音,好险呀!如果是因为白鸽给上级电报而引来康龙,康龙会搜查的,必定是戴小蝶出什么事了,联想到钱海红今晚在六六剧场见市委的其他同志,我就想戴小蝶极可能因为掩护市委的同志而暴露自己了。 那么李香兰就住在剧场的二楼,市委是如何瞒得住她的?当然,有戴小蝶在场,李香兰或许在外面打牌未归也不一定呀?才十点多,不然,参加会议的朱砂如何能赶回西营上大夜班?钱海红见市委其他同志开会,应当是今晚的九点到十点之间。 白鸽锁上外大门后进来了,她问我会不会是因为她刚才发报引来了康龙他们? 我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对白鸽一一讲了,白鸽对我家丫头戴小蝶长得和她一模一样感到不可思议,我说只有我才分得出她和戴小蝶有哪些不同? “我们俩哪里不同了?”白鸽撩了一下头发问。 “是这里。”我指着白鸽发际下的一只小疤问,“你过去是不是受过重伤?” “特使同志,不该问的不可以问。”白鸽忽然正色说。 “好,我不问。”在我看来,白鸽过去一定受过重伤,失忆了,才想不起她有一个胞妹戴小蝶了,而戴小蝶一直误会我藏的一张白鸽的照片是她自己本人,以为我在打她的主意。 白鸽接着问我是如何判断出翁竖民将林芍转到了别处的? 我告诉我的朱薇,自从“赤道”陈方同一个月以前转移桂平后,敌人一直没有他的这个消息,以为赤道还在市内活动,并且认定赤道就是与林芍有个人关系的陈方同,是有意用林芍诱捕陈方同,结果让他叔叔陈更烈知道了。是陈更烈组织陈家的家丁袭击了特侦处,也给我创造了一次战机,这个时间正好赶在陈更烈动手之前的半个小时。 陈更烈遭到拘押审查,因为他早有防备,当然还有陈家子弟舍身保护了陈更烈,陈更烈现在只是被降级、削权处分,只管辑私队了,是名义上的情报处一科科长。 白鸽告诉我,翁竖民前不久上省城找到的一个“老潜”并不老,是个年轻人,三年前自上海来到高雷,他告诉翁竖民,与张英杰联系的下线还有两个,但是他不知道是谁,那么这两个人至少有一个是行动队长,另外一个和这个翁竖民接上头的年轻人仅为情报人员。 “新招的潜伏人员还没交给你培训吗?”我猜想与翁竖民接上头的年轻人也许就是劳承武的司机小周,当然也不排除是别的什么人,让我存疑的给我主刀做手术的陈医生也可能是。就看这两天的钱胜中会不会查到陈医生的档案了。 “还没招到人,翁竖民今天下午主要跟我讲他需要时间对地方势力采取行动,下周的这个时间能招募到第一批潜伏人员就不错了,我估计他会在处理地方势力的同时招募人手,你留意他的行动。”在白鸽看来,外地人是不适合在本地潜伏的,用本地人的可能性极大。 我将我截留敌人的“宏计划”行动方案告诉了白鸽,希望她在我们行动时配合一下,白鸽答应了,但我也要配合她,是对她个人身份的掩护?我问她需要哪些掩护? “娶我,捞工,我是你新妇不是?”白鸽深情地看着我。 “我怎么娶你?”我公开娶白鸽,我就得面对我的发小劳小雯。 “不是公开娶,是秘密娶,就今晚。”白鸽在我受伤时,她追着翁竖民去了省城近一周,误了上周五她与翁竖民的一次接头。她告诉翁竖民,她上省城见她的上司和男朋友了,其实,她是见我华南分局的同志,汇报龙潭叛变的细节和她个人工作事项。 “就今晚?我们就这样不行吗?”我承认我爱她,搂着她,希望到此为止。 “革命就要成功了,今晚和过几个月结婚没有什么不同的。”白鸽从我怀里出来,去关了一楼的照明灯,然后拉着我的手上楼,我缩回了手。 “你?干什么呀?不愿意娶我吗?”白鸽再次拉上我的手说:“这里没有白鸽和红土,只有朱薇和宋纪,你别告诉我你不爱我?” “不是,新妇,咱俩非得这样吗?”白鸽要与我同房。 “为了革命,我们必须这样。”白鸽扶我上楼,我已经洗过澡了。 两人进入我卧室,白鸽要做我新妇了,尽管羞涩难当,但是为了身份保护,她解下戴小蝶的睡衣,抖了抖,理顺了,再叠起来,拿去了戴小蝶的卧室。当白鸽回到我卧室,我还在犹豫着,白鸽经我脱下衣物,紧接着,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女人的胴体,我立即热血喷张起来,没有仪式,也没有事前订婚,白鸽就这么进了我的怀里,她嘴里喃喃着要我爱她。 “阿薇,爱你,非常爱你。”我留着灯,专注着我的朱薇,亲她、吻她。 但是,两人都有些笨,忙了一会才双双成了“成年人”,毫无疑问,我们俩都是第一次。想起白鸽假扮白莉莉在南华酒店卖唱,她是那么风骚和妖娆,可是做为翁竖民的潜伏人员的培训师,白鸽朱薇是不能给翁竖民留下不符合女性生活的印记的。 两人睡到凌晨四点多,我们的第二次更美好,白鸽在最后时刻叫了几声,说她这回真成了我的“老布”了,我是她一生一世的“捞工”,她要用我们爱的结晶,迎接新中国的到来。 我掏出我家的祖传玉佩,送给我朱薇做我们的结婚礼物。朱薇欣然接受了,说她还我青铜剑时,青铜剑就是她送给我的最好的结婚礼物。我给朱薇戴上玉佩,朱薇一笑,扑进我怀里,掏起玉佩亲了一口。这个玉佩是我住院时陈玉珍从我家博物馆带过来放在我身上的,我让她拿回去,她没有拿,要我带着保命,我希望它能保朱薇平平安安。 凌晨五点,朱薇要回去了,她要象田螺姑娘一样在我眼前消失了,我送她来到地下室,两人又楼又抱了一阵,朱薇才钻“道”离开。 第二天上班,我才知道钱海红昨晚九点在六六剧场见市委其他同志不久,就遭到了保密局的搜查,戴小蝶因为掩护同志们从舞台后面的二楼楼梯下入地下水道撤离,她只差几秒就会被捕。原来,听到剧场内暴响枪声,负责在外围警戒的黑马和紫岩在围墙外接应了戴小蝶,戴小蝶才得以从围墙向外逃脱,但是她让保密局的人看到了身影。 翁竖民在六六剧场就审问了李香兰、阿芹和小师妹三人。 小师妹也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要保密局的人给她一枪,免得她师傅和我都被共党害死了,她将来要讨饭。小师妹的机智出乎我的意料,在剧场内生活的四人除了戴小蝶不在现场,三人昨晚就解除了嫌疑。紧接着,翁竖民往看守所打电话,让康龙赶到我家,彻查戴小蝶的去向,结果碰上了长得和戴小蝶一模一样的朱薇。 敌人是碰巧搜查六六剧场呢?还是这次会议昨天就谁给泄露了消息?我想到了两个人,一是参加这次会议的朱砂会不会让陈医生看出什么破绽、被跟踪了?二是掩护赵师亮参加会议的林堪进会不会又倒向了敌人,出卖了赵师亮和市委的同志? 一早的会持续了一个小时有余,在会上,陈更烈坐尾席一言不发。翁竖民、杨显助、陈更烈和关辉的一科昨晚都参加了行动,原来,黑马狙杀了关辉的一科两个队员。他们并没有搞清楚多少人在剧场内开会,关辉说包括最后翻墙逃走的女子和袭击保密局车辆的人,至少有七个,杨显助说他只看到三个,关辉是根据火力点做出七人的判断的。 在我看来,加上戴小蝶的话,七个也正常,因为布置在剧场内还有两个劳工组的同志。 “就当是七个吧?包括外面的全都跑了,这应当是他们的最高领导人。”翁竖民于是扳着手指算上了“红土、蓝琼、绿叶和青苔、赤道”五人,那么最后逃脱的女性不是“青苔”、就是“绿叶”了。杨显助在会上跟翁竖民争了起来,说“绿叶”绝不可能是个女性。 “争什么呢?抓回来呀!”一直不说话的陈更烈酸了翁竖民和杨显助一句。 “一定有军人参与了,不然,火力配备不会这么专业和合理的。”关辉诌了一句,认为有军人参与,这次围捕才没有获得成功,不然,共党的有生力量昨晚就一窝烩了。 404、剧场遭搜查小蝶吃大醋 “共党的行动人员里面本来就有一个枪手,你们忘了小广场枪击事件了?”翁竖民提醒说,“在剧场内碰头的人至少有五人,其中就有一个女性,另外两人应当是在外面放哨的,大家看到三个或者五个都正常的,因为他们发觉被搜查后就开始翻墙了,所以从外面接应最后逃走的那个女性才有几个人之多,关科长、康科长,你们马上带人对师专一带的民居和高雷公园一带再搜查一次,陈科长,请你的李科长现在就去剧场再勘查一次剧场,杨站长和高科长留下,其他人散会。” 十点不到,会议结束,我端水杯出来,陈更烈问伤势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说差不多了,但是伤口还得注意,要半休一周才能行动了。李蕾蕾给了我一个笑脸,问陈更烈是否可以动身去六六剧场了?陈更烈说勘查的事李蕾蕾是主角,他是配角,就当出去吹风了,马上就可以出发了,我说方便就去我家坐坐。 “我现在是被染红的人了,去哪都不合适的,一是呆在站里,二是陪着别人干活。”陈更烈说得无不讽刺,如果不是那个陈家子弟自行了断,陈更烈被当共党嫌疑人关起来都有可能,他对他现在的这个结果并无异议了。 “那你去吧?我等一下康县情报组林组长就回去。”我说完进我办公室。 过了一会,林堪进还没过来,我开着门在我办公室内喝茶闷坐,翁竖民来了,他问了我的身体情况,我一一说了,说就是上楼比较辛苦,一会要听康县的林组长汇报工作,翁竖民说他现在还要管罗逊那边,实在没有时间,要是有时间,就该去我家慰问一次才好。 “翁叔,你太客气了,我前天中午出院时,劳军长慰问过我了,小雯不会再投诉的。”我提醒了翁竖民,希望他仍将我当成受伤人员,别给我派什么外出任务。 “那你忙完你的事就回去,反正每天半天班,你自己掌握时间,对了,你家附近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员出现,要马上跟高科长说。” 翁竖民装出一副极其关心的姿态,其实他还在怀疑戴小蝶是从六六剧场逃走的。 有关李香兰昨晚的情况,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翁竖民走后不久,杨显助将我叫去了他的办公室,他对我描述了昨晚在六六剧场的枪战,做为文职人员,他跟我一样不会打枪,所以他只看到三个可疑人是很正常的,杨显助讳忌的事是翁竖民抽住他过去放走钱海红的事不放。 林堪进过来找我汇报工作时,我向杨显助请示,让林堪进陪我去加一下车子的汽油,杨显助同意了,并提醒我要加就多加一点,不然,等到汽油管制制度出来了,就得写报告了。 “谢谢。”我从站长室出来,带上林堪进,又跟高兰说了一声,才下楼。 原来,昨晚在六六剧场的枪战,是黑马从高雷公园的树上狙杀了两个特侦处队员,搭救戴小蝶脱险的是林堪进和紫岩他们,负责警戒的两个劳工组同志乘机从外围炸了关辉的两辆摩托车,将关辉的另一个组队员往火柴厂方向带、才分走了保密局在剧场内的火力,不然他和另外五个同志也无法身份。 我急问我家丫头戴小蝶的情况,林堪进说戴小蝶翻墙时受了点擦伤,去在医院做了处理,她零时又潜回了剧场,今天上午不是在剧场,就是回家了。我一时拿不准是回家,还是先去汽车修理公司加满汽油。 如果我没猜错,参加会议的同志全部从地下水道撤离了,问题是李香兰也被问话了,戴小蝶是如何紧急疏散参加会议的同志的?我急问林堪进:“那赵老师呢?他现在哪里?” 翁竖民刚才下令关辉和康龙对高雷师专附近居民区和高雷公园一带进行地毯式搜查,凡是陌生人都会遭到盘查的,如果赵师亮还呆在红坎等林堪进,那么他可是凶多吉少。 “呃,他已经随我过来了,在你小店隔壁的汇理银行办事。”林堪进没有告诉我他后来是如何找到赵师亮的,让保密局的人带“蓝琼”赵师亮进市内参加会议是最好的掩护,这是我早前的安排,林堪进遵照执行了。 “你一早是几点找到他的?”我还来不及回家,也担心戴小蝶是否还留在红坎。 “八点半在南华夜总会吧厅,我和他约好的地方。”林堪进接着告诉我,他昨晚将赵师亮送到六六剧场后,他一直蹲守在六六剧场附近,当最后一个女性同志进入剧场时,他发现几个人先后去剧场附近的公话亭打电话,仅过半个钟,保密局的大队人马赶到,马上叫门要进入剧场检查,之后的几分钟里,是一个小姑娘开的门,她被保密局的人踹倒在地。 回到我家小店,林堪进进隔壁银行找赵师亮。我进店对阿芹询问情况,阿芹一一跟我说了,她根本不知道剧场内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去开门的人是小师妹,当时的时间大约十点左右,听到有人叫门,她以为是我,就让小师妹去开门,不久,枪声大作,不停地有人喊话,她不敢走出宿舍,更不知道李香兰是怎么样的?总之李香兰从楼下回二楼休息不久,保密局的人就来了,将她和李香兰给搜了出来,枪战后就被审问了。 “当时有人问你师姐去向去吗?” “问了,是参加小店开业宴的杨站长说六六剧场还住着一个年轻女子,怎么就不见她了?我说我师姐在西营照顾大少爷你。他们又问了小师妹,小师妹说她睡下了,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师傅克扣了她工钱,让保密局给她一粒子弹,免得她将来讨饭。” 此时林堪进进店来了,说赵师亮在租保险柜,手续马上就办齐了。我让阿芹下午早些回红坎去,见到戴小蝶,让她马上回西营,我要去汔车维修公司加油。阿芹让我瞧瞧昨天接到的两件藏品,我给瞧了,写了价格,让阿芹补上去。 从小店出来,我带赵师亮和林堪进去汽车维修公司加油,在路上,我问赵师亮,昨晚开会时谁最后一个进入六六剧场?林堪进说是一个女性,我想不是钱海红,就是朱砂了。赵师亮说最后进去开会的人是绿叶和朱砂,两人都可能遭遇“尾巴”了,让我查一查,作出补救。 到了汽车维修公司,我让林堪进下车给我的车子加油,并购买两只汽油桶加足汽油。我在车上询问剧场内的枪战细节,赵师亮说会议刚开始十来分钟,敌人就来搜查了,后来转移到了一处地道,青河同志因故没有继续参加,出席会议的同志有七人,包括他、绿叶、红星、黄皮、赤道、朱砂和迎春,迎春同志是列席会议。 会议传达了南方特委的工作指示,布置了市委的近期工作,绿叶同志负责市委在市内的日常工作,下面县区的工作由赵师亮、黄皮和迎春三人负责,赵师亮在康县藏的弃船被吴其隆搜走了两艘,尚有三艘已经转移到乡下。 昨晚的会议还决定近期一边袭击戴鱼恩,一边袭击戴家的私人油库,因为戴家的私人武装已经被解除了大半,油库的防守一定没有过去严密,袭击油库的事将由市委的行动队执行,具体方案由我和赤道商酌,袭击戴鱼恩要找准时机,具体任务由黄皮同志和游击队完成。 谈过主要事项,林堪进已经让老板装满三箱汽油,问我要钱,我掏完了身上的钱也不够,林堪进问我怎么办?我说油桶先留在这里,我一会再带钱过来取回,老板催我下午一定要来。他似乎也收到了消息,说将来要登记的话,买油就不方便了,指不定价格会飘升。 我谢过老板,带赵师亮和林堪进去沙滩大排档吃午饭,因为老板认得我,让我记了账。原来林堪进一早开摩托车带赵师亮回西营时,他将摩托车停在了东风影院附近,我很快就将他们带了回来。紧接着,我回家取钱,准备去汽车维修公司取汽油。 戴小蝶上午九点就回到了我西营的家,她藏在家里等我,见我回来,她自家里急奔而出,问我昨晚是不是有人穿了她的睡衣?原来她闻到了不同于她自己的气味了。 我说要不是让李蕾蕾扮成她,睡在她床上,她昨晚就暴露了。 “你大门不出,你是怎么知道昨晚的事的?”戴小蝶不相信。 “李科长昨晚值夜班,她先知道事情发生在六六剧场,过来跟我报告的,正好康龙过来寻查的你去向,我让李科长穿你睡衣睡在你床上才瞒过了康龙,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不信。”戴小蝶盯着我问:“你和李科长的感情是不是比你和劳小姐还深?” “你在说什么呢?白沙同志。”戴小蝶好像吃醋了,我不得不严肃起来。 “你在骗我,康龙昨晚都来过了,我今上午刚回来不久,他还会派人过来寻问吗?”戴小蝶的话让我吓了一跳,康龙开完会居然又派人过来寻查?好在戴小蝶刚回到家里。 “他们问你什么?”我想戴小蝶千万别答错了。 “他们问我昨晚去哪了?我反问他们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我昨晚就在家里。”戴小蝶从睡衣上的气味里判断出我昨晚找了别的女人进家门了,也许扮了她。 405、宋纪急善后家里遭监听 “后来呢?”我发现戴小蝶的手肋擦伤了,贴了纱布,而昨晚的朱薇是没有受伤的,敌人一比较这个细节,戴小蝶还是有可能暴露,我必须做出应急。 “后来,他们问我的手是在哪里受的伤?我说是一早剪花草时不小心受的伤,就这么两句,他们就走了,没问别的。”戴小蝶看着我笑了笑问:“我这么回答你满意吗?” “马马虎虎。”原来,丁妈昨天来搞卫生和剪花草,就是戴小蝶的安排,因为市委的会议原定是下午三点在六六剧场召开的,因为等赵师亮迟到而改了时间,戴小蝶事前没有得到这个消息,晚饭后才知道,她不得不留在了六六剧场,做场内警戒。 黑马、紫岩他们四人是被赤道事先安排在外围负责警戒和接应的,林堪进并没有任务,因为只有我和赵师亮才知道他是经我策反过来的保密局康县情报组的组长,他是出于保护赵师亮,自己留在六六剧场附近警戒的,结果也派上了用场。 我走进家门口,脱下鞋子,光脚上楼进我卧室取钱,因为着急,伤口有些痛,取了钱,我走到一楼沙发坐下歇气。戴小蝶大约因为丁妈的工作不到位,她还在外面剪着花草。 歇了一会,我穿鞋子出来。戴小蝶看到我什么都没带,不像是又要出门,她停下手上的活,对我描述了昨晚的枪战,说保密局不过如此,围墙外面才四个同志,他们就吓坏了。 我说大门口外面还有接应的同志,是他们炸了保密局的两辆摩托车,敌人不明情况,分了人追他们,不然,她昨晚就给逮着了,要她别得意。 “我就得意了,我一边配合赤道同志开枪还击,一边打开地道口子,让市委的同志撤离,然后盖上盖子伪装起来,这个功劳不小吧?”戴小蝶跟我邀功,忽略外围同志对她的搭救。 “我看你师傅的功劳也不小,你怎么不说说她呢?”我还没见到李香兰,有关她的信息来自保密局和赵师亮,我想李香兰极可能是我红坎行动组文宣小组的同志。 “我师傅?你三妈她?哈、哈、哈。”戴小蝶说完哈哈大笑说,“她老人家听到枪响,赶快躲到她二楼的卧室去了,连一声吩咐都没有。”戴小蝶有意耻笑李香兰,其实她已经知道李香兰的身份了,但是她没有告诉我,一如当初她没有告诉我她男朋友叫杨勇,代号龙潭。 “是吗?但是至少,地道口子是你师傅事前提供给你的吧?如果没有地道,外面的同志能一下子搭救这么多人吗?地道口你伪装好了吗?”李蕾蕾和陈更烈开完会后就去勘查了,即使李蕾蕾存疑,她也会往别处扯的,陈更烈就未必认真勘查现场了。 “昨晚就伪装了,一早又忙了一阵,我要是不说,连你都没想到,他们又是如何想到呢?” “你别小看了保密局的人?”我警告戴小蝶说,“保密局已经判断出场内至少有七人,如果其他人不是事先翻墙离开,敌人怀疑剧场内有地道是有可能的,你别说话不经大脑,到时害了你不说,还会搭上你师傅和两个师妹,还有我。”前不久戴小蝶不经大脑,对我开枪,如果不是李蕾蕾来得及时,与黑马伪造现场,我和戴小蝶就一起暴露了,她居然不吸取教训。 “行了你,一说就知道批评我,一句好话都没有。”戴小蝶理屈词穷了。 “我还没夸你,你就先翘尾巴了,我要是夸你,你不比市委和特使都厉害了?哪里还有谁比你聪明?”我要戴小蝶记着,她昨晚是站在二楼楼梯口咳了一声问康龙说看什么看?不认得了?康龙说化成灰都认得,宋科长再有什么事,你得负责,走—— “你真让人扮我了?而且不是李科长?”戴小蝶呆住了。 “你说呢,白沙同志,赶快重复我刚才说的话,我还要出去办事。”我催戴小蝶。 戴小蝶重复两遍后,我要她再加重语气。戴小蝶加重语气后,我说昨晚扮她的人后来是穿着她拖鞋跟着康龙出来锁上外大门的,这个细节也要记着,不是我去锁外大门。 “那,那个扮我的人是谁呀?康龙认得我呢?除非他眼瞎了?”戴小蝶急问道。 “扮你的人的个子跟你一样高,长得有点象你,穿着你睡衣,又站那么远,康龙也就见过你一次,一下子认不出你有什么奇怪?当时随他进家里的队员有三个,都站在门口鞋柜边,其他人在外面,家里开的是二组照明灯,我站在康龙身边,一直不说话,时间是十点半多一点,你记着了吗?”我担心翁竖民上午复查无果后,他下午还会派康龙过来寻问,让戴小蝶重复一遍细节,一会继续干活,也不怕再弄伤了自己。 戴小蝶重复细节后,应下了这事。我开车出门,先去沙滩大排档付了中午欠的饭钱,接着去汽车维修公司付款取回三桶汽油。回到家里放好汽油睡下一个小时,康龙果然再次带人来了,但是他并没有进我家门,就在院外逮着在外面干活的戴小蝶问话。 我站在二楼的书房窗口边往外看到了,我想必定是戴小蝶的手伤再次引来了康龙。康龙不久走后,戴小蝶对保密局的人骂骂咧咧的,我下楼出门将戴小蝶叫了过来,严厉要求她以后不管对谁,不许当面和背后骂人,因为这种性格不符合昨晚扮她的人。 “哼,她长得像我,却很斯文,性格也不像我,是这样吗?”戴小蝶走近两步,盯着我问:“昨晚是不是来了你钱包里的那个女人?” “你胡说什么呢?是她照片放在我钱包里。”我不得不这么说了。 “哼,我就知道你引勾了她,不对呀!照片是我的,你再让我看看,这照片究竟是不是我的?”戴小蝶放下剪刀,捋手袖要我掏钱包。 我往外推了戴小蝶一把说:“我凭什么给你看?她扮了你,为你化解危机,你得感谢她,但你却想损害她。”我想朱薇正是戴小蝶亲人无疑,只是朱薇失忆,记不起戴小蝶了。 “我说过我要损害她了吗?你要我感谢她,我还不得瞧瞧她是不是真的很像我呀?”戴小蝶忽然认真的说,“要不是你刚才出去时跟我说那么多,我就暴露了,青苔同志,我先谢谢你。”戴小蝶这么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心想翁竖民还在怀疑戴小蝶。 “康龙刚才问你什么了?”我想知道一下,因为明天上午肯定还会开会说这事的。 “你刚才出门前说的一些细节,他差不多都问到了。我对答如流,只有一处,我犹豫了一下,就是你说的她穿了我拖鞋出去锁外大门的事,问完,他带人走了。不会再来了吧?”戴小蝶也对敌人第二次问话感到恐怖,叫了一声说:“青苔同志,我暴露了?” “不知道呀!”我也越发担心起来,问:“刚才康龙没问你手伤是怎么回事吗?” “他问了,我还是上午跟他手下人说的那一句。”戴小蝶弯腰捡起剪刀,对我示意了一下说:“外面有人找你,你认识他吗?” 我循示瞧去,外大门外正站着老蔡同志,我急忙快步走了过去,老蔡递给我一只纸条,就匆匆往海滨菜市场走了,他是去菜市场购买晚上供应的海鲜和时蔬的。我展开纸条,里面是李蕾蕾的字迹,上书:“丫头遭怀疑,剧场没事,小心家里被监听。” 戴小蝶此时也走过来了,我让她看李蕾蕾的提醒,戴小蝶脸色聚变,我瞪了戴小蝶一眼问:“前几天让你检查家里是否有监听,你做得怎么样了?” “我检查了,客厅和书房什么都没发现,要说有监听,也是这两天的事,再说我们刚才全是在外面说的话。”戴小蝶再次变了脸色。 “你瞧你?脸色都变了,白沙同志,我提醒你镇定点。”刚才我和戴小蝶都在外面说话,但我担心我昨晚和白鸽说话时被监听了,如果我和白鸽说的话被监听,翁竖民一早就有反应了。我和戴小蝶双双进了家门说:“外面的花草不要剪了,赶快洗衣服去。” 戴小蝶应了一声,丢下剪刀,轻手检查鞋柜,我开了留声机,放了白莉莉的歌。戴小蝶接着搭梯子看客厅正中央的吊灯,一瞧,她呆住了,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悄悄下了梯子,走到洗手间,才大声问我洗衣皂放哪里去了? 我在客厅说:“放洗衣桶,你不能自己找找吗?” 戴小蝶招手让我过去,她小声说:“敌人将窃听器放在吊灯上面,和上次一样。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你昨晚和扮我的人说了什么要紧话没有?” “你让我想想。”在此之前,戴小蝶并没有招到敌人的怀疑,是昨晚她翻墙时让保密局的人看到了,那么这个窃听器应当是我一早上班后被放进来的,我带戴小蝶悄悄检查一楼的脚印,脚印很乱,寻到二楼的书房时,我发现敌人是从二楼顶的小阁楼顶窗口进来的,两个平行的脚印清晰可辩,正是来人顺着绳索从小阁楼顶窗口离开现场而无法抹掉的。 “嘘——”我和戴小蝶再次检查书房。一阵忙碌,并无发现,戴小蝶嘀咕了一句:“好险呀!你再想想,别落下要紧事,我去洗衣服了。” 406、小蝶脱嫌疑油品被管制 一般情况下,我们是极少在书房说事的,而客厅还有电话机,是个对外对话的窗口,从茶几到沙发的下方,再到柜子的抽屉下,留声机喇叭箱,甚至餐桌椅下面,鞋柜里,都是安装窃听器的最佳之所,但安装在这些地方,很容易被发现。 翁竖民或许知道张英杰过去监听过我家了,那一次被监听之后,我让丁妈请人油漆了外围墙的铁栅栏,还焊死了二楼书房的外窗口,但是书房的顶窗我是不能焊死的,得留着这个“逃生”通道,留着它,才能更好地掩护我家地下水道逃生通道。 下午快五点,我再次小心检查一楼的餐桌和二楼走道下方,我确信,监听设备只有客厅的吊灯一处,如果我中午时和戴小蝶是在客厅里说话,翁竖民立马就可以拘捕我和戴小蝶,而不是让康龙再次来询问戴小蝶,以求证戴小蝶昨晚是否真在家里了。 翁竖民无法证明戴小蝶昨晚是在六六剧场参与集会的话,他就只能偷偷将他的这只窃听器撤走,那么明天或者后天上午我上班后,他或午就会让人给撤掉。 上次的张英杰将窃听器留在我家有五天之久,当时李香兰因受伤在红坎医院住院治疗,她和戴小蝶还没有搬进我家居住,我那些天因照顾李香兰又很晚才回家,即使打电话,也极少涉及有关话题,张英杰很失望地撤走了他的窃听器。 过了一会,戴小蝶从厨房出来,说她去买点菜,要我别走开了,指不定会有电话找我。 我家里的电话,打的人最多是陈更烈了,但是今天他表示了,他现在找谁都不方便,我想他是不会打我家电话的,即使打,也不会是“政治话题”电话了。 六点不到,戴小蝶买菜回来了,很快就做了三菜一汤,叫了我吃饭。 我关上留声机,和戴小蝶在餐厅吃晚,我家的餐厅在一楼,与一楼的客厅是相连的,应对二楼书房和现在李香兰的房间的一楼是两间客房,李香兰和戴小蝶就住在这里。 戴小蝶给我舀了汤后,她有意大声说她明天中午要回一下红坎,看李香兰是否有什么事要帮忙?让我上午下班去一下小店,小店那里又有好几件藏品需要我做鉴定了。 整个客厅包括餐厅的说话声是能监听到的,我满口答应了戴小蝶,说我明天的早餐和午餐都在站里的食堂吃,到时给她打一份饭菜过去,让她去去红坎就回来,并说我还是个伤病员,中午两点半得回家睡午觉。 戴小蝶说两点半才睡的话就不是中午觉,而是跟今天一样的下午觉了。 吃过晚饭,戴小蝶很响地收拾着碗筷时,我走出家,在院外的花丛间徜徉,此时的天还没断黑,外大门外的街仍然可以看到一些晚归的人来去匆匆,都是往海滨菜市场来回的,偶尔还有一辆黄包车经过。过了一会,戴小蝶大约忙完了她的事,她在家门口往外叫了一声:“大少爷,你要出去吗?你伤还没全好呢,就不要出去了。” 我想戴小蝶是有意这么叫的,我转身走回门口说:“我在院外走走不行吗?你什么时候找人过来修修铁栅栏?油漆一下外大门?就不要自己干了,免得又擦伤了你的手。” “那我过几天真找人了哟!你可别说我浪费钱。”戴小蝶说完晾衣服去了。 天黑之后,我和戴小蝶在客厅为听留声机起了“争执”,我听了一会白莉莉的歌后,戴小蝶硬要我改听肖邦钢琴曲,结果两人各听了半个钟。如果此时正好有人监听着,他恐怕只能陪我们听留声机了。不喜欢听钢琴曲的人,必定会听着、听着就睡着的。 第二天,我又是早上八点不到就出门,戴小蝶从二楼上追了下来跟我要零钱坐公车,我掏了零钱她,让自己吃早餐去。我进车棚开车去保密局,在站内食堂喝豆腐脑和吃馒头,并交代师傅给我加餐,一个鸡汤加荤菜三个,用食堂的饭盒,用完再还回来。 八点半来到办公室,站里除了李蕾蕾和高兰在,其他人都还没到,现在的站里,翁竖民不催工作任务,大家几乎都懒得动。 等到快九点,关辉和康龙来了。陈更烈接着也上了二楼,他手里带着两只玉米和一个糯米粽子。进办公室坐下后,陈更烈用了昨天的开水送早餐,首先,他将糯米粽子的叶包一脱就给脱下来了。我端水杯走到他办公室门口时正好看到。 陈更烈抬眼看着我,省掉了我的称呼:“看什么呢?是不是认为每天一早一定要开会?哼,这样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我向前走了一步,陈更烈忙抬手制止说:“你可别进来,谁靠近我谁就是共党也指不定。” “诶!”我叹了一声,转身回我办公室,钱胜中一会进来了,说他昨天下午搞到了西营医院那陈姓医生的档案了。钱胜中以保密局的名义去医院拍取了他的档案资料。 陈天宇,男,民国七年出生于淅江湖州,比我大一岁,民国三十年医专毕业,民国三十一年在湖州参加工作,随后转入杭州、上海工作,民国三十四年冬,也即抗战胜利后来到广州,工作一年,来到高雷,在高雷工作已有三年多,是他毕业后工作时限最久的地方。 如果说此人来自上海,其实也不为过,因为他在上海工作时间两年有余。最诡吊的是在广州工作的这一年,适逢军统改为保密局,他会不会在这一年被招进保密局呢?或者在军统变换门庭时就被招进去了?如果“陈天宇”是他的化名,那就更难找到真相了。 他会是白鸽所说的“来自上海的年轻人吗?”如果劳承武的司机小周并非来自上海,那么他岂不就是白鸽所说的“年轻人”了?在外地来高雷工作的人当中,即使学会了高雷话,也是能听出口音的,一如保密局的人当中,谁是外的,谁是本地说,一听说话就清楚了。 到了我给双春组打电话的时间了,我拨了两阳警署的电话,副组长小骆接了,说我上一周没能去两阳的原因他们知道了,问陈更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会捋了处长?我说电话里说这事不方便,就不要问了,让他先工作照旧,迟点我下去前再给他们电话,问卢勇在不在? 小骆即时让卢勇听电话,我问卢勇是否做了他家属思想工作?卢勇说家属故土难离,可能还得加把劲才行,牵一动全身,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我说我知道了,又让小骆接电话,对他讲不管站里的人事如何变换,监管第七军和抓共党的任务不变,并让他转告组长张力荣。 挂下这个电话,我打火烧掉陈天宇的照片资料,然后去洗手间洗手,陈更烈大约此时才吃完他的早餐,他轻咳着走过来,小声问:“你家丫头前天晚上不在剧场,没遭到怀疑吗?” “她这两天晚上都在家里,怀疑什么她呢?康龙不问都问了两次话了。” “真没事了?我看你还是小心为好,别不小心就掉粪坑里?”陈更烈说完笑了一声。 他告诉我,昨天下午开会,他和李蕾蕾汇报了勘查工作,六六剧场内集会的共党是事前翻墙逃走了的,至于康龙,翁竖民训他问话要懂技巧,所以会后他又跑我家找了戴小蝶。 事实上,如果我昨天中午不做事后补救,戴小蝶是难脱嫌疑的。 一早不开会,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本周的工作重点会放在罗逊那一边,人手增加的话,也会加在他那一边,以求两个站能够平衡。 陈更烈洗过手,他先回他办公室了。我进卫生间方便过后,也回我办公室,陈更烈其实不是不愿意跟我说话,而是不想让我进他办公室和他“交头接耳”。 回到办公室不久,杨显助来了,将李蕾蕾叫了去。 不一会,李蕾蕾出来,经过我办公室时,她招手让我出来,她告诉我,油料类供应品要加强管制了,要买油赶快买,迟了油价会飘升,我说我昨天存了点,下午去红坎再买一些。 “家里没事吧?”李蕾蕾急问。 “有一只,就看何时撤走了,别的没事。”如果不是李蕾蕾及时提醒,我和戴小蝶晚饭时还议论前天晚上的事的话,那就必定被监到听了戴小蝶前天晚上的去向了。 李蕾蕾进她办公室时,陈更烈从他办公室出来,转身就去了杨显助的办公室。我想,还是物资管制的事,翁竖民一计未成,又生一计,想通过物资管制,看我党组织是否出手抢购? 过了一会,陈更烈自杨显助办公室出来,他直接来到我办公室,说翁竖民简直就是个魔头,居然连煤油都要管制,市面上的油类供应品过了今天,非飘升不可,而且审批权在于党通局,保密局只有监管权,陈更烈的辑私队要昼夜不停地监控各油类供应站和商户。 “政治本来就是逐利的,不卡紧了这事,谁会往你口袋里塞钱?”看到杨显助来了,我赶紧跟他打招呼,杨显助问我昨天了油没有?我说加了,但是没储油。 “你是有车之人,不储点油,你车子怎么开?到时排队等审批,有你烦的,要储就赶紧。”杨显助接着询问我身体情况。我说储油要紧,检查身体的事放到明、后天去,下午先去红坎。 407、宋纪切尾巴梦琳急嫁人 我想杨显助催我储油,无非是催我外出。我不在家的话,装在我家的窃听器也就该撤了。 杨显助回他办公室后,陈更烈关上门,又骂了杨显助无能,说这么好的事居然让罗逊和刘大个给抢去了?这些人必定借此中饱私囊,还有他的老师翁竖民尽出昏招,党国又焉能不败?上海进入巷战第二天了,明天也许就完蛋,汤囊胞就是汤囊胞,还说上海固若金汤。我丢那妈,这些贪官污吏个个的脸皮比长城都厚。 “骂完了没有?骂完了,你也该去储油了,你车子不用开了吗?站里的汽油要算里程的。”我想杨显助让我储油,也许包含着他未来的一些需要,说不定他会让他秘书也储上油。 “李科长的报告不是还没出来吗?我下午再储。” “你家不是有很多机动帆船吗?都不要出海打渔了?”今天周三了,我想翁竖民的油品管制其实是针对我党组织的战时物资筹措计划的,但是这个管制措施首先伤及了老百姓了,好你个翁竖民,周末就来一场声讨大游行。 “拜姓翁的所赐,我家现在没那么多机动帆船了,当然储油也是必须的。”陈更烈说完回他办公室去了,我想只要他往家里打个电话,让全家人出动,就什么都搞定了,无须陈更烈办这点事。指不定今天就有人排队储油了。 中午,我带上丰盛的午餐回到我的小店,戴小蝶一瞧这么多美食,她可高兴了,说我带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我笑戴小蝶就是个吃货,我让食堂师傅做这么多菜,其实是让她带回剧场给阿芹和小师妹她们压惊的,不是让她全给吃了的? 戴小蝶白我一眼说:“这鸡汤我就喝一碗,剩下的全带回去。” “还有这封信,是关于当局物资管制提的一些建议,你交给联络员。”我将我在办公室写的时局分析和建议递给戴小蝶,要她注意自己的身后。 “你要是担心,你将内容口述一下,我跟联络员口述好了。”经过这两天的事,戴小蝶似是心有余悸了,而敌人的窃听器何时撤掉?还说不定呢。 我口述了我的建议,戴小蝶一字不落地倒背了出来,我说:“白沙同志,奖励你一碗鸡汤,这封信一会要烧掉。”万一戴小蝶又象上次那样被人拦劫搜身,信就会落入敌人之手。 吃过午饭,戴小蝶进卫生间烧信,准备回红坎。这时突然有两个人进了小店,我立即站了起来,将他拦在店面内,但是我不认识他们。对方出示证件,原来是党通局稽查大队刘大个的人,他们管我要小店的全部鉴定登记本,我让他稍等,请他们坐下。 戴小蝶从卫生间出来后,我示意戴小蝶将鉴定登记本交给他们,问他们何时还给我们? “还你们?不还了,过段时间再过来拿。”两人抱上我店开业以来的鉴定记录就走。 戴小蝶怔了一下,忽然晃过了神,对我说:“我想起来了,上次就是这两个人盯我哨,打烂了一只仿品。”戴小蝶冲出店门大叫了一声,“别走呀!你们。” 但是党通局的两人已经走远了,冲出店门的戴小蝶转身回店里,带走了我多打的午餐。 我去卫生间洗手,接着给客人留店的藏品做鉴定,一个小时就完工了,我困得不行,靠在椅上打盹,直到戴小蝶换了阿芹过来上班。我让阿芹没客人时继续重抄客户的鉴定登记,每抄好一本就带回六六剧场,阿芹说过去重抄的已经放在戴小蝶的房间。 我离开小店,开车去红坎。车到白埔饭店,我下车去文登仔看黑马他们是否在,黑马和紫岩,还有另外两个同志都在,他们看到我伤势恢复得很好,都很高兴,问我要任务。 “先搞侦察。”我在地上画了几下,将侦察戴家油库的事交给黑马他们四人,并说敌人马上就要管制油品了,时间应当是明天出文后就执行,所以要侦察出油库的前后警力变化。时间是明天和后天晚上。 “银行那边,放过他们了?”黑马还记得我早先说过要动银行的事。 “还要等情报,你们周六中午在这里等我。”明天就周四了,我先划定黑马他们明、后天要办的事。截获敌人的“宏计划”要在周末执行才好,除非翁竖民下周一不派我去省城了。 谈完事,我开车去红坎,先去袁四通的小店,开门一看,里面居然没有一封市委给我的信,我住院这么久,市委不会没有信给我的,至少有两到三封。袁四通已经回到市内好几天了,还参加营救林芍的行动,给我发过信号,会是他拿走了信么?不是的话,问题可大了。 走到屋外,我仔细检查门窗,一切都好好的,不像有人进去过,那么信到哪里去了呢?我返身要开车去南华酒店时,袁四通从背后叫了我“大哥”一声。 我瞧瞧前后街,瞪着他说:“你跑哪去了?信呢?” “我藏起来了。”袁四通已经开始从事秘密工作了,他在桂平游击队也培训了一周,斗争经验也在积累当中。 进到屋里,袁四通从一处墙隙里找到三封信,我拆开看了,市委前后三封信,一是请示如何营救林芍,这事已经过去了,不用回复意见;二是袭击戴鱼恩和戴家油库的事,是赵师亮他们商定的意见。三是钱海红到市内后给我写的,她与我相约明天晚上在霞光眼科诊所相见,商量物资筹措问题,我即时给钱海红回信,先取消明天晚上相见的事。 我告诉钱海红,前天市委在六六剧场开会的事,有女同志暴露了行踪,敌人还在追查,所以所有参加会议的女同志,包括“白沙”、“朱砂”近期不许带有关工作和情报方面的资料在身,以防敌人跟踪,搜身检查。 袭击戴鱼恩和戴家油库的事,由红坎行动组和市委直属行动队负责,方案待定。市委本周内需领导的事是学生、工人在周末时间的游行活动,要针对敌人的物资管制。 写好回复,我带袁四通去我家博物馆。陈玉珍问我怎么带袁四通来了?我说是朋友,进来无妨的,并挑了四件藏品带上,要放回广海湾汇理银行地下保险柜,让陈玉珍登记好。今晚就往广海湾汇理银行地下保险柜存放,再次侦察银行的动静,敲定行动时间。 两人一起去九二一路投信后,我带袁四通去南华酒店,在车上,袁四通靠诉我,钱梦琳要嫁给他,问我怎么办?我说:“能怎么办?她是你义妹,你得强调这一点。” “哎呀!大哥,就我现在的身份,我已经一再强调了,你不也知道,张英杰祸害了她?她怀上了,还没结婚,省城她不敢回了。”袁四通想娶钱梦琳也不排除,面对这漂亮的美人,是个男人都动心的,更何况钱梦琳和袁四通的交往也不少,时间也不短了。 “怀上了?确定吗?”张英杰几次祸害钱梦琳,怀上也可能呀! “前几天她跟我说了,我不相信,昨天她又和我去看了医生,现在都有反应了,她再不嫁人,将来肚皮一大,她怎么见人?”袁四通也强调了这一点。 “那你的身份,她知道吗?”袁四通加入组织的事一直没有被批准,但他一直参与了组织上的一些行动,还在桂平游击队培训过,我就担心他泄露了身份。 “我什么身份哟!组织都没批准我?再说了,她又不是组织上的人,这事我能跟她说吗?”袁四通只告诉钱梦琳,他原来就是个小偷,是结交了我,才邪归正。 “先见见她再说。”上海马上就要解放了,大都市更需要钱梦琳这样的人才,如何将她们送到上海去呢?这可是个大问题。而且她怀上了,不与袁四通结婚,问题更大。 到了南华酒店,袁四通找到钱梦琳,钱梦琳将我叫去了她办公室,办公室超大,装饰非常考究,办公用俱用料全是上等檩木。她说这间办公室迟早是我的,接着先谈赵夫人回桂林后的事,原来,上周五,赵夫人将她在高雷的调查和法理提案交给了广州政府的内政部,探告翁竖民诬陷赵铭,侵占赵铭的私产两座,一处位于西湖三横路,一处位于沙滩的洪屋路。 “今天周三了,有回音了吗?”我想侵战私产的事,内政部未必奈何得了翁竖民,但是陷害赵铭的事,一旦李司命和桂系军阀认真起来,也够翁竖民喝一壶的。 “还没呢?他在红坎这边的一处宅产,我让酒店员工暂住,就等我义兄的爸妈他们过来了,宋科长,上次你答应我的事如何了?我听说上海快完了呢?”钱梦琳就想去上海,但是我现在也许只能让她先去香港,迟点再去上海。 “上海的战事这么紧,现在去不行呀!你能不能再等等?”我在想钱梦琳焦急的话,她就不一定仅仅是因为怀上孩子的原因了。 “我等可以呀!义兄,到你了。”钱梦琳让袁四通说话。 “大哥,刚才我都说了,我们恐怕得结了婚再去上海,上海不是还在党国的手里吗?” “你们先准备结婚吧!我身体还没全好,要下周吧!还要将你父母接过来,这一处住宅能住多少人?”我得为卢勇的家属留出房子。 408、老潜难甄别宋纪窥破绽 “住六、七个都不成问题,不够还有我自个的住宅,可以住五、六个呢。”我一说让他们先准备结婚,钱梦琳欣喜地说,“这些住宅就当是我嫁给我义兄的嫁妆了。” “那你跟你叔叔商量这事了吗?”我指的是钱梦琳嫁给袁四通的事。侄女嫁人,叔叔都不知道的话,那侄女就等于跟别人私奔了。 “哎呀!这事不用跟我叔叔商量呀!”钱梦琳双眼一亮说,“赵铭的住宅是赵夫人前些日子来了后授权给我处理的,我自个的住宅我自己有权处置的。”当着袁四通的面,钱梦琳也不怕袁四通知道她过去和赵铭的关系,或许,她跟袁四通说过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和我兄弟结婚的事,得有家长证婚呀!没人证婚,那成何体统?” “你们组织的头不可以给我证婚吗?我们就小范围举行婚礼。” 钱梦琳没有直指是什么组织,那么我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共产党组织了,我说:“我们组织?你想请翁竖民吗?这恐怕不好哟!他现在很忙的,我们都不容易见到他的。” “谁要请他当证婚人?大魔头刽子手。”钱梦琳直口表述,否定要请的组织领导是翁竖民。但我想,钱梦琳在猜测我是共党组织的人,她说:“没有谁的话,就只能请郭市长了。” “能请到郭市长吗?”郭敏华去年初就已经离任了,但是人在高雷,能请到他的话,钱梦琳还是很有面子的。一场婚礼,没有父母在场,也没有别的直系亲人,又没有领导给予证婚,就像一场过家家游戏。 “我来想办法,要是能请到军队的头就好了,哪怕请个师长也好。”钱梦琳不打算请保密局的头了,有一个前市长,再有一个军队里的师长,一样可以成婚的。 “参谋长可以吗?”我还不知道我舅舅是否有空。 “哪一级的参谋长?”钱梦琳问,看来,她懂得军队里的参谋长也是有级别的。 “军一级的。”我想钱梦琳肯定会通过,但我不敢保证李梅南的时间。 “是吗?你和他有关系?”钱梦琳要现在就敲定证婚人。 “呃,他是我舅舅,就不知道他到时是否军务繁忙,能否脱身过来。” “那就定他呗,两人各代表我和我义兄,一嫁一娶就可以了。”钱梦琳想简单了事。 “那就先这样吧!接下来是结婚仪式,就放在南华酒店,婚房放在你自己的住宅,是这样吗?”在我看来,结婚无非就这些了。 “这事我们早就想好了,南华酒店和夜总会的股份我转给你,你总得表示一下吧?”钱梦琳切入关键问题。 “你要怎样的表示?我当初说负责送你到上海,但是现在上海很乱了,只能先送你到香港,而且,你们结婚了,我兄弟得跟着你不是?你的股份转让给我,我必须有表示,但是现在时局乱得很,万一共党打过来,这些股份恐怕都不属于我,而是属于共党了,所以,我只能以物相抵,你看如何?”我老想钱梦琳和赵铭相好这么多年,她会不会是军统时期的“老潜”之一?如果是,我必须给自己留下余地。 “你说的以物相抵,是你们家的藏品吗?”钱梦琳爽快地问。 “是呀!”我哪里有现金接钱梦琳的股份? “呃,那就这么处理吧!宋科长,时局这么乱,我也不是非得这样的,但是万一我叔叔知道了,我总得给他一个解释不是?你家藏品的价值,你自己也做鉴定,我相信你。”钱梦琳想了想说:“南华酒店和夜总会,你有经营权,产权我也交给你保管,但不是过户给你,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产权我只能代管,等时局安定了,得你回来处理。”钱梦琳等于同意先去香港了,她离开这里的原因是我曾经主动承诺安排她去上海工作,另外,她怀孕了,想避走上海。 钱梦琳站了起来,手摸着她的办公台椅说:“这些都是上等檀木,又不能搬走,就放在这里,交给你处理了,你不用这个办公室的话,我得让何经理在这里办公,你要用吗?” “那何经理自己有办公室吗?”我看着钱梦琳,心想她让我在这里办公,是另有目的吗? “何经理当然有自己办公室了。”钱梦琳也看着我,很希望我接用这间办公室,但是我怕是没有时间过来办公,她说:“日常管理有何经理,你大可放心的,不过,你有空的话,总要过来瞧瞧账目才好,你老不过来,我怕经营上会失控,你晚上总没有一点丁时间了吗?” “那就留给我用吧!”股份一受让,我就是这里的大老板了,我还说自己晚上一点丁时间都没有,钱梦琳就会寻思我晚上都干些什么事。 “好,主要事情都谈过了,我们这几天的事,就是接我义兄的父母过来,干脆,赵铭的私宅产权和使用权也交给你代管吧?赵夫人和她律师都认得你,要是她们找你也方便。”钱梦琳又将赵铭的住宅交给我代管。她要走得干干净净,了无牵挂。 “既然这样,你先准备委托书和授权书吧!我得回去了。我兄弟能娶你,我也为他高兴。拜托你教导我兄弟文化课,让他能与你比肩齐眉,另外,股份受让后,恐怕得让酒店的管理层知道这事才好。”这事突然提前了,钱梦琳和袁四通到了香港,如何安排呢? “这事肯定要宣布一下,要不,明天晚上你过来,我和义兄办个订婚宴,顺便跟管理层介绍一下你,婚礼嘛!能快自然是好事,不能快,那就下周再说。”钱梦琳征询我的意见。 但是我明天晚上要和白鸽见面,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我说:“明天我没空过来,要不,周六晚上吧!”到时我还要与白鸽相见,两次接头的地点是不一样的。 “那就这么定,义兄,我以后就叫你通哥了,结了婚再改,明天你要是没事,早点来这里,我们得找人布置一下婚房。”钱梦琳终身大事落地,心情无比欢畅,笑得很幸福。 “那我也走了,明天一早再过来。”袁四通有话跟我说。 “好,先这样。”钱梦琳送我和袁四通出门。 我和袁四通回到我车上,我想了想,带他回必胜路。 在车上,袁四通问:“大哥,你刚才说话很犹豫的,有什么事吗?” “大哥其实还没有给你义妹联系好工作单位,只能让她先去香港,所以你得陪她在香港一段时间,不然,我不放心,所以我刚才很犹豫这事,你不必多想。” 钱梦琳未经组织甄别,就往解放区大上海金融单位送,我就有可能犯致命错误。另外,钱梦琳希望我请“组织的领导”给她当证婚人,可见她心理上认定我是某组织的。虽然她没有确指,但上海解放在即,我将她往上海送,那必定与共党是有关系的。 我泄露我的身份了吗?翁竖民早前对我的怀疑是从哪里来的呢? 为保证自身安全,袁四通回他的小屋后,我独自往九二一路再投信,先暂时终止市委与“鬼屋”的书信往来,改由“白沙”、“青苔”和特使“红土”的直属联络员口头传递重要情报,另约钱海红后天晚上九点后在霞光诊所相见。 下午五点,我赶在银行下班前直回广海湾汇理办事处,途径海员俱乐部附近的汽车维修公司时,发现有人排队抢购汽油了,管制油品,自然是冲我党组织来的,当局亦可借此敛财。 我进入银行地下室保险柜放置我的藏品时,我问陈经理是否要登记?他说不用,直接掏钥匙给我开门,而地下室守岗员工走开了,柜台里的员工在忙着。我谢过陈经理,进入地下室,找到我租的保险柜,将我家四件藏品放了进去。 锁上保险柜的门,我拾步出来,陈经理在外面等着我,问我上海战事如何了?我说在打呢?别的不清楚。长江沿线重要城市一解放,华南和西南的敌人无不胆寒的。 杨显助将南迁的文物放在这里,自是因为这里的墙体跟别处不一样,除了排气窗,再无别的窗口,外大门是铁闸式的,里面还有玻璃和木板门,地下室和保险柜已偷配了钥匙,是不愁进入的,关键是行动队员如何进入银行,那么银行的晚间会留多少人看守呢?不管多少,枪口之下,他们都会是摆设,进入银行的队员只需第一时间切断外联就行了。 从当街的两处排气窗进入,即使是半夜,也不安全,那么只有一处排气窗是向后的,这是唯一可以进入的地方,后面应当有一条小巷。从银行出来,我没有马上回家,步行到洪屋路入口,再转入一条窄巷,银行的后面果然还有一条小横巷,大约有三、四米宽,足够黄包车行走了。这条小横巷通往何处呢?沿着东向走,我一直走到霞湖医馆附近,我就想,这个陈经理一定是从这条横向去找他情人约会了。 陈经理会以什么理由向他夫人告假与情人约会呢?应酬,是无法在外面与情人过夜的,那么守银行的话,这个理由就特别充足了。我相信,这个好色无比的陈经理周六或周日晚上肯定还会借口守银行而与他情人双栖双宿的。 想定了行动时间,我往回走,又足足走了五、六分钟,才回到银行正大门,开车离开。 409、钱袁秘结婚宋纪请梅南 回到我的小店,阿芹还没下班,她告诉我,戴小蝶刚才回来了,下午的一个客人带了好多藏品过来,她指给我看,我问她客人有什么特征?阿芹说是个外地人,说的话很难懂,但是她还是能够明白他的意思。我问客人是什么意思? 阿芹说客人想淘汰掉一些藏品,就是值钱的留下,不值钱的问我们店能不能给个格都收了?我问阿芹是如何回答客人的?阿芹说我们是小店、不搂货,想贱价卖的话,就等到周末时间,拿到六六剧场去卖掉。 “我知道了。”我让阿芹下班回红坎,我一会再关门,此时隔壁银行已经下班了。 阿芹走后,我用半个小时全瞧了这个客人的藏品,在十六件藏品中,只有三件是真品,其余全是仿制品,他的登记地址是沙滩二横路36号,姓名:纪德全。 关门回家,戴小蝶已经做好晚饭了,正等着我,我进门先指了指客厅的吊灯,戴小蝶说敌人撤走了,我立即嘘了一声,要戴小蝶再检查其他地方,我担心敌人不死心,将窃听换了地方,戴小蝶冲我一笑说:“其他地方我也检查了一遍,真撤走了。不信,你自己检查。” 我不放心,粗粗检查了一下,的确,敌人辙走了窃听器了,怕放的时间长了让我发现,一定是上午的事了,那么放这个窃听器,杨显助肯定也知道内情的。 “都没事了,洗手吃饭吧!我饿偏了。”戴小蝶快手快脚进厨房端菜。 我进卫生间方便后洗过手出来,坐下对戴小蝶说:“我还以为你吃了中午带回剧场的菜才回来呢?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上午是口述情报,我怕戴小蝶口述有误。 “办了呀!你是担心我口述有误吧?青苔同志,你太小看我了。虽然,我没学好师傅教的姑娘歌,但是你交代的情报,我会准确无误地为你投送的。”市委昨天更换了直属联络员了,因为林芍的身份等于暴露了,市委直属联络员——我师母做为相关人员撤出市区。 吃过饭,我用家里的电话拨了我家博物馆电话,询问李梅南何时回博物馆吃饭?陈玉珍说李梅南刚刚打回电话,要我有事的话,再拨军部电话,他也许还在。 我急挂电话,改拨李梅南电话,电话占线了,过了一会再拨,还是占线。 陈更烈在干什么呢?在家的话,也该吃过晚饭了,我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接了问我是谁?听到我声音,他说:“你还敢打我家电话呀?” “我怎么就不敢打?我侵犯你了?真是。”陈更烈意思是说我家会不会有监听之类。 听我这么说,陈更烈缓了口气问:“那你说,什么事?” “你储油了吗?我排队储油了。”我相信陈更烈家一定储了。 “我家里储了点,文件明天一出来,储都来不及了。”你不是因为这事打我电话吧?陈更烈猜我还有别的事。 “呃,我下午不是去南华酒店了吗,碰上钱梦琳了,她说赵家上周三就控告某人了,至今还没有消息。”我想陈更烈现在是否还关心这个问题。 “控告?往哪里控告?向军事法庭控告都未必管用,我早就说了,姓翁的跟张家私了,所以不会给赵家任何回复的,就算赵铭没最后定性,姓翁的占赵铭两、三住宅子住着人又能怎么样?他又不是将住宅私卖了,侵占赵铭私产仅仅是道德问题,起不到任何作用。”陈更烈直言他的判断。在他看来,翁竖民鬼得很,他岂会落下把柄给赵铭老婆? “那也不一定哟,要是李司令较起真来,赵铭的死就是有疑问的悬案,就看赵铭老婆是如何主张了。”翁竖民没了来自内部的压力,他就会甩开膀子对我党组织下手。 “现在谁还较真这些事呢?上头最多让姓翁的自省,决不定再象过去那样处理他的。你听听广播。”陈更烈在收听前线战事快讯广播,他调大声音,也让我听了一会后说:“你听听,上海都快失守了,还在吹牛巷战到底,我丢其老母。” “刚吃过饭,要歇一会,先这样了。”我挂下陈更烈电话,此时戴小蝶已经洗过碗筷了,她上二楼取衣服准备洗澡,天热了,但是下午时下了点小雨,晚上开了窗还是比较凉快的。 戴小蝶下楼时,我再次拨了李梅南电话,这回通了,找李梅南,李梅南过了一会才接,我直接说了钱梦琳要结婚,需要几个头面人物给她当证婚人,李梅南说:“她找她叔不行吗?” “她叔叔不是在省城吗?来回得四天呢。”我不将钱梦琳嫁人的时间稍提前的话,李梅南是可以拒绝我的,那样的话,钱梦琳和袁四通就做不到秘密结婚了。 “她什么时候办婚礼?”李梅南问。 “下周一。”我说了时间。 “下周一?马上请她叔叔过来,还来得及呀!明天才周四。” “舅舅,她想秘密结婚,因为她让人祸害了,是不得己才匆匆嫁人的,请她叔叔过来,不是要解释原因了吗?”我没想到,李梅南早年就认识钱梦琳的叔叔钱绍仪。 钱绍仪现在是国民政府财政部次长,主管金融工作。李梅南担心这事让钱绍仪知道后会怪他不仗义,悄悄的将他侄女给嫁了人,这种忙他不好帮。 “那你是非得为他出面请我了?”李梅南这话算是给我面子了。 “当然了,我拍胸口答应她了。你不去,我丢大脸了。” “行,不过,你要告诉她,事前不许公布婚讯,以其他名义请我吃饭,我到了现场才知道她是要结婚,这样的话,她叔叔也不好怪我了,你听懂了吗?”李梅南反过来给我支招。 “我知道了,谢了哟。”我挂下电话,往南华夜总会拨酒吧间打电话,问找钱梦琳,酒吧间说钱梦琳早就下班了,不过,他让我试拨钱梦琳办公室电话,我问了电话号码,随即拨了过去,电话无人接听。 过了一会,戴小蝶洗过澡出来了,说我一回来就电话不停地往外打,也不怕有敌人监听? “白沙同志,你怎么就庆幸有敌人监听呢?我这些电话都是工作电话。” “屁,我都听到你说什么了,还工作?你给谁当媒婆了不是?这种电话也是工作电话?”戴小蝶坐回单人沙发,撩拨着头发,显然,她刚才洗头了。当年的小丫头,十年不见,一回来就成了的我上线同志,还偷偷有了个叛徒男友。 “我也抹了一下身。”我丢下一句,上二楼取睡衣。 因为晚睡时间还早,戴上蝶在一楼放了留声机听曲子,我下一楼时,她居然也似李香兰一样,半眯着眼,横躺在长沙发上听曲子?也许因为前两天实在紧张了吧!我抹身出来时,戴小蝶居然睡着了,我说她困就上楼睡觉去,在客厅沙发上横躺着成何体统? “你有时不也这样吗?”戴小蝶对我有样学样,没有说李香兰也这样。 “我也这样?我是个男的嘛!”戴小蝶穿着“白鸽”朱薇那天晚上穿的睡衣这么躺着,让我想起朱薇了。朱薇是我爱人了,而长相酷似朱薇的戴小蝶并不知情,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我想起我的朱薇,甚至让我产生某种冲动。 “男的可以这么睡?女的就不可以了?青苔同志,我是你的同志,工作累了,躺一会不行吗?”戴小蝶很不满地站起来,扫了我一眼说,“你直接说我一个丫头不配睡你家沙发好了?”戴小蝶的情绪很快就跟我对立起来了。 “行,请你继续在这里休息。”在我家里,她就是我家的丫头,戴小蝶怎么就不能这么理解呢?我上拾步二楼,回主卧室躺下,思考杨宅的三个箱里的物品如何盗取才能安全。 杨宅在西湖三横路是当路的,后半夜会有多少人出入这条路呢?进入杨宅不难,沿着绳子直吊上楼就行了,关键在于如何撬开箱子,如果是我们要找的敌人的“宏计划”的一部分,还得在三楼顶支一个滑轮,才能悄悄吊下来。 备两条绳子,两人上楼,撬开箱子,在楼顶“作业”,滑轮必须没有响声,楼下的人一旦被人发现,就不安全了,如何才能作到安全呢?让人堵住横路的两头,就说是晚间戒严,不让人进出会如何呢?两人负责戒严的话,楼下接应的队员至少得有三人才行,车夫专门往外拉走楼顶顺下的货物,整个行动得有七至八人执行。 这个行动与银行那边的行动同时执行的话,就必须动用劳工组的同志了。先预定二十参与,分成两个小组,黑马和紫岩带的一组劫银行,张旗带的这一组劫杨宅。 想定方案,我下楼方便,准备入睡了。 戴小蝶也许嫌二楼有些热吧,她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单簿的睡衣勾得一如朱薇一样动人,但她是我的同志,我不得不叫醒她,让她上楼睡去。 “几点了?”戴小蝶恹恹的问,这一回,她不敢再“抗议”了。 “十点了,该上楼睡了。”我拿起话筒,等着戴小蝶上楼再拨钱梦琳的办公室电话,这个时间,钱梦琳极可能回到了她的办公室,因为夜总会这个时候还有生意。我想告诉他,她嫁袁四通的婚讯不可以近天公布,以免外界知道,并要她用李梅南的办法邀请郭市长,这样一来,她的叔叔钱绍仪就不好怪两个证婚人了。 410、宋纪逼更烈显助露尾巴 拨通钱梦琳办公室电话,钱梦琳果然回来了,她问我怎么就知道她还在办公室?我说是为了告诉她李梅南的请人办法,我才焦急晚上几次打她电话。钱梦琳听后,谢了我,并希望将婚礼提前到星期天晚上,到时她再正式宣布股份转让,签署授权和委托书给我。 我问袁四通明天是否回双春接他父母? 钱梦琳反问我是不是有事交给袁四通? 我说没有,最好在举行婚礼前请来袁四通的父母,先安置好,一方有父母在场,另一方即使没有父母在场,但是有证婚人,这个婚礼也非常正规了。 钱梦琳再次谢了我,说她也是这个意思,明天一早就和袁四通一起回双春,然后将他父母接到市内,并提醒我婚礼当天提前带来我家有价值的藏品,希望是方便携带的小件藏品,到时她在婚礼上一说明,又有她的房契、授权书,酒店和夜总会就是我的了。 从交往上看,钱梦琳并无可疑之处呀?我对钱梦琳的怀疑,主要因为她曾经与赵铭相好。 第二天上午九点,两站在保密局合开会议时,翁竖民对昨天就有人走漏油品管制消息大光其火,他不仅批评了杨显助,还批评了罗逊和刘大个的人,说他们走漏消息,让一些不法商人无需审批,提前大量储油,反而帮了共党的忙。在翁竖民看来,只要我党组织愿意花钱,就能从黑市上买到,他的油品管制措施等于白执行了。 但是翁竖民就是要孤注一掷,油品管制中的汽、柴油,从今天一早八点开始停售,需购买的市民和商家必须经党通局批准,下面各县区也由党通局监管,保密局情报二科和各警暑协助。市内的协助监管工作仍由情报处一科负责。 陈更烈当即要求翁竖民将分出去的两个组还给情报一科,不然他派不出人,翁竖民很不客气地说:“怎么就派不出人?情报一科一组还有十四人,科长不用干活吗?平时在站里值班的两人没事时也可以派出去,一个大组这个时候要分成两个小组使用。” 翁竖民至此仍然不肯让半步,师生两人几乎走到了对立面。 会后我找罗逊,询问他会派多少人到各县区去?罗逊扳着手指跟我算,说康、徐两县三人,遂、廉、桂三人,双春和两阳四人,一共十人。 我问双春和两阳两地是否平均分配?罗逊说双春三人,两阳一人,我说我的情报二科每一处只能派一个人,再派我就没人执行任务了?罗逊反问我说这才是任务,要我多一人,协助双春的监管工作,我问具体做哪些工作?罗逊哈哈一笑说:“替我们扛枪呀!对了,我知道你们人不多,我会让安密达多派两、三个的,我没时间下去,你下去得盯紧他们。” “是,罗站长。”因为杨显助已经离开会议室回他的站长室,我接受了罗逊的“领导”。 罗逊笑了笑,去翁竖民的办公室。我回我办公室,陈更烈这回不避嫌了,将我叫去他办公室,并让我关上门。他悄悄告诉我,说我家给监听了,让我回家好好检查一下。我说我昨晚检查过了,没有发现,才打他家里的电话的。 “不可能,他们才分出去就反了我?”陈更烈是从分出去的两组情报队员里得到消息的。 “你的人的确没有反你。”我将翁竖民监听我家的事跟陈更烈说了,也好让他放心。 “怀疑你什么?”陈更烈担心上次的事仍有把柄落在翁竖民手里。 “他们也许怀疑我家丫头那天晚上就在剧场内了?但是小蝶一直在我家这边的,她只有周末时间才回剧场的,再说我都伤没好,没有她照顾着,我上楼下楼都有不便的。”我要是说我也遭到了翁竖的怀疑,陈更烈八成会骂翁竖民。 “我丢他老母。”但是陈更烈还是骂了翁竖民,他说:“他刚才让我拨一半人出来交给他临时用,不知道是作什么用?我就怕他继续削我的权,分我的兵。” “最近都没什么事了,不会再削你的权了,你要分钱队长给他,人数方面就不要跟他计较了,码头那里,你要是真缺人手,必要的时候,叫上你家的子弟,瞄准机会,顺便打他秋风,也让他吃一回哑巴亏。现在的油价肯定飞起来了,你信不信?” 翁竖民不久前从龙潭那里得到我党组织的战时物资筹措清单,他一方面加紧对油品控制,另一方面借此敛财,为他的党国创收,但是油品必经码头才能上岸。陈家经营水面活动这么多年,在海面上突然当一回海盗,翁竖民是防不胜防的。 “你这个设想太大胆了。”陈更烈对我摇头道。 “你不想出这口恶气我也没办法,不过我告诉你,油品管制后,共党必有活动,你假手于人,你家就全变共党了?你现在人少,控制不了水道和码头,出了什么事?他能耐你何?指不定他会将分出去的人还给你,这总比你直口要他还人更好吧?”我对陈更烈阐述了我的行动理由和目的,到时油到了陈家,我就不信他们会一下子全部卖掉。 陈更烈听后一笑说:“他管我要一半人,非得我亲自带人守码头,存心损我威名,我丢。” “大丈夫能伸能屈,守码头就守码头呗,没事就回站里呆着。”让风光一时的陈更烈去守码头,呼喝码头上的苦力们干活,亏翁竖民想得出来。 “要不你将小骆给调回来呗,加上小钱,两人轮着值班,不然,站里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陈更烈想挤兑我一个人头。 “等等吧!看他究竟支钱队长他们去作什么用再说。”我猜想翁竖民会用钱胜利给他的秘密潜伏人员打前站,用完后再将他们给调回来。 “肯定是秘密任务。”陈更烈猜测说。 “这还用说,趁他现在还没用人,赶快跟钱队长商量好如何联系。” 陈更烈冲我一笑,推我出来。回到我办公室,我先拨了两阳警暑的电话,电话是小骆接的,我问如果将他调回站里,两阳的情报工作会受到哪些影响? 小骆说如果他调回站里,两阳的情报组那就等于跛脚了,只能守两个情报点,另外两个点的情报传递就肯定做不到及时了。 我接着问卢勇今天去哪了?小骆说卢勇守河边情报点去了,明天他回警署值班,我让小骆转告卢勇,就说房子我给他亲戚找好了,只要他亲戚想到市内来,随时可以安置了。 小骆挂电话后,我给廉桂、康徐和双春情报组各打了电话,让他们派人配合党通局对油品管制,徐县一人,康县两人,遂、廉桂各一人,双春三人,宜县和两阳各一人。张力荣问我宜县和两阳派谁参与监管? 我说宜县派纪富有,两阳派卢勇。张力荣说油品管制这么重要,两阳那边该派给小骆,我说小骆迟点要调回站里了,站里更缺人手。 张力荣听后叫苦连天,说他们十一个人管的范围有两个康徐情报组那么大,还调回小骆,他非常不理解。我说康徐两县虽小,但人口不比双春少,情报是因人而起,而不是因地而起,让他后天再通知小骆回站里,与钱胜中一起轮班。 中午,我在站内食堂午餐,顺便给戴小蝶打午餐时,李蕾蕾来了,她告诉我,杨宅昨天夜里搬走了三个箱子,因为我们无人盯着,去向不明,催我本周内必须行动才行。 我说已经有计划了,到时分两个组,两个目标点同时行动,要她交代老蔡同志准备滑轮、绳索和支架、黄包车、伪装袋,行动计划经报告绿叶批准,就可以展开了,让她转告青梅,查清究竟是哪几个箱子?如果是我淘汰的藏品,问题应当不大。 李蕾蕾转身离开食堂,我带午餐回我的小店。小店门外停了两架黄包车,店内堆满了藏品,戴小蝶正在紧张登记。我走进店门,看到有三个客人在场,问戴小蝶哪些是登记过的?戴小蝶指了摆到里面的藏品,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正是杨显助淘汰掉的仿品,有好几件我都认出来了。杨显助卖掉这些仿品,必定因为上海战事接近尾声了。 戴小蝶对客人介绍说我就是鉴定专家,现在就可以做鉴定时。其中一个客人一听,推了推眼镜,走近我问:“你就是宋老的大儿子?我昨天送来的十几件也是你做的鉴定?” “正是在下做的,请问你是昨天的哪一个客户?”我猜会是阿芹昨天上午接的业务。 “嘿,找对人了。”眼镜先先伸手跟我相握说:“在下纪德全,双春人氏,刚到高雷不久,但是我听说宋老先生的大名了。”果然是个外地人,怪不得阿芹听不懂他的话。我想杨显助一定托人将我替他淘汰的仿品低价卖给纪德全了,不然不会一下子有这么多仿品的。 杨显助的把柄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我该如何用才更加有利我党组织呢?交给罗逊,让他们狗咬狗去?这事的前提必须在我截获敌人的“宏计划”之后才能实施。 截获行动安排在周六晚上行吗?我进卫生间洗手出来,即时给纪德全做鉴定,瞧了里面的二十几件,无一真品,全是仿品,纪德全一时慌了神,说自己给骗了。 411、宋纪见白鸽小蝶求任务 我说搬进来的藏品还有三分之二,里面有真品也说不定,且慢太早下结论,让纪德全替戴小蝶填一下登记表,贴一下标签,让戴小蝶先吃饭,也好尽早把事情办了。 纪德全急忙替戴小蝶填写,戴小蝶走开吃午饭。纪德全来自双春,他会是纪富有的叔叔吗?只有对过纪富有过去请他叔叔代写的揭发信,我才能以笔迹确定其身份。 为求速度,让纪德全一会就搬走,免得黄包车夫一直等着,我亲自贴标签,一眼瞧去,几乎全是南京一带来的仿品,要说是来自北京的,我还不敢百分之百确定,纪德全绝大部分都收了杨显助的货,是谁介绍给杨显助的? 杨显助将这些藏品出手后,他的三楼上面就空出好大的地方了,三楼上剩下的大箱子或许没剩几个了。我猜想我因伤没去成省城,给杨显助至少争取到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他在我受伤期间一定极力寻找买家了,他去我的交易市场销售的许,罗逊肯定就发现。 如果将钱梦琳和袁四通的婚礼提前到周六晚上,再邀请杨显助也参加,然后在后半夜抢截他的“宏计划”是不是好一些呢?杨显助和南迁官员们秘密转移国民资产,是盗贼,但不管是国民党内部的哪一方,他们都不愿意落我党组织之手。 钱梦琳和袁四通今天一早回双春去了,隔一晚,就是明天下午三、四点就能回到市内,周六一天准备婚礼足够了,提前于周六晚上举行婚礼,得以李梅南周日晚上没空给钱梦琳当证婚人为由才好,想定这事,我去隔壁的银行拨了我家博物馆电话,让陈玉珍转告李梅南,要他周六晚上和我一起吃饭,时间是傍晚六点至八点。 此时戴小蝶已经吃过午饭了,和纪德全忙了一个小时,就将所有藏品都作了登记,他们一边登记,我一边作鉴定,忙到下午三点半,才完工,结果纪德全今天送来的藏品只有两件是真品,比昨天还少了一件。 纪德全看了看周遭,他叫了一声说:“宋先生,这些烂货你能替我搂了吗?” 我指了指我的营业牌照说:“纪老,牌照写着呢,我不能搂货,这样好了,后天是周六了,你可以请车夫将它拉到红坎的六六剧场去,去那里交易就合法了,那里客人不少,仿的真的都有人要,要是客人瞧不出真仿品,你或许能卖个好价。” “诶!这么一大堆,居然只有两件,要不是让你先瞧了,我不敢想象。” 纪德全一个劲地摇头,说他一时头脑发热,干了这么一桩蠢事,要是还能让他再碰上售货人,他非得找他去警察局论理不可。我问纪德全售货人是男是女?哪里人? “男的,瘦精瘦精,斯斯文文,外地口音,决不是高雷人。”纪德全的说词对上了杨显助的秘书,姬某居然自己亲自售货,可见他认为卖了也就安全了,没想到纪德全是做生意,要赚上一把的。单凭这些信息,此事让罗逊追查的话,他能追到姬某那里去吗? 敌人的“宏计划”到手,杨显助的生死对我就无关宏旨了。 可怜的纪德全将两件真品包了包后,对我叉开五个手指,说他亏了这么多?我说如果他是五块大洋买来的话,还少有盈余,纪德全说是五十大洋,他绝对亏了。 仿品按件数计算,我收了纪德全三块大洋,说他还有两件真品,能出手的话,他还能小赚。纪德全还想我少收一点。我说这么仿品,我才收他一块大洋,要是换别人非三块不可。建议纪德全不想带这些仿品回双春的话,就拿去红坎的交易市场卖掉是最好的。 “那我现在就拿过去行吗?”纪德全显然没有去过交易市场。 “周六、周日才交易,你天亮前再拿过去,不过,你周五下午之前得去那边找老板要个地方,让她给你安排场地,不然,到时很多人,她们无法按排你的。”纪德全这么多仿品,没有一、两个月,是售不完的,除非他贱价出手了。重要的是给罗逊时间,让他和杨显助,甚至那些南迁官员们狗咬狗去。 纪德全将他的仿品全部拉走后,戴小蝶留在店里,我回家休息,定了闹钟,睡到下午五点起床,然后开车去海员俱乐部,但是我将车子停在了对面路的汽车维修公司,因为管制,这里再没有客人排队购油了。 步行去海员俱乐部六楼棋牌厅玩桌球时,因为此前来过两、三次,接单小姐认出了我,问我打多久?我问场内是否有高手?有的话,打到晚上八、九点,没有的话,七点走人。 接单小姐给我定了两小时,随我打多少盘都行,不另外计费。我付费让她将时间改为三小时,如此一来,是没有人管我打多少盘的,因为包时费她们已经收了。 拿了手续,我进场内寻找约定的白鸽,白鸽或许还没到,毕竟,现在才六点,她从红坎过来的话,也得半个小时。我叫了几个小青年过来陪打,每十几分钟就“收拾”了一个,还对他们耍了一些“花枪”,看得他们眼花缭乱。 小青年们不是我的对手,都找旗鼓相当的伙伴玩去了。 我坐下抽烟时,一个戴着卷边黑礼帽的年轻人过来缴了我的烟,说陪我打,我抬眼瞧了瞧,一时还认不出他是白鸽,等开了球,他和我换球杆,趁机给了我情报,我这才意识到他可能是白鸽——我的朱薇,可我急瞧她的脸庞时,她背了一下就下楼了。 白鸽是借口进来方便并给我情报的,那么她刚才不是从红坎过来,而是下午就过来办事,这会要回红坎了。她告诉我,汇理银行的周末晚间会有四人看金库和保险柜,两人为银行职员,两人为武装人员,我行动时如果不是非得取走现钞和黄金的话,最好也不要动银行职员。白鸽现在的公开身份是汇理银行副总裁,出小事故她可以解释,出大事故她就难辞其绺了。 另外,白鸽说南华夜总会最近几天可能有重大活动,如果是周六晚上搞活动,她将不会出演,我和她的接头时间顺延至周日晚上九点;如果南华夜总的活动是周日晚上搞,那么我必须到场接头,因为翁竖民周五晚上会有一批潜伏人员名单、甚至人头交给她。 我先下楼回家,那么翁竖民今天要了陈更烈半个组的人,这些人他要去干什么呢?不可能用钱胜利做潜伏人员了,必定全是民间招募进来的人才具有隐蔽性,但也不排除掺入某个情报人员。我希望明天就有来自陈更烈或钱胜利的消息。 明天晚上是我和钱海红的见面时间,而南华酒店的周末活动,白鸽或许从钱梦琳对南华酒店和南华夜总会的修饰上看出来了,比如提前洗刷、装饰婚礼、婚房现场,这些迹象会让白鸽想到南华酒店会有重大活动的,而这个活动却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钱梦琳和袁四通的婚礼必须提前到周六晚上,周六开始的学生、工人的反管制游行动活动在晚间得停下来,目标为保密局和警察局,能拖住警察局是最好的。 回到家里,戴小蝶等不到我回家,她先吃晚饭了,正用李香兰藏起来的一只收音机收听长江战事。我进门时,她立即关起来了,我说上海解放指日可待,怕是拖不过这两天,让她不要收听了。戴小蝶认为上海也许已经解放了,说国民党还在吹牛皮。 “你以为上海是高雷,就这么一点大呀?我告诉你,今天才是巷战的第三天,再打两天是有可能的。”我脱下鞋子,示意戴小蝶给我拿饭端菜。 戴小蝶藏好收音机说:“反正国民党反动派就是秋后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 “我刚才忘了让你重抄今天的鉴定登记了,你还没重抄吧?”纪德全的笔迹有点像纪有富的叔叔的笔迹,但是纪有富叔叔的笔迹放在办公室,这会是无法比对的。 “今天好累了,明天再重抄,我给你端饭。”戴小蝶说完进厨房去了。 过了一会,戴小蝶端饭菜出来说:“对了,你舅妈刚才打电话来了,让你一会回她电话。” “这电话要马上回。”我走到沙发边坐下,拨了我家博物馆电话,正好李梅南在,他说他只有周六晚间八点至九点之间的半个钟,饭晚是和参谋部的人在红坎吃饭,饭后要赶回军部,九点还有会议,问我只去一会行不行?不行的话,就不要请他当证婚人。 “你必须去,我让他们将时间安排好,你争取早点吃了晚饭,八点十分就到现场,半个钟够了,到时你还有十五分钟回军部开会,时间正好。”我没有再问李梅南星期天晚上是否有时间。正是我的这个决定,错过了一次逮住其中一个老特务的机会。 李梅南答应准时到场后挂下电话,我走到餐桌边吃饭。戴小蝶问我是不是有行动?我说没有,是为掩护特使“红土”和绿叶见面,才在红坎搞一场活动,需要我舅舅配合一下。 “在红坎什么地方?我能参加吗?我跟你说,我这个周日要回红坎,你今天的情报呢?” “今天没有情报,但是陈更烈明、后天或许有重要情报,你这几天还是留在这边上班为好,周一再换阿芹过来。”我最不希望戴小蝶参加了。 412、老翁要集权更烈被分兵 下周一是我和中央情报局首长约定的电话通话时间的第一天,也许上海此时已经解放了,那个电话号码极可能就是上海某个单位的号码,到时正好跟他汇报钱梦琳去上海的事。 第二天一早,戴小蝶先去小店上班后,我将车子开到外大门外,再回地下室暗房,给华南分局发出一份电报,请他们最后核实敌人的“宏计划”内容,等了一会,华南分局回电内容不变,也就是说敌人还是要挠乱我解放区的金融秩序。 但是整个华南地区包括高雷地区还没解放,敌人会如何挠乱呢?无非也就在所谓“战略辙退”时留下一些潜伏人员,将他们印制的伪钞投向民众。 从地下室出来,我锁门准备上班,刚上车子,康龙的两个组二十来人沿东堤一横路搜过来了,这次的速度是很快的,但是我已经锁上门了。等他们过来后,我问他们组长要不要搜我家,不搜的话,我就上班去了。 “家里没人了吗?”组长问。 “没了,丫头刚才去看店了。” 组长和两个队员通过铁栅栏往里面瞧了瞧,看到家门也紧锁着,他们对我挥了挥手。 我开走车子,去保密局上班,车过百合路福音堂,电线杆上并无情报标志,我急开车去了保密局,陈更烈紧接着我上班,两人将车子停在了并列位置,陈更烈说钱胜利六人昨天下午五点给借走了,借去干什么?没人知道。 “你没让钱队长留下联系方式吗?” “怎么留?要是在市内还好办,离开了市内的话,我还有什么办法?”陈更烈先我去办公室,二楼就我和陈更烈先到,我拨了两阳警署的电话,电话是卢勇接的,卢勇问我何时去双春和两阳?他的家属得坐我车子回市内他才放心,也就是说他的家属愿意进入市内了。 卢勇铁了心反正,两阳未来就靠他了,我说:“下周都未必能去,你先做好准备,我这边准备好了,油品管制要配合党通局,他们也是一个人下去,情报人手方面,你要自己解决。” “这个没问题,要跟骆组长说吗?”卢勇问。 “不用,你自己知道和把握就行了。”现在才周五上午,我想张力荣一定还没通知小骆何时回市内,他晚上通知小骆明天上午回市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那么两阳情报组人手不够,卢勇就会找他的江湖朋友帮忙,收情报的事就大部分掌握在卢勇的手里了。 挂下电话,才坐十几分钟,翁竖民和安密达、关辉两人来了,我想必定是因为学生、工人要周末游行的事,但是杨显助还没到,会是开不成的。不一会,李蕾蕾也来了,她在我办公室门口停了停,才走过去。杨显助来了一会后,李蕾蕾才叫开会。 果然不出我所料,翁竖民是因为得到学生、工人要周末游行,才回站里开会的。上周因为林芍的事,学生、工人也游行了,但是林芍获救后,星期一就停了这事,只搞了一天。 杨显助认为,学生周末里不用上课,一有人鼓动就会参与,这一周,甚至往后也许会成为常态。翁竖民说杨显助办公室坐太久了,不了解高雷当前的形势,学生、工人游行决不允许助长了,凡挑头的一律抓起来,严令关辉的一科四个组分成两拨,在红坎和西营两地执行。 “往哪里抓?得有地方关呀?”关辉问。 翁竖民转而对安密达说:“安局长,你下不了手,抓人的事,关科长执行,你负责提供地方,挑头的要一个个审。要是审出赤道、青苔来,我记你头功。” “我谢了,专员,我可以走了吗?”安密达问。 “会还没开完呢?”翁竖民瞪了安密达一眼说:“人抓进去后,不审也要饿上几天。” “饿上几天?不是了,专员,我们警察局看守所可不是太平间,抬尸我也得有人呀?” 安密达曾经以警察局要给抓进去的人一定食粮为由,对翁紧民解释他前阵子为何抓了人又放了,这一回,翁竖民干脆要安密达饿人了事。 “你人都到哪里去了?”翁竖民问。 “我人到哪里去了,专员你不知道吗?油库我总得加强看守吧?学生、工人搞游行,是因为什么而起呢?据我所知,是因为油品管制,上周的游行,学生说是保密局抓了什么人。要是抓的人过多,市民都跟着也上街,十个看守所也不够,抬尸队得马上筹组。”安密达今天很不客气,顶了翁竖民,我想应当与翁竖民前不久解散戴、安两家的武装队伍有关。 “安局长,国难当头,你想不执行吗?”翁竖民也硬起来了。 “我当然要执行了,但是我提前提醒专员你,我这是为你着想呀!你想想,不管他们狗粮,那就得管抬尸,人饿死不抬走,看守所要是又弄出疫情?我先说了,这个责任我不承担。” “我承担,共党的气焰,必须严厉打击。”翁竖民说完看了看陈更烈说:“陈科长,你人手有限,看着码头,不用回站里上班的。” “都周末了,我一个小科长当小组长用,我上什么班?我蹲码头晒太阳我都赚累。”陈更烈说完看了安密达一眼,他似乎想笑,却没有笑,前不久解除地方武装,翁竖民伤害他们的利益了,还想将他们当枪使,是人都有想法? “陈科长,你要抗命吗?我现在就改任你为辑私队副队长,我就将你当小组长用了,你不服你也得去,码头这两天要是出什么事?我唯你是问。”翁竖民生气了,又口头降陈更烈的职务。 “哼,小组长?你干脆毙了我算了。”陈更烈从一个代站长、情报处处长,两次降职了,被翁竖民逼到这个份上,他就差没说翁竖民用不着这么羞辱他了。 “翁专员,够了吧?陈科长一时心情不好,你也跟他一样吗?”杨显助吱声了,他希望翁竖民收回成命,因为站里的人都一队一队的被翁竖民拉走了,陈更烈又被降级的话,杨显助这个站长当着也没意思了,杨显助也退无可退了。 “心情不好就可以抗命不遵吗?我的话都不好使了,保密局还怎么运转?以陈队长现在的心情,现在的斗志,他只配这样,蹲不蹲守码头,陈队长要固执已见吗?”翁竖民改叫陈更烈队长了,看来他是铁了心降陈更烈职务了。 “守,我守。”陈更烈惨笑了一下。他不接受,翁竖民真让他当小组长了,这样一来,他往后真不用回站里上班和参加会议之类了。 翁竖民听后一拍手掌说:“大家恭喜陈队长吧!李科长负责向科、组下文。”翁竖民是真捋陈更烈的职务了。他转而对安密达说:“安局长,关人、审人的事,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呃,我刚才不是为专员你着想吗?我没有异议了。”安密达一瞧出矛头不对,他不敢顶翁竖民了。翁竖民拿陈更烈杀鸡敬猴,自是因为陈更烈对翁竖民昨天再次分走他剩下的辑私队非常不满而采取的行动,而受伤的人还有杨显助。 “杨站长,当前形势复杂,守卫人员再多也未必起到什么作用,你我身边的四个警卫,得调回站里交给李科长,充实办公室外勤组的力量。”翁竖民要调走他和杨显助身边的四人。 杨显助愣了一下说:“你不要在海员俱乐部办公了吗?不在的话,你就调呗。” “我住海员俱乐部,跟你一样,有姬秘书一人传命就够了。”翁竖民撤走他和杨显助身边所有人,他这是要对赤道和青苔请君入瓮呀!学生、工人游行明明就因为油品管制而起,翁竖民却认为我党组织是冲着他和杨显助来的。那么海员俱乐部会布满党通局的人,而他调走的钱胜利他们,极可能是替罗逊干活的。 杨显助一脸无奈,不再吱声,翁竖民站起来,宣布散会。 现时的保密局快成了一个空壳子,这里只有电讯科和档案室是重点保护对象了。 众人散去,翁竖民将我叫去他办公室,问我如何配合党通局的油品管制工作?我说了我的计划,并说这个计划已经跟罗逊沟通过了,人手都已经做了安排。 翁竖民要我千万不要跟陈更烈一样想法。陈更烈这样下去,是破罐破摔,视党国利益为儿戏,要不是看在他们师生一场的份上,他会让他当一个普通队员的,他现在的心态,使他完全失去了领导别的队员的判断力,被降职是他咎由自取。 从翁竖民办公室出来,我回办公室思考刚才的会议,翁竖民有两个重点,一是用最激烈的手段对付学生、工人游行,二是借此继续整治保密局成为他的私人机器。他就不怕陈更烈真的转投共党?在他看来,陈更烈沾染了杀害共产党人的鲜血,共党是不会要陈更烈的。 翁竖民和关辉他们走后,我去陈更烈办公室,他看着我苦笑一下说:“你不用安慰我,趁你现在还有这个权力,你快调小骆回来吧!办公室这里我只留小钱一人了。” “我已经跟小张说了,小骆也许明天就回来,你就当自己休息好了,蹲码头就蹲码头,不然,你开会都没资格。”翁竖民此举也不排除是为了气陈更烈,再分他的兵呀? [重阳节休息两天,三十日回来] 413、宋继祖求变钱梦琳反潜 “胜利他们六人怕是再也回不了辑私队了,辑私队还是个辑私队吗?辑私队不久就姓刘了。”陈更烈意思是说翁竖民将他和钱胜利的辑私队一分为二,充实到党通局罗逊的稽查大队去了,保密局从此再也没有什么辑私队了。除了留守在站内的钱生中,包陈更烈在内才六个人的辑私队,就是一只无牙的老虎,根本执行不了大任务,只配看码头、车站。 陈更烈的判断是准确的,钱胜利等六人不是执行秘密任务,就是给派到各县区管制油品去了。我自然期待钱胜利他们六人给派到了各县区,虽然看上去作用不大,但是双春和康徐两地仍是个关键节点。 “你不辑私也得呆在码头,码头多重要?南来北往,你家的兄弟只是少了枪而己,你不可以老蹲着。”我暗示陈更烈必须站起来,陈家子弟仍是码头上不可忽视的力量。 “忙你的去吧!让我静一会。”从代站长、处长到科长,再从科长到队长,陈更烈面子上是挂不住的,他在翁竖民这里,怎么就失宠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八点晚后,我将戴小蝶留在家里,开车去霞光诊所等钱海红,钱海红迟至九点才到,我问她身后是否有尾巴?钱海红说在红坎时被她甩掉了,刚才先找了朱砂布置任务。 “走,我们在车上说。”昨天回双春接他父母进市内的袁四通今天下午就该回到了,他和钱梦琳结婚之前,我得见他一次。 在车上,我和钱海红讲了现时的保密局,站里除了李蕾蕾掌握的办公室和高兰看守的电讯科,其实已经成为一个空壳,翁竖民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党通局罗逊和刘大个那一边,保密局原来的特侦处成了翁竖民的私人武装了。 钱海红告诉我,南方特委不日将派人下来组建高雷地委,工作着重点是迎接高雷解放,加紧战时物资筹措和组织领导。为保证首长们的安全,她计划调侦察排下山,仍归“赤道”张旗领导,明天的学生、工人游行以红坎为主。 我认为西营这一边明天也必须有工人游行,但是一旦遭遇敌人武力镇压,对我党组织还是有杀伤力的,所以游行要么大张旗鼓地搞,要么放弃,小股人,只能牵制警察力量。 “朱砂同志说白鸽同志也在高雷,你见过她吗?”钱海红问。 “我见过她,她的任务刚刚展开,还没有结果,明天晚上,行动队的任务完成后,赤道、青梅两同志归队,你给他们安排工作,行动队交给黑马同志负责。”我征询钱海红的意见。 “这个我赞同,行动队现在还有多少同志?” “包我和朱砂同志,一共八人,组织领导有朱砂同志,具体行动任务有黑马他们六人,劳工组的同志配合。袭击戴家油库现在处于侦察阶段,时机尚未成熟。”我接着讲了陈更烈在保密局的职务变更和他个人情绪问题。 钱海红认为陈更烈过去很反动,不能直接策反他本人,但是可以通过劳工组的同志与陈家有关系的人去接触他和他仅剩的六人。陈家经营通明港码头及出海水道十几年,翁竖民只是解除了他们的武装,并不等于消灭了这股力量。 我赞同钱海红的看法,建议这个策反工作交给张旗和劳工组负责,翁竖民管制油品不出三天就会步入正轨,那么他接下来的目标会是交通管制,尤其是戴家的陆路交通运输。 钱海红希望地委工作组首长能赶上翁竖民管制路陆交通之前下来,并问我是否经常呆在香兰藏品鉴定所?我说我只有午后的一点时间,如果到下面的县区去,根本无法做到人在市内,钱海红打消了让首长先与我接头念头。 为保首长的安全,我建议钱海红通过林芍转为联系首长,并仍用六六剧场做为第一接头地点,其二是高雷公园。我相信,钱海红、赵师亮等七人上次是经地下水道脱险的。 钱海红向我请教了一些藏品鉴定暗语,我对她说了什么叫铲地皮等等。钱海红听后大笑,说藏品鉴定暗语也只有行内人才能听懂,即使在高雷公园接头,也可以用。 到时如何用,我认为问题不大,关键是首长来了后,他们得手上有货,钱海红说这个问题好办。所以学生、工人游行势在必行,明天就从红坎发起,市民和商人周末后接力,翁竖民如伤及无辜百姓,我党组织要以牙还牙,要我将行动队黑马等六人借给她。 “嗯,这个没问题,他们明天晚上完成任务后,星期天是可以接受新任务的。”我接着对钱海红讲了明天晚上的任务内容,要她一会就给游击队发报,侦察排到红栖山后,得留一个班在山上待命,以转移得手的成果。 钱海红在红坎南华市场下车后,我没有马上开走车子,仍注视着街面,看是否有人盯哨,确定她安全后,我将车子开回必胜路,去袁四通的小屋。原来,袁四通下午四点回到市内了,他在屋里给我留下了钱梦琳的住宅地地址。 我按地址寻找到了中华路中,进入一处小巷,才找到袁四通,他的父母已经接过来了。一幢小洋楼,两层各有六间房,一如钱梦琳所说,钱梦琳过去一人住这么大的宅子,很容易被人控制,如果我没猜错,张英杰当初就是在这里得到了钱梦琳的肉体的。 袁四通将这幢小洋楼的新房契拿出来给我看,新房契改落了袁四通父母的名字。下午他和钱梦琳一回来,钱梦琳立马就先办了这事,引起了袁四通的怀疑,我要袁四通别什么都写在脸上,他就要当新郎官了,要高高兴兴地与钱梦琳结婚,也要高高兴兴地与她去香港。 “那我以后如何跟你联系呢?”袁四通只认我这个大哥,没说跟组织联系。 “我家不是有电话吗?还有,你明天一早进高雷公园,抓一把红土,包起来带在身上。你是高雷人,就要离开高雷了,故土难离,懂了吗?” “大哥,我还是你的青岛兄弟。”袁四通抱了抱我。 “当然了,咱俩曾经合作过,盗亦有道,你永远是我的青岛兄弟。”“青苔”是我在高雷地下组织的代号,组织只认这个代号。袁四通将来到了香港,香港的同志是不会认他的青岛兄弟的身份的,但是他身上的红土或许能帮上他的忙,让他化险为夷。 “还有一件事。”袁四通要在家里跟我说。 “走,车上说。”我拉了一下袁四通,跟他的父母告别。 上了车,袁四通告诉我,钱梦琳要将婚礼提前到周六晚上,提前就提前,你早一天当新郎官岂不更好?我想钱梦琳嫁袁四通是真,不会不与他洞房的。 来到我家博物馆,陈玉珍告诉我,上海被攻陷了,武汉守军在南撤,已经退守长沙以北一带,她就希望她的一对儿女还平安,我安慰了她,并取走六件小件藏品。 两人去南华夜总会,南华夜总会还是歌舞升平,刘以芭在模仿“白莉莉”演唱,我坐在在吧台边听歌,袁四通上楼找钱梦琳,不一会,袁四通走到二楼走廊,冲我招手,我带上我家藏品上楼,进钱梦琳办公室,钱梦琳问我怎么这么晚?我说去第七军军部了。 “你舅舅能请到吗?你一定得请他呀!郭市长后天晚上没空。”钱梦琳以郭敏华后天晚上没空为名,将婚礼提前了一个晚上,而我约的李梅南也正好后天晚上八点之后才能来。 “他很忙,明天晚上要迟点才能过来。” “几点?”钱梦琳问。 “晚上八点之后,八点半之前。” “真的有点迟了,让郭市长等这么久。”钱梦琳似有不满。 “你可以让郭市长也迟点来呀!我看不算太迟的,现在都入夏了,天黑得迟,感觉正好。” “你工作不到位。”钱梦琳冲我一笑问:“你都带藏品过来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后悔什么哟?六件都是什么?能顶数吗?”钱梦琳又笑,袁四通站一旁不吱声。 我将四件藏品先拿了出来,一一给她讲解,钱梦琳听后惊叫一声说:“这么说,我发财了?四件这么值钱,我都不好意思。” “你可别说,你的股份是有时间限制的,一旦共军打到这里来,我的钱全打水漂了,而这些藏品在你手里时间越久,它就越值钱,当然,我兄弟文化不高,你们结婚后,你对他得不离不弃才行,不然,我就真亏了。”我瞧了瞧袁四通。 “诶!宋科长,我也算过这个了,你说的都不差,所以我走后,我车子归你。” “我一个人开不了两部车子,再说现在油品管制这么厉害,到哪找油去?” “你在保密局都受限制吗?不可能。”钱梦琳不相信。 “我也一样,外出要报公里数,才能按公里购油的,你车子交给我,我恐怕只能用来出租,赚回一点,我接受。”我不要也得要,不要我更亏。 “那这两件呢?你要用来交换什么呢?我手里就办公室这些家当了。”钱梦琳一笑问。 “我这两件藏品是我家最值钱的,除非你用赵铭的住宅的房契跟我换。”我摆出与钱梦琳做生意的姿态,不再讲兄弟情面。 “这个我做不到,因为房契不在我手上,我只能委托你代管,你是可以用来出租的,这一点也算是我补偿你的,你确定交易了吗?”钱梦琳很认真地问。 “我确定。你这间办公室什么时候交给我?”我想确定钱梦琳离开高雷的时间。 “呃,这个迟点吧!不过明天婚礼时,我会跟所有员工宣布股份转让的事的,你就是当然的老板了,办公室我会有交代的,你放心这事就是,也十一点了,你还要跟我义兄办事吗?”钱梦琳说完将股份转受让协议,还有授权书和赵铭的住宅的托管书递上让我签字。 “没了,他现在是你的准新郎官了,我那好再叫他替我办事?”我一边签字一边说:“我明天上午还得上班,午休过后再过来,婚礼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吗?” “你是公职人员,我们哪好麻烦你?你的事就是替我请到李参谋长,车子我明天还得用,婚礼后再交给你。”钱梦琳也签上了她的名字,再盖上指膜。南华酒店和南华夜总会转受让的事也就算办完了。 我收起一份协议和授权书、托管书,准备离开时,钱梦琳告诉我,赵铭的住宅那边还住着三个员工,如果我以后用来出租,就将三个员工迁回南华酒店的员工宿舍。 “嗯,这事我迟点再安排。”我一人离开南华酒店,我期待钱梦琳没有“老潜”身份才好,不然,我反而给已经解放的上海人民政府和金融部门添麻烦了。 414、秘送钱梦琳上海被解放 自红坎回到西营,戴小蝶在家里还亮着灯,我以为她做了宵夜在家等着我呢,可她本人却在沙发上睡着了,原来,戴小蝶茶几上重抄小店里鉴定登记记录,也许抄累了。我掏钥匙进家门后,她才起身揉眼睛看时钟,说快十二点了,问我忙什么去了? “去红坎了,上海解放了。”我放下手中的藏品,换鞋先上二楼。 戴小蝶“啊”了一声,“这么快呀?要庆祝一下,把你藏的红酒拿出来。” “喝酒?我伤还全好呢,你煮点稀粥,咱俩一起庆祝一下。”我走到二楼楼梯口,回头看着戴小蝶。 “好哩,你马上下来。”戴小蝶说完转身进厨房去了。 我进二楼的卧室,拿出钱梦琳和我的转受让协议看了看,再放进保险柜。星期天是用不着上班的,后天晚上婚礼后,我想即使我不找钱梦琳商量去香港的事,她也会找我,除非她不急着去上海了。 上海已经解放,但是未来几天还会有残敌与敌人的潜伏人员负隅顽抗的,如果钱梦琳和袁四通下周一就出发,他们在香港停歇两、三天后即可启程,一周后就能到达上海。 为保证他们登陆上海后的安全,我得给他们预设一个地点,让他们去先去上海崇明女子学校,找我过去同事周芳老师。还在康县的上海旗袍女张姑娘,这次是无法随行了。我给周芳老师写了一封信,先介绍了钱梦琳的学识,说她这次偕同她爱人袁四通去上海,是为了找到金融或酒店管理方面的工作的,请周芳务必向我过去在法院工作的同事钱铁三先生推荐,并告诉周芳见面地点在崇明法院大门口,钱铁三会带一只青花与她们见面商谈。 写好信,我装进信封,粘好,放进手袋,换衣服下楼。 此时戴小蝶还没煮好稀粥,我放了一支钢琴曲听着。 稀粥煮好后,我和戴小蝶一起庆祝上海解放和长江战役结束。而今天之前的上周五,西安也解放了,胡宗南盘踞十几年的老巢,被我第一野战军一举摧毁。接下来是我人民野战军继续挥师南下,敌人惶惶不可终日之时,也是他们负隅顽抗到底之时。 当晚,戴小蝶将她重抄的前两天的鉴定记录全部留在了家里。她先上班后,我将车子开出家外,再返回地下室给中央情报局首长发报,确定下周一上午与他通话,首长将时间改为中午一点的吃饭时间。 匆匆从家里出来,我锁门去上班,这一次,再也没有谁来搜查了,我估计翁竖民将特侦处的人都调到了红坎。红坎那边的学生、工人游一定开始了,西营这边还没有动静。 八点半来到保密局,站里的人不多,我在楼下擦车,李蕾蕾进大院后走了过来跟我打招呼,问我吃了早餐没有?没有的话,她请我早餐。 我说不吃白不吃,关上车门,与她先去站内食堂用餐,李蕾蕾告诉我,杨宅自从前天搬走几只大箱子后,现在只剩五只箱子了。 “今晚的后半夜就动手,由行动队赤道同志负责,老蔡同志和劳工组的同志负责转移箱子,办法是先化整为零,沿滑轮自三楼而下,到了藏匿处,再行装箱,向红栖山转移,请老蔡务必准备好两、三只滑轮和三角支架,滑轮要上满油,不能发出声响。”我告诉李蕾蕾,同时执行的还有汇理银行地下保险室,这一处成功与否才是关键,钥匙晚饭前交给朱砂同志。 吃过早餐,我先回站里,上楼进办公室。我出来打开水时,高兰拿毛巾打着哈欠出来,去洗手间洗脸,她昨晚一定又守了一个晚上的电台了,一早是打盹没监听到我和中央情报局首长的电报往来信号呢?还是因为翁竖民和特侦还没睡醒? 翁竖民昨晚会交给白鸽哪些潜伏人员呢?急的话,白鸽会直接找我的,不急的话,那就后天晚上接头时再说了。从开水房回办公室后,我泡了茶,看了看时间,给双春情报组拨了电话,电话是报务员接的,我寻问张力荣的去向,报务员说张力荣或许在楼下吃早餐,让我等一会再打。 等了十来分钟,陈更烈来了,没进我办公室,我再给张力荣拨电话,张力荣说他昨晚给小骆下了回站里报到的命令了,他今早就回市内的,两阳的工作交给卢勇。 “康家兄弟没说什么吗?”康家兄弟要是要求回市内追随康龙,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将他们俩都放回来,再换上两人警署的人,警署的人虽不中用,却能掩护卢勇单独行动,也好借此撤掉康家兄对卢勇的监视。 “站里的决定,他们敢乱说?我已经按你的意思跟他们调整了工作。对了,宋科长,钱队怎么就成了党通局的人?还要招我们开会,我都不好问他。”张力荣疑惑不解。 “不该知道最好什么都别问,保密局还是保密局,党通局要是有什么需要配合,你们配合就是了。我迟点再考虑下去。”我昨天才在电话里交代张力荣,他似乎忘了,但我相信,钱胜利这次下去,应当不是挤兑我的一科,因为他摇身一变成了党通局的人。 挂下电话,我急拨康徐情报组电话,正好林堪进在,他跟我说了同样的内容,因为他认出了派下去的两个情报一科的人,他们的身份都变成了党通局的人,油品管制还得听他们指挥。我提醒林堪进说,“不管怎么样,我过去留给你的工作计划仍有用,徐县的情况如何?” “徐县派了一个人下去,我让新进来的队员配合他工作,警署派三人配合。” “好,这个事,你要亲自配合,控制油品是一件很重要的工作。” “明白,你枪伤没事吧?宋科长,共党太可恶了。”林堪进在电话里大骂共党,表示他领会了我教给他反着做的办法。 “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再去检查一下,先这样。”我挂下电话,改拨遂廉桂情报组的电话,电话是警署的人接的,我说了身份,让他转告雷鸣,就说油品管制的事,雷鸣本人要亲自参与,全力配合。 敌人怎么管控得了?除了双春受钱胜利控制,县区下面的油品藏到哪里我都能知道。 坐下喝了几口茶,我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反怪学生、工人不往码头这边游行,说这事很奇怪,好象他们家真跟共党有关系,被网开了一面似的? “西营也有学生、工人游吗?你别庆幸得太早了,以往都跑码头去游行的。” “我是在庆幸吗?我是希望他们去,至少也得有人游行、闹事,让我抓一抓呀!我再不抓几个回来审审,我就必须去码头晒太阳了。瞧见没有?太阳这么毒,才九点就晒死人了。” 我坐下问陈更烈是否有钱胜利的消息?陈更烈说钱胜利不联系他,他哪里来钱胜利的消息?我告诉陈更烈,钱胜利他们以党通局的人的身份去了下面县区了,康徐两县去了三人,其中有两人是情报一科的人,林堪进认出来了。钱胜利去了双春,估计一科被三份分了三个地方,情报处的辑私队真给废了。 “契弟贼,够狠了。”陈更烈用高雷话大骂翁竖民。 “你骂有个屁用,想想后路吧!”我提醒陈更烈做出选择。 “后路还用得着想吗?没机会去台湾,我自个也得想办法先去海南,三十六计走为上。”陈更烈做了最坏打算,即使翁竖民不要他了,他也得带着陈家子弟亡命天涯。 “还没到最后时刻呢,你现在就想这事,你不怕又给捋了队长职务?真是。” “哼,我怎么就不能想了?曾经的一站之长,至少也呼风唤雨了两、三年,光‘蓝天’这笔债,共军来了会放过我吗?让我想不到的是,上海还真让汤囊胞守了这么久,巷战都进入第五天了,还没被共军攻下,够可以了。”陈更烈过去就认为汤恩伯驻守的上海会先丢掉,结果长江沿线几个大城市,南京丢得最快,而上海守得最久,他对汤恩伯似乎刮目相看了。 “都第五天了,能守多久?”上海昨天就被攻下了,可陈更烈还不知道。从南京到西安、武汉,再到上海,敌人的心理防线还能守多久?不出几个月,南下大军压下来,敌人不往海南、台湾撤,也必定会往西南败走。 两人正说着,杨显助来了,陈更烈瞧见,又骂了杨显助废物,我说杨显助跟我一样,本来就书生一个,现在站里的形势,他无法掌控,他往后也就管管李蕾蕾的办公室。 “去他办公室聊聊天,反正你也没事。”陈更烈鼓动了我,他不好一个人去。 “走。”我起身出来。 陈更烈也进了杨显助办公室坐下后,杨显助告诉我们,上海昨天下午被共军攻陷了,共军部队正分两大拨自武汉、江淅一带南下,国民政府、党国休矣。陈更烈啊了一声,说我们刚刚还在议论汤恩伯如何顽强呢?原来昨天就被攻陷了。 “没有了天险,还怎么守?”杨显助嘟哝了一声,忽然展露了笑脸说:“我们的关大站长这回用不着回广州了,下一站直接回高雷。陈队长,他一回来,你的职务马上恢复。” 415、宋纪受股份梅南收家书 杨显助说的关大站长是原保密局高雷站首任站长关青云,关青云在抗战胜利后调到南京,他与大特务头子毛人凤、郑介民的私人关系如何,也许杨显助是知道的,因为他过去曾经给关青云当过一段时间的秘书。杨显助认为自己翻盘的机会来了,首先提振陈更烈的士气。 “是吗?好事呀!杨站长。”陈更烈果然为之一振,双眼都放亮了。 “他回来了,将来你们去海南、台湾都不成问题的,打起精神,别让人给看偏了。”杨显助将陈更烈和我都视为他的人,因为翁竖民回锅高雷任专员后,我也多少被翁竖民冷落了,最惨的是陈更烈,职务因一点点小事,就给一降再降。 接着杨显助对我们聊起了他给关青云当秘书的往事,当时杨显助就是国防部的二等秘书了,关青云指名要了他来高雷,那时陈更烈和我都还在大学里读书呢。虽然当时保密局高雷组人不多,也就十几个人,从抗战前期的组改为站,杨显助是做了不少工作的。 中午,我回小店和戴小蝶吃过午饭后,去白埔饭店附近的文登仔路找黑马他们,张旗还没过来,黑马先跟我汇报了他们昨晚对戴家油库的侦察,据了解,油品管制之后,戴家油库增加了看守人手,黑马怀疑翁竖民默许戴家保留了戴家的武汉,真正被解除武装的是周、陈、林三家,周家是树大招风,陈、林两家是因为有人投共,参与了一系列活动。 我赞同黑马的看法,因为戴鱼恩现在在任副市长和遂县县长,而陈家的陈学淡早已淡出政坛,与纯商无异,周、林两家纯粹就是做生意,被解除武装是自然的事。而翁竖民在油品管制时,默许戴鱼恩保留家庭武装的可能性极大,我党组织不可贸然行动,必须周密计划。要黑马他们暂停侦察活动,等学生、工人和市民游行活动结束后周二再行侦察。 张旗过来后,我布置了今晚在西湖路三横路杨宅和广海湾汇理银行办事处地下保险室的行动任务。为了让他们更清楚和了解行动线路,我在地上画了图,先介绍了两处任务目标可能碰到的人。杨宅内我们有内应,关键是行动时不能发出声响。由张旗、老蔡和劳工组执行,因为物品比较重,需六架黄包车,楼上两人,楼下六人接货装车。 汇理银行内不出意外的话有两个银行职员和两个武装人员,制服两个武装人员是行动的关键,必须设法让他们都睡死了,才能保证拆卸银行大堂后墙排气扇时不被发现。这个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必须备好两套绳索,一个滑轮。这一处任务由黑马、紫岩带两个队员和银行保柜钥匙进去,外面须有两个队员警戒接应,另外劳工组备两架黄包车,至少也要两人接下物品装车,得手后,所有物品拉回文登仔包装,凌晨五点之前转运红栖山。 桂平游击队侦察排来了后,张旗和两个班的战士负责将所有物品送往桂平。黑马和留下的一个班原地待命,听候市委分派新任务。文登仔这里只留一个队员等我。 行动任务分派完毕,张旗和紫岩带人分头准备。 我留下黑马,告诉他市委明、后天可能的任务,要他重点狙保密局的特侦处,要狠狠打击他们器张气焰。他下午的任务是四点后找朱砂取回银行保险柜钥匙。我前天晚上放进去的两只藏品也一应取出来,藏品里头我各放了一枚石子,一摇就知道是我自己的了。 到时就放在文登仔这里,我明天自己过来取回。这一批藏品,我放进银行时,他们并不检查,而我从我家博物馆取出的,两次一共有十件之多,陈玉珍那里是有登记的。 下午两点,我先回家休息,四点出来时,经过百合路福音堂,电线杆上有情报暗号,我下车去取,青梅告诉我,杨宅今中午来了个中年男人,跟杨小姐很亲密,吃了饭后即行离开。 我猜此人会是杨显助本人,这么久才回去,杨显助为了自己的任务,也够沉得住气了。我即时给青梅回复,让她下周二之行提出辞职,回广州她叔叔那里去。 下午四点半来到红坎,我先去袁四通家,袁家张灯吉彩,布置了钱梦琳和袁四通的婚房,袁家因为刚到市内,没有亲戚,就他父母双亲,我让他们以后有事时,可以去六六剧场或南华酒店找我,我在南华酒店的时间通常是晚间八点后。 返回必胜路我家博物馆,陈玉珍问我昨天取走的藏品是否放到了银行去,我说全放在西营那边的广海湾汇理银行了,没告诉她我只放到两件,另外八件是做别的用途了。 陈玉珍告诉我,李梅南今晚或许能稍为提早一点时间到钱梦琳的婚礼现场,因为他还要去劳承武家,再一起回军部开会,问我长江战事结束了,是否有办法联系我表弟李冬阳和表妹李秋红?要是他们成了共党的俘虏,会不会给杀了? 我说不管是李冬阳,还是李秋红,都是大学生出身,共党即使俘虏了他们,也得当宝管他们饭,决不会饿着他们,只怕子弹不认人,但我相信,李秋红是绝对安全的,因为她是个护士,甚至会当医生用,他们八成是没有时间。 坐了一会,我博物馆出来,去了一下袁四通原来住的小屋,屋内再无信件之类,其实,这里仍可住两个人的,我搞了一下卫生,锁上门,用粉笔将有些模糊的“鬼屋”两字涂实了一些,探头看了看必胜路两头,趁没人注意,走了出来。 来到南华酒店,太阳还挂在树梢,但酒店外已挂了红彩,全是酒店员工布置的,停在楼下的车子正在贴彩带。其实,钱梦琳也可以选西式婚礼的,西营那边就有教堂,距离百合路的福音堂仅百米之遥,但钱梦琳却选了中式婚礼,也许,她需要给她叔叔一个事后解释。 上楼找钱梦琳,她办公室关了门,外面的一个门童看到了我,问我找谁?我说找钱总?他替我开了一下门,袁四通出来了,换了一套新郎装,问我帅不帅?我说帅呆了,要她再刮一刮胡子,晚上怎么样也得圆房。 袁四通说钱梦琳怀了孩子,她未必愿意的。我说洞房就得圆房,钱梦琳都正式嫁给他了,她不和他圆房,那她就不是真嫁。我没说钱梦琳为什么不是真嫁,因为直到今天,我也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钱梦琳的真实身份。 “呃,我明白大哥你意思了。”袁四通才说完,钱梦琳身着新娘装出来了,问我漂不漂亮?我说特别漂亮。赵铭无法娶到的女人,一会就要嫁给我兄弟袁四通了,我恭喜了他们。钱梦琳问我要红包,我说一会再给,事实上,我忘了备红包了。 钱梦琳计划一会换两套服装,一是刚才穿的这一套,二是唐装,一会她要去南华夜总会宣布股份转让的事,得穿回酒店服装,我说她的程序有些乱,不如现在就去南华夜总会,那怕此时人不多,这个事完成了,南华酒店这边一会稍一说就行了,不用介绍我。 “好,你们先出去,现在马上就办。”钱梦琳让我和袁四通先出来。 等钱梦琳换了衣服出来,我将她和袁四通都叫进了办公室,将我写给上海的同事周芳的信给了钱梦琳,要她收好,并介绍了周芳、钱铁三两人与我的私人关系。钱梦琳听后非常高兴,和袁四通一起谢了我,我说:“我兄弟文化不高,你得多教他文化。” “妇唱夫随,我懂。”钱梦琳笑开了,“走,趁他们还没吃饭,我们这就过去。” 三人来到南华夜总会,钱梦琳将新任副总何木叫了过来,先介绍了我,并说我就是股份受让人,昨天之所以没说股份受让人是谁?是应我的要求才没说的。 何木招齐了部门经理和各领班,还有今天上班的员工,说是有重大事情宣布。 大家一会齐人后,钱梦琳说当前时局不稳,她要将她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更有背景的我来经营,并介绍了我的身份。宣布从明天起,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是董事长兼总经理,何木副总负责日常工作,原先的管理制度不变,员工薪酬不变。 宣布完毕,钱梦琳要了几杯红酒,与我举杯相庆,并要我讲几句,我说:“钱总刚才已经介绍了我,就不多说了,我往后来的时间不多,夜总会由何副总管事,我只有重大问题才会出面,工作一切照常,按过去的规矩办,我要如何改,也是将来的事,大家工作顺利。” 员工刚才的惊讶反应已经过去,我讲过话后,他们开始交头接耳,显然,有人认出了我,因为我前不久来这里与“白莉莉”跳过两次舞,酒吧间的员工肯定记得。 时近七点,婚礼还没开始,钱梦琳和袁四通回南华酒店换装,我去中华路中袁四通家接他的父母,然后回到酒店等待客人,客人陆续到来时,我看到了李香兰,她也是来喝喜酒的,还是她师姐李香莲,李香兰问我怎么站门口了?钱梦琳怎么没来? “还在楼上,马上就下来的,你们先进去。” 李香兰请李香莲先进去,她留在门外问我:“今天一早来了个大客户,堆进的藏品据说是让你看过了,却不吊高价叫卖,让罗逊的人怀疑上了。” “查封了?”我担心这事会不会影响今晚的行动。 “还没有,我说这个客户从双春来,即使有什么事,也得去双春查,才能有源头?先从我这里查,就是坏我生意,安密达的人站我这边了,说不许查,至少也得明天晚上收市。两人滚回去了,下午没见来人,不会有什么事吧?”李香兰担心罗逊明天就过来查封。 我想了想说:“这个客户叫纪德全,他说的双春话你没听出来?” “我听出来了,才有话应付罗逊的人,你明天得过来一下,一会要是安密达也过来喝喜酒,你得跟安密达说。还有,今天的学生、工人游行也打这里经过了,但是没停下,我就担心影响客户生意。这个姓纪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他的藏品大部分是从这里收的,少部分才是从双春带来的,几乎全是仿品,他低价卖很正常,别以为我鉴定过了,就一定有很多真品,你快进去,我给小蝶打个电话。”我让李香兰先进去,急回南华夜总会打电话。 因为我的身份刚才宣布了,吧台的员工看到我要打电话,立马将电话机转个向递给我,我拨了家里的电话,戴小蝶过了一会才接听,我问下午是否有罗逊的人去店里查登记,戴小蝶说没有,客人也没有,就呆坐了一个下午,提前了半个钟回家买菜。 “好,我知道了。”我想罗逊的人即使明天追查纪德全,也不会太快就查到姬秘书和杨显助那里去的,因为学生、工人集会游行,罗逊的人未必能集中精力追查此事。 回到南华酒店这边,钱梦琳和袁四通都下来了,我给了他们红包,钱梦琳等了一会,接了几个红包,返身交给了袁四通的父母,然后出来继续迎客。不一会前高雷市长——陈立夫曾经的红人郭敏华偕同夫人和幼子来了,钱梦琳亲迎进去。 我继续在外面等人,一直等到七点五十分,李梅南果然提前十几分钟来了,他将一封信拿出来让我看?问我是什么意思?我看信中只有三个字“安全南”,三字排成两行,“安全”两字在上,“南”字在下,是用毛楷写的,台头是“妈爸见信好”,落款是儿:冬阳,没有写信时间。 “冬阳写的?”我惊问李梅南,“你担心有人仿冒?” 李梅南嘘了一声说:“你没看到落款吗?是冬阳的字,我是不明白‘安全南’三个字。” “信封邮戳是哪一天寄出的?”我要看信封邮戳时,李梅南说是武汉撤退前不久。 我再看信,让李梅南收起信,说家书抵万金,说李冬阳反正到了共军那边了。 “何以见得?”李梅南不相信他儿子李冬阳会投共。 416、罗逊急急查梦琳不辞别 “‘安全’两字在上,‘南’字在下,就是‘南下’的意思,冬阳要是随国军撤出武汉,他会说‘南下’吗?这封信是冬阳在武汉辙退时寄出的,他这是怕让保密局的人查出来。” 李梅南将信将疑,收起信,和我一起步入婚礼现场。婚礼主持是南华夜总会那边的,今晚自然是取消歌舞了,即使开张,也是一些小虾米在跳,没有大牌压阵的。 郭敏华和李梅南是做为女方家长前来参加婚宴的,钱梦琳首先感谢了他们俩给她主婚,接着才是感谢她叔叔钱绍仪养育之恩。郭敏华推李梅南代表女方讲话时,李梅南又让给了郭敏华,说他德高望重,与钱梦琳的叔叔钱绍仪的过往关系更亲近。郭敏华讲了几句,祝福新娘新郎,更期待她给男方袁家早生贵子。 婚礼尚未结束,做了主婚人的李梅南就要回去了,钱梦琳送了李梅南,并告诉他,经我介绍,她近期将经香港前往上海工作,要是她叔叔钱绍仪问起来,就说是她结过婚才去上海的,有她先生一路照顾,不会有问题,到了上海再联系。 钱梦琳真先斩后奏了。李梅南坐小唐的车子离开,我们一起返婚宴大厅,今晚钱梦琳摆了十桌,人不算多,来的人都有些头脸,加上夜总会和酒店的主管以上人员,我抬眼瞧了瞧,没看到安密达,反倒看到了安密达的文书,于是走过去,问安密达怎么没来? 文书说今天下午的小广场集会,警察局抓了不少人,安密达原来计划来的,天黑前让翁竖民堵在了办公室门口,让安密达连夜提审集会的组织者,安密达想来也想来不了,所以让他代表安密达前来道贺。 安密达在南华酒未必有什么利益,但是在夜总会那一边,肯定有利益的,主人钱梦琳结婚有请,安密达没事岂会不来?文书所说应当无误。我让文书转告安密达,我明天晚上十一点在夜总会等他,让他务必来一下。 宴会快散时,钱梦琳请我明天一早过来喝早茶,到时再跟酒店员工说一声转股的事,我说我起不了那么早,保密局或许有事,未必来得了,让夜总会那边的何木跟这边的员工说一声就行了,我最快得中午后才能过来。 “那就现在说一声好了。”钱梦琳即时叫来酒店女经理王瑛琦和我见面,将我介绍了一番,原来,虽然酒店和夜总会都是钱梦琳的,但经营管理却是一直分开的,除了安保人员有时互相照应,其他人事是不搭边的。夜总会的经营管理要复杂一些,除了警察局要应付,党通局也要有所照顾的。 我询问晚饭收市是什么时间?王瑛琦说一般到九点左右,夜市是从晚间八点开始的,西餐厅的生意从白天十一点到凌晨两点,分两班倒。我说我明天晚上九点半再过来开个小会,让她通知楼面经理和各厅主管人员,大家一起见个面。 一下子增加两摊生意,我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只能靠她们了。 李香兰和李香莲一起离开时,我问李香兰回不回西营?李香兰说不回,我让她明天再有党通局的人追查纪德全时,还是要尽量再拖住党通局的人,李香兰说党通局的人未必还过来查的,往后贱价抛售的人会更多。 从红坎回来,已是十一点了,戴小蝶还没睡,她告诉我,西营这边,下午有工人集会、游行,但是很快就被警署的人驱散了,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问纪德全的鉴定记录是否放在店里?戴小蝶说我废话,当然是放在店里了。 我让戴小蝶明天迟点再上班,不必去那么早。戴小蝶问为什么?说工人游行,即使往逸仙路走,也不会冲击商家,我说不是因为游行集会的事,是不想罗逊的人太快查到纪德全。经德全迟点会回双春去,党通局的人就会鞭长莫及。 虽然杨显助没说关青云何时回高雷,但我相信下周中就会回到,敌人的“宏计划”一旦得手,我得扶持杨显助起来跟翁竖民斗个热闹,决不能让罗逊这么快就查到姬秘书和杨显助这边来。杨显助一旦被查到勾结南迁官员私藏国民党重物,至少也会被解职。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有张旗、黑马他们是否得手的消息,戴小蝶也还没起床,楼下的电话就响了,我担心他们失手了,匆匆下楼接听电话,电话是罗逊打来的,我说罗站长怎么这么早?问他什么事?罗逊问我的小店几点开门做生意? 我看了一下时间,时间过八点了,说:“上午八点半,我家丫头正准备去。” “你让她马上过去。”罗逊说完挂下电话。罗逊是追查纪德全来的,我叫戴小蝶下楼。 戴小蝶洗漱过后先去了,我随后出门,先去福音堂,电线杆上有情报提示,但是正逢周日,做礼拜的人太多,我不好即时取情报。我断定这个情报是李蕾蕾凌晨六点前留下的,青梅的情报不会这么快。做完礼拜,人还没全散去,我急回我的小店,戴小蝶说罗逊的人一早就过来等着了,一开门,他们就拿走了鉴定记录。 “他们要查纪德全,要是再过来问什么,就说全在记录里了。”我丢下一句话,去福音堂附近的公厕方便,方便出来,我取出情报,情报果然是李蕾蕾写的,她告诉我,张旗和老蔡凌晨三点完成任务了,但不知道黑马那一边如何?建议马上将青梅撤出来。 我想了一会,让青梅见字后即行撤出,去白埔饭店文登仔仓库后面平房找组织,并写下今天早上的时间。我昨天四点留给青梅的命令是周二撤出,她昨天下午五、六点一定得到了。 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了,我驱车前往白埔饭店的文登仔,黑马留下的一个队员在睡觉,我叫了门进去,他是天亮后才从红栖山返回待命的。他告诉我,黑马和紫岩昨晚完成任务了,一共有二十六件物品,还有二十条小黄鱼,银行内的四人,毫发无损。 “全是从保险室拿到的?”我看到黑马留下的我家的藏品了,担心黑马顺了银行的黄金,这会给白鸽带来监守自盗嫌疑的。 “是呀!还有五、六个柜子打不开,可能漏配钥匙了,算完成任务了吧?” “算,当然算了。”所有柜子全盗的话,敌人反而不会相信这是一次江湖盗窃案了。 我让这个队员就在这里等着青梅,青梅会手持杨梅鲜果或干果过来找她叔叔,时间大约是傍晚五点至七点,如果她不来,离开时要留下下次见面的时间。 从文登仔出来,我先去六六剧场,剧场内因受党通局逮走纪德全的影响,有个别商家要撤出,我即时安抚他们,说纪德全的藏品有来路不正之嫌,才会招到党通局的怀疑,与所有人无关。并承诺每周每人免费鉴定两件藏品,以留住他们。 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一点也吃不了午饭,小师妹不停地往我的茶杯添茶。我问李香兰去哪了?她说李香兰去警察局找安密达了。阿芹的饭已经做好了,瞧完最后一个商户的两件藏品,时间接近两点了,我饿得手都抖了,因为一早出来太匆忙,早餐来不及吃。 吃饭时,李香兰回来了,说她找了安密达,安密达还让翁竖民训了一顿,她尽力了,我让她快点吃饭,说经我安慰,其他商家暂时不会受到影响。这时,党通局又来人了,他们找了一辆车子,将纪德全剩下的藏品全部拉走。 纪德全招供了吗?我想姬秘书也不会那么傻,肯定不会留给纪德全太多信息的,怕就怕姬某人贪心,还自己私下留着某件藏品,与纪德全另做交易。那天晚上我给姬秘书做的鉴定,没有第三者在场,他将某件真品自定为仿品骗杨显助,然后私下出售的可能性极大的。 李香兰吃过饭,我和她上二楼她寓所,对她说了我受让南华夜总会和南华酒店股份接手经营的事,李香兰问我是不是当了我父亲的珍贵藏品?我说用了四件次点的藏品跟钱梦琳交换,还多得了一部车子,李香兰马上就跟我要车子。 “现在汽油管制了,你不心痛汽油费,我心痛,暂时留在酒店,汽油管制放宽了,油价降下来了,再考虑让你开。”虽然戴小蝶知道了李香兰的身份,但是她没有跟我说,我无法知道李香兰的政治倾向,车子是留给组织用的。 “翁竖民真疯了,连火水都管制,你也不早说,弄得我们都快点蜡烛了,现在蜡烛多贵?” “那你就回西营呗,家里有电话。”我想李香兰在这里住久了,对这里有感情了。 “不回,迟点要跟师姐出去演出,那个巴结佬这些天怎么老不回来?他不回,你得让小蝶回这边,我要带阿芹一起去演出的,好歹挣点饭钱。”李香兰注意到张旗这些天没回剧场了,张旗是我请的人,将他留在这里干点杂活,是给他一个身份掩护。 “你今晚没有演出吧?丫头明天就回,你得让阿芹去小店上班。” “过两天,你得给阿芹多结点工资,她准愿意多跑的。”李香兰没说我现在也算大老板。 “我去一下南华夜总会。”但是从六六剧场出来,我却先去了袁四通家,家里的两个老人一见到我就哭,我问他们怎么回事?他们说钱梦琳和袁四通一早就去香港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安慰他们,让他们放心,问袁四通走前是否有什么话留下? 袁四通母亲递上袁四通的信,说就留了这个。 “这也算留话的。”我打开信封,里面是袁四通写的扭扭歪歪的字。 袁四通说,车子的钥匙放在何木那里,谢谢我替他办了一桩美满婚事,拜托我替他照顾他父母,末尾是早上七点的时间,那么去香港最早的一班客船是十点开船,一会问一问何木,就知道袁四通和钱梦琳是何时离开高雷和走的方向了。 从袁四通家出来,我去夜总会找何木,何木说他八点半开车送了钱梦琳和袁四通去码头,赶香港的十点的客船,时间完全来得及。而我担心的是,钱梦琳不是去香港,而是坐了九点的客船去了省城,但是她都背着她叔叔钱绍仪和袁四通结婚了,那么她必定有特殊原因了。 不告而别的钱梦琳要干什么呢?我接过车子的钥匙,急进钱梦琳的办公室,钱梦琳也给我留了信,内容与袁四通所说差不多,不同的是,她说袁四通不嫌弃她,她很满足,感谢我受让股份,如果将来有可能,她想将夜总会和酒店的产权都卖给我,后会有期。 钱梦琳这么说,她不象“老潜”呀?不管她是与不是,我都得让首长让人假钱铁三之名见钱梦琳和袁四通,以确保钱铁三的安全。 417、宋纪当老大白鸽寻老潜 放下信,我关上门,首先检查钱梦琳办公室是否留有窃听器之类,结果连天花板都寻遍了,一无所获。也许我太敏感了,怎么就老想钱梦琳会是军统时期留下的老潜之一呢?袁四通的信感谢我办了一桩美满婚事,这包括袁四通与钱梦琳圆房了吗? 如果袁四通这封短信是当着钱梦琳的面写的,那么他也只能言尽致此,而无法说到是否圆房之事;钱梦琳不仅感谢我替她请来李梅南,为她主婚,免去她找找她叔叔的麻烦,还感谢我受让股份,让她摆脱多年来的经营压力。如果我能节约额外开支,夜总会的生意不会比酒店差。将来的可能是她将夜总会和酒店的产权卖掉,我具有优先权。 但是我还是不放心,如果钱梦琳并非“老潜”之一,她突然间抛下这么多家业和产业而去上海,她图什么呢?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她遭到张英杰强暴?不可能了。 从办公室出来,我去了何木的办公室,询问钱梦琳走前是否还有什么话留下。何木想了一会说:“钱董没有什么话留下,她先生到码头后,说车库那里有两箱汽油,是你给宋董你用的,车子要直接交给你本人。车子我已经放在车库了。” “好,你现在招集经理开会,一共是几个人?” “经理一共三个,在你办公室开吧!我去叫他们。”何木说完出门招集三个经理。 我回我办公室不久,何木和三个经理来了,两个男经理是舞厅和保安部经理,吧厅的经理是个女的,开完会,我将吧厅女经理留下来,问她吧厅的人手安排情况,她说何木事先知道夜总会股份转让,昨天招了两个人进来,钱梦琳批了,一个女的在吧厅,一个男的在保安部,都是本地市民子弟。 “好,你将吧厅新来女员工调到舞厅当待应,待遇按舞厅员工执行,就说是我安排的。”这里的员工人不少,结构复杂,对我又全是陌生的,何木不说,我一个都不了解。 “宋董,你有熟人安排进来吗?”女经理马上意识过来了。 “对,以后你负责员工管理,何总负责日常和对外工作,迟点再宣布这事。”杨梅今天顺利撤出的话,也得给她工作安排,我是忽然想到的。 女经理下楼后,我进何木办公室,讲了我刚才对吧厅女经理说的事。何木表示接受我的工作调整安排,并说警察局平时来人虽多,但是他们也就多喝点酒,对夜总会还是起到保护作用的;党通局在这里的人不多,有时是一个,有时是两个,但是个个都很嚣张,尤其是最近这一个月,所以不得不多打点他们。 “下次我找他们站长过来,你和两个经理要喝死他,他们以后就老实了。”我接着询问“白莉莉”、刘以芭她们是否还到店里唱歌、跳舞? 何木说:“‘白莉莉’是定期来的,上一周只有周二晚上才来,周四和昨晚都没来,这种情况,月初还有一次,我们是不是让她给补回来?她原先口头约定每周三个晚上的,我看我们付给她的钱,还不够她打赏给她的舞伴。” “是吗?那你对她口头提出要求,希望她尽量补回来。刘以芭她们要付费吗?” “刘以芭和其他男女歌手都不付费,他们唱得不好,我还不要呢。” “好,这事就这么办,我晚上我约了安局长,他要是先过来,你先招呼他。” 何木应下后,我用办公室电话试拨长途,结果没有拨出去,接着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母亲说陈更烈午饭过后还没回来,我说我晚点再给他电话。接着设法拆开话机和话筒,没有窃听,也许钱梦琳其实就是一个民间女子。 从夜总会出来,我先去车库看车子,进车子试开了一下,钱梦琳的车子比我的车子还好。袁四通果然放了两箱汽油在旁边,我拿起一箱汽油时,发现汽油箱子下压着一张纸条,袁四通告诉我,钱梦琳昨晚没有和他圆房,钱梦琳的理由是三度堕胎,弄不好就得早产,将来或许生不了孩子。这个理由既充分又不充分,因为她为赵铭堕胎的事,都只是传闻。 过六点了,我开车回白埔饭店的文登仔找青梅,青梅是五点半接到撤退令后即时赶到文登仔的,才到十分钟,她在杨宅的衣物都没取。青梅认为我应当让她明天一早再撤退,她担心自己不辞而别,会招致敌人对我的介绍人身份的怀疑。 “你不撤都撤出来了,等敌人真怀疑了再说。”如果说纪德全经不起严刑拷打,下午就招供了的话,我想党通局一旦抓住姬某,他也顶不了多久。结果就会查到杨显助的头上了,杨显助还等不到关青云下来,就会被翁竖民收押,这个时间应当在明天下午。 杨梅问我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我主由市委安排,让我坐我车子回红坎,两人刚走到大路外,黑马和紫岩他们回来了,我随他们返回文登仔,黑马告诉我,放在红栖山的物品天黑后就由张旗带两个班押回桂平,这一趟的收获非常大,银行那边的行动,要给紫岩记头功。 原来,紫岩用迷香散醉沉了银行的守卫,他们才得以顺利得手。 我以行动队负责人的身份,任命黑马为行动队副队长,具体行动任务由他指挥。黑马他们准备晚餐时,我带走杨梅,和她一起回红坎南华夜总会,在车上,我对杨梅布置了任务。她的任务仍是情报传递工作。 到了夜总会,我招来吧厅经理,将杨梅交给她,工作与住宿都由她安排,明天开始上班。 党通局的眼线,其实就是翁竖民的眼线,他们在这里的活动,得有人掌握。 忙完这事,我提前回南华酒店,和酒店经理王瑛琦吃晚饭,王瑛琦招来两个楼面经理、西餐厅经理和客房部、安保部主管五人,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布置钱梦琳转股后的工作。 饭后,我留下王瑛琦,说我家有一个小不点丫头,周一至周五都没事做,给她安排一下实习,工资按普通员工的。王瑛琦笑称生意是我的,工资发多少我说了算。 “她是我三妈的徒弟,年纪小了点,给她一点事做就行,我让她明天过来找你。” “好呀?叫什么名字?”王瑛琦问。 “叫什么名字?我平时都叫她小师妹,哎呀!她很可爱,应当有名字的,我给她写个纸条,你认我签名就行了。”我这才想起,小师妹叫什么名字,我的确不知道。 一个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妹丁,后来竟成了我的人生伴侣,陪我度过最艰难的岁月。 八点我急回六六剧场,场内的商户结束今天的交易后,小商户搬货离开,大商户有两家留人看守,阿芹和小师妹都吃过饭了,正坐在戏台上说话,李香兰大约是出去打牌了。我给阿芹加了点工资,结了上月的给她。小师妹说她二师姐发财了。我问小师妹叫什么名字? “我师傅给我起了艺名,叫兰香,少爷你就叫我兰香好了。” “是吗?我给你安排一个事,就是周一至周五,你去南华酒上白天班,他们会有工资给你的,到时你也发财了。”我看着这个跟戴小蝶当初进我家门时一样年纪的小师妹说。 “大少爷,我可以去南华酒店做事?我、我,他们要我吗?”小师妹显然没想到。 “我跟他们说好了,他们肯定会要你的,你明天上午八点就去找王瑛琦经理,要先跟别人学习如何做事,要勤快,不怕辛苦,嘴要甜。”小师妹的勤快不亚于戴小蝶当初。 “但是我不认识他们。”小师妹希望我带她去。 “我明天上午要回站里上班,我给你写个纸条,你拿着它去找王经理,她会安排的。”我从手包里找了一张白纸,给王瑛琦写了字条,要小师妹晚上回来,跟阿芹学识字,每天要学会五个字,小师妹蛮高兴地答应了。 快九点了,到我和白鸽接头的时间了,我急忙出来,去南华夜总会,舞台上唱歌的人正是白鸽,一首《回首》唱倒台下听众,我进办公室放下手包,然后下楼,走到酒吧厅坐下。 白鸽唱过第二首歌后,主持人起劲地说,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说“白莉莉”今晚为补尝前几晚没来的遗憾,她将跳三支舞,今晚的幸运舞伴将有三个。 大家一个劲地叫着时,白鸽自舞台上缓缓而下,第一个被选中的男生是个公子哥,油头粉脸,白鸽前几周跟他跳过一次舞了。一曲未了,安密达来了,身后还有两个警察,何木给他引路,将他带到我跟前,我问安密达是先看歌舞?还是先聊事? “先看歌舞。”安密达嘿嘿坐下,接过服务生递上的酒,与我碰了一下。 我问安密达是否跟“白莉莉”跳过舞?安密达说他慕名而来两次了都没碰上,今晚真得跳上一曲才好。一曲过后,白鸽返回舞台稍事休息,安密达对我说“白莉莉”也许是个假的?问何木是否审查过她身份?何木说白鸽有上头的介绍函,保密局都未必敢惹,劝安密达不要招惹,免得“白莉莉”的上头不高兴就不好了。 “是吗?她怎么不跳了呢?”安密达喝了一口酒问。 “今晚还有两支舞,一会她要是不愿意跟你跳,你可得给她面子了,舞伴得由她挑。” “哟阿,来头还真小耶,宋科长,一会你先上。”安密达嘻嘻一笑 “我先上?那也得由她选呀!”我正了正衣冠,“不过,我争取一下,不行,你再来。” 白鸽喝过水后下来了,起乐后,有人想跟白鸽跳上一支舞,被白鸽惋拒了,我站起来时,她缓缓走了过来,安密达叫了一声:“宋科长,加油。” 我回头瞧了安密达一眼,笑了笑,与白鸽进入舞池,主持人因为知道我身份,不知道如何称呼我了,一会看到我手势,才叫了起来,说宋先生是第二个幸运者,今晚还有一次机会,想跟“白莉莉”跳舞的都做好准备了。 舞跳起来,白鸽不说话,只对我笑,快结束时,白鸽问钱梦琳是不是离开高雷了?我说今天一早不告而别,让我怀疑她也许是“老潜”之一。 白鸽告诉我,翁竖民告诉了她两个老潜的代号,有一个由她接头,这个接头人如果今晚一会还不出现对接,那么钱梦琳难脱嫌疑。我问为什么?白鸽说翁竖民指定她在这里唱《回首》,接头人不出来,要么这个接头人接受了上头的秘密任务,要么要脱离国民党反动派,自奔前程。如果是前者,我们都得小心;如果是后者,也要设法证实。 我说我知道了,一会要请安密达跳一曲,他寻问了白鸽的来历,一会要跳恰恰恰。 “好,明天晚上十点半地下室见。”白鸽明天还会见翁竖民,她指定晚上十点半地下室见,是担心我家里有戴小蝶她们,她一个稍为夸张的动作,结束了这一支舞。 接着白鸽回到舞台上休息,我走回安密达身边坐下喝水,主持人说“白莉莉”一会加唱两首歌,一首是献给大家的,最后一首献给刚刚才到舞厅的安密达局长的。 乐起后,白鸽先唱《夜上海》,大家起劲鼓掌,安密达细听一会后,对我说:“宋科长,这个‘白莉莉’也许真是上海的‘白莉莉’呢,太象了这歌。” “上海前天下午就让共军攻下了,你不知道吗?她提前来到高雷的可能性极大的。” “我天啊!见到偶像了我?”安密达捋了一下头,笑开了,继续静听第二首献给他的歌。 白鸽的第二首还是《回首》,显然,她得通过这首歌寻找她接头人,安密达会是老潜吗?如果是,安密达会设法与白鸽接触的。 歌再次唱了后,鼓掌声随即响起,安密达稍一停,歪头想了想问:“她是不是还跳舞?” “她还跳一支的,你要上啊!”我提醒安密达准备。 安密达提了提裤头,站了起来,但是白鸽坐在舞台上观察着台下的动静。 过了一会,乐起,主持人大声说今晚只有最后一个机会了,男士们请起身。 白鸽走下舞台,安密达立即奔了上去。我想如果白鸽按我意思跟安密达跳恰恰恰,那么安密达根本就不可是老潜了,难道白鸽今晚要找的老潜真是钱梦琳? 418、宋纪亲侦察显助急避难 钱梦琳为什么要提前走了呢?白鸽认为,钱梦琳要么接受了上峰的秘密任务,连翁竖民这个老特务都不知道,要么就是她本人与上下线“失联”了,她要彻底摆脱国民党反动派的控制,做回普通人。白鸽的判断对吗? 白鸽和安密达跳的正是恰恰恰,身体肥胖的安密达的动作极其夸张,弄得在场的观众捧腹大笑,而白鸽的动作是那么热情奔放,甚至有些放荡,如果不是因为身负任务,我极不愿意看到我的朱薇跳这样的浪舞。 这一曲快要结束了,我低声吩咐身边的何木要求白鸽再跳一曲。何木在这一曲终了时,他和他身边的几个员工齐声叫喊着再跳一支舞。 白鸽快步走上舞台,问何木再跳的理由? 何木说白鸽有好几天没来了,大家都等着这样的机会,今晚要补回来。 “好吧!先歇一会。”白鸽同意了,安密达此时累趴趴地走回我身边的座位坐下说:“太厉害了这个白小姐。”服务生给安密达送上茶水时,安密达连连摇手,让服务生先放下。 过了一会,白鸽在主持人的叫喊声中走下舞台,有一位中年男士成了今晚的最后一个幸运者,这一曲华尔兹是最适合舞者双方面对面沟通的,白鸽不时地跟她的舞伴说话,男士自然不会是翁竖民要寻找的老潜,那么白鸽刚才唱了两次《回首》了,中间还休息了两次。目标还是没有出现的话,白鸽今晚也算是完成了既定任务。 那么今晚的现场,有罗逊或者特侦处的人盯着白鸽吗?不管有与没有?我都得当成有人盯着白鸽,要不要再要求她唱一支歌呢?目标真在现场的话,白鸽刚才休息两次,目标该有所动作了,算了,等明天晚上再会了。 白鸽谢幕时,主持人感谢了白鸽。白鸽上舞台喝水、小歇,然后换上衣物,在两个服务生的陪同下离开夜总会。我请安密达进吧厅包间时,安密达示意他手下跟着白鸽,我问安密达是不是看上这个“白莉莉”了?安密达一笑说:“天生尤物,我是怕有人暗算她。” “是吗?刚才有服务生陪着她离开呢,你是怕我们保密局的人吧?”我呵呵了两声。 “你们保密局的人?哼。”安密达轻哼了一声说,“你们保密局现在也就剩下你那几十个手下了,担心老翁也将你给废了?” 安密达此言一出,我就想安密达是不是知道了翁竖民的潜伏计划或者别的什么?我于是问:“老兄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要是知道,你可得救兄弟一命。” “我救你一命?剧场那边让罗逊他们怀疑上了,上午逮了一个商户回去,接着下午就没收了人家的全部藏品,我的人替商户说了几句公道话,老翁就训我,说不是我有问题,就是宋科长你有问题,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昨天下午就去查了那个商户,也不知道查出了什么没有?总之,我已经跟李老师说了,以后不许再招新商户了,免得老翁老说我的不是。”安密达一吐为快,他大约还不知道我早就知道这事了,此事与我无关。 “罗逊是查商户,又不是查我们,你太过紧张了,再说了,我们是合法经营不是?我真正担心的是有人假借查共党之名,将祸事嫁到我们头上?罗逊明着查,就让他查。今晚约你过来,其实,我是想告诉你,你派那么多人看着你油库,你可得担心了这事?” “我加强人手看着油库,我也是为了党国呀?难不成老翁要对付我?”安密达愣了一下。 “是否要对付你,我不敢说,但是你说加强人手看过油库,理由看似合理,但是你也等于告诉了他,他前不久解散你的人,现在又悄悄替你办事了,你趁他管制油品,先储了这么多油,你想干什么?要造反吗?你真不要你的短枪队了?明着解散你的人你不听,结果会怎么样?陈大处长的结局你没看到吗?才顶他这么一句话,科长就没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丢那妈,先来明的,不听话就来暗的。你也要注意,剧场真不可以再添新商户,免得他们派了卧底进去。”安密达反过来提醒我。 “剧场也没有多少空地了,不招也没什么的,但是进场的商户要保护好了,我们才能继续收钱,你的人都认得罗逊的人吧?”我想何木都知道谁是罗逊的人,安密达的手下不至于那么笨的。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经常换,罗逊的人现在最牛气了,尤其是那个刘大个最嚣张了,其实他们全都是为自己打算,哪里有利益就往哪里钻,敲一笔算一笔。我们呢,尽干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安密达忘了说他的妓院和烟馆的生意了。 “是吗?现在油价在飚升,你可得看好你家的油库了,要是卖油,也要瞧准了时机,别让人盯上,陈大处长的人给拉到罗逊那边去了,现在他们力量不是过去了。” “诶,这个陈大处长说话也不看形势,他现在怎么样?”安密达向我打听陈更烈的情况。 “能怎么样?老虎落难不如犬了呗,蹲码头去了,我回去了,要是晚上没事,你多一点来这里坐坐嘛!我电话找你也方便些。”钱梦琳一早才离开高雷,知道的人还不多,我先模棱两可地约了安密达,免得他以后知道了,怪我不跟他说我就是这里的老板了。 安密达随我出来时,他刚才吩咐的手下跟他嘀咕了几句,我猜想安密达这一回对白鸽的身份不再存疑了,白鸽应当是坐翁竖民派来的车子离开的。 回到西营家里时,戴小蝶今晚先睡下了,我叫醒了她,她起床说罗逊的人今下午快下班时又去小店问了纪德全的情况,戴小蝶照实说了,我想纪德全八成是招供了,是否查到了姬秘书?还不得而知,那么李蕾蕾会有消息吗? 我坐回沙发,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没好气地说:“才一点希望,就又要破灭了。”我问他什么意思?陈更烈告诉我,姬秘书给抓起来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居然给送进了站里的刑讯室。我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更烈说:“你不是招回小骆了吗?他今下午跟小钱换班时。两人都看到了,姬秘书真给逮进去了,还有一个老先生。你今天一天都在红坎了?” “我中午后去红坎的,姬秘书是什么时候给抓的?”我想杨显助给供出来了吗?罗逊的人先逮了纪德全,然后用纪德全对姬秘书钓鱼,结果两人给同时抓进来了,所以陈更烈才说一点希望又破灭了,是指即使关青云回到站里,也无助于他复出了。 “差不多吃饭的时候吧!小骆跟小钱换班吃饭后,小钱让小骆在外面打我家电话跟我说的,肯定错不了。”陈更烈对内斗也没了斗志了。 “还没招供什么吧?”我又问了一声。 “这个不清楚,狗咬狗,一嘴毛,睡了。”陈更烈挂下电话。 戴小蝶担心是我们的同志,她问谁给抓了?我说是杨显助的秘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跟纪德全那批藏品有关,如果真有关,那杨显助也逃不脱翁竖民追责。 “好呀!狗咬狗,最好咬死了一个。”戴小蝶说要不是因为这事,她今晚就回红坎了。 “你快睡吧!我明天上午要去医院复查一下身体。”快十二点了,我进浴室洗澡。 第二天天没全亮,门外有人叫门,拍得很响,我和戴小蝶同时出门冲了下来,开门一瞧,门外居然站着杨显助,他是爬越我家外围墙铁栅栏进入院内才能拍我家门的,手腕给铁栅栏划破了,正流着血,一时狼狈极了,我问怎么回事? 杨显助想先进门再说,戴小蝶说:“杨站长,你不能进,你一大早爬我家少爷的围墙,你不说清楚,你想害我家少爷吗?” “我手出血了呢?小蝶姑娘,你要见死不救吗?”杨显助所说的见死不救肯定不是指手给划破了,戴小蝶哼了一声说:“这点伤你就死了?我给你包扎一下,你站着。” 戴小蝶说完返身进门拿纱布出来给杨显助包扎,我意识到杨显助一定发现他秘书失踪了。殊不知,昨天傍晚杨显助想回杨宅与他一家吃晚饭时,他发现杨宅被查封了,他在外面躲了一夜,凌晨四点才想到请我车他去第七军军部避难,结果爬了几处外围墙,天快亮才爬了进来拍门,但是他不敢当着戴小蝶的面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包扎过后,杨显助缓过了劲说:“宋科长,你送我回站里好了。” “好。”我回头对戴小蝶说,“吃了早餐就回店里上班。” 杨显助随我去车房时,戴小蝶去开了外大门。我开车带杨显助往青岛路走,杨显助突然拨枪指着我:“宋科长,我要去第七军军部,你马上走东风路。” “杨站长,出什么事了?要这样。”杨显助舍命为南迁官员们藏匿价值连城的藏品,他和他背后的人证据已经掌握在翁竖民和罗逊的手上了,我这么做就是包屁犯罪嫌疑人。 “你不要说话,开好车,到了第七军军部你要陪我进去。”杨显助并没有放下枪。 “陪你进去?你是去进行工作协调吗?”如果杨显助不是去做工作协调,那我就更说不清自己了,纪德全的藏品是经我之手做的鉴定,我可不想成了同案人。 “当然了,但是你不可以说话。”杨显助不许我说话,只一味要求我配合他。 如果我替翁竖民逮住了杨显助,翁竖民最多嘉奖我,也许会升我情报处处长,但是这个处长对我毫无用处,我应当放任杨显助去第七军军部避难。人送到即止,而不是按他意思,假工作协调之名陪他进去,也只有这样,我自己才有回旋的余地。 杨显助不听我分析,我一再强调,一旦我真陪他进去,让其他军人看到,我也玩完了,加上陈更烈现在指望不上,我再给逮进去的话,他会更加被动,他即使躲进去也会让翁竖民给逮出来。最好的办法是他悄悄躲进去,让翁竖民自己去搜查,然后他将事情跟劳承武讲清楚,也只有劳承武才顶得住翁竖民的压力。 “那你怎么办?”杨显助终于听进去了。 “我怎么办?你不用管,就当我没送过你,你也没见过我。” “还有你家丫头看到我了。”杨显助收起枪。 “她看到你又怎么样?一会你找军医院换掉纱布,你也没见过她。” 到了第七军军部附近,我放下了他,让他整理一下仪容再进去。 杨显助一下车,我立马掉头直奔西营,正好赶上上班时间,戴小蝶此时也刚到小店,我将杨显助面临的事告诉了戴小蝶,并跟她说了今天一早我们什么人都没见过,是刚刚过来的,让她等阿芹过来后,马上回红坎将这事转告市委。杨显助一旦有事,翁竖民将全面接管保密局,建议工人和市民的游行、示威活动继续搞它两、三天,行动队暂时休整,不可盲目出击。 戴小蝶复述了一遍我刚才说的内容,我开车回站里,自己亲自擦车,老蔡看到后,替我用水冲洗。此时站里并无特侦处的人,我先去早餐,不一会,李蕾蕾来了,她一早是从李宝棠家出来的,她发现了码头上有不少特侦处的人。 我说站里在查杨显助和他秘书,要她不要吱声,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看翁竖民一会开会会不会公布这事,不公布的话,就当杨显助出差回省城了。 李蕾蕾问我是如何知道的?我说是陈更烈昨晚告诉我的。 回到站里,我给双春和康徐情报组各打了一电话,询问他们的工作情况。接着梳理杨显助明、后天会不会被逮了。假设他最后被逮住了,他会跟翁竖民说我送了他吗? 我紧急预案了一下,心想昨晚至今的特侦处的人一定一直守着码头和车站,等着杨显助往里钻了。可杨显助却找了我送他去第七军军部避难,翁竖民一定还没想到,正等着一会要开出港口的船和走陆路的车辆。 419、显助突失踪老翁急封堵 翁竖民刚回高雷时的分工会议,等于命令杨显助亲自监督第七军军与师一级的将官了,我的任务是监督旅、团级校官,组长们负责监督连、营级慰官,但杨显助去过第七军履行监督职责了吗?也许一次都没有,杨显助窝在两处办公室,他被翁竖民怀疑是迟早的事。 想想我前天晚上才截获敌人的“宏计划”,也许只是部分的,毕竟,杨显助放进银行的藏品仅有十六件,另外被黑马取出来的是其他人包括我的藏品,而张旗获得的部分藏品应当是南迁官员委托杨显助藏匿到高雷的,其余均是行政院财经档案资料,并无伪钞之类。 由此看来,杨显助跟广州临时政府的官员们必有联系,而杨显助与第七军中的将官有私下关系吗?如果有关系,自然能多藏匿两天,如果没有,指不定翁竖民明天就会查到第七军去。杨显助今天争得喘息之机,他应当立即给广州政府的关系人打电话,告知这里的情况,才能确保他的安全,而银行和杨宅存放的物品,杨显助知道失窃了吗? 在车上,杨显助并没有说及这些,显然,他还没发现,也不问我对他的现处境意见,是我一再提议他一个人悄悄潜进第七军躲藏的,而且要先躲过今晚,后天一早再跟劳承武联系。 在我看来,翁竖民向劳承武追查杨显助去向,最早会在今天下午之后,迟的话会在晚上,那么杨显助此前根本就没找过劳承武,劳承武一定反而追问翁竖民出什么事了,翁竖民自然不好公开真相。 等杨显助明天向劳承武求救,劳承武才会相信翁竖民会诬陷、迫害杨显助,劳承武据此向广州政府汇报,请求处理意见,哪怕直接告诉翁竖民,杨显助刚刚躲到第七军军部来,翁竖民抓住杨显助也是开公抓,而不是秘密逮捕的,事后如何处理,他自会考虑后果。 如果我让杨显助借此反咬翁竖民和罗逊一口会如何呢?假设杨显助真不知道银行和杨宅失窃,我让杨显助按我的意思反咬翁竖民,争取转机,完全有可能呀? 杨显助只需躲在第七军军部两天两夜,我就能助他保住职位,甚至翻盘,但前提是银行失窃还不被发现,才能将银行和杨宅的事做到翁竖民的头上。 九点过去了,站内除了我和李蕾蕾、高兰三人,其他管理人员一个都没有回来,而姬秘书被逮进站内刑讯室后,高兰知道了吗?翁竖民不回来开会,岂不是更好? 过了半个钟,我就想好了让杨显助反咬翁竖民的方案,我想不管成功与否,这事对翁竖民是有威慑力的。如果能保住杨显助的站长之位,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我于是急忙出来,准备对李蕾蕾和高兰两人告假去医院复检身体,正好陈更烈回来了。 此时快十点了,陈更烈告诉我,罗逊的两个小队自昨晚一直守在码头,直到九点省城的船开出后才离开,陈更烈发现这里面有蹊跷,就在码头呆了大约半个钟,结果等来了关辉的两个组,他们在码头再次进行地毯式盘查,陈更烈才回来,他认定姬秘书或许招供什么了。 “那姬秘书还关在站里吗?”无关人员,没有事是不能去档案室和刑讯室的。 “小钱说昨晚半夜押回看守所了,这会指不定还在审,去码头的人,也许在找杨显助呢,他要是不会藏起来,也必定给逮住。”陈更烈从姬秘书昨晚被逮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他真在躲,也躲不了几天的。”我想杨显助的家人肯定被软禁或者被看押起来了。 “那会是什么事呢?”陈更烈摸着脑袋,问我是否知道杨显助和姬秘书会犯什么事? “谁知道他们?我要去医院复查身体了。”我拎起手袋往外走。 陈更烈随我出来,要我向高兰告假,千万别只跟李蕾蕾说,因为站里的人,翁竖民现在除了高兰、关辉和康龙,他谁都不信任了。 “我知道了。”我走到电讯科,跟高兰告假,说我今上午要去医院复检,下午再过来了。 高兰放下监听器,走了出来,她说:“要是没什么事,你就算康复了,要庆祝一下哟。” “好,请你们在站内食堂喝鸡汤。你跟李科长,陈队长说一声。” 我想高兰或许并不知道姬秘书被逮进看守所。走到楼下,还没开走车子,陈更烈从二楼追下来了,他让我快去快回,说杨显助一定出事了。我说如果我身体还有什么问题,指不定会在医院打一、两瓶药,最迟十二点半就能回来,让陈更烈先跟食堂师傅说一声。 从站里出来,我庆幸自己昨天听从李蕾蕾的建议,当晚就撤出了青梅,不然,青梅也给逮进去了,时间相差大约一个小时。这一步棋我下对了,原因是纪德全被逮住了,他一个商人,只需一顿皮鞭就会被逼招供,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替翁竖民钓出姬秘书。 姬秘书被逮的时间,应当是青梅自杨宅出来买菜后的一个小时左右,紧接着是杨宅被包围封锁、搜查,翁竖民得到的是几个空箱子,那么他就会追寻物品的去向,他追查的目标,张旗昨晚天黑后已经带人送往桂平游击队驻地了。 而杨显助放在银行里的部分“宏计划”藏品,钥匙自然掌握在杨显助手里。一旦姬秘书招供,翁竖民就会出搜查令,让银行替他打开,翁竖民同样扑空时,他一是追寻杨显助的去向,二是怀疑我党组织提前截走,却查无所查。此时让杨显助反咬翁竖民贼叫抓贼可行吗? 到了西营医院外一科,适逢“朱砂”白香秀当班,因为办公室外面有几个护士,我们只能敲码沟通。我告诉朱砂,翁竖民也在追查敌人的“宏计划”,“宏计划”监管人杨显助已经去第七军军部避难,今、明两天翁竖民必定会大肆搜查,电台要藏好了,黑马他们六人先撤回红栖山待命,青梅同志撤出后,我已经将她安排在南华夜总会吧厅当侍应。 朱砂问市委是否已经知道此事?我说市委这会已经知道了,工人、市民游行还要继续两天。让朱砂给我开一大瓶药水,马上进行观察治疗。 一会办完手续,护士带我去观察室,给我打上针。我让她十二点半再过来,护士应下后,我苦思如何给杨显助支招,这招不能明着给,只能暗示,由谁对他暗示,成了个大问题。 针水打了一半,也快十一点半了,我拨掉针头,急闪出来,去电话局给中央情报局首长打电话,这是早前约好的,可是一下车,我就发现党通局刘大个带人在电话局布控,他们这是疑心杨显助化妆进电话局与外界联系吗? 我转身上车,将车子先开走,电话局的外线长途电话也许被监听了,回家打行吗?内容不被监听的话,留下拨打记录也不行。我急奔红坎电话局,照样停在远处观察,仅一会就看到了康龙带了两人出来,显然,他们装了窃听器了。 翁竖民现在的重点是封堵杨显助与外界联系,然后搜捕杨显助,我紧张什么?我急回我家博物馆,让陈玉珍和丫头小红都回避一下,我要打个工作电话。 陈玉珍和小红去藏馆后,我拨通了中央情报局首长预留的电话,先跟他汇报我个人工作。 首长告诉我,我军将自江淅和长沙、南昌一带南下,要我的工作节奏要跟上,问我上次说的钱梦琳情况如何?我说钱梦琳和袁四通昨天一早出发去香港了,但是据白鸽的情报显示,钱梦琳有可能是老潜之一,极可能带有秘密任务潜回上海,也可能厌倦了政治斗争,我的做法是让她先去崇明女子学校找我过去的同事周芳老师,然后让周老师带她和袁四通去见钱铁三,地点在崇明法院大门口,钱铁三会带一只青花与她们见面商谈。 “钱铁三是谁?”首长笑问道。 “钱铁三就是03号你呀!”周芳并不认识钱铁三,让首长找人假扮崇明法院的钱铁三见钱梦琳和袁四通,才能确保真的钱铁三同志的安全。 首长听后笑开了,说:“红土同志,上海已经回到人民手中,上海的秩序正在恢复当中,就放她进上海又如何?我们的公安同志自会有办法,你介绍一下她情况。” “好。”我先介绍了钱梦琳,她是行政院财经次长钱绍仪的侄女,与钱夫人的关系一向不睦,才一直在外打拼自己的事业,她的两处物业现在都转给我经营了,她是个金融方面的人才,如果她真是个老潜,希望组织就地策反过来,与她同行的她先生袁四通,曾经给我做过一段时间交通工作,但他并没有正式加入组织,他在高雷有“青岛”兄弟之称,我让他将一撮“红土”带在身上,可通过这一点加以验证他身份。 “好呀!红土同志,这事做得不错,白鸽同志的任务很艰巨,你要好好配合她,争取早日拿到名单。剩下的部分宏计划,你自行相机行动,一个月后再给你号码,先这样了。” 首长说完挂电话了。我急忙出来时,陈玉珍和小红走回客厅,问我怎么不吃了午饭再走?我说还有事要办,让她确定李梅南今晚回家吃饭时再拨我办公室电话,我有空就过来。 420、宋纪海捞针梦琳去有音 回到西营医院时,已过十二点半了,我闪进观察室时,先往墙角泄掉大半针水,为防被发现,我拎着药瓶回医生护士室,说不打了。护士说我太浪费了,打完对身体总是益的。 我谢过护士,回保密局食堂,高兰和李蕾蕾、陈更烈一个都没到,我急问食堂师傅是怎么回事?食堂师傅说八成在开会。我急回站里,翁竖民果然招了他们在开会,我推门进会议室时,翁竖民宣布散会。看到我推门进来,他请我坐下,问我能否参加行动? “能呀!刚去医院打过针,是什么行动?”我抬手让翁竖民看我手上的针嘴。 翁竖民瞧了瞧,笑着说:“呃,这个行动任务是搜一个人,你认识他,情报处不是招回了一个队员吗?你带上他和一个警卫,就搜你家附近的东堤和霞湖片区,下午三点开始搜,找不到目标,晚上要好好休息,明天凌晨五点再突然搜一次。” “搜到了怎么处理呢?”我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 翁竖民听后又是一笑说:“逮回来呀!这还用问。” “那我先去吃饭了,中午请两位女科长和陈队长喝鸡汤,还他们一个人情。” “好,中午休息一会就开始行动。”翁竖民收拾了一下文件。 我先出来,陈更烈站在走廊等着我,一起下楼。走到楼下,我看到小骆正在一楼办公区,我叫他一起吃饭,小骆说他刚刚吃过了,我让他等在一楼,陈更烈问我:“也给你派了任务?” “搜一个人,没让你参加吗?”我想站里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了。 “我才六个人,他要我分成两组搜沙滩几条街的居民区和码头仓库,下午替关辉他们守码,四点后搜一次,后半夜五点再搜一次,搜的人是谁也没说,你应当知道是谁了吧?” 陈更烈接到的任务跟我一样,只是搜查区域和时间不同,尤其是下午他还要替关辉守码头,其实,翁竖民就是怕杨显助潜回广州,才封堵码头和车站的,光这三个地方,就去掉了特侦处的一半人力。那么李蕾蕾肯也要参与行动了。 翁竖民这么干,太忧民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没说是谁,只说我认识,这个人是谁就不用问了嘛!”我猜想翁竖民开这个会的时间不长,关辉和康龙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么翁竖民今天上午自然是在红坎安密达那边了。 安密达的任务是管控和逮捕那些游行学生和工人,这一摊,也够翁竖民忙了。 来到站内食堂,高兰和李蕾蕾先吃午饭了,但是鸡汤还有大半,我问怎么不喝鸡汤? “等你呀!这一餐不是你请吗?”高兰给陈更烈拿过一只凳子。 “当然是我请了,两位多喝点。”我在李蕾蕾身边坐下。 陈更烈坐下问:“宋科长你搜哪一块?” “吃饭都要谈工作呀?快喝汤。”高兰给陈更烈舀汤。 除了关辉和康龙,站里就剩我们四人,高兰得守电台,而我的三个情报组的人全在县区下面,站里实际上也就三十人不到,跟罗逊的党通局一样。 “那就不谈呗,谢宋科长的鸡汤。”陈更烈一笑,很响地喝了一口。 四人吃过饭,还有一些鸡汤和剩菜,我让师傅给我打包,师傅说我上次带走的饭盒没拿回来,这一回得付钱才能带走,我付了钱,师傅给我打包,汤和菜全部装在了一起。 此时陈更烈在食堂大门口等着我,我要他跟小骆说一声,让他带一个警卫三点正去我家找我,我得回家休息。陈更烈又问我搜哪一块?发现目标是否真要逮回来? 我说搜东堤和霞湖片,肯定要逮回来,要陈更烈千万别做傻事。 陈更烈说我搜东堤和霞湖一带的话,那李蕾蕾的技术科的压力也不算太大。 我问李蕾蕾的技术科搜哪一块?陈更说了李蕾蕾的技术科的搜查范围,也包括了文登仔和附近村。我说:“要是搜不到,岂不是要搜到各条村去?” “是呀!”陈更烈笑了几声说:“我要是那个人,我就花点钱,偷偷跟着渔民出海打渔去,过几天再潜回来歇口气再出海,如此反复,我们就算搜一个月也搜不到。” “要是他身上没带着钱呢?”我假设了一下。 “没带钱?枪总有吧?用枪指着,谁不怕?我说这么做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不信,不信,那我们往后就天天搜这个人也好。”陈更烈摇摇头,先回站里去了。 我想陈更烈不至于那么大胆,敢让杨显助跑海上去躲。而翁竖民这么做,他一定担心杨显助落入我党组织之手,所以他才急着搜寻,可杨显助却躲在第七军军部,其行为并不算背叛。翁竖民或许问过劳承武了,此时的杨显助只是藏在某处,他真按我意思明天再找劳承武的话,他就真成了政治避难了,广州政府明天就会知道这事。 那么翁竖民抓到了杨显助哪些把柄了呢?我猜想他无非发现从南京迁来的物品少了哪些,可翁竖民并没有人赃俱获,他得到的只是几只空箱子,我应当在搜查的同时静观其变。 想定这事,我开车将剩菜送回小店,阿芹已经吃过午饭了,她今天才带回早前带回红坎的两只饭盒,我让她晚上回红坎告诉戴小蝶,让戴小蝶明天早点过来上班。 回到家里,快中午两点了,我就在一楼的沙发上休息,等着小骆。 小骆下午三点十分带了一个警卫过来,我们一起从东堤片区开始展开地毯式寻问搜查,经过一个小时的寻问,才走完整个东堤片区,结果自然是找不着杨显助这个“熟人”了。接着往霞湖片区搜寻,霞湖片区有三个东堤片区那么大,小街小巷和商业商铺又多,挨个问个遍的话,三个小时也问不完。 为了加快速度,我们仨人成一字队形移动,前面的人搜寻过的地方,后面的人接着一扫而过,终于赶在六点半之前忙完了,最后三人坐在西堤上歇脚。 小骆问这是要找谁?我问他这一路走来,是否看到他认识的站内的同志?小骆说没有,这两个片区除了东风影院,本来就少有站里的同事过来,除非怀疑有共党的电台出没,不然,谁会来?我问警卫是否看到?警卫说他看到了。 我急问他看到谁了?刚才怎么不说?警卫笑开了,说他这一路走来,看到我们两个站内同志。就是我们三人。我说别开玩笑,我们是来找站内同志的,你这么说是要逮我和骆组长回去吗?警卫笑着说:“宋科长,我一人怎么逮你们两人?我们是来找人的,找谁呢?” “这个我不能说,反正是找我们之外的你认识的站内同志。” “那我可得说了,今天下午找了快四个小时,没有我们要找的人。” “你们回站里好了,写个简要报告,你们先签字,后半夜五点过来找我,回吧?” “后半夜还要来呀?”警卫显然没想到。 我嘘了一声说:“工作要求就是这样,晚上要休息好。” 小骆和警卫走后,我往西湖路三横路再走了一遍,杨宅大门紧锁,显然,杨显助老婆、女儿和另外一个女人给关到别处去了。我叫了一架黄包车回家,给车子加满了油,再拨我家博物馆电话,陈玉珍说李梅南今晚不回博物馆,问我是否过来吃饭? “那我就不过去了。”我挂下电话,开车去红坎,七点了。 七点半到红坎,我在南华酒店吃饭,经理王瑛琦看到我后,过来跟我说话,她说小师妹今天上午过来找她了,她给小师妹安排三天见习,刚才吃过晚饭,回剧场去了。 我谢过王瑛琦,让她备好最近一个月的账,我过几天有空了再过来看。王瑛琦将钱梦琳走前留下的现钞递给我说:“这是钱董昨天交下的,你签收一下。” “我签收?多少?”我问。 “今天的开支都支出了,购回的材料够明天的,鲜品每日一购,这些钱大约够一个星期用,上个月的员工工资钱董前天结清了,这个月离的员工工资要从这个月的盈利中获取。” 我没数钱,听后呆了一会,心想弄不好我就亏钱,我问:“要是这个月盈利不够,我不是要倒贴钱进来?”不小心成了老板,我头都大了。 “呃,怎么说呢,后厨购物你要管起来才好,不然,酒店的盈利很难保证的,客房和西餐厅都问题不大,难的是中餐厅的两个饭市的材料购买。”王瑛琦知无不言,我听懂了,这里的漏洞得老板亲自堵上。 “当月发工资能做到吗?”我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发工资不成问题,但是你不要赚了吗?” “当然要赚了,但是我没有时间管,这样好了,你先代管这个星期,账由别人做,如何?” “现钞账我管可以,但是后厨购物你还是要过问的。哪怕隔天派个亲人过来监督,都会起到很大作用的。”王瑛琦说:“这十七万,我先收着。你找着了人,带过来跟我见面。” 小师妹年纪太小了,但我还是问了王瑛琦,王瑛琦笑开了,说小师妹年纪虽小,但是她身份不一样,只要她会算数,又能跟别人侃价,准能镇住后厨的师傅。 “好,你明天晚上下班,让她迟点回去,我先问问她。”在剧场那里,小师妹都干粗活的,买菜的活是戴小蝶和阿芹干的,让李香兰干这事她八成不会同意,先考虑用小师妹。 吃过饭,我注意到了酒店的饭市还是不错的,夜总会的经营上会有问题吗?这不是我的本职工作呀!但是亏本的话,钱可得由我付。我急回夜总会,进办公室,叫何木过来,问他谁管现钞账?何木告诉我,钱梦琳过去直管现钞,吧厅经理负责会计。 “那么这两天呢?现钞谁管?”钱梦琳要是给我留个烂摊子,那我不是一般的麻烦。 “还是吧厅肖经理呀!她没找过你?”何木以为我昨晚找肖经理是说这事。事实上钱梦琳曾经介绍过几个经理的工作职责,可我心不在这事上,没记清楚。 “呃,你叫她来一下。”我让何木找肖经理。 肖经理还没过来,办公室电话响了,居然是钱梦琳打来的,她和袁四通刚到香港,入住酒店,她跟我说她走得匆忙,最后的交接工作都交给了王瑛琦和肖经理,问她们是否找过我?我说刚跟她聊过,有点麻烦。 “有什么麻烦?你工作忙,你找可靠人管钱和采购就行了,再说,酒店预留了一周费用,夜总会这边预留了十天,全是看在我先生面子上的。”钱梦琳一如以往,对我很热情。 “谢谢你,你先生,我兄弟在吗?”钱梦琳留下的疑点不少,我一点都不敢马虎。 “在呀!大哥找你呢。”钱梦琳改称我大哥,将话筒给了袁四通。 袁四通说他和钱梦琳没有圆房,钱梦琳的理由是她刚怀上孩子,怕小产了,理由看似合理,可是谁能证明她过去堕过几次胎呢?只有证实了这事,我才能相信钱梦琳与袁四通不是假结婚,如果是假结婚,那她就是怀有更深目的。 此时肖经理来了,我让她稍等,问袁四通是到了香港,还是九龙?袁四通支吾了一下说:“梦琳,现在是在哪?大哥问是香港,还是九龙呢?” “是香港,我们后天一早就坐船去上海。你得想办法跟你上海的同事接我们呀?”袁四通没问他父母在高雷如何,反而先说了他的计划,看来,他们也许是真结婚了。 “呃,我跟大哥说。”钱梦琳此时接过话筒,她告诉我,办公室电话可以拨打外线长途,因为过去有员工趁她不在办公室私用长途电话,她设了长途密码,必须先解开密码,才能拨出去。我问如何解开密码? 钱梦琳说了解码办法,并要求我先跟上海的同事周芳联系,她明天晚上八、九点再联系我,我说:“我明天的事情可能特别多,今天找人找了半天,累啊!怕联系不上。” “那也要联系呀!我们后天一早就坐船去上海了,是周五上午到达上海的。到时我还穿新娘装,手里拿一束红玫瑰,你得告诉周老师,我们俩一起到。”钱梦琳说得很憧憬。 421、宋纪当老板白鸽夜来会 “这么说还有几天时间,我尽早联系她,将你们到的时间和情况都告诉她,如果她到时没接到你们,你们要直接去学校找她。我要跟肖经理说事了,我兄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我问袁四通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袁四通没交代他父母,那就是说他现在处于幸福状态。 钱梦琳没有再让袁四通说话,她自己直说了,“还有就是拜托大哥,辛苦你照顾好我公公婆婆,等我们安定下来了,再回去看他们。” “我知道了,你们要相互照顾。”我忽然觉得自己对钱梦琳的疑虑是不是太重了?但是白鸽在夜总会找不到她要接头的人,我也不能因此而打消疑虑啊! 挂下电话,我叫肖经理进来谈工作,她说钱梦琳走前将现钞交给她,让她三天内移交这个工作给我,她昨晚就想交给我了,但是看到我没空,所以拖到今天。 我说没事,现钞工作明天交给杨梅,就是新来的女侍应,她的工作属于试用。夜总会物资采购时,由她与何木和杨梅三人一起执行,并问她现在现钞够不够这个月支出? 肖经理说:“当然不够了,这些现钞只够八、九天了,最大的采购是各类酒,其次是烟和果品,营业收入里面还有歌女的场地费,但是这些收入还不够打赏警察局和党通局的人。” “过去的营业收支情况如何?”我想至少得保本。 “象白莉莉小姐,我们还没收她场地费,下周要收了,她会不会不来了呢?她是可以带旺我们夜总会的,那怕一周不定期来两晚也好,所以我建议适当收一些。” “何总也是这个意思吗?”我想这些事应当是何木管的。 “他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昨晚白小姐不是唱了歌就走了吗?何总还没跟她谈过。” “好,她下次来,让何总跟她谈,适当收一些。”白鸽在这里唱歌跳舞,自是为了方便接头,只有需要,她才会来,不然她是不会白白浪费时间的。 聊过夜总会现钞管理的事,我让肖经理将杨梅叫上来,杨梅换穿了女侍应的服装,人显得很精神,她一进来就对我坐在这个地方发出了疑问,我嘘了一声说:“我以董事长的身份任命你为夜总会现钞管理员,所有物料采购你都要替我监督和审核,其他工作迟点再说。” “你?董事长?”杨梅显然没有想到,她问:“这事何总知道吗?” “这事他还不知道,我一会再跟他说,我不在这里时,你可以用我办公室核账,每天都要做的,另外,明天晚上,我找一个小女孩过来,你要在这里教她识字和学算术什么的,每天争取教会她一点。”小师妹没读过书,一切只能靠她的聪慧了。 杨梅接受工作任务后,我让她替我叫何木进来。何木进来后,我和他说了由杨梅暂代现钞管理员的事,我相信以杨梅在桂平游击队的工作经历,她足可以应付这些工作的。 何木表示这样也好,说肖经理本来就只管会计账的,同时管理现钞的话,经营上会打乱仗。我要何木用心点,夜总会有更多钱赚的话,会考虑给他加薪的,他是夜总会的主脑,代表我处理对外事务和监管财务工作。另外,我办公室除了他和杨梅、肖经理三人,其他人不可以进来。何木说还有酒店经理王瑛琦也可以进,这是过去的惯例。 “那就加上她和酒店的出纳,我明天晚上再过来了,安全工作要盯紧安保部经理。”我抬腕看表,让他们先出去。 坐下小歇一会后,我下楼回西营,此时快十点了,刚好十点半之前回到家里,先开灯下地下室进我家的暗房,白鸽正好从地下水道进入暗房要发报,我摁住了她的手,说这个时间不是最佳发报时间,要她赶紧休息,明天凌晨五点再发报,发完就离开。 白鸽问:“家里今晚没别的人?” “对,丫头回红坎了,李老师迟点要参加演出,都呆在那一边了,我刚从夜总会回来,它现在属于我了。”钱梦琳将夜总会和酒店的股份全部转给我,这事我得告诉“白鸽”朱薇。 朱薇听后一愣说:“你当老板了?这会影响你任务执行的?” 我等朱薇出来,关上暗房的门说,“钱梦琳走得很急,原因是她怀上了。” “怀上了?所以她匆匆忙忙的找个人嫁了?”朱薇吃了一惊。 “对,她对象是我兄弟,结婚之前结为兄妹了,今晚她往夜总会打了电话,正好我在办公室,她们已经到香港了。”我将钱梦琳结婚前后的事跟朱薇说了。 朱薇认为钱梦琳正是翁竖民要找的人,她极可能是张英杰的三个下线潜伏人员之一,那么钱梦琳是接受了秘密任务去上海呢?还是有意脱离她的组织?朱薇认为两种可能都存在。 我偏向钱梦琳对潜伏生涯厌倦了,国民党的内斗,她也看够了,而她的上线,假如真是欺负她的张英杰,张英杰一死,她就无法再跟上面联系了,干脆自动脱线,投奔解放区。 “这么说,她知道你身份了呀!”白鸽担心我的安全。 “假如她知道了,她会在离开后向翁竖民告密,让翁竖民抓我的,但是这事并没有发生,反而是翁竖民让你去夜总会寻找她,可见翁竖民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现在也许真无法联系她的上头了,所以结婚这么大的事,她才连她叔叔都不告知,完全是一种私奔行为。为了防止她有可能接受了秘密任务,我已经跟首长汇报了这事,首长说不管真假,放钱梦琳进上海,要我相信上海的人民公安人员。” 在我看来,如果钱梦琳真受了秘密任务,那上海的人民公安肯定会沿着她这条线索,找到国民党潜伏在上海的特工人员的,所以,我要白鸽明天五点给首长发报时,要她以“红土”的名义,报上她昨晚找的潜伏人员的代号。 接下来,我将张英杰的三个可能的下线列了出来,一是劳承武身边的司机周球,二是钱梦琳,三是西营医院外科医生陈理珠。周球的身份已经被第七军军情处证实了,钱梦琳是身份难以确定,她过去与赵铭相好,曾经堕胎,这一点要调查清楚,如果她不曾为赵铭堕胎,那么她与张英杰的关系就并非我们看到那么简单。 “那陈理珠呢?你确定他身份了吗?他认识我。”朱薇过去就在医院外科工作过。 “还没确定,翁竖民亲自寻找的人要么是他,要么是小周。我先打个电话。”我走到沙发坐下,拿起话筒,拨了劳承武家的电话,电话是翁惠芝接的,问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我说今天复检了一次,还有点小问题,看哪一天翁竖民有空,我们一起去一下她家里坐坐。 “他会有空?抓共党、抓贪腐,忙都忙死了他,电话都没有一个。”翁惠芝反怪翁竖民连电话都没有一个,那么翁紧民除非打劳承武办公电话核实杨显助的去向,否则就是还没找过劳承武,他一时想不到杨显助会奔第七军避难是有可能的。 “呃,小雯要是睡觉了,就不打挠她了,你跟她说一声,我迟点再找她。”我挂下电话,跟朱薇讲杨显助贪腐被翁竖民和罗逊追查的事。 “原来是这事拖住了翁竖民。”朱薇认同我对张英杰的三个下线的判断,如果陈理珠真是三个潜伏人员之一,那么他极可能是个指挥人员,而非情报人员,因为他每天除了上班的八个小时,其余时间是自由的,市内的行动会参与,县区下面的行动则通过电话摇控。 接着朱薇告诉我,翁竖民上周也没找着他要找的人,那么他原先找到的一个下钱,就是周球了。我问朱薇今下午是她先汇报工作,还是翁竖民先说他找人的情况?朱薇说是她先汇报,翁竖民才说他也没找到人,才让我下周继续找找看,再没有消息,那就是自动脱线了。 “翁竖民一定找到他要找的人了,假如他真是陈理珠,我们要让专人盯着陈理珠,要设法干忧他,必要时秘密拘捕他,不然,怎么保证你的安全?对了,你怎晚去夜总会,是翁竖民给你派了司机了吗?”我就担心朱薇化妆成白莉莉的事被发现了。 “不是,是我银行的助理,我登台唱歌时,她反而女扮男装,我们以后不能再在舞池里接头了,夜总会有我们的同志吗?”陈理珠认识朱薇不要紧,朱薇可以女扮男装的,但是接触次数多的话,还是会暴露的。为此我提议朱薇见过一次陈理珠后,设法拘捕他到桂平去。 “有,她代号叫青梅,是夜总会现钞管理员,刚从行动队安排进去的。”我建议朱薇每周以白莉莉的身份去一趟夜总会就够了,要交点场地费给夜总会,其余时间要女扮男装。 “我上班时本来就是个男的。”朱薇笑了笑,拉下帽子,散开一头短发。她认为还是要拿到老潜们的名单,尤其是潜伏在第七军中的老潜名单,再拘捕陈理珠,打掉翁竖民通过几个老潜控制第七军的幻想。陈理珠这个人的身份要马上确定,他比钱梦琳更为危险。 “过十一点了,要洗洗睡了。”我让朱薇用我的毛巾,今晚就不要穿睡衣了。 工作和生活总是那么紧张,两人洗漱过后,关掉一楼的灯,上二楼的主卧室休息。朱薇解下衣服,让我也别穿睡衣了,但是这一晚,朱薇和我同房时有些勉强,因为她担心会怀上。 夫妻之事过后,朱薇告诉我,她给我的旗语资料是做应急用的,我必须记熟了。我说我只是让几个同志熟记,朱薇要求我尽早熟记旗语,万一她哪一天为翁竖民培训新潜伏人员时要封闭,她得到的情报将无法传递,我必须熟记。 我问培训基地会放在哪里?朱薇说还没有最后定,要么是某幢大楼、某个仓库,要么是偏远的山里,都有可能的,一旦进入培训期,她是不可能出来的。 朱薇最为担心的事是老潜们的名单还没到手,她就要培训新潜伏的人员,因为培训任务一结束,上峰就会将她调回重庆或者广州去了。我急问翁竖民怎么还没招到新潜伏人员? “他说有十来个了,还要组织一批行动人员,我估计这一批行动人员会放在山里培训,这里的山,无非就大岭山,就是上次日特潜伏的华光庙,别的地方都不适宜藏人的。” 422、白鸽依依别宋纪查康龙 我搂过朱薇,亲她,朱薇说:“刚才亲了那么久,还够了吗?” “不够。”我一阵猛亲之下,朱薇又迎了上来,两人都顾不上别的了。 第二天天没亮,闹钟准时叫醒,朱薇穿上衣服后,她要去发报,我让她发了汇报电报就走,朱薇亲了我一下,她先下楼去地下室暗房了。 我开了一楼的灯,进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时间快到五点了,小骆和警卫还没过来,我拨了站里的电话,站里的人说小骆刚刚出门执行任务,我挂下电话,下地下室暗房看朱薇。 朱薇已经发过电报了,我们再次楼着亲了一会。 每一天相见,都要担心没有下一次了,西营医院的陈理珠对朱薇是一个威胁,等她多见一次陈理珠,她就会多一次危险。我今天就要招回黑马,要马上布置如何拘捕陈理珠,不管他是不是张英杰的三个下线之一。我要逼使翁竖民启用周球这条线,但我没有告诉朱薇。 朱薇从地下水道走后,我锁上暗房的水道出口门,上一楼。 等了几分钟,小骆和警卫一起来了,我开门、关门出来,沿着我们昨天下午的线路,开始盘查、寻找杨显助。一直寻到上午快八点半才结束,我让小骆和警卫先回站里。 走回小店,戴小蝶已过来上班了。我问她昨天休息在红坎,是否参与了学生、工人游行?戴小蝶说参与了,这次游行示威跟前几个月的游行活动根本无法比,过去的气势总是组织不起来,警察局一抓人,队伍就要重新组织。 “好,特使命令我们,明、后天的游行转为中午和傍晚时间,要充分利用警察的休息时间。你下午早点回红坎转告市委,今晚能组织就组织,不能组织就明、后两天。另外,青梅同志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转为特使的直属联络员,她与市委的联络点在南华夜总会。” 戴小蝶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我出门坐黄包车去保密局,几乎与小骆同一时间回到站里。 上午九点半,所有二次搜寻杨显助的人都回来了,寻无所获,九点到站里的翁竖民气得不行,显然,他顾此失彼了,光有姬秘书的口供,他怎么治得了杨显助的罪?即使治得了杨显助的罪,南迁官员又不止一个,一心救他的党国的翁竖民即时召开会议。 派出去的各个小组逐一汇报后,关辉提醒翁竖民说:“专员,现在除了郊区的村庄,还有几个地方没搜,这个人要是藏到这些地方去,我们搜两次都搜不到人,不是很正常吗?” “哪些地方?”翁竖民居然没想到第七军军部和附近的一个团部没搜。 “这两个地方不是明摆着吗?”当着其他人的面,关辉没有说是哪里。 “我知道了,关科长,宋科长和康科长,你们来一下我办公室,其他人散会。”翁竖民醒过来了,要给我们三人分派新任务。 陈更烈和李蕾蕾、高兰三人先后回自己办公室。 翁竖民等我们进他办公室后,即时布置我和康龙带人去377团陈向南部寻找杨显助。 145师55旅377团团部设在456营部,也就是张智勇营驻守东呈岛,是除第七军军部外最靠近市区的军队驻地,如果杨显助租用民船过海,他往陈向南部走是有可能的。 我说我车子就剩一点油了,向翁竖民要油票加油,翁竖民算了算里程,多给了我一张油票说:“加了油,你马上回站里和康科长一起出发。” “好,我马上回家开车。”我接过油票,让康龙在站里等着我,下楼坐黄包车回家,开出我自己的车子,然后直奔白埔饭店的文登仔,要留守队员去红栖山招回黑马他们,说敌人在市内的搜捕已经结束,让黑马他们回文登仔等待新任务。 带上白鸽昨晚所讲的旗语资料,我立即返回保密局,我想翁竖民必定已经找到他要找的那个老潜了,他是不是陈理珠,让黑马化妆成保密局的人一抓,立马可以证实他的身份,我必须赶在翁竖民安排陈理珠和白鸽见面之前拘捕他,才能确保我的朱薇的安全。 回到站里,我带上小骆,和康龙的人一起绕道平乐渡口过海,然后弃车下船,直奔377团团部。团长陈向南和副团长恰好去了55旅旅部,我和康龙只好找456营营长张智勇,张智通一头雾水,忙问我们出了什么事,要带这么多人来他们营部? 张英杰的旧部康龙居然答不上来。我忙解释说:“张营长,张副站长的事,杨站长没少帮你们家的忙,他让我们来看看你们还有什么需要没有?” “张副站长的事不是办完了吗?妥了呀!哎呀!是我们礼数不周,没感谢杨站长。”张智勇这么说,我敢肯定张英杰的抚恤金,是翁竖民私下办给了张家的,所以他们才当杨显助没帮过他们张家的忙。陈更烈当初的判断真是太对了。 “怪不得呢?杨站长说要亲自探视你们这里和你们家,我们今天过来也就随便走走看,不妨碍你营的军务吧?”翁竖民还没公布杨显助失踪,我就不能暴露这个事实。 “好呀!不过,团部你们不能去,因为陈团长他们去旅部了,他们走前没跟我说你们过来,所以,请你们视察一下我们营。”张智勇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显助是不可能到这里来的,但是翁竖民不放心,张智勇不让我们看377团团部,那就等翁竖民自己过来。 军营也就这么大,包括生活区,防务区,我和康龙他们走了一个遍,哪里会藏着杨显助呢?张智勇营的防卫倒是让我看到了,可惜因为不能暴露杨显助失踪的事,没能进入377团团部。团部是这里的作战指挥中心,我和康龙告辞回站里时,张智勇带兵送了我们。 快要上船时,一直没跟张智勇说话的康龙忽然警告张智勇,说市内的共党搞游行示威,让他看好自己手下的连排级军官,别没事就往市内去泡妞、吸大烟。张智通一时窘了脸,呵呵了两声说:“你不说话,我还差点忘了你是谁呢?现在当科长了,了不得了?” “话我已经说了,别让我给逮着了,要是受共党策反利用,一个字,杀。”康龙边说边上船了。张英杰死了,康龙现在改投翁竖民,张智勇自然不算什么了。而377团过去出过林团副,还有胡理、胡闹兄弟,康龙警告张智勇,正是因了这些人。 张智勇听后,狠狠地瞪着康龙,骂了一声白眼狼。 “反了你?”调回站里的康人气听到张智勇的骂声,他抬枪拉了枪栓。 “哟呵,猪鼻子插葱,都成了大象了?”随张智勇送我们的几个兵也立即拉了枪栓。 我急忙压下康人气的枪说:“干什么你们?都把枪放下。张营长,我们回了,免送。” 张智勇和他的兵气鼓鼓地回军营去了。我和小骆也上了船后,康龙跳到了我的船上说:“宋科长,377团团部还没搜呢,他们团的问题最多,我想留两个人盯着他们。” “盯着他们?你不要经专员同意吗?”我不同意康龙的主张,翁竖民会不会怀疑我呢?事实上,这个团经过上次的白埔饭店事件,我党组织在这里受伤最深,胡闹“黑马”和紫岩他们才被逼寻找地方党组织,成为高雷市委行动队的一员。 “嘿,就盯今天下午和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再回站里,人气,你带一个人留下,有事的话就悄悄回来报告。”未经我认同此事,康龙自作主张,留下一条船给康人气两人。 其他人上了我的船,我们中午快两点才回到平乐渡口吃午饭。 午饭时,康龙说我对张智勇大可不必象过去那么客气。 我说不能暴我们寻找杨显助,康龙问我是如何知道要找杨显助的?我说杨显助一直不回站里,而且我昨天和今天凌晨都寻过这个人两回了,他不是杨显助会是谁? 康龙说算我聪明,如果再找不到的话,杨显助极可能让共产党的人逮走了,或者杨显助自己投共了,再找的话,见到他可得就地击毙。我问康龙:“专员给你下命令了?” “这倒没有,但是专员给我们分析了这个可能。我是这么想的,杨显助负案在逃,他没地方躲,那他只有一条可走,投靠共党,出卖党国的利益,这不顺理成章吗?” “现在一点证据都没有,你可别乱说,杨站长大小也是个少将,家人都在省城等着他建功立业回去,他怎么可能轻易投共呢?除非他被共党逮走了,给严刑逼供、走投无路了。”杨显助的家人给关在了哪里?我想弄清楚了,或许将来有用。 “哼,他家人在省城等着他?哎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老家伙早就,嘿,专员真是神机妙算,可惜罗逊的人下手慢了点,不知道是让共党抢了先机,还是让他老家伙自己先给溜了,总之逮着他,大案即可告破,到时可乐坏了我们几个了。”康龙说得很得意,但是他始终没有透露杨显助的家人被关在何处。 “逮着杨站长,就乐坏了你们,专员是不是要奖励你们几条小黄鱼呀?”康龙想说什么呢?我没想到翁竖民要将杨显助的女儿赏给康家兄弟享用。 “嘿,几条小黄鱼算什么,人要是死了,小黄鱼有再多,也没个屁用了?这个我不能跟你说,喝酒。”康龙的贼淫之笑,让我汗毛倒竖。 喝了酒,吃了饭,康龙要我和小骆迟点再回站里,我问为什么? 康龙说:“我们这几天连夜干活,连乐一乐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迟点回,专员不会说什么的,总之,你得留一个时晨给我们,你回家歇着养伤不就行了。五点再回站里。”康龙要带他的人乐一乐。 “那行,我们去看看电影。”这个康龙胆大包天了,他要干什么呢? 回到西营霞湖区,快三点了,康龙果然不回站里,而是随我走东风电影院,要去港区居民区。这里有些暗娼,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接生意,这种事,康龙有必要得意么? 康龙带人继续往前走,我放下小骆,让他改坐黄包车盯着康龙,看他究竟想干什么?一会再回电影院找我。小骆坐黄包车追康龙后,我买了两张电影票,电影已经开场半个小时了,但是我没有进去,而是先去了霞光诊所找朱砂。 朱砂看到我,跟当班小姐说了一声,走出店门,带我去对面的霞湖医院门诊部。她告诉我,与她同科的陈理珠的确有那么一点可疑,也就是他的住宿处,其实并不在中正西路,而是在保密局看守所附近的一个居民区,可见他是个有秘密的人。 “有这一点就够了。”我问了陈理珠的居民区居宿处具体地址,将我对陈理珠的怀疑说了。朱砂听后大吃一惊,问她会不会暴露了?我说不至于,因为陈理珠真是个老潜的话,他是不会理现在保密局的事的,他只接受潜伏命令,所以必须马上对他下手。 朱砂将陈理珠这几天的值班时间和线路告诉了我。我说杨显助避难到第七军军部了,翁竖民现正在全力搜捕杨显助,暂时无暇顾及其他,是我们对陈理珠下手的最佳时间。朱砂说陈理珠今晚下大夜班,时间是十二点,由她接班,只是她现在无法通知黑马。 “黑马我已通知了,今晚行动,我先走。”我说完步行回电影院,坐在后排看电影,等着小骆。过了近一个小时,小骆回来了。他说康龙的手下全去港区居民区找乐了,他一个人去了洪屋街的一个小巷,就是赵铭的私宅,小骆不敢追进去,只在宅子外面的窗边偷听里面的动静,听了很久,才听到了女人的叫骂声和哭声,赵宅肯定不止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怎么骂康龙的?”我想杨显助的老婆和女儿给关在这里了,她们不能自由活动的话,那肯定给捆了手脚了,两个晚上过去了,康龙因为执行翁竖民的命令,他一时还没有时间顾及,一旦有时间,他肯定会欺负杨显助的漂亮女儿。天杀的 423、显助被枪杀宋纪急善后 “骂他畜生呗,我听得很清楚。”小骆满脸疑虑之下,我笑了笑说:“嘿,这个康龙八成是藏着女人在里面享乐了,给骂还不正常呀?走,我们回站里。” 还有三十几分钟,我不管康龙何时回来,和小骆步行回站里,将车子留在电影院。 走了一会,小骆说:“宋科长,你不开回你车子,一会康龙经过这里,他会以为我们还在看电影呢,时间是不是早了点?”小骆说他不想对站里作这样的解释。 “好,返回去。”小骆刚才盯了康龙了,一会康龙回来肯定进电影院找我们的。 两人返回电影院,我给了小骆一张电影票,两人都没有按票上的座位坐,就坐在后面出口附近。电影大约还有半个钟才会结束,是个下午场电影。晚上的电影通常是八点至十一点,十一到凌晨两点的电影叫午夜场,多半是赶时髦谈恋爱的小青年或学生来看的。 坐了一会,我去卫生间方便,结果在卫生间碰上了杨显助。两人几乎同时叫了一声,我急打开卫生间的几个门,证实里面没有别的人,我才告诉杨显助,翁竖民今天上午十点带关辉去第七军找他了,问他怎么不去第七军,反而潜回西营? 杨显助说他这个样子去第七军,要是劳承武不在,第七军的其他人也许会反逮了他,所以他今天又坐公车回来了,一直躲在这里看电影,想在晚上再找我商量对策。 我说杨显助找我也没有用,我上午给派去377团找他了,刚回来这里等康龙,要是让康龙看到,必定一枪毙了他。杨显助大惊失色,问我怎么办?我坚持让杨显助回第七军军部找劳承武,必须赶在七点前坐车去红坎,要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的上峰。 “我打过上峰电话了,易主任说只要我的任务还在,就不怕翁竖民,但是必须搞清楚翁竖民的动向,我想问你意见呢。”杨显助没人商量,他下不了决心了,真是太优柔寡断了。 “是什么任务?”我想或许与杨显助秘密执行的“宏计划”有关。 “诶!到了今天,我不得不告诉你,宋科长,你得救我和我全家,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我听你的。”杨显助在高雷没有根子,他怎么站得住脚? “你快说,康龙一会就过来了。”我催杨显助。 杨显助告诉我,南迁官员们带了一批黄金和美钞、还有解放区伪钞放在通明港码头的07号货仓,只有一个女人看守,对接暗号是“台风、风台,”后面两字要用高雷话回答才有效。另外,放在汇理银行广海湾办事处地下保险柜的藏品我过去鉴定过,是行政院肖副院长、国防部关次长、党部吕委员和易主任他们的“任务”,这里的藏品可能让罗逊发现了。 我将早前定的让杨显助反咬翁竖民监守自盗的计策告诉杨显助,让他回第七军军部后马上见劳承武。杨显助急问他家人是不是还安全?我说不清楚,可能给关起来了。 “完了,天杀的翁竖民,要灭我全家,不得好死。”杨显助说完回到电影院继续看电影。 我撒了尿,急走出来,看时间,快五点了。 康龙和他的人还没回到这里,电影很快就要散场了,我和小骆出来时,康龙带人直奔过来,将电影院门口给封锁了。原来,他刚才为了掩护自己放任队员找乐,他带人去霞湖医院搜了一次,没有发现,他这才想到顺便搜一搜电影院。 看电影的人正陆续出来,康龙一挥手,他的人跑进了几个进行搜查。我和小骆在门口配合康龙检查出来的人,当有队员在电影院内高声叫喊说找到了。康龙惊叫了一声,奔了进去。 我和小骆追进去时,康龙已搜了杨显助全身,得到一串钥匙、手枪和文件包一只。他冲我一笑说:“宋科长,也算你们情报处一半功劳,走。”康龙就这么押走了杨显助。 杨显助这是有意让康龙抓吗?有意的话,他也不会将码头仓库的黄金和美钞,还有解放区伪钞告诉了!杨显助给瓮中捉鳖了,接下来就是审讯了。 诶,杨显助怎么就跑回来呢?是怀疑我身份,要用黄金与我做交易吗? 此时从电影院出去的人还有一些,杨显助一站之长,给这么找到并被搜身,他一时狼狈极了。我跟在后面,想对策,不一会,康龙一声叫说:“别跑,追。” 杨显助趁队员不注意和出去的人不少,他选择了逃跑,我因伤口有些作痛没能追上,只叫小骆也快追,接着十几秒就响枪了,杨显助被击中倒地,我质问康龙谁开的枪? 康龙说不是他开的枪,我大声叫了一声,“别让共党跑了,快追。” “没共党呀!干吗呢你?”康龙一时傻了眼,我让其他队员马上送杨显助去西营医院外科抢救,康龙说象杨显助这样的贪官死有余辜,不用抢救。 “你敢不抢救?”我拨枪朝天开了一枪,对着康龙说:“杨站长的罪,是你说得了的吗?他要是死了,你第一个垫底,你信不信?马上送走,听到没有?” 康龙的人还站着不动,小骆也朝天开了一枪说:“宋科长提职在前,又代管情报处,康科长提职在后,我告诉你们,杨站长要是死了,你们统统都是党国罪人。还不快送走?” “干吗呢宋科长?”康龙压下我的枪,招手让他的人送杨显助去抢救,见我和小骆收起枪,他说,“杨站长?哼,我可告诉你们俩,他或许马上就不是了,死和活都无关紧要的,瞧见没有,他钥匙和文件包在这里,他不跑,我的人也不开枪不是?” “回站里。”康龙的车子用来抢救杨显助了,我让小骆开我车子,和康龙先回站里。 在路上,我想康龙刚才怂恿他的手下对杨显助开枪,无非是想置杨显助于死地,然后永远霸占杨显助的女儿,供自己取乐。他大约高估了他搜到的钥匙及文件包了。 而我和小骆刚才是在电影院看电影的,除了我们两,没有第三者在场,只有电影票为证。如果杨显助不死,他会被看着,直到他康复再审,至少也得十天左右。如果他不幸死了,死无对证,翁竖民对南迁官员的贪腐追查就会找姬秘书和杨显助家人。 但是刚才在卫生间意外碰上杨显助,我得到了敌人的“宏计划”的另一部分藏匿之所,一旦杨显助死了,翁竖民也不排除从电影院这里查起的,甚至杨显助是何时来到电影院,见过什么人?虽然我和杨显助在卫生间相见时,没有第三者,但我也不能掉以轻心。 几分钟时间,我先梳理到了这里,此时翁竖民已经回到站里半钟了,而关辉因为去了146师师部,他还没回来。听说康龙和我抓到了杨显助,但杨显助受了枪伤,已经送往医院抢救。翁竖民问是谁开的枪?小骆说是康龙的手下,翁竖民抬手就要抡康龙耳光。 康龙一闪,递上搜来的钥匙和文件包说:“专员,不是我开的枪呀!小骆都作证了,还有宋科长也在现场的,我只是耽误了一点抢救时间。” “你、你,没脑子。”翁竖民骂了康龙一句,将钥匙和文件包放进他办公室的保险柜,接着出来说:“走,去看看他。” 我叫上小骆,随翁竖民下楼,走到楼下,翁竖民将小骆叫了过去,让他坐康龙开的车子,然后他坐我车子一起去西营医院。康龙开的车子是翁竖民的。 在车上,翁竖民询问了我们今天的任务执行情况,我从上午十点半出发去377团见张智勇,到康龙留人在东呈鸟紧盯377团,再到我们一起回霞湖片区康龙继续搜寻,而我因伤势还没痊愈和小骆在电影院看电影休息,到杨显助中枪送医院抢救,全过程说了一遍。 “有没有想到杨显助会躲在电影院?”翁竖民呵呵笑了一声问。 “我哪里想得到,一早天亮我和小骆、警卫员三人搜查时,电影院还没开映,昨天的下午场,我们也搜了,影都没有。小骆和警卫员整个影院都寻了个遍。”翁竖民所问是想确定杨显助失踪时还去了哪里,是否和南迁官员们有过联系。 “我也很意外,希望他别死了才好。”翁竖民说完又忽然问,“他是哪里中枪?” “和我中枪的位置差不多,我不是追他们时伤口痛吗?从电影院出来,杨显助已经中枪倒下了,我追出来催康科长马上送去医院抢救,康科长磨磨叽叽的说杨显助是个贪官、死有余辜之类,我就说别让共党跑了,朝天开了一枪吓他们,结果他们还是拖延时间,小骆就说我现在代管情报处,也开了一枪,康龙这才让人送去抢救。”我如实说了其中一个细节。 翁竖民没有马上接话,“嗯”了一声,一会才问:“你当时怎么就说别让共党跑了?” “专员,杨显助究竟犯了什么事?我一无所知,我听康科长说他贪,我就想他一定涉嫌某个经济案了,这不也是你管的范围吗?他有没有罪?该不该死?不是由我们这些人定的,这万一你证据不足,可他却死得不明不白,我不给你留个余地,我今天的任务就不算完成。”我想我这么说,翁竖民该想到我的目的是为了他未来应付南迁员的。 “宋科长,这个事我先谢你,希望他不死,他要是死了,你留给我的这个余地,我得重谢你。”翁竖民忽然对我很客气。 原来,他上午去第七军军部时,劳承武却在家里,他不得不将关辉等人支去146师师部,一个人去劳承武家。适逢学生游行,劳小雯没去学校上课,也无课可上,劳小雯问我怎么不来?翁竖民说派我去执行任务了,劳小雯即时对他发飚,说他不守信,非得给我派任务。 我听后说:“专员,小雯就这个性格,你别往心里去。” “可不是,小雯可再乎你外出了。”翁竖民是午后才和劳承武返回第七军军部的,他要求一旦发现杨显助,立即拘捕送到保密局。 劳承武寻问了原因,翁竖民说杨显助涉嫌重大经济案件,可杨显助根本没去过第七军军部,翁竖民自然是查无所获了。下午三点多回党通局见过罗逊,安排罗逊的人继续看守码头和车站几个地方后,他再回保密局等我们的消息,结果等来一个好忧掺半的消息。 到了西营医院,当班医生陈理珠正在组织抢救,所有人都只能在手术室外等候,当翁竖民去医生护士室打电话时,我将小骆叫到一边,跟他说了我和翁竖民说过的话,要他记住了,杨显助涉嫌重大经济案,让陈更烈知道一下就行了,不要说太多细节。 翁竖民回到手术室外间时,我坐回他身边等着,此时有队员在外面抽烟,翁竖民叫他们都离远点,我和小骆,还有康龙陪着他等在外面。过了半个钟,有个护士出来了,说还要输血,翁竖民急问子弹取出来没有?护士说还没取出来。 “进去多久了?”翁竖民问康龙,康龙叫了他手下人,他手下人说进去四十分钟了。 翁竖民听后立即站了起来,又问是谁开的枪?康龙这回不敢吱声了。从时间上算,杨显助是我们来到西营医院时才送进手术室不足五分钟的,而我们三人回站里用了十五分钟,加上在路上,一共是二十五分钟,康龙的人只快五分钟。 康龙的人有意拖延时间,杨显助必死无疑。没人回应之下,翁竖民脸色铁青,走来走去,一会看了看表,对康龙下命令说:“你和刚才开枪的人一直守着,其他人回去休息,没有命令,不许过来,宋科长,你也忙了一天了,你也回吧!” “好。”翁竖民离开时,我走近拍了拍康龙的肩说:“康科长,今天我们搜了好多地方,委屈你守着了,我们回了。”我不这么说,康龙的说辞与我和小骆有出入,就不好办了。 “当然了,我没事。”康龙居然对我笑了笑。 下到楼下,我先送小骆回站里,小骆问杨显助犯的是什么案?我说是经济案,具体安情不清楚,陈更烈要是问起来,就按我刚才对他说的那样说。 杨显助不死的话,反咬翁竖民的计策也失去最佳时间了,怎么办呢?一旦杨显助死了,翁竖民的精力就会转到他的潜伏计划上,白鸽被安排与陈理珠见面的事随时就会发生。 小骆下车后,我还是优先了白鸽的安全,必须首先制服陈理珠,回头再考虑杨家的三个女人如何营救和通明港码头07货仓的黄金和美钞何时截取。 424、师妹学管账更烈来反推 快七点了,天在拉着帷幕,我急奔文登仔找黑马,他们六人正在吃饭,我将他们招近,马上布置任务,六人分两个小组,三人一组,黑马和紫岩各带一组,一组在中正西路,一路在看守所附近的民宅,等着陈理珠,他身上的特征是有酒精味,要以保密局的名义,审他配合保密局的内鬼谋杀站长杨显助,他供出他有潜伏身份后,要写下供词,让他签字画押。 紫岩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他招供后有供词,他就回不了头了,他要么配合我们,要么送他去桂平游击队驻地,由他选,带他回来时要蒙着脸。 “明白。”黑马接着请示明天白天的任务。 我将黑马叫到一边,让他明天白天分成两拨人,一拨人去通明港码头07号货仓附近侦察,要选好得手后的陆路安全撤退线路;另一拨人去洪屋街的一条横巷侦察赵铭的住宅,如果碰上保密局的人,要马上离开。晚上的行动,要通知劳工组四人备黄包车配合。 黑马接受任务后,我驱车去红坎南华酒店吃晚饭,此时快八点了。小师妹在焦急地等着我,看到我来了,小跑过来。我对她嘘了一声,不许她叫我“大少爷”。 我带小师妹进房间,先叫服务员进来点菜,服务员问我吃什么?我点了工作餐,服务员离开后,小师妹说:“大少爷,我也要叫你董事长吗?” “在别人面前都要叫的,回到剧场就不用了,你要不要也吃点?”我自己倒茶漱口。 饭菜上来后,我让小师妹坐下。她笑眯眯地说:“大少爷,王经理说你要让我干点别的事,是什么事哟?八点了,师姐她们见不着我,又要急的。” “你不要急嘛!你买过菜吗?”我问。 “买过,不过都是两个师姐做的事,师傅很少让我去的。” “是你师傅怕你算错了数吧?”我笑问小师妹,先不说事。 “我才买几次菜,从来没算错的,师傅又骂我笨了。”小师妹低下头笑。 “她没这么骂你呀!你又没算错数不是?” “当然了,加减乘除我都会的,就是识字少了点,没芹姐和蝶姐厉害。” “噢,你懂这么多呀!九九是多少?”我先考小师妹。 “九九归一呀!就是八十一,怎么样?我算得不错吧?”小师妹歪着头笑了。 “哎呀!连这个你都懂了?那我可是要说事了。”我的确没想到小师妹懂这么多,即时将我要交给小师妹的事跟她说了,问她有没有信心? “算数我有信心,但是让我看着大师傅买菜,要是他们不听我的,我怎么办?” “你是董事长的亲人,不是大少爷家的丫头,你要学会跟别人侃价,跟着师傅一起去,你不用干别的活的,去多了,他们会听你的。” “但是我不是你亲人呀?”小师妹一时思维短路了。 “大少爷说是就是,王经理也知道了,这事学会后,还要学识字,还会学管钱,今天花出去多少,收回多少钱,将来都得你管,留下一些明天开支,剩下的钱存到银行去,不够用再取出来,保安会陪着你,你要学会支使他们替你办事,王经理就是你的榜样。” “哎哟,我还要学识字呀?好几件事了。”小师妹说完数了数,又说,“还要管钱、存钱?谁教我学识字,两个师姐都上班,师傅又这里走那时去的。” “我替你请到老师了,她会教你的,平时就看着后厨大师傅买菜,然后看收银员收的钱对不对?要跟王经理学习一段时间,周末跟师傅一起买菜,没有时间的话,要跟收银员说,周末时剩下时间就回剧场帮忙。”我边吃边说,快吃饱了。 小师妹嗯了一声,抬头想了想说:“大少爷,我今晚要是做梦,肯定会笑醒的。” “是吗?”我也笑开了,小师妹就这样走进我的生活,以前我是不曾注意到她的,她现在还是个长身体的小女孩,一如当初戴小蝶进我家一样,是个十足的丫头。 “好,我吃饱了,我们去夜总会那边。”我起身,带小师妹往外大厅走,此时吃饭的人不多,反而是有些客人来喝夜茶了。 王瑛琦正和两个收银员在忙着,她看到我来了,起身问我们是否谈好了? 我说小师妹还是个学生,让王瑛琦带好她,明天起先和后厨师傅去买菜购物实习,余下时间就教她如何核账和管理现钞,教好了,她也就轻松了。 接着我带小师妹去夜总会,夜总会已是歌舞声声,小师妹大约很少进过,显得很拘束,我带她走了一圈一楼大厅和吧厅,叫了杨梅过来,介绍她们俩认识。杨梅告诉我,她刚才在我办公室核账时,钱梦琳打电话回来了,杨梅说我还没过来。 “去办公室。”我带她们去三楼我的办公室。 进了我办公室,我说杨梅就是我给小师妹请的识字老师,将教小师妹识字的事交给杨梅了,时间由她们自行安排,每天都必须学会一些生字,现钞管理也要教。 等了一会,钱梦琳没有电话回拨,我带杨梅和小师妹出来,小声跟杨梅说杨宅的男主人中枪了,正在医院抢救,我得回去了,钱梦琳一会要是还有电话,就说我会通知对方,对方到时会穿教堂修女的服装去接她,让她一会再等等电话。 下到一楼大厅,小师妹一瞧台上的歌女敞胸露譬,边唱边跳,她赶紧扭过头,害羞得不敢看。巡场的何木看到我,过来跟我汇报工作。我们聊了一会,介绍小师妹说她可以进我办公室。何木愣了一下,问是不是酒店那边的现钞管理员?我说是,让他照应着。 何木去接待熟客后,我送小师妹回六六剧场,问她怎么不穿酒店的衣服?她说衣服都好大,穿着有点别扭,也准备回剧场了,所以换下了。 我说过几天让王瑛琦做两套合身的,但也要大一点,上班时要穿整齐点、漂亮点。 “现在九点了吧?要是师姐问我怎么这么久?我怎么说?”小师妹问。 “就说今天有人办婚宴,人多事情多,回迟了点,就不要说你在这里见到我和谁了。” “我知道了,大少爷,你每晚都过来吗?” “我不去别处办事的话,都会过来的,将来你在酒店这里是代表我的,因为你是我亲人,你要跟王经理学习,还有杨姐和何总,听她们如何跟别人沟通说话,处理事情,每天都要有长进,学好了,我会奖励你的。” “你不用奖励我,我也会努力学的,只是师傅她往后要是又让我跟着她去唱娘歌,我怎么办?天没黑就要去了。”小师妹也等于李香兰收养的徒弟,去年也是看到她聪明,才留下了她,不象另外两个徒弟一养不起,就开了人家回家,当然,阿芹和小师妹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李香兰念叨她们无处可去,一应照应着她们,她们都将李香兰当父母了。 奇怪,李香兰明明知道了我用我家里的藏品换来了钱梦琳的两处股份,她却不闻不问,这完全不像她个性呀?她在忙什么?回到剧场附近,我放下小师妹。 小师妹下车时笑着说:“大少爷,我叫兰香,在酒店,你也要这么叫我。行吗?” “好,快回去。”我看着小师妹回了剧场叫门,我调头往西营走。 十点回到家里,戴小蝶居然在家,我问她今天的情报送了没有?戴小蝶说送了,刚好赶上七点的公车,她就回来了,问我是不是约了那个长得像她的女人在家里私会?怕不方便? “你乱说什么呢?”我想朱薇昨晚又没穿戴小蝶的睡衣,戴小蝶怎么就这么敏感?朱薇走时一点痕迹都没留下,难不成她们真是亲姐妹?我说:“杨显助也许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谁对他开枪了不是?”戴小蝶怔住了,哎呀一声说,“怪不得陈大处长打你两次电话了,原来,反动派又要死一个了?嘿,好事呀!” “好什么呀!要是他死了,谁给翁竖民添堵?谁跟翁竖民斗下去?一个团结的敌人和一个内斗的敌人,你更喜欢哪一个?”我白了戴小蝶一眼,没回答她刚才的问话,走到沙发边坐下,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 陈更烈接电话后直问杨显助怎么样了?千万别死了才好。 我说康龙的人有有意拖延时间施救之嫌,我和小骆离开医院时,子弹还没取出来,要大量输血,即使好过来,没有我当初那么久的康复时间,也得十天、八天。 “只要能保命就不差,就怕挺不过来。”陈更烈说康龙有意要杀杨显助,也许是经翁竖民授意的。他的根据是,杨显助从电影院逃跑出来,他根本就不经追的。因为没有人接应他,他根本就无法跑掉了,康龙犯不着对一个跑不掉的人开枪,所以,翁竖民的目的,不仅仅是置杨显助于死地那么简单,而是要抢掉杨显助的头功。 “什么头功?”我想陈更烈或许不仅是推理。 “这个事就大有来头了,你想想,杨显助当初只是个次长助理,他居然将老翁取而代之,凭什么?全凭他和南京几方官员的关系,那么这个关系靠什么维系?肯定与经济大事有关了。那么老翁现在追查的事,也必定与这个经济大事有关,杨显助一死,这个头功就归老翁了,所以只要杨显助不死,他就有翻盘机会。” 425、蕾蕾备棺材宋纪获名单 陈更烈的进一步推论,让我开了眼界,因为陈更烈现在对杨显助的了解还没有我多,他仅从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两、三件事上就看到了杨、翁之间的生死矛盾和和斗关系。 翁竖民不用陈更烈,是翁竖民本人失策。 “要是杨显助死了呢?”我假设了一个前提,看陈更烈还有什么话要说。 “要是他死了,那就看上面那些人是否仗义了。仗义的结果是老翁往后会收敛、收敛;不仗义的话,那杨显助就是第二个张英杰,甚至和赵铭一样,人死如蚁那么简单。”陈更烈熟知国民党反动派窝里横的斗争规律,预计了杨显助死后会怎么样。 “要是他能挺过这一关呢?”我再次假设问。 “能挺过这一关,他就死不了,甚至能借助某人的力量翻盘。这个某人你不是也知道了?关青云要下来,我看也迟不了几天了,他一下来,杨显助又能活过来的话,老翁就难以胜券在握了。我呢,队长一个,让我参加一些会议,知道一下站里的大事,也算人家给我簿脸了,不说了,睡觉。”陈更烈被降了职,反而头脑更清醒了。 杨显助受枪击重伤入院手术,手术医生又是陈理珠,我想这事翁竖民或许知道了他的身份了,不管怎么样,我今晚就布置黑马他们对可疑人陈理珠采取行动是及时的;为防翁竖民的人首先发觉码头07号货仓的秘密,明天晚上也要先下手为强。 刚才被我怼回二楼的戴小蝶没有再次下来,我洗过澡,取了白鸽的旗语资料,上主卧室边看边默记它的含义,旗语其实有些类似哑佬的手语,黑马他们有几人学会了呢?原来,这个“技能”是白鸽为她被封闭时准备的,她一定很熟了吧? 我看着记着,半个钟看下来,就睡着了。第二天,戴小蝶先我去上班了,我洗漱过后,给医院拨了电话,找“朱砂”白香秀。朱砂听到我声音,说陈理珠给证实了,也给搞定了。 朱砂的回话,只有我才能听懂,接着我问:“子弹取出来了?”我问的是杨显助的手术。 “用了四个小时。”朱砂说完挂下电话。四个小时的话,比我的手术时间还多了半个钟,我手术后深度昏迷三十六小时之久,才又从鬼门关边活了过来,杨显助能挺过去吗? 上班后,陈更烈迟迟未到,我以为他自觉蹲码头去了,谁知道一早他就带着他的陈家子弟寻找他的陈家败类去了,回到办公室,就骂有人挖他陈家的墙角,我以为他指的是陈方同呢,谁知道陈家子弟中有两人“失踪”几天了。 陈更烈认为当前的政治前途只有两个选择,不言自明,一是跟国民党走,二是跟共产党走,跟了其他哪一方都不好使。陈方同是跟共产党走了的,那么“失踪”的败类是不在此列的,我尝试问陈更烈说:“你是不是认为他们给某人当杀手去了?” 翁竖民先是解散陈、戴、周等家族的家庭武装,接着从中挖人加入罗逊的队伍,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但实际上却是要训练他们潜伏下来,他们必将变换身份,那么他们与家人之间的联系肯定是不能再有了。 “这还用问,跟这些人,就等于有去无回,父母白生养了。”陈更烈听到李蕾蕾在走廊外的说话声时,他立即往外走,询问李蕾蕾近天是否有接人的任务? 李蕾蕾说没有,她一早被通知准备棺材,高兰被通知准备鸡汤。陈更烈问是什么意思? “明天再醒不了的话,就阿呵人了。”李蕾蕾说了一句高雷话,意思是杨显助明天这个时候还没挺过来的话,就没得救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他挺过来的话,站里自然是要先照顾杨显助活过来,问口供的,所以高兰被通知准备鸡汤。 而陈更烈所问,自然是期待军统高雷站首任站长关青云早日来到高雷。关青云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军令部二厅副厅长,可他干的事却是保密局上海站站长。 上海上周五解放了,关青云滞留上海的话,肯定是为了保密局人员在上海的潜伏了。 今天一早,钱梦琳和袁四通启程去上海了,钱梦琳当初着急去上海,她的老潜身份八、九不离十的,而首长的做法是放钱梦琳进上海。钱梦琳进了上海,肯定会先找她的上峰接头的,首长先不抓她,自是为了保护我的身份,也是为了钓出她身后的大鱼。 快中午时,陈更烈在办公室坐不住,先下班走了。 翁竖民这会在党通局干什么呢?杨显助一旦死了,这里的站长之位就空了,尽管也没几个月蹦达了,可国民党反动派是不会认为他们只能蹦达几个月的,垂死都要挣扎。 我坐下回想我与杨显助在电影院的卫间间意外相遇的事。杨显助说他找过易主任了,易主任说只要杨显助执行的“任务”还在,就不怕翁竖民,那么杨显助放在汇理银行的藏品才是“宏计划”的核心内容,是“公”的一部分。私的一部分自然是留存在杨宅的部分藏品了,这一部分藏品翁竖民即使得到,他也下不了杨显助的罪。 那么通明港码头07号货仓内的黄金、美钞和解放区现伪钞之中,黄金和美钞是南迁官员们私贪国民党的公产,翁竖民要追的正是这一部分。剩下的解放区伪钞也是“宏计划”的核心,更是“公”的一个组成部分。翁竖民已经踏入了南迁官员布下的一个雷区了。 就算易主任还没得到杨显助重伤手术的消息,我想他也快下来了。 放在07号货仓看守的女人会是杨宅原来的保姆吗?如果是,自上周六傍晚至今,快三天过去了,这个保姆一旦有空返回杨宅,她就会发现杨宅被查封,杨显助家人失踪,那么这事留给我和翁竖民的时间都不多的,我应当昨晚就抢截黄金和美钞。 翁竖民之所以查封杨宅,自是因为姬秘书暴露之故。翁竖民还没有搜查银行保险柜,那必定因为他还没有从姬秘书嘴里问出什么了。是翁竖民打草惊蛇,彻底暴露了“宏计划”,易主任一旦下来追查,翁竖民还能如何自圆其说? 傍晚,我去文登仔见黑马,两拨出去侦察队员都回来了,码头07号货仓大门和后门都紧闭着,前大门出货的话,必须经过码头大门出口,无法隐蔽,肯定会被盘查的,后门有一条小巷经一道矮围墙向外通往沙滩路四横路,还是个泥路,坑坑洼洼。 撒退就选这条路,现在的问题是无法搞清楚货仓存有多少物品,大量的话,四架黄包车是不够的。黄包车只能停放在矮围墙下,进去的人至少得六人。 “那就多备一架,一会就要通知劳工组。”接着我对黑马讲了我对货仓内的判断,告诉黑马应对工作准备,对接暗号,骗开门后,要说杨显助和杨宅都遭到追查了,杨显助现在重伤住院了,他们是按原计划前来转移物品的,如果她不相信,就带她回杨宅看,还要说杨家家属被关起来,是翁竖民用以钓她和逃走的姬秘书和保姆的,姬秘书也受了重伤。 黑马让我再讲事件背景,我说杨显助中枪前跟省城的易主任联系过了,只要“宏计划”安全,所有人都安全,不然,翁竖民将会一一逮了她们治罪。 杨宅原来还有一个陈夫人,后来回省城了,杨宅遭查封前有三个女人居住,一是杨显助老婆和女儿,二是周夫人和保姆,保姆已经带着姬秘书逃回她郊外的家躲藏了。 黑马见留守女人的身份是杨显助安插在党通局的内线,正是他得杨显助提示,才过来转移物品藏匿地点的,等易主任来了,再行联系她,让她务必等在07号仓库。黑马表示记下背景后,他接着跟我汇报昨晚深夜截获、审问陈理珠的事。 陈理珠正是张英杰的三个下线之一。张英杰没死之前,陈理珠负责行动指挥,但是张英杰现在死了,新的领导前天得到名单后,还没有新指示,估计周末就会有指示的,他选择留下来配合我们。 “名单呢?”我问黑马要名单,有了这个名单,白鸽接下来的事就是确定翁竖民的新潜伏人员的名单。黑马摸了一下口袋,掏出名单,我接过粗略扫了一眼,一共有十五人之多。 “呃,港屋路小巷里的赵宅,先让劳工组盯着白天和晚上的动静,今晚的任务完成后,明天中午前将情况汇报放在百合路福音堂第二个柱子下,晚饭前再过来取情报。下一次接受任务的地点改为霞光眼科诊所。”我这段时间来文登仔太多次了,必须换一下地方。 黑马送了我,我要他按上次获取银行物品那样处理,这次的收获肯定更大,必须在明天晚饭后就向桂平转移,张旗同志不能亲自押送的话,他就留下紫岩,亲自带一个班战士护送。 上了车,我又看得到的名单,名单上有黄河青、邹季雨、张友侠,还有纪富有。名单应当是真实的。我没想到张英杰居然让纪富有反潜到保密局双春组内部,我就想张英杰这些年得到的利益都是通过纪富有完成的,而纪富有早前积极主动揭发了别人,却一个都不是。 再往下看,居然没有钱梦琳和周球的名字。 陈理珠一个医生,居然掌控了十五人,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想钱梦琳和周球是直接受命于张英杰,才不会出现在陈理珠的名单上的,换句话说,钱梦琳和周球的身份只有张英杰知道。那么张英杰直接领导的三个老潜真是陈理珠、钱梦琳和周球三人吗? 钱梦琳究竟是与不是呢?如果钱梦琳不是,那么张英杰的三个老潜下线,至少还有一个飘在外面,如果不包括行动指挥人员陈理珠的话,也许还有一个,这一回,真是大海捞针了。 426、宋纪佯诊伤老翁再试探 一些不认识的名字,大约都是第七军的中下级军官吧?这些人只能由李梅南来认了,军队中的老潜肯定占了一半以上的,这些人自然要给交劳承武自行处理。我的策反工作要加快节奏,才能追上我野战军南下的步伐了。 七点来到红坎必胜路,趁天还没断黑,我停车躲进袁四通住的小屋,用左手重抄了一张名单,在这十五个人里面,除了我早前认识的几个,唯一确定的是146师56旅政训处主任孙浩。146师师部就在56旅,上次我给师长袁福清做藏品鉴定时,他和56旅旅长耿连生作陪在场,146师副师长陈辉吃饭时“放炮”,让袁福清给骂了。 抄好一张,想想名单很重要,再抄一张,放进信封密封。陈理珠所写的一份,我插进了墙隙,在墙根下做了记号,将预留给李梅南的一份放进车兜,锁上。 一会进我家博物馆,陈玉珍和小红他们正在吃晚饭,因为事前没说过来吃晚饭,晚饭只够四人吃,陈玉珍又要小红下米,我说不用,我说几话就走。 陈玉珍放下碗筷,走了出来,我要她转告李梅南,他想找的东西我找到了,让他明天晚上一定回来一下。陈玉珍应下后,问我伤情是否全好了?我说好得差不多了,下周或许要下去,平时的晚上八、九点,我多半会在南华夜总会小坐,问一下服务生就知道我在哪了。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开车去南华酒店晚餐,利用晚餐时间,知道一下酒店的经营情况,此时小师妹已经吃过晚饭了,正在收银台实习。我没有打挠她,直接进一间空房用餐。 快吃过饭时,小师妹才进来,说她今天跟后厨的两个师傅去购物了,一天就花了多少钱。 我问她今天收入多少?要用收到的钱减去花出去的钱,如果是负数,那就是亏了钱了。 “这个我懂,今天的收入我还不知道,晚上西餐厅和夜茶还有钱收的,明天一早才对得了账,我就等着明天过来,让王经理教我。杨姐今天教我一会珠算,我会写我名字,还有大少爷你名字了。”小师妹背着手,站在我面前笑着。 “写在哪?让我瞧瞧。”过去的戴小蝶是逃避文化学习的,李香兰不动粗,她就绝对偷懒,现在小师妹求知欲极强,干劲十足,绝对是时势造人。 “我写得不好,请大少爷批评指教。”小师妹将她写的几个字往我面前一递说。 我探头一瞧,小师妹将“宋继祖、宋纪”写成了一行,第二行是“小师妹兰香”,也是五个字,我说写得不错,明天要会写十五个字。小师妹说明天要写李香兰和两个师姐的名字,再有就是日常用语,往后就写酒店的菜式,还有开会通知。 “嗯,蛮有计划,就这么学下去,回头再找小学的课本来读,读到不懂的字,要用笔圈起来,你两个师姐晚上也可以教你的,你师傅在忙什么?”我问李香兰在忙什么? “师傅她早上睡懒觉,晚上嘛!不是唱戏,就是出去到十点才回的,有时我们都睡着了。”小师妹所说,表明她并不太清楚李香兰究竟在做什么,也许只有戴小蝶清楚。 “好,你自己一个人敢回剧场吗?要往人多的地方走回去。”我给小师妹指了线路。 小师妹走后,我去南华夜总会我办公室,很想给在上海工作的旧同事周芳打电话,告知她后天一早去港口接钱梦琳和袁四通,可是现在都九点了,此时的电话怕是无人接听了。学校里的电话只有白天里打,才方便找周芳的。 我周二晚上与白鸽的接头,已改为白鸽与杨梅接头,由杨梅向我传递情报,但是昨晚杨梅并没有情报给我,她只告诉我钱梦琳和袁四通离开香港时找过我。 走出办公室,往楼下的舞池和大厅看,正对舞池的大厅座位满客,座无虚席,安密达的人在其间逡巡,而罗逊的人却难觅踪影,也许藏在某个角落吧?因为我一直站在走廊往下看,走廊远端的一个巡场保安走了过来,我让他去找现钞管理员上来。 杨梅上来后,我就在门口跟她说话。她告诉我,白鸽周五见过“老爷”后,将会进入培训期。白鸽对翁竖民的估计是准确的。我转身回到办公桌边,拿了一张夜总会的贴子,写上我的名字,让杨梅明天拿着它去汇理银红坎总行行见副总经理陈红宇。 陈红宇是白鸽在银行任职的化名,她秘密为翁竖民培养潜伏人员后,将以返回省城办事的形式离开市内,到时再想找她就很难了。 杨梅接过贴子,我将密封的老潜十五人名单给了杨梅,让她务必明天上午送到陈红宇手上,让白鸽默记这些名字后取回转交市委留存,并口头转告白鸽,陈医生答应配合我们了。 忙完这事,我开车回西营。明天就周四了,黑马他们今晚得手的话,截获敌人的“宏计划”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杨显助活过来了吗?翁竖民封锁了消息,就当他活过来了吧?当敌人发现“宏计划”终告失败,而杨显助将一切都告诉了我,那我就是第一嫌疑人了。 想想不妥,我必须当杨显助还活着,于是调头回西营医院,在院医楼下的公话亭往家里打电话,告诉戴小蝶,就当我刚从家里出来诊伤、打针,凌晨一点再回去。 戴小蝶表示明白后,我先去外科诊室,但是今晚当班的医生既不是陈理珠,也不是白香秀,而是我早前只见过两次面的一个女医生。经过一阵检查,她认为我的身体并无大碍,我一再强调胸闷时,她勉强给我开了一大瓶药液。 护士带我去观察室打针时,我问像我这样的重伤病人活过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之类?护士说我应当问医生,像我这样的重伤病人都能活过来,已经是奇迹了。 我说我又不老,造血功能还很棒,最重要的是心脏又没给伤着,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说得没错。”护士接着比较了我和昨天傍晚送来抢救的杨显助,说杨显助虽然年纪比我大,其实他的造血功能和我相差并不大的,关键是他给伤着了心胞衣,如果继续出现於水,哪怕心胞内有一点点积液不能及时排出,恐怕也命不久矣!所以我有点胸闷,就过来打打针是对的,决不能马虎大意。 原来,杨显助给伤着心胞了?现在一定还在昏迷吧?从受伤的距离上看,杨显助受伤的距离比我还稍远点,但是康龙的人使用的是德国毛瑟,其威力肯定比戴小蝶用的仿造手枪好得多,当然,从受伤身体上比较,杨显助没有我壮实。 护士走时,我让她十二点再过来,凌晨时分,是黑马对通明港码头07号仓动手的时间,假设看守仓库的那个女人不相信杨显助及杨宅被查封,黑马还得陪着她去杨宅,如此一来,实际行动时间会在零时三十分才开始。 我将滴管的速度调得很慢,趁着这个时间,在心里默想白鸽留给我的旗语,如果旗语无法使用,白鸽的培训任务完成后,也许会即时返回省城,这样一来,她根本就没有时间对我传出情报,甚至会在翁竖民的监视下离开高雷。 晚上十二点,到交班时间了,药液也只剩一点点了,护士还没过来,我调到最小的滴量等着,一会听到有医护奔走的声音和说话声,我忙提着药瓶子开门出来往外看,值班医生和护士全往急救室奔去了,杨显助一定生命垂危了。 过了十来分钟,刚才给我打针的护士来了,我问她怎么这么迟?我都困得想睡觉了。护士说她刚刚要交班,急救室那个人差点就挺不过去了,还好,恰好陈医生来了。 我谢过护士,掏了钱给她,说刚才忘了先付账了,护士说找回我钱,我说不用了,因为接班的人不是白香秀,我得回到西湖路一带去走走。 到了楼下,我刚开走车子,就有两部车子进了医院,我想或许是翁竖民和罗逊他们看杨显助来了,杨显助能活过来吗?只要黑马得手,杨显助死活都无关宏旨了。希望他活过来跟翁竖民斗,还不如等着易健华过来跟翁竖民斗。 车过西湖路,我慢开着,街上难得一见还有黄包车出没。往东风路走,也只有电影院这一带街口才有一些人还在外面吃宵夜和纳晾了。 戴小蝶会等着我回去才睡觉吗?不管怎么样,车上有空饭盒,我带了两盒宵夜回家,戴小蝶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翻身坐了起来,揉着双眼,揣测问:“你也参与了?” “我打针了,那人还没死,刚刚又抢救过来了。”我放下饭盒,问戴小蝶吃不吃宵夜? 戴小蝶说不吃了,留着明天当早餐,并说陈更烈十一点打了电话过来,她说我去医院打针了,是因为今天累着了。我说戴小蝶不会撒谎,戴小蝶说下午快下班时,有人送来好多藏品,催着明天一早九点就取走,我必须明天九点前给他做出鉴定,她让送来的人做了一些登记,没做完的,她替那人做完了,回家吃了饭又重抄了一遍。 我意识到这是罗逊将他们从纪德全那里缴获的藏品送来做鉴定的,赞了戴小蝶机智。 427、显助终不治七军要换防 戴小蝶说她登记时就认出了几样,还是上次纪德全送来的藏品,不排除罗逊怀疑我和纪德全、杨显助有勾连,也可能为了证实纪德全得到的藏品是否是他们要追查的赃物。 在我看来,纪德全是不会将我上次鉴定出的真品拿去六六剧场卖掉的,我的鉴定和估价标签他一定早就撕掉,并将价格记在心里,那么拿到六六剧场贱卖的肯定全是仿品,卖出了多少,无法估计,正是他的这一举动,招来了罗逊的监视,而从暴露了姬秘书。 如果我没有猜错,仿品是杨显助交代姬秘书找人处理掉的,问题是姬秘书想从中卖几个钱,结果找到了来自双春的古董商纪德全,分两批次卖给纪德全。纪德全为求保证物有所值,第一批次交易之后,即时找我鉴定,结果除了他自双春带来的几件真品和我晚间漏看的两、三件真品,期余全是不值的仿品。 纪德全于是第二天就拿到六六剧场出货,结果他被查了,很快就给逮着了把柄,招供了还有第二次交易的姬秘书,并被安排钓鱼,将姬秘书抓获。纪德的藏品全给没收了,换回了他回双春老家的自由。 戴小蝶这天晚上没吃宵夜就睡了,我也没吃。 两人第二天天亮起床,当早餐吃过后即时投入工作,八点半就全部完工了。戴小蝶要我瞧仔细点,我所看到的真品正是我上次给纪德全做过鉴定的那几件,而仿品则与上一次有所不同。这里面或许加上了姬秘书的第二批次交易。就这么一些“赃物”及其价值,翁竖民又如何定得了杨显助的罪?杨显助如果说死了,他如何跟上头解释? 最重要的是,杨显助留存在杨宅和存放在汇理银行的有价值的藏品已经被张旗和黑马截获并运往桂平,余下的黄金、美钞和解放区伪钞,如果昨晚又被黑马他们顺利转移,即使杨显助活不过来,翁竖民、罗逊也难脱私吞之嫌。 从小店出来,罗逊的人还没过来取回,但是鉴定登记本,戴小蝶已经备份了,只等易主任下来彻查了,当初明争暗斗的翁竖民、杨显助和罗逊与易健华再次因此而凑到了高雷,从掌握的信息和资源上看,易健华和杨显助很难斗得过翁竖民和罗逊。 来到保密局,上班的人该来的都来了,我刚进站内大院停下车子,小骆就从一楼走内出来了,他走近我小声说:“宋科长,听说杨站长救不回了。” “救不回了,什么时候的事?”今天凌晨十分,杨显助就被抢救过一次。 “就天亮前,差不多六点,是康龙的人回来说的,还说死了好。” 杨显助是畏罪逃跑的,原因是他对自己的“罪证”是否被翁竖民逮着一无所知,他仅仅知道的事是他秘书姬某被控制、审查了,他在高雷的家给封了。 我想这些事他一定对易健华汇报了,那么杨显助是周一对易健华说的?还是周二被枪杀前才对易健华说的?假如是周一说的,易健华周二会跟翁竖民联系的,而周二当天上午,翁竖民十点半就离开保密局了,易健华很难联系翁竖民,即使是昨天才联系上,易健华今天下午也该到了。 “如果杨站长真死了,这事跟我们还是有点关系。”我在车子边对小骆说:“我们的说词就跟我上次和你说的一样,我们催促康龙抢救杨站长的细节,要等到上头来人了再说。”我倒想看看翁竖民敢不敢将我叫的那一声“别让共党跑了”,就将杨显助定为因公殉职。 “我知道了,小钱已经来接班了,我回宿舍休息半天。”小骆是等我过来跟我告假的。 “好,有事我去宿舍叫你。”不见了一批黄金、美钞和解放区伪钞,易健华如果不将这个案子做成翁竖民玩物职守、监守自盗,那么他和杨显助也难脱失职之责。 杨显助一死,谁来当这个站长呢?不出意外,翁竖民会成了临时负责人。 走到二楼楼梯口,李蕾蕾匆匆下来了。我问她忙什么去?李蕾蕾说去棺材铺订棺材,我问翁竖民是不是要马上葬了杨显助?李蕾蕾说不知道,反正她接到的通知是这样的。 杨显助真的死了吗?医院的值班医生是三班倒,凌晨过后是陈理珠,八点之后才换朱砂值班,那么杨显助是死在为他动手术的陈理珠的值班时间内。翁竖民会不会将杨显助之死定为陈理珠谋杀呢?陈理珠谋杀是需要动机的,翁竖民难以自圆其说。 进办公室坐下不久,钱胜中从陈更烈办公室出来了,看到我也来了,他给我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陈更烈叫我。我端上水杯,去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也对杨显助是否真死存疑,但是李蕾蕾已经被通知去订棺材了,可见是八九不离十的。 “但是你看到杨显助死了吗?买个棺材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个消息是康龙的人主动传出来的,未必是真死呀!你想想,同样的位置,你三十六小时后活过来了,而杨显助却死了,他也不过年长我们十来岁。他要是真死了,就是谋杀,为什么要谋杀呢?抢头功,也好拿免死金牌、去台湾。”陈更烈又回到前天晚上的推论上。 两人坐了一会,高兰过来问李蕾蕾去哪了?我说李蕾蕾订棺材去了?不会那么快回来的。高兰惊问道:“他?他就这么死了?” “没死订棺材干吗?那不是浪费钱吗?”陈更烈站起来抢先说了。 “诶!上头来电话问他现在怎么样了呢?都不在,你们不要走开哟!我出去一会。”高兰不等我们回话,一闪就下楼了。上头来电话寻问杨显助怎么样了?高兰也可以通过拨打党通局的电话,将电话内容转告翁竖民呀!必定是见面才好说话吧? 陈更烈随即冷笑一声,对我说,“一个站长,人没归案,招供一个字,就死在自己人手上,也太不将自己同志的生命当回事了嘛?我看他这回怎么跟上头解释?” “或许用不着解释,给家属发点抚恤金了事,让李科长去买棺材,摆明就是安慰家属。”就目前而言,翁竖民查不到杨显助的“罪证”,他或许将杨显助之死定为因公殉职。那么翁竖民就得将姬秘书和杨显助的家人放出来,说是手下人误会了。 “这么说,家属或许明天就到。诶!窝里横之下,又多了一个冤魂,这样的党国,焉何不败?”陈更烈一时悲叹他的党国。 “我接一下电话。”我听到我办公室电话响了,会是谁打来呢? 走回办公室接听,电话是我舅妈陈玉珍打来的,她说李梅南中午回博物馆吃饭,让我过去。我接着拨了我的小店隔壁汇理银行的电话,问找戴小蝶。 戴小蝶过了一会接电话,说罗逊的人刚才过来,全部搬走藏品了。 挂下电话,我又走回陈更烈办公室,跟他侃钱胜利他们几个到了下面县区去监管油品会怎么样?陈更烈感叹他的半支辑私队将来必定会成为炮灰,有去无回。 挨到快中午,李蕾蕾和高兰先后回来了,李蕾蕾为杨显助订了一口楠木棺材。 高兰带回的信息是,杨显助因公一早殉职了,是正式通告站内员工,上头派员和家属明天下午四点就到,到时是要开会的。陈更烈笑着对李蕾蕾说:“李科长,这回又有你忙了。” “我忙过了呀!最多明天下午接人,到时杨站长下葬,你也许得抬棺的。” “抬棺?那是康龙的人该做的事,我可没这个力气。我回家吃饭了,下午再来。”陈更烈提前十分钟走人了,我随他下楼,李蕾蕾问我中午不在站里吃饭?是不是要上酒楼? 我说我舅妈约了我去红坎吃午饭,问她是不是有事?李蕾蕾笑着说没事。我迅速下楼,开车去百合路的福音堂,电线杆上有情报提示,我进附近厕所方便过后出来取情报。 黑马告诉我,他们昨晚凌晨后半个小时就得手了,看守的女人仍留在码头的07号仓。敌人的“宏计划”终于被我们彻底粉碎了。我给黑马回话,让他们今晚就将物品向桂平游击支队转移,直到安全送达,再返回市内,文登仔只留一人待命。 中午十二点半,我回到我家博物馆,李梅南已来了一会了,我们立即去藏馆说话,我先将我前天得到的名单给了李梅南,本以为李梅南会很高兴,可他一瞧我递出的名单中有八个老潜潜藏于第七军军中。他问我是如何得来的? 我说李梅南明知故问,这些人不事前清除了,能保证第七军安全起事吗? “起事?谁说要起事了?第七军不久就要换防了,换到哪里去,还没最后定,将来如何应对残局?恐怕不是劳军长一人说了算了,当然,你这份名单得来非易,我会转交劳军长的,只是,你就不能少接一点这样的任务吗?翁竖民可不是一般的角色,杨显助的关系不算少吧?还不是让他给整下来了?”李梅南还是没有说破我的身份,只担心我的安全。 “舅,杨显助的事不会这么了结的,再说了,你不也一样,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管你们换到哪里,我只希望你们关键时刻能站在人民的一边,不然,冬阳和秋红都不会原凉你的。”我不得不提前提示李梅南,他的一对儿女李冬阳和李秋红已是我野战部队中的一员。 “诶!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跟你舅妈说,她经不住这样的打击的,部队换防后,博物馆这里你有人手接管和看守吗?”李梅南怕以后没有时间安排这事。 “呃,看守这里不成问题,珍贵的就存到银行保险柜去,剩余的能卖就卖一些吧!东呈陈家那边,你挑一些放过去,也许将来有用呢?”陈玉珍自抗战后期就替我家管理博物馆了,别的家当也没有几个更值钱的,李梅南这一走,也算是和我这个外甥分“家”了。 “西营那边的地下室,你还可以放一些嘛!要尽快处理。命令一下,部队就会马上开拨的。行军打仗,这些藏品根本无法带的,你和你舅妈商量,这三、五天就要办好。” 劳承武和李梅南最不愿意看到的事终于要来了。这次真是换防还好,假借换防之名,架空了劳承武,那就是余汉谋对劳承武和第七军有所察觉、很不放心了。是谁走漏了消息?恐怕不是名单中的人所能办到的,所以李梅南看了名单之后,心情反而沉重了。 此时已是六月上旬了,山东、江苏全境已均告解放,我军南下的步伐在加快。 吃过午饭,李梅南就和小唐回第七军军部去了。我滞留下来和陈玉珍商量博物馆的藏品处理,我的意见是,除了仿品留在这里当摆设,真品划成四个部分,一部分卖掉,一部分转移回西营,一部分存进银行保险柜,剩下的一部分由陈玉珍自己处理。 陈玉珍担心李香兰知道后会有意见。我保证李香兰不会有意见,就按我说的划分好,我改天再带人过来处理。其实,我计划卖掉的部分是分给李香兰的,存进银行的算是留给我弟弟宋继先了。我相信我这么一说,李香兰是不会反对的,至于卖与不卖,她自己会做出决定。 从博物馆出来,我急奔南华夜总会,进办公室给上海的旧同事周芳打电话。 崇明女子学校林校长听到了我的声音,很高兴地问我在哪里谋职?我说我在我老家工作半年了,麻烦他替我找找周芳老师。等了近十分钟,周芳才过来听电话。听到我声音,激动之下的周芳说我太无情了,回了老家这么久才给她打电话。 我说我这边的工作很忙,周芳说再忙也没有她现在忙。我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说我有个姓钱的朋友前往上海寻找工作,麻烦她明天上午去港口接一下他们,他们是一对夫妇,女的身着结婚礼服,手捧玫瑰花,是刚结婚后从香港出发去上海的,要她穿上修女的服装前去接船,别接漏了他们,我给她写了一封信,找工人的事我已经在信里说了。 “我知道了,不要接人你就不找我了?你现在怎么样了?”周芳急问道。 428、老翁亲作案宋纪佯配合 周芳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上海解放了,她期待还能和我在一起,可高雷这里还是国统区,我的工作要求是不可以再跟自己过去的同事有联系,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说:“我现在很好,改天时间充裕点,我再给你电话。好吗?先这样。” 我匆匆挂下电话,上海解放十天了,周芳要做的事肯定不比我少,再聊就要聊到我现在从事什么工作了,而钱梦琳的老潜身份还没有完全排除,我不得不防这间办公室有她的监听。 从楼上下来,杨梅瞧见了我,她将几张要报销的账单拿给我签批,我就在楼下公开签批。让他以后先给何木签批,因为何木是我委托的经理人,他是夜总会的实际负责人。 杨梅告诉我,她今天上午找过白鸽同志了,白鸽看过我的信后不相信名单是真的,所以今晚她虽然到夜总会演唱,但是她是不会和我接头的,让我今晚在家里等她。 我即时叫来何木,当着何木的面批评了杨梅。 何木反而说杨梅初来乍到,工作程序上出点小问题是可以理解的。我要何木按过去的管理模式严格执行,并叫来肖经理,再次强调财务纪律。杨梅的责任是现钞管理和财务监督工作,何木管全面,休息时间由肖经理代任,两人不可以同时不在夜总会当班。 三人表示坚决执行后,我去南华酒店,此时的午饭已过,管理职员也都吃过午饭了,但是他们的工作仍在继续,小师妹在看王瑛琦和收银员结算今天上午的账,我让她一会去夜总会那边的办公室。我回办公室不久,小师妹也过来了。我问她昨天是否赚钱了? “赚了,大少爷,赚好多钱呢。”小师妹一时很兴奋,“比剧场的生意还赚。” “是吗?快说说,昨天一天赚了多少?”相比之下,酒店会比夜总会赚钱,原因是夜总会的额外成本太高了,等于替安密达至少养了三个警察,也为罗逊养了一个打手。 小师妹说了昨天的盈利后,我问她是否包括员工工资,还有水电、煤、柴油,卫生管理? “大少爷,我没包这些哟!要是包这些,会不会亏了?”小师妹刚刚正式参加工作,又没做过管理,她自然不知道这些也是必要的支出。 “昨天是周三,西餐厅和客房的生意不一定满客,盈利是不会太多的,你也别急,继续跟王经理和收银员学习管账,晚上回去,要记得跟你师傅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我会过来找她,让她在剧场等我,我晚上就不一定过来了,晚上不要太晚回剧场。” “谢谢大少爷,我回酒店了。”小师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我。 中午两点,我先回西营这边的小店。 戴小蝶因为午后没有客人,她在店里打盹。我叫醒了她,让她下午早点下班,回红坎告诉市委,杨显助死了,保密局新的领导是谁还不确定? 相信杨显助的死,会引起保密局的内斗,这段时间是市委领导和上级领导接头见面的最佳时间,过了这个时间的话,接头地点最好不要放在市内,而应当改在遂廉。 另外的一个重要情报是,第七军很快就要换防了,换到哪里,暂无消息。 戴小蝶认为第七军换防的情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来接替第七军驻防。 我说:“换防就意味着敌人有新的计划,需要不同的人执行战略意图,哪能说不重要呢?你必须口传这个情报,另外,行动队这两天在市内暂无行动,他们执行的一个计划很快就圆满完成了,让市委自明天起启动备用联络方式,与特使进行工作沟通,时间一个星期。 戴小蝶重复我的情报内容后,我要她今晚替李香兰整理一下李香兰二楼寓所的客厅,最好搬走一架沙发,放到楼下张旗住的房间内,也好腾出二楼的一些空间。我明天中午再去剧场告诉李香兰为什么。 “非得今晚就整理二楼的客厅吗?那我今晚不回了哟,明天换阿芹过来上半天班。”戴小蝶白我一眼,说她一早就给罗逊的人当搬运工了,很累,想休息半天。 “这样也好,你和你师傅明天中午就在剧场等着我,我们一起在外面吃个饭。” “在外面吃饭?发生什么事了?”戴小蝶双眼一亮问,她接受工作讨价还价,一说到在外面吃饭,吃货戴小蝶才来了精神。 “就在昨天,山东、江苏全境都解放了,长江以北再无国民党反动派的立足之地了,我们要庆祝一下。”我说完开车回保密局,此时还没到上班时间。 我进我办公室休息,直到被李蕾蕾叫醒要开会,可是洗漱后来到会议室,开会的人还没到齐,翁竖民和康龙还在外面。杨显助的家属明明就在高雷,却让高兰告诉我们,说杨显助的家属和上头的派员明天下午四点才到,翁竖民这是要瞒着除高兰和康龙之外的所有人。 陈更烈趁高兰又出去时问关辉,说老站长关青云几时能回来?关辉听后愣了一下,说他没听说有这回事,虽然上海被共军占领了,但关青云在上海的情报工作是不会现在就结束的。 我听出关辉的意思了,关青云再怎么也会滞留上海一些时日的,他必定会安排一些特务潜伏下来,就象他前些年和张英杰将人潜伏到军队和地方去一样,是他们这些人的必要工作。 一会高兰进来时,翁竖民和康龙接着也进来了,原来翁竖民和康龙在副站长室密商如何了结杨显助之死,是高兰将他们请过来的。 过去的保密局,仅过几个月,站内就少了杨显助、张英杰、李宝棠、赵铭和高柳,还有被下派的钱胜利,而仅仅多了一个康龙,充当翁竖民的新打手。 如果关青云不久能回来,关辉自然是追随他叔叔的,那么李蕾蕾、陈更烈这些站里的老人,自然也偏向“跟随”关青云的,相比之下,关青云比杨显助更有根底。 翁竖民坐下后,首先宣布他从今天起暂代站里的工作,直到新站长上任。接着他看了看我,正式宣布杨显助的死是因为追击共党时遭到了暗箭,是为党国尽忠,以身殉职。所以明天下午接回杨显助家属后,站里会即时发放抚恤金,后天上午举行隆重的下葬礼。 明天的工作安排是,我和陈更烈负责邀请地师给杨显助寻找坟地,并安排人挖好墓穴,一会就要跟李蕾蕾协调好此事;李蕾蕾明天除准备葬礼杂务外,还要邀请国民政府的一些要员参加葬礼。康龙负责接回杨显助的家属、并安排居住。关辉和高兰按个人工作自由安排。 “那姬秘书呢?杨站长殉职了,他就不用干活了?”陈更烈问。在我看来,陈更烈问的是姬秘书的去向,自上周五下午到今天,姬秘书就没出现在站里过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姬秘一定遭到了关辉的严刑拷打,受伤的他现在还不便参加杨显助的葬礼。 “哦,他呀!我差点忘了,他得配合康科长安置杨站长的家属,也只有他才清楚杨站长的家事。”翁竖民接着宣布,他不在站里时,大家外出要跟李蕾蕾通一声气,李蕾蕾外出办事时,就跟高兰说,高兰几乎每天都在站里。 会议结束后,翁竖民将我留下,说他原来有意让我负责情报处的全面工作,但是他也就暂代几天工作,再久也不会超过一周,所以这件事,他留待新站长来了后再说,并问我将杨显助的死如此定性,是否会招来怀疑? 我反问翁竖民说:“专员你不这么处理,你怎么跟上头解释杨站长背后中枪?杨站长死在医院里,说医生抢救不力,始终成不了事件的起因,再说了,人死不能复生,抚恤家属,恐怕比什么都重要,当然也不排除上头有疑问。” “小骆那里,我让康科长问了他,他的说词跟你说得差不多。至于其他队员,他们追人都追懵了,共党的枪是从哪打来的?自然是从背后打了?目的也许不是杨站长,但结果打中了杨站长,接着逃之夭夭了,共党在高雷做这种事不止一次了,上个月报复你不也是从背后开的枪?”翁竖民至此只能铤而走险。 “其实我也是依据共党从背后朝我开枪,我才临机想到这事的,站长你可别夸我。” “这事夸你还不应该呀!等忙完了这事,我们找时间一起看小雯去。”翁竖民冲我一笑。 我趁机向他要油票,说明天要上山找地方埋葬杨显助,恐怕得找到风水宝地,杨显助的家属才会满意,他家属满意了,这事也就好办了。 翁竖民给了我两张油票问:“你身体现在如何了?如果问题不大,下面的县区得下去走走了,替我瞧瞧党通局那些人在下面究竟如何了?” “这可是党通局的事哟!罗站长总没有一点时间了吗?”我说我又不是党通局的人,恐怕只能替他监督一下,决不能越界管这事。 “哎呀!党通也就那么几十人,想管控整个高雷地区的油品,没有你下面的人行吗?你下去既是检查你们科的工作,也是检查油品管制工作。你是代表我去的,不是代表党通局。”翁竖民掏了一下袋子说:“油票用完了,你计划下去时再找我拿油票好了。” 翁竖民此举,其实是有意派我下去,让上头派来的人一时找不着我,从而卡断上头对杨显助之死的调查。 429、老翁慌了神釜底被抽薪 这事翁竖民走后,我跟陈更烈一说,陈更烈马上就想到了,只是他对翁竖民此如再乎杨显助之死,与他对赵铭、张英杰等人的态度和作法完全不同感到非常惊异,说翁竖民这次指不定会得罪一批官员,连郑介民和毛人凤,都未必能帮他,所以他不得不高规格安葬杨显助。 此时还没到下班时间,但是翁竖民和关辉他们已经先走了,陈更烈说我们应当借着找地师给杨显助寻坟地的事,跟杨显助要些油票,我说明天再要,其实我已经要到了。 陈更烈一走,我跟李蕾蕾说了一声加油,就去了汽车维修公司加油,加满油直奔红坎南华酒店,抢时间在饭市高峰前匆匆吃过晚饭,换开钱梦琳的车子去红栖山。红栖山河源寺一带,我是第二次来了,上一次好像是晚上,一切都没看清楚。 我进寺烧香膜拜,等天快黑了才上山,将车子留在河源寺。 因为今天中午才得到黑马昨晚转移了敌人的“宏计划”,但是黑马具体截获了多少黄金、美钞和解放区伪钞,我想得到一个具体数字,也好和上级汇报。 走到半山腰,我被人逮住了,是游击队放哨的队员,他们不认识我,将我双眼蒙了起来,带我上山见张旗和黑马。张旗是送走第一批“宏计划”物品后刚返回来的。他问我是否要改变计划?我先检看了黑马他们昨晚截获的“宏计划”,我发现这才是真正的宏计划。 我让张旗和黑马两人亲送这批战利品,这个计划完成,张旗、黑马和紫岩三人要记头功。并让张旗替我带去游击队两件事,一是第七军快要换防了,出不了一个星期的。二是他们回到游击队后,以我和绿叶的名义,给中央情报局发报,告诉首长“宏计划”的真正内容,为我约一个与首长直接通话的电话号码与时间带回。 张旗和黑马他们出发后,我带紫岩三人回南华夜总会,但是我们没有从正大门进入,而是从南华酒店后门入夜总会。我先走进入口,入口正对舞池大厅右中央,翁竖民和关辉正侧对着我,我急停步观察,翁竖民和关辉似乎在等人,此时还不到九点。 我让紫岩他们三人退回南华酒店,让服务员记我的账,给他们拿茶点,让他们先等着。 再次回到入口,安密达此时来了,正向入口面我而坐,我只探一下头就看到他了。如果安密达一直这么坐着,我无法进入我办公室,我叫来一个服务生,让他多给安密达拿些水酒。 服务生去吧台不久,接着就给安密达送上水酒,那一瞬,挡住了安密达的视线,我轻身一窜,转身进入夜总会,再转楼道上二楼、转三楼。 翁竖民要干什么呢?我首先想到“绿叶”钱海红会不会在这里跟什么人接头,差了一个保安下楼去找杨梅,杨梅一会上来,她说她除了今天上午见白鸽,还没见过市委的任何人。我问翁竖民来了多久了?是否还有别的人? 杨梅说翁竖民是八点半到的,坐下后一直在听音乐和喝茶,应当是见安密达吩咐事情。 我让杨梅先下去,心想翁竖民见安密达所为何事呢?康龙这会肯定将杨显助的家属放出来并软禁进杨宅了,也许明天午后,翁竖民才会对杨显助家属公布杨显助的死讯,他们不进包间,只在外面坐,会是找安密达聊事吗? 难道杨显助没死?翁竖民要让安密达去监狱找个死囚配合他们做套?还是翁竖民一会要看“白莉莉”演出?看白鸽是如何寻找那个“失踪”的老潜的?杨显助之死,涉及了几个南迁官员,从黑马缴获的黄金和美钞数量上看,南迁官员们的贪婪,的确是罄竹难书的。 安密达几次请翁竖民喝酒,三人都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我迅速下楼,闪回南华酒店,带紫岩他们带到南华夜总会大门外,将翁竖民的车子指给他,要紫岩三人一会悄悄盯着翁竖民车子,看翁竖民今晚究竟想干什么?完成任务后将车子开回白埔饭店停泊。 此时九点了,夜总会的夜场歌舞正式开锣,当头唱歌的人是姑娘歌艺人刘以芭,赵铭过去的一个女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在这里登台唱歌跳舞了,她边跳边唱,安密达对刘以芭指指点点,似是在向翁竖民介绍刘以芭。 由于我站站在高高的三楼上,上面的灯光又比较暗,翁竖民即使抬头,也是很难看清楚我的。刘以芭一曲之后,“白莉莉”登台了,她首先阐自己今晚只唱两首歌,跳两支舞,获得陪舞的摆舞伴将会得到她的打赏。 白鸽的一支《回首》忧伤而起,翁竖民听时轻拍着手,而他身边的关辉却眼向四周而扫,显然,他在寻找着可能的目标,不错,翁竖民还不放弃寻找白鸽前几天没找到的老潜。我想这个老潜假如真存在,他是不会这么见翁竖民的。 《回首》过后,白鸽进入舞池,刘以芭给她配歌,一个老者成了白鸽今晚的第一个舞伴,我一时有些傻眼,今晚居然没有别的人跟这个老者争当“白莉莉”的舞伴。 舞伴转身靠近翁竖民时,他似乎踩着了白鸽的裙裾的下摆,白鸽的身体一扭,随即又摆正了身体,转身回到舞池的中央。白鸽已经过翁竖民的几次考验,翁竖民是不会再考验她的,而且他知道白鸽是个女的,但是他未必知道白鸽今晚是女扮女妆。 舞曲结束,白鸽真打赏了老者一张钞票,关辉当即抢了下来,交给翁竖民。翁竖民一瞧,一挥手,几个特侦处的队员从暗处一涌而上,似乎是要逮白鸽,但是他们带走的人却是那个老者,安密达呆了呆,追了出去。 我迅速下楼,服务生告诉我,刘以芭也给逮走了。我示意台上的歌舞继续。 安密达此时回来了,看到我,问我何时到的? 我说我刚到,安密达说翁竖民乱抓人,简直不可理喻。我请安密达去包厢说话。 安密达嘿嘿一笑说:“我今晚好不容易等来白小姐,我得再跳一支舞。” “好吧!”我请安密达坐下。 “白莉莉”唱了《甜蜜蜜》之后,加唱了一首《何日君再来》,安密达很陶醉地听完后站了起来,等着白鸽下舞池,白鸽首先声明她不会再打赏了,免得让保密局的人给抓走了。 安密达身着警服,他往舞池走了两步,对白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鸽与安密达再跳上一次的恰恰恰,整个过程,两人几乎没有交流,舞曲结束,安密达再次以他的一个经典的夸张动作,引来哄堂大笑。 “哎呀!太放松了。”跳过舞的安密达对白鸽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后,坐回我身边。 服务生都知道我和安密达的身份,先后递上一杯水。 安密达接过喝了一口,放下说:“你来迟了,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进包厢说。”我请了安密达。 两人进包厢后,我让服务生给我们拿水酒,安密达边喝边说:“老翁这人八成又要对什么人下套,抓了个老家伙,还抓了赵铭的女人。”刘以芭打上了赵铭的女人的标签了。 “赵铭不是死了吗?怀疑他女人有共党身份?”翁竖民的举动让我摸不着边,也许白鸽知道,就等一会回家见到白鸽,看她如何说了。 “要我说,老翁肯定扛上了上头的某个大官,指不定跟赵铭之死有关,怀疑赵铭的女人和上头有联系,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小刘,虽说是个唱戏的,但是她真没怕过谁。” “你意思是说老翁怀疑小刘让某人给收买了?”我想翁竖民抓刘以芭也许跟杨显助之死有关,赵铭死后,刘以芭才得以获得自由,那么收买刘以芭的人,会不会是杨显助和他背后的人呢?翁竖民先下手为强了。 “赵铭都死了,小刘被某人收买作伪证,然后给老翁添堵,我看可能性极大。他刚才跟我说,高雷这里有人想害他,我说他现在身份这么高,高雷这里还有谁能害他?他说不是直接害,而是配合别人害,他必须清除这些除共党之外的害群之马,要我用心管好治安,前些天抓的人要是审不出什么,就不要浪费我的狗粮了,算是给我前段时间的工作做了一个肯定。”安密达这么说,我是可以理解为翁竖民约了安密达过来。 “没说你家油库的事吗?他让我过几天下去替他监督油品管制呢。” “我又没趁他管制油品哄抬价格,他有什么好说?这事才开始,先前有的人储了油,等他们用得差不多了我再放油出来,我就不信我一点点放,他能逮我不成?罗逊那几个人,我迟早要收拾他们,敢管我的事?”安密达的话,替我逐步梳理了思路。 翁竖民在为杨显助之死作备选方案,如果上头不追究杨显助之死的真相,他就按今天所说来做;如果上面追查,那就找一、两个替死鬼,刚才被抓走的老者指不定得替翁竖民顶缸。 从夜总会回来,车经白埔饭店,我停车进去看是否有钱梦琳的车子,结果还没有,我想紫岩他们一定还在盯着回西营的翁竖民。 翁竖民回西营了吗?是他让白鸽唱《回首》呢?还是白鸽看到了翁竖民在现场而唱的?等了一会,我担心白鸽会先到我家找我,我开走了车子。 戴小蝶今晚不会回西营了吧?回到家里,电话正响着,我开门进去接听,是陈更烈打来的,我说我刚刚洗澡。陈更烈告诉我,杨显助也许没死,我说陈更烈怎么就有这个判断?他又没看到活的杨显助? 陈更烈反问我说:“那你看到死的杨显助了吗?没有嘛!” “都买棺材和安排我们找地师替杨显助寻找风水宝地了,怎么就没死?”翁竖民要玩哪一出?我忽然感到很烧脑,尤其是他刚才抓走了刘以芭和一个老者。 “买棺材是真,找风水宝地也是真,但是葬下去的人就未必是杨显助,这事很容易瞒着杨家人的,然后请一大批人过来,将这个杨显助埋了。上头看到他埋得这么急,肯定会怀疑,怀疑的结果是挖坟,挖出的结果是埋下的人并非杨显助。” “然后呢?”杨显助却活得好好的,这样的话,对南迁官员们无疑是更具震慑力的。 “这样一个迷局,他可以有很选择的。”陈更烈没有替我猜翁竖民接下来会怎么样。 我将我在南华夜总会听到的事跟陈更烈说了。陈更烈问是谁告诉我的?我说是安密达,安密达亲眼看到翁竖民和关辉走了刘以芭和一个老者,这事肯定跟杨显助之死有关。 过了一会,陈更烈说赵铭之死开始发酵了,不然,他无法理解翁竖民为何抓走刘以芭,翁竖民现在不仅要面对杨显助之死带给他的压力,加上赵铭之死的话,他必须早做打算,为自己寻找可脱困的替身。站内找不着,就只能在站外找了。 其实,翁竖民抓走刘以芭的事,跟陈更烈问关辉的叔叔关青云何时到高雷有关。关辉都没有他叔叔关青云何时到高雷的消息,陈更烈却事先知道了,关辉自然会想陈更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我想了一会,重提翁竖民下午开会前会后的变化。 埋葬杨显助是会上宣布的,会后翁竖民有近四个小时才抓刘以芭。陈更烈也想了一会后才说:“开会前,我问关辉他叔叔何时来高雷?关辉是怎么说的?” “关辉好象什么事都不知道呀!他就愣了一下,说没听说。”我想了想说,“你的消息来源让老翁怀疑此事并非空穴来风了,这事是关辉开完会后才跟老翁说的,照这样看,老翁这是担心新站长会是关青云呢?所以他必须有几套应对方案,不仅要为赵铭之死,还有杨显助之死都关上大门,不然,新站长来了,他如何跟新站长解释?” 我受伤前,翁竖民要带我上省城找上海来的关站长,这个关站长会是关青云吗?当时他还说我另有任务,这个任务让杨显助非常紧张,杨显助不得不求我拖延时间。而我,因为戴小蝶对我开了一枪,结果住院了近两周之久,无形中为杨显助拖出了时间。 之后武汉、上海等大城市相继解放,南迁官员们此时却不顾党国危机,纷纷趁机大捞一把。那么敌人的“宏计划”当中的黄金,我是否可以视为翁竖民执行其潜伏计划的经费呢? 如果是,它被我截走了,他到哪里找经费呢?没有了经费,翁竖民还怎么执行这个潜伏计划?翁竖民是在跟杨显助他们争这个潜伏计划吗?如果是,那我可是歪打正着,对他们釜底抽薪了呀?其实也不算歪打正着呀!截获敌人的“宏计划”,是我接受的三大任务之外的一个任务,首长在我最后截获之前还让我相机行动呢? 430、白鸽交计划小蝶要独居 至此,陈更烈头也大了,说翁竖民现在的所作所为,无非是为了他的免死金牌和个人利益。我挂下电话,先洗了澡,等白鸽,结果等到过了凌晨,白鸽才从地下室上来,看到我在一楼沙发上睡着了,她拍醒了我。她不仅带了一套睡衣过来,还带了宵夜。 我们一边宵夜,一边聊事,我问她今晚在夜总会怎么又唱那首《回首》? 白鸽说翁竖民不相信那些“老潜”现在就自动脱线,他在白鸽下午下班前去了红坎的汇理银行找她,白鸽说他违反纪律了。 翁竖民反而求白鸽再次托人唱《回首》,白鸽认为翁竖民人手有限,才这么做。 我告诉白鸽,杨显助前天傍晚被自己人枪杀了,今天一早就宣告不治,下午三点后,翁竖民安排了杨显助明天的葬礼,他要厚葬杨显助。 白鸽问翁竖民是否预谋杀人?我将杨显助涉嫌配合南迁官员贪腐、遭到罗逊追查的事对白鸽说了。而且我因此破获了敌人的“宏计划”,这个“宏计划”应当是翁竖民的潜伏计划的组成部分,是由两拨人控制使用的,但是现在,敌人没有了经费,也许会另谋其他途径,筹措经费,所以白鸽再过一个月都未必完成敌人的培训计划。 “翁竖民推迟计划也许和这事有关,但是敌人想潜伏,经费不会成为障碍,他今晚抓走唱歌的刘以芭,还有那个舞伴,你要搞清楚他的目的。”白鸽也担心翁竖民另有阴谋。 我问翁竖民是否知道了她女扮女装?白鸽说翁竖民不知道,她给老者的打赏是翁竖民有意托她安排的,所以他没有抓走“白莉莉”,而是抓走了舞伴,象是要裁赃嫁祸于某人。我将我和陈更烈对此的判断对白鸽说了。翁竖民这是为了对杨显助之死做的第二手准备,也不排除与赵铭之死有关,并问他当初是如何找到赵铭的? 白鸽告诉我,赵铭逃回桂林时,她当时和郑介民就在桂林,郑介民劝赵铭回高雷说清楚自己的事,争取得到杨显助的支持。白鸽回省城后,她以钱梦琳的名义给赵铭打电话,倾诉张英杰欺负她,还有刘以芭,赵铭要是没有本事干掉张英杰,她以后干脆就跟张英杰相好了。 赵铭一怒之下,就这么给鼓动回到高雷、见到白鸽配合行动的。 之所以首先干掉张英杰,就是为了逼使敌人暴露早前潜伏下来的特务。我说新站长也许会是过去的老站长关青云、或者易建华。白鸽一时愣了一下,问这个消息是否准确? 我说关青云过去在上海,上海现在解放了。上海解放的第二天,杨显助就对我和陈更烈说了这个消息,所以可能性是最大的,今天陈更烈问关青云侄子关辉求证,结果翁竖民马上去红坎找你,并抓了刘以芭,可见翁竖民很嫉关青云到任高雷。而易建华也是南迁官员之一,杨显助死了,为了他个人仕途,他极可能主动请求来高雷。 “两人都不是善类,做为翁竖民的下线,我只听命于他,翁竖民还不能死。为了他的潜伏计划,翁竖民没有了经费,他会如何筹得经费呢?军令部会拨一些款,他会用在培训上,我明天就递交培训计划。”白鸽将她向翁竖民递交的计划内容告诉了我。 假如翁竖民采纳,光这十二个潜伏下来的人和他的行动人员,就需要一大笔经费加以装备,才能在解放后的高雷展开活动,敌人是计划长期潜伏的,我们得到名单,自然是抓紧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清除,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在我看来,翁竖民最可能通过油品管制取得经费。 后半夜两点了,我和白鸽一起上楼休息。 我说白鸽晚上想过来,就让杨梅给我传话,我会支开我家的丫头的。白鸽笑着说今晚不方便。两人进房后,我们就旗语资料做了一次“对话”,白鸽很熟这个了,她要我抓紧时间熟悉,她下周二进入闭关培训期的可能性很大,我们再次相会的机会也许只有下周一晚上了。 白鸽换睡衣,只穿兜兜时,我一把搂紧了她,白鸽亲了我一下说:“今晚就谈工作,你还没亲你老布呢。”我抱白鸽上床说:“老布,爱你”。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鸽要向中南局华南分局发报,我打开门在一楼警戒。过了半钟,她坐我车子从我家门口离开。我将她送到了海员俱乐部后门,她昨晚是从海员俱乐部那边过来的,如何进入我家的地下水道?我想应当是东堤路的一处地下水道入口。 白鸽要我通过市委的电台,问清楚上级,保密局会派谁下来担任高雷站站长,还要通过明码电报,告知敌人,杨显助已经死了,不能让杨显助死而复生。 返回家里,我收拾了一番,再也睡不着了,自己下楼生火弄早餐。 八点半来到站里,陈更烈已经到了,问我一会如何联系地师给杨显助找风水宝地? 我说我还指望他找地师呢?陈更烈说钱胜利不在,他也不知道该问谁?一会看到李蕾蕾来了。陈更烈将李蕾蕾叫去他办公室。 李蕾蕾对我们说了一个地址,就是上次给李宝棠找坟地的一个地师,陈更烈拿到地址,说他完成了一半的工作,接下来该我出马了,至少得开我车子出去找地师,然后上山找坟地。 两人一起出门前,我拨了党通局的电话。电话是罗逊接的,我说找翁竖民请示工作?罗逊说翁竖民还没到,我于是拨了海员俱乐部的电话,警卫说翁竖民出去了。 不久前,翁竖民借故撤走了杨显助的警卫,杨显助一死,他马上又招回了他的两个警卫。如果新来的站长还是杨显助这样的文人,肯定还得受制于翁竖民的刚愎自用,除非来的人都是杨显助对我提到的南迁官员之一,否则其他是不会追究杨显助之死的。 等了一个钟,我再拨党通局电话,翁竖民已经到了党通局,他反问我怎么还不去找坟地?我说我去之前想请示一下,究竟要找哪类地形?是否风水宝地,如果是,怕是得花钱买地的。翁竖民反说我怎么跟杨显助一样迂腐?要我按时间算,距离市区半个小时车程就行。 原来翁竖民并不要什么风水宝地,我让陈更烈马上找李蕾蕾借款请人,两人即时出发,先去沙滩路找到地师罗某人。罗某人带上工具,与我们自市区往南走。我让陈更烈计时。 经半个小时车程,我们就到了宝萍村附近的一处高坡,我定了一个大概范围,罗某人忙了半个时,挑了两个坟地,一处朝东,一处朝东北,我问陈更烈选哪个好? 陈更烈说朝东北就是朝台湾,选朝东北的一处好些,就让杨显助的魂将来一直跟着翁竖民好了,杨显助的死就是翁竖民默许康龙私下使坏造成的。 我说这么选也好,免得翁竖民问选址理由时,我们找不到更好的说词。 陈更烈即时付钱给罗某人,让他下午就找人挖好墓穴,等送来死者、埋下后要铲土垒高,还要做一个“国民党少将杨显助之墓”的石碑。 罗某人抬眼看了看天,说下午就挖的话,要是晚上下大雨,墓穴也许会有积水? 我问他明天一早挖的话,他需要多长时间?罗某人说需要一个半时辰,最快上午十点才能挖好,他下午找人刻墓碑,让人拉上山。 陈更烈认为这样会赶不上时间,如果明天还有雨,怕是葬不了,一定要下午事先挖好,前天有积水的话,就备两个戽斗,将水给戽出来,也花不了太长时间的。 定了这事,我和陈更烈往回走,在沙滩路放下罗某人,让他忙杨显助的后事去。 陈更烈让我送他回站里。在车上,陈更烈感叹杨显助现在就这么走了,还有我们埋了他,将来我们呢?也许连个埋葬我们的人都没有?我说陈家家大业大,这事都担心?是不是取消了逃往海上当海盗的计划?陈更烈说:“我哪有这样的计划?” “你没有?那是你叔叔的计划了?”陈更烈所谓的逃往海上当海盗的计划肯定不是真要逃往海上,而是逃往海南或者台湾,海南距离高雷这么近,逃往海南又有何用?照样被我野战军撵着打,追得屁滚尿流。 “长江都守不住,福建、湖南、重庆又焉能守住?迟早的事,真的要去台湾打渔了。” “天无绝人之路,你侄子现在不是也没有坏消息吗?这至少说明他在共党那里好好的。”我想是时候让陈方同对陈家的当家人陈学淡晓以利害了,与其逃往台湾打渔,还不如趁早向人民举手投降,不再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 “就目前而言,他再好,跟我们也没有关系,他背叛了家族,码头、车站、西营这边的生意拱手让给了罗逊这个外地佬,全是因为他才造成的,你就不要说他好与不好了。” 一时无话,陈更烈回到保密局附近就下车走了。我接着去红坎六六剧场。李香兰和戴小蝶都在,两人一早才搬空了客厅,两只沙发都搬到了张旗住的一间房。 我上楼走到门口,李香兰问我刚才去哪了?脚上怎么就沾了泥?我说给杨显助找坟地去了。李香兰呆了一下说:“杨显助真死了?我还以为是假消息呢?” “真死了。”我虽有存疑,却相信翁竖民明天要埋人是真的,一如陈更烈所说,埋下去的肯定是死者,但是不是杨显助,恐怕只有翁竖民知道。 “怎么死的?”李香兰寻问细节。 “公开的说法是给人打准枪了,是不是共党,保密局没有追查。” “是怀疑吧!杨显助都值得共党打他冷枪?翁竖民是高看他的人吧?客厅搬空了,你想干什么?你这儿子是不是也想搬过来?”李香兰因为我脚上沾了泥,她不让我进客厅,就在门口站着跟我说话。 我说:“我想搬一些藏品过来,大约是四分一,我说的是真品,不包仿品。” “你搬藏品到我这里来?你舅妈也同意?”李香兰显然没想到。 我对李香兰嘘了一声说:“第七军要换防去别处了,我舅妈要随军,博物馆那里,你敢住吗?”李香兰过去老说博物馆那里阴气重,不仅损男人,也损女人,没有十个、八个人都不适宜住,却又住不下那么多人。 “我不去住,要么在这里,要么回西营。”李香兰明说了,她一生“嫁”高雷地方戏了。 “那好,我将藏品中的真品分成四份,一份放你这里,就是归你了,你要卖、要藏,你自己定;一份由我舅妈处理,一份我搬回西营地下室存放,另一份放到汇理银行地下保险柜去,是留给继先的,你有什么异议吗?”我问李香兰意见。 “你真要分了?”李香兰愣了一下说:“儿子,三妈不是要分你这些藏品,这是你爸生前的心血,你这么分,将来怎么聚拢它呢?继先现在哪?”李香兰问我弟弟的去向。 “我回高雷前,他去湖北了。”我说了一个大概方向。 “去湖北?湖北又不是老家,要去也是去福建老家,哪怕去南京、北京,都有祖先埋在哪里?他跑湖北去干吗呢?”李香兰对我家先人四处漂泊、埋下先祖骸骨的地方如数家珍。 “据说我叔祖父有后人在湖北,他找他们去了,你就甭管事,我们现在去一下博物馆,一会见到我舅妈,就说是搬回剧场卖掉的。”我请李香兰下楼。 李香兰换了套衣裳,随我下楼,我叫上戴小蝶。 戴小蝶知道这事后,非常不满,说她以后想住剧场这里都没有地方了,我建议她住到博物馆去,好歹那里有不少仿品,还得有人看着。戴小蝶立即转忧为喜。 李香兰说她进去看了后,就不一定想住了,那么大的屋子,就住她一个人。戴小蝶反驳李香兰说西营那边的小洋楼不也很大?怎么就不能住?李香兰说西营的小洋楼是向阳房,博物馆是背阳屋,不是一般的不同。我说李香兰不要太迷信,大不了,我找两个男士陪住。 戴小蝶说:“我就一个人住,谁都不要。” 431、七军有去向老翁再落空 “反了你,谁都不许住。找一个男人来看着。”李香兰听戴小蝶那么说,她骂了戴小蝶。 “那我回红坎住哪哟?”戴小蝶不惜反抗道。 “住哪里去?巴结佬的房子你不愿意住,那就滚回西营去照顾大少爷。”李香兰得势不饶人,活脱脱一个剥削阶级,戴小蝶心里肯定非常不满。 “好了师傅,我就住巴结佬的房子,可巴结佬哪一天回来,他住哪呢?他又没领工资,还帮我们干活,你总得给他一个摭风避雨的地方嘛!”戴小蝶说的是实情,虽然“巴结佬”张旗不常驻,但是他在剧场内是干了不少粗重活的。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巴佬也需要地方住呢?儿子,就让他住博物馆去,个别时候回剧场干点活。”李香兰仿佛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 “小蝶周末两天住剧场,平时住哪都行的,就不要限制她了。当然,博物馆这里,先找两人看守,迟点我会安排人住进去的。你不要担心阴气问题。”陈玉珍主仆两人,加上三个警卫也不过五人,以房间床位计,最多也只能住六、七人。 三人到了博物馆,陈玉珍无不欢迎,她一早就让警卫员将藏品分成了四份,都做了记号。 我说除了留存到汇理银的,让陈玉珍先挑,陈玉珍说她又不懂其价值究竟多少,还是我先挑,李香兰说辛苦陈玉珍这些年了,理应陈玉珍先挑。 陈玉珍留下摆在藏馆最里的两只展示柜,说她明天再让警卫替她搬回陈家去。 我让戴小蝶将要留存到银行的一部分全部搬上我车子,一会吃过午饭,我就直接存银行去了,剩余的一份明天再过来搬回西营的地下室。陈玉珍让我下午再过来,因为她们明天上午就回陈家了,最快也得下午三点才能回到这里。 搬回李香兰寓所的一部分,李香兰表示下午再找三架黄包车过来搬。 戴小蝶和警卫搬完留存银行的一部分藏品后,我请他们去南华酒店午餐,此时已是中午一点了。陈玉珍告诉我,她在博物馆这里最多住两个晚上了,剩余仿品虽不重要,但总得有个人过来看着,要我最好能安排两人。 我说人手不是问题,要她放心。李香兰说这些藏品历经几代人收藏,得来非易,非不得已,还是以收藏为好,当然,也看时局变化如何。 陈玉珍吃后离开南华酒店时,她悄悄告诉我,她上午接到李梅南的电话,说旅一级以上的将官的家属都迁往新庆市内,团级以下校官,恐怕很难随军,要是李通的家属拖家带口过来找我,要求落脚,希望我行个方便,所以这里最多安排两人居住就够了。 “好,我知道了。”陈玉珍变相告诉了我第七军的换防动向,军部设在新庆市。余汉谋要拱卫国民党行政院和省政府,如此一来,未来谋求和平解放广州是可行的。 陈玉珍和小红他们回博物馆后,我问戴小蝶回不回西营?戴小蝶说小师妹在外面干活了,她要是回西营,下午谁替李香兰搬回藏品?反正巴结佬这几天又不在剧场,她晚上住他房间,就不给李香兰当“厅长”了。 此时李香兰已走到外面,我要戴小蝶明天早点回西营,要整理一下地下室。 戴小蝶表示明天中午前办好这事后,我让戴小蝶马上转告市委,第七军换防目的地是新庆市,军部也将设在新庆市内,随迁家属统一管理,团级以下军官的家属不再随军。 “你这消息哪来的?”戴小蝶问我消息源。 “我一早得到的消息,换防时间大约在下周一、二,你快去。”陈玉珍在博物馆最多只住两晚了,我想周日晚上,她会回东呈岛,跟她父母告别,那么换防时间会在下周三之前,与李梅南先前对我所说的三、五天内完成博物馆交接工作是一致的。 戴小蝶追上李香兰,我出门开车回广海湾汇理银行营业部。我远远的就看到了翁竖民、罗逊等人的车子,银行外站着几个罗逊的人,那么翁竖民和罗逊肯定在里面。 我不好停得太靠近,在远端的一个花圃间停下后,抱两只小件藏品往银行走,此时翁竖民和罗逊、关辉他们全在大厅内,还有银行的几个高管,包陈红宇“白鸽”——我的朱薇。 真是太碰巧了,翁竖民他们也是刚到几分钟,办完储汇的客人被一一请了出来。为看个究竟,我踏步要进去,却被罗逊的人拦了下来。 我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说我是银行的贵客,要进去存货,罗逊的人说他们在办案,许出不许进。我说我是保密局的,货都带来了,哪能不让我存呢? “保密局的人就了不起呀?指不定就是你们做的案。”罗逊的人很硬气地呛我。 “怎么说话呢?谁作案了?红口白牙,你可不能乱说。”我有意跟罗逊的人吵。 听到门外说话声的翁竖民,扭头往外看,就看到了我,往外走了几步问:“宋科长,你怎么来了?”翁竖民示意罗逊的人让我进去。 我往银行大厅走了几步说:“我来存货呀!一直没有时间办完这事。” “存什么货?”翁竖民瞧了瞧我手时抱着的打了包装的藏品,“你租了这里的保险柜?” “是呀!发生什么事了?”我愕了一下。银行的几个高管在介绍地下保险柜的情况。 “呃,你现在还不能进去。”刘大个在查案,翁竖民要改天再来存。 “保险柜给暴柜了?”我惊问翁竖民,说我上月存了四件货进去,指不定也完蛋了。 上周六后半夜,黑马、紫岩带人全部顺走了杨显助存在这里的珍贵藏品,连我家和其他两个客人的藏品也给顺走了,当然,他们将我家的留下了。 “你上月就存了四件进去?”翁竖民想了一下,说,“但是现在你最好不要进去,你们上午办的事怎么样了?” 我抬眼看看天色说:“已经交代地师办了,就怕今晚有大雨。” “就算有大雨,明天的葬礼也要办了,你回去问问李科长,要请的人她请了没有,一早八点在站里集中,是要开追思会的,大约一个小时就上山。”翁竖民正好跟我交代工作。 “坟地不是在山上呀!就从沙滩路往南走,大约半个小时车程,叫宝萍村的地方。” “不管在哪里,挖掘好了就行了,你要存货,改天再来。”翁竖民不许再往里走。 “哎呀!我的货八成是没了。”我又故意嘟哝了一声。 翁竖民立马嘘了一声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快回去。” “好吧!”我埋头往外走。 原以为,翁竖民抄杨显助家时就发现银行这里被盗了,其实不然,杨宅被抄家,是翁竖民认为杨显助将“宏计划”存了自己家里。而杨显助被发现与杨宅的关系,是因为翁竖民本人有一晚回赵铭的一处住宅看他儿女,他看到了杨显助在西湖路三横路进出。 姬秘书被钓鱼、关进看守所后,翁竖民首先悄悄查封了杨宅。姬秘书并没有招供什么。那么今天,是因为姬秘书招供的缘故吗?保险柜的藏品不翼而飞,翁竖民会怀疑谁做案呢?过了快一周了,翁竖民还能怎么查?干脆想办法力证杨显助私吞好了。 回到家里,我先将车上的藏品搬进地下室的暗房。暗房的空间不大,但足可以存放。忙完这事,我急开车去我的小店,阿芹在上班,但是小店今天没有生意。 我车经百合路时看到,看到电线杆有情报提示,急停车取出,是紫岩放的情报。 紫岩告诉我,翁竖民昨晚从夜总会带走的一男一女,给关进了保密局的看守所,翁竖民进去后大约一个小时才出来,请示下一步行动。 我即时给紫岩回话,让他今天先将钱梦琳的车子开回夜总会停放,将钥匙交给夜总会的杨梅,明天的任务是设法告诉码头07号仓的女人,让她藏好了,等待上头来人。 回到站里时已是下午四点多了,陈更烈不见我回站里,正想出去,我说我去汇理银行存货时碰上翁竖民和罗逊他们了,银行保险柜八成是失窃了。 “这么说,关于杨显助的案子有进展了?”陈更烈认为姬秘书一定招供了什么了,他在看守所的暗线告诉他,翁竖民和关辉昨晚九点多押进一男一女,肯定是我昨晚在夜总会听到的人事,可今天一早押走了一个人,给蒙着头,押到哪里去?说不定给处决了。 “不可能。”我想姬秘书也没那么傻,他即使招供,也会一点点事的招供,决不会一下子就全兜了底,除非翁竖民掌握了“宏计划”的全部内容,一一问了下来。就翁竖民查到的一批仿品,毫无经济价值,他敢杀了姬秘书?我就不信翁竖民有这个胆。 殊不知,姬秘书也就知道这么多,也就是藏在银行里的藏品。杨显助配合南迁官员私藏的黄金、美钞和解放区伪钞,是通过保姆和省城派来的人完成的,姬秘书根本不知道。翁竖民再次落空了。 “怎么不可能?我刚才问过周堪荣了,他说监狱那边现在只出不进,不可能进了人他不知道,那么这个押走的人押到哪里去?又没关进站内刑讯室,八成是给秘密办了。”陈更烈坚信姬秘书招供后被秘密结果了。 432、关青云要来白鸽露一手 “也不一定,就看这出戏明天会这怎么样了?是不响雷了?”我细听外面的动静。 陈更烈哼了一声说:“即使下雨,明天也会埋了杨显助,除非刮台风了。” “李科长是不是出去请人了?”我问李蕾蕾的去向,陈更烈给捋了职务,也相当一个值班内勤了,翁竖民办的一些案子几乎不跟他讲案情,我也快给边缘化了。 “她早就去了,我去找一下地师,看他挖好墓穴刻好墓碑没有?你去不去呢?”陈更烈不想呆在站里了。新站长这两天是不到到任的,翁竖民在抢时间。 “你去落实一下就行了,我问问下面的人怎么样了。”我回我办公室,给下面的三个情报组各打了一个电话,张力荣告诉我,钱胜利让他往后替党通局执行油品监控,不知道钱胜利是什么意思?因为张力荣没有接到我的命令。 “嗯,你就当成自己的份内事好了,我周二或周三就下去,先去你那里,你跟钱队长和刘胖子说一声,油品必须管控好了。”现在还无法确定第七军何时换防,我该抽空去一下劳承武家见劳小雯的,她还有近一个月时间才结束这个学期的教学工作。 挂下张力荣电话,我等到五点半才拨劳家的电话,电话是翁惠芝接的,我问小雯放学了没有?翁惠芝说还没有。我说这几天还是比较忙,星期天晚上再和翁竖民去她们家。 翁惠芝问是我约了翁竖民?还是翁竖民约了我?我说是翁专员约的我,也不知道他星期天的时间能否抽出来,翁惠芝哼了一声说:“要是他约你来,准没好事。前几天明明就带了人过来,还派了人去146师找你们站长,却说是找共党的红土和绿叶,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和抓自己人的把柄,他要来就来,你别跟他一个调哟。” “好,我知道了,你跟小雯说了一声。”我挂下电话。 出来会知高兰,说我先下班去一下红坎,高兰说知道了。 走到楼下,刚要开走车子,李蕾蕾和技术科一个男科员回来了,她挥手让我开走车子。 我将车子开到霞飞路口停下等李蕾蕾,李蕾蕾过了十来分钟才追过来。 李蕾蕾告诉我,她中午在办公室午休时接到关青云的电话了。关青云这两天还在上海,如果不出意外,他后天将从上海出发来高雷,最快时间是周三下午四、五点钟才能到。 老特务,军统高雷站首任站长,现军令部二厅副厅长兼上海站长关青云,让他昔日的手下李蕾蕾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用派人派车接他,他自己安排住宿,自是为了行程安全和隐蔽调查杨显助之死。那么他极可能中午就从省城来高雷了,而不是自上海回高雷。 我将杨显助中枪前跟我说过的事对李蕾蕾简要讲了一下。 杨显助之死,事涉南迁官员,包括关青云,还有党部吕委员、行政院肖副院长和易主任。只要他们中的某人下来调查杨显助之死,都会碰撞到翁竖民。如果身份是新站长,未必能奈何翁竖民的,但如果身份是专案专查或者特派员身份,他们和翁竖民相撞的结果就不同了。 李蕾蕾决定谁都不说,让我送她回逸仙路。但是在车上,李蕾蕾却又有些担心,说关青云只跟她说回高雷的事,关青云是否在试探她什么? 我认为关青云只是为了保密他潜回高雷之故,因为张英杰、赵铭和杨显助他们都死了,站里除了李蕾蕾这样的“老人”,他一个都信不过,包括为翁竖民所用的他侄子关辉。 李蕾蕾下车回家后,刚好阿芹下班了,我让她坐我车子,一起她回六六剧场。此时已有个别商家搬货过来了,因为明、后天是开市时间,晚上搬过来,明天一早就可以吆喝买卖。 李香兰和戴小蝶也已经将博物馆里的一批藏品搬回来了。阿芹下车后,给支去买菜。李香兰嫌藏品不少,堵了她客厅的空间,客人来了都没地儿坐,让我挑一挑,以便出手。 我瞧了一会,定了五、六件的价格给她,让她这一、两周就出手。 “这钱你收?还是我收?”李香兰笑问道。 “当然是你收了,这些都归你了。”虽然我还不知道南华酒店和夜总会的盈利如何,但我相信酒店是赚钱的,夜总会能保本或微有盈利,我就先不管它。 “说好了,儿子,我卖了你可别心疼了。”李香兰笑着让我确定这事。 “这事都这么定了,还心疼什么呢?走了。”我匆匆下楼。 戴小蝶问我是否在这里吃饭?阿芹去买菜了。 我说不吃了,让戴小蝶明天中午之前整理好地下室,也就搬搬原来的货,码放整齐点,再挤下二十件就行了。戴小蝶说我想多放一些的话,以后就不要将车子泊到地下室去。我说马上就到台风季了,车子不可能天天放在外面的。 问过市委是否有回话后,我开车去中华路,进小巷看袁四通的父母,两位老人正在吃晚饭,问我是否有什么事可以做?反正他们也是闲着,有点事做,才能有收入。 我问他们去酒店洗碗行不行?全是体力活。让他们先去南华酒店瞧瞧别人是怎么干的?能做的话,我过几天再安排。 袁四通一走,两位老人在城市就象无根的浮萍了,好在钱梦琳留了一处住宅给他们。 两位老人应下后,我去南华酒店晚饭,王瑛琦带小师妹过来跟我汇报工作,前三天赚的钱又填进了这几天,扣掉成本,略有盈余。我询问了洗碗工的工资和工作情况。 王瑛琦说用老人洗碗不好,客人发现的话,会认为洗不干净,让他们杀鸡宰鸭管后厨卫生,后厨大师傅才能省工配菜,保证有足够时间用在正事上。 我让王瑛琦过几天再酌情安排。吃了饭,来到夜总会,夜总会的利润与酒店差不多。 工作汇报结束,杨梅将车子钥匙交给我时,我让她拿着,需要时再跟她要,并告诉她,今天下午交来车子钥匙的人是我们的同志,他们往后也许会用车的。 此时天正发着闷雷,我出来一瞧,东北方向还闪着电。俗谚说,北闪雨就到,今晚没有大雨,明天也少不了有大雨。有大雨的话,剧场那边就做不成生意了。 有大雨的话,杨显助明天下葬就得推迟。 九点半回到西营,我特意去了医院,适逢朱砂上班,我跟她要了几片胃舒平和维生素。朱砂告诉我,杨显助的确死了,还躺在太平间。医院也是刚接到通知,明天上午七点有人过来接收尸体、装棺拉走。 “有人守着吗?”康龙自杨显助死后,就没有回过站里,他极可能守着杨显助家属。 “当然有人守着了,陈医生这几天都战战兢兢的,说杨显助的情况跟你差不多,心胞导水他明明做得很好,结果杨显助还是因为心胞积水滞塞而死。”朱砂挑了紧要的事说了。 “这事或许马上就有上头的人来查,他死时你又不在现场,你离这事远点,我过两、三天要到下面的县区去,有事再托红豆同志过来跟你联系,陈医生这人,你还得小心他。” 张旗和黑马今晚就到桂平了,明天中午往回赶的话,下周一傍晚就能回到市内。 从医院出来,我绕着走西湖路,再出霞湖路,进入东风路,过东风电影院,一路上都没有特别的动静,东北方向的闪电仍在闪着,雷声也似乎近了。我没有停下,直走回家停车开外大门,再上车将车子开进去,返身出来关门时,一个身影窜了过来。 “干什么你?”我以为是戴小蝶呢,定睛一瞧,是我的朱薇。 朱薇来了一会了,看到我家的灯不亮,我和我家的丫头肯定都不在家,她扮成戴小蝶了。 锁上门,开了灯,再看朱薇,她新换的衣服有些老土,我说真是太象了。 朱薇笑着说:“你家丫头就是这个样子,还挺会训人的。” “你怎么知道?”我就奇怪这一点,换下鞋子问。 “因为我上周去过剧场掏货呀!怎么样,刚才愣是没认出来吧?”朱薇在我面前耍可爱。 “我家丫头她还挺喜欢当领导呢。”我说了我刚回高雷时碰上戴小蝶的一些趣事,朱薇听后乐坏了。我让她坐下,和她谈正事,说关青云悄悄给“红豆”李蕾蕾打电话要回高雷的事,但是关青云极可能已经启程来高雷了,不会等到下周三才到的。 “杀了他。”朱薇不容关青云踏上高雷半步。 “真杀了他,我和红豆同志就有可能暴露。”我解释说,“因为杨显助事前跟说我关青云会来高雷,我相信杨显助和关青云是有联系的,另外,他刚给红豆同志打过电话,我们一旦出手,即使不是我们出手,敌人也会联想到是我们。” “那我们就装瞎子、聋子呗,让桂平游击支队给市委发电报,电令市内的‘红土、青苔’两同志查清楚军令部最近派了谁下来当新站长?这样一来,翁竖民就会猜到这个人会是谁?他怕不怕关青云查他呢?银行里的宝贝丢了,要是有人说他先私下盗走宝贝再查这事,他就会对关青云先下手为强,然后说是我们干的。但是,他自己做的案,是不会真侦查我们的。”朱薇对此做了分析。 433、朱薇扮小蝶宋纪布迷局 我说这个电报要是这样发,我首先会有危险,一是“红土”我是来执行专项任务和协助市委工作的,不是市委属下组织的领导,也不是市委的领导,即使不久市委改地委,这个关系不变。这个事,翁竖民捕获蓝桥、龙潭后,他就知道了;二是桂平游击支击队属于粤桂边纵队领导,是不管情报工作的,所以这叫此地无银三百辆,翁竖民肯定会瞧出其中破绽的。 “那我们怎么办?必须告诉翁竖民,关青云就要来查他了。” 军统时期打入日特内部的03号交易员就是关青云派人配合打进去的,他在日特内部男扮女装,多次作案成功。朱薇三个月前取代“蝎子”罗理珠后,两个月前又在香港将他取而代之,不得不女扮男装,一旦翁竖民与关青云联合,关青云对朱薇“白鸽”的威胁比陈理珠更大,不杀掉关青云,至少也要让关青云和翁竖民互斗起来,再伺机行动。 “我看还是让关青云暗中查一查翁竖民才好,如果关青云一直暗中调查,我们再通过中南局华南分局发出类似电报,到时翁竖民就不会怀疑我什么了,时间点会在下周三前后。”我野战军南下的步伐在加快,我预估中央情报局首长每周都会变更办公电话的,我要通过电话请示首长,再做打算。 “那我明天晚上还住这里的,后天再回南华夜总会做一个告别演出,捞工,‘白莉莉’小姐的歌唱得怎么样?”朱薇笑着走到留声机旁边,放了一张白莉莉的唱片。 我对朱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俩就在客厅翩翩起舞。 一支舞曲过后,朱薇说:“捞工,我要做点家务了,你有衣服要洗吗?” “哎呀!明天晚上再洗嘛。”我要朱薇再和我跳舞。我家丫头戴小蝶这些天就想呆在红坎过夜,不想在这里受我“剥削”,我想原因肯定没这么简单的。 “明天晚上是我们的烂漫之夜,快去换衣服吧!”朱薇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只好上楼换衣服,并拿下她昨晚留下的睡衣,朱薇就在一楼当着我的面换下身上的衣服,这身衣服,她一定是根据戴小蝶平时的衣着准备的吧? 朱薇要将我们两人的衣服混在一起洗,说这样的夫妻才会长久。在朱薇看来,自她和我的第一晚开始,她已经嫁给我了。我抱住朱薇,亲了又亲,一时不舍放手。 “好了,一会再亲,老布要先做家务了。”朱薇回亲我一下。 我放开手,坐下点亮茶几上的煤油炉烧开水,水不没烧开,家里的电话响了。我拿起话筒接听,电话是劳小雯拨来的。原来,附属中学今晚为劳小雯开了一个欢送会,她十点才回到家里。我有意问她学校为何给她开欢送会? 劳小雯没有回答我问话,“哎呀”一声说,“继祖哥,你天天都这么忙,你还要来我家,你后天不要做生意了吗?后天是星期天哟!要不,我明天上午去找你吧!方便吗?” 我听出来了,即使我去劳小雯家,也不方便对她说什么的,还是争取在外面有独立空间。我说明天是杨显助站长的葬礼,她过来参加一下也好,就怕天下雨。 劳小雯说即使有雨也不怕,司机小周会开车送她过来的,参加葬礼之后一起回去。 “那你要八点半到,我在站里等你。”我挂下电话,还没想到这是劳承武要给我送情报,并且要最后甄别他的司机周球是否会趁机与翁竖民接头,一旦发现周球和翁竖民或保密局的人接头,劳承武要趁这次换防之机,将他给“换”掉。 朱薇此时还没洗好衣服,她在卫生间哼着歌,我侧耳倾听,居然是一首粤北民歌,可以断定,朱薇和戴小蝶都是来自粤北,也许真是一母同胞,但是在朱薇的生活里,妹妹却是不存在的。当初我在火车碰上的“戴小蝶”,其实就是朱薇,而不是我家的丫头戴小蝶。 一阵阵雷声过后,天开始下雨了,坐着没事,我拨了陈更烈家的电话,陈更烈居然是刚回到家里。我问他地师给杨显助挖墓穴的事怎么样了?现在下雨了,指不定明天真会一穴水。 “一穴水又怎么样?只要明天上午雨停了,不还得埋了?”陈更烈轻松一笑说:“跟你说个事,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什么事?会让我大吃一惊?”陈更烈这么晚才回家,他下午提前下班后,肯定又做了别的事了。肯定与杨显助之死有关。 “第一,杨显助的家人其实一直在市内住着,我的人看到康龙带着两个女人,一老一少,进了码头,上了一班船,结果没走,接着就返回来了,还多了两个男人。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康龙接回了杨显助的家属。” “不可能。”杨显助早前将他的家人安排在西湖路三横路,知道的人真不多,杨显助是最近才偶尔回到杨宅的,结果让翁竖民窥破了其中的秘密。 “你不相信?不相信拉倒。第二,姬秘书其实还没有被做掉,他又给关起来了。”陈更烈几个小时就有两个发现,我想还是得益于陈家子弟人多势众。 “又给关起来了?关回站里了不是?”姬秘书是杨显助身边的人,他什么都没供出来,翁竖民必定不会杀他,只能软禁着,在关键时刻再用上。 “没呢,看守所的附近不是有个老地方吗?还好吃好喝的侍候着,估计杨显助是真活不过来了。”陈更烈反向看翁竖民高调埋葬杨显助,断定杨显助的确是死了。 “这事没有什么好吃惊呀!杨显助的家人居然早就来了,这可是让我吃惊,怎么就让康龙给发现了?”陈更烈的信息,只有姬秘书的藏身处有用。 “我听说是康龙在洪屋路和沙滩一带找乐找到的,你说康龙的事这么多,他居然有时间找乐,我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接下来,我们就看戏,看杨显助究竟是因为什么事给做掉的。” “那你明天也早点来吧!”我挂下陈更烈电话,此时朱薇已洗过衣服,坐到我身边。 我将陈更烈说的事对朱薇说了。新来的人想一式两招扳倒翁竖民几无可能,因为杨显助已经死了,但是杨显助留下的人还是可以给翁竖民制造一些麻烦的,其中姬秘书虽然给秘密关起来了,但是让新来的人找到他的话,事情的部分真相就会引起上头对翁竖民的怀疑。 “那你有办法让新来的人找到姬秘书吗?”朱薇紧挨着我问。 “当然有办法了。”我将我的一些想法告诉了朱薇。 当初,我让黑马截走宏计划时就给翁竖民和杨显助的接班人做了一个局了。杨显助执行的宏计划,是让杨显助安插在党通局内的一个“内线”转移了的。守卫宏计划的保姆相信了,我明天就让紫岩向这个保姆通报转移的地点,让她等到新主人后再去接收。到时翁竖民也去凑热闹的话,双方肯定会火拼的。 “嗯,这个局不错,只是新来的人能找到这个保姆吗?这可是个关键。” “新来的人肯定能找到这个保姆的,因为她曾经和省城来的人一起藏匿过部分宏计划,那么新来的人找不到姬秘书,自然就会先找到这个保姆。” 我要通过这个保姆,给新来的人两个信息,一真一假,那就是姬秘书的藏身处和党通局的“内鬼”派人看着宏计划。新来的人知道见姬秘书不容易,肯定会优先按图索骥,先找到转移走的宏计划,确定它是否安全了,再设法找姬秘书对翁竖民反戈一击。 就在这时,我匿名给翁竖民和罗逊两人打电话,他们就会带人扑向目标,不出意外的话,新来的人和翁竖民、罗逊的人就会火拼。新来的人拼不过,只好退回宏计划藏匿处,他要么被消灭,要么被活捉。不管是被消灭,还是被活捉,翁竖民肯定会搜查现场,这时“嘣”的一声响,翁竖民他们不死,也会受伤。 “翁竖民要是死了,那我的任务不用执行了呀?哈哈。”朱薇听到这里,兴奋起来。 “他不排除会被炸死,如果他死了,郑介民会不会让你替翁竖民执行潜伏计划呢?这是个未知数;如果他只是受伤,他就会怀疑内部有鬼。保密局这边几乎无人知道这个计划,所以他会将眼光盯着罗逊的人,这个局的‘任务’就是分化翁竖民和罗逊。翁竖民找不到人查罗逊,他就会用我来查。到时,第二个新主人就会登场。”我将易健华、关青云等人与杨显助的关系和利益对朱薇说了,让她猜谁会是第一个到高雷调查杨显助之死的人。 “我看易健华先到高雷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最先得知翁竖民追查宏计划的最新情况。如果真是他先到,那他肯定会秘查杨显助之死和证实宏计划是否还安全,他是不会公开露脸的,那么第二个到高雷的人才是新站长。” 我接过朱薇的话头说:“第二个到的人是站长的话,他会是关青云吗?与杨显助和宏计划有关的人还有两个呢?现在都是身居高位了,会来高雷吗?”我不能因为关青云给李蕾蕾打过电话,说他后天启程来高雷,就想当然地以为他会是新站长。 434、宋纪守待兔杨显助被埋 “上海已经解放了,按道理关青云是不会长时间呆在上海的,他又是保密局的人,他接任站长的可能性最大,但是如果他在上海的任务还没完成,他接任的可能性就不存在,反而是党部委员吕军忠更有可能,不管是谁,宏计划都与他们贪腐有关连,他们来高雷,其实只是为了毁灭证据而己。”朱薇接着建议说:“我们给首长发个电报如何?” “发电报?找首长求证谁会接任新站长吗?你可别给首长添乱。十一点了,喝不喝茶?”水早就烧开了,我伸手一摸,还有七、八十度,正是冲泡春茶的温度。 “冲淡点吧!”朱薇要跟我谈她今天下午陪翁竖民和罗逊调查汇理银行失窃的事,她告诉我,翁竖民和罗逊都认定有两个方面的可能,一是我党组织事先得到了消息,提前截走了;二是窃贼本是盗窃某个大客户的,结果歪打正着,全部顺走了。还有一种可能,翁竖民肯定也想到了,但是他没有公开明说,只说还有一种可能。 我让朱薇接着说。朱薇认为,翁竖民想到的可能是,这个宏计划其实是它主人耍的一个阴谋诡计,也是杨显助的一个护身符。但是翁竖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是杨显助意外死了,他必须给上头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所以他昨晚抓了两个跟此事毫不相关的人。 “接着说。”我泡了茶,各斟一杯,与朱薇做进一步分析,以期找到翁竖民的思路。 朱薇认为,如果翁竖民在抓那两个人之前就知道银行保险柜失窃,那么他抓那两个人就是为银行保险柜失窃做准备的,只有必要时才会用;如果他真是今天才知道杨显助将“宏计划”放在银行保险柜,那么他昨晚抓那两个人就是为杨显助之死做准备的。 没有人报案,这说明此前没有谁发现银行保险柜失窃。 那么翁竖民是如何知道银行保险柜失窃的?又是如何知道银行保险柜失窃与杨显助执行的“宏计划”有关呢?要么上头知道杨显助中枪有生命之危,告诉了翁竖民的“宏计划”是什么内容?要么杨显助的秘书被翁竖民撬开了嘴。翁竖民今天是因为查找“赃物”,才发现银行保险柜早就失窃了,而陈经理却无法确定银行保险柜是何时失窃的。 如果我没猜错,翁竖民和罗逊肯定被上头责成侦破此案了,而他的人却将杨显助打死了。他的处理步骤应当是先埋了杨显助,先给杨显助家属和上头一个交代,接下来才是破案。这么多黄金、美钞和价值连城的藏品,我想无人不想得到的,与此案有关的南迁官员们,我相信没有谁能做得住的,联想到罗逊此前让他的机要秘书化装成“管家”找我做鉴定,罗逊涉案也有可能,一旦新来的人与罗逊串联,翁竖民想侦破此案,无异于大海捞针。 朱薇最后提醒我将后续暴炸案做得更完美一些,就是至少得放一些仿品进去,那怕某件真被炸得粉碎,也要将宏计划的这一部分做真了,才能让翁竖民相信,被“党通局内线”转移到这里的藏品,正是从07号仓转移过来的。 我接受了朱薇的提议。 第二天天蒙蒙亮,昨晚的一夜豪雨已变成零星小雨,我送朱薇回海员俱乐部后门,调头去我小店带走几件仿品和两件真品去白埔饭店文登仔找紫岩,将我的“守株待兔”计划对他说了,并在明天一早离开租宿前布下炸药和手榴弹。 为防止新来的人私自悄悄转移“宏计划”,紫岩四人分成两拨,一拨盯着07号仓的保姆,一旦保姆与某人离开码头往白埔方向走,要马上通知留守在白埔饭店的人,分别给翁竖民、罗逊和保密局打举报电话,要指明文登仔这里有人非法交易。 时间点会在星期天或星期一晚间,人手不够的话,就找劳工组同志配合,任务完成后找朱砂说一声,并支取五人去两阳执行任务的经费,我想到时肯定会有人被送到医院抢救。 紫岩担心黑马他们会回到这里找他?我说下一次见面布置任务的地点是霞光眼科诊所,黑马不会再回这里,他担心的话,就在文登仔给黑马留下危险信号,明天下午要去南华夜总会开回钱梦琳的车子,得给车子加足了油,是他们去两阳执行任务用的。 布置任务后,我回保密局食堂早餐,此时李蕾蕾已经来了,正和高兰在早餐。 杨显助的悼词是高兰按翁竖民的意思在昨晚就写好了的。我们仨从站内食堂回站里时,站内的院里停放着一口漆黑的大棺材,我问办公室外勤班长老蔡,“是空的,还是装上了?” “从医院拉回来就没打开过,等着家属过来呢。”老蔡说。 快八点时,受邀前来追悼杨显助的人还没过来,翁竖民、关辉和康龙带着特侦处全部队员,还有杨显助的家属一起来了。杨显助老婆和女儿都按高雷习俗穿了麻衣,还有她们身后的几个人举着白幡,其中四人一下车就嚎哭着走到黑棺边拍棺嚎哭。 大约听到楼下有哭声,早到站里的陈更烈和小骆一起从楼上下来了,他悄悄告诉我,他的人昨天看到就是这两男两女,问我身份会不会有假?我说:“不像是请来哭棺、哭坟的。” 我不承认我认出了杨夫人和杨显助的女儿,而另外两个男的年纪都比他女儿大,肯定不是杨显助的儿子,即使身份真实,也会是近亲。 “杨家就这么一点人?”陈更烈不相信。 “也许其他人不方便来吧?”我也奇怪,杨显助的家属人等就这么简单? “诶!人都死了,早点入土为安,岂不更好?”陈更烈说,“人在医院那边就装上了,就看一会杨夫人要不要开棺看一看,她不看一眼就埋了,也太傻了。” 不一会,杨夫人止了哭,抹着脸对翁竖民大声说:“翁专员,杨站长是为党国尽忠殉职的,你总得让我娘俩瞧上他一眼吧?” “好,开棺。”翁竖民走到杨夫人跟前,要她节哀顺变。 棺材的盖子刚才还没有被钉钉,很快就被挪开了,杨夫人和杨显助的女儿扑上去一瞧,立时放声嚎哭,有意思的是另两个男人却是一会才走去,哭是哭了,却不见眼泪一滴,翁竖民回头狠瞪康龙,他大约是怪康龙请的哭棺人不够专业了。 如果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自己亲人或熟人好友,谁都不容易掉泪的,陈更烈也看到了,他说:“老婆女儿是真的,两个男人是假的,哼,想骗谁呢?” 我轻声说:“也许杨显助知道。” “他现在就是知道还有个屁用?”陈更烈抬手看表时,有人来了,是罗逊和刘大个他们,接着是市政府的资政、委员、局长们。安密达来了后,翁竖民小声跟他说话,也许送葬路上得安排一些警察给杨显助送行吧? 杨夫人哭了一会,问翁竖民何时下葬,等瞧瞧四周,见不到姬秘书,杨夫人一再问了,翁竖民解释说姬秘书在坟地等着杨显助,来的人也差不多了,让她不要哭了,要按计划给杨显助下葬,杨夫人说:“我见不到姬秘书,杨站长就不能下葬。” “哎呀!杨夫人,我不是说了吗?姬秘书在坟地现场,道场上的事得在坟地做,不能在这里呀!我们在这里追思杨站长对党国的贡献,完后就去坟地现场,到时你就见到姬秘书了,高科长,站里给杨站长家属的抚恤金呢?马上现场发放。”翁竖民说完对高兰挥了一下手。 高兰转身回一楼取抚恤金,大洋和现钞一堆,托在高兰手里,旁边的谢弈让杨夫人签收。 杨夫人字一签,丢下笔,又去瞧杨显助最后一眼,因为受请的人来得差不多了。 高兰让谢弈当场将抚恤金封进一个箱子,交给杨显助的女儿。 翁竖民高声叫着盖棺时,劳小雯和第七军副参谋长罗厚财、军情处处长莫杰忠来了。我转身去接待劳小雯,问我舅舅李梅南怎么没来?劳小雯走近我说:“李参谋长在军部没空。” 但是劳小雯紧挨着我时,她将手里的一个折叠过的纸团塞到了我的手里,我想会是劳承武或者李梅南想对我说的话,我立即揣进了裤袋,随劳小雯回到杨显助追悼会现场。 此时参加追悼会的人差不多了,翁竖民等康龙的人给杨显助封棺后,走到棺材边,对着众人,照念高兰写的悼词,陈更烈问我一会是各开各的车子?还是两人一起拼车去? 为了及早看到劳小雯塞给我的纸团究竟是什么?我说路程不远,各开各的车,陈更烈要小骆一会坐我车子,我问站里不要留人了吗?陈更烈说有技术科和电讯科的人,到了现场埋下后,大家还要绕坟一圈哭两声呢?人多才隆重其事嘛。 九点三十分,追悼会结束,杨显助的黑棺被抬上特侦处的一辆卡车,另两辆卡车拉着其他队员,送行的人车的人都坐了各自的车子,罗逊的两部车拉了杨显助的家属四人,我发现康龙和康人气被安排随行了。 李蕾蕾要坐我车子时,我让她开车,小骆坐前排,我一人坐后面。等着所有人都往南城开走后,老蔡也要坐我车子去,我让他留在站里,因为站里几乎空了。 车子走到海员俱乐部时,翁竖民让车队停了一会,市民在看热闹,大约都在发出疑问这是埋谁吧?我悄悄展开劳小雯送来的一只纸团,劳承武告诉我,第七军的三个师,其实只调防两个师,145师调省城附近,146师调新庆市,144师原驻地不变,防区不变。 接替146师驻防廉桂及市区的是从武汉退下李安达的62军318师,王富来的145师驻防的两阳及出海口由62军317师接替,与原布防不变。正式换防时间是周二一早至周三晚间,李梅南已于昨天一早去新庆市做前期工作。 李梅南果然没有时间再与我联系,那么他必定会留下小唐,周二再与陈玉珍去新庆了。自周五中午见面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这个舅舅,因为他后来和陈玉珍都去的台湾。 敌人用换防破解了我对第七军的策反,但是策反工作仍将继续,因为团级以下的军官家属没能随军换防,策反的空间仍然存在。 我收起纸团,不再看下的面内部,先去杨显助的坟场,看翁竖民还要唱哪一出戏。 在现场,康龙的人给大家派白菊花,还有一个身着麻衣的“姬秘书”,他的嘴和脸给蒙着,手也受了伤似的给挂了起来,看似真是受过刑的姬秘书,其实不然,这个“哭哑”了的“姬秘书”给杨显助举着白幡,正在空空的墓穴下嚎哭,声音是嘶哑的。 杨夫人和杨显助的女儿都没有起疑心,又有谁能想到这个“姬秘书”是假的呢?我想葬下杨显助,杨显助的家人将仍遭到软禁。 下葬时,道士给翁竖民扣了一顶黑帽,然后用高雷话起咒词,旁边敲锣的敲锣,敲鼓的敲鼓,还有锁呐吹的哀曲,直至将杨显助埋下,封土,竖墓碑。杨夫人和杨显助女儿、“姬秘书”和另两个男人先行绕坟,将手里的白菊花放在杨显助的坟前。 其他人按职务、或军衔高低绕坟送花,以寄哀思。 离开现场时,因为我后到,车子放在最外面,我叫了李蕾蕾和小骆,小骆说他今天休息,他要随陈更烈的车子回一下码头,我随了他,和李蕾蕾快步上车。 直至今天,翁竖民还没公布杨显助的死因,只说因公殉职,看来就这么完结了,我认为问题也许会发生在后来的新站长的身上,并说了我对关青云是否能来高雷的看法。 李蕾蕾更加不敢乐观,说关青云不打她电话,不跟她说这事还好,可是他说了,李蕾蕾除了跟我说这事,她还不敢跟任何人说,如果关青云打她电话时真在上海,还有一种可能是关青云也许还没得到局里的委任,他只是被招回广州而己。 “这个可能性最大,所以他必须先回广州,这样的话,他最快也得下周四下午才能回到高雷,除非他打你电话时就已经回到广州了。”我的守株待兔计划能成功吗?我只需杨家的保姆带人往我的计划里钻,即可让翁竖民带人与他们火拼一场。 435、老易露马迹宋纪亲侦察 车到市区沙滩路路口,我放缓车速,靠右行使,想知道后面的车子会往哪一条街道走,跟在我后面的是特侦处的三部卡车,超过我的一部左拐入坡岭路,这个方向是火车站,紧接着的后面两辆超过我往前开,全是关辉的人,我猜想康龙的分了一半人去火车站了。 我加快车速,追上前面的两辆卡车,走过沙滩路一横路,一部往通明港码头走,显然,他们要守码头,最前面的一部该是回海员俱乐部,是关辉的三、四组,走到海员俱乐部,他们果然停车了,我直回保密局,后面跟上来的车子,只有陈更烈和刘大个的车子,走到中正路口,刘大个左转回党通局了,其他人必回海员俱乐部无疑,包括翁竖民、罗逊和关辉。 回到站里,正是中午午饭时间,一个上午就搞定了杨显助的葬礼,高兰等在一楼问我们情况,陈更烈说发送了,姬秘书坟地现场哭哑了嗓子。高兰请我们即时吃午饭,李蕾蕾说她想歇一歇再吃,自己回办公室去了。 我和陈更烈、高兰两人去食堂。我一时没了胃口,我一参与某人的葬礼活动,一般都这样,高兰问我是不是又犯胃病了,我说工作紧张时就是这个状态,下午去找点药吃就没事了。 陈更烈却胃口特别好,说我们吃食堂,肯定没有别人好,要高兰多叫个蒸排骨。保密局高雷站死了站长,除了关辉他们,我们这些人都没吃上杨显助的“死人饭”,高兰加了一个蒸排骨,说等李蕾蕾来了再加,但是这个午餐,李蕾蕾没来。 饭后,我们回二楼办公室,技术科的留守人员告诉我们,李蕾蕾刚回来,就给叫去海员俱乐了。陈更烈说那个哭哑嗓子的人肯定不是姬秘书,说这个人极可能是专门替人哭坟的,翁竖民一早就想好杨显助老婆会问姬秘书的去向了,这样一来,“姬秘书”还养伤,不让她们见“姬秘书”也就有了理由了。 “问题是,会有专门替别人哭坟的人吗?”我对此是一点都不知情。 “这种人怎么就没有?除了哭坟的,还有披麻戴孝哭灵、跳火盆的,这些人专吃无后的人的这碗饭,姓翁的正好用上,我下午下班去问一下罗某人就知道了,康龙的人一定是上午找的他,这个人肯定是罗某人替康龙请来哭坟骗杨显助老婆的。”陈更烈对此做了个判断。 那么翁竖民掩盖姬秘书的去向的目的,不言自明,他要继续追查贪腐的南迁官员,与杨显助等人有关“宏计划”的实际内容也许还会刷新纪录,必须防着杨显助老婆和姬秘书窜通闹事,过了这阵子,等新站长来了,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他才会公布案情。 中午休息后,我往我家博物馆打了电话,陈玉珍说她这两个晚上都会在博物馆,周一回东呈看她父母,周二上午随145师和小唐、小红,还有三个警卫去新庆。我说我下午下班再去红坎。挂下电话,改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组长张力荣说钱胜利可能调回市内,问我几时去双春?我说最快是下周二的午后才到,也许是周三。 李蕾蕾中午去海员俱乐部后,直到下午四点才回站里,她叫了我和陈更烈、高兰去她办公室,说下周一上午新站长就到高雷,下午三点开会,让我们准时,陈更烈说这事还这么早,现在就下通知,问李蕾蕾是什么意思? “我下周一上午要先去接人,安排住宿,一大堆事,我现在说早了吗?我还以为你刚才提前下班了呢。星期天了,你明天还来不来?”李蕾蕾横了陈更烈一眼。 “不来。”陈更烈掷下一句,回他办公室。当着高兰的面,他不好问新站长会是谁?李蕾蕾不知道的话,陈更烈问了也白问。按理,如果是关青云提前到任,李蕾蕾刚才就说了,而不会有那一点情绪,陈更烈或许听出来了,新站长不会是关青云。 陈更烈再次提前下班后,李蕾蕾来我办公室,跟我说新站长姓李,也可能姓吕,翁竖民跟她说时,她以为会是关青云,结果她没注意听,又不好再问。 我说这个新站长肯定姓吕,他的名字叫军忠,也是原国防国二厅的,后来调进军令部,南京城给解放后,随军令部南迁,给调到党部去了,屁股没坐热,又干回老本行,或许比杨显助有经验一些,但是难挡老翁,能维持就好。 “维持?还能维持多久?我理一下这几天的账,要和会计对对账,明天没事我也回一下我叔那边,后天一早就直接去码头接人了。”李蕾蕾说完转身回她办公室。 “我也要先下班了。”我追着李蕾蕾的脚步出来,先去了我的小店。 戴小蝶今天上班,中午时回家将地下室清整了一下。我问她今天是否有生意?她说就刚才我来不久,有两个男客人咨询了店里业务,他们问能不能去他们家里做鉴定?戴小蝶询问了他们有多少贷?他们说不少,有大大几十件,戴小蝶说大大几十件也不算多,让他们明天上午自己找车搬过来,一个来时辰就能看完。 “客人怎么说?”四点多,是专门登门的吗? 戴小蝶说客人没说什么就走了。我急问戴小蝶对这两个人的观感?戴小蝶说看上去象是有钱人,又是外地口音。我急问道:“他们长相如何?” “个子大的像个武夫,不怎么说话,应当是个听使唤的下人,另一个嘛!年纪跟杨显助差不多,一身迂腐模样,但是有一点,他不敢往小店吐啖,几次走到外面去吐了才回来。” “抽烟吗?”我想这两个人会不会是易健华和过去来过杨宅的“司机”呢? “抽呀!那种很粗的,叫雪茄是吧?”戴小蝶注意到的这个细节很重要,易健华一定趁着周末悄悄来了,那么他很快就会发现杨显助家人被控制了。 “走,快点。”我催戴小蝶马上下班,要去文登仔修改“守株待兔”计划,不然来不及。 “你也要去红坎呀?”戴小蝶问。 “快点。”我再催戴小蝶。 戴小蝶进卫生间去了,一会出来关上门,坐上车,我直奔文登仔。在车上,戴小蝶问我瞧出什么了?我说四点多来店里咨询的客人极可能是南迁官员之一,是来查杨显助之死的。这几天她上班得格外小心。 到了文登仔附近的白埔饭店,我停车让戴小蝶在车上等我,下车跑步去紫岩的住处,紫岩带一个队员去找劳工组的同志了,还没回来。我问炸药和手榴弹埋好了没有?留下的两个队员说:“不是明天一早再装炸药吗?” “现在就装,马上,炸药包靠藏品,手榴弹拉开弦,再放两个手榴弹靠里间的睡床,火房的柴堆也在布上一个。”我想易健华真带“司机”来高雷的话,他今晚就能找到“保姆”,一旦“保姆”跟他说文登仔这里的地址,他指不定今晚夜深就过来看个究竟。 布置完毕,我带两个队员出来,让一人先坐公车去码头七号仓盯着那个留守女人,留下一人在白埔饭店进文登仔路口等着紫岩,我和戴小蝶进白埔饭店等着电话。 等到天都快黑了,紫岩还没回来,我点菜和戴小蝶吃晚饭,戴小蝶问是不是有行动? “没有,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嘴?快吃。”我瞪了戴小蝶一眼。 戴小蝶好像当初吃大户似的说:“我要吃猪肘子。” “半只。”我在心里笑了一下。 “抠门老板,半只不够我两口。”戴小蝶有半只猪肘子也满意,叫了服务员加上。 菜上来后,我匆匆的就吃饭了,戴小蝶剩下半只猪肘子时,她又叫了一碗饭,慢吃着。 等了一会,电话没来,紫岩和另一个队员来了,我放下钱,让戴小蝶一会买单。 “哎呀!你不等我吗?没公车回红坎了。”戴小蝶嚷了一声。 “我在车上等你,你快吃。”我带紫岩出来,进我车子,告诉紫岩,守株待兔计划可能提前到今晚,因为目标来到高雷了。 “这么快?我上午才给那个女人传了这里的地址,她问我老刘怎么没来?我说老刘执行任务去了,我是老刘的外线兄弟,不方便天天见老刘,最快也得明天晚上夜之时,目标今晚或许不会过来的。”紫岩对那个女人的警惕性做了描述,她即使过来,也是证实这个地址的真实性,不会贸然进去查看的。 “嗯,那就以人数为准,超过三人一起来,你们就要行动。码头那边再去一个人,一个人在路口和住处巡弋,你守在饭店,等着电话,一旦时机成熟,要第一时间举报。” 紫岩让我稍等,他马上送走其中一个队员,我再回饭店,戴小蝶已经吃过饭了,我让服务生给了一杯等着,戴小蝶问:“不是有人找你了吗?还要等呀?” “你这么急着回去,你走路回红坎好了。”戴小蝶是急着回红坎见文宣队的同志,而紫岩开车送那个队员去码头七号仓,来回得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紫岩一人开车回来了,他问我往后他们可以住宿的地方?我写了赵铭在红坎的一处住宅地址给他,让他们暂时去那里住,文登仔这里得过段时间才能住了。 紫岩问是否有足够的床铺、蚊仗之类? 我说什么都不缺,那里是南华夜总会的员工住地之一,现在只有两人住,他们去五、六个都不成问题,我一会就去跟他们说这事,让紫岩以我乡下的亲戚身份暂住。钱梦琳的车子要管理好,能坐公车就不开这部车子,汽油留着执行任务用。 紫岩说去两阳的经费还没找朱砂领取,我让他明天睡好了再找朱砂,明天一定要办妥。 在回红坎的路上,戴小蝶问博物馆什么时候能搬去住?我问戴小蝶为何这么急?戴小蝶终于说了她跟文宣组几个同志的关系,她们是游行时认识的,家里穷,想将几个人安排进去住,我说不行。戴小蝶可以住我和我弟弟过去住过的房间,但主人房和小红的房间得留出来。 戴小蝶说她们住工人房也行。我说还是不行,因为我下周就去两阳接回几个革命先辈的遗属,他们得住工人房,而且戴小蝶的任务是管理他们,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也要管他们饭吗?我又不是管家婆。”戴小蝶又不满这个新工作安排。 “他们是革命先辈的遗属,理应得到照顾,大不了到时在剧场开个大锅,前期安置工作得做好,不是永远都这样的,迟点他们找到事做,再自己管饭。” “我要是管了这事,我往后可不回西营那边了,你不许再跟师傅说我不是。”戴小蝶提了一个不是条件的条件,其实,戴小蝶不是想安排什么人住进来,而是想要一个独立场所。 “行,我不说你,你知道你师傅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吗?”李香兰不管我在南华酒店和夜总会的事,我现在才想明白,李香兰以为我只是占了一些股份,而不是自己在全资接管,她一旦知道我全资接管,她肯定要插手的。 戴小蝶笑着说:“我师傅呀!她现在很革命的,你信吗?” “我一个大少爷都参加革命工作了,她参加革命也不奇怪呀!你应当多引导她。”我在心里发笑,戴小蝶当初天天引导我,还教我背共产党章程。 “我引导她?简直就是找骂,我才不会引导她呢,你不可以派给我这样的任务,你是我的情报源,今天的情报呢?杨显助一死,就没情报了?”戴小蝶希望每天都有情报传递任务。 “下车再给你,明天上午九点之前要传出去。”第七军走了,来了个六十二军,得让边纵的首长知道这个军情。 “你现在就可以给我,我给你背下来。” “好吧!”我靠边停车,将劳小雯送来的情报交给戴小蝶背下。 到了红坎必胜路,我接过戴小蝶递上的情报,让她在必胜路口下车自己回去,我去我家博物馆,将搬走最后一批藏品的时间改为明天下午。 从博物馆出来,我去袁四通住的小屋,小屋里有市委的信。 高雷市委即将改为高雷地委,市里的工作由工委执行,拟将原来的劳工组改为工人纠察队,任务是配合行动队执行行动任务;文宣组改为妇委,组成成员由文化界和妇女前辈组成,里面的人不再用代号,李香兰为组织委员,周祺芝为宣传委员…… 为保证地委顺利成立,拟在六月中旬结束戴鱼恩对遂县的统治,将我边纵的控制范围扩大到遂县沿海大半乡镇。计划写得很详细,要我签署意见。为保证这个计划不在途中泄露,我没有在计划上签字,而是另写了个人意见,回复给市委。 此时快十点了,我去民生路赵铭的旧住宅,跟那里的保安交代我近天将有乡下的亲戚过来投奔的事告诉了他们,让他们给予配合安排住宿,不用管他们住多久、何时住。 回到白埔饭店附近,我慢开着车子,看到在路口巡弋的队员,我将车直向通明港码头开,然后下车观察码头内的动静,码头内居然有特侦处的人,特侦处要干吗?有特侦处的守着,易健华怕是不敢来码头找07号仓那个女人的。 如果特侦处明天还这么守着,必须将他们调走,不然,我的守株待兔计划就会落空。 436、老翁理迷案老易来接头 回车上坐了一会,我发现陈更烈开着他车子进码头去了,特侦处的人自是没有盘查,那么,都这个时候了,陈更烈到码头忙什么呢?就他一个人,不象是查走私呀?找苦力替陈家干活?也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活可干哟? 过了十几分钟,陈更烈从码头内开车出来了,车上似乎坐着两、三个苦力,左拐就往沙滩二横路走,似乎回家去了。 近半个小时下来,只许出,不许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由此看来,紫岩派去盯人的队员进去时并没有遭到特侦处的盘查,他们一定还在里面,那么一旦有人潜进码头仓库区,带出那个守仓库的女人,悄然来到高雷的易健华,今晚会马上行动吗? 换成我,必须马上行动,但是,易健华不是我,也许,他明天上午真的会来到我的小店。我倒车往家里开。十一点到家,家里的楼上楼下都亮着灯,这“说明”家里至少有两人。 朱薇现在有钥匙了,戴小蝶不突然在家里留宿的话,她就当是我家丫头了。 开门进去,朱薇迎了上来:“捞工,怎么这么晚?杨显助埋下去了吗?” 我和“白鸽”朱薇之间,情报是互为采用的。我告诉朱薇,杨显助上午埋下去了,姬秘书仍然在押,由雇用的人假扮,骗过了杨夫人;翁竖民已经收到消息,吕军忠周一上午到高雷,下午宣布任职。另外,易健华今天下午先到高雷了,去过我的小店,也许是找我。 “捞工,你不宜先见易健华,他明天找不着你,他才会找杨显助留下的人,包括姬秘书。”保密局新站长并非关青云,而是吕军忠,朱薇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关青云要来高雷任职是个假消息,那么关青云被杨显助列入南迁贪腐官员名单,也是有意为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杨显助那天躲在电影院等待晚上时间找我前,他一定电话告诉易健华,除了姬秘书和守仓库的女人,唯一可以联系的人就是我了。 “对,关青云一定还在上海,他是不可能来高雷的。”上个月翁竖民拟带我去省城查案,其实就是为了让我见关青云的,因为戴小蝶对我开了一枪,我没有去成,翁竖民单独见关青云,找到了至少两个“老潜”,一个是陈理珠,一个是周球,那么关青云和翁竖民是一伙。 吕军忠周一下午才到任,先不用管他,现在的关键是保证易健华和守仓库的女人接上头。我将我的计划对朱薇说了,朱薇认为我明天的白天里,一是不能见易健华,一定要让他盲人摸大象,逼使他先找码头那个女人;二是设法见到翁竖民,因为翁竖民昨天下午调查汇理银行失窃案时见到了“陈红宇”朱薇,要她暂缓执行任务,周一晚上再见面。 那么,我们必须延缓翁竖民的行动,让他在缺少经费时放弃潜伏计划,这是一个新的选择,现在的问题是明天设法“调走”特侦处留守在码头上的人,以利易健华与码头上的女人见面。我要朱薇明天晚上在夜总会唱过歌后就回广海湾宾馆,易健华住在那里的可能性极大。 朱薇要我这两天如果机会与中央情报局首长通话时,得替她向首长汇报她的个人工作, 我笑问朱薇汇报工作时,是否对首长说了我们的婚事? 朱薇一时红了脸,说:“这事我在电报里怎么说?得你跟首长说。” “好,我跟首长汇报。”朱薇今天下午下班后逛商场购物了,吊带紫色绸面睡衣让她性感动人,我看着她,凑过嘴。 朱薇与我对亲了一下说:“吃点宵夜,早点休息。” 我起身去餐厅时,电话响了,是陈更烈拨过来的,问我今晚是一直在家,还是呆到红坎去了?我说十点多才从红坎回来,问他什么事?是不是又有什么重大发现? “也不算重大发现,杨显助都埋下去了,关辉的人一到晚上就不让人进码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就担心姓翁的盯着我家那点油,码头都等于拱手让给罗逊他们了,他要是还盯着我家那点油,我真反了他了。”陈更烈打我电话,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我对此的判断。 “你家藏好多油吗?”我在心里笑了一声,安密达也再乎他的油库,无一不是为了私利。 陈更烈轻哼一声说:“跟老安他们相比,我们家这点油算什么?这点油可是我们整个家族几百号人的救命稻草,没油我们怎么出海?” “嗯,这事或许跟新站长下周一到任有关,你想想阿,杨显助虽然埋了,但是新站长来了后会不会重查他的死呢?老翁总得保证新站长人身安全嘛!至少这两个晚上都会派人守着的,以免有枪手事前潜伏。”陈更烈现在人手有限了,调开特侦处的事,很难再假他之手。 “那也用不着今晚就守着嘛!还有,火车站也守着,我看不会跟新站长到任有关。” “那你认为如何呢?”我也想知道陈更烈是怎么看的。 “我猜有两种可能,一是借口查杨显助而查我家的油,二是守共党从上面派来的人。”陈更烈的判断并没有离开基本面,但是我地委先遣工作组来人的话,是不会走这两条路的。 “那你想怎么样?油品管制就有查私油的一条,你可得小心了这事。”我猜想陈更烈想倒卖他的私油。原先的储油消化得差不多了,翁竖民先管制,名义上针对我党组织,一旦私油走私,翁竖民逮着就暴利了,这可是一条生财之道。 “你明天回站里吗?”陈更烈想找我。 “上午要去红坎处理我家的藏品,下午或许回一下站里。”我预告了一下。 陈更烈挂下电话,我走到餐桌边,和朱薇宵夜,朱薇今晚像个新妇一样等着我,这是我们的烂漫之夜,但是工作上的事不理顺,我没有心情享受这一刻的温馨。 坐下宵夜,嘴里除了美味,还有工作上的事。朱薇认为,本周没有学生、工人游行了,能“调动”特侦处的手法,似乎只有电台和电文了。张旗和黑马他们还没回来,紫岩的人不能动,林堪进今天来了市内了吗?他来的话,就让他给朱砂开车,由朱砂发报。 第二天一早,我送走朱薇后,先给戴小蝶留言,说要是易健华一早还找我,让她设法施住易健华,然后回站里给康徐情报组打电话。 接电话的话务员小宋说林堪进昨天要么去了市内,要么去了徐县。 挂下电话,我开车经过白埔饭店找紫岩他们,他们昨晚守了一夜,易健华没有作何行动,码头的看守不似过去那么严,但是晚上只出不进,想从那里做点文章,除非白天就布置。 我明天晚上要用钱梦琳的车子,要紫岩他们用好劳工组的同志,今晚或许才有活干,让他们白天抓紧时间休息。 来到红坎我家博物馆,我先拨了翁竖民在海员俱乐部的电话,问他今晚是否去一下劳承武家,不去的话,我今晚就休闲了,翁竖民对我感叹了一声,说一去就得几个小时,怕是抽不出时间,要改天再约,并问剧场那里的生意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天不下雨的话,周末都有交易,我一会就去那里给客人作鉴定,因为小店这边的生意现在不如过去好了。翁竖民说生意不好我还开着,岂不是浪费钱?言外之意,我是为了掩护什么的,我立即接口道:“专员,你要这么说,我下个月马上关了它,或者改作其他生意。” “别呀宋科长,我不是随口说吗?前些天之所以追查杨显助,其实是跟市内的藏品交易有关的,这事你懂,你可别参与交易哟!”翁竖民笑着警告我。其实,要不是我开了剧场的交易市场,翁竖民还逮不着杨显助把柄呢?想为自己的潜伏计找到钱,翁竖民只能做梦。 “我不参与交易,只作鉴定,当然,我家的藏品,我有出售的权利吧?现在这形势,多少我得变现,你说呢?”我让李香兰出售一些,是为了保证未来可能加大的开支。 “这个我们不管,你不是要存进银行吗?你现在可以存了。”翁竖民那天不许我进银行。 “银行经理今天休息呢?我明天中午后再存了,我去一下剧场。”翁竖民不去劳承武家作客看小雯,自是不想让我知道第七军换防,而第七军和劳承武的一些动作,一定是在“老潜”们那里暴露了的,以一次换防,破解我对第七军的策反,恐怕也是弊大于利。 此时的戴小蝶该到小店看到我的留言了吧?剧场那里只剩阿芹一人,好在今天阴天,没有太阳,不然,光烧水给客人冲茶就得一个人专门看着才行。 我挂下电话,跟陈玉珍做短暂寒暄,陈玉珍今晚最后留过在我家博物馆了,她将房门钥匙交了一套给我,我问李通的家属会何时来?我下周二或许去双春和两阳。 陈玉珍告诉我,李通他们是周三一早走的,我晚上到两阳的话,让我见见李通,能将李通家属接回市内是最好的,老婆孩子加丫头一共五人。 我说我车子坐不了这么多人,李通的家属住进博物馆的话,戴小蝶就未必愿意住在这里了,看来我只能劝李香兰多抛一些藏品,让戴小蝶给她当“厅长”去。 来到剧场,商家已开始营业,我进剧场后,有商户问我今天还免不免费给客人做鉴定?我看了看天气,说一会再下来,李香兰此时才起床,正在二楼门口外的洗漱盆边漱口,我说李香兰老不吃早餐,这对身体可不好。 李香兰说藏品放在博物馆太久没见着阳光,霉味太重了,这大热天,不开门睡,异味太浓了,我趁机劝李香再抛了一些,就存放几件价值高的,李香兰又问我怎么就不心疼?我说了原因,李香兰笑了一声说:“那你要跟小蝶说,不是我喜欢剥削她,让她住回这里,懂吗?” “行,我挑三分二定价,你尽量抛。”我说完进客厅,一会就定了价给李香兰。 李香兰漱洗过后问:“你让兰香去南华酒店做什么事?她老不回剧场?” “我让她去南华酒店蹭两餐饭呀!不是因为我有股份,人家还不愿意呢。” “嘿,原来是为这事,跟你三妈我一样,懂精打细算了,儿子,有前途。”李香兰笑了。 “你是不是还想她做点别的事?”李香兰果然不知道我是全资管理酒店和夜总会,以为我占了其他股东的便宜了。让小师妹送点餐回来,她有时间做到吗? “哎呀!你刚才不是说我不吃早餐不好吗?我想让她每天给我送点早餐回来,九点半。” “哦,我看看她时间是如何安排的?让其他人送也行的,我这就过去找她。”李香兰过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没人伺候着,她就不适应。 “那你快去呀!要马上送过来哟!”李香兰回卧室化妆。 我迅速下楼,到了南华酒店,顾客暴满,周末时间总是这样的,没有谁不忙,大厅都没有地方坐,我只好进王瑛琦的办公室吃早餐。我将给李香兰送早餐的事交给了王瑛琦,让她从明天起,每天九点半之前派个门童将早餐送到剧场舞台后的二楼。 踅回剧场,我将早餐交给李香兰,李香兰又说还是有儿子好,我说以后有门童送过来,小师妹为了她的两餐,她要替经理跑腿办事,李香兰表示理解。 我下楼给客人做免费鉴定,每家商户两只,阿芹给客人端茶倒水,李香兰到了快中午,才拿了三件藏品下楼叫卖,一下子就让客人买走了。 卖了藏品、得了钱的李香兰坐黄包车出去了,而我的免费鉴定活动还没完成。 继续到午后,有个老者凑近我问:“先生,你瞧瞧我这只货,给个价,我给你两块大洋。” “你不要免费吗?”我一时没听出易健华的声音,抬眼问他,一瞧,我愣了一下,我想易健华一定因为在我的小店找不着我,他才奔六六剧场这边来的。 “我不想吃免费午餐,码头那里守着人,是怎么回事?”易健华是找我问“路”的,他将贿赂给我的大洋放在了一只青花内,抬高了让我瞧,怕旁边的人看到。 437、玉珍伤别离老翁在张网 “不知道啊!”我斜眼扫了一下现场内的人,安密达的人在门口巡逻,罗逊的人今天似乎没来,我小声对易健华说:“码头大门有人守着的话,沙滩路四横路有条小道可以进去的。你这只青花是一只仿品,我家有的是,你拿回去吧!祝你好运。” “谢了。”易健华说完埋头往外走,没人盯着他,他一定马上回西营找码头上的女人了。 易健华前脚一步,我瞧过一个客户的两件藏品后,以吃午饭为借口,马上停下免费鉴定活动,开车回返西营,先找白埔饭店附近的紫岩,重新布置接下来的任务,因为易健华不排除马上就找码头上的那个女人,寻找“宏计划”和寻问杨显助死因。 刚才在剧场,易健华问的是码头为何昨晚有戒严?而不是询问姬秘书的去向,显然,他是要进码头内仓去的,但是他没有说要找人,我给他指了路,他能进去的话,今晚用不着我用电台发报,“调”出特侦处的人了。 布置停当,我回我的小店,今天一天没有生意的戴小蝶在打盹,我进店问她情况如何? 戴小蝶说不出我所料,那两个男人一早九点半她开门营业不久,又来找我。 “他说什么?”我想知道易健华是否打听我在哪里? “他问你何时到店呢。”戴小蝶说,“这两个人是冲你来的,不一定是为了做藏品鉴定。” “没说别的了。”如果易健华不问我在哪?那么就是杨显助生前跟易健华介绍过我的周末生活和生意规律了,也只有杨显助和翁竖民才会关注我的个人信息。 “没说别的,就一句话,我说你不在后,他在店里瞧了一会,就走了。”易健华果然知道我周末时间都在忙什么了。不然他不会这么顺利就在剧场找到我的。 “博物馆那里要住进一个军人家属,这个军人计划反水起义,我们得安排他家属隐藏,你就不要住那里了,我回站里休息一下。”我对戴小蝶直说了,她要么住剧场,要么住西营。 “青苔同志,我不住那里就是了,但是你让我师傅多卖点藏品不行吗?”戴小蝶还是想住六六剧场。在她看来,她只要天天来西营上班,就还能配合我完成情报传递的工作。 “我上午劝过她了,她没有太大意见,中午前她卖了三件,我还给她估了另外好几十只的货,这个星期卖不完的话,往后就只能贱价卖给别人了。” 李香兰上午时卖了三件藏品就走了,她是去市委取信再回必胜路,是给我投送情报的,但是我们各自身份都没有在双方面前暴露,李香兰是不好问我是否党内的同志的。而我,刚才焦急回西营,来不及去袁四通的小屋看市委的回复。 “呃,我想早点回去。”没生意的话,戴小蝶坐不住。 “你稍等我一下,我们一起回去。”我拿上手袋,急回站内食堂,因为过了午餐时间,师傅们在洗锅,我问是否还有饭菜?师傅说有是有,得热一下。 一阵等待,我匆匆吃了一点饭,回办公室休息。 直到陈更烈过来,叫醒了我,我一看时间,快四点了。陈更烈上午又跑火车站搞侦察去了,因为给撤了职,特侦处的人现在都不怎么理他,就当他一个站内闲人了。 “康龙的两组人在盯着火车站,另外两组人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陈更烈担心翁竖民在针对他们家和一些富商,不弄清楚翁竖民为何对码头、车站戒严管理,他不好从东呈岛往市内运油倒卖,这个周末又给浪费了,昨晚借口进码头找苦力,其实是为了侦察翁竖民和关辉他们究竟要干吗。 “康龙那两组人,我估计一组在看守所休息,一组在守着杨夫人,你想想,新站长明天就到了,他接着过问杨显助之死,慰问家属,是必不可少的科目。”我将我上午和翁竖民通话的内容对陈更烈说了,翁竖民前段时间追查杨显助,是因为一起藏品交易案而起的。 “他怀疑上你了?”陈更烈一愣问。 “他怀疑我什么?我又不参与交易,客人找我是做鉴定的,谁交易多少,我又没获利。” “老狐狸利用你的生意,发他的大财,逮着谁了?”陈更烈停了一下,叫了一声说:“哎呀!这事肯定跟姬秘书有关了,正是姬秘书替杨显助倒卖的,会不会是宫里的国级宝贝?”陈更烈眨眼一笑,他似乎弄清楚翁竖民为何对码头、车站戒严了。其实不然,为了掩护高雷地委工作组进入市内,市委和南方特委和华南分局这两天里频频电报“联络”,让高兰破译了,翁竖民说他没空去劳承武家正是因为这事。 “哼,这种经济案,不管涉案金额多大,只要不事涉共产党,他是不会跟我们说的。人家老安现在还屯着油呢,迟点就奇货可居了,你却焦急你那点油,怕他不再管制油品,失去赚钱机会呀?明天会议后,他八成又催我下去,替他监管派下去的人。” “他今天催你了吗?”陈更烈更想号准了翁竖民的脉,也好大捞一把。 但是,翁竖民一早和我通电话时,他只对我们去不去劳家做出回复,他说公务繁忙,去不了,但我想他并不排除挤时间匆匆走过场。虽然他姐姐翁惠芝不待见他,但是他和翁惠芝毕竟姐弟一场,眼看就分开了,这两天不见一见,往后还有机会吗? “没催,但是明天之后肯定会催的。”正说着翁竖民催不催我,我办公室电话响了,以为是林堪进回我电话,结果竟是翁竖民打来的,他要我明天午后就去双春。 我说新站长明天下午就到了,不能后天一早再去吗?翁竖民说他要往市内调回一些队员,要我代表他和罗逊下去,催紧下面的人,加速清理一些储油的富商,要核定储存量,他们全部销售要有指向和计划,一旦有哄抬油价之举,必严惩不贷。 “专员,你明天回站里吗?”我原计划后天一天再去双春的,因为派给紫岩的守株待兔任务还没完成,我不放心。而翁竖民居然通过高兰,知道我周末里回到办公室。 “嗯,回不回很难说,不回的话,我会让人给你送油票的。”翁竖民不想我去党通局或者海员俱乐部找他。他今晚会呆在这两个地方吗? “双春那么远,从两阳往回走的话,至少得三张油票。”其实,两张半就够了。 “三张有多了,不过考虑到你下去后在县城内要走动,三张就三张吧!对了,你不是调了一个队员回站里吗?这些天也没什么事了,你让他回原岗位去。” “好,这个没问题。”翁竖民居然连小骆都不让留在情报处,看来是出于支走我们、避免被调查的目的。我说:“但是,专员你得给我一个手令呀!不然党通局和警署那些人,他们未必不听我调遣,工作效率会大打折扣的。” “嗯,手令和油票会给你的。”翁竖民说完先挂电话了,他居然不等新站长吕军忠到任,就让我和小骆先下去,我即使下去,也呆不了几天的。 陈更烈听说翁竖民又催我带小骆一起下去,他骂了翁竖民一声老狐狸,甩门先走人了。 我给双春情报组组长张力荣打电话,预告了我到双春的时间,和他们要准备的工作事项。 放下电话,准备走人,高兰依在我办公室门口,跟我说抱歉,我问:“抱歉什么?” “呃,我其实并不知道你中午就回站里的,后来听到你和陈队长说话,才知道你回来了,正好专员打我电话说事,问了你在不在站里?我就说了。”高兰看着我笑了笑,意思是影响我休息了。我今下午回站里其实是因为昨晚约了陈更烈说事才回来的。 “这点事都要抱歉呀?嘿,我得去红坎浪一浪了,可惜你走不开。”我顺手关门。 “去跳舞吗?”高兰转身让了我一下?她自己跟在我身后。 “是呀!出院这么久,还没玩过一次,今晚要玩痛快点。”我站在电讯科门口说。 “有女伴吗?李科长先去了不是?”高兰笑问道。 “今晚没请李科长,进了夜总会,逮谁搂谁,怎么样?想去吗?”我笑着逗高兰。 “明明知道人家去不了,还这么说,好坏呀你。”高兰瞪我一眼,进她办公室去了。 我笑着下楼,回我的小店,戴小蝶此时已做好下班准备了,一瞧见我车子,出门转身就关门。两人一起回红坎,走到白埔饭店,我再次停车。戴小蝶以为我又在这里吃晚饭,问我今天是不是赚了钱了?我说今天赚的钱不够吃饭,让她在车上等着。 进白埔饭店见到紫岩,紫岩说今晚或许有戏。我问码头那边的动静如何? 紫岩告诉我,通明港码头07号仓那个女人中午吃饭时音开了门出来走动,犹犹豫豫的,看上去想出去,却又不敢出去,如果今晚再没有谁找她,她明天白天肯定会自己来文登仔找“老刘”的,就不知道黑马今晚能否回到这里了。 “你们要在路口等着他,我明天一早再过来一下,如果半夜能搞定,要往我家打个电话,我再调整下一步的方案。”我掏出今天上午赚到我的钱塞给紫岩,让他给几个队员加点油水。 从白埔饭店出来,我和戴小蝶回红坎,进我家博物馆。陈玉珍今晚做了很多菜,是慰劳几个看守我家博物馆的守卫的,小红下午四点就开始准了,我和戴小蝶今晚吃了个现成。 饭后,戴小蝶自己步行回六六剧场,我在博物馆和陈玉珍话别,陈玉珍将我家的另一块佩玉交给了我,说她明天一走,以后见面就难了,让我以后将这块佩玉交给我弟弟宋律。 我谢过陈玉珍,抱了抱她,陈玉珍一时情难自控,飚泪说:“继祖,我和你舅都去新庆了,要是哪一天冬阳和秋红回来,你一定要让他们给我们打电话。” “西营那边家里,还有这里的电话都不会撤的,你方便了,也可以给我们打呀!李通那口子,将来会住到这里的,你放心就是,我明、后天就去双春了。你到了新庆,安顿下来了,给我来个电话。”我拍了一下陈玉珍的肩膀说:“这一走,或许还能见面,144师不是还在双春吗?我回了,没搬起的藏品先留在这里,我迟点再处理了。” “好。我送你。”陈玉珍似乎听明白了,送我出来。 第七军的144师为什么不换防呢?也许因为双春地区的地形太复杂,换了别的部队,有一段时间都难以熟悉的缘故吧?不管怎么样,劳承武和他的两个师就这么给换防走了,我能继续策反的也就剩144师了,那么敌人必定会紧盯着144师。换防只剩两天两夜了,我必须抓紧时间,先干掉145师54旅陈煌部367团作战参谋张友侠。这样一来,145师内部的“老潜”也就清理干净了。 但是,用毙杀邹季雨的手法对付张友侠,能凑效吗?不管凑不凑效,也得尝试一次。 陈玉珍返身回博物馆后,我去袁四通的小屋查看市委的来信。市委敲定了一周后伏击戴鱼恩的计划,由遂、廉两县委和桂平游击一支队执行,并告诉我,高雷地委工组作不日将到高雷,下个周末要和我见面,请我启动新的联系方式,因为今天已是书信联系的最后一天了。 我想了一会,另纸给市委回复,让市委派人与杨梅联系,并提醒他们,翁竖民对码头和火车站的戒严不可小视,必须做好首长们安保工作。 写好信,我回六六剧场,让戴小蝶明天转呈我给市委的回复。 在路上,我想翁竖民昨晚就如此戒严码头和火车站,他是在张网待捕我高雷地委工作组的同志吗?市委在信中说,工作组不日将到高雷,信件发出时间是今天一早,翁竖民即使截获市委和南方特委的电文,他有必要昨晚就对码头和火车站戒严吗? 我当然希望翁竖民是因为抓捕杨显助的同案人,以筹措潜伏经费了。假如不是这个缘故,我明天又去了双春,最快两天后才能回来,市委能应对得了紧急情况吗? 438、(上)守株终待兔老翁受重伤 回到六六剧场,我将信交给戴小蝶,问她能不能现在就找市委直属联络员?戴小蝶说过了联络时间了,恐怕不行,即使她发出联络信号,联络员也是明天才能看到。 我将翁竖民从昨晚开始对码头和火车站采取戒严行动的事,对戴小蝶说了一遍,问她有何看法?戴小蝶瞪着双眼问:“青苔同志,你是在跟我探讨工作吗?” “废话,当然是在跟你讨探讨工作了?白天不怎么严,晚上只出不进。”尽管翁竖民高调埋葬杨显助,但是一站之长杨显助之死,不明不白,上头还是颇有微词的,翁竖民更要保证吕军忠登陆安全的,我忽略了这一点。 “我个人意见是敌人在严控我们事前埋伏枪手,这说明敌人派了大官过来,肯定是这两天的事,你这信是刚刚得到的吗?”戴小蝶将我写给市委的回复揣进裤袋。 “是呀!晚上找不到联络员,那就明天送好了。”我转身出来时,小师妹下班回剧场了。 我站在车子边,小师妹看到我车子,小跑着奔过来:“大少爷,你怎么不进去?” “我刚出来,今晚下班这么早?没找杨姐学习文化吗?” “杨姐这会要忙了,我中午前找她学习了,她给我找了课本,我晚上找师姐教我,怎么样?我有课本了。”小师妹从裤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往我眼前一亮,是小学语文课本。 我摸了一下她的头说:“课本有了,要好好学,衣服王经理给你订做了吗?” “做了,我今天都穿了一天,好漂亮,我都不敢认我自己了。”小师妹可爱地笑了。 “是吗?在酒店上班,就要穿漂亮点,也要多吃点,没人敢说你贪吃的。我回了。”我上车,关上车门,小师妹站在原地,等我开走车子才进剧场,我从倒车镜里看到了。 来到南华夜总会,我有意从正大门进入,门前的四个女迎宾彬彬有礼,门外的车子没有酒店那边多,但是黄包车不少,足够接应往来客人。此时的大厅座无虚席,酒吧的生意也很好,原来,“白莉莉”小姐今晚的告别演出昨天就预告了,我昨晚没走正大门,没有看到。 “白莉莉”朱薇今晚计划唱的歌和跳的舞是平时的三倍,六支歌和六支舞。 大厅坐满了客人,我只好绕着大厅旁的走廊上三楼我的办公室。肖经理不在,副总经理何木在舞台边上和主持人说话,朱薇在台上唱歌,我进办公室给劳小雯打电话。 因为门没关上,劳小雯听到了我电话里的歌声,问我是不是到了哪一个欢场?我怎么可以去这种地方?我说是工作需要,顺便休闲一下,问劳小雯就要去省城了,下半年会不会在省城找个什么工作?她完全可以从高雷往省城调走的。 “继祖哥,我不想工作了。”劳小雯口是心非了,她的一腔热血,给关进了个人身份的“死牢”,我听着就难受。 “嗯,休息一下也好,到了省城,要给我来信哟!就写博物馆的地址,会有人替我收的。”自从劳承武身边发现敌人的眼线,我们电话里说话都不方便了,我希望劳小雯今晚就给我写信,她有什么想法,我能替她做些什么?让我心里有底。 “继祖哥,我会的,你身体现在没事了吧?”劳小雯昨天和罗厚财、莫杰忠一起来参加杨显助的葬礼,除了打招呼,两人一起进入追悼会现场和参加葬礼,我们没有说过一句,她在与我拼肩走进追悼会现场时,第一时间将第七军的换防情报塞给了我。 “我身体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你小雯,原来想今晚跟你舅去你家看你的,但是他很忙,临时改约了。”我避免涉及第七军换防的话题,劳小雯说话更是小心。 “呃,我小舅经常这样的,你别怪他,你平时工作忙,晚上要早点休息,就不要泡在那种地方嘛!我要看书了。”劳小雯没有问我还有什么事,她现在只能看书了。 “好,先这样。”我挂下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有用办公室电话拨出长途,在没有确定钱梦琳的身份是否“老潜”之一时,我只能打这样的电话。 朱薇在楼下的演出还没结束,我走出办公室,往楼下看是否有翁竖民或者安密达他们,我细细看了两遍,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除了安密达的人在巡场,罗逊的人也不见,或许化了装了。在当前形势下,反动派们无人不想捞一把,然后逃到台湾去。 等了一会,我让人将杨梅叫了上来,跟她说了组织近天会派人与她联系的事。杨梅问我为何不进办公室去说话?我说在门口说也一样,几句话的事,让她记住接头暗语。 杨梅跟我汇报了夜总会上周的盈支,夜总会一周盈利接近两周的支出,要我放心。 我有点想不到这事,说这里居然比酒店的生意还好?杨梅认为酒店的员工多,光员工工资开支就比夜总会大得多,夜总会的额外大开支是给警察局和党通局缴纳非税保护费,等于多养了一些人,比如罗逊的人还要另外给一些小费,不过,没有他们,地痞流氓会乱来。 发点半时,我先下楼,去酒店西餐厅,带了两份牛排和海鲜粥出来,将车子开到正大门外边,等着朱薇出来,看是否有什么人盯着她。 十点一过,朱薇出来了,戴了一顶先生帽,与接她的人换了一个装束,不知道的人是想不到她们的袋子里装了换身伪装的衣物的。一“男”一女进了车子,自是朱薇本人开车。 车子离开夜总会后,我追着她们往西营走,一路上,并无跟踪人员,白埔饭店路段也很平静,她们回到广海湾宾馆时,我调头走西湖路,三横路内已无人出入,大多数住宅都关了灯了。杨显助老婆和女儿八成还给软禁在赵铭的旧宅里。 潜进高雷市内的易健华怎么就没有行动呢?他除了找我,会找谁呢?他曾经住过海员俱乐部数天,会跟海员俱乐部总经理米特联系吗?米特和罗逊的关系不错,易健华找米特的话,证明他和罗逊的私下关系是很亲密的。 回到家里不久,朱薇化装成戴小蝶也回来了,她告诉我,易健华今天下午四点左右找过米特,两人是在办公室相见的,大约二十分钟,问我是否见过翁竖民? 我说我上午在电话里约翁竖民去劳承武家作客,翁竖民说工作忙,没有去,反而安排我明天中午后就去县区下面,替他督察油品管制。我要求见到新站长吕军忠再下去,翁竖民避开我的要求,强调油品管制是滋事体大,必须加快速度。 “从工作安排上讲,他是正当的,新站长都还没到任,他还是个临时负责人,而且有专员身份,他要你按他要求去做,你不去,你就抗命了。另外,敌人的‘宏计划’流产了,涉事的人首先推卸责任,再就是设法洗白自己。” 朱薇进一步分析说,“易健华看似是没有身份下来调查‘宏计划’的,除非他得到了暗查‘宏计划’的命令。从他找你和找米特的事上看,这种可能性是不排除了。吕军忠来了后,他在台面上查,而易健华躲在了背后。加上翁竖民和罗逊,这四只兔子只要有一只撞到捞工你那根树上,后面的案情就更热闹了。” “十一点了,还没动静呢。”我在等着这四只兔子会不会撞树。 “你耐心点嘛!宵夜要热一下吗?”朱薇刚才进门时就看到我带回的宵夜了。 “粥还是热的,牛排可能凉了。”我走到餐桌边。 “现在吃。”朱薇去洗手,和我宵夜。 白埔饭店离我家远,即使响枪也是听不到的,不如先吃宵夜。 宵夜过后,朱薇上二楼戴上假发,换上昨晚的睡衣,重“做”女人,我放了流声机,两人在客厅跳舞。明天午后我去双春的话,这样的时光,也许只有今晚了。 零时整,电话终于响了,我多么希望是紫岩或高兰的通报结果和案情的电话,但是电话是陈更烈打来的,他说白埔饭店附近响枪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我高兴得跳了起来,问陈更烈是如何知道的? 陈更烈说他有个亲友在白埔饭店当厨师,如果一会高兰电话找我们,那就是发生了重大案件,如果不找,就是有人交易不平,闹了黑吃黑了,趁早睡大觉。 我挂下电话,继续等着,仅过一会,高兰拨电话进来了,说翁竖民、还有罗逊都受伤了,让我马上去西营医院,让我转告陈更烈也要去。 “好,我马上过去。”我放下电话,与朱薇拥抱了一下,朱薇哈哈一笑,说兔子终于撞树上了。我让朱薇换上戴小蝶的衣着,在家等着,一会如果紫岩拨我电话,就说打错了。 我换上衣服,想起还没给陈更烈打电话,又返身拨了陈更烈家的电话,陈更烈听后,说了一声活该,马上去,就挂下了电话。 那么易健华也去了吗?是翁竖民接到“举报”电话,带人围剿“交易”人的吗?怎么不炸死了翁竖民呢?我的上线“闪电”吴桥同志和145师的同志就是在白埔饭店后大院给剿杀的,翁竖民才受伤,便宜他了?接下来,他还会催我去双春吗? 438、(下)老翁入了套朱薇要“加班” 零时二十分,我赶到西营医院,但是下车后,我没有马上上楼,因为陈更烈比我路远,楼下还没有他的车子,这说明他还有一会才能过来。 夜深了,除了照顾病人的家属往来和附近杂货店伙计、黄包车、香烟贩子,夜里出来纳凉、打牌的人,就是推着独轮架子车做病人和家属生意的宵夜小贩,他们正在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而特侦处的人和罗逊的人一个都不见。 据楼下的香烟商贩子讲,零时半个小时之前的枪声和爆炸声自文登仔响起后不久,有两辆车子送了几个伤员过来。我问他看到的伤员是扶上去?还是给抬上去的? 他们说有两个是抬上去了,一如前几天的那个人,满身是血,另外三个给扶了上去,这会的几个值班医生、护士恐怕是忙死了。 等了一会,陈更烈来了,下车就问什么情况?怎么不上去?我说我也是刚到,在楼下抽支烟,据楼下的商贩说有五人受伤,两个是抬上去的,伤得不轻,扶上去的有三个。 “楼下怎么一个队员都没有?”陈更烈和我边上楼边问。 “案发现场又不是在这里,留人干吗?可能都追人去了。”据商贩说,我刚来时海滨路油库方向又有枪声,估计有一伙人往那边跑了,我想紫岩如果因为需要而“指引”易健华入局,他们是不会往油库方向跑的,当然一直被咬着追的话,往平乐渡口方向跑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渡口离这里远,恐怕未必能听到的。 “追人?追谁?”陈更烈快步进入楼道问。 “追谁?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都伤了五个了,老翁肯定给气坏了。”楼道有血迹,我指给陈更烈看。陈更烈呵呵了两声,说他在白埔饭店当厨师的亲人听到是枪战,就跟年初发生在饭店后院时一样,只是时间没那么长,出来看热闹时,文登仔的枪声往海滨路去了。 “和我在楼下到听的一样。”走到三楼,我看到特侦处的人了,一共有四个在手术室外面的病房外候着,等走近了,有个队员引着我和陈更烈进了另一间病房。 高兰已经先到了,翁竖民给包扎了起来,伤的是头部和半边脸,只露右眼在外,左胳膊和左腿都受了伤,他会是给抬上来的吗?我猜测翁竖民是在入门口的柴房处受的伤,如果是进入里间搜索,绊到柜子里的手榴弹,非死即重伤的。 据高兰讲,罗逊受的伤要重一些,还没完成手术。罗逊的人一死一伤,罗逊和刘大个是给抬上来的,我想肯定是刘大个带人进紫岩住的里间搜索了。 总的伤情其实不止五人,而是八人,另外三人是双方交火时受的轻伤,特侦处现场即时包扎后追捕逃犯去了,在文登仔交火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对方一共五到七人,没有重武器,象是共党的行动人员作案,特侦处打死了一个女的,已经拉回看守所停尸间,另外几个男的往文登仔内村逃窜,关辉带人追去了。 根据我的安排,紫岩和一个队员留守在文登仔,一旦发生火拼事件,必须在一分钟后从里间的后窗逃跑,路出文登仔内村后,马上往文霞村撒退,那么前来核实“宏计划”是否属实的易健华在不熟悉文登仔村交通道口的情况下,他们会沿大的路往海滨路逃逸。 翁竖民露出的一只眼半闭半开,他在想什么呢?他受的伤,比我当初在客船上受的伤要重,不躺上两、三天,是出不了院的。这时,有个警卫进来了,说罗逊的手术做完了,刘大个的手术仍在进行,另外两个队员也已经包扎过了。 高兰让他先出去。等了一会,李蕾蕾也给“请”来了,因为李蕾蕾昨晚回李宝棠家去了,家里没有电话,是高兰派技术科的人去找她过来的。 翁竖民告诉我们,昨晚深夜十一点半发生在文登仔路口下坡地段的事,据初步调查,与前不久发生的一起文物盗窃案有关,他和罗逊是被手榴弹和碗片至伤的,作案手法有点内行,已经安排人去拘捕房东了,让我和陈更烈、李蕾蕾再去现场勘查,看是否还有别的线索。 明天八点半的会议,准时在翁竖民的病房召开。我们仨人接受命令前往文登仔下坡路段勘查,李蕾蕾坐了我的车子。 在车上,我告诉李蕾蕾,这起案子,翁竖民未必会非得将它做到我党组织头上,而是要将案子往南迁官员们的身上推,因为今晚来前“交易”的人中有易健华,就是几个月以执行软禁翁竖民的易主任。罗逊也有贼叫捉贼的嫌疑,但是这个情况,翁竖民未必清楚,我们的策略是让翁竖民和南迁官员们先斗着,关云青来高雷的消息也许是假的。 到了文登仔下坡路段,紫岩的住处被炸塌了伙房,租房的外间被震坏了里外两个窗户,里间着火烧了房门和窗户,里外两间满地都是藏品及瓦碗片的碎片,留守在那里的两个党通局的队员对我们述说了事件经过,与高兰刚才所说有些出入。 原来,翁竖民带的特侦处两个组比罗逊、刘大个带的人先到,他们先包围了紫岩的住处,因为他们接到的举报电话是有人在这里非法交易,抬了几个大箱子进去。刘大个敲门时被打了冷枪,谁都没想到,接着就接火了,从对方的火力点看,应当有五、六个人,打了五、六分钟,对方从后窗逃逸,往文登仔内村逃窜。党通局的一个队员踹开门,罗逊带了三人进去搜索,才两、三分钟,接着就发生了连环爆炸,站在门边的翁竖民也受了重伤。 我一早就估到翁竖民会站在这个位置,柴房里的两只日式手雷,威力更大,也许因为他站的距离远了点,他去进的话,肯定不会再活着出来。 李蕾蕾找了一些子弹壳和一些藏品和碗片回去。因受火烧之故,现场的生活痕迹看不到。我们准备回去时,两个党通局的队员想随我们回医院去,我问他们是否接到了任务安排,没有安排的话,要继续守着,直到明天有人过来,才能撤出现场。 陈更烈上了我的车子问:“继祖,明天如何汇报?” “如何汇报?看到什么说什么呗,不是还有关辉的追踪案情吗?李科长带回的东西可以做一些分析,东房和那个给打死的女人,也可以查一查的,你送李科长回去好了,她坐你车子了?”要说的话,我刚才已经跟李蕾蕾说了,我得抓紧时间休息,争取明天开会前跑一趟红坎,找一找紫岩,给他们布置新任务。 陈更烈带李蕾蕾回李宝棠家,两人的家住只隔一条巷,一个住沙滩路一横路,一个住二横路,是顺路。夜深了,街上无人,陈更烈将车子开得贼快,一会就甩开了我,我再次掉头回白埔饭店寻找紫岩他们,紫岩留了一个队员躲在暗处等黑马。 原来,紫岩和两个队员与前来接头、查“货”的人验货了。他们进去才几分钟,翁竖民带的特侦处队员立马杀到,接着是罗逊的人,前后就十分钟,接着就接火了。 “好,我明天一早不过去找你们,中午后也会过去,让他们都等着。”双春和两阳的任务时间更紧,必须在明天钓张友侠上勾,才能成事,也不怕浪费几十公里的汽油。 凌晨两点回到家里,朱薇已经睡下了,她还真穿了戴小蝶的睡衣,就在客厅睡着,我悄悄上二楼时,朱薇说:“捞工,你不要你新妇了吗?” “要,怎么不要。”我返身走近她,朱薇翻身站起来,换下戴小蝶的睡衣,将睡衣泡洗衣桶搓洗去了。我在客厅等着她,一会回到客厅,她就穿着兜兜,我一瞧,将她抱了上去。 为保证不睡过头,我定了闹钟,朱薇问:“你不要早点起床吗?现在六点多一点就天亮了。”我说戴小蝶是坐公车过来的,她最快七点半才会到,朱薇七点十五分离开都不成问题。得知紫岩三人也许早就按原定计划潜回到红坎的新住处,我不想一早就去找他们了,来回的时间太紧了。 朱薇要和我“加班”。我说两点了,早点休息,她凑近我,说她要和我生个孩子,我说革命还没成功,就不要未婚先孕了。朱薇不赞同我的看法,她说我们自第一次开始就结婚了,革命的曙光照亮我们的前程,新中国必定会在我们的孩子出生时诞生。 的确,国民党反动派在垂死挣扎的同时,也在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逃往台湾和退守大西南,妄图与我人民野战军做最后的对抗。而朱薇一旦怀上,她的工作时间最多半年。 “翁竖民他伤得怎么样?”朱薇终于回过神来问。 “伤得不重,也不轻,两、三天会好起来的,我们明天上午开会,他和你下午或晚上会接头说事吗?”我没有问朱薇平时是如何跟翁竖民联系的?除了他本人,是否还有别人代劳。 “按照他的伤情看,他晚上会招我去医院的,你明天设法留下等我,后半夜再去双春,开到半路天亮,再有三个小时就到,也不过上午十点赶到。”朱薇给我算了时间。 “我会想办法的,该我们加班了。”我伸手揉朱薇的身体,要用嘴含她的一对小樱桃时,朱薇甜蜜一笑说:“捞工,你还要吃奶吗?要留给我们孩子。” 439、朱薇求怀孕梦琳是老潜 “我们孩子?你怀上了?”这个时候,我可不想她怀上我孩子。我们最早的一次夫妻生活发生在一个月以前,朱薇会瞒着我怀上我孩子的事吗? “还没有呢,你傻了不是?想吃就吃呀!”朱薇开心一笑。我亲住了她。 事后朱薇说,要是她将来生个男孩,就叫宋建国,要是女孩,就叫宋佩玉,就是我送给她的一块佩玉。我说这块佩玉还有另一半,将来或许要交给我弟弟宋律,但是宋律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也许还在湘西的深山里,也许他和我叔祖父的后人到了二野。 我和朱薇说我家先人的往事,朱微说她记下了,要我快睡,天亮后她给我当小厨娘。 第二天,我吃到了朱薇给我做的可口早餐,朱薇在七点半时从我家大门离开,临走才告诉我,她上次经地下水道进入我家地下室暗房时,她已经将她几个月前“借”走的我家青铜剑放回原处,我要她还是带在身边为好。 朱薇说让她干掉的军统时期的双面间谍03号交易员手上所持青铜剑,本来就是一把假的,她不想将自己家最具价值的青铜剑带在身边。 我问将来的潜伏特务名单如何传递?朱薇说如果翁竖民看得不严,她也许直接送到我这里来,但是必须等到她脱离了军令部,我才能动手抓捕这些潜伏特务,不然,她就会暴露。 朱薇走后不久,我去我的小店,阿芹已经替戴小蝶上班来了。我说最近生意不好,让她以后上班不用那么早,下午还可以早点回去。如果遇上大的客户要求外请做鉴定,一律以我工作忙加以拒绝,真要做鉴定,必须搬到这里来登记。 阿芹应下后,我去西营医院,陈更烈因为看不到我车子,他这次在楼下等我。 我和陈更烈上楼进翁竖民的病房不久,关辉、康龙,还有李蕾蕾、高兰都来了,站里留下技术科和电讯科的人看守。 昨晚的案情,关辉只汇报追捕情况,他们追到文霞村与文登村结合部时,分了一个组进文霞村,不见案犯嫌疑人的踪影。他和康龙的两个组,一共三个组是往油库方向追的,在油库附近居民区,案犯还开枪还击,火力点只有三个,不似在文登仔,同时有六个火力点,可见这伙人极可能是交易双方,才分成两个方向逃窜,那么给击毙的那个女人属于哪一方?需要警察局配合确认她的身份。 “他们最后跑哪里去了?总会有个方向吧?”翁竖民问。 “我们追到了平乐村渡口,有一艘渔船离岸有两、三百米,看不清了,估计是往麻斜对岸去了。”麻斜对岸是145师377团457营驻地,翁竖民会联想到“黑马”胡闹吗?易健华怎么就误跑误撞到了这个营地呢?还有三个人往这个方向逃窜,易健华所能准备的,也许通过了第七军下面的军人,第七军今天就开始换防了,但145师明天才动。 “专员,要不要马上搜查457营驻地?”关辉问。 “先不搜,特侦处的首要任务还是看好码头和火车站,晚上要加岗。李科长,你的技术调查如何了?”翁竖民转而问李蕾蕾。 李蕾蕾说:“现场留下的弹壳证明,不象是共党作案,军人的嫌疑最大,现场的爆炸物残留,显示与共党行动人员有关,如果是军人作案,他们完全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法。” “哪些手法?”翁竖民往细节问。 “碗片呀!门口哪一处爆炸点,显然是厨房,他们充分利用了瓷碗。”翁竖民脸上的伤正是被炸碎的碗片所伤。 “还有呢?”翁竖民看着李蕾蕾手上的物证问。 “还有一些是藏品的碎片,让宋科长看看如何?”李蕾蕾问。 翁竖民听后示李蕾蕾交给我,我瞧了一会,分了出来,一些是仿品,一些是真品,是有价的,如果我没有猜错,案犯带走了最有价值的。我说了我的意见。 “陈队长没有什么发现吗?”翁竖民问陈更烈。 陈更烈说:“现场被炸,没有更有价值的线索,要说有价值,就是宋科的鉴定了,说明案犯的确在非法交易,是否与前不久的藏品交易案有关,得到其他物证加以验证。余下的线索其实都集中在哪个给击毙的女人身上,还有就是房东了,请回来了吗?” “请回来了,一早我审了一轮,他的供述是这样的,租赁人是来自双春高县县城的男人,大约三十岁,这是他在双春的地址,房东说这个人也不常驻,尤其是这段时间,几乎看不到他的踪影,反倒是自称他朋友的苦力工在两间房内搭伙。” 康龙说完将袁四通家的地址给了翁竖民。被炸塌外间的房子本来就是坏的,还有厨房,也是袁四通后来加搭的,房东出租的一间房并没有被炸坏。 “突破口在那个给击毙的女人身上,关科长,你和陈队长一起查证她身份,宋科长,你不是要去双春吗?租户的去向你来查,康科长,继续看好码头和火车站,李科长一会的任务是接等新站长,因为我受伤了,要跟他通报一声,让他先休息。散会。” 翁竖民说完闭眼歇气,众人离开后,我问翁竖民要油票,翁竖民让我找来他换下的衣服,掏了一阵,掏出三张油票,是特意给我准备的,还有他写给下面的人的手令,并说罗逮、刘大个受伤也不轻,没有一个星期,下不了床,要我严管下面的人,包括警署那些人,是不能单靠安密达打电话摇控指挥的。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问他是否还有别的事,新站长就快来了? 翁竖民轻笑一声说:“他来了又怎么样?我这个样子,怎么上班工作?只能凑合着应付几天,你迟点回站里也没事的,小雯那边,我是去不成了,你能去的话,替我问候他们。”翁竖民知道第七军换防了,却只字不提,其实他在试探我是否在去双春之前再找劳小雯相晤。 “我今天去不成了呀!周末回来再说。”我将油票和手令放进手袋,退了出来,接着去维修公司检修车子,让他们给我开维修单,价钱开大,所用时间延长至晚间时间。 加满汽油,还剩余一张油票,我直奔红坎民生路找紫岩。黑马他们是凌晨四点才回到文登仔的,接着就被守路口的队员带到了赵铭在红坎的旧宅。 此时六人都还在休息,南华夜总会的两个员工已经去上班了。我叫醒他们,给他们布置新任务,并请他们在南华酒店饱餐了一顿,让他们开钱梦琳的车子马上去两阳。 黑马临走将首长的约定通话电话号码交给了我,留下一个队员负责联络工作。五人开车走后,我回夜总会办公室给两阳情报点的卢勇打电话,要他注意这两天的情报收集,一有情报马上联系张力荣采取行动,我后天才会到两阳检查工作。 卢勇问小骆是否随我一起回来? 我这才想起翁竖民要我带上小骆。我告诉卢勇,他的家属住地找到了,让他家属做好准备,我车子有故障,怕坏在路上,今天先让小骆先坐公车过去。 卢勇挂电话后,我拨了情报处电话,对小骆说了我车子的“故障”问题,让他先回两阳,工作重点依旧,我后天就会到。小骆说他吃过午饭就走,晚饭前就能回到两阳了。 我挂下电话时,钱梦琳仿佛知道我中午在办公室打电话似的,她自上海拨回了这里的电话。我感到很惊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用这个电话找首长通话。 钱梦琳告诉我,她经我朋友“钱铁三”先生安排,刚进上海静海区汇丰银行工作,袁四通在银行当内勤兼安保,并让我转告袁四通的父母,她们一切安好,不要挂念。 我恭喜钱梦琳获得新的工作,并问她叔叔是否已经知道她结婚并到上海工作的事,说上海现在是敌占区了,平时得注意安全。 “这事我不会告诉他的。”钱梦琳谢了我,她说上海现在看上去没有过去好,但是她相信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会一天天好起来的。我嘘了一声说:“钱董,这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我知道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先生说吗?”钱梦琳的声音是那么甜。 钱梦琳真的认知到她嫁给袁四通了吗?不会是试探我身份吧?我是真心希望她和袁四通一切安好的。我说:“你让我兄弟放心就是,我一会就转告他父母,先这样。” 如果钱梦琳根本就不是其中一个老潜,那么至少还有一个“老潜”留在了高雷地方某单位或第七军军中,那么,我策反第七军的工作等于流产了。 一会跟首长通话,我该如何汇报我的第二项工作呢? 我下楼去我家博物馆,陈玉珍和小红今天一早已经回她东呈岛娘家去了,留了一个留言条,是她东呈娘家的地址、电话,并说她今天走不成,明天晚上再随377团一起去省城了。 空落落的我家博物馆一时没有了一点人气,我心里很是落寞,因为博物馆凝聚了我父亲一生的心血,有陈玉珍在,我就有一种回到自己家的感觉。现在,博物馆等于给拆散了,新中国也许不久就会诞生,我不该有这种情绪才对。 关上门,走到客厅坐下,一会才缓过劲。拨通首长电话。 首长说,钱梦琳就是一个老潜。我一时呆住了,急问首长是如何知道的? 440、陈玉珍搬家宋纪几暴露 “她到上海时,我们刚找到周老师,跟周老师一说,她第二天就和你说的‘钱先生’一起去接小钱和她先生,她见到周老师当晚就急着跟她上线见面了,正是她的上线将她招到上海来的。我们在她悄悄见她的上线时,搜了你朋友的身,找到了他身上的红土,证实了他身份,我们就由着她找‘钱先生’介绍工作,将她安排到了银行工作,一旦成功抓捕他们,我们会策反他们的。白鸽同志的工作怎么样?”首长介绍过钱梦琳的情况后问。 我想了想,汇报说:“第七军换防后,翁竖民全力抓捕党内贪腐,结果前天受了点伤,但是这两天,他肯定会给白鸽同志布置任务的。敌人的‘宏计划’给破坏了,翁竖民的潜伏计划失去了资金,他才无法快速启动,与白鸽同志无关。我预计他会继续筹措资金,执行这项计划的,白鸽同志的任务也许用不了一个月就能完成。” “你的第二项工作还能继续下去吗?”首长听后问。 “我想继续执行,只是难度很大,效果如何,还很难说。” “好,继续执行吧!先这样,下一次电话联系你知道了吧?”首长问。 “我知道了。”我挂下电话,出来关门,去六六剧场找戴小蝶。 戴小蝶上午见过市委联络员了,高雷地委工作组是经两阳、双春两地转道桂平来市内的,并没有从省城直接来市内,用不着经过码头上岸和搭乘火车,而翁竖民现在还在守着码头和火车站盘查。原来,绿叶和南方特委、华南分局通过电报,将翁竖民的视线给转移了。 我让戴小蝶晚上就搬去我家博物馆居住,她一个人不敢住的话,我会给她安排两个安保员进去的。戴小蝶说:“我有枪,怕什么牛鬼蛇神?我一会就过去搞搞卫生,除了你说的几个先辈的后人,你不用安排安保员进去的。” 戴小蝶每周一名义上休息,其实她是无法做到休息的,六六剧场这里自小师妹去南华酒店上班后,这里也需要管理,而李香兰是一概不做这事的。 我开车回南华夜总会,招集何木、杨梅和肖经理他们几个开会,是个人生意处理。 何木私下对我说安密达好几天没来夜总会了,怕是走私油品去了。 我说安密达管的范围很广,除了市内治安,他和戴鱼恩的私人生意很多,市内娱乐业、烟馆、妓院,运输和贸易,他不可能每一处都能顾及。何木的对外工作不多的话,就用心做好对内管理,多招一些临时性人员进来,搞活夜总会的场内经营。 何木出去后,我下楼检查吧厅的下午场工作,杨梅告诉我,绿叶派人联系她了,因为上级首长还没到市内,周末再安排我和上级首长见面了。 我将我近天的工作跟杨梅简要讲了一下,转身去南华酒店,酒店除了西餐厅和客房在营业,中餐厅的员工均处于休息状态,小师妹随后厨师傅购物去了,我等王瑛琦来了、交代了工作,才开车回西营。 今晚,因为要等着白鸽那边的消息,我是铁定不去双春的,为了保证明天凌晨四点能起床,我回家后就在一楼的客厅先休息,躺下睡了一会,电话响了,以为是李蕾蕾或者陈更烈那边有什么消息,拿起接听,电话是戴小蝶打来的。 戴小蝶问陈玉珍她们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我说是今天上午大约八、九点。戴小蝶又问我今天中午是否去过博物馆,用那里的电话打过对外电话?我说打过。戴小蝶问是什么内容?我说不方便告诉她。 戴小蝶焦急得上火,说:“青苔同志,如果你打的电话是联系我们的同志,谈工作计划,你就暴露了。” 原来,戴小蝶刚才搞过博物馆的卫生了。 “什么?我暴露了?”我在哪里暴露了自己呢?我的第二、第三项任务还没完成,真暴露的话,就要马上撤离,去桂平游击队。 “客厅的茶几下有窃听器,肯定是针对你的,敌人马上就会知道了。”戴小蝶急了。 “窃听器?”我的第一意识是完了,问:“你拆了吗?” “没拆,我是在外面的公话亭打的电话。”我暴露的话,戴小蝶也要撤出市内。 “你等等。”我想了想,对戴小蝶说了一个应急方案,一旦我被捕,戴小蝶要马上撤出市内,将市委行动队的工作交回给绿叶钱海红,并让张旗和黑马相机行动,执行我当初营救“绿叶”林芍的备选方案。 “备选方案他们知道吗?行不行呀?”戴小蝶很担心。 “如果我被捕,只能执行这个方案,另外,你先不要住进去,博物馆斜对面不是有一间‘鬼屋’吗?里面有床,虽然简陋了点,但它也是我家的物业,你先住到这里来,观察博物馆这几天的动静再说。”我一旦暴露,翁竖民首先会抓我,过后才是戴小蝶或者李香兰。 “但是博物馆没人住不行呀!里面还有那么多藏品。”戴小蝶一时愁死了。 “我会让南华夜总会的保安主管过去住守的,你不用担心。”让保安主管去住,妥当吗? “夜总会的人会听你的?是我们同志吗?”戴小蝶急问道。 “他们不是我们的同志,但是我是夜总会的老板,他们当然得听我的了。如果我真被捕了,你要以我家丫头的身份去找何木,他是副总经理,你和他只谈生意上的事,不行就将这事交给你师傅。”我一边说,一边瞧我家外面,外面还是那么平静。 “你是夜总会老板?什么时候的事?”戴小蝶愣了一下,想知道这事的背景。 “嗯,这事说来话长,你知道就行了,先将博物馆的钥匙交给小师妹,我会教她如何找何木,让人去看守的。等过了今晚,敌人再不出手的话,我后半夜就启程去双春,没事的话,大约三、四天就回来。你一会敲开‘鬼屋’的门,换一把门锁。小店这边,让阿芹继续上班,你守在‘鬼屋’,看敌人的动静。” “那你去双春之后,我们怎么联系?”戴小蝶怕我挂电话,又问了一句。 “有紧急情况,我会让人给你传话的。”我得马上离开家里才好。 戴小蝶重复刚才的通话内容后,我出来锁门,将车子开到东风电影院停下。心想这个窃听器是冲谁来的呢?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 我与李梅南过去的谈话一直都在藏馆,窃听器即使很早就装上,敌人也窃听不到什么?但是我出院后还有一次与首长的通话,也是汇报工作,可是并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窃听器是陈玉珍今天上午搬走后才装上去的。 确定了这一点,我稍为宽心了。 那么窃听器是谁装的?是翁竖民?还是罗逊的人?抑或是那些“老潜”为了控制第七军,怀疑上了李梅南和陈玉珍?我想陈玉珍的嫌疑是可以排除的,那么剩下的人中有丫头小红和三个警卫,加上李梅南的司机、贴身警卫小唐,一共五人,谁的嫌疑最大? 陈玉珍都搬走了,还监听李梅南和陈玉珍?不可能了,陈玉珍说过,145师366团团长李通的家属会搬到这里来,如果窃听器是陈玉珍上午搬走时刚安装的,那么这个窃听器,除了针对博物馆的主人我,也可能是针对李通和他家属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我刚才和首长的电话内容给监听去了,敌人肯定会将通话内容转知相关各方的。 我和首长说了什么呢?除了钱梦琳的事,还有就是白鸽和我的任务执行情况,敌人快速反应的话,首长在上海抓特务的行动也会受到影响。我防着钱梦琳的办公室监听,却漏了这里,敌人还是无处不在呀?排除陈玉珍和小红的嫌疑,最有可能就是三个警卫中的一个了,那么这个潜伏特务归谁管呢? 上次从陈理珠手上缴获的“老潜”名单上没有博物馆这里的警卫,他归陈理珠领导吗?归陈理珠领导的话,我就不易暴露,如果不归陈理珠领导,那么我和首长的通话内容现在就到敌人的手上了。不仅我暴露,还有白鸽也会遭到敌人的怀疑。 敌人还没有反应,能切断这个情报传输吗?黑马和紫岩他们已经去两阳执行任务了,调回来已经不可能了。让朱砂组织李蕾蕾和蔡同志找陈理珠问这事合适吗?这个窃听内容首先通向谁呢?先拆掉窃听器,看敌人反应如何? 我下车找公话亭,拨了南华酒店电话找小师妹,小师妹说戴小蝶将博物馆钥匙送给她了,问我是什么事要她办?我让小师妹带钥匙去夜总会找何木。让何木将我办公室的茶几搬去博物馆,然后将博物馆的茶几换回夜总会办公室。 过了一会,我再拨何木的电话,何木说钥匙送过来了,问我是否马上办?我说:“现在就办,派两个保安临时住进去,替我看好博物馆的宝贝。” “里面的宝贝不要点点数吗?”何木担心保安人员的手脚不干净。 “呃,要不你带杨小姐去点点数好了,他们白天留一个人就行了,晚上两到三人。” “好,我马上办。”何木挂下电话。 我既是夜总会的老板,又是博物馆的主人,我调换使用茶几是正常的,但是此事还不足以保证我不会暴露。怎么办?看看时间,五点多了,此时的李蕾蕾在海员俱乐部吗?即使找到她,电话里也不方便说什么?而此时,黑马和紫岩已经到两阳了。 我试拨了两阳的河阳旅店的电话,问找胡闹先生。 “黑马”胡闹刚住进旅店,正在部署动行任务,接到我电话,他以为计划有变。 我不方便说自己有可能暴露,只要求他们今晚布置行动任务,明天晚上执行后,不管结果如何,连夜赶回市内,以最快速度,再抓捕陈理珠一次,审问他最近两天是否得到我党组织重要情报,要将这个情报截住,陈理珠以后的情报任务由紫岩监视执行。 假设这个监听内容首先交给陈理珠,那么陈理珠随时都可能对翁竖民汇报。如果这个监听内容是由另外的人向陈理珠汇报,那么这个内容明天都未必走到陈理珠这里。 粗心铸大错,黑马的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不能侥幸,急走去霞光诊所,朱砂不在。我又不能再去保密局,只能电话找人灭火,期待有更好的补救办法。返回电话亭,我拨了必胜路杂货铺的电话,让杂货老板去看“鬼屋”是否有人,有人的话,叫她过来听电话。 不一会,戴小蝶来了,我让戴小蝶马上去南华酒等我电话。等了一会,我拨南华酒店电话,将我的想法跟戴小蝶说了。 戴小蝶认为我这么想才是对的,必须先想办法截住这个情报。 我告诉戴小蝶,西营医院的外科医生陈理珠是个潜伏特务,情报可能先到他那里,我们组织曾经逮过他一次,他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他先前也答应配合我们,要戴小蝶化装后,管他问要来自我组织发出的重要情报。 戴小蝶问如果陈理珠现在还不上班,她该怎么办? 我要戴小蝶先打听清楚陈理珠的上班时间,必须在陈理珠上班时,借口身体有恙,专门请他诊病,警告他得到来自我组织内部的情报后要马上毁掉,就当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他的下线中已有人投降我们了,如果他不予配合,就让他的下线将他私通共党的事交给保密局。 戴小蝶小声重复了我的话,我说:“白沙同志,今晚辛苦你,你要马上行动,必须化装再见陈理珠,我后半夜四点后再去双春了,办完这事就守在‘鬼屋’,博物馆我已经安排人住守了,这两、三天,你要盯紧博物馆周围是否有可疑人,必要时请文宣队同志配合你工作,要尽快将这事告诉联络员,让市委做出预警。”我怕来不及了。 “好,我知道了,青苔同志,你还在家里吗?” “我在外面,不宜呆在家里,也不宜再找其他同志,行动队在双春执行任务,最快后天才能回来,请你抓紧时间执行这个任务。” “我现在就去西营医院找陈理珠,你有事就给小师妹打电话,就不要再回家了。”戴小蝶说完挂下电话。 441、宋纪盲摸象朱薇当夜行 戴小蝶一人能完成这个任务吗?朱砂不在霞光诊所,这说明朱砂或者另一个女医生当班,陈理珠现在还处于休息状态,戴小蝶即使一会来到西营医院,她也要等到半夜陈理珠当班,才能找陈理珠“诊病”。 我急看时间,六点十五分了,我刚才找朱砂的时间是五点半。 朱砂不来霞光诊所的原因,一是她四点刚下下午班,今天不来诊所了,等着转接凌晨的班;二是她上午在诊所,下午四点后开始上班了。 按照工作安排,我现在是快到双春的人,还在市内出现被发现的话,就会引起怀疑了。我试拨了陈玉珍留下的她娘家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小红,听到我声音,她叫了陈玉珍。 一会陈玉珍接了我电话,问我今晚是否安排人去博物馆看着?我说已经安排人了,客厅的茶几有些老旧了,我让人换一架新的。 陈玉珍说茶几虽然老旧,但是这茶几是上等檀木,不会是丢掉吧? “怎么会丢掉呢?我将它放到夜总会去,夜总会不是有我股份吗?换一下位置而己。”我首先排除陈玉珍的嫌疑,这是必须的。 “哦,那没事,你不丢掉就好,它比你那些仿品还值钱呢。”陈玉珍这么说,窃听器就不会是她安装的。我因伤住院时,陈玉珍替李梅南对我传递过情报,连她都要监听我的话,那第七军内部暗藏的特务就不止十几二十个。 “我舅他没回来跟老人家吃饭吗?”李梅南是上周五就去省城和新庆打前站的,他现在哪呢?窃听器的事,我只能跟他说。 “你舅呀!他今晚在双春何师长那里,小唐今中午吃过饭,去高县接他了,他明天下午四、五点就能回到这边的,你要是有事跟他说,你明天再打,我们晚饭后再随367团一起走。” “好,我明天中午也到双春了,就是不知道能否碰上他,赶不上的话,我晚饭时间再打你这里的电话。”原来李梅南回到双春了。驻守双春的144师也要换防吗?原计划是没有的。 挂下电话,我又拨了劳小雯家里的电话,拨了两次,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了。第七军军部机关和家属也许在今上午就开始换防了,官渡村这里的第七军家属,全是旅师级及处级以上将官的家属,即使随军在某地,这次也要随军换防。 终于等到天暗下来了,我去沙滩大排档晚饭,这个晚饭我吃得最不是滋味了。 不管窃听器是针对我,还是针对李通及其家属,我与首长的通话内容已经被窃听去了。是我粗心了。假设张英杰当初直管的三个“老潜”是钱梦琳、周球和陈理珠,那么张英杰当初强暴钱梦琳就未必是真的了,指不定张英杰和钱梦琳才是情人关系,所谓强暴,是两人合谋的骗局。所以,钱梦琳嫁给袁四通后,她并没有与袁四通圆房。 如果钱梦琳并非张英杰的三个下线之一,那么张英杰直管的三个老潜还有一个飘在外面,一如周球,他就没有进入陈理珠的名单。 那么这个“漏名”的老潜必定藏在第七军军部内,在过去很长的时间内,他也许处于休眠状态,是第七军换防之前给激活的,如果他的军衔比较高,下面应当还有几个下线。 我将这个目标锁定为参谋部副参谋长罗厚财、特调处处长张任、军情处处长莫杰中,他们即使不是老潜,也有权力支使某个军人对他们的怀疑对象安装窃听器,并留人监听。 监听位置也许就在必胜路,或附近的民权路、中山一路。 让安密达的人去搜一搜如何呢?如果黑马和紫岩不给派去两阳执行任务,由他们假扮安密达的人搜查,必能找到这个负责监听的人,这才是截获情报泄密的最佳方案。 吃过晚饭,我开车回我家附近的东风电影院后门停放,这一带街巷的晚间很热闹,尤其是炎热的暑夏来临之后,市民多半会在街巷外纳凉。此时夜场电影已经开始了,我买了张电影票进去看电影。上周二下午五点左右,杨显助就是在这里被康龙的人擒获的。 看了一个钟,我实在没有心情看下去,离开电影院,步行回家,看看家里的情况。我家附近的几条小巷此时偶尔有往来行人,并没有盯梢可疑人。走到我家外街口,家里居然亮着灯,我急忙看表,九点半了,是戴小蝶回来了吗? 戴小蝶下午和我通话时让我不要回家,她会冒险回来吗?看看周围,我掏钥匙轻手开了外大门,奔向家门往里瞧,人样儿像戴小蝶,心想戴小蝶也许因为找不到陈理珠,她只好先回家来了。返身锁上外大门后,我进家门口拍门,给我开门的人却是我的朱薇。 我呆了一下问:“才九点多,你就回来了?” “九点多回来不正常吗?我可是你家的丫头。”朱薇一笑说。 我紧急检查家里是否有窃听器之类,因为我下午四点十几分就离开家里了,距现在已有四、五个小时,朱薇一瞧我这个样子,知道我担心家里被监听,她也紧急寻找了起来,客厅寻遍了,没有发现,我又垫高椅子,探头看了客厅中间的吊灯。 没有发现,我坐下倒水喝了一口,对朱薇说了我中午十二半至一点左右在我家博物馆被监听的事,并说我布置了两个应急方案,由戴小蝶和黑马分时段执行。 “真正的窃听者是谁?也不排除是军方高层,比如余汉谋的司令部高参们,你的应急方案有点盲人摸大象,只封堵了某一处,最佳方案是搜查这个监听并得到录音的人,拿回录音,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万无一失之效,另外,你应当抓紧时间去双春,以证明你不在高雷现场,将来一定要咬定打这个电话的人并非你本人,是共党假冒你声音,想置你于死地的。” “但是我中午就出发的话,傍晚就到双春了,双春当地没有谁看到我。”朱薇的思路和方法更可行,我得马上去双春。 “这还不容易呀!你现在就打双春情报组电话,我来假冒妓院里的女子,你就说你傍晚一到,先私下检查工作了,接着喝酒醉得一塌糊涂。”朱薇说完吊着的膀子。 我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说我傍晚就到双春了,只是现在太醉了,就不去组里了,明天九点再过来。朱薇在我身边娇声嗲气地说着淫语,让接电话的队员大吃一惊,问我说,“不是吧?宋科长你居然自己一个人玩?” “一个人玩不行吗?好不容易碰上个漂亮的,就这样,明天见。”我佯装醉酒,挂下电话,我就不信张力荣得到这个消息,他会带人满高县县城找我? “成了,你已经在双春睡大觉了。”朱薇开心一笑,解下外衣,脱下她的兜兜,塞到我手里说,“这个你也带上,咱们马上下第二步棋。”朱薇说完穿上外衣。 “下第二步棋?你要去红坎必胜路搜那个监听的人?监听录音也许送出去了。”朱薇一个人,她怎么搜得了几条街?况且,很容易招来翁竖民对朱薇的怀疑。我说了我的担心。 “我看未必,只有将监听录音消灭在那个监听的人手中,咱俩才是最安全的,走,捞工。”朱薇信心满满地叫了我一声,“送我回广海湾宾馆,好久没当夜行者了。” “你今晚见翁竖民的事还没跟我说呢?”我随朱薇出门,顺手关上房灯。 “车上说,车子呢?”先走出家门的朱薇问。 “车子放在东风电影院后面。”我锁上家门。 “走,快点。”现在不仅我要赶时间,朱薇也要赶时间。 到了东风电影院后门,我先送朱薇回广海湾宾馆,因为她车子停在那里。 在车上,朱薇告诉我,翁竖民今天晚饭后,果然派人将她招去了西营医院。翁竖民要朱薇明天上午下班后向银行告假三天,中午在西营医院接受任务。 任务是什么?翁竖民没有说,假如翁竖民已经得到了我在博物馆的监听录音,他是不会让朱薇执行这个任务。所以今晚搜查必胜路我家博物馆附近居民区是有必要的,只有结果了这个单兵“作战”的敌人,才是阻止我们被暴露的最佳方案。 朱薇猜测翁竖民明天的任务是考察潜伏计划的培训基地,因为此事必须隐蔽,高雷可供选择的地方不多,除了她上次认定的大岭山华光庙,另外两个可能是某个海岛、某一座远离市内的偏远大山,或者同时选择两个地方,分期使用,不然,用不着考察三天的。 潜伏基地考察完成后,朱薇提供技术报告,本周末就进入培训,那么朱薇在市内停留的时间是周五晚上见过翁竖民之后,也许第二天接着就给封闭了,为此,朱薇给我留了两组四种暗号,我只需去她的出发地——广海湾汇理银行大门外墙看就行了。 朱薇认为翁竖民会首选海岛,次选远离市区的大山,比如双春高县的某座有庙、可供多人潜藏的大山,因为行动人员多的话,必须隐藏于大山才是安全和有周旋余地的,就象我军打游击一样,那么选海岛的一个必要要件是学习单兵登陆,翁竖民极可能选择两者相结合。 考察完成后,翁竖民为保证其培训基地不至于泄露,他一定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朱薇,因为其基地也是这些潜伏特务未来的联络站和藏身之处。 如果朱薇回来后还能住在广海湾宾馆,她或许还能通过地下水道摸到我家地下室去告诉我一切。但是如果居宿地点不再固定,一如当初那样,她就很难再找我了。得我在周六后找她,她的居宿处可能有三个地方,一是西营的广海湾宾馆,二是红坎的南天酒店,三是市政府附近的京华酒店。三个地方的前台服务员都知道她叫陈安宇,而不是陈红宇。 到了广海湾宾馆附近,我停下车子,朱薇倾身和我相搂:“捞工,咱俩就此别过,保重。” 我狠亲了朱薇一口说:“新妇,你也要保重,尤其是今晚。”朱薇今晚一个人寻找监听我的敌人,我要她有结果后给南华酒店的兰香打电话,就说替她老板办的事如何了。 朱薇回亲我一下,下车了。 我坐在车上,一直看着她消失在去广海湾宾馆正大门的拐弯街口。 后半夜四点半我赶到双春的高县,直接开车时吊脚楼,此时的吊脚楼里的女人都差不多睡下了,但是各间房里的打情骂俏之声依然不时传来。因我而成为吊脚楼管理的刘兰大约因为听到车子的引擎声,她匆匆从二楼下来了,也只有她才没客人。 我下车时眼睛都差点睁不开了。刘兰急奔过来问:“兄弟,怎么这么晚?” “姐,太困了,我睡你房间,早上八点叫醒我。” 刘兰搀扶着我,我对她嘘了一声,希望她别出声,平日里,来了客人,刘兰会大声叫姑娘们出来的,当然,她知道我不是客人,我就怕她出现习惯性错误。 进了房间,刘兰关上门,端水给我洗脸,我说不洗,要马上睡。刘兰说她仿佛知道我会来似的,要是平时,她早睡下了。 “那你睡哪?”一张床,我也不能不让刘兰睡。 “你睡进去点,姐就在旁边挨着就行了。”刘兰冲我一笑,快手拉上窗帘。 我脱下鞋子,上床睡到床里头。刘兰和衣躺在我身边,告诉我说警署署长刘胖子昨晚十一点来了,睡在苤儿的房间,八成是过夜没回警署了。 “我知道了,睡觉。”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困了,一落枕就睡着了。 第二天,刘兰过了八点十分才叫醒我,因为她也睡过了头,是早醒的隔房姑娘春儿叫了她,她才醒过来的。一觉醒来,我让刘兰去看刘胖子睡醒了没有? 刘兰出去一会回来说,刘胖子还在睡觉,我教刘兰说:“不管谁问,兰姐你要说你兄弟我昨晚八点就找过你一次了,十点回来时醉薰薰的,半夜又出去了一会。” “有人要为难兄弟吗?”刘兰看着我问。在她看来,我教她这么说话,是要对词儿的。 “嗯,也许会有,也许没有。”我将朱薇和我做套时说的几句话对刘兰说了。 刘兰听后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原来兄弟在别处玩过?是在城内吧?” 442、朱薇单建功宋纪督油品 “聪明。”我掏出三块大洋,放在刘兰的手里说,“姐,你就当兄弟我在你这里住店了,我迟点还会过来找你的,继续替我看着苤儿和三儿。”苤儿是刘胖子和黄河青争爱的女人,三儿是纪富有的相好,她们与他们之间的关系都不简单。 刘兰表示明白后,我下楼开走车子,免得让刘胖子看到我,而住刘兰隔壁的春儿,她刚才已经看到我了,我昨晚是“抱”着刘兰过夜的。 此时还不到九点,我先去警察署找刘胖子,刘胖子自然是不在警署了,我对当班的一个姓孙的副队长出示了翁竖民的手令,这是我的临时身份。 孙队副表示马上找回刘胖子,我说:“不用了,我晚上再过来找他了,警署是谁配合党通局和保密局管制油品的?马上陪我走一趟。” “是李哥,他、他、他还没到呢,宋长官你稍等等行吗?”孙队副说的是麻子李。 “你瞧瞧你们,一会再不到,晚上看我怎么罚你们。”我佯装生气,其实我在等着九点的时间。一会孙队副找过麻子李后,我接着给双春情报组打电话。 张力荣一早接到我昨天晚上就“到”双春消息后,他这会正在组里等着我的电话,他告诉我,前不久前来双春负责监管油品的钱胜利因急事一早就回市内了。 我问是钱胜利一个人回去?还是几个人都回市内去?张力荣说就钱胜利一个人,并没有提到有关我的“一些事”,可见我昨天中午被监听后,情报还没有被泄露出去。 孙队副去找麻子李时,我改拨了南华酒店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经理王瑛琦,我先询问了一下酒店的经营情况,让她找小师妹接电话。 王瑛琦说小师妹随后厨师傅去购物了,还说一早就有个女人找小师妹,也是她接的电话。我说可能是小师妹的大师姐,问那女人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一句‘办去了’,让我转告她,原来小师妹她叫兰香呀?”王瑛琦问。 “是呀!是她师傅给她起的名字。我已经到双春了,你跟她说一声,我午后再打就行了。”我挂下电话,心想一早打电话找小师妹的女人无疑是昨晚替我灭火的朱薇,她用了高雷话说“办去了”,就是昨晚她搞定了那个监听我的人,截止了监听录音。 朱薇是如何做到的?我猜想朱薇是在必胜路的某家私藏暗娼的店里得手的。 这个监听我的人其实是第七军军情处的人,窃听器是为了监听李通及其家属的,由于第七军的两个师和机关自昨天一早开始正在换防,监听的人还来不及联系他的上线。 等了一会,不见孙队副回来,我拨了市内警察局的电话,电话是安密达的秘书接听的,我问找安密达听电话,秘书说安密达一早带人去必胜路了。 我问安密达这么早去必胜路干吗?秘书说必胜路昨晚发生一起暗杀案,一男一女被暗杀。我问被杀的人是什么人?秘书说不清楚。我让秘书转告安密达,说我在双春检查工作。 被监听的情报给朱薇一人一手截获了,戴小蝶找陈理珠的事如何了呢?我就怕戴小蝶出错,那么由黑马和紫岩找机会再逮一次陈理珠审问有必要吗?陈理珠不受监控,始终是一个威胁。罢了,黑马他们今晚完成任务后,就由他们找陈理珠审问并监控着。 此时快九点半了,孙队副还是没有找回麻子李,反而是张力荣一个人过来了。我将调查袁四通在市内租房的事交给张力荣,让他派人调查清楚袁四通的背景。 张力荣问:“科长,是跟杨站长的事有关吗?” “是跟专员、罗站长和刘大个他们给炸伤有关,这个人租了市内的一间屋子,很少去住。”袁四通这会已经在上海的汇丰银行上班了,他是让钱梦琳“拉”去上海当掩护的。查袁四通是无法查下去的事,只是给我找“事”做而己。 张力荣跟我汇报了组里的近期工作,说油品管制都是钱胜利在做,除了两阳,高县、宜县,无不统一管理,两县各设了一个油库,三方都有人参与管理,警署的人多派了两个。 我让张力荣先回组里,派人调查袁四通的事,十一点和我一起去144师。 张力荣走后不久,刘胖子和麻子李先后回到警察署,我问刘胖子都什么时候了?他一个署长居然不呆在警察署,还有保安团的麻子李,都干吗去了? 刘胖子撒谎说他应付黄河青去了,因为黄河青的人不听管制,妄想走私油品,我问刘胖子说:“你有证据吗?知法犯法,你可别冤枉了人家黄河青。” “天天霸着鉴江,不是走私油品,他想干吗?这事八九不离十的,是人都能猜出来。”刘胖子对麻子李频使眼色,似乎真有此事。 “好,你既然有此怀疑,那就查查黄河青究竟想干什么?”我将就给刘胖子一个任务。 刘胖子听后一时傻了眼,我心里一笑问:“怎么样了?刘署长,你的人这么多,干不过黄河青那十几条枪吗?144师军情处又不是什么大庙,他黄河青要是敢打我的民用油的主意,不服从管制,三局照抓不误,你来当头。” “我来当头?”刘胖子受宠若惊。 “你当头不行吗?”钱胜利给急招回市内,我想应当与翁竖民的潜伏计划有关,一早启程回市内,车子开得快的话,中午一点就能回到。因为罗逊和刘大个都受伤住院了,没有一、两周都站不起来,党通局差不多趴下,动不了了。 “是。”刘胖子挺胸表示执行。 “李队长是参与油品管制的,你陪我去油库和放油处走一走。”我扣上帽子下楼。 “我也跑一跑吧!”刘胖子迅速随我下楼。 “坐我车子。”这个刘胖子昨晚居然睡了黄河青喜欢的苤儿,他就不怕黄河青找他麻烦? 上了车,刘胖子给我递烟,问我什么时候到了?我说昨天傍晚就到了,因为喝醉酒,让双春这边的朋友给拉去棚户区玩去了?刘胖子问我玩什么?我说男人到了晚上还能玩什么?刘胖子嘻嘻哈哈笑了一阵说:“宋科长,原来你和我一个味?” “你是什么味?”我在心里说谁跟你一个味? “睡女人呀?哎呀!棚户区那些女人再怎么样,也没有吊脚楼那边好,你怎么不去吊脚楼?刘姐不是在那里吗?让她给你找个合适的。”刘胖子给我点上烟。 我启动车子,先去检查油库的出入库。 在路上,刘胖子眉飞色舞地给我介绍吊脚楼的女人,先是介绍了春儿,接着介绍了苤儿。他说苤儿是最漂亮的,床上的功夫一流。要吃“甜”,找苤儿,要“喝”辣,找春儿,还有一个三儿也不错,总之,去棚户找那些暗娼,指不定会找来花柳病。 “我丢,我昨晚没玩,后来回吊脚楼找刘姐过夜了。”我没有说刘胖子昨晚也在吊脚楼过夜,他睡的女人正是苤儿,这些女人全是共享的,也只有刘姐年纪大,才没有谁要共享。 “你真去吊脚楼了?哎哟!有眼光。”刘胖子嬉笑了一声说,“不过,刘姐是你的人,我不说你,但是,等刘姐睡下了,你可以找苤儿她们的。再不找,过不了多久,共党杀过来了,就没机会了。”刘胖子给我指路。 刘胖子此言,我当做没听到,我说:“你不要扯远了,我今天来了还是工作要紧。” “那是那是。”刘胖子给我指了路,原来,油库设在城东门附近。 到了油库大门外,我下车检查,四个警卫都是警署的人,另外两人,一个是保密局的,一个是党通局的。我先检查了守卫布防和出入库登记。自监管以来,还没有大笔出库记录,翁竖民储了这么多油,他一倒卖,就有钱了,南迁官员的贪腐案极可能不了了之。 据刘胖子介绍,民用售油处有三处,审批由钱胜利把关,他无法染指,黄河青找过钱胜利想私捞,钱胜利不尿黄河青,我说钱胜利是不敢,但是钱胜利今天回市内了。 “是么?”刘胖子听后愣了一下说,“钱胜利一回去,这油由谁说了算?” “当然还是党通局的人了。我是代表三局来的,你要替我和安局长监督好了。出了问题,不是共党搞鬼,就是黄河青搞鬼。你听懂我的话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黄河青就是个吃着碗里看着碗里的家伙。” 三个售油处所有售出的油都与钱胜利发出的油票量额相符的,高县这里的事办完了,我看表,过十一点了。让刘胖子和麻子李先回警察署等着,下午三点一起去宜县检查工作。 “三点才去?到了宜县都六、七点了,检查工作往回走,到晚上了,要是碰上游击队和山上的强人打我们伏击,我可不敢保证宋科长你安全哟!” 刘胖子是担心我的安全吗?保密局双春组派了纪富有参与兼管宜县的油品,纪富有是个老潜,我要会会他,看他近期除了参与油品管制工作,还干了些什么。我必须去,看看宜县的情况,事情不多的话,就将他调到两阳去,不能让他再留在宜县。 见我有些犹豫,刘胖子又问:“宋科长,今下午必须去吗?” 443、张友侠上钧宋纪钻大山 “必须去,不过,我先去一下144师师部,一顿饭的功夫,争取早点回来!要不,你们午饭后来双春组等着我,要多带一队人。”我也不能不再乎自己的安全。毕竟,山上除了双春县委和迎春领导的游击队,还有一些座地为虎的强人,碰上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刘胖子应下这事,下车改坐麻子李的警车回警署,我直奔双春组,县城也就这么大,仅十几分钟就回到了,张力荣正在组里等我。两阳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故而除了两个调查袁四通背景和三个参与油品管制的队员在外值班外,其他五人都在组里。 我先给两阳的小骆拨电话,小骆和卢勇四人都出去了,还没回来,我让警署的人转告他们,说我已到双春,一会去144师后转赴宜县,明天中午后再去两阳了。 挂下电话,我带上张力荣,两人一起去144师师部,去144师干吗呢?好久没来了,拜访一下何孚安师长有何不可?当然,我是冲李梅南去的,希望他仍在144师师部,我家博物馆被安装窃听器的事,我必须亲口告诉他才好。 时近十二点,我和小骆来到144师参谋部大院外停下车子,迅即入内,找何孚安。 何孚安见我匆匆而来,他双手一摊说:“宋科长,你怎么才来?他走了。” “走了?谁呀?”我想何孚安在说李梅南已经离开144师了。 “哎呀!还能有谁?李参谋长不是你舅舅吗?他昨晚到了我这里,一个小时前回东呈了,你要是早点来,就能碰上他。”何孚安请我坐下,叫勤务兵给我泡茶。 我坐下,故做惊讶说:“他昨晚就到了?我不知道这事呀!我也是昨晚到双春的。刚才忙着检查工作,来迟了。原来他回东呈去了?” “对,是他司机过来接他的。”何孚安端了一把椅子,坐近了点说,“看来,你们也不经常联系呀!这回远了,但是离我们这里还是一样,你是过来公干吧?” “是呀!”我讲了我这次来双春的工作务任,一是民用油品管制监督、检查,二是有关一个案子的嫌疑人调查,下午要跑一趟宜县,估计得天黑才能回到高县。 何孚安听后“哦”了一声说:“也中午了,我们一起午餐,一边聊聊。” “好。”我喝了一口茶,随何孚安出来,去144师师部驻地食堂。 小骆随何孚安的警卫和勤力兵一起午餐。何孚安叫了他的参谋长邱健相陪。 我们仨人小酌时,我问军情处处长黄河青去哪了?想和他协调一下油品管制的事?何孚安说黄河青一早去市内执行公务了。如果我没猜错,黄河青去市内执行的公务,与安密达一早去必胜路查的一个暗杀案有关。难不成,是黄河青派人监听我家博物馆? 当着邱健的面,何孚安说李梅南也是好不容易来一趟双春,他急着回东呈岛,是担心回晚了,他老丈人都入睡了可不好,只字未提第七军换防的事。那么李梅南这么早回东呈岛,一定是为了赶在晚上55旅张启东部换防时,一起返回新庆了。 驻防两阳的145师53、54旅今晚会全部开拨吗?如果今晚全部开拨,黑马就无法“约”张友侠出来谈事了。如果145师54旅陈煌部是明天晚上才开拨,那么张友侠应约的可能性就存在,只要他应约,黑马他们今晚的行动就有可能成功。 比较而言,第7军145师和146师的策反工作基础是最好的,怎奈天不随人愿,时间又不赶趟,他们就这么给换防了。自抗战结束以来,第七军的两个师一直驻防在高雷市区的。这次却给换成在武汉时起义了一个师的62军李安达部,李安达部剩下的177师、178师残部和153师,其实是临时拼凑而成的,比杂牌还杂牌。 而第7军的144师,我除了熟知师长何孚安,下一层级的将官几乎一个都不熟,其麾下的51旅宋珂部驻宜县,52旅陈荣华部驻化县,53旅赵安南部驻高县,呈“品”形结构。未来出海由李安达的62军177师三个旅沿海拱卫,其实与原来的145师一样,实际上只有两个旅,另一个旅是兼顾高雷沿海驻防的,那么153师及178师残部是接替第7军146师的。 午餐过后,何孚安问我是一个人去宜县?还是带上我们全组的人一起去? 我说有刘胖子的警队相随,何孚安说刘胖子的警署就是个摆设,劝我在宜县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回高县,切莫赶夜路,宜县这边山高路深、绕来绕去,与高雷、两阳大不一样。 “宜县一定没有高县这里好,晚上没地儿去的话,岂不是闷死了我?”高县为古城,是历史名城,南粤王属地,但宜县却是鉴江之发源地,过去,他们去省城,要么绕云县的大山走,要么经高县、两阳绕道坐船。 “这样好了,我一会给宋珂旅长打个电话,让他晚上接待一下你们,忙完公务,就歇一晚再回,你一人在外,安全是大事。”何孚安这么说,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了,当然是看在我舅舅李梅南的面子上。 “好吧!谢谢何师长,我们回了。”我拜别何孚安,回双春组。 宜县再往北走就是云县了,然后经西江入桂,云县是换防的第7军144师哪一个旅驻守呢?会是144师54旅陈煌部的366团吗?李通这个团一换就换到云县去驻防话,李通肯定又是满腹牢骚了,深山与沿海生活是绝然不同的,家属又不在身边。 回到双春组办公楼下,刘胖子和他的人居然还没到。我让张力荣回组里,说我和刘胖子一个警队去宜县就行了,张力荣问我晚上回不回?我说考虑到个人安全,在宜县住一晚,明天一早直回两阳。我直回两阳是为了能见到李通及其家属,而非其他。 张力荣听后下车了。我调头就往高县警署走,刘胖子和孙队副正在楼下集合队伍,准备去双春组等我。我下车问刘胖子怎么就带一个队? 刘胖子说他刚才接到线报,两阳有敌情,他让麻子李带人去两阳了。反正敌情有真有假,麻子李又想报上一次之仇,他必须给麻子李这个机会,看能不能报上这一箭之仇。 两阳有敌情,这说明144师54旅陈煌部明天晚上才正式换防,我找李通完全有时间,正好明天中午一见,而367团团参谋张友侠必定入了黑马的局了,所以两阳才有敌情。 “既然这样,那我们在宜县过夜,明天再回好了。”我一说,刘胖子嘻笑一声。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家伙,你在宜县是不是也有相好的?” “没有,我们可以出发了。”刘胖子一挺身说。 “你们等等,我给专员打个电话。”昨天下上十点后,新站长吕军忠就到任了,情况如何了呢?悄悄潜入高雷市内的易健华找不到他的“宏计划”,他们或许回省城了。 上了警署二楼,我先拨了李蕾蕾的办公室电话,说我一会去宜县,明天直回两阳,也许会住一晚,最迟周五晚间会回到市内的,问站里的情况? 李蕾蕾说人到了,但是会还没开,换句话说,翁竖民凉着新站长吕军忠,借口受伤拖着宣布任命,当然,也许因为62军各师、各旅还没换防到位,这个任命宣布无法进行。 挂下电话,我将电话直拨到南华夜总会吧厅,问找杨梅,让她转告市委,电告双春县委迎春同志,今晚十二点到城外农房取回情报。 杨梅挂电话后,我改拨西营医院的电话,问找翁竖民汇报工作。 护士站护士让我打医院总机转翁竖民的病房。不一会,电话接通了,翁竖民听到我声音,先跟我解释他是因为罗逊和刘大个同时受伤,才不得不急调钱胜利回市内主持党通局这边的工作。我说这个事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并赞了钱胜利对双春地区的油品管制工作,我一会要去宜县,晚上不安全,要在宜县过夜,明天再回两阳了。 翁竖民说钱胜利不在双春,要我既然下去了,就要走透透了,市内的一些工作暂缓一缓,最后叮嘱我注意安全,周末安全回到市内。我谢过翁竖民,下楼和刘胖子他们一起去宜县。 我的战时物资筹措任务的重点在于船只、发动机、汽油和车辆,当然还有医药品了。在宜、高两县解决船只问题,敌人一定做梦都想不到。现时我只需在深山里备好木料,给康徐两县备好造船的图纸和保证鉴江水道掌握在我的手里就行了。 刘胖子让孙队副开他的吉普,另加一辆摩托车,他本人坐我车子,一起去宜县。此时已是下午三点了,从这里到宜县,大约两个半小时,用一个小时检查工作,天还没黑,然后再找144师51旅旅长宋珂,离开后就自由了。 走到半路,车子慢慢进深山了,我问刘胖子,宜县的强人或游击队会在什么地方出没?刘胖子说过去有,这段时间没听说了。我说:“你是吓我吧?” 刘胖子其实就是想吓我不走夜路回高县,而是留在宜县县城过一晚,也好有机会抱着他在宜县的那个相好过一个宵魂之夜。我又岂是为了钻这大山而来? 444、刘胖子引路宋纪获掩护 翁竖民的潜伏基地肯定不会离市区太远的,名义上监管油品的钱胜利,前些天必定为翁竖民打了前站了,指不定他这次回市内,会陪着“白鸽”朱薇悄悄来高、宜两县考察他的潜伏基地。高、宜两县未来回到人民手中,哪里还有翁竖民他们的立足之地? 一路上,我细心记着每一处弯路。每一处弯路两车相交而过时,都必须放缓车速,一不留神,就会有危险。何孚安怕我连夜赶回,怕的就是我开不惯这弯弯的山路了。但是今晚我必须还要往高县返回一趟,这路记熟了,对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刘胖子在路上跟我聊女人,介绍了宜县的肉市,说价格可能是高雷地区最便宜的,一块大洋过一晚,要我晚上记得别多给了。我说我未必睡到那种地方去的,别把我想得跟他一样。刘胖子一时非常惊骇地问:“宋科长,敢情你是第一次来宜县?” “是呀!我是第一次来,进城先检查工作,接着去年144师51旅宋长官那里。” “你还要去51旅呀?明天再去不行吗?”刘胖子怕宋旅长留我们过夜,坏了他好事。 “他们今晚招待我们,深山野味肯定不少的,你不得吃好点,晚上才有力气干活?留不留在51旅过夜,那可得看你想怎么样了,你该知道51旅旅部在哪里吧?”刘胖子在宜县县城内有相好的,他平时肯定没少来。 “明白。”刘胖子说,“入城就是城南,油库在城东,位置和高县一样,不同的是售油处只有两个,一个在外城,一个在内城,宋长官他们住内城。警署和保安队住东城,我们先去警署,检查没事了,再去外城和内城的两处售油处瞧瞧,售油处其实也没什么需要检查的,关健在油库,你们保密局和党通局派去的人就住在油库那里。”刘胖子介绍了一番。 “城里有城墙吗?”就我所知,高雷地区的县城,康县和高县是有古城墙的,一旦城内有变故,四门一关,城内作案人很难脱逃的。 “没有呀!鉴江在这里将一个小城分成了两大块,一块叫内城,就是过去的古城,一块叫外城,内城古色古香,外城是新区,盖的房子要高点、漂亮点,有钱人还可以坐会人力车,图个清闲。内城不大,没车子的话,得自己走街串巷,那里跟高县的城中心差不多。你晚上可不能去那边。”刘胖子尽了半个地主之谊,对我不厌其烦地介绍着。 “为什么?民风很镖悍吗?没康徐两县的人蛮吧?” “这倒没有,我是说内城暗娼多,你走小巷,八成会有几个女人抢你一个外来男人。” “是吗?我有枪,怕什么?”我得找准一个掩护,晚上才好返回高县,和双春县委书记李迎春见面,布置战时物资筹措任务,就看144师51旅旅长宋珂晚上如何留我了。 “你有枪也不能乱开呀!枪一响,51旅肯定会出动一个排的人搜查,要我说呀!晚饭后,将孙队副他们安排在内城,你跟我去外城,外城靠鉴江的农房虽然没有高县的吊脚楼好,但是那里决不会有几个女人抢你,到时随你瞪大眼睛瞧准了再要。她们可不是专门做这事的,你得说你是她们的亲戚,不然,她们会赶你出来的。” “她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有生意,怎么一不对路就赶走客人呢?”在我看来,刘胖子给我预设了这样一个地方,我得警惕他的用心。 “因为你不识时务呀!即使自己人碰上,你也要说你来串亲,对方一认亲,谁还敢抓你?”刘胖子在宜县的相好没有公开,他每次来都将随员安排在内城,他一个人悄悄的往外城溜。 “嘿,照你这么说,我下次再来双春,也要来这里才好。”我想刘胖子所说也许是真的,内城的暗娼多,保安团那些人自然是往那里去抓嫖找外快的,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晚上就让你见识、见识,你可得瞧准了,要是让你找到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你往后就等着走桃花运吧!”刘胖子口沫横飞,嘻嘻哈哈,仿佛我就是冲着这点事来的。 傍晚快六点,我们来到宜县,自南城进入宜县县城,县城的确不仅高、康两县的街道规整,人也没那么多。我突然来检查工作,双春组的纪富有不知道,党通局的一个队员负责油品审批,我问钱胜利是否来过,纪富有替他回我话说钱胜利来过两次,才把这里的事给理顺了,不然,他们都不知道工作如何开展。 我检查审批流程和用油情况,相比之下,宜县的民用油的用油量不大,仅仅十几户大户人家才有车子和生意,几个要买油的城外人,多半是用来开江船的。 刘胖子要党通局的人给他加开两张油票,党通局的人看着我,摇了摇头说他不能开,刘胖子拨枪对着他说:“你敢不给我开,我这油可不是给我用的,你将油票开到碾米铺去,你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想留着油走私呀?” 宜县这里的警署也归刘胖子管,但是他来了宜县就顾着自己快活,极少检查工作的,党通局的人也是刚来不久,并没有买他的账。 “宋长官,你看这油票能批吗?”党通局的人问我。 我说:“刘署长是陪我下来检查工作的,开了几部车,一会还要拜访51旅,开吧!” 我的手下纪富有给我递烟,党通局的人给刘胖子开油票。一会我带上纪有富,和刘胖子同车,跑了两处售油处,售油处是据党通局开出油票售油的。售油处老板跟我感概,说宜县本就生意不大,就算一直监管油品,他的油也卖不了高价,都不知道上头是什么意思,非得管这点事?老板的话启发了我,我想翁竖民放在这里的油会跟高县一样多的。 翁竖民是为他的潜伏基地储油吗?藏油于民间,他就不怕我地下党给整个给端了? 从第二个售油处出来,我们一行十几人绕道再次进内城,去51旅旅部。 51旅旅部安营在城北及北郊一带,旅参谋部和作战机关就设在宜城最古老的一处古宅群内,古宅群前些年经驻军翻新了,翻新的痕迹依稀可辩。 旅长宋珂中午就接到师长何孚安的电话了,他让勤务兵备了十来个人的菜,计划在旅部食堂请我们晚餐,因为谋参长李生还没回来,他请我和刘胖子进他办公室小坐。 宋珂的办公室摆着不少古玩,引起了我的兴趣,但是当着刘胖子的面,我无法说他的古玩的真、仿如何?况且他未必知道我懂行。 一阵寒暄过后,宋珂说他手下今中从宜县的野猪镇打了一只野猪回来,让刘胖子去食堂看师傅杀了没有?猪下水必须洗干净点,别坏了一锅野味粥。宋珂这是为了支开刘胖子跟我私聊吗? 刘胖子领命而去,我即时借用宋珂的电话,拨了陈玉珍在东呈岛娘家的电话,找李梅南。李梅南接电话后,我说我是中午快十二点才去何孚安那里的,没碰上他,有点可惜? 李梅南问我有什么可惜?有些话,他在离开高雷时已经跟我说了。我说我家博物馆那里的茶几下不干净,我已经让人换了,问李通何时走?李梅南说了时间,问我在哪里打的电话? 我说我今晚到了宋珂的51旅,是和警署的刘胖子一起来的,检查油品管制工作,顺便查一个藏在高县的嫌疑人的背景,明天中午就回到两阳。 李梅南让我将电话给宋珂,我将电话交给宋珂,让他和李梅南说话。不知道李梅南是否听明白我所说的“茶几不干净”的话,虽然监听人肯定让朱薇给干掉了,我还有两层保护,敌人是不会针对我而查的,但是李通被怀疑上了,我也得保护他及其家属才好。 李通是最急于起义的中下层军官,与145师内的其他将官的关系都不错,起义基础是最好的,可惜给换防了,换防之后,让第43军和第9军“包围”于新庆。第7军想起义成功,只有宜、高两县这个出口,这个出口的最后一道包围圈是62军的177师,177师将有两个旅行据守两阳出海口,除非我野战军将来就从这里切入,否则第7军144师难有出路。 宋珂挂电话后,对我作揖说:“不是李参谋长介绍,宋科长,我还不知道你的专长呢,哎呀!你瞧我这些宝贝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你得给我处理一下,才好交给内人换地方。”宋珂的51旅不用换防,他内人也是随军的,是住在这里吗? 如果宋珂亦倾向起义,李梅南刚才就暗示我了。 “光这里就不少呢。”我这次来的任务是给双春县委下任务的,今晚我无法留在这里。看到刘胖子回来,我快速拿起一只秦时珍器说,“宋旅长,迟点我还会来的,这个你收好了。” “是么?我还以为它是只烂瓦罐呢,哎呀!你一眼就瞧出来了?”宋珂很是惊讶,他如何得来如此珍贵的藏品?我不得而知,但他放在办公室,我估计他是真不知道其价值。 “没烂呀!它就这个样,别的我以后再给你细瞧。”我转而问刘胖子说,“刘署长,宋旅长的野猪杀了没有?我有点饿了。”中午只顾和何孚安、邱健喝酒,饭少吃了。 445、胖子带寻欢宋纪急接头 不等参谋长李生回来,宋珂即时请我们去旅部食堂。旅部食堂就设在旅参谋部古宅群后面的平房内,卫生有如乡下集市场,但是宋珂的招待宴并没有摆在这里,而是将做好的菜肴端到参谋部外院的天井内。此时也已快七点了,正是开饭时间。 面对两大桌好酒好菜,刘胖子的人都流了口水,原来哪一盘是山鸡和野猪,哪一盘是深山珍菌,他们都瞧见了。等着等着,就等回了参谋长李生和驻扎野猪镇的346团团长汤敬中。 汤敬中说野猪就是他们团的一个连长给打的,今晚就以猪宴、宴请双春警署的同僚,宋珂听后训汤敬中:“你个歪嘴,说什么呢?今天来的长官可是李大参谋长的外甥,保密局的宋科长。”宋珂说的李大参谋长是指我舅舅、第7军参谋长李梅南,而非51旅参谋长李中。 “宋科长,失敬、失敬了哈,请。”汤敬中对我作揖道。 “宋旅长,李参谋长,汤团长请。”我对刘胖子一招手,示意纪富有他们都入席。 大家坐定,李生问宋珂说这么一桌好菜,何不叫嫂夫人也来坐席品尝? 我趁机要刘胖子一会别喝醉了,我今晚得有他带路去外城,刘胖子说他明白,决不会喝醉。论军衔,我比汤敬中还低一级,但是论职务,我是专员的特派员,汤敬中没有我高,一会我就只敬宋珂和李生,我用不着回敬汤敬中,三、四杯酒的话,是不会碍事的。 宋珂让勤务兵去叫他内人,可见宋珂的内人就在宜县51旅旅部这里。因为我坐的这一桌人少,我将纪富有和孙队副叫了过来,当然是为了陪51旅的长官多喝几杯了。 不一会,一个贵妇人丰韵十足的让勤务兵给请进来了,我一瞧,以为自己眼花了,心想宋珂的内人怎么长得像高县城外吊脚楼里的刘兰了? 刘胖子一瞧宋珂的内人,他也有些傻眼,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显然,他也没想到宋珂的内人长得像刘兰,品貌、身高、体形都是那么近似。 宋珂果然介绍说她是他内人,叫刘梅,拽她即时就座。 李生主持饭局,举杯欢迎我前来51旅督导工作。51旅所在宜县地处偏远,平时极少有市内长官过来督导相关事务。喝了酒,我对李生他们重复了我跟宋珂说过的工作任务。 汤敬中听后,先表态说他们团一干两净,军中绝无共党分子,至于换防到他们“背后”的54旅就难说了,李中接口说54旅年初那点事早就过去了,要汤敬中自罚一杯。 54旅陈煌部的林团副在白埔事件中丧生,54旅军中的激进分子遭到清算。那时我刚到保密局工作不久,我佯装不知情,问李生年初发生什么事了? 旅长宋珂对我做了解释。我先敬了宋珂,说他这方面的工作卓有成效,我代表保密局谢他,接着敬了李生。在座三个51旅的将校政治倾向如何?我一无所知,李梅南过去给我的名单中没有他们的名字,是师长何孚安因李梅南的面子而电告他们给我洗尘接风的。 空腹喝了几杯酒,我就脸红了。我让纪有富多敬他们,趁机介绍了纪有富在这里的工作任务,并要求他们有相关情报,就跟纪富有说。纪富有是个“老潜”,他不仅受我管理,还受他的上线陈理珠和最高领导人翁竖民管理,当然,他只知道自己有陈理珠,而不知道他还有最高领导翁竖民,往后,就看51旅是否真有重要情报交给他了。 饭后,我要和刘胖子出外城“找”姑娘,自然不能带着其他人,我对纪富有提出了要求,一旦51旅有“不干净”之处,要第一时间跟张力荣说。并让他和孙队副一起回到油库附近驻地,迟些时间我再下来。 纪富有和孙队副带人走后,我和刘胖子随宋珂回51旅参谋部。宋珂表态一旦有情报,他会先交给144师军情处黄河青的,当然也会会知我们,期待我不久能再次下来检查工作。 拜辞51旅,我开车带刘胖子往外城走,在车上,刘胖子直说宋珂的内人刘梅和吊脚楼里的刘兰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说我和刘兰只是远亲,并不了解这一点。 刘胖子力证刘梅和刘兰绝对有关系,但刘梅是否宋珂的内人?他不好说。我问为什么? “144师的一些将官,包括团一级的军官,个别人有内宠,我觉得太正常不过了,你别瞧宜县穷山恶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某人为攀上强势力,送上自己的闺女当个妾,有什么不正常,刘梅是给宋珂当妾的,宋珂有五十了吧?刘梅才三十出头,显然不会是原配。” “有道理。”我的个人感觉也是这样,从生活上判断一个人政治倾向更准确,宋珂是不可以当策反对象的,还有他的两个手下李中和敬汤中。但是,我的身份是保密局的人,在我面前,他们也许要伪装自己“一干两净”。 两人来到外城,我问刘胖子,怎么是这种地方,跟农家一样? “农家?当然是农家了,你以为会有财主家给你送大小姐呀?”刘胖子一笑说:“她们要不是农家,会这么干么?你要是没瞧中人家,你可千万别入门,入了门,你就得要,她们会象个老婆一样侍候你,让你舒舒服服的,明白不?” “我知道了,先送你找着了,我回头再找。”我在心里笑了一声。 “那我们得说好了,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宜县这里有这种好事。”刘胖子给我指引着路线。 不一会,到了一个大村子的村口,刘胖子让我将车子停在路口,他说:“我先瞧瞧两、三家,不满意的话,我就接直找上次的那一个小妹认亲。”刘胖子将这事说成“认亲”。 停下车子,锁好了,我随刘胖子进村。刘胖子一边慢走着,一边吹起了口哨,仿佛半夜过坟场,给自己壮胆儿。其实不然,他在告诉那些要做他生意的人家,村巷里来了寻欢人了。 不一会,果然有人开了门,站到门外,还举着个灯笼。刘胖子府身就上,瞧人家俊不俊,不满意,立马退出门坎儿继续往前走,一连找了三家,都不满意,我不禁感叹,不是穷,谁会让自己尽失尊严? 刘胖子一时失去了耐心,想找回他上次找过的那一个,却因为记不准具体位置,无法找,于是再找两家还不满意时,他将就着找了一个小姑娘,回头跟我跟我说小姑娘一定毛都没长齐,他往后要走桃花运了,我们明天天亮见,说完急速进去了。 眼瞧那个举灯笼的小姑娘随后关上了院门,我心里立马就凉透了,心想我也要找一个“过夜”吗?我低头往回走,却不放心刘胖子会不会不满意就“逃”出来找我,我于是返回原地,等了一会,确信刘胖不会出来找我,才再次往回走。 为了身份和任务掩护,我决定先一探究竟,学着刘胖子吹响了口哨,往另一条小巷走。 不一会,有两个姑娘听到我的口哨声,举着灯笼开门出来了,还特意举高了灯笼照着自己的脸,希望我能选她们。我悲切至极,就近进了一户农家。姑娘姓纪,是这个村子里的小姓,父母和兄弟住在堂屋的里间,没事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介绍过后,姑娘将我引至她的一处单独的闺房,让我坐下,再出门去端水给我洗脸和洗脚。我环视这个简陋的新“闺房”,除了一个大木箱和整齐的床铺,就是摆在床头的油灯了。显然,这个房屋是为她接待“认亲”的男客人而另外盖的。 姑娘端水进来后,我让她坐下,说我不会跟她发生什么。她只需按我的话做,她就可以得到一块大洋。姑娘听后愣了半天,怕事泄遭祸,犹豫起来,说这事就是“认”个亲,在一张床上睡这么简单,别人看不到我一早出门,是很难骗得过别人的。 “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今晚就是在你这里过夜的,我后半夜再回来,你还可以多得一块大洋,你干不干呢?”她不干,就不是我的事了。 “我干。”姑娘不再犹豫,羞涩一笑说,其实,她长得并不漂亮,而我却选了她“认”亲过夜,她一晚就能得到两块大洋,这等好事,她是不容易碰上的。 我先给了她一块大洋,要她别睡死了,后半夜三点我准时回来,姑娘没有问我为什么?只叮嘱我一定回来,让她父母兄弟知道了可不好,我对她嘘了一声,让她半夜三点在门口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她明天天亮就可以得到我的另一块大洋了。 姑娘蹑手蹑脚的先出来给我开门,此时已经十点了,村子里很安静,我出了门,急往村口走,上车直奔高县东城鉴江沿岸的农房,找迎春接头。但是这个接头点没有大路直通,我只好将车子锁在半路,下车向接头点狂奔,接头时间过去了,迎春同志会等着我吗? 接头点没有灯亮,我赶到那里,先站定环视黑乎乎的周边,一会敲门,屋内没有回应,我再敲,还是没有回应。推开这间无人居住的房间,房间内黑摸摸的,我关上门,掏火柴点火找油灯。迎春是等不到我先离开了吗?还是她根本就没接到市委的电报指示? 446、黑马另开花重伤张友侠 点着油灯,急写方案。因为迎春没来,我得将方案留下,明天再电报催她过来取回,一样可以依计行事的。方案才写一半,房门被拍响,我立即揣上方案、掏枪问门外是谁?对方没有回应,一会传来三声蛤蟆叫声,我回了三声,对方再回,我开了房门。 迎春先进来了,接着是小李。我让小李在门外警戒,将写了一半的方案给迎春,接着对她口述战时物资筹措计划。高、宜两县有大量储油,都放在城东位置,抢油计划另定,先派人侦察高、宜两县之间可容人居住潜伏的大山,以便将来一举捣毁敌人的潜伏窝点。可造船的木料要秘密砍伐,先隐藏好,等待图纸再开料,化整为零,沿鉴江往两阳输送。 迎春担心两阳的地头蛇大耳五为难她的游击分队。我告诉迎春,这个工作我来做,两阳保密局内部有我策反过来的卢勇同志,与他接头的信物是带青苔的藏品。 “前期伐下的木料已有一些,急需图纸开料,下次来要带图纸。”战时物资筹措计划,迎春表示已经明白,问我是否知道敌人在两阳伏击了我们的同志? “在哪里?”我想会不会是黑马的行动引起了两阳的同志的误会。 “在河阳的一家酒楼,给送到高雷抢救了。”迎春所说,黑马的任务只执行了一半。是张友侠?还是我们自己的同志?我也不好确定,但是我将这事告诉了迎春,是我布置市委行动队诛杀潜藏在第7军中的老特务。 “原来是这样,如果是在两阳抢救,两阳的同志计划救人呢?会是我们的同志吗?” “也许吧!这事你转告两阳的同志,市委会处理的,让他们做好木料接应工作准备。类似事件也许会发生在高、宜两县,你们的信息必须核准了才能行动。”我提醒了迎春,原来她今天去两阳布置工作了,采取了先核准信息的办法。 临走,我说这里的农房接头虽然安全,但是很不方便,对她启动了一个备用地址,就是让小李去吊脚楼找刘兰,见面要说是刘家的亲戚宋先生。情报到时会随礼品一起相送的。 迎春送我出来,我急奔回半路,开上车子。我不敢开得太快,后半夜四点才回到宜县,那个三点等着我的姑娘怀疑我的身份。我进门后她就问我是否姓共? 我说我姓耿,是专门逮共党的,刚才逮了两个才回来,要她不要多嘴,天亮后再叫我。 “我叫你?我不要睡了?等你等到现在。”姑娘有些不满。 “那你也睡吧!”我和衣躺下,床上有一股异味,让我很不习惯。我不想睡过头,是因为我天亮后要回两阳,我最怕误了我和李通中午见面了。 “那你别怪我哟!我一睡就睡到大天亮的。”姑娘脱下衣服,只穿兜兜裤衩睡我身边。 我一睡就睡着了,原来我闻的异味是助睡眠的一种香草,姑娘乘我睡死而解开了我的上衣,让我裸着上身跟她睡,以示她昨晚是真睡了我的。 第二天,刘胖子先寻到了我的车子,才拍院门。 姑娘的父母给刘胖子开门,因为我和姑娘都睡死了,姑娘就是用这种办法“认”的亲,既得到大洋,又不至于自己失身。是我一时没有想到。 刘胖子见叫我不醒,踹了我和姑娘的门,姑娘和我都给吓醒了,刘胖子一瞧狼狈不堪的我,立时哈哈大笑,说他什么都没看到,姑娘慌忙找衣服穿上。 我急速整理衣冠出来,上了车还打哈欠,才三个多小时,我的确没睡够。 刘胖子上车后问我昨晚是不是睡了几回?怎么就睡得这么死?我说两回而己。刘胖子鬼笑一声说:“才两回?这么年轻的姑娘,虽说不怎么地,但是肯定不错的。” “你才不错呢。”我压根就没睡那姑娘,是她为了掩人耳目做的样子。 “那当然了,才十四岁,真的连毛都没长齐,还不想让我睡,我丢,我花了钱,我就算死也要睡上一回,结果奈不住我相缠,天快亮又让我睡了一回,但是我给了她两块大洋了,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可是破例了。”刘胖子认定他往后走桃花运。 “乱说,睡个小姑娘你就走桃花运了?”我无法打断刘胖子的淫*秽想法。 “嘿,要是将她请到吊脚楼去呢,她还得给我当摇钱树,走桃花运算什么?” “人家不愿意,你可别逼良为娼,贪心不足了。”我骂了刘胖子。 “什么哟!我逼良为娼?她本来就是一些家娼,我要是逮她们,那是分分钟的事。”姑娘的把柄落在了刘胖子的手里,想说自己不是娼都难。 “你还真想逮她去吊脚楼呀!”我意识到我让刘胖子给利用了。他带我到来这里来,就是为高县的吊脚楼寻找娼源的,在吊角楼那里,谁不给免费服务,谁就得给换掉?吊脚楼里的苤儿就是因为这事才背着黄河青让刘胖子给免费睡了的。 “吊脚楼那里没有新人,如何吸引客人?宋科长,查案你厉害,但是做生意,我真得说你,那一天共党来了,这里的生意也就不复存在了,不抓紧时间找新人进来,谁还会往吊脚寻欢?今天你要是想早点回,你先回去,行不?”刘胖子和我做交易。 “行,不过,你昨晚得到的油票要分我一半,不然,我不白陪你来了。”我来回跑了两趟宜县,我怕车子不够油回市内,油是管制的,比一切都重要。 “哎哟!是我陪你来呀!你是大员,我是小署长不是?”刘胖子嬉笑一声,跟我耍泼。 我停下车子说:“那你可以走路回内城了。” “哎呀!我不就说说这事吗?走,油票我全归你。”刘胖子要我送他回到城东的油库。 我送刘胖子回到油库,很想他跟我回高县,这样一来,我可以在车上睡上一、两钟,刘胖子却想去外城的农房逮几个年轻的姑娘回吊脚楼,我说刘胖子要是今天就逮人家,别人肯定会认为他逼良为娼,不如迟点再做打算? 刘胖子听从了我的意见,下车时我跟他要油票,他给了我一张说,“你昨晚肯不止睡人家两次,你一瞧就没睡足觉,干脆我一会替你开车,我只能给你一张油票。” “你家伙,这么点油票你都跟我算这么细,以后我就不跟你一起执行任务了。”我接过油票,心想有一张也好,催刘胖子进油库叫他的手下一起回高县。 “别呀你!这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不会告诉别人你用了我油票的。”刘胖子嬉笑一声,下车急走进去。 我等在车上,不一会,刘胖子带他奔出来了,他私下里悄悄留下两个警员,协助宜县的警署,明天就替他抓几个女人回吊脚楼。而我没注意到后面跟上的警员究竟有多少,只看到孙队副开了刘胖子的车子,没说什么,就一起回到了高县。 此时刚好九点半,去两阳也得一样的路程,但是路好走,开快车两个小时就可以回到了。我在警署拨了张力荣的电话。张力荣告诉我,他和小骆他们昨晚与警署的两个小队的抓捕行动没有获得成功,敌方伤一人逃走,重伤一人由小骆送往市内救治,已经向站里通报。 我急问张力荣:“那我们呢?有死伤吗?” “我们轻微伤两人,如何汇报?宋科长你不回组里了吗?”张力荣期望我回组里再细说。 “我不回了,要马上去两阳,汇报的事,我问过卢勇后再做决定。”敌方重伤一人,是张友侠呢?还是黑马他们中的一员,如果是黑马他们,我回到市内得想办法救出来,这也是迎春昨晚所担心的。 “好呀!你让卢勇写这个报告好了,他也参加了行动。”不用张力荣写案情汇报,他很高兴地说:“这次卢通没有冲到前面去,不然受伤的就是他了,宋科长,你办的事,妥了吧?” “除了那个嫌疑人的事,其他事都差不多办妥了,我到了两阳再给你电话。”我匆匆挂下电话下楼,刘胖子问我怎么不吃了饭再走?我说没时间了,下次来再说了。 中午十二点十分,我赶到两阳的河阳54旅陈煌部366团驻地见到团长李通,李通比我更焦急,因为他下午两点就要去145师师部开会,然后晚饭后开拨。 我进门先拨了两阳的电话,对卢勇说我到两阳了,让他在组里等着我。接着拨了张力荣电话,让他补充汇报一下双春组对袁四通的调查,我回市内后是要对翁竖民汇报此事的。张力荣说的情况,我其实了然于胸,但必须由他之口说出来才好。 挂下电话,李通的内人曹随红给我捧上香茗,说我比李通还忙。 我谢过曹随红,坐下喝了几口问:“你们市内的事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李通让曹随红去安排午餐,一会边吃边说。 曹随红转身一走,李通告诉我,367团团参谋张友侠昨晚不知道见了什么人,被保密局和警署重伤送到西营医院去了,要我充分利用这事,争取将来还有机会与他联系。 “我知道了。”我问李通换防驻地在哪? “在云县的云开镇,与144师51旅的346团汤敬中的驻地野猪岭相隔大约二十里,虽说是二十里,却要翻两座大山,才能经野猪岭进入宜县,再往高县走,我们团未来的路,也许会被汤敬中和宋珂封死。”李通认定汤敬中和宋珂是顽敌,有他们把持野猪岭和宜县县城,他的366团未来想起义反水是难上加难。 447、宋纪卡油品卢勇养烈属 “我看未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军、师这一级成不了,旅、团级的起义基础还在的话,还是可以尝试的。53旅王守义部、55旅张启东部成不了,就得尝试游说你们54旅陈煌旅长,有三个团的兵力,顶玩军两、三天是不成问题的。” 我进一步分析我野战部队可能的进攻方向,一是先拿下广州,继而南进,第7军146师首先处于前沿阵地,如果他们有松动,偏广西方向的145师会跟进。二是我野战部队远程包抄,从两阳登陆,直接与178师对垒,如果顺利拿下,马上就会对双春地区的144师形成合围之势,到时你们54旅自云县南进宜、高两县,50、51旅就腹背受敌了。 李通听后想了想说:“第二个进攻方向选择,需要两个条件,一是解放军拿下省城和换防到两阳的178师,只有这样,我们起义才有可能成功。” “达成一个条件就得尝试,先吃饭,我要马上回到组里。” “好,跟我来。”李通起身,带我进客厅后面的厨房。 李通一家子五口就住这么一个地方,还不如住到我家博物馆去。为了轻装,国民党反动派将慰官们的家属都放弃,不予安置了,故而营、团级军官的怨愤自然是最大的。 吃饭时,我将我家博物馆遭到监听的事对李通夫妇说了,曹随红听后大惊失色,问我能否搬迁?我说茶几连同窃听器我已经让人搬走了,住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李通遭到了谁的怀疑?我对李通说了,两种可能,一是第7军军情处的莫杰中暗中派了人监听。 二是军统时期的“老潜”依然暗中行使监管手段,因为144师的黄河青昨天上午去了市内,也许与此事有关,我明天返回市内就清楚了,如果是黄河青所为,问题也不算难。 “黄河青是个老特务?”李通呆住了。 “对,据我所查,他应当是个小头目,上面还上线人物,我会控制这事的,如果是莫杰中暗中派人,那你可得提醒我舅舅小心了,这事我昨天在宋珂那里打他电话,不方便告诉他,你换防后再找机会跟他说说。明天我还不方便带随红他们回市内,你们得在河阳旅店住上两、三个晚上,住下后,将房号告诉南华夜总会的杨梅小姐,她是我的人,她会转告我的,到时我派人开车过来接你们回市内。”我将夜总会电话给了曹随红。 “接我的人认识我吗?”曹随红很想明天就坐我的车子回市内,但是我约好卢勇了,先接卢勇的家属住进博物馆,随后再让黑马过来接回曹随红他们。 “呃,这个人是胡理营长的弟弟,你们应当认识吧?” “胡闹?他敢来接我们吗?”曹随红似乎忘了,今晚之后,驻扎在这里的145师都换防了,谁还认识胡闹是谁?144师的人也极少有认识145师的胡闹的,我还要让胡闹进双春地区的高、宜两县去闹一闹。不行就将雷鸣调过来主管双春组的工作,就有人暗中配合他了。 “我们都换防了,他有什么不敢来?这事你听从我兄弟安排,就在河阳旅店先住着。”李通避免说及我和胡闹的关系,我想他也明白了,胡闹就是反正到我地下党的一边的。 吃过饭,我和李通回客厅,就我们俩将来的联系问题做了安排。 我告诉李通,第7军的换防其实是跟我地下党前不久投降保密局的一个特派人物有关的,是他泄露了我地下党策反第7军的计划,余汉谋才不得不使出换防这一招,并将旅一级将官的家属加以统一绑架,所以团、营一级慰官的家属这次不能随军,未必就是坏事。 从另一个角度看,保密局、还有军情处和老潜们都会紧盯着旅一级以上的将官的,与他们之间的联系要小心谨慎,没有特殊需要,我地下党是不会直接派人与他们发生联系的。 李通接着询问我昨晚在宋珂那里的情况,我说宋珂有不少藏品,需要我做鉴定,我还会找机会去宜县和他见面的,宋珂的内人很年轻,我要查一查她的背景,看是否有文章可做,宋珂是驻防宜县的关键性人物,只有摸清楚了他,才能对他下手。 “没别的事了,我们就此别过。”李通张开双臂,与我拥抱,说:“随红他们,我就托付你了,兄弟保重。”那一刻,热血军人李通双眼红红的。 “你也要保重,博物馆的电话不变。走了。”我转身离开李通的住所,回两阳情报组。 小骆押张友侠回市内救治后,两阳情报组又剩下三人了,但是警署有两个小队,二十几人,却缺人管理。保密局不强作为的话,两阳的大户人家是不怵警署的,难怪江匪大耳五把持鉴江下游了。我寻思着如何借翁竖民之手剿灭大耳五。 回到两阳情报组,卢勇候等一个多小时了,我问他吃过午饭没有?卢勇说吃过了,问我工作如何安排?我说我到两阳有三件事,一是监督检查油品管制,二是会一会大耳五,三是接走他的内人。卢勇听后笑了笑,问我先办哪一件事? “先去油库看看,再瞧瞧售油处。”我扣上帽子,和卢勇下楼去油库。 在车上,卢勇对我介绍了一下大耳五,说没有贴子,恐怕不好进大耳陈五的门,我说我有翁竖民的手令,也许比贴子管用,他不听话,难道要特侦处派几个组人过来踏平了陈五家? 到了油库一瞧,党通局派来的人竟是陈更烈过去的手下陈三,陈三跟我诉苦,说想不到他会成了党通局的人,我说都是为党国效劳,在哪干不是干?让他拿出油票审批登记让我看。陈三瞅了卢勇一眼,说卢勇其实也知道审批情况? “我知道的事,都是白天值班的时候,晚上有没有人找你,我可不清楚,你让宋科长看看又有什么?他是专程过来看的,即使有什么事,也会先找陈队长沟通的。”卢勇有意给陈三放水,陈三自知没有其他人为他掩护,他是过不了我这一关的。 “陈队长?哼,你就别提他了。”陈更烈的职务一降再降,陈家子弟都瞧他不起了。 “专员特别派我来检查的,你不让我看,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走。”我反而不想看了。 “宋科长,我没说不让你看呀!登记本不都在这里。”陈三将几本登记推到我面前。 我打开其中一本,登记发出的油票一天就有高县的三天之多,这么管,等于没有监管。我再翻余下的两本,然后核对发出去的油票,问陈三怎么就不控制住?要是收他人好处,我可保不住他脑袋,陈三被我吓住了,说他决不会收他人好处。 “那就好,我去售油处看看。”我转身出来,与卢勇去河阳的售油处。 两阳一共有两个售没处,一个在河阳,一个在江阳。河阳售油处比市内还热闹,问题的源头出在陈三的身上,我问卢勇,陈三会不会真的没有收他人好处? 卢勇认为陈三不敢收他人好处,陈三私下里虽然仗着陈家在市内的势力,欺软怕硬,但是面对大耳五这样的同姓大户时,他还是不得不向对方低头,探制不住是实出无奈的,除非党通局换个人,不然,即使卢勇天天盯着他,他晚上批给人家,谁知道?只有他心里有数。 “这么说,我不用找大耳五了,让他找我。”我卡住了两阳的油,大耳五的江船就开不了,看他还如何在鉴江下游横行霸道,为难我游击队的物资进出? “我明白了。不过,大耳五就是个地痞,又有人枪,卡住了陈三这边,他会沿江盗抢的。” “那就正好了,让特侦处过,将他剿灭了,不然,整个鉴江下游都不得安宁。”喱清思路,我跟卢勇讲了我的计划,陈三这一边,先不用管他,我明天回市内请示翁竖民后,再做定夺,康家兄弟没事的话,就让他们盯着大耳五,搞清楚他们的行动路线。 江阳售油处我没有再去,直接去卢勇家。卢勇带我到他家里后,直接问我是否可以见到市委组织的领导?我说可以。卢勇这才告诉我,他“老婆”其实并非他老婆,“孩子”也并非他孩子,而是与一个叫黄胜勇的人有关。 黄胜勇不是已经牺牲的高雷市委书记“蓝天”同志吗?蓝天和他爱人相继就义后,家属下落不明,组织派人寻找被追杀。我急问卢勇是否属实?他是如何得知黄胜勇的? 卢勇告诉我,两年前蓝天牺牲后,市内和两阳的地下党组织成员相继遭到追杀,他当时参与了对两阳地下组织的围剿,那个中枪的人临死前说了“黄胜勇”三个字,他将这个事隐瞒了下来。围剿结束后,卢勇夜里悄悄给这个牺牲的同志收尸,结果发现了这个牺牲的同志的爱人也来收尸,他将她拘押到了一处农舍,审问出蓝天的两个孩子,但是他没有将他们交给保密局,从此,卢勇有了来自乡下的“老婆”和“孩子”。 “卢勇同志,我代表组织谢谢你。”我给卢勇敬礼,卢勇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想反正,可是找不到机会,直到我分管下面县区的情报工作,他才成了我的第三个策反对象,另外两人是康徐情报组的林堪进和廉桂情报组的雷鸣。 我让卢勇书写一个往事经过,并让他“爱人”签字。卢勇介绍了我的身份,他“爱人”带蓝天的一对儿女给卢勇跪下,感谢卢勇对她们的再造之恩。 448、地委进高雷紫岩管老潜 当晚,我和卢勇一“家”吃过晚饭后,即时回市内。 经近三个小时开车,我回到市内的六六剧场叫门,因为此时已过晚间十点了,戴小蝶出来给我开门。我问她怎么不住到博物馆去?戴小蝶说警察局和一伙军人昨天来博物馆那里查过。我急问戴小蝶:“他们查到什么没有?” “安密达是因为一个暗杀案调查附近的居民区的,问题也许不大,但是那伙军人,他们直接敲开博物馆大门,好在我正好在鬼屋那里盯着,我告诉他们博物馆要是少了一件藏品,就找他们军长去,他们这才没有搜查藏馆,只搜查了搬空的几间屋子。”戴小蝶简述道。 我要戴小蝶描述那个带头的军人,戴小蝶想了一会才说:“这个人有点斗鸡眼。” “斗鸡眼?”我想黄河青斗鸡眼了吗?莫杰中我接触不多,似乎并不斗鸡眼。 “哎呀!反正有五个军人,可能你都不认识,搜完了,就走了,我让他们赔我一把锁,他说让博物馆主人自己买去。带头的离开时,一脚就踢翻了茶几,窃听器肯定是他们安装的,恼羞成怒了他们。”戴小蝶还不知道监听我的人让朱薇干掉了。 我让戴小蝶和阿芹今晚先去博物馆过夜。戴小蝶说博物馆今晚有夜总会的保安看着,用不着她们去住。我说我带了林茹同志回来,得安排她和两个孩子居住,戴小蝶说张旗昨天白天回来了一下就走了,住张旗的房子就行了,明天再做安排。 “那你现在就整理一下巴结佬房间。”我对卢勇的“爱人”林茹解释了一下,并告诉她,戴小蝶是我家的丫头,明天再由她安排她们生活,两个孩子要带好,迟点再安排她工作。 戴小蝶进张旗房间整理时,我在车上写了一个简要汇报材料,说蓝天同志的遗属找到了,请组织给予安置两个孩子和安排监护人林茹同志的工作,将这个事交给了戴小蝶。 林茹带两个孩子进入张旗的房间安歇后,戴小蝶出来跟我汇报找陈理珠截获我被监听的事。原来,戴小蝶当晚守到十点多我和朱薇离开我家时,她找不到陈理珠,冒险回到家里过夜。因为担心博物馆这边的事,她天亮后就返回红坎的“鬼屋”盯着博物馆,结果发现安密达和一伙军人先后来博物馆搜查,而此时,何木安排的夜总会保安人员还没到位。 “呃,那个监听的人让我们同志给干掉了,你知道就行了。”我打断了戴小蝶的汇报。 “谁干的?这么厉害?”戴小蝶接着说,“就是安密达查的那个案子吧?” 我嘘了一声说:“是过去的老特务做下的事,当然要快速处理才安全了。博物馆这两天要是没有什么事,你可以住过去了。”在我看来,不管是莫杰中,还是黄河青,他们又不是第一时间赶到事发现场,他们和安密达一样,都只能看到朱薇伪装过的现场。 另外,前天晚上重伤张友侠的黑马他们必定早就回到市内了,又一个晚上过去了,他们必定已经执行了对陈理珠的监控。我今晚就不回西营了。 “既然这样,你可以回去了,我要关门睡觉了,明天再去博物馆看看。” “你师傅呢?也睡下了?”我问李香兰是否在剧场内,她通常都晚睡,即使不外出演出。 “师傅今晚不回,在她师姐那边。”戴小蝶顺嘴说了李香兰今晚的去向,随我出来关门。 我开车回南华酒店,酒店今晚没有满客,我得以睡进了自己的酒店客房。 第二天九点,我下楼早餐时,正好让小师妹看到我,等我进了房间,她急走过来,跟我说前天一早有个女人打电话找我,是王瑛琦经理告诉她的。 我说我知道了。小师妹问那个女人是谁?我不以为意,说是一个朋友,让她勤快点做事。 小师妹点点头走开后,我一边早餐,一边叫服务生去夜总会将杨梅叫过来。 不一会,杨梅过来了,我请她早餐,她说上班前吃过了。她告诉我,不出意外,地委工组的同志昨晚全部来到桂平了,第一次会议时间也许就在这两天,地点是桂平游击队驻地。 我说我不能参加会议的话,请张旗同志代为参加,我会将我的工作情况告诉张旗的。要杨梅中午前转告市委,马上联系康县的蓝琼同志,我要两份造船的图纸,今晚或明天一早我就会到康县找他们,到时带回市内。 杨梅将145师54旅366团团长李通的家属曹随红在河阳旅店的房号告诉我回夜总会后,我写了一份工作汇报,装进信封,去民生路赵铭的一处住宅找黑马他们,正好张旗也在,我先与张旗和黑马碰头,交换工作意见,将我的工作汇报交给张旗,委托他代表我和特使“红土”参加会议,张旗说他代表我可以,但是不能代替特使。 我说我受特使委托,特使的工作意见已装进信封,让他交给地委的首长即可。因为“红土”和我实在没有时间,那怕我有时间去廉桂两地,也无法摆脱保密局和警署所有的眼睛。 张旗勉强接受了我的委托。黑马因为昨晚监控抓获陈理珠加以审问的缘故,他已经知道张友侠其实只是重伤,还在医院抢救。张旗建议通过朱砂干掉张友侠,我说不必这样,必须留着张友侠,伤愈后由保密局续审。 “他肯定咬定自己并非共党的,到时保密局会知道是我们做的局的。”黑马担心张友侠对我和他们都带来不利。 “那也未必,他不能确定共党身份更好,我需要他回到145师54旅去。”接着我告诉张旗和黑马,146、145师和第7军参谋部昨晚之前就全部换防完毕了,换下来的是62军的177、178师和153师的残部,178师驻防两阳,177师和153师驻防市内和廉桂两地。 “这么大动作?他们都走光了,那不是,驻军里面无人认识我了?”黑马双眼发亮。 “对,明天下午你开车去河阳旅店接几个人回市内,交给张旗同志,安排到我家博物馆居住,她是54旅366团团长李通的家属,跟我有远亲关系,白沙同志有博物馆的钥匙,她负责管理。”我对黑马和张旗两人说。 “队长,这么说,54旅还有希望拉过来了?”黑马问。 “我们努力争取吧!只是,他们给换到云县去了,隔着144师50和51旅,策反工作难度加大了,主要是联系不畅,所以我们得让张友侠回到54旅去,他的潜伏身份已经暴露了,即使我们不杀他,翁竖民恐怕也不会饶了他。”我将曹随红的房号给了黑马说:“黑马同志,明天接人的任务,你还有什么需要说吗?” “我不认识她,只认房号,行吗?”黑马接过房号瞧了瞧,记下了。 “呃,她还有三个小孩,两女一男,男的大,你报你名字,我跟她说过了,或者你去之前,先电话跟她联系一下,让她有个准备。” “好。”黑马接着跟我汇报昨晚的行动,陈理珠与那些老潜的联络电台和密码、代号已经交给紫岩了,他本人只负责与翁竖民见面联系,与其他潜伏人员的联系全部由紫岩代替。 “紫岩开始联系那些老潜了吗?”紫岩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敌人很容易通过发报的指法,辨别出紫岩的身份,到时不仅紫岩暴露,陈理珠也会暴露。 “凌晨才接过这个工作,应当还没有。”黑马说。 “马上派人通知紫岩同志,发报仍由紫岩监控执行,陈理珠与那些老潜的电话联系也要由他本人执行,紫岩模仿他声音一段时间后才能电话联络,还有陈理珠的个人活动规律也要搞清楚了才算完成接替工作。”朱薇刚刚干掉一个监听我的人,敌人会很警惕的。 “我这就过去。”黑马起身,开车去西营找紫岩。黑马和紫岩都是从55旅过来的行动人员,即使会使用电台,也很容易暴露,是我百密一疏了,希望时间上还来得及。 张旗接着告诉我,地委工作组的会议明天晚上在桂平召开,伏击戴鱼恩只需一个机会了,将是市委给地委工作组的一个见面礼。 我说杀了戴鱼恩,清除遂廉陆路交通障碍是必须的,但问题是戴鱼恩一死,安密达就失去靠山,他就很难管控下面的县区了。吴其隆、刘胖子这些人就会迅速坐大。 “他们要是真坐大了,就一个个解决。”张旗阐述了他的意见。 “行动队未来一段时间的工作还是以配合市委和双春县委做好战时物资筹措工作为主。”我将我的工作方案告诉了张旗,地委工作会议结束后,张旗和黑马再安排到两阳去。 从红坎回来,我去了西营医院见翁竖民,翁竖民直怪我不呆在县区下面。我说两阳出了“共党事件”,我焦急这事,所以先回来了,再说汽油也快用完了,我还不得回来? “我明天才出院,罗站长还要晚两、三天,很多工作都堵在我这里,共党的事,你先不要焦急,得救活了他才行,不然,光听下面的人汇报,工作是无法收到预期效果的,油品的事如何了?没有什么问题吧?”翁竖民坐正身子问。 “宜、高两县按要求管得严,问题不大,但是两阳跟没有监管一样,怕是要出问题。”我寻思着如何多一点时间去两阳,搞定了大耳五,为迎春的工作打开局面。 449、罗逊自涉案宋纪来硬的 翁竖民听后不出声,过了一会,他对我点点头说:“宋科长,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的工作很重要,刚才你说的事,还有谁知道?” “呃,两阳的事,是我和卢勇检查工作时发现的,要不要马上将两阳的人给换了?”我在想,翁竖民是否还在通过陈更烈的人去考验陈更烈?两阳的陈五是明目张胆的批油,卢勇一样可以发现这个问题的。 “换人?不、不、不,现在哪里还有人可换?你告诉你的人,给他严重警告,如若不听,家法从事。”翁竖民大张旗鼓地搞油品监管,我党组织也组织了反制游行,翁竖民的确花了很多精力在这事上面了。他说:“这么多个地方,但凡有一个地方看不紧,都会滋生漏洞,化县你没去吗?”化县亦属双春地区,我两、三天时间很难做到都跑遍了。 “没呢,宜县的山路太难走了,化县这边,我让张组长代替我去,我想马上跑一下康徐两县,明天再回来。”新来的站长的工作究竟如何了,我还不得而知,而今天已经周五了,翁竖民今晚是铁定见“白鸽”朱薇,安排潜伏人员培训工作的,我得争取一天的工作时间理顺了市内的事情。 “也好,但是我身上没有油票了,你一会去党通局要两张。文登仔那个租房户的情况查得如何了?刘队长伤得不轻,党通局等于趴下了。”翁竖民说的党通局稽查大队除了大队长刘大个,其实还有三个小队长,没有刘大个,一样可以管理市内的事的。 “那个租房户的情况是这样的。”我对翁竖民述说了对袁四通的调查情况。 翁竖民听后说:“居然是个大盗?一个月之前全家都溜了?” “是呀!”我递上张力荣派人调查袁四通的资料给翁竖民看,等翁竖民看过了,我说:“这个大盗必定一个月以前就开始这个违法交易了,至于何时就逃出高雷,我估计也是最近的事。”翁竖民不说是什么交易,我就不能先说这事。 “嗯,这个事我迟点交回党通局,你继续你下县区工作,除了三局的工作,政府官员如有不轨,照逮不误。两阳出的‘共党’事件,我迟点再跟你交换意见。”翁竖民的精神状况已大有好转,今天出院都不成问题,但是他刚才说他明天才出院。 “那我先去党通局要油票,你跟他们说一声,我今、明两天先去康徐两县,下周再去遂廉桂了。”我猜想新站长吕军忠这几天一定窝在海员俱乐部难受,一会再问问李蕾蕾。 “好,时间你自己安排,下周四之前结束这个工作。”翁竖民呆在医院四天多了,他一定憋不住要出去了,只因吕军忠的到来,他不得不才采取了守势。 我出来后,有意等在护士室等了一会,结果让我看到了小络,小络是因为张友侠被重伤而回到医院的,我对他招了手,小骆奔过来问:“宋科长,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刚回来,一会要去康徐两县,怎么样了?伤者。”我问张友侠伤势。 “一早醒过来了,54旅留了两个人在这里看着,特侦处的人全部出去了,看来杨站长的事还没结束。”小骆说了他的判断。 我对小骆嘘了一声说:“翁专员和新站长不问这事,我们不能先说,你就呆在医院,看着伤者,陈队长知道这事了吗?” “我昨晚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一下,他现在在站里陪着新站长,介绍站里的情况。” 我拍了一下小骆的肩膀,让他回外伤科,下楼去党通局。 党通局三个办公室和一个会议室设在民国党政府大楼的三楼,毗邻京华大酒店。还没到三楼时,副市长戴鱼恩在三个随扈的陪伴下自楼上下楼来了,他认出了我,停下步问:“你不是保密局的宋科长吗?怎么了?这里也有你的事?” “没事呀!我是来党通局要油票外出办事的。”我也停下脚步。 戴鱼恩一挥手,让他的三个随扈先下楼,他说:“你们的专员也许中计了。” “中计了?中什么计?”戴鱼恩老奸巨滑,他要挑拨我和翁坚民什么呢? “油品管制呀!难道不是吗?管什么管?先让自己无油可用,都不用干活了?”戴鱼恩也强烈不满翁竖民的油品管制,但是他不好对翁竖民说。 “戴副市长,这事跟专员中计有关系吗?”我一时没能领会戴鱼恩的意思。 “嗯,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看你们专员是否中计了?是人都能想出来。哼。”戴鱼恩轻哼一声,下楼去了。 我来不及多想,先进三楼的党通局办公室要油票。办公室内外就三人在办公,一个是守卫,一个是会计,另一个就是代罗逊审批的吴秘书了。 见我前来,吴秘书问我是否碰上钱胜利?我说没碰上,吴秘书说钱胜利刚出去,我说真没碰上,管他问要两张油票。其实,我在二楼跟戴鱼恩说话时,钱胜利看到我了,他躲开了。这说明钱胜利刚才是在这里办公的。 要了油票,我转身就走,吴秘书追着我问:“宋科长,你不是在查杨站长那个案子吧?” “没有呀!我下县区替你们检查油品管制工作,要是换别人,你得多给我油票才对。” “哎呀!我多给我就犯法了,当然,你坐一会嘛!康县这里又不远,你着急什么呢?就坐一会。”吴秘书是罗逊的机要秘书,党通局除了罗逊和刘大个,他也算个管事人。前不久,他曾经假扮大户人家的管家拿了不少藏品去我的小店,让我做鉴定,他以为我还不知道了。 “你家伙,想知道什么?”我回过身,随他走到他的办公台前。 吴秘书拉开抽屉,给我多拿了一张票油问:“你真没查杨站长那个案子?” 我接过油票小声说:“真没查,查什么查?无喱头了杨站长那个案子。” “怎么会无喱头呢?那个给打死的女人给查清身份了,是个外地人,在码头的七号仓都住了两、三个月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杨站长早就勾结了外人,是知法犯法。” “是吗?我这些天一直在县区下面,不知道这事,我今天是因为车子没油了,刚回市内,听说杨站长家让盗贼盗窃过,但是我没有亲身查过,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事,你别当真哟!” “嗨,道听途说的事,我哪能当真?你老下县区下面,你的小店,还有交易市场的生意,你不用管了?宋科长,不是我说你,现在这形势,能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我生意有人管,形势嘛!我谢谢兄弟提醒,走了。”我说完离开党通局。 在去海员俱乐部的路上,我梳理了一下戴鱼恩和吴秘书的话。 戴鱼恩说翁竖民中计,翁竖民中谁的计呢?管制油品,防堵我党组织储油备战,怎么就成了翁竖民中计呢?我还是想不明。吴秘书的话,其实是告诉我,希望我不要插手杨显助的案子,这个案子,罗逊和他也涉案了,查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我应当顾着自己的生意。 来到海员俱乐部,我赶时间拨了李蕾蕾的办公室电话。李蕾蕾听到我声音,问我在哪?我说上午回到市内,刚从党通局那里要了油票,一会就去康徐两县,得明天才回来。 李蕾蕾避免说到新站长吕军忠的名字,她说吕军忠周二就上班了,就是我去宜县那天一早,但是还没宣布任职,目前就了解站里的情况和杨显助的案子,还有文登仔爆炸案。 我问吕军忠是否带了什么人下来?李蕾蕾说带了三人下来,两个警卫。我说我知道了,先吃饭,再去康徐两县了。两个警卫,自是吕军忠的行动人员,另一个自然是秘书或助手之类的人了。吕军忠又能有多大的作为呢? 中午在海员俱乐部中餐厅吃饭时,过去介绍杨梅给杨显助当保姆的那个职介女人成了服务员了,她发现了我,也认出了我,见我一个人吃饭,悄声问我杨显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警告她不要多嘴问这些事?知道得多,对她没有好处。 那女人讪讪走后,我吃了饭,回车上歇了一会,才去康县。 下午四点到达康县,康徐情报组组长林堪进刚从外面回到组里,我带上他和两个队员去油库检查。代表党通局审批汽柴油的人是陈更烈过去的手下,他认出了我,说我终于大驾光临了,我问他是不是陈五跟他说了我检查工作的事?他承认了。 康县的油品没有两阳的问题,但是警署的吴其隆借口逮捕共党和激进分子,经常多要油票,我问吴其隆逮到了共党没有?陈更烈手下说一个都没看到?我说以后不能这么批油?出了问题,家法从事。陈更的手下问是哪一家的家法? “当然是保密局和党通局的家法了?以往的登记,我拿走了。” “不是了,宋科长,吴其隆那龟孙子,他要害我,你得亲口告诉他,他再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也要家法从事,不然,太不公平了。” “行,我会找他们的。你要是跟陈五那样,你最好看好自己的脑袋。”我严控油品,也是为我党组织管油的,连油都没得抢,全被这些败家子乱用了,我的计划就更不好实施了。 450、宋纪代寻亲朱薇去无踪 从油库出来,我和林堪进三人去了三个售油处。最远的一个售油处设在东门外,另两个在城内和城外,但是康县的“城内”和“城外”其实都在四个城门内,与宜县根本不一样。我就不明了这古县城,明明是一城之内,却分了城内和城外。 本土出生的林堪进都解释不清,我想唐宋之前的康县也许就“城内”的一小块。我们先去东门外,东门外的售油处是面向渔村和东西洋的大户人家的,我让两个队员替我核对油库出库油票登记和售油票根,结果不在这里售油的油票也在这里找到。显然,另外两个售油处在储油,储油干什么?用于走私,卖高价?这是我的直觉。 除了高雷市区,康县的售油量是各县区最大的,油品控制方面没有太大问题,关键是出售的地方不平衡,经过核对另外两个售油处,证实了我东门外核对后的判断。我让林堪进以后每周隔三天派人核对或观察两次,不必跟党通局的人说。 本来,城内用油是最大的,结果反而最小,这至少说明,有人意图私下控制油品。假如不是翁竖民,那么就是国民政府官员和吴其隆相互勾结了。林堪进也这么认为,问我是否马上找吴其隆审查油的去向?我说暂时装做不知情,暗中搞清楚他们将油藏在哪里再说。 一通检查下来,我已大抵清楚康县的油品监管情况,四人一起去细柳巷找旗袍女张姑娘,张姑娘已经知道上海解放的事,她犹豫了一会才问我,最近是否有朋友去上海?我说两周以前,就是上海沦陷时有朋友去了,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通知她随行。 张姑娘纠正了我的说法,说上海是被解放了,不是沦陷。我对张姑娘嘘了一声说:“这里还是国统区,张姑娘这么说可不妥当,应当叫落入共军之手。” “宋先生,是赵老师跟我这么说的,我也只在你面前才这么说,你今天来,还是找赵老师吗?需要我做些什么?我正好没什么事?”张姑娘告诉了我这个“说法”的来源,可见,她对我的身份一直是存疑的。 “嗯,今天找你,的确是要找赵老师的,麻烦你去叫他来你这里,我八点晚后再回这里。” “好呀!我正好有事要出去。”张姑娘站了起来。 我告辞出来,和林堪进三人回情报组,林堪给徐县的人打电话,说我和他明天中午稍后到徐县,警署不管是否有行动任务,都得留人在警署等着。 六点半,我带情报组人员一起吃晚饭,只留了小宋守话机。饭后,我送林堪进回组里,让他等着,九点后一起去市内,明天一早再从市内直接去徐县。 林堪进趁机开组里的摩托车回家,我开车去细柳巷见赵师亮,自从罗逊在六六剧场查获纪富有,赵师亮有两个星期没去六六剧场了。赵师亮已经接到通知,明天一早去桂平,参加地委工作组重要会议。他是今天午后接到市委的电报,知道我今晚至明天一早来康县的。 因为我今晚还要回到市内见朱薇,明天直接去徐县的话,两人只能今晚相见了,赵师亮告诉我,他刚接到通知,造船的图纸还没弄到手,但他已经下了通知了,他去桂平开会回来,必定能找到图纸,问图纸到手后,如何送到我手里? “让张姑娘转交给林堪进,让他带进市内,他会有办法找我的,要在本周六晚间之前完成。”我所但心的环节是张姑娘并非我组织内的同志,怕她心里生疑不好办。 赵师亮告诉我,张姑娘其实不姓张,张姓是她表姑母的姓,而她本人姓周,叫周芬,赵师亮也是前不久找她做旗袍,听到缝纫社里有姑娘叫她周芬,他才搞清楚了她的背景。 “真姓周?是个上海人?”张姑娘的上海话说得比我还溜,我开始时也有些担心,但是经过几次行动检验,并无异常情况发生,所以才通过她与赵师亮联系。 “对,她有个表姑母,姓张,抗战后带她从上海一路逃到了高雷,表姑母故去后,她就呆在康县不走了,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就凭着自己的手艺在康县立足,日本人投降后,因警署核对身份信息,她还原了她的本来姓名,但是外界知道不多,不是她有意隐瞒。” “周芬?她是上海哪里人?家里没有别的什么人了吗?” “听说是在上海的一个岛上,她和表姑母离开上海逃难时,父母和她二哥都死在日本鬼子的枪口下了,大哥早年在北京读书,庐沟桥事变后就再没有联系过,估计是没了,妹妹呆在外婆家,当时读中学了,因为日本人占了那个岛,她们不敢回去找,现在唯一的希望是找到她妹妹。你是不是答应送她回上海?”赵师亮问。 “你叫她进来。”我让赵师亮将张姑娘叫进来,世上事,无巧不成书,追我的周芳也姓周,正是崇明岛人,家里除了一个老外婆,什么人都没有,会是这个周芬的妹妹吗? 周芬进来后,我说我从今天开始要叫她周姑娘了,请她对我述说她的身世。周芬简述了一遍,还重提了我的继母刘定娇接济她和她表姑母的往事。 我让周芬稍等我两、三周,指不定能替她找到她妹妹,因为上海解放了。 周芬一时喜极而泣,说我一定能达成她的愿望,因为她妹妹当时就住在她乡下的外婆家,她们不到处走动,招惹日本鬼子的话,健在的可能性很大;而她当时是和她父母、二哥住在徐家汇做裁缝生意的。因为她二哥周林参加王亚樵的抗日守土义勇军受伤藏在家里养伤,结果连她父母也给带走枪杀了。 紧随表姑母一路南逃的周芬仅过两年的太平日子,日本鬼子就追到了高雷。 从周芬那边回来,我带林堪进一起回市内,安排他住在华南酒店,明天和我一起去徐县,然后开车去民生路找张旗和黑马,张旗回六六剧场去了,戴小蝶和林茹带蓝天的两个孩子,被暂时安排到我家博物馆居住,由党组织给予抚养经费。 黑马按照我的计划,将紫岩对陈理珠的监控利用工作做了修正,还给他派了一个接应队员,两人都住到了保密局看守所附的居民区,是朱砂替他们安排的。 我告诉黑马,明天接回曹随红一家后,也安排在我家博物馆,刚好八人,人这么多,只能由他们自己生火做饭了。曹随红和林茹能合就合,不能合就分开。要求她们深居简出,我有空了再去看她们。为保证接人安全,黑马计划带上一个队员一起执行。 从红坎回到西营我的家,也快零时了。今晚肯定见过翁竖民接受任务的朱薇却没有来,我进门泊好车子后,从地下室进入我家,楼上楼下,家里空荡荡的。我进卧室取出旗语资料,又去地下室暗房熟记,发报机是关闭的,发报机旁也没有朱薇的留言,可见,她今晚没有来过,我边记着旗语要义,边等着朱薇,等了一个钟,不见朱薇前来与我相会,我这才上二楼。 第二天,闹钟提醒后,我再次寻找朱薇是否来过我家的踪迹,结果什么都没有。 顾不上吃早餐,我先去广海湾汇理银行营业部门外看朱薇是否留下暗号,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也许,朱薇昨天一整天都不曾回过她工作的汇理银行,但我相信她此前的三天里一定替翁竖民考察了几个潜伏基地了。找不到朱薇的结果是我只能盲人摸大象。 时间还早,我急开车去广海湾宾馆,寻问前台小姐,昨晚是否有一个叫“陈安宇”的女人住在这里?前台小姐说没有,我不死心,要她让我看看住宿登记,结果找遍了昨晚登记住宿旅客的名字,也还是没有。 我今天的任务是去徐县,而且不能让保密局的人看到我在市内活动,我无奈之下,驱车去红坎的南天酒店。南天酒店是朱薇二次回到高雷时住得最多的酒店,当时她是在红坎的汇理银行总部上班,因为翁竖民的需要,她最近搬到了西营的广海湾宾馆。 南天酒店的前台小姐们告诉我,“陈红宇”过去是住过她们酒店,但是她不再住店已有两个多星期了。翻出了过去的记录,正是我和翁竖民都熟知“陈红宇”。 朱薇是从哪里离开高雷市内出去执行任务的呢?她昨晚肯定是住在市内的某个酒店的,距离我家不远的话,她就会从地下水道摸到我家的地下暗房去,可现在,居然连暗号都没留下,想必都不是从这些地方离开高雷市内了。朱薇周一晚上还替我消除了一个安全隐患,干掉了“老潜”们留在必胜路的监听眼线,会不会是这事暴露了她身份呀? 除了国民党市政府附近的京华酒店,没有地方可寻找了。最后,我用高雷话问了前台小姐,前台小姐说,不管是“陈安宇”,还是“陈红宇”,昨晚都没有住店。 找不到朱薇,那我只能派人到她所说的三个可能的潜伏基地寻找了。海岛和大岭山的华光庙找起来是比较容易的,但是想接触到朱薇,是几无可能的。朱薇准备的旗语教材资料,正是计划她被封闭时使用的,但现在,必须找到她潜到了哪里去? 451、朱薇留线索老翁查私娼 这一找,就耗掉了我一早的一个多小时,我只好返回南华酒店,带上林堪进去徐县。 徐县的油品监管状况与康县相似,警署的人坐大,尤甚康县的吴其隆,在城外的一个售油处私储了油。我要求林堪林和徐县的三个情报人员,他们的工作就专门盯着警署的人,会不会将油藏在别处,搞清楚就行了,一旦私卖,再请求调特侦处抓捕。 下午两点,我急奔回高雷市内,走了近两个半小时,回到康县县城,我将林堪林放下,让他周六之前找一找“张姑娘”,将张姑娘得到的图纸交给南华夜总会的杨梅小姐。 林堪进下车后,我又用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市内。我先赶时间去京华大酒店,国民政府的官员们的接待大部分都放在这里,而非广海湾宾馆和海员俱乐部,我在大堂沙发上等了一会,看到前台没有别的客人了,急忙上前,用高雷话询问“陈安宇”小姐是否住在这里? “有呀!不过,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她回来?”前台小姐的信息让我一阵兴奋。 原来,朱薇多开了一个晚上的房,我问她是否知道陈安宇去哪了?前台小姐反问我是找陈安宇?还是打听她的去向?我出示我的证件,说我怀疑陈安宇犯案,要进入她房间搜查? 前台小姐一瞧我证件,找来酒店经理。酒店经理说进去调查可以,但不许拿走属于酒店的东西。我对酒店经理做了保证,酒店经理找来一个保安,随我去朱薇的房间。 保安给我开门并随我进来后,我请他坐下,请他抽烟等着我。朱薇既然留在线索在这里,那么她必有下一步接头提示留下。我先检查梳妆柜,一一细看,还有茶几,茶几下贴有一张折纸,我想这肯定是朱薇留下的,但是当着保安的面,我不好取出来。 怎么办?我继而寻找床垫、枕头,并挪动床铺,床铺下居然有一只呆头呆脑的老鼠,是朱薇有意放的吗?我来不及多想,大叫一声:“哎呀!老鼠,快找工具过来。” “我们酒店怎么可能有老鼠呢?”保安不相信。 “不信,你自己瞧瞧。”我拽保安过来看。 保安一瞧,叫了一声:“可恶,老鼠是怎么进来的?” “找工具抓它呀!”我催了保安。 保安快步出去了,我迅速取出茶几下的折纸,揣进裤袋,不一会,保安进来了,用钳子钳那老鼠,我说:“你们酒店的卫生太差了,连灭四害都没做好,怎么做生意?” “哼,不许说出去哟!”保安瞪了我一眼。 “我说这个干吗?你就当我没来过好了。”我丢下一句,往外走,直下一楼。 回到车上,我展开折纸,折纸正是朱薇留给我的,翁竖民选中的潜伏培训基地为东呈岛的一侧,是原55旅377团陈向南部的456营营地,东呈人、456营营长张智勇在这里驻守多年,防守设施如图。另两个潜伏基地是大岭山的华光庙和双春高县县城外的大雾山道观。 朱薇在东呈岛的培训十天,后期工作指导为一周,华光庙三天,最后四天在大雾山。培训的十天里,朱薇要我不用管,离开大岭山华光庙和大雾山道观,需要我以旗语与她联系。 我算了时间,从今天算起,还有十六天,那么我必须在朱薇先后离开华光庙和大雾山道观时与她联系,时间是6月22日星期四和6月26日星期一。旗语联系,只适合简单沟通,潜伏人员的个人伪装身份将有详细资料记录,才能方便找到这些潜特。 事情看起来好办,关键是这两天我会在哪里?6月22日可借去康县之机,在大岭山与朱薇联系,26日即要靠我去双春检查工作了,为保证朱薇得到的情报的接收工作顺利,我光培训黑马和紫岩他几个懂旗语还不够的。 七点了,天快落黑了,今天的翁竖民已经出院,我先回南华酒店吃晚饭。听过王瑛琦的工作汇报后,我去夜总会,找何木他们开会,何木说我家博物馆那里,我家丫头安排了人住进去了,是否还要保安看着?我说暂时不需要了,让安保回宿舍居住。 会议结束后,我检看何木自博物馆搬回的茶几,茶几底下的窃听装置还在,可见,何木和保安都没有发现,我取下窃听装置,用报纸包上,放于垃圾篓。 我准备回西营时,杨梅就在吧厅包间告诉我,地委工作组会议将在明天召开,地点在桂平,问我确定是否参加?我说我已经将我的会议意见委托给赤道同志转交了,就不参加了,因为明天虽是休息日,但是我不在交易市场出现的话,还是会招来怀疑的。 “好,我晚点再转告绿叶同志。”杨梅将账单交给我签批。 忙过这事,我去袁四通家,将袁四通在上海的工作情况告诉他们,让他们放心,另外,酒店那里暂时没有合适他们的事,袁四通父亲要求在酒店门外摆烟摊,我说可以,问他是否有本钱?他说钱梦琳给过他们钱,本钱不成问题。老人真将钱梦琳当自己的媳儿了。 现在还没有消息证明关青云和钱梦琳是否被我上海公局钓鱼,只有被证实了,我才能告诉他真相。离开袁四通家,我去我家博物馆,戴小蝶和林茹带着两个孩子都住进来了。 戴小蝶住丫头房,就是我过去和我弟弟的一间房,工人房林茹带两个孩子住了一间,另一间工人房还可以住两个人的。我要戴小蝶晚上不要睡太早,晚间大约十点半,会有人带人过来住的,也是军烈家属,戴小蝶问多少人? 我说:“一共四人,一男三女,三女安排在主人房,男的安排在工人房。两家人可分开做饭,关于林茹和两个孩子的身份掩护,仍用过去的说法,是保密局的情报人员家属暂借的。” “真是这样吗?”戴小蝶怕对不上林茹和两个孩子实际情况。 “真是这样,即使特侦处的人来查,也要这么回答。” “没别的情报了?”戴小蝶仍是我的上线,问我要情报也是她的工作责任之一。 “我将我上周的工作情况告诉了戴小蝶,说翁竖民这些天是有意支我到下面县区去的,我正好为组织办成了两件事,新来的站长我见都没见过,保密局这一边暂时没有情报。 不放心黑马是否接回曹随红一家大小,我拨了两阳的河阳旅店的电话,向老板询问曹随红是否还住店?老板说离开一个多小时了。我得到准确时间,让戴小蝶给她们备点吃的。 戴小蝶随我出来,去南华酒店,我在收银处记了账,戴小蝶带点心回博物馆,我回西营。此时已经九点半了。西营这边的小店,我已有一周没回来过。开门进店一瞧,店里堆了不少藏品,阿芹将需要做鉴定的全摆到了一边,登记得一清两楚。 在店里等了一会,不见李蕾蕾回她的小家,我先回自己家,拨通海员俱乐部翁竖民的电话,电话无人接听。翁竖民出院后,他会忙些什么呢?罗逊、刘大个还躺在医院,又不希望保密局参与杨显助贪腐案的调查,翁竖民还有多少事? 我躺在一楼客厅沙发休息时,一周不见的陈更烈拨了我家电话,说我真积极,从双春的山沟到康、徐两县,马不停蹄,不见人影,别让人又给怀疑了。 “眼红我是吧?”我不是跟陈更烈说笑,新站长吕军忠来了后,他还不能咸鱼翻身的话,他过去的手下都看不起他,更何况站里的其他人? “我眼红你?我说的是真的,你老不回站里,又没见你忙自己的生意,怀疑你还不正常呀!”陈更烈说:“我昨天去你小店了,小蝶不跟你干了吗?” “你去我小店干吗?是看小蝶去吧?我舅妈搬走了,第7军悄悄换防了,博物馆我得安排人看着呀!”我给自己找理由,如果不是因为工作需去下面的县区,我在下面办任何事都会招来怀疑,陈更烈的人一定跟他汇报过我的行踪了。 “这我还不知道呀!我将我家藏的宝贝送到你的小店,你要公开做鉴定哟!别搞得我又象是偷了别人的似的,杨显助是因为这事吧?多大的事哟!”陈更烈终于了解到杨显助因为贪腐而被党通局追查了。是从吕军忠嘴里知道的吧? “我不知道呀!我只做鉴定,不参与交易,怀疑我都没有用。”我想陈更烈所说的怀疑,也许是南迁官员们怀疑我私下配合翁竖民。其实,翁竖民任何人都不相信,犯法的照查不误。 “那你明天帮我瞧瞧呗,中午请你吃饭。”我刚开店时,陈更烈就希望我给他家的藏品作鉴定了,他这么说,自是希望我免费。 “你搬过来了?”我刚才没仔细瞧登记本上都写了谁,只是翻了一下。 “是呀!昨天上午就作了登记了,以为你下午会回来,谁知道你留在康县找女人去了。你瞧你,小雯一走,你就放荡自己,也不怕李科长有意见。”在陈更烈看来,我是爱劳小雯的,而李蕾蕾是追我的人。劳小雯随军换防去省城了,那我和李蕾蕾就存在可能了。 “说什么呢?”我在双春多次进过吊脚楼,双春的张力荣信以为真了,那么我在康县找女人有什么不可能?我在他们眼里都变成放荡少爷了。 “说你呢,醉到双春的吊脚楼里去也就罢了,你要是也去细柳巷,你可别带了病回来,另外,我要告诉你,姓翁的准备让人大查私娼,你别中枪了。”陈更烈听到风声了。 “我现在在家,他爱查就查,关我什么事?”我笑了一声,心想陈更烈居然也对我“找”女人的事感兴趣。我想都不想这种事。 “我也庆幸你今晚回家,关辉一个特侦处的科长,他不查共党和那些激进分子,反而查私旭,你不觉得这安排太过蹊跷了吗?” “是今晚吗?”翁竖民的目标应当不是私娼,而是怀疑跑掉的三个可疑人藏在了私娼馆。 “是呀!从西营开始,今晚后半夜,你别出去哟!下周就到县区下面了。指不定让你当头,让那些董小婉鸡狗跳。”陈更烈将他知道的信息全对我说了。 “我当头?那市内就是关辉当头了?”我又问了一句。 “都没轮到我当头,关辉呆一边去歇着,是老翁,知道是为以吗?” “找钱呗,当然也可能是找那三个从文登仔消失的作案嫌疑人。 452、宋纪疲奔命更烈自潜逃 “表面上看是查那三个消失的作案嫌疑人,但是,明着查老戴是真,今天是公妓和私娼,明天是烟馆和走私。这个时候罗逊和刘大个都在医院躺着,收益归谁我就不用说了。我的揖私队也出动了,就我这个副队长休息。”陈更烈说自今晚开始,那么明天白天还会查。 那么我现在找翁竖民是找不到的。陈更烈挂电话后,我进地下暗房找回旗语资料,然后洗澡上二楼主卧室熟悉旗语资料。其实,我应当及早看完全部资料,但是时间于我太有限了。 第二天,阿芹还没过来时,我就去我的小店了,也不管哪一些是陈更烈的藏品,还是别的客人的,我先先从自外至里做出鉴定。鉴定了一半,阿芹来了,她告诉我哪一些是陈更烈和陈学淡的,哪一些是其他客户的。我让阿芹免收陈家全部藏品的鉴定费。 “除了陈家的,剩下不多,三之一都不到。”阿芹所说的这一部分,其实是罗逊的秘书吴某人的,吴某年初才追随罗逊而来,他的这些藏品,全是康县的吴其隆送给他的,吴其隆不懂这些,吴某更加不懂,他只有让我看过,他才能知道其价值如何。 我昨天中午去康县后,他马上找人送给来登记,我的“私活”时间,他算得最准。 “没关系的,其他客户照收。”为避免碰上他们,我抓紧时间做完全部鉴定,并给阿芹留话,我去六六剧场了,陈更烈要是找我,就告诉他我在红坎。 为证实陈更烈昨晚所说是否为真,我特意绕道沙滩一带往洪屋路走,果然看到特侦处的人在这一带出没。这一带没有公妓,只有私娼。翁竖民平日里由着这些“流萤”做“生意”,这下大白天都查,自然是没有一个能逃脱,正好全搜了。 上午十点来到六六剧场,剧场这边的生意依然火暴,真正的买家是冲真品来的,我一进场做免费鉴定,场内只有戴小蝶一人,她告诉我,黑马昨晚十一点接回人了,已经按我吩咐安排她们住下,负责照顾蓝天的一对儿女的林茹往后没什么事做的话,就让她过来帮忙。 我同意了戴小蝶的计划。不久,李香兰下楼来了,说周末才两天生意,商家很不满意,要求多开一天,问我是周五提前开好?还是延长至周一好? “延长到周一吧!就说周一生意是周日交易的,一时忙不过来,拖到周一的。”罗逊的人似乎不管我这个生意了,我让李香兰跟安密达的人交代清楚,要他们周一也派人过来巡场。 李香兰找安密达的人沟通这事去了,我埋头给客商作免费鉴定,每家两件,其余多出的按规矩收费。戴小蝶说这边的生意只要我每周来一下,就有好多交易成功的,所以每周争取来一下,并撤掉西营那边的生意,用不着再花钱租房的。 “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做完这段时间再说。”戴小蝶已经交了半年租金了,况且杨显助的案子还没结束,翁竖民会有哪些收获,现在还不好说,我突然撤掉这个生意,他指不定会怀疑我的动机。 排队要做鉴定的人是戴小蝶为他们做的登记,这事要是换成小师妹,她就做不了。 忙到快中午,陈更烈寻我寻到六六剧场来了,他进来一瞧,见我忙不过来,无暇与他说话,他只说了一句晚上再过来请我吃饭,就回西营去了,我要他七点来南华酒店找我。 陈更烈走后,我忙到下午两点多才和李香兰、戴小蝶去外面午饭。李香兰问我是否有什么发现没有?她说商家还是那些商家,可他们手里的货似乎源源不断,根本就卖不完。 “我注意到了,今天来了好几个外地人,应当是香港那边来的,至于商家,周一至周四都去外地搂货了,所以才有源源不断的货源,这个我们不用管,谁交易出问题,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不必惊慌,但新客商就不要再增加了,也没场地了。”我想这样的好景是不会太长了,多则两月,少则一个来月,我野战部队一旦直逼华南三省,这个生意也就接近尾声了。 “上等货都是外地人收走的,他们只要你的鉴定,你明天能不能再来一下?”戴小蝶今天收钱收上瘾了,以为明天还会有不少客人。 “明天中午只能来一个小时,没有免费,一会你们回通告一下。”我没带有在南华酒店请李香兰和戴小蝶吃饭,这餐饭是戴小蝶买单的,收的鉴定费,她自己作账去了。 饭后我回南华酒店休息,王瑛琦给我留了一间客房,不再用于招客。 傍晚我在南华酒店等陈更烈。陈更烈很准时,说我鉴定过的他家的藏品,他全搬回去了。没有鉴定费给我,只有这餐饭,我说:“我都不清楚哪一些是你的,仿品你不想留的话,就搬到这里托人代销,留在家里也是堵塞家里的空间的。” “既然是仿品,肯定卖不了多少钱,我放家里惑贼不行吗?我听说杨显助之前给盗走了不少,就不知道是从哪里给盗走的。”陈更烈不知道杨显助另有私宅,以为杨显助是放在海员俱乐部办公室给盗窃的,他说,“海员俱乐部那种地方,不是熟知杨显助有藏品的人透露了消息,贼人是摸不着的,所以,他会不会是给姬某出卖了呀?” “姬秘书都给逮起来了,怎么会是他出卖了杨显助呢?再说,案子都过了两周了,人家不公开,你就别瞎猜了。”我想陈更烈所说也许是新站长要打听的。 “我现在一个副队长,人家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如果你也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站长将来比木偶还木偶,只是某人为了不至于丢了坑,才派了人过来占坑的。”陈更烈切入吕军忠。 “这么说,新站长问我去向了?”翁竖民老支我外出,新站长吕军忠找不着我,问高兰也等于没问,只有问陈更烈和李蕾蕾,才会有我的真实信息。 “哼,能不问你吗?他上班头一天,还以为我是你呢?我说我不是,我只是个副队长,他就问情报处处长去哪了?我说情报处现在没有处长。只有你宋科长最大,哎呀!书生就是书生,有了权力都不知道如何用,跟我侃了两天大山,才找李科长找了一些旧案子的卷宗看。看这些有什么用?只要姓翁的还在,上面派谁来都无法实现权力转移。”陈更烈看透了这些了,所以他才让我给他家里收的藏品作鉴定。他在计划自己如何自处了。 “这么说,站里又来了一个摆设了?”据李蕾蕾说,吕军忠带了三个人下来,两个警卫是可做行动人员使用,身边的一个是助理或秘书。 “才一周时间不到,难说他是不是个摆设,就看姓翁的明天开不开会宣布他任职了,凉了人家一个星期,怕是与第7军给换防有关。”劳承武的第7军走了,来了62军,军长是守过武汉的李安达,他和翁竖民的关系如何?只有明天开会了,才能知道一二。 上周三之前,第7军的两个师先后离开高雷地区,新来的62军今天一定也完成布防了。 我和陈更烈边吃边聊,陈更烈对时局变化陷入悲观,说长江都守不住了,湖南和福建战役只有时间长短问题了,多则两月,少则一个月,重庆和广州政府不出三个月就会面临兵临城下之境,到时,那些南迁的官员就不是争着来高雷,而是争着直接去海南和台湾了。 “那你打算怎么样呢?”陈更烈负有血案,他不打算留在高雷,这一点恐怕谁都改变不了他的计划,他让我给他家里的藏品做鉴定,就是一个方向标。他现在一个副队长,到时逃走是不会有机会的,那么他或许自己逃跑。 “先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变现,我看到你交易市场的生意很火,究竟是谁在收那些藏品?” “有香港来的,也有一些大户人家,你想出手就赶紧,别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我在提醒陈更烈变现,两个月内不变现,真品掉了价,就等于坐失良机了。 “我下周再抛了。”陈更烈透露了他的计划。 我问陈更烈现在和安密达是否还有往来?陈更烈说两人连私人性质的电话都没打过,算是断了来往,断了也好,让翁竖民跟戴鱼恩和安密达斗去。 “你不跟安密达往来我理解,也没跟莫处长来往吗?”陈更烈和第7军军情处处长莫杰忠过去的关系是很铁的,我想陈更烈应当事前知道第7军换防的事。 “来往有什么用?自从我家出了个逆贼,什么事都变了,他离开高雷前两个小时才打我家电话,就是周一一早我才起床,他管我要人,我问他什么事?他说我就不要问了?我说他不说清楚,我不可能有人给他支使,他说共党在策反第7军,这事让上面知道了,为了第7军,上面换防了事,我说上面都决定要换防了,还找我要人?我给他嘛,等于送给他了,而且事前没跟我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没给,我估计他管老安要人去了。” “要来做什么没说吗?”让人监听李通和他家属的人八成就是莫杰中干的,那么让朱薇干掉的人,八成是安密达的人。朱薇一了百了的计划是及时的,让安密达知道我和李通有串联,这对我和对李通都是危险的。 453、更烈歌有板以芭来捞唱 “没说呀!但是我想他要的人,肯定是为了盯着与第7军被某人策反有关联的人,不然,他管我要情报人员干吗?”陈更烈的话,间接证实了我家博物馆的窃听器就是莫杰中派人安装的,莫杰中也许经过了某人的授权,这个某人才是潜伏最深的。 “第7军都走了,谁还能策划他们?你不给老莫派人是对的,你老家那边又来了驻军了吧?”东呈岛的驻军上周二晚上就走了,换防进来的驻军肯定到位了。 “周三晚上来了,但是不知道是哪一支部队,管它呢。”陈更烈即使不回老家东呈岛,他一大家子,还有他老叔陈学淡都住岛上,驻军入守的消息,还是最快的。 吃过饭晚,时间还早,陈更烈说好久没来了,要去南华夜总会唱唱歌,不然,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我问他唱什么歌?陈更烈说唱什么歌不行,即使唱本地民歌,他也能哼上几首,决不会输给那些歌手,我说:“你唱我听。” “你也要唱。”陈更烈盯着我,“我差点忘了,你三妈可是厉害的角,你肯定总能唱的。” “我登不了大雅之堂。”我是夜总会老板,我决不会上台唱这些民歌。 “夜总会算什么大雅之堂?它纯粹就是供咱们娱乐的,花几个钱而己。”陈更烈叫服务生进来买单,服务生看到我,以为是我请客,我请客的话,只需记账。 我笑着说:“今晚他请客,不用打折的。” “怎么不要打折?必须打折。”陈更烈笑了一声,他还不知道,我也是这里的老板。 服务生一会进来说打了八八折了,说了数,陈更烈掏钱买了单,和我一起去夜总会。 因为带着陈更烈,我没有走后面的侧门,两人走正大门时,陈更烈在前,我随后,迎宾小姐叫了陈更烈“先生好“,继而叫我“董事长”好,我应了迎宾小姐一声,一进门,陈更烈回头问我:“继祖,我刚才听到她们叫你董事长好呢?怎么回事?” “她们叫错人了。”我不想承认我的身板身份。 “我听得很清楚,你不是老板,你怎么应了她们?你家伙?买了这里的股份不是?”陈更烈往里面一站说:“共党都快打过来了,你还买这里的股份当老板?你钱多不是?” “嚷什么嚷?我用我家藏品顶了一些股份,你可别到处乱说。”我不承认这事,陈更烈一会八成会让我上台和他一起唱民歌。 “你是老板,那我一会唱歌不缴钱了。哈哈、哈哈。”陈更烈得到证实,他乐开了。 此时夜总会的客人还不算多,唱歌的歌手多半是夜总会的几个常驻流行歌手,而非民间民歌歌手,她们是缴月租的,通常唱过一、两首歌,就下来争取陪酒,赚些小费。 陈更烈随我走到吧厅坐下,问我一会唱不唱?我说我不可能唱,跳个交谊舞还差不多。陈更烈说:“你现在是老板了,换成我,我也不唱。不过,我唱两首玩玩。” 我叫了服务生过来,问陈更烈要唱什么歌?陈更烈想了想说:“我唱姑娘歌,有配乐吗?” “你说唱哪一个歌韵就行了,不过,要是一会有人‘捞’你台,你可得有准备了?不许坏了规矩,要对回去的。”服务生正告陈更烈,怕他下不了台。 “呃,你让我想想。”一会陈更烈问我:“唱哪个韵好些?” “唱‘割山麻’怎么样?”我随口给陈更烈说了一个韵。 “我唱两个韵,‘割山麻’和‘老高头’。”陈更烈今晚居然来了歌兴,要唱高雷本地民歌,我好久没听他唱过了,过去都是喝醉酒乱唱的骂娘歌。 “好,你稍等,我跟后台师傅说一声。”服务生说完快步上台给陈更烈报节目,一会,服务生回来告诉陈更烈说还有两个歌手唱完歌就到他了,要他准备好。 “嘿,好久没唱了呢。”陈更烈说完“啊咧啊——”地练了几下声,完后笑个不停。 台上的一个女歌手唱完两首歌下来陪酒时,翁竖民和关辉、康龙带人进来了,看到我和陈更烈坐在吧台边,快步走过来,让乐师停下,向众人宣布,夜总会这里一旦发现有陌生可嫌人,要马上向保密局或警察局报警,凡窝藏可疑人者,与可疑人者同罪。 翁竖民宣布完毕,关辉手一辉,留下康龙和两个警卫给翁竖民,带走了其他人。 我小场对陈更烈说翁竖民不走了,问陈更烈是否还继续唱? 陈更烈用高雷话对我说说:“我当然要唱了,他来了我就不唱了,那我岂不是不唱就先丢了面子了?我还要用歌来骂他枉为人师呢。”陈更烈在南京参加无线电培训班学习时,翁竖民曾经是他的老师,陈更烈干情报的一些招就是跟翁竖民学的。 “别呀你!他听不懂,但是康龙和其他人差不多都能听懂的。”此时另一个歌手在唱着流行歌,我警告陈更烈千万别用高雷民歌骂翁竖民,要是康龙给他翻译,让他知道了可不好。 “我就是要骂他。康龙要是敢告密,我抄他老家。”康龙过去的后台是张英杰,陈更烈早就恼了他了,现在改投翁竖民的门下,陈更烈更气。 看到翁竖民转身向着了我,我不能再说什么,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对翁竖民说我昨晚就从徐县回来了,今天在交易市场这边干活,和陈更烈娱乐一下。 陈更烈讪讪一笑,省掉翁竖民的称呼说:“周末了,不能娱乐、娱乐吗?” “能,怎么不能?我也是来娱乐的。”翁竖民笑着说完,找位置坐下。 翁竖民昨天上午一出院,马上就安排保密局特侦的人干了党通局罗逊的人的活,岂是为了抓那三个逃走的嫌疑人?都过了一个星期了,那三个嫌疑人早就潜到别处去了,分明就是冲着利益来的,陈更烈过去有时也这么干。 一会,那个歌手快唱完了,陈更烈回头用高雷话对我说:“继祖,看我的,丢那妈。” “陈队长他要唱歌吗?”因为隔着一张台,翁竖民倾过身子大声问我。 “呃,他今晚来了歌瘾了,想唱歌,但是他唱也是胡言乱唱的,你别理他。”我不得不对翁竖民介绍一下夜总会的娱乐方式。这里的娱乐,其实就是展示个人才艺的地方,博个笑而己,女人嘛!自然是为了让人买场,给个小费了。 “呵,没有别的非法交易了?”翁竖民今晚要观察他出院后放出来的歌手刘以芭的表现,刘以芭已经到了现场了,但是我没有看到,她让翁竖民给放到这里当眼线,可我并不知情。 “据我所知,没有。”此时那个女歌手唱完了,陈更烈让后台乐师调整了民歌乐调后,开声唱头一首就骂了翁竖民。我一听,立即站了起来,踮着脚往陈更烈站的台上指着他。 陈更烈装做没看到,翁竖民问他身边的康龙说:“陈队长他唱什么了?不是流行歌呢。” “呃,他简直就是乱唱。”当着我的面,康龙不敢对翁竖民直译陈更烈的歌意。 “乱唱?台下有人捧他场呢?乱唱都有人捧场?”翁竖民听不懂,但是他有疑问了。 “台下什么人没有?捧他场子的都是傻子。”康龙此时急得往台下的一侧挥了挥手,似是向谁示意,让他以制止陈更烈在台上骂翁竖民。 翁竖民又倾过身子问我说陈更烈在唱什么?我说陈更烈刚上台,简直就是乱唱。此时一个女歌手窜上台去了,她用她更专业的民歌回唱陈更烈不许骂人?陈更烈用歌反问这个歌手,台下坐着的老不死男人是她的什么人? 那女歌手一转身,我瞧清楚了,她是刘以芭,从专业上看,陈更烈肯定唱不过刘以芭,两人再对唱两、三首,他就要上台了。他不下台,台下的听众也会笑话他的。 刘以芭唱答非陈更烈所问,陈更烈换了一个韵,以一首咸湿歌,直喻刘以芭:“我有木头你有灶,拿木拢入娘灶煮。木头妃大灶门小,木根妃枷灶门头。” 台下众人一听,立时捧腹大笑,刘以芭也不相让,她回唱陈更烈:“我娘本是煤炉灶,你这烂木怎能煮?若是煤球我才讨,谁讨你个欧木头。” “好。”台下有人高叫了起来,翁竖民听不懂,问我“好什么呀?真是南蛮之语。”我说这是姑娘歌里最典型的相互攻讧,是带民间技艺的怒对。 我们说话间,陈更烈回唱道:“你娘算是煤炉灶,我有煤球给娘煮。竹头拢入灶心内,煤球两个灶门头。”陈更烈的比喻,又引来一声叫好声,但是多半是男士们在喝彩。 翁竖民似乎听出来了,问康龙,陈更烈究竟在唱什么?怎么听起来有些有辱斯文?康龙一时窘住了,他不好直译陈更烈的歌意,只说陈更烈很快就给唱下来了,刘以芭可是专业唱姑娘歌的。翁竖民耐着性子继续听。 以刘以芭的专业水准,都唱不过陈更烈?我是否有点小瞧陈更烈了?刘以芭接着唱道:“你球妃烂木也欧,谁讨你个灶里煮。娘是铜炉配金灌,拿你砍头灌里熬。”刘以芭不愧是专业唱姑娘歌的,她瞬间就转换了一个比喻。台下的女听众给刘以芭喝彩。 翁竖民倾身子问:“两人是不是扛上了?陈队长平时不唱这个呀!”在翁竖民看来,陈更烈怎么就懂唱高雷民歌?陈更烈旨在告诉翁竖民,他就是个本地佬,别瞧他不起。 “土生土长的高雷人都会唱的,陈队长会唱有什么奇怪?” “他得好吗?”翁竖民又问,“是什么内容?” “骂对歌手,就像骂老婆一样。”我只能这么解释,我不解释,翁竖民事后肯定会追问康龙,康龙私下里肯定会对翁竖民实情相告,到时陈更烈刚才骂翁竖民的内容,翁竖民就会全知道了。其实,陈更烈想找机会离开保密局了,但是保密局的家法是不允许陈更烈离开的。 陈更烈继续唱道:“我有猪脚九斤九,借嫜灌来给我煮。猪脚煮好我提去,只剩灌腻嫜灶头。”陈更烈的歌刚唱完,台下有人高叫“刘歌手下来”。 翁竖民一时傻了眼,问康龙,刘以芭是不是唱不过陈更烈? 康龙也忍不住笑了,他说:“是,有点唱不过陈队长。” 454、老翁布眼线杨案终突破 刘以芭要接唱时,陈更烈不唱了,他说:“你输了,我不陪你,回去好好陪你男人唱。”陈更烈说的这个男人是指翁竖民,显然,刘以芭不久前给逮进保密局看守所的事,陈更烈知道了。在他看来,一个几进几出保密局看守所的女人,肯定非奸即盗。 “你怎么骂人呢?”刘以芭要耍泼。虽然她也知道陈更烈唱的姑娘歌是学来的,可她上了唱台,她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个弱势角色,她再唱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哼,我刚才就骂你了,你没听懂吗?你是专业歌手,唱成这样,你不觉得丢了你主子的脸吗?”陈更烈哈哈一笑,将话筒一拍,扬长而去,也不管我和翁竖民了。 陈更烈的最后几句话是说给翁竖民听的,翁竖民大约听出什么了,站了起来说:“怎么就不唱了呢?”康龙笑了笑说:“是陈队长输了,怕下不了台,自己先走了。” 在我面前,康龙不敢说陈更烈什么,此时刘以芭改唱流行歌,现场听众的热情不怎么样,翁竖民却听得津津有味似的,等刘以芭唱过了,翁竖民问是不是我请了陈更烈过来?我说陈更烈周末了,也好久没来红坎了,过红坎走走,碰上我了,请我吃饭,我请他听歌,谁知道他临时发了歌瘾,真上台唱了歌。 翁竖民“哦”了一声,问我接下来是否还有私事? 我说我要回一下我家博物馆,翁竖民问我家博物馆是否可以住人?我说当然可以了,我家最早就住在博物馆,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翁竖民一时客气起来,说那是我私人的地方,也这么晚了,就不去了,要我明天上午九点回站里开大会,并和我说了有什么人参加,是个重要会议之类。 从南华夜总会出来,我先回南华酒店,让王瑛琦去找夜总会副总经理何木过来跟我说话,了解刘以芭的情况。何木告诉我,刘以芭是昨晚就来夜总会唱歌了,前阵子给逮走后一直也没有出现过。我担心刘以芭被翁竖民利用,要何木注意她在夜总会的活动,一旦有携带违禁物品的可疑之处,要马上告诉安密达的人,让他们出面处理。 何木回夜总会后,我去我家博物馆,曹随红一家昨晚就从两阳迁过来了。我问她住得惯不惯?曹随红说有地方住着就不错了。我让她替我看着博物馆里剩下的藏品,她们一家四口住到我这里来,就是替我做这些事的。另外三人是借居,我家丫头戴小蝶负责对外事务。 此时戴小蝶还在六六剧场没回,我让曹随红回房回避,用客厅的电话,拨打首长电话。 工作汇报过后,我问钱梦琳如何了?首长说小钱在积极为她主人工作,还没到接她回家的时候。我接着对首长说了“张姑娘”周芬的故事,首长听后惊问道:“她真来自上海?” “是呀!如假包换,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就是我过去的同事周芳的胞姐。” “谢谢哈。”首长很开心地笑了两声。 “谢我?”我愣了一下,心想如果周芬真是周芳的姐姐,应当是周芳谢我才对,因为我为她找到了她亲姐姐。我没想到我的上线——02号首长正是周芬、周芳姐妹早年就到北平读书、参加工作的大哥周楠。周楠和他的两个妹妹已经失散十几年了。 “当然了,你不是找回胜勇的遗属了吗?你功不可没。二项工作嘛!已经结束了,你不必介怀的,要对面新形势,完成最后一个任务。”首长闭口不谈周芬、周芳就是他的两个妹妹,要我接着做好战时物资筹措工作。 “好。”我挂下电话,首长刚才对我策反第7军却未能完成任务感到遗憾,但是他并没有否定我的工作,也没有说接下来会让中南局的同志接棒此项工作。我想即使由中南局的同志接棒,他也不会马上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他只告诉我这个工作结束了。 离开博物馆回西营前,我再次返回夜总会看翁竖民是否走了没有?翁竖民和康龙在我离开夜总会不久就走了。现在才十点,我想翁竖民是不会这么快就回西营的,于是转道中山二路和民权路。特侦处的人将民权路路口和坎头巷的两头堵了起来。显然,特侦处的两个科今晚要瓮中捉鳖,那些进民权路和坎头巷寻花问柳或吸大烟的人,肯定一个都跑不了。 而今晚,我高雷地委工作组的会议是在桂平县召开的,因为有边纵的首长参加会议,市内自是不会有险情。我驱车回西营过夜,因为我明天上午要回站里开会。 回到西营我家附近街,因为街面仅有两车道,一有行人和黄包车出入,我总是将车子开得很慢。如果家门口外大门无人,我总是停下,开了外大门,再转弯进入院内的。今晚,是什么人站在了我家的外大门外?是李香兰忘了拿钥匙吗? 还有一个人,肯定不是李香兰和戴小蝶了,即使是朱薇,她自己有钥匙的,早就自己进去了,会是谁呢?我不敢开远灯直射外大门外的人影,歇了火,坐在车上观察其动静。 过了一会,两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在外大门转来转去的,我倒车回东风电影院,找公话亭拨了陈更烈家的电话。陈更烈早在九点就离开夜总会了,可他却也是刚回到家里,接到我电话,听了我所说。陈更烈说不会是特侦处的人,那肯定是杨夫人的相关人了。 我其实也不想见杨夫人的相关人,我说从人影的身形上看,肯定是两个男的,陈更烈叫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也许是吕站长和他秘书哟!见不见,你自己决定吧?” “他们住海员俱乐部哪一间房你知道吗?”吕军忠来了一个星期了,李蕾蕾肯定知道住在哪间房,但是李蕾蕾家没有电话。我想通过电话,测试一下吕军忠是否在海员俱乐部休息? “哎呀!就是杨显助过去住的房间。”前些天,陈更烈跟吕军忠聊天,他介绍了我和我家的背景,从而透露了我家的住处——东堤一横路的一幢两层小白楼,很容易找到的。可是,陈更烈怕我怪他,他没有告诉我这个事。 陈更烈说他要洗澡,匆匆挂了我电话,我拨了海员俱乐部杨显助过去住的房间,拨了两次都无人接听,显然,吕军忠不在海员俱乐部。他半夜找我干吗? 我放下电话筒,开车去李蕾蕾的小家,她的小家就在我的小店楼上。李蕾蕾已经睡下了,进门后,我说我发现我家外大门有两个人,八成是吕军忠和他秘书。 “他们守着等你回家?肯定是为了查问杨显助的案子了。”李蕾蕾说吕军忠这两、三天看了杨显助的案卷了,几次说一个站长就这么没了,相关证人全是翁竖民的人,很明显,杨显助有被谋杀之嫌,他想找我和小骆了解具体案情,却找不着我和小骆。 “小骆在医院,吕军忠或许还不知道,他只能找我了。”上周末悄悄潜到高雷的易健华也找了我,他们是为了“宏计划”而来的。“宏计划”里的黄金那么多,够翁竖民组建一个加强团,潜进深山了,翁竖民想获取,却先被我截走了,我该让杨显助的案子成为死案。 “青苔同志,你不能回家,明天开完会后,有事就在站里说。”李蕾蕾告诉我,高兰今天一早问过我是否回来了?说怎么不见我来站里,会不会在我家小店做自己的生意?其实就是想知道我的去向,怕我和吕军忠有私下往来。 “嗯,那我回红坎了。”过十一点了,我得返回南华酒店。 “你就过去了?”李蕾蕾衣衫单簿,女人的线条轮廓分明,她说:“我有一喜要告诉你。” “你有喜?乱说。”我不好意思地笑开了,李蕾蕾还是未婚青年呢,亲了我几次了。 “哎呀!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我的入党申请,组织批准了,咱俩真成了同志了。” “是吗?恭喜你,红豆同志,你一向表现不错的,经受了组织的考验。”我和李蕾蕾击掌相庆,问:“是朱砂同志当你入党介绍人吧?” “是的,还有黑马同志,还要感谢你,青苔同志。”我刚入保密局工作不久,李蕾蕾就想策反我,变着戏法接近我,我们才有了私人感情。她甘冒危险,与老蔡一起营救黑马兄弟逃离保密局的刑讯室,几乎暴露了身份,是我事先意识到李蕾蕾“作案”嫌疑最大,给她打了掩护,才没有遭到翁竖民的追查。 “咱俩是同志,何来谢字?我真心恭喜你,真的。”我转身要走。 “不能抱抱吗?”李蕾蕾肯定也知道劳小雯随军换防了,我与劳小雯从此天各一方,其实我爱的是“白鸽”朱薇,“红豆”李蕾蕾曾经的小组领导。 “嗯。”我伸手与李蕾蕾相握,“晚安,红豆同志。” 回到红坎必胜路路口,我远远就看到了特侦处的人从民权路和坎头巷押了一伙人出来,有男有女,女的打扮妖艳,显然,她们是在民权路和坎头巷做皮肉生意的暗娼,特侦处居然真逮了她们,还有那些抽大烟的,当然也少不了嫖客。 “看什么看?都让开。”关辉对围观的人呼呼喝喝的,一会,翁竖民也出来了,看到我车子,他走过来,拍了拍。我开了车门,往外瞧了瞧问:“专员,抓的什么人?” “坏人、还有有伤风化的。”翁竖民笑了笑问,“你怎么在车上?你不是早回你家博物馆了吗?”此时已快十二点了,我还在车上,那就是我十点离开夜总会时还有约了。 “嗯,我刚才先回剧场那边了,那边的商家不想周日就撤走生意,要做到明天去,我不得不跟他们说说,回晚了,我家博物馆就在必胜路的。” “嘿,还是你好,两区都有家,回了。”翁竖民对身后的人招了一下手,上了他车子。 翁竖民抓的人中会有那三个逃走的嫌疑人吗?其实他们当初看到的人不止三个“嫌疑人”,还包括了紫岩和另一个行动队队员。紫岩和另一个行动队队员都有公开身份,有固定住所,翁竖民查这些私娼,自然因为他摸到了“嫌疑人”其实全都来自省城之故,因为“作案”,他们不敢住酒店和旅馆,或者翁竖民全查了酒店和旅馆了。 果然不出翁竖民所料,特侦处两个科的两个晚上的突击搜查,翁竖民逮到了两个嫌疑人,一个窝在西营的沙滩私娼家里,另一个藏在了红坎。 一早开大会前,翁竖民先对大家公布了这个消息,陈更烈一时呆了眼,他没想到翁竖民会有收获。杨显助所涉的案子这么快就有了重大突破,我也没想到,更加庆幸自己昨晚没有回家,让吕军忠给“逮”着,与他私下见面,假如吕军忠也涉案,他也处于守势了。 在会上,翁竖民隆重介绍了换防到高雷地区的62军军长李安达,副市长兼遂县县长戴鱼恩和新站长吕军忠,其他人等如安密达全部自我介绍。 轮到带伤参加会议的罗逊时,罗逊坐着说:“不才罗逊,党通局高雷站站长。” “罗站长伤还没全好,请你先说说暴炸案的事,一会我再补充,完后你可以先回医院。”翁竖民很照顾罗逊了,趁罗逊还没出院,先出院的翁竖民亲率自己的人马,来了个开门红。 罗逊清了清嗓门,说他前不久的一个晚上十一点接到电话举报,说有人在文登仔非法交易,他带了刘大个和一个小队去了,刚好翁竖民和特侦处一科也赶到了,他们只用几分钟就完成了包围,窝点内的交易人至少有六人,不排除他们就是交易双方。 他们与对方交火仅仅五分钟,对方夺路而逃,他们以为这伙人会弃物而逃,所以当初的追赶并不坚决,等到他们进入窝点搜查时,窝点连续暴炸,窝点内的两间房和门外的厨房均安装了炸药和手雷,他和翁竖民都受了伤,经济案转刑案,他就知道这些。 罗逊说过后,翁竖民问高兰是否记下了?高兰复述了一遍,翁竖民让人扶罗逊回医院。 接着是关辉汇报追捕情况,一如他当初所说,并无新的发现,接下来是对酒店和旅店的全面排查和可疑窝点的搜查,直到昨晚结束,特侦处抓获了两个嫌疑人,嫌疑人还没招供,但是他们均是外地人,可见这个案子是个预谋已久的案子。 “今天的会就让我听这些吗?翁专员,这是你们的事哟。”戴鱼恩不想听这些,因为这些事跟他的市长、县长的工作无关,他有权这么表述他的意见。 455、爆炸案揭幕吕军忠就职 “戴副市长,有关暴炸案就是这样,你知道我们在忙什么?这对你也不是什么坏事呀!再说了,经过我们的了解,还真有事跟政府工作有关。”翁竖民查私娼、禁大烟不是针对戴鱼恩的利益的,他接着讲了私娼与社会犯罪问题,这个工作正是政府和警察局、署必须大力监管的,还有就是有伤风化的地方文化传播问题,必须大力整顿。下个月的这个时候,他要看效果如何?别以为党国只剩半壁江山了,就用不着管这些。 “好吧!政府管。”戴鱼恩显得漫不经心地说:“两件事,我知道了,我得回去马上办。” 翁竖民瞅了戴鱼恩一眼,嘴角轻轻一翘说:“戴副市长,还有62军各地驻军的供电、供油问题,政府也是责无旁贷的,各警署必须无条件配合党通局和保密局,迟点我会向政府通报有关情况的,你有事,你可以先走。” 戴鱼恩是地方势力的代表,翁竖民让他参加会议,就是借他警告他们,谁不想在政府里呆着,尽管不配合,戴鱼恩都服软的话,恐怕无人敢公开违抗翁竖民的命令的。 “翁专员,就算四件事吧?小安子,咱俩走了,干活去。”戴鱼恩话里还是有些不满。 但是安密达不敢离开,只看着戴鱼恩往外走。 翁竖民接着让陈更烈汇报工作,陈更烈汇报了爆炸案现场那个女人的身份,说杨显助家原来的保姆两个以前就住在码头的07号仓库了,有人能证明这一点。翁竖民让陈更烈继续查她的背景,她为什么就卷进了这个案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案?是指爆炸案吗?”陈更烈不问清楚,他是不好往下查的。 “嗯,问得好,我今天请了李军长过来,我得跟你们说,共党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曾经不止一次向第7军渗透,意图策反第7军某此将官战前哗变,共党的这个阴谋,让我们给挫败了。现在回头看文登仔的爆炸案,共党是否介入了,我认为共党或许也想介入,但是就我们目前抓获的嫌疑人,他们个个都窝身于暗娼当中,我认为这种可能只有理论上的可能,因此,我们必须眼睛向内看,因为党国内部有蛀虫,他们意图侵吞国党的公财为己有,杨站长也有涉案嫌疑,我们已掌握了一些证据,不然,杨站长会匆忙躲藏吗?” “翁专员,杨站长匆忙躲藏了多久?他一露头就让自己人给打死了,死无对证了。”一直不说话的新站长吕军忠说话了。 “吕站长,康科长和宋科长都在这里,你可以问他们。”翁竖民回应吕军忠说,“宋科长最近的工作任务很重,几天时间跑了好几个地方,不亚于在市内搜查嫌疑人的其他同志。”翁竖民不是有意让我躲着吕军忠的。 “宋科长,请问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杨站长的?”吕军忠还真当自己能扭转败局了。 “是上上周二下午差不多五点。”我详述了一遍事件经过,因为我本身受伤,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追进去时,才看到杨显助被康龙的人逮住了,杨显助被押出去时,我追着他们也出来了,杨显助被人从背后开了一枪,我这才叫“快抓共党。” “你怎么就知道开枪的人是共党?”吕军忠看着我问。 我说:“我哪里知道?是条件反射,因为共党曾经从背后对我开枪,我受伤的位置跟杨站长所受枪伤的位置一样,共党内部有枪手,曾经重创我们几回了,我叫一声还不正常呀!” “照你这么说,的确很正常的,翁专员,我没有话要问了,请继续。”吕军忠将会议主持的活交回翁竖民。我想他最多证明康龙的人误杀了杨显助,可杨显助本身涉案了,这一点,吕军忠无法将话说尽了,因为翁竖民刚才已经表态说他掌握了一些证据。 翁竖民转而让李蕾蕾对爆炸案作技术分折,李蕾蕾认为文登仔交易现场有贵重藏品的碎片,一般租户是不会有这些藏品的,可见文登仔那里是非法交易的第一现场。从枪械使用和安装炸药的专业性上看,参与交易的人是搞行动出身的,如果能排除共党作案,那么这个案子就非军人和行动人员配合贼人作案无疑了。 “康科长,你有不同看法吗?”翁竖民问康龙。 “我没有,李科长的分析其实指明了案子的方向了,我们查获的人与李科长的判断很接近的。不是武装行动人员,能重伤我们几人吗?一般的小贼干不出这事。”康龙说。 “高科长的意见呢?”翁竖民一一问遍。 高兰说:“就共党在前不久的电文往来上看,他们忙于接受中南局委派的工作组,之前又没有电文显示他们关注、接触到这个案子,我认为共党参与此案的可能性不大。” “好,我来小结一下,之前吧,这个案子究竟是个什么案子?大家心里一定在打鼓的,我告诉大家,上级在杨站长任站长之初就委以他重任了,这个重任叫‘宏计划’,‘宏计划’是什么呢?它是二十件价值连城的藏品和一批可供我们站运行十年的黄金,在坐这么多人,也许只有宋科长接触过其中的藏品,我们就是从宋科长那里找到线索的。杨站长被追查,是因为姬秘书曾经找人秘密交易。文登仔那里的租户是双春人,还是个小贼出身;跟姬秘书交易的人也是双春人,这就巧了。所以我判定我们内部有人里通外贼了,还勾结了强人,分批次进行交易,并有意制造失窃现场,私吞了这批藏品和黄金。”翁竖民在梳理着他的思路,没有提及他们仿印我解放区的钞票,意图在被解放后破坏我金融秩序。 “黄金足够我们运行十年,不少了。”陈更烈对此发出感叹,谁得了这批黄金,岂不是发了大财了,杨显助想私吞,这怎么可能呢? “是呀!这批藏品和黄金是一时无法从上海转运台湾,才先放在我们高雷这里的,可是它丢失了,我们得找回来,这是其中一个工作,另外;是谁造成了失窃?我们得追究。”翁竖民几句话,就想掩盖他用黄金支撑他的潜伏计划的用途和目的,藏品和黄金已经回到人民的手中,他还能怎么找?找不回,翁竖民就得让杨显助和所有涉案人员负责,找不回,翁竖民就得另外寻找资金支持他的潜伏计划。 翁竖民眼下的工作无非就这几点,他说完问吕军忠意见,吕军忠笑了笑说:“专员所言极是,我一会可以找宋科长聊聊天吧?” “聊天?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天的,宋科长,你的工作也要汇报一下呀!”翁竖民看着我问。他前天安排我去康徐两县时曾经说过,让我全部跑完了几个地方,再书面汇报的。 我说:“专员,专项工作我完成了,双春那个人真是个小贼,好久人都能证明他身份的。但是县区下面,我还有四、五个县没去呢?我这一周还得下去不是?” “对、对、对。”翁竖民对吕军忠笑了笑说,“吕站长,我忘了跟你说这事了,罗站长和刘队长不是都受伤住院了吗?我让宋科长代表我下县区走透透,传达工作指示和检查油品监管工作,这个星期,他还得往下跑,你就让他跑遍了回来再聊天嘛!” 翁竖民就是不想让吕军忠和我有什么私人接触,他这么说,是堵吕军忠的路。而翁竖民再有一个星期,他肯定能敲开那两个嫌疑人的嘴了。 吕军忠皮笑肉不笑了,他怎么笑得出来?据杨显助所言,吕军忠也涉案了,他现在该采用掩盖真相的策略,可是他不知道从哪里掩盖,因为姬秘书给关起来了,07号仓那个女人也死了,他连杨显助的家人都找不着,他有什么办法掩盖真相? “好吧!”吕军忠不答应又能怎么样?他在高雷比杨显助更加没有自己的势力。 “吕站长,今天你正式就任了,但是前头的临时工作,我得给他们派一下,一会给你开香槟,庆祝你就职,你的任务是监督62军,李军长也在这里,我相信你们会好好配合的,至于下面的旅团级校官,就交给宋科长和下面的情报组。”翁竖民接着分派了我们各人新的工作任务,吕军忠一站之长,只有听的份。 会议开得迟,翁竖民宣布散会后,也快十一点半了,翁竖民请李安达和吕军忠去海员俱乐部,队长以上人员一起会餐。 在餐会上,翁竖民再次慷慨激昂,总结了前段工作,一字不提杨显助,重重表扬了我对下面县区的监管,并说保密局高雷站的所有秘密线眼也做了大量工作,才彻底挫败了高雷地下共党策反第7军的图谋,也借此警告新来的62军军长李安达要警惕共党的渗透。 当初杨显助在这里庆祝日特蓝鱼档案告破,杨显助是赞了翁竖民的工作的,可现在,杨显助死了,翁竖民将一切都归功于自己了,连陈更烈都听不下去了。 我去洗手间方便时,给李蕾蕾写了一个纸条,让李蕾蕾安排人将杨夫人可能软禁的三个地点和姬秘书关在保密局看守所二号仓的事全告诉吕军忠。 吕军忠不抓住这根稻草的话,他自身都难保,还妄图找我搞私交?一切都迟了点了。 (第二卷结文,休息一天,下周更新第三卷:最后的较量) 456、宏计划拆分案中还有案 周四中午,我从遂廉桂情报组所在地廉县给翁竖民拨电话时,原以为打海员俱乐部电话找不着他,结果翁竖民刚从遂县回到海员俱乐部,他要我马上回市内。 我说我还没去化县呢,想一会就过去,翁竖民说化县山高皇帝远,就不去了。我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翁竖民说回来再说,他下午四点在海员俱乐部等我。 化县属于双春地区,从廉县绕过去,反而路程更近一些,所以我上周去双春时没有选择去那里,我计划去那里的目的是想走走第7军144师52旅陈荣华部。 我高雷工作组上周日至本周一在桂平召了一个重要会议,“赤道”张旗带上“红土”我的书面意见,并代表“青苔”我参加。翁竖民会是因为此事将我招回吗?会议早在大前天就结束了,参加会议的各县区支委和负责人必定已经安全返回,接下来的事是传达会议精神。 想想不妥,我拨了李蕾蕾办公室电话。李蕾蕾告诉我,昨天下午五点,戴鱼恩在从市内回遂县途中的高坡岭监狱到附城路段遭到伏击,死了。我问是谁干的?是否召开会议了? 李蕾蕾没有说是谁干的?只说昨晚开了个专题会,陈更烈今上午还在查这事,还没有后续侦查结果,问我行程?我说一会就回市内,挂下电话,将这事告诉我的下线雷鸣,雷鸣说陈更烈一旦有进一步侦查结果,翁竖民和62军178师肯定有报复行动。 我即时和雷鸣应对翁竖民和62军有可能的行动,让他通知桂平游击支队,我高雷地委工作想长期潜在遂廉桂地区活动,必须得到雷鸣的掩护。 当天下午四点,我准时回到市内的海员俱乐部,翁竖民还在外面,他的一个留守的警卫让我在他办公室先等着,但我没有在翁竖民的办公室等,而是站在办公室门外的走廊抽烟。等了一会,翁竖民自医院回来了,问我怎么不在里面等着?我说那是他办公室。 翁竖民笑了笑,请我进去,他说招我回来,是因戴鱼恩昨天傍晚在遂县遭到伏击,死了。实际原因却是因为站里人手有限,他想恢复陈更烈的情报处一科科长职务,问我意见。 我汇报本周下县区督查工作后,反问翁竖民以什么理由去恢复? 翁竖民说戴鱼恩已死,揖私工作和新闻及地方文化传播监管不可偏废,就以此为由,让陈更烈在做好保密局的情报工作的同时,主管这两项工作。我说:“吕站长会同意吗?他秘书不会像当初的姬秘书那样给他当看门人吧?他可是个少校参谋。” 吕军忠已于周一上午宣布任命,翁竖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完全架空了他。 “所以明天的会,这事得由你提出来。”翁竖民自知保密局情报处处长不可能长期空缺,陈更烈现在连科长都不是了,不马上提他当一科科长,吕军忠的秘书至少就会占据这个位置。 “我提陈队长职务合适吗?”我想翁竖民既然已有此想法,他肯定跟高兰和李蕾蕾打过招呼了,而吕军忠和他秘书在我下县区的三天里,他们肯定在寻找杨夫人和周夫人,一旦找到,吕军忠就会借助广州军令部长官对翁竖民施压。 “你明天开会还要总结你自任情报处二科科长以来的成绩,到时我提你当情报处负责人,你再提任陈队长为一科科长就顺理成章了,再有高科长、李科长支持,他秘书兼办公室主任就能平衡他了。”我猜想翁竖民不希望吕军忠的秘书染指站里的行动计划,将吕军忠和他秘密都困于办公室,这样一来,吕军忠还怎么查案? “好吧!关科长抓的那两个嫌疑人审得怎么样了?”四天过去了,我相信翁竖民肯定审出一些什么了,不然,他不会招我今天就回到市内。 “有点线索,明天会上说,你要强调你在情报处的工作成绩,下县区督查工作虽然也很重要,但是这个不算你的主要工作任务,你可以少讲或者不讲都行。”翁竖民教我与吕军忠打太极,这人还是在为党国吗?太自私了。 “54旅那个张参谋现在可以审了吗?”我问两阳情报组上周重伤抓到的张友侠的伤情。 “就现在看,还不适宜审讯,罗站长和刘队长明天就能出院了,我刚刚看过他们的伤情,党通局这边我可以轻松一些了,但是警察局和安密达那边,我还得花点心思。下面的警署的情况如何?”戴鱼恩一死,翁竖民担心下面县区的治安会失控。 我说戴鱼恩在任时,下面的警署就有些失控了,但是在抓捕共党方面,没有谁敢含糊的。利益方面,肯定都各想各的好了。下面的警署和保安团失控,翁竖民的执行力就会少了一半杀伤力了,更加有利于我党组织开展战时物资筹措工作。 “嗯,这几天先理顺站里的事,你迟点再下去,这是‘宏计划’全部归档资料,你先看看,我出来方便一下。”翁竖民将“宏计划”原档资料交给我,他自己出去了。 我打开档案,急看翁竖民从杨显助手里接过去的“宏计划”原档案计划。原来,“宏计划”除了我早前从汇理银行截获的二十件藏品和七号仓的黄金、美钞及部分解放区伪钞,还有大量新型武器及弹药和二十件藏品、大量解放区伪钞下落不明。 翁竖民为什么要让我看“宏计划”?虽然他在上次的会议上也提及了“宏计划”,但是“宏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并没有全部说出来。 为求保密和执行方便,一个密谋已久的“宏计划”,被当局的军令部拆成了两个大部分,先期是随杨显助上任而来的,也就是我截获的那一部分。这一部分是翁竖民的潜伏计划的经济基础,余下的部分是潜伏人员的作案工具。经济基础被我摧毁了,余下的部分是随易健华而来呢?还是随吕军忠而来?余下部分也许只有吕军忠和他秘书知道。 不一会,翁竖民回来了,问我是否全部看了?我说刚过了一遍眼,向他递上“宏计划”。 翁竖民接过去,锁进保险柜说:“走,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聊。” 来到酒店中餐贵宾房,翁竖民点了菜,说吃饭时间虽然早了点,但是他们会还有事,所以先吃饭,问我是否记着了“宏计划”里的四十件藏品?我说记下了一些,这些藏品价值高,怎么就不事先运往台湾?还有这一批黄金。 “南京丢得太快了,谁都没想到,真是来不及,才转着圈来到了高雷,当然,其中缘故,也不排除某人将它当成了自己的护身符,想在共军打进来时落个好,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中间又被拆成了两个部分,我见都没见过,直到杨站长的事出来了,上头才让我知道。”翁竖民所述事情背景有真有假,来不及运往台湾是假,他后来才知道此事是真。 服务员上菜时,我们停了一下。两人开始吃饭后,翁竖民接着说:“双春那个姓纪的古董商第一次找你做鉴定时,你没怀疑过他吗?” “怀疑他什么?像他这样的古董商我见得多了,而且他从双春那边来,跟其他从县区下面来的古董商一样,收的货不值钱,简直就是浪费鉴定费和我的鉴定时间。他的货都给没收了吧?”我放下筷子,给翁竖民加汤。 “还放在党通局的仓库。珍贵藏品就是另一种黄金,甚至比黄金还值钱,现在一件都找不着,杨显助放在汇理银行的那二十件怕是找不回了,必定是被人里应外合给盗窃了的,还有那批黄金和美钞,吕站长也想知道失窃的真相,是肯定要查的,明天开会,我想他肯定会提出来,连同杨站长的案子两案并查,这样的话,他就会提出你进入专案组。” “专员?我要回避这个案子吗?”翁竖民让我回避的话,他就不会让我看“宏计划”了。 “吕站长要查,要主抓这个工作,你、我都无法回避和阻止,但是,我想你仅以藏品鉴定专家的身份进入专案组,再在他的行动人员里头,加上你情报科的人,先搞清楚‘宏计划’是真失窃了,还是藏在了某处。”翁竖民在杨显助受枪击后让关辉带人到处去找都没有影。 “不是了?‘宏计划’现在都公开了,你问吕站长不就清楚放在哪里了?”翁竖民的话等于告诉了我,“宏计划”的两大内容,吕军忠肯定也是见都没见过,只看过纸上的计划。 “我问过他了,他说他就任前只接触过纸面计划,没见过实物。”翁竖民一笑说。 “专员,他说的这话,能信吗?”我想吕军忠决意查“宏计划”,他意在杨显助之死和他们夹进“宏计划”的大量藏品的去向,首批藏品、黄金、美钞和解放区伪钞他肯定见过,不然,那么多人将自己贪污得来的藏品夹在其中,进行长途转运?如何瞒得住手下那么人? “他就是这么说的,信不信由我们,我们权当他是真不知道,所以得有人随他的人一起侦查,你作为藏品鉴定专家,不用管他们的具体事的。但是,你得掌握他们的侦查进展,随时跟我汇报。”翁竖民让我做他在这个专案组里的卧底。 “好吧!只是我们二科才一个值班队员,我怕成不了事呢,专员。” 457、老翁先占坑李通难联系 在我看来,国民党军令部肯定只告诉杨显助这些运送“宏计划”到高雷藏匿的人,“宏计划”护送的目的地是台湾,殊不知,“宏计划”不是运往台湾,而是留在高雷,因为它是翁竖民在高雷实施潜伏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军令部将运送管理与翁竖民的后期使用分开了,翁竖民现在要用钱实施他的潜伏培训计划了,结果才发现杨显助有贪赃枉法之嫌。 翁竖民已经查扣了杨显助家里放置的藏品,并通过党通局将部分藏品交给我鉴定,结果没有一件是翁竖民要找的,杨显助收受贿赂和贪腐的事实已经掌握在翁竖民的手里,他现在急着找回的是那四十件藏品和黄金、美钞,那么军火放在哪里呢? “专案组人员组成,吕站长肯定自任组长的,组成人员也包括行动人员也必定有几个,情报处人手不够是吧!我留下钱队长放在党通局,他原来的侦缉队的一半还给陈队长,他有十个人就够了,你将小钱带进去,听你使唤。”翁竖民不再大包大揽,因为吕军忠来了,他对翁竖民也是陌生的,所有人都彼此彼此。 “技术处也可以抽一、两个人参与呀!”吕军忠带了四个警卫和一个秘书就任,他秘书也进入专案组的话,警卫人员最多进一个,一个留在海员俱乐部,另两个留在站里。那么技术科再进一、两个人就可以执行侦查了。 “你这个建议不错,不能少了技术处的人。”翁竖民嘿嘿一笑,转而跟我谈劳小雯随军换防到了省城的一些事,他说劳小雯迟点还想回到高雷教书,问我是支持还是反对? 我在心里笑翁竖民充傻扮愣,我说:“从个人感情上讲,我希望她回来,但是从她个人安危上讲,我不希望她回来,她再回来当教师,谁管她人身和出行的安全?这才是大事。” “是呀!我劝过她了,她说在你家博物馆居住很安全,大不了让我姐夫派两个卫兵过来。”翁竖民以为这个问题解决了,我就会同意,他替劳小雯跟我说了这事。 我说:“她回来住我家博物馆,我要是有时想住,岂不是有所不便?再说你给我派外出任务,她肯定会天天找你的,我怎么办?专员,你得劝她在省城安心呆着,在省城找一份事做,又能跟劳军长朝夕相对,岂不是更好?我不赞成,真的。” 虽然翁竖民周一就在会上宣布高雷地下党策反第7军的事流产了,但是我不能将他今天说的话,视为他不再怀疑我在策反第7军。第7军的两个主力师已经换防到了省城及新庆一带,我只能继续保持跟李通的联系,看能否将145师的54旅陈煌部策反过来。 “既然这样,我再劝劝她,这是她电话。”翁竖民将劳小雯家里的新电话给了我。 “谢谢,我也会劝她的,我要回一下红坎。”我掏手帕抹嘴,此时太阳还没落山,我们就吃过了晚饭,我得去一趟红坎,好几天没回夜总会和南华酒店了。 “这么说你今晚不住这边了?你家丫头一直住这边看家吗?”翁竖民问。 “红坎那边事情多,周末一般都不住这边的,怎么了专员?”我上次受的伤,是戴小蝶误会对我开的枪,李蕾蕾将案子作到“共党”头上,才保证我没有暴露。 “没什么,对了,我听高科长说,办公室外勤组的人最近发现你家附近有人盯着,你晚上要小心点,别再有上次的事。”翁竖民将听来的事告诉了我。 “是吗?自上次事件之后,我还没有发现。”吕军忠和他秘书前几天半夜在我家外大门外等我,大白天或许还会派人盯着是不真在外面办事,而办公室外勤组老蔡他们是经常从我家的东堤一横路去菜市场买鱼菜的,可疑人被发现极有可能。 “最近共党的活动又猖獗起来了,晚上睡觉要子弹上膛,只有保护好自己,才能保证杀伤我们的敌人,明天开会之后,吕站长要是召开专案会议或者找你聊天,你就跟他聊聊,下午罗站长也回到党通局了,你五点来一下党通局,跟他汇报一下你的督查工作。”翁竖民说完看了看表,说怎么这么快,都六点了。 我意识了过来,这是吕军忠的下班时间,我立即站了起来,“专员,我先去红坎了。” “好,记得明天五点的事哟!”翁竖民在我出门时又叮了一句。显然,他不想让吕军忠和他警卫看到我在这里出现,两人同住这里,是互为监督,是保密局的老规矩了。 六点四十分,我来到红坎民生路找黑马,黑马他们一个都还没回来,我踅回必胜路我家博物馆,戴小蝶不在,林茹和蓝天同志的两个孩子也不在,只有曹随红一家子,我问我朋友林茹和她孩子去哪了?曹随红说林茹和她孩子昨天一早搬走了。 “哦,我知道了。”是市委感觉不安全将她们迁走吗?这事恐怕只有戴小蝶才知道。 我问曹随红是否跟她老公、54旅366团团长李通联系上了? “还没呢。”曹随红说她天天等着李通的电话,电话一次也没响过。 我要曹随红耐心等着,李通驻防新庆一周时间过去了,他肯定更想知道曹随红她们是否住进了我家博物馆,曹随红说:“宋科长,你也没办法联系他了吗?” “我试试吧!”我走到客厅,拨了劳小雯家的电话,电话接通了,是翁惠芝接的电话,我跟她寒暄了一阵,问了我舅妈陈玉珍的电话。 翁惠芝提醒我,说陈玉珍那边的电话是公共电话。我接着询问劳小雯的近况,翁惠芝说劳小雯跑图书馆看书去了,还没回来。我让翁惠芝转告劳小雯,她再回高雷教书的事不可行,希望翁惠芝也劝劝劳小雯。翁惠芝要我外出办事要安全第一。 我谢过翁惠芝,改拨陈玉珍的电话,我想这个电话必定是第7军参谋部家属的公用电话,不但有当地保密局的监听,还会有专门的转接人。电话接通后,果然是一个女声接听,她先问我身份?我说我是高雷保密局的,姓宋,是陈玉珍的外甥。 过了一会,陈玉珍接听电话,她说她就想听听我声音,我说我和我女朋友想她了,是跟她报平安的。陈玉珍听后愣了一下,我对曹随红做了一个一对一的手势,叫了她和陈玉珍说话,曹随红意会,随口叫了陈玉珍一声舅妈,说我们都好好的,要她放心。 挂下电话,我叹了一声,曹随红问我这么通话,陈玉珍是否明白?我说陈玉珍肯定能明白,她一有机会,就会将她和她孩子住进我家博物馆的事转告李通的。 从博物馆出来,我先去六六剧场,戴小蝶和阿芹在吃晚饭,我叫了戴小蝶问:“她呢?” 戴小蝶站起来,走近我说:“昨天一早就将她们送到红栖山去了,晚上去桂平,有人护送,指不定到桂平了,你等信就是了。你刚回来吗?” “我回来一会了,赤道同志呢?”黑马他们不在民生路,必定与昨天伏击戴鱼恩有关。 “他们在红栖山,昨天下午打死戴鱼恩了,安密达的人昨晚发了疯似的在红坎和遂县搜查,影子都没找到一个,你找机会安慰安慰他吧?这也是你的工作。”戴小蝶得意地笑开了。戴鱼恩和他随从被桂平游击支队第一大队和市委行动队伏击身亡,得益的恐怕还有翁竖民。 “你这几天回过西营那边吗?”几天过去了,戴小蝶有没有回过,我得问问。 “我晚上都在这边,不过,前天中午回去睡了一会,昨天是阿芹去上的班,要鉴定的藏品我们都给你登记好了,你晚上要回去吧?”戴小蝶说了这几天的小店生意情况。 “要回的。”我将我和翁竖民的刚才的谈话内容转告戴小蝶,让她向组织转达。 戴小蝶听后问:“照你这么说,我师傅迟点就不能出去演出了?” “正常的文艺活动是不会禁止的,但是新闻和文化传播会有专人管,让同志们注意点。” “谁负责?不会是个文盲吧?”戴小蝶双眼一亮问。 “是陈大处长。”翁竖民为了不至于让吕军忠的秘书占了情报处一科科长的坑,他又启用了陈更烈,陈更烈是本地人,管这个肯定比吕军忠的秘书合适。 “屁,他现在不是个队长吗?哎呀,我忘了跟你说了,夜总会的人说他前几天晚上唱了好脏的歌骂人家刘以芭呢?刘以芭招惹他了?好像跟刘以芭有仇似的。”戴小蝶学了好久都没学会,而本地佬陈更烈却随口唱出来,我当时除了惊叹陈更烈出口成歌,剩下的还是惊叹。 “也许吧!他唱得还不错。”我想起陈更烈用高雷民歌骂翁竖民解恨泄愤了。 “不错?哼,大少爷,你是不知道吧?他唱的那些歌是姑娘歌前辈符大南和他老婆唱了后传进城来的,你还真以为陈大处长有多能耐了?他要是碰上我师傅,他只有丢脸的份。”戴小蝶争强好胜,几句话就表露了她的心性。 “是吗?这个我不太清楚,这些姑娘歌居然是先辈唱的?”我想想也是,陈更烈平时都不怎么唱的,他怎么一上台就唱得这么溜?原来是拾人牙慧。 458、陈更烈摆谱吕宋面对面 即使陈更烈是拾人牙慧,翁竖民让他管这个事也算找对了人。明天就要开会,还要跟罗逊汇报工作,我先回夜总会办公室。从工作内容上看,我跟罗逊汇报是没有错的,但是从工作从属上看,这事一旦让吕军忠知道,吕军忠会不会认为我“勾结”了党通局? 写好工作汇报,我召集夜总会管理人员开会。 自昨晚开始,何木接受了两个来自省城的女歌手驻场,一个叫阿兰,一个叫静珠,两人都不错,不输前阵子在夜总唱歌的“白莉莉”。“白莉莉”不定期出台演唱,却仅交两次费用,昨晚到来的阿兰和静珠分单双日出台,各当半月台柱,各交半月台租。 “今晚是谁在唱?”我刚才是从南华酒店那边过来的,没注意夜总会来了新人。 “昨晚她们都试唱了,今晚是阿兰,逢双唱。”何木说。 “她们的个人资料都报警察局了吗?这个事必须办的。”夜总会过去的外地歌手都来来往往、唱一段时间就走人的,所以一直没有相对固定了台柱子。有人愿意当台柱子,何木求之不得,作为老板,我是不好拒绝的,但是不能混进了不干净的人。 “昨晚她们开唱之前,我就想先报了再让她们上台了,但是昨天下午戴副市长不是没了吗?安局长肯定顾不上这点事的,今天我去找他了,但是他安排戴副市长的后事去了,我明天再找找他们。这是她们的个人资料。”何木递上阿兰和静珠的个人简历资料。 我看了一遍,让何木再找她们重做一份呈送警察局,这一份留在夜总会存档。本地歌手,以后不许再唱本地民歌,想唱就到剧院和剧场去,夜总会只作娱乐和水酒生意。再有几天,我接手的夜总会就满月了,生意是盈是亏?我得心里有底。 何木离开时,我让他请杨梅上来。杨梅上来后,先汇报财务管理工作,夜总会每天的生意都有波动,周末的生意是百分之百赚,平时则是晚间,总的看,生意不错。 杨梅的乐观让我宽了心,问赵师亮或林堪进是否找她?杨梅说还没有。我让杨梅留意新来的两个女歌手的行为。杨梅说刘以芭这些天找人打听钱老板的去向?感觉刘以芭不寻常,我让杨梅对刘以芭放风,就说钱梦琳不久前结婚度假去了,她仍然是这里的老板。 回到南华酒店,经理王瑛琦和小师妹都已经下班了,我让收银员转告王瑛琦,让她明天晚上在这里等我。我上客房部我的专用客房休息。 第二天,我起得早,用了早餐给李蕾蕾带回一份旧餐,直奔西营,回我的小店,几天来收的藏品不少,我急做鉴定,几乎没有时间看是哪些客人的。做了大半,准备上班的李蕾蕾看到我车子就在楼下,她进来跟我说话。 我将带回的早餐交给李蕾蕾,李蕾蕾一瞧,笑着说:“青苔同志,你想得真周到,谢谢。” “不用谢,我再有一会就行了。”我抓紧时间做鉴定。 一会,李蕾蕾边早餐边跟我聊事。 原来,吕军忠不相信我外出办事,让他秘书收买了两个眼线,专门等着我回家。我问李蕾蕾对吕军忠的观感?李蕾蕾说表面上看吕军忠和杨显助是一类人,但是在对手下的使用上,吕军忠似乎要强一些,另外,他秘书要比杨显助的秘书机灵、有实力。 “他叫什么来着?”吕军忠的秘书周一也参加会议了。 “叫周琪瑛,是上次来的易主任的小舅子,少校军衔,和高兰一样。” “嘿,这人有点来头呢。”我将我过去经杨显助接触过的周夫人,给李蕾蕾介绍了一下,这个周夫人也许是周琪瑛的姐姐,并问我周一写的纸条是否交给了吕军忠? 李蕾蕾说周二晚上就让人传给吕军忠了,得是周三上午周琪瑛没有离开过办公室,要说马上查,也是派了别人去的。下午差不多下班时,他和吕军忠一起去医院看戴鱼恩,可戴鱼恩却死了。他们老想私下找我,李蕾蕾感觉不是什么好事?必须尽快将杨显助之死做成死案。 “杨显助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翻不起大浪,倒是姬秘书,他还活着,如果他供出他曾经带我去了汇理银行做鉴定,我就会成为嫌疑人。”我想姬秘书如果供出他曾经半夜带我去汇理银行做藏品鉴定,那么也就等于承认他和杨显助在打存放在汇理银行的藏品的主意了,因为这些藏品都是真品,早就有专家做出鉴定了。 “他会说出来吗?”李蕾蕾说完将餐盒拿去洗手间冲洗。 “从大根率上看,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我假定吕军忠涉案,那么吕军忠得知姬秘书还活着,他就会想办法杀人灭口,根本用不着我动手。 李蕾蕾从洗手间出来,我将翁竖民下午吃饭时跟我说的事对李蕾蕾说了,李蕾蕾双眼一亮说:“这么说,陈更烈又咸鱼翻生了?” 我笑了笑说:“他职务是升了点,但是工作有点不对板,老翁这是想占坑、卡位。”翁竖民替李蕾蕾剔除掉办公室的杂务,这对李蕾蕾和对办公室外勤组老蔡都不算好事。保密局搞行动,有特侦处的两个科,人员、力量都足够,不让周琪瑛管办公室,翁竖民还真说不过去。 说着、说着,也快到上班时间了,我和李蕾蕾一起去保密局。 走到二楼办公区,先到的陈更烈正好从他办公室出来,一见我就将我叫进了他办公室,好像怕别人先抢了我聊天似的,还将门关了起来。其实,他是不想让吕军忠看到我来上班了,先说戴鱼恩前天下午被伏击,死了,翁竖民极可能兼任副市长,安密达的好日子到头了。 “什么副市长?有他的专员大吗?他可是管党、政、军、警和我们的。”翁竖民的专员身份可凌驾于党、政、军、警之上,他何须挤兑戴鱼恩? 我将翁竖民昨天下午找我吃饭时说的事跟陈更烈说了,陈更烈仍不满翁竖民的工作安排,他轻哼一声说:“恢复我科长职务?他是怕周秘书占了这个坑吧?你没看出来?” “我看出来了,问题是你愿意将这个坑让给周秘书吗?你们经过几天接触了,我相信你对他的了解肯定比我多,他要是占了这个坑,你回头路就没有了。你却还要考虑接不接受?你以为周秘书是你呀?”陈更烈内心里对翁竖民的恨居然是这么深?我就想不明白这事,其实,陈更烈正在储油,计划带陈家子弟离开高雷、去台湾。 “那他至少得还我一个组的人。”陈更烈现在还真不想尿翁竖民了,一切工作都成了应付。曾几何时,他掌管整个站,至少也管两个组和一个侦缉队,现在却只管几条枪,当个副队长,实际只相当一个情报组长,他心里的不平衡可想而知。 “嗯,他说过还你半个组的人,迟点你再根据工作需要向他提出要求嘛!你最好别犯傻。”我就怕陈更烈不领翁竖民的情,只求当个副队长混日子。那样的话,翁竖民也许更加恨铁不成钢,干脆从我的手下提人上来,而我的手下,除了雷鸣和张力荣,其他人都不够资格,军衔也都比周琪瑛还低,吕军忠会不买翁竖民的账的。 “那你呢?”陈更烈看着我一笑说,“我都给提了,你当处长?” “什么你呀我的,我当个负责人,你服不服?你不服,我私下让你当好了,关键是一步步把人给要回来,小钱可能从此就落在党通局了,专管经济情报和后勤供给也不定。” 我猜想翁竖民接着会对安密达的警察系统动手术。保密局的特侦处两个科到手后,警察系统才是翁竖民现时最想要的,只因戴鱼恩刚死,还没出殡,翁竖民优先调整保密局和党通局。 “小钱真落到党通局,罗逊的站长之位岂不是悬了?杨显助的案子跟他没关系吧?”陈更烈也展开了猜测,在他看来,钱胜利前阵子被分去党通局是因为油品管制,这“试用期”一过,翁竖民再升半级给钱胜利,党通局就不只属于罗逊一个人主事了。 罗逊的秘书吴某人就象杨显助的秘书姬某人一样,都是看门的角色,大队长刘大个又向着罗逊,翁竖民不趁机将钱胜利安插进去,党通局就还是罗逊的铁板一块。 “问题可能不在这里,一会开会,就看罗逊来不来了。”杨显助过去和罗逊老铁了,陈更烈也知道这事,杨显助和罗逊过去又一起执行过对翁竖民软禁,两人过去是否有利益关系,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那我看看李科长的技术鉴定做得怎么样了。”陈更烈昨天上午和下午查了戴鱼恩的被伏击案,应当找到一些线索的,但是半个人都没抓到,只能坐在办公室猜想这事是共党干的。 我随陈更烈出来,回我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和我西营的家都好几天没回了,我进门先打开窗户通风通气。六月中旬的上午,天气还不算太热。我泡了茶,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打开房门的房口,不一会,吕军忠的秘书周琪瑛打从我门口经过,却没有停下脚步,往楼下去了。 周琪瑛的办公室给安排在过去李宝堂的那间办公室,杨显助的秘书姬某人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显然,这是翁竖民的安排,而李蕾蕾和高兰,一直是跟科里的其他人一起办公的,不同的是,办公台大一点,占据着大间办公室的显著位置。 又过了一会,上午的会还没开始,周琪瑛再次经过我办公室时,他停下跟我打招呼。 我从办公桌里面出来和他寒暄,他说:“宋科长,吕站长请你过去一下。” “好。”我带上办公室的门,让周琪瑛先走,他却进了他自己办公室。 我走到站长室敲门,吕军忠在里面说“请进”,我推门而入。 吕军忠迅速整理了一下衣冠,站了起来,伸手与我相握。他穿的是保密局的制服,而非军服,头发也梳得很好。久坐办公室的人,没事就梳头发,杨显助、吕军忠都不例外。 我拉了拉裤头,在吕军忠办公桌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吕军忠坐下喝了一口茶,说今天开会之前不谈不工作,只谈生活,并给我递上一支雪茄。 我说我抽不惯雪茄,这烟太浓了,抽了反而神志不清,比嚼槟榔的反应还厉害。 “是吗?”吕军忠笑了笑,掏打火机一打,点了一会,抽了起来。 我想吕军忠过去在党部上班也都这样吧?他是如何争得这个站长之位的?也许只有上面的人才能清楚。他的使命和杨显助一样吗?翁竖民非常清楚“宏计划”对他的重要性,吕军忠也清楚“宏计划”的目的地不是台湾而是高雷吗? “虽然我到站里快两周时间了,但是我们却是今天才能面对面坐上一会,除了工作,你的空余时间都很忙吗?”吕军忠刚才说开会之前不谈工作,只谈生活,他立即切入生活问题。 “上个月我不是遭到共党枪击受伤住院了两、三周吗?下面县区的工作一直顾不上,接着站长、专员都遭到枪击,最近两周下去了,因为工作,个人生意很忙的,空余时间都得派上。”吕军忠和他秘书一定不止一次私下找我,我不这么说,他会怀疑我另有大事的。 “你不就给客人做做鉴定吗?这事也要花很多空余时间?不至于吧?”吕军忠说话间又抽了一口烟,这烟味的确够呛人的,尽管我平时也偶尔抽烟。 我相信,吕军忠对我的了解不仅来自站里的同事,还来自于杨显助和易健华他们,那么杨显助跟吕军忠说过他曾经找我给他做藏品鉴定的事吗?我说:“我在红坎还有一个藏品交易市场,为了招商和生意能做下去,我每周都免费给客户做鉴定。” “免费?那你是怎么赚钱的?还这么忙。”吕军忠不解,甚至不相信。 “嘿,我是靠场地出租赚钱的,鉴定只是吸引客户和交易的手段。”对于翁竖民、吕军忠这些靠出卖灵魂营苟的反动派,我生意上的事,我是真不想说。 459、老翁学黄雀吕军忠中计 “是吗?哎呀!我这里正好有两件藏品,你替我瞧瞧如何?”吕军忠双眼一亮,弯腰从办公桌下面拿出两件藏品,要我替他瞧瞧他的两件藏品的真仿。 我一时傻了眼,问:“吕站长只瞧真仿,不要定个价吗?” “不用,辨明真仿即可。”吕军忠将他办公桌里面的两件藏品端放到办公桌面上,他连我开店的事都知道了,不可能不知道我是开门作古董鉴定生意的。 但是,吕军忠只让我辨明真仿,是欺我不懂行呢?还是试探我和杨显助是否有藏品鉴定关系?杨显助的把柄,翁竖民和罗逊就是从我的小店鉴定登记上找到的。我瞧了瞧两件藏品,心想吕军忠怎么就用了两件藏品试我?而且两件都是仿品,我瞧了一会说,一真一仿。 “你确定?”吕军忠笑了笑问。 “我确定。”吕军忠抽的雪茄烟,薰晕了我了,我一时看走眼了,两件仿品“成”了一真一仿。而一些伪专家们,他们的判断极可能跟我刚才的“判断”一样。 “宋科长,你太专业了,真的。”吕军忠对我竖起了大姆指,“今天上午的任务是开会,你回去准备一下工作汇报,一会就要开会的。”自从翁竖民上月中旬重回高雷当了专员,保密局一个多月里的重要会议都要等他,翁竖民不到,会就开不成。 从吕军忠办公室出来,关辉在他办公室门口开着门,似乎拿错了钥匙了,我问他翁专员来了没有?关辉抬脸,示意我敲副站长室的门,我说:“他没跟你一起来呀?” “宋科长,怎么说话呢?我又没住海员俱乐部。”关辉开了门,进去了。 关辉误解我刚才的问话了,我又没说他是翁竖民的狗腿子,要说狗腿子,康龙尤其于关辉。自从李宝棠、赵铭和张英杰没了后,关辉也算是站里的老人了。 我进办公室梳理工作汇报,坐了一会,李蕾蕾过来叫门,说要开会了,显然,翁竖民来了。开门出来,去会议室,站里开会的人先后进来,还有罗逊也参加了。 会议仍由翁竖民主持,他声称往后的站内会议将由吕军忠主持。今天的会有三个内容,一是戴鱼恩之死的侦查及后续事项处理,二是站内管理要跟上形势需要,管理及执行人员必须做出调整,三是杨显助之死是否重启调查和立案。 在讨论三个问题之前,翁竖民让站里的同志先汇报工作。陈更烈重点汇报了戴鱼恩之死的侦查情况。结合李蕾蕾的案发现场技术分析,翁竖民认为戴案系共党所为,意在战时紧缺物资的措筹和输送保障,他稍迟还要在警察系统召开重要会议进行工作部署。 明天上午是戴鱼恩的出殡日,站里的管理人员除留守的电讯科人员外,要全部参加。 接着是关辉和康龙汇报工作,重点是私娼和走私侦查,周日抓获的两人还没有审讯结果。 我汇了我下县区的工作,顺带提了因为工作关系,参与了油品管制监督工作,县区下面的情报组既是情报人员,又是行动执行人员,工作任务很重,在两个月里,破获了两起共谍嫌疑案,它极可能是共党策反我驻防军人,层级不低。 吕军忠的秘书周琪瑛的实际工作还不多,翁竖民免了他和高兰的工作汇报,会议直接进入第二项,也就是站内科室管理人员调整。鉴于我近段的工作成绩,翁竖民提议由我来负责情报处的管理工作。我要求恢复情报一科的建制,以加强市内情报搜集工作,提议一科科长由缉私队副队长陈更烈担任,人员组成至少要补充到一个加强组的状态。 翁竖民趁机要求吕军忠,说情报一科在做好情报工作的同时,主抓揖私和新闻及地方文化传播监管工作。将我的负责人和陈更烈的科长任命,交给会议讨论表决。高兰和关辉认为情报处一科本来就有建制,现在一科处于半瘫痪状态,对特侦处的工作造成了一定影响,理应恢复建制,李蕾蕾和康龙也表示没有不同意见,会议以超半赞同人数通过。 吕军忠猝不及防,表示赞同情报处微调后,笑了笑说:“翁专员,周琪瑛同志,周秘书来站里之前虽是我秘书,但是他有少校军街,又在一线部队当过参谋,站里总不能只让他替我跑腿吧?我又没缺胳膊少腿不是?” 翁竖民听后对吕军忠说:“吕站长,你说得是,周秘书哪能只替你跑腿?只是技术处是李科长负责的,你可别看她年轻,她可是站里的四朝元老,是跟组站一起长大的。”翁竖民旨在告诉吕军忠,别打技术处负责人和科长位置的主意。 “专员,我工作任务不少,办公室工作我得卸下。”李蕾蕾主动卸下办公室主任一职。 “李科长,你想好了?”翁竖民听后呵呵一笑问。 “我本来就是兼任嘛!现在有人手,正好。”李蕾蕾强调她是兼任。 “好。”翁竖民提议由周秘书任办公室主任一职,李蕾蕾不再兼任,但是档案室仍由李蕾蕾直管,下周一移交工作。办公室兼管政审、机要、财务、接待外勤、职员后勤和档案室,李蕾蕾仍管这一块工作的话,也的确是太辛苦了。 周琪瑛一来就当办公室主任,这在过去是没有先例的,会议接下来讨论杨显助之死该如何立案?杨宅被党通局查抄,是因为姬秘书涉嫌非法交易。 杨显助作为一站长,他没事躲什么呢?康龙出示了他的调查,杨显助无故失踪二十四小时后,保密局才出动人员寻找,四十小时间后,他被发现躲在东风电影院已有八个小时,他是被人灭口的,当时特侦处已经找到他了,可是他却选择逃跑,结果被人从背后开枪打死。 翁竖民补充说,“这段时间很不平凡,汇理银行地下保险柜被发现失窃,其中事涉‘宏计划’部分藏品,同时失窃的事主还有三人,包括站里的宋科长家的藏品。没过几天,文登仔路口被举报非法交易,我和罗站长亲自参加围捕了,结果都受了伤,据现场线索,这里是藏品第一交易现场,案犯也许带走了别的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我们为杨站长立案,这个案子归保密局,如果为藏品交易案立案,那这个案子归党通局管,吕站长,你有不同意见吗?” 吕军忠阐述杨显助之死的疑点后说:“杨站长之死必须立案,因为他的死是因姬秘书而起的,姬秘书又因藏品交易被查,结合汇理银行失窃和文登仔爆炸案,我认为可并案处理。” “能并案吗?罗站长?”翁竖民问罗逊,因为姬秘书是经济问题,包括藏品交易引起的爆炸事件,交由党通局侦查是更为合理的。 “呃,吕站长说的疑点这么多,不给杨站长立案查查,将来怎么向上头汇报?我没有不同意见了。”罗逊说得很犹豫,经过这么多天,罗逊没想好这事是不可能的。 “好,并案处理,可是谁牵头呢?除了杨站长之死,几个案子似乎都是经济问题哟!”翁竖民说完,自己不作决定,让大家说,我发现两个站长和翁竖民之间都各怀鬼胎。翁竖民在刚才微调保密局管理人员的事上开了一个“民主”的头,他要继续他今天的“民主”。 大家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关辉笑了几下说:“怎么都不说话?我在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案并案处理过,要想破案容易,理应一个个的来,要是这么算,事涉经济问题的案子比人命案还多,我的意见是党通局牵头,罗站长挂帅。” “呃,专员,我也说说我的意见行吗?”两次开大会都没说过话的周琪瑛要求发言。 翁竖民笑了笑说:“周主任请说。” “我个人认为,姬秘书是事涉济经问题无疑,那么因他而起的杨站长躲藏事件也应当是经济问题引起的,但是杨站长却死了,说是共党,却没有谁看到共党,这么大的灭口嫌疑,是整个案子的重中之重,所以我倾向于由保密局侦查,至于需不需要组个专案组?请专员考虑。”周琪瑛的话等于告诉我,他就是来侦案的,不管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我看周主任的意见不错,吕站长,你说呢?”翁竖民将此事交由吕军忠决断。 “几个案子并案,必须组个专案组,专员,你不是说宋科长或许是接触过藏品的人吗?我想请他参与这几个案子的侦查。如何?”吕军忠要请我参与。 “我告诉你们,侦案方面,在座这么多人,宋科长是无出其右的,问题是他现在管下面县区的事,经常要长途跋涉,不是你们一人可以做到的,所以,我倾向于让宋科长作为专案组的藏品鉴定专家就行了,情报处另派一人参与执行,主侦人由吕站长定,如果人手不够,可从技术科调人,罗站长,你也要派人参与才好呀!”翁竖民直说了专案组成员构成。 罗逊一笑说:“我们也要参与?保密局都主侦了?噢,那行,我派个人进组里打打酱油,就吴用、吴秘书好了。”罗逊可不是想推卸这些案子。 在我看来,杨显助已经作为党国功臣埋葬了,查杨显助之死,无非是为了还活着的贪官。 460、军忠接悬案宋纪跑龙套 几分钟过后,再也没有不同意见了,吕军忠宣布杨显助之死和几起相关的案子并案侦办,并由他主办,周琪瑛和我协助侦查,另加党通局的吴秘书和情报处、技术处各一人执行。 我和李蕾蕾各给吕军忠提供了一个人员名单。 吕军忠在文件上加上两人名字,即时宣布组成后,翁竖民问我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意见? “这事不是这么定了么?”我说:“侦案的事是吕站长挂帅,我吧,知道一下侦查进展和协助藏品鉴定就行了,专员你刚才不是也这么说吗?吕站长?大家都听到的。” “是、是、是,我知道,专案组下周开始工作,周一召开第一次会议,宋科长你也要参加,不会影响你执行其他工作任务的。”吕军忠现在什么线索都还没有,他仅仅从我的纸条中得知姬秘书被关押的消息,他会马上展开工作的,却让我下周一参加会议,他以为翁竖民会信他的话?翁竖民的表情告诉我,他就怕吕军忠不并案。姬秘书的案子是个经济案,归党通局罗逊管,吕军忠是无权审理的,不将几起案子并案,他就无法提审姬秘书。 翁竖民宣布散会后,他跟吕军忠说保密局的事,以后就交给他了,没有重大事件,他是不会过来的,政府那边的事太多了,不用天天等着他的指示,凡事按保密局的规矩办。 十一点半,会议结束后,吕军忠并没有找我私下聊天,他上次开会时之所以要求与我聊天,其实是给翁竖民施压。会后的翁竖民去了陈更烈办公室一会后,就和关辉一起走了。周琪瑛找李蕾蕾交接办公室事务,接管办公室工作。 我回办公室梳理刚才的会议过程和内容。翁竖民在保密局的工作重点仍然是“宏计划”,如果我没有猜错,上头对翁竖民和杨显助过去各怀鬼胎都极其恼火,但是因为翁竖民的潜伏计划迫在眉睫的缘故,上头这才让他提前知道了“宏计划”全部内容。 而吕军忠直到现在,一定还不知道“宏计划”的目的地并非转运台湾,而是到高雷为止,他只需找到“宏计划”,军令部会马上让他移交给翁竖民的。在会上,翁竖民提了一下“宏计划”,但是却没有涉及实际内容,吕军忠和罗逊都只字未提,只说杨显助之死与另外几个案子要并案处理,罗逊的意见,更是有意思。 中午在站里和李蕾蕾午餐时,李蕾蕾说周琪瑛曾经派人查过他们得到的三个地址和住宅,却没有任何反应,她估计翁竖民早就将周夫人和杨夫人转移到别处去了。她认为翁竖民不是不想查这几个案子,而是让吕军忠先查,所以才让罗逊顺水推舟。 “你只说对了一半,罗逊不是配合翁竖民顺水推舟,因为他也涉案的可能性极大,他不再管姬秘书的案子,让吕军忠先替他趟趟地雷,一旦姬秘书招供,又事涉他本人,他再暗中出手,卡断案源也不迟。” 我假定罗逊也涉案,那么姬秘书在他手里可是个烫手山芋,他先掷掉再说,如果吕军忠是来替南迁贪腐官员灭火的,那么他得知真相后,要么冒险杀掉姬秘书,要么敷衍翁竖民和他的上峰,到时就没有翁竖民什么事了。 确定“宏计划”流产后,上峰会考虑翁竖民的实际,给他另拨潜伏经费的。如果上峰不给他另拨经费,他就用油品管制中得到的差价和缴获来的仿品作为潜伏经费。 “这么说,我们派进去的人可不能让他给利用了?”李蕾蕾没想到罗逊也可能涉案。 “是呀!还有两个嫌疑人攥在翁竖民的手里呢,除了姬秘书这个线索,所有线索都得吕军忠自己找去,哪有那么容易?迟点你要跟你的人交代清楚了,还有老蔡他们,他们现在归周琪瑛管了,周琪瑛指不定会派给他们查案任务的。” “我会跟老蔡说的,你也要小心点应付。”李蕾蕾担心吕军忠会查到我身上。 查到我身上又怎么样?当初姬秘书私下找我给杨显助做鉴定,是我私下给杨显助出的主意,那么多藏品,又事涉那么多官员,杨显助岂会告诉姬秘书是我出的主意?姬秘书肯定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他接我回来做鉴定和送我回两阳时,都蒙着我的眼睛,是杨显助为保我不知情才这么做的。 那么杨宅和汇理银行失窃就是我干的吗?为什么不是翁竖民和罗逊干的呢?杨显助就是发现翁竖民派人查抄杨宅才匆匆逃走,并找我帮忙的。现在杨显助死了,但是他死前肯定电话告知易健华了,不然,易健华是不会趁周末时间带人潜来高雷找我的,而他带来的两人被翁竖民给逮住了,这是翁竖民的筹码。 另一个在省城的同案官员易健华一定接过杨显助一、两次电话,知道杨显助死前找过我,但是,杨显助死前在厕所见到我、跟我说过的话,他不可能事先告诉易健华他要这么做,他之所以这么跟我说,是希望我在必要时保护他的家人。 易健华悄悄潜到高雷找我,我给他指了路,他才找到通明港码头07号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肯定告诉了易健华,“宏计划”被杨显助在党通局的“内线”接走了。这个信息才是南迁官员们的救命稻草。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吕军忠才自以为可以搏一搏。 在我看来,南迁官员们现在才着急灭火,恐怕都来不及了,我们要做的事是寻找“宏计划”的另一部分——解放区伪钞和武器弹药存放在何处,继续对翁竖民釜底抽薪,让老蔡他们执行寻找线索时机灵点。周琪瑛这几天肯定有定向任务给他们的,我们要争取在周琪瑛找到周夫人时,掌握周夫人的情况,“宏计划”的第二部分肯定与此人有关。 “明白。”李蕾蕾收拾餐盒,先离开食堂。 为节省汽油,我步行回家午休。好久没回家了,先是检查一楼客厅和二楼书房,没有异样,给丁妈打电话,让她下午三点过来搞卫生和修剪院内花草。接着定时午休。 下午上班前,吕军忠就让周琪瑛派人外出办事去了,他有意找我和陈更烈在站里谈站内情报工作。陈更烈此时仍无心站内工作,他对翁竖民又口吐牢骚,说戴鱼恩周三下午遭到伏击,只有政府高层极少数人知道其行动线路,指不定就是自己人出卖自己人给共党。 吕军忠惊问出卖戴鱼恩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就当前形势,吕站长没看出来?有利益的地方就有冲突,这利益现在再不争一争,还能赶趟吗?”陈更烈接着说这是党内同志无顾党国利益,在党内搞“党同”伐异的结果,是另一种红色恐怖,他就是因为被抹红而下来的,副站长张英杰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这么没了的,至于杨站长是否属于这种情况?他就不好说了。 党内斗争,吕军忠的体会必定比我们深,却不以为然,接着问陈更烈是何时让翁竖民给捋了处长职务的?我替陈更烈说了,吕军忠接着又问:“陈科长,翁专员上午在会上提了一下‘宏计划’,这个‘宏计划’究竟是个什么计划?你清楚吗?” 吕军忠以为杨显助上任时我还是个副官,不可能知道“宏计划”的内容,他才这么问陈更烈,其实,自从翁竖民二度到高雷后,他就不再相信陈更烈了。 “‘宏计划’?不清楚呀!你都不清楚,我怎么可能清楚是些什么呢?不过,他多次提过这个计划,会不会跟吕站长你们侦办的一些案子有关呢?”陈更烈瞪大了双眼,但是我相信,吕军忠肯定知道“宏计划”的内容了,他所不知道的是“宏计划”要留在高雷。 我也是昨天下午才知道“宏计划”的全部内容,“宏计划”止步高雷,不再送往台湾的事,翁竖民一个字都没有说,他之所以让我看这个宏计划,包括附件中的藏品说明内容,旨在让我事先掌握“宏计划”中的四十件藏品究竟是什么? 聊了近一个小时情报管理工作,吕军忠接到一个电话后,他也要出去了,让陈更烈先回他办公室,留我多说几句,要我不下县区视察工作时就多一点呆在站里,方便他随时找我。 我将我家里的电话告诉了吕军忠,但是我这段时间并不经常在家,而是在红坎,尤其是晚间。吕军忠于是问我不住家里,难道天天晚上住酒店或旅店?我介绍我家在红坎还有房子,那里也是我的家,如果不是因为要在西营这边上班,我都未必住回西营的。 “是吗?”吕军忠一笑,问我家的安防如何?别让人悄悄在我家里做了手脚都不知情。 “我这边的家真不如红坎那边安全,单门独户,近邻又少,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留存了先人的东西,我都要租了它了。”吕军忠晚上去过我家门口找我,他对我西营这边的家一点都不陌生的,我要借此告诉他,我这些天不是为了躲避他和周琪瑛。 “你家有这么多房子,一直空着,早该出租了它呀?”吕军忠不解。 “红坎那边过去是我舅舅和舅妈她们住着,他们两周前不是搬走了吗?” “搬走了?”吕军忠对我笑了笑,他一定以为我在撒谎了,站起来问:“他们也该有他们的家呀?红坎那边是你舅舅家吧?” 461、翁竖民恨贪陈更烈想溜 “不是,真是我家的物业,我舅舅一家在我父母走后就一直住在那里了,他是第7军参谋长,两周前开拔了,房子才空了出来。”我家还有一个占地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露天剧场,必胜路的小商铺就不说了,是我父亲刚刚到高雷时创业的地方。 “你舅舅是第7军参谋长?谁呀?”吕军忠很惊愕,他不知情也未可知。 “李梅南,我舅妈还有丫头,都随他开拔了,没办法,两边都要住,这边就用来午休了。” “原来是李参谋长?”吕军忠这回相信了,拿了手包往外走,说今天先聊到这里。 我随吕军忠出来,去卫生间方便,“方便”是为了等着吕军忠先离开保密局。因为五点的时间还没到,我方便过后,下楼步行去中正路,坐黄包车去党通局找翁竖民。 翁竖民今天让人搬空了副市长戴鱼恩在国民党政府的办公室,他不好再借用党通局的会议室办公了。再说他一个专员,地位如此显赫,不在国民党政府设个大办公室,与他的地位是不相称的,以后,我要找翁竖民,恐怕得到这里来。 因为翁竖民还在五楼,我在三楼的党通局向罗逊汇报下县区工作,罗逊对油品管制监督工作很满意,说他和刘大个这次即使不受伤,恐怕也得我代劳,当初杨显助提我管下面的县区的情报工作,真是恰当其时,可惜杨显助走了。 罗逊言下之意,是提醒我不要管杨显助之死的调查吗? 我请罗逊明示,罗逊还真谦逊,他说:“哎呀!我哪里可以明示你?一切都听翁专员的,再说了,论职务、军衔,咱俩现在一样了,专员有手令给你,你下去后,就大胆管起来,一个月跑一趟,哪怕两趟,顺路看着我那些手下,我才能专心市内的事,尤其是这段时都在医院里,是真顾不上了。”罗逊住院了快两周,不排除回避吕军忠。 “刘队长也出院了吧?”我问稽查大队长刘大个的情况,刚才进来时,没看到钱胜利在。 “他还要过两、三天才能出院,要命的是他脑子这回要是给炸坏了,党通局就更缺人手了,真不如你们保密局一个处还大的。”罗逊的党通局三个稽查小队加文职人员有四十几人,管市内的事绰绰有余,想覆盖管下面就捉襟见肘了,但是他一再强调这些客劝,无非是瞧不上县区下面的利益。翁竖民让我兼管这点事,罗逊是一百个愿意的。 两人聊了一会,翁竖民从五楼下来了,看到我如约过来汇报工作,他先问我的工作汇报是否汇报过了没有?我说刚刚汇报完毕。翁竖民走近我,坐旁边的一架沙发上,问罗逊是否给了我油票?说罗逊以后得知道我个人工作需要,没别的,就油票。 罗逊赶快递上两张油票。我接过油票,说我刚才是坐黄包车来的,因为之前没储到油,现在想去红坎瞧瞧那边的生意都要考虑是否开车了。 翁竖民接口就问我家红坎那边的生意现在如何了?我说生意很旺,上周来了几个香港客商,楼了不少货,所以现在的周一也要开门做生意,跟他们汇报一声。翁竖民提醒我注意自己的经营场所,决不允许成了共党的地盘。 “专员,这个事我岂能不知道要注意?吕站长下午还说我不经常回家,担心我家进了坏人呢,他是不知道,我在红坎的物业比西营还多,现在就看将哪一处出租了更合适了,租客又很刁,要试住才租,所以一到周末,我反而更忙。” “再忙也不能影响工作,你不是坐黄包车过来吗?你车子放在哪?我送你一下,我要去红坎了,老戴明天的葬礼还有安全问题,我得跟安密达说说。”翁竖民说完先站了起来。 罗逊送了我和翁竖民。下楼时,我想起我上周一找吴秘书拿油票碰上戴鱼恩的事了。戴鱼恩逃过了翁竖民的准星,却难逃我游击队队员的准星,相隔只有一个多月时间,戴鱼恩那天碰上我时说翁竖民管制油品的事,是中了某人的计了。 我党叛徒龙潭泄露了我党组织战时物资筹措计划,翁竖民接着就进行油品及船舶管制了,这才创造了我下县区的机会,也才间接创造了我下县区进行战时物资筹措的机会。 战时物资筹措计划的泄露,上级组织没有对我过多批评,现在看,真是钓了翁竖民先出手了,戴鱼恩还真老谋深算,只是他明天就下葬了。 翁竖民趁机用了戴鱼恩的在政府里的办公室做自己的办公室。 来到楼下,关辉带了几个人接翁竖民,翁竖民让我他的车子并让我开车,关辉改坐三轮摩托,两辆车子往保密局开。在车上,翁竖民问吕军忠是否找了我私聊? 我说一早还没开会之前他找了我,让我给他瞧瞧两件藏品。 “是吗?‘宏计划’里的藏品你可记好了。”翁竖民让我看“宏计划”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记住“宏计划”里有哪些藏品的,他说:“不会是‘宏计划’里的吧?” “不是,就瞧两件仿品,其中一件是高仿真,一般人是瞧不出真仿的,有试探我能否瞧出真仿的意思,我跟他说一真一仿,他说我太牛了。”我说完笑了一声。 翁竖民听后也哈哈大笑,“是嘛?哎呀!小吕同志不了解你呀!宋科长,一旦他找你鉴定的藏品是‘宏计划’里的,你得第一时间跟我说。党国的这么多宝贝,我见都没见过,我焦急呀?”翁竖民要抽吕军忠的辫子,更要看吕军忠如何出手。 “但是这些货真在吕站长手里的话,他老不拿出来,我也无从下手呀?”还有二十件藏品,其价值如何?可想而知,对于那些南迁官员来说,他们既然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价值连城的藏品,无人不起了偷梁换柱、据为己有的贪念的。 “哼,他不拿出来,怕是时间一到,他必须全部拿出来,怕就怕早就转手了,他也无能为力。所以,‘宏计划’里这些宝贝,你给我盯好了。我们不仅要防着共党,也要防着内贼。”因为姬秘书犯的事,翁竖民将杨显助视为内贼嫌疑人,才搜查了杨宅,但是杨宅却只剩下空箱子,面对那么多空箱子,他肯定怀疑杨显助和姬秘书私下卖掉了部分,然后换上仿品。 “防共还不容易呀?只要藏好了就行了,问题是自己人在当前形势下给勾了贪念,可不是什么好事。”翁竖民所说的“时间一到”,该不是朱薇替他培训的潜伏人员一到位,吕军忠就得向他移交吧?那么吕军忠只需找到周夫人,就能知道另一部分“宏计划”的下落了。 “党国的一些蛀虫与共党一样可恶,这些人有时还跟共党坑瀣一气,出卖党国利益,我们要秉承总统和上峰的意志,站好最后一班岗。”翁竖民转而问陈更烈今下午是否有什么话? “嗨,他能有什么话?就嫌人手少。”我在会上提出了一个加强组,人数是十三人,不包括陈更烈本人和派到专案组里的钱胜中,但是翁竖民将钱胜利留在了党通局,他现在还给陈更烈的只有五人,加上他小组里的五人,还差三个人头。 “加到十三人,新招的人,过去得给情报处当过眼线,其他政审要求,让周琪瑛按站里的规定办。我中午急着走,忘了跟你说这事了。”翁竖民中午进陈更烈办公室一会,就是跟他说这事的,现在才对我这个情报处负责人做补充说明。 “那我明天下午再协调这事了,我回到霞飞路口就行了。”吕军忠在我离开保密局之前就出去了,他会不会又回到站里?让他碰上翁竖民送我,他会有想法的。 翁竖民听后笑了一下问:“你现在都不住西营这边了?” “嗯,暂时不住而己,红坎那边出租了后,肯定要回住的。”李通的爱人曹随红带着一家子住我家的博物馆,我得将她们一家当租客才好。 到了霞飞路口附近,我下车步行回保密局取车,顺路在附近报亭买了这两天的报纸,边走边看着回保密局大院内。此时已过了下班时间了,但是陈更烈的车子也还在院内。我上二楼,陈更烈在跟什么人打电话,见我走到他办公室门口,陈更烈要对方抓紧时间办。 陈更烈过去的手下、陈家子弟陈五等人不久前给派去了两阳和双春,下周要招回站里了,他反催陈五抓紧时间,其实不是抓紧时间回站里报到,而是抓紧时间储油,只有油储够了,他才好在不久的将来带着陈家一大家子逃往台湾。 “走了噢,回红坎。”我说完往楼下走,此时李蕾蕾也已经下班走了。 上了车子,陈更烈从楼上追下来了,问我走这么急干吗?我说回红坎、让戴小蝶搞搞我家博物馆的卫生。陈更烈说:“多大的事哟!你不让我请客拉倒!” “哼,我还差点忘了这事,你又升官了,下周一中午在站内食堂请喝鸡汤,还有两位美女。”我笑着要陈更烈也请一请高兰和李蕾蕾。 “你家伙,笑什么?”陈更烈以为我笑他职务小,其实,陈更烈这次升官,是因为上周末他在南华夜总会和刘以芭歌对唱,学了前人、唱得太脏,让翁竖民觉得要管管文化传播,才升了他官的,他肯定还不知道内情。 462、师妹情初开宋纪找朱薇 “笑什么?哼,明天下午再跟你说,还有得你笑,走了噢。”我冲陈更烈再次大笑,拉上车门,让陈更烈自己猜想我笑什么去? 陈更烈不久前在和姑娘歌歌手刘以芭歌对唱时,他将刘以芭的b作比为煤炉灶,狠狠地羞辱了刘以芭,可是刘以芭一个卖唱的,她也不示弱,马上升级将自己的b作比为铜炉,我以为陈更烈对不上了呢,谁知道他唱的下一首回唱居然更加脏,而且比喻更妙,我一时以为陈更烈真有了也似曹植七步成诗的本事,哪里知道他是学前人唱的,戴小蝶昨晚不说这事,我还不知道这事。 回到红坎南华夜总会,我用吧台的电话拨了康徐情报组的电话,问林堪进明天的去向?接线员小宋告诉我,林堪进明天上午的计划是来市内找我汇报工作,我让小宋转告林堪进,明天来了后在六六剧场或者南华夜总会等我,我上午要参加戴鱼恩的葬礼。 挂下电话,我去南华酒店找王瑛琦,袁四通的父亲开始在南华酒店门前售烟了,看到我,他跟我打招呼,我让他就在这里卖烟,晚上早点回去。 王瑛琦已经做好上月的账了,酒店经营效益与上上月钱梦琳在时差不多,供应支出方面由小师妹监督,收入结算由她和财务组四人核算,这四人由后厨蔡师傅,西餐厅、中餐厅收银员和客户部主管组成,加上她一共五人。 我看了财务账,给王瑛琦签了工资发放,并告诉王瑛琦,酒店赚钱没有夜总会多,但是有这么多人等着开工资,要她务必努力做好日常管理,让大家每月都有收入,这是最主要的。 王瑛琦叫了菜,要我和一起吃饭晚,我让她叫来小师妹,一起晚餐。 小师妹换了新的衣裳,像个酒店员工了,因为王瑛琦在,她不敢跟我多说什么,吃过饭,王瑛琦一走,小师妹站了起来问:“大少爷,我是不是长高了点?” “嗯,是长高了点,也胖了一点点。”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但是文化方面也要长高一点才好,最近的文化学习怎么样了?有没有偷懒?”小师妹笑起来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儿,很逗人喜欢,来了一个月,跟大家的关系都蛮好。 “没有,我一刻不停的,我背一篇课文你听听。”小师妹有天资,就是缺少了系统学习。 “好,背来听听。”我看着小师妹,着实有些喜欢她。 小师妹背着手,很流利地背诵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还是一篇古文,我大吃一惊,问是谁教的?小师妹说是杨梅教的,她学了快一个星期了。我问她是否明白其中意思?小师妹说:“杨姐说我背熟了,她再给我解释,她让我本周背孰了,我提前两天背好了。” “蛮好,这范老的文里的一句话,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回头让杨姐给你解释解释,你这两天要悄悄看看这个。”我将王瑛琦做的会计账给了小师妹说,“记住,看懂就行了,不许问酒店的任何人,包括王经理。” 我不是不相信王瑛琦,而是想磨练小妹师成为王瑛琦的接班人,王瑛琦的文化也只是初小,在南华酒店经过了三年多磨练,她才得到钱梦琳的信任,我又岂能不信任她? “可是,我要是不懂,管谁问呢?”小师妹问。 “你不是有文化老师吗?这事也可以问杨姐的。”我想小师妹肯定看不懂,但是她有强烈的求知欲,她接受了任务,肯定设法看懂的。我连账本和袋子都给了小师妹。 小师妹不解,说这袋子这么漂亮,又是我的,她不可以用。我说她不喜欢的话,明天另外买一个,这个袋子以后再还给我,不可以让酒店的员工看到她看账的。小师妹很快就听懂了,说我的袋子,她最喜欢了,她明天再给我买个新的,还问了我的衣服尺寸。 我不以为意,说了我的衣服尺寸。小师妹情窦初开,默默她记下了,而我没能察觉出来。 办完这事,我开车回六六剧场,此时的剧场内已经来了一些商户,都留了人在剧场内看护,剧场的晚间是安全的,我先找戴小蝶,将保密局成立专案组侦查杨显助之死、展开“宏计划”的事跟戴小蝶说了,戴小蝶问杨显助之死和“宏计划”的关键点在哪里? 我说前者的关健点在姬秘书身上,吕军忠下周肯定会提审姬秘书,姬秘书说出什么来都有可能,这个事由西营行动组封堵线索;后者的关键点在于先找到周夫人并加以控制。 戴小蝶要求将第二项工作交给红坎行动组,说张旗今天也许回到市内了。 “第二项工作交给红坎行动组可以,但是你不能冲到前头,只做接应工作。”戴小蝶暴露就等于我暴露,我不得不提出要求,“周夫人过去是住在西营的,但是西营的同志找过了,查无所踪,要警惕特侦处的暗探,所以你不能冲在前头,让文宣队的同志配合你和张旗同志行动。我们的同志,不可以在剧场这里接头和组织行动。” “我知道了,周二至周四,我争取回一下西营上班,你很久没回去了吗?”戴小蝶问。 “我今中午回去午休了,你每回去一次都要检查是否有监听。”我将吕军忠和他秘书曾经半夜找过我的事跟戴小蝶说了。 “我会的,你找找张旗同志,我晚上就不出去了。”戴小蝶在等李香兰回剧场说事。 “我找找看。”我说完下楼,开车去民生路,张旗刚从红栖山潜回市内,正和黑马他们在说事,见到我,先将高雷地委工作组会议内容告诉了我,工作组的落脚地设在遂廉,那里距离桂平游击队驻地比较近,很容易得到接应。 我告诉张旗,翁竖民还有一周时间就会展开对游击队的围剿,必须做好准备。市委行动队下一周的工作是寻找周夫人和侦察大岭山区。我将前一项工作安排给张旗和红坎行动组;第二项侦察工作交给黑马,要在后天下午之前完成。 侦察工作一是大岭山山脚通往华光庙的路口是否遭到62军的封堵,大岭山与红栖山之间是否设了卡,如果遭到封堵,如何才能接近华光庙?另外,行动队除张旗和紫岩外,要做好随时调往两阳的准备,碰上紧急情况时,我会通过朱砂招回他们,在白埔饭店见面。 黑马替紫岩汇报,说受紫岩监控的老潜陈理珠至今未有密电与上线往来。 朱微受命培训潜伏特务十天了,不出意外,今晚就离开东呈岛,去大岭山华光庙了,可翁竖民在这方面却无甚情报,让我很不放心,我又将在南华夜总会唱歌的阿兰和静珠的情况跟张旗和黑马说了,要他们分别派人接近她们。 工作重点是看她们跟什么人接触最多,除了南华夜总会,看她们是否去了海员俱乐部和京华大酒店活动,这两个地方都是官员经常出没的地方。 离开民生路回到中山一路,我用街上公话亭的电话,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母亲说陈更烈今晚回东呈岛了,陈更烈升了官就高兴得回东呈岛跟他叔叔汇报吗? 翁竖民的潜伏培训基地是设在东呈岛的那一边呢?还是放在附近只有一条渔村的附属小岛?不管在哪里,今晚必定上岸。我急开车回西营通明港码头外观察。 晚间的码头还是只许出、不许进,是特侦处机动组和62军的人在设卡,我猜想东呈岛至少会驻军两个营的兵力,与驻扎平乐村麻斜渡口的另一个营形成品形结构。虽然朱薇没有让我去东呈岛找她,但是码头内的情况现在如何了呢? 我将车子开到沙滩路四横路路口泊定,换了一套便衣,步行进去。这条路是黑马过去侦察出来,并顺利接走了“宏计划”的大部分。严格地讲,它不是路,因为两边的民房散散、落落的,全是乡下到码头讨生活的苦力在“扎营”居住,房子几乎都是临时搭建的。 码头的外围墙比别处矮了一截,我一蹬墙就跃了过去,里面正是07仓的后面。里面的几个仓库都有人在搬运货物,有些是往船上搬,有些是从船上往仓库搬。唯独07号仓空落落的,人迹罕至。07号仓库,翁竖民和关辉派人搜过了吗? 守仓库的那个女人已在文登仔逃逸事故中被打死,如果翁竖民查到了这里,他会派人盯着这里的,尽管“宏计划”已经被截走,我蹲在这里有意义吗?我是来这里是寻路找朱薇的,可朱薇这会也许还在东呈岛上,我无法通过租赁船只完成,只能等。 等了一会,有人巡弋过来了,会是谁的人?码头上的安保是不会替仓主巡仓的,要么是仓主派来的人,要么是特侦处的暗探。我迅速翻墙离开,回到四横路,瞧瞧四周无人走动,捡了一块石头,奋力往07号仓库的仓库顶端投了进去。 “咚”的一声响,石块沿着07号仓斜顶往下滚落,“砰”的一枪,巡弋的人打枪了,我急往四横路外面走,开车回码头外大门藏起来,等着观察动静。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关辉带人来了,果然是特侦处在等着他们要等的猎物。翁竖民已经查到07号仓来了,易健华一旦本周仍然潜来高雷,并进入07号仓,肯定给逮个正着。 463、朱薇发密电四横路响枪 仅过一会,特侦处有一组队员自码头内出来了,不用猜,他们怀疑刚才有人自那一节矮围墙翻墙进07号仓了,是出来封堵逃逸者的。我已经出来了,现场又没有人看到我,我且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又等了十几分钟,刚才出去的那组人又踅回码头来了。我相信,关辉的人发现矮围墙的秘密了,他们未来会派人盯着这里的。易健华的人给逮着了两个,吕军忠最多提审姬秘书,而无法对那两个人提审,更谈不上杀人灭口了。 好一个翁竖民,以抓暗*娼查走私为名,将搜查到的人,全当嫖客、烟鬼和走私嫌疑人处理了。吕军忠现在才提审姬秘书,还有何用?我急开车离开码头回家。如果我没有猜错,朱薇和翁竖民的潜伏人员今晚必定迁至大岭山的华光庙。 快回到家里时,我慢开着车子转道,远眺外大门外无人,我急开过去,停车开门进去。院内花草丁妈修剪过了,家里的卫生也搞过了。我进门后,习惯性地看了客厅的吊灯。 一切都还是原样,除了丁妈来过,并无他人。我先洗澡,坐下泡茶,梳理近期工作,22日,也就是后天,我要跑一趟华光庙,如果不能成行,得交由黑马与朱薇接头。 一边喝茶,一边听音乐,一直到零时,陈更烈拨了我家电话,说他回来了,他终于弄清楚了,陈家不久前“失踪”几个子弟今晚悄悄回家了,仅仅几分钟就又走了,我惊问跟了什么人走了?陈更烈说:“说是出远门做药材生意,鬼信。” “你就是因为这事回岛上的?”我明知故问。 “你怎么知道?我可不是为了他们,他们爱死哪里,就死哪里去,反正跟我家关系又没那么近。”陈更烈问道。 “是你妈说回岛上的,你不是为他们?那你为什么?是因为升官了?”我呵呵笑了两声。 “都不是。”陈更烈说,“我原来想去码头瞧瞧晚上的动静,结果关辉的人还在守着,还多了62军的人,我就干脆过海回岛上瞧瞧62军究竟有多少驻军住扎了进来,结果看到那几个不争气的家伙回家看父母。或许全给洗脑了,说什么都白搭。” 陈更烈说的几个陈家子弟必定进入翁竖民的潜伏名单,并参加了海岛训练了。 “那他们走了吗?”我本不想问这么细的,却问了。 “大约是走了,我追着他们往海里转了转,才从码头回家,不见人影,也许跑海南去了。”陈更烈猜测说。但是我相信,他们是不会往海南跑的,而是通过某一处海滩练习登陆,然后潜进大岭山,不被发现的人,才会进入下一轮培训,被人发现的,就会被淘汰掉。 我问陈更烈明天跟他拼车去红坎,参加戴鱼恩的葬礼如何?陈更烈一呲说:“我还想跟你拼车呢?我哪来的油票买油,你经常外出都弄不到油票吗?” “要知道这样,我不找你了,真抠门你。”我打陈更烈家里的电话了,得有个头由。 “我抠门?有你抠门吗?你现在是我领导,宋处长,我坐你车子参加活动理所当然,哈哈、哈哈。”陈更烈说完大笑了几声,他反而要跟我拼车,省下他的汽油。 “算你精,明天早点来哟!挂了。” 我挂下电话,关灯下地下室进入暗房。好久没用发报机了,自朱薇走后,就没有再用过,我抹了抹,在旁写下几句想念朱薇的话,排成一行行,像一首现代诗似的,摆在发报机前。 我的朱薇还有十天就结束全部培训了,如何接收她的情报,成了难题。她知道我在等她吗?我打开发报机,在暗房里瞌睡,直到天快亮时,我收到一组阿拉伯数字:2217,是什么意思呢?如果按《围城》密码编译,只是一个字,拆开看,却是本月22日下午五点的接头提示,我回了一个数字“4、6”字,4是高雷话“是”的谐音,“6”是“了”,就是结束,表示我知道时间了,下午五点至六点之间,我们按时相见。 天亮后,我回客厅小睡,再也睡不着了,上楼带上一点钱,开车去保密局。 上午八点半,不仅陈更烈,还有李蕾蕾和高兰都坐了我车子,和吕军忠等人前往红坎吊唁戴鱼恩。戴鱼恩的追掉礼比杨显助还豪华,花圈摆满了戴公馆的家里家外。 翁竖民和市政府资政郭敏华等人给戴鱼恩扶棺走出市区,戴鱼恩一直拢断的遂廉陆路运输队和市内商人都赶来参加了,送葬的人排成五里长队,非常隆重,直送到遂县县城,交由戴家的头人做了法事,我们才沿路返回。 回到红坎,我借口交易市场有事,让陈更烈和李蕾蕾她们先坐公车回去。我去南华夜总会见林堪进,林堪进带来了旗袍女周姑娘,周姑娘将赵师亮找到造船图交给了我。 午饭过后,我带林堪进和周姑娘去我家博物馆,将林堪进和曹随红一家叫到藏馆,然后拨通了上海崇明女子学校的电话,问找周芳。等了十几分钟,才等来周芳,从周姑娘和周芳的对话里,我听出来了,她们真是一对失散十余年的姐妹。 找到八年抗战之后还活着的亲人,周姑娘喜极而泣,过了一会才结束通话,转身就抱住了我,千谢、万谢。我对周姑娘嘘了一声,回上海的事,容后安排,让她先跟林堪进回康县,。 我后天与朱薇接头的大岭山华光庙地属康县,我将配合我做局的任务交给了林堪进。不出意外,翁竖民、吕军忠会让我跑一趟康县的,到时我在大岭山停下与朱薇接头,再去康县。 林堪进带周姑娘走后,我回西营,虽然也快上班了,但是周末里的保密局,出入人不多,我进我办公室小歇,直到上班后半个钟,才打开办公室的门。 下午,吕军忠和他秘书回办公室一会就又出去了,只留他的一个警卫在楼下楼上走动,陈更烈说这个警卫是在看着我们几个是否离开保密局外出办什么事的。 其实,保密局现时的所有事,都搁在翁竖民那里,一切还是他说了算。 我趁机跟陈更烈说了,翁竖民允许陈更烈多招入三人,但是政审得交给周琪瑛。 陈更烈于是在办公室打电话跟有关系的人通报此事,结果打了五、六家,只有一家答应应招。陈更烈对我摇头,说大势不妙,现在只有没脑子的人才想进来,尤其是保密局这样的打打杀杀,却无油水的地方,怕是招不齐人的。 “你都没往别处招,打几个电话就想招齐人,你也太省事了嘛!下周继续招。”翁竖民给了招人指标,陈更烈连几个人都招不齐,他以后就甭叫喊他们科人少了。 “刚才答应的人未必能过审的,必须招上十几、二十人才能挑出三个合格的,我怕一周都不行哟?领导,我可得跟你说好了。”陈更烈没事就呆在站里窝工,招人都去了十几天,一个月干一点点活,简直就是混日子,翁竖民用他,其实也就是为了占坑而己。 “你自己抓紧就是。”我回我办公室,打电话联系双春和两阳的情报组,陈更烈原来的三个队员今天一个都还没撤回,都有赖在下面的意思,我忽然就明白了,陈更烈意在储油,可他储油干吗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以为他只是为了从中赚钱,没想到别的。 当晚半夜时分,沙滩路四横路发生激烈枪战,家在一横路的陈更烈听得真切,拨了我家电话,说特侦处一定或许在四横路发现什么了。我急问响枪多久?陈更烈说大约五、六分钟,后面稀稀落落的往百蓬路方向消失了,估计有人往那个方向逃走了。 “那明天岂不是又要开会了?”半夜了,我想是谁招惹了特侦处呢?行动在这一带并无行动任务,难道是易健华不死心,真的又趁周末时间,带人回到07号仓打探?其实,是我昨晚引起了特侦处的注意,才招来特侦处埋伏发生了今晚的枪战。 “至少,明天开会是肯定的,除非又伤着了谁,才会马上招我们回站里的,你就等着电话吧!今晚开会,就是有重大事件发生了,一会就通知明天开会的话,就是试探咱俩在不在家。”陈更烈点明电话意图后,挂下电话。 我放下电话,仅过一会,高兰就拨电话进来了,说明天一早八点开会,必须准时。我说我这一周又做不成礼拜了,希望尚有一点时间顾一顾自己的生意。高兰问是否影响我休息了?我说没有,刚想休息。我想,高兰和陈更烈都能听到我家流声机的音乐的。 如果真是易健华,这回又得死人了,易健华还有多少兵可以死?“宏计划”的盖子捂得越久越好,我要高兰知道我在家就行了,就不要跟吕军忠说了,免得他半夜找我? 高兰问为什么?我让高兰问翁竖民去,我只是主管县区下面情报工作的科长,市内有翁竖民和吕军忠,他们肯定能办好市内的案子的。 “好吧!但愿他不再打我电话找我,你要是嫌他半夜找你,你扯电话线好了。”高兰居然给我出了一个这样的主意。 “行,我挂起来,就这样。”我放下电话,接着挂起电话,谁都甭想再打进来了。 464、军忠无计施老易逼宋纪 可是在沙发上睡了半个钟,想想不妥,我还是将电话又挂了回来,再上楼休息,电话一个晚上也没有再响过一次。第二天,我七点起床后自己弄了一份早餐,八点准时到站里开会。 保密局科级以上人员全到齐了,但是吕军忠仍呆在自己的站长室,陈更烈问周琪瑛说人到齐了,怎么还不开会?今天周末了,开了好散会的,今天可是休息时间。 周琪瑛说:“也许在等翁专员吧?” “那就等着呗,你是不是焦急请我们的客?陈科长。”关辉跟陈更烈打趣了一句。 “哼,就这么个芝麻官,你们特侦处就要我请客?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陈更烈答应明天中午在站内食堂请我和李蕾蕾、高兰三人了,肯定不会另请关辉和康龙的。 正说着,吕军忠进来了,说市府那边的事情更多,所以翁竖民今天不来了,吕军忠接着主持会议,让关辉汇报昨晚的枪战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辉扭了扭脖了,清了清嗓门,正儿八经地讲了昨晚在沙滩路四横路的枪战经过。 昨晚在沙滩路四横路的枪战持续了大约六、七分钟,特侦处有两个队员受轻伤,对方有一人被当场击毙,另两人往百蓬路口方向逃逸后,特侦处分两路追踪,结果失去了方向。 “怎么就失去了方向呢?敌人分头走,你们就不追了?”吕军忠问。 关辉解释说:“吕站长,百蓬路口有五条分叉路,有三条路是去往附近的农村大村庄的,其中一条是经铺仔墟,通往康县的大公路,另有两条街道通往市内,这两条又有一条通向火车站,一条往西北回西营市中心,我们判断敌人会踅回市内,所以我让康科长往火车站方向追,我往市中心回追,不见人影,让他们跑了。” “现场情况是怎么样的?”吕军忠接着问,他肯定被关辉的一番话绕昏了头脑的。 关辉继续汇报说:“昨晚不到半夜时间,有人自四横路矮围墙边爬越,意图进入码头07号仓,刚爬进一个人就被我们的队员发现了,围墙外的两人发现情况不妙,爬墙开枪还击,接应潜进码头的那个人,并接走了他,但是,他们没有马上离开,以为就这么了了,结果被我包抄了四横路路口,很可惜,四横路两边的民居房屋建得很乱,暗路很多,我们无法实施全面封锁,打死其中一个后,他们就往居民区乱窜,我们只好一户一户的搜查。” “不是直接往百蓬路口追吗?”吕军忠当成办公室工作汇报了。 而关辉,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详细地汇报案情和工作,他说:“我刚才说居民区的房屋很乱,对吧?他们就是往最乱的地方逃逸的,我们一路追呀追,一直追到百蓬路口,终于追到这里后,他们不再往回打枪,我们就停下选择往哪一个方向追,如果敌人是从康县来的,我们还得从三条路里选择其中一条,那就等于我们选两次,这么选下去,时间也就过去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先确定他们不会往康县逃窜,我为什么有这种判断呢?他们是意图进入码头的07号仓库的,当然不会是从康县来了,所以我马上分成两拨人,一路追火车站,一路回追到市内的西营医院附近,哎呀!昨晚追到了后半夜两点。” “说完了吗?”吕军忠问。陈更烈听后看着我笑了笑,我在想关辉今天的嘴怎么就这么碎?汇报不着边际,这不害我今天上午去不成红坎,做不成生意吗? “哎呀!我还没说完呢,吕站长。”关辉似笑非笑,“对了,吕站长,我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事没说。”关辉接着喝了一口水说。“敌人人数虽然不占优势,但是他们的武器不差,有冲峰枪,也有轻机枪,还有毛瑟手枪,子弹嗖嗖嗖的在巷子里乱飞,压得我们头都不敢抬,这三个人使用的武器,跟上次在文登仔的疑犯相差不大,指不定就是上次逃走的五、六个人中的三个最有战斗力的骨干分子,我汇报完毕。” “康科长呢,你不是也参与追踪敌人了吗?你也说说。”吕军忠正儿八经的听汇报,我们只好耐着性子听。高兰还频频喝水,是想去厕所吧? 康龙说:“好吧!我带的二组在码头里面蹲守,爬墙的人就是让我的队员发现的,前天晚上也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因为前天晚上的队员少,只是出来瞧瞧四横路的动静,结果没有任何发现,所以我们昨晚又守株待兔了,这兔子还真听话,昨晚又往我们二组守的码头07号仓撞,但是他们不是自己撞死的,是让我的队员给打死的。本来嘛!我们是想抓活的,只是敌人在墙外的接应火力点打得太猛了,我们能干掉一个算一个。打死了这个敌人后,墙外的敌人也跟关科长他们接上了火。我们这才拖着敌人的尸体出来,协助关科长追敌。我给分去火车站路,一路追到火车站,火车站那里有我的三组,他们说火车站根本没有可疑人,我让他们都回原岗位继续蹲守,情况就是这样。” “敌人的尸体呢?尸检了吗?”吕军忠转而问李蕾蕾。 “报告站长,尸体已经安排技术人员尸检作业,但是结果还没出来,我建议查一查此人的来历、背景。”李蕾蕾说完看了看陈更烈。 “谁来查这个人的来历、背景?”吕军忠问在座所有人。 高兰建议说:“我看陈科长是合适人选。” “宋科长有什么意见吗?”吕军忠转而问我。 “我同意高科长的意见,陈科长下周还得做好招人工作,不然,他人手不够。”照吕军忠的这种办案速度和处事风格,他还真不如杨显助陪翁竖民耍太极,要是换成过去的翁竖民,这样的案子分析会是不会开成这样的,南迁官员的贪腐案件必将近期告破。 吕军忠敲了一下桌子说:“宋科长,我是问你对昨晚的枪战的看法,你没什么话要说吗?” 我哦了一声说:“如果敌人真是听话的兔子,他们为什么往07号仓撞呢?这是第一个问题,要搞清楚了,才好开展下一步工作。第二个问题是,敌人现在会藏在哪里呢?我们是否有针对性地搜查一下某个街区?哪怕又搜一次烟馆、妓院、旅店等等公共场所。” 吕军忠听后一拍手说:“宋科长,你说的这个目标太重要了,关科长,马上派出两组人,先搜查西营区的目标,晚上搜查红坎区,康科长的队员按原计划,工作不变。” “是。”关辉表示执行,我想关辉如果真逮着可疑人,吕军忠没派他的人跟着,关辉是不会说逮着了人的。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耽误大家的休息时间了,宋科长,你来一下我办公室。”吕军忠宣布散会时,当着大家的面,将我请去他办公室,此时快十点了。 我直接去了站长室,吕军忠关起门问:“宋科长,我这么安排妥吗?” “有什么不妥?”我反问吕军忠,“敌人或许还在市内,必须抓紧时间搜,两组人,我还嫌少了人呢。”吕军忠这么犹豫寡断,如何办得了案子? “这、这、这,我再派上康科长一个组。”吕军忠急问道,“要派上其他人配合吗?” “你是站长,你说呢。”我看着吕军忠说,“吕站长,我要去红坎了。” “好,我去叫康科长。”吕军忠急忙出去找康龙,还好,康龙还没走。 我闪进陈更烈办公室,陈更烈让我关上门,他好一阵嬉笑,说吕军忠第一次会议就让关辉和康龙给耍了,他和他秘书周琪瑛连北都找不着,还找什么“宏计划”?我说何以见得? “依我看,康龙根本就没追过敌人,关辉追的两个,至少逮回了一个受伤的,跳走的人指不定离开高雷了,你提的建议是让关辉带人去嫖妓,你知道吗?”陈更烈又是一阵笑。 “我看未必,你也该忙你的了,我去红坎了。”我说完转身就走,下楼,开车离开。 来到六六剧场,生意正旺,在我看来,昨晚逃走的人也许是易健华,他指不定也受伤了。可以手术的几间医院肯定被封锁了,翁竖民会派上罗逊的人替代关辉的。 十一点,我开始给客商做免费鉴定,又是一个时辰才完成了事。这一回,易健华没有来交易市场找我“接头”,我确信他受伤了。南迁官员们就这么一点力量,还敢跟翁竖民较量?吕军忠这个站长弄不好,就是这个站最短命的站长。 此时戴小蝶已经吃过午饭了,我准备离开时,她叫住了我,将一封信递给了我。我问是谁送来的?戴小蝶说是个小朋友。 我拆开一看,这封信并不具名,但是从他问的事上看,此信必定是易健华写的,他还留了一个旅店地址和房号,下午三点半之前回复,显然,他在等今天最后一班船回省城。 要不要回复易健华呢?杨显助逃逸被生擒之前一定跟易健华说过我什么了?但是我相信,杨显助在东风电影院厕所里跟我说过的话,易健华是无法知道的,易健华所知,无非是我曾经给杨显助做过大量藏品鉴定,可这点事,谁能证明? 465、为老易做套静珠来寻仇 当然,易健华也许怀疑我昨晚“出卖”了他?有意用一个假地址试探我?不管怎么样,必须给予回复。易健华都能给我送信,他不也能给吕军忠送信?易健华敢这么做吗? 如何回复易健华呢?给他一封无字信好了,以示我收到信了。 我叫戴小蝶上二楼,随即戴上手套,将一张白纸塞进信封,然后再套上一个大信封,交给戴小蝶,让她马上找文宣队的同志,将这封信送到预定地点指定房号。 戴小蝶也看到我放了“信”了,她不甚明白,问道:“青苔同志,你一个字没写呢?” “不用写,因为他不是我们的同志,这封信是告诉他,我这里无路可寻。”我接着告诉戴小蝶,今天虽然周末,但是保密局特侦处的人在西营区的烟馆、妓院和旅店搜查一个从省城来的可疑人,让送信的同志在送到预定地点后,改由不相干的人送进房间。 戴小蝶犹豫了一下,接过信问:“他都不是我们的同志,你还给他送这个?” “你不是看到了?我给他指路而己,快去。我傍晚回到这里等你。”我又不是易健华这些南迁官员的内应,我干吗要配合他?将保密局的事告诉他?易健华从我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信息,他今晚要么回省城去,要么自己找吕军忠接头去。 如果特侦处昨晚的行动一如陈更烈所说,关辉经过枪战,他们还逮了一个人,南迁官员的手下已有三个被逮进去了,另有两人被打死,只是被逮住的人,全是行动人员,他们都不知道“宏计划”的下落,翁竖民问到的事,对寻找“宏计划”毫无价值。 我想翁竖民迟迟没有其他行动的原因,其实是翁竖民做梦也没想到掌握“宏计划”的一个关键人物——“周夫人”现在就在他手里,因为被翁竖民软禁,吕军忠也无法找到。眼看交接“宏计划”的时间就要到了,翁竖民不急,反而是吕军忠急了。 戴小蝶离开交易市场找人往通明港码头附近的一家旅店送信时,我去了南华酒店,此时中午饭市都快散了,但是我的到来,仍有好酒好菜,我喝足吃饱,才在酒店睡下午觉。 下午五点,我起床去夜总会办公室,让副总经理何木备一份礼,带人去安密达家,慰问安密达和戴家,就说是夜总会钱董的安排。何木有点不明,我问何木这夜总会的产业是谁的?何木说是钱梦琳的,我说:“那钱董当然也是老板了。” “要是安局长问钱董老不回来,我怎么回答?”何木也想知道钱梦琳嫁人后去了哪里? “嗯,你就说钱董在香港执行重要任,当然还有生意上的事。”如果办公室有钱梦琳留下的监听,她不久就能知道我和何木的谈话内容,甚至平时开会说过什么话,她都能知道。 何木和杨梅出去备礼之后,我到一楼找肖经理和保安经理了解夜总会最近一周的情况,肖经理说阿兰和静珠已经交了台费了,两人的配合都很默契,好像真是一起来到夜总会唱歌的。我让肖经理按夜总会原规则管理她们,不用惊挠她们。 保安经理告诉我,静珠小姐每次唱完歌都去南天酒店过夜,第二天一早必去西营的海员俱乐部,我说:“这个静珠小姐先不要再盯着了。还有别的情况吗?” 老盯着静珠,就必然暴露我给夜总会保安下了命令。 “呃,保安说,刘以芭小姐现在也住南天酒店,就她这点收入,她哪里住得起?” “让人继续盯着她。”我的理由是防止不法之人对夜总会嫁祸,保安部执行得很好,我没想到刘以芭更可疑。刘以芭可唱本地民歌——姑娘歌,也可以唱流行歌,她是除外地两大歌手外唱得最好的本地歌手,夜总会留用了。 等了半个钟,何木和杨梅购得礼品回来了,我签了上月的员工工资单,另给何木和三个管理人员加了一个星期的夜班补贴。 六点不到,我先去我家博物馆,曹随红告诉我,她老公李通来电了,跟她报了平安。我问李通是否有什么话说?曹随红说李通没什么话,就说那边现在没有海鲜吃了,但是有大把机会吃上野猪什么的。我说李通真是个吃货。 如果我没有猜错,李通换防后的驻地就在野猪岭附近镇,是最接近144师51旅宋珂部的346团,下一次去双春,要争取去一下汤敬中的这个团走上一圈。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经民生路走,黑马他们出去执行侦察任务了,只留了一个队员,我告诉这个队员,保密局特侦处今晚会在红坎大搜查,目标是烟馆、妓院和旅店,要他们小心点,并将这个队员带回必胜路我的“鬼屋”,如果我明天中午无法过来找他们,他就在“鬼屋”等我电话,旁边的杂货电话可以通传接听电话的,午后必须留人在这里等着。 忙完这事,我回六六剧场,此时的剧场还有生意,戴小蝶也办完事回来了,我问她情况如何?戴小蝶说那个旅店的房门敲了三次,没有回应。 “信呢,投进去没有?”我需要投进去我的无字信,如果易健华已经离开,其他人拾到此事,也不存在泄密的。我还是希望易健华能看到,他再不跟吕军忠建立接直联系,他们几个都必将被翁竖民给逮起来。 “从门隙下面插进去了,不知道那个人能否看到。” “你明天一早去西营上班,我中午怕是没时间过来,走了。”我说完往外走,开车回西营,去海员俱乐部用餐,按阿兰与静珠的换班时间,静珠今晚是不用去夜总会唱歌的,她会不会在这里的歌厅出现呢?而阿兰却没有来这里卖唱。 吃过晚饭,我去六楼玩桌球,等着歌厅晚上八点开唱,计时的前台小姐说我好久没来了,我让她给我找对手,前台小姐问我的游戏规则是怎么样的? 我说打赢我,奖励一块大洋,打输了,请我喝杯红酒。 “哎哟!那我们这里可没人打得过你,不过,你再等等,要是静珠小姐在,她兴许能赢你。”前台小姐的话让我愣了一下。 “静珠小姐是谁呀?”我想静珠一定将她的窝筑在了这里,因为她在南华夜总会唱完歌后没有公车回西营,才逼不得已住进红坎的南天酒店的,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前天在这里打过球,好像都没有谁能赢她的,据场上的人说她水平跟过去的理珠经理差不多。要是换别人,不用说,全是你的手下败将。” “她上次是什么时间来的?”我问前台小姐。 “她一共来过两次,都是差不多下午五点,打上一个时辰就走,今天怕是不来了,都七点了。”前台小姐有些郁闷地说。 “我打个电话。”我借用前台小姐的电话,拨了保密局电讯科的电话,问找高兰。 高兰过了一会接听我电话,我跟她说了海员俱乐部这里来了个女桌球高手,高兰笑着说:“嘿,有你宋科长在,哪里还有什么高手?怎么了?过了这么久,手痒了?” “是呀!受伤之后都还没打过,可他们都怕赢不了我,没人敢应战,你什么时候有空呀?” “没空呀!以后怕是都没空的,你不是说来了个高手吗?还是个女高手,你找她玩几盘嘛!”高兰笑了几声,“只是别让李科长知道了这事哟!” “我不怕她知道,你没空来,我还想找她玩玩呢。”原以为翁竖民第二次来了后,高兰就会搬出去住,结果,翁竖民租的房子不是用来跟高兰双宿双栖的,而是用来住自己家人的。 “那你找她嘛!她或许在等着你找她。”我的发小劳小雯随军换防了,在高兰的眼里,我和李蕾蕾是有可能的,可李蕾蕾是我的同志,我只有革命需要,才会跟她亲近的。 “嗯,我今晚先自个玩玩,改天再约她。”我想高兰是能听到旁边的其他人打桌球的声音的,高兰挂电话后,我付了前台小姐小费,下楼找海员俱乐部总经理米特。 米特刚吃过饭回到办公室,见我前来,问是什么风将我吹来了?我说今晚在这里请了朋友,朋友都走了,我想找个高手练练手,却无人敢应战,问米特是不是不想经营桌球部了? “是吗?我跟你说,最近有个女高手,尝试让她给我当经理,她不干,说打桌球只是她的爱好,她的正业是唱歌,这不,她一会就过来唱歌。”米特果然也知道静珠会打球的事。 “嘿,我还以为你招她当桌球部经理了呢,原来她不是住在你这里呀?” “哎呀!人家有钱,住京华酒店,哪里瞧得上我这里。”京华酒店和南天酒店都是高雷最贵、最顶端的酒店,“白鸽”朱薇过去就住过,但是我还没有去过南天酒店。 “照你这么说,她来你这里唱歌,岂不是要给你们缴纳台费了?是按月交吗?”静珠在我的南华夜总会是按半月台租缴纳的。有那么多客人捧她的场,她的唱歌收益足可以支付。 “不是,是按半月交纳。”米特猜测说,“她或许也跑南华夜总会唱歌去了,一个靠唱歌挣钱的歌手,居然这么选择,也不怕我们和南华夜总会争抢她当台柱?”米特有点纳闷。 “指不定人家就这个意思呢。”我也对静珠的两处演出选择发出了疑问。殊不知,这个静珠是个清贵族格格,是“蝎子”罗理珠的胞妹,她是来寻仇的。 466、米特求捂案静珠来不善 “经你这么问,我宁可她只在我这里唱半个月,也不跟别处争,让她做我公司员工,你想想,一个来路不明的歌手,谁知道她会不会是共党的人?我可不想招惹这种麻烦。”米特经我这么一问,他再不敢说想招静珠进来当桌球部经理了。 “所以,你只收她半月台租了事,真不打算给她员工身份了?”国民常军队节节败退,我野战部队挥师南下,进军华南地区正处于密罗紧鼓的节奏,秘密收听解放区广播新闻的人大有人在,米特个别时候偷听也不奇怪的,我量他此时也不敢随便就招个外地人。 “这还用说?自从南京破,我现在一个外地人都不招,就等着,真的。”米特凑近我说,“你消息灵通,这共党的军队会在什么时打到我们这里来?说真的,我真想跟罗逊打听打听的,却又怕他说我唱衰党国,哎呀!党国的人都在干吗?要么醉生梦死,要么狂卷细软。” 米特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可我是人、不是鬼,而且我不是来调查他最近是否招进来路不明的人的,他的话却提醒了我。翁竖民经培训的潜伏人员,除了朱薇给予伪装潜伏技巧培训外,肯定还有相应的“专业”培训,才会派入相应单位的。 “是吗?我也听说这个静珠小姐在南华夜总会唱歌了,夜总会并没有将她正式招进去,至于你说的党国的人,也没个个都醉生梦死嘛!你这话可别让翁专员他们听了去。”必须搞清楚静珠和阿兰的身份,她们接触最多的人还是两个娱乐场所的人,还有刘以芭几次进出保密局的看守所之后,居然住到南天酒店去?以她的收入,肯定住不起。 “哎哟!宋科长,我们这不是聊天吗?当着翁专员的面,我哪里敢说这些话?再说了,他今时不同以往了,他管的事和面都比过去宽多了。尽管他住在我这面,我连见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即使是罗站长,自从翁专员来了后,他好久都不跟我在一起了。”米特实话说了,但是我不能当他说实话。 “翁专员你没机会说上话,我信你这话,但是罗站长受伤出院了,你没去看过他吗?”米特和跟罗逊、还有汇理银行的陈经理的关系都很不错的,三人过去常有往来。 “我听说汇理银行丢了一些客户托管的细软,数额还不小,查无所踪,罗站长之后就不愿意见我和陈经理了,好像我们与这些事有关似的,所以他出院后,我只是打电话问候、问候他,没敢去市政府看他,免得外人说闲话。”米特过去跟罗逊跟得比较紧,自是希望党国能有半壁江山,继续照着他的生意,可现在,两党的长江战役快结束了,新的战役过不了多久就会展开,国民党反动派的气数,已在米特的估算之中。 “我丢了四件藏品,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就趁早卖掉,不放到那里去了,悔不该当初。”我提了一下我当初借罗逊之手租用银行保险柜的事。 “你也丢了四件?哎哟!银行保险柜都不安全,哪里还有安全?你其实就不该放到陈经理那里去,所谓树大招风,你知道吗?你租保险柜之前,有不少保险柜就被外单位给包了,也不知道给包来做什么,总之你是给别人当了陪失的。”米持随我谓叹了一声。 “嗯,我不是贪陈理经的保险柜大吗?就此一家,别无他店,放不了,我是逼不得己选择放在他那里的,哪知道出了这档了事?银行至少得退我租金,也不知道案子办得怎么样了?”我“丢”了四件藏品,案子还没侦破,我不好问罗逊和银行,只能通过米特传话。 “案子的侦查进展你都不清楚?我听说这个案子归你们保密局管了呢?你没参与吗?” “我参与有什么用?又不是我主侦的。”吕军忠一下总揽了几个案子一起查,我想他一定头都大了,哪里找得着有用的线索?但是作为“失窃”个人,我得过问一下此事。 “不是你主侦?我听说你们局今天开始复查了呢?”米特将他知道的事告诉了我。 “又开始查了?是吕站长吗?找陈经理问话了?”我想吕军忠必须自己查才能知道一些事件的来龙去脉,不然,他连北都找不着。 “你们新站长一早派人去银行查了,还没专门找陈经理问话,八成是先了解案情。大件细软都找不回的话,银行退回你租赁费,你就不追究他们责任了吗?”米特问。 “不管结不结案,如何结案,行银退我租赁费还不应该呀?如果能找回我家的藏品,我再付租金存放也不迟,我就希望能找回来,租费才多少?还不够我半只藏品,我是找个安慰而己,你要是见到陈经理,你可得替我跟他说说这事。”我旨在得到吕军忠的侦案进展。 “这事不难呀!你要是放弃追究责任,陈经理的压力会少很多的,不然,加上别人,银行赔个破产都难说的。”米特一定知道放在汇理银行的“别人”的细软究竟包含了什么了。 “破产?不至于吧?要是这样,我得先拿回租赁费才好,指不定什么都追不回了。”我叹了一声,希望米特还有事关陈经理的信息。 “什么都追不回的话,陈经理就玩完了,他现在让老婆看得死死的,也不敢来我这里泡了,就知道跟我诉苦,说他让一个女人给害苦了。”米特说的那个女人是指李蕾蕾和老蔡他们利用加以偷配钥匙的那个住在俱乐部后门后巷的叫崔美琴的舞女。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难道是她带人偷了不成?”这个崔美琴也是一条查案线索。 “一个下层女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陈经理想都不敢想,把她给打发走了。”米特告诉我,陈经理为避免他与崔美琴的奸情败露,花钱让她滚蛋了。没有了相关线索,案子最后就会不了了之,陈理经得一个失职罪,给调到别处去当经理或者主管,他是可以这么期待的。 我“哦”了一声问:“这事罗站长知道吗?” “嘿,这事陈经理哪会跟罗站长说?他这段时间大气都不敢出,你刚才说的退租金的事,我可以替你跟陈经理说说看,希望你放他一码?不然,案子破了,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退租金我当然希望银行能退了,只是案子正在侦查,我先开这个头不好,不过,你跟陈经理说一声也好,我会心中有数的。”我阐述了我的法想,希望做成无法再查的失窃案。 “宋科长,这事真得你宽容,陈经理现在就担心你主侦,抓着他不放。”米特求捂案。 “担心我?我希望追回我家藏品不也正常?但是这个案子是新站长主侦,我就跑跑龙套,你跟陈经理说,正常配合我们就行了,至于其他,私下好说。”陈经理担心我主侦,是因为我本人也失窃了,非得追回我家的藏品,到时案子成了非常案子,陈经理就得坐牢了。 “宋科长,那我们到楼下喝一杯,叫静珠的歌手该来了。”米特起身,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随米特走到一楼的歌厅,找地方坐下。海员俱乐部的歌厅没有我的南华夜总会豪华,但是在西营,这里也算得上一个上档次的娱乐场所。服务生奉上水酒,米特端杯与我相碰。听过静珠的一首歌,我问米特觉不觉得这个静珠有点象他过去的桌球部经理罗理珠? 米特嘘了一声说:“我上周听说有个高手在六楼打桌,非常了得,我让人事经理留她下来,她不原意,前天我才看到这个静珠小姐,当时我就以为罗理珠活过来了,谁知道她不是罗理珠?但是人长得挺像,我就让人事经理打听了,她还在别处唱歌,我就觉得事有蹊跷了,不招用她,只给她出租场地,让她爱唱多久唱多久。” 我说:“米董,那你可得注意了,如果她真是罗理珠的什么人,她突然到你这里来唱歌可不简单了。”罗理珠虽然不是在海员俱乐部给拘捕的,但是罗理珠曾经是这里的经理之一,静珠知道了,肯定会找米特问话的。 “她在这里的时间长了,迟早会知道的,所以这些天,我都不敢太晚回家了,要是让她问起什么事,我真不知道如何说。”米特和罗理珠过去的关系也无不爱昧,海员俱乐部的员工,也大都知道,但是罗理珠是赵铭的女人,却也是众人皆知的。 “其实,罗理珠是受赵铭牵连的,张英杰在时,他主侦赵铭和罗理珠的泄密案子,他怀疑她将陈宏略出卖给了日本人,并嫁祸于翁专员。至于罗理珠,你不也知道了,她在日本人袭击保密局看守所时给害死了,谁害死?赵铭一死,没有谁管问这事了。”我感觉静珠如果真是罗理珠的近亲,静珠是来者不善。 “可怜的人,她怎么就受赵铭牵连了呢?还因此丢了命。”米特只知道罗理珠在看守所死了,至于如何死,他并不知情。 “张英杰初查时,罗理珠有泄密嫌疑,重的话,与日特潜伏人员有牵扯也指不定,翁专员就这么让人怀疑了,还被罗逊给软禁了一个多月,才给调回南京述职。” 467、五案一并审姬秘书死扛 翁竖民当初被软禁,就是因为被怀疑陈宏略之死为他所暗杀,所以才有了后来将“宏计划”拆由两组人分步执行,也就是管与用分开,杨显助负责运送与管理,翁竖民负责接收和使用。可是翁竖民还没到接收时间,他就因为姬秘书的案子接触到了“宏计划”。 米特听不懂我说的事,毕竟,他是个局外人,但是他认知到党国的要员们都在谋私利,不管是为党国尽忠的杨显助,还是还在任的罗逊和翁竖民,他们都离不开这一点。他瞪着我看了一会问:“罗站长过去软禁翁专员,该是上头的任务吧?” “那当然了。”静珠唱了两首歌后,回后台稍事休息。我接着说:“罗站长软禁翁专员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不也知道,翁专员现在的官越做越大,今日不同往日了,罗站长呢,还是个小站长,跟我的级别一样,至于我们的吕站长,他可是从重庆安排过来的,汇理银行失窃的事,他要管,杨站长给枪杀的事,他也得管。”我旨在告诉米特,两个案子并案处理了。 米特果然听出来了,他问:“失窃的案子是个经济案呀?吕站长真的也要查?” “他不是怀疑两个案子是相关的吗?银行失窃?说白了,没有内鬼参与作案,会连累了我家的藏品吗?要是没有内鬼,陈经理的大牢就铁定要坐了?跟谁主侦这个案子是没有关系的,哪怕是罗站长那边主侦,陈经理也难逃被追到什么线索。”我希望这个陈经理能掐断崔美琴这条线索,因为吕军忠出手掐断姬秘书这条线索的话,恐怕还没那么快。 “哎哟!我还有事,宋科长,我得失陪了。”米特要向陈经理通风报信。 “那你忙你的,我再听听歌就走。”此时静珠还没出台,是别的歌手在唱歌。 米特替我叫了一杯洋酒,并签单请我喝酒后走了,我候着静珠小姐再次登台唱歌。 这个静珠在我的南华夜总会也唱了三个晚上了,但是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她长得真的酷似过去的罗理珠,极可能跟罗理珠是有关系的,那么她是因为什么事从省城来到高雷呢? 听了好久,静珠一共唱了八首歌,台下喝彩声不断,可见她在海员俱乐部的歌厅是很受欢迎的,请她喝酒,与她套近乎的达官贵人都在争相为她付账,她今晚的台费应当不少的。翁竖民关注到她了吗?翁竖民因公务繁忙之故,他或许还无法顾及到在歌厅唱歌的静珠。 而静珠已经打听到了翁竖民仍住在海员俱乐部的事。一个共党叛徒三个月以前死在他房间之后,与罗理珠相好的男人赵铭和罗理珠本人相继失踪,从始再无联系,静珠已经知道这些案情。与米特的担心相反,静珠是向她的客人打听海员俱乐部之前发生的一切的。 当晚演唱结束,有客人开车送静珠回京华大酒店,我跟踪到京华酒店后亲眼看到了。 第二天上班,高兰在一楼碰上我,问我昨晚是否找到那个女桌球高手过招?我说等了好久,人家不来,我在歌厅听歌,结果发现有个歌手长得很想罗理珠,要不是给证明罗理珠已经死了,我还以为她就是罗理珠。 “你是看走眼了吧?”高兰不相信。 “你不信?让认识罗理珠的人去瞧瞧不就清楚了?我还以为我自己见了鬼了呢。”那个女桌球高手是谁,我没有告诉高兰,只将长相酷似罗理珠的静珠在海员俱乐部和南华夜总会各唱歌半月的事跟高兰说了,让高兰告诉翁竖民去。 吕军忠昨天上午派给关辉和康龙的任务,他们俩昨天下午和晚上都执行了,抓回的人全都关在了保密局的看守所,一共七人之多。吕军忠一早就让他秘书周琪瑛去看守所审那七个嫌疑人,让我在站里等着专案组会议。 事实上,关辉昨晚就突击审过了,没有一个是前天晚上逃走的人。 等到上午十点半,周琪瑛自看守所回来了,吕军忠立即召开专案组会议,我也参加了,关辉和康龙都不是专案组的人,他们请示出去搞侦案,吕军忠同意了。 关辉他们一走,陈更烈出去准备中午请客的事,连请示外出都不跟吕军忠说。 在会上,吕军忠按时间顺序述说了五起案子,一是姬秘书的藏品交易案,三是杨显助被枪杀案,三是汇理银行失窃案,四是文登仔暴炸案,五是前天晚上的07号仓枪击案,五个案子混在一起,毫无头绪。经周琪瑛昨天闭门造车,将五个案子“架接”在了一起,专案组的其他人比关辉、康龙都没有经验。唯一的线索是前天晚上给打死的嫌疑人来自外地。 怎么查?吕军忠问我是什么意见? 我先是表达我按翁竖民的意思参与办案,有了藏品,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断,藏品是否跟这几起案子有关,得看他们几个查出了什么。别的事,我不好多说,吕军忠要我给他破案意见,我说:“我过去都没跟过这些案子,如果非得说,按顺序一个个的来。” 吕军忠说:“那好,你配合周主任,下午再审姬秘书,一会我让人将姬秘书给送过来。” “下午在这里审姬秘书?那我可得在场。”党通局的吴秘书开腔了,要求参与审讯。 “你过去没参与过吗?”吕军忠对此有些抵触这事,想与我一起了结此案,我才不会趟这塘浑水。其实,姬秘书的案子是个经济案,无非他的仿品是从哪里来的?可是他倒卖给纪德全的仿品又不是“宏计划”里的真品,他说是从市场里收来的,谁能奈他何? “我过去当然没机会参与了?但是我现在也是专案组的人,而且姬秘书的案子是个经济案,不许我们参与,说得过去吗?吕站长。”吴秘书吴用阐述了他的理由,其实党通局是担心吕军忠与姬秘书串案、作案。 “可以吗,宋科长?”吕军忠问我。 “吴秘书理由正当,非行动人员,都应当参与。”我下午四点要离开保密局,与朱薇在大岭山的华光庙接头,我是很不想参与审讯姬秘书的。 “那好,下午两点半,你们都参与。”吕军忠说:“过去的审讯情况是怎么样的?” “记录上不是写着吗?”吴秘书提醒吕军忠。 “用不着你教我,散会。”吕军忠留下周琪瑛说事。 我回我办公室给康徐情报组打电话,让组长林堪林下午三点半后拨通站长室电话,找不到吕军忠,就找李蕾蕾或者高兰,一定要将康县发现的“情报”说重一点。接着拨了西营医护士站电话,找小骆询问张友侠的伤情,小骆说张友侠周三办出院,在哪里审讯,由站里定。 挂下电话,此时也到下班时间了,我出来时,高兰也出来了,显然,陈更烈叫了她,我和她一起去站内食堂吃饭,见到刚才参加会议的钱胜中,我叫了他一起吃饭。 来到食堂,李蕾蕾和陈更烈在摆大餐,我们五人一桌,陈更烈今中午请客,他问我上午的会开得怎么样?我说五个案子混在一起,还没有他请我们这一餐清晰,汤是汤,鸡是鸡,一看就知道先吃哪一个。 陈更烈说像吕军忠这样的站长,我们站里的科长都可以当,上头怎么就派了他下来?这五个案子并案处理,弄不好,保密局高雷站从此降为乙级站。 我说站里走了杨显助和张英杰,再也没有少将级站长,本身就降级了。 五人吃过午饭,已过一点了,我只有一个来小时,即使让戴小蝶替我问要情报,恐怕也来不及了,我急回家拨“鬼屋”旁边杂货店电话。 还好,黑马留了一个队员在那里接听电话,他告诉我,62军前天就派了一个连的驻军围住了大岭山通往华光庙的几条路,他们根本上不了山,山上的华光庙无法靠近。 我想了一会,让队员转告黑马,要他马上带人到最靠近华光庙的一座山伐木,不管是哪一个方向,必须条件是能看到华光庙的庙顶,下午五点之前必须弄好。弄好之后,在山上等我,如果我五点半无法赶到,要黑马带上旗子,替我接收情报。 下午两点半,姬秘书准时自看守所押回保密局刑讯室,吕军忠带来的两个警卫当打手,我和周琪瑛、钱胜中,还有吴秘书一起进去,周琪瑛让我审说,我说审姬秘书,得由他审才好,我就旁听,周琪瑛不好让我做记录,叫了吴秘书做记录。 周琪瑛审姬秘书时,姬秘书要求见杨显助,他还不知道外面这一个月来发生了什么?周琪瑛自我介绍了他自己的身份,说他的案子,站里交给他和我们几个了,姬秘书坚持见杨显助,周琪瑛说杨显助为党国尽忠了。 “不可能。”姬秘书一直被隔离,他不相信。杨显助下葬时,翁竖民请人假冒了“姬秘书”,骗过了杨夫人,杨夫人再也见不着姬秘书,此事在场几个人中,只有我和吴秘书知道。 “不信?你问他们。”周琪瑛说完看了看我。 “是这样吗?宋科长。”姬秘书问我。 我点点头,姬秘书大叫一声说:“阴谋迫害。” 周琪瑛说:“说吧!姬秘书,你卖了这么多藏品给纪德全,都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从市场里搂来的,不仅在这里,在南京,在上海、在广州,都有,你要一一说吗?” “当然了。”周琪瑛隔靴搔痒了,结果肯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姬秘书想了想,一一道来,说的事全是我过去给他作鉴定时说过的一些话,他手里的藏品几乎都有出处,弄得做纪录的吴秘书不得不叫他慢点说,一直记录了一个小时都没说完,周琪瑛一拍桌子,说姬秘书简直就是江洋大盗。 “什么江洋大盗?你血口喷人,全是别人便宜卖给我的。”姬秘书将我过去鉴定过的真品存放在杨宅,这一部分,我让张旗他们全都拿走了。翁竖民拘捕姬秘时只找到空木箱,张旗拿走的部分就有翁竖民所说的另二十件中的五件真品,那么这二十件显然是杨显助要和别人私吞的,杨显助要跟谁私吞?显然是易健华和吕军忠,甚至罗逊他们,而杨显助存在汇理银行的那二十件才是要移交给翁竖民作为潜伏计划经费的。 “便宜卖给你?别人怎么就不便宜卖给我?超过一百件了,你当我们是傻子呀!说吧!收别人这么多藏品,你搂货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杨显助是否资助?”周琪瑛再次隔靴搔痒。 “没有,花的钱全是我自己的。”在我面前,姬秘书不敢说他让我做过鉴定,虽然他骗了纪德全,卖了个好价,可纪德全是让我做过鉴定的,众所周知,姬秘书说他便宜收来这些货是说得过去的,如果周琪瑛不相信,可以让我再做鉴定,但是他没有说这一点,怕周琪瑛知道他和我私下有往来。 “骗鬼呢,用刑。”周琪瑛召手让他的手下对姬秘书用刑。 周琪瑛的手下一阵鞭打脚踢之后,姬秘书还是不松口,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搂来的便宜货。 “周主任,你这么打有什么作?不如让他说完了他收的货?”吴秘书表示异议。 “快说。”周琪瑛催姬秘书。 “让我喝口水吧!”姬秘书提出要求。 “给他水。”周琪瑛说,此时快三点半了,我焦急等待林堪林的“案情”。 468、宋朱忙接头李香兰被逮 姬秘书喝了几口水,再次说出了十几件藏品,加起来超过了一百二十五件,这一百多件藏品中,全是姬秘书卖给纪德全的,也是我替杨显助做过鉴定后,被杨显助淘汰下来的仿品及个别次品,是杨显助交由姬秘书自己处理的。 在我看来,杨显助既然留下了全部真品,剩余的仿品、次品所得利益是不会再管姬秘书要的,那么他肯定会要求姬秘书编好了这些仿品的来路或出处,我做的鉴定说明就这么成了姬秘书要编的说辞的“脚本”,他记得还真清楚。 “没了?就这么多?”周琪瑛看了看案卷,一拍桌子说:“还有大大五十件,全是从纪德全那里搜到的,你怎么不说?你和纪德全是什么关系?” “纪德全是个古董商,他在双春老家还有很多,你们怎么不去全搜来?栽给我?一百二十五件才是我这几年从上海、南京和广州搂来的货,你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重庆政府的“宏计划”这么周密,姬秘书肯定不知道其中的全部,尤其是07号仓里的黄金,他和那个看守的女人或许也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这些藏品来路不明。 下午三点半一过,电话响了,是吕军忠找我,我急速离开时拍了一下钱胜中的肩,让他留下继续盯着。来到二楼,我问吕军忠何事?吕军忠反问我审了一个多小时了,审得如何? “还跟过去一样,藏品是他自己搂来的,站长找我何事?”我再次问吕军忠。 “嗯,你管辖的康徐情报组刚刚打来电话,说有可疑人自康县往大岭山方向逃窜,请求支援,你看如何处理?”吕军忠放了关辉和康龙他们出去了,手上无人可调。 “嗯,陈科长的人回来没有?”我问陈更烈的一科队员。 “刚才他们科有几个队员在,好像让陈科长给派走了,是执行他们的任务。” “你给看守所打电话,抽他们机动组半个组的人在百蓬路口设卡封堵回市内的可疑人,我去大岭山往康县方向追,有情况再设法给你电话。”我说完回我办公室,给林堪进打电话,让他们在附城外“追人”,到时我们一起回县城。 挂下电话,我开车去加油,接着经铺仔墟直奔大岭山,62军的一个连在大岭山下的几个路口设了警示牌,劝行人莫近,我再往里走,不一会就看到了62军设的管制关卡了,全副武装士兵看守,我停车上前,出示证件,说明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山,士兵说他们守了一天了,人影都没有一个,让我退出警戒范围搜查。 我往回走,进第二个路口,路口的卡一样戒备一伙军人,他们在太阳下支了两棵大树枝,有的军人还用草帽子扇着风,我远远的停下车,站在警示提示处往大岭山方向看,心想午后过来的黑马会在哪一处伐木?寻找可接头的隐蔽地点呢? 从大岭山项的华光庙正南门而上,对面的小山梁不够高度,无法达到接头的目的,我身处的东侧也不行,只有西与北侧的旁山梁了。我倒车往西绕山走,走到正西方向,将车子藏在一个凹处,徒步走回路上,黑马给我留了路标,他们正是从62军的警示外爬山而上的。 走了半个小时,我听到伐木声了。 黑马仨人居然也是刚到不久,他们爬树砍光了面向华光庙的树枝。 “怎么样?能看到华光庙吗?”我爬上问树下的黑马。 “我们来了两个小时了,转了四个方向,只有这一处或许能看到华光庙,一会得麻烦你爬上去,站在树丫上接收情报。”黑马将树丫指给我看。 我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树上的队员还在砍着树枝,我让黑马削尖了树枝,扎成“狼牙”,装作打造狩猎工具现场,以免被发现后暴露了伐木爬树远程接头的嫌疑。 五点十分,树上的队员下来了,说站在树丫上能看到华光庙,就是距离有点远。 “远才好呢,不易被敌人发现。”我带上红色旗子,脱掉鞋子爬上去。 仅过一会,我看到有人爬上华光庙顶端了,穿的服装是白色海军上衣,是我的朱薇吗?坏了,方向不对,她背向了我,正挥舞着旗子,在跟谁“说话”。当我意识到朱薇正在培训翁竖民的潜伏人员时,我想她一会一定会改变方向。 朱薇朝东说了几句,再转向南,又是几句,当她面向我“问”看到没有时?我回了“红土”两字。朱薇一定看到了,她让我隐蔽,一会再跟我联系。 我收起旗子,远眺着华光庙顶的朱薇,她还在向几个方向挥着旗子,显然,她在组织旗语应用考试,被选中的潜伏人员都必须过这一关的。 等了半个钟,朱薇转身告诉我,名单还没敲定,东呈岛上淘汰了四人,还会有人被淘汰,明天一早去双春的大雾山,时间改为十天,第九天下午五点为旗接头时间,接不上的话,改为第十天应急,应急地点放在双春医院或西营医院,让我转告西营医院的朱砂,双春医院得提前做好接应和接头准备。 我急问朱薇何时离开高雷?朱薇说培训一结束就走,只有她因伤才会改期,从两阳港返回省城并被严密监视的可能性最大。潜伏名单到手后,不可以马上对潜伏人员进行拘捕行动,除非她已经成功脱离国民党军令部,回到我党组织。 “新妇保重。”我打出最后一句旗语,是我用上海话叫的朱薇的昵称。 朱薇回了我一句“捞工保重”后,下去了,连她的身影都再也看不到了。 我在树丫上站了一会,稳住了情绪,十天后,朱薇会有新任务吗?我期待她被调回解放区,但是华南和西南等省份还没有解放,我应当告诉朱薇,每周一晚上是我最想她的时候。 从树上下来,黑马发现我闪眼了,他也能看懂旗,知道我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 “队长,接完了?”黑马扶了一下我问。 “接完了,但是还没有名单,九天后在双春的大雾山,你们得提前三天去大雾山周边侦察,寻找可以接头的地点,一定要搞到名单,办法一如今天。”我一边往山下走一边说。 “但是,敌人要是将警戒范围扩大,三里开外封山设卡,我们怎么办?”黑马追上问。 “我们的同志有备选方案,地点选在双春医院和西营医院,到时你们留在双春,配合我和双春县委与我们的内线同志接头,如果翁竖民亲临双春考核这次培训,我一定会是陪同人员,到时见机行动,这是双春的地址。”我将吊脚楼的地址和兰姐的房号给了黑马。 四人走到山下,马黑仨人往红栖山方向返回市内,我开车去康县,到康县时,天已经黑了,林堪进和两个队员还在附城外等我。林堪进告诉我,李香兰和翁次妍来康县演出,五个晚上,今晚是头一次登台,问我要不要去看李香兰她们的演出? “先吃饭,办正事,迟点再去。”我带上林堪进他们,一起去南门圩吃狗肉。 吃过饭,我和林堪进先去细柳巷找旗袍女周姑娘,让她找赵师亮带话,约赵师亮明天一早在茶楼相见,接着去看李香兰的演出,李香兰的演出是什么时候定的?戴小蝶居然不知情?我让戴小蝶今天回西营上班,却没有一点灯时间见她,她或许住西营这边的家了。 来到康县城内剧院,剧院正在演出正剧,林堪进找人问了,这才知道李香兰和翁次妍刚才唱姑娘歌时,让警署的人给逮走了。我没想到陈更烈这么快就有了行动,李香兰是带了组织派的任务下来的,可我不知道她身份,以为她是为了赚钱下来参与商业演出。 四人一起来到警署,急找康县警署的署长吴其隆问找李香兰和翁次妍关在何处? 吴其隆说他只是出力配合,人不是他逮的,陈五带人往市内送回去了,不许她们再演出。 “走多久了?”我急问吴其隆。 “大约半个钟了,该到卜扎圩了。” 林堪进骂了吴其隆一句说:“李老师是宋科长的三妈,你们都下得了手?你昏头了吧?” “哎呀!我不知道这事呀!宋科长,我替你追回来。”吴其隆一招手,带上几个手下,开车往外追人去了。我和林堪进在警署等着,并交换情报工作意见,林堪进未来一个月的任务是利用自己的身份配合赵师亮,在康徐两县海边藏好用于组装木帆船的木料。 过了半个钟,吴其隆将人追回来了,还有四个同来康县的男歌手。 原来,陈更烈今天下午派来的陈五等三人傍晚去剧院听李香兰和翁次妍几个人唱姑娘歌了,他认为李香兰和翁次妍唱几人的姑娘歌,正是陈更烈交代要管控的,所以他就找吴其隆配合他们抓了人,还押回去听候陈更烈发落。 陈五经林堪进一顿训之后,他指着吴其隆,说吴其隆也主张抓,吴其隆踢了陈五一脚,说没有这回事。吴其隆几个月以前还想娶翁次妍给他当小妾呢,他或许还贼心不死。 翁次妍是我地下党“蓝海”李宝堂同志的遗孀,她已秘密加入我市委文宣队,李香兰参加革命工作的时间就更早了,正是她介绍了翁次妍。 几人被一一松绑后,李香兰甩了甩手,瞪着陈五,耍横说:“我刚才就说了,你们陈科长见到我,还得管我叫三妈,你们偏不信?怎么地?请客、压惊,明晚继续唱。” 469、老翁逼太急军忠终出手 “宋科长,你看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怎么就变成我们请他们客了?还这么多人?”陈五落了面子,拉下脸,很不甘心样子。 “陈五,一张油票的钱而己,你不请,我请。”我想李香兰他们唱的歌肯定是在观众起哄下唱过头了,不然,陈五是不会抓她们的,我拽了李香兰一下,要她见好就收。 可李香兰因为我在场,她却得理不饶人,她瞪着陈五说:“谁让你们逮我们了?你们抓我们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你别装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告诉你,你们陈科长唱的姑娘歌比我们今晚唱的还要脏,你要不要我学给唱几首?”李香兰指的是陈更烈在南华夜总会的一次姑娘歌对唱,陈更烈就是因为这次对唱得到提职的,可陈五刚从两阳回来,还不知道此事。 旁边有队员提醒了陈五,陈五翻白眼:“行了你们,请就请。”陈更烈被戮到了痛处,陈五不得不替陈更烈捂这个面子。 “那就走呗,谢了哟吴署长。”李香兰转身对吴其隆得意一笑,反而不怪他参与此事。 我送李香兰离开警署,陈五他们共乘一辆车子,林堪进开另一部警车,带路往南门圩走。 在车上,我问李香兰来康县唱歌、演出,怎么也不跟戴小蝶说一声? 李香兰说她一早还没睡醒,戴小蝶就去西营上班了,她怎么跟戴小蝶说?今天才周一,交易市场还有生意,我不该招戴小蝶回西营。幸好我来了,真让陈五带走见着陈更烈,她也不信陈更烈会关了他们。 “但是平时唱歌,还是要注意的,弄不好,姑娘歌真给禁了,不许再演出,到时你发了歌瘾,你怎么办?”我给李香兰讲了一下当前的形势,越是这个时候,翁竖民就越会走火入魔,不许再唱的可能性很大。 “哼,市内不让唱,那就走到下面县区来,哪怕到乡下去唱,我就不信翁竖民能封得住全民之口?当然,我们会注意的。”李香兰这段时间都不回西营跟我一起住了,她思想上似乎有了很大的进步,我能感觉出来,就在车上跟她多聊几句。 到了南门圩的酒楼,陈五问我今晚是否还回去?我说要不是因了他抓李香兰的事,我是要回的,但是现在都这么晚了,还回什么回?明天一早回也一样。 陈五请过李香兰他们宵夜后,很爽快地放了他们回剧院。事后我告诉陈五,他在两阳多批油票给大耳陈的事,翁竖民知道了,让他们最好小心点。 “我都回来了,再怎么样也是大耳陈的事,他要逮大耳陈就去两阳逮,指不定大耳陈是替某人背黑锅呢,宋科长,你不是也去加油处看了?他们得了那么多油票,结果加了多少?一查便知。”陈五投靠翁竖民了,他反而给我“送”情报。 陈五等人住店后,我和林堪进回康徐情报组,先给两阳的卢勇打电话,要他将汽油给管起来,未来几天里一张油票也不要再批。接着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跟陈更烈说了陈五在康县抓李香兰的事。陈更烈说他只是派陈五下去走走,做个样子,没想到他是这么积极。 “那你可要小心了,陈五给收买是有可能的,但是关键不在这里,而是收买他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又要抹红你?你已经给抹红了。”我意在提醒陈更烈,他想在两阳诸油,而且用的是陈五替他办事,别中了翁竖民的圈套。 “我知道了,我也跟你说件事。”陈更烈说,“就在你们下午审姬秘书的时候,关辉他们在码头附近抓住了一个偷运违禁品的人,关到看守所去了,连吕军忠都不报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翁也在查那个宏计划的案子,你赶紧回来,别在康县过夜。”陈更烈反催我。 “凭什么我要连夜回呀!想累死了我?”我明天一早要见赵师亮,与他沟通如何藏匿造船木料的事,我今晚是铁定不回的,刚才陈五看到我和林堪进进了情报组才去住店,很明显,他担心我会不会连夜回市内去。 “不是?我是说,老翁要是抢了先机,先破了案子,吕军忠指不定要走人,比杨显助好不到哪里去?我这个科长也当到头了。吕军忠没有你,他还破个屁案子?就那个姓周的,连姬秘书都对付不了,他连安密达手下的警察都不如? ”陈更烈没告诉我,他下午下班时得到了周琪瑛的审讯结果,姬秘书还是什么都没招,他是无罪的。 “哎呀!陈五抓了我三妈她们,我不得处理一下呀?没事你早点睡。”陈五抓李香兰,是有意在康县给我制造事端,我连夜赶回去?岂不是招翁竖民不高兴?看来,陈更烈也想到陈五投靠翁竖民了。陈更烈在看守所有眼线,翁竖民就不能收买陈更烈的人?陈更烈现在可信的人怕是连五个都不到,他当一科科长,实际上也是替翁竖民跑腿。 这一晚,我就住在康徐情报组队员宿舍,假如陈五真投靠了翁竖民,我在康县留宿他是知道的,即使陈五不向翁竖民报告,高兰也知道我来了康县的,翁竖民急的话,他自然会招我回去,但是一个晚上,翁竖民都没有打我电话。 翁竖民一定在审讯那个刚抓到的人,这个人会是谁呢?陈更烈说那个人偷运违禁品,会是易健华吗?是的话,“宏计划”的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第二天一早,我先拨了我家里的电话,昨天等不到我的戴小蝶果然没有回红坎,而是回家过夜等我了,她告诉我,昨晚大约十点多一点,有个自称“吕军忠”的人打电话找我。晚上十点才找我,自然是私约谈事的,我上午回去,只需跟他解释一下留宿康县的问题就行了。 早上八点,我如约与赵师亮在茶楼见面,商谈未来藏匿造船木料的事,事后将计划告诉林堪进,让他暗中配合,接着启程回市内。 经一个多小时回到站里,高兰告诉我,翁竖民下午三点半过来开会,所有管理人员都得参加,我问吕军忠去哪了?高兰说:“刚刚让翁专员招去市政府了。” “去市政府,出大事了?”我明知故问。那个偷运违禁品的人被关辉人赃并获,罪责难逃,翁竖民要审的事是他的同伙,或许事涉“宏计划”,那么翁竖民开会要说什么呢?拿回侦案权?他不可能有时间侦案的,又要推我上去? “也许吧?”高兰对我笑了笑,她的口风真严。 “刑讯室还在审案吗?”姬秘书昨天下午被审了,晚上估计不会被留下的。 “你是专案组的人,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高兰什么都不说。 “陈科长、李科长都不在呢,忙什么去了?”我往我办公室门口走了两步问。 “李科长带人验尸做鉴定去了,陈科长不清楚,大约是忙他自己的份内事。”高兰说完回她办公室,我进我办公室,给海员俱乐部总经理米特打电话,问汇理银行陈经理昨天的情况?米特说陈经理现在战战兢兢,日子很难熬,即使我不追究他责任,收回保险柜租金当安慰费,他本人也难保不给撤职查办。 “他涉大案了?”我装不知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前天说的话,我跟他说了,他让我谢你,但是谁摊上这样的事,都不会开心的,罗逊他们肯定不会不了了之的。”米特一个掮客,从中获利,怎么查也没有他的份的,可我老问他,他也紧张了。 在我看来,除了杨显助所知道的部分“宏计划”实物,现在不知道的实物其实也就只剩军火和十五件藏品了,但是翁竖民、吕军忠一件都没查出来,最紧张的还是他们。 挂下电话,我去审讯室走动,姬秘书果然在昨天下午审过后押回了看守所,并没有留下,那么李蕾蕾带人出去验尸做鉴定,那就必定死了人了。“宏计划”涉案人除了姬秘书,还有关辉查暗娼妓院烟馆抓的两个和昨天下午抓的一个,一共四人,肯定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了。 回到办公室,我等到快下班时才去红坎,剧场那里的藏品交易生意仍在继续。阿芹一个人看场,给商户煮水冲茶。她告诉我,昨天一整天都有陌生人进场盯人,也不知道要盯什么人?李香兰午饭后去康县了,要过几天才回。 我说我知道了,问巴结佬张旗这两天是否回过?阿芹说张旗前天晚上回来过夜,昨晚没回,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是否回来?我让阿芹转告张旗,晚上没太多事就呆在剧场帮忙。 中午在南华酒店午饭后,我回我家博物馆给朱砂打电话,让她傍晚回霞光诊所等我。住在我家博物馆的曹随红告诉我,下周日在双春有个“粤人品桔大会”,我的发小劳小雯将应邀参加,我说我知道了,争取参加见劳小雯。 曹随红送我出来,关上大门,我直回西营保密局办公室午休,睡下不久,听到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开门出来看,康龙带人搜了吕军忠和周琪瑛的办公室,我意识到易健华肯定被逮住了,不然,康龙是不会连吕军忠和周琪瑛的办公室都搜查的。 “宏计划”的案子要告破了吗?还是与李蕾蕾验尸做鉴定有关? 470、吕军忠涉嫌宏计划有尾 仅过了十几分钟,康龙的人全部撤走了,我抬腕看表,快两点半了,康龙赶这点时间搜查,有什么结果吗?几个队员,手里全空空的,也不讳避我就在走廊里看到这一切。 转身回房,我睡不着,往逸仙路的汇理银行营业点打电话,问找隔壁的戴小蝶。 戴小蝶一会接电话,我问她今天生意如何?戴小蝶说今天还没有生意,昨天的两个客户的藏品已经做了登记了,我说我晚上有空再去做。 午休不成了,陈更烈两点半准时上班来了,在门外跟高兰说话了,他问李蕾蕾回来没有?高兰说距离开会时间还有一个钟,她会赶回来的。陈更烈和高兰说完话,进了我办公室,问我昨晚在康县是不是玩得太晚了?怎么一点精神头都没有? “有点吧!最重要是刚才康龙过来搜查吕军忠和周琪瑛的办公室了,没睡成午觉。你上午跑哪去了?我十点回来都没看到你。”我拿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去招人了呀!你不是说我还有三个名额吗?昨天调回的几个,全变白眼狼了,不单是陈五,去康县和高县的也不例外,哪根树大,就靠哪根树,这事我其实也理解,只是靠上他就行了吗?哼,他抓到了吕军忠的把柄又能怎么样?真正的较量,其实是两大党,不是他们这些连小虾米都算不上的人物。”陈更烈一下子就扯到了两党斗争中去了。 “你说的是,我们这些人其实连小虾米都不算的,还没开会,我想眯一会眼。”我今天下午就是为了开会的。我记得我们为杨显助举行葬礼时,陈更烈曾经跟我感慨过,不管杨显助犯了什么事,他毕竟给风光大葬了,可他和翁竖民这些人呢?会是谁为他们举行葬礼呢? 翁竖民第一次来高雷时,他的党内斗争对象是张英杰和杨显助,张英杰避其锋芒,两人勉强共事了一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翁竖民第二次来后,张英杰以为翁竖民的目标只是杨显助了,可结果却是他本人先死了。 国民党就是典型的窝里横,翁竖民又岂会不知道共产党是杀不完的?不但过去,现在就更难以做到了,与他第一次来的打打杀杀相比,现在的翁竖民不是变了,而是紧随他的工作需要,采取了不一样的策略,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也挽救不了他的党国的颓势。 下午三点半,李蕾蕾和技术科的几个骨干回来了,她带人做的尸检不是一个,而是两个,不仅姬秘书今天一早早餐后死了,关辉昨天下午抓回的人也中午前也死了。据尸检,姬秘书是被毒死的,关辉昨天下午抓回的人看似是重伤至死,其实他是死在西营医院抢救室的,接触过这个人的医护人员都有重大嫌疑。 开会人不齐,我和陈更烈、李蕾蕾在会议室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吕军忠和周琪瑛回来开会,关辉和康龙也没有影,正猜测着吕、周两人会不会有事?高兰过来说,下午的会不开了,让我和陈更烈、李蕾蕾三人都去市政府翁竖民的办公室。 这一次,陈更烈开他车子带我和李蕾蕾一起去市政府见翁竖民。 车到西营医院附近,李蕾蕾说肚子有点痛,要下车去急诊科开点药,陈更烈直接将她送到了医院,李蕾蕾说她马上就回来。我和陈更烈在车上聊天,我知道李蕾蕾是去朱砂的,上楼找到朱砂得十分钟。 但是仅过五分钟不到,李蕾蕾就出来了,陈更烈继续行车,车子才出医院转入市政路,关辉带人往医院奔去了,显然,他是去医院找医护人员问话的。现在才问,迟不迟了呀? 仨人来到翁竖民的办公室,翁竖民先问李蕾蕾自看守所回站里是几点?李蕾蕾说是三点半,早知道不开会,她直接到翁竖民的办公室来了。陈更烈急问出什么事了? 翁竖民皮笑肉不笑地说:“就在上周,有人非得将几个案子并案,这才刚刚开始,就又给我们制造了两个命案,李科长,你说说尸检结果,我只有半个钟时间。”翁竖民看了看表,似乎真的很忙。就在他四点前招我们仨人过来的同时,他派关辉带人对西营医院的相关医护人员进行问话,还派了高兰替代李蕾蕾去火车站接人,这个人是关辉昨天下午的抓捕行动结束后自省城招来配合翁竖民查案的,目的是不让除高兰外的任何人知道。 我想吕军忠和周琪瑛都有事的话,保密局高雷站以后用不着开什么会了,全听翁竖民指挥得了。关辉和康龙都将高雷站当成翁竖民的私人机器了,高兰也不例外,吕军忠查下去也是枉费心机,徒增案情更加复杂。 让吕军忠查案,是有意给他杀人灭口的机会,吕军忠出手了吗?姬秘书的死,必定与吕军忠他们有关。如果我地下党此时因此事而活动频繁,翁竖民对我势必不会有太多怀疑,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让他对我与杨显助过去的关系就会起疑心。 吕军忠和周琪瑛一定给隔离审查了,谁在审他们呢?也许还在待审之中。几起案子,实际上还在翁竖民的手中,他才是几起事件的主导者。 李蕾蕾汇报尸检结果后,翁竖民冷笑一声说:“出现这个结果,只有一样解释,几起案件的主侦人也涉案了,姬秘书昨天下午押出去还好好的,被审之后,回来仅过一晚就死了,显然是杀人灭口所至,至于医院里的那个嫌疑人,不排除也是有人杀人灭口。” 陈更烈不问别的案情,我和李蕾蕾也不问,由着翁竖民自己述说,那么复杂的案情,翁竖民选挑了个别细节跟我们说说,活跃气氛,接着让人端出十件藏品,让我一一瞧了。 这些藏品正是“宏计划”中的“四十件”藏品之四分之一。而另外的二十五件,我已经取走了,但翁竖民仍要追他所认知的其中三十件,所以他认为至少还有两个重要官员参与分赃,如果这两个重要官员中有杨显助,那么至少还有一个在逃、或在任职当中。 追回的十件藏品是易健华与他人一起偷偷返运省城的,那么另外五件还在某人的手中,这个某人是谁呢?在翁竖民发里,吕军忠成了主要嫌疑人。翁竖民不问藏品价值,只要我确认是否“宏计划”中的藏品,并像我平时做藏品鉴定那样写下鉴定词,并签名。 忙完这事,已过了翁竖民刚才所说的半个钟了,李蕾蕾问翁竖民是否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她想早点回站里,刚才就闹肚子了。 “是吗?今天你最辛苦了。”翁竖民起身说:“我这里没有别的事了,你们仨人原工作不变,吕站长、周主任接下来得配合党通局先调查经济案,必须先了结了经济问题,证实他们无罪了,才能回到岗位,办公室的工作,李科长还得担着才好。” 翁竖民这么说,等于告诉我们,吕军忠和周琪瑛都难脱“宏计划”一案,无法证明自己无罪的话,那就是有罪,是罗逊和钱胜利在审他们,与保密局无关,所以他只简要述说案情。 从市政府大楼六楼下来,我们在楼下碰上了几辆高级轿车,省城来的侦案人已经到了,正等着我们离开,我们上车离开后,高兰将人带上翁竖民办公室去了。 在回程的路上,李蕾蕾一再催陈更烈开快点,陈更烈问李蕾蕾是不是想上厕所?李蕾蕾拍了陈更烈一下说:“这还用问?人有三急,你没急过吗?” 我以为李蕾蕾刚才来时是装肚子痛呢,原来她是真急。 回到站里,李蕾蕾急回她办公室,一会就跑卫生间去了,一会出来,我听到她和电讯科的谢弈说话,我这才知道李蕾蕾是为了证实在我们三人去找翁竖民时,高兰是不是离开了站里。一会李蕾蕾进我办公室,在沙发上说事,她说翁竖民背着高兰以外的所有人,另请省城的人查案了。目的也许是针对省城里的贪腐要员,但也不排除广海湾汇理银行那边会查到老蔡那里去,所以我们得做一下善后工作。而她刚才去医院的确是取药的,还趁机给参与嫌疑人抢救的朱砂打了电话,通知朱砂小心关辉问话。 我小声告诉李蕾蕾,“宏计划”只有四十件藏品,黑马拿走了二十五件。 李蕾蕾说:“不止吧?杨宅那里就不止五十件。” “杨宅那里大半是杨显助个人的,另有五件是‘宏计划’中的,所以现在只有五件需要追,另有一批军火,翁竖民最再乎军火了,所以不让我们所有人知道,但是这批军火早就运过来了,放在哪里?翁竖民也在找,他不等吕军忠磨叽这事了。” “那我们还要找这个尾巴吗?军火对我们挺重要的。”李蕾蕾问。 “我想找回军火,已经安排赤道同志跟进这事了,还没有消息。”我傍晚见朱砂,迟点再去红坎找赤道张旗,安排张旗做出找宏计划的态势,以示我地下党知道翁竖民的计划了。如果能在我们找到“周夫人”之后再造声势是再好不过的,这事过后,我在市内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得找机会去双春,让翁竖民和吕军忠狗咬狗去。 471、敌人起内讧小蝶耍心眼 李蕾蕾接着说了那个死在医院里的嫌疑人的抢救情况,手术是“朱砂”白香秀做的,抢救之后的恢复情况与杨显助近似,也是深度昏迷。接着是李医生上的晚班和陈医生接的大夜班,死在了陈医生的大夜班凌晨两点左右。如果是他杀,陈医生医药杀人的嫌疑最大。 “我以为是易某人呢。”易健华的人,一死两被抓。两个被抓的人都给关进了看守所两周了,翁竖民肯定审出什么了,但是这个案情,翁竖民一直不公开,早前被康龙打死的人只知道来自外地,经济案都全变刑案了,翁竖民居然还压着案子? 翁竖民究竟目的何在?李蕾蕾认为,翁竖民的家属也到了市内了,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世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之所以改了作风,跟当前的形势有极大关系,一是在完成上峰的任务的基础上保护好自己的家人,而不是贪财;二是考虑到案子事涉上头的一些官员,他不得不将案子往上推,刚才高兰出去了,还没回来,估计是替翁竖民接什么特殊人物了。 “嗯,那你在这里等着她,迟点再下班,我要出去了。”我带上帽子出来。 陈更烈也准备下班了,我下楼去我的小店,戴小蝶还没下班,她告诉我,先前找她咨询业务的易健华下午三点时又一个人来了,询问店里的鉴定登记除了我们掌握外,是否有外人看到这些登记?戴小蝶承认有主管部门的人看过,没说是党通局的人拿走存底。 “他们起内讧了。”易健华果然没有被逮着,他一定差了他手下人转运那十件藏品了,结果让关辉带人逮着了,翁竖民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死守码头,终有收获。 “活该他们。”戴小蝶悻悻地说。 “呃,我还有点事,你等不等我回红坎呢?”我一会是要去红坎找张旗、黑马他们的。 “你要多久?昨天收的藏品,你还没做鉴定呢?你是不是很忙?”戴小蝶问。 “新站长估计也涉案了,一大堆事情不清不楚,你不想坐公车就等着,我一会就回来。”我说完出来,开车去霞光诊所找朱砂,朱砂在诊所的里面给客人验光,我和店小姐试眼镜,直到快下班,我买下一幅眼镜,朱砂让店小姐先下班,我带上眼镜走回车子边。 看到店小姐离开,我这才返回与朱砂说事,那时那个客人也走了。 朱砂认为敌人的潜伏名单很重要,既然将朱薇封闭了起来,还请62军的驻军协助,下一次在双春的大雾山,我们很难再通过旗语获得这份名单,因为旗语对人名的表达很容易出错,朱薇或许无法使用,朱砂的意见是朱薇或许会通过备选方案完成任务,旗语反而是次要的,如果我和黑马都不能更靠近大雾山,不可以硬来。 我同意朱砂的意见,并让她向地委组织汇报我和朱薇的方案。朱砂告诉我,昨晚送进医院抢救的人死了,关辉首先找她问话了,接着是李、陈两位医生,如果那个人是他杀,李、陈两医生都难脱嫌疑,她离开医院出来时,李医生正接受问话。 我说了李蕾蕾的看法,朱砂认为,那个人虽然是在陈医生的当班时间内死亡的,但是他凌晨用的药却是李医生给开的,不排除是李医生被人收买或者接班护士出错,我说:“红豆同志的鉴定是氯化纳超标至死呢,护士决不会搞错。” “护士不搞错的话,那就是有人事先潜进药房调包了药瓶了。”朱砂给了一个他杀理由。 “这个人应当是易健华的人,十件藏品是易健华分赃所得,此人一死,易健华就能逃过一劫吗?”我没想到,周夫人正是易健华的夫人,周琪瑛是他的小舅子。其实,我是可以通过李蕾蕾查周琪瑛的社会关系的,但是我一时没想到这一点,以为周琪瑛的档案还没调过来。 易健华留在市内,其实就是为了查他老婆和杨显助老婆、女儿的下落。 “青苔同志,敌人内讧,正是我们加紧战时物资筹措的好时机呀?地委想打掉戴家油库,计划还没出来,你有什么好意见没有?”朱砂问。 “打掉戴家油库,现场的情况跟过去又有不同了,最关键是油品截下来后储到哪里去才安全?敌人肯定会封死廉桂运送通道,我还没想好计划,遂廉的同志有计划的话,可以提出来讨论、讨论,这十天的工作重点,是敌人的潜伏名单,白鸽同志的备选方案,如果是在双春执行,我们在双春医院得有人接应才好。” “嗯,这事还得你来落实,你这几天不去双春吗?找迎春同志解决,不然,我得以交流使用外科医生的模式去双春。”朱砂更看重朱薇的备选方案。 “我会去的,还有九天时间,白鸽同志今天该到双春大雾山了。”我告诉朱砂,“劳小雯本周日来双春参加品桔大会,估计会带来第7军的军事情报,我想迟点再去,没事我要去红坎了,代我向绿叶同志问好,好久没见着她了。” “品桔大会?这个时候有桔可品吗?”朱砂纳闷了。 “嗯,这个吕桔大会不是鲜桔品尝,而是桔制品品尝,你要是有假,咱俩一起去。” “哎哟!我哪里有假?一周一休都用来参加市委的活动了,你不要我跟绿叶同志汇报工作了?你可以带黑马同志去呀!让他熟悉那边的环境,无不好处的。”朱砂脱下白大褂。 “嗯,我先走。”我快步出来,开车回我的小店。 隔壁的汇理银行都下班了,戴小蝶在等着我,我一到,她就关了门,我们一起去红坎。 在路上,戴小蝶问市委最近是不是批准了一批同志入党?怎么就没有她的份?我说也许跟她上次私自袭击翁竖民有关,戴小蝶急眼了,说:“青苔同志,是跟我朝你开枪有关吧?” “这事是个误会,你不知道龙潭叛变,组织已经查清楚了,联络员没跟你通报这事吗?” “通报有什么用?关键是组织没批准我,眼看全国都快解放了,我还只是进步青年,那不显得我落后于别人呀!我很落后吗?”戴小蝶很不甘心,自认为自己毛躁的毛病改了。 “不落后,白沙同志的工作很积极的,组织再考察你时,我会这么说的。”“红豆”李蕾蕾不久前入党了,戴小蝶还没有被批准,她其实是从文宣队其他同志那里得到信息的。 回到红坎,我请戴小蝶在南华酒店晚饭,也叫了小师妹一起晚餐,小师妹给我夹菜时,戴小蝶立马瞪眼,说她现在越来越油了,我问戴小蝶什么意思? 小师妹嘻嘻一笑说:“大师姐,瞧你意见这么大,我也给你夹。” “我不用你夹,你在这里油水多,留两块给你二师姐。”戴小蝶说完,自己夹了最大一块猪肘子,张口就咬了大半,油腻沾了一嘴。 小师妹一瞧,嗤笑一声说:“大师姐,大少爷面前,你瞧你这吃相?” “哎呀,小不点,竟敢批评你大师姐?我在大少爷面前,一向都这样,他都不批评我。”戴小蝶对我翻白眼,希望我不要揭她的短。 “想吃就吃。”碟子里就剩两块了,我夹了一块给小师妹,对戴小蝶说:“剩下的一块是你的了,一会另叫一盘给阿芹。”不管是戴小蝶,还是小师妹,都让我感到我身处家长之位。 “好呀好呀!”戴小蝶放下筷子拍手。 “当然好了,还有大师姐你一半嘛!”小师妹又调侃了戴小蝶。 “我晚上不会再吃的。”戴小蝶低头一笑。 “不会再吃?那不便宜了二师姐?大师姐,我还有一会才下班的。”小师妹嘎嘎笑了。 “就你聪明,晚上不要回太早哟!”戴小蝶昨天是休息时间,可是因为我的“需要”,她去西营上班了,她刚才在车上要求补休一天。其实,戴小蝶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她呆在红坎,反而不用做一点家务,她就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一会还要干活,大少爷,我吃好了,你慢吃。”小师妹很得体地放下筷子,掏手绢抹嘴。经过一个月多的磨练,小师妹步进很大,要不是戴小蝶在场,她会给我背唐诗宋词的。 “好,晚上不要太晚了。”小师妹随手关门时、我说。 “我听大师姐的,给二师叫一盘猪肘子,餐合我明天再带回来。”小师妹回头一笑,出去了。我想她一会一定会按时下班,监看戴小蝶会不会分食。 “哼,这个鬼精灵不会迟回的,以为我会信她的话。”戴小蝶跟小师妹耍小心眼。 “你晚上都忙些什么?不回博物馆吗?”我想知道戴小蝶在红坎时的晚上干什么? “几天没回了,不是住了人了吗?再说,师傅她去康县了,要周末才回来的。”李香兰去康县演出,戴小蝶就睡二楼客厅或李香兰的睡床了,她最不想跟我住一块,生怕要做家务,呆在红坎,有阿芹买菜做饭,她什么事都不用管。 “你还没回答我晚上忙什么呢?”虽然戴小蝶知道的组织上的事都不算大的机密,但是人际交往太过复杂的话,也很容易泄露身份。 “我晚上忙什么?我跟阿芹上上街呀!哎呀!我们都晚上九点半回剧场休息的。”戴小蝶瞪我一眼,不满我问她晚上的去向,她前阵子参加了文宣队的一些活动,觉得文宣队的工作更合适她,不想给我当情报交通员,也向市委联络员表达了个人意愿。 472、老翁捂重案蓝影被迁徙 “哦,是这样就好。”这段时间需要戴小蝶跑腿、传递的事不多,我就怕她不甘安闲。 过了一会,猪肘子打包进来了,戴小蝶一看真是一付猪肘子,瞧我一眼,笑着说:“今晚回剧场,我保证不会再出来了。我吃好了,先回了。” “嗯,看到张旗在,让他等等我。”剩下的一点菜,我没有让戴小蝶打包,叫服务员进来,给她签了单。自从有了南华酒店,我就更加的东一餐、西一餐了。 来到夜总会,保安部经理告诉我,来自省城的女歌手阿兰自昨晚开始和刘以芭一样,也住到南天酒店去了,静珠是隔一晚才住,极少接触什么人,第二天就返回西营,很明显,她只在夜总会唱歌。 “是吗?看着她们唱歌时跟什么人接触最多就行了,别的事不用再管。”我叫来副总何木,对他们三人再次申明了三点要求,最后一点是每天开业前和歇业后都要做安全检查。 八点回到剧场,我在大门外就听到阿芹在里面练唱姑娘歌了,戴小蝶以为我要将车子开进来,她给我开了大门,说张旗还没回来,问我要不要在这里等他? 我说不用了,他要是回来,就让他等着。其实,市委已给张旗下了新任务,他要离开。 倒车出来,我调头去民生路找张旗,他果然在民生路等着我,他告诉我,地委工作组即将进入市郊,根据市委的要求,他不再担任行动队副队长,行动队有副队长黑马就可以了。 近天工作,红坎行动组还没有查到周夫人的下落,但是张旗发现曾经几进几出保密局看守所的刘以芭与夜总会歌手阿兰行踪诡异。我让其他几队员继续盯着这两个人。黑马一组的队员汇报说静珠住在西营的京华酒店,除了在两地唱歌,几乎不与任何人接触。 我将保密局近期的几起案件展开说了一遍,新站长吕军忠的职位难保。让张旗和黑马思考思考这些案件与她们三个歌手的关系。 黑马认为静珠独来独往,又住得这么好,却不与他人有任何接触,要么她是个富家女,是因私事来到高雷唱歌的,要么她就是保密局的人,只是当局有意将她放在外面、当个闲棋冷子而己。所以不管怎么看,她们都极其嫌疑。 另外,在黑马看来,保密局与过去的中统是势同水火的,现在翁竖民将两局给“统”起来了,看起来像是行使“专员”之责,要一致对付我党组织,但是私底下,毛人凤岂会放任翁竖民“保护”党通局而单单撕裂保密局,来一个、灭一个?不管翁竖民是毛人凤的人,还是郑介民的人,他始终是从军统出来的,与党通局的矛盾始终不可调和。 “才来三周时间不到,屁股都还没坐热,吕军忠和他秘书就被内部调查了,看似翁竖民与南迁贪腐官员之争,实际是两局的上峰之争。”经黑马这么一说,我想清了这一点,国民党当局尽管眼看就要败了,但是他们利益部门,谁都不会自动退出的。 “那他们现在如何了?”黑马问。 “中午给约出去,就再没回到站里,无法证明自己无罪,就是有罪。一方要证明无罪,怎么证明?另一方要证明有罪,又怎么证明?恐怕不是两、三天的事。所以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争取赶在他们之前找到周夫人和杨夫人,只有找到她们,才能知道军火的下落。” “文宣队、工人组这几天在两区的豪宅都找遍了,明天再找下去,得扩大范围,会引起敌人注意的,暴露了我们的同志、尤其是你可不好。”张旗对此很担心。 “他们的事情出来很久了,知道的人多了去,不仅我党组织,黑道也能从其他途径知道此事,不怕他们知道有人在秘查此事,就是要告诉他们,这几起案子,任何人都不排除,才能让他们继续咬下去。拖上一、两个月,我野战陪队也差不多南下华南了,张旗同志什么时候回地委工作组报到?”市委既然另有安排,不会过太久的。 “寻查周夫人的事一结束就回去报到,所以刚才队长说的,我也想快点,我将寻查范围扩大到郊区的一些地主老财那里去,就以警察局查案的名义,你看怎么样?”张旗建议说。 “很好,后半三点就要行动,争取两天内找到她们。”已经过了三天了,我不能因为此事拖延了张旗去地委执行任务的时间。 “是,我先回剧场了。”张旗站起来说。 “敌人也许会采取行动,告诉同志们小心点。” 张旗应了一声,出去了,我问紫岩那边的情况如何? 黑马告诉我说:“翁竖民前天命令陈理珠激活了两个老潜,一个在高县,一个在两阳,你看这事会不会跟我们下周六执行的任务有关?” “也许有关,但是现在距离下周六的任务还有九天时间,翁竖民这么快就激活他们,有点不正常,让紫岩盯紧点,看陈理珠那边是否还有别的有用信息,让紫岩带上一个队员,以便下周六替换紫岩出来,一起去双春执行任务。”翁竖民对几起案子的侦查半摭半掩,让我摸不清他的工作重点,加上站长一职的频繁更迭,陈更烈、李蕾蕾都显得无所适从。 “好吧!我们这一组后半夜也要行动,有紧急情况再找朱砂同志。”黑马送我上车。 回到西营的家,已是晚间十点半了。翁竖民在编织败后的情报网,台面上的这些人都无法再派上用场,他派给朱薇培训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呢? 洗过澡,还没有睡意,我躺一楼的沙发休息,不久,电话响了,是我舅舅李梅南打来的,他告诉我,先前跟曹随红说的时间改为前一天。我说我知道了,李梅南挂下电话,多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改为“前一天”,那就是下周五我去双春时就能见到劳小雯了。 正要上楼休息,电话又响了,是陈更烈打来的,陈更烈习惯于晚间找我说事,他说他在两阳储了点油,还没来得及往市内转移,就让人给告密了,问这事会不会是卢勇干的? 我说:“我只命令卢勇严管油票,并没有让他追查陈五先前替你储的油,会不会是陈五贼叫捉贼,透露给了什么人?你不是也说陈五有问题了吗?”我猜想翁竖民前天激活的两个老潜,必定与查扣油品有关,因为无关我地下党组织,紫岩放任陈理珠下了命令。 “陈五哪会承认这种事?无异于监守自盗。要是他真投靠翁竖民,我叔还不得剥了他的皮?丢那妈,一场欢喜一场空,还肥了某人了。”陈更烈知道无法追回这些油了,他说:“你本周不去两阳了吗?要是去,你要问问卢勇是怎么回事?还有,陈五在两阳都跟哪些人往来。”小骆给调回市内,陈更烈在两阳失去了耳目了,他管我问真相。 “行,我知道了,但是吕军忠给关起来了不是?我想等等再下去。”明天对吕军忠的内部调查会如何呢?我的确想知道结果。我本周去双春的任务是见迎春,布置双春的同志按图纸开出造船木料,并为下周六的任务提前做备选方案安排。 “你还要等?不是了,现在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老翁看似放弃了保密局,可事实上,他不容他人插手保密局的事,他说的‘宏计划’只是个借口,将他看不顺眼的人全都往里面装,你下去是避祸,真的,我告诉你,吕军忠要是给拿下,接下来就是罗逊,张英杰和杨显助就是因为碍着了老翁,才被假以他事剪除的。”陈更烈就差没说他没有因为被“抹红”而干掉了,老人不除,何以接纳新人。 “瞧你说的那么严重,除了张英杰,其他人都是因为有前因,才会有后果的,你不等着瞧,我可得等着瞧,我后天再下去。”我做了回复。 “据我所知,今天中午,吕军忠还跟老翁一起吃午饭,饭后才被请走,给关看守所去了,还有他秘书周琪瑛。关辉下午去医院找相关医护人员取证,康龙带人还守码头和车站,根本就没有谁审讯他们。明天审不审,老翁跟你说了吗?他没说审的话,那就是先晾着他,让吕军忠自己反省去。”陈更烈相信翁坚民会继续捂案,直到最关键的人物落案。抓不到大鱼,或者拿不到关键性证据,翁竖民是不会全部公开案情的。 “没有人审?那他拿什么跟上头解释?”我问陈更烈对此的判断。 “也许会等着上头派人来审,总之是不会让我们几个去审的?你没听明白吗?” “我明白了,但是,我决定后天再去双春和两阳。”我坚持按自己的计划走。 陈更烈说:“嗯,你现在是负责人了,后天就后天。对了,我晚上去监狱看周堪荣了,他问我怎么不跟你一起来?我跟他说了你的近况。你知道吗?你小舅和几个死刑犯人上周给押走了,押到哪里去,周堪荣也不知道,总之,你今晚即使跟我一起去,也看不到他。” “什么?我小舅上周给押走了?连周堪荣都不知道押往哪里?”既然不是押出去抢毙,那就是拉往别处执行任务了。执行什么任务呢?是派给朱薇培训吗?翁竖民的潜伏计划,现在还一点实际内容都还没有? 473、宋纪送图纸黑马终得手 “是呀!连周堪荣都不知道,也就等于给拉出去毙了。”这样看来,翁竖民前天激活的两个老潜,应当与押走刘定军和几个死刑犯人有关,那么陈更烈在双春储的油被人收缴,陈更烈还没搞清楚缴他油的人是谁?陈更烈这是想搞清楚对家是谁吗?如果缴他油的背后人真是翁竖民,那陈更烈还要找这个对家吗?他恐怕躲都来不及了。 “周堪荣不知道,那刘瘦猴知道吗?是谁提的人?”刘定军是要救的,但是也许迟了。 “提人的人周堪荣不认识,刘瘦猴会认识?周堪荣跟我说,押走时出示的手续是重庆党通局,老翁也签了名,也许只有他和罗逊才知道这些人会给押往何处?想救你小舅,恐怕迟了。”陈更烈将他知道的事全跟我说了。 挂下电话,我想周堪荣上周事后或许打过我电话,可是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即使往家里打,也是无人接听的,算是错过最佳营救时间吗?狱中的同志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会不会给秘密处决了呢? 翁竖民这么管理保密局,对我党组织活动是少了一些压力,却让我更加无法获取全面的信息,这一晚,我久久不能入睡。前二项任务,我完成了一项,第二项任务却因翁竖民的新策略而胎死腹中,没能完成,下周五去双春的任务,也许更为重要。 第二天午饭后,我架不住陈更烈的一再催促,在钱胜利那里领取足够的油票后去了双春,当晚就将造船图纸交给了迎春,并和迎春拟定了下周六如何接收朱薇的情报。迎春的看法和朱砂一样,旗语这种联系方式无法获取图片资料,假如潜伏特务有图片资料留下的话,朱薇必定会选择备选方案,那么在高县完成情报接收,更有利朱薇继续潜伏。 当晚,我回两阳过夜,两阳的卢勇告诉我,陈五经办的储油是陈更烈家买的单,结果被大耳陈的人给截走了,卢勇假设翁竖民早就收买了大耳陈,那么油现在应当再次流入市场了。如果大耳陈是为陈家办事,陈更烈是不会嚷嚷他的储油不见了的。 “这事也难说,你继续严控油票发放,看大耳陈的反应。”陈家的油被大耳陈打劫,这在外人看来,油是让陈家人接走的,而陈家储这么多油却不用,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呢?早前储的油现在卖,赚是赚了,但是利润还不是最高,这能作为陈家储而不用的解释吗? 周五中午回到市内,吕军忠和周琪瑛两人都还没有审讯结果。站里前天来了一个叫夏天普的特派员,暂代吕军忠的工作。他是前天下午五点我和陈更烈自市府回站里时,由高兰接回京华酒店暂住的,当晚就见过了翁竖民和罗逊。昨天晚上,翁竖民在海员俱乐部设宴招待了他,并在今天上午回到站里,宣布到任,陈更烈、李蕾蕾、高兰和安密达等人都参加了。 今天上午正式上班,他分别找了陈更烈和专案的几个人问话,了解专案侦查情况。我下午两点多来到站里时,夏天普已带陈更烈等人去看守所审讯吕军忠、周琪瑛。 据李蕾蕾介绍,夏天普曾经也是翁竖民的电训班学生,抗战后期在毛人凤身边工作多年,军统改组保密局时给调到了国防部二厅,实际上是毛人凤安插在二厅的卧底,上校军衔,来前是军令部三处巡查专员,也是毛人凤扳倒郑介民的关键人物。 “这么看,吕军忠真不如杨显助,杨显助给盖棺定论了,吕军忠也许没有这种机会。” “现在还很难说,这个夏特派员虽说是暂代吕军忠的工作,但是依我看,他在站里也不会呆太长,有些工作,你还是要跟老翁汇报一下才好。”李蕾蕾建议说。 “他也许没有时间,我写个书面汇报。”我说完,拿起电话,拨了医院护士站电话,找“朱砂”白香秀,朱砂听到我声音,说黑马成了白马了,意思是黑马找到周夫人和杨夫人了。 “嗯,我知道了。”我让朱砂替我叫小骆听电话,不一会,小骆来了,说两周过去了,张友侠明天办出院,该移交到看守所审讯了。我问第7军是否派人来审讯过张友侠?小骆说周三来过两个军情处的人,问过他身体恢复情况就走了。 “你马上准备一份监管书面报告,我下班前过去拿,移交审讯的事,我跟上头汇报后再说。”我挂下电话,有点想早点过去找黑马,黑马找到了周夫人、杨夫人,一时半会也许审不出什么的。我没想到此事又让我和黑马抢了先机。 翁竖民在忙什么呢?几个案子都来了查案专员了,他该是为自己的潜伏计划谋划之时,我写好书面汇报,试拨了翁竖民办公室电话,翁竖民接了问:“你回来了?” “是呀!中午就回到了,刚写好书面汇报,往你那里送吧?”我笑问了一声。 “不、不、不,你口头跟我汇报一下,书面汇报交给夏特派员,他这会应当在看守所。” 我口头跟翁竖民汇报我的这次双春之行后,请示翁竖民,何时审讯张友侠?此人是放是杀?就看翁竖民是否知道他的“老潜”身份了,我更倾向于证据不足,押回第7军145师,这样一来,就让小骆一直跟着他进入145师。 翁竖民听后说:“张某明天出院,先押回看守所,吕军忠和周琪瑛要是招了,先理顺前阵子的几个案子,下周再审他也不迟。对了。前几天你只看过那十件藏品,你还得给我瞧瞧它的市价如何?现在的价格如何了?” “价格一直往下走,前几周有香港的客商过来搂货,价格稍好点,我三妈卖了十几件,早知道这样,我也不放那几件货存银行去了。”我稍带提及银行“失窃”的藏品。 “一共几件?你个人损失不大吧?”翁竖民问,他真当失窃案了。 “我才放了四件,还想继续放呢?那四件就丢了,按现价算,大约二十七、八万。” “这么多呀?”翁竖民有些惊讶,“这样好了,宋科长,你明天上午你早来一下我办公室,用上班前的半个钟替我瞧瞧。”翁竖民说完挂下电话,他这么再乎价格,他这是要出手吗?如果不是留在高雷,他问价格干吗? 我想,翁竖民已经拥有自决权利,这些藏品的处理,他可以卖掉,可惜只找到十件,当然,先前从姬秘书那里得到一些也算的话,总的价值还没有他的五件大。现在,翁竖民除了可惜,就是希望能找到其他的了。 如果吕军忠也参与分赃,他手上最多五件,因为其余二十五件价值昴贵的藏品,我和张旗、黑马他们全截走了,还有近一万两黄金和大笔美钞。这笔经费如果落到翁竖民手里,他的潜伏人员会很滋润的。 等了一会,不见陈更烈他们回来,我去高兰的办公室门口跟她说话,说车子要检测一下,高兰说没事正好检测,不用跟她说。我急下楼开车,直接去红坎民生找黑马。黑马不在,跟张旗分在一组的队员被留在民生路,他告诉我,他们完成了一项任务,张旗一早就走了。 “黑马呢?”我要知道找到周夫人和杨夫人的详情。 “凌晨四点出去就没回来,但是任务完成了,赤道同志才让我给西营的同志发通知。” “嗯,他要是回来,就跟他说我来过。”我想黑马或许在密审周夫人或杨夫人,那么他们现在在哪呢?白埔饭店那里已经不能住人,也不太安全,应当去了红栖山了。 我急开车去红栖山,先进河源寺进香,出来观察周围情况,再抄近路上红栖山木场,木场外有两个队员在放哨,放哨队员发现是我,将我引上木场,但是我没有进去,因为周夫人和杨夫人都认识我。 不一会,黑马被叫出来了,他告诉我,翁竖民让人将周夫人和杨显助的老婆、女儿三人软禁在市郊铺仔墟的一个大地主家,被找到了,他和两个队员天亮前扮成强人,干掉了两个看守,将她们掳上了山。 “吐出了什么没有?”我想不会这么快的。 “还没呢,我想天黑就将她们送到游击队去,只有在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原来,翁竖民通过康龙找到了铺仔墟这家大地主,强征了两间房给他们,每天傍晚换一次班,敌人再有两个半小时就能知道消息了。 我让黑马告诉杨夫人,她们想活命,就必须告诉我们军火的下落,姬秘书已经自杀了。黑马他们“是”易健华派来的人,可惜新站长吕军忠和他秘书周琪瑛也给逮起来了,不出意外,将受到审判,我们有了这批军火,才好替她们与党通局罗逊他们周旋。 “她们会信吗?”黑马担心杨夫人不信。 “你告诉她们,这批军火和黄金、藏品不是送往台湾,是留在这里当潜伏经费的,你给她们两条路,要么说出来,救援与此事相关的人,要么由着保密局和党通局找。保密保和党通局找不到的结果,是送相关人员法办,谁将来都去不了台湾。要分开关押,单审,一个个来,不要心急。有了军火的下落,才算完成任务。” “这么说,审讯的事,不是要交给其他同志了?”黑马问。 “对。张旗一早不是回桂平了吗?审讯时不要暴露身份。” 474、线索送上门宋纪遭栽赃 “嘿,我知道怎么做了。”黑马告诉我,一会去桂平,先带她们仨人在山里转转圈,直到天黑再经遂县去桂平,天亮到了廉县,再蒙上眼,走上大半天,她们肯定很累的,也到根据地了,到时让赤道他们审,他最多在根据地休息一天就回。 “还有两个钟,敌人就有消息了,接着马上就会展开搜查,这个周末的两、三天里,各街区肯定不得安定的。”我让黑马他们争取下周一上午就回到市内,敌人扩大搜查范围的话,下周一就会到红栖山、东坡岭和大岭山或者海面上去搜寻。就怕敌人大肆搜索之后,丢的人没找着,却先找到了军火,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我认为他们会先搜山,原因是我们带人走时走了大岭山方向,那户地主看到了,他家里有两个长工,三个女杂役。我说藏在他家里的女人欠了我家主人的钱,是来找回她们赔偿的,还打伤了一个意图反抗的长工,我们的身份并没有暴露。”黑马补充述说。 “那就继续隐藏身份,实在不行,再讲政策。”我要黑马下周回市内后要跟朱砂同志学习一下外科和妇科常识,也要加强旗语练习,为的是下周六在双春的情报接收。 “还要学妇科?”黑马在第7军营副时就有外科护理知识了。 “对,双春的同志到时会事先在医院埋下武器,你去当个大夫等着紧急情况。”我将我和迎春商定的第二套方案告诉了黑马,以备不测。 黑马不明,问:“不是用旗语联系的吗?” “大雾山不是大岭山,我怕到时起不到作用,才制定第二套方案,另外,这个事下周末就结束了,此时拿不到名单,往后想拿就难了。有备无患嘛!下周三中午后在民生路集合。”我想先去两阳,见过卢勇后再去双春。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了,我急回市内,直奔西营医院找小骆取他的书面汇报告,小骆问我站里是什么意见?我说下周再审张友侠,得让看守所派人过来一起领人,办完手续就休息。 小骆的书面意见记述了张友侠在医院治伤两周来的情况,我带走备案,此时已经下班了,我用护士站电话往陈更烈办公室拨电话,无人接听,也许还没回来,也许已经下班走了。 两个多小时忙乱过后,又到晚饭时间了。早知这样,我在南华酒店吃了再回,岂不是更好?有戴小蝶和小师妹在,我才感觉到我是有家的,真不该焦急小骆这份书面报告。 回到小店,阿芹和戴小蝶将本周接到的要作鉴定的藏品作了登记,放到了一边,我一件件先瞧了,发现其中一件居然是“宏计划”里的藏品,登记时间为周二上午十点,登记人是霞海村的村民,这是翁竖民有意试探我呢?还是剩余的五件藏品流向了民间市场? 我留下这一件,先不做鉴定,并将它摆到一个角落,接着出来找公话亭,给翁竖民拨电话,电话无人接听,一会再拨,翁竖民接了,他还没下班呢?铺仔墟大地主家的事他或许知道了,听到我声音,翁竖民笑着说:“宋科长,下午不是说好明天稍早点再见面吗?有事呀?” “对,有一件‘宏计划’里的藏品拿到店里作鉴定,我刚发现。”我将这事先跟他说了。 “留着,看明天会是什么人来取。”翁竖民要钓鱼。 “登记上写的是霞海村村民,离小店不远,登记时间是周二上午十点。” “周二登记的,你现在才发现?”翁竖民问。 “上周日之后,我不是几天没回店里了吗?今天才有时间,一瞧,我就想起来了。” “嘿,那可不枉我让你看了‘宏计划’清单,只是我晚上真没空了,明天你早点过来。” “但是专员,我担心晚上不安全呢,要是弄丢了,我可吃罪不起,要不,你派人过来先取走。”翁竖民想钓鱼的话,与是否今晚就取走藏品是没有关系的,前来登记鉴定的人过不了几天,肯定来店里寻问的,到时就一举拿下。我将我的想法说了,不想留着反害了我自己。 “这可是一条重要线索,丢了我负责,你不用担心,必须人赃并获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就这样。”翁竖民说完挂下电话。 我坐下想了好久,如果这只藏品是吕军忠派人送来,用以试探我?那么“宏计划”的另一部分肯定是随他来到高雷的,吕军忠想全身而退,他必不会说出“宏计划”的另一部分的下落,除非上头下了命令,这么看,这条线索一如翁竖民刚才所说,它是极其重要的。 霞海村有这么一个村民吗?如果没有,岂不是我自己在“作案”? 第二天,我来小店,等着戴小蝶或阿芹,但是我和翁竖民约的见面时间在前,我只好先去了市府翁竖民的办公室,翁竖民真的早来了。我先给他昨天说的十件藏品作评估,十件藏品不下五千两黄金的价值,接着翁竖民请我去隔壁的京华酒店早餐。 翁竖民问我是什么人登记的?我说我只知道他是霞海村村民,登记时的情况如何?还得回店里问过我家的丫头,才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作的登记,并说了我的担心。 “查无此人,不能吧?”翁竖民对我笑了笑。 “客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真实身份,胡乱写个地方。有什么不可能?所以我想必须马上落实是否有这么一个村民,他是从谁手里买的?”我看了一下手表,戴小蝶或阿芹也快上班了。 翁竖民问了这个村民的姓名后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不一会回来,翁竖民说:“我让钱队带人去查这个人,你店那里能放个人进去盯着吗?” “店里通常都一个人,又都是女的,突然放个男的进去,怕是让人起疑心的,放对面店就行了,再说,我们跟客人是约好周日过来取的,我就担心还有一晚,弄丢了可不好。”此物查无主人或者无人来取的话,我的麻烦在后头,翁竖民必定会怀疑我。 “嘿,宋科长,你是担心有人对你栽赃嫁祸吧?”翁竖民边吃边说:“这事是你先说出来的,不是我们查出来的,要是真有人想嫁祸于你,我倒是想知道,谁给了他这个胆?” “诶!专员,我能不担心吗?‘宏计划’里的资产可是党国的,这么一大笔,现在出了问题,谁不想自证清白?落个干净?”我想这事如果不是吕军忠私下做的,就是逃逸的易健华了,他们想将我拖下水,扰乱翁竖民的侦案视线。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果真没有这个村民,此人的目的昭然若揭,需要的话,我们得配合配合才好。”翁竖民接着跟我讲了他的思路,他要用我和我的店生意当鱼饵,钓出那个逮不到的人。 “行吗?”我就担心翁竖民的计划将我给反套进去。 “怎么不行?你跟平时一样,该干吗干吗,该下去就下去,每周回店里一、两次,你在市内的活动,我给你派个人盯着,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就不信这个人不找你。”翁竖民派人盯着我,我在市内就无法自由行动了。 “从今天开始吗?”我笑问翁竖民。 “你先不要回站里,再等等钱队长。”翁竖民又问要了一些西点。 早餐过后,两人回他办公室,翁竖民忙他手头上的事,全是市府这边的事,我坐一边喝茶,上午九点半,钱胜利查过后拨电话进来了,翁竖民听后一笑,走过来跟我说:“宋科长,真的查无此人,与你的判断一样,这个人想干什么呢?” 我摇了摇头问:“吕军忠那边审得怎么样了?昨天审了一个下午了。” “我问问。”翁竖民还是不放我回站里,他拨了一个电话后说:“你在这里等等,夏特派员马上过来,我们一起合计一下这事。”翁竖民留了我。 过了十几分钟,特派员夏天普来了,翁竖民先对我介绍了夏天普,接着介绍了我和我的店生意,还有我家店里有件来路不明的藏品,经刚才查证,并无此人。 夏天普跟我握手后有些疑虑地问我:“这送藏品作鉴定的人是什么特征?你记不清吗?” 我先介绍了我店里的生意,说我平时上班,很少有时间回店里等着客人,是家里的丫头看店和登记,接的生意,夏天普问了店地址,用翁竖民的电话往站里派任务,让人去查问。我就这么被留在了翁竖民的办公室。 翁竖民将我引至客厅喝茶等着,他和夏天普在办公室谈事。翁竖民现在的办公室有两大间,客厅和办公室是分开的,中间隔了一道门,他们不会也怀疑上我吧?我想问题出在了哪里呢?我没想到的是,这只藏品是吕军忠让他的警卫送到我的店里做鉴定的,他的本意是测定他手里的藏品究竟有多大的价值,又没到取藏品的时间,此时无人领走,是正常的。 十一点半,翁竖民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让我先回家,明天取藏品之前,哪里都不要去,我说那件藏品还没做鉴定,是怕有人知道它的价值。不做鉴定,按店里的规定,要么客人撤出业务,要么留下等下一周我回店里,店里还得给客人一个合理解释。 “这样啊!夏特派员,要不你跟宋科长回店里,马上做出鉴定,接着回家。”翁竖民真将我当鱼饵了,我后悔昨天下午怎么就不见见戴小蝶再回西营? 475、宋纪当鱼饵老翁篮打水 回到店里,今天还是戴小蝶上班,因为身后跟着夏天普,戴小蝶瞄我一眼问:“大少爷,你是昨晚回来的吧?”我这次去双春,什么时候回市内?我并没有告诉戴小蝶,回到市内也没有首先找她说事,而是先找了黑马。 “是啊!昨天中午就回到了,忙漏了这一件,还没做鉴定。”平日里,我是不会出现这种“漏”的错误的,戴小蝶会有警觉的。 “来了客人不是?”戴小蝶瞧了夏天普一眼,将那件藏品捧了过来。我嗯了一声,立马就给“宏计划”里的这件藏品作了鉴定,让戴小蝶放回原处,要她中午回家做饭吃。 翁竖民不许我今天去哪里,只让我回家了,自然会安排人到我的小店和我家周围布控,夏天普听后不支声,算是默认戴小蝶可以回家了。 我和夏天普从店里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了。夏天普随我回到我家外大门,看到我进去后,才调头回站里去。吕军忠、周琪瑛两人,昨天下午审了半天了,情况会如何了呢?夏天普刚才只私下跟翁竖民汇报审讯情况,我一点消息都还没有。 十二点半一过,我刚检查完家里是否遭到监听,戴小蝶也回家来了,说家门外有人守着,问我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去店里前半个小时,还有人去店里问了那件藏品的登记人的情况?她发现我“漏”做鉴定,有点不寻常,实说了登记人的情况,是个年轻人、操外地口音。 这个登记人,会是吕军忠的警卫吗?我跟戴小蝶说了事情的原委,并告诉戴小蝶,保密局在查官员贪腐赃物,但我们得防着有人嫁祸,别的配合就行了。 吕军忠最终落案对我有弊有利,而易健华的十件藏品已经落入翁竖民之手,不管是否深挖下去,易健华肯定玩完了,吕军忠即使没有被逮着关键性证据,往后也肯定得不到重用了。 戴小蝶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去卖菜。我让她简单点,抓紧时间回来,戴小蝶呛我一声说:“你晚上不要吃了?哎呀!你应当让他们给你送餐,或者你自己叫餐。” “嗯,搞定今天再说。”幸好我今天没有太多事,给软禁家里自然好过别处。 戴小蝶出去后,我往李蕾蕾的办公室拨了电话,李蕾蕾已经和高兰在站内食堂吃过午饭了,我将我对吕军忠一案的判断跟她说了,李蕾蕾不便回我话,要我耐心点等着,下午再提醒陈更烈跟我联系,因为陈更烈也参与审讯了,这会可能跟夏天普在吃午饭。 过了十几分钟,戴小蝶买菜回来了,我们一起做简餐,边做边聊。 戴小蝶也认为登记藏品鉴定的年轻人会是吕军忠的警卫,这样一来,他明天肯定不敢来取回藏品,那只藏品就成了无主藏品了。 我说如果明天中午后无人来取,那么下周一,保密局会找人问戴小蝶画像,所以这几天,她都得来西营上班才好,保密局会根据画像排除是否熟人作案,我更倾向于此人正是吕军忠的警卫,一旦证实,吕军忠的站长当不成了,他会被立即移交司法。 “哼,国民党内这么倾扎下来,没有一个官员的屁股是干净的,活该这些反动派。”戴小蝶恶狠狠地预测说,“今年底,最多一年,他们就会彻底完蛋。” “所以去年底淮海战事还没结束之前,好多官员将财产转到了厦门,以便及时逃往台湾。我野战军阵兵江北时,他们又纷纷往南走,大的跑香港,小的跑我们这里,这一路跑下来,财产也不剩多少了,少了才更加要命。”我接着安排戴小蝶晚上回南华酒店去。 戴小蝶听后愣了一下:“原来你在南华酒店有房间过夜?什么时候的事?” “我临时定的房间,你这几天晚上就住那里去,别乱跑,我怕找不着你。”我更不想翁竖民派人跟着我外出,易健华要是明天又找我问事,我就难以撇清自己了。 “那你跟她们说好哟!我晚上八点会回那里去的。”戴小蝶得意一笑,看来,她是喜欢住酒店的,不是因了这事,她还没有这样的机会。 做好简餐,我们一起回餐厅吃了。 戴小蝶回小店前不忘提醒我,我即时拨了酒店的客房电话,说定了这事。今、明两天晚上,剧场内有客商留下伙计住场,安全上不成问题,正好让戴小蝶在南华酒店等着应急。 当天下午六点过后,我还没自己做饭,陈更烈就在外面拨了我家的电话,问我说话是否方便,我说方便。陈更烈说吕军忠的秘书周琪瑛已经给放出来了,但是吕军忠说不清他和易健华、杨显助的关系,估计再出来当站长的机率为零。另外,关辉和康龙从昨晚到今天,不知道要抓什么人,到处搜查,都搜到郊外的铺仔墟和红栖山去了。 “是查赃物吧?”查赃物的话,难免会瞎猫碰上死老鼠,找到“宏计划”的另一部分。 “不是查赃物,是找几个女人,这事吧!康龙可能更清楚。”陈更烈所说,其实是指周夫人和杨夫人她们。她们已经于昨晚七点多离开红栖山木场去桂平了。 “关辉不清楚,反而是康龙清楚这事,是跟谁有关呢?” “我听说康龙前不久关押过几个女人,想用作人证,结果人跑了,谁知道呢。” “原来是这样。”我接着说我现在不能离开我家,因为我店里收到一件“宏计划”里的藏品,好在不是让翁竖民和罗逊给查出来的,不然就不是住在家里,而是进看守所了。 陈更烈听后直言说:“这事百分之百栽赃嫁祸,拉你下水。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你还搞什么鉴定?有剧场那边的生意就行了,这事过后,赶紧关张算了。” “早不关,晚不关,马上就关张了?岂不是给别人口实?”我问:“周琪瑛怎么就给放出来了?他真的没事了吗?” “周琪瑛过去又没案底,他是来替吕军忠办案的,千错万错还不是吕军忠的错?刚接案才两、三天,能有多少事?‘宏计划’,他一问三不知,他是来追寻姬秘书的案子跟杨显助之死的关系的。经过这事,他算是知道这些案子其实不是他能侦查的了。” 我打断了陈更烈的话问:“那姬秘书就这么死了,找到破案线索了吗?” “给下毒了,李科长不是做了鉴定分析了?至于让什么人下毒,估计不会有下文的,对了,我听小钱说,那天你和周琪瑛他们审姬秘书时,姬秘书喝过水,之后他被押回去,在看守所吃的饭,晚上他上过几次厕所,天没亮就不行了。” “哼,他给关了那么久,本来就身子虚了,稍给点药就会完蛋,有内鬼才能完成,谁在跟这事?”我想不会没人查这事的。 “特派员呀?还有你们的专案组,因为吕军忠给关了,你又不在站里,他拉了我当陪审。” “我听说你跟特派员曾经同学呢。”我笑问陈更烈。 “什么同学?他眼我又不是一个班次的,充其量是在同一个地方受训罢了,我吧!哎呀!我的油呢?你替我查了没有?”陈更烈终于问了我去两阳是否替他调查陈家油品的去向。 “查了,卢勇说是让大耳陈的人截走的,会是内贼吗?”我反问陈更烈,想知道他是不是有意让大耳陈截走的,如果不是,那就是有人窜通大耳陈截走了。 “什么内贼?你别以为他姓陈,他就是内贼?陈五不也姓陈?别人给他好处多一点,他就随了别人,这些白眼狼,胆都生毛了。”陈更烈吃咻咻的。 “那这事我帮不了你多少,不管是陈五,还是大耳陈,你让你叔动家法好了。也许能搞清楚究竟是谁截走了。”陈家到处储油,不仅我生疑,翁竖民也会生疑的。 陈更烈嘘了一声说:“家法我们肯定要动的,你哪里都不能去,那不是闷了你?” “可不是,丫头回红坎去了,我得自己做饭。”我不好说翁竖民用我来钓人。 “嘿,那你自己做饭吧!宋大少爷。”陈更烈挂下电话。 我开了留声机,进厨房做简餐。中午买菜时,戴小蝶多了个心眼,多买了一些,不然我晚上可是没有菜可炒的。挨到晚上,估计戴小蝶回到南华酒店客房了,我拨了电话,让她明天来上班时给我带上早餐,并告诉戴小蝶,让她交代阿芹,如果明天有客商找我,就说我还没回来,让他们等到下周日下午或晚上去。 再有一周,易健华必定会落案,不管他在哪里。 第二天,剧场那边没有动静,我家这边也没有动静,翁竖民往我家里打电话,说周日过去了,那个登记藏品的人怎么就不出现?我给了翁竖民两个猜测,一是登记人察觉到什么了,放弃取回藏品,二是他派人守着我的小店和我家,别人知道了。 翁竖民问“别人”是谁?我说:“这还用问,当然是与那件藏品有关的人了,虽然价值蛮高,但是跟命相比,谁还敢拿命去赌?” “嗯,你在家呆到明天中午后,下午再回去上班好了,今天你就权当休息,不做生意。”翁竖民没说明天是否派人盯着我,但是我不能忘了这事。 476、案子突突破罗逊被架空 晚上,我不到十点就睡了,如果周琪瑛又像他过去和吕军忠那样寻上门找我,必定立马给逮了起来。后半夜两点多,我起床进地下室暗房等“白鸽”朱薇是否有电报联系我,结果凌晨六点等来了中央情报局首长的一个电报。这个电报预约我下周一午饭时与他通话。 这个电话应当是淅南地区的一个情报站的,二号首长将随军到达这里,那么华南战役将在这两、三天打响。四野的部队会沿京广线南下,先是平江、常德,继而长沙、株洲。 因为天亮后不用上班,我接完电报就上二楼补睡,直到戴小蝶自红坎过来上班叫门。戴小蝶告诉我,保密局的人昨晚在红坎大肆搜查,连贫民区都不放过。我问搜了剧场没有? 戴小蝶说搜了,幸好留在剧场的商家的伙计们都不是女的,他们转了几圈就走了。 “这么说,他们在找女人了?”我走到餐厅问。其实,他们是在找黑马昨晚天黑前转移走的周夫人和杨显助老婆和女儿。 “谁知道,阿芹说就几分钟,搜遍了就走,搞得客商都很莫名其妙。”戴小蝶接着说昨天就那件高价藏品登记人没有过来领走,问我是跟那件案子有关?还派了人在对面店盯着? 我简述了有关杨显助的两起案子,姬秘书让作案人给杀人灭口了,敌人找不着线索,这个藏品登记人是个关键线索,保密局想逮住这个人,让戴小蝶机灵点,正常配合就行,不要刻意做些什么?我从昨天中午回来到现场,保密局怀疑的作案人都没有出现,中午之前再不出现,我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还在狗咬狗呀?你们保密局的人,个个贼头鼠眼的,一瞧就不是个东西,尤其是那个罗逊,案子怎么就没有他的份?”戴小蝶陪着我早餐,我让她晚上仍住酒店,明天一早再带早餐过来,今中午我给她管饭。 戴小蝶离开我家回小店上班后不久,用隔壁汇理银行的电话告诉我,那件藏品有人取走了,正是上次送来做鉴定的操外地口音的年轻人,我急问道:“保密局的人盯着他吗?” “能不盯着吗?一个人在对面店守着,一个人随我进店里候着,那个年轻人进来取了就走,被跟踪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戴小蝶担心出错。 “终于送走了这个瘟神。”这个人会是周琪瑛吗?周琪瑛周日上午就会放出来了,陈更烈说他并不涉案,又没有案底,会不会是翁竖民先怀疑他,对他欲擒故纵呢? 挂下电话,我干等翁竖民召我回站里,但是一个上午,电话一个都没有,我锁门开车出来,守在我家大门外的队员已经撤走了,我就想被盯哨的藏品登记人给逮起来了吗?这个人会是谁呢?如果让翁竖民先找到余下的部分“宏计划”,我岂不是白逮了那三个女人? 十二点十分回到保密局食堂午餐,正好碰上高兰一人在用餐,我问李蕾蕾怎么不午餐?高兰说李蕾蕾一个小时前让夏天普叫出去了。 “那陈科长呢?又审案去了?”我瞅了高兰一眼。 “你都不用上班了,特派员还不得用上他?”高兰回眸一笑反问道。 “周主任昨天不是给放出来了吗?他也是专案组的人呀!”我就想知道昨天给放出来的周琪瑛是不是送了藏品让我做鉴定?翁竖民派人盯着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他呀!他也出去了呀!跟特派员一起走的。”高兰知无不言,却没有说他们在忙什么。 吃过午饭,我给戴小蝶打包午餐,高兰问我是不是给李蕾蕾留饭的? 我说不是,是给我家丫头打的,高兰说李蕾蕾今中午或许有大餐,还有一早出去审案的陈更烈,中午一定在翁竖民那边午餐了,我想打都没有机会。 陈更烈还在审吕军忠无疑,那么周琪瑛跟夏天普一起走,会是什么事呢?带上午餐回到小店,戴小蝶告诉我,前天跟我一起来的夏天普两个小时前来店时取走了鉴定登记本,那个登记鉴定藏品的年轻人一定给抓起来了。 按戴小蝶的想法,那个年轻人一定经不起审问,肯定会供出余下的价值连城的藏品。 “这个事你不用操心。”在我看来,那个被跟踪的年轻人无疑就是昨天给放出来的周琪瑛。一如杨显助相信姬秘书一样,吕军忠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周琪瑛呢?同样是秘书。我没想到,吕军忠相信的人是他的一个贴身警卫,而非周琪瑛。 当天下午四点半,我还在办公室苦思冥想被跟踪的人是谁时,李蕾蕾和技术科的两个科员自看守所回来了,说我或许马上就有活干了。我问是什么活? “藏品鉴定呀!就不知道特派员会不会算给你鉴定费了。” “谁的藏品?”我意识到翁竖民赢了,拉李蕾蕾进我办公室。 “老翁一早从你的小店那里盯到了一个可疑人,你知道是谁吗?”李蕾蕾问。 “我不知道呀!是谁?是周琪瑛吗?”我走到沙发边先坐下。 “才不是他呢?是吕军忠的一个警卫,你跌眼镜了吧?” “一个警卫?他招了?”这个警卫一旦招了,余下的“宏计划”也就有人证了。人证能帮翁竖民找到余下的“宏计划”吗?他居然是吕军忠的一个贴身警卫,而非周琪瑛。 “我想他肯定招了什么了,不然,陈科长敢对吕军忠动刑?”李蕾蕾告诉我,陈更烈上午就会同其他人一起审讯吕军忠了,但是还没有动刑。 一个站长反而被下属审讯,吕军忠到高雷来,其实就是为了捂案,结果时间有限,没能及时捂住,露馅了。陈更烈上午在看守所只跟吕军忠磨嘴皮功夫,直到送藏品让我鉴定的年轻人被逮住,他才被招去市府向翁竖民汇报工作。 周琪瑛也被夏天普带去了市政府翁竖民的办公室,与吕军忠的贴身警卫对质。 原来,是吕军忠让他的警卫带了一件“宏计划”里的藏品去我的店里登记,以便了解其价值的。吕军忠的目的是什么?也许只有吕军忠知道。 中午,翁竖民、夏天普、陈更烈和李蕾蕾四人一起吃饭时,周琪瑛和吕军忠的贴身警卫被带回看守所,吕军忠的贴身警卫却在午饭前先咬舌自尽了,但是没有死成。 “那你下午干吗去了?”我想李蕾蕾不可能一直当陪审的。 “关辉和康龙都没有空,老翁让我补查在医院死的那个人的材料,和陈理珠一起当班的小护士才来没多久,显然不会是她做的案,谁作的案?没有别的头绪,但是死了人,总得有个书面意见,我得写书面意见了。”李蕾蕾知道的事也就这么多。 吕军忠在人证面前,他不招供又有什么意义呢?吕军忠居然成了“宏计划”背锅人,那么姬秘书和医院里的那个人都是吕军忠派人灭的口吗?案子还不算有结果呀?陈更烈要是拿下吕军忠,夏天普不久回广州或者调往重庆的话,陈更烈仍然可能成为代站长。 陈更烈要咸鱼翻生了吗?即使翻生,他也无法领导关辉和康龙的两个科了,特侦处仍然属于翁竖民的私人机器,关辉和康龙的任务是寻找被“劫持”的周夫人和杨显助老婆与女儿。吕军忠和周夫人这两个突破口,翁竖民一个都不想放弃。 呆坐一会,办公室电话响了,是翁竖民打来的,他听到我声音,知道我在办公室,先是询问他有近两百近藏品,鉴定需要多长时间?问我晚上做这个事行不行? 我说最好不要在晚上做这事,因为光线不够,除非他有大功率电泡,不然,很容易看走眼,难以保证准确率,所以我晚上是不给客人做鉴定的。 “那好,明天上午你到我这里来一下,要早点哟!”翁竖民说完挂下电话。 翁竖民已经从易健华的人那里缴获了十件藏品,他从吕军忠这里会有多大的斩获呢?近两百件?是包括他从姬秘书和纪德全那里得到的吗?还是查获了吕军忠别的藏品?翁竖民也许意识到汇理银行的失窃案查无可查了?在他看来,这个案子就是内外勾结造成的。 不到下班时间,我跟高兰说在家里闷了两天了,先下班去红坎看看那边的生意,高兰说没事就多呆在站里,别趟上吕军忠什么事,我笑问吕军忠有什么事?问陈更烈是不是有了审讯结果?高兰说不会那么容易的。 我迅速下楼,开车走到白埔饭店,下车往海员俱乐部米特办公室打电话,本想打听汇理银行的陈经理现在的情况,米特反问保密局这两天在查什么?我说:“保密局的事不可以打听,况且,我一点都不知情,恐怕没有罗站长清楚。” “罗站长?罗站长都让老翁架空了,你不知道吗?”米特好生奇怪。 “你别乱说。”我不也让翁竖民强令呆在家里两天一夜之久?罗逊只被回避侦查吕军忠而己,翁竖民不至于不用罗逊的。两个站有这么多人,翁竖民这个专员有权决定用谁与否。 “我打几次电话,全是你们保密局的钱队长接的电话,他什么时候成了党通局的人了?”米特说的情况,翁竖民在吕军忠正式就任保密局高雷站站长时就向两站通报了,钱胜利不再是保密局的人,而是正式调到党通局去了。 477、关辉连夜查宋纪被蒙眼 “大约十天之前吧!钱队长就一直在党通局那边了。”党、政、军、警和保密局全归翁竖民一人管,他一人说了算,翁竖民的权力大得无边,现在还有谁能与他抗衡?罗逊被“架空”的状态,也许跟我前两天的情况相似。 “那你打我电话,是要问陈经理的补偿吗?”米特问。事实上,我只想知道翁竖民这些天对银行失窃案的态度,他是否另外派人在查这事。 “当然了,四件藏品哟!先头的四个月租金他得退给我,保证以后没事,我才能再放藏品进去。”我得继续放几件藏品进去,但是汇理银行必须先负了我的藏品失窃之责。 “哎呀!宋科长,这事好说,四个月又不算太多钱,陈经理摆不得你这么处理。” “这不算处理呀!案子还在查呢。”我这是借米特之口提醒陈经理,别当没这事了。失窃案不会就这么了结的,陈某人被追责只是时间问题,除我非野战军这几天就发起华南战役,翁竖民再也顾不上了。 “那行,我跟他说说,明天约个时间,咱们坐坐。”米特说完挂下电话。 我开车去红坎,因为时间还早,先去我家的博物馆,关辉昨晚也带人查了博物馆。另据必胜路杂货店老板所说,我家最小的一处物业“鬼屋”的门就是关辉的人给踹坏了的。我急往民生路走,怕黑马他们被搜出来,这才想起,黑马他们如果在,也是刚回到市内的。 结果,到了民生路,赵铭的旧住宅内,只有南华夜总会下班的两个保安在晾衣服,准备上晚班。他们告诉我,保密局的人昨晚来搜过,问这里是谁的住宅? 我问他们怎么回答?保安说住宅是钱梦琳的,保密局的人没问别的,搜了一会,就走了。住在这里的另外两个行动队队员是以人力车夫身份为掩护的,在安密达那里有登记,而关辉要找的对象是女人,找不到女人的生活用品,自然是只搜一会就走人了。 全城搜查,别把我市委地下电台给搜出来才好,我急回华南夜总会召开管理人员会议,关辉前天居然连夜总会也搜了。会后青梅告诉我,关辉前晚八点是先搜夜总会和南天酒店的,她已经将保密局的这次行动告诉了市委,电台昨天凌晨就转移了。 我告诉青梅,敌人的这次行动不是针对我们的电台,而是针对行动队的一次行动,我们的行动前天晚上就结束了,敌人肯定会一次次的扑空,只要还没找着他们要找的三个女人,这两天都不会停止搜查的,搜查还会在郊区的一些大村庄进行。 “原来是这样,地委工作组的计划你看看,签个意见,我晚上送回去。” “不能晚上送,明天一早送,你一会和肖经理进来拿。”我让青梅先出去。 地委工作组下周的一个抢油计划要我签署意见,我看了两遍,建议将行动时间改为周六凌晨三点,我想翁竖民一定会提前一天去双春,现场检查白鸽对他的潜伏人员的培训成果,并敲定最后名单。翁竖民最快在周六晚上才会回到市内,到时我再找机会去两阳等着白鸽。 签下意见,我让门外保官下楼叫肖经理和青梅。两人上来后,我先看肖经理的会计账,签了最近的单子,并问青梅教小师妹文化学习的情况,青梅叙说小师妹的情况时,肖经理先出去了,我将地委工作计划递还青梅。 青梅接着就离开了,我去南华酒店晚餐。 南华酒店客房部前天晚上也遭到了关辉的搜查,可戴小蝶却没有跟我说这事。我找来小师妹一问,这才知道,保密局的人刚刚走,戴小蝶才住进酒店。 小师妹跟我诉苦,说物价又高了,再高酒店可就没钱赚了,我说等一个月看看,的确没钱赚,就减一些员工,让她先跟王瑛琦说说。小师妹说戴小蝶有地方过夜,没有必要,就不要让她过来住的我睡房,我说今晚还得住,往后再交给客房部。 从南华酒店出来,我就想,高雷一旦解放,我的这两块意外生意也就全放下了,将来的生意将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我这几个月必须扛住。 回到剧场,李香兰已经昨天晚上回到市内,这会正跟戴小蝶、阿芹两人晚餐,今天开业到了下午四点多,客商就走光了,李香兰要将她分得的那部分藏品全卖了,要我给她估价,我问她怎么就不留几件?李香兰说:“留着干吗?保密局的人都来过了,外面也就有人知道我这里藏有真品了,我这是免遭贼人惦记。” “那你自己拿主意好了。”我对自家的藏品作了估价,没有时局变化,我犯不着处理的。 等我全部估了价,李香兰让戴小蝶去楼下,戴小蝶一走,李香兰说:“这些藏品,我得放几件起来给我将来养老,我可不会全卖掉,西营那边银行保险柜,现在可以放吗?” “放五、六件都不成问题,我写个委托书给你,你找陈经理,要求他免交半年租金,就说上次他们弄丢了我四件,我还没找他赔,这一次再有同样损失,得保价赔偿,免的半年租多,是对上次的补偿费,他本人得有签字。” 一会,李香兰接过委托书说:“我就放六件,其他的下周真卖了,你可别跟小蝶她们说放到哪里去。你让这个吃货她住南华酒店,你合伙人没意见吗?” “当然没意见了,那间房是我留下休息用的,迟点再让她住回西营去。”我没有说我让戴小蝶住我房间,给了她什么活计,而我将戴小蝶放在这里做应急联系人,却一次也没有应急情况发生。关辉的搜查行动,还是青梅向市委汇报的。 这个周末我在双春与朱薇接头,带上戴小蝶会如何呢?朱薇在双春的备选方案是由她主导的,万一她无法出潜伏名单,我岂不是要追到省城去。如果用戴小蝶将朱薇调包,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们两人长得如此相似,骗我不容易,骗个“押送”人还不容易? 走到楼下,戴小蝶要我送她去南华酒店过夜。我问她一个人在酒店干吗? “我看书呀!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还是住酒店好。”戴小蝶说完亮了一下她手上的一本书,一会她问:“两个晚上了,怎么就没有需要我办的事?” 上周六我这么安排,是担我自己完被翁竖民软禁了。谁知道翁竖民逮了藏品登记人,立马就有了收获,找到了大部分“藏品”,撤走跟踪我的人?他设计跟踪是事先跟我说的,自然是打消我的疑虑,结果,他没能钓到他想钓的人。 “没有紧急情况还不好吗?你再住今晚看看,明天没事的话再回你师傅那里去。”易健华没有被逮着,我就无需戴小蝶在南华酒店这里应急,关于周六去双春执行任务,我讲了一下背景,也许要去两阳,但是她不能跟我一起去。 “我自己去也行呀!只要是行动任务,我都乐意,青苔同志,我早就申请进入行动队了。”戴小蝶再次表示要加入行动队,她的入党申请没有被批准,这是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事。 “我还没想好方案,你这个周末要呆在西营,等我电话,我刚才已经跟你师傅通气了,剧场那里没人管,就让小师妹临时回去替一下阿芹,由阿芹来西营上班。”我先预告一下。 “这么说,你同意了?”戴小蝶很喜欢搞动行,摆不得不用守店。 “嗯,我在考虑我的方案需要,如果非得有个女同志,当然非你莫属了。”我接着跟戴小蝶讲了今天发生的事,敌人的内斗还在继续,那几个案子不并破了,敌人是不会消停的。 “你带上我,我不会给你掉链子的。”戴小蝶跃跃欲试。 “到时我可能在双春,你在两阳等着我,两阳那里有我们的同志接应,你得进住河阳旅店,也许会碰上搜查之类,多半会是保密局我的手下和警署的人。”我提前讲了这些。 “我怎么找我们的同志?”戴小蝶很想有新任务和成绩。 “没有我的命令,他不会找你的,如果碰上紧急情况,我才会这么安排,他是个曾经抚养过蓝天同志的遗属的老同志,他会说出我的代号,你回他你的代号就行了。” 如果朱薇从两阳离开高雷回省城,我想从通明港码头过两阳的船会在两阳港停半个小时,有半个小时就足够了。 到了南华酒店,戴小蝶下车进客房,我回西营,黑马今晚回来了吗?我没有再去民生路,驱车回西营医院,就在医院楼下看暗号,朱砂已经下班了。 九点回到家里,我没有主动打陈更烈那边审的案情,电话没有响起,我第二天稍早去翁竖民的办公室,翁竖民早就到了,就他一个人,我问藏品放在哪里,他拨了一个电话,招来两个队员,笑着跟我说:“宋科长,这事可能得委屈你一下,一会要蒙着眼去。‘宏计划’里的藏品,你还记得吗?” “没事,四十件,都记得,除非它不是‘宏计划’里的藏品。”我表示理解,翁竖民要跟姬秘书那样蒙着我的双眼,免得我知道这些藏品藏在哪里。 “好,你这就下去,站里会另算一些费用给你的,但是不多,希望你理解。”翁竖民说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478、翁竖民失计黑马传喜讯 翁竖民要找的四十件藏品已所剩无几,我随他派来的人下楼后,上了他们的车子,随即被蒙上了双眼,一会司机倒车,离开市府大楼,我开始计时,先是下午三点钟方向,一直走,这可是向火车站方向走的,大约过了五分钟,车子继而左拐,走了大约七分钟,再次右拐再左拐,不久,路面开始颠簸向前,我想这会是郊区的路面了。 车子走上半个钟,正是不久前下葬杨显助的郊区路段了,翁竖民居然将他的藏品藏在郊外?不出所料,车子经二十分钟就到了铺仔墟附近了,巷子一定小太,车子开得慢,又走了十几分钟才停车,下车步行,进入一处大宅院。 这是铺仔墟哪一处财主的住宅?此时已是上午九点四十分了,我被打开蒙眼的黑布,经一会休息,带我的人让人从里屋往外搬藏品,我即时开始工作,忙了一会,我发现这些所谓的藏品几乎全是党通局从姬秘书和纪德全那里缴来的,不止两百件,我经过近一个小时就给他们做了鉴别,因为仿品多,真品少,而且没有一件是“宏计划”里的藏品。 翁竖民不久前跟我说过,他们从姬秘书手上缴获的藏品是放在党通局的仓库的,怎么就弄到这里来了?回程时,我被蒙上双眼,但是司机走的不是原路,而是经坑坑洼洼的乡道上走,走了近一个小时才进入市区。因为天气闷热,车子是开着窗的,我在进入市区时听到了学生的说话声,这一处应当是高雷师专的附属中学了,我于是从这里开始计程。 司机是经红坎的中华路、中山一路往西营走的,然后绕道红坎小广场、从红西路直回西营,车经海头,司机给车子加油,一会转道白埔饭店回区内街道,在看守所附近的民宅停车,我被带下车,步行而入一处宅院,这里正是紫岩监管陈理珠的地方。 紫岩认出了我,但我毫不知情,带我的人给我解开蒙眼的黑布,我掏手绢擦了一会双眼,缓过了劲,才开始工作,放在这里的藏品不多,不到五十件,真品多,仿品少,但是仿品里头有吕军忠让我看过的两件,我给了翁竖民不一样的鉴定。真品里只有一件藏品是“宏计划”里的,这一件正是吕军忠让他警卫送给我做鉴定的,加上关辉在海边截获的,不过十一件。 翁竖民查了这么久,才这么一点收获,他知道结果后,一定后悔白白浪费时间的。 时近中午,我被蒙眼带回市府翁竖民的办公室,直接向他汇报鉴定结果,翁竖民傻了似的问:“才追回十一件?这么说还有二十九件呀?” “是呀!准确无误。”事实上,另外的二十五件,是我和黑马他们截走了,实际上只有四件可追了,但是在翁竖民的心里,他是仍有二十九件的,就由着他和夏天普继续追好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剩下的四件藏品应当在吕军忠的手里,这四件是可追的。杨显助、易健华和吕军忠三人居然私分了二十件,易健华占了大头,但是易健华至今还没落案。 翁竖民对我笑了笑,说他们这段时间还是有收获的,追回十一件,这至少说明一个问题,党国的公财被人为私吞,这些党国蛀虫必须伏法。我问是否需要我做些什么?翁竖民说:“不用,这事由夏特派员专查,你管好下面的人,这也是你这段时间工作优势。” “中午了,我可以回站里了吧?”我问翁竖民是否可以回去,不问酬劳。 “在这里跟我吃个饭,刚才也说了,要给你一点费用的,你们店是怎么定的?” “不用吧!都是工作时间忙的事。”我谢绝翁竖民的费用安排。 “这个还是要的,要不是你懂这个,我们不是要往省城送才能做出鉴定?这可省了不少费用的,我说过的事要兑现,走,吃饭去。”翁竖民呵呵笑了几声,先我出去。 我随翁竖民去附近的京华酒店用餐,翁竖民问我对“宏计划”的侦查意见,我说这事得经从上头核对,“宏计划”是如何来到高雷的?谁经手了这事?嫌疑人这段时间是否来过高雷?逮着了他们,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前段时间抓的两个人都是些小虾米,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宏计划’,都说是替他人押货藏货的,真正的主人都不露脸,见都没见过。现在有个线索,是我们内部有个‘刘爷’,事发前参与了转移,可见此人在我们得知‘宏计划’之前就知道了这事,这个人要找到。找到这个人,就不容吕军忠不开口了。” 翁竖民得到这个信息实属不易了,可这个信息是我通过守护码头07号仓的那个女人向外人传递的,那么翁竖民和关辉在海边逮到的两个人,无疑是易健华的人了。 易健华两周前找过守07号仓的那个女人,他和翁竖民、罗逊才中了我的圈套,他现在不再出现在高雷,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他这段时间一直呆在省城呢? 吕军忠表面上让他秘书周琪瑛查案,背地里却指示他的警卫往我的店里送藏品做鉴定,他仅仅是想知道他分得的藏品的价值吗?拉我下水的可能性是不能排除的。 翁竖民让我做这事时蒙着我的双眼去,他解释说是不想让我知道案子的全部,更不希望有人意图拉我下水,所以,他希望我专心县区的事务,这几起案子都由夏天普忙去,有陈更烈配合查案、审案就够了,吕军忠带来的几个人,一旦证实涉案,随时可以问话。 “周琪瑛,周主任还管着办公室呢,他不涉案的话,仍然可用的。”我询问翁竖民对周琪瑛的使用,翁竖民上次的调整,周琪瑛兼管了除档案室之外的所有办公室事务。其实,随吕军忠来到高雷的周琪瑛也是有个人任职目的的,他的秘密任务就是替易健华寻找周夫人,他的姐姐——易健华的老婆,可惜还没找着。 如果我没有猜错,“宏计划”南来高雷的知情人正是易健华、杨显助和吕军忠三人。一开始,易、杨、吕仨人分工合作,一直都配合默契,等着将“宏计划”送往台湾。翁竖民第二次来到高雷,打破了他们的全部私分的美梦。后来者吕军忠未必知道“宏计划”中的军火的下落,现在唯一知情的人也许只有易健华,因为杨显助死前与易健华有过电话联系。 “就现在的形势,机要、财务和档案都不能由他管,明天得让夏特派员管机要,财务划归李科长,她不在站里时,让高科长代理。”翁竖民下午必定还有别的事,所以才说明天。 吃过午饭,我回我小店。在我看来,翁竖民现阶段仍将事关“宏计划”的几个案子定性为分赃案,他的依据是从吕军忠手里得到了一件“宏计划”里的藏品,另外在海边船上的十件,必定是嫌疑人分赃所得,余下线索是吕军忠开口和找到“刘爷”。翁竖民最不该的错误是打死了杨显助,让案情无法揭开,现在,姬秘书也被毒死了,失窃的事还怎么查? 回家午休过后,下午我回站里上班。 整个下午,夏天普、陈更烈、李蕾蕾、周琪瑛、关辉和康龙六人都没有回站里上班,夏、陈、周也许还在审理吕军忠私分“宏计划”的案子,而关、康两人必定还在寻找周夫人和杨显助老婆、女儿的下落,这会应当搜查到郊区去了。 快下班时,我拨了康徐情报组的电话,接线员小宋告诉我,站里来了两组人,林堪进带人配合搜查去了。我问小宋是哪几组人,小宋说是康龙,午后吃了饭就去了大岭山了。 我想康龙是按计划搜山,还是有了别的什么线索才搜山?我让小宋转告林堪进,让林堪进晚上九点前后找我,我与林堪进的联系地点是南华夜总会。 挂下电话,我去小店,让戴小蝶一会下班回家去。 戴小蝶不想自己做饭,问:“你都不回?就我自己回?” “我去红坎有事,你回家等着看是否有电话,我晚上迟点回。”我想陈更烈在外面一天了,肯定有吕军忠那边的信息,周下一审不审张友侠,翁竖民明天开会肯定会有安排的。 从小店出来,李蕾蕾自西营医院回家,看到我车子,她在外面等着我,她告诉我,黑马完成任务回来了,要我快去红坎问明具体情况。 我也将我上午替翁竖民办的事告诉了李蕾蕾,李蕾蕾说周琪瑛本就是吕军忠带过来的,翁竖民不信任他也在情理之中,按理,周琪瑛没有涉案,他是可以要求回省城的,可夏天普来了,他却仍没有这个要求,有点蹊跷。 “有什么蹊跷?他现在还是办公室主任,翁竖民不开口让他回省城,他敢吗?”黑马的任务是得到军火的下落才算完成。李蕾蕾说完成了,那就是说黑马有了军火的下落。 “他不敢?那就看明天开会了。”李蕾蕾问我是否还有事? “我先去红坎,明天再说。”我上车,驱车去红坎,家里的存油不多了,红坎和西营都各剩一罐了。再没有下县区的任务,我很快就无油可用了,要不是要见黑马,我今晚是不用去红坎的。 479、更烈施暗招军忠骨头软 六点四十分来了红坎,我先去南华酒店晚餐,接着回南华夜总会等林堪进的电话,时近九点,林堪进拨电话过来找我,他告诉我,康龙带了两组人和他们一起进大岭山搜山去了,说是找人,但是康龙也不排除在找物,这个物会是什么?他没有跟林堪进说。 “那他们明天还搜哪里吗?”我急问林堪进。 “今晚关城门搜全城,明天一早回市内,就这样。”林堪进说完挂电话了,显然,林堪进还要配合康龙搜完全城找人。 康龙在康县,那么关辉今天肯定带人去了遂县找人了,这两个县距离市区最近,搜完无果的话,他们明天必回市内,回到市内还会搜吗?明天上午要开会,或许会暂停半天的。转移黑马得到的军火,正是好时机呀! 挂下电话,我开车去民生路找黑马,民生路赵铭住宅内无人,夜总会保安已经去上班了。我急回六六剧场叫门,小师妹给我开了大门。我问:“巴结佬回了吗?” “没呢,大少爷,我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张旗又怎么会再返回六六剧场呢?他这会该在桂平根据地或者遂县的某个交通站,和地委工作组的同志在一起的。 “关门。”我没有下车,让小师妹关门,要她和阿芹晚上注意安全。 我急返回西营医院找朱砂,李蕾蕾的消息就是从朱砂那里得来的。我想黑马完成任务了,他应当见到我再去找军火的。殊不知,我中午前给翁竖民做藏品鉴定时被蒙住双眼,让监管陈理珠的紫岩看到了,以为我不会去红坎,全体队员都没有回去,都留在白埔饭店待命。 回到西营医院,我下车用公话拨打外科护士站电话找朱砂,朱砂说黑马他们不回红坎的话,也许都在文登仔集结待命。 我挂下电话,改坐黄包车去白埔饭店,步行去文登仔。黑马、紫岩四人果然都回到“老巢”,正焦急等着我的到来,我说李蕾蕾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集结,所以我来迟了。 黑马告诉我,“宏计划”里的部分藏品、军火和解放区伪钞全放在洪屋路赵铭的一处私宅的地下室,但是不知道周夫人的供述是否属实,得马上证实,如果属实,要不要马上转移?向哪里转移?市区通向桂平的路全被62军的177师封死了,人容易通过,但是货物必遭检查,存放到红栖山的木场也不安全,时间久了会被搜出来。 “必须转移,不然,让敌人先搜了去,岂不可惜?”我告诉黑马,保密局特侦处大部分都去了康遂两县搜查,明天一早才返回市区休整,今晚正是证实信息真假的好时机,向哪里转移呢?如果敌人重复搜查红栖山,放在木场那里,肯定不安全的。 “先搬回这里如何?敌人肯定想不到。”紫岩建议说。 “搬到这里也不安全,周夫人她们的情况如何?是按我们的一套方案审出来信息吗?”我让黑马以黑道身份劫持了周、杨两夫人和杨显助的女儿,先以黑道身份审她们。 “不是,到了根据地,周夫人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林老对她们晓以利害,说她们只要说出军火的下落,至少可以保她们性命。周夫人知道吕军忠被查后,认识到她们回来也难有生路,主动供述了,都留在根据地。现在,我们只需证实这事,争取早日转移。” “市内的所有情报点都不能存放,唯一能做的事是连夜送走,哪怕明天天亮前送到遂县县郊地界也要办到,接着就地隐藏,天黑后继续往桂平运送。走,马上联络劳工组同志。”事不宜迟,我起身往外走,后悔刚才没有开车过。 五人步行回到西营医院,我将他们四人送到洪屋路赵铭的私宅附近,黑马一组去沙滩找劳工组同志集结、待命,紫岩带人潜进赵铭的私宅。等了半个钟,紫岩出来,说周夫人的军火信息准确无误,但是找遍了,并无藏品和解放区的伪钞,看来,她只知道军火的下落。 “能找到军火就不错了,你先回去,要找麻布、衣物包起来,我在这里等着黑马。” 紫岩回赵铭私宅后,我下车去广海湾宾馆附近的公话亭,电话告知朱砂,让她经市委转告桂平游击支队,派人天亮前在遂县郊外的杨村接应“存货”,并为这次接应设了一个口令。 回到车上,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黑马才带着劳工组三个同志过来。 在车上,我将任务做了细化,让黑马两人也进赵铭的私宅,先做包装准备,后半夜三点稍早就要行动。按平时挑夫的劳务规律,一般都在后半夜四点才有人出来干活的,所以从西营到红坎路段,黑马计划先用牛车拉,到了红栖山附近,再改用人力挑,全部走小路,只有这样,才能避开62军177师在市区和遂县之间的两个兵卡的拦截。 我将游击队在遂县杨村的接应口令跟黑马说了,他们四人和劳工组的同志安全转移到杨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要马上回到民生路休息,等下一个任务,明天不去双春,最迟周四一早也得去了。黑马说他们几个队员没有谁可以男扮女装当妇科医生的,恐怕得带个女的。 “女的就不带了,你们也不用当妇科医生,多留一人在市内看着陈理珠,我们四人一起去就行了。明天中午后就得在民生路等着,去吧,一会夜深,出入人少,小心招巡警怀疑。”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马上拉车过来,在霞湖公园等着。”黑马让劳工组的三个同志也回去准备,他和另一个队员下车,进赵铭的私宅。 十一点半,我回到家里,戴小蝶还没睡,她说我估得真准,陈更烈一个小时前来电话了,要跟我说事,戴小蝶说我去红坎了,陈更烈让我给他回电话。我换鞋子坐回沙发,即时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说我回家一会了,刚洗过澡,问他今天怎么就一天都不见回站里? “嘿,我要是早早就回站里,今晚就不会有结果了。”陈更烈今晚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事。 “吕军忠招了?他招什么了?跟姬秘书的死有关吗?”我没想到吕军忠这么快就招了。 “没承认姬秘书的死跟他有关呢,不过,他真招了。”陈更烈告诉我,吕军忠经不住手下人的酷刑,今晚八点吐了四件藏品出来了,别的事他都不承认。他辩称他没想到杨显助送给他的“好处”,是跟上头的一个计划有关的,以为是杨显助的私产,所以‘宏计划’的下落,恐怕只能问杨显助了。杨显助的死,不仅康龙,翁竖民都负有责任。 “夏天普也这么认为吗?”翁竖民今天跟我说了“刘爷”的信息,他是怎么得知的? “哼,上午审的时候,吕军忠认为‘宏计划’肯定被人私分了,而且党通局的人也有份,党通局的人都有份,那老翁和罗逊有没有份呢?现在才找回十几件藏品,还有那些黄金、美钞都到哪里去了?不是内鬼所为,上头也会这么想的。夏天普嘛!他哪里敢相信吕军忠的供词?但是他又不得不相信,他也很苦恼,一旦他据实向上头汇报,老翁肯定也有压力。这回可热闹了。”陈更烈没有告诉我,他审吕军忠时,趁夏天普不留神,“引导”了吕军忠。 “那夏天普明天开会,他会说这事吗?”我听出意思了,吕军忠别的什么都不说的话,夏天普能怎么样?“宏计划”是随杨显助来到高雷的,结果如何,他也未必全知道,那么多起案件发生至今,一个标准答案都没有,他从杨显助那里得到四件藏品,他最多落个受贿罪,姬秘书和医院里的那个死了的人又不是他杀的,没有命案,他的结果是给打回省城赋闲。 “他不是左右为难吗?得到结果,他请我喝酒,问我意见?我说吕军忠一天拷打就吐了四件藏品出来,明天继续审,肯定还有猛料的。夏天普说他要歇一歇,逼急了,吕军忠乱咬,伤及无辜就不好了,我猜呀!夏天普不想得罪上头的人,包括老翁。”陈更烈笑了几声。 “你意思是上头的人参与私分了?”翁竖民就是按“私分”定性的。 “难道不可以这么理解吗?‘宏计划’早就到了高雷,可是我们这些人,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除了杨显助和上头的人,谁能知道?况且关辉前阵子截获的藏品,正是上头派了人下来要转移的,可见,杨显助死后出的几起案子,全是跟上头的人有关的,我查的两个死者的身份全都来自省城,没有他们这些人参与,‘宏计划’会不翼而飞?连老翁、罗逊都忌查这些案子,夏天普一个小小的专案特派员,他不知道适可而止,他自己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你也跟夏天普这么说了?”陈更烈喝了夏天普的酒,肯定会乱喷的,夏天普听不听他的意见,就看夏天普如何权衡、如何结案才对自己有利了。 “嘿,我提了一下而己,你想想,他是专案特派员,他不早结案,他能早回省城吗?他还要我不要积极过头呢,我其实不算积极的,是吕军忠的骨头太软了,才拷打一天就招了,我哪里想得到?早知道我慢慢磨着他。” 450、吕军忠受贿陈更烈复职 “那依你看,老翁会怎么样呢?会继续追下去吗?他今上午让我转了两个地方,瞧了两百多件藏品,算起来,他找回了十五件藏品了,但是黄金和美钞没找回来,他肯定还会查的。”案子有了一些眉目,突然就不审下去了,翁竖民敢这么处理吗? “难说这事呀!我估计他会继续审下去的,只是力度如何?就看他的需要了。”陈更烈假设说:“杨显助的案子本来就是个经济案,‘宏计划’无法往下查,最后不是还有杨显助和姬秘书两个死人扛罪吗?上头那些人,从南京到上海、再到武汉、南昌,他们撤退时,早就这么做了,老翁还抽住不放,他能落多少好处?明天开会,我不会多说什么的,你最好也别多嘴。”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此时戴小蝶已经上二楼睡觉去了。 第二天天亮不久,翁竖民就拨了我家电话,要我去他办公室,我急催戴小蝶起床,说翁竖民找我,指不定中午没空跟她说事。戴小蝶开门出来问:“关我的事吗?” “你要是想参与行动队的行动,赶紧起床。”我摞下一句,先下楼洗漱。 一会,戴小蝶换衣服下楼时,我已经洗漱过了。 戴小蝶打着哈欠问:“是什么行动?昨晚你就该跟我说。” “是行动的第二方案,需要你去一下两阳港,与我们的同志在客船上调包一下。”我将时间、地点和联系人卢勇的情况简要介绍了一下,戴小蝶有些轻描淡写地说她知道了。 “你记好了没有呢?调包时间只有十分钟,但是进入客船和离开得有事前准备,这是河阳旅店的电话和地址。”我给戴小蝶写了下来,如果只为了得到翁竖民的潜伏名单,调包时间只需两、三分钟就够了,但是我想跟朱薇说上一会话。 朱薇此次任务完成后是否仍留在国民党军令部,何时撤出来?我想先掌握。 “你都说了过两次了,我还记不着?你只需告诉我何时离开市内、什么时间入住河阳旅店就行了。”戴小蝶瞪我一眼,不满我让她执行第二方案。 “大约时间应当是周六一早,你周五在家等我电话,任务时间现在无法定,得看周五晚上情况如何,记得穿上我年初回市内时你穿的那套衣服。”戴小蝶和朱薇长相相似的,用戴小蝶与朱薇调包,才能让我与朱薇有个见面机会。 “好呀!我今晚回红坎一下,不用再住南华酒店等你电话了吧?”戴小蝶站起来问。 “不用,周末看店,你跟阿芹协调好。”我急换鞋出门。 一早七点半来到翁竖民办公室,他也还没吃早餐,我进办公室时,他在打着电话,指示我去隔壁的招待室,招待室的桌面上正摆着昨晚找到的七件藏品。一会翁竖民进来,跟我说吕军忠昨晚招了四件藏品出来,问我会是哪四件?我让翁竖民全开了灯。 我一阵细瞧,七件藏品都是真品,无一仿品,可见吕军忠早就知道这些藏品的价值了。那么他让他警卫员往我的店里送鉴藏品,是意在拉我下水,只是翁竖民并没有上他的当。 除了“宏计划”里的四件,另外三件藏品,我也给翁竖民标了市场价。 因为翁竖民马上要出去了,我没有在他办公室逗留,先去二楼党通局找罗逊要油票,罗逊和钱胜利都还没来上班,办公室只有他秘书和会计先到,两人正在搞卫生。 参与专案侦查的吴秘书昨晚被告知不用参与了。我向他要了油票,他又多给了我两张,并送我出来,说党通局本就是个丙级站,放着罗逊不用,难不成要撤了党通局高雷站? “你问我,还不是跟问你一样?”因为还有很多“宏计划”实物没有找到,先前参与此案的罗逊遭到怀疑,自然要回避,但是党通局的人都认为罗逊是被架空了,连米特都这么想。 “哼,跟问我一样?你可是科长呢,跟罗站长同级呢,总能接触到上头的信息嘛。”吴秘书不相信我不知道罗逊为何被“架空”了,想得到保密局对几个案子的最新信息。 “我现在的工作任务都在县区下面了,站里的事我真的不太清楚,得到的信息都是在会议上听来的,吕站长的案子不是有眉目了吗?这事你也知道了呀?”翁竖民得到了内鬼“刘爷”的信息,这个“刘爷”在党通局,翁竖民怀疑罗逊和刘大个是自然的,但是翁竖民对罗逊的怀疑,是不会告诉罗逊本人的。 “你瞧你,就当我没问过。”吴秘书给我开了方便之门,却得不到我的信息,他瞪我一眼,有些不满地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谢了。”我从党通局匆匆出来,先去加油处给车子加满了油,就在附近吃早餐。 九点回到站里,刚接手办公室工作没几天的周琪瑛正在楼下跟老蔡说事,我问他几点开会?周琪瑛说要十点半之后了。其实,会议在等翁竖民外出办完事才能召开了。 上二楼看到关辉在开水房装水,我问他几天不见?都忙什么了?关辉说都是让康龙的二科害的,没说他的一科这几天也在找人,都找到遂县去了,还毫无所获。 关辉这么早就回站里等着开会,可见黑马他们昨晚并没有遭到盘查,在遂县的杨村顺利完成了护送军火的任务,“宏计划”剩下的也就解放区伪钞没找到另一半了。 我回我办公室,给康徐情报组林堪进拨电话。林堪进说康龙昨晚在康县毫无收获,早餐后带人回市内了,他一会要去一下徐县。我要林堪进最迟周五上午要回康县。 挂下电话,我想即使翁竖民不给我安排任务,我明天也得去双春。 过了一会,夏天普和陈更烈自外面回来了,原来,他们俩让翁竖民招去京华酒店早餐和说事了,他对夏、陈两人说了我昨天跟他说过的侦案意见。 陈更烈的意见与我高度一致,“宏计划”里的实物不翼而飞,其实与杨显助和上头人物有关。最诡吊的是,吕军忠是党部的人,毛人凤居然同意他来保密局高雷站任职,如果说翁竖民抄了党通局的底,那么郑介民用吕军忠,其实是想抄毛人凤的底。 算起来,夹在两大巨头中间的翁竖民的日子也不好过。十点半,翁竖民过来了,接着召开会议,夏天普在会上正式通报“宏计划”的侦案结果,第一阶段追回藏品十五件,可谓首战告捷,罪案人吕军忠将移交军令部审理,“宏计划”余下物实继续追查。 翁竖民给夏天普、关辉和康龙三人分派任务后,在会上宣布,说上峰不会再给保密局高雷站派站长了,经请示,陈更烈官复原职,二度继任代站长兼情报处处长,关辉和李蕾蕾分别为特侦处和技术处负责人,高兰分管机要工作,周琪瑛留任办公室主任。 杨显助因为“宏计划”没有在站里站稳脚跟,吕军忠更惨,只因参与了“宏计划”分赃。接下来要查的“宏计划”失踪案,一是向上查,二是在下面追。下面能追的也只有我解放区伪钞了,相关人员已被我控制起来了,向上查能查到易健华吗?这是我要关注的。 会议结束前,翁竖民问我是否有什么话要说?我提了一下张友侠的案子。 翁竖民认为张友侠的案子的性质与早前跟胡闹往来被打死的邹季雨相类似的,第7军军情处问了两次了,没有旁证的话,应当将人押回第7军军情处审理,要和我陈更烈定。 会后,官复原职的陈更烈问我意见。 我说翁竖民都说移交给第7军军情处审理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陈更烈已有一段时间不管事了,他瞪我一眼说:“虽然第7军换防去了新庆,但是他们还有一个师在高雷,就这么放他回去,他要是又联合双春那边的地下党弄出事端,那还不得我们出面处理?” “那你想怎么样?”我希望由我的二科派人盯着张友侠,但是我不想说。 “派你的人盯着他,指不定能钓到大鱼,那怕只逮回胡闹,也是大功一件。”陈更烈官复原职,其实是因为翁竖民通过陈家子弟陈五断了他自谋撤退去台湾的“后路”,是翁竖民逼陈更烈为他卖命的,陈更烈或许通过自己的人弄清楚原因了,所以他显得并不太兴奋。 “既然这样,那我安排了哟!就让小骆盯着他好了,什么时候送回去?你支个声。”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今天周三了,你不去双春吗?”陈更烈又希望我去双春。 “哼,你是想让我去两阳吧?大耳陈跟你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我想应当没关系。 “他们跟我们家有个屁关系?敢私下截我的油?我灭了他。”陈更烈一时意气风发起来。陈家在两阳储的油是花了真金白银的,结果不翼而飞,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这事要是涉及到上头的人,你的油怕是追不回来,那还不是得一个气字了得?”以我的推断,黑道大耳陈要是没有上面的人罩着,谁敢跟有保密局背景的人陈家结仇?看来,陈更烈未必知道此事的真相,而我对陈家储这么多油的目的也还不清楚。 “那我也要弄清楚了这事?”陈更烈气鼓鼓地说,“现在站里也没你什么事,你代我问问大耳陈,我家的油,他们和陈五弄到哪里去了。” 451、更烈要追油老翁频出手 “好吧!陈站长,我执行命令就是。”我笑着回了陈更烈一句。 “早去早回,回来请你客,不请其他人的。”陈更烈这几个月也大起大落了,恢复科长职务时,他在站内食堂请了我和李蕾蕾、高兰三人,这回却只表示请我。看来他也认知到他官复原职未必是件好事,首先,他必须追随翁竖民,没有别的路可走,其次,高兰和特侦处的两个科还是听翁竖民使唤的,他这个代站长也就管我和李蕾蕾、周琪瑛三人。 “我知道了,先安排小骆的事。”我回办公室,叫了小骆,将押送张友侠去新庆的事交给了他,小骆要求多派两人与他一起去,我让他在情报一科找两人,办完后直接向陈更烈复命,盯人情况跟我说说就行了。 小骆下去时,我看下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出来叫李蕾蕾和高兰去吃午饭。 高兰说她一会要出去,就不在站里吃了。 我和李蕾蕾下楼时,陈更烈去了夏天普的办公室。李蕾蕾走到楼下,说陈更烈官复原职,一点迹象都没有,翁竖民当初说捋就捋,这回说升就升,也太快了。 “吕军忠吐出四件藏品,应当是陈更烈跟吕军忠私下的事,夏天普办不到,陈更烈一进专案组就办到了,翁竖民不升他,能升谁呢?翁竖民现在摆不得马上打发了夏天普这个特派员回省城,不然,案子未来办出大结果,成绩还是夏天普的。”翁竖民留下了周琪瑛,却不让他管机要工作,分明就是不相信他,周琪瑛单枪匹马在站里有什么前途? “高兰现在所获的电文几乎都是无甚价值的,我估计关辉他们接下来会秘密搜查我们的联络点,所以行动队的同志不能老住一个地方。”李蕾蕾说了她的担心。 “行动队的同志我不担心,他们都有掩护身份,关键是执行任务时不能失手,我下午就去两阳,你看着陈更烈和高兰。”我和李蕾蕾一起走进食堂,不再说自己的事。 餐后,我回站里开车,准备给戴小蝶送午餐时,陈更烈、夏天普和高兰三人一起下楼了,我跟他说我下午三点就去两阳,陈更烈要我车子缺油就找大耳陈去。 我应了一声上车。陈更烈他们先离开了。站内事务和管理,又要回到翁竖民第一次来高雷时那样了吗?陈更烈已不像过去的陈更烈,夏天普跟张英杰相比,也嫩了些。大半年来,站内“老人”死的死,走的走,新人也就康龙和周琪瑛,我的工作思路也要跟着调整才对。 回到小店,戴小蝶正要关门去外面吃午饭,我急开车过去,说午餐来了。 戴小蝶往对面街瞧了瞧,重新打开店门。我将午餐放在前台的一张桌子上,戴小蝶进卫生间洗过手后,出来一边午餐,一边跟我说事。她告诉我,上午十点后,她发现又有人在对面街杂货店盯着我们的小店,我说也许是盯着汇理银行的大客户。 “但是,我认为他们是盯着我们店和客人,刚才我准备出去吃饭时,对面那个人转眼就不见了,一定是吃午饭去了。”戴小蝶说完放下筷子,找水喝了一口。 “上午有客人吗?”我问。 “有两拨,一拨三人,一拨四人,像是拖家带口,都是询问当前市价的,我让他们周末去交易市场看行情,这里只做鉴定,交易是客人之间的事,我们不参与。” 翁竖民这是想从我这里找到查案线索吗?上次是我主动跟他报的案,他才从吕军忠手里拿回其中五件藏品的,如果“宏计划”中的藏品也就清单里的四十件,那么翁竖民就没有藏品可查了,军火也让我抢先一步截走了,他能查的也就解放区伪钞,但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摸清楚“宏计划”的去向,他继续守着我的小店,也正常呀! 离开小店前,我要戴小蝶今晚就不要回红坎了,一旦发现有人在监视着这边的家,要留意家里是否遭到监听,最好每天傍晚前检查一次。为安全联系,我让戴小蝶周五晚上回南华酒店去过夜,白天有急事,我会给小师妹留口信的。 等戴小蝶吃过饭,我取走店里的一件小青花仿品,并告诉她,如果周六执行我的第二方案,会有人手持这件小青花去河阳旅店找她。 戴小蝶送我走到门外,她说那个人又回来了,在看报纸。我循声往对面街一瞧,的确有人在杂货店外若无其事地看报纸。 下午两点来到民生路,黑马和紫岩他们在等我,我将黑马叫了出来,让他们先坐黄包车去福建村路口等我,我回夜总会交代事情。 交通员青梅告诉我,地委工作组计划的抢油行动时间不变,油抢下后向康县转移。 我要青梅没事就呆在吧间,尤其是周六的时间里,到时我可能在两阳。夜总这几天的其他事务,我又找副总经理何木做了沟通。何木说自从阿兰和静珠来了后,晚上的生意比以前好多了,党通局的人也不像过去那样索要无度了。 “刘以芭不唱了吗?”我问刘以芭在夜总会的情况,刘以芭在这里替翁竖民做事的可能性很大,不然,她住不起南天酒店,更不可能比过去还嗨。 “她就不唱姑娘歌而己,白天不见人影,晚上才过来给阿兰和静珠打下手,当陪唱。” “这么说,她们都成好姐妹了?” “可不,她们都住南天酒店,花费不少,指不定让什么人给包了台?” “那你们要注意观察她们跟什么人接触最多呀!别是什么不正派的人。”这事我已经交代给保安经理了,还没有消息,让副总何木也留意一下,会多一双眼睛。 “我会留意的。”何木说完,拿了几张账单给我签批。 从南华夜总会出来,我去南华酒店,午饭市过后,员工大都在午休,我找到小师妹,跟她说事。小师妹不久前用自己的薪水给我做了一套衣服,她拉我去我常住的客房,说衣服今天上午才放进客房的衣柜里,戴小蝶还不知道。 “这事要瞒着你师姐吗?”我好生奇怪,说:“你不用给我做衣服的。” “我不做都做了,试试,看合不合身。”小师妹打开衣柜,将衣服取了出来。 “我试试上衣就行了。”我脱下上衣,小师妹赶紧背过身去。 穿好小师妹新做的衣服,我照了照镜子,蛮合身的,谢了她,小师妹欣喜地说:“大少爷,真的很合身的,我明天再给你洗洗,就放在这里了,但是你可别跟师姐说这事。” 我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说:“好,我不说这事,你师姐周五或许又住这边,周六和周日,你回剧场看着交易生意,让你二师姐去西营上班,将这两天的事交给蔡师傅一个人办好了。” “我知道了,等大师姐周五回来,我再跟她说。”小师妹说完先出去了。 我换下衣服,放回衣柜,下楼给卢勇拨了电话,对他说了我的行程,接着开车在红坎转了两条街,观察是否有人跟着我?确信无人跟踪,我开车直奔福建村村口接黑马和紫岩,留下的两个队员,替紫岩监视陈理珠最近的动向。 傍晚六点,我们到达两阳,黑马和紫岩入住河阳旅店,我去两阳情报组,与卢勇他们晚餐,让康家兄弟给“大耳陈”放风,就说陈更烈现在官复原职、当代站长了,要追查陈家不久前“丢失”的汽柴油,知道陈家汽柴油下落者,给予回复,必有重奖。 饭后,康家兄弟放风去了。我将卢勇叫去我车上,他说这事是明摆着的,陈家的储油就是陈五串通“大耳陈”给截走的,截到哪里去?也许陈五都不知道。我们真替陈更烈查下去,结果也可能是陈家给诬以储油资敌。首先,陈家储这么多油干吗?又不是为赚钱,那就是给共党留下的,完全可以这么说不是?不然,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连陈家的油都截走?其次,大耳陈也姓陈,没有比陈更烈更硬的后台,他犯得着动陈更烈的油? “先放风,看看大耳陈的反应,而且要搜一搜大耳陈的证据,我迟点再找他,这个事不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如果大耳陈是代人背锅,我们只需指向大耳陈背后真有人就行了,所以动静可以闹大点。另外,我明天去双春后,你查一查从通明港到两阳港的船的到港停留时间,我有朋友从外地过来,要上船探视她姐姐,你就拿这只青花去河阳旅店找她,协助她一下,到时我会有电话给你的,周五至周六晚上你要呆在组里。”我将带来的青花给了卢勇。 “我知道了,陈家的储油,要是真有消息,我们要马上介入调查、给举报人重奖吗?” “不用马上介入调查,重不重奖?是陈代站长的事,有消息,要比没有消息好;明天没有,就继续放风,指向大耳陈和陈五不仅假公济私,还出卖了陈家的利益。” 陈更烈的代站长升这么快,李蕾蕾没想到,我相信其他人也都没想到,正好借这个事,试试陈更烈和翁竖民的关系是否又回到了过去。陈更烈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吕军忠 聊完这事,我回河阳旅店过夜,黑马和紫岩都还没睡,他告诉我,他晚饭时接到留守队员的电话,我们监视的“老潜”陈理珠明天午后要见他的新上线,问是否由他们替代陈理珠接头?我问黑马的意见,黑马认为新上线的具体情况如何?电话里没有信息,代替接头,有点冒险,他建议让紫岩明天坐公车回市内,问清楚新上线的情况和接头细节,再做决定。 我同意黑马的意见,如果紫岩代替陈理珠见他的新上线,接头前要在身上和衣服上抹上酒精,翁竖民极可能只告诉陈理珠的新上线,陈理珠是个外科医生,除了接头暗号要对上,见面时的谈吐、专业知识,甚至身上的气味,也都很重要,决不能让队员去接这个头。 翁竖民快要启动他的潜伏计划了,明天就让新上线见陈理珠,这说明这个新上线几天前就来到高雷,而且见过翁竖民了。新上线是代替翁竖民的吗? 我让紫岩明天一早就赶回市内,上午十一点去海员俱乐部大堂等我电话,到时我会叫“张先生”接听,必须先弄清楚接头的细节,再做决定。我猜想这些“老潜”将另有任务。 452、翁竖民密行刘胖子谋位 第二天,紫岩坐早班车回市内,我回情报组见过卢勇后,与黑马一起去双春的高县,走到第62军178师与第7军144师驻防交接处的关卡,这里仍是144师军情处把守,没62军什么事,曾经跟我打过交道的两个老兵跟我说好久不见。 我说这段时间有些公务,往后可能经常从这里经过的,还有我的手下黑马,并将黑马介绍给他们认识,给了他们小费。黑马原属于145师54旅,长驻市内,又属营级以下的尉官,与144师层级差不多的军士并不认识。 过了关卡,我们赶上午十一点的时间先去了电话局,拨通海员俱乐部大堂电话找“张先生”,紫岩接了电话,说陈理珠要见的这个新上线正是翁竖民给安排的,只有接头暗号,是男是女都没说,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地点在红坎的南华夜总会,我决定由紫岩代替陈理珠接头,先搞清楚这个新上线的背景。紫岩本人争取明天一早直接来双春执行任务。 挂下电话,我送黑马去城外的吊脚楼,见吊脚楼的管理员刘兰。黑马先下车进去,那些妓以为黑马是来客,都想拉黑马上楼,黑马站着不动,指了指他身后。小姐群里的刘兰看到了我,急着说误会了,喝令小姐们不许找黑马。原来,吊脚楼新增加了不少妓女,据刘兰介绍,大部分是刘胖子不久前从宜县城郊找来的,有个别来自化县。 午饭后,黑马一人留在吊脚楼刘姐的房间休息,我去双春情报组检查工作,一个小时不到,工作汇报还没听完,翁竖民好像知道我已经到了双春似的,直拨了情报组电话找我。 我接了翁竖民电话,问他是否有急事?昨天开会怎么不说? “嘿,昨天午饭后我就离开市内了,刚回到省城。”翁竖民接着告诉我:劳小雯她明天上午到高县参加晚间的品桔活动,要我不要太快就回两阳。 “是吗?我好久没见到她了,你要是不说,我明天下午就会回两阳的。”我故作惊讶! 其实,劳小雯此行我早就知道了,她会不会给我带来第7军的情报?我无法知道,上次粤7军与62军突然换防的情报就是劳小雯借杨显助下葬之机递送给我的,第7军的两个师到了新庆后的布防会是怎样呢?劳承武没有别的渠道传输情报的话,估计还得找我。 “哎呀!我不是怕你明天急着去两阳吗?得到这个消息,跟你说一声而己,没有别的事。”翁竖民说他打这个电话,是专门告诉我这事的。但是他这会是在省城吗?怕是悄悄来了双春,甚至正在他的潜伏基地——大雾山考核他的潜伏人员吧? 翁竖民将他过去领导的十几个“老潜”交给了其他人,那么他未来亲自领导这一批新培训出来的潜伏人员是有可能的,他今天必定已经到了双春了。 “谢谢。”我挂下电话,继续听情报组成员的工作汇报。 下午五点散会后,我问张力荣是否知道双春地区一年一度的品桔大会? 张力荣说:“听说了,但是没参加过,这个时候都不产桔,哪来的桔品尝?” “这个品桔大会其实不是叫大家品尝新桔的,是桔制品品尝,政府、军、警和商会的头面人物都会参加,说白了,就是那些大商家为下半年的新桔出产销售开的年会,商会居然不派贴请我们?你明天给李县长打个电话,问他是什么意思?”纪富有过去举报李县长身边的吴秘书是“老潜”,结果吴秘书却不在陈理珠的名单之列,反而是李县长榜上有名。 陈理珠不将他的下线名单交给翁竖民的话,翁竖民就无法知道其他人究竟是哪些人?从翁竖民的身份论,他是不会直接领导这些人的。翁竖民给陈理珠安排了新上线,未来他有必要才会找陈理珠,这也是我让紫岩与陈理珠的新上线接头的缘故。 傍晚,我和张力荣去警署,刘胖子请客,刘胖子问我明天去不去宜县?我说不去,但是下次来,肯定要去的。刘胖子问为什么?明天下午去,后天一早回两阳,就跟上次那样最好。 “明天晚上有品桔大会,李县长没请你?”我没想到刘胖子就是因这事才想悄悄去宜县。 “请了,但是他请我,我就必须去呀?我派个副署长去不行吗?什么品桔大会?分明就是李某人为了结交某人非得提前搞的,往年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刘胖子酒后吐了不满。 “原来,品桔大会提前是李某人为了结交某人,某人是谁呀?刘署长,你喝了酒,可别乱喷。”张力荣敬了刘胖子一杯,替我问刘胖子说。 刘胖子捻了两粒花生米往嘴里一丢,嚼了嚼说:“这某人是谁?我不好说,但是这么一个品桔大会,本是下月底才搞的,往年都这样,现在他提前了,分明就是给某些人创造见面机会,你们想想,这么一个大会,来多少人?绝不可能都是他要巴结的。” “那他要你派多少人保卫大会安全?你居然还想去宜县,你不用顾这个大会?要是出了什么事?看老安怎么治你?”我没说我也可以治刘胖子。 “能出什么事?姓李的要我派两个队,我给他派了,他又没说非得我亲自指挥,我呆在警署,就算我去宜县,出了什么事,现场也有我的人,老安能把我怎么样?”刘胖子是摆不得品桔大会出事,我这次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他不满姓李的。 “但是,明天我真不能去宜县,品桔大会的警力,你得加强,要不要我们派人支持你们?”当着张力荣的面,我先拒绝刘胖子再说,到时刘胖子如果仍要我和他一起去宜县,那么他肯定会自己悄悄去的,去干什么?决不会是什么好事。到时我只需跟刘胖子换个“人证”筹码,我就可以在明天下午去大雾山与朱薇接头了,当然,这得看迎春对大雾山周边的侦察如何了。 “哼,你们才几杆枪呀?要是别处又有什么事,尤其是共党趁机捣乱,来个别处接头什么的?我可不能因为品桔大会拖累你们抓共党不是?再说了,何师长肯定会到场,那么144师军情处到时也会派人过来,至少黄河青会过来,根本用不着我亲临现场的。” “行了你,有需要就说。喝酒。”我警了刘胖子一杯,心想刘胖子是真要去宜县吗?偏偏选这个时间,而吊脚楼那边多了那么多妓女,刘胖子不可能还在找妓女,而是为了别的事。 饭后我和张力荣回情报组,张力荣说:“宋科长,刘胖子今晚的话,好像话中有话呢。” “有什么话?他怕事呗,想闪开,硬拉我给他做掩护,不然他没有理由离开,我们嘛!明天下午派两、三个人过来,就在会场外守着,刘胖子的人和军情处的人都在里面,一旦有共党在里面接头,我们人少,兴许能拾个便宜。”我先这么安排。 “我也是这么想的,抓共党,黄河青他们都很卖力的,我们在外面捡漏,指不定能检到大鱼呢,刘胖子要是硬拉你去宜县,你就去呗,反正他也可以给你作证,不能光你给他作证。”张力荣知道刘胖子从宜县找妓女的事了,李县长也知道,还骂刘胖子有伤风化,但是刘胖子手里有枪,李县长也只能骂骂了事,争个“好官”的名头。 “死胖子能给我作什么证?上次跟他去宜县,他支开其他人,就带我一个人到城外乱逛,自己先找了个没毛的,扔下我不管,弄得我差点迷了路,他就是个贪吃鬼。” “你还真去了?”张力荣很吃惊。 “入乡随俗,我要不是跟他去坏了这一回,他今晚会请我们客吗?刘胖子今晚对李县长的气才是真气,你得注意他和李县长的关系,李县长的秘书也得注意,不管纪富有上次说的事是否为真,明天给他打电话,安全上的事得跟他说重一点。”李县长这个老潜想继续当下去?我想翁竖民也会让他更“积极”的,为的是让他长期潜伏。 “宋科长,你也怀疑李县长提前办这个品桔大会是给共党接头开门路的?”张力荣问。 “刘胖子都这么提醒我们了,我们可不能当耳边风,不仅是品桔大会,平时也得注意他的言行,绝不能掉以轻心,只要他跟有共党嫌疑的人往来,即使错杀也得下手。”李县长要是没了,刘胖子就会坐大,刘胖子何曾不是这么想?才有意挑拨我们起疑心? “宋科长,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又无真凭实据,刘胖子有可能将我们当枪使呢?你想想,要是李县长没了,刘胖子的尾巴还不翘上天呀?指不定想谋个县长呢?也不瞧瞧他那个德行?”张力荣也看出来了。 “李县长的德行如何呢?怕都是场面上的事呀?他要是出了通共的事,谁都保不住他,刘胖子再怎么不好,可他不通共呀!他就算私下里找再多女人给他赚钱,那也是道德层面的事,他一旦有机会当上县长,他一样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的。”张力荣见过的都是抓共党和打打杀杀的事,哪里想得了那么多? “这么说,刘胖子他太有野心了,宋科长,明天晚上会不会真有事?”张力荣问。 “现在还不好说,得看他明天是否坚持让我和他去宜县。”刘胖子为什么要去宜县呢?我野战部队南下的节奏这么快,刘胖子不可能不知道,对李县长下手,然后取而代之,刘胖子这是要以通共之罪拿下李县长吗? 453、刘胖造声势李县忙捞钱 “那科长你明天是在这里检查工作呢,还是去化宜?”张力荣问我明天的动向。 “化县我一直想去的,但是刘胖子今晚的话还没说尽,我得找找他或者去144师,你明天上午带人去化县检查一下油品管控情况,争取下午两、三点就能回来,布置一下品桔大会的事,我们的人就在外围守着,提前两个小时布控,到时我随何师长他们一起进会场。要是你下午回来时我不在组里,那我就是跟刘胖子去宜县了。”我对张力荣做了机动安排。 “你和刘胖子要是去宜县,那我不是要进会场?”张力荣问得很细。 “当然了,我下午三点会往组里打电话,跟你们说我参不参加品桔大会活动的,对了,县城怎么就找不到洗车的店?”我慢开着车子,问张力荣。 “有是有,在城中心,刚才吃饭的地方好像也有的,但是这个时候大都不做生意了。” “哎呀!刚才和刘胖子吃时,让人洗洗车子就好了。先回组里。”这段时间,双春这边的党组织活动都不放在县城,全转移到了乡下了,所以张力荣要办的事不多。 我将车子靠在旅店楼下停下,张力荣进一楼组里的宿舍。我进旅店二楼,店老板抬眼一瞧,说我好久没来了,我说经常来,只是“生意”不怎么样,来了办完事就走了,没停下。 店老板说我先前交的租金快到期了,跟我要下个月的租金。我掏钱给他,续租两个月。 进二楼休息一会,我开窗往楼下看,晚间的楼下行人不多,不似高雷市内和康县县城那么热闹,没有特殊情况,住一楼的组员是不会找我的。我从二楼窗口跳下,往城中心走,还好,城中心还有人拉客。我急找了个搭客仔,用单车搭我去吊脚楼,此时的城中心与城东的吊脚楼之间的行人仍不少,多半是往城外寻乐的。 到了吊脚楼,我去刘兰的房间找黑马。两人喝了一会茶,离开吊脚楼,步行去城东外河滩边的农舍,迎春提前了几分钟过来,她告诉我们,大雾山周边十里内十几条道路全被第7军144师封了,她们经过几天侦察,找到了一条采药人的小道,可以避开144师的关卡。 “从避开关卡的小道到最靠近大雾山道观的山峦,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从吊脚楼出发的话,大约一个半小时。” “道观最高处和接头处相距多远?超一千米就无法接头了。”上次我和朱微在大岭山的接头相距大约五、六百米,两人的旗语沟通就不太清晰,比较费劲了。 “有六、七百米,是最靠近的一个地方了。山里有晚雾,下午五点之前完成接头才好。”朱薇上次与我约定的接头时间是下午五点至五点半之间,过了这个时间,就用备选方案。 “要备上采药工具,明天下午三点从这里出发,让小李带路,我明天的时间无法确定,黑马同志代为接头,完成任务后回吊脚楼待命。对了,明天傍晚后在县城里有个品桔大会,过去的的举办时间是立秋之后吧?”我问迎春了解品桔的背景。 “是呀!这个品桔大会我没参加过,但是听老乡说,大会其实就是个大户乡坤和城里的达官贵人的酒会,是县府和县商会联合搞的,今年提前了一个多月了,有点反常。” 我将刘胖子非得约我明天去宜县的事跟迎春说了,问双春的同志在宜县是否有行动任务?联络点是否安全?这几天最好让同志们换一下联络点,切莫大意。 迎春说山里的同志最近除了在山里伐木备料,在县城内暂时没有任务,明天傍晚的品桔大会不仅请高县这里的大户乡坤和达官贵人,还请了宜、化两县的大户乡坤,活动内容跟往年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次的活动规模比往年大,扩大到了一些镇的大户。 从河滩农房回来,我一直想,刘胖子要我和他去宜县,也许跟一些镇的大户有关。 第二天一早,情报组所有人都起得比我早,因为他们都以为还要开会。 张力荣上楼敲门请我早餐时问:“科长,你昨晚睡得很迟吗?早上还要不要开会?” “前段时间的工作,昨天都汇报过了,不开了,你带一人去化县就行了,其他人留在组里,我上午先去县府,看是什么原因提前了品桔大会。”我想不明白这事。 “嗯,这事刘胖子一定知道,你去县府找李县长,还不如问刘胖子呢,他昨晚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必定事出有因的。”张力荣的疑问跟我差不多。 下楼早餐时,我交代店老板,说如果下午我有朋友过来找我,让店老板安排他住宿在我的206房,并要他等着我,哪里都不要去。店老板应下了。 早餐后,我和张力荣去情报组办公室,才坐下不久,刘胖子居然又拨了电话过来找我,说是昨晚喝酒,他忘了一件事没跟我说,要我屈尊去一下他办室。此时已经九点多了,张力荣带了一个组员去化县,我一人去高县警署。 刘胖子等在他办公室,看到我身后并无其他人,他开门见山地说他有情报,共党在县城和乡下都蠢蠢欲动,他不知道顾哪一头?我问他昨晚吃饭时怎么不说?他说昨晚还不证实得到我信息,我问是共党的行动情报?还是发现了窝点? “说是窝点,但也许还有行动,所以我得亲自去,你去不去?你自己定。”刘胖子看着我狡黯一笑,在他看来,我每次都自己一个人来双春,必定喜欢独来独往的。 刘胖子接着讲了他的安排,他让陈副署和麻子李留在高县,带两个小队保卫品桔大会,他本人带孙队副一个小队去宜县,宜县本身还有一个小队,这样的话,人员配置也就够了。 “我不来都来了,我当然要去了。”刘胖子究竟想干什么?我想知道他的安排是否与高县这边的品桔大会有关。我是必须参加这个大会的,因为劳小雯来了,机会难得。 “那你带人吗?我有二十几人了。”刘胖子这么问,就是希望我不要带人。人多了,到时不好分赃,但是刘胖子不告诉我这事,只想给他自己找个借口。 “不带,准备几点出发?”我昨晚已经做出了下午三点由黑马代我与朱薇在大雾山接头的安排,白天去宜县是不成问题的,我下午四点再赶回来参加品桔大会也不算迟。 刘胖子听后一笑说:“你上午没事的话,十点出发,中午在料镇午饭,接着进县城休息,晚上再行动,是要过夜的,明天上午回来。”刘胖子计划在宜县的大户乡坤进高县参加品桔大会之机,借抓共党之名,行打劫之实。他眼红李县长借品桔大会敛财捞钱了。 “上午去,我回一下组里,一会就过来。”我抬腕看表,过九点了。 “行,你一会过来,车上再说事。”刘胖子拍我肩膀,拉着裤头去陈副署办公室说事。 从警署出来,我急奔吊脚楼,再见黑马,让他出来,说我要去宜县,下午四点才能从宜县回高县,让他下午三点代我与朱薇接头,紫岩来了后,他会住我的206房,晚上还要委屈黑马住吊脚楼这里。按计划,天黑后,黑马和迎春化妆参加品桔大会,到时我再带紫岩入场。 因为时间还早,妓女们都还在死睡。黑马昨晚睡觉打鼾了,弄得打地铺的刘兰一个晚上没睡好。我来了后,她睡床上去了。我将黑马送到县城中心活动,接着回警署,给陈更烈拨了电话,说正在调查大耳陈的油品去向。 陈更烈问我几时回市内?我说今晚上要在高县见见劳小雯,快的话,明天晚上赶回去,慢的话,就星期天下午才能回了。陈更烈要我必须星期天中午回到市内,没说有什么急事。 挂下电话,刘胖子的人已经集合好了,十点一过,他坐我车子一起去宜。在车上,我问品桔大会提前一个多月,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胖子轻哼一声说:“这事不明摆着吗?共军在打湖南、福建,指不定一、两个月就打到我们这里,李某人他不提前这事,他怕捞不上了呀?你大概还不知道吧?今年的品桔大会请的人比往年都多,你知道李某人能捞多少吗?哎呀!这事你在市内肯定不知道。” “李县长怎么捞?品桔大会还请了军方的人呢?他们这不明目张胆了这事?”原来,李县长担心我野战军一、两个月后打到高雷这里,让他搞不成这个品桔大会?所以才提前了。 “哼,参加品桔大会的人受邀时就进贡了,用不着在大会上做什么的,大家来了,也就多认识几个人,一起应个景,所以我才不想参加,就让陈副署去,我可不是不给姓李的面子。”刘胖子阐述了他的个人理由。 “你家伙,你这是眼红人家李县长捞钱没分你吧?”刘胖子平时捞钱也不少的,除了向上给安密达他们送钱,他给下面人的好处,怕都是一些小钱。抓真共党,捞的是政治资本,只有抓假共党,刘胖子他们才能得到实际利益。 “哼,我就眼红他了,那又怎么样?我们警署平日里可没少为他分忧,可他是怎么做的?就知道拱着上面,这回老戴没了,翁专员会不会下来呢?要是过去,送钱送物的人肯定排着队往翁专员那里跑的。”刘胖子对我痛陈国民党官场之黑暗。 454、刘胖行怪事宋纪将计就 “也许吧!但是我没看到有谁老往翁专员那里跑。”戴鱼恩不久前让我游击队干掉了,想稳住县长之位的人这回怕是得找翁竖民才行,可翁竖民似乎油盐不进,但他家人就在高雷,我想送钱的人也许都往他家人那里送了,刘胖子说的这个信息,我还没留意。 “人家当然不会让你知道了,这种事,谁会公开做?”刘胖子笑了几声,接着说:“我听说这回请了第7军劳军长的千金过来参加大会呢?分明就是向翁专员投送橄榄枝嘛!”刘胖子也知道劳小雯要来参加品桔大会了,但他并不太清楚我和劳小雯的关系。 “你意思是说李县长要通过劳军长的千金向翁专员输送利益?”我想劳小雯来高县参加活动,必定事出有因,不然,劳承武是不会让她来的。 刘胖子说的这个理由,算一个理由吗?怕是翁竖民通过李县长的品桔大会筹集他的潜伏经费吧?在我看来,“宏计划”实物所得已经不多,翁竖民必须自己找米下锅,而刘胖子并不知道“宏计划”,他将品桔大会所得视为李县长个人敛财了。刘胖子无法分赃了,只好去宜县抓“共党”,行私捞之实,难道翁竖民直接联系了李县长这个“老潜”? 破坏这个品桔大会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从刘胖子这里,让翁竖民受制或受损,这个提前的品桔大会,请这么多人,果然有料,我是必须参加的。 中午十二点,我们到达半路上的料岭镇时,刘胖子问我是停车午饭?还是饿着肚子到了县城再说?我问料岭镇是否有野味?有的话,就在料岭镇午饭,饭后再赶路,大约还要多久? “午饭加上赶路,大约还要两个半小时。”刘胖子将午饭时间都算进去了。我上次半夜自宜县回高县见迎春,来回加接头用了五个多小时。 “那就在料岭镇午餐。”我要刘胖子给我指路。 车到料岭镇镇中心一家野味酒楼,刘胖子催着大家下车,一下车,大家一涌而上,坐了两大桌,原来,刘胖子有半个小队等在了料岭镇,野鸡、山猪和蛇、鼠等不一会就全上了。大家大块朵颐,很快就饱餐一顿。 上车后,我让孙队副给我和刘胖子开车,我在车上小休,两点半准时到达宜县,我们先去油库。这里的油库仍是情报员纪有富把关,审批一如过去,看似没什么油水可捞,但纪富还是胖了一些,因为在这里用不着参与行动,极少外出。 我和刘胖子匆匆而过,去双春警署宜县警办,先给双春情报组打电话,张力荣刚从化县回到组里,我告诉他,我和刘胖子现在宜县办事,晚上会参加高县的品桔大会,让张力荣按计划安排人手在会场外布控。 挂下电话,刘胖子问我不来都来宜县了,为何非得赶回去参加李县长的品桔大会?我说这事我得亲自参加,来宜县也是必须的,问他在宜县的任务如何? 刘胖子告诉我,他计划在今晚捣毁两个共党的窝点,我问:“情报准确吗?” “当然准确了,我的人还在盯着,到现在才跟你说,不是怕泄露了这事,是怕参加品桔大会那帮龟孙子晚上坏了我的大事。你是不知道,我的人蹲了好久才摸准了,可惜你今晚还要回去,你说我是算你们的份呢?还是不算?”刘胖子对我狡黯一笑。 “你不算我们情报组的份,那你得算我的份呀!?我山长水远和你一起来宜县,我可不是为了在料岭镇吃点野味和看看油库?”我瞪了刘胖子一眼。心想昨晚我让迎春撤换我党组织的情报点了,他们还呆在原情报点的话,必定让刘胖子围剿了。 “嘿,算你一份?两份都不成问题,问题是你一会就回组里吗?你可不能再派你的人过来。”刘胖子不是怀疑我身份,而是怕我回组里派人过来,分享他们所获,那么他要捣毁的“共党”情报站就不是真的。 我这个判断对吗?我就怕迎春昨晚到今天一早来不及撤走我党组织在宜县的情报点。 “哎呀!我们才几个人呀!品桔大会的安全要紧,这边的功劳我们不抢,全都归你们,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们今晚的行动会真能有大收获吗?别只抓几个共党穷鬼回去顶数,到时别说分给我两份,我怕我一份都拿不到。”我得弄清楚刘胖子是在搜捕我党组织的情报点,还是假借搜捕共党之名,搜查那些去了高县参加品桔大会的大户乡坤和财主。 “两份我当然能保证了,但是你得保证不派人,品桔大会还有三点多小时,这样好了,你陪我在城县走走,四点你回去,我当你参加这次搜查行动了,明天中午咱俩茶楼见。”刘胖子明说了,但是具体执行,他始终不告诉我是如何的,让我还是有些担心。 看到我还在犹豫,刘胖子拽了我一把说:“走吧!宋科长,抓共党的小虾米,我们也是有责任的,但是这一次,我得跟你抢功,下一次,我会将功劳算给你的。” “你家伙,你可别给我下套,功劳归谁我不感兴趣,关键有这个就行了。”我对刘胖子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再一次暗示刘胖子,抓到“共党”可别少了我的利益。在我看来,刘胖子抓谁都是他们警署的事,那怕抓错了又怎么样?在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漏掉一个的指导思想下,只要保密局和我签字,刘胖子杀了谁都不为过的。 “哎呀!小黄鱼多少我不好说,但是明天中午,我包你点到手累不想点。”刘胖子哈哈一笑,意思是黄金不多,但是银元和国民党银行钞票,他大大的有。 “既然这样,那我去一下城外,迟点再回去,你得当我参加行动呀!”我让刘胖子跟着我去城外卖春的地方,也好脱身一人先回高县,反正刘胖子在宜县的事我不管了。 “白天不好找呀!”刘胖子还有些担心我变卦。 “我找上次那一个,她真还没长毛。x那妈,你喜欢,我就不能喜欢吗?”我说了一句脏话,刘胖子立即开怀笑了起来。 两人到了城外那户人家附近村庄,距离四点回高县只有半个钟了,我一刻都不想呆在宜县了,刘胖子说:“宋科长,如果我今晚大获全胜,接下来的事,你得替我跟翁专员多美言几句,还有老安那里,我平时可没少孝敬他的,你得替我说话呀!”刘胖子叮嘱我说。 “这事没问题,问题是我有些日子没开荤了,你总得让我乐一乐嘛!我才不急着赶品桔大会开幕,我迟一个钟一样说得过去的,他们不至于一个钟就散了吧?” “不会,肯定超过两个钟的,你七点半回到县城都不成问题,你要知道,没毛的女子只有我这里才有,你不找白不找,我只可惜你今下午非得回去。”我停下车子时,刘胖子说。 “应当是这里吧?”我先下车,问刘胖子。 “宋科长,你记性真好,就是这户人家。”刘胖子笑了笑,等着我进去。 我跨步走进我曾经进过的这户人家的家门,关上门,对宅主嘘了一声,然后贴着门隙,听到刘胖子跟孙队副说回去,我这才跟宅主人说,我要买他一口水喝,别无他事。 宅主人让我喝了水,我给了他小费,他坚辞不受,我压到他手里,和他聊了几句才来。根据宅主所说,宜县这里的这些日子,县城内极少闹共党的,抓土匪反而不少。 离开宜县城外,我直奔高县县府大院。县府大院的前院是品桔大会会场,大院外门前是品桔大会幕现场,院里面才是晚间的品桔大会酒会。 我回到双春情报组驻地的旅让接到紫岩时,品桔大会已经过了半个钟了,但是我相信,张力荣是派了人去品桔大会外会场的,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有张力荣知道,当然,黑马和迎春也是知道的。 在车上,我对紫岩做了今晚的任务布置,要他在县大院后门接应迎春,黑马在前门干扰敌人的方向。紫岩跟我说了他昨天中代替陈理珠与他的新上线接头的事。 原来,陈理珠的这个新上线是前些天就来到高雷的,而且见过翁竖民,是受翁竖民派遣,与陈理珠见面的,翁竖民让这个新上线潜伏到陈理珠的身边。 晚上七点五十分,我和紫岩赶到了品桔大会会场,第7军144师军情处也派情报人员在桔大会会场外守着。而果然不出我所料,品桔大会开幕式在二十分钟前就结束了,但是开幕式现场外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可见是盛况空前的。 二十分钟前,李县长的确在这里召开了高县一年一度的品桔大会幕式。从现场留下的大量垃圾看,大会真的来了不少人了,而张力荣派出的人距离这里远远的,我一时还没看到。 我让紫岩原地隐蔽待着,说大院内没有异动,他就不要进来。听到响声,说明现场出了意外,没有枪响,就是我已经得手了,他按计划将迎春接到高县一中后的棚户区等我和黑马。 “好,一会你见到黑马同志,让他来一下后门,我有话跟他说。”紫岩要跟黑马说事,我想无非就是他回市内见到陈理珠的上线后的情况,还有就是我今晚是否拿到情报,外围接应他们俩得分头行动。 455、劳承武寻路劳小雯中毒 比较而言,黑马在前院大门外,敌人耳目众多,不仅有144师军情处的情报人员和军警,还有警署和双春情报组的人,要危险得多,我就担心他下午替我去大雾山与朱薇接头累得跑不动,只要前院大门外不出意外,黑马会平安回到棚户区的。 反观后门,一旦发生意外,迎春和紫岩的撤退并不安全,太长的小巷,两人要跑上三十米秒才有第一个横巷做掩护还击敌人,中间回身开枪只会是敌人的活靶子,不死即伤。 紫岩下车去后门隐蔽时,我一再告诫他不可恋战。紫岩要我确定是否会有意外?我说意外是不排除的,因为我还没得到朱薇的接头内容。 我将车子开进泊车区,紫岩推开门,往下一滚就消失了,我关上车门,迈步随其他人进县大院前院参加品桔大会,虽然没赶上开幕式,但是我仍然可以看到和见到我想见的人。进门我就看到了化妆成侍女的迎春,我要她一会从后门撤退,门外有紫岩同志,第一集合点是县一中后门的棚户区,不行就绕回外城的农舍。 再往里走,化妆成侍应生的黑马推着车子走过来了,显然,他先看到了我,不等我与其他人会面,要先跟我说事,我拿起他车子面上的桔制品,尝试了一块,黑马问我要红酒?还是本地春砂仁酒?我说红酒,黑马一边给我倒酒,一边小声说:“白鸽同志要我们制造医疗事故,我想今晚就完成。” “其他方面呢?”朱薇一定还没有拿到潜伏特务名单,不然,她是不会让我们在双春制造医疗事故的。今晚就行动,时间恰当吗?我想得到其他方面的信息。 “明天晚上双春医院见面再说。”黑马只得到两个信息,一个是制造医疗事故;二是接收名单的事,改期为明天晚上在双春医院,可见,明天才是关键,今晚不会有意外的。 我告诉黑马从前院大门撤退,直回吊脚楼准备“医疗事故”,一会去一下后门见紫岩,黑马说:“医疗事故事宜我准备好了,建议一会就实施。” “好的,你先见紫岩同志,迎春同志从后门撤退。”我说完端酒杯走向主席台。 主席台上是144师师长何孚安,师参谋长邱健、军情处、政训处处长黄河青;我的发小劳小雯站在黄河青身边。另一边是李县长和高、宜、化、两阳五县的乡坤大户代表们,台下自然是五县的官太太和方方面面的参加桔制品评级活动的商家了。 我向主席台走去,先与何孚安和李县长握手,接着与邱健、黄河青握手。 黄河青说我来迟了。我说不迟,接着和劳小雯碰杯。劳小雯说好久不见了,她一会要回敬我。我转身与何孚安再碰杯,何孚安对李县长介绍了我身份。 台上居然就这么多头面人物,翁竖民怎么不来呢?劳小雯跟旁边的一位官太太碰杯之后,转身离开了。我稍停了一下,跟着她走开。劳小雯进了卫浴室女宾区,我跟了进去,劳小雯回头发现是我,她将我推了出来:“继祖哥,这里可是女宾区。” 我瞧了瞧里面,女宾区的厕门都开着,急问劳承武和我舅舅可好? 劳小雯说不好,第7军离开了高雷,路都找不着了。我将中央情报局二号首长的密电频率和收发密电时间告诉劳小雯,让她转告劳承武,并要劳承武以“红土”的名义,与二号首长联系,也许能找到新路。 “谢谢。”劳小雯说完就往外走,先离开卫浴室女宾区,仿佛不认识我似的。在我眼里,曾经的劳小雯是那么单纯,一腔热血,要投身革命,却因为个人身份,被我党外围组织拒诸门外,但是她的革命热情不减过去,她今晚专门为她父亲劳承武找我寻路来了。我相信,劳承武会在必要时与我二号首长联系的,这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一会从卫浴室出来,我发现黑马去后门后回来了。 劳小雯此时正与县长夫人在客套寒暄。在现场,除了县长夫人,没有一个女性的身份能与她相匹配的。我要了一杯红酒,与她和县长夫人碰杯后,坐回嘉宾座。 晚上八点,小县城也开始亮灯了,桔制品评级活动正式开始,参与评级活动的商家及产品来自五县,一共有三十六个品种,品桔大会将评出十个新品牌,评师正是在台上品桔的人,他们轮着品尝,给他们认为最上乘的十个品牌打分评级。 评师打分时,劳小雯特意找来劳承武的司机小周,一起走到嘉宾区,与我碰杯喝酒。 我说辛苦小周跑这一趟了,小周说这一路上有黄河青派人护送,他只是个司机而己,先是在野猪岭镇歇了一晚,才由黄河青派人接了过来,回程还会沿路返回的。我接着询问是谁提议劳小雯过来参加活动的?劳小雯说一开始是翁竖民建议翁惠芝参加,翁惠芝拒绝了,她以为她不用过来参加了,直到前天晚上才决定下来。 司机小周走开后,我问小雯:“那你舅舅有给你任务吗?” “没有呀!就是让我见见何师长和李县长,吃个饭,替他品品双春的桔制品,其实我有时就喜欢吃这些桔制品的,李县长给我备了两箱。”劳小雯想了一下说,“对了,他让我替他感谢李县长呢,前天晚上,他特意打了电话,专门说这事。” “是吗?该你当评师,给他们打分了。”我提醒劳小雯说。 “嘿,打不打,都是我平时爱吃的那几个。”劳小雯说完上主席台打分去了。 等了一会,商会会长请黄河青宣布获得前十名的品牌,接着由邱健宣布进入前五名的品牌,现场气氛热烈。宣布第三名时,会长请了劳小雯。劳小雯在学校就主持过一些活动,她并不怯场,很大声地宣布了。冠亚军是由何孚安和李县长宣布的。 获得前三名的商家居然分别来自高、宜、化三县,打破了过去高县的商家独揽前三名的格局,来自宜、化两县的商家一时欢歌笑语。 冠亚军商家代表被请上台发言,介绍腌制经验。此时黑马将车子推到我跟前,示意我端走其中一个大半杯的红酒杯,我顺手拿了车子下面一格的一盒获得冠军的桔制品,边喝边品。 现场都在推冠亚军桔制品,推车的服务生穿梭往来。黑马再次来到我身边时,他小声跟我说他们要撤了,紫岩和迎春回棚户区等我,明天中午在吊脚楼河滩的农房集合。 不一会,冠亚军腌制品经验介绍结束,大家举杯祝贺本次品桔大会获奖品牌,李县长宣布闭会,相关商家向来宾赠送他们的腌制品,都是一箱一箱的往外送的。 144师师长何孚安走下主席台,和我说话,一会黄河青过来,跟何孚安说他的肚子有点不对劲,会不会是晚饭时吃坏肚子了?何孚安说晚饭都吃了那么久了,一定不是晚饭有问题,而是品桔大会出了问题,让黄河青马上封锁现场。 “师长,怕是迟了呢,不少人都走了。”黄河青捂着肚子一边说,一边往院外走,我回头时却发现还有人争相往院内的卫浴室走,我想这就是黑马所说的医疗事故吗?即使黑马刚才下的是砒霜,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反应呀? 刚才不见人影的劳小雯从卫浴室那边走过来了,她也说她可能吃坏肚子了,何孚安立即叫了门边的陈副警封锁现场,因为现场还有其他人出现中毒状态,李县长也慌了,说这是有人有意捣乱,刚才离开的人里面有商家,也有来宾和临时请来的服务人员。 接着从卫浴室出来的人都说身体不对劲,劳小雯更是说肚子痛、头晕,我要求何孚安先送劳小雯去医院诊治,别误了时机。黄河青叫来司机小周,两人坐车先去医院。现在才封锁现场,慢了,不断有人捂肚子,就是评师,也有人去卫浴室了。 等了一会,我对何孚安说,作案的人必定早就跑了,作案目的一如李县长所说,是为了捣乱品桔大会的,整个事件不用说,肯定是人为的,尤其是眼红大会收益的人不在少数。面对混乱的现场,李县长一筹莫振,叫来陈副警,责成他调查此事,让中毒的人先去医院。 参加活动的人陆续离开,也有选择返回院内卫浴室上厕所的,出现状况的人还不少。如果此事稍发生早半个钟,这个品桔大会的评级活动可是开不成了。 我出来时,埋伏在前院大门外的张力荣奔过来了,问会场是不是出了状况?我说有人中毒了,要他撤了外面的人回组里待命,并要他跟我去医院看劳小雯。 一会张力荣坐进我车子说:“宋科长,大会很热闹呢,就是来的人档次差了点,居然一个市里的官员都没请,像是关起门自己评自己,好在三县都有商家的产品给评上了,不然,还会有好戏看呢。” “你的意思是这个大会早就有人作了手脚?是蓄谋已久的?”我一下子就想到刘胖子。 “不然,刘胖子硬拉你跑宜县干吗?他就是想撇清关系,这事跟他无关,他是最不眼红李县长的,但是他是否眼红,他肯定不让我们知道的不是?李县长却让陈副警查这事,也不怕给自己查出麻烦。”张力荣刚才也进来看了,品了一会就又出去了。 456、小雯遭监视共谍非真谍 “哼,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跟是否闹出人命没有太大关系的,如果刘胖子只是因为眼红李县长敛财,就背后授命他人出个阴招,双春的警政矛盾会因此持续下去的。”李县长是个“老潜”,翁竖民肯定会保他的,除非翁竖民还不清楚他的身份。 张力荣听后一愣问:“那我们该怎么办?光144师和刘胖子的矛盾就让我头痛了,现在又多出一个李县长,他来头很大吗?” “他来头大不大,你看这个品桔大会的评级活动就知道了,市里没来人,但是144师和军情处都来人了,说白了,李县长依重军方和商会,实际上还是利益为重不是?凡事涉利益,军方和商会都会站在李县长的一边,不是事涉共谍之类的案件,我们就座山观虎斗。”我给张力荣划了个底线,让他有个方向。 张力荣刚才是开吉普车过来的,两个队员开车跟在我的车子后面。差不多到医院时,我告诉张力荣,我今天和刘胖子一起去宜县,他说宜县有地下党接头,今晚也许会采取行动,结果如何,要看今晚或者他们明天是否逮回什么人,让张力荣一会就回组里。 “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情报和线索,他们肯定在抓假共党,或者干脆假扮那些打劫大户的土匪。”张力荣以以往的同类事件为依据做出判断,说刘胖子在学张英杰他们。 “但是,如果刘胖子买通了纪富有,纪富有有意压着这个情报,我们没有线索也正常呀!这种可能是不能排除的,事后证实他真抓到了真共党,我们必须介入审讯,掌握情况。”刘胖子究竟想干什么?到了明天或许就清楚了,如果他只是为了满足利益,而不是个人野心,我犯不着跟刘胖子瞎掺和。 到了医院,张力荣他们随我进二楼观察治疗室探视劳小雯,同时送到医院治疗的人还有十几人,都在等着救治。我们上楼时,双春警署的陈副警还没带人过来,是144师军情处的人和小周在照顾劳小雯。一会,我让张力荣他们先回组里。 劳承武的司机小周不离劳小雯的左右,门外还有144师军情处的军人,我进去瞧了瞧,和劳小雯说了一会话,她的症状并不算太重,但是我还是叮嘱了医生和小周,一会何师长过来,迟点要将劳小雯送到144师医院观察治疗,不可以留在这里。 接着我还去看了144师军情处处长黄河青,因为他也中毒了。医生、护士刚才是先给劳小雯输液的,医生、护士出去后,黄河青问我如何看这事?怎么我一来双春,他就中毒了? 我气得瞪眼,要他不要乱说,我是下午才从宜县赶回高县的,开幕式都没赶上,但是我让双春情报组派人在现场外蹲守了,没有任何发现,怎么说是我来了双春他就中毒了? “我开个玩笑嘛!劳小姐怎么样了?你看她了吗?”黄河青问。 “看了,症状跟你差不多,虽然我们没有共党作乱的情报,但是这事不排除就是共产党干的,你和劳小姐迟点还是回144师好些,我刚才也跟小周说了。” “哎呀!刚才在县府大院,我才拉了两次,就一点力气没有了,九成九让人给下砒霜了,共党会干这种事?共党这么干想得到什么呢?如果是要我们的命,还不如派两个枪手,直接偷袭毙了我们?”黄河青不相信是共党干的,却没有说会是什么人制造的事件。 “陈副警在查这事,你可别太早下结论。”像这种事,是归警署管的,但是刘胖子今天却选择了去宜县。是他一时大意,自以为不会发生意外吗?我看不像,刘胖子这是先顾眼前利益,继而再谋求下一步,但是他的野心是否大到陷害李县长,就不得而知了。 从黄河青的病房出来,何孚安和邱健过来了,他们认为有人在酒里做手脚了,目的不明,我问何以见得?何孚安说:“我一开始也喝了酒,可我没事,邱参谋长跟我的情况一样,所以我断定这事是后半段有人动了手脚,所以后来还喝酒的人都中毒了。” “可是嫌疑人还没逮着,陈副警还在县府大院吗?”何孚安的判断是准确的,就看陈副警是否还有别的线索了。 “听说追人去了。”何孚安和邱健先进劳小雯的病房,我随他们进去了。 一会出来,我说了我的建议,何孚安笑了笑说:“宋科长,你担心小雯的安全,我其实也担心,但是有军情处的人在这里,即使是共党的游击队来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何孚安没说这事是针对劳小雯,但是劳小雯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他们自然是守卫森严的。 “那我先回了。”我转身跟劳小雯告别,说明天再过来看她,问她想吃什么?劳小雯惨笑一下,问我会做鸡汤吗?我说我不会,也会找人做的,明天一早就给她送过来。 从劳小雯病房出来时,何孚安和邱健已经去了黄河青的病房,我沿医院的几个主要科室走了一遭,认了一下环境,快步下楼上车,回县一中后门的棚户区。 紫岩和迎春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回到棚户区了,紫岩告诉我,他和迎春离开县府大院后门时,有警察发现他们了,但是他们只追了一会,就返回了县府大院。 接着我与迎春对接了宜县的交通站的转移情况,迎春说今天一早她就安排小李去宜县下通知转移了,小李傍晚就会回到外城农舍那里,她一会回农舍见过小李后,明天一早会回到这里摆安全信号的。如果刘胖子今晚有收获,那一定是趁机扮成强人,打劫了某个大户。 “但愿会是这样吧!我们回旅店了,你早点休息。”今晚后半夜三点的一场重头戏是我桂平游击队袭击市内的一处油库,尽可能地截取汽油存储于康县,避开敌人重兵把守的遂廉一线。不管翁竖民现在身处何处,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个事件。 黑马、紫岩和迎春他们明天的任务是化妆埋伏医院,等着可能的机会,让我与“白鸽”朱薇接头,翁竖民的潜伏计划究竟如何,就看明天白天到晚间的时间了。不久前,我让黑马他们干掉了邹季雨,重创张友侠两个军中“老潜”,配合朱薇接受翁竖民的甄别,希望朱薇明天就能得到翁竖民的潜伏人员名单。 第二天早餐时,我先安排早餐档给劳小雯做鸡汤和稀粥,接着回组里开碰头会,让张力荣联系宜县的纪富有。纪富有说刘胖子昨晚的行动全都在镇里,他没有参加,不知道结果如何了?我让张力荣带人去警署,询问昨晚的中毒事件侦查结果,我迟点再去警署。 张力荣带人走后,我拨了站里的电话,陈更烈办公室电话无人接听,再拨翁竖民的,也是无人接听,只好又拨了周琪瑛的,周琪瑛告诉我,今天凌晨的红坎油库让人给炸了。 “谁干的?陈代站长去查了吗?”我问。 “谁干的还不知道,他一早就带人去查了,你今天回吗?” “今天恐怕回不了,两阳那边的事还没有结果,高县这里昨晚又出了中毒事件,不排除共党所为,所以我最快明天下午才能回的,你跟陈代站长说一声。”我挂下电话。 等了一会,刘胖子拨电话进来了,原来,他们昨晚真的不在县城行动,而是去了两个最大的镇抓“共党”去了。我问收获如何?刘胖子说打死一个,抓两个,问我是要人,还是要别的什么?我说昨晚有言在先了,就按我说的办,我就不信刘胖子真抓了我党组织交通员。 刘胖子说:“我们一会吃个早餐就回了,下午三点,你过来或者派人过来陪审都行。” “你们抓紧时间回来,中午一起吃饭。”刘胖子所获的结果我还是不太清楚。 挂下电话,我给接线员留话先去医院,却急去县一中后门的棚户区。车过棚户区地下党接头点,迎春给我摆了一个安全提示。我放下了心,心想我刚才还催刘胖子抓紧时间回来呢,他们昨晚会不会连夜回来了?我调转车头,返回旅店楼下的早餐档,给劳小雯带鸡汤和稀粥。 十点来到医院,劳小雯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一闻鸡汤,劳小雯可高兴了,说想不到能在这里喝到这么好的鸡汤。我问她母亲是否知道了这事?劳小雯说何师长不让说她这事,我问为什么?劳小雯说她不知道,她是按她舅舅翁竖民的意思来到高县的。 我没有问翁竖民是什么意思?给她喂汤,劳小雯将汤盅接了过去,说她自己喝。劳小雯这次来高县,是替她老爸劳承武向我问路的,并无别的情报,我让在病房监视劳小雯的周球给劳小雯削苹果,周球照办了,对我说了劳小雯今天的行程。 “原来是这样,那小雯下午能确定出院回144师吗?我看这样好了,我下午五点要是还有时间,我再过来一下。”我跟劳小雯告辞,照顾劳小雯不是我的工作,在她身边太久,会让小周生疑的,让翁竖民知道我在高县见过劳小雯就行了。 “继祖哥,谢了哟!你忙你的去吧,下午不过来也行的,我回程有小周和黄主任他们呢,百分之百安全的。”劳小雯冲我笑了,希望她记得我昨晚在县府大院卫浴室说过的话。 457、刘胖谋县官朱薇自小产 从医院出来时,黑马和紫岩已经来到医院附近侦察,我开车去警署,刘胖子他们还没回来,一早打组里的时电话时,他说他们还在宜县。我拨了两阳情报组的电话,卢勇说前天放出的风,大耳陈当耳边风,没有任何反应,我说没反应也是一种反应,让卢勇他们继续放风。 挂下电话不久,刚才随陈副警出去的张力荣又带人回到警署,他告诉我,昨晚的追查结果是有人在酒里下药,红酒里是砒霜,春砂仁酒也被做了手脚,泡了巴豆,红酒是李县长提供的,春砂仁酒是宜县的一个大户,两者都可能造成中毒事件。 等到中午快吃饭时,我又拨了翁竖民的电话,电话仍然是无人接听。翁竖民现在的办公室已经固定在市府五楼了。他人不在,那就是外出了。那么他会在哪里呢?劳小雯也不知道,只说翁竖民在电话里要他姐姐翁惠芝替他跑一趟高县,结果翁惠芝拒绝了,翁惠芝才让劳小雯过来,按照李梅南给我的信息,这事是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定下了,当然,让劳小雯替代翁惠芝来高县,这事一开始恐怕是瞒着翁竖民的,翁竖民我来双春之后才知道。 其实,翁竖民这些天就在大雾山,是黑马与朱薇接头当天中午就到了。朱薇抓住翁竖民考察培训效果时对黑马发出了情报,让我们在医院等着,一直到今天晚上时间。 此时刘胖子还是没有回来,我和张力荣回组里吃午饭,等到下午三点拨警署的电话,都过了刘胖子的约定时间了,他还是没有回来,我将张力荣留在组里,再次去了医院看劳小雯。因为黄河青的恢复还没有劳小雯好,144师军情处决定将劳小雯暂留在医院过夜,明天一早再派人送她回新庆第7军军部。 下午快五点,刘胖子回到警署,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约我去警署陪审,我急忙赶往警署,问他怎么就这么迟?该不会是在宜县找女人去了吧?刘胖子瞪我一眼,说要不是144师52旅搞演习封了路,他们早就回到警署了,害得他们饿了一个中午。 “等那么久?在哪里搞演习了?”刘胖子先说这事,我就得先问这事。 “嗨,在云开岭和大雾山周边,眼看我们都快回到高县了,硬地不让我们通过,好像军队的事才算事,他娘的,有本事就开到前线去跟共产党的军队干,躲在山里搞演习算什么本事?”刘胖子在半路给饿了一餐,他心里可气了。 我“哦”了一声问:“现在开审吗?抓了几个。” “打死一个,跑了一个,抓了两个,孙队副在审,走,我们看看去。”刘胖子接着跟我说了他的这次收获,他和孙队副分别带了一个小队在两个镇搜查,他原以为只有穷人才跟共产党走,真没想到一些大户也跟共产党走,这回抓的都不再是穷人,所以收获不少,如果能抽住这两个大户的背后人,那可是大功一件。 到了审讯室,刘胖子的人在吊打两个共党,从衣着上看,我就不信是我党组织的交通员,而且他们身上有新旧伤痕,很明显,刘胖子昨晚就连夜审了,怕是说好了。 给抓的人会是什么人呢?刘胖子的手下狠劲猛抽之下,只一会功夫就有一人招供了,说是他的主人让他给李县长送的礼,其实就想评个“十大品牌”而己,跟共党没有关系。 “还说没关系?李县长是谁?他就是共党,给他送礼就是资敌、通敌,你不说你主人,那就是你自己私通李县长了。”孙队副这么问,我想刘胖子的矛头就是针对李县长的,我迅速转身出来,刘胖子追着我说:“宋科长,好戏在后头呢,你怎么就走了?” “这功牢是刘署长你的,你就当我没来过,跟昨天下午一样,就当我去过宜县,这几个共党的线眼,你要自己深挖。你是不知道吧?昨晚的品桔大会里的红酒和春砂仁酒都下了药,黄河青都给放倒了,现在还躺在医院,我得去看看他。”显然,刘胖子想将案子做到李县长身上去,只要有人招供,李县长就“莫须有”了。可是刘胖子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两个人百分之百是共党的眼线,决不会错,你意见呢?”刘胖子追着我问。 “要看别的证据,好像有点不足呢,人是你抓来的,你看着办。”我丢下一句,往楼下走。我假设翁竖民私下给了刘胖子承诺,李县长一死,李县长的位置就是刘胖子的了,那么刘胖子从李县长那里得到的利益将归翁竖民,刘胖子的背后人还是翁竖民呀!恐怖。 翁竖民为了得到潜伏经费,完成他对上峰许下的承诺,他居然真这么干了,先是通过两阳的地方势力大耳陈“打劫”了陈更烈家族在两阳储的汽柴油,接着拿李县长开刀,这跟翁竖民过去两个月前对戴鱼恩、周爱国、林其帆等人的打击如出一辙,只因戴、周、林三家势力大,根深蒂固,翁竖民无功而返而己。 从刘胖子的势力看,戴鱼恩死后,警察局长安密达对刘胖子鞭长莫及了,刘胖子效忠翁竖民的话,将来还可以将刘胖子的警察拉上山去跟我人民野战军搞对抗,可怜李县长一个“老潜”,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翁竖民的一粒死棋,已经成了弃子了。 翁竖民一边让翁惠芝来高县给李县长捧场,一方面让刘胖子对李县长动刀子,李县长除非交出自己的家财,否则难以活命,这事我要静观其变。 刘胖子追我追到了楼下,说他备好了他昨天承诺给我的“两成”,我让他放我车尾厢。刘胖子照做了,“咔”地关上车尾厢,要我晚上过来喝两杯,我说今晚怕是没空,因为我得去医院看黄河青,还有劳承武的千金,她可是我的发小。 “哎哟!劳小姐是你发小?那你快去,明天早上再过来,不跟你喝两杯,不许回去的。” “好吧!走了。”我上车,去高县医院,候在医院外的黑马告诉我,他和紫岩一直轮守在医院外,现在都快六点了,还没有动静。我让黑马和紫岩、迎春仨人轮着吃晚饭。 朱微给封闭了,她是不可以下山的,医院没有异动,那就是她还没下山。 黑马点头,我进医院,去看劳小雯。 劳小雯说我刚刚才来过,怎么又跑来了?我说只要她还在住院,我都不放心,问她想吃什么?一会给她带过来。劳小雯说小周给她张罗晚饭去了。不用麻烦我,并告诉我,翁竖民让她母亲来高县,其实是接受李县长的馈赠,可是翁惠芝不来,让她替代了,翁竖民只告诉她多跟李县长和县长夫人热络感情,她什么事都没办。 “李县长不是送你桔品了吗?”趁小周出去了,我急问劳小雯。翁竖民让翁惠芝参加这么一个活动,结果却成了我和劳小雯的一次远程约会,我不得不警惕翁竖民的用心。 “桔品送是送了,可是那些桔品都放在黄主任车上,要是有什么,黄主任会让人检查的。”劳小雯说得很小声,仿佛怕有人听了去。 “那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记住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再重复一遍。” 劳小雯看着我重复了一遍,问我对不对?我说就是这几句,只告诉她父亲劳承武。 “那你快回去吧!一会小周就回来了。”劳小雯催我尽快离开。 “好,我先去吃饭了,迟点给送你送宵夜。”其实,我接受刘胖子的宴席也行的,可是刘胖子行事诡异,我的判断未必百分之百准确的,因为李县长送了桔品给劳小雯,却放在黄河青的车子上,如果黄河青跟翁竖民有直接联系,翁竖民的潜伏经费就落袋为安了。 离开高县医院,我回县城中心的一家酒楼自己用餐,匆匆填饱肚子。接着回医院外候着朱薇过来与我接头。我现在最焦急的就是这事了,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晚间九点,一辆小车开进医院去了,随后是一辆军车,可是跳下车的人却不是军人,他们背着一个血人往急救室走,这个血人会是朱薇吗?等了这么久,只有这么一点异常。 黑马也发现了这一异常,他悄悄走向我车子。我开了车门,让他上车,黑马说:“迎春同志在里面,一直没有信号,白鸽同志会不会来了?你看到了吗?” “没呢,从车上下来的人全是男的,除非是那个血人。”如果是,朱薇一定受了重伤了。 等了一会,在里面的迎春仍然没有信号,黑马要下车进去看看,我说:“再等等。”此时的医院内的往来人员还有不少,我也不宜老进去。 两人又等了十几分钟,迎春从里面出来了,摸到我车子边,我打开车门,迎春告诉我,刚才送进医院的血人是个女人,据说是小产了,要住院。 我让迎春先回医院,侦察看守情况,我凌晨一点再过来。 这个女人小产了?一定是朱薇,朱薇不久前怀上了我孩子,还给我们的孩子起好的名字,而她怀孩子是因为她要掩护自己在省城有过男朋友的经历,非不得己,她是不会让自己小产的,一定因为翁竖民还不完全信任她了,只有小产后,翁竖民才会信任她,是这样吗? 458、老翁急筹款宋纪见小雯 在朱薇所说的即将过去的一天时间里,高县医院也就这点异常,昨晚的“中毒事件”中的受害者也大都陆续出院,只有十来个人留在医院,即使这样,医院内外的往来人员还是比平时多的,只有出入人多,才便于掩护。 我留下黑马、紫岩他们,准备爬墙工县,一人开车回警署,刘胖子逮回的人给审过了,大约有了结果,都去逸香酒楼庆祝去了。我给双春情报组拨了电话,跟组里说了我的去向。 来到逸香酒楼,刘胖子和他的手下人已经喝过几轮了,就要回警署了,见我一人摸上门来,刘胖子叫了店家加菜,我说孙队副可是功臣,怎么不见他?刘胖子说孙队副可累了,喝醉了,刚走。我抬眼看另一桌,麻子李不见人影,问麻子李是不是守医院去了? “医院还用我们守?听说52旅今天演习时有人受伤了,李队长带人去巡城,我才懒得管医院的事,据陈副警调查,昨晚的红酒和春砂仁酒都有问题,不是砒霜,就是巴豆,而且前头喝了酒的人没事,后面贪杯的大都疴肚子了,黄主任没骂娘吧?”刘胖子半微着眼问。 “没骂,不过,要明天才能出院,还有十来个在医院输液,下午带回的人审得怎么样了?” “有点意思。”刘胖子说完,留下陈副警,叫其他人都回去休息。 原来,陈副警从昨晚到今天,只就中毒事件进行了调查,并没有拿李县长和商会问话。 一会,新炒的菜上来后,我让店家给我弄一份宵夜,说要带走。 店家按我的吩咐去后厨做宵夜后,刘胖子和陈副警与我各喝了一杯。刘胖子晚饭之前的审讯结果是,李县长和商会有借品桔大会大势敛财资敌的嫌疑,根据嫌疑人的供述,李县长和商会计划私通下地党,以欢迎共军,刘胖子已经控制了宜县的两个嫌疑人。 “私通的证据呢?你有了吗?”我就希望刘胖子搅局。从李县长的“老潜”身份看,他是要表现积极,将来才有可能继续为新政府所用的,这点“积极”让刘胖子的人捕捉到了。 “暂时还没有。所以,李县长和商会那边,我们静观其变,陈副署长,你也说说你意见呗,宋科长可是翁专员的特派巡视员,有事就当着他面说。”刘胖子说完又啜了一口酒。 “我的意见?我个人意见跟刘署长你一样呀!静观其变,但是品桔大会结束了,收益嘛!商会会马上分了的,所以我认为要追查商会的收益都到哪里去了?这几天必须张网等着。” “好,你和李队长今晚就分头行动,一是县长家,二是会长家,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进出货物必须给我盯紧了。”刘胖子即时做了安排。 “今晚就行动?”陈副警愣了一下,“那我不得马上招人布置了?” “当然了,过了一个晚上了,我都怕这事迟了。”刘胖子挥手让陈副警马上执行。 陈副警一走,我跟刘胖子说了品桔大会时就分发礼品了,刘胖子听后有些懊丧,说李某人也可能化整为零,都将收益即时给分了,但是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李某人都慌了神了,他未必有这个本事?刘胖子坚信李县长敛到手的财还没分赃,今晚正是好时机,只要他们往山里送,寻找高宜两县的游击队,那就是通敌了,到时人赃俱获。 填了一下肚子,店家的宵夜也做好了,刘胖子问我一会去哪里? 我说先给劳小雯送宵夜,迟点再回组里,刘胖子说何不半夜摸到吊脚楼去?我说让手下的人知道了不好。刘胖子听后一笑问:“你怎么就喜欢刘兰?还是她和你真有表姐弟关系?” “我过去不都跟你说了吗?她真是我继母那边的亲戚,可她不慎入了这一行,没脸见人,前几个月是不好采让我碰上了,躲不了,才认的我,我来高县不见见她,那也得托我生意上的朋友去看看她。”黑马在刘兰那里落脚两个晚上了,今晚恐怕还得将他安排在棚户区过夜。 “这么说,你这次来还没去看过她了?”刘胖子问。 “我一来就去看她了,你家伙,全把宜县的妞搬过来了,以为我不知道吗?” “嘿,什么都瞒不过你。就因这点事,李某人跟我较劲,这事要是放在市内,哪里有他们这些文官说话的份?以为我的枪膛是空的,我丢。”刘胖子骂咧咧的,将一叠钱丢给店家。 从逸香酒楼二楼下来,我说没什么事的话,我明天中午就经两阳回市内了。 刘胖子又叮嘱我在翁竖民面前替他多美言几句,还说双春地区现在的治安形势大好,共党都给赶到山里去了,这两个月,一个都不敢在几个县城作案。 我立即就抓住了刘胖子的话头:“你昨天不是逮到了共党嫌疑人了吗?通共的大案就在眼前,你可得盯好了,这个案子你们要是破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在专员面前为你表功的。” “嗯,宋科长,这事你可得给我记好了,共党这两个月没什么动静,为什么?其实他们也在盯着品桔大会的收益,我嘛,就守这个案子,你的人,我有必要才用的,你可别有意见。”刘胖子自以为掌握了案源。 “好呀!我们不插手这个案子,快回吧?”我进我车子,等刘胖子往警署走,我才启动车子,先回双春情报组。此时快零点了,我想张力荣他们一定睡下了。 在我看来,如果刘胖子和翁竖民之间已有勾连,他是不会让我带这种话的,他只需一个电话就能完成沟通了,所以刘胖子对李县长图谋嫁祸篡位的可能性更大,而李县长是得到了翁竖民的指令的,他与黄河青配合,完成潜伏计划资金筹措。 回到组里,张力荣他们果然都睡下了,我叫醒他,让他稍迟就各布置两个队员去李县长和会长家外面守着,看刘胖子的热闹,总之,刘胖子的人到哪,我们就跟到哪。 说完这事,我开车去医院,凌晨三十分,迎春已经从医院出来等着我了,她告诉我,晚间九点前送来的“血人”名叫陈红宇,诊断为小产大出血,看守的人身份不明,病房门口两个岗哨,楼下有两个,加上144师军情处没撤走的守卫,戒备森严,很难混进病房。还有,迎春在病房走廊搞卫生时,她发现病房的外窗是关起来的。 “不管怎么样,要马上行动。”我将接头计划做了布置。 因为朱薇受伤了,大出血,没有二十四小时恢复,她是很难从病床上起身开窗的,只要病房内没有人看守,明天凌晨一点再展开接头,今晚的行动只需告诉朱薇,接头改期了。朱薇受伤而来,她身上未必带来潜伏名单的,一切都得看见到她再说。 “如果病房内无人,她又能开窗呢?接头不用改期呀?”黑马比我更想早日完成任务。 “这还用问?”我说不管是今晚,还是明天凌晨一点进病房,黑马要将我计划在两阳港码头的备选方案告诉“陈红宇”,这个备选方案在市内的通明港码头同样适用。 “接头暗号呢?”黑马问。 “没有接头暗号,你在窗外用高雷话直呼她名字‘陈安宇’。”我给黑马示范了一次。 黑马学了两次,我说他讲得不准,又给他示范,要他将“红”字念成“安”音,黑马又说了几遍。我认可后,要求黑马先尝试“陈红宇”是否能开窗?不能开窗的话,必须改期,时间只有五分钟。黑马爬窗,紫岩负责警戒接应。 我和迎春进医院,负责病房外警戒。黑马和紫岩带工具绕行医院重症病区楼房外时,我先进医院,去劳小雯病房,劳小雯的病房外是小周和军情处的两个情工守卫,黄河青的病房门口也有两个。我拎着宵夜走过去时,小周远远就看到我了,他从病房外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小雯睡了吗?”我走近小周问。 “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小周伸手接过宵夜,替我打开房门。 劳小雯并没有睡着,我一进病房她就醒了,本来,她今晚是可以回144师医院的,可是黄河青的身体恢复得比她还慢,她等于陪着黄河青一起住院、明天再回新庆了。 我说明天就回市内了,今晚是来跟她辞行的。劳小雯说我有心了,这么晚了还给她带这么可口的宵夜。她现在没事,就天天呆在新庆图书馆,还说新庆的图书馆不比高雷差,去多了,跟图书管理员张姐都混熟了,不然,她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回去后,替我问候你爸妈,有机会的话,也替我问候我舅舅和舅妈,我在市内挺好了,现在的外出任务跟过去一样。”当着劳承武的司机周球的面,我无法说及第7军军情上的事,只能说个人生活和工作情况。 不一会,劳小雯吃完宵夜,我告辞出来,劳小雯将我送到二楼楼梯口,此时的病房外极少人了,整个医院都静静的,我转身看了重症病房区,走廊外有两个守卫的男性,我想朱薇的病房就是这里了。黑马和紫岩能进朱薇的病房吗?看到迎春在一楼的候诊大厅走动、收垃圾,我快步下楼,离开医院,钻进车子,等着黑马和紫岩。 459、老翁两头顾储油被转移 今晚见劳小雯,她的话反而多了,她主要提到的她的生活变化,让我眼睛一亮。如果新庆图书馆有固定电话,联系上张姐,就能找到劳小雯的,可是劳小雯并没有主动联系我,也没有给我号码,可见,敌人对劳承武一家的监管不是比过去松了,而是更严了。 等了一会,迎春出来了,还换了工作服。 凌晨一点半了,黑马和紫岩终于摸回来了,化名“陈红宇”的朱薇病房内并无照护人员,黑马自己撬窗进去了。朱薇同意了我的备选方案,因为翁竖民昨天虽然来了,但是他还没最后敲定潜伏人员名单,而且还有一个星期的培训时间,但是培训老师不再是她,而是一个昨天刚到大雾山的军人,此人姓夏,叫天普,来自重庆政府军令部,军衔与“陈红宇”一样。 朱微认为,敌人必定会在敲定名单时自两阳港送她离开双春,因为朱薇受伤了,翁竖民又急着就回市内,朱微这几天将一直住在医院,她会通过垃圾,先“处理”她记忆里的潜伏大名单,所以迎春这几天得留在医院接收。 敌人的潜伏计划还没出来,朱薇只有到快结束时才会再回大雾山,下周五前后得派人在两阳港守着,接收敌人的潜伏计划。黑马接着告诉我,让我下周五凌晨接收朱薇的电报。 汇总朱薇传出的情报,黑马认为不宜在双春逗留太久,下周三晚上再过来与朱薇对接情报接收工作,因为朱薇认为她会在下周四一早出院,回大雾山与夏天普对接工作。 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对迎春的工作做了临时安排。她这几天在朱薇身边得到可用情报,可通过电话局的电话,联系市内逸仙路汇理银行找戴小蝶,并将刘胖子分给我的“两成”赃款,拨了一半给迎春,以做双春地区组织活动经费。 迎春要回城外农舍时,我送她出城。东城的守卫跟我说刘胖子一个小时前就来吊脚楼了,我干脆让黑马和紫岩两人调头回旅店过夜,明天一早再开车过来接我。 黑马担心碰上张力荣,遭到怀疑,我要他们早上七点前起床离开,就不会碰上张力荣了。 一会,我叫迎春下车,两人往城外的吊脚楼走,走了一会,迎春去江滩边的农舍,这里是她的临时藏身处。我步行进不远处的吊脚楼,此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我快步上二楼,摸到刘兰的房间敲门。刘兰以为是黑马半夜回来了,说黑马这么晚才回,也不怕警署的人盘查。 “是我呀!兰姐。”我轻声回了一句。 刘兰开了门,见果然是我,她说她半夜时看到刘胖子和孙队副两人来了,一个睡苤儿的房间,一个睡三儿的房间。我进门后掏钱给刘兰,刘兰不肯收。 “就当是我朋友往后还会麻烦你,收着。”我将钱压到刘兰手里,算是给她床位费。 刘兰不再推辞,兜了钱,拿洗脸盆下楼给我打脚水。 我抓紧时间打了个地铺。不一会,刘兰端水上楼,她要睡地铺,让我睡床上。 这一晚,我睡得沉,直至黑马和紫岩八点送了早餐过来,我才起身。 吊脚楼的女人们每天都睡得迟,也起得迟,不到九点是不会有人起床的,黑马和紫岩上来后,就呆在刘兰的房间,我和刘兰早餐,等刘胖子和孙队副走了,我们才一起去棚户区。 在车上,三人就下一步行动交换了意见,紫岩认为下周四之前要将我们的调包计划细则告诉白鸽才好,因为下周五、周六在两阳接收情报的方案还不够细化,调包的两人至少要衣着一至,还有发型什么的,不能有一丝破绽。 “中午回两阳再说。”我在棚户区放下黑马和紫岩,让他们在接头点等我一起回市内。 时近十点,我回到组里,张力荣已经带人出去了,组里留有两人值班。我在情报组往陈更烈办公室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这才想起今天星期天了,陈更烈可能在家里,随手又拨了他家里的电话,陈更烈问我是否回到市内了?我说还在双春。 “赶快回来,晚上见。”陈更烈前几天催我出差,今天又催我速回,没事是不会这样的。 “今晚九点在广海湾宾馆见面喝茶如何?”我提了相距我们两家都不远的地方。 “好呀,抓紧时间回来。”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二度代站长,陈更烈还会新官上任三把火吗?自家的储油被巧取豪夺,拿不回的话,他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代站长? 从情报组出来,我去棚户区接走黑马和紫岩,中午后回到两阳,三人先午餐,接着在河阳区选择了调包路段,从河阳到两阳码头尚有五、六分钟车程,到时由黑马拉车带人与送朱薇的车子相遭遇,截停车子后,由戴小蝶对朱薇调包,继续与相送随员一起进客轮。 朱薇被调包后,坐我车子进码头,路上的时间大约五分钟,情报接送足够了。 戴小蝶与朱薇长相相似,只需衣着、发型一致就够了。我第一次与“白鸽”朱薇和“白沙”戴小蝶接头时,她们两人的衣着、发型都是一致的,就以这次为样。 商定方案后,我回两阳情报组,听卢勇汇报近天工作。 卢勇告诉我,他们已经初步查明,大耳陈尚的储油存放处在河阳,正常查扣得有充足的理由,最好由陈更烈亲自过来,往后卢勇与大耳陈的关系才好处理。 下午四点,我和黑马、紫岩回到高雷,在福建村路口放下他们,直奔我的交易市场,给客商做免费鉴定,直至快天黑。 戴小蝶前天没有等到我电话,知道行动计划更改,她今天让阿芹去了西营上班。 这两天的交易很旺,明天将继续交易。阿芹自西营回来做饭,我和戴小蝶走舞台上说事。 桂平游击队周五凌晨将戴家油库炸了后,敌人派出一个团封锁了遂、廉、化三县陆路交通,今天已经三天了,半仑油都没找到,以为我们只是炸了油库而已,并没有捞到多少好处。 “翁竖民一早回来了,他可没那么傻。”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将用夏天普领导他的潜伏人员,那么上周四中午与紫岩接头的人必定是夏天普了。如果真是夏天普替代翁竖民,陈理珠这个行动指挥人还有用吗?紫岩在陈理珠的住处盯了那久,会不会让人发觉了? “那就杀了他。”戴小蝶还是不忘她和翁竖民的私仇。 “你杀了他,敌人还会派其他人过来,你不要乱来。后天起,你回西营上班,等着双春那边的消息,对了,我和你第一次接头时的衣服,你现在都不穿了?” “那是春天的衣服,现在天这么热,我怎么穿?你要调包,你只需让她发型跟我一致就行了,衣服嘛!你照我身型买两套一样的,给她送去一套不就行了,用不着穿春天的衣服的。”戴小蝶给我出了个主意。 “行,你后天要办好这事,身上的香水味也得一致。”我掏钱给戴小蝶,让她买最好的。 戴小蝶一笑说:“那我不赚你一套衣服?对了,还有鞋子,耳环要不要?” 我给戴小蝶加了钱说:“鞋子要一致,但是耳环就免了。”朱薇平时不戴耳环。 “哼,我跟你一起工作这么久,才因为工作任务得到一套衣服,我也没赚你什么呀?别小气,更不要心疼,真的,昨天到今天,市场这里真赚钱。”戴小蝶开心极了。 “你师傅呢,怎么不见人影?”好几天没看到李香兰了,也不知道她卖了她手上的藏品没有。我上周三去双春前,李香兰计划将她分得的藏品留下几件,剩余的全部卖掉。 “昨天下午跟她师姐去遂县巡演了,过两天就去康徐两县,不会那么快回来的,对了,师傅昨天好像卖了几件藏品,客厅都几乎搬空了,张旗不回这里的话,我就睡楼下。”为了少作家务,戴小蝶就恋着红坎这边的生活。 “你周二就呆西营去,别忘了你跟阿芹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周三,要全天候呆在店里。”朱薇小产的情况究竟有多重,我还不得而知,但是四、五天的康复时间是需要的。 说完事,我回南华夜总会,找何木和杨梅两人问夜总会经营情况。 何木将下月的促销计划递给我看,他计划树静珠为夜总会头牌,理由是静树当台柱时,夜总会水酒生意要比阿兰当台柱时好得多。我说阿兰的背景可能比静珠还深,暂时不要树什么头牌,就让她们继续轮留着当头牌小姐,免得节外生枝。何木说他前天晚上发现静珠有枪,我说:“有枪就厉害吗?她有,阿兰就不能有?还有,阿兰有帮手,你不知道吗?” “有帮手,刘以芭这种帮手能帮她什么?”何木不解。 “你别小看刘以芭?她几次进出保密局的看守所,都能出来,凭什么?你进一次去,看看能不能出来?”我反问何木,要他反向看问题。 “我明白了。”何木压下了他的促销计划。 杨梅跟我汇报工作后,将市委的文件交给我。 上周五凌晨的抢油行动是成功的,炸掉油库和废掉一半的油,是为了转移出另一部分油的安全。我告诉杨梅,即使如此,敌人也会在今天后扩大搜查范围,指不定就会搜到康徐两县,让她转告市委和地委工作组,安全转移的油仍需做好藏匿工作,决不能半途而废。 460、梦琳被策反更烈派卧底 从夜总会出来,我回南华酒店晚餐,因为王瑛琦不当班,小师妹当见习经理了,乐得她真像那么回事似的,我让她陪我一起吃饭,她也要先上班,等我吃过饭,要回西营了,她却缠着我,问她跟我姓宋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你不姓宋,员工都认为你姓宋的。”我关上房门,看着长高了一些的小师妹,越发觉得她在某些方面学了戴小蝶。 “不是了,她们知道我叫兰香,但是不知道我不是姓兰,都叫我兰经理呢。” “是吗?这不挺好吗?兰经理,今天生意怎么样?”我笑个不停。 “兰经理?有什么好哟,念得不准,我都成烂经理了,我不要这个姓。”小师妹是李香兰拾来的孩子,是父母在她五岁时将她遗弃了的,自己不但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兰经理你不要?”我又笑开了,说,“那你就姓宋好了,宋经理,念得不准,就成了松经理了。”我说了一句高雷话,就是“爽”的意思。 “哎呀!大少爷,我是认真的,你真同意了,我才能跟他们说,不然,让大师姐知道了这事,她还不得骂蹭你宋姓的光?”小师妹嘟着嘴,一派认真。 “行,你以后就姓宋,叫宋兰香,但是主要工作,还是原来的那些事,这里的管理要以王经理为主,凡事你要多向她学习,懂吗?”我说完站了起来。 “我懂了,大少爷,你慢走。”小师妹正儿八经的对我弯腰行礼,像是接待别的宾客。 从南华酒店出来,我回我家博物馆,曹随红一家子已经吃过饭了,我让她回避一下,拨了中央情报局二号首长的预留的电话,跟他汇报了近期工作。并告诉他,我的二项工作还有转机,劳承武有意反正,我将二号首长的密电频率告诉劳承武了,是通过他女儿劳小雯转告劳承武的,他们将以“红土”的名义与二号首长联系。 “嗯,这事我恐怕得交给分局的同志,物资管制还像过去那么严吗?”首长问。 “总的还比较严,保密局因为宏计划,经过一段时间的动荡,又改由陈更烈任代站长了,估计工作会有新变动的。敌人的潜伏名单还没有拿到手,白鸽同志被看得很严,又不能因此暴露了她身份,大概还要等一个星期时间。” “时间不算迟的,即使你得到名单,也不能成批抓捕他们,先掌握这个情报,看他们要执行什么计划?这个才是重点。知道他们的计划,我们的工作就有方向了。”首长并不急于潜伏名单,他接着说,“新的战役很快就要展开了,我们将以更多的胜利庆祝新中国的诞生,你们要制定一个护送民主人士进京参加政协会议的工作方案,具体人员名单,我们会经过南路工作组转知你们,这个任务也是很艰巨的。红土同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介绍来沪的钱经理,我们上周已经将她策反过来了,她不久将回粤策反她叔叔,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有了,下一次通话,二号你得给我信儿呀!”不发电报联系,我少了不少麻烦事。 “战事就要展开了,信儿现在没有,真要紧,电报联系。隔周周五或周日凌晨等着。” “好,就这样,再见。”我挂下电话。 李通的内人曹随红告诉我,这段时间,李通仅打过一次电话,什么都没说,只说打错了。 “有军情处的人管着他的外线电话,他说什么都不如不说,以后恐怕连这种电话都难得,他就是让你听到他的声音而己,你只需拿起电话,那怕什么都不说,也算是有信了。” “难道他们就这么让国民党给绑架了?”曹随红恨不得见夫君,李通只有反正,才能再有机会见到家人的可能,不然,将来会天各一方。 “我不也一样?在家里的电话,也只能用于工作。” “但是你刚才不是打了?”曹随红不解。 “我刚才的电话是民用对民用,民用电话都管制的话,电话局不得关门了。”我要求曹随红一家都少出门,现在她们只能等。 八点半,我回广海湾宾馆见陈更烈,九点到时,陈更烈也是刚到,我们另找了一个房间。 陈更烈说翁竖民今天一早就找了他去他办公室,要他尽快出工作方案,要对付共产党的桂平游击队,他上午接我电话时刚回到家里。 “他前几天也经常一早找我呀!你现在是代站长,他不找你找谁?至于共产党桂平游击队,你剿得了他们吗?别越剿越壮大了他们。”戴家油库被炸,翁竖民养大的“孩子”仿佛是给狼叨走了,居然将围剿的任务交给陈更烈,怕是让陈更烈往游击队派卧底吧? 陈更烈自叹一声说:“哝疮都快烂透了,现在才想这么干,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派卧底,谁愿意去?除非去了就反正了。” “是他让你这么干的?你却找不到合适人选?无法做计划?”我想陈更烈有什么苦恼?派就派,成不成功,派了再说,如果是陈家子弟,怕是到了游击队,就被陈方同策反过去了。 “何止是无法做计划?分明就是将我的军,我丢,我侄子陈方同,那个贼仔你还记得吧?也不知道老翁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陈方同就是赤道,现在人在游击队。”陈更烈闭口不谈戴家油库上周五凌晨三点被炸的事。 “确定吗?对了,戴家油库被炸了,你查得怎么样了?” “事前一点情报都没有,游击队早就渗透进市区了,老翁又撤了看守油库的戴家子弟,只留下老安的人,哼,以为游击队是病猫,康龙派两个人监管顶个屁用?”陈更烈语无伦次,说了一通也不说侦查结果。 “你都乱了方寸,还怎么出工作方案?”我叫服务员进来,点了茶点再说。 陈更烈要了两支红酒,服务员出去后,他打开,斟了两杯跟我碰杯说:“老翁这是有意试探我和游击队是否有什么关系?你想想,我刚恢复代站长,游击队却两天就炸了戴家油库,显然是很久以前谋划的事了,可恨老翁忘了缴人家戴家枪时,也忘了加派人手。就算加派人手吧!共产党的游击队想炸一个油库易如反掌,他该找62军进山去围剿游击队,让我派卧底过去,等卧底得到信任了,共军早就打到我们这里了,也不想想我们还能撑多久。” “派卧底的确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让62军严管陆路交通,也只能困他们一时,派一、两个团,怕是一半让游击队吃掉,派卧底反而是最省事的,成不成事,那就看运气了。” “你这么说,我就死路一条了,你也不想想杨显助和吕军忠,他们都早干吗去了?派而事不成,我就是第三个杨显助,不派,我还有什么办法替他出这口气?诶,我不想当什么代站长,还不如我干个副队长,除非他将我家的油给找回来,不然,我只能找两个混进去看看。” “那也是个计划呀!你有人选了吗?”我想翁竖民让陈更烈派卧底,根本就不指望会成功,而是他掌握的另一批潜伏人员,必定会对游击队出手的,这些人经过了培训,战术素养会高出其他人,这是不容置疑的,那么翁竖民会通过什么途径派过去呢? “没人选,要是陈五真配合大耳陈算计了自家,拿走了我家的油,我就派他和康人气去送死。”陈更烈不以为然地说了他要派的人选。 “没有陈五配合,大耳陈不会那么顺手就得手的,关键是他为什么要打劫自家,这一点,我不好查他,你叔叔没对他动家法吗?”陈更烈恢复代站长一职前,他说过要动家法的。 “这种人,动家法,事后他会变得更坏。既然老翁有这个要求,我就让他去送死,让康人气给他垫棺材底。别的计划,我想他也未必感兴趣的,但是总得有计划才好,不然,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想想杨显助,我就想辞了工作,可是干上了我们这一行,一干就回不了头了。”陈更烈一口干了手上的红酒。 点心上来后,我喝茶、吃点心,不喝酒。 陈更烈开始抽烟,说了他计划中的另一个部分。戴家油库无疑就是被共党的游击队给炸了的,无需太多的证据,说白了就是老翁的战时物资管制给管出来的事,包括他陈家的储油无故被盗,也都可能是共党在无油可用的情况下干的。 “那你带人剿了大耳陈得了,反正不差他一个通共罪名的。”我接着讲了我这次双春之行,刘胖子有对李县长动刀子的迹象,一旦稍多点证据,刘胖子就会出手,不同的是,刘胖子所得并不是他原来所得,而陈更烈所得,仅仅是拿回原属于自己的利益。 “肯定要动他,我陈家伤筋动骨也要拿回我家的油,没油就拿命来填。你再说说你的信息。”陈更烈对陈五都不想动家法了,让陈五去当卧底,就是让陈方同灭了他。 “大耳陈的藏身处卢勇摸清楚了,这几天我们也传了信息,说大耳陈再不吐出你家的油就出手,大耳陈当耳边风,气焰很嚣张。”我简而言之。能借陈更烈之手除掉大耳陈,两阳入海口和码头就会归卢勇的江湖兄弟了,何愁我党组织的造船木料出不了两阳海面? 461、更烈放大招宋纪摸敌情 “不是了?宋继祖同学,这事你将我家说出来了?这么说不行呀!”陈更烈一听,跟我急眼,认为这么处理不妥,之前必须先找个替死鬼。 “我没说你要找大耳陈算帐呀?你不也知道?双春、两阳那边的情报一向都是由一些线人提供给我们情报组的,有真有假,情报来源无法查,没有根本问题的话,我们只须等一个机会,就能出手干掉他们,你怕丢了你的代站长?”我哈哈一笑。 “我这倒不怕。”陈更烈一脸懵逼之后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干掉大耳陈,我目标是拿回储油,拿不回储油,我怕我到时得不偿失呀!要是到时死太多人,我岂不是亏了?”陈更烈所言,还是担心给自己招来麻烦。 “哼,这点事你都愁呀?你现在可是代站长,即使不调用特侦处的人,情报处你有十人,加上双春情报组九人,两阳警署十五人,我再从刘胖子那边借一个小队,四十人你都剿了大耳陈一个土匪?那你不要当代站长了。至于死人,也许会有,但是这事我下周再去,会有方案给你的,你只须下个决心就够了。大耳陈吐不出油,他总有别的家当可以弥补你家损失的,关键点是让他涉共党,这一点我们得跟老张学习呀!”近日我必须优先截获翁竖民的潜伏名单,下周末之前不能有此行动。 “那这事你先想好方案,对了,下周你去了两阳,要亲自侦察,这事只许咱俩知道。”陈更烈同意了。大耳陈只需“涉”共,除掉他就不成问题。 两人见面谈的第一个问题,就这么定了,接下来,陈更烈认为他复职有点诡吊,不想掉进毛、郑之争。问我如何看杨显助和吕军忠的结局? 我说:“杨显助和吕军忠无疑都是郑介民的人,翁竖民在保密局改组之初,也不排除曾经投靠郑介民,只因毛人风后来扳倒了郑介民,翁竖民才又站回了毛人风的一边,你还记得王启孟当初在看守所骂老翁什么了吗?” “我想起来了,王启孟骂他是郑介民的一条狗呢,不对呀?上头这些人,极少脚踩两只船的,王启孟一定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翁当初指不定是毛人凤派到郑介民身边的呢?”陈更烈这么一说,首先将自己给绕晕了,“也不对呀?” “老翁现在到底听谁的命令?我们无需追寻究竟是谁?也许还是毛人凤,也许郑介民也在用他,你看看他对杨显助的态度就清楚了,风光大葬,这一次的吕军忠,还查下去吗?”查吕军忠是夏天普负责的,陈更烈以科长身份协助。 “周四中午后,吕军忠在这里的事不查了,老翁让他将吕军忠押回省城,交给二厅,我想他在上头一定碰上硬钉子了,几天不见人影,今天一早却招了我过去,他跟我说,原来计划派回高雷接替杨显助的关青云在上海让手下人出卖给共党了。” 陈更烈所述,翁竖民在市内消失了几天,他这几天就在双春,而夏天普也并非押送吕军忠回省城,是跟翁竖民一起去了大雾山的,两人都没有公开露面,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关青云给出卖了?知道是谁吗?”钱梦琳在保密局改组之初给换了单位,成了单线与张英杰联系的“老潜”之一,钱梦琳是让关青云招到上海去的。 “听说是曾经在我们这里呆过几年的一个线眼,哪曾想,他却让他当初留下的闲棋冷子给出卖了,唯一知情人张英杰又死了,查无可查了,他只是跟我说说这事而己。”陈更烈说完又自斟了一杯,并要我也喝了。 我喝了酒,问老翁是否让他查这个闲棋冷子?陈更烈说:“这些闲棋冷子,其实就是我们过去怀疑的‘老潜’,监狱那边的刘瘦猴,他一定知道你小舅给押到了哪里?这些闲棋冷子呀!现在或许都归他领导了,我们这一头呢,他需要就管管,不需吧?就不闻不问。” “你家伙,是不是觉得千头万绪,不知道如何当这个代站长了吧?”陈更烈是上周三上午被任命为代站长的,吕军忠带来的周琪瑛留用了,另外三个警卫划归了办公室外勤班。 “是呀!保密局的任务是抓共党,破坏共党的一切活动,但是从杨显助开始到吕军忠,这个方向给改变了,就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内斗,老翁要我消除内斗,一致对付共党,你说我们现在有内斗吗?过了两个多月,党国的态势也成了这样,就算不内斗,能拿什么跟共党较量?我是真没头绪,别说共党的红土、绿叶,就是小虾米青苔,这段时间好像都不怎么活动了。”陈更烈失去了目标,有点无从下手。 “你现在是代站长了,让关辉和康龙替你找共党头子呀?”我地下党高雷市委机关已经迁出市内,与南路地委工作组在遂县一起办公,红坎只留两个委员接收来自己市内的情报,戴家油库就是市委和南路地委对翁竖民开的第一枪。 “让他们找?跟‘宏计划’相关的几起案子一日不破,他们俩都归老翁管,我吧!要是不积极抓共党,他们还不得说我同情共党呀?我现在最头痛的是这事。”特侦处暂时不归陈更烈管,陈更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真共党不好找,涉共分子还不容易找呀?大耳陈不是现成的吗?他盗走你家那么多储油,他们不倒卖的话,那就是要给共党送大礼,你信不信?”我再次跟陈更烈说了双春高县的刘胖子的发现,刘胖子就计划这么干,抓住资敌分子,也是大功一件。 “那你给我盯住刘胖子,别少了我们的份儿。”陈更烈无奈之下,只能救其次了。 “这事我们得跟老安通通气,免得他到时说我们抢他的风头。”戴鱼恩被我游击队击毙后,我除了参加戴鱼恩的葬礼时见过安密达一回,之后还没有跟他联系过。戴家油库灰飞烟灭,翁竖民以管理制油品行潜伏计划之实的美梦,被我党组织所摧毁。 “抓共党是我们职责所在,谈不上抢功、抢风头的,我们现在力量有限,有线索不还得请警署的人配合?即使是一些资敌的涉共分子,也要出手严惩,有个良好开局,我才能重新出发,就看你和刘胖子的做为了。” “先看看刘胖子下周收获如何吧?戴家油库定论了吗?”这事陈更烈会如何看呢? “这还用说?共产党游击队干的,目的是反制老翁的油品管制,市民都叫活该。”陈更烈接着说,“但是62军事后两个小时就派了一个团替我们围堵三县交通要道,关辉和康龙他们连夜搜查,并无共党活动的踪迹。康龙派到油库的人都死了,老安的人却有两个因受伤活了下来,直指共党游击队所为,老翁吧!心里肯定存疑的人,让关辉将老安的两个人带回来了,明天上午他不过来,下午也会过来的,到时他也许另有高见的。” “哎呀!这事只会是共党干的呀!把老安的人给带回来,老安岂不是有麻烦了?”炸油库后,将另一半油转移康徐两县,参与人员就地藏匿,给翁竖民留下安密达自转储油的线索,让敌人继续内耗下去,虽然少收获点油,却让敌人无计可施,是我对“宏计划”截获的复制。 “老安怕是早就有麻烦了。”陈更烈没有再开另一瓶红酒,他喝了杯中的一半说,“老翁有可能用罗逊或者钱胜利将安密达取而代之,他早就看不惯戴、安两家中饱私囊的行径了,问题是老安一倒,罗逊或钱胜利就能控制两区、甚至遂、康、徐的黑道生意吗?这可是一步险棋,老翁要是真这么做,是将关辉和康龙两人放在火炉上烤,关辉现在没了他叔叔关青云,他一定不敢往前冲的,但是康龙就不同了,以为自己的是本地人就很牛,最先死的可能就是他的四个组的人。我已经跟小钱说了,别以为机会来了,老安的生意不是什么人都能管得了的,俗话说,瘦小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康县的吴其隆不反了老安,老安仍然可以稳坐钓鱼台。” “你这龙门摆得也太大了,老安的生意转到罗逊那里去,不就等于转到老翁那里了?小钱最多代任罗逊的职务,是个活动的棋子。但是,罗逊的人都说罗逊让小钱给架空了,真不知道老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翁竖民怎么不怀疑罗逊了呢?杨显助在党通局的“内线老刘”他不查了?那么多黄金、美钞藏品,再怎么样也比安密达那点储油强。 “哼,我不也曾经被打压下去了,再拉上来?他要的是罗逊听他指挥,这你都不懂?不说了。”陈更烈冲门外叫,“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进来,陈更烈将没吃完的点心打包,将没喝的一瓶红酒给退了。 两人从广海湾宾馆出来,陈更烈上车前对我说:“我听说海员俱乐部来了个女桌球高手,什么时候去找她打几盘?好久没玩了,上次跟刘以芭在南华夜总开唱姑娘歌,老翁听后居让我主管文化传播稽查,我还没来得下去县区逛一把呢?吕军忠就出事了。要是以后只干这事多好,天天都红袖添香,也少点杀戮,真是时势弄人,又让我当代站长。” 462、老翁又动刀警局成目标 “陈代站长,你当了代站长就不用管文化传播稽查了吗?你没空下县区就让我干呀?反正我每星期都下去几天的。”我跟陈更烈逗笑。 “你想得美,我没空也不能让你干,回了。”陈更烈说完上车去了。 十一点回到家里,戴小蝶前天没搞卫生就回了红坎逍遥,家里的生活垃圾都变味了,我只好自己搞了一会,将戴小蝶的残羹剩饭拿到院外去扔掉。 第二天我起得迟,上班时大家都到了,但是上午没有会议,都忙着各自的事。我进办公室,先给张力荣拨电话,问刘胖子那边的情况如何了?张力荣说他一直派人跟着,李县长和会长家虽然人来人往,不比平日少,但是并无什么异常,刘胖子的人还在盯着。 我要求张力荣继续盯着,一有紧急情况,要跟我联系。挂下电话,我拨了遂廉桂情报组的电话,电话是组长雷鸣接的,说我好久没去他们组巡视工作了,我说这几天如果没什么事,就去一下他那里,要他管好他的手下,盯紧了177师。 上周五凌晨六点,177师的一个团封锁了遂、廉、化三县的交通要道,严防我桂平游击队会不会将戴家的储油转运回游击队桂平根据地?这是先入为主的做法,我相信再过两、三天还见不到我游击队悄悄转运的话,翁竖民肯定会怀疑安密达本身自抢自家的油的。 此时联系安密达见个面合适吗?陈更烈说过,上午不开会,下午会开会的。 上午还真没有会议,大家都各自在自己办公室忙碌,我对我上周的双春之行,写了个书面意见,还对翁竖民和陈更烈的下一步思路做了一个分析。 下午快四点,翁竖民和罗逊一起过来了,我还以陈更烈今下午会有一个比较正式的就职演说呢,结果还是老调重弹。会议由陈更烈主持,但是会议内容却由翁竖民主导,一是站内任务调整,二是市内治安要加强。 这个会议,翁竖民没有邀请警察局局长安密达参加,反而叫党通局的头罗逊过来参加了。也许,未来的市内管警察的头人会真如陈更烈昨晚所说的那样要易主了。 关于站内任务调整,翁竖民先是解释了特派员夏天普调回省城的事,因为事涉杨显助和吕军忠的两、三个案子需要在省城做出调查。“宏计划”余下的事将由周琪瑛协助调查。 戴家油库被炸的事,翁竖民和陈更烈的意见基本一致,不同的是,他不让警察局安密达他们查,而是组织了一个专案级组,由罗逊牵头,关辉协助,另有177师一个团的兵力供他们调遣。从特侦处康龙的二科拨回一个组的队员,放进情报处一科,加强对市内情报管控。 关于市内治安管理,其实就是情报管理,尤其是对异党的情报管理,翁竖民为此留下陈更烈、我和高兰三人。他说假如戴家油库是共党的游击队所为,那么在共党的电文中肯定有所提及的,但是高兰最近破译的电文却从来没有提过此事,那怕在一个多月以前严管油品时,都不曾提过,有的是学生游行和工人罢工。 “专员,你这么说,倒不如说共党没炸过油库,炸油库的是另有其人,如果炸油库真是共党干的,那么共党的情报传递有了新招数,除了电文,还可以通过电话、信件往来,再有就是他们交通站人力和外围的共青组织输送,看看,还有这么多渠道,我们防得过来吗?”陈更烈反推了翁竖民内部任务调整和情报管控。 “防不过来,那也得防,将康科长的一个组拨回来给你,就是为了管住共党的非电文渠道情报传输,要充分发挥我们的线眼的优势,这共党抓住一个,就会带出一串,越是形势不利于我们,我们就越要干出一点成绩来。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一直都是我们的宗旨,陈代站长,除了专案,站内事务都是你的,你要打起精神,别的我就不说了,宋科长,你意见呢?”翁竖民的主要精力都投放在他的潜伏计划了,一个人员组员培训,二是后勤保障,这个任务完成后,他才会出台一系列行动,因此他只能每周来一、两次保密局了。 “专员,你刚才的意见不是挺好吗?陈代站长一定能举一反三的。”我想陈更烈是有办法的,除非他不想像过去那么卖力了,所以刚才翁竖民给他加油鼓气了。 “高科长呢?电讯科缺人侦测共党的信息,就请李科长的技术处帮忙,这个事你们几人商最,陈代站长抓全面工作,宋科长,我去一下你办公室。”翁竖民要回去了。 我随翁竖民出来,回我办公室,翁竖民问了我上周是否见过劳小雯的事,我实说了,因为品桔大会出了中毒事故,我周五、周六晚上都陪了劳小雯。 翁竖民问怎么就出了中毒事故?我说据双春警署初步调查,中毒事件不排除有人眼红品桔大会的收益,是有人有意为之,是故意给李县长制造难堪。 “品桔大会有什么收益?”翁竖民笑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询问调查结果时,警署就是这么说的。” 翁竖民听后问:“如果市警察局人事发生变动,县区下面能稳定吗?” “如果不是太大的人事变动,不会影响下面的县区的,相反,会是一种强化,但是如果变动过大,市内和遂、康两县,恐怕不会平静的。”翁竖民表面上是问我见劳小雯的情况,其实,他主要想问我这事,看来,罗逊去警察局已成定局,只是翁竖民会将罗逊摆在什么位置呢?至少会当副局长,分管专案工作,实际上就是配合执行翁竖民的潜伏计划。 “嗯,看来没白让你专管下面县区的事务,现阶段,你继续当好你的巡视员,各地的油库要看严了,遂、廉、桂也要去的,你自己安排时间,我就不多说了。”翁竖民算是完全支开我了,但是我相信,陈更烈的一些行动计划,他还会跟我说的,现在的问题是,我想得到翁竖民的潜伏人员名单和他的后续行动计划。 翁竖民走后,陈更烈正儿八经的请我和李蕾蕾、高兰去海员俱乐部吃饭。 不到下班时间,我们四人就先下班走了,李蕾蕾坐我车子。陈更烈留在后面等高兰,我想陈更烈是不想让李蕾蕾坐他的车子,因为他有事要单独跟高兰说。 在车上,我跟李蕾蕾说了翁竖民刚才留下我们三人继续开会的内容。李蕾蕾认为现时不比过去了,原意给陈更烈提供线索的线眼尽管还不少,但是我们的发展更快,人传人的情报传递只要不是关键性情报,陈更烈即使逮住了某人,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关键是不能让他们的人混进我们的队伍,两区一县的工人纠察队发展迅速,必须尽快让市委知道这个情报。 到了海员俱乐部,高兰要陈更烈开香槟庆祝他官复原职。 陈更烈很大方地开了一支大香槟,我们一起开喝吃饭,算是庆祝他官复原职了。完后,四人上六楼的桌球室打球,陈更烈寻问海员俱乐部的桌球高手?前台小姐说静珠小姐逢双日才会上来打上几盘的,高兰替我可惜,说好不容易来一趟,却没能与静珠美人对阵。 “你不是美人吗?”我做了三个签,让陈更烈他们抽签决定谁和谁对阵,结果我对阵高兰,陈更烈和李蕾捉对厮杀。 一个小时下来,三盘两胜,李蕾蕾拿下陈更烈,我赢高兰,保密局的桌球三强格局不变。 打完球,陈更烈顺路和李蕾蕾一起回沙滩路,我顺路送高兰回站里,在车上,高兰说我人民野战军也许很快就能拿下常德,南下长沙,就不知道她哥哥高柳现在身在何处了? “一直没信吗?”我接的工作就是高柳原来的,高柳有点喜欢钱梦琳,却因为赵铭与钱梦琳的情事而不敢前跨一步。钱梦琳现在已经我情报人员了,高柳怕是回不了头了。 “没呀!两个多月过去了,家人也没有信息,他也不知道给我写信,也许在武汉保卫战时就走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恨的共党。”高兰像翁竖民一样反怪共党挑衅。 “战争是双方的,武汉之战之后,国军一路往南撤,死是很难见尸的,也许只有战争结束了,你才能有最后结果。共党的电台,最近真没有有价值的情报了吗?” “没呀!专员还想将下面县区的译电员调上来,你觉得有必要吗?”高兰切入密电破译。 “专员觉得有必要就调上来嘛!我哪知道有没有必要?以电讯科的力量足够破译共党的密电的,但是要侦测和搜查共党的电台,也许不够呢?即使加上技术科人员吧!人手方面还是显得有些单簿了。”我想陈更烈刚才带高兰出来吃饭时,他一定跟高兰说过他的想法了。 “陈代站长也是这么说的,让我去跟专员说,迟点再要回情报一科的另一个组,会上他要是接着就要,时机是最好的,可他不说,反让我跟专员说,好象我们电讯科想偷懒似的,我才不会跟专员说这事。”高兰希望我跟翁竖民提出意见。 “你不说,那就是你希望我跟专员说这事了?”我呵呵一笑问。 463、更烈出狠招宋纪应付忙 “当然了,你不是情报处负责人吗?你跟专员要回来,这事不挺正常吗?”高兰跟我打哈哈。陈更烈希望高兰以个人身份替他向翁竖民要回早前调出去的情报处人员,高兰却要我以负责人的身份跟翁竖民说这事,不会是有意让我知道这事吧? 在我看来,如果是翁竖民想调回县区下面的译电员,一共才三、四个而己,起什么作用呢?怕是充实他的潜伏队伍吧?却要伪装成不是他自己想调回这些人员? “不正常,要是现在还是吕军忠当站长,我去跟专员说还差不多,现在是陈大处长当代站长了,这事得由他根据需要调配、调动人手,我去说这事就是瞎掺和,再说了,下面的几个译电员可是我的直属下属,我可不想因此影响了他们的工作。”我阐明我的态度,因为下面的译电人员,抽调空间不大,抽走了,到时情报传递不畅,可不是小事。 “康县离市区不远,调回小宋都不行吗?”高兰这一问,可不是让我传话那么简单。 “康县离市区是不远,可徐县离市区远着呢?这个心情报组管两个县,将小宋抽上来可不好。”我不想跟高兰多说此事,但是业务上,小宋也归高兰管的。 “要是将廉桂组的译电员调过去填上小宋,小宋总可以调了吧?”高兰又问。 “这么调没问题,问题是廉桂组不要译电员了吗?”高兰究竟想说什么?要调人,只需翁竖民和陈更烈同意,高兰一个电话就能完成。 “廉桂组那边不是有177师军情处坐镇吗?再说警署还有译电员,我看问题不大的。” “你是在征求我个人意见吗?”我笑问高兰。 “不是,是跟你探讨译电人员内部调动的可行性。” 高兰的电讯科这里根本不缺人的,非得调小宋上来,就是另有用处,但是不一定就会给小宋下别的任务,我猜想是要顶某个技术过硬的译电员出来,挪到更需要他的地方去。 “按你的说法,勉勉强强的。”我做了一个默认式表述,看高兰会不会真跟翁竖民要人。 回到霞飞路口,高兰下车步行回站里去了,我想她或许会回宿舍,我返回我的小店。 店内有几件藏品要做鉴定,是阿芹今天上班接到的生意,所以戴小蝶不知道。我用一会时间就完成了,坐下烧点水泡茶,思考翁竖民和陈更烈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按翁竖民的说法,陈更烈恢复代站长几天了,他肯定得出台一个方案,下面的工作才有方向,至少吧!会严管我地下党的情报传递,电话、信件和交通站搜查会首当其冲,其次才是电台侦测。 此时没有理由调动小宋和廉桂组的译电员呀?难不成,翁竖民要从电讯科抽人充实他的潜伏队伍?我野战部队很快就要南下,短则一、两个月,长则三、四个月,必定会打到华南地区,蒋介石的嫡系部队都难顶我几大野战军,粤桂军又能奈我野战部队的秋风扫落叶? 华南四省被解放是迟早的事,翁竖民已经在全力盘划他的潜伏计划。站长的位置上出了杨显助和吕军忠合谋的事,上头也无心再给高雷派新站长了,不用陈更烈,还能用谁?而我的当务之急,应当是给市委传递保密局的最新动态。 我喝了几杯茶,关门去红坎,将我的个人判断对戴小蝶说了,让她向她的上线传递,然后回南华夜总会,将我下午的情报分析报告交给杨梅,让她直接递交给市委、并口头向“绿叶”钱海红汇报,市委的对外联络电文要坚持移动发报,多留伪装的线索给敌人,让他扑死。 周一一天过去了,双春那边暂无消息,这一晚,我睡得却不早,因为黑马在我快入睡时摸上了我家的门,我将他留在家里过夜,黑马告诉我,上周四与紫岩接头的“老夏”正是周五去了大雾山的夏天普。 夏天普在双春的大雾山给陈理珠发了两份密电,一是激活在双春的四个“老潜”,让他们做好准备,在本周四晚上执行一个计划,叫“蛾”计划,蛾最喜欢扑火了,但“蛾”又是“讹”的谐音,这个计划会是什么内容呢?与李县长的品桔收益有关吗? 我想周四傍晚之前,夏天普会通过陈理珠的电台,将计划内容告诉他的属下的,那么紫岩周四是不能随我行动的,只能留在市内,还需黑马配合他才行,这样一来,我周四就得多带两个队员去两阳,而且我得亲自去双春见迎春,先掌握朱薇出院时留下的情报。 凌晨六点天快亮,我就送黑马出门早餐,接着送他去紫岩那里,先布置一个临时计划。 八点半我回站里,陈更烈去市政府回来后,招集了除康龙外的管理人员开会,他要关辉带特侦处一科全面搜查我地下党的疑拟交通站,另派周琪瑛的办公室外勤班去封查久而不用的私人邮箱,以切断我地下党的情报输送线路。 我的工作任务仍是县区下面的情报管理与行动执行,事涉我的二科的事是抽调县区下面的译电员,明、后天要调换到岗,将来的情报与警署共享,并要周琪瑛明天就给各警署下文。 此事无法扭转,又事不宜迟,我去党通局要油票去下面县区,罗逊的秘书这回不再追问我什么事了,我想罗逊也许会给调到警察局,至少会是副局长,是升了一级的。 从党通局出来,我给车子加满了油,然后去西营医院给朱砂留话,要她配合跟踪双春那边的情报,我去一趟廉桂,要明天中午才能回来。中午我在南华酒店吃饭时,给小店隔壁银行拨电话找戴小蝶,戴小蝶说还没有信息,我让她上下班要跟银行一致。 挂下电话,我一人去廉桂,下午四点到廉城,我先检查工作,回情报组才跟雷鸣说了调动他们组的译电员去康县的事。雷鸣问为什么?我将陈更烈的决定和高兰的意思说了? 雷鸣担心从此无法掌握情报,我要他和警署搞好关系,情报要从警署获得。 从廉桂去康县,得两、三个小时,我让雷鸣明天再跟译电员说这事,这样,小宋后天一下午再去市内也不迟的,接着我用电话将这事告诉了康徐情报组组长林堪进。 林堪林的担心跟雷鸣一样。我告诉林堪进,市警察局的头或许会换人,让他提前跟警署的吴其隆说,以后的情报要共享,让他小心别惹怒上头。 挂下电话,我和雷鸣一起晚餐。雷鸣告诉我,从武汉直退下来的177师大多数官兵都有厌战情绪,问我是不可以策划一些营、团级的校官?我要雷鸣搞清楚他们的政治动向就行了,不是特别突出的,不可以轻易策反,很容易暴露身份的。 第二天,我和雷鸣一起跑了一趟177师师部,很不巧,师长桂登、参谋长余启屹都去62军军部开会去了,我只好和雷鸣跑了一趟桂平。在廉桂,我有雷鸣这个下线替我紧急联系桂平游击队,替我传递情报,有没有保密局廉桂组的译电员,我是无所谓的。 中午饭后,我和雷鸣回到组里,用组里的电话,拨了西营医院电话,朱砂说她还没接到任何信息,问我大约几点回到?我说了时间,挂下电话,和译电员一起去康县,去康县我也没有太多事,但是我必须在康县出现。 下午三点到达康县,我将译电员交给林堪进,跟小宋宣布调令,小宋要求回一下家里,明天上午再交班,下午两点就能到市内了。 林堪进送我离开组里时告诉我,市委几天前转移到康县的油迟点再向徐县分流。我让林堪进转告赵师亮,除了油品藏匿和转移,还有不久到康县的木料,也要做好接收藏匿准备。并让林堪进配合我,制造我今晚留在康县过夜的假相。 下午快五点回到市内,我先回我的小店,戴小蝶说没有双春的情报。四天了,白鸽不可能没有情报给迎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急回保密局,拨打双春情报组电话,找组长张力荣。情报组留守译电员告诉我,张力荣一早跟踪刘胖子去了宜县,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难道黑马说的夏天普的“蛾”计划,真与李县长的品桔收益有关?据我所知,刘胖子是非得将李县长拉下马的,必定有关了,趁陈更烈不在,我跟高兰说我去康县了,明天直接去双春,不回站里了。 高兰说知道了,希望小宋明天中午就能过来。 我匆匆出来,去西营医院找朱砂,朱砂告诉我,她下午两点到消息,迎春得到的情报在迎春手上,“白鸽”朱薇明天一早出院回大雾山,预计周五下午到周六上午从两阳港码头回省城,让我明天晚上十点前到达双春接收最后信息。 傍晚我找黑马和紫岩时,紫岩说陈理珠还没得到夏天普的最后指示,“蛾”计划究竟是什么内容?也许很快就能知道,并建议我多带一个队员去双春,我说不用,我明天凌晨就先去两阳,现在最关键是得到“蛾”计划的内容,再做布置。 我和黑马去附近店吃晚饭,等着“蛾”计划的内容,忽然发现电话局打长途电话的人在电话局排了长龙,一问才知道,陈更烈为防堵我高雷市委与上级的电话联系,他今天下午下令暂停一周民用长途电话,市县际民用电话也改为定时。 464、老潜首激活宋纪伺机动 陈更烈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个决定的?周琪瑛昨天下午才开始搜查两区的私人信箱,一天时间就全部搜查过了?周琪瑛的外勤班能外出执行任务的也不过六、七个人,最多分成四个小组,每区两个小组,跑满各街道、住宅区,至少也得两天时间的。 我没想到,就在下午迎春向朱砂传递情报之后的三点半,陈更烈亲自带人执行了以上决定,所以我刚才回站里时才没有看到他本人和情报一科的其他人员。 民用长途被堵死,恢复开放时间尚不得而知。市、县际电话也被定时了,这才造成排长龙转打长途通话的长。陈更烈出此下策,就不反连自己的事都误了?反正我已经得到迎春的消息,无需戴小蝶再在银行等电话,可此时银行下班了,戴小蝶这会在哪呢? 我找妇幼生育院附近的电话,往家里拨,戴小蝶半个小时回到家里了,正在做饭,我问她准备了化妆衣服和鞋子没有?戴小蝶说放在六六剧场,我问:“阿芹知道放在哪吗?” “我放在二楼我床头柜,你去红坎替我拿过来呗,是不是明天执行任务?”戴小蝶急问。 “也许吧,你呆在家里,我去红坎替你拿。”我挂下电话,回小餐馆和黑马吃晚饭。 半个小时后,我和黑马吃过饭,回紫岩的住处,换紫岩出去吃饭。紫岩一个人很难监管陈理珠的,除非陈理珠完全放弃为他的党国服务。为防万一,我决定给紫岩留下一个队员。 紫岩吃过饭回来时,他监视的陈理珠还没有回来,他是今天下午四点就跟朱砂换班了的,跑哪去了呢?紫岩说有队员跟着陈理珠,他不会乱跑的,但是一时等不回陈理珠,我只好和紫岩约定晚上十二点再联系,带黑马他们回红坎,接着去六六剧场。 此时小师妹宋兰香刚下班回到剧场,她问我今晚在哪吃饭? 我说在西营吃了才过来,让她别走开了。一会,我上二楼取出戴小蝶买的衣服和鞋子,下楼吩咐阿芹明天去西营上班,还有周六当天要和小师妹换班去西营上班,剧场这里交给小师妹,两人表示按吩咐办后,我驱车回西营。 经过南华夜总会时,我下车进去喝水。杨梅告诉我,市委昨天一早得到我的分析报告后,已经即时安排交通站和电台转移。我告诉杨梅,陈更烈的限时电话也是针对我们的,还有私人邮箱搜查,但是敌人无法封堵市际公用电话,要充分发挥其作用,少接头碰面。 回到家里,戴小蝶在我面前试穿了她买的衣服,我看着她呆了一会,心想戴小蝶和朱薇还真是太相象了,后天她和朱薇交叉调包时,会不会发生照镜子之感呢? 看到我眼光发直,戴小蝶瞪我一眼:“你怎么这么看人?我‘赚’你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而己,你犯得着这么看我吗?我这是工作需要,又不是我强要你的?” “我说过你强要我的吗?”我回瞪戴小蝶一眼说,“不到调包前一个小时,任务都会有不确定因素产生,你得按要求执行,被送还省城的调包对象和她的随行人员不会有太多话说的,调包对象会坐头等舱离开两阳,所以头等舱的票,我们也得买一张,这事到了两阳再办。” “其实,后天上午去也行的。”戴小蝶又跟我拗。 “不行,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任务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你明天上午不想去,那你自己下午坐公车去好了,晚上必须在河阳待命,提前做好准备。” “原来明天下午坐公车去也行?你以为我稀罕上午坐你车子呀?三、四个人挤一辆车,你说,是不是住在河阳旅店等你们?”戴小蝶不想明天上午跟我们一起去两阳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前天晚上以青苔的身份跟她交代的事情,她还没有向市委直属联络员汇报,好在绿叶从杨梅那里得到我的分析报到,判断出陈更烈的近期计划。 “对。”我跟戴小蝶说了执行方案,让她心里有所准备,后天一早要进行现场侦察。 戴小蝶表示明白后,上二楼换下刚才穿上的衣服,我让她不要下楼了,我在沙发上休息。 睡了大约两个小时,闹钟提醒,我拨了京华大酒店大堂电话,找“张先生”紫岩。紫岩告诉我,敌人的“蛾计划”包括一批军火、爆破设备和战时生活物资,估计已经到两阳了,将由潜伏在双春的四个“老潜”在明天凌晨时间接回,目的地是高宜两县之间的大雾山。 我让紫岩明天晚上同一时间联系。 紫岩挂下电话,我给已经入睡的戴小蝶写了留言条,要她明天必须下午五点前到达两阳的河阳旅店待命,接着换衣服悄悄出门去红坎找黑马。 此时南华夜总会还没打烊,我带黑马去夜总会的车库开走钱梦琳的车子,交给队员,让他明天中午前带上劳工组三位同志到河阳旅店待命。 安排好这些,我和黑马连夜赶赴双春的高县,两人轮着开夜车,凌晨五点半到达双春,迎春等在河滩外的农舍,我将白鸽离开双春回省城时要穿的衣服和鞋子交给了迎春,让她一早送进医院,交给白鸽,并告诉白鸽我们的接应计划。 迎春将她得到的情报交给我,趁天还没亮就去医院给白鸽送衣服鞋子。 我和黑马回吊脚楼休息,此时刘兰还没睡醒,我们来了,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刘兰告诉我,刘胖子前天晚上来吊脚楼时跟苤儿说,他迟点要纳苤儿为三房姨太。苤儿提出要单独住深宅大院,刘胖子一口答应了。刘兰问刘胖子哪来什么深宅大院?刘家的深宅大院住的是他的愿配夫人,二姨太到现在都住县城内的租房,才两间。 我也感到奇怪,心想刘胖子没有可独居的深宅大院给苤儿,他是不会乱说的。前天的时间,正是陈理珠相继激活双春三地的“老潜”执行任务的时间,刘胖子一定破获了。 刘兰给我打了地铺,黑马睡刘兰的床,他躺下就睡着了。 天亮后的九点,刘兰在楼下扯嗓门叫姑娘们起床时,我和黑马也被她叫醒了,两人都没有洗脸,先在刘兰的房间内商讨明天晚上如何引夏天普和刘胖子的人交火? 黑马怀疑刘胖子要对付的李县长,未必跟夏天普要办的事有关,我说:“李县长就是四个‘老潜’之一,刘胖子要抓的李县长的事未必不与明天凌晨的事无关,刘胖子到时不亲自去是最好的,如果他从中截杀了李县长,再诬李县长是共党,上头是无法责怪他的。” “这么说,刘胖子还不知道李县长是个‘老潜’了?”黑马还是想不明白。 “当然了,他前些天搜罗了李县长的通共‘证据’,前天又跟这里的一个妓女说要娶她当三姨太,还将她安排到深宅大院去住,这个深宅大院自然是李县长的深宅大院了。” 刘胖子不知道这是翁竖民的潜伏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为防万一,他肯定不会自己亲自去“打劫”夏天普的,他能勾结的人也许有两阳的地方势力“大耳陈”。 “那刘胖子知道夏天普的‘蛾’计划行动时间了吗?”黑马又问。 “我们都通过陈理珠知道了,李县长接收了陈理珠发出的密电,他肯定会参与此事的,至于刘胖子,警署本身也有密电破译技术,他们前天肯定截获了夏天普的电文,知道了夏天普的计划,但是他没想到这是翁竖民的潜伏计划之一。我们下午要做的事是侦察刘胖子会在哪里动手,到时点他们的火。他们交火时,我们趁机炸了军火和物资。” 我估计刘胖子会差陈副警和麻子李带人去两阳截获军火和物资,而他和孙队副会留在高县,到时出了什么问题,他就还有余地。 方案定下,我和黑马离开吊脚楼,此时的妓女们通常都没有什么生意,客人很少。 黑马坐我车子进城,到了城中心才下车去医院见迎春,接收白鸽离开医院时的情报。 我在城中心的一家酒楼早餐,之后就在车上看“白鸽”朱薇留下的情报。这些“情报”是朱薇根据自己的记忆,在医院写下后交给迎春的,她所述的接训潜伏人员几乎来自高雷各地,以高雷本地人居多,共有三十六人。 朱薇按编号逐一介绍了他们,看到最后,我发现036号的背景资料与我的小舅刘定军很相似,如果有他的照片,我就能百分之百确定了。刘定军的共党身份就是翁竖民也不敢确定,翁竖民居然连他都要派上用场?我想原因不外乎刘定军是本地人,更容易在本地潜伏。 现在,就等朱薇拿到最后潜伏名单和照片了。三十六人,各色人等都有,军事情报员、枪械师、建筑师、地质师、经济师、医师、船舶指挥、电力通讯技术、爆破作业人员,甚至死囚、土匪、兵痞、木匠、道士、文化人、武林高手都有。 朱薇上周六正是有意让其中的武林高手踹了一脚而小产住院的。 从潜伏人员的背景资料看,翁竖民主要还是着力于国民党丢了高雷后在山上建立潜伏基地,以利于他们战后搞破坏,阻止我们恢复生产、重建家园,所采取的手段无非是暗杀、爆破目标物,制造社会恐慌。但是历史的车轮,翁竖民之流又如何能阻止? 465、宋纪获密电半夜行动急 我将车子开到僻静处,再次看了朱薇留给迎春的资料,其实,这三十六个潜伏人员未必全放在高雷地区的,因为他们是翁竖民花了心血培训的骨干,结合朱薇过去提供给我的潜伏资料和计划建议,如果翁竖民部分采纳,这些潜伏人员的去向也就基本清楚了。 快中午时,我先去情报组,张力荣又带人盯着刘胖子去了,我跟留守队员留话,说我先去两阳,晚点或明天再过来,接着去医院附近找黑马。 黑马告诉我,朱薇上午九点就离开医院回大雾山去了,迎春按计划留在城外,如果我和黑马在两阳没能截住敌人的军火和物资,她和山里的游击队将在高宜两县之间袭扰敌人。 我和黑马午饭后即时回两阳,这一路,自然是夏天普要走的线路,四个“老潜”中的黄河青与他堂弟自拥144师军情处人马,如果带上一半,大约十几人,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另外两人是纪富有和李县长,之前,他们四人是没有横向联系的,是陈理珠的命令让他们一起执行这个任务,那么他们四人将在两阳的河阳见面。见面的时间至少会在晚上十一点之前。 潜伏在双春情报组内部的纪富有或许会先到两阳,那么他现在就会离开宜县了,黄河青他们和李县长都自己有车,或许会在晚饭后才动身的。那么紧盯李县长的刘胖子他们就会发现李县长今晚有异动了,只是刘胖子是派人跟踪呢?还是让人半路截住李县长? 回到两阳,我去两阳警署,拨了宜县油库的电话,纪富有果然请假外出了,不用说,他稍迟会到两阳,因为任务是秘密的,他肯定不会来警署这里找卢勇他们,而是与黄河青接头。 我拿出刘胖子上次送我的两成收益的另一半交给卢勇,让他立即秘派他的江湖兄弟广布线眼,传输有人私运军火和物资的信息,并重赏线眼寻找纪富有。找到了纪富有,盯紧了他,自然就找到黄河青他们的行动线路了。 卢勇的任务是在组里等着线报,晚上十点之前等不到我,就去河阳旅店会面,我十点之前就会到那里。此时才下午四点,我和黑马到河阳旅店时,昨晚安排到这里队员阿根,开钱梦琳的车子,带了劳工组三个组员过来了,并准备好了一张船票,但是戴小蝶店还没到。 我留下车子和阿根他们等戴小蝶,开钱梦琳的车子和黑马出去侦察两阳港至河阳路段,走到河阳的一处油品出售处,我停车进去检查,油的登记与出售已经恢复正常。时间太紧,我返回油库检查过后就出来了。 在我看来,从省城放过来的军火一定还放在码头的某个仓库,黄河青必定主导此事,而非李县长,那么黄河青是走水路呢?还是走陆地公路?走水路要请苦力搬运上船,知道的人就多,而且鉴江水道又常有强人出没,但是到了中上游,就等于到家了。 黑马认为两条路都不能放弃,现在我们有六人,可分成两个组,路陆组四人,水路组两人,陆路组一人给敌人“点火”,另外三人伺机炸毁物资和军火。水路组一人给敌人“点火”,一人在水下作业,凿船将物资沉入江底。 “水路人员不够,还得另想办法。”卢勇的江湖兄弟有多少人,我还不得而知,如果能用上几个水性好的,更加有把握将这批军火和物资全部沉入江底,再设法打捞。 在回旅店的路上,黑马问:“队长,有机会,我们就就截获这批军火。”我想即使陆路截获,没有汽车,很难运走逃脱,而押送的人的火力肯定不亚于我们两、三个人,不借力的话,是很难得手的,说不定会影响我们与朱薇的接头行动。 “能截获就不炸毁。”我讲了我的陆路计划,先尾随敌人离开县城,这一路由黑马指挥。 黑马想化妆成第144师53旅军情处的人,如果车上只物资或设备,就设法炸毁。水路要从“老潜”们走前就开始跟踪、凿船,船到松湾滩就开始行动,水面上的队员要虚张声势。这样一来,水下至少得两个队员。 我们一路走,一路合计计划,如果戴小蝶能参加行动,由戴小蝶狙击敌人,黑马和一个队员开车跟踪敌人就行了。如果敌人只走某一路,另一路负责接应、吸引敌人。 六点回到旅店,戴小蝶到了,我对戴小蝶和阿根讲了今晚的计划。 戴小蝶听后疑惑了,问不是明天下午到才行动?我说今晚凌晨就有行动,她和黑马一组,由黑马指挥,另一组由阿根带队,沿鉴江水道行动,并在松湾水道截住敌人的货物。 “那你呢?”戴小蝶问我是否参与行动。 “我?我今晚带保密局和警署的人追捕你们呀?你们现在就分头准备。八点回到这里待命。”我人在两阳执行任务,有了“敌情”,我岂能睡大觉? 黑马和阿根各自带人走后,我用旅店的电话拨打市内电话,电话让陈更烈切断了,我急回警署,希望警署的电话能通话。 卢勇守在话机旁在等线报,晚饭还没吃;康家兄弟和警署出去巡街的一个小队也还没回来。我问卢勇的江湖朋友是否可以调动?卢勇说他只能调到四人。 我说有四人也不错,让卢勇马上将他们招过来布置任务。 卢勇走后,我留在警署当接线员,等警署的其他人下楼去吃饭后,我拨了西营医院的电话,电话是通的。找到朱砂,我让她马上去中正西路找紫岩,看紫岩那边是否有新情报。 朱砂挂电话后,我拨了双春情报组电话,张力荣回来了,说他连续三天盯着了刘胖子,另两个队员盯着陈副警和麻子李,这两个家伙狡猾得很,居然一出去就分成两个小队行动。 “那你这一组呢?昨天去宜县是什么情况?”我想确定纪富有是否真离开宜县。 “胖子昨天带着上周抓的人去宜县认人了,又带回一个,这一回,他更接近目标了,我问他是否抓到的共党?抓到的话,就得移交给我们,他说还没最确定这三个人的共党身份,早公开了反而不好,不知道他今晚他是否还有行动,我们先回来一下,吃了饭再出去了。” “好,我明天不到高县,后天就会到,你们盯紧点,我今晚就留在两阳这边了。”大耳陈豪夺陈家储油的事,我还无法替陈更烈侦察和明确方案,最快明天才行了,必须借陈更烈之手剿灭了大耳陈,整肃鉴江中、下游水道。 挂下电话等上十几分钟,警署巡街的一个小队回来了,吃饭的一个小队还没回来,他们一回来就先洗澡,人来人往的,而康家兄弟,我想他们一定是在晚饭了。 我饿着肚子等朱砂的电话,又等了五、六分钟,还是没有电话,我重拨了朱砂的电话,原来,市内的电话是打不出来的。 朱砂告诉我,就在傍晚六点,陈理珠用电台对四个“老潜”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让他们四人晚上十点在浅水湾酒楼接头,接货地点是两阳港的散装货物码头,军火、机械设备走水路,由144师军情处护送去大雾山,其他物资走陆路,进高县县城。 我让朱砂转告紫岩,我们这边今晚一旦得手,要紫岩后续要保护好陈理珠的安全。翁竖民明天上午就会得到消息,肯定会追查情报泄露途径的。我四点就在两阳广布类似情报,而陈理珠六点才发出命令,翁竖民即使怀疑陈理珠泄密,他也难以作出判断的。 挂下电话,卢勇回来了,问我是否有线报了,我说我有消息了,不用急这事了,等了一会,康家兄弟回来后,我和卢勇下楼,找到他带来的人,去河阳旅店吃饭。 两人等了一会,黑马和戴小蝶、阿根都回来了,我和他们一起晚餐,并修改了行动方案。因为机械设备和军火走水路,水路人员必须加强,这一组改由黑马带队,两个队员在松湾滩水面吸引敌人,要备上鞭炮,搞大声势。黑马和卢勇的四个兄弟下水凿船,截获的部分军火全部卸掉膛线,就地隐藏,做好标记,敌人未必公开打捞的。 戴小蝶、阿根和劳工组的一个同志负责陆路狙击和烧毁敌人的物资,在距离城外二十里的鬼镇坡设伏,戴小蝶负责远程狙击,阿根和劳工组同志负责设置路障和爆炸作业。 “让我们三人去鬼镇坡?”戴小蝶听完任务安排,一直渴望参与行动的她呆住了。 “是呀!十一点,黑马队长送你们到那里等着敌人,不出意外,敌人会在凌晨三十五分到达鬼镇坡,你们要在这个时间之前设置路障,迫停敌人的车辆,车辆一停,就是你动手的信号,要吸引敌人追你,阿根才能动手,完成任务后向鉴江方向撤退,先潜回江阳。”我接着告诉黑马他们,保密局接到消息后的追踪方向,是先追向鬼镇坡再回追到江阳的。 “黑马队长他们有七人呢?水路用得着这么多人吗?你多派一个人给我们组不行吗?”戴小蝶害怕一个躲山上狙击敌人,刚才我不说那里是鬼镇坡就好了,戴小蝶居然怕鬼?几个月以前,戴小蝶大白天和赤道两人都敢袭击翁竖民一伙人,她今晚只需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就行了,再说半夜里行动,其实更安全的。 466、一如宋纪料黑马倍功半 “你们组三人就行了,因为敌人的重点在水路。”黑马补充了他的意见,要阿根在设置路障时,在路障后方加设两道绊雷,因为戴小蝶一人开枪后,如果没有同伴同时开枪,敌人是不会追的,这个时候不管敌人是否判断出她的位置,戴小蝶都必须打烂前方的车灯,用两人在前方吸引敌人的话,敌人要么往前冲,要么派人回两阳搬救兵,此时阿根在后方偷袭派回去的敌人。 “队长,陆路的敌人有多少,情况一样不明,还是前后方都两人好一些,敌人是将物资押运回高县的,选择向前的可能性要大,所以往前排雷的可能性更大,两人在后方偷袭敌人,才能确保完成任务。水路这一边,我看能不能再多找两个兄弟参与进来,先把陆路的方案定了。”卢勇抬腕看表建议说。 “好,陆路就这么定,敌人是零点开始行动,也许会提前时间,水路由黑马队长分配任务,十点半从这里出发,陆路零时完成路障和绊雷,走。”我和卢勇回警署。 此时已经九点半了,我和卢勇一回到警署,康家兄弟就跟我们说了,说有人发现纪富有在浅水湾酒楼附近出没,来了两阳,居然不到组里报到一声,并问我和卢勇是否得到消息? “没有啊!是不是他们看错人了?宋科长,你调他过来了吗?”卢勇先否认了。 “没有,张组长在高县有任务,他们一定看错人了。”纪富有真来了,黄河青也许一会就到,我打了一个哈欠,说要回旅店休息了,要他们有事就打旅店的电话找我。 河阳旅店临河而建,距离警署仅有两街之隔,却因为处于横街位置,从警署过来需要绕道。我到楼下上车后等了一会,卢勇也下来了,坐上我车子,我们急奔浅水湾酒楼。远远的看到楼下有一辆军车,但不见别的军人,只有一个司机在车上,显然,他是黄河青的人。 十点一过,我让卢勇去酒楼的二楼侦察,仅过一会,卢勇下来了,说看到了黄河青和纪富有,还有144师军情处稽查大队的黄五仔,但是不见李县长,一楼的两张桌有十来个青壮年扎堆喝茶,显然,他们也是来执行任务的。 我留下卢勇继续盯着他们,开车回河阳旅店,找来黑马他们,黑马带上水路组的行动队员,随我开车来到浅水湾酒楼,让卢勇将黄河青他们指给黑马他们,一会要是他们只走某一路,就派人回旅店报告,我十一点再送戴小蝶和阿根他们去城外二十里外的鬼镇坡,这里不交给黑马了。 黑马他们摸进浅水湾酒楼时,我送卢勇回警署,接着回河阳旅店,陆路组已经准备完毕,我让阿根将装备放到我车上,等过了十一点十五分,还不见黑马派人回来,我带上戴小蝶他们直奔鬼镇坡。到了鬼镇坡,戴小蝶说鬼镇坡不过如此,并不比她老家的山艰险。 我给阿根和戴小蝶指了埋伏位置,说一会完成任务往东撤退就接近鉴江的松湾滩了,两组人是可以相互接应的,观察了一会,路上再无车辆往来,我要他们先在戴小蝶的狙击位置附近设下两道绊雷,一会再由阿根加设路障。 戴小蝶从车后箱取下枪支说:“我们的任务是炸毁物资,要是可以,就消灭敌人再走。” “不许恋战,往东方向撤退。”我开走车子前又叮了一句。 回到河阳出城路口时,快零时了,一辆军车自码头方向呼啸而来,我急忙躲避、隐蔽,显然,黄河青将时间提前半个钟了,我希望戴小蝶他们一切都来得及,因为车子开得再快,也得十几分钟才能开到鬼镇坡的。 军车过后,我开出车子,先回河阳旅店,卢勇在楼下等我,他告诉我,一个小时前,刘胖子在高县将李县长逮起来了。我问卢勇等我多久了? 卢勇说他刚过来,就一会,我和卢勇急回组里,重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 张力荣告诉我,刘胖子一个小时前在李家大院搜出大量违禁品,搬了满满一车回警署,我问是哪些违禁品?张力荣说包括大量古董、枪支、烟膏、还有炸药、共党的宣传资料,几个大箱子很重,没看清楚,应当是机器之类。 我让张力荣同时向站里汇报此事,没说要跟陈更烈汇报,并要求张力荣明天就去警署参与审讯,如果证实李县长通共或资敌,就向刘胖子要人,我稍迟再去高县。 张力荣挂电话后,我改拨了警署的电话找刘胖子,警署的人说刘胖子和陈副警都不在,我又问找麻子李,警署的人说麻子李执行任务去了,要问事明天一早再过来。 我挂下电话,和卢勇他们都待命在警署,过了半个钟,不见有动静,我拨了安密达的办公电话,安密达居然不在家而在警察局,他接了我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了两阳,并问是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找他?我说出大事了,刘胖子查封了高县的李县长,问他是否知道? 安密达说不知道,问我是否知道原因?我说李县长在家里大量存储违禁品。 “大量存储违禁品?哼,我活该他。”安密达气鼓鼓的,没有问是哪些违禁品,显然,刘胖子向他汇报过了,而此时此刻,安密达好像报了翁竖民的一箭之仇。因为几个月以前,翁竖民假借张英杰之死,解除了周、戴、安三家的私人武装。 “如果,我是说如果李县长通共资敌,我们就介入此事,至于其他,你跟刘胖子看着办。”我挂下电话,算是跟安密达说过此事了。戴家油库被炸,翁竖民肯定能查出一些储油的,就这一点,安密达也坐不住。 两点后还没有黑马他们的消息,我留下卢勇,回河阳旅店睡觉,戴小蝶和阿根他们半个小时前就回来了,无人受伤,阿根说车上并无物资,估计全走水路了?原来,阿根只设了一道绊雷,路障刚设好,军车就过来了,车上只有三人,迫停车子,戴小蝶开枪打烂了一只车灯,敌人警戒时,阿根看清楚了,车上并无物资,是一辆空车。 一如计划所料,敌人派人回两阳报信,让阿根他们干掉了一个,另外两人开车往前冲,碰了绊雷,但是还是让他们溜掉了,估计再有一个多小时就有消息了。我说戴小蝶的枪法怎么就这么菜?戴小蝶说天那么黑,能打烂一只车灯就不错了,车上的人或许会受伤。 “你们应当接应一下水路组。没听到江边有枪声吗?”我想黑马他们能做到沉船,也算完成任务了,水路组才六人,转移藏匿枪支的难度更大,即使藏了,也会被搜出来。 “听到了,响了好久,但是我们都回到江阳了,所以就回来了。”阿根小声说。 两人开车逃回高县,如果带头的人是纪富有,未必马上联系通报消息的,他们这一组只是丢了一个人而己。我急问阿根车上的人是否知道报信人已经被干掉的事?阿根说应当不知道,因为报信的人是往回走路回两阳的,阿根他们确定是空车后才尾随上去干掉的。 “走,接应水路组。”我留下一人等黑马,带上戴小蝶和阿根他们去江阳。 后半夜了,江阳的街面很平静的,我们走了二十几分钟,才看到黑马停在江阳鉴江边的车子,我倒车停下车子,我想黑马是一人开车过来追黄河青他们的,刚才有枪响,说明江面上有人截击黄河青他们。 步行而上,沿江边小路走了半个钟,才碰上黑马他们五人,我问怎么少了一人? 黑马说黄河青的人遭到了不明身份的人的袭击,位置正是我们布置的松湾滩,有机枪往江面扫射,大约有十余人,火力不差,黄河青押运的全部枪械、机器和物资都沉入江底了,他们是因为寻找失踪的队员,才没有及时撤退的。 “水下情况如何?”我问黑马。枪械或许能用的,必须让卢勇的几个兄弟及时打捞。 “黄河青遭遇袭击时,我们刚好凿开船,发现船漏水,黄河青派了三人下水,全部让我们干掉了。发现袭击黄河青的人不是我们,我们朝掉水的人开了枪,船上的十人估计所剩无几,没人搭救的话,天亮都未必能走回两阳的医院。”黑马边走边汇。 “马上走,回旅店休息,天亮后疏散,确定不搜查旅店才能回去。”我跑步朝前走。 一会回到车子边,我即时疏散卢勇的四个兄弟,让他们过后找卢勇领赏。 五人分坐两辆车往河阳走,走到两阳东侧桥头,失踪的队员顺流回到了桥边,发现是我们,他冲上路面追车,我倒车搭上了他,回到河阳旅行店附近,我检查了受伤队员的伤势,留下劳工组一个同志配合今天的任务,让阿根带受伤队员和其他同志先回市内。 此时卢勇又过来了,说双春那边刚才得到消息后通知他们了,他差了一个小队去鬼镇坡,另一个小队去松湾滩,警署只留下康家兄弟俩和三个警员。 我让卢勇上车,开车追卢勇刚才派出去的一队警员。在车上,卢勇认为马上打捞军火物资,很容易暴露此事就是我们干的,不如先看警署打捞得如何了再动手。 467、宋纪搅混水刘胖子骑虎 “除了我们和警署,其实还有袭击黄河青的人也会积极打捞的,不管是我们,还是警署,都要优先破坏这些人的打捞。”今天下午五点到明天上午十二点,是我和朱薇接头的时间,我同意了卢勇的计划,毕竟,袭击黄河青的人是谁?我们尚不得而知,必须先搞清楚。 “他们九成九会是‘大耳陈’的人,我们不仅要阻止他们打捞,还必须找到相关证据,机器和军火会沉入江底,打捞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他物资怕是冲到入海口下面去了。”卢勇坚信会是大耳陈的人,张英杰死后,大耳陈不受控制了,平时只要有消息,他们就会出手。 卢勇刚才不让康家兄弟打旅店电话找我,是我怕不在旅店,所以他才亲自去旅店找我,替我隐瞒我晚间的活动。十几分钟后,我赶到陆路出事点,先到的一队警员已经做了勘查,找到了被阿根干掉的一个敌人的尸体。我留下这一队的队长两个警员,就地处理尸体并回警署作勘查笔录,其他人和我与卢勇直扑鉴江松湾滩江段。 走到半路,松湾滩方向再次响起枪声,因开车还没有跑步快,我们弃车赶赴松湾滩支援。急跑十几分钟,赶到我两个小时前来过的滩点,枪声已经向山里渐渐远去了,是警署的人在追踪向山里远遁的人吗?我希望是,让所有人分成两拨,就地向上和向下搜寻。 过了十几分,卢勇带的一组人找到了三个多小时前在这一带遭到袭击的黄河青的两个手下人,一人轻伤,一个重伤,奄奄一息,我留下几个警员,接应刚才追上山的警员,和卢勇搭上两个伤员回河阳医院。据轻伤的人所述,黄河青在遭到阻击时中枪掉江里了,重伤的人是黄河青的侄子、144师军情处副处长兼行动队长黄五仔。 经一个多小时抢救,黄五仔获救了,天也快亮了。我留下一个警员,和卢勇回警署,后半夜四点多追人追到山里的一队警员全部回来了,还抓回了一个受伤的活口。 我让卢勇带人先审讯,尽早弄到口供,接着给144师打电话。电话是一个作战参谋接的,我先是问找师长何孚安,参谋说何师长不在,我继而问找参谋长邱健,作战参谋反问我是谁? “我是保密局宋科长,有急事找何师长他们。”黄河青中枪掉进江里,都过了五个多小时了,即使找到,活着的可能性也极小了。而他们这次出来执行的任务,何孚安各邱健知道吗?我恐怕不能说他们是因了什么事受伤,只能说我执行任务时发现他们受伤了。 “原来是宋科长,他们还没到师部,要不你过一个钟打好吗?” “好的。”我挂下电话,去看卢勇对抓到的活口的审讯。昨晚参与我们行动的人无一受伤,警署的搜寻目标都是松湾滩一带,留人盯着现场就够了。 审讯还没有结果,这个活口打死都不说,我趁这个时间小休了一会。 上午八点半,我再次往144师在谋部打电话,电话是邱健接的?邱健对黄河青中枪掉进鉴江一事大吃一惊?说昨晚没有什么特殊任务,他怎么会在两阳遭到袭击? “邱参谋长,我也不知道,因为半夜里响枪,我和警署的人分批出去找案源,结果发现黄副处长和他的一个手下,他们现在在河阳医院,已经抢救过来了,跟你们说一声。”黄河青和黄五仔执行的是夏天普通过陈理珠下的命令,邱健不知情是有可能的,我多说无益。 “嗯,我知道了。”师一级的军情处,其实就是战时督战的宪兵,黄河青不经何孚安和邱健同意,又不让他们知情就出这一趟任务,黄河青怕是白死了。 邱健挂电话后,我坐下梳理双春和两阳昨晚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张力荣是如何跟站里汇报刘胖子查封李家大院的事,坐了一会,我又才拨打双春情报组电话,问找张力荣。 张力荣正要去警署,我问昨晚刘胖子查封李县长的事跟站里汇报过了没有?张力荣说晚昨的事跟高兰说了一下,但是刘胖子审得如何了?他还不清楚,无法说,他要马上去警署。我让张力荣了解清楚了,回我电话,要快。 挂下电话,我往站里拨电话找陈更烈,跟他说了昨晚发生在两阳的两起事件。 陈更烈说黄河青堂堂一个军情处处长遭到身份不明的人的袭击真是莫名其妙,要我抓紧时间审警署逮到的活口,并问我是否侦察过大耳陈的储油? “活口正在审。”我说做了对大耳陈的初步调查,储油还有一些没出手,但是还没去大耳陈的老窝,无法确定剩下多少?问陈更烈是否下了决心?下决心的话,等等昨晚发生在双春和两阳的事有点眉目了再定方案,剿灭大耳陈只是时间问题。 “那你抓紧时间,我去一下看守所,关辉昨晚抓了两个人,据说跟戴家油库被炸有关,黄河青半夜中枪掉到江里,我看这事你还是不要管好一点,让144师自己查好了,肯定与我们查共党和抓共党的事无关的。”陈更烈只差没说即使抓到共党也是假的了。 但是我相信,黄河青的事,陈更烈会跟翁竖民汇报的,而李家大院遭到刘胖子查封,高兰一早肯定也将信息告诉翁竖民了。翁竖民将他的潜伏计划交给夏天普执行,夏天普现在又能怎么样呢?潜伏人员名单今天该定下来了吧? 九点半了,张力荣那边还没有消息,我等不及了,而且卢勇的审讯也没有结果,我让卢勇审出结果后先不要公开,张力荣电话找我的话,就说我去高县了。 我和朱薇的接头是下午四后至明天上午十二点,时间上还足够我跑一趟高县的,我回河阳旅店,要黑马他们先等着,做好一切准备。而我去高县,主要是要找迎春,看她是否有别的情报?刘胖子审李县长,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的。 中午十二点,我赶到双春情报组,张力荣一早带人出去还没回来,但是组里的队员跟我说了,刘胖子这回要是扳倒李县长,他也未必能坐到县长之位的?我问为什么?组员说刘胖子就一介武夫,没有人给他谋事,他管不好高县的。 从组里出来,我去了棚户区,迎春不在。我去了吊脚楼,将车子泊在外面的远处,进吊脚楼后有意在楼下停了一会,再上二楼找刘兰,将我在这里的行踪跟刘兰说了。刘兰不让我走正门出去,我从她住的窗口跳进鉴江,然后上岸往迎春的备用接头点走。 迎春等在了农舍,她告诉我,她昨晚带人在高、宜两县的山间埋伏,结果没有任何动静。我将昨晚发生的事跟她说了,要她今晚就启用电台,用“三民”秘码,给市里发一个电报,就说“邻居的货已收,择时送出,勿回。” “市里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吗?”迎春问。 “你不用管市里是否明白,是给敌人看的。”如果我不助一助刘胖子,我猜刘胖子是无法扳倒李县长的,最多是遭到翁竖民的责问,刘胖子也会惹事上身。 “我明白了。”迎春问:“鉴江上游没了黄河青,事情好办多了,下游的大耳陈何时动他?” “快了,今天下午的重点是与白鸽同志接头,你们下午三点后在城门口候着白鸽同志,直到明天下午。一旦有她出城的消息,就电话联系我们,打情报组电话反而好些。但是你要找我或者卢勇同志,就说阿姐动身回娘家了,让我们准备。” “好的,你快回吧!”迎春催我马上走,朱薇出院后,迎春辞了医院的临时工作。 我步行回吊脚楼外,开走我的车子,直接去警署,刘胖子午前以资敌之罪,鞭死了早前抓到的一个“共匪”,口供已经交给了张力荣,我让张力荣继续盯着这事。 刘胖子还没审讯李县长,今天上午只拿李县长的管家和秘书开刀,秘书和管家都说他们只是执行了李县长的指令,刘胖子主要审问了几天前的两道电文是谁发给李县长?管家和秘书都说不知情?刘胖子问我有什么办法让他们说出来? “我有什么办法?你还不如问张组长?”刘胖子只在资敌上做文章,是将不死李县长的,他自己也知道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但是案子一旦变成通敌,他就要交给张力荣了。 “呃,老安让我先定他们个资敌罪呢?妥吗?”刘胖子说了安密达的指示。 安密达在市内明明就给炸了油库,可结果却被翁竖民调查了,安密达更不想这个案子落到保密局之手,可他却没想到这个案子会事涉翁竖民的潜伏计划,要是知道刘胖子这么快就出手,我昨晚让迎春发出假情报就好了,但是让迎春今晚向上级组织汇报此事并不迟。 “刘署长,这事妥不妥?你可别给我出难题,老安他可是你的直属上司,他的指示就是命呀?我嘛!岂敢觉得不妥?你让张组长陪着这事就行了,除了货,没查出别的?”刘胖子所得,也许还有李县长的私人电台。 “还有一部电台,藏在地下室,好久没用了,我只需他管家或者他秘书有口供,就能将他将给你们了,但是问题是,管家和秘书都无法证实他用过,李某人要是说没用过的,我就无法定他通共罪。我现在就差坐实了这事,你晚上得陪我审李某人。”刘胖子提出要求。 468、(上)刘胖算私计戴朱忙调包 “我陪审?刘署长,两阳那边昨晚出了两件事,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我就不信刘胖子不知道昨晚发生在两阳的事件。黄河青和黄五仔都走水路,走陆路的人自然是纪富有带队了。纪富有所带的人,也必定是黄河青的人。 “我知道呀!但是两阳的事没这边大呀?”刘胖子以为自己逮到大鱼了,居然认为两阳的事不大?是因为大耳陈并没有真正得手吧?黑马昨晚派去的人还没到达预定地点,黄河青的水路就遭到了袭击,袭击黄河青的人是要拦下这批军火的,但是黑马在水下先得手了。 “昨晚两边都出了事,哪一边更大,我现在还不好说,我今晚真不能陪审,只能让张组长陪审,你多一点跟老安沟通,我得赶回两阳了,看看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就不陪你了。”我拒绝陪审,因为事涉翁竖民。 翁竖民和夏天普肯定会追寻此次事件的泄密渠道的,刘胖子要是真杀了李县长,翁竖应当拿刘胖子治罪,可是翁竖民执行的是秘密任务,他恐怕不好过多自亲问此事的,让陈更烈和我过问,最多责成他几句。不然,夏天普所执行的潜伏计划就暴露了。 “哎呀!你不是刚刚才从两阳过来吗?那边的事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需要你亲自做的?你要是走了,往后没有你份了的。”刘胖子就不想让我走。 “两阳那边同一时间出了两档子事,必定有共党的份儿,可你却要我窝在你这边,配合你们查一个资敌分子?我怕我到时吃不了兜着走,这边的事,你自己抓紧时间审,走了。”我还得回一下组里,对张力荣交代事情。 “你真走呀?那你明天得过来。”刘胖子继而求其次。 “行了你,两阳的事有了眉目,我再过来。”我呆在双春的确无甚重要的事,不回两阳视事,即使翁竖民不怪我,陈更烈也会怪我不知轻重的。 从警署回到组里,队员们都在午饭。 张力荣告诉我,刘胖子在李家大院搜出了电台,电台是李县长过去做商业用的,有正式的审批手续,现在用与不用,无人能证明,那个给鞭死的人的口供,还不足以证明李县长的罪,刘胖子将希望寄托在管家和秘书的审讯上,这两个人恐怕挨不过今晚,就会屈打成招。 “这两人一旦招供,你得将李县长要过来,不能任由刘胖子胡来。” “明白。”张力荣问,“两阳那边怎么样了?我怎么听说纪富有参与了那边的事?” “有人看到纪富昨晚之前就有去了两阳,你一会打打他电话,看他回到宜县没有?”纪富有是和别人调了班秘密去两阳的,他昨晚或许受伤了,今天上午自然会优先处理他的伤,下午回宜县,他就不算什么脱岗。 下午两点半,我启程回两阳,在路上,我梳理了黄河青之死。在我看来,黄河青、黄五仔、纪富有和李县长四人昨天傍晚接到的命令肯定是一样的,但是刘胖子傍晚前将李县长抓走了,他没有按时在晚间十点与黄河青他们三人在两阳的浅水湾酒楼接头,所以黄河青临时将他们的计划修改了,所有军火、器械和物资全部走水路,纪富有带人走的陆路是用于迷惑知情者的,但是黄河青或许落水死了,黄五仔和纪富有成了破案的关键。 回到两阳,我先见黑马,黑马和戴小蝶她们一切都准备好了。 就在我犹豫着是否再去河阳医院看看黄五仔时,卢勇在两阳情报组接到了迎春的电话,白鸽在半个小时前离开高县县城了,包白鸽一共有三人。另外,卢勇还告诉我,警署昨晚逮回的活口招供了,他正是大耳陈的人,我让卢勇先回组里,我晚点再找他。 下午五点半,白鸽与她的副官和一个司机到达江阳,我和戴小蝶一直尾随着她的车子。白鸽的车子到河阳时,黑马和劳工组的同志截停了白鸽的车,司机下车和黑马理论时,我打开车门,不一会,白鸽的副官也下车去理论,这个副官无疑是监视白鸽的,我要戴小蝶一会迟量不要跟他多说话。 “哼,两人的着装、发型都一样,又长得那么像,我会给你们争取五到八分钟的时间的,尽量在这个时间里完成调包,不必上船的。”戴小蝶随我下车。 “没有我的手势,必须在船上的卫生间结束调包。”我挡着戴小蝶上去时,“白鸽”朱薇也从车上下来了。戴小蝶一瞧朱薇,愣了一下。我推一下戴小蝶,让她马上坐进车子去。 此时黑马还在跟白鸽的副官理论着,我迅速拽了一下朱薇,让她也赶快进我车子去。 调包完成,我对黑马做了一个手势,黑马接受了副官的提议,拿钱走人。 此时的戴小蝶在白鸽的车子上照镜子,显然,她在看我和白鸽交接情报。如果不是因为我和朱薇的私人关系,我得到情报就可以了,朱薇不必上我车子的。 朱薇等我开了车子,她先将她得到的情报交给了我。 “新妇,上周你真小产了?”上周六,朱薇像个血人似的给送进了高县医院,我这是问朱薇小产是不是因为翁竖民怀疑她才这么做? “是呀!对不起,捞工,我没能保住咱俩的孩子。”朱薇坐在车子后面说。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理解。”前方的车子开得很快,我不得不紧紧追着。这一班船是从高雷市内的通明港开过来,在河阳港下客和上客的,时间大约二十五分钟。 朱薇告诉我,她午饭后离开大雾山时,夏天普同时派出了三个潜伏特务下山,不知道是什么任务,问我这两天的外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我将昨晚发生在高县和两阳的事跟朱薇说了,朱薇说这三个潜伏特务离开大雾山的任务,肯定与昨晚发生的事有关,要我小心点。 “现在,我就装什么事都不知道,两阳这边的事,完全可以转嫁到大耳陈身上去,夏天普的装备和物资都沉进鉴江了,黄河青也许死了,没有三、五天是打捞不了的,即使打捞上来,大部分物资是用不了的。”我接着问我大雾山内部情况。 “大雾山的内部情况和潜伏人员名单都拍下来了,他们会分成七个小组,组与组之间不做横向联系,市内三个,县区两个,另外两个仅有三人的小组会是机动组,也许会调到别处,用在最需要的地方,这两个小组人虽然少,但是他们的背后会有军方人士,我估计他们是与过去的老潜们勾连的。他们的身份都很像我们,伪装术都在我过去留给你的资料上,你要将这个资料交给组织,让他们掌握和执行。” “名单是老翁决定的吗?”翁竖民上周来过大雾山,在大雾山呆了一个晚上和白天。 “不是,是我和夏天普确定的,表面上看,夏天普淘汰了三人,但是他并没有按我的意见杀了他们,这三个人我估计会留在大雾山,是一个机动分组,另外几个分组的定向任务,夏天普不让我知道。加上过去的老潜,总人数不下五十人,如果将来他们溃败了,纠合没投诚的散兵游勇和山上的土匪,躲进云开大山,我们将后患无穷。”朱薇三天前离开高县医院时同意了我的接头计划,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而不是为了跟我儿女情长。 “他们最终都逃不脱被剿灭的命运,进市内的三个小组有目标方向吗?” “目标说是工厂、医院和学校,但是我想不会这么简单,就这三个方面,市内的工厂也不多,值得注意的是发电厂和制药厂,对医院和学校下手,无非是制造恐慌,所以我更倾向于他们会留一个小组在码头蹲守,另一个小组专门从事暗杀,不仅我们的领导要保卫,民主人士和企业家也得有相应保护措施。”朱薇对我说了她对夏天普的判断。 夏天普的直属上司是翁竖民,他直管七个小组组长,陈理珠是他在市内的一个联络员,既然已经激活了四个“老潜”,那么夏天普接下来就不可能不派给他们新任务。李县长没有按时与黄河青接头,结果他们四人押运的军备与物资全部沉进鉴江,夏天普必然要优先此事。 “在小小的高雷都玩这一套,他们是真不甘心失败。”运来的机器会是什么呢?开矿挖掘机?还是伪钞印钞机?在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于前者。 “他们下车了,捞工,咱俩就此别过。”朱薇抬眼朝前看,她在等着我停下车子。 “回到省城,他们或许还盯着你呢?你也要小心点。”全国解放的步伐快了,我希望我和朱薇都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 “我会的,先休养一、两周。”朱薇说,“我就担心郑介民又派我去桂林了。” “你得跟首长汇报你情况呀!”我不好说要求撤出。 “如果有机会,你替我跟首长一声。捞工,我下车了。”朱薇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连个亲昵的举动都没有,下了车,直往码头走。 码头上先下客和接送旅客的人,一时人头涌涌,朱薇一会就消失在人群里,早前下车的戴小蝶已经先过检上船了。后上船的朱薇会在船上的女卫生间,等着戴小蝶过一会也去卫生间与她结束调包。我就怕戴小蝶再见朱薇时节外生枝了。 468、(中)刘胖子得手宋纪搅浑水 等了一会,戴小蝶面带笑容的从船上下来了,她笑什么呢?是因为顺利完成了任务吗?等走到我车子边,上了车子,她忽然拉下脸问:“她是谁?是你钱包上的那个女人吗?” 在戴小蝶看来,她今天所看到的朱薇,正是那个给我送过照片的女人。她不再认为我偷了她的照片私藏,是暗恋她的不轨之举,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她现在更想知道。 “废什么话,她是我们的同志,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启动车子,带戴小蝶回河阳旅店。朱薇就这么走了,车上的几分钟沟通时间对我们是不够的,我们全用在工作上了。 在车上,戴小蝶再次向我求证我钱包上的照片是否就是“白鸽”朱薇的?我要戴小蝶马上回答她和朱薇结束调包时的情况?戴小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她和朱薇一如计划一样结束调包,朱薇是先埋伏在女卫生间的,副官只跟她本人到了卫生间门口。 戴小蝶进去后不久,就看到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朱薇了,她非常奇怪这事,可朱薇对她却没有任何特殊反应。戴小蝶当时问朱薇是不是有个妹妹?十二年前失散了。朱薇说她没有妹妹,她和她是撞脸了,就像某个特型演员长得跟历史上某人一模一样,仅此而己。 “关于这位同志的背景,你就不要打听了,我无法告诉你的,我们这次来两阳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会没有公车回市内了,你和黑马同志明天一早坐公车回去,我在两阳和高县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后天再回市内。你先回家里看看、小店和剧场也要跑一遍。” 戴小蝶是此次行动的一员,两次任务都执行得很好,可她却因此发现了跟她长相一样的朱薇,她疑心朱薇就是她十二年前失散的亲姐姐戴小玉,可是朱薇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有一个失散十二年的妹妹,我不可能将自己的怀疑当事实,戴小蝶一时疑惑是正常的。 “这次行动任务不用跟市委汇报吗?”戴小蝶又问。 “当然要向你的上线领导汇报了,但是任务结果你不用汇报,这是我和特使同志的事。”直至今天,只有“绿叶”钱海红知道我的特使身份,在我身边工作的杨梅是我的特使身份的联络员,但是杨梅只知道我是行动队队长“青苔”。而我通过杨梅向钱海红汇报的工作事务,其实都是我以特使的身份与钱海红沟通的。 “你回去就能见到特使同志吗?”戴小蝶退而求其次,她继而问:“我这次能加分吗?全国都快解放了,我连预备党员都还不是?你能不能跟特使同志提一提我的申请?” “白沙同志,你这次的表现不错,我会向特使同志和市委汇报的。但是越是全国快解放了,我们就越要谨慎从事地下斗争,个人的事,何愁将来没有机会解决?”如果朱薇真与戴小蝶有关系,解放后找来一问,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你说的是,青苔同志,刚才那位同志的事,我不会再问你什么的。”戴小蝶心里已经很清楚,我钱包上的那张照片不是她本人的,而是她看到的朱薇的。 而戴小蝶对我隐瞒了她的部分历史,有些历史连组织都不曾告知,她一旦作为预备党员,我想她所在红坎行动支部会对她进行调查的。 回到河阳旅店后,我对黑马今晚的工作做了临时性安排,接着就回两阳情报组。我想高县那边,不到晚上十点,刘胖子是不会有什么消息的,不如先吃晚饭,再去瞧瞧黄五仔他们如何了?据朱薇提供的情报,夏天普派了三个特务下山,他们是冲黄五仔两人而来的,目的是追寻沉入鉴江的属于他们的物资的,事关后续打捞,我得让黑马先下手为强。 晚饭后,我留下警署的一个小队队员在警署休整,带卢勇、康家兄弟和一个小队去河阳医院,144师参谋部和军情处已经派人过来了,带头的人是分管师情报工作的副参谋长左山海,他将我的人全部拦在了病房外,只允许我进去,我问了黄五仔的伤情? 左山海说没有两个星期,黄五仔是下不了床的,所以他这个分管工作领导接下来不得不亲上火线了,因为黄河青受伤后溺水死了,尸体已经由62军177师打捞上来。 “这么说,这里没有我们什么事了?”我问左山海。 “哪能说没有你们什么事呢?案子是你们先发现的,怎么样?你们和警署没查到是什么人干的吗?”左山海也许知道了事件的背景,但是他不说。 “我们天亮前在江边抓到一个活口,经审讯,他是大耳陈的人,正是大耳陈袭击了黄处长他们,至于大耳陈为什么要袭击黄处长他们,暂时没有确切情报。”这事我捂不住,但是我们是先得到这个消息的,不及时告诉144师,也不向翁竖民报告,他们知道后会怪我的。 左山海听后愣了一下说:“原来是大耳陈干的?”显然,他不相信大耳陈有这个胆子。 “千真万确,我先跟你们说,没什么事的话,我据实向站里报告,请求处理意见了。” “可恶,剿了他们。”左山海说完转出离开病房,去医护室打电话向何孚安汇报。 黄河青他们得到的是秘密任务,我先向翁竖民报告此事,就是我先得到了相关情报,由144师剿灭大耳陈固然省事,但是机器、军火和物资打捞,后续事务会归144师,如果翁竖民得到消息,他管144师要,这批军火、机器和物资也就迟点到翁竖民、夏天普的手里而己。 不一会,左山海回来了,我问何孚安是什么意见?左山海却问我是否清楚大耳陈为何袭击黄河青?我让卢勇将那个活口的口供给左山海看。左山海看了后,让我再稍等等。 我想何孚安落实黄河青的秘密任务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他只向上头寻问,肯定也不甚了了,因为这是翁竖民和夏天普的潜伏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是不会跟144师说的。 等了半个钟,左山海从医护室回来了,他要我将我们抓到的活口移交给他们144师军情处,我说这个人不能现在就移交给他们,除非得到上峰的允许。 黄五仔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他也许是唯一知情人,当然也不排除纪富有知道,可纪富有走的是陆路,而且是空车回高县,可见纪富有不是秘密任务执行的主导人,而主导人是黄河青,黄河青不告诉黄五仔他们执行的是什么任务的话,左山海就只能问翁竖民了。 “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吧!”左山海至此只能通过陈更烈或翁竖民管我要活口了。 离开河阳医院,我留下卢勇带队守在医院病房的外围,一旦发现有可疑人意图靠近黄五仔的病房,马上鸣枪示警,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卢勇带人在楼下分组布控后,我带康家兄弟回警署,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我将昨晚发生在两阳的案情跟陈更烈报告了。陈更烈问黄河青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我说不清楚是什么任务,只能确定袭击黄河青的人正是大耳陈,大耳陈之所以这么做,无非为了利益,这利益所在无非是海货,包括军火、战时紧俏物资和烟土之类。 “嗯,我明天先跟老翁汇报这事,让他拿主意,你们抓的活口不能交给144师军情处,要是大耳陈勾结了共党作案,我家的储油肯定给藏起来了,剿灭大耳陈,你要拿出方案。高县那边的李县长与共党眉来眼去你知道吗?小宋刚刚破译了共党的密电,李县长资敌无疑。大耳陈趁火打劫,甚至私通黄河青资敌都有可能的,你要盯紧这事。”陈更烈说了他的意见,左山海想得到这个活口,在陈更烈这里是不可能的,他只有得到翁竖民同意才行。 挂下电话,我拨了双春情报组电话,张力荣不在组里,我改拨警署电话找张力荣,张力荣告诉我,高县的李县长的资敌证据确切了,刘胖子正在开审李县长,容后汇报工作。 让我想不到的是,迎春的一个电报,都让敌人都上当了,所有人都盯上了翁竖民的潜伏计划和物资,翁竖民再不出面说明情况,他和夏天普的这部分物资就会被不明真相的几股势力“分赃”。即使回到他们手里,翁竖民的潜伏计划也就大白于更多人了。 明天下午三点,我的“白鸽”朱薇就回到省城了,敌人会继续封锁她与外界的接触,为的是不让敌人的潜伏计划走漏了消息。我要做的事是,翁竖民的这个潜伏计划是从其他渠道泄露了的,这是对朱薇的身份的一种保护。 今晚后半夜,就让黑马一人去远程袭击黄五仔,以坐实了黄五仔本身私通大耳陈的嫌疑。在我看来,夏天普派来的三个特务,下午五点前就到达河阳了,他们半夜后会通过攀爬,意图进入黄五仔病房,与黄五仔做私下沟通的,我只需他们通过这次非正常渠道寻找军火和物资的下落就足够了。三个特务必定会自恃得到了朱薇和夏天普的培训,就能必定完成任务。 今晚,黑马只需一、两枪,再加上卢勇和警署的人的配合,就能将这潭水给搅浑了。我就呆在警署,就在康家兄弟的眼皮子底下等着卢勇带来这个消息。 468、(下)更烈要抢油老翁保老潜 后半夜两点不到,我和康家兄弟在警署办公桌瞌睡时,卢勇带一个小队回来了,一如我所料,有四个人意图救走身受重伤的黄五仔,远程开枪打伤了左山海的一个手下,另外三个意图营救黄五仔的人让他们给打跑了。 “敌人会不会仍要营救黄五仔?左参谋长增加人手了吗?”在我看来,今晚意图“营救”黄五仔的人其实只是为了问清楚机器、军火和物资的下落,结果让我通过黑马将水搅浑了。 “楼下加派了一个班看守,我留了一个小队监护,明天再换他们回来休息,要不你也回旅店休息好了,大耳陈的人失手了一次,今晚不会再来了。”卢勇想到了我要见黑马,有意让我回旅店去。 “嗯,那你们仨也轮着休息,明天天亮再说。”我和康家兄弟两人刚才都睡了一会了。 回到河阳旅店,黑马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这是告诉我,他回旅店休息了,我进客房睡觉,第二天天亮,黑马过来找我,说他昨晚才开了三枪,也不知道后来情况如何了? 我告诉黑马,他凌晨一点多开枪打伤了144师军情处的一个士兵,那三个敌人已经给赶跑了,即使回来,左山海也有了防备了,他们很难再得到什么信息。如果144师军情处不及时打捞沉入鉴江的军火和物资,那么这批军火和物资未来未必有什么用了,让黑马一会就和戴小蝶他们回市内,要等搞清楚潜伏敌人到底要执行什么计划,才会有进一步行动任务了。 “潜伏敌人还没有计划?白鸽同志的情报不就是这个计划吗?” “不是,白鸽同志的情报只是一份潜伏人员分组名单而己,还没有具体计划,具体计划会在夏天普手里,你回去先找紫岩同志,看陈理珠那边是否有新线索。” “没事我们下周就分组活动,我们在红坎,紫岩在西营。”三人一组是行动队分组,市委即使有任务,也是通过戴小蝶或杨梅向我传递的。 “好,我回组里了。”戴小蝶那边,我昨晚已经交代过她了,洗过脸,我即时回情报组。 这一个多月来,我借着巡视员的身份,将两阳情报和警署收归我和卢勇管理,康家兄弟俩在这里,反而成了我和卢勇的掩护人。弄情报,他们各自行动,带人搜查,当个分队长用,康家兄弟反而不想跟康龙回市内了,但是我还不能将他们当自己人看。 一早的会议过后,我还没去河阳医院,卢勇昨晚留下的人回来报告说,144师派了一个营的兵来了,说是要剿了大耳陈,问我们怎么办?警署加上情报组三十人不到,派大队人随军剿灭大耳陈,未必就能利益最大化,卢勇也想到了,建议我先顾着医院里的黄五仔。 “好,康六带一个分组随军围剿大耳陈,就说大耳陈有涉共之嫌,卢代组长带一队去医院,监护黄五仔他们,不管144师是否力保黄五仔他们安全,我们都得出手看严了,警署留半个分组看着逮回来的活口。” 康六和卢勇先后带人走后,我拨了双春组电话,张力荣告诉我,李县长悬了,管家给吊打之后供出李县长接收过秘密来电,站里截获的密电也显示李县长有通共之嫌。我要张力荣监视着这事就行了,不要马上选边站队,除非李县长自己招供了。 双春地下党迎春他们与李县长素无往来,所谓通共,全是刘胖子权力欲望膨胀所至,此事一旦捅到翁竖民那边去,翁竖民必定会出面,刘胖子到时吃不了就要兜着走了,连累安密达都有可能的。 张力荣挂电话后,我改拨站里的电话找陈更烈,将144师派兵围剿大耳陈的事跟他说了,陈更烈听后停了半晌才接话道:“要是大耳陈让144师给剿灭了,那我家的储油不成了他们的了,这不明火执仗吗?哎呀这事你怎么不快点下手?” “我怎么快得了?你以为我不想呀!问题是高县也出了状况,我昨天晚饭前才赶回来,大耳陈还派了人半夜要抢走黄五仔,这事都没弄清楚,我就二十几条枪,能对大耳陈贸然出手吗?”为了安慰陈更烈,我接着说:“活口在我们手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你家的储油。” “还能找到?哄我吧?对了,你没派人盯着围剿行动吗?”陈更烈问。 “我派康六带人去盯着了。”我想144师必定会痛下杀手的,大耳陈的四、五十人枪,说不定全给包了饺子,而陈家的储油藏到哪里去?知道的人也许不会太多的。 “你应当让康六带人专门找油去,黄五仔和大耳陈的恩怨你管那么多干吗?”陈更烈嘟哝道:“黄五仔和大耳陈早就分赃不平了。” “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更不能现在就找油,要是144师剿灭了大耳陈,找油的事就好办了。”趁此干掉大耳陈他们,鉴江下游水道就是卢勇的天下了,给陈更烈找油已在其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老安给逮着把柄了,戴家油库指不定就是他们自己自爆了的,老安也真是,非得弄得鱼死网破,我看他的局长是当到头了,还有他下面的三个干将,个个都想自立为王,趁势而起,也不想想自己有几斤几两。” 陈更烈说的三大干将是指康县的吴其隆、高县的刘胖子和遂县戴鱼乐,吴其隆和刘胖子想自立为王倒是说得过去,戴鱼乐可是戴鱼恩的本家兄弟,但是戴鱼恩给我游击队给伏击了,戴家大势已去,翁竖民整肃了安密达,他成不了气候的。 “我一会要去一下高县,晚上再回河阳,明天上午再回市内去。”我汇报了今天的行程。 “那行,把你们逮到的活口给我押回来,我家的油是不是让陈五给出卖了?我得亲自审。”陈更烈现在虽是翁竖民手下的代站长,可他毕竟已经是代站长了。 “行,你明天中午在站里等着。”我挂下电话。 其实,我最担心的人事是夏天普昨天中午秘派下山的三个潜伏特务。必须切断他们与黄五仔的联系,只有让他们无法组织打捞夏天普的军火和物资,我才能算完胜翁竖民。 高县那边的事再大,也是刘胖子借抓共党之名针对李县长,刘胖子自己想当县长,那他就得投靠翁竖民,我去高县,他必定会找我对翁竖民传递这个“要求”,这个时机我不想太快了。想来也奇怪,翁竖民居然还没有动静?难道翁竖民就不知道李县长也是他的老潜之一?从昨晚到今天,近十个小时过去了,张力荣的情报也就一点。 上午十点半,我拨了高县警署的电话,刘胖子怪我不指导他的工作?我说:“我就一个巡视员,我怎么指导你?你审出结果了?”一旦审出李县长通共,刘胖子就得将李县长移交。 “李某人有重大通敌、资敌嫌疑,人还在我手里,他现在不能坐朝理政了,除非他全洗脱了嫌疑。宋科长,我一个上午都在赶这个书面报告,你得替我向翁专员转呈,我真没空的,再说你两个钟就能到高县了,我今中午等你喝酒的,不见不散。”刘胖子说完挂下电话。 我坐下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去了趟高县,看刘胖子到底想干什么,晚上再回河阳。 中午十二点,我驱车赶到高县,先去双春情报组,刚回到组里的张力荣告诉我,李县长一个小时在刘胖子的大牢里咬舌自尽,但是没死成,人给送医院抢救去了。 “他这是畏罪自杀呀?”我带上张力荣,先去警署找刘胖子。 “刘胖子说是。”上了车,张力荣告诉我,刘胖子自从昨晚截获共党的电文,他连夜审讯了李家上下六口人,管家又有了新口供,刘胖子一个小时前还威胁李县长将他的两个女儿送到吊脚楼去。要知道,李县长这些年是最反对刘胖子的这个私娼之所的,一听刘胖子这么说,他就松口了,刘胖子正待录口供,李县长咬舌了。 到了警署,我和刘胖子单聊时,高兰的电话追我追到了警署,她对我代转了翁竖民的意思,要我保李县长全家全安。我急问高兰:“但是刘署长查封了李家,得有个地方安置才好。” “情报组不是有旅社吗?将人安置过去,李县长押回市内。”翁竖民通过高兰对我下令。 “这事好办,只是李县长一个小时前咬舌了,正在医院抢救呢?恐怕得等上两、三天的。” “咬舌了?”高兰愣住了。 “是呀!”我接着口头跟高兰说了李县长的审讯情况,让高兰向翁竖民汇报,我明天午后才能回市内。高县这边的事暂由刘署长主办,并要高兰也先口头汇报。 高兰挂电话后,刘胖子急了,问我事前是否全跟翁竖民汇报过?我说没有,是站里同时截获了共党的一个密电,李县长确有资敌通共之嫌,站里昨晚就知道了。 “那你快帮我看看,我这个书面报告是否有问题?别打蛇不着反被咬了。”刘胖子一时窘住了,脸色一片白了。 “你这个报告跟事实有出入吗?你不作案,你怕什么?”我就怕刘胖子拉我下水。 “没有出入,一切都是事实,只是这事全让翁专员知道了,你我都不落好了呀?”刘胖子计嫌李家大院养小,自然也希望能从中得到更多好处,不能仅仅办了李县长。 469、翁刘唱双簧朱薇非小产 “你非得落好才行吗?我可不敢这么想,你呀!别贪心不足了,我刚才已经说了,高县这边的事暂由你代理,李家的人,你得给我保他们性命无虞才好,至于李家大院的宅院,还有别的什么,得看下一步如何,李家现在的一切,恐怕得由翁专员说了算了,明白不?”我用手一摁刘胖子,让他随我去医院看李县长。 刘胖子边随我下楼边问:“宋科长,李某人通敌铁证如山,翁专员会为他翻盘?”在刘胖子看来,李县长与翁竖民只有官方关系,没有理由为他翻盘的。但是在我认知里,高兰代转翁竖民的意思非常明显,翁竖民或许知道李县长的老潜身份了。 “这事难说呀!不然,翁专员干吗要保他?但是他不是咬舌了吗?这县长肯定暂时当不了了,你这段时间代理,得象个样子,别老往吊脚楼跑、寻新鲜,这色字头顶一把刀。你一点都不懂吗?”要不是两阳那边还有黄五仔的事,我今天就得回市内去才好。 我先下楼,让张力荣派人过来接李县长一家先住旅社去,李家的财产容后处理。 刘胖子对我翻白眼,一脸懊丧,等上了我车子,才跟我讲他的治县之策,我说高县是大县,高宜两县的共党又闹得凶,别以为逮了李县长这个嫌疑人就万事大吉了。 到了医院,李县长躺在病床上不能言语,他是为了保守他的老潜身份才选择咬舌吧?那么翁竖民保他,也许会继续用他,这苦肉计也就丢了李县长的一半舌头而己,而李家的财产,翁竖民或许会返还给李县长的,刘胖子最多得到代理县长之位。 从医院出来,刘胖子对我唠叨个没完,说他这一回抓李县长怕是偷鸡不成反输把米了,我说:“你刘署长什么时候输了把米?李县长的事要等翁专员来断,你这嘴可别老跑调,两阳那边的大耳陈你可认得?” “不认得,不过,他在鉴江下游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比县长差多少的,他怎么了?” “你刘署长手眼通天,我还以为你认得他呢?陈代站长怀疑他顺了陈家的油,让我查他,你的人没跟你说过这事?”两阳的警署属于刘胖子管,但是连个分署都算不上,刘胖子过去还多次让麻子李带人去过,这段时间很少了。 “我的人?哎呀!宋科长,我那边的人不都归你们管了吗?大耳陈嘛!我劝你还是少惹他,连老安都懒得理他,你说你要查他,陈代站长给你下了死命令了?”刘胖子问。 “是呀!我上次来,陈代站长就让我查他了,只是给他留面子,才还没有去管他的事。”144师军情处要剿灭大耳陈了,如果大耳陈和他的人给悉数剿了,陈更烈的油是很难找回的。 回到警署,时间已经到中午一点了,张力荣正带人办理接收李县长家人的手续。刘胖子下了车,要我在楼下等着他,一会就午饭。我想刘胖子也许会向大耳陈通风报信,可我给大耳陈放风几次了,他都置之不理,他会听刘胖子的吗? 大耳陈大约是仗着给翁竖民抢油有功吧?可这回是144师要对他出手,144师军情处是不会完全听命于翁竖民的。刘胖子下楼后,我们一起午饭。 吃过饭,刘胖子将他的书面报告交给了我,要我得到翁竖民的指示后马上跟他联系,他的底线是得到县长之位和李家大宅,李家的资敌财产他全送翁竖民都不要紧。 “你的话我会带到的,但是李县长还有几天才能痊愈,往市内押送,翁专员的指示也许不会那么快就下的,你先做好代理工作嘛,县长之位比李家大院更重要的,你别不知轻重。”我就担心大耳陈顺陈家的油,刘胖子也有份。 “宋科长,这还用说?我要是成了高县的县长,高县上下就全是我的人了,别的我都瞧不上眼。我不会亏待你的。”刘胖子要我送他回警署,明天就开始代理县长工作。 仅一会,我送刘胖子回到警署,张力荣此时已经将李家的人全领走了。 刘胖子下车后,我驱车去棚户区找迎春,虽然她的一个电报让敌人上当了,可李县长还活着,不排除翁竖民与李县长和刘胖子都唱了双簧。几天之后,李县长就会押送到市内,敌人的意图要么让李县长潜伏,要么假借我党组织劫囚,在半路上毙了李县长。 两阳那一边,144师军情处要对大耳陈动手了,就算除恶不尽,但是陈更烈要找陈家的油,我下周过来后,再对大耳陈的余党悉数清算,鉴江下游水道不久就会回到我地下党之手。要迎春按计划,避开144师军情处,先分批将木料运抵两阳,再择机送往康徐两县。 听完我说的事,迎春将白鸽上周在高县医院的住院记录交给了我,说是白鸽离开高县时交她办的事,她完成了。我接过一看,这才知道我的“白鸽”朱薇并没有真正小产,只是小出血动了胎气,她怀着我孩子回省城,再过一个时辰就上岸了。 迎春发现我神情有异,惊问道:“青苔同志,白鸽同志这是对敌人瞒天过海了呀?她没结过婚,怎么可能小产呢?” “白鸽同志的结婚对象在省城,小产这种事是对她的身份掩护,但是她不是没小产吗?好事呀!你不用担心她。”我接着对夏天普的潜伏人员分组做了一番分析。 敌人的这个潜伏行动一共有七个小组,三个组在市内,两个组在县区,另有两个机动组,虽然每个分组的人数都不多,但是单兵潜伏、作战能力都不低,高、宜、化三县至少有两个分组,机动分组人数更少,更有利于潜伏行动。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首先在高、宜两县活动,明里的警署和保密局情报人员容易防备,可是要防住这些潜伏特务可不容易。按白鸽的培训计划,夏天普会以我地下党交通员的行动模式,让这些潜伏特务先行潜伏下来,接着才会对行动目标进行预期作业。昨晚派去两阳执行任务的三人是一个例外行动,他们今晚或许仍有行动,我得及早赶回去才行。 聊完事,迎春回宜县的山里,她今天中午通过电话与钱海红取得了联系,今晚还会继续用电报迷惑敌人,我回市内后,要弄清楚陈理珠近天的对外联系情况。 下午五点回到两阳警署,我先电话联系朱砂替我找紫岩,约他明天上午十一点半在京华酒店见面。朱薇离开大雾山潜伏基地后,我能接触到潜伏特务的情报渠道,一是陈理珠与他们的电文往来,二是派人跟踪这些潜伏特务,搞清楚他们的行动规律。 挂下电话,我去河阳医院看黄五仔,候在病房外的卢勇告诉我,敌人靠近黄五仔的主要线路都被封死了,他们再不通过正常渠道,是很难绕过144师军情处和我们而接触到黄五仔他们的。黄五仔今天还处于昏迷状态,即使夏天普派来的人能见到黄五仔,也问不出军火和物资沉入鉴江的具体位置的。 “左山海呢?今天一天都在外面?”我猜左山海晚上才会对大耳陈和他的人采取行动。 “中午吃饭时回来了一下,交代他们的人晚上要提高警戒,留了一个连的兵力在楼下,都改穿便装了,瞧见没有?下面全是他们的人,左山海或许知道什么了。”卢勇担心今晚过后,144师军情处就会对沉入鉴江的军火和物资行进打捞。 “那我们今晚就找人放风,让62军177师的人也知道这事,两阳现在可是177师的地头了,他们肯定会怪144师捞过界、派人暗中盯紧这事的,放风的事,你要派得力兄弟马上行动,要以大耳陈的名义散布出去,我一会就让康五过来替一下你。我先回了。”夏天普派来的人今晚再见不着黄五仔,他们就没有机会了,往后只能跟在144师的人背后行动。 一会回到两阳警署,留守的康五和警署的其他人在吃晚饭了,我将换卢勇回来吃晚饭的事交给了康五,康五问:“宋科长,你今晚不去医院了?” “我在警署呆一会,你从医院回来我再过去蹲守看看,这里的人不能调走,活口明天就要押回市内了,明天一早得让他吃饱了再押走。你想回市内吗?”我问康五。 “你让我跟你押送活口回去?”康五显然没有想到有机会回市内。 “是呀!换别人我不放心。”康五不似他兄弟康人气,看到堂兄弟康龙得势就看人低。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随你回一趟呗,我这就去换卢组长回来。”康五说完往楼下走了。 我没有马上晚饭,而是等着康五换卢勇回来,此时过六点了,好几天没联系李蕾蕾了,给她拨了电话,技术处的人说李蕾蕾和周琪瑛都出去了。我问他们在忙什么? 技术处的人说不清楚,也许跟遂县的戴鱼乐抛售管制物资有关。 我挂下电话,改拨了电讯科高兰的电话,跟她说了高县的事,李县长一家的事已经办完了,但是李县长现在说不了话,马上押回市内不适当,缓两、三天再押回来。 高兰告诉我,她已经将高县和李县长的情况向翁竖民汇报,翁竖民同意先按我的意见,将高县的事交给刘胖子,但是对李县长的处理,得等我回去,问我明天几点能回到市内?我说中午时间,能否在京华酒店相见?高兰同意了,答应为我约午饭时间。 470、左山海出手大耳陈被灭 挂下电话,等上一会,卢勇没回来,随144师军情处围剿大耳陈的康六一人先回来了,说是跟着军情处的人埋伏了一天,大耳陈的人好象人间蒸发了似的,影都没见着。 “没派人去大耳陈的老巢侦察吗?”我是中午一点跟刘胖子说陈更烈要对付大耳陈的,之前的一周里多次放风,大耳陈充耳不闻,今儿也许因为前天晚上的事,大耳陈警惕起来了,可是刘胖子让两阳这边的人给大耳陈通风报信的话,也得下午两点之后才能办到,大耳陈这么快就将他的人化整为零、躲到各处去了?还是大耳陈的人另有图谋? “派了,左山海下午还亲自带人摸进去侦察了一次,说是就几个留守,大耳陈的人怕是混进了县城内,你说他不会是要劫牢吧?”康六惴测问。 “劫牢?大耳陈的人知道我们逮了他们的人了?”我还没想到押走的活口的安全问题。 “前天晚上那么大一个行动,他们不见了人,肯定会想到警署抓了他们的人了,所以我们不应当派太多人跟着144师军情处的,派两个人就够了。”在康六看来,大耳陈是不会丢下他的人不管的,弄清楚被关在哪里后就会出手相救。 如果大耳陈和他的大队人马真的都不在他的老巢,那么他们就真有可能都混进了县城,这么多人混进城,必定有所图,劫牢找回他的人是有可能的,我当即同意了康六的建议,让他去招回他一早带出去的一个分队,只留两人随144师军情处行动。 康六走后,我下楼吃晚饭,并要留守的一个分队加强戒备,不久,卢勇回来了,他说他刚才找人去177师驻地散布有关消息时,发现大耳陈的人在河阳城内和港口码头一带活动,今晚必定有事,目标不是组织民船打捞沉入鉴江军火和物资,就是针对警署。 我让卢勇先吃饭,一会就去医院换康五回来。医院的那一头始终是我的重点,毕竟,翁竖民和夏天普与144师军情处左山海尚未联合起来,一旦他们联合起来,那么打捞军火和物资将不成问题,最后还是归夏天普支配,而大耳陈的人实施打捞,只会暴露他们的意图。 针对卢勇的两点意见,他吃晚饭时,我找来留守警员,让他们在警署大门口架起两架机枪,另派两人在二楼楼顶专门瞄着远处活动的可疑人,一有警情,即行联动,大耳陈要是有胆来劫牢救人,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布置停当,我回二楼办公室呆坐思考如何才能拖延敌人的打捞军火、物资的时间,但是时间拖久了,对我们也一样不利,目前可利用的打捞人员是卢勇的一些码头上的江湖兄弟,一旦实施,必须十拿九稳,一举完成,并安全藏匿、有效转移。 卢勇晚饭后,我送他回医院,他在车上说了他的意见。他认为178师如果也派人实施打捞行动,我们的打捞时间应当明天凌晨至后天晚上,时间再拖,绝大部分物资捞上来也无法用了,当然,药品中的瓶装针剂是不会有影响的,这一部分的物资一定不少。 “既然这样,我明天调黑马同志带人过来配合你们,你晚上十一点找他商量,我晚点再过来。”明天回市内后,我无法知道何时才能再来两阳,两地虽然只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 “带上两人就行了,人多目标大,另外,他们一来就住河阳旅店不安全,可否住到我家去?”卢勇征询我的意见。卢勇家过去住三、四人,来三人是够住的。安全方面,卢勇不担心警署搜查,只提心144师和178师的军情处,因为他们也会因失物而搜查公共场所的。 我同意了卢勇的安排,将他与黑马见面的时间改为晚上八点半天全黑后。 到医院时已是晚间九点了;左山海也得到了类似康六和卢勇的消息,知道大耳陈的人在河阳和港口码头活动,从陈家山庄调回了一个连的兵力,他们将在半夜统一行动,要我替他在医院蹲守,我说有卢勇带队就行了。 左山海说:“这样也行,但是这一回要是逮到大耳陈的活口,得归我们。” “归你们?这得看他们犯了什么事了?要是与共党有关,必须交给我们。” “好吧!这一回要抓活的。”左山海跟他的手下说完,又带人去了陈家山庄,他坚信大耳陈晚上会回到陈家山庄老剿,在河阳城内的活动也许是虚张声势。 但是在我和卢勇看来,大耳陈晚上在河阳城内必有行动,组织打捞的可能性极大,劫牢和进医院找黄五仔的可能性反而最小,但是不排除夏天普的三个特务还会找黄五仔,所以卢勇必须留在医院,如遇抵抗,格杀匆论。 卢勇带人埋伏在医院楼上楼下后,我一人开车去河阳港口码头,走过浅水湾酒楼后,就看到178师驻地的外关卡了,过去我找李通时曾经两次进过这个关卡,178师的一个旅有两个团分别驻守在河阳和港口一带,布防与原54旅陈煌部一样。 返回港口码头外,我停下车子。两天前,我就是在这里送走了我的“白鸽”朱薇的,临走她没有联系方式给我,也不可能有,因为华南地区还没解放,即使解放了,也未必能及时联系,我只能等她以适当的方式联系我了。 港口内仍有苦力在搬运货物,港口外则行人不多,我眼里的可疑人就更少了,鉴江里的各船坞闪着渔火,要说可疑,大约就隐藏在这里了。以松江滩的位置与鉴江出海距离算,沉入鉴江的军火和物资是不会冲到这里来的,当然,泡水后的大件贷物冲到这里,至少还需三个潮汐的冲刷。卢勇说明天凌晨至后天晚上,那就是在江阳城外的江段实施打捞了。 开车往回走时,我终于发现了一伙可疑人在江边忙碌着拖两只船,他们今晚就要这附近打捞吗?也太早了吧?再看江边的船家,两岸的船只行使,一切都是那么安详。 左山海派人搜查这些可疑人自然是为了弄清楚黄河青三天执行了什么任务,我希望144师军情处与夏天普的误会能保持到后天,要达到这点,有178师军情处出来凑热闹是最好的。可惜现在还无法知道卢勇刚才放出去的消息,是否能勾来178师军情处了。 后半夜大约两点,港口方向枪声大作,一会就转向了河阳城内,进入了枪战状态。我想这一定是左山海从陈家山庄调回的一个连在与大耳陈的人交火。如此大动干戈,也等于告诉178师军情处的人了,当中肯定有人逃脱,也肯定有人被打死,或者打伤被擒。 枪声过后一个小时,卢勇从医院拨回电话,他告诉我,左山海守在港口码头的一个连得手了,组织打捞的一队人被打死二十二人,六人受伤逮回医院,另有三、四人逃逸。我要卢勇紧盯这几个受伤者,明天天亮我再去医院。 躺下睡上个把钟,康六回来了,他告诉我,大耳陈的陈家山庄凌晨两点被左山海查抄了,留守人员意图抵抗时,三人被打死,另有三人被押到144师军情处临时住地,现在的陈家山庄只有两个留守的警员。 “现场还有别的人参与吗?”我想知道夏天普的人是否介入了此事。如果没有,能否抓到大耳陈才是关键,大耳陈一下子就给打死了这么多人,他往后还能成什么气候?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左山海在港口码头及城内的巷战会惊动178师军情处,他们一旦介入,144师军情处在河阳是呆不了几天的。 “没有,就我们和左山海的人,这么大阵势,那些地头蛇哪敢趁火打劫?再说了,查抄陈家山庄的事,左山海让我们处理呢,宋科长,要不要以通共资敌之名,明天就抄了?” “嗯,看上去是好事一桩,但是我们也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好了,先让人看起来,就说是144师军情处要求我们配合的,没有上头的命令,不许任何人介入,另外,大耳陈还没逮着,如果他还想抢回去,必须还击,保证上面来人处理。” “大耳陈刚刚遭到袭击,这会肯定躲到别处去了,今晚的问题不大,怕就怕他明天缓过劲来。”康六说了他的担心。 “左山海的兵撤走了,我们得加强人手看守陈家山庄,你这就去医院,从卢组长那边带上半个队,医院就留半个队好了,要等到站里派人过来处理。”我让康六带人看着大耳陈的陈家山庄,是为了完成陈更烈交代的找到陈家的储油的任务,但是我不能告诉康六这事。 “要等多久?明天能派过来吗?”康六最担心的明、后天晚上的时间。 “明天晚饭前,你马上去,别担误时间。”我催了康六。 康六走后,我看了看表,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跟他说了左山海刚刚剿灭大耳陈的事。 陈更烈半夜里让我电话吵醒了,老不高兴,一听说是大耳陈遭到灭顶之灾,他立即就来劲了,要我先派人看好了陈家山庄。 我要陈更烈尽快派人过来,因为我明天一早要回去了。陈更烈说:“你让康六看牢了,我明天就让小钱带一个组过去,大耳陈就不劳你大驾了,你明天尽早回来,带上那个活口。” 471、翁竖民耍诈宋继祖入局 陈更烈这么说,我意识到他明、后天也许会亲自出马。让小钱带一个组过来是先行一步的行动,他亲自来河阳找他自家的储油也好,问题是,陈更烈亲自出手的话,这对卢勇明天凌晨到后天晚上的打捞行动就多有不便了。 钱胜中明天带一个组过来,自是为了掌握主动权,那么他让我一定带回活口,岂不是多此一举?我急忙问上一句,是否不带活口?就让钱胜中过来审了再说?陈更烈说:“我要你带活口不是为了审,我是为了跟陈五对质,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好吧!我睡上几个钟再回。”我挂下电话。 陈更烈已经接受翁竖民的意见,要对我桂平游击队及我地下党外围组织派出卧底,陈五也是卧底人选之一,但是他今天不说这事了,只说带活口回去与陈五对质。 我再也无法睡了,留下康五,开车去医院找卢勇,此时已经快凌晨四点了。警署一队长告诉我,卢勇去144师军情处临时住地了,估计是在审讯从陈家山庄逮回的三个活口。我让他给我带路,两人一起去144师军情处临时住地。 144师军情处临时住地设在江阳中心城区的大通酒店,我赶到那里时,三个活口刚审过了,就他们所供,大耳陈不久前接触过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是否共党地下情报人员?他们无法确定,大耳陈最近所得是随手交易的,并不私储,他今晚的行动,留守的他们一无所知。 左山海问我如何看三个活口的口供? 我说不排除大耳陈通共,反正他们做的都是歪门生意,共党出得起钱也会卖掉,根本不值得做过多的分析,关键是他们这次得到货物卖到了哪里去?里面是否有违禁物资?长久以来,他们获得利益之后,会将他们所得财产往哪里转移?是省城?还是市内? “但是,这些信息都不是何师长想知道的,我们只想搞清楚黄主任本身与大耳陈的真实关系,他们之间两天前是因为什么起了争执,如此大动干戈?如果大耳陈通共,是否与黄主任有关?得有相关佐证。”左山海直言他的审讯目标,但是我不能全信了。 我说:“你们军情处不是还有一个受轻伤的同志吗?他应当清楚黄主任此行的是否跟大耳有关系呀?”三天过去了,黄五仔居然仍在昏迷当中,他的受伤程度不亚于我当初。 可左山海居然仅凭我们提供的口供,就自认为黄河青与大耳陈之间既有利益之争又有暗通款曲之事?可见黄河青平日里连分管副参谋长左山海都得罪了,黄河青这些军中“老潜”的身份其实都掌握在军长劳承武的手上,也许劳承武没有跟何孚安公开吧? “他什么都不知道,除非黄队长醒过来能开口说上话了,走,回医院。”左山海的话等于告诉我,他们两个多小时前在陈家山庄抓到的三个活口一点价值都没有,与我们抓到的活口的价值是不一样的,我们抓到的那个活口至少是大耳陈的一个小头目。 回到河阳医院,我随左山海检看了从港口码头和船坞下追捕逮回的六个伤者。原来,左山海的手下抓的这些人正是要组织船家打捞,还没实施就要先行贩卖交易约谈,正如三个活口所供,大耳陈干这个是即时交易的,我两阳地下党情报人员或许参与了。 我告诉左山海,我明天就要回市内了,围剿大耳陈的后续事务站里会另外派人介入。 左山海表示,一旦黄五仔伤情好转可挪动,他们将连同其他伤者押回高县师部,保密局可以继续派人参与审讯,只有足够实据证明他们通共,144师才会将他们转交给我们。 “如何处理黄队长被袭案,那是你们144师的事,我同意你的处理意见,你刚才说的意思,我会向上峰汇报的,下周二或者周三,我也许还会下来的,到时见。”我得跟卢勇商量如何及时打捞军火和物资了。 左山海送我下楼,我和卢勇一起回警署,此时也快天亮了。 卢勇在车上讲了他的打捞方案,今晚十点后就要开始行动,军火一时不能捞起来,也要作好标记。按潮汐算,现在应当处于距离江阳松湾滩三公里处的鉴江左侧江段。 “那就距离你家不到两公里了?”卢勇家正是处于鉴江左侧,我去过两次。 “差不多吧!傍晚的时间,你要约准了黑马同志,三个同志就够了,我的兄弟驾小船潜水入江寻找,他们在岸上接应,争取先将容易打捞的物资找到。” “陈站长明天晚上之前就会派钱胜中带人过来,他们的目标是大耳陈的老窝和陈家的储油,你让康六跟着他们就行了,你要留在警署,一会天亮我带半个队先押活口离开,走半路再让他们返回。”大耳陈大约还有十余人在逃,如果伏击我们,我和康五两人应付不过来。 “这样也好,我眼都睁不开了。”卢勇说完瞌睡了起来。 回到警署,我安排人给我车子加满油,和卢勇就在办公室小歇,卢勇睡得死死的。 三个小时后,天已经大亮了,康五按时叫醒了我,我们一起押着活口回到市内,送我们出城的半队警员只送了三十多里,我就将他们打发回去了。 上午十一点,我和康五回到站里,将活口交给了钱胜中过堂。 因为是星期天,大部分人都在休息,钱胜中是按陈更烈的吩咐在站里等我的,康五自是找他的兄弟康人气聚旧去了。我上二楼要高兰替我联系翁竖民,说我十二点准时在京华酒店见他。事情太多了,要边吃饭边说,最重要的事,我太困了,下午要休息。 高兰替我联系翁竖民后,我开车回我的小店,要戴小蝶下午下班后回六六剧场等我,我驱车去西营医院找朱砂,让她马上设法联系黑马,今晚在两阳有任务,让他们在民生路等我。 说完事,我去京华酒店,昨天约好的紫岩按时在酒店大堂等我。为避被他人发现,我们溜进二楼走火通道说事。紫岩告诉我,翁竖民一直都没有再找陈理珠,也就是说,翁竖民并不清楚黄河青、纪富有这些老潜们的真实身份。 陈理珠上周对几个老潜下的接头和行动命令,是夏天普安排的。 夏天普知道他们的这次行动泄密了,很生气。初步确定三种可能,一是李县长没参与行动,有投共可能,二是纪富有可能暴露了,三是密电被我地下党破译了。 “这三种可能都存在,李县长畏罪自杀,我们也稍配合了一下,两阳这边的事比较复杂,我全当不知内情,我党组织没有任何行动是最好的。夏天普和陈理珠有过电话联系吗?” “陈理珠说没有,这一点很难监控呀?队长。” “陈理珠的这一次情报是真实的,可见敌人并没有发现陈理珠这一头出了问题,你这一组继续监控着,回吧!有紧急情况,我再通知朱砂同志找你。” 紫岩转身离开后,我步行下一楼,再坐电梯上二楼进党通局办公室找吴秘书要油票。吴秘书告诉我,罗逊下周将转任警察局副局长,问我说他随罗逊调到警察局好?还是留在这里好?我问下周谁给他当头?他说是钱胜利当头,我说吴秘书留在这里好。 “为什么?”吴秘书和姬秘书一样爱财。 “为什么?那你可得问罗局长了,你可别问我,钱站长忙什么了?” “昨天就去遂县了,不知道回来没有,我今天是值班,不然站里没人的。” “我打个电话。”我拨了高兰的电话,说我到党通局了。 高兰说她刚才电话订了房了,让我先进去,翁竖民要等一会才到。 我挂下电话,继续跟吴秘书聊事,原来,钱胜利去遂县是配合翁竖民查抄戴鱼乐,接下来的目标极可能是政府资政林其帆,戴家是树大招风,林家是涉共,反正现在谁有钱逮谁?在吴秘书看来,这些人的财产不刮白不刮,不刮也会留给共党。 聊了一会,我去高兰订的房间等翁竖民,才一会功夫,我居然一瞌睡就扒饭桌上睡着了,翁竖民一人进来叫醒了我才点菜。 菜上来后,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我的这次双春之行。翁竖民看过刘胖子的书面报告后,要我先说李县长的事,并问我对李县长的判断。我说我不敢做出任何判断,因为证据不足。 翁竖民认为李县长的事是因为刘胖子事前有布控,盯了好久了,不然,李县长受贿所得就全归共党所有了,刘胖子行动及时,逮到了李县长的把柄,不然,他是不会咬舌自尽的。 “那接下来还要审吗?前几天在河阳抓到的嫌疑人我押回来了,陈站长让我交给小钱,跟你说一声。”押回的活口,陈更烈说要让他和陈五对质,那么陈五是否得到翁竖民授意,与大耳陈顺了陈家的油,也许只有对质了才能知道。 “这点小事,就让他们忙去,对了,两阳的事是怎么回事?”翁竖民似乎在装不知情。 “两阳的事,是144师军情处与大耳陈发生了争端,黄主任中枪死了,究竟是因了什么事?左参谋长捂着没公开。我们只是配合,大耳陈这一回也伤得不轻,昨晚就给报销了二十几人。这事还没完,得下周才有具体案情报告。”我接着叙述了几天来发生的事。 “这么复杂,共党肯定参与了,只是获利多少?就难说了。”翁竖民狡黯一笑。 472、党国呈颓势老翁也悲凉 “共党肯定参与了?何以见得?”翁竖民此言一出,我忽然意识到这几天发生在两阳的事,也许是翁竖民通过夏天普对他的潜伏培训效果进行的一次“火力”测试?夏天普明明就派了三个特务下山,白鸽离开双春当晚,他们就展开了行动,昨晚怎么就没了动静呢? “嘿,何以见得?刘署长的报告里不是写着了吗?李县长忽然不经申请,私用商业电台对外联络,而且联络的密电内容给破译了,与高科长破译的内容一样,共党肯定也能破译,所以两阳的事,少不了共党的份。当然,一如你所说,李县长是否通共?光看赃物和密电,不看其他,证据还是有些不足。”翁竖民这番话应对了他前天通过高兰对我下的“指示”。 “这么说,李县长是否通共?还得经我们审讯了才能定罪了?”我得问清楚了这事。 “当然了,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是审都没审清楚案情,就贸然杀了李县长,这跟共党袭击戴副市长何异?我们如何向公众交代?”翁竖民停下筷子,直指共党“滥杀”。 我接口就讲了我对刘胖子的个人看法,相比之下,刘胖子要比李县长硬一点,当前形势下,武官文用也未曾不可。翁竖民赞同我临时应变处理意见,要我继续替他做好巡视工作,我说:“再过两、三天,李县长就可以押回市内了,遂县那边的事也很大吗?” 翁竖民为何同时查抄了遂县的戴鱼乐?我除了从陈更烈和吴秘书那里听到一些信息,还不知道外界对此的评价。在我看来,翁竖民查抄戴鱼乐,无非是党国政治需要,决非“杀”富济贫,他连在高雷地区根深蒂固的戴、安两家都敢碰,局面会有所稳定的。 “其实,我也不想触碰他们,但是戴副市长遭到共党袭击后,戴、安两家不恨共党滥杀,反而大肆渲染我党府内部有人出卖戴副市长,妄议党府作为,怂恿遂廉桂地下党游击队不断扩大地盘,猖獗活动,你说大不大?我们再不抓一、两个典型?如何控制局面?” 尽管翁竖民在我面前向来都言不由衷,但是他今天所言,却是真实的。回头看刘胖子近段时间看似有目的作为,这会也更像是翁竖民授意而为的了。 “专员你说的是。”我接着向翁竖民口头汇报了刘胖子对李家财产的处理意见。 翁竖民听后呵呵一笑,说他原则上同意刘胖子的意见,既然李县长有重大通共嫌疑,只要这些嫌疑还在,将其财产充为公用,可是得民心之举,不然,那么多公务人员等着开饭,他如何保证地方运转?后续具体事宜,他迟点会交给市府和罗逊协调处理的。 服务生给我们舀了汤,端上来后,翁竖民挥手让她出去,问我将来有何打算? “打算?”我愣了一下说:“我就书生一个,能有什么打算?我原来就不想入这一行的,教书或经商才是我的理想,一直都是,就不知道将来如何了?” 翁竖民呵呵一笑,没有马上接话,埋头喝了几口汤后,舒出一口气说:“共军今天占了常德了,闽北大部落入敌手,华南告急。我们这里呢,还是一派歌舞升平,你有专才,换个地方,一样有出息的。对了,你最近有跟小雯联系吗?”翁竖民才说完当前形势,马上就转回生活话题,显然,他不想在我面前多谈党国大局。 “自从前段时间跟她在高县见面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我直觉我策反第7军军长劳承武的事,是遭到了翁竖民的破坏。如果此事为真,那么翁竖民对我的身份仍是存疑的,只因没有任何证据,他也只能存疑了。 “嗯,我姐这一家呀!可惜就缺个男孩,生了小雯后好久都没生,后来终于生了,可是养了十来年,却突然没了。”翁竖民在可惜劳承武的儿子劳小武年少“早夭”,他这是第二次跟我说这事了,好像我不知道有此事似的,其实我比他更清楚。劳小武在我解放区活得好好的,可劳承武就是不接回自己身边,生怕成了保密局的人质。 “才十来岁就没了,的确可惜了,其实,当年好多家庭都因为鼠疫死了人,虽然这些年好了些。”劳小武走的那一年,是高雷地区鼠疫肆虐最为严重的年份,即使是现在,国军里的一些人还将疫区视为畏途,而我粤桂边区游击队桂平支队却在这一地区生存了下来。 “但是,直至今天,仍然有一些人以此为借口,推托剿匪灭共。”翁竖民悻悻地说。他在慨叹他的党国人心焕散,我想他的慨叹跟国民党军接连失利有关。 “这都能成为借口?谁呀?是177师他们吗?我上月去廉桂时找过桂师长他们,一个都不在,弄得我白白浪费汽油。”随着第7军一个多月前的换防,我中央情报局对策反国军将领的工作也改变了思路。 翁竖民喝完碗中的一口汤说:“有情报显示,高雷的共党高层领导现在都迁到了疫区,所以我想将特侦处关科长的一科分到遂县去常驻,可他却畏首畏尾,说遂廉桂有情报组,可兼行动队使用,而且剿匪的事可是177师的,有敌情直接下命令就行了。” “不会吧?这话关科长都敢说出来?”我不相信关辉会说这种话。 常德等城市已经解放了,接下来是闽、赣、湘全境,敌人除了准备潜伏应急搞战后破坏,还能做些什么呢?大权在握的官员巧立名目、大肆捞钱,时机一到,卷财远遁台湾,我想翁竖民也不例外。殊不知,翁竖民是专心为他的党国,戴鱼乐一倒,安密达靠边站,两家的经贸产业贸主,将成为翁竖民安插潜伏特务的机会。 “哼,不敢说?宋科长,他是没当着我面说而己,背后说就不算说吗?不止关科长呢?所以陈站长那边,你可得多协助他。”翁竖民又将话题扯回日常具体工作,只差没让我盯着陈更烈的一举一动了,毕竟,我和陈更烈还有同学关系。 自陈更烈复任代站长后,他立即针对我地下党情报传递特点,采取了一些措施,我相信效果还是有的。可是我地下交通站的情况又是如何了呢?我刚回来,一切都还不得而知。 饭后,翁竖民回他办公室休息,我下楼开车回红坎民生路找黑马,黑马不在,我便在车上小休。在我看来,翁竖民今天中午之所以与我一起午餐,一是他想知道我的工作近况,二是因为周末,他也需要渲泄一下个人情绪,比如连他一直重用的关辉都敢背地里口出怨言。如果他不是为了迷惑我?他为什么要将个人情绪表达出来呢? 显然,翁竖民没有想到连关辉私下里都敢说一些违抗命令的话,关辉都这么说了,那么过去被他降过职务的陈更烈会如何呢?翁竖民不再高高在上,而是有所媚下了。就当前的党国形势而言,陈更烈不复当年之勇、背地里口出怨言,不也正常? 黑马回来后,我将翁竖民午饭时的一些“表述”跟他说了,黑马认为敌人有些乱了步伐了,只要我们再勇敢一些,敌人会害怕的。但是高县和两阳出的事,的确要小心谨慎,他回来后也想了好久,感觉我们得手太容易了,有些担心敌人是否另有阴谋。 “既然这样,那你们今晚先捞一些物资起来,看看是什么再说,切莫大动作行动。”另外,我将陈更烈今晚就派人去河阳搜查大耳陈的事,也跟黑马说了,让他心里有数,这次行动就不住河阳旅店了。 任务布置停当,我带黑马去南华夜总会小车库,让他开走钱梦琳的车子,并给了他两张油票,今晚到明天晚上的打捞结果如何?让卢勇向我汇报。 黑马开车走后,我进夜总会办公室,办公室好久不回了,副总经理何木先看到了我,立即找我汇报工作,他说安密达的一些业务最近几天遭到清算,很像是上头有意为之。 我要何木少议论这事,只要我们夜总会不违法违纪,谁当头都要照常营业。 何木说在夜总会隔夜唱歌的静珠小姐必定跟上头某人暗合了。我问某人是谁?何木将静珠的情况写成了书面报告,递给了我。我接过一瞧,与静珠秘密往来的某人竟是罗逊。 安密达因为戴家失势而失势了,但罗逊下周一才任副局长。罗逊是因为住在京华酒店而勾上了静珠的吗?何木没想到的是,静珠是以歌女身份掩护其秘密任务的。 “此事还有谁知道?”我问何木。 “就我和林主管。”何木说。 “这事不要外传,也不要让人盯着她外出,她在我们这里守规矩就行了。另外,罗逊明天就任警察局副局长了,未来免不了会找你的,给老安那边的好处,照付一些给他,南华夜总会仍然是钱董的家族生意,我们只是代管,叫肖经理和杨小姐上来开个会。” “好的。”何木说完出去了。 我拨了保密局审讯室电话,问找钱胜中,听电话的人一会叫来了陈更烈。 陈更烈问我一回来就跑哪里去了?我说一回来就让翁竖民招去了,当然是先向他汇报工作了,午觉都睡不成,就来了红坎,晚上九点半后在广海湾宾馆见面再说。 473、小蝶怀不满更烈苦难言 挂下电话,我和夜总会何木他们开会,接着处理夜总会管理事务,现金账放在最后。 签完单,杨梅说“绿叶”钱海红要见我,问我定时间和地点?我定了明天晚上七点半在南华酒店吃晚饭,让她提前找小师妹定房,到时边吃边聊事。 杨梅告诉我,上周三晚上,遂县的一个交通站被党通局刘大个的行动队发现了,好在撤退及时,市委机关和地委工作组没有造成损失,但是这个交通站暴露了市委机关不在市内,而在遂县常驻的机密,钱海红正是因为此事才约见我的。 我让杨梅六点半进办公室叫醒我,就在办公室沙发上休息。 六点半,杨梅准时叫醒我,我去南华酒店晚餐,经理王瑛琪找我汇报工作,我请了她晚餐,两人边吃边聊事。王瑛琪说时局动荡,西餐厅周一至周五的生意不如以前了,想裁减领固人薪的员工,改请小时工,我同意了她的计划。 饭后,我即时回到六六剧场,在场内经营的几个大商家都打烊了,没有留人看档,剧场空荡荡的,戴小蝶和阿芹在戏台后面晚餐,我进去后催戴小蝶快点,先上二楼。 二楼李香兰的卧室关着门,原来摆放在客厅的她分得的藏品除了几件小件的,大件的全都卖了,但是也许让李香兰存放到银行去了。戴小蝶将李香兰的客厅当成她的卧室了。 等了一会,戴小蝶上来了,我问李香兰去哪了?怎么老不见她?戴小蝶说李香兰昨天一早从遂县回来,取走了几件藏品,也许昨天就卖掉了,也许存放到别处去了,总之,李香兰除了外出演出,还是外出演出,不是在市内,就是在遂康两地,要我不要担心她。 “你和上线联络员的联络地点、方式要变更,不能再用了。”翁竖民上周三晚上就知道市委机关在遂县,而非市内了,这个情报是因为陈更烈任代站长后快速出手得到的。 “不能再用了?出什么事了?”戴小蝶急问道。 “遂县那边暴露了一个交通站,虽然没有人员损失,但是泄露了市委机关所在地,上级领导的工作环境变得恶劣,你明天先设法变更你们的联络方式,要保证百分百安全。” “好,我明天先办这事。”戴小蝶瞅了我一眼,“青苔同志,能问你个题外话吗?” “题外话?哼,是关于你的换包对象问题吧?这可不是题外话,是关乎到我们同志的安全问题,请絮我不能告诉你什么。”戴小蝶果然仍对白鸽的身世存疑。 “她长得那么像我,我问一下她姓名都不行吗?”戴小蝶不满我的回应。 “不行,除非我们这里明天解放了。”我瞪了戴小蝶一眼,因为她违例了。 “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常德解放了,用不了多久,长沙、广州就能回到人民手中,我们这里也用不了几天的。”戴小蝶说得极为痛快。 “谁告诉你的?你这几天又没联络上线,你收听解放区电台了?”我再次怒瞪着戴小蝶。 “我没有,我道听途说不行吗?”戴小蝶对我翻白眼:“你是不是不想替我汇报?我告诉你,我最近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河阳的任务,有一半是我一个人完成的。” “我否认这一点了吗?我会替你向组织汇报的,废话少说,越是这个时候,工作、生活,越是粗心不得。”华南地区解放在即,我的三大任务只剩一项了。战时物资筹措重点中的造船木料和储油已有一批,接下来是药品。更何况,我去双春截获翁竖民和夏天普的潜伏计划,不属于市委领导的工作范畴,戴小蝶就更加无权知道其细节和相关情报人员的背景了。 “我知道了,我们上周四执行的任务后来怎么样了?”戴小蝶又问她参与的另一次行动。 “行动队的同志在跟着这事,暂时还没有结果,不过,也许明、后天就能揭开谜底。”我走到二楼楼梯口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快九点了,我得回西营了。 “行动当天晚上不算结果吗?黑马同志说全沉入江底了。至少,敌人也不容易得到。” 我一边洗手一边说:“重点也许不在军火上,物资一点都没得到,只算完成了一半任务。” 戴小蝶追出来问:“也算我成绩吗?我开了三枪,虽然没能全部消灭敌人,但是吸引敌人的任务,我们这一组是圆满完成了的。”戴小蝶跟我精算她的任务。 “算。”我洗过手,甩了一下双手,下楼离开剧场。 回到西营广海湾宾馆,刚好九点半,陈更烈还没到,我先叫了一壶枸杞茶喝着。过了一会,陈更烈来了,说我带回的活口,他们审了一个下午,结果与卢勇在河阳审的结果一样。 “那你准备让他和陈五对质吗?”陈更烈前天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想将陈五做为派出卧底备选人员,不想留在他的情报处一科,但是往哪里派呢?他没有告诉我。 “从这个活口的供述上看,陈五是有嫌疑的,可是谁给陈五这么大的胆子,敢背叛自家人?这事我想听听你意见。”陈更烈面对这个问题,忽然慎重起来。 “问我意见?”我愣了一下,提醒陈更烈说,“你只需想想康龙是怎么上位的就行了。”在我看来,翁竖民重回高雷不久,虽然与张英杰关系“极好”,可是张英杰却被杀了,结果张英杰的人康龙现在成了翁竖民最依重的人,陈五成为康龙第二是有可能的。 陈更烈听后轻哼一声说,“那我就更应当让他们对质了。”陈更烈接着对我说了他的两个方案,我赞同他的第二套方案,证实是谁让陈五这么干的就行了。 “这事要是给证实了,那就将陈五这个吃里扒外的龟孙子卖给共党,我相信,不管是共党的游击队,还是他们的外围组织,对付陈五是绰绰有余的。” 陈更烈的第二套方案,计划今晚就将活口押回两阳,再由陈家的另一拨人半路拦劫营救,由救下的活口指证陈五,抽出背后指使陈五勾结大耳陈,顺走陈家存储汽、柴油的人。 “这个方案,你叔叔会同意吗?”两个多月以前,翁竖民的第一招就沉重打击了周、陈、戴、林、张五家,他们的家庭武装被勒令解散,只许留下二十余人看家护院,远在两阳的大耳陈这才迅速坐大。如果我没有猜错,大耳陈带着余下人马,已经完全投靠了翁竖民。 “我再征求一下他意见。”得到我的意见,陈更烈出去了,我想他一定去打电话了,钱胜中一会就会带人出发去河阳,两、三个小时后,我带回的活口就会出现在陈家祠堂。 过了一会,陈更烈回来了,问我怎么就带了康五一起回来?我说:“你想瞒着所有人是不可能的,还不如让康五知道我们押回了活口,现在你也审过了,结果一样。这么一个地方武装分子,又给押回去了,即使半路给劫了,这个过程又有什么?”我当初可没想到这一层,只想带回康五,让他在市内爽一晚,以利卢勇今晚开展军火、物资打捞工作。 “上周三之后,共党的交通站让我闹得鸡飞狗跳,可惜行动人员不多,力量很分散,让他们全跑掉了,但是小钱那边有意外收获,捣毁了一个交通站,人没抓着,只捞到一些情报,原来共党的最高机关早就搬到遂县去了,难怪红土、绿叶、青苔这些人在市内一点动静都没有。”陈更烈所说的“意外收获”是钱胜利和刘大个因查抄戴鱼乐而得到的。 “那我们下一步呢?”我笑问陈更烈,“你管制了市内外的通讯,市民没骂娘吗?”陈更烈的另一招是对民用通讯进行限时管制,电话局的长途电话生意也就处于可控状态了。 “这两招先用着嘛!你急什么?我得找回我家的油,不然,我这个代站长还有脸回家?”陈更烈的油是以备不时之需的,是陈家大举逃往台湾的一个重要保证,结果让翁竖民釜底抽薪了。后半夜陈更烈知道背后人真是翁竖民后,他会怎么想呢? 翁竖民是不允许财主们留财“资敌”的,李县长座拥“金山”,不仅招了刘胖子,也招了翁竖民,结果两人一拍即合。陈更烈在华南地区还没被解放之时就企图放弃对共党的抵抗,举家逃往台湾,也是违背了翁竖民的意志的,陈更烈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大耳陈已经遭到重创,陈家那点油,翁竖民是以命相抵了的。相比之下,翁竖民对陈更烈是一边打压,一边提携。不似他对戴、安两家,几乎连根拔起了,还假以剿匪不力、容共之名。翁竖民中午吃饭时对我大吐“苦水”,原来是事出有因的。 “你说的也是,不过,据我掌握的情报,大耳陈是即时交易他们打劫所得的,你家的油也许全都给卖出去了。陈家山庄是144师军情处左山海带人攻下、查封了的,他说交由我们处置,他只管逮到的几个活口,我估计你全变卖了大耳陈的家当,也不如你家的油了。” 陈更烈听后更是气愤,他说:“最可恨还是背后那个人,我就不明了,如果真是他,他想干什么呢?工作上,我这回一上来就够配合了,不然,小钱能破了共党的一个交通站?” “但问题是,你前两个月不是这样呀!”我反怪陈更烈不识相。其实,前两个月,陈更烈因为被抹红的事,他也是有苦难言。 474、更烈备逃路蕾蕾用老频 “我两个月前不是这样?那也是事出有因,他不知道吗?张英杰死了,他是该怀疑共党,可是共党跟我有什么关系?过去,共党的头都是杀我,我至于容共吗?关辉拿我侄子说事,我不怪他,因为关青云那时还没死,还有消息显示他会回来,现在好了,关青云在上海让共党给抓起来了,再也回不来了,不愿意让我管,分家好了,家分不了,就分人、分事。” 陈更烈也向我倾诉他的苦恼,不错,他现在是代站长了,可特侦处关辉、康龙他们不听他的,保密局高雷站的内部矛盾依旧不可调和,除非翁竖民完全放弃他对保密局的管控。 “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家分不了,就分人、分事,分什么人?分什么事?”这几天我不在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不知情。 “分什么人你不知道吗?站里都四分五裂了,你、我、李一块,他和关、康、高一块,他才是核心,我们算什么?干的全是卖命的买卖了。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小谢给调去省城了,早知道我就不调小宋回站里了,还好,她一回来,破了几条密电,跟高县那边有关。这事本来就该交给我处理了,可高兰却先跟他沟通。现在嘛!哪里有油水,就往哪里钻,跟过去不一样了。”陈更烈直指翁竖民这回也不是油盐不进了。 翁竖民还指望我调和一下陈更烈的情绪呢?陈更烈对翁竖民心生怨怼,是从翁竖民两个多月前回来就依重张英杰和关辉他们开始的。可是就保密局机构、人事设置,这人还能怎么分?分事倒是有做到的可能,我说:“事不也分得差不多了,他跟我说想将关辉分到遂县去。” “分到遂县去?哼,是因为戴鱼乐给查抄了吧?不相信小钱,当初就不要拆了我的揖私队,这下好了,关辉愿意去吗?”陈更烈显然不知道翁竖民有此想法。 “他说关辉有怨言,希望你的怨言也少点。”我没说关辉表达了不愿意去的意愿,我猜想关辉决非因为遂廉桂之地闹鼠疫之故,是什么原因?我暂时也不无法猜透。 “关辉有什么怨言?”陈更烈喝了一口茶问。 “他说关辉不愿意去疫区,我看不至于。” “肯定不是。”陈更烈想了想,一拍大腿说,“关辉怕共党那个枪手,一定是。”陈更烈进一步说,“到了遂、廉、桂,谁还愿意老往贫民区钻?表面上看是这样,其实呢?老不出去活动,就得固定住一个地方,谁愿意这样?这样的危险便是遭到枪击。” “你这是揣测,关辉就那么怕死吗?”关辉一科人马强悍,他不可能怕这个了。 陈更烈回忆了几次行动,关辉每每都很侥幸,死的全是站他身边的队员,一次是白埔饭店围捕闪电吴桥同志,白鸽干掉了他身边的一个队员,另一次是在文霞村梁家祠堂围捕日特,关辉给吓呆了,陈更烈对此描述了一番,“如果两次都有共党的枪手参与,关辉能不怕么?再说了,共军现在势如破竹,都打到湘、闽、赣中部了,他叔叔关青云也必死无疑了,关辉犯不着这个时候还拼命了,也只有康龙、高兰还傻不拉叽的跟他一条心。” “像是这么回事,既然这样,那你还再乎你手里的权力干吗?他爱怎么干就让他怎么干好了,反正共党来了,逃命要紧不是?”我边说边笑,心想翁竖民现在将保密局交到陈更烈的手里,也是一盘散沙,整个党国都覆水难收,兵败如山倒了,换谁都不济事。 “逃命?往哪里逃?往台湾,还是海南?那也得有个准备呀?”陈更烈终于说到了他内心里最机密的事,他说:“你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比我好办,难办的是你的家当也有那么多。我呢,就不同了,整个家族都得跟着走。先往海南跑,也许还得跑,所以我家的油,要是找不到,还得重储,必须抓紧这事。”陈更烈的话,印证了我对他的行动判断。 “重储?油都都给管制起来了,你到哪里找?你别又肥了某人。”陈更烈怕杀头,怕共产党共他的财产,就不怕翁竖民又借资敌投共之名给“顺”了去? “其实我当初就该防着这些内贼,不该让陈五去。”陈更烈悔不该当初,接下来的办法无非是高价储油,或者去海上当海盗了。陈更烈储油的目的就是在适当的时间里,他的陈家族直接奔台湾去,他个人可以先去海南,但是他的家族必须举家行动。 我抬腕看了一下表,问他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的话,买单回家睡觉了。陈更烈说:“大耳陈差不多给剿灭了,他这会会在哪里呢?上天下入地,我该杀了他才好。” “你按计划抓回那个活口,让他跟陈五对质,问题不就清楚了?”我暗示大耳陈追随翁竖民,加上翁竖民早前游说离开陈更烈的那些陈家子弟,夏天普的潜伏人员里,必有陈家的人。朱薇交给我的潜伏人员微缩胶卷,我还没冲印,里面有哪些人,还不清楚。 “要是这事给证实与他有关,你说我该怎么办?”陈更烈又回到他的重点问题的源头。 “还能怎么办?你又不能吃了他,吃哑巴亏呗,当然,大耳陈的家当你可以私了,拿回一点小利,我就当不知情,小钱今晚去河阳吗?”陈更烈刚才出去做什么,他还没说。 “走了大约一个钟了,我让他十二点前赶到。”陈更烈往六外叫了一声“买单”说:“要不你先回吧!我还要去一下京华酒店。”陈更烈居然还另约了人。 “明天会开会吗?”我站起来问。 “还不知道,小钱还在遂县没回,估计后天才会开。”陈更烈给进来的服务员掏钱。 我埋头往外走,直回家里休息。洗过澡,我拨了两阳警署电话,警员说卢勇八点就出去了,还没回来,我又问康六在不在?警员说康六在医院。我就想,黄五仔的身体还无法挪动,左山海才没有将他们押回高县144师师部。 挂下电话,我又拨了双春警署的电话,刘胖子睡意蒙胧地接了,问我找过翁竖民没有?我说找了,翁竖民同意了他的新身份,也默认了他的有关李县长的财产分割意见。刘胖子对我千谢万谢,我笑了一声说:“谢什么呢?往后有你忙的,刘县长。” “刘县长?嘿,这事我怎么也得谢你,你下次来了再说,你刚回市内,你不困吗?” “我再困也得先给你个信息嘛!睡了。”我挂下刘胖子的电话,上二楼休息。 第二天,我早早的先去我的小店,李蕾蕾一早起床看到我车子就在楼下,知道我回来了,带了早餐进我小店说事,原来,我上周三去双春后,从康县调进电讯科的小宋,就接连破译了三条密电,一条是地委工作组指示双春县委派人接近高县的一个眼线,第二条是不明电台接收了自市内发出的电报,说是周四晚上在河阳接头。第三条是双春县委周五晚上发给廉桂地下党的,说是朋友的礼物收到,择机安排相送。 我告诉李蕾蕾,第一条电文,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迎春同志没跟我说。第二条电文其实是潜伏敌人发出的,第三条电文是我让双春县委发出的。敌人上当了,问李蕾蕾是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李蕾蕾说:“小宋不是我学生吗?是她主动跟我说的。” “她主动?你别上了敌人的当?暴露了身份?”从下面抽调电讯人员回站里加强电讯工作是翁竖民提出的,我不折不扣地执行了。 “前面两条电报,当时陈更烈和高兰都不在站里,小宋又刚到站里,她管我汇报了,这事只有我和她知道,后来的一条电文才是她主动告诉我的。” “高兰那天忙什么去了?”我想高兰也许被翁竖民招去办什么事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老翁有急事找她,她才会离开站里了。对了,小谢去省城了,我给她买的船票,是周四上午走的。”李蕾蕾说了跟陈更烈同样的内容,从高雷去省城也未必就去省城的,因为客船会在两阳港下客,难不成,谢弈给安排到夏天普身边去了?如果敌人是为了谢弈的调动才调小宋上来,那么小宋主动跟李蕾蕾说及电文内容就没事。 “看你细心的?我问过小宋了,她上来时,林组长交代过她,要她不向高兰汇报工作时,就向站里的老人汇报工作,别懵查查犯错误。”站里的老人指的是陈更烈和李蕾蕾。 “原来是这样,但是这种事,以后还是少点。”关于电文上呈,我认为李蕾蕾切过问。 李蕾蕾说:“常德解放了,湖南全省解也许更快。” “何以见得?”我问。 “有电文显示,长沙守军内部差不多被瓦解了,上头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诚。” “又是小宋跟你说的?”我再次呆了。 “哎呀!你紧张什么?朱砂同志那边的电台昨天出故障了,我去给她们维修,在她那里用了我们这边的老频道,结果发现省城有人用了与我同样的指法收发报,可见那边的情报工作不是一般的紧张,小谢去了省城的可能性更大。”李蕾蕾不同意我对谢弈的去向的判断。 475、老翁私筹资更烈火三丈 “明天就到八月了,不管谢弈调到了哪里,都说明南路敌人在做最后的抵抗。”在我看来,一旦湘、闽、赣三省全境相继解放,我野战部队不出两个月就能跨过南岭,直抵两广,到时敌人一是向大西南走,二是向海南撤退。向海南撤退,一是陆路的车辆运输,大部分物资将走这个通道,二是海上通道,拉人直奔海口。 “抵抗得了吗?老翁上周开过会后,一直没来过站里,倒是高兰出去了两次。”李蕾蕾猜想翁竖民和高兰之间有秘密之事,也许是私人财产转移。 “就目前形势而言,这种可能性不大。”我对李蕾蕾讲了夏天普的去向,夏天普现在其实藏在双春地区,不可能再公开露面,谢弈给派去他身边当机要秘书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而高兰被请出去办事,无非与罗逊那一头有关。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钱队长现在负责党通局的事了。”李蕾蕾还是不明白翁竖民为何向戴鱼乐和安密达出手?在她看来,安密达也就一点事而己,翁竖民让党通局查抄戴、安两家,也不怕党政两线的人有想法。 “敌人一定有一个大计划,我估计是宏计划的延续,支撑这个计划得有大批资金和物资,翁竖民又不能打劫银行,那么他只能将手伸向有钱的财主了。在他眼里,什么才是党国的利益?继续与人民对抗才是。对了,西湖三横路有什么动静吗?”我问翁竖民的一对儿女的居住情况。 “很有规律,一周出去一次,大约是跟老翁见面。”李蕾蕾汇报说。 “搞清楚他们每周出去的去向,看他们是否见老翁之外的人?”陈更烈昨晚和我见面之后还去了京华酒店,如果他真去,他要见谁呢?会是见罗逊吗?罗逊住在京华酒店。 “他们每周出去的地方是广海湾宾馆、海员俱乐部和京华酒店,全是高级场所,是否见了老翁之外的人,暂时没有发现,盯得太紧,会让他们发现的,到时偷偷溜了就不好办了。”李蕾蕾直控了她的下线老蔡同志,这点事都是老蔡的“朋友们”办的。 “你先走。”我让李蕾蕾先自己去上班。刚才进店时,我看到有几桩生意,得做了鉴定再走。李蕾蕾应了一声,先出去了,隔壁的银行有员工来上班了。 我坐下给客人做鉴定,这才发现旧的鉴定登记本不成,也许让钱胜利派人收走了,我找了本新的作登记,一共四件藏品,我先写了鉴定部分内容和价格,空出客人填写的部分空格。 忙完这事,周一过来上班的阿芹还没到,我留了一个纸条给她,自己先上班了。 上午,陈更烈没有按时上班,也不知道他昨晚的事如何了。 我拨了卢勇的电话。卢勇告诉我,今天凌晨打捞起来的部分物资,除了早前认定的瓶装药品可用,别的泡了水,都无法用了。我说先不要用,要设法安全存储。这批物资是翁竖民有意为之呢?还是夏天普抵估了现实,造成我们轻易得手?我一时无法做出判断。 卢勇问我是否继续行动?我说先顾着钱胜中那一头在忙什么?钱胜中昨晚肯定到了河阳了,如果他只顾着接收查封大耳陈的家当,没有别的搜查命令,卢勇和黑马就可以继续行动?卢勇说钱胜中在陈家山庄,计划是候着大耳陈自投罗网。 我说大耳陈未必再回去了,如果钱胜中今晚只守不动,左山海也没有别的行动,那我们的行动继续,但是要防着暗处的敌人,不可恋战,暴露我们的战果。 挂下电话,我写了上周的双春之行的书面报告,陈更烈还没过来,倒是康五来问我何时回去?那个活口审得怎么样了?我说他可以回去了,活口已经交给一科,不关我们二科的事。 康五说他今天想回一下家里,明天一早再回河阳。我问他昨晚不回家,跑哪去了?康五说他去遂县了。我白他一眼:“去遂县干吗?有女人勾你?” “不是,是康人气非得在我面前臭显摆,说回来就能当个副组长。”康五小声说。 “回来真有你位置吗?你可别做两头不到岸的事?骆组长执行任务后,我和卢组长对你不好吗?刘胖子又不管警署他们,你在河阳就是警署的头,他们敢不听你的?”康五现在将警署的人指挥得团团转,我就不信他还想回来。 “他们?嗨,还不是听宋科长你的话?有你在,我不回市内。”康五做了表态。 “那你赶快回一下家,明天一早就回河阳,不许担误。”康五一定也臭显摆去了。 “我明天一早就回,不担误。”康五说完,迅速离开我办公室。 康五走后不久,陈更烈来了,进我办公室关上了门说:“我家的油得重储了。” “一切都给证实了?”我想陈更烈昨晚的计划一定成功了。 “陈五有被胁迫的可能,但是也不能拿自家出卖?我丢。”陈更烈骂过陈五后,对我说了他叔叔要惩处陈五的计划,问我意见? “这事你们都计划得好好的了,还问我?你可别问。”我对此不作任何表态。 由杨显助、吕军忠和翁竖民分段阶执行的“宏计划”失败之后,翁竖民果然另谋他图,自筹潜伏资金,暗地里顺了陈家的油,相比之下,翁竖民通过党通局和警署的刘胖,分别查抄戴、李两家,更加明火执仗。而被我和黑马意外沉江的军火、物资,显然是上头不满翁竖民而另外补充给夏天普的,翁竖民本人未必知道真相。 “现在我不问你?我问谁去?”陈更烈也的确无人可问。 “但是这事跟我有关系吗?派陈五去当卧底是不是你说了算?如果是,你按你想法做不就行了?你问我,我说不可以派他,派他也是一个死,最后老翁知道,还不得怪我给你出馊主意?”陈更烈叔侄的计划不够全面,他也许只说了部分,而非全部。 “哼,那我知道你意思了。”陈更烈笑了笑,回他办公室去了。 陈更烈计划派陈五等两人进我地下党外围组织的劳工组,那么他今天上午肯定跟翁竖民汇报过了,而他本人得知翁竖民通过陈五和大耳陈,背后顺走了他们家的油,却仍然如此淡定,我一时无法做出判断,陈更烈是想借我组织之手除掉陈五呢?还是暗中配合翁竖民? 中午午休过后,我拨了双春警署的电话找刘胖子,结果刘胖子去了县府,我查了县府电话,再找刘胖子。刘胖子说上头发火了,我问谁发火?刘胖子说是罗逊。我又问罗逊发什么火?刘胖子说上头怪他泄露上头的机密了,他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哪里出错了。 “是跟李县长的事有关吗?”我猜想刘胖子一定让人将李县长与黄河青执行的行动计划告诉了大耳陈,不然,大耳陈是不会伏击黄河青,造成夏天普的军火、物资无法运抵双春的。 “鬼知道?李某人我就办了,利益我不要,但是县长这把椅子我才坐几天,我还没坐够,敢动我?丢他老母。”刘胖子大骂现上司罗逊。 罗逊今天上午就职了,陈更烈上午也许参加了他的就职礼,是副局长暂代局长之职吗? 刘胖子挂电话后,我拨了党通局电话,问找钱胜利。电话是吴秘书接的,他后悔不随罗逊调去警察局了。显然,罗逊全面接管了警察局了,安密达不仅靠边站,更多利益将失去,不再归他了,那么我与安密达的“合作”将转为与罗逊的“合作”。 挂下电话,我快速梳理刘胖子所说的事,觉得夏天普可能通过上头,向翁竖民和罗逊通报了他们派黄河青押运军火、物资的事,大耳陈潜回河阳的可性很大,我又给卢勇拨了电话,让他马上撤回黑马他们,今晚不打捞,继续等待更恰当的时机。 忙完这事,我向陈更烈递交了我上周的工作汇报,陈更烈接过一瞧,盯着我瞧了一会说:“合着你都给老翁当巡视员了,你这个汇报应当给他看。” “今天不是没开会吗?你一份,他一份。”我还是保密局高雷站情报处二科科长,不对陈更烈这个新代站长汇报工作,说不过去。 陈更烈听我这么说,又瞧了瞧工作汇报报告,才将我的工作汇报放到一边,他说:“罗逊今上午接管老安的工作了,老安现在只管市郊了,损失不比我家小,还有戴鱼乐、那个姓李的县长,说是移交给省里法办。”陈更烈忽然兔死狐悲起来。 其实,一切的错,都是因为敌人的管理机构重叠,各自官员为了私利而相互倾扎。 傍晚,我按计划回红坎南华酒店与钱海红接头,直接向她汇报工作。钱海红同意了我对市委行动队六人的调整计划,两个副队长黑马和紫岩留下,其他队员换人,仍由我和朱砂负责,行动队不再与两大行动组横向联系。陈更烈派进劳工组的陈五两人,我外围组照收不误。 钱海红饭后回遂县市委驻地,调整未来工作方案,市委机关的电台将由张旗负责不定期调回市内发报,以迷惑敌人。我离开南华酒店回我家博物馆见曹随红,结果让已经降职为郊区署长的安密达用车子堵在了必胜路中。安密达想干什么?我和他好久没见面了。 476、老安急求助宋纪反策反 安密达刚才盯我梢了吗?他的车子是从必胜路往我家博物馆这边开的吧?他刚好停在我的“鬼屋”门前,并没有挡着谁做生意,他似乎算准了我今晚的这个时候会回到这里。 回避他已经来不及了,我挨着我家博物馆的外墙停下,占去了近一半的路面。这是条老街,仅够两车多一点,五米不到,往来街坊多的话,根本无法逆行。 “老安,忙什么呢?”安密达就一个人,不似过去有人跟着,我下了车就跟他打招呼。 安密达没有回我话,头一歪,对我做了一个过来的姿势,我轻步走近他,和他说别来无恙?安密达这才开了腔:“宋科长,上车说。” “上车?我刚回来呢?”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没进我家博物馆,和“租户”曹随红说事。 “怕我绑架你吗?你快点,我有急事。”安密达今天上午就给捋了警察局局长的职务了,其落泊不亚于陈更烈当初一降再降,找我说事,别是什么不好的事。 我往回瞧了瞧,正好看到了“鬼屋”隔壁杂货铺的老板,一会儿我上了安密达的车子,他朝前开进中山路,再拐中华路。在车上,安密达告诉我,他现在有职无权了,但是比戴鱼乐好点,郊区警署他明天必须去,不然连活路都没有。 我想安密达今晚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话,果然,安密达话题一转问:“刘胖子真的将李县长逮起来了?真是因为通共吗?” “据我所知,资敌通共有重大嫌疑,因为没有最后证实,所以刘胖子没有将人交给我们。” “你的人一直盯着他审讯吗?不会造假吧?”显然,安密达不相信李县长资敌通共。 “造假肯定不会,大量违禁物资被搜查出来,还有启用过电台收发过电文,这些跟你有关系吗?”我反问安密达。安密达的死穴是戴家油库被我游击队“作业”时,游击队将几大罐油偷偷存放到了与他有产业关系的两家贸易公司,也是有“资敌”嫌疑的。翁竖民以同样的手段,“顺”走了陈家的储油,陈更烈明明知道了,也敢怒不敢言,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不会是被刘胖子栽赃的吧?”安密达怀疑刘胖子与翁竖民合谋了。 “刘胖子到哪找到那么多违禁物资栽赃?还有电台的启用,刘胖子做不到呀?”李县长和安密达与戴鱼乐都是因为这点事,不同的是李县长要比他们严重一些。可惜翁竖民过去不知道李县长的老潜身份,现在才知道,后悔已经迟了,所以罗逊发火骂了刘胖子了。 “我们几个一下子就这么给整了,你不觉得这中间有蹊跷吗?”安密达边开车边问。 “有什么蹊跷?说来听听。”我游击队炸掉戴家油库,目标不是针对安密达,但是为了保证劫走的另一半油能存储下来,不得不偷偷存进与戴鱼乐、安密达有产业关系的贸易公司几大罐油,这事根本就经不起调查的,但是戴鱼乐和安密达的产业那么多,翁竖民瞧出了问题也不追查,反而将安密达降级处理,送戴鱼乐法办,翁竖民的潜伏经费就筹到手了。 “烟馆被就此取蒂了,妓馆也会减少,我们的三家贸易公司被查抄了,还有运输公司和南天酒店,党通局都要拿股份,大批来路不明的人进入相关公司、休闲场所,人模狗样的当了掌柜,你别告诉我你一点信息都没有?”安密达大势已去,但说无凡了。 “这不很正常吗?有什么蹊跷?我真没有相关信息。兄弟,南华夜总会和剧场那里,我尽量保持你的份子,过几天先结了账给你,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对了,你那帮兄弟还听你的吗?”在警察局内部,安密达的势力主要在市内和遂、康两地。 “市内怕是尸骨无存了,但是我现在还是副局长,遂康两地将来还不知道会鹿死谁手。”安密达似乎并不担心康县的吴其隆会因此反了他。 “康县那边你还是小心为好,你现在不是还专门管郊区的事吗?多找吴其隆,别让他也让人给逮着了把柄。”我顺带提醒了一下安密达,“先别跟老罗较劲吧,兄弟。”安密达的车子向必胜路走,我想他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事了。 “一个月以前,我在必胜路查过一起谋杀案,那个被杀的人是144师派来的,距离你家博物馆不远,你家博物馆出租给什么人了?你可得小心这事。”安密达也善意提醒了我,毕竟,罗逊上任后,他会让人重查一些旧案的处理的。 “我家博物馆不会出租给身份不明的人的,这个你放心。”我担心的是南华夜总会,这里也是我经营的,往来和消费人员又非常复杂,很容易被栽赃嫁祸的。 “华南夜总会那里,你以后就不要算我的份了,但是我想放两个兄弟在那里盯着罗逊的人,你给他们一些费用就行了,那里很容易让人作手脚的,钱董不在这里,有事的话,罗逊还不得找你麻烦?”安密达要继续在南华夜总会安插眼线,事先征求我意见。他这回要反过来抽罗逊和翁竖民的尾巴,安密达这口气恐怕还得假以时日,才能出得了。 “嗯,费用的事,你私下跟何总说就行了,我会交代他的。不管是你家,还是陈家,我其实都不愿意看到被人搞垮。”没有命案在身,陈更烈是犯不着背井离乡的。能不能挽救陈氏家族,就看陈更烈派的陈五进了我党外围组织之后,他如何配合张旗反策反了。 “陈家现在怎么样了?陈更烈现在不是又当代站长了吗?”快到必胜路口了,安密达慢开着车子。要说的事也许还有的,安密达顺嘴问了句。 “表面上看又升上来了,但底下也没比你好多少。”我直言了陈更烈的现况。翁竖民对陈更烈是既想利用,却又有一些不放心,原因不外乎陈家有人参加了共党。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陈更烈两个多月前是不会栽了跟头的。 “他不比我好?那他有什么打算?共党都打到湖南了。”安密达也是要打算的,逃命一样是首选,要说过去如何鱼肉老百姓,安密达其实是执行了戴鱼恩和翁竖民的指令。 “嗨,他能有什么打算?要是共军来了,脚底下抹油呗。”陈更烈和他叔叔陈学淡因为过去所作所为,如果没有意外事件相逼,他还是会开溜去台湾的。 “脚底下抹油?不会吧?他家里可是有人通共的,这事我倒是听说得很清楚,就是过去的陈方同,你不也认识?现在不见露脸了,但是他人肯定躲到桂平去了,哪一天共军打过来,他们陈家还是有得说的。”安密达认为陈家还有机会,原因是陈更烈侄子陈方同是共党。 “哼,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真不比你好。”俗话说得好,烂船都有三斤钉,戴家虽然败了,可安家是并没有一败涂地,安密达手下那么多人,翁竖民对安密达还是有所顾忌的。 “你平时都是周末才回市内了吗?”安密达在我的“鬼屋”旁边停下车子问。 “一般都周三下去,周六或周日回市内的,你其实可以在夜总会等我的,不用到这里来。” “诶!我不是刚给捋了吗?总得缓一下劲嘛!往后我也不常回市内了,我就三个地方,不是在遂城或者铺仔墟,就是在麻登警署,还有就是你的南华夜总会了。”安密达刚刚给捋了官职,他面子上挂不住,今晚不好意思去南华夜总会找我,才来到了我家博物馆这里,看来,他是熟知我的行动规律的。 “我知道了,去看看我的租户。”我下车步行回我家博物馆,因为安密达找我谈话,首长也许不等我电话了。为避安密达怀疑,我站在博物馆门口,等着安密达开走了车子才进去。 曹随红知道我要打电话,她见到我后立即带着几个孩子去了藏馆。 我拨通中央情报局二号首长留下的电话,跟他简要汇报工作,首长给我下了指示,白鸽上周没能彻底完成的任务由我接力,一定要搞清楚敌人的潜伏计划的具体内容,战时物资筹措,也要配合市委领导班子抓紧了。我问策反第七军的事如何了? “这事你能配合就配合,不能配合切莫轻易介入,余下的事,分局会有安排的。”首长结束通话前,又给我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事后我对了一下,是省城内的电话,与劳小雯留给我的图书馆管理员的电话号码只差几个号。 挂下电话,曹随红过来与我小坐,她告诉我,这一周,李通打过两次电话回来。我问了内容,感觉李通的电话是受监控的,李通现在只能向妻小通报平安,什么都做不了。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反思了二号首长跟我说的事,我“白鸽”朱薇明明就完成了她的任务,首长怎么就说她完成得不够彻底,要我接力完成呢?不错,敌人的潜伏计划是没找到,可朱薇留给我的微缩胶卷还没冲洗呢?里面也许有部分计划,朱薇即使带回省城,怕是还要往高雷这边送,所以才非得在高雷与我完成情报传递。 回到夜总会车库大门口,我泊定车子后,下车等黑马。再有十来分钟,黑马就该回到市内了。截获的药品大部分带回市内,得到的少部分军火留在了河阳隐藏。 477、行动队改组刘胖任县长 一个小时后,黑马才开车回到南华夜总会,我问他在路上是否碰上什么事了? 黑马说陈更烈昨晚派去的人下午四点多在江阳搜查了几个公共场所和江边的两个大船坞,144师军情处也派人参与了,看上去敌人苏醒过来了,正在寻找上周的可疑人,所以他推迟了一个小时回市内。 “哼,现在还寻过屁呀?四点多开始搜寻,也许是陈更烈下的命令。”综合各方信息,我下午三点前发出了撤出今晚的行动命令,就是为了避开陈更烈派去的钱胜中,我知道卢勇虽然也身在其中,但是他一定不方便电话联系我了。 黑马将车子开进车库后,我让他明天再交钥匙给杨梅,带他回南华酒店用餐,此时的饭市已经结束了,但是酒店有西餐和夜茶,黑马选了夜茶茶点。 两人就市委行动队重组进行了磋商,一个大组两个小组的组队思路不变,一共十三人,我和朱砂有必要才参与具体行动,朱砂下辖两个情报人员,但不作为行动队成员。 黑马的小组包黑马六人,紫岩的小组包紫岩五人,原来的阿根等四个队员换回根据地,让张旗另选九人带下山,两天内办好潜伏身份手续。九人中两名机枪手,两名狙击手,每个小组各一名,另加一名发报员,随黑马行动,以后的行动任务将不再请劳工组的同志参加。 方案是我刚才等黑马时酌定的,这个思路我刚才和钱海红见面时已经口头与她汇报过了,她明天晚上回到桂平后,张旗将带人下山。所用武器和装备由红坎行动队配给,部分由地方支持,行动队以行动养行动,是针对夏天普的潜伏支队设定的,未来看需要再作调整。 黑马赞成我的组队思路和计划,我让他明、后天再找紫岩传达。 此时已经快十点了,黑马回民生路后,我回西营医院,朱砂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她给我开了胃乐和两百毫升葡萄糖补液,在观察室进行静脉注射。我将李蕾蕾跟我说的事转述给朱砂以求证真假,朱砂说的确有这事,相关情报正是李蕾蕾为她维修电台时监听到的。 我于是跟朱砂探讨由李蕾蕾监听敌人的电台的可行性,这个监听主要针对夏天普和他的潜伏支队的行动计划,这个临听点就放在李蕾蕾家的附近。朱砂认为李蕾蕾家出门要绕弯经霞湖医院才能进入霞湖小区,如果设在霞湖小区,发报人员容易撤退,但不方便李蕾蕾本人,一旦遭到盯梢,李蕾蕾的身份容易暴露。 “如果红豆同志不经家门,而经她家的面霞湖小区的窗台出门呢?不但省去绕弯的路,一进入霞湖小区,全都是羊肠小巷,更加隐蔽的。”我多次去过李蕾蕾家,翁竖民强迫李蕾蕾嫁给叛徒陈宏略时,我曾经设想从霞湖医院住大楼狙击陈宏略,当时就考察了附近的几幢高楼,才选了霞湖医院住院大楼。 “这个你可以跟她本人探讨呀!依我看,从她家的窗台到霞湖小区,落脚地得租下来才好,不然,此事仍是不可控的。租下后,可做西营行动组和行动队的备用接头点。”朱砂对这一街区还是蛮熟悉的,“她家楼下的背面好像全是渔民的临租处,可以让她的下线去寻问一下租赁的可能性,安全过渡是必须的。” “嗯,我回去再跟她说,陈医生的情况怎么样?”我问陈理珠最近是否有异常之处,虽然他回到宿舍后有紫岩他们监控着,但是他上班时,紫岩就无法监控了。 “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有手术任务时,全身心投入,大的外科任务还是以他为主。” 朱砂知道陈理珠正是潜伏特务时,作为同事,她曾经一度紧张,为了她,我们绑架陈理珠后逼出了他手上的一份名单。从实际情况上看,其名单是真实的。白埔事件正是邹季雨和张友侠制造的,他们将情报透露给了双春情报组,当时是康龙当副组长,高柳刚好到任。 经一个小时点滴,我才输完液,回到家里也十一点多了,输液让我有了充沛的体力。放上流声机,我从抽屉底下摸出李香兰的收音机,深夜收听了解放区新闻广播,我野战军进逼长沙、株洲、福州等地,支前的群众热情高涨。三个城市,哪一个会先解放呢? 没想到三天后,我在双春指导战时物资筹措任务时,因程潜、陈明仁将军战前起义,通电宣布脱离国民广州政府,长沙及湖南全境和平解放,保密局长沙站多数情报、行动人员也参与了起义,其意义与南京、上海解放一样震撼人心。 就在这一天,李县长及其家人、秘书在在押途中遭到“共党”武装人员的袭击而悉数被枪杀,负责押送的双春警署亦有多人受伤,其实,这伙所谓的“共党”武装人员并非我双春地下党派出人员,而是夏天普领导的潜伏支队。 次日,《高雷日报》配发图片,大肆报道我地下党行动人员对有意投诚地方官员及家人的不诚信和滥杀。实际上,这起事件是翁竖民与罗逊分别指派夏天普和刘胖子做下的,其目的是嫁祸于曾经接触过李县长的秘书的双春地下党及其武装人员。 此前的一天,144师军情处将伤复的黄五仔押回高县继续审查。趁此乱局,我在河阳配合陈更烈派往河阳的钱胜中,秘密变卖大耳陈的家产,让钱胜中收队回市内。大耳陈得到消息,带陈家山庄余下的二十余人正式投靠翁竖民,被收入罗逊的警察局西营警署。 黑马周四在市内接到张旗带下山的五名队员,连夜带电台潜入河阳,抢先一步收编港口及鉴江下游的三伙强人,包括卢勇的江湖朋友,组成两阳护江行动组,直接受命于市委行动队。黑马在两阳的前期任务是继续秘密打捞余下的军火,充实护江队装备,稳固队伍,接下来向中、上游渗透,继续收编沿岸强人,不接受收编的一律以通敌罪剿灭。 周五凌晨三点,我赶往高县,入住城外的吊脚楼,刘胖子居然将李县长的小女儿送了进去。李女寻死觅活,大闹吊脚楼,兰姐告诉了我实情。天亮我去警署,刘胖子的副手陈副警虽然还没得到正式任命,但是他临时接管了警署的工作。 陈副警告诉我,刘胖子昨天派孙队副押走李县长他们后,他就搬到李家大院去了。 我警告陈副警说:“李共虽然给押走了,但是双春的共党未灭,李队长呢?还在睡大觉?” “李副警在李家大院。”陈副警讨好我说,“宋科长,刘县长都任命了李副警,我的任命得由你来宣布呀!李共都让共党的人给杀了,你都知道了吧?”陈副警怕自己的位置让麻子李给占了,希望我尽早宣布他的署长任命,但是我前天从罗逊那里出来时,罗逊并无此意。 “我知道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去李家大院。”刘胖子一定将他的三姨太苤儿搬去李家大院同眠共枕了,这么迫不及待,刘胖子一定认为自己跟准了翁竖民和罗逊了。 “宋科长,刘县长昨天一口气任命了两个副警,我吧,也当副警这么久了,刘县长要是还兼署长,用得着还任命纪富有兼吗?他又不在高县办公。”陈副警随我上车,他说的纪富有的副警任命应当是罗逊的意思,但是他不知内情,他有此担心是正常的。 “纪富有不在高县办公?那我们也可以将李副警挪走呀?刘县长得以政务为主。”纪富有的老潜身份,翁竖民现在一定知道了,可他却通过罗逊只给他副警身份。 “怎么挪?他和刘县长最铁了。”陈副警只看到刘胖子和麻子李的私人关系,怕挪不动。 “你一会配合我就行了。”我告诉陈副警如何挪走麻子李。到时刘胖子只管政务的话,警署的活实际上还是陈副警管,配以孙队副,我的情报组长张力荣控制起就容易了。 到了李家大院,院外的两个警员守了一夜,正无精打采地呆坐在门前,陈副警下车,踢醒了他们。我下车抬眼一瞧,李家大院的牌子让刘胖给拆掉了,但刘家大院的牌子还没换上。 两个警员给开了门,里面的麻子李叫嚣着出来了,问是谁扰了刘县长的清梦?我盯着他说:“李队长,你没长眼睛不是?快叫醒刘县长。” “哼,我从昨天开始就是副警了,陈副警,你没告诉宋科长吗?”麻子李问陈副警。 “陈副警跟我说了,既然你也是副警,那你的任务就不是在这里守着刘县长睡觉,还不快叫醒刘县长?”我走近麻子李,这个麻子李我非将他开到两阳去不可,也好让卢勇治治他。 一会麻子李叫醒了刘胖子,我宣布了刘胖子的正式命。 刘胖子看着我,一阵嬉笑说:“不是了,宋科长,我还要兼署长呀?” “是呀!能者多劳嘛!警署有陈副警,李副警,刘县长有权任命你,但是你得到下面去,化县和两阳,两个地方你自己选。”我要用陈副警架空了刘胖子,刘胖子不会反对的,他只想躺在他的温柔里做梦,陈副警已经明白了我刚才的思路。 “我只能选这两个地方?宋科长,我下去干些什么?我现在可是副警,不再是队长和队副。”麻子李只想留在高县,随刘胖子吃香喝辣。 478、刘胖肩双挑宋纪忙破局 “是呀!这里有刘县长和陈副警,宜县有纪副警,化县和两阳都只有队长和队副,得加强警署的领导和督导工作,你不去,那总得有人去。刘县长,你的意思呢?”我问刘胖子。 刘胖子对麻子李频使眼色,让他自己决定,麻子李又噜嗦了一句:“化县山高皇帝远,但是那里有144师52旅陈荣华他们,两阳嘛!光是卢勇就诡计多端,我怎么选?” “你不知道怎么选,那你抓阉好了,也怪不得刘县长。”我示意陈副警给他写签。 陈副警写了签,放桌子面上让麻子李选,麻子李选中了两阳,我一瞧,对刘胖子说:“刘县长,李副警选了两阳了,你也不要舍不得,你这里不是还有陈副警和孙队副吗?两阳的工作得加强,别看大耳陈给剿灭了,那里的工作还是很重要的,回头你跟罗局长汇报一下。” 刘胖子应下一会去县府上班再跟罗逊汇报后,我对麻子李说:“李副警,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警署,准备去两阳了,要常驻两阳警署,主要任务是配合保密局抓共党,监管管制物资和维持治安,没有命令,不许私自回高县。” “走鬼走进庙堂了我?”麻子李嘟哝了一句,极不情愿。 “我这是给你替你兄弟报仇的机会,你还不领情了你?你要容共、忘了自己的大仇吗?还不快去?”我喝令麻子李离开。几个月前,麻子李配合小骆抓捕黑马他们,结果他兄弟让黑马干掉了,麻子李当时发誓要报此仇,刘胖子也知道我所说的事,他骂了麻子李一句:“没出息的货,宋科长将你摆这么高,你还不快谢他?” “谢谢宋科长。”麻子李懊丧退走。 我接着传达了翁竖民和罗逊的指示,双春的警署署长仍是刘胖子,日常以政务工作为主。不在警署时由陈副警署理工作,上头需要配合的工作将电报通知。 从李家大院出来,陈副警也算得偿所愿了,要我小心麻子李报复,举报了我。 我笑问陈副警:“麻子李他会举报我什么?我让他配合保密局抓共党可是上头的命令,他要是做不好,我可以治他的罪,他敢容共,我就毙了他。” “我说的不是这个,量他也不敢容共。”陈副警是第一次坐我车子,他说:“你在吊脚楼有相好的事,麻子李知道了,他这段时间就跟着刘县长装正经,只在城里活动。” “嘿,那麻子李不是亏了?刘县长可没你说的那么正经,他把吊脚楼里的苤儿带回李家大院了,不然,会让麻子李守在这里?这事你不要管他,至于我在吊脚楼有个相好的事,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事是真的,但又不全是真的,因为这个相好是我二妈的远房亲戚,好几年前入错了行,回不了头了,年纪又大,生意不好,刘县长也知道,我老远来了,不去看看她,也得托人照顾他,我可没乱泡刘县长的女人,麻子李敢有意见?我又没抢刘县长的生意。” “宋科长,你身份这么高,这种地方还是少去为好,那里的女人不比城内的女人干净的。” “这我知道,因为刘县长还兼着署长,那里还是他的地盘,但是他要是天天躺在温柔乡,他的做为也就这么大了。我明天就回去了,没有生意相关,刘县长怕是不会管警署的事的,你看着他,有事多跟张组长沟通,不管是城内,还是吊脚楼,你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胖子构陷李县长,就是为了两头得利的。 “我知道了,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孙队副?他受伤了。”陈副警建议说。 来到医院,陈副警自掏腰包,买了一些水果,和我一起看孙队副,我听了他的汇报,原来,他昨天一早带队押送李县长等人出城三十里不到就遭到了伏击。我问会是什么人干的? 孙队副说从武器使用上看像豪强武装,但是从袭击方式上看,更像共党,他是按刘胖子的判断据实汇报的。不管怎么样,资敌容共分子被击毙了。 回到双春情报组,我问张力荣是否相信这起事件就是共党干的? 张力荣说:“胖子都这么跟记者说了,能不信吗?” “既然这样,那这起事件也要向144师军情处通报,敌人人数不多,才六人就敢袭击警署押送队,与两阳那天晚上袭击医院的事件很相似,有杀人灭口之嫌。”老潜黄五仔已经被144师押回师部续审,这个案件会加重144师对黄五仔的怀疑。 中午,我在旅店二楼午休,直到下午三点多才起床。张力荣写了个报告,我告诉他,我们的报告与刘胖子的报告不能出入太大。 张力荣告诉我,据派去押送的队员转述,那伙匪徒显然就是特训人员,并非共党,共党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武器,而且是直冲有容共嫌疑的李县长他们去的,杀了人就撤走了,警署还来不及反应,就有多人受伤。 “你马上找刘胖子,与他对一对,以他的说法为准,我去一下吊脚楼,完后一起会会刘胖子。”我知道刘胖子是在配合翁竖民,我不能让他知道我掌握了夏天普在双春的活动情报。 夏天普接下来会干什么呢?明天回去,得将朱薇留下的微缩胶卷冲洗出来,上周回市内后时间太紧了,一时还来不及冲洗。 张力荣去县府找刘胖子对接上报材料和报告后,我开车去吊脚楼。 吊脚楼下午至晚间通常都很热闹,不仅有本县的混子们光顾生意,还有从外地来寻欢的人。我进吊脚楼后,再次听到来自苤儿那间房间的哭闹声,我问兰姐苤儿怎么闹起来了? “兄弟,才不是苤儿呢,一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你来得晚,姐不是不好影响你休息吗?就没说这事,现在苤儿不住这里了,住新县长的大院去了。”刘兰将我拽进她房间,她还是没有说出住进苤儿房间的姑娘的身份。 “不是苤儿?那是谁在闹哟?”我顺手关上门。 “胖子不让说呢,兄弟。”刘兰显然被警告了。 “胖子又要逼良为娼吗?说,是什么人?”我要刘兰不用怕,我是不会说我知道这事的。 “听说是李县长的小女儿,高县一中的翘楚。”刘兰附我耳边小声说。 “她不愿意被逼接客,是吧?”我问。 “这还用说,人家可是大家闺秀,出身高贵,哪会愿意就这么被开苞?”刘兰还不知道李县长已经命丧黄泉,李姑娘现在处境艰险。 “那胖子是什么态度?有交代找人给她开苞吗?”刘胖子将李姑娘放在这里,我担心不是为了让她给他赚钱那么简单,刘胖子极可能配合翁竖民逼她做别的事。 “没有呢,就让我们看实了。可是李姑娘昨天中午进来后就不吃不喝,闹得很。就算胖子同意,谁敢给她开苞?”刘兰据实对我说了。 “那胖子是什么意思?就让你们看实了她?还不如逮回警署去呢。”我坐下思考刘胖子或者罗逊的意思,假共党之名先杀了李县长,公诸于众,这不是让李姑娘记恨共党吗? 沿着这条思路往下想,翁竖民还会给夏天普配备女性潜伏人员吗? 从吊脚楼出去,我悄悄去了江边农舍,迎春等在那里,她已经等了一天了。我先将市内和昨天的情况向迎春通报。迎春说知道了,李县长的秘书曾经是她们早前接触过的人,双春县委当初得到地委工作组命令,是要通过吴秘书策反李县长的。 我告诉迎春,李县长是个老潜,他所表现出的投共意向是假的,目的是为了将来打进我政府管理部门,刘胖子不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将他当资敌容共处理了,但是执行处置任务的人不是刘胖子,而是“潜伏”在大雾山的夏天普和他的人。 “原来是这样。”迎春接着介绍了大雾山的情况。 我告诉迎春,两阳出海港口和鉴江下游河道,我们已经掌管起来了,双春县委工作组的一个新任务是配合黑马的护江行动组,收编中上、游的武装力量,将整个鉴江水道控制在我们手里。同时要警惕夏天普对这些地方武装力量的收编。 另外,李县长的小女儿被关进了吊脚楼,敌人假扮我地下党武装人员杀人灭口,有逼李姑娘为他们卖命之嫌,要设法弄清楚李姑娘的情况,我不便出面,请迎春安排人跟进此事。 傍晚时分,我来到县府,张力荣还没走。刘胖子问我刚才怎么不跟张力荣一起来?当着麻子李的面,我实说我去吊脚楼了逛了逛了。 “哎呀!”刘胖子轻笑了几声说:“宋科长,我现在是县长了,吊脚楼你还去?” “我怎么就不能去了?你又没关张,你开门做别人生意,不想做我的吗?” “我实话说吧!我现在是县长,吊脚楼准备关张。”刘胖了闭口不谈他将李姑娘逮进去的事,但是他也知道我和刘兰的关系,他是有意这么做的。 “准备关张?关多久?你别只关一周、两周。”我就不信刘胖子真关了吊脚楼,他所说的关张无非是因为李姑娘还没有屈服之故。 “我关一、两周也是关张呀!宋科长,关一、两周会少很多收入的,你以为我不心痛呀?但是我新上任,哪能不关张呢?关张期间,一律禁止公务人员消费。”刘胖子大声说了。 479、宋纪将计就李珠入宋怀 “哼,你会关张了吊脚楼,禁止公务人员去消费?我刚才看到还很热闹呢,少不了公务人员的。”我来不及思考,脱口就这么说了。 “你还真去了?”刘胖子愕了一下,显然,他不相信我刚才所说,他说:“哎呀!宋科长,我刚上任,我不是还来不及宣布关张歇业吗?从明天起关张。” “是吗?那我今晚得赶紧去瞧瞧。”我又挑逗了一下刘胖子的神经。 “你去什么去哟?你大科长兼巡视员一个,不许再去,再说了,我现在一身两职,不都是你替我争来的?晚上不喝醉,你不许走,还有张组长,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就去酒楼,也好送李副警去两阳常驻。”刘胖子说完对麻子李使了一个眼色。 “你把我喝醉了,我一会是爬回去,还是开车回组里?”我翻白眼瞪着刘胖子,“得了你,我刚才也就瞧了瞧,我晚上不去还不行吗?张组长,找那两个队员过来,刘县长也欠着他们的口福。”张力荣昨天派了两个队员随行押送李县长,结果有一人受了轻伤。 “受伤队员还在医院呢,宋科长,我叫一个队员过来就行了,刘县长他又不是真要喝醉你。是不是刘县长?”张力荣说完站起来,准备先回情报组。 “那当然了。”刘胖子听后哈哈一笑,挥手让麻子李回警署通知陈副警。 等麻子李一走,刘胖子让人给我端茶,接着跟我胡吹乱侃,他说:“宋科长,黄河青没了,黄五仔这回也无法得瑟了,双春是咱俩的天下了呀?” “是吗?黄五仔再怎么也还是144师军情处副处长兼行动队队长,你别小看了人家。听说他又雄起来了。”在我看来,144师即使怀疑黄五仔,也不会像刘胖子给李县长下套那样构陷黄五仔的,最多是放他大假,让他闲在军情处。 “哼,我可没小瞧他黄五仔,你不也知道,上周不是有人意图接近医院救走他吗?没有机会,干脆就想杀人灭口,跟李县长被共党灭口一个样,资敌容共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戴鱼乐和李县长就是样榜,这回下来,看谁还高看共党一线,要投靠共党?”刘胖子经张力荣对接汇报报告内容后,他也想置黄五仔于死地,黄河青、黄五仔兄弟过去抢走他的不少利益,他这一回连本带利全拿回来了,他果然同意了我让张力荣办的报告内容。 “黄五仔的事,其实是军中事务纠纷引起的,你别瞎起哄人家左山海他们,当好的你县长兼署长,这是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你别告诉我,你想借刀杀人?”我问刘胖子,“黄副处长过去很损你吗?不见得吧?” “宋科长,我想借刀杀人?这刀在144师军情处那边,你替我借呀?”刘胖子开始听罗逊的话了,罗逊本身也不想放弃署双春的利益,毕竟,李县长的财产全部让翁坚民给刮去了,罗逊想发财得靠刘胖子替他捞,不然我出来时,他也不主张刘胖子兼任署长了。 “只要证据不足,都是自己人,我替你借什么刀?要借你自己借去。”我催刘胖子说:“走了呀!县长的办公椅你明天再回来坐不行吗?” 随我出来,刘胖子去开李县长的车子,还没上车,高县商会的人来了,一问才知道,今晚是县商会的人请刘胖子,他对我是借花献佛,还是一个子儿没出。 到了县商会定的酒楼,我警告刘胖子:“刘县长,你拉这么多人出席,你真要喝醉我呀?” “哎哟!宋科长,你还是我的巡视员呢,我今天正式就职,得由你向商界宣布,哪敢喝醉了你?我刚才是跟你说笑,晚上吃过饭、喝过酒,回旅店,我给你派个没毛的,包你满意。”刘胖子一整天就想控制我,他从情报组带走李县长的两个女儿,并没有随李县长一起送走,已经被秘密隐藏起来了,张力荣也不知道。 “这还差不多,要是有毛,唯你是问。”不入虎穴,蔫得虎子?刘胖子一身两职,绝非为罗逊本人谋私利那么简单。只要夏天普不进入市区活动,我就得当夏天普在双春有特殊任务在执行,得通过刘胖子弄清楚了夏天普的动向。 “哎呀!毛或许有点,但是我敢保证还没开苞。”刘胖子说完,招呼其他人坐近了,我说张力荣他们还没过来,一会再开席。刘胖子手一挥,继续跟我说,“我今晚给你找的或许不愿意,所以得由我的人陪着、守着,宋科长你不介意吧?” “你都还没开苞,她不愿意不也正常?你派人守着不是在门外吗?我介意什么?”我猜想刘胖子会将李县长的一个女儿送到我这里来,但不知道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这事我得问张力荣,李县长的内人和女儿曾经给看押在旅店五天五夜。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进你房间去了。”刘胖子半微着眼睛,看到张力荣来了,他招呼其他人入席,我在酒席上重宣了刘胖子的任职,并告诉他们,我不在双春时,双春各界以刘县长的命令和咐吩为准,张力荣主抓抓共党的事,有事直接向他汇报。 酒席过后,刘胖子送我和张力荣下楼,我问他要女人,刘胖子说:“宋科长,别焦急嘛!你先回旅店歇一歇,我迟点派人给你送过去,还有随送物品的。都不放在这里,你懂的。” “好吧!别蒙我哟!”我上车,让张力荣开车,张力荣的车子由随行队员开回情报组。 在路上,我问了李县长的内人和女儿的情况,张力荣告诉我,“李县长的内人和女儿是昨天天没亮时就送到警署的,内人不相信我们会善待她们,我向她们做了保证,说是上头保她们安全的,后来的情况,据随行队员讲,李县长的一对女儿并没有被送走,还给关押着。” “两个女儿多大了?有人说李县长的小女儿是高县一中的翘楚呢。”我问张力荣。 “是说李县长的大女儿吧?她和李县长内人一样不好治,她才是高县一中的翘楚,小女儿嘛!才高小毕业,还有些不谙世事。哎哟!胖子会不会将她们送到吊脚楼去?”张力荣叫了一声,显然,他想到刘胖子为何留下李县长的一对儿女了,一家人分两拨,更容易控制。 “你说得没错,他已经将李县长的一个女儿送进去了,但不知道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刘兰说是小女儿,却说是高县一中的翘楚,看来,是刘胖子骗了刘兰。 “也许是大女儿,大女儿有点彪悍,胖子是不容易训服的。”张力荣接着介绍说。 “不管是大女儿,还是小女儿,很难不被训服的,你派人暗中盯着吊脚楼。”刘胖子一再不许我去吊脚楼,我如果真的又去,难保他不怀疑我的用心。 回到旅店,我进我二楼的房间休息,店老板亲自给我端了洗脚水,说过去不知道我身份。我说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迟,我那些朋友哪一天来了,他得给我朋友另行开房,房租另付。 店老板退出后,我坐下休息,一个钟以后,刘胖子派人将一个姑娘送进我房间,还有一个不小的包袱。我示意刘胖子的人关门,门一关,姑娘嘤嘤的哭,我扶她座下,对她嘘了一声问:“敢问姑娘是何方人?” 姑娘一个劲地摇头,不敢相告。 “你不说,我也知道。”我说:“你姓李,是李家的二姑娘,家里先前住深宅大院,对不?” “你是谁?”姑娘小声问。 我嘘了一声,小声说:“我是救你的人。” “骗人。”姑娘忽然大声说,门外的守卫一定听到了这句话了。 “我真的很轻的,肯定不会痛。”我大声说完又对姑娘嘘了一声,说她再嚷就无法救她了,姑娘让我吓住了,呆在我面前,我急忙小声教她如何配合我,也只有这样才能救她,姑娘听后,说了刘胖子的意思,想了一会,才大声叫喊起来,一边僻呖拍拉地“打”我。 过了一会我才说:“我说是吧!一点都不痛的,你刚才叫什么叫?拿去,这是你的了。”我一边说,一边打开包袱,包袱里是李姑娘的一些衣物和刘胖子送给我的“好处”。 原来,姑娘正是李县长的小女儿李珠,见我前被要求化名李芳雨,将自己说成宜县人,过去是李大院的丫头。其实,她姐姐李珍已经被刘胖子关进了吊脚楼。李珍将来会被逼接客,不然,肯定会被送往别处,但是我不敢将这事告诉李珠。 时间太匆促了,我将李珠的两只纽扣打开,露出她的兜兜,让她将洗脚水端出去倒掉,并教了她。李珠出了门口,刘胖子的人果然不相信我们刚才成了好事,将李珠拦住。李珠按我所教,喝令道:“我是巡视员的女人,你们敢拦我?哼,把水倒了,给我再打一盆上来。” 李珠说完关上门,我给李珠竖起大姆指,赞她做得不错,李珠说:“但是往后我怎么办?我都成李芳雨了?真要这么做?” “往后的事,你仍回学校读书,校长要是问起为何改名,你就说你和我私定终身后,我要求你改名的。”我迅速咬破手指,将几滴血滴在床单上后,抹了几下。李珠一瞧,愣了一下。我让李珠要装出不适的样子,要是刘胖子问起这事,就说是我用枪逼迫她成事的。 一阵紧急“培训”过后,李珠才相信了我。而我之所以让李珠端水出去,就是为了表现出我“训服”了李珠。我和李珠在这里不成事,那么我过去跟刘胖子一起出去找女人的事就不是真的,一切都会露馅。 一会,那个警员端水进来了,他将水放到我脚下问:“长官,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你说呢?我和李小姐才刚开始,哦,对了,这床单有点脏了,你拿下去,让老板换一条新的上来。”我左手一抽带血的床单,让刘胖子的人拿下去换了。 我想这戏做到这一步,刘胖子也该信了吧?床单上可是李姑娘的“血”。 老板拿新床单上来后,李珠又去关上门,跪在我面前,问她父母和姐姐的去向?我说:“李姑娘,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要按我刚才说的话做,不要试图找他们,保命要紧。懂吗?”我不动李珠,保持了她的清白,就是想告诉她,我和抓她父母的人不是一类人。 “但是,谁管我吃饭呢?我家明明被抄了,我不得饿死?”李珠哭了。 “这个店老板会管你吃饭的,要是有人敢欺侮你,你就找住在这楼下的人,告诉他们,你是宋巡视员的女人,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你只能承认你是李家大院的丫头,你明白吗?” 刘胖子这些天肯定会一心训服李珍,还无法顾及年幼的李珠,但是我一次就训服了李珠,他是不会相信我和李珠有了新关系的,等他回过神来,他还会找李珠问话。 考验李珠的事在后头,为了不暴露我自己,我又教了李珠一番,并将刘胖子送我的“好处”,拨了一些给她当零用。要命的事是,再有三个星期李珠就要回学校读书了,这出戏我不唱下去也得继续唱下去,有必要我还得送她进学校。 刘胖子突然将李珠化名李芳雨并推到我身边,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我让李珠再次仔细回顾刘胖子送她过来的细节。李珠回顾过后告诉我,李芳雨正是她家里的丫头,但是李芳雨并没有被关进来,而是给打发走了,李家大院被关进来的人只有管家一个。 “那你和你母亲、姐姐、管家四人被关到这里后,这里的人审过你们吗?”如果张力荣只是看押而没有审过,那么张力荣就未必知道李珠的具体情况了。 “嗯,刚关到这里那天,这里的人好象找过我妈问话,之后就没有了,直到昨天天没亮就押我们出去,之后我就被单独留在警署,他们究竟将我爸妈关到哪里去了?还有我姐姐和管家,你没见过他们吗?”李珠问。 我摇摇头,说她家的事知道多了对她不好,李珠说:“我爸过去也是这么说我。” “那你就先安心呆在这里,我每周争取时间过来一下,除我之外,暂时不许跟别的人接触,你能做到吗?”刘胖子将李姑娘送给我“用”的目的还不明朗,得先搞清楚这一点。 480、李珠胎暗结刘胖子攀亲 “一、两天我还能做到,但是距离上学的时间还有三周多,我爸妈不在这里,我又没有伴,我太闷了,宋先生,你给我找些书籍好吗?”李珠看着我,自昨天凌晨五点从这里押出去,到再次被化名送回到这里,她就这么成了我的“女人”,她还想不明白一些事。 “那你想看什么书?我明天让人给你找。”我现在只求李珠安心呆在这里,她乱跑的话就有危险,在我看来,刘胖子的目的也许只是为了隔离了她与她姐姐李珍的接触。 “你有纸和笔吗?我给你列出来。”李珠的情绪被暂时平复了。 “你等等,我去拿。”我打开房门,刘胖子的人回去了,我心中一喜,快步下楼,此时张力荣他们已经休息了,各自的门是关着的,我去我车上拿了纸和笔。 不一会,李珠就给我列了一个清单,足足两页纸,她一边列写,一边介绍说她为什么会喜欢这些书?她其实是受她姐姐李珍影响的。还说县图书馆可以借到这些书,我看了她所列书单,询问了她姐姐是不是跟外界所说的那样?李珠承认了,说她还不及她姐姐李珍的一半,但是她哪一天读完高中,她或许能追上李珍。 “夜了,睡了。”我让李珠睡床里面去。 李珠有些难为情了,说床就这么大,要不我先睡。 我说我不会碰她,让她安心,明天再让老板换一张大点的床,以后就足够两人睡了。 李珠笑了笑,和衣上了床,接着躺下了,我也睡下后就轻挨着她了。一时无法入眠,李珠一翻身,侧身看着我问:“宋先生,你是当先生的吧?” 我点点头,说我明天就回市内了,又有好几天才会过来,我对她的唯一要求是她要安心。 第二天,我让李珠重复我昨晚跟她说过的事后,找旅店老板安排事情,店老板应下了,接着我与张力荣早餐谈工作上的事,一如李珠所说,张力荣几天前只找过李县长的夫人问话,他怀疑是刘胖子嫁祸于人李县长,但是枪杀李县长及夫人、秘书的人却不像是刘胖子安排的。 “案件有疑点,但是上头定性了的话,我们照办。”接着我告诉张力荣,刘胖子昨晚将李大院的一个头丫头送给了我陪睡,目的不明,原来,他将李县长的女儿和丫头调包了。并将李珠昨晚列的书单交给他,让他安排人去县图书馆借书,必须他本人亲自送到李珠的房间。 “李家的丫头都能看这些书?”张力荣存疑了。 “她能不能看,是我说了算。我告诉你,她就是先前押进来的那个小女孩,叫李芳雨,我昨晚睡了她了,你得照应好了她,生活上,让店老板做,不许外人找她,她不能出去。” “我知道了。”张力荣忽然压低声音告诉我,他刚才去组里时得知,湖南的程、陈两将军前天投共了,湖南全境落入敌手了。其实,张力荣应当庆幸,他的家乡全境解放了。 策反张力荣的时机成熟了吗?因为李珠的事,我摁住了策反张力荣的念头。 早餐过后,我带张力荣进我房间,当着李珠的面交代事情,张力荣小声问我一会开不开会?我说开,让你先回组里。张力荣一走,李珠急问道:“宋先生,你要马上回市内了吗?” “对,记住我的话,安心。”我就担心李珠因想念父母而出错露馅。 “嗯,除了安心,还有就是宋先生你说过的事了,我记心里了。”李珠上前一步,似有期待地说,“宋先生,你下周什么时候来呢?能快点吗?” “下周四至周六吧!说不定哪一天的,记得下次见到我,当着其他人的面时要亲热点。” “我懂了。”李珠演示似的前跨两步,挨近我说:“我送你。” 走到楼梯口,我回头看了一下,李珠仍站在门口目送着我,我忽然想起了小师妹,两人年纪相仿,或许李珠比小师妹还大一、两岁,她也并非不谙世事呀?这么短的时间,刘胖子送李珠给我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死胖子往我身边派卧底也不会派未经培训的李珠呀?除非李珠根本就不是李县长的女儿,事情就坏在这一点上。 来到情报组,张力荣告诉我,刘胖子刚才打了电话过来,问我走了没有?如果还没走,有空就去一下县府小坐喝茶再走。 “胖子想干什么?先开会。”队员们都来了,不开也得开,说说这边的事。 开完会,我要张力荣马上去高县一中落实李县长的两个女儿的身份,必须搞到她们的照片什么的,没有的话,要回头找李芳雨拍照片让校长指认,我一个小时后在县府等他。 张力荣出去后,我开车离开双春组去棚户区交通站找迎春,商量下一步工作。未经约定,迎春居然早早就回到这里,见到我就说我肯定还没回市内,她告诉我,湖南全境解放了。 我说我知道了。迎春说市委昨夜发来工作通知,要她在双春地区公开揭露敌人的阴谋。我问是什么阴谋?要公开揭露? 迎春说前天李县长被不明身份的人枪杀后,敌人昨天在报纸上披露是我双春县委所为,指称我地下党策反李县长未成,恼羞成怒,派人枪杀李县长及家人,市委要求公开李县长为开明人士,就当我们还不知道李县长的“老潜”身份。 我同意了市委和迎春的意见并签字。迎春将传单内容交我过目,我看过后,以青苔的身份签发了。迎春安排交通员出去赶印传单后,我将我昨晚遭遇的事告诉了迎春。 迎春认为刘胖子有对我下套的嫌疑。我说李珠目前化名李芳雨,住在保密局双春情报组楼上我住的房间,是受保密局保护的,我要马上去见刘胖子,摸清楚他的目的才好。 “如果化名李芳雨的李珠不是李县长的女儿,而是刘胖子派给你的卧底,你暴露了呀?” “我暴露了吗?”我只是没睡过李珠,教她明则保身,安心呆在旅店而己,当然,我教李珠将错就错,往后就做李家的丫头的事,如果刘胖子知道了,他肯定会起疑的,因为如果我没有特殊身份,我是犯不着这么教她的。 “但是我必须马上去。”张力荣已经去县一中调查李县长的两个女儿的身份了,我希望李珠的身份也不至于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这一去是有一定危险的。 “马上去?如果真是刘胖子的圈套,青苔同志你真的很危险。”迎春很是担心。 “嗯,没有你说的严重,我刚才派张力荣去查李县长两个女儿的身份了,我可能午后还会回到这里,我先去见刘胖子,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再说。”面对翁竖民这样的高手,我都挺过来了,能在刘胖子的小河沟里翻我的船?我就不信了刘胖子。 急速开车出来,已经过了半个钟了,来到县府大院,我停下车子躺下,过了一会再抬眼看四周,四周并无可疑盯梢人员,包括刚才我去见迎春,身后并无尾巴之类。 下车进县府,刘胖子在跟陈副警说事,我进去后,陈副警对刘胖子点点头说知道了就出去了。我问刘胖子:“李副警还没去两阳吗?” “李副警?他一早就去了呀!对了,宋科长,昨晚到今天一早你是不是很忙?”刘胖子看着我嬉笑,一副淫相。 “我忙?我忙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我啧了刘胖子一声说,“你还笑得出来?” “哎呀!我怎么就笑不出来?我告诉你,我前些天差点就犯了大错误,你知道吗?但是昨天,这好事呀!全让咱俩给赶上了,哈、哈、哈,你敢说你没拿下那丫头?” “那又怎么样?拿枪逼着人家,我可是从来没做过这事。”昨晚的事,刘胖子的人一定向他汇报过了,死胖子还是不说李珠的身份。 “拿枪逼着能成事我都佩服你了,我跟你说,那个大的,我拿枪逼着都不愿意,兄弟我是真佩服你。”刘胖子对我手一拱说,“我告诉你,宋科长,你昨晚睡了人家共党的策反对像李县长的小女儿李珠了,哈、哈、哈。”刘胖子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我睡了李县长的小女儿?哎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佯怒道,“是给我下套吧?” “我给你下套?我下什么套哟?你是我的神,我拜都来不及?我呀!就希望你在双春有个家外家,别来了就到处乱跑、乱拱,影响不好不是?”刘胖子实实地看着我。 “她是李县长的小女儿?她说她是李家大院的丫头呢?还说不是给我下套?”我再次怒瞪刘胖子,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哼,你家伙,我不教她说是李家大院的丫头,你会睡了她吗?还不得真以为我给你下套,放着她不睡,反过来乱窜找吃的?”刘胖子哈哈大笑,他只字不提吊脚楼,其实,他就不希望我去吊脚楼,因为他将李县长的大女儿李珍关到吊脚楼去了,不想让外人知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我告诉你,我睡了她了,她跟我私许终身了,你可不能要回去?”我在想,刘胖子又非特工,也做不得特工,他只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己。 “我要回去做什么?我告诉你,我想要大的,只是还没睡成,哪一天我睡成了她,她也对我私许终身,那咱俩可是亲戚了,只是这亲戚怕是难做?”刘胖子说完叹了一口气。 “难做?他的大女儿迟早是你的。”死胖子满脑子坏,还非得拉着我跟他一起坏。原来,刘胖子是怕我不敢睡李县长的女儿,才教李珠不要对我讲出她的真名,看来李珠的身份是真的。 481、刘胖做美梦宋纪施援手 “诶!我说的不是这事,是共军昨天占了湖南全境了,你会不知道这事?”刘胖子指的是他的好日子不长了,叹气是自然的。 “我也是一早才知道。”我想你刘胖子的党国,就是坏在你刘胖子这些人手里。 “嗯,还是你好,用枪顶一顶就办成了好事,不过,我想她挨不了多久就会屈服我的。”刘胖子忽然又笑了起来。他的有些想入非非的笑,让我心里更加不舒服。 我轻笑一声说:“你家伙,你别吃不着大的,就又想要回小的哟!谁都不许再找我的李芳雨,她是我的女人了。”刘胖子并非给我派卧底,那我得保护好李珠。 “哼,你都美味了一个晚上了,骨头都嚼烂了,我还要回去?别的事我不敢说,这事你可以打听一下,我刘青华除了要过黄河青睡过的女人,我可不会要别人的女人,要了也是个祸害。”刘胖子对我宣誓旦旦,我没有打听李珍的下落,权当不知情。 “那我们一言为定吧!你抓紧时间,睡了大的,咱俩不在这里做亲戚,那将来去台湾做亲戚也不错,你可不能让她以真名示人才好。”我反“教”刘胖子,看他真意如何。 “嘿,这事用得上你宋科长教我?我早就让她们成了‘死’人了,李芳雨是你的,李芳琳是我的,他李老爷要是泉下有知,他的两个女儿成了两个最优秀的男人的女人,他也该安息了。”刘胖子说到这里,站起来拉了拉裤头说:“我会尽快睡了大的,但是她们现在不宜见面,更不能让共党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李芳雨既然对你私许芳心,我希望你带走她。” “嗯,这事我自有安排。”我抬腕看表,快中午了,张力荣怎么还不过来? “那你可得跟她说好了,我听说你和劳小姐很要好呢,别起内讧哟!”刘胖子说完笑了一声,在他看来,我是要公开娶劳小雯的。李芳雨只是我的一个女人。 “哼,我不是说了吗?我自有安排。”我笑着说,“一个没爹没娘的女孩,她不听话,我卖了她,也不会轻易送人的不是?刘县长,我这是跟你学的,我昨晚这么一说,她就屈服了。” “这么简单呀?哎呀!小女儿就是温顺,我有点后悔不选她了。”刘胖子跟我嬉笑着。 “那你为什么不选她呢?”我没有见过李珍,不知道她长相如何?读书却是她了得。 “我呀!两个女人都没读过什么书,就知道在家闹,我不找个知书达理的主,我的种都改不了,当然,大的比小的漂亮些,你不也知道,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女人漂亮不是?”刘胖子宁选漂亮却彪悍的李珍,而不选不够漂亮却温顺的李珠,是出于这个缘故?我不能信了他。 “你说得是,李芳雨是不够漂亮,但是她年轻,才一点点。”我还没说完,刘胖子一个劲地笑,他说:“我就知道那次去宜县之后,你就喜欢没毛的了。” 两人正说着,张力荣终于来了,跟我说事办完了,该回组里开会了。 我起身告辞,刘胖子送我们出来,跟我说慢走。 张力荣上了车,跟我说李县长的女儿大的叫李珍,小的叫李珠,没有照片留下,张力荣回旅店找李芳雨拍照,加快冲洗让学校校长指认,化名李芳雨的女孩正是李珠,李珍现在下落不明。问我要不要寻找李珍?她可是高县的才女? “死胖子想睡了她,让她给他做三房,这个死胖子也许还没得逞,找李珍就是坏他的事。”我让张力荣暂时不要管,先看好李珠,毕竟李珠年幼,我又在不知情的情况“睡”了她,不能让外界知道她住在旅店,更不能让共党找到她。 “胖子这是作死害人,就算李县长真投共吧?也不能这么对人家的家人,太霸道了他。”张力荣气愤地说。在张力荣看来,国民党现在兵败如山倒了,湖南全境整个让共党给端走,就是刘胖子这种人无恶不作造成的。 还没回到情报组,我和张力荣就在街上吃了午饭,并给李珠带了一些生活必须品和水果。 李珠再次见到我,以为我给他找来了书籍,欣喜异常。 我说书籍下午会由张先生送过来,又教了她一番,取走了她的一个发卡。 就刘胖子上午所言,李珠留在这里是安全的,但是时间久了,恐怕还是不够安全,我也许得将她带回市内,另作安排才好。 从双春情报组出来,我再去棚户区找迎春,迎春正焦急等着我。 我说我平安回来了,刘胖子正做着逼使李珍屈服的美梦。迎春不相信,担心中了敌人的圈套。我说就算是个圈套,我们也得想办法营救李珍,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揭穿敌人的阴谋。 迎春说刘胖子并没告诉我李珍藏在哪里?那么藏在吊脚楼的“李珍”也许另有其人,甚至是敌人计划打入我们内部的奸细。我说即使是这样,我们也要将这个“李珍”救走。只有这样,才能知道敌人的下一步行动,而且黑马的行动队就在两阳,我一会就将他们调来高县的农舍与迎春相见,争取今晚半夜实施营救行动,明天天亮前就能回到两阳了。天亮后刘胖子知道此事,李珍也已经由专人护送上了公车去市内,明天中午就能见到市委接应的同志了。 “既然这样,你一会应当带走李珠,不然,刘胖子会对李珠实施拘押的。”李珍被救,李珠相对就危险了,但是李珠在我手里,是无法由迎春施救的。 “这样不好,会暴露了我。我得马上回市内见陈更烈,李珠暂时留在这里,我过几天再过来带走她。”我担心的事是刘胖子将李珍转移回警署的监牢,这样的话,就难以营救了。 接下来,我讲了我的第一套方案,迎春听后重复了一遍几个节点事项。 因为无法知道李珍今晚是否还留在吊脚楼苤儿的房间内,黑马带人到达预定地点接受任务后,先侦察吊脚楼临河一带和周围是否有埋伏。确定只有大院内的看护和保密局的眼线后,一点到两点之间再以144师黄河青的部下身份进入吊脚楼寻找苤儿,然后从苤儿的房间的外窗往鉴江带走李珍。我给迎春画了一张图,指定了刘兰、春儿和苤儿的房间。 任务完成后,进入吊脚楼的人要绑住刘兰和春儿的手脚,封堵她们的嘴,让她们不能及时报案,并告诉她们,刘胖子有本事就找黄河青去,他们替黄河青带走“苤儿”了,整个营救过程,不能叫唤李珍的名字,而且要让她们相信这事是144师军情处的人带走了“苤儿”。 营救细节和补充方案斟定后,我去电话局给卢勇打电话,让黑马马上带行动组来高县执行任务,具体行动由迎春安排,要逆流而上,半夜里完成,顺流辙退,接头地点是高县吊脚楼北的江边农舍,晚上以火为号,行动中的两次接头暗号是“光明对天亮”。 卢勇说知道了,我让他重复一下任务要点,并要他明天一早七点左右拨我家里电话,通报任务完成情况。 下午,我经四个多小时车程,回到了华南夜总会,那时已是傍晚六点多了。我不放心卢勇是否转告了黑马行动任务,进办公室后先拨了卢勇的电话。 卢勇说黑马他们下午五点前就出发了。黑马今晚逆流而上,得五个小时,明天凌晨撤退就快了,四个小时就足够了。接着我再拨张力荣的电话。张力荣说下午四点,他给李芳雨送了书籍进去,李芳雨连门都没开过,除了他和店老板,她没有接触什么人。 我要张力荣不在时,让人看好李芳雨,警署的人要见李芳雨,须经我同意。 张力荣表示明白后,我挂下电话。 如果刘胖子给我或双春县委下套?他会在吊脚楼的临江之处设埋,这一处没有埋伏,黑马从江下往上吊上一人就能救走李珍了,怕就怕刘胖子一时吃不着李珍,心急了,提前将她给转移了。为此,我让迎春将他们发放传单、揭露敌人的阴谋的行动改为明天一早。 如果刘胖子给营救李珍的人派奸细,那么这个假冒李珍的奸细是不会抗拒黑马营救的,她会一直随黑马他们回到两阳的,从两阳坐公车回到市内的第一个下客点是福建村路口,送李珍的队员就在这里下车移交,我得让戴小蝶执行接人任务。 下楼去南华酒店吃饭,我没有招人陪餐,一人一边吃饭一边思考营救计划是否有遗漏之处。确定并无大漏,我急回六六剧场,剧场内的几个商户还在做生意,我叫戴小蝶上二楼安排任务,戴小蝶很高兴又要新任务,我告诉戴小蝶,她接到的女人也许是个奸细。 “是奸细?”戴小蝶听后脸色一变说:“那你还让我一个人去?” “如果真是个奸细,那你一个人去,她会放松警惕的,因为她想打入我们内部,到时你带她回博物馆,给她出三个问题,如果她答对两个,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李珍了,如果只答对一个,那她就有可能是奸细,全然不答也可能是奸细,但是你要当她是我们要找的人。让她先住下,等待领导接见,明天下午稍后我再去博物馆见她。” 戴小蝶问是什么问题?我一一说了,让戴小蝶重复一遍。 482、戴家势已去更烈唇齿寒 “其实,这些书我也看过,记这三个问题还不容呀?”这些问题是李珠昨晚被我“睡”过后向我“提供”的。如果黑马派人送回市内的人真是李珍,那么她肯定能答得出来。 戴小蝶重复一遍后问:“她肯定会在福建村路口下车吗?接头暗号呢?” “你明天一早去买一张《高雷日报》带上。”我说了戴小蝶与行动组队员的接头暗号,“他们坐早班车回市内的话,上午十点半就会回到福建村路口,所以你要提前半个小时过去,一直到第二班车的十二点半,不出意外,会是这两班车的。我上午十点半就会到剧场。”我对明天的工作做了安排,戴小蝶接回李珍后,我会在中午一点到博物馆的。 任务布置过后,我驱车回广海湾宾馆见陈更烈,还是两人上周日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大耳陈的还没有被钱胜中卖掉的家当有部分留在了两阳,古董带回了市内,因为我今天才回来,陈更烈今天没有派人将这些古董送到我的交易市场进行出售,非得等我回来。 “你明天一早就派人拉过去,但是我可能迟点再到场,有我在现场,销售会快一些。”陈更烈是不会出面的,让他叔叔陈学谈去,也太引人注目,我建议让她妹妹陈更艳去。 “嗯,罗逊会派人在现场吗?”陈更烈有些担心此事让罗逊知道了。 “罗逊的人?他现在干老安的工作了,当然有他的人在现场了,但是他们是维持秩序,现场有那么多人,你这点古董又不算多,不会有事的。”我提醒陈更烈说,“但是鉴定费你得给我哟!还有,大耳陈和他的人是否到了市内?你的眼线查过了吗?” 我反而担心大耳陈和他的人悄悄来到了市内,并且投靠了翁竖民。翁竖民第二次到高雷任专员后,就以公权力对付几大地方势力,现在的戴、安两家已经大势已去,周家的生意又多半在香港,实际上可以匹敌政府的单个地方力量已经不复存在。 “我查过了,还没有消息,你担心的话,我多派几个人在剧场外面守着就是了。”陈更烈喝了一口茶说,“其实,我叔叔的意思也不是非得对他这一族赶尽杀绝,就是想找到他,问清楚,他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 “如果我没猜错,大耳陈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一是你前段时间给捋了职务,他对你和你叔都绝望了,认为你家不行了。二是人家开出的条件比你跟你叔要好得多。人都是利益动物,他大耳陈又岂会例外?”在我看来,翁竖民当初捋下陈更烈的官职,其目的就是为了买通了大耳陈,得到陈家的储油,当然,陈更烈家有人加入共党的事也是他的软肋。 “哼,再找不到他就算了,接下来就看陈五这个契弟仔了,有时我真想一枪毙了他,没有他穿针引线,引狼入室,大耳陈也不会上了贼船了,送他进共党的外围组织是便宜了他了。”陈更烈自己对自家人下不了狠手,想借共党外围组织之手杀了陈五。 “这事真决定了吗?”我问陈更烈,“老翁没有异议?”我其实是想说翁竖民同意陈更烈这么做,是不是想抓住陈更烈“通共”的罪证。 “湖南全境都解放了,再不送人进去,共军都快打到这里来了,他还能有异议?他现在呀!也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陈更烈还不知道翁竖民在执行潜伏计划,以为翁竖民是为一己之私。其实不然,翁竖民必须在他离开高雷前筹足了夏天普十年所需的后勤费用。没有军火和后勤保障,夏天普就难以为继,甚至潜伏计划都无法实施。 “不至于吧?他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你指的是哪件事了?”陈更烈过去对翁竖民言听计从,现在是不管人、事,都要评头品足一番。我相信,还是离不开最近发生的几件事。 “久的就不说了,就从老张之死说起,他显然是斗不过共党,老张是真白死了,将事推给我和老戴、老安,搞得一团糟。到了杨显助的那个什么宏计划,更是无喱头,让康龙弄死了杨显助;吕军忠来了,其实是调查他和罗逊的,看到吕军忠没根没底,又让罗逊弄走了吕军忠,全是针对自己人,而非共党。还有最离谱的是搞倒了戴鱼乐和老安,他也不怕罗逊坐大,就前天李县长的事,他说是共党策反李县长不成,派人劫杀了李县长一家子。共党直到现在都不吭一声,但我相信绝无此事,你这段时间也经常去双春,你就不觉得刘胖子暗中配合了他和罗逊?”陈更烈问我如何看李县长被劫杀的事。 “李县长的事有两种可能,一是刘胖子为了篡位当县长,不再做得罪共党的事,当然也是为了个人的后路,他搜罗了一些所谓的罪证,甚至以李县长的家人逼迫他就范,一句话,是刘胖子自己造的案,然后将利益卖给了某人。第二是共党的确是派人与李县接触,让刘胖子知道了,刘胖子才出手。老翁和罗逊出于政治需要,他们才这么说的。你管共党吭不吭声干吗?李县长的事出来后,还有哪个县长敢跟共党接触?你不也偿过这个苦头?” “哼,共党真策反过李县长的话,他们对李县长被劫杀的事肯定不会装聋作哑的,昨天的报纸大幅报道出来了,还有图片。湖南全境落入共党之手,却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消息。今天的报纸我还没看,不知道是否还报道李县长的事没有?”在陈更烈看来,共党这次被黑了,肯定会举行游行的,但是事情过了两天了,还没有动静。 “李县长的事发生在双春,我们都一隔天才反应过来,共党迟一天,那怕到明天才有所反应不也正常?再说了,共军还没打到我们这里,共党只是接触李县长,而非策反成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老翁对此大做文章,有何不可?总不能每一次都让共党占尽便宜嘛!” 双春县委接触的人是李县长的秘书,而非他本人,刘胖子审过的吴秘书与李家大院的管家一样,只知李县长家里藏有电台,他们在酷刑面前并没有死咬自己的主人,李县长借品桔大会笼络人心和敛财的事,其实是商会里的几个财主供述出来的,刘胖子据此调查李县长容共资敌,得到了大批物资,这些物资现在都到了翁竖民的手里了。 “说是这么说,里面必有蹊跷,还有戴鱼乐和安密达的事,据小钱跟我说,他们只在戴家的两家贸易公司找到少量储油,根本就不足以证明戴鱼乐另藏了油,然后自己炸掉了自己油库?谁都不会这么笨的,老翁又上了共党的当了,所以才希望关辉坐镇遂、廉两县,想卡死了共党的运输线。”在陈更烈看来,翁竖民又一次误判了共党和它的游击队。 “小钱还在查吗?”钱胜利现在管党通局了,像这种案件,真难为他和刘大个了。 “正在封存戴、安两家的违法财产,都归了他们两人的话,人家这回发大财了。”陈更烈直指翁竖民和罗逊这两个外地佬合起伙来对地方势力明火执仗,他自感唇亡齿寒。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也要陆续处理我家的家当了,回了,叫人买单。”我叫了一声服务员,想去一下李蕾蕾家,看她这几天办的事完成了没有? 服务员进来后,陈更烈买了单,两人各自开车离开。 回到逸仙路,我开了店门进我的小店,这几天的生意只有三桩,客户做了登记了,我开灯瞧了半天,才做了鉴定。但是李蕾蕾还没回来,等了半个钟,都快十一点了,李蕾蕾才坐黄包车回来,原来,她今晚回她叔叔家去了。 李蕾蕾告诉我,通明港码头和沙滩路的警察不再是她过去所熟悉的面孔,罗逊这么快就换上了他的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我说也许是大耳陈的人,适当时候再提醒陈更烈,因为陈更烈在找大耳陈。 接下来,李蕾蕾带我上楼,进她家里说话,她今天上午让老蔡派人租下她家楼下背面的杂货铺了,以后可以在她家里监听敌人的电台了,一旦招来搜查,可以即时将电台吊到楼下的杂货铺去,敌人一走,再将电台吊进来,但是杂货铺得留一人候着才好。 “嗯,这事得演示一下,必须一分钟内完成,才能百分百保证不被敌人发现。”从楼下的逸仙路到李蕾蕾家只需一分钟,楼下派一个眼线的话,通知都来不及,反而更容易暴露,只能靠她自己用耳朵去判断楼下的敌情。 “我明天就找老蔡过来演示,后天凌晨开始工作。”李蕾蕾认为翁竖民调走谢弈,就是为了通过谢弈不同于省城里的谍报员的发报指法,为我方监听人员设置障碍的,如果她破译了,翁竖民肯定想不到的,毕竟,她现在不从事这个工作了。 “晚上要保证睡眠,别让高兰给瞧出你又挨夜了。” “我先找敌人的发报规律,用不了多久的。”李蕾蕾为朱砂维修电台时才一会时间就有收获,她利用晚上的时间,只要不影响睡眠,找到谢弈的发报规律还不容易? “你这个电台只用于监听、破译,不许收发报。走了。”我最后提了个要求。 483、李珍脱苦海更烈急出手 李蕾蕾在军统改保密局的第二年末就不在干电讯工作了,谢弈曾经临时代理过电讯科工作,高兰来了后,不久就升了副科长,谢弈从始之后,一直是电讯科除高兰之外的主要骨干,但是谢弈与李蕾蕾共事的时间也不短,李蕾蕾是她的老上司,抗战后期,因为略懂日语的缘故,谢弈自省城调到了军统高雷站,那时是邱柳八当代站长。 就这样,西营行动组唯一的一部电台就这样迁到了李蕾蕾家楼下的杂货铺,没有紧急情报是不能用于发报的,杂货铺与李蕾蕾家互为掩护,以找到敌特的秘密电台为主要任务。 第二天七点不到我先起床了,可是等到七半也没有等来卢勇的电话,我离家去东风电影院附近公话亭给卢勇打电话,卢勇说黑马他们还没回到两阳,我约卢勇九点半再打,让他不要往我家里打电话。 卢勇挂电话后,我寻思黑马即使找不到李珍,也能全身而退的,随即也给张力荣拨了电话,张力荣告诉我,昨晚深夜的吊脚楼发现有异动,但是他带人赶到时,吊脚楼又恢复了平静,我问具体情况如何,张力荣说:“我们的眼线发现有两个客人进入吊脚楼一个多小时也没有出来,接着就回组里报告,我带人去吊脚楼搜查时,发现管理员被绑了,还有一个妓女,就是纪富有喜欢的那一个,也给堵了嘴,我已经将情况报告给刘胖子了。” “你怎么向刘胖子报告了呢?这万一是共党作案?哎呀!是几点的事?”我想黑马肯定带人进去了。他们是从窗口离开的,所以张力荣派去的眼线看不到他们一个小时后离开。我想黑马一定得手了,只是还没回到两阳而己。 “嗯,差不多凌晨三点的事,我回组里后跟刘胖子说了,这会他要是丢了什么,让他们自己找去,不关我们的事呀!”张力荣接着汇报了李珠的情况。 “我知道了。”我挂下电话,按计划略作化妆,先去海员俱乐部附近的大通照相馆,因为我要求自己冲洗照片,用我的显影剂,照相馆老板怕我违规,死硬不同意,我给他加了一倍的钱,老板问是什么照片这么秘密?非得我自己冲洗?我说是小朋友不适宜看的,怕流入黑市,他不愿意的话,我只好拿去红坎的大德照相馆冲洗了,老板一瞧我真要走,急眼留了我,让我自己操作,自倒自己带去的显影液,自己冲洗。 照片冲洗过后,我让他看了一张我从上海带回的一张女人的艳照,老板一蒙眼,说还真是小朋友不适宜看的照片,收了我加倍的钱,埋头忙自己的事去了,我猜想他会继续用我的显影液,他不仅赚了的冲洗照片的钱,还赚了我的显影液。 上午九点十分,我带照片匆匆离开大通照相馆,换装去红坎。到了红坎我的鬼屋,我先看这些照片,记一记照片里的内,再将它藏了起来,并做了记号。此时住在我家博物馆的曹随红要出门买菜,我出来时发现了她,让她先回我家博物馆,我有话跟她说。 听过李珍的情况后,曹随红说她终于有伴了,我说李珍要是不想住在这里,将来还是她们一家子住的。为了李珍的安全,她未来必须到桂平游击队驻地去,因为一旦李珍公开露面,开启揭露敌人的阴谋的行动,翁竖民和罗逊肯定会派人全城搜捕的。 曹随红说没关系,她先去买菜了。我掏钱让她多买点,我中午和客人也在这里吃饭。曹随红接了钱,出去了,我接着给卢勇拨电话,卢勇说黑马他们半个小时前刚回到河阳,已经派人护送李珍去车站了,不出意外,他们会在中午后到达市内。 具体细节我就不问了,急带胶卷回剧场,此时,陈更烈的妹妹陈更艳带人车着从大耳陈的陈家山庄得来的藏品,布置在了剧场的最里面。因为是临时客户,我进去后就瞧出来了。 很快的,戴小蝶也看到我来了,说她要马上去福建村路口接李珍,才能赶得上时间了,我说河阳那边已有了准确消息,十一点再去也行,让她不要着急,在回来的路上,必须执行身份甄别。毕竟,黑马去高县接回李珍的细节我不了解,而且行动很顺利。 “哎呀!茶水我都已经烧好了,我去华南酒店找小师妹回来。”戴小蝶还是要提前走。 “那你去吧!”剧场这里的生意没有人巡管也行的,只是一时少了斟茶倒水的人。 我里里外外的走了一圈,剧场内并无异常,但剧场外似有陌生人在游弋,这是安密达离开局长之位后的第二个交易日,我和安密达有约定,他是不会暗中派人扰场的,相反,我担心大耳陈的人加入到了罗逊的队伍,一旦让他发现他家的藏品在这里交易,后果不堪设想。 一会,小师妹回到剧场,我让她给客人斟茶倒水。走到里面,我告诉陈更烈的妹妹陈更艳,一会一旦交易成功,要包好藏品,让客人带走,不管交易后还剩下多少,下午收市后也必须全部带走。我最担心的是这里面有“宏计划”中的藏品。 “那你还不快点?”陈更艳为此催了我。我坐下,给她带来的藏品先做鉴定,三十几件还没做完,陈更烈亲自带人来了,我让他走开,说让生人看到他在现场不好。陈更烈告诉我,大耳陈的人有部分加入了罗逊的警察局,大部分放在通明港码头,另有几个人不知去向。 “既然这样,你还过来?”我啧成陈更烈赶快离开。 “我不在现场,我更不放心。”陈更烈看到已经交易了几件,他说:“鉴定费迟点再结算。” 我白他一眼,埋头写鉴定书,直到快中午,我才能给其他客人做免费鉴定,因为赶时间,每家商户今天只能免费一件。小师妹随我一个档一个档的走,走遍全部客户,已过中午一点了,我的小肚子胀得不行,急忙去李香兰的寓所方便。 陈更烈追了上来,说还有一半没出手,我说明天还可以交易,千万不要低价出手,以免招来议论,上次的纪德全就是这么暴露了的。陈更烈反复说了他的理由。 我说:“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一旦低价出手,外人是不会怀疑我的估价的,反而怀疑你这些藏品来路不正,你自己惦这事,我去吃饭了,饿坏了我。” “你不请我?”陈更烈还想赚我一餐饭。 “我替你看了这么多藏品,你要请我才对,晚上再说事。”我要去博物馆见李珍,还要安排她马上离开市内,我让陈更烈在这里看着他的藏品,我去博物馆吃了午饭就回来。 陈更烈也方便过后,我带上门,迅速离开剧场。 回到博物馆,戴小蝶已经接回李珍,两人都吃过饭了,只有曹随红一人在等我。 我先吃饭,接着在藏馆了解李珍的营救细节,原来,黑马正是按我的计划完成的,只是回河阳时,他们天亮时在江阳遭到了178师的盘查,一时无法回到卢勇的家,误了近两个小时。李珍的身份经戴小蝶甄别过了,正是李县长的大女儿。 李珍的确如刘胖子所说,长得很漂亮,刘胖子选择她做他三姨太的理由是充分的,那么刘胖子这会一定在双春地区展开搜查了。一旦搜查无果,刘胖子就会告诉翁竖民或者罗逊,李珍让不明身份的人给掳走了,市内的反应会发生在今晚。 为此,我要戴小蝶一会哪里都不要去了,马上送李珍去市委临时住地见她的上线,由市委安排人在今晚天黑后送李珍离开市区,并转告市委敌人今、明两晚有可能的行动。 戴小蝶带李珍离开博物馆不久,我带我的两件藏品回剧场,就在剧场外的一个公话亭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接线的话务告诉我,张力荣带人随刘胖子找人去了?我问找什么人?接线员说不清楚,我留话给接线员,让张力荣晚间十点半等我电话。 我挂下电话进剧场时,陈更烈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大约是吃午饭去了。我留下藏品,交代小师妹放回二楼李香兰的寓所,等明天再由阿芹寻找买家。小师妹问要是一会有人要,让她交易行不行?我问她会不会侃价?小师妹说价格不是写了吗?照价交易不就行了? “那你卖了一件,再卖另一件,钱要收好。”我还是不放心小师妹。 “钱我明天存起来。”小师妹得到许可,她可高兴了。 “这钱不存,自己藏好。”两件藏品真能交易的话,大洋四十块不止,至少得卖四十块。 “我自己藏好?大少爷,那是你的钱。”小师妹现在手里经常接触到钱了,她说,“要是让师傅知道了,她又得骂我了。” “这事你知我知,你师傅又怎么会知道?一会记得让其他师傅帮你收档,搞好卫生。”我交代过后,去看陈更艳剩下还有多少藏品,问陈更烈的去向?陈更艳说刚才有人找陈更烈回西营,说是有急事。 我想了想,有些担心大耳陈借助罗逊对陈更烈出手,让陈更艳马上收档,先回去,明天上午早点过来交易,不要一次就带这么多,太引人注目的。 陈更艳听我这么说,马上收档。等她带着人和藏品离开了,我才回南华夜总会。 484、刘胖子丢人更烈要封口 因为明、后天有强台风之故,副总经理何木正在开会,准备明天如何应付这次台风,今年以来,除了几次大暴雨,总的天气还是不错的,还没立秋呢,今年的台风显然来早了。 我进我办公室,给保密局打电话,办公室没人,我就想是谁将陈更烈叫走的?该不是双春那边出了状态了吧?戴小蝶这会也该找到她的上线了?但是李珍傍晚之后才能离开市区。 坐了一会,何木过来汇报工作,重点是这次台风预防,根据气象台预报,台风预计明天晚上九点至十一点登陆,为此,他决定明天晚上不经营,中午后,员工即行放假至后天下午。 何木还汇报了静珠的情况,我说:“我不是不让你们盯着她了吗?” “哎呀!我们不是有意去盯着她的,是罗经理无意中看到的,在南天酒店,静珠小姐跟老安见面了,这段时间,老安都不到我们夜总会喝酒唱歌的,在开业时间里,我只见过一次,他和静珠小姐只是礼节性跳舞,现在嘛!老安都下来了,我计划给他的钱,他让我给他的两个手下,他本人分文未取。”何木零零散散的汇报了安密达的情况。 “这事他跟我说过,他见静珠小姐是什么时间?”上周一晚上,我和安密达在车上见过面,就半个钟。我们就一些问题交换了意见,安密达说他要下去才有活路,回市内也是在南华夜总会找我的,他怎么就在南天酒店跟静珠见面呢?没事是不可能见面的。 “是上周三晚上七点左右,罗经理去南天酒店找他女朋友,两人在吧厅喝酒,看到老安和静珠小姐也在吧厅里喝酒、嘀咕,好像商量什么事似的,八成是刚吃过饭。”何木将罗经理的唯一一次发现告诉了我,可见静珠与安密达是有联系的。 “我知道了,你们只需注意她在这里唱歌时的行为,别的不要管。” 夜总会不仅有警察局的眼线,也有党通局的眼线,有什么风吹草动,几乎无人不知的。朱薇在南华夜总会唱歌时,安密达不也曾经试图找她搭讪?要不是今晚要回广海湾宾馆见陈更烈,我倒是要看看静珠在这里唱歌的境况是怎么样的。 何木退出后,我就在办公室休息,直至傍晚回南华酒店晚餐。 南华酒店也计划在明天中午的饭市结束之后就歇业一天,只保留西餐厅的生意,主要考虑客房部住客的用餐需要,明天晚上的夜茶生意要看台风会不会在下午停歇,不停歇的话,夜茶的生意是不会有太多客人的。 “你们要应对停电,还有供水、柴火问题。”我边看王瑛琦的账目,边这么要求她。 餐后,我又回到了剧场,剧场内的几个大经营户也都知道明天晚上有台风了。此时阿芹已经回来了,我要她明天留在这里,午后要防风,迟点戴小蝶回来后,让她明天去西营上班。 阿芹说今天接到两桩生意,都做了登记了,我说明天再做鉴定了。 开车回西营,一路上,先后有警车带人出动,而这会,李珍该离开红栖山木场去桂平了。我先去广海湾宾馆等陈更烈。等到十点,陈更烈才过来,我问他下午后忙什么了?怎么才来? 陈更烈说双春那边丢了一个女孩子,翁竖民让人找他去福建村路口设卡,影都没看到。 “女孩子不是在双春走丢的吗?在福建村设卡?能逮得到吗?是什么人哟?共党吗?” “听说不是共党,但是也许与共党有关,所以想截住她。一没照片,二没相关资料,只说很漂亮,看到漂亮女孩,截住就行了,结果呢?两趟车,一个漂亮妞都没有。”陈更烈呵呵了两声,他是我中午离开剧场后不久就接到翁竖民的通知的,李珍和戴小蝶只快了两个多小时。可见刘胖子寻到今天中午没找到李珍,向翁竖民汇报了。 “也许人还在双春呢?什么时候不见的?”刘胖子这回反应够快了。 “据说后半夜两点后不见了,天亮后坐公车从高县直回市内得下午两点才到福建村路口,我们三点赶到福建村路口时,这一班车已经过去了,接着截了从高县和河阳来的两班车,全是生意人,哪里有什么大小姐出逃可截?”陈更烈说的事无疑是要拦住李珍了。 “大小姐为什么要出逃哟!还惊动了老翁?”我是明知故问。 “我猜测是李县长的家人,现在后悔没杀人灭口了,让我明天继续设卡,一旦逃到市内,务必截住,可见是不想让这个大小姐见到共党的人,或许不想让共党与她有什么接触,至于其他,谁知道老翁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我们负责设卡,康龙他们负责找人,要是在市内的酒店、旅店,一定能找到的,那就不是我们的事了。”陈更烈叫了一支红酒,我去洗手间方便,方便出来,没有直回房间,下楼在大堂拨了张力荣的电话。 张力荣告诉我,刘胖子天亮后就知道昨晚丢了李县长的大女儿,但是他没告诉我们,只说昨晚潜入吊脚楼的人是来找苤儿的。我据情况和他带人去了144师,结果让左山海骂了一顿,说黄五仔还躺在医院,怎么可能派人替黄河青去追回他的妞?简直就是乱弹。 “哼,这个刘胖子这回玩大了,他没派人守住车站抓人吗?”我认为刘胖子得到消息后,会先封堵车站抓人的,所以才让黑马得手后马上走水路离开,先回河阳,从河阳坐早班车回市内,这样一来,至少比李珍从高县上公车快三、四个小时。 “是呀!我们上午十点从144师回到高县,刘胖子才想起封堵车站和江河码头,我说迟了,他说不迟,还带人到处找,下午两点多才跟上头汇报说李珍人不见了,街上满是共党派人发的传单,说李县长被杀是我们的阴谋,我才知道他要找李县长的大女儿。”张力荣全程跟着刘胖子找人,迎春上午让人发了传单,先揭露了事件真相,刘胖子一定不敢汇报这事。 “二小姐没事吧?”我问张力荣。 “二小姐没事,在看书呢,就是有点惦你。”张力荣说完笑了一声。李珠已经无依无靠,她不惦我,还能惦谁?我暂时不好带她回市内,先看看翁竖民对刘胖子的态度再说。 “是吗?你要派人看住她,别也弄丢了,对了,明天晚上打台风,你们那里没有风也会下大雨的,把那间房的窗口封住了,我迟点再过去。”我说完挂下电话,李珍这边一揭露敌人的阴谋,我再动身去高县,李珠是不会知道这些情况的。 回到房间,陈更烈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说问了一下张力荣,刘胖子弄丢的人是李县长的大女儿,要是让共党知道了这事,上次报纸报道的事就会有不同的说法。 “哈哈。”陈更烈听后大笑说:“原来是这样?刘胖子这回够呛了,一个女孩子都看不住,他这署长还能兼下去?共党的市委机关还在遂县,关辉想赖在市内恐怕赖不了多久,我就希望有机会看他出尽洋相。”陈更烈恨关辉,是因为关辉曾经抹红他。 谈到缴回的大耳陈的藏品交易,陈更烈问我怎么就让他妹妹今下午三点多全部收档回家?我说:“我不是听说有人找你回西营吗?我怕大耳陈嗅到气味寻到剧场去呢,安全第一,下周再交易嘛!反正鉴定我给你做完了,打个五折,你还得给我十五块大洋。” “这么多呀?”陈更烈给我斟红酒,瞪我一眼,以为我赚了他很多钱。 “嗯,那就十三块好了。”我要是告诉陈更烈,他缴来的藏品中有两件是“宏计划”清单里的藏品,肯定会吓呆了陈更烈,但是这两件藏品八成是我替翁竖民瞧过的,所以我认为这两件藏品其实是翁竖民收买大耳陈与他做交易的,先不跟他说。 “十三块都多了,我妹妹才卖了十三件,还有十七件没出手呢。”陈更烈跟我耍赖皮。 “我要是说你的藏品里面有两件是宏计划里的藏品,你就不会认为多了。” “你诈我?”陈更烈不相信,再次瞪大双眼。 “我诈你这点钱干吗?你还得给我封口费,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不想让他封我口呢。” “宏计划里的藏品怎么会到了大耳陈的手里呢?”陈更烈懵住了。 “我哪知道?反正我看过宏计划里面的藏品清单,要是换别人,我直接找老翁报告去,还让你妹妹在我的市场里交易,我不是找死吗?十五块不多的。”我又不想放弃我的利益了。 “十五块是吧?没问题。”陈更烈赖脸一笑问,“只是这两件藏品,我妹妹出手了吗?” “你给了我大洋,我才考是否告诉你这事。”我也笑开了,没想到陈更烈这么抠门。 “我身上没带大洋呀!给你五十万钞票行吗?”陈更烈问。 “现在这形势,钞票的不要,我要大洋,十五块,你一会回去问问你妹妹,她今天卖了多少钱?十五块大洋,是我给你打了五折的,不算封口费。”我想让陈更烈记着这事。 “哪能不算封口费呢?咱俩兄弟一场,这事你可得替我把住口风了,后面还有十七件没完成交易呢。”陈更烈也不得不重视此事。 485、康龙无斩获老翁乱阵脚 “剩下的藏品,你最好分四次交易,别扎堆在一起,太惹人注目的,而且不能老让你妹妹去,鉴定我已经做过了,交易日去交易就行了。”光我一人封口是不行的。 “明天还交易是吧?”陈更烈一愣说:“但是明天晚上有台风,白天的天气不会好的,哎呀!李县长的女儿,康龙今晚找不到,明天晚上也许就到共党的地盘了,最后又是自己人干掉自己人,这回我看他还能怎么说。”陈更烈忽然幸灾乐祸起来。 “自己人干掉自己人?这话你可不要乱说,就我所知,李县长有私通共党嫌疑,刘胖子有证据。”陈更烈说得也没错,李县长是个老潜,他所表现出的容共是为了打进我地下党。 陈更烈喝了一杯酒说:“我指的不是这个。” “你指什么了?我都让你说糊涂了。”我想陈更烈未必知道谁是老潜。 “我是指军统改组当初老张留在各线里的人,驻军、监狱里有,地方官员里就不能有个别人?但是这些人是谁?我们,包括刘胖子都不知道,刘胖子逮错了人是有可能的,而且我现在越来越相信这事,李县长也许就是其中之一,自己人干掉自己人,然后说是共党干的,其他人还敢投共吗?即使想投,也得惦一惦我们手里的枪不是?”陈更烈分析说。 “说是这么说,无凭无根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我不能认同陈更烈的分析。 “刘胖子是不是很得瑟?这回不见了人,找不回的话,他的署长当到头了。”陈更烈预测了刘胖子的将来,一旦翁竖民的阴谋被挫败,肯定会拿刘胖子顶雷的。 “今晚要是找不到,明天中午设的卡也截不住人,老翁肯定会生气的,明天晚上打台风,上午会开会吗?”上周是周二开的会,这一周的周二是很难开会的。 “应当是明天开,一会回去,指不定会有通知。”陈更烈看了一下手表,继续和我喝酒,我下午睡了两个多小时才晚餐,也乐得在这里陪他聊天。 “共党的交通站,还有民用通讯都管起来了,共党启用电台了吗?”我问。 “用了,不过,收一个电报就跑,共党都成精了,还怎么抓?难怪人家现在对共党不感兴趣,反而对自己人感兴趣了。”陈更烈暗讽翁竖民和罗逊拿自己人开刀。 “嗯,不就戴鱼乐和李县长这点事吗?没有嫌疑,他们也做不了文章的。”翁竖民得到了刘胖子的进贡,他从戴鱼乐、李县长,还有陈家都得到了资产。 “喝了,出去走走。”陈更烈一仰脖子,将他杯中的酒喝了,拿起瓶子,瞧了瞧,均斟到两只杯子上,两人碰杯喝了,接着扫光了茶点。 “我车子没剩多少油了,一会开你车。”我掏钱买单。陈更烈说明天上班再给我鉴定费。 两人一起出来时,已到晚间十一点了,一会与陈更烈开车在西营区乱逛了半个钟,从洪屋路、东风路转霞湖路、沙滩路,再转中正路和火车站一带,我们才又回到广海湾宾馆。 这一逛,我们发现,警察局西营区警署和康龙的人都出动了,他们正在西营区的这些地段的酒店、旅社寻找在双春地区“失踪”的李珍,但是这会的李珍也许到了遂县的某个交通站了。明天他们再搜遂县,李珍也被转移到桂平了。 我下车时,陈更烈说:“要是这个大小姐今天根本就没到市内,这么搜岂不是白费功夫?”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就是这个结果。”我下车开我的车子回家。 快零时了,我开窗小歇,一会洗澡上二楼休息。 凌晨六点半,我起床给迎春发出电报,告诉她李珍已经转移。电报内容是我和迎春约定好的,高兰即使破译,对敌人也毫无意义。 七点刚上一楼,电话正响着,我先接听了,是办公室主任周琪瑛打来的,问我昨晚去哪了?找不着我,我说我和陈代站长喝酒去了,回晚了。周琪瑛对我下了会议通知,今天上午八点在市府大楼五楼开会,让我直接去开会。 保密局的上班时间是八点与至八点半之间,周琪瑛是怕我去迟了吗?我匆匆洗漱去我的小店,给客人的藏品做鉴定,刚刚才做完,李蕾蕾下楼来了,问我是否吃了早餐?我说还来不及,问今天的会怎么这么早?连陈更烈都不知道? “我听说双春那边丢了一个人,这事陈代站长是知道的,应当与这事有关。”李蕾蕾昨天下午五点去过站里,她就是在下午五点后接到会议通知的。 两人来到市府大楼,我看到还有十分钟才开会,就去了隔壁的京华酒店早餐。 一会来到五楼的会议室,参加会议的人都到了,其中安密达和吴其隆两个警署级的头也给招来了,还有高兰也不得不离开电讯科,到市府大楼来开会。 会议由翁竖民主持,他解释说他一会还有会议,所以才招大家到这里来先开这个会。 各人的工作汇报过后,翁竖民在会上正式通报了“湖南事件”,事实上,我们也都知道这事了。翁竖民说因为湖南的程潜、陈仁明反水,湖南全境四天前被共军占领了,共军的东线部队直逼福州,党国的形势现在更为严峻了。 为此,翁竖民要求特侦处关辉的一科马上进驻遂县,严查共党高雷地区领导成员,党通局直管红坎区,并配合关辉的一科。关辉不敢再抗命了,站起来表示立即执行。 为保证情报二科在下面县区的纯洁性,翁竖民接着要求我调换三个组的组长,我直言了康徐情报组的特殊性,非本地人不行,翁竖民说:“那也要两个组长对调,双春组这段时间对时局的判断很混乱,关键就出在他们与警署的配合上。” “今晚打台风呢,要马上执行吗?”我想翁竖民怎么怪起双春组的张力荣了?刘胖子为了自身的利益,死硬不将李县长交给张力荣,而翁竖民才是实际获利者,他怎么可以这样? “台风之后,马上执行。”翁竖民接着阐述了保密局高雷站当前的任务,要求陈更烈一有嫌疑人就抓,不能等共党闹了事才管、才抓,周琪瑛的办公室外勤组也要当行动人员使用。 陈更烈只表示一会回站里再开会分配任务,因为关辉已经派驻遂县了,就不用回站里开会了。会议没有重大主题,陈更烈是懒得管了吧?才三个多月,党国就差不多丢掉了南岭以北之地,与共党没有血债的话,谁还有心与共党顽抗到底? 会议结束后,翁竖民留下陈更烈、钱胜利和罗逊三人继续开会,我和李蕾蕾她们离开现场,因为大事一件,小事不多,康县的吴其隆随我出来时,给我敬了一支烟,问我说翁竖民是不是忘了他了?我说:“哪会忘了你呢?你没有专项任务,这说专员信任你。” 安密达一瞧我和吴其隆在抽烟说话,他也凑了过来说:“共党的领导成员都在遂县,怎么不交给我搜查?分明就是不信任我?我都没有你好呀?” “哪里哪里?”吴其隆也给安密达递上一支烟才说:“但是我很少参加这样的会,总得有点任务才正常嘛!”吴其隆很不解,的确,翁竖民为什么要招吴其隆上来参加会议呢?安密达现在还是个副局长,参加会议很正常的。 “关键时刻,专员指不定会用上你。”我挥手李蕾蕾和高兰她们先下楼等我。 “嗯,我就怕他将我调去双春呀!宋科长,要是有这事,你得帮我呀!双春什么地方?”吴其隆一定也听说刘胖子在双春丢了一个人的事了,他不想去双春当署长,那可是背井离乡。 “调你去双春?专员找你谈话了?”我急问吴其隆。吴其隆是土生土长的康县人,与安密达关系密切,翁竖民仍对安密达不放心的话,将他调到双春是有可能的。 “没有。”吴其隆就是不解他能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 “他都没找你谈话,你担心什么?会开完了,你回去就是了。”安密达对吴其隆挥了一下手,吴其隆听后先下楼了。安密达又给我递上一支烟说:“我听说刘胖子昨天丢了一个人,是什么人哟?在市内也要三更半夜寻个遍。” “我听说是李县长的家属,现在具体情况怎么样了,我也不清楚,要是又给逮回来了,康龙刚才就汇报了,哪会愁着脸说昨晚的任务没完成呢?”我接过烟,点着抽了一口。 “昨天什么时候丢的人?昨晚就到了市内,这人长了翅膀了不成?我看关键是刘胖子没及时反应,判断出了错,让逃跑的人先上了公车吧?要么就是有人接应。”安密达猛抽了一口烟,“我现在可清静了,党国不烦我,共党不烦我,我就呆在铺仔墟当个寓公。哈哈。” “你在铺仔墟有私宅?”我边下楼边问。 “没有私宅,我怎么当寓公?昨晚说是紧急会议,结果呢,紧急成这样?湖南事件,谁不先知道了?党国现在形势危急,掐自己人的脖子时怎么不说形势危急?”安密达对我口吐怨言,一如当初被捋了职务的陈更烈,强烈不满翁竖民的领导。 到了楼下,高兰、周琪瑛已经坐康龙的摩托车先回站里去了,只有李蕾蕾在等我。 486、老翁吃闷亏台风来助阵 我慢慢往我的车子走,安密达快步追上我说:“有空去铺仔墟喝茶呀!没事我就呆在警署。”安密达意在告诉我,市内没什么大事,他是不会再回警察局的,尽管他还是个副局长,但是警察局现在是罗逊说了算了,他就守在郊区警署。 “你不会天天呆在警署吧?”安密达没事是不会出警的,想当寓公,翁竖民肯定不答应。 “差不多吧!喝茶是不会在警署的,戴家别馆,你去了问一下就行了,走了。”安密达说完上了他的车子。安密达只是不再负责全面工作,兼了郊区署长,他就得走马上任。 “改天吧!”我应了一声,就势给李蕾蕾开了车门。 李蕾蕾一笑,先上了车。我也上车后,李蕾蕾说:“要不要在这里等一下陈代站长?” “不了,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先回去,在站外等。”今天的会虽然不怎么重要,但是翁竖民的一些话还是向我传递了一些信号。除了他和夏天普的潜伏计划,翁竖民现在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了,抓紧时间捞一把,然后向海南或台湾撤退,应当也在他的考虑当中。 回到霞飞路口,我将车子停在了那里,与李蕾蕾说事。 由紫岩监管的“老潜”陈理珠已经知道湖南事件和国民党当前的形式,他昨天跟紫岩表达了正式加入我们的意愿,紫岩通过朱砂向市委转达陈理珠的情况,如果市委没有别的意见,陈理珠将做为行动队第二分队的情报员。为此李蕾蕾建议由市委对敌人的关键负责人写反间信,先期先向李安达、翁竖民、陈更烈、罗逊和安密达这些军警要员发出,稍后再扩大范围。 “嗯,你这个建议不错,我也正有此意,至少吧!这个信件一旦发出,会让敌人相互猜疑的,甚至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我接着讲了我对关辉的应付策略,因为陈理珠倒向我们的事得到市委的支持的话,紫岩可抽身出来了,他的第二分队要配合张旗在遂县和红坎两地拖住关辉,让关辉的二科疲于奔命。 “这样的话,还是你统一给市委建议好了,对了,老翁要求你调换三个情报组组长,你怎么不同意换林组长呢?指不定老翁会怀疑你呢。”李蕾蕾担心我的身份会暴露。 “老翁有三个手下在林组长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虽然后来死了两个了,但是还有一个在他身边,他会通过这个手下了解我说的事是否属实的,事情没有蹊跷,他怀疑也没有用,我只需将雷鸣和张力荣对换了,也就不算违抗他命令了。”用雷鸣换张力荣,正好让雷鸣策反了张力荣,他们两人都是湖南老乡,湖南现在又解放了,策反张力荣的时机成熟了。 等了一会,不见陈更烈回站里,我和李蕾蕾先回了。陈更烈说过要回站里开会的,即使上午不开,下午也要开的。上了二楼,康龙在走廊里看到我才回,说早知道不回这么早了。我说康龙就是个劳苦的命的,暂时没有任务,歇口气不行吗? “昨晚差不多忙了一宿,哎呀!睡办公室得了。”康龙说完回他办公室。搜了一个晚上没结果,再搜也是没有结果,而陈更烈他们不可能与翁竖民还开这么久的会的。 中午,我和高兰、李蕾蕾一起午餐,高兰说共党的密电能破译的大都是有意为之,反而让我们中了计,双春的事现在想来越发蹊跷,李县长极可能是被冤死的。 “高科长,你可别惹事上身,吓着了小宋,我们冤枉李县长?可是共党会吗?共党决不会冤枉他,相反,共党肯定会为李县长申冤的,我周六回来后,听小张说共党不承认是他们谋害了李县长,其实吧,专员应当招刘县长回市内汇报工作,李县长的事,只有刘县长清楚。” 翁竖民今天开会不招刘胖子,反而招吴其隆进市内开会,自是为了考察吴其隆其人,以备不时之需,结果,康龙昨晚毫无收获,翁竖民在会上反而不好吭声了,吴其隆只在他面前露了露脸。翁竖民刚才留下陈更烈和罗逊他们,一定是为了李县长的事。 高兰不好再议论,吃过饭,外面的风大起来了,但是并没有下雨,我给戴小蝶打了一份午餐,直回我的小店。戴小蝶昨天下午四点将李珍送到红栖山后留在木场陪李珍,一直等到天黑李珍吃过晚餐动身去遂县,她才潜回市内,不出意外,李珍这会该到桂平了。 “嘿,敌人鞭长莫及了,接下来是如何揭露敌人的阴谋了,你快吃饭,一会有雨的话,就关牢门回家去,我晚上得去红坎,稍迟会住南华酒店的。”说完我进卫生间方便,从小窗往外看,只看到楼下后背的平房屋顶,如果当初将窗口开大一点,就可以从屋顶潜进来了。 等戴小蝶吃过饭,我带餐盒回站里的食堂,看到陈更烈在午餐,我趋过去问:“陈大站长,你说开会却不开,你们又开了很久的会吗?” “谁说我们不开会?下午开不是开吗?现在就风大了点,又没雨。”陈更烈没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他抬眼瞪着我,“你早吃过了?” “我当然早吃过了?给丫头送午餐,拿餐盒回来的,后来老翁又说什么了?” “两件事,一是李县长的大女儿也许被共党接走了,人也许还在双春或者两阳,所以下午到今晚,三地都要顶风冒雨再搜一次。第二是前几天派出的陈五两人很顺利就打进了共党的外围组,老翁得到情报,共党的最高领导已经潜回市内。”陈更烈边吃饭边对我笑。 我问陈更烈笑什么?是不是不相信陈五能得到情报? 陈更烈又是一阵笑,他说:“老翁问我信不信?我说我的人从昨天到今天,守在福建村路口,李县长的漂亮女儿却没有回到市内,我认为有两种结果,一是共党将她就地藏起来了,二是刘胖子自己作的案,然后将李县长的漂亮女儿据为己有。陈五说的情报,肯定不可信。” “就这点事,你们又开了一、两个小时的会?”我不信陈更烈今上午没去过别的地方。 “我去找陈五核实他的情报了,回头跟老翁说不可信,老翁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今晚一边搜李县长的女儿,一边搜共党,一举两得。搜吧!别让台风将人吹到屋顶去了。”陈更烈的人不用参与搜查的,如果有谁出了意外,那也是罗逊和康龙的人。 下午二点半,陈更烈招集大家开会,重述强调上午的会议内容后,将他中午跟我说的事做了安排,康龙有点抵触,说晚上刮台风,下大雨也是在所难免的事,真要搜,就下午搜了看好,到了晚上和后半夜,还怎么搜? “你灵活处理嘛!别人没搜以,就又死又伤的。技术科和办公室要配合看守所做好防风工作,周主任留守在站里,李科长去看守所督办防风,明天台风过了再回来。” 会议过后,我回办公室给下面三大情报组打电话,是按陈更烈刚才所说的内容安排工作的,并向林堪进通报了上午的会议内容,让他配合好吴其隆就行了,雷鸣的那一边,我说台风过后的后天就去他那里,有重要工作安排。 打到张力荣的那一边,张力荣不在,我留了话,让他晚上稍迟等我电话。 挂下电话,我收拾一下办公室,带手包出门,此时陈更烈还没走,正在楼下与周琪瑛指挥防风,我说我要去剧场了,下面的工作已经有安排了,陈更烈对我挥了挥手。 我先回小店,让戴小蝶关门回家去防风,戴小蝶说我怎么不回家?还要住到酒店去?我说酒店有我的股份,我当然得去看着他们如何了?今晚不为工作,就为自个。 戴小蝶收拾关门时,我开车回红坎,夜总会和酒店都已歇业,管理经理们和安保人员在防风。我检查了一遍,去剧场,剧场内的商户中午就搬货回去了。李香兰在遂县演出,场内只有阿芹和小师妹,两人备了明天的菜,我让他们一会关牢了大门,台风不停,就不要出来。 去博物馆看过曹随红一家后,我回到南华酒店,酒店留下客房部部分服务员和西餐厅人员,中餐部人员全部放了假了。我从后门进南华夜总会找杨梅,让她一会再来酒店找我。 傍晚时分,风越刮越大,也开始下雨了,杨梅过来后,我和她一起晚餐,讲了我和李蕾蕾上午谈到两个问题,要她台风过后设法向市委负责人钱海红口头汇报。 杨梅餐后回夜总会,与何木等人留守在办公室过夜,我进酒店客房,拉开窗帘往窗外看,风是越刮越大了,还下起的暴雨,还没到九点呢,此时几乎所有商户都紧闭门窗,翁竖民却仍让人去搜查李珍和共党,能有什么结果?别死了人才好。 我往西营的家里打电话,问戴小蝶情况?戴小蝶说备水和蜡烛了,停电停水都不会有影响,而且这会的这点风还不算大,跟她过去见过的台风差远去了,怕就怕夜深风力超过十二级。我要戴小蝶不要睡,指不定会有紧急电话。 戴小蝶说她想睡也未必能睡着,问我能不能告诉来电话的人我住哪间酒店,我让戴小蝶将我的房号告诉来电话的人,不管是翁竖民,还是陈更烈或者别的人。 487、绿叶缝插针老翁再落空 这次台风是上周末就生成于西太平洋的,报纸曾经报道过,电台近天做了修改报道,气象预测准不准就看今晚了,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半了,风越刮越大,雨下得也很猛,我往陈更烈家里拨电话,电话没能拨进去,估计线路早在两个小时前就故障了。 不久,停电了,预料中的事,酒店给客人备了蜡烛,我的房间也不例外,还加了一支手电筒,我打着手电筒下楼。一楼的西餐厅仍在经营,而外面是狂风暴雨,这个阵势翁竖民见过吗?明天风歇雨停之后,翁竖民这个地区专员恐怕得忙于救灾了。 我带上茶点,从夜总会后门去检看夜总会情况,何木、杨梅和保安部经理没有回宿舍,都留守在夜总会,我让他们等等再休息。 一会回到酒店客房,我拨打保密局办公电话,电话同样没能拨出去,灾情必定很严重。 第二天上午八点,风小了很多了,雨也停下了,开门出来一瞧外面,满街都是灾痕,树枝、招牌、屋顶瓦片的残片到处都是,大街小巷一片狼藉。我的夜总会和酒店的霓虹灯全部被打烂刮走,所幸的是广告牌没有被摧毁。 我急回剧场看灾情,剧场仍大门紧闭,我叫了一会门,小师妹才出来开了小门,说剧场没事,一会扫一扫杂物和树叶子就行了。我转身出来去必胜路的博物馆,结果被街上倒下的大树堵在了中华路,我顺路探访了袁四通的父母,两位老人都不曾经历过这么大的台风,好在他们昨天上午就呆在家里了,庆幸自己家没事。 风后灾痕各自扫,居民都很积极的,但是公共区域侧是市政和公务人员的事,上午怕是回不了西营了,我倒车回南华酒店,电话线路仍在中断中,拨不了任何电话,也没有电话进来。我要求酒店经理王瑛琦今晚饭市之前恢复营业,哪怕点蜡烛也要做到,生意肯定暴满的。 自来水也中断了,酒店后厨门外的水井排起了打水的长龙。夜总会有台小型发电机,今晚就能恢复营业,何木刚才试发电了一会,前门外的灾痕也已经消除。 两条可以回西营的路,我该走哪一条呢?七转八拐走到北桥河边,我选了红西路,因为路边的树不多,过了渔网厂,果然再无障碍了。但是我还是被堵在了霞飞路口,一株老枇杷树被连根拨起,横卧在街道中央,我只好倒车回到一家杂货店门前停车,步行回保密局。 陈更烈昨晚没有回家,留在站里过夜,李蕾蕾也被风雨阻隔在了看守所,街上难得一见黄包车,在街上卖各式熟食的流动摊贩,显然是昨天备下的,街上满是消除灾痕的市民。 保密局昨晚就自己发电供应电讯科和办公用电了,上午能及时回来上班的人都来了,因为快中午了。不见李蕾蕾在办公室,我问了李蕾蕾和看守所,还有监狱的情况,陈更烈说李蕾蕾在医院,原来李蕾蕾组织看守所看守人员加强晚间戒备时在户外被飞来的广告牌残片砸中,肩部和头部受伤了,康龙的人也有两人受伤,已送到西营医院。 “昨晚康龙还真带人出去执行搜查了?”这次台风一如气象预报所说是晚间九点至十一点之间登陆的,自十点后的五、六个小时里狂风暴雨,谁还敢出门? “可不,不死人就万幸了。某人也许被吓傻了。”陈更烈指的是翁竖民,他说:“一个晚上找不到他人,也没个电话。” “电话线路一定坏了,这回用不着你管制通讯了,你家里没事吧?”我顺嘴问了句,也快下班了,我想回家看看什么情况,昨晚有戴小蝶在家,应当没事的。 “肯定有事,我得回去瞧瞧。”陈更烈拿枪带上帽子,去了周琪瑛的办公室交代事情。 我看了看表,下楼踅回杂货铺,开车回家。我家庭院内也是一片狼籍,别人家的衣服都吹到我家的庭院来了。戴小蝶还关着门并锁着外大门,我摁了一会喇叭,她才开门出来,我下车开了外大门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吗?” “我早就起床了,在做午餐等你呢。”戴小蝶得意一笑。 我开车进去,在庭院内的空地上泊好车子,戴小蝶此时先进家门去了。我看了看庭院,全部花草被刮得没有型,地下室入口外的一丛竹子整个倒了下来,拦住了轿车入口。 进了家门,换了鞋子,在沙发上坐下时,戴小蝶将她煲的汤和粥都端了出来,她是上午九点后起的床,就做了这一件满足她口福的事。我问电话是否能拨出去? “你试拨一下不就知道了?”戴小蝶摆着碗筷说,“早餐和午餐连着吃了,你吃过了?” “没吃。”我拿起话筒,试拨了我家博物馆的电话,电话是通的,我问了博物馆的情况,住户曹随红说虽然昨晚风雨很大,但是博物馆无损,让我放心。 我挂下电话,走到餐厅用餐。 戴小蝶坐我对面,她一边用餐,一边对我描述了她昨晚的惊险,说如果昨晚不是她在家,家里的窗口会被台风吹开,家里的一切都会被吹走,我瞪她一眼说:“有那么严重吗?家里不是好好的?”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一切如常。 “还不严重?你瞧见没有?”戴小蝶放下筷子,给我指了指说:“所有窗口,我都用铁丝加固过了,不然,风雨就会吹开。你是不知道,家里就一点铁丝,根本不够用,还好我聪明,马上拆了衣架代替用了,你是没发现吧?哎呀!我无法形容,总之我记忆里就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我记得小时候吧!风没这么大的。对了,剧场那边没事吧?” “这里都没事,剧场就更没事了。你快点吃,去小店看看,没事再回来,把庭院内都清理一下,明天再上班了。”戴小蝶今天的粥做得真好,汤也不错,可比南华酒店的大师傅了。 一会喝过粥,戴小蝶收拾一下碗筷就出去了。 我坐回沙发,试拨了一下陈更烈家里的电话。电话还是不通,显然,市内大部分区域的电话线路都断了。我下地下室检看暗房是否被灌了海水进来,还好,也许因为刮风下雨时适逢退潮吧!海潮并没有因为暴雨而倒灌。暗房被海潮倒灌的事,我父亲在世时曾经出现过一次,就因为这次海潮倒灌,地下室暗房让我知道了。 再看一、二楼的窗户,戴小蝶真的一一系上了铁丝,还将二楼楼顶的小阁楼的逃生窗口给封死了,才力保这个家万无一失。台风已往西走了,风力只有四、五级了,我用胶钳咬断了几个窗口的铁丝,开了窗透气。 过了一会,戴小蝶回来了,说小店的店门让风给吹歪了,得找人维修才好,我让她明天再找人弄,先给我打包刚才没吃完的粥和汤,我要去医院看个同事。 “这点事你都不会做呀?我要干活了。”戴小蝶刚才是走路去小店的,极不情愿做这事。 “行了你,地下室门外的竹子也要扶正了。”我边说边进厨房。 “那竹子都倒下了,那么重,我一个人弄不好的,过几天让丁妈找人过来弄,你又不急着泊车。”戴小蝶横我一眼,拿门后的扒子出去清理庭院。 我找来餐盒,打包稀粥和排骨汤,去西营医院看李蕾蕾,医院楼下的水果因为台风天而贵得离谱,我花了两个大洋才买到一斤,堪比买以往买人参了。 李蕾蕾已经被安排进普通住院病房,而急诊观察室几乎全是因台风而受伤的人,看守所还有一个看守受伤,也住院了,就住在隔壁,同住的是康龙的两个手下。 我拎着午餐和水果进李蕾蕾的病房,正好朱砂来看李蕾蕾,又没别的护士在场,朱砂对我口头汇报了昨晚的事,市委和地委工作组的一个重要会议昨晚在市内招开了,事后还在市内发出了几个电报,敌人因为台风而无法实搜捕行动,一定给气疯了。 “绿叶同志居然来真的了?”我大吃一惊,昨晚杨梅跟我汇报工作时都没说有这事。 “这次‘卖’出去的情报必须是真实的,不然,敌人下次是不会相信的。”朱砂笑开了。 “那市委的同志们呢,都安全撤回根据地了吗?”我想会议一定是傍晚之前召开的,而电报则在稍后自己发电发出的,高兰监听到了吗?能监听到的都不是绝密,翁竖民怕是只能干焦急了。我是真没想到绿叶会给打进我外围劳工组的陈五真的情报。 “同志们天亮前就撤离市区了,他们边下乡组织群众救灾,边回到各自岗位。”李蕾蕾已经和朱砂谈过了她如何监听敌特电台的事,为此,李蕾蕾昨晚被送进医院时,朱砂给她做了一个轻度脑震荡的诊断,这样一来,李蕾蕾出院后就可以借此在家休息两、三天,正好有时间二十四小时寻找敌特电台的发报规律。 一会朱砂出去后,我给李蕾蕾削了一个苹果,要她观察治疗过后先回站里向陈更烈报告,再呆回自己小家去,我的计划是明天去康县,接着转赴廉桂,后天再去双春,大约四天时间。 “这样算来,我就下周一再上班了。”李蕾蕾接过我递上的苹果,放到一边,说她先喝点粥。从昨晚送进来,她还没吃过正餐,实在是太饿了。 488、李蕾蕾寻机陈更烈点穴 “你在家休养时也要抽空回一下站里,没事再回家呆着,免得有人起疑。”李蕾蕾虽是老情报员了,但是她加入我党组织时间不长,对敌斗争经验还不够丰富。 “我知道了,你要是吃过了午饭,就在我这里多呆一会,或者去隔壁病房转转。”李蕾蕾自己端起餐盒喝粥,粥已经凉了,不像我和戴小蝶吃时那么稀了。 “去隔壁病房转转?其实我刚才进来时,他们都看到了。”李蕾蕾希望我公开这次探视行动,毕竟,我们只是同事关系,虽然过去关系还有“亲密”一些。 我随即拿了四个苹果去了隔壁病房,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并告诉他们八个苹果我花了两块大洋,现在的进口苹果奇贵,还这么一点大,尤其是今天,四人谢了我。 我对他们解释说,全市的灾情情况尚不得而知,作为一地党、政、军、警专员,翁竖民恐怕得首先忙地方上的事,没空过来探视大家是正常的。在我看来,现在交通多有不便,他只能在市区视察,电厂、港口、战储要地和驻军部队,都得跑一圈,再快也得明天才有空了。 昨晚的保密局共有五人受伤,全是因为顶风冒雨执行任务时让台风刮下的残物砸伤的。康龙昨晚十点后才结束搜查,也是够拼了,但是陈五提供的情报没有具体地址,只有一个消息,康龙带人到处瞎钻,直到有人受伤了才终止行动。 和李蕾蕾又坐了一会,我去党通局拿油票,守在站里的吴秘书告诉我,这次台风,他们党通局行动人员差不多都在遂县执行任务,傍晚就歇工了,所以无一受伤,但是罗逊的警察局有几个警察受伤了,说到最后,吴秘书说他过去只是听说台风将人刮到屋顶去的事,这一回,那几个参与搜查的警察要是回晚了,指不定也会给刮到屋顶去。 “像这种台风每隔两、三年都会有一次的,你一定是第一次经历,现在才八月初,指不定过几天还会有,只是强度如何,就难说了,各地的路都阻塞了,我明天下去,又要多跑路了,说不定要在路上过夜的,我可得加足了油才好。” “那就多给你两张吧!”吴秘书拉开抽屉,拿出登记本做了登记说,“对了宋科长,我手上有几件老物,你下次来得替我瞧瞧,就在这里,行不?” “这有什么不行?但是得像今天这样就你一人在场才好。我尽量早点来,或迟点来。”前段时间翁竖民和吕军忠为“宏计划”,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一直说找我作藏品鉴定的吴秘书没有找我,现在罗逊调去警察局了,他反而真要请我办这事了。 “你这次下去回来就要办,来前先给我电话。”吴秘书给了我油票后站了起来。 此时下午上班时间到了,我揣上油票,迅速离开党通局。好多次了,一直碰不上当了党通局代站长的钱胜利,他忙什么去了呢?多半都在遂县吗?来了这里,我顺路去找翁竖民,翁竖民不在,连警卫都不在,一定出去视察灾情了,我只好先去加油和检查车子。 车子有点小问题,经师傅半个钟检修,就处理掉了。我加了油,慢开着车子回保密局,所经路上,灾痕还没有被全部消除,有些街道还无法通车,只见供电维修人员正在维修电力,今晚,也许还是无法供电的。 回到保密局,站里还在自己发电,可见供电还没恢复,但是大门外的树木残枝碎叶和杂物都被周琪瑛带人清走了。走到二楼,碰上高兰,我这才知道,陈更烈家有人因台风失踪了,八成是在船上给刮到海里去了,连尸首都找不到了,我急问高兰:“那陈代站长下午还来吗?” “来,但是要迟点,我比你还急的。”高兰昨晚破译了我地下党的电报,但是她凌晨时分破译电报后只是口头告诉了陈更烈有这事,证实了陈五前天晚上得到的“情报”。 “你比我还急?那你催他早点回来呀!他们家那么多人,丢了个人,派人找就是了。”我猜高兰是真有急事,她刚才听到我上二楼的脚步声,立马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我催不了他,中午是他从码头往站里打的电话,他家里的电话线路坏了。”高兰回办公室时看着我问:“你今天就要下去了吗?交通肯定还没恢复过来。” “这我知道,我也打过他家里的电话,就怕明天都还不能通话,各地受灾程度不同,沿海一线肯定不轻的,我这回得先去廉桂才好。”我有意透露了一下行程。 高兰回她办公室时,我回我办公室,先拨了林堪进的电话,电话不通,再拨卢勇的,也是不通,又拨雷鸣的,电话通了,雷鸣说廉桂地区的灾情没那么严重,并说交通顺畅。 雷鸣挂电话后,我接着拨了双春情报组张力荣的电话,接电话的队员说张力荣陪刘胖子去宜县了。我约了与张力荣的通话时间,挂下电话,一如我的判断,沿海受灾严重,翁竖民明天指不定也得去康县和两阳,现在连高兰都找不着他,要等晚上了。 明天去廉桂和双春都不成问题,我这次下去的任务是将雷鸣和张力荣两人做工作对调,往后刘胖子这边再有什么事就与张力荣无关了,也与新到任职的雷鸣无关。而62军与7军换防一个多月了,敌军内部似乎铁桶一般,翁竖民真在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吗? 下午四点半,陈更烈和康龙一起回来了,马上召开会议。 原来陈更烈和康龙两人中午后分别带人搜查了码头、火车站和沙滩片区,这回的目标不是逃逸的李珍,而是高兰认定的几个可疑的发报点。结果,陈更烈在大排旅店查到了一部无人认领的电台,正是根据高兰一早提供的线索查获的,但是藏匿电台的现场没有别的线索留下,登记住宿这间房间的人用了个假名,害得陈更烈查了大半天,也无法确定电台是用假名住店的人有意留下的,还是三天前住过这间店的那个外地人留下的。 陈更烈一回来,高兰就将这部电台交给了技术科作枝术鉴定,我想高兰无非是想检查它是否能使用,或者是否在最近用过。如果没有谁用过,那么高兰一早查获的电台信号就不是这部电台发出的了,发出信号的可用电台一定被人带走了。 事实证明,共党高雷市委领导昨晚之前的确是在市内活动的,陈更烈认为他们已经趁台风之夜撤走了,再搜查已经没有意义,至少一段时间里,他们是不会再踅回市内活动的。余下的事就是继续追查共党的交通站,更加严格地管控民用通讯。 高兰认为共党除了通过交通员完成情报传递外,他们是辅以邮箱和报纸、电台媒体的,甚至街头小广告、公共场所的留言栏都会用上。一些未经登记的信箱会被共党加以利用。 听了高兰的分析,陈更烈对康龙说:“康科长,就高科长刚才说的内容,你们科每隔两、三天检查一次,无主信箱要全部拆除,公共场所的留言栏要派出线眼盯着,一有可疑发现,立即抓人。我们再无任何线索,让共党为所欲为,后果很严重的。” “我知道了,早该这么做了。”康龙这回等于划归陈更烈管了,也只有这样,陈更烈才像个代站长,不然,一个特侦处两个科都由翁竖民直管,陈更烈是不会有成就感的。 会议过后,陈更烈问我何时下去?更换两个情报组长的事两天就能办完,我说明天就下去,但是交通状况不会太好,只有下去才能知道,我也不想老呆在下面。明天就周三了,最快也是周五才能回来。 “你还是跟老翁说一声吧!李县长的大女儿查无可查,让刘胖子自己查去,找不到人,全是他的事。”陈更烈不是推卸责任,而是认定李珍并没有潜到市区,人还在双春。 我说刘胖子和张力荣今天去宜县了,他还在找李珍,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他肯定不敢私下藏着李珍,又让我们配合寻找的,要是这样,将刘胖子法办都不为过,如果真的就这么失踪或者被人拐跑了,就是杀了刘胖子也无济于事。 “我就是有点不明白,李县长既然不是真的共党,他女儿跑了就跑了呗,还找什么找?所有的罪共党都替我们顶了,共党不承认又怎么样?”陈更烈嘴里哼哼着。 “张力荣跟我说,共党真不承认,散发了好多传单,声明这事绝不是他们干的。”我也嘴里哼哼着,“但是李县长的女儿要是落到共党手里,后果真不一样的。你让康龙搜查共党交通站时,最好附带上这事。万一找到了,那可是意外收获。” “哼,肯定找不到的,找也是白找,我敢说这事是有人诬陷共党策反不成就杀了李县长,说白了,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警告我们,与他们查办戴鱼乐一样,是手法不同,目的一样的事。但是他们做这事的目的瞒得了别人,瞒不了共党的绿叶和红土,昨晚打台风之前,绿叶和红土一定见过面了,他们一定是因为李县长的事才到了市内的。”陈更烈综合这几天的情报,一语就点中了翁竖民的穴位。 489、更烈假积极老安在磨刀 “这是你的个人推测,听上去蛮有道理的,但是你可别忘了,不管是李县长,还是戴鱼乐,他们都是大乡坤,又为官多年,也是共党的斗争对象,共党嫌他们出尔反尔,甚至担心他们中途变卦,动了杀机,有什么不可能呢?”我不能认同陈更烈的看法,也不敢苟同。 “要我说,这事绝无可能,我更加不敢相信你的说法,你还是明天就下去换了你的两个组长,免得刘胖子那边又出状态,推到你的头上,说你巡视监管不力,才生出李县长女儿逃逸之事,这事可大可小的。”陈更烈没有说了结这事的钥匙,迟早会把握在共党的手里。 此时高兰进来了,她要单独跟陈更烈汇报工作,陈更烈的代站长今天才象个样子。 我示意陈更烈给我结账,陈更烈愣了一会,才想起答应给我十四块大洋的事,拉开抽屉,掏了一会,摸出十几块大洋交给我。高兰问陈更烈和我是不是合伙做生意了?陈更烈抢先回答说他前几天借了我的钱,显然,他不想让高兰知道我给他做过藏品鉴定。 回到办公室,我打电话告诉廉桂情报组组长雷鸣,我要明天傍晚才能到廉桂了。明天上午我先过铺仔墟见一下安密达,接着再去康县,在康县午餐。 安密达明天上午会在警署吗?安密达昨天上午开会后对我发出了邀请,要去就趁早去,才显得我关心他。不管是陈更烈,还是安密达,都到了摸底策反的时间了,我拨了一下郊区警署的电话,没想到是通的,安密达将他在警察局的秘书带到了郊区警署,我一听声音就听出来了,因为好几个月前去警察局看守所领劳小雯之故,我与安密达的秘书有过接触。 约定我与安密达一起早餐的时间,我下班去红坎南华夜总会,夜总会的霓虹灯还没修复,但是何木用夜总会发电机发电,吧厅已经恢复经营,客人不多,一会的夜市照常营业。 杨梅找我汇报工作,我让她过一会去酒店用餐时再说。天还没断黑,风停了,有点闷热。何木说天这么热,晚上没雨,明天也少不了有雨。我要他明天就找人修复霓虹灯。 一场超级台风,整个城市仿佛遭到了一场浩劫。没能通电又不能自己发电的店铺或单位,要么关门歇业,要么点起蜡烛。来到酒店,酒店的电光比平时暗多了,由于是接夜总会的电,酒店的客房部没有供电,只供中、西两大餐厅。 杨梅过来后,我们一起晚餐。杨梅对我转达了市委和地委工作组的几点意见,翁竖民极为关注的我地下党的一次重要会议正是台风之夜的凌晨四点召开的,参加会议的同志天亮后就撤走了。为迎接高雷解放,会议做出了将红坎行动组劳工组扩大为工人纠察大队的决定,张旗任大队长,下辖四个分队,工人纠察大队的任务是护港、护厂、护医和护商、护贸。 我对翁竖民和保密局近期的信息做了汇总分析,并将从白鸽手中得到的胶卷交给杨梅,让她有机会时交给钱海红。晚餐后,杨梅回夜总会上班,我去我的“鬼屋”看我几天前冲洗出来的照片,一阵细瞧过后,我认出了我的小舅刘定军,他正是白鸽所描述的那个“文化人”,被分在了第二小组,这个小组一共六人,潜伏定向高雷地区。 再看白鸽拍下的文字资料,我发现只有两个小组有定向,其余五个小组都没有潜伏定向,也就是说另外五个小组的潜伏定向未必是在高雷地区,那么他们会给派到那里去呢? 我相信,有定向的两个小组必定留在高雷市区,一共是十二人,加上过去潜伏下来的十八人,一共是三十人,但是邹季雨早就被我们干掉了,陈理珠也已经倒向了我地下党。实际上,敌人留在高雷地区地方和军队中的潜伏特务只有二十五人,因为张友侠已被送往第7军145师53旅,李县长被夏天普干掉了,刘定军是我地下党的“蓝影”。 李县长真被干掉了吗?翁竖民不知道李县长的身份,夏天普也不知道吗?白鸽拍到潜伏人员名单,她自己是看过的,但是限于时间,她未必记全了内容,另外五个小组投向了哪里呢?白鸽过去所说的分组定向与她拍摄到的内容出入这么大,如果她的前述是假的,我得向二号首长汇报她拍到的内容;如果白鸽的前述是真的,那么白鸽后来拍到的内容就是假的了。 是这样吗?白鸽会不会暴露了?藏好照片,我去剧场,看戴小蝶是不是回到了剧场,结果戴小蝶今晚留在了西营的家里。我急回西营,戴小蝶今晚没做我的饭,我说我吃过了,戴小蝶就拿今下午的劳动跟我说事,说丁妈没空帮忙,所有事都是她一个人干的,都快累死了。 “你累?那你可以早点休息呀!”原来,戴小蝶今晚没回剧场是因为累? “你是不知道,就那丛竹子,我去街外找了四个人帮忙,才将它架了起来,不然,你车子都泊不了。大少爷,我可是花钱请了人帮忙的。”戴小蝶冲我扮鬼相。 “花钱请人帮忙?这么一点事,花了多少了?”我下意识地掏了一下口袋,摸到了陈更烈下午给我的十几块大洋。掏出两块,丢给戴小蝶说:“够吗?” “够了、够了。”戴小蝶拾起没接住的掉在地下的一块,对我嬉笑一声,才对着大洋吹了一口,才放到耳边听响。 “两块就够了,那你还不快去休息?”我想早点睡,也好后半夜起床给二号首长发报。 戴小蝶所花请人的钱显然不足一块大洋,她今晚有赚了,去厨房忙活一会就上二楼休息去了。当晚凌晨五点多,我进地下暗房给二号首长发报,告诉中央情报局,夏天普另有五个小组二十四人去向不明。等了十几分钟,二号首长回电“已悉去向”。 我关上发报机,迅速回到二楼装睡,等着高兰的电讯科是否有反应,结果我过了两个小时离开家里时,才看到康龙的人在东堤片区搜查。我停车问他们搜什么?是人呢还是电台?康龙的人回我话说是电台讯号,怕是又上当了。 “那你们慢慢搜,吃个早餐。”我下车买早点,也好一会与安密达喝茶时有吃的。 经一个小时车程,我来到安密达的郊区警署,安密达也备了早餐茶点,两人泡茶开聊,安密达嘲笑陈更烈都被翁竖民和罗逊“打劫”了一趟,还这么积极? 我说陈更烈跟共党有血债,他不积极不行,不积极的结果是将来去不了台湾。 安密达听后哈哈一笑说:“我就不积极了,你看我能不能去台湾?我跟你说,前几个月来不及往台湾走的官员家属,有的往重庆溜了,也有的往我们这边走,甚至直接去了海南的。但是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后都得往台湾走,挡不住的败局,简直就是丢盔弃甲。” “你别那么灰心嘛!委员长还在磨刀霍霍,将来再反攻大陆呢。”国民党的警察部队有些掺入了过去的军统人员,从张英杰留下的线索看,高雷却没有。 “宋科长,你是在说笑吧?”安密达喝了一口茶说,“程、陈二将军都投了共党了,广州政府现在是岌岌可危,一旦也给破了,我们这里也用不了多久的,他老蒋还能反攻?说我们家腐败透顶,奸强民意,他们就不腐败?你知道吗?罗某人看中了一个在南华夜总唱歌的小姐,声称可以带她走,不管犯多大的事也没事。”安密达终于对我大放新闻。 “在南华夜总会唱歌的小姐?是哪一个哟,有好几个呢。”我想确定是谁。据何木报告,静珠和罗逊与安密达都有接触,她与罗、安两人必有仇隙。 “哼,罗某人让人放风说要带走静珠小姐,但我认为是阿兰,你没见过她?” “我太忙了,只知道有这么一个小姐,还真没见过,很漂亮是吧?”我回夜总会多半是安排夜总会经营上的事和见杨梅通传组织上的事,罗逊看上的阿兰,我一次都没见过。 “就我看,没有静珠小姐漂亮,就你们提供的资料看,她是来自省城,但是她们的真实背景谁能清楚?做为兄弟,我可得提醒你了,两个美人都来历不明,又都在你的夜总会唱歌,别像老戴那样让人给‘劫’了。”安密达提醒我说。 “我就这么一点家当,比我有钱的人多的是,我都能成为别人的目标?再说这个夜总会,钱委员也有份,他想劫就劫?”我就不信了,夜总会的产权是钱绍仪、钱梦琳的,我只是受让经营和受委托监管,除非广州政府真败了,才可能有人敢为所欲为。 “一个星期过去了,要不是因为台风,我相信某人会介入你的夜总会经营的,你最好留神,别一下去就是几天,下面有多大的事哟!让下面的人办好了。”安密达再次提醒了我。 “他想介入就介入了?我是有底线的,谁敢打我的夜总会的主意,我立马关了它,我又不靠它吃饭。”夜总会的产权人钱梦琳已经南下广州策反她的叔叔钱绍仪,如果钱梦琳的身份暴露,南华夜总会被当成共党产业充公是有可能的,但是安密达的意思似乎不是指这个。 490、老安想开溜刘胖想嫁祸 “你关了它就没事了?”安密达愕了一下,“哎呀!兄弟,不经这几个月的事,我是不敢这么说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现在是深刻体会,虽说我姐夫是让共党袭击了的,可是共党怎么就知道我姐夫出行的消息呢?说到底是有人将我姐夫卖给了共党,你看现在戴家兄弟,被连根拔了,我是鱼池之殃吗?我告诉你,我决不是池鱼。”安密达对他姐夫戴鱼恩和戴鱼恩的弟弟戴鱼乐一死一遭狱之事,愤愤不平,恨得牙齿痒痒。 “你不是池鱼?那你是怎么想的?要趁机开溜了吗?”我愣了一下问。 “开溜?那不是迟早的事吗?但是省城还没有被攻下,我想还为时过早,再说了,不仅我们两家,周家、陈家不也让人家管理不敢吱声?丢那妈,这么多人让两个外地佬为所欲为。”安密达站起来,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这口气,周家和陈家居然也咽得下?” “周家怎么样我不知道,陈家一直气着呢,只是不知道怎么使劲罢了。”我给安密达斟上一杯茶说,“其实,将来的路也不只开溜一条呀?李县长一个文官都敢私下这么做,你们手里有枪,怕个球呀?” “这么说,李县长的事是真的了?”安密达凑近我问:“我怎么听说是一出苦肉计?” “是吗?报纸都登出来了。”李县长是否真的死了、给埋了,也许只有夏天普和他的人才知道,刘胖子的人遭到袭击后,据说都跑了,丢下了李县长和他内人与管家,后来报纸上出现的照片显然不是刘胖子他们拍下的,那么李县长被袭击就未必不是一出苦肉计了。 “报纸你也信?”安密达说,“当然,也不排除是让共党给救走了。” “照我们的监控,李县长的嫌疑不比戴县长小,投共是十有八九的,只是让刘胖子逮着了把柄,给先逮起来而己。你想想,要是共军来了,凭他的作为,指不定将来还是个县长呢,即使不是县长吧!至少不用背井离乡不是?” 我直陈李县长一案的疑点,我想安密达是不会相信的,但是李珍被送到桂平游击队了,过不了几天,报纸就会报道此事,那么李县长就真“投”共了,到时安密达也就不得不信了。李县长是因为处事不周而“败露”的,安密达只需隐蔽投降的想法,他就是安全的。 “嘿,我知道谁不想背井离乡的,就像李县长那样。”安密达一笑说。 “谁?”我喝了一口茶问。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安密达先起身。 我随安密达出来,步行去了附近的一处私宅,我想这一处私宅我不是来过吗?不错,翁竖民不久前让人蒙着我的双眼来过一回,是给翁竖民做藏品鉴定的,来时从西营出发,回时却绕道红栖路经红坎回西营,翁竖民还以为我不知道,原来这里已经成了一座空宅了,门前的牌匾给拆掉了,也许成了公产了。 安密达介绍了这一处空宅,说杨显助的老婆、女儿和另外一个女人就是从这里消失的,他是现在才搞清楚,这里曾经是翁竖民的一个安全屋。 我问安密达是怎么回事?这不明明是某人的私宅吗?怎么就成了翁竖民的安全屋? “它当然是有主人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杨显助的老婆、女儿和一个女人就是从这里消失的,就因为丢了这三个女人,这空宅的主人一家让翁竖民给赶走了。杨显助的老婆、女儿和另一个女人哪里去了呢?有人说给搬到别处软禁了,也有人说让共党救走了,总之,这里成了无主空宅,但是我相信,它的主人也许不久就会到来。”安密达将他所知和判断对我说了。他的判断是准确的。夏天普的人要潜伏,居所是必须提前解决,将来才安全的。 “你是说,杨显助也有通共之嫌了?”杨显助是否有通共之意,他没有对我说,也没有通共事实,但他却跟我说了“宏计划”的秘密,让我先翁竖民而破获此案,我遵照杨显助的“意思”,保护了他家人的安全,将他老婆、女儿和另一个女人送到了桂平游击队驻地。 “难说这事呀!现在谁不准备自己的后路?像我们这样的人,不逃就没出路,当然各人有各的盘算,手里有货的,往共党这边投其所好,以免其罪,未必比去台湾差的。”安密达直言了某些人的想法。而他,有这种想法吗?初次接触这个话题,我得适可而止。 看完这一处空宅,我和安密达步行回郊区警署,接着驱车去康县,用了近一个小时。康县的受灾情况更严重。我先在组里开会,接着和林堪进午餐,告知时局变化,交代其工作。 午后两点多,我稍事休息后,一个去了廉桂情报组。时间比我原定稍早。 组长雷鸣最近与桂平游击队有过两次接触,向游击队提供了两次情报,挫败了177师的一次围剿和配合了遂廉两地的交通站,使得地委工作组得以安全撤离。 我赞许了雷鸣的工作,接着召开情报组会议,宣布了站里的决定,雷鸣的组长位置将由双春情报组组长张力荣接任,要求组里的成员一如既往地支持张组长的工作,他的到任时间为后天的午后。雷鸣在会上指定了临时接替人,是他策反的一个队员。 第二天,我和雷鸣经化县去双春的高县,中午在化县停留时,检查了那里的物资管制工作,并去了144师52旅陈荣华部,陈荣华部连结粤桂边界,与我粤桂边纵队相对,这几个月的几次进攻都被打退了,没占到多少便宜,但是陈荣华部却将此视为战绩。 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达多久?傍晚时分,我和雷鸣到达高县,双春情报组成员除纪富有和康六外,其他队员齐聚高县,卢勇和康五也来了。 会议过后,我请全部组员在外面的酒楼吃饭,也请了刘胖子和陈副警。 餐后,我将策反张力荣的事交给了雷鸣。雷鸣和张力荣的家乡都解放了,雷鸣还收到了来自家乡的家书,家里分了地,路上说起这事,雷鸣一再感谢我将他引向光明前路。我相信雷鸣是能够将张力荣策反过来的。 翁竖民虽然阻止了我策反第7军,但是他无法阻止我策反我的直属下属。下一个目标将是安密达和他的郊区警力,安密达告诉我,他的郊区警力还有一百余人,单是他们“不作为”,罗逊和关辉都会吃紧。 雷鸣和张力荣回组里后,我带卢勇去刘胖子的刘家大院“叙旧”,刘胖子问翁竖民对他丢失李珍的事的看法,我说翁竖民生气在所难免,但是李珍现在只是失踪,还是要找找她,别让共党有可乘之机,刘胖子对我摇头说:“两阳搜过了,宜县也搜过了,没人,我真怕她台风天之前就悄悄进了市区,也就泥牛入海了。” “你怎么不搜搜化县呢?”我说我今天从化县来,受灾并不严重,是可以派人去搜搜的。 “化县又没有李家的亲戚,李珍不会去化县了,李家的亲戚都在高、宜两县,搜两阳都有些多余了。”刘胖子后悔空耗警力,凑近我问,“宋科长,你真睡了李家老二了?” 我白刘胖子一眼:“你都不告诉我她是李家老二,我当她是你从宜找的妞呢,怎么了你?” “我当时不是一时糊涂吗?这个老二虽说没有老大难驯,但是你和你的人可得看好了,指不定能派上用场呢。”刘胖子丢了李珍,又想从我手里要回李珠。 “能派上什么用场哟!你又想将她关到吊脚楼去?她可是我睡过的女人,这事你都做得出来?”我岂能将李珠交给刘胖子?他再有别的想法,我明天就带走李珠。 “哎呀!你都睡过了,这事我不提了,只是你真的别丢了。”刘胖子不好再说什么了。 “我怎么会丢了她呢?有必要我就带回市内去,天天晚上驯她。”我笑了一声。 “哎哟!你可别睡上瘾了?我可不想带坏了你,让专员知道了这事,还不得说我们俩同穿一条裤子?”刘胖子故作轻松。在我看来,一旦市委通过报纸揭露翁竖民的阴谋,刘胖子的县长之位也岌岌可危,兼任的署长是肯定会给捋了的。 “我们俩其实早就同穿一条裤子了,只是这事的确不能张扬,我要是带她回市内,我决不会让她公开露脸,她一个学生妹,在市内又举目无亲,她还反了我不成?”将李珠留在这里肯定不安全,从我的角度考虑,我也不能将李珠留在这里。 “嗯,她反是反不了你,我只是担心老大让共党给接走了,要是共党得到线索,找到了你,你可别怪我不提醒你,她决不能成为共党的人,到时不说我,就是你,也难脱嫌疑。”刘胖子也认知到李珍有可能让我地下党接走了。 “但是,她是李家老二吗?她叫李芳雨,是李家大院的‘丫头’,难道不是吗?你明天得给她做实了这事,弄个身份证明给我,不然,她一旦走失了,咱们都难脱干系不是?”我反过来要求刘胖子给李珠弄个新身份。我带走的人不是李县长的小女儿李珠,而是李家的丫头李芳雨。 491、刘胖悔当初宋纪接李珠 “嘿,好说呀这事,我明天就让陈副警给你办齐了李芳雨的新身份,恭喜你,宋科长,你家又多了个可使唤的丫头了。”刘胖子哈哈一笑,对我竖起了大姆指,在他看来,李珍不被共党接走,李珠又从始成了李芳雨的话,李家的“后事”也就办妥了。 “谢谢刘县长成全,她在我手上,决不会成了共党可利用的武器。我呀!我不仅要继续睡她,还要让她给我当牛做马、洗尿桶。”我对刘胖子嘘了一声说,“只是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可别让劳小姐知道了。” “我肯定不会让劳小姐知道了,反倒是你,有地方安置吗?你可得将她藏好了,虽说她从始改名换姓了,但是人样子要是让人给认出来,你可别怪我了。我送佛送到天了我。”刘胖子可惜跑了李珍了,说他和我这一世是做不成亲戚了。 我在心里说,谁要跟你刘胖子做亲戚呢?明天就星期五了,明天的报纸会公开披露李县长被袭案的真相吗?即使公开披露,刘胖子也得后天才能看到报纸,到时我已经带走化名李芳雨的李珠了,刘胖子只能自认倒霉。 送我出来时,刘胖子让我明天上午就到警署取“李芳雨”的新身份,警署这里除了陈副警,不会有第三者知道这事的真相的,我谢过刘胖子,和卢勇一起回组里。 当晚,我带了一些食品给李珠,就在李珠住的房间住下,店老板按张力荣的吩咐换了张大一点的床,李珠看到我如“约”前来看她,激动得无以言语,又问了她父母和姐姐的去向,我告诉她,我现在还不能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并且她得以李芳雨的名字转学到市内,有我在,她无需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是她从始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会给她找到新学校的。 “那我可以叫你宋老师吗?”李珠泪汪汪地看着我。 “关门是可以这么叫的,但是对外人,你还是叫我大少爷好些。” “叫你大少爷?你要将我带回市内了?”李珠现在只有服从我的份了。 “对,明天就将你改名李芳雨,记住,你不是李县长的二女儿,你得按李芳雨的身世告诉别人,你是我买来的丫头,当然,因为我看上了你,送了你去读书。到了市内,我会让你知道我的情况的。”李珠还是有些不谙世事,还是送她进学校读书为好。 “那我往后还住旅店吗?我不想一个人住。”李珠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定闷极了。 “你是我买来的丫头,你以后得住到我家里去,家里还有别的人,会很热闹的,睡了。” 李珠躺到床的里面,侧向对着我,“谢谢你,宋老师。”话才说完,还是忍不住掉泪。或许,她意识到她的父母和姐姐已遭不测吧? 第二天上午,雷鸣和张力荣交接工作后对我说,经昨晚的一席现身说法,张力荣已经策反过来了。张力荣与桂平游击队的接头方式还是他原来的方法,将来要改变将由他自己修改。情报组的工作,雷鸣将在电话里通知廉桂情报组,张力荣下午到达廉桂组就行了。 交接工作完毕,雷鸣在组里继续开会,我送张力荣去车站坐公车,一路上,张力荣有些依依不舍,但他不敢对我有任何反常表示,因为他接受的是雷鸣的策反,而不是我,他仍将我当成他在保密局的直属上司。 上车时,张力荣回头笑着对我说:“谢谢你,宋科长,有空你多一点来廉桂。” “一定。”廉桂的工作不多,不似双春复杂,那里更适合张力荣。 张力荣坐车走后,我一个去了警署,刘胖子一早交代陈副警给李珠办理新身份,已经办妥了。我接到相关资料,谢了陈副警。陈副警留我午餐,自是瞄准了刘胖子的署长之位,我答应了,给雷鸣拨了电话,雷鸣告诉我,他刚刚得到消息,李县长的大女儿到桂平了。 我说我知道了,让他暂时封锁消息,招回纪富有,另派其他人去宜县接替纪富有原来的工作,雷鸣说卢勇和康五已经回两阳了,问我一会是否回组里?我说一会就回。 挂下电话,我随陈副警下楼,准备去酒楼午餐,此时有个警员追下了楼,跟陈副警耳语了几句,陈副警急趋我跟前,说了跟雷鸣一样的消息。 我将那个警员叫了过来,让他不许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必须等上头指示。 那个警员回办公室后,我和陈副警去酒楼午餐,我说陈副警的机会来了,至少也会是双春警署的署长,陈副警说还需要我替他推荐,别让麻子李这样的人占了位置,我说:“麻子李这种人只配给刘县长看门,他要是不听话,这事就会成真的。” 这个消息怎么只是这样呢?也许,报纸不敢大篇幅报道此事吧?不管怎么样,陈副警目前知道的事也就这么多,我与他紧急磋商,要他将李珠做成一个“死人”,不是被枪毙,而是得知她父亲投共而自杀。陈副警表示明白,决不会让李珠“活”着离开双春。 吃过午饭,我回双春情报组,询问消息是否就这么简单?雷鸣笑了笑,说:“让报纸给揭露出来了,还登了李珍的一幅照片,估计报社会给问罪,不排除给砸了报馆,宋科长,你今晚是留在这里呢?还是马上回市内去?依我看,那个小女孩,你还是先带回去好些。”雷鸣担心李珠留在这里不安全,毕竟,李珍是从刘胖子的手上给抢走的。 “嗯,是该马上带走她了,有人给揭露了,那刘胖子就当不成署长了。”翁竖民和夏天普的袭击李县长的阴谋被揭露,他肯定会脑羞成怒的,拿刘胖子问罪的,甚至罗逊也会遭到问责,我说,“但是这事有可能牵涉到黄五仔那边的事,你得注意144师的左山海、黄五仔和纪富有之间的联系,纪富有什么时候回到高县?” “他晚饭前回到,刚刚跟他通过电话。”雷鸣将一份工作安排日程递给我, 我看了看说:“不能让纪富有太过自由和单独活动。” 雷鸣比张力荣更有魄力,行动布置也更为成熟,加上卢勇“把守”两阳,让黑马尽快收编鉴江沿江两岸的强人,开避我地下党鉴江游击队,保障水道安全的时机成熟了。 接着我将双春地下党的活动情况对雷鸣介绍了一番,并告诉雷鸣与迎春的接头暗号和地点,让他过两天的晚上十点后再与迎春联系。双春地区不仅有迎春领导的双春县委四个党支部组织成员,还有一支鉴江护江队和宜县游击队。鉴江护江队的负责人是黑马,主要活动区域在两阳与高县的交界处,宜县游击队的负责人是苍鹰,主要活动区域是宜县和宜、高、化三县交界处。如何与黑马和苍鹰联系,将由迎春告诉雷鸣。 工作布置完毕,我去旅店带走李珠,直奔棚户区找迎春,迎春不在,我又直奔备用联络点,将李珠留在附近的车子上,去江边农舍找迎春,正好迎春在农舍招集宜县党支部书记老成与游击队负责人苍鹰开会,我将市委和地委工作组大前天的会议意见对他们传达了。 所有消息都是振奋人心的,我告诉迎春,根据上级指示精神,双春地区组织当前的工作主要还是战时物资筹措,不仅要避开敌人的锋芒,而且要利用好敌人的矛盾,悄无声息地做好自己的工作。我稍迟下来的事是深入144师各旅,严查共党组织,要他们适当配合就行了。 老成和苍鹰离开后,我将迎春与雷鸣的接头暗号与方式告诉了迎春,雷鸣后天晚上十点后会与她单线联系,将来市委的一些工作安排将由雷鸣向双春县委和迎春代转,不必经过电台联系,以免市委组织和市内交通站、电台遭到敌人搜查。 迎春让我向市委和地委工作组代转工作汇报,双春地区除了两阳党支部组织不够健全外,其余三个支部组织已上正轨,黑马的鉴江护江队也联系上了,如果找不到合适人选,就让黑马同志代任两阳党支部的工作。 “我会替你代转工作汇报的,大雾山的敌情要搞清楚了,就让苍鹰同志带人去办,不必自己亲自去的。”接着我将白鸽上次得到的情报对迎春做了简要介绍,希望双春县委尽快将夏天普和他的潜伏人员在双春地区的活动情况摸清楚。 从江边农舍出来,我带李珠驱车回市内,在车上,李珠说:“宋老师,还有两周才会上学,我又不能再找我爸妈和我姐,要不,你给我找点事情做呗。” “好呀!还有两个星期,你得干两份事。”难得李珠恢复了心情,不再想她父母的事。 “我有两份事做?是什么事哟!有薪水吗?”李珠笑开了问。 “既然是做事,当然有薪水了。今晚到我家后,你要好好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就带你去上班,先当个学徒,要学好本事,老板才有薪水发给你的。”李珠虽有些不谙世事,但是她有初小文化,当学徒,我相信她有能力。 “宋老师,我家遭此大难,你都不嫌弃我,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做得不好,你要教我。”李珠这么说完,又要哭了。 我安慰了李珠,告诉她,鬼子投降的时候,我家里也曾经遭到大难,现在只剩我和我三妈了,当然我家里还有别的人,比如也像她这样的丫头、学徒什么的。 492、更烈告大事白鸽急借兵 李珠听后说:“宋老师,这么说来,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我接着介绍了我家里的丫头,还有家里的一些事,让李珠安心。 晚上近八点回到市内,我先带李珠在我家附近街小餐馆吃晚饭,再带她回我西营的家。 李珠进了我家门问:“宋老师,你家人呢?房子这么大,就我们住吗?” “我家人大都在红坎区,你这几天暂时住在这里,这里也是我的家,丫头戴小蝶有时会回来一下,她下周再住到我在红坎的老家去,那里距离学校很近。”我计划将李珠送到附中去就读,平时回博物馆与曹随红一家子生活,也就有了照应了。 “宋老师,谢谢你。”李珠对我鞠了一躬,抬眼看着我,“你家真大,我晚上住哪里呢?” “嗯,你住二楼的书房,我打个电话。”我让李珠先坐坐,接着拨了保密局的办公电话,陈更烈不在,接着又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电话通了。电话正是陈更烈接的,他告诉我说出大事了,让我过半个钟,直接去站里见面,不要去广海湾宾馆了。 挂下电话,我带李珠在我家楼上楼下走了一圈。 李珠边听介绍,边点着头,说她记下了我的吩咐,除了看书,她不会乱动家里的一切的。回到一楼的客厅,我放了留声机,李珠说她懂,她家里也有留声机,可惜都让坏人充公了。 戴小蝶已经回红坎六六剧场去了,晚上是不会有人相扰的,我放了留声机,先洗澡,一会出来,让李珠也洗个澡,完后要马上休息,我要出去一会,迟点再回家,让她安心睡觉。 李珠拿衣服进浴室洗澡后,我出门去保密局,先在东风路找报亭,想买一份今天的报纸,结果今天的报纸中午就告售空。来到保密局,保密局并无异样,一楼大院内泊有陈更烈的车子,我急奔上二楼,办公室主任周琪瑛还在他办公室忙碌着。 我进了陈更烈办公室,他让我关上门,说李县长被袭击的事真不是共党所为,不然,共党不会花大力气去揭露罗逊和刘胖子的所作所为。说完将报纸递给我看。 我接过报纸瞧了瞧,报道的篇幅不算很大,但是报纸给李珍上了照片,李珍现身说法,她的父母是让自己人给害死的,原因是她父亲同情共产党,并声称高雷警察局派人假扮共党武装分子,杀害党国政务官员,已不是异党相伐,而是同党相残,目的是掠夺李家财富。 “罗逊是什么反应?”我想罗逊一定恼羞成怒。 “他有什么反应?哼。”陈更烈轻哼一声,“中午就带人砸了报社,带了社长回警局。要是共党明天就发动游行示威,我看罗逊接下来怎么下台?”陈更烈倒了一杯开水给我。 “砸了报社?老翁呢,什么反应?认同罗逊的做法吗?”我接过开水杯问。 “当然不会认同了,下午的紧急会议,他骂刘胖子是个蠢货,骂罗逊还不如老安,老安坐下面偷笑,社长是可以带回警察局问话的,但是砸报社只会给共党游行示威的口实,也不想想现在什么形势。”陈更烈认同翁竖民对刘胖子和罗逊的看法和批评。 “也骂罗逊了?干脆辙了罗逊好了。”翁竖民再辙谁都不好找人替代。 “辙罗逊岂不是打他自己的嘴巴?刘胖子两职同辙都未必有可能,但是总得有人背这个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更烈刚才没有问这事,但是前天出去时,我说过周五晚上回的。 “我中午听李县长的女儿到了桂平,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急忙往回赶。” “那你的两个大组长调换了没有?”陈更烈站起来问。 “今天一早刚刚交接完毕,张力荣才去了廉桂,罗逊砸报社的事估计还会发酵,就是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根据钱海红上周跟我所谈,杨显助老婆和女儿到了桂平后,思想已有大的转变,也认清了翁竖民之流的险恶嘴脸,指不定杨夫人也会公开露脸,现身说法。 “要是引起学生工人游行示威,这回有罗逊忙了,今时不同往日,老翁要是敢出手镇压,共党未必不会以牙还牙的,接下来就好戏连台了。但是这些事都不足以震撼人心的,你知道吗?共军打到福州城下了,福州江山尽失只是个把月的事。”陈更烈说完,走到门边听了一会,继而转身回到办公桌边,拿出抽屉里的一只小收音机,收听前线战报。 福州前线战报说国民党军还在顽强抵抗,守军会据险死守云云。 陈更烈气愤地关掉了收音机,他说:“还在吹牛,全是吹牛大王,长官都辙到厦门去了,留下的守军还有心守城?只有鬼才信他们还能回天?我丢那妈,军饷全都白发了。” “又不是你守城?你发这牢骚有什么用?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大事?”陈更烈刚才在电话里说出大事了,我想就是指这事,而不是罗逊被揭露的事。 “宋科长,这事还不够大吗?福建沿海重要城市要是让共军给全线切断了,将来怎么辙去台湾?还不吸取丢掉上海、杭州的教训,丢掉福建沿海城市,比丢掉湖南全境还大件事,你知道吗?你有点常识好不好?”陈更烈笑我不懂军事。 早前的陈家族计划从厦门往台湾先辙走,但是陈家的储油让翁竖民半路截走了,而且战火缦延得太快了,陈更烈家族现在只能选择从香港辙退了。 两人坐了一会,陈更烈接过一个电话后,他要回去了,我问明天何时开会? 陈更烈说稍等一下翁竖民,看他招不招集我们一起开会,他不招集开会的话,我们就在站里开站内事务会。我问李蕾蕾出院了没有?陈更烈说前天下午就出院了,但是现在在家里休息,一般上午都会过来一下的,不用通知她。 我回我办室,拨通西营医院外科护士站电话,问找朱砂是否上班? 值班护士说朱砂十二点才值班,我挂下电话下楼,陈更烈已经开走他的车子。 回到家里,十点了,我上二楼书房看李珠,李珠已经睡着了。李珠是第一次出远门到市内,坐了近五个小时的车,显然是累着了。 我进我的卧室,换睡衣准备睡觉,忽然发现枕边有一个信封,拿起抽出里面的信件,信件中只有两字“暗房”和一个羽毛的图案,我叫了一声,“白鸽”朱薇来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我只有两晚在外面,应当是我去廉桂或双春的时候吧?“暗房”是什么意思呢? 坐下一想,我忽然明白了,朱薇将她要说的话放在地下室的暗房。 烧掉朱薇的信,我下地下室暗查看,发报机前有朱薇留下的“工作任务”和相关资料,朱薇要我将戴小蝶借给她一个月,看到任务后即派戴小蝶去重庆,因为不方便通过电台联系南方特委,她绕道高雷将任务带来了,正是我疑心的夏天普的另外五个小组的去向和任务。 原来,夏天普派出的潜伏人员不仅仅在高雷地区,而是高雷与重庆两地,潜伏任务还不清楚,朱薇借戴小蝶一个月,主要用于掩护她本人执行这次任务。 朱薇在她所付资料中对戴小蝶的工作提出了要求,还有戴小蝶与重庆地下党如何联系的暗号和见面方式,朱薇先期是不会与戴小蝶见面的,只有到了她接近任务目标时,她才会通过重庆地下党与戴小蝶见面。另外,戴小蝶在重庆的临时身份是寻找抗战时失散的亲人。 我看了两遍,记下朱薇不能与南方特委直接汇报工作时,她与我联系的时间和电台频率。急开保险柜,带上费用和资料出门去红坎。此时快十一点了,我直奔六六剧场,叫醒戴小蝶。 “怎么这么晚?你不是有酒店住吗?”戴小蝶愣了一下问:“你找我呀?” “对,你师傅呢,在楼上吗?”我问李香兰是否回来了?李香兰在的话,我只能在剧场内跟戴小蝶安排这个任务了。 “我师傅在康县。”其实李香兰大半时间都在遂县,她是地委工作组成员之一,主要筹划高雷解放后的文化组织工作,但是戴小蝶不知道内情,我也不知情,只想到她出去演出了。 “走,上二楼,快点。”我急走到了前面,催戴小蝶快点。 来到二楼的客厅,我将戴小蝶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口头对她说了一遍。 “这么远呀?”戴小蝶有新任务,她很兴奋,我赞了她的工作热情,让她先看熟与任务相关的背景资料,我坐到了一边,以青苔的名义给市委打报告,说明借用戴小蝶外出执行任务一个月,我想此时杨梅或许还没下班,是能赶上时间,让杨梅明、后天就报告市委的。 过了十几分钟,戴小蝶就看完了全部资料,包括她的伪装身份资料。我让她口述一遍,戴小蝶口述过后问:“青苔同志,我这次出去,是市委派出呢?还是南方特委派出?” “当然是市委派出了,这事我会向特使‘红土’同志和市委汇报的,你明天一早就出发,必须按时间与重庆的同志接头,接上头后要深夜给我电话。”任务太紧急,戴小蝶又是临阵磨枪,一个人到她从来没有去过的重庆执行任务,我还是有些担心她。 “青苔同志,你是担心我吧?要不你给我画个草图呗,你不是在重庆读了几年书吗?我要去的街区你应当熟悉的。”戴小蝶也有些担心,毕竟,她万一见不到重庆地下党组织联络员,她就无法联络朱薇,她此行就失去意义,还对朱薇执行任务产生重大影响。 “好吧!但是这只是个区域图,到了重庆还得去书店买一张才好。”我一边给戴小蝶画地图,一边介绍了我在重庆读书时的事。戴小蝶很专心听我介绍。 画完地图,我将备用联络方式和我的钢笔交给了戴小蝶,说钢笔是我过去的同学送给我的,这个同学叫郑锦辉,是个重庆人,年龄与我相仿,也许在重庆某一政府某个部门工作,并将这个同学的家庭地址写给了戴小蝶。 戴小蝶此去重庆是寻亲的,总得有个目标,接着我又对戴小蝶与重庆党组织联络员接头时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了几个假设,希望她更加灵活和时时警惕自己的周围和安全。 “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戴小蝶白了我一眼说:“包括当初与你接头,我不止三次了,当然,重庆也许被敌人看得更严,特务更多,但是我什么都没带,我一个乡下人进城,我知道怎么做的,关键点是见联络员之后我如何隐藏和配合自己的同志。” “在还没见到联络员之前,你身边没有一个人是自己的同志,万事你要小心。小店和这里的事,你先交代阿芹和小师妹怎么做,明天动身之前,就说是我派你去省城办事了,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我说完站了起来,准备去南华夜总会。 “我知道了,青苔同志,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戴小蝶找火柴,准备烧掉她刚才看过的资料。 “是什么问题?你再看看资料吧!”我猜戴小蝶还是想知道白鸽的真实身份,抬手示意她慢点烧资料,最好再看看,并将路上盘缠和这一个月的生活费给了她。 “呃,白鸽同志长得这么像我?你不觉得她有可能是我的姐姐吗?我告诉你,我有个失踪十二年的姐姐,我前几天已经向联络员同志补充了我的个人信息了,她叫什么名字哟?”因为我一再拒绝告诉戴小蝶有关朱薇的情况,戴小蝶主动向组织补充了她的个人事项。 “是吗?但是据我所知,她不姓戴,她的真名叫朱薇,在国民党国防部机关的化名叫陈红宇。你可以用高雷话跟她联系,重庆那边很难碰上能听懂高雷话的人的,你们之间打电话说话,也等于你们俩用了明码电报,而敌人一时无法破译。”朱薇让我派出戴小蝶配合她执行这次任务,也许就有这个用意。两人不久前在河阳港执行调包时见过一次面,也算打过一次照脸了,直接接触都不成问题的。 下楼时,我又介绍了一下朱薇的情况,希望戴小蝶此行顺利,让她一会看看资料后再烧掉它,千万别忘了这事。 493、罗逊逼墙角更烈看热闹 “我知道了,青苔同志,谢谢你。”戴小蝶送我出来,关上大门,此时已快零时了。 戴小蝶谢我什么呢?朱薇的安排,也似乎证明了她有个妹妹活在人世呀!只是她姓朱,戴小蝶姓戴,她们真有血源关系吗?回华南夜总会,夜总会此时还很热闹,杨梅正准备下夜班,我将她叫进办公室,将我给市委的报告交给她,让她尽早将这个报告转呈给市委。 杨梅告诉我,明天中午,市内的工人和学生将组织游行,声援被抓捕的李社长。 “敌人砸了报社,是预料中的事,快狗急跳墙了,明天只有这一着反制措施吗?” “也许还有另的反制措施,就看敌人是否答应放李社长了?”杨梅让我签了两张财务账单,即时去副总经理室找何木。我接着出门,开车回西营医院找朱砂。 时近凌晨一点,朱砂刚查过病房回到她办公室小歇,我找她开药,朱砂也告诉了我杨梅所说的明天中午工人与学生游行的事,担心敌人会强硬回应和镇压。 我问市委的组织的此次游行活动的诉求是什么? “敌人肯定想不到。”朱砂笑着说:“主要诉求是还新闻人新闻自由,还有反管制,反迫害、反掠夺,释放李社长,恢复李县长的名誉,交出掠夺的李家财产,保障民权。” “看上去是没问题,但是也要防止敌人狗急跳墙,紫岩同志那边怎么样了?”我问的是市委是否批准陈理珠加入紫岩的行动分组?朱砂说市委原则上同意陈理珠加入紫岩的行动分组,但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暂时不予建档。 另外,朱砂在霞光眼科诊所给钱海红挂了个接诊医生的身份,用的是朱薇的名号,时间是每周五下午到周六上午,晚上是在诊所过夜的。我说在这个时间里不能用电台,免得遭到搜查,因为这里距离保密局只有五、六分钟的车程,很容易被堵在东堤片区出不去。 “这我知道,我们不会在这个时间用电台的,绿叶同志也是为了方便这个月的周六凌晨见你,我才这么安排的,你要记住先看看后门小公厕里的暗号,再与绿叶同志见面。” “我知道了,回了。”我拿了单子去取药。福州也许明、后天就拿下了, 我野战军进攻华南和省城的战役也正在谋篇当中,敌人的兔子尾巴长不了,我们要建立自己的人民政府。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昨晚随我到了我家的李珠先醒了,自己的开了门,跑到院外去看海,因为在我家的院外就能看到一大片海景,我起床后叫了几次李珠,她回到一楼。 我看了一下时钟,告诉李珠,她现在是李芳雨,让她看她现在的新身份资料,要她全部记好了。李珠接过去,像个学生似的给我念了一遍,我说要背熟了,当有人问起她的身份,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她不再是李珠。 经一会“培训”,我带李珠出去早餐,李珠还是有些心事重重,我说一会就带她去当学徒,五天后要学会独立工作,每周上班一天半,其余时间就呆在红坎我的另一个家。 早餐过后,我带李珠去我的小店,阿芹还没过来,我先给客人留下的藏品做鉴定,因为才几件,一会就完成了。生意还有,小店就得开着。而戴小蝶走了吗?上午九点半一列车是去邕城的,下午接着启程去重庆,我过去读书时也是走这条道的。 过了半个钟,阿芹过来了,我让李珠对阿芹做自我介绍。李珠说她叫李芳雨,是来店里当学徒的,暂时住在我家里。我将接下来李珠要做的事交代给了阿芹。阿芹过去是戴小蝶带出来的,我相信她能带好李珠,这样的话,她们都能凭自己的劳动,得到一定回报。 时近九点,李蕾蕾下楼看到我车子,她也进我店里来了,我让她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出来,我与李蕾蕾一起去上班。她告诉我,经过这些天的跟踪监听,她已经找到敌人的发报规律,能用这样的长波段和这样的指法准确传递信号的,保密局高雷站也许只有三人。 “包括谢弈和高兰在内?”我惊叹李蕾蕾的效力。 “不,高兰的指法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是小谢和小宋,那么小谢去了哪里,我现在的看法是小谢应当还在我们的视线内,而不是在省城。”李蕾蕾说了她的判断。 “你是说小谢有可能在双春吗?”我的判断也是这样的,因为夏天普将窝设在了双春。 “不错,以我个人的理解,小谢一定到了双春地区,她极可能藏在了宜县的山里,这里与省城和我们的距离相差不大,还可以联系到桂军,是一个军事布置信号。” “能破译吗?”李蕾蕾判断准确的话,不能破译也白搭,只能看着敌人在山里为所欲为。 “电台功率足够大的话是能破译的,但是我们的这部电台不行。只是用了大功率电台监听,即使不收发电报,一样会让高兰测出来的,所以只有一种办法,将我们的电台向双春地区移挪,越靠近越好,这样的话,不仅敌人发现不了我们在监听破译,我们又能掌握敌情。”李蕾蕾直说了她的意见。 “你是说如果我们将电台移挪到两阳或高县,我们就能掌握敌人的动态了?” “对,如果电台移挪到高县,破译是易如反掌的事。”李蕾蕾所说的破译,监听电台移挪是必要条件之一,另一个条件是掌握破译技术的人同时到了那里,才能完成破译作业。李蕾蕾无法离开高雷,那就只有小宋了。如何才能将小宋送到高县去呢? 到了保密局,我让李蕾蕾继续监测小谢的电台动向,迟点再考虑如何将电台向双春地区移挪。其实,关键点不是电台挪移,而是掌握谢弈的指法及发报技术的报务员。 上午十点,翁竖民和罗逊到站里开会。此时工人、学生还没开始游行示威,西营区的主要街面上还平静,但是翁竖民已经得到消息,工人和学生今天游行示威,肯定会要求释放李社长,根据他得到的情报,报社今天停出报纸了。 “还是想想如何平息这件事吧?”陈更烈听完翁竖民的陈述,提醒他早做决断。 翁竖民笑问道:“平息哪件事?工人、学生游行的诉求,我们搞清楚了吗?” 陈更烈已经知道砸报社、抓捕李社长的事是罗逊派大耳陈干的,他内心里就希望工人、学生游行示威,给罗逊制造压力,让大耳陈成为众矢之的。 “这还不容易吗?看他们的传单就清楚了,刚印好。”陈更烈给翁竖民递上几张传单说。 陈更烈得到的传单自然是从陈五那里得到的,翁竖民接过去看了看,哼了一声,递给了罗逊说:“这是共党的手法,罗局长,你说说你的意见。” 罗逊看了一下传单,放下说:“我的意见是不能因为工人、学生游行就放了李某人,至少也得有两天拘禁,让他得到教训,才能放他出去;第二,工人、学生的其他诉求是针对李县长的,这个恐怕不好办。” 刘胖子所得的李县长的财产都交给翁竖民了,翁竖民是用来支撑夏天普的潜伏计划的,并非他自己夺人财产,可是罗逊和陈更烈不知内情,恐怕是难以理解的。 “是呀!夺人财产,不给个交代,要是商人也跟着罢市,打砸的人趁机暗中大捞一把,局面就难以收拾了。”陈更烈也乐得有人闹,不然,他出不了被翁竖民打劫的气。 “就我看,刘县长不要再兼任署长了,看个人都看不住。”罗逊认为这一切都是刘胖子招来的,因为丢失了李珍,翁竖民和夏天普所作所为被揭露出来了。 “宋科长是什么意见?”翁竖民转而问我,“你是下面县区的巡视员,是直接负责人。” “刘县长那边看个人都看不住,他的署长就不要兼任了,免得又生乱子。但是李县长的事,我们不能承认,也决不能承认,这是共党在诬蔑我们。”我仅就双春的事发表意见。 “其他同志有不同意见吗?”翁竖民也怕刘胖子反咬了他。 等了一会,没有谁提出不同意见,翁竖民说:“那刘县长的兼职就这么定了,宋科长物色人选代理他的工作。报社的事,先看看工人、学生的游行示威是怎么样的。” 翁竖民在会上陈述他的理由说,原来的高雷市委的特使“红土”已经证实打道回府,这次工运未必会怎么样的?翁竖民的意思是说“红土”人不在高雷,这次工运就会不了了之。 会后,翁竖民将刘胖子的事交给了我,要我下周下去多安慰刘胖子。 翁竖民一走,陈更烈进我办公室,对我说陈五的消息如果属实,这次工运的声势不会太弱,没有三、四天不会停的,他就希望翁竖民和罗逊还有事被揭露。 “你说的事不在我的职权之内,你刚才怎么不提醒一下翁专员?他是好不容易来开一次会的。”我说:“我下周一就下去了,工运的事,你们配合镇压好了。” “镇压?我可没接到命令,要是罗逊需要配合,我最多开水枪驱散他们,不然,事情就真闹大了,谁都不会落好。”陈更烈说了他的底线,但我相信,他期待此事继续发酵,给翁竖民和罗逊更大的压力,而此次工人、学生的游行、示威活动具体如何组织,我尚不得而知。 494、老翁自得意蕾蕾巧请假 “哼,你还真不好镇压,人家只是要个公平,要个环境,又没有主张共产主义什么的,其实我们更需要公平,你陈站长也一样,刚才你那几张传单都说什么了?好像是给专员挠痒痒似的,他怎么不当回事似的,只是处理了刘胖子,这事跟工人游行没有直接关系呀?” “怎么说没有直接关系?刘胖子不放跑李县长的女儿,李县长被袭击的真相就被掩盖下去了,人家就安安静静的在家里数钱了,罗逊也就不去砸了报社,逮了李社长。罗逊不干这事,哪来工人学生游行示威,加上前几个月管制油品这些手段,这个压力锅给加了火,终于爆发了,全是一些不懂政治的人弄出的事端,他下命令让我镇压,我都未必非得执行的。但是这事我只跟你说哟!”陈更烈的心情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那你还是赶快出去看看吧!”我想给党通局的吴秘书打个电话,又到取油票的时候了。 “嘿,不到晚上,他们是不会紧张的。”陈更烈对我神秘一笑。 我瞪他一眼说:“你家伙,好像你参与组织了工人和学生游行似的,现在就不紧张吗?” “当然了,我是谁呀?工人、学生游行的事我都不清楚,那我的卧底岂不是白派了?”陈更烈这会反而得意于他向我党外围组织派出了卧底。 “你卧底还说了什么了?游行示威肯定会搞上三、四天?”我笑了一声。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钱海红要是输出假信息,陈更烈就怀疑我泄露了陈五他们的身份了。 “据我所知,报纸今天不是停刊,而是延时到傍晚时间才出号外,是报社有意为之,单单一早不见有报纸出售,市民就炸锅他们失去言论自由了。不用说,市府路这会肯定有工人上街了,控制不好,有人趁机打砸,罗逊就又有得忙了。哎呀!你交易市场那边交代了吗?别让人进去抢了才好。”陈更烈今天一定又派人去我的交易市场出售他的藏品了。 “我吃了午饭再过去。”我抬腕看表,陈更烈急回他办公室。 我拨了党通局的电话,问吴秘书几点方便?吴秘书说过半个钟才行,我让他等着,先下楼去我的小店,和李珠与阿芹午餐,过后我开车去党通局,走到市府路,整条路上满是游行的工人和学生,学生还没开课,搞上十天游行都不成问题,翁竖民显然是异想天开了。 无奈之下,我将车子停在邮局大门外,步行去党通局,此时钱胜利他们已经下班了,办公室就吴秘书一人,看到我来迟了,吴秘书问我怎么才来?我说楼下全是工人和学生,车子怕被砸了,走路过来的。 吴秘书也不多话,关了办公室的大门,从柜子里找出他的几件藏品,摆到办公桌上,让我给他做鉴定,我说我从来没有这么给客人做鉴定的,吴秘书说他不是我客人,是我隔窗同事,我说也对,我就不做另外登记了。只写价格,让他自己处理去。 “这就对了嘛!”吴秘书过就去我的小店找过我做鉴定,这一回是私鉴,所鉴藏品,果然有两件价值连城,而且是翁竖民的“宏计划”清单里的藏品,我是第一次看到,可见,这两件应当是翁竖民无法找到的五件之一,那么另外三件必定在易健华的手里了。 六件藏品中有三件真品,三件仿品,写过价格,吴秘书瞪大双眼,说不相信他最近得来的三件是仿品,我说那三件真是仿品,识货的行家会瞧出来的。他的话也等于告诉我,另外三件是他的老主人罗逊的,但是我不好问他这事,伸手向他要油票,吴秘书给了我十张,远远超出了平时所给,我说:“才十张呀?” “十张不少了,宋科长,够你跑两趟双春了。”吴秘书对我眨眼。 “我下次去双春还会过来要的,多出的一趟,我得卖回一点钱不是?”这些油票得放几张在杨梅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那我最多加你两张,算我今中午请你吃饭了哟!哎呀,一点钟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嘿,我也是刚吃过,赶紧吧。”我接过油票,揣进裤袋往外走。 吴秘书追了两步说:“宋科长,你今天只是多领了几张油票而己,你走好。” “明白。”吴秘书要我当成自己没给他做过鉴定,但是我的指纹已经留在吴秘书的藏品上了,将来那一天需要取证,还怕抓不着他和罗逊的把柄?这跟嘴上说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步行十几分钟出来,我先去红坎,红坎的工人、学生是吃过午饭才开始的,也就中华路和小广场有人,我开车过来时,道路还算畅通。 到了红坎六六剧场,场内的两个大经营户说上午有人动员他们明天参与罢市,问我是否参与?我说他们如果感觉到不安全,明、后天就暂行停下场内生意,下周六再过来,反正我明天是没有时间过来的,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他们。 我这么一说就让他们缠住了,只好各给他们免费鉴定一件,忙了一个小时才回西营。 下午上班,我老打盹,好在也没什么大事,陈更烈因为工人、学生游行的事,他带人出去了,我在办公室偷了一回懒,在办公桌上瞌睡了好久。 快下班时,陈更烈从外面回来了,扔给了我一张报纸,说是今天刚印出来的,我细瞧了一下报眼说:“这是《高雷日报》吗?还号外呢?这是非法印刷品。” “我不知道它是非法的吗?‘日’字都写成‘月’字了,但是内容你看了吗?还上了图片,这是谁呀!你不会不认得她们吧?”陈更烈对我嚷嚷道。 “谁呀?这不是杨夫人吗?还有她女儿,哎哟!还穿了共军的服装,不得了这事。”我是真没想到钱海红和林芍会玩这一出,居然将策反过去的杨夫人和他女儿上报,让她们现身说法,揭露国民党当局内部的黑暗。 如果说让李珍揭露翁竖民和夏天普的阴谋还不算太过震撼人心,不足以引起当局的重视,那么翁竖民因为他与杨显助内斗而让当局失去“宏计划”全部,翁竖民这回又坐上火山口了。我说翁竖民这回要是因为这事丢了官,以后的事就全靠陈更烈自己把握了。 “但是没了他也不好呀!你不懂吗?赶快通知下面的人,一旦发现这个号外到了县区下面,要全部收回烧了,一张不留。”罗逊砸报社砸出了这事,翁竖民肯定想都想不到。而报社早就宣布停刊了,今天一早就没有报纸出售,李社长也还给关在警局的看守所。 “好,我现在就通知他们。”我想这个“号外”应当在今天凌晨就印好了,它不仅在市内广为传播,甚至被带到外地和省城,当然,省城要明天才能看到,下面县区或许也有了。 陈更烈又风风火火的出去后,我给下面的三大情报组打电话,康县的林堪进说他看到了,已经通知队员出去回收,就地烧掉,再打张力荣和雷鸣的。 张力荣说正在办这事,雷鸣说双春地区的高、化、宜三县还没有发现,表示一旦发现就回收。我让雷鸣将这事交给警署的陈副警去做,并说陈副警的事定下了,让雷鸣跟他说一声,我周一再下去宣布。 今上午李蕾蕾过来开过会后就回家休息了,她要是知道这事,肯定乐坏了。星期天晚上将她带到两阳去做一次监听行吗?周一一早再回市内,最快十点半才能回到站里。 李蕾蕾下周一能请上半天假就好了。 打过电话,我回我的小店,阿芹正等着我回来,我让她先回红坎,并告诉她剧场内的生意明天关闭,下周六再开放,要告诉商户是暂时的。 阿芹走后,我让李珠暂时看着小店,等着我,我上楼找李蕾蕾,先跟她说了“绿叶”借杨夫人揭露“宏计划”因内斗失败的内幕,翁竖民这回又坐火山口了。 “结果会怎么样呢?”李蕾蕾笑问道。 “结果会释放李社长,甚至他本人要停职反省或者回省城报告此事,这样的话,省城的易健华就会知道这事。杨夫人是被逼反水到了我游击队投共的。连锁反应,易健华就会状告翁竖民私藏了‘宏计划’里的藏品和将军火贩卖,上头不会全信翁竖民的话,易健华就有可能下来调查,这回他可就名正言顺了。”“宏计划”的侦查与结果已经无关宏旨,但是有这件事扣在翁竖民的头上,他就得让上头念他的“紧箍咒”。 “那你可得做好准备了,我这边已经找到小谢规律,白天不用管她的,福州今中午解放了,你知道了吗?”李蕾蕾对我发布了一条她最早知道的消息。 “是吗?太好了,福建全省用不了几天就能全省拿下了。”接着我对李蕾蕾说了我想将电台前挪到两阳试监一次的想法,但是需要她周一请半天假。 “这事不难呀!我周一上午要复检身体的,就怕站里有紧急会议。”李蕾蕾说请假不难,就以周一上午复检身体为由,晚上九点后就随我去两阳,监听的时间是凌晨至天亮。 “不能九点就走,得等凌晨没有会议通知了才能走。”工人、学生游行的事一日不落幕,紧急会议会随时召开的,我下去不用请假,但是李蕾蕾离开了市内,就得说清楚她的去向。 495、老翁顶风上会长被挖坑 “小谢凌晨之后就会发报,然后天亮时段接收电报,如果我们凌晨才出发,她发出去的电报就无法监听,能不能在九点后落实下周一一早是否有会议?这样我们最迟十点出发,凌晨稍后赶到两阳,不必住店,就在车上监听?”李蕾蕾说了她的设想。 “这样的话,你明天上午回一下站里,重点看看陈更烈对工人、学生游行的事的最新反应;没事我会在南华夜总会,晚饭前再找找陈更烈探探他的口风,这事必须确定了才好。”一次试监听而己,还不知道效果如何,不小心就会招来怀疑。 “嗯,那就这么定,我上午在站里,但是明天下午是个关键,没有突发事件的话,第二天是不会召开会议的。我明天上午先跟陈更烈说定这事。晚饭前你再来一下我这里,我今晚得回一下我叔叔家。”李蕾蕾说完收拾了一下。 一会下来,我带上小店的门,和李珠一起送李蕾蕾,上车后我没有介绍李蕾蕾,只说李蕾蕾住在我的小店的楼上,顺路送她坐公车,李珠是我新请的学徒。 李蕾蕾听后,回头瞧了瞧坐在车子后面的李珠说:“还是个学生呢,就当学徒了?” “嘿,她本来就是个学生妹,趁暑假和周末时间在店里帮帮工。” “叫什么名字?”李蕾蕾随口问。 “跟你同姓,叫芳雨。”我介绍说。 “芳雨?这名字好听。”李蕾蕾听后赞了一声。 我从倒车镜里看到李珠笑了笑,因为她用的是别人的名字。李蕾蕾在她坐公车的地方下车后,李珠问:“宋老师,刚才的李姐姐她不是住小店的楼上吗?怎么说回家吃饭?” “嗯,这里是她的小家,一个人住,刚才说的回家吃饭是回她婶婶家,路比较远,所以没送她,今晚,我也带你回我的另一个家,从明天开始,你要独立生活了。”我将李珠带了回来,生活上我丢下她不管,她二小姐一个,可不比小师妹。 “我要自己买菜做饭了,是这样吗?”李珠果然犯难了,我相信她从来没有进过厨房。 “对,昨天带你回来时不是说好了吗?万事开头难,你的难是你之前什么事都没经历过,一会我给你介绍一个年纪比你小的学徒,她从小就没有父母,没读过书,基础比你差上十倍不止,但是她很努力,不耻下问,向生活学习,才两个月就学会了一些账务管理。” “她没有父母,还能自己长大?”李珠不笨,接口说,“我明白了,宋老师。” 回到我家博物馆,曹随红一家子正在晚饭,看到我带了李珠进去,曹随红怪我来前没给她打电话说吃饭的事,我说先不忙吃饭的事,我是带李珠过来瞧瞧小红住的房间的。 曹随红说小红住的房间一直没住过人,李珠来了也好,说她大儿子读书有伴了。 我将李珠下学期读书的事交给了曹随红,让她找时间见一下李校长,就说是我安排的。 曹随红应下了这事,将我叫到藏馆,跟我说劳承武的第7军145师师长王孚来给换了,我急问曹随红:“出什么事了?换了谁?” “出什么事,李通没说,他说换罗,应当是罗厚财吧?”曹随红熟知第7军和145师旅、师级将官的名字,罗厚财是7军副参谋长,是翁竖民的武汉同乡。 “也许吧!我再问问,我们去酒店吃饭了,芳雨读书的事,就烦劳你了,下周末我再带她过来。”我叫上李珠,去华南酒店晚餐。 酒店的生意一到周末就增量,并没有受工人、学生游行影响。 我带李珠穿过大厅,从西餐厅过道上二楼的单房,看到小师妹在柜台,将她叫了过来,介绍她和李珠认识,小师妹自我介绍说她叫宋兰香,是酒店的财务管理员。 李珠打量着小师妹,愣了一下问我:“她就是?” “她就是我刚才跟你介绍过的小师妹,比你小一岁,一会吃了饭,你们自己聊,芳雨下个学期还要上学,周末有时间就帮你和你师姐她们做点事,酒店的事你一会给她介绍一下。叫人上菜,你也在这里吃。”我进房坐下,让小师妹安排三个工作餐。 “大少爷,王经理她要找你。”小师妹出去时说。 “你让她一会再上来。”我叫李珠坐我身边,跟她介绍了酒店的生意,让她一会就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阿芹会过来和她一起去西营上班的。 菜还没上来,李珠问了曹随红住的地方是不是我家?我说是,但是现在租给她们一家住了,李珠上学后住在博物馆,要对外说她也是租客,是曹随红的家人。 李珠说:“可是宋老师,我没钱给你呢。” “你不用给我钱,你要边读书、边做事,酒店会算一些工资给你的,你就有零用钱了。” “宋老师,谢谢你。”李珠双眼忽然红红的。 我安慰了她,说她的难,还没有小师妹当初的一半,女孩子也要学会坚强面对生活。 等了一会,小师妹和一个服务员端菜进来了。三人坐下就餐,李珠有些拘谨,我和小师妹说酒店的事,小师妹很有条理地向我汇报了。我赞她进步不小,最近是否又学会背诵哪一篇名著了?小师妹说不是她偷懒,是她老师杨梅最近太忙了。 “那好,给你换个老师,芳雨她读完初中了,马上就读高中了,她是可以教你文化的,不管是生活,还是文化,你们要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共同进步。”接着我要小师妹给阿芹传话,让阿芹明天过来带李珠回西营,这几天暂时在我住的房间休息。 吃过晚饭,小师妹将经理王瑛琦叫上来了。我让小师妹带李珠去熟悉她新的生活环境,李珠这段时间的生活,就由小师妹来安排。 王瑛琦坐下与我喝茶,她告诉我,今天下午四点,市商会给酒店发了一个公函,说是最近社会动荡,要求各商户注意财产、消防安全。让王瑛琦感到不安、要请示我的事是,送函的人口头交代要支持工人、学生游行,自明天起罢市,各商家至少一天。 我看了看市商会的发函,函的确是市商会发出的,但是没有会长林其帆的签名。我想了一会,问送函的人口头交代时的情形,王瑛琦说她不相信送函的人是市商会派来的,以往有什么事,再晚也是林其帆的秘书送过来,这次来的人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 “以往的函全部都有林会长的签名吗?”平时的这些业务都是王瑛琦接洽的。 “会议、公务活动函一般都有林会长签名的,但是象这种公约函,一般就不会有签名,我觉得关键在口头通知部分,说必须罢市一天,事前又没开会,凭什么让我们罢市一天?好几个月以前,钱董去开过会后,才让我们支持过工人和学生的事,罢了一个早餐和夜市,但是这次的情行好像不一样。”王瑛琦就是因为这事想不通才非得找我汇报拿主意的。 “嗯,的确是有点不一样,去,把市内的地图找来,我要看看才能决定。”这个公函太蹊跷了。王瑛琦将地图找来让我看,说了工人、学生游行的线路,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是照旧的。我细仔看了游行线路,忽然发现线路途经戴鱼恩的几处旧物业和经营场所。 公函的蹊跷也许就在这里了,我合上地图,对王瑛琦说:“明天我们照常营业,晚上的安全问题必须注意,要严防有人进来找事打砸,夜总会那边的保安,我调一半给你们。” 王瑛琦得到我的决定,即时出去找几个主管和后厨师傅下通知。 我带地图去夜总会,何木正等着我,将市商会的发函拿给我看,并说了王瑛琦一样的事,直言这次工人、学生游行有可能被人利用,问我是否按照商会的发函参与明天的罢市行动,将夜总会的生意给关一、两天。我询问了工人、学生游行的线路,明天跟今天是否一样? 何木说根据可靠消息,是一样的,正好从门前经过,但今天的人不多,队伍很有秩序。 我说夜总会这些天都照常营业,从明天起,轮休的夜总会保安人员借给王瑛琦。 “借给王经理?她们也不参与罢市吗?”何木是知道的,南华酒店也是我的生意。 “对。”我直觉翁竖民、罗逊要对林其帆下手,因为林其帆曾经支持我地下党组织的一些活动,虽然他儿子现在不再是青年组组长了,但是林思存以往曾经参与过活动组织工作。 “宋董,这事真的就这么定了?”何木生怕自己听错了。 “是呀!你想参与罢市吗?那可是支持共党的行为。”罢市是支持工人、学生游行示威,但我的夜总会不能因此落下口实给翁竖民和罗逊,我相信,此事过后,罗逊肯定会展开调查,谁未经商会组织发函就参与了罢市,然后秋后算账。 “不是了?要是有人说我们不参与,就趁机进来打砸,我们怎么办?轮休保安还借给了王经理,人手不够不够呀”何木极为担心,参与和不参与都难,王瑛琦也是这种矛盾心理。 “多大的事哟!老安平时我们都白养了?即使有什么?我和他会处理的,你叫一下杨小姐上来,我有话要问她。”公函是杨梅先接到的,我让何木下楼替我叫杨梅。 何木下楼后,我拨了郊区警署的电话,问找署长安密达,他秘书说安密达傍晚后回市内了,我这才想起安密达曾经对我说过,他周末时间才会回市内,他会跑哪去了呢? 496、宋纪计相谋老安来相帮 我相信,安密达是不会回警察局的,除非翁竖民或罗逊找他了。他该不会来这里找我吧? 在我看来,翁竖民和罗逊既然放手假借林其帆之手给各商户发函,“要求”商户参与罢市,那就肯定会借此给林其帆罗织罪名,但是商会的发函里没有林其帆的签名,如果没有相应的打砸行动做为“罪证”,他们又能如何给林其帆罗织罪名呢? 工人、学生只是游行,向当局示威,要求释放李社长,解除物资管制,严查杀害李县长一家的凶手,恢复其名誉,是不会进经营场所打砸的,那么翁竖民他们要得到林其帆的“罪证”,就必须自己打砸自己,然后自己出口供。 正常来讲,打砸参与罢市的商户,那是流氓地痞所为,只有打砸不参与罢市的商户,才会是共党所为。谁不参与呢?恐怕只有翁竖民和罗逊把持的一些贸易公司,是前不久从戴鱼乐和安密达手上“打劫”来的,现在,这些贸易公司多半是罗逊的人。 参与罢市就是共党了吗?那么多商户参与,翁竖民是很难取证是否通共的,只有少数被怀疑对像才会有危险,再有就是林其帆本人了。 翁竖民被一再揭露,还反而以毒攻毒般助推罢市行为,他简直是疯了。 杨梅进来后,她跟我说,安密达刚才来了,何木在吧厅包间招待他。我让杨梅先坐下,就当前的形势给她做分析,工人、学生游行行动升级已经如弦在箭,明天也许会失控,打砸在所难免,但是这些行动都不会是我们干的,敌人必定会假冒我们。 “那我们怎么办?罢市是停不了的,难道要通知他们停止罢市吗?”一旦派人下通知,我地下党交通员今晚会很忙碌的,到时就会有人被翁竖民逮个正着,这事还真有些剌手。 “来不及了,明天就罢市,是无法停下的,得到市商会通知的不用担心,没得到商户通知罢市的,明天一早边游行边通知取消罢市,马上恢复营业,以免给敌人口实,游行活动要提前一个小时进行,红坎的这两条线路要改道,绝不能经过戴鱼恩原来的两处重要物业,敌人肯定会在这里假扮我们、实施打砸抢。” “敌人假借林会长之名下的罢市通知,显然是要黑林会长,你没看出来?”商会的发函正是杨梅接到的,她先交给何木处理。好在我今晚在市内。 “我看出来了,但是这个发函没有林会长的签名,如果敌人不假冒我们打砸几家商家,是无法给林会长罗织罪名的,所以我们的工作重点要破了他们的打砸伎俩。”我展开地图,将戴鱼恩的几处物业指给杨梅看,要她记得告诉钱海红,必须绕开、交我处理。 “明天的游行除了我们要自律,还要严防敌人搞破坏,这几处物业要绕开,线路要改。”杨梅重复了我刚才说过的要点,怕自己漏记了。 “对,你下去跟安局长说,让他先喝点酒等我,一会你上来拿方案,尽早交给绿叶同志。” 杨梅下楼后,我拨了站里的电话,陈更烈不在,再拨陈更烈家里,陈更烈还没回家,我给他家人留话,让她们明天不要过来出售藏品了,交易市场要休市一天。 挂下电话,我急写个人意见四点给钱海红,一是她们先不要管林会长发函的事,明天游行开始后绕过戴鱼恩当初在红坎的两处物业,决不能从这两处经过。二是明天的游行示威活动提前一个小时,不是商会资格的商户要取消参与罢市,三是先期在西营游行的队伍一旦出现打砸状况,要马上就地分散游行队伍;四是让张旗的工人纠察队在遂县找一、两个点,在下午试试枪,拖住关辉的一科,动作要大一点。 写好信,我下楼见安密达,走到一楼大厅,台上唱歌的歌女正在仿唱白莉莉的《甜蜜蜜》,我往台上瞧了瞧,唱歌的歌女的长相跟罗理珠有些相像,我猜就是静珠小姐了。 安密达今晚到这里来是为了见静珠吧?在这里见静珠不是正常的事吗? 到了吧厅,我示意杨梅上楼取走信件,要马上送给绿叶钱海红。 杨梅上楼后,我进了安密达的包间,何木正和安密达抽着烟,我让何木出去给我和安密达叫水酒,等何木叫的水酒送进来了,我才与安密达聊事。 安密达先诡异地问我刚才打警署的电话找他何事? 我说前几天他跟我说过的事也许要成真了?安密达笑问我如何个成真法?我给他分析说:“因为夜总会收到市商会的公函,函的本身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送函的人口头通知要支持工人、学生游行,这不摆明着将我往共党的怀里送吗?我要是参与,我成了共党,我要是不参与,也有人假扮共党黑我,你说我怎么办?” “哎呀!要这么说,这事可大了。”安密达又对我笑,我想何木刚才肯定也跟他说了我的决定了,夜总会和酒店都照常营业,我还担心没人假扮共党冲击我的夜总会呢。 “但是我敢肯定,我不会是人家的主要目标。”我想安密达也会看出来,目标不止一个。 “还有谁呀?林会长吗?我看过市商会的公函,可是上面没有他的签名,支持工人、学生游行的事是口头通知的,黑得了林会长吗?”安密达给打败了,没人出头,他现在就乐得看热闹了,跟当初的陈更烈一样。 “单任这一点,林会长肯定没事,我问你,你希望林会长有事吗?”我摁住别的事不说,先看安密达对翁竖民、罗逊如此手段是什么态度。 “林会长是谁呀!虽然前些日子说他儿子参与了共党的一些活动,但是现在没事了呀!我当然希望他没事了,在我们这些坐地虎里头,他是硕果仅存的了。”安密达喝了一口酒,似乎后悔当初没有与陈更烈联盟。事实上,是翁竖民先拆了戴、安两家,然后各个击破。 “是真话吗?”我要安密达做出明确表态。 “怎么了你?我姐夫兄弟俩过去要是早早就跟林会长联合,那怕跟陈代站长联合,我相信我们一点事都没有,可惜我们都中计了。现在就看林会长会不会也让人给搞下去了,所以市商会的函一下来,大家的热情都高涨起来了。”安密达无奈摇头。 “但是,我要是说这个函的口头部分不是林会长下的,你信吗?”我又问安密达。 “我信,林会长处在这个位置,他怎么可以这样?但是没有他的签名,口头部分的内容,会成为他的通共罪证?这也太黑了嘛!”安密达还没想到翁竖民的手法其实也不在口头部分,他要的是乱起来,然后在他自己预设的“战场”里下手打砸。 “你说得没错,林会长可以不承认,因为他根本就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但是参与罢市的商家是因为得到口头命令而参与的,这事仍然可以成为林会长的罪证,那么不参与罢市的商家呢?就极可能遭到打砸,而且是以共党的名义打砸的,然后将参与打砸的人逮起来,结果一审,他们是‘共党’。林会长早就‘通共’了,罪名会一条条列出来。”我还是没有说出翁竖民不仅仅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还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够毒了,林会长完了,共党组织的这次游行反而帮了某人。”安密达呆住了,“宋科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会长要是给拿下,爱国先生又在香港。商会马上变成别人的了。” “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共党会怎么做,我跟你说,我得保护我自己,因为我已经说了,我不参与罢市,我参与就是支持共党,那么我不参与,我就有可能成为被打砸的对象。”我给安密达梳理他的思路,让他更加愿意帮我和林会长一把。 “兄弟,我有点明白这事了,某人必定自己砸自己,然后嫁祸于共党,只要这事做实了,有了人证,林会长就‘通共’、就完了。”安密达再次惊叹一声:“我们得帮一下林会长呀?” “走,去我办公室。”我端上酒,安密达拿了没喝的半瓶酒去我办公室。 安密达就知道查些小案,搞政治阴谋和行动就无法跟得上翁竖民和罗逊的节奏,我找来地图,展开了问安密达:“戴副市长家当初的产业给占了哪几处?” “西营一处,红坎三处,遂县三处。”安密达找烟抽,也递了我一支。 我点烟,让安密达指给我看,工人、学生游行路线经过西营一处,红坎三处。但是红坎的两处我要求绿叶改道了,红坎只有一处,加上西营的一处,还有我的夜总会不罢市,敌人极可能趁机下手。当然也不排除在另外两处留人作案,但是游行队伍不经过,他们未必敢下手的,我将最有可能被打砸的三处物业指给安密达看。 “我明白了,宋科长,你说,我们怎么做?丢那妈,罗逊现在将我姐夫的港通贸易公司霸了,我真想一把火烧了它。”安密达一直被“挨打”,连出气的机会都没有。 “烧了它?老安呀老安,你这不是害了人家林会长吗?还帮他?我们必须优先解决别人嫁祸给林会长的事。余下的事,下次有了机会再收拾他们。” 497、阴谋需挫败更烈急点火 我给安密达做了进一步分析,翁竖民和罗逊肯定会一个当贼,一个当保密局的人,罗逊的人进去打砸,家商诉苦、找警察,康龙的人稍后几分钟就会赶到,所以必须抢在扮共党的人进去打砸时先下手为强,进一个干掉一个,要是康龙的人赶到,就亮明身份,说他们意图袭警,给干掉了,让他们死无对证。 “一个活口都不留吗?”安密达愣了一下问。 “要干就要狠,让他们吃一次哑吧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解恨,谁做不到谁自己抹屁股。”我重复了一遍安密达派出的人该如何执行,这事要是换成黑马他们,根本用不着我强调,但问题是我来不及调回黑马他们了,连紫岩都难以集合布置任务。 “那不行,我派出去的全是我的人,让他们活着进保密局就事倍功半了。”安密达担心留下活口就不好了,却无法保证做到百分百一个活口不留。 “既然这样,西营那一处,你亲自监督他们,有活口必须将他带回郊区,你不知道怎么处理,留着等我处理,反正我下周一下去也就一、两天。” 我接着给安密达讲了其中的细节,上午极可能发生在西营的港通贸易公司,中午或下午会在红坎,包括我的夜总会几个地方,翁竖民会在各处抓一个活口回去严加审问,录了口供,稍迟再找林其帆问为什么要指使这些人?这些人一旦承认是共党,那林其帆就完了。 又一个欲加之罪,高雷的商业巨子毁于一旦。 “那就你估计,每一处会有多少人?”安密达问。 “两、三个,最多不会超过四个,你每一处埋伏四、五个得力手下,要穿便衣,一定要干脆利落,干完后马上混入人群撤退。”我并不担心安密达的决心,因为他恨死了翁竖民和罗逊这两个外来官员,就担心他的手下不够狠,下手不够准。 “我知道你意思了,这回就让他们吃哑巴亏,打砸的嫌疑人就当共党毙了。”安密达重复了我的总体意思说,“没给毙掉的,也不能让保密局得到。” “对,张英杰过去在双春就是用这一招治服了鉴江一条江的人,谁不听话,谁就是共党,哪管你是不是?不来点狠的,人家都将我们当成什么了?这一点,我就佩服老张和你姐夫,可他们都被人家拿下了。这一次先要回面子,烧货是小事一桩,你可不能稍带也烧货,一心做不了两事的,行动必须迅速。”我警告安密达不可多事。 “就三个地方?别处不用埋伏人了?”安密达问。 “不用留了,西营那边的一处如果得手,我谅他们未必敢在红坎打砸的,所以一早你要亲自安排,盯着你那帮手下,必须首战告捷,我在这里等你电话,再做决定。要是弄走老翁,罗逊对你会怎么样呢?我怕他晚上都睡不着。”我没想到的是,安密达已经收买了静珠和阿兰,要利用这两个女歌手对翁竖民和罗逊痛下杀手,也在选择时机。 “哼,他和杨显助内斗,但凡是个有脑的上司,都会认为他本身就不干净,虽然是共党揭露出来的事,我就不信党内没有人看到。从游行线路看,西营的一处首当其冲,必须完胜了他们,接下来的两处,我接着就过来指挥,夜总会是你的,你就是自己干了他们,我看他们也无话可说。”安密达将夜总会这一处推给我自己指挥。 “好呀!只是我的人全在下面,来不及通知他们回来,你得给我派三个人过来。” “他们三人都在这里,一会我跟他们说,有你和何总在,我不担心的,对了,陈代站长那边怎么样?陈家子弟屁都不敢放吗?都让人卡脖子了。”安密达激我暗示陈更烈暗中插手。 “嗯,我要回去了,估计也差不多回家了,我会找他的,迟点给你电话,你晚上回警署吧?”我要敲定安密达的时间。 “游行是上午九点半,从市府开始,半个小时后就到港通贸易公司,我明天一早提前两个小时出来布置。”安密达抬腕看表说,“快十点了,我过一会就回警署。” “那我先回了,得找一下陈代站长。”我站起来,收起地图,带到车上。 此时安密达还没走,我先回西营,心想明天不让李珠去西营就好了。 回到家里,刚洗过澡,陈更烈拨了我家电话,问戴小蝶怎么也不在家?连个听他电话的人都没有,我说戴小蝶回红坎了,问她妹妹跟他说了交易市场休市的事没有? “说了,你那夜总会也休市吗?”陈更烈问。 “夜总会不休市,我休市人家不得以为我支持共党带头搞罢市呀?这事我可不敢做。” “你不敢做?你不休市,你这次指不定要被人家黑了,我告诉你,下午市商会发公函,说了一个无关痛痒的提醒,没将口头通告写进去,你不知道吗?你的人都是白拿薪水的?”陈更烈不满我无动于衷于市商会的公函。 “我知道呀!哎呀!明天不是星期天吗?我就守在夜总会,看谁搞捣乱?进来捣乱我就当共党分子给毙了。”我也不瞒陈更烈,我就希望有人进来捣乱。 “你保证能毙了吗?别打蛇不准,结果成了通共分子。”陈更烈有些气愤地说,“共党揭露了他们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无动于衷,还想一意孤行,将事搞大了让共党给他们背黑锅,可怜林会长就这么几个看门的,我估计他这几个晚上都无法睡的。”陈更烈扯到了林其帆。 “我也看出矛头了,我明天真的守在夜总会的,我就打开大门开市了,想黑我,我必杀之。我就不信假共党能欺负到我头上?”我意在告诉陈更烈,我看出翁竖民和罗逊的招了。 “你一个人行吗?”陈更烈笑了一声,“你别丢我的脸哟!”陈更烈教过我打枪。 “我不能借几个兵吗?这点护店工资我还付得起。”我暗示陈更烈我向安密达借人守店。 “嘿,学精了你,我明天上午回站里,有事给我电话。”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我接着又将电话拨了过去,啧陈更烈说:“你说完你的事就行了?大耳陈在干什么?你手上的那十几件藏品你可得藏好了,要交易就交易,不交易就得藏好。” “里面有问题吗?你怎么不早说?”陈更烈让我吓了一跳。 “我怎么早说?我不是看了今天的‘号外’才知道‘宏计划’的真相吗?我现在才想起来,我跟你说,你手上至少还有一件没卖出去?你真得藏好了。”我旨在打探大耳陈的动向。 “你意思是说大耳陈想抢回去?”陈更烈笑了一声,“他现在投靠老翁也没用,我天天盯着他,给罗逊当打手有什么前途?老翁这回要是给调走,那怕停职反省,我只需一个机会就收拾了他。”陈更烈终于说了他有意收拾大耳陈,过去几次暗中行动,都有陈更烈参与的。 “明天不是机会吗?虽然刀架在共党和林会长的脖子上,防守总得有点吧?”我说防守,意在告诉陈更烈别闲着。翁竖民不派陈更烈的人抓人,反而借助市商会给商家发函,就是有意将事闹大了,减轻“宏计划”内幕的暴光度,看我地下党如何收拾残局。 “十几件藏品而己,我都藏不住它?哼,我就在我的地盘里守株待兔,谁想吃我的窝边草,我就干了它,反正共党在闹事,我管它是真共党,还是假共党?”陈更烈也要学张英杰。 “康龙今天在忙什么?出了这么大事,他还听你指挥?”我问。 “他当然得听我指挥了?但是明天,他得跟着老翁了,你是不知道,那‘号外’一出来,我和康龙就带人查印刷厂和私印窝点去了,那些人早就没影了,人家共党又不是猪,要我说呀!那‘号外’里说的内幕,比李县长被杀案的杀伤力还强,有意借商会闹大这事,其心可诛,不说了,睡觉。”陈更烈又先挂了电话。我想陈更烈该不会还有别的秘密任务吧? 看看时钟,我坐下等了一会,拨了安密达的电话,跟他说了陈更烈这边的几个信息。 安密达只关注到陈更烈的“守株待兔”,嫌陈更烈墨守成规,说他难成气候。我笑了一声:“他还是代站长呢,陈家即使有什么行动,岂会说出来?老翁不给他派特别任务,让他守在站里,就是为了放松气氛。林会长那边的公函,他也看出问题了,他不傻的。” 在我看来,林其帆一定向陈家求助了,因为周爱国的家财已经大半迁往香港,当局不好认定他留着家产“资敌”了,但陈、林两家不同,他们的家产都还在高雷,这么大的肥肉,翁竖民是不会留给我党组织和人民的。 安密达说:“我回来呀!一路上想了好久,人家想一石三鸟呢,兄弟。” “你是说‘号外’的事吧?”我也是刚刚想到。 “是呀!这么大的事,不得想办法继续掩盖呀?即使掩盖不了,也得想办法说是共党诬蔑他们,哎呀!兄弟,还差一点火候呢,就不知道共党那边如何了?”安密达忽然兴奋异常。 “你管人家共党那边做什么?只要共党明天进入你的埋伏圈,不管真假,先干了再说,你老安必须回到一哥的位置,不说了,早睡明天早起床办事。”我就怕安密达的人不得力。 498、老翁被掐脉火烧懵查查 挂下电话,我反思我给安密达出的计划是否有漏洞,万一去恶不尽、有活口落到陈更烈和康龙的手上怎么办?只要安密达派去杀“共党”的手下不落在陈更烈或康龙的手上,给逮走的活口也就给林其帆添点麻烦而己,能把我和安密达怎么样?嘿,还是留点尾巴好一些。 想到这里,我又拨安密达的电话,安密达也还没睡,笑着问我:“兄弟,又想到什么了?” “嘿,老安,我忽然想到‘号外’的事了,你让你的手下放手干,即使留下活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必须安全撤离,要百分之百做到。这一点才是最重要。”如果西营这一处判断准确,又能打击翁竖民和罗逊的疯狂,第二处也不放过,这样一来,安密达才会解恨。 “行,我一早就安排,你也快睡。”安密达挂下电话。 第二天七点不到我就醒了,先去早餐,给李珠和阿芹买了早餐,放回小点,给她们写下留言条,再上楼去叫李蕾蕾,李蕾蕾在家里煮挂面,我等着她早餐,与她说了昨晚利用安密达替我们干活的事?李蕾蕾问我是否有必要,别将自己身份暴露了。 我说安密达有一定策反基础,是对他下刀子的时候了,为保存警察力量,也是为高雷解放做治安基础工作,毕竟,不管是我野战部队,还是桂平游击队,到时他们初来乍到,对市内的情况都不熟悉,有一支经改造的力量打基础,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很多便利的。 “青苔同志,还是你想得周全。”李蕾蕾边吃边问,“你给安密达派什么任务了?” “嘿,我们两人一拍即合。”我将市商会的公函和我与安密达的计划对李蕾蕾说了,李蕾蕾赞同了我的处理办法,她说:“陈代站长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了,也看出问题了,至于是否有某个行动,就不知道了,他一会会过来,你上午的任务就是在站里盯着他和高兰,康龙他们肯定要出去的。”我估计事件升级会发生在十点十分左右,这个时间没事,那就看中午一点左右了,除非我的判断错了。 李蕾蕾吃过早餐,坐我车子去保密局,我没有将车子开进去,在大门放下李蕾蕾就吊庆头去红坎,此时康龙一人开车过来了,我问康龙周末了,是否还有重大任务。 康龙下车后瞅我一眼说:“诶!我没有宋科长你命好呀!至少一周还有一天休息,我们呀!整周都得工作,工人、学生这么闹着,我能停下来吗?早餐没吃饱,陈代站长就让我早点回站里,我可不想再去搜什么印刷厂。” “嘿,这事我理解,印刷厂只有油墨,没有油水。”我笑了几声。 “说什么呢?没油水我也得去。”康龙取了一条抹布,准备找水抹车。 我开走车子,绕道沙滩路口,港通贸易公司居然早早就开门了,可是回到霞湖路,却只见一些餐饭店开门,一如我和李蕾蕾去站里时所见。此时有两条游行队伍正敲锣打鼓,从中正路向市府路集合,一路上的大商铺都关门歇市了,路经西营医院,医院是开门做生意的;走到白埔饭店,白埔饭店连早餐生意都不做了。 到了红坎区,南桥河南边,竞无一处商店开门,就连小烟酒店都不开门营业,平时小老板们都早早就开门做生意的,再看戴鱼恩过去的两处物业,一如我所判断,他们开门营业了。 此情此景,翁竖民和罗逊看到,他们会做何感想呢?民心所向,已经很清楚了。 八点半,我经过南华菜市场时,菜市场只关闭了三鸟生意,其他生意照常营业,回到南华酒店,我告诉王瑛琦,中午到晚上才需要警戒,一旦有人进来捣乱,就让保安处理,我在夜总会办公室,有事就差人过去汇报。 王瑛琦问清楚李珠的事后,我去夜总会办公室,此时的夜总会还没正式上班,只有吧厅后厨几个员工在准备上午的事,上午上班时间是上十点正。 我进办公室泡了茶等着安密达那边的消息,等到十点十五分,安密达拨了我办公室电话,他说一举成功了,干掉了三个,也辙退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对港通贸易公司纵火了,游行人员被陈更烈和康龙的人驱散了。 “好,我知道了,你马上赶回红坎,别逗在西营。”我挂下电话。 仅过几分钟,楼下有员工上来叫我,说有人打电话到楼下吧厅找我。我急下楼接电话,电话是陈更烈从街上的公话亭打来的,因为不知道我这边的办公室号码,他打到吧台了。 陈更烈:“港通贸易公司大楼给打砸了,也被人纵火了,游行的队伍已经往红坎方向走了,哎呀!我想拿水枪对付工人、学生呢,谁知道派上了救火用场。” “那火灭了吗?”是谁纵火的?也是翁竖民自己纵火吗?不可能吧? “一、二楼的火差不多给灭了,但是三、四楼还在烧着,快到烧五楼了,罗逊这回亏大了,哈哈、哈哈,不说了,我去看看一、二楼死多少人。”陈更烈也报了一箭之仇了。 又是一潭浑水,翁竖民不释放李社长,能杀了他不成?最多也就继续关着。 回到办公室,夜总会这边的吧厅生意开始了,肖经理在集合吧厅员工排队开会,我上三楼办公室,坐了一会,电话又响了,是安密达打来的,他还在西营看热闹,问我会是什么人纵火烧了罗逊的港通贸易公司? 我说我也不清楚,得看陈更烈一会查过才能做出判断,我将陈更烈刚才与我通话的内容告诉了安密达,催他早点回红坎小广场,盯着这一处,我一会就下去,在南桥河边等你。 安密达挂电话后,我拨了李蕾蕾办公室电话,李蕾蕾说陈更烈早就去现场了,高兰刚才说港通贸易公司被人纵火了,详情还不清楚,得等陈更烈扑救回来。 “我知道了,我十二点再回办公室了,我出去一下。”我挂下电话,下楼开车去红坎小广场,远远地观察其动静,拐回南华菜市场附近,红坎这边的游行队伍正在集结,红坎警署在中华路、必胜路和民生路设障,不许游行队伍进入,这些区域是居民密集区,全是小商店,也都开门做生意的,不知道里面的几家大商场关门歇业了没有。 调头回南桥河边等安密达,时近十二点,安密达才过来,我让安密达自己去物资大楼侦察,如果有可疑分子张网以待,就撤走他布置的人,如果没有,就等着,全部游行队伍大约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达这里集合,让执行的警员醒目点,一旦发现有可疑人员事先进入埋伏,必须马上辙出战斗。 仅过一会,安密达就急急地出来了,说大厦内并无可疑人员,已经交代布置在这里的四个警员了。港通贸易公司那边,毙掉了三个打砸分子,也可能跑了一个,那么多人,这个给派去打砸的人吓都吓呆了。 看到游行人群向红坎小广场集结,等待来自西营的游行队伍,我叫安密达和我回夜总会吃饭,安密达说他早餐都没吃,要吃大餐,我说去南华酒店小啜几杯。 安密达自开他的车子先行,因为中山路走过游行队伍后也封路了,车子无法进入,我们绕道去了南华夜总会,将车子留在了那一边,下车步行去南华酒店午餐。 餐后已过十二点半了,我回夜总会打陈更烈电话,无人接听,再打李蕾蕾的,也无人接听,只好又拨了高兰的,问西营那边的情况如何了?高兰说港通贸公司是人为纵火,一、二楼现场发现八具尸体,其中三具尸体中枪,李蕾蕾和陈更烈,还有翁竖民都在现场。 “我在红坎,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我问。 “没听说要你帮忙哟!你明天不是要去双春吗?” “嗯,我明天一早就去的,不回站里了。”我提前跟高兰说了,我想翁竖民不需要我作案情分析了,他心里最清楚这事不过了。在港通贸易公司进行打砸的事,必定只有翁竖民和罗逊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怎么就让我给判断出来呢? 其实,两周前,吴秘书就跟我说过下一个目标是林其帆了,但是说者无意,听者却是有心的,而且我的夜总会和酒店都是市商会资格会员,我从我得到的公函里瞧出翁竖民的阴谋了,不是我有多么厉害,而是翁竖民因为被揭露,懵查查的匆促上阵,再次出错了。 这会不仅我和安密达在偷着乐,陈更烈的心情肯定也格外畅快。 挂下高兰的电话,我和安密达拼车去红坎小广场,小广场里里外外都是参与游行的民众,他们手拿小红旗,叫喊着口号,一遍遍地重复他们的诉求。 我和安密达都没有下车,只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一会,我放下车窗,问安密达看到了什么?安密达说他看到翁竖民和罗逊快要下台了,也看到高雷人对这两个外地官员的愤怒。我说安密达只说对了一半,甚至一半都不到。 “我才看到一半?”安密达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你眼光独到,你说你还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民心可用呀!这两个浑蛋下台是必然,只要他是个浑蛋,他必定逃不脱历史的宿命,那就是彻底完蛋,不管他过去有多么嚣张,你没听到民众在叫喊什么?这种声音年初时有过,这年中又再次响起,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它还会再次响起,下一次就是他们完蛋的日子。”我擦了边球,让安密达去想我的身份。 499、策反安密达蕾蕾吻一下 “兄弟,你这话可是有点像共党的说辞呢,高。”安密达说完呵呵笑了两声。 “是吗?但是,我说的是事实呀?你瞧见没有?这些人里头,会有几个是共党?全是操高雷话的裤头松松的本地佬,脚泥都没洗干净,所谓民,说的就是他们了。你可真别说,商会的公函真的起了大作用了,万人空巷,有的人一早肯定高兴死了,但是政治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他这会怕是高兴不起来了。”高兰刚才说翁竖民也去了纵火现场,且看翁竖民如何将这事“做”到林其帆的头上?即使捋下林其帆的会长之职,自己能当吗?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人正聊着民生和当前政治,安密达的四个手下从物资大厦的人群中钻出来了,安密达先瞧见了,他急急打开车门下车向他们招手,才又钻进车子,坐到副驾位。 不一会,安密达的四个手下屁颠、屁颠的走过来了,一人似的挤进了我的车子。原来物资大厦来了一拨可疑人,估计是担心再发生纵火事件,进物资大厦搜查去了。 “你们下车,在这里等着,我们回夜总会。”我将安密达带回夜总会,在路上,我说:“一会你让他们进去悄悄带走一个可疑人,等待上头派人下来配合调查。”这一招是我刚才想到的,罗逊这个人得挪走,不能挪走,也得让他安静点。 “没人向上头汇报,上头会派人下来调查吗?吕军忠下来三周不到,给押回去了,另外那个来了也是三周,人又没影了,这么多人都整不了他们两个?”我昨晚判断无误,达成了安密达的一个小目标,安密达却不相信上头会派人来调查,我得让他更加坚定了才好。 “外地佬斗外地佬,讲的是根和斗争策略,杨显助和吕军忠在高雷有根吗?加上策略不对头,所以他们两个都不如那两个浑蛋;本地人和他们斗,讲的是人多势众,你不是看到了?他们给林会长挖坑,全高雷人都先跳进去了,那两个浑蛋挖再大的坑也会给填平了,你信不信?再说了,‘号外’里说的事,不管真实性如何,省里的人明天就会知道,无人不想知道真相究竟如何的?那两个浑蛋至少会走人一个,这个活口是为下来调查的人准备的,必须今天下午逮回去,不然,明天游行一结束,也就失去机会了。”我给了安密达一个新任务。 回到夜总会,安密达下车,立即就开他的车子,返回小广场。 下午一点半不到,安密达拨来电话,说他们得手了,要回郊区警署去了。 “这么快呀?回去先录个口供,看是谁派他来的?要一层一层的剥开他们,我下周二或周三再去郊区警署会会这个共党,你们得以黑道身份与他过招。”我估计会是大耳陈的人。 “我知道了,你那边不用我加派人手了吧?”安密达问。 “不用,真共党我都不怕,还怕几个假共党不成?来多少我灭多少。” 我挂下电话,让安密达先忙他的去。其实,刚才回到夜总会后,杨梅已经跟我说了,游行队伍今天下午不走了,他们只在红坎小广场集会,傍晚前结束,到时《高雷月报》的“号外”第二期就散发出来,内容将是前两起事件的综合报道和评论。 下午四点多,街上再次出现“号外”时,我被招回站里开会。除关辉在遂县没回外,站里的科长们都回来了,但是康龙的人马仍在红坎没回。在会上,翁竖民要求保密局和警察局严查港通贸易大厦纵火案,李社长的拘禁也到三天了,翁竖民要罗逊马上放了。 康龙的任务是马上追收今天散播的“号外”和严查地下印刷窝点,查到一个抓一个,技术科继续配合电讯科侦测共党的电台,那怕是信号源疑似地区,我和周琪瑛的任务不变。 开完会,陈更烈问我能不能当天去高县就当天回?我说除非我今晚后半夜睡不着早早就去了,不然我做不到,我一个人等于一天开两次长途车了。 “那你后天也要尽早回来,中午老地方见。”陈更烈没说他今晚有什么事,我估计他会找林其帆会长通报刚才的会议内容,因为翁竖民在会上提到了市商会的号召力,说市商会是另一个政府,比他这个军政大员发出的命令还管用。 翁竖民的下一个目标果然是林其帆,因为港通贸易公司纵火案突然发生,罗逊派出的打砸自己人的“共党”又被安密达的人悉数枪杀,翁竖民很难天衣无缝地将工人、学生的游行示威活动做成林其帆和他的市商会所为,他被再次挫败了。 走到楼下时,忙了一天的陈更烈先走了,我在楼下擦车等李蕾蕾,一会李蕾蕾下来,要我晚上九点去沙滩路三横路路口等她,就自己坐黄包车回她叔叔家去了。 我回我的小店,我带阿芹和李珠去我家,让李珠带上她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因为她未来得住到我家的博物馆去才方便她读书。阿芹这两天带李珠,教会了她看店,我让李珠明、后天再过来,得见过客户如何谈这个生意才好,下周四再留在南华酒店当学徒。 回到红坎,我先带她们去了一会博物馆,将李珠生活上的事交给曹随红,再带她去酒店吃饭。三天了,戴小蝶今天晚上到重庆见到我们的同志了吗?我现在最担心她了。 吃过晚饭,我去了夜总会,何木下班回家吃饭去了,我叫了杨梅进我办公室,告诉她李社长被释放了。杨梅说李社长如果不被放出来,市委明天还会出“号外”的,版都做好了,并问了港通贸公司纵火案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对林其帆带来不利影响? “影响很小,因为敌人派去抹红林会长的人全给毙了,港通贸易公司纵火案是一案两疑团,敌人想解开都难。”我想纵火的事,要么是陈更烈派人干的,要么是安密达顺手放火。 “是我们的同志放的火吗?”杨梅要向市委汇此事。 “不是,是敌人内部的几个义士,路见不平一声吼而己。” “是吗?何总到了现在还担心夜总会生意,这么说,我们赢了?”杨梅笑开了。 “对,我们赢了,我明天去一下双春,后天晚上过再过来了。”这次去双春是执行刘胖子的一个兼职撤职事务,恐怕得请刘胖子嗨吃一顿,才能安慰得了他了。 离开夜总会,我慢开着车子回西营,西营这边的一些商店开始恢复营业了,夜灯闪烁,我的城市还是那么可爱,海员俱乐部也开始做生意了,门前又有了一些车辆。我在俱乐部对面店加满了油。这一趟出去,时间更紧。 来到等李蕾蕾的沙滩路三横路口,我放下车窗小歇。九点正,李蕾蕾来了,带了一只大箱子,原来,她中午和陈更烈勘查纵火现场后就回她的小家带回了电台,她早就计划好从她婶婶家这里和我一起去双春了。 在路上,李蕾蕾详细告诉了我纵火案,陈更烈怀疑一人分两阶段作案,先是近距离抢杀了三个身份不明的人,继而纵火焚毁作案现场,造成公司里的店员无一脱身。 “那就查无可查了呗,想给林会长罗织罪名,要夺其产业吗?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我看未必是这样,从产业和获利上看,他们搞倒了戴家兄弟俩,就足以满足了他们的需要了,还因为林家的产业再掀波澜?他今天开会说的一句话,就是司马招之心。”李蕾蕾也听出了翁竖民说的一句话的弦外之音。 凌晨不到,我们赶到两阳,李蕾蕾赶时间在车上监听谢弈与外界的电报往来,讯号还是不够完全,无法破译,我带着她继续往高县走。 走到两阳与高县交界处,都快过144师的关卡了,李蕾蕾才捕抓到谢弈的一条电报,李蕾蕾兴奋得吻了我一下,“青苔同志,我们成功了。电台要设在高县才好。” 我将车子倒入一处山坡的林地,熄了灯,让李蕾蕾继续监听,我在车上睡了三个多小时,快天亮了,李蕾蕾一共监听到了三条电报,一条是深夜发出的,两条是天快亮时收到的。 夏天普派往重庆配合执行任务的五个小组完成任务后,其中两个小组还会踅回高雷地区。李蕾蕾认为这两个小组人数不多,其任务应当是往返两地,接应什么人或重要物资。 “迟点再做分析,你现在的任务是争时间赶回市内检查身体。”我急开车子回两阳。 七点十五分,我将李蕾蕾送到河阳车站,李蕾蕾将电台放在我车子的后箱,她一个只身回市内。李蕾蕾上车后,我去两阳情报组,警署有警员起床了,但是康家兄弟还在睡觉。 过了一会,昨晚回家过夜的卢勇过来后,我们开了个小会。康六问我“号外”里说的事是不是真的?我瞪着他:“怎么可能是真的?这全是共党对我们领导的诬蔑,指不定今天还会有,找到一张烧掉一张,麻队长在干吗?”我问派到这里的麻子李。 “宋科长,也只有你才能叫他麻队长,我们要是这么叫他,他就得骂我们目无领导了,你看能不能将他给弄回高县去?他在这里,大家都不 500、署长换新人刘胖当枪使 “大家都不喜欢他,是吧?”我笑了笑,“迟点再将他弄回高县去,但是你们可别叫他麻队长,要叫他李署长,知道吗?”麻子李得调回刘胖子身边去,先让他高兴两天。 在我看来,刘胖子不再兼任警署署长的话,他就无权指挥双春警署的警队和下面的保安队了,但是一个摸惯了枪的人,即使当了县太爷,哪能没有几个带枪的人跟在自己身后呢?刘胖子肯定会恳求我给他留下几个警卫的,到时就让麻子李回来给他当警卫的头。 “我们要叫他署长?李副警他升职了?”康五等人一时瞪大了双眼。显然,在他们眼里,麻子李不配副警的职务,署长就更不配了。 “升不升职,你们下午就知道了,我要去高县了。你们这几天的任务是搜查‘号外’,原来的带队职务不变,走了。”我叫了卢勇出来,跟他交代事情,要他下午支开了麻子李带队外出执行任务,明天一早等我电话。 时近中午,我来到高县,先去警署见副警陈侃,告诉他由他接替刘胖子的署长职务,高雷地区下面的三大警署署长不是那么好当的,业务上逮属警察局,并由保密局节制,管辖归属却在双春当地,要协调好他与双春几个县的关系,尤其是与刘胖子这个大县长的关系,为此,得给刘胖子留四个人,让麻子李带队,费用让吊脚楼的刘姐支付。 宣布任命的事放在下午五点,要他过一个时辰再通知其他各县的队长过来开会。 从警署出来,我去县府大院,刘胖子不在,滚回李家大院,与苤儿恩爱去了。 我直赴李家大院,因为李珍失踪,还给揭露了事件真相,刘胖子还不敢换上刘家大院的牌子,我进去时,刘胖子正搂着苤儿调情,见我突然出现,他立马推开了苤儿,让她躲后院去了。我平时到周四前后才到双春的,这一次却是周一就来了,刘胖子脸色变了。 我坐下说:“刘县长,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时间应当在县府大院,怎么就早早回家了呢?” “哎呀!我昨天偶感风寒,回来吃点药。宋科长,你这么早就下来,不是跟李珍那货脱逃的事有关吧?”刘胖子起身,亲自给我斟茶,给我端上。 “你说呢?‘号外’你没看到吗?收干净了没有?”我有意先不说他职务上的事,先说与他有关的“号外”,我想刘胖子不会不紧张的。 “‘号外’?我看了,一派胡言。”刘胖子抵赖说。“号外”是昨天上午就在双春地区出现的,警署为消除其影响、控制事态,昨天就已经忙了一天了。 “是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但是市内的兄弟们因为这事把报社给砸了,这不,引起民愤,大游行不说,还有人趁机作案,在港通贸公司纵火,上头非常震惊,你说你一个警察署长,看都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让他从你的吊脚楼逃走了,还逃到了共党那边去,你可别当这事没发生过。”我陈述了几天来发生的事实。 “上头要全捋了我的职务了?”刘胖子自是有心知肚明的,一时惶恐不安起来,“但是、但是这里,我屁股还没坐热呢,宋科长。” “是呀!你还没坐热,那你就继续坐着呗,但是你可别老抱着你的苤儿,我告诉你,黄河青虽然死了,可他兄弟黄五仔没死呢,他还是144师军情处副处长,枪也不比你少,另外呀!我给你留着这里的位置,别的我可是帮不了你的。”我想黄伍仔是不会跟刘胖子抢苤儿的,但我得先吓吓他,让他认为李珍的脱逃还是与黄伍仔有关。 刘胖子听后一笑说:“这么说,宋科长你今天来,只是让我不管警署的事了?”刘胖子能保住县长之位,就能继续他与苤儿的县太爷之梦。 “当然了,李珍不是从你的吊脚楼那里走丢了吗?这个责任可是你的,你没弄丢了她,市内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深究起来,你的责任还是蛮大的。”我接着讲了署长一职交棒给副警陈侃的事,如果让康县的吴其隆过来接任,他将来的日本更不好过。 “谢谢宋科长,只是我这里不能没有几个警员呀?”刘胖子果然担心自己的安全,这一点,我岂能不替他先想全了? “嗯,给你留四个人,让李副警给你带队怎么样?”我顺势将麻子李剥离出来。 “才四个人?这么少呀?”刘胖子不满意,却不想人多了他怎么养得起? “你自己发饷的话,警署有的是人给你,可是你养得起吗?”我喝了一杯茶说,“我实话跟你说吧!给你配上李副警,你就该满足了,另外的三个由警署发饷。” “诶,我不是担心黄五仔吗?还有共党和商会那些不听话的人,随便搭上哪一股强人,都会要了我的命的。”刘胖子后悔不该觊觎李其茂的县长之位了。 出来混是要还的,刘胖子也认知到,李家就败在了他手里,李家的大女儿李珍去了桂平,可见李珍跟共党是有关系的,翁竖民让他抓李家一点都没错。问题是李珍真跑共党那边去了,那么李珍那一天带着共党的游击队回来,刘胖子就彻底完蛋了。 “这事我也没办法了,这四个人可是我私下给你留下的,你可别怪兄弟不留情杨。”像麻子李这种人,一旦失势,他就会成为一个脓包、累赘。 “那是,那是。”刘胖子勉强接受了,请我在他家里午餐。 我对刘胖子单聊了当前的形势和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刘胖子一点都不谦虚,夸口说他虽然粗人一个,不会治县,但是高县这里还是有能人的,并表示他会招请大家商议如何治县,这一回,他决不会给我丢脸。我让他稍迟再做组织,先提个乡坤名单,我下周再来审定。 刘胖子同意了,问吊脚楼那边的生意那么大,就这么丢给了陈侃?他是真不甘心,我说我给刘胖子留的四个人,有三个是陈侃发的饷,不让陈侃是管吊脚楼的事是不可能的,再说他现在是县长了,即使做不到也像李县长当初那样,再去吊脚楼也是不合适的。 “你意思是说让陈侃替我赚回三个人的饷?”刘胖子又跟我算小利,一时急了眼,说,“不行呀!宋科长,李副警的饷也得在警署发,不然,他还不得以为自己只是我的护院了?” “嗯,李副警的饷是得在警署发才好。只是吊脚楼里的事,不仅你,还有李副警都要少插手,你平时有点钱收不就行了?千万别跟陈署长抢着做这事,让罗局长知道了可不好,你要多想想自己如何管理县府和双春地区的事务,多听各地不同乡坤和前辈、能人们的意见。”我宜、高、化三县各支部的同志得通过刘胖子“安插”进来,才能名正言顺地开展工作。 “这么说,陈侃同意也给李副警发饷了?”刘胖子问。 “当然了,但是李副警得由你将他招回来,怎么用?陈署长都会由着你的。”我得用刘胖子去干预其他各县的人事任免,给其他各县派人。 “嗯,那我明天再跟他说了。”除了麻子李,刘胖子还有三个警卫,也算是个保障了。而麻子李一向只听刘胖子的,警署给他发通知开会,他肯定不相信陈侃当上了署长。 搞定刘胖子的事,我开车回双春情报组,车经棚户区,我给迎春留了信息,晚上九点后再去临河农舍找她了。来到情报组住宿的旅店,我悄悄进了我房间休息,直到下午四点多陈侃打电话找我,双春情报组组长雷鸣才知道我中午前就到双春的高县了。 我在旅店房间里跟雷鸣说了要在这里监听敌人电台的事。雷鸣问是什么电台?我简要介绍了一下。夏天普不将电台设在市内,而是设在双春的山里,自是为将来计的,所谓的将来也没有多久时间了,他们现在就按潜伏行动办,不与任何相关单位接触,将来的那些单位里的人要是投降了,他们还可以通过揭露别人的过去,威胁别人为其服务,旧政府里的政务人员极可能成为敌人的潜伏之源,我必须未雨绸缪。 雷鸣答应想办法,电台不成问题,关键是监听电台的人如何才能合情合理地来到这里。 下午五点,我和雷鸣去警署,刘胖子来了,还有几个县区的保安队长,唯独不见李副警。我在双春警署的警员大会上正式宣布了陈侃的署长任命,还有刘胖子的任命,接着和刘胖子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刘胖子被几个昔日的手下喝得烂醉如泥。 散席后,竟再也无人来扶刘胖子下楼,我将陈侃留给刘胖子的三个警员招到一边,让他们将刘胖子架到我的车子上,和雷鸣一起送刘胖子回李家大院。 临走前,我交代三个警员,说他们的头儿麻子李明天才会回到刘胖子身边,他们三人的实际领导是雷鸣,因为他们已经划归保密局,执行秘密任务,麻子李只是他们名义上的头。 三个警员表示明白后,我和雷鸣先回情报组。一会两人换了便装一起开车出来,雷鸣告诉我,他已经见过迎春了,没想到迎春同志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 501、宋纪来去忙身份又遭疑 我说是时势造人,迎春同志可以,他也可以。雷鸣问是否可以申请加入党组织?我说当然可以了,他的潜伏身份已在市委备案。张力荣的身份稍后再做申请。福州和长山列岛,我野战军已经拿下,不久将是江西全境解放,全国解放的步伐也许比我们想像得都快的。 到了吊脚楼附近,我将车子停下,和雷鸣步行去临河农舍,适逢高、宜、化三县的支部书记今天来高县向迎春汇报工作,他们四人一起见我和雷鸣。 我以青苔的身份对他们转达了市委的指导工作意见。并告诉他们,刘胖子正式新任高县县长兼双春地区的负责人,我双春地下组织内的一些同志,要借刘胖子的这次乡坤大会打入各层面组织,要求他们提供人员名单,以便下周之后,就由刘胖子安排进去。 “两阳党支部书记人选,市委还没定下吗?”迎春上周就问了,她最焦急这事了,上周对我提出由黑马代理,我已经对市委转达了他们的意见,但是市委还没有回复。 “嗯,这事市委还没有回复,应当与地委工作组的一个重要会议泄密有关。”几个月以前,双春县委组织委员和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都被逮进了保密局,根据我和李蕾蕾提供的情报,迎春无法甄别他们是否已经叛变,才将他们遣回到桂平游击队驻地。 我没有让卢勇与当地党支部其他成员做横向联系,也是因了这个缘故,但是两阳的地方豪强就快荡平了,清除了敌人早前布下的线眼,由黑马代任也是选项之一。 开完碰头会,我和雷鸣返回吊脚楼,雷鸣守在车上,我进吊脚楼对吊脚楼管理员刘兰交代事情,刘兰说陈侃过去就少进吊脚楼,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来,我说警署有三个人从她这里支付薪酬,他指不定明天就来,给刘胖子的好处,得由她和陈侃定,不用算我的。 “哪能不算你的?你是我兄弟。”刘兰不解。 “行,算我一份,但是都留在你手上,我不是不常来吗?我那些兄弟要是来了,你照应一下就行了。”这里是黑马他们见迎春的安全屋,我还需要刘兰给予他们掩护。 刘兰表示明白后,我对她讲了一下麻子李的事,说这个人也许还会来这里,甚至会霸着某个小姐。刘兰说就让春儿专门伺候他,刘胖子都不管警署的事了,麻子李翻不起大浪。 从吊脚楼出来,我和雷鸣回情报给驻地,一路上,我告诉雷鸣,吊脚楼那里有我们的安全员,平时要节制陈侃对吊脚楼的管理,也要注意144师军情处那些人的动向。雷鸣问我如何将电台监听人员安全送到高县来?我让他从黄五仔或纪富有身上想办法。动黄五仔就得避开纪富有;动纪富有,就不能让黄五仔知道,因为他们俩极可能是上、下线。 回到情报组办公室,雷鸣支开译电员,我给卢勇打电话,告诉他,让他转告黑马,要黑马他们暂时不要跟双春县委联系,两阳党支部过去留下的成员也不要刻意寻找,只做清理敌人原有眼线的工作,加紧收编沿江强人,建设自己的队伍。 离开双春前,我留下南华夜总会及吧台的电话给雷鸣,让他想好的“调动”电台监听人员的方案再告诉我。第二天中午十一点,我回到广海湾宾馆,陈更烈稍迟也过来了?问我几点起的床?我说还用问,来去都是天不亮就起床跑这趟差,下一回要迟点再下去。 陈更烈说陈五台风前提供的情报明明就没有让我们逮到共党组织的任何人,翁竖民居然也这么高兴?还把陈五能得不得了?并对我分析说我党外围组织其实是个比较松散的组织,高雷市委的重要会议是不可能告诉他们的,没想到陈五居能得到这样的信息。 “这事你干脆问老翁好了,你跟我说,无非是你不相信陈五,还为难不了他。”以我估计,我地下党组在台风之夜的重要会议时间是另行通知,潜入桂平游击队的敌人的层级不算太高,所以只知道有这个会议,而不知道具体地点、时间和有哪些人参加。 “陈五提供的情报,让康龙昨晚捣毁了共党在河源寺的一个窝点,可惜共党印完第三期‘号外’,跑了和尚了。”陈更烈居然眼红陈五这点“成绩”,其实这些都是市委有意留下的。 “昨天还有‘号外’?”我想这一期“号外”应当是为了掩护李社长的。 “是呀!李社长前天晚上是放出去了,但是人家回家休息了,昨天没出日报,今天的也还没出版,给了共党可乘之机,让他们又印了一期月报的‘号外’,这回的内容更详尽,我发现呀!‘号外’里的文章,大多都像是我们老师写的。”陈更烈给我递上昨天出街的“号外”。 我接过去打开瞧了瞧说:“林老不是在省城养病吗?文章虽像,可是署名不叫林芍了呀!” “署名不叫林芍,就不是他了?林老的文笔放到哪里,我都能认出来,虽然没有周先生辛辣,也足可以让某人心生不快,恨不得马上逮住他。”陈更烈也怕翁竖民命令他抓捕我们的老师林鸿浩,可是林芍现在大部时间都在桂平游击队驻地,陈更烈还怎么抓? “我听说林老去省城之前曾经失踪过呢,那段时间你是不是抓过他呀?”那段时间陈更烈让张英杰和关辉给抹红了,正是因了这事,他被降职为一科科长。 “我什么时候抓过林老?说我们好久没见过他是真。依我看,这次工人、学生游行加上‘号外’的事,比几个月以前的工人和学生运动更具杀伤力,更像是林老所为,可惜上头看不到这些。林老和他的同志也许是枉费心机了。”陈更烈给我下了定论。 “老翁也这么认为吗?”“号外”里的事,我相信昨天之前就传到省城了,政府没有及时反应,自是因为这事仅是地方乱治结果,让他们自省就够了。 “他一早让我过去比较了林老过去的文笔,他也是这么认定的,但是现在找不到林老他人,老翁就一个气字,说他第二次来到高雷,总感觉到自己让共党牵着鼻子走,这个共党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林老师。”陈更烈说完看着我。 我瞪了陈更烈一眼说:“他怎么不说我们都是共党呢?不管戴鱼乐,还是李县长,分明就是我们的人,可他不也下了狠手?免了刘胖子在警署的职,刘胖子半句都没哼,因为县长之位,人家给刘胖子留着,为什么?李县长这些年的财产全成了他姓翁的了。” “离开之前,大捞一把,我也理解,连我都不放过,我是彻底心寒了他,我就希望有人来接替了我的代站长,不想干了,能去台湾就早点走,去迟了,连当个农夫的资格都没有。”陈更烈有此灰心地说,“工人、学生昨天还集会,但是今天不集会、不游行了,你应当将你市场的交易时间开长点,还有,我那件藏品真像你说的那么危险吗?” “如果我没记错,它的确是‘宏计划’里的藏品,我是后来才想起来,有它在你手里,不是什么坏事,但是你得藏好了,需要时再用到关键之处。今天会不会还有‘号外’呢?日报还没出,‘号外’分明就是共党所为,我们拿日报和李社长出气,结果让共党利用上了。”我提醒了陈更烈藏好他的一件藏品,不是要他寻根问底。 可陈更烈死咬他得到的两件“宏计划”里的藏品,“这两件藏品居然出现在大耳陈的陈家山庄,要么他是买来的,要么他是受让别人的,依你估计,会是来自何处?”陈更烈自认为大耳陈从翁竖民那里受让来的,交换货物就是陈家的储油,翁竖民和大耳陈都是共犯。 “不管它是从哪里来的,重要的是它是‘宏计划’里的藏品,有人追查它的去向,你藏着才会产生积极作用,没什么事的话,将来带去台湾就是了。反正另一件你已经卖了,指不定他会出现在香港或者别的地方也不定,一句话,它是让保护它的给‘出卖’了的。”我只做鉴定,因为保护商家的需要,我事前看走了眼,他才卖了一件的。 “我知道你意思了。点菜吃饭。”陈更烈叫来服务员,点菜与我午饭。 午餐过后,我们各自开车离开。我回西营这边的家午休。 下午三点,我来到办公室时,陈更烈已经在办公室了,正和周琪瑛说事,一会周琪瑛出来,李蕾蕾给叫进去了。我写了一个书面报告,主要就刘胖子的事阐述了自己的意见,然后找高兰给翁竖民传话,约翁竖民汇报工作,高兰反让我自己约。 我回办公室拨了翁竖民的电话,电话是他的武汉警卫接的,说翁竖民在开政务会,我等到快下班时再拨,翁竖民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了,问刘胖子是不是发了牢骚?我说牢骚有一点,但是刘胖子接受了,还计划稍迟召集双春地区的能人大会,给其他县区分一些人下去。 翁竖民笑刘胖子猪鼻子插葱,像是那么回事了,但是选什么人,我得给他指导意见,不许他胡来,我说该放手让他武官转文官,事事都管,我不得天天下去? “监管不算管的,他这种人就得有人时时提醒,对了,两阳这段时间几乎没有共党的踪迹,宋科长,你不觉得奇怪吗?市内突然又这么活跃,不正常呀?”翁竖民笑了一声问。 502、宏计划悬疑宋纪排迷障 “大耳陈自上次作案之后,两阳大的豪强是没有了,但是各地强人为争各自利益、不断混战,时有所闻,即使没有我们搜查,光这些人互斗,共党还有多少空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要不,我们晚上吃个饭、聊聊这事呗?” 我提出见翁竖民,专聊地方强人黑吃黑的事,以探他对我的工作态度。 “呃,这几天的事情太多了,吃饭就免了,有空你去去康县,考察一下吴其隆,看他在干什么?政治上是否有问题?要详尽点。”翁竖民结束通话前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工人、学生运动停下之后,翁竖民自然要消除“号外”对他的影响。可他却不愿意说这些事。港通贸易纵火案,陈更烈查得怎么样了呢?中午一见,陈更烈也是只字未提,下午回来后急着与周琪瑛、李蕾蕾布置工作,陈更烈和翁竖民又走到一块了? 我挂下电话,去陈更烈办公室,跟他说了翁竖民让我明天去康县走走,了解吴其隆的政治倾向。陈更烈这才告诉我港通贸易公司纵火案。 案发现场有三人被近距离枪杀,这三人并非公司员工,因为他们全部死于大门口附近,而非柜台里面。他们是来购物消费被杀吗?根据李蕾蕾的报告,他们不是市内普通市民,而是外地来的,强人身份极为可疑。陈更烈认为这个案子不排除是共党干的,罗逊也参与了侦案,他认为是内部人干的,原因是不满翁竖民、罗逊前阵子查办了戴鱼乐。 “怀疑上老安了?这完全是意测。”安密达的人作案后逃之夭夭,亏罗逊说得出口。 “我们也阻止不了他的意测,但是办案要讲证据不是?罗逊说这案子是内部人干的,他的目的无非是让他们自己查,将案情控制在他们的手里,这是我和李科长的分析,你看看。”陈更烈说完将他和查案分析递给我看。 陈更烈和李蕾蕾认为,被枪杀的三个人是受命于某个组织或者某人的,其目的也是针对港通贸易公司的,可结果却被另一伙人干掉了,这伙人为掩盖事实真相,顺手放了火,焚毁现场,结果造成大火,那么这伙人是什么人?是共党的话,保密局就得续查下去。 联系到翁竖民派我去康县了解吴其隆的政治倾向,吴其隆的政治倾向用得着调查了解吗?当然也是党国利益至上了。陈更烈认为翁竖民让我去康县,不排除他想用吴其隆打击安密达,但是这些事,说到底无非因为“号外”揭露了“宏计划”的真相。 “‘号外’发挥作用了?那可是共党所为,上头也相信?”陈更烈现在是代站长,他还处于翁竖民的领导之下,是不能相信这种事的,可是上头相信的话,陈更烈就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宏计划”被人为私分了,翁竖民必须接受调查。 “嗯,这是站内机密,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他让你去康县找吴其隆,那你就去康县找吴其隆呗,反正有事再招你回来。”陈更烈轻笑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我去两天再回了。”今天周二了,去两天的话,就是周四再回市内了,并不影响我周五凌晨见钱海红汇报工作,当然,我也可以早点回,以便晚上见钱海红。 从陈更烈办公室出来,我吊头瞧了瞧李蕾蕾的办公室,李蕾蕾看到了我,出来说今晚不回家。她说的不回家,是不回她婶婶家,她会在她自己的小家等我说事。 我说先去红坎了,迟点再回来,即时返回我办公室,给康徐情报组的林堪进打电话。林堪进不在办公室,我让接线员转告林堪进,我午后就到康县。 挂下电话,我先下班去我的小店。小店这两天没有生意,弄得李珠想见客户接洽都见不着,我带上她和阿芹回红坎,让她明天继续过来,兴许会有生意。 仨人在南华酒店吃过饭,我带李珠去了我家博物馆,曹随红已经联系过李珠读书的学校了,李校长同意接收李珠转学,但是入学前有个考试。 我问李珠入学考试是否有问题?李珠信心满满,说没问题,并表示明天晚上就住到博物馆,不再住酒店。我掏了钱给曹随红,让她安排李珠未来的生活。 时局情况,我和曹随红在藏馆私聊,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国民党的所谓南方就剩下两广了。曹随红很是担心她老公李通,还有我舅舅李梅南,他们都处于保密局的严格控制之下。 我问电话是否能打出去长途?曹随红说这阵子不行了,只能接听。连民用长途都加以控制,陈更烈这一招够狠了。带李珠返回酒店,李珠帮忙干活去了。我到夜总会试拨长途,电话也没有拨出去,用了钱梦琳的密码也不济事。 从翁竖民那边传出的信息看,劳承武肯定以我的“红土”的频率和名义联系过我的二号首长了,结果让敌人破译了,不然,翁竖民又是如何知道“红土”打道“回府”呢?从策反工作的角度看,策反第7军的事再放在我这一边的确是不合适的。联系到145师的王孚来被调职,敌人已经盯着了师一级的几个长官了。 打不了长途,短途是没有问题的,我拨了安密达的电话,安密达不在,听到他秘书的声音,我让他转告安密达,我明天上午十点半过铺仔墟去康县。 等到晚上十点,不见雷鸣有电话找我,我回西营找李蕾蕾,她告诉我,“外号”里说的事,肯定引起上头怀疑了,昨天上午她和陈更烈、罗逊两人再次勘查港通贸易大厦纵火案时,罗逊一口咬定是内部人作案,目的是报复他和翁竖民查办戴鱼乐。 “罗逊虽这么说,我们不能信以为真,如果他们针对林其帆的目的为真,翁竖民以自作案为由,升级工人、学生游行活动,当然也是为了掩盖‘宏计划’实施失败的事实,我就怕他们还有别的目的。”我将我从吴秘书那里得来的信息告诉了李蕾蕾。 去台湾之前,谁不想大捞一把?连戴鱼乐他们都敢宰肥羊,更何况是林其帆?我没想到这把火还烧得正是时候,罗逊不好说是共党所为,自然是为了淡化处理“号外”带来的负面影响了,但是迟了,上面派人来调查了。只是陈更烈捂着这事,没有告诉我和李蕾蕾。 我问陈更烈下午找李蕾蕾说了什么事?李蕾蕾说是港通贸易公司纵火案的分析缺少技术支持,要李蕾蕾补充枪杀现场遗留子弹的弹道分析,李蕾蕾认为两伙人在现场火拼,三个身份不明的人居下风,结果被悉数枪杀了,杀人目的不明。 “又一个死案,陈更烈怀疑是共党作案呢?你可得注意他的动向,我明天去康县,是老翁下的任务,让我了解吴其隆的政治倾向,吴其隆的政治倾向有什么问题?陈更烈说也许是针对安密达的,但也不排除老翁是为了支开我,不让我参与市内的事,还说有些事不让我知道,是为了我好。”我讲了一下下午见陈更烈时的情况。 “不对,陈更烈有事瞒着我们。”李蕾蕾停了一下说,“难不成上头派人下来了?” “他下午都在办公室,不可能今天来人。”我忽然悄恍悟过来,“一定是上头来人了,明天才到,所以翁竖民支我去康县,上次吕军忠和夏天普下来,翁竖民都支开我的。” “与那批藏品有关,‘号外’产生作用了?”李蕾蕾笑开了,“一定因了这事。” “私分党国财产,他们每个人都不干净,包括罗逊,就看上面派来的人够不够硬了。” 上次来接替杨显助之位的吕军忠,一来就扑到“宏计划”的事上,结果被翁竖民和罗逊“作”回去了,也不知道他回省城后被审得如何了。翁竖民当初是因为他的潜伏计划才稳坐钓鱼台的吧?可这一次呢,怕是时过境迁,不会那么好命了吧? “来人再软我们也不能全面配合,就让他们这么乱下去最好。”李蕾蕾说了她的看法。 “我们还是要搞清楚翁竖民为什么要升级工人、学生游行的最终目标,如果真是针对林其帆,我们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上面派人调查‘宏计划’的话,翁竖民又有一阵子要应付,他的办法还是让我往下面跑,怕我私下见上头派来的人。”这么一理,事情也就有点顺了。 “好在你有自己的车子和生意,不然,你怎么躲上面派来的人?不躲,得罪翁竖民,躲吧?他要是站长身份,你终归是要见他的,就像当初的吕军忠那样,你躲了一个星期之后,不还是要与他共事?好在吕军忠急于求成,自己先上了人家的套,结果自己先被人家弄走了。这一次,你可别弄得两边的人都起了疑心。”李蕾蕾提醒我说。 “翁竖民对我的身份还有一定疑惑,所以才一直将我放在县区下面,吴其隆的事,我得按真的来做,如果翁竖民真想用吴其隆换安密达来郊区警署领头,那我就劝安密达按翁竖民的想法做。安、吴两人换一下署长位置而己,但是他们的生意不变,怕就怕他们各自相互猜疑。”这三个多月以来,尽管国民党江河日下,翁竖民打击本地势力却是不余遗力的,他已经得罪本地地头蛇了,经过一次工人、学生游行运动的验证,他应当已有认识。 503、罗逊秋后账宋纪审活口 “你不会马上跟安密达说这事吧?”李蕾蕾看着我,“你不是也认为上面会派人下来调查‘号外’的事吗?你至少得等这事有个眉目了,再和安密达交底。”戴家兄弟分明就是让翁竖民、罗逊他们搞垮了,李蕾蕾也不希望安密接着就倒霉。 “不会的,这事才刚开始。”翁竖民以为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翁竖民对本土势力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宏计划”失败而引起的。虽然宏计划失败了,但是翁竖民的潜伏计划并没有因此而失败,他已经将这事成功交棒给夏天普,上头对他的成绩是认可的,只因刘胖子贪恋李珍的美色,才又横生技节。 我的策略是设法让翁竖民回到“宏计划”失败的根源上,让他的“同志们”对他提出质疑。翁竖民为什么针对林其帆?我认为还是政治因素大一点,他说林其帆的市商会是个影子政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甘睡?翁竖民拿我地下党和边纵部队没办法,可先后搞垮戴家兄弟,继而搞垮林其帆和市商会,给我未来新生政府留一个烂摊子,他还是有办法的。 从李蕾蕾家回来,我一直睡不着,听到楼下电话响,我以为是或许已到重庆的戴小蝶的电话呢,结果是从来没打过我家电话的卢勇打来的。我问他什么事?卢勇说麻子李今天下午回高县时硬地带走了两个警员,说双春警署才给刘胖子配四个警卫,连半个小队都不够。 “嘿,他认为六人才够半个小队是吧?让他带好了。”我想这极可能是刘胖子的意思,刘胖子本身就嫌人少,说才四个警卫,保证不了他的安全。 “那我们要补人吗?”卢勇有足够的人选。 “补上两人。”刘胖子未经允许就带走了人,那他得自己发饷,还给了我安插人手机会。 挂下电话,我还在想戴小蝶该到重庆了,按原定计划,她今天就该与重庆的同志接头了的,她的行踪只能向我报告,因为她是配合我的白鸽朱薇的,任务完成也无需她向上级汇报。 第二天八点,我先去站里,看陈更烈是否有事?陈更烈说没什么事,要我按翁竖民的意思下去执行就是了。昨天没有“号外”了,但是也没有日报出版,这反而给了陈更烈压力,我说报纸停刊的事又不是他挑头的,一个地区的报纸突然就停了,其实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日报今天再不出版,你明天就得给罗逊擦屁股,动员李社长回报社上班去。”我离开站里时,对陈更烈预言说。 “要擦也是罗逊自己去擦。”陈更烈回了我一句,叫周琪瑛去他办公室。不用搜查“号外”了,康龙也终于有空了,在楼下大院往外看天气。 我开车去党通局拿油标,这一次,终于让我碰上了代站长钱胜利,钱胜利问下面的物资管制现在如何了?我说都是他过去带人打下的基础,物资管制没有太大问题。 一会钱胜利关上他办公室的门问:“宋科长,我到现在才知道南华夜总会你是有份的,你怎么弄这个生意了?我这里没有报备的。” “怎么说没有报备?”我想钱胜利是不是搞错了,党通一直拿夜总会的月份钱呢。 “我是说换老板的事。”钱胜利说我接了钱梦琳的股份没会函党通局备案。 “老板没换呀!还是钱绍仪、钱梦琳叔侄的,当然,现在是我在代管,这事我跟警察局说过,也有备案的,其他一切照旧。”钱胜利的话等于告诉我,党通局在查前几天没参与罢市的经营单位的老板的背景,不然,何木是不会跟钱胜利说的。今晚我在夜总会没招见管理人员开会,因为前几天才开过会,经营上一切如常。 “夜总会来了几个外地歌女,何总说不是常驻,所以也没有备案,我已经跟他说,是要备案的,另外,罗局长问我,南华夜总在市商会罢市期间为何会一直营业?我照你刚才说的汇报了哟!你确定是这样吗?”钱胜利也是从情报处调出来的,提职比我还晚。 “我确定。”翁竖民果然让钱胜利彻查没有参与罢市的经营单位,我笑问钱胜利:“钱站长,我夜总会不会有事吧?我交月份钱呢。” “我们例行调查而己,谁有事你也不会有事,你是过来拿油票吧?”钱胜利好像知道我今天会来党通局办事似的。我想党通局在工人、学生游行行动过后是有动作的,三局的运行都还处于翁竖民的控制之下。 “是呀!每下去一次,都过来拿油票的,不然,我哪好上你这里来?那不成了打探消息?”我跟钱胜利开玩笑。钱胜利给升了职,他也不得不听翁竖民的。 “瞧你说的,昨晚我跟专员说了,我们的人全撤回市内了,现在全靠你一个人往下跑,进行流动监控了,用油方面应当向你解禁才好,这不,专员听了我意见,他给你开了一纸手令,你不用每次都过来拿油票了。”钱胜利说完从抽屉里拿出公翁竖民的手命递给我。 “是专员昨天下午下班前签的?”我接过一瞧,心想翁竖民是让我呆到县区下面去呀? “是呀!昨天下午下班前我找他汇报工作,他跟我说你现在差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面,尤其是去双春,个人用油肯定不少,就给我写了这个,说你今天肯定会过来。”钱胜利对我笑了笑说:“你管的人都在下面,这事你懂的。” “嗯,我知道了,不过,你现在也知道了,我在南华夜总是占大股的,我周末时间总得回来瞧瞧的,这点事,我也希望你和专员都替我兜着,我不会乱跑别的公共场所的。”我不这么表述,翁竖民肯定不放心,他真是让我下去躲着上面派来的人,除了我,没有谁更可能知道“宏计划”里的藏品的去向了。 钱胜利站起来,笑开了,说:“你在夜总会的股份,老安也许已经知道了,现在嘛!我和专员,还有罗局长知道,范围也就这么大。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我送你。” “不用,不用,你方便就替我谢谢专员,我要去康县了。”有了翁竖民的全免油票,我以后是不用来党通局了,让他们知道我在夜总会有股份,一旦我有事,还是少不了追查的。 翁竖民真是为了支开我吗?上头还没派人下来呢?这事陈更烈也许知道。 不到上午十点半,我就到了郊区警署,安密达还在外面,至于在哪,他秘书说不知道,但他秘书昨晚就跟安密达说我要到郊区警署了,等到十点半,安密达自遂县回到郊区警署。 我问逮回的活口审得怎么样了?安密达说:“这家伙嘴硬,什么都不肯说,有点像共党。” “是吗?用了什么刑了?”如果这个人也是罗逊派去打砸的,他肯定不敢用安密达原来的警员。我断定不是大耳陈的人,就是从外地招来的新警员或刘大个的人。 “老虎凳都坐了,就差没灌辣椒水了。”安密达凑近我问:“兄弟,你要不要审审?” “矮油?老虎凳都坐过了?还真有点像共党了,你让人备些草纸和尿水,我审审他。”罗逊还真会挑人,真安排人假扮共党抹红林其帆了,百分之百是大耳陈的人。陈更烈上次派钱胜中围剿大耳陈的陈家山庄时,大耳陈尚有二十几人没有被剿灭。 安密达叫来一个手下,让他按我的吩咐先准备。就我所知,大耳陈对付他的强人对手的通用刑具是用草纸醮尿水,往对方的脸鼻上贴,直至对方招供。 过了一会,安密达的手下准备好了,我稍为化装,和安密达一起去审讯室,问他是否真的零口供?安密达说是真的一字不吐。安密达的手下将这个活口打了个半死,我是真没想到他居然半个字也没说,至少,安密达是这么说的。 到了刑讯室,安密达没有随我进去,挥手让三个手下带尿水进去,配合我审讯。 等安密达的秘书也进来记录后,我靠近这个活口,用仿两阳口音对他说:“兄弟,你再不招供,你就要成为死人了,你是想死后喂鱼呢?还是想横着出去让狼狗吃了?” 据说大耳陈的人不怕死,犹如共党视死如归,但死后不得入土为安却是他们最为恐惧的。 “要杀就杀,给我来个痛快的。”这个活口终于嚷起来了,惹得安密达在门外拍手掌。 “你一点都不痛快,我凭什么就给你来个痛快的?让你像共党一样死去?我告诉你,你再不招,我就用你主人的招数招呼你,你是想吃屎呢?还是想喝尿?”我注视着这个活口。 活口听后愣了一下,忽然冲我咆哮道:“你要是用这一招对我,你将来必定吃屎?” “是吗?那我现在就让你喝尿。”我示意安密达手下对这个活口用刑,这刑是不重,却是让人呕心的,而且经不住几张尿纸就会气绝身亡。 安密达的手下将草纸放进尿桶泡湿了抽出一张,贴到活口的脸上,活口仿佛给呛着了,喷了几下,仍不开口,我说:“你不说也行,我们跟警察审案不同,用不着口供,你就等着让狼狗将你的肉一口一口地咬了。贴,让他尝尝活人让尿憋死的滋味。” 活口给贴了第三张尿纸后嚷起来了,“我说不行吗?” 504、宋纪捏罗逊海红任务急 我示意安密达的手下取下尿纸,凑近活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九。”陈九喷着鼻腔里的积尿,显然是刚才吸进去的。 “哪里人?”我倒退一步问。 近半个小时下来,陈九的真实身份落实了,他是罗逊给派去打砸物资大厦的,因为中途有变,他被通知取消打砸任务,只针对物资大厦楼上楼下搜查可疑人员,结果完成搜查任务出来不久,就让安密达的人给逮住了。 陈九是大耳陈的一个族人,平时打家劫舍,也是坏事做尽,他从上周日下午四点失踪至今已有两天半了,我想大耳陈必定在寻找陈九的下落,但是大耳陈带着族人才到市内投靠翁竖民和罗逊一个月不到,他的寻找范围不会这么快就扩大到郊区的。 从审讯室出来,我提醒了安密达,要他给陈九换个更隐蔽的地方,陈九的首要任务是被派假扮共党,混进游行队伍,然后伺机打砸,与我当初的判断一样。 安密达的下一步工作是尽快买通、反间了陈九,让说出他罗逊派他去小广场,其实是混入游行人群,寻找人接洽藏品,而且藏品已经脱手、流入市场了。安密达问了我操作细节,我将我截获的一类藏品特征和操作步骤告诉了安密达。 回到警署办公室,我给双春的雷鸣拨了电话,说了我今、明两天的行程,让他尽快拟定方案,一会和安密达去一家酒楼午餐时,安密达问我这一趟去康徐两地所为何事? 我说这次的任务不重要,不排除翁竖民有意支开我,因为上次吕军忠到任时,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估计是怕我向某人透露了“号外”里的事,以我的判断,上头派来的人今天就到市内,明天晚上也许就有准确消息了。 “那你争取明天晚上回到市内呗,市内现在的形势很诡秘,就说老翁和罗逊吧!两人都居无定所,他们不会是捞够了要开溜吧?”安密达边给我斟酒,边探头问。 “开溜?他们现在肯定不至于,省城城破之时,会不会开溜就难说了。”我对安密达眨眼,和他碰了一下杯子,说不喝了,剩下的酒他得包了。 安密达劝我多喝一杯无妨,我勉强喝了。 饭后我去康县,先进情报组,几个队员这些天都下到了警署,随他们一起行动。 我叫上林堪进,两人直奔警署找吴其隆,但是林堪进没有进警署办公室,他开我的车子找县长、知事了解吴其隆的政情。我坐吴其隆的车子去几个监管单位巡视,和他聊天。 第二天上午,我和林堪进依然如故,分头行动。吴其隆事后即使察觉此事,他恐怕得亲自找我,才好开口问是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中午我见过我康县支部书记赵师亮后,悄悄返回红坎,给李蕾蕾拨电话,技术科的人说李蕾蕾在会议室开会。开什么会?星期天下午翁竖民和罗逊才过来开会,难不成上头派的人到了?我看了一下表,下午四点了。 过了一个多钟,我再拨李蕾蕾办公室电话,李蕾蕾问我在哪?我说我回到南华夜总会了。李蕾蕾过了二十几分才拨来电话,她告诉我,她下班了,上头派了易健华下来补充调查“宏计划”关联案子,身份是专案巡调员。他同时带来了军政部长官命令,翁竖民停职自省一周,一周时间,易健华能干些什么?一周之后,翁竖民肯会干预这些案子的侦查的。 “那也未必,要看易健华查到了什么,易健华没有线索的话,翁竖民未必会全面干预的。” 李蕾蕾重复了刚才的会议内容,翁竖民停职自明天开始,指不定他今晚会找我。我说我明天不会回站里,一会再拨陈更烈的电话,告诉他,我明天仍在廉桂,总之不到周六,我是不会回来上班的。李蕾蕾挂电话后,我拨了陈更烈办公室电话,陈更烈问我在哪? 我说我刚回到红坎,先干点私活,今晚没时间见面了,明天要早点起床去廉桂组巡视工作。陈更烈对我说了与李蕾蕾相近的会议内容,虽然易健华这次来高雷视察工作的身份不高,可翁竖民因为“宏计划”失职停职一周,可不是小事。我问陈更烈为什么这么说? 陈更烈说翁竖民停职一周,并不排除他给悄悄调回省城执行临时任务,不管是易健华掩护翁竖民,还是翁竖民掩护易健华,足见党国的南国三省已到了危亡之秋。 我说我知道了,明天再给高兰打电话,让她向翁竖民通传一下我的去向。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陈更烈挂电话前问。 “最快明天晚上,傍晚你往情报组打打我电话。”明天就周五了,得让陈更烈将我招回。 “几点?”陈更烈又问。 “九点半。”我明天还得跑廉桂,与张力荣见面,看看廉桂情报组的工作交接之后如何。 “老地方见。”陈更烈挂下电话,算是约定我回来后就见面了。殊不知,易健华就住在我和陈更烈见面的“老地方”,他是替易健华约的我,但是他没有告诉我。 放下电话,我给安密达打了电话,将易健华与翁竖民一来一停的事跟他说了,我认为陈更烈刚才的判断是有一定预见性的,那么他明天晚上要跟我聊什么呢? 安密达说陈九已经给策反过去了,要是有赃物,罗逊就跑不脱分赃之责了,并问我们应当怎么做?安密达最恨还是翁竖民,但是他只想拿回警察局长之位。 我要安密达派人看住陈九,后天我见过易健华再说。 挂下电话,我叫何木过来,问夜总会情况?何木说钱胜利前天上午带人来过,问了夜总会经营背景。我要何木留意罗逊,如果罗逊找我,就说我没有财务问题,是不会回夜总会的。 在我看来,如果易健华逼翁竖民太紧,翁竖民也许会推罗逊顶雷,罗逊就有可能找我。罗逊不久前才让吴秘书找我给他所得的两件藏品做鉴定,他一定认为有关“宏计划”的案子不了了之了,不然他是不急这点事的,哪曾想,这事又让刘胖子这个局外人给搅“活”了。 晚上,我在南华酒店吃过饭,留下两间客房,接着去博物馆看李珠。 李珠今天仍在小店当学徒,与阿芹一起接了两桩生意,知道了工作流程,很高兴地跟我述说她的工作感受。我赞了她,说这个周末就她一个人干,下周回到酒店,要应付入学考试。 李珠说她晚间温习一下就行了,入学考试难不倒她。 晚上十点,我回到西营东风影院附近,停下车子,然后去霞光眼科诊所找钱海红。钱海红说有个任务很紧急,得我亲自跑一趟香港,我问是什么任务? 钱海红说:“送林其帆同志去香港,不然,敌人回过神,我们就很难完成任务了。” 原来,新中国不久就要诞生了,周爱国和林其帆是高雷地区的政协会议代表,周爱国人在香港,让林其帆去香港,再由香港的同志将他们两人护送到北京。 “回红坎,车上说。”如果钱海红明天离开市区回桂平,我顺路送她离开更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先后离开霞光眼科诊所,我先上车等钱海红。钱海红一会上车后,我对钱海红介绍了翁竖民、罗逊与易健华的情况,前几天的“号外”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关系。 钱海红说敌人现在是秋后的蚂昨,重点在做他们所谓的“善后”工作,而我们将来是要重建一个新的中国的,硬碰硬的事由野战军来做,我们必须的行动仅仅是斗争策略需要。 快到红坎时,钱海红告诉我,市委让我去香港,其实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接收中央情报局二号首长派人送到香港的一个计划,是二号首长指定“红土”我接收的。而敌人认为“红土”在省城,翁竖民“回”省城,其实就是为了破坏这个计划接收。 这样的话,我将如何去香港呢?来回至少要四天,假托我在双春巡视,敌人事后追查就会发现我短时失踪三、四天。钱海红让我想一个万全之计,要马上组织实施。 回到红坎小广场,我放下钱海红,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去南华酒店,我刚才已经留了两间房了。钱海红下车后,我慢开着车子,跟在她坐的黄包车背后。钱海红进店后,我下车,将小师妹叫了出来,让她转告客房部,我今晚只留一间房,另一间房可另租给客人。 小师妹回酒店不久,出来跟我说刚好有个女客人住宿,已经订出去了。 我回六六剧场,叫醒阿芹,跟她交代这个周末的事情,完后在剧场附近拨了南华酒店客房电话,让钱海红先休息,我们明天凌晨五点出发回廉桂,到时再说我的方案。 稍后我回南华酒店过夜,很快就想好了一个万全之策,只是时间点不好拿捏。 凌晨五点不到,我电话叫醒钱海红,跟她说了我的方案。钱海红听后喜出望外,马上就确定了我后天午前与墨沁人和青河两同志见面的事,因为地点定在了六六剧场,我料想钱海红会通过经常出入遂县和市内的李香兰,将我要的三件“宏计划”藏品带回来。 此时天还没亮,我下楼带上一些早点,与钱海红即时回廉桂,没到二十分钟,就过了177师设在师部附近的一个关卡。半个钟后走到遂县,居然还有一个关卡,远远看去,应是遂溪警署,但我担心其中还有特侦处一科关辉的人,先停下车子,让钱海红藏到车尾厢去。 505、宋纪布大局更烈有算计 今天出来太早了,让关辉的人看到,会引起怀疑的,但是我是为了“躲开”易健华的,翁竖民就是事后知道,他也只能理解为我悄悄呆在了南华夜总会忙我自个的生意了。 果然,关辉派了两人与遂县警署共同设了这个卡,关辉的人认识我,跟我打招呼问这么早去廉桂,是不是市内发生什么事了?我要他们问关辉,不要问我。 过了关卡,钱海红说白天反而没这么严,这些卡全是为了掐断我游击队与市内的交通联系的。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桂平,我和钱海红在路上商量了近段工作要务,期待我们的配合更加默契。钱海红笑问我给戴小蝶派了什么任务?我说是配合南方局的同志。 回到桂平城外,我放下钱海红,让她抓紧时间将我要的“宏计划”藏品尽早送下山,不出意外,我将在下周三下午,最迟下周四下午秘送林其帆去香港,需要张旗配合的工作,下周二之前做好准备。先期去香港配合我做局的情报员要在周日下午出发。 钱海红下车后,我去桂平警署,张力荣已按我的吩咐一早就到了警署,我支开张力荣,先给李蕾蕾拨电话,要她到外面公话亭跟我联系。李蕾蕾也是刚上班不久,一会就拨了电话过来,我对她讲了一个引安密达追查“宏计划”的套,让李蕾蕾分给老蔡派人按计划执行,并约她明天下午下班后打夜总会电话跟我沟通此事。 李蕾蕾挂电话后,我又拨了高兰的电话,跟她说昨天下午的会议内容我知道了。高兰问我在哪?我说在廉桂情报组,说两个组长刚刚对调了工作,过来检查一下。并要高兰转告翁竖民,翁竖民让我去康县办的事已经办了大半,希望下周这个时间再与他联系。 高兰答应替我向翁竖民转告我的行程后,我挂下电话,与张力荣带人深入177师两大团旅级营区,监督其驻防。177师各旅团的布防与原驻防的146师的布防相差不大,不同的是,这支部队在武汉驻防过,从各态势看,他们并非惊弓之鸟。 中午,驻防桂平的177师师参谋长余启屹和手下两个旅长请我们四人吃饭,说他们师军情处对军队的管控力量足够,要我们放心,我说我们有我们的职责,请各旅、团政训处给予配合,严控叛逃,如有通共之嫌,保密局有权先斩后奏。 饭后,我和张力荣回廉城情报组驻地,一路上,张力荣很谨慎,不敢跟我多说话。因为雷鸣已经将他策反过来了,但是他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要给他下我地下情报工作任务,要通过雷鸣完成的,所以回到廉城后,我先稍事休息。 张力荣离开办公室时,我拨了雷鸣电话,跟他说了给张力荣派的第一个任务。有张力荣配合,钱海红凌晨派人下山的事就好办了。明天中午,两个配合张旗的队员必能到达遂县。 下午三点半,我和张力荣检查药品监督工作,一个小时后,我让他回组里去,说如果陈更烈打电话找我,就说我刚刚回市内。其实,我是让张力荣回办公室等雷鸣下任务的。 六点十分,我驱车赶回南华夜总会,仅躺下一会就接到了李蕾蕾的电话,李蕾蕾说老蔡已经派人对安密达传出信息。安密达对此极感兴趣,问老蔡的人要什么价?我让李蕾蕾转告老蔡,明天晚上之前继续吊高价不松口,到后天再下调信息价格与安密达交易。 我相信,安密达只需得到一件“宏计划”的藏品,加上他抓到的陈九有证词证明罗逊,罗逊就算不下台,他也会给停职了。现在,就看易健华对罗逊会不会来真的了。怕就怕易健华本身屁股不干净,有把柄落在罗逊手上,否则罗逊难有翻盘机会。 而“流落”到香港藏品交易市场的另两只“宏计划”藏品,如果我给易健华追回来,当初接管“宏计划”的翁竖民和罗逊都难辞其绺,翁竖民接下来也许还会给停职反省。 挂下电话,我回南华酒店晚餐,这一餐饭我就一个人吃,边吃边想我下周三送林其帆去香港还需要做哪些准备工作,首要任务是让易健华相信“宏计划”里的藏品已经有人卖往香港,这个消息往回传的时间应当是周二下午。 时间上刚好,就看张力荣的首次任务执行得如何了。钱海红说,只要藏品交到遂县交通站青河同志手里,她就能安全带回市内,至于藏品送到香港的交易就更容易了。 饭后我回夜总会,坐到大厅听歌,我问服务生台上唱歌的歌女是谁?服务生说叫阿兰,因为今晚逢单,是她当台柱,我纠正服务生说南华夜总暂无台柱,阿兰只能算准台柱。一曲过后,夜总会的生意热闹起来了,我喝完手中的咖啡,出门开车回广海湾宾馆和陈更烈见面。 陈更烈先到,泡好茶了,我进门后,他说易健华这次下来的主要工作是补查与“宏计划”有关的几个案子,杨显助之死,因为杨夫人投共,已经显得无足轻重,但是失去的军火和藏品、黄金,现在就寻回十几件藏品,不排除这些藏品和黄金让某些人给私分了。 “私奔?这事我就不清楚了,‘宏计划’是个什么东西?我们都是后来才知道的。”上次我就跟陈更烈表明过我对“宏计划”的认知。其中上头有意分阶段实施,就是怕这些官员起了贪念,才刻意将藏品与黄金分开管理,哪曾想,内贼难防。 “老翁不是让你看过‘宏计划’吗?你也是后来才知道?”陈更烈问。就在餐桌底下,陈更烈放了一只窃听器,昨天下午刚到市内的易健华正在隔壁房间监听。 “我只看过计划中的藏品清单,他又没跟我说是‘宏计划’里的藏品,我要知道这事这么机密,我瞧都不会瞧一眼。”我瞪了陈更烈一眼。 陈更烈呵呵一笑:“那你总该知道老翁为什么让你看这些清单吧?” “为什么?这不明摆着吗?一是我怕配合了某人,二是他查获这些藏品时,让我做到心中有数。这事我还真得感谢他,不然,我哪里知道吕军忠他警卫找我鉴定的藏品是‘宏计划’里的藏品?要不是我发现了这条线索,他连那十几件都追不回。”我重述了这事的经过。吕军忠就因为这事给押回省城审讯,我想吕军忠只不过一个分赃者,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宏计划”实施的真正意义和目标是什么?主动权现在还在翁竖民的手里。 “清单里的藏品你都记得吗?”陈更烈喝了一口共问。 “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不敢保证百分之百记得,但是绝大多数都存储在我脑子里,只要到了我手里,又没环境问题的话,给这些藏品做鉴定是不会有问题的。”看走眼多半因为灯光问题,我不得不也说说这个因素。 “你家伙,也只有才会记得,累了吧!喝茶。”陈更烈喝了一口茶,结束了今晚的主题内容,谈到易健华的巡查之责,陈更烈对我交底说,凡是接触过这个计划的人都得调查,包括站内的几个科长。我问今晚算不算是对我的调查? “当然不是了。”陈更烈也不想因此得罪翁竖民,翁竖民虽然给停职了,但是他昨晚还给陈更烈下了最后一道命令,让我周六不要回站里上班,争取下周一就下去双春,但是陈更烈没有在包间里说这事,我们喝过茶后,一起出来时,陈更烈这才跟我说了。 “你家伙,你刚才怎么不说这事?”陈更烈其实是不想让易健华监听到这个内容,他站在我车门边跟我说这事时,我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有什么事瞒着你?我瞒你干吗?”陈更烈嬉笑一声,“这是老翁昨晚给我下的一个任务,你在红坎不是有生意吗?时间正好用上。对了,易巡视员明天不会找你,但是后天就难说了,因为我跟他说过,你明天才回来的。” “行了你,替我打掩护了呢。”我笑着谢了陈更烈。 其实,我刚才说的有关宏计划里的藏品内容,易健华全都监听到了。过去,吕军忠曾经带着周琪瑛半夜里去我家找我,这次易健华还会这样找我吗?罗逊为了从我的小店得到相关线索,曾经派人盯着我的小店,陈更烈刚才的提醒我得重视起来。 从广海湾宾馆出来,我开车回红坎,一路上,我开得并不太快,看是否有人盯着我,半路上我还特意停下车子,泊到路边、歇了灯在车上观察动静。过了一会,才驱车直回夜总会我办公室。 半夜里,安密达拨了我夜总办电话,问我是否有最新情报?我说没有,翁竖民借陈更烈之口,命令我明天不许回站里上班,我不能明天就私下见易健华,以免招来翁竖民的不满。 安密达压着声音说:“我这里有个信息,不知道是否真实?就怕给别人下了套。” “什么信息,对你有用吗?”安密达所说的信息也许是李劳蕾蕾让老蔡派人向他提供的。 “不是对我有作,而是对我们有用,当然,得保证情报是否属实。”安密达谨慎判断说。 506、健华动真格宋纪忙下套 “你搞不清楚是否属实,你不懂花点小钱先买下这个信息再说呀?如果是真的呢?让别人先得到这个信息的话,你后悔都来不及。现在靠情报吃饭的人又不单单是我们。”我啧了安密达一句,我想必定是老蔡派人向安密达通报的信息了。 “嗯,我知道了,继续跟着这事,你有了易健华那边的信息,你得第一时间跟我说说,他下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安密达挂电话前又叮了一句。我以我不能见易健华为由,先拖着这事,因为我手里还没有“宏计划”的藏品,无法实施第一步计划。 第二天上午,我就呆在我的南华酒店,哪里都没去。 中午十二点半,我刚在楼下午餐回到夜总会办公室,李蕾蕾拨来电话,说易健华这次带来的人还有四个,他们从陈更烈的情报一科借人分成两个小组,计划今晚就展开补充调查,主要搜查范围是通明港码头及附近仓库和京华酒店及附近住宅区。 我要李蕾蕾马上通知朱砂,让她转告紫岩他们和两个交通站,小心这种非目标搜查,让她记下我在南华酒店客房的房间电话,我晚上稍迟会回到房间休息的。 李蕾蕾挂电话后,我想易健华这么做是明着告诉翁竖民和罗逊,他易健华要来真的了吗?翁竖民从昨天起停职反省,任何事都没有指挥权了,但罗逊手上有警察局,他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就这么让易健华查下去,两人迟早要完蛋。 我急拨陈更烈办公室电话,怕他下班走了,晚上不好联系。 陈更烈听到我声音,话都没问,却说知道了。显然,他在跟什么人说事,不方便接听电话。过了一会我再打,陈更烈说:“老翁约我明天一早喝茶,罗逊要是找你喝茶也有可能的。” “我住旅店了,谁都甭想找我。我的工作又不是在市内,我周末时间里不要休息呀?”我等着陈更烈说不说他借人给易健华搜查两大住宅区的事。 “嘿,那你把自己藏好了,周一记得照常工作。你还有别的事吗?”陈更烈笑问道。 “我没别的事就不能打你电话呀?老易是来查什么的?你自己知道,你今天派人来剧场销售了吗?”我不是无话找话,是旨在提醒陈更烈,千万别在这个时间交易他手中的藏品。 “没有,你不要再提这事了哟!我知道分寸的,今晚上也睡睡大觉,不想管事。”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没有说借人给易健华搜查两大住宅区的事。这两大住宅区包括陈更烈、李宝棠所在街区,而陈更烈得到的一件“宏计划”藏品,我估计藏到东呈岛他叔叔家里去了。 挂下电话,我叫来杨梅,将明天晚上见张旗的事交给她联系,我回南华酒店休息。一个下午,我在沉闷中度过。易健华明天上午会仿照他过去见我方式到六六剧场找我吗?罗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找我的,一说这事就等于不打自招了,谁会这么傻? 晚饭后,我开钱梦琳的车子回西营,在海员俱乐部对店加满了油,这油不加白不加。海员俱乐部灯火辉煌,与远端的广海湾宾馆连成一片,但是我不能在这些地方出入,开着车子在易健华的搜查区瞎转,结果真让我发现了搜查的人。 易健华这是有意大海捞针吗?搜查的人走后,我钻进沙滩路二横路,寻问刚才搜查什么?有居民向我反映,这些人不是来搜查的,是来忧民,搞得大家不得安生,我问为什么?他们说搜查的人说的事,他们闻所未闻云云。 “原来是这样。”我丢下一句,返身开走车子,心想这个易健华这么做,即使没有任何结果,一样可以让翁竖民和罗逊都坐立不安的。看似乱出手,他其实是有目的。因为他发动了民众举,未来是否有人举报或提供线索,也就全都在情理之中了。 转回京华酒店附近,我没有再下车,搜查的人还真没那么认真,等他们走后,我这才下车去看他们搜过的地方留下了举报有奖的电话。这个方式有如过去我侦查日特的蓝鱼档案。没有人举报的话,易健华会自己做局吗?没有下落的五件藏品,两件在吴秘书手上,我得将它当成罗逊的分赃所得,那么还有三件会在谁的手里呢? 当然,在翁竖民、罗逊和易健华眼里,这些藏品还有二十三件没有下落。我这次从钱海红手上取回三件,一是为了让敌人继续因此而斗下去,二是为了将我“弄”到香港去,不然,我下周三送不了林其帆,也无法从香港取回情报。 我相信,这份情报的机密级别是绝密的,我这回要当个高级交通员了。 回到红坎,我又围着六六剧场转圈,没发现有人守株待兔,我才下车叫门进去。李香兰今晚回来了,正准备入睡,我敲了她二楼的门,李香兰在里面问:“谁?是丫头吗?”李香兰所说的丫头指的是戴小蝶。 “是我。”好久没见到李香兰了。 “哎呀!儿子,三妈都准备睡了,你怎么才来?”李香兰怪我来晚了。其实,李香兰是在她卧室里藏匿她自遂县带回来的三件“宏计划”藏品,她正是张力荣昨晚在遂县见的青河。 一会李香兰开了门,我侧身进去,问她这段时间忙什么?怎么就突然有这么多演出任务?李香兰身着睡衣,笑着问我:“你这儿子,三妈的演出任务多不好吗?” “好,当然好了,只是你别忙丢了,今晚我要不是过来,都难得见到你。明天要送你早餐吗?”李香兰前两个月在这里居住时,小师妹吩咐人每天九点半给她送早餐的。 “儿子,你太有孝心了,三妈不经常住这里,你都还记得这事,送,儿子让人送的早餐,哪能不要呢?”李香兰嘎嘎一笑,突然话头一转问:“我上次回来,阿芹说你派丫头去省城了,有必要呆那么久吗?要是打仗,她怎么办?” “我给她一个月时间而己,她办不成事,或许会提前回来的,你就甭操心这事了。”戴小蝶的任务是秘书任务,连钱海红我都只说是南方局的任务,就更不可能告诉李香兰了。 “那你今晚就是为了跟我说给我送早餐的事吗?”李香兰看着我笑。 “当然了,有点想三妈你了呗,我回了,明天让人给你送到。”李香兰就是钱海红所说的我地下党红坎支部组织委员“青河”,她明天上午十一点要在剧场的背景墙后面与我接头,但是钱海红并没有告诉她青苔是谁,就连同时相见的墨沁人是谁我都还不知道。 回到南华酒店,我进客房洗澡,准备休息,李蕾蕾拨来电话,说了她对易健华的搜查行为的看法,原来,她稍晚也到她叔叔家附近寻问搜查情况了。 我说易健华这么做是告诉翁竖民和罗逊,他是要来真的了,是逼翁竖民和罗逊对他出手,与过去的吕军忠的手法完全不同。李蕾蕾说:“老翁现在有职无权了,他能怎么样?老易想速战速决,一个星期找到案子的关键线索,哪有那么容易?” “事在人为,问题在那三件藏品里头,就看老易是否舍得了。”我判定易建华手上有三件“宏计划”藏品,只要藏品在易健华手里,他想怎么做翁竖民的文章不行呢?翁竖民吐出一点,易健华放他一码,一点都不吐,那易健华可得照章办事了。 “那三件藏品会在他手里吗?”李蕾蕾问。 “这个不好确定。”正是因了这个缘故,我才多拿一件藏品出来,通过安密达做套,这样一来,罗逊就成了杨显助当初放在党通局的内线“刘爷”了。 “那我们静观其变好了,我挂了。”李蕾蕾也没能从陈更烈那里得到更多信息。但我相信,陈更烈现在也在观风向,他决不会倒向翁竖民的,那怕翁竖民消除了以往对他的疑虑。 “好,你早点休息,一切按原计划行动,明天晚上再联系。”明天的这个时间,“宏计划”的两只藏品已经上路去香港了,另一件会成为安密达搜查到的赃物,到时他与易健华一联系,也就坐实了罗逊的嫌疑身份,如果执行对罗逊的搜查,还会有收获。可惜罗逊得到的两件藏品藏在了吴秘书那一头,所以还得通过老蔡的朋友向安密达输送这个情报。 李蕾蕾挂下电话后,我拨了安密达的电话,安密达还没休息,接到我电话,他急问我是不是有新信息?我说易健华今晚搜查了码头和沙滩,还有京华酒店附近。 安密达听后哈哈一笑说:“这回恐怕有人瑟瑟发抖了,哎呀!风水这么快就要轮流转了。保持联系哟兄弟。我明天回遂县警署,晚上再回这边。”安密达提前预告,方便我联系他。 “好的,你说的那个信息,不管真假,都要盯着,别让易健华的人抢了先机了,他贴了好多悬赏通告要查这些案子的,这一招指不定会有收获呢。”我挂电话前又提醒了安密达。我取回的藏品必须由安密达查获,易健华才不好与翁竖民和罗逊做私下交易。 “是吗?那我明天联系那个卖信息的人好了。”安密达挂下电话。 我落枕睡觉。第二天九点半,我亲自给李香兰送了一份早餐。李香兰吃了早餐,就老问我上午怎么就这么有空?我说我一会要给客人做免费鉴定,今上午哪里都不去了。 李香兰听后跟我急,因为她不知道我就是她要等的“青苔”,她急着一会见“墨沁人”。 507、香兰来接头香港任务急 “其实,现在都十点多了,商户都开始做生意了,你早点给客人做免费鉴定不行吗?”李香兰就是要支开了我,按钱海红昨天一早的安排,李香兰先见墨沁人,让黑沁人带走两只“宏计划”藏品去香港,接着才见“青苔”我,时间相差一个小时左右。 但是我不想太早给客人做免费鉴定,免得给拖在现在,误了我的午饭。 见我耍赖皮似的,李香兰吃完早餐,硬推我下楼,说她一会有事。我没有问她是什么事,笑着下楼,让阿芹给我开了戴小蝶的楼下睡房,问了一早她让李珠一人去西营上班的情况,就呆在戴小蝶的睡房内。 这个睡房原来是让张旗住的了,但是这段时间张旗不住了,而现在,戴小蝶也去了重庆执行任务,睡房久不通风,我进去后开了窗户,等着我与“青河”接头的时间再出来,不想现在就给客商做免费鉴定。 仅过一会,李香兰就下来了,她在舞台后面与墨沁人对过暗号后,上二楼去了,我开门追了出来,只看到墨沁人的背景,一个年轻且身材妙缦的女人走在她的后面。 墨沁人在这里做过藏品交易吗?我的印象里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可以传输藏品的人选?人是钱海红选的,她说墨沁人跟香港那边的很多客商都有关系,按我的计划,她肯定能完成任务的。 我到香港寻找“宏计划”藏品,正是香港的同志和墨沁人配合我做套,我现在不必认识她,到了香港,就当她是个商人,然后由我截获这两件藏品,连同首长要向边纵部队传递的文件带回。现在的关键是墨沁人先将藏品安全带往香港。在我看来,这个消息在香港“暴露”的时间点在周二,当晚就能回传到高雷。为保证藏品安全接回,敌人必定会派我前往香港的,也不排除还有别的人一同前往,不管同时派谁,都会以我为主的。 半个小时过去,我与“青河”接头的时间到了,我打开房间,走到舞台背景墙后面,李香兰又下楼来了,她身后的墨沁人随她下楼后迅速背过了脸,但我还是认出了她,我猜就是她将两只“宏计划”藏品带往香港了。 客人带着藏品在这里进进出出,再正常不过了。 李香兰看到我似笑非笑,愣了一下问:“儿子,你还没给客人做免费鉴定?” “一会吃了饭再做。”我抬腕看了看表,我与“青河”接头的时间已到,但是到舞台背景墙后面的人只有李香兰,我也愣了一下,对李香兰说了第一句暗语,李香兰啊了一声说:“先生,你要做免费鉴定?请找宋纪先生。” “宋纪先生?我不认识他,能介绍认识吗?”我说出第二句暗语时,李香兰瞪了我一眼。 “三妈,哦不,青河同志。”我笑开了,对李香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香兰啧了我一声说:“青苔同志,上楼说。” 到了楼上,李香兰问我入党了没有?她是真没想到“青苔”正是我本人,我说我的组织关系在市委,李香兰听后很感欣慰,说:“你的组织关系在市委,那就不是我该问的事了。” 李香兰的地下身份是红坎支部组织委员,现在还是地委工作组文宣组成员,几个月以前,“赤道”陈方同暴露身份后,正是她经常去九二一路接收“红土”我的“情报”的,但是我们彼此之间并没有见面,只通过信箱联络。李香兰说她去“鬼屋”投信时就该想到是我了。 “你现在知道也不迟呀!青河同志,地委工作组对两阳支部有什么指示吗?”这件事我前天问钱海红,钱海红说这事得听地委工作组意见,这个意见李香兰给我带回了吗? 李香兰告诉我,敌人将原双春县委组织委员和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都策反过去了,而且两人都计划安插到我双春县委,但是双春县委不敢信任他们,将他们遣回桂平游击队驻地后,市委又安排了一次甄别,都无法确认他们的身份是否有变。 “那现在呢?还无法甄别?”我想这事应当有结果了。 “地委工作没怎么说这事,这是地委工作组给特使的信,你得转交给特使同志。”李香兰说完进她卧室带出一只藏品,将我和钱海红前天商定的计划告诉了我。 “这事我知道了,下午就办。”我看着李香兰问:“三妈,你就不想跟我说说你自己吗?” “我去年底加入组织,组织交办的第二个任务就是与你‘争家产’,哎呀!我又不知道你身份,当时就怕你误会了。”李香兰说:“个人得服从组织工作需要不是?” “当然了,藏品先放你这里,我一会再上来拿。我要去忙了。” 我快步下楼,去香港的接收情报计划全是我制定的,用不着李香兰多说什么,她这次回市内的任务是带回三只藏品,向墨沁人传递我在香港的第二步计划,将地委工作组的信交我“转交”给特使“红土”我。我的特使身份只有钱海红才知道。 此时已经十一点半了,我急回南华夜总会,拨通朱砂的电话,让她转告紫岩,要紫岩马上来红坎六六剧场取回藏品,与老蔡一起对安密达下套,将这个“收获”卖给安密达,让安密达联手易健华,继续追查翁竖民和罗逊的失职之责。 忙完这事,我进南华酒店午餐,餐后即时赶回六六剧场等紫岩。 紫岩最快也得下午两点才能赶到六六剧场,我先给客人做免费鉴定,因上周工人、学生游行,剧场这里的生意关闭了一个周末,本周末计划开两天,昨天的客商不多。 我差不多完成免费鉴定时,易健华化了装过来了,我一时没有认出他,他约我下午三点去南天酒店见面,我问他是谁?易健华瞪了我一眼,小声表明了身份。我说我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完工,而且去南天酒店太惹眼了,建议他换地方。 “地方不换,时间推迟一个钟。”易健华掷下一句走了,显然,他知道我“配合”翁竖民,有意躲着他了,他明着约我,我不与他见面就是抗命。 我台眼看天,心想紫岩怎么还不来,好在易健华改了见面时间。 等到下午快三点,紫岩不见,反而是李蕾蕾来了,她说朱砂一时没能找到紫岩,她只好自己来了,我带李蕾蕾进剧场后的李香兰寓所,取出藏品,交代了李蕾蕾实施计划,这个计划赶时间让易健华与翁竖民互掐,但必须通过安密达和他的人完成。 李蕾蕾走后,我离开六六剧场,去附近的公话亭,给我家小店隔壁的汇理银行打电话,让李珠接电话。李珠今天一个人看店,上午接了两桩生意,我将李蕾蕾去小店取仿品的事交给了她,要她将摆放在里柜的四只仿品交给李蕾蕾。 挂下电话,我赶时间去南天酒店见易健华,易健华这次很不客气,警告我说我弄不好就自己火烧眉毛,“宏计划”的相关案子已经事涉有人通共,上头很恼火,不然,他也不会下来趟这潭浑水了,没事他是不会惹事上身的。 我问他找我何事?易健华说:“根据吕委员早前的调查,过去的杨站长在党通局有个内线,叫‘老刘’,你是否知道此人的可能身份?” “我不知道呀!”我否认说,“我在专案组只负责‘宏计划’藏品鉴定,这是翁专员指定给我的任务,为了方便我工作,他让我看过‘宏计划’里的藏品清单,我知道一共有三十六件,现在吧!好像追回了几件,是我给他提供的线索,不然,连这几件都无法追回。” “价值如何?”易健华问。 “大部分都是极品,一只可等三、五千两黄金。”我不好说这等价值会引起某人贪欲。 “现在找回来的不足十件,还有一批黄金和美钞,也都查无影了,照你对藏品市场的了解,这些藏品会被藏在何处?”易健华没说还有军火一批,也不像上次那样“问路”了。 “会被藏在哪里?这个我不好说,从我们查获的情况看,这批藏品肯定有一部分流入到古董市场了,当然,有些人知道了它的价值,是不可能再放出来的;也只有不知道其价值的人才会找我做鉴定了,另外,这些不知道其价值的人,也可能因为手头紧或因为战事太紧,抛售换取大洋,这种情况也不能排除。”我从市场的角度给易健华做了分析。 “翁专员给停职自省了,时间一周,过了两天了,但是我负责补充调查这事,时间是一个月内完成,我想重组这个专案组,你得参加其中,不仅仅负责藏品鉴定,因为还有黄金和美钞没有下落,要是能通过藏品侦查,找到黄金和美钞,上头必有奖励的。” 易健华对我抛出一个诱惑,可是这点诱惑对我还有什么用?我说:“易主任,这个案子我尽量配合你就是了,但是这个工作毕竟是你牵头的,我每周回市内也就两、三天,通常在周末。当然,党国有需要,我会义不容辞的。” “那你下周的时间如何安排?”易健华不说自己有什么计划,他想掌握主动。 “上周才换过两大情报组组长的岗位,下面的事需要我协调处理,我明天会去化县,接着回高县,主要协调双春地区的情报工作,如果有需要,我尽量周三就回来。”我不好说这是翁竖民经陈更烈给我安排的行程。 508、蕾蕾布迷阵更烈乱懵搜 “是吗?是翁专员早前给你的工作安排吧?”易健华看到我点头,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了,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你主要负责下面的情报工作,又兼有他赋予你的巡视员使命,我理解,不过为方便我查案,你周三得回来,另外,我和你星期天下午四点见面也得固定下来,就一个小时,不会影响你休息的。”易健华在“理解”我的同时,也不妨对我得寸进尺,提出私约要求。关键在于私约,翁竖民再怎么封锁,也难阻我与易健华见面。 “好吧!在这个案子上,你也是我领导。”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我不能给易健华别的建议,将来平衡好他与翁竖民的斗争关系就行了。两人都不能因此而“死”,我相信易健华不会是吕军忠那样的呆子,光看他搜查后留下的告示,我就知道他不急于与翁竖民面对面。 “领导谈不上,但是在这个案子上,不光是你,还有陈代站长他们都得配合我,这是上峰的命令,与翁专员是否停职自省无关。”易健华说完站起来,“我先走了,你今晚不回家吗?” “嗯,我先在这边吃了晚饭再回了。”我目视着易健华先行离开。 陈更烈一早就让翁竖民约去喝茶了,翁竖民自然是有事才约的陈更烈,快一天过去了,他们该不会一直在一起吧?周末时间里,陈更烈也是要照顾一下自家的生意的。 我掏钱买单,离开南天酒店回我家博物馆,检看我留在藏馆的小部分藏品,包了四件,准备放回西营那边的小店,一会出来,回南华酒店,让后厨师傅做了两个菜,带回博物馆。 等了大约半个钟,李珠自西营回来了,她告诉我,李蕾蕾四点半从小店取走了四件仿品。我让李珠明天继续去西营上班,因为今天有了生意,明天她就有收入了。这笔收入是给她零用的,不必跟阿芹说。李珠很高兴,洗了手,与我和曹随红一家子一起晚餐。 饭后我去南华夜总会,何木将下月的促销计划交给我审阅,我审批了,告诉他,夜总会的治安主要还是仰仗安密达留下的几个人。我预估安密达的人今晚就有收获,明天就会联系易健华,但是我明天已经去了双春,易健华得等我周三回市内才能做出真伪判定。 让安密达与易健华联手“做”掉了罗逊,翁竖民下月官复原职,他单靠关辉、康龙他们,也就只能打打杀杀了。但是警察局的势,就必定会再次回到安密达手里。 打开李香兰中午送给特使我的信,地委工作组和市委的意见是不再给两阳支部派出人员,原因是原双春组织委员和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都无法回到岗位,我猜测他们被甄别出来了,只因斗争需要,市委暂时不动他们。 那么,按双春县委的意见,将由黑马暂代两阳党支部书记,卢勇为组织委员…… 不久,夜总会的生意渐渐热闹起来了,一楼一片歌舞升平,我拨了安密达在铺仔墟的警署办公室电话,安密达接了,说他刚从遂县回到警署,昨天联系过的事,他不管真假都会出警的,问我最新情况,我说也没有什么最新情况,说了易健华找我的事。 “这么说,老易他也有求于你呀!兄弟,风水轮流转,他跟你说什么了?”安密达将我当成他在保密局的内线了,呵呵笑着。 “当然是有关杨站长的几个案子了,还怕我不配合,说这是上峰的命令。”我停了一下,提醒安密达,“你现在还是警察局副局长,又兼管郊区警情事务,你也可以找他沟通呀!”我告诉安密达,周琪瑛在局本部原本就是个少校,也是易健华的人。 安密达找不到易健华,他就会找周琪瑛,这样安密达就可能直通易健华说事了。 “老翁那边没有什么信息吗?”安密达问。 “老翁他是停职自省,今早约陈代站长喝茶,我就知道这些。” “停职自省?那他不是仍可以自由活动?这家伙一向独来独往,会不会趁机回省城?”安密达向我打听翁竖民停职期间的去向。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呀!你手里有那么多人,你不能让他们吃空饷呀!”我提醒安密达自己找翁竖民的去向。他不问罗逊的情况,可见安密达对罗逊是了解的,罗逊接的警察局长之位,坐了一个多星期了,安密达无时不想夺回来。 “那你一会在哪?明天行程如何?”安密达还是离不开我给他参谋。 “再过一会我回西营,明天一早去化县,中午在警队停留,晚上会到高县的,大约后天上午才回市内。”我说了一下我的行程,不然,安密达想找我也找不到。 “好的,保持联系。”安密达挂下电话。 我给直属联络员杨梅留话,告诉我明、后天在双春的事后,开车回六六剧场,小师妹已经回来了,今晚就她一个人留在剧场,还有几个大商家留下的看守。我问阿芹去哪了?小师妹说阿芹下午四点就随李香兰去康县演出了,还有翁次妍。 “那你明天一早去进酒店的鲜货回来,就呆在剧场,晚上没人陪你,就找两个保安过来守夜。”小师妹的聪明乖巧有如戴小蝶当初,不是她聪明好学,还应付不了这些事务。 “我这边没问题,小店那边呢?李珠姐她一个人行吗?她今晚没过来吃饭呢,饭市那么忙,我没顾上她。”小师妹喜欢上管人、管事了,因为阿芹去了康县,得几天才能回。 “她今晚在博物馆吃饭,将来也都这样,不过,明天晚上回这里之前,你去一下博物馆,跟她说阿芹没空看店,让她后天继续去,你也就明天忙点而己。”我回六六剧场,才知道了李香兰今晚的去向,其实,李香兰在市区和康遂两县的演出全是为了传递情报。 “我会安排的,大少爷,蝶姐没联系你吗?”小师妹这一问提醒了我。 “还没呢,我回西营了。”我转身出来,小师妹跟着我同出来关门。 回到西营,我先去小店做藏品鉴定,一共六件,收费够李珠下个月的零花钱了,我给李珠留了话,让她这些天都过来上班,业务操作就按昨天一样。 此时李蕾蕾还没回到她的小家,我想李蕾蕾也许参加了今晚的行动,这个行动安排在文登仔附近,双方“交易”后从文霞村撤退,或许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完成。 我关上店门等李蕾蕾,过了近一个钟,李蕾蕾回来了,看到我车子在楼下,她敲了我的店门。我开门出来,李蕾蕾一闪就进来了,她告诉我,安密达的人简直就是打劫,还想要回他们昨天预付的信息费,老蔡的人丢下藏品落荒而逃。 “安密达的人不相信这事更好。”如果安密达明天不找易健华汇报此事,我们就安排人向保密局和易健华举报此事,到时易健华自然就会派人管安密达问要真相。 “推移电台监听的方案出来了吗?”李蕾蕾现时的工作任务主要是这事。 “还没有具体方案,我明天先去化县,晚上会到高县的。”我去化县,得熟悉144师52旅陈荣华部的布防,大部分时间将在路上,中午在化县警署分署小歇。 “老翁给停职了,这事在下周四之前完成是最好的,免得老翁复出。”李蕾蕾反催我。 “行,我明天下去就为了这事,你抓紧时间休息,别太晚了。” “好的,你也早点休息。”李蕾蕾说,“晚安,青苔同志。” 李蕾蕾出门上楼回家,我关上店门,开车回家,路经东风影院时,我发现了陈更烈的车子停在了附近。陈更烈跟谁看电影呢?还是带人在这一带搜查?好久没跟他一起看电影了。 我停车下来,就在附近观察动静,过了一会,陈更烈带了几个队员从东堤片区回来了,我开了车灯照住了他,陈更烈居然要发火拔枪,我赶紧熄了灯。 等他走近了,我下车问他忙什么?陈更烈一笑说:“我就想到会是你,你不是在红坎吗?” “我明天去化县,天还这么热,我不得回家带两件衣服呀?干吗呢你?”我再次问道。 “有人举报东堤片区有非法交易,我带人出来瞧瞧,结果鬼影都没有?”陈更烈骗我说。 “人家非法交易也关你的事?”我就不明了这事。其实,这是李蕾蕾的安排,但是她刚才没有告诉我,今晚的举报不单是这一处,保密局的力量全让李蕾蕾调动了起来。 “接到了两处报案,康龙带人去了码头,就不知道会不会也扑空了。”陈更烈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笑着跟我调侃,“现在就你好,不用管市内的事。” “我好?请你宵夜好了。”十一点了,我想知道一早翁竖民跟陈更烈说什么了。 “那就坐坐好了。”陈更烈叫他的几个手下先回站里,“去哪里?” “当然是这里的沙滩大排档了。”我转身上了车子。 两人来到东堤片区的沙滩大排档,老板说我们好久没来了,陈更烈叫了四支青啤,李宝棠牺牲后,我和陈更烈仅仅来过一次,这一次也是他最失意之时。 今晚,陈更烈说翁竖民一早告诉他,翁本人在这里没家,给停职自省,时间过得贼慢,想回省城见家人。我在心里发笑,翁竖民的家人全都在高雷了,但是这事陈更烈并不知情。 509、更烈观风向小蝶任务重 “他回省城也闲不住。”我猜翁竖民如果真回省城,那是有任务的。因为他不存在没有家人相陪的苦闷,翁竖民一直不公开他的家人都在高雷的信息,那是为了瞒着他的政敌和我地下党。我们暂时不动他的家人,就看他是否对我地下党采取何种策略。 “现在的省城危如鸡卵,是该将家人接到这里了。”陈更烈说了他对翁竖民的一个判断。 “现在形势怎么样了呢?厦门还在我们手里吧?”我笑问陈更烈,他经常收听前线战报。 “还在我们手里又有何用?大片国土沦丧敌手,光是人枪彼消此长这一点就让我们吃不消。”陈更烈指的是国军将领导相继倒向我野战军。 “这么说,我明天得光顾一下144师了?”我想知道翁竖民是否给了陈更烈什么指令。 “第七军一换防,好像都没我们什么事了?我就不信62军里头是一干二净的,你平时下去,不光顾一下驻军的谍情,人家也许真有话说的,别忘了我们保密局的使命,你是站里的流动哨。”陈更烈提醒我也要对驻军行监督之责。 “现在不是没有什么谍情吗?全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我去驻军,你们也可以去呀!”防共防谍不仅仅是我个人的使命,也是陈更烈的使命,但是他现在却像是给翁竖民打杂似的。 “你说的是,老翁这次回省城,也许就是为了这个使命,将来有你忙的。”陈更烈今晚的酒喝得猛,一会就干了一支。他没告诉我,翁竖民回省城正是因为省城有关高雷的谍情。 “他决定回省城探视家人了?”我想陈更烈是不是说漏嘴了?翁竖民回省城的话,决非这么简单的,陈更烈刚才就向我透露了一些信息,是有意透露的吗?我想即使不是因为我在这里碰上了他,他晚上也会打我家电话的。 “停职自省,多好的机会?他现在不回省城安排家人撤退,迟点还有机会?他明天必定往省城走,何时回来,只有天知道。”陈更烈认为易健华这次下来补充调查“宏计划”的相关案子充满玄机。他办得好,给杨显助家人和吕军忠一个说法,办不好就是张勋复辟,用不着一个月就得滚蛋,要我对易健华适可而止,别做对翁竖民不利的事。 “我不是按他的要求安排工作行程了吗?他想怎么样?我跟你说,我周三要回来的。”我就希望翁竖民和易健华斗而不破,直到我野战军南下,连他们的窝给端了。 “那你明天先到哪里?”陈更烈喝了一口酒问。 “我先到144师52旅,后天是50旅,大后天回市内歇口气,再去62军的178师,到时你得跟我去。”去62军督查,我要和陈更烈一起去才好。 虽然翁竖民因故给停职了,但是仅仅一个星期而己,我不能当他给撤职查办了,就可以盲动,而翁竖民通过陈更烈向我透露的这些信息,我相信有真有假,我对驻军并无实际行动,第七军给换防了,我的第二项任务等于给首长取消了,我不会自己行动,去策反谁的。 “行,就看老翁或者上级是否给我这个任务了,你家伙,说不让我找到你,就不让我找到你,你对老易也这样吗?”陈更烈笑道,“在‘宏计划’的案子上,他也是你领导。” “那当然了。”我隐瞒了我今天下午见易健华的事实,我说,“你的意思我懂,无关‘宏计划’相关案子的事,我无需接受老易的领导,你才是我领导。”我给陈更烈斟酒。 “我只是你的领导之一。”陈更烈一仰脖子喝了。我又给他斟上,陈更烈说:“上次吕军忠那猪头上了人家的套了,这次的老易,会不会复滔覆辙?就看他下周如何了,你周三不回来才好。”陈更烈是为翁竖民传话的,因为翁竖民现在无法直接联系我。 “我不回才好?我回来休息一下不行吗?我这边的家每周落枕都不超三个晚上的。”让我周三回来是易健华的要求,可以想见,易健华在翁竖民恢复现职之前,他有话跟我说。 “你的辛苦我理解,想回就回吧!”陈更烈不再纠缠我回市内的事,埋头喝酒。 过了一会,陈更烈对我说:“跟你打个赌如何?” “打什么赌?”我笑问陈更烈。 “赌老翁竖几天后官复原职,但是罗逊恐怕得走人。” “凭什么?是因为‘号外’的事吗?”我猜测问。 “这还用说?刘胖子职位太小,又远在双春地区,得罗逊当‘宏计划’查无影的替罪羊,才能让上峰和他身边的人闭嘴。老易未必要查清楚杨夫人在‘号外’里说的事,因为她已经叛变到共党那边去了,受共党鼓蛊,她说的事大部分是不可信的。”陈更烈讲了他的直觉。 “老易昨天搜查过后就贴出告示,今晚的举报电话会不会是某人趁机放出的假信息?”陈更烈刚才说他搜无所得,可见他是接到信息,才出动人手到东堤片区搜查的。 “如果康龙那边也查无所得,那就是个假信息了。”陈更烈问我,“会是什么人放的这个信息呢?共党也没有相关行动,有必要放这样的信息吗?” “你干脆说是老易让人举报好了。”我没想到是李蕾蕾,因为李蕾蕾担心她和老蔡的任务无法完成,结果用了故布疑阵这一招,弄得陈更烈和康龙都白忙活了。 “举报人出于什么目的呢?突然有这样的举报,老易就不能成为举报嫌疑人吗?你可别忘了,他是来补充调查‘宏计划’相关案子的,他不通过举报,能让我们出去调查吗?再说了,他坐在办公室,从哪里获取情报呢?得出招。”陈更烈诡笑了一下。在他看来,易健华正是举报者的幕后指挥,他用的是打草惊蛇的招术。 “不管怎么样?都不关我的事。”我喝了一杯酒,将剩下的部分交给陈更烈。 陈更烈边自斟边自己喝,一会问我说:“老易这几天是不想找你呢?还是找不到你?” “我不找你,你都找不着我,老易又怎么找得着我?”我说:“吕军忠过去想找我,不是去我家找,就是去我的小店找,其实,我用不着天天去我的小店的,有生意的话,看店的伙计会告诉我有没有生意的。”吕军忠过去我家找我,我似乎跟陈更烈讲过了。 但是事实上,我没有跟陈更烈讲过吕军忠去过我家找我的事,陈更烈听后有些意外地看着我问:“吕军忠以前去过你家找你?” “我不在家,是我家丫头发现后跟我说的,因为他没讲清楚自己的身分,我家丫头连外大门都没开。”我补充说明一下。 陈更烈“哦”了一声说:“上次的调查,吕军忠没有行动经验,周琪瑛也是个菜鸟,是他们技不如人,可见这几个相关案子不是高手侦查,是查不出什么的,要是老翁也身在其中,谁都无法查,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菜鸟查案,还没开始,就死在对方的套子里。” “老易也许行呢,他可不是吕军忠。”我笑了一声。 “抓不住问题的关键,我看也好不了多少,当然,他先声夺人,大面积铺开搜查,不管信息得来多少,老翁肯定有压力,除非‘宏计划’让共党给端走了。”陈更烈做了一个假设。“从老翁查出的藏品看,共党未必得手,从杨夫人给共党掳走看,共党似乎参与其中了,但问题是,‘宏计划’连我们都是事后才知道,共党又是如何得知它究竟是什么?” “嗯,就看老易这回如何了,上峰一定寄予他希望才派他下来补充调查的,不然,吕军忠涉贪的事,恐怕难以落案。”吕军忠给押回省城审讯,我想吕军忠本人所知,也就那么多。 “老易查贪已不是他此行的重点,他也许只为证实一件事,就是杨夫人说的事,如果给证实了,那老翁的问题会大一点,被继续停职自省的可有性很大;至于罗逊,一旦也有类似吕军忠的问题,他被继续调查或丢官去职都有可能。”陈更烈也在观风向。 吃过宵夜,我和陈更烈各自开车回家。此时已过零时了,我进家门先洗澡,一会出来,戴小蝶往家里拨了电话。听到她声音,我放下了心,问她任务情况如何? 戴小蝶说她前天按时见过重庆的同志了,昨晚就打了电话回来报平安,我说我昨晚在南华酒店过夜,没回家,明天去双春,周三才回市内。戴小蝶说她到了重庆,她才知道她给安排的任务,与白鸽当初留给她的任务与方案完全不同,我问有什么不同? “我到了重庆才知道我还得经过专业培训,具体培训我就不说了,时间这么短,任务这么重,弄不好,我就回不来了。”戴小蝶说得有点灰心。 “别这样,你一定行的。”我给喜欢外出执行任务的戴小蝶打气说,“丫头,要按要求用心工作,安全第一,我等着你凯旋回来。” “希望能这样吧!”戴小蝶说话的语气有点沉重,“重庆这边的气氛太紧张了,我就怕重庆的同志有闪失,到时我就孤军作战了,不说了,我会按要求执行的。” “好,保重。”我避免说到戴小蝶的代号,除了我和重庆的同志,没有谁知道她在重庆执行任务,那么戴小蝶可能要等到任务快结束时才能见到我的白鸽朱薇,与她认姐妹了。 510、宋纪赴双春更烈急招回 第二天清早,我起床后先拨了安密达的电话,跟他说了有关翁竖民可能回省城自省的事,安密达问我哪来这个信息?我说是陈更烈昨晚跟我说的,安密达听后轻笑一声说:“也是,他现在都给停职了,呆在办公室又不能发号施令,他不回省城风见家人,呆在市内干吗呢?” 安密达是不知道翁竖民的家人都在高雷,而非省城呢?还是知道了这事有意这么说的?我一时无法做出判断。在我看来,安密达和陈更烈都有可能知道翁竖民这点事,但是他们一如我,都没有在公开沟通时透露出来。 “嘿,我一会就去化县了,你没有屁要放吗?”我哈哈一笑,我相信,安密达的人昨晚得手了,他们从李蕾蕾和老蔡的人那里得到“收获”,肯定向安密达通报了。 “这屁我现在放不行吗?我告诉你,前天跟你谈的那事,我们昨晚有收获了,但问题是,我不知道我们得来的这些东西是不是你说的,你能过来瞧瞧再走吗?”安密达提出要求,希望我今天就替他瞧瞧他们昨晚收获的“宏计划”藏品。 “来去至少得一个多小时,我得马上去化县了,你这事,我周三回来再看也不迟的,关键是让陈九认了这事,别的事我就不说了。”我等着安密达回话,看他急不急。最重要的是,我要当着易健华的面做出鉴定,不能只跟安密达一路,那样的话,就成了我与安密达给罗逊做套了,安密达想夺回局长之位,他对罗逊使手段,放在易健华那里也是行得通的。 “也行,我等你回来再说。”安密达挂下电话。 我进浴室,迅速洗漱,出门早餐,驱车直奔化县。上午十一点,我进144师52旅军营,对陈荣华直言我是来检查共谍情资的。陈荣华和旅参谋长带我在县城的两个团部走了一趟,接着回旅部,让政情处陈主任向我汇报。 中午,陈荣华和参谋长请我午餐,我赞了52旅的谍情管理和政训工作。 傍晚来到高县,我进双春情报组,先向144师通报我明天上午要去他们那里督查工作的事,接着与雷鸣商讨他初拟的方案。为有利双春县委两个游击队打通鉴江水道,连接宜高根据地,雷鸣倾向于通过纪富有,做掉同样有老潜身份的黄五仔,因为分管工作的师部副参谋长左山海还抽着黄家兄弟不久前丢失的军火和物资的事不放。另外,纪富有为求自保,已经两次暗示雷鸣,当初他什么都不知道,谁最想弄死他,谁就是通共之人。 “但是,我们的最终于目标是将小宋调进来双春情报组,必须让译电员受重伤,才能方便调出小宋。重伤译电员的事,得让黑马同志的执行,才更有把握。”我指出苍鹰队不能同时执行两项任务,带队火拼伤愈复出的黄五仔的事得由纪富有执行,双春情报组全体出动,加上警署的两个保安队的力量,干掉黄五仔,军火及物资泄密案,纪富有仍是嫌疑人。 “那你明天下午通知黑马同志,苍鹰队由迎春同志调度。”雷鸣再次讲了他的行动方案。 “嗯,我们明天上午去144师,先看看左山海和黄五仔那边如何了,再做调整。”方案商定,我给留守的译电员留话,告诉他,我去去警署和县府,十点后再回情报组。 晚上,我和雷鸣与另外几个队员一起晚餐,纪富有饭后私下找我,说黄伍仔把持鉴江水道上游,有走私军火之嫌?我问他何来这样的情报?别尽弄假的情报。 纪富有对我宣誓旦旦,说前不久在鉴江下游江阳江段出的事众所周知,两阳的共党不成气候,不可能得手,大耳陈的人事后又让我们给剿得差不多了,黄家兄弟自作案的可能性极大,只因左山海和144师军情处查无实据,才没有将黄五仔法办。 “你意思是说黄五仔伤愈了,他可能将上次得来的什么卖给共党游击队?”我问纪富有。 “宋科长,这么大的事,我可说不准,不管卖给谁,不都是背叛党国?”纪富有反问我。 “嗯,你说得是,这事你要跟着,要摸清楚黄五仔最近的动向,我这次来,就是督查这事的,有紧急情况,要报告给雷组长,你是老队员,又熟悉这边的情况,得起带头作用。你可别只顾着跑吊脚楼去逍遥。”纪富有在吊脚楼里有一个三儿的眼线,是他的相好。 “嘿,我跑吊脚楼去,那还不是为了得到情报?黄五仔的人过去一到周末就来吊脚楼逍遥自在,这段时间规矩很多了,都怪陈署长管得严。”纪富有抱怨道。 “陈署长刚上任,他管得不严,他就是第二个刘胖子,你的情报源不是还有两处吗?宜县那边可是你的老地盘,你可别回到组里就丢了那边的情报。”我在想通过哪一处情报点给纪富有下套,这个套自然是黄五仔经常出没有地方。 “我三个地方都跟着。”纪富有给我递烟。 “我和雷组长去一下警署,你们先回组里。”我招手雷鸣,一起去警署。 一会到了警署,陈署长已经回家了,署里是孙副警值班,我问了他一些警署的日常工作,孙副警说他和陈署长两相轮休,并向我投诉麻子李,说麻子李不承认他的副警职务。 我拨了陈署长家里的电话,跟他说事,要求他不仅要管好警署,也要面向其他几县的警队,从严治警,配合双春情报组做了防共防谍工作。 挂下电话,我和雷鸣去李家大院探访刘胖子,留给刘胖子警员有两人值班在李家大院的外院,内院是麻子李和他从两阳带回的一个把兄弟,这个兄弟在给麻子李捶背,见我进去,两人立即站了起来,我问麻子李是在赏月呢?还是在给刘县长把风? 麻子李一声不应就跑进内院,大约是跟刘胖子说我来了。我站在前院中央,刘胖子的动向都处于我和雷鸣的监控之下,我无需问他这些,就问他招集乡坤大会的事办得如何了? 一会,刘胖子衣服没穿好就奔出来了。我问他才晚间九点,怎么就上了床?刘胖子讪讪一笑,否认说没有的事,我说:“还说没有?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可不能吃饱就睡。” “我还没睡呀?”刘胖子对麻子李频使眼色,麻子李先奔回内院去了。 “没怎么样就好,乡坤大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我不问这事,刘胖子就可能拖着不办。 “我拟了一个名单,你看看。”刘胖子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进了内院大厅,麻子李在泡茶,显然,刘胖子刚才抱着苤儿上床逍遥了。 我白了刘胖子一眼,他递上名单,我瞧了瞧,问他这名单都是一些什么人?必须有个人履历,为了防共、防谍,各职能部门要员五代以内得清清楚楚,非我同类,不得留在或进入政府部门,要马上给宜、化、江阳三县发文,催要各县要员的履历,下周二之前完成。 “宋科长,今儿你就为了这事?”刘胖子探头问。 “你还想有别的事?”我哈哈一笑。 麻子李给我端上茶,我瞪着他,要他少管警署的事,他的工作任务是照顾好刘县长,刘县长可是大县之县长,负有节制另外三县县长之责,县长要是有什么事,我唯他是问,麻子李立即给我立正。 我喝了半杯茶,跟刘胖子说我这次下来,不单是为了这事,刘胖子问我还有何事?我说是事关144师的,他不用知道,他平日里就想如何理政就行了。 从李家大院回来,已经过十点了,译电员说刚才陈更烈打了电话过来,我于是在情报组等陈更烈的电话,过了半个钟,陈更烈再拨,问我说话是否方便?我反问他在哪? 陈更烈说:“我刚才在站里打过一次,现在回到家里了。” “你说,没事。”我在组里,陈更烈有什么不方便说话? 陈更烈告诉我,易健华前天晚上贴的告示似乎起作用了,虽然他和康龙昨晚都没有收获,但是安密达逮到人了,明天就正式移交给易健华。我听后故作惊讶,说这事怎么就让安密达先得手了?又不知道结果会如何?要陈更烈别自我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陈更烈哼哼两声说,“人家真回省城了,下午三点多走的。” “那罗逊知道安密达逮人的事了吗?”罗逊会不会跟安密达抢人?这是我要担心的。 “他知道又有什么用?老易知道了,他是专案主管人,罗逊能抢这个嫌疑人不成?他抢人,就更说明罗逊有问题,老安这回走狗屎运了,居然先逮到了人。”陈更烈在质疑这个嫌疑人的身份,可是,陈九是大耳陈的人,是翁竖民收编之后交给罗逊的,这一点罗逊改变不了,只要陈九配合安密达,罗逊这回麻烦大了,局长之位才坐两周,又得还给安密达了。 “老安才逮到一个人而己,有另的物证吗?”再翻老案,挑起内斗,谁都想落得干净。但是一旦证实罗逊有嫌疑人,他就会遭到搜查,一旦给查出我鉴定过的另外两件藏品,我也有知情不报之嫌疑。但是等我去香港追回另外两件藏品后,这事也就平了。 “现在还不清楚。”陈更烈问了我明天的行程,我说明天上午去144师,傍晚回到两阳。 陈更烈挂下电话,我想昨天下午派往香港的墨沁人这会也到香港了,明天下午就有相关信息传到省里再转到高雷市内,易健华到时不找我也得请我回市内了。 511、宋纪赴香港上岸遭质疑 第二天上午,我去144师督查军火物资泄密案回来,就在吊脚楼监河边农舍与迎春、雷鸣两人商定了周四晚间对黄五仔采取行动的方案。迎春让我代表她和双春县委,去两阳与黑马沟通恢复两阳支部组织的人事。 下午四点多,我将卢勇从情报组叫了出来,与黑马在卢勇家宣布组织活动恢复,并让黑马周四傍晚前赶到高县,配合迎春和苍鹰队执行一次行动。 傍晚回到警署,陈更烈又给我拨了电话,要我连夜赶回市内,我问他什么事?陈更烈让我直回站里,他和易健华等我,我说我晚饭都还没吃,陈更烈说吩咐食堂做宵夜。 当晚九点半,我赶回市内,一切如我所料,易健华得到了来自香港的消息,要派我前往香港,以期截获流入香港古董市场的“宏计划”藏品,我问是什么时间? 易健华说:“明天上午十点就走,此事仅我们三人知道。” “就我一个人去香港?”我愣了一下说,“香港黑道横行,在古董市场捞藏品,我一个人哪里看得过来?”我想香港站肯定有人配合的,如果易健华仅派我一个人也行的。 “给你加一个人手,明天再说这事。”易健华说,“香港还有我们的同志的,这是接头方式。”易健华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我。 我打开看了,记下内容,逮回易健华烧掉。 当晚我和陈更烈、易健华在站内食堂宵夜晚餐。易健华告诉我,明天去香港之前,我只许回家,因为明天还有事要我办。我猜想易健华明天一早会让我对安密达得来的藏品做鉴定。 十点半回到家里,我检查了全家上下是否有监听,接着拨了西营医院的电话,朱砂说紫岩已经准备就绪,我说了明天出发的时间和客轮。朱砂说明天船上见,就挂下了电话。 我明天的任务是护送林其帆去香港,林其帆与我同行,党通局与警察局的人在码头就不好盘查了,我备下给李蕾蕾的情报,洗澡上床休息。 第二天八点,我来到站里,高兰看到我,问我是不是昨晚就回来了?我承认了,说刘胖子工作进展很慢,144师的军情管理还需要协调之类,高兰笑问我说:“那你还回来?” “是陈站长和易主任找我,我还要下去的。”我骗了高兰,但也暗示高兰,我未来几天不会在站里,并要她替我问候翁竖民。而翁竖民此时已到了省城,正在配合保密局省站,组织力量,对我南方特委要送走的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展开截获行动。 一会我进了易健华的临时办公室,他将陈更烈叫了过来,当着陈更烈的面,让我鉴定安密达查获的“宏计划”藏品,我对安密达的“收获”一一鉴定过后,易健华对陈更烈下了命令,陈更烈带人查抄罗逊在警察局办公室,康龙带人查抄罗逊原秘书的办公室。 陈更烈下楼执行任务后,易健华拨了安密达的电话,让他派人查抄翁竖民和罗逊从戴家兄弟手上得来的四家公司,我想这事一定乐坏了安密达。 上午九点,易健华叫了周琪瑛进他办公室,让他随我去香港执行任务,他的工作任务是配合并保护我的安全,到香港后负责联系香港站的同志,对香港旺角古董市场017号商铺进行搜查,由我对商铺内的古董进行鉴定。 “那一会谁送我们去码头?”我顺嘴问了一句。 “让李科长送你们,周主任快去准备,跟李科长说一声。”易健华催了周琪瑛,“对了,宋科长,老罗要是有事,警察局不能没了头呀!你有什么好建议没有?” “老安不是副局长吗?”我想易健华这回是不得不拿罗逊是问了,谁让罗逊在他和杨显助面前耍滑头,看到翁竖民得势就全倒向了翁竖民呢? “嘿,我知道你意见了?下面的情况怎么样?”易健华也顺嘴问。 “144师的军情处有问题,但是我回得急,得等下周再下去了。”周四晚上迎春和雷鸣有行动,结果如何还不知道,如果罗逊给审查了,翁竖民也难辞其绺,那么易健华也有可能留在高雷主持工作,这个局迅速转向了易健华。 十分钟过后,周琪瑛准备就绪,进易健华办公室叫我。 易健华要我到了香港,要保持跟他的联系,行动时别跑前面去,我的任务是去做鉴定,保证带回藏品,不是让我搞行动。我说我昨晚临时请了一个古董商给我打头阵,要死也是他先死,决不会是我?易健华咧嘴笑了:“你还备了这一招?” “可不!香港黑道横行,我可不能成了他们的耙子,我换一下衣服。”我先跟易健华说了这事。根据事先计划,我让林其帆化装成古董商,他提前在码头等我。 我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化了装出来,又去了易健华的办公室,易健华走出来跟我握手,祝我马到成功。我迅速下楼,与周琪瑛坐李蕾蕾的车子去码头。到了码头,周琪瑛先下车时,我将迎春和雷鸣本周四的行动计划交给了李蕾蕾,如果迎春和雷鸣得手,李蕾蕾要做好接应。 进了候轮厅,我先看到了紫岩,紫岩见过我,示意林其帆坐在前面,与我服装一至。 我和周琪瑛挤到前面,坐到林其帆的身边,趁周琪瑛不注意,我对林其帆亮了一下手掌上的紫色,林其帆轻咳了一声,表示知道我的身份了。 一会上船,我小声告诉周琪瑛,林其帆是我的替身,易健华知道这事。 “明白。”周琪瑛小声回了我一句,先挤前头,亮了他的身份,船警和党通局的人没检查就让我们三人通过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我们到达香港皇后码头,上岸后,我让周琪瑛走前面,林其帆也档在我前,前来接我和周琪瑛的香港站同事将我们三人请上车,一路上并无异常情况。 酒店是保密局香港站指定的,大堂内外布有眼线,我用酒店电话跟易健华联系过后,登记入住的周琪瑛要跟我住一间房,我说可以,但是得开两间房,以应不测。 香港的站内情况如何?我还不得而知,但我相信,他们会自认为安全的。 中午,我们在酒店用餐后小歇,我让林其帆一人独住一间房,告诉他,香港的同志下午三点会手持一只小青花前来替代他,他要看过青花瓶底是否有“苔”字,才能确认他身份。 回到我和周琪瑛同住的房间,周琪瑛问我的替身应当放了,不用他就行了。我说晚上行动才是关键,只有晚上接到了我们要的情报,才能放了他,并说我个人是花了钱的。 “我们不是来接回藏品吗?”周琪瑛在我昨天回办公室换衣服化装时,接过易健华电话。 “你说得没错,但是对于香港的同志而言,我们不能这么说,你知道我们要采取行动的商铺里面有多少藏品吗?要是让香港这边的共党知道,我的替身得派上用场,到时香港的同志负责现场安全,你和我的替身替我移挪店内藏品,一、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现在的任务是睡觉。”我给周琪瑛讲了一下“作业”流程。 下午四点半,保密局香港站站长延迟半个钟才过来,他让人叫我们下楼,我急忙去叫“林其帆”,此时的林其帆已经被我香港的一个同志替代了,留在酒店客房的是我香港的同志,他将两份情报胶卷交给了我,并告诉我,017号商铺还有一份假情报,与我手上的假情报出入不大,018号商铺早已放入藏品,放在里面的墙角位置,敌人从昨天开始进行监控了。 “我知道了,一起见见他们。”我已经得到中央情报局的情报胶卷,替身无所谓有无了,一旦我将一只仿品放在对外窗台,香港的同志就按我的提示,启动备选方案。 周琪瑛此时也换装出来了,我让他在门外等着我换装,一会出来,我们一起下楼见香港站站长,站长看到我身后的替身,问替身是谁?怎么不换装?我说他只是个替身。 香港站站长听后愣了一下说:“你一个中校科长,你要什么替身?扯谈。” “站长你说得没错,我是个中校科长,但我不是来接收情报的行动人员,而是来做专业工作的,时间也许比较长,要是我工作时有人对我打黑枪,我岂不是有辱使命?”我想这个站长未必知道我是来协助查案的,找到关键物证才是我的任务。 “你开什么玩笑?在香港会有人对你打黑枪?我问你,你的任务目的地是哪里?”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最好问一下政军部。”我强硬回应说。 “既然这样。那也用不着带个替身呀?你这么怕死,你干脆回高雷去,你的工作任务交给我们,我们替你们办了。”香港站站长也对我耍横。 “我接到的命令是秘密查办,岂能交给你们?说吧!给我们派多少人协助工作?最好有一个组的同志。”我正眼瞧着香港站站长,希望他坚持放了我的替身。 “哼,你不是有替身吗?还要我们协助?你不放了你替身,请絮我们跟你较劲,我最多给你派上三人。”香港站站长今天就带了三人过来,应当全是他的警卫。 512、宋纪计迷离老翁心戚戚 我对这个香港站站长翻白眼,示意周琪瑛给我的替身小费,让我的替身走人。 周琪瑛掏了三块大洋给了我的替身,“林其帆”就这么脱身了。 我的替身一走,香港站站长笑了笑,对我说:“宋科长,这就对了嘛!带什么替身?你们市内的事,我们不管,但是,有一个人也许会管的,走。” “去哪?”我身上带有情报,一真一假,我要见的人会是谁? “去我们站呀!”香港站站长手一挥,他的三个手下先行出来,此时我的替身已离开了。 来到香港站驻地,我和周琪瑛给请到了会议室,一会进来一个人,解下墨镜,居然是早前说回了省城的翁竖民,我叫了他一声:“专员,你来香港了?” 等香港站站长一会带人端了水杯进来后,翁竖民笑了笑说:“宋科长,你是没想到吧?我给停职了,是因为什么给停职,你是知道的,对不?” “是号外的事?”我得这么承认。我想翁竖民是在寻找翻盘机会?还是负有使命? “可不,我虽然赋闲了,但是事关党国存亡,我被临时召唤了,对了,你和周主任是执行什么任务?不会是跟我和香港的同志一样吧?”翁竖民笑了一声问。 “嗯,专员,这事我怎么瞒得了你?可惜站长先生将我的替身给打发了,你晚上得给我多派几个人,不然,我埋头工作时,指不定子弹就朝我飞。”我没有说我执行什么任务,反过来请示他,看他是否真给临时恢复工作职务,因为今天周四了,他是上周五给停职的。 “宋科长,你还没说你们执行什么任务呢?都是党国的同志,有什么不可以说的?”香港站站长在一旁帮了腔。显然,翁竖民在这里用的是别的身份,而非他原先的专员身份。 “瞧你说的,不是还没到执行任务时间吗?”我让香港的同志放出一个假情报,目标是017号商铺,我所执行的是018号商铺,仅有一墙之隔,但时间全是晚间八点半。 “既然这样,那我们赶紧吃饭,也好让宋科长按时执行。”翁竖民没有向我透露他来香港的真正目的,他其实是来香港拦截我中央情报局自香港往外输送的军事情报的,密级更高。 “好呀!好呀!周主任,你没什么落在酒店吧?”虽然翁竖民说他给临时召唤了,可是谁能给他做证明?香港站站长都没说他给复职了,我不可以告诉他这次任务,让周琪瑛找机会向易健华汇报我与翁竖民见面的事。 “嗯,我问问酒店。”周琪瑛意会后,他在我和翁竖民离开时,留在会议室给易健华打电话,翁竖民回头对我笑了笑说:“宋科长,你和周主任还挺默许嘛?” “翁专员,瞧你说的,我也是为党国工作呀!”我不想因此得罪翁竖民,也算是给我和翁竖民单独说话找了个机会,他又岂会不知? “你说得对,只是高科长昨晚跟我说你昨天又去双春呢?怎么就到了香港?办什么事?是陈站长让你办的事吗?”翁竖民又跟我打听我执行的什么任务。 “算是吧!”陈更烈都执行对罗逊的搜查了,给我分任务不也正常,问题是翁竖民今早就离开了省城,他怕是还不知道此事。 “呵,你不说,我也知道,真是个好同志。”翁竖民笑了一声,要是过去,我必须回答。 可是我就是不说我此行的任务,翁竖民能知道什么呢?恐怕是从周琪瑛身上找到答案吧?周琪瑛曾经是吕军忠的人,但周琪瑛没有随吕军忠犯事,翁竖民不得将周琪瑛留在了高雷站,其实,周琪瑛是易健华的小舅子,他的姐姐周夫人几个月以前就随着杨夫人不见了,周琪瑛寻无所踪,他与易健华都怀疑她遭到了翁竖民和罗逊的软禁。易健华只有至少打败了翁竖民或罗逊两人中的一个,他才有可能寻到他的夫人。 到了楼下,我们一行人一起吃晚饭,当时西落的太阳正照在酒楼的窗户上,我看了看表,六点了,翁竖民被请入席,同座的还有香港站的两大处长,我和周琪瑛居尾席。 吃过饭,香港站站长说我没告诉他们,我们此行的任务,他最多给我们多派一个人,因为他们本身有重大任务,行动时间相差不大,请我包涵。我说没事,四人就四人,替我把住大门就行了,至于我个人安全,只能听天由命了。 回到酒店,我让周琪瑛换装,接着给易健华拨电话,易健华说陈更烈和安密达昨天没有收获,但是康龙的收获颇丰。我问是什么收获?易健华说:“你们安全回来再说,要小心自己人打黑枪”。显然,周琪瑛吃饭前跟易健华说过我的替身给遣走了。 挂下电话,我和周琪瑛多开一间房做准备后,等到快八点才坐香港站队员开的车子出发,此前的香港站站长和翁竖民已经带人去旺角古董市场017号商铺,我们的车子一到附近就给他们的队员拦下了,我坐在车上不动,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车下的队员告诉我,他们在执行任务,让我们后退稍等。 等了半个钟,有两个可疑人出现在017号商铺时,翁竖民带人围上去叫门,017号商铺很快做出了反应,一时枪声大作,我让司机再次后退,有两个队员下车参与了战斗。 017号商铺内有一人企图冲出来时,被当场击毙,刚才进店的两个人是香港这边的黑道,是墨沁人有意勾他来“交易”的,并非接收情报。商铺内里还有枪声,我远远瞧去,翁竖民带的人也有人受伤倒地了,但是他们很勇敢,仅过一会就又围了上去。不一会,一声爆炸声响起,靠近017号商铺门边的几个队员给震了出来,旁边的018号商铺也给震塌了一个窗户。 翁竖民从地上爬起,一挥手,所有人冲进了017号商铺紧急搜查。 我急速下车,和周琪瑛奔向018号商铺,香港站只有三个队员随我们进入其中,另一个队员留在车上接应。我先进去后,打开手电筒,看了看我所处位置,然后将周琪瑛拔到一边,熄了灯,示意两个队员用货架将炸塌的窗户给封住。 等了一会,香港警方也许来人了,外面是警方追捕的叫喊声,我想翁竖民和香港站的人一定撤离了,而我们的去向,我想翁竖民并不知道。一会消无声息后,我让周琪瑛开了灯,就在商铺内作业,经一个小时排查,我们将疑似藏品十几件打包,一并带回酒店。 两个香港队员将我们送回房间要离开时,我说他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不能现在就离开,他们要求往站里打电话,我同意了,让周琪瑛陪他们去打电话。 过了一会,我就将我得到的两份情报藏好了。周琪瑛和香港队员回到客房不久,翁竖民和香港站站长带人过来了,看到我得到的十几件藏品,他瞪了我一眼,很不客气地问:“宋科长,就这点事,你都不敢跟我说?” 我带“替身”过来,是为了掩护林其帆,虽然替身给香港站站长给打发了,但是也许会遭到翁竖民的怀疑,我不得不采取了权宜之计。改用备选方案回高雷。 “很抱歉,我接到的任务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在周琪瑛面前,我没说这里面有“宏计划”的藏品,因为今天才周四,翁竖民真能恢复原职务的话,也得等明天了。 “你呀你,多大的事哟。”翁竖民不相信,他一一检看我得到的藏品,好像我才是来取中央情报局情报的接头人。按我中央情报局的原计划,真情报是放在018号商铺,让我去取的,但下午将林其帆替换走的同志将情报先给了我。我让他后半夜远程袭击我的房间,等于向接应我回高雷的同志,启动了我的备选方案。 看过十几件藏品,翁竖民用酒店电话拨了高雷站的电话,跟易健华通话,易健华告诉了翁竖民他给我和周琪瑛派的任务,翁竖民挂电话后问我:“宋科长,你今晚有收获吗?” “这不就是我们的收获?”我指着十几件藏品反问翁竖民。 “全都是?不可能吧?”翁竖民听后大吃一惊,他几个月前拼了命才找回不到十件“宏计划”藏品,易健华让我和周琪瑛追到香港,就追回了十几件,他当然要失望了。 “呃,我不是记不住你清单上的藏品名吗?好像只有两、三件呢。”我想翁竖民未必相信我的说法,笑着对他补充说:“这客房的灯光这么暗,我来不及细看,明天再做进一步鉴定。”翁竖民孤疑的眼光告诉我,他不相信此事会如此顺利。如果不是因为翁竖民,我按第一套方案执行就行了,后天上午就能回到高雷市内了。 “什么?才两、三件?”翁竖民果然不相信,问:“宋科长,你没骗我吧?” “专员,这事瞧你说的,我骗你干吗?我给你做鉴定时是怎么样做的?你不是也知道?不管是与不是你曾经要找的,我都得将它带回市内去,除非它破碎不值钱了,所以香港站至少得有两个队员护送我们,辛苦两位同志了。”我转而对香港站队员致谢,要其中一人去楼下给我们订船票,明天一早就离开香港回高雷。 “两人相送没问题,你们两人留下,保护宋科长他们的安全,我们走了。”翁竖民再次扫了一眼藏品,说他和香港站站长一起回站里去了,但是我不能就这么信了他的话。 513、宋纪自作案老翁入迷阵 翁竖民走后,我叫香港站的两个队员在门外守着,让周琪瑛全开了所有房灯,再次细瞧了十八件藏品,拨出两件“宏计划”藏品,因为剩余的全是仿品了。 但是我不具体说,周琪瑛自然不知道哪一个为真,哪一个为仿。我让他重新打包其中四个大件仿品,我自己将两件“宏计划”藏品包好,放进我和周琪瑛的行旅箱,周琪瑛的箱子里还有几个弹夹和两只手雷。他刚才怎么不带在身上?还说保护我? 一会,周琪瑛问我是否确定只有两件藏品是真货?我回头对他嘘了一声,说确定了,吩咐周琪瑛等我和两个香港队员搬这四件大件仿品进我的替身的客房时,他要马上提着我们的箱子,去楼下的备用房等着我,不要再回楼上。 “要马上撤离了?”周琪瑛惊问道。 当初周琪瑛随吕军忠来到高雷,争了个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很想有自己的一番作为,可他目睹站内与政府之乱后,多少有点心灰意冷了。尤其是寻找他姐姐未果,却因“号外”事件得知杨夫人和女儿到了我解放区,他更加心神不定了,好在易健华给派下来了。 易健华是上周三到达高雷的,但是他第二天下午才宣布了上峰的决定,翁竖民自上周五开始停职。翁竖民赶在周四晚间对我和陈更烈发号施令,星期天上午还通过陈更烈安排我未来几天的行程。我也照办了,去了双春。是安密达的“意外收获”让这个闷局发生了逆转。 “不,我们换房间才能确保安全。”不换酒店客房,我和周琪瑛未必能离开香港的。 刚才换掉我的替身时,我对替身说窗台放上一只大仿品,后半夜如有人试图搬下它,就远程狙击,完后马上通知在陆路接应的同志,如果没有人试图搬下它,也要在天亮前一个钟时将它击碎,这样一来,房间就会引起爆炸。我相信我的替身同志一定回到酒店的对面楼候着了,之所以让他再次“作案”,是为了给翁竖民和易健华留一个团谜再走。 我们将几件藏品逐一打包后,我要求周琪瑛一会一定要行动迅速点,不能让香港的两个队员看到我们另住到楼下的客房,楼上这里的一切留待我安排。周琪瑛表示明白后,我将两个香港队员叫了进来,请他们将其中四件大件藏品搬到隔壁客房去。 两人各抱了一个搬过去,一会就返回来了,我让他们再抱走另外两只,接着拎了两只小件藏品,随他们去隔壁房间。我给他们指定了摆放位置,并告诉他们,这几只大家伙可是藏品中的极品,千万别弄丢了,要他们晚上就睡在这间客房,明天与我们一起去码头。两个队员问为什么不集中放在我们的房间?我说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为防万一。 “宋科长,这四只家伙这么重,你刚才其实应当多留两个队员下来,明天才好搬动,不然明天不得来回走两趟?”其中一个队员建议说。 “人多也不一定好办事呀?至少你们俩今晚一人一张床,要是多叫两个队员,你们岂不是要合睡?床也就这么大,两人怎么睡?搬这几件大家伙,我明天会找酒店的服务生帮忙的,再说了,留下的人少点,我们也好打点你们呀!这四件大家伙你们得看好了,剩下的两件小的给你们每人安排一件,价值是一样的。”我利诱了他们俩。 “宋科长,这可是公产,你就这么送给我们?” “这些藏品还未经登记,哪里是公产?我告诉你们,它是某人的私产、也可以说是某人赃物,我和周主任回去说只追回十件,到时又有谁知道我私下送了两件给你们?兄弟,这两只小青花就权当两位今晚的看守费。你们不要,我也当你们收下了。” 刚才接回藏品时,两个香港站的队员还算配合,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和工作性质,但我敢肯定,他们都是守规矩之军人,一如张力荣他们一样。 “那我们谢了哟!宋科长,你还有什么吩咐吗?”两个香港站队员异口同声地问。 “没了,为防歹人调虎离山,一会睡下后,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出来,当然,如果有人意图进入你们房间,要立即开枪,干掉他们。”我离开前又做了一个临时安排。 回到我和周琪瑛住的客房,周琪瑛已经将我和他的行旅箱给带去楼下的客房了。 我撤掉周琪瑛刚才打上包装的另一只大花瓷的外包装,将它抱起来,摆到窗台上,然后半开着窗户,再绑上一只小青花和两条丝线,一直拉到床底下,延伸到墙角的挂衣架,这里还有另外几件藏品,再系上一只手雷。如果有人搬动大花瓷,必定会引起爆炸。即使无人搬动,对面楼的我的替身天亮前一个小时一枪击中,客房中的手雷同样会被拉响,而被炸掉的藏品其实是最次等的仿品,十只都比不上搬到隔壁房间的另外六只。 布置、伪装现场停当,我带了一只小青瓷进入楼下的备用房,周琪瑛关上门小声问:“宋科长,另外那几只藏品真的价值不高吗?尤其是那五只大花瓷。” “五只大花瓷价值其实并不低,但是它不是我们此行的行动目标,带着它回高雷,太惹人注目,也太麻烦了。”我找来纸和笔,写了几行字,意思是让香港站的两个队员明天一早先将四只大花瓷搬回香港站,稍迟我们方便了再过来取回。 写完留言,我递给周琪瑛看,周琪瑛不明白我是何意,又问:“这事你刚才跟他们说不就行了?何必写这个书信留给大堂服务员转交他们呢?难道你想半夜里离开酒店?” “不是半夜离开,是天亮前一个钟之前我们得悄悄离开。”我打开我的行李箱看了看说:“如果有异常情况,我们得改走陆路,转道从省城回高雷,不能一味走水路。” “改走陆路?那不是南辕北辙了?先往西北方向走,再踅回高雷。”周琪瑛忽然问道:“难道会有人企图截留我们得到的藏品?对了,放在楼上那间房的藏品全都不要了?” “放在楼上那间房的最次了,值不了多少钱,如果有人企图截留,那他们肯定会失望的。” “宋科长,你这是玩哪一出呀?”周琪瑛问得很菜。 “为保我们安全回到高雷呀!你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我就奇怪了周琪瑛。 “我没警惕性?你是说也不排除自己人打我们的主意?”周琪瑛还没想到问题所在。 “我问你,我们得到藏品之前,香港站的同志在干什么?” “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先围攻了017号商铺,好像有两个人受伤了,接着商铺爆炸了。” “这么说,香港站的同志的行动不等于失败了?店都给炸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反观我们才两人,加上三个队员,悄悄的就进了018号商铺,相比之下,我们的收获是不是更大?你可别小看翁专员,虽然他给停职了,不可以命令我们,但是明天呢?过了一周了,如果他不被宣布继续停职,他岂不是自动恢复了职务,仍然是高雷地区的军政专员?” “可怕?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周琪瑛惊叫了一声,“他下午就咄咄逼人了。” “如果我们走水路,他明天一早恢复职务,将我们拦在码头,你怎么办?我们手上的藏品岂不是要乖乖的交给他?他有一百个理由留下我们手中的藏品。”我继续分析说,“即使他一早不拦住我们,明天傍晚在两阳码头,他一样可以拦住我们,如果我们改走陆路,一早的火车,两个小时就能回到省城,接着马上坐公车转道双春,他想都想不到我们会走哪一条道。” “嘿,这事还是易主任周全,居然给我们都弄了海陆两用的通关证。”周琪瑛继而问道,“那我们从哪里上车?九龙城一定也不安全。” “我们天亮前一个小时离开,天亮前到九龙城,接着坐公车直往北走,刚好赶上一趟火车,我们就在中英街海关站上车回省城,如果真有人拦截我们,他们会在皇后码头和九龙城车站盯着我们的。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我们得马上走才安全。睡了。” 在我看来,翁竖民围捕的017号商铺被炸了,我香港地下党的同志放在里面的假情报,也许随着商铺内的藏品给炸毁了。毫无收获之下,翁竖民必定会怀疑我和周琪瑛执行了同样的任务,他肯定不会相信易健华所说的,因此,他必定还会另外派人前来一探究竟。 因为疲劳,我一睡就睡着了,周琪瑛也一样,还打起了鼾声,让我四个小时后就处于似睡非睡状态了,这个周琪瑛怎么就这么死睡?好在我留了神,平时我心里一旦挂着某事,肯定就睡得不深,今晚也一样。 凌晨五点不到,一声巨响震醒了周琪瑛,他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手揉了几下眼睛问我:“宋科长,楼上好像出状态了呢?我们要马上走吗?”周琪瑛和我昨晚都没洗澡,一趟就睡着了,这一声爆炸声过后,楼上楼下是短暂的平静,接着是有人往上走的声音。 “走。”我下定决心,拉起行李,带上那只小青花,开了门就往楼下走。 514、琪瑛丢藏品宋纪开新局 周琪瑛趿了鞋,提起他的箱子,紧随在我身后。到了楼下,在楼下值班的安保和一些客人都给震醒了。我将昨晚备好的留言交给大堂服务员,让她天亮后转交给我们的人。我这才知道,楼上爆炸起火的房间正是我昨天中午后住过的。 我想我留在客房的仿品,一定全都给炸毁了,如果是因为有人摸进去,才发生爆炸,仿品会碎片横飞,更有杀伤力的,就看一会会不会有人给抬下来了。 翁竖民和罗逊为查“宏计划”的藏品,他们两人都曾经让瓷器的碎片击伤过,他会不会想到几个月以前他在高雷的文登仔的经历呢?会不会想到是同一个人作案?而我和周琪瑛昨天是让易健华派来的,翁竖民怀疑我和周琪瑛,就更加怀疑对他咄咄逼人的易健华了。 一刻不停,我们坐出租车直奔后皇码头,坐小艇去九龙城,搭上了首班公车,公车上人不多,而这会的保密局香港站一定反应过来了。到达中英街站后,我和周琪瑛下了车才敢说话,周琪瑛有点后悔不走水路,我问他走水路现在能上客轮吗? 不能上客轮,就只能等在皇后码头,足足有三个小时。 过了一会,我让周琪瑛给酒店打电话,询问一个多小时前酒店发生了什么?一会,周琪瑛过来对我说:“酒店说一死一伤呢,宋科长,会不会是香港站的两个队员?” “也许吧!我们无法确定是哪一间客房不是?这说明一个多小时前,的确有人企图打我们的主意,还是易主任有先见之明。”易健华昨天在电话里跟我说过,要警惕自己人打黑枪。 “走陆路也是易主任安排的?”周琪瑛惊问道。 “走陆路是备选方案,具体怎么走,得我们自己灵活变通。”看到有人推着独轮车叫卖粉肠和艾饼,我问周琪瑛要不要吃点?周琪瑛说还没漱口,又吃不惯,一会上了火车再说。 我叫了一份肠粉吃了,等了半个钟,我们买了回省城的车票,躲到偏僻处候火车。 从事发到现在,两个小时过去了,而火车是从九龙城开过来的,上车后更要警惕,上车前,我买了两顶帽子,将一顶扣到了周琪瑛的头上,让他分一只手雷给我。 周琪瑛问我要不要弹夹?他除了身上的四个,箱子里还有六只,我说我昨晚看到了,让他分两只弹夹和一个手雷给我。周琪瑛打开箱子时,我用我的帽子摭了一下。 “车上也许还会出意外,一会上车小心点。”我接过弹夹和手雷,挂到后背。 又等了一会,火车来了。上了车,过了中英街站,进入内陆,两人终于放下了心。 尽管我们一路狂奔,但是我们还是快不过拦截我们的人,因为他们只需一个电话就够了。车到宝安站,车上还一片平静,可是到了莞城,车子停留时间稍长,一靠站就上来了保密局的人,显然,他们是东江站行动处的人,虽说是同行,可是我们执行的任务并不特别重要,如果被搜身,问题就大了。 “怎么办?宋科长。”周琪瑛看到有几个人在搜查旅客的箱子了。 我问周琪瑛身上是否带着他过去的身份证?我想用保密局的身份就暴露了。 “有呀!怎么了你?”周琪瑛又问。 “要用过去的身份。”我急找翁竖民之前签给我的巡视员身份,如果他们是奔我们来的,也许只知道我和周琪瑛的保密局身份,而不知道我们姓甚名谁。 果然,旧身份证件出示后,他们没有对我们进行搜身,也不动我们的箱子。 火车继续向前,离开莞城站,但是在车上搜查的人并没有离开,他们往别的车厢去了。我地下党的陆路安全接应在省城火车站和公车车站,主要负责掩护我安全回高雷,而翁竖民一定让我们甩在香港了,指不定还在九龙城和皇后码头的客轮上搜呢。 翁竖民对我们出手的话,自然因为他看到了我“缴获”的藏品,这是他和罗逊失职的罪证,当然也不排除他是针对我获取的我中央情报局的情报。如果他是针对前者,我大可不必与翁竖民较真,但是如果他是针对后者,那我可得保证我野战军军事部署的胶卷安全了。 到了省火车站下车,我和周琪瑛滞后出来,以为出站口接人的人会少一点呢,但是出站口仍是人头涌涌,出去的人不少,接人的人也不少,还一帮一帮的朝前相互推搡,我叫了周琪瑛一声:“周主任小心,攥紧箱子不松手。” 周琪瑛气得要拨枪,两人几番努力,才出了出站口,坐上了去省汽车站的公车。上了公车,周琪瑛对我小声说:“宋科长,我箱子也许给调包了。” “调包了?不是一样吗?”我呆住了,看周琪瑛的箱子,是一样的箱子。 “有点轻呢。”周琪瑛再次提了一下箱子,当着其他乘客,不好打开了它。 公车走走停停,过了十几分钟才到省城汽车站。周琪瑛让我看行李,急找公用电话给易健华打电话去了,如果周琪瑛的箱子真被调包了,我此行的任务还算完成了一半,因为他箱子里还放了一个假军事情报胶卷。 敌人真“得手”了,而在省城接应我的我地下党的同志一直也没有露面,也许他们认为我还算安全的缘故吧?我掏出香烟要抽时,发现我的口袋里有个小纸条,展开一看,里面写着:“兄弟一路辛苦了,青岛扣首。” 我一揉纸条,放进口中嚼烂吞下,接着点上一支烟。原来,周琪瑛的箱子是让袁四通给调包了的,那么箱子里的假情报自然是经他交给国民政府了,一次情报输送,不仅调动了敌人的布防,而且又能安全取回真的军事部署,没有三地的同志接力,是做不到的。 周琪瑛打过电话后回来了,说易健华要求我们马上直回市内,他们在市汽车站接应我们。 买了票,两人上车,周琪瑛说他这一回去,肯定要挨批评了,刚才就被易健华骂了一通。在我看来,我输出的假情报,省城的敌人一定将它当成真的来处理,殊不知,翁竖民可能得到的情报,和袁四通调包得到的情报全是假的。 傍晚时分,我和周琪瑛回到市内,易健华和李蕾蕾去车站接了我们。 回到站里,周琪瑛打开箱子,箱子果然被换了,那份假军事情报自然是被袁四通取走了。表面上看,周琪瑛只是失去了一件“宏计划”藏品,翁竖民和罗逊少了一份罪证。但实际上,周琪瑛和易健华,甚至我都有了通共嫌疑。 李蕾蕾出去为我们准备晚餐后,我和周琪瑛对易健华、陈更烈两人做了口头汇报。 易健华决定由陈更烈带人去香港展开调查。 陈更烈说:“易主任,藏品虽然只剩一件,但也足以证明有人将我们的党产变卖到了香港,未来不排除还会有藏品卖到香港或者别的地方,有必要再调查吗?” “当然有必要了,共党或者我们自己人,都可能插手了我们取证,古董市场两间商铺和酒店出的事,我们也有必要知道,别到时替人家干活,还为人家抹屁股不是?也就三、四天时间而己,罗逊的事,我迟点就交给上头。”易健华说事不宜迟,明天上午就走。 “好,先去吃饭。”陈更烈看到我平安回来,松了一口气。 四人一起出来,易健华居然叫了高兰一起吃晚饭,高兰从办公室出来问:“要庆祝宋科长胜利归来吗?这么隆重?” “宋科长他们住的酒店客房让人给炸了,据说是一死一伤,但是他们没事,能不庆祝一下吗?这可是大难不死,虽然任务不是特别重要,但是他们是不辱使命的,走,别客气,我在站内食堂作东。”易健华对高兰简述了我和周琪瑛在香港的部分经历。 五人来到站内食堂,李蕾蕾已经准备好了,站内管理人员除关辉和康龙在外不回外,也都到齐了人。高兰喝过汤说:“陈站长、易主任,双春情报组译电员伤势很重,没有半个月,回不到工作岗位,你们看让谁去双春暂代他的工作好些?” 易健华说:“现在还处在半昏迷状态,来不了市内,他的工作,要从你们电讯科抽人。” “不用抽人呀!”我看着高兰笑了笑说:“高科长过去从我们二科抽了人,还给我们二科就行了。到时这个译电员康复了,再另行安排。”原来,就在昨天晚上,迎春、雷鸣和黑马按计划办成了这事,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重创了黄五仔?但我们的目的是将小宋送到双春情报组,用以监听、破译夏天普的敌特活动情报。送小宋去双春,是整个计划的第二步。 “你说呢,陈站长。”高兰要陈更烈做出决定。 “那你就还给宋科长呗,明天能行吗?”陈更烈算是答应了。 易健华不知道电讯科过去借过我们情报二科的人,他问:“是谁呀?” “是小宋,我有点舍不得她呢。”高兰笑开了。 “但她是我们二科的人耶,你有什么舍不得?我才舍不得她呢。”我必须今天就敲定这事,也好明、后天亲自将小宋送到双春情报组,让她尽早开展监听工作,因为雷鸣已经调到了双春情报组当组长,他更需要第一手情报,才能与两阳的卢勇连成一条链。 515、罗逊倒大霉安密达坐正 “好吧!明天她继续上班,后天稍事休息,就算是还给宋科长你了。”高兰已经知道罗逊被关押调查的事,作为主管领导,翁竖民肯定会受到牵连的,所以他到了今天,还没有被宣布官复原职,行使军政专员之责。 饭后,易健华和陈更烈叫我回办公室,将他们这两天从罗逊的两处办公室查获的十几件藏品展示给我看,其中有六件是从他的原秘书吴某的办公室查到的,我瞧了瞧,说明天天亮再看会准确一些。虽然我和周琪瑛去香港只带回了一件“宏计划”藏品,但已足以说明,罗逊和杨显助分了党国公产,分了多少?是否继续查下去?恐怕得等上峰的指示。 另外,杨显助当初是否被杀人灭口?现在还无法定论。如果是,真正的凶是谁呢?杨夫人已经到了共党的游击队那边去了,是自己私自去的?还是让共党给掳去的?从“号外”里披露的事实上看,杨夫人和女儿曾经被软禁过,是谁软禁了她们呢?有必要追查下去吗? 做为公职人员,私分党国公产,首先已经不合适再任公职,罗逊将被革职查办。现在的警察局已重回过去,安密达暂代局长之责,下面的各县区警署分属不变。 从易健华的办公室出来,我准备去红坎,陈更烈走到楼下,叫我去他车子上说事,我让他开走他车子,去西营医院,我要拿点药,到时在车上说说。 两人开车到了西营医院,我下车进陈更烈的车子,他告诉我,根据高兰的译电,他怀疑翁竖民在省城另有任务。我说我在香港碰上翁竖民了,他当时参与了香港站的一个行动,具体是什么任务我不知道,我执行搜查任务回酒店后,翁竖民得到消息去酒店看我,也看到了我得到的十几件藏品了,他当时问过我,但是我没告诉他是什么藏品。 “那你刚才不跟老易说这事?”陈更烈瞪着我。 “其实,我们在香港碰上老翁后,就跟老易汇报了,老翁还问我是不是你给我派的任务?我不好说是老易派的,默认了,但是有周琪瑛和我同行,我想他能想得出来,这次任务其实是老易派给我的,老易事后还提醒我小心自己人打黑枪。晚上后半夜,我们住的房间给炸了,谁炸的?不是共党,就是自己人,你明天去,可得小心,另外,还有四件藏品,暂放在香港站,你得带两个人去,才好取回来。”易建华让陈更烈明天就去香港,必要的事是不能让香港站的自己人自说自话,也是因为翁竖民在香港出现。 “罗逊这边一查出那么多藏品,还有老安查出的一件,老翁就算从你手上明抢了那两件藏品,又有什么意义?一样有失职、渎职之责。”陈更烈没有亲历,只能据我提供的情况做分析,他哪里知道,“宏计划”藏品是我让人放到香港旺仔古董市场018号商铺的。 “所以,以我的判断,我住的酒店给炸了,必定是有人想毁灭罪证,还造成了一死一伤,死者是谁?死伤者你可得查问是什么身份,商铺那边,过了几天了,现场一定给破坏了,估计不会有什么有用线索的。”我想即使是香港站的人意图进入我房间,死了香港站的人,伤者是可以提供一些证词的,但是不会有利于易健华。 陈更烈得到我的事件背景补充,他回家准备明天出差香港,这个任务对他一样重要,正是这次机会,陈更烈紧急安排他的家中近亲悉数迁移香港,但是他没有告诉我这事。 当晚我进西营医院取胃药,与朱砂沟通西营片区的情报工作,并告诉她,林其帆已经安全送达香港“就医”,香港的同志未来将负责护送到北平。 晚上九点半,我来到南华夜总会,一进大厅,就看到安密达和阿兰在舞厅热舞。 安密达看到我到场,一曲终后,他丢下阿兰,急拽我进了我们常用的吧间,对我千声道谢,说终于扳倒了罗逊,让他再次扬眉吐气。 我说扳倒罗逊算什么呢?翁竖民又没被审查,要他不可翘尾巴,别得意忘形。 “我没有呀!今天高兴,跳跳舞而己,听说你出差了,去省城了?”安密达问。 我等送水酒进来的服务生出去后说:“去香港了,从省城回来。” “执行什么任务了?”安密达喝了一口酒问。 “上峰交办的事,有惊无险。”我没说是什么任务。 “有惊无险?有人打黑枪了不是?”安密达又问。 “跟打黑枪差不多,我先跑回来了,陈代站长明天去香港被充调查,罗逊的案子稍迟就移交给上头审查。”我说了我回后来见到易健华的事。 “这么快就交上去了?没有别的罪证可查了?老易的使命不是要结束了?”易健华一来,安密达就助了他一臂之力,其实,安密达官复原职是我给易健华的建议。 “这个要看老翁与罗逊的牵连有多大了,不大的话,他重回高雷,戴罪立功也正常;牵扯大的话,老翁来不了高雷,那么老易就难回省城了。现在吧!现在的党国形势每况逾下,省城还能呆多久?你想过没有?”我提醒安密达留后路。 “兄弟你说的是,我上次不是说了吗?要么逃,要么投。”安密达笑了笑。 “这话瞧你说的,逃有逃的准备,投有投的准备,你可得想好了,你手下人不少,你不想活,人家不少人是有家有口的,我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的问题也就这点生意,一走了之也无所谓,反正物业又不是我的,我无权处置它。”我只能提示安密达,看他是否有别的行动,再做是否策反的决定。 “这可是你的好,但是你不是还有你三妈吗?她那么喜欢唱戏,到了台湾,那边可没有姑娘歌可唱哟!”安密达拿李香兰的专业反测我是否有意留下,留下就意味着将来会“投”。 “所以呀!她这段时间一有机会就下去演出,她就这点爱好。”我避开了安密达的试探。 安密达听后笑了笑,换了个话题,“罗逊一倒,大耳陈的人全跟了我,你说大耳陈这个人能用吗?刚进来就想回两阳去,我说两阳警署不缺人,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你让他们老老实实呆在市内,别想回两阳去,两阳是保密局在直管,警署的工作不居主导地位,要是事涉陈家内部的事,让他们自己按家法了结,就不要做梦回两阳了。”我没想到大耳陈投靠翁竖民后转到了罗逊的西营警署。 “那我知道你意思了,就让他呆在西营,再不听话,我干脆提陈九起来,取代他,让他自个当光杆署长去。”安密达说完,一仰脖子,喝了半杯酒。 “我去一下剧场,你再玩玩呗。”我得回去休息,这几天一直没睡好。 “行,你刚出差回来,我再跳跳舞。”安密达笑着随我出来,好生奇怪问:“夜总会新招的妞你一个都没搂过?” “我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面,哪里有时间?改天有空了再跳,去吧!”我让安密达先去大厅,转身叫了杨梅,让她一会去我办公室。送林其帆去香港的事,我已经告诉朱砂了,得到的中央情报局的军事部署情报,得经钱海红亲送给边纵首长,其他人无法代劳。 来到办公室,副总何木跟进来了,说几天前我批准的促销计划明晚才执行,到时会有很多人来参加派对活动的,我说安密达现在又当正了,有他在场,场子铺再大,也不会有人闹事,要何木放开手脚干,争取多盈利,盈利是最主要目的。 一会杨梅上来后,我先交代她组织内的联络事宜,让她明天一早就办,争取后天晚上见到绿叶,接着才看财务报表。签完单,杨梅问:“肖经理要替你叫上来吗?她今晚也上班的。” “叫她上来一下。”今晚不开会了,就个人约谈。 过了一会,管酒吧和会计工作的肖经理上来了,她建议促销时不减价,不能以减价为手段,主要原因是物价又涨了,降价促销会分簿了利润。她出去时,我让她替我叫何木。 何木再次进来后,我跟他讲了促销上的事,没说是肖经理的建议。现时物价高,不提价就是促销了,而肖经理的意思我刚才听出来了,何木降价促销有自己获利之嫌。 忙完夜总会的事,我去南华酒店走了走,接着回我家博物馆。 曹随红一家子和李珠都睡下了,我叫醒了曹随红。曹随红告诉我,第7军昨天决定,旅级以上将官的家属即将集中迁居台湾,摆明就是让团级以下的人给国民党当炮灰。 我安慰了曹随红,说事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曹随红担心自己将来要是不能随李通去香港或台湾,她在这里就会失去生活来源,这可是个大问题。 “要不,你去南华酒店当管理员呗,你得参与工作才好。”我忽略了曹随红的两个女儿还小,大的上小学了,自己上学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小的没人带。 “孩子没人带,我怎么参加工作?”曹随红犯难了。 “这样好了,酒店的西餐厅有晚班,李智勇晚上带两个妹妹,芳雨也在家的,你每天就上晚班,我明天就跟王经理说这事,你等李智勇上学两天正常后,再直接找王经理报到,从管理员做起。”曹随红婚后就不参加社会工作了,但是她有高小文化,练练手就行了。 516、更烈奔香港老易审罗逊 “芳雨她周末不要去西营上班了吗?”曹随红问。 “她这两天是要上的,但是她上学后就不用了,我会安排其他人顶她的班的,芳雨——睡了吗?”李珠的房间还亮着灯,我叫了她一声。 不一会,李珠出来了,走到客厅跟我打招呼,说她在准备下周一的入学考试,我跟她说了曹随红刚才的难事。李珠说没问题,平时放学后,她回家就带两个小妹妹。因为都姓李,我先前让李珠自称为李通的妹妹,是他孩子的小姑子,这个“身份”即使是将来都是可用的。 李珠问阿芹是否回来了?我说我还不清楚,她明天先去小店上班。李珠告诉我,昨天又有生意了,她都登记好了,还介绍了一下客人的登记情况。我说客人知道我没空,通常都周五或周六才会找我,我明天一早就办好,让她明天按要求跟客人办收账就行了。 虽然已经十点了,但我还是去了六六剧场,剧场的大门是开着的,因为今晚有新客商进场,好在阿芹今上午就自康县回来了,李香兰今晚没有演出任务,也都在剧场。 李香兰听到我在楼下跟阿芹说话,她开了窗户叫了我。 我上二楼和她说话,李香兰很高兴,说她儿子越来越有本事了,全国也快解放了,催我寻找我的胞弟宋律,我说宋律早就离开上海了,也许在重庆,不好找。 “不好找也要想办法找。”李香兰小声说:“瑞金解放了,江西全境都解放了,福建也就剩下厦门一小块地了,粤省也快了,你的国民党快完蛋了。” 其实,我弟弟宋律也是从事秘密工作,是不好到处找他的。 “这话也就咱俩在这里说说,你可别说顺了,明天晚上有演出吗?上周日忙坏小师妹了。阿芹得留在市内才好。”戴小蝶去重庆有十天了,李珠过两天就得去学校,人手有限了。 “丫头怎么还不回来?”李香兰并不知道戴小蝶的身份,因为戴小蝶还没正式入党,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戴小蝶的入党问题就会提到红坎支部。 “她在省城的事还没办好,你稍等等再带阿芹下去。”李香兰带着某个徒弟下去演出,更有利于掩护其身份。因为我和李香兰在组织内并非上下级关系,我尽量少谈组织上的事。 李香兰决定再卖掉她手上的一件藏品,这样的话,她的剩下的小件藏品就全放在银行了,我问她是否全放到西营去了?她说宋律的藏品全放西营去了,但是她个人的藏品,她想放在红坎这一边。我要她想放的话,现在得找钱胜利审批,正好翁竖民给停职审查了。 “罗逊给逮起来了,他犯的事是不是挺大?”李香兰问。 “他又不是组织上的人,是他和他的党国的事,存储藏品的事抓紧办,我回了。”李香兰过去住在西营时,我和戴小蝶说什么秘密话,都背着李香兰,不让她知道,原来,李香兰是“赤道”陈方同去年冬就发展进入组织的。 第二天一早,我先去小店作藏品鉴定。 李珠的字写得比阿芹还好,很工整,家变让她迅速成长起来了。 一会与李蕾蕾一起上班,李蕾蕾问是否明天就送小宋去高县? 我说小宝去双春的事定下就行了,不必太过焦急这事的,免得高兰瞧出了什么,还有,今天得安排小宋擦擦高兰的皮鞋,和高兰晚上吃个饭什么的。 “这么说,我得在场了?”李蕾蕾问。 “那当然了,最好由周琪瑛出面请,多请一、两个人,人多,小宋才不会乱说话。”将小宋调到高县,我们的目的得埋深了,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到了站里,陈更烈选定随他去香港的两个队员已经来了,但是陈更烈还没到。 陈更烈去香港期间,站里的工作自然是特派员易健华负责了,易健华的夫人就在高雷,可是他却找不着,这事恐怕是他目前最关心的,他必定会派他小舅子周琪瑛继续寻找。而翁竖民的家人也都在高雷,翁竖民肯定会谋求再回到高雷、官复原职的。 李蕾蕾上二楼时,我先进档案室调看了小宋的档案,宋毓兰居然是苏州人,日军攻破南京前,尚未结束无线电培训的宋毓兰给派到了军统站华南省城当译电员。关青云与赵铭、李蕾蕾等人在高雷建站时,先招进了懂日语的谢弈,次年底才调用了宋毓兰。 宋毓兰的家庭背景自然是假的,真实情况如何,要等后天送她去高县时再问。 来到二楼,易健华将我找了去,让我抓紧时间作完藏品鉴定。 我开了灯和窗户,细瞧易健华查获的藏品,“找”到了我曾经鉴定过的两只“宏计划”里的藏品。易健华要我酌定价格,我问他是否按市价?易健华说当然要按市价了。 我定了价,易健华一时呆住了,问我是否确定?我说:“这两件来自北平的宫里,价格只低不高,不信,你可以找别的专家作出鉴定。”我上次作价时,吴秘书就呆住了,我想他是不会认这两件藏品是他本人的,自然是向易健华招供为罗逊个人所得的了。 “价这么高,能出手吗?”易健华笑问道。 “这么高的价,在本地很难出手,但是有机会碰上来自香港、澳门的买家的话,出手就容易了,易主任想出手?”我想这可是党产,易健华想卖掉,也得经上峰允许。 “这个不能出手,得上缴,但是上缴了也得处理不是?”易健华笑了笑说:“香港那边的情况,你要给陈代站长介绍介绍才好,我怕他一时摸不着边。” “我会的,还有别的事吗?”易健华是我的新对手,但是如果翁竖民还能回来,高雷站的“平衡”就还能保持下去,直至高雷地区解放。 “没别的事了,你一会送送陈代站长,替我叫了一下周主任。”易健华在我离开时说。 “好的。”我应了一声,出来找周琪瑛,周琪瑛没问是什么事就进易健华办公室去了。 我回办公室坐下,心想易健华将罗逊交给上峰处理,仅凭这三件藏品,还无法置罗逊于死地,他与罗逊没有宿怨的话,罗逊就成了他手上可打的牌。 陈更烈过来后,也去了易健华的办公室,才过来找我。我送他去码头坐船时,他让他的随行队员开了他的车子,我问一会他车子怎么办?陈更烈笑我是不是办案办傻了?车子都怕没有人开?到了码头,自然有人开走的,原来,他还想在车上跟我说事,是事关陈家家族的。 “这么说,你决定了。”陈更烈今天就将家产全迁香港,也只能这样,才能取得主动。 “哼,等老翁他又回来了,他又得怀疑我这和那了,这机会多好,我叔、婶,还有几个族兄一起走,人员先去一半,将来那怕留在香港也是一条路呀!”陈更烈家大业大,不未雨绸缪,到时高雷一破,自顾自己都忙不过来。 “那你此行的任务,老易刚才说了吧?”我想知道易健华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还是昨天你回来时说的内容,实查你和周琪瑛说的事件,香港站的调查结果只做参考,还有就是接回你托放在香港站的四件藏品,带两人是为了我的安全,粗活我让苦力干。”陈更烈无需我再多说什么了。去意已决,去香港也是去。 我对陈更烈描述了一下托放在香港站的藏品,陈更烈又跟我慨叹时局变换之快,说共党拿回他们的老巢瑞金了,现在厦门和省城都岌岌可危了。 到了码头,陈更烈让他妹妹等在了码头外,随他去香的队员将车子的钥匙给了陈更艳,我送他到入港口,说了我这几天的行程,周一晚上多半会在高县,陈更烈说他明天到了香港,自然是先安置家人,也是周一才开始工作的,所以他连香港站那边都没联系。 从码头回来,易健华和周琪瑛都出去了。我进办公室后,李蕾蕾一会就过来了,说易健华要是自己一个人审罗逊是不合规矩的。我说有可能带上康龙,加上周琪瑛的话,也三个人了,没有什么不妥。李蕾蕾不这么认为,因为周琪瑛是他小舅子。 “高兰知道吗?”高兰不仅是电讯科长,还是站里的机要人员之一,易健华怎么不跟她说一声?罗逊的审讯今天才开始? 李蕾蕾说这个疑问就是高兰说的,前天和昨天是审陈九和吴秘书,两人都招供了,藏品是罗逊的,罗逊如何得来,怕是今天要审的事。 “我问问钱站长是否参与。”我拨了党通局的电话,因为罗逊的事也归党通局管的,钱胜利至少得参与审讯前站长罗逊的。 电话拨通后,党通局的新秘书说钱胜利去看守所参与审案了。我说有钱胜利参与,易健华不算违规,这点事易健华岂能不懂?让人逮了把柄?高兰是怕易健华失去监督,担心他拿罗逊的事,将案子“作”给了翁竖民。 李蕾蕾出去后,我去电讯科门口,想找小宋出来说事,高兰迅速出来,拿眼瞪着我:“不是说好小宋今天仍上班吗?你明天再找她嘛!” “嗯,我是想说小宋借给了你们科这么久,你们科得请她客,再还给我们二科。”我笑着要高兰请小宋的客。 “哎呀!多大的事哟!等周主任下午回来,让办公室出面请。这个费用不能开到我们这边来。”高兰对我作鬼脸问,“易主任审案去了?” 517、高兰暗投意宋纪被受托 “大约是吧!钱站长也去看守所了。”我顺嘴说了钱胜利也参与审案的事,让高兰放心。 高兰转身回她办公桌时,我提前下班去站内食堂,带了两个午餐回小店,李珠在给客人介绍店里的生意,见我进店,她对客人说:“宋老师这不是来了吗?你有什么宝贝,都可以拿到这里做鉴定的,有鉴定,才容易交易的。” 客人瞅了我几眼,将带来的一小件藏品让我看。我一阵细瞧,就给出了鉴定,并说了这件藏品的出处和背景故事,客人付费走后,李珠说:“宋老师,我今天开眼界了。” “想学吗?”我笑问李珠。 “我能想吗?我还是学好基础文化再说。”李珠接过餐盒问:“芹姐是不是回来了?” “她回来了,在剧场那边,你明天还得到这里来,晚上回去要跟她说一声,让她下周一过来上班,那边的事交给小师妹。”中午了,我打开餐盒,就在店里用餐。 “明天收的钱还归我吗?”李珠上周收的钱,我让她当她的生活费。 “交给曹阿姨,做你的生活费。” 李珠又问她姐姐李珍的情况如何了?她怎么听说李珍去了解放区?我反问李珍去解放区,岂不是慰了她父亲投共的心愿?李珠听后脸色一变说:“宋老师,这事你可别乱说。” “嗯,我只在这里说,你姐她的情况,我也只是听说,你要安心工作和求学。” “谢谢老师。”李珠也打开餐盒用餐,她这些天的中午都在对面的小店吃干粮的。 当天下午快下班时,高兰进我办公室,说周琪瑛同意由办公室请小宋的客,但是周琪瑛不参与,问我是否知道周琪瑛在忙什么? 我说周琪瑛八成是忙与罗逊有关的案子,但我想应当是寻找他的姐姐周夫人,周琪瑛都到高雷一个多月了,周夫人查无音讯,易健华肯定不是一般的焦急。 “周主任不参加,那你参加吧!反正办公室付费,不吃白不吃。”高兰没能从我这里打听到办公室主任周琪瑛在忙什么,她要狠狠吃办公室的费用。 “行,我打个电话,一会就下去。”我拨了双春情报组卢勇和雷鸣的电话,向他们通报了我下周一的行程。 果然,高兰还叫了她们科的一个骨干和档案室主管,就当办公室请客了。 晚餐后,高兰为了单独跟我说话,她让其他人都坐黄包车回站里,在她的追问下,我对她说了我在香港的部分情况,她听后吃惊不已,问:“易主任会不会怀疑专员让人对你下手?” “哪能呢?我住的房间虽然发生了暴炸,但是死伤的人是什么人?还得陈代站长去查一查。怎么就说跟翁专员有关?你可千别这么想。”我想高兰是为翁竖民打听我回来后的情况如何的?陈更烈被派往香港的任务我也说了,没有什么事瞒着她的。 “我不这么想,但是有人这么想可不好。”高兰先入为主。 “那你觉得我会这么想吗?不管是谁炸了我住的房间,我现在人好好的,我自己心里有数,希望陈代站长回来,他的结论更合理一些。眼下吧!罗逊的案子有了两个证人,还有三件赃物,我怕他是扛不了多久的。” 在我看来,罗逊所得,无非“宏计划”的零头,而翁竖民仅是“宏计划”的第二步执行者,他不参与分赃的话,他更想破了这个案子,问题是他为了拉拢大耳陈,私下将两件藏品送给了大耳陈,却让陈更烈缴了去,这一点才是他的软肋。 “罗逊犯的事跟专员有关吗?”高兰问。 “我又没参与审案,我哪里知道?我只是案子的赃物鉴定人,我去香港就干了这事,要不是我事先知道香港黑帮横行,多留了个心眼,我和周琪瑛就让人给炸死了。”那一死一伤究竟是什么人呢?即使是翁竖民派的人,也成了黑帮的人了。 “那你收获如何?”高兰笑问道。 “任务完成了,专员在香港时也看到我们的战绩了。”翁竖民和香港站的人让香港的同志诱进了古董市场017号商铺的“坑”,他们打死的两人和跑掉的一个人怕是真黑帮的人。 “是吗?校友你这段时间很顺的。”高兰笑了笑。 “我顺吗?哎呀!你居然又希望我受伤躺医院呀?”我也呵呵一笑。 “你不受伤,我和李科长都没有机会给你送鸡汤呀!”高兰说完嘎嘎一笑。 “怎么又带上李科长?”高兰是不会跟我讲真心话的,有的是剌探我和罗逊的案子。 “劳小姐远在省城,我不带上李科长?哪里知道你心里是否还有备胎的?”高兰大笑。 “这话可不能乱讲,别伤了人家李科长的心,再说了,现在谈这事,还不如将来再说。” “厦门告急,省城也迫在眉睫,宋科长你说的是,我们都不是该儿女长情的人。”高兰叹了一口气,主动对我说,“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我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事实上,高兰的哥哥高柳此时已经投诚进入我四野二纵的一支先遣部队了,但是高兰还不知道,包括我在内也无法知道,高柳现在是我表弟李冬阳所在先遣团的一个连长,所在部队已经进入粤境,开始对粤北的敌情侦察工作。 “其实,没有音讯的话,你可以通过177师的老乡打听的。”国军62军177师正是从武汉退守粤境的部队,因换防需要,他们从粤北给换到了原第7军146师袁福清部驻地。 “找177师的老乡打听?你认识他们?”高兰愣了一下问。 “我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是从武汉退下来的部队,这么多人,应当有你的武汉老乡的。”177师师长桂登、参谋长余启屹曾经接受过我和雷鸣的工作检查和监督,其他将官都不熟。 “他们从武汉下来,有肯定的有的,问题是不认识他们。”高兰接着说,“要不,校友替我打听打呗,哎呀!我就怕将来即使有机会去台湾,也成了孤家寡人了。” “你有技术你怕什么?”我和高兰聊开了明天。 “共党都快打过来了,我这点技术,也就在内陆打共党有用,将来到了台湾,还不如你左瞧右瞧就能赚钱呢,找我哥的事,我真拜托你了。”翁竖民一走人,高兰也多少有些无心工作了。到了这个时候,无人不想自己将来的出路的。 “行,下次有机会见到177师的兄弟,我替你打听打听。”电讯科的绝大多数人员在保密局都是无依无靠的,连亲人都难得一见,除非战事结束了。 回到保密局附近店铺,高兰要求下车,我停下车子,高兰一会居然进了附近的一所公厕。高兰一会如厕走后,我返回这间公厕方便,但是女厕我进不了,只能猜想这间公厕,会不会是高兰一直以来与翁竖民的家属接头的地方? 这一晚,我没有去红坎,回家后就洗澡定时休息。零时闹钟叫醒后,我急下楼进地下暗房,准备给中央情报局二号首长发报,可一想高兰有可能再次破译我的密电或者侦测到我的信号,我背起发报机和一只板凳就钻进了地下水道。 地下水道往北走是红坎方向,往西走是西营区副中心区,我看了表后,毅然选择往西走,一直走到尽头才寻找向上出口,结果往向一瞧外面,居然是副中心区域的京华酒店大门外。宿回脑袋,我就地给中央情报局发报,告诉二号首长,我的“第三棒”接力完成了。 二号首长追问我有关鉴江水道的事是否完成?我说下周三的同样时间再作汇报。 收发报前后十分钟不到,我相信高兰最多侦测到我的信号,而无法破译内容。同样的频段信号源,就这么出现在翁竖民的心脏地带,我越想就越乐。 回到家里的暗房,我放好发报机,看了一下手表。从出去发报到回来,我共用了五十分钟。如果我跑得再快点,三十五钟就够我发收一次密电了。谁能想到这事呢? 这一晚,我就坐在发报机前,等着我的朱薇给我联系信号,可是等了一个凌晨,我的朱薇没有信号给我,派去重庆配合朱薇工作的戴小蝶这些天也没有电话回来,我希望远在重庆执行任务的她们都还平安。 第二天上午九点,我去站里让小宋准备明天去双春,小宋有些不情愿,因为她在市内工作一个多月了,尽管假期难得,但总能看到更繁华的世景。我说这是命令,明天上午铁定要执行的,让她打好包袱,会给她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的,条件不比她当初在康县差。 小宋勉强给说动了。下午四点,我按事前约定去了红坎的南天酒店,易健华也按事前约定来了。开门见山,易健华说经昨天审讯,罗逊死不承认四件藏品都是他的,说这是保密局对他的两个手下屈打成招,是他的手下乱咬人,他没有什么好交代。 易健华问我就这么将罗逊交给上峰续审是否可靠? 我说:“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一旦送走了罗逊,就再也要不回来了,所以必需一审再审,直至有了像样的口供才能往上送,这样一来,送审时也就用不着同时押送走相关证人了。”在我看来,一个案子尚未结案,放任证人与案犯嫌疑人一起外送是大忌。 “嗯,问宋科长你一个题外问题,请你能如实回答。”易健华笑了笑,没那么严肃了。 518、老易找夫人绿叶再接力 “是什么问题,我知无不言。”易健华处事虽然一样硬气,但不像翁竖民那样气势逼人。 易健华凑近我小声问:“你最后见到杨夫人是在什么时候?” “我最后见到杨夫人的时间是在前站长杨显助的葬礼上。”我对易健华描述了一下我所知道的杨夫人,其实我对她无甚了解,要说了解她,站里也许只有姬秘书一人熟悉她。 杨显助开追思会时,杨夫人一再要求见到姬秘书,老翁说姬秘书在坟场,当即就发了抚恤金给杨夫人,稍后发了抚恤金的还有张夫人,赵夫人闹了几回也没有结果。 “那姬秘书在坟场等着杨显助发送吗?”易健华听后问道。 “在,当时陈代站长、李科长、安局长他们都在现场,还有第7军罗副参谋长,但是姬秘书头戴绑带,说话不清,只一个劲地哭。”我不好说这个姬秘书是假的,是翁竖民当时为骗杨显助下葬找来的替身,可事实是,姬秘书被严刑拷打录了口供后就被秘裁了,罪名是什么,翁竖民一直也没有公布。 “杨夫人和她女儿此事之后就不知去向了?没人知道她们的情况吗?”易健华又问。 “杨显助下葬后,我和陈代站长、李科长他们先回,要说知道,也许只有老翁的人。”事实如此,翁竖民事后用康龙控制了杨夫人和她女儿,还有易健华的老婆周夫人,结果全被黑马劫持到了我桂平游击队驻地去了,后来才有了“号外”事件。 易健华轻哼一声:“不都是保密局的人吗?怎么就成了他老翁的人?” “嗯,不好意思,易主任,是我个人表达错误,之后吧!翁专员自任特侦处负责人,当时张副站长不是先走了吗?特侦处完全受翁专员控制,直到吕军忠来了,陈代站长还给捋去情报处长职务,降为一科科长,只管半个揖私队,这些情况,周主任也知道。”我不想说罗逊和康龙之后反而成了翁竖民的心腹,让他自己找人寻问去。 “周主任的工作能力,相信你也知道,吕军忠给押回省城后,上头派了夏天普下来专查此案,他主要忙些什么呢?你和他接触多吗?”易健华又问夏天普来了后的情况。 “夏特派员来了后,不是专查吕军忠吗?我这个专案组成员就跟现在一样,只做藏品鉴定,案子到了哪一步,也只有开会才知道,我们接触不多,其实,都是‘三人组’在操作,我和陈代站长都成了外人,连打听案情进展都难得有机会。”我暗指此案是翁竖民、罗逊和夏天普三人在操作,其他人是很难接触到核心机密的,包括陈更烈。 “一手摭天,为所欲为,杨夫人事后就‘失踪’了,如果她不是有任务给派往共区,那也是他们失职所至,才让杨夫人成了共党的人。杨站长是党国的功臣,他生前决不会秘派他的夫人去共区的。”易健华的话里向我透露了翁竖民就是这么向上峰自圆其说的。 “宏计划”的去向,事前一定成了翁竖民认定的杨显助私吞后进贡给共党了,有投共嫌疑的人不仅有杨夫人,姬秘书也是投共分子之一,可他也死了,死无对证,“号外”里说的事,反而成了杨显助“投共”的证词,可惜“宏计划”的案子又露出了冰山一角。赃物居然又出现在查案人之一的罗逊的身上,可见这不是杨显助一个人的事。 易健华走前要我明天继续去双春,周三要回来,我说我知道了。虽然两人谈话的内容并不涉及他老婆的去向,但是易健华一再寻问杨夫人最后出现在站内人士的时间,也一定与他老婆有关,如果他老婆周夫人也出现在共区,那易健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周夫人落入我军之手,易健华即使怀疑我身份,他也不好对我大张旗鼓地采取行动,反而要时时警惕翁竖民借此对他发难。因为翁竖民知道,杨夫人和女儿都去了共区,那么周夫人也一定在共区了,但是翁竖民没有这方面的证据,他暂时还无法对易健华怎么样。 晚上的饭后时间,我回南华酒店与“绿叶”钱海红见面,将易健华正在寻找周夫人的事对她说了,要求我边纵机关务必保证周夫人安全和身份不被泄露,如果易健华未来主持保密局高雷站站内事务,势必会减轻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对我高雷地区的杀伤力。 钱海红问夏天普的计划是什么?我说目前尚不清楚,只有一份名单,就是我上次交给市委的胶卷,因为敌人还没有到狗急跳墙的时候。其实,白鸽此次去重庆,正是为了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内容,因为还没有眉目,我无法对钱海红详叙。 谈到此次去香港,林其帆已安全到达香港,不久将由香港的同志护送去北平,我取回的军事情报,我和钱海红都无权知道其内容,胶卷不能在这里冲洗。这份情报将由钱海红跑第四棒,明天一早就去遂县。钱海红告诉我,红坎支部负责市际护送,张旗的工人纠察队分成两组,一组负责钱海红的安全,一组牵制守在遂县的关辉的特侦处一科。 “那你到了廉城呢?”这是钱海红的最后一站,过后就到桂平我边纵驻地了。 “边纵派人下山接应,城内有你派的同志。”钱海红对我笑了笑。 “是小张同志吧?他不知道我身份,一会我去给他下任务,你说说地点和接头方式。” 钱海红说了她后天到廉城的地点时间和她与张力荣的接头方式后,她要撤掉我身边的杨梅,让杨梅回桂平游击队卫生队工作,因为我身边还有“朱砂”白香秀医生和戴小蝶可以替我向上级传递情报,人多了反而不好。我同意了,问杨梅何时启程? “明天和我一起走。”钱海红说。 “明天,这么急?她知道了吗?”杨梅在南华夜总会的工作看来要交给曹随红了。 “小杨知道了,你回夜总会接受她辞职吧!你的生意得另外找人了,有可靠人相托吗?” “这事我来安排,刚才安排你住宿的小师妹是这里的财务,叫宋兰香,是我给她起的名字,没有外人知道,紧急情况下可以找她传话。”我给钱海红多预留了一个沟通渠道。 “好,忙你的去。”钱海红藏好情报,她还要见红坎支部的同志。 我对钱海红说我十一点再回来一下,接着就回夜总会。何木找我说杨梅要辞职,问我给杨梅的待遇是不是低了?我说不低了,她不想干,我还不想留她。 何木说:“但是宋董,你有人选接替她工作吗?”在何木看来,夜总会的生意不小,不能让肖经理一人管账,又管钱。 “当然有人选了,博物馆那边有我亲戚,你前段时间不是见过曹小姐她?就由她接替小杨的工作,我让她明天过来找你,后天开始工作,明天的事,让肖经理代管一下。” “既然这样,那我让肖经理和小杨现在就交接工作,你过一会再跟她结清工资。” “好的,我出去一下,一个钟就回来。”我等何木去找肖经理和杨梅后,试拨了一下陈更烈入住的香港那边酒店的长途电话,电话无法拨通。 陈更烈今天上午就到香港了,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开始查案。 挂下电话,我回博物馆,先与曹随红说将她安排到夜总会工作的事,曹随红又担心走不开,我说夜总会的财务工作其实是监管何木和肖经理采购,这一点她可以带着孩子去工作都不成问题,晚上是监管收费和做财务账,她不用像杨梅那样兼做吧厅服务工作,我不在夜总会时,她可以用我的办公室,在夜总会有半个老板身份。 “那好,我明天再找何总,后天上班,智勇也去学校了,家务得芳雨多做点,你跟她说一声。”我昨天还想将曹随红安排到南华酒店,不曾想,钱海红一来就要调走杨梅,差点顾不过来了。好在还没跟王瑛琦说曹随红上班的事。 李珠今天在西营上了一天班,明天要参加学校的转学入学考试,过关后才注册。我进她房间后,李珠正在复习,我看了她写的作业,赞她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并告诉她往后的生活该怎么办。李珠说她姐姐李珍能做到的事,她都能做到,今天收的钱全部交给曹随红了。 “很好,李同学加油。”我对李珠做了一个手势。 “谢谢宋老师鼓,我会加油的。”李珠双眼泛着光。 从李珠房间出来,我又对曹随红在夜总会的日常工作做了安排,才给双春情报组打电话,雷鸣不在办公室,我约了他时间,回夜总会接受杨梅辞职。 杨梅在我面前哭,问是不是她犯了错误?怎么就突然将她调走?我说都是革命同志,要听从组织安排,她其实很出色,两度潜伏都完成了任务,也该是撤出的时候了。 敌人在省城和香港两地对我野战军军事情报进行围追堵截未果的情况下,难免会想到情报会经高雷地区转到粤桂边纵部队去,暗查去过香港的我和我身边的人是有可能的。我的“红土”特使身分,钱海红是唯一知道的人,她减少我身边的交通员,是出于我的安全考虑。 杨梅领走工资时,我另付她一些小费,让她请一下肖经理她们宵夜再走,甚至可以当着其他人的面,骂一骂我这个“无良”老板。杨梅听后对我苦笑一下,下楼去了。 519、宋继祖放风纪富有上套 此时已过十一点了,夜总会生意进入每天晚上的高潮阶段。昨晚的周年促销活动很成功,今晚是一个延续,何木昨晚代表我请了全体员工一个晚宴。我悄悄离开一楼大厅时,安密达还在现场与阿兰狂舞。昨晚的舞伴是静珠,今晚是阿兰,没了翁竖民,安密达够疯狂了。 我进南华酒店客房找钱海红,告诉她杨梅明天的约定,钱海红说:“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红坎支部稍迟将派人与安密达联系,策反工作你暗中配合就行了。” 市委采纳了我计划策反安密达和他的警察局的意见,高雷市解放后,光靠地委工作组和我野战部队派出同志的力量接管是不够的,因为事涉各县区的治安管理和肃匪工作。 “另外,为保证我的第四棒任务顺利完成,上级和南方特委在双春地区给重庆当局做了一个局,正好你明天去双春,这个任务交给你执行,让迎春同志接头我不放心,这是接头方式。”钱海红说完,将我与“鱼鹰”同志的接头方式交给我。 我接过接头方式一瞧,忽然心生一计,因为这是一个局,不必我亲自出面见“鱼鹰”,我只需知道“鱼鹰”是谁就行了,不必与他正面接触。 钱海红听了我的计划后笑道:“特使同志,这个任务明天晚上就要执行,能赶上时间吗?” “我明天中午稍后就能赶到高县,完全来得及,你明天一早走后让市委午后就给‘鱼鹰’同志发报,就说边纵派‘青苔’同志与他见面,你晚上在遂县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这个电报也许会将关辉调到双春地区去,即使不调去双春,也会与刚到的宋毓兰联系的。 “你不亲自去,能办成此事吗?”钱海红忽略了我的计划中的关键点。 “青苔在敌人眼里只是一个小角色,我们正好借此除掉这个老潜,让他和我南方‘军事部署’都在这次行动中‘失败’,雷鸣同志又立功了。”我讲了我的目的,雷鸣到任双春后,只有一次“失败”行动,会引起敌人怀疑他能力的。 “那你快回吧!赤道同志也住进来了,你不用担心我安全。”钱海红与我紧紧握手。 离开红坎回到西营,也快十二点了,我洗澡准备休息,但是一时睡不着,就躺在一楼沙发听音乐,过了十几分钟,电话来了,是陈更烈的。 陈更烈说他今下午去看了旺仔古董市场017和018号商铺,017号商铺并没有完全被炸毁,香港站也许截获了什么,明天再找香港站问问。我说陈更烈应当去查了酒店被炸客房,再找香港站询问有关情况,我想香港站是不会让陈更烈知道真相的。 “香港站不出面,我怎么查人家的酒店里的事?”陈更烈犯难。 “这点事都难倒了你?弄几套香港警察的衣服,进酒店进行补充调查有什么难?” “我一时没想到嘛!我有那么笨吗?”陈更烈听后哈哈大笑。 “你家里人都安顿下来了吧?”我顺嘴问了一句。 “先住旅馆,稍迟再安营扎寨,老翁那边今天有什么消息吗?”翁竖民只给停职反省,随时都可能回来,陈更烈也不得不再乎翁竖民的职权。 “没有,罗逊那一边,老易还没有什么进展。”我提了一下罗逊的案子。 “老易该不会头脑发热,将罗逊交给上头吧?”陈更烈又问。 “老易又不是吕军忠那样的学究,他不会那么快就送走罗逊的,有些事,你可以问小钱的,他也参与审案了。”严格地讲,罗逊的案子归钱胜利管,但是事涉保密局前站长杨显助,上峰是不会将案子交给党通局的,但是党通局有权参与审案。 “你明天去双春什么时候回?”陈更烈又问我行程。 “最快后天晚上,到时你会在船上的。”陈更烈安置了家人,他不会在香港多停留的。 “我计划周三回到,到时见。”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第二天清早,我先联系了雷鸣,将我要对纪富有做套的事交给了他,然后去修车公司加足了油,返回站里接小宋。我想我中午到达双春后,纪富有会单独找我汇报的,上次没有干掉黄五仔,这一次一定要干掉纪富有。 我到站里时,小宋将行李放到我车上,然后向易健华辞行,易健华却还没到站里。我让高兰跟易健华说了一声,如果双春情报组译电员伤势稍好,我这一趟下去,就将它接回市内治疗,高兰希望我早日去177师,我说的事,她会转告易健华的。 在去双春的路上,小宋跟我说,她个人档案上的家庭关系是真实的,她就母亲和两个哥,读书费用是两个当兵的哥给的,大哥在抗战后期牺牲了,二哥生死未卜,她最挂念一直留在苏州老家的母亲了,一直没有音讯,她母亲一定很挂念她的,我说:“将来一定会找到她的。” “将来?宋科长,我们还有将来吗?”小宋指的是国民党反动派和他的军队就要败了。 “我们怎么就没有将来?其实,没将来的是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宋毓兰在保密局的身份虽低,但是我也要测试她现时的政治倾向。 “看上去是这样,可上峰有哪一天不将我们当成蚁蝼?死一个,死两个,甚至更多,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就算将来能去台湾吧!那又怎么样?这么多人将来都跑台湾去,吃土呀?”小宋说完笑了一声。 “小宋,你这话在我面前说可以,你可别当其他人的面说。”我对宋毓兰的谈话踩刹车。 “当然了,自从你接管我们后,我就当你是我大哥了,今天就咱俩,叫哥行吗?” “行,哥收下你这个小妹了。”电讯科的人平时在站里是难得有机会和外科同事沟通的。 “那将来哥往哪走,妹妹我就往哪走,希望哥不要嫌弃。”宋毓兰对她的将来做了表述。 “好呀!到了双春情报组,生活上有什么难处,要跟雷组长讲,市内事情不多,我会多一点下来的,你在双春的任务就是守电台,每天的休息时间放在上午。”让宋毓兰到双春来,就是为了晚间监听夏天普的密电的,只能让她晚间工作了。 “为什么?”宋毓兰问。 “因为哥通常都上午才来双春呀!哥在车上时,你在睡觉,这样岂不是更好?” “哥,说得过去吗?”宋毓兰跟我撒娇说,“今天我就上下午班,晚上想大睡一觉。”小宋算是同意了我的安排,一会她补充说:“哥什么时候都是正确的,我听你的。” “好呀!九点后你睡到天亮,然后我们一起去144师,中午吃了大餐再回组里上班。”我对小宋今明两天的工作做了安排。夏天普的密电是由谢弈收发的,宋毓兰与谢弈师出同门,两人知己知彼,但是宋毓兰只监听破译,不做收发报,谢弈是想不到有人监听她的。 中午十二点半,我和小宋赶到高县城郊,我们就在城郊午餐,午餐后带小宋向雷鸣报到。小宋进入工作岗位,雷鸣给她安排晚间住宿,用了二楼我隔壁的一间房。 我午休时,纪富有一个人悄悄敲我房门来了,他告诉我,共党高雷市委派了“青苔”前来与双春地区的“鱼鹰”接头,他已经获取接头信息了。我问是否准确? 纪富有说这回的信息决不会是上次那样的差点摆乌龙的情报,他要求让他以“青苔”的身份与“鱼鹰”接头,先拿到“鱼鹰”的情报。 “雷组长知道这事吗?”我看着纪富有,双春地区的情报人员都“独食”,纪富有也不例外,就这一点,我算是摸准了纪富有,才敢实施这个计划的。 “呃,宋科长,我不是刚得到这个信息吗?还没来得及向雷组长汇报,正好你来了,你同意的话,我去跟‘鱼鹰’接头,雷组长带人接应。只是共党的‘青苔’接头前要是发现接头信物被盗,这事恐怕就悬了。”纪富有不知是计,只想立功,他建议说:“要是你请警署的便衣在凉亭附近布控,共党的‘青苔’肯定不敢与‘鱼鹰’接头的,也无法通知‘鱼鹰’。” “这样妥吗?要是共党的‘青苔’因此不敢接头,那‘鱼鹰’也不来接头怎么办?”纪富有想得还算周全,但是他有所不知的是,共党的“鱼鹰”是肯定来接头的,因为“鱼鹰”是来配合做套的,他手上也许根本就没有情报可以传递。 “嗯,这个我也想过了,差不多到接头时间,就让警署的便衣给撤了,到时共党的这份情报就是我们的了。”纪富有还替我想到了这一点。 “好你个纪富有,到时你会很危险的,你决定这么做了吗?”我是有意这么说的。 “我有什么危险?到了哪一刻,我是共党的‘青苔’,‘鱼鹰’他杀了我不成?”纪富有胸有成竹,非得将这个“任务”揽过去,他是想向他的老主子邀功,而不是向我邀功。 “好,接头是什么时间?”我让市委将接头时间定在晚间九点,而纪富有知道的时间却是提前了半个钟的。 “晚上八点半,我饭后八点就过去,警署的便衣要提前两个小时行动,八点二十分后才能撤回去,让‘鱼鹰’进凉亭,我得到他的情报后,雷组长稍后再追捕鱼鹰,你看怎么样?” “行呀纪富有,你按计划行事,其他事我来安排。”快下午四点了,我送纪富有出来。 520、宋纪置身外雷鸣首建功 纪富有下楼回家去了,我去警署找陈侃,说情报组接到线报,城中凉亭一带有共党活动的痕迹,让他安排孙队副带一组便衣去附近活动,时间是六点十分,晚间八点十分撤出。 陈署长叫来孙队副布置完毕,我往双春情报组打电话,接电话的小宋告诉我,她一个小时前接到站里的通知,共党今晚九点前在城中凉亭有重要情报接送,已经报告雷组长了。 “雷组长呢?”我刚才出来时,组里的其他人都在组里的。 “呃,他刚刚走开,你在哪里?”小宋问。 “我在警署,你让他过来一下。”我挂下电话,小宋接到的通知内容只有我和雷鸣知道,我就在双春,站里是不可能另派其他人来执行的。只是小宋接到通知是在一个小时前,如果高兰在截获钱海红的密电时还能联系上翁竖民,翁竖民会另派关辉过来吗? 关辉下午第一时间知道并执行的话,他距离九点的行动还有五个多小时。 过了十几分钟,雷鸣过来了,对我说共党有重要情报交换,我说跟我得到的情报一样。纪富有非得抢这个事,就随他去了。晚上八点半,必杀接情报的“共党”,以保证将其截获,要他和陈侃联合行动,八点十分在凉亭外围埋伏,孙队副的人撤出监控后即行围捕,并放开城东的路。雷鸣的任务是干掉纪富有,得到他手里的信物或情报,将“鱼鹰”追往城东。 雷鸣回组里准备后,我和陈署长去医院看上周四晚受伤的译电员,译电员苏醒一天多了,如果明天午后能坐起来,就带他回市内。一会过后,我让陈侃陪我去县府大院。 刘胖子在县政府正儿八经地视事,见我前来,他附我耳边小声告诉我,翁竖民刚才找我,我想翁竖民必定是因为刚才的事找我的,急拨了组里的电话,小宋对我说了同样的内容。 我说再有上峰电话,就说我在县政府,晚上六点半再出去吃饭。 署长陈侃回警署配合雷鸣准备晚间的行动后,我和刘胖子在县政府等到六点,才等来了翁竖民的电话。翁竖民告诉我,共党有重要情报在双春的高县交接,让我务必组织截获。 我说我四点半就知道这事了,是站里得到情报后通知我们展开行动的,已经交给情报组和警署布控,不出意外,今晚会有收获的,让他十点后再拨组里的电话,我一会要和刘胖子一起吃个饭。翁竖民不是怀疑我就是青苔吗?这一回,我让“青苔”死在我的枪下。 “你四点半才知道?”在翁竖民看来,钱海红计划中的电报应当是下午上班时间发出的,三点多站里或高兰给情报组打了电话,而我知道迟了。 “是呀!我下午过三点离开组里去警署了,雷组长事后过来跟我汇报的,具体行动只有我和雷组长、陈署长三人知道,晚上八点二十分开始行动。” “这事你要亲自去,截获共党的情报后留在高县,我明天中午就到。”翁竖民挂下电话。翁竖民又恢复原职了?也许吧?不然,高兰是不可能向他汇报此事的。 其实,翁竖民又有了国防部防务巡视员的新身份,他问的事,高兰必须回答。为保证这份情报能落在他的手里,翁竖民三点多接到消息后,已经命令关辉急驰高县督战,因担心关辉赶不上时间,这才又打电话找我,让我亲自参加。 挂下电话,我和刘胖子继续喝茶,仅过一会,易健华拨了县府的电话找我,跟我说了这事,他的要求是截获情报后,不许外泄此消息,回到站里再做处理。 我将翁竖民刚才找我的事对易健华说了,易健华说翁竖民今天刚刚被任命为国防部防务巡视员,他是有权过问此事的,但是他还没有恢复高雷地区军政专员的职务,情报需按程序先送回站里登记再交给他的,不许我私下交给翁竖民。 “我知道了,请易主任放心。”我挂下电话,我拨了组里的电话,告诉小宋,再有电话,不要再接到县府来了,我要出去吃饭了,我九点半之后会回到组里的。 小宋说她的晚饭还没有着落,我说我来安排,一会会有人给她送过去的。 挂下电话,我请刘胖子陪我一起吃饭,刘胖子问谁买单? 我说情报组今晚有任务,我和他在一起,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县府请不起我,那就情报组买单,至少,晚上八点半之前,他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刘胖子瞪我一眼问:“是怀疑我吗?” “你不怕怀疑,你就自己吃饭,这你都不懂?”我是让刘胖子给我当证人的,“青苔”来接收情报,而我跟刘胖子是在一起的。我相信,翁竖民明天来了后,他会找刘胖子询问有关情况的,当然也包括我在行动时间里忙些什么了。 到了酒楼,我先安排人给小宋送外卖,接着和刘胖子,还有麻子李三人一起喝小酒,直到八点分才结帐,一会下楼时,我让刘胖子坐我车子去城东,名头是监督陈侃的警署。 麻子李想随行,我让他马上回县府,带上他的几个手下,去城北城门口等着漏网之鱼,一旦有嫌疑人意图从城北出城,一定要拿下。 “守到几点?”麻子李好久没参与行动了。 “守到十二点。”麻子李回县府时,我和刘胖子去城东。 东城门下有三个巡警在游弋,他们实际上是维持城外的吊脚楼的生意的。不一会,我和刘胖子登上东门城头向城内眺望时,城中心的凉亭方向发出了一阵阵枪声。我看了看表,时间指向了八点半。我对刘胖子说:“刘县长,我们到城楼下看看,看能否捡个漏网之鱼。” “诶,宋科长,我刚才出门太匆忙了,忘了带枪了呀?”刘胖子不兼警署署长了,他今晚不带枪,谁都不好指挥他的,他冲我做鬼脸,希望能看新署长陈侃的笑话。 “好呀刘县长,你就在城头上凉快,我一会叫你。”我急下城楼,让三个巡警警戒。 有个巡警说:“宋科长,听枪声,没人往我们这边跑呢,有的是寻欢的人。” “凡现在出城的人都检查。”我上了我车子,开了引擎,在车上等着。 枪声渐渐少了,雷鸣灭了纪富有了吗?除非纪富有骗了我不去执行他的计划了,但是有枪声响起,证明纪富有去接头了,否刚是不会有枪声的。等了一会,有一辆车子开过来了,我开灯照了一下对方,对方熄灯朝前开,我下车叫巡警截住车子。 车子停下,144师副参谋长左山海下车看到我问:“宋科长,县城今晚戒严了吗?” “戒严倒是没有,你没听到城中有枪声吗?”我看着左山海,心想左山海就是“鱼鹰”吗?我有些不敢相信。按我的计划,雷鸣将接头的“鱼鹰”赶到城东来就行了,不必追击的。 “城里有警署,我听到枪声就该往前凑吗?这可不是军情,而是警情,关我什么事?” “你说的是,那你这是要去哪?回师部?方向不对呀?”我笑问左山海。 “东城外有什么?宋科长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左山海对我笑了笑,“没事我先去了。” “走吧!”我挥了挥手,让巡警放行。随后巡警检查的行人和坐黄包车的人几个男人,也都是冲吊脚楼寻欢作乐去的,哪有什么共党嫌疑人? 左山海开车走时,我看了看车子,里面似乎有人,但是车子一闪就过去了,我叫了刘胖子一声,让他下城楼,一起去吊脚楼。此时又有三声枪响,我听出来了,雷鸣和陈侃得手了,这是通知我回情报组,此时快九点了。 刘胖子下楼后笑了笑问:“还有枪声呢?你不守着城门了?” “我想回组里看看,上车。”我要带刘胖子一起去,让三个巡警继续检查出城人员。 不到十分钟,我急开车赶回组里,楼下除了情报组和警署的车子,还多了一辆吉普车,一瞧,竟是关辉的车子。我和刘胖子急忙上楼,关辉居然拿枪指着雷鸣讨要截获的情报。 我压下关辉的枪,问他参与了今晚的行动没有? 关辉说他刚刚赶到,我说:“你才赶到,就想抢功劳?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利?别说我不同意交给你,陈代站长,还有易主任都不会同意的。刘县长,你给做个见证,情报呢?” “敌人将情报放在这个破瓶子里。”雷鸣指了指同时缴获的一只青花瓷,虽然破了瓶嘴,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袁四通上周五一早从周琪瑛手上调包取走的一只“宏计划”藏品。 “拿出来,放进密码箱封存,瓶子和其他物证另行包装,明天见过翁专员后一并带回站里,再做处理。”我做出决定,让雷鸣办理,并现场告诉站里的决定,任何人不许走漏这次行动的消息,否则军法从事。 雷鸣当着刘胖子和陈署长的面封存胶卷、打包物证时,关辉问我是否接到翁竖民的命令?我说我下午大约五点接到他的命令,翁竖民的命令跟站里的意见差不多。 关辉说:“专员他明天中午就到高县,到时你跟他汇报,我去吃饭了。” “辛苦了,关科长。”关辉对翁竖民还是言听计从,一个人大老远扑过来,却不能拿雷鸣怎么样?要是他再快十几分钟,这功劳就有特侦处的份了,而这个结果,正是我想看到的。关辉不在遂县守着,绿叶今晚一过,我野战部队的军事情报明天晚上就送到边纵首长手上了。 521、关辉胡蛮缠山海是“鱼鹰” 关辉走后,我即时召开案情汇总会,听雷鸣和陈侃陈述案情,原来是“鱼鹰”发现现场有异动,与纪富有起了争执,雷鸣和陈侃看不清对方,乱枪之下,纪富有身中数枪,事后才发现,逃走的人是“鱼鹰”,死去的纪富有也许是“青苔”。 现场得到破瓶一只,内有胶卷一个,另外从纪富有身上搜出接头信物。案情陈述、记录后,我和雷鸣与陈侃三人签了字,我问刘胖子要不要也签个见证人? 刘胖子问算不算他的功劳?我说算一点,刘胖子在见证人一栏签了字。 我让孙队副先开我的车子送刘胖子回李家大院,接着给易健华打电话,跟他简要汇报案情。刚放下电话,翁竖民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因为是我接电话,翁竖民直问得到的是什么情报?我说是一筒胶卷,内容尚不清楚,两个接头人打死一个,跑了一个,正在组织搜查。 翁竖民要我明天中午去144师师部,得到的情报要加派人手看守。我说关辉刚刚赶到,吃饭去了,翁竖民要我明天带上关辉一起去144师师部。 我挂下电话,与陈侃商量如何搜查逃走的共党,陈侃说警署分两组人搜东、西两城区,情报组各派两人随行。我同意了他的计划,并告诉他,情报截获单位两家各得百分之四十奖励,表彰时算上县政府百分之五,剩余部分留给电讯科。 陈侃听后大笑,下楼去分组,准备搜查事宜,我要他留下孙队副半组人守情报组。 雷鸣安排了四个队员随行,留下一个队员守电台,带小宋去休息,我留在组里等陈更烈的电话,陈更烈的电话是雷鸣返回组里时打过来的,他说今天调查了一天,问到的情况也许比香港站得出的结论有很大出入,明天上午接回四件藏品后,中午启程回市内。 我说我在双春有意外收获,是电讯科得到的情报,看似情报有假,但是我按真的执行了,结果撞大运,没有遭遇抵抗就得到情报,不出意外,我也是后天上午才能回到市内的。 陈更烈急问是什么情报?我说翁竖民和易健华不让我们知道情报内容,我已经封存,容后处理,让我意外的是翁竖民还派了关辉一个人过来,要跟我抢功劳,可惜他迟了点时间,没能赶上,我是不算他成绩的,除非他今晚替我守情报,让我睡个好觉。 “哪能让他守呢?老翁怎么就知道这个事,也插上一杆?”陈更烈不同意让关辉守情报。 “老易没跟你说吗?老翁现在有国防部防务巡视员身份,是个临时身份,也许高兰跟他汇报了,谁知道呢?反正接到情报消息就先找了关辉,派他过来,后来才找我。后天回去再说了。”当着接线员的面,我不好说翁竖民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挂下电话,我和雷鸣回到组长办公室再碰头,问他看到的接头人是怎么样的?雷鸣说真看不清楚,身形像个老者,但他相信“鱼鹰”必定经过化装了,从使用武器和还击的身手看,非军人莫属。我对雷鸣嘘了一声说:“我在东城门碰上144师副参谋长左山海了。” 雷鸣一听,呆住了,小声问:“‘鱼鹰’会是他?” “八成是他。”我从雷鸣刚才的回话里做出了一个判断,因为“鱼鹰”的预定撤退路线就是东城。另外,左山海不久前协查大耳陈在水路拦劫黄河青等人的军火案时,他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必定预估到我地下党参与了其中行动,所以对包括黄五仔、纪富有在内的人都采取了保守态度,对军火的打捞也只是做做样子。 “如果真是他,那我们该采取什么策略?”雷鸣问。 “他是我们的同志,潜伏下来不容易,没有上级的指示,暂时不要过多接触他,老翁明天就下来了,他今晚必定在第7军军部,从新庆过宜县,大约四个多小时车程,上午我先去县政府办事,你留在组里,看好情报。我去去吊脚楼就回来。关辉回来了。” 我急开门出来,关辉问我如何安排他住宿?说他今天可是来支援我们情报二科的。我看着关辉,笑着说:“关科长,你刚才拿枪对着雷组长可不像是支援我们二科,我跟你说,翁专员的职务还没恢复,他现在只是国防部防务巡视员,他是有权过问情报的事的,但是他无权私授这份情报,你别搞错领导对像。” “我搞错了吗?你不在现场,我身为特侦处一科科长,我没权过问吗?你是不知道,警署那么多人在场,要是他们抢了怎么办?这种事过去还少吗?”关辉跟我狡辩。 “但是这次的情况不同,陈署长他们是我自亲布置参与行动的,你不知情,算是个误会好了,你今晚住值班室,和雷组长守着情报箱,这可是巡视员的命令。”我瞪了关辉一眼。 “都是科长,你睡旅馆,却让我睡值班室?什么道理嘛!”关辉很不满,对我翻白眼。 “巡视员的命令你都不听了?旅馆你明天晚上才能睡,到时给你叫上一个小妞。你要不要?”我又瞪了关辉一眼,“睡不睡值班室,你看着办。”我要赶时间去吊脚楼了,左山海从东城门出去可不是小事,因为刘胖子也看到他的车子了。 “值班室有地方洗澡吗?你叫我怎么睡?还好意思说给我叫个小妞,我没妞泡吗?真是。”关辉不依不绕,非得跟我较劲。 “关科长,旅馆有洗浴室,你去洗了再过来睡,值班室的电扇,不比旅馆差的,你这么计较这个,你还真当巡视员的命令是耳边风了?你不睡,我叫孙队副上来陪睡,你别有意见。”我快要气炸了,我让接线员带关辉去旅馆洗澡。 “行了你,捞这么多好处?也不知道安慰一下我。”关辉退而求其次。 “你要什么安慰?情报是个什么东西,价值连城吗?你本来就没赶上行动时间,我怎么分你好处?我能乱分吗?再说了,站里还没有决定如何奖励呢。”我示意接线员带关辉下楼,这家伙今晚仿佛吃了枪药了,一直火气很大。 两人下去后,雷鸣也对关辉今晚的火气感到莫名其妙,我说关辉在遂县让我工人纠察队耍得团团转,寸功未建,只有苦劳,原本又不想去遂县,所以火气大了,一会他肯定睡得死死的,要雷鸣睡觉时留心关辉是否有什么行动。 雷鸣让我下楼时叫上孙队副,我下楼后将关辉有意吵闹的事跟孙队副说了,孙队副说楼下还有他带的五个警员,他晚上也睡值班室没问题。说完交代了五个警员,一人上楼去了。 我驱车去吊脚楼,此时已过十一点半了,我也很累了,直找刘兰,寻问左山海刚才是不是回到了吊脚楼?刘兰告诉我,左山海是下午六点多来到吊脚楼的,他带走了春儿,说是出去吃饭,却没见他回来,我问:“那春儿是几点回吊脚楼的?” “大约九点左右的时间,春儿回来就说今天收获大,又吃又拿,不接客了,让我不要再给她安排客人。”刘兰将她所知的情况告诉了我,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要紧,你记着这些事就行了,将来要是有什么人问起这事,记得照说就行了。”我想左山海就是“鱼鹰”无疑,因为他带春儿出去吃饭,是为了给他做掩护的,不再回吊脚楼,这说明左山海和春儿在外面的某个旅馆开了一间房“相欢”,然后趁这个机会与纪富有接头。翁竖民就算怀疑上左山海,他也拿左山海没有办法的。 “你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刘兰问。 “不了,我过来就是为了问问这事,往后有空再多跟你聊了,早点休息。”我告辞出来。 刘兰将我送到门口,我开车再次经过东城门时,那三个巡警还没换班,我下车问了一下情况,他们说今晚无甚异常,共党要是进了城,八成是从别处跑了。 我驱车回旅店叫老板给我打水洗澡,接着就休息。 第二天,我睡醒下楼见到孙队副后,才知道关辉昨晚自己掏钱睡旅馆了,还没起床。 上午九点,我在组里跟雷鸣碰过头后,再次去县政府,刘胖子将他要组织的乡坤大会的名单和各人的简介都打印了出来,问我说详不详细?我说还不够详细。 刘胖子大吃一惊问:“你还要怎么样?我找的秘书就这个水平。” “这个不能成为理由,这份名单我先拿走了,迟点我再跟你商量怎么办?县长大人,你赶紧熟悉你的业务吧!千万别等巡视员来问你了,才想起你还有多少事没做,让他看低了你的能力,麻烦不是一般的大。”当初翁竖民让刘青华当县长,简直就是对高县人的污辱。 但是,翁竖民是高雷地区的军政大员,虽然现在只是国防部防务巡视员,但是我相信他至少还会回到专员的位置,那么我和翁竖民经常在双春地区碰面的几率就会大增,有他在,我安插人手进入双春四县的计划就得推迟实施,决不能让翁竖民瞧出我的意图。 我的意外收获是“鱼鹰”左山海的职务不低,将来策反144师就靠他了,那怕只有一个旅跟着他走,也对我打通鉴江水道的计划产生巨大影响。我是要接触左山海的,但必须经过组织安排才好,不然,我和他都有可能因为操之过急而暴露身份。 522、宋纪查鱼鹰小雯留玉照 “宋科长,这名单我还没有备份呢?你就拿走了?”刘胖子急忙又拿了回去。 “刘县长,你做事怎么是这样?是怀疑我得了名单会私下收他们好处吗?”我瞪了刘胖子一眼,气死我了。刘胖子怕什么呢? “哎呀!兄弟,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请的秘书就这个水平,哪能怀疑你私下收他们好处呢?要收也是咱俩一起收,这点好处,我还怕‘卖’不出去呢?现在什么形势你不知道呀?要搞就得抓紧时间。”刘胖子辩白道。 在刘胖子看来,他的党国快不行了,趁这个机会,赶紧将手里的几个乌纱帽给卖了变现,他当初何曾不是打这个主意?根本不想自己的后路,是我和翁竖民都高估了他的能力。 “你家伙,你干脆说党国气数已尽,没人愿意当官好了?我告诉你,有党国一天,你也得把这事办给好了,不管是阿猫,还是阿狗,你找来的,你得管下去知道不?”刘胖子一个粗人,拿笔杆子治县,还不如他端枪在街头呼呼喝喝管治安,都是他自找的。 “既然这样,那我让秘书另给你弄一份,我晚上再给你行吗?”刘胖子探头问。 “行,我今天的事特别多,中午到了144师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你这点事要是不出什么差错,我拜你刘县长爷爷,这个礼拜五一定要开成大会,把人头落实下来。”我要这份名单主要是让迎春看,如果位置合适就将我们的人安插进去,将来接管就至少有人知其事了。 “呃,这名单其实有些人并不是什么乡坤,但油水要大一点。”刘胖子腆着脸跟我实说。 “油水要看,能力也要看,有油水没能力,到时还不是害了你自己,让我替你擦屁股?多备几个,有备无患,别弄得党国的芝麻官都一分不值了。”双春地区能人多,党国却无法用,这样的党国早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还猪鼻子插葱,自以为为大象。 两人正说着,雷鸣自情报组打来电话,说翁竖民到宜县了,再有两个半钟就到144师,让我和关辉一会就去144师查看旅参一级以上将官的档案。 我让雷鸣告诉关辉,让他在组里等我,我一会就回去。 这个刘胖子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和迎春见面的时间只能推到今晚的半夜了,离开县府时,我又叮嘱了刘胖子一遍,让他晚饭前务必弄出备份名单,带回李家大院,到时我再过来。 上午十一点,我经棚户区回情报组,在棚户区的接头点附近留下改时暗号给迎春,直回组里。雷鸣告诉我,陈更烈刚刚拨来电话,他在香港的事办完了,中午就启程回市内,他的意见是将情报带回站里再做决定。我问关辉是两人各自开车去?还是合车去? 关辉说他车子油不多了,我有的是油,两人合车。 但是到了半路,我有意拉坏我车子的挂挡杆,车子死火了,发动几次都没成功,下车检查,关辉说我的车子跟我一样娇气、象个娘们,我说:“你说什么呢?想打架不是?” “我才不跟你打架,我跟你打架人家还不以为我欺负你?”关辉忽然笑了,坐路边歇着。 忙了一会,我上车再试发动,车子启动了,问关辉走不走?他不走,我一个人去了? 关辉迅速奔上来,坐进车子,问:“你车子经常这样吗?” “也不是,有时而己,也许因为你坐了我车子。”我跟关辉说笑。 “我第一次坐你车子,你车子居然跟你一样给我甩脸?还高级轿车呢。” “也许因为你昨晚的气火太大了,它这是为我打抱不平,知道我车子的厉害了吧?” “就你厉害?要是你们弄了一份假情报,看你怎么得意?”关辉无不妒忌地说道。 “不管真假,反正敌人死了一个,我方无一伤亡,可惜你来迟了。”我和关辉耍嘴皮。 “气我是吧?我的吉普昨天要不是在路上也坏了一次,我告诉你,你昨晚甭想独食。”关辉昨晚是九点十分赶到组里的,围捕行动早就结束了。 “哎呀!算你支援我们二科不行吗?但是这事要等真的有了奖励再说。”昨晚截获的情报居然是袁四通在省城调包从周琪瑛手里夺走的那一份,这样一来,我和周琪瑛,甚至易健华的“通共”嫌疑也都给“洗”脱了,这一份才是“真”的军事情报,信不信由翁竖民去了,关键是翁竖民居然调出关辉,让他的特侦处一科成了无主行动队,给钱海红打通了她自遂县去廉城的大门,翁竖民顾此失彼了。我一时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之中。 到了144师驻地参谋机关,师参谋长邱健在会议室接待了我和关辉,说他接到翁巡视员的电话通知了,说欢迎和辛苦我们参与监督军情工作,即时给档案参谋打了电话,将我们要看的旅参一级将官的档案悉数拿给我和关辉查看。 邱健让人给我们斟茶后出去了,关辉问:“原来我们有这个任务?他们中有大鱼?” “抓紧时间看,一会翁巡视员来了,要说你的看法的。”我猜测翁竖民将144师旅参以上将官中的某人当成昨晚接头被围捕的“鱼鹰”或“青苔”了。 关辉拨了几个档案袋给我,我先看了邱健和左山海的档案,邱健的职级、军衔一直不低,反观左山海,是抗战后从校官窜升上来的,还是个未婚青年才俊,曾经与黄河青等人拼肩战斗过,战绩不俗,接着我再看驻守高县的53旅旅长赵安南和他的旅参谋长的档案。 一会我与关辉对过来看,51旅旅长宋珂和参谋长李生的过往战迹也很不俗,不同的是,他们都有小老婆,宋珂有一次还带了小老婆与我见面。我必须将视线放下,定到团一级,这样一来,黄五仔也要接受调查,将来翁竖民要是紧追这事,就拿上次没干掉的黄五仔开刀。 看完全部人员档案,我问关辉怎么看这些将官? 关辉轻哼一声说:“怎么看?他们个个都比我们资历高,要是大鱼在他们当中,宋科长,你抓他们时端枪的手可别抖,别先打到自己就是了。” “要是翁巡视员坐镇双春,我怕什么?抓他们又不是非得我自已动手,不是还有你吗?” “把我当枪使呀?我管的是市内和遂县的事,当我是万金油,哪里痛就往哪里抹呀?”关辉白我一眼说:“你不要在巡视员面前吹我哟!你是双春地区的情报负责人,144师的事就归你管,你人手不够,我可以借给你,你找陈署长借人也行呀!” “行了你,一说任务你就不跟我抢了,一有好处你却掏枪,你能不能不要分得这么清楚?都是党国的任务。”我对关辉唱高调,看他还有什么怨气没有。 “这点你说得没错,但是各人有各人的地盘不是?再说了,你管情报,我管的是行动,但是我管的行动不是这里的,要是不翁巡视员怕你枪端不稳,就知道跟刘胖子玩儿误事,他犯得着大老远招我过来吗?大不了我不要你们的好处,就当我来双春凑热闹。”关辉接着提醒我说:“我刚才说的事你可记着了,你是负责人,就该你管。” “嗯,我知道你想法了。”我又反挑了关辉,看他怎么说。 “我什么想法?你不也一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告诉你,我叔,我内弟都没了,我关家就我一个了,大仇未报,要是把命都玩没了,我还怎么报仇?”关辉说到实处了。 关辉的叔叔、老特务头子关青云在上海一死,关辉的反共意志的确退了好多了,保命要紧,他就是个怕死的人,不想去遂县,就是怵了桂平游击队在遂县周边给他制造麻烦。 “我比你好很多吗?我家也是我一个男丁了,没了就断根了。”我在心里笑了笑。 “所以你昨晚和刘胖子守东城门去了,你还有个三妈呢。”关辉嬉笑了一声问:“你是跟你三妈住一起吗?她还年轻呢。” “你乱说什么呢?她住红坎。”我白了关辉一眼,居然说李香兰还年轻,想什么了呢? “我知道,你家的产业这么多,你不准备处理了它吗?还忙这么多生意?”关辉又问。 “这是我的家事,我需要向你汇报吗?”我不想多说这事。 “我好心提醒你,共党要是打过来,你家这些产业全部给共了去,到时你哭都来不及,我的好心让你当驴肚肺了我。”关辉理了理手上的几个档案,不再看了。 “我心里有数。”我喝了一口茶,看会议室时钟,过十二点了,翁竖民怎么还不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邱健进来,说翁竖民到了,让我们去师部食堂午餐,下午再有事说事了。我即时将档案交给了邱健,让他转交给他手下的参谋,放回档案室。 从会议室出来,我们仨人一起步行去师部食堂。食堂的一间上餐厅内只有翁竖民和师长何孚安两人在座,正说着话。见我和关辉随邱健进来了,他停下话,起身拿公文包,掏了一会,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宋科长,这是小雯托我转交给你的。” “谢谢。”我接过劳小雯的信,摸了一下,没有即时打开。 翁竖民当着众人的面对我笑了笑说:“宋科长,不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第7军换防后,其高级将官及家属仍遭到严厉监督,通讯都没有自由,劳小雯又岂会对我说什么? 523、老翁起回生罗逊终中枪 “哎呀!还能是什么?信呗。”我自己想当然了,可打开一瞧,信封里只有劳小雯送给我的一张玉照,是她最近在省城照的。劳小雯居然化了淡妆,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劳小雯就要迁往台湾了,我们再也见不着面了,我起身边走到窗边站了一会,才回到桌边坐下。 此时已过十二点半了,我们一边午饭,一边聊事。翁竖民主要说第7军各师的防务,其间,他提到了不能让某人钻了空子,所以才有查档案之事发生。虽然他身为防务巡视专员,但是他是不可能天天到各师、各旅去跑的,在双春这里的具体事务将交给我执行,希望何孚安配合,昨晚我们截获共党重要情报之事,翁竖民只字不提。 关辉听到这里就对我眨眼,我埋头吃菜,不予回应。 翁竖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我想应当是第7军参谋部或军情处派人自新庆市送过来的,他昨天就让关辉过来,有接他回市内的意思,就看他今下午还有哪些活动了。 席间,师参谋长邱健向翁竖民汇报了144师军情处和政训处的工作,在黄河青尽忠党国之后,144师军情、政训工作主要由左山海和黄五仔两人负责。 饭后,翁竖民进144师参谋部,说是要打电话,让我和关辉在外面等着,因为他一会还要进县城,关辉在外面跟我说:“宋科长,查大鱼的事,巡视员让你负责太正常不过了。要我看,你们才这么多人,的确够呛,弄不好就让人给吃了。” 我说关辉的地盘虽小,但是事情不少。关辉立即跟我吹了起来,说共党经常派桂平游击队进县城和遂谦之间袭搔他的特侦处一科,要不是他们吸引共党的力量,我的廉桂情报组其实比双春这边更难管理,哪一天战事一起,别怪他照应不周。 “有忙怎么样也得帮一帮嘛!你不常驻遂县我还不跟你说这事。”遂廉一带,关辉最怵的就是我桂平游击队和市内的工人纠察队了,事实上,是工人纠察队在缠着关辉,搞得关辉的三十几号人天天有案可查,却毫无战绩。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翁竖民终于从144师参谋部出来了,他也许真打电话去了。 等翁竖民上了车子,我问他去哪?翁竖民说进县城,找一下刘胖子,他利用进县城的半个钟,就在我的车上与我和关辉说事。关辉先说他昨天从遂县到高县的事,我接着口头向他汇报昨晚破获的案子,翁竖民听后说他不是专门为这事来双春的,要是这样,他拿了共党的情报就回省城去。 关辉问他还有何事?翁竖民说不该知道就不要打听,说到得意之处,翁竖民说有人想将他搞下去,谁知道经过他上周的努力,上峰硬地保留了他的专员职位,虽然还没有恢复职权,但是有心人想占这个坑,也毫无办法,即使他只当防务巡视员,照样可以保持他的威望。 “嘿,这些我们都看到了。”关辉察言观色,自认为何孚安这样的屡建战功的将领都怕了翁竖民,其实,翁竖民之所以稳坐钓鱼台,是因为他与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实施。 “军中无蛀虫,武官方能有建树,地方官也一样,可惜倾巢之下,有不少人变质了,不是投共,就是不计个人荣誉地腐掉了,党国之大业,正是坏在这两种人的手上。”翁竖民说到这里,话题一转问我说:“易主任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是关于罗局长的事吗?”罗逊被属下供出来了,证人证词都足够,早认罪就不会累及翁竖民,迟认罪的话,无非期待翁竖民能拉他一把,问题是翁竖民现在有职无权,只管防务。 “是呀!他之前怪我对刘胖子的处理太轻了,刘胖子逮了个共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要是同意全捋了他的职务,还不得让人以为我御磨杀驴?”翁竖民从刘胖子这里得到好处,用于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实施,就冲这一点,他的党国还不得给他一官半职? “呃,罗局长的案子在审着,没听说有什么进展,刘胖子忠心可鉴,就是能力有点问题,我每次下来他都跟我扯皮说理由,看来让他监管其他各县是挽为其难。”我简而言之。 “地方吏治,矮子里拔将军,刘胖子现在没了枪支使用权,他或许感到不威了,是有其难处。”翁竖民也多次起落,这一次也许已经过关了。那么他得到防务巡视员一职,事必与他的香港之行有关,他从香港旺仔古董市场017号商铺得到了什么呢?一份假情报而己。 来到县府大院,翁竖民没有下车,让关辉先进去替他通传,说一会他就来。 我准备下车时,翁竖民叫住了我,对我说:“宋科长,144师潜有共党的高级特工,代号‘鱼鹰’,你们昨晚截获的情报,就是他要向共军的粤桂边纵输送的,这个人你要尽早着手调查,先从你看过档案的十几个将官查起,你们打死的人确定身份了吗?” “我们打死的人是双春情报组的纪富有,双春本地人,你还记得吗?他有个叔叔叫纪德全,曾经多次去过市内,就是收了姬秘书好多藏品的那个古董商。”我不说纪富有就是共党的“青苔”无疑,让翁竖民自己判断去。 “原来是双春情报组的人?宋科长,这案子有点复杂呢。”翁竖民一时惊呆了,停了一下说,“这么说来,杨显助早就有投共之心了呀?哎呀!‘宏计划’大部分都让他拱手送给共党了。”翁竖民听后马上就想到了杨显助。杨显助当初没事逃什么逃呢?是人都会这么想杨显助是畏罪逃逸,结果死于康龙之手的。 “可是杨显助死了,她老婆、女儿又跑到了共党那边去了,这案子还怎么查?”我当初让黑马将杨夫人劫持到我桂平游击队,这一步棋是走对了,翁竖民一定让康龙给气死了。 “那就让某人去查这个案好了。”翁竖民不说某人是专案员易健华,他说,“罗局长就这么中枪了,太可惜了,老安现在怎么样了?”翁竖民忽然问。 “老安暂代局长工作了呀!上次你让我考察吴其隆,要给你出书面报告吗?”我问。 “我的专员之职不是还没恢复吗?暂时不需要。”翁竖民接着问:“你一会能回市内吗?” “一会就回去?”我愣了一下,因为我今天晚上还要见迎春,我说:“上周四晚上,情报组有一次行动,译电员给重伤了,我跟高科要回了当初调进电讯科的小宋,昨天带了过来,我想顺便将这个译电员送回市内就医,刚刚可以挪动,明天一早再回去,你看怎么样?” “这事我听高科长说了,这样好了,你下午在这里要汇总昨晚的案子,尽量不要牵扯杨显助的旧事,要就事说事,争取明天早点动身回市内,上午十一点开个会,然后我接走你昨晚得到的情报,你明天不能一个人回,知道吗?带上两、三个队员,这份情报很重的,我进去一下。”翁竖民要说的事太多了,只能选主要的说。 翁竖民下车进去不久,关辉出来了,显然,翁竖民有秘密之事要跟刘胖子这个县长说。我和关辉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翁竖民出来了,脸色不是那么好看,刘胖子出来时,我也注意到了,刘胖子的脸色也不那么好看。 我想翁竖民刚才一定在他见刘胖子的十几分钟里训了刘胖子了。正是因为刘胖子贪色,将李珍关到了吊脚楼去,才酿成了后来的“号外”事件,以至罗逊中枪,累及翁竖民。 此时已过下午三点半了,翁竖民上车后问关辉:“关科长,你车子放在哪里?宋科长今下午还不能回市内去,你得送我回市内,再去遂县了。” “我车子放在情报组。”关、翁这么说,我就知道翁竖民还要跟关辉一起办什么事,决不能想当然地认为翁竖民要马上回市内了,因为夏天普的潜伏基地就设在这里的大雾山。 回到双春情报组,翁竖民下车时,要我向情报组的队员问好,他转坐了关辉的车子。车子是朝城南开的,方向没有问题。我进情报组,雷鸣和小宋在监听室,其他队员在楼下补休。 我拨了李蕾蕾的办公室电话,先问易健华在不在站里?李蕾蕾说易健华和康龙去看守所了,我说翁竖民已经启程回市内了,是坐关辉的车子,让她派人搞清楚翁竖民今晚是不是回到了市内。翁竖民今晚不回市内,那就是滞留在这里秘见夏天普了。 李蕾蕾问我监视多久?我说以翁竖民回到市内时间后的三个小时内。 挂下电话,雷鸣将我叫去他的办公室,问纪富有的后事如何处理? 我说虽然纪富有还没定性,但是现在天热,让队员明天就处理了,另找一些“投共”的资料附在昨晚的案件资料上,要先办这事,我明天一早才离开这里。 雷鸣下去找队员安排事务后,我回监听室,问小宋是否有监听收获?小宋说中午有一个从附近发出去的密电,是发往重庆那边的,问我是否要译过来?我问:“能译吗?” “哥,它不像是共党的密电呢,我有点怕这事。”小宋抬头看着我。 524、小宋破密电宋纪摆龙门 “嗯,哥是搞情报的,情报有价,知道一下而己,这个事,只许你和我知道。”小宋刚调过来,还未经策反,我还不能说我的身份,只能当自己贪财,要贩卖情报发财了。 小宋“嗯”了一声,埋头翻书,一会就译出来了,电文内容是“务必十天内办成。”办成什么呢?只有发出电报的人才能知道要办的实际内容。我看完后打火烧掉了,说:“象这种电文,就没有什么价值了,谁都不会要的,译了后要烧掉。” “要继续监听吗?”小宋不问这是哪一方的密电。 “继续全方位监听,要是雷组长问起这事,就说是我交代你办的,主要因为担心共党借用商业电台发报,但是在其他队员面前,决不能让人知道有这事。”我嘱咐小宋说,“昨晚十点多才回旅馆,睡得好不好?” “还好啦!一早睡到了上午九点,这里不像康县,天没亮就有人在楼下叫尿啊、尿啊的。”小宋说的是她在康县情报组时住得太近街,天不亮就有收尿液灌田的农民进城叫收尿。 “康县靠海,这里近山,那里有海鲜,这里有山货,两地才是高雷文化的代表,有空就让雷组长带你在县城转转,哥明天回去,过两天还要来的。”没有外人在监听室,我当是跟自己小妹说事了。 “谢谢哥,我先用两天时间将我的生物钟给调过来再说。”小宋这些年一直从事这个工作,平时是难得跟同事成群结队外出的。 “写一下你老家的地扯,看哥能否替你找一下你母亲。”小宋老家苏州,已经解放了。 “哥,我老家沦陷了,你怎么找?”宋毓兰好生奇怪。 “这我知道,但是哥曾经在苏州、南京工作过,那边还有一些同事、朋友,也许能办成呢,这也许是哥能帮你的事,你写写无妨。”宋毓兰的大哥已在抗战中阵亡,二哥也是从军的,有所在部队的番号的话,也许能打听到结果。 小宋写了她母亲的地址,然后抬眼看着我问:“哥,也写我二哥的地址吗?恐怕他早不在原地了。”解放区内的所有国民党部队是不可能还在原地的,这一点宋毓兰心里明白。 “写一下番号。”找她的母亲容易,找她二哥就难了。 小宋写过后递给我说:“谢谢哥,能在哥和雷组长手下工作是我的荣幸,我会努力的。” “嗯,我在组长室汇总一下案情,有事就叫我。”我接过宋毓兰的纸条,揣进裤袋,回雷鸣的组长室,汇总案情,用了一个多钟。 时近六点,刘胖子往情报组打电话,小宋过来叫我,我问刘胖子:“你名单准备好了吗?” “哎呀!你过来再说。”刘胖子居在先摞了我电话。 “我去一下县府,晚上给你打饭,要吃扣肉吗?”我收拾了一下手袋。 “呃,我要两份行吗?”宋毓兰笑问道。 “你一人吃得了两份吗?”我还不知道刘胖子会不会请我吃饭。 “呃,我不能替雷组长要一份吗?”宋毓兰对我眨睛笑。 “行,还是你心细,一并叫,不过,要稍迟点。”我往楼下走时,电话响起来了,小宋问找谁?她接着又了我回监听室。 电话是易健华拨来的,说罗逊那边还没有进展,问我几时回市内? 易健华说过我周三要回市内的汇报工作,我说明天上午之前。我要是说周琪瑛给调包失去的藏品又成了昨晚共党接头的信物,易健华肯定会喜出望外的,但是我不想太早说这事。 挂下电话,我去县府,刘胖子和他秘书在楼下等得不耐烦了,见我有些姗姗来迟,他让他秘书先开走他的车子,说他和我一会就到。 他秘书开走他的车子后,刘胖子走到我车子边说:“专员训我了,你说我还找不找李珍?” “找李珍?她去了共区了,你不知道吗?”我呆了一下,不知道刘胖子在想些什么。 “她去了共区,我就不能找她吗?李副警现在正有空,带两个人化装潜进去,我不毙了她,我嗯不下这口气。”刘胖子太眼光短浅了,翁竖民如何不训他? “上车说。”我让刘胖子上车,一会说:“专员他训你,是因为他这些天也给内部调查了,职务都还没恢复,心里有气。至于你造成的后果,你已经担了一些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多此一举,你要给自己添堵吗?你该想的事是你如何当好这个县长,引导其他几个县长。” “我要是偏不这么做呢?”刘胖子看着我问。 “那你可得想好了,首先,你的四个吃官饷的警卫是警署派来保卫你安全的,你无权派他做这种事,如果你真派了,出了什么事,你得自己买单。其二,你派人去共区,名义上是找李珍,可结果呢,有人说你通共,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你怎么无事找事?”我气坏了。 刘胖子听后想了好久问:“李珍就这么算了?”在刘胖子看来,他还一点便宜没沾到,就让李珍给废了“能力”似的,就他这点“视野”,翁竖民不训他才怪? “李珍你是要不回了,再说了,罗逊倒下,也不全是因为这事,是因为罗逊砸了报社,抓了人,引起公愤,导至工人、学生游行,市内又有人趁火打劫,这些事跟你都没有关系呀!李珍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你怎么就不明白?事情真过去了,造成这么大的后果,专员不训你训谁呀?你告诉我?”刘胖子的政治头脑不仅让翁竖民失望,也让我失望。 “你也训我?我跟你诉苦呢。”刘胖子说,“他跟我说了两件事,一是乡坤大会别让共党的人混进来了,二是筹粮备战,两件事要是一件没办好就捋了我官职。” “这两件事你办了吗?”我问,“去哪里吃饭?边走边说。” “去逸雅酒楼。”刘胖子说,“乡坤大会这个月办,摆明就是一个生意,下个月筹粮,摆明也是生意。双春这里有多少粮食可筹?哪里比得上康阳两地?他怎么不给吴其隆他们下命令去?就知道找我麻烦,我一个人要养一个144师,多不容易。” “嘿,我知道你的火气哪来了?乡坤大会不难,选擢贤能而己,至于筹粮,不是下个月的事吗?到时稻子熟得怎么样?请他过来瞧瞧不就行了?跟找李珍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在我看来,刘胖子也许不是为了找李珍,而是找机会、找借口,将人派出去办别的事。 “宋先生,我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两件事,我都得按生意来做,我才有活路,不然,我给诈来诈去,就什么也不剩了。跑了李珍,我在李某人身上其实什么都没得到,全肥了人家,还训我?”刘胖子其实是在骂翁竖民,因为他从李家得到的利益都送给了翁竖民玩政治。 “备份名单呢?”我问。 “在我秘书手上,一会给你。”刘胖子说,“乡坤大会的事已经有人知道了,今晚请我们吃饭的人是商会副会长,姓朱,过去是做水果生意的,上次的品桔大会后,他想改做粮食生意,给的钱不多,但是我们可以抽点,他的条件是保证运输和经营安全。” “那这事你跟专员说过吗?”我问刘胖子。翁竖民今天见刘胖子才十几分钟,他是不会展开说具体事的,他只想要结果,不问过程。 “跟他说?他让我问你呢?还说你也是生意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有准绳。”翁竖民要结果,刘胖子上次替他完成了,成果却全成了翁竖民的,刘胖子会不会想拿回来?但是在我看来,他的成果恐怕是送猪入虎口了。 “我的准绳是先让他们活下去,生意都无以为继的话,谁会拿自己头衔当回事?会长、副会长,理事都得给有身份的人的,你的名单里有备注吗?”这些事,市内商会是有一套的。可惜上次送走的林其帆是我的“替身”,又有周琪瑛在身边,我很少跟他谈及会商的事。 “大部分都有备注,原先的全部拿下,有钱又懂管理的人,得你来看他们资质呀!有些人虽然出钱多,但是未必有真本事的。”刘胖子总算说了一些行话,怕是这两、三周当县长后小结出来的体会。 “明天你找两、三个懂账的,要全部过一遍他们的账,才能知道他们是肥、是瘦。”有些生意看上去可以,实际上不行,一如我的夜总会和酒店,酒店每天都人头涌涌的,可赚钱却少,夜总会白天没多少生意,可一到晚上就不一样了。 到了逸雅酒楼,我先给小宋和雷鸣点餐,让人给他们送去。 就坐后,了解了一下朱老板的生意,接着晚餐。朱老板和刘胖子喝酒,我只陪喝了一杯。乡坤大会的第一次预备会定在这个周五晚间,还有两天准备,我要求刘胖子先全部请上名单上的人,第二次预备会后再商定会长、副会长人选,四县之中,不必每县都有副会长的。 乡坤大会办好了,往后筹粮就不愁了,接着是粮仓和保卫问题,前者刘胖子负责,后者交给警署,我全替刘胖子考虑了。全是按生意的思路运筹,刘胖子听后问我说:“宋先生,你在市内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的餐饮生意比这里大三倍,还有高级酒吧、娱乐场生意,你信吗?”我笑问刘胖子。 “你还真做了生意?专员他没骗我?”刘胖子忽然瞪大了双眼? 525、老易获情报老翁渔翁利 “他干吗要骗你?专员是为了你好,才训你,懂吗?我生意上的事,你不信,你可以问问老安,他一到礼拜天就呆在我的娱乐场逍遥,但是这事你不能到处嚷嚷,让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可不好。”我给刘胖子指了一条了解我的路。 “这么说,搞完乡坤大会,我得进市内见识、见识,没问题吧?”刘胖子探头问。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还真得去市内开开眼界,最好是找市商会取取经,洗洗你的脑子。”就刘胖子现在的管理意识,他是难以驾驭四县总商会的。 饭后我回到情报组时,已是晚间九点半了,小宋告诉我,刚才李蕾蕾找我,我问李蕾蕾说什么了?小宋转述说李蕾蕾说她在办公室。我拨了李蕾蕾办公室电话,李蕾蕾说她按我说的启程时间,翁竖民这会该回到市内了,但是还没有消息。 “再等三个钟。”翁竖民只要回到市内,他不在京华酒店出现,就会在海员俱乐部出现,另外的一处是西湖路三横路他儿女的住处,李蕾蕾只需让人盯着这三处就行。 挂下电话,我等雷鸣回情报组,雷鸣刚才回来吃了饭,又带人去了纪富有的家搜查。 我驱车去医院看受伤队员,跟他说了明天清早回市内治疗的事,让护理护士准备。 回到组里等到十一点,雷鸣带人回来了,搜到了纪富有不少“通共”罪证,自然是雷鸣今下午四点后按我的意思放进去的。纪富有是不是“青苔”不要紧,关键是他“通共”了,那么与他有过接触的人,诸如黄五仔就可能是共党潜伏于144师的高级特工“鱼鹰”。 翁竖民这会还没回到市内,这说明他有可能返回大雾山见了夏天普,或者去了两阳。想想这个对手要死不死,我决定带上雷鸣,一起去吊脚楼。 到了吊脚楼,我让雷在吊脚楼外的车子上等着我,我一人去河边农舍见迎春,传达市委的近期工作意见,双春地区现时的四大支部已经不适应时形要求,四个县委的组织机构要以当地需要为基础,宜县先行,原高县县委不变,地委工作组即将派员下来指导工作。 聊完这事,我将刘胖子的新商会人员名单给了迎春,让迎春考虑安插下层人手进去,不一定是党内人士,外围组织成员或要求进步的年轻人都可以成为我们的管理团队的。组织内的同志得有掩护身份,新商会成立是个机会。刘胖子接下来要筹粮,他也是需要得力人手的,我们在一定时间后再通过转化,让四县总商会为我们的工作任务服务。 “在旧商会里面,我看有的人并不合适。”迎春是按自己的标准选人的。 “有些人是刘胖子要拿下去的,即使是鱼龙混杂,只要我们的人能进去,就能从中掌握其动向,你先组织考察进入名单的人,新商会成立之前,还有两次乡坤大会预备会,第一次预备会周五晚上召开。”在我看来,我野战部队未必按照由北到南的次序而解放华南地区的,敌人想在沿海地区留下将来的跳板,那我们就看需要抽掉这些跳板,让他们无板可跳。 我接着讲了我的工作思路,让迎春明天就回山里向其他同志通报,没有不同意见的话,就派人参加一下,到时我也会到场的,我们目的是借新商会成立的势,做我们迎接双春解放的准备工作,总商会设在高县,其他三县设分会。 “刘胖子只有名单,没有方案吗?”迎春问。 “刘胖子哪里会有方案?周五才开预备会,最后没有方案的话,得我出方案。”刘胖子已表示与我合作,一起“卖”掉这些所谓的“官帽”,他的目的是弄点钱,让自己的钱袋子鼓胀起来,我的目的是准备接管即将解放的双春地区,必须借刘胖子的“无能”,提前整肃。 “苍鹰同志发现大雾山的敌人仍在戒严,时不时有军车出没,要不要派人进去侦察?” “不用,造船木料够数了吗?”战时物资筹措尚余发动机和紧缺药品。 “差不多够数了,只是这段时间雨水多,最近的木料还没按图施工,第一批到两阳了。” “好,先这样,我明天一早要回市内了,周五再下来。”我躬身出来,瞧了瞧外面,走回吊脚楼,雷鸣在我的车上打盹,我叫醒了他。 “要进去吗?”雷鸣笑了一下问。 “不进去了,回去睡觉。”我上车,雷鸣开走车子。 在车上,雷鸣问我何时策反小宋?我说我已经安排小宋监听了,就当是商业监听,找情报贩卖,稍迟再考虑策反问题。雷鸣说小宋今晚给他叫外卖了,给她钱她不要。 “她喜欢你?”小宋年纪比李蕾蕾小四岁,是十八岁就从事电讯工作的。 “谁知道呢?等解放吧!”雷鸣喜欢迎春,可他没告诉我。 我告诉雷鸣,翁竖民今下午只跟我说鱼鹰的事,也许我们得到的胶卷过几天得到上头的认定之后,翁竖民才会再次下命令,让我们调查鱼鹰,但是我们的工作得稍提前点,我让雷鸣联系人在145师的小骆,如果他那边没什么事,就让他回到组里,专门负责对鱼鹰的调查。 零时三十分,我和雷鸣回到组里,雷鸣没上办公室,直回旅店休息去了,我进情报组监听室,小宋一人在上班,还很精神,见我进去,她对我嘘了一声,一会递给我的份密电,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回的密电,但我相信会是从重庆发回的。 “哥,能卖吗?”小宋笑问我这个密电是否值钱。 “都不懂是什么意思,哥怎么卖?”回电说“三雁南飞时”,我猜测这个密电是回应“十天内完成任务”,而“三雁”也许是某人的代号,也许是一个小组的代号。 “会不会是三天后某人和‘雁’接头?”小宋猜了一下。 “你不用猜它,你只负责监听,我来判定它的价值,有价值我再想办法卖。我不在时,要收好它。周五再下来了,要哥给你带什么吗?”我问。 “不用,谢谢哥。”小宋说,“对了,差点忘了李科长的话,她说十二点回到。” “我知道了。夜深了,关好门。”我说完下楼休息。 旅馆静悄悄的,我让店老板五点半叫醒我,还有雷鸣指定的两个队员。 第二天五点半,我洗漱之后,两个队员也起床了,我们回组里带走情报胶卷,直奔医院,将受伤的译电员送上车。中午十一点不到,我们回到站里,此时陈更烈也回到站里了,我叫了他去易健华的办公室,让队员当着他们俩的面,打开情报胶卷封荐箱。 易健华叫周琪瑛过来登记,他说证实了它的价值,马上兑现奖励,我说双春警署也参与了对共党的围捕,警察局不另行奖励的话,得从中分出百分之四十给他们。 登记完毕,易健华再次封存,我单对易健华和陈更烈汇报查获的其他物证,一是“宏计划”藏品一件,正是周琪瑛被调包走的那一只,已破损失价,另有共党“青苔”与“鱼鹰”的接头信物。被当场击毙的人是双春情报组的纪富有,从他家里查到不少“通共”物证。 口头汇报过后,易健华签收了两个物证说:“翁巡视员也快过来了,先去开会。” 我和陈更烈去会议室,陈更烈说香港站认定我住的酒店爆炸系香港黑帮所为,死者为黑帮成员,伤者也是,香港警方也是这么认定的,但是酒店员工却说并无可疑人员进入酒店,全是住客。我说:“这两个黑帮成员肯定是某人请来加害我的,目标是‘宏计划’藏品,他们是先住店,后半夜才行动的。我还活着,不用查了。” “但是老易可没这么想。”陈更烈说完这话,翁竖民进来了,就他一个人,问我何时回到的?我说我刚回到,受伤队员送西营医院去了。 接着进来开会的人是易健华和高兰、李蕾蕾两人,周琪瑛一会进来做会议记录,并带来了我前天晚上在双春得到的情报胶卷,放在了会议桌中间。 今天周三了,如果翁竖民下午就走,明天才能回到省城。易健华开场白之后,翁竖民不等我汇报案情,要易健华先将情报胶卷交给他,他得马上回省城。 “不能冲洗出来再带走吗?”易健华问。 “冲洗?易主任你知道它里面是什么吗?它是共军围攻我南方的作战计划,我从香港到省城,再到新庆、双春,一路拦截,才由双春情报组的同志截获,我都不能看它,得尽快交到统帅部去,老板一个小时前还在问这事。”翁竖民失去专员之权,只能据实相告。 “好,你稍等。”易健华说完出去了,应当是打电话请示毛人凤去了。 其间,翁竖民和陈更烈闲聊,高兰插了几句,一会易健华回来,让翁竖民签收,问翁竖民是否需要派人护送?翁竖民问我一早回来有多少人护送? 我说两人,翁竖民说他叫上他的警卫就行了,站里的人力要用在对付共党方面,末了他对我说:“宋科长,要盯紧刘县长办的事,还有我昨天说的事,辛苦你,走了,你们开会。” 翁竖民一走,易健华让我先汇报,我重复了我刚才的口头汇报,接着将书面报告递给易健华,易健华瞧了几眼,传给陈更烈。 526、一案成两案老翁遭枪击 陈更烈也是瞧了几眼就放下,接着向会议汇报他去香港办的事。 我上周在香港收获的四件藏品,陈更烈带人接回来了,保密局香港站与香港警方认为是香港黑帮袭击了我和周琪瑛。但是黑帮是如何得知我和周琪瑛有此行呢?这个疑点陈更烈无法回答。另外,在我和周琪瑛回程时,周琪瑛的箱子被调包了,丢失了一件“宏计划”藏品,可见我和周琪瑛是一路被跟踪的,跟踪的人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得到“宏计划”藏品。 因此,易健华认定,不仅香港黑帮插手了我和周琪瑛的这次行动,而且共党也可能参与了,不然,他无法解释这件“宏计划”藏品何以到了共党特工“鱼鹰”的手里,是黑帮卖给了“鱼鹰”呢?还是共党半路拦截了我和周琪瑛,实施调包? 易健华将此案分成了三截,一截在香港,一截在省城,另一截在双春,香港的一截由陈更烈跟踪调查,在省城的一截由周琪瑛调查,在双春的一截由双春情报组调查,调查藏品来源不是目的,目的是借此寻找“宏计划”失踪的线索。 “罗逊这一头有了两个证人和三件物证,他拒不承认就能挺得过去吗?真不承认就移交给局本部,将他送到重庆军事法庭去。”陈更烈也是刚从香港回到市内不久,易健华组织人手审罗逊审得怎么样?易健华不说,我们都难以知道结果,也许真如易健华所说,罗逊这一头还没有突破性进展。 “案子没有新进展,就不能往局本部送,陈代站长,宋科长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会了。”易健华留下我和陈更烈,他要说什么呢?怕是不想让高兰听到什么吧? 高兰和李蕾蕾、周琪瑛两人离开后,易健华让我确认在双春得到藏品是否“宏计划”的藏品?我说正是周琪瑛箱子里的那一件,周琪瑛都能认出来,易健华又问瓶口破损是否新痕?我说是新痕无疑,问题是谁调包了?是共党呢?还是黑帮?甚至第三者。 我进一步分析说:“如果是共党,共党肯定知道其价值,那么共党还会直接用于他们在双春的接头吗?接头的一个共党让我们打死了,另一个还潜伏在双春,他是潜伏于哪里呢?这就是翁巡视员交代我调查的事。假如确定我在香港遭到袭击的事为黑帮所为,黑帮一路跟踪,成功拦截调包,卖给了共党的可性要大一些,但也不排除还有第三种情况,就是‘宏计划’本事的涉案人员一路跟踪,从中截获了藏品,但是不敢留在手里,卖到了市场,共党在双春的接头人物都未必知道它是‘宏计划’里的藏品。” “这么说,我们查下去的用处不大了?”易健华问。 “作用大不大,要看我们接下来能查到什么?在双春接头让我们打死的纪富有极可能就是共党的‘青苔’,从高科长破获的电文看,‘青苔’是给派去接收情报的,这么说来,纪富有就有了通共身份,甚至他就是‘青苔’,据我所知,纪富有有个叔叔叫纪德全,之前他多次往返于双春和市内,他从姬秘书的手里收购了大量的藏品,我们的一些机秘会不会是从杨显助那里走漏了?我也曾经给翁巡视员做过类似分析,我想我们应当从这条线去查。”我将易健华的侦案思路拉回“宏计划”一案的本身。 “陈代站长怎么看?”易健华问陈更烈。 陈更烈说:“从香港站的同志对宋科长的房间袭击案,还有香港警方提供的查案结论看,黑帮作案的嫌疑最大,他们是如何得知宋科长他们的藏品的,我认为他们有他们的渠道,我再去香港调查的话,也就这点事才有价值。另外,宋科长刚才说的线索是有一定价值的,因为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巡视员和罗逊在查,姬秘书在杨显助下葬时才出现,而且说不了话,显然是受了重刑,我个人觉得有人从中做了手脚?谁做了手脚?我和宋科长当时都成了局外人,根本接触不到案子的核心,所谓的‘宏计划’这样的大案,我们是后来才知道的。” “‘宏计划’一案连一案,作案者手段多端,我们全是后知后觉,这才是我们一直被动的原因,如何让罗逊认罪?使案子有个阶段性成果,你们俩要想想办法,因为这个案子没有根本性突破,我不好回省城,去重庆局本部汇报就更难了。双春那边的案子明明就是我们得到情报,又由我们组织侦破的,但是巡视员说他从香港追到了省城,又从省城追到了新庆、双春,好像他的功劳更大似的。”易健华对翁竖民无功而居功感到可气,但是翁竖民是国防部防务巡视员,上头说将情报交给翁竖民,易健华就必须交给翁竖民。 “我们的队员和警署都等着上头奖励,他不会全占了吧?”我笑问易健华。 “他敢?这么重要的情报让他专送统帅部也好,路上出了事,就是他的了。”易健华刚才得到毛人凤的允许,他立马就顺水推舟,将这份重要情报交给了翁竖民。 在三人的会后会上,陈更烈也让易健华多讲话,因为专案是易健华被下派的任务,陈更烈管站内事务,无关他本人,他是懒得管,只待他的党国节节败退后往台湾跑了。 中午,我们三人一起用餐后,都回到办公室午休,下午三点不到,我找周琪瑛办理费用报账时,易健华的一个紧急电话将我和陈更烈都招去了他的办公室,原来,翁竖民准备坐车去码头回省城时,他的车子在政府大楼楼下让人给炸了。 谁干的?易健华和陈更烈的直觉是共党要截获他们失去的军事情报,让我和陈更烈马上去政府大楼。我坐陈更烈的车子赶到现场时,翁竖民的车子还在烧着火,车子爆炸时,翁竖民的一个警卫先上车,结果被炸死了,翁竖民本人受了轻伤,已送西营医院救治。 我和陈更烈找来在附近看到车辆爆炸的人了解情况,据目击证人说,车辆爆炸之前,有人在对面楼开过枪,目标自然是翁竖民本人了,仅过几秒钟,车辆爆炸了。 “康龙的人死哪里去了?”陈更烈大叫一声,进一楼打电话。 我在现场寻找弹孔,结果找到了两个弹痕,一个射中大门前的柱子,子弹射进去了,另一个射在内走廊的墙上,得到一枚弹头。我取了弹头,心想这是谁作案?我高雷市委的行动计划不是在政府大楼这里,对敌人作套的事在双春就完成了。 难道钱海红的第四棒还没跑完?我野战军的军事情报还没送到边纵首长的手上?不可能了,据我所知,市委的计划是在遂、廉一带行动,主要针对关辉的特侦一科。 此时陈更烈打完电话后出来了,原来,康龙的人有一组在码头等翁竖民,另一组人在火车站巡查。翁竖民是党通局的人送到医院救治的。我将我收获的弹头给了陈更烈,陈更烈说:“一起事件,分两个步骤作案,作案目的无疑是针对我们得到的情报,作案人是下地党。” “我看未必是这样。”在我看来,我地下党是不会轻易改变计划的,再说有了车辆炸弹,就不必再在这里对翁竖民开枪了。翁竖民让警卫先上车,而他还没上车,车辆爆炸了,因为翁竖民要让我地下党相信,他虽然得到了情报,却因为车辆爆炸,这个情报没能送出去,不然,我军就会改变作战计划,那么车辆爆炸并不排除是翁竖民自己作案。 “你看柱子上的弹孔,正是从对面楼开枪的角度。”陈更烈断言,枪手开了两枪,射到内墙的弹头也许贯穿了翁竖民的某个部位,才没能射进墙体内,不然就跟柱子上的弹头一样。 “我们去对面楼看看。”我建议说。 此时党通局有人从医院回来了,他们告诉陈更烈,翁竖民给送去医院了,看不看对面楼的情况呢?我和陈更烈是给派来查案的,怎么样也得看看,才好对易健华汇报。 到了对面楼,大楼的业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打开楼梯门让我们上去。就在最高的三楼楼项,有两只弹壳,楼面因为前些天下雨,很干净,没有别的可疑线索留下,显然,枪手的水准一般,仅开两枪就放弃继续开枪了,也许因为随后的车辆爆炸了。 提取物证下楼,我和陈更烈直奔医院找翁竖民本人了解情况。到了楼下,党通局代站长钱胜利等在了那里,他告诉我们,翁竖民刚刚回省城了,是刘大个和另外两个警卫送的他。 “他不是受伤了吗?”陈更烈惊问道。他大约忽视了翁竖民手上的情报是要急送最高统帅部的,翁竖民受点轻伤也得按计划走。 “嗯,巡视员他是受伤了,不过不重,不影响他回省城。”钱胜利告诉我们,他和侦揖队队长刘大个当时在二楼上班,队员也大部分都在楼上,听到爆炸声后他们才下楼,楼下的几个队员都让爆炸声吓呆了,只顾得上救人,没能追捕逃犯,巡警是看到车辆爆炸才过来的。 “他受的什么伤?是枪伤吗?我们查到凶手不仅炸了他车辆,还在对面楼开了两枪。”陈更烈懵了懵。这么一个案子,居然没能重创翁竖民,奇了怪了。 “不是,受枪伤的是康龙,刚才是康龙准备送巡视员去码头的。”钱胜利是按翁竖民离开时的交代说的。 527、反间计开始翁易互猜疑 “康龙受枪伤了?”陈更烈呆了一下,对钱胜利说:“走,我们看看,一会再去你那边。” “好呀!我先回了。”钱胜利说完往外走。 我和陈更烈到了楼上,伤创外科刚才是陈理珠当班,正准备交班给白香秀“朱砂”,他将我们引至康龙的病房,康龙支走照顾他的一个队员,他说他是为掩护翁竖民受的枪伤,左臂膀给贯穿了。我说我们找到弹头了。 康龙说枪手的目标是翁竖民,不是他,替翁竖民向我们传话,要查这个不太专业的枪手,我问:“那车辆爆炸是怎么回事?你受枪伤和车辆爆炸相差多久?” “大约十几秒,枪手开第一枪后,我劝巡视员回一楼内暂避,他却要警卫上车快走,警卫先带文件袋上车,我发现枪手在对面楼,开了两枪还击,巡视员这才肯上车,就在这个时候,车辆爆炸了,他警卫给炸死,文件估计也烧了。”康龙的左手包扎起来了,挂了绑带。 “我们再去现场看看,要是易主任过来看你,你可记得你刚才说的话。”陈更烈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边看表边往楼下走。 上了车子,陈更烈说翁竖民也许是坐火车离开高雷去南宁的,并非省城,不然,他无法理解康龙的一组人为什么要去火车站巡查,我说:“手里拿着这么重要的情报,改为南宁也是有可能的。”翁竖民要以最快的速度去最高统帅部,自然会选择这条路线,并不奇怪。 “爆炸事件我现在也觉得蹊跷了。”陈更烈自语了一句。 “有什么蹊跷?”我在心里笑了一声,翁竖民就是要炸死了一个警卫,才能瞒天过海。 “不像是我刚才认为的一案两阶段。”陈更烈笑了笑说,“这么一个重要情报,共党岂会善罢甘休?只是共党这次派的枪手太菜了,怎么就不一枪毙了老翁?” “你的意思是爆炸案是老翁自己设的局?”我在心里呵呵了一声。翁竖民不这么做,他就很难保证我野战军不因此而改变作战计划,他就是要让我地下党相信,这份情报给炸掉了。 “谁知道呢,康龙刚才只说让我们调查枪击他的枪手,换句话说爆炸案不用查了,关键是共党只派一个枪手拦截这个情报,而且又是这么菜,说不过去呀!” “这的确是个疑点。”按我边纵和地委工作组的请君入瓮计划,为让敌人相信我方秘送的军事计划是真的,中央情报局已经在香港做了一份假计划,翁竖民或许已经查获了,而这一份仍然是假的,是引诱敌人按我野战军的意图调整其布防,从而调动敌人落入我军的圈套,为此,南方局不惜代价,将潜伏的“鱼鹰”激活过来。我市委和边纵最后做的事是在码头袭击翁竖民,迫使他改变行动线路,然后派出侦察部队在雷宁铁路一线拦截,而今天的袭击却是在政府大楼的大门外,让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出了这事,老易和老翁会不会相互猜疑?”陈更烈又自语了一句。 “猜疑什么?”我问。 “猜疑他们是否通共呀?老翁上午快十一点半才告诉我们这是一份什么情报,他从香港追过来,他一定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情报的,就在这三个多小时里,共党就得到了这么准确的消息,除了我们,老易也是怀疑对像。”陈更烈正要思考此事的背景。 “这么说,老翁只有安全到达最高统帅部,这个事才算完成?” “是呀!快两天过去了,共党肯定知道我们拦截了他们的情报,老翁安全到达又有什么用?共军肯定会改变作战计划的,这么看的话,老翁在这几个小时里备份了这个情报,全都记在他的脑子里了,只是老翁自己作案也太弊脚了。” “所以我们只需证实枪手是共党派来的。”陈更烈的思路如此,翁竖民也会这样吗? 返回政府大楼,我们上二楼找钱胜利,想更详细地了解情况,钱胜利告诉我们,易健华刚才打来电话,让我们赶快回站里去,枪手的事也许有眉目了。 我和陈更烈急回站里,此时快下班了,李蕾蕾在洗手间问我们是不是去了政府大楼查案?我否认了,说是跟宏计划有关的案子,要补充一下证据什么的。 “不该知道就不要打听。”陈更烈说完去了易健华的办公室。 “你不是故意的吧?”我回头问小声李蕾蕾。 “我就是故意的。”李蕾蕾对我笑了笑,小声对我说:“高兰这边有收获了。”李蕾蕾今天的任务就是配合枪击事件,可惜我刚才在医院看康龙时没能等到朱砂接班,一时又没想到李蕾蕾家里本身就有发报机,迷惑敌人的第一份密电正是李蕾蕾配合朱砂完成的。 我急忙也进易健华的办公室,易健华让我们看高兰今上午到下午截获的三份密电,就在三十几分钟前,高兰截获高雷市委发给边纵部队的密电,市委说是第一套方案失败了,边纵部队首长要求市委调查政府大楼前的车辆爆炸案是否属实? 易建华的意思是车辆爆炸案不用查了,这事就是翁竖民做下的,枪击翁竖民的人也给间接证明了,这件事是共党派人干的,因为翁竖民只受轻伤,给救离车辆爆炸现场,共党怀疑这份情报还在翁竖民的手中,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共党相信,情报给毁灭了? 我想翁竖民已经离开市内,让我地下党相信情报还没送走或者给毁灭了的事,自然就落在易健华的身上了。易健华说:“从共党的电文上看,他们是今天上午才知道‘鱼鹰’的情报是在接头时被截走的,所以才紧急发出催促高雷市委组织拦截的电文,那么政府大楼前的枪击案必定是他们匆促而上的,接下来他们在海陆两路肯定仍有袭击行动。” “共党发出的拦截电文是什么时候?”我问。 “就在上午十点,你还在路上。”易健华没有让我看电文,只口头这么说。 “这么说,我们几个都不可能泄秘呀!翁巡视员拿走情报时才说是什么情报,接着我们几个都在站里,泄密是十一点半会后的事。”情报到了敌人的手里,我地下党还要配合他们相信是真的,这是一个反间计划呀!钱海红的第四棒还没真正跑完呢。 “你们泄密?可能吗?”易健华愣了一下问。 “这种可能怎么就不可能呢?除了我们仨人,还有高科长、李科长和周主任都知道我们截获的是什么情报,她们中午后也有可能成了泄密者呀?” “这样的话,她们不用下班了,马上集中到会议室,包括高科长,我亲自调查她们。”易健华让陈更烈招李蕾蕾、周琪瑛和高兰两人进会议室。 陈更烈出去后,易健华对我说:“巡视员要求我们设法让共党相信我们得到的情报给毁了,我不是真要调查、软禁她们仨人。” “那也要当成真的做,将她们关一个晚上,有必要就将她们拉到看守所去。”我相信李蕾蕾和朱砂已经商量过如何应对“泄密”嫌疑了。 易健华急于让我地下党相信,这事其实还有别的途径的,只是他一时没有想到。 陈更烈将李、高、周三人请进会议室后,回到易健华的办公室,说高兰对这事很抵触,无法理解易健华的做法,易健华说:“抵触?要是共党不相信,我还得拉她们去过堂呢。” “易主任,这事不用那么急吧!先关着,看共党那边是什么反应。”我想这会的翁竖民该到遂、廉路段了,除非他真从通明港码头离开高雷。 “不行,要马上组织调查她们中午后的去向和对外联络。”下班了,饭都不能吃,陈更烈一会附到易健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易健华让我去食堂给李、高、周三人准备晚餐。 来到食堂,我各给李、高、周三人打了一份晚餐,而陈更烈跟易健华说的事无非是发挥他们在我游击队内钱的作用,但是这一招仍然难以让我地下党相信情报给毁灭了。 我给李、高、周拎进三份晚餐时,高兰当着周琪瑛的面说易健华无能,就算他拉她们三人去过堂也无济于事,共党岂会相信?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如果共军的情报是真的,共军也不会因此就会相信,所以最有效的做法是将这事公诸于众,就说翁竖民因有重要情报在身,今天下午两点多险些成了共党的袭击目标,翁竖民的警卫兼秘书以及刚刚获得的共军军事情报都在那辆车上烧毁了。 “嗯,这的确是个办法,但是是否凑效就难说了,我替你转述你的意见。”我忙转身出来,去易健华的办公室,易健华在跟陈更烈商谈陈更烈刚才说的事,两人刚刚结束谈话。我猜测陈更烈会主张由他和翁竖民派出的“内钱”陈五等人向我游击队传递情报已毁的信息。 陈更烈匆匆出去后,易健华对我感慨一声说:“得到情报不易,让共军不改变他们的军事部署才是最难的,巡视员会往哪个方向走呢?陈代站长刚才说康龙只要求你们查枪手的事,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接着我讲了高兰刚才说的建议。 “她都成了泄密嫌疑人了,她的建议不能采用。再说,车辆爆炸案不象是共党所为,公开披露等于暴露我们的意图,还是秘而不宣好。走,先去吃饭。”易健华带我去食堂吃饭,走到楼下,刚才我安排食堂给李、高、周三人的晚餐送上去了。 528、老安秘作案老易寻无踪 陈更烈此时正在组织情报一科人员调查李、高、周三人午后的去向和对外联络。 我和易健华饭后回来时,电讯科送来刚刚破获共党发出去的密电,密电说“车辆爆炸案实有其事,但是未明何方所为”。易健华弹了弹密电破译件说:“车辆爆炸案果然不是共党干的,他们不相信情报已经被炸毁,肯定还会组织行动的。” “那车辆爆炸案是谁干的?目的是什么?”我惊问易健华。 按钱海红的原定方案,的确不是在政府大楼行动的,不用问,车辆爆炸案和枪击案都不是市委派人干的,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反间计划,此时的翁竖民不是在轮船上,就是在火车上。 “车辆爆炸案和枪击案几乎同时发生,不排除是一个事件的两个阶段,共党肯定不会这么作案,要说作案,枪击案倒像是共党干的。车辆爆炸案不是某人报私仇,想置巡视员于死地,就是另有目的的作案了。”易健华果然怀疑翁竖民自作案。 “巡视员有什么私仇哟?”至此,我也不好判定翁竖民自作案了,情报自然不会毁灭。 “从戴家兄弟那里得到这么多好处,让人记仇还不正常呀?再说了,‘宏计划’一案悬而未破,谁知道他是否还得罪别的什么人呢?你先回办公室等等,陈代站长还有一会才能完成,咱们一会再碰碰头。”易健华让我回办公室去。 此时的翁竖民到哪里呢?码头那边没有消息传出来,这说明翁竖民没有从码头离开高雷,他必定坐上下午五点半去南宁的火车了,再有三个小时就该下火车了。 坐下喝了一杯茶,电话响了,是安密达打来的,他问政府大楼门前的车辆爆炸案是怎么回事?我说原因不明,让他不要打听,事件正在调查中,他的巡警应当加紧这些区域的巡管,安密达说政府大楼和京华酒店区域是大耳陈负责的。 我忽然觉得安密达是在提醒我注意翁竖民和大耳陈的关系?车辆爆炸案就是翁竖民让大耳陈自己做下的。易健华刚才也说了,枪击案有点像是共党作案,而车辆爆炸案却不像,原因是车辆就停在政府大楼大门下的前面不远,即使车上无人,大门口也有警卫和党通局的人,任何可疑人员都可能招至盘查。 殊不知,车辆爆炸案是安密达安排人做下的,目标就是炸死翁竖民,因为出了这么多事,翁竖民依然安然无恙,仅仅伤了罗逊,而且罗逊的案子现在没有进展。 一会之后,易健华将我叫了去,说李、高、周三人上午会议后除了在食堂吃饭,三人各有一次个人活动,李蕾蕾午饭后回家换衣报,从她坐黄包车来回的时间看,她只有在外打电话的三、四分钟时间,从站里到李家的路上没有公用电话亭,只有两个商铺装了公用电话,陈更烈已经让人落实,李蕾蕾并没有在这里出现。 “那她的三、四分钟是怎么解释的?”我想李蕾蕾是在福音堂下黄包车放情报去了,这必定是李蕾蕾在我上午还没回到站里时就跟朱砂约好的事。 “她说她换衣服前大解了,午饭后本来想跟高科长回她宿舍方便的,后来想晚上不回她自己家,而回她婶婶家,她决定回自己家换衣服,也好方便晚间出门。”易健华说,“三人在这些时间里各有一次业务电话,要说泄密,高科长反而嫌疑最大。” “高科长向共党泄密?”我不敢相信,在我看来,高兰只有向外传递信息的嫌疑,但是对像决不会是共党,而是翁竖民或翁竖民的家属。 “泄密对象不一定非是共党嘛!周主任午饭后去宿舍对面街买烟,买了烟就回办公室休息了,高兰呢?在宿舍有半个小时之久,只有人看到她进去,没有谁看到她离开。” 易健华将上午开会后的时间都视为泄密时间,会后至政府大楼门前事发有近三个小时,他怀疑高兰泄露了后续会议内容给翁竖民,翁竖民才有时间安排人手,制造了车辆爆炸案,翁竖民自作案的目的是对易健华本人进行还击准备。 “那她们还要关在会议室吗?”三人不能放出来的话,我和陈更烈也回不了家,我零时之后要接收二号首长的情报,必须十一点半之前回家。 “巡视员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达南宁,他不从宁南起飞,三人都不能放。”易健华说完抬腕看了看表,拿起电话筒拨了一个电话问,“怎么样?你那边?” 仅过一会,易健华叫了一声:“什么?铁路给破坏了?——哦,我知道了。” 易健华放下电话时,陈更烈饭后进来了,易健华告诉我们,两个小时前,桂平游击队在廉、桂两地破坏了两处沿线铁路,刚修好廉河段,列车已经通过,但是桂平路段修复大约仍需一、两个小时,火车上并无游击队组织拦截。 “这么说,我们不得等到后半夜去?”陈更烈替我惊呼了一声。 “是呀!易主任。”快十点了都,我想陈更烈也希望有自己的时间。 “那你们回家去好了,要方便我找到你们。”易健华主要考虑我刚从双春回来,很疲惫。 易健华改派其他人看守李、高、周时,我和陈更烈一起下楼回家,陈更烈说:“回家怕是也睡不成,老翁告诉我们是什么情报,反而害了我们奔波。” “你是说陈五的身份太低,即使他说共党的情报在车辆爆炸时炸毁了,共党也不会信吧?”我地下党要让敌人相信不容易,敌人要让我地下党相信就更不容了。 “可不是,都几个小时过去了,根本没有人问陈五要情报,这样的闲棋冷子等于白设了,回家去。”陈更烈说完,上了他的车子。 “我去一下医院拿药。”我在陈更烈关上车门时说。 陈更烈开车离开站里后,我随后离开,去西营医院找朱砂。 朱砂跟我说了我地下党整个反间计划在钱海红将情报送达边纵部队后就开始了,因为翁竖民今天中午后就离开,时间非常紧,她只好临时安排紫岩在政府大楼对面伏击翁竖民,目的是告诉翁竖民别以为他能安全离开高雷。 我将易健华的对策告诉了朱砂,问她需要哪些配合?朱砂让我以特使“红土”的名义让“鱼鹰”撤出此次战斗,没有命令,继续潜伏。我说:“但是我是‘青苔’,已经‘牺牲’了。” “这我知道,但是这是绿叶同志交办的事,这是‘红土’的频率。”朱砂将“红土”我的频率出示给我看,我看后点点头,朱砂即时打火烧掉了。 我告诉朱砂,我游击队破坏的两处铁路,敌人已经修复一处,第二处正在修复。 朱砂说反间计划的最后会发生在南宁,如果南宁的同志不能完成,重庆的同志还会接力。给鱼鹰的密电不能让敌人破译了,将来是否由我以红土的名义继续与鱼鹰同志保持单线联系,南方特委考虑成熟后由绿叶做出安排。 我要求朱砂下班后再给绿叶发一次电报,就说车辆爆炸案尚没查清何方作案,接着去看了受伤住院治疗的译电员,让他安心养伤,有什么需要,就给站里打电话。 从西营医院回家里,我先调闹钟躺下休息,零时差十分一到,我急下地下室暗房,背起电台和板凳往红坎方向的地下水道奔跑,还没走到中正东路地下水道,二号首长就向我发出了一份电报,我不得不停下接收。 二号首长用明码责令我与邕方联手截获翁竖民的情报。我想这是二号首长有意发出用以迷惑敌人的,我回电任务已经完成,二项尚可为,请适时激活“鱼鹰”。而我的电报,电讯科最多能捕捉到信号源,而无法破译,正好掩护朱砂下班后给绿叶发报。 回电后,我又背起发报机和板凳往北方向走,过了中正东路,进入居民区水道再停下,接着向二号首长发出我的鉴江水道计划,还有敌144师和62军的现布防情况。 二号首长指示我十天后联系鱼鹰,设法策反144师,那怕144师的赵安南旅或宋珂旅。 我给鱼鹰发报并得到回复后,背起发报机和板凳往回狂奔,用时五十分钟,接着进入浴室洗澡。洗澡出来不久,过凌晨一点了,陈更烈仍拨我家电话吵醒我,说翁竖民一个小时前在桂平遭到共党游击队的拦截,护送的四个警卫报消了三个,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南宁。 “我才睡一个多钟,你打我电话就为了跟我说这事?他又没死。”我怪陈更烈。 “是高兰吵醒我,我不能吵醒你吗?又不是叫你回站里。”陈更烈说共党的“红土”又在市内出现了,正好让刚刚放出来的高兰捕捉到了信号,可惜破译不了,只能去中正东路附近居民区乱搜,电讯科的人今晚的怨言肯定也少不了。 “没别的收获了?”我就不信高兰没破译朱砂的电报,这个电报是有意让他们破译的。 “收获还是有的,明天再说,希望一会之后不再有电话。”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我回二楼的主卧室休息,第二天一早上班才知道,翁竖民昨天整整晚点五个小时才到达南宁,中间付出了报销三个警卫的代价,在南宁站下车时,再次遭到我南宁地下党的枪击。 529、宋纪获奖励更烈疑老易 上午十点,易健华接到电报,说翁竖民一个小时前成功上飞机了,是带伤离开南宁的,沿途两次枪击,一次围堵袭击和两次车辆爆炸,可谓九死一生,他的功劳显然盖过了双春情报组。中午饭后,易健华再次接到电话,重庆最统帅部重奖翁竖民,其次才是双春情报组。 翁竖民一人独得一万块大洋,双春情报组只有六千,六千其实也不错了。而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反间计划成功了,敌人自认为我地下党南宁市委的几名特工提前追至重庆后,与重庆的同志成功爆破了翁竖民的车子,才让翁竖民再次遭到重创。 我跟易健华说了我承诺给双春情报组和警署的奖励计划,易健华严肃地说:“这次奖励,不能强调你们破案有功,要强调精诚团结,奖金嘛!你都不留点给自己?” “案情和政训方面,我会注意分寸的,百分之十五奖励留给电讯科,另外两份,就看他们明天怎么回报我了,他们一分都不给我,我不是还有百分之五跟刘县长分享吗?”我想就是给刘胖子二十块大洋他也高兴,他在双春情报组也就签了一个名字而己,他岂敢怪我? “那你看着办吧!下午就跟财务办妥这事,让双春情报组的同志高兴高兴。”易健华答应了我的计划。不久,陈更烈就知道了这事,将我叫去他的办公室,要我今晚就请客,别又去了双春几天才回来,拖一下就完了这事。我说这是公款,得慰劳组里的同志。 “截留十块大洋,今晚就去你的夜总会,这十块还流转到你的账上,不亏你的。”陈更烈变相让我请客,他说:“你的夜总会搞了什么派对,我还无缘见过,去不去?” “就我们俩?”我笑问陈更烈。 “你还想有谁?两个男人难得轻松,你别告诉我,你夜总会里的妞你一个都没搂过?” “以前搂过,但是最近,的确很少的。下了班,你自己过去就行了。”我回我办公室,给双春情报组打电话,电话是小宋接的,因为雷鸣不在,我让她转告雷鸣,上周的奖励下来了,大约有两千多一点奖励,我明天午后就到双春。 我挂电话前,小宋明说她手上有料,等我来了再说。我说好的,挂下电话,拨了夜总会吧台电话找曹随红,询问她工作情况,并说我晚间会到夜总会。曹随红告诉我,李珠前天注册入校上学了,家里的日常生活由她安排,我说晚上去了夜总会再说。 下班出来时,高兰眼尖,在科里就叫住了我,问我怎么花这笔奖励? 我说都奖励给组里的同志了,只截留了十块和陈更烈去南华夜总会哈皮,高兰问怎么就没有她们的份?我说站里提留了百分之十五,让她管易健华要,或者跟陈更烈说这事。 “情报是我们破译的,不发给我们,天理难容。”高兰对自己昨天给关了六个多小时很不满。朱砂昨晚发出的电报再次让高兰破译了,但二号首长的密电却没有破译出来,电讯科只找到我的信号源的大概位置。我计划下一次移动到红坎去发报,这样的话,高兰还是拿我没办法,除非技术处监听组就在附近监听,否则高兰就只有信号源的大概位置。 “哎哟,校友说话请温柔点,这笔奖励肯定有的。”我笑了笑,转身欲去陈更烈办公室。 高兰回她办公室时,我去叫了李蕾蕾,让她和我去南华夜总会,李蕾蕾说她还要回家换衣服,我说我在楼下等她,一会顺便捎上阿芹。 不一会,陈更烈先下楼来了,我们一起走到一楼的大院内,他问我是不是这就过去了?我说:“先请你和李科长在南华酒店吃个饭,饭后再去跳舞。” “你不一起走吗?”陈更烈上车后问我是不是一起走?我让他先去南华酒店等我,我回一下小店,随后就到。转眼陈更烈就先开车走了,我在楼下等了一会,李蕾蕾也下来了。 回到我的小店,阿芹已经关门下班回红坎去了,我让李蕾蕾穿漂亮点,随即下车打开店门,店内有两桩生意,阿芹留言尽早做出鉴定,我即时看了,交代她收取费用,做她的工资。 我关上店门时,李蕾蕾也下来了,穿了一套连衣裙,想当初,李蕾蕾不知道我身份之前,她为了策反我而积极接近我的可爱劲,我忽地笑出了声,李蕾蕾问我笑什么? 我说我想起她当初送给我的戴望舒诗集了,这本诗集封面上看似戴诗人的作品,其实里面是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当时李蕾蕾一人在保密局孤身奋战,想身边有个同志是很自然的,后来知道了我身份,她转而策反了她的手下蔡荣。 蔡荣只知道我与李蕾蕾有“相爱”关系,并不知道我也是他的同志,蔡荣不久又带上了他的两个朋友走上革命道路。李蕾蕾让他负责对翁竖民家属的监控,主要就靠他们仨人组。 “老蔡昨天跟我说,他们最近发现有可疑人意图接近三横路,要不要查一下这些人的来路?”李蕾蕾是朱砂的下线,主要负责与朱砂的联系和配合朱砂和我工作。 “时机得当,是要查一查的,政府大楼门前的爆炸案,老易怀疑是戴家族人干的,如果此事为真,那么安密达必定参与了,安密达是不可能直接用他的手下的,老易想查不容易。” 易健华踩着罗逊一案,既不将罗逊送走,也不做出相关结论,是因为翁竖民又有了新身份。以我看,哪一天翁竖民恢复专员职权,易健华也得听翁竖民的。那么易健华现在最焦急的事是攥紧了他手上的几件藏品,继续翻“宏计划”相关案子的疑点。 “那我们查一查呗,如果真是戴家族人干的,我们就将有关信息提供给老易,让老易与安密达联合,老翁即使恢复职权,他也只剩关辉、康龙可利用了。”李蕾蕾建议说。 “这事你先跟朱砂同志报告一下,告诉老蔡,小心这些人就是大耳陈的手下。”安密达虽然又负责警察局的全面工作了,但是因为西营警署在罗逊上来后就改组了,西营警署的四、五十人成了大耳陈的家天下。罗逊因故下来了,他们就会听翁竖民的,我相信,车辆爆炸案不是安密达做下的,那就是翁竖民为自己设计的,目的是用以对付易健华。 “蔡荣同志申请入党,你给个意见呗。”李蕾蕾又征求我的意见。 “这事不用问我呀!让他向组织递交申请就是了。”我告诉李蕾蕾,陈更烈趁几天前去香港,将陈家的大半个家族迁去香港了,翁竖民一旦知道这事,他也可能会利用上陈更烈。 “但是陈更烈不是关辉和康龙,翁竖民对陈更烈再好,两人的关系也难以修复到过去那样了。陈更烈见不到他去台湾的好处,他未必接受翁竖民的,最多是等个机会,去台湾了事。” 我同意李蕾蕾对陈更烈的判断,如何让翁竖民和易健华斗下去,怕是我们现时要做的事,私下调查车辆爆炸案,不管事涉哪一方,都会有利于我们,只是安密达个人,我们是计划策反的,除非他一心效命他的党国了。 “但是也不排除他向陈更烈学习,先悄悄将个人私产转到香港。”李蕾蕾说。 “他如果真要这样,那我们也只好随他了。”我野战军的军事情报已经安全送达我边纵首长,接下来就看敌人中计的程度如何和如何改变其军事部署了。 到了南华酒店,我要李蕾蕾稍迟坐陈更烈车子回西营后找一找朱砂,因为代我与市委联系的戴小蝶还在重庆,杨杨也让绿叶调回游击队驻地了,我只有朱砂联系市委的一个通道了。 李蕾蕾应下这事,随我进南华酒店,这是我管的酒店,但是陈更烈和李蕾蕾都不知道内情,我是有意这么安排的,两人进去后就看到了先到的坐在西餐厅的陈更烈,我管服务生要了一间二楼的房间,叫了陈更烈上去。 “我方便一下,你们先上去。”李蕾蕾按我的提示,转身去客房部找电话与朱砂联系。 我和陈更烈上二楼,陈更烈告诉我,中共要在北平建共党的所谓的国了,时间也许是十月一日,距离现在只有二十来天了,那么华南两省已是开战在即,过去的第七军被怀疑有可能投共,现在的62军就不可能投共了吗? “你怀疑62军内部有人投共?”我惊问陈更烈。 “不是我怀疑,是共军大军压境之下,难免有人会背叛党国。”陈更烈没有说翁竖民现在也顾不上太多,易健华又不太了解工作背景。 “那你跟老易说这事呀!不管有没有,都得加以监督,这本来就是保密局的本份事嘛!从局本部的角度上看,老易也是你领导呀,不仅仅老翁的。”我猜想易健华在寻找他夫人,连老婆都找不回,又保护不了,易健华怕是白到高雷来趟这潭浑水了。 “哼,老易就知道执行上头的命令,还有一件事让我想不明,他老支周琪瑛出去办事,办什么事,好像什么结果都没有,周琪瑛每次回来都垂头丧气,我看着心里就难受,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站里的事我不提醒,他都不知道怎么办?跟杨显助一样。”陈更烈抱怨易健华不管事,有事也不跟他这个代站长通气。 530、静珠私离逃更烈来踩点 “是吗?你这么快就发现他跟杨显助一样了?”我觉得陈更烈不是不满意易健华的表现,相反,他希望易健华成为保密局高雷站主导者,顶在他的前头,他越发喜欢当个副手了。 “我说的是有某些方面,难道不是吗?他就是个办公室官僚,跟罗逊、杨显助他们一样,都喜欢宅在办公室指挥,老翁下次回来,他必定又是军政专员,到时老易就得走人了,不回省城,也得去重庆,甚至去台湾。”陈更烈就希望易健华能继续呆在高雷,直至有一天退至海南或者去台湾,他并不希望自己仍置于翁竖民的管辖、领导之下。 “听说老翁受伤了,严重的话,总得有两、三周才能回来。”我预估了一下翁竖民回高雷的时间,如果他不再担任军政要员,两、三周之后的整个高雷地区,将会进入军管时期,62军军长李安达就会直管包括安密达在内的警察局,直至他们撤退海南。 “哼,再过两、三个星期,都快十月了,到时省城也差不多四面楚歌了。”陈更烈看到李蕾蕾进来,收住嘴说:“那十块大洋是用来玩的,这里的饭钱得你自己付。” “行,没问题。”这里是我的生意,等于吃我自己的,签个单就行了。 饭后,我让李蕾蕾先陪陈更烈去南华夜总会,我滞后签单,并找王瑛琦交代工作。 王瑛琦事后问哪一天碰上打战了怎么办?我说看政府和商会的命令或通告。王瑛琦将上月的工资清单递给我签名。因为我去双春的缘故,上月的工资迟了三天发放。 由于近天物价不断上涨,酒店的生意一直艰难地维持在微利状态,王瑛琦的管理盈利空间已经很小了。我告诉她,一旦物价持续上涨或出现临战状态,要先减员缩小西餐厅生意,甚至关闭了它,其次才减少客房部员工,酒店必须保本经营。 王瑛琦叫来管现金财务的小师妹时,我让小师妹除发放工资和留下日常开支,剩余的钞票全换圆元,每周盘结一次。小师妹问我放到哪里去?我让她放到银行保险柜去,小师妹悄悄告诉我,银行的保险柜快放不下了。 我将多租一个保险柜的事交给了王瑛琦,王瑛琦说商会批了后,党通局还要批,银行才受理,我说党通局现在是钱胜利管,让她直接找钱胜利,就说是我的生意需要。 来到南华夜总会,两大女歌手之一的阿兰在台上唱歌,一楼大厅的舞池里,陈更烈和李蕾蕾在跳舞,其他人多半就是红坎这边的有钱人和一些公子哥们了。 我悄悄进我办公室,肖经理先持上月工资单找我,何木和曹随红已经签了字了,因为我没签字,上月的工资还没发放,上月的夜总会仍然持续了上上月的盈利状态,这个星期因为有促销活动,水酒的销量两天就相当于过去的三天了,盈利是上升的。 肖经理持单下去时,我让她找曹随红上来,仅过一会,曹随红就上来了,虽然接手这个工作三才天,曹随红先是熟悉了出纳财务工作,她每天都随何木和后厨师傅出去采购的,还没有空去银行对账,明天取钱发完工资后再对账。 我要求曹随红每个礼拜对两次银行账,扣压每周日常费用后,剩余钞票全换圆元,存储在银行保险柜,并将钥匙交给了曹随红,曹随红说:“你不用去看看吗?” “不用,过去小杨的账是这样的,你对一对是否相符。”我拉开抽屉,将杨梅周一留给我的账本交给曹随红说:“即使有错误,也是我的错,钥匙要随身带,不能离身的。” “你去了双春两天,去144师了吧?”曹随红问了一句题外话。 “我去了一下子,跟何师长吃了个午饭,明天还要去,怕是难有时间,不过,下周三争取时间去一下宜县,李通那边的电话是怎么样的?”没有事先联系和公务,李通就很难离开他所在营区到宜县。我给曹随红找了个理由,如果李通这几天打她电话,就跟李通说一说。 曹随红将李通的电话留给我,下楼叫了副总何木上来。 何木进我办公室向我汇报工作后,跟我打听昨天下午发生在市府大楼门前的车辆爆炸案侦破情况。我说我不太清楚这事,也许安密达知道。其实,这事就是安密达让何木向我打听的。我没想到这一层,让何木做好本职工作,不要打听与政府和职能部门有关的内幕。 “静珠小姐昨晚唱了一会歌就走了,说明天不过来了,她会不会回省城了?”何木问。 “你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不继续唱,我怎么知道?你确定她明天不来了吗?”我瞅着何木,感觉怪怪的。静珠为什么就不唱了呢?跟车辆爆炸案有关吗?昨天的车辆爆炸案发生在下午三点之前,她晚上还到这里唱歌,唱了一会才告诉何木说明天晚上不过来了,不像是避祸呀? “她平时都挺准时的,我说你别开玩笑,我们搞促销呢,她不来,岂不是打我们的嘴巴?让客人失望?”何木说完,自己愣了一下。显然,他不相信静珠昨晚说的话是真的。 静珠平时就住在京华酒店,与市政府大楼很近,车辆爆炸案正是她配合他人做下的,目的就是置翁竖民于死地,因为她认定她姐姐罗理珠的死就是翁竖民指使保密局的人做下的。 “如果她真不来,你有备选人吗?阿兰明天晚上也不来我们这里唱吗?”没人当台柱,夜总会的生意会有一定影响的。 “没有备选人呀!除非我们选定阿兰当台柱。”何木讲了一个必要条件。 “要是静珠过两天又回来呢?”我想了一会,让何木先口头留阿兰明天晚上在我们这里唱歌,就说是我不在市内,等我星期天回来再与她签定协议,她只有这样,才算是我们夜总会的台柱,免去化妆费用。我这么做是担心静珠后天晚上会回来。 “这个阿兰现在不像过去那样大手大脚了,听说从上周开始就换到了南天酒店的标房居住。”何木说了一个新情况,因为阿兰过去是由罗逊包了的,现在罗逊给关起来了,近两周过去了,罗逊不见人影,阿兰知道罗逊出事了。 “不管她怎么样,我们的管理照旧。”我审核了一周来的支出费用,躺在沙发上小歇。 何木下去不久,我换了上衣,下楼找李蕾蕾跳舞,此时阿兰也唱过了歌,进了舞池与一个公子哥跳舞。我问陈更烈去哪了?李蕾蕾说安密达来了后,陈更烈就不见了。 “也许进酒吧包间去了。”陈更烈很久没跟安密达在一起了,两人再度握手,都是因为罗逊给打败了的缘故,罗逊其实是败给了他与翁竖民的阴谋,是自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刚才去哪了?”李蕾蕾问。 “我在办公室处理夜总会的事,这里有不少安密达的眼线,老翁的人也许还会有,我一会找陈更烈,如果没什么事,你请他跳支舞就回去。”我告诉李蕾蕾,陈更烈已经知道了我党十月一日的开国大典,敌人料定我们十月一日之前会南下华南,结果如何?我们自己人还不得而知,但是我相信我野战部队南下的脚步快了。 “我刚才跟他跳过了两曲。”李蕾蕾笑了笑,“他也许很久没跳舞了,有点生硬。” “我看到了,安密达来了多久了?”我问。 “有三支舞了,大约二十几分钟。”李蕾蕾接着问夜总会是否有我们的同志? “没有,不过,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在这里当出纳管钱,姓曹,是我的舅亲。”我介绍了一下曹随红。李蕾蕾接着问曹随红今晚是否在这里? 我说曹随红白天会在我办公室上班,晚上会巡一下场,主要在收银台收取现金。 一曲过后,我和李蕾蕾坐回一楼大厅边的沙发休息,让人叫曹随红过来,介绍她与李蕾蕾认识。曹随红走回收银台后,我又跟李蕾蕾介绍了南华酒店的小师妹,说小师妹在南华酒店的身份跟曹随红一样,她们都是可信的,李蕾蕾惊问道:“南华酒店也是你生意?” 我嘘了一声:“你知道就行了,我去找找陈更烈。”陈更烈一定跟安密达说事去了,也过了这么久了,大约聊过了保密局高雷站的一些内幕。 我找到安密达的包间,陈更烈果然在里面,两人吞云吐雾,正聊得起劲,我端了一杯酒进去,陈更烈说:“十块大洋我花了一半了,你现在才来,忙什么呢?” “这还用问?我几天才回这里一趟,当然要算算账,看我赚钱了多少了?你不跳舞吗?” “我刚才跟李科长,还有阿兰小姐都跳过了两回了。听说还有一个静球小姐,我后天再过来销费剩下的五块大洋,你们慢聊,我回站里一会。”陈更烈要回站里去,毕竟,他是代站长,在外面太久,站里发生什么事他都不知道的话,上头会怪他的,所以他又不得不执行易健华的命令,晚饭之后先踩安密达的点。 “这么早呀?老易的门不用看的。”安密达呵呵一笑,跟陈更烈调侃。 “我看我的门,老易的门有人看。”陈更烈回头对我说,“走了,明天站里见。”陈更烈要我明天先去一下站里,稍迟再去双春,显然,他明天有事跟我说。 531、老安耍太极白鸽寻无踪 其实,我明天去双春的任务是参加刘胖子组织的乡绅大会第一次预备会,这次预备会安排在下午至晚间时间。翁竖民极为重视这次乡绅大会的组织召开,我预估翁竖民至少会借此将夏天普的一个潜伏小组安插到双春地区商会,目的是“合法化”这些潜伏人员,将来双春地区解放了,这些人员才出来活动,不然,他前几天是不会特意在高县下车去见刘胖子的。 翁竖民无需刘胖子领导这些人,只负责安插,实际领导还是夏天普。 陈更烈走后,我在包间与安密达继续喝酒,安密达跟我扯关辉在遂县“坐大”的事,但是我感觉不到关辉已经坐大了。安密达一再强调关辉行动时雷声大,雨点小,有意保存实力。 “他也就一个加强排的实力,对付地下党的交通人员才有优势,碰上游击队侦察部队,他们能奈何人家?不是我长共党的志气,是他识时务,能控制共党的交通线和177师的异动分子就不错了。”在我看来,关辉的重心是带着他的人追随翁竖民去海南或台湾。 “我听说好多大官到了台湾也变小了,将军和厅长、次长满街走。”安密达摇头叹息,在他看来,他一局之长到了台湾,也会变成一个小警员。 “台湾也就这么一点大,这个情形想都能想出来,你计划得怎么样了?有没有跟陈代站长讨教两招?”陈更烈的族人正陆续撤往香港暂避,一旦高雷被解放,他们就迁往台湾。 “我跟他讨教?那不是自寻死路?他现在可是代站长,没有上峰的命令,他也只能在这里死等,最后变成等死,我们这些人很难逃脱这个宿命的。你呢?兄弟。”安密达反问我。 “我在准备,到时脚踩西瓜皮,带几个亲友一起溜。”安密达的政治倾向不明,我只能这么说。前天他授意他手下人配合静珠对翁竖民下手后,因为我和陈更烈的追查,他已经将静珠打发去香港了,安密达今晚到这里来,就是来观察我们的动静的。 安密达对我竖起大姆指说:“高,真是到时候了,省城那边的枪炮声一响,我们这边的船票立马就会水涨船高,不是去香港,就是去海口,哎呀!听说老翁在重庆受了重伤,可有这事?”安密达想挤兑大耳陈的西营警署,争出海港的好处。 “你不是听说了吗?重庆那么远,我也只是听说。”省城都还没开打,与安密达关系密切的静珠小姐就突然不再来唱歌了,我想这事密定与安密达有关。 “你看你,陈代站长三缄其口,你也这样,哼,还是人家厉害呀!”安密达指的是翁竖民让我和陈更烈都变得死心塌地追随他了。其实,陈更烈将家人先安排去香港,他都不跟我说,岂会跟安密达说?我刚才只是暗示安密达而己。 “他的专员之职又没给撤掉,随时都可能回来,谁敢跟这事开玩笑?”我看着安密达说“静珠小姐跟何总说她明天不来我们这里唱歌了,我这个生意用不了多久就变萧条了。”我也在预估我野战军何时攻占省城,何时挥师南下,进逼高雷。 “要我说,今年能呆在家里过年就不错了,至于明年春节,那肯定是在别处过了,兄弟,静珠走了,阿兰还在这里唱呀!哎呀!你们签下她嘛!头牌就她了,不然,你怎么吸引顾客?”安密达喝了一口酒,他与阿兰的“关系”是罗逊有意安排的,因为阿兰是党通局的卧底,连现在的代站长钱胜利都不知道,阿兰正是因为失去罗逊的后援,才要节省开支的。 “嗯,你都这么说了,我让何总签下她就是了,但是我这里是不留歌手过夜的,希望你理解。”我对安密达一笑说。 “我理解?这是你们跟阿兰小姐的事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搂一搂她的腰,跳个舞而己,你没搂过她吗?我刚才看到陈代站长搂着她跳舞呢?李科长是你叫过来的吧?跟陈代站长一起回去了?”安密达跟我耍太极。 “我没搂过,我们签下她,我想什么时候搂不行呢?倒是你,别弄得她跟静珠小姐那样走了再可惜。”安密达与静珠是相互利用关系,还是包养关系?我还无从得知,只知道他与静珠有过几次秘密约会,发生在罗逊被内部审查之前。 “那你今晚是为了跟李科长跳舞了?陈代站长说你今晚请客呢?还有五块大洋没花,你发大财了,怎么不带上兄弟我。”安密达跟我打哈哈。 “得了一点奖金而己,不足挂齿,让他们打打牙祭还不应该呀!我要回去了,陈九现在怎么样了?”我希望安密达用陈九取代大耳陈,但是我不能说这事。 “陈九想投共,你可别说,陈家真有人在共党那一边的。”安密达要假共党之名密杀大耳陈,再让陈九掌握西营警署,安密达不这么做,他这个局长就只有半壁江山,但是他又担心翁竖民干预西营警署署长的任命,他只好将陈九先安排在红坎警署当个副警,等待机会。 “就陈九他?他会投共?你乱扯什么呢,他跟陈家扯不上边。我告诉你,老翁现在还是国防部防务巡视员,老易都惧怕他三分呢,你可别动作太大了,还有,刘胖子并没有被弃用,你可小心了。”我感觉翁竖民给刘胖子的任务肯定不止两个,但是他只让我监督刘胖子的两项任务,而我的另一个任务是秘查共党的“鱼鹰”,我下周就得着手这事。 “谢谢兄弟。”安密达忽然对我作揖说,“我去跳个舞,有事多联系呀!”安密达的计划与陈更烈一样,他已将部分家财向香港疏散,留下部分应付不测事件。 从包间出来,我看到曹随红还没下班,我说她不用太晚,明天再与收银员对账就行了,让她早点回家照顾孩子。接着让何木明天就签下阿兰,但不能住店,让她自己解决去。 回到西营,我洗澡休息,一睡就是天亮,正准备出门,戴小蝶自重庆打回电话,问我干什么去了,打了两次电话都不在家,我说我也是这两个早上才在家,让她有事快点说。 戴小蝶告诉我,她还没见到白鸽,却见到了受伤的翁竖民,她恨不得杀了他,我要求戴小蝶听从重庆的同志的指挥,不可以乱来,翁竖民现在还杀不得。 “我还有十天左右就回去,我不管任务怎么样?见不着白鸽,我的寻亲之旅也该结束了。”戴小蝶在重庆一定过得很郁闷了,见到翁竖民却不能杀了他,她也许没机会了。 “你的任务时间本来就一个月,按重庆的同志的安排行事,完成任务,安全回来。”我说完挂下电话。三个星期过去了,我的“白鸽”朱薇还没出现?这是怎么回事?只能等戴小蝶回来,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早来到小店,李蕾蕾过了一会才下楼,她将市委的一封信交给了我,是她昨晚自红坎回来找朱砂拿到的,为了等我,李蕾蕾走到了对面的饮食店,我在小店里看市委的信。 信中有两个内容,一是戴小蝶过去对组织隐瞒的部分经历已查明,她正是十五年前被害红军营长戴步军的二女儿,还有一个失散的姐姐去向不明。她父母被害前舍不得吃手中红薯的故事,是戴小蝶后来听说的,正好对应了翁竖民在我家里作客时讲的屠杀红军的故事,她因此认定翁竖民就是当年杀害她父母的凶手。 第二个内容是双春地区的接管与组织筹备,四县仍按原建制设置,各支部要扩大,由军转地方人员要同时承担行动任务,不足人员未来将由南下干部补充。并代转南方特委的命令,我的二项任务即日恢复执行,接头暗号是“下山买茶油”,我记下后,烧掉信件。 我的二项任务只有我知道,当然,未来与我接头的“鱼鹰”也肯定知道。 关上店门,我出来开车,与李蕾蕾一起上班。李蕾蕾告诉我,不再由紫岩监控陈理珠昨天上午接到来自重庆的密电,重庆总部让陈理珠向“春砂仁”发出组织秘查“鱼鹰”的密令。 “陈理珠知道‘春砂仁’是谁吗?”这个“春砂仁”是谁呢?明明就有保密局,仍暗派他人,国民党反动派是法子用尽了。 “他不知道,只有收受电台频率,让小宋查一查就知道可能是谁了。”李蕾蕾说了电台频率。我想小宋也许监听到了这个密电了,就看下午到了双春,小宋会向我报什么“料”了。 到了保密局,陈更烈已经先到了,我上二楼催他说我要去加油了。 陈更烈将我叫去他办公室,说他怀疑安密达制造了市府大楼前的车辆爆炸案,目标是冲翁竖民去的,有报私仇之嫌,但也不排除安密达是暗通共党的,问我哪一种可能更大? “这事你让我怎么说?当然是报私仇的嫌疑最大了,他通共?前天的电文显示,共党也在排查这事是谁干的呢,你是说安密达和共党唱双簧吧?”没有信息显示安密达接受了我红坎支部的策反,我不能想当然去保护安密达。 “安密达曾经跟我一样受排挤、被挖坑,他一怒之下倒向共党,说得过去吗?”陈更烈拧眉看着我问。 “那你当初受排挤,职务一降再降,你想过投共了吗?”我反问陈更烈。 532、刘胖怕丢官小雯肠寸断 “我没想过,就算我侄子他是共党,我也不曾想过。”陈更烈一条道走到黑,他知道他当年与张英杰杀害我地下党高雷市委书记蓝天同志是众所周知的,我地下党决不会放过他。 “你都没这么想,安密达凭什么就这么想?当然,如果你有足够证据证明他参与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安密达暗杀国防专员,他也是重罪。”安密达正是因为前天的暗杀没有成功,他昨晚才又跟我耍太极拳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继续查这个案子好了,反正得干点事。”陈更烈问我这些事,是想他该怎么跟易健华汇报我们一起查的翁竖民的车辆爆炸案。 “我去加油了,去迟了赶不上刘胖子的乡绅预备大会。”我转身出来。 陈更烈追着我说:“你去见见老易嘛!走那么急干吗?刘胖子的事随他去。”陈更烈一直认为下面县区的事都是鸡毛蒜皮的利益纠缠,没有大鱼可“捞”,殊不知翁竖民派给了我两项任务,我随时可以往来于市内和双春的。 “我知道了。”我先办了奖金领取,再去易健华办公室,跟他说我去双春执行任务了。 “正好,你过来一下。”易健华招手我进他办公桌前,让我坐下,将一份电文递给我看。 我一瞧,电文是保密局新庆站破译了我南方特委给“鱼鹰”的命令,说的是让“鱼鹰”与“红土”我见面的事,我问易健华说:“易主任是让我查这事吗?” “诶!上峰没有命令我们派人侦查,但是我感觉这事挺大的,也不知道陈代站长得罪了哪一头,你看是否监控一下?”易健华还在一心为他的党国,可站里却没有被派上这个任务,他感叹陈更烈虽为代站长,却仍然没有得到上峰的信任。 “嗯,我悄悄查查看,我先去加油了,要马上走才能赶上下午的会。”我急忙出来,心想我刚接到组织的任务,敌人马上就知道了,翁竖民又在重庆养伤,不会是敌人的圈套。 走回我办公室,给雷鸣拨了电话,电话正是雷鸣接的,他告诉我,小骆昨天自新庆回到组里了,等待安排任务。我说我一会就去双春,大约下午三点半到组里,让他们等着。 挂下电话,我带上手袋出来时,高兰正等在电讯科门口,见我出来,她陪着我下楼,问我这是要去哪里?我说是双春,翁竖民给派的任务,并示意她不要泄露。 高兰期待我有督查177师的任务,以便通过177师的军人,替她打听她哥哥高柳的下落,我表示无奈,说上面有三个领导,谁下的任务都得执行。走到楼下,高兰谢了我,因为上周截获共党的“情报”,站里奖励她们电讯科百分之十。 我驱车去加油,稍检查了车子,接着直奔双春。过下午三点半才到达双春,雷鸣和小骆在组里等我,我让他们先去刘胖子的乡绅大会预备会会场,开完会再商量事情。 雷鸣和小骆走后,我进监听室见宋毓兰,她将几天来半夜监听到的电文让我看了。最重要的“雁南飞”的时间是七天后,已经过了两天了,也就是说下周三“大雁”自重庆起飞,周五一早到高雷,敌人要从陆路撤出什么呢?如果是黄金,当局会空运去台湾的,因为我三野的部队现在只逼近了湘渝边界,敌人有的是时间,不似当初在南京匆忙出逃。 宋毓兰因为不知道接收陈理珠发出电文的频率,她没有监听到在双春接收的电文,我将这个频率告诉了小宋,让她也跟一跟,一是跟踪这个频率的接收内容,二是测定方向位置。 下午四点,我绕道棚户区给迎春留信号,约她明天晚上十一点在东城外农舍相见。接着来到刘胖子的乡绅大会第一次预备大会会场。会场里坐满了人,足足有一百多。这一百多人里头除了向刘胖子买官和要买进商会的人,自然都是各县商会的旧人了。 预备会是筹组新的商会,“优秀”人才将安排到四县行政部门,此时换血,刘胖子自然是为了保证翁竖民的筹粮计划的实施,同时掩护他和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刘胖子趁此机会捞点个人好处。没有这些好处,翁竖民是无法驱使刘胖子卖力的。 这次大会,刘胖子淘汰了三十几人,仅留下了一百人,名日百佳乡绅大会。 预备大会结束后,我带雷鸣和小骆参加晚宴,我问刘胖子三天前才五、六十人,怎么就一下子窜出这么多人?刘胖子恭维说我和翁竖民的魅力大,新商会有号召力,下次预备会是确定总商会和各县商会会长人选,成立大会是走过场的。 我要刘胖子后天一早随我回市内,刘胖子问:“宋科长,该不是挪开我吧?” “带你参观市商会,洗洗你脑子,不是让你到市里泡妞的,挪开你?专员他犯得着这样吗?你明天联系一下老安,告诉他这事,让他有个好安排。” “我们是各自开车去吧?”刘胖子又问。 “对,你带几个人一起去,人选你自己定,别只带你的警卫。”刘胖子是必带麻子李的。 “呃,商会的两个坐你车子行吗?到时我们回来挤一挤。”刘胖子是铁定带两个警卫的。 “不管去哪,你乌纱帽丢不了,明天好好准备一下。”我饭前又叮了一句。 饭后,我和雷鸣、小骆回组里,先对上次得到的奖金做了分配。 小骆说他早就该回来了,我问为什么?小骆说张友侠前不久配合新庆站查获了145师的两个嫌疑人,他现在变成有功之人,但小骆因为没有接到回调命令,所以才没有离开新庆站。 我又问了新庆站的情况。原来,重庆局本部就是根据张友侠提供的情报,将145师师长王富来和他的副官软禁,并用罗厚财替代了王富来的。敌人最近决定提前将第7军旅参级将官的家属送往台湾正是因为这一事件,劳承武治军也因此遭到质疑。 第二天上午,我带雷鸣和小骆去144师师部,何孚安和师参谋长邱健接待了我,因为有了翁竖民上次的清查敌特的吩咐,何孚安让师参谋带雷鸣和小骆去档案室查档案,还是我上次和关辉查过的十几个旅参级将官。 而翁竖民截获我野战军的“假情报”已经有四天了,敌人的布防尚未出现异动,我相信,敌人是不会现在就调整布防的。调整的时间点会在月底,大约还有两周半的时间。 中午午饭后,我和雷鸣、小骆在144师师参谋部小会议室开了个小会,将他们两怀疑的两个对象作了监视安排。小骆带两人去化县的52旅陈荣华部驻查,雷鸣带两人去宜县的51旅宋珂部驻查,其他人留在组里跟踪高县的情报收集。 雷鸣和小骆先回组里,带人奔赴两地展开对“鱼鹰”的调查后,我用144师师参谋部电话拨了李通的电话,告诉他说我下周四晚上会到宜县的51旅查案,希望他找机会窜到宜县和我见面。李通说新庆站盯得紧,最怕是军中的人告密,我要李通不要担心军中人,因为张友侠跟他不是一个团的,他只需带两件藏品送到51旅宋珂这边就行了。 挂下电话,我又拨了我舅妈陈玉珍的电话,陈玉珍直怪我这么久才给她电话,我再不打她电话,两人就说不上话了,我汇报了我的情况。 陈玉珍急问她的一对儿女,我说情况不明,容后寻找。陈玉珍竞哭了。 我极力安慰陈玉珍,说大势如此,问她几时走?陈玉珍说明天就走,还不能带丫头,所以小红明天得自己坐车转道高县回高雷,问我能否安排小红?我说:“那就让小红回来好了,曹姐在南华夜总会上班了,正好让小红替她照顾几个孩子。” 陈玉珍挂电话后,我接着拨了劳承武家的电话,电话是翁惠芝接的,听到我声音,翁惠芝不好说军中事务,她问我现在如何了?感谢我上次在高县照顾劳小雯,我说应该的,并问劳小雯是否还常跑图书馆?劳小雯上次留的我图书馆的电话,我因为忙,一次都没打过。 翁惠芝说劳小雯现在不能去了,我问为什么?翁惠芝说她明天和劳小雯一起去台湾了,原来翁惠芝和劳小雯也要走,上周劳小雯托翁竖民给我带了一张照片,原来是跟我告别的,我一时情难自控,声音也变得暗哑了。 停了一下,翁惠芝说:“吴姨也一起去的,你跟小雯说说话。”翁惠芝叫了劳小雯一声,说是我的电话,让她来接听。 过了一会,劳小雯来了,她接过电话,我先问她安好,劳小雯说不好,她明天就要去台湾了,问我收到照片没有?我说周二就收到了,迟到今在才给她电话,再迟就说不上话了。 “可不是,继祖哥,我想你。”劳小雯一时语塞起来。 我极力安慰劳小雯,要她坚强点。两人短话长情后,劳小雯问:“继祖哥,你想我吗?” “想,你要照顾好自己。”劳小雯到了台湾,我就很难跟她通话了。 一阵沉默过后,劳小雯说:“继祖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在台湾等你。” “好,我会的,小雯保重。”我没有说我是在哪里打的电话,那边的劳小雯已肝肠寸断。我挂下电话,站了一会,稳住了情绪,才走出会议室,去参谋长邱健的办公室。 533、宋纪查敌特老安终露馅 邱健跟我汇报了旅参级将官最近一段时间的出行情况,他说要说有什么事,多半会在休训时间,晚上十点后都不出军营的,即使外出,也会十点前回来。并建议我找一找左山海,因为他是管军情和政训的,我问左山海今天去哪了?怎么总是他邱健值班? “赶巧呀!你要是明天来,就是左副参谋长值班了。”邱健一笑说。 “这么说,你二、四、六,他一、三、五、七了?”我也笑着问邱健。 “是呀!谁让他是个副职呢,一个礼拜多值班一天而己。”邱健的值班安排介绍等于告诉我,周一当天下午三点至晚间十点前,左山海是有作案时间的。 其实,我不应当将时间花在左山海的身上,不管他是不是“鱼鹰”,我更应当寻找那个潜伏的“春砂仁”,如果他不是黄五仔,就是夏天普或者夏天普的人了。 在国统区内不明令保密局的人侦查“鱼鹰”和“红土”接头,却派给我和“春砂仁”一样的任务,我不得不时时警惕翁竖民的圈套,故而先让雷鸣和小骆分头调查。 下午四点,我回到县城,先去了警署找署长陈侃,将我上次说的百分之四十奖金兑现给他们,陈侃一瞧这么多大洋,他愣了半天不敢接,问是不是全奖给他们警署的? 我说我已经留在三十块大洋给刘胖子,这是全部奖励给他们警署的。 “两千块全是我们的?”陈侃还是有些不相信,想了一会,拨了五百出来,包好送给我说:“这次奖励这么多,我不能独美,宋科长,这事我还得谢你。” 我对陈侃嘘了一声说:“这事你知、我知,我去一下县府,下周五的乡绅大会,你们要多派点人参加。”昨天下午的预备会淘汰了我们的一些同志和一些太过拙劣的地痞流氓,下一次预备会就是会长、副会长商议了,到时必有一争的。 “我知道了。”陈侃送我出来,一再谢我,我想陈侃本人截留五百大洋给自己是合理的。 五点来到县府,刘胖子正儿八经地在县府坐班,一见面就说他昨天忘了问我奖金的事了。 我坐下笑着说:“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我跟你说,你在我那里也就签个名字而己,三十块,是我个人奖励给你自己的。”在我看来,陈侃肯定会分给刘胖子一百大洋的。 “嘿,签个名字就三十块,什么时候有机会,你都得请我签名,不然,我现在真没有什么财路了。”刘胖子就是贪心不足,既想管警署捞钱,又想当县太爷耍威风。 “你家伙,又跟我叫穷,你招那么多人参加乡绅大会,他们没孝敬你吗?你别跟我说他们不花钱就能进来?即使是一些旧人,他们就一个子儿没送你?”刘胖子就是为了敛财,才不余力地不断“招”人头壮大声势的,还说是商会有号召力。 “哎呀!有是有,但是三瓜两枣而己,今晚你请客。”刘胖子第一次让我请他客。 我说我还要回组里,明天一起到了市里,我再请他们西餐和跳舞,花钱比这里更多。 刘胖子放过了我,问了明天出发的时间,我约他们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南城见,带的人就按他昨天的安排。刘胖子说:“宋科长,自从出了李珍的事,我再也没去过吊脚楼了。” “你知道就好。”刘胖子不能去吊脚楼,我就不能去吗?吊脚楼是双春地区的情报散发地。从县府出来,我又绕道棚户区看迎春的接头暗号,确定她已经接到我昨天下午发出的消息,我回组里,给了宋毓兰三十块大洋,告诉她,这是我们这一周的收获。 “就那些电文,值这么多钱?”小宋以为我真卖了“情报”。 “对,一会其他队员吃过饭,我们出去吃个饭。”我说了晚饭前后的计划,因为在这个时间段里,夏天普很少有密电往来的,我接着问:“今天没别的事吧?” 小宋从昨晚开始监听了我提供给她的一个新频率,这个频率一直处于静默状态。 “下午雷组长回来时,他说陈代站长找你,你回站长电话呗,我出去一下。”小宋说完调了一下频率,起身锁抽屉。我拿起电话筒,拨了陈更烈的办公室电话。 陈更烈过了一会才接听,他说:“你刚才一直在144师吗?车辆爆炸案有重大突破。” “是呀!中午后才安排雷组长他们出去。”我来双春是为了查“鱼鹰”的,这是翁竖民派给我的任务,但是“春砂仁”昨晚没有动静,我就希望他今晚有行动。 这个处于潜伏状态的“春砂仁”是谁?我必须抽他出来,这事对我同样重要。我急问陈更烈:“你真查到线索了?”我指的是市府大楼前的车辆爆炸案。 “我们怀疑是一个妙龄女子作案,画像下午三点就画好了,就不知道她是何方神圣作案。你非得明天上午才回吗?”陈更烈似乎想确定我的回程时间,我明天上午回,下午两点多才能回到市内,接着在下午四点私下见易健华汇报工作,这是我与他的约定。 “我来回奔波,又要盯着刘胖子,我容易吗?想要我命呀!明天上午回,今晚要逍遥、逍遥。”我笑着说,“你们既然有了线索,那就抓紧时间搜呗,别误了时辰。”车辆爆炸案已证明非我组织人员所为,陈更烈组织搜查的话,李蕾蕾会给朱砂消息的。 “嗯,我征求一下老易的意见。”陈更烈有案不查,还征求易健华意见?让我匪夷所思。 挂下电话,我赶时间拨了李蕾蕾的办公室电话,李蕾蕾还没下班,说了她这几天和电讯科的监测计划。我说陈更烈今晚可能会有搜查行动,李蕾蕾说她知道了,问我回程时间? 我说明天上午和刘胖子一起回市内,晚上稍迟再见面。 李蕾蕾挂电话后,我等小宋回监听室,过了一会,小宋带两个吃过饭的队员回来了,队员问何时分奖金?我说等雷鸣明天回来就分,要他们没事别离开办公室,我和小宋去去就回。 两人一起出来,小宋问组里的奖金有没有她的份? 我说肯定有,并说我指定的两个频率收发的的密电只准交给我,小宋说知道了,问我去哪吃饭?我问她上次让人打包的扣肉好不好吃? 小宋说很好吃,我于是带她去了高县商会郭副会长的酒楼。进去才发现陈侃在这里宴请刘胖子和警署的警员,他们已经全上桌了,正吆五喝六的划拳。 我和小宋被刘胖子叫了过去,这一餐饭变成了陈侃买单。 饭后我和小宋回情报组办公室,拨了易健华的办公电话。易健华不在,又拨海员俱乐部的,易健华接了,问我情况如何?我说上午刚安排人出去调查,明天下午回市内再跟他汇报。 晚上十点半,小宋在监听室上班时,我瞧准留守队员已经入睡,悄悄开车去了吊脚楼见刘兰。刘兰说刘胖子自当上县长后,真的一次都没来过,就叫了他过去从宜县招来的两个姑娘出去两次,也许是招待什么人,是麻子李替他过来叫姑娘的。 我又问144师的黄五仔是否来过? 刘兰说黄五仔昨天晚饭时来过一次,一直在吊脚楼,到了九点四十分才离开,就他一个人,不像过去那样带了手下过来。我要求刘兰留意多次来过的军人,尤其是过夜的军人。 “呃,兄弟,要是共党打过来了怎么办?”刘兰关上门问。 “共党没那么快打过来的,到时再跟你说。”我将十块大洋放到刘兰手里,说我一会出去一下,以后要是有个姓刘的人找她,让她跟他汇报情况。 “这么说,你这段时间不来了?”警署署长陈侃是按我的意思管理吊脚楼的,刘兰知道我在罩着她,但我说的“姓刘的人”并非陈侃,而是雷鸣。 “我当然还会来了,不过这段时间的生意比较紧,来了双春也未必有太多时间,就跟今晚一样,你看着门,不要让人进来。”我打开门,往外看了看,外面并无闲杂人等,有的是厢房内的打情骂俏,我得去河边农舍了,快超时了。 迎春同志早来了,见面我先说市委的新工作指示。迎春接着跟我汇报了乡绅大会预备会的情况,说她计划打进去的人大部分给淘汰出来了,只有三人留在百人名单中。 我说才三个人进去,是有点少了。在这一百号人中必定有计划潜伏人员,我们要抽出是这些人,我今天不讲话,只观察入选人员的动静。迎春说才三人进去,太少了,我说还有下周五的第二次预备会,我宣布纪律后,也许会有人退出的,到时再从淘汰名单中抽人进去。 “这是我们的名单,三个进去的是他们,被淘汰的有十二人。”迎春指了几个名字,我反复看了几遍,记下他们的名字,争取在第二轮补充一些人进来。我猜想这些人是因为没给刘胖子送钱而遭到淘汰的,这个刘胖子,他不需要人干活了?真是岂有此理。 聊完这些事,我要迎春明天晚上十一点之后等一个电报,电文会是一串数字,让她转告收报员候着接收,敌人破译这组数字后,就会猜测我地委工作组何时派“红土”来联系我们的潜伏人员“鱼鹰”,这是一个迷惑敌人的电报。 534、宋纪空手归老易寐难安 临走,我告诉迎春,敌人在这里有一个叫“春砂仁”的潜伏人员,也许潜伏在144师,是敌人按战败后设计其工作方式的,与我在双春执行同一个任务,但是我和“春砂仁”之间并无横向联系,不排除敌人怀疑我的身份,我已经派人暗查这个对象。 “你是说‘春砂仁’在查我们的同志?你也执行了这个任务?”迎春怕误解了我的意思。 “对,但是‘春砂仁’是谁?我还不知道,我得首先弄清楚了他的身份才好布置我们的行动计划。”我开门往外瞧,外面有月光,很安静,我回头跟迎春握手,迅速离开回吊脚楼。 吊脚楼内还是浪声笑语,楼上有多少客人,是不能根据院内的车辆计算的,因为有的客人是背着家人前来寻欢作乐的,大都坐黄包车而来,办完事再悄悄步行去东城门找黄包车。 我进吊脚楼和刘兰话别,驱车回情报组的旅店过夜,第二天天刚亮,我起床去监听室,小宋有些无精打采,监听到这个时间是最困的了,不管是哪一个频率,一个晚上都没有动静,我让小宋继续监听,下楼早餐,然后开车去南门等刘胖子。 等了一会,刘胖子自开他的车子,带人过来了,匀了商会的两人坐我的车子。他们是双春地区商会的副总会长兼高县商会会长郭正高和宜县商会会长孙维安。两人对我自报家门,郭正高生怕我听不清他五音不准的双春话,改用国语表述了一次。 下午三点不到,我们一行人回到高雷市内,因为中午时在两阳吃了午餐,我先安排他们在我的南华酒店客房部休息,并让刘胖子联系安密达,以确定晚上在哪吃饭和活动。 刘胖子他们住店后,我也休息了近一个钟,才去南天酒店与易健华见面,此时已过下午四点,易健华说我再不来,他就要回西营了,我对他作了一下解释。 易健华告诉我,共军出了一个四面出击的计划,一是我西北野战军分兵向西横扫马家军残部,一路南下进逼川康;二是刘、邓大军进军川渝贵,三是四野大举南下桂粤,四是华野从东南往华南包抄,剩下可走的时间也许只有两个月了。 我问易健华哪来这个消息?易健华说但凡有点军事常识,都会这么想共军的态势的。更何况,共军的西北野战军已经开始这么做了,第二路军也已经展开行动,只有四野和华野暂停于长沙和福州,进攻路线不明。但不代表这第三、第四路不会一如他所说。 “原来是你猜的?我还以为翁专员跟你说了我们获得的情报内容呢?”我在想易健华是不是在套我对时局的看法?我将我野战部队给边纵首长的军事部署计划交给钱海红时,两人都无权冲洗胶卷,有关军事部署只有需要,才会经组织部分传达的。 “嘿,我想差不了多少的,省城我怕是回不去了。”易健华接着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已经做了两手准备,一是悄悄处理家庭财产,二是服务党国,有一天就服务一天,争取拿到去台湾的船票,并希望易健华至少给我留着五张船票。 易健华惊问道:“你家里还有这么多人?不就你和你三妈吗?”易健华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一见面就扯这些没影的“形势”,他要托李香兰替他寻找他老婆周夫人吗?我想市区和周边郊区,易健华一定让周琪瑛都搜遍了。 “我三妈还有三个徒弟,全是无家可归之人。”李香兰和戴小蝶她们是不会往台湾跑的,我是为曹随红一家子做准备,万一她老公李通阵前反水失败,被国民党反动派抓捕或胁迫到台湾,曹随红一家还有机会一家团聚,当然,如果李通成了跑灰,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这事还为时尚早,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未雨绸缪呀?可惜西营警署还在某人手里,一个小官既然有如此大能耐。”易健华指的是大耳陈把持了出港船票审批事务。 我没想到安密达昨天找了易健华,直言大耳陈及其背后的利益链,陈更烈与大耳陈是有家族关系的,但我相信陈更烈也恨大耳陈,易健华今天是问计于我,却没有明说。 “是翁专员和罗逊招大耳陈进城的,动大耳陈,就得看翁专员的态度。”我反而明说了。 “翁专员要么留在重庆,要么回来,就看他如何选择了。”易健华就是不明说他的判断。 “就你估计,他会选择回来吗?”易健华刚才说他回省城怕是回不了了,没有任务,谁这个时候都不会再选择回省城,因为省城即将遭到我野战部队的进攻,翁竖民伤愈从重庆转赴省城的话,无非是因为他有了新任务,不然,他就会回到高雷,易健华在拿捏何时对大耳陈下手,打狗不看主人的话,自己会反受其害的。 “就现在讲,谁会自招血债呢?除非上峰强令执行了。” 易健华几天前就是借口在高雷还有事,拒不奉招去重庆执行秘密任务的。在他看来,翁竖民这次去重庆,他是为了给统帅部输送情报的,也不可能因此就留在重庆。 接下来是我向易健华汇报工作,关于“鱼鹰”和“红土”的接头,易健华只知道有这事,但是他们的具体接头时间是哪一天,他也不知道,他前天只是让我调查一下,我派人调查了,现在还没有结果是正常的。 易健华抬腕看了看表,问关辉在遂县的情况,我说我并不太了解,易健华应当通过陈更烈将他招回站里,易健华说:“但是站里暂时没有任务,怎么招?” 陈更烈已经查到与安密达有关的一些线索了,我估计他昨天还不跟易健华汇报,昨晚是秘密搜查他所说的那个妙龄女子,有了进一步结果才会跟易健华说的。 “那就不招呗,就我所知,遂廉两地共党活动频繁,有关辉的特侦处一科在遂县一线,共党的交通线就很难顺利通过,只有这样,才能逼得共党通过电台传输情报,不然,高科长那边哪会有密电可破译?”易健华想派周琪瑛进入遂县寻找他老婆,但是又怕关辉知道。 “明天上午开个会,我回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到了,易健华起身回西营。 我想易健华今天不是来听我私下汇报工作的,而是来探听关辉在遂县的情况的,我将他给堵回去了,关辉只堵我地下党交通站遂县至市内一线,目的是切断我市委与市内两区的交通线,瘫痪我地委工作组与市委的联系。 易健华走后不久,我起身回六六剧场,小师妹在打理剧场的生意,因为阿芹去了西营,戴小蝶还没回来,她只好先放着南华酒店的生意,明天小红回博物馆后,李珠在礼拜时间就可以去西营看店了。 六点半我回到南华酒店,刘胖子和商会的人都休息过了,我问刘胖子跟安密达联系了没有?刘胖子说:“安局长好像很忙似的,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你废话真多,我问他一会是否过来吃饭?”我猜想安密达八成是应付陈更烈的秘密搜查去了。刘胖子带人来了,他见都不见一下? “来,怎么不来呢?他不来,我向别人进贡了。”刘胖子是来孝敬安密达的,安密达不来,他改投他人去了,但是现在的市内还有什么人可投?翁竖民又不在市内,刘胖子带来的银两,他肯定会又带回去。 “你们先去客房,今晚这前,我买单,明天你们见了市商会取经,得你们自己安排。” “这个没问题,我去叫郭会长。”刘胖子转身去叫郭正高。 我下楼等安密达,拨了高兰的电话,说我回市内了,问今天有什么人上班?高兰说今天礼拜休息,除了陈更烈中午来了一下,李蕾蕾大约是在办私事,又问我怎么不去177师?我说我没有任务,不好私自去讨扰177师的兄弟,有了机会,必定替她打听她哥哥的下落的。 挂下电话不久,安密达一个人来了,问我什么情况?我说了刘胖子此行进市区的目的,安密达说:“那他们此行跟我没有太多关系呀?要我请他们吗?” “我今晚请了,你不用管,用点时间跟他聊天就是了。” “我跟他有什么好聊?死胖子当了县长,才给我打过两次电话。”安密达骂刘胖子。 “翁专员或许给了他什么任务,一会酒要喝好,找个妞给他。”我晚饭后要回西营再到红坎发报,要跑两趟车的,没空找人陪刘胖子跳舞之类,得让安密达来做这事,看安密达能否套出翁竖民给了刘胖子什么任务。如果刘胖子是“春砂仁”,往后事情就好办了。 “嘿,我知道了。”安密达对我一笑说。 两人上二楼,我叫服务员出菜,与安密达、刘胖子等人晚餐。 刘胖子问南华酒店是否我的生意?安密达听后一呲牙,训刘胖子说:“胖子你刘姥姥进城,这事是你该问的吗?有这么多好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呀?” “宋科长,刚才多有得罪哈。”刘胖子不理安密达,也并不慌神,给我道歉。 饭后,我们移步南华夜总会,此时的夜总会歌舞厅还没开台,但是一楼大厅已坐了不少客人,安密达叫了服务生给刘胖子他们端茶递水,我叫了何木去我的办公室说事。 535、更烈追赤道宋纪急掩护 何木告诉我,静珠昨天之后,她真不来我们的夜总会唱歌了,陈更烈上午派人过来问了静珠的去向。何木实说了静珠以往在夜总会唱歌的情况。 我要何木千万不要跟安密达说这事,因为陈更烈查的静珠也许与安密达有关,让他看好已经签约的阿兰,如果陈更烈再问,就说是因为静球确定不来了,我们才签下阿兰当台柱的。 何木下楼后,他替我叫了曹随红上来。我告诉曹随红,陈玉珍今天中午去台湾了,同去还有翁惠芝、劳小雯她们。曹随红一时无语,一会问我是否联系了李通? “联系上了,约他周四晚上见面。”我说:“小红不能去台湾,她今晚回到双春,明天中午后就能回到博物馆,就让她和芳雨同住,将她当丫头使唤好了。” “你见李通安全吗?”曹随红也无不担心。 “我有公务在身,李通是向我‘报案’,我才见他,不会有安全问题的。”我计划让李通向双春情报组报案,这样的话,我在宜县县城见李通就不存在安全问题了。 “你让他向你‘报案’?报什么案?”曹随红不谙这些事,不放心我们周四晚上见面。 “嗯,这事你不用知道,有报案,我们见面才安全,谁也无法怀疑我们。” 两人正说着,楼下一片嘈杂声之后,音东停下了,只听以匆匆的脚步和吆喝声,曹随红急忙出门去看个究竟,回来跟我说楼下有人搜查。 我让她先下楼,夜总会的事我来应付。曹随红下楼时,我发现有人从一楼匆匆往楼上走,也只有我办公室门口这个角度才能看到一楼转角的位置。曹随往楼走时,我往楼下一楼大厅瞅了几眼,看到陈更烈和安密达正在舞池中央说话,原来,陈更烈带人进来搜查,我想会是他说的妙龄女子吗?易健华下午见我,都没说有什么事?陈更烈这是秘密搜查吗?这是我的夜总会,陈更烈也知道,再怎么搜又能怎么样?但他手下的人,还是往楼上搜上来了。 刚才在一楼转角处让我看到的人此时已经转到三楼了,我站在办公室门口,我要是拦住他,他就无处可逃了。他看到我时,走近叫了我一声:“青苔同志,陈更烈追我。” 我愣了一下,定睛一瞧,发现是陈方同,我将他拽进了我办公室,让他藏好,余下的事我来应付。陈方同闪进去了,我站在门口,钱胜中带人冲上来了,一间间地搜,先是保安经理办公室,继而是肖经理的,接着是何木的,一间都不放过。 等到快搜到我办公室了,我转身进办公室,一会开了门。 钱胜中带人过来一瞧是我,他愣了一下问:“宋科长,你怎么在这里?” “夜总会是我的生意,这是我办公室,你还要搜吗?”我有意开着门问钱胜中。 “对不起,宋科长,刚才有重犯溜进来了,为了你安全,要搜一搜才好交差的。”钱胜中对我笑了笑,他曾经多次跟随我执行任务,居然非得搜我办公室。 我抬脚拦在办公室门口问:“陈代站长是不是也来了?”刚才我就看到陈更烈了,他不好亲自搜,只派钱胜中带人搜查,而搜查目标肯定是他侄子陈方同,而不是他说的妙龄女子。 “对,在楼下呢。”钱胜中回答说。 “你们下去,让陈代站长上来搜。”我命令钱胜中说。 “那好,让陈代站长亲自搜。”钱胜中对我笑了笑,一挥手,让其他队员随他下去。 不一会,陈更烈上来了。在这个时间里,我让陈方同躲到了钱海红留下的衣柜里去,这个衣柜自然是空的。 陈更烈上来后,问我几时回来了?我说下午三点,刘胖子他们是随我回来的,晚饭也是刚吃过不久,问他是不是搜那个妙龄女子?陈更烈否认了,说是搜一个“贼”。 “抓贼不是老安他们的事吗?”我知道陈更烈在骂自己的侄子陈方同,即使真逮住了陈方同,他肯定也不会说陈方同是共党的。我请他坐下,说我刚才的半个小时前一直在办公室,没见什么人上来,问他要不要搜一下我办公室? 陈更烈对我笑了笑说:“这是你办公室,我还搜什么搜?” “你不搜,那我们到楼下说话,这里又没有酒喝。”我几乎在命令陈更烈了。 “老安他们在楼下跳舞,不去,就在你这里说说事。” 我问陈更烈有什么事要说,陈更烈对我直陈市府大楼前的车辆爆炸案案情,说车辆爆炸案与翁竖民的枪击案真是两码事,因为有人发现当天下午三点前有个妙龄女子曾经靠近车辆,除了她,近半个小时里无人靠近车辆,可见定时炸弹肯定是这个妙龄女子安放的。 “就算是这样,这事跟老安有什么关系呢?”我又问了一句。 “表面上看,老安跟我这个妙龄女子并无什么关系,但是不久前老安多次与这个妙龄女子在几个地方约会,而且她突然从你们的夜总会消失了。”陈更烈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递给我说,“你瞧,她像谁?” 我接过一瞧说:“这不是罗理珠吗?你今晚就是搜她?” “非也,她不是罗理珠?而是静珠?我们昨晚在海员俱乐部,还有京华酒店几个地方搜查了她,她可能是罗理珠的什么人?你不觉得她和罗理珠长得太象了吗?简直就是双胞胎姐妹。”陈更烈也不嫌说话口干,接着问,“我上午派人来你这边查过了,她也经常在这边唱歌。恰好车辆爆炸案出来后,她不来你这里唱歌了,你没有什么跟我介绍吗?” “我还真没有什么跟你介绍?这个女子我没有正面接触,只看过她的资料,因为她和阿兰都是突然来到店里唱歌的,都来自省城,她们俩又约好各唱一晚,一个单数,一个双数,提出的唱歌获利条件又基本一致,我就同意了她们的方案,哪想到她会突然离开,还跟车辆爆炸案有关?”我据实回禀。 “那我没有什么要问了,我们今晚也是为了搜她,你刚回来,明天早点去办公室。”陈更烈站起来走了两步说,“对了,这事我还没跟老易说,还要,这事对老安也要保密。” 我随陈更烈出来时说:“喝两杯再走呗,现在才过八点半。” “不了,我还要多搜几个地方。”陈更烈说完先下楼去了,我返回办公室,让陈方同先呆在衣柜内,我一会打发了陈更烈,再跟他说事,出来时将办公室锁上了。 一会来到楼下,安密达和刘胖子他们都在跳舞,随行的麻子李在场边色迷迷地看着舞池内的舞女们,我叫了何木近身,何木说陈更烈他们往报社方向去了,我说陈更烈今晚搜的不是静珠,但是静珠的事也要注意,尤其不能让安密达知道陈更烈在搜查静珠。 何木去舞台后背找人时,我上三楼我办公室,陈方同在等着我。他告诉我,白沙戴小蝶的背景资料是他去了江西瑞金等地之后才查清楚的。我问:“那你岂不是早就下山了?” “我上周三就下山了,但不是直回市内,遂县那边看得太严了,我过不了关。”原来,陈方同是经康县转到市内的,因为戴小蝶的背景要告诉特使“红土”我,现在只有朱砂一人可以联系,所以他找了康县的赵师亮,再经林堪进、紫岩联系朱砂、李蕾蕾,转呈给了我。 陈方同不知道特使“红土”是谁,他说,“也不知道特使收到信件没有?” “今天都礼拜天了,肯定收到了。你什么时候到市内的?市委和地委工作组的情况如何?”我急需知道这些,因为绿叶不来,反派了“赤道”陈方同过来传达工作指示。 陈方同说他昨晚刚由林堪进送进市内,他昨晚就遭到搜查,他反而躲到了陈家的仓库去。原来他前两天一直在康县活动,市委派了张旗、杨梅和刘根三同志去海口,是给我和李蕾蕾、蔡荣三人做接应工作的,换言之,我和李蕾蕾、蔡荣的潜伏工作要延续到海南解放。 上次的“号外”事件,就是陈方同和林芍一手策划的。我说翁竖民现在还没恢复专员之责,但是他有防务巡视员身边,依然是我们最难对付的对手,并让他向市委和地委工作组汇报双春地区的情况。 陈方同说,由于张旗外派海南工作,红坎行动组的工作由他接替,他已无法经常往返两地,而且他在市内无法隐瞒身份,东躲西藏很难开展工作,也会给其他同志带来危险。 我建议陈方同干脆混进西营区劳工组,劳工组是工人纠察大队二支队,人不少,藏个人要容易一点。 “陈五就在这个劳工组,他认识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我怎么开展工作?还有,我叔要是知道了,怕是藏不住的。”都是陈家的人,陈更烈还是他亲叔呢,不一样追捕他?陈方同的工作面临难题,恐怕只能由紫岩代劳一段时间了。 我说了我的一个想法,陈方同说:“那我回报社干点内务,外围工作交给紫岩同志。” “你叔那边,他因为你,几次遭到怀疑,你们大半个家族都迁往香港了。”我细说了陈家最近三个月发生的事,让陈方同心里有底。我相信,陈更烈是不会对陈方同来真的,怕就怕泄密,让别的人知道陈方同又潜回来了。 536、边纵来指示蕾蕾出盲猜 决定了陈方同的掩护身份,我给了他民主路安全房的钥匙,说黑马过去住过,行动队在红坎区暂无任务,人都撤走了,同院的人是夜总会保安。我让陈方同平时衣着穿得粗一点,先不要跟其他同志联系,他的地址由我转告两大支部负责人,他稍迟再找李社长报到工作。 “民主路的安全屋在哪?这是边纵首长给特使的信。”陈方同将边纵首长的信递给我。 “你吃过晚饭了吗?”我接过信,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还没呢,下午六点多坐最后一班车从西营过来,结果让我叔发现了。”陈方同笑了笑。 “你先去南华酒店吃饭,我一会就过来。”我写了一个纸条,让陈方同去南华酒店找王瑛琦晚餐,我猜想陈更烈这会是追静珠去了,他的搜查目标自然是静珠住过的南天酒店。 陈方同拿纸条出去后,我一会跟了出来,往楼下走。一楼的吧厅和大厅正歌舞升平,安密达坐在舞池边的一只椅子上看刘胖子和一个舞女跳舞,我悄悄坐了过去。 安密达吊过脸,有些不相信地问:“兄弟,这刘胖子这么菜,老翁会给他重要任务?” “我也是这么想,但是老翁上周一在双春真见过刘胖子,我想是有重要之事,他才背着我和关辉跟刘胖子说的,你就不能设法套一套他吗?不然,我大老远带他来市内干吗?今晚就消耗了我二十块大洋不止,明天我不管他了,让他自己买单去。” “你介绍一下背景嘛!不然,我不好套刘胖子。”安密达本来就少与刘胖子联系,即使胡吹乱侃,刘胖子也未必跟安密达说什么的。 我介绍了一下双春地区的乡绅大会和筹粮背景,安密达说现在还无粮可筹。我说再过一个月就有了,现在准备什么也未曾不可的,哪能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呢。 听完介绍,安密达说:“我最多明天晚上招待一下他们,白天让他们自己找市商会取经去。”我敬了安密达一杯酒说:“那就这么安排好了,我这几天累死,去睡一会。” 此时曹随红正要下班回博物馆,我找她拿了钱梦琳的车子的钥匙,将车子开到南华酒店大门外,再进酒店。酒店上夜茶了,吃饭的人极少了,我问了陈方同坐的客房,推门进去,他正狠吞虎咽。我返身出门,叫了服务员过来,让她出菜单给我签名。 服务员写菜地单让我签名后,我聊了一会,让陈方同先下楼上车,周边并无险情,我上车带他去民生路,让他进去休息,我十一点半再过来,要在这边发一个电报。 陈方同关上门后,我迅速出来,开车从滨海路回西营,先去李蕾蕾家,李蕾蕾也是刚从外面回来,说我们的同志昨晚遭到情报一科的搜查,也不知道来的同志是否已经脱险? 我说已经脱险了,李蕾蕾瞪大双眼问:“你看到他了?” “昨晚陈更烈搜查他怀疑的对像,结果发现了我们的同志,他躲到陈更烈家的仓库去了。今晚回红坎时又让陈更烈发现了,结果给追到了南华夜总会,正好碰上我回来,已经送他去红坎的一处安全屋了,他的工作有点麻烦,我让他稍歇一歇再说,这是他地址,你明天转给朱砂同志,他的外围工作,由紫岩同志暂代。” “你认识我们这个同志?”李蕾蕾接过我写的纸条,她只知道来了个新同志传达市委的工作指示,殊不知是个“老”同志了,熟知市内和陈家的情况。 “是陈更烈的侄子?不是张旗同志。”李蕾蕾呆了一下问。 “对。”我说我见到陈更烈和安密达了,接着说了陈方同带来的市委的新工作指示。 李蕾蕾说:“我猜会是这样的,让张旗和杨梅去海南接应也好,差不多都认识。” “这是我们以后到海南时联系的频率和暗号,你也知道一下。”我将潜伏小组和接应小组的联系频率和接头暗号递给李蕾蕾看。边纵首长给我的信,我还来不及看,也不好当着陈方同和李蕾蕾的面看,因为他们所知的“红土”特使是另有其人。 李蕾蕾看过后,她打火烧掉了。 我说了我一会的计划,李蕾蕾说:“十点半了,侦测车在中正西路。” “我去红坎发报,他们会给调去红坎的,他们会走哪一条路?” “高兰破译得快的话,他们当然是走红川大道了,再快也要半个钟,你小心点。” “好,我回去准备了。”我迅速下楼,开小店的门,先看边纵首长给我的信,收到这封信是要回复的,边纵首长留下了电报联络频率。我野战军的布置跟易健华所说相差不大,但是时间点,谁也摸不到,边纵首长让我准备的事完全出乎敌人的意料。 阿芹今天接到一桩生意,明天一早再做鉴定了。 我关上店门,开车回家取电台。接着直奔红坎红栖路,赶在迎春的接收时间内,用“红土”的频率向她发出一组数字,是有意暴露“红土”还在市内的。接着换频率和“围城”密码给钱海红发了一个电报,告诉她,敌人下周五会有秘密“货物”到达西营火车站。 等了一会,钱海红问是什么货物?我回电说也许是重要情报护送,待查。 二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回电,我开车回南华酒店,取下电台放到我车子上,然后将钥匙放到我办公室,此时安密达还没回去,正喝着免费酒,我下楼去见他,说在办公室不好睡,要回西营了,安密达问陈更烈刚才要搜什么人?我说是搜一个妙龄女子? “骗人?”安密达不相信,瞪着我问,“真是搜一个妙龄女子?” “他跟我说他搜一个帅哥呢,你也信?”我反问安密达,安密达不接话,翻眼看着我,我说,“都过零时了,让刘胖子滚回窝去,我先回了。” “你刚才睡觉时,陈代站长又来了,跟阿兰跳了一支舞才走。” “就刚才?”我拧眉问了一声。我想陈更烈或许留了人盯着阿兰,毕竟,她是和静珠一起来到高雷的两大歌厅唱歌的,静珠查无可查了,只能盯着阿兰。 “呃,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了。”安密达抬腕看了看表,确定说。 “我回了,还是在家里睡舒服点。”我说完丢下安密达,出门去开车。我的车子刚才是放在夜总会大门外的,我相信陈更烈回来就能看到。夜深了,陈更烈刚才是从红川路回西营的吧?我刚才与他正好从不同的路对开了,他这会该到家了。 我驱车直奔西营,路上并无对开车辆,技术科的侦测车也许跑红栖路去了。 回到家里,我刚进家门,电话就响了,拿起一听,陈更烈好像追着我拨电话。 我说我晚上喝了点酒,刚才困死了,在办公室睡了一会,刚回到家。 “我看到你车子了,以为你晚上不回西营了呢,你带刘胖子来市内干吗?老安这么隆重接待他,犯得着吗?”显然,陈更烈不是为了跟我说这事的,他只是顺嘴问而己。 “嗯,这事明天再跟你汇报,我洗个澡。”陈方同好不容易送来我边纵的军事部署计划,我得立即给予回复,不然,边纵首长会担心这份从康县转道而交给我的计划是否泄密的。 “那明天你早点来哟!”陈更烈说完挂下电话。 我急下地下室暗房,带电台和矮板凳下地下水道,向市府方向走上二十分钟,找地方向边纵首长发报,告诉边纵首长,来信收到了,按计划执行。这份电报是以“红土”的身份发出去的,与我刚才有意暴露“红土”的频率不一样。 等了几分钟,收到回电,我背起发报机往回走,又用了二十分钟。 回到家里,快凌晨一点半了,我匆匆洗了澡,上二楼定了闹钟入睡。 第二天七点不到,闹钟叫醒了我,我顾不上早餐,去了小店做藏品鉴定,给阿芹留话。 正要关门去站里,李蕾蕾给我做了早餐送下来,让我在店里吃了再走,我边吃边跟她说小宋得到的情报,李蕾蕾猜测说会是人员护送,我问会是什么人? 李蕾蕾说:“敌人事先将重要官员的家属往台湾送,用的是飞机,但是不太重要的官员的家属就未必用飞机送了,会不会是泄露起义身份的将领的家属?” “如果真是某个将领的家属,不会太多人的,也就两、三个,但是没有照片,很难在火车站拦截的。”我忽然想到了从双春发出去的密电,敌人也许已经将这个将领的家属软禁起来了,重庆的同志必定会首先拦截的,我们这里是最后一站了。 “嗯,主要因为我们的几个交通站给卡得很死,紧急任务无法执行。”李蕾蕾还没搞清楚紧盯西湖路三横路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因为我地下党已经知道翁竖民的窝,但是不到关键时刻是不动他的,这个紧盯翁竖民家属的人会不会是大耳陈的人在暗中保护翁家呢? “我先去上班。”我吃了粥,出来关店门,让李蕾蕾稍后再去。 八点不到,我来到站里,陈更烈先到了,说他出门时打我电话叫醒我了。 我说我刚才早就去了小店,忙了一会自己的生意,问他何事这么急?陈更烈告诉我,他搞清楚了,易健华让周琪瑛寻人,寻什么人?如果他没猜错,这个人是易健华的老婆。 “又不是寻你老婆,你紧张这个干吗?”我做出惊讶之状。 537、敌人垂死争宋纪自做主 “你这人现在怎么这么迟钝了?老易的老婆一定早就来到市内了,结果老易来了寻不着。谁掳去了?要么是共党,要么是自己人。如果是共党,那结果会是什么呢?逼老易倒向他们,做他们的内应;如果是自己人,会是谁呢?没有重大利益冲突的话,为什么要软禁他老婆呢?这可不是小事。”陈更烈将他的发现告诉了我。 在我看来,易健华一定也这么猜,他老婆要么让我地下党掳去了,要么让翁竖民软禁了,甚至怀疑在他来了后关辉给调到了遂县,一直常驻不回来,正是因了这事。 “那你有头绪了吗?”我问陈更烈,“你是要帮老易呢,还是站一边看热闹?” “我哪里有头绪?我告诉你,我这两天原来是查车辆爆炸案嫌疑人的,散出去的人得到的却全是意外收获。”陈更烈跟我吹他这两天的所作所为。 原来,陈方同前天晚上一潜回市内,就让现在劳工组工作的陈五发现了,陈更烈立即分了半个组追查陈方同。陈方同对陈更烈玩了一次灯下黑,躲自己家的仓库去了,陈更烈的另半个组也意外发现了周琪瑛的行踪,一打听,才知道周琪瑛在找一个女人。 “你收获什么了?没查到车辆爆炸案原凶,却找到了共党的头头不是?”我有意剌激一下陈更烈,看他会不会说他昨晚在寻找他侄子陈方同。 “共党的大头目多半都不会在市内,但是小娄罗不会少,我昨晚追到了一个,只是他到了你的夜总会,这个小头目不见了,我跟你说,我留了人盯着,下一回,会搜你办公室的。”陈更烈说得有点严肃,不像是碰上我就网开一面,但他始终没有说出陈方同。 “那我昨晚不让你搜了吗?我告诉你,我不在市内时,我办公室的门大部分时间是开着的,里面除了古董家具,还有一些值钱的东西,你随时搜,但是不许砸,弄坏了我的青花瓷,我诈你一百大洋,你别心疼。”我岂能默认我和陈方同的关系? “我又不是怀疑你,你紧张什么?对了,刘胖子来市内干什么?”陈更烈又问了这事。 我介绍了刘胖子现在的主要工作,这事本来不该我过问的,但是翁竖民又没撤掉我的巡视员身份,刘胖子没事就烦我,要来市内找市商会取经。 陈更烈听后讥笑刘胖子猪鼻子插葱装大像,别又像上次那样害人害己,要我少跟刘胖子这种人交往过密,并说刘胖子跟安密达是一个类型,看上去像那么一回事,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都会脚踩西瓜皮先溜,刻不是我的同路人。 “要说同路,我们不都同路?”我在想,陈更烈一定怀疑我掩护了陈方同,但那是他侄子,他只能这么说轻轻敲打我。 “我们同路吗?杨显助、吕军忠,老易和老翁,都同在一个锅里吃饭,可是他们同路了吗?”陈更烈敲了敲桌子说:“都不同路,老安跟那个妙龄女子关系密切,她要么离开了高雷,要么让安密达藏起来了,查下去,就犯了老安的忌了。” “所以你还没跟老易汇报这事?”陈更烈没叫康龙的特侦处二科参与搜查,就是为了不犯安密达的忌,免得安密达又给捋了官职。 “我怎么汇报?人都跑了,说小了是我自己臆测,说大了是我与老安有私仇,但是我知道了,老安恨老翁和罗逊,这太正常了。”在陈更烈看来,车辆爆炸,先上车的警卫被炸死,炸药的功力是经专业人员配备的,安密达比共党的某些交通员更熟悉这个。 “那一会开会,你还说这事吗?”我问陈更烈。 “当然要说了,画像都画出来了,让康龙搜去。”陈更烈先秘查了,还不慎打草惊蛇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了,只能让安密达和翁竖民再度火拼去。 上午十点半,关辉自遂县回来不久,陈更烈和易健华招集大家开会。搜查妙龄女子的事陈更烈交给了特侦处二科康龙。我地下党最近电报联系频密,成了关辉的功劳。技术科和电讯科昨晚追到红栖路一带,结果一无所获,给双春地区发报的“红土”溜了。 为此,易健华指示关辉继续严密封锁遂县一带的交通要道,切断共党的地下交通线,技术科和电讯科继续在共党的电台活动频繁的地段实施二十四小时侦测、追查,情报处一科继续严控民用通讯,那怕让电话局长途电话拨打排起长龙也在所不惜。 我相信这几头工作中,首先有进展的人也许是康龙,但是康龙能否查到安密达身上去,那就未必了。康龙得到全部线索,稍后就会跟伤愈复出的翁竖民说,翁竖民与安密达的紧张关系就会升级,翁竖民的家属落入安、戴两家的黑手是有可能的。 会后,易健华留下我和陈更烈、高兰三人,继续分析高兰昨晚截获的一组数字。原来,高兰昨晚只有这点收获,另外两处只有信号源指引。她认为“红土”的这组数字必定是与接收方约好的,不排除“红土”在迷惑她们,陈更烈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易健华赞同陈更烈的意见,让高兰想办法破译,他说“红土”身为共党驻高雷地区特使,他决不会无故发一组数字,这组数字代表什么?必须近天搞清楚。 高兰回电讯科后,我们三人留下继续刚才的话题,陈更烈问我说“红土”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双春的地下党发一组莫名其妙的数字?“红土”必定有任务,或者告诉同伙执行。 易健华接着说了一句不满上峰的话,其实是说给陈更烈听的。 陈更烈知道这事的原委后也来气了,说他这个代站长是翁竖民让他当的,但是这次抓捕“鱼鹰”的任务却没有安排给站里,既然安排给了别的人,那站里就不必太过认真,只需跟踪相关情报就行了,哪一天上峰想到了我们,我们再另派专人侦查。 我不好对陈、易两人说这个任务其实已经交给了我,因为翁竖民在上一次开会时也没有公开透露此事,显然,他不想让站里的其他人知道,我现在正秘查“鱼鹰”。 当天下午,我与双春、廉桂、康徐三大情报组联系过后,我提前两个钟去检修车子和加油。康龙下午留下一个组放在看守所,将另两个组分成四个小组对西营区进行地毯式搜查,如果没有进展,他们明天就会对红坎区进行搜查,虽说是搜查陈更烈说的妙龄女子,但是身处红坎民生路的“赤道”陈方同因为身份早前已经暴露,他一样身处险境。 我想想不妥,去修车公司附近的公话亭,拨了康徐情报组林堪进的电话,让他晚饭后就来市内,去红坎民生路安全屋将陈方同接回康县,让他配合赵师亮工作,以免生变。 晚上我去过博物馆看过下午回到市内的陈玉珍的保姆小红,才知道了陈玉珍、翁惠芝和劳小雯离开时的情况,她们不是坐飞机走的,而是先去香港,再经香港去台湾。 吃过晚饭,我以“红土”的身份给市委写了一封信,对当前市内的斗争形势做了分析,直陈钱海红、林芍与陈方同都不宜经常在市内居住活动,并陈述了我的个人理由,市内的一些工作,应当由潜伏的同志完成,除非因为有了紧急任务。 写好信,我封妥了,放进车兜上锁,去夜总会看安密达和刘胖子他们是否回来,结果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我进办公室拨了安密达办公室电话,安密达的秘书告诉我,安密达下午去了西营。我问是否有外人随行,他秘书说有五人随行,三人着便衣,另两人着警服。 我挂下电话,心想安密达将刘胖拉到西营区去了,晚上也许就留在西营的某个酒店过夜了。市商会会长林其帆赴香港“养病”之后,商会现在是谁暂代工作?我不甚了了,反正我相信,刘胖子有安密达相陪,市商会会给安密达面子,出面接待刘胖子一行的。 晚间九点,我开车去民生路,陈方同刚回来。我问他去哪了?他说去见红坎支部的同志了,主要是向她们交代近期工作和通报两区工人纠察队工作分工。我问紫岩是否参加见面?陈方同说他前天中午就见过朱砂和紫岩了。我说:“那你现在可以转道康县回游击队了。” “我现在就走?我才布置了他们工作任务。”陈方同不解。 “这是特使同志的命令,还有这封信,请转交给市委。”我将信给了陈方同,告诉他,即使是陈更烈,也不容陈方同在市内活动,逮住了,必定会将他解押到香港,再去台湾。 “不能等到明天晚上再走吗?”陈方同很想留在市内。 “赤道同志,全国马上就要解放了,在哪里不是工作?工人纠察队有紫岩同志,现在趁特侦处的人还在西营区大肆搜查,顾不上红坎,你得马上走,林组长马上就要过来了,我想特使同志会对你的工作做出解释的,你已经顺利完成任务,现在,安全是第一位。” 我让陈方同收拾一下,坐下另给康县地下党负责人赵师亮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们现时的主要工作任务是暗中组织力量,在争时间完成战时物资筹措的同时,防止敌人狗急跳墙、对重点设施和相关单位搞破坏,以迎接解放。 538、老翁双行动宋纪用暗线 十点不到,林堪进来了,向我汇报了他的近期工作。我告诉他,省城之战一旦打响,保密局站内人心将会出现大动荡,能稳定跟敌人跑的也就站内行动人员。因为康徐两地的情报人员中都有我外围组织成员,康徐情报组未来的工作中心是掩护地方组织开展工作,一旦时机成熟,要宣布起义,接受地方领导,控制警署,维护地方治安,迎接全国解放。 稍后,陈方同坐林堪进的车子去康县,临走我要求他稍后即回桂平,向钱海红报到。 第二天一早,康龙经昨天及晚上搜查,发现静珠的“踪影”,追至南华夜总会及南天酒店等处调查,下午回到站里,向易健华和陈更烈汇报了搜查情况。静珠已在五天前离开高雷,去向不明。易健华将我找了去,并将静珠的搜查情况告诉我,问我意见。 我说静珠有可能的去向大约有四个地方,一是逃离高雷,那么她的去向是香港,二是继续追寻袭击目标翁竖民,那么她的去向有可能是重庆,也可能是省城。另有一种可能是去共党的地盘,不管她是否涉共,也是有可能逃跑的方向。 易健华当即打了电话,向翁竖民说知此事,翁竖民给了几个意见,一是重庆和省城,让易健华将画寄给当地保密局情报人员追查即可,不必派人追查。市内的搜查交给康龙,另派一人去香港,一人去遂县配合关辉,封堵静珠向桂平逃逸。 陈更烈再次要求去香港,易健华让他改派其他人。周琪瑛因此给派去了遂县。 不久,回到双春的刘胖子给我拨来电话,说他们一早离开市区,已经回到高县。我问他这一趟出来玩得尽不尽兴?刘胖子说算是见识了市内和县区的差别,市内除了人多车多高楼多一点,似乎也没什么?我说:“那你就恋着你的高县,好好呆在县城,我会提前到高县的。” 挂下电话,我改拨小宋的电话,小宋回话说有料,我说晚饭时再拨她电话,没有询问她是何料?小宋说的“料”自然是有重大情报发现了。 挨到快下班,我急奔红坎,回博物馆给小宋拨电话,此时的双春情报组成员大都在吃晚饭,雷鸣昨天也从宜县回到高县了,但是他刚才出去了,小骆还在化县没回。 小宋跟我说了电报内容,问我是留着等我过去看?还是现在就烧了它? 我想了想说:“这两个密电,价值很难判断,烧了它算了。继续监听。” 夏天普的两个密电被破译,让我知道了敌人的半潜伏人员明天将从重庆启程,护送“货物”到高雷,到达火车站的时间是周五上午,同时到达另有两人。 两人是什么人?又是谁?无法知道,但印证了李蕾蕾的一个盲猜,敌人是“货”与人一并护送,究竟是“货”重要,还是人重要?还是人“货”都重要?居然派了两个小组护送? 陈方同昨晚才接回康县,市委和地委工作组与市内的联系现处于半关闭状态,即使有此两人的照片资料也无法送过来的,真要送过来,也是周五、甚至周六时间了,根本无法截获。 挂下电话,我回南华酒店准备晚餐,小师妹告诉我,戴小蝶在二十几分钟前拨来电话,我急问戴小蝶说什么了?小师妹说戴小蝶一会还会拨,我坐下等戴小蝶。 戴小蝶在重庆的任务大约还有一周时间,前天打过我家里电话,说过她还没见过白鸽,她重庆之行的任务还没完成,她刚才一定先打家里的电话,而这个时间我往往不在家的。 等了一会,戴小蝶再次拨过来了,问017号信箱是否还存在?我说不清楚,得去看看? 戴小蝶说:“你不用去看了,在的话,后天去开信箱取信,里面有重要情报,信箱不在的话,明天晚上马上弄一个挂上去,不然投递员无法送出这封信,用后撤走信箱。” “信是什么内容?”我急问戴小蝶。 “里面或许会有照片及文字资料,高雷来的几个特务护送两个重要将领的家属去港口转赴香港,他们最多在市内呆一天的,上级指示我们截住她们,并安全撤至桂平游击队驻地,另外,敌人同时护送了货物,是什么货物?要设法搞清楚和截住。前者急办,后者也必须执行。请重复一遍。”戴小蝶强调先截人。 我压着声音,重复一遍后,戴小蝶说她本人的任务还没完成,也可能稍迟几天才能回高雷。我挂下电话,开车去九二一路看017号信箱是否在?结果信箱并没有被陈更烈拆除,我走近查看了一会,发现信箱上面有积尘,已有一段时间不用了。 陈更烈前段时间怎么不将它清理掉呢?他刚刚恢复代站长之职时办过清理信箱的事。 戴小蝶刚才说的信一定早就发出了,她所说的后天去取信,肯定预估了寄到时间,而后天我在双春,根本不可能来取信,也只有取到信,才能知道如何行动。 我回市内的最快时间是周六一早,而敌人的人与“货”周五上午就到高雷了。截获人的最佳是周五凌晨火车经过桂平之时,至于货物截获任务,可以稍后执行的。但是两位将军的家属的照片后天才寄到市内,周五凌晨是无法持信在火车上的行动的。 得到照片的时间太迟了,我先回南华酒店吃饭,边吃边想办法,如果不是昨晚将陈方同接回康县,这会是可以安排他回桂平执行半路侦察的,看来,只有通过雷鸣和张力荣两人,才能最快将这个消息送到钱海红那里去了。 南方局首长南辕北辙,不经我地下党电台传输情报信息,敌人一定会以为我方并不知道此事,会认为很安全的,防守自然也会很松散,其实,此事的关键点是南方局不想因此而泄露了白鸽在敌国防部的身份,但是我一时想不到这一点。 吃过晚饭,我回西营找李蕾蕾商量,李蕾蕾接下了派人取信的任务,一旦有信件,得到照片,将由紫岩带四人连夜潜回桂平,从桂平上火车寻找两个将军的家属,沿途的廉城和遂县派游击队员参与和接应。市内留下六人在火车站等候周五上午火车到站,两人与劳工组进站“打草惊蛇”,行动要坚决,撤退要快。另四人在车站外跟踪敌人的“货物”去向,货物必定轻而易带,除了盯着显眼的人,也要盯着并不显眼的人。 “但是市委和绿叶同志还不知道此事,如何通知她们?”李蕾蕾问。 “此事在你还没接到照片之前要保密,你明天中午之前先找朱砂同志汇报此事,让她通知紫岩同志待命,做好准备。我明天上午就去双春,后天下午三点之后会在宜县的51旅宋珂部驻地,打参谋部电话可以找到我,我晚上半夜才回高县。通知绿叶同志的事,我明天晚上前再找机会,她们后天晚上再下山做接应准备,要争取在廉城或遂县火车站完成截人任务,任务完成后,要以市委或绿叶的名义向南方局发出任务完成信息。” “要是两处都不能截人成功,那我们怎么办?留在这里的队员主要任务是打草惊蛇,以便我们能盯住敌人的‘货物’,市内的力量不够呀?”李蕾蕾想要一个备选应急方案。 我想了一会,想出一个备选方案,让李蕾蕾跟朱砂说清楚周五上午盯人时如果没有发现我们要救的人,要赶在二十四小时内对两个将官的内人进行营救。最好是朱砂亲自指挥,人手不够,可以向红坎行动组借人,红坎工人纠察支队接应。 当晚零时,我带电台经地下水道去京华酒店所在位置接收中央情报局电报,二号首长对我发出密电,内容与戴小蝶所述相差无几,我回电已获知此事,已做了相应安排。 二号首长要我本周五之前接收“鱼鹰”的情报,要我定地址和暗号,我说了吊脚楼外的地点和时间、暗语。首长表示后天晚上就跟“鱼鹰”联系,并要我礼拜天子夜与他联系。两人总发报时间用了半个钟。发完最后一封,我背电台和矮凳往回走,回到家里已是一点钟了。 第二天我回站里做准备去双春时,张力荣打电话回来跟我说易健华昨天派去遂县的周琪瑛今天上午会到廉城,我要求张力荣搞清楚周琪瑛究竟想干什么?另外,不管周琪瑛要干什么,晚饭前后要呆在情报组,不要走开了。 挂下电话,我向陈更烈辞行,陈更烈好生奇怪,说又不是生离死别,好像去双春后不回市内一样?我说周琪瑛一会去廉城,问他是否知道?陈更烈说不知道。我问陈更烈派了谁去香港?陈更烈说他派了钱胜中,今天中午就到香港了,钱胜中上次就跟他去过一次香港,这次的任务又不算重,他去去就回。 我下楼开车直奔双春的高县。车过两阳,我下车在两阳和卢勇一起午餐。 卢勇说178师内部有“杂音”,下层连营级尉官中有人意图接触两阳支部的外线同志,我要卢勇通知两阳支部的同志,别中了敌人的圈套,他本人要以两阳情报组长的身份,带人去驻军内警告他们,一旦查实有通共之实,必将送交上峰法办,决不轻侥。 另外,我让卢勇通知黑马,让黑马明天凌晨就带半队人潜回市内参与行动,先遂县,后市内火车站,一路如影随行,直至截人行动成功,再返回两阳待命。 539、宋纪查李通宋珂冒冷汗 下午三点半,我赶到高县,先叫了雷鸣出来见面,与他在附近的面馆交换工作意见,并将我计划在廉城和遂县两地展开的行动任务告诉了他,要他在晚饭前后的时间与张力荣沟通清楚,让张力荣通知桂平游击队明天派人下山,在廉城、遂县两处火车站布置接应救人工作,雷鸣问他早前策反过来的情报人员是否可以告诉张力荣?让他心里有底。 我说可以了,不然,张力荣一人在廉城为送情报,会分身无术的。 雷鸣认为,夏天普的半潜伏人员有四个小组在市内和县区,这次任务极可能是检验他们的作战能力的,必定会有三个小组派到市内和廉城与遂县火车站接应,这里肯定只留一个小组,加上原先派往重庆的两个小组,五个小组加在一起,力量不小的。 “我只算了他们两到三个小组的力量,他们不可能将五个小组的力量集中到一处,毕竟,敌人还有‘货物’要安全送达高雷,这一趟护送的重心究竟在哪里?会是翁竖民亲自指挥吗?我之所让黑马带人先去遂县,再回市内,主要考虑到关辉带的一科的力量。 当晚晚饭后,雷鸣给张力荣下了任务通知,并为我明天的宜县之行做了一个假报案。 第二天早上,我和雷鸣去县府,检查刘胖子的乡绅大会第二次预备会。 刘胖子说郭其纲去了市里参观回来,又送了他三千大洋,双春总商会会长兼高县商会会长就选他了,第一副会长选孙维安。 “你这是选他吗?”我没说这是“买”,问宜县商会会长孙维安昨天回来后,他是否加码提升了他的攘助费? 刘胖子说还没有,我说:“他回来都不知道加码?你还让他当第一副会长?我看他管好宜县的事就差不多了。”选国党的官,我虽然不愿意给自己提高要求,但是眼下的这些不义之财,我不刮白不刮,我不刮他们,他们还以为我是共党了。 “不是还有两天才开第二次预备会吗?我晚上提醒一下他。”刘胖子将名单递给我。 我看了一遍,问刘胖子说早前淘汰的人就一个不能用了吗?别只顾着自己捞钱,也要顾着这些人能否替他办点正事,不能的话,一个也不许进入政府部门工作。 “那我下午就调整一下。”刘胖子赶紧表态,不似翁竖民给了他什么任务。 “调整的事,你让雷组长替你做,你赶紧联系要当副会长的人,明天之前想清楚自己该干些什么?我跟你说,翁专员指不定过几天就回来了,一个大会下来,你没有别的表示,总得有点银两的,你别怪我不提醒你。”我警告了刘胖子。 “哼,这县官更难当,我才把他们当唐僧,专员就要宰我?”刘胖子摇了摇头。 “他不宰你宰谁?双春这里可是财库,调整的人事你和雷组长商量。我去警署了。”我决定带上警署署长陈侃随行。 到了警署,陈侃说陈更烈找我,我回了陈更烈电话,陈更烈说康龙刚刚在码头抓到静珠了,静珠是从香港返回高雷时给逮住的。假如静珠真是车辆爆炸案真凶,她一个弱质女子,为什么要谋杀翁竖民呢?不错,翁竖民是人人得以诛之,但是总得有个头由吧? 静珠对敌人“误导”少则三天,多则四、五天,她会不会供出她的幕后指使?让罗逊因此而翻盘,这对我们可是不利的,应当让安密达有所准备才好。我挂下电话,写了一句话,让警署的人中午再对安密达说知此事,我不想直接与安密达沟通,免得他问计于我。 一会,陈侃随我下楼,两人带了一队警员去宜县,中午在半路的一个小镇午餐,下午两点多直扑县城附近的“案发”地点。刚刚到达,一个简陋的农院内响过一阵“枪声”之后,警员还没爬过外院墙头,院内一声爆炸,所有人都给掀了下来。 “敌人”已经从后门溜了,只留一堆破瓦烂砾,我检看了现场,让陈侃带走一些藏品的碎片,下午近四点,我和陈侃带人来到144师51旅驻地,旅长宋珂和旅参谋长接待了我和陈侃,刚坐下聊起有人举报宜县地方和驻军中有人交易藏品的事,李蕾蕾在市内接到照片后给我拨来了电话,她说是两个女人,老黑也已到位。我下命马上行动。 挂下电话,我回到座位,宋珂说144师军情处昨天刚刚又来查过? 我说我是今天一早才接到线报的,刚好我又在双春执行任务,所以就过来瞧瞧,没想到案发地那里是勾我们上套的,差点就害了随行的同志,问参谋长李生检查51旅出行和来访的兄弟部队将官,发现李通今天中午刚到51旅,我问李生:“李团长在哪?” “李团长在347团团部呢。”宋珂看着我,小声说:“听说他手上有宝贝,找人交易而己。” “什么宝贝?是我要找的宝贝吗?”李通持仿品前来宜县找人交易是我的安排,我不“审”李通,我就无法与他见面。为此,我在前面安排雷鸣让人在一个小时前的农舍布置了炮仗和炸药,一个人就完成了这个烟雾弹。 “给李通打电话,让他拿他宝贝过来。”我叫了李生一声。 李生看了宋珂一眼,去打了电话。过了半个钟,李通从347团过来了,还按计划带来了新任团长汤敬中。李通是过来“串访”汤敬中的,但是他没有告诉我这个陪审的人是汤敬中,他们进来后,我喝令陈侃将他们逮起来。 参谋长李生很生气,我说共党的特工就潜伏在144师,李生问我有何证据? “李参谋长,我有证据的话,就直接将人带走了。关起来。”我示意陈侃执行。 陈侃将李、汤两人分别关进旅参谋部的两间办公室。 我先“审”汤敬中,汤敬中是刚从346团调到347团当团长才两、三天的,他告诉我,李通今天不是找他,李通要是犯事,跟他汤敬中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告诉汤敬中,我前头查的“宏计划”一案的赃物曾经在双春出现过,军中人士或许参与其中,还有容共通共问题。 汤敬中对我宣誓旦旦,说他决无容共之心,投共之意。共军来了,必定让共军咯出血来。 两人交峰了十来分钟,我让汤敬中记住他刚才说过的话,共军要是从他的防区踏过去,将军法从事,汤敬中一会问我在查什么人?我说暂时还不到团一级校官,但是保密局有疑必问,这是常态,对谁都不会有例外,请他出去,让他别走开了。 接着我进另一间办公室,续“审”李通,将他内人曹随红和他孩子在市内的情况和我的计划告诉了他,李通决意率部于阵前起义,他将一份军人名单交给我,并说了他们所在团现在的位置和未来如何佯动及方向。 我要李通留意“鱼鹰”和“红土”的密电,只有他们才是可信的,并将“红土”的密电频率告诉了他,要李通回去后不要再轻易游说谁参与阵前起义,我野战部队接应起义部队的信号弹是两红一蓝,红长蓝短,起义部队的回号是两蓝一红,蓝短红长。 我方的接应人的对接暗号是“黑暗”对“天明”,要李通记好了。接应信号弹发出后一个小时左右就会有部队穿插到进前沿战地接应。 李通对我重复了上述内容,我“审”李通的时间,用得更少。看到李通也终于出来了,宋珂走近我小声问:“宋科长,你这是闹哪一出呀?是‘宏计划’呢?还是查‘鱼鹰’?” “两案都要查。”我提高声音说,“李团长,你的宝贝呢?如果是宏计划里的藏品,那我可不能轻侥了你。”我让人将李通带过来交易的藏品拿上来。 “我真是从商人手里买进的,有一件奇贵,但我决不会是替别人销赃的。”李通苦着脸。 “你不是销赃?只要它是宏计划里的宝贝,你今天至少要交代清楚交易人的背景,不然,我通知你们军情处将你法办。”我态度稍软了点说。 一会,陈侃让人送上李通带来的三件藏品,我一阵细瞧,三件都是仿品中的次品,却说有一件是真货,留给了李通,另外两件让陈侃带回高县去。 旅长宋珂看到汤敬中和李通都没事了,他替145师53旅旅长陈煌训了李通,让李通明天就滚回53旅去,下一次再看到他,非送他法办不可。 李通和汤敬中离开后,宋珂和李生留我和陈侃在军中晚餐,我说还有一会才天黑,得赶紧回高县去,宋珂说:“一会才天黑你就回去?再忙也不要赶这点时间呀!上次你说替我瞧瞧我家里的宝贝,这不正好吗?李参谋长,你家里的宝贝也得瞧瞧才好处理不是?” “是呀是呀,宋科长,今晚我们不留你,但是这事你得对兑现了不是?我们都准备好了。”李生说的是暗语,他们是准备起义的,但是宋珂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我舅舅李梅南过去给我的名单里,只有李生一人。 “陈署长,我们稍迟再回高县,我干点私活,分宋旅长一口酒喝如何?”雷鸣几天前来过宜县,查过宋珂他们,左山海随后也派人来查过李生的出行记录。雷鸣认为宋珂和李生都不可能是“鱼鹰”,但是他们都有投共之意,何时策反他们,请我定夺。 540、双宋互摸底天普终露头 时机还不成熟,我只能替宋珂干点私活,看他们的内人是否真让人给送往台湾了。如果他内人、孩子全被送走了,那么他们就未必有反水的决心了。 我让陈侃留下警署的人,叫他随我和宋珂、李生先去宋珂家。就在上周日,敌人为防第7军旅参一级将官阵前反水,全部将他们的家属送经香港转送台湾,我的发小劳小雯也因此离开了大陆。 来到宋珂家,我发现宋珂上次带到旅部与我见面的刘梅还在他家中,但是她现在已不再是“夫人”的作派,而是个十足的“佣人”,在宋珂叫刘梅给我们泡茶时,我忽然就明白了宋珂的意思,他是要阵前反水的,因为他的给送到台湾去的是他的侧室,敌人并没有将他的真的内人当成人质扣走。 我用了二十几分钟,看完了宋珂家的全部藏品,拨了六件真品出来,其余藏品,让他的勤务兵全部搬到陈侃的车上,宋珂一时傻眼,问我说:“宋科长,那些全是假货?” “你说呢,兄弟我只是让你轻装,真货、上等货不是还在你手里吗?”我也暗示了宋珂,他要阵前反水,家里就不宜留太多累赘,一如他内人,留下一个就够了。 “明白。”宋珂埋头笑了一下,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会出来,准备去李生家里时,陈侃走过来,笑着对我说:“宋科长,一会要是还有这么多,我车子放不下呢?饭后兄弟们怎么回去?” 我探头对陈侃说:“你一会先拉回警署大队部,分给这里的兄弟们每人一只当酬劳,也算我们劳有所得嘛!先去李参谋长家。” “好。”陈侃屁颠屁颠的上了他车子。 四人开三部车子来到李生家,我让陈侃先将宋珂家的剩余藏品拉去宜县警署大队部,一会再过来,接着给李生做藏品鉴定,李生家的藏品中上等货不少,我给他留了十件。 宋珂一瞧,说我偏心,是不是因为李生姓李?和我舅舅李梅南同姓?我说:“宋旅长,咱俩还是兄弟呢,我是看藏品是否便携的,你六件,赶李参谋长十件呢,价值上相差不大。” “上茶。”李生叫了家里的佣人。他家里不见家属,只见一女两男三个佣人。 “我洗洗手。”摸过藏品之后,我的习惯是洗手。趁这个机会,我观察了一下李家,的确是没有别的住家人员的,就一个“女佣”。 一会从洗手间出来,陈侃也返回李家来了,我让李生的两个男佣将李生的其他藏品搬出去。陈侃指挥李生的男佣搬藏品时,我和宋珂、李生两人在客厅喝茶,女佣退下后,我小声赞了李生家的女佣真漂亮?李生一愣,继而一笑说:“漂亮?赶不上宋旅长呢。” “是吗?照我看,你们俩彼此彼此,女佣都很漂亮,这么漂亮的女佣,你们可得藏好了,她们比你们的藏品还衿贵的。”不仅如此,我发现宋珂的内人刘梅的长相与吊脚楼的刘兰很相像,一会得让宋珂坐我的车子,跟他聊聊这事。 此时陈侃指挥两个男佣搬完藏品回到客厅座椅坐下喝了茶,我起身说:“陈署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李生掏了十几块大洋递给我,说我的劳务费他替宋珂付了。 我让李生将我的私活酬劳交给陈侃,四人一起出来,我叫了宋珂坐我车子,跟他聊“女佣”刘梅的事,宋珂摭摭掩掩地介绍了一下刘梅的背景。 “真兄弟,我可得说你了。”我指出宋珂到了现在,还将内人刘梅放在家里很不妥,宋珂听后大吃一惊,问我是如何看出来的?就当前形势,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呢?哼。”我说:“我有个去处,就看你是否愿意了?” “送她去共区?你有关系吗?”宋珂几乎跟我明说了,其实他是在试探我是否与共党有联系。我又岂能承认,让他知道我的身份? “送去共区?你这不是找死吗?你们既然生死都要在一起,自然是近身的地方才好。”我白了宋珂一眼,心想宋珂怎么就对我的背景装聋作哑呢?第7军旅参级将官的家属这会都到台湾了,要是让别的人知道他还留了一个最爱的下来,我和宋珂岂不是都有通共之嫌? “不是共区?哪里还有安全?”宋珂的侧室和女儿给送去台湾了,走时有如生离死别。 “呃,高县城外有个吊脚楼,你应当也知道,虽然它是一个脏地方,但是安全还是有的,如果你愿意,就将她送到哪里去,你什么时候想带走她,那还不是容易的事?”刘兰和刘梅会有关系吗?两人都是河阳人,我希望我的判断是对,刘梅正是刘兰要寻找的胞姐。 “那种地方,你让我考虑、考虑。”宋珂试探不成,犹豫不决,自然因为怕我抓住了他的软肋,替他认为的敌人软禁了刘梅。如果他愿意,那么他就将我当共党看了。 四人来到内城的一家酒楼,我就听到刘胖子的手下麻子李的划拳声,吊头往里看,刘胖子正搂着一个女人一起喝酒,旁边的县商会会长孙维安先看到了我,赶紧推了一下刘胖子, 刘胖子抬头看到我,立即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问:“宋科长,原来你还没回高县呀?” “我回去你就能在这里逍遥快活了?”我指着的刘胖子的鼻子骂他:“你就知道喝,让你办的事,你掷哪里去了?明天下午就开大会,你居然还跑这里来喝酒?” “宋科长,我让雷组长处理会议的事了呀!哎呀!今晚你不能赶我走,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下午的会不成问题的。再说了。”刘胖子凑近我,小声说:“你交代的事,我不得办了?” “行了你,别喝醉了。”我扔下一句,转身出来。 刘胖子是来宜县寻欢的,狗改不了吃屎的性,他在我背后说:“宋科长,你在哪间房?一会孙会长一起买单。”刘胖子的意思是他今晚是来宜县催要孙维安的攘助费的,这也是他要办的正事。 “我在隔壁房间。”我应了一声,开门进了我的房间。 李生问:“宋科长,碰上熟人了?” “可不,高县的刘县长跑这边来了,一会他们买单。”我挨宋珂坐下。 陈侃已经叫了一壶毛鸡蛇酒,匀了四杯等上菜。 这一餐晚饭,我们只是小酌,没有谁给喝得大醉,毕竟,我们四人一会有三人要开车,尤其是我和陈侃要开两、三个小时的夜车,才能回到高县县城。 晚饭后,我们一起出来时,刘胖子他们还在喝,我再次进去,要刘胖子别喝醉了。 孙维安起身替我们四人买了单,我们走到酒楼外面,握手相别。 宋珂说:“宋科长,来时说的事,我考虑清楚了再回你话,你明天还没回市内吧?” “明天都在高县,下午有大会,有事就打情报组电话,小宋会转告我的。” “好,我们先走了。”宋珂和李生一起先开车走了。是否将内人送到吊脚楼去生活,宋珂、李生两人肯定要商量一番的,他们真想反水的话,内人就必须藏好了。不藏好了,一旦被别的人发现这个秘密,他们两人都会遭到怀疑,甚至万劫不覆。 回到宜县警署大队,陈侃带上他的人,和我一起回高县。 在路上,陈侃说宋珂和李生这个时候相机处理了自家的藏品,这是与共军决一死战的迹象,他们肯定不是我怀疑的对像。我说:“这些都是表面文章,作为情报部门,是不能有丝毫松懈的,作为配合部门,哪一天有需要,你都得跟紧了,不能让共党有任何可剩之机。” 陈侃并非我组织同志,接替刘胖子后的表现又中规中矩,在他面前,我得操正步走,该抓谁就抓谁,决不能有偏私。他刚才喝酒吃饭时说的话,就更加场面化了。 当晚十一点,我回到双春情报组,雷鸣还没休息,正等着我,我接过他递上的乡绅大会第二次预备大会人员名单,雷鸣将我勾选的四个我地下党交通员给安排进去了,加上原来的三个,双春地区商会里就有了我们七人,正好每个县也都有人在里面。 雷鸣担心给踢出去的人因为送了刘胖子钱,会对商会组成有意见?我说一共才六个被踢出去而己,换上来的是我地下交通员只有四个,除非给踢出去的六人有特殊身份,非留在商会不可,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多踢几个出去。 “刘胖子极少单独活动,平时就吃吃喝喝,今下午带了三人出去,将这点活丢给我。” “我在宜县碰上他们了。”刘胖子带的三人,有一人是雷鸣的眼线。 “都下午四点了,他还跑宜县去?”雷鸣没想到刘胖子一走就跑这么远。 “是呀!也是巧了他,刘胖子肯定没想到我们也去那里吃饭,你回去休息,我等等陈代站长的电话。”刘胖子到了宜县,他肯定会只带麻子李出去找乐的,他是去见“春砂仁”吗? 雷鸣回宿舍后,小宋打开一个抽屉,拿出一封密电,递给我看,我一瞧,“春砂仁”已经出动了,去了市内,因为这封密电是发给市内的陈理珠的。 刘胖子现在人在宜县吃吃喝喝,“春砂仁”肯定不会是他了,难道“春砂仁”是夏天普? 541、刘胖夜寻欢宋纪暗接头 夏天普今晚去市内干吗呢?电报是傍晚六点多从敌人的潜伏基地大雾山发出的,去电内容是“晚上十二点老地方见,春砂仁”,回电来自市内,内容是“知照,紫砂壶”。 紫砂壶是陈理珠的代号,如果明天凌晨至上午的拦截没能成功,拦截行动到了明天晚上和后天一早仍有机会的,只是我最快要等到明天晚上九点半见到“鱼鹰”之后才能离开双春地区,回到市内也快天亮了。明天凌晨至上午的拦截行动,全靠市内的同志了。 我抬腕看表,还差十分钟就到零时了,我拨了朱砂的办公室电话,问找白香秀。 接电话的护士说白医生在查房,准备交班。这样看来,陈理珠是要接朱砂的班的,那么在老地方见陈理珠的人,会是夏天普吗?“春砂仁”的真实身分,陈理珠也未必摸得清呀! 我说一会再打后,挂下了电话。零时五分我再拨,朱砂接了我电话。我说春砂仁一会就到市内,他见的人是陈理珠,让朱砂搞清楚是不是夏天普接头,如果是,他也许是去市内接收明天上午到达市内的人“货”的,正好与我们几个小时后要执行的拦截任务有关。 朱砂表示收到后,我挂下电话。如果真是夏天普带人去市内接“货”,那么货是什么呢?军火?在我看来,夏天普现在根本不缺军火,是黄金吗?敌人的潜伏基地最缺什么呢? 一时无法猜不透,我让小宋也休息,稍迟再监听,因为“春砂仁”去市内了,谢弈这会一定也休息了,未来几个小时里不会再有不明密电的。 “刚才,是共党电报吗?”小宋瞅我一眼问。 “八成是,但是这个人的密电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将来逮到他,我们俩分奖金。” “好的。”小宋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给我找来火柴。 我接过火柴,打火烧了刚才的这密电,回旅店休息。 第二天七点不到,我赶在雷鸣他们起床之前去了小宋的办公室。 小宋说李蕾蕾刚刚打来电话,说找到了两个女人,让她跟我说一声。 我不敢相信紫岩他们会在廉城站就取得了成功,问:“李科长没别的话了?” “没了,找到了两个女人,是谁呀?”小宋很好奇李蕾蕾的电话内容。 “是我的两个亲戚,失散好多年了。”我掩饰说。 “那我二哥和我妈呢?哥,我不方便找他们,你替我找找他们呀?”小宋看到没别的同事在场,她甜甜地叫了我一声“哥”。 “哥会的。”我不得不作如此表示。 没有别的信息,只有李蕾蕾的一句话,从拦截时间上看,将军的家属被拦截,不是在桂平站,就是在廉城站附近了,黑马会空手自遂县返回市内的。紫岩的任务是拦截两个将军夫人,而不是货物,那么成功后,他们会第一时间告诉朱砂或者李蕾蕾。 我们轻而易举的拦截了两个将军夫人,那么敌人要送到高雷的“货”才是此次行动的重点。花这么大的力气,出动了这么多人,只拦截了两人,我有些不甘心。 当天下午的乡绅大会召开时,一如雷鸣所预料,给踢出局的六人中有两人极为不满,冲进会场,大骂刘胖子收钱不办事,说拉了这么多穷人进去,新一届商会,简直就是共党的商会。刘胖子气得直跳脚,要拨枪对付骂他的人,可他身上无枪可用了。 麻子李掏枪给刘胖子递上,刘胖子接过,一拉枪栓,踮脚找台下骂他的人说:“好你个泼皮,站出来,再骂一声看看?” 人群中又有人再次高声叫喊:“新商会就是共党搞的,败了、败了。”那人不敢明指国民党败了,我相信这些人不会是我们的同志,我们的同志是守纪律的。 “站着干吗?陈署长,抓起来。”刘胖子想朝上开一枪,抬眼发现上面是楼板,他只好挥舞着手中的手枪。我挥手示意陈侃的警队抓人,现场才骚动起来。 过了一会,刚才闹场的人有两个被陈侃带人拘走了,刘胖子坐下,气咻咻的把枪还给麻子李。坐在刘胖子身边的孙维安主持乡绅大会第二次预备会,通读了一次全部会员名单,会长、副会长人选保留了上次宣读过的九人,今天又增加了两人,一共十一人,另有七人是常务理事,其中有五人是在刘胖子手下拿薪水的。 总会长是郭正高,第一副会长孙维安兼总干事长,五个拿薪水的常务理事除去四县分会干事长外,剩下的一人是刘胖子的秘书,另两个常务理事其实是干事长的候补。 以上内容宣读后,经大会投票,差不多都全票通过。除刚才闹场的人外,再无不同声音。 晚上是宴会,刘胖子怕下周第一次商会大会仍有人闹场,他仍要我过来参加,我问他什么时间?刘胖子问总会长郭正高。 郭正高倾过身子说:“后天就礼拜了,下周一要开个小会,分一下事,周二上午如何?” “要下午。”刘胖子睡惯懒觉了,却说:“宋科长上午过来,要下午才能到的。” “那就这么定了,下周二下午三点半。”都说商会是政府的影子,哪里不一样?刘胖子靠商会坐收渔利的日子其实不会太多了的,他之所以选择当个县长,而非打打杀杀的署长,无非是为了回避将来被解放、被捉拿的问题。 晚宴后,我和雷鸣回情报组,在车上,雷鸣告诉我,刘胖子昨晚在宜县不住旅店,悄悄往外城跑,让我们的人盯到了。我问往外城哪个方向跑?雷鸣说往外城临鉴江的农舍鬼鬼祟祟去了,会不会是找什么人接头?刘胖子会不会是我们的人? “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找乐去了。”我笑了一声,刘胖子去宜县都这样的。 “你又没跟着他,你怎么知道?”雷鸣才来双春不久,他哪里知道我曾经和刘胖子去过一回,刘胖子带我去的那一次,还掩护我半夜返回高县与迎春接头。 我跟雷鸣说了这事,雷鸣听后大笑,说刘胖子这种人怎么就让翁竖民看上了?我说不排除翁竖民在其他方面利用了刘胖子,所以我们的工作还要更加细致,才能发现其漏洞,翁竖民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重用刘胖子这种人的。 下周二还要来,我今晚的任务是与“鱼鹰”接头,我送雷鸣回情报组后,让他设法联系张力荣,主要探听白天发生在廉桂的事情,我要出去一下,一、两个钟就会回来。 算准时间,我在九点时离开情报组,直奔东城外的吊脚楼,不到二十分钟,一辆小轿车自吊脚楼内开出来了,而我刚过东城门,我打了一下灯,然后灭了,停下车子,等对方开过来。对方却灭了车灯,正是我约定的接头暗号,一会两人都朝前开,两车擦过时都停了下来。 车上的人正是144师副参谋长左山海,他回了我一句暗语说,“茶油下山才有,都这个时候了,你该明天来。”我向左山海伸手说:“没有就没有,借个火,抽根烟。” 左山海向我伸手,递过他要送出去的情报,我接过后,自己打火抽上了一支烟,接着将我备好的信交给了他,告诉他说翁竖民派我调查“鱼鹰”,我们要择机将这事作到黄五仔头上去,信里是我的计划。 “我知道了,谢谢。”左山海反而谢我。 “周二晚上同样时间见,走了。”我一踩油门,将车子开进吊脚楼,左山海进东城后转向回144师去了,他是赶晚上十点的时间回到军营的。 上了二楼,我进刘兰的房间。刘兰告诉我,左山海刚刚来过,说是要找苤儿,我问刘兰说左山海为什么要找苤儿?刘兰认为左山海是为他死去的把兄弟黄河青两肋插刀,我问麻子李这几天是否来过?刘兰说麻子子最多一个礼拜来一次,不像过去那么勤。 “好,麻子李下次要是来,就告诉他黄河青的人在找苤儿。”我掏了几块大洋给刘兰,刘兰不受,说我的兄弟这些天都没见人过来,哪能老拿我的钱? “拿着吧!稍迟也许会有一个叫刘梅的女人过来找你,你得打理好房间等她,安排她生活,她可是有身份的人。”我想宋珂肯定会接受我的建议的,只是也许没那么快。 “刘梅?我小时候有个姐,也是叫这个名字。”刘兰很快就想到了。 “如果她真是你姐,你可别让人瞧出来,一定要说是你表亲,房间还有吗?”我当然希望刘梅是刘兰的胞姐了,如此一来,宋珂率部起义的可能性就会大增。 “兄弟,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都十几二十年了,她长得像我吗?”刘兰喜出望外。 “有点像,也是河阳人,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她也许带着姐妹投奔你,你要一应收下。”宋珂的内人一走,李生的内人肯定也会跟随的,两人在一起才有照应。 “我都一应收下?我这里这么乱?这么脏?她们都愿意住,而且每天都人来人往的。我怕让人知道了呢?”刘兰担心藏不住刘梅和她的女伴。 “鉴江边不是有农舍吗?刚才给你的大洋,你用来租下一、两间好点的,打扫干净,就可以安置她们了,不一定非得住你这里的。”刘兰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我没有别的地方能安排,只能请她出手相帮了,毕竟,这事现在还不能交给迎春,以免暴露了我的身份。 542、小蝶突回归任务意外完 “好吧!不管她是不是我姐,我都会为兄弟周全的,租农舍的事,我明天就办。”刘兰接着说了一下这几天的吊脚楼里的情况,问郭正高是不是马上要当会长了?我说是。 “兄弟,我听说了,这个郭正高可不是个好人,弄不好,刘胖子会让他当枪使。”刘兰一定也听说郭正高这个人有些阴险了,但是传言不代表一切。 “嗯,这个你不用担心,刘胖子虽浑,但是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你这两天设法弄点茶油给我备用,我回旅店见老板了。”我是以生意身份与刘兰发生联系的。 从吊脚楼出来,我将车开到东城门口停下,打火抽上一支烟,再慢慢往城内开。 十点半回到组里时,雷鸣已跟张力荣联系过了。张力荣是前天晚上给桂平游击队传递了拦截情报的,但是具体拦截什么人,张力荣也不知道,没想到,游击队的人从桂平上车追到廉城站才碰上了紫岩带的小组,他们就在廉城至遂县路段展开营救行动。 人是救走了,但游击队有两人牺牲,两人受伤。要拦截的货物是什么?张力荣不知道。 “早点睡,明天早点回。对了,小骆他们去化县怎么去那么久?一个星期了都。”我回旅店前问雷鸣。 雷鸣随我出来说:“我都快调整完这边了,他们还没开始,52旅的人很牛气,一开始说我们小组无权查他们,左山海去过问了,他们才开始,估计今天没查完,明天也该结束了。” “53旅这边也要查,你下周就办这事,没有可疑人,就放到团一级。”我想这项工作再拖上两周,九月也就过去了。十月是筹粮月,翁竖民干吗这么重视筹粮呢?怕驻军没大米饭吃吗?完全不是,那是为什么呢? “嗯,小宋有什么收获吗?”雷鸣问我。 “敌人从重庆往市内押送的人货,就是小宋先发现的情报,当然,如果没有市内的同志的情报,我们还是无法知道敌人要干什么的。”我强调了市内的同志的情报,因为拦截救人的事是戴小蝶从重庆开始执行的,没有戴小蝶寄出的照片,紫岩就无法找到营救对像。 “那还是有用处嘛!只是她工作量可能很大的。”雷鸣认知到了小宋的作用,担心她忙中出错,毕竟她就一个人,除了接收来自站的电文,还要监控我地下党的往来电文,再另加其他频率的监控,小宋一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找到敌人的规律,问题就好办了。”李蕾蕾监测到的信号多半在半夜前后和天亮前后,其他时间不用管它的,小宋日常监听必须对准我地下党的电台频率才是安全的。 “这我知道,但是你要提醒她,我怕小骆发现她调频有问题,要是问起来就不好了。”雷鸣已经注意到小宋调频时的一些不规范了。 “好,我会提醒她注意的。小骆明天要是回来,你让他和你一起去调查53旅好了,我明天天一亮就走的,下周二再过来。”天亮后,小宋那边也许有电报的,我让店老板明天六点叫醒我。 这一晚,我睡得沉,没有闹钟,店老板六点十分才叫醒了我。我匆匆洗漱后,去小宋的监听室,小宋监听到一条来自市内的密电,内容是一号安全送达,二号被半路拦截,怀疑落入共军之手。“一号”自然是上次发给雁小组的电文中提到了“货”了,所谓的“货”必定不多,便携便带,会是药品吗?特殊药品一直被管制,难道是某种细菌实物? 不管是什么?必须盯死了这事。我提醒小宋注意工作细节后,先急奔两阳。 时近九点,我回到两阳才下车早餐,此时黑马还没回来,但是卢勇已经得到消息,这次任务,他们完成了一半,另一半由于敌人太狡猾,货物查无下落,敌人全部脱逃。 我也不用等黑马了,将近来工作任务告诉了卢勇,让卢勇代转,两阳的鉴江水道,没有上级命令,是不能轻易开启使用,必须百分百保密。实际上就是非战时勿用。我当初策反过来的三人雷鸣、卢勇和林堪进均已加入组织。 走走停停,回到市内,已过十一点,不似上次直奔而回,十点半就回到。这一次,我一改常态,没有去站里报到,先回西营这边的家,戴小蝶居然回来了,晾了一些衣服在院外,我开了外大门进去,还希望是朱薇呢,结果是戴小蝶。 “你不是说推迟回来吗?怎么变成提前了?”我示意戴小蝶检查家里是否有监听没有? “我一早回到,先检查了,你真懒,卫生也不搞搞?”戴小蝶抱怨道。 “我天天都那么忙,哪有时间顾得上这个?饭都东一餐西一餐的。”我脱下鞋子,想歇一会再出去。戴小蝶赶紧凑上来,“大少爷,要不你请我吃顿好的呗,人家出去那么久,回来你都不慰劳一餐呀?走,穿上鞋子。” 我白戴小蝶一眼:“要吃赶紧换衣服。”戴小蝶刚才穿着睡衣。 戴小蝶进二楼她房间换睡衣时,我也进主卧室放好我的大洋和情报,才和戴小蝶一起下楼,问戴小蝶这次出去收获如何?戴小蝶说:“一会告诉你,你带够钱没有?我要吃海鲜。” “省城没有海鲜吃吗?我给你那么多钱,你天天都可以吃的。”我当戴小蝶去了省城替我收藏品的。应付可能调查就得这么说。 “哎呀!省城哪里有市内的海鲜好?刚从海里捞起,你快点,别磨蹭。”戴小蝶掷下一句,推门而出。我换上鞋子,带上门。 上了车,戴小蝶对我嘘了一声,说家里有监控,问我之前是否发现?我说周二之前都没有发现。戴小蝶说:“这么说,这个监听器是针对陈红宇我的。” “你是陈红宇?怎么回事呀你?”我愣了一下,一头雾水。 戴小蝶说她这次去重庆的任务就是充扮陈红宇,扮得不好,她和她姐姐都会暴露,但是,她在重庆二十几天,一次也没有见过白鸽,重庆的同志每次见他都是不同的人,敌人也许发现了她和白鸽的不同点,所以让她提前回来了,免得两人都暴露。 “在重庆那么多天,就没别的事要跟我说吗?”我和戴小蝶让谁怀疑上了呢?未必是保密局的人的。 “上级派陈红宇我去医院看望翁竖民,这个老贼,我恨不得杀了他,但是我没有任何行动,真的,青苔同志,我不像上次那样用眼睛瞪他,我只是在心里恨他。”戴小蝶专门说了她上次那种可怕的眼神。 “还有呢?你是前天启程回来的吧?”我问一些细节。 “还有就是拦截两位将军夫人,重庆的同志牺牲了不少人都没成功,我就担心我姐会不会也牺牲了,哎呀!我们的拦截成功了吗?”戴小蝶这才想起问这事,她是周二寄出照片,刚好赶上时间让紫岩和黑马两队人在廉遂一带拦截成功的。 同车一起回高雷的翁竖民因为两位将军夫人被拦截,他在遂县下车了,还没回市内,但是他通过电话,让康龙一早就派人潜进了我家安装了窃听器,他就是怀疑他在重庆看到的陈红宇是不是我家的丫头戴小蝶充扮的。 “拦截成功了,但是敌人的货物,我们查无下落了。”任务完成了一半,另一半只能另作良图了。殊不知,戴小蝶提前回高雷,正是为了这个下落不明的货物的。 “重庆的同志有一个重要情报要交给我们的特使,就由你来交给特使的直属联络员好了,家里的监听器,我们就由着它装在家里吗?”戴小蝶说完先将情报交给我。 我接过情报,边开车边说:“监听器暂时不能动,敌人如果是针对你,是不会用监听办法的。除非怀疑你替代白鸽,让白鸽另外作案?我看敌人只想证明你在不在市内,这会的白鸽同志肯定还在重庆,如果我们家里没有人,或者你不在,敌人才会怀疑你在重庆的。” “我想就是这个缘故,可是我在重庆根本就没见过白鸽。哎呀!重庆的东西我真吃不惯,先海吃一顿再说。”戴小蝶这个吃货克制了三周多时间了。 到了广海湾酒楼,我泊车时注意寻找陈更烈车子,看陈更烈会不会也过来午餐,但是没有,我和戴小蝶进去,和她痛痛快快地吃了个饱,两人才计划如何在窃听器面前演戏。三次了,从张英杰到翁竖民,这次会是谁要窃听我们呢? 回到家里,戴小蝶扮苦力替我“搬”东西,我边骂戴小蝶蠢,让我白教了,边作藏品“鉴定”,结果,我让戴小蝶“亏”大了,戴小蝶表示不要工钱了。 我说:“我白养你了,你不要工资,我就不亏了?你瞧你收的什么货?” “我就是个学徒,不对,我还没出师,要说错,也是大少爷你的错,我出去这些天,天天为了省城住大通铺,我容易吗?”戴小蝶反对我“诉苦”。 我示意戴小蝶差不多了,有些别说得太过了。 戴小蝶又故意弄出一些声响时,电话响了,我拿起一听,是陈更烈拨来的,我对他嘘了一声,陈更烈说:“你嘘什么嘘?”我赶紧将电话交给戴小蝶,让戴小蝶来接听。 “哎呀!是陈代站长呀!我家大少爷午饭前回到,你找他有事呀?”戴小蝶这么问,如果陈更烈是替翁竖民打探戴小蝶是否在家的,他肯定不会说太多话的。 543、秘密任务多内斗将又起 戴小蝶将电话递给我,我接了问陈更烈有什么指示?说我刚回到家吃过午饭,想休息一下再去站里,陈更烈说:“那你休息吧!我以为你还在双春呢,一会过来上班就是。” 陈更烈很快就挂下电话了,我对戴小蝶说:“我睡一会,你别弄响声出来哟!” 戴小蝶意会,随我上楼,进我的主卧室。我说了监听的事,陈更烈极可能不知情,那么这个监听器是谁装的?我和戴小蝶都没想到翁竖民,以为他还在重庆养伤呢。 我家博物馆回了陈玉珍的丫头小红,但是小红才回来三天不到,阿芹是不可能因此而让李珠过来接替阿芹明天的工作的,因此下午戴小蝶要去一下小店看店,让阿芹明天不用过来了,戴小蝶这两、三天先在这边上班。 戴小蝶要我尽快联系特使的直属联络员,将情报交给特使,我让她也休息一下,我会在今晚联系特使的联络员后再回家的。戴小蝶回她房间后,我打开重庆的同志截获的情报细看。 情报告诉我,敌人派“燕南飞”护送到高雷的“货物”是日军当年留在重庆的某细菌实物,敌人的目的用于战败后投放。投于何处?也许只有“燕南飞”知道,我想这个“燕南飞”就是小宋截获密电中的“雁南飞”了。 细菌通过什么途径向人群传递呢?我一时还没想到,这个毒计跟翁竖民授意刘胖子的筹粮计划有关。烧掉情报,我想敌人的“货物”不用找了,它已经安全抵达高雷地区。 我没想到,真的“货物”其实是随翁竖民一起回到高雷的。翁竖民上次带伤将我野战部队的“军事部署”送到重庆局总部,得到了通命嘉奖,这次接回来了新的阴谋计划,他依然保留了专员身份,却没有被恢复职权,敌人就用这一招来麻痹我们。 下午三点,我来到保密局,陈更烈怪我来迟了,说我野战军极可能十月一日前进攻省城?我问何以见得?陈更烈说易健华得到上峰指示,当前不是抓几个共党的问题了,着重点要放在对撤走后的行动上。我问这么机密的事,上峰居然会提前告诉易健华,却没有具体行动? 事实上,具体行动早就有了,是翁竖民暗地里组织实施的,我只能佯装不相信。 “你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吗?一旦省城被拿下,我们这里也就个把月,你也要有去海南过年的打算,别怪我不提醒你,你的生意应当尽早收场了,咱俩打死都要在一起的。”陈更烈在站里将我视成永远的同盟这是自然的。 “我脱离你了吗?李科长这几天忙什么?”我问李蕾蕾在干吗? “诶!周琪瑛给派去遂县,也不知道他查到了什么?李科长替他忙办公室的事呀!老易午饭后也去遂县了。康龙抓到的那个妙龄小姐的身分查清楚了,一个满清贵族的小格格,她跟老翁有什么私仇?”陈更烈为这些琐碎细事感慨。 “她承认她暗杀老翁了?”我急问陈更烈。在我看来,静珠到了高雷这么久才对翁竖民实施报复,是基于什么考虑呢?与安密达到底有多大的关系? “没承认,但是有人看到她当天在政府大楼前出入,我们才能对她画了像,也只有她才有作案时间。可是老易中午走前没让康龙继续审她,也没有让我审他,好像我不会审案似的。”因为有易健华在的缘故,陈更烈似乎又回到了过去的状态,空有代站长之职。 接下来,陈更烈对周琪瑛和易健华的行动展开了猜测,问易健华会不会秘密投共? 我问易健华凭什么就投共?陈更烈说按级别,易健华的家属是要接受局本部监督的,可是他的家属早在四个多月前就离开省城了,陈更烈是昨天才知道这事的。 “谁告诉你这事?”我怔了一会,说这么久了,局本部才知道,必有蹊跷的。 “是局本部。”陈更烈拿了一份电报给我看,局本部要求陈更烈秘查易健华的家属的去向?陈更烈想将这个任务交给我。我说:“我在双春有秘密任务,是更高的上峰交给我的。” “是老翁交给你的吧?”陈更烈没问是什么任务,只问是不是翁竖民交给我的任务。 “嗯,就上次在双春,老翁见了我,还有刘胖子和关辉两人。”当天晚上回市内之前,翁竖民肯定还秘密见过夏天普,但是我不能将这事和夏天普的藏身处告诉陈更烈。 “老翁会不会先回到遂县关辉那里去了?”陈更烈忽然问,在他看来,关辉是翁竖民刻意安排到遂县去驻点的,过去看似乎是为了对付共党和戴家的事,其实不然,因为遂县有军用机场,对机场的管制不可能全交给178师。 “你是代站长,你都不知道这事,我哪里知道?”我也想开了,在我看来,易健华先派了周琪瑛去遂县执行秘密任务,种种迹象表明,周琪瑛在寻找他姐姐、易健华的老婆。但是易健华今中午去遂县也是为了这事就未必了,陈更烈的话提醒了我。 “他现在是国防巡视员,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而我们的国,也就剩下这么几块地方了,他到一个县视察工作也是有可能的。”陈更烈再次提醒了我。 “你意思是说老翁在考察遂县机场?老易是让他给招去那里与他见面的?”陈更烈早前怀疑易健华与周琪瑛在寻找周夫人,现在又怀着易健华见翁竖民或者有通共之嫌? “两种可能,一种是见老翁,一种是找他老婆,以我估计,他老婆是随杨显助下来的,杨显助他老婆、女儿在共党的地盘,那么他老婆也有可能在共党的地盘,老易私下去见她,就等于见共党的高雷高层领导,这也是上峰给我发电报,追查他老婆去向的一个重要原因,至于见老翁,如果不是特别急的事,犯得着吗?”陈更烈一再自我推测,认定排除了老易见翁竖民,剩下的原因就只有一条了,那就是易健华正在秘密投共。 “嗯,我觉得这事你应当亲自调查,或者委托小钱暗中配合。”陈更烈身为代站长,他两个月前也曾经被调查过是否会投共?翁竖民几乎明着派出关辉和康龙去做了这事,陈更烈强烈不满,消极怠工,被多次降职处理。 “但是我偶尔去了一下遂县还可以,经常去遂县,我怎么跟他说我是因什么事去遂县的?关辉本身就在哪里?有事给他打电话,让关辉办就是了,何劳我也像你那样经常往下面跑?”陈更烈一个代站长,经常离开站里,要做到不被易健华察觉是很难的。 “这的确有点难办。”我想了一会说,“对了,你上次不是追了那个妙龄女子追到我办公室去了吗?你也可将她追到遂县去呀?”我不说是追陈方同,只提醒了陈更烈给自己制造工作任务,这样一来,易健华尽管有怀疑,也不好直接问他什么了。 “嗯,算你帮我了。”陈更烈接着问双春那边的情况,尤其是军队动态。 “我这次去时间不短,地方和军队各有一半的时间,刘胖子和军队还是老样子。”易健华也让我秘查“鱼鹰”,可他手上并无此任务,翁竖民是国防巡视员,他给我派任务更正当一些,我当然得向他汇报了,我上次回来,易健华没有问我这方面的情况。 易健华今中午去遂县,我认为不是为了他老婆,他老婆周夫人神秘“失踪”那么久,上峰不可能现在才知道,最迟在“号外”事件发生之后,上峰就已经察觉出来了。那么易健华去遂县见翁竖民的可能性更大,因为翁竖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你是为老翁的任务吧?刘胖子搞的乡绅大会和商会也犯得着你监管?”陈更烈不解。 “乡绅大会之后有个筹粮计划,眼下快到深秋了,得马上实施,刘胖子稳不住商会那些人,计划就很难执行,老翁关心不也正常?军队往后要吃粮不是?”我笑了笑,搪塞陈更烈。 “老翁就交这点任务给你?”陈更烈更是不解。 “不是还有144师的事吗?”第7军给换防的原因是公开的秘密,144师是它的一个组成部分,里面还有共党在活动岂不是也正常?我让陈更烈自己猜去。 “144师的位置很重要。”陈更烈又跟我开侃敌军的军事布防,却不说144师因何没有随第7军的另外两个师一起换防?显然,敌人还是不相信我军上次“输出”的假军事部署。 “这个我说不过你。”陈更烈不止一次笑我不懂这个,我说:“你还是想想你如何去遂县吧?上峰都给了任务了,总得有个交代不是?我回办公室一下。”我主动离开陈更烈办公室。 陈更烈也不留我再聊,我一会去了洗手间出来,高兰女侧外洗手,她悄声问我怎么还没有机会去廉桂的177师?我说易健华和陈更烈不派我,我和177师的将官又无私下往来,我不可能自己跑去177师? “听说康龙前几天抓了一个妙龄女子,真实身份还没确定吗?”高兰问。 “刚才陈代站长说了一下,人家打死不承认作案,至于幕后人是谁?现在还不清楚。”高兰也许是为翁竖民问这事的。其实审讯结果如何?翁竖民是可以通过康龙了解的。高兰也问这事,是关心翁竖民家人安危的缘故吗? 544、春砂仁狡猾梦琳遭搜查 高兰回她办公室后,我回我办公室做下周一工作汇报小结,刚写完,李蕾蕾拨了我电话,问我几点下班?我问她在哪?她说:“我刚回办公室,易主任问你回来没有,你一会下班打一下我办公室电话。” “我知道了。”李蕾蕾要跟我一起下班走,挂下电话,我斟水喝了几口,坐下静思翁竖民与易健华,还有陈更烈三人的关系,翁竖民自然是居主导地位的。上峰让陈更烈内部调查是真还是假呢?没有内线消息,似乎陈更烈更能知道上峰的真实意图。 从易健华追寻“宏计划”失败责任到他让周琪瑛追查他老婆上看,翁竖民与易健华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的,这是否说明上峰之间也是有矛盾的,比如郑介民与毛人凤之间,联想到我家里的监听器,我可以断定,翁竖民实际上是毛人凤的人,而易健华和朱薇“陈红宇”是郑介民的人,上峰让陈更烈调查易健华,仅仅是查易健华本人吗? 易健华通共根本就是子虚乌有,陈更烈肯定会查不可查的。但是如果将静珠放出来,再将静珠追到遂县去,或许就扯上安密达了。那么安密达与易健华之间就会联合。陈更烈会像我这么想吗?我刚才已经提醒陈更烈了,而陈更烈也提醒了我,翁竖民回到遂县了。 翁竖民回到遂县是为了执行他与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就是战败后如何实施他们的细菌投放计划,翁竖民的这个计划现在恐怕还无人知晓,显然,这个计划是白鸽在重庆的工作成果,戴小蝶给我带回来了,我要尽快跟地委工作组接头才好,一并将“鱼鹰”得到的敌军军事部署交给他们。我和钱海红的接头,这回要放在廉城去了。 想到这里,易健华拨了我办公室电话。我接问易健华在哪?晚上是否见面?易健华说:“我刚到遂县,晚上见不了面,还是老时间,上次说的共党的‘鱼鹰’有消息吗?” “小雷和小骆正在排查,还没有怀疑对像。”我猜想毛人凤和郑介民在争这个任务。而高兰几天前虽然监测到了我与二号首长的电报信号,却无法破译内容,她无法知道红土对鱼鹰的反应,因此无法向陈更烈和易健华汇报。 “呃,明天下午见面再详谈,先这样。”易健华说完挂电话了。 翁竖民和夏天普的细菌投放阴谋要挫败,“鱼鹰”也要调查和保护,144师的几个主要将官更要实施战前策反,我的工作重点仍在双春,时间太紧了。 不等我下班,李蕾蕾要提前下班了,我急忙收拾出来,陈更烈早就下班离开了。 走到走廊外,李蕾蕾已经先下楼去了。两人一起离开站里时,李蕾蕾告诉我,老蔡的朋友已经查清楚盯梢翁竖民家人的人的身份了。原来,翁竖民的家属是他从武汉带来的一个小老乡和大耳陈派人保护的,盯梢的人是戴家的,上次的车辆爆炸案显然与安密达和戴家有关。 “下周我去双春后,你让老蔡派人将这个情报卖给老易,让他们狗咬狗去。” “朱组长让我问你下周何时跟绿叶同志见面呢,要及时通知她。” “我下周二要去双春,定周二凌晨七点在廉城旅店,我先去廉城,再去双春。”凌晨四点半动身,两个半小时是能到达廉城的,八点从廉城去双春,下午刚好赶上刘胖子的商会成立大会,不出意外,粮食和餐饮商人郭正高将会担任双春地区总商会会长。 “黑马同志今天凌晨带人回两阳去了,我们上周在火车站等的人货都没有踪影,紫岩同志请求新任务。”李蕾蕾今晚也是为了这个任务找我的。 “老翁可能回到遂县了,老易去遂县极可能是一起见我们要找的人,陈理珠那边怎么样了?他上周没见到‘春砂仁’吗?”这事我派给了朱砂,朱砂也许盯漏人了。 “这个‘春砂仁’很狡猾,没露面,只派人给陈理珠传了一个条子,要求陈理珠小心我组织监听他们的电文往来,敌人会不会怀疑陈理珠呢?”李蕾蕾的工作直接向我和朱砂汇报。 “让紫岩同志留意是否有陌生人接触陈理珠,敌人有两个小组押货回来了,即使有一个小组返回重庆,也必定还有两个个组在市内活动的,除了老翁、夏天普和陈理珠三人,他们应当不会联络其他人。紫岩同志先忙一下这个事,看能否找到线索,另外,遂县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好像要围攻我们的地委工作组似的。”我相信,易健华明天下午即使见我,也不会跟我谈他的遂县之行的任务的。 “我知道了,在前面停车。”李蕾蕾指了一下前面的店铺。 一会我停下车子,李蕾蕾下车改坐黄包车,我驱车去红坎,先去我家博物馆,博物馆有了小红,里面又恢复了原样,晚饭也差不多做好了,李珠也放学回来了,见到我,李珠说她过了明天,下个礼拜日可以去西营帮忙了。我要她稍迟再找阿芹,让阿芹安排。 此时曹随红还没下班,我试拨了一下上海的长途电话,结果电话虽然拨通了,但是没有人接,我想校长、老师一定放学了,明天礼拜天会有人接听吗?译电员小宋委托的事,我得交给周芳打听一下,那怕找到小宋的母亲的下落。 等了一会,曹随红回来了,她告诉我,南华夜总会老板钱梦琳回来了,正在等人吃饭,不知道等什么人?我说也许在等我,将曹随红叫去藏馆说事。 我告诉曹随红,她丈夫李通决定阵前起义的事已经跟我沟通过了,曹随红急问是否有我野战部队接应?我说:“肯定有,只是到时会很紧张的,你离这么远,就不要担心他了。” “那你快去夜总会,她是下午四点多回来的。”曹随红说了钱梦琳回到市内的时间。 “那你们吃饭吧,我走了。”我急出门,开车去南华夜总会。 钱梦琳果然回来了,正在我办公室等我,见我真回来了,她立即站了起来,一袭秋装,尽显一个漂亮女人的富态。我看着她问:“我兄弟呢?” “去接爸妈了。”钱梦琳拿过随身包,掏了一会,忽然正色说:“青苔同志,这是上级交给边纵部队和地委工作组的信,还有这一封,是给特使同志的,请你代为转交。” “辛苦了。”我接过三封信问:“定在哪里吃饭?” “在南天酒店,四通也许去了。还有好多事要忙的,一会再跟你说了。”钱梦琳不用与谁秘密接头,直接就完成了任务。其实,她的任务只完成了一半,另一半是从我手上接走“鱼鹰”得到的情报,但是我还没有空冲洗鱼鹰得到的胶卷。 “那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打个电话就下来。”我不是要看上级给边纵和地委工作组的信,而是要看上级给特使“红土”我的信。 钱梦琳一走,我拆开了上级给特使的信,南方局华南分局首长告诉我,计划潜伏在高雷的敌人拟实一个蘑菇计划,实施地点不是在高雷市内,就是在县区下面,希望我尽早侦查。另外让我将“鱼鹰”得到的情报交给钱梦琳、袁四通夫妇带回。 烧掉来信,我关门下楼找钱梦琳去南天酒店吃饭,袁四通已经带他父母先到了。 婚后这么久,袁四通才带钱梦琳回来,几乎急坏了二老,我也难得有空,仅仅看过他父母两次。钱梦琳给了袁四通父母一笔钱,让他们别做事了,就呆在家里等着将来抱孙子,我祝贺了袁四通,原来担心他和钱梦琳的婚只是真戏假做,结果却是真戏真做。 饭后,我让钱梦琳和袁四通回南华夜总会,我要出去办完事再回夜总会。 袁四通刚才是开钱梦琳的车子出来的,我让他们先回去,接着开自己车子在红坎找照相馆,但是走走停停,发现街面可疑人不少,似是有异,我直接回西营找照馆冲洗,并给夜总会拨了电话,让钱琳钱和袁四通不要再回南天酒店,今晚就住在夜总会办公室或者南华酒店。 照片洗好后,我又驱车回红坎,两地来回跑了二趟。 返回南华夜总会街面时,我将车子泊到南华酒店大门前,终于发现了康龙带着二科的人在南华夜总会周围游游弋。我下车问康龙的人在忙什么?他们回话说在围捕共党接头,我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回话说下前班就接到命令,从西营搜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陈更烈是提前离开办公室的。 显然,康龙今晚的行动是针对钱梦琳送来的情报,而这会,情报已经到了我的身上了,我进南华酒店往夜总会办公室拨电话,接电话的人竟是康龙,听到我声音,康龙问:“宋科长,不好意思,我接到陈代站长命令,正在你的地盘搜查接头的共党,你在哪?” “我就过来。”情报放在我车上,不查我,就查不到情报。 一会来到我办公室,康龙已经查过夜总会几个地方了,钱梦琳不让查我办公室,双方正在僵持,我问康龙要查什么?是怀疑我?还是钱老板?这里原来就是她的店,她回来找我结清余款,犯得着搜我办公室吗? “怀疑你宋科长?哪能呢?但是陈代站长说要全面搜呢,晚上七点进来的人都要交代清楚未来两天的去向,尤其是从外地来的。搜。”康龙断然下令。 545、梦琳改线路白鸽突牺牲 我看着康龙和他的人,请钱梦琳坐下,今晚的确有些悬的。心想陈更烈和康龙怎么就迟来了一步呢?原来,他们先搜了西营区的海员俱乐部和京华大酒店,再来南天酒店,刚才正好与我和钱梦琳交叉而行,结果,八点吃过饭回到夜总会的钱梦琳和袁四通被扣留了下来。一次就搜这么多地方,陈更烈肯定也是盲无目标的。 一番搜查之后,我要康龙继续搜,最好翻个底朝天,别漏掉哪个角落。 康龙讪讪一笑说:“宋科长,真不好意思,今晚的任务不是针对你,但是陈代站长的搜查目标既然也有南华夜总会,那我们就得执行不是?走,楼下盘查去,楼上没问题了。” “不送。”我让袁四通恢复翻过的办公室,追着康龙出来,往楼下看,楼下的一些客户被搜身了。盲无目标,乱搜一通,可见敌人得到情报并不全面。 就在此时,双春地区的高、宜两县县城也展开了搜查,是警署署长陈侃和双春情报组组长雷鸣带人分别执行的,搜查目标是共党的特使“红土”。据陈更烈和高兰刚刚得到的情报,消失一段时间的“红土”已经悄悄潜回到高雷。这一次不是在高、宜两地,就是在市内的一些重要交际场所与前来接头的地下党交通员进行情报交接。 康龙带人走后,我通过电话联系了雷鸣,结果雷鸣正带人在外搜查,小宋截获“春砂仁”接收的一封密电也说明了这一点,为此,我没有将情报交给钱海红,说特使还没找到,让袁四通明天凌晨六点去我家,然后与钱梦琳明天经两阳港离开市内,离开前要测试上车时陈更烈对出行人员的检查,证实没有问题了,再回南华夜总会接走钱梦琳。 在我看来,陈更烈会重点封锁海陆两路和去桂平的所有交通要道的,但是去两阳和高、化两县的短途汽车交通就未必看重了。陈更烈要做到这一点,将花去他的全部人员。 当晚,钱梦琳和袁四通改住京华酒店后,凌晨一点多再次遭到搜查,结果康龙还是一无所获。凌晨六点,我准时起床,将情报交给袁四通时,才知道昨晚到今天凌晨两点,陈更烈指定的两区八大目标和车站马头,康龙两队分四个组搜了两遍。 袁四通离开我家时,我去东风影院附近的公话亭,给两阳的卢勇拨了电话,让他转告黑马带人在两阳港接应一下袁四通和钱梦琳,以保证他们安全离开。这次的军事情报传输,一是敌人计划的最新换防情报和我军的调整部署计划,级别也是相当高的。 第二天下午四点,经核实,袁四通与钱梦琳已安全离开两阳,我去南天酒店密见易健华。 易健华毫不讳言地告诉我,翁竖民前天中午就回到遂县了。 我听后做出惊讶之状,因为他说的事与我的判断几乎一样,但我相信,翁竖民是迟于戴小蝶小半天回到遂县的,不然,康龙没有机会往我家里安装窃听器。 我没有向易健华打听翁竖民未来的去向,反正他虽有专员身份,但是职权并没有被恢复,他只能随各地驻军移动而巡视工作,不再管任何地方上的事。这个表面上的变化,并不代表翁竖民就不管刘胖子的筹粮计划,他已经成了我地下党的地下敌人。 易健华昨天得到的新任务是兼管高雷地方大政,而不仅仅是保密局的事,但是他不是接替翁竖民职务。他跟我慨叹,共军就要打下来了,这个时候接这个事,其实就是让他给翁竖民擦屁股。我说也不见得,至少,罗逊的事他可以做主了。 “这事也轮不到我做主,人家已经决定将罗逊解押重庆,而不是省城。”在易健华看来,将罗逊解押到重庆去,也等于放了罗逊,只有解押到省城,易健华才有关系继续对罗逊施压,问出他老婆的下落。闷了一会,易健华终于说出了有人秘密绑架他老婆的事。 “绑架?”我急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易健华告诉我这事至少有四个月了。我说:“那就是杨站长出事的时候,有怀疑对像吗?” “除了自己人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谁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下手?”易健华和周琪瑛寻了这么久,才得到这么一点消息,他内心一定灰死了。 一个“宏计划”,让杨显助和翁竖民执行成这样,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现在,让易健华头痛的是,他已经意识到他老婆“逃”到共党的地盘而寻无所踪,一旦再出现类似于“号外”的事件,他本人时时刻刻就有通共之嫌了。 “这么说,罗逊也有嫌疑?”我又问易健华。 “岂止是嫌疑?高高在上的人是不会干这事的。”在易健华看来,翁竖民身居高位,决不会亲自干绑架他老婆的事,自然是指使罗逊或者关辉这些小娄罗了,我相信他最恨还是翁竖民。易健华说:“但是他不承认,人家又做了决定,估计明天就会押走了。” 我后天凌晨就离开市内了,我离开了,易健华才会有“意外收获”。到时得到相关情报,他拿不拿翁竖民的家属出一口气呢?就看易健华的勇气如何了。 “明天就押走?那还不得跟你和陈代站长通一声气?”易健华已经知道了这事,自然是翁竖民昨天亲口告诉他的。至于陈更烈,他今天不用上班,必定是忙自己家的事,他或许还不知道这个事。真押走的话,审讯就用不着易健华和陈更烈了,得由保密局重庆局本部审讯处,另派他人执行,从从属背景上看,罗逊交给上头的时间,还是为时过早了。 “明天下午五点不是有一趟去南宁的车吗?上午应当还是以我们的日常工作为主,专员要是来开会,他会不会在会上说‘鱼鹰’的事呢?”易健华似乎知道了我明里负责的这件事,却又像是在套我的话。 “嗯,他要是说起这个事,我们怎么向他汇报呢?”我先请示易健华。 “他要是不先说这事,我们就不要汇报。”易健华毫不犹豫地回了话。 事实上,翁竖民已经授权“春砂仁”在暗查“鱼鹰”了,假设“春砂仁”是夏天普,夏天普又能查到什么?他过去又不是144师的军中人,除非通过144师军情处和政训处了,一旦通过军情处,左山海也就知道了。 “其实,关于‘鱼鹰’,我知道的信息很少,这个共党特工能抽出来,自然是好事,抽不出来,也要看我们做了多少前期工作,表面看来,鱼鹰是在双春,但是他就不能在别处活动了吗?就说共党的‘红土’吧!人家也不是老窝在某处等着我们搜的。” 陈更烈怎么不派人去遂县搜查“红土”呢?我估计翁竖民在遂县是有重大阴谋的,目标对像也许是军用机场。战败后岂会给我们留下这个机场? “陈代站长说他周六晚到今天凌晨派人查了共党的‘红土’和共党派来的人,你说会是真的吗?高科长前天让我看的电文根本就没有相关线索,该不是做样子吧?”易健华对此也懵查查的,个人工作变得毫无目标了。 “做样子?八大目标,十二个小时内搜了两次,不可能是做样子,那样的话,康龙岂不是让陈代站长耍了个团团转?要不是昨晚搜了,南天酒店今天也没有这么平静了。”我上午在剧场给客户做免费鉴定时,场内的经营户就没少说昨晚的搜查。民众都说共党早就跑桂平去了,还在市内捣腾,显然是隔靴搔痒,嘲笑当局怎么不去桂平搜? “看来共党已经得手,取走情报了,我们,有相当多一些人都成了被候审人。”易健华看着手中的杯子,苦笑了一下说:“省城的气氛已经紧迫到了极点了,用不了多久就到我们这里的。你的交易市场还开张吗?” “还开,不开我怎么维持家庭开支,陈代站长让我关了算了,我关了岂不招人怀疑?”我不想扯这些事,一扯就扯到了李香兰和戴小蝶她们。 “你上次说要五张船票,这事我或许能给你落实。”易健华就要接手军政工作,只是时间来得晚了,捞不了多少钱了。 “那我先谢易主任你,明天开会应当是上午时间吧?”我问。 “多半会在上午,除非人家赶不了上午的时间。”易健华指的是翁竖民现在还在遂县。 其实,翁竖民今天在双春的高县,他昨晚见过易健华布置工作后,已经和关辉连夜去了高县见“春砂仁”,完全避开了我的视线了,易健华并不知道。 易健华先走后,我回南华酒店用餐,他给我的信息是他有了新任务,只等明天宣布了,别的什么都是次要的,关于鱼鹰的侦查,他因为身份变化,不想跟翁竖民争什么了。翁竖民明天回市内的任务是押走罗逊,让罗逊戴罪立功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当晚夜深,我等戴小蝶入睡后,悄悄进地下室暗房,背上电台和矮凳,去了中正东路附近相应路段的地下水道,给二号首长发报,汇报个人工作。 二号首长告诉我,白鸽朱薇前天在重庆执行任务时牺牲了,我获报呆了好久,才想起戴小蝶所说,她在重庆执行任务时一直也不见白鸽出现,白鸽也许早就牺牲了,而不是前天。 546、梦琳回省城粤北战事起 我的“白鸽”朱薇牺牲了,如果这个消息不是出自二号首长之口,我无法相信它是真的。她是掩护自己的同志牺牲呢?还是因为为了获取情报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没有更多细节,只有这么一个消息,我不接受,它就不是事实了吗? 从中正东路相应路段的地下水道往回走,我足足走了半个钟,这个地下水道是我的朱薇走过的,她通常会从东南方向的广海湾宾馆地段地下水道进入我家地下暗房,她来的最后一次是请我派出戴小蝶去重庆,和她一起执行任务,戴小蝶因为翁竖民之故而提前一周回来了。 回到家里,我不敢将这个消息告诉戴小蝶,当晚,我抱着朱薇的照片在自己的房间内痛哭流涕。戴小蝶的真实身份被落实了,她是红军之后,如果朱薇正是戴小蝶失踪的胞姐,那么她也是老红军营长戴步军之后。 一晚无眠,我在自己房间内祭奠了朱薇,想起以往的种种,朱薇是那么机智,她不可能因为为获取情报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定是因为戴小蝶不够成熟或冲动,让朱薇为保戴小蝶而牺牲了,可戴小蝶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犯了哪些错误,不然,翁竖民会怀疑上戴小蝶,让人在我家里安装了窃听器? 戴小蝶与朱薇仅是一次面对面相见,就自我认知到朱薇是她的姐姐,朱薇又岂会不知道戴小蝶就是自己失散十几年的妹妹? 第二天一早,戴小蝶在家早餐后先出门,我追出来追问她提前回市内的原因?戴小蝶疑惑地看着我:“我不是跟你汇报了吗?是重庆的同志对我下的命令,说我任务完成了,不必再留在重庆,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回到原岗位。” “你去上班吧!敌人的窃听器还没撤走,平时在家里注意点。”敌人是从二楼顶的小阁楼进入我家的。这是一个逃生通道,是为了掩护我家还有一个地下暗房的。敌人只有排除了对戴小蝶的怀疑,他们才会像前两次那样悄悄撤消窃听器。 “赤道同志又不在市内,市委也搬走了,你现在是我领导了,我听从你安排,对了,昨天有两桩生意,你赶快早餐过来。”戴小蝶回头冲我一笑,挎上她平时买菜用的小竹篮。 我转身返回家里,开了音乐,慢慢早餐。 早餐是戴小蝶一早起来做的,吃着、吃着,我还是悲从中来。我和朱薇最美好的时光是我和她一起侦破日谍的蓝鱼档案,并成功截获送到桂平游击队驻地。 在朱薇刚打进日谍行动队、配合我侦案之前,我们曾经在家里多次约会,朱薇给我做过几次宵夜,我们就像一对久违的恋人。她第二次到高雷执行任务时,我们又曾多次在家里约会,为掩护她回省城“嫁”人,我们做了“夫妻”,让她怀上了我孩子,她是我的“新妇”。 有斗争就会有牺牲,只是发生在胜利的前夜,我无法接受。 早餐后来到小店,戴小蝶在搞店内卫生,我给客户做了鉴定。戴小蝶发现我有点心不在焉,问:“你今天有点心神不定哟!别写错鉴定了?” “错不了。”我应了一声,匆匆写完、收起笔,交戴小蝶收尾。 从店外开车出来,我居然在百合路附近的福音堂停下了车子,在车上静坐。福音堂今天是不做礼拜的,往来行人很少,可我想起吴桥和李宝棠了,也是因为怀念我的朱薇之故。他们都先后牺牲了,继承他们的遗志,继续战斗,这才是我该做的事。 早上因为翁竖民等人都没有回来,站里没有开会。我给刘胖子打电话,询问他的大会准备。刘胖子说在准备呢,他这个周末哪都没去。我问他是不是转性了?刘胖子感叹说翁竖民昨天一早又突然来了,又训了他,他要是不在家,他的县太爷怕是没得做了。 原来翁竖民前天晚上就去了双春,却让我们在市内等着开会,看来他不是一般的忙。 下午四点不到,陈更烈和康龙结束他们在码头、车站和郊区的封堵、搜查行动后,都赶回来了,自是为了开会。我说都搜了差不多两晚一天了,问他收获如何? 陈更烈说连一个共党的影子都不见,在市内活动的必是一些小虾米,一听有搜查,藏起来了,怎么查?接下来就等大批共军压境了,到了那时,他也该挂起渔网,到海边吹海风了。 正说着,高兰进陈更烈办公室,说翁竖民还有两个来小时才能过来开会,让我们别走开了。我估计翁竖民是今中午十二点后才启程回市内。高兰说的这个时间,是因为翁竖民到了两阳。钱梦琳和袁四通这会已经到达省城了,翁竖民现在才到两阳港,还能起什么作用呢?当然,翁竖民肯定不是为了查钱梦琳和袁四通夫妇的。 钱梦琳本来就在市内做生意的,袁四通又是本地人,回到高雷根本不怵搜查。 高兰回她办公室后,陈更烈说既然还要两个小时才能开会,呆在站里又没别的事,他邀我去海员俱乐部打桌球。我让他稍等等,随即去了易健华办公室,跟他说我和陈更烈出去散散心再回来,接着奔回我办公室,拨了卢勇的电话。 卢勇说翁竖民和关辉等五人午前到了河阳县县长那里,最后是从两阳的178师77旅离开的,刚走半个钟,应当是回市内去了。 挂下电话,我和陈更烈拼车去海员俱乐部打桌球,到了六楼桌球室,我说陈更烈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我,这时约打球,为何呢?是否让共党在市内活动的事给招惹到了? “明知打不过也要打,过去的共党就是这样,可共党后来发展壮大起来了,现在明知打不过还打的人又何止于他陈更烈?党国现在明明就这么大,居然打不过人家,人家共党当年要武器没武器,要配套装备没有配套装备,但是近四年来,共党日益强大起来了。哪能因为一时输了就不打了呢?你一会小心点。”陈更烈对我笑了笑,似乎意有所指。 “打桌球我无需小心都能赢你,至于其他,我又没犯科作奸,我怕什么?”陈更烈让康龙带人搜了我的夜总会。过去杨梅在夜总会上班,我是有所顾忌的,现在杨梅都随赤道给调往海口去潜伏了,我怕什么搜?夜总会连我的安全屋都不算。 “老翁他现在忽而重庆,忽而遂县和双春这些小地方,又与你的工作有一些重叠,你最好小心点,当然,如果你决定去台湾,那就另当别论了。”陈更烈是站在他的角度去看我的。 我一边码球,一边说:“我能自己决定是否去台湾吗?不能吧?但是你别以为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的那些盆盆罐罐其实已处理了大部分了,剩下了一些不那么值钱的,我大不了到时送人了,当个人情。”我在易健华那里“预定”了五张去台湾的船票,就是告诉他们我也是要随败而走的,但是我的“家属”如果临了不走,那是他们的事,我的任务是随陈更烈这个代站长继续往海南走,还有李蕾蕾和蔡荣,我们是一个小组,赤道张旗他们已经先去了。 陈更烈开了球,问我说:“还有一周就十月一日了,共军也许这几天就又要开打,一切主动都在他们手上,一个星期拿下省城的话,不出一个月就能打到我们这里来附近了,你有准备就好,到时要不要备一些炸药给你?” “备炸药干吗?”我连续戮下三球后问陈更烈。 “到时炸了你家别墅和博物馆呀!岂能留给共军占便宜?”陈更烈决定除了他东呈岛的祖屋,全部炸药炸平了陈家的产业,一处不留。 “共军占了就占了嘛!炸掉太可惜了,我不会炸的,我要留着当共军私占我家财产的罪证。”我不是搪塞陈更烈,我家的别墅也是祖产,博物馆就更是了。 “你不炸,便宜了共党。”陈更烈是正常的国民党反动派反应,在这种心理背景下,又能如何反攻大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两人打了两盘,一胜一负,第三盘开始不久,我就差不多拿下了陈更烈,正好此时高兰打了电话过来,说翁竖民要将会议改为晚上九点,让我们先吃了晚饭再去站里。 陈更烈问怎么又改时间了,明天开不行吗?高兰不做解释就挂了,陈更烈回到桌球桌边摸了摸头问:“老翁这会一定在62军军部了,粤北打起来了,必定是这个缘故。” “粤北打起来,关我们这里什么事?”我想肯定是有了战事,翁竖民才会延时回市内的。 “他一个防务巡视员,当然是跟李军长商量我们这里的军务了?”陈更烈看到我一鼓作气地将他拿下,输掉第三盘,他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叫什么?” “找死。”我瞪了陈更烈一眼,蒋光头和他的国民党反动派早就是找死了。 “我可不会找死,老规矩,谁赢谁请,今晚你请客。”陈更烈丢下球杆说:“走,去广海湾宾馆,人家这会也在62军军部晚餐了,我们得早点回站里等。” 走到楼下,我往站里打电话问高兰,高兰给证实了,下午五点时间,粤北重镇韶关被拿下了,翁竖民的死党罗厚财亲率劳承武的第7军145师陈向南旅北压支援韶关守军,还没到曲江就给我四野第二纵队打回来了。 547、我大军南下敌人频调防 上了车子,我将高兰刚才跟我说的事跟陈更烈说了,陈更烈说:“意料之中,换谁都顶不住共军,现在只有时间之差,还不如留下精锐,主动撤出,还守什么守?粤北那么一点地,根本就没有纵深、没有回旋余地,还怎么守?继续打下去就是等着缴械投降。” “哼,你这话只能在我面前说说,一会你敢跟专员这么说吗?长共军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结果会是什么呢?”我在心里笑着重复陈更烈打桌球时说过的话。 “找死呗!这还用问。”陈更烈哈哈一笑,他们家已经大举迁徙香港,财产都转移得差不多了,留在这里的陈家族人只为码头上的生意了,哪一天我野战军攻到高雷,他们即时脚踩西瓜皮先溜往香港,再逐步迁往台湾,哪怕全族人都去台湾当渔民,陈更烈也是铁了心跟定国民党反动派了。 晚上八点,我和陈更烈在广海湾宾馆吃了晚饭,一起回站里。 此时距离翁竖民九点回来还有四十分钟,陈更烈关上门,即时收听新闻,广播声称国民党军正在调整部署,坚决将共军堵在韶、贺两州之北,以确保穗、梧、桂三大重镇安全。 此时我西北野战军一部也在南下,力压中央军胡宗南和川军。有意思的是,当年不可一世的曾经对我红军西路军大肆屠杀的马家军,已被我西北野战军一部打得只有求饶的份,毛主席下令,国民党部队乞降的尽可能接受,唯独马家军必须全歼于西北。 余汉谋军团大部陈兵于汕、穗、贺三州周围,与桂军固守粤桂。为避我野战军远程包抄,敌暂第52军向两阳地区靠近,企图稳固东线防务。敌人果然被我野战军全线调动起来了。 党通局钱胜利和安密达与翁坚民先后来到站里时,已是九点半了,会议一再延期后召开了,重庆的命令竟是誓死捍卫“国土”,别说一师一旅,就是一团一营也不能丢,宁可战死,也决不能降了共军,为此,翁竖民以国防部巡员身份要求各军、师、旅军情、政训部门全当宪兵使用,保密局所属各组的权限提升到科级,对投共者、逃避军务者拥有生杀大权。 在会议上,翁竖民首先代表重庆政府和保密局局本部宣布了易健华的新职务,易健华自即日起总领高雷商政和“三局”的工作,为重庆政府和国防部保密局双派特派员,职责除军管外,已经接近翁竖民当初的职权了。 大家祝贺了易健华,易健华接受新工作后问罗逊的问题如何处理? 翁竖民说:“明天一早由关辉会同安密达解押重庆,凡贪婪党国财富者,罗逊就是榜样。”显然,翁竖民拿罗逊当“宏计划”执行失败的代罪羔羊了,因为杨显助已经死了,翁竖民只能将他当成党国功臣处理,是不可能再翻杨显助的旧案的,那怕他的家属已经投共。 会议中,翁竖民还口头宣布了五项任命,陈更烈转任保密局高雷站站长,负责全面工作之责,情报处由我负责,两阳情报组改为第四大组,人员充实到七人,一科科长由高兰兼任;李蕾蕾升任技术处处长,军衔亦与陈更烈持平为上校,关辉亦升为特侦处负责人兼一科科长。 “双十”之前,各情报站组和行动队,要不间断地对各重要公共场所进行搜查,对可疑人员和意图叛乱的军人,要敢于动用杀权,决不能等情况明了了才动作。 会议持续一个小时结束后,我向翁竖民请示工作,翁竖民进了我办公室。 我告诉翁竖民,关于鱼鹰,经调查,目前尚无眉目。 翁竖民笑着说:“如果你上次击毙的人真是共党的‘青苔’,那么‘红土’这段时间肯定会出来活动的,不然,共党的高层就只能另派他人,要逼迫他们缩在廉桂,这样一来,他们得到情报空间也就少得多了,我只需他们行动时慢上一天就行。至于鱼鹰,你告诉你的人,要看死了144师的旅参级将官,一旦有异常,马上实施二十四小时监视。” “据我们调查,144师旅参级将官这段时间并无异动情况出现,我们是否将调查范围做适当扩大,一些副团级也要实施调查?”往后的时间里,翁竖民肯定难得一见的,我抓紧时间提了一个建议,也好将时间往后拖着。 “可以,双春地区的商会不是要马上要成立了吗?新商会要承担筹粮任务,情报组人手不够,要从警署调人进来充实,你催紧刘大县长,他再不作为,就让他当寓公去,政府决不能养闲人不干事。”翁竖民间接证实了他昨天到今天上午其实是在双春地区视察的。 “好的,小雯该到台湾了吧?”我顺嘴问了一声。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没跟她联系过?”翁竖民笑了笑问。 “她走前我跟她通过电话,她们是先去香港的。” “都一周过去了,该到台湾了,对了,你的交易生意还在弄吗?” “还在弄。除非没有一点生意收入了。”我表示要继续做下去。 “我听双春警署说,你上周去宜县查什么藏品交易,有收获吗?” “是去查了,但是情报不准,白忙活了,得到的藏品太次,我当赠品慰劳警署的警员了。” “‘宏计划’的案子没有继续查下去,我知道易特派员心有不甘,但是这回罗逊都服法了,还有什么可查?你要将精力用在追查鱼鹰上,再有就监督刘大县长抓紧筹粮的事。”翁竖民离开前再次强调了我的两大最新工作任务。 我送翁竖民出来时问:“我在双春的工作能向陈站长和易特派员汇报吗?” “有重大进展就汇报,没有就秘密调查,免得泄密。”翁竖民回头补了一句。 此时关辉或许听到了翁竖民的说话声,好久没回办公室的关辉拎了手包出来,追着翁竖民下楼,显然,翁竖民今晚将关辉当警卫长了,他是必定回“家”去看老婆儿女的。 翁紧民走后,我和高兰做了情报一科的业务对接工作,伤愈归队的原双春情报组译电员派往两阳,另外从技术科调出一员同往,不足人员从两阳警队抽调。 晚上十一半点,我回到家里,戴小蝶告诉我,敌人的窃听器撤走了,也许是下午的事。 “撤走了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我想白鸽都牺牲了,戴小蝶还有什么值得怀疑呢?昨晚的二号首长说,“白鸽”朱薇是三天前牺牲的,那么三天前的翁竖民已经离开重庆了。 第二天,我按定间提醒,五点半起床洗漱,即时启程去廉桂,因为关辉还在市内,遂县的关卡并不怎么严,关辉的人跟我打了招呼,我特意下车喝了点水,抽了一支烟再走。七点稍迟,我赶到廉城酒店,与钱海红见面,传出情报,收回地委工作组和市委的工作指示。 七点三十五分,我进廉桂情报组,将昨晚的会议内容向张力荣传达,并电话告诉了两阳和康徐两大情报组,两阳情报组的卢勇正试任组长,增派的人手明天上午到达。 八点半,检查工作结束,我驱车前往双春,中午途径化县时,我发现沿途关卡换人了,一问才知道,原来驻守高县的144师53旅赵安南部调到化县来了,那么原来的144师52旅陈荣华部调到哪里去了呢?守关卡的军士并不清楚。 下午三点,我准时赶到高县县府大院,在大院外碰上了陈侃,陈侃说大会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河阳县县长跟孙维安争第一副会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林县长打了鸡血,居然跟郭正高和孙维安叫板,搞得刘胖子推迟了半个钟。 “林县长来了没有?”我问这个林县长,昨天上午,就是他陪同翁竖民的。 “在里面。”陈侃引我进会场。林县长正不可一世地坐在主席台上,我走近他,陈侃介绍了我职务,林县长立即站起来了,跟我阐述他要当第一副会长的主见。 “林县长,河阳和高县都是双春地区的粮仓,按往年算,高县还优于河阳,光看这一点还不够,最重要的是高县是战略要地,所以粮食不仅要储于河阳,也要储于高、宜两县,孙维安在政府没有职务,更便于他全力办好这事,决不是他当了第一副会长,粮食就成了他自家的。粮食管制,我是第一责任人,其次才是刘县长,这样好了,你也要参与管理,做为三大委员之一,你看怎么样?”我提了一个折衷方案。 “这还差不多。”林县长算是同意了。 此时刘胖子和郭正高、孙维安进来了,我招呼他们过来,讲了我的意思。粮食管制委员会五人小组就此成立,我自任组长,刘青华任副组长,郭正高、孙维安和林县长任组员。 双春地区新一届商会经各地乡绅举荐,当天下午五点正式成立,郭正高负责双春地区总商会日常事务,孙维安任第一副会长,总商会除下辖各县商会外,另成立粮食管制委员会,全部粮食调配由五人小组领导,组长不在时,由副组长代理职权。 当晚九点,我与“鱼鹰”左山海在城北外的吊脚楼二楼刘兰的房间内见面,两人商定了新的联络方式,将吊脚楼这里改为备用联络站。敌人已按我野战军“作战部署”进行换防,宋珂的51旅调回高县县城,陈荣华的52旅调往宜县接替宋珂的51旅。 548、储粮有蹊跷更烈意待兔 左山海做了一个计划,要策反52旅陈荣华部,到时换防高县的51旅宋珂部,就很难再做墙头草了。在左山海看来,144师的防务重点在于高、宜两县,化县的赵安南部是连结62军177师的,钳进了62军的防区,是62军与桂军的结合部门户。 敌人换防之后,144师等于换掉了一个死忠之旅,也给左山海策反144师另外两个旅创造了必要的条件。左山海的计划是,陈荣华的家属虽然给送到了台湾,但是他前不久接到化县的父母还留在化县县城内,他希望我马上通知桂平游击队到化县县城,将陈荣华的父母迁到桂平,这样一来,换防到宜县的陈荣华就无法铁了心了。 宜、高两县的守军成了一线,两个旅被策反的话,双春的门户就被打开了。 我接过计划,看了看执行时间,左山海希望我桂平游击队能在三天内完成。我想了一会,决定派雷鸣明天就去化县,然后让张力荣来化县接走这个计划,明天晚上,这个计划就会传到桂平钱海红的手里,游击队及时下山的话,后天晚上就能行动,接走陈荣华的父母。 吊脚楼这里,刘兰已经备好农房,但是宋珂和李生还没有将他们的内人送来,我想宋珂和李生这回给调到了高县驻防,估计不出几天,他们就会考虑是否接受我的意见的。 “要反向促一促他们。”左山海建议说。宋珂的51旅已经换防到高县,虽说只是个小变动,但总算是给挪窝了,左山海现在更容易接触到他们。关于黄五仔的问题,左山海认为要等省城的战斗打响,甚至有了结果再做行动决定。 “这样也好。”翁竖民现在反而是筹粮要紧,我还要扩大内部调查,用不着太急黄五仔的事的。匆匆见面后,左山海去了一会春儿的房间,才迅速离开。 我在刘兰的房间休息了一会,再回双春情报,给雷鸣下达最新任务。雷鸣趁我和小宋交接最新密电破译情报时,雷鸣拨了张力荣的电话,将他约到化县见面。 第二天一早,我召开情报组会议,派了雷鸣去化县,接着带小骆去了144师师部见师长何孚安。何孚安说部队昨天刚刚换防完毕,145师代师长罗厚财亲率56旅张启东部在曲江与共军处于僵持状态。其实,余汉谋的第11军在粤北已经被打残了,但何孚安没有告诉我。 我问了我舅舅的位置,何孚安告诉我,李梅南仍在新庆,并没有离开军长劳承武。 在我面前,何孚安不敢有任何悲观情绪,我向他转述了翁竖民自重庆回来后召开的国防会议内容,何孚安表示遵照执行,一旦临阵,军情处将与保密局双春组合署办公。 当天中午,我和小骆在144师师部午餐后,留下小骆三人进驻144师军情处,公开调查宋珂的51旅。上周的最后两天,小骆按我的意思,秘密调查了尚未换防的赵安南旅的正副旅长和参谋长三人,无甚发现。 昨天刚换防到高县的51旅宋珂部,包括宋珂的副官四人在上周前期就被调查了,这一次,我让小骆找他们正式问话,以逼迫宋珂、李生及时“转移”其内人,有他们的内人处于我地下党的控制状态,宋珂、李生就很难再骑墙了。 下午四点,我一人回到县城,约了刘胖子、郭正高等人视察高、宜两县的筹粮准备工作。不久,雷鸣自化县回来了,张力荣已经接走他送出的计划。我和雷鸣在情报组收听前线战报,余汉谋的东线兵团在梅州地区顽强抵抗,福建厦门的守军也传出了“胜利”的消息。 晚上,我和雷鸣去鉴江边农舍找迎春,向双春的同志通报地委工作组的工作指示,将宋珂、李生两人的内人的保护工作交给她们,迎春告诉我,刘胖子和孙维安在宜县城外临时建了一个仓库,我认为这里是为夏天普秘密筹粮的,让迎春继续派人监视。 第二天,我去高县县政府,刘胖子将他准备的三处筹粮地点告诉了我。我问为什么不考虑在化县也设一处仓库?刘胖子说化县太靠近桂平了,怕成了为共党筹粮。再看计划,宜县可储粮的仓库并不大,相反,高县和河阳却大得多。 高县的仓库由郭正高负责,河阳交给了林县长,我和刘胖子、郭正高开车往县郊视察时,刘胖子告诉我,说翁竖民在高县和河阳或许有秘密任务,我要刘胖子不要乱猜,按计划实施就行了,仓库守卫要从现在做起。 刘胖子对我眨眼说:“宋科长,水稻还有两周都不能收割,我怕等不到呢,割下来也得两周,如果天气不好,不晒干谷子,储起来可是储不了多久就发霉的。” “你都想到这些了,现在赶快组织准备工作,别到时找不到人。”我转而对郭正高提出要求,所有大户都要加大投入人力,要确保一个月后的储粮。 照这么看,刘胖子储在高县的粮食就不会成了共军的吗?战时储粮在高县是不利于拉走的,翁竖民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怕是与夏天普执行的计划有关吧?至于河阳的储粮,只需船只,就可以拉到海南去,我对翁竖民的目的做了分析。 当晚,我将这个分析告诉了雷鸣,河阳的储粮不能让敌人拉走,高、宜两县的储粮目的要搞清楚。周四凌晨,小宋破译了夏天普接收的一条密电为“按兵不动。” 我意识到翁竖民和夏天普的计划要暂停了,为什么要暂停呢?怕我们发现了?还是时间没到,无需执行?联想到刘胖子的筹粮计划,我发现夏天普的计划与刘胖子的筹粮计划是相应的。周四中午我回到两阳,卢勇告诉我,河阳县的林县长组织县民团在清理两阳港的两处船坞,原来的渔民被全部清走,而河阳的储粮仓库并不是在这里。 我将侦察任务交给黑马。与高县相比,河阳的稻谷熟得更慢一些,敌人这是要开溜了呀? 周四晚饭时间,我回到市内,此时的易健华已经搬去市政府上班了,陈更烈也搬进了当初翁竖民在保密局的办公室。我在南华夜总会打理自己生意时,副总何木告诉我,前天被押走的罗逊在车到廉桂路段时意图逃窗,被安密达派去配合关辉押送的人击毙了,至此,“宏计划”一案与翁竖民真无关了,这个消息是安密达特意告诉何木转告我的。 陈更烈这两天几乎天天收听重庆新闻,得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即将宣告成立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我早在一个月前送林其帆去香港时就知道了。现在除西南五省、两广和台湾,全国大部分地区都解放了,该是成立中央人民政府的时候了。敌人意图捣乱人民政府成立的阴谋,也在北平公安局的打击下,于昨天给挫败了。 “当年不成气候的共党易势了,他们会不会大肆庆祝这个生日?又搞工人、学生游行呢?”周五一早上班时,陈更烈将我叫去他办公室问。 “我哪知道?你的人没有消息吗?”我问的是打进我外围组织的陈五是否有消息。 “哼,陈五他一个小虾米,有个屁消息,但是这个时候,共党的‘红土’、‘绿叶’应当出来活动的,不可能这么平静,他们是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陈更烈站在了自己的角度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生日,他坚信我高雷地下党必定有相应的庆祝活动。 “要不我们张网以待呗!各车站和码头,各大公共场所,都派上人盯着,‘红土’、‘绿叶’要是来了,一应抓起来,看他们还搞不搞游行活动。”“红土”就是在陈更烈身边,可惜他做梦都没想到,我市委即使有什么重大活动也在桂平等地的解放区举行,市内即使有什么,也只是秘密发一发传单,让广大人民群众知道,决不会大张旗鼓的。 “马上安排。”陈更烈不管我是为何提的建议,他马上叫来周琪瑛,让他通知康龙回站里开会,并拨了易健华办公室电话,让易健华将他的这个打算转告钱胜利和安密达,要全力封堵共党有可能的游行庆祝活动。 不久,人齐了,陈更烈针对刚才所想,对此做了全面安排,各科组要休息就今天下午休息,明天起到礼拜天的晚上都要坚守岗位,各科组分成几个四人小组,奔赴相应的车站、码头,八大公共场所和三个重要关卡,这三大关卡一是市内通向遂县、康县和两阳的官渡村口。 “宋科长都回来了,他不用执行这个任务吗?”李蕾蕾对我颇有“意见”。 “按照回避制度,我守南华夜总会,他守码头,当然,他也可以流动到别处去监督工作,高科长留在站里,其他人按分组行动。”陈更烈似乎为了体现公平,居然让我去守码头。码头是有人守的,他只是给我派任务而己。 散会后,我回办公室给四大分组拨了电话。拨到双春情报组时,雷鸣告诉我,转移陈荣华父母的行动今晚在化县执行。我将陈更烈的打算告诉了雷鸣。 其实,相关内容我也告诉张力荣了,但是张力荣并非我的直接下线,我无法对他下任务。只有雷鸣提醒了他,他才会转告市委的同志,在市内若有庆祝行动,全部取消,十月一日过后再行补发传单,以避开陈更烈的这次围堵行动。 549、更烈得情报绿叶潜市内 第二天上午九点,按照昨天的会议安排,我去了通明港码头巡查。以陈更烈的判断,明天就十月一日了,假设明天有游行之类的活动,今天就会有人出来组织和窜连的,甚至有重要人物来到市内活动,那么自省城来的共党,自然是经过码头或车站了。 到了码头,我发现大耳陈的警署有一小队人在码头内外游弋,陈更烈肯定也派了陈家子弟进来的,但他们身着便装,不好认,我开车在内外转了一圈,出来停在外面静观内外变化。 据李蕾蕾汇报,昨晚上大夜班的朱砂尚未接到相关命令,就看今天下午四点后是否有相关命令了。这中间是陈理珠接她的班。我想工人纠察队的两个支队并没有接到任何庆祝消息,陈更烈派在工人纠察队内的陈五才跟往常一样干苦力,明天凌晨五、六点,陈更烈再无类似消息的话,他白天就会坐不住,原因是他不相信“红土”和“绿叶”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其实,高雷地区现在的领导人是地委工作组,而非某个人,钱海红领导的市委和我只是部分执行了命令。几天前的粤北之战是为了调动敌人,结果余汉谋的部队几乎被全线调动起来了。“两”野战军对粤桂的进攻十月之后才发起,具体哪一天,敌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上午十点,昨天自省城和香港来的两班客轮,今上午十点之后先后到港。我下车步行进码头内,我发现从省城来的客人要比香港来的客人多。 恰好此时,党通局钱胜利带人来了,看到我一个人,问我怎么就一个人? “是呀!陈站长昨天开会不是说了派我一个人?你看到没有,省城来的客人跟过去有什么变化?”我指了指下客船的客人,提醒钱胜利说。 “忽然多了这么多扛箱拖家的人,省城一定到了临战状态了。”钱胜利往里瞧了瞧,下来的客人一如我所说,他一挥手,让他手下的人进去协助码头警务处盘查,但我相信,这些人是听信了敌人的谣传而逃到高雷的,并非来了什么负有任务的人。 “其实,战争跟平民有什么关系?贸贸然跑我们这边来,怕是还要往别处走的。”是什么人非得脱离两党之争、举家迁徙?用戴小蝶的话说,一是对我地下党负有血债的敌人,二是不认同我党的一些小资产阶级,三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受人鼓蛊的人。 一些对我地下党负有血债的人,有背景的大都提前往香港走了,一如陈更烈家族。 钱胜利和我走到码头外面闲聊当前时局,我这才想到钱胜利的家人也许部分先去香港了,钱家是沾了一点陈家的亲戚关系的,那么钱胜利未来也肯定大不了一走了之。 我问他怎么就这么灰心?钱胜利不说自己如何,反说罗逊才犯这么一点事,他的党国都没有放过罗逊,他能不灰心吗?我说罗逊之死未必是党国或者什么人的意思? “难道跟老安有关?”钱胜利问我。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开枪的人是老安的人,当然关辉也有指挥责任,如果罗逊不犯事,和当初的杨显助一样,结果又何至于这样?只是两人的定性不一样罢了。”罗逊有犯罪事实,即使不落下这个结局,去了重庆也未必能脱罪的,都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管他? “就是呀!到头来却是这个结局。”钱胜利长叹了一声。 如果说罗逊有罪,也少不了翁竖民的份,只是翁竖民身居高位,罗逊先被利用了,继而被抛弃了,关辉想看住他,将他押到南宁或重庆去是易如反掌的,怎么就有意让罗逊逃跑?结果又让安密达派去的人抓住了机会下手?翁竖民显然是有意的。 从这一点上看,翁竖民在高雷也无甚势力了,真正听他话的人无非是关辉、大耳陈和康龙他们,还有一个计划潜伏下来的夏天普和他的几个潜伏小组成员,那么翁竖民接下来是迁走他的家属,奇了怪了,易健华知道了翁竖民的家属的藏身处,他怎么不采取报复行动? 难道陈更烈对我地下党的防范,无形中让易健华和安密达都无计可施了?是这样吗?翁竖民上周开会时要求陈更烈在“双十”之前大肆搜查,其实是为了保护他的家属呀!易健华在等最后的机会吗?易健华现在和安密达密谋什么,无疑是极其方便了。 客人就在我们的聊天中走光了,接下来是从高雷去香港的客人开始上船,与刚才相反的是,去香港的客人要比去省城的客人多。而省城和香港来的下两班客船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港,我问钱胜利是否守下去? 钱胜利说易健华给他的命令是守着,直到后天下午四、五点。 快中午了,我开车回站里,陈更烈没有回来,我进我办公室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雷鸣接了,说了一下刘胖子和郭正高的一些事,挂下,一会回拨过来,才说张力荣那边得到情报,就在昨天晚上,144师52旅陈荣华的父母让我桂平游击队给接走了。 我问51旅的宋珂和李生是否动静?雷鸣说还没有,小骆今天还会对他们问话,不逼急了宋珂和李生,他们是不会按我的提议走的。原来,宋珂和李生疑心我和144师军情处合谋,对他们的内人实施软禁,反而更加不敢将他们的内人送到刘兰那里去了。 挂下电话,我去我的小店,戴小蝶正跟一个女客人聊天,我进去一瞧,竟是钱海红,戴小蝶不知道钱海红的身份,以为真是一个非得见到我本人的客人,我说我一会要去红坎,叫戴小蝶先去午餐,抢时间与钱海红对接了近期工作。 钱海红今天的伪装是女民间艺人,我说她一旦开口说话就暴露了,这个伪装不能重复使用。钱海红说她是刚在霞光诊所伪装了才过来的,下午四点随市内的一个剧团离开,这个时候陈更烈只注意进市内的陌生人,是不会注意到去县区演出的剧团众多演员的。 原来,钱海红昨晚随李香莲等人从遂县进市内是为了取消明天的游行计划的,原来的游行计划已改为秘密发放传单,正告市民,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政府在北平成立了,时间稍后一天,等陈更烈反应过来,她和几个交通员已经全部撤出市内了。 钱海红今下午先转赴康县,她和我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返回霞光诊所不久,戴小蝶午餐过后回来了,要我一会去红坎跟阿芹说一声,要阿芹这两天里不要过来。 我立即赶往红坎的六六剧场。剧场内的生意一切如常,阿芹说李香兰昨晚自遂县回来了,正在二楼,我上楼问李香兰这些天的钞票换大洋换了多少? 李香兰说她这些天忙于在遂县的演出,根本就没空。我说:“你没空就让阿芹找丫头办理,等省城打起来了,我们这里也难免会出现挤兑,到时钱都打水票了,你哭都来不及。” “省城马上就要开打了?谁告诉你这事,你们行动队也管这事?”李香兰不知道我的特使身份,以为我当个队长,就管行动队几个人,不可能知道这么秘密的事。 “我根据当前斗争形势猜的不行吗?”我瞪了李香兰一眼,跟她说了我约易健华要五张船票去香港的事,李香兰不解,说她和戴小蝶她们是不会去香港的,我说:“你就不能装一装吗?我又不是非得要你们去香港,真是。”在我看来,“双十”前后,我野战军肯定会对粤桂发起进攻的,解放粤桂将不会超过三个月。 “哎呀!就你厉害。”李香兰似有不服,但是她默认了,一会将两只银行保险柜的备用钥匙交给了我。我让她交给阿芹,说迟点我再收回来。 离开剧场,我去我家博物馆,居住在博物馆的李珠放学回来了,正和小红在做午饭。我给曹随红拨了电话,周末的中午,曹随红一般是不回家吃午饭的,因为有小红在家打理了。 曹随红说陈更烈上午到了夜总会,一直也没有离开,一会不是喝酒,就是找人聊天,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说没事,让她每天结算后的第二天都钞票换大洋,不要留太多钞票。 这个陈更烈呆在夜总会,明明就是因为他得到了工人、学生要游行的消息才这么做,却说陈五一个小虾米,不可能知道,差点让他蒙了。但是他在夜总会,仅仅是守株待兔而己。陈更烈要等的这个“兔子”是他的侄子陈方同,但是陈方同是不会来的,因为钱海红来了。 挂下电话,我在博物馆午餐后,李珠将我叫到了一边,说她几两天在学校的图书室看旧报纸,她看到她姐姐李珍到了共党的解放区了,问我是否知道?我不好否认,说我也是不久前看报纸才知道了李珍的下落,要她相信李珍是安全的,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李珠接着问我明天是否要去西营的小店替我看店? 我说暂时不用,因为小店现在有人看店,让她安心自己现在的学习和生活,将来的某一天,会让她见到她姐姐李珍的。据钱海红介绍,李珍现在仍想继续求学,但是限于条件,她目前在桂平解放区当小学教员了。 550、宋纪步就班更烈疑无疑 下午三点半,我仍去码头,钱胜利也在,我们一起守了进港的两班客船,接着一起去了党通局,党通局派往别处的刘大个也没有什么收获。 我喝了两杯茶,去党通局会议室拨了站里的电话,高兰说陈更烈今天一直在外面,也许真替我“守”店去了,问我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让陈更烈怀疑上了?非得去南华夜总会。 我说了可能的实情,高兰大吃一惊问:“陈代站长敢情是等他侄子去了?” “也许吧!如果赤道真是他侄子的话,那么赤道肯定进过我的夜总会,为了避嫌,我一整天都没去过夜总会,李科长和三大关卡也没有什么消息吗?”我问的是三大关卡。 “没有呢,李科长在火车站,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共党要是组织工人、学生游行,也该有准信了,这个准信应当在学校,哪会在夜总会、码头和大街上?”高兰认为陈更烈搞错了方向,她接到别处的消息的话,她会将陈更烈叫回站里的。明天就十月一日了,陈更烈肯定将希望放在今晚的,他这会即使离开了南华夜总会,晚上也会再回夜总会蹲守的。 “嗯,你这个想法跟陈代站长说了吗?我和小钱守了一天码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也汇报一下我蹲守的码头的情况。 “你确定陈代站长就在你的夜总会吗?”高兰显然要找陈更烈了。 “我中午问过夜总会的人,他们说陈更烈在夜总会喝酒,找人聊天,这会不知道还在不在,要不你问问他是否有消息呗,我在党通局,吃了饭再去码头转转。”我挂下电话,虽然陈更烈也说过我可以到处转转,但是我不想到处乱转。 高兰挂电话后,我拨了易健华的电话,跟他说了今天的任务执行情况,易健华说陈更烈或许有了共党方面的情报,不然,不会这么安排的,所以他也让党通局和警察局配合执行了,让我不要去他办公室,明天下午四点老地方见。 我挂下电话,心想易健华现在都换了工作了,虽然还管保密局的事,但是他不必事必亲躬了,他怎么就不想让人知道他和我私下有点关系呢?难道他也怀疑我的身份? 此时已是下班时间,党通局的几个内务人员也要下班了,钱胜利进来叫我,说陈更烈在红坎的南天酒店设宴,请我和钱胜利过去。我刚才是和钱胜利各自开车过来的,这会又两人各自开车去红坎,到了南华夜总会,我没有下车,和钱胜利直接去了南天酒店。 钱海红是今天下午四点与李香莲她们离开市内的,如果路上有什么事,陈更烈就不会约我来红坎了,必定是因为陈更烈刚才得到消息,知道我市委已经取消了明天的游行行动,他才会忽然放松下来的。 到了南天酒店的贵宾房,陈更烈也是刚到不久,我和钱胜利一起进去,陈更烈笑问我们今天是不是一直在一起?易健华怎么也派了钱胜利去码头跟我搭对?我说:“这有什么好奇怪?我们等船时在一起,我中午来红坎见我三妈了。” “见你三妈?那你不来夜总会?”陈更烈好奇地看着我问。 “你不是要我回避吗?我要见我三妈,又不是要见你?干吗要去夜总会?”我呵呵两声。 “哼,怕我喝你的免费酒?”陈更烈瞪我一眼说,“抠门到家了你,见你三妈干吗?” “她不是经常去遂康演出吗?我回市内都难得碰上她在剧场,找她跟她说说去香港的船票,到时我来订,让她别担心这些事。”我坦然回答说。 “恐怕不止这事吧?”陈更烈紧问不放。 “还能有别的事?哎呀!我还真有别的事,只是这事你肯定也在干,别说是我。”陈更烈都大半个陈家族迁徙香港了,家里的现钞肯定早就大半换大洋了。 “我也在干?”陈更烈呵呵笑了两声后,掏笔在手上写了几个字,要我也写写看。 我接过笔写过几个字后与他一对照,居然一字不差,都是“现钞换大洋”。 钱胜利一瞧,笑了笑问:“你们都换了?” “这几天正在换。”陈更烈先答了,但我相信,陈更烈是早就换了大半了,上周我野战军进攻粤北,陈更烈肯定在加紧这事,一般民众是不感觉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 “我都没空,只能让我三妈和丫头来办,不催紧她们,她们还以为共军远着,不用担心这些事。”我叹了一声,心想党国的现钞很快就变成一堆废纸了,等出现挤兑才办就迟了。 “这么说,你的夜总会往后得收大洋才行了,不然,你还不得找银行兑大洋?”陈更烈不再怀疑什么,反过来提醒我说。 “我现在是每天结算后即行兑换,省城要是打起来,怕是要直接收大洋了。”直接收大洋,消费群体就会缩小,这事我恐怕得安排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今天付大洋了,我可没在你夜总会白喝白吃。”陈更烈呵呵笑了几声,在他看来,我的家族大半跑香港去了,他在这里只不过维持现职,等着开溜的一天。 酒过一半,陈更烈说他刚才得到消息,共党原来是要举行小规模游行活动的,但是不知道是何原因,临时取消了。看来,是他昨天下午的措施得当,让共党知难而退了,不然,他明天多少要面临压力的,他这个站长拿不到共党的重要情报不要紧,要是让共党过早地在他的地盘闹起来,总是不好的,我说:“尽管这样,明天还得执行原计划,别让共党给骗了。” “你说的是。”陈更烈说完又跟我和钱胜利走了一轮才吃饭。 饭后,我们一起回站里,钱胜利去码头执行易健华的命令。 在站里,陈更烈汇总了一下高兰得到的消息,他认为共党即使有什么庆祝活动,也不至于公开搞了,因为没有共党的高层在市内,下面的人是不会闹腾的,共党也在等,所以,他的重心应当转移到“双十”活动。 “还有九天时间准备呢,这事不忙的。”我计划周二就下去,除非小宋那边有夏天普的消息,省城不打起来,我和左山海都不想动黄五仔,先让雷鸣和小骆作前期调查,摸准了再对他下套,让他来当“红土”。我的“特使”使命也快结束了。 “哼,共党想搞庆祝活动搞不成,那我们的‘双十’庆祝活动要隆重一点,只是不知道专员到时回不回来?”陈更烈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一会他叫了一声说:“哎呀!共军必定会在我们的‘双十’时进攻省城,省城的活动就搞不成了。” “照你这么说,专员到时肯定会回来的。”国民党的地盘越来越小,翁竖民在省城又能呆多久,除非他不要他在高雷的家小了,为了表达他对他的党国的忠心,他将他的家属带在身边,也该到了转移的时间了。 两人聊了一会,陈更烈仍回我的夜总会,我开车去码头,省城和香港来的最后一班客轮先后到港,外地来的人查得很仔细,没有可疑人员,我跟钱胜利说了一声,驱车回我的夜总会,跟陈更烈说了我和钱胜利的执行情况。 此时安密达也过来了,我和他喝了一杯酒后,叫了何木和曹随红去我办公室交代事情,曹随红现在还是执行过去的银现制度,也即每天一兑,我要求她过了“双十”后出公告,主收大洋,何木担心会影响消费,我说:“影响也要照办,不然亏的是我,而且现钞的兑付每天要随银行变动,不能做到同步,也要做到紧随其后,相差不大。” 等曹随红下楼后,何木问:“是不是马上开战了?” “提前要求客人优先付大洋是必须的,别打听时局,总之,夜总会不能亏。”我不好提醒何木紧随时势,那样的话就泄露了我军南进的秘密了。 安排好这事,我又去南华酒店找王瑛琦,跟她说这事,要她严格要求收银员,让小师妹配合执行,低额不到一块大洋的消费,如是老客户,可以两次相加,也要收下大洋,免去天天去银行跟兑,消费要是因此受到影响,也要坚持这么做。 当王瑛琦发出与何木一样的怀疑时,我说:“这事是个秘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声张出来,过了‘双十’再出公告,提出店里的要求。” “那我到了‘双十’,先瞧瞧别的店再办。”王瑛琦说了她的想法。 “这样也好。”我想别的单位也少不了保证不亏损的,我无法估算临战之时会亏多少,酒店是肯定会小亏的,夜总会不亏我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意。 返身回到夜总会,曹随红准备下班了,我等她走到通向南华酒店的后门,才跟她说只要李通不换防,原计划不变,如果李通电话找她,希望她只说生活上的事,决不能有暗语之类。 如果我一直抓不到鱼鹰,翁竖民也要求新庆站对145师团校级军官都进行调查的可能性很大的,那样的话,145师54旅陈煌部被调查出某些问题的团级军官除了李通,还会有其他人的。现在最安全的做法是全部关闭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新庆站就查无可查了。 “既然你有这个担心,那我拨了线路,让李通找不到我们好了。”为了李通的安全,曹随红下决心舍弃了她与李通联系的机会。 551、更烈有斩获老易太温吞 第二天上午,我先去码头,与钱胜利一起看了迎候“来客”的盛况。与昨天一样,今天来的客人无甚特殊,但汇总得出的信息却是省城快要打了,往南迁徙的人继续众口一词的话,也许等不到“双十”,高雷这里的社会就乱了套了。 我没有等下去,等下去是一样的结果,十一点回到站里,先前计划继续去我的夜总会的陈更烈上午没有再去,而是一直呆在站里收听我方广播新闻: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省城开战,陈更烈在我进他办公室时正喝着闷茶,他跟我说,他不该过早封堵高雷地下党的游行行动,应当放任他们搞,这样一来,他兴许能逮到“绿叶”或“红土”。我问他是不是早就得“绿叶”或“红土”会亲自指挥这次游行的情报? 陈更烈摇了摇头说:“这倒没有,只知道他们会有游行行动,而且级别不算太高,可我们却吓成这样,太长他人的志气了。”陈更烈知道的情报是赤道会领导这次游行,市委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得到我的情报后,市委临时换成了“绿叶”钱海红,陈更烈等不到“赤道”陈方同,他多少有点后悔打草惊蛇,再也见不着他侄子了。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街市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可见共党是真的取消行动了,一场游行,被我们扼杀在摇篮里,你却恨成这样,有必要吗?至少今晚我们不用再担心什么,是吧?”我无法猜透陈更烈此时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 “诶,要是总栽当初就将共党扼杀在摇篮里,今天又何至于此?人家成立中央人民政府了,中国大地上又多了一个向全世界宣告的政权,而且时势全完相易了,我们的地盘还会不断地缩小,甚至会在大陆消失,你说,要是长江守住了,那我们至少还有半壁江山,共党在北平假以时日,成了李自成,我们就有机会了。”陈更烈的思绪在他自设的幻觉中打转。 “但是结果是人家共党不当李自成,断然南进,这不关我们的事呀!你就别怪这些了,眼下怎么办?趁省城还没开打,共党正处于兴奋当中,我们该抓紧时间组织我们的‘双十’活动,跟他们打个对对糊。”我胡诌了一个计划。 “跟他们打个对对糊?”陈更烈听后愣了一下,笑开了,“你说什么呢?我们和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一个量级上的较量了,如果他们真的取消了游行,他们的那些小虾米都不会出来活动,你刚才说的事,就只能算是我们自娱自乐了。既然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稍后再组织,今晚睡大觉去。”陈更烈终于死心了。 想亲自逮住陈方同,却又担心站里的其他人对陈方同先下了手,陈更烈在前天的守株待兔行动上费尽了心思,让李蕾蕾去了火车站,让我和钱胜利去了陈方同曾经出没的码头,而他自己亲自去了陈方同曾经“消失”的南华夜总会,他是以为我看不出他的布置呢?还是有意为之?不管他怎么样?我先向高兰透露了陈更烈的心思是在等他侄子。 中午,我和陈更烈在站里午餐,饭还没吃完,康龙的手下康人气回站内食堂找陈更烈,说看守所那边有突破了,上周抓的妙龄女子扛不住终于招供了。 陈更烈惊问道:“她招供什么了?她是共党的人?” “不是,你去了就知道了。”康人气刚才或许打电话了,找不着陈更烈,才过来汇报的。 “知道了,不许泄露此事,就当她还没招供。”陈更烈说完催我快点。 一会我们拼车去看守所,陈更烈看了审讯记录,妙龄女子招供了她身世,原来,她是赵铭的情妇罗理珠的胞妹,罗理珠的死,罗静珠归绺于翁竖民,要杀之而后快,结果与某人不谋而合,但是这个某人是谁?罗静珠提出了一个条件,要陈更烈设法送她去香港,不然,她就是死也不会告诉陈更烈这个某人是谁。 某人会是谁呢?陈更烈在回站里的路上展开了猜测,陈更烈认为这个某人一是安密达,二是易健华,唯独没有想到这个某人会不会是罗逊?我其实也没想到,认同了陈更烈的想法。为了保证静珠的安全,陈更烈没有告诉我他的下一步行动。 下午四点不到,我提前下班去红坎时,陈更烈让康人气将静珠转移到了西营医院救治,并让康人气全权负责看守,没有向易健华汇报。 但是我和陈更烈中午去看守所的事,让易健华的人看到了,易健华迟到红坎见到我时,他先问我这两天都没什么收获,跑看守所干吗去了?我笑问他是否让人盯着我?易健华说不是盯着我,是他的警卫看到我车子往看守所方向去了,别是抓到了什么人? “没抓到人,是上周抓的一个人,她曾经在我的夜总会出没,陈代站长让我去指认。”我没说这个人是谁,要是过去,我是要对易健华汇报的,而今,我可以选择性汇报。 “哦,确定他身份了?”易健华也审过静珠,但那是刚抓到静珠的时候,易健华没审出什么来,只怀疑她是安密达派来暗杀翁竖民的,为保证对翁竖民的压力,易健华没有深挖。 “身份应当是早就确定了,不然,陈代站长怎么会知道共党要搞游行?”我往回扯,不想易健华继续问下去。 “共党早就通过她布置游行了?”易健华不相信。 “共党的政权不早就定下在北平建都?他们早对专员下手有什么不可能?”我在想易健华这一次约我私下见面的重心会是什么?从“宏计划”相关案子的侦查到翁竖民抢送情报去重庆,易健华一直居于配角地位,我每次见他得到的“情报”的价值非常有限,未来也许还是一样,他就一门心思为自己,眼里哪里还有他的党国? “嗯,问你一个问题,陈代站长有一个侄子叫陈方同,据说他是共党里头的一个小头目,代号赤道,过去是潜伏在报社,熟知媒体运用,上次的‘号外’事件指不定就是他策划的,那么他与‘号外’里的杨夫人,还有李小姐应当都很熟悉的。”易健华没有问下去,边喝茶边看着我笑。 “这不正常吗?杨夫人和李小姐是如何到了共党的地盘的?以我看,一是她们主动作为,自己跑上山的,二是她们让共党给掳上山的,之后呢,被洗脑了,哪一种可能性更大?易特派员应当想得出来的,你现在也管警察局了,这事你问老安,他也许线索的。”我给易健华指了路,其实,他通过安密达更容易找到他老婆周夫人。 “宋科长,你有点不清楚我的想法,我是说陈代站长与他侄子之间的事,比如说共党的这次游行是肯定流产了,这其间该有一些事情发生的,不然,共党的一次行动不可能就这么无疾而终。难道宋科长不觉得其中必有蹊跷吗?”易健华又没说透这事。 “易特派员,你直说嘛!据我所知,陈代站长是有个侄子叫陈方同,但是他的侄子是不是赤道?我就不知道了,不错,他侄子我过去是见过,但是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也许他曾经来过市内活动,但是我们的一些关卡对他都无奈,又没有情报显示他来过市内,我们可不能想当然地认为陈代站长跟他私下见了面不是?”易健华与我见面都吞吞吐吐的,我相信他与安密达之间最多也就互为利用而己,他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的。 “当然了,我今天来不是跟你讨论这个问题的,我是说陈代站长除了高科长的电讯科,他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渠道,获得了共党会有游行庆祝行动的情报?”易健华没能从我嘴里得到答案,他又换了一个角度问我看法。 “哎呀!易特派员,这我就更加不清楚了,这个事你现在有权问他的,你是除军队外的特派员,他的渠道可从来不对我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一直是我的上司。”我说的是陈更烈的情报处处长的职务只由我暂代了两、三周。 “好吧!你也许不知道,他呀!据有人在共党那边当卧底,这个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易健华的重点仍是找他的老婆,他再不找,将来就没机会了,可是通过这些途径,他显然是缘木求鱼,毫无结果的,他被卡住脖子了,有苦无处倾诉。 “是吗?”我也不能故作不知道,我说:“他曾经跟我说过,我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原来是真的,既然这样,这个卧底是谁,你找他问问不就清楚是谁了?除非这个卧底的身份很低,得不到高级的情报。”我就是要吊着易健华,让他无法真正的对我地下党下狠手。 陈更烈派在我工人纠察队的卧底陈五所得的消息,无非是我市委有意留在桂平的原陈宏略的直属联络员和原双春地区的组织委员,我地下党的最高机密是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我问他?岂不是招他怀疑我?不问。”易健华笑了笑,以为我不知道他老婆就在桂平。事实上,“号外”事件一出来,翁竖民肯定也相信易健华的老婆就在桂平了,易健华迟迟不敢对翁竖民的家属下手,恐怕也是因为他老婆在桂平的缘故。 552、小蝶誓报仇宋纪得情报 一个小时聊下来,我向易健华透露了陈更烈现在的情报一科的人员结构,也算是给他指了另一条路。易健华再不采取实际行动,他就真找不回他老婆了。与杨显助对我的和盘托出相比,易健华对我说什么都太过患得患失了,这样的人,拿什么跟翁竖民较量? 基于这个判断,我是不会在易健华和翁竖民之间边选站队的,尽管翁竖民现在居无定所,到处巡视,但是他的窝还在高雷,他肯定会以这里为目标中心的。 易健华走后,我随后回西营医院找朱砂取药,朱砂告诉我,上周随翁竖民回高雷的一个小组两天前又去重庆了,那么其他几个小组应当分流在市内外几个地方,这些人现在的任务应当是潜伏,高雷解放之前,他们是不会再出来活动的。 另外,保密局的人送了一个女子进来治疗,伤势比较重,问她会不会是我们的同志?我说不是,这个女子是来找翁竖民报私仇,结果被逮住的,此人经疗伤后会送往香港,问她伤势恢复大约需要多长时间?朱砂说最快也要四、五天才能恢复。 我告诉朱砂,陈更烈在今晚的后半夜不会死死盯着各交通要道了,天亮前要发出传单,然后撤出行动。保密局送来的女子的身份要保密。 六点半回到家里,戴小蝶正要做饭,她说不知道我回来,买的菜少了,我说有多少吃多少,接着上二楼,整理我房间,将劳小雯的一张照片放在床头柜上面。劳小雯去台湾了,再也无法联系了,我的工作还要继续,高雷解放之时,就是我和李蕾蕾他们去海南之时。 按我野战军的军事部署,十月至少会拿下省会和粤北各大中小城市,不久之后,海南的海口也会人满为患的,桂军南撤的通道会被我边纵切断,我野战军拿下省城后就会沿着新庆和双春地区南下,将余汉谋的部队切成两半,到时保密局的人会不会给派往各处督战? 吃饭时,戴小蝶问我要任务,我告诉戴小蝶,她的入党申请,红坎支部通过了,我这里没有任务,她应当找李香兰要任务,因为赤道同志暂时来不了市区,他的外围工作已经由紫岩同志接替。戴小蝶问:“紫岩同志?就是上次你带我去两阳时见过的阿根吗?” “不是。刘根同志和张旗同志给派去海南了,红坎支部的外围组另有同志抓行动,你每隔两天回一下这边,时间你自己安排。”戴小蝶是我家的丫头,经常不在家说不过去。 “敌人不会现在就惶惶不可终日吧?”戴小蝶只知道我军不久前对粤北和桂北采取了行动,并不知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宣言成立了,这个喜讯,只有在解放区的人才能最先知道。 “敌人早就惶惶不可终日了,自从我们取得三大战役胜利之日起,难道不是吗?” “哼,跟我抬扛是吧?我说的是高雷这里的敌人,他们什么时候才束手就擒,接受人民的审判?要是抓住了翁竖民,我要自手毙了他,替我爸妈报仇。对了,你跟重庆的同志有联系吗?”戴小蝶在胜利前夜,她最关心的事是能否报了她的私仇。 “你跟他们都没有联系,我哪会跟他们有联系?这里的敌人到时也肯定会作鸟兽散的,你说的翁竖民现在是国防巡视员,他不会固定在某处办公的,能否活捉了他,让你有机会亲手毙了他,要看机会了。”二野往西方向会同一野解放西南诸省,重庆马上就要面临我军的进攻了,全国解放的步伐在加快。 “上次要不是正在执行任务,我真会毙了他。”戴小蝶扒了一下饭,嚼着饭说,“谁要是活捉了他,我就、就将我终身托给他。”戴小蝶可认真了。 “这么说,什么人都有机会了?”我呵呵笑了一声。 “除了你。”戴小蝶加了一句。 “干吗我没份?怀疑我能力?”我的“白鸽”朱薇牺牲了,假如朱薇正是戴小蝶的胞姐,我理应照顾戴小蝶的。 “这跟能力没有关系。”戴小蝶不说原因,过去,李香兰说我和她可以成为一对时,戴小蝶就极其反感,我想,戴小蝶心里的阶级论是根深蒂固的,她不说原因我也知道。 饭后,我请戴小蝶看电影,戴小蝶说她不看电影,我真体恤她辛苦的话,就去厨房把碗筷洗了,反正明天中午她不在家吃饭,下午下了班就去红坎了,这碗筷现在不洗,会留到她下周三回来才会洗的。 “你真会挑事。”我起身去了厨房,在戴小蝶心里,我也是剥削阶级,虽然我也参加革命,但是我的阶级性不是因为我参加了革命就改变得了的。 洗了碗,我自个开车出门,戴小蝶留在家里,要我早点回来。到了外街,我沿海滨路去红坎,好久没走这条道了,我年初回到家里时就是走这条道的,一直开到了福建村路口。 陈更烈派在这里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反而是62军153师的一个团在这里设了一个卡,我下车找他们借火抽烟。经攀谈,得知他们是今天上午开始设卡的,62军各师、各旅禁止外军窜联,显然,他们是为防兵变而设卡的,因此对平民百姓的盘查并不严格。 62军在武汉时就给打残了,只剩不足两个师,178师的两个旅驻守两阳,一个旅在东营老营,给补了从南昌退下的153师后才成了余汉谋集团军的一个整编军。李安达的62军军部设在原第7军军部,那里有177师的一个旅,另两个旅一个在桂平县城,一个旅在廉城。 我回博物馆给康徐情报组打电话,组长林堪进告诉我,62军177师昨天拨了一个团驻到康县去了,还有一个工兵营在康徐两县间修路,看来敌人还指望从陆路逃窜。 “敌人在为我们修路,你告诉赵书记,不要管他们,让他们修结实点。”在我看来,解放高雷的战斗一旦打响,敌人想从陆路往南海撤退几无可能,除非铁路仍然畅通。这点兵力还不够康徐两县地方部队和边纵桂平游击支队强,派了又有何用?高雷唯一的通道是水路,是以为水路万无一失吧? 挂下电话,我去南华夜总会,与阿兰跳上了一曲舞。 阿兰也来自省城,我问她是什么时候认识静珠的?阿兰说她和静珠是在来的船上认识的。阿兰的广府音很好听,我猜想她会是个关西女子,阿兰的名字必定是个化名。 我和阿兰在台下跳舞时,台上是本地歌手刘以芭在唱歌,经与阿兰交往,刘以芭的流行歌比过去唱得好听多了,但是因为是本地人之故,她在南华夜总会始终没有红起来。 晚上十点半,我准备回西营时,安密达来了,我问他忙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我都准备回去休息了。安密达问我这两天给派了什么任务?怎么来了也不停下?是不是不想赚钱了?我说:“这夜总会我请了人,还用得着我费心吗?这两天,我给派去蹲码头了。” “蹲码头?那你看到大耳陈和他的人了吗?”安密达前天按易健华的意思给大耳陈派任务时,大耳陈说他自己有任务,用不着安密达派,安密达让大耳陈这个警署署长气坏了。 “看到了,不过没看到大耳陈。”我猜想大耳陈在执行翁竖民的任务,是翁竖民放在警察局的眼线,安密达对他也是无可奈何。整个西营警署也了大耳陈的家天下,他所惧的是陈更烈和钱胜利,肯定不将安密达放在眼里。 “这个白眼狼,陈更烈怎么就不想办法治治他?”安密达抱怨陈更烈对大耳陈态度暧昧。 “都是陈家子弟,人家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安密达一定还不知道静珠已经给逮起来了,他不能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就只能找易健华,这是我的估计。 “老易他现在怎么样?按理他应当招我们一起开开会,通报了一下各项情况的,怎么反由陈更烈指挥了?陈更烈主要是管你们保密局的事,老易怎么就跟杨显助一个样?”安密达再次抱怨易健华和杨显助一样书呆。 “性格使然,你也别怪他,他就这个水准,我回去了。”我端酒杯与安密达喝了杯中酒。 “老易那边要是有什么事,你要跟我说哟!”安密达在我离开时又叮了一句。 “好的。”安密达要我跟他说易健华什么事呢? 易健华这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安密达也防着他,上次易健华要安密达配合他时,安密达当面惋拒了,但是安密达背地里却派了人资助静珠离开了高雷。 然而,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静珠一个未经培训的女子,她以为自己安全了,又潜回了市内,结果让康龙带人在码头逮住了。关于静珠,翁竖民由此有了新认识,她是来报复翁竖民的,但是静珠显然没有暗杀他的胆量,因此静珠背后必定另有高人在指导。 晚上十一点半回到西营时,戴小蝶已经入睡了,我在一楼歇了一会,下地下暗房,带上发报机去京华酒店路段的地下水道,给中央情报局二号首长发报。 首长先问我收报是否安全?我说安全,首长将白鸽在重庆拼死得到的敌人的“天一计划”的情报内容发给了我。我一瞧内容,非常震惊,翁竖民和夏天普太灭绝人性了,居然想通过鼠疫,给我解放区制造混乱? 553、白鸽被救活更烈遭质疑 接下来收到的密电更让我意外,二号首长告诉我,“白鸽”朱薇让重庆当局给抢救过来了,她怀的孩子最终没能保住。朱薇化名不变,现在仍是郑介民的一等秘书,身份并没有暴露,但是敌人或许会怀疑朱薇的孩子并非她“丈夫”的,因为朱薇是第二次在高雷执行任务时怀上的,当时她“丈夫”并不在她身边。 我回复首长,我们是四个月前相爱的,当时朱薇将我家的青铜剑完璧归赵,兑现了她当初的承诺,所以我们就私许终身了。首长表示理解,说我当时也是为了掩护朱薇假结婚,现在只能将错就错,让朱薇与她丈夫“离婚”了,那么敌人就会追问我与朱薇的关系是从何时开始的。为了保证我和朱薇的身份不暴露,我和首长的密电往来持续了半个钟。 发完电报,我急奔回我家地下室。 高兰是很难破译我的“地下”密电的,但是信号源再次暴露了位置,因为信号源第三次出现了,这次的时间最长,来来往往各有六、七次,好在今晚的侦测车在红坎,为此,我要求隔一周再联系了,而这会的侦测车,也该回到京华酒店附近了。 第二天一早李蕾蕾和康龙都给早早的派了出去,我和陈更烈、高兰在站里开碰头会。 高兰后悔昨晚派了侦测车去红坎,京华路段出现的那么多次的密电往来她无法破译,内容会是什么呢?是谁在跟谁在联系?居然选择了我们查得最严的时候? “也许敌人并不清楚我们的一些行动,只是一次碰巧。”陈更烈的判断是“红土”或“绿叶”还没有离开市内,除了他们,非重要领导是不会有这么多次电报往来的。 高兰接下来说了她的判断,她之所以没能破译的原因有两点,一是发报人用低压电发报,导致了破译难题,二是发报人在地下室发报,也会给她带来破译难题,因此她建议先排查京华酒店附近居民区的地下室。另外,“红土”、“绿叶”和“青苔”的发报手法很相近,如果“青苔”已经被击毙,那么昨晚发报的人不是“红土”,就是“绿叶”了。 “这个信号源一共出现多少次了?”陈更烈问。 “最近两个月里,这个信号源在京华酒店和中正东路各有三次,红栖路一次,都是晚上夜深时发报,年初时红土刚到市内时也是这个规律,后来才改为天亮前,最近的电报没有一次是能够破译的,这个现象跟青苔被‘击毙’会不会有直接联系?”高兰问完陈更烈看着我。 “宋科长,你的意见呢?”陈更烈问我。 “我同意高科长的分析,这次收发报极可能就是‘红土’发出的,原因是他们的庆祝活动给临时取消了,凭什么就取消了?总得给他一个解释,不然,不会有这么多次收发报的,当然,其内容也不排除与我方的军事部署有关。”现在除了翁竖民和夏天普的潜伏计划,我对别的都不感兴趣,之所以跟二号首长通这么久的电报,是因为我们早前有约定。 “也许你推测的两件事都说到了,不然不会这么久的。”陈更烈说,“现在的军方,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接触,‘红土’会不会潜进了我们的军方?”是我的话提醒了陈更烈。 “嘿,我只是推测电文内容,一切还是有劳高科长能尽快破译,不能老是盲人摸大象。”我昨晚的收发报是因为要与二号首长对接我与朱薇的旧事,不能破译,猜测是很难猜出来的。 “这种机会往后怕是不会太多了,因为‘红土’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据专员掌握的信息,‘红土’的频率曾经在第7军的145师出现过,但是经过我的指法比对,潜伏在第7军中的‘红土’并非我们跟踪的‘红土’,还有‘绿叶’,他在市内和桂平发出的电报的指法也不一样,可见,共党里的‘红土’和‘绿叶’肯定不止一个人。他们相互之间,配合默契,来往必定是频密的,可惜我们毫无头绪。”高兰说了她的苦恼。 “现在就算抓住了他们,还有多少意义呢?高科长,不是我不想逮住他们,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依我看,当务之急是想法破译他们之间的电文,摸清楚他们要干什么?除此别无他法,也无从下手。”陈更烈也说了他的苦衷。 会还没开完,李蕾蕾回来了,她带出去的人捡了一些传单回来,陈更烈拿过去瞧了瞧说:“宋科长刚才的猜测也许是对的,就这点传单,‘红土’肯不满他的下属的表现,这都说的什么?成立了政权?人民得到解放?简直就是扯蛋,放咧炮。”陈更烈用高雷话骂了一句粗口,高兰没能听懂。 “但是,共党发的这些传单,它至少让市民知道了北方的中国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有一定影响的。”李蕾蕾坐下喝了一口水说。 “警署的人是不是都在做这事?”陈更烈天亮后得到街上有传单的消息,他早早就来到站里,得到高兰的信号源信息,他叫了康龙派人在车站和三大关卡盘问过往行人,想的就是“红土”或“绿叶”还在市内,必须亡羊补牢。 “大街小巷都有,警署都收不过来,有些传单让市民收了去了,要挨家挨户去收吗?” “尽量收吧!叫上办公室内勤和外勤班。”陈更烈吩咐道。 “行,我先派内勤班出去,外勤班要等一会才会回到站里的,对了,康科长的人全派出去了吗?警署的人巡到哪才收到哪,未必每条街都叫喊收传单的。”李蕾蕾很难做到灭了这些传单,她需要更多的人手。 而这些传单如果在游行时散发出,那效果是更显著的,即使这样,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的事国际性大事件,民众会通过口传,就传到很远的,收回传单,只能代表陈更烈他们胆怯了、害怕人民政府成立了。 李蕾蕾走后,高兰没有接上我们仨人刚才说的电文问题展开,而是说易健华昨天下午五点后打来电话,质疑我们的做法是不是对共党打草惊蛇了?高兰说的这个时间点是易健华见了我之后就给高兰打电话的,显然,易健华还没回到西营,他在红坎时就打了。 “就昨天前天,我只是不想出现共党带头组织工人、学生游行,多派了人出去布控,我错了吗?什么打草惊蛇?好像我不想抓共党似的。”陈更烈说着说着就自己对号入座了。 “陈代站长,你本意也没错,就是太过大张旗鼓了,易特派员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呀?你想想,我们刚以为共党取消了游行行动,结果呢,共党高层一通电文沟通后,一早就出了这么多传单,整个事件不算大,但是他们一点都没乱,一招不成,马上出了第二招,和上次的‘号外’事件一样,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高兰其实是翁竖民放在站里看着所有人的,经易健华昨天下午一质问,她也是不吐不快。 “高科长,陈代站长的本意既然是好的,就跟共党的招没有关系,今天就算是没有这些传单,共党的这点事过不了几天也会有人知道,一传十、十传百的,我看我们现在的重点就是搜一搜,查一查,看‘红土’和‘绿叶’是否溜了,只要他们还在市内,指不定有收获的,易特派员的马后炮,高科长,你以后还是少点听。”我给陈更烈打圆场。 “他昨天下午五点说的事,算马后炮吗?我觉得不算马后炮的。”高兰也意识到她刚才说得有点过了,对陈更烈做了个怪相。 “我们前天上午就开始全城严查了,易特派员要是觉得我们打草惊蛇,他前天下午就该跟我们说这事了,但是他昨天下午五点才说这事,不是马后炮是什么?”易健华是跟我私下见面后才打高兰的电话的,显然,他是有意为之,目的是什么呢?是试探翁竖民和陈更烈之间的关系吧?他相信高兰会将站里的事跟翁竖民说的。 “老易不是放马后炮,你们都理解错了,今天先这样。”陈更烈刚才听出高兰的意思了,这几天的事,陈更烈指挥无方,还是没有堵绝了共党的行动。现在所做的一切也许全都于事无补,如果因为这点事就闹不快,只有共党获利。 三人回办公室时,陈更烈先走,高兰吊头对我说:“人家老易其实也就就事论事,是陈代站长自己敏感了。康龙他们今天肯定没有任何收获的,共党的头儿早就溜了。” “你这么说,还不如说这些事共党早在几天前就策划好了,但我们的行动不也是前天一说就开始的吗?共党早就溜了?他们昨晚还在收发报呢。”我边走边回高兰的话。 “他们收发报之后就溜了,都回到家了,我们现在才设卡,不是迟了半天吗?要我说呀,如果我们前天就查抄印刷厂,肯定有收获的,但我们得到的情报却是共党要搞游行,情报不对称,我们总是输在时间差上,我算是服了共党的这套了。”高兰说完进她办公室去了。 高兰这话要是让陈更烈听到,陈更烈肯定会更气的。其实,陈更烈暗地里的行动,只是不想让别人先逮到他侄子陈方同而己。就陈更烈这点小心思,不仅高兰有看法,易健华也有看法,如果哪一天高兰汇报到翁竖民那里去,翁竖民又要对陈更烈产生疑心了。 554、战况急转下老翁疲奔命 但是,陈更烈和易健华的新职务是翁竖民上月中送情报去了重庆后,才由局本部做出调整的,两人互为监督,即使工作上互有意见,不也正常?高兰和易健华不理解陈更烈这点小心思,不代表翁竖民也不理解陈更烈的这点小心思的。 表面上看,翁竖民是在各地防区执行巡视工作,但是暗地里,翁竖民是给调出去专门抓潜伏工作的,站内监督只能靠内部人员了,翁竖民决不会再管陈更烈的这点小心思的。 喱清翁竖民和易健华与陈更烈之间这点事,我在办公室小歇了一个小时,才去站内食堂午餐。好久没在这里午餐了,刚才怎么不叫一声陈更烈呢?也许是想事想得太深了。 中午,陈更烈没有在站内食堂午餐,李蕾蕾九点回站里又出去后也没有回来。 我叫了餐点坐下准备午餐时,高兰和两个译电员来了,她叫了餐点,坐到我身边,说她知道站里现在为什么不用像过去监督第7军那样监督第62军了。我问为什么? 高兰说因为国防部最近连续授权给了一批防务巡视员,一旦战前某集团军出现军、师级将官叛变或意图投共,他们就有权接管或任命出现两种状况的部队首脑,所以翁专员尽管还是专员,但是他是真没有时间兼管地方政务了。高兰的意思是翁竖民尽管不在市内露面,但是不排除他会在62军或某个师的师部,因为他的巡视区域是两广的余、李集团军。 “这么说,你找你哥的事,你可以托专员他替你打听呀?”翁竖民直接监督军、师一级的将官,始前凡是有疑点的将官,其家属都提前送到了台湾,用心昭然。 “哎哟!这点事我哪好托给他?最主要吧!他现在太忙了。”高兰感叹她现在除了与翁竖民电话往来外,她与翁竖民见面也跟我们一样了。 下午三点半,高兰来我办公室,跟我谈她兼管的情报一科的工作计划,我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区下面,让她就近多请示陈更烈就行了,需要李蕾蕾配合的地方,直接跟李蕾蕾提出,无需经过我这个负责人的。 “最近两个月里,‘红土’和‘绿叶’的电频多次出现在周末时间,我想改变一下一科两个组的休息时间,大家不会不习惯吧?陈站长这个礼拜也这么做了。”高兰从上周开始兼管情报一科工作,只有布置任务时才会去一科办公室,平时还是窝在电讯科的办公室。 “哎呀!这事你不用跟我说呀!每周休息一天,你给他们补回来不就行了?周三或周四都不成问题的,你是怕陈站长有什么想法吧?”经高兰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高兰自上周开始兼管情报一科的工作了,陈更烈虽然提了站长,可他现在实际管的人却只有特侦处康龙的二科和看守所,人力方面反而比他兼情报处处长时少了两个组的人力。 站里没有特别行动任务时,高兰将一科的力量全部用在密电侦听监测上,但是就在几天前,陈更烈却将她的情报一科的人全部用在了设卡和搜查上,直至星期天晚上才将两个组的人交还给高兰,高兰派了一个组和侦测车去了红坎,一个组留在站里。 高兰前天深夜监测到我的收发报信号后,她就近派了一个组先去京华酒店附近路段搜查,但是因为欠缺具体的侦测位置,有些民居她无法派人进入,等到侦测车自红坎赶回来了,我的收发报也结束了,就差了那么几分钟时间。 如果我再次在这些地段的地下水道收发报,高兰查过有地下室的建筑物后,她很快就会想到发报人利用了地下水道,追到地下水道系统,看来,我下一次收发报得到双春地区去了。 “其实,站里的人,都归陈站长领导,我只是为他们的工作着想。对了,一科两个组的人员,我对了一下档案,有好几个都不在组里,又不是为国捐躯,他们到哪去了?”高兰问。 “一科的三个组曾经给拆散过,你不也知道?你看不到的队员,他们或许在康龙的二科和党通局,你拿名单问陈站长就清楚了,我从你们电讯科和李科长的技术科各借了一个队员,你不会现在就要回他吧?”以前的军统和中统是互不相隶的,有时还水火不容,翁竖民第二次到高雷后竟将保密局的钱胜利等六人借调到了党通局执行任务,久之,这些人反倒成了党通局的人,钱胜利还成了党通局高雷站站长。 “你才借我一个人,哪好要回来?小宋到了双春三周了,她表现怎么样?”高兰忽然问。 “表现还可以,廉桂那边没有译电员,一切都靠警署,好在有关辉他们在遂县,离得近。”双春情报组的译电员原定派到廉桂组的,因为两阳改成一个分组,先派了康复的译电员过去。 “要不我招一科的一个队员回电讯科培训,看十天能否速成,能的话,借给你的廉桂组。”高兰的想法挺多,我不好拒绝,谢了她的好意。其实,高兰是按翁竖民的意思,将一科的部分人员分到我的二科,然后通过增加人员,加强对驻军低层级军官的监督。 第二天,我按计划,仍然留在市内,并用半天时间打理我的生意,这里的银行尚无挤兑现象,我要求我的经理和财务人员加紧硬通货兑换工作。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在双春侦查“鱼鹰”的嫌疑人时,粤北的几个中小城市被我野战军拿下了,桂北重镇贺州市遭到我军的猛烈攻击,省城出现了挤兑风潮。 亲率第7军145师两个旅前往曲江支援粤北守军的代师长罗厚财被我军生擒,145师从始只剩留守在新庆市外围的54旅陈煌部的三个团。我周五回到市内时,陈更烈跟我说了这些事,原来,翁竖民的同乡罗厚财所带的145师的两个旅被全歼了。 “双十”过后的第三天,第7军146师袁福清部在省城外围也遭到我野战军的重创,我原来计划策反的袁福清、陈辉等人率残部不足一个旅的兵力阵前起义,我野战军直逼省城穗州市,第7军军长劳承武和参谋长、我舅舅李梅南被即时解职,并经香港押往台湾,驻守双春地区的144师师长何孚安被任命为第7军代军长。 四天后,穗州城和平解放,余汉谋部被我野战军南逼到了潮汕、江门、双春和两阳三地,李、白集团军的桂北重镇贺州市和全州市也被我四野二纵、三纵相继拿下,福建全境除厦门、金门和几个离岛外,也宣告大半解放。 我准备再赴双春时,翁竖民自贺州败退高雷市内,原来,翁竖民这两周里都在穗州和贺州督战,他是途径新庆、宜县,自高县回到市内的,他将我招去了京华酒店,向我了解筹粮和侦查“鱼鹰”的事,我说双春地区再有几天就开始收割了,三大仓库也已经落实。 关于“鱼鹰”,共有三个怀疑对象,他们是144师51旅旅长宋珂,参谋长李生和144师军情处副处长黄五仔。翁竖民问他们最大的疑点是什么?我逐一汇报了。 “黄五仔上次丢失的军火要继续追查,宋、李两人的小妾要想办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翁竖民没有向我透露半点战况,我所知道的战况,是陈更烈收听我军的新闻广播得知的。 “但是‘红土’不出来,‘鱼鹰’也不见动静,光查这些,即使落实了,也不好定他们罪呀!尤其是黄五仔,我们得到两次情报追过去,结果却是假情报,没抓到一点实际证据。”我计划将上次的军火当诱饵,引黄五仔追查,再以他资敌投共抓捕他。 “黄五仔上次丢失的军火,必定还沉在鉴江,你找178师派人配合你们打捞,如果军火根本就不在了,那只能证明黄五仔事后找人转移了。”翁竖民说完写了几句话,让我找62军178师师长管如清,他说:“另外,我上次交代给林县长的事,你替我问问他是否落实了,河阳的储粮要全部留在两阳地区,一粒都不许拉到高县去,我还有一周时间才能常驻回来。”翁竖民等于告诉我,他明天另有任务,是在别处,没空去河阳。 “省城没了,府院机关都往哪走了?”我顺嘴问了一句。 “党部和府院机关部分迁台湾,小部分安排在集团军司令部和香港。”翁竖民抿嘴沉默了一会才说:“没有主攻任务的第7军也给打残了,劳军长和你小舅都去台湾了。”翁竖民没有说劳承武和李梅南他们俩是因为属下的146师师长袁福清、陈辉等人投降而被解职的。 “高科长前两周接手情报一科工作后,她对一科的工作做了一些改变,干得有声有色,你要跟她说什么吗?她说好久没见到你了。”我笑了笑,因为我知道高兰经常见他的家人,翁竖民在外面的一些情况,高兰或许比我还清楚,我却装作不知情。 “嗯,让她好好干。”翁竖民有些疲惫地问:“不是也通知陈站长过来吗?他人呢?” 翁竖民一回到高雷,他就招见了我和易健华、陈更烈三人。我告辞出来时,陈更烈还没赶到京华酒店,易健华候在门外,我与他握过手之后,易健华才敲门进去。 555、老翁遭枪击阿兰留线索 当此形势,敌人真疲于内斗了吗?陈更烈个人已是万事俱备,只差没到时间不开溜了,易健华却按兵不动,难道他不想找他老婆了?我走到楼下时,陈更烈赶到了,问我是不是见过翁竖民了?我说刚见过,易健华刚进去,让他见了翁竖民后再去广海湾宾馆。 “嗯,你先过去。”陈更烈同意了,快步上楼。 上周五上午,陈更烈派人送走了在西营医院休养近十天的静珠。我问他静珠最后供出了谁?陈更烈说要等钱胜中回到市内才能知道。直到今天下午上班,钱胜中仍不见露面,我向高兰打听陈更烈借用钱胜中多久?高兰说是五天,那么钱胜中今下午该回到市内了。 不到三周时间,粤省省会被拿下,未来十天,我野战部队会稳固防守并休整,稍后先拿下闽南和粤东,再挥戈南下,下月初就到双春和两阳,接着就是高雷市内了。我该抓紧时间,为翁竖民抽出144师内部的“鱼鹰”,让他疏于防范我和左山海的策反行动才好。 来到广海湾宾馆,我先点了菜,等了半个钟,也不见陈更烈前来,服务员第二次进来告诉我有电话找我,原来,翁竖民请陈更烈和易健华吃晚饭,要我自个吃了饭等他。 晚上九点半,陈更烈和翁竖民吃过饭后过来了。他告诉我,静珠是罗逊买的杀手,曾经计划通过药物毒死翁竖民,但是没有找到机会,那天她对翁竖民开枪后的次日逃往香港,是警署的人给她开的方便之门,至于罗逊为什么也要杀翁竖民,她就不清楚是为什么了。 “罗逊已经死了三周了,她知道这事吗?”虽然这事不归我管,但静珠与罗逊是不谋而合呢?还是真如静珠所供述的那样,她是罗逊买的杀手?罗逊对翁竖民下手的动机,无非是因为翁竖民被逼追查“宏计划”失职一案。 “一个月以前她从香港回来时就被康龙逮住了,从关押到审讯,她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不可能知道罗逊已经死了。为防她与共党联手,我让小钱将她交给了香港的同志,限制她离境,此事从她进西营医院到她康复去香港,也就康人气和小钱知道,老翁知道这事,一点都不奇怪,但是老易也知道,我就有点奇怪了。”陈更烈今晚被翁竖民和易健华追问此事了,说陈更烈放跑了共党,好在陈更烈将静珠交给了香港站,而不是真放了她。 “你是说我向老易透露了此事吗?”我笑问陈更烈。 “现在谁跟老易说都不重要了,重要是罗逊为什么要对老翁下手?背后也许没这么简单,从高兰前段时间破译的共党的电文上看,共党也在查这个静珠,可见静珠不是共党的人,那么就只有一种结果,是自己人干的。”陈更烈说了他和翁竖民今晚见面后的判断。 翁竖民现在的工作是如何监督各集团军军、师一级将官,哪里战事紧,他就会去哪里,省城丢了,粤省还有大半在手,如何延长党国在大陆的寿命,成了他的使命,那么延长的意义何在?也许就在于他的潜伏计划实施。 自己人对翁竖民下手,无非因为翁竖民一直在毛人凤和郑介民这两大巨头之间摇摆的缘故,不是上峰要置翁竖民于死地,罗逊出于对自己的保护就对翁竖民下手,是说不过去的。但是罗逊死了,翁竖民多少有些放心了。 谈到易健华,陈更烈说易健华太过优柔寡断,军方背景又不够翁竖民厚实,一旦高雷市内有战事,他很难控制局面,干脆投共的可能性很大,我问翁竖民是否授予陈更烈监督责任?陈更烈说此事为时尚早,除非证实翁竖民遭到枪击与易健华有关。 易健华、杨显助都是郑介民的人,甚至罗逊过去也曾经是郑介民的人,翁竖民怀疑郑介民授意下面的人对他动手是有依据的,不然他无法理解罗逊也参与其中,可惜罗逊死了,线索断了,静珠所知也就这么多。 当晚十一点我回家不久,高兰从站里拨来电话,说翁竖民在京华酒店再次遭到袭击。我问翁竖民是否受伤?高兰说情况不清楚,让我马上去西营医院外科,我赶到医院时,翁竖民在手术,陈更烈和易健华先我赶到。 翁竖民刚觉得自己安全了就遭到狙击,谁都没有想到,我问袭击情况,陈更烈说让康龙去查了,正是上次静珠对翁竖民开枪的楼顶。等了一会,翁竖民尚未手术出来,康龙先回到了医院,专门对陈更烈做了汇报,我和易健华的手术室门外等候。 过了一个钟,翁竖民手术出来了,似无大碍,让我向站里说明此事,我想我和易健华与陈更烈都在医院,还跟站里说明此事,自然是告诉高兰他只是受伤了。 我去医护办公室给高兰拨电话回来时,易健华还是没有被招见,他问我情况?我说:“我看到的,你不也看到了?”枪击现场如何,只有陈更烈和康龙知道。 易健华对我摇了摇头,在他看来,翁竖民是今下午五点回到市内的,随即招见了我和易健华、陈更烈仨人,谁能知道他住在京华酒店?距离他入住酒店和我们仨人见面,并和陈更烈、易健华吃饭,总时间不到六个小时。 我意识到京华酒店这里有枪手的眼线,才会这么准确地在短时间内摸清楚翁竖民入住的房间。陈更烈一会出来,说翁竖民是站在窗前抽烟时给狙击的,因为开窗玻璃的缘故,他在转身的一瞬被打中左肩膀,枪手开第二枪时翁竖民倒地了。 陈更烈安排康龙继续侦查酒店现场和今晚入住酒店的客人。 我问枪手的楼顶是否有什么发现?陈更烈说楼顶留下两只弹壳,据房东反映,晚间十点半前后有两个男性可疑人和一个妙龄女子先后在楼下出现过。 易健华听后惊问道:“难道专员他欠了风流债不还给人家了?” “谁知道呢?”陈更烈笑了笑,表情是那么怪异,在他看来,枪击动机肯定不会是这样的。如果不是政治因素,就是财产被大肆掠夺而起了杀心。 过了一会,医生和护士出来了,我和陈更烈、易健华三人进去,翁竖民冲我们嘲笑枪手不够专业,说他站在窗边抽烟都瞄不准他,太菜了。 我下午六点多先见翁竖民后离开而去广湾宾馆等陈更烈一起吃饭说事的,翁竖民不会怀疑我作的案吧?翁竖民还真怀疑我授意他人作案了,陈更烈刚才让康龙再去侦查现场,其实是让他去广海湾宾馆,调查我在宾馆等陈更烈时是否离开过宾馆的。 翁竖民留下陈更烈,说是等等康龙一会过来再走,让我和易健华先回去。 我和易健华出来时,易健华对我说:“专员有点怀疑我们呢?” “怀疑我们?我们有动机吗?”我又没作案,翁竖民怀疑有什么用?的确,翁竖民再次遭到枪击太过蹊跷了,静珠没有取得成功,又派了一个女枪手在同一个地方实施狙击,太出乎意料了,确有出奇之效,可惜枪手太菜了。 “动机没有,但是时间有呀!你见了专员之后去哪了?”易健问我。 “我去广海湾宾馆等陈站长一起吃饭了,我一直在宾馆,哪都没去的。”我实说了。 “有证明人的话,那就没事。”易健华也说了他和翁竖民吃了晚饭后就直接回海员俱乐部了,直到准备休息,让高兰叫到西营医院来,他也有证明人。 走到楼下,已是零时一点钟了,易健华说:“专员怀疑自己人对他下手已经久,不是今天才这么想的,那么这个枪手不是他身边的人安排的,就是熟知他生活规律的人安排的。” “嗯,我明天去两阳了,这事让陈站长忙去,走了。”我走向我的车子。 一路上,我想开了这事,静珠没能成功,翁竖民的对家又给他另派了一个枪手,而且又是一个女的,我马上就想到了在我的夜总会唱歌的阿兰,她也是来自省城的,据她介绍,她在来高雷的船上认识了静珠,如果说静珠是为了报私仇而来,那么阿兰显然是某人派来的。 其实,阿兰也是罗逊买通的枪手,罗逊早前布置给阿兰的任务是一旦他有事,阿兰就执行他对翁竖民的枪杀行动,然后按他留下的银行钥匙,取走酬金。 回到家里,我拨了南华酒总会吧台电话,寻问阿兰今晚是否在夜总会唱歌?吧台的员工回话说阿兰在唱歌,只是今晚来得很迟。我急问是几点到场?员工说过了十一点才来。 挂下电话,我想阿兰是有作案时间的,因为翁竖民遭枪击的时间是昨晚的十点四十分,那么阿兰是坐了某人的专车返回南华夜总会的,车程刚好半个小时,那么是谁配合了阿兰? 我没想到这一回又是安密达安排了他的人接应阿兰,因为京华酒店这里有安密达安排的眼线,翁竖民回到酒店的时间和入住的酒店房间被摸得一清二楚,正是安密达的这个眼线给阿兰提供的准确情报,阿兰自晚上九点半就候在对面楼的楼顶了。 定过闹钟叫醒时间,我上二楼,进主卧室睡觉,开了房灯,我让“戴小蝶”吓了一跳,可是转念一想,戴小蝶今晚明明就在红坎,怎么可能突然回到西营这边? 556、白鸽突回归宋纪遭怀疑 我定睛一瞧时,朱薇从床上猛然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嘴里喃喃道:“捞工,想死我了,你怎么还以为是你家的丫头?”朱薇拨了一下她额边的头发。 “真是你?”我看清楚了,亲住了朱薇。朱薇“牺牲”和被救活的消息都是二号首长告诉我的,因为有这些信息,我并不感到太意外。经过三个多星期的治疗,朱薇康复了,被郑介民叫去香港,她选择从高雷离境,顺道与我见上一面。 我告诉朱薇,敌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小产而对我与她的关系进行甄别,朱薇说她途经高雷去香港也许就是一种甄别,不然,郑介民是不会同意她经高雷离境的,所以,她要求我在保密局高雷站内部“公布”一下我与她的关系。 “怎么公布?一切都太突然了。”我觉得主动承认两人的关系也不好。 “我看并不突然,我们是在我第一次来高雷时认识的,认识的起因是我找你对你家的青铜剑作藏品鉴定,结果让你认出来了,两人是不打不相识,是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是其一。其二我第二次来高雷时,你通过我将大部分家财转移到香港汇丰银行,是为了两人将来去台湾做的准备的。”朱薇将一把香港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钥匙交给我,并告诉了我密码,她明天将从我家里带走我家的几小件藏品。 “但是这些事,我怎么跟站里的其他人说?”我问得有点傻,朱薇是跟我说背景故事,两人得共知,以应付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哎呀!这些事用不着说,对了,你们的翁专员现在在哪?有他消息吗?”朱薇问翁竖民的去向,不久前,朱薇让戴小蝶假扮她去医院探访了翁竖民,戴小蝶跟我说过这事,而朱薇则分身去执行郑介民派的其他任务。 “老翁他昨晚十点四十分被枪击受伤了,我刚才去看过他。”如果这次狙击枪手换成朱薇,翁竖民这回可就死定了。郑介民为什么不用朱薇去做这事呢? “是吗?谁干的?”朱薇显得很吃惊,警告我说:“你家丫头做不了这样的事,你可得注意管束她。”朱薇仍然不认为戴小蝶是她的胞妹,但是我将她们俩当成一对姐妹了。 “目前还不清楚作案者的动机,但是可以肯定,不是因财仇杀,就是政治问题了,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枪杀翁竖民的计划。”戴小蝶今晚在红坎,但她是否老老实实的呆在剧场,我就无法知道了,戴小蝶会不会一时冲动?干了狙杀翁竖民的事? “你家丫头会不会私自行动?”朱薇再次提到戴小蝶,半年前,戴小蝶大白天都敢和赤道一起枪击翁竖民,我一时吃不准她会不会私自行动?行动的前提是知道翁竖民住的房间,戴小蝶下午六点前就离开西营了,她不可能做这事的。 “她说过在重庆的医院里见过翁竖民,当时她克制住了自己,没有采取行动。”我想戴小蝶是如何提前回到高雷的,细节方面,她可能隐瞒了。 “她克制住了自己?其实,她不适宜搞行动的,昨晚的这个枪手必须先排除了她才好。”朱薇明天上午十点就要启程去香港,她在高雷停留只有今晚明天上午八个多小时。 “太晚了,明天一早再问她昨晚的去向。”朱薇不说戴小蝶,我还想不到戴小蝶会不会冲动,背着组织做了这件事。她一向冲动又胆大妄为的。 “那我们先休息,明天再说事。”朱薇对我眨眼,一时妩媚极了。 我一时心动,解衣躺下问:“孩子真没了?”在双春执行任务时,朱薇就差点小产了。 “没了,可以再怀嘛!愿不愿意?捞工。”朱薇没有说她与她“丈夫”结婚是怎么回事,而我现在最想知道这事了。 我忍不住问了这事。朱薇说郑介民知道她嫁人是假的,因为她以“陈红宇”的身份回到郑介民的身边工作时,她曾经跟郑介民说过她爱的人是个收藏家,她为党国追回的青铜剑正是我父亲当年从香港商人手里买下的。郑介民要她提供我的背景资料,朱薇实说了,为此,郑介民找杨显助证实了我的身份。杨显助当初依重我和信任我,也是因了这个缘故。 要谈的事很多,但是我们还是先休息了,次日六点天没亮,朱薇要了我,说这回要是又怀上我孩子,她要想办法生下来,也许我将来得去香港领回我们的孩子。 我问她往后如何联系?她是不是要去台湾?组织上是不是给她下了新的任务? “组织上暂时还没有具体任务,但是首长知道我给招去香港了,时间大约半年到一年之久,所以同意我继续潜伏,我估计香港的同志也有需要我的时候,我呢,既然经过了这里,夫妻之事是免不了的,不然,这戏在郑厅那里就不成套了。”朱薇阐述了她跟我同房的理由。 我将罗理珠的妹妹静珠一个月前曾经枪杀翁竖民的事跟朱薇说了。 朱薇听后极为震惊,问静珠枪杀翁竖民时是什么情况?我说静珠是罗理珠的妹妹,也是为了夺回爱新觉罗家族的青铜剑的,两人长相很相似,跟朱薇与戴小蝶一样,并问她和戴小蝶会不会是姐妹?戴小蝶有个失踪十几年的姐姐?我这么说,自是不想朱薇留下什么遗憾。 “先说静珠的事。”朱薇要详细了解枪杀翁竖民的事,因为她下一站是去保密局香港站。 我细说了一遍静珠枪杀翁竖民一案的侦破经过,静珠现在受香港站监控。 朱薇听后想了想说:“这么说,昨晚的枪手才是郑介民派来的,可惜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你不必在你同事面前介绍我了,免得翁竖民以为是我作的案子。”朱薇接着介绍了翁竖民在重庆时对她的怀疑,以为郑介民派她去重庆,是眼红翁竖民得到了我野战军的军事部署情报,要半路相抢,事实上,朱薇是给派去甄别翁竖民得到的情报是否真实的。 直到今天,战事已经证明,翁竖民从我手里得到的情报是“真实”的,但是余汉谋所部的军事部署仍然为我野战军所了解和掌握,从而被我野军逐一击破防线,直至省城穗州市和平解放,而我野战军不久将展开新的攻势。我相信这个新的攻势,退守粤东西的敌人并不清楚,因为前面的“部署”与攻击是为了诱惑敌人上当的。 而朱薇的话,证实了我对翁竖民再次遭到枪击的判断,翁竖民不是因为拿人钱财而遭到枪击的,那么这个枪手如果真是阿兰,罗逊就是阿兰的上线了。 军统三大巨头之一的郑介民放着他的直属下属易健华不用,反而用了早就离开他、另投陈立夫的罗逊,翁竖民想到是谁在幕后策划了这起枪杀事件吗? 表面上,翁竖民“投靠”了郑介民,可他暗地里执行的是毛人凤的指令,郑介民会不会继续追杀翁竖民呢?原来,易健华按兵不动,是因为没有得到郑介民的许可?现在,罗逊虽然死,但是郑介民手里还有一个枪手,他仍然可以党同讨伐异。 说到这里,朱薇立即起床,下楼给郑介民发报,告诉他枪手失手了,保密局正在追查。 朱薇在地下暗房发报时,我拨了南华酒店的电话找小师妹,小师妹证实戴小蝶昨晚九点半之后并没有离开六六剧场。我放心了,接着洗漱。朱薇发完电报从暗房上来,问我要毛巾。我让她稍等,上二楼给她找了一条新的,她用了她过去放在我家的牙刷。 今天周三了,按计划我是要去两阳的,但是朱薇突然回来了,我想多陪陪她。 两人一起去沙滩早餐时,朱薇带上了她的行李和我家的几个小件藏品,她是昨天傍晚六点到达高雷的,一会就要从这里离境去香港了,我希望陈更烈不要找我,可是就在我们准备出门时,陈更烈拨电话过来了,要我一会先去站里开个小会再去两阳。 我说我中午后再去两阳了,迟点再去站里,要康龙找找现场线索,再开分析会。 陈更烈挂电话后,我和朱薇一起出门去沙滩早餐,两人在车上又聊了昨晚翁竖民遭到枪击的事。翁竖民这一回肯定会追查的,前面的静珠是罗逊买的枪手,陈更烈已经录了案了,静珠现在人在香港,我建议朱薇仍将昨晚的枪手做为商业杀手处理,可惜此事还没有眉目。 “枪手是个女的,先拿静珠做做文章,只要查不出真的枪手,老翁就很难知道这事背后有郑霸的份。”在朱薇看来,静珠虽然去了香港,但是她也可以又潜回来作案,因为她刚才在电报里跟郑介民沟通时,郑介民向她透露了枪手的性别,还要朱薇设法给予保护。 原来,阿兰一直在利用静珠,昨晚有意请了两个男性朋友“掩护”她。 “枪手行动前后,有目击证人看到两男一女出现过,如果女枪手让人认出来,恐怕不好。” “那你要跟踪一下这个案子的进展,这是我在香港的频率,周三不联系,就礼拜天。”朱薇给我写了她在香港的联系方式,毕竟,翁竖民被袭击案涉及到了朱薇的直接上司郑介民,陈更烈一旦追到阿兰那里去,连我都会遭到怀疑。 557、朱薇相依别宋纪被试探 我接过朱薇递来的频率瞧了瞧,记下了。 朱薇找火柴烧了,问我前段时间去了香港,是否注意到香港的一些变化?我说我哪有时间注意香港的变化?上次执行任务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我告诉她,我也许会用双春那边的台电与她联系,甚至会委托一个叫宋毓兰的女译电员跟她联系。 “宋毓兰是谁?是我们的同志吗?”朱薇问。 “她现在还是保密局的人,认我当她哥哥,因为她大哥已经死于抗战,二哥或许阵亡,或许还在国军的残军中,也可能被俘或随部队起义,母亲一人在苏州,我还没有空替她寻找。”我细仔介绍了宋毓兰与我的最新关系,让朱薇“充当”我的情报掮客。 “这样不妥,如果她真有觉悟,一定要先策反过来,才能投入使用,而且不能由你直接领导她。”朱薇不放心宋毓兰,她问:“你身边还有别的同志吗?” “有一个同志,代号青苔,但是他有一个月不负责外线联系了。”我指的是雷鸣,但我没有介绍雷鸣是我自亲策反过来的,已经加入组织。 “那你让他将宋毓兰策反过来呀!这个时候策反一个小角色不难的。”朱薇建议说。在她看来,我以情报掮客的身分与宋毓兰发生关系,会反而束缚了宋毓兰的手脚的。 关于朱薇在省城“已”婚的事,我再次问了她,朱薇说这事其实也不是子虚乌有,对方是喜欢她的,但是朱薇先怀上了,就是在双春执行任务回到省城休养时在他面前暴露了,之后不久,两人就闹僵了关系,才没有举行婚礼。 两人早餐时,我说了戴小蝶认定的事。朱薇说戴小蝶有个姐姐是真,但是她父母就生了她一个,而且她出生在上海郊外,怎么可能是戴小蝶的姐姐呢?两人长得相像而己。她和我年初时要不是都因为受华东局的派遣,有缘在高雷认识她的生活里根本不可能有一个戴小蝶。朱薇最初的任务是配合我侦破日谍的蓝鱼案,另一个任务是借此夺取青铜剑、李代桃缰,以双面间谍07号交易员的身份打入国民党国防部二厅,两项任务朱薇都完成了。 上午八点半,我送朱薇去码头,因为还有一个小时才上船,朱薇硬拉我去了码头附近的一家照相馆,照了结婚照,等高雷解放了再向组织申请结婚。 我和朱薇的每一次相别离,我都以为是最后一次了,这一次呢?朱薇死里逃生,让我再次与她相爱在一起。朱薇临上船时告诉我,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和最后人员名单,她放在我家的地下暗房青铜剑的盒子下。 朱薇九点半进码头候船后,我匆匆赶回站里,陈更烈和康龙在等我,问我干吗去了,怎么这么久?我说我去银行对账了,排了好久的队。 陈更烈让我坐下,问我对翁竖民再次遭到枪击有何看法? 我说:“就目前看,还是跟罗逊的事有关,枪击的目的不排除是为了报复,当然也可能是政治因素,哪一个动机的可能性更大?要看查到什么线索。” “我们现在就我手里的两只弹壳,两男一女曾经在那幢大楼楼下出现过,酒店的客人查过了,都是本地常客居多,没有可疑人。酒店员工还没查。”康龙向我通报查案线索。 “房东对两男一女有印象吗?有印象就画画像,让他指认,这样不就有查案方向了?”康龙昨晚去广海湾宾馆查了我在等陈更烈吃饭时的情况,但是我毫不知情。 “康科长一早问过房东了,他想不出他们的特征。”这一条陈更烈也想过了。 没有怀疑对像,就得有假定对像,不然,案子无法查,我说:“我建议从罗逊的身边人查起,还有,静珠不是有画像吗?可以让房东指认她是否呀!” “你还不如说静珠又潜回来作案?可能吗?小钱也是昨天下午才回到的。”陈更烈接着说了静珠在香港的情况,她是给香港站软禁起来的,大门都不能出。 “那就查罗逊的身边人呗,酒店员工怎么不查呢?昨晚除了我们仨人,只有酒店员工知道翁专员住在哪一间房。”我相信陈更烈先查罗逊身边的人话,还没有那么快让房东指认静珠,看来我得让李蕾蕾抓紧时间派人私下买通了房东。 “酒店员工那么多,不得大半天?”康龙认为酒店员工大部分都看到翁竖民入住的酒店房间,查起来太耗时了。 “那也要查,马上。”陈更烈对康龙下了命令。 康龙出去后,陈更烈继续跟我聊事,他假设翁竖民是因为政治因素被枪击,那背景可复杂了,不仅上头的人有份,下面的人也在配合才能做成这事,另外,翁竖民现在是防务巡视员,到处跑,私下得罪了谁,他怎么查?随便哪一个军、师级将官对翁竖民下手,他都无从侦查的,尤其是在当前的形势下。 “罗逊都死了,实在无法查下去,找个替罪羊呗,除非你不想交差了,我要去加油了。”阿兰有作案时间,又是郑介民承认的女性,陈更烈无法查到阿兰那里去,他就无法结案,又如果不是阿兰作案,会是谁呢? “哎呀!现在才过十一点,你让李处长找人替你加油,我中午给你加菜。”陈更烈有点不奈烦翁竖民遭枪击的事,在他看来,案子极可能查无结果的。 “你说的?我先找李处长,一会回来。”我丢下一句,出门找李蕾蕾,先将刚才想到的事交给李蕾蕾,接着让她亲自给我的车子加油,回头跟陈更烈一起吃食堂。 李蕾蕾接过我的车子钥匙、下楼找老蔡时,我回陈更烈的站长室。 陈更烈说翁竖民昨晚在我和易健华走后大发雷霆,他说党国现在都这样了,党内同志仍然不忘党同伐异,如果这次事件证明真是自己人干的,而非共党,他哪一天到了台湾也不放弃追查。所以陈更烈感到压力很大,决不能草草了事,随便找人顶缸,那样的话,他将来就是去了台湾,他就要做好打渔的准备了。 “你家不是打渔出身的吗?打渔有什么不好?我告诉你,台湾不会有那么多共党可抓的,就算有不少,台湾多大哟!一年就抓完了,之后你干什么?不打渔,我还真想不出你能干点什么?还有,你侄子的事,到了台湾也不会那么快就结束的,除非证实他死了。”陈家出的共党其实不止陈方同一个,西营区的我工人纠察队有一半是陈家子弟。 “哼,我家的这个人顽固不化,他死了都弥补不了我们家的损失,你就别提他了,劳军长和你舅舅都给解职了,老翁昨晚跟你说了吗?”陈更烈留我就是想跟我说说这些事,因为我今天下午,要周六晚上才回市内了。 “他只说他们去台湾了,没说这事。”146师的两个师长袁福清和陈辉都是劳承武的心腹爱将,但是关健时刻,他们带着残部倒戈起义了,潜伏在146师的老潜孙浩将146师56旅旅长耿连生取而代之,57旅旅长包大山摆脱孙浩与宪兵的监控,与袁福清、陈辉等人会合,通电起义,从而打通了我野战军进攻穗州市的门户。 国民党当局发现线索,派翁竖民赶到146师56旅时,袁福清的部队刚好调转了枪口,一切为时已晚,第7军军长劳承武和参谋长李梅南因此被解职,即时送往台湾。 中午十二点,我和陈更烈、李蕾蕾午餐后,回家看了朱薇留下的夏天普的潜伏计划和人员名单,除了过去得到的七个小组近六十人,夏天普还有一支特别行动队,他们的先期任务是收编正规军残军,在云开山一带开展游击战。 夏天普的电台自从翁竖民三周前回到高雷起就开始不再联系外界了,夏天普的六个小组全部处于潜伏状态,正好应对了小宋连续三周都没有取得监听记录的事。 名单里的潜伏人员中居然有双春地区商会总会长郭正高和河阳县的林县长,似乎还有商会里的两个人,记不清了,得找迎春核对一下。我的小舅刘定军居然也没有用化名,他正是我早前得到的资料中的“文化人”,那么刘定军现在一定潜伏在市内或者康县的某处。这些潜伏人员目前是互为监督的,不可能随便见什么人。 我计划未来就通过我小舅刘定军将他们一网打尽,现在先放着此事,以免曾经参与培训这些人的朱薇的身份暴露了。翁竖民早前联系过的“春砂仁”是谁?现在还无法查清楚,他是否正在暗中侦查144师里“鱼鹰”左山海?也因为他们台电不再使用而失去“踪迹”。 下午四点半,我一人来到两阳情报组,先布置卢勇今晚找黑马移动早前查获的枪械和物资,对黄五仔实施诱敌之计。接着去178师师部找师长管如清,向他借用工兵连,去鉴江下游帮忙打捞黄河青、黄五仔两个月前“丢失”的军火和军用物资。 管如清问我何时要人?我说明天上午,让他的工兵连到我的情报组报到,工作时间大约两天。管如清留我与他和他的参谋长骆连生晚餐,恰好此时,178师军情、政训处主任前来报告,说驻守港口方向的一个连长意图反水,管如清一拍餐桌,“反了他们?马上拿下。” 558、士兵哗啦变截粮有暗计 62军178师尉级军官意图联系我地下党反水的事,我早有耳闻,难道是真的?居然是我来到178师时发现的?是不是太过凑巧了?不管真假,我都得将这个连长当成真的处理。 178师军情、政训处处长走后,我和管如清与骆连生一起晚餐,晚餐很丰盛,酒是刚出的河阳新米酿的,开坛就酒香外溢,喝得三人都热血沸腾。 管如清以为我不知道62军的底细,他边喝边跟我吹嘘他们在武汉与共军时作战时如何了得,其实,这支来自桂系集团军的62军,有一个师接战不久就降了我四野的四纵队,才导致177、178师不战自溃,丢尽了白崇禧的脸面,白崇禧连要回桂境都觉得羞愧。 62军的两个残师因此被用以接替余汉谋部的第7军驻防高雷地区,后来,是觉得兵力不足,才又添了从南昌南撤的153师,62军才得以成为一个整编军。严格地讲,他们是新编62军,而原62军早在淮海战役时就让我华野给消灭了。 饭后,管如清带我去178师军情、政训处,但是他们要抓的军人还没到。我进他们办公室后给情报组康六拨了电话,让他和康五来一下178师师部,一起见证178师如何惩处叛军。卢勇今晚的任务是配合黑马对黄五仔设套,估计到后半夜一点才能完成任务,就不叫他了。 康六表示马上过来后,我坐回会客室与骆连生喝茶。 管如清拨了422团团部电话,团参谋回话,说团长陈宏贵已经随彭主任去师部了。管如清问他们带了人没有?团参谋说押了人去了,管如清挂下电话,坐过来和我们一起喝茶等着。 178师师部机关所在地就是过去的第7军145师师部,以前我就来过两次了,但是没有去过军情、政训处,据说政训处有个审讯室,还各有个关押不轨军人的地牢和水牢,是日军侵占两阳时的一个宪兵司令部驻地,里面的设施大都是当年日军留下的。 晚上九点不到,康六、康五兄弟俩先过来了,我让他们坐下喝茶,听管如清海聊178师的军情管治。五人等了一会,178师军情、政训处主任彭维民和87旅422团团长陈宏贵终于过来了。看到只有两人进来,管如清问他们怎么不带人过来? 彭维民说:“师座,人都关在审讯室呢,总得过过堂、作个记录吧?” “走,活腻了这些人,仗还没打呢。”管如清大喝一声,一挥手,起身去政训处审讯室。 在我面前,管如清对此极其认真,谁说不是呢!仗都还没打,就想向共军投诚了?也太丢脸了这事。如果这起反水未遂事件是真的,那么这个带头的连长也犯了当初胡闹兄弟俩的错误了,怎么就不等两阳之战打起来了,再组织宣告反水呢?到时至少有地儿可逃的。 一起来到政训处审讯室,里面果然关着刚刚关进去的十几个军人,当头留着胡子的连长是周思清,另外十三个是他手下的两个排长、班长、班副和军士。据彭维民介绍,他们今天下午五点半在海洋渔村秘密集会、商议“后事”,结果让军情、政训处的人抓了个现成。 我一瞧真有这么多军人,感觉不像是管如清在配合翁竖民对我做套,我不禁在心里可惜,但是出了这事,我又不能不管不审。管如清要拉周思清和两个排长出去毙了时,我制止了他。让康家兄弟和彭维民三人先从士兵倒着审一审。管如清说周思清他们这么明目张胆,不战前杀几个,到时很难控制局面,指不定还会出现在武汉时的事。 等了半个钟,九个士兵审完了,我全看了记录,周思清今晚招集聚会的军人都无不口出怨言,极其厌战,甚至有些反战,脱离思想相当严重,而且不仅周思清一人,两个排长表示非跟周思清一起走不可,即使不投共,也要悄悄的溜了。 当逃兵也是死罪,师、旅一级军情部门要抓的就是投共者和逃兵。 审过其他五人后,我要他们一一签字画押,此时参谋长骆连生已招了一些将官、参谋和机关后勤人员过来,就在政训处办公楼外的空地上执行枪决。在这十四人中,周思清官阶最高,他急得骂娘,说管如清他们打下去也是炮灰。 管如清气得立时拨枪,要毙了周思清。我摁下管如清的枪,让彭维民和康家兄各执行枪决一人,其他军人由彭维民和陈宏贵带回422团再做处理,以震慑178师全体军人。 三声枪响,周思清等三人扑然倒地,彭维民一挥手,和陈宏贵带上其他人回422团。我告辞回情报组时提醒管如清如实向上峰汇报此事,管如清表示明天白天再行枪决其他人,以整肃军纪,我要他记得明天给我借兵,上午八点必须准时到位。 回到情报组,我写了个简报,交给发报员将此事发回站里,并抄报给特派员易健华,我相信易健华会向尚在医院疗伤的翁竖民汇报此事的。两阳情报组现有六人了,除卢勇被我派出外,其他五人都在组里,警署有一队人在河阳、江阳两区巡查。 忙完这事,我先休息了,后半夜卢勇回到旅店找我,告诉我说“套子”做好了。因为主要任务在高县,卢勇问我明天去不去高县?我说:“明天上午,我们派四人随178师替我们打捞军火,声势要大,要让‘情报员’都知道这事,重点是178师有人悄悄卖了打捞物资。你和译电员留在组里,我中午后要去县府,傍晚后再去高县找迎春书记和苍鹰游击队。” “迎春书记知道你过来吗?船坞的事怎么处理?”在卢勇看来,河阳县林县长备的两处船坞必有大件事发生,必须提前做好处理准备。 “我跟迎春书记约的时间,她会等我的。船坞的事还不算急,等周末拿下了黄五仔再办,但是调包准备工作要悄悄进行,储粮仓要备好,备好了就找商会里的同志,一挨林县长装满了,要在两个时时辰内完成调包。”我上次回市内时让卢勇做方案了。 “方案我做好了,你看看。”卢勇递上他的方案。 我接过看了一遍,对卢勇的方案做了修订,补了前面准备工作细节和调包后如何迷惑敌人,要尽管让敌人在临战前才知道此事,到时所有人都应付作战了,找粮是来不及的事。 第二天,管如清给我派的人准时到位,我派康家兄弟各带一人和警署半个小队随178师工兵连分成两组在当初的事发地点和下游地段打捞,上午仍无结果,我中午后去县府时,让他们扩大打捞范围,当晚就找到了一些药品成品,但是这些药品是我让卢勇昨晚放回去的。 我到县府与林县长等人午餐后,往医院给翁竖民拨了电话,先跟他说178师有军人计划反水,已经被拿下的事。翁竖民说他刚刚得到易健华的汇报,他赞许我对178师下级军士举屠刀,说眼下的各地驻军就必须这么管,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不然,“武汉事件”就会重演。我接着让林县长接听翁竖民的电话,让他们两人“密谋”去。 林县长听过电话后,对我说筹粮不成问题,河阳、江阳和三大重镇的谷子正在收割,一挨晒干就先临时储起来,稍迟再入库,只是看守问题比较难办,问我能否借178师的军人?我说战事一起,军人借不来,不如从警署借人,由178师派人监督管理。 “那你得跟翁专员汇报,他刚才问我这个问题了,我一时还没想到,不知道如何回话。”林县长眼下既是县长,也是夏天普的六十几个潜伏人员之一,我相信他和郭正高都肩负“使命”,不然,上次商会成立时,他也不会对没有潜伏身份的孙维安有意见了。 “好,我迟点再跟翁专员汇报。”翁竖民这几天都会在医院养伤的,我说:“走,我们去看看储粮仓。”林县长备的两处船坞,我看过地形、河段和水文了,就看林县长一会带不带我去看,不去看,这两处船坞里的船只上的粮必定是为了逃跑时拉走的。 “临时仓也要看吗?”林县长带上他秘书和商会的两个副会长。 “全都要看,你看现在这天时,要抢收、抢晒,不然来不及的。仓库防雨是必须的。”我掏出手袋里的车钥匙拿在手里。 “好,上车。”林县长也干脆,一挥手,他们上了他的车子,我跟在后面。 临时仓设在江阳鉴江临江一带,我远远的看到了178师工兵连在替我打捞军火物资。我沿临时仓走了一圈,说摭雨布还不够严,得保证能防风雨。林县长和商会的两个副会长嘀咕了一阵,对我表示马上加固帆布。 察看入库仓时,我又绕仓看了一遍,这一处离鉴江有一公里之遥,得用车子拉粮才能通向鉴江走水道,我鉴江游击队要从这里夺粮的条件受到了限制,而临时仓虽然便于截粮,但是战事未起,临时仓里的粮食是不会久储的。 大家绕仓走了一遍后,我问林县:“就这两处吗?够用吗?能装多少万担?” “够了够了,没有别处了,临时仓库够大了,一万担都装不满的。”林县长对我一笑说。 “好,翁专员让我提醒你,他上次交给你的两件事要抓紧办?你记得是什么事吗?”林县长刚才接翁竖民的电话时,他似乎并没有说到翁竖民上次交给他的事。 559、卢勇窥破绽山海亲策反 “嗯,我记得、我记得,我会按计划时间照办的,你跟他说一声。”林县长在办公室与翁竖民通话时并不知道翁竖民是因伤住在医院里,他大约知道了我和翁竖民的私人关系了,今天不似上次在双春见到我时一样前恭后踞。 看过仓库,林县长留我晚上在县府吃晚饭,我谢绝了,说中午就跟他们吃过饭了,这就回组里看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当前形势下,监督当地驻军比别的事都重要。 林县长也不强留,说下次来仍欢迎我前去检查工作,我等他们上车离开后,自己开车回情报组。卢勇告诉我,昨晚的彭维民和陈宏贵带走的十一个军士被“处理”了。我问卢勇是接到电话通知?还的电报?卢勇让译电员将178师87旅的电报给我看了。 彭维民在电报中说他们当众“处死”了两个班长,另外九个士兵责罚后留下戴罪立功,正告我和情报组,178师士兵“哗变”的事平息了。 殊不知,此事从头到尾都是翁竖民和管如清策划的,目的是为测试我对178师的管治决心,他还是担心我和我负责的情报二科出问题。在178师师部当众枪毙的“陈思清”并非真的陈思清,而是一个杀人犯,是准备处决的,只是让他给予配合而己,另外两个“排长”也是河匪之首,被当“兵变”军士“处决”了。 我和卢勇沟通昨晚的枪决情况后,卢勇反而发现了其中疑点,一是执行人彭维民是如何发现“陈思清”要带人“反水”的?二是87旅422团团长陈宏贵平时是很爱护自己的士兵的,他手下的连长陈思清可以说是他的把兄弟,出了这事,陈宏贵的反应不正常。 “既然你有疑问,那打捞军火的事过后,就让黑马同志抽出两人接触一下陈宏贵,看陈宏贵是否知道此事,如果他不知道,那我们就要更认真地追查那九个士兵。”如果我昨晚看到的陈宏贵并非陈宏贵本人,那这事就是一出假戏,好在我当真的处理了。 下午四点半,我从河阳出发去双春的高县,经近三个小时车程,晚间七点二十分到达双春情报组,组里的人除了雷鸣和宋毓兰,吃饭的吃饭,休息的休息。 我进去后,宋毓兰让雷鸣出去吃饭,叫他给她带晚餐。雷鸣对我一笑,出去了。 宋毓兰让我看一份由一个新的秘密电台发出的电报,从内容上看是个生意往来电报,结合夏天普与外界不再有电报往来,我问宋毓兰对此有何看法,宋毓兰说:“过去那个频率不再出现了,会不会是由这个频率发出的电报替代了?” “何以见得?”我在市内时猜测敌人是为了回避我军的侦测。 “因为发报人的指法几乎跟那个老频率一样,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个电报仍然是那个人发出的,只是换了电台频率和发报规律时间段。”宋毓兰果然有发现。但是我不知道这个新的频率其实就是过去李县长用过的商业电台,双春警署的译电员也是能够知道的。 “你先盯着这个频率,告诉雷组长,我迟点再回来。”我今晚的任务是见左山海和迎春。 从情报组出来,我急奔高县大酒楼与左山海见面,告诉他说卢勇和黑马已经在两阳做了套了,黄五仔最迟明天中午就会得到消息,对黄五仔下的套是个连环套,第一步两个环节在两阳,第二步的两个环节在高县的鉴江中、上游。左山海要做的事是备好与“鱼鹰”相关的“罪证”,让雷鸣和小骆去黄五仔的办公室和家里搜查,明、后天晚上就要落实。 为避免左山海对我的安全的担心,昨晚发生在178师“兵变”,我没有告诉他。但是左山海却也知道了,原来,易健华和陈更烈今天下午向高雷地区全部驻军通报了此事,借此要求各地驻军无条件配合保密局情报人员的监督和管治。 左山海告诉我,宋珂和李生的小妾都还在他们身边当“佣人”,看来是我们这几周查得紧,让他们反而不敢转移了。宋珂和李生的小妾是他们的软肋,一如陈荣华的父母,一旦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妾到了我们的手里,他们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他们不做转移,我们就没有机会,黄五仔的事过后,下周再做调整,到月底还有十天呢,确实不行,就让双春商会的同志给宋珂准信,要他做出选择。”我和左山海还是想将144师51旅宋珂部策反过来,这样的话,加上144师52旅陈荣华部与145师54旅陈煌部,整个双春地区的高、宜两县与新庆地区就有一个师一万多人,有他们战前调转枪口,我四野二纵就可以对粤、桂边切“西瓜”了。 “到时‘鱼鹰’已经‘死’了,你得过来,双春商会的同志,宋珂未必信的,哪怕我们控制了他们的小妾,他们也会观望的。”左山海担心宋珂这个墙头草。 “策反宋珂要放在总攻开始前四十八小时内,到时我亲自控制他,对黄五仔的处理你还有什么不同意见吗?”我边吃饭边问。 “我方的假情报和‘鱼鹰’的罪证我已经备好了,到时一份放在他办公室,一份放在他家里,关键是你的第一套第二步实施,黄五仔是否上当,如果他真上钓了,我这边没有问题,还有就是苍鹰游击队的同志,估计得有一些牺牲,敌人才会相信‘鱼鹰’真是黄五仔的。”左山海接着问:“三个旅策反过来的话,我野战部队首长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达,这个时间里,三个旅得有个临时指挥官,才能统领他们分兵抵御三面之敌,你想到这事了吗?” “这事你来想呀!排兵布阵你不熟吗?我看重点会在桂军和52旅赵安南部的反扑,何军长和邱参谋长他们对52旅的部署,应当就是赵旅长的部署,到时我会安排人进去督战的。”我想雷鸣一直想策反宋毓兰,黄五仔的事过后,该让他行动了,但是宋毓兰是不能外派督战的,只能派雷鸣,宋毓兰得守电台,监控敌人的动向。 “178师昨晚出的事,你不打算跟我讲吗?”左山海笑了笑问。 “这事吧!我当真的做了,但是它是不是真的,我和两阳的同志有疑问,所以我不想现在就说这事。”178师所在62军过去在守武汉时就出现过松动,有些士兵随兄弟部队投降了,翁竖民现在却放开了,从来不叫我去督军。当他们意图寻找我两阳地下党外围组织时,我让卢勇反向卡紧了此事,坚决不入敌人的圈套,昨晚,我犹如过后坚决处决了三个“军人”,得到了翁竖民的盛赞,其实,这根本就是一出假戏,正是翁竖民用以测试我的。 左山海“哦”了一声说:“这么说,178师一点策反空间都没有了?如果他们到时得到我们这边起义的消息,他们会首先给派过来攻击我们的,一个师对我们一个旅,三野的部队到时最快还在江门一带,我们一个旅三千人会面临近十倍于我们的兵力,这才是我忧虑的。” “178师也不是一点策反空间都没有,但是我们要慎重,两阳的地下党过去几乎全被叛徒出卖了,现在的一批同志还欠缺对敌斗争经验,太过重要的任务暂时还是不派给他们。你说的178师即使知道这边有部队起义,他们也未必倾巢而出的,最多派两个旅,甚至一个旅。如果这个旅当中有一个团不给予配合,我看压力不致于那么大的,另外,陈荣华部到时拨出一个团给宋珂他们,兵力方面不会是绝对的,何代军长能否动动脑筋?你的意见如何呢?” “诶!别提何代军长了,他还在做梦,劳军长没办成的事,正是因为有他和罗厚财与劳军长同床异梦。罗厚财被俘了,现在的第7军,就算他最老资格了,军事上的最高机密,就他和邱健与几个旅长知道,陈荣华不跟我讲,我还不知道,他的家财早就随他老婆、孩子到了台湾了,他是要在这里对他的党国尽忠的。” “既然这样,那就放弃了他和邱健,先把黄五仔的事处理好了,下周我们再讨论如何处理他们。”何孚安身边是军、师参谋机关和一个警卫营,与宋珂的51旅相近,解决了宋珂的起义问题,拿下代军长何孚安和参谋长邱健就不难。 左山海先行离开后,我买了单,在酒楼坐了一会才去吊脚楼找刘兰。此时还不到我与迎春的接头时间,刘兰告诉我,就在昨天下午,有个从来没来过这里的军官在吊脚楼外停车观望了很久。我问穿的是什么军衣?是否看清楚了人? “军衣颜色很深的那种,跟你以前说的那个军人和黄河青、黄五仔一样。”刘兰说的是宋珂的副官,我以为是宋珂本人了,但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宋珂在寻找他内人可落脚的地方,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也不可能完全按我的意思办?怕上了我的套。 “嗯,我知道了,给我打点水,我洗洗脚。”我支了刘兰出去。 宋珂为何迟到今天才有此行动呢?原来,第7军出了袁福清、陈辉两个“叛将”,他们所在军军长劳承武和参谋长李梅南才给解押去了台湾,这个事出来后,宋珂也是上周才知道真正原因。他就是据此判断出我的身份的,但是他没有证据证明我的身份。 560、宋珂终心动宋纪连环套 不一会,刘兰端水进来了,说那个军官换了便装又来了,正在楼下,问我见不见这个人? “见,但是不能告诉他我在你这里,要弄清楚他是不是来寻问你本人和租房的事的。快去。”我觉得宋珂寻问这事的话,自然是相信了我有说的话才这么做,但也许是一种试探。 刘兰出去后,我洗脚解乏,刘兰居然过了一个钟才回来,我急问她情况如何?刘兰说那个军官睡了一个小姐后才寻问她的身份,还问了租房子的事是谁交代给她的?刘兰说是她兄弟,在市内和双春之间做生意,指不定过几天就来双春。 那人还问刘兰是否知道别的事?刘兰说她只知道我在做生意,租房子是给她兄弟的客户的住的,别的事不知道,我接着问:“那人是方脸吗?” “是呀!方脸,眉清目秀的。”刘兰的描述正是宋珂的副官的特征。 “好,他要是带人过来找你,你就让他带来的女人住进去,不许任何人知道这事。”我又问了刘兰租的农房的位置和生活条件,刘兰一一说了。 “这些钱留在你这里,是给她们做生活费的。”我掏出四十大洋交给刘兰,刘兰一旦接收宋珂、李生的内人并给予安排、实施,我的身份也等于告诉宋珂和李生了,但是在刘兰面前,我必须只是个商人,为此我再次叮嘱了她。 “兄弟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嘛!我除了买点姑娘们的生活用品,哪都不去的。对了,麻子李上周找了春儿出去两次,说是刘胖子叫的,你说刘胖子整个霸了苤儿,他还找春儿?” “也许是麻子李本人找的,你平时注意点。”麻子李就这个德性,刘胖子住的李家大院又那么大,麻子李自然是要得瑟的,这事问一下雷鸣派在刘胖子身边的人,就知道刘胖子是否利用春儿给他当吊脚楼的眼线了。 “好,我知道了。”我的身份,刘兰已经意识到了,但是她从来不说我是什么人。 从吊脚楼出来,我进车子坐了一会,等到与迎春见面的时间到了,再下车去临江农舍,与迎春对接了对黄五仔下套需要双春党组织派人配合的计划。 我要求迎春和陈鹰要当真的来做,一定要显现出我游击队的一些战斗特点,苍鹰带人出击的时间,要等到黄五仔和警署的人打得差不多了再加入战斗,要确保干掉黄五仔,到时警署的人得到军火与物资,他们是不会再追击的,双春三县县委的下一个任务是组织抢粮。 迎春接受任务后,我将宋珂和李生的内人有可能给派住到附近农房的事交给了迎春,让她派人盯着宋珂和李生的内人,一是保证其安全,二是必要时再采取行动并将她们转移进山。 “双春解放会在什么时候?”迎春问。 “时间我也不清楚,但是不会超过一个月的,黄五仔的事过后,山里的同志要加紧练兵,配合双春解放,大雾山的敌人有一支不可小视的特战力量,陈鹰同志的支队要在短时间内强大起来,加紧练兵吧,不然,是不足以接应我们的部队的。”边纵部队此时是无法穿过敌177师和144师的53旅进入双春地区的,接应南下部队只能靠苍鹰游击支队。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下周还是同一时间吗?”迎春又问。 “黄五仔的事顺利的话,时间改为周三晚上。”黄五仔一旦上套,周日当天晚上,“鱼鹰”落网就有结果了,周一在站里开会布置工作,下周二我又得下来了。 迎春举着灯笼送我出门,我急回双春情报组,此时已过十二点半了,雷鸣还在等着我。 我说了我们对黄五仔下套的全部计划。雷鸣和小骆的任务是在黑马和陈鹰对黄五仔请君入瓮,并击毙黄五仔后赶到现场;在确认黄五仔与游击队伤亡人员身份后,连夜分头追查黄五仔的办公室和家里,全程请上警署的人,军火物资交给陈侃拉回警署,等候处理意见。 雷鸣听后急问道:“上次得到的军火,全部拉过来?” “对,不全部拉过来,黄五仔不会入套的。”我预估黄五仔此时找回他当初丢失的军火,也算将功补过,他是想不出这个连环套有什么问题的,所以我让陈侃的警署先得到这个消息,这次的情报输出任务,我交给雷鸣一人执行。 “太晚了,你明天再回两阳好了。”雷鸣怕我路上不安全。 “不了,趁现在还算平静,我得今晚就回去,第一步计划实施,我得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有的话,我会交给黑马同志的,双春这边,就交给你们了。对了,麻子李上周进吊脚楼带走春儿两次,你问问刘胖子身边的人,看麻子李是接春儿回去自己享用,还是送给刘胖子过夜?刘胖子如果在吊脚楼安插眼线,我们必须将他给弄瞎了才好。”我说完拍了拍雷鸣的肩膀,要他下周设法策反译电员宋毓兰,归他领导。 我的朱薇今天下午五点就回到香港了,我明天晚上得跟她联系上,最重要的是陈更烈负责的案子究竟进展如何?会不会查到阿兰那边去,我要在两阳与他联系,了解一下情况。 后半夜近四点,我回到河阳旅店,先上休息了,九点,知道我晚间仍回河阳的卢勇过来找我,他说昨天下午扩大打捞后又捞出一些军用品,敌人相信最重要的军火必定还沉在江中。 “你回去通知康家兄弟,让他们继续扩大搜查范围,我中午见过黑马同志后再过去。” 177师派兵配合我们搜查打捞一天过去了,今天必定有人向黄五仔通水,黄五仔得到消息,肯定会派人过来落实177师是否打捞到什么的?下午打捞过后,177师的人撤走,黑马再带人继续打捞,接着放出消息,黑马的打捞收获更大,将在高县完成交易。 先期得到消息的黄五仔和陈侃会先后带人赶到交易地点,苍鹰游击队稍迟赶到。黑马带人以黑道的身份专杀黄五仔,得手后撤回两阳,苍鹰游击队赶到后的任务是与陈侃的警署交火,雷鸣和小络稍后赶到,发现黄五仔阵亡在敌方,接着对黄五仔展开调查。 中午,黑马准时过来找我,和我午餐,我讲了第二步计划,黑马认为交易时间迟了点,因为现在天黑得有点快了,得提前半个小时,才能保证在一百米之外看清楚黄五仔,因为任务的目标是狙杀黄五仔,将他的“鱼鹰”身份坐实了。 “你是可惜这批军火吧?”雷鸣觉得全部送上这批军火给陈侃的警署,太可惜了。 “能不可惜吗?全是德式武器,同志们都希望能用上,结果为了鱼鹰,后天就要送人了。” “送人?哼,我的武器,能说送就送吗?‘鱼鹰’的价值在敌人眼里,是不亚于这批武器的,我们抓住了‘鱼鹰’,敌人还不得奖励我们一大箱大洋或者一小箱黄金呀?首功会记给狙杀‘鱼鹰’黄五仔的人的。为了大洋或黄金,陈侃会让出大半武器给我们的,到时不还是给你们使用?要让同志舍得这个‘孩子’,才能套得住狼。你们接下来的任务是练兵和好好计划如何夺粮。”我讲了夺粮的大概思路,要黑马稍后和卢勇合计。 “船坞那里的粮食估计是备齐后就拉走的,目的地肯定是海南,临时仓那么大,多半会用于战时供应,用不完也会拉走;固定仓,敌人以为我们没卡车,拉不走,警戒肯定会很松懈的,我们稍后再做计划。将交易时间提前半个小时的事,你得跟双春的同志交代清楚。”黑马临走又提醒了我一句。 黑马走后,我买单回情报组,组里除了卢勇和译电员,另外四人都出去配合打捞了,我拨了双春情报组电话,先将这事告诉雷鸣,并让他设法通知迎春,今晚之前要完成。 雷鸣挂电话后,我拨了左山海办公室电话,电话是他身边的一个参谋接听的,我问左山海在忙什么?能否找他回来听电话,左山海的参谋说左山海在跟军情处的人开紧急会议。我跟这个参谋约了再给左山海打电话的时间,先挂了。 两天过去了,陈更烈的侦案情况如何了呢?明天回去,我未必有时间先找陈更烈的。 我先拨李蕾蕾的电话,问翁竖民的那个枪击案查得怎么样了? 李蕾蕾说康龙昨天用了一天,全查了酒店一百多号员工,只有两女一男三人承认知道翁竖民住的房间,但是他们都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陈更烈上午让技术科画那两个经过枪击现场的男人的画像,估计会在下午或者明天就找房东确认。 我问为什么不画那个经过现场的妙龄女子? 李蕾蕾说:“我哪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画像画了一个上午了,才画好一个,也许下午才会画那个女的。反正,房东只认画像上的人,是不是画像中的人作案?那就不一定了。” 我对李蕾蕾说了我明天的回程时间,挂下电话,开车去鉴江江阳段查看打捞情况。这么多人、这么大的打捞规模,引来了附近的一些居民沿江观望,我想没人不想打听他们在打捞什么的,尤其是那些依靠向黑道贩卖情报养家糊口的贩子和眼线,都想得到真相。 561、戴小蝶升职陈更烈装勤 军火和物资刚沉江时,左山海就组织过打捞,但他们草草收场了,这一回的178师也好不到哪里去,晚上黑马他们打捞后,情报接着流向市场,黄五仔的人肯定会花高价买下的,稍后再卖出在高县交易消息,让警署的人也前去参与,黄五仔的人知道后,一定会急眼的。 傍晚时间,178师的人快收工时,我先回情报组给左山海拨电话,左山海说黄五仔已经得到178师打捞的消息,跟他请示去河阳跟踪此事,左山海没有同意,让黄五仔等有打捞结果了再去也不迟,但是他相信,黄五仔肯定悄悄派人去了。 事关黄五仔能否追回这批军火和物资,即使消息是假的,他也会派人跟踪的,如果他今晚就离开军营,那么左山海的任务在今晚就能完成,即使今晚不能完成,明天晚上还有时间。 其实,左山海明天晚上给黄五仔放“铁证”更合适。 我挂下电话,候等178师工兵连回来,就在警署附近的大排档请了他们晚餐,说辛苦他们了。他们晚饭后回178师去了,我给他们的师长管如清拨了电话,感谢他派兵配合我们工作,经过两天打捞,我们小有收获,但是军火和重要物资还是没能找到。 当晚天黑后,黑马继续组织人力打捞,位置稍向上游推进,结果有大批“军火”被扛上岸,黑马还在火把下打开了几箱查看,是有意暴露给那些情报贩子看的。 第二天八点,卢勇带上警署的人去“市场”寻买“情报”,结果贩卖情报的人说有人天不亮就买走了,卢勇问卖到哪里去了?谁买了去?卖情报的人回话说不是地方上带枪的人,就是军中人士,总之,情报到了高、宜两县,价格肯定会翻一倍的。 可见,情报是被高县来的人买走了,也不排除就是黄五仔派来的人。 上午十点,卢勇回到组里向我汇报后,我给雷鸣拨了电话,将这事告诉了他,让他严查在高县的情报交易,让他转告陈侃的警署,178师其实也没打捞到什么。雷鸣说明白,挂下电话。之所以要严查情报再交易,是要让情报转入地下状态,这样的情报就更“真实”了。 军火和物资交易是明天傍晚,不管交易双方是谁,黄五仔都会亲自带人拦截的。下午五点半,终于从左山海那里得到黄五仔已经取得这个情报的消息,我驱车回市内。 晚上八点回到红坎南华酒店晚餐后,我去了六六剧场,看戴小蝶今晚是否回来,戴小蝶果然在剧场,她说敌人今天又在西营查案了,也不知道要找什么人?我说是一起杀人未遂案,与我们的组织无关,交通站的同志会机灵应付的。 戴小蝶告诉我,红坎行动代组组长墨沁人下周一就要调到香港去了,组织上决定由她暂代组长职务,她不能去西营上班了,最多每周六去小店上班。 “周日不能上班吗?”我没有祝贺戴小蝶,是因为我不认为她能当好这个组长。 “我周日还上什么班?我现在是代组长了,工作任务多了几倍,你知道我们组现在多少人吗?加上工人纠察队,四十几人了,赶上了一个排的兵力了。”戴小蝶的表情里满是骄傲。 “你说得没错,赶上一个排了。”我对戴小蝶正色说,“但是,白沙同志,红坎工人纠察队你不能给他们乱派任务,尤其是市区解放之前这段时间,必须保存好有生力量,用在市区解放接应上。”我最担心的事是戴小蝶指挥工人纠察队去为她个人报私仇。 “组织纪律我不懂吗?一回来就训我,我还没代理呢,就泼我冷水。”戴小蝶非常反感。 “行,我不泼你冷水,你每周只去西营上班一天,这一天是周六,周日我来安排,你每周六上班回红坎后将钥匙交给博物馆的李珠,她在店里当过学徒,知道规矩,周日的班由她上。”周一至周五只能靠阿芹了,这个事或许只能延续一个月,市内解放后就关闭,因为我随后还要去海南,没有时间管生意上的事了。 从六六剧场出来,我回夜总会听完管理人员的工作汇报后写了一份授权书,交给了曹随红,将南华夜总会和南华酒店的生意全都委托给她,曹随红看了委托书问:“兄弟,你要出远门吗?总会回来嘛!” “嗯,是应付意外,总之超过半个月不见我回来,你就行使老板的权利,这段时间,要熟悉商会的业务,酒店那边的王经理你也认识了,兰香管财务,关键是对后厨的监控,生意上的事你慢慢也会懂的,现在形势发展得很快,你们用不了多久就能见面的。”我指的是她丈夫李通到时会与他所在旅旅长陈煌一起起义。 但是,由于陈煌的哥哥陈辉不久前已经起义成功,保密局新庆站对陈煌严密监控,旅一级军情处处长已经由新庆站站长兼任,属下三个团和旅参谋部均驻有保密局的人。因为他们旅和余汉谋集团军第9军残部正处于与我野战军对垒态势,我下月初去双春后,也许不会再回市内了,除非粤、桂两省战事“施延”下去,双春地区暂无战事。 当晚,我十点半回到西营家里,先给朱薇发了电报,告诉她,翁竖民那个案子暂无进展,朱薇回了电报,说她在香港的掩护身份是千丝百货总经理,并发来了她的办公室电话。 发完电报,我上一楼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他妹妹陈更艳告诉我,陈更烈还没回家,估计是查案去了。我急忙出门,又奔西营医院去看翁竖民。翁竖民还不能出院,我告诉他,前两天在河阳的打捞行动没有结果,估计不是没找准地方,就是让别人打捞走了。 “那也是黄五仔他们的责任,要是变相资敌,装备了共党的游击队,也要问责问罪。”翁竖民因为陈更烈和康龙的查案没有进一步进展,心里很恼火。 谈到发生在178师的低层级军士闹“兵变”的事,翁竖民再次强调了他的主张,还总结了国民党为何会走到今天,痛定思痛,只能蓄芳待来年了。我陪他聊了一会,说刚回到市内,要回去休息了,让他也早点休息,争取早日出院。 回到家里洗过澡,陈更烈在我快要睡觉时才回拨了我家电话,说今下午让翁竖民训了一顿,所以晚上加班搜查技术科中午后画出的两男一女,西营这边已经过了一遍了,明天会去红坎,我说:“作案人早就躲起来了,你还怎么搜?你越到处搜,他躲得越紧。” “但是我得干活呀!我不干活,我未来就要当渔翁了。”陈更烈跟我诉苦。 “照我看,如果这个枪手有胆,或者报仇心切,指不定会在医院下手,你才派两个人守着老翁,再出什么问题,就全是你的责任了。”我没有说我刚才去看翁竖民了。 但是陈更烈马上就猜到了,他问:“你刚才去看过他了?” “都十点多了,你却没回家,我抽空去看他了,明天得忙自己的生意呢,哪有时间?” “他说什么了?”陈更烈都让翁竖民训了,还想从我这里得到翁竖民对他的看法。 “说什么?也发牢骚呗!让你找替死鬼你不找,你就慢慢查吧!不过,他伤好了,会外出的,到时你压力也就没有了,过不了几天的,他肯定会去前线督战的。”我想再有两、三天,翁竖民在医院里就呆不住了,未必等身上的伤全好了才出去巡视的。 “所以这几天我得紧张工作到深夜,哪能早早就回到家里呢,往后不过十一点,你不要打我家电话。”陈更烈的心情好起来了,说我又撞大运,怎么就逮住了178师的十几个兵痞,十几个能成什么事?自然是找死,而且竟死在我的枪口下,是我走运了。 “我走什么运?是178师军情处逮住他们的,我只不过参与了一下,给他们一点颜色而己,这事不算我个人成绩的,你就少眼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没听说是否有奖励。 “军中无小事,大洋没有奖励,荣誉总得要一点嘛,老易昨天跟我说了,等你回来,可见这事不是大小的问题,而是态度和作风问题。”陈更烈嘻笑几声,“你都干得有声有色,我也不能太过落后呀!成绩没有,我多出点工嘛!” “就你这点苦劳,人家会看不出来?你现在可是一站之长,我告诉你,一到临战,你得冲前线督战去。”我想知道翁竖民或易健华是否有此想法。 “督战?我们还没到临战状态呀!厦门在你走前那一天让共军给占了,潮汕两市昨天丢了一个,我听听新闻广播,看汕头丢了没有。”陈更烈一边跟我通话,一边收听广播。 汕头今天中午丢了,翁竖民的火气就是冲这几个城市的“丢失”而来的。粤东解放后,三野的部队就会沿沿海而下,莞惠地区快了,跟桂军相比,余汉谋集团军更加不堪一击。 “你听到了吗?共军沿沿海而下了,我军却不能将共军赶到海上收拾,太无能了,我们的战功赫赫的将领,一个个都如昨日黄花凋谢了。”陈更烈在电话里跟我哀叹。 “说什么呢?睡了。”我挂下电话,敌我双方的军情进展,陈更烈一站之长,随便什么时候收听都不犯法的,因为他有这个工作权利,而我没有。 562、老翁施诈计更烈查阿兰 第二天天没亮,我带上电台,开车往中正东路附近街泊定车子,给“鱼鹰”左山海拍了一份电报,请他密切关注178师在鉴江的打捞行动。发完电报,我直开车子往红坎走,我想高兰的一科就算在我发完电报后及时赶回中正东路,他们也会首先搜索附近区域的。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从红坎返回西营途经西营医院时,情报一科的侦测车已经回到了市区中心区域,他们一定搜过中正东路附近区域了。我直回我家放置电台,接着去我的小店,小店仍有生意,全是阿芹接的业务,可见戴小蝶自周二回红坎后就没有回来上过班。 我用了一个小时做完全部藏品鉴定时,阿芹还没到,李蕾蕾先进我的小店,她说陈更烈今天再找不到枪击翁竖民的疑犯,很难说会不会也让那个房东指认静珠,所以,她昨天让老蔡派人给房东送了静珠的画像,并买通了他,一旦陈更烈让康龙手持静珠的画像让他指认,这个案子的嫌疑就做到静珠的头上。问题是陈更烈将静珠送到香港去了,香港站要是不配合,还是很难实施这个栽赃嫁祸的事的。 “这事的确有点难,但是只要陈更烈愿意亡羊补牢,他会找香港站配合他做套结案的,这个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事了,走,我们先上班去。”礼拜天上班是陈更烈十月一日那一天开始就改了的,反而让大家周三或周四休息。 到了站里,我和李蕾蕾先早餐,还没吃完,高兰一夜劳累后来了,说昨晚十点多在东堤片区发现不明电波,结果赶过去搜查,被市民骂扰民。 “不明电波?什么不明电波?共党的头儿又露头了?” 我一时差点忘了我到家后急着给朱薇发过电报,就因为我和朱薇的电报信号,高兰居然也派人过来搜索了,正好我出门去西营医院看翁竖民,没有看到从东风影院绕过来的情报处一科的人,那么我一早给“鱼鹰”左山海发的电报,高兰一定破译了,但是她却不说这事。 李蕾蕾家里的电台是用于监听潜伏敌人的,非紧急情况是不用于收发报的,朱砂的电台每发一次电报,都在三个地方更换。我相信,今天一早的西营区域内,就我的电台在活动。 “可不是,哎呀!抓紧时间吃,要休息个把钟,不然一会开会没精神。”干电讯译电的人大部分都要熬夜的,李蕾蕾熬了好多年才转做技术分析工作,高兰现在也转做情报工作了,但是她还不得不还兼任电讯科长,除非将谢弈给调回来了,所以高兰现在是站里最忙的人了。 仨人吃了早餐,高兰真回宿舍去了,我和李蕾蕾进办公室,陈更烈和康龙都还没到,一看表,才发觉自己和李蕾蕾来得有点早了点,于是返身下楼去百合路口的烟摊买烟,顺便在那里给卢勇拨电话,要他只听不说话,因为卢勇是在组里接我电话的。 黑马他们是大白天押着军火物资逆江而上的,中午前就必须出发了,因为路途所需时间达五个小时,路上再出什么事的话,就会影响到他们在天黑前于高县“交易”。 这次“交易”诱惑是以解决黄五仔的“鱼鹰”身份为目标的。而黄五仔为保证能追回他两个多月前丢失的军火物资,他极有可能提前来到半路拦截。为此,我要求卢勇转告黑马,要他分出一队人以苍鹰游击队身份“配合”。只要黄五仔带人前来拦截,必须将黄五仔引向我们预定的“交易”地点,不可以为就地狙击黄五仔,我担心雷鸣一时无法通知迎春和苍鹰游击队,他们无法按时赶到。没有苍鹰游击队与陈侃的警署对阵,这戏就不成套了。 当天上午和下午,陈更烈和康龙居然都没有回办公室,他们一直在红坎搜查画像中的两男一女,因为房东记得不全,画像自然是有很大出入的,结果还是搜查无果。我下午五点和易健华在南天酒店见过面回南华夜总时,他们在红坎的搜查已经结束了。 回南华夜总会,我看到陈更烈和康龙正坐在吧厅喝酒时,先悄悄进了我办公室,给左山海拨了电话。左山海怪我电话有点迟了,他告诉我,黄五仔为保证追回这批军火物资,他提前半个小时拦截,阻击地点极可能在鉴江上游的柳庄江段,要我抓紧时间给雷鸣准确地点。这次计划是否成功,关键点在我们预先设定的地点“交易”和交战,才能方便雷鸣和小骆进入144师军情处搜查黄五仔。 我急拨双春情报组电话,小宋告诉我,雷鸣和小骆都出去了,我问是不是出了紧急状态?小宋说144师的军情处的人早就得到情报了,可能提前行动,所以他们也都提前出去了。 挂下电话,我有点担心雷鸣不能随机应变,黑马这边,卢勇肯定有时间通知他按第二套方案执行的,但问题是雷鸣和苍鹰游击队未必会按第二套方案执行的。 雷鸣判断出黄五仔有可能提前去柳庄江段了吗?当然,左山海对黄五仔的地点判断也未必准确,整个行动计划成功的关键真是第二步后半段,黄五仔又怎么不可能在我们预设的战场上“交易”呢?他必定会将交易地点前移,但是当他们得到的这批军火物资是假的,黄五仔必定会返身回追鉴江游击队,寻找军火物资的下落的。当他看到黑马和鉴江游击队的“交易”是真的,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得到这批军火物资。 时间已经接近他们“接火”了,多想无益,我下楼和陈更烈与康龙喝酒,说我今天又提前下班了,其实,我刚才见了易健华,易健华今天主要跟我说翁竖民被枪击的案子再无结果的话,翁竖民本人会怎么样? 我说翁竖民怀疑自己人做案无疑,如果他再乎这个案子的结果,他就会催紧陈更烈,如果他不再乎这个案子的结果,那么他在现阶段或许有什么重要任务,还顾不上。我有意将易健华引向翁竖民负有特殊使命的事上,看易健华是否关注到翁竖民与夏天的潜伏计划。 易健华说翁竖民一个国防大员,负有特殊使命一点都不奇怪,他和其他几个防务巡视员一样,别说是一些师、旅一级将官,就是军长,他都有权撤换。上次的劳军长和李参谋长被送往台湾,就是他下的命令。 谈到翁竖民被枪击的事,易健华认为陈更烈和康龙肯定查不出真凶,如果翁竖民催得紧,陈更烈会怎么样呢?我说我给了陈更烈一个找替死鬼的建议,但是陈更烈却不采纳,今天还在搜查可疑人。易健华说陈更烈不可能找回静珠,因为他早前将静珠“放”到了香港,陈更烈本人也怕翁竖民怪罪,让他再次受伤。 易健华今天其实是通过我了解案情和陈更烈的想法的。 陈更烈找不到真凶,找下去的结果是一样的,只有翁竖民逼急他,他才会采纳我的建议。 夜总会此时还是中、西餐时间,听的歌是流声机唱的,陈更烈一挨康龙吃饱,就让他先回西营去,说今天的搜查结果不要跟任何人说。 康龙走后,我问陈更烈是否有新线索了?陈更烈说何止是有新线索?他只是投鼠忌器而己,原来,就在我刚才给左山海和雷鸣打电话时,陈更烈和康龙在夜总会查到了阿兰在翁竖民遭枪击当晚回到夜总会唱歌的时间超过十一点十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敢在我这里作案不是?”我瞪了陈更烈一眼。陈更烈刚才的意思是忌安密达的器,就一点也不忌我的器? “我可没这么说,但是如果真有老鼠从你这里经过,我总不能伤着了你嘛!”陈更烈哈哈一笑,一时得意极了,因为今晚的收获对他很意外,他已经让康龙派人寻查安密达与阿兰的关系去了。陈更烈不相信阿兰一个唱歌女子会有胆量枪杀翁竖民,她必定是某人指使的。 “你家伙,你还抽着你侄子上次的事不放呀?”我有意叉了话题,掩盖我不明其意。 陈更烈对我嘘了一声说:“哼,那是一个过街老鼠,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更烈居然将自己侄子陈方同形容为过街老鼠,掩盖他在我这里发现了阿兰这条线索。 “行了你,我以后都不说这事。”上次要不是我掩护陈方同,陈更烈就将他抓回去了。 “我刚才和康科长在你这里消费了五块大洋,不是钞票,老板,我没有大洋了,还要我买单吗?”陈更烈刚才和康龙喝洋酒,现在却想我请他客,付西餐费。 “你有钞票也行,我给你破例。”我想高雷市内的挤兑事件,只有在市内遭到我军的攻击才会发生了,收现钞也得及时换成大洋,决不能放松此事。 “抠门,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赚我钱。”陈更烈很不满我给他破例。 “嘿,不赚你的,赚谁的?我去一下酒店,看看那边的生意怎么样了,就不陪你买单了。你还要添什么?你自己叫。”不等陈更烈回话,我迅速出来,让收银员收陈更烈的钞票,接着去南华酒店,写了一个纸条,交给小师妹,让她转交给门外的一个擦鞋的,再转交给安密达安排在夜总会的眼线,说陈更烈发现阿兰的疑点了。 563、鱼鹰案告破雷鸣有斩获 阿兰今晚按时到夜总会唱歌的话,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不按时的话,就难说几点到场了。 忙完这事,我再回夜总会时,陈更烈已经用钞票买了单了,正准备走,我走近他问:“陈站长不跳踏舞再走吗?才过八点哟!”陈更烈想干什么呢?居然不跳舞就回去? “不了,今天在外搜了一天,有点累,我回家了,你回吗?”陈更烈笑了笑。 “你都回了,我也回,走。”我和陈更烈从正门离开,各自开车回西营。 陈更烈的车子直往沙滩方向走,我在海员俱乐部路口转向百合路,我想陈更烈会从倒车镜上看到我的车子转向的,因为我是随他一起回西营的。我的车子一转向,陈更烈的车子在海员俱乐部调头往红坎狂奔,他就是要背着我暗查阿兰,他说的投鼠忌器也忌我这个老板。 回到家里不久,陈更烈拨了我家电话,是探测我是否真回家的,却说翁竖民明天也许会出院,约我上班前去看翁竖民。我问他为什么要约上我?他一个人去看翁竖民有什么不行? 陈更烈说:“案子没有结果,我不是怕又挨骂吗?有你在,也许会好点。” “我知道了。”我直觉陈更烈今晚怪怪的,挂下电话,我拨了夜总会吧台电话找曹随红,问阿兰来了没有?曹随红说还没到九点,也许她一会就到,接着我问陈更烈在不在? 曹随红反问我说:“你刚才不是跟他一起出去了吗?” “我是跟他出去了,但我担心他又踅回去。”陈更烈不到晚间十一点是不回家的,这一点是反常的,他打我电话,就是为了知道我是否真回家了。 “想要我做什么?”曹随红问。 “不用。”我想陈更烈如果踅回去,也未必要公开露脸的。 挂下电话,我洗过澡,想了一会,给西营医院打了电话,问翁竖民明天是否出院?医院回话说他们还没接到命令,我说:“这是伤者自己的事,不可能有命令的。” “伤者也没说明天要出院呀?线都没拆,不可能明天就出院了。”接电话的人是当班医生陈理珠,为了避免让他听出我的声音,我有意咬音不准,但是陈理珠听出我的意思了,而翁竖民是否明天出院是个机密,陈理珠没有向任何人透露,是为了保证他的身份不被泄露。 挂下电话,我不得不当陈更烈已经回到了他家里,其实,陈更烈又返回南华夜总会指挥盯梢抓人去了。我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小宋说雷鸣和小骆都还没回来,九点半了,雷鸣和小骆都还没回来,这说明他们去144师搜查黄五仔的办公室和家里去了,是这样吗? 等了一会,我拨双春警署的电话找陈侃,警署说陈侃刚才回了一下警署,去医院了。我急拨医院电话找陈侃。陈侃告诉我,今天傍晚之前他们接到线报,有人在高县和柳庄之间的鉴江江边交易一批军火物资,他们就赶过去了,结果才知道真是河阳那边的“黑道”在跟共党双春游击队搞交易,可能因为共党带的钱不够,双方先火拼了,从柳庄打到了高县鉴江附近,他们警署牺牲了三人,伤了九人。 “这么严重呀?那我们拿到军火了吗?情报组雷组长他们呢?没能及时赶到吗?”我不能不关心这个。陈侃先得到消息是我事前安排的,警署走了半个钟才告诉雷鸣他们。 “雷组长他们随后就追上我们了,但是共党抢走了部分武器,不过,最终胜利是我们的,雷组长在组织调查现场线索,对了,黄五仔给打死了,也不知道是共党打死了他,还是我们警署误打了他,他和他的人居然朝我们开枪,诶!这事我得先跟你汇报。” 不等陈侃说完,我说:“陈署长,你先照顾好伤员,明天再回顾一下,将查案经过写成书面报告。”黄五仔已经死了,这很重要,而我们的游击队肯定也有牺牲了。 挂下电话,我等卢勇的汇报,以刚才陈侃的汇报,他们是晚上八点前结束战斗的。晚上十一点,电话响了,我拿起话筒,急问情况怎么样?电话里却传来曹随红的声音,因为她下班回到博物馆了,是她给我家里拨电话的,她跟我说了她下班时的发现,说夜总会内外在她下班前就多了一些便衣,一瞧就是保密局的人,也不知道针对谁。 “你刚才回家,身后没有尾巴吧?”原来,陈更烈带人回到了南华夜总会附近守株待兔。 “没有,我就是担心夜总会混进了什么人,才招来了你们的人。”曹随红说完笑开了。 “没有就好,你早点休息。”我挂下电话,等卢勇和雷鸣向我汇报,却架不住对阿兰的担心,又拨了夜总会吧台电话,问今晚阿兰是否来唱歌了?吧台说阿兰没到,是刘以芭在唱。 “阿兰干吗不来呢?她请假了吗?”我接着找何木。 等了一会我再拨,何木接了我电话,说阿兰一个小时前送医院去了,我问是怎么回事?何木说阿兰今晚闹肚子了,去医院打针,估计明天晚上才会来。 挂下电话,我放下了心,阿兰今晚不来唱歌,是有理由才行的,显然,安密达的人收到了我发出的“情报”,希望她闹肚子打针是真的才好,装病只会更加让陈更烈怀疑她。 晚上十二点,卢勇这边先有消息了,他说黄五仔给击毙了,他带去144师军情处的十几个人看上去只有五人逃了回去,鉴江游击队有三人牺牲,烈士的遗体已经拉回来了,受伤的两人在游击队江阳驻地救治。计划是否成功,就看双春的同志后来执行得如何了。 卢勇不说,我也知道,黑马一定不想这批军火装备全部落入陈侃之手,才造成三人牺牲、两人负伤的代价了。因为黑马和鉴江游击队的今天中午后的任务仅仅是送上“军火物资”,保证击毙黄五仔,将他引向预定“交易”地点,无需与敌人做过多纠缠的。 我问了卢勇对178师士兵“哗变”一事的调查后挂下电话,又给双春情报组拨了电话,小宋说雷鸣他们刚回来,吃宵夜去了,我让小宋转告雷鸣,明天上班前打我家里电话。 小宋很高兴地说:“哥,雷组长今天有大收获,你不想早点知道吗?” “什么大收获?他跟你说了?”我想雷鸣不至于跟小宋也说那些细节的。 “他呀!他其实也没说什么,但是我看出来了,跟上次我刚来双春时一样,他请大伙宵夜去了,还有警署的人,肯定少不了大收获的。”宋毓兰猜是猜到了,却不知道详情。 “那好,一会他回来,让他们好好休息,我也休息了,明天一早再说。”我挂下电话,上二楼休息,雷鸣没有马上跟我汇报案情。 第二天天亮,我自己做了早餐,雷鸣准时拨了我家电话,跟我汇报了鱼鹰一案的经过,经过中的一些破绽他现场做了“修补”,加上鱼鹰同志的配合,黄五仔的“鱼鹰”身份就做实了,但是他想一会再补充调查一天,明天再做汇报。 我问雷鸣为什么?雷鸣说:“黄五仔的有七个手下逃回了144师,左副参谋长已经将他们隔离了,我想配合一下他们走一个过程,你觉得呢?” “也好,但是有些人证的证言得有利于我们才好。”鱼鹰左山海的身份只有我知道,而雷鸣的身份,左山海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相信,他们在办黄五仔的鱼鹰案时肯定会朝着同一方向一起使劲的,这样的话,两人之间也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雷鸣挂电话后,我在家吃了早餐才去我的小店。昨天的班是李珠上的,她给我留了字条,说昨天虽然没有生意,但是她很开心,谢谢我给她安排了这个事,让她读书时就能进入社会。李珠明天上学,下次上班要等上六天。 我烧掉李珠的字条,关上门时,李蕾蕾下楼来了,看到我,问双春那边的事怎么样了?我说计划到尾声了,让她安心等着双春情报组的汇报,我去医院了。 李蕾蕾问:“一大早,你去医院干吗?身体不舒服?” “陈更烈说老翁也许今天会出院,请我和他一起见老翁,说是怕挨训。” “他昨天查了一整天,没结果也得汇报,怕挨训还不正常呀!只是老翁今天真出院吗?” “我也不知道,要送你上班吗?”我跟陈更烈约好时间了,上班前先见翁竖民。 “不用,你快去吧!”李蕾蕾笑着叫黄包车。 我上车去西营医院,陈更烈先到了,买了水果在楼下等我,我停好车子,与他一起上楼,陈更烈说:“暂时没有线索,一会怎么汇报呢?” “你就实说呗。”我得跟翁竖民说双春的鱼鹰案。 两人来到翁竖民的病房,翁竖民说他明天还不能拆线,但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再呆在医院了,明天就出院。有什么事,明天上午开会再说。 “那我们回去了?”陈更烈似乎得到了解脱。 由于我暗中给阿兰通水,陈更烈暂时没能抓到阿兰的把柄,他今晚肯定还会去南华夜总会守株待兔的,如何才能打消他的疑心呢?两人从楼上下来时,陈更烈说找不到线索,只能说明他无能和案犯狡猾,决不能让翁竖民认为他是无心查案的。 564、阿兰查无果老翁终入套 “不回去,呆我这里干吗?”翁竖民白我们一眼,因为62军军长李安达一会就要过来了,他们今天主要谈军务防务问题,是不会单见我和陈更烈的,再说了,前天晚上我回来之前,陈更烈和康龙在这里就挨了翁竖民的训了,我也跟他汇报过工作了,以为我也无甚可说。 陈更烈背过身,吐了一下舌头,先我出来,我说我有点事,明天开会再汇报了。 翁竖民对我做了一下手势,似乎有犹豫,但我还是随陈更烈下楼了。还没走到一楼,我和陈更烈就在二楼楼梯里碰上了62军军长李安达等人。 李安达他们和我们打过招呼后就上去了。我猜测翁竖民明天出院后会到保密局开个短会,接着就赴外地督战了,也许是柳、梧两地,也许是莞、惠两地,这两地各有四个军,正分别与我三野、四野的四、五个纵队对峙和作战。 一个小小的防务巡视员,又如何能阻止我野战军解放这些地区的步伐?无非是为保证蒋军不大批战前投降我野战军而己,历史的车轮必将滚滚向前。 回到站里,陈更烈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就在办公室里电话指挥康龙他们将搜索范围扩大了,显然是因为翁竖民没有逼急了他,才没有让房东指认静珠。 上午十点,雷鸣给我拨了办公电话,说他和小骆带人到了144师军情处,左山海将军情处昨晚自查自审的逃兵口供交给了他,但是雷鸣和小骆今天还要组织一次审讯,七个逃回的军情处人员将一一过堂,然后先将案件向站里呈报,明天再转呈第7军军部。 我同意了雷鸣的工作计划,继而给两阳情报组的卢勇拨电话,让他和黑马分别抓紧追查几天前178师士兵“哗变”的事,要双管齐下,争取两、三天能有个真相眉目。 黄五仔的鱼鹰身分案件即将落幕,是该转移工作重心了。下午两点,经陈更烈同意,我去康徐情报组督查工作。康县是高雷地区的粮仓,翁竖民虽然没有指示,但是我还是来了,也许翁竖民认为我康徐两县的地方武装还算“听话”的缘故吧?两县仅有153师的一个团和一个工兵连在驻防,工兵连的工作是修路,驻守的一个团也是为了交通畅达的。 我带着林堪进沿途跑了一圈,晚上返回康县警署,吴其隆请了我们晚餐,询问一个多月前对他的考察后来怎么样了?我说战事太紧,上峰暂时顾不上了,让他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市内的事,还是安密达主持工作,有生意机会,就抓紧时间。 回到情报组,我拨了144师参谋部电话,电话是参谋长邱健接的,问我什么事?我说了黄五仔的身份问题?邱健有些不相信,我说:“我们不久前给黄处长虚晃了两次,这一次像是那么回事了,结果真出来了,邱参谋长你可别跌了眼镜。” 我的电话其实不是拨给邱健的,是想找一下副参谋长左山海,但是左山海今天不值班,是我自己忘了这事,邱健说:“要是给证实了,站里会怎么样?” “事关重大,当然是请示上峰指示了?何代军长在吗?”我顺嘴问了一声。 “你刚才说的事,我会转告何代军长的。”邱健说完先挂下电话,显然,他有点相信黄五仔就是鱼鹰了。不相信又能怎么样?虽然我与左山海多次联系,但是我并没有在144师军情处露脸,查案、办案人是我的手下和双春警署。 当晚十一点半,我赶回南华夜总会,曹随红已经下班了,夜总会台柱阿兰还是没有来,似乎躲起来了。我问副总何木是怎么回事?何木说阿兰还在打针,一个小时前,陈更烈在夜总会喝了两个钟的闷酒后带人回去了。我问:“阿兰住院的事,他知道了吗?” “应当知道了,九点开台时不见阿兰时我就跟他说了,他一定派人去医院看过了。” “嗯,还有两天就满月了,结算还没出来,你明天叫曹小姐先做工资表,上午要完成。”我也许明天下午就要去双春的,回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十月的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得发了这个月的工资。 何木应下这事下楼后,我拨了陈更烈家里的电话,陈更烈说刚才我的夜总会回来,问我是在康县呢?还是回到了市内?我说刚回到市内,问他今天是否搜到新线索? 陈更烈说:“有一条似是而非的线索,明天开会怕是拿不出手的,双春那边的事,你们也没落实出结果吗?” “结果也许今晚就出来。明天再说好了。”我挂下电话,开车回家。 家里的电话在响,我进门后停下了,我猜会是雷鸣,给双春情报组回拨了电话,雷鸣告诉我,黄五仔和他手下人对警署的人开枪还击,光这一条,144师军情处就无法解释了。 “这么说,左山海治下的军情人员都得换了?”我问。 “至少吧!昨天傍晚参与行动的十几人全部按通敌处理,我写了个案情简报,读给你听听,没问题的话,明天一早就让小宋发给高科长,详细案情与警署核对后另行汇报。” “好,你读我听。”我侧耳聆听,同意了雷鸣的简报内容,让他早点休息。 第二天上班,我刚到站里,站里的后勤人员就恭喜了我,说情报二科又查出了大案,这回的奖励肯定不比上次少,尤其是高兰,一见到我说要见者有份,我说:“专员还没过来呢,什么见者有份,不过,一科的兄弟还是做了一些工作的,一会再说这事。” 我埋头进我办公室,陈更烈大约听到了我和高兰在走廊里说话,他走出他办公室将我叫去他办公室问:“你家伙,闷声发大财呀?前天查的案,我今天才知道?”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呀!昨天知道的事都还没经证实,我要是说了,结果却是查无实据,岂不是落我面子?我一会就简述一下案情,不会自吹自夸的。”我进陈更烈办公室坐下说。 “但是我一直没听说这事呀?黄五仔是共党的潜伏人员?”陈更烈还是一片茫然。 “一个多月以前我在双春见老翁时就接到这个任务了,雷组长和小骆也查了快一个月了,让黄五仔给骗了两次行动,以为这一次还是假情报交易,谁知道,黄五仔这次来真的了,他们也没想到黄五仔会是共党的‘鱼鹰’,开战前逮住了这条大鱼,可谓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的。”其实,我是为了保证144师的两个旅稍后起义清扫黄五仔这个障碍的。 “这么说,老翁的枪击案,我得耐心点查下去了?”陈更烈想采纳我的建议,将案子作到案犯嫌疑人静珠头上去,却又不敢轻易执行。 “你说呢,”我盯着陈更烈,“关键是你的线索是不是又断了?”我猜测阿兰会将案发当晚的时间,做成她闹肚子住院的,陈更烈现在就算去查也迟了。 “我昨晚不是说似是而非了吗?除非此人胆大包天,昨晚又出来活动了。”陈更烈派人盯着阿兰,安密达不敢亲自与阿兰见面,只派手下的人暗中联系。 “结果昨晚人家没有出来活动?”闹肚子打两天吊瓶,那也是说得过去的,今天翁竖民出院了,下午或许就会离开这里,没有这个“鱼饵”,涉案人是不会在短时间内再有行动的。 “可不,白白安排人在医院等了五个晚上。”陈更烈倒是听进去了我的这个建议。 上午九点半,翁竖民在易健华和62军军长李安达的陪同下一起来了,随后是警察局安密达和党通局的钱胜利。五头工作,翁竖民一一说了他的意见,李安达是列席会议,只听不发表意见,陈更烈、安密达和钱胜利三人的工作汇报是常规汇报,翁竖民要他们简而言之。 而我的汇报是专案汇报,翁竖民听了我的汇报,一如邱健昨晚一样不相信,我说是下面的情报人员的意外收获,原以为只是军火物资交易,可结果却是他们抓了大鱼。我示意高兰将雷鸣的简报呈给翁竖民看。 高兰递上案件简报,翁竖民一瞧,惊喜道:“宋科长,你们科又有收获了,你现在马上去双春将情报接回来,一科派几个人一起去,来回要十二个小时的,回来也快半夜了,辛苦你现在就去,我在站里等你们。”雷鸣查获的黄五仔的“情报”,是左山海事前“输出”的一份第7军的军事情报,翁竖民只需分辨出这份情报是否正是第7军的部署就成功了。 “是。”我站起来问:“黄五仔的人如何处理?” “情报连夜带回,逃回的七人全部毙了。”翁竖民改变行程,明天中午再去莞惠两地督战,但是他没有向我们透露。 我回办公室给雷鸣和陈侃打电话,要他们上午就将侦案过程写成书面报告。 此时高兰给我叫上了情报处一科的三个队员。我让他们给我开车,四人直奔双春。下午四点,我们到达双春情报组取情报,我交代雷鸣将我和迎春的接头时间改为周四晚上深夜。 小宋将她监听到的郭正高的电文让我看了,我说周五再做处理。 下午五点,我们四人取走情报和案件资料往回赶路,于晚间十一点回到站里,翁竖民、易健华、陈更烈三人都在等着我们。我当众将情报交给了翁竖民。 566、老翁疲奔命香兰遭怀疑 “就这个礼拜天晚上,这是他给她们伪造的身份。”刘兰是昨晚接到这个事的。 我接过瞧了瞧宋珂和李生给他们的内人的伪造资料,心想宋珂也是小心过头了,居然让他们的内人当“小姐”?也许因了黄五仔和他的人被当成“鱼鹰”团队给抓起来的缘故吧?不然,宋珂、李生是不会拖到现在才将内人“送”过来的。 从吊脚楼出来,我和雷鸣去144师驻地,适逢第7军代军长何孚安也在师部,我就黄五仔的问题,向他和临建的第7军参谋部三大参谋长做了陈述。何孚安提了左山海为144师参谋长,原144师师参谋长邱健被提为第7军军参谋长,51旅宋珂部的参谋长李生被提为144师副参谋长兼51旅参谋长,宋珂本人也提为144师副师长兼51旅旅长。 周五傍晚,我回到两阳时,黑马和卢勇分别跟我汇报了他们对178师士兵哗变的调查,他们两人不同角度的调查结果,吓了我一跳。 原来,我和康家兄弟在178师师部毙掉的“周思清”和两个排长全是冒名顶替的,所以178师422团团长陈宏贵对此才会显得一点都不心疼。而被178师军情、政训处处长彭维民押回部队驻地的十一个士兵,彭维民也没有毙掉两个班长和另外九个士兵,全是体罚了事,可见,这起“士兵哗变”事件是用来测试我两阳地下党是否恢复工作的。 黑马的主张是将计就计,派人与178师的某些军士联系,哪怕策反一个连,一个排。我说两阳的178师内部很复杂,不到临战,都不能接受主动投诚的军人,另外,178师这么做,未必只是为保护他们自己,而是军内高层某人对我地下党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为了清扫军内有可能的投靠者,保证其队伍不被策反。 “队长,你是不是太过小心了?178师在武汉驻守时就有过松动,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如果我们策反了他们一个连,我们就有一个营的兵力了,而敌人也少了一个连。”黑马只算成功之后,自己就能现实兵力增加。 “如果不能成功呢?我们的一个加强连就会遭到围剿,一个团就足以对付我们,到时我军的总攻还没开始,我们藏到哪里去呢?你想过没有?对于小股部队,我们接受起义的时间要控制在二十四小时内,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是主动的。所以现阶段是不适宜与任何小股部队有实际性接触的,尤其是主动投诚的部队。”黑马和他哥哥过去就是因为操之过急首先暴露了的,只因他本身就是我组织成员,特委才接受他们提前回到地方参与地下工作。 “不仅这样,如果让178师知道我两阳地下党完成恢复工作,而且有两个连的游击队在鉴江中下游活动,不仅保证不了我组织的抢粮计划,还暴露了我组织在双春地区的全盘计划,所以,总攻时间没到之前,我们最多是让一些情报贩子为我们收集相关情报。”关于上次送走的军火,我对黑马讲了雷鸣的计划,让他按时与雷鸣联系,先接回部分轻武装,充实力量。 近期工作计划商定,我连夜赶回市内,直回西营家中。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去李蕾蕾家敲门,李蕾蕾听到我声音,给我开了门,她告诉我,周三上午离开市内的翁竖民昨晚回来召开了会议,以李蕾蕾的判断,翁竖民周三上午并没有去香港,那么翁竖民去了哪里?如她没有猜错,翁竖民周三上午去了两阳,如果这个判断无误,那么翁竖民在两阳有两晚一天时间,他应当是昨天上午回到市内的。 “会议是什么内容?”我急需知道这一点。 “老翁认为我两阳地下党已经完全恢复工作,我们的特使‘红土’是否到过两阳,他也认为特使必定会在近期去两阳,原因是我们粉碎了144师内部‘鱼鹰’的策反计划,让‘红土’转而对两阳的178师动手,会议要求62军内部严防策反。”李蕾蕾的话,让我想起了178师士兵哗变的事,此事也许是翁竖民早前策划的,当然也不排除是翁竖民临时想到的。 “敌人想对我们钓鱼,两阳地下党是他们的目标,这个目标就是消灭鉴江游击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翁竖民的筹粮计划实施。”我上周与“鱼鹰”左山海的联系是“鱼鹰”与“红土”的“最后”一次联系,虽然“鱼鹰”被我们“消灭”了,但是“红土”还在,翁竖民马上就想到“红土”要对两阳地区的178师下手了。 从李蕾蕾家里回来,我用东风影院附近的公话拨了卢勇的电话,让卢勇转告黑马,他们必须藏身于民,藏身于“匪”,决不能接触178师主动投诚的士兵,因为敌人察觉到178师内部的松动了,一旦操作失当,就会被钓鱼,就会暴露了我们的有生力量。 上午十点,我去保密局,陈更烈问我此行是否又有意外收获?我说哪有收获?这次去双春只是向第7军通报“鱼鹰”被消灭的事,告诫他们,第7军暂时是安全的,但是178师似乎并不那么安全。陈更烈跟我说了李蕾蕾谈到的内容? 我佯装刚刚得到这个消息,问翁竖民是怎么知道178师内部的事的? 陈更烈说:“老翁前些天压根就没去香港,你信这事吗?” “我不信又怎么样?”我和高兰那天上午送了翁竖民,但是没有看着他上船就回来了。 “你不信的话,你上次跟我说的找替死鬼的事就不好实施。”陈更烈也在捉摸翁竖民是否真去了香港,去的话,不可能马上就回来,不去的话,陈更烈就可以考虑是否找替死鬼了。 “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无法信,老翁诸事缠身,去了能第二天就回来?”我其实也是不信,毕竟,178师的钓鱼计划没有翁竖民点头的话,师长管如清是不会执行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回到两阳的?”陈更烈问我去向。 “我昨天中午,怎么样?老翁真回来了?”我想不到翁竖民会去而复反,如果惠州战事不接尾声,翁竖民去香港就肯定会多呆几天的。难不成惠州也快给解放了。 “真回来了,昨晚还开了会,主要针对共党的特使‘红土’会不会去两阳策反178师。”陈更烈没有说翁竖民要对“红土”实施钓鱼计划。别说我不会上当,就是黑马,我也不想让他上当,翁竖民能钓到谁呢?怕是只有一些情报贩子。 原来,翁竖民和夏天普那天一起去两阳找了林县长,让林县长加紧筹粮计划,还见了178师师长管如清,是因为他那天见了夏天普后临时改变了去香港的计划。 中午,我和陈更烈被翁竖民招去海员俱乐部吃午饭,易健华也在座,翁竖民承认他前些天并没有去香港,而是去了两阳的178师,因为178师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中下层军官意图反水的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个422团团长陈宏贵,要我派出专员监视陈宏贵。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下午回站里上班后,给卢勇拨了电话,让卢勇派康五专门做这事,其实陈宏贵并无反水的行动,只有某些不满言论,上次的士兵反水,陈宏贵被全完蒙在鼓里,到了178师师部才知道管如清用了三个替死鬼,换掉了他手下的周思清和两个排长。我想陈宏贵就算有反水之心,他也不敢有任何行动的。 陈更烈也错过了一次找替死鬼的机会,他回来就跟我感叹,他现在是越来越不懂翁竖民了,因为翁竖民这天下午四点才离开了市内,是易健华和大耳陈送了他上船,易健华为此回到保密局,跟我们说了惠州的战事其实很紧的,翁竖民去了也回天无术。 第二天一早,我破例在福音堂做礼拜,迟至上午九点半才到站里,陈更烈对我说惠州一早进入巷战了,共军完成攻城任务后也许会乘势而下,莞城将会遭到我军的两路夹击。 我说:“照你的理解,共军会在攻下莞城才会停下休整了?” “应当是这样的,两阳不出三周就有战事,我们这里嘛!大约只有五、六周了。我劝你早做准备,两阳真守不住的话,尽早撤出你的情报二科人员,我们退到海口,再做安排。”陈更烈摇头大势已去,该回家就回家。 “仗还没打呢?你这话敢跟老翁说吗?我下周要去了一下两阳,各处都要走走,撤退是不是早了点?陈站长,老翁等你破的案子怕是要拖到台湾去了,你其实也该早做准备了,你家家大业大的,不可能全退海口嘛!”陈更烈早就准备撤了,家业大部分在香港了。 “我家部分撤往香港了,忘了跟你说这事,你家三妈还老往下面县区跑,关辉跟我说了两次了,下面县区有宝掏吗?更艳今天拿了货去你的市场,到现在都没卖出一件。”陈更烈一早就让他妹妹陈更艳去我的藏品交易市场抛售陈家的藏品。 “我三妈她是去演戏,哎呀!共军不是还没来吗?市内又没戏可演,她不去县区下面,能去哪里?”李香兰经常去县区,是为了掩护我们的同志,她让关辉盘问过两次,因为我与关辉的私人关系,她都涉险过关了。 陈更烈此时对我的提醒,就是让我转告李香兰,她没事就少去县区下面,别老遭到关辉的怀疑。那样的话,李香兰就有涉共嫌疑了。 567、士兵真哗变宋纪横下心 当晚,我去红坎六六剧场,找李香兰说知陈更烈跟我谈到的事,但是李香兰于前天下午又去了康县演出,要后天晚上才会回来,我于是在南华酒店晚餐,和小师妹一起等戴小蝶。 据小师妹介绍,戴小蝶最近换了新工作,不到晚间十点后都不回剧场的,小师妹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知道她白天是去火柴厂帮忙糊火柴盒子的,我想当然地以为戴小蝶在为革命工作而忙,并没有想到戴小蝶在失去龙潭后又有了新恋情。 我和小师妹十点返回剧场等戴小蝶,阿芹都入睡了,戴小蝶还没回来,小师妹开了大门,里面的几个大商户留下的人也都入睡了,无一亮灯。 小师妹留着小门,戴小蝶十点半后才悄悄溜了进来,我问她去哪了?戴小蝶很是得意,说她现在大小也是个领导了,哪会不忙呢?只是红坎支部就让她管外围组的事,工人纠察队她还无权领导。我说工人纠察队的领导权在市委,市委只有任务需要,工人纠察队才能调动,而且行动队要他们配合工作时,也得事先请示市委,要戴小蝶先管好红坎外围组。 戴小蝶问保密局现在都在干什么?高雷也快解放了,是不是在计划搞破坏? “敌人是否有此计划,还不清楚,对了,你师傅后天回来,你记得跟她说,敌人关注到她经常下县区演出的事了,一旦下去,必须有演出任务才好,不能掉心轻心的。”我的意思是李香兰有什么事的话,我和戴小蝶都会再次遭到怀疑。 “你今晚就是因为要跟我说这些事,等我这么久?”戴小蝶甚是不解,翻眼瞪着我说:“青苔同志,你就不能用发展的眼光看我和我师傅的今天吗?我告诉你,我师傅她入党比我们都早,斗争经验丰富,这点事还用得着你说吗?真是。” “你说得也没错,我是得用发展的眼光看你们,但是快解放了,警惕性可不能放松了,我说错了吗?又不是批评你们,我回了。”明天上午就要去两阳了,接着去高县,再取道化县回遂县参加组织上的会议,这次会议,我仍以青苔的身份参加。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我到达两阳情报组时,康家兄弟都出去了。卢勇告诉我,就在昨晚,地下情报贩子的情报,同时指向了178师的87旅的三个团都有士兵在“密谋”反水,他担心黑马经不住敌人钓鱼,暴露了游击队的实力,要我再提醒、提醒黑马。 我说我带来了特使的信,晚上再带给黑马,让卢勇先约黑马,如果我晚上有空,我们再开个小会。卢勇出去找人给黑马传递信息时,我在卢勇的组长室,以特使的身份给黑马写了一封信,严令他不许接触敌178师小股“反水”行动人员,要接触、接受敌人反水,也是我野战军总攻开始前二十四小时里的团一级以上的反水行动。 翁竖民以小股士兵“哗变”行动,引诱我地下党鉴江游击队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夏天普的粮食转移,清扫我地下党有生力量,我在信中也做了阐明,要求黑马向其他同志传达。 十一月三号了,前天就进入巷战的惠州,我军该拿下了吧?我往站里拨电话,陈更烈跟我说惠州昨晚深夜丢了,老翁在香港怕是没什么事了。 “你别跟我说老翁这回又没去成香港?”翁竖民上周三没去成,他承认来了两阳。 “他是否去成?你去一下178师师部,不就知道他是否真去了香港?你不是在两阳打的电话吗?哎呀!我也要忙了,好歹今天有点活。”陈更烈要挂我电话。 “什么活?你查到你的妙龄女子的线索了?”我急问陈更烈。除了上上周的案子,陈更烈暂无别的事要做,否则就是因为我地下党有了什么线索了。 “不是,是遂县关辉那边。”陈更烈不说详情,先挂电话了,我相信他今天是真有活了。 是什么活呢?我地委工作组与市委的联席会议后天晚上才会在遂县城郊地带召开,该不是这次会议地点泄密了吧?卢勇还没回来,我又拨了西营医院的电话找朱砂,朱砂下午四点才上班,我意识到我们的会议地点也许泄密了,但是朱砂不上班,只能等她下午上班了。 不久,卢勇回来了,我将刚才写好的信先交给他,说我一会去178师,晚上或许没有空,要卢勇晚上一定将信送给黑马,让黑马转知两阳支部的同志。我坚信翁竖民在178师给我两阳地下党摆了一个似假似真的局。经不住进一步指明士兵“哗变”诱惑的话,入他圈套的事是迟早的,同有特使“红土”我给他写信,他未必有耐心等待最佳机会的。 中午,等不回康家兄弟,反而等到了康五的一个电话,说是87旅423团也查出了几个士兵有问题,与地下情报所传无误,问我是否将他们带回组里审讯?我让康五先将士兵看押在87旅军情处,我午饭后再过去,这一回,我要严审这些士兵,不管真假,亲手毙了他们。 连续两次了,一次在傍晚,一次在中午,都是我刚到两阳不久时发生,不会这么巧的。卢勇也认为事发人数不多,必须警惕178师的这些“小动作”,强硬姿态是必须的。 午餐过后,我留下卢勇,让他晚上一定找上黑马,交上“特使”的信,带上一个队员,去87旅驻地。178师87旅驻地就是过去145师54旅陈煌部的驻地,这里我曾经多次来过,再也熟悉不过了。这里是两阳地区的出海口,位置极其重要,虽然这里只住87旅的两个团,另一个团延伸到了市内,但是驻守在这里的两个团先后出现下层军士“哗变”,如果势态扩大了,真到到了连、营一级,我相信师长管如清也会紧张的。 到了87旅驻地,我先去旅参谋部,参谋长宗广南接待了我,说他们旅长让管如清给叫去师部了,六个密谋哗变的士兵是他们政训处和康五一起发现的。这一次的人数更少,该不会是假的吧?上一次,黑马查出的结果是假的,与卢勇怀疑的疑点相吻合。 显然,敌人是有意为之,目的也是为了给这些士兵警示,从地下情报贩子刻意将“情报”卖给我两阳地下党看,敌人却不仅仅出于这一目的,几乎可以肯定,178师坚信我两阳地下党恢复了活动,而且手上拥有一定兵力,但是留给敌人的时间不多了。 听完87旅的情况汇报,我随宗广南到87旅政训处提人。87旅政训处配合了我们,返回半路,我让康五先带人回组里去,然后掉头去了哗变士兵所在连,全部借走他们的档案。出来时,碰上哗变士兵所在团423团团长林友富,我一时呆住了,心想他不是河阳县林县长吗?一问才知道他是林县长的弟弟,哥哥叫林义雄,弟弟叫林友富。 完后,林友富对我与他哥哥林县长的怀疑又做一番解释,说他们的确是兄弟俩,其实,“林县长”就是林友富,林义雄并不存在,只是我这个时候无法去县里证实他们了。 士兵哗变的事是真的,林友富表示他也不希望有这事,一旦查实,就交保密局处理,他们决不会要回来处理的,这些士兵“密谋”已久,到时战事一起,再有这些事,波及到其他士兵,恐怕不可收拾。 我回追康五时,在车上看了六个士兵的档案,档案全是旧的,并非最近伪造的,难道他们是真的要战前反水?六人而己,我不能以他们的性命的丧失,就认为策反是可行的。 回到情报组,我对他们进行了审讯,他们真是档案中的士兵,并无替代“痕迹”,而且六人都视死如归,说未来真与共军对垒的话,所有人都会成为炮灰,他们只不过先走一步而己,无一求活,将功赎罪,是真不想活了。 面对与上次审讯稍有不同的六个士兵,我给178师师长管如清拨了电话,跟他说了这事,管如清说他正在训87旅旅长,让我按律征处他们,即使落在他手里,他们也会是这个结局。我挂下电话,横下了心,给康五和87旅政训处下了就地枪决的命令。 六条鲜活的生命一会就消失了。178师内部的这股暗流不是现在才有的,为避免不必要损失,我一直压着策反他们的冲动,要求黑马也将此事视为诱惑,决不上套,如果真有一个连,我和黑马会如何呢?我就担心黑马。 87旅政训处带走六人的尸休后,康五跟我说上周出的事,对他们居然没有一点警示作用,这些士兵真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我们应当顺滕摸瓜,找一找他们是否跟两阳的地下党联系上了,我说不急这事,只要还有士兵敢这么做,他们或许会寻找机会与两阳的地下党联系的,让康五多配合卢勇,看是否真有士兵这么做,一旦发现,这一回先不要抓他们。 康五表示明白,说如果仅仅是杀了他们,还是于事无补,关键是找到地下党与他们接头的人,我说康五的主意不错,未来就这么办,说不定能抓到两阳的地下党,到时就不仅仅是这点成绩了,但是我明天就去高县了,这里的事就交给卢勇和他们兄弟俩了。 568、宋纪意策反刘胖陷迷惘 此时还没到晚饭时间,卢勇刚才也出去了,康六也还在外面,组里就三个队员在,主要负责电台监听和接线、安全工作,警署的一队警员处于待命状态,我叫了康五一起出去,察看地下情报交易。 在车上,康五告诉我,刚才毙掉的六个士兵其实是因为上周的事引起的,他们私下发点小牢骚,他也就当没听到,谁知道他们居然胆大包天,真串连起来。这些人今天不杀,明天就会波及其他士兵,是他先发现,87旅政训处才出面协助他的。 到了沿河一带的街面,康五将那些情报贩子指给我看,我问这些情报贩子是什么人?他们怎么就知道178师里有士兵要反水? 康五介绍说,士兵没事是不能离开军营的,但是外面还是有人能接触到他们,比如每天给军营送菜、送肉的人,就是这些人将情报带出来的,完后转手就将情报给卖了,一块大洋不到,赚钱的人都是一些二道贩子,这些二道贩子在这里大都没有家,或者外地来的强人,情报卖后赚了钱,马上开溜,过了再返回来。 走到江阳,我们终于看到了康六,康六正带一队警员在查地下情报交易。其实,这些“情报”和消息大都过时了,比如省城让共军给占了,粤北都成了共党的天下了,将来做生意得看共党的脸色了。我让康五下车,给这些情报贩子卖一条惠州让共党占了的消息。 康五一听,愣了一下问:“惠州真丢了?” “昨天丢了,这里的人还不知道,看能卖多少钱?” “这个情报卖给老百姓不值钱,卖给想反水的士兵或许能赚五块大洋。” “那你就贱卖了,让二道贩子赚,然后盯着二道贩子。”国民党封锁了类似的情报,有心反水的士兵想知道前线的消息只能买,无心反水的士兵自然就不会买。 “宋科长你想钓他们吗?”康五问。 “对,但是不能泄露了你身份。”我催康五下车,说在车上等他。 康五下车时答应一会就回来,我在车上观察街面动静,仅过一会,刚才还在远处的康六和他带的一队警察过来了。康六认出了我车子,问我何时过来了?我说中午就过来了,在等康五,问他今天收获如何?说康五今上午抓了六个要哗变的士兵。 康六依到我车边说:“那还不是宋科长你的功劳?要是像我们在街上乱扑,拿不到真正有价值的情报的。”他指的是我前几天给康五指派了任务,让他去了87旅,康五才会有收获。 “既然这样,那你明天带个队员去87旅,专门盯着他们的政训处和参谋部,换康五出来,我另有任务给他。”康家兄弟一心留在这里,无非因为有警署的警察供他们驱使,又有一点小利可图,我和卢勇不给他们派任务,他们就自己胡作非为赚外快。 “是什么任务?87旅给抓了两次了,还有士兵敢哗变反水?”康六有些不相信。 “抓了就杀了,他们都不怕,往后怕是还有这事,你给我盯好了,这一回不要急着杀。” “我明白,你还没跟我说你给我哥派什么任务呢。”康六很想知道。 “嗯,这个任务暂时保密,你们先回去,卢组长要是在组里,你让他等等我,我和你哥迟点再回去。”翁竖民上周才来过两阳,这会必定不会在两阳178师的,我决意和康五盯一盯这里情报交易。 康六带人走后不久,康五小跑着回到我车边,我问他卖了多少钱?康五说一块大洋,我叫他跟我喝酒去,康五说:“喝酒?才一块大洋,不够呢。” “组里奖励你十块大洋,够不够?”康五上午逮了六个士兵,我总得表示表示。 “全奖给我?你别闹得卢组长有意见。”康五不敢独美。 “那你留五块给组里,卢组长不会有意见的,上车。”我叫康五道。 “去哪?我刚才将情报卖给了前面那家酒楼的跑堂,不能去那里,免得给认出来。” “好,不去那里,你在87旅的事我刚才交给康六了,你明天就盯着你的跑堂,看他将情报卖给了谁,先抽出买情报的士兵,不许动他,看他是否找共党交易。”178师的确有士兵要反水,但是层级太低了,没有一个团的兵力,我是不感兴趣的,但是通过康五的盯哨,我或许能为黑马找到一条隐蔽线索,这样一来,黑马才不至于盲动出错。 到了康五卖情报的隔壁酒楼,我和康五点了几个小菜,两人慢慢啜饮。康五喝到半醉,借着酒意,问我将来怎么办?共军打到惠州了,怕是过不了多久就到两阳这里了。 我说不出意外,会先退到海南,守不住,再退台湾。生是党国的人,死是党国的鬼,决不能投降,不仅不能投降,还要管住178师,不能让他们投降了,这是重任,必须做到。 康五接着问了他兄弟康龙最近是否有什么成绩没有?我说有个案子加上陈更烈都没能侦破,最近的成绩不大。康五说康龙其实是命好,要不是让翁竖民看上了,他哪里做得了科长?康龙跟他一样,也都没读过什么书。我捧康五跟卢勇旗鼓相当,站里一旦缺人就调他回去,康龙连敬了我三杯。 喝醉了康五,我架着他离开酒楼,上我的车子。康五睡得昏昏的,我带他去了电话局,拨打西营医院的电话,找朱砂,说后天的会议地址也许泄密了,朱砂说连我都是列席会议的,会议层级很高,不可能泄密,敌人今天在遂县的行动也许是针对另一个活动,要我放心。 挂下朱砂电话,我另拨了组里的电话找卢勇,卢勇还没回来,我先带康五在街上慢慢逛着,等到了十点才回组里,让人将康五架回宿舍。不久,卢勇回来了,我将我刚才交给康五的事对卢勇说了,让他另外派人盯着康五,找到更高层级的有意反水的178师的人。 卢勇表示明白,希望他有足够的时间,摸清楚178师真正有意反水的将官。连、排以下的小股部队,黑马其实也不感兴趣。我说178师也许会提高层级,下一次会是一个整连或者一个营要反水,如果真是这样,必须先查清楚带头人的背景和以往的政治倾向。 第二天上午,我十一点到达高县,先去县府检查刘胖子的筹粮工作,筹粮接近尾声了,翁竖民原定的任务,刘胖子却还没能完成,说两阳应当支援他们双春地区储粮,我警告刘胖子多从宜、化两县想办法,别打两阳的主意。 刘胖子打了商会总会长郭正高的电话,要他马上联系化县商会,说数额必须达到上头的要求,不然他的县长和郭正高的商会会长就当到头了。双春的存粮仓有两处是靠近鉴江的,这两处储仓的粮食自然也是要拉走的,加上两阳的临时仓和两个船坞里的存粮,国民党军退守海南,才有足够的后备粮食。 中午,刘胖子请我在附近酒楼小酌,跟我慨叹往后怎么办?我说随大流,紧跟党国,退海南,当然,在任时必须支持144师驻军抵抗共军,这是不用说的。 刘胖子说:“要是我留下呢?哎呀!过去对共党做下那么多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 “你留下?没有任务,你留什么留?”就我所知,郭正高是夏天普的人,他现在担任双春总商会会长,是为潜伏找的新身份,至于河阳县县长林友富,他也铁定留下的,到时乡绅身份一变,就成了“支持”共军的人。 “我现在就是为这事苦恼呀?想留不敢留。”刘胖子并没有得到翁竖民的重用,他是为郭正高的潜伏做嫁衣的,到时郭正高反戈一击,他就成了郭正高的“头名状”了。 “我劝你还是跟着我们撤吧!虽然现在说这事还为时尚早。”我看着呆头呆脑的刘胖子。 “还为时尚早?到时兵败如山倒,我连路在哪都找不着了。”刘胖子一时迷惘极了,我想我让雷鸣放在刘胖子的三个眼线该撤走了,留下也是为了盯着他与郭正高的动向。 “你又不是路盲,怎么就找不到路?吊脚楼的路你都认得,你认不得去市内的路吗?几张船票而己,到时带上你全家,多少才够?”我顺嘴问。 “至少十张。”刘胖子叉开双手。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你家眷现在就去海南,你不事先这样,到时说不定你真找不到路。” “现在就去?要是让人知道了,专员岂不是要我的命?”刘胖子说完又大口喝酒。 “你说的是,至少吧!得等战事开了后。”刘胖子的迷惘,是所没有得到秘密任务的地方官的迷惘,他不首先倒向我军管会,他就会成为郭正高的“投名状”,但是现在,我还无法跟刘胖子说这些,除非刘胖子与警署的陈侃串连起来保护筹到的粮食。 刘胖子听后又是一声叹息,我提醒他多找警署署长陈侃叙旧,毕竟,两人过去就在一起共事,只要陈侃到了战时还听他的话,他手里就有筹码。刘胖子这回听后忽然双眼一亮,说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己兄弟陈侃呢?我说他管好郭正高是必须的,但是他与陈侃的联系也很重要,没有陈侃,谁来保护他和他的家眷?现在又不能马上迁去海南。 569、我军战鼓起老翁频调兵 “我明白了,兄弟,喝酒。”刘胖子敬了我一杯。 如果我没有猜错,翁竖民是不会拉走双春地区太多粮食的,这些粮食和刘胖子不久都是郭正高的“投名状”。翁竖民和夏天普为了他们的潜伏计划,双春解放前后必不会轻易动这些粮食的,他们的鼠疫计划也不会马上就实施。 午后回到双春情报组,小宋让我看的秘密电台的电文再次显示,夏天普已经完全弃用了过去的电台频率,而发报人应当还是谢弈,小宋还问我这个收发报的人也许是跟她同期培训出来的,我让她别声张,小宋也对我做鬼脸。 下午,我和雷鸣去144师驻地,向第7军代军长何孚安及其参谋部通报62军178师士兵哗变事件,虽然人数不多,但是第7军也要引以为戒,旅一级军情、政训处要下大力气去督查,一旦发现苗头,要及时与雷鸣联系。 离开时,我与鱼鹰左山海互换情报,约定与他下次见面的时间与地点,左山海将他得到的第七军最新的军事部署情报交给了我。当初策反第7军的任务现在变成了策反他们中三个旅,其中一个是145师的54旅陈煌部,另一个是52旅陈荣华部,战前要策反的是51旅宋珂部。宋珂部现在换防到了高县,第7军军部和144师师部都设在这里,位置极其重要。为保证策反不被泄露,我和左山海商定,不到总攻前两天,谁都不对宋珂部实施策反。 雷鸣和黑马在完成对“鱼鹰”黄五仔的抓捕任务后,他已经将宋毓兰策反过来了,另外还有刘胖子身边的一个警员。我说够了,现时还用不着策反太多不身边的人。对于他的副手小骆,雷鸣是有意策反的,问我时间,我说要放在总攻前三天,并将李蕾蕾家的电台频率告诉雷鸣,这是一个可以直接和组织联系的电台,但是上级的命令不会由这个电台发出。 当晚,我与迎春在临江农舍见面,迎春告诉我,刘兰租的农舍住进了两个女人,周边并无暗哨,出入一切跟本地农妇一样。我说我知道了,她们是144师副师长兼51旅旅长宋珂和参谋长李生的家属,现时先不用管她们,我野战军总攻前三天再将她们迁往山里,除非这中间有突发情况,否则不可以让宋珂和李生知道我们的意图。 第二天,我从宋毓兰那里借了一套保密局的衣服给迎春,与她一起经化县回遂县参加地、市联席会议,在路上,我和迎春交换了工作意见。迎春认为郭正高未必能杀掉刘胖子。 我说郭正高手上现在虽然没有一兵一卒,但是他背后有夏天普的潜伏队伍,夏天普的六个小组,至少有两个小组是留在双春的,假如两阳有一个小组,另外三个小组就在市内了。 两人在化县停留午餐后,我去电话局给李蕾蕾拨了电话,这才了解到,陈更烈昨晚和关辉端了我地下党在遂县的一个交通站,交通站的三个同志牺牲,只有一人脱险。 到遂县城郊时,我和迎春等到傍晚才换装改坐牛车去城东铁路道口附近的杨村参加地市联席会议,原来,昨晚的交通站是为了甄别双春组织委员是否真投敌的,市委还因此对陈更烈输出了一份假计划。投敌的两人已经拘押起来了,交通站地址正是他们泄露了的。 地、市联席会议会一共有十三人参加,我是列席会议的,因为我的身份仍是“青苔”,而非特使“红土”,会议就高雷地区解放接应工作等事项开了两个小时,我和迎春在会上汇报了双春地区的保粮工作,现在阶段是监控,充分利用敌人的内部矛盾,争取留住全部粮食。专项工作分头开会布置,用了半个小时,翁竖民和夏天普的潜伏计划放在解放后再做处理, 高雷地区未来将分成两大块,市区四县两区由地委军管会直管,双春、两阳设军管会分区,战前由特使“红土”代管,下辖五县。双春解放后,地委派出军管小组接管。接应第7军起义部队的工作由双春中心县委负责,边纵派出一个独立团,分六批次向双春地区输送。 会后,“绿叶”钱海红问我的“二项”工作进展如何? 我单独向钱海红汇报,让她直接与南方特委和二号首长汇报,钱海红与我约定了电报互发时间,我给她多留下了小宋的频率,因为我无法确定我到时是在市内,还是在双春。 晚上十点,我和钱海红、迎春两同志离开遂县,去了廉城,地委工作组和市委部分同志转移到乡下。我和钱海红、迎春回廉城时,177师在遂、廉之间的关卡一路畅通无阻。 次日一早,钱海红和迎春经桂平县去边纵驻地接受分兵任务,我去廉桂情报组见张力荣,并检查情报工作。中午,我和张力荣等人在廉城午餐时,陈更烈的电话追我追到了廉桂情报组,说翁竖民下午五点就回到市内了,让我马上回市内,参与开会。 下午四点,我回到红坎南华夜总会时给双春的雷鸣拨了电话,要他转告张力荣,让张力荣想办法在廉、化关卡之间“让”出一条路。我边纵独立团将于后天开始每隔一天通过一个连的兵力。独立团全部到达高县后,与双春地区的苍鹰游击队汇合,他们的任务是接应驻扎在新庆的145师的54旅陈煌部起义,保密局新庆站作梦也想不到我们会背后插上一刀的。 六点不到,我赶回站里时,会议就差我没到了,但是翁竖民也是刚回到市内。 在会上,翁竖民告诉我们,余汉谋余部第11军和第12军大部被压到了莞城和江门一线,第六军和第7军余部被压到了新庆和双春地区,两地开战在即。 按早前的分工,没有重要会议和要紧事务,我将不再回市内,主要工作在双春高、宜、化三县,重点在宜县。为此,翁竖民将情报处一科和译电组共四人拨给了我,另配一部电台,前移到宜县去,出发时间为本周六上午,要我明天就安排好市内的事。做为配套行动,高兰带情报一科一个组进驻两阳的178师,李蕾蕾接替高兰兼任电讯科科长,周琪瑛分管机要和档案工作,康龙和关辉分别拨出一个组,进驻177师和153师。 康龙和关辉接受命令,分别拨出一个组后,翁竖民对陈更烈前不久的卧底计划被我高雷市委仅经一事就破除甚为不满意,说我地下党一个交通站付出三条人命,就将陈更烈的四个卧底全部抽了出来,还赔了关辉两个手下,是一笔赔本的买卖。殊不知,陈更烈的四个所谓卧底,早就在行动之初暴露了,是我市委为了输出假情报,拖到昨天才将他们一网打尽。 会议快结束时,翁竖民再次催问了他第二次遭到枪击的案子办得如何了? 陈更烈一时无言以对,停了一会才说不是共党行动人员潜入市内作案的话,自己人作案,必有深仇大恨,才会铤而走险,意思是让翁竖民自己想这个作案人和背后人去? 翁竖民看着易健华,问安密达的警察局这些天在干什么?共党不在市内活动,他们就吃干饭?易健华说市内无人作案,安密达的警察局自然是维持社会秩序了,要说无甚案子,也不尽然,陈更烈和关辉前天晚上捣毁了共党的地下情报站,不是一桩案子吗? “你说的是,它的确是一桩案子,只是代价太大了。陈站长留下,其他人可以散会了。”陈更烈查获的我地下党输出的假情报没有在会上说,翁竖民将陈更烈留下密商。 众人离开会议室,易健华和李蕾蕾去了周琪瑛的办公室,两人今天就交接办公室档案与机要工作,关辉和康龙也下楼安排他们的人去了。高兰随我进了我办公室,说她周日再带人去178师,问我重点工作主要有哪些?我简要介绍了一下178师的情况,说重点在178师军情、训政处和87旅,她还不明白的话,就请示翁竖民,说不定翁竖民另有任务给她。 高兰说这是战时监督升级行动,不可能另有任务,她是头一回外出执行任务,明天下午再交班给李蕾蕾,她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我说未必,除非178师根本没什么事了,问她怎么不后天就去两阳?高兰说她还有私事,后天总得安排一下,让我后天先下去。 我问是否从两阳情报组调一个人出来配合她? 高兰说:“两阳情报组本来就借了我们一个人,这一回你得还我一个。” “给你派上康六如何?他也经常去178师查案的,有利于你们开展工作。”我在想翁竖民对我两阳地下党是否有钓鱼计划,高兰这一趟下去督军之后就很清楚了。如果说我野战军留给双春地区守军只有两周时间,那么留给两阳的178师的时间最多也就三周,除非余汉谋部在莞城和江门一带有力阻挡了我三野的进攻。 “好呀!你后天是先到两阳吧?你跟他交代一下,让他在情报组等我。”我猜想高兰这次去两阳,其中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配合178师师长管如清对我两阳地下党下套,什么战时监督升级?给我的情报组多派几个人就够了,用不着削弱市内的力量。 570、战云忽密布宋纪忙布局 高兰离开不久,李蕾蕾进我办公室,我让她晚上迟点等我。李蕾蕾一走,翁竖民来了,还叫了高兰过来,跟我解释说之所以派高兰去两阳,不是不相信我,而是双春的第7军144师紧邻新庆的145师54旅,尽管没有一个军的兵力了,但是新庆、双春守军的位置极其重要,别说是一个旅反水,就是一个营、一个连反水,他也无法接受。 其实,翁竖民已经做好用178师的一个营钓出我两阳地下党游击队的计划,而且上周就开始放风了,只因我卡紧了黑马,敌人无法接近我鉴江游击队队员。 “那专员你不去余司令那里吗?”余汉谋的司令部不久前撤到了第12军,第12军现正在“两门”、中山一带布防,而第11军正与我军在莞城一带交火,我想“两门”、中山一丢,余汉谋的司令部怕是要往海口撤退了。 “去,只是我迟点再走,178师的情况,你给高科长介绍一下。”翁竖民上周去香港回来,频频调动我们几个岗位,看似是督军,背地里会不会还有别的行动呢?都这个时候了,还逼陈更烈和康龙追查他的枪击案?不会是为了迷惑我吧? “嗯,我刚才已经介绍过了,她们到了两阳,我给她派上一个队员配合工作,这么安排没问题吧?”我笑问翁竖民。翁竖民笑了笑,故做轻松状,说我是情报处负责人,由我安排。 我想如果高兰迟去两阳不是为了转移翁竖民的家属,那么高兰必定还有别的任务,只是不想让我知道而己,一如翁竖民当初不让陈更烈知道我追查“鱼鹰”一样,翁竖民将我们各自的任务全拆散了,但是他无法阻隔我们之间的“工作”联系。 翁竖民走后,我去陈更烈的办公室,陈更烈告诉我,高雷市委下周将回市内活动,站里又抽了那么多人去驻军内督军,共党闹出点什么,他这个站长就首当其冲了。 “共党不是下周才回市内吗?下周什么时候?”原来,钱海红输出的假计划是这样的,那么我得让紫岩的行动队配合一下这个“假计划”,做出市委回到市内的态势,这样一来,关辉和177师的一些关卡就会松懈下来,我边纵独立团调到高、宜两县就容易过关了。 “去吃饭了,就要上战场了,回来也不请请我们。”陈更烈抱怨翁竖民只知道给我们派任务,而没有慰劳他大餐。拿了帽子出门。 我追出来,去我办公室拿手包,与陈更烈一起下楼,走到楼下,我问陈更烈是否拼车去?陈更烈说不拼,吃了饭他要回家睡大觉去,反正高雷地下党下周四才会回到市内,哪怕提前,他这两天晚上还可以喘口气。 到了广海湾宾馆中餐厅,陈更烈找了个小房,点了几样菜,就支走服务员,他跟我说翁竖民刚才留他说话时,怀疑易健华和安密达抽住罗逊的问题不放。 我说翁竖民凭这一点就怀疑易健华或安密达授意枪手对他作案,太牵强了。 陈更烈说不牵强,就他得到的共党的情报,易健华老婆极可能是随杨显助老婆、女儿给共党掳上山的,不同的是,杨显助老婆和女儿露脸了。如果易健华的老婆真在共党的游击队驻地,而且被策反过去了,她肯定会派人下山与易健华联系的,到时老易岂不是要反了我们?当然,直到今天还没有,所以翁竖民让陈更烈继续查下去,不许陈更烈马虎应付了事。 “这么说,老易他老婆八成是到了共党的游击队驻地了?可是老易不找他老婆,所以你和康龙无从下手了?”不到高雷市区快解放之时,不仅陈更烈,还有易健华,都是得不到易健华他老婆的消息的?摆在易健华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是放弃寻找,二是秘密寻找。 易健华现在相当高雷行署专员,卡住他,也就卡住了他专管的党通局、警察局和一些政府部门,翁竖民再抽走保密局一些力量,就可以让紫岩与他建立联系了。我就不相战前的一些破坏活动,翁竖民不交给易健华。 “可惜我们的卧底现在没了,但是也这么久了,他们都不知道老易的老婆是否在共党的游击队,他又没有实际行动,我岂可以跟老翁一样怀疑老易?我不是自毁前程吗?虽说毛老板现在势大力大,但是老郑也不是吃素的,我犯得着得罪老易吗?将来到了台湾,我们还得一个锅里吃饭。太难了这事。”陈更烈请我吃晚饭就为了这事。 “你将这事派给关辉跟一跟好了,何劳你一站之长亲自带人行动?再说了,康龙也给抽了一个组出去了。”我给陈更烈支了一招。 “我们找是找不到老易和老安的软肋的,你夜总会那边的妞三天两头闹肚子住院,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我就怀疑她,问题是她也没有行动,不是在医院,就是在你的夜总会唱唱歌。”陈更烈终于跟我承认他怀疑上了阿兰。 “我下午从廉城回来,就在夜总会停下一会,签了财务单,哪里有时间问她这点事?你有线索就查,查有实据你抓人,但是别吓着我的妞们,没人给我唱歌跳舞,我生意无法做的。”留给安密达与易健华的机会不多了,想报仇雪恨,也就这段时间了。 “哼,你这个生意做不了多久了,我家的盆盆罐罐这两周再便宜也要卖掉,实在不行就搬到香港去卖,你该不是也想带去香港卖吧?”陈更烈打过我家两次电话,都无人接听。 “你怎么知道?我家丫头跟你说的?”陈更烈这么说,我得让戴小蝶做出去香港倒卖藏品的姿态,那么戴小蝶就必须住回我西营这边的家。 “我猜的不行吗?你家丫头,我好久没见过她了。”陈更烈边吃边聊,说到了阿兰的事上去,他无法相信她一个弱女子会是枪手。 “你先这么假设了,那你说背后人凭什么就相信她?我觉得你该查一查她的来历。”我不这么说,陈更烈会以为我替阿兰隐瞒什么的。 “迟了,省城落入共军之手,她一个来自省城的歌女,我们还怎么查?”陈更烈派人盯死了阿兰,阿兰又岂会不知道?她本来就是郑介民派来专门对付翁竖民的,并且她先是利用了静珠作案,自己才也亲自作了一次,她背后的实际主子是郑介民和罗逊,但是罗逊死了,郑介民不给她命令的话,她就这么跟陈更烈干耗着,陈更烈又能耐她什么何? 两人吃过饭,我说我也要回家睡大觉了,陈更烈叫人买了单后说我肯定睡不着,我问为什么?陈更烈说:“你后天就下去了,没有重要事务不能回来,你在市内的生意不要安排一番?鉴定生意还有吗?没有趁早关了。” “上周的生意的确很少,但是这一周还不知道,往后不能回的话,是该关了它了。”陈更烈不提醒,我也会关了小店的藏品鉴定生意的,但是小店关不关,还要看需要。 从广海湾宾馆出来,我们各自开车回家,陈更烈走的方向也不错,我却先回我的小店,店内还有生意,但是我明、后天必须停了它。此时李蕾蕾还没回家,我等到晚间十点,李蕾蕾回来了,身后是朱砂,是李蕾蕾将她叫来的。 三人在李蕾蕾家里开会,我将我刚从陈更烈那里得到信息汇总了一下,给紫岩的行动队制定了一个行动计划。目的是制造一个市委主要领导真的潜回市内活动的假像,将陈更烈的力量吸引回市内两区,有利于我地委工作组和市委在遂、廉一带开展工作。 紫岩的行动队与两大工人纠察队的另一个任务是战前救出监狱和看守所的同志,朱砂可用钱梦琳的车子去两阳接收我的工作计划,我只是限制回市内,并没有被限制去两阳,康徐情报组的秘密工作,我交给了李蕾蕾,让她以我的名义与林堪进联系。 朱砂要我将我刚才的计划交给特使审批,我说给紫岩的行动计划是迷惑敌人,不以取胜为目标,特使会审批的,李蕾蕾明天下午与高兰交接工作后再送给朱砂,另外,高兰交接工作后的去向要让人盯死了,如果她周日不在市内,那么她极可能稍后就去两阳。 现在最诡吊的是易健华与翁竖民之间的关系,市委也在拿捏何时公布易健华老婆在我游击队驻地的事,最好的办法是先告诉易健华本人,让他在必要时倒向我们,那怕暗中配合我工人纠察队护厂、护医、护市。 临走时,我告诉李蕾蕾,双春情报组译电员宋毓兰已经由“青岛”策反过来了,我在双春无法与她电话联系时,会通过“青岛”与她的备用电台联系。 “青岛?是因为青苔已经‘牺牲’的缘故吗?”李蕾蕾笑问道。前不久,我让纪富有当了“青苔”的替死鬼后,就再也没有用青苔的名义发报了。但这个代号我是给雷鸣备用的。 “当然了,你们要代青岛兄弟向市委汇报他们得到的情报,回电只用‘知照’。紫岩实施迷惑计划时,你们的电台要静默两天,陈更烈得到的时间是周四,那么,我们就在周四到周五两天展开计划。如果特使有不同意见,他会有指示的,到时你们按特使的指示执行。”计划我没有做,明天出的计划其实就是特使“红土”我制定的。 571、兵变有真假宋纪令不行 十一点回到家里不久,今天没有与我单聊过的易健华拨了我家电话,说我后天一早就去双春了,我和他每周日的密会是否提前到明天下午四点?我说没问题,但是地点是否改一下?易健华问我改在哪里?我说改在海员俱乐部六楼的桌球室,我们一边打球,一边聊聊。 易健华同意了。其实,在两人近一个多月的密会里,我从易健华嘴里得的有用信息不多,但是我能借此观察到他对时局变化所显露出来的态度,他是不会轻易放弃忠于他的党国的。他之所以对我这么亲近,莫不是因为我是郑介民身边的秘书“陈红宇”的秘密恋人,但是他和杨显助从来都没有说破我与“陈红宇”的关系。 杨显助死了,杨夫人和女儿到了共党的地盘,照理他夫人也在桂平,易健华不说,我也知道他想从我嘴里获得翁竖民对此是什么看法,甚至是否有对他不利的行动,易健华不想错过这次见面私聊的机会,想必还是与他老婆“失踪”有关,甚至与陈更烈前天破获的案子有关,因为陈更烈和关辉都没有在会上汇报其中细节。 洗过澡准备休息时,卢勇从两阳拨来电话,说这两天的“情报”很多,几乎全是178师87旅的,其中有林义雄的423团也有校官在密谋反水,陈宏贵的422团也有士兵在寻找反水联络人。我问这些情报是从哪里得来的?卢勇说423团反水的级别最大,二道情报贩子开价五十大洋,陈宏贵的422团还不清楚级别,是康五跟踪得来的。 “康五是我安排的,我已经告诉他只盯不抓,你让他跟好这条线。423团林义雄那边,你明天就逮了这个情报贩子,给他开两百大洋的价,看他能供出什么?不供就关他一天再审。康五那边的实际反水人要弄清楚,如果是陈宏贵本人要反水,我们再想办法与他密秘联系。” 卢勇挂电话前,我将高兰给派驻178师的事跟卢勇说了,也许后天就下去,我后天中午就到,先到178师,晚间再回情报组,要卢勇明天晚上同样时间电话联系。 挂下电话,我对卢勇得到的情报做了分析,178师是无风不起浪的,我有意策反是出于从178师得到一个团的兵力,以保证第7军的两到三个旅策反后,能迅速成为我野战军解放双春地区的有生力量,可惜我野战军对双春和两阳的总攻时间还没下达,我估计此时也不可能有总攻时间,因为“两门”、中山与新庆地区都还没拿下,按常规,我野战军会先发起对新庆、双春地区的进攻,再到两阳地区的。 结果我让陈更烈说中了,我一个晚上都不好睡。 第二天,我先去小店作藏品鉴定。今天周六,是戴小蝶上班,完后我跟她讲了当前形势,戴小蝶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说她知道了。我要她认真点听,戴小蝶也要我关了这个小店,我说戴小蝶在我这里还有一个任务是掩护我工作,戴小蝶极不服气,说我将她一个革命后代当我的附属了,她是属于组织的,不仅仅属于我。 “那你现在就回红坎支部好了,咱俩从始老死不相往来,你既是我家的丫头,又是我的店员,这是你的掩护身份,我告诉你,高雷现在还没解放。”我气坏了戴小蝶的态度。 戴小蝶也不相让,她白我一眼说:“我不知道这个掩护身份吗?遂县的一个交通站让陈更烈破了,死了三个同志,全是你当初犯下的错误,我要是你领导,至少记你大过,处分你。” “但是,叛徒给抽出来了,还一窝端了敌人的四个卧底,这事怎么就成了我当初犯下的错误?这是市委当初的决定,留着叛徒是为了向敌人输出必要的情报,你不懂市委的意图,就不要瞎猜,给自己的同志乱扣帽子。”戴小蝶不说这事,我只想气气她,“你回红坎吧!我这里用不着你了,我会向特使和市委汇报这事的,你马上走。” 戴小蝶发现我态度强硬,又很坚决,她一扭身子说:“马上走?我认错还不行吗?” “行了,我也想关了这个小店了,你用不着到这里来上班,受我剥削了,我明天就要去双春了,没有任务是不会回市区的,走吧!是时候了。”强留戴小蝶下来,只会给我的工作带来麻烦,至于对陈更烈的解释,我相信能找到理由的让他相信我的。 “青苔同志,对不起,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不是让交通站三同志牺牲的事给气着了吗?你关了小店,咱们以后就不见面了?你真不需要我掩护你了?”戴小蝶的态度终于软下来了。 我瞧着她说:“白沙同志,我前天刚刚代替特使‘红土’同志列席了地、市联席会议,我现在跟你说的话是代表红土同志的,你听好了,高雷市区还没解放,潜伏工作不许有一丝一毫闪失,你要是真忘了纪律,我请示特使同志同意你回红坎,你以刚才的态度留在我身边,我们任何一个人有事,都会给我们的事业造成损失,甚至是严重损失你知道吗?” “我知道了,请你继续批评指正。”戴小蝶话中仍有一些不服。 “我并没有批评你,只希望你遵守纪律,按组织安排,执行自己的任务,将来高雷解放了,我们也都解放了,用不了多久的,希望你耐心点、再耐心点。”戴小蝶时刻不忘她的阶级斗争,我要不是她的同志,她任何一分钟都有可能跟我斗争的。 “好,我耐心点,请青苔同志你做工作报告,我照章执行。”戴小蝶还在使性子。 “这个店从明天起,先关了鉴定生意,就说主人外出,藏品保护可以接受咨询,基本上是无费可收的,再过两周,就彻底关了它,我希望你每周有四个晚上是住在这边的,具体哪一天,你自己安排,注意关好门窗。”戴小蝶未必执行我的命令,又不指望她给我传递情报,我都觉得我有点多此一举了。 “住你这边?是不是很有必要?”戴小蝶只顾自己,根本想不到我的工作需要。 “白沙同志,我再重复一遍,你是我家的丫头,也是我的店员,这是你在我身边的掩护身份,如果你一意孤行,改变了它,造成的一切后果由你自己承担,我保留我向组织报告的权利。”我对戴小蝶彻底失望,拎了手包往外走。 “干吗你?队长我就说不得了?”戴小蝶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 我上车离开小店,驱车去南华夜总会,召集管理层开会,将南华夜总会和酒店的生意委托给曹随红,曹随红有权决定员工招聘与薪资标准,根据形势决定停歇业,为代理董事长,直到我出差回来。接着我叫了小师妹和我一起回六六剧场,将剧场和小店的生意托付给了她们,一周后关闭小店,三周后关闭剧场的生意,阿芹和小师妹一起回西营的家。 为保证我和李香兰的工作正常开展和潜伏安全,我回南华夜总会,以特使红土的身份给市委写了一封信,要求市委和红坎支部考虑将戴小蝶调往桂平游击队,“青苔”我获得的情报,以后全部经西营行动组和市委行动队传送,不必再经戴小蝶。 接下来,我以行动队负责人的身份,为紫岩的行动分队制定了一个二期行动计划,近期行动以迷惑敌人为主,西营行动组给予配合的部分行动是以市委的名义对外发报,分派所谓任务,稍后执行的是护厂范围扩大到几家制药企业…… 计划写好后,我又以特使的身份作了审批。中午,我回到西营,将李蕾蕾叫出来一起午吃饭,将我给市委的信和我给紫岩的计划交给了她,让李蕾蕾一会转交给朱砂。 李蕾蕾说高兰的电讯交接工作要延迟到晚上十点后。我问为什么?李蕾蕾说高兰上午接了两个密电后去了京华酒店,让李蕾蕾代管了两个钟,两个密电都是从两阳的178师发来的,具体内容她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密电很重要,高兰才会马上呈报给翁竖民。 我对李蕾蕾讲了我最近对翁竖民的一个猜想,他不是怀疑我身份,而是针对了我两阳地下党的实力。李蕾蕾也认为八九不离十,鉴江游击队必须警惕敌人的圈套。 “但是两阳县委恢复工作在即,我也不想放弃对178师的策反,哪怕只是一个团、一个营。”我边吃边讲了我的计划,这个计划还不太成熟。 为避免遭到翁竖民的怀疑,李蕾蕾认为必须先让情报组的人打头阵,如果是个圈套,干脆就以“通共”之罪消灭。我假设423团的反水为假,李蕾蕾要我不要让高兰独美,情报组得有人随行,打她的秋风。如果422团或别的团为真,我将用不停地转移接头地点的办法完成情报接收。李蕾蕾认为很妙,只是整个过程需要不少人参与执行,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还要收集一下信息,你和高兰交接工作后,对高兰的盯人工作就要开始,主要摸清楚她是否明天下午至晚间就去两阳,她在市内的活动情况也很重要。”我告诉李蕾蕾,易健华约了我下午四点去海员俱乐部打球,是我和他之间的每周一约,要看易健华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所以明天一早我离开市内前,我和李蕾蕾要在小店碰碰头再走。 572、宋纪调小蝶小蝶闹情绪 饭后,李蕾蕾给朱砂送信去了,我回家打理一切。以后就很少回家了,生意上的事有曹随红和小师妹她们,我还是无忧的。我忧的是戴小蝶当了红坎支部外围组组长,居然想抗命? 因为我的“二项”工作使命还没有最后完成,我是不能告诉戴小蝶我的特使身份的,除了钱海红,地委工作组的首长和其他同志、包括迎春在内都仅仅知道我是青苔。 下午四点,我准时去海员俱乐部六楼的桌球室,但易健华却还没有到场,但我相信易健华肯定会来,所以先找了两个球手练手。我决定等上一个钟,易健华因事不来的话,也不好怪我爽约了,还好,过了近一个钟,我准备离开时,易健华一个人来了,说刚才参加62军在市内召开的一个军政联席会议,来迟了,要我莫怪。 我摆上球,我们边打球边聊,易健华说会议将高雷市区四县的筹粮大事交给了他,目的有二个,一是保证退守海南后,明年六月之前有足够的粮食,二是吸引共党的领导机构回迁市内,再一举消灭。我说这事可是高度机密,怎么就跟我说这事? “这事怎么就不能跟你说了?又不是具体实施计划,我们都计划了线路要撤退,掏空市内物资和临走炸掉相关设施,共党的高层猜都能猜出来。只是在何处动手、何时动手,得看专员和陈站长的计划。我想知道的是,我们在双春和两阳大约能顶多久?”易健华第一次跟我了解军情,却不说这个联席会议的其他内容。 “将士们决心很大,都抱必死之心,打上两周不成问题,问题是共军如果直下市区、冲海南去,而不是向桂境包抄,专吃桂军,市区遭到攻击,怕也是这个月底的事。”我四野二、三纵是要包抄桂军的,粤军余汉谋部退到海南也是我三野既定的追敌线路。 “如果市区月底遭到攻击,一切都来不及了,余司令想在守不住两阳和双春时,用直退海南的决策‘换取’共军缓攻,怎么换?共军还用得着跟我们换这点时间?我们主动先撤海南,早做城防海防,统帅部应当早有预计的,现在才讨论,一路撤、一路甩累赘,毫无章法了。”易健华的思路也乱了,时到今日,他也成了执行者,而非决策者。 “专员是什么意见?也主张马上撤海南吗?”我想重庆的统帅部现在才预见,也太晚了。 “专员说死守双春和两阳呢,余司令却先撤海南,到时将官岂会三军用命?但是这事不是他决定得了的,这事只需上峰一纸命令,再说了,战事打到现在,余司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退守海南的事,还不得他善后?”易健华的话告诉我,粤境的战事得由粤军说了算。 在我看来,“两门”和中山一丢,余汉谋的司令部必去海南,到时,翁竖民极可能被顶到两阳和双春一线,他老家伙居然将我和高兰当马前卒了,一个在双春,一个在两阳,两人的本事又非打仗,无非是督军,要是这些军人出工不出力,我们又能怎么样? 易健华还是闭口不谈他老婆的事,反说都这个时候了,翁竖民居然还抽住自己的案子不放,非得让陈更烈查个水落石出。他要是陈更烈,他就将这个案子做成罗逊所为,虽然罗逊早就死了,但是罗逊死了,并不代表罗逊的手下就没有为罗逊报仇的可能。 “其实,类似的方案,我也跟陈站长讲过,但是他不敢实施,错过了机会,主要吧!怕将来去了台湾话不好说。”陈更烈对易健华都留后路,对翁竖民就更不用说了。 “那就等共军打过来好了,还查什么查?对了,你要五张船票?是海南呢?还是香港?”易健华收住球杆,他要结束今天的私会了。 “我想要十张,香港五张,海南五张,共军还没打过来,我无法确定她们的想法呀!”不管未来怎么样,我也得摆出出逃的姿态。 “好,十张不多,你下周分两次回来拿。”易健华说完对我笑了笑,问我是否一起吃饭? “我得去红坎了,夜总会的生意得交代清楚了。”我也不防公开我在夜总会的生意,因为阿兰就在那里唱歌,如果易健华也知道阿兰的身份的话,他会想到我给阿兰提供了方便的。 “那好,你先走,我去一下洗手间,下周六我们还在这里。”易健华在我临走又约了我,虽说我没有重要事务不能再回市内,但是有易健华约我回来聊事,我是不能不回的。只是往后的工作,我怕是要以双春和两阳为主了。 从海员俱乐部出来,也六点多了,我驱车直奔红坎六六剧场,戴小蝶还没回来,我进剧场,看到一些商户在收档了,询问今天的交易如何?有商户说价格起不来了,除非这里打战了,不然,类硬通货就数藏品不值钱了。 “那你们就等打战吧!”李香兰今上午回来了,两人难得一见,我得跟她说说戴小蝶的事,免得戴小蝶被调游击队时仍然抗命不遵。 到了二楼,李香兰正在出去吃饭,我说我请她,有事要跟她,李香兰说她约了外围组几个同志们见面,我说:“你马上改约晚上喝茶,我一会要回西营,明天一早去双春,以后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李香兰勉强同意了,下楼叫了阿芹替她传话,阿芹一走,我问李香兰是否将阿芹拉进了我们的外围队伍?李香兰说还没有,但是阿芹知道她和这个同志的朋友关系,改一下约会时间而己,不成问题,我问:“你也约了丫头?” “约了,她现在是外围组组长,容书记很看好她的。”李香兰随我上车。 我在车上跟李香兰说了戴小蝶一早对我的态度。 李香兰不相信,愣了一下说:“她明明知道你是行动队队长?她还敢抗命不遵?” “她现在处处针对我做生意剥削了她,哪里还将我当队长看?红坎支部不将工人纠察队交给她管理是对的,希望你也不要太过相信她的能力。快解放了,任务重要,生命更重要,她没跟你说关辉怀疑你的事吗?我让她转告你的。”我忘了李香兰也是刚回来,还没见到戴小蝶,我看了一下表,过七点了,戴小蝶居然还没回到剧场。 “我还没见着她呢,她今天不是在小店上班吗?”原来,一早顶了我之后,戴小蝶留在了西营等我回家,没回红坎。在我看来,如果戴小蝶连组织纪律都放一边去,她留在我和李香兰身边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必须强调她的双重掩护身份,但是我没有告诉李香兰,我以特使的身分要求市委和红坎支部调走她的事,能否调成,要看她对组织纪律是否遵守。 听了我对戴小蝶的不满,李香兰怒道:“才当组长,就反了她了?我来说她。” “你说她也要注意分寸,我看还是由组织协调好了。”戴小蝶顶着革命后人的红帽子,她不听她“主子”的话,听不听组织协调,就看她如何看自己的身份了。 “嗯,她现在大小也是个组长嘛!我会注意分寸的,你那边的小店关了它算了。”李香兰这会跟我想一块去了,但是如何关?她恐怕还没想好。 到了南华酒店坐下,我说了我对小店的关闭意见。小店先关了鉴定生意,因为我没有时间,但是要延续一下上班时间,多交一点铺租而己,组织付不起,我个人也能承担得了。 “嗯,那就逐步关了,撤出相关仿品,放回地下室好了。” “这事你安排。”我接着说了对交易市场的关闭意见,李香兰认为要坚持到高雷市区解放,如果解放后仍有生意,但做不妨。关于阿芹和小师妹回西营过夜的问题,周六和周日是要集中人力在剧场的,那么周一至周五,她们两人是可以回西营去住的。 我同意了李香兰的计划,至少,周一至周五,西营这边的晚上是有人住的,战时空屋,被盗抢十有八、九,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李香兰也不得不认真面对,说她稍迟就不用下县区了,到时她也多一点回家,争取每周住上一、两个晚上。 “那你和她们换着住好了。”留人过夜问题商讨过后,我切入形势和工作,讲了易健华和翁竖民下午开的联席会议主要内容,李香兰说市委早就估到了敌人要搞破坏了,如果有敌人的计划就好了,必须弄到他们的计划才好。 我扳着手指,数了几家重要设施,包括电厂、医院和市政大楼,不到临战,敌人是不会采取行动的,现在就花力气去寻找他们的计划,还不如盯着关键的执行人,临了再诉诸行动。 饭后我在南华夜总会和南华酒店走了一圈,回博物馆看李珠她们。 博物馆的丫头小红中午回自己家探亲去了,要明天才回来。李珠说她上周日去小店上班了,问我明天是否去上班?怎么不见戴小蝶过来?我说戴小蝶或许不会过来了,因为小店的生意要关了,即使不关,也不做鉴定生意了,要李珠专心学习,争取两年后考取大学。 李珠没有管我要生活费,我临走给了她一些现钞和二十块大洋,要李珠平时先用现钞,大洋在将来是可以在银行或黑市兑换现钞的。李珠送我出门,悄悄问我,天是不是快亮了? 573、小蝶获答案黑马亲咬钓 “天快亮了?”我愣了一下,心里一笑,看着李珠,捏她脸颊说:“李珠同学,中学生不许掺和政治,要专心读书,天到亮时自然就会亮,就怕你到时还没学好本领。平时配合小红,替曹阿姨管好弟弟妹妹,不许想太多。”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我会配合小红姐的。”李珠早慧,当初才会与我形成默契,骗过刘胖子,安全回到市内,她姐姐李珍在游击队的事,她已经通过旧报纸知道了。 晚上十点,我回到西营时,家里正亮着灯,我这才想起戴小蝶今晚有可能没回红坎。下车开门将车子泊进院子,透过没拉窗帘的窗口,我看到戴小蝶果然呆在西营这边的家。难道戴小蝶改变主意了?我泊定车子,下车进家门,戴小蝶从沙发上站起来,有些干涩地对我说:“我今晚就住这里了,明天上午弄好小店的杂活,我就回红坎去,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我换下鞋子,抬眼看着她说:“没有了,你师傅回来了,我跟她说好了,你明天在门外贴一个告示,就说东主外出,不做鉴定生意了,至于其他,都交给阿芹她们处理。” “嗯,睡觉之前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戴小蝶忽然严肃极了,她今早就是因为她问的事来了火气的。我放下手袋,走到沙发边坐下问:“什么事?你说。” “我姐她牺牲了,你得到的消息也是这样吗?”戴小蝶认为我一定知道她“姐姐”牺牲的事,因为她上次去重庆执行的任务就是我派给她的,她从心里怪我没有及早让她与她姐姐相认。但是她姐姐是谁?我不能跟戴小蝶一样,也想当然地认为我的“白鸽”朱薇正是她失散十三年的亲姐姐。 “你姐她牺牲了?”我当初不也为朱薇的“牺牲”而痛哭流涕?戴小蝶问的她姐姐是朱薇吗?我看着她问:“你姐是谁呀?你说清楚点。” “我姐是谁你不知道吗?你装什么装?”戴小蝶跟我急眼说:“就是上次我在河阳码头和她调包的女子,叫什么来着?陈红宇是吧?”戴小蝶上次去重庆执行任务时,她在重庆的同志的培训、配合下,三次以“陈红宇”的身份出现在敌人的心脏机关,还见过一次翁竖民。 “但是,我问过她了,她不承认她是你姐姐,因为她出生在上海郊区,你出生在粤北山区;她父母都是小知识分子,你父母却是一对老红军,两人的背景相差很大,她又不承认这事,你自己认为是,她就是了?不能吧?”我问朱薇时的一些想法,跟戴小蝶现在是一样的。 “你什么时候问的她?在我从重庆回来之后,还是最近?”戴小蝶要确定朱薇是否牺牲了,她双眼瞪得老大,看来,她认定朱薇就是她失散十三年的亲姐姐了。 “呃,是三个星期之前,你从重庆回来后过了大约半个月了。”我边想边回戴小蝶话。 “这么说,她没牺牲?”戴小蝶听后双眼一亮,显得欣慰极了,她是从市委联络员那里听说与她一起完成秘密任务的“陈红宇”牺牲的消息的,她再次瞪着我:“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吗?你说的陈红宇同志后来被重庆当局抢救过来了,在重庆治疗了两周。”我当初接到二号首长的电话通报时我也不相信,半响都没回过神,伤心了好几天,结果两周后得到朱薇被抢救过来的消息不久,朱薇就悄悄来到了我身边。 “谁跟你说的?你见过她?”戴小蝶的表情又亮了。 “见过?当然了,没见过,我怎么问得了她?”明天就是我与朱薇的联系时间了。 “你们在哪里相见?骗人。”戴小蝶不相信,换我也不相信。因为戴小蝶满怀希望去重庆与她姐姐相认,一起执行任务,可她却一次也没有见过“陈红宇”,仅有的一次是在河阳与朱薇调包时,两人在码头的洗手间会面。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她的确不承认她是你姐,如果她承认,我会让你们相见的。”朱薇仍留在香港,任务当然是很重要的,自然不会与戴小蝶相认,除非全国解放,她不用再潜伏了。 “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安慰我,我早上生气其实就是因为她牺牲的事,你知道吗?你必须确定她让重庆当局给抢救过来了?是陈更烈跟你说的这事吧?”戴小蝶一再求证。 “不是,三周前,我们见过面,真的。”我如实回答戴小蝶。 “你能不能不开玩笑?你明明知道我再乎她的生死?”戴小蝶生气了,以为我骗她。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我得到她牺牲的消息时,比谁都伤心,你懂吗?”我想起我跟朱薇拍的结婚照了,三周过去了,放大的照片也该冲洗出来了,我却没有时间去取回来。 “你和她,相爱了?”戴小蝶忽然嘎嘎一笑,继而对我扮鬼相。显然,她不相信。 “当然了。”我找了纸条,写了照相馆的地址,递给戴小蝶说:“她真没有牺牲,我们照了结婚照,这是照相馆地址,你抽空去替我拿回来,你不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呢?青苔同志,我不知道怎么说你?如果她是我姐姐的话,哎呀!她怎么会不承认这事呢?我和她相见,两人就像照镜子一样。不然,敌人也不会怀疑我替代她,在家里安装窃听器了?这事你全知道。”戴小蝶对朱薇不承认她们姐妹身份也发出了疑问。 我嘘了一声,指了指家里是否被窃听? 戴小蝶白我一眼说:“我检查过了,没事。对了,她现在在哪?你在哪里见到她了?是双春吗?还是两阳?” 戴小蝶因为朱薇没有牺牲,一扫她一早对我的态度,变了个人似的。 “你明天去照相馆替我拿回照片,照相师傅会告诉你的,别的事,请絮我不能多说什么,你该睡觉了,我洗个澡。对了,照片取回,要放在主卧室。”我起身上二楼取衣服。 但是戴小蝶坐着不动,一会我取了衣服下楼,戴小蝶久久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看了看时钟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睡?” “一会就睡。”戴小蝶在我进一楼浴室时拿起了话筒。 我洗澡出来时,戴小蝶回她房间睡觉去了。我拨了两阳情报组的电话找卢勇。 卢勇将今天得到的情报细化了跟我汇报,他说423团要反水的是一个营副,大约有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情报这么清晰,不像是真的。422团人数不定,寻找反水联络的人很神秘。那个替423团贩卖情报的二道贩子,黑马派人以保密局的名义在天黑前逮起来了,问我明天先接触哪一个团的人?我说先调查423团那个营副的身份,争取明天下午就能确定。具体方案,等我明天傍晚到了再定。 挂下电话,我关掉一楼的灯,就在沙发上躺着休息。过了零时,我悄悄进地下暗房,给二号首长发了一个会话预约电报,迅速回到一楼静坐。今晚是李蕾蕾接管电讯科的头一晚,刚才的电报就一下子,我想她们是侦测不出具体位置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与二号首长通过电报回到一楼时,戴小蝶也起床了,她说“陈红宇”不承认她与她的姐妹关系,她不想替我取照片,让我自己去取。 我小声问戴小蝶:“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她又不是真牺牲,我再睡一会。”戴小蝶打了一个哈欠,返身上二楼,在她看来,朱薇不是因为她而暴露、而牺牲的,而且给救活了,正在敌人的内部工作,才不承认两人的关系,这对她本就是一个喜讯,她得到这个喜讯就够了。 “那好吧!一会记得发布告。”我迅速进浴室洗涤,因我刚才是在中正东路附近地下水道发的电报,衣服有点脏了,好在刚才的灯光不够亮,戴小蝶没瞧出什么。 二号首长刚才回了我两封电报,一是同意我的“二项”工作方案,二是告诉我,两阳和双春的总攻时间相差三天,一前一后,具体哪一天,要看“两门”和中山何时拿下。可见,两阳和双春的总攻时间是以“两门”地区解放为准的,“两门”解放当天的次日,我三野对两阳发起佯攻,牵制余汉谋集团军第11军大部和62军178师,三天后的双春捶响战鼓,我和左山海对144师51旅的策反就该开始了。 对178师下层军官的策反是为了到时能减轻51旅的压力,不找出敌人哗变的真假,我是不会动心的,明天晚上就拿423团的那个营副试水,但是也要看高兰到时是否到了178师,如果她提前到了,又正在178师,那就让她带人“督军”去。 早上七点不到,我先去李蕾蕾家。 李蕾蕾告诉我,昨晚十一点高兰和她交接工作后去了西湖三横路翁竖民家,李蕾蕾认为,高兰有可能明天下午就送走翁竖民的家属,接着带人去两阳的可能性极大。我要李蕾蕾中午后继续派人盯着高兰的行踪,我下午五点再联系她,就知道高兰的去向了。 “另外,河阳的同志说423团有一个加强连要反水,如果高兰真是下午五点前就去两阳,423团的事,指不定就是‘林义雄’配合高兰下的钓饵,我已经让黑马同志‘咬’钓了。” “不会是真咬吧?黑马可是我们的同志。”李蕾蕾听后脸色变了。 574、朱薇又怀上宋纪秘上钓 “当然不会真咬了,87旅的确有部分军士要反水,策反工作我自有方案。我去加一下油,你一会跟陈站长说一声,让一科的四人在站里等我,我九点半再过去。” 李蕾蕾是刚起床,我先下楼办私事,此时戴小蝶还没过来,我开车去加油,接着去通明港码头附近的照相馆,取回我和朱薇的结婚照,摆回我的主卧室,此时已经九点了。我急下楼试拨香港千丝百货的电话,电话通了,正是朱薇。 朱薇告诉我,她又怀上了。我自是高兴,希望她照顾好自己。跟她先沟通阿兰的事,朱薇认为将翁竖民的那个案子作给静珠已经不可能了,阿兰必须躲起来才好。 原来,翁竖民年初时携日特蓝鱼案来高雷就任之前替毛人凤卧底了郑介民,以至郑介民一家腐败案发,遭到老蒋和陈氏家族的严厉呵责,失去信任,郑介民恨透了这个貌似投靠他的翁竖民,先后用杨显助、吕军忠、易健华对翁竖民搅局,最近几个月才不惜启用他的一只闲棋冷子阿兰窜掇罗逊对翁竖民下手,但是都没有获得成功。 郑介民对毛人凤的唯一“胜利”是朱薇在香港完美替代双面间谍07号交易员后,为他夺回抗战后期丢失的罗氏青铜剑。罗氏青铜剑在省城经专家鉴定过后,郑介民送给了老蒋,而朱薇在罗氏青铜剑送走的火车上再次给偷了回来。将来如果被发现那是一把假的罗氏青铜剑,那也是接收罗氏青铜剑的毛人凤手下的事了。 结婚照已经取回,拍得不错,我告诉朱薇这事。朱薇要我给她寄上一张,说等她快生了就向组织提出结婚申请,还跟我预告了预产时间。我说戴小蝶昨晚又想跟她认亲,为她“牺牲”的事对我发脾气。朱薇说戴小蝶太逗了,明明就不是姐妹,她怎么就一根筋? 要说的事太多了,我们不得不长话短说了事。挂下电话,我上楼取照片,计划到了双春再给朱薇邮寄时,电话又响起来了,我急下楼接听,电话是李香兰打来的,李香兰说她一早喝茶时碰上熟人了,让我猜是谁?我说:“我猜不着,你快说,我要去两阳了。” “是你小舅子,刘定军,好多年不见了。”李香兰快人快语说。 “你们说话了?”刘定军过去给鬼子当翻译,没人不躲着他,只有李香兰才敢接触。 “没说话,给了我一个纸条,说明天晚上在市内的霞山村捞我台。”李香兰说刘定军要在李香兰的姑娘歌对唱擂台上与她对擂。 “他要捞你台?”刘定军是夏天普潜伏人员中的“文化人”,他也许是我地下党唯一反潜进去的人员,李香兰这么说,我立即意识到刘定军是冲我传递情报的,但是李香兰不知道刘定军的双重身份,她对刘定军,必定还停在刘定军是个汉奸的认知上。 “对,但是就他过去的身份,我不能让他捞我台呀?”李香兰问计于我,因为刘定军是我的小舅,我和刘定军之间的这层关系,李香兰是知道的。 “这样好了。”我想了想说,“他要捞你台时,你找个不相干的歌手向他发出挑战,但是你要记下他唱的歌词,你不方便出面时,就让小翁做这事,记下歌词后,周一或周二晚上十一点后来酒店等我电话。” “不会有什么事吧?儿子。”李香兰叫了一声。 “当然不会有事了,对了,你现在就写一个‘躲’字,要用左手写,写好了交给小师妹,让她等我电话,先这样。”快十点了,我再不去保密局,陈更烈又得催我了。 挂下电话,我急上楼取我和朱薇的结婚照。下楼再拨南华酒店的电话时,小师妹正等着我,我跟她说了向安密达的眼线传纸条的事。小师妹说夜总会这会还没上班,我说不是马上传这个纸条,而是等到晚间九点左右,小师妹表示明白。 我挂电话去保密局,高兰派给我的一科的四个队员已经准备就绪,但是高兰却不在场,显然,她忙别的事去了。我告诉随我“出征”的四个队员,今中午赶到两阳,但是他们不能停歇,要直奔宜县,晚上到了宜县才能晚饭。 “不是了,宋科长,这一天跑八、九个小时,我们受得了,我怕这车子和设备受不了呢,全是山路哟。”给派去的译电员对我诉苦说。 “那你们在高县停一晚,明天上午再去,我跟雷组长说一声。”我急上楼打电话找雷鸣,雷鸣不在,我跟小宋说了,小宋说站里的同志来了,她会转告雷鸣接待的。我说派去的人是专督组,不算双春情报组的人,双春组协助安排他们在高县过夜就行了。 上午十点半,我们分乘两辆车子直奔两阳,中午一点到了后,就在河阳旅店就餐,餐后他们就地休息,下午四点再去高县,我一人去178师师部驻地。战前的事是加固各要害布防之处,工兵连和后勤物资支援人员自然是最忙的。 师长管如清和参谋长骆连生都不在,我找到军情、政训处主任彭维民,彭维民跟我诉苦,说87旅下面的问题越来越大了,他和我们的杀威棒似乎不管用了,私底下想反水的士兵随时都可能反而对他和我们发起袭击,问我还有哪些招? 我说我的招除了防堵和抓捕,就是杀杀杀,除此别无他法,并跟他借兵一个排,彭维民一时皱了眉,不问我何时借,先堵我的后路说:“宋科长,我手上才一个连,你就跟我借一个排?你什么任务呀!我的这两天都有任务了,我怎么借?” “没有一个排,那就一个班好了。”我旨在试探彭维民的任务是否执行他上峰对我地下党的下套计划。如果是,那我全部牺牲了两阳警署的三个班的警员也在所不惜。 “一个班?什么时候要?”彭维民不好再拒绝了,倾过身子问。 “今晚十点后,或者明天晚上,你派了兵在你们处理待命,我需要时再电话通知你们,要是抓到共党的大鱼,上峰的奖励,我分你四成,怎么样?叫你的班长过来。”快五点了,我旨在支开彭维民替我派兵。 彭维民犹豫了一会说:“叫就叫,但是如果他们先去执行任务了,你可别怪我不配合。” “行了你,快去。”我催了彭维民。 彭维民一走,我用他办公室电话找李蕾蕾,李蕾蕾说刚得到消息,高兰趁送翁竖民家属去海南之机,已经带人坐船离开市区,不出意外,应当是去两阳,晚上九点就到河阳港。 我挂下电话,改拨两阳情报组,卢勇接了电话,问我在哪?我说到178师了,问423团的那个营副约上了没有?卢勇说约上了,晚上十一点在鉴江大桥江阳一边的酒楼接头。 “我知道了,一会就回组里,让康五也等我。”我挂下电话,坐回原位喝茶。 等了一会,彭维民带了一个军士进来,向我报到。 我说现在不用报到,让他晚间八点至九点之间等我电话,连续两个晚上,包括今晚,如果我在这个时间里没有任务要借用他们,他们可以执行别的任务。 彭维民听后跟我客套,我说:“待命前要吃饱了饭,有成绩,大家一起分享,走了。” 借兵也是为了利用178师的军情、政训处的身份,有他们的兵夹在整个行动当中,我看178师还怎么给我两阳地下党下套?必须先破了高兰配合178师执行的下套任务,才好让黑马秘密联络有反水想法的士兵,得不偿得的事,我岂会这么积极? 晚上六点回到情报组,我让卢勇全部招回在外执勤的警员,留在署里的警员检查枪械。 七点吃过晚饭,我和卢勇部署了上钓计划,黑马的鉴江游击队晚上十点从大耳陈的老窝出动,围住县府和林县长家待命,目的是弄清楚县长林友富与423团团长林义雄是否同一个人。不管上钓计划是否发生“误会”,引起枪战,黑马的游击队弄清楚林县长身份去向后,于晚间十一点半在鉴江上流方向放枪,接着撤出,返回游击队驻地。 接着我招集组里的其他成员一起开会,布置今晚十一点的行动任务。卢勇带一队警员在外围埋伏,任务是“追击”黑马,以坐实有共党意图前来“接头”,我和康五各带一队警员和借来的兵,埋伏在鉴江大桥江阳一边的酒楼外,不管这个营副是有心反水,还是假意要找共党洽谈投降,康五负责将他引出酒楼,就在江边与“共党”接头。 布置完毕,没有任务的康六问我怎么不派他任务?我说:“你留在组里,如果高科长晚上带人来了,将他们安排到河阳旅店去住,明天跟她们一起执行督军任务。站里的督军组昨天成立了,两阳和高、宜各派了一个,由我和高科长负责,情报二科也得派人参与。” “就要开打了?”康五惊叫了一声。 “你叫什么叫?开打怎么了?就算打不过共军,我们还可退海南、可退台湾,但是在这里,士兵反水哗变,或者私自逃跑,必须一一逮了法办。”我忙看表,八点了,起身拨了178师军情、政训处电话,借兵一个班。 “那我跟的那个二道贩子不用管了?他们今晚要是趁机接头,我们岂不是错过机会?”等我打过电话,康五急问道。 575、宋纪反做套高兰来督战 “当然要管了,哪能丢了这条线呢?我好不容易钓他们出来的。”会还没开完,我要康五十点开始行动后,留下一个队员,继续盯着他跟的那个二道情报贩子的行踪。明天高兰到了后,和高兰一起行动的康六,从康五这边得到类似消息,就会向高兰汇报,高兰肯定还会悄悄跟进明天晚上的“哗变士兵”接头的。以翁竖民授予高兰的权力,她也会向178师军情、政训处借兵,关键在于明天晚上那一仗,而非今晚,今晚只是一道“开胃菜”。 散会后,卢勇带一队警员先去江阳的鉴江边埋伏,我让康五整肃随我和他行动的警员,他们全部便装,并带上德式武器。等到九点,刚才得到电话通知的178师军情、政训处一个班的士兵开着卡车过来了,他们的装备比我们还差了一些。 十点训话后,我让康五先给他们每人发上十块大洋,说是出工费,往后每派一次任务都这样,出工费是先付的,如果抓到“大鱼”,事后还有三倍奖励。其实,这些出工费仅是上次站里奖给我和雷鸣干掉黄五仔他们得到的少部分奖励。 出发前,我对他们做了布置,不出意外的话,前来接头的营副应当是423团团长“林义雄”派来的,那么“林义雄”本人未必参与“接头”的,所以黑马他们的任务很可能无法完成,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得毙了这个营副,看“林义雄”还来不来。 晚上十点半,我们到达鉴江大桥河阳江段,情报组和警署的人下车,摸黑前进。我看到康五留下其他人员布置在酒楼外围后,带着178师军情、政训处士兵往第二个接头点走。接近预定地点后,我停下车子,招呼他们下车,窜进江边的树林。 康五“接头”顺利的话,十一点十分就会带着那个营副前来见我,除非这个营副根本不来了。十一点了,大桥两端隐隐约约的似有车辆的引擎声,我希望是178师军情、政训处的彭维民,他们不来,这出钓“鱼”行动就不好玩了。 等了一会,康五从酒楼发出信号,我打开手电筒,回应了他,看来,康五接上头了。 康五是以三道情报贩子的身份去酒楼与那个营副接头的。我上次从陈侃手上得到的五百大洋已付了两百给他。康五的任务是证实那个营副的身份后带到树林见“共党”的联系人“黑哥”。又等了一会,康五证实那个营副的身份后给我发来信号,我即时回了信号。 此时快十一点半了,我就怕黑马和卢勇在鉴江上流交火响枪了,吓跑了这个接头的营副可不好。焦急等待下,康五一个人将那个营副和他的两个随从带过来了。 等走近了,那个营副问我:“你就是黑哥?” “我当然不是黑哥了?我还以为你是黑哥呢?你是谁?”我立即拨枪。 “别动。”营副带来的随从立即用枪指着我。 “你们也别动,我是保密局督战组的,说,你们找黑哥干吗?”我示意康五叫来附近的士兵,康五让那个营副的随从看起来了,对我表示无奈。 “你是保密局督战组的?骗谁呢?下他们的枪,抓起来。”营副下命令道。 此时的树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信号,我带来的士兵都没有返回树林,康五带的警员没有得到信号,也没有跟上来,突然,鉴江上流响枪了,是黑马和卢勇“接”火了,那个营副一愣的瞬间,我反制了他,康五也迅速反制了那个营副带来的一个随从,大声叫着:“兄弟们,上来呀!逮到大鱼了。” “你们不是黑哥的人?”那个营副惊问道。 “谁是黑哥的人?说,你们找黑哥干吗?”我下了那个营副的枪,用枪顶着他的脑袋,喝令警员先绑了那个营副带来的两个随从。 “我们、我们是奉命前来逮黑哥的,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们。”那个营副慌了神,再次说错了话了,康五一听,踹了他一脚说:“想反水,也不瞧瞧我们是谁?告诉你们,我们是督战组的人。” “你们是督战组的人?说什么呢?我是87旅的,别误会了。”这个营副回过神了。 “没误会,抓的就是你们这些反骨。”我朝天开了一枪。看看周边是否来了彭维民或者高兰的人。我带来的士兵听到枪声,立即退回树林警戒,我下命也绑了这个营副。 仅过一会,大队人马从江阳和鉴江上围过来了,因为鉴江上流再无声息,黑马的人也许撤走了,围拢过来的人我看不下一个连。我叫了一声“警戒”,警员和士兵们立即趴下临战。 一阵沉静过后,彭维民对我们喊话道:“树林里的人听着,我们是178师军情处和保密局督战组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免你们一死。” 康五一听愣住了,问:“宋科长,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我告诉你们,这事误会不了,你们跑不了,不说清楚黑哥的事,你们就等着吃枪子吧!哈哈、哈哈。”这个营副此时得意起来了,也不问我和康五的身份,我对他开了一枪,正打在他的腿上,让他长点记性,居然敢对我下套,逮“黑哥”,谁是黑哥还不知道呢。 这枪声一响,彭维民带的人竟也对我们开了一会枪。 我示意警员和士兵注意保护,对彭维民高声喊道:“彭处长,反水的人我们逮住了,我是宋纪,下午跟你借兵你忘了吗?里面全是你的兵,你别伤了他们。”我说完忍不住笑开了。 康五一瞧我笑,一片茫然,显然,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停了一下,前来下套的高兰回我话说:“宋科长,真是你们吗?” “是呀!高科长,你不是明天才来两阳吗?哎呀!我们逮到人了。”我说完站起来说:“别开枪,三个我们都逮住了。” 彭维民和高兰带人冲过来了,看到我和他自己手下的士兵真在现场,他往我身上放了一拳说:“你家伙,下午借兵怎么不早说?带走。” “彭处长,人是我们保密局情报组逮到的,这人归我们两阳督战组了,宋科长,今晚辛苦你们了,带走。”高兰示意情报一科一组的人将我和康五逮到的三人押上车。显然,彭维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他们是高兰九点到达河阳后借来的。 “怎么回事?两位科长?”彭维民既是问我,也是问高兰。 “这还不容易解释呀!我和宋科长各负责一个督战组,他在双春,我在两阳,所以逮到的人归我审,是不是这样?宋科长?”高兰对我笑了笑,她在暗示我,督战的事是她的责任范围,我管的是两阳情报组,督军工作上,我是配角。 “是的,高科长说得没错,但是彭处长,你有点厚此簿彼哟!你看。”我指了指彭维民带来的两个排的士兵,而他今下午仅借给了我一个班的兵。 “看什么呀你?我第一次出任务,你得让着我。”高兰笑着掐了我一把说:“明天上午九点178师政训处见,对了,你还我的人明天一早带过来。”高兰在掩盖她对我地下党“黑哥”下套的事,她接下来还怎么套?翁竖民得到这个结果,他一定有点失望的。 “好,咱们明天上午见,走。”我示意我带来的人先回情报组。 零时十五分,我和康五他们一起回到组里时,卢勇带的一队人也回来了,我让康五请大家伙去附近的大排档宵夜,和卢勇在组长室说这戏“演”得不够完美,敌人的套仍需警惕。 卢勇说光今晚这一出戏,就足以让黑马死心了,我说不能因为这事就死心了,明天晚上的行动才是最重要的。原来,黑马他们今晚执行的任务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年轻的林友富县长在家里抱着泡来的小妞睡大觉,黑马带人假扮强人打劫了他们。 “但是,这个林友富仍然可能是‘林义雄’,因为今晚的这出戏是老翁早前就策划好的,为避免泄露真相,他只让高兰和配合做套的那个营副知道真相,所以不管是县长林友富是不是423团团长‘林义雄’,我们都必须百倍警惕,策反工作要首先避开敌人的套子。走,我们也吃点宵夜。”我叫了卢勇一起宵夜。 来到宵夜现场,康五居然刮了借来的士兵们每人两块大洋,我要康五还给他们,如果今晚抓来的人证明有反水嫌疑,我说的三倍奖励承诺不变,要他们明天晚上听卢勇指挥。 第二天九点半,我和卢勇、康五、康六三人一起来到178师政训处,问高兰昨晚是否审了我们逮到的三人,高兰说有一个受伤了,下午再审,现在,她要了解昨晚的全程经过。 康六说他一直在组里守组,没参加昨晚的行动,我让康五先说。 康五先说两阳的情报来源情况,接着直指昨晚的营副其实就是来找共党的联络人“黑哥”的,为了逮住这个黑哥和共党,康五对这个营副承认自己就是黑哥派来的人。接着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说组里接到的情报是有人与共党的代理人秘密接头,为了得到准确情报、顺滕摸瓜,我们花了两百大洋,当然,这笔钱我们自己追回来了。 “没有别的事了?我们赶到时,听到鉴江上流有枪声呢。”高兰昨晚迟了几分钟才赶到。 576、更烈发警告宋纪亲接头 “呃,枪声是这样的。”卢勇汇报说,“根据宋科长的安排,我们也是冲抓共党去的,所以在上流位置埋伏了阻击队伍,是我带的队,你说的枪声经我们调查,是上流的一户人家半夜建房时烧的鞭炮,不是共党派来的接应人员。”卢勇的这个说法,是给高兰找下台阶的。 高兰听了后,果然顺杆而下,她说:“大致情况我知道了,你们出去等着,我和宋科长有话说。”但是卢勇他们三人出去后,高兰先拨了一个电话,按她刚才了解到的情况向翁竖民汇报了,三人正收押待审,请翁竖民给予指导。 翁竖民让我接听电话,他先是赞我昨晚神勇,再次逮到了三个反水嫌疑人,但是两阳的督战工作,是高兰的a组负责的,所以审讯工作应由高兰负责,让我专心b组的工作,不要以为潜伏在144师内的“鱼鹰”给击毙了,144师那边就万事大吉了。 “这我知道,午饭后我就去双春,你还有别的事吗?”我顺嘴问了翁竖民一声。 “真抓实干,对事不对人。找不到我,就跟陈站长汇报。”翁竖民说完先挂电话了。 “专员怎么说?”我挂下电话时,高兰问。 “嗯,这里的督军工作是你负责的,审讯得由你完成,人我交给你了。”在我看来,两阳地区根本无需督战,至少现在还不需要。翁竖民之所以派高兰带人过来,一是让高兰熟悉两阳的情报和驻军情况;二是替他实施对我两阳地下党和游击队下套行动,但是翁竖民非但没能借此掌握我地下党活动情况和实力,反而让我从中插队、捷足先登,再建奇功,翁竖民是始料未及的,所以一再催我前往双春的宜县督战。 “那你的人呢?哪一个?你让他进来。”高兰对我竖起姆指。 “哎呀!你别这么赞我!审出结果告诉我一声。”我笑着离开高兰的临时办公室,出来交代康六配合高兰开展督军工作,没事就呆在督军组,我要去双春了。 康六进高兰办公室后,我带卢勇和康五回两阳情报组,康五问我说昨晚的事会不会黄了?我要康五学会尊重高兰,她既是督军a组组长,也是情报处一科科长,仅仅比我少一个身份而己。两阳的情报工作,还是要以我们二科为主,要康五继续跟好那个二道贩子。 康五回到组里后,马上带人出去了,我和卢勇商量了今晚的行动方案。午饭没吃,我一个人开车立马往高县赶,中午一点多赶到高县午饭后,我先拨了陈更烈的办公室电话,跟他汇报了昨晚的事,陈更烈说我有可能打草惊蛇了,我说我逮到人了,正是178师87旅的一个营副,翁竖民不给我们记功,那也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陈更烈要我不要太认真了,别见风就是雨,当前形势下,士兵反水和出现小股逃兵再正常不过了,逮得着就法办,逮不着就收收情报,别逼急了驻军,到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战都还没开打,我相信不至于的。”高兰的督军组有十二人之多,我带的组只有四人。 陈更烈这么提醒我时,我说:“你别吓我,敢动我们五人,就是反水。” “谁都不会在自己头上写着自己反水,你一个人出门可要小心了,战时不同于以往。”陈更烈再次提醒了我,也许因为黄五仔被当成“鱼鹰”毙了吧?陈更烈说:“黄五仔‘鱼鹰’让你们给毙了,但是不知道黄五仔身份的人未必认为你是功臣的,防共也要防自己人。” “我知道了,你方便就跟老易说一声。”我挂下电话,去旅店睡觉,不睡觉,我晚上无法返回两阳参加今晚的行动,离开雷鸣的组长室时,我给他留了话。 下午五点,我睡醒后给今天午后到达宜县52旅陈荣华部的督军b组打电话,他们四人已经安置下来了。督军b组的主要任务是通过电台监督144师各旅之间的联络和145师驻新庆附近的54旅的对外联系,从电讯科抽出的译电员小梁为督军b组副组长。 六点,我和雷鸣去警署找署长陈侃吃饭,陈侃说双春总商会会长郭正高最近跳过刘胖子,动作不少。我问是什么动作?陈侃说郭正高借着商人的名号,通过他正侧两夫人对穷人派粥放粮,刘胖子因为手里无兵,只得一个背后骂娘。 “这个刘胖子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我上次来已经跟刘胖子说了,让他向陈侃靠拢。 “他跟我借人,一借就借一队,借不借?”陈侃就等着问我意见。 我说:“先借他半队,加上他原来的,不就有十人枪了?” “有十二人了。”雷鸣说了具体数字。 “那就配他十人枪,另外两人给我当警卫。”当初雷鸣派在刘胖子身边的三人,我要调出两人配合我行动,我跟陈侃说了昨晚在两阳督军的事。 陈侃也认为我督军时要特别注意自身安全,说兵士这个时候有脱战想法很正常,一旦有此想法的多了,就凭我们四个人,显然是办不到的,也很容易成了攻击目标。 饭后,我让陈侃明天一早就给刘胖子落实了人枪,调出的两人,雷鸣报了名字。 陈侃回警署时,我和雷鸣驱车直奔两阳,走到144师设在两阳和高县之间的关卡,这个关卡早在几周前就换成了51旅宋珂的兵,我在哨卡停车抽烟,雷鸣给车子加水。 两人方便过后,我们继续赶路,走没多远,我就看到了黑马在路边点的篝火,立马停车,往东方向发出车灯信号,黑马带着两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了。 三人上车后,我们一路狂奔回河阳旅店。 一路上,我跟黑马讲了178师反水士兵策反工作的重要性,黑马大惑不解。我说昨晚的确是一个圈套,但是两阳情报组捷足先登了,敌人的阴谋被挫败了,敌人在有限的时间里是不甘心的,所以在我野战军总攻发起之前,我们必须慎之又慎,今晚的行动是一个反钓行动。 “用特使做诱饵,队长你请示特使了吗?”黑马担心我们的行动没有得到特使的同意。 “特使同意了,朱砂同志负责向组织汇报的。”我在车上说了行动方案的四个步骤,问黑马备了“红土”没有?黑马说按卢勇给的提示,准备了两包红土。我让黑马将无字的一包红土交给我,他自己带上有字的一包红土在卢勇定的第四个接头点候着高兰带人搜查。 “不用接火吗?”黑马问。 “外围警戒的同志打一枪就跑,第三个点和第四个点一样,你们不用管第二个点和第一个点。敌人会从晚上十一点追着这次接头跑的。大约十二点才会到第四个点,这个点留下你的那一包红土,记住,红土要散开,另外,要烧掉相关文件,只留下次接头地址,后天晚上再派人观察敌人会不会继续追寻,不许暴露身份。”黑马接的第四棒很重要,是诱惑高兰继续呆在两阳追查此事的,到时再重复一次这样的“接头”,她就不敢再对我地下党下套了。 我希望我今晚能有收获,在黑马负责的第四个点附近停下车子,让他们完成任务后回到这里,一会我和雷鸣返回后,再带着他们离开,返回游击队驻地。 黑马他们下车后,我对他讲了第三个点的“接头”重点,“接头”人仍是卢勇的朋友,黑马的队员只负责外围警戒,一旦发现有敌人追来,马上回到第四个点即可。卢勇的朋友会将敌人引向第四个点,到后就从鉴江水道下潜水逃走。 “那你和雷组长呢?敌人会不会返回第一个点?”黑马担心我和雷鸣负责的第一个点。 “第一个点有两个接头时间,我可能先回到这里,到时间了,你们快去准备。”我返身上车,与雷鸣一起往河阳走。 走到河阳旅店附近的修车铺,修车铺已经打烊了。我和雷鸣在车上观察街面动静,时间在一秒一秒地向前走,十一点,卢勇的朋友来“接头”了,但是很快就被电话叫走了。 雷鸣探头往外一瞧,看到有不少人影随之而跑动时,笑了一声说:“一群傻瓜。” “关健在于第二个接头点,只要调包成功,我们一会就能见到真佛。”我刚说完,178师军情、政训处的人出动了,高兰的车子居然跟在后面,追着两阳情报组,我相信,到了第三个“接头”点,高兰就会抢了卢勇的活,让卢勇带人打道回府。 高兰的车子经过后,我让雷鸣追上去凑个热闹。雷鸣问:“一会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走。”我催了雷鸣。 雷鸣启动车子,追着高兰带的人往江阳方向走,第二个接头点很快就被包围了,我有点焦急起来,生怕调包没有成功,等了一会,高兰带的人奔第三个接头点去了。她们一走,我和雷鸣返回河阳旅店,稍作化妆,安然坐下喝茶。 等了一会,一个头戴礼帽的高个男人来了,此人气宇轩昂,一表人材,一瞧就是个军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个团的军官?面对我的雷鸣侧坐向着门口时,他坐到了我的后侧座位,叫了一壶提神龙井。而约定的接头时间过了五分钟,但也算准时的。 577、策反还有戏宋纪连夜忙 等了一会,一个头戴礼帽的高个男人来了,此人气宇轩昂,一表人材,一瞧就是个军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个团的军官?面对我的雷鸣侧坐向着门口时,他坐到了我的后侧座位,叫了一壶提神龙井。而约定的接头时间过了五分钟,但也算准时的。 我扭头对来人说:“先生可是来找黑哥的?” “你说的黑哥,昨晚不是让军方给逮住了吗?”对方接话并不犹豫,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显现出了他的军方身份。在我看来,不是87旅的军方人士,必定不会知道昨晚发生在87旅的事。显然,他或者他的主人的军阶不低。 “军方昨晚逮住的人是黑哥的人,不是黑哥本人,怎么称呼你呢?先生。”我问。 “河阳码头422号门牌你知道吗?想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你们得到他那里去问。”对方端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站了起来,压上一张现钞,他要走了。 我迅速站了起来,说:“先生,今晚有点不太平呢,也太晚了,我就不过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访,这是黑哥送给你家主人的茶,请带上可否?” 对方压下帽子,接过红土包,对我拱手说:“谢了。” “不客气。”我示意雷鸣追下去。雷鸣先走后,我掏钱买单。 今晚旨在接触这个买情报的人,对方是谁?是有意反水,还是假投降都无关宏旨,关健在于422号门牌里的主人敢不敢继续与我联系,是否从我送的一包红土里知道我的身份。 走到楼下,雷鸣告诉我,刚才接头的人是开吉普车走的。 他会是谁呢?居然闭口不谈反水的事,不谈是对的,因为双方毕竟是第一次接触。 两人回到黑马刚才下车的路段,黑马他们还没回到。我和雷鸣在车上等黑马时,东方方向响起一声枪声,继而是不断的枪声。雷鸣有些担心,说:“黑马同志会不会跟敌人接火了?” “应当不会,跟敌人接火就麻烦了,他们才三人。”我下车眺望着东方的夜空,枪声此时停下来了。夜空是那么静,没能得手的高兰和178师军情、政训处一定急眼。 等了二十几分钟,黑马三人终于摸过来了,看到我和雷鸣先回来了,黑马说:“队长,今晚来了不少人呢,三人进了接头点,二话没说,就叫我们分头走,我差点就来不及烧文件。” “那就看后天如何了,敌人决不会放弃守株待兔的,走了。”我叫大家都上车。 黑马上了车问:“第一个接头点接上头了没有?”之所以拉着敌人满县城跑,是为了保证第一个接头完全处于无需防卫的状态,结果高兰和彭维民上套了。但是,追到第三个接头点时,高兰让彭维民分兵回追第二个接头点,当他们继续回追回到第一个接头点时,我和“接头”人已经走了,这是卢勇后来告诉我的。 “我们接上头了,情况是这样的。”我讲了第一个接头点的接头经过后。黑马一拍大腿说:“队长,这次接头有戏呢,422号门牌,河阳码头根本就没有,不是指87旅422团团长吗?今晚来的人会不会是陈宏贵的副官呢?” “也许吧!至少,对方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可见他至少是个团级军官。如果他是真反水,此时还有胆前来接头,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但是自始至终,他和我们都没说具体事,算是一次相互摸底的‘接头’行动吧!”我边开车边说。 其他同志都不说话,我和黑马一路讨论今晚前来接头的人的身份,如果这个人不是陈宏贵的副官,至少也是他们团其中一个心腹营长,因为事涉大家的安全,他们先谋求与我两阳地下党取得联系,没有自己的渠道而盲目行动,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回到两阳和高县交界的144师的关卡附近时,黑马他们要下车了。我停下车子,也下了车,与黑马共商下一步行动,决定深入虎穴,将策反前期的“接头”活动继续下去。 黑马接下来的任务是后天晚上重复一次今晚的行动,第二、三个接头点改在鉴江的船上,接头双方全由自己人扮演,要拉着高兰和彭维民的鼻子走,这次接头留下的线索是“绿叶”,就是要告诉敌人,我们的最高领导“红土”和“绿叶”都到了两阳。 我大后天晚上返回河阳,接黑马跑第二棒,寻找“422号门牌”,以断178师驻军投诚的真假。如果又是一次假投诚,我将以保密局的身份将敌人拿下。如果是真投诚,驻军会反过来将我拘捕,此时黑马再以“黑哥”的身份接第三棒。 当晚,我和雷鸣于后半夜三点多才回到高县。 次日八点,我带上从刘胖子身边调回的两个转到保密局双春情报组的警员,与警署的孙副警一起去宜县。高、宜两县的秋收也快结束了,沿途看到的是各大户在搞秋粮收割,也有个别的在入库。因为急于赶往宜县,我们一路直走,并不停歇。 时近中午,我们一行十六人到达宜县144师52旅陈荣华部。这里是宜县的城内。所谓城内,就是明清之前的老城,尽管不象高县和康县那样有四城门,但是南来和北往的两条道路堵死了,想进入宜县县城是不容易的,除非用大炮毁了它。 我的督军b组设在52旅政训处,先期到达的四人昨天下午完成电台调试,监听译电工作已经开始,两个情报人员随52旅旅长陈荣华和参谋长杨冬晓下到341团督查防务,我今天带来的两个警员,负责督军组内务和电台保卫安全。 午餐过后,我派孙副警带人找宜县商会会长孙维安检查秋粮入库,一是秋粮数额,二是库仓安全,三是城内和三大镇的大户是否会私自另外藏了秋粮,最难做的是第三项工作,没两、三天是办不好这事的。 孙副警带人走后,我找52旅军情、政训处主任肖祖洁,检看他们的军情报告。 肖祖洁的近期军情报告显示,144师52旅有类似于178师87旅的情况,但是无一士兵被处置,52旅陈荣华和肖祖洁有包庇之嫌,这一军情一旦被督军组其他情报人员发现并上报,52旅计划起义就会引发巨大危机。 策反144师52旅起义的事是左山海暗中完成的,我不便现在就介入其中,但是士兵出现反内战和避战情绪,我不能视而不见,问肖祖洁为何不作处理? 肖祖洁对我解释说52旅的规矩是尽量安抚士兵情绪,军情人员一对一重点盯防,而不是严历处罚,所以他的军情、政训处人员大都下到各团、各营去了。 “我要看到他们的转变报告,你们的一对一盯防,起到了什么作用?还有,陈旅长和杨参谋长什么时候回来?不会在下面的团里过夜吧?”我装出急于见到旅长陈荣华的姿态,以探陈荣华的去向。在宜县,我的另一个任务是想办法见到145师54旅366团团长李通,我不下到52旅下面的团部驻地,是无法通过“迷路”找到李通的。 “通常都不会过夜的,就看他到了哪里了。”肖祖洁说:“我找一下陈旅长,看他在哪里?” “好,就现在,马上。”据我所知,52旅有一个团是驻扎在野猪镇的,从宜县去野猪镇大约要两个小时,再往北走一个半小时就是李通的366团的防区了。 肖祖洁打电话时,我起身看墙上垂挂的地图,心想这路一迷,就迷到了54旅的366团,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陈荣华要见,李通更要见。 仅过一会,肖祖洁挂下电话对我说:“宋科长,陈旅长和杨参谋长现在虎溪镇,你急的话,就去虎溪镇,怕就怕你到了虎溪镇,陈旅长他们返回的话还能在路上碰上他们,但是如果他们去了野猪镇,你可就扑空了。” “让我想想。”我抬腕看了看表,快四点了,将肖祖洁的军情报告递还给他说:“陈旅长的行程我知道了,你这个军情报告,督军组其他同志看过吗?” “还没有,你们督军组不是昨天才到吗?恰好陈旅长昨天去了师部,今天一早他们去虎溪镇时,叫了督军组两人一起去,这不比看我这个军情报告更直接吗?部队现在是什么情况,带他们下去走走,熟悉、熟悉,就很清楚了。”肖祖洁的笑告诉我,督军组才这么几个人,不管走到哪,都起不到督军作用的。 “嗯,备好你的一对一盯防计划,我明天下午要看,要跟陈旅长沟通的。”52旅中有多少中、高层军官是红的,我一概不知,负责军情、政训工作的肖祖洁是红是蓝,我得有自己的判断。 肖祖洁回他办公室后,我用政训处会议室电话拨了雷鸣的电话,将我一会就去野猪镇找陈荣华的事跟他说了,雷鸣要我带上经他策反过来的警员。 此时距离孙副警去县府也有一个小时了,我拨了县府电话,问找孙副警。孙副警告诉我,孙维安很磨叽,商会似乎有问题,我让孙副警倒过来做,先检查城内的几个大户,并要他转告孙维安,说我在52旅,随时随地到他们商会。 挂下电话,我出来跟译电员交代军情督查工作,带上雷鸣安排的警员,先去加了汽油,接着直奔野猪镇。驻扎在野猪镇的52旅355团我是不会去的,但是我必须经过这里,才能吃上晚饭,接着我“迷”路了,跑到了145师54旅366团去了。 578、宋纪见李通急需香兰助 陈荣华和杨冬晓去各团视察防务的事,该不是左山海特意安排的吧?我希望左山海不至于特意安排这样的事,虽说陈荣华被说动了,同意了起义条件,但是他手下的人未必全都听他的,尤其是战事未开之前,保密工作必须有百分百保证。 当晚九点,我借找陈荣华之机,误入366团的防区,很快就找到了李通。 见到李通,我直接将“情报”交给了他,并告诉他,不久带兵前来接应他们起义部队的是宜县的游击队和我边纵的一个独立团,但是独立团是机动作战部队,接应他们的队长叫陈鹰,虽然级别低了点,但他会带来我特使“红土”的亲笔信,接头暗号已经写在“情报”中。 李通让我马上回去见陈荣华,我说不急,因为陈荣华也有反水之意,不出意外,从新庆到双春的宜县的一百多公里,再无国民党主力部队,144师54旅的先期任务是堵住桂军与粤军相连,驻高县的51旅宋珂部也是我们的策反对像,只是要放在临战前二十四小时。 “这么说,陈荣华部被策反过来了?”李通双眼一亮,就当他已经反正过来了,他说:“那你们抓紧做宋珂的前期策反工作,千万要小心。”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宋珂的策反是我们的特使亲自抓的,他的代号叫红土,你和陈旅长知道就行了。接应部队的力量虽小,但足可以帮助你们对付保密局新庆站,你们的军内督战人员,你们要自己解决。”我付到李通耳边,告诉他起义的大约时间,让他们密切关注“两门”的战局,一旦“两门”被我野战军拿下,两阳之战打响,144师54旅在第三天宣布起义,我驻省城附近的野战部队会在四十八小时内赶到,他们的任务是顶住桂军两天时间。 “我知道了,你是来找陈荣华的,还是赶快回野猪镇去。”李通与我握手相别。 晚上十一点,我们返回野猪镇,镇子虽然不大,但是这个镇是宜县最北的一个镇,过去的历朝历代就是兵家必争之地,144师52旅延续过去51旅的布防,将一个团的兵力部署在这里,陈荣华在我到达宜县之时,前来这里视察防务,难说不是左山海的一个安排。 镇上仅有一家旅店早就满客了,我们时近零时才找到驻扎在这里的355团,陈荣华和杨冬晓早就歇下了。我出示身份证件,团参谋给我们安排了住宿。 第二天天亮,我和陈华荣与杨冬晓在355团见面。 我告诉陈荣华,我这次来宜县的任务不仅仅是给52旅安排督军组执行任务,还有高、宜两县的督粮任务,两者的对像完全不同,明、后天的工作还有很多。 早餐后,我们启程返回宜县,我特意将督战组两个情报人员安排到了我的车上,然后与陈荣华聊事,主要是52旅的军情与一对一盯防措施,要求陈荣华同意由我们的督军组进驻。陈荣华说他们的一对一盯防对象有五个之多,督战组的人这么少,恐怕难以做到面面俱到。 “找出两、三个重点,我们先派上三人,稍后再申请加派人手。”我作出必须进驻之态。 “那就在三个团里各派上一个,和我们的军情人员一起工作,这样的话,旅部就剩下一个译电人员了,你要在我们旅常驻吗?”陈华荣说完笑了笑。 “不,我昨晚又带了情报组的两个情报人员过来,各团安排一个不成问题。陈旅长,这次督军人手有限,所以督战组的人要用在最要紧的地方,人员我们安排,但是事得你们积极配合,这是必须的。个别刺头士兵不仅要一对一盯防,必要时要杀一儆佰,督战组任何一个成员都有这个权力。”我对52旅来势头汹汹,姿态是做给翁竖民看的,因为从译电员到情报人员,全是从高兰的一科和电讯科抽调出来的,他们除了归我管,也会接受高兰的任务安排。 “好呀!回到旅部,我们开个小会,将这事给安排了,回头你跟何代军长说一声。”陈荣华爽快答应了。还没到起义时间,陈荣华也无法不答应我这么做。 中午时分,我们一起回到宜县城内的旅部,陈荣华招来军情、政训处主任肖祖洁和我们一起开会,正式通报52旅的军情。我即时对三个派驻人员做了安排,并在督战组加开了一个小会,将工作进一步细化。经雷鸣策反过来的警员,我安排到了野猪镇的355团。 完后,我返回会议室,拨了双春情报组的电话,但是雷鸣不在,我让小宋转告雷鸣,明天傍晚在组里待命,如果今天傍晚之前回到组里,一定要往县府拨电话找我。 当天下午三点半,我突然出现在宜县县府时,县太爷郝万江说他和孙维安以为孙副警昨天只是唬唬他们呢,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在宜县办事? 我说我昨天的确是太忙,才让孙副警先过来,他们怎么就以为孙副警诓骗他们呢?秋粮真不够数的话,我问他们怎么办?能否将去年的存粮也拨一些出来? 郝县长说这事要跟商会会长孙维安商量。一会,孙维安被叫过来后,他也跟我诉苦,说宜县的秋粮任务,即使加上去年尚余的存粮,也是无法完成今年的任务,因为至少得留下明年的春种子,不然明年开春就更麻烦,他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那你们说怎么办?难不成要发动那些大户从外地买粮进来?”我启发郝万江和孙维安无论如何也要解决,那怕通过非常手段,甚至是弄虚作假,也得满仓,而不是还有空仓位置。 “我们想办法吧!就这个礼拜,决不拖双春地区的后腿。”孙维安听后,他想了想,接着问:“那两阳两县、高县和化县怎么样?都完成了?” “两阳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高县也相对好些,最缺粮的是你们这里,连化县都不如。” 高雷地区的粮仓,其实在康县的“东西洋”,翁竖民想多弄些粮食,却不给吴其隆他们下任务,反而煞有介事地在双春地区派任务筹粮、屯粮,而且对宜县这么严格,就因为要给我们制造战后“鼠疫”?我看就是为了未来安插夏天普的潜伏人员。 “诶呀,我们这里是山区,高县也一样,都秋粮不多,就石头多,可惜石头煮不出白米饭,石头就是石头,高县却完成了任务,孙会长,你得找郭大会长取取经呀?他们用什么办法,我们就用什么办法。”郝万江提醒孙维安向郭正高学习。 “宋科长,郝县长这个提议不错,要不,我明天随你去一下高县如何?”孙维安看着我。 “不,你明天不能跟着我,要去你自己去,先找找孙副警,看他们在哪里,叫回这里。”孙副警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已经督查了一天了,该有一些信息。我要拨开宜县筹粮难的真相。 “你明天不回去呀?”孙维安一时脸露窘色说,“高县多好。”孙维安希望我早些离开。 “是呀!高县比这里好多了。”郝万江附和说。 “你们这是赶我走吗?我可是上峰派来的督军督粮官。”我感觉这两人心里有鬼。 等了一会,孙维安打过电话后,他回我话说:“孙副警他们在外城的王家大院查粮,要一会才能回来,要不,咱俩先去酒楼等他们,昨晚呀!孙副警他们都没喝好,今晚得一醉方休。”孙维安的话等于告诉我,宜县的任务是能够完成的,问题是他们自己有算计。 “好呀!你先去,我在县府呆一会,一会再跟郝县长过去。”我在等雷鸣的电话。 “这样呀!那我先去了,你在这里等孙副警,一会一定要一起去哟!郝县长,我先走了。”孙维安在宜县县城并非特大户,所以有个别大户并不是特别听他的话,但是他不久前争到了双春地区总商会第一会长的位置,还随刘胖子、郭正高去了一趟市内,他还是有影响力的。 孙维安一走,郝万江介绍说,宜县商会的事,其实都是孙维安一个人说了算,虽然个别大户有点不听他的话,但是私下里,那些大户都不敢公开悖逆他。 郝万江在孙维安离开后,立即要撇清他这个县长和孙维安的一些关系,我立即对他留了一份心。在我看来,他们俩的关系,与刘胖子和郭正高的关系其实是一样的,只因我事先知道了郭正高的潜伏身份,才处处维护刘胖子,其实,刘胖子是不值得维护的。 孙副警带人回到县府时,雷鸣终于拨电话过来了,我让孙副警带人在县府外警戒,专门给雷鸣安排了一个任务。战事一开,52旅与145师的54旅得保证电讯畅通。督战b组如何对付,我就留给陈荣华了。 傍晚,大家去酒楼海吃一顿后,我仍回县府,为的是给李香兰打电话。昨天晚上的姑娘歌对唱,李香兰应当与刘定军接上头了,我得第一时间知道刘定军如何与我接头。但是李香兰不在,我问小师妹是否见过李香兰?小师妹说她师傅今晚来都没来过,怕是今晚还在霞山村唱姑娘歌,让我晚到十一点后再打,她会回剧场等李香兰的。 我挂下电话,就怕李香兰派人和刘定军接头时出了意外。 579、密电露痕迹商会有卧底 距离我十一点给李香兰打电话还有三个小时,我无奈离开县府,去了城内的旅店,与孙副警他们住到了一块。洗过澡,孙副警单独跟我汇报这一天来的督查工作,他发现三观镇和外城的两个大户人家有私自存粮的迹象,但是都没有找到证据。 我要孙副警明天下午离开后,后天下午再悄悄杀个回马枪,下午留的人不用太多,要全部便装,先找寻证据,不要下手逮他们什么。 孙副警得到命令,回他房间休息时,其他警员也都休息了,我等到时近十点半才悄悄离开旅店,潜入县府给李香兰打电话。 李香兰也是刚回到南华酒店等我电话,她将她派人与刘定军对唱的姑娘歌对我念了两遍,让我记录,问刘定军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我说:“歌词我记下了,还想不出名堂,想出来了,我会向组织汇报的,你和你的人不许再接触刘定军。” “为什么?你不认他这个小舅了?”要是过去,李香兰也不接受刘定军这个“汉奸”。 “呃,他这么久才现身,是敌是友,我们还不清楚,你早点休息。”我挂下电话,让李香兰自己想这事去。刘定军是我地下党反潜进敌人潜伏力量中唯一的一员,级别不低,但是时至今日,我还没有接到任何信息,证明刘定军已经被激活了。 刘定军这么做,自是因了紧急情况,才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通过李香兰与我间接接头。 此时的宜县县府空无一人,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我仿佛一个江洋大盗一样,顺道潜进了县长郝万江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设在二楼的里头,我今下午再见郝万江时来过一下,孙维安来了后,我们去了孙维安设在县府的办公室。 一阵翻箱倒柜,居然让我发现了郝万江私藏的一部电台,郝万江是什么身份?居然有电台?不来宜县,不进郝万江的办公室,我还得不到郝万江的这个惊天秘密,看来,今晚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 从小宋监控到的电台频率上看,郝万江的电台或许只是备用的。我即时打开,就用它给二号首长发了一份紧急电报,寻问“蓝影”刘定军是否已经激活? 首长很快就给我回电,说蓝影昨天中午激活了,他是“红土”我的下线。 我要二号首长提供可联系电话,首长提供了两个号码,全是省城的。 发完电报,我迅速潜回旅店休息。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电台发报也许处于无人监管状态,明天一早,就看我的督军组和小宋是否监听到我的这次发报了。 第二天,我去督军组,督军组译电员对我汇报说有不明电台昨晚十一点半发出电报,方向是省城,内容不详,最后一封接收电报是两组数字,并将两组数字交给我处理。 我看到译电员抄录的两组数字,正是二号首长发给我的两个电话号码。我要他们联系省城的留守特务,设法监听这两个电话。 译电员说现在还能怎么联系?我说:“怎么就无法联系?省城虽然落入共军之手,但是我们的同志还在战斗,你们马上跟高科长联系。” “是李科长吧?”译电员问。 “不是,是高科长,高科长才是督战组的主管,你马上联系她,请她想办法。”昨晚的黑马和卢勇拉着高兰满河阳县跑圈了吗?我想不出意外,高兰昨晚又忙到大半夜。 译电员拿起电话跟高兰联系时,我想我在宜县的行程高兰是知道的,因为他和高兰或许在昨天就建立了电话联络了,很明显,译电员同时听高兰指挥,所以我的督军b组才只派了几个人,还不到高兰的一半,但是我自己补充了人力。 等译电员挂下电话,我问高兰怎么说? 译电员说:“高科长说了,省城的同志现在无法联系了,让我们就地监控从本地打给这两个电话的人,这事我们恐怕做不了,得双春情报组跟进。” “好,这事我们情报组跟进,注意全部电台发出的信号,先找发报规律,甚至指法,我过几天再过来,你们每隔三天汇总派出人员得到的情报,找不到我就跟高科长汇报。”常规工作,我得按部就班“踢正步”。 在我看来,高兰的任务不外有三,一是配合178师下套,妄图开战前剿灭我两阳地下党及接应力量;二是专门监听部署在双春与两阳的两个师的军内电文往来;三是借此掩盖暗藏地下的夏天普的几个潜伏小组。 那么高兰昨晚收获如何呢?我不好向高兰打探她在两阳的情况,转身去军情、政训处会议室,给卢勇拨电话。卢勇说黑马他们昨晚的行动还是有惊无险,如果再玩一、两次,高兰恐怕要崩溃。我说先歇一歇,今晚十点我必回河阳,让他和黑马做好准备。 挂下电话,我与孙副警二进县府,并去了外城王家大院检查。孙维安也去了,我看了王家的收粮账本,让他们确认是否就这么多? 王老板说的确就这么多,而且他们家的粮食全收完了,至于其他人,包括下面一些镇的大户,他就不清楚了。我没想到,王老板事前就将王家的粮分到了他儿媳的外家名下去了。 从王家大院出来,我们再次返回县府,让郝万江和孙维安继续想方设法完成任务,而且要在一周内完成,郝万江吱吾答应了;孙维安却摇头,似乎无法完成。 郝万江送我们出来时,又跟孙维安嘀咕,我将孙维安“逮”到我车上,说孙维安想在这事上过关,中午得请我们去一趟他们家里。孙维安无奈答应了。 孙家的确没有王家大,光看房产,孙家就不如王家,我问他当初干吗非得争双春总商会第一副会长?孙维安说不是他自己要争,而是刘胖子搞不定王家,宜县这边就只好推他上去了,而且郭正高也没有意见,如果当初河阳县县长林友富再反对,他就放弃这个差事了。 “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骑虎难下了?”如果说孙维安有什么秘密,无非是他随大流,做了郭正高的棋子,而郝万江却是在背后盯着他行动的人。 “可不,不当总商会第一副会长和县商会会长,我用不着天天往县府跑的,刚才你不也看到了?郝县长替宋科长你督促我呢,我明天就去高县。”孙维安要请教郭正高他该怎么办?而同样是县长,郝县长可以有电台,这说明他有特殊身份,刘胖子大约被抛弃了。 午餐过后,我们回高县,走到外城不远,我让孙副警留下四人,两人暗查王老板是否将粮食分到别处,另两人盯着县长郝万江,看郝万江究竟想干什么?宜县的秋收都快结束了,有粮无粮,似乎与他一县之长无关,太让我生疑了,其实,他才是宜县筹粮的主角。 孙副警挑出四人,让他们即时赶回宜县执行暗查和盯人任务后,我们直回高县,因时间还早,我去了高县的县府,但是刘胖子居然先下班走了,自是见他的女人去了。我回双春情报组,先将监督两个电话号码的事安排下去,由专人每天三次切查。 傍晚,我以特使的身份写好给李通的信,和雷鸣去棚户区与迎春见面,迎春说独立团已过来一个连,明天是二连。我将陈鹰负责接应145师54旅起义的事交给了迎春,让她向陈鹰传达。陈、李两人见面时送上特使“红土”的信和一小包红土。 其他工作意见交换过后,我和雷鸣回情报组晚餐,晚上七点半一起去两阳。两人到了河阳旅店才换行头,时间刚好十点。黑马今晚带人,分两拨在鉴江水面及江阳活动,我和雷鸣化妆坐黄包车沿河阳码头一带路面寻找422号门牌,卢勇带人尾随行动。 晚上十一点不到,我和雷鸣带“礼品”出行,沿河阳码头一带小巷而走,车夫边拉车边为我们寻找,找到第36号门牌时,这一带就再也没有门牌可寻了。我问车夫码头码头下面是否还有门牌?车夫说平时都没有的,如果我不信,自己下车去瞧瞧就知道了。 我和雷鸣下车,让雷鸣付车夫费用,让车夫稍等上一会,如果的确没有我们要找的门牌,我们就返回来,他继续带着我们寻找。车夫接了雷鸣付的钱,停路边等着。我和雷鸣往码头下面走,走没多远,快到滩头时,一架乌篷船上方居然挂着一个“422”字样的牌号,因为旁边正挂着灯笼之故,走在前面的雷鸣一瞧,竟叫了一声:“老板,找到了。” “小心。”我也看清楚“422”字样的牌号后,将眼光投向鉴江的水面,水面没有过往船只,而这架乌篷船有点搁浅,显然是停靠多日了。按照时间,黑马此时是不会出现在这一带水域的,他们的下一步行动得等雷鸣发出信号。 沿着栈桥板,雷鸣先上船,我滞后了三、四米在后,船上的人探头问雷鸣找谁? 雷鸣答找422号门牌老板,船上的人说老板不在,只有一个伙计在。 “那就让伙计给老板传个话,伙计呢?”雷鸣问。 “请,在船内。”船上的人对雷鸣做了一个手势,请雷鸣进船内说话,说完反站出来警戒,看到我跟上来,问我说:“你们是一起的?”他刚才没看到我。 “对。”我瞧了瞧这个船上人问:“你是船家吗?” 580、接头太诡秘宋纪分真假 “当然是了,我这船不是搁这了吗?出不了海了,租给老板都快五天了。”船上人说。 我小声问:“一天多少钱?” 船上人叉开五指。我问:“才五块大洋一天?”船上人凑近我,小声说:“不是,是五十。” “五十?那你五天不赚了两百五十大洋了?哪里来的老板?这么大方?”我听到雷鸣跟422号门牌老板的伙计的说话声了,双方都在试探,说的是“生意”上的事,并无危险信号。 “是南边的老板,想闯北卖茶叶呢。我就知道这么多。”船上的人看着水面,尽管此时的水面并无往来船只。 我“哦”了一声说:“茶叶在南方才好销,怎么就想销往北方去?” “但是北方现在姓共了,南方哪里还有市场?再不往北方销,就只能给人家垫仓底了,这事愁得老板都没了主意,不然,谁会甘冒风险出来找买主?”船上的人忽然对我滔滔不绝,“还有呀!这些天178师的人天天盯着,上头还派了督军组过来,三头两天逮人问罪。” “逮到人了吗?”我笑问这个船上人。 “大前天晚上逮到人了,但是没给问罪。”船上的人这么说,旨在告诉我他身份。 “不是有罪才给逮了吗?怎么就不问罪?”看来真正想反水的士兵看出问题了。 “谁知道呢,反正没给问罪,我们这里呀!有的是假案子,弄得想真做生意的老板都不敢出手了,也就你们才这么有心找卖主。”船上的人说着就近将船门给关上了。 “我们可不收假茶叶,船门你得开着,别黄了人家老板的生意。”我向前拉开船门说。 “你才是老板,对不?”船上的人愣了一下说:“不好意思,你进去聊,我替你们看门。” “不用,老板已经进去了。”聊了这么久,陆路周边和水面上都没有动静,几天里一直等我们来寻的人如果是178师假投诚的,自然会派少许人盯着这里,即使不马上出手逮我们,一会也会盯着我们的,但是就目前来看,周边尚无可疑状态,我感觉到今晚有戏。 等了一会,雷鸣出来了,小声说:“走了我们。” 船里的人此时还没出来,我转身随雷鸣往栈桥走,雷鸣拽了我一下说:“别回头,是上次的接头人。” 因为我在两阳活动的时间多,今晚又没化妆,雷鸣担心让对方认出我来,往后在178师碰上就不好了。 “情况怎么样?”两人走到硬路面后,刚才搭我们过来的车夫已经走了,路上除了我们,再无行人。雷鸣告诉我:今晚前来接头的人正是陈宏贵的副官无疑。 我问:“凭据是什么?你们和我一样都谈茶叶生意。” “他说这只乌篷船虽然给搁浅下来了,但是北风一起,汛期一来,它就可以安然离开两阳了,搭载他老板的茶叶完全没有问题。我问他茶叶有多少?一张乌篷船这么小?哪里装得下?他说是否装得下,是他老板的问题,我们无需忧虑和担心,因为422只是他老板的在这一带的门牌,能在这里停靠,也可以在别处停靠,茶叶有八十一大包,一大包有十三小包,这不正好对上一个团的兵力?”雷鸣很快就在心里换算了过来。 “没说他老板是什么情况吗?”陈宏贵想反水,却因为找不到我两阳地下党组织,十分慎重也在情理当中,但是他至少得给我留下下次见面的机会。 “没说他老板是什么情况,只说他老板在等北风、在等汛期,自他老板得到消息,已经过了十来天了,如果我们真有意,后天晚上同一时间再会,还反付了我这个。”雷鸣将刚才所得的四只白银锭和大小黄金四根一亮说:“这是他付的定金,老板,后天晚上,我们还是过来吧!”雷鸣与我和黑马是一样的思路,必须深入虎穴。 “那你给他‘礼品’时,他是什么反应?”我又问雷鸣。从对方反向给我们“下”定金看,接头的人却不象是真投诚,但是不花钱,又怕我们反套了他们,也在情理之中。 “没什么反应,只说会交给他老板,如果他老板放弃这笔生意,他们的门牌就不会再设在这里等着我们。”雷鸣感觉有戏,因为双方都没有带尾巴,即使双方都带了尾巴,既然都没有显露出各自身份,证明双方都是慎重的,所以这一次接头是成功的,只是陈宏贵不出来,只暗示我们,而我们给予他们的暗示,陈宏贵知道了吗? 雷鸣认为,以陈宏贵的级别和军衔,他不知道我们的特使“红土”,这很正常。就看今晚之后,他是否知道我们的市委负责人“绿叶”同志了,如果不知道,他肯定不会相信,下一轮还会试探我们;如果知道,乌篷船这里在下轮接头时,也许只是第一个接头点。 投诚真假难辩,总的看,是值得继续接触的,只是留给双方的时间都不多了,明天就周五了,明天晚上我得悄悄回市内,后天晚上才又能出来。而今晚,紫岩在市内的行动能调进关辉的力量吗?边纵的独立团昨天才有一个连到达高县,这个速度不够快。 两人乘夜走回我的泊车处,卢勇带人追上了我们,问我情况。我当着其他队员的面,说我们今晚也许被耍了,等了很久也不见有人“接头”。卢勇说江阳那边有枪声,也许共党“接头”成功了,我说:“共党跟我们捉谜藏,每天晚上都这样,太累了,回去休息了。” 卢勇带人回组里时,我和雷鸣返回高县,在高县与两阳的关卡前方见到黑马,黑马按计划在江阳的“接头”活动中再次输出“绿叶”的信息。我希望陈宏贵明天就能获得共党最高领导人“绿叶”到了两阳的消息。 黑马认为后天晚上的接头有戏,让他去好了,我说为防万一,还是我亲自去好一些,如果暴露了身份,雷鸣接替我的工作。黑马开始不同意,我给他分析我不出来的话,陈宏贵是不会露头的,再说我是双春地区的情报负责人,真要动我,敌人会有很多顾虑的,雷鸣和卢勇两人即使互换位置,雷鸣还能配合黑马继续完成任务。 雷鸣在回高县的路上想了一个备选方案,后天的接头仍由他完成,卢勇带人掩护。我认为不妥,不管是他,还是卢勇,都不容暴露,暴露了会牵连到我,那样的话,我们就多了两人处于暴露边缘,两害相权取其轻,后天晚上仍由我接头。 回到高县,我们即时休息。第二天,宋毓兰准备下班休息时让人叫醒了我。小宋没有监听到我昨天晚上收发的电报,她一个人也难以做到,而宜县督军组有两部电台,所以他们发现了我的收发报,我昨晚是在宜县过夜的,我有点担心督军组发现了我的发报指法。 宋毓兰今天凌晨破译了一条密电,这条密电是“春砂仁”呼叫c组回家,任务不明。我猜想是夏天普在调动他在市内的潜伏人员,任务是什么呢?我野战军的总攻还没开始,难道与我在宜县的发报有关?宜县出现不明电台频率,翁竖民高度紧张起来了。 上午十点我回情报组不久,高兰自河阳拨来电话,通知我回市内开会,时间是傍晚五点,让我安排好双春这边的工作再回,说有的是时间,似乎并不希望我在两阳停下。 挂下高兰的电话,我拨电话找李蕾蕾,问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蕾蕾告诉我,陈更烈和康龙昨晚查获了我西营区的一个交通站。我不便打听别的信息,只问是不是因为这事招我回去开会?李蕾蕾说不至于,因为高兰那边的事更多,应当是为高兰开的会。 我放心了,西营区的交通站是紫岩按市委和“红土”我的计划有意暴露给陈更烈的,损失应当不大。而高兰中午必定还会在河阳的178师,她下午三点离开河阳即可。 午餐时,我安排了双春情报组的工作,接着回两阳,与卢勇密商了明天晚上的“接头”,并告诉他,我这次接头有可能暴露,卢勇很担心,要我换人。我重复了我昨晚跟雷鸣说过的话。让他按我们第二次“接头”的备选方案执行。如果对方真是假投诚,现场反逮了我,翁竖民是不会马上对我怎么样的,但是我会失去在双春地区的领导权,这样的话,高兰就会成为他们的领导。卢勇的工作不变,仍是配合黑马完成对178师的阻击。 “那双春的工作怎么办?是雷鸣同志负责吧?”卢勇问。 “不,是迎春和青岛同志。”雷鸣知道卢勇是我的下线,但是我没有让卢勇知道雷鸣也是我的下线,只告诉他雷鸣的代号“青岛”。 “那我野战军何时对两阳发起总攻,有消息了吗?”卢勇问。 “‘两门’地区的战斗还没解决,余汉谋的有生力量还在,就看这两周如何了,这是个关键时刻,注意我军向恩开两地推进的消息,河阳一接战,等于双春地区总攻开始,敌人不再对我们下套的话,我们的‘接头’活动就要停下,不必再耗时在这事上面。”178师士兵哗变的事,最后也将我吸引进来了,好在黑马现在反而不急了,因为我亲自介入了此事。 581、卢勇勇代劳宋刘接上头 “那你明天晚上十一点能赶回河阳吗?”卢勇向我了解我和雷鸣昨晚与对方接头的情况,说如果我时间赶不上,就由他前去接头,至少能拖上一个小时,到时再回到河阳旅店。 由于我明天晚上的时间很难确定,我勉强同意了卢勇的提议,但是我说:“必须调开了康五,如果康六回组里,就让他和译电员守组,两处接头点的接应人员,全部换上你的朋友,如果对方还停在茶叶生意洽谈上,就要他们送上样品,没有样品的话,就终止洽谈,这趟‘货’再不离港,共军就要打到两阳了。”另外,我告诉卢勇,黑马的人会继续在江阳和鉴江大桥一带佯动“接头”的,只要他们动静闹大点,必定能将彭维民的人吸引过去。 “康五对他上次跟的线索突然就断了很不甘心,不如我下午让人给他新的线索,让他来跟,也不至于他太过关注码头这边的事,明天晚上过后,再将他换回码头这边。”卢勇说。 我让卢勇明天傍晚等我电话。明天下午四、五点我要见易健华,至于翁竖民,我还不知道他是否回到市内,是否参加今晚上的会议都还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这几天去“两门”了。敌人一直认为我军会将粤境切成两半,现在的“两门”还没拿下,正应了敌人得到的情报。 但是,两阳和双春一旦同时开战,证明我过去从“青苔”和“鱼鹰”手里所得的情报是假的,翁竖民必定会怀疑我就是“红土”了,加上这次为了掩护边纵的独立团过境化县进入高、宜地区和策反178师的一个团,我让“绿叶”也到两阳“活动”,的确是过于冒险了。 饭后卢勇回情报组,我一人开车回市内,正好下午五点前赶到,但是会议推到明天下午的同一时间去了,我怒瞪陈更烈耍我,问怎么不见高兰回来,陈更烈反瞪着我:“人家也许直插你家后院去了?你不知道,下午三点才打电话回来,说是老翁改期了。” “高兰直插我家后院?什么意思?”会议是高兰要召开的,结果她借口翁竖民改期,是这个缘故吗?还是为了直插我家后院? “宜县出现不明密电频率?这事你总该知道吧?她指不定跑双春去了。”陈更烈给我接了一杯水,说他是回来开会的,但高兰和翁竖民不回来,这会怕是开不成的,因为没有主题。 “密电频率是我的督军组发现的,我让他们向高兰汇报了,她就为了这事去双春?”我是真没想到,一个不明密电频率居然将高兰调到了双春去,她去了又能查到什么?电台位置出现在县府,她能研究的也就发报人的指法,密电频率能搞清楚吗?恐怕是想证实“红土”是否到过高、宜两县吧? “不是为了这事,那就是在两阳等老翁一起回了,还能为什么事?‘两门’怕是要丢了,共军的四野围了桂林了,到时桂军往云贵撤退,我们的余司令呢,要是往我们这里撤,两阳和我们这里又能守多久?照我看,直接往海南撤?岂不是更好?”陈更烈跟我捋当前形势。 “余司令撤退‘两门’,想死地求生,结果还是不如愿,不往我们这里撤,那不等于放弃了我们在粤境的最后一点希望?我们这里好歹还有一个整编62军,‘两门’打下来,还剩多少?怕是两个军都难保不被共军端去,到时余司令员也就丢了本钱了。”我在心里发笑。 “那是余司令的事了,我们,就等日子。”陈更烈轻笑一声:“今晚不开也好,我回家了,晚上还要出来走走,看能否捞着一条大鱼,聊以自慰。”陈更烈收拾了一下办公桌,没说还要执行什么任务,我想还是与紫岩给他和康龙的“活”有关。他不积极点,明天傍晚开会就无甚可以汇报了。 陈更烈先下班走后,我回我办公室给双春情报组和宜县的督军组打电话,高兰并没有去双春,但是高兰下午打过两处的电话,问过不明电波的频率和发报方向,也问了我是否回市内了?小宋回了高兰话,说我午饭后回市内了。 李蕾蕾等着我一起下班,原来她有急事要回她婶婶家,我送了她。 在车上,李蕾蕾说陈更烈和康龙这两天被紫岩牵着鼻子走,也是今下午才在办公室坐稳了屁股。高兰下午三点多说会议改期时,陈更烈才跟李蕾蕾吹嘘,说他和康龙昨晚很有收获,今晚要是仍有收获,就不怕关辉挤兑他了。其实,西营区三号接头点是要弃用了的,陈更烈得到的是一些资料。紫岩今晚不仅对他放“猛料”,还有“接火”布置。 我谈了我在两阳和双春的工作,说如果余汉谋的司令部直接撤往海南,保密局高雷站稍后撤往海南的话,高雷站就会成为海口站的附属了,但是做为站里的骨干,陈更烈、李蕾蕾还是有位置的。不出意外,我和李蕾蕾、蔡荣三人将随撤海南,继续潜伏。 晚上七点,我先回到家里,看戴小蝶是否在家,却只看到戴小蝶的留言条。留言条是昨天的时间,可见戴小蝶之前的几个晚上都留在家里过夜的。我进地下室检看藏品收掇,戴小蝶几乎将小店的仿品搬回来了。西营的小店随时都可以关张了。 家里并无监听可疑,我一个人出门去晚餐,边吃边看李香兰念给我记下的姑娘歌对唱歌词,半天也没弄明白我小舅刘定军唱的这些歌词,但是我相信,刘定军是要向我传递信息的,因为二号首长已经说了,“蓝影”刘定军在与他人对唱姑娘歌当天中午被激活了。 饭后返回家里,我继续学唱刘定军的对唱姑娘歌,反复练唱之后,我发现刘定军的回歌里藏有敌人“天一”两字,而敌人的“天一”计划的内容,朱薇已经替我弄到手了,但是实施时间是哪一天?朱薇所得计划里并没有。 高雷快要解放了,二号首长才激活了‘蓝影’刘定军,就是为了方便我知道敌人的“天一”计划的实施时间。不到临近,敌人自然不会有实施时间的。有意思的是,刘定军在他的对歌中唱到了龙船花,难道刘定军成了花农了? 他一定是以花农身份做掩护了,成了花农,那么他会在那里种花呢?到花市销售市场去打听销售货源和产地,不就清楚了?嘿,正好明天上午没什么事,先去花市逛逛再说。 一连几天也累了,我洗澡准备休息时,陈更烈拨了我家电话,说我好不容易回市内,怎么就这么早回家了?也不去我的夜总会瞧瞧我自己的生意?我问他是不是去了南华夜总会?陈更烈说他刚才在我的夜总会消费了?我在家就算了,也没什么事,明天开会再说。 其实,陈更烈是打探我回市内后是否在外面活动,因为他刚才和康龙突然袭击了我红坎支部的一个交通站时,发现了我地下党特使“红土”的踪迹,他是根据高兰和翁竖民对我的怀疑,在行动结束后马上对我进行“接头”嫌疑排查的,结果我在西营的家里接了电话。 第二天,我等到九点与我的朱薇通上电话十几分钟电话后,去了花市寻找龙船花供货产地。刘定军过去也知道我父亲最爱龙船花,他一定潜伏到郊区去了,如果刘定军真干了种花的事,那么他的生活范围是极小的一个空间。 经打听,市内销售的龙船花主要供货地来自于铺仔墟附近的草苏和北月两个村庄。我问了一个盆栽花销售商,销售商告诉我,他是一个礼拜进一次货的,一般是坐黄包车带人力车一起去,就能拉回一个礼拜的花了。产地单售的话,价格其实跟市内的零售差不多。 上午十点半,我赶到草苏花木场,结果一圈走下来,刘定军不见踪影。 时近中午再去北月村时,我才找到了刘定军。原来,他从东坡岭监狱放出来后经朱薇培训不久就回到了这里,化名彭瑞,代号蔷薇花,他现在销售的几种花,大都是刚到北月村种下的。直到上周一才得到机会到市内向夏天普的第二小组传递情报。趁这个机会,刘定军先与二号首长联系,再与李香兰派的歌手对上了歌,在歌中向我传递了两个重要信息。 我买了刘定军十盆龙船花,放到了车尾箱。刘定军送了我两盆蔷薇花,我带回家里就种在了花圃间,刘定军将情报藏在了花泥里,我脱开蔷薇花花盆栽种时才找到。 刘定军告诉我,敌人已经取消高雷与重庆、邕城的三地连爆计划,夏天普的第七小组因此留在了重庆,高雷市内目前至少有两个小组,他所在的第一小组五人已经完成身份转变、潜伏下来了,第二小组五人也许还在等待潜伏机会,第一小组现时的任务仍是潜伏。另外四个小组的任务和去向,他尚不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宜县那边上周出了状态,“春砂仁”亲自到市内联络他们,他还不知道第三小组的备用电台上周被人意外启用。 为了便于往后联系,刘定军要我马上开个小花店,让下面的人在每个礼拜天过来与他联系,我不能直接与他联系,因为他们五人在高雷还没解放之前是相互监督的,要不是上次与他同来市内联系“春砂仁”的特务也想听他唱高雷民歌,他还无法与我建立联系。看到这里,我急出门,直奔红坎找戴小蝶。就怕戴小蝶因为我上次“告状”而被调往桂平游击队了。 582、宋纪被请托老翁来匆匆 到了红坎六六剧场,我这才知道,戴小蝶并没有被调离红坎支部,她一早去了火柴厂,还没回来。我让阿芹给她留话,让戴小蝶晚上在剧场等我,并说西营那边小店往后改为做盆栽花销售生意,仍然由她们仨人当店员。诶!时间这么紧,我今晚还有时间去两阳接头吗? 我急往回走,过四点才回到海员俱乐部六楼桌球室。 今天很准时的易健华正在玩球,显然,他来了一阵了,但是我看得出来,他无心打球,一如他无心眼下的工作一样,我再不来,他就要离开这里了。看到我迟到,易健华问我昨天就回来了,忙什么去了? 我说去了一下夜总会和六六剧场,两处的生意都还不错,个人虽说昨晚就回来了,但是连日在外奔波,实在是太累了。 易健华将球杆放到一边,将他审批给我的去香港的五张通行证交给我,我谢了他,易健华说不用谢,问我去海南的通行证还要不要?我说要,而且多要五张,是给亲戚的。易健华饶有兴趣地问:“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亲戚?” “是呀!是我大舅那边的亲戚,来不及走。”李通在新庆起义,家属曹随红却留在了这里,如果起义成功,曹随一家是不必走的,但是万一不成功,随军去海南,我总得有个准备。 “再多就不好批了,下周回来再一起给你。”易健华走到休息区掏烟,因为此时打球的客人不多,他点上烟说:“宋科长,我是说如果,如果战事到时很急,我觉得你们一家应当去香港,而不是海南,当然,如果站里的工作依然需要你,那就另当别论了。” 易健华还是无法找到他老婆,他有点心死了,却又希望我能去香港,甚至希望我在香港定居,那样的话,我还可以以商人的身份回到高雷,为他寻找他老婆。但是他没有告诉我他的这些想法,我说:“我现在在双春督军,战事一开,我就担心我们到时撤不下来。从我个人角度上讲,我当然希望有机会去香港了,说实在的,这么多人,大家都往台湾、海南挤,到时台湾、海南的社会会是一个怎么样的状况?谁都无法预计呀!” “用共党的话说,现在的共军势如破竹,一旦有人临时起意反水,我守军必定一触即溃。哪一处战事都可能有这个结果,所以,你让下面的人去前线督战,千万别靠得太近了,枪炮不长眼。”易健华说完看了一下表,过四点半了。 我去前台要了两杯咖啡,端过来递给易健华,易健华换了个话题说:“其实,一会的会议应当在市府那边召开,现时必须说一说地方和党务工作,哪能光说军队的事?斗门昨晚丢了,共军对江门形成了包围之势,我要是余司令,我决不会拼光了两个王牌军才退到海南。” “斗门丢了?你意思是说余司令与其硬拼,还不如干脆撤到海南去,才能保存实力?”我相信,余汉谋的司令部一撤,我三、四野就会对粤境内的残余敌人切西瓜了,恩、开和两阳三地的战事也就快了,现在就看余汉谋是否舍得他的一个王牌军边打边撤了。 余汉谋的两个主力军一撤,高雷地区也就剩下两个军的守军了,而且第7军已剩一半,也只有何孚安才端这么一个烂盘子留守;62军大部是从武汉败下来的,有部分是桂军,经整编后虽然有三个师,但是178师不也总是有士兵要反水? “是呀!要是我,我早就先撤党部机关和物资去海南,一点都不留给共党,你想想长江当初不固若金汤吗?结果像豆腐渣,一捏就破碎了,今儿江门一破,恩、开两地能守多久?还不快部署我们这里的撤退,奢谈什么宁可战死,也要跟共党干下去?”易健华冲我发牢骚。 “特派员,你是不是碰上别的事了?”我给易健华递上烟。 “两门”一破,恩、开两地就处于两阳的前沿地带了,如果恩、开两地的守军能顶三天,那么两阳和双春是等于同时开战的,而两阳地区的守军,首先接战的是178师驻守在大槐镇附近88旅,接着才是驻守河阳码头海边一带的87旅和驻江阳178师师部附近的86旅。 “我,的确是碰上事了。”易健华猛抽一口烟说:“我内人丢了,杨站长一死,她就不见了。”易健华在他老婆失踪后,他曾经利用假日两次来到高雷寻找,当然也是为了宏计划失败案。宏计划失败,不仅易健华在郑介民面前丢脸,而且翁竖民也在毛人凤面前丢了脸。但是最后还是毛人凤和翁竖民赢了。郑介民咽不下这口气,才有了翁竖民被两次枪击的事。 “失踪这么久了?你问过老安找她了吗?”我不好说康龙最知道是怎么回事。 “问了,老安说不清楚,还说我老婆来了也不公开露脸,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内部人出卖了我老婆的个人信息,外人是不会知道的。诶——”易健华长吁了一声,终于跟我公开了这事。 “失踪的可能性你想过吗?她是一个人住,还是跟别人一起住?”易健华老婆刚到市内时我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多次去了杨显助的住处,她的情况是我安排在杨夫人身边的杨梅告诉我的,杨显助一死,她和杨夫人就被康龙软禁了,之后几经黑马和紫岩寻找才找到,而且不久就被我们转移到了桂平。 易健华说:“一开始自己住酒店,后来才跟杨夫人一起住,就在杨显助殉职后不久失去联系的,当时我要是马上下来,事情就不至于这样了。” 其实,这事真查起来,是可以追究康龙的责任的,但是翁竖民封闭了这个信息,并将此事用以制约易健华,故而易健华明明知道翁竖民的家属也在高雷,却不敢还手,怕就怕翁竖民诬他通共。易健华今天跟我提及这事,我想必定因为上周二我地下党拿下了陈更烈的四个卧底,易健华失去了唯一可能查到他老婆的线索,他绝望了。 “嗯,这事吧,吕站长的确做得不好。”吕军忠一个老学研带了菜鸟过来,一来就想查个水落石出,结果反而被翁竖民套进去了,这一出内斗还没结束时,还插进了一个夏天普。夏天普十天后“失踪”了。我不得不说毛人凤的人一直处于上风。 “吕兄给押到重庆审判后,不久就关进了集中营,上月的狱中有人组织越狱,他也参与了,结果死了,你爱人没跟你说这事吗?”易健华看着我笑了笑。 “我爱人?”我愣了一下问:“没呀!你都知道了?”我指的是我和“陈红宇”朱薇的关系。易健华、杨显助就是因为通过郑介民知道了我和朱薇的关系,才那么相信我的。 “二厅不少人都知道,不然,肖副院长也不问我了,可惜现在战事这么紧,我不好说肖副院长的请托。”易健华就希望我去香港。 “肖副院长?他请托什么了?”我急问易健华,生怕朱薇在香港出了什么事。 我早上与朱薇通电话时,朱薇说的事大都是她的“生意”,她现在为党国做的事是“接收”一些从“解放区”输送到香港的官员,然后安排到台湾去;我人民政府需要的科技人才,就通过香港地下党的同志从中拦截,再送回内地解放区。 “他呀!他前天来香港公干,听说你在藏品鉴定方面成绩突出,希望你周末能去香港呢。” “我现在去不了呀!我的周末都献给党国了,哎呀!快到开会时间了,我们该走了。”我急忙看表。这个下午,我们就聊天,没打球,但我意识到易健华在通过朱薇拉拢我。 “那就先这样吧!我回话给他。”易健华说完起身先走,我买单后下楼,等着易健华。 五点正,两人各自开车到了站里,会议即时召开。今天参加会议的人有62军军长和153师师长,还有易健华、安密达和钱胜利,其他人都是保密局的。会议由翁竖民主持,他先说高雷地区的几起大事处理意见,这一次,翁竖民不再催问陈更烈侦查他的枪击案了。 易健华被临时授命主管地方和后勤工作,他在会上畅谈了战略物资管理意见,计划留下两个月储备,剩余的全部在一个月内转移到海南,包括陆续征到的秋粮。 双春地区的战略物资转移工作,翁竖民并不赞同易健华在会议上的意见,但是双春地区的战略物资转移,他要求易健华分别与我和高兰对接相关系工作,最迟下周六之前拿出计划,而且必须保证粤军五个主力军的军粮,然后交由62军153师和178师后勤部负责转移。 翁竖民的话是为了保密。军方人士退出会议后,他又没少批评安密达的人浪费粮食。 安密达说全市上下包括下面的各县区又没有大案要案发生,他的人已经很努力了。 “很努力?昨晚你们警察局要是参与围堵,共党的‘红土’还能跑了?”翁竖民怒瞪安密达一眼说:“我们先后付出四条人命,结果逮不着一个共党,你还好意思说你们很努力?今、明两晚,你们要将红坎和遂县翻个底朝天,你们再不挤,那就军管。” 583、老翁疑宋纪小蝶开花店 安密达不敢再说什么,翁竖民说到码头等交通要道的监管,又骂了党通局代站长钱胜利不够勤,说钱胜利应当和刘大个一样带人在市区各处行走,坐在办公室聊天,是发现不了案件线索的。钱胜利低头不语,陈更烈说:“昨晚的围捕是我们仓促上阵,再说了,共党昨晚使用的武器出乎我们的意料,全是德式,还埋伏了狙击手,有两个队员是给狙击手射杀的。” “你别告诉我‘红土’的左膀右臂一个都没死?你们就得到一点点他们来不及烧掉的文件头?谁不知道共党文件头都不说具体事?”翁竖民对陈更烈昨晚的行动失算也大光其火,责问陈更烈为什么不收一收?让共党更肆意妄为之时再动手? “专员,大家都饿着呢。”高兰提醒翁竖民该由她汇报工作了。高兰是跟翁竖民一起回到市内,还是她自己一个回到市内的?我和易健华到会议室,所有人都先到了。 “嗯,你们仨人可以回去了。”翁竖民稍等着安密达和钱胜利离开,即时叫住易健华,和他耳语了几句,显然,翁竖民今晚与易健华还有重要事情相商,我想必定与刚才所说的战略物资转移有关,因为翁竖民没有让易健华在会议上说透了此事。 易健华离开会议室后,翁竖民对高兰做了一个手势,让她有话快说,也好晚饭。 高兰说两阳的共党必定已经恢复建制,正常开展工作,并不是我们过去所评估的那样不堪一击,他们所表现出的机智和灵活,让她无法想象,请求翁竖民让她执行第二方案。 翁竖民停了一下说:“就目前而言,第二方案是个双刃剑,最后起多大的作用?能否成功都是个未知数。”翁竖民的手里,陈更烈只适合做正面工作,关辉和康龙又都是个行动执行者,无法担当某个大计划的统筹工作,他是无奈用了高兰的。 “这是第二方案的补充计划,你先看看。”高兰说完将她修订的第二计划交给了翁竖民。我想高兰承认她上周对我两阳地下党下套的计划失败了,她要赶时间执行翁竖民过去所定的第二方案,不然,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我先看看。”翁竖民转而问我说:“宋科长,你上周的工作没有什么要汇报吗?” “嗯,我上周的工作不少,但是结果不坏也不差。”我喝了一口水说,“我上周刚到两阳,就得到组里的一个重要情报,说的是178师87旅有一个团要反水,所以我在两阳停了一下,亲自布置了抓捕计划,结果冲了高科长的工作,不知道我们抓到的人审得如何了?另外,我在宜县执行任务时,督军b组查获一个不明电波,我请求站里拨出人力支援此项工作。” 我没想自己误踩了夏天普的神经线,高兰不等翁竖民接话,她笑着打断了我的汇报,“你们组查的密电连频率都没搞清楚,我还是我几天说的意见,一是盯死给那两个电话号码拨电话的人,二是继续等待这个电波是否还出现。至于你抓到的人,我们连审了几次,这家伙是个硬骨头,还没有结果,如果审出结果,我们两组和两阳情报组会分享成果的,你不用担心。” “还没有结果?专员的意见呢?”我意在亲审这个我组织情报组抓到的营副,因为高兰显然在掩盖她通过这个营副对我两阳地下党下套的事实。在我看来,高兰上周在两阳一天都没停歇过,通过几次抓捕却又都扑空,她意识到被我两阳地下党牵着鼻子走了。 翁竖民听后,呵呵一笑说:“宋科长,敌人的鱼鹰,还有青苔都让你们给消灭了,一条密电,又没查出频率,我看高科长的意见是对的。至于你们组抓到的营副,是吧?谁审不是审?高科长刚才不是也说了,审出结果,大家分享奖励,你们在双春击毙的鱼鹰和青苔,不也跟警署分享了上峰的奖励?有高科长她们一份,就有你们一份。” “那我的工作汇报完毕。”我示意高兰继续。 高兰看了看翁竖民,翁竖民笑了一下说:“红土和绿叶是否到过两阳,我想你们得到的情报都太过表面,关科长,不管市内发生什么,你们的特侦处一科按兵不动,必须死死盯着他们的‘生命线’,我就不信红土和绿叶能插翅飞到双春去。” 翁竖民的话意有两层,一是红土和绿叶是不可能去双春和两阳的,二是除非红土和绿叶另有其人,那么高兰和陈更烈得到的情报中有大部分是假的。敌人真真假假,我们也真真假假,只等黎明到来,敌人等不起,而我们是不怕等的。 会议结束后,翁竖民赶场子去了,走前要我明天上午八点半随他一起去两阳,我问在哪里等他?翁竖民让我去京华酒店,就在楼下等,还要我自己管早餐。 我得马上取消今晚在两阳的接头活动,另约李蕾蕾稍晚再见面,陈更烈追着我下楼,要我请他晚餐,我问凭什么?说我上周的工作只剩下苦工劳了。陈更烈说他苦劳都没有,要是昨晚让共党的狙击手给毙了,他连他与我的这次晚餐都不会有了。 “那你去南华酒店等我,我去去小店就过去。”我上车往外开,陈更烈一人开车追着我出来,也去了我的小店。小店没人上班,我开了店门,陈更烈也看到了,店里的藏品差不多都搬走了,陈更烈问:“这么快就关了它了?” “哎呀!你不是老催我关门大吉吗?我告诉你,我铺租交到年底了,还差着两个多月呢。”我必须开这个小店,以我估计,高雷解放,是新年底之前的事。 “呵,你还想捣鼓别的生意呀?”陈更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当然了,我中午去了一趟郊区,想改做盆花生意,怎么样?再过两个月,我就滚蛋。” “我怕你用不着两个月就滚蛋呢,走了,还看什么看?”陈更烈催了我。 我关上店门上车,与陈更烈各自开车去南华酒店。这是我的酒店,随陈更烈点,其间小师妹进来跟我打招呼,我问戴小蝶回了剧场没有?小师妹说一会告诉我。 小师妹走后,我和陈更烈一起晚餐,陈更烈说翁竖民这次回来,忽然不要查他的枪击案了,反而让他感到不安?我问翁竖民是什么时候到站里等开会的?陈更烈说翁竖民下午四点到站里跟他聊当前形势,足足聊了一个小时,高兰是什么时候回来?他不知道。 “斗门昨晚丢了,你知道了吧?”菜上来后,我问陈更烈。 “昨晚丢了?这事我可不知道,我昨天晚饭后不是就出去执行任务了吗?我认为红土在市内,才让共党昨晚又跳脱了,老翁不相信,说红土其实是潜伏在我们的内部。”陈更烈接着叙述了昨晚的突袭行动经过,说现在想来,的确是有点匆促了。 “那谁让你那么匆促呢?你现在是一站之长,你说放长线、钓大鱼,康龙还能自己跑去执行不成?”我乜了陈更烈一眼,避开他说的有关红土的事,看他是否绕回来。 “我哪里想到是红土在活动?高兰前两天才跟我说她怀疑红土在两阳,秘密策反178师的驻军,红土怎么就又突然杀回市内?老翁早不说、迟不说,偏偏我和康龙采取行动了,他才告诉我,照我看,他也是瞎猜红土的位置?不敢承认自己斗不过红土。” 陈更烈昨天晚上打我家电话,就是在他们行动失败后不久就打我家电话,以确定我是否在家的。结果一通电话下来,陈更烈跟翁竖民一汇报,我的嫌疑解除了。而紫岩留下的“文件”残件显示,“红土”的确是在市内活动,使用的武器超出他的想象,但红土并不是我,而且,在宜县被人意外启用的潜伏小组的秘密电台,与我并无关系。 饭后时间还早,我让陈更烈在夜总会稍等等我,一会的水酒他自己付费,陈更烈骂我抠门,让我抓紧时间去夜总哈皮,我说去去六六剧场就过来。 陈更烈走后,我急奔六六剧场,戴小蝶说我再不回来,她就出去了,问我什么事?并说她现在是红坎支部的人,我给她派任务得经过特使或者市委同意,我说请示红坎支部就行了,戴小蝶说:“不行,必须是特使或者市委同意。” “为什么?”我怒瞪戴小蝶,在我看来,戴小蝶无非想借此提高自己的级别,她心里认为我和李香兰都不配当他的领导,在她眼里,我们都曾经是剥削过她剩余劳动价值的人。 “为什么?青苔同志,请絮我直言,我现在是你的党内志,不再是外围组织的同志,我提出这样的要求过分吗?我告诉你,我们的特使同志昨晚又粉碎了敌人的一次阴谋,干掉了他们四个人,我眼看着敌人拖着他们的尸首回去,你知道我的心情吗?快哉!”戴小蝶很自豪,因为她参加了接应工作,虽然一枪未发,但是看到了战果。 “行了你,我会找特使要这个指示的。”我接着跟戴小蝶交代了她与刘定军定期接头的任务,戴小蝶听后极感兴趣,她双眼一亮说:“哎呀!原来是这事,你早说呀!咱们改开花店,我接受组织安排。” 584、更烈意消沉敌特被触动 “这是我给他的回话。”我将我给刘定军的回交给戴小蝶说,“你以后就以我的直属联系人的身份与他接头,记住,以后每周只许去他那里一次,他的身边有暗眼,必须按正规生意程序行动,取回的盆花难以销售,就拿一些放到南华酒店去,让小师妹自己安排。” “但是你经常在下面,我找不着你送情报和要回话,我怎么办?”戴小蝶问。 “高雷解放前,你的确找不到我,就将情报交我的美女同事,她就住在小店楼上,解放后就交给你师傅,她们会往上呈送情报的。”就算戴小蝶不这样问,我也会说这事的。 “交给你的美女同事?她是我们的同志?”戴小蝶愣了愣,不相信李蕾蕾是我们的同志。 “不管是美女同事,还是北月花木场的彭师傅,都是我们的内线同志,不该知道,就不要打听,请按照我的计划办,一旦有意外,要在出危险的地方做出提醒,你一会去博物馆找小李,让她明天帮你打理一下小店,你自己中午去花木场见彭瑞师傅,就说是大少爷家的丫头,替大少爷开花店。明天没有情报,下周六就会有,请重复工作要点。”原定这次回来,我就停一个晚上,结果翁竖民让我明天八点半陪他一起去两阳,这一趟“陪”也是重要的。 戴小蝶重复一遍工作要点后,我和戴小蝶互道珍重,戴小蝶送我出门,我就在剧场附近用共电话拨了卢勇的电话,卢勇等了好久了,我再不打这个电话,他晚上十一点就按我回市内时所定执行备选方案。 我告诉卢勇,敌人的确有钓鱼计划,因为执行得不顺畅,担心无法成功,要改变计划了,具体计划如何?还有待我综合考虑,要卢勇暂停策反接头,但是不能取消了,要另约对方明天晚上同一时间在河阳旅店的酒楼见面,乌篷船做为第三个接头点。 卢勇表示明白后,我挂下电话,回到车上,此时戴小蝶坐黄包车去博物馆。我想高兰才经一周几个晚上的“接头”,就判定出我两阳地下党不会上当,要改变计划,她的依据有哪些呢?我将康六放在高兰的身边,他还一次也没有跟我汇报他的工作,当然,我也没见到康六,康六未必跟卢勇多说什么的。我估计康六将两阳的情报来源真相全都告诉高兰了,这么混乱的情报源,高兰担心自己出错是正常的,那么她改变计划的内容会是什么呢? 先回南华夜总会,陈更烈在一楼大厅边卡座喝酒,身后有两个陈家子弟,我从正大门进去时,何木和曹随红都还没下班,看到我与陈更烈说事,他们没有找我。 喝了几杯酒,我和陈更烈双双进入舞池,各搂了一个舞女蹁蹁起舞。 爽了两曲,何木端酒过来敬陈更烈,感谢陈更烈最近多次光临,陈更烈谢了何木说:“我再跳一曲,让你跟你老板汇报工作好了。” 何木走到我身边时,陈更烈再进舞池。何木说:“阿兰上前天辞职了,问她去哪里?她说去海口呢,老板,要是老安问起这事,要不要跟他实说?” “当然要实说了,老安这几天都没来过吗?”安密达在干吗呢?他和易健华都只想借刀杀人,要是两人联合,何愁杀不了翁竖民?只是翁竖民此时要是死了,国民党换了人,我就更加盲人摸大象了,所以我一直不给他们出什么主意。 “上周三来过,两人好象跳过舞,有两次吧!第二天阿兰就辞职了,昨天陈站长来了后还问怎么不见阿兰?是不是又闹肚子住院了,我说没有,人好好的辞职不干了。” “陈站长是什么反应?”我问陈更烈昨晚在这里的情况。 “没有什么反应,说知道了,起身打电话,我去忙别的事。” “好,我知了,肖经理她们呢?让她们去我办公室,我一会再下来。”陈更烈昨晚就是在我的夜总会打我家里的电话的,我当时也听到场内音乐了。 我起身上楼,进我办公室,先听肖经理汇报财会工作,一会一边给曹随红签单,一边告诉她,我上周见到她爱人李通了,一切按计划进行,不出意外,她们夫妻俩会在一个月内相见的?曹随红问:“要是一切顺利,夜总会的生意到时我再交回给你。” “嘿,你不要急嘛!保险柜承载和兑换工作如何了?”我的夜总会是赚钱的,在这样的条件下也没受多大影响,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战事一开就不一样了。 “你不问,我还想说呢,保险柜有点不够用了,要是老这么兑换下去。” “必须兑换,保险柜不够用,就用大洋换黄金,这个星期就要办好。”我将签过的单子递给曹随红说:“下周我或许还会回来,给你一张香港的通行证,有必要下周你就去一趟香港,你先跟小红和小李安排好家里的事,小李礼拜天要去西营上班的。” “你不是要关了小店了吗?”曹随红接过账单说。 “不关,改做花店,明天就开张,有空你也过去瞧瞧。我一早就去双春了,来不及安排。”我起身拿手袋,要下楼,曹随红随我下楼时说:“我明天下午再过去。” 到了楼下,陈更烈又跳了两曲了。时间也快十一点了,我和陈更烈再进舞池,我跳的是放松,而陈更烈跳的是“归去”,他希望这个时间来得快一点。 十一点,两人各自开车离开红坎我的夜总会,这一回,陈更烈跟着我车子,我在西湖路转向时,陈更烈直走通明港码头去了,我想他即使不去码头看陈家的生意,也会回沙滩路了。 来到李蕾蕾家,李蕾蕾也是刚回来,正做宵夜,我问是不是为我准备的? 李蕾蕾说:“我做这么多,你觉得我们俩人今晚能吃得完吗?一会朱砂同志就过来,市委对我们在市内的行动有不同看法,因为昨晚我们也有两位同志受伤了。西营和红坎各有一个交通站要重新找地方。” 我告诉李蕾蕾,紫岩他们昨晚的行动很有必要,因为陈更烈昨晚打我家电话了,刚好我在家,李蕾蕾说陈更烈晚上找我再正常不过了,我说:“我觉得不正常,因为行动过后,陈更烈才拨我家电话找我,却又没有要紧事,他这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是我们的特使?” “那你是吗?青苔同志。”李蕾蕾回头对我笑了笑。 “我当然不是了,问题是老翁开会时问陈更烈是不是认为特使的左膀右臂全都死了?老翁至少怀疑我会是红土或者赤道,陈更烈是为老问我昨晚的去向的,不然,他不会让我明天跟他一起去两阳的。”我问,“对了,高兰今下午是几点回到站里的?” “差不多到了开会时间才回到,老翁好象快了近一个小时,去过陈更烈和关辉的办公室。”李蕾蕾补充说明了翁竖民回到站里的时间,可见开会前翁竖民和高兰没有时间私聊,如果有,也是在上午时间的电话里说事了。 李蕾蕾做好宵夜时,我跟她交代了从戴小蝶手上接收相关情报的细节,李蕾蕾瞪大双眼问:“你让你家丫头代转情报?她是咱们的同志吗?” “你说呢?我只告诉她你是我们的内线,别的没有说,你不必以红豆的身份与她联系的。高雷解放后,她会将我们的内线得到的情报转送给红坎支部的同志。战前情报急的话,就发电报,不急的话,就交给朱砂同志处理,一会朱砂同志来了,我们再说这事。” 零点十五分,朱砂过来了,三人边吃宵夜,边说事,朱砂首先转达了市委对双春地区地方工作的指导意见,让我设法转告迎春。我说夏天普的“天一”计划已经部分启动了,但是实施时间还不知道,总的内容我已经交给市委了,他们也会跟进工作进展的。 “今天下午,老鸭让紫沙壶给春砂仁发报,要春砂仁严查备用电台被人为启用一事,这个春砂仁真是夏天普吗?还有,老鸭是谁?如果他是翁竖民,用得着经过紫砂壶给夏天普发报吗?你们不会不知道这事吧?”朱砂一头雾水地问我。 “的确有电台被人为启用的事,敌人也无法证实是谁在用?但是我相信,这事很快就能查清是哪一部电台被启用,至于老鸭是谁?也许是翁竖民,也许另有其人。”李蕾蕾今天也开会了,但是她并不知道电台是我意外启用的,触碰到敌人的神经线了。我也没想到这事会引起老鸭再次与紫砂壶电台联系,我还无法跟朱砂、李蕾蕾明说此事真相,只告诉朱砂和李蕾蕾,夏天普的潜伏队伍中有我们的内线,如果向市委汇报此事,密级是绝密。 “既然他们中有我们的内线,将来一网打尽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朱砂一时乐观起来。 “夏天普的几个小组互不隶属,即使有需要,也是经夏天普联系,小组与小组之间,只间接联系,除非出现紧急情况,另外,我以为老鸭这么久才又出来,他才是潜伏敌人的‘天一’计划的总指挥,夏天普只是个执行者。我们的内线职级比较低,他最多知道其中一个小组的计划。现时我们先收集相关情报,摸清楚他们每一个计划的执行人。” “绿叶同志下周末就会到市内来,我怎么跟她汇报这事呢?”朱砂问。 585、佯装逃香港筹粮现迷雾 “我下周六必回市内,因为易健华约了我,我想得到他的战略物资转移计划,到时我们一起向绿叶同志汇报工作。”我野战军差不多围住江门守军了,江门一解放,恩、开两地必定只需三、四天就能解决,那么我的策反时间和敌人反策反时间其实是一样的。 我要朱砂继续紧盯“紫砂壶”陈理珠和春砂仁与老鸭的联系,他们是敌人的潜伏人员中的领导者和行动计划策划组织者,不管他们是谁,总之敌人现在就站到了暗处去了,将来会更加隐蔽的。沿着这条思路,我忽然想到翁竖民会不会因此严历处罚夏天普呢?夏天普连一个备用电台都看不住,被人意外启用了?想捂住这个盖子都捂不住,如果被共党的潜伏人员启用了,翁竖民又会怎么想呢?也许,翁竖民明天还会与我去双春。 从李蕾蕾家出来,我送了朱砂才回家。李香兰今晚居然回到了这个家过夜,是她换下的鞋子告诉我她回家过夜了,她早前就是这么说的,争取周末时间回一、两次家。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做早餐,李香兰起床看到我,一片惊讶之状。我说我也是劳动人民,有时也做早餐的,不必惊讶。李香兰说我成熟了,不再是她眼里的大少爷了。 早餐时,两人谈了工作上的事。李香兰告诉我,我上次给市委和特使的报告,她们支部认真讨论了,容书记因此严厉批评了戴小蝶,戴小蝶接受了,只要支部不将她调去桂平,她愿意向我道歉,并问我这次回来,见到戴小蝶没有? “昨晚见到她了,但是她还没有向我道歉,我给她派了一个任务,说高雷解放后,她得到的情报直接向你汇报,她不可以直接找市委领导。”我接着讲了这个任务的背景,李香兰认为我的处境很危险?要我百倍小心。 “我会的,下周末或许还会回来,以后就难说了,给你两张香港的通行证,记得在外人面前显一显,说我们一家不久会去香港,家产大部分都转移香港了,千丝百货还有我们家的股份。”我们一家去香港定居的姿态必须做足了,包括李香兰。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的确应当去香港,但是你也不用说千丝百货有我们家的股份呀!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李香兰冲我哈哈而笑,在她看来,我之前从来也没有说过这事,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我说的是真的,拿我们家的明代青花瓷和我的鉴定书去香港找千丝百货,肯定会有人认你的主人身份的。”今天一早,朱薇跟我说了这事,我认为不必要这点股份,朱薇说必须要,虽然它只有区区的百分之十,但是至少“证明”我们是要逃到香港的,要这百分之十股份,是对我和她各自身份的保护。 “儿子?这么说,关辉下次再说我什么?我岂不是又可以训他了?”李香兰乐开了。 “你训关辉他干吗?你告诉他我们一家是商人就够了。别没事找事。”我掏手帕抹嘴,说我去京华酒店了,一会要跟翁竖民去两阳,让李香兰也做点家务。 李香兰冲我笑:“儿子,平安第一,路上小心。” 我在门口换鞋子出门,八点二十五分到达京华酒店,就在楼下抽烟等着翁竖民,哪里都没去,此时初冬的太阳照着酒店的四、五楼上,而马路的对面楼,让我想起了翁竖民遭到的两次枪击,心想翁竖民要干吗呢?要是以往,他会约我过来与他一起早餐的。 但是今天,翁竖民没有这么做,按理,他在市内并无别的大事了,无非是防务和潜伏队伍管理,等了十分钟,翁竖民在三个警卫的陪同下下楼来了。看到我真到楼下等他,他让他的一个警卫将他的车子开过来。 翁竖民今天是有意站在酒楼楼下跟我说话,并做短暂停留的。为保证出行安全,翁竖民此前一个小时就将他留守的三个警卫支到对面楼去了,但是今天并没有谁要枪击他。 我给翁竖民递上一支烟,问高兰今天是否跟我们一起走? 翁竖民说:“我们先走,高科长一会再追我们,十一点到就行了。” “先到哪里?是178师吧?”我在想翁竖民今天为什么要带我一起出行。 “不,是河阳县府,午饭后再去178师。”翁竖民说完将手里的手袋递给他的一个警卫。 警卫将车子开过来后,接他手袋的警卫去开了他的车子。翁竖民带另两个警卫上了我的车子,我给翁竖民他们当司机,而他的手袋放在了他的上,这部车子一会接了高兰就追我们。 在车上,翁竖民叮嘱他的两个警卫后,跟我正式说事。 我一听他口气,感觉他今天说的事特别重要。果然不出我所料,翁竖民说:“宜县的不明密电频率太过蹊跷了,你交代盯防的电话,还没有人拨打吗?” “昨天问了一下雷组长,还没有发现有人拨打,一打就能盯着他了。”我自己要来的电话号码,自己打自然是危险,不打,也让人怀疑,因为宜县出现不明密电当晚,我就在宜县。 只是就算查下去,翁竖民能得到什么信息了呢?总的信息也就这么多,不能证明我偷用了这部电台,翁竖民就拿我没办法,我岂能自我紧张? “嗯,今天跟你说个事。”翁竖民稍停了一下说,“督军组不用分两个组了,都交给高科长,双春地区两地的情报组还是你专管,地方巡视工作也要正常开展,尤其是筹粮的事。刘胖子就是只牙膏,必须挤紧了他,他的臭屁香屁才会一起放。” 我笑了笑说:“刘胖子这人就这样,我每次去都找他骂一通的,他上周跟我要通行证呢?仗都没打,他就想溜了。”翁竖民居然不让我管督军组的事,这是为何呢?就因为督军组监听到了不明电波频率信号吗?我却先扯刘胖子跟我要通行证的事。 “是吗?就我看呀!他这么一个人,不配去海南,你不用管他这事。”翁竖民话头一转,又回到刚才谈到的事上,他说:“督军的事,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们对双春驻军的督察由一个专员负责就够了,也就两个师的事,用不着那么多人的。”翁竖民这次出来,将决定余汉谋的司令部是一口气撤往海南?还是先往高雷市收一收再走。 “但是,上周我不是担心做不好这项工作吗?我就先从双春情报组调了两人进去了,要不,我将他们给撤回来。”我担心翁竖民看出我的用心,他心思缜密,我不可不防。我之所以将雷鸣策反过来的一个同志安插在新庆的野猪镇附近,是为了便于145师54旅和144师52旅的起义后的情报传递,这个同志不能撤,但也不能引起翁竖民的怀疑。 “你调了两人进去?”翁竖民笑了一声问,“你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了?” “嗯,是做盯人和督军组警卫工作,他们不参与电台监听和译电、汇总情报的。”我临时安排的都是小角色,两人都归双春情报组领导,另一个兼具我地下党外围人员身份。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调回来,就让给高科长继续使用好了。”翁竖民做了决定。 我按时速七十开车,等着高兰的车子追上来,但是开了好久,也不见高兰开的翁竖民的车子。翁竖民在车上问了我的生意后说:“你往后不用身着工衣回站里上班,平时就便装在外,需要开会时再通知你回来,另外,你过去不是想当老师吗?也要多一点去学校里走走。” 翁竖民在考虑给夏天普找替补人员,还没有合适人选,今天与我跑这一趟,就是考虑将我留下来,配合老鸭管理他的潜伏队伍,算是一次非正式谈话,所以他一上车就告诫了他的两个警卫,让他们不要公开了他今天与我一起出行。 “是不是还有新任务给我呀?专员。”这一趟出来,翁竖民居然不要我督军了,好在我抓住了一次不是机会的机会,联络上了我的策反对象李通。我在想翁竖民不会白白浪费今天和我在一起外出的机会的,他的话里面包含了淡化的我保密局情报人员的身份。 “暂时没有新的任务,过几天你按易特派员的计划,和178师一起执行战略物资转移。记住,这项工作你直接找易特派员汇报,不许跟任何人说,包括陈站长和站里的其他同志。”翁竖民说没有新任务,其实这就是新任务,连陈更烈都不能知道。 因为粮食迁移,事关余汉谋部到了海南后能对抗我野战军多久,这个任务易健华执行好了,也有翁竖民的功劳,执行不力或者出了问题,那就是易健华自个的事了。双春的战事还没开始,督军的事就不让我干了,我借此进入军营会见任何一级将官也就失去了条件。 中午十一点,我和翁竖民到达河阳县府,县长林友富率县府和商会的人在县府大门外迎接了我们。翁竖民见面就问林县长上游的粮食是否还有没到港的?林县长说尚余小部分没到,翁竖民说:“催紧点,这个礼拜要完成,不能完成的军法从事。” 翁竖民这是要林县长催谁呢?不能完成就军法从事,这跟我上周所知的高、宜两县无法完成任务是一回事吗?蹊跷在哪里呢? 586、两任务有异高兰急取经 难道翁竖民要转移的粮食是过去留存下来的军粮?过去的一周时间里,黑马都干了牵高兰鼻子走的事去了,87旅有士兵要反水的事却还是一头雾水,如果今晚接头没有结果,我将终止对87旅个别官兵的策反,因为距离十一月只有十一天了。 中午吃饭前,翁竖民考察林友富在鉴江边的临时粮仓之后,在酒楼请我和林友富吃饭,随行人员全成了警卫。翁竖民说此去两门督战,往后最多回一次两阳,战略物资转移就靠易健华和我与林友富三人了。易健华不可以直接给林友富下命令,凡事必须经过我,具体计划由林友富组织执行,我只负责告诉林友富的分步计划。 翁竖民饭后回河阳县政府休息,林友富的县府卫队负责警卫,卫队长正是一早开翁竖民的车子到两阳的警卫,翁竖民的手袋一早就是交给他的,显然,翁竖民不会再跟高兰见面了,因为他与高兰之间的沟通秘密在他的手袋里。 下午近三点,我回到两阳情报组,情报组译电员将几天来监听到的密电交给我看,两阳跟双春三县完全不同,各种密电都有,这里除了驻军的密电往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了。译电员因此坚信两阳的地下党组织即使有,也未必有人会用电台,可见两阳的地下党还不建全。 我说不能掉以轻心,继续严密监听,并指定他除了向卢勇和我汇报,找不到我们,就先向高兰的督军a组汇报,只有事涉市内共党活动的密电,才向陈更烈和李蕾蕾汇报。 此时的情报组组员康六已经去了保密局高雷站督军a组,可见高兰也回到两阳了;康五带人外出巡查、寻找情报源,我和卢勇商讨晚上如何与“422号”门牌的人接头后,让卢勇派人通知黑马,告诉黑马明天晚上九点半前后在二号接头点等我。 卢勇走后,我拨了雷鸣的电话,让他通知迎春,明天晚上子夜时分在农房等我。雷鸣告诉我,保密局新庆站对145师54旅陈煌部九个营都进行了严密监督,三个团都下派的监督组,另外,陈侃的警署发现有人在秘密监视宜县的县长郝万江。我让雷鸣转告他的下线,类似情报无需汇报,成万江的那一边,让陈侃的人醒目点,别让监视的人知道我们也在监视。 挂下电话,我休息了一个多小时才起床。卢勇还没回来,康五先回来了,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有“两门”的情报,正在高价叫卖。我说斗门失守了,江门正在苦战。康五大吃一惊说:“原来是真的?宋科长,就这事,会不会钓出两阳的地下党?” “你继续带人跟踪,不仅是87旅,还是86旅的尉级军官都要盯着,只要他们敢跟陌生人接头,都要张网以待、设法抓捕,记住,共党还没真正咬钓之前,切莫焦急。” 康五听后先去晚饭了,我等卢勇回来,两人依约一起去保密局督军a组见高兰。 高兰说她下午两点就到了,她说的这个时间正是翁竖民的卫队长开始警卫之前。高兰说她一个人管两个督军组,每隔两、三天要换一个地方,问我在这方面有哪些经验? “我哪有什么经验?有了成绩和奖励,交给组长分配,千万别大包大揽。” “但是我才督军一周,还没有成绩,上次抓的那个营副,还是你们帮的忙。聊以自慰吧!”高兰已经接到翁竖民的“手袋”命令,兼管我原来管的督军b组,也不得不去双春了。 “那你们审得怎么样了?”这个营副的审讯结果一直秘而不宣。 “这个营副矢口否认,说他不是去找黑哥的,有点像共党,但是黑哥是谁?我们缺少黑哥的背景资料,如果黑哥是个生意人,那么这个营副是否可以定罪为资敌未遂呢?你明天再过来和我一起审审看?你不要急着去双春嘛!” 就这事,高兰接着介绍她们的一审、二审案情后,我答应了高兰。 三人一起在178师师部食堂的雅间晚饭时,机关里的人大都用过晚餐了。高兰说好久没跟我一起吃饭了,一下点了不少菜,可她好像一点胃口都没有,吃得很慢,等卢勇吃过了,高兰开门往外瞧了瞧,回雅间坐下,笑着对卢勇说:“卢组长,你知道吗?我和你们宋科长是中央大学的校友,他是我的师兄,我还有事要请教他。” “高科长,我知道了,我找一下彭处长,宋科长,一会回去叫我。”卢勇说完退出去了。 高兰斟了半杯酒,敬了我才说:“师兄,下面的话我要是说错了,请你就当我没说过。” “你还没说呢?”我想高兰一定想到她哥哥高柳要么阵亡,要么投诚了,阵亡的话,自然是无法找到尸首了,如果卧底时假戏真,投诚了,她也是很难再找到的。 “师兄,说真的,上一周来这里督军,我除了让共党牵着鼻子走,跟康六了解到了两阳的一些情况,还办了一件事。”高兰看着我,似乎要转移话题。 “办了哪一件事?”高兰一直想知道她哥哥高柳是生是死,也许她有消息了。 “是这样的,87旅有一个连长是从177师调过来的,他之所以给调过来,是因为他过去所在的团在武汉有部分人反水,投了共军,177师不放心将他放在最靠近共军的地方,才与178师换了他的位置。说来也奇怪,他居然知道那一次士兵反水,为什么会有一半人成功。” “你因此找到你哥了?不容易哟!”我惊叹一声。 “不,他也许不幸了,因为他卧底到了反水士兵里面。”高兰有些悲戚地说。 “诶!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要节哀呀!”在我看来,如果高柳是让反水成功的士兵枪杀的,最多也就就地掩埋,如果他是让反水不成功的士兵枪杀的,也不至于当成敌方死亡士兵处理,必定会的阵亡消息交给高兰的,毕竟,他是卧底。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哥他是卧底,可他却死不见尸,也没有阵亡消息,我们的党国也太不负责了嘛?他又不是真的要反水。师兄,如果我父母和我哥都没了,你可是我最亲的人。” 高兰与我共事这近一年,她曾经多次受命临视我,这一回却受命继续考察我留在大陆的可能性,她往衣兜里掏了一会,拿出一块传家玉说:“这块玉我先交给你,如果哪一天我不幸了,请你给我收尸,让我朝北而葬。”高兰至死也要北归,她是在告诉我,她不想去台湾或者海南,但我一时无法理解她这一刻的心理。 “干吗呢你?又没到关键时刻,收起来。”我瞪了高兰一眼。 高兰今天得到的命令与我相异,但是她没有告诉我。我是留是走,翁竖民要看她对我的考察报告,故而她约了我过来吃饭,让我明天再去双春。 “不,现在就交给你,我知道,李科长对你有意,而你却对劳小姐有意,我呢,单身一人,现在无人可托,你要是拒收我这块玉,就是拒绝为我收尸。”高兰说得一派认真。 “行了你,我暂且收着,只是枪炮无眼、暗箭难防,如果我先光荣了,那你可不能怪我。”我笑了笑,接过高兰递上的传家玉,收入囊中,真吃不准高兰究竟要干吗? “我知道,就算你接受了它,你也不会对我互托终生的,因为你除了心里所爱,还有你三妈。”高兰似在提醒我,她感叹一声:“诶!有亲人在身边,感觉自己还是个人,没有亲人在身边,自己就像一根浮萍。” “喝了吧!”我端起酒杯,和高兰喝了一轮。 “现在不用像过去那样熬夜了,但是晚上不好睡,你不觉得吗?督军其实就是睡在火药桶上,这个火药桶什么时候爆炸,都不知道呀!你晚上经常在两阳和高县之间跑吗?安不安全?”高兰不久就要去宜县督军了。督军b组的目标是144师的52旅,而这个旅的起义策反工作已经完成了,不出意外,高兰在52旅督军是最危险的。 “我过去是很少走夜路的,这段时间跑了三、四次,感觉不是不安全,因为两阳至高县之间的共党袭击活动并不多,相反,在高、宜两县之间,你最好不要走夜路,虽然我仅仅跑过一次。”我对晚间出行安全做了简要介绍。 “为什么?高、宜两县的共党活动很猖狂是吧?”高兰问。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共党有一支游击队在高、宜两县之间活动,但是他们主要不是袭击我们,而是保障他们的物资安全,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强人晚上会出来打劫过往商人,去宜县你最好带上三、四人,打不过就跑,因为我们的任务不是消灭他们,要安全第一。” “那我每次去宜县不得带上几个人才安全了?我们这边也才十三人哟,督军组办公室这里就要留下两人,我只有四个机动人员,86旅的监督就等于空转了。”高兰感到人少不安全了,因为她将组里的另外六人分到87旅的三个团去了,每一处两人。 “你们组里不是还有康六吗?你多留一个人,让他们俩在86旅走动,随彭主任一起行动,你带上三人,一周跑一趟宜县也就够了。宜县可不比两阳,那里的条件很艰苦的。你去了就知道了,要不你明天下午随我走呗?”我有意发出邀请,看高兰明天是否急于去双春。 587、宋纪见真佛策反暗中行 “不了,我后天一早再过去,你后天午后陪我去宜县,正式交接一下那边的工作,高、宜两县之间,我不想走夜路的,你得管我们午饭。”高兰给了我一个准约。 “也好,我要吃饭了,喝了这一杯。”我将杯里的酒喝了,隐隐约约里,我感到高兰的内心里也许是无助的,国民党大势已去,高兰只是嘴上不敢说而己,不像陈更烈现在私下里跟我一说他的党国就放炮。 在我看来,陈更烈即使去台湾,陈家族也会留下一半人在香港谋生的,决不会举家都随迁治湾,正如陈更烈所说,他已经做好了去台湾打渔为生的打算。 两人喝了酒,高兰一时吃不下饭,我吃了一碗,要她喝了杯里的酒,要她多少吃一点饭才好。高兰说她晚点再吃点宵夜,就不吃饭了。 高兰和我一起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一会了,我们往督军组走,卢勇此时也回到督军组了,正等着我一起回情报组。高兰重复了刚才说的明天和我一起审那个营副的事。 我和卢勇一起回情报组,就在车上商定了十一点“接头”的事。 晚上十点半,卢勇找人先去“接头”,我一人稍后回河阳旅店的酒楼喝枣茶等着。等到快十一点,卢勇还没回来,87旅422团团长陈宏贵一个人穿便装来了,两人正面相逢时,他竟认出了我,问我怎么一个人喝茶?我说我就住在河阳旅店,一时睡不着,出来吃点宵夜。 陈宏贵就近坐下,向我打听我们上周抓到的423团的一个营副如何处理?说都一周时间过去了,怎么就不见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还在没有结果呢?陈团长,你怎么也这么晚?”我给陈宏贵斟了茶问。 “诶!两门的炮声,夜深时我们都听到了,大战在即,睡不着呀!你呢?也是因为听到炮声睡不着吗?”陈宏贵轻轻一笑问。 我竭力想着第一次与我接头的人会不会是陈宏贵?却无甚印象,除了身材,别的都对不上号。我说:“我没听到炮声呀!我是习惯吃点宵夜才入睡的。”我呵呵笑了笑问,“对了,上次毙了你们的一个连长和两个排长,怎么不见你吭声呀?不会是伤心过度吧?” “伤心过度?”陈宏贵愣了一下,对我嘘了一声说:“你们毙的人又不是我的属下,我伤心什么?不是吧?你会不知道这事的真相?”陈宏贵说完也轻笑了起来。 “嗯,我的确不知道。这有什么蹊跷?说来听听?”我倾过身体,以示亲近。 “好。”陈宏贵看了看表,说去一下洗手间,一会回来再跟我聊聊。我对陈宏贵做了一个手势,陈宏贵转身往楼下走。我起身紧盯着他,陈宏贵居然带了两个便衣警卫过来,但是警卫人员却不上楼。他跟两个警卫耳语几句后返身上楼,并没有去洗手间。 我迅速回到座位,自斟了一杯茶,等陈宏贵进来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 陈宏贵告诉我,那三个被我们毙掉的“连长”、“排长”,其实是一伙来自大槐的土匪,三当家和另外一个也许让彭维民策反过来了,并没有被我们毙掉,他们一共五人前不久因拦劫他们的一批物资,让他们师军情处给逮着了,彭维民便动员他们加入178师军情处,但是他们中的三人说什么都不依,于是便有了士兵“哗变”事故。 “另外两个呢?去哪了?是彭主任的主意吧?”陈宏贵所述与黑马他们的调查出入太大了,我相信留下的两个土匪要么藏在87旅,要么给送回了大槐或88旅。 “剩下的两人去了哪里?也许只有彭主任知道,哼,想借此将两阳地下党一网打尽,结果呢,稻草都没捞着一根。”陈宏贵感叹一声。 “怎么会呢?这些人只要给些枪炮就会卖命。”原来,178师军情处从这伙土匪开始,就计划如何诱我两阳地下党入局了,但是黑马没有得到策反命令,才没有与他们正面接触,避免了过早暴露实力和遭到打击。 “问题是两阳的地下党钓不出来,反而让不知真相的政训处下面的人又将他们给‘逮’了,不然,哪有你们后来建功的机会?”陈宏贵就差没说我的情报组和彭维民的政训处“好命”了,其实,后来的这出戏也是彭维民导演的。 “原来是这样呀?这么说,两阳地下党,还是有高人呀。”我记得平息这起士兵“哗变”后,翁竖民第一时间口头夸奖了我,我想翁竖民一定认为我还不知道这事的真相了,而上周的那个营副与“黑哥”的“接头”之局,大约是第二次对我两阳地下党下套了。 但是这一次也宣告流产了,故而才有了翁竖民让高兰督管两个督军组的命令,他还是认为我的情报组“歪打正着”,坏了他的大事呀? “可不?这次‘哗变’招来了共党的高层领导,绿叶,你知道吗?你一定知道?”陈宏贵借此向我求证“绿叶”是否我高雷地下党高层领导,他为此而向我透露了士兵哗变的内幕。 “知道呀!他上半年还是个临时领导人,我们围了他两次,都让他逃脱了,还有他们的特使,也曾经到过我们这边,与鱼鹰联系,‘鱼鹰’就藏在144师,前不久让我们给毙了。”我对陈宏贵嘘了一声说:“这事是绝密,你知道就行了。” “毙了鱼鹰?他们的特使却跑了,他们不是接头时给毙的吗?”陈宏贵想知道更多细节。 “他们跟鉴江的黑帮在高县交易军火,共党的特使红土没到场,太可惜了。”我想这些信息,178师军情、政训处也只有主任级的人才知道,陈宏贵是不会知道的。我说:“要是让我们逮着了他们的特使红土,我们的奖金就不仅仅是两万块大洋了。” “哎哟!你们保密局老厉害了,毙了鱼鹰也不错了呀!”陈宏贵再次看表,时间快零时了,这个时间正是我和“接头人”的接头时间。 “共党的高层领导也是命不该绝,又到了这个时间点,我们的正事都不在于如何抓他们了,督军成了我们的主要工作。陈团长,你也吃点宵夜,我请你。”我叫了服务生。 服务生过来后,我点了牛肠、猪红和稀粥,问陈宏贵要哪一样?陈宏贵要了一碟马蹄糕和一碗莲藕猪骨汤。还有一个钟,酒楼的夜茶生意就打烊,客人也到的高峰值,几无虚席。 宵夜上来后,陈宏贵不再问别的事,反而边吃边看二楼大门口,生怕着什么。 我吃过宵夜,问陈宏贵是否还要添什么?陈宏贵说不用了,谢了我请他,问我明天是否还在两阳?我说明天要去双春了,今晚是因为傍晚办事迟了,想休息一晚再走。 陈宏贵跟我客套了两句,我发现他有些心神不宁,我立即买单,起身跟他握手,先下楼。走到二楼楼梯口,一个身着长衫、戴着礼帽的中年男子上来了,他正是第一次与我在这里“接头”的陈宏贵的手下周思清,因为我那天晚上化了妆,他没有认出我来,而我却认出了他。如果卢勇今晚见的人是他们,那么陈宏贵正在跟他的手下密谋反水。 但是,陈宏贵今晚是等不到“接头人”了,我回到旅业部,卢勇跟过来了,正等在我的客房门口,一瞧我匆匆回来,卢勇问:“宋科长,那人上餐饮部二楼去了,你没看到他吗?” “看到了。”我向卢勇求证是不是周思清? 卢勇描述今晚在第二个接头点与他“接头”的人的装束和人貌身形后说:“他没亮明他的身份,只说他和他老板在这边见你,你不见他,是不是有疑问?” “嗯,这次接头还是很有戏的。”我告诉卢勇,我刚才见到陈宏贵了,两人聊了近一个钟,因为他认出了我,我对他证实了红土和绿叶是我们的高层领导,虽然还没正式会面,但是我相信,陈宏贵假投诚的成份又少了几份。 “但是他们没能跟你说上话,会不会取消了往后的私约?”卢勇担心半途而废。 “我想他们不会轻易取消私约的,除非战事突然吃紧,即使是假投诚,他们也会继续跟我们私约下去。这样好了。”我接着分析了陈宏贵和周思清的行动,说我上次在乌篷船上“见”的接头人也许是另一个级别比陈宏贵低的军官,至少有四、五个军官是有意起义的,这么多人有意起义,自然要慎重。我以“黑哥”的名义写了两个纸条,让卢勇明天用红泥包装起来,明天下午和后天晚上当茶叶相送,等我下次来,再给他们起义计划和接应联系人。 一个团的起义也不小了,有一个团配合黑马的游击队,在高县与两阳之间阻击178师的增援部队,对178师师长管如清也是一个沉重打击。我就赌管如清不敢倾一半兵力力压高、宜两县的起义军,那样的话,62军的两阳门户等于开了一半的门了。 “那我们还有哪些工作要准备?江门一线很可能守不到月底,昨晚听到炮声了。” “其他准备工作让黑马同志做,你只负责安全传递我们的计划和接头人信息。陈宏贵从我嘴里证实了他们早前得到的关于我党高层领导的信息,这对他本人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今晚的接头是成功的,你不用担心,下一次你用你朋友传递情报,另外,盯紧了高兰和彭维民的行动,他们现在应当更加关注我军的动向才属于正常。” 588、高兰堪负重宋纪下赌注 卢勇跟我汇报了他今晚的接头情况,三次“接头”过去了,除了第一次有惊无险,第二、三次都很安全,再有两次“情报”传递测试,对方也会进一步提出要求的。 关于陈宏贵刚才跟我谈到的大槐那边的土匪的三当家的去向,卢勇认为他们会被送回驻守大槐的178师88旅,不给毙掉,证明彭维民策反成功了,他们给送回大槐的可能性极大。 “先不管他们了,两阳之战,88旅首当其冲,要是首先让我军吃了,178师也就打残了。双春之战的压力会减轻很大的。”经过“两门”之战,余汉谋集团军剩下三个半军力和一个杂牌军,我估计他直窜海南的可能性极大,决不会在大陆拼光本钱的。 卢勇稍晚回情报组后,我上床休息。 第二天,我在组里开会过碰头会后,依约去178师督军组,与高兰共审上周抓回来的“营副”。虽然问的问题不一样,但是营副所涉的事也就这些,我让高兰放了他。 高兰愣了半天说:“师兄,怎么样也得有点惩戒吧?不然,我怎么立威?”高兰的督军组也就这么一点力量,一旦真碰上团、营级士兵哗变,她是很难控制局面的,她自己也许意识到了危险了,不然,她昨晚是不会向我交代“后事”的。 “打他二十军棍如何?”一出假戏,总得像个样子,我说:“惩办之后也不能掉以轻心,得让人盯着他,宜县那边的一对一监督就是这样的。士兵厌战情绪都不能有,这是我的建议。”在翁竖民面前,我对士兵“哗变”不得不忽严忽宽。 “诶!这些人不惩戒不行,太严了又怕导致严重后果,你的建议我采纳了。”高兰经一周时间审讯,才给了我一个“交代”,她有些如释负重。 午餐后,我提醒高兰说:“彭主任他们是你们督军组的依靠,行动时人手不够,就向他们借兵,千万别霸王硬上弓。明天中午,我等你们一起午饭。” “我计划每次去宜县就歇一晚,人少的话,你得给我派人。”高兰对我一笑。 “情报组无人可派,只能给你派警署的人,你到了再说。”双春情报组一共才十二人,小骆等四人给派去了化县,雷鸣等八人留在了高、宜两县,我一人去宜县也是动用警力的。 下午两点半回到河阳旅店,我先梳理对178师87旅的策反工作,做了一份计划。四点回到组里,卢勇不在,康五刚从外面回来,跟我说他今天得到的情报全是来自两门前线的,两门守不住,恩、开两地用不了多久就给攻破防守。 “你怎么就知道守不住?你们的这些情报都是小道消息,就没有本地的情报吗?康六那边联系了吗?”高兰是不会跟我说督军组得到的情报的。 “他能有什么情报?给一科的人使唤而己,对了,你上午不是去了督军组吗?诶呀!178师没事,我们才能歇一歇,前两周都忙死了,结果呢,一次次扑空,也不知道是共党狡猾呢?还是有人有意在我们的背后捣的鬼,总之,就瞎忙,死等。”康五就差没说等死了。 “那你今晚就休息休息,但是一旦有匪情,你可别睡大觉。”我转身回组长室,给陈更烈拨电话,陈更烈说江门之战也许是余汉谋在大陆的最后之战,用不了多久就会丢了,恩、开两地的防守更是不堪一击,两阳用不了多久就会是前线了,让我小心为上。 我说我现在不用督军了,明天就将宜县的督军工作交给高兰了。 陈更烈说翁竖民也真是,居然让高兰全力督军?其实是置高兰于死地,至少也是当枪使。我说高兰昨天跟我交代“后事”了,陈更烈哎哟一声说:“这事你可别让李科长知道了。” “诶!高兰可能知道高柳的事了,担心战死了后无人安葬,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高兰要的是能让她死后面北安葬,向着自己的故乡武汉的方向。前途渺茫,要么力战逃往海南、台湾,要么寻路投诚,没有第三个选择。 “谁说的?高柳没了?”陈更烈惊问道。 “是她自己说的,也许吧!她说高柳在武汉时给派去当卧底了,事情败露招来杀身之祸,这还不正常呀?”我在想翁竖民怎么又不相信陈更烈了呢?战略物资转移会包含了哪里内容呢?是怕陈更烈借陈家的家族势力转移为自家财产吧? “老易让我去一下他那里,就不说高兰的事了。”陈更烈挂下电话。 等到六点天黑不久,卢勇从外面匆匆回来了,我们一起晚餐。卢勇告诉我,“422号门牌”回信了,将信递给我看。信中说,“422号”有三分之二的军官已经秘密联系起来了,个别顽固、徘徊分子将不再联系,有接近一个团的兵力,期待接收。 “明天晚上继续送出第二个信息,稍迟再答复他们,另约他们见‘黑哥’。”我收起信,问卢勇让人信息传递时的环境情况。卢勇说上午的情报传递出去后,“船上的人”很快就亲自送走了,因为船是搁浅在沙滩上的,船家等涨潮,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还有五天就涨潮,这只船还留在滩上就危险了,你约他们周五晚十上去一号交通站,接头暗号是这样的。”我将接头暗号告诉了卢勇,让卢勇周五上午再送给“422号”。 饭后,我回情报组给高兰拨了电话,高兰不在监督组,我让监督组转告高兰,希望她明天准时到双春,我会在双春警署等她们。高兰干吗去了呢?也许在晚餐。 晚间九点半,我在二号交通站见到黑马,将我和卢勇与陈宏贵和“422号”接头的情况告诉了他,黑马听后为之一振,说这个带头反水的军官也许就是陈宏贵,因为就在前天,大槐那边的黑老大前来鉴江找黑马,寻问他手下的下落,与陈宏贵说的事相符。 黑马说他胆大包天,连87旅的物资都敢抢,他的人让87旅逮去了,想要回他的人,还回物资都赎不回人。黑老大问黑马是如何知道的?黑马说他们与87旅的人有关系,想知道这点事一点都不难,问他是想要回人呢?还是想向87旅投诚? 黑老大说他们要投诚早就投诚了,用不着等到今天。 “他们有多少人?你清楚吗?”这些占山为王的土匪将来也是要剿了的。 “接近一个连的力量,跟我们差不多,大耳陈还在这里时,他很少往我们这边打劫的。要不要联系他们?”黑马问。 “他们的三当家给逮了又放了,估计不久就会逃回去,先不管他们了。”我将策反“422号”的计划交给黑马,跟他布置了如何“接头”和接应的事宜。 黑马接受任务后,问“两门”的战况?我说三野的部队也许在等时机。黑马问什么时机?我说一野的部队已越过秦岭向南推进,国民党现在最紧张的战事是西南和重庆了,四野拿下柳州,桂军南逃的路就会给堵死了,这边余汉谋集团军是否直窜海南?就看这十来天了。 “这么说,我们在这里堵死178师的援军就行了?”黑马展开了他久违的笑脸。 “对,但是眼下主要是备战和策反422号,有他们反正过来,堵178师两个团就不成问题了。鉴江的情况你们要充分把握,得留一半的人守着,防止敌人从鉴江向上游偷袭,陆路要防备敌人的远程火炮,地形你要选呀!不一定就选这里的。”二号“交通站”设在路边的树林里,这是我经常路经的地方。 “高县那边呢?51旅还没进展吗?”驻高县的144师51旅宋珂部不能策反过来的话,黑马的游击队就会腹背受敌了。 “当然有进展了,你不用担心51旅,战事一开,必须首先抢下这个关卡站,用上这里的通讯,直接与左山海参谋长联系,你背后会不会有人南窜,他会告诉你的。” “那抢粮的事,不用我们管了?”黑马又问早前的计划里的工作。 “敌人的转移计划还没出来,你们做不了,就让康徐的同志在海上拦截,回去吧!周五晚上十点在一号交通站接头,你得留下后路,周四中午我给你送来红土同志的亲笔信,恩、开两地开战四十八小时后再给他们起义计划。”我与黑马握手。 黑马走时,我才发现他带了三个同志一起过来。 晚上十一点半,我先到刘兰的城外吊脚楼,吊脚楼的半夜“生意”还是那么火。 刘兰告诉我,宋珂和李生十天前送来的内人,她直接安排到农舍去了,两个女人一次也没进过这里的门,那个送她们过来的军官也一次都不再来过。 “陈署长和刘胖子呢?”刘胖子和麻子李贪色,陈侃贪财,如无异动,自然无需防范。 “陈署长每周差人来结账,胖子没过来,都是麻子李过来,上周来了三趟,今天晚上刚回去不久,每次玩了后还带人回去。”刘兰汇报说。 “带人固定吗?”固定的话就会成为眼线。 “春儿、三儿各有两次,其他人都换来换去的。”刘兰停了一下问,“兄弟,共军要是打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共军又不打你们?大不了先关了它,躲起来呗,有兄弟在,你不用怕,我要出去一会。”我打开门,楼下似乎来了新客人,我让刘兰先出去,仅有的两个没有客人的小姐奔楼下接客去了。 589、我军势如竹敌人又内讧 等了一会,我瞧准时间,快速下楼,直奔江边农舍。 迎春和陈鹰在等我,陈鹰告诉我,我边纵独立团已有一个营到达宜且,二营来了两个连,等二连来了后,再向料岭镇转移,一个团的兵力,隐蔽在山里一、两周不成问题。 “还是催紧点他们,我们也许只有十天时间准备了。”我将李通的一张照片递给陈鹰,让他认一下李通的相貌,对陈鹰说,“新庆的敌人盯死了54旅团级以上的军官,陈煌旅长随时有可能被软禁,所以你们不要直接找他联系,还是先联系李通,54旅只有陈煌和李通才知道起义细节。李通的366团就在宜县的野猪镇北去四十里的新庆骆河镇,要找一个可靠的向导,另外野猪镇驻军有个督军是我们的同志,遇到紧急情况可以通过他联系雷组长。” “原定的起义暗号、口命和暗号都不变吗?”陈鹰问。 “都不变,部队宣布起义两个小时后再发布新口令,我野战军没赶到之前,三个旅的军事行动由鱼鹰同志负责,起义部队左手扎白布。独立团余下部队要直径经过大雾山区时,必须昼伏夜行,遭遇不明身份的小股力量袭挠时,要尽量避开了,54旅和52旅相继宣布起义后,给这个频率发出任务完成信号。”我将双春情报组的宋毓兰的频率写给陈鹰。 新庆的守军只防备我野战军正面进攻,二号首长让我从他们背后策反145师51旅是具有隐蔽性的,就不知道新庆的同志也从正面迷惑敌人了,所以,一旦让夏天普的潜伏人员发现我边纵独立团来自高、化两县方向,还是会暴露我军的意图的。 迎春接着跟我沟通地方和后勤组织工作,根据潜伏在双春五个商会的同志汇报,敌人最近除了筹粮、屯粮,还有其他战略紧缺物资和药品,高县和河阳县各有一处仓库是最近两、三天先后开启的,商会负责组织苦力和人力车,但是尚无具体任务。 “敌人的战略物资转移计划还没有出来,但是稍后肯定会转移这些物资的,我们在这里很难将它拦截,也容易暴露我们的有生力量,让商会的同志继续盯着敌人的动向,尤其是郭正高和林友富两人。”在敌人还有陆路可走时,敌人还是会通过陆路运输渡海去海口的,康、徐两地的同志这回有活干了。 陈鹰担心没有渡排回游击队驻地,他不等我和迎春聊完事,先回游击队驻地去了。 我告诉迎春,翁竖民前天和我一起来两阳时,要求我淡化我在保密局的身份,有留下我的意思,如果我被留下反潜到敌人的潜伏队伍当中,有我和刘定军两人卧底,将来扫平夏天普的潜伏队伍就极其容易了。 迎春认为我的二项工作还没最后完成,现时还是以二项工作为主,不必全听翁竖民的话,以免敌人有所察觉,至少也得表现出愿意去台湾,以迷惑翁竖民。 “嗯,这项工作短则十天八天,长则两周,双春肯定会先解放的,到时市内与双春的联系往后就多半靠电台了。”我将我意外触动了夏天普的备用电台的事告诉了迎春。 迎春说:“怪不得敌人前些天在宜县乱搜乱查,县交通站差点就让警署的人搜到了。” “这说明敌人是以宜县的大雾山为潜伏基地的,将来的溃兵会成为他们的兵源,大雾山上的村民能转移的还是要想办法转移一些村民进县城,不能转移的,要马上落实户口人头,敌人往后想利用就不方便了。”我对迎春做了事前布置。 “敌军内部各旅都有军情处和政训处,还有你们,居然还派督军组,要起到什么作用呢?”迎春对翁竖民的防务行动也是摸不透。 我说:“各旅团军情、政训人员并非防务专员直管,老翁一样担心被策反,至于各地情报组,当然主要用于对付我们的地方组织,督军组的职责是监督各旅团军情、政训处履行职责,和监听他们是否与外界和我野战军联系,有权向国防防务专员汇报工作。” 关于宋珂和李生的内人,我要求迎春继续做好保护工作,迎春说经过这些天监视,并无任何人知道她们的住处,两个女人偶尔进城内购物,周边并无可疑人活动。 “不到起义前二十四小时,都不要转移她们,以免引起敌人的怀疑。”我相信宋珂和李生既然接受我的提议,他们肯定会派人联系这两个女人的。 迎春结束与我的工作沟通时,陈鹰踅回来了,因为太晚,没有渡排回游击队驻地了,只能明天一早再返回了,我和迎春、陈鹰握手道别,约定周六或周日晚再行沟通工作。 回到吊脚楼,雷鸣及时过来了,因为我今晚与迎春和陈鹰的接头,就是他昨天安排的。 我进吊脚楼跟刘兰交代事情后,与雷鸣一起回情报组。 在车上,我告诉雷鸣,明天之后,我不用再管督军组的事了,雷鸣对此感到意外,认为翁竖民是否怀疑上了我什么?至于为什么只由高兰负责,两地来回跑,我一时想不出其中的蹊跷。原来,翁竖民在不安排督军人员的旅和师一级内部,他另有“潜伏”人员,是用不着再派督军人员的,由高兰一个新人专事督军,是他不得以而为之。 第二天,我和雷鸣在组里开过情报会、安排组员日常工作事务后,先去电话局,联系我的朱薇。朱薇告诉我,郑介民和毛人凤在台湾争得不可开交,她未来不排除会给调到台湾。我说我想让李香兰去一趟香港,朱薇表示她只见李香兰,问了我时间,我说李香兰会在周六或周日上午就到香港,李香兰见到她,肯定也会追问她与戴小蝶的关系。 朱薇挂电话前告诉我二号首长的联系电话,让我马上联系他。 我挂下电话,改拨了这个新号码,向二号首长详尽汇报了双春这边的策反工作,145师54旅和144师52旅的起义已经准备就绪,条件都谈地了,他们要求我方做的事也落实了一些,我现在要做的是对144师52旅和178师的一个团的策反工作。敌人的物资转移非常诡异,还没理出头绪,这个工作是否下放给地方的同志? 二号首长说搞不清敌人的意图就不要轻举妄动,为保护敌占区内我地下工作的同志的安全,不是非常必要截获的物资,就不要理睬,所有解放区都会进行一段时间的军管的,未来一段时间是清匪和反特,要我盯死了敌人的潜伏计划中的实施时间。双春地区何时实施总攻,也要听候重庆与柳州解放的喜讯,要看清楚我军对敌人的分割包围之势。 挂下电话,我给144师参谋长左山海打电话,问他今晚上是否值班?没有的话,晚上来一下县城见面。左山海同意了,约我老地方见,时间在九点至十点之间。 左山海挂电话后,我去警署找陈侃,让他安排人下午陪我去宜县。陈侃将孙副警招了回来。恰好到警署找陈侃寻求支援的刘胖子看到我,说他现在就是个闲人了,军队有驻军的将官,警署有陈侃他们,商会有郭正高、孙维安,剩下的就是地方上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我将刘胖子叫到警署的会议室,正告他要指导郭正高的工作,不能由着郭正高作为。 刘胖子反而对我诉苦,说现在的郭正高活脱脱就是过去的李县长,不是让内人施舍穷人,就是秘密联络各有地乡绅活动,做的事全是“共党”的事,也不怕他重复他对李县长的招术?郭正高仗着什么呢?没有我和他刘胖子,郭正高就坐不上商会总会长的宝座。 “那你就逮他把柄呀?他让他内人对那些穷人施粥的事,有共党跟他串连了吗?没有这些把柄,别的把柄有没有呢?你寻过他的不是吗?没有的话,你就不要大声嚷嚷。”郭正高是夏天普的一个潜伏人员,他现在做的事正是为将来双春解放后打入我组织准备的。 “抓他把柄?”刘胖子双眼一亮,“宋科长,要不你跟陈侃说说呗,必要时他要借我人。” “真有事的话,你直接向他开口呀,他能不借给你吗?你身边现在有十个警员,他们不听你指挥吗?真是。”我白了刘胖子一眼,心想他怎么不问我要通行证和船票了呢? “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刘胖子起身跟我告辞,很快就走掉了。 我回到陈侃的办公室,陈侃向我打听双春何时会开战?我说我又不是双方的主角,哪里知道这么高的机密?要他不要乱打听,问宜县的事,孙副警调查得怎么样了? “昨天刚整了一份材料,宜县县城有共党活动,但是孙副警他们的赶到时人跑了,只缴了一些材料回来,筹粮的事是孙维安管,但是郝县长也该有些责任的,也不知道郭正高请示了谁?非得查郝县长,要治他的罪,你刚才是跟刘县长说这事吗?” “郭正高要查郝县长、治他的罪?他有什么权力治郝县长的罪?刘县长刚才没说这事呢。”我愣了一下,郭正高“积极”过头了吧?其实,是郭正高在营私舞弊,怕事情败露了,坏了夏天普的大事,才与孙维安勾结,让郝万江来当这个替罪羊。 将来,一个商会会长,打败两个国民党县长,这可是向新政府献礼的事。 590、高兰负重任山海急作案 “呃,你看看郭正高整的这份材料,没事就签个名。”陈侃说完又递上一份材料给我。 我接过粗看了一下,这是一份有关郝万江和孙维安筹粮不力与营私舞弊的黑材料。 郭正高在长达五页的材料里力诉郝万江筹粮不力,营私舞弊,认为郝县长的作为责任要大于宜县商会会长孙维安,并没有提到藏在郝万江办公室内的电台被意外启用的事。看来,郭正高是在执行夏天普的命令,是夏天普要治郝万江的罪,只不过借了郭正高的手。 看过郭正高组织的黑材料,我对陈侃说我并没有参与调查,只是在上周牵了一下头,是让孙维安向郭正高取经的,与郭正高要治郝万江的罪的思路完全不同,如果非要我签名,那也是郭正高以商会的名义将郝万江告了上来,我再做拘押审讯决定签名。 “孙副警不是还有一份材料吗?宋科长,你不签,刘县长就更加不会签了。”陈侃更不好先签名,是郭正高托他向我陈述意见的,我今天要是不来,这事就拖着了。 我看了一会孙副警对郝、孙两人的调查材料,有部分内容是我交办的,但是仍然不够治郝万江的罪,尽管这样,郝万江不给停职反省,也是说不过去的,如果我签了这样的意见,那么化县县长也得参考郝万江的模式处理了,因为两个县都没有完成这次筹粮任务。 综合两份材料考虑,我要陈侃转告我的意思,让商会做出提告,要求上级给予处理,这样我就容易签署个人意见了。陈侃表示明白后,给郭正高拨了电话,让他下午来一下警署。 我在警署等高兰时,易健华将电话拨到了警署找我,要我马上回市内,我说我与高兰的督军工作下午才交接,下午还要去宜县,最快也得明天中午才能回到市内了。 易健华没说是什么事这么急,只催我必须明天中午前回到市内。不久,孙副警回来了,他补充汇报了他的调查,上周派去的人昨天全部撤回来了,要是治郝万江的罪,另外两个大户也要相应做出处理。我让孙副警今下午先陪我去宜县,明天再加上他刚才说的意见。 等了一会,高兰带着她的督军组三人过来了,我问她去了双春情报组没有? 高兰说她很想去瞧瞧情报处二科的同事,但是时间来不及了,她饭后得马上去宜县,催我尽快安排午餐,也好赶时间一起去宜县,免得我晚上回来走夜路。 我说我带孙副警他们一起去,晚点回来也没事,我这次来是为了交接督军组的工作的,明天一早就得赶回去,我的时间也很紧。 中午时间,我们在警署附近的酒楼午餐,孙副警也向高兰介绍了与我说的一样的警情,高兰向陈侃求证,陈侃说孙副警所言是实,晚上是不太安全的。 下午两点不到,我们稍作息后,分乘三辆车子一起去宜县。高兰坐了我的轿车。高兰的吉普车上带了什么,我并不知情。在车上,高兰不再跟我谈督军工作,只谈人生和风花雪月。 我说高兰从大学出来这么久,一次恋爱都没谈过,问她接吻会是什么感觉? “你怎么知道我没谈过?”高兰听后哈哈大笑,说我太小看她了,还说接吻就是男女之间来电。其实,高兰的男朋友就在宋珂的51旅工作,是个副官,但是我毫不知情,翁竖民正是因了高兰的男朋友,才没有特别给51旅宋珂部另派督军人员。 下午四点半,我们到达宜县的52旅陈荣华部,就在52旅政训处交接工作。 听完督军b组译电员的工作汇报,高兰没有挪动我早前安排的三个“一对一”督军人员,而是计划给52旅多留一个情报人员,配合译电员进行督军管理。 我将政训处主任肖祖洁找了来,与高兰对接工作,我与高兰的工作交接就算结束了。 傍晚时分,我与孙副警往回赶路,在半路上的料岭镇晚餐,晚上九点半回到高县与左山海见面,左山海将他手头上的一件剌手的事交给了我,说他不便出面,如果我今天不来,他就要启用电台向上级汇报此事了,左山海在双春地方组织没有下线,相关工作只能与我协调。 原来,52旅旅长陈荣华换防到宜县一带后,他父母随他一起在化县生活的事泄密了,翁竖民电令高兰三天内将陈荣华的父母迁到宜县,这个密电被52旅军情处肖祖洁截获了。而陈荣华的父母早就让我双春地下党转移到了桂平游击队驻地了,现在住在陈荣华化县的家中的一对老人是我地下党交通员,是以替身的身份入住的。 作为起义条件之一,我军须百分之百保证陈荣华父母的安全,我地下党做到了,但问题是今天的这个情势太紧急了,弄不好,陈荣华率52旅起义的事就会遭到督军组的严密监视,左山海为此作了一个方案,我看后也感无奈,两个替身交通员怕是要牺牲才能瞒天过海了。 翁竖民的密电是昨晚发给高兰的,今天算第一天的话,高兰还有两天时间,那么她明天上午必定会找陈荣华正告此事,中午后就会从宜县启程去化县,中途时间是五个小时,傍晚就会到达化县见到陈荣华的“父母”,左山海认为不必通知我们的交通员。 拦截计划分两个步骤,第一是在陈荣华化县的“陈家”之外的城关位置实施汽车炸弹袭击,要做成被关禁闭的52旅军人“报复”杀人,今晚的后半夜,被52旅实施禁闭的两个军人将成功“脱逃”,以应对第一步骤。如果不成功,第二步要在高、宜两县之间的山路拦截,要做成强人打劫,将陈荣华的“父母”掳走。总之,不能让陈荣华见到他的“父母”。 我认为第一个步骤实施起来难度极大,化县地下党的同志是很难完成的,不如就实施第二个步骤,因为高兰后天回到宜县的时间应当是下午,我们只需守在路上动手即可,所以有必要通知我们的两个交通员,他们就是陈荣华的父母,只要对接好相关事宜,陈荣华见到他“父母”也并非坏事,我相信翁竖民是不会亲自核对这对替身的身份的。 “只实施第二步骤,太过冒险了,因为52旅接触过陈旅长父母的军官不在少数,很容易泄露交通员身份的,那样的话,就等于暴露了起义计划,52旅就必须提前起义,到时我野战部队还没赶到,很危险,还会影响到宋珂的51旅的起义组织工作。”左山海坚持全部实施他制定的方案,带来了军人服装和炸弹,还有相应准备都完成布置了。 “嗯,那也要通知我们的交通员,让他们事前准备。”52旅起义的事能拖到我野战军总攻双春的那一天是最好的,拖不到那一天,也要想办法拖下去,但是这还不是最好的办法。 “时间这么紧,能通知他们执行吗?”左山海只担心这一点,可我却想着是否还有其他补充方案,仅有两个步骤还不足以保证完成任务的。 “这个不难,我明天一早就让人跑一趟化县,肯定会赶在高兰到达化县之前通知他们和做好相关准备的。军人实施汽车炸弹,你有人吗?”让化县地下党的同志扮演军人,我就担心弄巧成拙了。在我看来,翁竖民让高兰接陈荣华的“父母”,从正面看是要接的,但是未必要接回宜县,因为宜县不久就是前线了。如果翁竖民另外派人自己作案,然后嫁祸于我地下党“惩恶杀人”,以绝陈荣华通共之心。翁竖民会这么想吗? “哎呀!我哪里有人?这事得你来安排,两个步骤都不能成功的话,你得电话通知我。” “好,这事我来安排。”我接下来讲了两个旅的起义细节,与左山海对接下一步工作。 我野战军本月底的作战目标是拿下国民党在大陆的最后统帅部——重庆,粤境内的作战任务是完成对余汉谋集团军主力的围堵与分割,余汉谋要保存实力,自然是要保证河阳和高雷市内两大撤退通路,我预估了一下总攻时间,向左山海转告了二号首长的意思。 “高要、大良两县今天被我军拿下了,接下来是新会和江门了,新庆处于前线却仍无战事。”左山海自己先纳闷了,他一个多月以前配合“红土”我“传递”给敌人的假情报至今还跟真的似的,不然我和翁竖民也会遭到国民党国防部的怀疑。 谈完144师两个旅起义的事,我下楼接过左山海带来的军装和炸弹。 左山海走后,我回情报组叫醒刚刚睡下的雷鸣,将这个任务交给他组织,雷鸣看了左山海的计划,他也认为计划的第一步骤很难得手,在高兰接人的车上安放炸弹,是一个玉石俱焚的计划,如果不成功,就会影响到第二个步骤,还不如取消了第一步骤,另外,如果翁竖民将陈荣华的“父母”接回高雷市内或者送去海南,左山海的第二步骤也将泡汤。 我左思右想,让雷鸣明天到化县后,先告诉我们的交通员,盯着高兰如何接人,毕竟,高兰明天傍晚到了化县见到陈荣华的“父母”后,肯定会在化县住上一晚的,她决不会走夜路接人。 591、宋纪留一手老易道天机 明天晚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因为化县距离遂县不远,与高县和化县的距离差不多一样,都不到两个小时的车程,如果翁竖民调出关辉的特侦处一科,高兰所需的人手就足够了。如果高兰按常规接人回宜县还好办,怕就怕高兰将人移交给关辉带回市内,那么我们在高、宜两县的料岭候等就等空了,因此,汽车炸弹的安排还是不能少了,我让雷鸣将计划再细化,明天一早让迎春另派人去化县配合雷鸣。 刚才左山海也说了,52旅政训处主任肖祖洁肯定会要求带人陪着高兰一起去接人的。如果高兰拒绝肖祖洁带人同往,那么高兰与关辉一起接力将人送回高雷市内就更有可能了。从化县到高县,再从高县到宜县,路途时间那么长,高兰肯定担心半路被人劫走的,所以高兰今晚必定会跟翁竖民密电沟通,我甚至强烈感到翁竖民极可能重复他对付李县长的招术,让关辉配合高兰,自己作案,然后诬以共党伏击,彻底“堵住”陈荣华的退路。 一路分析下来,我让雷鸣各设计两个定时炸弹,如果高兰后天一早真接人回宜县,那么就实施短时爆炸;如果关辉带人去了化县,那就实施小时爆炸。另外,明天午后两点半与我电话联系,我不在办公室,就会在家休息。到时只要关辉的人出现在化县,那么这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还有一点要看高兰是否向双春警署借人,不借,她就是真听令于翁竖民,决不会将陈荣华的“父母”接回宜县,也可能就地监视,或者转移到市内。 我要做的补充方案是让雷鸣与化县的交通员联系陈荣华的“父母”,明天晚上安排紫岩在遂、化两县交界处候着“打劫”大户,这样一来,这个行动方案就全面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宋毓兰果然截获了翁竖民给高兰的密电,要高兰与关辉相机而动,可见,关辉必定带人去化县配合高兰。高兰这一趟来宜县至少得三天才能回到两阳,那么卢勇与“422号”的接头与起义接洽就只需避开178师军情、政训处彭维民的人了。 我让宋毓兰烧掉翁竖民的密电,开车去棚户区叫醒迎春,让她通知陈鹰的游击队在高、宜两县之间的料岭镇附近拦截高兰接人一行,行动时间从后天下午三点到大后天中午。如果迎春有时间,最好亲赴化县,与雷鸣汇合,实施左山海的汽车炸弹作案。 时间是来得及的,迎春表示带人亲赴化县,配合雷鸣行动。我返回双春情报组,拨电话与卢勇约定见面时间,叫醒雷鸣,一起早餐,商定在化县的行动任务事宜,并让雷鸣走前电话联系左山海,告诉他我们的行动计划已布置完毕,让他做好相应的配合。 早七点,我回河阳县见卢勇。上午九点半,卢勇在河阳旅店路口等我,我们就在车上敲定了明天晚上向“422号”递交投诚条件文件事宜,如果“422号”有意投诚,自然会秘而不宣,等待机会与“黑哥”相见,如果是假投诚,周五晚上,彭维民和高兰的人肯定会出现在我们指定的接头地点,我们只需改期为周六晚上就安全了。 上午十一点,我回到市内,放置带回的军装和炸弹,带上我家的一只明代青花瓷做为礼物送给易健华,以谢他批给我五张去香港的通行证。因为没有时间检查家里的安防,我带着青花瓷出门去东风影院拨朱砂的电话,让她通知紫岩晚上七点在南华酒店与我相见。 挂下电话,我近十二点赶到京华酒店泊车,步行去市府大楼见易健华。 易健华经与陈更烈等人相商,于昨天上午制定了包括双春、两阳和市内的物资转移计划。 按翁竖民的事前吩咐,易健华的全部计划只能他一人知道,双春和两阳的物资转移计划分两次由我直送给林友富执行,我只有全部执行了计划,才有可能全部知道物资转移计划的内容,而林友富是分批得到计划内容的。计划内容泄露的话,翁竖民只管我们三人问责。 易健华将蜡封的第一份计划内容交给我时,他并没有告诉我这是第一份计划,只要求我明天上午送给林友富后,争取周五晚上回到市内。 我趁机给易健华送上我家的一只青花瓷,感谢易健华,希望还能批上几张去香港的通行证,易健华让我稍等,很大方地另批了三张给我,并说现时事务烦多,就不要急于去香港,我看了一下通行证有效日期,说让我三妈李香兰去香港打前站,家里有价的细软必须事先转移到香港,不然,不管将来在哪,都不放心。 易健华接过青花瓷,谢了我,说现时的军情不是两门,而是桂军被破了门户桂林后,敌军势如破竹,柳州已成危城,怕是守不了多久了,重庆也告急,反而是双春地区这么平静,也不知道是粤军忽然牛了,还是桂军忽然怂了,总之,他眼下的工作只有物资转移一件。 我将物资转移计划放进我的手袋,说明天上午十点就会送到两阳,并问林友富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易健华说一早刚联系了林友富,林友富昨天就准备好了,只等计划送到,就可以执行了,要我一人出行注意安全。 聊完工作事务,易健华请我在京华酒店午餐,聊到余汉谋集团军司令部何时撤退?撤往何处?易健华说白崇禧的集团军是先撤到邕城的,按老蒋的想法,余汉谋的集团军司令部是不允许马上撤往海南的,就看国防部的主脑是否被余汉谋说动了。 “还不确定?高要、大良两县昨天被拿下了,难道要撤往双春或者撤回市内?他的第7军给打残了,62军又不是余司令的主力军,最重要的是第9、第11、12 军再拼下去,余司令往后就没有筹码了。”我装出替余汉谋焦急的架势。 “嘿,老翁可不这么想,他哪管余司令这一点,他还想留下第9、第11军让他指挥、死守恩、开两地呢?让余司令只带第12军撤往海南,还不如让粤军与共军一起玉石俱焚了?”易健华说完这话,叫服务员进来点了菜。 余汉谋的第9军守高要、大良和江门,第11军守恩、开两地,第12军守台山,他带第11、12军撤走的话,江门之战一结束,三天打到两阳,也就只剩第9军残部了,这样一来,第7军145师的54旅就成了孤军了。三野先是南下,再挥师西进,封堵东窜的桂军,桂军只有西窜西南一条路可走,但是他们很快就要被分割包围起来了,桂东的桂军将被全数歼灭。 服务员出去后,我呵呵一笑说:“他要指挥?余司令又没犯什么错误,可能吗?” “余司令至少会带11、12两个整军一起走,他才会直撤海南,除非白崇禧愿意划两个军直撤海南,让余司令一拼指挥,白崇禧做不到,余司令是不会让步的,至少,粤军现时还算抱团在双春和市内大片粤境。”菜上来后,易健华与我边吃边聊。 “这么说,市内还有两个月的撤退时间呢。”余汉谋的司令部一撤,肯定会加速粤军在大陆的滞留时间的,历史留给蒋家王朝在大陆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宋科长,你太乐观了,照我看,余司令即使将司令部撤到市内来,最多也就一个来月,至于撤到海南,市内被占领的时间会稍早一点。你要及早安排你三妈去香港,两阳一接战,市内会有些乱的,到时大洋都没得兑换,你也是做生意的,该懂得这个。”易健华提醒了我。 “这我知道,上个月我就准备了,也不知道这几天站里的工作怎么样了?专员让我淡化处理我在站里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何意,说真的,没事我不想去海南,直接去香港算了。”我想知道翁竖民的一些想法是否跟易健华说。 “这个不难理解呀!大陆我们是守不了多久了,将来要反攻,凭什么?总得留下个别人嘛!但是你在站里工作也快一年了,要是他让你留,我不看好你的安全。”易健华一语中的地说出了翁竖民的打算。 “专员跟你说的这事?”我急问易健华求证。 “他没说是这事,但我想会是因了这事,不然,他让你淡化处理自己的身份干吗?不错,你是在下面县区单跑了好几个月了,但是市内认识你的少,下面县区认识你的人多呀!将来地盘全归了共党管治,在下面县区认识你的人就不算认识你了?你可不能这么想。”易健华认为我如果给留下来反潜,个人是不安全的,并非上策。 “那我该怎么办?”我问计于易健华。 “怎么办?哎呀!宋科长,你在香港不是有关系吗?要坚决去香港,再不行,也得去海南,决不能留在这里,等着共党来查你的过往。”易健华说的我在香港有关系,是指我与“陈红宇”朱薇有准夫妻关系,只要朱薇跟她上司郑介民一说,翁竖民也不得不放我去香港。 “易特派员,那你可要记得替我在上峰面前说说这事了!不能仅靠我那口子说,我觉得吧?海南距离大陆太靠近了,守不了多久的,现时去哪里都不如何先去香港,再转赴台湾。即使去海南,最后还不是要去香港?” 592、老翁行暗杀香兰赴香港 翁竖民留我下来反潜到夏天普的潜伏队伍,我想我组织肯定会同意这事的,但是在易健华面前,我不能表示出有什么兴趣,以免易健华看出我知道敌人有一个周密的潜伏计划。 饭后,我回家休息,下午两点四十分,雷鸣上午十点多赶到化县与迎春带的同志汇合后,他们侦察到关辉已经带人过来了,正在陈家的周围监视着“陈家”。我要雷鸣务必与“陈家”内的交通员取得联系,必须搞清楚高兰来了后会怎么样?是往市内送,还是往宜县送。 雷鸣告诉我,迎春已经联系了“陈家”内的交通员,高兰来了后,晚上会有计划的。 我让雷鸣到时拨南华夜总会我办公室电话或者我家里的电话。 雷鸣说弄清楚高兰的意图,才能决定下一步行动,以他估计,关辉亲自带人来了,必定回市内,明天几时启程,再电话告诉安排市内的行动。 挂下电话,我再也睡不着了,因为我是易健华招回来接受任务的,我决定不去站里了,先开车去汽车公司检查车子安全和加油,完后赶在朱砂下班前去西营医院检查身体,与朱砂沟通工作事务。 朱砂告诉我,李蕾蕾前天晚上监听到翁竖民的一个密电,敌人撤出高雷前要暗杀一些民主人士,其中有前商会会长林其帆,所以现时人在香港的林其帆不能回市内,让我转告特使红土,必须将林其帆留在香港,而这个“密电”是李蕾蕾经戴小蝶从刘定军那里得到的。 下午五点,我回到我的小店,接戴小蝶一起回红坎。 在车上,戴小蝶将她几天前去北月村见刘定军的事跟我说了,她取回的情报已经交给李蕾蕾了。问化名彭瑞、代号“蔷薇花”的刘定军在敌人内部是什么身份?当个花农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我说:“他是我们放在敌人内部的一个眼线而己,情报的价值只有首长才能知道,记住,不可以看内容的,如果遭到跟踪、出现险情,首先要毁灭了情报。” “你又来了,我又不是今天才干这个,一周一次接头,对我还是很轻松的。” “生意怎么样?收入够房租吗?”我问。 戴小蝶答非所问地说:“房东前天来了,说还有一个月铺子就到期了,要我准备下三个月的房租,我们要继续租吗?” “花店现在是用来掩护我们的身份的,又不知道市内能何时解放,再租三个月。” “拿钱来。”戴小蝶伸手向我要钱。 “明天找小师妹要,我一会会交代她的,对了,你师傅在剧场吗?在的话,让她晚上九点等我。”今天周三了,十一月还有六天,我得安排李香兰去一趟香港见朱薇。 回到南华菜市场,戴小蝶下车买菜去了。我先去了博物馆,小红在做家务,准备晚餐,李珠和李通的大儿子在藏馆的桌子上写作业。李珠告诉我,她上周日去西营配合戴小蝶搞花店,开业当天只有隔壁的汇理银行的几个女职员买了花店的花,我让她继续配合戴小蝶。 从博物馆出来,我去南华酒店等紫岩,紫岩还没到,我先找了小师妹交代事情,让她明天支钱给戴小蝶,小师妹说戴小蝶现在也懂享受了,居然进夜总会学跳舞? “学跳舞?跟谁?”我笑了一声问。 “跟何总、何木呀!哎呀!大少爷,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跟你说的,你回来了,她今晚肯定不敢再来夜总会了。”小师妹说完嬉笑了一声。 “我知道了,一会我朋友过来,你带他上楼。”我先上二楼的餐间。戴小蝶居然也赶了资产阶级的时髦,小师妹的话让我感到很新奇,却不曾想到戴小蝶想发展何木做她的下线。 进房等了一会,小师妹带着紫岩上来了。我让小师妹给我自点餐,一会再上菜。 紫岩这几天也没闲着,主要是工人纠察队扩编的事,我正告紫岩,尽管快解放了,但是工人纠察队的政审工作不能松,要谨防敌人混进来,尤其是小组长身份的队员,必须严格。 接下来,我给紫岩下了一个新任务,与陈膺在宜县的任务一样,只是执行地点不一样罢了。化、遂之间为一号线,化县至市内为二号线。紫岩又问了行动细节,我告诉他,化县的同志在县城执行的任务不能成功的话,这个行动就会延续到遂县或者与市内的交界处。 “另外,我们的劫持对像是我们的同志,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为保证他们的身份不被暴露,他们被劫持成功后,不可以持枪对敌人进行还击,必须装大爷,像个官家贵人向我们求饶,你就当不知道内情,你的行头要有所改,不能让敌人看出是我们的行动队在行动。”我讲了劫持两个交通员时的要求。 “他是我们的同志?给押回市内审讯吗?”紫岩问事件背景。 “原因是这样的。”我对紫岩讲了此事的背景,要他们劫持成功后向高县撤退,安全后再从两阳返回市内,要找一、两个会高县话的队员参与其中。明天上午九点出发,十点半到达预定地点,要带上一些干粮,早上七点见一见朱砂同志,计划如有改变,我会告诉她的。 紫岩吃饭时向我汇报了上周末的两次行动,牺牲的三位非党内同志,组织上已追认为烈士,并归葬到他们的老家。根据市工委指示,工人纠察大队增加护路、保交通任务,新进来的队员大都是市内和遂县那边的挑夫,还有一些是市内的人力车夫。 “陈理珠现在怎么样?还坚持加入组织吗?”陈理珠被策反过来后,表现并无出错之处。 “坚持呀!但是朱组长考虑到他的身份,还没组织讨论接受。”紫岩说的事,朱砂没有跟我说,毕竟,这不是“青苔”我管的范围,紫岩说:“要不要跟特使同志汇报一下?” “嗯,我来汇报,依我看,时间短,还不够成熟,市内解放后,他的要求,我相信组织会满足他愿望的,你多做他思想工作,让他盯紧了敌特电台,这是他现时能够做好的事情。”尽管通过朱薇的努力,我们很早知道了有夏天普这么一支潜伏特务在市区潜伏,但是缺少核心机密,现在只见其冰山一角,还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饭后,紫岩回西营二号交通站招集人手,准备明天的行动。我去夜总会办公室,以特使“红土”的身份写了一封信给香港站的同志,再去六六剧场。 李香兰此时吃了晚饭在二楼等我,我先将中午得到的三张去香港的通行证交给李香兰,让她稍迟当成黄金炒卖,李香兰接过通行证,说她要什么来什么,笑得香气四溢。 但是去香港,李香兰显得并不积极,我说:“你儿媳妇在香港等你,你去不去由你。” “你说什么呢?我儿媳妇在香港?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李香兰以为我骗她。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你别告诉我,你还没有在外人面前显摆你得到的通行证?” “我显摆了,有人管我问要通行证了。”李香兰又是一笑说,“我有工作,哪里有时间去?” “没有时间也得抽出时间,来回三天而己,带上阿芹,后天就走,周日下午就能回来了。”我接着讲了我让李香兰去香港的私人用意,所以,她后天还得带上一件大仿品,而且必须在码头见船警时甩碎了它,我就是要正告党通局那些人,我们家在转移财产,我是要去香港与朱薇完婚的。当然,也是为了让李香兰一睹她未来儿媳妇的真容。 “三天时间,那我可得跟容书记请假,要是他不同意、不批准?我怎么办?”李香兰是红坎支部组织委员,她去香港是要经过组织同意的。 “你去香港是经特使红土同志同意的,这封信要交到香港站的同志手里,转移财产和去香港看你未来儿媳是事由掩护,容书记岂会不同意?但是送信的事最好不要让他知道,要将真正的事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我将信交给李香兰,让她转交给香港站的同志。 “特使让我去香港见墨沁人同志?哎呀,信里是什么内容?”李香兰愣了一下问。 “对,信里的内容嘛!你不用知道,我告诉你,林其帆会长正在香港,他想经香港回市内,组织上考虑到他的安全问题,让他呆不惯香港,就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返回省城,切莫回市内,等市内解放了再回来,另外,墨沁人同志没事暂留香港,也不要急于回来。”我说完在纸上写下找墨沁人的地址和电话,递给李香兰。 李香兰接过一瞧说:“这个地址我知道,我儿媳妇的地址呢?她知道我去看她了吗?” “她姓陈,叫红宇,是千丝百货公司总经理,我前天跟她说过这事了,她只同意见你一个人,地址是香港九龙城千丝百货公司,这是办公电话。”我写下朱薇的电话,交给李香兰说,“到了香港,先电话联系她,见她时带上你演出的扇子和手绢,送她当礼物。” “儿子,突然冒出一个儿媳妇,我想知道,她是我们的同志吗?”李香兰认真起来了。 “不是,你先见她,再找墨沁人同志送信,想好将信藏在哪里了吗?”我问。 “儿子,这个你不用担心。”李香兰有点轻描淡写。 593、桂军危如卵粤军始南逃 “我担心呢,如果你只是去香港看你未来的儿媳妇,我用得着这么问吗?特使同志说了,信必须藏好了,两个任务都必须完成才回来。”我在想翁竖民将暗杀任务交给了谁呢? 李香兰表示明白后,我替李香兰选定了一些要带往香港的小件藏品,并写了藏品鉴定书,交给李香兰。李香兰收起鉴定书,说她还这么年轻就有儿媳妇了,真是前世修来。我说不要感慨,去了回来再感慨,我先回夜总会了。 回到夜总会,此时却暂无电话找我,我急回西营家里等待雷鸣在化县那边的消息。 车到家门时,李蕾蕾拎着手包,从我家附近巷道窜出来了,原来,李蕾蕾从朱砂那里得到我今天悄悄回到市内的事,看到真是我回来了,她说我这次回来也不打她电话,她今晚有急事找我。我请她进我家。 一阵检查下来,李蕾蕾告诉我,她得到的翁竖民要暗杀民主人士的计划,不是因为破译了翁竖民的密电,而是从戴小蝶手里得到的,可见,执行暗杀任务的人也许是夏天普的人。 “如果是夏天普的人,敌人就不怕提前暴露了?”我坐下问:“陈站长最近没有大行动吗?”我想如果翁竖民将暗杀任务交给陈更烈,我和李蕾蕾还能多少知道具体计划的。 “没有啊!他今天一天都在站里,老催周琪瑛尽早进行档案分级,前两天吧!老往市府大楼跑,也不知道是找钱胜利,还是找易健华?”除了从戴小蝶手里得到一个情报,李蕾蕾近天没有别的事要跟我说,她之所以找我,是因为林其帆进了敌人的暗杀名单。 李蕾蕾将戴小蝶得到的情报交给我看,暗杀名单中有林其帆。 “他多半是找易健华,易健华的战略物资转移计划出来了,让我向两阳专送。”我将易健华蜡封的计划档案袋递给李蕾蕾,问她是否有办法打开,再蜡封回来?我是很想打开一看究竟的,李蕾蕾也想,但是蜡封点盖有易健华的私章,估计接收计划的林友富也有这个印章。 李蕾蕾问:“是全部计划吗?市内的战略物资转移用不着往两阳送呀!” “也许只是双春地区的部分计划。”易健华让我明天送了后,最迟后天晚上回来,我估计还会有计划,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计划档案袋里将不会有两阳和市内的计划。 听了我的分析,李蕾蕾也认为是这样,她说:“那就不要试图打开了,如果有下一份计划,我们得有所准备,才能打开。”李蕾蕾说完拿出随带的微型照相机,拍下了易健华的蜡封私章。没有同样的蜡封私章,是不能打开的,李蕾蕾的想法,我明白了。 关于进入敌人暗杀名单的林其帆,李蕾蕾说党通局肯定会死守码头的,林其帆一旦回来,必定遭到拘押或遭到暗杀,问我怎么办?我说已安排人后天去香港转告林其帆暂时不要回来了,怕就怕他今天下午已经启程。他还没动身回来的话,就不会有事。 “如果他明天动身回来呢?派去香港的同志还没到,林会长同样有危险呀?”林其帆十月初去北平参加国庆大典和全国政协代表大会时,我负责送他到香港,让他从香港出发去北平的。李蕾蕾知道这事。 “这一点我还没想到呢。”我问了李蕾蕾的电台监听人员安排和位置后说:“我明天一早给香港的同志发个电报,让他暂缓回来,只要他今天没启程回来就安全。” “那我没有别的事了,易健华的蜡封私章,我明天交代老蔡弄一个备用的,你下次回来,记得给我电话。”李蕾蕾刚才等我等了一个钟了。 “也好。”二号首长让我不要管敌人的这类行动,我想这一次就放过算了。我送李蕾蕾出门,李蕾蕾走到门外,忽然回过头看着我说:“你家丫头没在家,请我吃个宵夜呗。” “好,走路去。”我带上门,和李蕾蕾步行去附近的东风街。 最近的时局变化,一天一个样,我们的大小任务也一个接一个,我和李蕾蕾与老蔡未来要去海南,我要李蕾蕾和老蔡都要有所准备。李蕾蕾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所有准备也就行李和个人服从组织的思想准备,但老蔡的家人却要留在市内,怕是要有所安置的。 两人来到东风影院附近的宵夜档,我们叫了糖水和水煮青菜,边吃边聊。 李蕾蕾说最近的电讯科只有常规电文,绝密电文几乎不再经过她直管的电讯科,她就担心到了海南,与保密局海口站一合并,她和陈更烈都会靠边站。 “只要老翁将来也去海口,你和陈更烈都不会靠边站的,你不用太过担心,因为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得到敌人的海防和军事部署计划,到时交给张旗的接应小组就行了,确定不再有任务时,立即撤出。”这个任务的难点是偷出敌人的计划。 “小宋那边最近没监听到夏天普的密电吗?”李蕾蕾问。 “夏天普就因为备用电台被人为启用的事发过一次密电,小宋的作用还没真正发挥出来。现在,敌人要拿宜县筹粮不力的事治郝万江的罪,就让他们狗咬狗去,我们要做的事是保障组织解放之前的安全,明天让老蔡派人在码头盯着,你还要什么?我得回去了。”今晚,我就担心雷鸣和迎春的任务是否得到安全执行了。 “不用了,谢了哟!你急的话,先回。”李蕾蕾一笑,似乎还有话。 我掏钱付账,钞票越来越贬值了。高雷一解放,现在流通的钞票马上变成废纸一张,李蕾蕾想说的正是这事,在她看来,我家到时的损失会更大,殊不知,我早就开始现钞换银元了,我家的藏品也都是硬通货,让李香兰带去香港的只是小部分。 十一点回到家里,雷鸣还是没有电话打回来,我洗了澡,就在一楼的沙发上休息。后半夜一点多,雷鸣终于拨电话过来了,他告诉我,高兰昨天傍晚后到达化县的“陈宅”,一如我们所料,她将监视、“保护”陈荣华“父母”的事移交给了关辉,关辉决定明天一早就带人离开化县回市内,而不是回遂县,问我实施短时爆炸,还是一个钟爆炸? “一个钟,你再精算一下时间,设法让交通员跳车,跳车后向市内转移,交界处有市内的紫岩同志接应。”如果真按左山海的方案,我们就扑空了。 现在看来,高兰一个人怎么管得了这么多事?我相信,她带人返回宜县后,只需诓骗陈荣华,说陈华荣“父母”已经安全接回市内,陈荣华军务繁忙,是不会再追问他“父母”的安全的。只要陈荣华继续为党国卖命,即使稍迟再过问他“父母”的事,高兰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她是不会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的,这也是她让关辉配合她的原因。 另外,如果爆炸时间算迟了,交通员还来不及跳车,两人就有可能跟关辉一起被炸上天,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到时翁竖民或者秘而不宣,或者说是共党所为,对陈荣华的怀疑也就减弱了,经过此事,52旅陈荣华部的起义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雷鸣表示明白后,我挂下电话,改拨西营医院的电话找朱砂。 朱砂昨天是上午班转当天大夜班,我说关辉直回市内,预计自化县回市内,一个小时后就接近化县和市内的交界山区,让她明天七点转告紫岩,紫岩的行动队提前一个小时出发,在二号线设伏,等不到敌人,就向前侦察,按第二套方案去高县,再踅回两阳,返回市内。 “我知道了,林会长的事转告特使了吗?”朱砂也担心林其帆的安全。 “已经安排了,记得七点看紫岩的信号。”我挂下电话,上二楼休息。 第二天,我下地下暗房给朱薇发报,要她设法通知墨沁人同志,让林其帆暂时不要回市内。朱薇问李香兰到达香港的具体时间?我回话周六上午到达,出港就电话联系她。 半个钟自做早餐吃过后,我去小店给戴小蝶留下了给刘定军的回话,让刘定军设法搞清楚“春砂仁”是谁?接着返回东风影院拨了易健华电话,告诉他我要启程了,争取早点回来。 易健华说送走今天这份计划,他这边并不急,让我注意安全,明天晚上回到市内就行了,并说余汉谋昨晚赢了翁竖民了,不日将带两个军直撤海南,另外,翁竖民被留下来代理粤军军务,算是代总司令了,这回就看翁竖民的能耐了。易健华的话里充满了酸意。 挂下电话,我直奔回家发报。在我看来,余汉谋这两天带走了两个整军,自然是第11、12军了,那么剩下的整个留在粤省大陆抵抗的所谓粤军,也就第7、9军残部和驻守高雷市内的新编62军三个师了。余汉谋的主力军一撤,恩、开两地的守军将是退守的第9军残部一个半师,与第7军的军力相差无几。那么我野战军真的可以三天拿下恩、开两地了。 回到家里,我再次启用了电台,给二号首长发去了余汉谋主力两军南撤海南的情报。接着离家直奔两阳找河阳县长林友富,投送易健华的第一个战略物资转移计划。 594、关辉被炸死高兰疲奔命 上午十点半,我赶到河阳,向林友富递交战略物资转移计划,用县府座机拨了易健华的办公电话,说计划已经送到河阳县了,并让县长林友富听电话。 林友富接听易健华的电话时,我离开县府回两阳情报组,此时关辉快回到市内与化县交界处了吧?高兰也快回到高县了,而雷鸣和迎春,应当还在化县。 化县的行动结果会有意外吗?午饭后不久,陈更烈拨来电话,说关辉两个小时前在化县进市内山区路段遭遇袭击,怕是命悬一线了,同去还有两个队员一死一重伤。 “谁这么大胆?让共党游击队袭击了?”我故做惊愕。 “我哪里知道呀?又不是我给关辉派的任务,是他的人用153师附近驻军连队的电话告诉我们的,我已经派李科长和康龙去现场了。”陈更烈委派李蕾蕾和康龙去调查,应当还有一会才能赶到现场,也不知道我们的两个交通员是否逃车成功,怕是凶多吉少了。 “跟老翁、老易汇报了吗?”我问。 “老翁找不到,跟老易说了,康龙负责侦察,李科长做现场调查,迟点再给你电话。”陈更烈说完先挂电话了。 为等待进一步消息,我就呆在卢勇的组长室,让卢勇派人去盯着林友富,看林友富先在哪里动手转移战略物资。我想这批物资应当是不久前从双春转移到两阳的。余汉谋的两个主力军都决定南撤海南了,所需物资除了必须的武器弹药和粮食外,紧缺药品也必定清空了。 趁这个时间,我梳理了一下思路,给黑马和卢勇这两晚策反“422号”起义备了一份作战方案。如果余汉谋的第11、12军今、明两天开始南撤,178师未来还会派出一个旅的兵力攻打双春的义军吗?88旅要配合第9军残部守恩、开两地,给派出阻击144师52旅的部队应当是87旅的两个团,另外,敌153师也可能从市内抽出一个旅。 这么看来,“422号”的任务还是以守陆路为主,鉴江的防守留下黑马的两个连就够了。 方案想定,我以特使红土的身份对“422号”开出起义条件,并将接受起义事务委托给黑马和两阳县委,由他们暂时领导这支起义部队,直至我野战军接管两阳。 此时过五点了,等不到陈更烈电话,我拨了技术科电话找李蕾蕾,技术科的人说李蕾蕾刚从外面回到站里,正在会议室开会,让我稍后再打。 我挂下电话,继续等候,挨到六点正,陈更烈拨来电话,说关辉殉职了,同车的两个队员一个当场殉职,另一个送回市内医院后也宣告不治,车上另有两人,一男一女,年纪不小,也当场死亡。在前面一辆车的四个队员反而没事,可见,作案者在关辉坐的车上安放了汽车炸弹,为此,易健华要求自今天起,安防保密部门外出人员出发执行任务前,务必检查车辆安全。事件只许科级以上人员知道,不许外传,等待进一步技术分析结果。 李蕾蕾刚回来就开会,自然没有时间亲做技术分析。敌我双方同归于尽,一个不太好的结果,也许因为雷鸣无法告诉两个交通员爆炸时间吧,他们是为我们的最后胜利而牺牲的。 我挂下陈更烈电话,改拨左山海的办公室电话,电话无人接听。放下话筒,我再拨双春情报组电话,雷鸣此时已经回到情报组,却不知道结果。我说同归于尽了,让他和小宋小心应付高兰在双春的督军行动,我稍后再去双春了。 此时的高兰也该回到宜县向陈荣华复命了,那么她也该知道这个结果了,此时也只有她才能找到翁竖民汇报此事。关辉是让翁竖民催命催死了的,高兰因故躲过了一劫了,她该庆幸自己没有将陈荣华的“父母”接回宜县,不然,死的就是她了。 不久,卢勇和康家兄弟先后从外面回到情报组,康六说出大事了,我问出什么大事?康六小声说:“我听督军组的人说,关辉关科长给炸死了,跟他坐一辆车的两人也没了。” “不许乱说,快去吃饭,一会回来开个小会。”因为下午人不齐,我没开会。 康家兄弟和其他人先后出去吃饭后,我和卢勇沟通了今晚的接头事宜,这一回,还是卢勇的江湖朋友出面递交我方的起义条件书,明天晚上才是黑马与卢勇配合,完成起义商洽。高兰在两阳的人都知道关辉给炸死了,那么高兰肯定也知道了。 那么高兰今晚会走夜路回两阳吗?高兰冒险走夜路的可能性极大。为证实此事,我拨了宜县的督军组电话,译电员说高兰刚刚离开,估计是回两阳了。那么高兰回到两阳的时间应当是明天凌晨一点,如果路上停车吃饭,时间会更迟。 余汉谋的第11、12军今晚开始南撤的话,翁竖民未来的临时指挥部会设在哪里呢?翁竖民手上还有两个整军的军力,尚有近五万人,那么他本人不是坐镇恩、开两地的第9军军部指挥,就是在高、宜两县的第7军残部了,决不会先退到市内的第62军军部的。 这么想来,翁竖民得到145师54旅和144师52旅相继起义的消息,他会转赴第7军军部高县坐镇指挥吗?按翁竖民的性格论,他必定会这么做,将市内的153师的一个旅调出来也更有可能。我决定暂不修改我对“422号”的起义线路,将计划和起义条件交给了卢勇。 晚饭后,我在组里开了一个小会,调整了工作任务,警署的任务是配合地方转移战略物资,情报组配合督军组、驻军军情处做好督军工作。因为一时无法与高兰沟通,我将这事告诉了易健华,易健华赞同我的调整,让我设法找到高兰,争取两人明天中午回到市内。 高兰这会在哪呢?该在回两阳的路上了吧?我拨了两阳督军组电话,督军组却没有高兰今晚回两阳的消息。原来,高兰回到高县,找她男朋友约会去了,而我对此一无所知。 当晚十一点,卢勇托他的江湖朋友送出我的起义计划和条件书,“422号”当即要求两阳县委帮助清除“422号”内最为顽固的两个连长,其中一个正是上次要反水的“周思清”。 卢勇认为,如果此时我们仍用反间计替“422号”清除了这两个连长,很容易暴露了我和他本人,不如做为一个条件,明天先与“422号”商洽。 我同意了卢勇的提议,让他明天上午找黑马,跟黑马讲清楚,这个起义条件不能做为先决条件,并转知对方,重庆等重要城市都处于我军的包围之中了,拿下粤境是不出一个月的事,当然,我两阳县委会负责临管这两个连长的,决不会让他们坏了我们的大事。 第二天一早,我再拨两阳督军组电话,问高兰是否回到组里?督军组的人说高兰刚从高县打来电话,她还有两个小时才回到两阳,我让督军组的人转告高兰,我先回市内了,让高兰接着就回市内,特派员等着她汇报工作。 挂下电话,我给双春情报组打电话,小宋说高兰昨晚并没有到她们有情报组,人在哪里,恐怕连雷鸣都不知。那么高兰去了哪里?我一时无法猜出来。改拨左山海的电话时,左山海先说他知道了,问我是不是有新情况?我问他知道什么了?左山海说陈荣华的“父母”已经安全送回市内,我呵呵一笑说:“结果恰好相反,从你那里逃出的两人也许给炸死了。” “是吗?好事呀!他们死有余辜。”左山海也呵呵一笑,他的话让我想到高兰并没有向陈荣华通报他“父母”已经被炸死的事,所以左山海也笑了。 我不便告诉他更多细节,说我一会就要回市内了,说如有急事,可启用电台。 左山海挂电话后,我与卢勇一起离开情报组,派去两阳督军组康六回了督军组。 卢勇在河阳旅店下车另坐黄包车找黑马后,我一个驱车回市内。这一路上,满是余汉谋南撤的第11军军车,我是慢开着跟了他们一起走的,中十二点才回到市内。 让我想不到的是,我三野部队因为得到我的情报。他们派出一个美式独立团尾随敌人一起,大摇大摆地“撤”军到了康、徐两县,因为他们化妆成了敌第12军余部。 下午两点半,我便装来到站里时,站里参加会议的人都到了,我告诉易健华,余汉谋的第11军开始南撤了,路上车多,时近中午才回到两阳的高兰是不可能马上回到站里的。易健华又酸翁竖民有担当,将临时指挥所设在了恩平的第9军残部,估计后天会回一下市内的。 三点半,高兰回到站里时,会议才开始,大家就关辉被炸死一事展开侦案讨论,高兰赞关辉主动接受这个任务,他是替高兰牺牲的,陈更烈问:“神神秘秘,究竟是什么任务?” “任务不能说,李科长,技术分析结果是怎么样的?我要向专员汇报。”高兰疲惫极了。 李蕾蕾说:“经现场勘察和炸药残留取样,关科长坐的车子是让一种新式高爆炸弹炸飞的,这种炸弹,高、化两地的共党地方游击队未曾使用过,即使是市内的共党行动人员也未曾使用过,比上次‘共党’袭击李县长时使用的炸弹的威力还要大五倍,所以同车五人无一幸免,全部牺牲了。” 595、老翁临受命高兰烧破头 “那我们应当从关科长执行的任务上做分析,除了你们俩,究竟还有谁知道这次任务?”陈更烈昨天开会就认为是自己人干的,易健华要他不要乱说,但技术分析证实了这种可能。 “我们的这次任务,知道的人也就几个,除了我,还有关科长,泄密的可能也许来自144师参谋部或52旅,邱副师长和陈旅长本人,还有政训处肖主任知道,但是肖主任是在我们出发前才知道我们的任务方向的,根本就没有派出人员作案的时间,他反而应当第一个排除。”高兰避谈她与翁竖民和关辉之间的密电和电话往来。 在高兰看来,我双春地下党是没有能力破译她们的密电的。事实也如此,整个事件正是我周一上午到达双春之时,由左山海于晚时间转告我并制定方案的,故而高兰先排除了密电泄密的可能。殊不知,周二一早翁竖民与高兰之间的密电,让双春情报组宋毓兰破译了,正是这个密电帮助我做出了准确判断,使我和雷鸣坚决执行了我们的备选方案。 “依我看,144师驻军内部有敌人,敌人是谁?高科长,你是督军组组长,还是你来查吧!”易健华这么说,等于同意了李蕾蕾的技术分析结果和陈更烈认定的自己人做案,但是这个自己人不是市内这边的,而是144师内部的,而且指定由高兰来侦查。 那么自己人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呢?任务不能说,还能怎么分析?只有知道了是什么任务,才能分析作案者的动机。易健华问我有什么意见时,我说:“任务不知道,怎么分析?就李科长刚才的技术分析结果看,我赞同易特派员的意见,敌人进了我们驻军内部了。” “不管敌人是潜伏在我们驻军内部的,还是活动在外部的,我看都离不开共党的参与,所以我想说我们的敌人是共产党高级特工,所以我请求站里拨出力量,参与这起案子的侦查,而不是我一个人或者督军组的事儿。”高兰督军才十天就出了这么一桩大案子,而且留给她侦案的时间不多了,还要管两地督军的事,我相信,她的头已经大了。 易健华接口问:“那你希望站里派谁配合你侦查这个案子呢?”易健华本身的工作也是千头万绪,而查案却又不是高兰的专长,她想推了这个案子吗? 在我看来,关辉被炸死的案子是因高兰而起的,她必须参与其中,而我,只等国民党统帅部重庆解放。重庆一旦解放,我的“二项”任务就必须提速,有了这个案子,我随时可以进入第7军各师、各旅,甚至62军153师“调查”。 “嗯,案子虽然发生在化县,作案人看似是来潜伏在市内的共党特工,但是我想这起案子是从宜县开始发生的,所以我希望有宋科长参与,另外,陈站长是否也抽空参与一下?”高兰要定了我,是否让陈更烈也参与,高兰说了商榷意见,让易健华定夺。 易健华听后想了想,笑着对高兰说:“高科长,这样好了,宋科长近天的工作任务也不少,他和陈站长一并参与侦查此案如何?” “谢谢易特派员,这个案子的讨论先这样,我向专员汇报一下,对了,陈站长,宋科长,我们接着碰一下头。”高兰说完自行结束她这次会议,出去了。 易健华一瞧,愣了一下,自语道:“有专人配合了,就不要听其他同志的意见了?”参加会议的周琪瑛和康龙还没发表意见呢,高兰居然自己先结束了这次会议,好像这次会议是由她招集召开的。 等众人回各自办公室,易健华颇为不满,叫了我一声,一会才说:“什么意思嘛?我是被授权招集这次会议的,我还没宣布散会呢,拿鸡毛当令箭了?” “高科长急了。”我耸耸肩,对易健华一笑说:“这事怕是与高科长督军的事有关的。” “有关就这样?”易健华对高兰的“无礼”还是很不满,他随我出来时说,“宋科长,战略物资转移昨天就开始了,你明天中午来一下我办公室。”易健没说是什么事让我去他办公室,但是翁竖民几天前说过,让我配合易健华工作,那么易健华找我去他办公室,仍是与战略物资有关的,我坚信自己的判断。 易健华回市府后,我进陈更烈的站长室,陈更烈对我摇了摇头说:“高兰既然认为案子的作案人也可能在宜县,她硬扯上我干吗?我跟你说,这个时候没事比有事好,别以为关辉是让共党干掉的?我们现在又不怎么抓共党了,共党怎么会主动找上门呢?” “你一站之长,总得有点事做嘛!高兰不扯上你,能扯上谁?”我反瞪陈更烈一眼。 “哎呀!你以为我没事做了?我告诉你,余司令这回真的战略转移了,昨晚就开始南撤了,老翁自领五万军马,抵抗共军南侵,嘿嘿,他还以为现在的共军是当年他在五岭山区围剿人家的游击队呢?共军现在在粤境内不下五十万,武器有一部分是从我们的溃军手里得到的,今时不同往日了,老翁自领五万军马又能怎么样?自不量力。”陈更烈嘲笑他的老师翁竖民自不量力,敢请命与我三野、四野雄狮对抗。 “余司令战略撤退,那总得有个临时指挥官嘛!”我说完往门外看,高兰还没过来。 陈更烈说:“你说的是,但我想不到这个临时指挥员会是他?真的,想当诸葛亮,必定是以卵击石,对了,一会不管高兰怎么样?关辉的案子,我只参与,我不会双春的。” “行了你,人家是第一次驻外执行任务,出这么一个案,压力大嘛,你一站之长你不出手相帮,说得过去吗?你别表现得太过消极了,担心老翁将来送你去台湾当渔民。”我提醒了陈更烈,希望他能带着我和李蕾蕾他们去海南,也好完成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 陈更烈喝了一口水问:“刚才老易跟你说什么了?”我刚才是跟易健华一起离开会议室的,陈更烈回头看会议室时看到了。 “我明天还有任务,我也不轻松的,所以一会跟高兰就事论事好了,别节外生枝,关键看她的主意,她怎么说,我们怎么执行。”高兰怎么还不来?快六点了,我拨了李蕾蕾办公室电话,让她下班时等一下我,说我请她和陈更烈吃个晚饭。 挂下电话,两人等了一会,高兰端水杯过来了,显然,她请示过翁竖民了。 我去关了门,回陈更烈办公桌前坐下开碰头会,高兰对我和陈更烈陈述了关辉被炸死的事因。陈更烈听后,怔了一会不说话。我想高兰刚才之所以不在会议上说出关辉执行了什么任务?是因为会议上还有另外四人参加,为保证这个案子在侦破之前不至泄露,高兰采取了一些保密措施,她的行为是符合翁竖民的要求的。 接着高兰讲了翁竖民的意思,毕竟,这个案子事涉144师高级将领通共之嫌,但是眼下还查无实据,是无法公开调查的,而且时间很紧,所以,案子得由站长陈更烈协调,陈更烈负责的事主要是调动特侦处两个科的力量,配合我和高兰行动。 “既然是这样,案子由你们两人调查,其他人不得参与,有结果自然是好事,没有结果,也要有个交代,那怕只是个案件分析报告。”陈更烈也算是置身事外了,因为案子是由我和高兰来跑腿的,他用不着去双春,需要时再派康龙配合我和高兰行动。 高兰接口道:“那就有劳宋科长明天再去一下化县了,我们后天一早在两阳见。” “行,后天一早两阳见。”高兰没有说两阳见是什么事,但我相信,这个‘相见’是因为翁竖民后天一早到两阳了,因为余汉谋的第11、12军南撤极可能在明天晚上就结束。 高兰回她办公室时,我说我和陈更烈、李蕾蕾一起出去吃饭,她要不要也参与?高兰说:“哎呀!我都连续跑几天了,困死了,我就在站内食堂吃,吃了好睡觉。” “真不去呀?宋老板请客呢。”陈更烈对高兰的背景呵呵一笑。 “谢了。”高兰回头谢了,我出来时,却看到她进了电讯科办公室。 陈更烈快速收拾,追着我出来,两人走过电讯科办公室时,高兰在跟李蕾蕾说话。我们到了楼下等了一会,李蕾蕾下楼来了,陈更烈上了我的车子,将他的车子的钥匙交给李蕾蕾,让李蕾蕾开他的车子去广海湾宾馆。 在车上,陈更烈问我在双春也这么久,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144师52旅旅长陈荣华的“父母”是在化县?我说:“陈荣华过去就驻守化县,他‘父母’随他住在化县不正常吗?” “正常?那老翁干吗要将他父母迁回市内?化县距离市区又不算远,让人就地监视不也一样?就地监视的话,敌人的车辆炸弹案就不可能成功。”陈更烈刚才就纳闷了这事。 “也许因为迁回市内更有保证吧?谁知道老翁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我也想开了,翁竖民干吗要非得将陈荣华的“父母”迁回市内加以监视呢?陈荣华的“父母”也被炸死了,翁竖民这回没有了约束陈荣华给他党国卖命的筹码了,是这样吗? 596、作案留线索香兰见朱薇 我没想到,将陈荣华的“父母”迁回市内加以监视是高兰的提议,才有了翁竖民给高兰的回电,即使这个密电不被我破译,雷鸣到化县后侦察到了关辉的布控,高兰的意图还是让我和雷鸣猜中了。高兰人手不多,任务又重,她这么想,翁竖民是不好怪她什么的。 “哼,老翁他这叫自讨苦吃,刚刚接手一个临时指挥员的差事,立马就出了关辉的被炸案,哎呀!会不会是共党给老翁的下马威?关辉也真是,到了这个时候还这么积极,岂有不出险之理?他要是不去化县,高兰肯定会就地监视陈荣华的‘父母’的,活该了他送死。” “高兰的计划里还有哪些内容?她刚才又没说,你别乱猜了,关辉的死是他的命中劫数。”关辉上半年抢杀我高雷领导人钱海红的丈夫杨英豪、我的上线领导吴桥和林团副他们时,他的眼睛可是眨都没眨过,他早就死有余辜了。 到了广海湾宾馆酒楼,我和陈更烈、李蕾蕾两人海吃了一顿,而这一顿,竟是我和陈更烈、李蕾蕾两人在大陆的最后晚餐。那一晚,非常奇怪的是吃了饭,我们三人没有谁提出回家,陈更烈回忆了他和李宝棠当初鼓动我加入他们的事。 我结账后,陈更烈直呼李蕾蕾名字问:“蕾蕾同志,你要回家吗?” “是不是时间还早?要不,一起去看电影?”战事越来越紧,难得突然有了共同时间。 “看电影?不了,老李不在了,我们去继祖的夜总会玩玩,我买单。”陈更烈提议说,“我去叫一下小钱一起去,你们俩先走。” 我付了账,随陈更烈和李蕾蕾下楼,明天就周六,李香兰要去香港,我是要去一下红坎的,陈更烈的提议也正合我意。如果没有了易健华对我需要,我下周还能回来吗? 陈更烈开车去接钱胜利时,李蕾蕾上了我的车子。在车上,我讲了关辉被炸案的背景,让李蕾蕾知道在心里就行了,不要在往后的言行中表露出她也知道。 李蕾蕾问为什么?我提醒她说:“案子查出结果,自然是谁都不会暴露,查不出来,自然是谁都是嫌疑人,包括高兰,还有我在内。” “高兰也有嫌疑?不是我们的同志作的案吗?”李蕾蕾愣了一下问,“查无结果的话,就让高兰也成为这个案子的嫌疑人?” “当然了。高兰今晚没有时间,她也不想在陈更烈面前将案子展开来谈,约了我后天一早在两阳见面,可见她明天中午之前是铁定去两阳的,我明天上午要去一下化县,中午去见老易,会是另一个战略物资转移计划,老蔡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切入工作事务。 “老蔡准备好了,我们明天中午在哪里见面?”李蕾蕾问。 “在朱砂同志那里见面好了,你带上照相机和印章。”易健华的第二份物资转移计划我必须弄到手,后天之后,敌第11、12军也都过海去海南了,在康徐两县拦截是恰当的,得到的敌物资计划接着就由朱砂转给市委授予康县县委及游击队执行。 “敌人的物资遭到拦截的话,老易会不会怀疑上你这个送信人?”李蕾蕾问。 “怀疑肯定有,但是第一批物资这两天就到达海口,老易得到物资安全到达的消息,他明天对我是不会有任何戒备的,至于过几天物资被拦截,那泄密的渠道可就不只我这一头了,林友富和他的人也可能泄密的。作案的关键是让敌人按照我们留下的各种线索去查案,因此消耗他们时间越多,我们就越安全。”我跟李蕾蕾谈作案体会。 “这么说,高兰后天必定将关辉的案子交给你,你就可以出入144师各部了,是这样吗?”李蕾蕾领会到了我的意图。翁竖民上周不是不让我督军了吗?他怕什么呢?但是关辉的案子出来后,我又绕了回来,进了144师各旅,这是我想得到的结果。 “关键是案子在我手里,查它一、两周就够了。”十一月就剩两天了,重庆过两天被拿下的话,三天之后,我野战军就会对粤境内的残余国民党军发起总攻,我需要一个理由进入144师协调处理两个旅的起义事宜,可以说,关辉被炸案的产生,是我和“鱼膺”左山海之间形成的一个默契。 李蕾蕾没听懂我刚才所说,两人到了南华夜总会,我先去我办公室处理夜总会管理事务,四个管理人员开完会下楼后,我赶在九点的时间,拨了两阳情报组的电话找卢勇,告诉他高兰今晚回市内了,“422号”坚持让我两阳县委替他们清除那两个顽固不化的连长的话,我们的起义条件不能让步,“422号”必须按我们的意图执行起义,我们才能接受。 翁竖民的区区五万军力就想阻挡我野战军南下,简直就是螳臂当车。能策反一个团也不错,但是这个团并非真心起义的话,我要关上这扇大门了,没有时间了。 挂下电话,我下楼和李蕾蕾跳舞,陈更烈不久也和钱胜利过来了,两人各搂了一个舞女进入舞池。自阿兰去了海南,刘以芭也不来唱歌了,据何木讲,刘以芭又回归了民间,在徐县一带的乡下唱姑娘歌。原以为她和静珠、阿兰是一伙呢,结果并无此事。 我们四人跳跳停停,花了陈更烈十五块大洋。玩到了十点多,安密达带着几个警员过来了,看到我和陈更烈、钱胜利都在,很大方地请了我们几个喝酒,也是全付大洋。 十一点,李蕾蕾提出回家时,我有意跟安密达说事,李蕾蕾于是坐了陈更烈的车子回西营,同车还有钱胜利。他们一走,我也跟安密达说再见。安密达还在摇摆,不知道到时是跟易健华一起去海南,还是相机投诚。言语之间,满是对我一家能“去”香港的羡慕。 回到六六剧场,剧场关了门了,叫了一会,阿芹才出来开门,说戴小蝶回来了,但是李香兰还没有回来,我问李香来是否准备好了去香港的事,阿芹说准备好了,是明天上午的船。 阿芹明天上午随李香兰去香港,但是她并非我组织的同志,我让她一路上照顾好李香兰,替李香兰看好带去的藏品和行李,剧场的事暂时交给小师妹。 时近零时回到西营的家里时,李香兰似是心有灵犀地也回到了这边过夜,看到我这么晚回来,李香兰打了一个哈欠问:“你几时回来了?我们明天上午走。” “我知道了呀!刚去过剧场。”我对李香兰嘘了一声,先脱下鞋子,换上拖鞋,检查家里是否有窃听器之类。自从几次被监听之后,我每回一次家都神经过敏。 李香兰一瞧我这个样子,她说她刚才回家就检查过了,是戴小蝶提醒她这么做的,我坐下问:“容书记没问你为什么事去香港吧?” “问了,能不问吗?去香港哟,资本主义世界,怕我给污染了。”李香兰嘎嘎一笑说,“但是他批准了,我没出示特使同志的信什么的,就当是我请假去香港了。”明天就礼拜天了,李香兰也就请了今天一天和下周一的半天假。 “嗯,你就不想知道你的未来儿媳是长得怎么样的吗?”我笑问李香兰。 “想呀!你们是不是拍了结婚照什么的?”李香兰双眼一亮说,“快拿给我看看。” “好,你稍等等。”我上二楼主卧室,取下我和朱薇合拍的结婚照,下楼在李香兰面前一展示,李香兰瞧了瞧,惊叫了一声说:“哎哟!这不是丫头吗?你和她?” “她不是丫头,但是她跟丫头是不是太像了?”我就担心李香兰初见朱薇,也不忘追问朱薇会不会是戴小蝶的亲姐姐。 事实上,她们就是一对亲姐妹,但是朱薇不承认此事,我得继续为她做好保密工作,毕竟,她的潜伏工作还没结束,将来是去台湾,还是返回内地与我完婚,都还是未知数。 “那当然了,简直就是一个人嘛!”李香兰接过我们的结婚照,细瞧了一阵说:“她额头这里有点不一样,真不是丫头。快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好上的?” “她吧!性格自然是比丫头好了,至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结婚时才能告诉你,你在香港看到她时,你千万别跟刚才那么大呼小叫,更不要寻问她和戴丫头会是什么关系,她是不会回答你这些问题的,回来也不要跟丫头说你去见过她。”我和朱薇的结婚照我不久前已经从双春寄给朱薇,但是朱薇却没有收到,我估计是让郑介民的人收去了。 “那我知道她身份了,香港九龙城千丝百货总经理陈红宇,我未来的儿媳妇,你看看,我给她准备的礼物,虽然不够香港的新潮,但是它是我带给她的,她肯定会高兴这事。”李香兰放下我们的结婚照,打开了她今天准备的一个礼物。 “那是自然,我先替她谢三妈你。”我正儿八经地叫了李香兰一声三妈。 “唉,儿子。”李香兰应了我一声,幸福地笑开了,“你们一定也很久没见面了,你不要给她带什么话吗?”李香兰没有问我和朱薇平时是如何联系的,反问我要给朱薇带什么话。 “要她好好的就行了,我是她捞工,她是我新妇。”我说了一句上海话。 597、物资要拦截宋纪受新案 李香兰立马就听出来了,说:“你们是在上海认识的?儿子,上海解放了,但是我们这里还没解放,不过也快了,我们一家用不了多久就能在一起的。” “太晚了,快睡了,我明天上午要去化县,就不送你们上船了,周一回来先回家,我周一或许还会回来的。”我希望易健华还有任务找我,不然,我回不了市内了,必须留在双春。 李香兰替我将我们的结婚照拿上楼时,我进浴室洗澡。 第二天,我去化县与市内的交界处寻找关辉被炸的现场遗留物,还去了化县的“陈家”进行调查,获取了一些“线索”和材料,中午返回市内找易健华,易健华说关辉的爆炸案能早结案就早结案,不能早结案也得有一个向上峰交代的案件报告。 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周之内,不结案也得有结案报告,这也是陈更烈的想法。易健华听后颇不吃惊。我说他们是英雄所见略同,与翁竖民的死脑筋绝然不同。 易健华呵呵一笑,将他的第二个战略物资计划蜡封后交给了我。 从市府大楼出来,我直奔西营医院找朱砂。李蕾蕾半个小时前就过来了。三人得到这份计划后,我对李蕾蕾说了特使红土的最新指示,这批敌资不能全部截取,也要将药品与我游击队的紧缺武器截留下来,具体实施计划由市委决定,必须提前半天送到康县县委手里。 李蕾蕾将易健华的计划蜡封后,我带着计划直奔两阳,一路上,南撤的第12军军车还在轰隆隆地往南撤退,所以我下午四点半才赶到河阳县府,见上林友富。 林友富告诉我,第一批物资的最后三辆车一早发出了,明天下午就能到达海口。 我拨了易健华的电话,说今天路上车多,这次的速度慢了点,但是刚好赶上林县长急需这份计划。易健华要我不用解释这么多了,他知道第12军还没有全部撤出高雷市区,路上车多堵车是正常的,要我抓紧关辉的爆炸案,让林友富听电话。 “好的。”我将电话交给林友富,离开县府去两阳情报组。 黑马和卢勇昨晚执行了策反“422号”起义的商洽,这个“422号”正是陈宏贵的422团,陈宏贵带了手下三个营长一起参加,他前天晚上所提的要处理两个顽固不化的连长,是用以测试保密局两阳情报组是否掌握了他们的起义信息的,并非一定要处理他们。 卢勇晚饭时将黑马昨晚策反陈宏贵他们的一些细节告诉了我。 原来,黑马以“黑哥”的身份与陈宏贵他们商洽时,他不再摭掩,对他们亮明了他在第7军145师的营副身份,年初时就参加了一次起义策划,因为操之过急,他的同志们失败了,故面他昨晚要求陈宏贵他们等待来自我们的特使“红土”的最高指示。 随着余汉谋集团主力军的南撤,我野战军乘势攻下江门和新会,敌第9军残部退守恩、开两地,翁竖民的临时指挥部仅过一天就退设到了第9军军部恩县,距离178师的88旅驻守的大槐不到六十公里。负隅顽抗到底的第9军残部,必将成为翁竖民的炮灰。 第二天一早,我依约去178师的两阳督军组与高兰见面,原以为翁竖民会回一下河阳县的,但是翁竖民并没有回来,只有高兰一个人在组里等我,有点孤立无援。原来,她是昨天中午就回到督军组的,与我几乎是前后脚回到两阳。 我坐下,高兰让译电员给我端上茶,对我补充说明了关辉被炸案的另一个疑点,说她前天晚上不便当着陈更烈的面说。我看着高兰问:“陈旅长过去一直驻守化县,最近一个月才换防到了宜县,你最初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 “从督军b组,就是上周你从宜县回高县当晚,宜县出了一些事情,组里没向你汇报,过了两天,我们过来交接b组的工作后,译电员跟我汇报的,我跟专员说了,专员说此事宁信其有,不能当没这回事,之后才有了让我去化县接人的计划。我寻思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就带两人去化县接人,谁知道到了化县,我发现陈旅长的双亲与他们的资料有些不太相符,我便请示了专员,请求他让关科长带回市内秘密调查,等有了真相,再做计较,哪曾想第二天就出事了。”高兰对我重复了一遍,在她看来,预谋作案是没有时间的。 但是在我看来,我的督军b组得到的情报是左山海有意派人为之,所以从一开始,一切都处在左山海的掌握之中。左山海有意让陈荣华有那么一点怀疑,更符合战前敌我双方的形势需要,也是为了转移翁竖民对何孚安、宋珂等将官的监督。 “从我得到的线索和资料看,也不排除化县这边本身有问题,一是化县这边的人早盯着‘陈家’了,将他们当大户设伏打劫,为保证打劫成功,先解决了一辆车上的人,然后再下手,但是对方没料到,一辆车被炸后,关科长的手下返回了化县,所以打劫才没有实施成功。二是144师里头的军人不满当官的一些作为,从宜县或高县就跟踪了你们的行动,所以我建议你从这两个方向寻查作案嫌疑人。”我给高兰出了一个主意,不然,她无从查起。 “查军人还好办,侦查那些打劫的人恐怕不好查,还有就是两阳也马上成了前线了,宜县那边也一样,新庆一败,宜县立马就成了前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多则两周,少则一周,怎么查?我请示了专员,让他恢复你的督军b组组长身份,专员只同意你作为这个案子的侦查员参与其中,不必太过耗费你的时间,但是师兄,这个案子我看还是你来专查,不过你不要跟专员说这事,免得他说我推卸责任。”高兰求援似的看着我。 “好吧,但是有两条线索,你还是要跟其中一条线索才好,不然,我不越俎代庖了?到时出了问题,咱俩都不好过不是?”我不能独揽了这事,翁竖民一旦知道,他就会想到我另有所图,甚至会怀疑我的用心。 “哎呀!两条线索又怎么样?督军组的事你不也知道?我们其实就是监听和监督驻军,我要是跑去查这个案子,我哪里还有时间做情报分析工作?你吧!去查144师的几个人,另外一条线索交给你们的二科,查那些打劫的人,得你的二科和警署的人出马才好,你们人多嘛!查起来就会事半功倍,再说了,你是情报处负责人。”高兰一口气推了这个案子。 “你这是推案哟!我查军人不成问题,但是查打劫的人,你得跟小骆沟通,他多半会在化县,高县这边缺人手,再跟陈署长借人,就这么说定了。”我是有意让高兰掌握部分案情的,不然,翁竖民问起来,高兰置身事外,而我大包大揽,我反而是出力不讨好了。 “好吧!陈站长是请不动的,只有师兄你才会帮我,军人查得怎么样,你得跟我说说,让我也知道一下,能不能抓到作案人,就看师兄你了。”高兰说完笑了笑说,“不出电讯科的门,不知道外出执行任务的难处,两周时间过去了,忙得团团转不算,还一点收获也没有,诶!共党怎么就不打一下盹?弄得我还像过去那样缺睡眠。”高兰快顶不住压力了。 “那你补睡吧!我回了。”我说的是回两阳情报组。 “你就回了?回哪里?”高兰一愣,站起来问。 “老易的任务我完成了,当然是去双春了,我晚上再好好补睡。”查军人,我也未必要到场的,交给雷鸣就行了,接着让雷鸣带人追查左山海“放走”的两个不满驻军的军人,他们追呀追,就是追不着,我就在144师两个旅游窜。 “辛苦你哟!师兄,没事我下周二再去双春。”今天礼拜天了,高兰只给我两天时间。难道余汉谋的主力军昨晚全撤走了?或者第9军残部只能守这两天了? “你周二去双春?嘿,我周二还指不定在哪呢?”我就希望易健华明、后天又将我招回市内去,但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存在了,因为今天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了,我二野拿下重庆也许就在这两天,我明、后天要是回去,怕是不能见易健华了。 “你是说你将关科长的爆炸案全交给你们的二科?”高兰怔了怔问。 “当然了,这么复杂的案子,我一个人单枪匹马去查,不得跑死了我?再说了,我刚才说的线索只是我的预估,查了后也许会有新线索的,所以我今天的任务是去双春,然后抓紧时间休息,现在就怕还有地方上的杂事缠着我了。走了。”现在,除了我身上的证件证明我还是保密局情报人员,我出了驻军的大门,我得像个商人。 “那我周三去,能听上你说案吗?”高兰推迟了一天,她之所以想早点去,其实是想再见上她的副官男朋友一面,但是高兰对此秘而不宣,让我好不捉摸。 “恐怕未必能说上案,不过,案子有了新进展,我会随时跟你汇报的,你得屁股坐稳了,不然,我一时找不着你,急上了,也许先跟专员先说的,你可不能怪我。”翁竖民是有意让高兰紧贴我“查”案的,不然,他无法知道我在外面具体都干了些什么。 598、重庆被解放宋纪忙查案 “行,最好是先跟我说,不然,真破了案,成绩全都成了你们二科的了,我这个一科科长的面子往哪里搁?”高兰送我出门时说,“师兄,说真的,现在的站里,就数你会查案了。陈站长嘛!查案也没得说,只是专员怕他出工不出力,没有你的速度快,谢你配合哟!”高兰的话等于告诉我,关辉被炸案的协侦人选,其实是她事先征得翁竖民同意的。 “不用谢,有了成绩再说。”我丢下一句,大步走向我的车子。 从高兰的督军组回来,时间还早,我先在河阳旅店睡了一会觉,才与其他队员一起午饭,饭后再回旅店,留下我仍在两阳午觉的“时间”。 下午四点到达双春情报组,我和雷鸣急奔144师驻地。在车上,我们合计了事关关辉的案子,接着去144师军情处,问找与关辉被炸案有关的线索。经过两个小时的紧张排查,我们查看了144师团校级军官的外出记录,但是没有任何线索,也仅仅见了左山海几分钟,与他互换了情报。返回军情处,我交代他们将寻查范围扩大到了连、营级尉官,军情处答应一天后一早交出这份出入记录,我与雷鸣回情报组,说周二再过来了。 当晚,我和雷鸣回到高县城内晚饭时,才告诉雷鸣,我其实在策反144师两个旅起义,时间快到临界点了,但是宋珂的51旅还没有最后摊牌,我按理是要先去宜县的52旅追查关辉被炸案的。雷鸣说让他明天上午替我去,至少也得将这个查案的消息给“放”出去。 两人饭后回到情报组,雷鸣给他的副手小骆下了协查关案的任务,让小骆带上他的人在化县寻查打劫关辉和陈华荣“父母”的人,小骆这才知道关辉被炸死的事。 当晚十一点,我去江边农舍找迎春,将左山海的情报传给了她。迎春说重庆今天一早进入巷战了,我军真的赶在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拿下重庆了。我问她消息来源?迎春说她收听了中央社的新闻,我说这个消息未必准确,得由重庆的同志或野战部队首长证实了。 迎春告诉我,边纵的独立团还有一个连队没过来,我问是什么原因?迎春说就在两天前,桂军往市内南撤了一个军,廉桂一线,全是国民党兵,我们无法通过廉桂线,拖到了今晚。 “这么说,明天晚上才能到高县了,后天晚上才能进入宜县?”我算了一下时间,这个连队怕是赶不上参与接应在新庆起义的145师54旅了,我想了想说:“这样好了,如果他们赶不上明天晚上全部到达高县,那陈膺同志必须晚间出发去宜县,这个连就留在双春中心县委,归你指挥。”陈膺的苍膺游击队全去了宜县,双春中心县委只剩机关人员,县委的安全也是个大问题,最重要的是宋珂的51旅还没完成策反,存在很大风险。 “但是,这事不用经绿叶同志同意吗?你可以请示特使同志,是吧?”迎春看着我问。 “对,我会请示特使同志的,就以特使同志的命令,将他们留下,绿叶同志稍迟要是问起来,就说是由我请示特使同志同意的,这个连的任务是接应黑马和两阳的起义部队,如果没有需要,就地控制陈侃的警署和保护中心县委的安全。”我让迎春保持棚户区的联络点畅通,她本人就等在江边农舍,直到明天中午两点才能离开这里回游击队驻地。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就去了情报组的监听室,希望有来自前线的消息,昨晚守了一夜的小宋告诉了我与迎春一样的消息,我问是否电台监得来的? 小宋说不是,是她收听广播得到的。我让小宋去早餐,我来监听一会。 在小宋离开后的半个小时里,我给二号首长发了两道电报,二号首长证实重庆昨晚深夜拿下了。我急问这事算是哪一天?首长说算今天。我给首长发去了双春周四凌晨起义的信号。首长回了新庆周三发起起义的电文。我给左山海发报,要他与我联系。 左山海在小宋返回监听室准备与另一个接线员交班时,才拨来电话,我回组长室接听他电话,确认不遭监听后,我说重庆拿下了,从今天算起,那么宋珂的51旅将在周四凌晨三点起义,52旅提前五个小时,也就是周三晚间十点宣布起义,到时我会出现在宋珂的51旅的。左山海问145师54旅是何时?我说是周三下午,要他不管是否完成对何孚安和邱健的控制,都要回到宋珂的51旅。 挂下电话,我回旅店叫醒还没起床的雷鸣,告诉他两个旅的起义可能会提前,安排雷鸣先去江边农舍通知迎春在周三中午转移宋珂和李生的内人进山,再去宜县陈荣华的52旅寻查关辉被炸案,晚上回组里后向高兰的督军组汇报关辉被炸案的最新进展。 关辉的案子几乎不可能侦查下去了,但是我们的查案姿态必须做出来,我周二还是要去陈荣华的52旅查案的,隔一晚再回宋珂的51旅,今晚得赶回市内去。这一路上,会有危险吗?两阳的422团起义的事已经确定了,我不必再去两阳的,但是特使“红土”的信是必须送到的。让他们哪一天起义好呢?恩、开的战事怕是正在打吧? 我回雷鸣的组长室,以特使“红土”的名义给黑马写信,授予他领导422团起义的职权,黑马和422团起义后的任务不变,就是守住两阳通往高县的陆路,阻击178师对144师的增援十二小时。不久,雷鸣早餐过后来了,我将信交给他,让明天下午自宜县返回后,于晚间九点将信送给黑马,接头点在二号交通站。 雷鸣准备带人启程去宜县时,我让他记得“带”上我一起去宜县查案,雷鸣表示明白,问了我今天要办的事和晚上的具体位置? 我说我今天得经化县回市内,去高县县府只有一会时间,午后可能在化县停歇,晚上夜深才会回家。雷鸣带人走后,我拨了卢勇的电话,让他转告黑马,让黑马今天晚上十一点在二号交通站接收特使“红土”的指示。接着拨了高兰的电话,她也是刚上班不久,我说51旅的军人还没排查完毕,工作量太大了,时间又这么紧。 高兰说事关陈荣华的51旅会不会战前倒向共军,工作量再大也必须查下去,一旦发现有蛛丝马迹,马上法办陈荣华,决不留任何余地。 我挂下电话,一个人去县府,刘胖子不在,原来,他跑警署去了,我追到警署,陈侃在等我,我签了拘押郝万江的命令,上面没有刘胖子的签名,一问才知道,刘胖子还希望我保郝万江呢,但是我刚才先见了陈侃,签了名了。 “你?你中了郭正高的奸计了。”刘胖子这是兔死狐悲。 “我中了他的计?我跟你说,这是上峰的命令,你要小心了,别怪我不提醒你,用好你手上的警员。”我没有时间跟刘胖子闲扯,只提醒刘胖子自保平安。 陈侃将拘押郝万江的命令交给了孙副警,孙副警带了两个警队的警力准备去宜县,我问他借了半队警员,说是配合我查案,孙副警稍想了想,同意了,拨了六人给我。 时近中午,我到达化县的144师53旅赵安南部政训处,这里有双春情报组的小骆带的三人在监督军情工作。小骆告诉我,他昨晚接到雷鸣的通知后才着手对关辉爆炸案的调查,派出去的两个队员还没有结果给他。 “军情方面呢?”我只想在这里稍作停留,与小骆见上一面,雷鸣前两周想策反小骆,我没有同意,怕影响我的“二项”工作。 “赵旅长治军一向都很严明的,我来了这么久,何军长才来一次,你没碰上他们吗?一早才回高县的。”小骆向我透露了第7军军长何孚安的行踪。 “没碰上。”我一路上都没遇上何孚安他们。 “昨天还说今天要开团级以上军官会议,结果不开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小骆说。 “重庆被拿下了,现在柳州也告急。”柳州告急也等于整个桂军告急,柳州一失,整个桂境被切成两半,梧、玉两地的两个军的守军成了狐军,比余汉谋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的粤境内,只剩三个军不到了。 “我只知道余司令一退,江门被拿下了,两阳快成前线了,宋科长,不是我先泄了气,是事实摆在眼前,就我们这么一点军力,能守下去吗?”小骆也跟随了我一段时间,但是因为他过去与陈更烈的关系,我没有策反他。 “守不住也要守呀!你至少得抓紧时间将雷组长交办的案子查出一个眉目来。走,我们去‘陈家’瞧瞧。”我前天上午就去了一下,实在无甚可查的。 “好吧!”小骆一早去过一次了,但是我来了,他也不得不陪着我。 两人从政训处出来,在参谋部迎面碰上旅长赵安南。赵安南说我在他们这里有情报人员,怎么还要亲自来?我说是关辉让人给暗算了,上峰交代要查。赵安南说:“陈旅长‘父母’留在我们这里的事,我是何军长昨天来了才知道,这的确是太不正常了。” “赵旅长你是说他们没尽早迁往台湾吧?现在安排也行呀!”我佯装并不掌握案情。 599、李蕾蕾求抱春砂仁暴露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但是这事吧!还是非比寻常,我们的53旅,个个都经得起调查的。”赵安南始终也没有说出这事不寻常在哪里,我想他也许已经知道陈荣华的“父母”归天了,何孚安和邱健昨天来53旅,正是因了这事。 “我们相信你们,但是也不能放弃任何一点疑虑,所以还请赵旅长理解骆组长的工作。我们去一下‘陈家’瞧瞧。”我其实是过来瞧瞧赵安南的。 现时的第7军就剩一个半师了,军长是徒有其名的,更何况,145师的54旅是要起义的,到时陈荣华的52旅和宋珂的51旅先后起义,接受我野战军的整编,军长何孚安带领的部队其实也就一个旅的实力了,桂境内的两个军还要防守我四野的二纵,最多派给两个旅的支援,以争夺鉴江的出海口,但问题是第9军残部退到两阳,他们和178师能守下去吗? 我和小骆带人到了“陈家”,这里已经让警署的人看起来了。瞧过“陈家”的一切,我留下我带来的六个警员,让他们稍后再回高县去,与小骆各自开车去了关辉被炸的现场,一早派过来的两个队员对我们做了汇报,说有目击证人看到有一伙人在出事不久之后往高县逃窜。我问小骆这说明什么? 小骆说这伙人极可能来自市内,作案后不敢回市内,所以往高县方向逃窜。 “判断准确,只是事情过了三天了,他们肯定不会还等在原地让我们逮了,这样好了,你回去先跟高科长,还有陈站长口头汇报一下这事。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我得回高县了。”我上了我车子,随小络他们往回走,叉路一到,小骆他们回化县去了。 我踅了回来,往市内寻路,为避免我在153师所设关卡留下过关记录,我绕了近一个小时的弯路,才转回遂县方向回市内,此时都天黑了。我给车子加满油,直回南华酒店用餐,并将人在夜总会上班的曹随红招了过来,签发了夜总会上月的员工工资,要曹随红在她丈夫李通后天下午起义前,全家搬到民主路我地下党安全房去住,等风声过了后再迁回博物馆。 曹随红显得有些紧张,我说这种日子很快就会过去的,用不着一个月。曹随红问她是不是不用上班了?我说上班是要的,但是她的身份并没有在夜总会暴露,她本人又不是我地下党成员,保密局是想不到她的存在的,更何况,民主路那里本来就是夜总会的员工宿舍。 “小红和小李都要搬过去?”曹随红问。 “对,高雷快解放了,这段时间不太安全,让小红和小李管好孩子们。”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见上曹随红安排这事,陈荣华的“父母”的悲剧不能在她们的身上重演。 曹随红走后,我吃了饭,单独跟小师妹交代事情,小师妹说阿芹去了香港刚回来,但是不见她师傅,我说她师傅也许在西营,要她配合王琦瑛专心管好酒店,夜总会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她也得管起来。小师妹说:“你不在的话,不是有红姐吗?” “红姐也有没空的时候嘛!阿芹回来了,你有空就过去走走、瞧瞧。” 小师妹出去后,我坐下喝茶,梳理接下来要做的事,不再去夜总会。 晚上九点半,我驱车回西营,路上还平静,但是到了西营,为避免让人看到我的车子停在小店门外,我将车子开到了百合路的福音堂里面停泊,然后走路去逸仙路,上二楼敲李蕾蕾的门。李蕾蕾还没回家,我只好下楼躲进我的小店,等李蕾蕾。 等了一个多钟,听到李蕾蕾上楼的脚步声,我开门出来,追上了她。 李蕾蕾告诉我,我边纵部队今天发起桂平战役后向西推进,177师的一个旅想夺回桂平时,又被我边纵设伏的部队吃掉了一半。我军已经在桂平与河唇之间切断了桂军向海南撤退的铁路线了,桂军前几天仅撤了一个军。柳州拿下的话,四野和边纵的部队就连成一线了。 “恩、开两地呢?”我急问翁竖民指挥的敌军。 “中午时老翁撤回恩县了,开县也许丢了,你自己悄悄回来的?”李蕾蕾说了这么多才问我这个。我说是关辉让我回来的,我都回到化县了,易健华和陈更烈知道了又怎么样? “那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李蕾蕾今天忙了一天了,是回家洗澡,一会还要加班的。 我和李蕾蕾紧急沟通了我这次悄悄回来的主要事务。李蕾蕾说了我野战部队前天晚上有一个团的兵力伪装成余汉谋的溃军去了康徐两县,我说这不正好?拦截易健华的战略物资的事就应当交给他们,以充实我们的武器和药品。 “所以朱组长明天要去康县,紫岩同志也回到市内了,临时接替朱组长的工作,你回来也好,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吗?‘二项’工作很危险的。”李蕾蕾看着我。 “我要以特使红土的名义在红坎发报,用的是红土的频率,你配合一下,你们破译的电文要同时告知老翁或者高兰。”这一次,我得带上我的电台了。 “好的。对了,你家丫头昨天得到的情报是这样的,‘春砂仁’就是夏天普,‘老鸭’是谁?尚不清楚,从‘老鸭’与‘紫砂壶’仅有的三次联系看,‘老鸭’也许不是一个人。” “他们的发报指法不一样,是这样吗?”我也让劳承武用我的频率替我发过类似的电文,结果让高兰分析出来了,始终认为“红土”我是潜伏在市内的。我今天一早用了双春情报组的发报机,高兰也许监听到了,但是密电不能破译的话,只能说“红土”活动在双春了。 “对,‘老鸭’的三次发报,我正在比对,寻找可疑人,对了,下一次情报,你无法回来的话,我将它告诉紫岩同志好了,希望朱组长去康县不久就能回来。” “好,这事就这么安排。我在双春有危情时,你记得给小宋发报提醒我。”我站起来,准备回家了,李蕾蕾是回家洗澡再去上夜班的,不能耽误她太多时间。 “明天几点走?”李蕾蕾也站了起来,看着我问。 “天亮之前,从化县绕道去高县,这样一来,我就没有过卡记录了。” “路上保重,特使同志。”李蕾蕾深情看着我说。 “别乱说。”李蕾蕾看出我的双重身份了。 “我没乱说。”李蕾蕾抿嘴一笑说:“抱抱好吗?” “抱抱?我们可是同志。”我笑了笑。过去几个月,李蕾蕾主动亲过我两次,当时她是为了策反我,才这么与我亲近,但是现时不一样了,她也知道我的发小劳小雯已经去了台湾,我和劳小雯不可能了,但是我有了朱薇,我和她注定只是革命同志。 “是同志就不能抱一抱吗?”李蕾蕾张开双手求抱,我岂能吝啬这一抱? 两人面对面一抱,李蕾蕾得寸进尺,仰脸看着说:“还要亲亲。” 我低头一亲,李蕾蕾又抱紧了我,对我狂吻起来。她是投入了感情的,我相信她也是爱我的,但我不能爱她,我推了她一下说:“红豆同志,我们还要去海南呢,保护好自己身份。” “我会的,路上保重。”李蕾蕾得到了满足,省掉了对我的称呼,放我下楼。 我步行去福音堂后面,开车回家,想想李香兰可能在家里等我,明天得早点起床,我在东风影院带了几份宵夜回家。而我与李蕾蕾刚才的这一抱一吻,竟是我与她的永生诀别。 李香兰是今天上午十点回到市内的,她在香港的两项任务都完成了才回来。在下船时还看到了党通局守在码头上的刘大个他们,他们就是在码头守候林其帆的。 “去时的情况怎么样?”我让李香兰有意暴露自己转移财产,这一趟香港之行是必须的。 “打烂了一只仿品,我要是知道仿品在香港也能卖出好价,我是真舍不得的。” “有党通局的人看到吗?”我又问了李香兰。 “就是刘大个的那几个手下,我还要他们赔给我呢,是刘大个劝了我。”李香兰接着跟我说了她见到朱薇时的情况,说朱薇很忙,她是真心疼这个未来儿媳,对朱薇赞不绝口。 我听后切入工作事务,说我今晚是悄悄回来的,我小舅刘定军现在化名“蔷薇花”打入了敌人的一支潜伏队伍,戴小蝶负责与他接头,情报是向我汇报的,但是我在双春执行的任务很重大,如果出现意外,戴小蝶会择机向她汇报的,所以李香兰往后如果接到戴小蝶这方面的情报,要设法直接向绿叶同志汇报,不可以让戴小蝶直接做这事。 李香兰还不知道我在双春执行什么任务,她对此有些担心。我将我从李蕾蕾那里得到的好消息都告诉了她,要她不要太过担心,高雷不久就解放了,为防万一,地下室的藏品不管真仿,要马上处理一下,免得成了敌人的。 “那就搬回剧场。”李香兰在剧场舞台后的寓所地下有一个地下通道,曾经掩护过被关辉围攻我地下党的同志,但是她没有告诉我这个秘密,是戴小蝶知道后告诉我的。 “好,明天就安排,争取两、三天内处理妥当。”我是为我有可能暴露身份后准备的。家里的地下暗房和剧场内的地下通道是最安全的,除此之外就是银行的保险柜了,但是保险柜都差不多放满了。我相信李香兰是不会再藏到银行保险柜去的。 (休一天,周六和下周一分两节发出本书大结局) 600、大结局(1)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了,早餐后我给李香兰写了一张留言条,即时带上发报机去红坎,此时天还没亮。到了遂县与市内交界处,我停车发了一份电报,是有意让李蕾蕾破译的,绕行过了153师的两个关卡,我再次在路边停车,改用我与绿叶约定的围城密码,向她发出我的“二项”工作时间表,也即由我策反第7军三个旅起义的时间。 中午十二点,我到达双春情报组,雷鸣去了宋珂的51旅还没回来,我只好电话找他,说我在高县,一会就去宜县了,明天晚间会回到51旅。 雷鸣向我汇报了他昨天替我侦案的事,说两条线索留在督军组,也将他昨晚与黑马接头的细节告诉了我,178师422团是紧接51旅起义而宣布起义的。我让雷鸣下午回来后再向高兰汇报一次侦案进度,看看高兰的反应。 “我昨天回来时跟督军组的人说了,她大约已经知道两个班长失踪的事了。”雷鸣问过我在宜县的停留时间后,我挂下电话,改拨了陈更烈的站长室电话。 陈更烈说翁竖民将大耳陈安插到特侦处一科任科长,以接替关辉,说翁竖民还是不够相信他,他就是个空架子。我说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讲究了,大耳陈到了保密局,陈更烈应当将他推到一线去,并说桂平丢了,廉城也许不久就会丢的,就让大耳陈呆在遂县好了。 “哼,老翁会让他呆在遂县吗?特侦处一科就是老翁的翁家军。”陈更烈气鼓鼓的挂了电话,我相信大耳陈今天也许还没到任,一个小喽罗而己,用得着这么生气么? 下午两点半,我回旅店藏好电台,和孙副警等人赶到宜县,在督军组得到雷鸣调查后留下的线索,与政训处主任肖祖洁一起侦查两个失踪的班长,从政训处带走他们两人的档案和本月内的违纪记录,肖祖洁让我自己找陈荣华签署对两个失踪班长的侦查令。 我要督军组副组长和我一起见陈荣华,副组长说她走不开,还说我带了孙副警过来,让孙副警陪我去就行了,用不着他们也在场的。我拨了高兰的电话,将这事告诉了她。 此时的高兰正要来双春,她接了电话说:“我原则上同意你这么做。” “这么说,你保留你态度了呀?”陈荣华有反水嫌疑,办公室也许给窃听了,我带谁去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和陈荣华的沟通是否有默契,不露馅。 “哎呀!师兄,你想哪里去了?案子到现在才一点点线索,你不想一周内结案了?”高兰似乎生气了,从前天到今天下午,我才有一点点线索,高兰似乎很不满意,其实,我在双春和市内的几次发报指法,已经引起了高兰的注意了。 “好吧!我这就过去。”我挂下电话,心想就算高兰怀疑我暗中配合陈荣华吧?我不来都来了,我必以特使“红土”的身份与陈荣华做最后一次沟通,并告诉他再有两天,我野战部队就会发起对新庆和双春的总攻,相信左山海早就通过自己的途径告诉了陈荣华,我地下党特使“红土”起义前肯定会找他了。 我带上孙副警见到陈荣华时,陈荣华下令军情处的人下了我和孙副警的枪,说我们要是来策反他的,立马毙了我们,并示意军情处的人将孙副警带了出去。显然,陈荣华的办公室被监听了,但是他刚才的举动让我想到他已经意识到我就是“红土”了。 陈荣华一定等得很焦急了,他看上去有些疲倦。我向他递上一撮红土,说我是来调查两个失踪的班长的,陈荣华愣了一下,继而对我大发雷霆,说军情处肖祖洁他们简直就是废物,问我为什么要隐瞒他“父母”遭到共党毒手的事?我边回应陈荣华,边用手沾了水渍,在他的办公桌上“写”字,表明我就是“红土”,他父母所在的桂平解放了。 “我与共党不共戴天,你们却怀疑我对党国的忠诚,让我情何与堪?何军长中午不说,我还被蒙在鼓里。那两个班长要是真参与了杀害我‘父母’,我活刮了他们。”陈荣华边骂,边与我传递双方要沟通的事。我快速告诉了陈荣华起义时间和起义后的指挥授权,他本人为副总指挥,直到我野战部队首长到来,时间大约两天,从他们宣布起义时算起。 短暂沟通后,陈荣华签批了对两个失踪班长的追查令,并叫了肖祖洁进来,让肖祖洁将保密局的初步调查结果向兄弟各旅发出配合调查的电文,务必两天内逮回两个失踪的班长。 肖祖洁记录并复述电文内容后,和我一起退出陈荣华的办公室。 陈荣华已经知道督军组对他的监听了,但是他佯装不知情,只说保密局和督军组怀疑他对党国的忠诚,而我在此前,虽然多次来过52旅,却还一次都没有在旅部单独见过陈荣华。 当晚,我留在宜县52旅督军组过夜,哪里都没去,正是我的“安静”,引来了翁竖民和高兰的怀疑。第二天一早,我带人还在52旅追查两个失踪班长时,敌恩县的第9军仅存的两个旅迅速溃败了,36旅旅长要战前投降时,被翁竖民就地枪毙,但是这个消息,我是在下午三点准备离开督军组时,才从督军组译电员口中得知。 为赶在天黑前回到高县,我稍后与孙副警带人离开督军组,如果我此时拨打高兰的办公室电话,或者电话找一下雷鸣,我就能知高兰昨晚就悄悄来到高县的51旅了,可惜一时情急疏物,并没有寻查高兰的去向,因为此时翁竖民也撤到两阳的178师了。 145师54旅陈煌部的李通、杨羽军两团长在旅长陈煌遭到软禁时,承担了今天下午五点起义的任务,144师52旅隔五个小时就响应54旅起义,所以陈荣华让肖祖洁催我赶快离开宜县,以免身份暴露,我这才确定肖祖洁和52旅下面的几个团长也都决定追随陈荣华了。 肖祖洁为我准备了一份关于两个失踪班长在51旅宋珂部的藏身处,我带着这份“情报”与孙副警与他的人一起离开,孙副警上了我的车子,五个警员挤进了他的吉普车。 在车上,孙副警问陈荣华的嫌疑这么大,上峰为什么不下命令抓他呢?我让孙副警看肖祖洁为我准备的有关两个失踪班长的情报。孙副警接过去瞧了瞧说:“宋科长,这份情报有点假呀?要是他们早就窜通好了,还让我们替他们抹屁股,他们岂不是瞒天过海了?” “你说呢,小孙。”我扭头看着孙副警笑。 “宋科长,你这是。”孙副警没说我是共党,是来跟陈荣华接头的,但是他心里想到了。 “是什么?如果说他们真要投共,他们就会先逮了督军组和他们军情处的人,你应当庆幸他们放我们离开呀!难道你想留在他们那里当俘虏?” “这么说他们决意投共了?”孙副警惊叫了一声。 “我可没这么说,就现在看,我们手上的证据还不足以证明他们要投共,上峰怎么可以随意下令抓捕他们,逼他们投共呢?但是江门丢了,重庆丢了,柳州在告急,你算算,我们的党国还有多少地盘没丢?诶,这人各有志,他们对我们网开一面,放我们回高县,没逮我们,这两个班长要是逮到了,我们可就有了铁证了。”我还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留在双春中心县委的我边纵的一个连,如果用不着接应178师422团起义,他们足可以控制陈侃的警署了。现在让我担心的是左山海不能控制军长何孚安时,他能否赶在52旅起义前从第7军参谋部抽身出来,回到宋珂的51旅,临时指挥这两个旅,另外,宋珂的51旅原定二十四小时内策反,现在距离52旅宣布起义只剩四个多小时了。 离开宜县的52旅防区,还没回到料岭镇时,前面的警车给堵了路了,孙副警要下车,我忙拉住他,枪声接着就响了起来,有警员中枪了,大家一个劲地朝外开枪还击。 孙副警叫了一声:“宋科长,我们碰上共党游击队了。怎么办?” “下车,打。”我和孙副警同时一推车门,子弹“当、当”两声打中我的车门。我退回车内,心想这是陈荣华为避免我暴露身份安排的袭击吗?这里已经不是他们的防区了呀!我立即想到了夏天普,因为这里正是大雾山的边缘,但夏天普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呢? 我们很快就被包围了,当我们全部从车上出来时,对方缴了我们的武器。 大雾山怎么会有强人呢?是夏天普的人扮的吧?被缴了枪,搜了身,我们被就地看押,车子被开到了弯路上隐蔽起来,我试图寻问对方的身份,对方说再问就一枪毙了。 我庆幸自己出发前没有将电台留在车上,不然就出大事了,对方搜走了我带回的情报,我是要凭这份情报去51旅追查两个失踪的班长的。等了近一个小时,对方押走了五个警员,要我们三天内筹足五万大洋或五十根黄鱼来赎人,将车辆、枪支还给了我和孙副警。 “我们的人受伤了,要治呀你们。”此时已经天黑了,我冲对方叫了一声。 “记住了,三天时间,不拿钱赎人,全毙了。”带头的人回了我一句。 “什么人哟!宋科长?他们都蒙着脸呢。”孙副警懵了一下问。 “共党游击队,强人,还有52旅的人,都有可能。”我没有说这是夏天普的人,在我看来,此事是翁竖民暗中启动的,目的是得到我从陈荣华那里取回的“情报”,看我是不是居中协调两个旅一起起义。因为“情报”中所涉内容并不通共,我和陈荣华的嫌疑被暂时解除了,他们将此事改为强人掳人索财,但我没有对孙副警说出我的判断。 “共党不会蒙脸的,三万大洋,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完了他们。”孙副警叫了一声。 “走,先回51旅。”我得让孙副警给我作证,我们是去51旅查案的。 “饭还没吃呢,也这么晚了。”我们原定回到料岭镇吃晚饭的。 “那就先回县城吃了饭再去。”我说完上车。 时近八点,我们各自开车回到高县县城晚饭,孙副警因故问个不停,我说:“这事我们得先捂着,查案要紧,逮到那两个班长,陈荣华就跑不掉了,这可是个立功机会。”我必须赶在陈荣华宣布起义前赶到51旅,而此时的52旅各团该戒严了,谁也甭想通过他们的防区,他们通电宣布起义后,他们的对外联系就会切断,只能电报呼叫。 吃了饭,我和孙副警及时赶到51旅。此时距离52旅宣布起义还有三十几分钟,而51旅的起义时间是明天的凌晨三点,部队今晚却比平时提前一小时只进不出了,看到左山海已经回到了51旅宋珂的参谋部,我撇下孙副警急找了他。 左山海说新庆今下午四点接战了,李通和杨羽军两人稍后联名通电起义,何孚安和邱健接到电报,表示第7军余部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给陈荣华的52旅下了命令,让他们务必顶住来自新庆的李通和杨羽军,一旦桂军梧州守军夹攻,52旅尽出宜县野猪镇,务必剿灭新庆叛军。我看了看表,距离陈荣华的52旅宣布起义只剩半个小时不到了。 左山海留下旅参谋长李生,一人带我去见宋珂。为避监听,宋珂两天前按左山海的意思,另设了一间临时办公室,但是正是因了这事,宋珂的行为遭到了他身边人的怀疑。 进了这间临时办公室,左山海介绍了我的特使身份,宋珂握着我的手,说我藏得好严,早让他知道,他就早做准备了。我说不晚,再等等,还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宋珂一时情急,问是什么好消息?我说还有二十分钟就能知道结果了。宋珂又问了他和李生的内人的情况。我说他们的内人已经安全转移了,但是尽管这样,我和迎春还是百密一疏,让高兰的人今中午发现了这个秘密,高兰立即从178师招人过来,加紧对宋珂的全面监控,这事发生在我还没有从宜县回来的午后,军长何孚安和师长邱健得到这个消息,他们不敢再来宋珂的51旅,怕遭到胁迫,只好委派了左山海过来看个究竟。 “回旅部了,马上招集几个团长开会。”宋珂一急,要马上离开这间临时办公室。 “这里不是有电话吗?你就不要出去了。”左山海摁住了宋珂的手,不让他拉开门。事实上,宋珂的这间临时办公室也遭到了高兰的监听,左山海的身份也暴露了。 “是呀!不能现在就开会。”我强迫自己耐心等待。 “还要等到何时?恩县今天也丢了。145师李通他们不是起义了吗?我要起义。”宋珂似乎一刻也不想等了,而我们说的话全被高兰监听到了。翁竖民一直追查的“红土”竟是我,为了让我回头,高兰这个师妹不敢马上报告给翁竖民。 “宋旅长,我们说说起义后的布防吧!一会会有电话接过来的。”门外是宋珂的副官和守卫,左山海讲了整个起义的形势。宋珂担心遭到178师的攻击时,我补充说:“恩县今天丢了,178师派不了多少兵力,即使有,也是一、两个团,我们在两阳还有援军,你的任务是宣布起义后,拿下何孚安的军部和邱健的师部,迫使他们宣布第7军起义。” “难了这事,就是我们的346团汤敬忠也许会跟何某走的,我得将他逮起来。”宋珂提到的他手下的团长汤敬忠一向反共,宋珂与左山海紧急商量,由谁来控制汤敬忠? “只要我们不提前暴露,一会何军长下了命令攻打52旅,我们再招集他们来开会,就在会议上拿下。”我再看表时,电话响了,何孚安说陈荣华有反水嫌疑,要宋珂注意两旅之间的防务,宋珂表示马上开会调配布防。何孚安此时还没有点破宋珂,挂下了电话。 此时已过十点了,陈荣华必定按计划宣布起义了,很快,宋珂就接到了陈荣华的电话,说他们52旅起义了,兄弟情就此了结,再开枪就是两旅相向了。未知危险的宋珂为避电话遭到监听,他还表示他们会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并没有说要响应陈荣华起义。 “走,招集他们开会去。”宋珂放下电话,快步去开了门。 门外是高兰和宋珂的副官与全副武装的督军人员,他们手端德式冲峰枪,正一溜排开,对住了我们,因为我和左山海都处在宋珂的身后,看到门外的这一幕,我和左山海各往左右一闪。宋珂立即拨枪,高兰抬枪指着宋珂说:“宋旅长,党国一向待你不簿,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大门半步,我们必将送你上军事法庭,拿你问罪。” “送军事法庭又怎么样?陈旅长他们不是已经反了你们吗?他们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人的。”此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刚才的起义商酌与电话往来被监听了。 “那我们就走着瞧,你刚才不是说骑驴看唱本吗?”宋珂的副官上前缴了宋珂的枪。 “你是翁竖民的人吧?你这条狗,是你出卖了我。”宋珂与他的副官拉扯,大骂他的副官背主,出卖了他和51旅,我被逼倾身倒地向他的副官开枪,这个副官正是高兰的男朋友,就在我倒地的那一刻,高兰叫了我一声,我不予回话,迅速避过高兰的视线。 此时宋珂和他的副官双双倒地,显然,宋珂也被乱枪打中了,我和左山海躲在了门的两边向外开枪还击,两人推上大门。外面的枪声大作,正面窗玻被不断打烂,子弹乱蹦,更可恶的是,督军人员通过打烂的窗口往办公室内投掷炸弹。 为保左山海的安全,我在第二颗炸弹掷进时向右鱼跃,扑倒了左侧门边的左山海,挡在了他身体上面,炸弹随即爆炸,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601、大结局(2) 我在高县医院昏迷五天后醒来时,双春地区四县已经解放了,起义部队推向前线。 原来,就在那天晚上,当高兰和她带领的督军人员将宋珂的临时办公室开枪围击时,51旅参谋长李生在雷鸣的策反下带人包围了高兰他们。 高兰被逼突围、退出51旅驻地,逃往何孚安的军部,宋珂因此阵亡,受轻伤的左山海与李生随即招集51旅三个团团长开会,并现场拘押了顽敌汤敬忠,于零时宣布起义,接着实施对何孚安的军部和邱健的师部的追击,何、邱两人身边只有一个警卫营,得到51旅也已经起义的消息,他们在左山海还没有赶到之前,退到化县城郊的53旅赵安南部布防。 逃往第7军军部的高兰得知178师又有军人反水的消息后,她带上她的情报人员迅速撤往两阳,双春情报组除了还在化县的小骆四人外,留在高县的六个情报人员随雷鸣、宋毓兰一起义,正是他们及时赶到,才保证了我和左山海的这次策反行动的成功。 这次受伤,我的左腿下半段被截肢了。在伤复治疗的两周时间里,我野战部队连下康、徐、化、廉、遂五县,62军李安达部退守在市区和东呈岛及附近临海地区。有意思的是,第7军代军长何孚安在化县遭到自己昔日的部下左山海、陈荣华等人和我野战军的铁桶式围攻,城破前饮弹自尽,邱健和赵安南逃到了62军,不久才随李安达坐舰艇逃往海南。 除卢勇仍留在两阳做地方工作外,我的行动队副队长黑马和原来从保密局策反过来的雷鸣、张力荣以及两个情报组人员大部分加入了我野战部队,随军兵发市区,之后又追到海南。 一周后,62军军长李安达带着62军残部,在国民党反动派派来的舰艇的掩护下撤到海南,留下踞守东方汇理银行大楼,国民党湛江市府大楼、62军军部和京华、南天酒店等几个重要据点的153师452团和458团大部分被我野战军逐一歼灭,高雷全境于年底前解放,正应了我和陈更烈当初对高雷何时解放的预判。 一向优柔寡断的安密达率市警察局警员两百多人向紫岩的工人纠察队缴械投降,康县警署的吴其隆以及其他官员全部带家眷逃往海南。陈侃和双春总商会会长郭正高杀掉刘胖子,向迎春的高县中心县委投降。迎春按我事前安排,立即拘押郭正高,交给了双春军管会。 因康、徐两县解放也负伤的我的下线情报人员林堪进伤复后,和李香兰一起来高县医院接我回市内治疗,我这才知道“朱砂”白香秀同志在拦截敌人的南撤物资时就不幸被流弹击中,牺牲在了康县,当初逃回两阳的高兰死在了翁竖民的枪下。 据林堪进讲,翁竖民是在我野战军追击第九军残敌时,被我野战军先遣部队乱枪打死的。我不相信,翁竖民的官阶这么高,应当活捉,等待人民对他的审判。 我回市内西营医院继续做康复治疗的第二天,卢勇自两阳来市内办事时顺道看我,经他一说,我才知道高兰是在翁竖民的盛怒之下给开枪打死的。 原来,高兰那天带人逃回两阳时遭遇了陈宏贵的起义军,她们四人不敢接火,寻山路于第二天天亮才回到178师的督军组,见到翁竖民,报告说宋纪我就是翁竖民一直追查的“红土”,是我策反了144师的两个旅。翁竖民不相信自己如此无能,高兰让她的情报人员给予证实,说我就是“红土”,还说“红土”最终蠃了。翁竖民一气之下,朝高兰和她带回的三个情报人员一一开枪,其中一人经抢救活了过来,真相正是这个被抢救过来的人说的。 翁竖民之死的相真,我却迟了近半年才知道。 原来,翁竖民在两阳丢掉178师两个旅后仍然不甘失败,非得亲率86旅残部跟我野战部队的先遣团较劲、干上几仗,而这个先遣团代团长正是他昔日的手下、高兰的哥哥高柳。 高柳是在武汉一战时参加起义的,他早就从高兰过去写给他的信中得知翁竖民在狱中抢杀了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王启孟了。他带着他的先遣团追击到河阳大鲁镇时,与翁竖民率领的残军相遭遇,此前被高柳俘虏的督军人员中有一人让他认出来了,自此他才知道他妹妹高兰就在两天前让翁竖民开枪枪杀了。一怒之下,高柳在解决战斗时将翁竖民打成了筛子,只接受178师师长管如清等人投降。他因为违纪被降职为了营长,直到他在解放海南的战争中再立新功,才又恢复了团长之职。 这个真相是高柳带着在解放长沙时牺牲的团长、我的表弟李冬阳仅存的一件遗物找我移交时告诉我的。故人已去,心愿未了,高柳找我寻问高兰的葬身之地时,我将高兰生前希望死后能面北而葬的心愿告诉了他,高柳听后一时泪奔。 高柳问及的陈更烈先期逃往香港,一月之后才返回海南任职。李蕾蕾、周琪瑛、钱胜利等人先期随易华华去了海口。李蕾蕾在盗摄敌军军事海防图送交给张旗时,被海边巡逻的敌人发现,负责接应的杨梅、刘根和李蕾蕾三人因为力保张旗北渡完成任务,全部牺牲在海滩。 次年春天,我和李蕾蕾的婶子翁次妍与战友张旗一起去海南,将李蕾蕾等三人迁葬回李宝棠身边。早前配合李蕾蕾工作的蔡荣为琼崖纵队递送情报时牺牲。 我的三妈李香兰解放后任高雷市文化局副局长,写过几本戏,直至她不满五十岁患痨病去世,她秘藏在六六剧场地下通道的我家部分藏品,在市政府于改革开放初期将六六剧场改建为高雷公园广场时全部发掘,成了政府公产。 李香兰生前死后,并不像戴小蝶后来带人批斗她时所说的那样,她是剥削阶级的代表、反动的学术权威,而是一个无产阶级民间文化表代人物,她生前唱的戏和姑娘歌佳作一直被广泛传唱。所幸的是,李香兰被批斗不久就被发现患了痨病,送进了医院,她的二徒弟阿芹悉心照顾也没有挽回她的生命,阿芹次年就遁入空门,出家为尼。 我的老师和老上级林芍解放后又回到了校园当校长,直至离退;当年我地下党的另一片“绿叶”钱海红几年后调往上海卫生战线担任领导,成了我的表妹李秋红的上司;我的好兄弟袁四通也举家随夫人钱梦琳到了上海工作,活了八十岁。 劳承武、翁惠芝一家和李梅南、陈玉珍夫妇到台湾后,我一直没有他们的音讯,也再无往来,直至改革开放十年后,一直骂我为“汉奸”的周祺芝从香港去过台湾又回到故乡高雷探亲访友时,我才得知我的发小劳小雯因一直爱我而一生未嫁,一直从事教育工作,劳承武、翁惠芝与我的舅舅李梅南、舅妈陈玉珍在那些年先后病逝。 由于残疾,我伤复后被安排在市军管会公安处任副处长,我当年的副队长“黑马”胡闹同志在海南解放后调进了公安处任处长,“紫岩”周岩同志任侦察科科长,我们三人在反特清匪时再度携手,利用陈理珠的身份与宋毓兰的电台和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刘定军,将夏天普在市内和大雾山的潜伏人员一网打尽。我的小舅“蓝影”刘定军在结束大雾山一战后才回归组织,一直从事教育工作,直至“十年”期间成了我的陪斗,最后悬粱自杀在家中。 我的南华夜总会在解放后的次年就被改建成为红坎百货商城,经公私合营两年过渡,最后成了计划经济实体,南华酒店的经营权也在解放后的第三年划为公营,小师妹和阿芹还因此失去了工作,阿芹为此经常跟随翁次妍去乡下唱姑娘歌,以维持生计。 解放前夕受我保护的曹随红一家做为军属,在高雷解放的次年随李通迁到福建厦门。解放后与小师妹一起随我生活的李珠后来考上南京理工大学,我供她攻读理工专业,直至她毕业给分配到北京工作,她的姐姐李珍随钱海红到了上海,进《新民晚报》当记者,成了报人。 当年曾经掩护过我潜伏的吊脚楼里的女人刘兰和她的几个姐妹在双春解放时被夏天普的手下掳上了大雾山,夏天普被我公安部队围剿时,她们被当人质,刘兰没有被救下,被夏天普的手下开枪打死,她的姐妹们获救后将她埋在了大雾山。 戴小蝶在解放后也进入了军管会公安处工作,任户籍科副科长,与我当年的下属经理何木相恋一年后结婚,但是两人因性格不合,生活上总是嗑嗑碰碰,最初的几年,几次闹到了我家里去,李香兰为此不止一次批评了她。 由于婚姻上的不和谐,戴小蝶在“十年”期间迁怒于我,率先放了我的大字报,说我当年未经组织批准,私自枪杀她的革命导师“龙潭”杨勇和双春地区未经组织甄别的几个“老革命”,是我党真正的叛徒、内奸和小资产阶级代表人物、反动学术权威。 我因此被一次次批斗,家里的藏品除为救李香兰而卖掉部分外,剩余部分被抢掠一空。 改革开放后不久,我被平反昭雪,政府补发了我的工资,还将我家的西营别墅楼和我家的博物馆与民生路的“鬼屋”的产权都还给了我,高雷师专召我为历史教师,次年,我与小师妹结婚。我等了朱薇三十年,小师妹也暗恋了我三十年。我们结婚时,她也已经四十四岁了,之后不久,我才知道我在香港有一个儿子,是朱薇当年替我生的,已经成家两年。 原来,朱薇在高雷解放前见过李香兰之后不久就去了台湾,是经组织批准的,当时海南还没解放,朱薇怀孕四个多月了,而我在双春策反第7军的两个旅时,知道我真实身份的情报人员要么战死,要么投降或参加起义反正,逃往海南的易华健在李蕾蕾、周琪瑛的影响下,将我定为殉国人员存档,故而我的真实身份对朱薇在台湾的潜伏工作并无不利影响。 海南解放不久,我台湾地下党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领导人经不住敌人严刑拷打叛变了,由此几个月内,就被牵出了近两千人的地下潜伏人员,毛人凤因此力压郑介民。 因为朱薇是后来才到台湾执行任务的,她并不在这次被捕之列,她不久因为怀孕之故,向郑介民申请再次返回香港,在香港生下了我的儿子。 我儿子满月不久,由于上级无法联系当时在台湾的组织领导人,朱薇被再次派往台湾,此后的半年里,朱薇几经努力,才搞清楚了我地下党近两千人一年内悉数“失联”的秘密,原来是因为有大叛徒出卖,我地下组织才被大肆屠杀,失去了根基。 但是,朱薇次年冬与其他几位同志被台湾国民党当局枪杀时,她并非因为被叛徒出卖之故,而是因为后来才到台湾的陈更烈为了讨好特务头子毛人凤,谋得一官半职,他潜回香港,找到了他当年私送到香港的静珠,正是这个一直没有被朱薇找到灭口的静珠的亲眼验证,毛人凤才搞清楚了朱薇当年经郑介民之手送给老蒋的罗氏青铜剑是假的。 朱薇当年为了完美取代双面间谍07号交易员,当上郑介民的秘书,她借用了我家的青铜剑,在香港仿制了这只毛人风和郑介民做梦都想得到的青铜剑。 假“青铜剑”案发后,当初得到青铜剑的朱薇和后来送青铜剑去上海、台湾两地的三人全部获罪,郑介民也因此被毛人凤抽住了把柄,郑介民仅过几年就被蒋太子毒死。 其实,与朱薇一起同时遇难的除了我们的几个同志,还有许多怀抱爱乡爱国情怀和改造社会理想的两岸进步人士,她们先后被台湾的独裁统治者逮捕,之后慷慨赴义,魂断台北马场町刑场,最后被草草掩埋在六张犁的荒烟山岭之中。 为了自己的信仰和理想,我的“白鸽”朱薇就这么英勇就义,她本人是否正是戴小蝶失散的亲姐姐,戴小蝶在批斗我的那些年还多次提起过,说我就是暗害她们姐妹骨肉分离的原凶。每到此时,李香兰就会大骂她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说该追究的责任全在蒋匪那里,戴小蝶有本事就带人民解放军打到台湾去。此事直到两千年后的第三年我过八十大寿,我的儿子带着孙子、孙女们回到高雷给我祝寿,这个谜底才给揭开了。 (2018年6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