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明朝》
第一章狙杀
叶三多静静地蹲在一棵树叉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妖刀上的一抹弹痕,不由的苦笑了一下,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他斩断枪神许一枪右手食指的时候,他开始有了悔意,现在等待他的是更惊险的狙杀,他也知道能在对手枪下活命的机率几乎为零。
叶三多机警地注视着上山的唯一的小路,他的背后是悬崖,下面能听到微微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他在为自己留下最后一条退路,四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知道什么叫绝地而后生,现在只有在枯燥的潜伏中,逃过杀手最后的一狙。
叶三多是个货真价实的特种兵痞,当了四年的特种兵让他非常厌倦,在一次任务的机降中,他为自己设计了一次事故——小腿骨折,要求复员,在部队领导的多次谈话后,他还是奸计得逞,打道回府。凭借家传的妖刀,在l市船坞中,一人砍伤56人而创立刀帮,妖刀成了帮中绝对的信物,那是帮主身份的象征,那是刀帮权力的象征,但是,叶三多可不是能*劳的主,一年后又讨厌起帮主的身份,管理帮务让他焦头烂额,于是,他把帮主之位传给了他的结拜大哥秋生,这时叶三多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传位不传刀。
刀帮的帮众都知道妖刀是刀帮帮主的信物,谁拥有妖刀,谁就是帮主,秋生虽拥有帮主的头衔,可那把妖刀还在叶三多手上,对他的权力产生了威胁,他很清楚,要拥有妖刀只有除去叶三多,明杀肯定不成,经过深思熟虑,他的决定只有一个——狙杀。
枪神许一枪接到了一个他很为难的指令,秋生救过他的命,他也许诺过要帮秋生一次,可是,狙杀叶三多让他心里多少有点顾忌,叶三多的背景他是知道的很清楚,出来混的都知道招惹叶三多的后果。况且,他和叶三多也是有交情的,对于叶三多他也不想做的太绝情。
“躲过我的一次狙杀,放你一条生路”
“只要我活着,留下你右手的食指”
当叶三多接到许一枪给他的纸条,他也回了一句话。他知道许一枪有枪枪爆头的枪法,他也知道那张纸条对他的情意,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近的传言还是让他证实了,那把妖刀确实给他惹祸了,只有他知道那把刀救过他多少次,可以说刀就是他的命,他能感觉到刀是有灵性的,当他遇到危机的时候,不是任何刀法或人的意识能够决定的,那把刀就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是走狗屎运吗?叶三多不止一次的怀疑过,到现在也没得到过证实。这次面对m170狙击步枪的狙杀,这运道还能走多远。
站在l市最高建筑的楼顶,当年的特种生涯还是告诉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他已经把能狙杀他的狙击点降到了最少,在1500米内能在狙击镜中看见他的只有钟鼓楼的塔尖上。当夜幕来临的时候,他把刀抱在了胸前,2尺长,3指宽的刀身泛着蓝光,禁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刀尖,有血腥的味道。轻风吹过,让他感到一丝疲劳,当他抬头,举刀,观察对面塔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团枪火,是枪口喷焰。
叶三多是看到了喷焰,弹头也到了,击在了刀身上,弹丸稍微变向,擦着眉骨飞过,带起一蓬血雨。叶三多仰面躺下,中枪的姿态表演的非常完美,他知道机会来了。
狙击镜中看到那蓬血雨,让许一枪有兴奋也有失意,他毕竟没有躲过爆头的一狙,看看自己的食指,面对目标抠动扳机的时候还是那样沉稳,他相信食指的杰作,就象看到12。7毫米弹头掀起目标头盖骨那样真实。叹了口气,把狙击步枪拆好,放到枪盒里,还有一件很简单的事要他完成,就是拿到叶三多的那把妖刀,他知道那刀肯定在叶三多的身上,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完成这件事是很容易的,许一枪心里一阵轻松。
叶三多知道给他的时间不会太多,许一枪会来拿那把妖刀,他趴的很低,把他那件黑色皮上衣脱下,披在楼顶女儿墙下的管道上,从包里拿出一卷丝线,拴在了通向楼顶的3个出口处,然后爬到自己阵亡地方附近,把丝线系在3个空的矿泉水瓶上,等待许一枪的出现。他要清楚许一枪从哪个门过来,做好伏击他的准备,他不想让许一枪有狙第2次的机会,那个右手食指他要定了。
一个空瓶动了一下,叶三多快速地斩断了丝线,调整好自己的位置。许一枪从第3个入口上来的距离狙杀他的位置有60米,在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光线下,想看清楚他的身形是很不容易的。许一枪的大意让他付出了代价,当他走到皮衣前看清管道上的皮衣的时候,叶三多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没想到吧,我没有死,感谢这把刀又救了我的命,我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哈哈哈。”
许一枪出了一身冷汗,他还是低估了叶三多的能力,低估了那把妖刀。
“生死有命,我不应该接这活儿的,欠你的我会给你。”
许一枪举起了右手,伸出了食指,失去食指等于枪神生涯的结束,许一枪闭上了眼,他不想看到那结果,他很无奈。
刀光一闪,叶三多挥刀了,食指带着温热的鲜血,喷洒到墙上,一声惨叫,许一枪蹲了下来,额头的汗珠流了下来。“噗”的一声,一个急救包扔到了他的怀里。
“赶快止血,我们的恩怨已了,各走各的路,谁也不欠谁了,告诉秋生,我要取他的狗命。”
“叶三多,你还是跑路吧,我知道秋生已经找越南雇佣枪手了,他好象知道我不能把你怎样,他留了一手,你知道他雇佣的是谁吗?”
“是谁?”
“蝎子。亚洲最有名的狙击杀手——蝎子。”
“啊!这个变态真的来了,告辞。”
月如钩,叶三多在树叉上蹲了一夜,还在看着妖刀上的弹痕,这次还能在蝎子枪下救他吗?他已经跑到了绝路上,任何躲避狙击的人都不会在这样的环境下隐藏。他想给蝎子来个出其不意,来躲避他的狙杀,只要等到天亮了,接应他的人就到了,上船走人。
海面上的曙光来的很早,让叶三多放松了一下,他伸出一条已经僵硬的腿,让血液循环恢复一下知觉,松叶的颤动,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声响使他放弃了行动,他知道任何响动在蝎子这样的高手面前都是致命的。抬起头,还是看着面前那条小路,希望野外生存报警设置能给他带来一点警告。可他失望了,四处还是一片死寂,唯一的一点响声还是他自己弄出来的。一股危险死亡的气息包裹着他,让他很不舒服。慢慢地,叶三多又把妖刀抱在了胸前,站起,从树叉的缝隙中,他看到了迎着曙光的一丝闪光,是狙击镜的反光,特种野战技巧又一次起了作用,他让蝎子狙杀点的位置处在逆光,借着反光他看到了蝎子黑洞洞的狙击枪口,狙击枪声惊起了一片早起觅食的晨鸟。狙击弹丸重重的击在了妖刀的刀身,刀背狠狠地撞在了叶三多的面门,巨大的冲力使他冲向空间,画出一道很美的弧线,掉下悬崖,落入冰凉的海水中。
由地球遥望夜空,所能看到的天体,都是银河系的成员,在白茫茫的光河中,银河系也是已知宇宙内普通的星系团。星际气体以及尘埃的巨大聚集,形成了旋涡状的扁形银盘。对于人类来说,浩瀚的宇宙世界,仍是个没有止境的迷团。
一艘小型的飞船,寂寞地飘荡在广阔的星际空间,可以看出,它已经没有了任何动力。它的外形象一只蝉,尾部动力喷焰若有若无地闪着光亮。狂暴的陨石群过后,它的双翼已不存在,等待它的命运,只能成为宇宙垃圾,永无休止的飘荡下去。
飞船的驾驶舱内,戴伟、汉娜从昏迷中醒来,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这样的状况,想回到自己的星球,真是痴心妄想。对于宇宙蝉族来说,做星际旅行,已经是很普通的事情,出现这样的事故,还不多见。
“都怪你,只顾和人家亲热,现在出事了,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在埋怨。
“娜娜,这不能怪我,我们的导航系统出现异常,星际坐标也消失了,等待救援,没什么事情,我才和你亲热的。谁知道会有陨石飞爆,唉!我们等不到救援了,只有靠我们自己了。”戴伟的解释并没有把魏娜从惶恐中,拯救出来。
“靠我们自己怎么办?我们的复制系统在陨石袭击中已经损坏,我们有图纸,可没有复制器,如何得到我们需要的仪器,你不要敷衍我。”魏娜绝无瑕疵美貌脸庞发出了粉红色的光芒,看来她真的生气了。
“我们只有去地球去求救了。”戴伟低下头,小声的嘟囔着。他很害怕魏娜生气的样子。在蝉族社会,是绝对的母蝉统治社会,母蝉拥有生育下一代的能力,她们的权力是至高无上的。
“你说什么?地球?那落后的星球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吗?”魏娜凤目射出一道寒光,紧盯着戴伟的脸。
“娜娜,如果你了解我们蝉族进化的历史,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地球了。”
“我知道一点,不是很详细,你给我讲讲。”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你知道,我们蝉族进化是我们族类的秘密,在族里也是禁止谈论的。”戴伟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魏娜轻轻地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
“我们蝉族的起源就是在地球,当一只有灵性的母蝉寄居在人类皇宫的后花园,看着人类过着欢快幸福的生活,她就幻想着成为人类的一员,摆脱一生一夏,依靠植物液汁的生活。她每天晚上飞到一个皇帝女儿的寝室,吸取婴儿的血液,没多久,她的身体开始变化,变成了粉红色,不再以树液为食,而以人类的血液为能量。过了夏天,当她死去的时候,她的后代也以人类的血液为能量,经过漫长的进化,一个偶然的机遇,一只母蝉进入了人体,并能控制人的意识,掌握了人类的知识后,我们蝉族的生命体不再是一生一夏,而得已长生寄居不同的人体,累计无数人类智慧,发展蝉族自己的科技,摆脱了地球的约束,进入浩瀚的宇宙,寻找到了自己的家园。这么多年来,我们只回过地球一次,而有一艘飞船,在降落的时候失事,发生了核爆。蝉族的生命体全部死亡,现场只留下了一个复制器和一把有灵性的刀,被人类一个叶姓人家得到,当做宝物,献给了当时的皇帝。皇帝留下了复制器,而把刀封赏给了姓叶的。”
当戴伟讲到此时,魏娜坐直了身躯,吃惊地问道:“那复制器还可以用吗?”戴伟思考了一下说:“当时是可以用的那皇帝把复制器当成了聚宝盆,复制了很多金银珠宝,就放在后宫。你知道,复制器的能量是太阳能,由于放到后宫,不见阳光,很快就没有能量了,不能复制出物品,我想皇帝也不会扔掉吧,肯定还在后宫。”
“哦!这样看来,复制器肯定是完好无损,嘻嘻,我们有救了。”一阵得意的蝉鸣,这时魏娜的笑声没有一点人类的味道。
“所以说,我让你去地球。你知道的,只有母蝉可以寄居人体,吸取血液,掌握控制人类的意识。”戴伟脸上飘出了难得的笑容。
“好,我去地球找复制器,在我临走之前,戴伟,好好爱我一次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说着,魏娜的俏脸又发出了粉红色的光芒,轻薄明亮的蝉衣蜕了下来,船舱内,瞬时被欢快高亢的蝉鸣声淹没。
一颗白色的物体,弹出了飞船的逃生舱,向地球飞去,穿入大气层,发出耀眼的红光,慢慢变成了粉红色,一只震动双翅,发出“吱吱”声响的异类,向居住地球的人类飞去。
“娜娜,记住,不要得罪人类,人类是最凶残的动物,一定要记住。”戴伟这是对那只母蝉临行前的交代,不知道那只母蝉听进去了没有。
一个外太空的异类,一个穿越时空,现代特种兵的人类,在古代冷兵器的铁血妖艳对决开始了。
第二章浮尸
东海连岛的海面上,扬起的点点白帆,在来回穿梭着。海风掀起的波浪拍打船头,激起朵朵浪花,船尾拖出的白色水线,很快被浑浊的海水抹去。这次鹰帮和灌云县衙的联手行动,沉重打击了盐帮的私盐贩运。击杀已经结束,海面上漂浮着破衣残肢,双方人员战死的尸体,一具一具的被打捞上来。
鹰帮帮主叶欢站在一艘巨舟的右舷,弓着腰,仔细地搜索着海面,没有放过任何漂浮在水中的物体。偶尔抬头向桅杆上的一个汉子呼喊。
“小六子,看见你家三爷了吗?你小子把眼睛瞪圆了,找不到老三,今晚你就别想沾酒。”
“帮主你放心,只要在海里发现三爷,我第一个下去救他,只怕三爷他……”
“你小子就是狗嘴里长不出象牙,在水里能放倒老三的还没生出来呢。”喊完,不时的回头看着舱门。
“吱呀”一声,舱门打开,扶着门框,站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脸色苍白,眉头紧锁,无神的眼光看到叶欢,闪过一丝光彩,随后又消失了。
叶欢绝对是一个吸引女人眼光的汉子,一身锦衣,古铜色的胸膛半敞着,裸露着坟起的胸肌,爆发着无穷的力量。英俊威猛的脸上,不怒自威,一股摄人的气势,无形地散发着。
“玉莹姑娘,你怎么出来了,你不该上船出海的,海上风浪大,晕船很不好受的,你还是躺着休息才是。”叶欢关心地说。粗豪的言语,面对娇美可爱的姑娘,一句也没有了。
“叶大哥,三哥还是没有消息?”说着,眼里已有泪光浮现。
“你放心,三弟不会有事的,毒手萧战虽然很霸道,我想老三能应付。”说完,转过头,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直到现在没有叶三的音信,他也开始担忧了。
鹰帮在江湖上,可算是最大的帮派了,在叶欢手上得已发扬壮大,老二叶开,浪迹天涯,很少在帮中出现,只见飞刀,不见人,是叶开的真实写照。叶三玩世不恭,帮中有事就来凑热闹,没事就找地方喝酒,也不见练什么武功,有陆地是虫,水中是龙的传说。在帮中,能在水下喝酒的,只有他一人。
鹰帮吸收江湖各派弟子,在各地设立分坛,维护乡里,侠名远播,没有什么帮派可与鹰帮比拼实力。这次灌云县县令扬秋迟,稽查盐帮贩运私盐,因衙门里衙役短缺,朝廷军队和锦衣卫来不及调动,就联手鹰帮,在连岛海面上围住了盐帮的海船。叶三和盐帮二当家,毒手萧战撕杀,两人同时失踪。只有叶欢的亲随小六子,看到两人从船上打到水里,且毒手萧战,一掌击在叶三面门,那是小六子看见叶三的最后一面。
“帮主,扬知县的船过来了,是不是他们见到三爷了,要不要过去问一下?”小六子在桅杆上探下头问。“我过去就行了,你继续盯着,不要马虎了。”
一艘独桅帆船靠了过来,船头站着灌云县令扬秋迟,扬县令在东海地界可是赫赫有名,断案如神的一方父母官,很受百姓敬爱,年纪轻轻已官居七品,前途无量。
看到叶欢跳过船来,放下主簿递过来的战报,笑着迎了上去。
“叶帮主这次可是功德无量啊!击杀盐帮帮众57名,俘10名,除盐帮二头目失踪外,真是大获全胜,哈哈哈,敬请朝廷封赏吧!”
“扬大人过讲了,为朝廷效力是草民应该做的,盐帮为祸乡里,贩运私盐,贩卖人口,早该剿灭了。这次也只不过灭了一些小喽罗,萧家的势力还在,不可小视。”叶欢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他担心三弟的生死,担心萧家的报复。
“是啊,这次盐帮老大萧霸没有来,老三萧翼飞和老四萧福生也不在,今后是要小心他们的动向。”扬县令也是一脸的无奈。
“对了,扬大人从连岛方向过来,有没有见到我三弟?”叶欢焦急地问道。
“怎么?还没有叶三的消息?这次我们死伤了三十多人,还没有算上令弟,如果真的找不到令弟,我们的损失可不小啊!”说着,抬头望着茫茫海面,不由的叹息出声。
“帮主,东南方向飘来一具浮尸,好象是三爷,你快看!”小六子急切的声音从桅杆上传下来,带着哭腔。
“在哪里?”两艘船上的人都跑向左舷,向东南方向观望。
“不是一具浮尸,是两具,快点打捞。”以叶欢的目力,看清楚是两具浮尸,静静的,随着海浪,上下起伏。
那是两具搂抱在一起的尸体,叶三的面门青紫,是中了毒手萧战的掌力,叶三右手紧握的钢刀,斜插萧战的胸膛,直入心脏。可能是有血流出的原因,萧战的尸体已经发白,肿胀,死亡多时了。
“咦!不对啊!”扬知县上前,用两手指拨开叶三的眼皮,看了看瞳仁。
“叶三还没有死,快抢救,叫最好的郎中,要快。”扬知县看到叶三的瞳仁还没有扩散,又趴到叶三的胸口,没有心跳的迹象,他也没有把握能救活叶三。
扬秋迟对尸体的检验是绝对有经验的,象这样的情况可能是假死,抢救及时,是能救人一命的。
帮内唯一的郎中请到叶三房内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那口刀从萧战肚皮里拔出来就一直握在叶三的手里,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指,好象和那把刀成了一体。那口刀很怪异,帮中的人,包括叶欢也没见过。既然叶三不放手,就只有让他拿着了。郎中望着那口刀,哆哆嗦嗦的检查了叶三的全身,没有什么伤痕,只有面门一片青紫。在大明朝,医术不是很发达,人的脑袋出了问题,郎中是无能为力的。用了一些急救的方法也没能让叶三从昏迷中醒过来。
“我三弟有救吗?你要尽一切努力救我三弟,钱不是问题,人也不是问题,我只要他活,他活你活,他死你死”叶欢威胁着郎中。郎中的汗,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叶欢的面前,磕头如捣蒜。“帮主啊,小人没多少能耐,看样子,三爷是中毒昏迷了,毒已入脑,无法解毒,只有靠三爷自己救自己了。”
“如果他救不了自己,那会怎样?”叶欢抓住郎中的衣领,提了起来。
“那就醒不过来了,就是醒过来,也是个白痴。”郎中憋红着脸,喘着气说。
“什么?白痴!真的是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吃饭,拉屎,睡觉的白痴?”叶欢的脸在惊恐中变的苍白起来,无助的放下了郎中,坐到了太师椅上。
“呜呜呜”房内传出了哭声,玉莹姑娘首先哭了起来,并小声的哭叨着:“我的命好苦啊!叶三哥,你不能留下我一人就这样走啊!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有报答你啊,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却对你……,呜呜呜,你醒醒,就是白痴我也伺候你一辈子。”
“玉莹小姐,不要哭了,三爷会好的,三爷是好人,对我们下人可好了,三爷会长命百岁的。”伺候马玉莹的小丫头香儿在一旁拉着她的衣袖小声的劝道:“三爷对小姐可疼爱了,不会留下你一人走的,三爷吉人天相,会醒过来的,我还想让他给我们讲故事呢。三爷要是这样走了,我们都会难过的。”
“香儿,把我经常用的东西都拿过来,今后我要伺候三哥,等他醒来。”玉莹收住了哭声,吩咐香儿去拿她平时用的物品。
“三哥,你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也不做他想,好好伺候你,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叶三听到了吗?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三章白痴
叶三多在连岛的悬崖上,被雇佣枪手蝎子狙杀,弹丸击在妖刀上,刀背带着巨大的冲力,撞击叶三多的头部。在失去生命的瞬间,一屡魂魄附在了妖刀上,数道蓝光闪现,成功穿越时空,消失在茫茫大海。
鹰帮三帮主叶三,在盐帮的海船上,和盐帮二当家萧战激斗,被萧战一掌拍在面门。毒手萧战的掌力并不是很强,但是,掌上的毒素使叶三感到眩晕,眼前幻影重重,手中的鱼肠刀奋力向萧战投去,在萧战躲避的刹那间,冲前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萧战,跃入海中,向海底潜去。他要在最后时刻,在水中击杀萧战。
冰凉的海水,让萧战感到了恐惧,他知道叶三在水下的功夫,他只有待宰的份。萧战闭住呼吸,一双肉掌掐住叶三的脖子,现在什么功夫都用不上了,只有一个目的,让对方比自己先断气。叶三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力气在迅速的消失,双手在豪无意义地挥动。
我的刀,我的刀在哪?我要杀了他,死也要他来垫背。在慌乱中,叶三确实抓住了一把刀,在意识消失前,狠狠地插进萧战的软肋。
叶三多在微微带有香气的床上醒来,低垂着眼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不知道落入了谁的手中,是否还有危险,他要找到武器防身。
刀,我的刀。啊!刀还在。他又紧了紧五指,指关节的酸痛让他眉头紧皱,活动活动腿脚,还有知觉。我这是在哪里?怎么会有这么古色古香的床塌,还是花梨木的,四角垂挂着丝幔,上有富鱼吉祥的刺绣。偏头看屋里家具都是上好的紫檀木。不对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再看看雕花门窗,更是疑虑丛生。我死了吗?这也不象是阎王小鬼的家。难道是……真的是……穿越时空?不会吧!这么时髦的事能砸到我头上?死就死了,还能真的整出穿越?
叶三多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清脆甜腻,听起来年纪不大。
“玉莹姐,都三天了,三爷还没醒,你说那郎中说的能是真的吗?”
“我也不知道,刚才扬县令来看过了,说是多半能醒来,郎中说的没错,三爷恐怕要成白痴了,我还没见过白痴是什么样,真有点害怕。”甜腻的声音有点胆怯。
“我也没见过白痴,只是听说过,听说白痴和白痴还不一样,希望三爷能好点,醒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认识我们。”清脆的声音有点担忧。
门开了,两个女孩儿走了进来,手里传来瓷器轻微碰撞的声响。
“玉莹姐,如果三爷真的成了白痴,你还会嫁给他吗?”
“我不知道,没想过,等三爷好了再说,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只能尽心照顾他吧,我们女儿家是没有多少选择的。”说完,叹了口气,接着说:“香儿,你也回去吧,这几天你也没合眼,我放下茶水就过去吃饭。”
“玉莹姐,我们一起去吧,帮主可能还要问我们三爷的事,别去晚了。”
“好吧,你等我一下。”
叶三多感到有人走到了床边,给他盖了一下被子,屋里能闻到的香气更浓了。原来这屋里的香味儿是那个叫玉莹小姐的体香,真香啊!不知道人长得漂不漂亮。我他妈都成白痴了,还想人家女色,真是本性难移啊。叶三多刚醒就开时想入非非了。
“我们走吧,三爷还没醒,看样子比昨天好多了。”脚步声向门外走去。
叶三多眯着眼,看了那女子一眼,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啊!头绾青丝,水湖绿的百折裙,身材苗条,步履轻盈,典型的小家碧玉。
不会是林妹妹吧,真的来到古代了,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我又是谁啊?叫我三爷,我是哪家的三爷?还是个白痴三爷。
白痴……白痴,好啊!我是白痴就可以不知道很多事,就可以忘记很多事,就可以不认识很多人,就可以不知道是什么年代,反正白痴不知道的多了,不过,看样子是要装一下白痴了。哈哈哈,叶三多你就装吧你。唉,没想到人家穿越弄个皇帝啊,王爷啊当当什么的,最差也要是个家丁,太监什么的。可我落一白痴装装,什么世道啊!不过这样也好,省了很多麻烦,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装猪吞象可是我拿手好戏,看样子还有mm泡,也不差了。
“咕碌碌”想着想着,肚子里一声鸣叫,打断了叶三多的遐想。看样子该醒一下,弄点吃的,小便,大便什么的。生理要求,使他躺不下去了,这事越想越急。正在这时,门开了,进来了一个小丫鬟,端着个果盘,放到了桌上。
“哼哼,哼哼”床上的哼唧声,让小丫鬟吓了一跳,回头看见叶三多的头在枕上来回晃悠。
“啊!三爷醒了。”小丫鬟跑到床前:“三爷,认识我吗?我是香儿啊!”
“哦,姐姐,我要吃果果,我饿。”叶三多差点笑出来,我他妈是白痴,还是弱智。
“啊!叫我什么?姐姐?看样子真的是白痴了,三爷你等着,我去叫莹姐,别动啊!”
小丫鬟跑出去的时候,叶三多只有苦笑了,装啊装啊,这下白痴弱智一起装了。唉,先混口饭吃再说。
一会儿,屋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还带着惊喜的询问声,还是那样甜甜的,腻腻的。
房门“咣当”一声大开了,跑进两个人,跑在前面的是那个象林妹妹的女孩。“三爷,你真的醒过来了,认识我吗?我是玉莹。你仔细看看,认识吗?”玉莹急切的问道。
“娘子,我要大便。”反正都白痴了,说什么也不在乎了,叶三多第一句白痴话,就开始占人家姑娘的便宜了。
“啊,三爷!”玉莹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样子,三爷真的是……
“三爷你好了吗?你想什么?什么是大便?”玉莹脸上的红润还没有退,被那声娘子震惊了,没听清楚下面的话。
“我想拉巴巴,我想拉屎啊!”叶三多也憋的脸通红。
“啊!香儿,快去带三爷出恭,小心点,三爷刚醒,没力气。”玉莹这下听明白了,粉嫩的小脸更加润红了。看样子,三爷真的白痴了,以前他不会说这样的话的,玉莹边想边用手缠绕着衣襟,心情好紧张。这就是白痴样?还知道娘子?叫香儿姐姐,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赶快对帮主说一声吧,三爷总算醒了。想到这里,小碎步快速的向鹰帮总堂走去。
叶三多把刀藏在被子里,跟着香儿去了茅厕,一边走,一边打量着院落的建筑,好象是明朝的建筑,具体哪个皇帝的天下,还看不出来。
“我是谁?我怎么在这里?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叶三多在嘟囔着给香儿听,想多知道一点这里的情况。
果然,香儿听到了:“三爷,你叫叶三,是鹰帮的三帮主,帮主是你大哥,叫叶欢,你还有个二哥叫叶开,不过我没见过。我叫香儿,是伺候玉莹姐的丫头,你和盐帮的人撕杀落水,昏迷了三天。三爷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还记得你给我讲的故事吗?”
叶三多摇摇头,脸上又露出白痴的傻像。
“哦,到了,三爷进去吧,我在外面等。”香儿把他送到了茅厕前说。
犹豫了一下,叶三多还是进去了,一时间,里面传来了“嘭嘭”不雅的声响,香儿闹了个大脸红,扭头跑去很远才站下。真是白痴了,放……放那个什么,也不知道顾忌一点,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女孩儿家啊,真是的,我看三爷完了。
香儿想到这里,不由得替玉莹小姐着急了。这样的白痴,玉莹姐还会嫁给他吗?
第四章刀法
叶三多蹲在茅厕里,有点心惊肉跳。怎么了?哦,是马桶别扭,不舒服。其实茅厕里也没什么马桶,就是挖个坑,里面坐了一个大缸,上面铺着两块木板,要是掉下去,可够喝一壶的。叶三多很小心地蹲在上面,边想着心事。
我现在叫叶三,和以前的名字差不多,叫起来,也顺耳,不会出什么事。身材也没什么大的改变,不知道相貌有什么改变,不要象瘪三一样就好,找个机会瞅瞅,能迷死人最好。
现在最难混的,就是天天要做白痴状,真让人受不了。另外,也不知道我的前身会什么把式,武功就别说了,我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我在部队学习的刀法,可都是砍人杀人的刀法,没什么花哨,不知道在古代通用不。管他呢,就当是白痴刀法好了,想来那些大侠们也不会说什么吧。至于水下的功夫,在部队我可是数一数二的,水下做各种躲避刺杀动作,可以坚持七分钟,也说的过去。不知道这小子的轻身功夫如何,我可只会点儿旱地拔葱,倒栽葱什么的。唉,将就点吧,不行的话,拿白痴顶缸。可也不能老白痴啊,况且,还有那么迷人的mm等我去泡,没听说白痴也能成为猎艳杀手。有了,我可以一点点好起来,知道的多了,也不就聪明多了吗?凭我的本事,还不能混个有头有脸的。去他奶奶的白痴,养猪重要啊!嘿!你可别说,叶三多把网络上养猪的故事都想起来了。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叶三多,哦,不,现在就叫叶三吧,一身轻松的出了茅厕,看见香儿丫头在远处,张着小嘴,伸长脖子正看着他。叶三慢慢的,用鞋底蹭着地向香儿走去,目光呆滞,裂着嘴,就差没流口水了。
“三爷,我们回屋吧,屋里有吃的。”香儿的表情也不是很好,很失望的样子,伸出手,搀扶着叶三向他住的地方走去。
到了屋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很洪亮的男声,夹杂着很得意的笑声。
“我就知道我三弟不是短命的鬼,就凭萧家老二想要我三弟的命,还要多练两年,哈哈哈。”
“叶大哥,三哥虽然醒了,可郎中说的一点不假,三哥说话的时候,有点……”下面的话,玉莹没有说出来,她很难表达叶三现在的状况。
“哦,没关系,等一会我瞧瞧,我相信会好起来的,老三头部受伤刚苏醒过来,难免有些异常,休养一段时日,我看会好的。”
香儿扶着叶三推门走了进去,就看见一个相貌堂堂,非常威武的汉子,坐在椅子上和玉莹说话。
“大哥,小弟这相有礼。”叶三对着汉子抱拳施礼,没有那白痴像。叶三看出那汉子非常精明,在他面前不能太过分,也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白痴样。
“三弟你醒了,醒了就好,明天我叫郎中再来给你看看,是不是余毒未清。这次多亏了玉莹姑娘细心的照顾,你才好的那样快,你要多谢谢人家。”
“我知道了。大哥,我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见到你,我知道你是我大哥,可别的事情,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想多了,头就疼的很厉害。”
“不要紧,你多休息,今天我就不打搅了,明天我再来。”说完,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玉莹目送着叶欢离开,目光中有种期待,也有失望。
叶欢离开以后,屋里没人说话了,很是尴尬,小丫头香儿不敢说,玉莹姑娘又不好意说什么,还是叶三先开了口。
“娘子,我饿!”哦,天。白痴又回来了。
香儿连忙走到桌子边,从果盘里拿了些糕点,递到叶三手里,就躲到玉莹身后。
“三爷不要那样叫人家,叫我玉莹就好。吃完了就休息吧,我们先过去了,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叫我们。”
叶三嘴里塞的满满的,已经说不出话来,活象饿死鬼投胎,只有点头的份了。
香儿又倒了杯水,和玉莹一起走了出去,失望的情绪更浓了。
玉莹刚走出去,叶三“噌”一个箭步,来到门前,把脸贴到门上,听着脚步消失,才来到一面铜镜前,仔细看着里面的那张脸。那是一张线条分明的脸,不是很帅,眉尖的一道不长的伤疤,显示了男人狂野的性格,笔挺的鼻梁算是五官最漂亮的了,嘴角上翘,玩世不恭的神态表露无遗。相貌没变,还酷了几分。这让叶三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上了床,拿出被子里的妖刀,仔细打量那把让他迷惑的刀。到底这是一把什么刀?带给他的惊奇太深刻了,救他的命已经是小儿科了,现在居然带他穿越,还找到了那样象他的一个人,真难以理解。
怀着困惑,叶三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话。
当叶三被兵刃的撞击声惊醒的时候,东方曙光已露。穿衣抓刀,冲出门外,也只是几秒的事情。当他看见玉莹站在院子门里,探头看着院外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他从玉莹的眼里看出了专注,还看出那眼光飘出的情意。
院外一棵老柳树下,叶欢带着小六子在练刀,那把鹰翼刀十二条鹰翅已经展开,现出一片闪亮的光芒。一排利刃相连在一起,长短不一,扇形张开,有如鹰的翅膀,护住了叶欢的全身。
叶三第一次看到了武功刀法,头开始涨大,这么变态的刀法,如果给我来两下,我肯定没有活路,只有挨砍的份。今后真要面对如此高手,我应该怎样应付?怎样去寻找他的破绽?一刀毙命。
当叶三苦思冥想对策的时候,叶欢已经收刀,在指点小六子了。
小六子一把鬼头刀舞的虎虎生风,但在叶三看来却是处处破绽,每出一刀,叶三都有把握切开他脖子的大动脉。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说这就是武功的高低之分?突然间,叶三好象明白了什么,那就是速度。叶欢的刀速要比小六子快上好几倍,根本看不出破绽,速度弥补了破绽,想找到叶欢的刀法破绽,就要比他更快。想快,那就是练武各方面的综合了。
叶三看的出神,不由得技痒,跃跃欲试。看到小六子又开始练轻功,不由的邪笑起来,看样子要给小六子捣蛋。小六子站在一个盛满黄豆的笸箩上,快速的来回走着圈,一旁还有人用长柄勺子,隔一段时辰,就舀出一勺来,倒在另一个空的笸箩里。看着那个笸箩里的黄豆慢慢的减少,小六子的神情越是严肃。就在这时,叶三拉着玉莹走到场中。抢过长柄勺,快速的把黄豆舀出。笸箩的重量突然减轻,小六子收不住脚了,步伐开始散乱,一脚踏翻了笸箩,黄豆四溅,笸箩竟把小六子扣在了下面。等他拨开笸箩,想站起来,又被脚下的黄豆滑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你以为你是黄飞鸿啊,你能站起来,说明你轻功就练成了,哈哈哈,今天你就能毕业。”
“三爷,你就饶了我吧,我小六子哪里得罪你了,让我在帮主面前出丑。”小六子一嘴的不满意,灰头土脸的,还真站了起来。
“哈哈哈,小六子,想找回来吗?和他比一比刀,看谁笑到最后。”叶欢大笑着怂恿小六子和叶三比刀。
当叶三和小六子站在打扫干净场地上的时候,周围又围观了不少帮众,寂静无声地看着两人。太阳已经升起,光线非常明朗,看的两人脸上的表情清晰无比。妖刀反握在叶三手中,藏在肘后,那是标准的特种兵握刀的起手式。脸上的表情,根本不象比刀,盯着小六子的眼光,有点白痴,傻楞楞的。
小六子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找回颜面,所以先动手。刀光裹着刀声向叶三头顶剁下,这一刀,小六子使出了全力。接下去的场面就让在场的人惊呆了。只见叶三的左腿好象哆嗦着跪下来,用左掌撑地,在人就要趴在地上的时候,右肘屈前,妖刀闪现,刀头定在了小六子项间动脉。
这是什么刀法?叶欢吃惊了,叶家没有这样的刀法,是碰巧了吗?小六子更加惊恐大叫。
“帮主,三爷摔倒了,你来看看,三爷摔伤了没有,我现在不敢动,刀在我脖子上呢。”小六子象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他感到了刀的煞气,冰凉的感觉,直冲脚底。
“老三,这是什么刀法?不是碰巧了吧!”叶欢走向前,把刀从小六子脖子上拿开。
“我也不知道,我是跌倒了,还刀法?有刀没法。”他奶奶的,我这不成了令狐冲无招胜有招了吗?叶三在心里嘀咕着。
从那天开始,鹰帮就传开了,三爷的白痴刀法,一统江湖。江湖上也开始传开了,叶三的白痴刀法……样……如神……不咋地……
第五章失踪
六月,烈日灼烤大地,金黄色的麦田里,农户在收割,扬场。叶三无事,在老柳树下乘凉,等着烈日西垂。这几个月,叶三的白痴功可说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帮众几乎忘记了一统江湖的事,只对三帮主的白痴刀法记忆尤新,也就是说,三帮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有玉莹和香儿两姑娘还在心里嘀咕,因为叶三时不时的利用白痴功占着俩人的便宜,忽悠的姑娘们天天腻在他的身边,听他讲那些没有结果,没有答案的故事。想起这些事,叶三就止不住想笑,多亏了本山大大,忽悠了他十几年,给了他无穷的笑料。包括玉莹对他的情意也在改变,和他聊的事也最多,让他知道了很多他不知道的事,使他的白痴功更加深藏不露。
叶三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了,他知道他穿越的时空,是大明朝永乐八年,老朱家的四儿子小棣造反,成功的灭了他的小辈建文帝,开创了明成帝国。以叶三对大明发展轨迹的熟知,几百年的未卜先知,想要在仕途上发展,那是轻而易举的。可以叶三的性格,他是不肖这么做,生性懒散的他,在鹰帮中也是什么事也不过问,在别人眼中也就成了混世老三。
鹰帮在大明疆土,很多地域设立分坛,实力空前。在总坛下辖三个分堂。鹰首堂主管总坛的防卫和出谋划策,堂主上官青云是个谋略高手。鹰目堂主管帮内各种消息的处理和打探,是鹰帮的眼睛,堂主夜鹰江平所编织的情报网更是遍布江湖各个角落。鹰爪堂主管鹰帮的外围空间和势力的扩张,摆平一切不利于鹰帮的敌对势力。堂主鲁达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除了帮主叶欢,就数他了。这三人绝对是叶欢的左膀右臂,有这三人处理帮务,叶欢帮主也就乐得清闲了。
晚饭后,凉风习习,叶三还在老柳树下乘凉假寐,刚迷糊迷糊,就被清脆甜腻的声音惊醒,他知道是谁来了,也没睁开眼。
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胳膊,摇晃着。
“三爷,你说那猪是怎么撞树上的,我怎么想不明白啊!”香儿清脆的声音,吹到了叶三的耳朵里,腻在他身边,催问刚才吃饭的时候,讲的关于猪撞树上问题。
“自己想啊,没脑子吗?要不,亲一下,我就告诉你。”叶三又开始吃香儿的豆腐。
“哼!不说算了。不说我也知道,是猪没脑子吧。”香儿轻声地说,她也不知道对不对。
“哈哈哈,让你猜对了,是有一个没脑子的猪猪。”叶三得意的诡笑着,这豆腐吃的真香啊!
看见叶三诡异的笑脸,香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才是猪,不理你了。”说完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看叶三得意的笑容。
玉莹在一旁,抿着嘴,把笑意憋在嘴里,就差没开怀大笑了,到底是小家碧玉,在人前不能忘形。不过,那笑容憋的也很难受。
香儿瞥了玉莹一眼,看她也在笑,有点不服气。
“玉莹姐,过年了,是杀猪好还是杀驴好,你不是想好了吗?怎么又不说了,是不是也怕三爷笑话你。说啊,你可比我聪明。”香儿极力怂恿玉莹来说,因为她太想知道结果了。
“大过年的,还是什么也不杀的好。”玉莹没办法,也很好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三大瞪着两眼,表露出吃惊的面容说:“你们俩都是这么想的?哈哈哈,算你们说对了,因为猪和驴都是这么想的。”
玉莹和香儿得意的笑容,在停顿片刻后,都成了苦瓜脸。
“三爷,你坏,不来了。今后再也不听你讲故事了,老是捉弄人家”玉莹也难得露出了小女子的娇态,那可爱迷人的神态,让叶三的心,忽悠一下,就兽血沸腾了,跨下的小弟也想露头一睹芳容。夏天轻薄的衫裤,已经挡不住变态的帐篷。
这时两个丫头也低着头,看到了那狰狞的变化,芳心狂跳,粉脸通红。“哎呀!”大叫一声,都跑没影了。
叶三就在这样迤俪的风景中,舒坦的生活着,现在已经很明显,玉莹是要嫁给他的,香儿也算是玉莹默许的通房大丫鬟。将来是要纳入房中的。所以现在出现什么情况,都是她们两人共进退的。
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就出了一件令叶三头疼的事。玉莹失踪了。那是一天早上,香儿起来到玉莹房中,叫她一起给叶三做早饭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没在意,可过了很久也不见玉莹的身影,香儿着急了,才对叶三说了。叶欢也得到了消息,很快下令鹰眼堂的弟子,寻找玉莹的行踪。可三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下,叶家哥俩都急了,坐卧不安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总坛有人失踪了,这也是鹰首堂分内的事,堂主上官青云,在调查分析以后,向帮主叶欢提出了建议。
“帮主,照目前的情形看来,玉莹姑娘是被高手绑架了,总坛高手如云,又有三帮主在姑娘的身边,一般人是不会得手的。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表明玉莹姑娘的去向,只有另请高明了”上官青云沉思着说。
“哦?上官堂主有话请直言,请什么人,我想鹰帮的面子还是够的。”
“侦探这样失踪事件最拿手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灌云县县令扬秋迟,请他来看现场,是会有所收获的。”
“对啊!扬县令是有两把刷子,我辈是不及的,快请。”
叶欢下令不到几个时辰,扬秋迟已站在了玉莹姑娘房内。仔细地观察床铺,门窗,地面。又来到院外的草地上看了看,走到院墙下,从墙上用手捻下一丝灰尘,放到鼻下闻了闻,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扬大人,有什么发现?”叶欢焦急的问道。
“此人轻身功夫了得,草地上没留下多少痕迹。请问帮主,在江湖上,有谁身材肥胖,而且轻功又好,并且和鹰帮有过节。”扬秋迟好象发现了什么,问叶欢。
“哦?肥胖,轻身功夫好,又和鹰帮有过节的只有盐帮的老三萧翼飞了。”叶欢肯定的说。
“那就对了。玉莹姑娘的房间床铺凌乱,说明她是被高手在睡梦中劫走的,她没有整理床铺的时间。房间窗户框上,留下了一屡蓝色绸服的丝线,对于象我们这样身材的人,这样宽的窗户是不会被窗上的木刺刮到衣服的,只有身材肥胖的人有可能刮到。另外,外面院墙上的踏痕留下的灰尘,有海腥味,而且泥土有咸味儿,说明这人靠海居住或接触过海,泥土有盐的成分。不是盐帮,那又可能是谁呢?”扬秋迟透彻的分析,使鹰帮在场的人豁然开朗。
“盐帮,又是盐帮,盐帮的报复开始了。”叶欢的声音低沉,带着威严。
“叶帮主,不瞒你说,我也有一个小妾红菱,在前几天也失踪了,我正在查找,到现在没有一丝头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今天玉莹姑娘的失踪,使我也想到了盐帮,他们向我们出手了,而且,都击中我们最薄弱的环节,让我们防不胜防。今后又是多事之秋了。”
扬秋迟说完,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很寂静,没有人拿出很好的方案面对当前的危机。
叶三现在很冷静,也没说什么话,扭头走出了玉莹的房间,回到自己的屋里,从墙上摘下带着鲨鱼皮刀鞘的妖刀。那刀鞘是前不久大哥叶欢给他定做的。紫檀木刀夹,鲨鱼皮面,黄金吞口,尽显华贵。
“妖刀啊,你又要饮血了,痛饮敌人的鲜血,不是你很渴望的吗?”叶三的脸上露出了狰狞。敢动我的女人,是不是猪撞树上了?
第二天,鹰帮又失踪了一个人,那就是白痴叶三和他的妖刀。
第六章初斩
七月十三,夜渐深,月如勾,尽显光亮。
月光下的青盐山庄象披上了一层霜盐,粉白色的高墙更加刺目,墙高三丈,最好的轻功也难以一跃而过,叶三也是如此。在山庄对面的山坡上,他观察了很久,吃完了熟牛肉,喝了点水,冷静下来,等待最佳时机。
在鹰帮的这段时日,他已学会处事冷静。但一想起盐帮萧翼飞,敢动他的女人,也不由得怒火中烧。妖刀仍在鲨鱼鞘内,抗在肩上,右手搭在刀把上,叶三知道,离妖刀初斩的时日越来越近了。那是一种很兴奋的感觉,他有十足的信心,刀出头落。
月光的辉映下,叶三面色冰封,眉尖上的疤痕不时的挑动两下,在树木的掩护下,向青盐山庄接近。对于这样的掩护突击,接近目标,对他来说还是轻车熟路。到了林子的边缘,离粉墙还有一段距离,显然,青盐山庄也是为了防止武林人物越墙而故意留下的空地。
叶三快速地爬上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晚风吹过,枝叶露出缝隙尚未合拢,叶三的身形已向墙上射去,两手一搭墙头,翻身上去,整个身子立即伏倒,机警地观察。高墙内异常寂静,几屡微弱的光亮从远处房舍透出,留意到没有人在附近,叶三轻巧地跳下,穿过一道月亮院门,蹲在暗处,可以看见三两个流动哨,还有屋面上的暗哨。叶三更加小心的向内堂潜去。内堂灯火通明,照如白昼,灯光下,萧翼飞和萧福生神色惶恐。
萧翼飞确实是个胖子,五官身材看上去,给人的感觉都是圆圆的,两眼被面部的肌肉挤成了两条缝,眼光神采异常灵活,狡诈狠毒。
萧福生身材颀长,两眼灰暗,声音嘶哑,正在说话。
“听说鹰帮白痴叶三为他的女人已经来了。”
“就他一人吗?他怎么知道那女人在这里?”
“就一人,可他的身后太强大了。”萧福生的语音带着慌乱,恐惧中,声音有些发颤。
“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在这里我让他有来无回。”萧翼飞有如狼嚎,发狠地说道。
“叶三的刀如果真象江湖传说中那样可怕,再有鹰帮做后盾,青盐山庄覆巢之下启有完卵。”
“你说这次鹰帮会倾全帮之力对付我们吗?”萧翼飞不无担心的说。
萧福生点点头:“叶欢绝不会让他兄弟一个人冒险的,而且对我们这次行动,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也不是泥捏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堰,怕他个鸟。”
萧福生叹了口气:“叶三能做掉老二,可见他的武功也不弱,加上叶欢和鹰帮爪堂弟子,我俩就是能够抵挡,也是很麻烦的。给老大送信的人已经去了吗?”
“去了两个时辰了,明天带人能够赶到这里,要是联络帮中三个好手,从外地赶来的话,就要多费一些时日。”
萧福生又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帮中三大高手明天能赶到吗?”
“差不多吧,不行的话,我们把那女人送还给叶三,我想也不会有什么事,毕竟我们还没有动她,待她如上宾。”
萧福生面上带着很勉强的苦笑,没出声。萧翼飞的目光凝结在他是脸上,紧盯着他:“老四,你不会也动了那女人了吧?”
“啊?啊!怎么会?”萧福生有些不自在地耸了一下肩。
“我怎么看你不对劲?不会有什么事情吧?”萧翼飞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萧福生。
“我中午喝了点酒,有些事想不起来了。”萧福生有点无奈。
“你动了叶三的女人?”刚说到这,萧翼飞就被巨大的声响和纷飞的木屑击飞。
萧翼飞的轻功是毋庸质疑的,在木屑纷飞中上了房梁,避过了叶三的进门一击。萧福生没有那么走运,在木屑的穿射中,带飞了几片衣衫和血肉。叶三一身黑衣,标枪一样当门而立。巨大的声响使青盐山庄十二刀煞很快聚集在内堂门前,一个人手起刀落,向叶三劈去。
妖刀出鞘了,一屡华光,破空声夺人心魂,后发先至,快如闪电。
那就是妖刀的初斩,一柄断刀和被劈成两片的血尸,撒落空间。惊人的威力,吓呆了所有在场的人。叶三并没有因此停顿,一个滚翻,妖刀接连出斩,又有五人捂着脖子上的大动脉滚翻在地,屋里瞬间被喷洒的血雾所弥漫。
没有一刀落空,五刀,五具尸体,十二刀煞接不住叶三一刀。其他的人已经开始发抖,肌肉僵硬,目光惊恐。
“下来!”叶三转身,目光紧盯房梁上的萧翼飞。
萧翼飞大叫一声,跳下,在空中,一条链子枪向叶三急刺。一团枪影护着滚动的身躯,就象一只肥胖巨大的蝙蝠,扑面而来。
“慢!”萧福生急吼一声,并阻止了萧翼飞的进攻。萧翼飞一个空翻落到了他的身边。
“叶三,你不要狂,你的女人现在可在我们手上。”
“哈哈哈,骗谁啊?玉莹现在如果还有生命,那才是奇怪,你的话刚才我都听到了。”
萧翼飞看着萧福生,他有点相信叶三的话,他早对萧福生起疑了。
“她悬梁自尽了。”萧福生苦笑,叶三还在狂笑。笑声混在一起比夜猫子叫还难听。在笑声中,萧福生首先发动了攻势,他没有要挟住叶三,只有一拼了。在他面前的紫檀桌子砸向叶三,掩着身体和刀光,斩出要命的一刀。萧翼飞也动了,肥胖的身体又一次凌空拔起,在空中链子枪抽向叶三的脖子。两人的联手进攻,配合的恰到好处,令叶三的狂笑停歇。妖刀急落,劈开桌子就看到了滚翻斩过的萧福生。
刀和链枪留给叶三的,已经不是生存的空间。叶三后退,一脚蹬踏身后的墙壁,借力向空中飞去,躲过萧福生的一刀,妖刀向在空中无法转换身形的萧翼飞双腿斩去。锐利的刀锋切过,鲜血狂喷而出,一声惨叫,双腿分离,摔到了地上。萧福生收刀救援萧翼飞时,在匆忙中露出破绽,叶三在落地前,妖刀斩出了最飘忽的一刀,那是妖刀初斩最精彩的一刀。当萧福生的动脉被切开的时候,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看到了江湖传说中的白痴刀法,到死他都不相信有那样精彩的一刀。
青盐山庄剩下没死的刀煞已经走的干干静静,那精彩的一刀,使他们的斗志立时崩溃,逃命开溜。
“玉莹在哪里?说。”叶三提起没有双腿的萧翼飞,那被冷汗浸湿的身体颤抖着,疼痛已使他陷入昏迷。
“在地下密室,不要杀我,我没有动你的女人。”
这时,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本来已经死亡的萧福生从地上爬了起来。血水已经染红了他的衣衫,成了血人。
“叶三,不要去密室,你的女人已经死了,千万不要去。”说着,眼里露出惊恐的目光,那目光仿佛看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事,让他不敢再看第二眼,那件事比死亡都可怕。
叶三妖刀入鞘,提着萧翼飞向密室走去,没有再看萧福生一眼,对于一个快死的人,他没必要再加上一刀,只是让他的生命慢慢的消失。
叶三走到了一个石门前,让萧翼飞打开机关,石门在隆隆声中,慢慢开启。
“啊!那是什么?怎么会这样?”叶三吃惊的往后退了两步,恐怖的神情在脸上闪现。
第七章艳血
当叶三提着斩断膝下双腿的萧翼飞走向地下密室的时候,已经用死人的衣袖替他包扎止血,武林人物的点穴止血在这里全他妈扯淡,真真的被现代武侠的神奇点穴,忽悠着度过青春期,现在能帮萧翼飞减缓失血,已经是不错的手段。
萧翼飞很感激叶三减轻他的痛苦,于是,主动打开了密室石门的机关。地下密室的情形,使两个见惯流血死亡的江湖好汉也大吃一惊。
密室的台阶下,一具无头的女尸,躺在血海之中。是的,是血海。不是一片,一滩,是真正的血海。那血格外的艳红,没有一丝凝固的迹象,在冰凉的地下密室,还能感觉到它的温热,并且还在流淌。艳红温热的血就是从女尸的脖子里流出,咕嘟咕嘟的喷流,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挤压那具无头女尸。女尸是*的,一丝不挂,因为有血在不停地流出,女尸已经开始萎缩,佝偻。令叶三吃惊的是,那女尸萎缩佝偻的不再象是人体,皮肤逐渐变的透明,就象夏天树上失去生命迹象的蝉蜕。那女尸已经皱折变小,从透明的肌肤可以看到,里面不再有血有肉,就是一个透明的形状,贴在胸骨上。尸体的头,在肋下环抱着,面部可以看出是一个绝色美人。几缕长发,象黑色的裙带,漂浮在血海中。
血海中只有这一具女尸,难道说,这血都是从这女尸脖子流出来的?就是这女人是用血做的,也不可能有那么多血。对于这样的疑问,叶三只有问萧翼飞了。
“这女人是谁?被谁杀的?”
“是……是……是扬县令的小妾。”萧翼飞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结巴地说道。
“红菱?哈哈,你们哥俩可真是色胆包天,连朝廷命官的宠妾也敢杀。”叶三真有点佩服了,佩服他们的胆大妄为。
萧翼飞呆呆地望红菱的尸身,在喋喋不休的私语:“这女人太妖艳了,太可爱了,简直就是个狐狸精,只要你看到她,就忍不住啊!我忍了啊!可就是忍不住。那脸,那身体,是致命的吸引,就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会放过她,生命在她面前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得到她的身体,让她在你身下,辗转*。”现在的萧翼飞看上去就是白痴,疯狂了。
“你们兄弟俩,是不是都动过她?畜生,到底是谁杀了她?她怎么会在密室的台阶下。”叶三的眼光变得凶狠起来,手上青筋暴露,看样子,又起了杀机。
“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也不象是老四干的,我们已经得到了她的身体,没必要那样干。”萧翼飞颤抖着说完,也只有苦笑了。
“青盐山庄还有没有其他人来过?来此杀人,嫁祸给别人。”
“绝对没有,这几天我们加强的防备力量,而且密室只有我们兄弟知道,不可能有外人进来。”
叶三看出萧翼飞并没有骗他,可这事应该怎样解释,太妖异了,也太恐怖了,让人难以理解。
艳红的鲜血已经涌到了叶三的脚下,胃里也开始翻滚,有了很强的呕吐感。
“不对,还有一个人,玉莹呢?玉莹被你们囚禁在哪里了?”
“就她一个人在这里的,我实在不知道红菱怎么也出现在这里。除非老四动了她,把她带到别的地方去了。”
“不要给我胡诌乱说,那尸体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不要告诉我,那具尸体就是玉莹。”叶三紧了紧提着的衣襟,望着萧翼飞,等着他的答案。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指了指那具女尸:“你看,她象什么?”
“象什么?”叶三嘴里有些发苦了。
“象蝉,夏天里在树上鸣叫的,最普通的蝉。”
“你不是说她是狐狸精吗?”叶三看到那透明的女尸,确实有些象蝉,可嘴里没有承认。
“我没见过能流那么多血的人,你看那躯体就是用血涨起来的,血流出来了,才出现那样的蜕壳。”恐怖的事让一个失去双腿的人说出来,就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就在这时,一声轻吟打断了萧翼飞的叙说。是从密室里面传出来的,叶三目光一亮,扔掉萧翼飞,转头跃下台阶,向密室里面纵去,脚尖带起了两缕艳血,血海中溅起了几朵血花。
萧翼飞现在有点神情恍惚,倒伏在血海中,看着红菱头颅空洞的眼神,那眼神还是让他感到了某种魅惑,让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心头不由得一阵迷茫。他在那尸体上干的好事,浮现在脸上,那是一种刺激,一种诱惑的面容。那种神态,在艳血的映照下,有点白痴的香艳。纤细的腰肢,丰满的胸乳,浑圆的小腿,妖艳的面容,就是一个迷死人不陪命的妖精。对,不错,她是妖精,不折不扣的妖精。他对红菱每一次动念,都有一种不安,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不安的感觉,那种不安,每次又被强烈的诱惑驱散。在他动这个女人的时候,就感到了她和普通人不一样,给人的感受,就象进入了迷恋的魔道。现在失去生命的躯体一样让他感到另样的诡异。萧翼飞的眼神没有了生气,和死尸的眼神没有多少分别,他没有想到本来很平常的事已变得那样的恐怖。
叶三现在也是一个很平常,很普通的人。他没有回头,他心里现在只有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现在就象受惊吓的猫一样,缩伏在墙角。一侧的床上显出了凌乱,床帐的撑竿上,挂着一条白绫。她的眼睛紧闭,还可以看见泪珠在长长的睫毛上滚动,胸前的衣襟敞开着,露出雪白美好的乳,两点红丸,清晰可见,那是一个绝对吸引男人的娇躯。
叶三本来以为来到密室,只会见到一具死尸,没有心存一点侥幸的希望,现在却是看到了一个绝美香艳的女人,让他激动中带有意外,没有白来一趟。
“玉莹,你醒醒。”大叫一声,探身抱起了半裸的玉莹,快速的拉起衣襟,遮住丰满的胸乳。
玉莹在叶三的呼唤中,颤抖起来,睫毛上的泪珠滚落下来,张开眼帘,露出迷惘的表情。那双眼多了淡淡水雾,象朦胧的月色。
“玉莹,我是三哥,你听到了没有,我来接你回家,你醒醒。”叶三带有哭声的语音震撼着玉莹。
玉莹眼中的水雾散去,但很快就露出了恐惧的面容,撕心裂肺的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就开始拼命的挣扎,抬手给了叶三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显然是一种惊吓中下意识的反抗,可以说,在她昏迷前,肯定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
叶三冷不防,被玉莹打了一耳光,不禁怔住了。他现在不知道怎样来安慰玉莹才能让她清醒过来,只有大声地呼喊。
“玉莹,是我,我是你叶三哥,不要怕,我来了,没人敢动你了。”叶三有力摇晃着。
玉莹这时候也开始慢慢清醒了,她已看清楚来人是叶三。于是,放下紧抓前胸衣衫的双手,抱住了叶三的脖子,扑到了他的怀里,痛哭着喊叫。
“三哥……”激动的语音已经嘶哑,双肩颤抖的更厉害了,泪珠象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放声痛哭。
叶三只是轻扶着玉莹长长的秀发,一只手紧搂着她的纤腰,没有说话。
“三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玉莹扑在叶三的怀里,再也不起来了。
“我在你身边,不要怕,没有人敢欺负你了,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不要哭,你三哥给你报仇,砍光那帮兔崽子,我们就回家。”
叶三说话的时候,玉莹开始抬头,当她看到满地鲜血的时候,不由得又惊呼出声。
“玉莹,你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了吗?你看到了什么,对我说。”
“他们把我抓来,开始对我很好,可是后来……”玉莹说不下去了,脸颊一红,把头低下了。那一抹羞红,使叶三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们侵犯你了吗?”
“没有,是他们俩喝醉了酒,带来了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就在那地上……做那事。”玉莹的脸上象涂了一抹胭脂,犹如天边的晚霞,发烧滚烫。玉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迤俪光景。
“后来怎样了?”
“后来,一个人走了过来,胖胖的,伸手把我推倒了,在我倒下的时候,我听到了那女人一声惨叫,接着就有什么声音发出来,我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好象有水在流动。”
“是不是流血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那女人的尸体发出的声音,那胖胖的人看到那女人死了,那个人也不见了,就开始过来*我,我就把头伸到了已经准备好的白绫,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叶三沉思着,回头望向了血泊中的萧翼飞。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又看到了更加恐怖,怪异的事。
第八章阻击
玉莹的哭声和惊叫声使叶三不愿意再在这恶劣的环境呆下去,他抱起玉莹转身时,看见了一件很怪异可笑的事。萧翼飞两手撑地,两眼痴呆,嘴里发出异样的蝉鸣,踏血而行,飞快的向他冲过来。
“不要带他走,不要带这女人出去,你会后悔的。”他的声音已没有了人腔,但还能听出说的是什么。
难道说,这小子的轻功练到手上去了,好快的身法。转眼之间,来到了叶三身前,右掌向小腹拍出。叶三已经来不及放下玉莹,只有左手抱人,右手妖刀再次出鞘,寒光一闪,又回鞘内。萧翼飞的双手同时飞了出去,刀上的劲道把他撞飞,又摔在了血泊中。断口鲜血狂喷,溅到石壁上,散出两条艳丽的图案。叶三右手按住玉莹的头,不让她看到这恐怖的一幕,一纵身,轻点萧翼飞带血的残躯,跃上了台阶。萧翼飞在血泊中翻滚,满脸是血,已经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他张着嘴,那蝉鸣声又从他嘴里传出。
“不要出去,不要带她走,你会后悔的。”蝉鸣声更加凄厉,膝肘并用,爬到台阶下大叫。
叶三回头望去,也不由得吓了一跳。萧翼飞现在看上去,完全不象是一个人了,变成了一只刚出壳的血蝉。眼中竟有泪流出,流过满是血迹的脸颊,露出两道苍白的肌肤。
叶三已经走出了密室,还能听到他的叫声,那声音慢慢低沉下去,生命已随着血的流尽而消失,最终被血海吞噬。叶三穿过内堂,看见已死的萧福生,对玉莹说:“刚才真的吓死我了,他说你已经投缳自尽了。”说着,看了一眼玉莹的脖子,还真有一道紫红色的血痕。
“可能是他救下我,看我没有醒,以为我死了。”
“也许是吧,我们快走吧,尽快逃出盐帮的势力范围,听说,他们三个很厉害的高手要来了。”说着,背起玉莹,快步向庄外冲去。
“三哥,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第一次从那恶贼手中救下我,你躺了三个月才把伤养好,为了我你差点死了,这次不要再有什么损伤了,三哥,我好难过,都是我不好。”
“哈哈哈,你是要做我老婆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不问,失去你,我还能再找到你这样的好老婆吗?为你失去性命也值得。”
“我可不想没过门就……”玉莹没说下去,脸就羞红了。
“你放心,萧家不乏高手,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况且还有鹰帮助我。只有两天的路程,如果有船就更快了。”
连岛的夜色已转入黎明前的黑暗,浓如泼墨。此去连云镇要通过一条长长的堤坝,两边的垂柳在夜风中,发出飒飒的响声。叶三背着玉莹快速的在堤坝上急行,如果在这里被盐帮高手阻击,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行至岸边,东方已明,海上起了薄雾,染柳烟浓,风很淡,轻柔的象玉莹的手。就在这时,一条轻舟,穿波而行,带着浓重的杀气,驱散了薄雾,向两人驶来。
“三哥,有人来了,不知道是谁?”玉莹回头,看见小船上站着一个红衣人,目光中充满了邪气,惊吓之余,出声提醒叶三。
“我只知道盐帮老大萧霸,其他的人我就不知道了,此人不知道是谁。”叶三顺着岸边急走,也顾不得关心此人是谁了。
“萧亦刚前来拜候,岸上可是三帮主白痴叶三?哈哈哈。”阴阳怪气的声音中尽显轻视嘲弄。
叶三只有停下脚步,放下玉莹,向海面轻舟观望。轻舟也在离岸两丈的海面停下。只见船上那红衣人,唇红齿白,脸上好象扑了一层粉,皮肤细腻,修长白嫩的手,打着兰花妙指。叶三吓了一跳,难道说此人就是江湖传说中的阴阳观音萧亦刚,奶奶的,怎么我叶三也能遇见东方不败似的人物。看了看萧亦刚的手,是否也拿着女人家纳鞋底的针,他可真怕那玩意儿,弄不好眼睛不保。还好,他只看见萧亦刚的右手拿着一把追魂刺。
“女人家赶紧回家挺肚子,生孩子去,到这里丢什么人,现什么眼。”叶三反手握住刀柄,也开始嘲弄萧亦刚。
萧亦刚是盐帮的三大高手之一,是萧家三兄弟的叔辈人物,哪受过这样的讽刺,说过不敬话的人已经见阎罗了。萧亦刚杏眼圆瞪,脚不由得在船板上跺了一下,真有女儿的娇态。
玉莹看着,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听着叶三的话更是乐了。萧亦刚目光转向玉莹,露出亵渎的笑容:“好美的女人,等下我给你画眉,让你更俊俏,脸蛋加些胭脂就更消魂了,等我收拾完这个不解风情的蠢蛋,再和你亲热。”
萧亦刚轻移目光,盯着叶三,扶弄着手中的追魂刺:“好多年没动用它了,今天它要痛饮一个白痴的血,真是委屈它了。”不等叶三回话,两丈水面,一掠而过,凌空飞刺,扎向叶三的眉间,那动作就象一个女人手拿朱笔在眉间涂点胭脂红豆,此时可是要命的一点,速度迅捷,让叶三也看不清楚后面的杀招。叶三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双手举刀,做了个上三段,急斩而出,根本没有过问眉间的事,他要斩萧亦刚所必救。一阵撞击声,那一刀劈在了刺尖上,那是萧亦刚回救,撞开了叶三的刀身。
“无赖,有这么不顾死活的打法吗?哼!”萧亦刚扭了一下腰,向左右摆了两摆,腾身又向叶三刺去。这次刺出的刺尖就象一只刺猬,让叶三更不知道自己的刀该斩向何方。
乖乖,古代武林高手真够瞧的,他的速度比我还快,我找不到他的破绽,怎么是好啊?在这及短的时间里,叶三已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一刀毙命的白痴刀法,遇到真正的高手,还是白给。叶三只有退,这一退,就退到了海里。萧亦刚的一刺,本来无懈可击,可面前出现了大海,如果刺不到叶三,自己可就掉海里了,那时的狼狈,还不让武林同道笑话。这一犹豫,攻向叶三的刺影里出现了一丝空隙。叶三等的就是这个空隙,他看的很清楚,萧亦刚的身形想在空中变化,给他留出的正是脖子的动脉,那是唯一的空隙。那空隙就是破绽,让叶三找到了,他也抓住了。一刀,恰到好处的划开了动脉,鲜血随着萧亦刚变换的身形,在空中飘洒。
萧亦刚混身浴血,追魂刺扔在了地上,芊芊玉手抱着脖子,吃惊地看着海里的叶三,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次回去投胎,找一个好的男儿身再出娘胎,免得光腚推磨——丢人带现眼。”说完,回刀入鞘。
萧亦刚在惊奇中,倒下了,临死也不知道那一刀是怎样划开他的脖子,真是死不瞑目。
没等叶三跳上岸站稳,玉莹已经扑到了叶三的怀里娇呼出声,刚才的凶险让她再一次惊魂落魄。叶三只有抱着玉莹继续赶路,他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
“三哥,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好怕。”玉莹脸上红如火烧,趴在叶三胸前,尤其娇羞动人。
“玉莹,其实我很厌倦这样的生活,我不想杀人,可我不杀他就被他杀,我也很无奈。”叶三无奈的眼神里,一阵心荡神摇,看着玉莹的娇面,轻轻地吻了一下,向连云镇走去。
“嘤咛”一声,玉莹的脸更加紧贴叶三的胸膛,不敢再看叶三。在那怀抱里,让她感到幸福,安全,有种想睡去的感觉,那感觉真让她留恋往返。
峰回路转,连云的山峰奇峭秀丽。叶三走入山间小道,现在已没有心情去游山玩水,因为他知道萧霸和另一高手,在远远的跟着他,似乎在寻找一个埋葬他的绝佳之地。眼看就要出了山口,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两人立在了他的面前。
“别走了,你的安息之地到了,抬头看看,那是什么?想必你插翅难飞,这就是你葬身之地,”说话的人,带着一派宗主的气势,他就是盐帮帮主萧霸,旁边站着的是他大伯萧雨。
叶三抬头看,只见山坡上站着数十个手执羽箭的大汉,啊!这次我叶三真的要玩完了,这两个人我已经难以应付,再加上坡上的弓箭手,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路了。
叶三妖刀出鞘,看着怀里的玉莹,他要决一死战,冲破盐帮的阻击。就在叶三出手的同时,惨叫声传来,在这秀丽的山间小道,又一次噬血的拼杀上演了。
第九章灭门
萧霸在等,他在等萧亦刚,他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他也不会为某件事多浪费一点力气,能用口水淹死的人,他绝不会擤鼻涕,能捏死的人,他绝不会掐。进了连云镇,他就发现了叶三的行踪,感觉和萧雨没有把握击杀叶三,于是他就等最佳的时机。
他从不小瞧任何人,包括江湖传说中的白痴叶三。对于他不甚了解的人,他会集中优势力量去对付那个人,所以,他领导的盐帮从没吃过亏,只会让别人吃亏,最好是吃哑巴亏。
在盐帮吃了鹰帮的亏以后,他手头就多了鹰帮从上到下每个人的资料,包括个人习惯,他要做到的就是知己知彼。现在鹰帮的势力如日中天,在几天前他做出了调虎离山,各个击破的计划,绑架扬县令的小妾和叶三的女人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没想到,扬县令的侦察和破案能力,又让他吃了亏,不由得心里恼火,决定亲自出马,动用帮中的好手,击杀叶三。可又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三的行动之快,给他带来了麻烦。
眼看叶三就要出了山口,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萧亦刚没有机会来了,他太了解萧亦刚了,贪功好胜,对小辈从没看在眼里。这次行动,他是要一个人来阻击叶三,认为白痴叶三接不住他三刺,他要提着叶三的头来见萧霸,只要把那两个女人给他就行。过了一晚,他就独自上道了,这次在叶三面前真的上道了,回姥姥家了。
想到这里,他知道击杀叶三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两大高手加几十名弓弩手,在狭窄的山道上做了叶三,出了山口那就是放虎归山了。
萧霸和萧雨在山口截住了叶三,对付叶三,他还是不想付出很多力气,弓弩手就可让他一命归西,何需他劳神费力。于是,对山坡上的帮众挥了一下手,他在看叶三和他的女人怎样变成刺猬。
没有羽箭弓弦的响声,在萧霸挥手落下的刹那,一阵惨叫破空传来,一条软索从山坡上扔到叶三面前,叶三接住软索,快速地缠在玉莹的纤腰上,使出全身力气,向上坡上投去。玉莹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射向坡顶。
山坡上的弓弩手在萧霸吃惊的眼神中,滚下山坡,每人的背上都插着一把鹰爪。叶三知道爪堂的弟子来了,玉莹也脱离的危险,他无所顾忌了。连接着软索的鹰爪从背上拉起,拉起了满天血肉,再无一人能够站立。
一群黑衣人在惨叫声中出现在坡顶,每人手里抓着一把带软索的铁鹰爪,那是鹰帮鹰爪堂的招牌,江湖人物闻之丧胆。
没有机会了,萧雨这时动了,手中长剑闪电一样刺出,直取尚在空中飞行的玉莹。剑快,叶三的妖刀更快,一刀将萧雨的剑势斩断,萧雨在空中借力,转身飞刺叶三,叶三也想改换身形,却有点笨拙,被萧雨一剑*回山道,胸衣挑开一道半尺长的缝隙,渗出血迹。
一个回合下来,叶三优势尽失,萧雨的剑法让他感到后怕。无雨剑萧雨的剑法在江湖上是很有名气的,剑势展开,风雨不透,虽然攻击力差点,可防守能力却让人头疼。如果刚才的一剑攻击再凌厉一点,叶三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叶三的心头一震,这老小子的剑法怎么这么邪乎,在剑光中竟看不到他的身影,怎么办?在极短的时间里,叶三思考着应付的办法。
有了,你小子不是能舞剑吗?我就让你舞个够,看你的力气先用完,还是我比你年轻,叶三要以小欺老。妖刀一圈,用很少的力气砍出三十六刀,不象以前,出刀前要寻找对方的破绽,现在萧雨根本没有破绽让他得手,所以他根本不找了,只是快速的挥刀,砍击萧雨的剑势,“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撤山谷。叶三的快刀,在鹰帮即使是叶欢也认为是叶家弟子中最快的,当他斩出三百刀以后,萧雨的额头见汗了,微微有些气喘,这是快要脱力的现象。叶三并没有看见萧雨的情形,他只顾着快速挥刀,也没什么象样的刀法,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把你累趴下,他就赢了。
这时,萧霸刚好从山坡上被爪堂弟子联手*下,看到这情形,简直气疯了,一双肉掌向叶三的刀身印来,他想止住那疯狂快速的刀影,给萧雨创造机会,缓解压力。但他的千叶掌受到了心情的影响,印出一半掌影就被叶三一刀撑开,本人也倒翻了出去。萧雨还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一连十三剑不离叶三的要害,*的叶三一退几丈,向后翻滚。萧霸萧雨两人如影随形,紧追在身后,袭击要害。
一棵树当住了叶三的退路,萧雨剑走偏锋刺向腰腹,叶三一闪躲开,刀势不变,斩向萧雨的喉咙。萧霸看到机会,一掌拍向叶三的胸膛,他显然和萧雨不是第一次合击,出手恰到好处。他早就伺机痛下杀手。叶三不能不拼命了,斩向喉咙的刀势再变,抢前挡开了一剑,撞击的瞬间削向萧霸的手掌,追命的一掌被化解。
叶三躲过一掌,倒纵而出。这时,萧雨竟站在了萧霸的肩上,在掌影中偷袭,叶三彻底被萧霸的千叶掌封住,剑的偷袭缠绕,掌风的破空声,粘住了叶三的刀,顾上顾不了下,实在难能兼顾,妖刀还在寒光闪闪,摄人心魂,可已经伤不了人。叶三不由的长啸出声。
一条黑影毒蛇般的加入战团,鹰翅刀分袭紧*叶三的两人,叶欢到了。萧雨接不住叶欢的刀劲,从萧霸的肩头倒飞了出去。萧霸连环击出几掌,拍在刀身上,退了几步,在萧雨的身边站住。叶三没有追击,举刀护住了前胸,开始大口的喘气。只有叶欢的鹰翅刀的刀片沙沙做响,给人窒息的感觉。一群黑衣人已包围过来,手中的鹰爪对着萧霸萧雨,准备发起最后的攻击。
“叶欢?鹰帮老大。”萧霸眼光一扫那黑衣汉子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叶欢显然没有把萧霸看在眼里。
“萧叶两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也从无过节,叶帮主何必欺人太甚?”萧霸笑了笑,再想脱身之策。
“现在有了,是我兄弟的敌人,也就是我的敌人,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两家总有一家要在江湖上消失。”手中鹰翅到一颤,刀光乍现。
“这都是贵帮管的闲事太多了吧。”萧霸扬眉应了一声,今天他看出叶欢不会善罢甘休,语气也硬朗起来。
“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不要强词夺理。”叶欢截下了他的话,不想多言。
“到现在为止,死的都是萧家的人,你认为公平吗?”萧霸淡然地说道。
“在江湖上混,胜者王侯败者贼,没什么好说的,不要多说废话了,手底见真章吧。”说完,转头对叶三说:“先杀了他们,再找你算帐,老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做出这样的大事也不叫上我,真不够意思。”
“大哥,我救人心切,没找你商量,是我不好,可杀他们我一个人够了。”叶三脸红着说。
“哈哈,还给我吹牛,刚才是谁被两只疯狗咬的团团转?”叶欢笑着打趣。
“你们一起上,姓萧的还没放在眼里,不要说风凉话,没想到叶氏兄弟的口才还在刀法之上,佩服佩服。”没等他说完,叶欢的鹰翅刀已怒斩而出,一阵异响,千叶掌击在刀上,封住刀势,萧霸的手掌竟然没有损伤,欺入空门,反击叶欢。萧霸的武功也不是吃素的,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有攻有守,掌法凌厉。
叶欢的鹰翅刀就在凌厉的掌风中展开,鹰羽似的刀片,不时的在萧霸的身上划出小口,带出血珠,鹰翅在开合中,变化诡异莫测。
萧霸练成千叶掌法以后就瞧不起使用兵器的人,他认为他的双掌可以做任何事,甚至比冷兵器还要厉害,今天遇到叶欢可吃了大亏,不一会儿就被削的浑身是血。萧霸从没遇到过这样霸道的兵器,正是他千叶掌的克星,他实在看不出这种兵器的弱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的大伯萧雨能够帮他一把。可现在萧雨的处境比他还要糟糕,叶欢一出手,叶三也就没闲着,还是先前那不象样的刀法,快速的斩劈。萧雨已经是汗流浃背,强弩之末了。叶三只攻不守的刀法,让他的无雨剑法渐渐露出了破绽,破衣鲜血在空中飘飞,他不知道还可以支撑到几时。在他的江湖生涯还没有见过这样彪捍的人,那刀法不再是白痴刀法而是拼命刀法。
百刀过后,萧雨的剑法开始凌乱,已经招架不住叶三的妖刀。叶三的刀突然停顿下来,萧雨还在没命的挥舞不成章法的剑。感觉到叶三停下不砍了,他才长出一口气。哦,终于不砍了,让我歇会儿,你小子也累了吧?
就在萧雨想好事的时候,叶三又劈出了精彩的一刀。萧雨是在头飞向空中的时候看见叶三的,他实在没想到,叶三停下来是为了他的头颅。一片血雨喷出,尸身倒下尘埃。
当萧霸体无完肤的时候,看见萧雨被叶三斩杀,大吼一声,跳起向叶三击出了最后一掌。叶欢也在此时,鹰刀切入了他的小腹。叶三在斩杀了萧雨以后,也是浑身无力,对萧霸的一掌也只能举刀护住头部。
“退后!快!”叶欢大叫。
可是一切都晚了,萧霸一掌击在了叶三的前胸,一口鲜血随着萧霸被斩成几片的尸体喷出。
“看看还有没有活的,全部杀掉。”叶欢对爪堂弟子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抱起了叶三。
玉莹在坡顶看到了这场撕杀,目中射出异样的光彩,嘻嘻地笑了起来。
“嘻嘻……,我又找到了更有力的靠山,人类真是傻瓜,好可爱哦。”
诡异的蝉鸣声,在没人听到的山坡上回荡。
第十章处女
盐帮被灭门以后,江湖着实清静了很多,叶三在鹰帮总坛养了一个多月的伤才可以下床活动。萧霸的一掌,震断了他两条胸骨,断骨刺进了左肺,造成他吐血不止。如果不是萧霸受伤在前,久战力弱,那临死拼命的一掌就要了叶三的小命。不过,叶三也因祸得福,让香儿丫头伺候了他一个多月。在他醒来后的几天,发现很多变化,也许是自己敏感吧,他感觉玉莹来看他的次数少了,而且不象以前那样细心的照顾他。玉莹来看他的时候,后面总跟着大哥叶欢。他不愿意多想,还想象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空闲的时候给两个小丫头讲笑话,占口舌便宜。现在叶三的笑话升级换代了,每次都是荤素搭配,惹得两个丫头小脸绯红,心如鹿撞。荤素拼本是下酒的好菜,可现在叶三却把荤素拼当成调戏丫头的好手段。
香儿给叶三洗完脚,出去了,叶三躺在床上想心事的时候,玉莹来了。玉莹变化很大,已不象先前的青苹果,她显得更加成熟丰满,身姿妖娆,目如秋水。迷人的笑声,总在人前人后回荡。叶三不止一次的在想,是不是萧家兄弟真的动了她,让她知道了男女间的韵事。可有些话,叶三也不好意思去问,只有旁敲侧击,希望能瞧出一点端倪。“三哥,又给香儿讲笑话了,刚才她又问我了,那丫头怎么能知道那样的事情。新婚的娘子,枕头不枕在头下,而枕在臀下,嘻嘻,我可知道那是为什么。”妩媚的眼盯着叶三邪笑着,已经没有了小家碧玉的羞却,表现出来的是夫妻间私话的神情。
“哈哈,就你知道的多,你真有才啊!不如今天再给你讲有深度的笑话。”叶三不由得心里打鼓,玉莹真的不象以前的玉莹了,她只有想听这些荤话才腻在叶三身边,话语间充满了引诱,刻意传递对男女私事的热衷。
“好啊!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好事来。”目光中,透出的专注的神情。
“听着,我这辈子就是靠这笑话活着了。瞎眼的公公和哑巴但是能听见声音的儿媳妇相依为命。一天公公听到鞭炮声,于是问儿媳:‘什么喜事放鞭炮呀?’儿媳用自己的屁股在公公的屁股上蹭了两下,公公说了:‘有人定亲(腚亲)’;公公又问:‘谁家定亲?’儿媳拿公公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公公明白了:‘是二奶奶家定亲。’;公公又问:‘二奶奶家哪个定亲?’儿媳把手放到公公的腿中间摸了一把,公公说:‘是二蛋吗?’儿媳摇摇头,又摸了一把,这次公公明白了:‘是柱子!’公公又问:‘说的哪儿的姑娘呀?’儿媳拿公公的手在自己的后面摸了一下,公公说:‘是后沟的’;公公最后问:‘姑娘叫什么名?’儿媳又拿公公的手在自己前面摸了一把,公公说:‘哦,原来叫小凤’。”[此笑话为转贴,不是本人所作,不影响本文字数,感谢我的朋友老鱼翁提供]叶三讲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向玉莹透漏一点信息,他在仔细的观察玉莹的反应。
玉莹听完,沉思了一下,猛的一把,抓向叶三的两腿之间。叶三本就仰卧在床上,没有一点防备,擎天柱被玉莹抓了个正着。
“哦?这东西原来叫柱子,对不对。至于小凤吗……”玉莹没有说下去,松开抓住叶三柱子的小手,站了起来,小手伸进裙里,抚摩自己的腹下:“我这里就叫小凤。柱子,小凤,真有意思。什么时候你的柱子娶小凤啊?”
叶三为玉莹娇媚浪荡的行为,大吃一惊。不,这绝对不是以前的玉莹,绝对不是,我那可爱的玉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这时,玉莹已经趴在了叶三身上,裙摆翻卷在腰部,两条白皙的粉腿分跨在两侧,小凤不停的在叶三的柱子上蠕动,小巧的绣花弓鞋来回蹬动,嫣红的小嘴向叶三的脸上慢慢靠近。
叶三这时只有狂喘粗气的份,浑身僵硬,小腹下的柱子却泄了气。真是该硬的地方不硬,不该硬的地方全硬了。正不知道怎么应付眼前的一切时,屋外传来了一声咳嗽声,叶欢站在了门外。
叶欢对玉莹感觉变化是在抱起受伤的叶三开始的,在连云镇山间小道急救叶三的时候,玉莹从山坡上飞跑下来,呼叫叶三的同时,一对软乳竟压在了叶欢的小臂上。叶欢不禁心头狂跳,他没有抽开抱着叶三的手,任由软玉温香依靠在小臂上,他看到了玉莹羞红的俏脸。玉莹同时也瞟了叶欢一眼,那一眼的风情,直到很久以后也不能让叶欢忘怀。那一眼并无怒意,娇羞之外却透出难以言喻的诱惑。一阵茫然若失的感觉在叶欢心里升起。他的眼界很高,一般的女子从不放在眼内,可现在的玉莹却是个例外。在他感觉到软乳挤压消魂滋味的片刻,他还没有忘记这可爱的女孩是属于叶三的,那失望的感觉充斥在心头,久久不去。
叶三当时还清醒,这次受伤让他感觉自己很衰,也许会成为玄幻界第一个穿越时空的短命鬼。
“大哥,如果我真的死了,玉莹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们是好兄弟,是亲骨肉,我想你不会亏待她的。”说完就昏迷了。叶三的话又让叶欢的心头燃起了希望,从那以后,他确实对玉莹很是关心,接触也多了,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有时竟忘了她是叶三的女人。
叶欢看见了两人在屋里亲热,心里拔凉拔凉的,没有了罪恶感,妒忌的心情久挥不去,扭头消失在门外。
玉莹起身追出门外,已没有了叶欢的身影。回到自己的房中,面对铜镜,看着自己迷死人的脸庞,展颜一笑,她笑的诡异迷人,可惜没人欣赏到。在她似笑非笑的时候,做出了一个奇怪以极的动作,对着铜镜伸出了舌头,那是和常人没有分别的舌头,可不一会儿,那舌头开始变的艳红起来,舌尖探出了一根血红的肉刺,象极了蝉的口器,伸缩不定。谁能说玉莹的舌头天生不是这样的,天下奇事层出不穷,又有谁可以肯定没有这种事?
玉莹狡黠的一笑,收回舌尖的血刺,舔了一下红唇,又恢复了神态,现在的神态象一个淘气惹祸的小女孩。一个刚捉弄了别人,又娱乐了自己的惹祸精。如果叶三看见这样的舌头,他就会相信萧翼飞让他后悔的话了。一个投缳自缢的人复活了,一个舌头有古怪的人复活了,萧翼飞真的知道了某些事,可是又有谁会相信呢?
如果萧翼飞没有说谎,那么只有玉莹在说谎了,那么又有谁来揭穿谎言呢?没有,到目前还没有。又有谁能想到那是多么恐怖,多么妖异的事?也没有,叶三也没有想到。
月明中秋,冷风吹浮窗纱,玉莹站在窗前,樱唇中轻声地说着没人能听懂的话,一切事情的发生对她来说都是很顺利的,利用人类的力量,她可以找到她要找的东西,进入鹰帮,对她来说,她的事可以说已经成功了一半,还有什么事可以难倒她?愚蠢的人类。
一轮满月西垂小楼窗外,叶欢已备好酒菜,等着玉莹的到来。月永远是人类美好的象征,是人类歌咏的对象,它的出现总让人想到美好的事情,叶欢也不例外,今晚能有什么好事呢?风月宜杨柳,雪月宜梅花,今天的明月可是宜佳人?中秋邀月饮一杯,又有佳人陪伴,是人生何等的快事。
玉莹也是被明月邀来,这时她已忘记了叶三,心里只有叶欢,今天要喝酒,她就知道要出很多事。让叶欢看到她和叶三亲热的一幕,也是她所需要的效果,她知道酒入愁肠是很容易喝醉的,喝醉酒所做出的事是可以得到原谅的。果然,如她所想,叶欢面对着她狂饮,不说一句话,一坛美酒见底,叶欢就醉倒在桌前。
叶三自从玉莹走后,就有一种恐慌的心情围绕着他,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还看到了叶欢脸色不对,匆忙离开,他就再也没有心情躺下去了,他要找叶欢谈谈,谈他所知道的事,谈他所想的事。
走在去叶欢住处的走廊上,灯光和花树点缀着院落,云淡风轻,影随人动,灯光多少让叶三产生了幻觉,让他感到青盐山庄密室里的事,就想幽灵一样,徘徊在他的周围。说出来,大哥能相信吗?我说的事情是不是太可笑,太难以让大哥相信?叶三今天也很奇怪,自从试探了玉莹的变化以后,他也感到有些事情很可笑,为什么今天有向大哥倾诉的念头?他无法解释。
走到鹰王殿前,那是叶欢饮食起居发号施令的地方。今晚安静的出奇,花木被风吹动的瑟瑟声响从远处传来,侧耳细听,举步若轻,他是听到了一点声音,都三更了,怎么玉莹还在这里?
风又急起,叶三衣袂飘展,心头不由得起了一阵寒意,很小心的向内堂走去,越往里走,心头的寒意越重。里面的灯光没有熄灭,穿过内堂,来到叶欢的寝室,他记得那里只有一张很大的床榻,这时他的脚步轻的就象一个贼。他听到了玉莹的哭声,冲上前,拉开床幔,整个人立时怔住了,瞠目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他呆在那里,神情古怪,表情复杂。玉莹一丝不挂的躺在叶欢的床上,肩头抽搐着在不停的哭泣。灯下羊脂白玉的肌肤,刺痛了叶三的双眼,丰满纤细的腰身充满了诱惑。床上枕被凌乱,可以想象发生了什么事。叶三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玉莹的,片片落红,更说明了一切。叶欢到现在还没有看见叶三的到来,玉莹的哭泣使他变得痴呆,不知所措。只有玉莹趴在绣榻上,脸面朝下,露出了既痛苦又快乐的表情。
我是处女,叶欢你知道处女的厉害了吧?狡黠的笑容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脸上。
第十一章淫贼
古道西风瘦马,秋阳艳照,通往徐州府的官道上还真有一匹杂毛瘦马,有一步没一步的向前挪动,不象是急着赶路的过客。马背上躺着一个黑衣人,头枕在马上,脚撑在马的前背,翘着二郎腿。嘴里嚼着一根不知名而有甜味儿的野草。杂毛瘦马走的很平稳,轻微有节奏的颠簸,使马上客昏昏预睡。一看脸膛,就知道是一个不修边幅的汉子,胡须老长,已经看不清他的实际年龄。怀里抱着一把刀,才显示他是一名刀客。
离开鹰帮总坛已经一个多月,叶三就这样任由这匹瘦马驮着他向前走,他不知道自己去哪,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只知道他要离鹰帮越远越好。这段时间,让他明白了很多事,知道了很多事,了解了很多事。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够强求,他要尽快远离鹰帮,远离大哥叶欢,远离心爱的女人玉莹。他不想看到那些人的目光,不想让他大哥道歉,说后悔的话,他只有离开。他不想看到玉莹伤心,说对不起的话,他只有离开。现在他是地地道道的断肠人。
这次远离鹰帮,他没有任何准备,甚至没有带一点盘缠和换洗的衣物。从鹰王殿内堂出来,他就直奔自己的住处,抓起妖刀,去马圈牵一匹黑色的瘦马,没有向任何人辞行,就离开了他生活很久的地方。
人在江湖,他才知道有多难,没有钱,他要吃饭,没有钱,他要穿衣。马还好说,比他好过,最少不会饿着肚皮。刚开始的时候,由于心情不好,他还没有感到饥饿,过了五天,他开始眼绿了,看见庄稼地就想往里钻,看见鸡就想拔它的毛,看见羊就想掐它的脖子。本来他不想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添不饱肚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我这个穿越者真够衰的,不会饿死吧?那可是玄幻界天大的笑话。叶三在为自己窘迫的生计挖空心思,在异界混成乞丐、小贼只有我叶三一人吧。今晚的食物还没有着落,于是,叶三再也躺不下去了,爬起来,一偏腿,骑在了马背上。由于动作生疏,竟骑错了方向,脸朝着马屁股坐了下去。
看着马尾巴甩来甩去,自己就想笑,还没笑起来,马后面已经传来了清脆的笑声。一匹枣红马,马背上端坐着一位紫衣姑娘,笑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叶三看不见她的面容,因为人家戴着斗笠,面前垂着薄薄的轻纱,隐隐约约能看到这姑娘很年轻,身材婀娜,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还是位女侠客,叶三不由得来了精神。
“女侠是否在笑在下,没见过倒骑马的吗?真是少见多怪。路途寂寞,想和你聊天,回头又麻烦,才这样骑的,有什么好笑。”叶三为自己很烂的骑术找借口。
“*贼,少给我来这套,本姑娘不吃。下了官道,先挖了你的眼,再把你那破嘴缝上,要你命的大有人在。”这姑娘还是个厉害角色,说话不留余地。
“我是*贼?有我这样的*贼吗?我*谁了?姑娘认错人了吧?”叶三的脸上疑窦丛生。
“老渔翁,扒了皮我认识你的骨头,本姑娘已经跟了你很久了,你以为异了容我就认不出你了,得了吧,你干的每一件事都没逃过我的眼睛。”紫衣姑娘把剑横在胸前,看样子要动手。
“我知道你跟了我很久,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想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是老渔翁,对了,老渔翁是什么人?”叶三更加肯定那姑娘是认错人了,就没把剑放在眼里,还开口询问。
“真的没做亏心事?我来问你,在王庄,你是不是偷了一只鸡?”
“是啊,没错,我是偷了一只鸡,不过,我替那户人家,修好了一个磨,磨了一夜豆浆,可以抵一只鸡的工钱吧?”叶三对他所做的嗅事,供认不韪。姑娘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在李庄,你偷了一只羊,那又怎么算?”姑娘不依不饶的说。
“我是替那户人家,找到了他丢失的驴。一头驴换一只羊,还是很划算的吧?”那姑娘又点了点头。
“可你又到李家裁缝铺做什么,这次可是翻墙入室,不会做什么好事吧?”
“我用一条羊腿换了两条内裤,你也管得着?你也管的太宽了吧。”叶三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姑娘的面纱颤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害羞。
“反正你没干什么好事,身上不会一文钱也没有吧?烤肉的作料都要到酱铺里去偷?说,这次用什么换的?”
“我用一条内裤换的,怎么样?要不要看看那内裤是什么样?”叶三恼羞成怒,开始赖皮了。
姑娘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唰”拔出长剑就要动手。叶三连忙摆手道:“慢来慢来,你还没说清楚就要动剑,是不是太急了点,我都交代了,我不是老渔翁,你还抓我的小辫子不放?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都是同道中人,何必斤斤计较。”
“谁和你是同道,好,把你的胡子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姑娘仍然不放过他。
“什么摘胡子?我这胡子是一根一根摘的吗?好吧,你要看我就让你看个够,别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三爷我可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说完,不等姑娘回应,抽出妖刀,在马上刮起胡须。不一会儿,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姑娘面前。
紫衣女侠没看叶三的那张脸,死盯着他掌中的妖刀。
“哦,你是那白痴,*贼,小贼叶三,鹰帮三当家的?”姑娘象是认出了妖刀和叶三的身份,可叶三名字前的几个词还是加上了。
“姑娘还是把*贼去掉,本人没有*过,可不敢当。”误会没有了,叶三可不想再当*贼。
“那就是白痴小贼叶三了,嘿嘿嘿,这不过分吧?”姑娘开始开叶三的玩笑,气氛也轻松起来。
“不敢,不敢,白痴小贼叶三这相有礼了,敢问姑娘贵姓?”叶三也笑起来问道。
“本姑娘姓严,叫如嫣,误会三当家的,真不好意思。”姑娘握剑的玉手一抱拳,真有侠女风范。
“没什么了,不打不相识,不过,我还是想问*贼老渔翁是怎么回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这……交浅言深,还是不好对你说了。”姑娘有些犹豫,好象有难言之隐。
“既然说了那么多,也算是朋友了,江湖上朋友之间两肋插刀,是很正常的事,况且,*贼也和我有关系,我也想证实我是无辜的。”叶三一本正经的说。
“好吧,让你帮忙可以,你不会也要报酬吧?我可没什么东西和你换,哈哈哈。”姑娘打趣叶三。
“当然要有报酬了,皇帝不差饿兵,这你可明白?”叶三在机会来临的时候,从不放过。
“也可以,不过,报酬由我提出,我只管你一日三餐,可以的话,就成交,不行就算了。”姑娘扭不过叶三,妥协了。
“可以,可以,成交。你先说说*贼的事,我好帮你找。”叶三喜出望外,三餐有着落了。
严如嫣低下头,好象在考虑怎样说,可能有些事难以启齿。
“老渔翁原来是一个海盗,在东海沿海打家劫舍,祸害乡里。大明朝廷派水军镇压了他,击溃了海盗,老渔翁销声匿迹了一阵又出现了。这次不是做海盗,而是做了采花大盗,更是变本加厉,还定下了三不盗,真是猖狂的可以,武林人士更是杀之而后快。”
“什么三不盗?没听说过。”叶三在仔细地听,那是关乎他一日三餐的大事。
“就是身份不够的不盗,姿色不美的不盗,年龄不合适的不盗。”
“前面的可以理解,什么是年龄不合适?采花不都是找年轻美貌的吗?”叶三有点不明白。
“老渔翁四十多岁,他要采的也是要求四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严如嫣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
“哈哈哈,这个采花大盗还真邪乎,真是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什么人(仁)都有。他怎么招惹到严姑娘了,严姑娘不象是过了四十的人吧。”叶三斜着眼,瞄着严如嫣的脸说。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白痴小贼就是白痴小贼。本来不关我的事,可他……他把我的三个姨娘都采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出来找他算帐。”
“啊?三个姨娘?你爹娶了几个老婆?”叶三的嘴有点合不上了。
在大明朝男人纳几房小妾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严如嫣也没有害羞。
“自从我娘死后,我爹又纳了五房小妾,三个年纪已经四十多了,还有两个年轻的,这次,他趁我爹出门有事,社中弟子又不在,他就采了三个姨娘,可恨啊!我爹不会放过他的。”严如嫣咬牙切齿地说。
“你爹是谁?”叶三开始关心了。
“我爹是青龙社魁首严铁衣。”
啊!乖乖!这下热闹了,老渔翁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我怎么那么笨啊!一日三餐就把我打发了,看样子提价是不可能的了,叶三不由得后悔不已。
第十二章采花
官湖镇的大街小巷在大白天就已经掌灯结彩,因为今天是姚老爷七十大寿的日子,在姚府门前来祝寿的人络绎不绝,带着大小礼品进府听戏,吃寿面。姚府上下忙着接待上礼的客人,听戏的叫好声此起彼伏。
在姚府府门前街的对过,一个小茶馆里,叶三和一个衣着鲜明的公子在品茶。只是叶三的神情实在有些古怪,眼睛盯着那位公子,嘴角上挑,充满笑意。那位公子的长相就更古怪了,五官俊俏漂亮,惟独那双眉毛竟是个八字眉,加上嘴角的一颗豆大的黑痣,着实影响了公子的面容。
叶三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茶水喷到了桌面上,哈哈大笑起来。叶三不能不为自己的杰作大笑,真是太可笑了,那公子如果穿上女装,活象个地主婆。今天姚府踩点是叶三出的主意,他没有想到,严如嫣摘去斗笠,揭开面纱能有那样的绝世姿容,柳眉凤眼,樱桃小口一点点,粉面桃花雪芙蓉,那双贼眼当时就不够用的了,直了。
“我说你看够了没有,别看在眼里拔不出来,本姑娘可是万里挑一的美人。”严如嫣把叶三的口气学了个齐全。
“啊!啊哦!没什么,只不过要坏事,要出问题。”叶三有点激动,话也说不清楚了,也不知道他要出问题,还是人家要坏事。
“怎么了,什么事坏了,是你心邪了吧?”严如嫣白了他一眼,那风情更让叶三象吃了软骨散,浑身发软。
“哦,是这样的,今天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叶三脑子可不笨,事来的挺快。
“什么地方?”眼神看着叶三发紫的脸。
“当然是*贼出现的地方,我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啊,我打听清楚了,今天本镇姚老爷七十大寿,我们要去拜访一下。”
“去那干什么?难道说老渔翁也会去?”严如嫣露出怀疑的表情。
“你想啊?姚老爷是什么人物?他可是运河上的船王,家产过亿,是这一带第一号人物,他的小妾够资格吧?”
“这样人家的家眷是够资格。”严如嫣点点头。
“女眷的年龄,姿色也没问题吧?*贼不去他那里,别的地方可就没选择了。”叶三分析的很上路。
“我们现在去能有什么作用?大白天的,*贼不会出现的。”
“我们要利用祝寿的机会去打探一下,为晚上做好准备,给他下个套,你等着收网就可以了。”叶三很有把握的说。
“那好啊,现在就去。”说完,转身拿自己的东西。
“不过,我们要是这样去,有点惊世骇俗,你长得有点……有点那个,不可能戴着面纱去拜寿吧。是不是先异容一下,不要让人对我们印象深刻。”
“那好办,我穿男装就可以了。”严如嫣知道叶三说她长漂亮,没有跟他计较。
“你穿男装更坏事,别人还以为是兔子,玻璃呢。”
“什么兔子,玻璃?我长的美影响你了是不是,自惭了吧。”严如嫣得意的说。
“你要化装一下,脸要画的普通,让别人对你没印象才好。”叶三开始嫉妒她的美貌,在想馊主意了。
“好啊,我会画,以前出门也经常画的。”拿出妆盒就要开工。
“今天不能你画,你画对你自己来说改变不了多少,我来给你画才能出效果,才能画出你不熟悉的脸。”叶三拿过眉笔,真的在严如嫣的美眉上画了起来。这妮子还真是个美人坯子。边看边想边画,手不由得在颤抖,两条八字眉在手的颤抖中画了出来,顺便又在樱唇边涂了个豆大的黑痣。没有铜镜,严如嫣也不知道画的是什么样子,看到叶三一本正经的,也就没在意。叶三杰作是多么的悲惨,怕她知道,也不敢笑,只是在小茶馆喝茶时再仔细品味,实在憋不住的大笑随着茶水喷了出来。
“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说说。”严如嫣也不知道叶三笑什么,随口问他。
“哦,没什么,我刚才是想到了老渔翁的惨像,等抓到他你就知道了。”叶三敷衍着。
“走吧,该我们上场了,你是我兄弟,要听我的,不要露馅了。”叶三站起来,带着她朝姚府走去。
“幸会,幸会,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抱拳点头,走进姚府。
门外接待的家丁也抱拳回礼,等着接礼物,可看见这两位竟空着手,也不敢得罪,不知道他们是哪路神仙,不是吃白食的就好,看样子也不象,就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姚府,看见家眷们正在看戏,就凑了过去,仔细地观察第一排就坐的姚老爷子的妻妾们。
“看他们的年龄和姿色,找出两位来。”叶三用胳膊肘捅了捅严如嫣。
“穿红衣的和穿青衣的差不多。”严如嫣很配合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你在这看着,我到后台去打听一下。”说完,向后台走去。
戏台上《麻姑献寿》正演到*,台下掌声如雷,叫好声一片。严如嫣看到那穿红衣的贵妇在和台上演反串的小生眉来眼去,暗送秋波。一阵恶心,就不想再看下去,在园子里转悠,找别的热闹看。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一面铜镜,在台子的下方,是戏子出台前看自己行头的。可现在里面映出了她的身影,再看那脸。啊!一声尖叫,响撤云宵,把台上的声音都掩盖了,看戏的都回头看她,好象在看一个怪物。
“该死的白痴,*贼,小贼叶三,你等着,姑奶奶这次绝不轻饶你。”红着脸,飞也似的逃出姚府,回客栈去了。
叶三在后台,打听清楚那两位妇人的身份,顺手摸了样东西,就到前台找严如嫣。他听到了那声尖叫,可没想到是严如嫣,还以为是唱戏。到了前台一问,说是有位公子象是被狗咬了似的跑出去了。坏事了,是不是我的恶作穿帮了,叶三心里怕怕,也回客栈去了。
进了客栈,还没进房门,就听到严如嫣的房里,叮呤咣啷的摔东西摔家俱的声音。果然坏事了。这怎么办?叶三在门外搓着手,想主意过这一关。有了,就这么办。
叶三的脚步突然蹒跚起来,边走边叫。
“如嫣,救我,咳咳,快救救我,我中毒了。”叶三也只有演戏了,他表演的还真到位。
严如嫣正在气头上,救你?中毒?姑奶奶比你中的毒还厉害。快步走到门外,一伸手就把叶三的耳朵揪住,使劲拉着进了房。
“哎呦!哎呦!轻点,耳朵快掉了。”叶三一计不成,只有哀求了。
“你把姑奶奶画成那样,今天我也不能让你好过,你个白痴,*贼,小贼。”她把能骂叶三的话全骂出来了。
三更天,姚府已安静了下来,很多人累了一天,也都很快进入了梦乡。一个黑影翻墙进了姚府,借着微弱的灯光,可看见那人影的脸上画着小猪,小猫,小乌龟,俩眼涂成了黑眼圈,象个大熊猫。那人当然是可怜的叶三叶三爷,今晚没吃饭就被严如嫣赶了出来,去捉拿贼老*翁,临行前还不敢把脸上动物擦掉,正好不用化装了,在严如嫣的笑声中,消失在夜色里。
来到内堂一间房屋窗下,听了听,用小刀慢慢挑开了一扇窗户,窗户还是响了一下,里面就响起了悉悉嗦嗦衣物摩擦的声响。叶三跳了进去,关上窗。
那是姚老爷第三妾室的卧房,也就白天穿红衣妇人的房间,挑开床帐,就看见那妇人瞪着大眼看着他。
“谁?你是什么人?”那夫人露出了吃惊的眼神。
“嘘……别出声,小心你的舌头,我不会伤害你,借你的床用一下。”说着,没脱鞋就上了床。
那妇人往里面躲了躲,看着眼前花脸的人物和手里的刀,再也不敢出声,屋里又静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窗外又有声音传来,接着一股暗香飘来。不好,是迷香。叶三想到这,连忙下了床,滚到床下,就感觉浑身发软,不能动了,只有眼珠子能转悠。并且床下还有一个人,也不能动弹,不会是*贼老渔翁吧?
没有时间多想,外面已经有了动静,有人上床了。
“嘿嘿,没人能跑得了我的手心,今晚又有享受了,老棺材瓤子天天让他的妻妾独守空房,今天就让我给他清扫清扫门户。”床上开始传来脱衣的声响。
“咦?怎么偷吃过了,下面怎么湿哒哒的。哦,忘了,中了我的十香软骨散的是不能说话的。”接着有人下了床。叶三只能看见一条没穿裤子的瘦腿,光着腚,到桌前,倒了一碗凉茶又走了回来,上了床。“噗”听声音是用嘴在喷水,过后,就听到了那妇人说话的声音。
“你又是谁?为什么到我房里?”
“乖乖美人,大爷我今天是来和你相好,你就等着享受吧。”一声闷哼传自妇人口中,她明白今天来了采花的了。到底来了几个,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可怎么活啊!
床吱吱呀呀开始晃动,在床帐的颤抖中,妇人开始出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极大的刺激使她忘记了床下还有两个人,那声大到有人用手开始捂上她的嘴巴。
叶三在床下飘落的灰尘中听声,我他妈真够衰的,捉贼捉到了床下,喝灰听声,要是让严如嫣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怎么办啊?叶三没了主意,只有等老贼完事走了再说。
“你可真够浪的,今天穿青衣的那个娘子是谁?”老鱼翁完事以后,又开始打别人的主意。
“那是二奶奶,你还看上她了?明天你还来我这儿,怎么样?让贱妾好好伺候你。”
“好啊,明天我再来,你就脱光衣服在这里等我。嘿嘿,美人,我去了。”说完一个黑影跳窗而去。
一双精美的小脚从床上下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叶三和那位还光着屁股的仁兄从床下拉了出来,凉茶从小口中喷了两下,叶三感觉能动了,也不看那三奶奶是什么形象了,如丧家犬一样,飞也似的消失在窗外。
“喂!喂!喂!那位大侠,你过几天再来啊!奴家等你。”
第十三章离别
叶三回到客栈,严如嫣还没有休息,在房门里笑脸相迎,看见叶三的花花脸,笑容更加可鞠了,那艳如桃花的小脸在灯下绽放。叶三洗过脸,沉默地坐在严如嫣的对面,不说话。他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那么好的计划,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扮女人的头套都从戏班子里偷出来了,还没来得及用上,就中了老鱼翁的迷香,还听了半宿艳曲。真够衰的,怎么对严姑娘说呢?说我没见到?也不成啊,时间不对。说我去溜哒去了?也不成。三更半夜,去哪溜哒?神经病啊!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严如嫣看着叶三眼珠子乱转悠,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就迫切的问道。
“没什么,今天看见老渔翁了,他没得手,看没有什么机会就跑了,我没追上他,看样子他还真是条泥鳅鱼,真够滑的。今天眼看天亮了,先休息,明天我再去,他不会放过机会的。”实在没法子,叶三只有撒谎了。
“好吧,你回房休息吧,明晚再说。”严如嫣看着言不由衷的叶三,也不好再说什么,半夜三更的,一个大男人在姑娘房里,说出去也不好听,只有这样了。
叶三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开始想明天的计划,总结今天的经验教训,想想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他可是总结经验教训的高手,无人能比,无人能敌。今天主要失败在轻敌,对敌手不了解,不知道他的做案手法,上了老渔翁迷香的恶当,明晚不会再给他使迷香的机会了。
月明星稀,叶三早早地来到姚府墙外的树林里蹲坑,对于这样的潜伏,叶三还是很熟悉的。这次把严如嫣也带来了,因为他有足够的信心能等到老渔翁,这是距离青衣妇人卧房最近的墙外,并且非常寂静。如果采花,这是最佳的路线,老渔翁不会舍近求远,他要节省体力,好钢用在刀刃上,等到他现在只是时间问题。
严如嫣穿着夜行衣,蹲在叶三身旁,处子的体香,一阵阵飘进叶三的鼻孔,使他有点魂不守舍,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妖刀。
“那*贼能来吗?”严如嫣没有多少信心的问。
“你放心吧,他肯定会出现,抓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对了,如果他真的来了,是要了他的命,还是抓回去交给你爹处置?”
“要他的命给官府知道了有麻烦,抓回去对我影响不好,你看着办吧。”严如嫣还真不知道拿住了老渔翁该怎么办,只有推给叶三。
又是三更天,雪白的墙角出现了一个黑影,瘦瘦的,猫着腰,看不出身高。但叶三可以肯定,他等的猎物出现了。
黑影一手搭上墙头,右脚蹬墙,迈左腿正要翻上墙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确切的说,是叶三抓住了他的脚踝,也没往下拉,就把他挂在那里,回头大叫:“是不是此人?”
“就是他,三个姨娘给我描述的很详细,只看背影我就能确定是他。”
老渔翁一看就知道是冲他来的,急忙双手挂墙,左脚猛踢叶三的头部,叶三偏头躲了过去。毕竟老渔翁是练过武功的,趁叶三回头说话的功夫,双腿燕子剪尾,摆脱叶三的手,一个空翻跃向空中。
“什么人敢坏大爷的好事?”他看到了叶三的脸,同时也看见了那把刀。那把刀划出一条美妙的刀影,斩向老鱼翁分开的两腿间。老渔翁身在空中无法借力,一声惨嚎,随着撒下的血雨,消失在院墙内,一个物件在血雨中掉到了墙外,凌乱的脚步在墙内远去。
叶三走过去,用刀尖挑开破布,看到了那物件,确定是老鱼翁的010。
“怎么样?他又跑了吗?”严如嫣跑了过来。
“他再也不能做恶了,要想活命就看他的造化,走吧,我的任务完成了。”拉着如嫣消失在夜色里。
叶三的那一刀,确实把老渔翁给废了,留下了他的一条命,也留下了一个祸根,一个致命的祸根。他没有想到,那一刀直接把老渔翁切到了东厂,而且成为太监组织东厂的顶尖人物。在宫决中还会出现,在帮决中,那是后话,不再多叙。
荒野,山坡,秋虫鸣叫,孤松如伞。月光伞影下,叶三和严如嫣席地而坐。今天的晚膳多了一坛酒,也是离别酒。严如嫣要回青龙社了,叶三心里那伤痛又袭上心头,这些天他已经忘记了玉莹带给他的伤痛,另一个身影走进了他的心里,她的笑,她的嗔,画脸,扭耳,一切的一切,让他所有的不幸都在淡忘。离别在即,惆怅只有借酒消除。沉默,只有喝酒的声响。
“三哥,我就要走了,你不说点什么吗?”严如嫣望着眼前俊朗的男子,第一次叫了声三哥。想起以前,白痴,*贼,小贼的乱叫,心里甜甜的,没来由的一阵恐慌。现在多么想听他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空落的心。
“我送你,你这次回去,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几天多谢你对我的照顾,能不能再见,还看缘分吧。”叶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喝着闷酒又不说话了,他也感觉到了严如嫣对他的情意,那张纸却怎么也捅不开,他也没想到,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竟说不出话来。
严如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着急。这白痴小贼,平时的轻狂、油嘴都上哪里去了,难道让我开口吗?这样的事能让女儿家对你表露吗?白痴,呆子,小贼,笨贼。严如嫣咬着樱唇又把叶三骂了一遍,抬头望向月明星稀的夜空,好象等红鸾星照。这时,传来一缕低沉,沙哑,带有某种诱惑的歌声,飘荡在荒野。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是太美丽,总之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我让你别当真,因为我不敢相信。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至极,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醒,我曾经忍耐,我如此等待,也许再等你到来……
叶三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有现搬自己熟悉的现代歌曲,真是空前的大抄袭,也是绝版。他真的很希望严如嫣能听懂。
严如嫣这时已经痴了,她被叶三的歌声迷住了,这么好听的元曲,她从来没听过,没想到眼前的白痴,呆子,傻子能借动听的叙事元曲来表达心声。脸红心跳,白嫩的小手,十指交织,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情不自禁,小嘴里也飘出了美妙的歌声。
雨天净,西风送,夜色归洞,凉露沾衣重。轻挑帘栊动,无影无踪,留恋嫦娥相陪奉,幽欢不易逢。快吟胸,箫三弄,醉饮离别酒,为谁击碎夜半钟,清影转梧桐。
俩人沉醉在离别的情绪里,心里温热如火,彼此的情意已经明了。
“如嫣,回去以后,你不会嫁给别人吧?”没想到叶三这时竟说出这样大刹风景的话,他的心里有顾忌,所以不能不担心。“哼!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能为女儿家画眉的人,能是什么人?真是白痴,讨厌。”严如嫣的小性又上来了,挤兑了叶三几句。叶三听到这话,心里舒畅极了。可好景不长,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搅了他俩的温存。
山脚下,尘土飞扬,一大群人策马向山坡上奔来。蹄声急响,一骑冲在最前面,鞍上一个相貌凶悍的人,敞开胸膛,腰间挂着一把鬼头大刀,随着马的颠簸,上下晃动着。
“大师兄,我在这里,叶三哥,他们是来接我的人。”严如嫣看清楚是青龙社的人马。
“嫣师妹,你还有时间在这里陪人喝酒?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赏月?”那壮汉大叫。
这时,上来的人看见了叶三,面色很快变的很难看,哗啷啷一起刀剑出鞘。
叶三怔住了,严如嫣更是奇怪,顾不得回答大师兄的问话,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什么事这样兴师动众?”
“小师妹,这人可是鹰帮三当家,白痴叶三。”一个黑衣人叫了起来。其他的人已经把叶三围了起来。
“姓叶的,你是在此埋伏,想暗算我们吧,你们叶家好毒啊!”那位大师兄也叫起来。
“这里就一个人,我叶三从不知道暗算人。怎么?要打群架,我奉陪。”叶三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别装的什么事都不知道,叶欢是你大哥吧?你是赶去帮他忙,对不对?”挥臂一震大吼:“不要走了叶三,做了他,替我们五爷报仇。”
所有的刀剑都指向了叶三。叶三更是疑云重重,大哥什么时候和青龙社的人结怨了。
在严如嫣的惊叫声中,十几把刀剑一起向叶三剁了过来。
第十四章夜袭
严如嫣的一声惊叫,使叶三从沉思中醒来,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十几柄刀剑一起往他身上招呼,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手中的酒坛第一时间向人数相对少的一面抛出,撞到了迎面而来的兵刃,在碎片的激射中,冲出重围,同时妖刀出鞘挥斩。几声惨叫传来,一个被切喉,两个失去了手臂。
“好毒的刀法,哪里走?”其他人在一阵慌乱后,又围了上来。
叶三没有想到这几人的功夫那么差劲,想留手已经来不及了。死了人,这仇更是结定了。
“说清楚再打,我不在乎多杀几个人。”叶三不想不明不白的杀人。
“青龙社五爷五当家的一门老幼三十二口,被你们叶家一夜灭门,杀了个干净,还有什么好说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师兄激愤大吼,提着鬼头刀又冲了上来。
“不可能,叶家不会做那样灭绝人性的事,恐怕有误会。”叶三更加吃惊了,他不相信这些事会发生在鹰帮,他大哥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你们叶家做绝了卑鄙的事,不宣而战,夜袭五爷一家,鸡犬不留。今晚又想重使故计,夜袭四爷,哈哈,可惜,我们得到了消息,布下陷阱,今晚叶欢插翅难飞。”大师兄得意的笑容狰狞可怖。
叶三怔怔的听着,已经惊呆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告诉你也无妨,今晚我们是去两山口埋伏,就等叶欢败走时,给他最后的一击,掐断他唯一的生机。你想去救他,已经晚了,你不可能活着离开。”
“大师兄,叶三不可能去做那样的事,这几天,他都和我在一起,你们不要*他。”严如嫣此时才插上话,她站在了叶三一边。
“嫣师妹,你不会忘记吧,江湖传说,叶欢抢了叶老三的老婆,兄弟反目成仇,他不知道叶欢的所做所为也有可能,可今天他要去救叶欢,那是万万不能,他只有死。”说完,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只有严如嫣没有笑。她知道,这几句话,戳到了叶三的痛处。
果然,叶三目光冰冷,握刀的手关节已经发白,望着那些人,好象与死人无异。
“叶欢抢了你的老婆,你可以袖手旁观,妻妾如衣,谁想穿就穿,是你们叶家的传统,哈哈哈。”
“大师兄,你不能说这样刻薄的话,叶三没有得罪你。”如嫣有点听不下去了。
“不用你来教训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今天就是想让他死的窝囊。”这次大师兄没有给严如嫣面子,他在想如何击杀叶三。刚才叶三的一击还是给他提了个醒,想杀叶三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还是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告诉我。”叶三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抓住最后的机会打听他想要知道是事。
“下地狱去问吧,阎王老子会告诉你。”鬼头刀一挥,这次青龙社的这帮人学聪明了,人不上前,只用暗器招呼叶三。一时间,金钱镖,透风镖,柳叶刀,铁蒺藜……十多种暗器向叶三穿射。
“好不要脸,以众凌寡,还用暗器。”叶三来不及多说,妖刀翻飞,磕去了几件暗器,还是有一柄柳叶刀在胸前裂衣而过。叶三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不能这样打下去,累也累死我了。想到这,一边躲避,一边向树林中窜去。
“不要放他进林,大家分散开来,用暗器锁住他的退路。”大师兄在指挥社里的弟子,可是已经晚了。叶三的身形很快退入林中,利用树木的掩护,向密林深处潜去。
“严如嫣,今天你都看到了,不要怪我叶三心狠手辣,是他们*我的。”叶三的喊声从林子里传来,十几条黑影寻声围了过去。严如嫣这时已经傻了,她不知道该帮谁,只有楞在了林外,眼里充满了泪水,咬着樱唇,一声不吭。
密林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一个时辰过后,偶尔传来一声闷哼,又平静下来。那种可怕的平静使严如嫣在林外再也呆不住了,飞身越入林中,在黑暗中急奔。
林中的惨象还是把她惊呆了。没走几步,几看见一条软索栓在树叉上,一具尸体脖子套在软索上,已经停止了晃动,看样子是青龙社的弟子。再往前走,又一具尸体靠在树上,脸朝背部,脖子被扭断,已经没气了。再往里走,简直就象进入了屠宰场,一具尸体分成两片倒在草丛中,另一具尸体的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脖腔的血还在往外流淌。当严如嫣看到一根树枝戳进了一个人小腹的时候,再也不敢往里走了,带着呜咽的哭声回头往外走。她知道叶三被*无奈下了狠手,在丛林中,这些弟子根本不够他杀的,甚至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这时,林外有了动静,大师兄的惨嚎声惊飞了林间的宿鸟。完了,都完了,青龙社的人可能都被他杀光了。叶三你好狠,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外,叶三标枪一样站在自己的瘦马前,在等着严如嫣。在丛林中,他利用自己的特种技能,屠宰了十几个人,只留下大师兄。大师兄的话确实刺激了叶三,他没有让大师兄痛快的死去。在他面前,大师兄浑身血污,身中三十多刀,直到血流尽,才慢慢死去。
严如嫣手中的长剑,发疯似的刺向叶三,刺向自己刚才还心爱的男子,那心里的刺痛如针扎一样。
叶三飞身上马,躲过一剑,在急驰中回头道:“如嫣,等我。等我查清楚事实再来你面前谢罪。”
严如嫣也抢过一匹马,追了上去。追到叶三的身后,还没有举剑,叶三的妖刀已斩出,如嫣的马头,在刀光中坠落,连人带马摔在了山坡上。叶三没有回头,打马离去,一股尘烟,消失在夜幕里。
严如嫣在山坡上爬起,看见叶三飞骑而去,那一刀之快,又狠又准,她是没有见过,若是砍的是人而不是马,她实在没有能力避过那一刀。呆望着叶三离去的方向,脸色变更加难看,她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只是呆立在那里。
叶三没有再理会严如嫣,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收刀入鞘,放马奔驰,他要赶去救援叶欢,他希望能在叶欢夜袭前赶到。可他并不知道青龙社老四住在什么地方,象青龙社这样有名的人物,随便找一个人也可以打探清楚,只要是江湖人,不会不知道。
叶三现在奔去的是两山口方向,到两山口需要的时间,叶三是知道的。那时天已大亮,叶欢夜间采取的行动,那时也已经有一个结果。根据目前的形势,叶欢不可能夜袭成功,不成功则败退,若是不得不取道两山口逃走,经过两山口也已经天光大亮。以此推断,叶三已经赶不到地方去救援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叶欢怎么会突然袭击青龙社这样的大帮派,以叶欢正派的作为,不可能向无冤无仇的青龙社下手,而偷袭更不是叶家的一向作风。叶欢平时就很痛恨那些不守规矩的武林人物,做事光明磊落,怎么现在会一反往日的作风,甚至动用偷袭的手段,实在是令叶三难以置信。从青龙社弟子的言谈举止看来,显然不是说谎,如果是谎言,不至于令他们拼命。杀了那么多人以后,他感觉到了自己在变,看到血,心头就会生起浓浓的杀机,出刀更狠。
叶三不由得想到了血,那浓浓的血海。自从见到那血以后,叶三每次出刀都要见血,杀机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这次杀了那么多青龙社的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实在不想杀了那些人,他能看出来,那些人都不是坏人,没有一个该死的。那些人虽然凶暴,出口刻薄,但也都是血性的汉子,他喜欢有血性的汉子。可刚才杀他们,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难道真是他们说起的那件事刺激了他?
想到这里,叶三浑身颤抖起来。是她,没错,是她,那个他从血海中救回的女人,那个现在叫玉莹的女人,那个现在已经是帮主夫人的女人。叶欢的突变肯定与她有关,难道现在的鹰帮已经成为第二个青盐山庄?叶三眼前重现了那血,那浓浓的血。
第十五章诱惑
在叶三连夜离开鹰帮总坛的时候,叶欢仍然在呆望着晃动的床帐,他已经没有了思维。看到叶三离去,玉莹起身伏在了叶欢的胸膛,眼泪不停地流淌。一阵凉风吹进窗户,也吹冷了泪水,叶欢的前胸一凉,同时打了个冷颤。他的目光落到玉莹的脸上,疼爱地伸手抹去泪水。
“玉莹,都怪我喝了太多的酒,如果说我有一丝清醒,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不要难过,三弟很有理智,不会找你麻烦的,你不要哭了。”叶欢是不清醒,在做那事之前,他有如在梦中。在梦里,他遇到了奇艳的事,和一个女子,一度春风过后,在极度的畅快中醒来。然后发觉,那梦境里的女子竟然是玉莹,他仍压在玉莹的玉体上。那脸上表情是那样的快乐,也有女子初夜的痛苦。叶欢从没见过那样动人的脸,也从没抚摸过那样诱惑的身体。他的目光中满是贪婪的欣赏,直到他完全清醒,才想起玉莹是谁的女人。在玉莹的哭泣中,他开始发呆,周围的环境开始模糊,连叶三的出现他也没有察觉。他知道叶三一生中只喜欢过玉莹,可以想象这样的事对叶三的打击有多大。前所未有的内疚涌上他的心头,虽然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做任何事都无法挽回了。现在清醒的状态下,他已经能够仔细的回忆起发生的事,让他奇怪的是,今天他喝的酒还没有以前喝的多,怎么就醉的一塌糊涂。对于做出那样的事,除了酒醉以外,他找不到任何理由。酒醉以后的事都象是在梦境里,玉莹迷人的神态令他血液沸腾,在无法停歇的冲动中,解开玉莹的衣带,脱下了她的衣衫。玉莹半裸的娇躯在灯光下散发出让他目眩的光彩,那么娇柔,那么诱惑。
当玉莹全裸的时候,他忘记了一切,扑了上去,那时他需要的只有享受,只有刺激。
“叶大哥,我不应该喝酒,为难你了。”玉莹已经坐在叶欢的怀里,柔软的嫩躯压在叶欢的胸膛,异样的诱惑,使他血脉愤张。玉莹欲拒还迎,双臂环绕,勾住了叶欢的脖子,粉脸靠在了他的肩上。
玉莹娇躯开始颤抖,忸怩。樱唇半启,贝齿轻咬叶欢的肩头,当两人再次交欢,在魂然忘我的欢快中,一缕鲜血从叶欢的肩头流下,在烛光的辉映下,发出一种妖异的光泽。玉莹的舌头上尖锐的口器又一次伸出,刺入了叶欢的肩肌,实在是恐怖。可更令人恐怖的是她的眼睛,那眼睛发出幽蓝的光芒,幽蓝的光幕中,闪现的是得意的笑容,对人类至极的轻蔑和诱惑。
叶欢看不到那双眼,在极度的兴奋中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就在那妖异的笑容里,他的神志又一次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了。可惜,那笑容他没有看到,在嘴角浮现的笑容,对他充满了嘲弄的意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一个恐怖的陷阱,也看不出现在的玉莹已经不是以前的玉莹,现在的玉莹已经不是简单的女孩了,她到底在布什么局?可以肯定,她现在包藏祸心,通过叶欢,她完全控制了鹰帮。
当叶欢又把她压到身下的时候,那眼睛,那笑容,又恢复了正常。换上的是既痛苦又欢乐的表情,异样的呻吟,异样的诱惑,使叶欢彻底迷失了。
如果叶三看到这一切,这种旖旎的情景,他可要庆幸,失去玉莹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还不知道恐怖的人间悲剧正在开始萌芽。
“叶大哥你了解我的身世吗?我有一个妹妹,被中原武林人物乱刀分尸,剁成了肉酱,好惨啊!我来中原就是为了报仇。我要找一个有势力的帮派去帮我报仇,现在我找到了你,你一定能替我报仇,是吗?”
叶欢痴呆的听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就是报仇,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要为玉莹报仇,他只记住了,几个武林人物惨杀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乱刀分尸,惨无人道。
自从听了玉莹的话,叶欢就开始了为一个弱女子复仇的行动。可今晚,叶欢却已陷入了绝境。他和鹰爪堂的弟子进入了青龙社的腹地,毫无困难的找到了青龙社四当家屠长乐所住的庄院,象几天前夜袭老五李冬生一样顺利。
李冬生可以说是青龙社的智囊,帮中势力的扩展,排挤其他帮派,抢地盘,每次成功,都可说是他的手笔,他在青龙社的地位是很稳固的。可他也没想到,他能成为叶欢袭击的第一个目标,虽然他是一个聪明而有机智的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也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被叶欢屠了满门,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时候得罪了叶欢。
这次顺利的奇袭而没有见到一个人影,让叶欢感到不妙。鹰爪堂的人越入院墙直到大堂也没有见到一个敌对的人,叶欢立即发出指令,把所有的手下集中起来,准备撤离。可这时庄外已经杀声震天,火光直冲云霄。
毫无疑问,青龙社已经得到消息,做好了陷阱等着叶欢的到来。无数的兵器闪着寒光,在烈火的照耀下,更显得充满杀气。青龙社显然已经下了决心,不惜烧掉庄院,也要把叶欢的人马一举歼灭。
一股浓烟顺风吹来,叶欢已感到烈火的酷热,不管对方有多少人,今天战死也要带领帮众突围。
“鲁堂主何在?集中弟子,准备突围。”
鲁达和小六子是这次跟随叶欢而来的亲信,也是最得力的助手,情况紧急的时候,都少不了他俩的存在。
“帮主,已经准备完毕,就等你下突围的方向。”鲁达站了出来。
“从正门随我杀出,不能有一人掉队,掉队的只有死,不能给敌手留下活口。
鲁达一挥手,一排黑衣人跃前,抛出带有铁链的鹰爪,抓向大门外的火堆。在烟火纷飞中,叶欢扑向火海,漫天火屑中投来的长矛被他的鹰刀劈开,身后的黑衣人再一次抛射鹰爪,尖锐的破空声夺人魂魄。
外面的青龙社弟子被斩杀了十数人,叶欢不给他们再次投矛的机会,长矛还是很密集的向他们穿射,可见青龙社的人数之多。鲁达和小六子也冲出火海,护在叶欢的周围,他俩的武功远在青龙社弟子之上,攻杀中所向披靡。面前的人影一个个倒下去,可后面的又涌上来,并没有因为死亡而退却,一场恶斗就在黎明前开始了。
爪堂的弟子都是经验丰富的精英,知道现在不可恋战,拼死往外冲击。可青龙社的弟子也在拼命,并且比他们还不怕死,缠斗的激烈可想而知。
等叶欢冲出重围,有力再战的弟子都跟了出来,有一些却倒在了血泊之中。一个白衣人手握长剑当在了叶欢面前,精神饱满,丝毫不显老态。身后还站着几个人,看身形,无疑都是青龙社的高手。有一个人的手上还捧着灵位,那是青龙社老五李冬生的灵位。名动江湖的青龙社四位当家的都在场,青龙社屹立江湖数十年,可见几位当家的都不是寻常之辈,他们平时不住在一起,今晚同时出现,可见早有预谋。可这一切,叶欢竟然一点也不知道,他手下鹰目堂可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堪称江湖一流的探子。今天情况的出现简直是不可能的,除非鹰目堂的人出了问题。也就是鹰目堂有人背叛了他,才造成现在的被动。可他们一向忠心耿耿,要说他们背叛,叶欢实在难以接受。
青龙社的弟子远远的退下,在外围又把他们包围起来。“叶欢,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大英雄,真豪杰,可今天你又来了,还是偷袭的卑鄙手段。”青龙社魁首严铁衣说话了。
“我是卑鄙小人,你们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只不过是在为可怜的弱小复仇。”叶欢理直气壮的还击。
“我们兄弟到底做过什么,让你如此激烈的报复?”严铁衣有点不明白叶欢的话。
叶欢眼里闪过一股迷茫的眼神,冷笑一声:“你们做的恶事,难道都忘记了吗?”
“我们做了什么恶事能比你鸡犬不留的手段?”严铁衣实在想不起来他做过什么比叶欢更恶劣的事。
“你们做了一件最糟糕的事,五个武林高手把一个弱女子乱刀分尸,有什么恶事能比得上把一个女人剁成肉酱?”叶欢说完,四人脸色一起大变。
灾祸。灾祸终于来了。而且来得那样迅猛,那样惨烈……
第十六章灾祸
夜突然寂静的可怕,只能听见远处火把燃烧的滋滋声,火把的光亮照到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出疑惑的表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严铁衣的脸上,都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你们五人所做过的事?”轻蔑的笑容在叶欢脸上一闪而过,看他们吃惊的样子,就知道确有其事。在场的所有帮众看在眼里,不由得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青龙社五位当家的真的做过一件对不起叶欢的事。
“你们做的丑事在先,就不要怪我们事后报复。”小六子不依不饶的说。
严铁衣四人都不出声了,一脸的惊讶,彷徨,无奈,好象现在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她果然还活着,她是杀不死的,都剁成肉酱了,她还能存活下来,老天,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严铁衣都开始出声了。
“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可能啊!老天真的要亡我?灾祸,灾祸。”青龙社老二薛敬堂也叹息了一声。
“她的腰是我斩断的,肚肠都飞出老远,我记得很清楚。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啊!”老三庄空奇的话更加清晰了当时的恐怖。
“没有的事,是叶欢欺骗我们的,是他找的借口来灭我们,不能相信啊!”老四屠长乐已经开始疯狂的大叫。
这时的叶欢,面色开始变的诡异起来,说出的话好象是在诅咒:“是谁一剑削下的脑袋,是谁用枪把前胸刺成了筛子,是谁从身后把她的腰斩断撤出肚肠,是谁双斧齐飞剁成肉渣,是谁用峨嵋刺猛扎她的脸,是谁在事出之后隐瞒事实。”
叶欢的话给所有人的震撼,不亚如晴天霹雳。四人低下头,开始喃喃自语,灾祸,灾祸,人类的灾祸。周围一片寂静,而他们的喃喃自语让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五个武林高手确实在围攻一个女人,在那女人死后还在痛击,把那女人剁成了肉酱。杀人不过头点地,那样做太过份了,简直是没有人性。可令他们没明白的是,那女人现在还活着,这可能吗?可是现在只有少数人在考虑这个问题,包括叶欢也没多想这个问题,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表现出来的只有诡异。
严铁衣一直是青龙社受人尊敬的魁首,弟子们都以他为荣,没想到他也会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若是他们的领袖真的曾经这样做过,那么也难怪叶欢采取这样的报复手段了。那人到底和叶欢是什么关系?青龙社和那人又有过什么不解的仇恨?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答案。
“她真的又活过来了?”严铁衣仰天长叹。
“你们只要承认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就足够了,杀!”鹰刀疯狂的斩出,冲上前去,一场更惨烈的撕杀开始了。
薛敬堂最先清醒过来,大吼一声,振枪迎击叶欢。叶欢鹰刀翻飞,瞬间接下了二十七枪,身形贴向枪杆滚斩向前。薛敬堂急退,屠长乐的双斧劈了过来,力道十足,开山裂石的刃芒向叶欢剁了下来。叶欢不敢硬接,跃起斩向屠长乐头顶要害。屠长乐没想到叶欢会这样勇猛,仓惶翻出战圈,叶欢尾随切了过去。庄空奇看到危机,手中刀横向击出,架住叶欢的鹰刀,解了屠长乐之危。
叶欢身形急转,鹰刀变向切往庄空奇的左肩,攻其必救。庄空奇闪开稍慢,被刀尖在肩头开了条血槽,血喷射。
看见庄空奇受伤,薛敬堂再一次挺枪拦住了叶欢。这时,鲁达和小六子也上来了,接下了薛敬堂和屠长乐。两帮弟子展开了混战,一时间黑白分明,刀光枪影,鹰爪翻飞。场中的尸体在逐渐增多,血流成河。直到现在,严铁衣还没有出手,他在思考,这场撕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残酷的拼杀,各人都展现了各自的武功修为,叶欢以一敌二,尤占上风。鲁达和一人战成平手,小六子可就不行了,他找上了严铁衣,在严铁衣手下留情的状况下,还是险象还生。青龙社以薛敬堂武功最高,和屠长乐敌住了叶欢的鹰刀,还是被叶欢*退了数丈。刀锋劈向严铁衣,解了小六子的窘境。连斩三人,鹰刀鹰翅打开,十几枚刀片凌空向屠长乐袭下,屠长乐急摆双斧,暴喝声中,一道极阴的斧风撞向叶欢的双腿。叶欢比他更阴,随即刀刃贴上斧柄滑削五指,屠长乐一斧脱手。薛敬堂看在眼里,缨枪疾投叶欢,枪快如闪电。如果叶欢斩杀屠长乐,他也会倒在缨枪之下。
危机时刻,叶欢丰富的格斗经验再次显现,鹰刀外挂,鹰翅锁住枪杆,向屠长乐背上抽去。本来屠长乐想反手一斧切削叶欢的后脑,可迎接他的是缨枪的枪杆,枪杆蹦开了他的单斧,背后空门露出,破锦声响,两股鲜血齐射,那是鹰刀的杰作。
严铁衣见四弟受伤,再无保留,剑影重重,日照剑法的紧密使叶欢突感压力徒增。薛敬堂的缨枪再一次脱手激射,大出叶欢意料之外,他看到薛敬堂的背后有几人给他传递缨枪,仓促间让开了要害,缨枪从右臂穿过,在鲜血的喷射中,脸色苍白。鹰刀斩断枪杆,带领少数爪堂弟子冲出包围,鲁达和小六子护住叶欢左右,向荒草滩退去。
徐州府南七里沟荒草滩,本是黄河支流淤积而成,河叉密布,河水不是很湍急,但是淤泥软厚,人掉进去就别想再爬出来。叶欢只有往那里退,他们没有马,只有那里可以摆脱青龙社的追击。
青龙社的弟子已经把屠长乐抬了下去,其余的都跟着严铁衣三人追了下来,马嘶声中,无数火把燃起,狂追不舍。
一条河拦住了叶欢的去路,也给叶欢带来了逃脱的希望。河上没有桥,如果能顺利逃过,就可以挡住他们的马。河面很宽,不深,如果涉水泅渡,那么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他们快不过狂奔的马匹,如果不是荒草淤泥的阻拦,早就被追上了。爪堂弟子遇到意外也没慌乱,大喝声中,抛出手中的鹰爪,抓向对岸的柳树,软索的一端钉在地上,扯紧。在河面上搭起一条索桥,纵上绳索,手脚并用,很快到了对岸,只剩下断后的叶欢三人。三人才跃上绳索,薛敬堂和严铁衣就到了,严铁衣伏身马腹,长剑削出,斩断了他们三人的软索,三人一起落入河中,向对岸涉去。
薛敬堂的缨枪脱手向叶欢投去,双手同时向身后伸出,又抓起两支缨枪,不分左右一起投出。叶欢右手用刀拨开飞来的第一枪,右臂的创口崩开,疼痛使他的右臂抬不起来了,左手游水的动作也慌乱起来,身形往水下坠去。第二支缨枪他是再也躲不开了,就在这时,鲁达挡在了叶欢身前,他也挡不住那致命的一枪。缨枪入前胸,从后心穿出,鲁达一声惨嚎,死尸跌入河底,河面上飘起了血红的水花。叶欢看的清楚,伸手把鲁达的尸身抱住,一道剑影划向他的脖项。那是严铁衣的剑,他的身形在马鞍上借力飞起,人剑合一,如电闪般斩向叶欢。
叶欢在河里抱着鲁达的尸身,站都站不稳,上身的空门大露。小六子急了眼,手按叶欢的肩头,从河水里跃起,鬼头刀凌空劈向严铁衣的右臂,想阻止那恶毒的一剑。可严铁衣根本不顾自己的右臂,一剑切开了叶欢勃项的动脉,划至前胸。同时,小六子的刀也斩断了严铁衣的右臂。
几声惨嚎同时响起,在惨嚎声中,无数条软索凌空投来,小六子抓到了一条,另一只手拉着叶欢,叶欢抱着鲁达的尸体,到了对岸。还没有上去,薛敬堂的第三支缨枪射空,第四支紧接着就到了。小六子回手一刀把缨枪劈落,岸上的爪堂弟子纷纷把手中的鹰爪抛向落入河中的严铁衣。那边的人也看的真切,要救人恐怕来不及了。这时老三庄空奇跳入水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严铁衣,众人只有眼看着鹰爪把他撕成了碎片。
“三弟……”薛敬堂大叫一声:“快准备木筏,追。”
很快,三条木筏在河面上排开,连成一线,一座浮桥已经能过人,马是过不去。
“谁来断后?”不用小六子说,已经有四个爪堂精英弟子站在了后面。青龙社的人开始踏浮桥渡河,没到河中间,就被鹰爪扫下河去。随即抢上浮桥,欲血死战,他们要挡住渡河追击帮主的敌人。
薛敬堂冲到了最前面,一枪挑死一名爪堂弟子,可他的枪再也抽不回来,那名弟子死死地抓住枪杆不放,直到他的双臂被后面的人斩断,穿在枪杆上的人还是甩不掉。三个鹰爪同时抓到,他只有弃枪,空手抢上,近身搏击,踢翻了一个,可那名弟子却抱住了他的右脚,两条软索套向他的脖子。
这时,严铁衣包扎好断臂,左手持剑及时赶到,一剑削下了两颗头颅。抱住薛敬堂右脚的汉子也被他一脚踢碎了天灵盖。虽然如此,他也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那些人的凶悍出乎他的意料,可以看出,对方的人现在都在拼命,用生命来阻止他前进。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有这样的铁血汉子在拼命?他们战死到最后一人,也没有露出一点后悔神色。
望着浮桥上的尸体,火把下血肉模糊,触目惊心。严铁衣和薛敬堂怔在那里,又开始喃喃自语,灾祸,灾祸……
第十七章伏击
夜色浓墨,两山口象卧在黑暗中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到口的生命。
叶三在黎明前还是及时赶到了两山口,两山口两边的峭壁可说是鬼斧神工,笔直陡峭。如果说在这样的地势下,伏击败逃的叶欢,真是轻而易举。山头上青龙社的弟子已经准备好了封堵山道的巨石,用绳索拦在山崖上,下面只要有人通过,切断绳索,巨石就可以飞坠下去,把人砸成肉泥。
叶三在远处就下马潜行,摸到了崖下,他清晰地看见山头上有人在忙活。看到这样的阵势,叶三更加肯定青龙社是有备而战,那么叶欢可就凶多吉少了。
爬上山头,由峭壁向对过远远望去,可以看见一片火光,如果那是青龙社的所在,豪无疑问,恶战已经开始了。青龙社的人还在做最后的准备,没有发现叶三的接近,有人还向他身边走来,可能是想再搬点儿石块。叶三藏身石后,有拔刀的冲动,可看到对方人数很多,如果不能各个击破,引起群殴,那可不是叶三想看到的。
人影搬起石块,转身向回走,叶三的机会来了,欺身上前锁喉,清脆的喉骨碎裂声,声音不大,一条人命见了阎王。那边又有人过来了,可能是看见这边的石块比较多,就过来搬运。叶三藏好尸体,又用同样的方式杀了两个。当他锁杀第四人的时候,那人的兵刃掉在了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接着一阵抽出刀剑的声响传来。
“怎么回事?秃头三,你就不能轻点,什么时候了,还灌那么多马尿,一会小心别把你自己扔下去。”那边传来质问的声音。叶三抱起一块石头,挡着脸走了过去,他先看清楚了那五人所站的位置后,走到了那说话家伙的身前,举起石头,向他头上砸去。一声闷响,象是摔烂了一个西瓜,那人一声没吭就趴在了地上。就在其他人一愣神的功夫,叶三一脚踹飞了一人,一声惨叫,向悬崖下坠落。那三人再举刀动剑的时候,已经晚了,黄瓜菜都凉了,叶三的妖刀破空斩到,两颗头颅滚落,一人被腰斩。顷刻间,五人被叶三击杀。远处还有两人,看到这情形,丢下手中的石块,落荒而逃。叶三兔滚鹰翻,几个箭步,来到两人身后,手起刀落,立杀一人。另一人惊呼回身,躲闪不及,妖刀穿胸而过,把他钉死在一棵松树上。
静,无边的黑夜静下来。叶三宁神倾听了一会儿,确认再也没有活口,才向崖上走去。趟过一片草丛,一个漏网之鱼在小解的汉子,抽刀横切叶三的脚踝,带起漫天的草屑,突袭叶三。妖刀插向地面,一声响亮的撞击,叶三挡住了那至残的一刀,妖刀卧斩。再也没有给那汉子丝毫机会,一股血箭从对方喉咙射出,人不声不响的慢慢倒下,叶三纵身跃上了一块巨石,他听到了有声音从远处传来。
几点光亮从府城的方向迅速移动,光亮在黑夜里很清晰。叶三仍然等了一段时间后,才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时停时起,还夹杂着撕杀的惨叫声。叶三仍然没有动,他在等,等救援叶欢的最佳时机。
严铁衣由于伤势过重已经举步艰难,薛敬堂手里拎着一条折断了枪杆的缨枪也在迟疑,还要不要追下去。前面就是两山口,那里的伏击是对付叶欢的最后一着棋,如果现在停止追击,就等于前功尽弃,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追!”薛敬堂叹了口气,下了追击的命令。
严铁衣无奈跟上,弟子也放慢了脚步,气势已经减弱。薛敬堂换了杆缨枪,神情又开始激动:“今天不能让叶欢再回去,放虎归山,我们以后就没有活路了。”
“杀了他又能怎样?那女人还会找别人,也许我们要找叶欢说清楚才的正理。”严铁衣说出理由,也是今天他对这场搏杀不积极的原因。现在断了一臂,还死了那么多人,他的态度更加消极。
“大哥,你就别想好事了,你没看见叶欢已经变态,简直成了那小妖精的帮凶,没有人能够让他相信什么事实。”薛敬堂现在的脸已成苦瓜。
“我们应该做最后的努力来说服叶欢。”严铁衣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大哥,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已经太晚了,我们只有击杀叶欢,扫平鹰帮,然后除掉那女人,以绝后患。”
“他也没说清楚,一切事情我们也只是推测,也许另有原由也说不定。”严铁衣还在坚持。
“叶欢也不是简单的人物,一般的人搬弄是非他也不会听从,他们兄弟能为一个女人反目,反而说明了那女人的不简单。只有她,还有什么女人能够做到?”
严铁衣叹了口气:“如果今天有叶三在,我们没有任何胜算,那女人几乎成功了,为了*控叶欢,她也是百密一疏啊。”
“江湖传说白痴叶三的刀法尤在叶欢之上,今天我们杀了叶欢,叶三能够罢休吗?”薛敬堂握枪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所以我说不能再这样仇杀下去,那将是整个江湖的浩劫,现在我们两个帮派损失惨重,真希望这事没发生过,奈何?天意如此。”严铁衣的话被前面的撕杀声打断。几名爪堂的弟子在进入山口前的山道上又一次劫下青龙社的人。
这次这些人身上都带了伤,薛敬堂缨枪飞舞突刺,没费吹灰之力就扫平了障碍。这时,小六子已来到了山口前,后面背着叶欢的弟子大口喘着粗气跟在后面,看样子已经没有体力再往前走了。现在剩下的人也就十来个,轮流背着叶欢。小六子看见前面的山口,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在这里伏击一下,我们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
惨叫声不断从身后传来,有的是那样的熟悉,他们是用生命给小六子争取时间。现在就是山口没有埋伏,他们也走不了多远了,只是尽最后的力气,走多远是多远,已经不为生命担忧。
薛敬堂在后面并没有紧追不放,他在等山口的巨石落下,好结束无谓的争斗,他仿佛已经听到巨石落下的声响,又仿佛看见了那一队人马的惨像。
“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份了?那可都是鲜活的生命啊!而且都是不怕死的真汉子。”严铁衣又一次心软了。
“那女人挑起了这场火并,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都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你不杀人,人就杀你,已成弱肉强食,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有把握杀了那女人吗?我们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还要来第二次?”严铁衣在犹豫。
“也许是那女人的同类,只要她存在,我们就要杀,大哥难道忘记了上次惨痛的教训?”
“没有人能够忘记,当时的情形那样诡异,这次是她也说不定,冤孽啊!怎么让我们遇到那东西。”
来到山口,薛敬堂的幻觉破灭了。他没有听到巨石滚落的声响,而且寂静的可怕。
“不好,有变。”薛敬堂一皱眉,大叫一声,带领弟子进了山口。难道我们的人没有到达位置,还是鹰帮来了援兵,已经解决了山口的伏击?巨石的落下给了他最好的回答。
“快退回去,山口有伏击。”薛敬堂急速向进来的山口退去。但是那些弟子已经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好了,不少石块已经当头落下,人仰马翻,惨叫连声。聪明的人都靠向了石壁,躲避飞石。薛敬堂缨枪连挑几块巨石,护着严铁衣出了山口。回头望去,那惨状不由得两人浑身颤抖。悲嘶声,惨嚎声,声声入耳。在鼓荡的灰尘中,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
东方已经发白,曙光中,山口已经没有巨石再落下,如梦初醒的青龙社弟子们跟着薛敬堂进了山口,乱石下,血迹斑斑,已经找不到尸体,都是一块块肉泥。不知谁领头开始痛哭,一时间,哭声一片,在山谷中回荡。
薛敬堂看着大哥严铁衣,脸上的肌肉不停的在跳动,眼里充满了悲愤,还有恐惧,那是心灵深处的恐惧,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实的恐惧。
第十八章异变
晚秋的晨雾中,山风轻轻吹散了山口中的烟尘,尘土飞扬,人喊马叫的喧闹场面已经沉静下来。叶三知道他的伏击收到了预期效果,成功阻击了青龙社人马的追击。在山上,对山口里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也听不清楚,但叶三还是从火把上分清了敌我。当一行举着火把的人进入山口后,叶三斩断了捆扎巨石的绳索,那声势真是震耳欲聋。
放完巨石,听到惨叫,叶三转身下了山崖,同时心里开始紧张,因为他没有听到叶欢大吼的声音。他太了解叶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肯定是在最后方断后,而且会不停的大吼,指挥调度帮中弟子杀敌。即使他负伤了,也不会一声不吭,他不是那种遇到危险就扔下帮众走人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
叶三不敢再想下去,向着鹰帮逃走的方向,飞快的掠去。
当小六子带着为数不多的帮众穿过山口后,就听到了山口里的滚石声,当时就惊呆了。薛敬堂的吼叫声和别人的惨叫声,就是再傻,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很清楚在这里没有安排己方的人。如果是对方伏击错了人,实在是难以置信,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自己人在这里埋伏,掩护了他们撤退,是谁能做到这样未知先觉。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一条黑影出现在他们面前,疲惫不堪的帮众又开始紧张起来,当他们看清楚来人时,不由的欢呼起来。
“三爷,是三爷回来救了我们。”叶三在欢呼声中跑到叶欢的身边,夺过一个火把,仔细查看。叶欢躺在小六子胸前,已经昏迷,两人身上全是血。伤口用布条简单的缠绕,很凌乱,象是匆忙中裹起来的,从脖子一直裹到前胸,血水已经把布条浸透,还在滴着血。叶三的脸开始发青,叶欢的伤太重了,严铁衣的一剑切开了他的动脉,剑气震碎了喉骨,看样子是没救了。叶三的手搭在了叶欢手腕上,脉搏微弱,叶三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帮主怎么伤的这样重,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叶三露出了责怪的语气。
“帮主带我们夜袭屠长乐所住的山庄,不知道谁给他们暗通消息,我们一进庄就中了埋伏。帮主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一人敌四,在七里沟河滩,被严铁衣刺伤。鲁堂主为帮主挡了一枪,当场丧命。”小六子哭丧着脸说。
“大哥一生豪侠,才有那么多兄弟为他舍生忘死。”叶三的语气缓和下来,他知道叶欢会那么做,如果换了是他,他也会那样做,不能怪手下的兄弟。
“青龙社的人太卑鄙阴险,四人围攻帮主一个人,还有很多好兄弟都战死了,三爷,我们要报仇啊!”小六子激愤的说。
“不要再说了,你们偷袭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先把大哥叫醒,看看能不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叶三轻唤着叶欢,生怕声音大了把叶欢的命叫没了。
“帮主以前从没让我们做过这样的事,自从三爷走后,帮主就变了,变得很怪异。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这次,我们知道为什么了。”小六子想说什么又说不清楚。
“你知道什么?快点说。”
“三爷知不知道帮主和青龙社有深仇?”小六子没有直接说,而是反问了叶三一句。
“什么深仇?我不知道。”叶三一边叫着叶欢,一边问。
“听帮主说,青龙社几个当家的杀了帮主一个朋友,并且手段残忍,那朋友被他们几个碎尸了。”
“是什么朋友?我没听说过。”叶三继续追问下去。
“帮主没说,我也不知道。”
“你再详细的把今晚的事说一遍,不要有遗漏。”
由于今晚所发生的事,印象太深刻了,小六子一字不漏的说出他们说过的话。最后抬起头问叶三:“三爷,你说一个人如果被剁成肉酱了,还能不能活过来?”
“不可能的,你怎么这样问?”叶三很奇怪。
“是他们对话中说出来的,说那人可能又活过来了。”小六子很小心的说,他心里也没底。
“又活过来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难道一个死了的人又活过来了?那还不成僵尸了。”叶三也糊涂了。
就在这时,叶欢发出了一声,其他的人都围了过来,又多了几个火把,照得很光亮,能看见叶欢的眼皮在动。
“大哥,你醒醒,我是叶三,你的三弟。”叶三伏大呼。
叶欢的身体一震,睁开眼,伸手握住了叶三的右手:“报仇!”说完,眼光开始暗淡,嘴唇又颤动了几下,气绝身亡。临终想说什么,已经没有了声音,只能从口型上判断是——碎尸。
叶三猛地抓住叶欢的双臂,嘶声大哭:“大哥——”眼泪如涌泉。他也看到了叶欢眼角的泪,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叶欢流泪,大哥死不瞑目啊!围过来的帮众也开始大叫,乱成了一团。
“不要哭了,先回总坛,弄清楚怎么回事,再等他们来。这件事只有用血来偿还。”叶三松开了双手,站起身来,仰天长啸,化解心中的悲愤。
“对!血债血还。”群情激愤的喊声响澈山间。这时的叶三已经成为事实上的鹰帮帮主,他们已经把叶三奉为魁首,会为他赴汤蹈火,生死与共。激烈的报复行动就在这样的场合下开始酝酿。
叶三回到了鹰帮总坛,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把总坛布置的象铜墙铁壁般。各分坛的弟子开始向总坛集结,侦骑四出,打探消息。就在这时,发生了一点异变,鹰目堂堂主江平不见了,整个总坛内不见他的踪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让叶三有点意外,可能是出事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一种不好的感觉。
总坛的大堂上,叶欢的灵堂已经布置好,叶欢的尸身放在了黑漆棺材里,一双眼睛仍是睁着的,好象在述说着什么,又好象在诅咒什么。叶三一直在叶欢身边处理琐事。玉莹和香儿在一旁不停的流泪。自从叶三回来,那眼泪就没有停过,而且玉莹的眼泪始终在流淌,一个人有那么多眼泪,是不是很奇怪?帮里的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根本没人注意。叶三就更不用提了,他回来以后就没有看玉莹一眼,可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那就是在她身边的香儿,她很奇怪玉莹会有那么多眼泪,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叶三见到玉莹,心里没有一丝慌乱,而且平静的让他自己也感到吃惊。玉莹的变化很大,更加妖艳动人,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任何小家碧玉的影子。一种陌生的感觉让叶三连和她说话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也许现在他一心想着复仇的事,还顾不上想很多问题。
玉莹的眼里除了悲伤之外,望向叶三的目光还有一种诱惑,当香儿离去以后,又多了一份狡黠。她整了整孝服,不是整好,而是把衣领放开,露出洁白的乳沟,里面可以看到没有小衣,丰满的胸膛自然的顶起,要想俏,一身孝,那种悲戚妩媚的诱惑让她做到了顶峰。
啊的一声轻叫,她引诱叶三的行动开始了。
叶三回头一看,看着玉莹提着孝服的一角,露出雪白的小腿,正低头站立不稳,慌乱中,一双秀乳隐隐若现。
叶三开始皱起眉头:“什么事?”
“我的脚麻了,站不起来了,你来扶我一下嘛。”那娇滴滴的声音,让叶三起了鸡皮。
叶三无奈,伸手将玉莹扶了起来。玉莹很自然地抓住了叶三的手臂,衣领敞的更开,露出胸前一片雪白的肌肤,让叶三很不舒服,急忙移开目光,躲避尴尬。玉莹站起来,但总是摇摇欲坠,向叶三身上趴,叶三的手臂正好压在了软乳上。一时间,叶三如同电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玉莹已经整个身子扑到了叶三的怀里。叶三目光闪烁,以前热恋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可是他的目光也正好落在那黑漆棺木上。叶三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把玉莹推出了怀抱,玉莹借势倒在了席上,丧服上飘,落出了白嫩的大腿和芳草凄凄。看到玉莹竟没有穿着内衣,叶三有些恍然所悟,为什么叶欢会凄惨而死,可现在他没有证据,甩头走出了灵堂,再也没有回头看玉莹一眼,他要寻找证据。
看到叶三走出灵堂,玉莹的眼开始异变,射出一道光芒。如果叶三现在看到那双眼,就可以发现她和原来的玉莹变得是那样的不同,也许叶三也会在这异变的目光中迷失。灵堂内的烛光也因那道目光变的更加明亮起来,然后随着玉莹情绪的稳定又慢慢恢复正常。玉莹的情绪由焦急的诱惑变得失望,凄苦。拉上丧服,垂下头,一声轻叹。
明月垂挂夜空,没有一丝云,显得更加明亮。此时的叶三,脑袋瓜子里仿佛塞满了乱草,嗡嗡直响。不知何时,香儿已站在了叶三身后。
“三爷,玉莹姑娘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她了,我明白你现在的感触,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香儿轻轻地说出了一番话。
“香儿,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自从我走后,帮中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叶三焦急的追问。
“我也说不上来,好象帮中的人都变了,还莫名其妙的死了人,还有失踪的,到现在也没找到。还有就是死了很多牛,我没有看见尸体,小六子最清楚,你可以去问他。”
“什么?死了人还有牛?”
不在意料之中的异变,让叶三沉浸在无边的恐惧中。
第十九章谈判
站在屠家的废墟上,薛敬堂长叹一声。屠家院落的火势在进攻叶欢时就已经不可收拾,火借风威,直到中午才熄灭。宅院已经没有了原来的面貌,一片砖头瓦砾,残留的木梁还在冒着青烟。青龙社的弟子们已经开始清理尸体,到现在也有了个明确的统计。鹰帮来了二百多人,在现场留下了一百五十二具尸体,真是损失惨重。青龙社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死了四百一十九个还伤了二百多。并且,老三庄空奇战死,老大严铁衣失去右臂,今后也不能再上场撕杀了。老四屠长乐背部受了刀伤,只能在家养伤。现在整个青龙社只有薛敬堂一人在支撑,这样的战斗力能顶住鹰帮的报复吗?薛敬堂也开始左右为难。
“爹爹,不要站在这里了,交给他们处理吧,你也要休息啊!”站在薛敬堂身后的一个相貌奇美的姑娘说道。她是薛敬堂唯一的女儿薛纷飞,她得到了父亲枪法的真传,一杆缨枪在青龙社的弟子中找不到敌手。性格顽皮,富有智机,和严铁衣的女儿严如嫣合称青龙社的姊妹花,也是青龙社上下羡慕的宝贝。
“女儿啊,为父怎么能休息?今晚就要去和叶欢谈判,说清楚了,就是死也甘心。”薛敬堂显然还不知道叶欢已经丧命,不管怎样也要把事情说清楚,他已下定决心和青龙社共存忘。
“女儿也要去,我已经十八岁,已经是大人了。我要看看鹰帮的人是不是都是三头六臂。女儿听如嫣姐说了一点,我要弄明白,帮爹爹做一些事。”纷飞对这几天发生的事产生了好奇,心里也想见识见识江湖人物。
“好吧,你和如嫣一起去吧。听如嫣说,你大师兄等二十多个人都被鹰帮白痴叶三所杀,两山口凭叶三一人就阻击了整个青龙社,这个人不简单啊!”
“我听姐姐说了,要不是她和叶三的关系好,她也没命了。她说叶三没有参与夜袭,他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无奈才下的杀手。”听薛纷飞的一习话,就知道这丫头处理事情很理智,不是头脑发热的人。
“是啊,这样才说明这个叶三更可怕,杀人后,再解决伏兵,然后截击追兵。他的表现非独武功超绝,而且有头脑,他要比叶欢更难对付,叶欢只是鲁莽之辈。”薛敬堂知道叶三对这样的事绝不会袖手旁观,于是站在火场废墟边,发起呆来。
“爹爹,这次叶欢可能伤的很重,或许已经死亡,不然的话,他和叶三联手,青龙社只怕没有人能活着回来。”纷飞看问题很有独到之处,听的不多,但还是说出了事情的关键。
“本来我们就没有轻视鹰帮兄弟,可现在还是落到这般田地,看来我们要应付下一次更惨烈的报复了。”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叶欢是有勇无谋,有了一次成功的偷袭,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第一次成功也只是出其不意,攻我们无备,没什么了不起。反观叶三却能见势不可为,救援不及的情况下,夺取山口埋伏,反制我们,此人大将之才也。有他统率鹰帮,我们凶多吉少啊。”薛纷飞不愧为青龙奇花,女中诸葛。
“是啊,所以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在他们立脚未稳的时候,攻下鹰帮总坛。”薛敬堂还是改不了遇事急噪的脾气。
“难道除了一战之外,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吗?我看叶三这人很有理智,处事不惊,和他谈判可能希望更大。”说完,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一抹嫣红浮上了脸颊,更显妩媚多姿。
“什么?你说什么?就那白痴?不会吧,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兴趣听我说废话,说不定见面就要开打。”薛敬堂一点也不相信女儿的话。
这时,严铁衣走了过来,右臂漂浮着空袖,由严如嫣扶着,也是心情沉重。看样子不是为了自己的伤或是死了那么多人,而是为以后的事感到渺茫,感到不知所措。
“敬堂,我看纷飞侄女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应该告诉叶三真相,化干戈为玉帛。”
“真相?没有人会相信那真相的。因为你看到了那女人的诡异,说给别人听,对别人来说那只是我们编造的谎话,没人会相信。”薛敬堂还是猛摇头,对说出真相不抱一点希望。
“爹爹,到底是什么事?”薛纷飞疑惑地问。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现在还不能对你说。”
薛纷飞更加迷茫了,该知道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了一点头绪。
此时此刻,叶三也是没有任何头绪,满头雾水地来找小六子,他要从小六子那里打听很多事,来揭开迷团。
“三爷,我正要找你,你走后这两个月,鹰帮发生的事我认为三爷也应该知道一下,好有个应对。”
“对于袭击青龙社的事你知道多少?”
“在袭击之前,我们都不知道,帮主不说,也没人敢问。”
“大哥是很好说话的人,为什么不敢问?”
“自从你走后,帮主就变得很怪,没事就乱发脾气,帮中弟子都不敢和他说话了。对帮务也很少处理,脸色阴沉,我们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三在思考着什么,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帮里还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那就是玉莹姐了,以前我们见面都是有说有笑的。你走后,我就很少见到她了,见到的时候也不说话,总感觉周围冷飕飕的,那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总想快些离开她。”
叶三心里诧异起来:“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那就是我们帮里经常有人失踪,那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情。奇怪的是,失踪的人里,我们只找到了一个,还是一具尸体。”
“查出怎么死的吗?”
“没有,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只能看见喉咙位置有一个血洞,不,不是血洞,因为那洞根本没有血,只有白色的皮肉。更奇怪的是,死了还不到一天,他的全身根本没有一滴血,那血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周围有没有血?”
“是在总坛对面的山上,周围也没发现一滴血。”
叶三沉吟,他好象把握到了一点端倪,那就是血,他见过奇怪的血太多了。
“大哥对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帮主无动于衷,对这样奇怪的事情根本没有情绪过问,最后,不了了之。”小六子幽怨地说:“对了,三爷,你走后没几天,帮里就乱套了,不是人乱,而是牛乱。”
“什么?牛乱?怎么个乱法?”叶三吃惊的问道。
“牛每到晚上就整夜的嚎叫,到处乱跑,赶回圈里也不安宁,好象有什么东西要袭击它们。”
“牛现在都好吧?”
“对了,牛尸也一样,在喉咙位置有一个洞,尸身没有一滴血。”
“什么?可以肯定没有什么动物袭击它们?”
“没有,可以肯定没有。因为你走后的几天都在下雨,秋雨一连下了好几天,牛圈里一点动物的脚印都没有,没有任何痕迹能说明有东西进去过。”
“难道杀死牛的东西能够飞翔?”
“也只能如此解释了。”小六子怪异的神情更加古怪了。
叶三也一样,心里满是古怪。正要继续问下去,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什么事?”叶三回头问。
“帮主,青龙社的人来了,在总坛城墙外喊话,说要见你。”一个帮中弟子传话。
“哦?他们既然知道伏击大哥,现在就不会人单力薄,孤军深入。先看看他们有什么阴谋。”叶三快步走向城头。当看到帮中弟子,手握兵器,有条不紊地奔向各个守位,心头豪气顿发,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今夜又是一个血腥之夜。
第二十章真相
叶三上了城头,那根本不能算是城头,他只能是站在这个镇的一堵高墙上。墙外有壕沟,里面有很深的水,门头水上有吊桥,也算是城的缩影吧。墙头上已经站满了帮众,弓箭长矛,所有守城的武器都搬了上来。奇怪的是,壕沟外只有一人坐在马上,那人也是叶三最想见到的人,他就是鹰目堂堂主江平。
“怎么回事?”叶三向周围的人问道。
“他是叛徒,刚才还说,他现在代表青龙社的人来见帮主,要和我们谈判。”传信的弟子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江平,你有何话说?三爷在此恭候多时,让你们当家的出来答话。”叶三向墙下大声喝道。
“叶三爷,我本来就是青龙社的弟子,帮主也是知道的。说实话,我是来鹰帮做卧底的,因为仰慕叶帮主豪侠仗义,才真心追随帮主。江平在鹰帮从没做过对不起鹰帮的事,兄弟们都可以做证。可帮主却杀了我五师叔一家三十多口,又要灭我青龙社,我才做了通风报信的事。”
“不要听叛徒胡言乱语,杀了他,为帮主报仇。”墙上已经是群情激奋,纷纷喝喊。
“什么?叶帮主死了?”吃惊的表情在江平脸上浮现。
“不要再说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叶三在此和你们决一死战。”叶三不想再多说什么,墙上的灯笼开始亮起来,在墙外老远也能看见墙上的阵势。
严铁衣和薛敬堂也看到了那灯光,鹰帮看样子已经做好了撕杀的准备。薛敬堂望了严铁衣一眼:“大哥,你都考虑清楚了,真的去说出真相吗?”
“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余地吗?”严铁衣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唉,真的希望那白痴是个明理的人”薛敬堂还是对叶三没有一点信心。
“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无论如何也要让叶三知道真相,否则,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命。”严铁衣叹了口气。
“用我们所有的人来证明真相?是不是代价太大了。”薛敬堂从心里不愿意这样做。
“说出事实真相不用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就够了。”严铁衣苦笑着说。
“我不能让大哥再冒险,什么事情能少了小弟。叶三已杀了我们很多人,我们也杀了他们很多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也该是个了结的时候了。”薛敬堂先一步催马,走在了前头,向鹰帮总坛行去。
就在这时,江平骑快马从鹰帮送信归来,到了师傅严铁衣的马前,神色慌张。
“师尊,叶欢死了。”江平来不及下马,就把叶欢的死讯报给了严铁衣。
“什么?叶欢真的死了?看来鹰帮今晚不会善罢甘休,通知弟子们做好格杀的准备。”叶欢的死又一次打击了严铁衣的信心。
“江平,不管我们今天能不能说服叶三,你都要做好准备,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薛敬堂在替江平担心,因为叶欢的死和他有直接关系。
“我的家人都在鹰帮,我哪也不去,今天和师尊去鹰帮,死活由天。”江平确实已做好了准备,那就是死。
“江平,对于所发生的事,真难为你了,师傅会给你一个交代。”
“师尊,别的都不说了,弟子就想问师尊一句话。”
“你也是想知道真相,谁是谁非?对吗?”严铁衣说完,江平默默地点了点头,眼里有一种哀求的目光。
“说实话,直到现在,对于这件事的发生我们双方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为师五人几年前为朝廷做事,得罪了一个异物,我们是身不由己,现在的叶欢也一样。”
“异物?”跟在严铁衣身后的严如嫣一脸的诧异,惊叫出声。
严铁衣点点头道:“是的,是异物,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把那东西碎尸了,原以为那异物已经死了,事情就了结了,哪知道那异物的生命并没有灭亡,竟跑到江湖上找比我们厉害的人物帮她报仇,我想叶欢也不知道事情的曲直。”
在场的弟子们仍是一脸吃惊之色,严铁衣知道,只有他们五人之外,不会有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于是继续说道:“这样的事,除非你亲眼目睹,否则很难相信那是真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如果能保持冷静,也许今天就不会发生那么悲惨的事。可当时的情形,没有任何人能够冷静。”
“师伯,现在鹰帮的人也一样不会冷静下来,听你说这样奇异的事。”薛纷飞又说到了事情的关键。
“已经是这般田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说完,带着身边的几个人,毅然向鹰帮总坛而去。
叶三看到火把的长龙在远处停下,只有几点光亮向总坛而来,嘴角露出冷笑。
“他们在引诱我们出击,大家听我号令,不准盲动,违者杀。”
没过多久,严铁衣已来到壕沟边。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叶三认识,是严如嫣。另一个叶三不认识,仔细打量了一下,微微邹起了眉头。看样子他们不是来打架的,怎么还有女性?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谈判?认输?没那么便宜吧。叶三心里开始嘀咕。
“叛徒,杀了他,为帮主报仇。”鹰帮的弟子们又看到了江平,群吼起来。
严铁衣和薛敬堂没有说什么,他们不喜欢说废话。薛纷飞仔细地看着高墙上的人,她在找一个人,一个很久就想见到的人。自从听了如嫣姐说起那人的神情,那种痴迷,她就更想看一看那人是什么英雄模样。在灯光的照射下,她看到一个很冷酷,脸如冰削的俊朗男子,威武地站在高墙上。心里不由得狂跳了几下,一股兴奋的感觉使她把马不自觉的向前提了几步。看那样一定是姐姐说的白痴了,怎么会是白痴,*贼,小贼呢?是不是错了?看那青年的气质绝佳,威武不屈的神态,真有大将之风,是我心目中的……薛纷飞没敢想下去,脸却绯红起来。
看到鹰帮防卫森严,据险而守,薛敬堂叹息:“看来还是大哥决定是对的,不然现在又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叶三的样子很冷静,说出真相不是没有希望。”严铁衣有了一点信心。
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一杆标枪在空中划过一条银线,直取江平的前胸。江平看到了那一枪,躲开是很容易的。但他没有躲,任由标枪透胸而过。江平在马上晃了一晃,嘶声道:“江平已死,血债已还,三爷请听我师尊说话,江平死而无撼。”说完,死尸摔落马下。
叶三回头看着手下:“是谁不听号令,擅自出手?”
一个帮众跳上墙头,大喝道:“不是这叛徒,帮主不会死,我的兄弟们也不会死,钱刚不听号令也是一死。”回手一刀,一颗斗大的人头和死尸栽下高墙。
“好汉子。”叶三吸了一口气,帮众更加激动,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久不落下。
墙下的人不忍再看,严铁衣浑身颤抖:“都是好汉,三当家的能不能听我一言,不能再死人了。”
“好,叶三就听你一言。”一纵身,掠下高墙,隔着壕沟,站在了严铁衣马前。
“好功夫。三当家的既然想听我说,想必也向帮中弟子问过,我相信三当家的也不清楚叶帮主到底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叶三默认,没有说话,继续听。冷静的神态,让眼前的人无不佩服。
“就在前天晚上撕杀前,我们也不知道叶帮主为什么要那样做。可是,叶帮主的几句话,使我们晓得了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说的是真的,几年前,我们五人是做过一件一生中最糟糕的事,那人确实被碎尸了。”
“那人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那样的残忍。”
“我们也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人,人被碎尸以后,还能活过来,三当家见多识广,也许能知道什么人能够做到。”
“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到,那人一定是死了。也许你们做的恶事被别人看到,转告我大哥也说不定。”
“不可能,那件事发生在荒芜人烟的地方,没人可以看到。三当家的,你可知道酒泉这个地方。”
“什么?酒泉?”叶三大吃一惊。酒泉,那地方他太熟悉了,是他以前所在的空间,发射航天器的基地,那是一个绝密的地方,在当时也是无人可去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现在落后的科技能在那里做什么?难道说……叶三没敢再想下去,他完全被严铁衣的话吸引了。
第二十一章惨相
寂静的夜鸦雀无声,火把的光亮仿佛暗淡了许多。严铁衣的话震惊全场,可是除了叶三以外,没有人知道酒泉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件事就发生在酒泉往西的戈壁沙漠里,那里根本没有人烟。但是,一件事引起了大明朝明成祖的注意,也就是当今的皇上。在几年前,皇上刚登基不久,一名皇帝身边的密探,姓叶的检校(关于检校,后文有介绍)在酒泉发现了一件很异常的事。有一天他看见在很远的沙漠深处,升起了一团象蘑菇样的火焰,火焰升腾的很高,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第二天就孤身一人进入了沙漠,他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在火焰烧焦的现场,找到了一把刀和一个聚宝盆。于是,他八百里加急快马献给皇上,皇上龙颜大悦。具说,那聚宝盆出了很多金银财宝。那位检校立了大功,皇上就把那把刀赏赐给了他,可祸事就在这时发生了。”严铁衣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液继续道:“那聚宝盆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就再也不出金银珠宝了,皇上下旨锦衣卫到酒泉彻查事实真相,寻找聚宝盆失去功能的原因。可是,去了十几个锦衣卫,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全都失踪了。皇上大怒,找来叶姓检校,让他再进沙漠,寻找原因和失踪的锦衣卫。如果找不到,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说到这,严铁衣脸色开始变的非常难看。
“过了很久,那名检校也没了消息。皇上就寻找江湖人物去探听,他老人家找谁不好,偏偏找到了我五人,让我五人去酒泉戈壁沙漠里找失踪的人。我们五人进了沙漠,在那烧焦废墟旁的一口水井边找到了一个人,是一位很美的姑娘,一个年轻漂亮,身材很美的女人。”严铁衣说到女人,眼里露出恐怖的神情。
“在那荒芜人烟的沙漠里怎么会有女人?”叶三一怔,吃惊的问。
“不错,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严铁衣的记忆相当清楚。
“她告诉我们,她叫叶玲,是那名检校的女儿。她父亲带她来到这里以后就死了,她自己无法走出沙漠,就一直住在了那里。”严铁衣的神态完全陷入了回忆中。
“当时我们又渴又饿,也没有考虑她说的是不是谎话,就要求在那里借宿,让她给我们弄些吃的。”语音刚落,严铁衣薛敬堂两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眼里的恐怖之色更加浓重。
“她问我吃什么肉,我就随便回答了一句,什么肉都可以。”严铁衣说完,喉结跳动,颧骨下的两侧的肌肉开始鼓动,看样子是想呕吐。看到大哥这样,薛敬堂接过来说:“她给我们上了一盆味道很鲜美可口的人肉。”
“人肉?”叶三两眼瞪的溜圆,象是他也吃了人肉一样。看看薛敬堂也不象说谎的样子,他也没必要说谎。
“是的,是人肉。当时由于很饿,感觉味道很特别,象是兔肉。吃完了也没有过问那到底是什么肉。”薛敬堂说的很平静,那两位姑娘可受不了,打马去了小树林,在里面大呕起来,呕吐的声音传来,在场听到的人,胃里也开始翻腾。
“后来你们是怎么发现那是人肉的。”叶三强忍着嘴里的酸味问道。
“那是我们要休息的时候,到井边洗去浑身沙尘,只有老大一个人陪那女人说话。我们从井里打上来的不是水,而是尸体,不止一具尸体,而且有一具尸体大腿上的肉不见了,我们才想起吃的是什么肉。”
“不错,是他们哥儿几个发现的尸体和人肉,我当时在屋里和那女人说话,打听失踪人的消息。可那女人开时诱惑我,我承认她是个很动人的女人,在当时更妖媚动人。我那时已经有了几房小妾,对她的诱惑也没拒绝,大不了再娶一房。记得她的领口敞的很开,我完全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胸膛”严铁衣低下了头,这时叶三完全相信了严铁衣的话是有诚意的,因为他也在刚才遇到过类似的情形。这样的话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何况象严铁衣这样有身份的人。
“然后,她突然扑到我怀里痛哭,让我带她走出沙漠,叫她做什么她都答应。我明白一个美丽动人的女人说出那样的话所表达的意义。当她说要跟我一辈子的时候,已经脱光了身上所有的衣物。我从没有见过那样具有诱惑力的胴体,很快在床上和她发生了肉体关系。在得到满足的时候,我整个人开始迷失了,仿佛在梦境里,发誓要听从她的话,就是她让我死,我也愿意。”严铁衣说完,就开始发呆,真象白痴一样。
“当我们冲进屋里,想告诉老大我们发现的时候,就看见老大象个白痴。我们发现的尸体太恐怖了,割下肉的大腿没有一丝血,井里的水也没有血。我们都在井边呕吐起来。等我们吐完了,也没发现老大出来,因为我们的声音很大,他肯定能听见。我们以为老大也出了意外,就冲进屋里。那个叫叶玲的女人还在老大身下,赤身露体的轻叫着。当时我们很尴尬,要不是发现老大有点不对头,我们就出去了。可是我们叫了几声,老大也没反应,就象傻子一样,眼发直,嘴大张,口水流成了一线。直到我把一桶井水泼到老大身上,老大才清醒过来。”薛敬堂看到那俩丫头还没过来的时候,快速的说完这番话。
“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很生气,老大办事的时候,怎能有兄弟旁观。但听他们说我吃的是人肉的时候,就吃惊的看着那女人。她解释说那是羚羊肉,让她拿来羊头看看,她又拿不出来。于是我们就继续追问,她显然不耐烦我们的追问,终于翻脸了。”严铁衣说到这咽了口唾液继续道:“你不会相信一个很动人的女人翻起脸来是那样的可怕。”
“可怕?那些尸体是锦衣卫吗?一个女人如果能干掉那么多锦衣卫,的确有点可怕。”叶三明白,惨相就要发生了,死了那么多人,还吃了人肉,这只是惨相的序幕。
“她的眼睛突然射出一道绿芒,本来雪白的身体变成了粉红色,不再是美艳动人,而是恐怖动人。当时我认为她可能是邪派高手,在这里等着杀我们,和一个全身粉红*的女人在老二刺出的一枪中撕杀开始了。”
薛敬堂接着道:“她全身*,没有武器,躲过我的一枪后,只凭口中的尖刺,就使我们人人带伤。面对一个女人,开始我们没下狠手,当我们都多多少少负伤的时候,我们开始着急,杀机渐浓。五个武林高手,激斗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那真是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恼羞成怒下,惜香怜玉的心思没有了,出手招招都是要命的绝杀。”
“当老二的缨枪刺进她体内的时候,我们都疯狂了,因为我们见到了血。我从没有见到过那么多血,那血是从叶玲身体中流出来的,很快就染红了屋里的地面。就在我们吃惊发楞的时候,血中飞出一个东西,我们从没见过那东西。屋里满是吱吱的声响,就象飞行动物震翅的声音。那东西发出粉红色的光芒,刺的我们睁不开眼。那东西带着令人眩目的光亮,瞬间消失。我们没有看见她从哪里消失的,只看到叶玲的尸体开始变的透明起来,就象一个很大的蝉蜕。那血还是在流,那尸体好象是用血充起来的,太难以想象了。”当严铁衣说到这里,叶三的眼前浮现了他在青盐山庄地下密室的惨相。知县扬秋迟小妾红菱的尸体不就是那个样子吗?血,不断流出的血,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我们开始害怕了,太紧张了。相互看了一眼,就一拥而上。那尸体竟然跳了起来,血在空中挥撒。我一剑砍掉了她的头,老二在她胸前刺了七七四十九枪,老三在她身后一刀把她的腰斩断,肠子飞到了墙壁上,老四的双斧开始在她倒下的身躯上狂劈,老五的峨嵋刺向飞在空中的头颅穿刺。等一切疯狂都停止的时候,地上都是肉块,碎骨,血酱。”
叶三听到这里,剑眉紧锁,脸色苍白,身上的黑衣无风自动。那俩丫头已经回来,听到这样恐怖的惨相,不由得抱在了一起,腿还是不争气的哆嗦。
“我们出了屋,不敢在那里再呆下去,屋子的周围我们又仔细地搜查了一遍,只要是我们发现的尸体,没有一具是有血的,包括动物的尸体。”严铁衣的面色从惨相中恢复过来。
会吸血的女人,难道是吸血女鬼?不可能。现代社会文明和科技已经证实了,世界上没有鬼,可这样的事情又让我碰上了,在这个空间真有鬼?叶三的脑袋里又开始疯长乱草。
“三爷,我们的牛,我们的兄弟,怎么会在这里也发生这样的事。”小六子的话提醒了叶三。小六子的声音很低,但对同样是高手的严铁衣和薛敬堂还是听的清清楚楚,眼神一起看向叶三。
“两位所说的这事,是不是发生在晚上?”叶三的语气很镇定。
“是的,是在晚上我们要休息的时候发生的。叶帮主说的我们最糟糕的事,也就是这事了。从酒泉回来,我们就想彻底的忘记这件事,可直到今天那女人才向我们报复。当时那里只有尸体,没有任何人看到我们所做的事。除了我们和那女人,还有谁能清楚地说出这件事。”
叶三抬头望向夜空,又是一个多事的夜晚,那么多双眼都望向他,等待他的决定。
第二十二章窝斗
鹰帮总坛的高墙外,两帮的争斗在黎明前竟出乎意料的平息了,这都是出自叶三的一个决定,一个白痴,无赖加混蛋的决定。当时面对两帮仇杀的激情和听了那绝没有人相信的惨相,叶三也一脑袋乱麻,不知道如何是好。可叶三就是有本事,在没有任何理由,无法向帮众交代的情况下,显示了大将风采。
回头,一挥手,让墙上面的人放下吊桥,请青龙社的两位当家的和门下弟子进总坛喝茶,吃饭,休息,明日再战。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有那么白痴的决定吗?这边想,眼看就要你死我活的拼杀了,还请敌手喝点茶,抽袋烟,吃饱喝足了,睡上一觉,等醒来了,精神头来了,开战。我们新任帮主是不是真是白痴啊!
那边的人也在想,这叶三还真够白痴的,都这样了,还在我们面前耍花枪。哦,请我们进去喝茶,恐怕没等见到茶碗,那刀就下来了。这不明摆着是空城计吗?人家诸葛孔明那是真本事,一柱香,一张琴,还有几个扫大街的苍头,是实实在在的空城。哪象现在,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邀请我们进去喝茶,是不是白痴啊?
叶三看见对方没动静,已方也没动作,又说出了一个无赖的要求。既然两位当家的没那心情,就请把两为姑娘留下做人质,其他的人都散了吧,天亮了再决定打不打。
这个无赖的要求,给足了自己面子,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就说出来了。后果是青龙社的人被激怒了,想好事也要掂量掂量,我们不攻打你们就当我们是软蛋了,还要两位姑娘做人质?什么人啊!叶三也太无赖了吧。
看到对面几人的神态,叶三又说出了更混蛋的理由。严姑娘和我关系很好,我们无话不谈,我叶三不会对严姑娘无礼的,为了安全起见,还要给她找个伴,就那位姑娘最合适。等他说完了,对面几位更受不了了。怎么象抢亲似的,要了人家姑娘还把丫鬟给带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吗?虽然现在天还黑着,做梦也要讲个时辰吧。这是什么混蛋理由,能答应吗?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说话了,本来没有可能的事,竟这样顺利的解决了。
说话的是薛纷飞,每到关键的时刻,她总是要说上两句,而且很权威,青龙社的两位长辈也很重视她的意见。
“爹爹,我决定和姐姐去鹰帮,看叶三的意思不象是要继续撕杀下去,我能看出他有难言的苦衷。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他们帮内肯定出了事,那女人说不定就在帮内,我进去也好有个准确的消息,我相信叶三不会拿我和姐姐怎样的,请爹爹和伯父放心。”薛纷飞小声的和两位商量着。
“我看目前只有这样了,我们可以让步来平息纷争,只是你们的安全让我不放心。老二你看如何?”
“大哥,我观察叶三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我们说的事他已经相信。以前的过节都是那女人引起的,我看他不会迁怒两个小姑娘,就让她们去吧。”薛敬堂说了话,这事就这样定下了。本来叶三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临时起意来缓解尴尬,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进了总坛的大门,高墙上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目光中充满了困惑。他们不知道帮主带了两个小姑娘回来是怎么回事。是战利品,还是其他什么?不知道就不要问了,反正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看见青龙社的人马都退下去了,高墙上的人也松了口气。
“都给我机灵点,小心防范,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出入,格杀勿论。”说完回头招呼两个小姑娘:“随我来。”
“你的那位可真够酷的,怪不得姐姐日思月想,茶饭不思。”薛纷飞小声的嘀咕着。
“去,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不正经,我看他那样就是白痴,小贼,没什么大出息。”严如嫣白了薛纷飞一眼,看样子对叶三的恼怒还没有消。
“我看叶三可是个大英雄,你小心看管着吧。如果你不要,我可要拣便宜了,嘻嘻。”
“你们嘀咕什么呢?还不快走,今天让你们来就是让你们做个见证,回去好和你们家长交代,我叶三明人不做暗事,今天可能有凶险,你们可要当心,到时别怪我没告诉你们。”叶三的口气里有长辈责怪小辈的意思,让她俩很不舒服。
“你管好你自己吧,自己的麻烦一大堆,还好意说我们,我们只是来看热闹,没有管闲事的意思,叶大帮主你好自为之。”薛丫头的嘴可是得理不饶人,噎的叶三也没话说了,他现在确实麻烦很多,而且就要找更大的麻烦,他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于是,闷声不吭的向灵堂走去,因为玉莹还在那里,他要问她很多奇怪的事,他已经知道要问什么事。
玉莹还在灵堂里,已不再流泪。她也感觉今天要出很多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仍然是那样的动人。香烛燃起的烟雾,使灯火更加凄迷,看着她就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脚步声丝毫没有惊动她,对外面的事她好象已经毫无反应。
叶三走到叶欢的灵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看着玉莹。
玉莹没有起身回礼,保持原来的姿势开口说:“严铁衣和薛敬堂都走了吗?”
“是谁来告诉你他们走了,你在内堂,不会有千里耳知道外面的事。”
“我看你回来,身边还多了两位姑娘,就猜到他们已经走了。”
“那你能猜一猜他们对我说了些什么吗?”叶三的口气开始变的没礼貌了,连最起码的称呼都没用。
“我只知道他们是该死的人,是杀你大哥的仇人,而你却背叛了你大哥,放走了他们。”
“大哥的死和他们有关系,可那是有原因的,大哥临死前对我说的被碎尸的那个人才是真凶。”叶三在仔细观察玉莹的反应。
“是吗?那样残忍的人你都能放过,看样子你也不想为你大哥报仇了。”
“我没见过被碎尸的人还可以活到现在,关于那件事的经过,他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仇人的话你也相信?”
“我相信真话。因为他们冒死来说一个没有人能够相信的事,也只有我能相信他们,因为我也亲眼见过,你不会忘记那个没有头的尸体吧。”
“那是别人的尸体,关我什么事。”
“可是最近,自从我把你救回来,帮中的人失踪,牛马鸡犬不宁,难道说也不关你的事?”叶三切入主题,直接质问玉莹,因为他已经有了太多的证据,很多他不愿意相信的证据。
“我不清楚帮中的事情,你救我回来后,我很少出门,很少见帮中的弟子,那些事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玉莹推的一干二净。
叶三叹息了一声:“玉莹,别再装模做样了,你的事我很清楚,只是我不愿意怀疑罢了。现在我只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和我们人类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玉莹?”听见叶三叫她玉莹,突然感觉很好笑,不自觉的失声笑了起来。
“别的不说了,我只想看看你的舌头。这一件小事,你不会做不到吧。”
“好啊!你要看我什么地方我都让你看。”玉莹露出妖艳诱惑的神情,慢慢张开小嘴,伸出了舌头。叶三瞪大眼睛观看着,那舌头很鲜红,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叶三怔住了。
就在叶三一怔的瞬间,妖异的事情发生了。玉莹的眼里突然射出一条绿芒,罩住了叶三紧盯她舌头的双目,目眩中,叶三看见一条血红的尖刺从刚才还是很正常的舌尖上刺出,直向他的颈嗓咽喉。
这时,叶三特种兵应急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想躲是来不及了。只有伸手抓住了那尖刺。温热滑腻的感觉从手上传到了心头,叶三克制着自己想松手的强烈意识,死死的抓住不放,那尖刺在他喉咙前一寸的位置停了下来。一身冷汗随着两声尖叫快速的流出,那两个丫头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傻了,不由自主的尖叫起来。
“姐姐,不好了,还真窝里斗起来。快闪。”薛纷飞招呼严如嫣要退出灵堂,可如嫣已经腿肚子转筋,动不了了。
薛纷飞看着玉莹两眼的绿芒,却没有看见叶三被那绿芒所惑,还惊叫着要跑。那两声惊呼反而救了叶三。她们俩的惊呼声如果再迟一点,叶三就已经迷失了,也象叶欢一样,神志被*控在玉莹手里。
这时叶三的妖刀也开始鸣叫起来,那是要出鞘的警示。叶三腾不出手,双手紧抓着尖刺,而眼睛却发出亮光,那亮光只有人的精气神所凝聚,武功深不可测的人有,都会在需要的时刻神光一现。
玉莹眼中的绿芒开始暗淡下来,叶三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果然是你,萧家兄弟没有说谎,青龙社当家的也没有说谎,你就那个被碎尸复活的人,现在可以说出你是什么人了吧。”
玉莹快速的收回舌上的尖刺,舌头又恢复了正常,和普通人一样。叶三根本抓不住那尖刺,那尖刺可说是伸缩自如,没人能控制它,只有玉莹本人。
“玉莹不是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吗?有什么不可以相信的。”玉莹又诡异的一笑。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只知道你现在绝对不是玉莹。酒泉戈壁的叶玲是你吧?扬县令的小妾红菱是你吧?她们都死了,而你没死,你逃出来又可以进入他人体内复活。”
玉莹冷笑起来:“不错,现在可以死第四个女人了,嘿嘿嘿。”
窝斗的叶三没有取得全胜,而陷入了更恐怖的危机中。
第二十三章诈尸
鹰帮总坛高墙上的火把在一根根熄灭,围墙长长的身影很快陷入黎明前的黑暗。走出了老远,严铁衣仍是三步一回头的看着那围墙,他也很想进去看个究竟。但他还有点惧怕,难道他还没有女儿的胆量?是的,他怕见到那女人,可以说那女人彻底征服了他。多少年来,他对这件事想都不敢想,别说再让他经历一次。
“大哥,你说叶三能相信我们说的话吗?”看到严铁衣不说话,魂不守舍的样子,薛敬堂就主动问他,分散他的注意力。
“肯定相信,你难道看不出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和叶欢之间有什么仇怨,而且他们显然遇到了麻烦,和我们遇到的很相似的麻烦,这种麻烦不是能够解释清楚的,只有亲身经历才有可能相信。唉,我现在开始担心那俩丫头了。”
“大哥不必担心,既然叶三敢留她们,就会很好的保护她们,如果她们出了意外,他也要想想后果。”薛敬堂现在似乎很看好叶三,但他们的乌鸦嘴很快得到证实,叶三确实在为俩丫头的安全忙活着。
叶欢的灵堂外围满了鹰帮的帮众和几名堂主,他们没有叶三的命令是不敢进入灵堂里。灵堂内玉莹冷笑一声,两眼绿芒重现,两手的指甲暴长三寸,身形跃起,不,是飞起。那姿态显然不是人类所说的轻功,而是真的在飞翔,双手同时向两姑娘头顶插下。
“不好,九阴白骨爪。”叶三也惊叫出声,怎么这场合能见到这样恶毒的武功。妖刀出鞘,一式狂斩,狂斩的后果是严重的。
两声惊呼又同时响起,只见处在刀风中三个女人的衣物同时碎裂,锦帛撕裂声,声声入耳。
“啊哦!不会吧。不对,有点乱,有点乱。”叶三看着那两位的衣服同时破碎,就知道上了玉莹的恶当。
“白痴,*贼,小贼,你敢戏弄我,看我跟你没完。”严如嫣上下齐手,掩盖暴露的重点部位,嘴里狂叫着,想要了叶三的命。
“混蛋,无赖,看你干的好事,不跟本姑娘一个说法,我也跟你没完。”什么说法?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薛纷飞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破衣已经不能遮体,雪白的大腿时隐时现。
香儿的出现解了她们的窘态,拉着她们出去了。
叶三都蒙了,在飘舞着七彩缤飞,花花绿绿破布条的灵堂上,看到了玉莹。
“哈哈哈,叶三你说错了。”玉莹把玉手放在脸前,慢慢的欣赏着:“不是九阴白骨爪,那是我们族类最厉害的武器——蝉手。”可以想象蝉的两只前爪是多么有力,锋锐。可叶三听错了,听成禅手。难道是佛门的武功?可是当叶三再次看到玉莹的时候,就不在关心她的武功来历了。一股怒火突然从心底升起,右手又紧紧握住了妖刀的刀柄。
在叶三的那一式狂斩中,玉莹的双手挥动,不但自己的衣物在刀风中无声的落下,变成赤身,而且牵引着刀风把那两位姑娘也搞的很惨。现在她就一丝不挂地坐在漆黑的棺木上,丰满的胸部,纤细的腰肢牵动着臀部左右摆动,一双白腻的小腿摇晃着,小巧的玉足,轻轻撞击叶欢的棺木,两眼盯着叶三手中晃动的刀芒。刀身的两条血槽似有血在滚动,随时都有滴下的可能,让人触目惊心。
叶三一声怒吼,妖刀划出一条光亮的血线,飞斩玉莹。玉莹发出银铃似的娇笑,飞身扑上刚随香儿进来的鹰首堂堂主上官青云。上官青云进入灵堂就被眼前的迤俪幻象惊呆了,没有丝毫准备。当玉莹的胸脯扑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已窒息。玉莹的双手不分前后插中了他的脖子。一声惨叫,十个指洞的血一起向两边标出,跑了几步,尸体倒在了地上。
叶三无法形容当时的惨景,上官堂主就象一辆装满鲜血的洒水车向自己冲来,可他洒的不是水,而是温热的血。叶三只有偏身躲过飞来的上官青云,鲜血溅到了他的黑衣上。
玉莹没有再向叶三出手,*的娇躯又飞上了漆黑的棺木。闪着粉红色微光的身躯,在漆黑棺木的映照下,色泽对比强烈,玉莹姿态之美,更胜以前。那令人窒息的妖异神态,完美飘逸,让叶三魂动心惊。
“给我下来,那是你呆的地方吗?”叶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玉莹好象没听见,只是笑喜嘻地看着叶三,一双眼又开始发出绿芒,叶三转脸望向他处,不敢再对接目光,他知道那目光的厉害。
“叶三,我们商量一下。你告诉我你那把刀是从哪里得来的,我就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怎么样?”玉莹开始注意叶三的刀,以前那把刀没有劈向她的时候,和普通的刀没什么两样。今天,那把刀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恐惧,因为那一刀让她感觉到,只有叶三的刀能伤害到她的身体,她开始怀疑那刀不是这个星球的东西,她觉察到了那刀的灵性。
“把你拿下再说。”叶三又一声暴喝,妖刀切向玉莹的喉咙,他也感觉到玉莹害怕他的刀。具体害怕什么,他还不清楚。
玉莹一边舔着手上的血,一只手插向棺木顶盖,掀起棺盖挡住了叶三的刀。叶三停刀,又感觉一阵窒息,身形扑向地面,躲过棺盖的一击。在棺盖碎裂声中,灵堂的烛火突然发暗,不停地摇晃。在暗淡的烛光里,叶欢的尸体在棺木中冲了出来,叶三和再次进来的帮众大声惊呼。
“诈尸!”惊叫声中,纷纷倒退,不敢向前。
玉莹站在叶欢身后,挺着胸脯,伸出俏脸娇笑着。叶欢目光呆滞,狂舞双掌,冲向人群。
“帮主诈尸了”惊呼惨叫声中,尸体倒飞出去,撞到了墙上,灵堂雪白的丝幔在空中飞舞,鲜血在白色的丝幔上喷涂着朵朵樱花。
“大哥。”叶三狂吼着扑向叶欢。玉莹的双爪在空隙中插向叶三的腰部,爪风很快在叶三的黑衣上留下三道裂缝,露出古铜色的肌肤,血痕清晰可见。
叶三抓住布幔,荡向叶欢的身后,一刀直劈玉莹,玉莹在娇笑声中翻出,上了房梁。叶三抽身撞向叶欢,一声闷响,如中败革,叶欢硬被撞入棺中。叶三的双脚钩起碎成两片的棺盖,合在一起盖向棺口。叶欢尸体一挺,又要冲出棺木,叶三一掌击在了叶欢的前胸,尸体又被撞了回去,棺盖一声巨响盖上了棺口。玉莹的娇笑声响彻灵堂,她现在还有心情在房梁上看笑话。
盖好棺盖,叶三抓住布幔,妖刀向上飞斩玉莹。玉莹趴在房梁上,就象一只刚出壳的玉蝉,臀翘着,寻偶交配。房梁在叶三的刀光中断成两截,房顶的椽木瓦砾纷纷落下。飞尘中,玉莹又跳到了另一根房梁,还是那样趴伏着。在叶三又斩断一根房梁后,屋顶已开了天窗,玉莹也在瓦砾尘屑纷飞下,从刚开的天窗飞出。
严如嫣和薛纷飞在香儿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拿起长剑和樱枪就来找叶三算帐。还没到灵堂,就看见屋顶上飞出一个*的美人,身体散发着粉红色的光亮。灵堂外的帮众看见帮主夫人赤身露体的站在屋顶,都不由得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唉呦!鹰帮又出新鲜事了,这脸怕要丢到姥姥家了。”薛纷飞脸红心跳地看着房上的玉莹,把要找叶三讨个说法的事都忘了,她从没见过这样诡异妖艳的事,也惊叫出声,呆在了那里。
叶三正想从天窗窜出,一阵瓦砾把他砸了回去,有一片瓦正砸在脑门上,片刻就起了个带血丝的老牛,不是躲的快,今天又要破相了。
叶三急眼了,从灵堂跑出来,招呼帮众:“不要放走了那女人。”众人才如梦初醒,围住了房舍。薛纷飞看见叶三出来,只见他衣服也破了,脑门上还起了个青疙瘩,灰头土脸的,象是刚从破窑里钻出来一样,想笑又不敢笑,就憋到那也不找他后帐了。
玉莹站在瓦面上,微风轻吹满头青丝,漂浮空中。清晨的曙光在她背后照射,衬托着美仑美幻的娇躯。到底是妖艳美丽,还是恐怖可怕,叶三说不上来。如果再多一个净瓶,一枝杨柳,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观音。
叶三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现在他知道玉莹表现出来的一切,绝对不是武功,轻功,内功,简直什么都不是,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如何应付。
“叶三,我说的条件你答不答应,就凭你那把刀也奈何不了我。”玉莹说的的确是实话。
“同样,我也知道你不敢碰我这把刀。好,我答应你,我们进屋再谈,你站在那里和我说话,也忒现了,真够现的。”叶三还是想把她请到屋里,免得惊世骇俗。
“好,我答应你。”玉莹压住脸上发红的怒潮,转身又飞到了灵堂内。
叶三又一次怔住了,硬着头皮,孤身走进灵堂,这一次又会有什么诡异的事情等待着他呢。
第二十四章辛秘
死尸,鲜血,漆黑的棺木,雪白的丝幔。在这不是人呆的地方,玉莹站在一条丝幔后,露出头脸和精致的小腿看着叶三进了灵堂的大门。叶三的惨相说明刚才的一战他没占多少便宜,至少到现在他还动过玉莹的一根毫毛。玉莹遮住的身体减弱了对叶三刺激,叶三的心境平和下来。
“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希望你拿出诚意。”叶三确实想知道很多事,如此的对立,他还没占有多少优势。
“你的那把刀是怎么得到的?”玉莹的注意力还是在刀上。
“是我和盐帮帮主在连岛海上争斗时得到的,我昏迷被救时,这把刀就在我手上。”叶三实话实说,但隐瞒了他穿越时空的事。
“不可能,你不要欺骗我。你也姓叶,你和叶姓检校是什么关系?那刀应该在酒泉戈壁。”玉莹对那刀的神秘下落也不是很清楚。
“这刀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会说是你的吧。”叶三也想知道关于妖刀更多的事。
“说是我的也差不多,那刀根本不是你们的东西,它是我们族类的圣刀,我们族类历代祖先的灵魂和灵力都付在刀上。可惜,你不是我们族类,你没有能力打开刀的灵力,最多能在危机时刻救你的小命。”玉莹开始说出无人所知的辛秘。
叶三的心里咯噔一下,狂跳起来。这把刀是有灵力,不但救了自己多次,还带着自己的灵魂穿越了时空,难道我和这刀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说的都是实话,相不相信由你。不是我得到了这把刀,而是这把刀得到了我,认我是它的主人,我也没办法。”看样子这刀真是玉莹的,叶三只有耍无赖。
“什么?认你为主人,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刀的主人必须有庞大的灵力才能拥有它,就凭你,不是我小瞧你,你是这个。”玉莹在丝幔后伸出白嫩的小指。
“不管你怎么说,它就是愿意跟我,子不嫌母丑,没办法,你还是说点别的吧。关于刀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很想知道你和我们人类到底有什么仇怨,最终想得到什么?说不定我还能帮你。”叶三很狡猾的套问玉莹。
玉莹开始低下头思索,这刀只有拥有灵力的人持有,被它认做主人的人一定不是简单人物,可这叶三怎么看也不象有能力的人。到底怎么了,难道我看走眼了?
“叶三,我来这里只不过在寻找我需要的东西,你的刀是一个,不过既然它认你做主人,我也就不要了。另一个东西在皇宫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进入皇宫。进入皇宫最简单快捷的方法就是有绝美的姿色被皇上看中,被招入宫里,什么事就都好办了。”
“为了能进宫就杀了那么多女孩儿,你也太残忍了,你会激起公愤,都来杀你,现在就是个例子,我们在这儿所有人的都不会放过你。”叶三怒气突生,这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杀了玉莹和大哥,还有好多帮众失去性命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都是你们*的,象青龙社那五个老不死的,用那样的手段杀我一个可怜女子,你见过吗?你能怪我报复吗?我一个人没有力量,我可以找人,找比他们厉害的人替我报仇。你大哥就是一个,他本来可以成功的,可是,他门下的弟子毁了他,能怪我吗?”玉莹的身体又开始发出粉红色的光芒。叶三注意到了,她只要发怒,身体就会发光,她只要想害人,眼睛就射出绿芒。对玉莹接触越多,对她的了解也越多,她露出的破绽和弱点也就越多。
“你不先惹他们,他们能把你那样吗?”叶三开始有意识的逗她说话,话多机会也多。玉莹果然上当,对五人的仇恨使她失去理智。
“开是的时候,我并没有杀人,我只需要动物的血。要进皇宫还有很远的路,我必须找机会才可以成功。本来那机会我已经找到了,可都让那五人给毁了,我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玉莹咬牙切齿地说,她已经没有思路,说的话也开始慌乱。
“我知道是他们毁了叶玲,那是你寄居的身体,难道你没有杀害叶玲?”叶三反问道。
“我没有杀她,杀她的是锦衣卫,和她一起死的还有那个金牌检校。到如今我都告诉你也无妨。”玉莹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是在寻找机会进宫,可找到那机会的时候,我也没费劲,也没有杀人。就在去酒泉戈壁沙漠的路上,我遇见了你们的皇帝。”
叶三一楞,在那荒凉的地方,皇帝去那儿做什么?
“我跟着他们的马队和骆驼队一起行走,我听到他们叫一个年轻人皇上。我就想,既然是皇上就一定会回皇宫的。可没想到,他们是向最荒凉,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根本不象要回皇宫的样子,我就留了心,偷听他们说话。后来证实了,那皇帝是被你们现在的皇帝赶下皇位的建文皇帝,他们是在逃亡。”玉莹说到这,没显露出太惊奇的表情。可叶三听了有如晴天霹雳,建文皇帝的生死直到现代社会还是个远古之迷,有的史说,建文自焚而死,有的传说,建文逃往西洋。当今皇上还派了心腹大将郑和六下西洋,寻找建文帝。直到皇帝都换了两个了,郑和还第七次下西洋,结果死在了路上,可见历史对建文帝的重视。没想到这样的辛秘,让玉莹不小心说了出来,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可让叶三吃惊的还在后面。
“我看他们没有回皇宫的意思,就想回头另想办法。没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又给了我另一个机会。”玉莹眼里露出迷茫,在回忆当时的情形,叶三没有打扰她。
“逃亡的马队后面追上来了锦衣卫,他们显然是在追杀建文皇帝。可是我看了很久,发现他们更想杀一个皇妃,一个年龄不小的皇妃。后来我才知道,那皇妃竟是你们当今皇帝朱棣的亲生母亲贡妃。”玉莹说出的话,让叶三的下巴差点落地,她不是在改写历史吧,她现在不疼不痒说的话,都是历史无法考究的秘密。现在的皇上正在一心一意的篡改明史,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贤德的马皇后所生,不想让人知道他有一个身份低下的亲生母亲。知道的人都被他杀了,灭了九族。想到这,叶三的冷汗下来了,他现在听到的秘密,真是要他的命,那是能让所有人不得好死的辛秘。玉莹可不知道这么多,还在继续往下说。
“那贡妃是被建文皇帝劫持了,他要用她来要挟当今皇帝,所以拼死保护手中的人质。可是贡妃看出来了,要杀她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万念具毁,为了儿子的光辉前途,在酒泉井边的小屋里上吊自缢了。一个小宫女看见主子死了,也跟着自杀了。建文帝见人质死了,也没收尸,就仓皇的逃走了。我没有跟着逃走,就进入了已经死去的小宫女体内,本想能有人带我走出沙漠,进皇宫见皇帝。可是我想错了,我的悲剧也开始了。”玉莹愤怒的表情又显露出来,身体发出耀眼的红光,裹住娇躯的白幔无风自动。
“追来的锦衣卫见到贡妃已死,而我这个唯一的知情人还活着,二话不说,举刀就杀我,我也开始反击,杀了两个锦衣卫。可他们有十几个人,我打不过他们,我寄居的第一个人体被杀了,就在他们要焚尸毁灭证据的时候,那名检校带着她的女儿叶玲出现了。锦衣卫所做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名检校亮出了皇帝所赐的金牌也没能阻止他们的杀戮。这也难怪,我是很清楚检校的命运的。他们只是替皇帝暗中办事的民间组织,都是由武林高手组成,没有官衔,没有品位,也没有上下级,只对皇帝负责。探听到什么事,只向皇帝汇报,一生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有联系。他们所探的人包括官员,锦衣卫,所以得罪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这些人唯一的生存方法就是秘密的杀了他们。让皇帝知道了检校所探听的事只有一死,秘密的杀了他们,不让皇帝知道也许还有活路,所以检校的生存空间太小了,没有几个人能活着觐见皇帝。这名检校也是一样的命运,和十几个锦衣卫忘死拼杀,锦衣卫施展卑鄙手段,杀了他的女儿,那检校怒发冲冠,只攻不守,最后和锦衣卫同归于尽。”玉莹的目光暗淡下来,也许在为什么事惋惜。
叶三听了那么多秘密,简直不能相信,可看到那女人说的有头有尾,不由得他不信,他现在的思维根本赶不上变化,也插不上什么话。
“后来怎样了?”
“后来我见叶玲娇美动人,就又进入了她的身体,把所有人的尸体都投到了井里,等待有人能带我出去。可我等来了五条恶狼,为了讨好他们,给他们做吃的,甚至不惜失身在严铁衣身下,可我得到的是什么,是碎尸。你明白吗?是碎尸。我要杀了他们报仇。”玉莹身体发着红光,两手的指甲暴长三寸,身上的白幔条条撕裂,又露出了*的躯体。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人肉吃?你知道吃同类是什么结果吗?”叶三没什么好质问玉莹的,只有说出了这一点。
“是他们要吃肉,我问过他们要吃什么肉。他们说了什么肉都可以,吃同类在昆虫界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认为很正常。”言多必失,玉莹说露了嘴。
“什么?昆虫界?你难道是昆虫?”叶三失态出声,惊醒了那女人。那女人的脸色突然变了,漆发飘舞,双手飞身插向叶三额头。
叶三知道了她太多的秘密,他只有死。下手不留情,那才是异类的绝武。
第二十五章复仇
灵堂里的烛光在玉莹的攻击中全部熄灭,阳光从被叶三打开的天窗照射下了,明暗分明。叶三站在阳光普照的光圈里,回击从阴影里激发的爪风,只能看见粉红色的光团而找不出玉莹的任何破绽,只有妖刀在日照下散出片片光影。叶三在搏斗中发现玉莹有意无意躲避着日照的光影,当刀光反射到那团粉红色光团的时候,那红光就暗淡下去,飞翔的速度也有所减缓。那东西难道怕日光的照射?难怪诡异的事情都发生在深夜。
想到这,妖刀的破空声不再追随光团,而是在阴暗的角落里炸响,封住躲避阴影的空间,慢慢的把玉莹*近日光。玉莹的额头开始见汗,樱口透出微微的喘息声。现在的时光确实不是玉莹激斗的最佳时机,她之所以要重回灵堂,也是为了避免日光的照射。没想到屋顶让叶三开了个天窗,影响了她技能的发挥,不能再这样搏杀了,时间长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玉莹索着,已经有了退意,口中的尖刺寻隙突然偷袭叶三,叶三在慌乱中,后仰翻身,抬脚踢向尖刺,双手用力,一个滚翻躲到一根立柱后面。躲过了一刺,叶三的狼狈相还是够瞧的,一只快靴挂在了尖刺上,右脚一阵疼痛,还好没有受伤。正准备窜出再战,一个黑影迎面袭来,啪的一声击在立柱上,落到地面,正是自己的快靴。
“呸!好臭,叶三,今天姑奶奶没时间陪你玩,你就等着收尸吧。”说完,纷色的光团射向天窗,失去了踪影。
咣当一声巨响,叶三撞开灵堂的大门冲了出来;“弓弩何在?”可是已经晚了,几声惨嚎响起,弓弩手尸倒如割麦,没有一个来得及放箭,就一个个倒翻出去,咽喉鲜血奔流,当场丧命。
严如嫣薛纷飞吃惊的看着叶三,头脸就不说了,上身穿着黑色的布条,露出古铜色的胸肌,左手拎着一只快靴,光着右脚,挥舞着妖刀,指挥帮众围追堵劫那女人。那是叶三吗?怎么看,怎么象流氓无赖。
一阵骚动,乱成了一团。粉红的光团已经穿过花丛,向高大的围墙上飞去。叶三刀如飞瀑,斩开花丛,在花木纷飞中,向光团追去。迷蒙的光团在墙头上停下,玉莹出现在光影里,粉红色的光芒暗淡下来,向墙下一扑,消失踪迹。
叶三几个起落,上了高墙,帮众闻声,迅速的赶来。放眼望去,非独不见人影,那一点红光也消失不见。叶三跳下高墙,一阵狂追,又看见了那光团,淡淡的没有了颜色,已经到了护城的高墙下。
高墙上还站着几个鹰帮的弟子,日光下,叶三看的很清楚,可墙上的人没有看见那光团的接近,光团有如青烟向上飘起。叶三不由得大呼:“不要放走那女人,快截住她。”那些弟子应声回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微光已到了墙上,隐约可以看见帮主夫人窈窕动人的身子。惨叫声随即划空响起,墙上的人凌空飞摔下来。玉莹的身形没有停顿,旋身消失在高墙之后。墙上活着的人,都探头往下看,他们实在没有心理准备,别说会用弩箭穿射*的帮主夫人。
叶三掠过空地,拔身上了护城高墙,看见玉莹站在壕沟对面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梢上,随风飘动。光团很淡,两眼没有绿光却更显得明亮,她好象在等着叶三的到来。
叶三很担心她逃入树林,那树林面积很大,绵延好几里,在那里面要找寻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玉莹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站在树梢上不走了。叶三好象已经绝望,也没有再追下去的意思,站在高墙上呆呆地看着玉莹。
娇笑声随风传来:“叶三帮主,我说过你不能把我怎样,还追不追啊?”嘲弄的意味在笑声中更加浓厚。知道事情发生经过的人开始愤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人开始发呆。
叶三现在显得异常冷静:“今天放你一马,你尽管离开好了,无论你走多远,我都会找到你。由现在开始,凡是鹰帮的人,不杀了你,誓不罢休。”
玉莹笑的更欢了,她没把叶三的话放在心上,那笑声没有紧张,还是那样动听。
“叶三,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我会出现在你身边的两个女人身上。我是很喜欢漂亮女人的,她们很可爱,而且一起出现了两个,哈哈,你艳福不浅啊,从今往后,你就要小心的保护她们了,不要让她们离开你的身边。你也知道,别人是保护不了她们的。”
“你可以寄居任何人的身体,就以为我找不到你吗?别忘了,你需要大量的血才能生存,任何一个人或动物的死亡都会引起我的注意,我有足够的人去搜索你,而你却只有一人。以前是对你不了解,给了你很大的方便。从今往后,你也会活在恐惧中,晴朗的天空下,你将毫无作为,而晚上又是捕杀你的最好时机。”叶三冷笑起来,他说中了玉莹的软肋。
“叶三你一定要杀我,可你的手下能象你一样逃过我的袭击吗?我相信不久你就会知道,他们将会死的有多惨,我会让你欲哭无泪。”玉莹狠狠地道。笑声也越来越难听,她知道以前叶三的愚钝都是因为他的爱,现在的精明是因为他的恨,复仇的火焰使他的思维更加敏锐。他及时地抓住了她的几个弱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族类。在烈日下,她确实没有长时间在空中飞翔的本事,那是她的祖先在进化过程中丧失的物种本能。没有脱离物种本能以前,在烈日下翱翔是他们的强项,没有任何物种可以比拟。可自从可以吸取血液生存以后,由于血液是阴性物质,见不了阳光,在阳光下就会干涸,危及生命,至少使本身的能力降低,失去自我保护,那是很可怕的结局。是的,她是需要大量的鲜血,这是让她最头疼的事。鹰帮的势力她是很清楚的,在烈日下她会无所遁形。她可以远远的飞走,可是女性的复仇心理让她不甘心就这样远遁。能找到玉莹这样美好的寄居体已经很难了,如果没有这样的美貌,她的计划何时能够实现,何时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返回自己的星球。现在她的处境要比任何一次都恶劣,可一想到青龙社五人施加自己的残酷,怒火顿升,眼睛又开始发亮。对,先找他们复仇,我就不信你叶三能够放弃仇怨去帮助他们。
叶三看在眼里,他对玉莹的每一次变化,每一次反应都很在意。他虽然看不见玉莹眼睛的变化,但对他所说的,玉莹听到后的表现,他有了很大的收获。她有可能是昆虫吗?她到底是什么?这是他最后的疑问。可惜玉莹不会告诉他,只有他自己去挖掘。
叶三不动声息地挥了一下手,密如牛毛的弩箭向玉莹射来,玉莹在密集的箭芒中一闪而逝,消失在茫茫林海。
叶三呆立不动,没有追击,也没说什么,只让小六子集合部分帮众,今晚要去救援青龙社,他又一次算准了玉莹的去向,他太了解那女人复仇的心理。她要毁去对方的一切,而不是简单的生命。叶三不由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女孩,从凤目杏眼中看到两人的不安。
“你们两个是不是从此以后永远跟在我身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来保护你们,今天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仇怨也可以画上句号了,是去,是留,随便你们。”
严如嫣凤目中露出热切的希望,盯着叶三,那语言已经很明了,此生非君莫属。薛纷飞杏眼里飘出疑惑,低头不知如何是好,面带娇羞,十指紧扣。严如嫣握住了她的小手,使劲的捏了捏,传递着只有她们才明白的信息。
“三爷,那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小六子打破了尴尬。
“我现在只知道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复仇心很强,反覆无常的女人。”
又是一个宁静的夜,不同寻常的是,到处都灯火通明,灯笼火把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严铁衣薛敬堂在一个小村庄里都没有休息,弟子们都在警戒,心情非常紧张。虽然魁首把那事说的很清楚,可就是没有几个人相信,那种事确实难以令人相信,但他们知道,魁首不会说慌,编造故事欺骗他们。今后会有什么结果?他们想象不出来,这也是最令他们恐慌的事。
夜深风轻,屋里燃亮的油灯把他们的身影映在墙上,随着灯光的摇曳而伸缩不定。两位当家的呆坐着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也不说话,好象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大哥,鹰帮会不会夜袭我们?”薛敬堂忍不住寂寞问。
“叶三不是那样的人,我担心的是那个女人。她如果控制了叶三,那将是我们的悲哀。”严铁衣叹息了一声。
“那女人如果被叶三赶出来,她恐怕第一个要复仇的就是我们。”薛敬堂的乌鸦嘴又说中了,一连串的惨叫声好象是对他说话的回应。
薛敬堂起身,迅速飙出房舍,樱枪一摆,扑了出去。严铁衣紧随其后,一个人影从女儿墙上摔下来,砸在了他的背上。那是在屋面上看守的弟子,咽喉的血洞鲜血狂喷。所有的人抬头望去,不约而同发出了震天的惊呼。
第二十六章联手
一轮明月挂树梢,树梢纤细的横枝上坐着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就象背着明月随着枝叶的晃动上下起伏,那意境象极了月宫的仙子下凡来。可是,坐在那里伸出鲜红的舌头舔手上的血,那就不是仙子所为了,只能是美艳之极的妖女。
“该来的还是来了。”薛敬堂暗叹了一声,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你是什么人?如此伤我弟子。”严铁衣大喝一声。
“两个老不死的,别来无恙”那女孩儿冷笑着说。
严铁衣一哆嗦:“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到底和你有何怨仇,杀我弟子,死追不放。”
“你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又老成这样,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难道你不认识我了。真是狼心狗肺,我那样的热情招待你,你是怎样对待我的,真是贵人多忘事。”
“我不认识你,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让你这样的人物招待。”严铁衣恨恨地说。
“姓薛的难道也不认识我了?你的缨枪把我刺的血肉模糊,我可记得一清二楚。”那女孩明亮的眼睛望向薛敬堂。
“我虽然没有见过你,可我知道你是谁。在我缨枪刺杀下能够活命的只有你一个。”薛敬堂面沉似水,不为所动。
“哈哈哈,真的知道我是谁?那也应该知道我们有什么怨仇了吧。”女孩笑的很开心,她舔完手上血,看着白嫩的小手,那手现在根本不象能杀人的利器。
“你是叶玲,酒泉戈壁沙漠里的叶玲。”薛敬堂的声音很平静,他现在已经接受了她复活的事实。
“真的是那妖女,你害得我还不够惨吗?你还要杀多少人才能罢休?”严铁衣开始疯狂了,害他一生不得安宁的女人就在面前,可他却毫无办法,只有等待死亡的降临。
“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你这样恐惧,我不会罢休的,除非你们都死干净,才消我心头之恨。”那女孩的漆发在月影里飞扬起来,月光衬托着她美丽多姿的剪影,轻轻地说着狠毒的话。
“可你现在根本不是以前的样子,而且更加年轻,你到底是叶玲的什么人。要了断仇恨,找我们好了,不要迁怒我的弟子,他们可没有得罪你。”
“薛敬堂,你不要说那样幼稚的话,我不会放过任何和你有关系的人,包括你女儿在内。当你看到你的女儿也象我这样裸身夜游,我想你这做父亲的也会感到很荣幸体面的,哈哈哈。”
“有能耐你就下来,我们决一死战,不要说那样无聊的话。”薛敬堂须发皆张,缨枪一震道:“看你的样子,是被叶三赶出来了吧,帮主夫人做不成了。赤身露体的狼狈相,说明你也没什么好怕的,最多象几年前一样,给你来个乱刀分尸。”
“哼!叶三还没有那本事,如果鹰帮势力很厉害,我相信你们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如果是那样,现在还不是你这妖孽的天下了?那真是天理难容。”严铁衣气愤的说。
“天理?你这老恶棍还会讲天理?你霸占我身,又杀我灭口。难道说这就是天理?你会遭报应的,只是时间没到。我会让你看到所有凄惨的事后,再慢慢的死去。”
听了女孩儿的话,青龙社弟子们的目光都望向他们的魁首,是真的吗?我们的魁首真做过那样伤天害理,猪狗不如的事?
“说的好。不管怎样,我们都要除掉你,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一个人,你不是人类,你是异类,吸血的异类”严铁衣有点哑口无言了,只有急转话题。
“我是什么不用你管,我发过誓,一定要亲手一个一个把你们杀掉,包括你们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给毁了,这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说完,身形一弹,向村舍里飞去。
严铁衣怪叫一声,挺剑纵身追了过去。薛敬堂一个枪花,挑碎村舍的门窗,在木屑飞射中截击过去。可是他们扑向黑暗时已失去玉莹的踪影,所有的灯光不知在何时已经全部熄灭,一声声惨叫在黑暗中响起。等他们再次点燃火把,只看见门下弟子血流满面,咽喉一个血洞飞洒着血液,已无生机。
薛敬堂掠出窗外,一股寒风袭向后脑。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倒转樱枪从肋下刺出,几十道枪影在身后炸开。果然是玉莹在屋檐下袭击薛敬堂,一击不中,又向上飞起。枪影落空,薛敬堂后翻,身体紧贴墙壁。严铁衣一剑从上方急劈飞起的玉莹,剑光飞泻玉莹*的躯体。玉莹就象一根没有重量的鹅毛,随着剑风向一旁飘去。
青龙社的弟子们面对女人裸露的身体,刀剑都斩不下去,带来的后果只有死亡。鲜血的激射使他们心头发紧,体内的热血象似已经凝固,两条腿象灌了铅一样,使不出一点力气,没有一个人能逃过玉莹的一击。
严铁衣薛敬堂踏着弟子的尸体冲杀过去,玉莹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中。黑暗是他们的修罗鬼蜮,玉莹却是游刃有余,个个击破。
“都给我回来,不要到黑暗的地方,我们等到天亮再去撕杀。凡是妖魔鬼怪都畏惧日光,我想那异物也是如此,不要再妄送性命。”薛敬堂在紧急时刻只有这样了。他对那东西确实没有很好的办法,人多没有任何作用。
青龙社的弟子开始集结,火把把周围照的雪亮。突然,火把的火焰突起,上窜一尺,强光刺的众人眼睛睁不开。死在地上的死尸都跳动起来,身上的羽箭在一团红雾的催动下,密集的向集结的人众穿射。闷哼惨嚎此起彼伏,严铁衣滚翻而出,看见了红雾中身体发出粉红色光芒的玉莹。薛敬堂的樱枪投向那团红雾,他也看见了玉莹发出光亮的。
“标枪投射那团红雾,快,不要停顿。”薛敬堂发出紧急的口令,还在发呆的弟子们手中的标枪,长矛,甚至刀剑都扔向了那团红雾。玉莹在杂乱无序的投射中,又一次远遁。粉红光亮的身体,飘在半空中是那样的诡异迷人。那光亮并不耀眼,却使人目眩。
“我还会再来的,哈哈哈,都伸长脖子等着吧,我要让你们流尽最后一滴血。”玉莹讥笑着所有的人。薛敬堂的缨枪在愤怒中再次飙飞,射向飘在空中的玉莹。玉莹突然象一团粉红色的棉花糖,粘付在樱枪的枪杆上,飞速的向黑暗中逸去,消失在月夜里。
“这绝不是轻功,天下间绝没有人能练成这样的轻功。相信我,她绝不是人,没有人能象她那样在空中停留飞翔。”严铁衣疯也似的狂叫。
“大哥,这东西害怕日光,我们还有机会。她有弱点,我们就有机会。她好象比以前更厉害了,好象她那飞翔的能力也要修行。”薛敬堂似乎看出了点门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猜测,鹰帮的人来了,跟着叶三来的还有两位姑娘。
“爹爹,叶帮主来援助我们了。”薛纷飞来到薛敬堂身边,欣喜地叫道。
“原来如此,那妖物肯定是发现你们来了才匆忙遁走,为今之计,只有我们两帮联手才可战胜那妖物,否则,我们都会死在她的手里。”薛敬堂叹息地说。
“爹爹,叶帮主也是这个意思。聚则强,分则弱,我们只有放弃前衔,团结起来,才能战胜一切。”薛纷飞说的不错,众人都纷纷点头。
叶三看到满地尸体,说明自己分析的很正确,来的及时,救了他们的命。
“那女人是不是来这里杀了人又跑了?”
“是的,她杀了我们好多人,那女人绝对是残暴的生物,我们只有击杀她才有活路。”严铁衣不无感叹地说。
“我们也被她杀了十几人,她本来可以在鹰帮混下去。可她可怕的报复心理说明,她是雌性生物,而且是昆虫类的。”叶三说出自己的猜测。
“什么?是昆虫?会吸血的昆虫?什么东西靠吸血生存?”严铁衣惊讶的问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猜测什么东西会吸血。蚊子吸血,也是昆虫,能有那么大的母蚊子吗?不可能吧。蚂蝗?会吸血,可不是昆虫,也不会发出声音,不可能是蚂蝗。蜜蜂,是昆虫,嘴里有尖刺,很象那女人,蜜蜂吸血吗?你见过什么样的蜜蜂吸血而生存?蝴蝶,是昆虫,而且花枝招展的,也很象那女人,可蝴蝶除了花粉,也没见过有吸血的啊!蝙蝠,对,是蝙蝠。蝙蝠昼伏夜出,吸血,能在黑暗中自由的飞翔,而且声音很象是那妖物。到底是什么呢?只能是蚊子蝙蝠这类邪恶的东西了。
“不要再瞎猜了,不能不承认她是个精灵,是我们的强敌,也我们的死敌,只要联手就不怕她再来做怪,我们要设圈套,引她上钩,群起杀之,永绝后患。”
第二十七章圈套
晚秋的阳光不是很炙烈,照的大地一片金黄,微风轻扫着山坡上的树林,偶尔飘落几片枯叶。叶三和薛纷飞站在山岗上,看着林间几股升腾的烟雾。那是鹰帮和青龙社联手大面积搜索开始了,一连几天也没见到玉莹的踪影,升起的烟雾传递着一切正常的信息。这次联合行动的总指挥竟是薛纷飞,而且得到的是两帮的一致推荐。因为叶三和严铁衣围堵玉莹的结果不是很理想,玉莹对他们所采取的手段已经很了解,所以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两帮的首脑都赞同起用新人。指挥这次行动的人选,就非女诸葛薛纷飞莫属了。
薛纷飞也当仁不让,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她的计划确实很新奇,首领们也不去过问那计划的可行性,只是坚决的执行。今天是鹰帮的弟子白天外出搜索,青龙社的人白天休息,晚上却要在鹰帮的庄园里秘密*练,其他人也不知道在*练什么。明天换就成青龙社的人马搜索,而晚上鹰帮的帮众*练,也不知道在*练什么。白天只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叫佯动。而晚上却是计划的重点,一切都要秘密进行。
今天是叶三和薛纷飞第一次单独外出视察佯动的效果,还不错,确实显示了佯动行动的规模。一个不为人们所知的圈套在平静而又热闹的佯动中开始了。
“三哥,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玉莹不再复仇,而是远遁,那样我的计划就全部泡汤了。”薛纷飞不无担心的说。
“不会的,根据以往的经验,那女人不杀掉我们是不肯罢休的。从各方面传来的消息,也说明她还在这附近,正准备对我们进行最后的残杀。”叶三很有信心的说。
“老王家的牛已经找到,脖子上开了个大洞,牛尸也没有一滴血,看样子是她所为。老王是在这一带失踪的,尸体到现在还没找到,我预料她可能又去了别的地方。”
“她是担心我们白天找到她,她只有去别的地方躲起来,这很正常。我敢说,她要是攻击我们,一定还是在深夜,那才是我们搏杀她的时刻。”叶三望着薛纷飞,心里有点心疼。那么复杂的事交给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姑娘,真让他们这些汉子汗颜。
“薛妹,你也不要太辛苦,这几天你明显的瘦了。你要休息的时候叫我,有我在你身边不会出什么事的。”
“三哥,谢谢你,我知道你疼我,我心里很高兴。等这事过去了,我会报答你的。”薛纷飞眉目传情,小家碧玉的神态让叶三心血澎湃。他就是喜欢小家碧玉型的女孩,严如嫣和薛纷飞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现在他已经很少再想到玉莹了。香儿也看出里面的道道,对两位姐姐好的不得了,相处的已经很融洽,她们的起居都是香儿一手*办,在她们心里也很感激香儿的明理,已经把香儿当成了自己的姐妹。
“薛妹,你每天晚上都在*练什么?询问弟子们,他们也不说,真够神秘的。就连小六子那号人物也不听我的了,反而敬你为神明。哈哈哈,真有意思。”叶三有点找不到帮主的感觉了。
“是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任何人的,以前有了惨痛的教训,这次我说了,如果谁说出去,到时我们*练的就不灵了,就会死很多人。他们为了这才不告诉你的。”薛纷飞解释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以前我们只知道冲锋陷阵,不知道谋而后动,所以很被动,吃了不少亏。这次有你这个女诸葛,我就省心了。”
薛纷飞嘻嘻一笑道:“这次的计划,你可是主角,到时还得看你妖刀发威,见机行事就可以了,不过现在可以给你透露一点。”
“你说。”叶三迫不及待地问。
“你说捕昆虫到底用什么东西最好,也最有效?”薛纷飞用眼角瞟着叶三在考问。
“这……让我想想。”叶三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用网。”
“哈哈哈,聪明。我晚上在编织一个天网,带刺的天网。到时候你就可以看到它的威力了,我绝不会再让那妖女逃脱,为祸人间。”薛纷飞充满了自信,那自信给叶三吃了一个忒大的定心丸儿。
一个带刺的天网,一个让人期待,充满诱惑的圈套。
这几天爪堂弟子的消息如雪片似的飘落在薛纷飞案头,周边地区一共死了五头牛,三匹马,两条狗,死亡两人,失踪三人。死尸如出一辄,都是没有血液的干尸。不用问,都是那妖女做的好事。
“啪”的一声,薛纷飞对着自己的脸拍了一下,一只肚子鼓起的秋后花蚊被拍死,肚子里的血射出一片。一个人若能象蚊子那样饱吸鲜血,那么她的储血量确实可以说是血海。难道那女人真是一只蚊子?薛纷飞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都要疯了。妖女的灵力通过这几天的修行,不知道又提升了多少,我的计划对一只蚊子能有多大的作用?薛纷飞摇了摇头,她心里也没有底。但是,所有的弟子都没有退却,他们都是勇敢忠义的好汉子,面对不可战胜的妖物,他们已经随时效死命,这多少对薛纷飞是一种安慰。
玉莹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秘密进行什么,只看到很多帮众漫山遍野的搜寻。这是她能够想到的,以她的狡猾,不会想不到对策,又怎会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而不被发现?所以佯动计划无功而返,他们都同时都寄望夜间的来临。
夜幕终于降临,在荒山野岭中徘徊搜索的人也已经回来,没有行动任务的妇孺都照常被送进密室。整个鹰帮总坛又陷入死寂,黑暗中,院落里偶尔传来几声吆喝。现在要对付的是一个会发光的异物,所以薛纷飞要求全帮没有一丝灯火,让人们习惯在黑暗中做任何事,在黑暗中传递准确的消息指令。弟子们已经习惯在黑暗中搏杀,他们没有任何慌乱,这让几个当家的不由得叹服。
以他们以前的经验,玉莹出现都会发出粉红色的光芒,这在灯火通明的情况下,很难发现她的接近。现在在黑暗中,老远就能看见发光的物体。到底什么时候玉莹的光亮才会发出?他们只有在黑暗中等待,等待那光芒出现的一刻。
今晚的夜色比昨天更加黑暗,没有一丝月光,也没有点点星光。刚才还来了一阵秋雨,也带来了秋天入冬前的寒意。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又有谁能够预料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薛纷飞就在这样的天气里,指挥两帮弟子进入了阵地,她有一种感觉,一种女人的直觉,今晚她设下的圈套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放在案桌上的沙漏没有因为天气变化而停摆,依然寂静如故,已经是三更天了,帮中上下都有了疲倦的感觉。只有薛纷飞杏眼圆睁,侧耳倾听暗夜的寂静。
玉莹就在这时出现了,她用来麻痹仇人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她来收割了,收割人命。她的身体已不再裸露,可能是因为阴雨的关系,身上披了一袭白纱,白纱在秋风中飘舞,若隐若现,比起以前的全裸更具有诱惑。可惜的是,那样动人的躯体竟没人发现。高墙上也没有灯火,更没有人影晃动。玉莹就那样从正门走来,有人的话,没有可能不发现她。她的神情更加冷峻,可以预见,让她碰见的人只有死亡,嘴角的冷笑和眼中的戾芒说明她已动了杀机。
美妙怪异的身姿在护壕上飘过,那不是轻功能做出的范畴。在她飘起的同时,身上粉红色的光芒裹住她的身体向高墙内飘去。她的口中发出轻柔而又阴森的声音,好象在诅咒墙内的黑暗,她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她实在想不出那些现在应该惊慌失措的人躲到哪里去了?她眉宇间的怒意随着粉红色的光芒一亮一亮的闪现,脚步不停顿的向内堂走去。
一路行来她没有遇到任何生物,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白纱随着娇躯晃动,到底是走还是飘也只有她知道。她又飞到鹰王殿最高的建筑上,居高临下,她看的更清楚,是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难道知道我的厉害都逃走了?
鹰王殿下的叶三等几人已经看到了玉莹,妖刀,缨枪,长剑纷纷出鞘。如果说玉莹的身体不发光,他们还真难发现她的接近,她一路行来没有一点声息,等到了你的身前你才感到死亡的恐惧。
“看!她真的在黑暗中能发出亮光。”小六子忍不住惊奇说道。
“真的要感谢薛姑娘,如果没有她,我们都把灯点上,就不会这么容易发现她了。”叶三感叹了一声。
“以前在帮里怎么没有发现她会发光?”小六子疑惑道。
“她肯定有隐藏起来的方法,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三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是不是要等她进入圈套?”
“要等薛姑娘的命令,我们必须一击而中,不能给她任何机会。”
玉莹飘下了鹰王殿,进入了一片树林,她认为如果有埋伏就在那片树林里。她不怕埋伏,她不怕任何圈套,她相信自己有能力击杀这里所有的人。
就在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的时候,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玉莹不由得惊呼出声。
第二十八章天网
鹰王殿外是有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因是机关重地,平时就很少有人来,在黑夜里更显得阴森可怖。这几天薛纷飞占据了这里,每晚都在林中不停的*练,时不时的传来她的吆喝声,可今天这里却寂静非常。
玉莹走在林间小道,不停的上下左右观望,她要找出在这里埋伏的人。她有一种感觉,这里肯定有人,而且不在少数。进入林中几丈远,面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空地,青青芳草随风摇曳。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时她感到了不妥,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正在她犹豫的时候,地上的青草突然间飘飞起来,象锅盖大小的草皮在她的惊呼中漫天飞舞。草皮下的坑道里窜出几百个黑衣人,在她的四周地上,树上,一瞬间站满了黑衣人,脖子上套着银项圈,右手提着鹰爪,左手拿着纺锤形可转动的木棒,木棒上缠绕着带有铁环的细长软索。看手中的兵器就知道那是鹰帮的弟子,外围地面上,树上还站着三层手握钩镰枪的青龙社弟子,也是一身黑衣,脖子上也套着同样的银项圈,看装备是为了防备玉莹口中的尖刺和要命的双手。圈内站着四男一女,叶三和严铁衣站在前面,兵器出鞘,冷静地看着玉莹。身后站着薛敬堂,严如嫣和小六子。薛纷飞站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手握缨枪,在指挥帮众加密包围圈。那杆缨枪就象一支令旗,枪尖所指处,人潮涌动,畅流不息。
玉莹虽然没有全都看见这瞬间的变化,可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叶三,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之帮,真没看出你也是个卑鄙小人。这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小女子,也太心狠手辣了吧。”玉莹镇静了下来。
“说到心狠手辣真是远不及你,不是为了对付你,我也不会这样做,今晚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叶三没有受到玉莹的干扰。
“你以为靠这样的阵势就能杀我,这也太若智了,怪不得很多人兜你是白痴,真是一点不假。”玉莹想激怒叶三,找出空隙,逃出死地。
“少说废话,今晚就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是众志成城。我说过,你不是没有弱点,拿出你妖邪的手段,看我们还怕不怕。”玉莹的激将法在叶三身上没有起到作用。这时叶三几人开始后退,妖刀隐在肘后,随时斩出致命的一击。
玉莹一怔,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花样,她还是拿出了自己的优势,身形向上飘起,在空中那是她的天下,没人可以在空中与她争锋。
也就在这时,薛纷飞的缨枪在黑夜里划出一声尖啸,鹰帮所有弟子手中的鹰爪挂上软索上的铁环,抛向漆黑的夜空。
“哈哈哈,好毒的陷阱,好大的排场,你以为这样就能奈何了我吗?”玉莹在笑,没人知道她在笑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将怎样应付。
五人都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在等,等薛纷飞的号令。望着空中来回穿梭的鹰爪,一条条正在加密的软索,期待他们盼望已久的天网出现在空中,那才是决战的时刻。
玉莹的笑声停了下来,当她看见叶三几人还在等待的时候,她开始后悔,后悔没有及时的冲出包围,他们是不是又在等天亮?哼!没那么容易。
面色一变,玉莹身体的光芒更加明亮,白纱双袖一摆,作势欲扑。叶三已做好准备,等她扑下来。可玉莹的白纱一阵飞舞,看起来好象升起的白色烟雾,在烟雾中她的身形消失了,白色的烟雾裹着粉红色的光点向高处飞散。叶三紧盯着那点光亮,他怕这次再让她逃逸,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高高挂在空中的天网挡住了那烟雾的升腾,光点撞击了软索同时向空中鼓起,可那烟雾的体积已经大过密织天网的网洞。玉莹又一次失去了逃离的机会,她是小看了人类的智慧,在和叶三的几次交手中,她也是占绝对的上风,现在太轻敌了,盲目的闯进陷阱就是她所付出的代价。
玉莹又开始在空中漂浮,目光闪烁,脸上挤出无所谓的笑容,身体突然间快速地转动起来,随着转动发出了一股劲风,吹起了地上的草皮石块,向四面的人群激射。
“不要惊慌,站好方位,准备撕杀。”叶三已经接到了薛纷飞的指令,缨枪的枪尖下指,抖了一个枪花,那是一切齐备的信号。
所有的人护住面门,脚步一丝不动,动作整齐划一,看上去确实训练有素。要是以前早就乱套了,早狼狈的各自为战,可今天显示出了人多势众的威力。随着劲风的减弱,他们没有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包围圈仍是密不透风。
玉莹本是打算乘乱逃离,可是看到这样的情形,就知道今晚很难达到目的,急旋的身子不由得停了下来。
“妖女,有胆下来和我决斗一场。”严如鄢没有尝到过玉莹的厉害,现在在下面喝风吃草,忍不住出声邀战。
“哈哈哈,叶三,你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德行吗?你是不是偷吃了?”玉莹还在激怒众人。
“不必再打什么主意了,今晚我不会让你离开的。”叶三的刀在肘后多时,已经蓄势待发。
“我本是弱女,就是本领再大,也经不起你们这些英雄的折腾,我会尽力的,我不在乎多杀几个人,杀你们本来就是我的目的,你们小心了。”
叶三没有说话,他也在等玉莹疯狂的一击。玉莹所看到的全是敌意,杀机,面对黑压压的一片人众,她也不敢轻易出手。
夜愈晴,星光点点,枪尖的锋芒频闪,黑衣人仿佛融入到了黑暗中,玉莹反而更加明亮,身姿在空中越来越清晰可见。这时,叶三动了,他看到玉莹如流星掠下。天网也开始向下降落,不再给玉莹飘飞的空间。玉莹发光的身体在网中来回交织,带出的尾光,煞是惊艳。她飞起的不是很高,很多软索已经搭在了她的身上。这是第二重,第三重网索还在不停地穿梭,天网更密了,玉莹有了压抑的感觉。光亮又向上撞到了网上,借反弹的力道,急掠向黑衣帮众,首当其冲的两人,面门溅血,死尸无声响的载倒在地。网索一阵晃动,后面的两人又及时补上。玉莹没有停下攻击,又有两人丧生在她的手中,口中同时发出了得意的笑声。银铃般的笑声虽然动听,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够欣赏了,笑声只能给他们传递恐怖。
众弟子没有退缩,有三个帮众脖子上的银项圈被击变形,窒息的压迫使他们抓向自己的喉咙。天网开始罩向玉莹和那些与她恶战的同伴,千百只鹰爪和软索在他们身边迅速的落下,笼罩的范围开始变小,也就是说,他们的生命也越来越危险。可是没有一人躲避,面对要命的攻击,他们视而不见,紧抓自己的绳索,向玉莹猛冲,前赴后继的缠绕着,不给她有飞起的空间。
玉莹是要乘乱逃去,当她看到这些人不要命的忘我飞扑,身上的软索更是要了她的命,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她的行动被限制在了一定的空间,而且间隙越来越小。网内的弟子的扑攻,终于把她*到了地面上。玉莹的双爪翻飞,异域蝉手发出了可怕的威力,在她身边的弟子无不受伤,鲜血飞溅。
等到三重网索全部落下,叶三几人迅速向玉莹扑来。薛敬堂手握缨枪,人枪合一,刺向玉莹的后心,严铁衣和严如嫣的剑同时当头劈下,叶三的妖刀在肘后寻找破绽,做最后的一斩,小六子的鬼头刀贴地切向玉莹的双腿。小六子是扑上最慢的一个,可也是最疯狂的一个,鬼头刀不离玉莹的双腿,给玉莹造成很大的麻烦,她飞不起来,下盘就成了她最弱的一环。
玉莹看见五个高手同时扑来,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焦急之色,最让她恐惧的还是叶三的刀,那刀可以伤到她的本体,普通刀剑只能伤害她的寄居体。不等五人立体攻势合围,尖啸一声,身前的两个弟子倒在血泊中,伏身拣起地上的一把刀,向眼前的网索力削过去,几十条网索在刀风中断落。天网出现了一条缝隙,可是外围的网索又快速落下,同时出现了几支钩镰枪的枪尖,带刺的天网出现了。青龙社的弟子手执钩镰枪,站在网索上,出现在空中,几条枪同时穿刺玉莹的身体,玉莹不能不抵挡,露出缝隙的网索又被拉起。面对手执长枪的帮众,玉莹只有贴身而战,翻身滚动,贴枪急进,避过枪尖,又杀三人。后面的人又迅速扑上,用身体封堵了玉莹身形的变化。薛敬堂跳过网边,从众人身后飞身上了网索,从网眼里,缨枪急刺,枪尖在玉莹身上第一次刺出了血。玉莹怪叫一声,抓住了一具尸体,急挡纷刺的长枪,已经手忙脚乱了。叶三这时看到希望,也抓起了一条长枪,向玉莹鲜血狂喷的身躯突刺。
恶战在一边倒的形势下残忍进行,血如飞瀑,玉莹的身体光焰暴闪,她要做最后的搏击,疯狂的战场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文明,只有生命在续写人间的残酷。
第二十九章妖尸
当血红的轻纱还在网索中飞旋的时候,黑衣人又倒下了一片。踏着死尸,血迹,玉莹又削开了最外层的绳网,一脚踢飞了小六子的鬼头刀,向那露出的一丝缝隙飞去。小六子从地上一跃而起,竟抱住了玉莹的双腿。机会来了,破绽闪现,叶三长枪撑地,借着枪杆的反弹,向空中射去,那姿势就象撑杆跳,在最高点,左手抓住了网索,右手隐在肘后的妖刀划出精彩的一刀,那刀光在暗夜里就象一道耀眼的慧芒,切中了玉莹的脖项动脉,还在肩头带出了一条深深血槽,一个挂在玉莹脖子上的挂件也同时被削落。玉莹遭到了第一次重创,血如瀑布从空中飞激而下,尖叫声更加刺激了扑上的人群。
就在这时,一个意外发生了。玉莹在哀嚎中挥手斩断了小六子的左臂,手中的刀竟停在了小六子的脖子上,刀刃已切入肌肤,血顺着刀身滴到了草地上。
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周围寂静了下来,偶尔有两声兵器的撞击声传来。叶三也从空中落下,在散满血迹的草地上,拾起了玉莹失落的挂件,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瞪着小六子也怔在了那里。
“都退后,不要过来,否则,我先杀了他。”玉莹顾不上身体血液的狂泻,只有一门心思,利用人质小六子逃走。
叶三被*无奈,看着所有人投向他的目光道:“放开他,你可以走了。”
“我能平安的离去才能放他,都闪开。”手中的刀又来回拖动了几下,小六子脖子上的血流的更快了。
“妖女,不要伤他性命你就可以安全的离去,都闪开吧,我们还有机会。”严铁衣也开始妥协了,他也不愿意看到再有人死亡。包括所有的人这才从亡命的搏杀中清醒过来,他们已经看不到身边还有几个相熟的同伴,他们都倒在了血泊中。
“叶三,那块金牌你好好的收着,自有要你命的人,那时不要做怕死的懦夫。”玉莹看着叶三手中的挂件,原来那是一面金牌,皇帝赐给检校的通行金牌。
“好,我就收下了,看你有什么花招,快放了他,来日再战。”
“哈哈哈,帮主可以死,兄弟们可以死,难道我小六子就不能死吗?”又一次意外发生了。
小六子说完,转身用仅存的右拳击在了玉莹的眼眶上。那一拳力道之猛,让玉莹的眼窝黑了一圈,眼前金星飞舞。在袭击中,玉莹下意识的左手一推,小六子的头颅飞离脖腔,落在了叶三的怀里。
“好兄弟,慢走,报仇,给我杀。”叶三语不成句,首先冲向玉莹。在血雾飞溅中,斩出三十六刀。
小六子无头尸身扑倒在地,当场命绝。玉莹的脸开始扭曲,飞起的娇躯又撞上了网索,失去了再次逃脱的机会。在网索中生存的弟子们看的最清楚,他们的热血为之沸腾,眼睛通红,大吼着挺枪冲向玉莹狂刺,再也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在他们纷纷倒下的时候,玉莹面无血色,抓住这纷乱的一瞬间从网索的缺口飞出。
在树上指挥的薛纷飞看到玉莹突破天网,缨枪在空中刺出九朵枪花,在玉莹的头上罩下。玉莹摆刀迎架,可没想到缨枪力量之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单刀一沉,前胸露出了空门,枪尖从前心刺入,从后心穿出。严如嫣剑如飞虹,从玉莹的后腰刺入体内。薛敬堂双脚紧扣网索,身形前扑,缨枪竟刺入了玉莹多肉的臀部。三人完美的配合灭绝了玉莹的一切生机,只有严铁衣的一剑落空,前胸被玉莹的十指深深刺入。惨嚎尖叫声同时响起,两人的鲜血奔流而下,严铁衣弃剑,双手紧紧的抓住了玉莹的双腕撕叫着:“小六子可以死,兄弟们可以死,我为什么不能死?叶三兄弟,不要管我,杀,这是最后的机会。”
玉莹的身体的光亮开始暗淡,飞行的身体开始下落。严铁衣前胸受重创,体内的血流到了肺里,从口中喷出,血雾蒙住了玉莹的双眼。叶三这时再也没有怜悯玉莹之心,双手握刀,横空劈出,这一刀的劲力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所有的一切都被拦腰斩断,玉莹的腰身被斩成两段,严铁衣的身躯被斩为两断,薛纷飞和薛敬堂的樱枪被斩为两段,严如嫣的长剑被斩为两段,四段躯体同时落下绳网。叶三落地,还是双手执刀,做斜劈的姿势,一动不动。玉莹的妖尸开始变得更加诡异,地上开始出现了大片的浓血,腹腔的血还在奔流。血海,在鹰帮总坛的草地上又一次出现了血海。
玉莹的上半截妖尸在血海里游动,漆黑的头发苍白的脸上被血液染红浸湿,头发贴在脸上,不在漫无目的的飞舞。周围的黑衣人慢慢的围拢过来,他们实在不想再做出碎尸的举动,只是在围观,看着妖尸在血海中灭亡。
突然间,妖尸双眼射出耀眼的红光,嘴巴大张,从口中吐了自己心脏。那是一颗还在急速跳动的心脏,心脏掉在了血海里,一上一下的漂浮着,血面上泛起圈圈涟漪。看到这奇异的怪相,周围的人众不由惊恐的向后退去。
“快闪开,剁碎那心脏。”叶三急叫。在人潮涌退中,叶三妖刀剁向漂浮的心脏。心脏在妖刀的刀风中暴出血雾,一团刺目的光芒使围观众人短暂失明,眼前出现白色的虚影,一切都不真实起来,也看不到任何存在的实物。
叶三也不例外,眼前一片血红,惊呼中,左臂的衣袖遮住了眼,妖刀横立胸前护住要害。他的反应不能说不快,在特种部队反恐训练中,怎么应付镁光照明弹刺目的一瞬他还是知道的。遮光闭眼的动作要比普通人快上一秒,这一秒钟的时差让他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叶三看到一对巴掌大的翅膀,一对透明,薄如蝉翼的翅膀。
妖尸已变得透明起来,体内的光芒在消散,叶三看到的影象消失在一团红光里,他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是哪一类昆虫,心里一阵失落。等众人恢复视力,眼前只有那一团红光,那红光包裹着一样东西向空中飞去,很快消失在院墙外。那光芒就是那东西发出的,那光芒就象太阳光一样不能让人直视。这时叶三再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东西有一对翅膀在不停的煽动,还发出吱吱的声响,飞行的高度已经没有人能够追及。所有的人有生一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怪异的情景,简直就象做了一场恶梦,反应也迟钝了,站在地上仰望空中,呆若木鸡。
薛纷飞和严如嫣一人提着半截枪杆,一人手握断剑已经吓傻了,张口结舌,不知如何是好,发号指令的精神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薛纷飞的天网还是让那诡异的东西跑掉了。薛敬堂的武功最高,反应也最快,抓起两条长枪,飞身上了墙头,叶三紧跟其后。暴喝声中,两条长枪掷出,飞刺跃过护壕的光团。可惜两条劲力十足的长枪都没有达到应有的高度,就远远的落下。
那团红光眨眼间飞到了墙外的树林上空,叶三跳下墙,跑上吊桥,纵身一跃,想跳过壕沟,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轻功,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对面林子里发出的吱吱声更加响亮,好象在嘲笑叶三的狼狈相。叶三的水下功夫却是没说的,片刻就游上了岸,快靴喷着水,在岸上留下一行水迹,向林中追去。
林中的黑暗给叶三带来了欣慰的感觉,夜间丛林搏杀又一次出现在面前。妖刀叼在嘴里,轻如狸猫地上了一棵大树,他想近距离观察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蹲在树上,他不由得想起来到这空间前被人狙杀的事,苦笑了一下,今天不会还是那么衰吧。
那东西见叶三一人追来,飞行的速度也缓了下来,想再看看叶三的狼狈像。怪异的声响不断的从亮光处发出,好象女人在低声臭骂叶三,又好象在恶毒的诅咒叶三。听起来那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叶三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发光的位置,但对那声音却听的很清楚,他完全听不懂,好象在听犄角旮旯小国的国骂。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打不过就跑,跑了就骂,有种的别跑,等老子靠近了再给你一刀。叶三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攀爬着树枝向那光亮接近。
林间的茂密给了叶三很多方便,枝桠的交错,树叶的茂密,遮住了叶三的身形。那东西在仔细的观察地面,根本没有想到叶三会在树上向她接近。此时又向下飞落了一点,落在了树梢上,也许是好奇心,就是想看看叶三敢不敢来追她。这时她一点恐惧的心理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已经鱼入大海,虎放南山,想在这样空旷的夜晚来捕捉她,真是痴人说梦。
已经接近那光亮一丈的距离,叶三看的真切,左手挂着枝杆,双脚猛蹬横枝,弹向树梢,暴喝一声,妖刀力斩。浑身的劲力几乎都在那一把刀上,枝叶纷飞中,那东西又猛的一亮,叶三又看不到任何东西。一刀劈空,巨大的惯性带着叶三向地面摔下。唏哩哗啦一片声响,衣物的撕扯声,宿鸟的惊飞声,巢倾蛋飞的破碎声,又被一阵吱吱的怪笑淹没。
看到叶三的惨相,那红光在怪笑声中远遁,消失无踪。
第三十章奔丧
当薛敬堂沿着那光亮飞走的方向找到叶三的时候,叶三正趴在地上揉着屁股,龇牙咧嘴,一脸的痛苦之色。身上的黑色紧身武士服被树枝刮开好几道口子,头上沾着茅草,脸上又添了两条血痕,身边翻扣着一个鸟窝和几个摔碎的鸟蛋。
“叶帮主,没事吧?”薛敬堂上前扶起叶三问。
“没事,那东西逃走了,我那一刀差了一寸,没想到那东西都那样了还是很灵活。”叶三忍着痛,蹒跚了几下,站直了身体。
“在林子里我们是追不上了,只有等下次机会,不知道下次再出现又会是什么样子。”薛敬堂叹了口气。
“那东西真是命硬,那么多人都没有杀得了她。只要她寄居人体我们就能找到她,不知道她还会不会选择美貌的女孩。”叶三开始当心身边的两个女孩儿。
“那东西在夜里发光,我们就好找,最令人担心的是她还是以现在的形态出现,那样我们就没有多少胜算了。”薛敬堂正说着,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薛纷飞从暗影里钻了出来。虽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可从他们的表情上可以看出,这次本来天衣无缝的行动还是功败垂成,那东西还是安然无恙的逃跑了。
“都怪我没有想周全,要是事先准备了鱼网,她就逃不掉了。”薛纷飞叹息的自责。
“没人能事先知道她会突然变成那样子,下次绝对会多几条鱼网的。这事不能怪你,最少我们又对她有了更深的了解。”叶三安慰薛纷飞,可以说这次捕杀能取得这样的效果都是薛纷飞的功劳。
“这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想当年在酒泉,我们击杀她的时候,也只看到血,好象有光出现,当时没有注意,也许她发出的光很弱,我们没发现。”薛敬堂回忆说。
“以目前的情况看,我们大体已经知道了个大概。那东西不知道是来自何方的昆虫异族,要到皇宫去找一样对她很重要的东西,可她走不出沙漠,就找我们帮忙。遇到你们之前,她藏在一个宫女体内,凭借宫女特殊的身份进入皇宫。可她的主子在酒泉自杀了,她的目的没有达到,被锦衣卫杀了那宫女以后,她又藏在了检校的女儿叶玲身上。可是,想离去的时候又撞上你们,她由于对人类缺乏了解而得罪了你们,又一次被碎尸。几次行动都被我们破坏,所以她开始仇视我们。她要进行报复,最直接是方法就是控制官府,利用官府的权力进行报复行动。于是她又找到了灌云县县令扬秋迟的小妾红菱,寄居在她的体内,具体怎么走出沙漠的,现在还不清楚,也许她的飞行能力增强了吧。可扬县令忙于辑缴私盐,她没有很快得手,又被青盐山庄萧氏兄弟报复劫持。在山庄里见到了玉莹和鹰帮的势力对她复仇更有帮助,于是,又杀了红菱,寄居在了玉莹体内。以后的事情你们都很清楚了,她的报复行动还会继续,就不知道她下次以何面目出现了。”叶三简要地说了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事。
“唉,她的报复已经很成功,我们五兄弟现在只剩下我和屠兄弟,你们鹰帮也只剩下你了。她完全可以不顾我们而去做她的事,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薛敬堂惨笑了一声。
“一切都说明那东西心胸狭隘,可能是个母的,她的报复会不惜一切代价。”叶三感觉只有母的才会心胸狭隘,不是男子汉的作风。
“母的就心胸狭隘吗?难道公的就不狭隘?真是的。她是什么东西到现在还不知道,不要那么快下结论。”薛纷飞不同意叶三的说法,她在维护女性的尊严。
叶三笑了笑,没说什么,到现在为止,他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她有一对巴掌大的翅膀,会发出粉红色的光芒,飞行时还发出吱吱的声响。
“我看那东西以后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报复我们了,可能会有想不到的阴谋诡计,我们还是小心为上。走吧,先回去善后吧,叶老大死了,大哥也死了,还有很多人都死了,丧事是要尽快办妥的,还要通知家属前来奔丧,我们的事太多,不要耽搁了。”说完,薛敬堂先一步走出了密林。
走在回鹰帮总坛的路上,叶三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是唯一和那东西本体发生接触的人,对那东西有更深的了解。
“那东西被*出寄居体,恢复昆虫形态就没什么威力了,只有寄居人体以后,威力才会发挥出来,我想她现在急需找下一个有能力的寄居体,才可以进行她的报复行动。她的本体只会发出红光保护自己罢了,没什么可怕。”
“你距离她那么近,都没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薛纷飞疑惑地问。
“她发出强烈的光,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我只看见她有一对翅膀,翅膀飞行时有吱吱的声音。”
“有翅膀?还发出声音?难道真是苍蝇,蚊子之类的飞虫?”薛纷飞想着想着头就大了。
“别想那么多了,回去准备好你的蝇拍,蚊香,鱼网什么的,反正能捕捉飞虫的东西你都准备齐全了,你就肯定有收获。”叶三实在不想让薛纷飞再伤脑筋。
“她要是寄居在皇帝体内,指挥千军万马,那还有我们的活路吗?”薛纷飞的遐想让他们两个身体不由得一震,如果是皇帝被控制了,那他们该如何啊!
“不要再吓我们,其实她已经那样做了。她找美貌的女孩的身体来寄居,就是有一个目的要接近皇上,可都被我们破坏,她才那样仇恨我们。”叶三的确不敢再想下去,如果那东西聪明的话,暂时放下和他们的仇怨而控制皇上,再来找他们秋后算总帐,那时……难道我还能指挥军队和那妖物在战场上对决,叶三的头也被薛纷飞整大了。
走进总坛的大门,天光已经放亮,叶三他们三人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广场上放着一百多口黑漆棺材,那些棺材还是近期知道要死人准备好的,可还几具尸体没有装殓,看样子是棺材不够了。
进入叶欢的灵堂,上面已经放了四口黑棺,小六子和上官青云的黑棺放在旁边,严如嫣披麻带孝跪在严铁衣的棺木前,失声痛哭,泪流不停,眼已经红肿起来。
“别哭了,你父亲已经去了,很壮烈,我们都会记住他的。如嫣,你以后也没什么亲人了,就跟着我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过了丧期,我下聘礼正式娶你过门,好吗?”叶三安慰道。
严如嫣想了一下,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女儿啊,还要在麻烦你走一趟,回青龙镇给你屠师叔报丧,看他伤势休养的如何了,要是可以的话,让他赶快过来奔丧,祭奠大哥在天之灵。”薛敬堂想起很重要的事,只有女儿可去,其他身份的人去报丧,对大哥太不敬。
“好的,爹爹,女儿就走一躺,几天才能赶回来,三哥,如嫣姐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如嫣的。对了,你一人去不方便,让香儿陪你一起去吧,路上也有个照应。”叶三布置好以后,就去了外面接待奔丧的人群。
那团红光在空中飞行,也在黎明前的月光下停在了一棵大树的树梢上,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明一暗的辉映着。月光的朦胧,更看不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周围没有一点声响,异常寂静。然后,一种怪异的声音发出,好象是在叹息,又好象是叶三听到的恶骂,诅咒的声音。过了好长时间,那声音才停下来。用人类骂人的语速计算,大概这会儿她骂了有七十二种不重样的国骂。臭骂声停下以后,突然间又听到了那尖锐恐怖的笑声。
叶三啊叶三,你们死了那么多人,不会不发丧吧,不会不办后事就销声匿迹吧。哈哈哈,你发丧,就有奔丧的人。你不会知道有什么人可供我寄居吧,你也不会知道有什么人被我控制去奔丧吧,哈哈哈,叶三你等着,这次我也钻到你肚子里大闹一场,让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那东西在恐怖的笑声中再次飞起,瞬间消失在茫茫丛林中,一件更恐怖的事在叶三发丧期间上演。
第三十一章本性
秋雨缠绵,给在官道上急行的薛纷飞和香儿带来了不少麻烦,劲风夹杂着牛毛雨丝,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虽然她们心急如火,可这泥泞的官道一点也不给面子,飞溅的泥水把两个爱干净的女儿家整的非常狼狈。
从东海灌云县到徐州府的青龙镇一千多里地,也够她们折腾的,现在的行程已经耽搁了一天,这入冬的小雨还就是不停,她们只有冒雨赶路了。
青龙镇的屠府也沉浸在连绵的秋雨中,屠长乐自从被叶欢在背上割了两刀,心情直到现在也没乐起来。青龙社的消息传递的很慢,他在家养伤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门下几个弟子护卫着他,生怕鹰帮找上门来,再来个夜袭什么的,他只有死翘翘了。
今天吃过晚饭,回到卧房,听着雨打窗棂的声音,心情更加烦躁。自从受伤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心情这样恶劣,尤其是今晚,不知怎么了,老是心神不定,想什么事都是有头无尾。他的性格本来很豪爽,不爱去思考什么事,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没有什么顾忌。他们几个兄长都喜欢他这样的脾气,可这几天,他的兄长没有一个有消息传来,他的心里象有只猫在抓挠一样。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对板斧,他才安定了一点,背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刀口老合不上口,也是让他坐立不安的原因。
叶欢的两刀给屠长乐留下了很深的刀口,几乎伤到了内脏,这也是他在家养伤不参加对付鹰帮行动的原因。
风越吹越急,雨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冷。屠长乐打了个寒战,找了件夹衫披在身上,从墙上摘下板斧,坐在桌前的油灯下擦拭。可灯火在一阵急风中晃动了几下就熄灭了,他起身往门外走去,看到门外也是黑灯瞎火,没有一丝光亮。他没听到什么动静,只感觉有一种森寒的不祥之兆。门外守护他的弟子也没见一个,他刚想叫骂。就在这时,屠长乐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光团由屋顶上向他飞来,还听到了一阵吱吱的怪声。那声音是从光团中发出的,他仔细地看着那光团,却什么也看不到。那是什么东西?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光团向他面前飞来,他急忙躲在了门后,牵动了伤口,一阵疼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那光团开始在他头上转动,屠长乐只能背靠着墙,眼睛也随着那光团转动。粉红色的光焰越来越亮,有点刺眼,他想移开目光,可是恐惧感使他举起板斧挡在了面前。就在他眼前失去光影的瞬间,那光团竟趴在了他背部的伤口上。一阵刺痛袭击了他全身的神经,他想用板斧磕击,可是已经失去了那光团的目标。屋内影射的红光说明那东西还没有离去,背部的疼痛使他耳鸣加剧,他已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可他能听到自己体内的吱吱声。难道那红光进到我身体里了?这也是他最后的思维。
他背后缠绕的白色绷带开始一段一段的断裂,伤口发麻,感觉不到疼痛了。脑袋里一片空明,他还能感觉到一个滑腻的东西在向自己的心脏移动,身体一阵发热,口中有呕吐的感觉,那心脏好象要从嘴里蹦出。真正的恐惧感使他狂摆双斧,劈碎了房门。巨大的声响惊动了护卫他的弟子,几名弟子冲了过来,看到他疯狂的样子,都纷纷惊呼出声。
那东西在进入他的心脏以后,就完全控制了他的本性,他的思维,他的武功。也就是说,现在的屠长乐的一切都属于别人所有了。
屠长乐看见弟子们已经不再温和,眼神迷离,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师傅,你没事吧?”有弟子过来想搀扶他。
可屠长乐右手的板斧却当头击下,同时眼里红光闪现。那一斧的速度和劲力已不是原来的屠长乐所能有的。那名过来搀扶他的弟子,一颗脑袋立时被击碎,象一个熟透了的烂西瓜,红瓤白瓤四下飞溅,尸体象失了水分的瓜秧,瘫软在地。其他的人都吃惊地倒退,看着屠长乐象见到鬼一样,一轰而散。
一阵怪异的尖笑声从屠长乐口中发出,和太监的笑声没什么两样。不会吧,难道师傅自宫修炼绝学了?还是走火入魔了?快逃吧,慢了就吃嘛嘛不香了。
这时的屠长乐完全不是一副受伤的样子,他动作敏捷,一斧又把一名弟子劈成了两段,双腿跑出了五步才倒下。余下的弟子开始抓狂了,可惜的是两腿不争气,开始发软,让屠长乐追上,一斧削去了三颗人头,死尸倒在了一堆。只有一名弟子跑的飞快,象兔子似的,眼看就要逃出屠府,回头想观望一下,庆幸自己拣了条命。可回头之后,迎来的是一面飞投过来的板斧,切入脑门,把他钉在了屠府大门的门板上。
屠长乐站在大门的台阶上,数了数地狱屠场上尸首,一个尖细有如太监的语音悠扬地说出来:“还少两个打探消息的没回来,等我见到你们再说。”一回头,口中的尖刺伸出,刺入了还依靠在在门板上死尸的后心,吱吱声不断的传来。不一会那具尸体干瘪下去,变成了干尸,全身的血液吸到了屠长乐体内。院内的尸首也被如法炮制,吸干了血,丢到了后院马圈的干草堆里。
屠长乐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上干净的衣物,后背的伤口已经完全复合,只留下两条伤疤。他又在卧房里坐下来,耐心的等候那两个人回来。
中午的太阳高远,从雨后的晴空照射下来,给人暖洋洋的感觉。两匹快马驰入青龙镇,前来报丧的薛纷飞和香儿在屠府大门前跳下马,直入府内。进入小镇以后,薛纷飞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儿,小镇上太安静了,一条东西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到了府门前还是不见有什么动静,薛纷飞不由得慌了。难道说这里的人都跑了?那东西会跑到这里来杀人?
“香儿,你在门外等着,如果我有什么意外,你赶快回鹰帮报信。不管出什么事,你都要回去,重要的是报信,知道吗?”薛纷飞感到了不安。
“薛姐姐,我知道,你要小心啊!”香儿也知道她的使命非常重要,翻身又骑到了马上。
屠府在围攻叶欢时已经烧掉了一大半,只有后院还可以住人。薛纷飞穿过瓦砾堆直接向后院走去,里面的一间房门就打开了,屠长乐走了出来,看见来的是薛纷飞,眼里红光一闪而逝,嘴角露出了笑容。嘿嘿,果然来了条大鱼。这次,屠长乐没有出手,他还要钓更大的鱼。
“丫头,你怎么来了,你爹爹和魁首都好吗?”屠长乐向前打招呼。
“五师叔,你的伤好了吗?我们和鹰帮的事和解了,没有打起来。可魁首死了,鹰帮的叶帮主也死了,我们是来给你报丧的。”看见屠长乐,薛纷飞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什么?怎么会这样。”屠长乐做出毫不知情的样子道:“叶欢那厮死得好,可惜我不在场,没有亲眼目睹他死去,遗憾啊!”
“叶帮主也是被*无奈,我们都是被那女人害惨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师叔,快跟我们去鹰帮总坛,到那里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薛纷飞解释道。
“好吧,我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咱们这就走。”
“师叔,跟你的那帮弟子怎么没见到?他们都去哪里了?”薛纷飞疑惑地问。
“他们都跑了,怀疑我们做了亏心事,不愿意和鹰帮再打下去。我也没办法留住他们,就让他们都走了。”屠长乐被控制了本性,心智也开始狡猾,说的话他也认为是天衣无缝。
“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实在是太离奇了,不亲眼看到那一切是没有人能相信的。”薛纷飞也很体谅那些无辜的弟子,没有往深处想,完全相信了屠长乐的话。
“是谁杀了魁首?”
“是一个叫玉莹的女人,其实真正的玉莹已经死了,是有个很妖异的东西借尸还魂,杀了魁首。”
“真有那样的事吗?我长那么大也没听说过有借尸还魂的事,难道说,闹鬼了?”屠长乐脸上充满了疑惑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个能发光的东西,只要她一发光,我们就能认出她来,而且她还会飞,叶三说她是一只不知名的飞虫。”
屠长乐吃了一惊,他不是为叶三知道他很多而吃惊,而是为自己能发出那该死的光亮,被他们抓住他的弱点而吃惊。看样子控制这人的本性就是有好处,能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先饶过这小丫头一命,等到了鹰帮总坛看他们还知道我什么,我要让他们彻底的输光,不能再象以前一样,盲目乐观,留下丝毫破绽。他们绝想不到我现在会控制一个男人的本性,更不会想到我竟然进入了一个对他们很重要的人体内,嘿嘿嘿,那太监一样尖细的笑声又一次发出。
薛忿飞不知道她师叔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笑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也被那东西的事情吓坏了。
薛纷飞不知道她的一句话,不但救了她和香儿的命,还救了很多人的命。那东西的一声奸笑,使正要发生的恐怖事情有了转机。
第三十二章疑心
屠长乐古怪的笑声的确引起了薛纷飞的疑心,但她不知道该怀疑什么,那东西喜欢美丽漂亮的女孩,绝对不可能寄居在一个又老又丑的老男人身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出了府门,上马赶路。
其实原来的屠长乐已经死亡,现在的表现完全是那异物在*控没有灵魂的屠长乐。
“师叔,我进青龙镇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劲,我说不上来,只能说我嗅到了血腥味。那东西只有吸血才能生存,有可能她也来到了这里。”薛纷飞还是不放心的说。
“镇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她如果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我。一但有什么不测,你们俩赶快去报信,她由我来应付,在大白天,她也没什么作为。”屠长乐的话很上路,他想知道还有什么弱点抓在别人手里,这是一个很好的打探机会,他不想轻易的放过。
“是的,师叔你放心,那东西在白天是不敢出来的,就是出来我们也有办法对付她。”薛纷飞也很上路,已经谈到屠长乐想要知道的事。
“哦?那东西现在很厉害,你们能有什么办法对付?”屠长乐开始关心起他的事情来。
“那东西心胸狭隘,脾气暴躁,易生气。只要她生气了,就会发出红光来,这让我们很容易识别她。她见到我们的人,第一件事就是发怒,不用我们费劲,她就先暴露了自己。我们两帮已下严令,夜间禁止灯火,她如果来袭击我们就无处遁形了。”薛纷飞不经意地说着话,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屠长乐心里狂震,低下头思考,不再说话。
薛纷飞说话前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当,可说了那么多话以后,屠长乐始终低头一声不吭,她又感到不对劲了。她是很了解这个师叔的脾气,他是一个爱说而不爱听的人,在平时就他的话最多,心思耿直,不会拐弯磨角,有什么话放不到肚子里,非说出来不可,就是那种肚子里盛不了三两香油的主,可今天听了她的话就一声不吭了。她终于发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那就是她这个豪放多语的师叔懂得倾听别人说话,而自己开始思考问题了。
夜幕降临,他们三人也不敢往前走了。薛纷飞和香儿是怕那东西在夜间乘虚而入,而屠长乐是怕夜间他那该死的红光会不小心露出来,让她俩发现。收拾她们两个很简单,也不费劲,不过没有她们俩,他很难进入鹰帮总坛,就是进去了,也会引起别人的疑心。可有这两个小丫头做挡箭牌,那就不一样了,嘿嘿,到那时叶三的处境就不堪设想了。
三人为了不同的目的,在前面的小镇上投了宿,要了两个房间,屠长乐单独要了一间,他要一个人好好想想,针对自己的弱点,找出弥补的办法。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两个人也进了客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进来的人就是那两个青龙社去打探消息的两个弟子,他正担心这两个人回去发现了他做的好事,没想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纷飞和香儿早进了房间没有再出来,那两人的到来她们也没看见。屠长乐心里盘算着今晚的行动,进了房间就熄灯上床,并放下了床帐。一时间,屠长乐被黑暗所笼罩。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屠长乐却看到了自己的五指,他却没有发现自己有一丝光亮。难道说我自己看不见自己在发光?在黑夜里看的那样清楚,长期以来,她还认为这是自己绝对的优势。他们在黑夜里看不见任何东西,而我却能看见,这难道不是优势吗?他又把自己被他们看作弱点的每一个细节想了一遍,终于有了眉目。
人类在发怒的时候,血气上涌,脸和眼睛会发红。她吸了那么多血,体内的血量是人类的几十倍,当她发怒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光景?最要命的是,她在发怒的时候发出光亮而她自己却不知道,就象人在发怒的时候,脸红脖子粗,而自己却不知道一样。在鹰帮的一战中,没有灯光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差点把小命给捐了。嘿嘿,现在我知道怎么做了。翻身下床,从窗户掠了出去。
来到两名弟子住宿的屋外,仔细地听了听,里面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屠长乐从窗口跳了进去,来到床前,来回看着两人的睡态,轻轻地摇醒了他们。
“师傅,你怎么在这里?我们正要赶回去给你老报信呢。”弟子们睁开了睡意朦胧的双眼。
“小声点,看看我象不象你们师傅?”屠长乐瞪着两眼:“看看有没有异常的地方?”
一名弟子伸手摸了一下屠长乐的脑门:“师傅,你没事吧?你怎么会这样问?”
屠长乐被摸了脑门,吃了一惊,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竟让一个普通弟子摸到了脑门要害,真是恼羞成怒,两眼开始发出耀眼的红光:“找死。”两手同时插向两人的脖子。
两名弟子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看到自己师傅两眼突然射出恐怖的红光,不由得呆住了,任由屠长乐的双手在脖子上开了五个血洞。在鲜血还没有喷射的刹那,一根血刺刺入了一名弟子的心脏,血液被吸入到屠长乐体内,身上发出的红光更加明亮。
“你就是那……你就是……”那一个没被吸血的弟子发出了临死前的惊叫,他也没有逃过被吸干血液的命运。
当两具干尸瘫倒在床上的时候,屠长乐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奸笑,那笑声阴柔而尖亢,如果叶三听到这笑声,肯定会毛骨悚然,妖刀顿出。可惜,他没有看到这一切,他正焦急地等待这三人去参加丧礼。
清晨,浓雾初升。屠长乐清理好两具尸体,叫起了俩丫头就上路了。他现在完全可以放心,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动杀机,不发怒就不会发出光亮,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就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显示自己的弱点,就不会再让他们做好准备围攻自己。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在官道上,今天天黑前就能赶到鹰帮总坛。因为昨天一夜平安,今天也就特高兴。屠长乐因为找到了克服自己弱点的办法也特兴奋,精神充沛,满脸都是笑容。屠长乐当然不会脑子发热告诉她们他真正高兴的原因,他不会再轻视人类的智慧,现在薛纷飞再也看不出他一点破绽。所有的疑心都被屠长乐的笑容所掩盖,她也被屠长乐的高超演技迷惑,当说到严铁衣的惨死,他脸上的悲苦就显示心情的沉重。
黄昏时分,三人来到了鹰帮总坛吊桥外,叶三和薛敬堂已经在那里等候。两个仇人如此的接近,他害怕他们看出破绽,于是,屠长乐的表情开始发生了变化。眉头紧皱,一脸悲凄,完全沉浸在丧事氛围里。
看到薛敬堂的神态,屠长乐完全放心了,可以说到现在面前的两个最精明的人没有对他产生丝毫疑心。
“老五,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薛敬堂担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有点疲倦,路上一阵急赶,我需要休息。”屠长乐更加沉稳地说。
“纷儿是不是都告诉你这里发生的事了?”
“嗯,是告诉我了,可我实在难以相信。”屠长乐苦笑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所有发生的事都象做梦一样,包括当年的事,现在看起来,我们都没有做错。那妖物的确可恶,杀了我们好多人,大哥也……不说了,快进去见见大哥最后一面吧。”听了薛敬堂的话,屠长乐又要发怒了,但很快他又压下心中的怒火,眼里突然流出了泪水,悲痛地叫了一声:“大哥,你死的好惨啊!”借着悲伤的表现,再次躲过了因发怒引起薛敬堂和叶三的疑心。他的表演越来越老练,越来越纯熟。但是,叶三还是问了一句。
“屠兄,你的伤口不碍事了吧?怎么你的脸红的那样厉害?”
屠长乐还是吃了一惊,暗地里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发怒,这两个东西太精明了,一点点破绽都能让他们起疑心。
“哦,没什么,刚才疼了一下,让叶兄弟担心了,不好意思。”刚才的一惊,让他的怒意消散,恢复了正常。
“那就赶快进去休息吧。”说完,叶三先一步走进了总坛。
晚上,叶三找到了薛纷飞问起了路上有没有什么发现,薛纷飞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心中的疑惑。
“就刚才,我接到了爪堂弟子的报告,你们来的路上发现了两名青龙社弟子的尸体,是干尸,已经确定是那东西所为。他们是回去给屠长乐报信的,不知道你们见过他们没有。”
薛纷飞又摇摇头说:“没见过,我们一路上很平安,没有发现什么意外,不过……”薛纷飞迟疑起来。
“不过什么?”叶三警惕起来,他对一点疑点都不能放过,现在他们在明处,那东西可是在暗处。一明一暗,可见他们的处境非常危险,如果那东西也精明起来,来个分开蚕食,各个击破,他们就太被动了。
“不知道怎么了,我一路上总是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本来以为是我师叔伤口的味道,可一路上看到他的伤好了很多,根本不象是重伤的人,那血腥味儿不应该是他的,可是……我总是隐隐约约的能闻到,我都快疯了。”薛纷飞的又起了疑心,可她根本不会怀疑自己的师叔。
“血腥味?你能闻到?看来那东西已经来到了总坛。”叶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此众多奔丧的人们,如何从他们当中找出那妖异的东西。
叶三知道他又一次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第三十三章金牌
叶三站在灵堂上望着来此吊唁的亲朋好友皱起了眉头,在叩头鞠躬回礼中也有些心不在焉。他实在没有办法在众人面前找出那个古怪的东西,那东西现在是什么样,是什么人,他心里没有一点概念。就是看到某人连怀疑的念头也产生不出来,更别说很大一部分是他不认识的人。一天的忙碌使他只有疲惫,没有丝毫头绪,他就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思考着将来的事。
吃过晚饭,他想从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找出可靠的线索,可最后还是徒劳无功。就在这时,门外的弟子进屋传信,灌云县县令扬秋迟扬大人到。叶三一听,来了精神,扬大人可是个能吏,他的能力众所周知,不如找他说一说目前的状况,也许能得到他的帮助或启发。他没有忘记玉莹的事,就是有扬大人的帮助才顺利找到绑架玉莹的真凶,这次说什么也要请他帮忙了。另外还有一件事,也要请教他,看看这事应该如何处理。
想到这里,急忙来到客厅,客厅里只有扬秋迟一人在等他,好象也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身边连师爷,随从都没有一个,可见来见他也是秘密进行的。
“扬大人百忙之中来此,小弟有礼了。”叶三一叩首,和扬秋迟打了个招呼,他们本是熟人,也没有那么多客套。
“叶贤弟不必多礼,我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商谈,先坐下,这事可能说来话长。”扬秋迟也没客气,先坐了下来。
“扬大人有事就说,小弟洗耳恭听。”叶三也坐了下来,门外的弟子也远远离去。
“贤弟,近期江湖上的帮派大规模的械斗,已经引起朝廷的注意。尤其是你们鹰帮和青龙社的私斗,更是惊动了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纪大人已经派人到达了本县。要求彻查此事,弄清楚来龙去脉,上报朝廷。最近因家中小妾失踪,贤弟告诉我的一些事也引起了我的关注。红菱的尸体我也看到了,就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来捉拿凶手,我也没有上报。现在看来要隐瞒什么事,或者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都不好向锦衣卫交代。贤弟近来可有什么收获?”扬秋迟简明扼要地说了此行的目的。
“扬大人,小弟正为这事头疼,你就来了,正好我也想找你帮忙把这事搞清楚。”叶三心中一喜,看来今天的事好办了。
“哦?快说说什么事,我能帮忙的我自会尽力。”扬秋迟本来也为这件事头疼,听叶三一说,也来了精神。
“上次关于红菱的事,我只说了其中很奇怪的事,我想扬大人也去青盐山庄看了那现场,对于当时的怪异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可这几次和青龙社的冲突都是因为那怪异的事情又出现了,而且,我也近距离见到了那做怪的东西。”
“哦?你看到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扬秋迟惊讶的神情打断了叶三的叙说。
“因为那东西会发光,我也没看清楚。我们从玉莹的身体里*出她的本体后,我只看见了她有一对翅膀,从她对我的谈话中,不小心说漏了一句昆虫界。我可以推断,她是一只拥有双翅的飞虫,在发怒的时候,身体会发出耀眼的红光。”
“什么?飞虫?太不可思意了。”扬秋迟更加吃惊了。
“是的,可以肯定是一种会吸血,会飞翔的飞虫。”叶三肯定的说。
“难道是蚊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扬秋迟也开始怀疑起来。
“现在还不能肯定是蚊子,毕竟我们没有拿到真凭实据,这些只是我们在几次搏杀中得到的一点信息推测的,还不能下最后的结论。”叶三无奈的说。
“现在那东西在哪里你可知道?”
“现在就是这个问题令我头疼,想找你帮忙分析,查找她的下落。自从上一次她脱离寄居体以后,失踪了几天,最近又出现了。她离开血就无法生存,在去青龙镇的路上,她又杀了两个青龙社的弟子,吸干了他们全身的血液。”
“有什么可疑的现象能证实她现在的行踪?”
“现在还没有,我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可能已经寄居在了这次奔丧的人群中,实在令我难以发现她的踪迹。她好象有了防备,行凶的时候再也不露丝毫破绽。”叶三颓丧地说。
“哈哈哈,这点你不要担心,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末为。今晚我就离去,到现场去找答案。”扬秋迟满怀信心地说。
“那就先谢谢扬大人了。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一声,虽然不能肯定,说不定也是一个线索。”叶三好象想起了什么事。
“什么事你说,查案的时候,线索越多越好。”
“就是薛敬堂的女儿薛纷飞在接她师叔屠长乐回来的时候,总能闻到血腥味儿,曾怀疑过屠长乐,可又不太可能,所以就没追查下去。”叶三说出了他所怀疑的事。
“哦?有这样的事。好吧,一事不烦二主,我顺便到青龙镇屠府走一趟,如果发现什么,我给你飞鸽传书。不过,现在有个非常麻烦的事,就是怎么向那帮锦衣卫交代,如果这样就报上去,他们肯定不信,而且会治我们一个敷衍之罪,到那时就麻烦了。他们都不是好招惹的主,再大的官也对他们退避三舍。”
“这……我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唉!”叶三对官府那是真的没折。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还有点时间,说不定还能来得及抓住那东西,到那时就好办了。我现在就赶紧走,我们的时间太宝贵,不能再耽搁了。”扬秋迟说完起身要走,叶三也站起来,并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扬大人,还有一点小事,就是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交给你带去吧。”说着,把从玉莹身上掉下的那个挂件,也就是那面金牌递给了扬秋迟。
扬秋迟接过来一看,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身体也开始哆嗦起来,看样子他真的害怕了。
“这……这金牌……你从那里得到的……是你的金牌吗?”扬秋迟说出的话都口吃了。
“是我从那东西身上得到了,她离去的时候说是一名检校的,还让我好生珍藏,我也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叶三困惑地说。
“哎呀!她好毒啊!她在害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检校的金牌,也是金牌检校的身份证明。据说现在的金牌检校不超过两名,在太祖洪武年间,检校最多,也最可怕。他们是明太祖皇帝建立监督群臣言行的民间组织,直接受皇帝的差遣,身份神秘,而且是世袭,也就是说谁拿到金牌,谁就是检校,可以直接觐见皇帝,而不需要任何通报。由于身份太过神秘,到成明祖永乐元年,才发现了一名金牌检校。据说他立了大功,得到了皇帝的奖赏。可这金牌也称为死亡金牌,如果说谁见到有人持有金牌,那么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因为如果他向皇帝打小报告,那么可能就会被灭了九族,所以杀他一人可保全族,就成了有狼子野心人的金科玉律。你怎么能随便就接这面金牌,也可以说现在你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金牌检校,如果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那东西好毒啊!能想出这样的方式来害你,真是难得。”扬秋迟也被这件本来很小的事搞的心有余栗,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了。
叶三听了扬秋迟的话也蒙了,现在他的小命真是命悬一线,说不定扬秋迟就要杀他。叶三大瞪着两眼,死盯着扬秋迟,看得扬秋迟也开始发毛。这小子不会去皇上那里也给我来一个小报告吧,我也是利用手中的权力,私自开了两个饭馆和一家妓院,他不会知道吧。
各想心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望着,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最后还是叶三先开口说话,说出了最白痴,最经典,最弱智的话。
“我把金牌还给那东西,让她去做检校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说完还得意的笑了笑。
扬秋迟听了叶三的话,只有苦笑。叶三啊叶三,你到底要害死多少人你才安心。你做检校,说不定只死你一人,大家都好过。如果让那东西做检校,那可是阎王想让三更死,不会留你到五更。现在先稳住他再说,不能让这个毛头小子做傻事,那可是一场灾难啊!
“不可以那样做,你拿到金牌,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只是还没有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要是再折腾,那你可就是天下最出名的名人了。我看这金牌还是你拿着最好,一来可以监督现在的官员的*行,那可是你最大的光荣。二来,你可以亮出检校的身份应付来的锦衣卫,好逃脱现在的危局,他们也不敢拿你怎样。这样一来,真是两全齐美。关键是你要让你的身份尽人皆知,他们就不敢暗地里向你下手,对他们来说也最有威慑力。”
扬秋迟的馊主意也不知道是在救叶三还是把叶三往火坑里推,叶三只是傻傻地点头,那白痴相也真的对得起那面金牌了。
第三十四章天机
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可今天晚上,在鹰帮总坛,几位重要的人物都在泄露着各自的天机。首先,扬秋迟把朝廷派锦衣卫彻查两帮械斗的天机,泄露给了叶三,造成本来很普通的江湖仇杀演变成朝廷关注的事件。把本来很清白的扬县令也拉下了水,为了那妖物的行踪而费力劳神。
其次,叶三把那面检校金牌的天机,泄露给了扬秋迟,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了一名检校,去面对死亡的挑战。本来很清澈的一潭水,都被这两人搅浑了。现在可好,两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蹦踏不了你。两人在客厅商量了好一阵子,扬秋迟才忐忑不安地离开了总坛,连夜奔向青龙镇,寻找那东西的蛛丝马迹。
最后,泄露天机最严重的当数薛敬堂了。
吃过晚饭,薛敬堂就急着来看他的五弟屠长乐。进了卧室,他就看到屠长乐精神萎靡,可见伤势还很严重,二十多天的休养,没见有多大的起色。
“老五,你的伤势到底如何?这次我不应该把你也拉进来,这里太危险了。”薛敬堂关心地问。
“二哥,以前的事就别提了,现在这里虽然危险,但总有应对的办法吧?”屠长乐开始套薛敬堂的话。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应付将来的危险。现在那东西的行踪,我们一点线索也没有。”薛敬堂毫无戒心地说。
“可,现在晚上不让点灯,白天休息夜间活动,这也太别扭了吧,能起什么作用啊?”
“不是没有很好的办法嘛,暂时只能这样了。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你说能有什么好办法。”薛敬堂尴尬地说。
“不会吧?叶三不是看见那东西了,难道说他不愿意告诉你?”屠长乐有些怀疑薛敬堂的话,他原以为在鹰帮血战的那天晚上,那么多人已经看清楚她是什么东西了,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现在她才知道他们对她还是知道的不多,不由得心中得意,松了一口气。
“是那东西发出的光亮,阻碍了我们的视线,大家只看到一团粉红色的光团,其他的什么也没看见。叶三也只看到了一对翅膀,不敢肯定那是什么东西,大家开始怀疑是蚊子。”薛敬堂心无城府地说,面对他五弟,他没有丝毫戒心,正一点一点的泄露天机。
“蚊子?蚊子难道成精了不成?”屠长乐追问道。
“我们只是怀疑是一种飞虫,也没见过,这种事只能在传说中听到,如果没人见到,就不会有传说传下来。”薛敬堂也没有很好的解释,只能说是传说了。屠长乐本来已经古怪的笑起来,现在笑的更开心了。
“蚊子吸血吸出日月精华来了,成精了?看样子你也不怎么相信。”
“我们会把她找出来的,就是不找她,她一定会来找我们的。”薛敬堂没办法,也只能这样说了。
屠长乐更阴险的笑了一下,他现在已经来了,看你们怎么找到他。现在你们都蒙在鼓里,将来等你们死的时候,嘿嘿,那时就更有意思了。
“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找你?她不会象以前一样,再找势力雄厚的帮派来报仇?”
“我看不会了,江湖上没有一个帮派比鹰帮势力更大,除非……”薛敬堂索着没说出来。
“除非什么?难道说还有什么帮派势力在鹰帮之上。”屠长乐追问道,他的确想知道。
“不可能是帮派了,而是朝廷……”薛敬堂终于泄露了天机,指点了那妖物一条光明大道,薛敬堂啊薛敬堂,就因为你一句话,在将来的宫决中要死多少人,才能对得起你这句话。(本人也因为薛敬堂的一句话,还要继续夜以继日的挤奶,跪求票票,但愿不要挤出硅胶)
屠长乐大惊道:“朝廷……你说是官府的力量?不可能,官府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不可能来对付正义之帮,鹰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他们没有理由来过问江湖上的事。”屠长乐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她的理念和知识都太过先进,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个朝代是什么都可以发生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薛敬堂不要再说了,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害人了。这是本人想的,可我不是薛敬堂。)
“老五,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官府做事还需要理由吗?”薛敬堂也没想到屠长乐有这样的想法。屠长乐在深思,难道说现在的社会落后的连基本的法律意识都没有,官府可以任意胡为?在她的思维里,官府的势力很难插手江湖私人恩怨,她的思维的确不是来自这个朝代。
“老五,别幼稚了,你可能遇到的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官,可现在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清官,多的都是奸臣当道,宦官作祟。”薛敬堂还在不停地启发屠长乐:“那东西的出现,也说明了朝廷的混乱,乌烟瘴气,每逢乱世都有妖物出现。秦王赢政降黑龙而得天下,统一战乱七国。刘邦斩白蛇,推翻暴秦,建立汉室不朽基业。现在又出现这样的妖物,难道又要改朝换代?”薛敬堂为了启发屠长乐还真能瞎掰。
“你能想到,那东西难道就想不到吗?”屠长乐敷衍着薛敬堂,心里已经在开怀大笑。薛敬堂啊薛敬堂,真要谢谢你的提点,嘿嘿,我会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屠长乐的这句话还真应验了,薛敬堂真的被他害得死在了千军万马之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东西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她根本想不到利用朝廷的力量来消灭我们。如果她知道的话,我们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她从酒泉出来,也找到了官府,可是没有想到报仇。也可能她看到扬秋迟的势力不足以她报仇,她才找到了鹰帮。”薛敬堂真的聪明啊,分析的头头是道,可他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如果她现在找朝廷来对付我们也不会太迟吧,她以前做的也很绝,让我们损失惨重,死了很多人。”屠长乐不想让薛敬堂说的一文不值,反驳薛敬堂来表自己的功劳。
“你说的也是,可能是她认为她完全可以吃掉我们,不屑寻求官府的力量。可她现在知道了,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她也许现在比我们还难受,到现在都不敢露面,只在暗处袭击我们。她的眼光实在短浅,不知道谋而后动的厉害,否则,她应该早就借用朝廷的力量来对付我们了。”天啊!薛敬堂泄露了天机不算,还要督促敌人给自己挖陷阱,可悲,可叹啊!
“她现在不就是躲起来了吗?也许就象你说的,她也开始谋而后动了。”屠长乐顺杆上爬,根据薛敬堂的意思,继续向下引导。
“她不会这样躲下去的,一定会来的。这次如果再让我们包围了,休想再象上次那么容易脱身,这回我们准备的鱼网就有上百条,我不相信她还会成为漏网之鱼。”
屠长乐听到这里,也不由得心里一颤,他还真不知道当上百条鱼网一起落下,他应该怎样逃脱,吸了一口长气,也多了一分警惕。
“老五,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我还要出去看看,有什么事你可以打发弟子来找我。休息的时候,别忘了熄灯,注意安全,我走了。”说完,转身走出了屠长乐的卧室。
看着薛敬堂走出去了,屠长乐的脸阴沉下来,他已经知道鹰帮有了很多有效的办法来打击自己。那天晚上,她从玉莹身体里被赶出来以后,就开始危险重重。尤其是叶三的刀对她伤害更大,一刀把她劈了出来。在林子里的那一刀,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当时叶三离她那么近,她都没有发现。现在知道了,叶三虽然没有看清楚她的本来面目,但叶三确实知道她怕那把刀。如果不是在树上,那一刀完全可以把她斩杀。叶三绝对可以说是最厉害的人物,几次出手,虽然狼狈,闹的灰头土脸的。但是,他的灵活,他的眼光,他的经验也在提升。如果面对面再次撕杀,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叶三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来对付自己了吗?屠长乐现在还坚信以他现在的身份杀了叶三还是绰绰有余,可是她还要杀多少人还能逃过鹰帮的追杀?她没有把握面对成千上万人的追杀,她要报仇,还要逃过追杀,还是小心为妙。仇敌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动杀机,真是痛苦万分。屠长乐快要崩溃了,难道说,真的要象薛敬堂所说,动用朝廷的力量来进行报复?这也不失是一个最稳妥,最恨辣的手段。
叶三,你的麻烦来了,你要为薛敬堂所说的话付出代价。屠长乐又沉浸在了另一个阴谋策划当中。
第三十五章伤势
入冬的寒风劲吹,眼看就要到年关了。这几天夜晚平静的让叶三有点发毛,总感觉要有事情发生,可又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想到有个可怕的东西在身边卧伏,就心绪不宁,冷汗频出。
星升起又落下,叶三和薛敬堂最后一次巡视完,回到了总坛的大厅里,天色大白,两人满面红光,不见一丝疲态。整夜的*劳又在天光大亮后,无功而反,薛敬堂脸上出现了不耐烦的表情。
“又过了一夜,怎么那东西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真的飞走了吧?”
叶三看着薛敬堂,心不在焉地说:“也许今晚就要出现。”说完,自己先笑了。因为这句话他已经不止一遍的说过,每天都是同一句话,而且还是不由自主的说出来,自己都认为很可笑,那笑实在是无可奈何的笑。
“那两名弟子死的很蹊跷,自己不会跑到荒山野岭去找死,肯定又是被那东西移尸了,目的就是想隐瞒她的行踪。我们只有找到他们是在什么地方被杀的,才能有点眉目。唉,这东西也开始会谋而后动,避实击虚了。”叶三感叹地说。
薛敬堂听了叶三的话,心里一哆嗦。难道真让我说着了?这几天没动静,真的是在搞阴谋,挖陷阱,布圈套?
“叶兄弟,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应该主动出击寻找她的下落,这样下去我们很被动啊!”薛敬堂担心地说。
“是啊!可我们对那东西了解的太少了,我能感觉到她正在进行更狠毒的阴谋,只有搜集更多的线索才可以行动。我想不久就会收到消息,我们耐心等待吧。”
“可这样等下去,压力太大了,所有的人都会疯的。”
叶三完全理解薛敬堂的感受,自己又何常不是如此,其他的人更不用说了,那么多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好受吗?
薛敬堂和叶三分手后,照常去看屠长乐,可是去一次心里就沉重一次。他发现屠长乐越来越衰老了,精神也一天不如一天。薛敬堂完全相信屠长乐的话,都是伤势没有全好的原因。叶三对屠长乐也是很照顾的,每天都让香儿另外给屠长乐送来滋补的汤类,可屠长乐就是不见好。薛敬堂也感觉自己的五弟脾气有点变了,没有了以前的暴躁,话语少的可怜,还没有自己说的多,在以往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也许是这次的遭遇使他改变了吧,薛敬堂只能这样想,很是感慨。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青龙社五人现在只剩下他自己,眼前的屠长乐只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他的心脏是别人在跳动,他的思维是要把所有人赶向死亡地狱的思维。一个外表完整的人,连薛敬堂都没有任何怀疑,更何况外人?谁会关注屠长乐的变化?
还真有一人在关注屠长乐的变化,那就是天天给他送汤的香儿。
这天中午,香儿给屠长乐送完鳝鱼汤就去找叶三,说了对屠长乐变化的不理解,药食都没问题,怎么就不见好啊。说了没两句,叶三就接到了爪堂弟子送来的飞鸽传书,看上去很普通的书信,可叶三看了脸色大变。急忙拉着香儿去找薛敬堂,路上正巧碰上了薛纷飞,三人一起来到了薛敬堂住的房舍。
薛敬堂接过叶三递过来的书信,细读了一遍,长吸了一口气,狐疑地看着叶三。书信很简单,也很明了,可内容太使人震惊了。
“杀人现场在悦来客栈,同住三人有嫌疑,屠薛香。”还特别在屠字上划了一个圆圈。
叶三看薛敬堂看完书信说道:“这是扬秋迟扬大人在帮我们找那东西的下落,现在有眉目了,他的消息绝对可靠。那两名弟子和屠长乐,纷儿,香儿同住在一个客栈,现在纷儿,香儿都在这里,可以问问她们当时的情况。”
“你是说那东西在同一个晚上知道他们在一起投宿?这也太巧合了吧。”薛敬堂皱起了眉头。
“那东西不杀屠长乐他们三人,而去杀两个去报信无关紧要的弟子,她是在掩盖什么呢?会不会青龙镇出了事,她不想让我们知道?”叶三充满疑虑的分析道。
“你说能出什么事?”薛敬堂实在不敢想下去。
“如果那东西在屠长乐最弱的时候没有杀他,那就说明屠长乐本身有问题。纷儿,香儿你们说说路上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要隐瞒,照实说。”
“屠长乐不可能有问题,难道他还能跟那东西联手不成?纷儿,你们发现什么了吗?”薛敬堂从心里不愿意接受屠长乐有可疑的事实。
“我们进入青龙镇就感到很奇怪,那里没有一个人,连本社的弟子也没有一个。就屠师叔一个人,而且,那时看他根本不象是受了重伤的样子。”薛纷飞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点。
香儿接着道:“可是到了鹰帮,屠叔叔反而伤势更严重了,真是很奇怪。”
“在悦来客栈的那天晚上你们没有发现什么吗?”薛敬堂问了关键的问题。
“那天晚上,他自己一个人住。我们是女孩,不可能都住在一起,所以也没怀疑什么。”
“薛前辈,屠长乐的伤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他的伤势到底现在应该是什么样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难道说很正常吗?”叶三也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不瞒你说,屠五弟的伤口是我给包扎的,从当时伤势的情况看,那两刀的伤口要愈合恐怕还要一段时间,他应该现在趴在床上,没有下床活动的可能。”薛敬堂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哦?那些跟随他的弟子真的被他赶走了吗?”叶三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也不可能,青龙社的弟子没有一个怕死的,在事情还没有结束,况且,老五还重伤在身就更不可能走了。”薛敬堂说完,脸色更难看了,他想到了屠长乐来鹰帮以后的变化。
“我想那些弟子不可能有活着的了,屠长乐杀那两个去报信的弟子也是在掩盖这件事。”叶三的话已经直接说出了答案。
“三哥,你是说我屠师叔真的……真的有问题?”薛纷飞也不敢再说下去了,那事实太难让人接受。
“不是有问题,而是大有问题。我不能说屠长乐就是那东西,可最少与那东西有关。要弄清楚屠长乐的真面目,也不是很困难,我想要不了多久,扬大人的飞鸽传书就会来到,到那时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不错,扬大人如果找到了那些弟子,就不用怀疑屠师叔了。”薛纷飞还抱着最后的幻想说道。
薛敬堂长叹一声,对屠长乐的信心开始动摇:“如果找到的是他们的尸体,那就更能说明问题。天啊!但愿……但愿……他们都活着。”薛敬堂想起对屠长乐说过的话,心里后怕起来。真该死,我都说了什么,如果老五真是那东西,那我们这些人死都找不到地方,真要死无葬身之地?这可如何是好啊!
薛敬堂现在已经方寸大乱,什么主意也没有了,只能一切听从叶三的安排。
“在没有弄清楚那些弟子去向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但愿我们知道的还不晚,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四人还象以往一样,不要打草惊蛇。”叶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真的没看出老五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他身上发出红光,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如果他是那东西,他在鹰帮等什么?”薛敬堂还是对叶三的话有所怀疑。
“我和玉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可那东西进入她的体内,我也没有丝毫怀疑,包括所有的人都没有怀疑。那是我们对一些发生的不正常的事没有留心,现在可以说那东西对付我们更加老练,对我们了解的更加彻底。她要是故意隐瞒什么,我想不会有任何人能够看出来的,今后我们要多加小心,她不会隐藏太久的。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我想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好的机会,她要等最佳的时机,把我们一网打尽。”叶三看着薛敬堂没有说话的意思接着又道:“我们现在只有在她周围布置好一切,监视她的行动,即使被她发现了,我们也能把她困住。纷儿,还要有劳你去安排一切,你训练的那些弟子还是要冲在最前面,给我们赢得时间。”
“三哥,我知道,你放心吧,不会再出现上次的事情了。”薛纷飞满怀信心地说。
“薛前辈,我最担心的是你,今后你单独接触他的时间最多,你可要保持冷静啊!”叶三从薛敬堂的眼神看出他无可奈何的悲哀,也最担心他会暴露一切。说实在的,现在青龙社也只有他一人了,最后一个兄弟的生命还在未知之中。
“三爷,我还是不明白,你以前不是说那东西是雌的吗?怎么能象现在……”香儿不知道怎么问下去,她确实很奇怪那东西真是神通广大,让人琢磨不透。
“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怎样控制人的心智的,从上次她能控制我大哥看来,她是绝对有能力控制屠长乐的。可她进入男性的身体还是第一次,也许是想给我们一个意外,对他不会产生怀疑。我感觉那东西还有很多不为我们所知的事,所以只有相信我们自己的判断,不要存一点侥幸心理,小心为上。”
叶三没有能力解释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只希望扬秋迟的飞鸽快些到来,他不想鹰帮再发生血腥的事。可他还不知道扬秋迟遇到了多么血腥的事,那封迟来的传书他是怎么写出来的。
第三十六章传书
扬秋迟打马狂奔在官道上,扬起的烟尘使路人纷纷躲避,四个衙役在后面已经成了土人,可扬秋迟管不了许多了。自从在悦来客栈找到杀害两名报信弟子的第一现场,可以说已经证实了叶三的怀疑,那位青龙社五当家的有重大嫌疑。如果是这样的话,叶三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他没有多少时间来思考问题,更没有时间去救叶三。当他放飞第一个信鸽的时候,只能希望叶三见机行事,自己去救自己了。现在他唯一所做的就是赶快赶到青龙镇,拿到证据,查出那东西的行踪。
狂马奔驰接近青龙镇的时候,扬秋迟就感到了异样。路上的行人明显减少,寂静的只能听见马蹄声。来到镇里,看到的是没有一丝生机,到处是一片废墟。别说是活人了,连条活狗都没有。扬秋迟下了马,将缰绳抛给了后面的衙役,徒步向屠府走去,边走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在围墙上,道路上还可以看到斑斑血迹,绵延几里地,可以想象当时鹰帮和青龙社的残酷搏杀。为什么?为什么?那东西要害死那么多人,包括自己最疼爱的小妾红菱。红菱绝对是自己开的院里的花魁,他没有让别人沾指就自己收用了。红菱确实给他带来欣喜,欢笑,自从她死后,她的笑容和娇嫩的身子还经常在他眼前出现,他相信他喜欢红菱的程度超过了身边任何妻妾。可是现在红颜逝去,留给他的只有痛苦的相思无限的回忆。今天他来到这里,做好了一切准备要为红菱报仇,真该多谢叶三给了他这样的机会。这样诡异的事情如果不是叶三说出来,还有在青盐山庄看到的一切,他不可能相信世上还有这样怪异的事,也不可能费尽心力来侦破此案。
越接近屠府的大门,扬秋迟走的越慢,不时的弯下腰仔细看着路面。上了屠府大门的台阶,弯腰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亮,伸出指甲在门坎上剔下了一片暗黑色的血印。这是一片没有被雨水冲刷掉的,很完整的血滴。可以看出新鲜程度绝不是在路上看到的很陈旧且被雨水冲刷过的血迹。抬头看门上,一道很深的,被利器剁出的创痕。他注意到了那道创痕和门上其他痕迹有根本的区别,白色的木茬没有蒙上厚厚的灰尘,显然是不久才出现的。更明显的是这扇门被人特意清洗的很干净,和另一扇门成了很鲜明的对比。扬秋迟用手丈量了一下楔形创痕,上宽下窄,上宽三指,一人手掌长短。可以断定不是刀具所创,从深度可以看出是一件笨重的利器形成的。细看白色木茬断面,有褐色环形印迹,凭借多年的勘察经验,扬秋迟推断那是血浸入木材所形成。莫非这道创痕已出了人命案?尸体何在?
“谁能告诉我,青龙社屠长乐使用何种武器?”扬秋迟没有回头,只向那四名衙役发问。
“江湖上谁人不知屠老爷子使用的是一对沉重的精钢板斧,到现在为止还没听说有人能在他的斧下走出三十个回合。”一名衙役连吹带捧地说。
“快拿纸笔来,准备放飞飞鸽。”
扬秋迟接过纸笔,飞速写下几个字:“屠有重大嫌疑,监控。”来到青龙镇的第一只飞鸽消失在空中。扬秋迟已经等不及有结果了,时间就是生命,他希望叶三能尽快地接到传书,做好应急的准备。
扬秋迟做完一切,正要进入院落,大门外来了几十个青龙社的弟子,他们是接到指令来帮助扬秋迟的。扬秋迟正缺人手,于是让他们包围了屠府的整个院落,自己带着四名衙役走了进去。
不用多看,就已经发现迎面的墙壁上有两片清晰可见的喷射状血污,可地上很平整,没有血,也没有尸体。难道尸体又被移走了?应该有痕迹留下。扬秋迟开始仔细地观察地面,用手捻起一撮浮土,放到鼻尖下嗅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正要走开,脚步的起落,惊起了几只苍蝇。哦?为何几只苍蝇会在没有腥味的地上来回起落,受到惊吓也不离去,难道说这里有问题?
“来人,把这里挖开。”扬秋迟回头叫衙役找工具挖地面。不一会儿,一个衙役提着一把锄头,开始在扬秋迟指定的地方刨起来。一锄头下去翻开上层的松土,下面就出现了褐色粘稠的血泥。由于刚下过透地的小雨,大部分的血泥都没有凝固。
“好,把院落的地面都这样挖开,不要留下一点空地。”扬秋迟指挥着衙役翻土。
泥土是很松软的,不一会儿整个院落被翻了一个底朝天。
当衙役在翻土的时候,扬秋迟进了屠长乐居住的房屋,在屋里很容易就找到了三片被人处理过的血迹。现在扬秋迟已断定那东西就在屠长乐体内,而且是杀了人处理完尸体以后才离去的。
出了屋,又在衙役翻开的泥地上找到三片连在一起的血迹,加上府门上的,一共七处。怎么多了一处?难道除了六名青龙社弟子以外,还有什么人来过?扬秋迟想不明白那多出来的一个是什么人,叫过衙役又放飞了第二只飞鸽。
“拘杀屠长乐。”第二张纸条更简短,但已经说明了屠长乐的身份。
扬秋迟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可是没有象样的尸格,寻找尸体成了当务之急。找来了那几十个青龙社弟子,开始在全镇进行大搜索。残垣断壁被彻底地搜翻,稍微松软的地面都被挖开,可仍然没有见到该出现的尸体。难道尸体被那东西移出了青龙镇?不可能,那么多尸体不可能移到很远的地方去。要是我一个人该如何处理这些尸体呢?我一个人能挖多大的坑?最好是不用挖坑就能掩埋这些尸体,什么地方能……?什么地方?扬秋迟开始沉思。猛然间眼前一亮,井!对了,水井!那是最好的藏尸所在。
“青龙镇有多少口水井?”扬秋迟问身边的青龙社的弟子。
“秉老爷,总共五口,镇边两口,镇里三口。”一名弟子想了一下说。
“快去看看井里有什么东西,或可疑的地方。”扬秋迟吩咐道。
不一会儿,去打探的弟子都回来了,镇边的两口井水清澈透底,没什么问题。镇里的三口,一个井水见底没什么东西。一个添满了污物,井水不能饮用,井下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有一口被砖石添满,看不见井里的情况。
“快带我过去。”扬秋迟带着人,跟随那名弟子来到了那口井边。一看周围的环境,扬秋迟疑念顿生。
这口井是被一面墙的砖石所添满,那墙是倒了下来,可扬秋迟用步丈量墙与井口距离的时候,疑窦就更明显了。那墙倒塌的地方离井口差了两步,也就是说那墙倒塌,砖石根本落不到井里去,那么井里的砖石是哪里来的呢?就算倒塌下来的砖石掉到井里也不可能把井添满。
“把井里的砖石全部打捞上来。”扬秋迟又吩咐道。
当砖石打捞到一半的时候,准备下井的绳索也准备好了。这时,一股恶臭从井里冒出来,呛得几名弟子纷纷捂住了鼻子,还有俩去一边干呕去了。
黄昏时分,六具拼凑起来的尸体停放在了扬秋迟的面前。尸体已肿胀发臭,由于时间不长,还可以看清容貌,能分辨出是什么人。尸体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没有一滴血,与悦来客栈死去的两名弟子尸首没有什么不同。
看着那六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在场的青龙社弟子们嚎啕大哭,誓师要报仇雪恨。扬秋迟也被眼前的惨况惊呆了,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尸首,也没有遇到这样恐怖的事情。一名弟子的脑袋被开了瓢,颅骨内已成空壳,没有了脑浆,后心被刺穿一个大洞,可以看见失血后变色的心脏。三名弟子被削首,血被吸干。一名弟子没了脑袋,只剩下脖腔上惨白的肌肉,椎骨突出三寸多长。最后一名弟子腹腔被切开,内脏已经找不到,空落的腹部已经干瘪下去,很清楚的看出那是一个断为两截的尸体。扬秋迟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七片血迹,那是最后一名弟子的尸体留下的,屋里到门口有五步远,也就是说,这名弟子在恐惧中被分尸死亡的时候还冲出了五步。
扬秋迟彻底的被这凶残的屠杀激怒了,握笔的手颤抖着,反复地写着几个字。
“无血干尸已找到,速击杀屠长乐!”
“尸体找到,速杀屠!”
“速杀屠!”
“杀屠!”
“杀!”
“杀!”
“杀!”
充满血腥激愤的飞鸽传书,绑在五十多只飞鸽的腿上,在同一时间被放飞。
第三十七章香消
平静的一天又过去了,表面上看来,鹰帮总坛没有任何变化,可暗地里却波涛汹涌。在屠长乐住宿的房舍外围,薛纷飞又布置了三重埋伏陷阱。除了伺候屠长乐的弟子以外,两帮弟子都接到了密令,严密监视屠长乐的行动,没有特殊情况,任何人不准接近屠长乐。
薛敬堂仍旧象往常一样,按时探望屠长乐,只是话明显的少了,他也没有进一步出言试探,也没有采取不必要的行动,他怕一不小心又说错了话,引起屠长乐的怀疑。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面对屠长乐现在他更加小心了。
屠长乐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伤势表演这么快就引起叶三的怀疑,对薛敬堂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和他说话的时候,言语间还是有意无意的探听周围的情况,反而薛敬堂却更加肯定眼前的屠长乐有问题了。以他所知以前的屠长乐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为人豪放,说话从不考虑后果,有什么说什么。可现在的屠长乐说的每一句他都感觉到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的,做的事也不象以前那样欠考虑。屠长乐要是以前的屠长乐这时也会看出薛敬堂的变化,最少他能看出薛敬堂有心事,有很多想要说的话他没说。可惜他不是屠长乐,也没有过分的留意薛敬堂的变化,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布下陷阱进行报复行动。
经过这几天的试探,他已经完全放心,只要他不生气,不动杀机,他就不回发出红光来。他现在就等着有绝佳的机会,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再采取行动,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因为他对鹰帮总坛很了解,叶三的一切行动通过薛敬堂,他也可以完全掌握。本来他是想在适当的时间,在一个晚上解决掉叶三和薛敬堂两人,其余的人就都好办了。可现在因为他的伤势被严密的保护起来,在那么多人眼前采取行动是非常困难的。要杀薛敬堂很容易,可杀了他以后,怎样躲过保护他的弟子再去除去叶三,冲出鹰帮的重重包围,对他来讲就不是很有把握的事了。他一出房舍就会有弟子来保护他,这种碍手碍脚的保护,却成了他杀叶三的障碍。到那时如果杀不了叶三反而会身陷绝境,天一亮,那就是他丧命的时刻。
要想孤身出入自由,那么第一个条件就是他的伤要尽快好起来,不用人保护,那时再行动就方便了。可是这次心急又给他带来了麻烦,薛敬堂在一天里看见屠长乐奇迹般的好转,不但没有欣喜的心情,而且越来越肯定屠长乐的变化。甚至从屠长乐的行为言谈中就能体会到那东西急燥的性格,就象叶三说的,那东西最明显的致命伤就是急燥,不喜欢谋而后动。
叶三见了一面屠长乐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他们之间有仇还没有化解,因此,他不需对屠长乐客套。他让香儿每天还是给他送一碗汤,嘱咐香儿不要停留过长的时间,送去就马上离开。这样表现的理由也是和屠长乐有仇,没有办法才来送汤。汤是送了,话可以不说,时间长了也没引起屠长乐的怀疑,他认为太正常了,仇人之间有什么好说的,有汤喝就不错了。
夜间,鹰帮的弟子几乎全部集中到了屠长乐的房舍周围,只等屠长乐自己露出本来面目。叶三在没有收到扬秋迟的飞鸽传书前,仍保持着鹰帮的宁静,可监视警戒却从不放松。
屠长乐的伤,在他自己精心照料下,两天就已经完全好了。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天衣无缝,就摆脱伺候他的弟子们,说是出去走走,不用他们跟着,自己已经好了。
出了房舍,鹰帮的弟子就远远的监视着他,他们的神情都很自然,可人的眼神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隐藏很好的。屠长乐走出没多远,就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再留意那些在他面前忙活的弟子,心里就很清楚了,他们在监视他。可他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开始怀疑。就在这时,总坛的大门突然打开,一匹马冲了进来。冲进来没几丈,就口吐白沫倒地死去,一名鹰目堂的弟子,一边跑一边叫三爷,看样子是有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叶三从高墙上下来,后面又有几匹马到了。原来扬秋迟黄昏时分所放飞的鸽子,在夜间就不能飞翔了,都飞到了鹰帮的一个分坛。要是以往出现这样的情况,都是明天一早再放飞。可这情报太重要了,人命关天啊!并且几十只鸽子一起传递一个消息,更说明这信不能耽误。于是,鹰目堂的弟子决定用人骑快马连夜送出,也是几十个人一起送一个消息。换马不换人,就是马跑死了,也要把情报在天亮前送到叶三手里。
几十匹马在天亮前只有四匹跑到了总坛,叶三见到的四个弟子都是汗流浃背,脸上的尘土被汗液冲出了几道沟。四个人都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蜡封的竹管,交给了叶三。
“帮主,快看看这几封信吧,十万火急。”为首的一名弟子说。
叶三打开四个蜡封竹管,看了一眼道:“几十匹快马都是送的这一个消息吗?”
“是,帮主。”四名弟子同时点头道。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随时准备撕杀。”
四人快速离开,几名分坛坛主围了过来。
“帮主,是不是找到那东西了?”
“是的,通知所有弟子做好准备,那东西就藏在屠长乐体内。嘿嘿,这次在光天化日下,看你往哪里逃。”说完,叶三就去了薛敬堂住的地方,商量如何把那东西赶出来。
屠长乐看见有人骑快马赶到,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肯定有很重要的消息传过来,同时发现自己的处境太不妙了。仔细看看周围的帮众,这才发现他们没有一个落单的,都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这可怎么办?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秘密?还是抓个人来问一下好。屠长乐低头往回走,他要施展他的绝技来达到他的目的。
在回自己房舍的路上,他感觉是在往陷阱里走一样,危险的压迫感越来越重,那是一种不能让他喘息的感觉。以前已经有过多次这样的经验,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总是有这种感觉,而且非常灵验,灵验的让他也不敢相信是不是自己真的有这种本能,多次救自己命的本能。
当屠长乐为自己的本能疑惑的时候,他撞见了一个人。是香儿,每天照常给自己送汤的香儿,她是叶三的女人,不会不知道一点什么事情吧。
看到香儿,屠长乐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香儿看到那笑容,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屠长乐从香儿的眼底看到了她的恐惧。她恐惧什么?难道她也怕我?她到底看出了什么?不管怎样都不能再放她走掉了。
“屠……”香儿没喊出什么,声音已开始哆嗦,她想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嘴就是不争气的颤抖,下面的声音已不成腔调了。
屠长乐没有给她机会喊下去,眼睛里突然射出红光。因为他背对着那些在远处监视他的弟子,不用担心被他们看到。当香儿看到那红光的时候,那是她最后的感觉,之后,一切都不真实起来。在屠长乐眼里红光的照射下,香儿彻底的迷失了。
“跟我走。”屠长乐对迷失心智的香儿发号施令。香儿很乖巧地跟在屠长乐的身后,走进了他的房舍。周围的弟子没有一个人怀疑什么,认为很正常,他们看到了香儿在和屠长乐说话,香儿也经常去屠长乐住的地方,没什么好怀疑的。
进到屋里,屠长乐迅速地关上房门,目光再次射到了香儿的脸上,一时间满屋红光耀眼。那目光在黑暗的屋里特别明亮,象两团燃烧的火焰。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是轻易的控制了香儿,对于不会武功的香儿,他对付起来真是游刃有余。
屠长乐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他想知道的很多事,香儿已经无法掌控自己的思维,有问必答,她那行尸走肉的表情和梦呓一般的声音让屠长乐很满意。他越问心里越是心寒,他没有想到杀了那两个回去报信的弟子还是让叶三产生了怀疑,并且委托扬秋迟去了青龙镇展开调查。看样子他所做的事,所杀的人不会隐瞒多久了。他暗自庆幸自己出去走了一圈,不然的话,让叶三他们围住,自己只有挨揍的份。
再问下去,香儿对薛纷飞怎样布置埋伏陷阱就一无所知了。但可以肯定,这次的埋伏绝对是针对自己的弱点,他只要走出房舍,外面的人就会发动埋伏制他于死地。想到这里,他开始发怒了,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一次发怒,双目同时射出令人目眩的红光,伸手掐住了香儿的脖子,满是花白胡茬的大嘴,吻上了香儿鲜红的小嘴。
一幕恐怖的惨相在静悄悄的进行着,香儿的嘴在颤抖,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很快又被屠长乐吸到了他的嘴里。香儿的身体在鼓荡着,衣衫从失去血液的身体滑落到地下,露出了晶莹白嫩的身体,一个鲜活的人儿到死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也没发出一声惊叫,就香消玉损。
屠长乐在打算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香儿非杀不可,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要离去。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怎样逃走,他带香儿进来的时候是有人看见的,不可能让香儿在他这里停留很长时间,时间越久对他越是不利。当他想到要在阳光下逃离总坛的时候,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恼羞成怒下捏碎了香儿的喉骨,香儿失去血液的尸体软倒在他的脚下。
看着香儿香消魂去的尸身,屠长乐脸上露出残忍的表情,眼神变得更加狠毒,贪婪。他打开了房门,又叫进来一个伺候他的弟子,吸血恐怖的杀戮一幕一幕开始在那小小的房舍里悄悄进行。
第三十八章揭秘
当屠长乐在鹰帮总坛房舍里诱杀弟子的时候,叶三也找到了薛敬堂,把手里扬秋迟从青龙镇传过来的纸条递给了他。薛敬堂看后,手开始颤抖,就那几个字,他看了很久,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个消息虽然也在薛敬堂的意料之中,也知道这消息很可靠,心头还是不免震惊。
“薛前辈,这消息来的正是时候,跑死了几匹马送来的,真及时啊!你看怎么办?”叶三在等薛敬堂下最后的决定。
“那东西就在老五体内?”薛敬堂苦着脸说。
“是的,看样子屠长乐已经死亡,现在你看到的只是他的躯壳,就象玉莹一样。”叶三知道薛敬堂此时的心情,那心情他也有过,而且比现在更糟糕。
“唉!我也不是死心眼儿的人,我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该怎么做你就发话吧。”薛敬堂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伺候他的弟子都安全撤离,其他的事都安排好。”叶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撤离弟子是很简单的事,我想那东西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也许还在装模做样的睡……”没等薛敬堂说完,叶三目光一闪。
“没那么简单,恐怕又有事情发生了。”叶三打断了薛敬堂的话。他看见一名鹰帮的弟子急匆匆地向他跑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有那种不安的感觉。薛敬堂也被他的一句话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帮主,刚才我们看到香儿小姐跟屠老前辈到他房舍去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香儿小姐出来,我们怕出什么事,就来禀报一声。”跑到叶三面前的弟子急切地说。
“什么?香儿这时候去他那里做什么?坏事了,快走。”叶三飞亦似的跑了出去,薛敬堂也抓起缨枪向屠长乐住的地方跑去。如果屠长乐硬是留下了香儿不让她离去,这说明肯定是出了问题,而且是很严重的问题,叶三再也不敢往下想,只有加快了脚步。
叶三来到房舍前,一切都静悄悄的,不象有什么事发生。在房前屋后都布置妥当以后,薛纷飞向叶三打了手势,叶三立刻叫人进去招呼伺候屠长乐的弟子,希望他们还没有出事。
两个弟子还没进去几步,就惊呼着跑了出来。
“帮主,不好了,屋里全是尸体,没有活人。”
“都过来,看来那东西有警觉了,她好象有种本能,对危险感觉很灵敏,那天在树林里已经表露出来,可我们还是疏忽了。唉!他们都没救了。”叶三回头对薛敬堂说。
“是啊,否则那天她已经被我们杀掉了,可恶的东西。”
“那东西今天肯定吸了很多血,难道她现在能在白天做怪了?今天要杀她我们恐怕要付出很高的代价。”叶三叹息着,在等那东西自己出来。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动静,那东西不会在大白天里三层外三层的严密包围中跑掉了吧?叶三确信那东西在白天也是会发光的,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除非那东西不出现,否则他们不会一点所觉都没有。那天晚上已看到那东西象心脏一样大小,那么大的东西在飞翔的时候还是可以看的很清楚的,而且还有吱吱的声音发出,不可能就这样销声匿迹。
那东西现在杀人,连香儿也没放过,说明他也是紧急的情况下才想办法脱身。那东西在白天是很惧怕他们的围杀,难道说他又躲藏起来了?或是又进入别人的身体了?叶三真想看看那东西是怎样进入人体的。现在都过了大半个时辰,那东西还是没有动静,不见踪影。
“再进去,把尸体都抬出来,给我搜。”叶三也开始焦躁起来。
再次进屋的弟子不一会儿就把尸体抬了出来,香儿的尸体也被裹上衣物放到了叶三的面前。叶三看着香儿被吸干血液的尸身,痛苦的表情浮现在脸上,但很快被一种刚毅的神情所替代。香儿你慢走,看三哥给你报仇,都是我连累了你。
房舍还是一片寂静,五具尸体已经干瘪起皱,体内没有一滴血。绝无疑问都是那东西的杰作,弟子们全都遭到了她无情的毒手,可屠长乐却没有出现,尸首也没有,不知所踪。在这弹丸之地,屠长乐能藏到哪里去了呢?他肯定没有离开房舍。
这时,薛纷飞来到叶三身边,看见他眉头紧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纷儿,外围弟子有什么发现没有?可看到空中有飞行的物体。”叶三为了确定屠长乐没有离去,低声问薛纷飞。
“三哥,外围弟子都在地下坑道里隐藏,如果有发现,定会发出信号的。”薛纷飞回答道。
“哦?地下?哈哈,屠长乐啊屠长乐,你也学会了给我来这一手。来人,把房舍的墙全部推倒,掘地一尺。”叶三眉头舒展,狡黠的笑容浮现在脸上。
鹰爪堂的弟子们抛出鹰爪,抓向房舍。拆屋可是他们的拿手绝活,一片轰响中,房舍片刻化为平地。有几个弟子找来了挖地的工具,在青砖平地上挖了起来。
“你怎么能确定他在地下?”薛敬堂疑惑地问道。
“是纷儿告诉我的,那只是一种感觉。还有就是我的妖刀,我能感觉到它要出鞘杀人饮血。在鹰帮,我只有一个要杀的人,就是那东西,这说明那东西就在我眼前。”叶三肯定地说。
就在叶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地面上的青砖突然四处飞扬,下面出现了一个藏身的坑洞,一个人影从坑洞中弹射出来,一对精钢板斧削去了两名弟子的脑袋。青砖击伤了所有挖掘的弟子,有三人倒地不起。惨叫声响起的同时,叶三也看清楚了那人影就是屠长乐。
“是老五……”薛敬堂惊呼一声,脸色苍白,不知如何出手。
屠长乐那特有的太监尖笑声,在没有隐藏的情况下传了出来。
“嘿嘿,薛敬堂你可够狠的,联手外人来杀自己的结拜兄弟。”
“你不是我五弟,我五弟已经被你这东西杀了,你也够狠。”薛敬堂怒喝道。
“我是什么东西,你难道还不知道?我可没有刻意的隐瞒,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人类太愚蠢了,嘿嘿嘿。”屠长乐还是那样阴笑着说。不过,她的这句话,充分说明了她不是人类,那到底她是什么东西。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怔在了那里。
“既然你没有刻意隐瞒,为什么还要进入人类的体内?为什么利用人类来杀人?”薛敬堂实在是忍无可忍,还没有人说过他愚蠢。
“那是因为我的语言你们人类听不懂,我只有进入人类体内,控制你们的语言系统才可以和人类交流。”屠长乐说到这里,目光射向叶三道:“叶三,你好厉害,我没想到你们人类还有你这样的人物,真是少见啊!其实,我已经准备息事宁人,将和你们的仇恨暂时放下,去完成我要做的事,我进入人类的身体也是为了不想引起你们的怀疑而多事。可惜,事到如今你们还是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我,害我,玩我,弄我。”屠长乐须发皆张,双目射出红光。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进入人体以后,死的可都是我们的人。”薛敬堂回击道。
“嘿嘿嘿,在你没有对我说出那句话前,我确实是想的报仇。”
“我说过什么?”薛敬堂心里一颤,他已经感到他说过让这东西感兴趣的话。
“你说过让我借朝廷的力量来解决一切,真是感谢你啊!感谢你的愚蠢。我现在也感觉到,我有能力借助朝廷的力量。”屠长乐得意的说。
叶三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寒,那东西真的要借助朝廷的力量,他们所有的人都要遭殃了。
屠长乐目光又转向薛敬堂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痛恨你们五人吗?你们剁碎了我的寄居体,我一点都不恨你们,我可以再找一个。可你们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使我回归无望,要永远呆在这落后的星球上,我好恨啊!”
薛敬堂奇怪的看着屠长乐,他听不懂屠长乐所说的话。可叶三来了兴趣,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东西来自外星球,难道是外星人?ofu什么的?在没有穿越的那个时代,几乎过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关于外星人的消息,没想到在这里也遇上了,真是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伤害到你什么重要的东西。”薛敬堂确实不知道,可语气软了下来。
屠长乐抬头仰望天空,好象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不是我想来到你们这落后的地方,我来这里本来是来求救的,没想到出了那么多意外。”
“你本来是什么星球上的?也许我可以帮你。”叶三忍不住问,后面的一句话也让所有的人都吃惊了。
“你能帮我?不是我小看你,我说出来你们也不明白。你们实在落后太多了,我们那里的一件小东西,你们朝廷的皇帝都把它当成宝贝。一个很简单的复制器,却让你们当成了聚宝盆。真是可笑,这件事在我们星球已经成为笑谈,我们的族长为了这事还专门派人来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不可能的。”薛敬堂根本不相信屠长乐的话。
“你们知道解缙这个人吧,我们帮助这个人给你们人类修成了一部流芳百世的伟大书籍——永乐大典。”
啊!叶三呆望着屠长乐,痴呆了,他已经没有了思维。
第三十九章大典
当围堵屠长乐的邦众听到他说起解缙和永乐大典都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薛敬堂知道解缙此人最红的时候是当朝文渊阁大学士,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关于永乐大典他是一点也不明白那是什么东东。对于永乐大典对后世的影响,更是没有感觉。雪纷飞听说过一点永乐大典的成就,可是没有见过,也没读过,所以脸上的表情也很茫然。只有叶三听了屠长乐的话,先是震惊,然后双目放光,精光四射,炯炯有神。他开始相信屠长乐的话,因为他知道永乐大典是中华民族的不世匮宝,内容包罗万象,只可惜被后世列强掠夺,丢失了大部分内容,到底失去了什么内容,到现代社会也是一个不解之谜。
屠长乐看到在场众人只有叶三的表情与人不同,难道叶三能听明白我的话?结合刚才他说的话,说不定他真能放弃前仇,帮我一把。其实叶三说的那句话是站在现代社会的立场上,他认为帮助一个外星人回到自己的星球是他应尽的本分,而没有想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和立场就脱口而出。
“叶三,今天不免有一场血战,在没有开始的时候,你们不是也想知道的多一点吗?我不妨多说一点,免得让你们小瞧了我。”屠长乐从叶三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也绝不想放过。
“好!今天决战之前,我们也想知道事情的始末,不管谁死谁生都想明白一点,我给你这个机会。”叶三被屠长乐叙说的密闻所惊撼,只有妥协。
“叶帮主不要被他的妖言所迷惑,他在拖延时间,你可不要上当。”薛敬堂毕竟不相信屠长乐所说的话,低声提醒叶三。
“薛敬堂,说你愚蠢你还真蠢到姥姥家了,是害怕了吧?我如果再说一位人物,你可能就要跪在我面前了,嘿嘿。”屠长乐奸笑着,他显然听到了薛敬堂说的话。
“你……”薛敬堂确实有点张口结舌了,他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好了,不要再逞口舌之厉了,说吧。”叶三不耐烦了,他想知道更多的事。
“解缙你们可能不熟悉,他虽然是个天才,可此人太过迂腐,儒气太重,对我们的文化科技不屑一顾。最终没有得到皇帝的赏识,被驱逐出文渊阁。而皇帝起用的第二人就是现居天界寺的道衍和尚。”屠长乐说到道衍和尚,众人开始骚动起来。那和尚可是无人不晓啊,官拜一品太子少师,“靖难”第一功臣。看到众人的表情,屠长乐更为得意。
“道衍和尚接受了我们的指点,此人学富五车,所学纷杂,接受新事物能力特强。他主持编修工作进展顺利。永乐大典的科技篇更是这星球上最先进的论著。只可惜你们的制造业太落后,无法制造出隐行飞行器、航天器和更先进的武器。”
叶三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说现代的隐形战机和航天科技在永乐大典里就有记载。被列强掠走的就是这些机密,难怪他们能够飞速的发展。
“可是你们也得到了好处,朝廷拥有了这星球上武器最先进,实力最庞大的军队,百姓安居乐业,航海造船远航更是盛况空前。这些成就都是我们给予的,如果说我要找这和尚借用朝廷的力量,我想不会太难吧。”屠长乐望着薛敬堂不住的冷笑,薛敬堂一脸茫然,而叶三却越来越相信屠长乐的话,因为他见过,确有其事,那可是几百年以后的事。
“简直是胡说八道,还星球?难道说你我站着的地方是一个球,你能站的住吗?不怕掉下去闪了你的腰?”薛敬堂好象找到了屠长乐说话的破绽,出言讽刺。
“这对我们来说,都是小娃娃就知道的事情,你们却是一窍不通,可笑啊可笑。”
“我相信。”叶三郑重地说,众人无不惊讶。叶三不顾众人的惊讶接着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居住什么地方?哦,就是什么星球?”
屠长乐望向天空,目光深远:“在我们那里我当然是人了,用你们的时间计算,去我们那里要几万万年。”
“胡扯!简直是疯子,我不相信你能活几万万年。”薛敬堂更是不能理解屠长乐的话了。
“从鹰帮到应天(南京)去,你一步一步走过去要几天?”屠长乐问薛敬堂。
“七天左右吧。我为什么要走着去,我不会骑马吗?”薛敬堂估计道。
“让你骑马去要几天?”屠长乐没有回答,继续问道。
“四天,骑马当然要比步行快。”薛敬堂对骑马还是心里有数的,回答的很快。
“还有什么比骑马更快?”屠长乐继续追问道。
“没有什么能比骑马更快了,你难道连这个都不知道?”薛敬堂的反问惹来了屠长乐更尖锐的讥笑。
“那是你没有,那是你们太落后。若是我们,你拍一下巴掌我们就到了。”
薛敬堂没有吭声,叶三突然地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一种船?你们是不是在酒泉发射过什么东西?那里是不是你们过去的基地?”
这次该轮到屠长乐吃惊了,他瞪大了双眼看着叶三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酒泉是我们祖先离开这星球的地方。”
“哈哈哈。”薛敬堂的笑声打断了屠长乐的发问:“我们落后,可你也不怎么样,我没有看出你比我们先进到哪里去。而且,自从我们打交道以来,我们的思维要比你先进的多,你的阴谋没有多少能占上峰。”
屠长乐吃惊过后,没有再追问叶三,只是在苦笑:“是啊!我们的脑力思维确实在退化,那是我们有了更先进,更快速的思维机器。在来这里的时候,我只带来了图纸和需要的元件,可惜被你这愚昧的人给毁了。现在想来,我还是轻视你们,没有想那么多。”
薛敬堂又听不懂屠长乐在说什么了,大喝道:“不要再妖言惑众了,我可不知道毁了你什么重要的东西。”
屠长乐看薛敬堂不可理喻,转向叶三说道:“叶三,你很聪明,现在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我能找到那些我需要的东西,我就可以回去,不再和你们仇杀下去。”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可在场的各位不会同意,我们只有决出生死再谈别的事。”叶三毫不妥协道。
“好,你说出怎么可以帮我,此间事了,如果我还活着,下次遇见你,我可以饶你一次性命。”屠长乐开始对叶三另眼相看了。
“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能逃过今天的围捕,有命活着的话,今后遇见你,我也饶你一命,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好,一言为定,绝不反悔。”屠长乐对叶三的信任使他相信了叶三的话。
“我只所以告诉你,那是因为薛前辈他们毁了你的东西在先,我是在补偿他们的过失,此后,我们两不相欠。你听着,能帮助你回去的就是——永乐大典。”
啊!屠长乐和众人都震惊了。屠长乐眼前一亮,他是要感谢叶三,叶三所说的确是他返回自己家园的唯一出路。叶三的脑袋是比自己聪明,他只提到过一次永乐大典的内容,他就可以举一反三,给了自己很好的建议,我是不是该留下他的性命来帮我?屠长乐举棋不定。
“现在到日落还有好几个时辰,我们之间的事也可以了断了。”叶三也不知道该怎样对待屠长乐了,因为他已明白屠长乐是什么人,是一个来自外星球的女人。这感觉好奇怪啊!
“嘿嘿嘿,叶三,这次你可要小心了,饶你性命可是下次,你可要活着才能等到下次。”屠长乐那尖厉的笑声再次响起,双手的板斧立在了胸前。
叶三妖刀出鞘,在阳光下闪射出耀眼的刀芒,刀芒反射到了屠长乐的脸上。屠长乐双目一闭,眼睫张合间,凝视在刀锋上。
“叶三,我对你说过,你的刀是我们祖先的灵刀,你没有能力打开它的灵力,很遗憾啊!不过它还是很锋利的,我想它也救过你的命吧?那刀对我也有感应,所以当它颤动的时候,你才发现我的存在。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得到它的,可它既然认你为主,我想你也是个不平凡的人,希望你以后会有更多的发现。”屠长乐感叹地说。
“你是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的,你不知道这样说对你很不利吗?”
“也许吧,是我感谢你呢?还是我爱上了你?”屠长乐又说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话。
光天化日下,屠长乐竟然向叶三表达不知所以然的爱意,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薛纷飞,第一个动手的也是她,手中的缨枪直刺屠长乐。叶三和薛敬堂怕她不敌,一刀一抢齐出,来自不同世界的“人类”开始了帮决最后的激战。
第四十章激战
薛纷飞的缨枪刺到了板斧上,那绝非她的本意,一股巨力从枪杆上传来,她的手掌发热,抓不住缨枪。枪身的颤动,使她粉脸通红,她知道支撑不了多久。屠长乐的武功和力气要比她大的多,再加上有那外星异物在体内,武功倍增。那枪杆就象烧红的铁棒,渐渐弯曲。
叶三的刀龙吟一声,一道锐光击在斧刃上,解了薛纷飞之围,在火星四射下,撤出了缨枪。一阵喘息后,在叶三身后又扑了上去。这次她学乖了,枪枪不尽全力,只是在干扰屠长乐的视线。斗大的红缨抖出枪花,在屠长乐眼前不停的闪现,双斧的沉重到底不如长枪灵活,寻找不到枪尖的踪影。那东西利用屠长乐的武功发挥出惊人的威力,使薛敬堂空有一身绝学,就是近不了身,枪刺始终在屠长乐身前身后错过,不能刺中要害。可叶三的刀却能每次都点击在斧上,可不敢用力,清亮的点击声,震慑屠长乐的双耳。那声音的颤动使他眉头紧皱,浑身不舒服。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那刀吟声能扰乱我的心神?
屠长乐被叶三的刀撞击,始终处在下风。他想躲开叶三,来个各个击破,可叶三的刀实在太快,一斧劈下,叶三可以在他斧上点击三下。叶三也发现了刀击声能克制屠长乐武功的发挥,如果不是他,薛纷飞可能已经受伤。在叶三的牵制下,薛敬堂的缨枪威力巨增,他毕竟很了解屠长乐的武功,也知道他斧法的弱点。身随枪动,缨枪在斧背上一贴一压,往前方地面上一引,屠长乐重心被移动,身形向前踉跄了一下,露出下盘破绽。叶三的刀也往另一个板斧上一贴,弯下腰,欺身前滚,切入屠长乐的下盘双腿。他是看到了屠长乐的破绽,攻其必救。
屠长乐暴退,双斧紧收,护住双腿的同时,也躲开了两条长枪的穿刺。紧接着双斧劳燕纷飞,挥舞起来,斧风呼啸,雨打不进。
叶三和薛敬堂看到联手破袭没有成功,只有等待下次机会。这时,屠长乐突然身形急转,随双斧的撩拨向空中飞去。两人想要拦截,又被双斧挡下,再起身飞扑上去,已经来不及了。屠长乐从空中下劈,一排鹰帮弟子在被劈中的同时,双手飞扬,抛出手中的鱼网。加有金属软线编织的鱼网缠住了屠长乐的双斧,在他们倒下的同时,后排的钩镰枪手一起钩刺屠长乐。屠长乐只有抛出双斧,掠空脚踏枪尖,出拳击碎了两名帮众的面门。其他帮众都红了眼,围住屠长乐,枪刺刀砍,简直象疯了一样。而叶三和薛敬堂却失去了联手的机会,看着面前弟子一个个倒下,薛纷飞也退出了战圈,插不上手干着急。屠长乐越战越勇,抓住两条长枪,一起戳入背后扑上弟子的胸膛,起脚踢飞了失去长枪来不及退后的帮众,伸手抓住了一名弟子的双臂,轮起砸向围过来的人群。人群投鼠忌器纷纷退后,那名弟子在眩晕中,曲身用双膝夹住屠长乐的头,用力撑出,想挣脱出来。屠长乐双手一拧,一双手臂被硬撕了下来,一声惨叫,失去双臂的弟子又用头向屠长乐撞去,却被自己的双臂击碎了天灵盖,脑浆激射。
群起的帮众又围了过来,刀砍枪刺从四面八方冲向屠长乐。屠长乐用双臂砸飞了两把单刀,手中只剩下了一双手掌,丢弃断掌,再次腾空,脚踏枪身,冲出包围。叶三呼啸一声,妖刀挥出,雷霆万钧,全力横削,刀风激起漫天血雾。
屠长乐来不及回头,但已经感到叶三那一刀的厉害。双脚猛的一沉,借枪身的反弹,落向眼前的一片空地。就在这时,在旁的薛纷飞玉手一挥,几名弟子猛拉绳索,几块木板从空地上飞起,原本平整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大而深的陷阱,陷阱里布满了绳网,同时被拉开。屠长乐落入网中,网上的鱼钩翻出,钩住了屠长乐。四周的弟子们手中的钩镰枪象标枪箭矢,飞蝗般向绳网中的屠长乐射去。
屠长乐露出凶蛮的本色,抓住绳网一阵猛摇乱拉,拉网的弟子被摇拉的东倒西歪,射向他的长枪短刀被震飞回来,穿透了多名弟子的胸膛。
紧急时刻,薛纷飞又玉手一挥,陷阱上方同时飞出百条绳索,网住了陷阱的出口。叶三将妖刀咬在口中,并用手脚,攀爬着绳网接近屠长乐,做最后的一击。薛敬堂和其他弟子把长枪放在网上,也象蜘蛛一样,向屠长乐爬去。
屠长乐一再用力摇动绳网,可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在一阵阵呐喊声中,帮众渐渐靠近屠长乐。
屠长乐神色突变,呆望着接近他的人群,惊讶,愤怒。眼里的红光暴闪,手上的青筋暴露,全身劲气喷发,须发皆张,面部更加狰狞凶悍。
就在绳网停止晃动的一瞬间,薛敬堂身形弹起,连人带枪从高处向网中扑下。屠长乐丢弃绳网,探手抓住了薛敬堂刺下的缨枪,反手用枪尾戳向空中的薛敬堂。眼看薛敬堂就要丧命在自己的缨枪下,叶三狂吼一声,妖刀一闪而过,将从网眼里刺出的缨枪斩断,救了薛敬堂一命。薛敬堂冷汗直冒,弹起从身旁的弟子手中夺过一条长枪,反扑而回。
险相环生中,薛纷飞再次挥动玉手,一张更大,更密的绳网覆盖了所有的人。在网中的人都知道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有激杀,根本没有逃离的希望。可怕的是,无数张弩箭齐向屠长乐发射,在绳网里又编制成了一道箭网。
薛纷飞这次布下的天罗地网起到了绝对的作用,屠长乐已成网中之鱼。屠长乐握着断枪挡住了薛敬堂的反攻的一枪,借用他的身体,躲避着纷飞的箭雨。就在这时,薛纷飞一声娇喝震惊全场,所有激战的人全都趴伏下来,箭雨向尚在空中的屠长乐倾泻下来。
薛纷飞的一声娇喝,竟是最后攻击的号令,弟子早就配合默契。屠长乐在惨叫声中被穿射成了刺猬,无数血线从身上激射而出,倒伏的人群又一起奔杀屠长乐。
屠长乐从空中落下,站立在陷阱底部,脚下已成血海,逐渐淹没了他的脚踝。本来射出红光的双目,光彩也暗淡了下去,面部没有了血色,苍白的了无生气。
就在人们以为他要死去的时候,屠长乐的身体突然破碎,血肉飘飞。再次出现的红光在日光下没有了晚间的刺目,当吱吱声响起的时候,他们终于看清楚了那东西。
毫无疑问,那东西就在那淡薄如纱的红光中,他们都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奇观。那东西看起来有些象蚊子,可四只巨大的翅膀又不象蚊子。翅膀拍动时,却象在阳光下飞翔的蜻蜓,翅膀闪耀着光芒。黑色的甲壳光亮坚硬,闪闪发光。一双黑亮突出的圆眼却象一只蝉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现点点光斑。一对大而有力的双钳前爪和腹部的长脚象蜘蛛一样,抓着密密的绳网向上攀爬。爬出网眼以后,缓慢地向空中飞去。叶三的一刀却砍中了她的背部,那东西倾斜了一下,又向上飞起,同时吱吱声大作,好象非常痛苦,又好象在咒骂叶三。
薛敬堂挺身而出,枪杆挥舞,砸向那东西。那东西躲过枪杆,向上冲去。帮众围冲过来,手中的兵器纷纷落下,那东西煽动着翅膀,在刀光枪影中穿梭,没有被击中,开始低飞,帮众虽然挡住了叶三的视线,但随着人潮涌动,还是能看出那东西在突围。
突然间,人潮的涌动停止了,那东西就在那么多人眼前消失了。帮众转动身体,人前人后地寻找那东西的踪迹。有的开始搜索自己的身体,人群乱做一团,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三仔细审视着每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异常。众人纷纷退开,地上躺满了尸体,叶三没有忘记那东西是可以进入人尸体的。从以前的经验可以看出那东西进入的人体身上都有伤口,可今天有伤口的尸体太多了,到底她能藏在哪一具尸体里?一时间找到她还真不容易。难道要把这些尸体碎尸?太过残忍了吧!
帮众都望着叶三,真的没有办法找到那东西了吗?那渴望而愤怒的眼神告诉了叶三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绝对信任自己,拥护自己,好让他做出做残酷的决定。
叶三长吸了一口气道:“烧,只有烧,烧了这些尸体,把那东西赶出来。”
可没等烈火点燃,他们又听到那吱吱声,所有的目光看着一具尸体的弹起而目瞪口呆。薛敬堂眼疾手快,一枪穿透了那具尸体,那具尸体失去了应有的反应,顺着枪杆向薛敬堂扑来,几名帮众也扑了过来。那尸体的创口突然裂开,那东西闪着光亮,扑在了一名弟子的身上,那名弟子一声怪叫,双手捂住了那东西。可那东西煽动的翅膀很快削去了他的十指,并且进入了他的体内。惊恐的表情出现在了那名弟子的脸上,眼中的哀求之色,人人都能看出。
叶三无奈,刀光急旋,把那名弟子斩为四截。那东西又一次飞出。这次,叶三看准了那东西,激烈的刀风裹着血肉,砍在了那东西的翅膀上。那东西连翻了几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叶三一个箭步赶上,一刀切入了那东西的双眼之间,妖刀的锋利在刹那完成了最后的一击。
一声尖叫,一切都寂静了下来,那东西慢慢的变成一滩,冒出一股白色的烟雾后,消失不见,地上留下的残骸是一只耀眼的,薄如蝉翼的翅膀。(第一卷帮决完)
第二卷宫决(上)第四十一章南征
新年,大雪,正是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时候。一匹黑瘦的马,一匹红色大宛名驹出了鹰帮总坛的大门,向着帝都应天的方向慢慢地行去。
春寒料峭,蓬蓬枯木迎瑞雪。天气瞬息万变,突降的一场大雪,将无垠的山野变成了银白世界。叶三和薛纷飞身穿狐裘,骑在马上,还是领略了狐裘不暖锦衾薄的滋味。茫茫雪原无人踪,两人两马孤寂地前行。
“三哥,我冷。”薛纷飞娇痴的说,撒娇的语气让叶三温暖舒泰,血气上涌。回头观望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人,抬手解开了狐裘,敞开胸膛:“来。”
薛纷飞娇笑一声,双脚甩镫离鞍跃到了叶三的怀里。白色的狐裘裹住了薛纷飞,只露出一张俏脸,穿着红色鹿皮暖靴的小脚随着黑马的颠簸上下摆动着。一双杏眼在男性独有的气息里眯缝起来,望着心爱的人,嫣红的小嘴淘气的向叶三脸上哈出白雾似的水气,芬芳的气息惹得叶三低头吻住了樱口。娇哼声中,叶三的大手从狐裘的开缝探入薛纷飞的前胸,抚摸着粉嫩的胸乳。香艳刺激的爱腻,给一望无际的雪原带来了无边的春色。
“三哥,你在想什么?”脸上的红润还没有消失,薛纷飞看见叶三在发呆,以为他在为和自己的事为难,毕竟她在抢如嫣姐的最爱。
“没想什么。”叶三在激情过后,确实想着很多事,刚才是想到了薛敬堂问自己的话。
“那东西是不是又逃掉了?”
“不知道。”
“她会不会寻求朝廷的力量来对付我们?”
“不知道。”
“那东西真的不会死亡吗?”
“不知道。”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那东西会不会从地下逃脱?”
听到薛敬堂问出这件事,叶三开始沉吟。他确实怀疑过,当他挖开那地面也没发现什么。只有回答:“不知道。”
叶三的确不能肯定,因为他不知道那是一只进化变异的血蝉。蝉族第一个寄居的地方就是地穴,地下是她最安全的地方,也是她受伤下逃生的唯一出路。可这些叶三都不知道,他现在能做到的只有想在那东西的前面,不让她的阴谋得逞。
“现在我们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假设她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进皇宫,控制皇上,*纵朝廷,我们应该怎样应对。”叶三不能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已经死亡,就象青龙社五位当家的一样,对当年的事也不敢肯定杀死了那东西。他们所做到的只有等,等那东西再次出现。可叶三不想等,他要主动出击,寻找那东西。现在叶三对那东西有了了解,他已没有了以前的恐惧感。
“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应天见机行事,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想那东西不敢再来。”
“你一个人去吗?”
“最好是有个伴儿。”
“那就让纷儿跟着你吧,她的智慧对你会有帮助。”
“也好,这次的激战多亏了纷儿,不然我们还会死很多人而对那东西毫无办法。”
叶三又一次和薛纷飞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在前几天生死决战中,他们俩的感情突飞猛进。薛敬堂也看出点苗头,心里很高兴,有机会就撮合他俩在一起。至于严如嫣,他也看出没有反对的意思,而且还有怂恿的举动。她和纷飞从小就是好姐妹,什么也不和妹妹争。薛敬堂相信以后她们会相处的很好,况且现在如嫣有孝在身,不方便和叶三在一起,那就让纷儿陪他好了。三年过后,如嫣才能出嫁,纷儿会不会……薛敬堂也有了私心。唉!小辈的事,来日方常,随他去吧,我也不过问了。就这样,叶三和薛纷飞踏上了旷日持久的南征征途。
叶三搂着纷儿信马游缰,在她面前又拿出了那面检校金牌,这次南征他对金牌寄予厚望,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身份能够接近朝廷,和官府打上交道。官府的狡诈嬗变他知之甚少,还不如和江湖武林同道礼尚往来容易的多。就说前阶段出的离奇古怪的事,连场撕杀,可他没有见到一个狡诈阴险之徒,全都是讲信义,捍不畏死的英雄好汉。可如今和官府人物要有来往的话,可要长个心眼儿,别给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再说,这金牌到底能不能给他带来好运还很难说,知道的就是这面金牌是一块死亡金牌,知道他身份的人不知道是要他的命,还是给予方便,听他调遣。
想到调遣朝廷的军队或地方官吏,他没有把握。偷偷摸摸地去觐见皇帝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而且有前车之鉴,他们都死了,死的默默无闻,可以说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叶三已经想好,他准备在明处,把对他不利,藏在阴暗角落的人也引到明处。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他也不去找皇帝,让皇帝主动找他,不失是个良策。
“三哥,你看前面可能出事了。”纷儿从他怀里争脱出来,跳上了自己的红马,打断了叶三的思路。
“走,过去看看。”叶三行至邳县境内,一路无事,没想到在大雪纷飞的路边,看到一位四十来岁的民妇在嘶声痛哭,周围围了好多人在指指点点,有几个还在不停的议论,叹息。
“王氏一家好可怜啊!牛死了,车没了不说,男人的性命也搭上去了,让她一人怎么过啊!这世道,看样子又要打仗了。”一个老汉叹息着说。
“就是,朝廷征用牛马车辆运粮草,也不能*死人啊。你说也怪了,平时都好好的,没什么事的牲畜,怎么一征调就全死了。死了那么多牛马,朝廷也没人过问。”年轻的小伙也说开了。叶三听到有牛马不正常死亡,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又是那东西在作怪?先查清楚再说。
“纷儿,现在是永乐几年?”叶三还是对现在的年份记不太清楚。
“永乐八年了啊!你不会过糊涂了吧。”纷儿瞪大了眼睛说。
“永乐皇帝不是登基九年了吗?怎么是八年,现在春节刚过,应该是九年啊。”叶三疑惑地问。
“说你糊涂,你还昏头了。皇帝登基要过一年才改年号,你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正是永乐八年春。”纷儿伸出白葱玉指点在了叶三的脑门上。
“啊!永乐八年春,皇帝又要出征漠北了,现在可能已经不在应天,而是在北京了(前顺天北平)。我们再去应天恐怕会扑空,现在应天应该的太子监国,找他也没用。”叶三根据史载知道永乐皇帝要亲征漠北北元余孽,为他的十万明军和阵亡的将领报仇。
“你怎么知道的?先别管皇帝的事,看看眼前的事吧,说不定又是那东西做的孽,找到那东西不就什么事都省了。”纷儿提醒叶三的注意力,可叶三很关心朝廷军队的动向,现在朝廷肯定在集结军队,五十万大军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搞定的,先放一放,打听清楚这里的事再说。
“老丈,这民妇的牛是怎么死的?”叶三问那老汉。
“哦,不瞒公子说,她家本来就是靠一部牛车拉脚讨生活,家里穷的就快要饭了。可这次朝廷来征用她家的牛车去运粮,本来他夫妻俩也答应了,领了用钱,他丈夫还可以去前线服劳役,日子算起来还过的去。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她家的牛就奇怪的死了。县里都卫司一个百户说她当家的抗旨,要充军。她当家的想不开就上吊了,留下她一人可怎么活啊,可怜啊!”
“她家那牛死的很特别吗?,是生病吗?”叶三奇怪地问道。
“谁知道啊,我们村里有好几户都死了牛马,全一个样,口吐白沫,好像是有瘟疫。县里来了仵作也没查清楚,就定罪,真是官字两个口啊。”老汉感叹地说。
“那些牛尸,马尸怎么处理的?”叶三接着问道。
“都埋在南山乱葬岗上了,没人敢吃那死了的东西,可惜啊!”老汉咂咂嘴,没吃到肉是有点可惜的样。
“哦,是这样。”叶三从怀里掏出几块散银,递给了老汉:“拜托老人家把这点碎银给那妇人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公子真是善人啊,帮了她大忙了,该怎样谢你啊,真是太感谢了。”说着,伸手接过碎银,挤到人群里,给那妇人送了过去。
“走。”叶三拉着纷儿的小手,挤出人群,上马急驰而去。
“三哥,我们去那里?”
“去县里找个地方住下,查清楚这事再走。”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查?”
“哈哈哈,快走,今天晚上带你去盗墓。”
“什么?盗墓?没有搞错吧!”薛纷飞被叶三的一句话搞蒙了,她还真没干过盗墓这活儿,看样子,今天晚上有刺激了。想发死人财吗?不就施舍了一点散碎银两吗?至于吗?
薛纷飞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跟着叶三驰进了县城。
第四十二章盗墓
雪夜,银白世界无月,无光,只有北风呼啸。叶三俩人还是穿着白色狐裘,顶着凛冽的寒风向黄集村走去,踏着厚厚的积雪,手中的铁铲成了拐杖,脚下踏雪的咯吱声传出老远。叶三凭借着白天店家指点的方向,在无边的黑夜向乱葬岗摸去。
在松软的积雪上没有走多远,薛纷飞已经开始气喘,额头见汗,小嘴呼出的白雾喷出老远,脸色苍白,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没有了应有的红润。
“三哥,你真的去盗墓啊!我也没听说这里有什么公候将相的陵墓啊!别墓没盗成,给吓个半死,多不值得啊!我们还是回去吧。”薛纷飞小声的说,她心里确实害怕,偶尔传来的夜猫子的叫声,也让她哆嗦好久。深更半夜跟这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薛纷飞心里直泛嘀咕,脚下还是踉踉跄跄地跟在叶三的身后,还不时的回头看看身后有什么东西。不看还好,看过以后,一点小动静都让她汗毛直立,小手不由得拉紧了叶三的衣后摆。
“你怕了?刚才是谁叫唤着要来的?盗墓可是我的绝活,我是学过风水的,五行八卦,周义占卜无所不通,到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僵尸鬼怪都不能近我身,你不用怕,有我保护你。天灵灵,地灵灵,路过是雪神快显灵,保护我家纷儿,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吹吧,不用报税。在叶三牛皮的吹捧下,纷儿真的不害怕了,还咯咯咯咯地笑起来。
乱葬岗没有想象的那样恐怖,被大雪埋没的坟头就象一个个馒头。只有风吹得象那么回事,带着哨声,鬼哭狼嚎一样。突然,雪地上出现了几行脚印引起了叶三的注意。刚下过大雪的原野荒地,不会那么快就被人踩出脚印,看脚印的深浅浩络象是刚留下的。叶三又用手摸了一下,没有发现有浮雪,更说明是雪停以后才出现的脚印。
“不好,有人捷足先登了,纷儿我们快去,还能赶上。”说完,拉着纷儿的酥手,顺着脚印小跑起来。
不一会儿,面前出现了大片的黑影,一堆堆被新翻开的,湿粘的泥土出现在眼前。泥土下的牛尸马尸都被掘了出来,后股大片肌肉被剜去,血肉模糊。薛纷飞看到死去的牛马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是谁在深夜还来盗取死去的牛马肉?
“还好,我们没有来晚,这倒省了我们很多力气。”叶三喘着气说。扬手打着火折子,开始查看新鲜的牛马肉。
“三哥,你深更半夜的来折腾,就是来盗这鬼墓,骗人。哼!”纷儿气鼓鼓地说,小嘴翘起老高。
“是啊!你以为我来盗谁的墓。咦,不对啊!怎么全都有血腥,不象是那东西吸过血的。”叶三从一具牛尸上捻起鲜红的血肉,放到鼻子前闻了一下。
“牛马刚死没多久,当然有血腥了。”纷儿嘟囔着小脸说。
“不是那东西做的,那又是谁做的?他的目的是什么?奇怪了,毒杀了牛马,还敢来取肉,是不是同一伙人做的呢?”叶三的疑心更重,一般的百姓知道这些牛马是瘟疫造成的死亡,绝对不会来取肉的,除非是知情的人。
“可能是附近的乡民,家里没有吃的,才来割肉吧。”薛纷飞没想那么多,她想早些回去。
“不对,你看这些脚印有什么特别?”叶三显然又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不同啊,都一样。”薛纷飞看了看那些杂乱的脚印,又看了看自己的说道。
“你说对了,你想想什么人才穿一样的靴子。虽然大小不同,可款式却的一样的。”
“哦?不错,难道是军里的人?他们都是薄底快靴,寻常百姓不会穿这样的靴子。”薛纷飞在叶三的启发下,也发现了问题。
“快找找,还有什么发现。”叶三又拿出一个火折子,点亮,递给了纷儿。两人开始在凌乱的雪地里寻找可疑的线索。
“三哥,你看,这是什么?”薛纷飞踩到了一个硬物,伸手从雪泥里拣起一个竹牌。
叶三接过来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是军里士兵的牙牌,是士兵的身份证明。你看上面有一个带圆圈的卒字,盾牌手黄大勇。哈哈哈,今晚没白来,走,回去,明天去找他们。看样子事情有眉目了,有人在蓄意破坏军需征召。”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正是军营埋锅造饭的时辰。叶三一人骑着马向都卫营奔去,他留下了纷儿,如果他两天不回转,就让她去县里找指挥使报信,肯定是黄集的都卫营出了问题,赶快来营救他。布置好了一切,他才放心地去拜访都卫百户。
来到离军营辕门不远处,叶三已经闻到了阵阵香气,好象还加了十三香的作料,使人闻到香味儿都馋涎欲滴。门外站岗的士卒看到一匹马小碎步向辕门奔来,两枝长枪交叉前挺,挡下了去路。
“来者何人?军营严禁窃视。”两个士卒同时喝道。
叶三高举检校金牌,大声回应:“圣上御封,金牌检校叶三求见百户大人,快快通报。”
两位士卒只听明白了是皇上御封的官,下面就没听明白,只知道是朝廷派人来了,急忙转身向辕门里跑去。不一会,辕门里出来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一个黑大个,五大三粗的,显得孔武有力。离得老远,就开始观察叶三是何许人也。
“黄集都卫百户铁弩花拜见……拜见大人。”百户铁弩花没认出叶三官居何职,就冲着金牌行了大礼。
叶三听到此人的姓名,不由一楞。难道说这人还是蒙古人?可能是投降明军的蒙古人。在明军的阵营里,有不少是投降过来的蒙古人,性质就象现在的雇佣军,谁给钱,我就替谁打仗,不给钱就走人,看来铁弩花也属此类人居多。现在皇上要和蒙古余孽开战,这铁弩花难道有问题,是不是蒙古人的奸细?
“金牌检校叶三拜见百户大人。”叶三回礼。
这次铁弩花听清楚了,金牌检校,此人会是身份神秘的检校,没有任何官职,可危险程度大于任何朝廷派来的人。他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军营辕门前?会不会……
铁弩花不敢往下再想,只有先请叶三进入辕门再想对策。
叶三进了辕门,到百户营帐的路上,叶三看到了几处营帐前升起了炊烟,锅里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随处飘散。
“百户大人,你们的伙食不错啊!真香啊!敢问今天是什么日子?”叶三故意问道,特别留意铁弩花的脸色。
果然,铁弩花脸色突变,懦懦地说道:“是上面看到弟兄们辛苦,犒赏他们的肉食。大……哦,兄台也有意来上一碗?”铁弩花意识到叶三没有官职,在称呼上开始改变,神色有些不善。
“听说这次征用车马,出了点事,很多牛马死的很蹊跷,不知大人可有耳闻?”叶三直接切入主题。
“这个……本大人听说了一点,都是些刁民抗上搞出的花样,没什么大事。”铁弩花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敷衍过去。
“不对吧,闹瘟疫这样的大事,你们还敢吃肉,是不是……”叶三没有直接说出来。
“瘟疫?没那事。兄台是不是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且不可上了那些刁民的当。死去的牛马,说是瘟疫造成的,都已经埋了。县里来的仵作已有定论,和我们吃肉没什么关系。”铁弩花狡辩地说。
“哦?不知道那些埋葬的牛马是否就是锅里的肉。”叶三没有放弃追问。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过问本官的事?你诬陷本官让弟兄们吃死的牛马肉,可有什么证据?”铁弩花已经翻脸。
叶三哈哈大笑,拿出士卒的牙牌,亮在了铁弩花的眼前:“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怎么会丢在乱葬岗的地穴旁?那些牛马的肌肉怎么有些都不见了,难道说被狗吃了?那狗也太多了吧。”
铁弩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答不上话来。一挥手,向身后的士卒大声道:“来人,快给我抓住这奸细,不要让他跑了,本大人要亲自审问他。”
叶三早知道他要狗急跳墙,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是一个人来送死吗?你不想在指挥使大人面前解释一番?你敢动我就是欺君造反,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吧。”
“你……好,有本事就到牛指挥面前说话,到时看你是否还牙尖嘴厉。来人,押这奸细到都指挥衙门。”铁弩花翻脸无情地喝道。
“金牌在此,谁敢动我就是造反,我正要到指挥使衙门,前面带路,小心不要走错了道。”叶三金牌护胸,右手紧握妖刀的刀柄。他要在这精锐的军营里大开杀戒,不知道能有几分生还的希望。三军对阵勇者胜,叶三很明白这个道理,死亡金牌难道说一露面就要血溅辕门?死亡的阴影在旭日东升中冉冉升起。
第四十三章杀戒
都卫军营中,叶三手持金牌和铁弩花几名军校对峙着。他一介草民凭借的是皇上御赐金牌,而铁弩花依靠的是自己的官职。他的事情一但暴露,轻则丧命,重则灭九族。他已经拿定主意不能让叶三走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稳住叶三,然后再杀之而后快。
“叶三,去见指挥大人没什么不可,但你要据实禀报,不能栽赃陷害,你可同意。”铁弩花用缓兵之计来进行自己的阴谋。
“好,我不会陷害你。不过,刀盾手黄大勇你要给我找来,他可是个重要的证人。”叶三也不想在军营里大开杀戒,血溅都卫营。
“来人,把黄大勇找来和叶三一起押往都指挥衙门,本官要和这刁民在牛大人面前当场对质,那时杀他也不迟,哼!”铁弩花转身回了营帐,把叶三亮在了营里。
当军校带来了黄大勇的时候,铁弩花也是一身戎装,带着兵器出现在叶三面前,身后又多了几名彪悍的军校,加上原来的人,已经有十几个对叶三一个的优势。铁弩花看着这样的阵势,心里有底了,他有了击杀任何人的把握。他到底想做什么没人知道,从他眼神里射出的是阴险毒辣。
十几匹骏马飞驰出了辕门,当中夹着叶三和黄大勇的马。在雪泥飞溅中,叶三已经没有了逃走的机会,他只希望那位没见过面的牛指挥无私的办理此事,查出事实真相,然后放他走路。他不想在此事上纠缠下去,他的目的根本不在这里,也没有想到借此事接近皇上。
就在没人注意他的时候,身边的黄大勇用脚尖踢了他一下,并用嘴向身边的人努了几下,好象有什么话要说,又好象让他注意身边的几个人。这小小的动作引起了叶三的注意,他在提示给我什么?难道说这十几个人都有嫌疑?
一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督司府门前,甩镫离鞍下了马,就在人们都看着府门没有注意他的时候,黄大勇小声说了一句话。
“他们都是蒙古人。”说完走进了府门。
听到这句话,叶三也感到不对劲了,难道他们真想造反不成?他也看出这十几人长得不象是中原人。
“黄集都卫百户铁弩花拜见指挥使牛大人,有要事禀报。”铁弩花在堂前大声道。
声音刚落,从内堂走出来两个人,铁弩花连忙行礼道:“铁弩花参见指挥大人,同知大人。”
“免礼。”指挥使牛奔挥了一下手道:“那么多人来到这里,有什么要事吗?你的事办得怎样了?”
“回大人话,我们抓到了一名奸细,窥探我营机密,冒充检校,恐吓我营将士,此人现已抓到,请指挥堂前审问,斩首以安军心。”铁弩花几句话就给叶三定了死罪。
指挥使牛奔看了看叶三道:“铁弩花,既然你已经知道怎么做还来问我,这点小事还来烦我,推出去斩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慢。”同知季庸拉住了牛指挥:“牛大人,既然奸细就在眼前,而且又有皇上的金牌,我们验明正身,再斩不迟。”
叶三听了这几句对话,就对面前的指挥和同知有了初步的印象。牛奔是傻b一个,季庸此人不是简单的人物,好象指挥也要听几句他的意见。其实牛奔就是面糊耳朵,墙头草的草包,也不知道是怎样做上指挥的。
“好,你就去看看他的金牌到底是真是假,窥探我军机密是受何人指使。”牛奔不耐烦地说。
季庸走到叶三面前,接过金牌仔细看了看,身躯一震,抬眼望了一下叶三,转身走到牛奔身旁耳语起来。
“什么?他真是检校?金牌没假?那怎么办?如果今天的事,他密报给圣上,我有几个脑袋啊!”牛奔的脸一阵发青,又不知道怎么好了:“你看这事怎么办?”
“我看只有杀。”季庸小声道。
“杀谁?”牛奔没反应过来。
“问清楚后,把他们全杀了,不能留一个活口,不然我们都会没命。”季庸确实是个狠毒的人物。
“好,就这么办。你把堂外的长枪手都调进来,我去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回头指着叶三道:“你既然是皇上御前检校,为何私窥我军大营?有何目的,从实招来。”
“大人明鉴,在下叶三,并无私窥军营之行为。本人高举金牌,并有辕门小校通报给百户大人。在下去都卫营追查牛马离奇死亡一案,在掩埋牛马葬坑边拣拾牙牌一枚,请大人过目。”叶三走上堂前,递过军校牙牌。
牛指挥看了一眼牙牌,一皱眉道:“刀盾手黄大勇何在?”
“指挥大人,小人在。”黄大勇在人群中答道。
“这可是你的牙牌,为何失落在乱葬岗?”牛大人也是没脑子,在堂前就开始询问如此机密敏感的事。
“小人……这个……也不清楚怎么会失落在那里。”黄大勇边说边看着铁弩花,不知道如何回答。
“放肆!谁指使你去的,还有什么人?从实讲来。”牛指挥认为现在的事很简单明了了。
“是……铁……”话还没说出,黄大勇的身后一柄军用眉尖刀从他的后心无声无息透入,从前心穿出。直到鲜血狂喷,牛指挥才警觉过来,反应如此的迟钝。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本官面前杀人灭口。来人,给我拿下。”牛指挥发话,堂下军校没有一人行动,只有叶三借递牙牌的机会,脱离了人群,手按刀柄,闪身跳到了一旁。
“怎么,想在都司衙门造反么?不想活了是不是?”牛指挥看着堂下的十几名军校,眼的余光瞟着门外,希望长枪手尽快的来到。他一个人吃惊地站在堂前,腰刀出鞘,刀尖颤抖着指向铁弩花。
“哈哈哈,牛大人,那些牛马都是我毒死的,说了是一死,造反可能还有活路。大人听说过大漠草原的狼毒花吧,那东西毒死的牛马肉吃来更香。你克扣军饷,整日让我们吃粗茶淡饭,我们蒙古人不吃肉怎么受得了。今天让你做个明白鬼,弟兄们给我上,剁了这两人。”铁弩花从背后拔出两柄金瓜锤,搂头盖顶向牛指挥砸下。堂下十几个蒙古勇士也各撤兵器,围了上来。
大门外三十名明军长枪手在季庸的带领下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楞在了外围。
牛指挥显然不是铁弩花的对手,一锤下去,牛指挥的腰刀就飞了,噔噔噔退了几步,一坐在了地上。多亏了叶三把铁弩花的另一柄金瓜锤架住,救了牛奔一命。
“季同知快上啊!叶三劫持牛大人造反了,抓住叶三你就立了大功。”铁弩花挑唆着季庸。季庸显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指挥长枪手围住了叶三就刺。雪亮的枪刺*住了叶三,叶三只有被动的防守,失去了保护牛奔的机会。
“季大人,快住手,是铁弩花造……”话音没落,带着镔铁头盔的脑袋被铁弩花开了瓢。季庸这时才明白过味儿来,可是为时已晚,三十名长枪手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十几个蒙古勇士杀的杀,宰的宰。不一会儿,就剩下几名长枪手溃散奔逃向大门,可也被守在门前的人放倒。
“季大人,我要开杀戒了,你可要给我做证。”叶三被眼前的血腥激怒,现在只剩下他和季庸背靠背站在血泊中,周围都是蒙古勇士。
“好,只要你杀了这些造反的蒙古余孽,我上书皇上给你请功。”季庸也开始害怕,现在他只有依靠叶三了。
“季大人,你只要如实禀报皇上,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叶三也不忘给季庸一个想头,好让他同心协力共抗强敌。可他实在的高看季庸了,季庸一介文人,手提长剑,现在只有哆嗦的份了。
叶三一脚把季庸踹到了一张案下,妖刀划出一道美妙的圆弧,切向人群最薄弱的环节。从大门跑过来的两个蒙古人,以为事情已经搞定,可高枕无忧了,就等着升官发财。只要杀了眼前这两个人,还不是什么都是我们说了算,说黑就黑,说白就白,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事都是那检校做的。他们所想,也是铁弩花在都卫营所说的话,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低估了叶三。当两颗头颅飞离脖腔的时候,才知道他们的想法多么的幼稚,多么的错误。
叶三妖刀一圈,又削断了两柄砍刀,冲出圈外,回手一刀戳入一人的后心。刀势变化之快,在场的蒙人都惊呆了。人数上的优势并没给叶三多少影响,刀被铁弩花一锤震开的同时,他已然倒纵了出去,在空中又切开了一个脑门。在脑浆四射中,叶三落地,四杆长枪分刺过来。叶三身形旋转,贴身枪杆,滚入身前,四人在叶三滚动中,脖子的动脉被割开,血雾喷起两尺多高。叶三一身紧衣绊袄也被血雾染红,其余的人暴退,叶三如影随形紧追蒙人身后,形如铁锥,尖锐迅速的压迫感,已使多人无心恋战。此人太可怕了,怎么想起惹来这么个祖宗,难道没听说过检校的厉害?
铁弩花箭在弦上,只有进击,寻隙抵抗,伺机出手。在同伴被叶三*退的同时,双瓜锤带动风声砸向叶三前胸。叶三却抢在了他之前,削去了他的四指。一声惨叫,一锤飞出,撞碎了一人的肋骨,闷哼中,口土鲜血,摔倒在地。
叶三大开杀戒,一个照面,杀九人伤一人。铁弩花虽然应变也不慢,可他实在看不出叶三刀势的变换。他在军中多年,还没有看到过这样凶悍无敌的人。长袖裹住伤指,提单锤又杀奔过来时,叶三已斩出二十七刀,空中护心镜,护身铠甲散乱飘飞,又有五人倒在血泊中。现在在堂前站立的除叶三外只剩下三人。看到眼前的惨况,一蒙人不堪刺激,横刀抹了脖子,血喷了铁弩花一脸。铁弩花彻底感到了失败,他不该小视眼前这个年轻的检校,他不该以牛指挥和季同知的能力来衡量叶三的能力。他错了,错了就只有死。金瓜单锤扫碎了身边唯一同伴的头颅,大喝一声:“天亡我也!”回手也击碎了自己的脑袋。
叶三看着眼前躺满的尸体,回刀入鞘。今天他是开了杀戒,迫杀下,*得敌手自杀,他第一次领略到了军队撕杀的残酷,难道我叶三又要回归军伍铁血生涯?他只有感叹命运的捉弄。
第四十四章北上
一阵唏唏唆唆的声响从都司衙门前堂的案桌下传来,都司同知季庸从案下爬了出来,用桌围擦拭着双手的血迹。叶三斩杀蒙人反叛的全过程他都看在了眼内,他真是悲喜交加。从阎王殿前溜达了一圈后,他的思路开阔起来。
现在皇上正是用人之时,如果他把如此勇猛之人推荐给皇上,那可是大功一件,自己的仕途那真是无可限量了,升官发财在此一举。今天发生的事他只要如实的禀报皇上,最少都佥事(教导员升政委)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今天发生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底细,如何向上禀奏叶三是不会过问的,也没有机会参与。事态的大小,激烈程度和自己的指挥若定都可随心所欲。至于躲到桌案下贪生怕死的事是绝对不能提的,自己斩杀了多少反判又不切实际,是不能乱说的,免得惹来麻烦,被同僚参一本那就得不偿失了。惟有吹捧叶三抬高自己就可以了,星星与皓月争辉,管他是星星还是月亮,只要同时闪光,你好我也好,这事就搞定。
在季庸为自己的前途思前想后的时候,叶三已经悄然离去,他不想纠缠在官府和军营的烂事上,他有很重要的事,及时脱身比什么都重要。眼看就要到徐州府,是南下还是北上,他还没有拿定主意,本以为查出牛马的死亡就可以得到那东西的去向,现在看来远不是那么回事。朝廷军队正向北方集结,皇帝也在北京,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想瞒过那东西,显然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那东西也不会去应天扑个空,达不到自己的目的,然后再北上。从多次交手的经历看,那东西也不蠢,智谋和思维显然高人一等,她不会舍近而求远。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她的伤势到底怎样,有没有冬眠的可能。对于昆虫叶三还是很有了解的,冬天到底对那东西有没有影响还不好说。不过,对于一个外星异类,以她们的进化发达程度,四季的变化将不能影响她们生存活动。唉,还是对她了解太少,先回去找纷儿商量一下。
叶三上马出了都司衙门,踏雪绝尘而去。当季庸跑出来叫人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叶三的踪影。
“此人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季庸感叹了一声,叫来军校,打扫战场,自己在厢房书案上忙写奏章。古人的文笔,咱家学不来,大概意思就是,大军集结调动中,在全国各地都发现了蒙古人奸细的踪影,金牌检校大发神威,协助邳州都司衙门,破获奸细毒杀军马案。在都指挥使牛奔大人被蒙古判兵暗杀下,都司同知季庸指挥士卒围杀,所有奸细全部落网,金牌检校叶三独自一人击杀蒙古余孽十几人,神勇无敌。若此人能为圣上效力,乃国家社稷之福也。
季庸写完奏章,看了几遍,感觉很满意,没什么漏洞,八百里加急上报皇上。又找出了牛奔大人的私房钱,自己吞了一部分,拿出一点发放给死了牛马的庄户村民。从上到下都对季庸的功绩另眼相看,村民更是对他感恩戴德。季庸绝没想到自己的奏章对永乐八年后的战争起到了多么重要的作用,叶三在军队里如鱼得水,更是提高了明军的战斗力,改良了很多火器,使明军在对敌凶悍的蒙古骑兵不落下风,在几个必败的战役中,奇兵突出,扭转乾坤,助永乐皇帝建立不朽帝国,立下汗马功劳。
叶三回到客栈已经是晚饭时分,纷儿正托着粉腮看着眼前的美食竟然没有一点胃口,她的心思现在全放在了叶三身上。约定的时间是两天,可一天下来,她就如坐针毡。那可恶的人竟让她等两天,可一天她就想了他八百回。不想他吧,时间过的真慢,想他吧,心里好象鹿撞,扑腾扑腾地跳,真让人心烦。想到羞人的地方更是……不能想,想了就想要。羞红的脸蛋儿,甜蜜的笑容,小手轻击着桌面唱着小曲。女儿家等情郎赴约的情形让回来的叶三看着呆立在门外,他不想破坏这灯下看美人的绝佳机会。
“死人,怎么还不回来?就知道找那女人,哼!小心别让妖怪吃了。等回来再和你算帐。先扭他鼻子呢还是先揪他耳朵。不,先把他嘴堵上,再把他手绑上。嘿嘿,这样他就不能做恶了。可是……可是……这家伙好讨厌哦!”纷儿想着女儿家的心事,没发现站在门外的叶三。
“小姐,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吧,给口剩饭吧,饿死我了。”叶三有了很好的心情来开纷儿的玩笑。
“怎么要饭要到客栈里来了,真是的。也好,反正这么多吃食也没人吃,扔了怪可惜的,行行善吧。”纷儿自言自语着,拿起两个馒头,夹了个鸡腿,门开了条缝,正准备递出去。门缝伸进来一只手,那手她太熟悉了,就是那只可恶又可爱的大手,整天抚摸自己身子的大手。
纷儿把吃的东西塞到那大手里,没等手缩回去,低头张嘴在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唉呦,唉呦,疼死了。纷儿啊!你就饶了你可怜的相公吧!”叶三闪身进了屋,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纷儿。薛纷飞幸福地扑入叶三的怀抱,可没一会儿,就被叶三浑身的血腥味儿熏醒,连忙挣脱出叶三的怀抱。
“三哥,你受伤了?”纷儿急切地问。
“没有,要是伤着了,哪有力气回来抱可爱的纷儿。快点给我点吃的吧,我快饿成要饭的了。”说着,跑到桌子边,用手抓着菜就往嘴里塞。
纷儿拦了过去,吧唧一声打在了叶三手上:“洗手去,看你手脏的连叫花子都比你白净。”
“是,夫人,哈哈哈。”叶三笑着走开了。
当叶三再次坐到饭桌前,在狼吞虎咽中说起了正事。
“纷儿,你说我们过了徐州府该往那个方向走?”
“当然是往南了,应天在徐州的南面。”
“我想,现在情况有变,朝廷的军队已经向北京集结,皇帝也在北京,你说那东西要控制皇上,利用军队来对付我们,她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要是想报仇就往北方走,要是不报仇了,只想离开就往南方走。”
“为什么离开就往南方走?”
“当然是去找《永乐大典》了,真笨啊你!”纷儿撇着嘴,瞪着眼看叶三的吃相,真够猪脑的。
“哦?也是。不过那妖物不报了仇她是不会离开的。她要风光的离开,就要先把我们全灭了她才甘心。”
“你是说她很有可能往北走?”纷儿疑惑地问。
“根据她以往的习性,她非往北走不可。”
“那我们也决定北上不就可以了?”
“是的,南下是宿县,蚌埠,已经没有军队在集结。只有过枣庄,去兖州才有军队运动。在济南会有更多的军队,我想不少于三十万。那东西在千军万马的军营中躲藏,那我们要找她简直是大海捞针。所以,我决定北上,你看如何?”叶三在征求薛纷飞的意见。
“北上就北上,反正现在也没有她确切的消息,有枣无枣打一杆再说。”
“好,明天我找鹰帮弟子给你爹送去消息,让他知道我们北上了。如果你爹爹也能来,我们就多了个帮手。”
“我爹如果处理完手里的事肯定会追来的,我们只要到一个地方就放出消息,他就能找到我们,也可以引那东西现身,两全齐美。”
第二天上午,阳光格外灿烂,泥泞雪道上的两匹马后多了两个大行囊,叶三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越往北走,天气越冷。在阳光普照下,白皑皑的积雪还是开始融化,远处的山已经千窗百孔,露出了黑色的山峦。道上可以看见不时有军队从他们身边路过,旗帜招展,万马嘶鸣。叶三很难想象这么多人在一起撕杀的场景,是雄壮,是惨烈,还是悲哀?
军伍中的事对叶三来说他并不陌生,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他还是感觉自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让他在这样的战场上冲锋陷阵,他还是想多活两年。两军对垒,尤其是骑兵冲锋,能活下来的机会太少了。他宁愿在远离目标的地方举枪射击,也不愿面对面举刀砍杀,累也把我累死了。哦!对了,永乐八年明军有个特殊的部队,就是神机营。营里的士兵都有枪,就是火铳,不知道性能如何,有机会搞两支研究研究,也好防身。
“三哥,快看,那是什么?”薛纷飞的惊呼打搅了叶三的胡思乱想。叶三抬头一看,远处几十驾马车,每驾车后都拉着一个黑家伙,沉重笨拙。
“哈哈,那是明军的神武大炮,看样子威力不小啊!”叶三看到大炮,来了兴趣,粗黑发亮的炮身,直指蓝天,炮架下四个巨轮向前缓慢的滚动着。这家伙太笨重庞大了,在漠北草原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它的威力?让人怀疑。如果现在就有单兵小炮,灵活机动,那可是对付骑兵的好家伙。真应该仔细看看它们的构造,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这年月还是多知道点好,不然的话,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看样子很奇怪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纷儿也被引起了好奇心。
“你想知道?我们今晚就给他来个夜探炮营,亲近亲近这军队里最神奇的武器。”
第四十五章夜探
无星无月,北方的夜晚总是奇冷无比,阳光下的软泥变成了冰疙瘩,走在上面再也没有泥足深陷的感觉。官道上的车辙印凝固在路面上,绵延很远后,消失在暗夜中。
前亭小镇成了明军最好的驻军地点,最精锐的三大营驻扎在了道路两旁。五军营是骑兵和步兵的混合编制,驻扎在外围,起到了保护中军的作用。周围是左军,左掖军,右掖军,右哨军。他们都是地方上抽调的精锐,担任护卫和攻击的主力。中军的后方就是最神秘的部队——神机营。说它神秘主要是使用的武器太过霸道,火炮和火铳在明朝可是个稀罕物,没见过那样威力的部队,都感到很神秘,因此对火炮也称为神机炮。
夜色朦胧中,叶三又带着薛纷飞出来夜游找刺激,长见识。想接近神机营还真不是很容易的事,要穿过方圆两里营帐,还不能被岗哨,流动哨发现。唯一可喜的是,现在还不是战争时期,岗哨警戒很松懈。在帐篷和暗影的掩护下,两人顺利地通过了精锐的五军驻地,摸到了神机营的外围。
叶三观察着眼前黑压压一片的神机营,除了几处篝火和偶尔亮出的灯光,甚至连必要的岗哨都没有。这种防务对于在特种部队,特种小组最出色的突击手叶三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就在叶三准备突击前进的时候,不远处军马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点粉红色的微光一闪而逝,那点红光对于叶三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她也来了?叶三一阵紧张,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她果然也在向北走,而且就躲藏在军营里。
“纷儿,我刚才看到那东西了,她就在神机营里。”叶三悄悄地说。
“什么?她在这里做什么?她难道想控制神机营?”纷儿一哆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会儿又不见了,可能走了,她好象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寄居体,刚才是她的本体发出微弱的红光。”
“你看清楚了?没走眼?”纷儿还是有点不相信,她没有看到有什么红光发出。
“不会错,那红光很弱,可能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我们要找她,看样子要找机会进入军队。”叶三肯定的说。
“我们现在找她,还是先回去再找机会?”纷儿害怕了,如果在军营里撕杀起来,他们只有死的份儿。
“先不忙找她,看看炮再说,弄明白这支部队去哪里,谁是指挥。只要我们跟着部队,就不怕找不到她。”叶三还是对炮情有独衷,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他就对步兵炮的威力非常崇拜。现在有接近炮的机会,他当然不想放过,要仔细的研究研究。
两人猫腰潜行,穿过一排营帐,摸到一个庞然大物的跟前,叶三知道这是明军最具威力的五梢炮。可惜了,没有二三十人是玩不转这玩意儿的,攻城掠寨,这东西再好不过了。如果在沙漠草原对付骑兵,这笨重的家伙只能是累赘。骑兵冲过来,炮兵只有等死,跑都没地方跑。
他又摸到了一架小一点的炮口下,这家伙也有一人多高,是明军常用的双梢炮,是对付步兵的,可对叶三来说,也不实用。无奈之下,他爬到了一堆蓬布掩盖的物体前,掀开蓬布一角,他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单梢小炮。这种小炮,两人就可以*作,一人拉,一人推就可以机动灵活的转动炮口,可有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只有一个射程。如果敌人在冲锋中,想改变射程很吃力,时间上也来不急。因此这种小炮明军只在追击敌人败兵时,设计好射程进行轰击,同时减少误伤。明军对这种小炮很少使用,可让叶三看的两眼放光,只要稍微改装一下,这可是最好的单兵小炮。到时候用这种单梢小炮指哪打哪,那可够瞧的,也不用冲击敌军整齐的编队了,先轰散打乱编队再出击冲锋,那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击溃敌军。
叶三摸着装有四个小轱辘的单梢炮真有点爱不释手,想再进一步了解一下它的装药量和射程,却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他看见两小卫队的军校在一个大帐篷前列队停下,两位衣甲鲜明的将军走入了帐篷,虽看不清绶带,可也知道是这军营里比较高级的将领。
“走,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这么晚了还在一起,肯定有重要的事,小心点,跟着我。”叶三拉着纷儿的小手,转到了那营帐后面。
“我去,你给我望风,不到紧急时刻就不要出声,我能应付,知道吗?”
“知道,你放心过去吧,你可要快点回来。”
叶三点了一下头,很快地爬到了营帐下,抽出一把军用眉尖小刀,在帐篷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儿,先看了一下营帐里的情况,然后把耳朵贴在了帐篷上。
营帐里灯火通明,两位将军坐在条几旁,面对面说着话。
“柳指挥使,这次圣上亲征漠北,你们神机营又可大显身手了。”
“刘指挥使莫要说笑了,我正是为这事发愁呢。”叶三听了他们两句对话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他们是永乐皇帝帐下最得力的战将,神机营指挥使柳升和中军指挥使刘忠,他们都是“靖难”时期跟随朱棣打天下的无敌猛将。
“怎么了?对付北元余孽的骑兵,圣上还不让你们打头阵?我们这些步兵加骑兵可不是蒙古骑兵的对手,到时还不是看着你们神机营大显神威?”
“唉!你难道不知道丘福都督兵败胪朐河的事?十万精锐啊!只回来一半。丘福和四位将领全部战死,而神机营一个士卒都没回来,所有大炮火器装备全部丢失,损失惨重啊!圣上心疼的几夜都没睡着觉。现在轮到我了,你说我能不担心吗?”说完,柳升苦笑了一下。
“那是丘福中了敌军的诱敌之计,被重重包围,力尽而死。这和他不会用兵有直接关系,以己之短迎敌之所长,能不兵败吗?”
“说是这样说,淇国公丘福起兵的时候,圣上再三告戒他用兵需谨慎,勿心急,须小心搜寻,相机而进,切忌麻痹轻率。可上了战场,就是因为神机营辎重太过沉重,在荒漠草原不善急行而滞后,无法抵挡蒙古骑兵,才导致兵败。神机营赶到救援时,反而全军覆没,没逃出一人,真是惨啊!这教训难道不够沉痛的吗?”
“这也是丘老将军误信俘虏的话,怕失去战机,才冒进中伏。他根本没有想到重用神机营,打击鞑靼人的骑兵,神机营去救援不是用烧火棒和敌军的马刀硬拼吗?结果是在意料之中的。”
“如果淇国公能听一下手下将领的意见也不会败的那么惨,他太贪功,也太小瞧鞑靼人的骑兵了。自太祖皇帝以来,我们的骑兵就不是蒙古人的对手,所依仗的就是我们的火器。火器对于攻城守城我们都应用自如,可在荒漠草原我们还没有任何取胜的经验,对付骑兵飞速疾进,我现在还没有想到很好的办法。”柳升的担心还是必要的,他的神机营可是朱棣手中的王牌,所以才从徐州急调他到北京集结,目的不问可知,这也是柳升担心不能建功的理由。
叶三听到这里也开始沉思,在冷兵器时代对付凶猛的鞑靼骑兵真是个难题,如果在现代集团机械化部队面前,骑兵根本上不了战场,起不到任何作用。今后如何打骑兵真应该好好琢磨琢磨,别到时在临阵磨枪,书到用时方恨少。
“柳兄无须担心,这次圣上亲征,五十万大军,绝对不会象丘公一样断羽而归,圣上的用兵之道你还不了解吗?时间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急行军,早点睡吧,我过去了。”
“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哦!对了,这几天营里出了点怪事,你注意到了没有?”柳升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留住了刘忠。叶三本想离开,听到又有怪事发生,于是又继续听下去。
“你是说营中死了两匹军马的事?几万大军死两匹马是很正常的事,有什么不对吗?”刘忠显然知道军中有马匹死亡的事。
“死两匹马是很正常,可是那死法有点蹊跷。我去看过了,马的脖子上有个大洞,好象被什么东西咬了。被别的动物咬死马匹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可那马浑身没有一滴血就不正常了,好象血都被吸干了,这种情况我可没见过。”柳升疑惑地说。
“我没去看马尸,是不是从伤口都流尽了?”
“不会的,马尸周围也没有一滴血,就象那匹马的身体里从来没有血一样,真是不可思意。”
“真是怪事,今后要对马匹严格管理,最好能查出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最近听说有蒙古奸细活动,能不能是他们干的?”
“我也想过,可杀马容易,吸血可就难了,他们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奸细也不可能只杀两匹马吧?”
“也是,这事是够蹊跷的。现在也没什么头绪,今后注意不就行了,死了二匹马对我们也没多大的影响。我想以后会知道原因的,不要多想了,休息吧。”
叶三听到这里,完全肯定了那东西的存在。她也真够狡猾的,地方上死了牛马很快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在军队里死两匹马可就很正常,不会引起很大的动静,也就没人能发现她了。
当叶三回到客栈,暗喜今天夜探军营的收获,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叶三感到自己责任的重大,以后该如何进入军营?如何接近皇上?想到军旅生涯,他又开始头疼了。
第四十六章密敕
一壶小酒一已经空了,叶三和薛纷飞红光满面,在他俩的身上看不到一丝寒气,薛纷飞润红的小脸更是娇美无限,看的叶三直发呆。他们跟随大军已经八天,进了兖州府,找了一家小酒铺驱寒解乏。这几天叶三没有少动脑筋,几天后,他的马背后多了一个用棉布裹着的背囊。
“三哥,你那棉背囊里装的是什么?也不给我看看。”纷儿开始对那背囊产生了好奇。
“你说那个啊!是我自己制作的马上使用的家伙,名字我还没有起好,正想征求你的意见。”叶三轻描淡写地说。
“这几天你的骑术长进不少,和高手相比是差了点,可逃跑连我也追不上你,是不是你对逃跑有天份。现在又有了什么趁手的家伙,也不显摆显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纷儿边吃着菜,边调侃叶三。
“是我那马对逃跑有天份,你让它自己跑,他就不来劲,跑不了两里路就歇着了。可要是你在后面追它,它就跑的贼快,你说,是不是它有逃跑的天份?不关我什么事吧。”叶三说话的那白痴样,让纷儿感到好笑,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搞不清楚了。
“切!它和你一个德行。是个让人赶着的懒驴。你还别说,你那马还真象驴,瘦的皮包骨头,浑身没有二两肉。至于是驴不走还是磨不转,我看你和它都有份,别把自己说的跟没事人似的。快说,你这几天鼓捣的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纷儿憋着一脸的坏笑。
“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双截棍吧,就是那李……什么龙使用过的。”叶三差点说露了嘴。
“双截棍?没听说过,江湖上也没听说谁使用过,你是听人说的还是自己见过?”薛纷飞不可能听说过,更没见过,双截棍在几百年后才出现,是一种制作简单,方便实用的防身武器。
“那狼牙棒你听说过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叶三故做神秘地说。
“狼牙棒我知道,有很多马上将领使用过,冲锋陷阵威力很大。可就是太过沉重,使不了多久就没了力气,使用它的人大多是力大无穷之辈。就你那身板儿,不会想使用它吧?别把你的驴也压趴下了。”
“看你说的,我这聪明劲儿,把这些弊端都解决了,两者合而唯一,优势互补,就成了我的趁手家伙。我打开,给你先过眼瘾,有机会我耍给你看。”说完,伸手拿过了背囊,也没看出有多重的样子,里面还传来铁环碰撞的响声。
“这就是你做的双截狼牙棒?三哥你说,叫双截狼牙棒好不好听啊!”薛纷飞看到叶三拿出的家伙,还真吃了一惊,在马上使用确实是个趁手的家伙。杯口粗细的白蜡杆有一米多长,杆头透穿着无数锋利的狼牙尖刺,内弯开刃,弯背带有血槽,是放血的好家伙。棒头和狼牙间都包有铁箍,分量不是很沉重,在马上可以不费力气的挥舞。棒尾装有铁环,紧扣连接的是二尺短棒。薛纷飞看不明白下面的一截短棒能有什么用,看着叶三露出询问的神态。
“短棒是为了增加狼牙棒的长度,可又不象在马上使用长兵器那样别扭,在马上如果让敌人靠近马前,那就危险了,长武器反而成了累赘,我的双截狼牙棒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重量适中,挥舞起来更省力,遇到力气大的主儿,双环还可以缓解冲力,不至于被对方磕飞。在万马军营里冲杀,要比马刀控制的范围广,破坏力大增。旋转挥动可以拨打雕翎箭雨,密不透风。”叶三正得意的吹嘘自己的发明创造,薛纷飞也感觉是个好东西,却被临桌的一声赞喝打断了。
“好武器,真是马上使用的极品。公子……啊!不会吧?”旁桌上的一位老翁吃惊地看着叶三,以至于想说的话没有说下去。
“老先生何出此言,惭愧啊惭愧。”叶三一抱拳,随后快速地收起了双截狼牙棒,仔细打量此翁,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头戴月白四方平定巾,盘领袍,脚蹬一双麻履,眉骨高耸,面目青奇。
“在下叶三,敢问老先生贵姓?”叶三看出此翁不是寻常之人,忙客气的询问。
“啊!你就是叶三,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圣上得你相助,大事已定啊!”老翁笑得叶三开始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朽袁珙见过叶公子。”老翁抬了一抬臀,算是见过了礼。
“啊!你是袁珙?”这下该叶三吃惊了。
“正是老朽,你可知道现今皇上已下了密敕到处找你,你可好,在这里喝酒。”
“密敕?皇帝下密敕找我?不可能吧。皇帝怎会知道我?”叶三更吃惊了,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邳州都指挥同知季庸八百里快马上奏皇上密折,你的事皇上能不知道?”
“哦!是这么回事,我还真没想到,圣上那么快就知道我的事。”
“不光知道你的事,还下了道密敕。责令你近期觐见皇上,沿途官府衙门已经接到敕令,保证你的安全进京,哈哈哈,你小子竟什么都不知道,可笑啊!我一生看相从没出过差错,可我就看不明白你的面相,惭愧啊!我连你的年龄也看不出,真是怪事。”袁珙沉思着说。
叶三完全相信袁珙的话,他知道袁珙是明朝最有名的相士。给道衍和尚相过面,无一不中。给明成祖朱棣看过相,成就了帝业。
这位袁珙先生,现已有八十高龄,此人生有特殊的禀赋,就是现代所说的特异功能。年轻的时候,得异僧传授相人之术。据说那异僧传授的方法很特别,寻常之人都无法接受。白天教的时候,让袁珙抬首望日,在双目昏花的时候,随即进入暗室,把一盆混合在一起的绿豆和红豆分拣出来。在晚上,月光下分辨丈外悬挂五色丝线的颜色。袁珙过了这两关才开始得传授相人之术。在夜间点燃的蜡烛下,视人形状气色到百无一谬。
袁珙在元末已经很有名气,经他相过面的人,生老病死,旦夕祸福,何时何地,无不应验。元南台大夫普化帖木儿,路遇袁珙,求其相。袁珙相之曰:“先生神色严酷,不苟言笑,举止若风,此贵人相。印堂司空暗红,有劫。一百一十四天当被夺印,然先生守正不讹,当名传后世。”此后,普化帖木儿果然官至南台大夫,就在上任就职一百一十四天后被俘,夺其印,守节不屈而死。
袁珙一直是明成祖的好友,说起相识的过程也很有意思。当时朱棣听说过袁珙的名声,心里不服气,又不想当面让袁珙看来看去,有失王爷身份。那时朱棣还没有登基,怀疑袁珙的本事是不是吹嘘得来,于是更换了一身锦衣卫的装束,混在一群锦衣卫当中,在一个桌子上喝酒。那些锦衣卫和王爷一桌吃酒,神情拘束,目光呆滞,训练了好久才适应,表情也正常了,才去请袁珙。袁珙看了一眼桌上的人,然后对着朱棣深施一礼道:“王爷降尊屈贵,怎么能穿这样的衣服和他们吃酒呢?”
朱棣一呆,勉强笑了笑道:“先生莫妄言,我等皆是护卫。”其他人也跟着说:“我等都是护卫,没什么王爷。”
袁珙淡淡而笑,也不强争,朝朱棣一揖道:“面相之说,不容有误,蒙王爷召唤,珙荣幸之至。”说完告辞走了。
当时的燕王朱棣对袁珙佩服的五体投地,随即再请袁珙相面,奠定了一代帝王的决心。
“王爷鬓角向天,龙行虎步,乃天子帝王之相也。”就这一句话,使得袁珙取得了朱棣的信任。
这次朱棣接到了八百里加急密折后就请来了袁珙,帮他相看叶三其人。袁珙身带密敕南下寻找叶三,沿途严令所有州府衙门,发现叶三行踪后,及时上报,并护其安全,觐见皇上。可袁珙自从叶三进了酒肆,就开始观其面,却看不出叶三任何启示,这事可从没发生过。等到叶三拿出他的双截狼牙棒,袁珙眼前一亮,此人可助吾皇亲征漠北的福将也。
“叶公子是否能跟随老朽一起进京面圣?”袁珙用商量的口气问叶三。
“先生难道没有看出我们也是要进京?我现在有同伴相随,不知道可不可以同去?”
“这……能不能进京以后我再答复你,我观你同伴颜色朝揖而气色未开,乃处子之身,富贵之相也,五星分明而光泽未见,乃潜藏福运以待腾达之时,此次进京定有所获。然额角有灰暗之气,有丧父之忧,甚之勉之。”
薛纷飞听了袁珙的话,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低头沉默不语。
“那好吧,叶三就随同先生一起进京,待我们收拾一下,即可北去。”
“老朽在此恭候,请便。”袁珙看着他们俩出了酒肆,端起酒杯却没有喝。叶三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就看不出啊!难道我老眼昏花了?除非他身上有宝物护身,神不显于形。难道他真是个神秘而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观皇上近期福星高照,有将星出现,难道真的就是此人?卦相高手袁珙也为叶三的神秘身份陷入了迷茫中。
第四十七章殿试
叶三第一次在古代看到了京城的繁华,虽然永乐皇帝还没有迁都北京,可现在的王城还是在飞速的发展中,和现代北京完全是两个概念。古色古香中露出雄伟壮阔的王者气息,白雪皑皑中的红墙绿瓦,街衢店肆焕然一新,士庶商民摩肩接踵,到处飘溢着酒香。耍猴卖唱引车担浆者都绽现出盎然的微笑。
自从建文元年七月六日以后,北平多年不见兵燹战火了。何况永乐帝在为迁都做准备,迁徙富户,通运河,一派升平景象。九门防御坚固,东为东直门、齐化门,西为西直门、彰义门,南为丽正门、文明门、顺承门,北为得胜门、安定门。叶三、薛纷飞和袁珙的车驾从丽正门直入王城。燕王府坐落在北平王城核心,元帝大内旧址。当年徐达攻克元大都后,为了压制元朝王气,把原来的大部分宫殿拆除,只留下太液池以西隆福宫等宫殿,改为燕王府。南端礼门,北广智门,东体仁门,西遵义门。这名称皆为洪武皇帝朱元璋钦定,目的是使诸王睹名思义,以藩屏帝室,真是用心良苦。府城内有三座正殿,前承运殿,中为寰殿,后存心殿。现在永乐帝就在存心殿办公,当听到内值太监传话,袁珙车驾已进端礼门,就决定在存心殿召见袁珙、叶三等人。
叶三在和袁珙北上的十几天里,一直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运气,之前还挖空心思想如何进入军营,如何立功觐见永乐皇帝。当他进了丽正门以后,心情开始紧张,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将以草民的身份,一个身无一官半职的普通人,接受皇帝的召见。难以想象,难于蹬天的事,现在就要实现。他在想象一个名传历史的一代枭雄,他真的是一个礼贤下士的皇帝吗?他真是一个求贤若渴的一代明君吗?
进入端礼门,礼部小吏开始传授觐见皇帝的礼仪,换好礼服在偏殿等候皇帝的召见。薛纷飞的心情和叶三一样,也不相信自己真能够受到当今皇帝的召见。看着身穿华服的自己,再偷瞄叶三,都是粘了这小子的光。难道自己没看错,这小子真有将帅之才?自己真有一品夫人的命?越想越激动,不知如何是好了。
“圣上有旨,宣袁珙、叶三、薛纷飞上殿。”黄门太监细嫩的嗓音响彻偏殿。
“臣等尊旨。”袁珙接旨起身,带叶三、薛纷飞跟着黄门向存心殿走去。
“臣袁珙,庶民叶三、薛纷飞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三人在殿前跪下行九叩大礼。
“众爱卿免礼平身,赐座。”雄厚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
“谢万岁。”落坐。
永乐看着叶三,没有力拔山兮的勇猛,但均匀挺拔的身材,透着一股无法征服的气概,内含的力量在脸上散发出来,沉稳,目不斜视,没有一丝恐慌。好,此人真是不可多得的猛将,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一人力斩十几个蒙古勇士,是不是有点吹嘘了。永乐看着叶三想着心事,没有开口说话。
叶三也用眼的余光打量他见到的永乐大帝。朱棣身着天子衮冕,(衮是礼帽,前后各有十二支五彩玉串,每串十二颗珠子。冕是礼服,玄色的上衣和黄色下衣,绣着日、月、星辰、山、龙、花虫等二十种图案,又有玉带和玉佩、绶带等饰物。)白袜着龙纹玄履。面白如月,目露威严,五绺长髯。叶三特意看了一下永乐皇帝的胡子,传说永乐的胡须要长过肚脐。果然,长髯在脐下一寸。
“叶爱卿,朕听说你是金牌检校,你的金牌是如何得到?”永乐轻柔的问道,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含王者的威严,答不好就要人头落地。
“回皇上话,草民是在激斗一个不明异物所得,她给小人金牌,乃是为了陷害小人,为小人树敌。”叶三简单的回答道。
“哦?异物?何等异物能有本朝仅存硕果的金牌?你就不怕被龌龊小人所害?”永乐没听明白,继续问到。
“不明异物,小人也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一种外来的异族昆虫,身发红光,吸血,可以寄居人体,*控人的神志思想。小人在斩伤她的同时,金牌从她的身上脱落。小人想为圣上效力,苦于没有觐见的机会,如有金牌,就可为圣上尽小人微薄之力,小人已将生死抛之肚外,所以不怕奸人暗害。”
“那异物现在可清除了?”
“异物再次被小人斩伤后,躲到了神机营中,小人无奈进不了神机营,只好进京觐见圣上,提醒圣上不要被异物控制了神机营,误了圣上的大事。”
“神机营?你说她躲进了神机营?”永乐吃惊地问,心神被震动了。
“正是。”
“爱卿想进入神机营,就是想找到那异物?神机营不是随便就可以进的,要经过应试,你可有胆量参加应试?”永乐好象对进神机营也不好办,因为那是他立的规矩,不能带头违反。
“小人愿意应试。”叶三也没了什么好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他可不知道要应试什么。
“好,朕格外开恩,免去你其他的应试,今天你去准备一下,明天直接殿试。”永乐喜欢叶三,也不想太麻烦,他就想看看叶三的真本事。
“谢圣上开恩。”叶三下了存心殿,来到馆驿就开始挠头,明天殿试,皇上能考我什么?难道象考武状元给我来个全套,笔试、武功样样都来。笔试四书五经,八股文,我一字不会,看样子要带着篮子装鸭蛋了。武功?我会什么武功?白痴刀法?那还不让永乐拿我当白痴揍出殿去?喔!这可怎么办?
正当叶三挠着鸡窝头的时候,薛纷飞蹦跳着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皇帝赏给她的漂亮衣服,身上还穿着一件,想让叶三夸奖她一番。进了门,看见叶三疯狂的头型,更是笑的合不拢嘴儿。
“不就是殿试嘛,你不会弄这样的形象去皇帝面前献丑吧,他不把你当成耍猴的,我的名字倒过来写。想应试你也不问问我,我可知道的很清楚哦。”薛纷飞嘻笑着说。
“啊!你知道殿试?我最亲亲爱爱的纷儿啊!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啊,求求你告诉我。”叶三抓住纷儿的小手就不放了,真象抓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纷儿小脸一红,任由叶三抓着自己的手,心头更是甜蜜快乐。看着叶三猴急的样,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胡诌吧!
“殿试分文试武试两种,文试不用动笔,就是皇上问你问题你答就可以了,至于问什么,没有任何人知道。武试就是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你能鼓弄出两招三式的就行。对了,还有就是让你拿大鼎,试试你的力气,别的就没什么了。”薛纷飞还真能糊弄叶三。
“什么?十八般兵器?哦!天,我能会一样就不错了。”叶三又开始改造他的发型。
“车到山前必有路,男子汉大豆腐,你怕什么?”纷儿在安慰叶三:“别想了,你看我明天穿什么衣服好看,跟你去殿试,不能给你掉价,你说是不。”
“你呀!什么都不穿最好看。”叶三实在没有心情去欣赏那花花绿绿的衣服。
“去!看你明天怎么过关。哼!”红着脸,撅着小嘴走了。
叶三的殿试在燕王府最大的承运殿里举行,文武百官站立两旁,永乐大帝端坐在龙椅上,叶三站立殿前,等候皇帝的殿试。
“叶爱卿,朕今天就问你两个问题。朕就要亲征漠北,和鞑靼人开战。朕问你如何理解战争?战争如何取胜?爱卿有半个时辰的考虑时间,开始。”永乐给叶三出了一道两者相关的题目。
叶三低头沉思了一下,就缓缓地道:“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关系着圣上子民的生死和国家的存亡,圣上必须慎重考虑。所谓战争,就是研究和对比双方胜负的可能性,是否顺民心,适民意,子民是否与圣上同心同德。战争如何取胜在于注重时令的变化规律和地理环境的影响,将帅是否应有足够的谋略,勇敢和威信。部队是编制是否合理,物资共给是否到位。这都是战争开始时必须考虑的。战争的取胜之道千变万化,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用兵如神。用兵作战,兵贵神速,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叶三说到这里,永乐大帝不由得点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下面的文武百官看到皇上都点头赞许,那还有不明白的,都纷纷点头,交头接耳,伸大拇指。
叶三误打误撞真说到永乐心坎里去了,永乐当前带兵出征第一仗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北元太尉乃儿不花不战而降,永乐不费一兵一卒灭了北元主力二十万,至今永乐还以那一战为平生自己的得意之作。今天叶三所答,就象在赞扬他一样,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战争的目的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最终取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己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知彼才是取胜之道也。知彼就可以以实击虚,大兵团作战,正兵迎敌,奇兵取胜,正是兵者,诡道也!最后奉送一句话,绝对不要做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事。”
“好!叶爱卿乃帅才也!”永乐当众赞赏一个人还真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他手下能人多如牛毛,得到他赞赏的可是凤毛麟角。
叶三也是额头见汗了,他把在军事学院学到的,能记住的牛黄狗宝全掏出来了。还不错,记住的都是精华,勉强过关了。
“叶爱卿,凭你刚才所答,就可以得到重用,可你在军中未立寸功,不好委以重任。五军千户和神机营百户任你挑选。”永乐知道叶三的目的,故意卖了个关子。
“臣愿去神机营,谢皇上赏。”
“啊!傻蛋一个!”两排大臣都张大了嘴巴。叶三的心这时才算放到了肚子里。
“明天就看爱卿在教军场上大展神威了!哈哈哈!”
叶三的心咯噔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明天不会真的让我拿大鼎吧!
第四十八章切磋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帮来馆驿给叶三道贺的大小官员,对于他这个百户还不知道能不能坐稳的无品小吏来说,前来道贺无非是给皇上面子,说不定这个无品百户今后成了朝廷大员,也不枉前来捧场一回。
回到自己的卧室,叶三开始头疼了。明天怎么办?那是要拿出真本事的,你还别说,纷儿那丫头还真说对了,自己能过今天这关还多亏了她。现在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今晚如果能临阵磨枪也为时不晚,让她传授自己几招散手、刀法、枪法什么的,明天也好应付。至于少林、武当、南拳、北腿就别指望了,最好能让别人认不出是什么玩意儿的最好,比划两下,能唬住永乐那就太好不过了。想到这里,出了房间,轻轻地敲响了隔壁纷儿的房门。
“谁啊!”轻轻的脚步声来到门前,打开门:“三哥?这么晚了,有事啊?”薛纷飞把门开了一条小缝,躲在门后,只探出脑袋,看到是叶三,也没有打开门。
“纷儿,快让我进去,我有要事请教你。”叶三没有多想,推门就进去了。
“啊!别进来!”可是已经晚了,叶三看到了香艳的一幕。
薛纷飞已经睡下,听到敲门声就知道是叶三,起来开门的时候只穿了红绸短裤和翠绿抹胸,开门后又被叶三撞了一个趔趄,胸脯颤巍巍的在薄薄的抹胸下跳动。叶三脸一红,扭头想出去,但随即有停了下来:“快穿上衣服,别冻着。”
薛纷飞很快的披上了一件棉裘,从卧房走出来,面色红润,低头坐到了叶三面前。
“纷儿,别怪三哥莽撞,我是有急事。今天的文试承蒙你指点算是过关了,明天的武试该如何应对?”叶三以前和薛纷飞也做过亲昵的举动,所以看见纷儿的也没有回避。
纷儿点点头,又把露在棉裘外的小腿缩了缩,红色的绣鞋藏在了椅子下道:“三哥的本事今天纷儿亲眼目睹,以前的几场撕杀,纷儿也见过,你不象什么都不会吧?”薛纷飞第一次这样面对叶三,还是有点害羞,轻声地质问叶三,头也没抬。
“这个……我确实不会一丁半点的武功招数,我和别人激斗,一个是凭借的速度,一个是很快的寻找出对方的破绽,一刀毙命。可这在明天都用不上啊!教军场上演武,好象平时习武一样,一招一式的施展,你见过我那样练过吗?”
“哦?是这样啊!你的刀法很奇怪,我也叫不出什么名堂。这样吧,我拿我的樱枪和你过两招,我就明白了,也许会有很好的主意。”薛纷飞起身从帐后拿出她的樱枪,也没有再穿衣服的意思,挺枪就刺,没有给叶三拿刀的机会。叶三闪身躲避的同时,右手竟然在纷儿脸蛋上摸了一下。薛纷飞惊呼出声,他没有看清楚叶三的手是怎样伸到自己脸前的,那速度太快了,如果叶三手中有刀的话,她可以想象出是怎样的后果。白如凝脂的大腿从棉裘下露了出来,叶三的眼光有些迷离了。正当他魂不守舍的时候,朵朵枪花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次薛纷飞完全采取的是守势,一杆缨枪挥舞的风雨不透。可能是怕春光乍泄,有意无意的护住前胸,这反而露出更多的破绽。叶三在枪影中瞬间摸到了纷儿的前胸要害,纷儿一声嘤咛扑倒在叶三怀里,缨枪落在了地上。叶三就势抱起纷儿,走进卧室放到床上,压在了纷儿身上。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叶三看着身下娇喘不息的薛纷飞,身上也起了变化,某处的缨枪高举,也想演练一下枪法。
“你好坏,半夜三更的来讨教武功,原来是……是……”纷儿说不下去了,不说还好,一说叶三的大手又伸到了抹胸下,抓住了她的胸乳。
“三哥,不能这……我想到主意了。”纷儿为了分散叶三的注意力,只有如是说了。
“什么好主意?”叶三的手停了下来,他也借此机会悬崖勒马。
“三哥明天也请求皇上,准许你邀人激斗,把他们杀的落花流水不就得了。”纷儿喘息着说。
“对啊!是个好主意。”叶三欣喜地又在纷儿的嘴上亲了一下,才起身离去。
卧房里留下了空落落的薛纷飞,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真是个坏小子,把人家弄成这样,连声谢谢也不说就这样走了,没良心的冤家,为什么不留下来?想到这,纷儿满脸通红地钻进了被窝。
燕王府教军场上,旌旗招展,号带飘扬,怒马亮甲,刀枪林立。永乐坐在观武台上,看着威武雄壮的明军精锐,龙颜大悦。
“叶爱卿可否演练一趟刀法?”永乐看着身穿武士服的叶三问道。
“启禀皇上,小人学的是杀人的刀法,没有对手,小人一招也使不出来,请求圣上颁旨,叫十个人来和小人一起切磋。”叶三还真的按照薛纷飞对他说的那样做了。
“哦?爱卿真有此意?朕准奏。锦衣卫何在?挑十个拿的出手的来和叶爱卿切磋,不要灭了你们的威风。”永乐直接点将锦衣卫,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回头在身后挑了十个好手下场和叶三切磋。
此时已有场上小吏抬出了一堆木刀木剑和枪棒,在一个红色的染料缸里,粘染上红色染料,只要是身上出现红色印记就算中招。
叶三站在校场上,木刀隐于肘后,看着围过来的十名锦衣卫。叶三不知道他们的武功如何,能在今天下场子的必定不是无能之辈。如果说他们之中有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因为高手不会在这种场合找难看。如果胜了,十人打一个,胜之不武。如果败了,一世英名就此葬送。所以今天下场的都是想在皇上面前露脸的,也是想为指挥使纪纲脸上贴金。
一阵战鼓敲响,场上人动了,纷举刀枪棍棒向叶三身上招呼,就他们的想象,这一阵下去,叶三少则鼻青脸肿,重则缺胳膊少腿。他们都为叶三的狂妄而下手不留情,先把叶三揍得找不着北再说。
可场上局势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群殴,在一声大喝声中,围住叶三的锦衣卫都不动了,象木雕泥人一样,高举刀枪却没有下手。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怎么不出手了?还等什么?”纪纲大声喝问。
“观喜,去看看怎么回事?”永乐叫身边伺候的太监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陛下。”太监观喜一溜小跑到了场上,转了一圈,看看这个,瞅瞅那个,然后跑了回来。还没到永乐面前就开始大叫:“皇上,他们都中刀了,都中刀了,都中刀了”
观喜太监的叫声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在人们目瞪口呆中,十名锦衣卫纷纷扔掉手中的家伙,向观武台走去,那脚步象灌了铅似的沉重。他们不可能如此不济,自己是太轻敌了,每个人出手都是拿腔作势,看别人先出手,然后自己拣漏击败叶三。这十人的想象还真一致,都想拣便宜,结果成就了叶三,让叶三拣了个大便宜。如果说这十名锦衣卫真拿叶三当盘菜,叶三想击败他们也很不容易,胜负还在意料之外。
永乐看着眼前的锦衣卫,有五个脖子上挂彩,三个胸口心脏位置有印记,就有两人身上干干净净的。
“你们俩怎么回事?怎么不上前撕杀?”说完看着纪纲,眼里露出不悦的神色。
“皇上……这……那个什么,他们也中刀了。”纪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都成五颜六色了。
“什么?他们哪里中刀了?”永乐确实没有看见他们俩哪里中刀了。
“启禀皇上,是后脑中刀。”回头向那两位道:“转过身去。”那两位还真乖巧,转过身。永乐这才看到两人后脑位置的印记。
“好刀法,还有谁来应战?”永乐显然没有过瘾,向台下军中叫阵。
“朱能出战!来也!”一声大喝,一匹战马奔驰过来:“叶三,可否马上迎战?”
五军都督朱能可是勇冠三军,自从永乐帝第一猛将张玉战死后,就数朱能最厉害,此人一杆长枪,习的是扬家枪法,已经登堂入室,在马上没有三合之将。蒙古军只要听到朱能领军就望风而逃。他也是不满叶三的狂妄,想给他点教训,不让他目中无人。
“叶爱卿可愿出战?这次可是真刀真枪,不过是点到即止。现在你武试已经过关,可以考虑不出战。”永乐眼里的期望叶三还是能看出来的,既然已经这样了,还是硬着头皮上吧!
“小人愿意出战,谢圣上对小人的厚望。”行过礼,叶三下了观武台,走到旁边,从薛纷飞手里接过那匹黑瘦马的马缰,取下马后丘上的背囊,打开棉布包裹,取出双截狼牙棒,扳鞍认镫上了马,向朱能迎去。
战鼓又是一通急响,军校们呐喊给两人助威,两马向对方冲去。叶三没有马战的经验只能被动防守。朱能经验丰富,看出了这一点,迎面就是夜叉探海,刺出的枪奇快,叶三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看来今天是遇到敌手了。手里的狼牙棒挑起朱能的枪尖,两马一措镫,朱能回身一式回马枪,这可是扬家枪法的精髓,枪尖刺向叶三的后心。叶三回转狼牙棒已经来不及了,急忙用左手中的双截短棒敲击在枪尖上。好!朱能不由暗赞。叶三出了一身冷汗,这朱能力大无穷,枪法如神,今天我叶三要栽了。两马回转,两人又打到了一起,叶三采取了近身相博,利用自己兵器的长处,双截狼牙棒可长可短,占尽优势,和朱能战成了平手。他不知道朱能的绝学就是长兵短用,在战场上被他刺杀的将官不计其数,都死在他的长兵短用上。叶三尽管发挥出了自己的优势,可在经验老到的朱能面前还是嫩了点,几十个照面过后,还是被朱能用枪纂在他的软肋上划破了衣杉。叶三落荒而逃,见好就收,现在结束还不算丢脸。
围着校场跑了五圈,朱能就是追不上叶三,哇哇大叫两声,不追了。叶三心里苦笑,这马逃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可今天在皇帝面前这个跑法,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看到出现这样的结局,永乐大笑,他看到了今天最好的结局。五军都督朱能把叶三杀的溃逃壮了明军的声威,可朱能也没把叶三咋地。
“皇上口谕,叶三听封。”观喜在台上大叫,历史上最可笑的皇帝口谕下来了。
“封叶三不死金牌检校,谁敢背后捅刀子,灭九族。官拜神机营百户,如有军功另有封赏,卿赐。”
第一个带有官衔的金牌检校出笼了,背后还有皇帝做盾牌防刀子。可叶三没有想到,他得罪了一个人,那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第四十九章火铳
存心殿的文试和燕王府校场的武试都使叶三扬名天下,如日中天。但却不小心得罪了一个可怕的人、一个恐怖的特务组织——纪纲、锦衣卫。
锦衣卫是明朝的特务机构,也是明朝的一大特点。对于叶三来说只是一个历史名词,没有引起他的足够重视,可在这个时代的人提起这个名字却是谈虎色变。从叶三的心理好恶,根本不想结交这样的权贵。说是权贵,不是指官职品位,而是指它是皇帝的卫队,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他们不受任何部门的指挥,只听皇帝的调遣。由于是为皇帝直接办事,渐渐成了皇帝的耳目,刺探情报,惩处大臣。由于机构简单,只设一名指挥,其他都是小吏,所以指挥使的权力最大。而叶三正是得罪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正三品),也是被异物所控制的第一位权臣,给叶三带来重大打击。(后话不提)
叶三如愿已尝地进了柳升的神机营。在没有到神机营前,柳升已接到永乐帝的密敕。大概意思就是:现在派遣一金牌检校到神机营做你的手下,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他有什么需要的,你要大力协助,不得有误。
柳升接到密敕后,心里就开始泛嘀咕,金牌检校是干什么营生的他可太清楚了。难道皇帝不信任我?给安插一个监视的主?不对啊!我随皇上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从没给我下过密敕。是怕我也象丘福一样,把神机营全赔进去?也不对,神机营是我一手创建的,没有任何人比我更精通指挥了。这检校叶三也太牛了,来就来吧,皇上还破例卿封百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叶三此人到底有什么背景?我可要防着点儿。也不行啊!皇上让我全力协助,这是什么意思?听说谁要是敢背后捅刀子,可要灭九族的。先观察观察再说,此事不易莽撞。
袁珙今天特意来送叶三去神机营上任,给他带了令他吃惊的消息。薛纷飞这几天比他还忙,无意中去拜见永乐的贵妃权氏,权妃特喜欢这丫头能说会道,总留纷儿在宫里给她讲江湖上的事,一天不见就想她。权妃被她的离奇古怪的故事迷住了,甚至缠着永乐认了薛纷飞做干女儿,赐封永宁郡主。这下热闹了,连叶三见到她都要参拜行礼。当袁珙把这喜事告诉他的时候,叶三只有苦笑,他没想到那丫头比他还能混,比他还能爬。一日不见她就成了郡主,皇帝的干女儿。不过此次去神机营他也可以放心了,有皇帝和贵妃罩着,谁还敢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到她,没纷儿在身边调侃他,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贤弟,此去神机营你可要多加小心,柳升此人好高骛远,狂妄自大,忌贤妒能,一般的人他是不会放在眼里。以贤弟的才能,他会给你小鞋穿的,老哥哥有一句话送给你,包你无忧,俯耳过来。”袁珙在叶三耳边说了一句话,叶三迟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故做神秘?”叶三好象还没有领会袁珙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依我的话行事,你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以后你会明白的。老哥哥不远送了,就此告辞。”
“老哥哥保重,叶三去了。”
叶三来到柳升大营的时候,也快中午时分,和几位同行将官一番客套后,跟随柳升进了指挥大帐。柳升坐下后,没有招呼叶三就坐,显示了等级分明,给了叶三一个下马威。
“叶百户,你的一百人马已经就位,等下你过去见见。如果你统领不好他们,可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柳升几句话就给叶三穿了双小鞋。
“柳指挥,我有密事要对你说,附耳过来。”叶三学足了袁珙,故做神秘的说。
“什么?是这样?吸血?”柳升张大了嘴巴:“好,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给你三千人,让你挑选。你说那东西真在我营里?皇上也知道了?”
“是啊,营里近期有没有军马奇怪的死亡,而且马尸没有一滴血?”叶三小声地问,眼睛死瞄着柳升。
“什么?这……马尸?没有啊!我没听说。”柳升眼珠上下左右的乱转,说话也言不由衷。叶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好了,现在你就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嘿嘿嘿。
“那东西很厉害,杀人于无形,指挥大人,你有没有发现有失踪的士卒?今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要机灵点儿。这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不要对任何人说,免得引起军心浮动。”叶三继续给柳升上眼药。
“叶兄弟,这事你可要尽心尽力啊!全依仗你了。”柳升面无血色地说道。
叶三看柳升吓得连称呼都变了,琢磨着差不多了,就告辞出帐,找他的兵去了。叶三一见到他的兵,气就不打一处来。马夫、屠夫前排站,还有个算账先生跟后面,火夫还在用白围裙擦着手,看样子刚忙完。叶三明白了,他是一个管后勤的百户。
“兄弟们好啊!哈哈哈!我是新来的百户叶三,今后我们就要同甘共苦,吃一锅饭了。有瞧得起兄弟的,明天就到前营露一手,我叶三绝不会看不起出身低的穷哥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一家兄弟就不要见外。今天中午有酒有肉,全算我的。”
军校们面无表情的听完叶三的演说,没回应什么,就纷纷散了,叶三自讨了个没趣儿。回到自己的营帐,吃了点饭,就去了军械处,领到了一把火铳。在一分钟内,叶三已经掌握了火铳的基本原理和*作。草!用这土玩意儿去打骑兵?不是找死吗?你打一枪,还没来及装火药,捣铁沙,人家的刀就落下来了。叶三试过,已他的速度,装好弹药,再计算一下马的速度,马在一百米内肯定能来到身前。也就是说,在一百米以内,你放了一枪以后,就别打算在来第二枪了。再看看火铳黑洞洞的枪口,也没什么准星,别说什么三点一线了。想打准,第一靠感觉,第二靠面积。还好,打出去的是散弹,面积覆盖范围很大,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机率很大。射程还可以,二百码,不知道是不是有效射程。
放下火铳,叶三开始想明天应该如何挑选他那一百人,给柳指挥使的眼药不能白上,真的要好好挑一挑,最好能组建一个特种小队。上了战场,活命的机会也多点。现在必须先做到的是在军事技能上要压倒一切,让他们不服不行。叶三转头又看了看那把火铳,对了,先改造改造它吧。
出去不大一会儿,找来了铁丝,做了一个标准的准星,安装在火铳的枪口上。用竹片做了一个标尺,装在火药击头前。嘿嘿,象把枪了。哥们儿!明天就看你的了。
旭日驱赶了薄薄晨雾,叶三起床的时候,营外已经传来如炸雷般的响声,军校们在小旗和总旗的带领下调试火铳。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皇上亲封的神机营百户叶三要在各旗挑选军校。柳指挥已下令各旗要认真对待这次战前练兵,凡入选者待遇从优,另有嘉奖。入选条件很简单,一个是基本技能,二是特殊技能,只要有一项合格就可入选,标准由叶百户把关。
消息一传出,各旗都知道这次是给柳指挥造势,给皇上看,也许升官发财的机会就要来了,态度、军容很鲜明不象叶三昨天看到的那样。今天的军校个个精神饱满,火铳擦的乌黑瓦亮,列队整齐地到营边的一块荒地上试铳,五步靶(约三十米),十步靶都有被打中的。当叶三来到场上,柳指挥己说完话,请叶三说出今天练兵入选的具体方法。
叶三走前十步大声说道:“今天的基本技能入选标准是带甲十里急行,前百名者有机会入选。二是在营各军校士卒都有机会展示自己的特殊技能,无人能比者入选,人数不限。两项入选者满百为止。”
叶三刚说完,下面就有人喊:“叶百户是否也下场子?兄弟们都想见识见识叶百户的能耐。”叶三一看知道是昨天那帮厨子、屠夫在起哄。笑了笑道:“既然兄弟们抬爱,我也就献丑了。”
三千人的队伍出发了,身穿盔甲空手要围着大营跑上二十圈。这和叶三在部队时五公里武装越野差不了多少。五圈下来,队伍开始拉长了,起哄的厨子已经不见影了,不少士卒开始喘息步行。十圈下来,就只剩下几百号人了。其他的人放弃了第一项基本技能测试,有的在准备第二项,有的在旁边给场上的兄弟加油。十五圈过后,前面只剩下十几个人在跑,叶三也在其中。负责登记的军校开始记录名字,看样子能坚持下来的只有六十多人。还剩下最后一圈的时候,叶三身边只有一个矮个子军校在往前跑,身后还跟着一位。从绶带上可以看出小个子军校是一个小旗,身后的那一位是个总旗。在冲向终点的时候,那小旗超过了叶三,健步如飞,脚不粘尘。场下开始有人叫好:“丁胜,好个八步赶蝉!”
“你不知道,丁小旗的壁虎游墙那才是厉害,还在皇上面前露过脸,你瞧好吧。”
就在场下议论纷纷中,带甲急行结束。头名丁胜,次叶三,第三名是一个叫薛禄的总旗,这两人在神机营都是很有名气的。薛禄在做普通骑兵的时候,就曾槊挑驸马李坚,也就是永乐七妹,大明公主的老公。靖难时的株棣耻笑李坚,堂堂大将军,大都督,朝廷驸马爷竟被我手下的无名小卒挑落马下,真是可笑啊!李坚竟气死在行军途中。后来永乐组建神机营,薛禄被提拔做了总旗。丁胜此人随朱棣在骗夺宁王朱权朵颜三卫的时候,路过刘家口要塞。刘家口山路险要,只容单人独马行走,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时丁胜还是个普通的军校,身怀壁虎游墙绝技,一人爬上要塞,杀掉守烽哨卒,燕军顺利通过刘家口,丁胜一举成名,后进神机营做了小旗。
叶三记住了这两人的名字,在神机营中有了左膀右臂。
第五十章绝技
下午,检阅台成了绝技表演的擂台。神机营的指挥、同知、俭事等大小官员和五军营来的将领坐在了第一排,后面是席地而坐的士卒。军乐、鼓声、叫喊声真是热闹非凡。
叶三站在台前,准备仔细地观看军校绝技的演练,挑选出他所需要的手下。没想到第一个上场的就让他哭笑不得,大跌眼镜。上来的是一位顶缸高手,绰号缸子。打听一下才知道,这位原来是北京天桥打把式卖艺的团头,顶缸的功夫确实一绝,无人能比。沉重的大瓦缸在他身前身后旋转,都准确地落在了头上。表演完后,一抱拳下去了,竟无人上来挑战。这时的叶三恨不得狠抽自己俩嘴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人挑战就是他老大,就是他合格。后来在战场上,叶三才知道缸子身怀铁头功的绝技。
台下掌声如雷,又上来一位,缸子的师弟花枪小李,是个唱戏的,还好是个扮武生的。一上台就是一连串的跟头,叫好声不断。可你上来翻跟头也有个停下来的时候,这位可好,翻个没完了,等台下看的没滋没味儿了,叶三只好叫停,这位不用说也合格。柳升已经笑的流泪了,叶三苦笑着上了台。
“诸位!诸位!今天是绝技表演,不错!但我们是军人,所表演的绝技一定要能杀敌。如果哪位上来纳两双鞋底也算绝技的话,我们都回家抱孩子去吧。下面上来的人一定要先报自己的绝技,经台前的柳指挥认可方能表演,好,继续。”
叶三在哄笑中走下台,台下就上去一位。叶三一看,好嘛,竟是那起哄的厨子。
“我!葛厨子表演的是刀法。”说完,从腰后抽出了他的菜刀,台下上来五名军校,抬上来三筐萝卜,五人同时拿起萝卜向葛厨子扔去。葛厨子挥舞菜刀,向漫天飞舞的萝卜削去,削出的萝卜片又飞回筐里。等那五名军校把三筐萝卜扔完,葛厨子也削完了,台上竟没有一片萝卜掉下。好!葛厨子刀法如神!葛厨子好样的!台下军校又鼓噪起来。叶三惊异葛厨子的快刀,他的妖刀就是以快著称,今天可遇见高人了,真不能小瞧了他们。
接着上台的是那个从没说过话的屠夫,手里提着一把牛耳尖刀,身后跟着两名军校,抬着一口生猪,看样子是刚宰了的,还在滴血。屠夫向台下一揖,也不说话,转身一刀刺入生猪体内。只见他手腕晃动,不见刀身,片刻功夫从生猪体内抽出一付完整的骨架,骨架上只粘有少许血肉。台下又是叫好声一片,没有人再敢上台亮刀了。这让叶三想起以前看过的电影《新龙门客栈》里的那位送上烤肉的小二,剔骨不见刀。
柳指挥见无人再上台,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我们军伍是神机营,用的最多的是火铳,下面就比火铳,以击倒垛靶多寡分输赢。这次叶百户也上场狙铳,各位好好表现,不负本大人所望,营外靶场待命。”
营外靶场,各小队在小旗的带领下,军容齐整,上场狙铳。一小队十人,一排站立,先狙五步靶,无人落空。十步靶就刷下去一半,等到十五步靶的时候,叶三上场了。这时,场上只剩下一人在等待军校立靶。人形大小的布靶在百米距离已经很小,叶三在这个距离试铳的时候还没有走空过,他还能够控制火铳的弹道。火铳的弹丸都是分装好的,百粒为一铳,如果有一半能击在靶上,就能把布靶击倒。
场下军校都在为场上的那位加油,听名字好象叫谭盾,是一名刚到神机营的军校,有什么背景,叶三还不清楚。听到将官们也在交头接耳,就知道此人大有来历。
一通鼓响,远处的布靶已立好,叶三举铳就射,百弹齐发,火焰四射,声如蜂鸣。远处的布靶晃悠了一下倒了下去。
“好!”身边的谭盾叫了一声,火铳也射了出去,布靶应声而倒,轰天的叫好声淹没了一切。
叶三的这一铳凭借的是在部队上多年射击训练的感觉,在这个距离上,作为特种兵是不需要瞄准的,全凭对目标的感觉。可以看出身边的谭盾是靠良好的眼力和经验,叶三很赞许的一笑,开始装药添弹捣实。布靶挪到了二十步开外,那是火铳最远的有效距离,大约有一百八十米。谭盾举铳瞄了一下又放下,看样子是出了他的射程以外,他也只有凭感觉了。当谭盾第二次举铳的时候,叶三把他的大拇指放到了嘴里。一声蜂鸣轰响,谭盾在火铳暴射中脱靶了。叶三从嘴里抽出大拇指,迎风晃动了几下,测试了风向和风速,抬高了火铳的枪口,击发处的竹制标尺伸到了最高处,举铳瞄准。一阵硝烟弥漫过后,远处的军校狂叫着跑了过来,口中大叫:“狙中了!三十步内狙中布靶!指挥大人,我营出了神射手了!”
“哈哈哈,叶百户不愧为皇上亲点百户,可喜可贺啊!今天测训结束,叶百户现在够条件入你帐下的只有六十人,是不是放宽一下条件,凑足百人?”柳升笑着站起来对叶三说,想征求叶三的意见。
“谢指挥抬爱,叶三以为六十人足够了,兵在精而不在多。今后叶三听从柳指挥差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叶三对现在的结果还算满意,今后在加强训练就可以了。
“好,各营解散歇息,明天开拔。”
叶三张罗了一天,总有小获。六十名精锐士卒到位,加上总旗薛禄、丁胜,还有六个小旗,谭盾任军教习,算上叶三,他这个百户营共有七十人。这七十人绝对是神机营的精锐,往后就看叶三怎样磨合这七十人的队伍。
深夜,柳升指挥的营帐里,烛光暗淡。叶三找柳指挥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继续给柳升上眼药。自从叶三进了神机营,几天里没有发生任何异情,这让柳升多少有点疑惑。叶三从柳升对待他的态度上看到了此点,深夜入帐,扭转不利局势。
“指挥大人,我来神机营看样子那东西肯定知晓了,她在暗处深藏不露于我军不利。从今天晚上,我要单独行动,只告诉大人一个人替我保密,一有情况,我就会密报大人,完成皇上交代的事,你看如何?”叶三也没什么很好的办法,尽量争取自由活动的时间。
“好是好,叶兄弟是不是太辛苦了,而且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柳升没有直接同意,只是在搪塞。
“那东西喜夜间出来活动,而我们都是休息时分,不能主动掌握她的行踪,今后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我都不好向皇上交代啊!”叶三又搬出皇上来做靠山。
“这……好吧,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我能协助的我绝不会拒绝,你就放手去做吧。”柳升无奈,只好同意叶三的请求。
叶三回到自己的帐内,在黑暗中换上了一身黑衣,然后象幽灵一样,消失在漫山军营中。神机营已经集结完毕,在等候永乐一声令下,举军开拔。这等待的几天也是叶三做自己事的最好时机。白天他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三面都是山坡、河流,不是那东身的好去处。营里是不好藏身的,只有夜间渗透进来。唯一的一处就是后营的那片荒草地,也就是白天练习狙铳的地方,晚上是没有人到那地方去的。今晚叶三就是要潜伏到那里,做最后的侦察。带足了三天的食物和清水,叶三来到了白天看好的一个土丘上,掀开事先挖好的藏身洞上的茅草跳了下去。扶平眼前枯黄的荒草,扩充了视野,机警地向四周观察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叶三抱着妖刀,靠在土壁上,眯起眼假寐。
初春的寒风,瑟瑟吹拂,茅草晃动,偶尔传来夜猫子的叫声更增添了夜的诡异。叶三相信他会有所收获,断定那东西比不上他的耐心。第一夜悄然无声的度过,寒露打湿了叶三的衣裤,他反而在黎明后进入了梦乡。他知道野外潜伏时休息的重要,能够抓住不多的时间休息,对于潜伏者来说就是成功了一半。叶三在特种部队有过七天七夜没合眼的潜伏记录,那次和武警部队到云南边境稽毒。在潮湿的雨林里潜伏了七天七夜,而在最后时刻,他打了一个小盹,也不过十分钟。可当他醒转的时候,感觉已经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了。后来知道那批从他眼前经过的毒犯,摸到了武警战士的身后,残杀了五名武警战士而从容离去。他后悔那短暂的瞌睡,这件事成了他以后要求复员的最大理由。部队领导并没有责怪叶三,可他心里始终抛不开心理阴影,以至于他设计了自己的伤残,离开了他多年向往的特种军旅生涯。
自从心理上出了问题以后,叶三就对潜伏很是忌讳,他再也没有了七天七夜不动分毫的耐心。可现在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而且心理没有任何压力,能休息的时候,就抓紧时间休息。到了晚上,他可就再也别想打瞌睡了。
第二天白天,他看到了他的弟兄们在谭盾的带领下,在荒地上练铳,嬉笑打骂声在谭盾一声断喝下就销声匿迹了,看来谭盾还真是做教习的料。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他知道了谭盾的老子谭渊是永乐军中不可多得的神箭手,战功卓绝。看样子谭盾来神机营也是他老子的意思,能有这样的人才拥护自己,何愁大事不成。自从上次比铳,谭盾可说对叶三佩服的五体投地,整天缠着要看叶三的大拇指,他就不明白,为什么叶三狙铳前要把大拇指含到嘴里。他也不止一次的试过,可就是不得要领,真让他纳闷。叶三也不是不想告诉他,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还没有在神机营中坐稳,他还是要留一手压阵的。
第二天夜里,三更,叶三终于听到了一种声音,可他无法判断那声音的来源。好象远在天际,又好象近在咫尺。那种吱吱的声响,象是有东西在空中飞过,可仔细倾听又好象来自地下,象是有泥浆在涌动。已经有过两次,那声音就在叶三身边,可叶三就是看不到任何可疑的现象。
叶三的心开始收紧,他感到危险悄悄来临了。
第五十一章炮击
荒地上演练的军校,在白天多少给了叶三一点安慰,那诡异的声音使他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那声音真的是来自地下?望着身下松软的泥土,叶三真怕那东西突然从泥土中飞出,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叶三没有任何把握能够保全自己,最乐观的结果也是同归于尽。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一天没有吃喝的叶三不敢发出任何响动,他很清楚那东西可能就在自己身边,就连大小便也禁止了,他怕那种人类特殊的气味儿惊动她,或对他进行突然袭击。那东西虽然说过要放过他一次,可他绝对没有那样的自信,也不敢轻易地相信一个来自另一个星球的到访者。他惟有相信自己,相信手中的妖刀。对了,妖刀不是能在她出现的时候示警吗?叶三慢慢地抽出妖刀,轻轻地插在了身下的软泥里,取出一条丝线,一头缠在刀把上,一头栓在了眼前的一棵茅草杆上。只要妖刀有丝毫颤动,他就可以看见。这样简单的示警装置省了他很多事,心里也塌实了一些。
叶三的视线又回到了空旷的荒草地上,夜色影响了他的视力,远处的大营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军营里升起的灯笼却格外的清晰,这让他搜索起异常的光亮也很容易。如果今夜再没有收获,叶三只有放弃,北方雪后的寒冷让他受到了考验,手脚僵木也只能把手伸到怀里暖一下。就在叶三在为自己的脚叫屈的时候,那根茅草扫了他的脸。叶三一惊,伸手握住了刀柄,顿时感到了刀柄的颤动。不好,有情况。叶三两眼放光的从观察口向远处观望,两耳仔细的地听周围的任何响动。
那怪异的声音又出现了,而且比前两次要清晰的多,就在自己的身下。叶三开始发毛,有跳出潜伏坑,逃回大营的冲动。手中的妖刀在紧要关头给他壮了胆,心中的战栗渐渐平息。突然,就在他眼前两米的距离,土层开始下陷,吱吱声不断,土层的缝隙中透出红光。
乖乖我的妈!这也太离谱了。那东西竟在他身下的一个一尺大小洞穴里出现。叶三悄然往后挪了挪身躯,两眼紧盯着那团红光。那东西的震翅声清晰入耳,前身两只有力的大螯在梳理缺少一片的飞翅。就是她,脑门上的伤看样子已经痊愈,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一阵喘息声响起,与发自人口的声音并无不同,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粉红色光芒也是一明一暗,接着又是一阵怪异的声响,聚听起来还抑扬顿挫,长短有异,好象在自言自语。
月光时隐时现,寒风突然急激吹飘,那东西隐下了光芒,向荒地上飘去。叶三探头,目光跟随着那淡淡的红光,落在了一块平地上。看到那片平地,叶三不由心头狂跳,那块平地就是他站在那里狙铳的地方,难道说我的一切都在她的监视中?冷汗唰的一下流下脸颊。太恐怖了,自己的小命就在她手里纂着呢!如果这东西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挖洞穴,那么挖到营里自己的帐篷里也是轻而易举的,叶三不敢再往下想。
一声轻笑,那东西飘起,一条弧线飘向布靶的位置,那是叶三击倒布靶最远的位置。而令叶三更吃惊的是,她飘飞的线路正是他狙铳时的弹道。难道她真的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要重复自己的弹道,并且是那样的准确无误,不差毫厘。
那东西在布靶的位置落下,两只前螯在地上拣拾着什么。哦?她难道在拣拾火铳的铁丸儿。叶三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就是她在检验叶三对她的威胁,在火器面前,她的安全距离是多少。好狡猾的东西,她也学会了知己知彼,看来经过上一次的教训她聪明了很多,这不能不让叶三重新估量那东西的智商,轻敌的思想在他脑海里立时化为乌有。
差不多半盏茶之久,一阵尖锐而恐怖的笑声,绝无疑问是笑声。那东西在笑声中向自己飘来。叶三握紧了妖刀,准备给她突然的一击。那东西又在眼前的洞穴前落下,红光一闪,爬进了洞穴里。洞口的土堆慢慢地合拢,掩盖了最后的一丝光亮,就象海滩上的沙蟹用沙掩盖自己的身躯。不一会儿,万籁具寂,宁静的夜又开始了漫长的脚步。
叶三在土坑中松了一口气,妖刀归鞘,躺在了坑壁上,浑身象散了架一样。虽然没有真正的搏斗,叶三还是感觉没有一丝力气,被冷汗湿透的内衣更加冰凉,没有一点暖意。
好不容易挨到曙光升起,叶三小心翼翼地掀开头上的茅草,活动一下手脚,悄然无息地潜回了军营。
柳升再次见到叶三的时候,感觉叶三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疲惫不堪,两眼通红,唯一能证明叶三可以说话的就是他的笑容。
“叶百户,可有什么收获?”柳升不急不慢地问。
“哈哈哈,收获大大地。让我先喝口水,喘口气。”叶三兴奋之余,说出了邻邦小国的中国话。柳升也没听出什么别扭,递给他一杯水。
“柳指挥,我真的见到了那东西。那东西竟然会挖洞穴,而且是个高手。今后你睡觉的时候可要机灵点,不然她挖到你的床下你还不知道。”叶三的这剂眼药上的让柳升毛骨悚然。
“叶贤弟可有良策?”柳升的称呼又变了,叶三感到袁珙给他出的馊主意太灵光了,再给他来两句,他可能就要叫我大大了。
“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东西飞的太快,来无影,去无踪。昨天夜里,我看到她又是满口鲜血,不知道又去害了什么人,吸了血,才回到她的洞穴。”叶三胡诌了一通,看到柳升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不免好笑。
“那东西的洞穴在哪里?我动用三千火铳,就不相信轰不下她。”柳升真的急了眼,他也在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火铳?我看威力太小,不如动用梢炮来的实惠。几炮下来,她准尸骨无存。”叶三的招术还真够阴损,如果让那东西知道,不骂他八辈祖宗才怪。
“动用梢炮?动静也太大了吧,行动起来怎么给下面交代。不如派军卒去埋设火药,也能给她来个底朝天。”柳升也犹豫起来,不过他的主意也够损的。
“不行,那东西很机敏,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可能销声匿迹,再找她就不容易了。”叶三知道柳升的主意不可为,果断地拒绝了,那口气简直不象一个下属对上司应有的尊敬。
“非要动用梢炮?除非想个别人无法怀疑我们目的的理由。再说了,小梢炮的威力也有限,轰人还可以,轰那么大的土堆,看样子只有动用五梢炮了,那大家伙只有攻城的时候轰城墙用的。如果没有适当的理由,会引起骚乱的。”柳升不放心地说。
“军演!对,明天柳指挥传下令去,举行一次炮队军演就可以,没什么人可怀疑我们的目的。”叶三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军演?太仓促了吧,炮营也没准备啊!现在传令下去还不乱了套。”柳升没同意叶三的意见。叶三可没有死心,继续给柳升点炮。
“现在传令炮营,就说为了应付将来有可能出现的紧急情况,急需两门五梢炮进行战前演练,我想对于炮营来说,两门五梢炮的演练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这……两门五梢炮问题不大,就这样吧,我传令让五梢百户钱金今晚就做准备。”
叶三见事情办妥,回到自己的营帐倒头进入了梦乡。第二天,天刚亮,军校进帐叫醒了他,洗漱一番走出军营。军营外已经人喊马嘶,两门沉重的五梢炮在四匹健马拉动下,缓慢地向营后荒地开去。
炮营百户钱金早就接到了军令,让他准备两门五梢炮,找技术过硬的瞄子炮击营后的土堆。果然,这次突然下达的军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军卒都很兴奋。在以往是没有机会在无战事的情况下演练五梢炮的实弹炮击,今天可抓到机会了,带足了炮弹,都伸膊挽袖的要露一手。
土堆前十五步(约百米)支好了炮架,稳住车轮,在炮后固定好铁链,装好弹丸,等候指挥命令的下达。
叶三没想到低调行事的结果,让钱金误会了。他真的在试训新兵,派上去的第一个瞄子竟然是没开过炮的新手。旗令下传后,一声震天的轰响,实心弹丸竟飞过了土堆,在土堆后面掀起了一股烟尘,泥土被扬起了半天高。
草!叶三心里暗骂了一声。瞄子开始减梢,炮口压低了下来。后坐力忒大的五梢炮被铁链拉住,又被军校推到了原来的位置,装药添弹点火,放出了第二炮。又是一声轰响,土堆前掀起了漫天尘土,实心弹丸直接射入了软泥里,可是土堆却毫发无损。
草!叶三第二次骂娘,等到这些熊兵找到感觉,黄瓜菜都凉了。钱金脸上挂不住了,伸手把那新瞄子拉下炮架,自己一纵身跳了上去,增梢后,又把梢位向后挪了两步。然后又是一番忙活。叶三实在是不敢恭维他们的准确性,只有耐心的等待炮弹落到土堆上,今天看样子没什么指望,那东西肯定有了警觉逃之夭夭了。不过叶三始终没有死心,两眼死盯着那土堆上自己潜伏的位置,不放过任何出现的征兆。
钱金忙活了半天,两门五梢炮都调试好了,这次是两炮齐放。牛皮果然不是吹的,对面土堆被实心弹丸旋掉了一层,轰掉了一半,叶三潜伏的坑洞也没影了。军校又开始从头忙活,我的天啊!叶三真是甘着急不冒汗,只能在烟雾中寻找他的目标。又一次炮击过后,叶三捅了一边的柳升,让他看那土堆上方。
土堆在炮击中被推平,上方出现一团红光,向后面的树林逸去。其他人都没有注意,但柳升还是看到了让他天天噩梦连连的那东西,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二章出塞
叶三自编自导很烂的军演炮击草草收场,唯一的收获就是柳升对他的言听计从,那东西再次失去了踪迹,可以说叶三精心策划的毁灭性打击,在那东西失踪后完败。
一团若隐若现的红光在树林里低空盘旋飞行,轻微的吱吱声在婆娑的树叶掩盖下向王城飞去。黑暗的夜晚,无星无月,模糊的殿宇宫墙里却是灯火通明。那团微光,在宫墙内迂回曲折转来转去寻找着自己的目标,最终消失在承运殿偏殿的瓦檐下。
“纷儿,你昨天讲的故事是真的吗?真够吓人的。你三哥真厉害,那会发出红光的妖怪竟被他砍下了一片翅膀,天下间哪有那样离奇古怪的事?本来没有的事都让你的小嘴儿说活了。”权妃拉着薛纷飞的手赞叹她讲的故事。殿檐下的红光暴闪了一下,又迅速的熄灭了。
“娘娘,纷儿讲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你看,这就是三哥砍下来的翅膀,我看着好玩儿,就向他讨了来,你瞧瞧。”薛纷飞说着从袖筒里真的抽出一个薄如蝉翼的翅膀,递给了权妃娘娘。那光团又闪现了一下,显得非常激动,最后还是克制了冲动。
“哦?还真有这物件儿,象个团扇,好轻盈啊!”权妃接过翅膀,仔细地观看,又对着自己的脸煽动了几下,微风吹起了她的鬓角长发,现出优容华贵的娇颜。
“我家纷儿真是个女诸葛,那么多大男人都听你的指挥。今后怎样的王侯将相才能配得上纷儿啊,告诉我,有没有心上人啊?我给你做媒。”权妃一边打趣着纷儿,一边把那翅膀还给了她。
“娘娘就会捉弄纷儿,我哪有什么心上人。纷儿不嫁,永远陪伴娘娘身边。”薛纷飞脸红着说。
“那好啊!我听你讲了这么多,你三哥还真是个英雄好汉,无情浪子。哪天有机会我把他介绍给公主,让他做驸马,你看如何?”权妃看着纷儿的窘相说道。
“娘娘不要啊!我……我……他和我是很亲密的兄妹。”纷儿被权妃逗弄的急了。
“哈哈哈,还说没有心上人,我一提他,看你急的,你的心上人恐怕就是你三哥吧?”权妃笑的合不拢嘴儿。
“娘娘,纷儿不讲故事了,纷儿要告辞歇息了。”薛纷飞被权妃逗弄的窘态百出。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昨天给我说的事,我想过了,这次皇上要亲征,我怎么好拖他的后腿啊,如果我要是跟他去出征,他要派多少人来保护我啊!他在疆场上运筹帷幄,还要分心照顾我,你说我怎么开口说啊!”权妃停止了逗弄,说起了正事。
“娘娘,我可以保护你啊!还可以天天给你讲故事。难道你不想去大漠看看美丽的风光吗?再说,皇上一亲征,娘娘就不知道等多久才能见到皇上。”薛纷飞还是在鼓动着权妃。
“唉,我不是不想去,可没有理由啊!不好开口。再说我一个弱女子出现在战场上,让皇上担心,也不是件好事啊。是不是你想见你三哥,才这样鼓动我?”
“娘娘,我是想见我三哥,他也是第一次跟随皇上出征,我担心……才……”纷儿低下了头,眼里荡漾着泪光。
“好了,好了,让我再好好想想,谁也看不得纷儿伤心哦!”权妃被纷儿缠的有点动心了。
薛纷飞告辞后,宫女伺候权妃独自歇息,皇上今天又要通宵,亲征前的准备和十万大军的集结,显示永乐帝确实是一个日理万机的好皇帝。权妃叹息一声,渐渐进入梦乡。
那团红光在权妃睡下后,进了偏殿。吱吱的声响惊醒了权妃,那是什么东西?权妃发现不妥,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她想叫喊,声音却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她看到了纷儿所讲的红光,斗大的一团,悬挂在空中,从幔帐外缓缓地透进来,就象一个长着灵活双手的活物。吱吱的声响绝无疑问是由那团光发出的,权妃却只能看到那红光,别的再也看不到什么。
权妃瞪着那团光忘记了呼喊,眼睛一眨也不眨,无论怎么看也看不清楚,她开始感觉到了恐惧。那团红光随即慢慢落下来,幔帐无声地打开,凌空绕着权妃转动。权妃的目光也随着转动,慢慢失去了应有的灵性,变为呆滞。越转那团红光越接近权妃,所发出的红光也越强烈,逐渐变成一片血红。
权妃想移开目光,那团红光刺激的她实在不舒服,可她就是摆脱不开,而且张开小嘴儿,伸出了粉红色的香舌。一根血刺从那团光中探出,在权妃的香舌上划出一条伤口,鲜血滴在了锦被上,权妃恐惧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红光转了几圈,逐渐快了起来,快的象一条光带。一阵阵剧痛,让权妃的眼睛也开始深感疲倦,想要睡去。那红光转动的更迅速,就象织成了一张发亮的光网,将权妃网了起来。
权妃现在只有耳朵能听见吱吱的声响,身子不由自主的移动起来,舌上的刺痛一阵阵传来。权妃突然有了一种感觉,那红光已经将她的身体割开,她还是想呼喊,她没有忘记殿外的锦衣卫。
红光继续转动,突然一收,附在了权妃香舌的伤口上。吱吱声响个不绝,权妃整个身子颤抖起来。红光随即变成了细细一线,缠绕在香舌上,慢慢进入了权妃的身体。权妃只能看着眼前的红光进入自己的舌头,恐怖的表情使她双目的瞳孔开始收缩。在疼痛感和那丝样的红光同时消失的时候,权妃感觉自己仿佛在烈火中燃烧,直到自己失去知觉,化为灰烬。
永乐八年农历正月十五,永乐帝书谕在应天监国的太子,声明自己要亲率六军出征。指责鞑靼叛逆不识时务,杀钦差,扰边关,因此他这次要亲扫漠北蒙古余孽。
二月初十,永乐帝举行了亲征仪式,身穿铠甲弁服,骑战马,率六军出德胜门,踏上了出塞的征途。
皇帝亲征,手下的战将千员,神机营、中军护卫左右,左军、右军、五军、三千军紧随其后。这次亲征,永乐帝还特别带了几位文臣,有内阁学士扬荣、金幼孜,大理寺少卿扬秋迟。扬秋迟可是叶三的老熟人,因侦案有功,提升大理寺少卿,深得永乐宠信。金幼孜乃文学泰斗,扬荣则长于书法。永乐让这些文臣歌赋他在出征途中的丰功伟绩,传于后世。
此外最令人侧目的还有一人,此人既不能持兵作战,也不能运筹帷幄,她就是一心为皇上着想的权贵妃。
自从上次和薛纷飞秉烛夜谈以后,权妃完全改变了慈祥贵妇神态,姿质浓艳,体态婀娜地出现在永乐面前,要求和永乐帝一同出塞。永乐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担心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娇弱女子忍受不了大漠的风沙和寒冷的天气。谁知道当权妃一身戎装来见永乐,痴缠在皇帝身上的时候,永乐只有答应了她的要求。那年永乐正好五十岁,自从失去徐皇后,权妃能和他一起出塞,确实给了永乐一种特殊的安慰。在永乐眼里,年轻的权妃给了他皇后和女儿的双重享受。
这次出塞亲征,有了权妃的伴随,那险恶的沙漠无形中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浩浩荡荡的北征大军,在开始融化的雪原山川缓慢行进。永乐的心情绝佳,他把这次御驾亲征当了一次其乐无穷的狩猎。
亲征的第五天,大军在永安甸遇到了暴风雪。权妃在车辇中颠簸,暴风雪中,她掀起车帘,伸出小手邀请永乐到车中来温存,可遭到了永乐的拒绝。权妃在失望中,放下车帘,在阴暗中,两眼射出红光,心中怒火重生,在行军途中她一次又一次失去了控制永乐的机会。
一夜的暴风雪在黎明时天空放晴,五彩云霞映照着重峦起伏的山川,真是银妆素裹,分外妖娆。永乐带着权妃,纷儿护卫在权妃左右,和文臣武将登高远眺,品味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奇景。看着远处工部制造的武刚车在运送辎重,永乐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江山如此多娇。
大军继续北进,沿途开始出现残垣断壁,雪景慢慢变得荒芜,萧条荒凉。途经凌霄峰时,更是万里沙漠,人迹罕至。永乐又是一番感叹,忆今追昔,真是沧海桑田。
过了迤都再往北,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出塞。迤都是永乐作为燕王第一次北征时建立丰功伟业的地方,他曾在这里不费一兵一卒擒获乃儿不花和他的二十万蒙古精锐。现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和鞑靼骑兵相遇,永乐开始收起了游猎的心情,放出游骑斥候,大军完全进入了战争状态,权妃接近永乐的机会更少了,表现出的神情让薛纷飞很是别扭,她不清楚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权妃好象忘记了喜欢听她讲故事的事,一切都变的不正常起来。也许是战争来临,人人都紧张的缘故吧,薛纷飞也只好这样认为。
可随后出现的事让永乐也紧张起来,派出的斥候在该回营复命的时候,一个也没回来。又派出几批也是同样的结果,这让永乐帝得不到准确的情报,也没有任何敌踪。永乐忙召集众将殿议,可是人人都紧皱眉头,没什么好主意。
就在这时,文臣里扬秋迟站了出来道:“圣上,解决此事只有一人能够胜任,不知臣能不能说出?”
永乐帝大喜道:“扬爱卿快说,快说。”
“此人就是金牌检校,神机营百户叶三”
一时间,皇帝的帷殿变得鸦雀无声。
第五十三章斥候
“今天我们抽时间进行战前最后一次战场生存演练——逃跑,也就是在激烈的战场上怎样逃生,怎样保存自己,杀伤敌人。”看到整齐站立在雪地上接受逃跑训练的几十个士卒,就知道是叶三在进行训练,因为他对逃跑情有独衷,经验丰富。
“请问各位,当你面对鞑靼骑兵冲锋的时候,放过一铳后,该怎么做?”
“扭头就跑。”葛厨子回答的很干脆,在队伍里引起一阵哄笑。
“很抱歉!现在可以告诉你,第一个死的就是你。因为你把后背留给了敌人,也把兄弟们留给了敌人。在生死相搏的战场上,只有把自己的后背留给自己的兄弟才有生存的希望。”叶三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场上一片寂静,都在望着身边的兄弟。
“要生存,你只有冲锋,把你的后背留给你信任的兄弟才是战场的生存之道。在乱军激战中,你只要不落单,你背后就有兄弟在为你防守,你就有活下来的希望。同样,你活下来了,才能给你的兄弟最大的帮助。这几天我想你们的双截狼牙棒也演练纯熟了,面对敌人的骑兵,你只有勇敢的冲上去,用你手中的狼牙棒去激杀敌人,你才能够活下来,因为你的背后永远有一个保护你的兄弟!”叶三的激情演说,激起了所有人的万丈豪情。
“下面我们演练一下鸳鸯刺猬阵,两人背靠背为一鸳鸯,三人背靠背为一刺猬。当你的同伴战死而你落单的情况下,你所做的事就是赶快找你的鸳鸯兄弟,组成更有战斗力的刺猬。”叶三没有看过兵书阵法,可他从抗日战争中用鲜血得到的经验,和小日本拼刺刀的实战中,总结出这样一个简单实用的鸳鸯刺猬阵,在未来的冷兵器战场上给自己争取更大的生存机会。
就在那几十个人演练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柳升帐前校尉来给叶三传话,说永乐皇帝在中军帷殿召见他有要事相商。叶三骑上战马向中军大帐奔去,辕门前一员女将立马横枪,仔细看竟是薛纷飞。只见她红稠扎起高高的云鬓,身穿绛色窄袖罩甲,黑色背子,外披貂领猩红披风。马戴红缨、铜铃,脖鬃编织立辫,套丝绦。手中镔铁缨枪,红缨绽放,枪刃寒光*人,好一个女中英雄。
“纷儿,好威风啊!叶三见过永安郡主殿下,哈哈哈。”叶三兴奋地赞美薛纷飞。
“三哥,皇上有要事找你,别耽搁了。”纷儿脸现桃花,打马进了辕门。
“臣叶三见过万岁爷。”叶三行礼见过永乐。
“叶爱卿平身。朕今天找你有件棘手的事要你去办。”
“叶三定全力以赴,不知道圣上找我什么事?”
“我大军自过了迤都以后,已接近鞑靼人的势力范围,我们的斥候游骑却接连失踪,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连尸体也没找到,我大军因此也停止不前。”永乐心事重重地说。
“圣上,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显示是什么人干的?”叶三一楞,他对失踪的人最为敏感,最近又被那东西成功逃匿,说不定就是那东西干的。
“现在还没有,我以令扬少卿去彻查,可他不能远离军营追踪斥候,朕想让你充当斥候在前探路,扬少卿在后为大军前进传递消息,爱卿以为何如?”
“臣叶三尊旨,立刻起程。”叶三行礼就要退出帐外去准备。
“慢!朕已下旨永安郡主给你做帮手,你可要负责她的安全,毫发无损地把她带回来。”
“谢圣上,叶三定不辜负圣上所望。”
叶三和薛纷飞出了辕门,两人都是塞外普通百姓的装束。扬秋迟从后面跟了出来,拉着叶三的缰绳。
“叶兄弟,此去凶多吉少,可要多加小心,我就在你后方二十里,发现什么不对就赶快回转和我会合。”扬秋迟很担心叶三的安危嘱咐道。
“扬兄不必担心,叶三有一事相求,此事扬兄要为我暂时保密。”
“快说,只要我能办到,定会尽力。”
“前几天我又发现了那东西,在神机营我用五梢炮把她轰没影了,我可以肯定她没有死,可能就在军中或附近什么地方,扬兄也知道,那东西离开鲜血就不能生存,叶三请求扬兄多加注意失踪的军卒和马匹。一但发现有无血的尸体,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我不知道前一定不要对任何人说。”
“没问题,这事我知道厉害关系,你放心去吧,早日功成归来!”
茫茫雪原,一片银白。两匹马并骑沿着若有若无的蹄印向前慢跑着,叶三知道那是前几批斥候留下的足迹。叶三对斥候的任务并不陌生,他在特种部队的时候也做过斥候。在一个战斗小组中,斥候是绝对的先锋,危险程度也是最高。斥候是最接近敌人的人,最先发现敌人的时候要准确的传回信息,在现代军队里,对斥候的要求相当高,可说是无所不能。
今天叶三做了永乐大军的斥候,让他感到完成任务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发现敌踪以后,怎样快速传递情报,让叶三有点头疼。另外。他还要保护纷儿的安全,她现在可是当朝郡主。“纷儿,如果出现什么异常情况,都由我一人应付,你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可以了,听见没有。”叶三警告着薛纷飞。
“三哥,你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薛纷飞见叶三小看了她,有点不高兴的回了一句。
“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我们此去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复杂多变的情况。那东西又失去了踪迹,有可能这些事都是她干的,也许她在故意引我们上钩。更有可能是鞑靼人已经开始行动,那么多的斥候都失踪了,说明他们的人数要远在我们之上,如果我们要遭遇了,回去报信的事就由你来完成了。”叶三神情严肃地说。
“三哥,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逃生的,要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薛纷飞眼圈有点发红。
“不要说傻话了,现在我们是在为皇上做事,一点不能马虎,不然要掉脑袋的。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可要分清楚,大事为重知道吗?”
“知道三哥,可遇到危险不准你硬拼,如果没了你,我活着也没意思。”纷儿情深意重地道。
“三哥不会轻易离开你的,想要我叶三命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春季夜幕来临的还是很早,太阳刚落山,前方的蹄印已消失。一片林子象一只巨兽在等待两个渺小的生命到来。叶三已经准备在林子里过夜,在周围观察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危险,找到了一棵倒下的*巨木,在下面挖出一个两人藏身的洞穴,在洞口前拴好了马匹和薛纷飞一起钻了进去,吃着带来的干粮。
这次叶三出来,装备带的很完备,甚至带了一把良弓和十只雕翎箭。自从进了军队,他就认为弓箭是现在唯一的远程攻击利器。叶三有很好的军事天分,没多久就能很好的掌握弓箭的性能,不敢说能够百步穿杨,在三十米内也可以箭无虚发。近距离防身他也带上了一把小形弩箭,可见他对这次单独行动的重视。
深夜带哨的寒风掩盖了一切风吹草动,薛纷飞已进入了梦乡,叶三在洞口放哨,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血的教训使他在危险的情况下总保持着旺盛的精力。一声马撕引起了叶三的注意,不一会儿,两匹马开始骚动起来,原地打着转儿。不好,有情况。
叶三紧握着手中的弩箭,把妖刀放到了伸手可及的位置,两眼紧盯着前方马匹嘶叫的夜空。薛纷飞也醒来,蹲在了叶三身后。
“三哥,怎么了?”薛纷飞紧张地问。
“嘘……不要出声,有东西接近。”叶三没有回头,还是紧盯着前方。
漆黑的空间里出现了几双绿荧荧的光亮,在夜幕中来回闪烁。经验告诉叶三来了什么,漠北灰狼,一种凶猛无比,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猛兽。还好,来的不多,有五只。其中有一只比较高大,好象是这几只灰狼的头狼。叶三的弩箭瞄准了那只头狼,头狼很狡猾,在马匹前来回游荡,而不急于进攻。马匹开始狂跳,头狼在指挥其它灰狼站好了位置,准备进攻。
一只弩箭准确的穿透了头狼的前额,一声惨叫,头狼摔出两米多远。其他的灰狼转头向叶三藏身的洞穴扑了过来,叶三快速扑出,妖刀斩出,一只跃起的灰狼在空中被斩为两段。腥血飘飞中,叶三感到有东西搭在了肩头,腥臭温热的口气喷在了他的脖子上。叶三掉转刀头,从肋下刺出。他不敢回头,身躯前扑,一只灰狼拖着暴出的肚肠向黑暗中逃去。一时间,其他的灰狼面对如此凶猛的人类一哄而散,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薛纷飞一声娇呼,扑进了叶三怀里。险恶恐怖的夜,在叶三宽大温暖的怀抱中沉寂。
第五十四章诱杀
清理了狼尸,叶三又把两匹马牵到了林子深处藏好,潜回枯树下的洞穴里和薛纷飞会合。这次薛纷飞坚持让叶三休息她来放哨,叶三拗不过她,也许是刚才和灰狼的拼杀,确实有点困倦,于是钻入貂皮铺盖下,一会儿就传出了轻微的呼声。
薛纷飞回头望着黑暗中的叶三,想起刚才的凶险,不由得娇躯一阵颤栗,轻咬着下唇,双目放光,好象在决定一件很难为情的事。
叶三在迷迷糊糊的沉睡中感到身上受到了重压,他以军人的警觉马上翻身而起。一刹间伸手推去,才知道压在他身上的是个的女人。是纷儿,她想做什么?叶三头脑一阵眩晕,黑暗中不知道如何再推拒。纷儿又爬到了他的身上,用香酥柔软的*使劲地在他胸前摩擦,又将甜腻腻的樱唇狂亲他的嘴,两只手在他身上慌乱地乱抓乱挠。这时的叶三也是浑身燥热,,夹紧了身上娇嫩的躯体,但是嘴里还在模糊不清地叫嚷:“纷儿,你怎么了?不行,不行的。”
“就行就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见不到你了,这里太危险了,我要把清白的身子给你。”薛纷飞显然已经做出某个决定而大胆地在叶三身上实施。
“纷儿你会后悔的。”
......
当叶三再次压到纷儿身上已是黎明时分,纷儿娇羞地把头埋在了叶三胸前,任这个心爱的男人又一次在自己的身上驰骋。狂欢过后,叶三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来,他再也离不开温柔乡去站岗放哨。于是取出了一个猪皮做成的枕头,吹饱了气,枕到了自己的头下,周围的一切声响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三哥,你枕的是什么东西?”叶三的一举一动还是让薛纷飞看在了眼里,她不知道叶三又要做什么好事,她确实不能再接受叶三的温存了,初次的行为已经让她受伤不轻。
“哦。是个简单的传声装置,把它枕到耳下,就能听到周围的一切,要不要试试?”叶三把猪皮气囊递给了薛纷飞。薛纷飞光着身子躺在了一旁,把气囊放到了耳下,外界的一切轻微的声响都传到了她的耳里。
“真是啊!我听到了马的喷鼻声,还有……还有……三哥,不对啊!我听到了马蹄声,很乱的马蹄声!”薛纷飞急切地道。
“快给我!”叶三从薛纷飞的头下抢过气囊,放到了地面上,附耳上去。急促的马蹄声从北方传来,听起来象是有几十匹马在奔跑。
“是从北面传来的,不是我们的人,快穿衣服,不要出去,看看是什么人?”叶三快速地穿上衣服,插好装备,紧握步兵弩,在很小的洞口观察起来。薛纷飞也穿好衣服,紧张地趴在了叶三背上。
“野哈木头领,这里有血迹,还有狼毛,好象有人在这里打斗过。”一个不是很标准的汉音传来。
“注意,可能又是明军的斥候在这里遇到了漠狼,也许已经受伤,仔细的在周围搜索,不要放过任何痕迹,找到明军的斥候,记住,要说汉语。”显然是那位野哈木头领在吩咐手下。
是鞑靼人,叶三又紧了紧手中的步兵弩,如果现在让他们发现了,真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这次阿鲁台太师真的太神了,竟然出了个这么好的诱杀之计,明军的斥候已经被我们诱杀了几批,我看他们也不敢再出来了,你们两个要把明军的斥候装扮的再象一点,就不会出现前天那样,还要我们几十个人一起上,才杀了那四个斥候。”野哈木头领不无得意的说。
“野哈木头领,你放心好了,我们能让明军的斥候有来无回,让明军找不到我们可汗的踪迹,徒劳无功的在雪原沙漠中乱撞。”
“别搜了,快回来,别暴露了目标。我们就在这附近埋伏起来,等待明军斥候自投罗网。”
野哈木头领的命令真是及时,两个鞑靼骑兵已经向叶三藏身的地方走来,可听到命令以后又扭头走了回去。一阵马蹄声远去,周围又一次寂静了下来。
“纷儿你要赶快回去报信,那些斥候全被鞑靼骑兵杀了,而且是有预谋的。”
“我不,我不能留下你一人在这里,太危险了。”薛纷飞没有听进去叶三的话,不愿意独自离开。
“不回去不行,这情报太重要了。你回去的越早越快,我也就越安全。往南二十里就可以见到扬秋迟大人,记住路上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明军,你都不要停下来,只有见到扬大人才可以下马,不然的话,你就有危险了,听到没有。”叶三这几句话说的很严肃,薛纷飞不能不听了。
“三哥,我走了你怎么办?你在这等着我去带领大军来接应你。”薛纷飞还是不放心叶三。
“不用来接应我,这几十个人我还没放在眼里,你见到扬大人,就让他继续跟着我做的记号指引大军前行,我不会有事的。记住,在有树木的地方,我刻一刀的痕迹为安全,刻两刀的痕迹为发现敌踪,刻三刀就是已经发现敌人大股的军队,让皇上小心,准备开战,明白了吗?”叶三说出了自己的行动计划,薛纷飞只有点头默认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牵马,你骑上后,即刻往我们来的方向跑,我来缠住他们。”薛纷飞眼含泪水点了点头。
叶三轻巧地爬出藏身的洞穴,向栓马的林中潜去。由于马匹藏在很密的林子里,还没有被发现,不一会儿,叶三牵来了薛纷飞的大宛名驹,薛纷飞上了马,回头看了一眼叶三后打马离去。就在薛纷飞刚出了林子没多远,马后就出现了两条人影,看样子象是明军的斥候,在马后喊叫着。如果薛纷飞没有听叶三说过不要停下来的话,肯定会停下回转马头问个清楚。可现在薛纷飞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紧踹绷镫绳飞驰而去。
等到那两人明白过味来,薛纷飞已经消失在茫茫雪原。诱杀第一次没有成功,两人又埋伏了下来,等待下次机会。
叶三趴在洞口看到薛纷飞安全的离去,他开始要以牙还牙了。一个人要在冰天雪地中诱杀几十个鞑靼骑兵,难度危险可想而知。叶三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眉尖刀插在了绑腿上,妖刀挂在了肋下,步兵弩上好了弩箭,嘴里还叼着两只弩箭。在准备好一切后,叶三爬出了洞穴,向那站在明处装扮成明军斥候的鞑靼骑兵接近。
快要走出树林的时候,叶三故意踩断了一根枯枝,喀吧一声脆响。穿着明军斥候弁服的鞑靼人向发出声响的林间望来,同时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叶三左手捂着腹部,右手妖刀拄在雪地上,脚步蹒跚地走了两步后靠在了一棵树身上,嘴里喘着粗气,好象受了很严重的伤。
两个鞑靼骑兵快速跑了过去,看见是一个受伤的人,心里的警戒放松了,马刀也放下了。低头想确认一下叶三伤势的时候,叶三的妖刀已经抹过了一个鞑靼人的脖子,锋利的眉尖短刀戳入了另一个鞑靼骑兵的心脏。没有一丝喊叫,只有热血喷射的声音,两具尸体互相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叶三卧倒在两人双腿下,尸体的甲裙遮住了看到他的视线,一支步兵弩的弩尖伸在了甲裙的缝隙中。又有两个鞑靼骑兵一前一后的跑了过来,看见两人依偎着站立在树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前面的一人跑的更快,就在要接近尸体的时候,一支弩箭离弦飞出,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后面鞑靼骑兵的咽喉。前面的人感觉不对,在回头观望的时候,一条软索套上了他的脖子,喊叫声在喉咙里憋出了一声闷哼后,软软地倒下。
叶三取下软索,把尸体靠在树上,又把那中弩的鞑靼骑兵拖过来,放到了三具尸体腿下,然后爬上了树,等待下一只雀儿来觅食。成功诱杀四人后,叶三开始信心十足,虽然现在的环境不比热带丛林那样容易隐藏身形,可大雪后叠峦起伏的雪堆却成了最佳的隐身地。平整无痕的雪地已经被他们破坏,叶三不担心会留下自己的足迹。
树上的雪粉已经在寒风中脱落,*的枝干还是很好地掩护了叶三的行踪。一声轻响,又来人了。来的一个鞑靼骑兵显然比刚才的两位警觉性高,不时地四周观望,一会儿蹲下,一会儿在雪地上爬行,几个很标准的隐藏潜进的动作,让叶三留了心。这个鞑靼人太机警了,不好对付,弄不好会让他们包围,那时再想逃脱,是比登天还难了。
当那鞑靼人来到树前,看清楚是四具尸体的时候,叶三从天而降,膝盖砸在了鞑靼骑兵的背上,在扑倒的一刹那,右臂抱住了那人的脖子。鞑靼骑兵显然有所准备,一个后肘锤捣在了叶三的心口窝,叶三一阵窒息,差点闭过气去。鞑靼人反手抓住了叶三的肩头,一个大背摔,把叶三甩向了空中,看来此人还是个摔跤高手。叶三在空中无从借力。眼看就要被摔出去,就在身体垂直的当口,叶三绝杀的技能显出了威力,右手臂加力随身一个急旋。那鞑靼人没有想到叶三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对他进行致命的一击,那是在摔跤招数中没有的要命绝活。喀咯一声,那个鞑靼人看到了自己的背后,也看到了叶三的脸,他实在没有想到他一个鞑靼族勇士会死在一个那样年轻的人手里。生死战场不是把人摔倒就是赢,只有生还者才是最后的胜利。
叶三扭断那个鞑靼人的脖子后从容远遁,去找他的马,他还是没有决定是否要逃离险地。就在他跨上战马,准备冲出树林的时候,四周无声的出现了几十匹战马,把他围在了雪地丛林中。
第五十五章游击
当军校把三十二具尸体集中起来摆在扬秋迟和薛纷飞面前时,所有的人都被残酷的杀戮现场惊呆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人在三十几个勇猛的鞑靼勇士面前激战的场面。扬秋迟一边仔细的翻看着鞑靼骑兵的尸体,一边不停地在询问搜集尸体的军校。
“这些尸体都是在林子里找到的吗?”扬秋迟问面前跟随他的一个小旗。
“回大人,是在这林子方圆三里内找到的。最远的是那个鞑靼头领,他跑出了三里,被一箭射中后心。”小旗回答道。
“还有没有别的发现?”
“回大人话,在有五具尸体旁的一棵树上,发现一道清晰的刀痕。”
“他还活着,我三哥还活着,并且很安全。”薛纷飞惊喜地叫道,泪水在充满喜悦的脸上流淌着。
“叶三啊叶三,只有你能做的到,真神人也!快马向皇上禀报,叶检校取得大功,一人斩杀鞑靼骑兵三十二人,前方一切安全,大军可以顺利前进。”
在扬秋迟下令禀报永乐大军前进的时候,叶三已经单人独骥踏入茫茫雪原。一条红色的飘带缠在他的左臂上,血色浸透了丝带。
当叶三跨上战马被二十几个鞑靼骑兵围困的时候,他的沉稳镇静使敌人更加警惕。一柄柄马刀在朝阳下闪着寒芒,在他们眼里可以看到一次冲锋就能把叶三剁成肉泥的神色。
“野哈木头领,那小子骑的是一匹豹骓兽,如果让他冲出包围,我们没一个人能追得上他。我家族世代牧马,只见过一匹野马群头马的黑色豹骓兽,可没人能够降伏它,没想到这小子能骑上它,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逃掉。”野哈木身边的一个骑兵悄悄地对他说。
“宰了这小子,这马还不是我们的?”野哈木露出贪婪的目光。
“给我把这小子给剁了,别伤他的马。”野哈木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就在鞑靼骑兵催动坐骑的时候,叶三出手了。左手步兵弩穿透了一个骑兵的咽喉,在战马唏溜溜惊叫中摔下马鞍。扛在右肩上的妖刀横空出世,匹练似的刀光在马的冲力带动下,把冲在最前方的骑兵斜肩带背斩落马下。左手没有了弩箭的步兵弩同时飙出,面门遭重击的骑兵血肉模糊摔下马背,一条腿挂在马镫上,被马拖在雪地上落荒而去。刀气激厉,健马嘶鸣,冲出包围圈的叶三,妖刀凌空翻转,竟然将追近身后一匹战马的马头硬硬斩飞,马血飙起二尺多高,马上的骑士片刻被后面的马群残踏如泥。
叶三冲出树林,身后十几匹马随后跟出。这次鞑靼人为了诱杀明军斥候方便,竟没有带自己惯用的弓箭,给了叶三逃生的机会。叶三马快,不一会儿就脱离了马群,跑上一个小山包,后面的追骑渐渐慢了下来,有几匹已经停下。野哈木图叹奈何,望着叶三远去。不料叶三在小山包上勒住了战马,回头向下观望,一个大胆的念头悠然而生,他准备采取游击战术灭了这帮鞑靼骑兵。
叶三掉转马头,从马后丘抽出了双截狼牙棒,向山包下急冲而下。山包下的鞑靼骑兵没有任何准备,战马顿时悲嘶踢脚向两旁躲闪,慌乱中马刀尚未举起,叶三的狼牙棒就到了,棒体击头如中熟透的西瓜,棒刺钩划,皮开肉绽,双截远击,腹破腰折。叶三又跑入林中,失去踪迹,六名鞑靼骑兵从山坡上滚跌下来,血水染红了一片雪地。野哈木惊魂未定,弓弦一响,身边的骑兵胸部中箭,栽落马下,血滴喷撒到他的脸上。这时的野哈木开始害怕,看看脸色苍白的手下,打算逃走,但又不能被叶三一人吓走,真是骑虎难下,最后硬着头皮指挥剩下的人向叶三围了过来。战马狂奔,马刀高举,冲击中,又有两位中箭落马。鞑靼骑兵精湛的马术现在开始显露出来,一个个侧身马腹向前奔跑,叶三失去了箭毙骑兵的机会,扭头进入林中密处。
“下马步战,隐好身形,不要落单,他骑马在林中不可能跑远。”野哈木跳下马来命令道。又是一声弦响,三人一组的人群中,一人被羽箭定在了树上,箭簇从脖子上透过。
“在那里,快,不要让他有放箭的机会。”野哈木疯亦似的冲了上去,这时的鞑靼人已经失去了一半人马,其他的人都在心惊肉跳,根本挪不动脚步。
叶三轻轻地拍了下马背,豹骓兽快步离开了叶三,吸引着骑兵向林内行去,叶三却翻身上了一棵高大的树。树下的人只注意前方的方向,没有顾及到头上面的煞星在等待着机会。落在最后的一个就是那个世代养马的鞑靼人,他实在不想冲在前面去拼命,故做滑倒拖延时间跟在最后,远离了人群。叶三双腿倒钩着树枝,眉尖刀抹在了他的脖子上,在叫喊出声没有出口的同时,叶三已经跳下了树,茫然挣扎的身体无声无息地倒在了树下。当两支羽箭再次穿透两人胸腔,野哈木等人又围住了叶三的时候,只剩下了了的十个人。叶三的游击战术取得了成功,虽然现在面对十人还是凶险万分,但活下来的希望大增,最后的一战,叶三还是充满信心。
野哈木现在只求速战速决,绝不能再给叶三脱离的机会。手中的马刀拦腰一刀疾劈,风声激荡,刀力开山劈石,可见野哈木也是一员勇将。叶三身形飞闪,妖刀往外一磕,锋利的眉尖刀却从肋下向身后射出。一声惨叫过后,几柄马刀同时落下,魂动心惊的兵器撞击声不绝与耳,刀锋切入肉体的声响此起彼浮。
一阵激战过后,叶三右手握刀,左手托着刀头,横过眼前,望着对面四个站立的鞑靼骑兵,任由鲜血从刀身血槽慢慢滴下,口里开始悠长的喘息,左臂上的刀口在不断地向外流血,染红了半条衣袖。
叶三受伤了,所幸伤势不重。面前又扑倒了六具尸体,有的还在蠕动挣扎。野哈木惊恐地望着叶三,脚下开始退缩。
“你是何人?让我们走,我们也放你一马,如何?”野哈木说出了求饶的话,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胜机,能留条活命就是万幸了。
“我是谁你不需问,我没有惹你们,而你们却要杀我是何道理?”叶三在制造最后的机会捕杀四人。
“哦!误会,完全是误会。”野哈木也在动脑筋激杀叶三,他还没有放弃。
“既然的误会,那好,你们可以走了。”说完,身体一阵摇晃,妖刀插在了地上,支撑住了要倒下的身躯。
野哈木眼前一亮,瞧出叶三也是强弩之末,于是朝三个手下递了个眼色,转身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叶三也转身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豹骓兽从林中闪出,快速接近叶三。三柄快刀在蹄声中分三路砍向叶三的要害,叶三等待的机会来了,插在雪地里的刀尖挑起一蓬雪粉扰乱了三人的视线,破绽随之而来,激烈的金铁交击声暴响,叶三手起刀落,一个咽喉中刀,连带空中飞起半片脑壳,再一肘将另一个撞飞,没等从雪地上爬起,妖刀已经把人定在了地上。
一阵马蹄急,野哈木跑出了树林,向北逃窜。叶三一声呼哨,跳上战马紧随其后冲出树林,向野哈木追去。野哈木一步三回头,膝盖不停地磕击战马的前腰,可惜马不争气,渐渐被叶三追了上来。弯弓搭箭,一支响箭带着急促的哨音划过天空,预示着激烈的生死搏斗在哨音停顿的地方落下帷幕。
天边的晚霞映红了那条红丝带,灌木林也没有了冬季的肃杀,雪色大漠在一天的阳光照射下,有了蒸腾滚荡的神秘感。叶三来到了胪朐河畔,这里正是丘福阵亡之地,明军死亡将士的尸体已经腐烂,他们的血肉喂饱了漠北灰狼和鹰隼。森森白骨使得叶三感叹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的意境,不禁心头肃然。立马河边,沉思良久,何时自己也会化为森森白骨,我叶三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报仇血恨?还是赶尽杀绝?有必要和那外来空间的异物拼个你死我活?什么力量促使自己为永乐大帝出生入死?自己还有什么追求?也许是为了感恩吧,难道我的宿命就是要在军队里?
一天后,叶三在胪朐河畔等到了永乐大军,收拢了白骨深深埋葬。永乐又将胪朐河赐名为饮马河。叶三因探得鞑靼人的阴谋诡计,又以一人之力斩杀鞑靼勇士三十二名,被永乐提升为神机营同知。但斥候的圣命还是没有收回,叶三和薛纷飞又腻在了一起,只见其乐不见辛苦,大战前夕的紧张气氛,在儿女情长,卿卿我我中淡消。
第五十六章觅踪
顺着胪朐河东进,叶三和薛纷飞依偎在豹骓兽上象扭麻花糖一样痴缠着,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叶三脸上吧唧吧唧了。象这样的明军斥候还不多见,不过有一样好处就是危险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此时的叶三就是,一边亲吻着怀里娇娃,一边寻觅着鞑靼人的踪迹。薛纷飞可是全身心的投入,娇喘嘘嘘,象极了无事游侠。
一支雕翎箭擦着叶三耳边飞过,箭簇的羽毛扫过耳轮插在了薛纷飞空马的鞍桥上。叶三一个翻身落马趴在了地上,紧搂着薛纷飞道:“别动,我来应付。”
那一箭显然是在要叶三的命,力量和准头都无话可说,不知道为什么偏离了少许,让叶三躲过了一劫。妖刀已经出鞘,叶三能感到它的颤动,伙计谢谢了,又是你救了我。
两匹马一前一后来到了叶三身前,竟是两个鞑靼人的斥候。看到叶三一丝不动地趴在地上,两人手握马刀翻身下马。就在单脚刚落地的一刹那,叶三凌空扫堂,两人也趴在了叶三面前,只不过脖子上多了把刀,自己的马刀却扔出好远。
大宛名驹的左右多了两个粽子,薛纷飞依然靠在叶三的怀里,小手摸索着叶三的胡茬和嘴唇,杏眼微眯,沉醉在男性的气息里。
“三哥啊!你怎么那么大胆?什么事都敢做,就不怕别人也把你捆成了大粽子?”薛纷飞娇痴地问道。
“捆我的人还在娘胎里抽筋呢,我有什么好怕的。有你这小郡主罩着,鬼神远避,大吉大利,我这驸马爷可是做定了。”叶三邪笑着说。
“唉!也不知道如嫣姐怎么样了,好久没见到她了,到时候我们俩一起嫁给你好不好,你这新郎官左拽一个,右拉一个多威风啊!不过可说好了,进洞房的时候,你可要先进她的喜房,我可跟你已经……已经那个了,我可不想多占。”薛纷飞的脸已经是红透了的苹果。
“那多不好,再说了,我叶三穷的没有片瓦存身,哪有钱置办两个洞房啊,你们就将就将就一起洞房得了,铺被脱衣也有个帮手,你说是不是?”叶三看样子要来三p。
“去!美得你!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打情骂俏的时光过的就是快,没多久,扬秋迟的大营到了,薛纷飞恋恋不舍的跳下了马背。
叶三第一次看见扬秋迟的脸色那样凝重,愁眉不展。可以肯定扬秋迟遇到了很棘手的事,以他这样多才的能吏也会发愁,看来此事绝对是一个麻烦的事。
“那两个家伙审问过了吗?”叶三问道。
“嗯。”
“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吗?”叶三继续问道。
“嗯。”
“扬大人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叶三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很不好的事。
“有两匹马死了,无血。”扬秋迟深沉地说道:“而且是皇家卫队的马。”
“是锦衣卫吗?”
“是比锦衣卫更亲近皇上的皇家卫队,也就是说那东西在皇上身边。”扬秋迟的脸色更加凝重。
“你说的皇上身边的人?有什么踪迹可寻?皇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叶三也开始担心起来。
“皇上亲临指挥,不在皇家卫队里。皇家卫队唯一的主人是贤妃权氏,那东西究竟在哪里,我也无从调查,根本插不进去手。死马的事,也是我偶然知道的。”
“你怀疑权妃出了问题?”
“现在还不能这样肯定,我没有任何证据,那东西越来越狡猾了,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怀有什么目的,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密切监视皇家卫队,可这样的事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谁?”
“纷儿,只有她能接近权妃,现在只是怀疑,让她多注意一些细节就可以了,别的千万不能让她做,太危险了。”
“好的,我会对她说的。扬大人,皇上的事怎么样了?”
“那两个鞑靼斥候已经证实,鞑靼人的大营就在兀古尔扎河附近,我已经禀报了皇上,叶兄,你又立了大功了。”
永乐大帝凭借多年的领军经验,已经感觉到了敌人的踪迹。就象嗅到了血腥味的狼犬,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当他披甲罩袍横戈跃马出现在大军面前的时候,将官士卒不由得一声赞叹,这才是马上天子的本色,这时的永乐完全把权妃抛在了脑后,他所需要的只有战场上残酷的撕杀,取敌首级,灭鞑靼。
永乐和鞑靼人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明朝开国以来,蒙古帝国始终让大明头疼不已,仗是年年打,谈判是天天谈,从没消停过。打完了谈,谈完了再打,蒙古大元帝国被打成了小元、北元,再从小元、北元打成了现在的鞑靼,可不管怎么打,蒙古人就象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打不烂,好象以后出现的游击战从那时就开始了。可以说鞑靼人的游击队是大明朝给练成的,几十年练下来,蒙古军队从正规军被练成了杂牌军,又从杂牌军练成了游击队,几十年的道行了,深得游击之真髓。敌进我退,敌疲我打,敌撤我抢的游击方针让鞑靼人运用的空前绝后,空前有之,绝后就不一定了。
可现在游击队的内部出了点问题,让永乐大帝的国军有了可乘之机。大元帝国让朱洪武练成了小元,小元又在洪武年间被大将蓝玉练成了鞑靼。鞑靼占据蒙古高原,还是由蒙古正统的黄金家族统治,由于势力减弱,蒙古已经三分天下,鞑靼、瓦刺、兀良哈三卫。可背后始作俑者还是大明朝,鞑靼是他练出来的,瓦刺是他扶持起来的,兀良哈是他降伏的。可自从蒙古鞑靼太师拥立本雅失里为可汗后,就和永乐彻底决裂,杀了明朝使节。其实永乐早就想收拾鞑靼,可一直没有很好的借口,直到丘福十万的北征军被鞑靼消灭以后,永乐震怒了。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多次死里逃生,恶仗乱仗什么没见过,可丘福那样惨痛的败仗他还真没见过,于是用了半年时间集结了五十万大军要横扫漠北。
可这次面对永乐的五十万大军,鞑靼人没有了象灭丘福那样的齐心合力,本雅失里和一直支持他的太师阿鲁台产生了矛盾,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令人想不到争吵的内容竟是怎样逃跑而不是要怎样抵抗。究竟向哪个方向逃跑,让他们分道扬镳,最后决定分兵突围。本雅失里疯狂的向西逃窜,去投奔瓦刺,彻底放弃了兀古尔扎河的防卫,在漠北消失了踪迹。当永乐得知失去本雅失里踪迹的时候,真是气得青筋暴露,暴跳如雷。
“给我宣叶三,叫叶三来见朕,我看只有他能帮朕找到本雅失里。”
叶三又独自踏上了征程,在茫茫大漠寻找鞑靼游击队队长本雅失里。大漠的雪已经融化,背阴处偶尔还有残雪顽强地支撑着它原有的形态,可大部分还是黄沙漫漫,在他身后接应的还是扬秋迟。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怎么和这个明朝小吏联系在一起的,只知道以后借重他的地方还很多。眼前的篝火映照着他的脸,在这无边无际沙漠里寻找隐藏的军队困难是可想而知的,一天下来,他已经疲惫不堪,躺在卧着的豹骓兽旁边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豹骓兽不安的嘶鸣声惊醒了叶三,机警地爬起,蹲在了豹骓兽的旁边,轻扶着马背。豹骓兽支楞着耳朵,想站起来,又被叶三按了下来。随后,叶三听到了恐怖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狼嚎声,看到了让他发毛的一双双绿莹莹的小灯笼。是漠狼,是漠北狼群,好多啊,有好几百只。叶三握紧了妖刀,难道说今天要惨遭狼吻,那么多狼,压也把他压死了。上马逃走,也来不及了,在沙漠里和漠狼斗脚力,那真是白痴做的事,叶三做好了击斗狼群的准备。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几百只漠狼好象没有看到叶三一样,匆匆的从他眼前跑过,眼里根本没有叶三的存在。不对啊!漠狼的凶残他是领教过的,象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一个比他更强大恐怖的力量驱赶了它。在大漠里有什么力量能使漠狼集体迁徙,而且是在深夜,是什么呢?
一定是人,是很多人,是军队,是鞑靼人的军队。叶三兴奋地跳了起来,第一份天价情报没想到是漠狼送给了叶三。
“二万精骑,放弃辎重,自带干粮,向北追击。”
叶三把重比千金的情报拴在了做好记号的荆棘灌木上,消失在北方的暗夜里。
第五十七章箫音
永乐捏着两指宽的密报沉思起来,两万精锐骑兵很好办,可在沙漠里放弃辎重是要冒多么大的危险?自带干粮能维持多久?向北追击可有准确的方位?如果是别人肯定不会为了一名临时斥候的两指纸条去让两万人冒生命危险。可永乐是马上天子,真正的帅才,真正的冒险家。没耽搁任何工夫,永乐就亲自率领两万精骑快马加鞭向北追去。
这是一场战场上的时间赛跑,最终永乐占据了绝对优势。疑人勿用,用人勿疑,他明智地抛弃辎重后勤,还真带了干粮连夜追击。再看看本雅失里就知道叶三的军事天分和一名合格斥候对军情判断的准确性。
叶三顺着漠狼爪印在暗夜里很快的辩明方向,在黎明时分爬上了一座大沙丘,大沙丘后的情形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鞑靼人的军队远远超过两万,可怎么看都象逃难的难民一样,看样子本雅失里舍不得丢弃他好不容易抢来的家当,带着大包袱小行李来打游击,确实是犯了致命的错误,本雅失里的致命错误又一次成全了叶三。
叶三就在沙丘上监视着鞑靼人的行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叶三就看出名堂来了。一条宽阔的河流挡住了本雅失里的去路,他们说是逃跑,不如说是在此躲以待毙。叶三还不知道这里就是一代帝王成吉思汗崛起的地方——翰难河畔。
当轰鸣的马蹄声震撼沙丘的时候,本雅失里的军队开始仓促迎战。永乐端坐马背站在沙丘上,看着丘下密密麻麻的鞑靼骑兵捻须而笑。
“叶爱卿真乃将才也!”永乐第二次当众赞许叶三。
“微臣不敢,皇上现在冲锋杀敌正是时候,鞑靼人仓促列队迎战,必败无疑。”叶三在永乐身边进言道。
“圣上,不可啊!鞑靼人多势重,我们的人马太少,不可莽撞行事,还是等后军到来,再把他们一网打尽。”都指挥陈亨道。
“圣上明鉴,我军占地利人和,鞑靼乃乌合之重,不堪一击。”叶三力柬道。
“叶三你顾及圣上安危吗?”陈亨见叶三一个小小的同知,现在还是个临时斥候,竟敢在皇上面前不给他面子,顿时大怒,编排了一下叶三。
“好,有勇气。叶三我现在就提升你为这两万精骑的指挥使,给我把鞑靼骑兵灭了。”永乐知道阵前士气只可鼓而不可泄,也为叶三在造势。
“谢圣上,叶三愿效死命。”叶三也知道此时此刻士气的重要性。
“好!三军听命,冲锋杀敌。”永乐话音刚落,叶三手握双截狼牙棒,已经急冲了下去。而后面能跟上叶三的只有永乐的血汗宝马。
陈亨一看,这还了得,皇上先冲下去了,紧跟着率众骑兵冲下沙丘。可叶三和永乐马快,已经远远地把他们甩在了后面。鞑靼骑兵看见冲在前面的两人,忘记了开弓放箭,高举马刀迎了过来。叶三冲进敌群,一棒扫下了五骑。永乐一挥长戈戳死一骑,其余的四人又让叶三包办了。十人的小旗马队,片刻间让叶三横扫。鞑靼骑兵开始慌乱,何人如此勇猛?在叶三的威慑下,大部分骑兵在退却,只有三十几个人围住了永乐和叶三。这时陈亨的马队到了,兵器的交击声立时响成一片,惨叫闷哼声,刀锋切入肌肤声震撼心田。大兵团作战,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见人就砍,见马就杀,你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本雅失里见自己的军队已全线溃败,忙召集众将,在翰难河边重整旗鼓,准备背水一战。他看到了永乐的兵将确实神勇,可数量不多,对他形成不了包围,长久力战下去肯定对己方有利。失去指挥的乱兵又在本雅失里周围集结,准备最后的一次冲杀。
永乐已退出战团,威风凛凛地挥戈指挥骑兵作战,见到鞑靼骑兵一触既溃,向河边退去。永乐大喜,发动所有骑兵更猛烈的冲击,可后来发现再冲过来的鞑靼骑兵越来越多,而且还是有组织的有效反击。叶三也发现鞑靼人开始有指挥的行动了,他知道没有指挥的士兵犹如一盘散沙,可一但指挥有序,那力量是可怕的,困兽之斗力量无穷。
永乐看到他的骑兵正在陷入危机中,可战争总是告诉我们,关键时刻总会有英雄人物出现,这次充当英雄的就是福星高照的叶三。将帅之能主要是在纷乱的战场上能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永乐现在不可能给他下令应该怎么办,可叶三的军事素养告诉他乱军当中取上将首级,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叶三看见了在翰难河边的大纛旗,锦带飘扬,那是王旗,几面颜色不同的小旗在不停地挥舞,那就是鞑靼的指挥系统。冲过去只有死路一条,可不摧毁它就会有更多的人死。
永乐开始急噪,他也看到了那面大纛旗,可现在手上的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员战将左手挥舞狼牙棒,右手刀光闪闪,向大纛旗冲去,煞气腾腾,勇不可挡。鞑靼骑兵又开始慌乱,挥舞的小旗在动荡中偃旗息鼓,不见了踪影。
当叶三砍倒了大纛旗再冲出敌阵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血人,血水顺着黑色的马身撒落了一地,形成了一条赤色的沙道。鞑靼骑兵再次溃败,这次可是兵败如山倒,更让本雅失里没有想到的是,永乐的后军赶到了。正是屋漏偏逢连阴雨,破鼓总有万人锤,尽管鞑靼人民风彪悍,作战勇猛,可也耐不住生力军的死亡冲击,毫无招架之功,本雅失里丢下所有辎重家当,只带了七人渡河逃了出去。此战,永乐毫不客气地没收了本雅失里辛辛苦苦抢来的家当,可怜的本雅失里变成了穷光蛋,而一直舍不得丢弃的金银珠宝却被永乐封赏给了叶三,爆发户就是这样练成的。
不管怎样,本雅失里总算捡了一条命,继续他的逃亡游击之路,可他没想到的是,这次战败,不但让他的祖先成吉思汗蒙羞,而且小命不长。
永乐在马上俯看着这片血战过的土地,春风已经吹起了新绿,也许这里又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只有那辽阔的草原能拥抱沙漠,成吉思汗的百年霸业,在草原和奔流的河水间,真如过往烟云耳!
翰难河之战结束,永乐大帝又回到了胪朐河畔大营,权妃盛装出迎。这一晚,权妃不停地给英雄敬酒,永乐返老还童,做了一次年轻的大英雄。权妃在永乐的宠爱下,嘶叫出声,尖细的指甲抓破了龙背。永乐开始迷茫,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回响,一生只爱权妃,如果有人伤害了权妃,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放走一个。权妃眼里的红光,在永乐射出龙精后消失,永乐从高度兴奋迷茫中醒来,可那声音却永植心底,世上没有任何人再可以伤害到他心爱的权妃。
权妃裸着身体从永乐怀里娇柔地下了胡床,从绣囊里掏出了玉箫,她要裸身为勇猛的皇帝吹奏,一缕箫音覆盖了明军大营,将士们痴呆地听着天籁般的箫音,如痴如醉。心情随着箫音飘荡,回到了如血如屠的战场,是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还是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到关山。箫音婉转突变,如月光流水凤竹。
叶三在营帐里和扬秋迟、薛纷飞端着酒杯在喝酒,纷儿兴奋地问这问那,就差把叶三的衣服给扒光了。
“三哥,人人都说你受了很重的伤,全身上下都是血,连小黑也直滴血滴子,让我看看嘛,到底有没有受伤?”薛纷飞拉扯着叶三的衣服。
“就是就是,我真的受了很重的伤,你看,我手背划开了一道口子,都露肉了,可没流血。还有还有,我的小腿被撞散了架,都红了一块。还有这儿,你看,刀口多深啊!就是看不见骨头。大腿上你就别看了,被枪刺了个洞,现在已经不流血了。”叶三认真地给薛纷飞翻看自己的伤势。
薛纷飞每一处都仔仔细细地端详,可是每一个伤口都是擦破了点油皮,根本不象叶三说的那样严重。薛纷飞狠狠地在叶三肩头锤了一下,心花怒放地大笑起来。这时,一缕箫音传到了叶三的耳朵里,叶三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手里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另外两个人吃惊地看着他。
叶三今天知道权妃在为永乐吹箫,他也知道权妃是朝鲜人,开始的箫音飘散着浓郁的朝鲜风情,他也陶醉在异乡音乐的天地里。可后来箫音一变,让他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旋律,那是在现代、在他的祖国才可以听到的《月光下的凤尾竹》。优美的旋律变得恐怖起来,叶三知道了是谁在吹奏这个朝代根本听不到的旋律。
“是她,是她,是她在吹奏,那东西在贤妃娘娘体内!”叶三惊叫出声,双腿一软,坐在了地毡上。
第五十八章谋杀
风流一夜的永乐大帝,被权妃彻底的陶醉了,仿佛自己的魂魄都被带到了箫音里。第二天休整了一番,永乐下令班师,可他没有忘记鞑靼太师阿鲁台,那是他眼里的最后一根刺,说什么也要拔了它。他安排步军和权妃回师南下的同时,自己却出人意料地亲率精锐骑兵和神机营向东而去,寻找阿鲁台的军队去了。
可这次叶三已经是明军斥候的头儿,紧跟着他的还是扬秋迟和薛纷飞。一路行来,叶三除了派出斥候打前站就根本没有离开过扬秋迟的大营。而在营帐里商讨怎么对付出现的危机,也就是深受永乐宠爱的贤妃权氏。
“叶兄,你怎么知道那东在了权妃体内?”扬秋迟不解地问道。
叶三一楞,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想了一下道:“我听到过那东西哼唱过箫音的旋律,此间没有任何人能够传唱这旋律,不是她又能是谁?”
“万一权妃也会,那可怎么办?权妃可是地道的朝鲜人,你不能肯定她不会吹这个旋律。”扬秋迟还是提出了疑问。
“不可能的,她前面吹奏的绝对是朝鲜乐曲,可后来箫音大变,完全不是朝鲜国风味的旋律,我可以肯定那不是朝鲜的音乐。”
“扬大人,三哥说的有道理,这几天我也在观察权妃,她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在她离开永乐非常寂寞的时候,她也没有找我给她讲一个故事。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的,她隔一天不听我讲就会来找我,可说是风雨无阻。”薛纷飞在旁也说出了她的疑虑。
“你什么时候发现权妃变化的?”扬秋迟紧接着问道。
“我想是从我央求她和皇帝一起出塞的时候吧,开始的时候她怎么都不愿意和皇帝一起出征,有一天晚上我又央求她,她说明天给我回话。我本来以为她是在敷衍我,我已经绝望了,她绝对不可能为了我而跟皇帝出征,她说那是拖皇上的后腿。可第二天她完全改变了注意,痴缠着皇帝,主动请缨要随圣上出征。圣上不答应,她还特意地换了一身戎装出现在圣上面前,圣上一高兴就答应了。”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扬秋迟还是没有抓住主要的线索。
“可在那天晚上前,她是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且痴缠皇上的妖媚样,我也是头一次见到,她还揪了皇上的胡子。一夜之间她的变化也太大了吧,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找我给她讲过故事了,她对我的态度也冷淡了很多,对我带理不睬的,我和她在一起总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薛纷飞又说出了很多理由。
“看来此事却有蹊跷,连想那两匹无血死亡的马,那东西寄居贤妃体内是八九不离十了。”扬秋迟已经开始相信叶三所说的真实性。
“我要杀了权妃。”叶三很久没有说话,说出来的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你要杀权妃,她可是皇帝的爱妃,你不要命了?”薛纷飞瞪大了眼睛说道。
“你们可知道现在的权妃已经死了,她是灵魂和躯壳都是那东西在控制,我要杀的不是权妃,而是把她赶出权妃的身体,不能让她继续害人。”叶三也说出了一番道理。
“可是皇上能相信吗?皇上能允许你动他的宠妃吗?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扬秋迟说出的可是硬道理,叶三低下头不说话了。
“再说了,你说权妃是那邪异的东西,皇上能相信你吗?我看如果事情真实可信,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扬秋迟思考了一番道。
“有什么好办法?”叶三来了精神。
“谋杀!”
“什么?”
“什么?”叶三和薛纷飞同时张大了嘴巴。薛纷飞吃惊的是谋杀这两个字,而叶三却是吃惊这件事。权妃的死在历史上也是千古之迷,死了很多人也没查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十年以后,又死了一批人,还是没有彻底地查清楚。到底权妃是怎么死的,叶三也摸棱两可,不是很清楚。现在从大理寺少卿扬秋迟口里说出谋杀,叶三真有点相信自己在改变历史的轨迹了。
“如果我们采取非常手段,还是事有可为的。我是大理寺少卿,如果说贤妃出了事,皇上肯定会找我去彻查此事,我想在我的*作下,会成为一个无头公案。退一万步说,不得以,找个替罪羊还是很容易的,大明朝司法刑讯*供的合法的,大可在此做文章,找个该死的人屈打成招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叶三再也不能少小看扬秋迟的心机,太可怕了,这也是大明朝官场上勾心斗角的真实写照。权臣纪纲能栽赃陷害,坑害忠良。那么,为什么良臣就不能以牙还牙,除邪扶正?叶三不是古板之人,他完全可以接受扬秋迟这种逆反行为。
“叶兄,如果你接受我的行事方式,可以从现在就开始谋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这事要绝对的隐秘,如果泄露出去,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扬秋迟说完这番话,帐内一片寂静。关键时刻,薛纷飞又说出了令叶三刮目相看的话。
“三哥,谋杀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毕竟现在权妃看上去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以三哥对那东西的了解,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能使她失去控制别人的力量或失去行动的能力。”
叶三眼前一亮,沉思了片刻道:“纷儿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盗墓的事?”
“记得啊!那哪是什么盗墓,是去找马尸。”
“那你知道那马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那马是上吐下泻脱水而死。”
“那这事就有眉目了,漠北狼毒花可以帮我们实现你的想法。狼毒花人服用以后,腹疼、上吐下泻,人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如果没有人抢救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可权妃身边御医国手多如牛毛,不可能见死不救。这样就可以保住权妃不死,但又不容易痊愈。那东西我想就没有那么容易兴风作浪了。”叶三说完,扬秋迟瞪大了眼睛,击掌赞叹。
“叶兄好主意,即没有谋杀之嫌,又可控制权妃的行动,真的要多谢郡主提点。”听了扬秋迟的话,薛纷飞兴奋的脸红彤彤的,眼睛直瞟叶三,也想听听心上人对自己的赞扬。
“女中诸葛,名不虚传。”叶三还挑起了大拇指,薛纷飞更加得意地笑了。
本雅失里逃过了一劫,投奔了瓦刺,可瓦刺首领马哈木并没有待见他,反而取了他的脑袋,献给了大明,领去了两个赏钱。太师阿鲁台也不比本雅失里的境遇好多少,还没到兀良哈就被赶了回来,阿鲁台只有在茫茫草原和大漠之间躲避着明军,和明军玩起了捉迷藏,大军扎营的方位变换不定,游击战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叶三也为阿鲁台的变幻莫测头疼不已,他的心思根本没用在寻找阿鲁台的军队上,而是为即将实施的谋杀做充分的准备。
但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真是一点不假,就在明军粮草不济,无奈之下,骑兵班师回程的路上,竟让叶三又找到了蛛丝马迹。
在经过阔滦海子时,叶三没有忘记寻找足够的狼毒花,晒干磨成粉末。在寻找的无意间,叶三发现在他前面出现了很多新鲜的马粪。作为明军的先行斥候,他的前面是没有明军骑兵的,唯一的解释就是还有别的骑兵马队走在了他的前面。叶三敏锐地捕捉了敌军的信息,从马粪的新鲜程度推断出敌军的准确位置。
永乐接到叶三的密报,心里狂喜。他信任叶三已经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但他也不是脑袋经常发热型的皇帝,他的每一步棋都是经过运筹帷幄的。他继承了名太祖朱元璋的风范,做任何事都要做绝,这次他再也不会给阿鲁台留下任何退路。命令刚提拔为中军副将的安远伯柳升在阿鲁台败逃中必须经过的苍松峡埋伏,架好神机炮待命,随时轰击鞑靼骑兵。永乐这招太绝了,在平原神机炮最容易受到骑兵的攻击,可把炮架在峡谷上方往下轰击,骑兵上不去,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各军接到永乐的将令,连夜开始行动,而永乐则亲率精锐骑兵在阔滦海子和叶三会合,听了叶三的详细解说,做好了冲击阿鲁台骑兵的准备。而阿鲁台却不知道永乐大军就在他附近等他入网,还在悠闲地游山玩水,毫无目的地闲逛。当他得知被永乐大军堵住去路的时候,已经进退维谷,现在和明军相比完全处于劣势,他已经失去了灵活机动。阿鲁台吓得魂不附体,这才想起如何向明军投降,可是他帐下的将官却没有一个人赞成投降,明知道和明军强行对抗只有死路一条,但丝毫没有妥协,阿鲁台没办法只有给永乐来个缓兵之计,还想象以前一样,不能打就谈判,脱身后就继续打。可他没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在他还在苦思谈判内容的时候,永乐精锐骑兵已经发起了攻击。
大明军队这次攻击没有接到任何命令,使得中军都指挥陈亨更为恼火,看到乱成一锅粥的军队,急忙上马出营查看。他又一次看到了叶三冲在前面,哈哈,好小子,这次你可是违反军纪私自出战,看我不取你项上人头,以震军威。
第五十九章枪阵
正当陈亨在帅帐内调遣军队的时候,帐外突然穿来了纷乱的喧哗声和马鸣声,立刻意识到有人向阿鲁台的骑兵发起了攻击。然而他这位明军第一副帅竟没有接到任何发起总攻的命令,当他出帐看到乱成一团的大军,更是大为吃惊。立刻上马出营查看,他惊奇地发现有数千骑兵已经冲出大营,跑在前面的有叶三和几十个挥舞着狼牙棒的神机营军校。
陈亨看到叶三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次可抓住了叶三的小辫子,违反军纪私自出战可是死罪。于是带着几十个亲兵,紧追其后,他要阻止叶三,拿他归营治罪。可是当他看清楚奔驰在最前面的一位,立刻就消了火气。因为他不但看到了自己的皇帝还看见那面皇帝陛下的旗帜。
这下可热闹了,万一皇帝出了点什么事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陈亨立刻下令手下亲兵和所有骑兵不必列队,一窝风地朝阿鲁台的大军冲去。这次阵前混乱正是永乐发起的,而叶三只是从犯,和皇帝一起违反军纪那当然是何罪之有。永乐看透了阿鲁台的缓兵之计,他担心阿鲁太又在他眼前消失,他不能让到口的肥肉化为乌有。要知道永乐也是搞阴谋诡计的高手,阿鲁台想在他面前耍大刀,那是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永乐抓住时机,没给阿鲁台任何机会,也没打申请报告,带着叶三和他身边的亲军冲向了鞑靼大营,他实在没有时间去调动乱了套的几万骑兵。在他率领下的数千亲兵个个英勇无比,见谁灭谁,谁不想在皇帝面前露一小手。马上天子拿刀提戈和普通士兵一起冲锋陷阵,在乱军当中替皇帝挨刀的,堵枪眼的,用自己的胸膛阻挡雕翎的,什么样的英雄人物都出现了。尤其是手中挥舞狼牙棒的几十个骑兵,两人一组,三人一团,犹如虎入狼群,杀人宰马如入无人之境。永乐也没想到这几十个人的战斗力是如此强悍,根本不理是兵是将,大小通吃。等永乐看到他们手里的家伙,突然明白了,这是叶三的亲军。这小子太能拽了,竟能给我拽出这么变态的军队来,难道又要升这小子的官?也太快了吧。哈哈哈,给他个爵位让他过过瘾吧。
正当永乐开心无比冲锋杀敌的时候,前方敌军出现了十几个奇怪的方队,十人一排高举木盾,百人为一方队。明军骑兵冲过去,木盾就打开一个缺口,等骑兵冲进去就合上木盾,里面的鞑靼人就开始削马腿的削马腿,杀人的杀人。一时间明军骑兵损失惨重,叶三带领几十个人来回冲击了三次,竟不能奈何对方一兵一卒,还折损了三人。自己要不是豹骓兽速度奇快,马步灵活,他也很难冲出木盾阵。但还是被鞑靼人偷袭了,而救他的人就是那位天桥顶缸高手,绰号缸子的小旗。缸子冲进鞑靼方阵就失去了战马,在寻找鸳鸯形成刺猬的时候看见了叶三的危机,手中的狼牙棒架住斩杀他的刀枪,用头撞翻了两个偷袭叶三的鞑靼骑兵,并背靠背跳上叶三的战马,冲出了敌阵。一声鸣金,永乐发出撤退的命令。鞑靼骑兵虽然死伤不少,但还是凭借木盾击败了永乐,阿鲁台看到高大的木盾正是明军骑兵的克星,也收兵回营,整顿军马,等待次战。他不担心和明军进行持久战,他的粮草丰足,而明军却是粮草不济。
回到大营,永乐一坐在了胡床上,一只战靴差点砸到了一个亲兵的脑袋上,这一仗败的真窝囊,看来叶三的爵位也黄了。永乐没想到阿鲁台能整出个这样的怪方阵来,鞑靼军中真有能人。其实阿鲁台的木盾方阵也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早在波斯帝国远征古罗马的时候,罗马三百勇士就是用巨大坚固的铜盾阻挡住了波斯帝国的百万大军。等到蒙古铁骥踏平波斯帝国的时候,盾牌阵的运用也传到了蒙古,只是没想到能出现在阿鲁台的军中。阿鲁台本来是要用坚固的木盾来对付永乐神机营的,可没想到,攻击大明的骑兵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
永乐郁闷的时候又想到了叶三,这小子鬼主意多的是,不妨叫他来问问有什么好办法破鞑靼人的木盾奇阵。
叶三在永乐面前低着头,开始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办法,漆黑的头发又被他挠下了几根。
“叶爱卿,这木盾就没有什么方法可破了?”永乐瞟着叶三,看他也是一面愁苦的样子问道。
“回皇上,目前我还真没想到有什么好办法破木盾,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让我再想想。”叶三没折,又开始抓脑袋,发型开始有发展成鸡窝的趋势。永乐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他真的给足了叶三时间和面子。
叶三开始思潮滚滚,自打来到这朝代,大战小战也开了不少场,也没遇到过这样棘手的事。想当年战盐帮,保鹰帮,抗青龙也没少打恶仗。尤其是面对不可琢磨的外星异物,我叶三也没含糊过。挖坑道,布天网,摆枪阵,哪一样不是神来之笔。摆枪阵……摆枪阵……枪阵,对啊!钩镰枪!就是钩镰枪,用钩镰枪试试。
永乐突然看到叶三双眼精光四射,就知道有好戏了。站起来走到叶三跟前,手搭在叶三肩头,轻声地问道:“叶卿,有好主意了是吧!”永乐真担心把叶三的主意吓跑,问出的话都有了颤音。
“有了,圣上,我有了!”叶三兴奋地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病。
“你有了?你有什么了?”永乐就差没问他孩子的问题。
“圣上能不能给我找来几个会使钩镰枪的高人,我要试试我的想法成立不成立。”叶三也回过味来,来不及品就向永乐提出了要求。
“步军里有很多钩镰枪高手,可在骑兵里不知道有没有,不过不是问题,召集众将问一下就可以了。”
当众将来到永乐的帷殿,听说叶三要找使钩镰枪的高手,帐内的武将竟有一大半会使钩镰枪,因为钩镰枪是一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枪械,就不知道叶三要求的高手是什么成色,所以心里也没底。当叶三说出只要会钩刺就可以了,众武将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都信心十足的表示,军中将校差不多都会钩刺。
叶三找来了两队军卒,一队持坚盾,一队手持钩镰枪,开始攻守演练,不一会儿,手持钩镰枪的军卒就完胜持坚盾的军卒。
永乐大喜,命令陈亨在军中收集钩镰枪,当夜就精挑细选一批身高力猛的军校演练使用,准备明日再战阿鲁台。临休息前,永乐欣慰地拍拍叶三的肩膀道:“叶卿真是奇才也!”
第二天天刚放亮,永乐新组建的奇怪枪阵出现在阿鲁台的阵前,每一位骑兵的马上都多出了一个手持钩镰枪的军校,号炮声中直扑阿鲁台的木盾阵。这些手持钩镰枪的步军在阵前下马,冲击阿鲁台阵前拥立的木盾。这种木盾都是以坚硬的木料制作,盾与人一般高,持盾的人将身形隐蔽在盾后,他们前后左右移动不需要看敌人的行动,而是看后面挥旗指挥的人。当明军步军攻击的时候,鞑靼人开始用木盾遮挡,闪避,就象乌龟一样,先收缩起来,然后司机反击。可万万没想到,这次冲击他们的步骑军中,手持钩镰枪的明军让他们防不胜防,乌龟壳瞬间就被钩刺的散了架。那些身高力猛的军校将钩镰枪使劲一戳,使突出枪尖的逆钩钩住了盾牌,再猛的一拽,沉重的木盾在鞑靼人手里再也立不住了,纷纷被远远的拽开,持盾的人也被钩了出来,在后方指挥的人和刀削手也被暴露出来,就象隐藏在黑暗中的蚂蚁窝被掀开了一样,顿时炸了营,惊慌失措,乱作一团。而在枪手身后的明军骑兵冲上刀砍斧剁,搏斗中稳占了上风,阿鲁台的大军霎时间被冲垮。
永乐见叶三的枪阵建功收到奇效,又见鞑靼军队阵势动摇,急命所有兵马冲出。鞑靼军果然无力抵抗。暮色在激战中降临,阔滦海子广阔的草原上到处人喊马嘶,刀光枪影映月闪烁。激战中光线已经极暗,永乐命令各军在战场上寻找阿鲁台,可是在敌军疯狂逃窜中要寻找一个刻意躲避的人简直是太难了。直到夜色完全将草原吞没,永乐才下令停止追击,叶三下马将耳贴在了地上,弄清了阿鲁台逃走的果然是向苍松峡方向。
叶三跨上战马,带领着他的几十个亲军向苍松峡追去,他要在鞑靼军营里寻找一件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那东西将决定他计划的成败,不容有失。
第六十章胡桃
碧绿草原渐渐远逝,迎来的是山路崎岖,沼泽泥潭。叶三昼夜急行,*小路,两天后终于赶在了阿鲁台前面进了苍松峡,爬上了飞云壑等待着阿鲁台败军的到来。安远伯柳升已经做了万全准备迎头痛击鞑靼骑兵,可他刚知道叶三率领几十名亲军爬上飞云壑却让他摸不着头脑,这里有他镇守已经足够了,何来叶三多事?莫非他来抢走我的功劳?柳升命令一门五梢炮瞄准了在他前下方的飞云壑,如果叶三有异动,定把他搓骨扬灰。
叶三并不知道他现在是命悬一线,只知道自己要尽量接近鞑靼人,拿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阿鲁台能在大漠草原生存那么久,与他的精明有很大关系,每次都是辎重在前,粮草先行。这次被永乐的枪阵战败,可他的辎重部队没有丝毫损失,等过了苍松峡他更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到那时永乐也拿他没办法了,他的家底还在,东山再起没什么困难。
长长的火龙蜿蜒在山谷中,阿鲁台的辎重部队打着火把进了苍松峡,微弱的光线下,柳升很难寻找到阿鲁台的主力部队,炮击辎重部队显然是不明智的,那些辎重粮草已经是明军的囊中之物,何必亲手毁掉?柳升寻找不到阿鲁台的主力开始着急起来,只有任由清脆的马蹄声从山谷传来。
叶三最先看出了不对劲,柳升的神机炮怎么哑火了?他想冲下去,可在如此黑暗的月夜,叶三也看不到阿鲁台的主力骑兵,而他的目标却是阿鲁台的辎重,没有消灭主力,他是不可能成功的。叶三看着辎重部队亮着火把就要出了山谷,眼前突然被忽明忽暗的火把吸引住了。
“把我们的火把都点上扔下山谷,给炮营指引炮击目标,没有火把找来荒草树枝点燃也扔下去。”叶三在飞云壑传下了第一条命令,自己却下了飞云壑,尾随辎重部队而去。
山谷下的马队被从天而降的火把从黑暗中赶了出来,惊恐地打马前奔。可这里不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奔跑只能带来混乱。柳升看到星星点点的火球从飞云壑坠下,顿时明白了叶三的意图,那还等什么?一声令下,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拥挤的马队在火光中嘶鸣。柳升把所带来的炮弹全都倾泻在了山谷里,烧烤皮肉的焦臭味儿弥漫了整个苍松峡,阿鲁台的主力骑兵完全和辎重部队脱节。辎重部队的人马早在炮声中跑没影了,鞑靼人的招子也够亮,见事不好,丢下累赘家当,消失在重山峻岭中。
叶三摸黑下了山崖,找到了堆积如山的辎重,摇亮火折子,遮住了一点亮光,开始翻腾起来。粮草马队匆匆而过,金银珠宝更不放在眼里,他到底要找什么?无人知道。
终于叶三在一口大箱子前面停下,仔细搜索了盆盆罐罐,在里面找了两个木匣,上面写着极品胡桃茶的字样。叶三大喜,打开木盖,从怀里取出狼毒花粉洒在了胡桃茶上,盖好木盖摇晃了几下又放回了原处。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叶三在黑暗的掩护下,又爬上了飞云壑。叶三一声呼哨,带着自己的亲军,向鞑靼人来路上返回,他没有加入俘获辎重的行列,他所要做的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成功完成,心中的喜悦并没有浮现到他的脸上,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以后会不会起到作用,可现在已经做了,就没有了回头之路,
鞑靼人的主力骑兵溃散了,阿鲁台只带着家眷突围逃走,苍松峡的山谷里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丢弃的辎重被柳升一点不剩的全拉回了明军大营。明军骑兵沿着山谷又追击了两天,终因天气炎热缺少淡水,骑兵饥渴难耐,放弃了追击,胜利班师。在和步兵会师的当晚,永乐解甲温存,宠幸贤妃。贤妃又献上了令永乐帝消魂的箫音,永乐帝又迷失在幽幽的箫音里。这次出现在永乐脑海里的幻觉是很多亲近大臣都叛变了他,他们把他推下了帝位,纷纷拥立太子登基,三宫六院的妃子们都指责他无能,不能满足她们的需要。王贵妃、吕美人埋怨他被狐狸精贤妃迷惑,扑上来撕扯着权氏的凤冠霞帔,而贤妃权氏则流着泪,哀怨地看着他,无助地哀号。
当箫音停顿下来,永乐从纷乱的幻境里清醒过来,他看到了的贤妃躺在面前。永乐想着刚才纷乱的幻境,不由自主地拥住了贤妃,疼爱地抚摸着动人的娇躯,耳边悠然还在萦绕着如泣如诉的箫声,竟有些痛彻心肺了。
“爱妃这次劳苦功高,朕奖赏你什么好呢?”永乐压着贤妃,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臣妾什么也不要,就要皇上天天疼爱臣妾就足够了。”贤妃娇喘嘘嘘地道。
“哈哈哈,朕和朕的江山社稷都是爱妃的。不过这次朕还是要奖赏你一点好东西,你看这是鞑靼贵族御用的极品胡桃茶,它可是你最喜爱饮用的哦!这次远征真的苦了你了,很久没喝上地道的胡桃茶了吧。”永乐伸手从胡床后拿出了两个精致的木盒,递给了贤妃。
她确实很久没喝先苦后甜,满齿芬芳的胡桃茶了。自从寄居在贤妃体内,宫女太监每晚都要给她送上一杯,她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爱上这种北疆名茶,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不被身边的人怀疑,她也就尝试着去品尝。并且体内也有一股神秘的感觉促使她喜爱上那种苦涩的滋味,她知道那是她传承了贤妃的神智和生活习惯,也离不开极品胡桃了。永乐当然知道贤妃的喜好,在缴获的鞑靼人的辎重里,找到了皇家御用的极品胡桃,赏赐给了她。
“谢圣上恩宠,臣妾受宠若惊。”贤妃接过木匣,放在了枕边,两条粉腿缠住了永乐,一阵蠕动,把永乐送上了极乐。
叶三和薛纷飞坐在扬秋迟的大营里,三人都沉默不语。自从扬秋迟在薛纷飞那里知道了贤妃有喝胡桃茶的癖好,就开始在胡桃上做起了文章,实施探讨已久的计划。现在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叶三在不留任何痕迹的情况下,把胡桃送到了那东西手里。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那东西寄居在贤妃体内是否也喜欢喝胡桃,这是叶三唯一不敢确定的。从以往和那东西接触来看,她在寄居体内都继承了某些寄居体的特征和爱好。在玉莹体内的时候,她基本没有改变玉莹的生活习惯,让身边的人也难以怀疑她的改变。在屠长乐体内的时候,她完全施展了屠长乐的武功斧法和他的智慧爱好,连屠长乐喜欢吃红烧肉她也能接受。这样看来,贤妃的喜好那东西也完全有继承的可能,那他们的计划就有成功的希望。
“叶兄,这件事已经开始进行,就不可能再回头了,我们所做的就是要保持低调,严守秘密,并且我们接触的机会要少,不要让别人怀疑我们过往甚密。”扬秋迟不无担心地说。
“我知道,扬大人不必担心保密的问题。现在唯一要知道是贤妃以后有什么变化,我担心狼毒花对她的寄居体没有任何作用,因为她的寄居体实质上已经死亡。现在还是要依靠纷儿给我传递消息,我们无法接近贤妃,以纷儿的智慧,我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三哥,你放心,我知道这事的厉害关系,不会出什么纰漏的。”薛纷飞誓言眈眈地道。
“那好,我们就依计行事,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来担待。”扬秋迟凝重地说。
当永乐大军回到的时候,薛纷飞传出了好消息,贤妃感到腹部不适,随军御医为贤妃权氏诊治了几回也不见好。等到了北平后,贤妃的腹部反而更加疼痛,还伴随着上吐下泻。御医开的药对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奇怪的是贤妃只要喝点胡桃茶,就浑身舒泰,过后更是大吐特泻。一个娇嫩如花的美人儿被折腾的瘦如排骨,永乐来探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因为和贤妃在一起是没有办法休息的,起更如厕出恭让永乐不厌其烦,更别说宠幸他的爱妃了。
后宫佳丽们也开始成群接队地来看望贤妃,而她们的目的也是不尽相同。贤妃集永乐宠爱与一身,就让后宫佳丽们嫉妒如狂,来看贤妃的妃子、美人都是来看贤妃的笑话,幸灾乐祸的大有人在。端茶递水的人也在观察贤妃的病情传往后宫,希望贤妃死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寄居在贤妃体内的血蝉开始动摇了,她完全失去了控制永乐的机会,在永乐面前她完全失宠。永乐来看她的几次都不是单独一人,她也没有机会对永乐下手。永乐心底深处虽然还不时的显现对贤妃的爱恋,但也是昨日黄花。她开始嫉恨寄居体的不争气,但她实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永乐来的时候只有强颜作笑陪伴在他身边,可腹内气体下降,屁声如雷,屏风后出恭的气息实在让永乐不能多呆片刻,常常是拂袖而去,龙颜不乐。她开始对永乐也嫉恨起来,一个荒唐大胆的想法浮出水面,她要重新找到一个合适的寄居体,推翻永乐王朝,自己做女皇,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早日离开这令她多灾多难的星球,去寻找自己的爱人。
这个机会还是来了,宫女晚上还是照常的给她送来了胡桃茶,可今天的味道有点特别,很久以来,她对胡桃的特有味道已经熟识,可今天她品尝到了砒霜的味道。她突然间明白了有人要加害于她,到底是谁?她还没有猜测出来。在防守严密的后宫,叶三要来杀她是完全不可能的,并且叶三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寄居在贤妃体内,要害她也无从下手。不管是谁希望她死现在也不重要了,金蝉脱壳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这样离奇的死亡正好掩盖了她离去的踪迹。
当贤妃的车驾走到山东临城的时候,正好是汉王朱高煦的藩地。汉王的野心她早有耳闻,正好迎合了她的目的。于是,贤妃在月色阴沉的晚上,吹奏了一曲凄凉的箫音后,暴病而役。永乐含泪忍悲将贤妃葬在了峄县。
一缕香魂拖着淡弱的红光,消失在汉王府,东宫易主的美梦在这凄凉的夜变得真实起来。
第六十一章红杏
贤妃权氏死了,最引起震动的莫过于永乐帝和叶三,叶三和扬秋迟的最终目的不过是通过狼毒花来牵制那东西的活动,他们已经知道贤妃早以死亡。叶三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最佳时机,揭穿那东西的阴谋,一举歼灭。可现在贤妃的死使他的计划只成功了一半,就是阻止了那东西控制永乐来对付他,可没有想到他还没采取任何行动,那东西又一次逃脱,失去了踪迹。叶三很失望,他现在又站在了明处,处在被动地位,不知道又要付出什么样代价才能获得那东西的消息。不过这次在背后阴了她一下,害得她跑肚拉稀也着实解恨,虽然没有伤到她的要害,也让她郁闷了好一阵子。现在的叶三可是红的发紫,漠北之行屡建奇功,忠勤伯的爵位已加身,官拜神机营指挥使,这样也使叶三被推到了官场上明争暗斗的浪尖上,混迹官场可不是叶三的强项,不过他是在军队里,波及面要小的多,并且他还有一个脑袋比他好使的朋友扬秋迟给他打点,扬秋迟给了叶三一句忠告:伴君如伴虎,行事要低调。
叶三听从了扬秋迟的劝告,永乐八年年底回到了帝都应天,叶三就向永乐告假,带着薛纷飞回徐州府看望严如嫣和薛纷飞的父亲的薛敬堂,无形当中避开了一场宫斗浩劫。
贤妃的死竟成了永乐永远的痛,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对于贤妃的死他是有准备的,毕竟他看到了贤妃的病情是一天不如一天,离开人世不过是早晚的事。可令他震惊的是他的一句话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究竟何病?”在贤妃死后半个月,永乐询问御医。
“中毒……”御医恐慌地道:“臣怀疑有人投毒!”
永乐大惊,立刻下旨礼监和锦衣卫彻查侦审。
扬秋迟失算了,皇家案件没有交到大理寺去办,而是让锦衣卫和司礼监督办,也就是说他完全失去了对贤妃死亡事件的控制,如果查出胡桃与狼毒花有牵连,那么所有人的视线都回集中到此次出征的将士,他们将成为首选怀疑的对象,在锦衣卫的酷刑下,很多人都会成为牺牲品,扬秋迟在焦急不安中等待着结果。
锦衣卫很快就查清了事实真相,凶手是吕美人,而揭发吕美人毒杀贤妃的竟是贤妃的两个奴婢。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得到消息,亲自北上汉王藩地山东乐安州。
原来永乐在贤妃死后把她安葬在了山东峄县,打算日后再迁葬徐皇后陵中。在葬礼上,他见到了汉王妃蒲察,而汉王却不在乐安而在南京。永乐曾为汉王藩地伤透脑筋,第一次封汉王到云南就藩,汉王就耍赖没去云南。第二次,封藩青州,汉王又因种种理由,没去青州。永乐一气之下,把汉王藩地封到了山东乐安,可汉王还是没有去,无奈之下只把王妃蒲察安置在了乐安。汉王妃蒲察毕竟是朵颜三卫也就是兀良哈部落首领脱儿火察的女儿,永乐在这偏僻的地方见到蒲察,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就把伺候贤妃的奴婢丫头都赏给了蒲察。
本来很小的事情却因为贤妃中毒死亡而牵扯到伺候贤妃的奴婢,蒲察听说朝中权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要来乐安提审贤妃的奴婢,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奇怪的表情,目中红光微露,冷笑在嘴角上扬,目光开始变得阴险毒辣。
自从血蝉借贤妃被砒霜毒杀而脱离寄居体后,就潜伏在汉王府里司机而动。可经过几天的观察根本没有发现汉王的踪影,汉王根本不在府里,却偶然发现了汉王妃和都御使陈瑛有苟且之事。汉王妃蒲察红杏出墙使血蝉知道她又找到了做合适的寄居体,蒲察完全符合她的条件。一是身份高贵,和朝廷重臣有来往,而且私情最容易控制男人加以利用。二是容貌娇媚,脸蛋儿漂亮,是她喜爱的类型,今后控制汉王就不费吹灰之力。三是身怀武功,马上步下都是不可多得的雌英,其父乃是兀良哈部落首领,朵颜三卫的势力在大明首屈一指,今后造反推翻永乐更是最好的后盾。四是蒲察是蒙古人,性格豪放,不避男女之事,府内上下都知道王妃红杏出墙而不敢言,给她今后的行动带来了方便。
当她决定实施计划的当晚,蒲察参加完贤妃的葬礼带着两个以前伺候她的奴婢回到了王府。一天的活动使蒲察疲惫不堪,让下人安排好那两个奴婢,没多久就到后堂寝室歇息了。
暗红色的微光伏在了奴婢起居的窗外,当她听到那两个奴婢的对话更使她得意非常。
“红姐,你说那姓吕的宫女是不是吕美人的人,她不可能给我们金银来害她的主子吧。”黑暗的床帏中传来了怯懦的女声,那东西听出是奴婢青霜。
“小霜,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只是苦命的下人,能抗多少。那吕宫女确实伺候过吕美人,现在在吕婕妤宫里当差,后宫有多少人要害贤妃娘娘你还看不出吗?能是我们做奴婢的做主吗?事情已经这样了,但愿我们能脱离苦海,把这秘密吞到肚里,永远不要说出去。”
“红姐,我是担心皇上知道了,会扒了我们的皮,真害怕啊!”
“害怕有什么用,反正已经做了,做了是死,不做死的更快。好了好了,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睡吧,困死我了。”不一会儿,屋里传出细微的酣声。
暗色的微光悄然地离开,向后宫飞去,吱吱声在静夜的沉睡中有惊无险地飞进了蒲察的卧室,低垂的幔帐掩盖着蒲察的身体,四肢紧搂着一个光滑的“竹夫人”(古代妇人泻欲用)在酣睡。湿润的液体还没有完全的消失,酣睡的满足感不时的出声。幔帐外微光慢慢升起了一团红雾,一阵极其怪异的声响从那团红雾中发出,好象在不耻蒲察的*荡,在诅咒,在责骂。又好象在庆幸,带着嘲弄的味道飞进了床帏,向着蒲察的*飞坠。一时红光刺目,面前的一切都被红光笼罩,变的模糊不清。而蒲察的*在红光的压迫下,慢慢胀大,变得更加鲜红,洞内的一切清晰可见。光团渐渐消失在洞中,蒲察满足的神情在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中被惊恐代替。
进入了蒲察的身体,她完全传承了蒲察的记忆,对蒲察红杏出墙的风流艳事已经有了很深的了解。当第二天晚上都御使陈瑛来向蒲察辞行,跟随永乐回应天的时候,她已经能应付自如了,陈瑛这只落入蛛网的虫已经是她口中的美餐。
蒲察嫁给燕王世子朱高煦没多久,就开始和当时还是按察使的陈瑛眉来眼去。“靖难”前期,燕王朱棣指使朱高煦勾引蒲察完成一桩政治婚姻,来夺取宁王的朵颜三卫,壮大自己的势力。当燕王朱棣装疯卖傻向自己的十七弟宁王哭诉自己的遭遇时,朱高煦带着满满三骡车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小山似的摆放在脱儿火察面前,脱儿火察头脑开始发晕,眼花缭乱,不停地搓着手,让手下把礼品收下了。脱儿火察生性豪放,铁血心肠,虽然没有汉人的狡狯,但也是有见识的首领,他还能看不出朱高煦的目的?于是在脱儿火察的毡房里吃酒的时候,出出进进端肉送酒的姑娘里就多了一位极其漂亮的姑娘。跳舞的时候,带着翡翠玉镯的白白手臂在朱高煦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朱高煦欲火焚身。朱高煦本来就是眠花宿柳的风流世子,看着蒲察长长的睫毛,两只凤眼不时地偷瞄着他,口水都滴在了酒杯里,忙问这美丽的姑娘是何人?脱儿火察说是他的女儿蒲察。
当朱高煦知道那俊美的姑娘就是蒲察后,没喝几杯就醉倒了,而且还是烂醉如泥,是被蒲察抱出了毡房的,朱高煦乘醉也抱住了蒲察姑娘。这一夜,朱高煦和蒲察同睡在了一座毡房里,让朱高煦第一次领略了蒙古姑娘的风情。
第二天,蒲察送给朱高煦的红色披巾被脱儿火察看到了,惊奇地问道:“我的女儿一夜之间就爱上了你吗?”脱儿火察的一句话就把蒲察和朵颜三卫同时嫁给了朱高煦,燕王朱棣得到了朵颜三卫的大力支持,成就了帝业。
可没过多久,朱高煦对蒲察的新鲜头就过去了,忙于“靖难”的军事行动中,冷落了蒲察。蒲察蒙古儿女的放荡性情也在寂寞中显露出来,遇上了建文帝派来视察燕王是否有谋逆行为的按察使陈瑛。陈瑛当时是正三品的高官,英俊潇洒,文彩出众。燕王朱棣凭他的经验,很快发现这位按察使是个风流虫,可以利用,便有意笼络。在酒席间特地安排了蒲察接待陈瑛,蒲察借酒传情,极尽款曲。在陈瑛收受燕王贿赂案发前,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在世子妃的车舆中,蒲察和陈瑛有了一腿,在车舆狂荡中,摘了蒲察这颗墙头红杏。
陈瑛在朱棣登基以后,受到了重用,都御使的身份让他多次品尝了甜蜜多汁的红杏。在应天和北平的往来途中,陈瑛都要在百忙当中私会蒲察。由于汉王不在府中,他们的胆子也越来越大,根本不避讳下人的耳目。
可今晚的经历让陈瑛永记于心,他没有吃酒,也没有躺在蒲察的怀里,下半身虽然盖着被子,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是光着全身的。呆在那里,面上的神色非常奇怪,而且异常复杂。蒲察的肌肤在灯光下有如羊脂,纤细丰满错落有至,长长的黑发披散在雪白的肌肤上更是诱惑迷人。陈瑛彻底地被这身子迷住了,以前是没有这样的感觉的,一度畅快淋漓的结合后,陈瑛清醒过来,他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今后他要听从这女人的摆布,从心底败服在这女人的娇躯上,那并非梦境,而是残酷的现实。
当陈瑛失魂落魄地从蒲察身上爬起,走出汉王府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回去该做些什么来报答这个令他迷恋的女人,而这次的私会更加妖异,他的灵魂仿佛已经留在了那能发出红光的裸体上。
第六十二章艳挑
蒲察送走了陈瑛,就在乐安静等应天的消息。果然陈瑛不辱使命,在应天稍微地放出了一点消息,就让无空不入的锦衣卫得到了那两个奴婢的重要线索,偏僻的乐安开始引起朝廷的重视,来提审那两个奴婢的竟是权臣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蒲察又一次不废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
当纪纲带着锦衣卫来拜访汉王府的时候,蒲察已经做好准备,禁闭了两个奴婢的一切行动,等待着纪纲的到来。第一次见面,蒲察安排在王府前堂花厅接见纪纲的到访。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蒲察改变自己,完全没有了蒙古少妇的粗犷野性,出现在纪纲面前的完全是一个温磬柔顺,充满诱惑的闺中怨妇。
“纪大人远来不辞辛苦,就来看人家,真是受宠若惊了,真是担当不起啊。”蒲察莹声呖呖,婉转柔和,眼波流动,让纪纲伟岸的身躯变得轻如鸿毛了。
“王妃说的哪里话来,下官此来王府就是给夫人请安,惊动夫人贵体,实属无奈。”纪纲说完场面话,目光开始上下打量蒲察,最后*毒的目光落在了蒲察的胸部。纪纲是脂粉阵中的老手,一句客套话就把称呼改了,关系变得暧昧起来。
“纪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臣妾一切听从纪大人的召唤,你看可好?”蒲察试探性地说出令人遐想的话,目光中重点突出了召唤的内容。说完抬起修剪的很别致,温软柔滑的小手轻扶鬓发,让胸脯更加挺拔,前襟微敞,露出脖下雪白的肌肤。
“微臣领皇上口谕,来府上带回两个奴婢问话,这是小事。重要的是来看看夫人生活的可好,有什么需要的要臣全力督办,不得有误。”
“唉,王爷已经两年没有回来了,臣妾每晚孤衾独抱,连个闲话解闷的人都没有,还有什么好不好的。”说完,目带秋水,直望着纪纲,盯的纪纲内心砰砰直跳。
“夫人一个独居,也没找个可心的人儿消遣?夫人虎狼年纪,肯定寂寞难耐,不知如何解闷?”纪纲言语之间,夹杂挑逗情话,见蒲察姿态妩媚,已有做解闷人之心。
蒲察本来就是伤春少妇,又被异类寄居,心存勾引纪纲之心,听着纪纲说出露骨情话,就有些不自持起来,斜睨凤目,羞笑道:“纪大人可有良方,以解蒲察寂寞难耐之情?”
纪纲回头望了望花厅外的俾仆们,面有难色。蒲察在王府还有尊从蒙古人的习俗,不奉主妇的叫唤,俾仆们是不敢随便进来的。可是如果再有亲近的举动,毕竟不是很方便,于是纪纲又进一步撩拨蒲察的心火。
“夫人已经男女之事,消魂触骨,比不得未经人事的雏儿,夫人可听说过这样一件事?”
“纪大人有什么新鲜事不妨直说,蒲察没什么听不得的。”蒲察媚眼生春,细语好似出谷春莺,尖脆柔婉,令纪纲心醉。
“夫人愈见孤凄,况正当青春年少,独宿空衾,漫漫长夜,欲自难堪。妇人一到三十上下的年纪,欲心火旺,也是最不易禁欲的时期。血气方盛时,阴阳*是一种天性,但困于礼教耻为荡妇,私下却喜做暧昧勾当,多数弄得名声狼籍,这都是被寂灭的人道旧礼所束缚,这都不是夫人所期望的吧。”纪纲一番文绉绉的话,说的蒲察娇喘微微,腮泛红霞,低头无语。
“前朝有个陆太夫人年轻守寡,自怨命薄,带一小儿相依为命。直到她三十岁以后,春心萌动,自讨家里内外没有可私奔的人,就勾引年龄相仿,眉清目秀的西席先生。白天近在咫尺却不敢逾越,到了晚间又辗转反侧,思前想后睡不着。多次被耻心战胜,忍气吞声,最后还是被一腔欲火直冲印堂,一刻也挨不住了,把心一横,深夜到书房私会西席先生。而西席是个方正儒者,以深更半夜,男女有嫌拒之门外。陆太夫人欲心催动下,以怜西席独眠寂寞为由越加勾引。西席大怒,誓死不做苟且之事,且训斥夫人名节堕地,贻羞祖宗。若夫人洗心革面,不必愧悔,悬崖勒马,不至失足遗恨。陆太夫人被西席一席话,如浇冷水,欲念消失,苟延残喘抚养幼儿成人,等到临终前的那晚,陆太夫人没有任何遗嘱,只拿出百文大钱,上面一根红线穿着。亲近的人看着那被抚摩的光滑如玉的大钱都不知道夫人的用意。陆太夫人说她以垂死之人告戒后世子孙,如有年轻守寡的,万万不可守节,令其再嫁,如违她遗言,就是不肖子孙,并且道出了一生隐私。自西席教训后,陆太夫人把私奔抛在脑后,但长夜孤眠,卧榻凄凉又怎么挨得过啊!于是,陆太夫人想出了一个办法,找了一百个大钱,在每晚欲火焚身的时候,把大钱散落到黑暗之中,然后再一枚一枚地找回。刚开始钱多的时候很容易摸找,当钱摸到最后只剩下几枚的时候,就不容易摸了。但陆太夫人不把钱全摸到就不去睡觉,常常到天亮才摸齐入睡,到那时人也困倦了,自然倒头就睡,再也没有别的念头。一年到头每天如此,二十多年过去了,瞧那厚厚的大钱,现在已经薄如纸张。那种日子可真难熬啊!所以今后陆太夫人的子孙后代,都被夫人要求不要有什么守贞洁的念头,要冠冕堂皇的找男人死守终生。陆太夫人说完,又一再叮咛才瞑目逝去。夫人现在的状况比陆太夫人又如何呢?”纪纲一个长篇,说的蒲察更为心动,况且她的目的也是纪纲,可谓干柴烈火,一厢情愿。
“听纪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我床头孝慈高皇后的《女宪》《女诫》《女训》都该收起来了。请随蒲察到后堂一叙,这里诸多不便,蒲察还有很多事请教大人。”说完,低眉起身向后堂行去,偶尔回头示意纪纲随手把门插上,回廊上竟成了两人世界。
纪纲看四下无人,紧跟两步,贴在了蒲察背后。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飘进纪纲的鼻孔,黑暗中摸到了蒲察的粉颈。弯弯曲曲的回廊也不知转了几重,也不见一丝灯光,又有回廊立柱的遮掩,纪纲的胆子更大了,他已看出汉王妃渴望他的挑逗。
“夫人慢行,此地乃偷情绝佳之地,何不成其好事,安抚夫人寂寞心情。”说完,纪纲从背后紧紧地把蒲察挤压在一根廊柱上。
“大人,深夜如此,也太无礼了吧?经常这样野合吗?”蒲察扭动臀部,想立起身子,反而更刺激了纪纲,对于蒲察无声地艳挑,更是心有灵犀。紧紧捏住一只玉腕,死也不肯放了,美人的用力挣扎,坚定了纪纲的心。翠袖轻拂,缠住了纪纲的脸面,使他看不到蒲察的表情,一阵阵兰香袭来,把纪纲熏得神魂如醉。蒲察这时眼放红光,得意之情浮现脸庞,口中血刺吞吐不以。
纪纲见蒲察懦声质问,也不答话,把蒲察拥在廊柱之上,一手替蒲察松钮解襦,差不多要用强了。
“大人,不可啊!饶了奴吧!”蒲察艳挑升级,自称也变了。女人在遭遇侵犯时的软语求饶,更能增强男人的色胆。
纪纲使出急色手段,上挑蒲察股沟,夹住双腿,双手来去几下就解开了蒲察的上衣,胸脯微露,嫩白红润的*落入纪纲的魔掌,温软柔滑,细腻如脂。纪纲得到便宜,又去解蒲察的小衣。明朝贵族女子,都是衣着斜襟,大领半敞,下系一条长裙,衣里不过是一条丝带,只要解去丝带,上身的衣物就脱下来了。再解罗裤就不是那么容易,罗裤外加了一条短裙,可纪纲是此中老手,自然知道奥妙。手上暗地加劲,挣断短裙系带,脱下罗裤,正想再接再厉脱下小衣,这才发现蒲察根本没穿下衣,探手处竟是汪洋一片了。
一声慢哼细气的叹息,蒲察体内多了一根东西,粉脸开始在平滑的廊柱上上下磨蹭,鬓发飞舞颤动,两只翠袖不知何时缠住了廊柱,凌波纤足一上一下,起落乱颤,蝉口,配合足踏软泥的声响,艳挑*来临。一阵温热冲入体内,蒲察身体暴现红光,一股阴冷的气息透体而出,顺结合处上游,控制了激情四射的刚阳之体。
一切都在暗夜中沉寂,蒲察转身握住了湿粘萎缩的物件,牵出回廊,绕过影壁,穿越月亮门,来到后堂。光亮从窗格薄纸透出,照在大敞前襟长裙的蒲察,微现红光的身体后跟着神情痴呆的纪纲。玉手牵引处的物件已缩成一团,在蒲察的牵扯下,伸缩不定。
蒲察的香闺,古玩书籍琳琅满目,清幽华贵,床上铺着绣毯锦褥,芬芳扑鼻。等蒲察出去以后,独坐软床上的纪纲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想不出激情过后的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思意的事,也不知道何时到了蒲察的香闺。留在脑海的最后记忆就是对蒲察的臣服,那女人就是自己的主子,自己要千方百计的听命于她,不可有任何违逆。
这是怎么了?是我征服了那女人还是她征服了我?纪纲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找不出任何不服从蒲察的理由,好象听命于她是天经地义的事。素来狂妄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彻底地拜倒在蒲察的艳挑之下。
第六十三章酷刑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武艺超群,一双走线铜锤在乱军阵里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靖难”时即为朱棣帐下亲兵,立下汗马功劳。朱棣称帝时,封为锦衣卫指挥使,此人意志坚强,性格阴险,遇事随机应变,善于迎合旨意,永乐格外宠爱,当朝一时权臣,为永乐铲除不少异己。现在更是桀骜不训,诡计多端,明目张胆地设冤案,大肆杀戮功臣良将,天下为之侧目。此次前来乐安,更是没安好心,想抓住汉王的小辫子大捞一笔。可没想到遇上了比他更厉害,更诡异的汉王妃蒲察,大大地栽了个跟头。
在蒲察的香闺,坚强的意志力使纪纲越来越清醒,他感到了那女人的可怕,异变的红光使他无从解释。当红光发出时,体内的某种东西很快地控制了他的神经,思考应变变得迟钝起来。蒲察离开的片刻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开始重新审视蒲察的来历,这才发现他对那女人一无所知。就在纪纲惶惶不安中,蒲察又出现在了闺房里。
蒲察很相信自己的手段,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从叶欢到永乐无一不被她的异能所控制,对她是言听计从。当她仔细地观察纪纲以后,心里一震,纪纲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对她痴迷不堪,双目精光闪烁,对她似有了提防之心。
重新出现的蒲察盛装以待,准备对纪纲发号施令,可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情挑纪纲显然没有浸血控制来的安全,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纪纲全身而退。尴尬的局面在蒲察嫣然一笑中释然,刚穿上的王妃服饰只有再次脱落。
蒲察目射红光,罩住纪纲,纪纲的双眼再次馄饨迷离起来。当蒲察绣花藕色的外衫飘落地上时,纪纲站了起来,抓住了蒲察里衬的黄金短袄,用力撕扯下,八幅长裙已落到了纪纲手里,一双纤细的小腿和瘦小的凌波玉足缠在了纪纲的腰上,淡湖绿的春绫薄衫遮掩不住隆起的胸部,隐隐露出红缎肚兜儿。就在纪纲大嘴袭胸的时候,蒲察伸手打开云髻,挽成了夫妻上床戏耍的沉香髻。
蒲察*着倒在了绣榻上,紧夹双腿不让重振雄风的纪纲上身,鼻息哝哝地软语,让纪纲为她捶刚才在回廊里疲惫的一双粉腿。纪纲听从地挺着假身爬上床,盘膝端坐在玉体旁,举起铁拳在蒲察的腿上轻轻地捶着。蒲察的目的很显然,她在试探纪纲的思维和服从的程度。
玉手轻拂自己的乳胸,目光紧盯着纪纲的双眼,衡量着他的控制力。直到现在蒲察还是很满意,香艳的刺激没有引起纪纲反抗她的命令。不一会儿,她嫌纪纲捶腿的手劲太大了,故意侧身让他揉捏胸部。纪纲非常吃力地斜倾上身,一手按在床褥上,一手轻轻地在蒲察胸部揉着,完全没有了色欲本相。
蒲察达到了目的,扑哧一声轻笑,伸手拉着纪纲和她并头躺在了一起,目露红光传递了自己所需的信息。纪纲潜意识里得到怂恿的信息,腾身而上,眼前的情景就好象骑上了一匹欢腾的胭脂骏马,勇猛地戳刺,得到的是狂嘶的奖赏。蒲察的双手在纪纲痴狂迷失之后,刺入了他的脊背,轻微的疼痛在疯狂的行动中已经感觉不到,几声闷哼,数滴鲜血滴在了蒲察口中。
纪纲最后一丝清明消失在狂欢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主宰,那就是眼前的女人。在他眼里她不再是汉王的王妃,而是自己的真身,空空的驱壳包裹着一颗跳动的心脏,意识完全附在那女人身上,为她活,为她死。
汉王妃的车舆和那两个奴婢的囚笼一起进了帝都应天,纪纲没有用任何酷刑就得到了所谓的事实真相。那两个奴婢原来就是吕美人送给贤妃的奴婢,她们说贤妃专宠,皇上曾让她执掌六宫,吕美人心存妒忌,暗怀不满,串通宦官,从一个银匠那里买来砒霜,研粉放进贤妃爱喝的胡桃茶中,毒死了贤妃。
自从贤妃死后,永乐性情大变,眼前总出现贤妃央求他的话,要好好保护她。可作为一代帝王,永乐没有完成他的使命,自尊和地位受到很大打击。立命锦衣卫将牵涉到的宦官、银匠寸磔于市,就是在闹市一寸一寸把人的肢体碎裂,闹市成了杀人的阎罗地狱。
当吕美人被押到他面前时,他要亲自审问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望着身若筛糠的吕美人,他实在不相信眼前的柔弱女子能干出那样疯狂的事。吕美人大呼冤枉,不管怎样心怀不满,她也不敢做出毒杀贤妃的事。可永乐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贤妃报仇,在冷笑中令锦衣卫把证人带到大殿御座前,就是那个姓吕的宫女,指认了吕美人后,就昏死过去。
永乐暴怒,牙关紧咬,恨不得喝了吕美人的血,他不能轻饶了她,要慢慢地折磨死她。永乐的心理开始变态,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曾经同床之人那样愤恨。命人脱去了吕美人所有的衣物,*着绑在殿前的柱子上,然后用烧红的烙铁从吕美人的脸上开始一寸一寸烙下去,青烟伴随着吕美人的惨叫在大殿上回荡,肉焦皮烂的臭味儿飘进了每一位班前大臣的鼻孔。当脸烙的惨不忍睹没了人样的时候,开始烙颈、烙乳,一点一点的循序渐进,直至手足,把吕美人在殿前足足烙了一个多月,吕美人才在体无完肤中悲惨地死去。
永乐不知道吕美人惨死的比窦蛾还冤,她的死也解不了永乐心中永远的痛。自从徐皇后驾崩以后,永乐再也没有册立皇后,他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永乐和徐皇后是患难夫妻,他深爱着徐皇后,在他心里只有徐皇后才可母仪天下。徐皇后也把全部心血倾注在永乐身上,在她死前不多的日子里,曾试图撮合永乐和她的最小的妹妹徐妙锦的婚事。二十二岁的徐妙锦是明朝第一功臣徐达去世后才出生的,虽然是小妾所生,但徐皇后把这个小自己二十多岁的小妹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女儿。遗憾的是,她没有撮合成功,徐妙锦婉言拒绝了永乐。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永乐做皇后,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徐皇后也想不明白,简直令人不可思意。
永乐忙于国事,乾清宫起居,坤宁宫用膳,偶尔去看看病重的徐皇后,在徐皇后的病榻前见到了徐妙锦,惊叹她的容貌。他想用成熟帝王的魅力吸引徐妙锦,可被徐妙锦用微怒的眼神回绝了。
从那天起,永乐多次在徐皇后面前提起徐妙锦,可徐皇后都是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于是一代帝王降尊屈贵亲自走了一趟中山王府,可徐妙锦象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作为一国之君,最高的统治者,真是颜面扫地,甚至可以说是很狼狈,自取其辱。
之后,永乐又多次献殷勤,可徐妙锦就是不领情。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皇帝也是人,也有此疾。从此,徐妙锦的身影永远烙在了永乐心里。在徐皇后死后,永乐来了两手都要硬,一方面让太监到中山王府宣读圣旨,另一方面叫锦衣卫连夜将聘礼送去。可徐妙锦给永乐留下一缕漆发后,出家了。从此后宫皇后的位置成了永乐心中的痛。
天涯何处无芳草?永乐也来上这么无奈的一句。急令宦官黄俨到朝鲜选秀女,洪武帝朱元璋的后宫就有很多朝鲜妃子,永乐的亲生之母贡妃就是朝鲜人,所以永乐对朝鲜女人情有独衷。他就不相信朝鲜女子就没一个比得上徐妙锦的。
宦官黄俨在朝鲜呆了一个多月,说出了流芳百世的两句话。当第一批秀女亮相他面前的时候,他说:“宁尝好桃一个,不吃烂桃一筐。”
朝鲜国王无奈,又选好了第二批,黄俨看后道:“一堆破木料,砍不出一个好楔子。”
朝鲜国王苦笑,只有从本国的官宦之家挑选秀女,这次黄俨给永乐带回了五名秀女。于是,永乐的龙床上就多了贤妃权氏,顺妃任氏,婕妤崔氏,昭仪郑氏,美人吕氏。贤妃以一曲玉箫夺得了永乐的恩宠,想册立贤妃为后,可受到大臣和后宫多数美人的反对而不了了之。
可现在贤妃死了,吕美人获罪去了,顺妃病了。永乐开始怀恨那些阻止他立后的大臣和后宫佳丽,一时间,后宫前朝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受贤妃权氏株连的宫妃大臣被永乐错杀了两千八百多人。
听闻朝廷的血腥逆行,蒲察脸上冷笑连连,很多冤案错杀都是她一手*纵,指使陈瑛和纪纲栽赃陷害,屈打成招下完成的。她对自己的策划非常满意,不露丝毫马脚,就杀了永乐身边忠臣良将多人。陈瑛和纪纲也配合的越来越娴熟,一文一武,一个弹劾,一个动粗,真是无往不利。蒲察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太子党和叶三、扬秋迟的中立派。
可蒲察总是担心、埋怨一个她恨在心里,而表面不得不妥协的人物,那就是汉王朱高煦。
第六十四章阿斗
朱高煦两年以后见到自己的原配夫人只有一种感觉——惊艳。从王妃车舆里下来一个美人他竟没认出来,而且心存调戏的念头。看那美人的脸蛋比青花楼的小红月还要俊俏,看那美人的身段比鸣翠楼的嫣翠儿更苗条,看那美人的风骚劲比鸳鸯池的骚姨娘更有神韵,看那美人的前胸比春艳居的波依柳更雄伟,看那美人的凌波玉足比嫣红院的柳金莲更纤细小巧,看那美人的美目秋波比半掩门的病西施更幽怨传神,看那美人……看那美人……看那猪哥朱高煦口水淋漓。
朱高煦呆站在府门前,两颗眼珠子都要砸到自己的脚面上。亲信枚青见此情形,忙用胳膊肘一捅汉王。
“王爷,那是蒲察王妃,你没认出来?不至于吧?快上去迎接啊!”
“啊?哦!嘿嘿嘿。”朱高煦收起*邪的目光,走下台阶。
“臣妾蒲察见过王爷。”蒲察轻步移前给朱高煦见礼。
“哈哈哈,夫人一路辛苦,本王竟没认出你来,你怎么变得那么……那么……漂亮了,快进府,本王给夫人洗尘。”朱高煦见到自己风韵超然的发妻,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蒲察确实雍容华贵,没有了塞外女子的粗陋。只那身装扮在帝都也不多见,银线织凤的王妃绣服,外罩青缎氅衣,头上燕尾金凤宝髻凤冠,粉颊垂鬓,玉容吹弹得破,白里透红,笑窝带蕴,妩媚中暗含几分妖冶,一双勾人秋波,荡人心志。这哪是我朱高煦娶的糟糠啊,简直是天上掉下的月姐嫦娥。
朱高煦牵着蒲察软若无骨的玉手进了府门就没放下,急匆匆地带着蒲察向内堂卧室而去,哪还有一点给蒲察洗尘的意思,看样子要在大白天给蒲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洗一遍。
“咣当!”朱高煦大力关上卧室的房门,反身就抱住了蒲察,,蒲察凤冠开始歪斜。
蒲察进府就接受了汉王的洗礼,矛盾的心情在红光时隐时现中闪现,她没有做好任何准备要不要控制汉王朱高煦,她怕朱高煦的改变和有任何异样都会引起叶三和知道她存在的人怀疑,她要比以前更加谨慎,更加小心翼翼。她不再小看任何人,只有在幕后*纵达到自己所愿才是真正的目的。如果说她控制了汉王,这个粗鲁毫无内涵的汉王就会在人前露出破绽,自己就失去了保护伞,一切努力就会化为乌有。
一杯凉茶泼到了朱高煦的脸上,在冰冷的刺激下,朱高煦达到了欲望的顶峰。
躺在床上的汉王和蒲察说起了床头话,朱高煦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的德妻好象换了一个人,一个让他宠爱,让他痴迷的美人,根本不象生过两个孩子的母亲。
“夫人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如此年轻漂亮,有什么密法?”朱高煦在激情过后,还在死缠烂打,向蒲察打听她是如何变得端庄美丽,小鸟伊人。
“既然我们是夫妻,我不妨告诉你,可是你要严守秘密。如果你透漏出去的话,我马上就离开你,不再搭理你。”现在的汉王可以说对蒲察是言听计从了。
“好的,好的,你放心我不说出去就是,快告诉我。”汉王急切地追问。
“这是一种我们蒙古王族驻颜的一种妙法,只对生过孩子的女人有用,没生过孩子的女人是没有办法达到青春永驻的。是用塞上奇草和新鲜的马血合用,而且不能间断。如果停下来不继续用的话,还会回到原来的模样。奇草我已充足,你可要给我准备好新鲜的马血,如果你办不到那我就惨了,你也就没有了娇滴滴的美人了。”蒲察为了生存而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有这样说了。
“马血太容易了,我让司马监每天给你送两碗新鲜的马血。在打仗的时候我们也经常喝马血,小意思。”汉王随声附和道。
“不好,那样不就让人知道我青春美丽的秘密了吗?我有一个好办法,你让司马监在后院马厩给我准备上好的十匹马,不准牵出马厩,我随时自己去取马血。如果发现马少了一匹两匹的,让司马监不要过问原因,把马补上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的秘密就不可能泄露,新鲜的马血也有了,不是两全齐美吗?”蒲察的办法真可谓滴水不漏。
“这事好办,我让司马监尽心办好,谁敢给我走露风声,我扒了他的皮。”
永乐十年春节过后,汉王朱高煦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王府一步,整天腻在蒲察的温柔乡里乐不思蜀。通过两个月的观察,蒲察开始担心起来。自从她出现在汉王面前,汉王真是青春焕发,对房事的要求特别热心,最少一天一次,多的时候一天五次,蒲察也沉浸在欢快之中。可有一件事不能不让蒲察多加考虑,就是汉王的力气在一天天增大,而夺取天下,谋夺帝位的雄心却一天一天减少。蒲察和他谈过多次而没有回音,不是整天在她身上胡为,就是在府内练武,简直成了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对于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后,从心理上就产生了恐惧感,恐惧的是失去一切,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爱美人不爱江山就成了朱高煦阿斗式的写照。
阳春三月,朱高煦领着他的两个儿子朱瞻坦、朱瞻圻在后花园练武,随手抛出了五十斤重的软索铁瓜,将一棵齐腰粗的桂树拦腰砸断。回头看看蒲察想得到她的赞赏,可他看到的是蒲察怒目而视的怒容,当时就吓蔫了。连忙快步跑到蒲察的面前,软语请求谅解,可蒲察再也没有看他一眼,拂袖而去。今天早上在床上对他说的话看样子他又当成了耳边风?叶三已经从徐州府回来了,还带来了她的仇人薛敬堂,她的仇恨心火又一次被点燃。朝中的变化也开始对汉王不利,扬秋迟因出塞平定漠北有功,被永乐调入内阁成了永乐身边的红人。叶三掌管神机营也是势力大增,她忘不了上次令她灰头土脸的炮击,现在想起来都能让她银牙咬碎。可汉王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不争气,已经没有了争夺帝位的想法,甚至劝她一起回乐安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过什么神仙眷属的快乐日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蒲察越想越来气,她决定自己开始行动。
夜暗风高,朱高煦第一次独守了空房,他不知道蒲察在如此深夜里去了哪里,找遍了整个王府也不见蒲察的踪影。朱高煦开始害怕了,他知道蒲察为什么会那样怒气冲冲,难道说他真的还要和自己的哥哥——太子朱高炽争夺皇位吗?难道现在的生活不够好吗?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连自己的老爹永乐皇帝都管不了我,还有什么不理想的?朱高煦不由想起了和朱高炽争夺东宫太子的往事。
朱高煦争夺东宫之位的想法还是起源永乐帝对他的许诺,在“靖难”时的朱高煦可是朱棣帐前的猛将,长得一表人才,相貌英俊,且有不可多得的优秀军事才能,英武挺拔,做事精明,立下赫赫战功,多次在战场上救得朱棣的性命。相比之下,那个生下来就要继承皇位的哥哥不但体态肥胖,还是个瘸子,走路骑马都要有人扶持,简直就是一个废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废人将来要做皇帝,不管自己有多能耐也要听命于他,真不甘心啊!
朱高煦不懈努力,多次出生入死,有一次甚至伤到了命根子,在胭脂丛中博取了快三枪绰号。终于等到了父王的一句话:继续努力,你哥哥体弱多病,将来的天下还是你的。
永乐的一句许诺在朱高煦心里扎下了根,可是后来他真的做了很多事,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那一句话也成了往日云烟没了下文。
永乐二年,朱高炽被册立太子,风光无限。朱高煦很愤怒,后果很严重。从那天起他就开始了易换东宫的阴谋,不择手段地栽赃陷害。可他朝中没有人,虽然武将都站在他这一边,可文臣都拥立太子。尤其是朝中权臣,明朝第一才子,《永乐大典》主编解缙的支持,使他一筹莫展。朱高炽入主东宫六年,他就为太子位奋斗了六年,云南、青州、乐安藩地他都没有去,就留在应天图谋不诡,可收效甚微。
永乐五年,解缙失势给了朱高煦带来转机。本书前文提到过,解缙因持才自傲,不听来自外星异族的高科技新思想的指点,以为那都是传说的无稽之谈。造成《永乐大典》编纂停滞,水平下降,没有新意。永乐不得不起用太子太师姚广孝任主编,解缙因此被贬到广西任参议的无权小吏。
永乐七年,永乐远征漠北,太子监国,朱高煦的机会来了,他不断的诋毁太子想专权即位,不服从永乐的使命,让永乐感到了权力受到太子的威胁,产生改换东宫的想法。这次朱高煦差点就成功了,可后来还是毁在了太子党,朱高炽左膀右臂的文臣手里。
难道说朱高煦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是否又回到他的体内?朱高煦在空荡荡的卧房里苦思着。
第六十五章反击
朱高煦谋夺东宫从没有气馁过,且屡败屡战信心十足。可自从蒲察回到他的身边,他的注意力受到了干扰,不想再追求可望不可及的太子位,只想在温柔乡里过自己下半生。可今晚蒲察的离去,从心底深处震动了他,他不能失去蒲察,蒲察就是他生命的一切,为了她的意愿,他也会舍生忘死地再去谋夺帝位。只有做了皇帝,他才能永远地和蒲察在一起,江山美人他都要,这就是他的命,一条道走到黑,无法改变的命。
夜更深,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府衙内仍是灯火辉煌,纪纲玩弄了一个刚得到的美人,心绪里总回荡着蒲察的身影,此时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带着三个锦衣千户在院落里巡视。三个千户说着羡慕纪纲艳福不浅的酸话,他们不知道纪纲现在正是味同嚼蜡,心里只想着汉王府的那个美人,可他没有任何机会去私会蒲察,汉王象看家狗一样看着他的宝贝,让纪纲心急如焚。院子里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着,映在院墙上的影子随着灯光不住地伸缩着。
明月一轮,象是和灯光争辉一般也照在了院墙上,一个浑身曼妙的女人面蒙黑巾坐在院墙上打量着院里的四人。三名千户快速地围在纪纲周围,厉声喝道:“什么人?”
那女人闪着微弱的光亮,冷然地笑道:“纪大人,久违了。”
纪纲紧盯着那丰满的胸膛,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小腿,灯光下似曾相识的娇躯散发着异样的光辉。在场的四人谁也不能否认那是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女人举手投足更是充满了强烈的挑逗、诱惑。
三名千户见那女人认识指挥大人,一起目瞪口呆,纪纲也不例外,而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
一股怒火徒然从他心底窜出,右手握住了秀春刀的刀柄,左手袖内藏好了走线铜锤。凄迷的灯光下,纪纲的目光变得更加迷离,心中不住的翻腾,这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蒙面女人肯定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声怒吼,三把秀春刀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向墙头上浑圆的小腿削去。纪纲也人刀合一斩出一道夺目的光华,可以看出纪纲的武功高出那三名千户很多,后斩先至,刀如疾风。
女人发出银铃似的娇笑,从四人头上飞过,那速度竟在纪纲的刀势之上,五指插向一名千户的后脑,那千户急忙回头,可那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顺势一甩。那名千户飞向纪纲,他的喉咙上多了五个血洞,空中激射出一片血雨。
纪纲收住刀势,偏身的同时,千户的尸体从他身旁飞过,摔在了地上,双手捂住喉咙,抽搐呜咽。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没有再惊动任何人。闪亮的女人又落到了一棵树上,和月光树影相呼应,强烈的色泽对比和飞上树的姿势之优美更是罕见。女人的身体在树上没有再动,仿佛和周围的景色混为了一体,凝成了一幅诡异个图画,那简直就是一个绝世水墨高手的杰作,既完美又妖异。那种完美妖异令纪纲惊心动魄,为之窒息。能令他产生这样感觉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汉王的王妃蒲察,可这样的情形能和那女人对上号吗?他又想起几个月前在乐安王府的经历,某种迹象表明这裸女确实有蒲察的诡异,可这身手却是纪纲没有见识过的。
那女人对地上的尸体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望着纪纲笑着,脸上唯一露出的双眼又亮了起来,而且开始变化,由淡而浓,逐渐变成碧绿色,就象一对夜晚觅食的猫眼。看到那双眼睛,地上的人无不心寒起来,纪纲也不例外。
当那女人的双瞳更亮时,那只杀人的纤手移到的嘴边,伸出嫣红的香舌,轻舔着五指上的鲜血。纪纲受不了了,暴喝一声,左袖的走线铜锤飞取女人的喉咙要害,锤风激荡,树枝疾扬起来。女人偎在树后,躲过了飞锤,娇笑不绝,起伏的胸膛好象在嘲笑纪纲,扭动的身子看起来更加充满诱惑。
剩下的三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双刀和二十支丧门钉一齐袭向树影中。那女人身子又向上拔起,刀和暗器齐皆落空。有几只丧门钉反射回来,一声惨叫,发射暗器的千户满脸是钉的狂奔到树下,一头撞到了树干上。另一个千户转身就跑,嘴里嘶叫着,惊动了衙门里的锦衣校卫。一条光影飘向了他的身后,一束迷蒙的红光在半空中一旋突然亮了起来。那名千户如遭雷殛,变成碎片的身体向四面八方飞溅。
“纪大人,明晚三更玄武湖畔不见不散,不要让蒲察久侯。”说完,在阵阵骚动的脚步声中,一团光影消失在院墙外。
蒲察在深更半夜给纪纲来的下马威收到了很好的效果,纪纲恐惧过后,在手下面前隐瞒了事实真相,禁止谈论今晚发生的事,如果谁走露风声,违令者杀无赦。
朱高煦凌晨醒来的时候,看见蒲察就躺在自己的身边,对于蒲察的诡秘他无暇多问,蒲察能够回到身边他已经高兴万分了。
蒲察半睁着媚眼显然被朱高煦惊醒了,身子翻到了汉王的身上,小嘴探到了耳边轻声地询问道:“我对你说的事你想明白了吗?我可没有多少耐心了,今天你要给我一个答案。”
“夫人,我会对你为命侍从,可夺位的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成事的,要从长计议,再说我在朝中的力量太过薄弱,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夫人你要多担待啊。”朱高煦服软了。
“朝中的事不要你过问,我已经有了很厚的班底,我所需要的是你全力的支持,你在明,我在暗,夫妻一条心,不怕不能成事。”
“可现在太子党的势力太过雄厚,我曾经反击过,可收效甚微啊。”朱高煦有了为难情绪。
“我们就从太子党下手,消除太子身边的羽翼,把太子孤立起来,我们也算是绝地反击了,不然的话只有死路一条。”蒲察胸有成竹地说。
“太子党的主要人物就是那帮文臣,颇得皇帝陛下的信任,尤其是解缙此人,虽然被贬到广西,可他还在幕后*纵,朝中的大臣都以他马首是瞻,此人不除大事不成。”
“不要杞人忧天,我们的机会会来到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三更,玄武湖畔水声涛涛,一轮明月映在湖中,撒出鱼鳞似的波光。纪纲离蒲察一丈远的草丛中站立,不敢再近身蒲察,这女人太神秘了,而且武功超绝,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夫人约本官到此有何吩咐?”纪纲没有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出来意。
“我要对付太子党,要你从中周旋,大人可否助我一臂之力。”蒲察说话的时候,双目红光隐现,纪纲脑中一片迷茫,心里的决定开始倾向蒲察。
“夫人的事,纪纲一定会全力以赴。”
“那好,从今晚开始,你给我注意解缙的行踪,每晚我会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是夫人,纪纲听命,告辞。”纪纲在蒲察冷笑中消失在烟波浩淼中。
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出一筹,没过多久,纪纲就给蒲察带来了她所需要的消息,为此她还和纪纲湿吻了一番,虽然没有真个消魂,也让纪纲连日来所费的精力得到了奖赏。
原来自从永乐帝失去了爱妃以后,性情更加变得暴戾多变。应天的天气总是阴沉沉的,不阴不阳,就象他身边的太监。他看哪里都不顺眼,贤妃之死的伤悲还没有消散,又出了一件令他更讨厌的事,把他气的七窍生烟,狂流鼻血。
这事竟然是该死的解缙所为,蒲察要等的机会就这样来临了。
解缙三年前被朱高煦害的谪徙广西,原因是他行为持宠而骄,日渐猖獗,竟管起了皇帝的家事。在皇帝面前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孙子,解缙就是差了辈分,以为自己是爷爷。最错误的是在人家老爸面前打儿子的小报告,天天告朱高煦的黑状。你想想,如果天天有个人在你面前说你家孩子怎么怎么坏,怎么怎么淘气,你会高兴吗?
于是,永乐开始讨厌解缙这个人,而朱高煦趁机火上浇油,永乐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把解缙赶出应天,到广西布政司任参议,也就是现在的参谋。有句老话就是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更何况解缙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来,也真够他憋屈的。
解缙在广西负责督运军饷,就在前一段时间永乐不在应天的时候,假公济私,私下晋见了太子。具体和太子谈了什么事,没人知道。可这事在前几天让锦衣卫探听到了,纪纲就把这消息透给了蒲察。
解缙苦难的日子来到了,他触犯了永乐的禁忌,永乐三番五令郑重声明,百官不得私下晋见东宫。解缙胆敢犯忌,是何居心?
在这紧要关头,蒲察指使汉王出场了,解缙犯忌的事,吹响了蒲察反击太子党的号角。
第六十六章吹风
蒲察从纪纲那里得到可靠的消息后,终于抓住了解缙的痛脚。凌晨五鼓,蒲察就揪着朱高煦的耳朵进了王府密室,开始密谋。
朱高煦还没有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地坐在蒲察面前。昨晚因蒲察心情特好,激情澎湃,汉王在她身上付出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可想而知有些萎靡不振。
“王爷,现在时机已经成熟,该你出马了。”蒲察松开揪住耳朵的玉手,嫩葱似的手指点在了汉王的脑门上。
“什么时机?解缙远在广西,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拿他没什么办法。”朱高煦边说边打着哈欠。
“朝中支持太子的文臣虽然很多,我们要把他们一网打尽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我们只要另出奇谋,不惜一切代价收买皇帝身边的近臣侍卫,让这些人不断地吹风,谣传太子行为不规。皇上虽然十分精明又善于权谋诡计,但却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多疑。”蒲察给汉王仔细地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多疑?父王是有点不怎么相信别人,他唯一相信的就是他自己。别人说太子的坏话,他能相信吗?皇上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你说的办法不一定能行的通。”汉王心怀疑虑地说。
“那是以前用人时的皇帝,他知道用人勿疑,疑人勿用的原则。可现在他是在巩固自己权力时期,心有所疑必将弃之,所用之人都是对他皇位没有威胁的人。而太子是对他皇位威胁最大的人,在他没有心甘情愿让位的时候,是不允许任何人对皇位虎视眈眈,太子也不例外。”蒲察分析的很透彻,朱高煦眼睛开始明亮起来。
“太子监国的时候,皇上的弱点暴露的更加明显,他不止一次怀疑太子对皇位的贪婪。由于皇上要亲征,迫不得已将权力交给太子。可太子身边都是皇上的耳目,而这些耳目也正是我们要收买的最好的吹风人选。”蒲察越说越为自己的能谋善断而兴奋。
“高!实在是高!夫人这一说我也是茅塞顿开。如果把太子急于登基,夺位篡权的耳边风在皇帝面前不停地吹啊吹啊,我想皇上心里肯定就象吃了一个苍蝇,恶心难过的。甚至会一怒之下捏死所有苍蝇的。”说到得意处,汉王和蒲察在密室击掌相庆。
击掌后,汉王趁机抓住了蒲察的小手,拉着她坐在了他的腿上,蒲察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王爷,这次我们等待的机会也来了。解缙私自觐见太子该吹什么风啊!”
“这风该我去吹,我要吹他个八级大风,飞沙走石那才过瘾。”汉王有点兴奋过头了,大手也开始在蒲察身上不老实起来。
“错了不是!你去吹大风不显得你在兴风作浪吗?真是没脑筋,整天就想着进进出出的那些事。”
“嘿嘿嘿!我那个什么……不是喜欢你嘛。”汉王红了脸,说话都结巴了。
“切!你应该在皇帝面前吹一些旁敲侧击的斜风,让他不知道你的风向才是。”
蒲察的谋略是正确的,她准确地击中了永乐的要害。身边的近臣侍卫开始拿着汉王的钱,不疼不痒地在皇上面前开始吹风。开始时只是二到三级的微风,引起皇上的注意。到后来也就习惯鼓着腮帮子吹五级以上的大风了,吹的永乐经常对太子的工作做突击审查。由于永乐心里有了异样的心情,当然没有太子的好果子吃,经常训斥太子,还刻意更改太子颁布的很多政令。而那些政令都是那帮文臣帮太子呕心沥血搞出来的,因此永乐也得罪了那帮文臣,让太子党十分不满。于是文臣们纷纷上书,言辞激烈,永乐趁机抓了很多太子党身边的文臣。
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朱高煦拎着一篮新鲜的时令瓜果,跑到乾清宫给焦头烂额的永乐尽尽孝心,随便说了一句令永乐吃惊的话:“听说父王陛下要迁都北京了?”
永乐一愣道:“哪有的事?你听谁说的。”永乐其实已经有迁都的念头,可还没有向外透露,谁这么大胆竟敢揣摩圣意。
“应天都传遍了,还有谁不知道啊!不是解缙来应天奏报太子的吗?难道说解缙没有启奏陛下?”朱高煦依足了蒲察的话,说的永乐一愣了愣的。
永乐扭头问身后的太监:“解缙真的去北京了吗?”
常在永乐耳边吹风的太监,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风吗?平时都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况现在。太监马上摇头说:“解缙根本没去北京,到应天私下见过太子就回广西了。”
太监的一句话省去了汉王还要继续吹下去的斜风,这已经足够了。永乐心中的无名火被点燃了,皇帝亲征,太子监国时期,解缙却私会太子,其心可卒。
虽然立储风波早已平息,可这不等于矛盾完全消失,碳烬下的暗火经风一吹还是要饽饽燃起的。何况永乐帝最忌讳的就是太子监国期间,群臣把他这个皇帝扔在一边凉快。他更讨厌一些居心叵测的人趁他离开帝都时,与太子接触过密,有篡权的嫌疑。
永乐没有任何妥协耽搁,立即命令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火速缉拿解缙。这又正中蒲察的下怀,解缙落在了纪纲手里,能有什么好蹦达的,等待解缙的只有牢狱之灾,甚至丢掉性命。
太子党领头的栽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下场。蒲察利用解缙入狱的契机,鼓动已在掌握之中的陈瑛,开始大面积的弹劾太子党的文臣武将。
解缙被关押在了北镇扶司的诏狱,受到了纪纲全面体贴的“照顾”。既然写到了诏狱,就不能不多说两句。因为锦衣卫的诏狱是一所历史悠久,知名度极高的官府监狱,一所独立一体,不受任何约束的人间地狱。能进去的人不是大奸大恶就是达官显贵。一但进去,能完好无损地出来简直就是凤毛麟角。
说诏狱是人间地狱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成分,环境恶劣,其臭无比,阴冷潮湿,黑暗可怖。凡进去之人都要尝遍酷刑,刑具的繁多让你永远难忘。
解缙进去就受了诏狱的全刑,首先被押到械字狱,参观了诏狱所有的刑具器械,给以威慑。再吊在器械前鞭刑、铁烙,主簿开始记录解缙所有的招供。别以为招了就没事了,万事大吉了,施刑的程序才刚开始。当解缙被架到钉字狱的时候,满嘴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按照纪纲编写的供词,承认私觐太子,心怀谋逆。当一根根铁钉钉满了解缙的双手双脚还没有放过他的生殖器的时候,解缙开始抓狂了。只要纪纲提到的人名,解缙就招,并且还多多益善,把自己的仇人也添加了进去。
进了棍字狱,解缙全身的骨头没有一处不碎裂,可狱卒就是有本事,就是不让你死,解缙此时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没办法,就把祖宗八代,偷鸡摸狗的事都招了。
来到拶字狱的时候,解缙已经全无意识,可疼痛的感觉还存在。当狱卒用拶子夹住解缙手指,解缙开始彻底绝望。因为他赖以生存的双手再也不能握笔,手指被拶的就象刚出锅卤过的鸡爪。到此时,根本不用解缙招认了,纪纲完全代办了所有蒲察要置办的文臣,和所有她仇恨的人,其中赫然就有叶三和扬秋迟的大名。
当蒲察拿到解缙招供的名单画押的时候,冷笑连连,莫须有的罪名使在朝的大臣们岌岌可危,惶恐不可终日。蒲察也真够绝的,她没有把那些文臣一勺烩,而是一个一个地来,并且每一个都证据确凿。这下让那些战战兢兢的大臣们傻了眼,他们真不知道那些证据是怎样出现在自己府中的。锦衣卫去抄家,一抄一个准,所有人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这都是蒲察、纪纲、陈瑛干的好事,这三人组合真是做的天衣无缝。蒲察根据纪纲提供解缙无中生有的招供,进行对号入座。半夜三更,蒲察凭借人类所没有的诡异身手,把需要的证据安放在所需要的位置,然后,陈瑛上朝弹劾,永乐下旨恩准,纪纲抄家缉拿,真是手到擒来。
第一个倒霉的是大理寺丞耿通,他只不过为太子说了几句良心话,说太子所做的一切都没什么错误,而被陈瑛怒斥其罪行,根据解缙的招供,耿通贪污受贿,私放案犯,其罪当斩。果然锦衣卫在耿通家中搜出银两,还把一个江洋大盗缉拿归案,一口咬定是耿通私放。
耿通被处决后,朝中每天都是杀气腾腾,群臣不寒而栗。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才是刚刚开始。第二个倒霉的竟是皇亲武将耿柄文,陈瑛弹劾他私藏龙袍、玉带红革,和解缙为一党,心怀篡逆。当锦衣卫从他的书房搜出那些物件的时候,耿柄文自杀了。第三个倒霉蛋儿是当朝第一勇将盛庸,就是那个在“靖难”时把永乐打的灰头土脸的盛庸,他的火器在战场上差点要了永乐的命。陈瑛弹劾他心有仇怨,图谋不诡,没等纪纲去搜拿证据,盛庸就在下朝的半道上自杀了。一时间,朝廷大臣自杀成风,一被陈瑛弹劾就自杀,纪纲倒省去了很多事。
太子的羽翼被蒲察杀了几十人后,太子党的势力受到了重创,地位摇摇欲坠。朱高炽本人也是心灰意冷,奄奄熄鼓。
蒲察手拿着解缙的画供,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叶三的名字,叶三的罪名是*老妇,调戏郡主,目无圣上,犯有欺君之罪。
蒲察冷笑着,缉拿叶三下狱还需要证据吗?叶三你的好运到头了,解缙就是你的榜样,你也受活受活吧,嘿嘿嘿!
第六十七章大婚
叶三从徐州府回到应天,除了觐见过一次永乐帝,就呆在了神机营,没有拜访任何官员。就连他要大婚的事也封锁的很严密,在最好的朋友扬秋迟面前也只是说了一下大喜的日子,并告戒不准扬秋迟说给任何人,可谓行事相当低调。
从青龙镇把严如嫣接到应天以后,两人重逢恍如隔世,欣喜的心情相熟的人都能看的出来。薛敬堂更是在背后大力撮合,让叶三不必守三年之期,赶快成亲,免得惹来闲言碎语,毕竟如嫣以女儿身长期住在伯爵府,外人说出来的话是不怎么好听的。
如嫣和薛纷飞住在一起,姐妹两个经常说些不让叶三知道的悄悄话,两女共事一夫以成定局。在明朝一夫多妻是很常见的,何况叶三现在的身份也是和郡主相配的,可以说大婚对叶三来说是没有任何障碍的。
薛敬堂对女儿能嫁给叶三这样的奇男子也没什么意见,而且心里很宽慰。唯一不知道怎么说的是,两女同嫁谁大谁小,让薛敬堂很头疼。毕竟薛纷飞的郡主身份,无论如何是绝不能做小的,让如嫣做小也不是那么回事,什么事都要有个先来后到吧。如嫣和叶三的情侣身份在严铁衣没有过世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的,纷儿要是后来居上,肯定会惹出矛盾的。对于这件事,薛敬堂没有找叶三深谈,看叶三的样子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只有找薛纷飞探听一下女儿的意思了。
薛纷飞听到老父过问自己的婚事,心里甜蜜而娇羞万分,对于父亲提出的事还是做了正面回答。
“爹爹问的事,我已经和如嫣姐商量好了,我们同一天出嫁,同时拜天地,不分大小,我也象从前一样称呼她姐姐,如嫣姐也没什么意见,你就放心吧。”薛纷飞还是大方地说出了两女的心里话。
“我这里没什么,可皇上那里你怎么交待,皇家是要脸面的,弄不好是有欺君之罪的。”薛敬堂不无担心地说。
“爹爹请放宽心,皇上那里我去说,皇上一向疼爱女儿,我想他会答应的。”
“早说了也好,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我们也好有个准备,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失了皇家身份。明天你就进宫,日子定在阴历九月初九重阳节,也没几天了。”
“好吧,明天我先进宫到王贵妃那里和娘娘一起去见皇上,我想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第二天一早,薛纷飞进宫见了王贵妃,把她的婚事和两女共事的事对贵妃娘娘一说。王贵妃也很高兴,就是对两女大小的事也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于是就和薛纷飞一同到坤宁宫去见永乐。
永乐听说郡主要大婚,也是心里喜欢,当听说还有一女子同时出嫁的时候,笑脸阴沉下来。永乐生气了,大婚的人什么都决定好了再给他这个当爹的皇帝说,眼里还有他这个皇帝吗?真是岂有此理。况且还去给叶三做小,说是不分大小,可事实上就是皇家郡主矮了人家一头。不行,这事万万不能答应。
薛纷飞没有想到永乐那样难说话,看到永乐不同意,眼泪开始在眼里打转,眼看就要大哭出声。这时,王贵妃扯了扯永乐的袍袖,向薛纷飞努了努嘴,永乐这才看见薛纷飞大颗的泪珠在眼里逛荡着,心里不由得一颤。
永乐看到薛纷飞梨花带雨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贤妃,贤妃在离开他的前几天也是这样的神情,让他看了心里发酸,许诺过要好好对待贤妃。可他作为一个皇帝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心里的愧疚之情,很久都没有消去。现在他又看到了那样凄苦的神情,怎能不让他心动。
“好了好了,朕答应你就是,明天让叶三来见我,这小子想齐人之福也要先过我这关啊,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哈哈哈。”永乐脸上恢复了笑容,显然是首肯了薛纷飞的婚事。
“谢皇上,明天叶三一定会来给你老人家磕头。”薛纷飞的泪珠流了出来,可现在已经不是苦的,而是甜蜜非常,她因为听出来了永乐是在开玩笑。
第二天,叶三觐见皇上要大婚的事还是在朝廷上传开了,一些和叶三关系不错的大臣都要去喝叶三的喜酒。叶三不能再低调了,下了朝就去准备酒宴,该请的戏班子也很快到位了。永乐对叶三说的话,叶三还是听进了心里,无外乎就是好生对待郡主,要好好照顾郡主,白头偕老的场面话。
当蒲察得知叶三要大婚的消息,银牙咬得咯吱吱直响。叶三啊叶三,你也太知道享福了,你的麻烦就要来了,还要大婚?好,我就看你怎么个大婚法,嘿嘿嘿。
九月初九,两顶花轿同时进了叶三的伯爵府。身穿大红喜服,头顶红盖头的新人进了喜房,证婚人扬秋迟也早早地来了,就等着来贺喜的客人到齐就要开始典礼。可是都快到晌午了,除了神机营的几十名亲卫来帮忙外,府门前还是没有见到一个贺喜的客人,叶三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戏班子开始演唱《喜鹊登枝》了。贺客没到,等来的却是纪纲带来的锦衣卫。锦衣卫进了伯爵府就把在场的所有人围在了当中,纪纲来到叶三的面前。
“叶指挥使,你的案发了,需要你跟本官到北镇扶司衙门走一趟,本官要亲自问话。”
婚礼场上的人全都惊呆了,叶三的脸唰的一下苍白的可怕。他毕竟心里有鬼,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说他的胡桃案发了,不会吧,没多少人知道啊。可贤妃的死给叶三的打击很大,他没想到会牵连到那么多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人毒害贤妃。如果说真是胡桃害死了贤妃,他的罪可就大了,那可是灭九族的罪。
“纪大人,叶三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能不能告之清楚一些?”叶三镇定下来,不慌不忙地问。
“嘿嘿,进了诏狱你会什么都知道的,这里可不方便说什么。来人,押叶三上路。”
“是!”过来几个锦衣卫就把叶三锁上了。
扬秋迟在人群中没有出头,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强出头只会使事情更糟糕,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先弄明白出了什么事,再做出营救叶三的方案。那样针对性也高,成功的希望也大些,毕竟扬秋迟知道诏狱是什么地方。
严如嫣和薛纷飞两位新人苦候了一个下午,终于扬秋迟带回了不好而又可笑的消息。原来早朝时,陈瑛奏了叶三一本,罪名是*老妇,调戏郡主,犯有欺君妄上之罪。扬秋迟知道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事不易迟,他要亲自出马救叶三。叶三的罪名也太可笑了,三岁孩童也知道那是硬栽的罪名。可是弹劾叶三的是当今万岁的宠臣陈瑛,那就另当别论。因为现在的官场上,怕陈瑛都出了名,只要是他弹劾的官员,不是被处决就是自己找地方自杀,还没有过别的出路。并且每次都是证据确凿,还没有人能在陈瑛手底下翻案,看样子叶三也是凶多吉少。
永乐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相信,可陈瑛誓言眈眈地说夫子庙一卖臭豆腐的老妇拦住他的蓝呢官轿,状告叶三*了她。并且说是在叶三夫子庙调戏郡主的时候被她看到,她出面阻止,郡主才得以脱身。叶三恼羞成怒把她给办了,还警告她不许上告,因为叶三是伯爵身份,衙门不敢接她的状子。
永乐听陈瑛说的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并且郡主下嫁叶三也很蹊跷,宁愿做小,是不是真的和叶三调戏有关,或还有别的什么原因。永乐拿不定主意,就下旨锦衣卫先拿下叶三问个清楚,再做定论。
可扬秋迟的出面,打住了永乐的想法,他说叶三根本不可能做出那样卑鄙的事,肯定有人在暗地里陷害叶三。况且叶三大婚在即,和郡主的感情也不是在朝时发生的,调戏之事根本不能成立。万一在诏狱屈打成招,那可是要毁了郡主一生幸福的啊。
永乐对叶三的印象很好,并且叶三办事的能力他是有目共睹的。在亲征漠北的时候,他就准许过叶三和郡主在一起做军前斥候。孤男寡女在一起那么多天,要说调戏还不是轻而易举,可能那时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还用得着调戏郡主,*一个卖臭豆腐的老妇?
永乐想到这里都想笑出声来,他不是不知道陈瑛以往有栽赃之嫌,那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清除异己的结果。可这次陈瑛有点过分了,他完全相信叶三的忠诚,要他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收回成命,那也太让他下不了台了。
精明的扬秋迟看出了这一点,马上进言要皇上亲自庭审,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还叶三一个清白。另外让臣子们也知道皇上是一个不偏听偏信的明君。
扬秋迟的高帽给永乐一戴,正中永乐的下怀,他也想看看陈瑛怎样编排叶三*老妇的。在永乐存心要看叶三笑话的心理下颁旨要庭审叶三*老妇一案。
当众臣知道皇帝要庭审新郎官*老妇,都捂嘴偷笑,也给了陈瑛一个难堪,而陈瑛的脸色在群臣古怪的笑容里变得更加苍白了。
第六十八章庭审
当永乐下旨决定庭审叶三*老妇一案的时候,叶三正在北镇扶司锦衣卫诏狱里参观械字狱。每走过一个刑具器械前,叶三都要上去摸一下,详细询问它们的功能和所起到的效果,甚至要自己亲自*练一下。随在叶三身后的锦衣狱卒吃惊地望着他,自从诏狱建立以来,狱卒们还没见识过这样的人物。能自己靠双腿站着参观械字狱,没有裤裆淋漓走出械字狱的主儿,他们还没见过。
纪纲实在看不下去了,因为狱卒跟在叶三的后面拿这递那地忙活不停,还态度恭维地介绍每样器械的实用特点,质量保证和实际*作程序,叶三反而成了下基层检查工作的朝廷大元,真是岂有此理。
叶三又拿起一个象钩子的铁器,前端锋利无比,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就回头问狱卒。可身后的狱卒已经被纪纲拨拉到一边去了,叶三没有在意,继续问纪纲。
“纪大人,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象码头上抗大包苦力们用的铁挠?”
纪纲一愣神,本来不想回答叶三的问题,可是械字狱的杀威程序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让他很没面子,于是,纪纲准备亲自出马。
“这个小东西叫舌拔,伸进人犯的口里,能把舌头从舌根钩拔出来,然后再把舌头削成肉片,后面的弹性夹子能够及时地夹住舌头,不让人犯过度流血而亡。对于不老实坦白交代的人犯最具有震慑力,我想叶大人不久就能尝到它的滋味了。”纪纲本无心说这些话,可不知道怎么了,在叶三面前他比狱卒介绍的更加详细透彻,他也许想从实际效果的恐怖恐吓叶三。叶三微微一笑,又拿起一个比舌拔更小的钩子。
“这又是什么?难道舌拔还分公母?”
“这东西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探囊取物,把它从你的命根子口刺进卵囊,把你的卵蛋钩掉而不伤囊皮,那时你可就断子绝孙了,而卵蛋在你的卵囊中继续腐烂,让你疼过七七四十九天,卵囊鼓胀如球时再刺破,你却生不如死。”
听了纪纲的演说,叶三没有任何表情,好象纪纲在说一些与他毫无关系的事。对于叶三来说,在部队也接受过类似的严刑拷打的训练,可和诏狱这些刑具一比,真是小巫见大巫。可以说这些刑罚简直没有人性,如果这些家伙在自己身上动用这些惨无人道的刑具,自己也不知道能挺多久。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叶三扭头又在靠里墙的位置看到一架铁梯,很难想出这是干什么用的。纪纲看到叶三的目光看向铁梯,于是又主动介绍起来。
“这个叫玉女凳梯,别看它很简单,等它烧红了,再扒光了你在上面攀登,我想那时是不是很有滋味,也很滑稽,因为你的动作会让我们真的看到一个玉女在登天梯,袅娜多姿,摇摇晃晃,脚下青烟直冒,象不象仙女驾云登天啊!嘿嘿嘿!”纪纲得意地笑了起来,仿佛真的看见叶三在铁梯上狂跳乱窜。
叶三实在不敢多想,给自己带来恐惧心理,那是纪纲所希望的。现在只有冷静,以不变应万变,不能给纪纲看出丝毫破绽。当他回头看往别处时,纪纲显然不能这样放过他,拉着叶三继续让他参观。
“这是果老驴拔橛,那是鼠弹筝,还有剥皮烤披麻问,是不是很熟悉啊。”纪纲得意的神情不言于表。
叶三参观完了一圈,倒背着双手看着纪纲:“还有没有新鲜刺激的,你这些玩意儿太小儿科了,你的介绍让我听了,构思不够新异,制造工艺粗糙,威慑力欠缺,吓唬吓唬如鼠之人还可以,今后你们可要加紧改造,尤其是思维方面的改造,要有忧患意识,不要稳坐功劳薄,要大胆开拓,于时具进。还有……”没等叶三继续说下去,纪纲已经暴跳如雷。
“好了!你……你……好你个叶三,来人,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手段,让他知道马王爷三只眼……”纪纲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三很快被扒光了上衣,绑在了十字木杠上,脚尖刚好离地。狱卒从水盆里抽出了牛皮鞭子,正准备开打。鞭子扬起时,狱卒被叶三胸前的金牌打住了。狱卒拿起金牌仔细的观看,放下后,脸色开始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了?为什么不动手?”纪纲咆哮着说。
“大人,那是免死金牌。上面有御赐金字,免死检校,侵者灭族。大人,我们这次磕头碰到蛋了。”狱卒还没说完,就被纪纲煽到了一边。走上前,一把就拽下了金牌,往袖口里一塞道:“谁看到什么金牌了,真是扯蛋,给我很很地打,再送到棍子狱给他松松筋骨。”
狱卒又举起了鞭子,可就是抽不下去。最后没办法,还是回头看着纪纲:“大人,我确实不敢啊!你老就饶了我吧。”
狱卒又被纪纲煽到了一边,两个腮帮子肿得象猪头。纪纲夺过鞭子正要亲自动手,外面的锦衣卫来报,司礼监掌印太监黄俨来传圣旨,要纪纲赶快去接旨。
当叶三洗漱完毕,整了整官服上了大殿,看到扬秋迟挤了一下左眼,暗示一切安全后,站到了左班武臣行列。等了一会儿,永乐登上皇帝宝座,象以前一样惬意,心里觉得新鲜而又兴奋。他经常坐在奉天殿宝座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经常看到宝座正上方天花板上的盘龙藻井,看到龙嘴里含着的那个亮晶晶圆球,那就是很有名的轩辕镜。具传说如果有臣子说假话,那轩辕镜就会自动掉下来,砸他个脑浆迸裂。
今天他就要在轩辕镜下庭审叶三*老妇一案,看到群臣嘁嘁嚓嚓议论的声音都消失后,宣都御使陈瑛殿前陈述。
陈瑛目不斜视出班行礼后,清清了嗓,从袍袖里掏出一纸文状,抑扬顿挫的念道:“兹有夫子庙小贩崔氏状告神机营指挥使叶三*恐吓,情节恶劣,影响深远,有失朝廷重臣体统,上辱君臣,下辱妻儿,然臣下必先荣其家者,其家不荣而荣君者无,不荣家而成荣于国者,何以事君?一家荣,一国兴,一人戾,一国乱,必遭法之严惩,以正视听。呜呼!痛苦者之老妇,遭叶三荼毒,哀彼之伤,苦已之疾,罪该万死。惟圣斥之,遇事无私,命官贱妇一视同仁。圣上开恩,为民妇做主。”
听了陈瑛的慷慨陈述状,永乐而然,这哪是诉状,简直是高才毕业论文,叶三*一老妇,都能动摇国之根本,看样子此文出自于陈瑛的手笔,他到底想干什么?和叶三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样兴师动众。不管他,看看叶三如何应对。
叶三在下站立听得更是两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只听懂了前两句,有人告自己*一老娘们儿,后面的可能是说他祸国殃民了。真是天下无奇不有,这脏也栽的忒过了。
“叶卿何在?出班答话。”永乐想听听叶三如何说。
“臣在。启禀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古人云,捉贼拿赃,捉奸拿双,告臣之罪,何时?何地?可有人证物证,请圣上明查。”叶三不紧不慢地说。
群臣听了叶三的话,无不皱起眉头,陈瑛奏本从来都是人脏具获,证据确凿。叶三如是说,不正落入陈瑛的圈套?果然,陈瑛面露得色,回头叫锦衣卫:“把物证拿来,把人证带上殿来。”
永乐开始好奇,不知道陈瑛能举何物何人,眼望殿前锦衣卫带上一个老苍头,手里拿着一件小衣。叶三不由得瞪大了自己的双眼,那小衣正是自己的内裤,何时到这老头手上?真是奇了。
“下跪何人?可是来做证?”永乐发问。
“青天大老爷,小老儿王得江,在夫子庙做小吃买卖,就在崔氏豆腐房对面,前天见一汉子和一漂亮的大姑娘来我那里吃小吃,随后进了崔氏的豆腐房,不大工夫,大姑娘满脸怒容离去,那汉子半个时辰后才从崔氏豆腐房二楼离去,随后听得崔氏大哭,从二楼窗户抛下一衣物,就是小老儿手上这东西。”
“叶三,你还有何话说?现在人证物证具在,那小衣可是你的?”陈瑛不给叶三任何反驳思考的机会,永乐也点头称是。
叶三真傻了眼,那老头儿说的还真有那么回事,他记得和薛纷飞去过夫子庙,也吃过小吃,购买婚事用品时,因意见不统一,薛纷飞曾负气离去。可后面的根本就是没有的事,这老头儿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肯定是受人指使,可现在他是理屈词穷,无言以对。
永乐看着叶三瞪着双眼在发呆,不由怒气上升,他有点相信了。
“皇上,那小衣却是臣的,我也去过这人的小吃摊,可他后面说的都是没有的事。”叶三的辩驳很苍白。
“你的衣物怎么能到了他的手里,分明你做奸忘事,还有何话说,来人,把叶三押入大牢,严加审问,定罪后上奏于朕。”
呼啦上来几个锦衣卫就要锁叶三,扬秋迟出班跪倒:“皇上,臣有本奏,叶三之事不能听一面之词,堂上审案必须原告被告都在,现只听证人佐证而原告不到,于法不合,请圣上明断。”
“好!把崔氏叫来指认叶三便可定罪,爱卿认为如何?”永乐对扬秋迟的审案能力还是很佩服的,于是同意了他的本奏。扬秋迟走到叶三身边,把他手上的锁链解下,拿在了自己手里,等崔氏上殿。
“青天大老爷啊!给民妇申冤啊!”不一会儿,一声尖利的哭嚎在殿前响起。只见一个满头乱发,一脸油灰的老妇上了殿。永乐看到老妇一皱眉头,叶三还真有品位啊,*此妇可要有多么坚强的心志,难道他好此道?永乐正在嘀咕,可殿前却乱了套。只见那老妇跪在殿前,抬头看见了扬秋迟,猛地站起,揪住了扬秋迟的官服大叫道:“大人啊!就是此贼糟蹋了民妇,请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
第六十九章差错
寂静,奉天殿完全寂静下来。崔氏的嘶叫声在寂静中嘎然而止,她从群臣异样的眼光中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她抓着扬秋迟的官服回头望向陈瑛时,看到了陈瑛闪烁不定的目光,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令陈瑛如此不安。怨毒的目光如果能杀人的话,她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永乐是个很精明的皇帝,他不能不佩服扬秋迟的机智和谋略,小小的一个动作就能扭转乾坤,此人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扬秋迟利用手中锁链在不言不动中引发了崔氏的错误举动,差错中错把扬秋迟当成了人犯,她臆断的凭据就是扬秋迟手上的锁链。
原告崔氏竟认不出被告叶三,这案子还用审吗?就当众人以为陈瑛要倒霉的时候,永乐帝给出了一个让众人目瞪口呆的结案。
“此案,玩笑耳。陈爱卿朝之栋梁,定是受属下所欺,不能觉察罢了。庭下二人到衙门领杖责,其余人等罚禄三石,叶三赐御宴一桌压惊。”
可笑的结局也只能出自永乐的手笔,可参加庭审的主角们的命运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扬秋迟因他的机智善断,走到了永乐身边成为他的亲信。叶三因沉着冷静,遇事不惊继续执掌神机营。而陈瑛显然是失宠了,永乐晓得陈瑛依仗他的宠信,弹劾陷害,残酷无比,已引起了朝臣甚至太子的不满,表现出对同僚赶尽杀绝的恶毒心理,更使人们心怀愤恨和恐惧,也是因他的宠信都敢怒而不敢言。现在的陈瑛确实到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境地。永乐异己已经排除,陈瑛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累赘,而除掉陈瑛却能化解众臣对他的不满,提高自己的威信,一举两得,但永乐不想背负庭杀宠臣的口实,他有很好的方法让陈瑛消失而不落任何把柄。
叶三下了朝,在回府的路上脸色突然变得毫无血色,他又想起了陈瑛的目光,他总感觉那目光是那样的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当他在奉天殿上用嘲弄的眼神看着陈瑛时,发现了陈瑛目光的变化。现在终于想起来了,那目光很象青盐山庄萧氏兄弟垂死前的目光。那目光的眼瞳中一片空洞,一种有如白痴的空洞。但那双眼睛却仿佛仍蕴藏着某种魅惑,射出的目光是那样的诡异,象冰石一样没有生气。叶三找到了令他心寒目光的共同点,就是怨毒,冰冷,白痴般的空洞。他可以断定陈瑛肯定和那女人接触过,而且关系密切。
叶三很是兴奋,那东西的踪迹又出现了,而陈瑛就是突破口,找到陈瑛和什么人接触就有可能再次掌握那东西的行踪。暗地里跟踪陈瑛是最好的方法,不能再打草惊蛇了。现在叶三已经习惯那东西的出现,那东西的行踪确实很难寻觅,可只要留心,她总出现在他的周围。这次陷害叶三,给叶三栽赃的馊主意肯定是出自她的大脑,怎么还是那样弱智,不见半点长进。
叶三思考的问题陈瑛也在思考,而且是顿足捶胸的思考。本来蒲察对叶三的栽赃陷害谋划的非常完美,可就是因为女人或雌性的嫉妒心理出现了差错。她嫌给叶三找的被*的女子太过漂亮,陈瑛、纪纲当时就想:废话,不漂亮谁*啊!可蒲察就是不同意用个绝代佳人去便宜叶三,非要找一个令人作呕的老妇寒碜叶三,让他名誉扫地,永世不得翻身。
纪纲和陈瑛都是栽赃的老手,陈瑛感觉到了这个计划可能出现差错,可没想到这个差错让他功败垂成,输得一败涂地,在群臣指指点点中羞愧的很难抬起头来。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三看出了他的破绽,同样蒲察也敏锐地捕捉到了。于是乎纪纲接到了两个命令,一个来自永乐,一个来自蒲察,都是让陈瑛默默无闻地消失。
纪纲原本就比陈瑛更心狠手辣,且手段下流。况且陈瑛在蒲察身上还分他一勺粞,让他心存怨恨,妒忌如狂。现在机会来了,他要用最卑鄙的手段宰了陈瑛。
纪纲杀人有谋夺其钱财的嗜好,手法也很简单老套,就是抬出永乐这杆大旗,设宴款待入罪之人,佯说要在皇上面前替他说情,减轻罪过。让入罪之人感激涕零,主动倾家荡产贿赂他。等把此人家产折腾没了,也是他开刀的时候了。这活儿做的即受了贿又杀了人,还对皇帝忠心耿耿。
可这次纪纲非常遗憾,陈瑛的家底太寒酸了点。在吃了他的酒,洗过鸳鸯澡,用过他的女人后。纪纲说出了皇上要办他的消息,让陈瑛刚喝下的酒变成冷汗流出,根本拿不出象样的东西来孝敬纪纲。纪纲大失所望,没想到偷鸡不成舍把米,于是把陈瑛请进了诏狱,给他穿上了铁绣鞋。陈瑛双脚站在烧红的铁绣鞋中,轻烟直冒,化为灰烬。
陈瑛的死,断绝了叶三寻觅的线索,但也扯出了纪纲。他没有看出纪纲有什么异常,可这次栽赃陷害也有纪纲一份,差点要了他的命。叶三开始注意纪纲和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尤其是女人,他有一种感觉,纪纲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今后还会和他生死相博。
蒲察这次没有扳倒叶三,她认为是由于扬秋迟的出现而功亏一筹,并且差点暴露自己的行藏。如果要继续打击扬秋迟,那才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如果她暴露了,所经营的一切就会毁于一旦。不如偃旗息鼓,等待时机。
永乐十一年春节是在平静中度过的,叶三和两位夫人小日子过的如蜜里调油,红红火火。薛敬堂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就等着抱孙子了。
叶三的神机营出现了点人事变化,最得力的助手薛禄被永乐秘密调走了。叶三一直认为薛禄此人很神秘,自从“靖难”作战中,槊挑驸马爷而闻名军中后,一路官运亨通,升至左军指挥使,而在朱棣登上帝位后,却来到神机营做了一个总旗,这样的升迁是不正常的。现在薛禄又不知道被永乐调到哪里去了,好象无端失踪了一样,让叶三纳闷了好久。
春节过后,叶三开始秘密训练神机营,他把现代的军事技能拿出一部分适用当前具体情况的,开始有计划的实施,取长补短,他要让这支神秘之旅成为明军的特种部队。军队的生活对他来说还是枯燥无味的,闲暇之余,他开始一边苦炼他的刀法,一边琢磨他的妖刀。他知道妖刀具有非常的灵力,可他就是突破不了,窥视妖刀灵力的奥妙。
和叶三悠闲的生活相比,扬秋迟正接受着暗藏杀机的生死考验。自从汉王朱高煦在蒲察的怂恿下,对太子党进行了一连串地打击后,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在永乐面前出现了信任危机。永乐又在应天呆腻味了,天儿也逐渐暖和了,他就想到北京度假,顺便把仁孝皇后的灵柩葬于天寿山长陵。可离开应天他又不放心太子监国,怎么办?找一个亲信问一下,想来想去,能够使自己放心的只有扬秋迟。
永乐向扬秋迟询问太子的表现,这个表面上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却是暗藏杀机。扬秋迟此人没有功名,怎么混上灌云知县的也无从考究,基层小吏的磨练,使他变的老成而富有心机,为人十分谨慎,不轻易泄露秘密,他可是太子身后暗藏的支持者,却从不表现出来,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为官要低调,再低调是他的座右铭。以至于永乐和朱高煦都以为他是中立派,不是太子党。永乐看重的就是扬秋迟处事不偏不倚,从不参与太子和朱高煦的夺位之争,没有任何帮派背景。
扬秋迟虽然学问比不上解缙,可他是思维灵活超前,有点和这个朝代不相适应。听了永乐这句问话后,扬秋迟敏锐地感觉到决定太子命运的时刻到了。脑袋里急速的思考着,说太子好,威望很高,这让永乐更不放心。说太子不好,没什么威信,那太子也同样会靠边站。其实这个问题的重点也很好理解,那就是权力。
扬秋迟的答案让永乐很满意,真有老师给学生写成绩单评语的水准:太子监国,理政努力,善听良言,驳斥不当。就这几个字真是一个完美的外交辞令,太子成了做事努力,善于听取大臣们的合理化建议,对不正确的意见能够批评指出,与大臣们保持距离,不营私舞弊,成群结党。
永乐放心地离开了应天,这给蒲察又一次带来了拥立汉王的机会。太子朱高炽虽然其貌不扬,肥胖多病,但却宅心仁厚,对朱高煦的挑衅,每次都是容忍,甚至还帮他说话。一个仁怀天下的人,将来一定能成为好皇帝,这是扬秋迟对朱高炽的评价。
永乐离开应天还没到北京,就接到边关急报,瓦刺首领马哈木率骑兵东进,有侵犯边关的迹象。
自从本雅失里和太师阿鲁台被永乐横扫后,势力消弱,只有向明朝称臣。而另一股蒙古势力瓦刺却是最为高兴,瓦刺首领马哈木是一个有才能的首领,他早就不满足自己的地盘。当自己的对手被永乐打成乞丐,成为无业游民的时候,马哈木就不断蚕食西部的地盘,几年后,瓦刺的实力急剧膨胀,要和明朝分庭抗礼。
当瓦刺东进至胪朐河时,永乐在十一月初集结了五十万大军,又要亲征瓦刺。这次命安远侯柳升率领大营,忠勤伯叶三率神机营护卫中军。永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要用全新的阵型迎击凶悍的瓦刺骑兵。他知道叶三会给他一个惊喜,给马哈木一个意想不到的迎头痛击。
第七十章陷阱
永乐不愧为一个有集团作战经验的将领,出征前,他就很清楚自己的骑兵在与蒙古骑兵的直接冲锋中占不了绝对优势。如今要到瓦刺的领土上作战,瓦刺占有天时、地利、人和,骑兵必然会全力以赴,其士气和战斗力是不可估量的。
永乐十二年阳春三月,大军从北京出发,随行的还有长孙朱瞻基,翰林学士金幼孜,内阁大臣扬秋迟。自从扬秋迟成了永乐的信臣以后,永乐又发现了他所擅长的另一种本领——谋断。以前军中谋略和判断都是来自第一谋士太子太师姚广孝。扬秋迟居然也擅长这些,确实不象是个书呆子,永乐也是在最近一个偶然事件中发现扬秋迟能谋善断的,这样的人才在战争期间正是他所需要的。
去年年底,永乐正在集结军队的时候,边关突然传来紧急战报,宁夏被瓦刺军队围攻。当时永乐没有任何准备,集结还没有完成,如果仓促出兵后果可想而知。朝中重臣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永乐竟把战报交给了扬秋迟,没想到扬秋迟拿到战报,一副无动于衷,表情轻松自然,没有丝毫慌乱的样子,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势头。
永乐火了,扬秋迟却不紧不慢地说:“皇上,等拿到第二份战报,你也会象我这样了。”
果然,永乐耐心地等到了第二份边关解围的战报。永乐很好奇,自认自己料事如神也不能不佩服扬秋迟的谋断,让他说出理由。
“瓦刺出兵宁夏不是他的目的,他们没有攻取坚城的能力,攻城不是瓦刺所擅长的,且我军边关将士守城经验丰富,足可抵御小小的瓦刺骑兵。有耐心等到的肯定是宁夏解围的战报,皇上何必忧虑?”扬秋迟的一席话,永乐象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次远征瓦刺,扬秋迟又被委以重任,执掌军中帅印,负责所有军机奏报。可以说扬秋迟完全取得了永乐的信任,所有的军事机密都让他过目处理。
六月初三,骄阳似火。明军进至撒里怯儿(今蒙古乌兰巴托南)已进入瓦刺领地。永乐叫来了扬秋迟,他要在军中找一个能力特强,经验丰富的人为先锋。原来的先锋刘江在进入瓦刺地域后就没起到先锋的作用,进度缓慢。一怕中了瓦刺的埋伏,二是怕粮草不济。这样的行军不是永乐的作风,他想撤换,可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找来了扬秋迟商量一下。扬秋迟没有丝毫犹豫就推荐了忠勤伯神机营指挥使叶三。可永乐听了,头摇起来不同意。神机营是他的嫡系,也是这次战胜瓦刺骑兵最有战斗力的部队。让神机营做先锋那还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吗?永乐不是没想到叶三,可叶三这次的作用太大了,不但要稳定中军,还要出奇制胜,此人不可动。
扬秋迟也看出了永乐的意思,可他再也没有很好的人选,于是建议永乐叫来叶三问一下他的意思。
叶三来到帏殿,见过永乐和扬秋迟,永乐说了他的想法。
“叶指挥对如今的局势怎么看?有什么好的建议?”
“皇上,如今的局势不是很乐观。马哈木胆敢和大明朝叫板,肯定已有了万全的准备,绝不是一时的冲动。如果我军以常规集团作战,占不了任何上风,只有奇兵出击,引蛇出洞,扭转局势方可战胜瓦刺。”叶三胸有成竹地说。
“好,继续说下去。”永乐来了兴趣,叶三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和。
“马哈木很明白,他的杀手锏就是骑兵。在蒙古草原上他的骑兵是最强悍最优秀的,在马上他不怕任何人。但他的骑兵少,绝不会等我们做好准备再冲击我们五十万大军。他也会采取诱敌深入,出其不意的战略来战胜我们。”
马哈木的战略意图真让叶三说准了,马哈木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他仔细观察分析过明军和鞑靼的战争,且敏锐的发现明军的骑兵不咋地。在明军还没有到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详细的作战计划,甚至把一举歼灭明军的决战地点都选好了。他很有自信,只要明军进入他设置的陷阱,他就能彻底地击败明军,重现蒙古的辉煌。
“叶卿有何良策?”永乐皱起了眉头,叶三正说中了他担心的地方,照目前的局势,他虽然兵多将广,可总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这是永乐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需要一支绝对精锐,机动能力特强的小股部队,深入敌后,探明敌情,为大军做向导,必要时能冲击敌军指挥系统,击杀敌军将领,使敌军的指挥陷入瘫痪,给大军取得完胜创造条件。”叶三的良策完全是现代大兵团作战特种部队所起到的作用,说给永乐听,那还有什么问题,永乐只有叫好的份。就连扬秋迟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叶三,他知道叶三肚子里有货,可没想到能到这成色,他还是小看了叶三。
“叶卿,如此重任非你莫属,你要多少人马组建这支部队?”永乐动心了,不再为自己的中军担忧。
“我只要我的一百亲军就可以了。”
“什么?什么?一百?没搞错吧!一百来人还不够瓦刺军塞牙缝的。”永乐还没见过百人的先锋。
“百人足够,人多了机动性就会降低,隐蔽也会带来不便。要是用那……那个什么,我几个人就够了。”叶三差点说漏了嘴,要是用更先进的武器,他几个人就够了。可永乐误会了他的意思。
“叶卿有什么要求,我会尽力满足你。”
“没有,没有。那个什么我是说,我走后,神机营就交给扬大人指挥,要如此这般这般这么办。军校我已经训练好了,扬大人只要指挥就可以了。”
“好说,好说。叶指挥尽管放宽心,等你回来,我会把神机营毫发无伤地交给你。”扬秋迟看出叶三有点不放心,便出言安慰他。
叶三离开大军前夕,永乐检阅了他的这支百人旅。当永乐看到这一百人的时候,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相信这百人在明军中绝对是最勇猛最精锐的,如果说在战场上,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找这百人的任何麻烦。只看他们目前的装备就知道叶三找了些什么人来武装这支队伍。有一半人肩抗火铳,弹药充足。统一制式的雪亮马刀还有各人不同的独门兵器,鞍后都挂着布囊,他知道那是叶三部队独有的狼牙棒。每人两匹马,空鞍马上驮着二十天的干粮和水。这些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这百人都是黑黝黝的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全身没有一丝敖肉,个个精神抖擞,精力旺盛,绝对是一个打不垮的部队。
叶三的百人旅急行军没两天就到了山峡口也就是康哈里海(蒙古温都尔汗西北)与瓦刺的一小队骑兵遭遇了。叶三严令不准放走一人,最好抓两个活的。百人旅执行的是死命令,当一阵冲锋过后,死在狼牙棒下的瓦刺骑兵甚至没有来得及抽出马刀。在如此强劲的冲击下,瓦刺骑兵没有做出溃逃的反应,百十来人的马队就被叶三给灭了,当然还留下了两个活的。从活口中叶三得知马哈木的主力在忽兰忽失温(蒙古乌兰巴托南),而且是毫无防备,距山峡口不过百里。
叶三令百人旅不可冒进,仔细清除路障,遇到小股瓦刺骑兵,坚决不留活口,做好隐蔽,绝不能让瓦刺大军知道有他们这支部队的存在。另外传出消息,让后进大军急速前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永乐的后军在听到叶三传回的消息后,仔细分析了敌情,他可不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认为瓦刺大军就在附近,绝不是毫无防备,而是做好了一切决战的准备。但走了几个月的将领和士兵们却异常兴奋,他们已经很疲惫,希望能早日击垮瓦刺,班师回朝。现在有了确切的情报,正好来个大扫荡,彻底根除瓦刺。
永乐下令军队不可妄动,可随着叶三越来越多,越来越紧急传递的军情,永乐又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相信叶三,他相信叶三的能力,他相信叶三对敌情的判断。
永乐虽然下了急行军的命令,可心里还是处在矛盾中。长期的军事作战经验告诉他,现在敌军在有计划,有意识地诱他深入。叶三歼灭的小股瓦刺骑兵,说不定就是让他上钩的诱饵。他有一种预感,在适当的时间,适当的地点,他的军队会遭到瓦刺骑兵的伏击。但如果他不进军而等待瓦刺前来决战,那是显然不可能的。因为瓦刺能持久地熬着,而他却熬不住。他知道作为一支孤军深入敌境的军队,最好的结果就是找到敌人的主力进行决战,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结果。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永乐还是在彷徨中听信了叶三,叶三能找到敌军主力就是这场战争胜利的关键,不能再患得患失了。马哈木我就闯一闯你设置的陷阱又有何妨。
第七十一章逆转
得知明朝大军向忽兰忽失温急进,马哈木喜在脸上,笑在心里。在他周密的策划下,瓦刺最精锐的三万骑兵完整的保存下来,进入预定的伏击区——忽兰忽失温。
马哈木之所以选择忽兰忽失温作为明军的埋葬地,是他对这里有绝对的把握和信心。可以说他的骑兵在这里作战从没有失败过,他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了。把五十万明军诱引到此决战,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忽兰忽失温附近山峦起伏,有利于骑兵隐藏。将骑兵部署在山上,就占据了地利,发现敌军就可以借助山势冲击而下,兵猛马快,泰山压顶,势不可挡冲垮敌军的阵型。阵型一乱,再多的人也无力反抗,任由他的骑兵来回冲杀,随心宰割。
马哈木作战是很讲究冲击力的,每次出战总是抢占高地处在顺风头。势如破竹是他的精要,如果这次明军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阻挡从山上冲下的骑兵,被冲乱的队型就首尾不能相顾,一盘散沙就不能发挥强大的战斗力。
诱敌深入,居高临下,冲击歼灭,这也是马哈木所能想到的最佳策略。这样完美的构思,前提条件就是明军在他的骑兵冲击时没有任何反击手段,那么这场战争他就赢定了。可惜啊!可叹啊!这次遇到了和他不是一个级别,不是一个档次的命中克星叶三。
叶三来到忽兰忽失温,百人旅就在一个小山包上潜伏起来。叶三的军事素养得到了充分体现。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眼前的开阔草地就是伏击的最好选择。这里和他想象的伏击地理位置丝毫不差,四周山多坡陡,中间是个平平的锅底,在那里只有被动挨揍的份。叶三选择了眼前的小山包,是他看好了瓦刺骑兵冲击的路线,在这里狙杀瓦刺将领是再好不过了。其实在这多山多路的地区,想找到瓦刺确切的出击路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叶三登高远望的时候,发现眼前二百米的草地颜色和别的地方不同,色泽发暗发污。他曾爬下去观察过,发现那是被很多马蹄踏碎的草叶,因缺少了水分而颜色变重。他可以断定有很多骑兵在此演练过,残踏的草叶给他指明了一条瓦刺冲击的路线。
浩浩荡荡明军进入了马哈木的伏击圈,在开阔地摆下了阵势。令马哈木更加惊喜的是迎击他的明军不是以骑兵在前,而是步军立起了枪盾,显然是在防备他的骑兵冲击。对于马哈木精锐骑兵而言,这样的防备简直是不堪一击。现在马哈木已经有了绝对把握击溃明军,消灭明军,在强烈的兴奋中,马哈木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三万骑兵在另外两个首领太平和把秃勃罗的带领下,势如猛虎地冲下山来。
在捍天动地的冲杀声中,明军的步军开始慌乱地溃散,两军还没有接触,明军败势已成。枪械盾牌丢了一地,溃乱中的明朝步军两条腿跑的飞快,一边倒的局势更使得瓦刺骑兵玩命的冲击。
马哈木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明军步军措手不及的溃散使他的骑兵有望直接冲击明军的中军。就在等待这一可喜的局面出现时,战场上的局势突然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逆转。步军溃散的空地上被三千黑衣黑甲的特殊部队填充了,他们手里不再持枪拿盾,而是令人恐惧的火铳。
正等着收拾残局,痛打落水狗的马哈木惊恐的血色全无,汗毛直立。他是个有见识的首领,在和明朝打交道的几年里,他知道永乐有这种火器,可没引起他的注意。今天明军突然变阵,把神机营摆在他意想不到的位置,顿时让他感到大势已去。
“神机营!快回来!”马哈木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在势如奔雷的马蹄声中根本没有人能听见。明军变阵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还是一个劲儿地猛冲。
神机营在扬秋迟的指挥下,立刻摆开了阵形。这阵形也让永乐和扬秋迟吃了一惊,只见最前一排的火铳手齐刷刷卧在了地上,举起火铳对准了不断接近的瓦刺骑兵。第二排的火铳手统统单腿跪在了地上,同样举起火铳瞄着奔驰中的瓦刺骑兵。第三排火铳手直挺挺站立在最后,也是举铳瞄射。
这就是叶三神机营的立体战,完全消除了火铳发射后添弹装药的麻烦。叶三用步军引蛇出洞的计划显然是成功的,马哈木的骑兵主力在扼守要塞的情况下,被叶三诱其脱离了有利地形,完全失去了伏击的要领。然后又摆出了出其不意的神机营立体战阵,让瓦刺骑兵完全暴露在神机营火铳口下。
扬秋迟一声令下,第一排的火铳手一个齐射。冲锋中的瓦刺骑兵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打击,冲在最前面的纷纷受伤坠落马下,被后面的骑兵残踏哀嚎。第二排火铳手又是一个齐射,第一排开始从容的添药装弹。瓦刺骑兵又倒翻一批,有的开始识趣地掉转马头。就在他们开始混乱的时候,第三排的一千火铳又轰响起来。瓦刺的骑兵被神机营成功的阻止了,能冲到阵前的已经所剩无几。第一排的火铳手装好了弹药,开始点射,射杀冲过来的零星骑兵。
就在人们已经认为好戏开始收场的时候,对面的一个小山包上突然响起了火铳,叶三在山包上开始狙杀混乱中的瓦刺将领。
“那些穿黑甲绸服的是瓦刺什么人?”叶三问身边的观察军校。
“看服饰好象是瓦刺的王子,他们穿的很特别,很好认。”
叶三问完,从身后的亲军手里换了一把装添好弹药的火铳,在如此近的距离,叶三沉着地狙杀着瓦刺的王子。不一会儿,十几个黑衣王子就在叶三百发百中的火铳之下丧命。
“准备出击,直冲山坡上马哈木的帅旗,截断瓦刺骑兵的退路。”
叶三的命令刚下,永乐的骑兵已经从两翼对瓦刺骑兵发动了侧击,神勇无比的大明骑兵冲进了败退的瓦刺骑兵阵中。
瓦刺骑兵在人仰马翻中,又开始冲锋了。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最正确的选择。他们也知道明军的火铳是需要时间来填充火药的,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冲垮他们的防线,近距离砍杀他们。可这次他们显然是想过头了,三排火铳手分开施放,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装填弹药。又是一轮齐射过后,中军的骑兵也开始冲了上来。
瓦刺骑兵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到处挨打,陷入了极端的困境。马哈木是个聪明人,一看局势不妙,掉头就跑。可令他痛苦不堪,叫苦不迭的是身后总有百十来人追击着他,跑出了百里后,还是没有摆脱。这样被百十个明军骑兵追击的他狼狈不堪,实在是太丢人了。于是他派首领太平带一千来人阻击追击的明军。
紧追马哈木后边,象吊死鬼一样的百来号明军就是叶三的百人旅。见前面瓦刺骑兵重新集结,想阻击他们。叶三不等太平把慌乱的骑兵召集站稳阵脚,就一声呼哨,手舞狼牙棒,狂飙似地卷了过去,如虎入羊群般在瓦刺混乱的骑兵阵里扫来扫去,瞬间就把一千来人的骑兵阵冲的七凌八落。
首领太平有点急眼了,马战还没开始,阵脚就被这百人冲乱,他们人多势重竟阻挡不住这百人的冲击。号称蒙古第一骑兵的太平,脸子挂不住了,不顾生死地带着亲兵冲了过去。但他没有想到这百人就是永乐的王牌精锐,以一当十的主儿。他们三三两两扎堆儿游击,周围都是他的瓦刺骑兵,可就是奈何不了他们。一两个过去跟他们捉对撕杀又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他们宰了。有几个象是头目的明军更是了得,狼牙棒挥出的棒花象秋风扫落叶一般无人能够靠近他们的身边。有一个更邪乎,一条铁链挂着一把做饭用的菜刀,远削近砍,专收瓦刺骑兵的脑袋,象是在西瓜地里摘西瓜一样。他就是上来给叶三*蛋的葛厨子,菜刀青光闪闪,收发自如,神出鬼魅。在他马下已经躺下几十具无头尸体,瓦刺骑兵只好远远避开他的锋芒找别人晦气。叶三一棒一刀在手,*豹骓兽速度其快,瓦刺骑兵还没来及找别人晦气就被他找上了,远击棒砸,近博刀砍。在他身后是尸体和热血铺成的路,无主的战马横冲直撞,嘶鸣着逃去。
太平的一千骑兵不到半个时辰就所剩无几,他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人的队伍这样彪悍,和大明朝做对看来是大错特错了。我他妈还转悠什么,赶快跑吧。跑慢了,吃饭的买卖真的就不香了。太平也不督战了,掉头就跑,后面的瓦刺骑兵也是训练有素,跑的比他还快,一转眼就没影了。
叶三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十人阵亡,两人轻伤,没有重伤。继续追击,可以后要聪明点了,遇到大股逃兵还是先躲着点,不能再有伤亡了。百人旅士气高昂,收拾收拾家伙,紧随叶三身后消失在草原尽头。
永乐此时也在清点战果,他这次没有给马哈木留任何面子,瓦刺集结整军反击正中他的下怀。明军此时已势不可挡,一举冲破瓦刺中军,马哈木也十分果断,扭头就跑。永乐开始使用乱战战术,分散追击瓦刺骑兵,但追击途中却出了一件让他意料不到的事。
本来追击就没什么战术可言,永乐身边也没留下多少人。可有一个人特别兴奋,就是永乐的内侍太监李谦,由于他没有见过这样痛打落水狗的场面,追击的猛了点,象叶三一样被瓦刺逃骑包围了。他可没有叶三的本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死了也就死了。可他还带着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就是皇孙朱瞻基。
这下永乐可毛了,可以说他不怎么喜欢太子朱高炽,但他这个皇孙可是他的命根子。朱高炽能稳坐太子位,很大程度上是他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好儿子深得永乐欢心。此次永乐带着朱瞻基来历练,就是把他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当永乐发现身边没了皇孙时,顿时傻了眼,冷汗直冒。如果说朱瞻基挂了,那么整个战局又将被逆转,那才真是得不偿失了。
第七十二章断后
正当永乐心急如焚发飙的时候,探马来报,皇孙朱瞻基已追到九龙口附近。永乐急忙派兵去接应,可这时发现身边竟没有骑兵了,只剩下步军护卫着他,让步军去接应简直是天方夜谈,紧急时刻,他又想起了叶三。
“叶三现在在什么位置?”永乐也不讲究身份了,直呼其名。
“两个时辰前也在九龙口附近和千余瓦刺骑兵撕杀,击溃敌军,去向不明。”
“快通报叶三接应皇孙不得有误。”永乐下令,探子刚要离去。永乐身后站出一位,请令前去寻找叶三。永乐一看,竟是以客卿身份担任钩镰枪教习的薛敬堂。
“陛下,庶民薛敬堂愿往九龙口寻找叶三,在下对那里的地形比较熟悉,一定不辱使命。”
“太好了,爱卿速去速回。”薛敬堂也不多话,打马飞奔绝尘而去。
叶三不紧不慢地跟在瓦刺骑兵的后面,可越向前瓦刺骑兵越来越多,不时的有明军在和他们撕杀。那已经不是叶三所干的活儿,他要寻找的是瓦刺首领马哈木,可寻找了半天也没见到马哈木的踪迹。其实马哈木早逃过了土刺河,跑的没影了。留下来收拾残兵的是首领把秃勃罗,且战且走,延缓明军追击的速度。
就在叶三想绕过前面山头的时候,远处又传来惨烈的撕杀声。叶三上了山岗下望,见一小股明军被瓦刺的大队骑兵包围着砍杀,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剩下的将校还是死命地护着一个人,一个非常年轻的将官。叶三的手下总旗谭盾眼力好,看到此景惊呼出声。
“头儿!快看,那员小将竟是皇孙,他怎么到这里玩耍来了,我们救是不救。”
“废话,当然要救了。你带十名兄弟在此潜伏,用弓箭远程支援,我带其余的兄弟把他们往这里引。各就各位,冲!”叶三一马当先冲下山岗。
瓦刺首领把秃勃罗本来想打一下就撤走,这一小股脱离大队的明军显然没有放在他的眼里,吃了他们以后再走也不迟。可当几十个明军将校悍不畏死地护住一员小将的时候,他看出了点名堂,那员小将的身份不同一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
当把秃勃罗又纠集了几千散兵的时候,叶三带着百人旅冲下了山岗。把秃勃罗又看到了这支精锐的骑兵,不由得心里打突。他听说了太平败得很惨,一千骑兵竟被这百十来号人杀了个干净,真是岂有此理,我倒要看看就这么点人能捻几根钉。
“来人,弓箭伺候,封住他们所有出路,不放走一人。”把秃勃罗下达了彻底消灭明军的命令。
当叶三发现越杀瓦刺人越多的时候,知道今天麻烦大了,身后护着皇孙的人却越来越少,其中包括百人旅的成员。叶三心里开始滴血,那些人都是他的好兄弟,好伙伴,他们可以为他两肋插刀,也可以为他撒尽热血,可就在这力量悬殊的惨烈搏杀中死去。他们已没有可能构成完美的阵型来保护自己和同伴的生命,只能用自己的胸膛来阻挡射向皇孙的利箭,只能用自己的臂膀甚至头颅来抵挡斩向皇孙的马刀。就在叶三一愣神的工夫,一只羽箭射翻了一个偷袭他的骑兵。抬头看,谭盾在山岗上挑起了大拇指,是他救了叶三一命。叶三眼睛湿润了,这个缠着他几天几夜请教他测风速和风向的神箭手在关键时刻救了他。
叶三奋力又斩杀数人,鲜血已染满了征衣。可是围住他们的瓦刺骑兵还是里三层外三层,他们的人实在太少了,已经没有力量冲上前面的山岗。就在叶三绝望的时候,面前的骑兵背后一阵慌乱,一员勇将杀到了他的面前。当他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心里一阵激动。
“岳父救我!”
薛敬堂一杆缨枪上下翻飞,出神入化,杀到了叶三马前。
“贤婿快走,我来断后!”在这帮人中,薛敬堂的武功可算是最高的,毕竟是青龙社当家的,是地地道道的武林人物。叶三心里好象吃了一颗定心丸,带着皇孙和手下从薛敬堂冲进来的缺口处冲杀出一条血路,上了山岗。回头望,薛敬堂显然是冲不出来了,只见他站在奔驰的马鞍上,手执樱枪,人枪有如毒蛇一样,红缨有如一蓬鲜血溅射,吞吐中接连穿刺,每一枪都从瓦刺骑兵的胸膛穿过,迹近疯狂,看样子他已抱必死之心为叶三争取从容离去的时间。
一篷箭雨,箭似飞蝗,全部射在了薛敬堂的身上,伟岸的身躯摔落马下被乱军淹没。叶三眼含热泪,带着三十多人冲下山岗向来路撤走。而把秃勃罗的骑兵在后面紧追不放,他好象已经知道那员小将的身份,如果抓住他,这场战争就是他们的胜利。他也知道这样追去是很危险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明军骑兵在等着他,所以他追得很急,没给叶三任何喘息的机会。
来到一个小山口,叶三一看不行了,瓦刺骑兵已经追上来。
“你们保护皇孙先行,我来断后,快走,无须多言。”叶三下了死命令,其余的人目送叶三,渐渐远去,目光中充满的敬服。皇孙朱瞻基记住了叶三这个人,就是这个人在他面前拨箭挡刀杀敌,最后还要为了他的命,一人阻击瓦刺的千军万马。看样子此次回去我没有机会报答他了,真乃忠义之士也。
叶三横马挎刀站在小山口当中,等着瓦刺追兵的到来。当他回头想最后看一眼兄弟们离去的背影时,才发现身后还有一人没有离去,此人竟是永乐的内伺李谦。
“你怎么还不快走,想找死吗?”叶三有点生气了。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在阵前那可是军令如山的。
“叶指挥,你说我还有可能回去吗?回也是死,还不如战死杀场,多杀几个贼人。”李谦手持宣花斧,立在了叶三身边,眼里充满了内疚,就是他的一时性起,带着皇孙玩耍,没想到捅了天大的娄子,死伤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叶三无言地点点头,他也清楚,李谦回去永乐是放不过他的,可能比在这死的还惨。叶三正要说话的时候,李谦已经冲了出去,杀向追到近前的瓦刺骑兵。一把宣花板斧使开了也是当者披靡,李谦能在万马军中活到现在说明他也是勇武善战的。叶三抵挡住了要夺路追击的瓦刺骑兵,李谦已经消失在乱兵当中,但多少给叶三赢得了时间。叶三的狼牙棒已经没有了,妖刀的刀把缠在手上,他再也不能失去这唯一的武器,他象天神一般跃马立刀挡在通道上,想过去只有从他的尸体上踩过。
瓦刺追兵被他的勇气震慑,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把秃勃罗很恼火,一个人就阻挡了他的追击,这有可能吗?他来到前面,看到叶三威武的身姿,他也不住的吸气,下令用羽箭打开追击的通道,这也是最简单而无伤亡的办法。可他没想到叶三能在这时候射出了一把眉尖刀,正中他的咽喉,死尸栽落马下。瓦刺骑兵乱了,疯狂地向叶三射箭,叶三冲向了路旁边的山坡,可还是有两支羽箭穿进了他的后背。瓦刺骑兵没了首领也不追赶皇孙了,上了山坡向叶三追来。叶三的豹骓兽虽然有些疲惫,但逃起来却有如神助,驮着受伤的叶三落慌而逃。
当叶三从昏迷中醒来,也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出现在他面前的都是参天古树,根本没有他想寻找的道路。一阵口渴,嗓子眼儿发甜,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的征兆。眼前一片漆黑就要栽落马下,叶三下意识地把妖刀插进一棵古树,想稳住身形,可他已经昏迷栽落马下,躺在了树下,手腕还挂在妖刀的刀把上。
永乐看着皇孙朱瞻基和他身后的三十六勇士,他们身上有的已经看不出征衣的颜色,全被粘稠的血迹染红沾在了身体上。永乐知道薛敬堂和叶三都没能回来,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回去怎么和郡主那丫头交代啊!一个是老父,一个是新婚丈夫,都为我这皇孙丢了性命。永乐这英明神武的马上皇帝,也不由得叹息出声,战争带来多少不幸,战争使多少父母妻儿失去了亲人,战争使多少英雄泪撒疆场。
永乐在皇孙朱瞻基的建议下,命令所有骑兵顺着他们突围的路线冲杀了过去。沿途没见一个活着的瓦刺骑兵,满地尸体可以看出战况的惨烈。就那么百十号人,在于他们十倍百倍敌人周旋撕杀,那是何等的英雄。
明军只在九龙口找到了薛敬堂箭插如猬的尸体,永乐亲自从薛敬堂身上一支一支把带血的利箭拔出,追封薛敬堂为世袭忠烈侯。又把瓦刺骑兵追杀到土刺河,杀了很多瓦刺骑兵,遂下令班师。按原路还师,永乐十二年八月初一回到北京。
回到北京的永乐还没坐稳龙椅,应天就传来了很多对太子不利的消息。永乐正为这次出征死了那么多将领而恼火,传来这样的消息,简直让他气炸了肺。
嘿嘿!你老子我在前线舍生忘死,为了你的后世江山永固,没想到你还在背后玩阴的,是不是太子你当腻了,换换口味,想做皇帝了。哼!我还没死。
蒲察如果看到永乐这副德性肯定会喜翻了心,她的阴谋成功了,现在只需要借刀杀人的那把刀了。
第七十三章借刀
永乐盛怒之下回到应天,根本没给太子打招呼,又给太子来了个突然袭击。太子朱高炽匆忙中迎驾来迟,更是心中不安,却没有往坏处想。因为永乐经常这样搞突击抽查太子的工作状态。可这次不一样,永乐正在火头上,而太子又不知道他发火的原因,更不知道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
自从永乐亲征瓦刺,就不放心太子监国,曾征求过扬秋迟的意见,他相信扬秋迟却不相信太子。在汉王妃蒲察的指使下,汉王朱高煦通过太监不断造谣中伤,诬陷诋毁,永乐确实对太子有了很多不良印象,但还是没有下定决心更换东宫。
正当蒲察吹着尘土找裂缝,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时候,太子却是屋漏恰逢连阴雨,出了迟迎圣驾的纰漏。竟让永乐当着众臣的面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许多投靠太子的文臣武将纷纷改换门庭,成了汉王的党羽。太子心里委屈,可不敢表现出来。而汉王却在永乐面前推波助澜,说太子轻视皇上,不把永乐放在眼里。
蒲察给汉王谋划的一切又一次戳到了永乐的痛处,在太子受到严厉的斥训后,太子党的主要人物都被纪纲关进了诏狱,纪纲更是权倾朝野,如日中天。而蒲察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借刀杀人是她最终的目的。她要借永乐的刀冠冕堂皇地杀了太子,她要借纪纲的刀名正言顺地杀了太子党羽。最让她兴奋的是叶三和薛敬堂的战死,使她组织策划,实施阴谋时更加肆无忌惮,逐渐从幕后走到了前台。而此时的永乐变得性情更加暴戾,也只有蒲察知道其中的原因,她借寄居贤妃的时候,没有白白浪费和永乐两次欢好的机会,她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就在永乐怒火中烧下,太子党几乎被一网打尽。
蒲察的得意映衬了严如嫣和薛纷飞的失意,当她们得知薛敬堂战死,叶三失踪的时候,当场就昏死过去。在场众人无不嘘唏哀叹,新婚燕耳的两个小女子就这样成了寡妇,让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心里发酸。但扬秋迟的话给了她们一线希望,他说叶三不可能那么轻易的阵亡,他不是短命之相,再说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如果说他死了,也太武断了。两女眼前一亮,对啊!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也没见到,就要寻死觅活的,也太悲观了点。于是,两女埋葬了薛敬堂,带上盘缠,踏上千里寻夫的艰难里程。
现在最郁闷最难过的当数太子朱高炽,亲信多被关进监狱,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可悲的是很多大臣都以为他这太子干不长了,马上就要交印,甚至掉脑袋。朱高炽完全处在被孤立之中,让这位宽厚仁慈的太子再次见识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是世态炎凉。
就当以前巴结太子的大臣不见了踪影,惟恐连累自己仕途的时候,扬秋迟做出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决定。他看透了汉王的阴险毒辣,也看穿了他的借刀杀人毒计。
扬秋迟也是一个要做就做绝,要么就不做的人,你朱高煦能栽赃陷害,难道我就不会?你朱高煦能无中生有,难道我就不能?你朱高煦能借刀杀人,难道我就不能和你比一比看谁的刀利?扬秋迟说做就做,不久大街小巷的传言就传到了朝廷,传到了永乐的耳朵眼儿里。
传言显然是针对朱高煦的,说他简直就是再生唐王李世民,将来一定能继承皇位,昌盛明室。刚开始朱高煦听到传言还沾沾自喜,蒲察也被前阶段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可这样的传言传到了永乐那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你朱高煦是唐王李世民,我是什么?我不就是李渊吗?太子是什么?太子不就是老大李建成吗?你也想效仿李世民杀掉太子李建成,然后一脚把我踢下台,自己做皇帝?你小子要踢我下台,是不是喝多了,吃饱了撑的?朱高煦也没想到永乐多疑的性格也会用在他身上。
朱高煦的李世民形象又让永乐寝食难安,于是又找到了扬秋迟直截了当地问太子是否对他有异心?汉王的李世民形象是什么意思?
扬秋迟的无中生有之计成功了,就等着永乐给他递过来他这把快刀。
“太子宽厚仁慈,对皇上尊敬孝顺,如果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都是我们做臣子的没做到位,与太子无关。汉王被陛下封藩而不去上任,留在应天,在陛下迁都北京后,该考虑一下汉王的用意。”
扬秋迟所借的刀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的小李飞刀,完全封杀了李世民形象的全部退路。永乐被扬秋迟的话震惊了,朱高煦推三阻四的赖在应天不走,是什么意思?如今得知皇上要迁都,还是死皮赖脸的要留下,还弄出个李世民的光辉形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太显明了,根本不用永乐多想。细细品味,才能品出扬秋迟所借的刀有多快,简直是一刀封喉。永乐的决定也很果断,马上让朱高煦滚蛋,滚回山东乐安。
蒲察的如意算盘和精打细算的阴谋在扬秋迟的一句话下化为乌有。回到贫困的乐安,蒲察会甘心臣服吗?肯定不会,而且变本加利,实施更恶毒犀利的阴谋。
永乐十四年消去汉王两卫兵权后,没了后顾之忧,开始正式公开他的迁都计划。同时,由于后宫空虚,下旨当朝红人纪纲在全国范围选秀。纪纲接旨后,持皇上宠信,更加娇纵无比,胆大妄为。蒲察的离去,对他失去了精神控制,更使他无法无天,在应天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众臣对他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这次选秀可以说给了他更大的机会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纪纲的骄横暂且不提,还是关心一下叶三吧。
叶三躺在一棵古老的“连理柏”下,妖刀插入树身,他的手腕被布条缠着还挂在刀把上。身下已经是一片血迹,他就躺在血泊中。两支羽箭被他拔出后,伤口由于是在他背后,他不方便止血,造成他失血过多,昏到在树下。
不知过了多久,古树的树液从妖刀的刀口顺流而下,又从叶三的手臂流到了他的身下,融合了叶三的血液,混合了血液和树液的混合液体从叶三的箭伤创口处浸进了叶三的身体。叶三馄饨的脑海里开始出现模糊的画面,有古代的,有现代的,最清晰的是一幅异族图录,介绍了异族的发展史和本身的异能,还有他所未知的未来科技。叶三的伤势和体能就在画面不断出现中快速地恢复。
“我的主人,你醒醒,快醒醒,借你的妖刀一用。”
叶三就在这声声娇媚的呼唤中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听到了从妖刀里传来的声声呼唤。
“我的主人,快把你身下的血液涂在刀刃上。”那声音显然在催促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在妖刀里?”叶三惊恐地问道。
“我是异族的连理祖先,你先涂血液,打开我的灵力,我再告诉你,不然就来不及了。”那娇媚的声音还是在催促。
叶三没有多想,伸手在地上沾满血液涂在了妖刀的刀刃上。奇迹出现了,那血液很快在刀刃上消失,变得殷红雪亮。
“我的主人,机缘巧合下你打开了我的灵力。虽然你是人类,但也可以拥有一半我们族类的异能,你的生命将是人类的三倍,而且看上去非常年轻,嘻嘻嘻,赋有人类没有的魅力。”那声音嬉笑着说。而叶三却是满头雾水,不敢相信她所说的话。
“我的主人,打开我的灵力需要很多条件。第一,你的灵魂必须附在妖刀上,也就是说你已经死过一回。第二,必须有千年连理柏液和你的血液混合在刀刃上。第三,必须你的灵魂在神游之际才能打开异族图录,进入异族世界。这些条件你都在巧合下做到了,我的灵力也因此进入到你的体内,进化了你的生命体。”
叶三这次听明白了一些,他确实被雇佣枪手蝎子狙杀而落入大海,他的亡魂附在了妖刀上进入已经死亡的鹰帮三当家叶三体内而复活。在阻击瓦刺追兵中箭昏迷的时候,妖刀正好插入身边这棵千年连理柏后又昏死过去,灵魂确实在神游迷离之际,千年树液和他的血液混合从伤口进入他灵魂出壳的体内。
多么巧合的事,让叶三有点匪夷所思。他不知道今后将变成什么样的人,听说他的年龄从今往后将是人类的三倍,那么粗略计算一下也要二百多岁。如果不是非正常死亡的话,那他就真成了一个老不死的?哦!痛苦啊!痛苦!叶三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的主人,我的灵力在你体内是要根据你的能力大小才能体现,如果说你的一生都无所作为,那么我的灵力也不能出现。”
“以前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过?不会就我一人得天独厚吧。”叶三打断了那声音问道。
“咯咯咯,当然不是了,就我知道的就有你重生之地——徐州府的食祖,就是烹饪之祖彭祖,他活了八百岁。”
“啊!不会吧,一个厨子也和你们有关系?”
“哈哈哈,还有让你吃惊的呢,就在现在这个朝代就有一个。”
“啊哦!明朝永乐也有?我还不算是独一无二的老不死?他是谁?”
“他就是武当派开山祖师爷——张三丰张老神仙。”
“啊!——”叶三实在没有力气捡起掉在地上是下巴。
第七十四章选秀
严如嫣和薛纷飞是在永乐十四年北京过的春节,在她们路过山东地界的时候,汉王和蒲察还没有被永乐赶回乐安,算是命大躲过了一劫。由于天气寒冷,她们没有条件出塞寻找叶三,就在北京等了一个多月。可这一个多月变化太大了,永乐下旨在全国选秀女,而负责这个肥差的就是无法无天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纪纲胆大妄为到了令人侧目的境地,凡是各地挑选上来的秀女都要经他过目,在此期间让他玩弄的少女不计其数,搞的全国上下乌烟瘴气。平民家的女儿不到十四岁就忙着寻夫家出嫁,以躲避这场灾难。到后来,挑选的秀女都没有了上上之选,纪纲开始还患了审美疲劳症,可现在则饥不择食了。美貌的女子越来越少,简直就是凤毛麟角。于是,纪纲打着皇帝的旗号,下令不管贫民官员的小姐,还是王公大臣的夫人,甚至年少的出家人都是皇上挑选秀女的范围。这条纪纲假传的旨意一下,再看大明朝的城镇乡村根本就看不到年轻女子的身影,要不就是老妇,还要丑化自己一番才出门,要不就是清一色的汉子出来抛头露面。
严如嫣和薛纷飞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女扮男装出了德胜门,向出塞的边关行去。她们女扮男装倒不是为了躲避选秀,而是为了道上行走方便,她们根本没有意识到选秀选到了这样变态的程度。两人已经拟定了北行的路线,第四天来到了居庸关,正准备经过宣府,取道万全、兴和、沙城,经迤都出塞,直奔胪朐河顺水而下到叶三失踪之地九龙口。可是就在居庸关前出事了,两人被守关军校辨认出是年轻女子之身,随报之纪纲安插在这里的锦衣卫百户陈迹。而陈迹此时正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人家会巴结纪指挥的都去江南苏州、扬州水灵之地,美女如云的鱼米之乡,而我却被安排到这鸟不拉屎,风餐露宿的北疆边关,这里能有什么美女?有女的就不错了,这让我怎么完成上司的成命?不过这几天往关外逃秀的明显增多,说不定我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还真要打起精神头,绝不能放跑一个。有粮交粮,没粮交口袋,也就是说只要是女的,管她美丑,年龄大小,一律上选。
陈迹听报,快步走下关卡,远远望去是两个男的牵着马正接受盘查。陈迹挥手“吧唧”就对军校来了一耳光:“是不是眼睛当泡吹了,男的你也选,你给我看清楚了。”
军校挨了一巴掌,没敢有什么不满的表示:“百户大人,我看清楚了,那俩是雏儿,看样子是想异钗逃走,被我识破了,嘿嘿嘿。”
“哦?有这样的事?我去仔细瞧瞧。”
陈迹来到关下,仔细打量薛纷飞和严如嫣。看耳朵有没有扎耳洞?哦!扎了。看脖子有没有喉结?哦!没有。看胸部有没有鼓起?哦!看不出来。看脸蛋儿有没有胡须?哦!没有。哈哈,还真是两个美人,我发达了。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为何异钗躲避选秀?”陈迹已经打定主意不放过这两个女子了,不过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我们是从应天府来,出关有急事要办,官爷通融一下,让我们过去。”薛纷飞说着软话,她不想暴露她们的身份。
“选秀是皇上下的旨,你们胆敢违抗圣旨吗?来人,给我先抓起来,有什么问题找纪大人说去。”陈迹骄横无礼地道。
“官爷,我们姐妹此次出关就是寻夫,我们已经是有夫君的女子,不在选秀之列。”严如嫣辩白着说。
“谁能证明你们是有夫之妇,刚才说漏了不是?要出关寻夫,可见还是没有找到夫家,还敢狡辩,小心肌肤受苦。”陈迹要来硬的了,恐吓起来。
“我夫君乃当朝忠勤伯,我是永安郡主,你胆敢无礼,小心你的脑袋。”薛纷飞也不示弱,亮出了身份。
“哎呦!我当是谁啊,你是郡主我就是太子了,郡主能是你们这副打扮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再说了,那忠勤伯叶三都死了很久了,谁还买他的帐。如果你是他的家眷正好有选秀的资格,少废话,兄弟们,拿下。”陈迹的立功心情蒙蔽了一切,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献上秀女再说。
站在周围的锦衣卫呼啦一下围上来,一边还动手动脚地撕撤着如嫣的罩袍。薛纷飞急眼了,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转身从马鞍桥得胜钩上摘下缨枪,一式横扫千军,*退了如嫣身边的锦衣卫。
“反了!反了!你们想造反不成,给我上,抓住这两个女贼,放跑了他们,我要你们的脑袋!”陈迹抽出秀春刀,欺身而上,直削薛纷飞的缨枪。
严如嫣也从包裹中抽出长剑,和锦衣卫战在了一处。不一会锦衣卫就有人见血了,但围上去的人更多更疯狂,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当今世道谁见了锦衣卫不是退避三舍,没想到在这里被两只雌虎咬了,那还了得。
战不多时,薛纷飞和严如嫣有些气喘了,毕竟锦衣卫人太多,而且人人都具备不俗的武功。当地上多了两具尸体的时候,严如嫣左臂也被开了一条两寸长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罩袍。
“如嫣姐,不能再打了,我们上马走,快!”薛纷飞一连几个枪花,冲到了如嫣身边,拉着她的手,冲到了自己的马前,上了大宛名驹,和如嫣同乘一匹马,落荒而逃。
“别让她们跑了,上马追!通知关内所有锦衣卫,通缉捉拿这两个女贼。”陈迹气得暴跳如雷,跳上战马,疾驰追去。
叶三又回到了雄伟的居庸关前,可说是再世为人。满脸乱蓬蓬的长须,看样子是很久没有清理了,已经掩盖了他原来的相貌。双目精光四射,充满了喜悦之情。*豹骓兽可不象他的主人那样落魄,皮毛油光发亮,一身腱子肉。可能是又回到了它生长的地方,又吃到了可口的家乡肥草,体态变得神骏起来,根本不象刚出道时的瘪三相。
叶三自从得到了妖刀的灵力后,那娇媚的声音就再没出现过,让叶三郁闷了很长时间,他根本不知道灵力是如何激发和使用,不过能活着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在那古老的森林里,叶三迷失了方向,他想登高远望也不可行,于是就爬上了一棵附近最高的树上。这时他感觉到自己身轻如燕,有一种飘飘欲飞的冲动,可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没有蠢到要飞出森林去。
在摇晃不定的树梢上,叶三放眼远眺,寻找回家的路。他想找到哪怕一样熟识的标记来辨明方向,就可以走出去。可他失望了,周围都是山,都是原始森林。虽然没有指南针,他还是在日出的时候辨明他要南归的方向。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找出流向南方的河流,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眼前呈现了很多景相,就象梦里的幻觉,又象广焦镜头拉近的影相。一座座山川,一条条河流,一片片草原又回到了眼前,他又看到了他征战过的沙场,他又看到了曾踏过的草原,他又看到了饮马流花河的壮观景象。叶三激动无比,他终于尝试到了灵力的美妙,在坚定的信念中,只要你有欲望,尽一切努力去达成你的目标,灵力就会出现。在能力所及下,灵力会帮助他完成心愿。叶三大喜,他甚至看到了他要回归的居庸关,那就是他要寻找的路,那里有他的亲人在等待他。
叶三一个筋斗从树梢翻落下来,在空中轻飘飘缓慢停顿的时间里,让他感受到了飘飞的感觉,他就象一个绝顶轻功高手在表演云梯纵。这让他想起在鹰帮外的树林里砍杀那东西时的惨相,从树上摔的他差点爬不起来。他又尝试一下到底能不能象那东西一样在空中自由的翱翔,可他没有成功,他没有能力在空中长时间的飞行。等他摔的七昏八素的时候,他才想起他是个人,一个地地道道的人类,怎么能异想天开地在空中飞翔。
打点行装,骑上豹骓兽向着南方的五彩云霞急驰而去。看似很近的景象,竟让他走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他真是过的野人生活,家乡亲人的等待,激励着他战胜了千难万险。渴了吃雪,饿了吃田鼠肉,甚至树皮。路过草原吃野草,兔子。不多久他的身上多了一件兔皮大氅来御寒。野外生存的军事技能又一次救了他的命,他曾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越过一片荒芜的草滩,他曾靠一点仙人掌的汁液趟过了人烟绝迹的沙漠。灵力又一次帮助了他,那苦涩的汁液他喝到嘴里竟如此的甘甜,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他知道仙人掌汁液喝多了会出现幻觉,那时就是大自然取你性命的时候了。
千辛万苦终于来到居庸关前,正要叫关,只看见关门紧闭,关内杀声一片,偶尔还能听见女性的断喝声,那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叶三的心里一紧,难道说瓦刺又来侵犯边关了?那声音好象是纷儿那丫头发出的。这是怎么了,难道说她们来找我来了?怎么在居庸关内打起来了,在和什么人争斗?听声音是很焦急的,她没有占上风,而且很危机。
叶三打马来到城墙下,轻身一纵,踏着陡峭的城墙,如走平地,飞身上了城楼。
“那是什么?不是人啊!快放箭!”城墙上的军卒一阵箭雨向叶三射来,叶三一挥手,没收了所有箭矢高声喝道:“神机营指挥使叶三在此,守城将校不可轻举妄动。”
城上的军校都被叶三身手惊呆了,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弓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吸引了叶三的目光,他看到了那匹大宛名驹驮着两个男子仓皇逃去,后面紧追着锦衣卫。关下的血迹和死尸证明刚才确实在这里打斗过。
是什么人在和锦衣卫过不去?那马上男子是什么人?叶三看着呆立的军卒也有些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能感觉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肯定和他有关,看样子他又要面对血雨腥风了。
第七十五章芳踪
当居庸关的守军详细地告诉了叶三所发生事情的来龙去脉,叶三已经可以断定那两个异装男子就是严如嫣和薛纷飞,因为她们报出了他的名号和自己的身份。可那狗日的陈迹竟在围杀她们,永乐选秀选到了她们头上,这玩笑也开的忒大了点儿。如今之计是要赶快找到她们,救她们于水火。但想到对方的身份是锦衣卫,叶三开始头疼,他很清楚自己和纪纲已经水火不容,甚至他的锦衣卫可借此机会要了他的命。我该如何是好?草!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你纪纲既然如此歹毒,我叶三也不是好惹的,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我怕什么?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就和你纪纲斗一斗,管他什么锦衣卫银衣卫,还是那句老话:敢动我的女人,是不是猪撞树上了!
叶三从居庸关南下的时候,没有碰到陈迹返回的迹象,这说明他还没有擒住严如嫣她们。道上的马蹄印已经凌乱的分辨不出来,叶三只有偏离大道搜索行进,希望可以找到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就在叶三持续搜索行动中,还真让他发现了两样令他惊喜的物件——一块破碎的青缎布条,一只细巧美观的镶翠耳环。那块细长的青缎,是挂在一棵树干横生的枝丫上,耳环却掉在一条泥路边的草丛里,两样物件都是在一个方向发现的,相距不过几步远。如果没有那条青缎,叶三就不会找到那耳环。青缎是她们逃走时所穿的衣着,耳环是新婚时叶三送给如嫣的定情物。看那青缎在罩袍上的部位与撕挂下青缎树干横枝的高矮,破裂痕迹和角度,叶三得出的结论是她们在惊慌失措逃亡中所造成的。耳环扣接的两端有血迹,很显明是在恐慌扯拉中硬行脱落的。叶三顺着耳环脱落的方向追了下去,可也没发现她们的踪迹。
端坐在马上,叶三仔细把视着手中的耳环和青缎,脸上的表情不带丝毫内心的反应。如此重要的定情物丢失了而不知道,可以想象她们面临的是如何惊险,叶三的心不由得收紧了。在泥路旁边是一个斜坡,斜坡下是温渝河的一段支流,河面宽阔,八丈有余,河水浑浊,流速湍急,决非她两人的轻功造诣所能凌空飞度,也不可能有绳索枯木所借力。因此可以判断两人只有沿河逃走,而且现在她们已经没有马了,危险系数又增加了一倍。可后有追兵,能有可能步行逃走吗?不沿着河逃走,就只有跳河了。望着湍急的河水,叶三摇摇头,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难道她们真的越河了?叶三迷惘了,判断不出她们的去向。
叶三又来到一片形势十分陡峭的大斜坡下,这里是唯一能够躲避骑兵的地方,骑马是下不来的。坡下是一段崎岖不平的小道,小道旁是河水的拐弯处,河水流到这里都是打着旋涡往下游奔泻。叶三仔细观察着四周的环境,不时的蹲下拨看着草丛,有时还站起,来一个助跑,然后比拟一个姿势。有时还跃起,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转过河弯,往右地形是一片平原,通往城镇。往左是丘陵山岗,地形复杂而崎岖,向山里逃,没吃没喝也是死路一条,可躲避追兵却是很好的去处。往人烟密集的城镇逃走,生活没问题,可追兵又是最大的威胁。面对两种选择,叶三开始挠头,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发型。有了,追兵有马不能下坡,他们会有什么选择?他们会不会在前面截击她们,让她们无从选择,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们又将如何呢?
想到这里,叶三又匆匆回到河边,立刻展开搜索行动,在奔涌的水花激荡声中,俯身弯腰又仔细地沿着河边寻找任何可疑的痕迹。可是把这段河边都找遍了,就差没挖地三尺,却丝毫没有收获。满头汗水,满手泥土的叶三有点颓丧,再这样继续下去也是瞎耽误功夫,看样子不会出现什么奇迹了。岸上没有任何痕迹,难道要到河里搜?叶三的眼前突然一亮,好象突然醒悟了一样,急忙转身来到河边,猛俯身一手抓住了岸边的杂草,身子向河面倾斜出去,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他的左手上。那盘根错节的杂草,看上去不胜拉力,好象随时都有被连根拔起的可能。叶三整个身子倾向河堤外,滚滚流水在他脚底奔腾而去,翻涌的浪花带着点点水雾,沾湿了他的罩袍,情况惊险万分。
叶三的目光急速向河堤下来回扫视,很快又一个扭转上了岸,一种喜悦又兴奋的表情在他脸上展开。拂去罩袍上的水珠,他已肯定那两个丫头已经过河而去。刚才叶三拉着杂草,俯身在河岸的凹处找到了两套没被河水冲走的青缎罩袍,就是她们穿的。很显然,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是脱了罩袍,泅水渡河减少阻力和累赘,而抛衣地点又不能让追兵发现,只有藏在了河岸下的凹洞里,在河岸上找是永远找不到的。就这一点更说明她们确实是泅水过河才会有此举动。芳踪果然在叶三的不屑努力下出现了,她们两个都是武林世家,游水过河把握要大一点,不过,也是情急之下的冒险行为。
叶三骑上马,他没有泅水渡河寻觅芳踪,以他的目力可以看到远处有一座石桥,豹骓兽的脚力很快就可以来回又何必下水冒险呢?
当叶三来到对岸,顺着还没有干透的水迹,来到了一个百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从常青的树木可以看出没有多少损坏,说明这小村子很久没有受到战火的摧残,也说明这个小村子相当隐秘,不仔细寻找是不容易发现的。
刚进村就看见一个村妇在骂娘,说有两个女贼浑身湿漉漉的偷了她两件在屋外晾晒的衣物。叶三不由得笑了,这俩丫头还真当了女贼偷人家东西。看样子她们的生命没什么危险,只是有点惨不忍睹,也冻的够戗,虽然现在是春暖花开。赶紧找到她们,给老婆们以精神物质上的支持,才是我叶三应该做的。
打马离去,尘土飞扬,映含着垂暮的郁郁浮蔼,远山近树,和叶三身后的道路一样,变得苍茫迷蒙了。叶三的眼里充满了湿润,那是对她们的思念,那是对她们的体贴,那是对她们的关心,那是对她们的爱护。
一路奔来,叶三本来就很邋遢,现在更是风尘仆仆,灰头土脸。可以肯定叶三就是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也认不出他来,何况在疾驰的马上?叶三勒住了坐骥,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急和疏忽而跑过了头,毕竟她们现在正用两条腿逃亡,能够跑出多远?
马蹄清脆地敲击在通往小镇的石板路面上,发出单调、有节奏的声音。声音又在夕阳冷瑟的空气中回荡消散,显得那样空洞无实,好比叶三此刻的心情一样。
大约在离小镇半里多路的时候,叶三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表情不象是离开小村子时那样轻松了,脸上好象升起了一片阴霾,浓郁的化解不开。目光打量着四周的地形,刚才他跑过去的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旁边是毗连的庄稼地,泥土都是开春后新翻的,还没有下种。新土上两行紧挨着的脚印,而脚印的旁边却是杂乱无章的官靴踩踏的痕迹。
叶三下了马,牵到了路边,然后在马腹下伏弓着身子,矫健如狸猫般地窜向田野。现在虽是黄昏时分,暮色沉浮。他接近到林子百步的距离,隐约看清了参差枝桠,挺虬盘结的树干。接近林子的边缘,叶三慢了下来,表情越来越凝重,就象一根扯紧将要崩断的丝,他怕自己来晚了一步,那将终生后悔莫及。他甚至希望严如嫣和薛纷飞不在林子里,他希望她们能远走高飞。
此时的心情促使他暴扑向前,人在半空中倏滚猝翻,有如一抹黑色的流光闪入林中。落地的刹那,他就发觉林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身形微蹲,脚尖点地,双臂急抖,从枝桠的缝隙跃到树顶,由树梢闪掠,往返腾挪旋飞,似蜻蜓点水,飘逸快捷。在飞身穿跃中,俯瞰周围的一切,还是芳踪渺渺。
天边的那抹嫣红,已变为灰蒙蒙的沉暗,远处的景色更显模糊,夜幕即将垂临。用已看不出颜色的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坐在了田埂上。他现在才开始回想刚才在树梢的展转腾挪,在情急的情况下,他又一次激发了自己的潜能,做到了以前没有做到的事情。
喝了口水,叶三又开始心慌意乱,方寸间失去了斟酌。他猜测不出那俩丫头是不是还没有逃离险境,是否真的来过这片林子,那些官靴的印迹是不是追踪她们到此?
夜色阑珊,叶三没有再往前赶路,他有一种感觉,要找的人就在这附近。出了小树林,不远处有一片芦花荡,春季河滩里的水还没有上涨,枯黄的芦花荡里又生长出一片青绿。叶三牵着马进了荡里,脚下的软沙和细泥柔软的象一张床,叶三有了想在这里过夜的冲动。为了使自己更加放心,叶三还是在这方圆不大的芦花荡里搜索了一番,芦花荡的三面都是长满杂草藤蔓的浅泽泥潭,根本不能走人。也就是说,出入芦花荡只有他进来的这条路,不过,如果在这芦花荡里躲藏着两个人,他是很难寻找到的,这是一片很好的藏身之地,叶三希望她们俩还没有来过此处。
叶三坐在软草上想着心事,虽然疲倦多次袭来,可他就是有那么多想不完的事。直到东方发白,泛起了蒙蒙亮,周围飘起了薄雾,细细的水气,带着丝丝寒意。远处的景物象是蒙上了一层细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凝视着荡外的萋萋野草,叶三又陷入了沉思,脸上略带犹豫的表情,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必要在此等下去,不知道在此甘等能有什么结果。
突然,嘎巴一声,不远处传来了踩断芦杆的声响。接着两个细微而急促的喘息声传入叶三耳际,经验告诉他,有两个仓皇奔逃的人进了芦花荡,衣物摩擦芦叶声和踩断芦杆声不断传来。加杂着脚步的踉跄和呼吸的紧迫,从惊慌的脚步声中,叶三可以判断这两个人是受到了惊吓或在逃避什么。
叶三凝视着声响传来之处,静静地等待,纹丝不动。一丛芦花被突然分开,两条互相搀扶的身影歪歪斜斜地冲了过来。不用再仔细地端详了,叶三知道他苦侯的芳踪终于出现了。
第七十六章救美
强行抑制了刹那间的惊喜,叶三还是静坐在软草上,等待着她们来到自己身边,由于激动,溢出的泪花在眼圈里打着转儿。就这几十步的路,严如嫣和薛纷飞已连续跌倒了三四次,她们嘘唏娇喘着,模样孱弱而又疲惫不堪。
看到离开多时的老婆们,被锦衣卫*成这模样,叶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们身上不再是那种惯见的净白色衣衫,而是一袭式样古板、破烂、老旧的灰色女衫,肥大的腰袖遮掩了她们原本窈窕多姿的身段,显不出玲珑剔透的曲线。头上青丝蓬乱,用一条褪色也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布巾胡乱地包扎着,不再是云髻高挽,清爽飘逸的雍容。脸色被灰尘汗迹涂抹成了暗黑的花脸,苍白中显露着灰青。
如嫣的左臂已经用布条缠上,不再流血。可她不时的用手捂着嘴咳嗽,好象是受了内伤,走不了几步就在叶三面前不远的地方颓然倒下。薛纷飞在她身边也坐了下来,她的目光惶恐不安地向四周观望,就是没有看见叶三。于是,低头看了看如嫣的伤势,伸手就向袖筒里掏东西,可她失望了,没能掏出任何物件。
叶三知道她想掏什么。一条柔软洁白,绣着一对鸳鸯的雪白汗巾,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她的面前。薛纷飞大吃一惊,还没来及回头,就被那雪白汗巾上的鸳鸯吸引住了。
“夫君?相公!”那鸳鸯汗巾是叶三出征时,她连夜绣好给叶三送行的。
当薛纷飞回头看见的是一张胡子邋遢,看不清相貌的野人时,还是惊呼出声。
“你是什么人?为何有我相公的汗巾?”薛纷飞退开两步,戒备中准备空手搏斗。
严如嫣也挣扎着站了起来,怀有敌意地看着叶三,她们已成惊弓之鸟。
叶三眼里充满柔情:“如嫣、纷儿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叶三啊!我从塞外回来了。在居庸关我知道你们出了事,千辛万苦可找到你们了。”
薛纷飞慢慢放下手,眼里放射出由惊讶、狂喜、激动、迷惑所共同造成的兴奋扑到了叶三怀里,放声痛哭。如嫣也看出是叶三,冲上前去,挤进了叶三怀里。两女所受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没有任何言语,面颊抽搐,泪如涌泉,埋在叶三怀里,泣不成声。
叶三没有任何抚慰,他只是静静地拥抱着她们,任由她们尽情地哭泣,他知道这时候哭泣是她们最好的发泄方式。这两天所遭的磨难、惊恐、委屈释放出来,她们的身心就可以得到抚慰。
非常耐心地等着两人哭够了,叶三又递过了那条鸳鸯汗巾,薛纷飞破涕为笑,接过汗巾擦拭着脸上的斑斑泪痕,一边也帮着还在抽噎的如嫣擦拭。
薛纷飞一双略显红肿的杏眼里还残存着荡漾的泪波,戾声道:“我要杀了陈迹那狗娘养的!”
叶三拍了拍她的肩头:“我不会放过陈迹的,他要付出代价,我也不会放过纪纲和那批锦衣卫。我们不用找,他们已经来了。”
薛纷飞和严如嫣离开叶三的怀抱,打量着静悄悄的芦花荡,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都出来吧,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出来也好做个了断,我叶三明人不做暗事,加害我夫人的陈迹何在?”叶三最后一句大吼,惊的从芦苇丛里蹦出一位,正是百户陈迹。
“哪里来的野人,竟敢冒充已死的忠勤伯,还要助抗旨的反贼,想造反了!”陈迹说完,芦苇丛又站起了四个锦衣卫,一个千户和三个百户。那千户叶三还认识,正是纪纲的爪牙,得力助手王横。几个当头的站出来,身后呼啦啦又站起五十多名锦衣卫。
“你们奉的是哪家的圣旨,假传圣旨,其罪祸灭九族!”叶三看到现在的形式对他不利,只有在气势上压倒他们。
陈迹一惊,用阴晴不定的目光向其他几位传递着心有灵犀的信息:今天这三位都不能放虎归山,如果跑了一个,他们的死期就到了。
千户王横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有死无对证他们所做的一切才不会泄露,才能保住老命混下去。一挥手,王横身后的锦衣卫围了上去,他们没有用秀春刀,都抽出了自己的独门兵器、暗器。本来锦衣卫对付文臣武将用秀春刀已经足够,他们对锦衣卫都不采取反抗。在居庸关就因为小瞧了薛纷飞和严如嫣,吃了不小的亏,还死了俩,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这次围住了人,都带上了趁手的家伙。
一点寒星疾劲准确地射向薛纷飞的脑后,薛纷飞还没反应过来,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但叶三的妖刀却已出鞘,“当”的一声磕飞了射向薛纷飞后脑的寒芒,同时身形暴掠暗器飞来的方向。那是一位在居庸关吃了薛纷飞的亏,被她戳了一枪的锦衣卫,他想趁此机会报复。
一声怪叫,簌簌晃动的芦苇丛里,一个锦衣卫向后逃避。叶三人在空中,妖刀吞吐,刀尖拖出青色的尾芒伸缩不定,一条断臂,洒着热血,翻滚着抛飞到了芦花荡里。芦花荡里一柄锋利的板斧,直劈空中叶三的脊背。叶三头也没回,妖刀一颤,旋过身,侧划出一抹青亮的半弧,那柄利斧也连着一条粗壮的手臂,血淋淋荡向了空中。叶三瞬间伤了两人,没有要他们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唰棱棱”一团身影向空中窜起,由高处向下急扑,一对软索铁砣,带着劲风,交挥如夯般砸出十几砣,暴击已落地的叶三。叶三不慌不躲,身形略移,双砣扫拂过他的耳际,妖刀斜向上挑,穿戳出了使砣人的软肋。
要讲杀人技巧,叶三可以说已至化境,一刀致命的叶三也开始讲究美感,讲究收发自如,刀径最大功效的运用,判人生死,在他而言已经不是问题,其过程更加简捷明了,且多了赏心悦目的内涵。
当青莹闪耀的刀刃挑起一串血珠子时,两条人影从不同的方向手*黑色鱼网向叶三罩下,那鱼网本来是活捉两女用的,没想到却用在了叶三身上。同时,一柄阔面雪亮锋利的大铡刀贴地斩向叶三的双脚,苇杆纷飞,上下交攻,双管齐下。
叶三没有奔闪,抬脚踏落,踩住了那柄斩向脚踝的大铡刀,妖刀回削,斗大的人头飞起,撞向罩下的鱼网,鱼网缩起从他身旁滑过。妖刀不分前后朝左右飘洒出两蓬光芒,光芒在人眼凝成影象的同时,拉着网绳的两个锦衣卫胸前血如涌泉,从炸开的前胸狂喷而出。
叶三这一个回合没有留情,妖刀噬血如命般收了四人的性命。一个侧身横翻,踩着大铡刀的右脚踢出,一个偷袭的锦衣卫颌骨尽碎。身后兵刃带起的劲风使叶三没有时间转身,身形紧缩,贴进了那位的怀里,回手反击,妖刀的钢铸刀把正好砸在了那位的太阳穴上。骨骼沉闷的碎裂声合着花白的脑浆溅到了叶三一身。
看到这惨烈的屠杀,失去斗志的锦衣卫立即亡命退出芦花荡。此时的陈迹和王横他们都退出芦花荡外,四周浓烟突起,火光冲天。他们要烧死叶三,连带毁尸灭迹。
火舌吞吐,烈焰腾空中飘散着火油气味。他们放火前已经在干燥的芦花荡浇上了火油,怪不得火苗子窜的那么高。
“夫君,他们要活活烧死我们,四面八方都是一片火海,我们如何逃出啊!”抹了一把汗,如嫣擦了一下被火光映红的脸道。
“相公,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姑奶奶出去后,一定扒了他们的皮。”薛纷飞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危机关头,叶三显示出他无比冷静的毅力,他毫无半点惊慌之色,脸色淡漠的不带任何表情,目光四顾:“这火从四周点燃,现在风向对我们不利,我们不被烧死也要因呼吸困难或被浓烟熏死。你们快趴下,不要抬头。”
叶三身形纵起,快如鬼魅,她们还没来及趴下,叶三的妖刀已经把她们身边的芦苇削倒了一片,然后用脚快速地赶成一堆,抛向背风处。不一会儿,他们身边就出现了一片光突突的河滩泥地。
这时两个缺了一条臂膀的锦衣卫来不及撤出,被火烧着了大半个身子,一种烤肉熬油的恶臭在空中飘散,令人作呕。脸上的肌肤急剧变化,就象熔化的蜡脂,青红的火苗在他们身上笼罩焚烧,血肉滋滋吧吧发出奇怪的声响,伴随着不似人腔的尖嚎,在火海中乱撞。
叶三急忙把她们俩的头按住,不让她们看到这恐怖的一幕。那两人已经成了半透明的可怕形状,那样的奔逃只是人在无比痛苦中的本能驱使,一种盲目的反应。其实,他们意识已经混乱,在火海中看不到任何物体,也失去了判断能力,他们只有葬身火海。
熊熊的火焰中,叶三和她们都感到血液就要沸腾,气窒心跳,仿佛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火焰,鼻孔都被气浪堵塞了。
过了很久,火焰终于在他们身后空地的边缘熄灭了,映入眼帘的满是余烬热灰,叶三混身汗液已经流尽,好象跋涉了千山万水一样虚脱困乏,他面色透青,眼窝下陷,那是极度缺氧所造成的。太阳穴的筋络急速跳动,嘴唇发紫,张着嘴在热空气当中喘息着。
当他意识到身下的两位娇妻怎么没了动静,急忙把她们俩翻转过身来。
看着她们的脸色,叶三啊地一声惊叫,这是怎么回事?
第七十七章灭绝
找到安全感的严如嫣和薛纷飞在烈火中,在叶三身下竟睡得非常香甜。她们基本上没有受到烈火的炙烤,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的疲倦感,在意识放松后进入了深睡眠。望着她们熟睡的粉红脸蛋儿,叶三裂着嘴笑了,那是劫后余生最甜美的笑容。
冲天大火使王横陈迹他们没有了看结果的耐心就离开了,他们以为叶三三人没有可能在烈火中生存下来,等火熄灭以后来收尸就可以了,那时也只会找到黑色的焦尸。
叶三取出水囊,给她们喂水,喝水的时候连眼也没睁一下。自己也饱饮了一番,然后戒备地环视四周,未发现任何异兆。那一片杂草丛生的芦花荡经过这一场大火焚烧,已变成黑色的焦土,只剩下荒芜的泥滩,还有余火在星星点点的燃烧未熄。天空中飘荡的烟雾仍然袅袅不散,锦衣卫的尸体已烧成焦碳,空气中透着灼热,那种焦臭的味道,冲得叶三直泛晕。
叶三把熟睡中的两人抱到离火场远一点的沙沟里,沙沟弯弯曲曲的,看样子是一条干涸的河床,从平地上是看不到她们的。趁此机会,叶三也小息了一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三他们被嘈杂的人语声和兵器的撞击声惊醒。
薛纷飞一骨碌爬起身,依偎在向前观望的叶三身边,也抬头向远处看。看到还是那帮锦衣卫,伸手在身旁拿起一把已烧成铁片的秀春刀防身,也不知道叶三什么时候把那烧的不成样子的秀春刀拿过来了两把。
锦衣卫翻看着焦黑的尸体,薛纷飞开始紧张,纤纤十指用力握着刀,指节泛白,手心冒汗。叶三又看到锦衣卫向他们走过来,显然是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而在四周寻觅。
叶三关照薛纷飞她们两个在沟底隐藏好,自己却站在了沟沿。锦衣卫见他如鬼魅地出现,都远远地围在沙沟的两端不敢靠近。
“尔等听着,我乃是当朝忠勤伯,神机营指挥使叶三,如今从漠北而归。尔等如果再助纣为虐,我取尔等性命如探囊取物。冤有头,债有主。此前杀戮于你们无关,如果再不知进退,别怪我刀下无情。”叶三一番慷慨激昂的断喝,果然镇住了他们,一个个垂下了手中的兵器。他们知道叶三所说并非有假,叶三的武功刀法他们已经见识过,现在再想做灭绝人性的事,已经没有可能,但他们也不敢就此退去,他们在等,等王横和陈迹的到来。
双方都不言不语,僵持只是片刻的事,站在沙沟远处的锦衣卫忽然向两旁让出了一条缺口,五条身影由缺口处冲到叶三面前。叶三斜瞟着这五位锦衣卫头领,把玩着手中的妖刀,莹莹生光的弯曲刀刃,反映出叶三威武不屈的神韵。
王横手提着一条乌黑发亮的无缨长矛,带着异常凌厉的威势*向叶三。
“叶三,你还真命大,那么大的火竟烧不死你,看我取你性命。”说完不等叶三答话,手中无缨长矛刺出一线乌黑冷芒,尖锐的风声才起,矛尖已刺到叶三的咽喉前。
刀锋斜偏,挥刀斩击,一道寒光封住长矛的穿刺,“当”的一声撞响,菱形矛尖被撞开。又是一抹乌光直取叶三的心口,王横出矛快、怪、狠、毒,不愧是纪纲手下得力干将,最后矛影的速度连观战人的视觉也无法追摄了,只见光影不见人。
叶三运展手中妖刀,斩、截、切、挑,得心应手。一溜溜刀光交织飞舞,翻滚流挚,曳虹、芒彩、星失、流光,绝非以前的白痴刀法可比拟。叶三在于高手对决中已不落下风,面对修为高绝,出招速度奇快的敌手,也不象以前那样慌乱,现在看样子他是拿王横练刀了。武学的提升,如果缺少高手对敌,那么想要突破自己体能极限,那是事倍功半的事。无形当中,王横做了叶三最好的陪练,叶三的灵力在不断的上升。以前在危险的时候,叶三是无意识的接受妖刀的指引,现在他完全可以在危险来临之前收发自如。
妖刀密集强烈是纵横旋斩,在清脆的兵器撞击声中,火花溅射。王横左支右绌,接连后退,身上有数处皮破肉裂见血,这还是叶三故意所为,没有要王横的命。陈迹见王横落了下风,和另外两名百户立时冲上加入战团。
叶三见陈迹上来了,报仇的时候到了:“老婆们,看我揍这龟孙子替你们出气。”叱喝声中,身形跃起,突然又诡异地窜落,这样的身法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闪电般飞起一脚踹到了陈迹的上,陈迹魁梧的身躯翻滚着,摔出丈外,屁股上清晰地印上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软靴鞋印。剩下的最后一个百户本来也想冲上来,看到陈迹灰头土脸的还没爬起来,又缩头转身退了回去。
场上的四人可真玩命了,王横脸色铁青,浓眉怒轩,暴闪急冲,无缨铁矛横扫。围上来的一个年轻百户,贴地滚翻,双手伸缩,一对银光闪闪的透风锥毫无预兆地突刺叶三的双腿。另一个百户面露凶狠,空手进击,铁纱掌带着灼热的掌风印向叶三的后背。陈迹爬起身来力挺鬼头刀又冲进战团。叶三纹风不动,妖刀下摆,斩出一片扇形光弧,截击了来自下盘的攻击,光弧未散,妖刀突然上挑,在那年轻百户脸上来了一下。年轻百户捂着脸从陈迹的跨下爬了出去,看到手上满是鲜血,竟哭出声来:“好你个叶三,你给我破像了,让我怎么找老婆啊!呜呜呜!”坐在地上擦着脸上的血再也没敢冲上围攻叶三,到此时,锦衣卫信心开始动摇,都在围观,看那三个在和叶三拼命。锦衣卫信心动摇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叶三他们的身份。
叶三表情冷漠,身形微晃,在长矛、鬼头刀落空的瞬间暴翻空中,妖刀横切。在铁沙掌从身下拍过的同时,切开了他脖项动脉,腥赤粘红的热血狂喷,挡住了王横进击的视线。
肩抗妖刀,叶三淡淡地吹了一口气。他已经玩的差不多了,看着眼前狼狈挣命的陈迹,双目射出灭绝一切的冷芒。
陈迹再次挥刀而上,五虎断门刀法挥舞的淋漓尽致,密集的金铁交击声震人耳膜,空中飘出几颗断指,身形在血雾中分开弹跃。鬼头刀掉落尘埃后,才听到陈迹的鬼叫。
目眦欲裂的王横,突凸着充血的双眼,眼光游移不定,他开始为自己的后路打算。他想这几天都在为陈迹卖命,自己能落什么好处?现在得罪了叶三,真不知道如何善后。如果能回去,只有纪指挥能替他出气。可现在如何脱身?看陈迹已经玩儿残,下一个就是他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让他们当当替死鬼吧。
“一起上,剁了这反贼,纪大人那我替你们请功。有谁胆敢临阵脱逃,定斩不饶!”王横喝令在场的锦衣卫围攻叶三,自己好脱身。可四圈的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主动上前的,有的刚迈脚看其他人没动静后,又把脚收回去了。
“我说王横,你已经众叛亲离,还咋呼个什么劲,拿出勇气来挨刀吧。”叶三怀抱着妖刀向王横说到。
“叶三,你不要赶尽杀绝。有种的回京以后再算帐,敢杀锦衣卫,我看你家还能活几口。”王横嘴上不示弱,手中的无缨长矛更是吞吐穿刺,尖芒稠密凌厉无以复加,他恨不得能一矛就把叶三戳个透心凉。
叶三仪态雍容沉稳,鬼神莫测的刀势中,可以看出他无比镇定从容的气势来。妖刀没有再给王横机会,滴溜溜又带起两串血珠。惨嚎声中,王横被切开了腰腹,肚肠外翻。嚎叫声落,王横没有咽气,也没有再嚎叫出声,仅是踉跄后退好几步。他的表情非常古怪,好象在笑,感觉不到丝毫痛苦,也不恐惧,只是透着迷茫的神色,慢慢变得空洞。王横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叶三敢杀他,也许得罪叶三是他唯一所做的后悔终生的事。
兔死狐悲的陈迹也感到死亡的*近,左手握刀,毫无声息从叶三身后掩上,劈头就剁。妖刀回卷,磕在鬼头刀锋上,震击的刀锋向上扬起,跳荡不停。借回旋之力,叶三削去了陈迹的双腿。
周围的锦衣卫早被那两个百户带着离去了,倒在地上垂死挣扎的陈迹找不到任何能帮助他的人。左手的鬼头刀插在地上,拄着刀把抬起头:“叶三,有种的就杀了我,不要让我活受罪,求你了,叶三!”
叶三没有回头,一声呼哨响彻云霄,远处传来了急促欢快的马蹄声,而身后也传来了刀刃切肉的声音。陈迹的脖子在立起的刀刃上找到了归宿。
马蹄声声,躲过火焚的豹骓兽又回到叶三的身边,马身后还跟着一匹浑身通红的大宛名驹。不知道什么时候,豹骓兽把薛纷飞的小红马也勾搭回来了。薛纷飞欢喜的跳出沙沟,奔向叶三,抱着叶三的脖子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回环,劫后余生的欢快在她身上体现无遗。
叶三抱着受伤的如嫣骑在马上,如嫣依偎在叶三怀里,松懒地眯缝着凤目,体会着在相公怀里安全舒适的感觉,幸福的就象天上飘过的朵朵白云,那样无拘无束的任意改变着自己的身姿。薛纷飞不时的在一旁嚷嚷:“喂!喂!喂!该换换了吧!我一个人骑马头晕,哎呦喂!又晕了。如嫣姐,换换吧,我要那坏小子帮我看看,怎么老头晕?”
“纷飞妹妹,一路上你就没别的理由吗?都头晕几回了,该换的也换了,可这小子就是不会医你的头晕病,还是别麻烦了吧。”如嫣说完又躺在了叶三怀里。
“谁说我不会医她的头晕病,你没看见她一换过来骑我的马,往我怀里一躺,什么头晕病都没了,我怀里有灵丹妙药,你还不信?”叶三搂着如嫣无辜地道。
薛纷飞嘟起了小嘴,小声嘀咕着:“谁稀罕!哼!”
在严如嫣的轻笑中,薛纷飞已腾空跨上了叶三的马背,同时大叫:“我头晕哦!我头晕!”
三人一骥调笑着消失在天边的幕蔼中。
第七十八章鬼魅
“相公,回到应天是不是先告纪老贼一状,他这次可把我们害惨了。”换了一身新衣的薛纷飞坐在叶三的马上,躺在叶三怀里吐气如兰地说。如嫣骑着小红马跟在他们的身后,她可没有薛纷飞那份胆量,光天化日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跨骑在叶三的马背上。
“不行,毕竟我们杀了很多锦衣卫,纪纲目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扳不倒他的,到那时我们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皇上肯定知道我已经回来,那些回去的锦衣卫不会说对他们不利的事,也许纪纲已经想好策略来应付我们,他可是个不能吃亏的人。”叶三低声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不可能在外面等着他来抓我们。他肯定会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恶人先告状的。”
“有这个可能。他会把所做的不法之事推的一干二净,我们想抓他的痛脚都没地方抓去,找几个替死鬼太容易了。再说了,他可以把一切往死人身上一推,甚至反咬我们一口,说我们造反杀人灭口,那时我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那也要想个法子吧?不然我们都无家可归了。”
“现在我们有一个优势,就是我们在暗他在明,他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别忘了,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不死金牌检校,可以暗中侦察一切,我就不相信他纪纲不露出狐狸尾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也对!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暗中搜集他的犯罪证据,我就不信他没有疏漏的地方。”
“你和如嫣先回鹰帮,为我调集鹰目堂的弟子,我需要灵通的消息传递,只有鹰目堂的弟子可以胜任。”
“相公,那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纷儿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薛纷飞又往叶三怀里腻,娇痴的话使叶三把她紧紧搂在胸前。
“别说傻话了,我怎么能舍得你们离开我啊!这次你们指挥鹰目堂的弟子,互通消息。我们可是夫妻一体的,怎么能算分离呢?”叶三一边软语哄着薛纷飞一边嘴着他的脸蛋儿。
“嘿!嘿!嘿!你们两个注意点影响好不好,这可是官道,我都被人瞧的脸红了,当事人还跟没事人似的。”后面的如嫣不乐意了,出言提醒。
“如嫣姐,你也头晕了吧?我们换换?让相公也给你治疗治疗?”薛纷飞探头,趴在叶三的肩膀上,向后嚷道。
“切!我可没头晕病。前面就过小沛了,我们要走哪条路?走差道了,我可拿你们试问。”如嫣有点吃味儿地说,她还真拿纷儿没折,谁让她最疼爱这个妹妹呢?
“相公说了,明天我们就在小沛分手。我们回鹰帮,他去应天找纪纲晦气。”薛纷飞嘴快,刚商量好的事就被她抖漏出来了。
“什么?分手?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如嫣有点急了,她也不想再和叶三分开,分开的滋味让她度日如年。
“如嫣、纷儿,分开也是很无奈的事,我不能让纪纲再来加害你们。这次我回应天是要他的命,你们不能都在一起涉险,只要*作好鹰目堂的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夫君!”
“相公!”
严如嫣、薛纷飞一脸的凄苦。
应天北镇扶司衙门不再象往日那样松散,而是戒备森严。自从纪纲听了逃回的锦衣卫说叶三从大漠回来了,而且还杀了好多锦衣卫,包括得力手下王横和几名百户,这还了得。没有任何犹豫就奏报永乐,叶三在居庸关盗关夺城,残杀锦衣卫,要来应天行刺皇上,还劫去了他给皇上选送的两名美女。永乐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让他大怒的是还抢了他的女人,永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抢他的女人。近期选送的秀女没有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简直都是歪瓜裂枣,有失皇家脸面。盛怒之下,责令纪纲缉拿叶三,他要亲自审问,如是事实,他要亲手寸磔了他。
回到北镇扶司衙门,纪纲直接回到后院,亲随消失在暗影里,自己独自进了书房。名为书房,可是奢侈已经达到绝顶,一张镶嵌了玉石的楠木龙床摆在了里间,织绣了龙凤呈祥黄缎锦衾完全是帝王摆设,雕镂髹漆着西施浣纱、貂禅映月、昭君出塞、贵妃醉酒图案的屏风,影射着生活的糜烂,墙上挂着仕女戏图,藏宝楼栏摆着古玩玉器。纪纲目光阴晴不定地观赏着眼前的一切,随手打开一个箱屉,里面是整齐叠放着的一套龙袍。这套龙袍是蒲察在一个风雪之夜送给他的,说他将来就是穿着套服饰的人,汉王已成她的傀儡,准备在乐安起事,而在应天他就是最隐秘的内应。成事以后,穿龙袍的是他而非汉王,老朱家的江山就姓纪了。
去年的风雪之夜,他在诏狱外冻死了关押了几年的朝廷第一才子解缙,那时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仿佛奉天殿的皇位就等他去坐。蒲察就在解缙冻硬的尸体旁送给了他那套龙袍,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接下了,他认为那龙袍就是他的,等不多久就要皇袍加身。蒲察临走时,警告了他一句,小心叶三此人。他当时确实没把叶三放在心上,想要叶三的命就象捏死个蚂蚁一样。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叶三击杀锦衣卫已主动找上门来,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心情烦躁中,打开一扇影壁,一道密室的暗门出现在他的面前,身形一晃,消失在暗门里,影壁又恢复到原状。
夏季夜晚的明月越来越亮,浴在月光下的北镇扶司衙门就象披上了一层银霜。高大的院墙更是白的刺目。今晚确实不是夜行人的天下,更别说要进入戒备森严的镇扶司衙门。叶三就挑选了这样一个晚上来到了这被称为人间地狱的院墙外,当一身白衣的叶三飘上高大的院墙时,他无法想象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如果说他现在能发出红光,简直就和那东西没什么两样,体内的灵力似乎让他在某方面已经超出了那东西所拥有的异能。几次夜探镇扶司都是来无影,去无踪,让衙门里有了闹鬼的传说。
叶三鬼魅般越过院墙,就感觉到院内锦衣卫布哨的位置,还清晰地听到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小声的嘀咕声。
“黎哥,你说这两天怎么搞的,我们锦衣卫老吃瘪,什么事都不顺,是不是和闹鬼有关。”
“歪六,你少议论这些事,你管好你自己就得了。你还别说,这几天每都伤人,是有点邪门,我也见过那轻飘僵硬的白色鬼影,是有点象冻死的解缙。”
“黎哥,你说世上真有鬼魅一说吗?那解缙的冤魂老围着我们转悠,早晚我们的命也得搭上。”
“这种事谁能说的清楚,不过我们的手段也太毒了点,让人家吃饱了,喝醉了,扔到了雪地里,活活的冻死。死在诏狱的冤魂野鬼也太多了,出几个鬼魅来索债也很正常吧。”
“最近听说上头又看上了聚宝门外皇姑庵里的一个美妙小尼姑,去了几次人都被揍了回来,上头正发火呢。”
“你也听说这事了,我看那小尼姑不是简单的人,肯定有来历,有背景,你可不要瞎说,小心上头拿你开刀。”
“黎哥,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那种踢寡妇门,剜绝户坟的事还找不到我歪六。”
“知道就好,这几天要发生什么事,你少往前凑活,别把小命搭上还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三听到聚宝门皇姑庵,心里一震,难道是她?纪纲啊纪纲,如果你敢动她,你的烂命也算活到头了。
当叶三看到纪纲进衙后直接进入后堂,他也跟着从屋面上接近了纪纲的书房。亲随分散到各自的阴影里,给他带来了麻烦,没有任何空隙能让他潜进书房一步。很显然,那书房就是他最终的目标,那里肯定有他要寻找的东西。胜败在此一举,没有什么好姑息的了,他要清除眼前的障碍。以前摸哨,潜进,突击是他最拿手的,现在他的自身能力提高到了不可估量的境界,对付几名暗哨他还是有把握的。
不能再等了,他要知道纪纲进入书房以后的一切行动,他要拿到最可靠证据,可是如果在这里杀了锦衣卫,那不是打草惊蛇吗?叶三开始犹豫,他要在很短的时间里拿出最佳方案。
一丝风吹动了院里的竹叶,暗影飘动,显的越发阴森可怖。有了,你纪纲干了那么多缺德事,难道不怕鬼叫门?而我不是也具有鬼一样的身手吗?想到这,身形没有任何弯曲地飘下了屋顶,在阴影婆娑的竹林边,一声怨凄恐怖的嘶叫,“冤啊!……”回音袅袅,空洞久远,鬼叫声惊动了埋伏在暗处的锦衣卫。几个身影快速地向他发出声音的竹林边弹射过来,当看到一条白色的身影漂浮在起伏不定的林梢上,惊骇的汗毛直立,有鬼,真的闹鬼了。有几个胆大的,开始慢慢地接近。
叶三一看,都出来了,看样子这调虎离山之计成了。白色的身影飘下了林梢,脚不沾地的向墙外射去,一抹溜光,快似电闪。衙内的锦衣卫都出动了,向着白影消失的方向追去。而叶三快速地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纪纲的书房,潜到窗下,正好看见影壁墙慢慢地合上。
老天有眼,他折腾那么厉害,竟没有惊动纪纲,也不知道纪纲在干什么,那么出神专一,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纪纲你难道也鬼撞墙了?
第七十九章尼姑
扬秋迟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他竟梦到叶三被永乐绑在了午门外,等着他去开刀问斩。他想在永乐面前大喊叶三冤枉,可是就是没有声音,喊不出来。而纪纲在一旁把一把雪亮的钢刀递给他,要看他怎样把叶三的头砍下来。
身上的白绸睡衣已经湿透,粘在身上特别难受,于是起身想去冲个凉。由于这几天忙于公务,夫人小妾没一个在身边,只有自己去自理了。翻身下床,突感到右手按在了一张纸上,不由一愣,他从没有习惯把文墨纸张放在床上的习惯。拿起一看,几行还算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但内容却让他目瞪口呆。
什么人在他毫无警觉下在他的床头放上一张纸,如果此人对他有加害之心,他哪还有命在。可见此人对他信任有加,而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告诉他。扬秋迟再次详细的看了看只有巴掌大的纸片:北镇扶司衙门私存刀枪,暗造盔甲、军械,截留秀女,龙袍帝器,其心可卒。欲扳倒老贼纪纲,聚宝门外皇姑庵,乃纪贼葬身之地。
哎呀!到底是什么人能做此惊天动地之事。匆忙中也不冲凉了,脸也没洗,穿上官服,打轿向聚宝门赶去。没到皇姑庵,就看到锦衣卫把皇姑庵围了一个水泄不通。一大汉挺槊站立庵门外,和多名锦衣卫撕杀,竟没有一人能越雷池一步,冲进庵内。
“好你个薛禄,你想抗旨吗?本官为皇上选秀,天下女子无一不在其内,你竟敢为一小尼对抗朝廷,想找死吗?本官成全你。”纪纲手握秀春刀冲向薛禄。
薛禄怒火中烧,厉声喝道:“纪贼,你假传圣旨,胡作非为,皇上命我在此等候多时。”
自从薛禄被永乐秘密从叶三的神机营调走,失去任何消息,没想到能在皇姑庵前出现,并且身负重要使命。皇姑庵到底有什么秘密能使永乐如此慎重,竟暗遣当朝第一勇将薛禄来此看守,奇怪的是,就他一人。
纪纲一看今天的事不能善罢甘休,杀心顿起。毫无先兆地猝然进击,秀春刀冷光有如匹练,削向薛禄的要害。薛禄身形一晃,铁槊戳出十几道乌芒,锋刃破空,声如鬼哭。围住薛禄的锦衣卫抵挡不住,纷纷倒翻出去。纪纲贴地反扑,秀春刀如瑞雪花飘,卷扬向上,飞斩持槊的双手。薛禄毫不退让,槊杆回敲,眨眼间将纪纲的刀势全部封住,金铁撞响声混激一片。
倒翻出去的锦衣卫又扑了上来,薛禄在六人的攻击下,依然进退自如,游刃有余,确实勇猛无敌。纪纲和其余五个锦衣卫好手,攻防之间完全处在被动地位,不要说缉拿薛禄了,能够把他缠住不受伤,就已经相当吃力。纪纲暗自思量,此地不可久战,要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这薛禄一个右军指挥使要是真的如他所说,是被皇上派来的,那么其中定有蹊跷,不可不防啊!想到这,纪纲脱离的战圈,对警戒的锦衣卫耳语了一番。锦衣卫应喝了一声,转身离去。就在纪纲脱离战圈说了一句话的功夫,薛禄以沉重凌厉的铁槊由下而上扫飞了两把钢刀,快刺中,一个锦衣卫整个身子横飘了起来,半边脑袋抛飞,浓白的血浆脑汁崩溅,连一声惨嚎都没来及发出。
“大胆!”纪纲狂喊。薛禄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他的人,更使他暴跳如雷。秀春刀暴斩横劈,刀势变换怪异而飘忽。薛禄踏上一步,铁槊划出两条乌光,寒芒交织中,大腿外侧被纪纲削的皮开肉绽。一个锦衣卫也被薛禄的槊尖刨开了喉咙,一抹血水随着两声闷哼同起。槊攥回戳,透入了身后锦衣卫的肚腹,一声长嚎,铁槊刺穿锦衣卫的背脊,而锦衣卫却前扑,双臂死死抱住了薛禄。
就在此时,薛禄身后皇姑庵门里一阵骚乱,几名锦衣卫押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尼姑走了出来。薛禄大喝一声,震开死抱他的双臂,挡开纪纲必杀的一刀,冲到了尼姑面前。
尼姑没有丝毫惊慌之色,望着薛禄双目明如秋水,叹了一声道:“薛将军不必争斗了,皇上要如此对待妙锦,不能忘情于我,总算是我的知己。妙锦即已出家,自思不配母仪天下,那么我就将半生的幸福回报知己吧。”说完,纵身一跃,撞上了一名锦衣卫挺立的刀尖,刀刃从前胸透出了后背。
“千万不可!”薛禄疯狂的冲上,可是已经晚了。
此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没有人知道妙锦是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妙锦和皇上能扯上什么关系。可纪纲知道,薛禄知道,包括赶来的扬秋迟也知道。
徐妙锦乃中山王徐达最小的女儿,徐皇后的妹妹,永乐皇帝自从无意间见过徐妙锦以后,被她艳光照人的风采迷住,几次三番欲立妙锦为皇后,可都被妙锦拒绝。永乐知道妙锦固执,也不好用强,多次叹息,深为懊恼,但永乐总希望妙锦能回心转意。得知徐妙锦在皇姑庵出家礼佛,实在不放心他看中的女人孤身一人在庵里,特派薛禄保护妙锦的安全。可永乐又怕他对妙锦的关系外泄,不好多派人手,只让薛禄一人在此照顾。不成想,妙锦还是被锦衣卫的探子看见了,上报纪纲。纪纲多次指使手下绑架妙锦,都被薛禄截击断羽而归。纪纲大怒,亲自出马,等来到皇姑庵前,才知道是薛禄破坏了他的好事。
纪纲此时方知大祸临头,把皇帝想要的女人给*死了,真是活腻歪了,只有破釜沉舟。一抖袍袖,走线铜锤无声无息地向薛禄脑后袭来。薛禄此时也是心胆具裂,呆立在妙锦的尸体旁不知如何是好,根本没有防备纪纲对他下毒手,等感觉到脑后风声有异,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两眼一闭,也不想活了。就在此时,对街屋顶疾如风飘落一团黑影,一缕刀光斩向铜锤。但是还是慢了一线,只改变了一点铜锤击出的线路,带起一蓬血雾。薛禄被铜锤瓜棱掀起一大块头皮,就要栽倒时被黑影拦腰抱住,跃上对街的屋顶,消失在院墙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狂奔而去。
纪纲没看清楚什么人救走了薛禄,刚想调集锦衣卫追击,就被一顶官轿拦住了去路。扬秋迟下了官轿,看也没看纪纲一眼,几步跑到尼姑的身旁,伸手探视还有没有呼吸,表情异常的凝重。
徐妙锦因失血过多,已经香消玉损,胸前黄色僧袍已被血染成深褐色,双目瞳仁没有了神光,死去的神态不带一点凡尘的俗气,安祥庄重,有如一代高僧神尼。
“扬大人来的正是时候,有两个反贼在尼姑庵外行凶杀人,本大人带锦衣卫前来捉拿,没想到还是被他的同党救走,这尼姑死的冤枉啊!”纪纲见是扬秋迟,急忙上前来混淆视听,掩盖自己的恶行。
“纪大人,这尼姑是怎么死的,本官看的一清二楚。纪大人缉拿反贼有功,误伤一两条人命也情有可原,只是这出家人惨死当场,还是妥善处理为好,你说呢?纪大人?”扬秋迟的一番话先稳住了纪纲,装作不识徐妙锦的身份。
“那是当然,这尼姑死得很惨,我这就带人去捉拿凶手,给这尼姑和锦衣卫死去的弟兄报仇。”纪纲也装作不识徐妙锦的身份,看来也想蒙混过关。
“那就再好不过了,捉拿那两个凶手,我想纪大人不费吹灰之力,本官这就上朝在皇上面前为纪大人请功。”说完,转身上了轿,离开了是非之地。
纪纲吩咐锦衣卫把徐妙锦的尸体送回了皇姑庵,急匆匆返回北镇扶司衙门,命令锦衣卫严加防范,不准任何人随便进出。来到书房,忐忑的心一时平静不下来,他寄望没有人能认出徐妙锦的身份。给皇上选秀死个把人是经常的事,可这次死的是徐皇后的亲妹妹,这事可大可小,徐妙锦自杀身亡,说到底还是他*的。皇上如果追究起来,罪当寸磔啊!
纪纲一头汗水,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犹如困兽。手摸着抽屉里的皇袍,目露凶光,一抖袍袖进了密室。
叶三怀抱着薛禄来到宫门外,薛禄的血浸透了他一身黑袍。宫门前的侍卫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个血人,神情立刻紧张起来,举刀槊把叶三围了起来。叶三已经没有耐心去打发这些侍卫了,右手高举金牌,大声喝道:“金牌检校,有要事觐见皇上,快闪开。”也不看侍卫的反应,抱着薛禄窜上台阶,抢进宫门。后面的侍卫也认出叶三的身份,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到怀仁殿外。永乐正在听工部的官员汇报关于迁都的事情,见叶三怀抱一个血人,也不通报,直闯上殿来,心中大怒。好你个叶三,身犯重罪还真敢前来行刺,正想下令拿下,仔细一看叶三抱着的人,那不是薛禄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三也不看永乐发怒的目光,来到殿前,放下薛禄道:“皇上,薛将军被纪纲击伤,有要事回禀皇上。”
永乐眼望着叶三见他没有任何行刺的举动,来到薛禄身边:“薛爱卿这是怎么了,如实讲来,朕为你做主。”永乐看着薛禄掀开的头皮,心头一颤,可以看出薛禄伤得不轻,能把薛禄伤成这样的人还不多。当永乐想起他派薛禄干什么去了后,脸色又变得铁青。
“皇上,纪纲假传圣旨,妄图借选秀,谋取私利,在皇姑庵前*死徐……徐……”薛禄没说完就昏死了过去。永乐让内侍传唤御医,救治薛禄,回头问叶三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纪纲假传圣旨,随意甄选已婚良家女子,包括出家的尼姑。我的两位夫人在居庸关被*跳河,臣拼死救援,差点被他放火烧死。回京后得知他强抢皇姑庵的尼姑,又前去阻止,救了被他击伤的薛将军,一尼姑被纪纲*的自杀身亡。”
“什么?叶爱卿此话当真?”
“臣不敢有半句虚言。”
此时,扬秋迟也上了殿,把他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地禀奏。永乐听后,坐倒在龙椅上,气得四肢发抖:“叶三听旨,朕命你带城卫神机营捉拿纪纲,要活的,快去快回。”
“臣遵旨!”
第八十章寸磔
纪纲进了密室,五名美女围了过来,燕语莺声地把纪纲拥到了床边,其中一位最得纪纲宠爱的姬妾婉容更是打扮的妖妖娆娆。这五女都是纪纲借选秀之机截留私用的,不敢在外露面,藏在密室里享用。
纪纲的这间密室也是穷奢极欲,室中陈设富丽堂皇,和皇室相差无几,有些地方更是胜过皇宫。从密室进口到内室都是白色羊绒毡毯铺地,柔软舒适,壁上嵌着金丝图案,镂成花纹,镶着珠玉。那一间五名姬妾共用的卧室,不但是雕梁画柱,更是满室金绣,珠光宝气,照得人眼晕目眩。
婉容是苏州人氏,年纪不到二十,生得雪肌花貌,艳丽非凡。性情却是温柔聪慧,凡是能取悦纪纲的各种戏耍都是她想出来的。有一次,纪纲在密室要出恭,纪纲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出恭的丑态,需要一面屏风,到书房去搬,即费事又麻烦。婉容就让其他四女把衣物脱光,背对着出恭的纪纲站成一排,如花似玉的娇躯当成了屏风,美其名曰:玉屏风。
纪纲每每在书房写奏折,构陷他人时,总是腰酸腿疼,浑身不舒服。自从五女藏于密室后,写奏折便移到了密室里,可密室的座椅很小,坐上去也不得劲。婉容就让四女一丝不挂地趴跪在毡毯上,她倒伏在她们的裸背上,将自己的玉体充当躺椅,粉嫩的斜伸开,让纪纲坐在两腿之间,累了就躺在她身上。有时纪纲就在她的粉腿上写奏折,写着写着就在她白嫩的大腿上画一些*秽的图案,婉容每次都笑称这叫温柔椅。
如果纪纲在密室过夜,早上起床前吐痰的时候,床头都有一个美女,张着粉红的樱口等他把痰吐在香口里,还有一个香艳的名头叫香唾壶。真是名目繁多,花样百出。
今天纪纲来到密室没有了以往的激情,就是想喝酒,喝闷酒。婉容看见纪纲脸色不对,于是又想出了一个花样给纪纲散心。五个香艳的美人,每人口含一口酒,走到纪纲面前,坐在他怀里,搂着脖子以口代杯,象亲嘴似的,把酒送入纪纲口中,这种温软香艳的酒杯让纪纲暂时忘记了恐惧。美人的香唇又软又香,含在口中的酒更加醇厚。
纪纲故意慢慢允吸着,品尝着醉人的香艳杯,捧着美人的粉脸,吞吐着美人的樱唇,轻轻地把酒吸完,然后美人又知趣地把柔软的香舌也送入了他的口中,让纪纲为之神魂颠倒。直到地面上隐隐约约传来了炮声,纪纲才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不好,外面可能出事了,你们好生在这里呆着,不要弄出声响,我去去就回。”纪纲又开始心神不定,对军队进攻的炮声他还是熟悉的,他不会听错,那声炮响确实就在镇扶司衙门前。
“老爷,现在能出什么事,什么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放心喝你的酒吧。”婉容还是象以前那样撒娇卖乖,拉着纪纲的袍袖不松手。
纪纲此时已经没有了耐心,一下挣脱婉容的小手,婉容一个趔趄倒在床上,花容失色。纪纲快步出了密室,刚到书房,外面就有锦衣卫慌慌张张地来报,城卫营把北镇扶司衙门给围起来了,让大人速去回话。纪纲知道他的麻烦来了,刚放下的兵器又拿起来,派人召集衙门里所有的人在南大门集合。
“外面是谁带兵,可有我们的人?”纪纲回头问向他传信的人。
“带兵的是神机营指挥使叶三,这次来的都是城卫的人,没有我们的人。”
“叶三!关键的时候又是你蹦出来了,都是此人坏的事。蒲察没有说错,叶三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太小看他了。”纪纲后悔自己放过很多对付叶三的机会,他没有把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放在眼里,后悔没有听蒲察的话,早早地把叶三干掉。
“衙门里的人听着,本指挥到此只要纪纲一人,和其他人无关,如有反抗,同罪论处。缉拿纪纲有功者,酌情升迁。圣旨在此,锦衣卫由伍云接替指挥。”叶三高声断喝。
“黎哥,我看今天不大对劲,纪大人的官运我看是到头了,我们怎么办?”歪六对身边的黎哥小声地嘀咕着。
“歪六,你要多长个心眼儿,等会儿见机行事,不能一条道走到黑。”
“我听黎哥的,我歪六早知道要出事,没想到报应来的太快了。”
“能跟纪纲走的只有他那几个亲卫,我们俩的力量太单薄,别把命先搭上,看看风头再说。”黎哥显然是在锦衣卫混的比较久的,见风使舵的眼力劲儿,遭遇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经验十足。
“叶三,你乃朝廷重犯,你有何权利到镇扶司撒野,今天我们锦衣卫立功的时候到了,捉拿住反贼叶三,重重有赏,官升三级。”纪纲看到锦衣卫的眼光不对,小声议论的更使众心涣散,开始担心他的手下对他的忠心程度。
“纪纲你假传圣旨,欺君谋逆。来人给我撞开大门,缉拿纪纲。”
叶三一声令下,城卫军校竟把攻城用的塞门刀车推了过来,车后几十个军校抬着圆木撞向了镇扶司的衙门。巨大的撞击声,震颤着锦衣卫的心房。一支雕翎箭从院墙上射出,正中一个撞门军校的前胸,军校无声地栽倒在地。叶三看见了从墙头上隐去的弓箭,怒喝一声,从马鞍上飞离,几个起落掠上院墙,妖刀出鞘,破空声夺人心魄,刀光如闪电。一声闷响,长弓应声而断,开弓的锦衣卫也被劈成两片。这一刀的威势实在惊人,城卫军校士气大震,而院里的锦衣卫却恐慌之极。因为叶三完全可以杀入衙内,一墙之隔的镇扶司根本无险可守,叶三给他们的是逃命时间。眼头活的锦衣卫纷纷跳墙,抛下武器投降。可后面的再跳墙,纪纲的亲卫在他们背后开始屠杀叛逃的人。锦衣卫在被叶三斩杀一人后开始自相残杀,已经有人把衙门打开。
“兄弟们,杀自己人的人才是反贼啊!不要再观望了,杀贼立功啊!”歪六一看时机已到,纪纲大势已去,带头喊叫起来。他这一嗓子还真起作用,那些正在彷徨不知所措的锦衣卫开始大批的加入缉拿纪纲的战团。
叶三从大门进了镇扶司就没有停下,迅速欺入纪纲身边,三个亲卫首当其冲,接连三刀,没有一刀落空,地上多了三具尸体,那三个亲卫竟连叶三一刀也接不住。
纪纲大惊失色,手中的刀也开始颤抖起来。他身边的亲卫不由自主地抽身远离,让纪纲单挑叶三。当纪纲发现他已众叛亲离的时候,一脚挑起一面铁盾挡在了胸前,跃起飞撞叶三,身形接着展开,一对刀盾化作一团光影滚斩,铁盾滚翻当头向叶三砸下。叶三狂笑一声,当机立断,右手妖刀急落,劈开铁盾,刀尖挑向纪纲的咽喉。秀春刀在铁盾的缝隙中磕在妖刀的刀头,在清脆的撞击声中,铁盾的刃缘横扫叶三的软肋。叶三却在刀盾的缝隙里侧闪出来,偏身回斩在铁盾上。妖刀刀快而锋利,刀锋过处,铁盾被削去了一半,纪纲肚腹露出空门。如果叶三此时想宰了纪纲,纪纲早就命丧刀下,可叶三想要活的纪纲,刀锋的取向变成了纪纲手中的秀春刀。
纪纲此时也感觉到了危机,刀头一立,想用刀背挑开叶三的妖刀。叶三要的就是纪纲把他的右手露出,刀锋顺势下削。纪纲再也握不住刀把,想留刀就别想保住右手,现在也没有考虑选择的余地了。右手弃刀的同时,袖中的走线铜锤突袭叶三的面门,锤带风声,奇快无比。走线铜锤可说是纪纲的秘密武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从没失过手,想来这次也不会例外。可他没有想到他的绝学在击伤薛禄时已经暴露给叶三,而且叶三也在防备他这一手。刀身一抖,按在了锤头上,在铜锤停顿的一刹那,身形箭矢般射前,伸手捏住了走线,用力回甩,铜锤反向纪纲前胸击去。
纪纲从没遇到这样的招法,手忙脚乱闪身躲避,等反应过来想抽身逃离时,叶三的妖刀已在他的脖子上*住了他一切活动空间。纪纲魁梧的身躯彻底僵硬,呆滞的目光中透出惊恐,失去控制的铜锤滚出好远。
奉天殿上,纪纲立而不跪,在永乐面前显现出的还是一条好汉摸样。永乐高踞龙椅上,见纪纲进殿后不跪拜,虽是怫然,也为纪纲叹息。毕竟纪纲从“靖难”时就跟随永乐鞍前马后的冲锋陷阵,立下汗马功劳。永乐登基以后,更视纪纲为心腹大臣,有些永乐不便出面,有失帝王身份的事都交给纪纲去做。尤其是对待建文旧臣,那些一生不侍二主的忠臣良将,他是杀又杀不得,又不能为其所用,永乐身为帝君也为此事懊恼非常。但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纪纲替永乐解决了这一难题。只要永乐一个眼神或微露口风,异己之臣就被纪纲构陷,冤案坐实,大肆杀戮。也就是说永乐用纪纲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特别好用,对于纪纲做的一些混乱朝纲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道纪纲是奸臣一个,却是故意放纵。现在纪纲放任到他头上了,而且*死了自己最心仪的女人,永乐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了。
在所有证据面前,纪纲供认不讳,自认必死无疑,挨上一刀,一了百了。可没想到大臣们恨他入骨,临死前忽悠了他一下。以纪纲的罪行应遭寸磔,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伍云是个内行,在执行的时候向永乐请示应该割纪纲多少刀。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需要问,按照寸磔的标准执行就可以了。一般寸磔分八刀、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一百二十五刀五个标准。可伍云故意使坏,当着大臣的面请示这样的问题,永乐也不是很清楚。于是就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杀千刀的,临死还给我出了个难题。”本来永乐也是无意中说的没有实质性的话,可伍云马上应声:“臣遵旨!”无形当中就定了个一千刀的标准,你说纪纲冤不冤,这也是纪纲做事不留后路的必然结果。
既然定了一千刀的标准,割起来可就费事了。在人身体上要割满一千刀,人还活的好好的,在没割满一千刀千前,纪纲要是死了,他伍云刚上任的指挥使就别干了。伍云开始为这从古到今从没有执行过的寸磔酷刑犯愁。
第八十一章抉择
伍云把纪纲押回狱中,回到自己的府上就开始琢磨怎样割纪纲这一千刀。不但要割够一千刀而不死人,而且要割的有层次,有水平,有艺术观赏性。不能让手下人看他的笑话,连怎么行刑都不会,他要在锦衣卫树立威望,寸磔纪纲是个很好的机会。既可以立威又可以服众,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喝了点酒,伍云同夫人一起歇息。不一会儿,夫人已经熟睡,传来轻微的鼾声。可伍云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都是那一千刀往纪纲身上哪里割。寸磔行刑可不是在身上割个口子了事,那就容易了,寸磔就像北京烤鸭店的大厨给你上菜时,片削的烤鸭一样。不过寸磔要求更高,要求皮肉不分离,而且不能在一个刀口上重复。
伍云丝毫睡意没有,辗转反侧,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只有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烦心的事。睡觉的时候什么事情最容易转移注意力?那只有身边的女人了。伍云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灯光,来个灯下观赏睡美人。
伍云的夫人是那种丰满多肉型的女人,海棠春睡中,白嫩丰满的前胸从红色的肚兜上口挤嘟出来,肚兜上沿是几行丝线织成的网眼状花边,两边系着吊带,挂在脖子上。丰满多肉的前胸被丝线网眼勒出几个突起肌肤,伍云伸出手指在那几个突起的肉包上抚摸着。突然眼前一亮,伸出其余的手指,立掌成刀,在那几个突起的肌肤上来回切割片削。一个前胸弹丸之地,他看到就能割下好几块皮肉来。心中大喜,寸磔千刀的方法找到了,心里一阵轻松,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夫人的肥乳上,用脚拉下夫人的小衣,翻身上马,伍云只有用实际行动来感谢夫人的启迪了。
第二天一早,伍云命人找来了一张渔网,罩在纪纲的裸身上,用力勒紧,使其肤肉从渔网的网眼里突出来,然后一个网眼一个网眼地用快刀削割。这次寸磔纪纲,伍云让手下欣赏到了什么是艺术,刀口排列整齐,皮肉大小均等,千刀次数准确而不伤性命。纪纲在挨完“烤鸭”千刀酷刑后,被刑手用尖刀插入心脏,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纪纲的授首,朝中群臣无不欢欣鼓舞,心中除去了一颗毒瘤。可有一个人却恼羞成怒,恨的咬牙切齿,她就是汉王朱高煦的王妃蒲察。
蒲察这一阶段的密谋可说是以完败结束,得力干将陈瑛死了,金牌卧底纪纲也被叶三算计惨死,左膀右臂在短时间内被全部干掉,自己在乐安又远水解不了近渴,想左右朝廷,控制永乐,达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从朝中群臣下手瓦解太子的势力,达到谋夺天下的计划也只有搁浅。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失败,让蒲察怒火攻心,她那没有耐心的毛病又犯了,准备自己*刀出山,走最后一条路,武装夺取政权,武力推翻永乐的统治,自己做女皇,才可以我行我素,达成自己的目标。
可武力造反,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要动武就要有兵有将,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可乐安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能有多少人?你还别说,越是穷的地方,干这样的事反而越容易。蒲察以她锐利的目光看到了这一点,就是穷地方的人,精神上没有依靠,想方设法地找精神寄托,那就是信教,渴望上帝能够来拯救他们于水火。
经过蒲察周密的观察,在青州一带活动频繁,势力庞大,人数众多的教会要数白莲教。白莲教是混合了佛教、明教、弥勒教的秘密宗教组织,信奉光明战胜黑暗的教义。如果她能控制白莲教,那么等于无形当中就控制了很多人,造反的兵源就有了。蒲察开始有计划的处心积虑,想方设法渗透到白莲教教会组织,为她纵横天下,夺取大明朝的江山社稷去潜藏谋划。
伍云把寸磔纪纲的结果上奏永乐,永乐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欠奉,坐在龙椅上闷闷不乐。最后的希望徐妙锦死了,为自己打点一切的近臣纪纲也死了,不由得想起徐皇后临死前说的话:应天不养人。这是徐皇后无意中说出来的,可现在正对永乐的心情。越来越觉得应天这地方不养人,徐皇后的死就是证明。如果徐皇后不从北京迁来,身体就不会垮下来,兴许现在还能健康地活着。永乐讨厌应天潮湿闷热的夏季,没有北京凉爽,虽然时有沙尘,但他喜欢那样多变的气候。冬季应天虽然比北京暖和,但却看不到皑皑白雪,天气总是雾蒙蒙的一片,很少有晴朗的天空。
迁都的念头不止一次的从他心里蹦出来,在他登基的时候就开始做准备,北京的设施和衙门机构完全和应天一个模式,大小也差不多。现在他坐在应天奉天殿的龙椅上总感觉身后有两个身影,一个是他,而另一个却是失踪的建文皇帝。建文皇帝的失踪是永乐心里的一块心病,他也在想方设法地清除。他为了消除建文这个阴影,真是不惜代价,挖空心思,迁都就是最重要的一项。
自从他正式宣布要迁都北京后,遭到了朝廷大多数臣子的反对。赞成他迁都计划的只有“靖难”时带过来的将领,他们都是北方人,远离家乡,当然想回去。其他的重臣只有叶三和杨秋迟赞同。想起叶三,永乐心情好了起来。叶三平时看起来有点玩世不恭,可每到重要的关节、场合,总能替他排忧解难,并且每次都能深得他的欢心,每件事情都办的很妥帖,让叶三去办事,他很放心。
心情转好,他就想找叶三聊聊。反对他的大臣奏的也有一定道理,劳民伤财了,动摇国之根本了,引发贪污腐败了,什么样的理由都有,也很中肯。客观存在的事实使他的信心为之动摇,拿不定主意,不如看看叶三能说出什么让他坚定信心的理由,毕竟是他想迁都,他要找好迁都可靠的依据来反驳群臣。
叶三走进奉天殿的耳房,这是皇上临时休息的地方,他不知道永乐找他能有什么事。解决了纪纲以后,叶三心里也开始放松,可以说朝廷之上和他敌对的人基本上已经没有,缉拿纪纲的行动更使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可这几天朝议迁都的事,他站在了皇帝一边,又遭到了很多文武大臣的攻击非议,使叶三长叹他们眼光短浅,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他知道永乐最终还是要迁都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必呢。
“叶三,说说你对迁都的看法,为何赞成迁都,不要说是我的意思,我要你说心里话,不要敷衍我。”永乐已经习惯直呼叶三的名字,和叶三谈话显得很随便,完全没有帝王的架子。
“臣不敢。对于迁都,臣只能说是必须地。在社稷防御体系中,北方面对游牧民族,尤其是蒙古人的侵扰,迁都北京,出兵讨伐,防止恶化都具备有利条件。军事政治形式固然是迁都的主要原因,迁都能控制北方疆界,保证江山社稷长治久安才是重中之重。皇上其他的原因还要我多说吗?这一条已经足够了。”叶三胸有成竹地道。叶三的话可以说是说到了永乐心坎里去了,微笑着审视叶三,看这小子肚里还真有货,再让他倒倒。
“叶三,其他原因你也说说,不要回避。”
“皇上,臣要是再往下说就是眼光问题了。反对迁都的人,都是目光短浅,只看眼前利益,没有长远打算,心中只有自己的小算盘,不是为国家社稷着想,而是为自己的小家着想。皇上要迁都,可说是高瞻远瞩,威扬海内,能在形势不明前预见将来。也就是说皇上的抉择是英明果断的。牺牲眼前某些利益来换取将来更长远的利益,这也是皇上高过臣子的地方,眼前的利益臣子们都能看到,而长远利益却看不到了。”叶三的吹捧,吹的永乐直点头,再说回来,永乐也是一个有主见,我行我素的铁腕皇帝,谁能想到永乐要迁都仅是为了能吃到正宗的北方菜,品尝到喜欢的朝鲜泡菜,在他熟悉的环境下生活。
叶三的一席话,不但奠定了永乐迁都的信心,而且使永乐又想起了他的心病。一事不烦二主,寻找建文的事看样子也只有叶三能够胜任了。他十年前派出寻找建文帝的胡濙正好因家有丧事回来了,不如让叶三去辅佐他一番,可能就事有转机,叶三此人不能说不是个福将,什么事到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并且此人口风紧,也不参与政治纷争,没有背景,不拉帮结派,正是胜任此事的上佳人选。不过,叶三新婚燕尔,就让他进入荒山野岭,不毛之地,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十年前他派户部都给事中胡濙,以颁御制书为名,也就是作为钦使,把朝廷颁发的各种书籍,如《大明律》、《大诰三编》、《礼仪定式》等,到全国各府、州、县去发放,实为探访建文的踪迹。然而胡濙还是白跑了万里路,最近无功而返。说是无功也冤枉了胡濙,就在数日前,胡濙禀报说,他打听到了,在通往云南的边陲山区的道路上,见到过几个可疑的人,像是建文和他的几位近臣。进入深山老林可不是胡濙一人能办到的,他只有回来向永乐再要一人辅佐保护他进入边陲不毛之地。
永乐思考了几天也没能给胡濙找到合适的人选,可今天和叶三谈迁都的事,却让永乐有了十全十美的抉择。叶三啊叶三,就是你了。
第八十二章远行
叶三很郁闷地回到伯爵府,他实在想不到永乐能交给他这样一份差事,简直无聊透顶。可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可怎么向两位夫人开口啊!人家历尽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把他从边关找出来,床头还没有暖热又要走,太无情了吧。
如嫣看到叶三闷声不吭地回来,就知道有事。以前没进府门就嚷嚷着叫开了,老远都能听到,让她们俩去迎接相公,然后左搂右抱,香这个脸蛋儿,亲那个小嘴儿,没个正行。刚开始在下人面前还不习惯,可现在都习以为常了。现在他突然不叫唤了,反而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相公,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如嫣小声地问。
“哦,没什么,是有点累。等会儿吃过午饭,你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要出趟远门。”叶三心存顾忌,还是把要远行的事说了出来。
“相公,你刚回来没多久又要到哪里去,是皇上的事吗?”如嫣脸上露出失望的苍白色。
“嗯,是秘密行事,不能对你们说。纷儿呢?又进宫了吗?等她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对她说,她肯定又要折腾到皇上那里去。唉,没办法,这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叶三的语气低沉到极点,都有点呜咽了,他实在不想离开两个可人儿。
“她进宫去找咸宁公主说话去了,我这就叫家人给她传话,叫她回来。”
“就是那个爱调皮捣蛋捉弄人,皇上最疼爱的咸宁公主?”
“是啊,你不会忘了吧?就是在你茶水中放盐的那个鬼灵精,你以为还有谁?”
叶三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千娇百媚,古怪精灵的小公主。第一次跟纷儿来他府上玩,就捉弄了他一回。咸宁是公主身份,他叶三当然要热情招待了,又沏茶又倒水的,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他还是不习惯使唤下人。可咸宁公主见到他这位大英雄,非要以茶代酒和他干一杯,而且必须喝完,不喝完就是没有诚意。结果咸宁公主给叶三端茶杯的时候也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手法,在他的杯子里放了很多盐。当他喝下一口苦咸要命的茶水,差点没吐出来,最后皱着眉头还是把那杯茶喝下去了。
当咸宁公主回宫的时候,回头面向叶三,眼中射出异样的光彩说了一句话:“你是第一个喝下我敬茶的人,是个人物。”
当时在旁边的如嫣、纷儿都一楞,不知道咸宁公主弄了什么玄虚。等公主离开后,纷儿问起,叶三就是不说。最后纷儿要给叶三上刑,请家法,也就是跪床头,不让上床之类的。叶三没咒念了,只有吐实。纷儿听后,简直笑破了肚皮。那天叶三吃什么都没有味道,都是咸宁闹腾的,叶三说咸宁公主伤了他的情感探测器(舌头)。没成想,他说的话被纷儿透给了咸宁公主,咸宁公主当时面露桃花,再也没来府上,倒是经常叫纷儿进宫陪她说话。叶三也渐渐忘了这事,今天如嫣又提起,他也不敢再招惹这位,只有等纷儿自己回来再说吧。
还没等纷儿回来,宫里太监又来传话,永乐召见叶三。叶三只有硬着头皮上朝去见皇上,还是奉天殿耳房,只不过除了永乐还多了一个人。叶三猜想,此人就是那胡濙吧。
叶三打量了一下胡濙,看样子胡濙又升官了,身穿礼部侍郎补服,长相平庸,让人见了以后就忘的人,不显山露水,不吸引人注意。
胡濙也在打量叶三,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对叶三的看法,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叶三心中暗赞,此人是做谍报工作的好手,永乐也真会用人。可现在也把我给拽上了,我算哪根葱啊!
永乐可没小瞧叶三,可以说叶三对永乐迁都影响深远,现在北京能成为世界现代化繁华都市,新闻政治中心,真有叶三一半的功劳。如果说叶三随便说两句或不赞成迁都,那么就有可能改变历史,北京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叶爱卿,朕宣你上殿是想让你和胡侍郎相识一下,这次出寻,你们可要同甘共苦了。”
“皇上,臣叶三会配合好胡大人,听从调遣,完成使命。”
“好,此次去深山老林的寺院去查访,非是城邑,再用颁发制书的理由就很不合适了。朕想出了一个最好的理由,便是寻访张三丰,你们以为如何?”
胡濙听后没有什么表示,可叶三听了,心里巨震。想那张三丰和自己一样,是具有灵力的超人类,见面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叶三心里也想见见这位老神仙,他要是能提点他一二,他也不就能成活神仙了吗?
永乐看见叶三听了他的话,一个劲地傻笑,笑的永乐莫名其妙,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想了一阵,没说错啊!这小子笑什么,吃错药了?
胡濙看了看傻笑中的叶三,一皱眉,略作思考,说了两个字:“甚好。”就没了下文。
“叶三,以往太祖皇帝在世时就曾派人查访,渴欲一见,而直到崩逝乃未如愿,今你们借此机会访查,岂不是一举两得?”永乐见叶三傻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把他的话解释了一遍。如果他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不寸磔了这个神经病不可。
胡濙已经对叶三有看法了,这傻小子跟自己出去,还不知道要捅多大的漏子,是他照顾我还是我照顾他?皇上怎么给我找了这样一个半吊子人物,看样子此去又要多灾多难了。
叶三回到伯爵府薛纷飞也回来了,眼睛通红,看样子是刚哭过。如嫣已经把叶三远行的行囊准备好,放在身边就是不给叶三,生怕给了叶三他就会离去。纷儿见叶三回来,眼泪又止不住了,扑到叶三怀里大哭。叶三拍着她的脊背安慰她,心里也不好受。因为这次出行,实在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在外遇到的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可以说是前途未卜,能不能尽快完成使命还是个问号。搭档胡濙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再说建文帝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包括胡濙也是在猜测之中。建文的班底到底有多少人更是说不准确,毕竟是个过气的皇帝,身边的拥戴也不会少,能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物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可见此次的寻访绝对不象以前胡濙在各府、州、县暗访时候的安全系数高。
“好了,纷儿,我此次出去又不是不回来,你也知道我的能耐,又不是去打仗,和游山玩水差不多,没什么好担心的。”叶三见纷儿还是泪流不止,只有出言相劝。
“就你会哄我,难道我不知道吗?俗话说:明抢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远行,肯定敌人都是在暗处,虽然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些。在外面没人能照顾你了,我给你一样东西,你要好好收藏,紧急的时候也许会救命。”说着,从衣袖中解下一个物件,递给了叶三。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防身用的,在府里我怕是用不着了,你带上吧。江湖险恶,多一技之长就多一分安全,我们姐妹两个等你回来。如果你一年不回来,我们就去找你,说话算数。”
薛纷飞递给叶三的是一个暗器箭筒,有六个发射孔,里面装有六支没羽鉄箭。近距离发射可以说是百发百中,确实是个要命的玩意儿。叶三以前也见过,试射过,并对它的结构进行过改造,发射起来更加流畅,准确性更高。叶三也知道它的厉害,没有推辞就收下了,套在了右肘下。薛纷飞离开叶三的怀抱,走到一个立柜旁,又拿出十几支没羽铁箭,放在了叶三的背囊里。
叶三也走过来检查自己的背囊,看到各种野外生存的必需品都应有尽有,才放心地系好背囊。
“相公,这是给你准备的一年用的川资,所有银两都放在这个小包裹里,不要弄丢了。”如嫣又拿过一个小袋子,放在了背囊上。
“不用带那么多银子,这次是公差,吃住都是胡濙包办,我不会饿着的。再说了,你们见过我在外面吃过亏吗?”叶三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想让她们俩也开心的笑笑。
“人在外,有钱好办事,别到时候要饭就是你的造化了,还是拿着吧。”如嫣还是把小袋子塞到了背囊里。
“夫君,这鸳鸯丝巾你还拿着吧,想我们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也会提醒你快回来。”薛纷飞把那条有特别意义的鸳鸯丝巾系在了叶三罩袍里襟。
这一晚,三人躺在一张床上,说不尽的话别。两女直到凌晨才困倦地睡去,叶三已悄悄起身,到户部衙门外等候胡濙。豹骓兽跟在叶三身后,根本不用叶三牵引,它知道又要跟随主人驰骋疆场,精神头特足,不时地磨蹭着叶三的肩头,亲热无比。
胡濙出了礼部衙门,也脱下的官服,换上百纳衣,改扮成一个乞讨的头陀。叶三看着胡濙就想笑,还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傻笑。胡濙白了叶三一眼也没说什么,上马走在了前头,向川滇一带,取道湖广及贵州边线,蜿蜒往西南而去。怕被人认出,必须避开车马喧闹之地,进入深山老林。
此时已是入冬季节,枝叶飘零,寒风时起。叶三第一次和胡濙这样一个闷葫芦样的人出门远行,也没有很好的话题,气氛沉闷尴尬。叶三不说话,胡濙也不理他,要是这样一路行来,闷也要把叶三闷死了。叶三催动豹骓兽,赶上胡濙并骑,没话找话说,想要打听一下此行的目的地。还没张开嘴,就被胡濙的目光*回。叶三看出,那是对他不信任的目光,那是对他能力怀疑的目光,那是对他多事而回绝回答问题的目光。
叶三在这样的气氛中,压下询问的欲望,低头开始沉思起来。遥望着远处的山脉,不由得怒火心生。
第八十三章打尖
叶三喷着怒火的目光紧盯着胡濙的后背,恨不得在背后给他一箭。都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还拿那臭架子,你不搭理我,我还懒得搭理你呢。对于对自己态度异常冰冷的胡濙,叶三只有自我安慰,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爷。就算开罪你了,有屁就放,别闷在肚里。
叶三是个直脾气的人,有什么话,是好是坏都说在当面。他这种性格当年在特种部队的时候就很吃不开,惹了不少祸,于是他对部队的生活心灰意冷,一心想复员。今天又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胡濙是个遇事冷静,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表现自己的欲望,且在长年累月的查访建文的行动中,善于查言观色,辨别身份,抱着不相信一切,怀疑一切的工作态度对待一切,也可说是一种职业病,牢记祸从口出的原则,不该说的话,他绝不多说一字。胡濙的处事态度和叶三形成强烈的反差,所以叶三给胡濙的第一印象简直是一塌糊涂。
躺在马背上,一脚撑在马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失去水分的茅草,眼望着渐渐远去的繁华闹市踏入荒凉,叶三在辨别着方向,很快地知道了胡濙取道的是贵州。长途漫漫,就这样晃悠何时能到啊。叶三心里焦急,可又不能发作,做这样甘着急不淌汗的事,叶三最没耐心,要是以他的性格早就乘船南下,顺风顺水的,哪来的这般辛苦?
自从出了应天,胡濙竟没和叶三说一句话,叶三不能不佩服胡濙对待自己的态度,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这趟出来到底是做什么事,甚至目的地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只有盲人骑瞎马,跟着胡濙的后面,随他去了。
前面到了当涂小镇,叶三又饿又渴,再不打尖就要渴死了。望着走在前面的胡濙丝毫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我靠,这人是铁打的吗?
“喂,我说胡头陀,不吃饭也要让人喝口水吧,前面就要进山了,过了这村就没那个店了。”叶三心急火燎地叫嚷起来。其实胡濙也渴的要命,他在坚持着让叶三先开口,自己好就坡下驴。听到叶三在叫喊他胡头陀,心中好笑,回头看了叶三一眼,下了马向茶棚走去。叶三一看有门,下马快速地抢在胡濙前面,找到一个避风的位置。
“小二,快点过来,把马牵过去,喂上等草料,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叶三可逮到机会了,要敲胡濙一笔。
“来了,客官,别看我们这儿地方小,可什么都有,荤素齐全,你来点什么?”小二见来人,忙出来招呼。
“有……”叶三刚想开口叫好吃的。关键的时候,胡濙说话了。
“来两个小菜,小葱拌豆腐,麻油萝卜干,再来几个馒头,先上大碗茶。”
“没了?”小二瞪着眼问。
“没了。”胡濙回答的果断、干脆。叶三正等着胡濙往下叫,听说没了,顿时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是要干什么?喂鸡呢?蚂蚁打喷嚏——太小气了吧。
“胡……胡……”叶三胡了半天也没胡出什么来。胡濙眼里透出捉弄的神情,有钱你自己叫,想公款吃喝,没门!
老婆啊老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真了解胡濙啊!胡濙啊胡濙,你没想到老婆给我准备了小金库。哈哈,我一边吃去,馋死你。
小二把两样小菜摆到了他们桌上,叶三把小菜往胡濙面前推了过去。
“胡……我应该叫你什么?在这里不方便叫大人吧。这是你点的,你先吃,我还没叫。”
“我都叫过了,还装什么大头蒜,我先吃了。”说完,伸筷子夹菜大吃起来,根本不看叶三在一旁猛咽唾液的样儿。
没多大功夫,叶三的盐水鸭、香酥鸡、糖醋排骨都上来了。又要了壶酒,叶三才开始动家伙,风卷残云般吃的津津有味。胡濙夹菜的速度明显慢了,眼观鼻,鼻观口地看着小葱拌豆腐来抵御对面传过来的香气。叶三边吃还边用袍袖呼扇着糖醋排骨,香气直往胡濙面前飘。
“胡头陀,你们出家人是戒荤的,是吧。可惜了,你瞧,这鸭、这鸡、这排骨简直是太香了。”叶三在引诱胡濙,报一路郁闷之仇。
“头陀是不戒酒肉的,想吃就可以吃的。”胡濙眼瞟着香酥鸡说。
“头陀可以吃酒肉啊!我还真不知道,可惜你这假头陀不吃酒肉,胃口好,小葱拌豆腐很合口。”叶三也瞟着胡濙面前的小盘子。胡濙把豆腐盘向叶三面前推了推道:“你也尝尝。”
“不行啊!我胃口不好,只能吃这些,这么好的菜肴,还是你自己享用吧。”叶三又把那小盘豆腐推了回去。胡濙开始咬牙切齿地猛嚼萝卜干,如果说胡濙对叶三这个暴发户有所了解的话,绝不会这样对待叶三。大明朝的官吏都很清贫,有时养家糊口都不够,别说请客吃饭了。说起来胡濙的差费还是很富有的,但他怎么看叶三都是个败家子,他那点家底不能让叶三败坏光了,才出此下策。
又要了几斤腊肉,叶三放到自己的背囊里,才上马赶路。还是胡濙在前面走,叶三跟在后面打着饱嗝,胡濙在前面胃里直泛酸,这顿饭吃的倒足了胃口。骑驴看戏本——走着瞧,以后有你受的,胡濙恨不得咬叶三两口。
三匹马带着卷扬的尘土从后面赶上来,超过他们的时候,马上一位年轻的姑娘回头看了叶三和胡濙一眼,很快消失在前方。叶三用袍袖遮住了脸,挡住扑面的灰尘,也没看清楚过去的是什么人物。照他们这样的速度,很可能就错过宿头了,前面进入山区,就是苗人的地盘,如果说在野外宿营是很不安全的。叶三心里发急,可看到胡濙还是老样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叶三心里就来气。你都不怕,老子怕什么,等出了事,看谁哭爹喊娘。
进山以后,胡濙转向北行,沿途全是无尽的山峦丛林,都是百年不曾有人进入过的洪荒野岭。有时偶尔可看到山径和败落在山溪附近的苗寨,但还是以攀山越岭的时候为多,有时只好下马牵行。胡濙好像对道路、方向相当熟悉,循着一条山溪迤逦而行。
“看,快到风柱山了,我们已过了虚溪县,再往北就是保靖宣抚使的辖区了。”胡濙一路没吭声,到这里却主动说话了。
“是不是到地头了,我们在山里也转悠不短时间了。”叶三终于说出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
叶三对山野丛林并不陌生,特种军旅生涯使他对全国的山川走势和风土人情都有所了解,甚至苗语,蒙语等少数民族语言都要求会一点,所以几天的风餐露宿他并没有感到辛苦。
“前面是苗人打围的地方,我们可以到苗寨打尖歇脚。”胡濙没停下来,继续往前走。
大明朝时的苗族,还没有开化,还算是蛮人,但也不是如毛血饮的野人。苗寨都很小,外围是防兽木栅,里面有那么二十来户人家,架木为屋,盖草为顶。
还没有靠近苗寨,寨中就有狗吠传出,苗人就知道有生人来了,栅门打开,抢出几头黑色猎犬和三名手握苗刀的大汉。都是花巾缠头,只围着块粗糙的兽皮,打着赤脚,两手腕上戴有铜环,腰间挂着木制的刀鞘。
胡濙一边走,一边高叫着和他们打招呼,看样子还很熟识。但是苗人对汉人还是很戒备,不肯放下手中的苗刀。看到他们两人不像是来找事的,也就招呼他们进了寨子。寨内又出来几个衣不遮体的苗子,安顿他们在一间矮茅屋中歇息。叶三没进去,坐在了屋前的两棵桂树下,虽然入冬桂花凋零,可还会有幽幽余香,比那肮脏的茅屋强多了。
吃了自带的干粮,还没有入睡,寨子里的猎犬又开始狂吠起来,寨中乱了起来,妇孺都惊慌逃避,年轻的苗子都拿刀奔出寨外。
胡濙问冲过去的苗子出了什么事,苗子还没有来及回答,寨外老远就听到凄厉哀嚎的犬吠,接着人的惨嚎声和怒叱声也同时响起。
叶三脚下加快,看到苗寨的瞭望台上,苗人吹响了战斗的牛角声。胡濙也开始有点慌乱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叶三两个起落来到寨门,看到几十米外,六个身穿汉服的中年人正在赶杀苗人,冲过来的地上已经有苗人断头少臂的尸体。其中一位,手中的长剑精光四射,龙吟引发,看样子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苗子知道在汉人面前逃不掉,一声怒吼,大旋身苗刀疾挥,刀光一闪,连人带刀回身反扑。“咳”的一声响亮,苗刀刀头落地,长剑反削,剑芒疾闪。伴随着“咔嚓”声响,反扑的苗子脑袋飞起。身体还在往前冲,鲜血随着前移的身躯,高喷三尺,滚落草丛的脑袋,张口咬住了茅草才停止滚动。
第八十四章误会
苗子的无头尸体冲到叶三面前颓然倒地,四肢抽搐了一阵才安静下来。叶三手按刀柄迎向六人大喝一声:“住手,何人在此残杀无辜。”
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收住了剑势,剑刃不沾丝毫血迹,清亮如一汪秋水,的确是一把好剑。大汉早就看见了叶三,在他面前杀人,只是给他示威。听见叶三的断喝,轻蔑地怪笑起来。
“哈哈哈,在此偏僻的地方竟有人捷足先登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大爷我饶你狗命。”
“在下只是过路人,阁下为何残杀无辜?”叶三还从没有如此耐心地对恶人这样说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对方住手,他也不愿意管这闲事,自有苗子给他们算账。
胡濙此时走到叶三身边,他也不想叶三多事暴露了身份。当他看见大汉手中的长剑,不由得一愣:“阁下手中的长剑可是神剑秋月,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好眼力,没想到荒野之地还有人识得此剑,你是哪座野庙的头陀,也想管闲事吗?”
“我们是过路人,不想管闲事,只是阁下不要再乱杀无辜。”说着拉着叶三退到了一边。
大汉向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我们不杀他们,可要杀了你们,你们知道的太多了。”说完一挺长剑,围了过来。
叶三托住胡濙的肘臂,把他送出三丈开外,一人独自挡住了六人的去路。三柄利剑无声无息地刺向叶三的要害,叶三抽出妖刀,匆忙抵挡,步下慌乱,刀无轮次,被*向路边的丛林。
胡濙见叶三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出刀毫无章法,赶忙回头向寨中跑去,准备纠集苗子来救叶三。叶三见胡濙离开,眼里神光一闪,刀势立变,急斩而出,刀光与剑光一样耀目,刀尖正劈在秋月剑的剑尖上,一团火星在金铁声中迸射,所有的剑势在叶三一刀硬碰硬下尽散。
叶三双脚左弓右箭,收刀护胸,身形一动不动,目光打量着妖刀的刀刃,见无损伤,放下心来。那大汉却倒翻了出去,刚才的硬碰硬,力道实在惊人,掌中秋月寒光四射,剑气*人,直退到三尺外,也打量起剑刃,剑刃上竟首次出现了米粒大的一个缺口。大汉大惊,仔细端详叶三手中的妖刀,刀口青芒闪烁,耀人眼目。一记硬拼,显然秋月剑落了下风。
大汉勃然大怒,一声怪叫,急冲而上,其他五人也围了上来,剑尖直指叶三各处要害。大汉攻势最为猛烈,攻守兼备,艺业不凡。叶三左闪,躲避闪身侧击,妖刀点出一片光点,面对围攻,异常冷静从容。
“小辈胆敢伤我神剑,不想……啊!”此次冲前,大汉想削断叶三的妖刀泄愤,便忽略了身前的要害,刀剑刚一接触,叶三已抓住机会,左手射出了一支没羽铁箭。
叶三以往从没用过暗器,这次有了试试的想法,可这大汉就成了倒霉蛋。叶三的一箭,不论技巧,劲道,辨位,心理预测都是很完美的施射,手眼心神控制自如。对方残杀无辜的苗子,已激起了他的杀机,他不想让胡濙看到他暴力的一面,在武力方面他也想深藏不露,都是出于一个目的,就是他对身边出现的人没有多少了解,包括胡濙,他不想过早的把家底泄露出去,弄巧不如藏拙。趁胡濙不在他要快速结束拼杀,施射暗器是最实用的手段了。
那大汉太过依赖手中的利器,想回剑自救已经来不及了,踉跄退出,急退丈外,面色铁青。他看到了深入自己软肋的没羽箭,痛苦吃惊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双方交手,接触快,结束的也快,快的出乎那几位围攻上来人的意料。大汉的五位同伴没想到纵横疆场多年的领头大哥,一个照面就伤在了年轻人手里。有三人反应迅速,挺剑急冲而来,身形一动就欺近叶三身边。叶三妖刀截出,奇快无比从三人身前掠过,三支长剑甚至没有撞击交接的机会,交错的刀影中,人影嘎然而止。
叶三屹立丈外,收刀入怀,目光炯炯,冷焰四射。围上叶三的三人,僵在了原地,然后前屈,丢了手中的长剑,手捂着脖子,脸上的肌肉剧烈的抽搐,眼珠瞪出眶外,双手掩不住快速溢出的鲜血,同时发出呜咽的闷哼,先后扑倒在林子里。
那大汉倒提着秋月神剑,强提一口气,向来路没命地逃去。这时胡濙领着一群苗子杀奔过来,看见那大汉要逃走,急切地大声喊道:“不要让他跑了,此人是建文帝御前侍卫刘彤,快截住他。”
剩下的两名大汉知道求生的希望已绝,互相打了一个眼色,出剑攻击叶三的下盘,拖延时间,帮助同伴逃走。叶三没有任何阻滞,妖刀旋斩,从两剑的缝隙中,间不容发地冲了过去。一只齐肘而断的持剑右手飞到空中,落在一名大汉脚下。
看到自己脚下的断手,“啊……”地一声嘶吼,抱着断臂就想逃,却被赶上来的苗子剁成了肉酱。另一人也想抽身,可腿肚子转筋,踉踉跄跄没跑多远,也被追上的苗子分尸。
叶三追击着仓惶逃窜的刘彤,他的轻功已超尘拔俗,不,那绝不是轻功。他不快不慢形如鬼魅地漂浮在刘彤身后远离了苗寨,对这六人的一连串打击,根本没有人真正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彤近距离中箭,箭尖深入肺腑,任何人也支持不了太久。可刘彤很有经验,手按创口,不让箭尖在腹中颤动,一手提剑,沿着丛林小路狂奔逃命,居然支持了很久而不倒。
转过山脚,刘彤一面狂奔,一面满头大汗地对跟在身后不离不舍叶三大叫:“好汉莫追……放在下一条生路。”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怎么忘了?”叶三很悠闲轻松地回答。
刘彤逃进一片树林,实在跑不动了,靠在一棵树干上,回身剑指叶三,喘息着道:“好……好说,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
叶三轻拂了一下妖刀,抗在了肩头上,站在丈外摇着头:“想活命,很简单,说出你此行的目的,受谁指使。如有半句虚言,我的刀可就不认识你了。”
刘彤冷汗直流,面如死灰,喘息如牛,死不悔改地叫道:“我没受任何人指使……我有很多金银……都给你。”
“金银买不了你的命,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刘彤彻底绝望了,坐倒在树下,仍然抖动着长剑戒备着。
“我是什么人你不需要知道,在下也不杀你,只把你送给苗子或送官府……”叶三还没说完,刘彤已惊恐地大叫:“不……不……”
刘彤知道如果他落入苗子或官府手中,他将生不如死。苗子生活在物竞天择的环境中,讲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们会把他剥皮抽筋凌虐至死。送到官府,象他这样的朝廷重犯,肯定会进锦衣卫,那才叫进了鬼门关。
“我……我受命于司礼监少监王钺。”刘彤顶不住恐惧的压力,开始吐实。
“王钺在什么地方?你们到此有何目的?”
“我……我不知道。”
叶三还想继续问下去,山脚的岔道上传来人声,有人说汉语:“他们也该到了,不会走岔道了吧?错过可就要耽误大事了。”
刘彤心中狂喜:“救命……强盗杀人了……救……命啊!”
树林太密,人声传来的方向又被山壁挡住,只听人声不见人。叶三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胡濙又不在,对刘彤怎样处置,叶三也没拿定主意。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刘彤厉叫一声,长剑挥出。叶三退了一步,剑尖从胸前掠过,抬腿就是一脚,踢中刘彤握剑的右手。妖刀的刀背同时敲在了刘彤的左臂,刘彤的两个臂膀全都失去的知觉。
叶三探手夹住了刘彤软肋上的箭尾向外一带,没羽箭应手而出,带出了血肉。刘彤惨叫声更加凄厉,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叶三正要带走刘彤,林中人影闪现:“住手,蟊贼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
叶三听声音,来人还没有近前,妖刀抵住刘彤:“王钺在何处?说!不说要你的命。”
刘彤现在疼得都快窒息了,根本无法回答,只是放声嚎叫,垂死挣扎。
人影微晃,三名男女从林外扑到,刀风如潮,剑啸震耳。叶三回身避开,打量三人。一齐出手的是两男一女,男的都是一身武士行头,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中年人的鬼头刀惊走了叶三,年轻人手中握剑没有出招。最厉害的是一个穿绿色劲装的大姑娘,绣帕包头,身材玲珑剔透,胸部高挺,小腰一握,瓜子脸,粉嫩细白,秀目清澈如秋水,琼鼻樱唇。没有任何言语,手中长剑斩向叶三的双手。
扑杀叶三最快的就是绿衣姑娘,不问青红皂白挥剑就砍。叶三刀背上杨,一声爆响,挑开了姑娘的利剑,向后退了一步:“多管闲事,问清楚了再说。”
“恶贼,本姑娘制服你再说。”绿衣姑娘不给叶三任何机会,一声娇喝,连环三剑斩向叶三。
“姑娘何必如此冒失,你真要打了再说?”叶三回击了三刀,身形飘逸,从剑尖下从容脱身。
“不需多言,接招吧!”绿衣姑娘欺身而上,身法也是美妙。其他两人急忙去救刘彤,目光不离姑娘左右。
“在下已经退让了,姑娘欺人太甚。”叶三的怒火也被挑起,可心里也明白,这姑娘对自己是误会了,这误会也忒大了点,难道要生死相搏吗?
第八十五章和尚
叶三又接了绿衣姑娘六剑,开始怒火上冲。凭借妖刀叶三完全可以两刀之内斩杀她,可现在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对这个打抱不平的野蛮姑娘叶三下不了狠手,只有招架没有进击,面对姑娘出现的破绽也一一放过。刀剑的撞击声不时传出,撞击时,姑娘只用剑脊招架而不用剑刃。
用剑的人很少用剑刃硬接硬架,不像刘彤依仗秋月剑利专削对手兵器,才吃了叶三的亏,如果剑刃出现了缺口,只有耐心地去打磨了。
一边倒的恶斗仍在持续,叶三虽然守多攻少,但也看出姑娘爱惜自己的长剑。叶三心里一动,不能伤人,伤你手中长剑总可以吧。妖刀刀锋立转,找上了姑娘的剑刃,劈砍增多,占尽优势。叮当作响中,叶三每一刀都在姑娘剑刃上留下豁口,姑娘立时处在了下风,娇叱连连。
中年人看了刘彤腹肋的创口:“伤在内腑,没救了,这年轻人好狠。”站起身来,向恶斗的两人走去。
“年轻人,弃刀投降吧,不然也休怪我们心狠手辣。”
叶三冷笑一声,放过姑娘的剑刃,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先让她住手,在下有话说。”
绿衣姑娘不依不饶,绕着树追杀叶三。青年人也围了过来,准备堵住叶三躲避的路线。叶三不再躲避,看似要摆脱姑娘的纠缠,可他却冒险地上身前俯,单腿撑地,一脚斜踹,高不过半身。姑娘的长剑从他的头顶刺过,他的左脚却踹在了姑娘的小腹。姑娘“哎呦”一声,站立不稳,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草丛中,“刺啦”绿色长裤被丛生的枝条撕开一条长口,要不是里面还衬有衣裤,就要露出雪白的大腿了。
中年人脸色大变:“休伤我家姑娘,拿命来。”
绿衣姑娘揉着大腿,还没站起来:“给我杀了他,我要剁了他的双腿,剜了他的眼睛。”
叶三不想和他们在纠缠下去,想尽快离开是非之地,面对围攻,无心恋战,顿时处在了下风。
“叶三,住手,自己人,不可无礼。”胡濙此时及时赶到,上前解围。
叶三抽刀退出,他心里明白这里面存在误会。可被他踹倒的姑娘却不理会,上前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叶三看着胡濙,没有注意双方停手后,姑娘还会放不过他,被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脸上。
叶三猝不及防被扇得眼前发黑,心中的怒火升腾。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被打的人感觉这是最难堪的侮辱。一个侧踢,又踹在了姑娘的臀部,姑娘又一次跌倒在草丛中,裆部的衣裤全部撕裂,露出最内里的红色小衣。
“我宰了你这蛮女。”叶三愤怒中,口不择言的喝道。
姑娘更是羞愧难当,双手撑地一跃而起,俯身抓起长剑。还没来及出招,就被叶三一刀挑飞。姑娘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横向跃出,躲在了中年人的身后。
中年人迎着缓步走近的胡濙抱拳行礼:“王爷接大人传书,命属下前来接应,猜想大人可能到了附近,果然让我们接到了。”转身面向叶三笑道:“这位小哥定是胡大人带来的人吧,有他跟随,胡大人安全无忧了。”说完笑着望向绿衣姑娘。
“笑什么?讨厌。”绿衣姑娘尖叫。
“不笑,不笑,三公主这不讨厌了吧。”中年人忍住了笑。
胡濙却笑道:“安长使与令郎前来相迎本官,胡某真不敢当,三公主怎么也来了?”
“我为何不能出来散散心,在王府里闷死了。”三公主没有好气地说,眼睛狠狠地瞪着叶三。
“不打不相识,都是自己人,三公主就不要怪罪了,一会儿我让他给你赔不是总可以了吧。”胡濙还是笑脸相迎,缓解尴尬。
“谁稀罕?”三公主悻悻地说。
“刚才你们看到死去的人就是建文御前侍卫刘彤,他可是一条重要的线索,可惜没来及问口供,他们来此的目的还不清楚,线索就断了。”胡濙叹息着说。他寻访建文十年而没有一点消息,带叶三出来竟然能遇到建文的御前侍卫,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可惜又被三公主阻断。胡濙在公主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叹息。
叶三只是在旁冷眼旁观,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个王爷和刁蛮的三公主,今后看来又是多事之秋了。
绕过山脚,又行了半日,他们来到一处奇峰环绕的山谷,小溪潺潺,古树参天。青山碧水中隐藏着一座庄院,风景秀丽,真是安静祥和的世外桃源。
可是,叶三总感觉这庄院透着古怪,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这里确实象一座大花园,清净优雅的房舍,亭台楼阁,别具匠心,华而不俗。
庄院里的人,看穿着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装束,实在不像苗区的土著汉人,他们都没有防身兵器,生活一切显得安详,静怡。
在堂前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中年人,方面大耳,相貌堂堂。一身锦袍能看出身份高贵。在旁伺候的人不下二十个,叶三一看就知道这些下人的身份,都是高手,不离中年人左右。
胡濙急步上前,向站在台阶上的中年人长揖施礼:“王爷安康,胡濙奉命带人前来,请王爷定夺。”
“哈哈,胡大人一路辛苦,请到花厅一叙。”王爷笑答。
胡濙回身向叶三示意:“叶三,见过谷王爷。”
叶三上前一躬:“王爷万安,叶三有礼。”
谷王爷听得叶三之名,神情有了变化,他肯定知道一点叶三的事情,不住地打量叶三:“本王听说过叶指挥的能耐,两次随圣上出征,对蒙人,蒙语很了解。本王有要事需去外蒙、西番,就要借重叶指挥的能力了。先入内进食,等会儿在书房商议要事。”
叶三实在有点蒙了,他还没搞清楚此王爷是姓谷,还是永乐皇帝的十九弟谷王朱橞。谷王封藩地原来在宣府,经常和蒙人打交道,曾取得建文帝的信赖。永乐登基以后,谷王又投靠永乐,念其有功,又封藩长沙。如果今天的王爷是后者,那么王爷出现在如此荒僻的地方,就有些让人不可理解了。他和胡濙都到此处聚集,到底是什么目的?是在执行皇帝的谕令吗?叶三心存怀疑,更加小心地隐藏起自己的锋芒。
掌灯时分,一名青衣健仆领着胡濙两人进了王爷的书房,书房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王爷坐在锦凳上,身后站着一位约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背手而立,气概不凡,象是有身份的人。另一个是三公主,她的神色不是很愉快。
书案左边坐着两人,都是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个精瘦,一个黝黑,能看出都是江湖人物。右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剑眉虎目,英俊潇洒。女的也就二十五六,眼角眉梢荡漾着春意,脸庞晶莹红润,水汪汪的双眼荡魄勾魂,曲线袅娜的极为惹火,水湖绿长裙外罩春衫,一副青春少妇的模样,秋水顾盼间,透着成熟少妇的风情。
胡濙先向王爷行礼,左右一躬首:“让各位久等了。”也是也随着胡濙和在坐的打了招呼。
王爷微笑着指着面前的两个锦墩招呼他两人坐下,给他们引见诸人。站在他身后的是蜀王世子朱耀,精瘦老人姓文名青,黑面壮汉姓武名天希,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姓马名文超,美妙少妇姓杜名芳华。叶三在江湖中行走时间不多,也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他也没时间询问,他现在的身份只是胡濙的长随,身份低下,也没他说话的份,王爷也是故意隐瞒,只是说了叶三的姓名,真实身份一概不提。
听了叶三的姓名,那个精瘦的文青倒是问了叶三一句:“敢问叶少侠和鹰帮有何关系,鹰帮三当家的也叫叶三。”
“没关系,没任何关系,姓名纯属巧合,纯属巧合。”叶三打着哈哈。
“哦。”文青没有再问下去。
引见完,王爷让三公主把书案上的一卷宣纸打开,王爷取出六张画像,绘工精妙,人物栩栩如生。王爷指着案上的画像道:“你们看看,熟记这六人的相貌,此去就是查找这六人的下落,最好能活擒回来,我相信各位能够办到。”
叶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六人中有三个和尚,最年轻的和尚法号应文,其他两个分别的应贤、应能。另外三人有两个太监,一个道士。叶三看过画像,心中有数,三个和尚当中,有一个就是建文帝,其他的都是跟他一起逃亡的人。当年叶三听那外星妖物说过在酒泉一带见过建文帝,难道现在真是去那个方向寻访。可找建文帝是永乐的事,谷王跟着参合什么?他找建文目的何在?为什么胡濙能和谷王走到一起?史传建文的生死是没有破解的秘密,听说是化妆成和尚逃出宫去,并且制造了自焚的假象,想瞒天过海。现在真的接触到这历史记载无法证实的悬案,难道说建文真的化妆成和尚了?看样子谷王提供的和尚画像不会有假,他见过建文是什么样子,绘出和尚的模样应该不是难事,可谷王是如何知道建文现在的身份是和尚,而不是其他普通人的模样?难道和胡濙有关?胡濙十年来到底知道建文多少秘密,他是不是在为永乐一心一意地寻找建文?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叶三的头大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可怕的惊天阴谋之中。
第八十六章灭口
谷王爷收了画像:“此次私下追捕要犯的目的地是星宿海,蒙人称鄂敦诺尔。一路上必定会遇到很多艰难险阻,甚至会丢掉性命,各位要有思想准备。有蜀王世子带队,我会放心一些,如遇到蒙人或西番就由叶贤侄打发,其余人等要保护好胡濙的生命安全,没有他你们任何人也找不到。”
“如遇到大明官府的人应该怎么办?”文青乃江湖人,对官府最是忌讳。
“尽量不与官府打交道或对抗,有可能官府和蒙人是互相勾结的,情况比较复杂,能不招惹他们就不要招惹,实在不行就斩草除根,不留任何活口。”王爷的一番话,使在座的都明白,王爷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他会清除任何阻碍他行动的人。
“他们会不会没去星宿海,而返回中原了?”叶三问到。
“不可能,本王刚得到消息,他们已过了鸡鸣关,进入喀什河了。”
“叶三,你少说两句,听王爷安排。”胡濙对叶三的插言很不耐烦,这次刘彤的死多多少少和叶三有关,很重要的线索又断了,胡濙很恼火,有点怀疑叶三的能力。
“哈哈,再问本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最重要的是不要暴露身份,还要防范官府的密探、线人。”
叶三心中暗凛,此次追捕可能是谷王单方面的秘密行动,和胡濙只是互相借力,如果分开了,就没有哪一方能够成功。胡濙的目的叶三大体明了,可谷王是什么目的呢?叶三不可能询问,只有暗中观察了。
“伯父,这次追捕有多少人参与?”蜀王世子朱耀问道。
“此次秘密追捕,人多了反而不方便,由你率领他们六人行动,辛苦你了。”
第二天一早,七人带上入川的路引,进入了预定的行程。先过贵州,北去松潘卫,就可以进入蒙人、西番地界。松潘卫是边境,路引只能到成都,没有路引,进入松潘卫,只要被抓获就是死罪。如果骑马更是显眼,想进入多山的贵州,只有靠两条腿奔波了。
到了松潘高原,已经是十月末了,高原上已雪季来临,凛冽的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此地人烟稀少,汉人更是凤毛麟角,少的可怜。七人已经穿上冬装,兵刃都用布囊裹着,每人都有自己的单独野外生存物品,每天一百多里的脚程也是相当辛苦。
看装束他们没有一点武林人物的影子,而是长途贩卖生活用品的小贩。七人都没有来过边荒地界,只有叶三再野外生存训练中接触过这样的地形地貌。几个人分成三波,叶三胡濙领头走在前面,中间一波是世子、文青和杜芳华,武天希和马文超断后。彼此相距百步,有事能相互照应,传递信息。
叶三肋下夹着裹着布囊的妖刀,背着背囊,没有了豹骓兽,叶三只有自己代劳了。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到王府牵回自己的马,可以说此次追捕是他来到大明朝所干的最吃力的一件事,能不能讨好还是个未知数。
快到威武关的时候,窄窄地官道绕过一座峭壁,可看见古木参天。远远地传来采伐树木的号子声,进而听到人声杂乱,不清楚什么人在此伐木,有防范的必要。他立即在泥路上踏出三个连接的脚印,这都是预先设定好的传递信息的方式:稍等、探路、慢进。这是叶三给后面的人传出的信息。
峭壁的一面临江是这里的典型地貌,堆放的两人合围粗的树木挡住了官道,旁边立了一块牌子:皇家采伐,行者绕行。好霸道,叶三也知道这是永乐迁都所需的木材,还真是劳民伤财。有一条被行人新踩出的小径从旁边绕过,有五六个衙役在督促犯人抗运新伐的树木。
叶三放下心来,这是犯人服刑的地方,正在进行劳役,这就和他良民的身份不搭界,可以从容的走过去。他留下了暗号,继续往前走。
就在此时,“叭叭叭”传来几声清脆的鞭声和人痛苦的嚎叫声,衙役的吆喝声更是清晰地传来。
“我要你跑,该死的东西,今天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来人给我点点人数,看看还有不开眼的东西没有。”一个衙役班头在叫喊。
犯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可能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都习惯了。可叶三在动,他想尽快地走过去,在这特定的环境下,他的身影就特别显眼。
“站住,谁让你走动的?不想活了是不是,狗杂种。”班头不问青红皂白地对叶三大吼喝骂。
叶三在现在的形势下只有忍气吞声,不好发作:“官爷,小人只是路过此地。”
“哦?你从何处来?到什么地方去?”
“从辰州来,到松潘去。”
“可有路引?”衙役班头久在公门,眼光犀利,一看就知道叶三不是普通百姓。
叶三见衙役向他讨要路引,这下可糟了。普通路引只在成都有效,到松潘需要军方路引,他们根本没有,如果说叶三此时亮出指挥使身份也就没什么事,可这次是秘密行事,身份绝不能透露给一个衙役班头。于是冷哼一声:“你还不配看我的路引。”
衙役见叶三如此强硬,可以肯定他不是军方的人,那就好办了。伸手就抓叶三的前襟,叶三右手一翻,扣住了衙役的手腕,顺手一带,左脚一挑下盘,衙役迭出,来了个狗啃泥,趴在了地上。
旁边的人群大乱,有数名衙役见头儿被人撂倒,那还了得:“抓住他,这小子想造反。”叶三飞身而起,在空中双剪侧踢,匆忙奔来的两名衙役来不及防备,被叶三在胸口上踹了个正着,飞出丈外,无力爬起。
其余的衙役吓坏了,撒腿就跑,正碰上转过峭壁的文青。衙役还不知道大祸临头,没命地向前逃窜。文青的噬魂镰无声地挥出,两名衙役一声不吭地跑了过去,跑到世子和杜芳华的身边才突然跌倒。两人分别接住衙役才看见衙役的喉咙已被切开,血水涌动。
“抛下江去,不要留下痕迹。”文青叫道。
后面跟随的衙役惊慌失措,扭头又往回跑。文青一闪而至,镰头捣在了落在后面的衙役后脑,红白之物立即喷出。就剩下最后一名衙役,爬上了堆积的木材堆,文青一个起落就到了他的身后,噬魂镰再次捣出,直透后背,从前胸洞穿,后把下压,镰尖上杨,衙役的尸身被挑下悬崖,落入江内,瞬时被翻滚的江水吞没。
世子和杜芳华拖着死的活的衙役,象丢垃圾一样把他们都抛下的江,脸不变色,从容随便。叶三看子在眼里,就知道这几个人都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今后是要小心提防了。
“把这些犯人都杀光灭口,不能让他们泄露我们的行踪。”世子朱耀大声说。
“他们是犯人,不会和官府合作的,小可认为可以饶他们一命。”叶三对世子赶尽杀绝,狠辣灭口的做法看不过去。
“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如此说话,要不是你漏了底引起这番麻烦,何用灭口,你还好意思替他们说情?”世子用狠毒的目光盯着叶三,对叶三的做法很是不满。
“世子说的对,看来只有杀光他们灭口了,死人是泄露不了任何消息的。”文青在一旁赞同世子的做法。
叶三脊梁发冷,对他们的做法感到毛骨悚然,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说到杀人怎么象捏死个臭虫一样轻松自然。文青冷然一笑,目中涌现浓重的杀机,手中的噬魂镰再次支开,向犯人走去。
文青的噬魂镰是很霸道的长柄兵器,斩杀时支开镰头,雪亮的镰刃收人性命如同割麦。收起时,镰头凸显一个枪尖,穿刺更加如鱼得水,神出鬼没,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
那些犯人大多都是汉人,发觉不妙,都分散奔逃。逃散的犯人却被已站好方位的其他几人围在了一片空地上,片刻功夫,二十多名出劳役的犯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叶三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把尸体一具一具扔下江,转头看见了胡濙冷漠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阵冷战,越来越感到心寒,这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强盗?还是为民做主的朝廷官员?叶三对这残忍的一帮人都起了戒心,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还怎么在一起共事。这次和这个冷漠的胡濙出来,看样子是一个天大的错误,现在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引起他们的疑心,自己更是处在高度是危险之中,下一个被灭口的对象就是他了。
可这次灭口,文青他们灭的并不彻底,有来两个漏网的犯人向威武关的巡检司衙门报信,七人出师不利,还没有出关就惊动了官府,处在了被官府军队围歼的危险境地。
第八十七章入伙
叠溪,松潘高原南面的门户,已属松潘地界。一座不起眼的院落里,一灯如豆,后堂的影壁墙前背坐着一人,灯光把他消瘦的身影印在了影壁墙上。身后堂前站着两个黑衣人,躬身低头等待着训示。
“刘彤怎么样了?几个没开化的苗子就那么难收拾吗?要是指望这些人图谋兴复,谈何容易。”尖细的嗓音在堂屋里回荡,如豆的灯光更加昏暗,仿佛空气突然变得阴森起来。
“启禀公公,刘彤侍卫已经殉职,找苗子查证的人已经回来了,他们遇到了武林人物。”一个黑衣人小心地说。
“什么样的武林人物能击杀我们六名御前侍卫?有消息说胡濙这次不是孤身一人来查访我们的行踪,而是带了护卫前来。以前我们没有要他的命,一是怕暴露我们的去向,二是此人口风紧,从不乱说。十年来,我们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最近听说他的风向转了,你们可要加倍小心,必要时要了他的命。”公公慢声细气地好像是说着不关痛痒的事,可身后的黑衣人却两腿打颤。
“是,公公。小的们一定加倍小心,不辜负公公栽培。”黑衣人诚惶诚恐地道。
“我让你们找的人怎么样了?别给我办砸了,出点纰漏小心你的脑袋。”
“成都方面的人已经回话,找到十几个,都是武功高强,我们的卧底也顺利地加入到他们中间,正在寻找机会接近目标,到时一定给公公好消息。”
“你们做事要多动动脑筋,现在不能象在朝的时候,显威风摆架子,要学会运筹帷幄。此次你们人手单薄,要想着利用他们军队的力量,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公公训示着手下,没留情面。
“谢公公指点,小的铭记五内。”
“下去吧,必要时连成都的人也一起灭了,要懂得永绝后患。”
“小的记下了,小的告退。”
如豆的灯光又开始明亮起来,照在公公苍白的脸上,更是泛起一层青光,阴晴不定。
叶三七人在林场杀了很多人灭口,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在夜色朦胧中,悄然沿汶江左岸一路潜行,绕过威武关,向叠溪方向而去。
江流滔滔,飞鸟绝迹,山高路险,悬崖峭壁,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地形。除了夜色,其他六人就像盲人瞎马一样跟着叶三在山里转悠,近身搏斗他们不怕,就怕被官军围住,用弓箭攒射,没人能在如蝗箭簇下逃命。
过了威武关,天色黑沉,寒风呼啸。要想躲避官军的搜捕,必须晚上赶路,七人已经不再分开行进。夜间视野不良,这样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叶三开始为难,下一次就可能遇到官军,那该如何是好,自己本身就是军队的官员,杀自己人的官兵,总不会太高兴吧。于是就问右手旁的世子:“如果我们遇到官兵,能不能躲起来回避一下。”
“回避?你向哪里回避?在这样的环境下,回避就是死亡。”世子不悦地说。
“杀人是会暴露行踪的。”叶三还不死心。
“大江就是他们的墓地,我们不是干过一回了吗?能留下什么痕迹?等他们找到了,我们也就远走高飞了。”世子开始嘲笑叶三。叶三没兴趣再问,脚下加快,走到了最前面。
前面道旁出现一片密林,几只露宿的夜鸟鸣叫惊飞,好像被什么东西打搅了。叶三打开布曩取出妖刀:“前面树林有古怪,小心。”其余的人都拿出兵刃,靠近树林边缘。
树上突然风声有异,扑下一条黑影,树下也幽灵般扑出两人,向叶三他们袭杀过来。文青噬魂镰抵住了两人,叶三刀发虚招迎击下扑之人。下扑的黑影见叶三反应迅速,长剑急点妖刀,想借力横飘。没想到叶三一发即收,长剑点空,没有借力点,身形下坠,落到地面身形还没有站稳,叶三妖刀刀刃计算精确地落在了黑影的脖子上。黑影僵立在叶三面前:“都住手,误会了。你们不是追来的官兵,敢问好汉是哪里来的人?”
叶三也一愣,听黑影说话的口气也不像是官兵,暗中松了口气。文青也制住了那两人:“相好的,展示身份,不然,要了你们的命。”
“好汉且慢动手,我们是成都福威堂的人,我是堂主傅满堂。敢问好汉是什么人?”
“哦?成都傅寿高是你什么人?”文青好象对福威堂很熟悉。
“那是家父,前辈认识家父?”
“打过交道,算是故人。你们到这里干什么?”
“一言难尽,我们在成都为朋友劫牢反狱,被官兵追杀,逃到此地,想去松潘另某出路。一路上和官兵厮杀,死伤好多人才逃到了这里。”
“我们是什么人你不要过问,反正不是敌人。你们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还有十五人,都完好无损地逃了出来,并且都是能征惯战的高手。”傅满堂说到这不由脸上一红,自己也是高手,被人一招就制服的高手。
文青撇了撇嘴,不屑一顾,转身和世子耳语起来。不一会儿又返回来:“我们当家的说了,既然都去松潘,让我问一下你们愿不愿意入伙。多一人就多份力量,我想对你们也有好处。”说完不等傅满堂回答,举手示意,径自向北行去。
叶三仍走在世子身边,一边走一边问:“世子可清楚福威堂是做什么的?”
世子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成都的恶霸,堂里的人物都是些江湖黑道枭雄,个个都卑鄙无耻,此番肯定是恶贯满盈,被官兵追杀的无路可逃了。”
“那我们为何让这样的人物入伙,他们和我们走不到一条道上,有可能还会出事,我们对他们的突然出现太不了解了。你能相信他们说的话?”叶三心存顾虑地道。
“你懂什么?利用他们挡灾再好不过了。能利用为什么不利用,别死心眼儿。”
“我们是不是在助纣为虐和朝廷作对?”
“作对又怎样?都是我朱家的天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做好你的事就可以了,不要多管闲事。”世子不耐烦地训斥。叶三只好闭嘴,可就这几句话,叶三明白了很多,也看清楚了世子的为人处世,心中更是思绪万千。
快接近叠溪的时候,后面果然跟上来十几个人,傅满堂不时地和文青交谈,叶三听不清楚,文青象是在打听什么事。其他的人都很寂静,只能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持久的寂静,有马队从官道向他们追来。他们加快了速度,但两条腿终比不过四条腿。他们前面也开始出现灯光,看样子是被人两头堵了。
他们刚入伙,自己的人就被堵了,是不是太巧合了?叶三一声不吭地在黑暗中隐藏起来,这时才传出文青压低声音的吆喝声:“快找地方藏身,夜里他们不容易发现我们。”
所有的人刚在草丛里俯下,三十多人骑着马从他们面前驰过,可没过去半里地,又拨转马头跑了回来。就在此时叶三看见身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影,火光一闪就熄灭了。叶三心里一惊,不好,有人在给马队传递信号。而此时藏身的人都注意前方,没有人会注意身后出现的事情。叶三对这帮人的入伙心存猜疑,就特别注意身边出现的不正常现象,果然被他发现了不该燃起的微弱火光。
叶三急忙向后搜寻,可火光和人都同时失去了踪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来查找奸细了,马队已到了他们面前。
“草丛里有人,下马,搜!”随着一声大喊,马队的骑士纷纷下马,向他们藏身的草丛摸过来。
叶三心里暗叫,刚入伙的那帮人里有奸细,看样子一场厮杀又免不了了。叶三退到胡濙身边,按住了他的身躯,不让他移动。双方的人各自为战已经交上手,呐喊声吼叫声惊心动魄,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几条黑影从胡濙和叶三身边冲过都没有发现他们,黑暗帮了大忙。
叶三想在激烈是搏斗中找到那奸细。一条黑影在远处窜出,黑暗中视线不明,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脸面。那人从火光出现不远的地方窜出,脖子上还扎了条白色的丝巾,轻功不俗,一跃而起,向北飞奔。迎面扑到的两个黑影竟不加阻拦放他远去,不要多想,那离去的人就是奸细。那两条黑影直奔叶三的藏身所在,那奸细还把他出卖了。叶三心里大恨,擒不到你,只有拿你的同伙出气了。
没等黑影接近,妖刀横空出世,一缕光华,带起漫天血花。一条黑影斜肩带臂被叶三劈成两段。第二个黑影恰好赶到,钢刀向叶三左肋砍来,黑暗中根本没有什么招式可言,叶三立刀封住钢刀劈砍的刀势,如影附随,撞入黑影怀里,这才看清楚来人是衙门里衙役公人装束。心里一犹豫,手上一软,顿时被那黑影杀退了回来。胡濙一看,这叶三真不咋地,平时嘴上能说会道,关键时候就掉链子,今晚我命不保啊!真是所托非人。
第八十八章奸细
叶三面对缉捕越狱犯人的衙役,不忍心下手,黑暗中始终处在被别人刀砍斧剁被动局面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胡濙看出叶三在手下留情,对手只是官府的普通衙役,却*得叶三手忙脚乱,这绝对和叶三的能力无关。
“都什么时候了,还心存妇人之仁,你已经杀了一个,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胡濙为了保命在一旁怂恿叶三击杀衙役。
叶三刀势突变,错开衙役的钢刀,刀尖立时在衙役右臂时候留下一条血槽。接着连环几刀,都砍在了衙役身上,再看那衙役,皂帽不见了,皂衣的纽扣全部崩开,敞胸露怀,裤带断裂,裤子直往下坠,手中的钢刀插在了一棵树上还在晃悠。衙役象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双手提着裤子,没命地向官道上飞奔。叶三最终还是没有杀了那衙役,等回头再找那奸细,那人影已经没入草丛,踪影皆无。叶三也没有再搜寻,他知道只要他们不死,那奸细还会跟来的。
叶三扶起胡濙,面含笑意:“胡头陀受惊了,这样的场面今后多了去了,不必大惊小怪。”四下观望,想去帮其他人,但已用不着他*心,人家都已经准备开溜了。心中不由暗叹,这些衙役是走了霉运,遇到他们几个凶神恶煞。
衙役公人死伤过半,都在慌乱地抢马逃命。众人撤到山里时,官兵才赶到。这次堵截他们是失算了,没有想到越狱犯中多了六个要命的祖宗。福威堂的人死了好几个,现在受伤的人就有四个,他们七人中也小有损伤,但都是小伤口,没有大碍。叶三心里有点纳闷,按理说,福威堂入伙的目的是他们几个人,一切行动都是针对他们而来才对,可今晚死的都是福威堂的人,这应该怎么解释?难道说这一伙人里还有其他势力存在?奸细给官府公人传递信号,不排除有官府的密探卧底,如果不找出奸细卧底,那他们今后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受到官兵的追击,众人的神情不是那么轻松了,也不问方向,只挑容易攀登的地方急行,奔走了一夜才摆脱官兵。叶三观察了一下星斗,大概选定了一个方向,又开始在崇山峻岭中狼狈地攀爬。
五更将尽时,来到一处山谷,众人疲惫地躺在草丛中歇息。叶三躺在隐蔽处,开始留心他要找的奸细,最后在毫无结果中沉沉入睡。
在他们歇息的对面山坡树林里,出现了几名黑衣人,领头的却是一个太监,身边还有一个身穿宝蓝色宫服的宫女。
“陈宫人,你能确定朝廷来的人就在下面的人群里?”太监用耽尖细的嗓音问身边的女子。
“王公公,线人的消息可以确定胡濙就在下面。”宫女很自信地回答。
“我们的人还在他们之中?福威堂的人又死了几个?”
“他们都在,昨晚是我们太轻视那几人的武功了,他们的凶悍不是那些衙役能够抵挡的,没想到他们的实力这样强劲。”
“哼!都是事后诸葛,看样子只有挑起他们和官军、西番的矛盾才能彻底地灭了他们。给卧底传消息,让他们遇到官军在发出信号,没有绝对把握不要暴露身份。”
“是,公公。”
晨光初升,叶三吃着干粮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上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他的灵力已可在小范围内搜索可疑的痕迹,那只是一种感觉,在没有得到证实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把握确认那感觉的真实度。眼前的危机是要尽快地找出暗藏在身边的奸细,可范围还是很广,不好确定奸细的身份。况且奸细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说出来会有人相信他吗?看来必须找出确凿的证据。
坐在一块山石上的福威堂堂主傅满堂望着死的死,伤的伤的手下,心中凄苦万分。这次到松潘发展的主意是他出的,他许诺过要给大家富有的生活和发展空间。没想到还没到松潘就已经成这样,他感到对不起手下的兄弟。
看到自己的兄弟草上飞毛钱向他走来,他也站起来招呼他坐下。毛钱在他身边坐下后,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没有注意,低声对傅满堂道:“堂主,你没发现一个很怪的现象吗?这次拼杀怎么死的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只是破了点皮,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他们武功确实比我们高,你也看到了,他们杀的人比我们还多。你不会怀疑他们在捣鬼吧?”
“他们有的确是武功高,可也有不会武功的,你看,连一点油皮都没碰到,这能不可疑吗?”
“那个人身份不一般,你没看到有一个人是专职保护他的,那人的武功很可怕,我在他面前没有走过一招。”
“那人的武功我也见到了,也就是那么回事,被一个衙役砍得找不到北,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那衙役象见了鬼似的,跑的比驴还快,你说蹊跷不蹊跷。堂主,你要多长个心眼儿,不要被他们涮了。”草上飞毛钱挑拨离间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傅满堂开始重新审视这七人的一举一动。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昨天都已经跑过去的马队,为什么会调转马头又跑回来?在黑暗中又是如何肯定他们都藏在草丛中?难道是他们在作怪?
傅满堂把目光停在了叶三身上,此人最可疑,一招可以把自己制服,却对付不了普通的衙役,这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这时正好叶三的目光也向他射来,目光中传递着特别的内容,使傅满堂再也沉不住气,提着长剑向叶三走去。
毛钱自动地跟在了后面,他的目的看样子达到了预期的效果,眼里透出得意的笑意。
“老弟贵姓大名,是不是故意在找傅某的麻烦?”傅满堂走到叶三跟前,冷笑着说。
“在下姓叶名三,昨晚没有故意找阁下麻烦,而是阁下在找我。”叶三笑着回答。
“老弟做的好事,不用傅某多说,明人不做暗事,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老弟现在是不是有点幸灾乐祸?”傅满堂手按剑柄,随时就要出手。
叶三看着傅满堂冷笑一声:“本来在下也不愿多管闲事,既然阁下话里有话,牵扯到在下,在下就不能不明说。你们失去了几位兄弟,我们也跟着遭殃,不但精疲力尽,耽误了行程,至今还吉凶难料,凶多吉少。”
“老弟的意思是说我们连累了你们吗?”傅满堂脸色阴沉质问叶三。
“谁连累谁,无关紧要,都是武林朋友,敢做敢当,决不会怪罪别人。如果事出意外,被暗藏的奸细出卖却另当别论。”
听到叶三说话的人都吃了一惊,都围拢过来,打听怎么回事。
毛钱脸色一变:“老弟,你说话要谨慎,你所做的一切最是可疑,我们还怀疑你就是奸细,出卖了我们。”
叶三冷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说我出卖你们,也未免说不过去。你们死去的朋友确实是被出卖而死,不找出奸细,的确难以瞑目。”
没等叶三说完,傅满堂身边一人拔刀就要出手,却被傅满堂拉住:“曹毅兄让他说完再出手不迟。老弟的意思是说奸细在我们的人中?”
叶三看了一眼那个要动手杀他的曹毅,心中暗自留了心,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清楚奸细是谁。
“不错,阁下对昨晚衙役突然回马,准确发现我们藏身的位置有什么看法,不感到可疑吗?”
文青也跟这大叫:“对啊!昨晚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藏身,不会露出痕迹,那些衙役在黑暗中狂奔,不可能那么容易发现我们,看情况,你们的人里是有奸细。”
傅满堂本来怀疑叶三,现在叶三主动提出疑问,他不可能自己掀自己的底,难道自己看错了?
曹毅的目光开始在同伴们的脸上转来转去,似乎要从他们的脸色似乎找出答案。
叶三又冷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贼心虚,在下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敢做敢当,还让我抓你出来吗?”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叶三身上,希望从他的眼神里找出那个奸细。傅满堂也开始注视手下,看谁神色有异。
“昨晚在下就在那位仁兄身旁不远,他发信号的火折子相信现在还在他怀里。”说完这话,他看见毛钱的右脚挪动了一下,出手如电,扣住了毛钱的脉门。
毛钱一呆,下意识捂住了前胸,等发现自己慌张过度,赶忙把手放下:“行走江湖,谁不带火折子。”
叶三也很意外,他没有想到毛钱会那样紧张,无意中让他试探出了问题:“哈哈,就是,谁都带火折子,但你紧张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傅兄,奸细就交给你了。相信你也明白,你们能被人追杀到此地,仍摆脱不了官府的追击,是有原因的。”
叶三甩手把毛钱向傅满堂推去,毛钱却突然向后倒纵出去,此人草上飞的名号却非浪得虚名,这下更说明叶三昨晚看到那黑影的轻身功夫了得,发信号的就是毛钱。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曹毅已经大喝一声追了出去。毛钱身形落地,又急纵而起。傅满堂想追上去,却被曹毅的身形挡住。福威堂的人都追了出去,但是没有人能追上毛钱。
文青也想追上去,却被叶三拦住:“文爷,别追了,奸细不止一个,我们不必卷入,快走吧,我想官兵一会儿就到了。”
刚说完,山谷外已经是人声嘈杂,从三面向谷底围过来,给他们留下的只有一面峭壁。
“上峭壁,不能在耽搁了。”叶三拽着胡濙连拉带拖地向峭壁绝地上爬去。
第八十九章绝地
奇峰绝壁只有两峰相接处可以攀爬,谷底峰壁下还有树木可以借力,峰腰以上更为陡峭,根本没有树木可以存活,只有茅草,攀登时就特别费劲,特别危险。
文青已经超过叶三,不停地叫喊着其他人加快速度。叶三拖拉着胡濙渐渐落在了后面,背上的背囊已经很沉重,又要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再带上一个不会武功的文人上去,真是难为叶三了。
“将他留下,否则你们俩都会没命的。”文青大叫。
“叶贤弟,你千万不能丢下我啊!我平时待你不薄,现在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沉默寡言的胡濙在生命攸关的时刻也会开长篇了。
叶三听了胡濙的话,浑身不舒服,真想放手不管了。可左手还是紧抓住胡濙的衣领,费尽力气往上攀爬。爬到峰腰的时候,追兵已到了山脚下,尤其是五个黑衣人更是伸手敏捷,顺着他们爬上的峰壁急追上来。
“你们赶快上去,用弓箭阻击他们。”叶三也是焦急万分。
“叶兄弟,我实在爬不动了,你不要丢下我啊!”胡濙看见有人接近,脚下更是慌乱。
追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们成功调动明军来围剿叶三他们后,也增加了高手,想将他们一举击杀。
叶三见胡濙确实爬不动了,在自己的脚下气喘如牛。叶三一咬牙,把胡濙拦腰抱起,单手一较劲,把胡濙脑袋冲下扛在了肩上,靠双脚登踏,单手稳定身形,全力向峰顶攀升。
文青第一个爬上峰顶,叶三虽然落在最后,也到了半山腰以上。蜀王世子也爬到了峰顶,向四周一打量,倒吸了一口凉气:“糟糕,此峰是绝地。”其他的人陆陆续续都上来了,看到周围的环境都傻眼了。
“又是叶三害苦了我们,该死的混蛋。”世子发疯似的破口大骂叶三。
文青又往峭壁背侧看了一眼,垂直的峭壁倒难不住他,可下面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水潭,看水色就知道其深无比,对于他们几个旱鸭子来说却是不可逾越的天堑。众人看到此景都皱起了眉头,没有一人敢说能在此绝地安全的逃生。
杜芳华叹了口气:“只能冲下山去才有逃生的机会,呆在绝地毫无生路。”
马文超伸头看了看山下的官兵:“冲下去谈何容易,你没看见他们都带了强弓硬弩,冲下去只有引颈待割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
武天希开始大叫:“快掩护叶三,他快要被追上了。”
两名黑衣人距叶三不足十丈,而此时的叶三已力尽筋疲,上升的速度越来越慢。文青开弓射出一箭,从叶三的头上掠过,向黑衣人飞去。黑衣人躲避着箭矢,阻碍了攀升,速度慢了下来。
山下的官兵象蚂蚁一样向上爬升,人多反而影响了速度。马文超抱起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块,抛过叶三的头顶,向一名黑衣人砸去。小小的石块在平时很不起眼,但在陡峭的山坡上下滚却是声势磅礴。最前面的黑衣人连忙伏在峭壁上,躲过飞石,可下面的人就遭殃了,手脚并用爬山的人,爬上来都很费劲,别说躲避激飞的石块。石块弹跳滚下的路线上立时被砸倒了一片,抓不牢的人被砸中后,连人带石一起翻滚下来,死伤多人。
在山上人的狂叫和山下官兵的呐喊声中,叶三被马文超拉上峭壁。文青接过胡濙,叶三也脱虚委顿在地。将近两里多的陡峭山坡,如果叶三没有武装越野训练基础和超人的毅力,再有灵力做后盾,扛一个人加背囊的重量往上爬,肯定难以办到。
看到石块的威力比弓箭大的多,马文超又抱起一块趴在山坡边缘,等候下面的黑衣人上来。悬崖峭壁似的山坡使本来没有多少作用的小石块变得威力无穷,下面官军的弓箭手对上面的人却无能为力,怕死的人都开始往下退却。退到峰腰有林木的地方停下,谁也不敢再冒死往上爬。
面对绝地,攻防双方的人都相安无事的平息下来,偶尔下面传来招降的喊声,上面也没人理会。世子带着杜芳华在绝地上找出路,叶三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水没有问题,下面的水潭里多的是,干粮还可以支撑二三天的。唯一不稳定的是大家的心情,没有出路就等于等死,望着山下刀枪林立的官军,对冲下山逃生也绝望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下面就上来了两个黑衣人,一个还是老熟人毛钱。看到毛钱,叶三心里想起昨天的事,毛钱就是第三股势力,他真的代表官方吗?从服饰上看也不像啊。他究竟是给上面人做事,非要致他们于死地?
“上面的人听着,我是毛钱。和你们也出生入死过,我知道大家杀人是迫于无奈。福威堂的人已经投降自首,承认了杀人。因此杀人与诸位无关,我已经在官军面前给大家保证,只要放下武器,不做反抗,大家都有活命的机会。”毛钱在最前面大声劝降。
“文老,能不能把他骗上来擒住,毛钱身后的势力才最可怕,也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叶三想假降骗毛钱上来,抓住他,从他口中撬出想要的消息。
“好,我有办法让他上来。”文青刚想喊话,就被世子拦住了。
“想引火烧身吗?你有把握能再此地擒住此人,你能保证他们没有阴谋?叶三,我告诉你,你今后少出馊主意,我们深陷如此境地都是你所赐,什么时候我们的事情让你做主了。”
听到世子的喝斥,文青又把要喊的话压回肚里:“毛钱,你个该死的奸细,我们没有功夫和你闲磕牙。”
“文老,我相信你现在也知道了你们呆的地方是处绝地,只有一条出路,你们如果放弃这次机会的话,就会饿死在绝地上,请文老三思。”毛钱还不死心在大叫。
“世子,如果你能擒住此人,我保证带大家安全下山。”叶三向世子提出条件。
“你有什么能耐带大家下山?你现在怎么保证?”
“现在还不好说,我只有去探过以后才能给大家保证,我叶三不说空话。”
众人对叶三的能力还是有目共睹的,能冒着生命危险把胡濙扛上来已经是个奇迹,也就是说胡濙的命就是叶三救的,因此胡濙比以前要相信叶三。
“世子,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如果能擒住毛钱,就让叶三试试吧。”胡濙在替叶三说话,说穿了也是想保住他的老命,与其等死,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看结果再说。
世子沉思了一会儿,听从了胡濙的劝说,让文青继续和毛钱谈条件。
“你要我们放下武器,停止抵抗,可有什么条件?”文青在停顿一会儿后,装作商量完了,继续喊话。
“只要你们放弃抵抗,官军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福威堂头上,放你们一条生路。”毛钱听到喊话,感到他出马有效果了,等抓住这伙人,在王公公面前他可是大功一件,立了头功。
叶三一听毛钱所说的就是骗人的鬼话,能嫁祸于福威堂放他们走,现在就可以,何必死伤那么多人来放虎归山?
“好,我们可以谈谈,你上来,可不准你带兵器,我们也想活命。”文青放出了话。
毛钱已经被要立功的念头冲昏了头脑,也不想想,一人上去能有你的好吗?都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一个燕子巧翻云,毛钱上了峰顶。对于毛钱的轻功造诣,除了叶三,他们几个都心悦诚服,也就是说毛钱敢上来也不是没有把握全身而退的。
毛钱刚在峰顶站稳,还没来及说话,叶三已经诡异地出现在他身后,妖刀*住了毛钱。当他看到众人的神情,才知道他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文老,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毛钱壮着胆子说。
“毛钱,你说我象说话算数的人吗?”文青又调侃了毛钱一句。
“既然你们没有诚意,就放我回去,刀枪下见高低,也不失好汉本色。”毛钱开始激将。
“毛钱,文老说的话不一定不算数,只是我们还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等问明白,搞清楚了,再做决定。”叶三又开始忽悠毛钱。
“我刚才都已经说过了,你们还想问什么?”毛钱又看到了转机。
“我们想知道你是听命于谁的,以你的身份不可能是官军,也不可能是福威堂的人,不然的话你也不可能做奸细坑杀他们。只要你说明白你为谁卖命,说不定我们都投靠你去。”叶三忽悠的让毛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好吧,我只要说出来,你们就跟我下山,投靠我的主人,可是这个意思?”毛钱被叶三忽悠的心动了。
“我们不知道你主人是谁,我们只同意投靠你,你可要听清楚了。”叶三又重复强调了一下,给足了毛钱面子。
毛钱心里又激动了一番:“我效力于建文朝司礼监少监王钺王公公手下,我们都是干大事的人,都将来必定会加官进爵,福禄子孙。”
胡濙一听王钺,心中大喜,断了的线索又回来了。急忙走上前,抓住毛钱的衣领:“王钺现在何处?”叶三一听胡濙的问话就知道要坏事,胡头陀啊胡头陀,你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果然,毛钱看到众人的神情,感觉上当了。身形疾窜,躲过叶三的妖刀,跃到了胡濙身后,从怀里抽出一把牛耳尖刀,直刺胡濙的后心。
胡濙文人一个,哪能和拥有绝顶轻功的毛钱相比,性命危在旦夕。叶三妖刀斩出一抹光华,击飞了毛钱的牛耳尖刀,再想击杀毛钱,毛钱已经借叶三妖刀一击之力,在空中回旋,身形向山坡下射去。
可这次毛钱忘记了文青的噬魂镰正在绝地边缘等待着他,噬魂镰刃在瞬间斩出三十六次,没有一次落空。毛钱在惊慌逃命中,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残尸碎肉在血雾中向山下飘去。
第九十章水遁
击退官兵两次进攻以后,世子沉不住气了:“叶三你要兑现你的诺言,毛钱已经被文老坑上来并击杀了他,现在你说该这样带我们安全离去。”
叶三看了世子一眼,指着水潭对面的小小山峰:“我们可以借水遁逃到对面山峰就可以安全离去。”
“说的轻巧,你也不问问我们有几个会水的,想飞过去吗?”世子根本没有赞同叶三的余地。
“我先过去探探路,回来我有办法带你们过去。”叶三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你离去了,不会一去不回头吧。”世子显然不信任叶三。
叶三眯着眼望这世子,心里话,如果我叶三想走,这里的一切都拦不住我。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只有憋屈的份,忙完这趟公差还是早分道扬镳的好,叶三真是无话可说。
“世子,我看叶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你就相信他一回吧,文某以项上人头保证,他会回来的。”文青在紧要关头还是站在了叶三一边。
“世子我敢保证叶三会回来的,他的家眷都在等着他回去。”胡濙略带威胁的话更让叶三感到人情冷暖和官场之人打交道的冷酷无情。在山坡上他玩命救胡濙的时候,胡濙说话的态度和现在比真是天壤之别。和这样的人来往还不如文青那样凶神恶煞的江湖人物来的痛快。
“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希望你好自为之。”世子妥协了。
叶三带着一肚子火离开了人群,纵身下了绝地背面的悬崖,几个起落,站在了水潭边。脱下防寒的衣物,只穿了件牛鼻短裤在岸边做热身运动,撩拨着潭水在身上猛搓,等到适应了潭水的温度,手提妖刀,一个鱼跃潜入水下。
众人都在看着叶三,杜芳华的眼里更是异彩闪耀,她没想到叶三有这样一身健美的肌肉,心里狂跳不止,完美的体型使她芳心着迷。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在臃肿的棉袍下根本看不到这一切,今天她彻底地被眼前充满青春活力、健康完美的男性迷醉了,神情开始恍惚起来。
一声惊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怎么叶三到现在还不见影,也该露出水面透气了,下水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会不会出问题?”
“看样子不会,没那金刚钻能揽那瓷器活吗?”
“快看,快看那潭水中心,哈哈,是叶三,乖乖!一口气就出去老远,是属鱼的吧。”
“不好,他身后还有个什么东西在追他,文超你眼力好,快瞧瞧。”
“是鳄鱼,叶三完了,在水里没人能斗得过那大家伙。”
叶三下水之后就遇到了麻烦,在他热身撩拨潭水的时候,身后水面就已经漂浮着几双巨眼,在看着到口的美味。在水下,叶三感觉到了水声有异,回头一看,几条黑影快速地向自己冲过来。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以为是对手在水下劫杀他。他加快了潜游的速度,可那些黑影比他还快,到了潭水中心就追上了他。在水下叶三可不怕任何人,鹰帮老三的水下功夫,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可这玩意不是人,啊!不好,是鳄鱼。
当叶三冲出水面,妖刀出鞘的时候,潭水中的鳄鱼已经聚集在一起,等待着美餐落下。叶三凌空一翻一斩,犹如一条飞鱼,直插潭水中,姿势优美的无以复加。一条张着血盆大口的鳄鱼上颚在腥血中飞起,其他同伴都忙着撕扯流血的同伴,忘记了沉入水中的叶三。
巨浪滔天,一条三丈长的巨鳄在飘红的潭水中升起,争抢分食同伴的鳄鱼四散奔逃,显然没有实力跟这条鳄鱼王争食。然而鳄鱼王的目标不是自己的同类,摆动巨型的鳄尾飞速地向叶三袭来。叶三一眼瞥见巨鳄,心头一凛,整个身子已没入水中,猛吸一口气,又潜至水下,身后一条翻滚的水浪向对岸涌去。眼看就要被巨鳄追上,叶三又从水里冒出来,一声轻啸,双掌一拍水面,身形从水中拔起,落下时就对水面上等待吞噬他的巨鳄飞斩几刀。那巨鳄好像对妖刀非常恐惧,只要见到叶三的刀光就沉入水底,叶三又落入水中向对岸潜行,潜行的速度很快,巨鳄追近的时候,叶三又冲出水面。
绝地上众人都为叶三捏把汗,他们也没想到这潭水中有这么巨大的鳄鱼,如非叶三水中的身手堪称一绝,早就成了鳄鱼的美餐。
“叶三这小子真乃水中游龙也。”文青由衷的赞叹。
“看这混蛋陆上不咋地,水中可是他的天下,可有此恶畜,我们可怎么逃生。”世子在为自己担心。
“叶兄弟会有办法的,我对他有信心。”杜芳华目放异彩,心里对如此恶劣的环境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她现在心里只装着一个人,那就是叶三。
叶三上了对岸,大口地喘着气。巨鳄在水边瞪着巨眼,也爬上岸,但没有追过来,它也对叶三心存戒心。叶三没有理会这条在水里与他争斗多时的鳄鱼,竟自上了小山峰,山峰下还是茫茫林海,一眼望不到边,可已经不是人类无法逾越的,完全可以从此处逃生。
叶三回到水潭岸边,仔细地观察水面的动静,一望无际的水面平静无波,那头该死的鳄鱼在哪里躲藏呢?我要是盲目地下水,它在水里来个突然袭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得把它引出来,它在明处,我就不怕它了。看来要想救他们,只有我把鳄鱼引开,为这些人玩命,值得吗?
叶三正在思考如何救人,双手拍击着潭水,想把巨鳄引到明处。就在他搜索着水面的时候,背后一股腥风随风扑来。不好,叶三没有回头的机会,身形向右急速飘移。
“刺啦”身上唯一牛鼻短裤被鳄鱼尖锐的前齿撕掉一块,臀部被浅浅地划了一条血痕,竟然没有流血,真是命大。
爬到一棵高大的桦树上,叶三才回头看那鳄鱼,近在咫尺,血口大张,看样子今天要不碎嚼了叶三,它就不合口。这也难怪,鳄鱼就有这德性,为了觅食,它可以一天都张着嘴,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叶三在树上犯难了,我可以一走了之,可他们怎么办?难道真见死不救吗?虽然他对那些人真不感冒,话不投机,可内心深处还有一份良知,一定要救他们,把他们安全带离险境。可这可恶的东西在等待着它的猎物,它的出现无形当中打乱了叶三的全部计划,凭他的水下功夫带几个人泅渡潭水还是可以办到的。现在多了这个大家伙挡道,那就困难多了,如果他们知道谭中有鳄鱼,肯定没人敢随他泅渡,那不是老鼠给猫当三陪——找死吗?
看着鳄鱼大张着的巨嘴,锋利的牙齿寒光森森,摸着自己的臀部,在寒风中打着哆嗦。我要是能制服这可恶的家伙,那不是忒好了吗?以前也看过马戏团训练过鳄鱼,这家伙别看丑陋,但很聪明,不然的话,鳄鱼这个物种早就被自然所淘汰了。可人家马戏团训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真要制服这样庞大的鳄鱼,就要想办法了。先想想自己知道的有没有先例。听说过鳄鱼邓迪玩鳄鱼就象玩小鸡一样,我可没他那本事,想想古代英雄人物,武松三拳打死吊睛白额猛虎,不知道打鳄鱼怎么样?人在没折的时候,什么都敢想。
叶三又看了看鳄鱼的大嘴,突然灵光一闪,想当年老顽童大海骑鲨鱼遨游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别让金大侠给坑了。鲨鱼嘴里被老顽童顶了一根木棍,鲨鱼就被制得服服帖帖。鳄鱼嘴里也给顶一根,不知道管不管用,如果不管用,那可就把自己给顶进去了。可现在这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再危险也要尝试一下。
叶三寻找着身边可用的横枝,碗口粗细的横枝很多,可以就地取材。妖刀砍削,时辰不长,一根和鳄鱼口径差不多的木棍做成了,把妖刀放在树上,抱着木棍悄悄地下了树,顶着恶臭,把木棍立在了鳄鱼嘴里。刚立好,叶三的行动惊醒了鳄鱼,张嘴就咬,可怎么也合不拢嘴。鳄鱼疯狂了,巨尾横扫,桦树被扫的枝叶纷飞。叶三见鳄鱼真的张着大嘴合不起来,不由得哈哈大笑,成了。
鳄鱼显然没有想到叶三会给它来阴的,看到叶三在它身旁转来转去就是拿叶三没办法,扭头向潭中逃去,漫天水花淹没了巨鳄的身影。
叶三爬上树,取回妖刀,来到潭边准备泅渡,叶三都快冻僵了,现在只是靠顽强的毅力支撑着他,他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就在他要下水的时刻,那条嘴里顶着木棍的鳄鱼又爬了上来,可这次没有袭击叶三,看他的样子还挺温顺。叶三看着这只恶心的家伙,举起妖刀准备最后的厮杀。可当叶三看到这家伙的眼睛的时候,心头一震,他看到了鳄鱼的眼泪。它难道想让我救它,鳄鱼的眼泪能相信吗?
“是不是想让我救你?”叶三知道它听不懂他的话,可还是说出来了,没想到鳄鱼眨了一下眼。
“你能带我渡水救我的朋友吗?我可以给你取下你嘴里的木棍。”叶三继续说道,他不知道鳄鱼能不能听懂,反正自己那样想就是了。鳄鱼又眨了一下眼,叶三一看有门。回身在潭边削了一条长藤,绑在了鳄鱼口里的木棍上,叶三战战兢兢地爬上了鳄鱼的脊背。鳄鱼转身下了水,向叶三下水过来时的水域游去。
哈哈,叶三骑鳄遨游深水谭也会成为武林佳话,感谢金大侠啊,他们有救了。
当绝地上面的人看到叶三在水面上飘来,都为他的神奇惊讶不已。可能吗?在水里如走平地?太玄乎了吧。
“喂!都下来吧!准备泅渡。”当叶三骑着鳄鱼上了岸,绝地上的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这小子是人是神,快下去看看。”文青激动地喊叫。
在众人下来的时候,叶三已经穿好了衣裤,露半个臀部在女性面前实在不太雅观。但是,杜芳华还是看到了那半块雪白的臀部,俏脸一片嫣红,这小子真能折腾,太可爱了。
当众人在对岸下了鳄鱼船的时候,真是恍如来世重生。叶三横出一刀斩断了巨鳄口中的木棍:“多谢了,鳄鱼兄,回头见。”
鳄鱼转身急窜水中,再也不想见这位仁兄了。
第九十一章喇嘛
摆脱官兵追击后,一行七人沿着一条不知名的河流下行,他们不再担心官兵的追捕,偶尔遇到几名生番,对他们也构不成威胁。严冬已至,大批生番都从平原迁移到山区躲避风雪,他们极少集体外出,倒不担心会遇见大群生番,他们的安全完全得到保证。
胡濙建议继续寻找太监王钺,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断了可惜。世子认为继续北行肯定能遇到王钺的,从黑衣人出现到现在,几经交手可以看出,就是他们不去找王钺,王钺也会找他们的,他们不消失就会永远构成威胁。
现在已经是永乐十四年十一月初,越西行接近松潘,天气越来越寒冷,风雪交加。在这样的气候条件下,不和生番接触,不冻死也得饿死。
寻找到了被雪冰封的玛楚河,叶三才真正确定了他们所处的位置。还好,盲目的奔逃还没有脱离方向,对众人也是一个不错的安慰。玛楚河对面就是白雪皑皑的积石山,在那里可以找番人交换食物,方圆几百里的番人差不多都躲到了那里。
狂风怒吼,大雪飘飘,好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已到了哈气成冰的地步。七人在风雪中搀扶而行,由于方向已经明确,前行的速度也在加快。
叶三浑身裹在皮袄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杜芳华主动走在叶三身边,几次滑跌后就依偎在了叶三肩头,抱紧了他的左臂。对于一个武功高手,确实不应该出现滑跌的现象,可在这伙人群里作为唯一的女性是可以得到原谅的。
自从在绝地叶三露了一手,不但救了大家的命,威信和知名度得到大大的提升。除了世子和胡濙以外,大伙都喜欢上叶三,有事没事都喜欢和他聊两句,尤其是杜芳华对叶三的态度更是热情如火,甚至招来了世子嫉妒的目光。对于杜芳华的示好,叶三不是没有感觉,但总觉得这个美丽的少妇比自己大,现在的处境也不好接受多余的感情,于是也不回绝,也不热心,任其发展,寂寞的旅程有女人关怀就是不一样,最少心境上要好的多。
天地空旷死寂,只有七人在风雪中挪动,步履艰难,积雪没膝,行走极为艰难。叶三沿河收集了一些矮生柳条,编成雪橇状绑在双脚上增加踏雪的面积,果然踏雪的深度减少,没到脚踝,轻松了很多,一手搀扶着杜芳华走在了最前面。其他人一看叶三鬼点子就是多,也纷纷效仿,行进的速度大增。他们进了番区,都换上了番人的装束,毛皮包头,身穿双层皮套抵御风寒。皮裤、皮靴、皮护膝,全身臃肿,形象全无,分不出男女来。
杜芳华心里高兴,感谢叶三对她的照顾,感觉叶三对她也是有情有义。杜芳华到底是女性,时间一长就感到饥渴难耐,尤其的三急特不方便,叶三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有时离她很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杜芳华故意,每次都有很响的小便,嘘嘘声令叶三心里狂跳,幻想重生。
“叶兄弟,该歇息了吧?”杜芳华忍不住问叶三。
“早着呢,天黑前赶到前面的山谷才可以歇息。”
“山谷慌林,有没有野兽啊,我最怕那些动物。”
“大雪封山,不会有猛兽的,大型动物都冬眠。你没听说过冰冻的狐狸解冻的狼?到解冻时节,狼群猛兽才会出现。这个时节只有狐狸、野兔。你怕不怕狐狸?有机会我猎几只狐狸给你做狐裘,漂亮暖和。”
“就你好嘴,哄得姐姐高兴,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很满意了。”
两人正说着情意绵绵的话,文青赶了上来:“叶兄弟,晚上能不能找到番人的居住地?”
“只要在避风向阳的山背就会找到番人的冬窝子,不过可要暗中戒备,不要被番子要了性命,见了他们只谈交易,别的少开口。”
“叶兄弟,前面有很多人过来了。”杜芳华突然惊叫,打断了叶三的话。
叶三仔细观望了一下:“文老,来的不是番子,是蒙人。我们的对手和蒙古人也有勾结,告诉后面的人,准备厮杀。”
在松潘高原,蒙古人比番人更加彪悍,从服饰示上可以看出来。二十几匹骏马逐渐接近,马上的人看到他们,队形突变。前排几人,头戴猞猁皮帽,白色羊羔紧身皮袄,外罩豹皮背心铠甲,皮裤长靴。背上都有强弓,腰挂马刀。
马上的蒙古人显然从兵器上看出他们都是中原武林人物,知道厉害,对他们更是身怀戒心。叶三一人向前,可那些人还是不敢轻视他,离得老远就让他站住,留出战马冲击的距离。
“你们是什么人?”说的是蒙语,叶三勉强能听懂。
“我们的大明朝的人,在这里迷路了。”叶三也知道大明朝和蒙人的关系时好时坏,今天打明天和,根本没有什么信义可言。
“你是大明朝的人,怎么会说蒙古话,肯定是探子。”
蒙人一声大叫,所有的骑兵向他们七人冲来,幸亏叶三让他们在林子里等候,不然这一冲就完了。战马冲入林中,兜转马头很是不便,马刀劈砍也不顺手。
“擒人夺马!”叶三大叫,冲到马前,妖刀狂攻三刀。那蒙人躲闪不及,摔下马背,被叶三妖刀*住。
文青的噬魂镰一个照面就戳下一人,马文超的霸王鞭震飞了蒙人的马刀,也擒住了一个。一个回合下来,蒙人就被擒住三个。在树林里蒙人骑马吃了不小的亏,马上调转马头,拉开距离,摘下背上强弓,开始用弓箭攒射。
蒙人骑术高明,箭法精确,给叶三他们带来不少麻烦,只有在树后躲避着如芒箭雨。
“有种的下马决战,再要射箭,我们先宰了这三人。”喊完就把俘虏迎着箭雨押出,果然箭矢慢慢减少。
有俘虏在前挡灾,蒙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射箭,带着空鞍的战马撤向谷口。谷口方向又出现了黑衣人和蒙古人的混合马队。
“叶兄弟,谷口又出现了很多人还有黑衣人,我们还要进谷吗?”杜芳华眼睛锐利,向叶三报警。
“看样子他们走到了我们前面,番人不可能帮助我们了。”叶三叹了口气。
杜芳华和叶三都是用汉语在交谈,没想到叶三手里的俘虏完全听的懂:“没有我的命令,番人是不会帮助你们的,你们是不是南来的强盗?”
更令叶三吃惊的是,手中的俘虏还是个女的,听口风还是蒙人的女首领。
“有你在手,我想他们会很热情地接待我们的。我们是南来的商旅,不是强盗,如果是强盗,你还有命在吗?”
“此话当真?那些黑衣汉为什么说你们是强盗?并且有喇嘛活佛作证?”
“那些黑衣人是从中原逃亡的亡命之徒,他们的首领是三个和尚,肯定与喇嘛有交情。我来问你,他们之中有没有太监?”
“有两个太监,年纪大的和三个和尚一个月以前就去松潘了,留下来一个年轻的太监和一批黑衣人,说是要在这里阻杀追赶他们的强盗。”
“哼!他们才是真正的强盗,你上当了。”
“他们说你们一路上杀了很多西番人和蒙人,要和我们联手灭了你们。你敢对佛祖起誓没杀番人和蒙人吗?”蒙女首领有点动心了,本来她对黑衣人的到来就存有疑心,现在可以证实他们是在挑拨她的族人和这几个汉人为敌。
“如果我们杀过一个番人和蒙人就会受到佛祖的诅咒。”
“好,既然你们没有恶意,我带你们回旗,前面的山谷你们是进不去了,他们已被汉客控制。”女首领虽然神情冷傲,却能听出对叶三他们已经没有敌意。
叶三放开了蒙女首领,让她在前面带路。众人随着她穿过树林,向山谷的背面行去。天色将晚时分,雪花仍在飞舞,面前出现了三十多座蒙古羊毛毡搭起的蒙古包。番人的冬窝子不能和蒙古包相比,看来今晚有很好的去处了。
很多蒙人出账观望,迎接他们的首领归来。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是个是身披金黄盛装的喇嘛。
女首领低声道:“就是这个喇嘛带来的汉客,没想到比我还快,先回到本旗,恐有变故。”
叶三看到喇嘛也吃了一惊,他第一次见到喇嘛,以前都是听说过喇嘛的传奇故事。想到喇嘛一般都会一些幻术,大手印什么的邪门武功,会让他们防不胜防,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喇嘛一袭金黄禅衣,大红袈裟斜披左肩,右手骨笛,左手梵鼓,胸前挂着人头盖骨制成的菩提珠,一身邪气,丝毫没有得道活佛佛光普照的韵味。
叶三回头对世子道:“这个大喇嘛很邪门,都留意不要被他迷惑。”
文青在旁听到:“放心,我先来会他。”
叶三见文青不把喇嘛方在眼里,又特别叮嘱道:“喇嘛都会装神弄鬼,必须小心提防。”
身为一旗的女首领也对喇嘛特恭敬,合掌施礼。喇嘛却不理会女首领,怪眼盯着叶三等人,骨笛一指走在前面的文青,神色怪异,舞动骨笛发出一缕怪异的笛声。文青不防,顿时被怪音迷惑,两眼发直,独自一人向喇嘛走去。
世子大惊,抢前几步,长剑直削喇嘛手中的骨笛。喇嘛又是一声怪笑,左手的梵鼓三声鼓响。世子也是目光痴呆,长剑低垂走向喇嘛。
叶三大喝一声,妖刀斩出绚丽的刀芒,一声龙吟,冲进梵音幻像。
第九十二章风俗
骨笛声、梵鼓声震颤着叶三的耳鼓,侵袭着他的大脑,妄图控制中枢神经。叶三的妖刀一声龙吟好像唤起了他体内的某种力量,喇嘛释放出的魔音遇到这股力量就变得萎靡、减弱,最后消失。可妖刀稍一停顿,魔音的力量就会强大起来,又反攻回来。叶三的灵台始终被那股力量保护着,渐渐明白了体内的灵力和妖刀的龙吟可以克制喇嘛的魔音,心中大喜,快步超越了世子,一刀击在他的剑上,一声清脆洪亮的龙吟发自妖刀的撞击,喇嘛的骨笛、梵鼓声立刻变得沙哑,身躯颤抖,口中念念有词,稳住梵音幻象,继续发动幻象攻击。
叶三没有再给喇嘛机会,又一刀击在文青的噬魂镰上,这次用上了全力。妖刀龙吟袅袅,音波震荡的空气仿佛都已凝滞,音律的撞击发出焦雷般的声响,震得人头皮发炸,耳如雷鸣。
向前行走爬扑的文青清醒过来,当明白是怎么回事以后,噬魂镰镰刃炸开,利刃左右开合,斩向喇嘛活佛。喇嘛见幻象被叶三击破,文青的噬魂已向他的双手斩出三十六镰,手中的骨笛、梵鼓再也拿不住了。鼓器碎裂,双掌被划出几道血口,左手拇指也被斩落。一声闷哼,生死间发,喇嘛不及思量,身形暴缩,胸前的盖骨佛珠弹射而起,陀螺般飞旋分袭文青和叶三。叶三催动妖刀,刀身震荡,龙吟攻击范围、力度更加强烈,飞旋的佛珠再空中就被音波化为齑粉。
喇嘛身法怪异,动作迅速,大红袈裟展开象肋生双翅,御风飞行。文青的噬魂跟着喇嘛的身形旋转起来,飞舞的袈裟瞬间被包裹在镰刃的寒光之中,一片一片掺杂着血丝在空中飘落到皑皑白雪之上,点点梅花映雪红。喇嘛的肌肤被寸寸割开,真力外泄,在空中象中了箭的大雁,一头栽倒在深雪中,只露出喷血的后背。
蒙人都信仰佛祖,见喇嘛被汉人在空中剖开,纷纷露出狰狞的面孔,拔刀想一齐动手,却被女首领拦下。
“阿布尔公主,汉人杀了呼仑活佛,不能放过他们。”
“不要妄动,呼仑活佛为本旗引来灾祸却是罪有应得,我们还有很多兄弟在他引来的汉客手上,等着我们去营救。”女首领阿布尔公主被族人奉若神明,及时制止了族人的骚动。
这次击杀邪恶的喇嘛,别人都没有看出叶三起到的绝对性作用,只有文青心里明了,没有叶三,他不但杀不了喇嘛,恐怕性命都难保。在戒备中,文青望向叶三,眼里充满感激。叶三微微地摇摇头,传达的意思很明白,不让文青宣扬出去,文青只有再次隐瞒了叶三的功劳和身怀绝技的秘密。
得到蒙人的接待,晚间和女首领同睡一个大帐里。对于蒙人好客热情接待的习俗,叶三还是说了出来:“男女同睡一帐,客人身边放着器皿,盛满清水。早上主人未起身之前,大家都不必起来,切忌不可移动器皿把水洒出。”
“为什么,这是什么道理?”六人都用疑惑的目光询问叶三。
“主人家的蒙女如果看中客人,而客人也有情的话,只要跨过器皿,就可如愿。其他人是不许看或过问的,只要清水不洒出,主人虽有发觉也不会找你麻烦。如果说客人偷看,或把清水洒出,那么,全族的人都会拔刀杀了你,后果相当严重啊!”看着他们奇怪的表情,叶三想笑又不敢笑,最后还是憋到了肚子里。
世子恶心地啐了一口:“腥臭难耐,终年不洗一次澡的女人,各位有胃口吗?”
文青先笑了起来:“芳华姑娘和阿布尔公主同睡就可以没事了,我们还是入乡随俗吧。”
在众人小声地说笑中阿布尔公主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杜芳华,杜芳华一身男装,五官俊秀,没有粗壮的体魄,和蒙人壮汉有着很大的区别,可阿布尔姑娘却对她动了心。蒙古女子毫无贞*观念,看上谁就会上前纠缠。叶三怕杜芳华闹出笑话,小声提醒她:“姐姐,今晚你要小心啊,如果有人来纠缠你,你不可大叫哦!”
杜芳华显然是会错了意,以为叶三要借蒙古人的风俗夜晚来和自己亲近,俊脸通红,轻轻点头默许了叶三。叶三以为她明白了他说的意思,也没放在心上,就在蒙古包最靠里的位置躺下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边没有人靠着他睡,只有盛满清水的器皿。
夜半人静,鼾声如雷,众人都因这几天的逃亡而疲困不堪,很快进入沉睡。叶三处在半睡半醒的警戒状态。不多时,杜芳华的位置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叶三脸上露出笑意,杜芳华的麻烦还真来了。
杜芳华虽然也睡意如潮,但还是保持着半清醒状态,等着叶三来找她,他知道叶三肯定会来。寂静中,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前胸,她是过来人,对男人有一定的了解,知道男人如何发泄。在特殊环境中,她有意识地配合着那只手,也有一种委曲求全的味道,毕竟在逃亡中是没有任何机会的。
身上的衣物在减少,男人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一点都不令她讨厌。慢慢地一个嫩滑的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这个男人是她在绝地水潭边就见过,是白嫩光滑、肌肉匀称的那种。在自己的身体前还是这样温柔,只怕只有他能够做到,对自己的身体如此规矩,轻轻地抚摸,没有袭向她坚挺高耸的前胸,而是她的纤腰丰臀,真是一个细心的男子。
那只手又摸向她的两条腿,却被她阻止了,她还没有准备好让他动自己的身体。那只手缩了回去抱住了她的脖子,男人的嘴唇压了上来,先是吮了吮她的上唇,舌头慢慢伸进了她的檀口中。芳华犹豫了一下,牙关并没有合紧,两条舌头就缠在了一起。彼此的舌头都很温柔,轻柔地滑过能舔到的每一个角落,不断地吮吸着产生的津液。芳华嘴里又充满了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感觉,紧张的肌肉不由得放松了下来,难耐的声音只有从鼻中发出,对方也发出诱人的喘息。
男人突然站了起来,黑暗中传来脱衣的声音。杜芳华想象着男人,双腿并的紧紧的,下意识地遮住了自己。
被揭开的毛皮铺盖进了少许凉风,一条微凉嫩滑的躯体溜进了她的身边,杜芳华急忙抱了过去,扑在了她的脸上。杜芳华猛的一下明白和自己亲热的男人是谁了,一阵羞恼袭上心头,自己差点被阿布尔公主给玩弄了。在阿布尔公主意乱情迷中,杜芳华一指点在了公主的睡穴,软化的身体慢慢地趴在了她的怀里。
杜芳华还没有从刚才的温情里走出,滑腻浸湿的感觉让她很难过。叶三能过来吗?他过来可就穿帮了,现在有两个女人等他来享用,真是岂有此理。不过,听他说按照蒙古人的风俗是女人过去找男人的,不是男人来找女人。难道就这样过去?杜芳华夹了夹双腿,坐起来,看了看叶三离她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又躺下,想了一会儿又坐起来,来回折腾了好几次,瘙痒没有减退反而更加泛滥了。
难道说我不能做一次蒙古女人?皮裘裹身,就是有人看到了也不知道我是谁,还以为是阿布尔公主呢。对,就冒充一下公主去找这个冤家吧。
叶三自从听到杜芳华那边有动静开始就没有睡着,支愣着耳朵仔细琢磨她们在干什么勾当。先是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是吱吱喳喳的吮吸声,后来是哼哼唧唧的声音。各种声音对叶三来说并不陌生,这两个雌儿还真干上了。声音刺激叶三的呼吸也开始粗重,生理反应也在蓬勃,伸出手往下按了按,很久没有发泄的欲望怎么也按不下去,再听那边的动静又没了,不会吧?这么快就熄火了?
叶三静心倾听时,就感到身上的毛皮铺盖被掀开。
第九十三章雪袭
过后,叶三杜芳华蒙在铺盖下轻言细语。
“明天你对阿布尔公主怎么交代?”
“什么怎么交代?”
“阿布尔公主找上了你,你把人家切开晾着,明天小心找你动刀子。”
“有那么严重吗?”
“蒙古女子很在乎的,你拒绝人家,让人家今后怎么嫁出去。”
“别人怎么会知道?就你危言耸听。”
“你还别不信,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那怎么办?要不然一事不烦二主,也请你代劳吧。”
“切!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还是你过去和她温存吧。”
“我是一女的,能把她怎样?你办事,我背黑锅还不行吗?”
“不行,要让她知道,我们都走不了,你就不会伪装一下现场?”
“什么伪装现场?我的事你就不帮忙?”
叶三伸手在杜芳华还没有清理的部位摸了一把:“你把这些东西涂到她那里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杜芳华轻打了叶三一下:“就你鬼点子多,这样能行?”
“肯定行,这种事没人能说的清楚,有证物没过程,难道她还追究吗?”
“好吧,我就听你一次,我过去了。”杜芳华亲了叶三一下,裹着皮裘走了。
叶三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疯狂的世界什么事都有啊!
第二天,天刚放亮,阿布尔公主早早起来,看到身上的秽物,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干了什么。自己是去找那个英俊的汉人了,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到底是什么感觉,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会这样呢?
作为一旗的首领,阿布尔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巡视部落的防卫,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叶三和杜芳华走出蒙古包,一边还说笑着什么。阿布尔没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就走过去问叶三:“你们在说些什么?”
“我的同伴说你长得很美,很漂亮,又温柔又体贴。”叶三随口敷衍着。
“你们汉人逃到我们这里唯一的出路就是做女婿,如果你们愿意,我们族里的女子任由你们挑选,你看怎么样?”
“哈哈哈,谢了公主。你是不是看上我们当中的人了?”
“我们蒙古女人,不要像女人的男人。”说完瞟了一眼杜芳华,看样子杜芳华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你看那人怎么样?在我们这些人当中,年轻英俊,武功高强,潇洒倜傥。”叶三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杜芳华刚过来危险期,他又拿世子开涮。
“他啊!嘴唇薄,目光佻,为人肯定阴险刻薄,这人不好,不能托付终生。”阿布尔公主不加思索说了这番话。
叶三一惊,这女首领还真不能小看了她。这时一个蒙人汉子来到她身边耳语了一番,阿布尔脸色立变:“他们来了多少人?有没有我们的人在里面?”
大汉看了一眼叶三,欲言又止。
“直说好了,这几位汉人是帮助我们的。”阿布尔看出拿汉子对叶三不放心。
“他们来了二百多人,我们的人也在里面,好像被绑在马上的。还有黑衣人,领头的好像是明朝的将官。”
“什么?大明的军队也来了吗?”阿布尔吃惊地问道。
“好像不是,他们没有明显的纛旗,不知道是什么人。”
“好,你下去吧,集合我们的族人,准备决战。”阿布尔下达了命令。
“怎么回事?”叶三听到他们的对话,感觉有大战来临的味道。
“松源谷的人来了,和我们彻底决裂了,他们是来攻打我们的,我们的探子已经来报信了。”
“他们来了也好,省了我们不少事,能帮你什么忙吗?你尽管开口好了。”
“正面交战我们倒不怕,就怕他们偷袭,此处地域广阔,不利于防守。”阿布尔说出了她担心的事。
“你们负责正面厮杀,我们消灭偷袭的人,你看如何?”阿布尔的话正合叶三的心意,他们要找的人也在其中,能够活捉他们就省了很多麻烦。
“好吧,我们分头准备吧。”
叶三回到蒙古包,把刚才的事一说,世子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希望要找的人在这批人里面。胡濙特别叮嘱叶三,如果要遇到太监,一定要活捉,这次不能再有闪失了。其他几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把胡濙藏在了隐蔽处,少了一个累赘。
天刚破晓,大雪已止,山风更加寒冷。来攻打蒙旗的骑兵人雪一色,几名黑衣人看上去特别显眼,色白的骑兵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距谷口还有里把地的时候,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原,大队人马很难瞒过探子的耳目。此来借雪停凌晨奇袭,必须先清除哨子,方可入谷偷袭。
为首的人停止了前进,等候进攻的信号。负责进攻谷口的首领,威武的像一头猛狮,环眼海口虬须,面如锅碳。内穿护心甲,外罩白裘,脚蹬白靴,腰下佩剑,鞍插斩马刀,左右十名魁梧的铁卫,像足了大明的军队。可再看后面的骑兵就找不到一点大明骑兵纪律严明的味道,松散的队形,武器的杂乱,就像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散兵游勇。
不久,谷口峰顶升起了红色灯光。首领举手一挥:“列阵前进,王公公已带人干掉了山顶哨位,赶快突袭山口,不要放走了那几个汉人,死活都要。”挺槊冲在了最前面。枪长八尺以上称槊,这位槊长丈二,真不失是一员勇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叶三一拍身边阿布尔临时给他配置的向导:“快看,那边山脊上是不是你们的人?”
十几名白色的身影沿着山脊的树林攀爬,在树林里,这几十个人确实不容易被发现,可叶三已经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对面的山脊是唯一薄弱的环节,山顶与山脊的坡度很小,在他特别留意下还是发现了可疑的身影。
“那不是我们的人,他们想偷袭山上防守的人。”向导惊叫。
“世子,文老,你们在这里提防有人偷袭,我去去就来。”叶三还是想单独行动,他不想让这些人知道他的实力。
点点头,没人说话,所有的人都紧张的盯着前方,不知道雪袭的人能过来多少。
叶三把妖刀插在了后背,急速地向山上掠去,快如鬼魅。山的坡度并不陡峭,离山口很近,如果有人防守,进山的人就很难接近。但是如此寒冷的天气,在山上防守的人根本不在守望,肯定是在皮帐里酣睡,即使在守望也很难发现借树林掩护偷袭的敌人。
叶三爬升的很快,根本没有躲避的动作,又是抄近路从山口向山上爬,终于赶在雪袭人的前面挑开了皮帐,进入帐内。
六个担任守望的蒙人正缩在皮袋内酣睡,只要进来两个人就能把他们连窝端了。叶三拍醒了一人,低声道:“我是阿布尔公主的朋友,不许大叫。听着,现在松源谷的人来雪袭你们,已经接近皮帐,前面由我来应付,你们带着家伙从帐后出去,躲起来不要让他们发现。如果我挡不住他们,你们就逃走。”说完也跟在六人身后退出了皮帐,在不远处潜伏起来。
“给张头领发灯号,我们已经占领山顶。”一个尖细的嗓音从皮帐前传出,叶三听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此人绝对是个太监,就是他要找的人。
十几个白影堵住了皮帐的门户,有四人已经准备扑进帐里,正低声商量着袭击的方向。王钺站在峰顶,得意地奸笑。此次大雪封山,雪袭的运筹帷幄都是出自他一人的手笔,可说是万事具备,只要再拿下这小小的皮帐,就可以大肆屠杀违抗他的蒙人。他知道皮帐里顶多不超过六个人,他们十几个人再收拾不了这六个人,干脆都回娘家抱孩子去吧。为了抓紧时间,先向谷口进攻的人发出了灯号。
当十几个白影发现叶三在他们身后出现时,不等王钺出声,已经暴起杀向叶三。十几把雪亮的钢刀发出阵阵寒气,一声呐喊,风声鹤唳,急扑二上。
叶三向上飞掠,站在了上风口,脚下踢起了漫天雪花,顺风扬去,妖刀的刀刃在雪花中,准确地割开了四人的咽喉。没有惨叫,只有血液喷出体外的嗞嗞声。这次是叶三放开手脚杀人,刀光没有任何停滞,流畅而又多变,十三把钢刀在雪花中飞舞的时候,他们的主人却躺在了浮雪上。一声低叱,妖刀闪电般贯穿了一个白衣人的胸腹,带着飘洒的血滴指向了公公王钺。
王钺骇然,手中的钢丝拂尘发出尖啸抽向叶三的脸庞。叶三不能要王钺的性命,只有在他身边游走,找机会击碎他手中的钢丝拂尘。他知道那玩意儿厉害,被抽上一下,几十条血口子一起冒血,抽在脸上铁定毁容。
王钺的钢丝拂尘柔软,飘舞不定,心里越来越虚。天色将要大明,到那时他也就走不掉了。冲进谷口的首领张逸飞,看见山头和王公公缠斗的人,知道这次雪袭很是不妙,举槊一挥,还没接战,掉头就跑。王钺见山口人马大乱,心里更加恐慌,手中的钢丝拂尘顿时散乱,被叶三一刀削断了把柄,拂尘落下山谷。还没等反应过来,胸口已中了叶三一脚,张嘴喷出一口热血,坐在了雪地上。
叶三抓起王钺,夹在肋下,在六个蒙人目瞪口呆中,向山下疾驰而去。
第九十四章窃听
叶三肋下夹着昏迷的王钺从山上奔下,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在齐膝深松软的雪上,吃尽千辛万苦,到了安全地带,叶三有一点脱虚的感觉。世子接过王钺,神情透着兴奋,也没过问叶三的事,就去一旁单独审讯王钺。文青看见叶三脸色不对,关心的问道:“叶兄弟你没事吧?”
“我没什么。刚才下山我的腿有点使不上力气,休息一下就好了。”叶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上山的那些白衣人到底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武林人物。在这里出现那么多武林人物,说明离我们要寻找目标越来越近了,该结束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没命的。”说完长叹一声。
袭击蒙旗的首领张翼飞退到了谷口右侧的小山下列阵以待,暂时不敢妄动,彼此还没有翻脸,想趁此机会撤下所有进攻蒙旗的人马。他可不想为了一个过气的太监搭上松源谷的所有人马,建立起这点家当还真不容易。凭借他这点人马就想推翻现今的大明来图谋复辟,他还有点自知之明。
阿布尔公主带领蒙旗勇士在山口立下皮盾,弓箭手在皮盾后搭箭张弓进入战备状态,山口两侧的山坡上也布下了弓箭手,等待松源的人进攻。看到刚接近山口的人又迅速的退却,她也不想过早的和松源的人撕破脸皮,毕竟有他们的人在对方手中。
僵持不到一个时辰,对面的人派来了使者,要求用蒙人换回公公王钺。阿布尔思量着这个条件可以接受,就回马来找叶三要人。事关蒙人勇士几十条性命,叶三只好硬着头皮来找世子商量。
叶三和世子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对于劝说世子释放王钺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心下踌躇,脚步很轻,很慢。接近世子审讯王钺的蒙古包时,里面传来的对话声。
“你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不会说出建文皇上的藏身之地的,要杀要刮随你的便。”叶三一听尖细的嗓音就知道是太监王钺在说话。
“王钺,你不要不识抬举,谷王命我来寻找建文是想帮他复国,帮他夺回帝位,并没有加害之心。我们王爷已有万全准备,就等着他登高一呼,推翻朱棣,拥他为帝,我们没有任何欺骗之心。”
“哼!谷王之心不过是第二个朱棣罢了,挟天子而令诸侯,就是他的狼子野心,我不会上你的当。”
“既然公公不识好歹,别怪我手下无情,要了你的命还不是象捏死个蚂蚁一样,那荣华富贵都与你无缘了。”
“世子在藩地杀人外逃,乃罪犯之身,我想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你躲在谷王府密谋造反,总有一天会被灭九族的。”
“王钺,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你不清楚吗?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你的主人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侍君之臣,忠君之事,我不会背叛皇上的,皇上虽落难至此,我王钺也有一腔热血忠君报国,你等乱臣贼子不会有好下场的。”说完,王钺忍不住呜咽起来。他伺候建文两年多,建文帝这人心肠好,慈善,从没打过他骂过他,待他挺好。家里遭蝗灾生活困难,建文听说后给他钱物让他回乡赈灾。这么好的皇帝,这些王八蛋们怎么就会欺负他呢?自从和建文一起逃亡,王钺就发誓决心跟随皇上,活在一起,死在一起,绝不偷生。
叶三无意中窃听到了谷王和世子的目的,感觉到自己是在助纣为虐,帮助他们造反。可胡濙是领皇上圣旨的,难道谋逆也有他一份?一路行来也没看出胡濙有什么反常之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叶三悄无声息的退后,在蒙古包远处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再次向蒙古包走来。里面的人肯定都听到了,停止了说话。
“世子,蒙旗女首领阿布尔想用王钺交换被俘的族人,让我来和你商量一下。”叶三进了蒙古包,把阿布尔的意思对世子说了一遍。以叶三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看,世子并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太监王钺根本对他没有任何作用。用一人的命换取几十条人命,这事还用考虑吗?况且因此事能得到蒙人的支助,那么他们就可以在松潘一带畅通无阻。
“叶三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一切都不要你过问,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惹毛了我。”世子遭到王钺的拒绝,正一肚子火没处撒,叶三正好触到了他的霉头,被世子又是一番挤兑。
“世子你要考虑清楚,现在我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有求于人,不好做的太绝吧。”叶三也被世子激怒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世子的目的,也没有必要虚与委蛇,说话也强硬起来。
“那又怎样?想翻脸我同样把他们灭了,肮脏没开化的蒙人、番子也想跟我们斗?”世子恼怒的声音越来越高亢,把文青几人都招引了过来。
“世子,如果在此地得罪了蒙番,我们只有吃不了兜着走,今后我们在此地将寸步难行。”叶三还是不死心的劝说着。
“嘿嘿,我还就不信这个邪,趁现在他们在山口作战,我们现在就走,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追不上我们了。”世子得意地笑道。叶三望着世子的白痴像,真后悔跟随这样的人来到此地。
把胡濙从藏身之地叫出,王钺绑在马背上,带足干粮,没给蒙旗的人打任何招呼,八人八骑从谷后悄然离去,很快融入茫茫雪原。“世子,太监王钺乃建文近臣,他在附近出现,那么我们要寻找的人也就不远了。”胡濙见抓住了王钺,心情大好,主动和世子搭话。“就是,我们只要加快速度,一定能追上他们。不知道还有一个太监是谁?”世子对寻找的六个人画像很熟悉,具体身份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应文和尚大概就是建文帝。
“另一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周恕,据说此人武功了得,是建文身边的红人,也是他的贴身护卫,遇见了可要小心应付。”
“哈哈哈,胡大人,你也太小心了。在松潘我们的实力是最强的,没有人能和我们对抗,一个小小的掌印太监能有多大能量,胡大人不必如此担心。”
“世子不要忘了,在松潘有一处藏龙卧虎之地乌蓝芒奈山,山里聚集的都是从中原到此隐居的武林高手,如果我们要找的人受到他们的庇护,我们将束手无策。”胡濙在提醒世子不要得意忘形。
“乌蓝芒奈山?好像听说过,但没有真正接触过他们的人,还不知道实力如何,我想不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麻烦。我……”世子还想再说下去,就被身后的呐喊声打断了。
一面绿色的旗帜在马群中飘扬,一队蒙旗和身穿白衣的松源谷人马在他们身后追了过来。在叶三他们不吭不哈地离去以后,两支人马竟合并一处向他们追来。所有的人都望着世子,世子的脸上挂不住了:“都看着我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准备厮杀。”
十几名骑士全身披甲,擎着精光闪闪的八尺斩马刀冲在最前面,马也披挂了防箭的胸甲,看样子是蒙旗的精锐。后面一百多名戎装勇士,左手盾,右手刀,身穿牛皮战甲,一个个怒目而视,威风凛凛。这次叶三没有冲在最前面,他就在胡濙身边站定,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好胡濙的安全。这些都是世子盲目行动带来的恶果,他当然要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文青等人护住了他的左右。
领头追来的是阿布尔的父亲特里姆:“你们汉人不讲信义,鬼话一通就想溜走,今天要过我这关。”
世子也不搭话,挺剑向特里姆刺来。特里姆身后的八大勇士大喝一声,拔刀拦住世子的去路。皮盾一推,急冲而上,怪叫声刺耳。世子剑光一闪,拦住一刀,剑身上抬,快如闪电,斜身刺入了蒙旗勇士的右肋下,剑尖从护身甲的缝隙透出,顷刻间就杀了一人。其他勇士红了眼,推盾避剑,斩马刀劈砍世子。皮盾三层牛皮制成,内有铁板,刀剑劈刺上皮盾会被牛皮所夹,而无法破盾。持盾的勇士只要用力扭盾,不仅可令敌人拔不出兵器,而且可以带动敌人的身形,乘势出刀,招式毒辣。
世子还没适应和蒙旗的士兵搏斗,不知道怎样应付蒙人的皮盾,立处下风,险象环生。文青的噬魂镰再次大展神威,锋利的镰刃勾削成了蒙人的噩梦,皮盾纷纷脱手,世子掩上,又杀了数人,斩马刀断裂,不堪一击。特里姆大惊,心疼他手下的斩马刀被毁,于是抽出自己的宝刀拦住了文青。
接近松潘地界,蒙人对自己的佩刀爱惜超过性命,刀的质地也不好,唯一的就是天天磨的闪亮,因为一天不磨就要生锈。大漠不产铁,钢铁都是从中原过来的。蒙人入关抢劫,首先抢刀剑,然后才是其他。大明朝严禁铁器外流,甚至给蒙人生活用的铁锅都是次品,所以现在蒙人用的兵器都特别烂,轻脆易折。
叶三一看特里姆也上来了,事情越闹越大,一旁的白衣人还在虎视眈眈,他们的目标是王钺,王钺被杜芳华用剑指着,他们投鼠忌器,没敢妄动,只是在监视着。如果文青再把蒙旗首领杀了,那么今天就要血流成河。
叶三大喝一声,妖刀出鞘,挑开了世子的长剑,架住了文青的噬魂镰,闪身躲过特里姆的一刀,顺势挥出,刀尖掠过特里姆的前胸,一声脆性,龙吟顿起,刀芒切入后,人影一闪,叶三掠回原地,气定神闲地看着特里姆的宝刀。特里姆呆立在那里端详着自己的宝刀,大叫一声,说不出话来。
第九十五章鬼域
众人吃惊地看着坐在雪地上大哭的蒙旗首领特里姆,叶三一刀下去给特里姆造成的惨相也是众人没有想到的。头上的貂皮风帽只剩下一个皮圈套在额头,头顶的头发也随着帽壳消失,显露青皮一块。痛哭流涕的神情说明已经伤心到极处,分开双腿手捧宝刀坐在雪地上,目光呆滞,鼻子抽搐,嘴角颤抖。
“呜呜……叶三你好狠,赔我宝刀!”特里姆说出了令叶三难为情的话。
“这……先别哭,有话好说。”叶三开始搔头,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
“此刀伴随我戎马生涯半生,我爱惜如命,我容易吗?你看现在刀口也豁了,刀刃也卷了,你让我拿它劈材啊还是切菜,呜呜……今天你不赔我,我跟你没完。”特里姆不依不饶。
“特里姆首领,上阵掐架,你听说过有赔兵器的吗?再说了,你那宝刀我能赔得起吗?你就凑合着用吧,反正插在鞘里别人也看不出来,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实在赔不起你那刀。”看着叶三愁眉苦脸的样儿,旁边的人都鼓起了腮帮子,憋不住想大笑一通。
就在特里姆柱着刀站起来时,从后面又上来几十个骑士。打着五花旗,上书乌蓝寨三个黑色大字。世子心里一震,说曹*曹*就到,不知道是敌是友,难道他们也想插手?
“特里姆首领,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离开了。”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敢情乌蓝寨来的还是个女的。
“是大小姐,特里姆这就走。”连一句多余话都没有,擦了擦眼泪,上马带着本族的人,静悄悄地走了,看都没看那些白衣人一眼。
“你们也可以走了,你们要的人,有人已经托付给乌蓝寨,你们无需插手了。”乌蓝寨大小姐冷漠的口气真让人受不了。可是那些白衣人也一声不吭地打马快速离去,好像是见了瘟神一般。
特里姆走出了众人的视线,俯身叫过两个人:“去,打点所有松潘界内的蒙旗、西番,不要放走了那七个汉人,我要叫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告诉他们,别的我不感兴趣,把叶三的刀留下就可以了。”说完,眼中精光闪烁根本没有了刚才的熊样,现在才是一代枭雄应有的表现,深藏不露,能屈能伸。特里姆明白,在马上冲锋陷阵,或可称雄一时,可在乌蓝寨和这些汉人眼中,他只不过是匹夫而已,他不会让小瞧他的人在松潘地界儿生存。
“你们几位,把王公公留下就可以走了。”还是那样冰冷的口气。
世子肯定不会吃这一套,在没有看到乌蓝寨的真正实力前,他不会妥协的。
“想要王钺也可以,先问问我手中的剑”
“好,三天之内,我要王公公毫发无损地交到我手上,走。”说完,大小姐领着几十名手下也走了,只留下叶三他们几人在雪地上发愣。
“乌蓝寨到底是什么样的山贼土匪,敢说这样的大话。”世子也是心有余悸的地问。
“他们可不是占山为王的强盗,乌蓝寨是名副其实的村寨,他们都是中原武林人物来此开垦荒地建立村寨,过着与世无争的男耕女织的生活。可他们却让松潘的蒙人胡番臣服,刚才你也看见了,他们说的话,在这里就是圣旨王命。”胡濙接过世子的问话解释道。
“哼!也不过如此,我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还真没有见过如此嚣张的人,我就看看三天乌蓝寨能把我怎样。”
“乌蓝寨大小姐所说的找他们庇护之人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看来以后和他们起争端是无可避免的了。”胡濙叹了口气。
七人押着王钺继续西行,依叶三的脾气,反正西行要经过乌蓝芒奈山,何不光明磊落的去拜山,说不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看世子心中有鬼,怕人认出他的身份,断然做主绕道而行,叶三不得不从。
结了冰的玛楚河给他们绕道提供了方便,但冰天雪地,雪深没膝,马匹都是上好良驹,但仍然举步艰难。雪花又开始飘落,风雪交加,天地一色。男人还好说,杜芳华一个女子在这恶劣的气候中更是困难重重。春风一度后,叶三对杜芳华更是体贴照顾,杜芳华对叶三也是感激万分,可对儿女私情只字不提,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待叶三也象亲弟弟一般。天天面对这样恶劣的环境,杜芳华渐渐地焦躁不安,她这样娇嫩的女人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浑身又脏又臭,简直成了名副其实的番女了,她可不想让叶三看到她脏兮兮的模样,心中常常有火没地方宣泄。
“已经两天了,乌蓝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在吓唬我们?”杜芳华低声地问道。
“乌蓝寨不可能说话不算话,你就等着瞧吧,到时候别太傻,机灵点,我能感觉到危机正向我们靠近。”
“有你照顾我,我才没那么傻要去和别人争斗。”杜芳华心里甜甜地道。
“这次要来的人绝对不是我们想象的蒙人西番,而是江湖绝顶高手,谁也不知道他们怎样对付我们,你不要离开我身边,有事可以相互照顾。”
“我知道,有你当护花使者,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回到中原,姐姐一定好好地报答你。”明亮妩媚的眼睛瞟着叶三,传递着无限的情意。
说话间,前面出现了一片林子,在冰雪的覆盖下显得毫无生气,真是人兽绝迹的洪荒鬼域,让人感觉到在这无边孤寂的雪原人类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
世子的心情也是烦躁不安,不停地抽打坐骑,马儿不停地嘶鸣,还是一步一颠地向前迈进。叶三看见世子不停地虐待坐骑,实在看不过去:“世子,在积雪深厚的雪原不能鞭打坐骑……”话未说完,世子勃然大怒,双腿蒙踹坐骑,赶上叶三:“注意你的身份,我的事不用你管。”
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心情绝不可能好,只有克制自己,修养的高低就很容易表露出来。叶三压住心中的怒火:“世子,我是好意,你别生气。”
世子怒视叶三,手中的马鞭在叶三头上清脆地鞭响了一声,用马鞭警告着叶三。叶三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刀柄上,他的耐性已压制到极点。
“你有什么好意,不外乎想骑在我的头上发号施令罢了。”世子嫉妒之心表露无遗,由于叶三在地理知识和语言方面都压了世子一头,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叶三来决定,世子很吃味儿。
“世子你不要误会,深雪当中,马匹最易失蹄,马玩完了,我们只有靠两条腿走路。”
“不就一匹马吗?有什么了不起,哼!”世子还是怒气冲冲,听不进叶三的劝告。
叶三对世子这样的无理态度,心中很不自在,眼中闪过无奈的神色,也就不多说什么。可彼此的心中都种下了冲突的根源,无法解开的芥蒂。
世子对叶三不满,不是今天就有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自从接近松潘,进入西番,无形当中叶三成为了他们这几个人的首脑,一切安排都要听叶三的,世子内心感到耻辱,众人都不再重视他的存在,在这样的失控状态下,他的内心世界已经表面化了。
“叭”怒气冲天的世子把气宣泄在马儿身上,那马疼痛难忍,向前猛得一窜,冲出了几丈远。“噗通”一声,马失前蹄把世子掀了出去,等世子从雪中站起,而马儿却在雪地上惨嘶挣扎,一条马腿折向了很怪异的方向。
众人都围过来查看马匹,而叶三却拔出了妖刀。
“你敢……”世子大喝一声,右手也握住了剑柄。叶三用妖刀一指马:“这匹马已经完了,让它少受点活罪吧,你知道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
世子知道误会叶三了,他也为自己过分的紧张而感到懊恼,可他不是能主动认错的人,而是更加痛恨叶三,重重地哼了一声,悻悻地走开了。叶三一刀斩下了马头,在马腿上割下了几块肉,用布包好放到了马鞍上。
杜芳华懒得过问这些事,独自骑马前行,来到前面的树林,突然大叫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走近一看,不由都倒吸一口凉气。
树林外,满地都是尸体,有的被撕裂破碎,有的白骨外露,有的身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僵硬。叶三对尸体有恐惧症,尤其是对无血的尸体,那东西不可能来这里吧?用妖刀斩下一条无血尸体的手臂,看到的是因失血过多而死的,不象是被那东西吸过的,暗中松了一口气。如果那东西出现在这里,那么这里所有的人都保不住性命了。
武天希和马文超的胆子比较大,跑过去仔细看了看,都面色大变:“奇怪,撕碎的尸体象是野兽所为,可野兽没有能力把一些尸体甩到树上去啊!”
“难道是鬼……你看,那尸体确实没有一丝血,被吸光了……”马文超一面大叫,一面恐惧地向后倒退着。
叶三一把抱住马文超:“不要怕,镇静,是人所为,看样子乌蓝寨的人可能来了,他们在对我们进行心理恐惧打击,不要中了圈套。”
文青也跑过去看:“有撕裂的爪痕,有吸血的痕迹,真是见鬼了。”
“见你个大头鬼,自己吓唬自己,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了。”世子这话是问叶三,可又不好意思,只有含糊其词。
没人吭声,叶三也没说话。世子大怒,一把抓住叶三的前襟:“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
叶三看着世子扭曲的脸,耸了耸肩膀:“很不幸,我们迷路了。”
第九十六章无常
听了叶三的回答,世子不是傻瓜,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抓住叶三前襟的右手紧了紧,脸上青筋暴露:“你以为除了你,别人都不成吗?”
“我也没说什么,你不必问我。”叶三悻悻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世子更是恼怒,左手抡起,手起掌落,向叶三的右脸蛋扇去。叶三好像早有防备,头往后撤,世子的手掌从叶三的鼻子尖扇过。
文青见要出事,忙来解劝:“世子有话好说,不要动手。”
“文老,你别参合,我要教训这无礼的小子,让他懂点规矩。”说完,抓住前襟的右手一用力,反身给叶三来了个背摔。叶三双脚腾空而起,双手在世子肩头一按,一个空翻从世子头上掠过,稳稳地站在了世子面前,伸手搓了一下脸颊,目光目无表情地注视着世子,不言不动,象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一样。
胡濙在一旁也是面无表情,双脚根本没动地方,别说有上来劝解的意思了,他实在想看看叶三的真实功夫。在被蒙旗首领特里姆追杀的时候,叶三露了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刀法,镇住了所有的人,包括武功最好的文青。那时,胡濙就对叶三起了疑心,不再小看叶三所做的一切,对他的信任度有所改观,但叶三到底有多大能耐,胡濙心里还是没有底。难道我看错了?还是皇上看错了?难道说大明朝的能人异士就只剩下叶三了吗?
马文超转过脸去,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也没过来劝解,因为他知道世子的脾气。
杜芳华武天希楞在那里,可胸脯急剧起伏,怒气冲天。叶三没有再和世子僵持下去,徐徐转身走到一个雪堆旁,俯身猛刨起积雪来,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扭曲,显然情绪还不是很稳定。不一会儿,叶三刨出一匹死马来,马配新鞍,鞍下还有一个包裹。
众人都围了过来,只有太监王钺吃惊地看着那匹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宛良马。叶三一边刨挖,一边说:“马尸上的积雪近尺,而且松软。这几天大雪没停过,马的死亡时间不会超过十日。”又打开马鞍上的包裹:“马配新鞍,是汉人的习惯,蒙人瑚番不用这样的马鞍,看,包裹里有一套穿旧的袈裟,身份已明。马是劳累过度而死,可见仓惶逃脱,来不及歇息,对马的照料也的外行,更说明此人的身份不是生长在松潘恶劣环境下的人。”
“是应文。”胡濙心中狂喜,回头叫道:“把王钺带来,让他看看。”
马文超把王钺带到死马前,还没有问人什么,王钺已经痛哭失声,伸出绑着绳索的双手抚摸着马头,看样子就知道他对此马有很深的感情。
“王钺,你认识此马?”世子没有放过眼前的机会,急切地问道。
王钺泪流满面可就是不说一句话,世子沉不住气了,用剑*住了王钺:“你不老实回答本世子的话,我就让你利剑穿心,和此马做伴。”
王钺呜咽了一声,眼中突然精光一闪,背部突然挺起,向世子的剑尖撞去。世子没有想到王钺已有必死之心,想撤剑已经晚了。
“噗”世子的剑尖从王钺的前心透出,大叫一声:“好马儿,王钺去寻你了。”鲜血和尸体一起扑在了马头上。
众人都惊疑地看着世子手中滴血的利剑,无言以对。世子怒不可遏,手中长剑向王钺的尸首狂斩起来,片刻功夫就把王钺的尸首斩成碎块。胡濙看了看暴怒发泄的世子,摇了摇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众人都很惋惜,用生命换来的重要线索就这样没了,今后何去何从又是个未知数。
叶三看到众人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又没了主意:“此马死亡不出十日,以现在风雪中最快的脚程计算也不出几百里地,现在必须立刻追击。”叶三正有条有理地分析,突然发觉最后一句实在不妥,他好像又在发号施令,连忙改口:“小可多言,请文老做主。”
世子还在怒气冲冲,显然不会听叶三的:“一匹死马能说明什么问题,我看我们要找的人也走不出这里,肯定就在附近躲藏,我们在此搜寻必有所获。”
叶三这次学乖了,不表示任何意见,站在一旁,环顾四周,对世子的话置若罔闻。他现在确实对世子心灰意冷,不再想多管闲事,谁嘴大他就听谁的,何必自作聪明,自寻烦恼。
文青有点为难,目光望向叶三想征求叶三的意见,可叶三扭头望向他处,根本不搭文青的目光,文青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快,我们多花一些时间在此搜寻,不可遗漏半点可疑之处。”世子见众人不动,口气越来越强硬。
“好吧,大伙仔细地搜寻,不可放过任何古怪的地方。”文青无奈地执行了世子的决定。
“我们都有武功在身,怕什么妖魔鬼怪。”世子好像看出文青有点发怵。
世子要一意孤行,文青也不好加以阻止,其他人更不说话,骑上坐骑,跟在世子身后向前搜去。世子骑着王钺的马跑在最前面,叶三反而牵着马和胡濙步行走在最后,他实在不想跟在世子身后看到那令他恶心的身影,将他发现的一些不正常的古怪事情也忘了说出了,硬着头皮向对面的山谷走去。
山谷幽深曲折,一会儿前面搜寻的人便失去了方向,想出谷只有顺着来时的脚印返回。转过一个小山脚,文青突然一指前面的山头上:“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所有的山都是光秃秃的积雪,山上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特别刺目,有两人多高,打着招魂幡,手拿巨型招魂牌,一身漆黑,只有面目煞白,看不清五官。
“啊!是黑无常,真有鬼啊!”马文超首先大叫。
“不可能是鬼,瞎嚷嚷什么。”世子壮着胆说。
“那能是什么东西这样高大,根本没有人的体型。”文青也拿不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要疑惑,抓住他不就知道了吗?继续前行,武天希在前面开道。”世子发出了命令。
武天希下了马,背上插好霸王鞭,向山顶狂奔而去。到了山顶,那高大的黑影却不见了,只留下两尺见方的大脚印。武天希子山头上向下招手,其余的人也纷纷下马向山上直追上去。看到如此大的脚印都不吭声了,不是野兽的脚印,没有趾爪可以分辨,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叶三看出了蹊跷,脚印之间的距离是人类的步幅,根本没有兽类四蹄落地的痕迹,看样子又是有人故弄玄虚。可世子包括文青都没有看出其中的奥妙。
“肯定是谷里的人喂养的野兽,我们继续追。”世子急功好利,又继续冲下山来,向谷中深处追去。可一直追到天黑,也没见到任何踪迹,众人都疲惫不堪。叶三牵着胡濙的马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倒是没有丝毫疲态。
吃了一点食物,往皮囊里一钻,都休息了下来,可唯独指派叶三守夜。到了午夜时分,粉饰的雪原可以看到很远,两条黑影又出现了,这次是黑白两个高大的身影,招魂幡扑啦啦直响,在月夜中更加瘆人。叶三赶快把文青叫醒:“文老,有两个黑影向我们这里赶来。”
“啊!黑白无常,不会吧,真在这里见到鬼了。”
一声凄厉的鬼叫,更加证实了文青所说的话,其他人都在鬼叫中惊醒,抽出兵器,严阵以待。两条高大的黑影见他们都已警觉,回身一跳一蹦地飞奔而去。在雪地上一蹦一丈多高,招魂幡更是猎猎作响,充满诡异的氛围。众人齐心追去,不想让无常鬼再次逃脱。可没追出多远,身后马嘶声阵阵传来。
“糟了,我们的马匹。”叶三这时才真正明白黑白无常的目的:“别追了,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哈哈哈,嘿嘿嘿,都快没命了,还计较马匹?”黑白无常说出了人话,同时丢掉了用木棒支撑的无常鬼头,脱下黑衣,人影变白,在雪地上一伏,融入雪色中,消失不见。
世子大叫,又要追击,可被文青拦住,已经上当了,还不知道回头吗?文青真拿这脑袋进水的世子没办法。
“叶兄弟,你就说句话吧,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文青真有点急了,现在他们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在这冰天雪地里等死。
叶三看了一眼世子,世子把头扭向了一边,没有给叶三好脸色看。叶三苦笑一声,沉思片刻:“以我看来,山谷中根本没有无常鬼怪。”
“废话!”世子嘟囔了一句。
叶三停顿了一下:“没有无常,只是一批武功高强的武林人士在捉弄我们,有可能是乌蓝寨的人,谷口的死尸都是被人故意弄成恐怖模样来吓唬要进谷的人,可惜耽误了我们的行程,我们的目标已在五百里开外。”
世子听出叶三的矛头又指向他,把眼一瞪又要发飙。叶三这次没有甩他,继续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监视之中,这一带山势容易辨认,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
沿着追逐的脚印,回到刚才的露宿处,果然,马匹行囊全丢了,胡濙也不见了,叶三也开始着急,丢失胡濙却是他的责任,他可是要千方百计把胡濙找回来。
在没有什么好办法前,叶三只有挖雪坑抗寒露宿,人是不能不睡觉的,越是在恶劣的环境下,越是要休息好。
这次没有让叶三守望,文青主动要承担守望,可是被叶三拒绝了。
“我看不必守望了,我们都在他们的监视下,要动手还能等到现在?都休息吧,明天肯定有一场恶战,一切恩怨都会了结的,何不放松一下呢?”
第九十七章单挑
寒冷的冬季,昼短夜长,一夜好睡,天色泛白。酷寒雪飘,云沉风恶,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天气。文青心情压抑,这一夜他没睡好,第一个从树下雪窝中醒来,拍去身上厚厚的雪花,抬头看见周围的环境,几乎停止了呼吸,他们几乎是在别人包围下睡了一夜。
他轻推了一边的叶三,叶三落下遮住脸庞的皮袄,露出睡意朦胧的脑袋:“文老,你也该多休息休息,他们来了很久了,替你站岗放哨你还不放心?”
文青苦笑了一下,心中不能不佩服叶三的胆气,尤其是临危不乱的修养,使他自认为自己是老江湖也感叹不如。
“都起来吧,天快亮了,解决一切恩怨的时辰到了。”文青故作从容地叫喊着。
众人都从雪窝中爬出来,也看到了周围的一切,都佩服叶三的先见之明,如果有这样的领头人,还有什么可怕,可惜……可叹……
叶三把皮袄在腰间扎好,捧起松软洁净的雪花搓了一下脸,踢腿拔筋活动了一番,才向包围他们的人走去。此时的世子已经躲在了文青身后,不敢吭声,专横跋扈的神情早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叶三一个去面对几十个人而无动于衷,所作所为真让其他人汗颜。
“诸位老哥早上好,小可叶三,不知各位拜访寒舍,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各位老大如何称呼,小可登门请罪。”
站在叶三对面身穿黑白服色的人,和一群黑衣人白衣人都相互看了一眼对方,都传递的是一个信息:这位脑袋进水了,冻糊涂了,胆子不小啊!
“哈哈哈,从松源谷回来的弟兄对我说,你们这群人里就以叶三最为豪气,胆大妄为。好小子,真有你的,我黑白双煞也不能小看你啊!”领头的黑衣人大笑着说。
叶三还没咋地,只见他身后是几人,包括文青都颤抖起来,在江湖道上听到黑白双煞的名号能站直的,坐稳的还不多。碎尸、拆骨、吸血、招魂是他们兄弟俩的代名词,江湖上的人物见到他们无不心胆俱裂,落魄失魂。还好,这黑白兄弟俩有一个臭规矩就是触犯了他们,不管你们有再多的人,他们只杀一个,而且是非常惨烈的酷杀。如果遇到反抗,那将生不如死,他们会有办法让你活的比死还难受。所以江湖上遇到他们都是用一人做替罪羊,其他人就可安全无恙地生还。可是谁又愿意无缘无故地为他人而被碎尸、拆骨?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为了逃脱做替罪羊,往往是很多人自相残杀,最后死的一个不剩,而黑白双煞就在旁边看笑话,人间惨剧在他们眼中就是最可笑的笑话。
叶三不是不怕,而是不知道这兄弟俩的丰功伟绩。在叶三心中大丈夫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只要看破生死,确实与豪气狂傲无关。叶三不是不怕死,而是要死得其所,不能忍辱偷生。
“我们七人,来贵宝地畅游雪景,没买门票,尚请海涵……”
“不必多言,照规矩办事,只要留下一人,其他的人就可以离开了。”黑煞向叶三说明规矩。
“既然是贵宝地的规矩,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可留下一人……”叶三显然那是不同意黑煞的意见。
世子在后面听到了,急忙打断叶三的话,表示愿意服从。
“我们已经抓到你们一人,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留下他了,你们可以走了。”黑煞下了逐客令。树林里有两名黑衣人推出了胡濙,就要带走。叶三急忙拦住:“我们愿意用一人交换那人。”
“好,只要留下一人,其他的随你们的大小便。”说完,一挥手,把胡濙推倒在雪地上。叶三连忙扶起胡濙:“胡头陀,受惊了。”
世子长呼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咱们快离开无常谷,再不走都要命丧于此,谁留下快做决定。”
还有什么好决定的,他一句话就已表明贪生怕死要留下一个的态度,文青开始为难:“谁也不能留下……决战到……”文青还没说完,世子已经指着叶三:“把他留下。”
“世子,留下叶三我们也走不出去这山谷了,再说留下他也不合道义。”文青反驳了世子。
“不留下他,你们都想死吗?”世子怒吼道。
“死也要死得英雄些,不象有些人就会苟且偷生。”叶三轻描淡写地说。
“你……你说谁呢?反了你了。”世子提剑冲到叶三面前又要动手。
叶三双目精光一闪,脚下的雪无缘无故地飘飞起来。文青一看,不好,叶三真的发怒了,世子绝讨不到便宜。拦住了世子:“还是我留下吧。”
生命毕竟是可贵的,谁愿意死?生死关头人性的贪生怕死,牺牲别人保全自己的私心暴露无遗。
“咱们一行七人,可说是同生死共患难,谁也不能留下,我们和他们拼了。”杜芳华实在看不下去这伙男人的懦弱,生死关头还不如一个女人硬挺。
“我同意芳华姐的话,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叶三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就是和世子过不去。
“我不会留下的,要留你们留,叶三你好毒,想让更多的人陪你死吗?”世子说出了最无耻的话。
“哈哈哈,文老,我留下吧,不必争了,你们快走吧,大雪已经掩盖了我们的足迹,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到谷口,那里有匹死马可以做你们的口粮,完全可以走出西番回到谷王府。”
文青还要说什么,而世子比谁都怕死,已经第一个扭头走了。杜芳华眼含热泪:“兄弟,姐姐陪你……”
“芳华姐,玩命的事都是男人的事,难道说让你一个女人留下吗?快走吧,你相信我会没事的。武大哥马大哥,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快走吧。”叶三眼里也有些湿润了。
“叶兄弟,保重,我们在谷外等你。皇上那里我为叶兄弟请功,你放心吧。”胡濙已经走出老远,最后实在惭愧不过,回头对叶三说了几句安慰话。
叶三目送众人离去,目中再次精光爆射,老子受够了窝囊气,今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看谁来触我的霉头。妖刀插在了背上,检查了一下袖中的没羽铁箭,踏雪而行,松软的雪上竟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叶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办到的,难道说这就是踏雪无痕绝技?真他奶奶怪了,我什么时候练的?不管了,反正有总比没有的好。可能是经过艰苦的环境,我的灵力在作怪?真他妈的比无师自通还难。现在的叶三已经回到了驰骋疆场,桀骜不驯,胆大妄为,滑稽可笑,心思细腻,谋略有方,灵力高绝,刀法诡异,永乐大帝帐下第一悍将,神机营都指挥使,忠勤伯伯爵叶三。
叶三找到一处避风处坐下,把皮靴提了提,皮带又重新系好,抬头远望就看见几个黑影在慢慢地向他接近。无常谷这次只来了五个人和四头驯养的猎豹,猎豹在前,嗅着叶三的气息追了过来。五人都是一身黑衣,掌中清一色的三股托天叉,看样子是来碎叶三的尸,拆叶三的骨。
五人来到近前,分五个方向把叶三围在了当中。叶三就象一个雪人,不言不动。
“小子,想反抗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叶三还是不言不动,仿佛象被酷寒冻僵了一样。大汉沉不住气了,一挥手,放开手里牵着猎豹的缰绳,一声叱呵,身前的猎豹突然一跃而起,咆哮着飞扑叶三,奇快无比,轻灵迅速。眼看就要扑到叶三头上,叶三坐姿不变,不可思议地前滑了两尺,伸手抓住了猎豹的后腿,右手从背后抽出的妖刀,没入了猎豹的肚腹。只见猎豹在叶三头上剧烈地颤动,不一会儿血红的豹尸从花斑的皮下脱出,摔在了大汉脚下。叶三手里则提着一张完整的豹皮,还在仔细的观察是否有碎肉粘在皮上,看样子是在检阅他从自己的得力手下胡屠户那里学来的剔骨刀法。
五名大汉惊呆了,他们别说没见过这样的刀法,就连听也没听说过。剩下的三头猎豹狂吼一声四散奔逃,带起朵朵雪花,消失在寂静的山谷中。
叶三等了撒泡尿的功夫,五人才从呆立的状态下清醒,大叫一声,欺身上前,托天叉向着叶三插的插,戳的戳,砸的砸,扫的扫,刺的刺配合的密不透风,叶三的妖刀要比他们快上几十倍,他们击杀动作没有完成前,妖刀已经在五人身上挑削了好几个来回。
五人又是大叫一声,蹦的蹦,跳的跳,闪的闪,滚的滚,翻的翻,还是配合的密不透风,在叶三面前站成了一排。看着身上所有穿的,戴的,御寒的,防晒的,遮羞的都留在了叶三面前,五个光溜溜的躯体,手舞叉子,象是在跳冰上芭蕾,在寒风中瑟瑟颤抖,受不了的时候,大跳,小跳,分腿跳,连脚尖点地直立旋转的高难度动作都发挥出来。哦,明白了,俄罗斯的芭蕾就是这样练成的。
“喂!我说哥几位,别再光腚跳芭蕾丢人带现眼了,老二都冻硬了,快回去叫那黑白两个灰孙子到我眼前报到,迟了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叶三见把这五人折腾够了,他可不想劳神费力找黑白双煞,就在这等了。
五人如同特赦,怪叫一声向来路飞奔而去,叉子也不要了,扔了一地。
等黑白双煞来到叶三面前,叶三已经换好了行头,豹头扣在了脑袋上,豹尾成了围脖,豹皮裹住身躯还做出了腰身,豹皮的四肢制成了护膝,站在雪中,真像一只刚刚进化的怪兽。叶三哈哈大笑,草,泰山不是磊的,豹皮不是吹的,就是暖和,地球人都知道。
看着叶三这德性,黑白双煞都气炸了肺,听着五名嘴唇发紫的手下,哆哆嗦嗦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双煞没有任何停留就来到了叶三所在的避风崖下。
“叶三,你果然有两下子,可是在本人眼里算不了一回事,把你大卸八块还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黑煞压下心中的怒火说道。
“今天是单挑还是群殴?”叶三笑嘻嘻地道。
“单挑怎么说?群殴又怎样?”
“单挑就是我一人对你们全部,你们一个一个地来领受我的快刀。哦,一个一个的,是不是有点太慢了吧,还是群殴吧,你们一起上。”
“小子,太狂了吧,如果今天你能胜过我兄弟两人手中的招魂牌,我们兄弟和所有的人从今往后都听你的号令,任你驱使,绝无怨言。”
“好,今天我叶三就单挑你黑白双煞,一言既出,什么马难追。哈哈,接刀吧你。”
第九十八章必杀
叶三的刀法已进入随心所欲,无迹可寻的境界。本来叶三的妖刀就没有法可寻,从表面上看只是速度上的改变,但是却有了本质上的区别。叶三没有真正练过刀法,只是在特种部队突击训练和单刀格斗中,根据人的生理特征和运动轨迹学过必杀之技,可以说是攻敌必救,攻其破绽的最科学论断,刀道的轨迹要求距离短,出刀快,要求熟能生巧,爆发力产生速度。
人的力量有大小,可以通过训练增强,可是一个人的爆发力却是先天形成的,通过后天的训练收效不会太大。说白了就是练武人的资质高低,先天和后天有着天壤之别。
自从灵力打开了叶三先天之气后,先天的爆发力每天都在无形的增长,先天的爆发力并非苦练得来,而是环境造就,激发了人体的先天潜能。也许你听过很多见过而又不能相信的事,如一个妇女的孩子从六楼摔下,她在60米开外看见了,能在孩子落地的一瞬间跑到楼下把自己的孩子接住,她的速度计算一下已经破了世界纪录。又如汽车下滑,眼看就要翻到深沟里,司机搬起旁边的一块大石头顶住了车轮,可事后司机却无力搬开那块大石。这都说明紧急情况下,人的先天潜能也就是瞬间的爆发力得到激发才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三的先天爆发力在西番风雪交加恶劣的环境中彻底激发,刀速已经超出物理范畴。在神机营胡屠户、葛厨子使出的刀法绝技,现在在他看来只是雕虫小技,他可以轻而易举,青出于蓝地挥出,无常谷的五个豹奴成了他初试刀法的标靶。现在他信心十足,完全不怕任何武功高绝的武林人物,奇妙的杀招成了拖泥带水的表演,而不是令人防不胜防的必杀。
黑煞的招魂幡在叶三的刀下飘飞了出去,这还是叶三手下留情,没有直接攻击黑煞的身体。在西番,叶三需要的是朋友而非敌人,进入西番以后他很少杀人,除非万不得已。现在叶三又在拿令人魂飞丧胆的黑煞练刀,必杀之技在黑煞身上挥洒的淋漓尽致。刀光中漫天飞舞的黑色布片在妖刀的刀气中没有一片落下,刀风带着黑煞的破衣烂衫在刀道的轨迹中来回穿梭。黑煞的招魂牌频频厉啸,所有的招式总是慢了不止半拍,没几招下来就跟不上趟了。但黑煞毕竟是横行江湖的魔头,见一身累赘被叶三划拉的差不多了,索性把手中的招魂牌也扔了,真是无物一身轻了,施展名震江湖的无常身法,一抹黑烟融入了叶三的刀风中,在机会来临的时候还向叶三弹出一记无常指,反而令叶三要抽刀防范一下,雪上的布片开始散落多起来。
叶三身穿自制的豹皮战衣,闪身出刀真像一只凶悍的猎豹。见黑煞的身法越来越快,仿佛真是一个无常鬼在身边乱转悠,妖刀已经不能及时地斩在黑煞的必救处,给了黑煞还手的机会。而且黑煞的无常指也是神出鬼没,在快速的运动中,出指准确,击点叶三身上各处要害,搬回了少许劣势。叶三想斩杀黑煞还可以办到,但是还要象刚才游戏黑煞却没有了机会。
草!仗着老子不会轻功怎么着?老子让你见识见识轻功鼻祖,吓死你个灰孙子。叶三身形突变,身体象一枚羽毛,脚不沾地浮在了黑煞身后,随着黑煞跳展腾挪带起的少许风力来回飘荡。黑煞面前突然失去了叶三的身影,转身再转身就是看不到叶三。黑煞的汗下来了,有那么变态的轻身功夫吗?黑煞颓丧的有点要哭的感觉,这小子也太欺负人了,一点面子都不给,让我今后怎么在道上混?黑煞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提身倒纵到了白煞身后,把白煞也搅和进来,要双战叶三。
叶三也不含糊,一刀把白煞斩的跳了起来。白煞刚才已经被叶三鬼魅的身形惊呆了,根本没有想到战火会突然烧到自己身上,一声怪叫,追魂牌胡乱地拍出,地上的积雪被击得漫天飞舞,争斗更是诡异多彩,三个模糊的身影在茫茫雪原上来回穿梭,雪花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在雪地上滚来滚去。叶三在白煞加入以后更加游刃有余,黑白双煞有自己人加入反而碍手碍脚,不能放手一搏,这就给了叶三机会,又拿出游戏的态度在他们身前身后飞速地移动,抽冷子就在黑煞白煞的后脑勺拍上一巴掌,“吧唧”之声不断。不一会就把黑煞白煞揍急眼了,怪叫连连。旁边观战的手下根本看不出是怎么回事,只见一团雪球来回滚动,而且越滚越大,声势磅礴。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搏击,脑袋只跟着雪球来回摆动。闪开,闪开,雪球过来了。哎呦,哎呦,什么也看不见,快看,快看,雪球又滚过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好玩啊!大家一起上吧。黑影白影一起向雪球扑去,雪球立时变得更大,惊叫声,哎呦声,骂娘声,嬉笑声,声声不断。
叶三坐在崖下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快速滚动的双色雪球,他还真没见过玩雪有这样是玩法。草,这些灰孙子也真够闹腾的,我看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当雪球越滚越大,达到一定程度以后,滚动的速度慢慢地停了下来。人雪还在不停地摆动,偶尔露出一条胳膊一条腿在挣扎,脑袋露在外面的根本看不出那是人的脑袋,跟元宵似的,没鼻子没眼。
叶三笑嘻嘻地看着眼前的奇景,真不知道现在是救人好还是让他们继续滚雪球好。两声暴喝从雪球中闷闷地传来,雪球就象一颗被引爆的地雷,炸开了。崩出的不是弹片,而是一具具人的身体,在空中天女散花般地落了下来。喘息声,哼唧声,摔打声还有莫不做声,声声入耳。
黑白双煞来到叶三跟前,瞪着两只大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什么看?玩完了?好玩不?继续啊?”叶三好像还没看够,调侃着说。
“玩完了,不玩了,这是什么玩意啊!不能让人心服口服。”白煞嘟囔着说。
“二弟,输了就输了,有什么服不服的,人家已经留手,你还要咋地?”黑煞倒是有先见之明,安慰着白煞。
“我说二位,只是一场游戏,什么输不输的,没你们能这么开心吗?我到你们这嘎达都快闷死了,没准还要憋屈出病来,多谢各位了。”
“好!叶三你既然这样说,也是给我兄弟留面子,我兄弟也不能不接着,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我们都跟定你了,奉你为首领,听你号令,绝不食言。”黑煞确实是一位守信的好汉。
“哈哈,说说罢了,叶三也没有多求,只求当家的把我们的马匹交还就可以了。”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说过了岂能失信,是不是叶兄弟瞧不起我们?”
“啊!不不不,我叶三没那意思,只是各位都是英雄好汉,我叶三算是哪根葱,不能胜任而已,不要抬举我了。”
“这是什么话,打赌有输赢,认赌服输理所当然,要是叶兄弟再推辞就是真的瞧不起我们了。”黑煞好像有点生气。
“都过来,都过来,过来参拜我们的新头领。听见没有,磨蹭什么?”
“老大,侯四晕过去了,还没醒呢,怎么办?”
“你先过来,让他躺那慢慢醒,别耽误功夫了。”
叶三看到这两个江湖的凶神恶煞还真有可爱的一面,心中一动,我还真的要有自己的班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的上,现在不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吗?再往前走,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有了这伙人帮忙,可就如虎添翼了,我叶三也不是傻子,还矫情个啥?当首领又不是当小弟还推三阻四的。
“我说两位,我叶三可以当你们的首领,可我没功夫在这里陪你们玩,我还有我的事,丑话说在前头,这里还是你们说了算,我不参合。”
“行啊!你是老大你说了算,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反对。”白煞听了叶三的话,这里还是他们说了算,心里很高兴,这不跟他们是首领一个样吗?
当叶三做了无常谷的首领,在无常殿上坐上头把交椅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做首领的好处。所谓无常殿你可别想差了,以为是故宫那样的大殿,无常殿只是一个山洞挂了几盏油灯而已。可是叶三面前的桌子上却是有酒有肉有鱼。在这里?在这风雪连天的鬼天气还能吃上鱼?黑煞看到叶三死盯着桌上的鱼,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忙解释道“首领,我们这离楚梦河比较近,在河面上打个窟窿,冰下面的鱼就往上蹦,想吃鱼很简单。”
“哦?是这样啊!我怎么不知道呢?在这荒芜的地方能吃到鱼,真不容易啊!别叫我首领,怪刺耳的,还是叫我兄弟吧。”
“好吧,叶兄弟你们的同伴都走了,并且是往东原路返回,你还向西行吗?”黑煞问道。
“我要追他们去,没有马,没有吃得,你说他们能支持多久?”
“叶兄弟,不是我劝你,你跟他们走在一起,当哥哥的真替你惋惜,如果继续下去,你这辈子也休想安逸。就你们领头的年轻人,目光阴损,贪生怕死,刻薄寡恩,心怀奸诈,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你必须提防啊!”
“我知道,那家伙一撅腚我就知道他拉几个粪蛋,没什么了不起的,谢谢老哥提醒。”
“兄弟到松潘去要寻找什么人啊!”
“不瞒你说,我们要寻找的是三个和尚,两个太监,一个道士。”
“什么?兄弟你等等,我还真见过这么几位,死了一批马,没办法继续前行,到我谷中买马。”
“真的?他们有走了多久了,我们还能追上吗?”
“以兄弟的身手,不出四天就能追上,如果和他们走在一起,那就难说了。”
“真是可惜了,还要受多久才是出头之日啊!”
“兄弟你别急,照我们无常谷的规矩,他们需要留下一位,那道士就主动留了下来,我见那道士不是坏人,而且很有修养和见识,我就没杀他,留在了谷中。前天他对我们说,你们这批人里有人能把我们杀的屁滚尿流,我们当然不信,就安排好人手,引你们入谷,也没见有多大能耐的人,直到他们把你留下,才知道那老道说的是兄弟你。”
“哦?道士能是谁呢?难道是他?”
第九十九章道士
叶三此时能想到的道士只有武当派开山祖师爷——张三丰。此次进入西番,永乐寻找的第一人就是张三丰,别的永乐没对他说,其实知道事情最终目的的只有胡濙,所谓张三丰暗指就是建文帝,叶三哪里知道这里的道道。跟随胡濙寻访的六人中只有一名道士,叶三也见过道士的画像,可是他也没有见过张三丰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印象当中是一个不超过六十岁的人。
张三丰在大明朝也叫张邋遢,是一个半人半仙妇孺皆知的传奇人物。传说此人龟形鹤发,大耳垂肩,无论寒暑,只穿一件破道袍。自创武当太极剑,轻功高绝,能日行千里,行踪无定。有一点就是谁也说不清楚他的实际年龄,想当年常遇春在莫愁湖上遇到张三丰时,他就是画像上的模样,那么多年过去了,张三丰现在又是一个什么样子?
现在听黑煞提到留下六人中的一名道士,叶三很自然地想到了张三丰。好奇心的驱使下,叶三急于要见一见道士,暂时把别的事放下来。叶三对张三丰的了解也就是听妖刀内外星异物说过张三丰和他一样,是获有灵力的人类,比一般人长寿,推算一下,张三丰此时的年龄应该是一百多岁,快二百岁的样子。叶三也不能确定留在这里的道士就是张三丰,还是见到以后问明白再说吧。
叶三见到了那道士确实是仙风道骨,有神仙模样。他仔细地打量那道士,道士也在打量他,看到那道士五十上下的年龄,不象是传说中的张三丰。心里正在疑惑,那道士反而先开口了:“阁下可是神机营指挥叶三叶指挥?”
叶三不由得一惊,他是身份是绝对保密的,虽然现在只有他两人,叶三还是没有想到这道士能一口说出他的身份。称呼他阁下,在大明朝也是很少见,看样子这道士是有点来历。
“在下叶三,敢问道长法号如何称呼?”叶三只有承认自己的身份,也想尽快确定对方的身份。
“哈哈哈,你要找的是谁我就是谁。”道士打了个哈哈。
叶三心里一阵激动,莫非这道士真的是张三丰?叶三连忙施礼:“莫非道长就是传说中的张神仙?”
那道士听了哈哈大笑:“什么张神仙,李神仙,贫道程济。”
啊!叶三张大嘴巴。原来他是程济!建文王朝时的翰林院编修程济。
“叶指挥,你和胡濙胡大人深入不毛之地要找什么人,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必多说。都十年过去了,他已经放弃了那个位子,出家清修,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程济说出这番话,使叶三突然明白,程济是最清楚建文帝底细和行踪的人。
“在下只是奉旨寻访一个人,并没有说要赶尽杀绝,要了此人的命。”叶三说的是实话,他只负责胡濙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奉命杀人。
“王钺已经死在你们手上,还不能说明一切吗?”程济不放松地追问。
“王钺虽是一名太监,叶某很佩服他是一名忠臣义士,为了不说出此人的行踪,自杀身亡,也却是可惜了,我没有保住他的性命,可叹啊!”
“你们七人此次追踪,各怀目的,贫道也略知一二。其中也只有叶指挥最富有正义感,这也是贫道要留下见叶指挥的一个原因。因为贫道早就算出,能自愿留下赴死的也只有叶指挥你了。”
叶三对程济也知道一点,他是一个行为很奇怪的人,据说身怀道术,能掐会算,法力无边。建文帝登基的时候,他只是一名教书先生。偶然间竟通过御使叶希贤上书建文:某年某月某日,北方会有人起兵造反。但建文却认为他是妖言惑众,离间骨肉之嫌,也就是说他在挑拨建文和燕王朱棣的关系,从山西把他捉拿到京师问斩。程济在建文面前大呼:“陛下可暂时保留我的性命,把我关起来都可以,如果说我说的不准或没有那么回事,陛下再杀我也不迟。”
后来果然燕王在程济所说的日子起兵造反,理由是要“靖难”。也就是要扫除建文皇帝身边的奸臣,保护皇上。建文见程济果然是有道之士,释放了程济并封官翰林院编修。程济真的是能掐会算,还是另有原因?就在此时,叶三突然问了一句么名其妙的话。
“你知道王府井吗?”
程济眼中异彩一闪:“王府井乃北京最繁华的商业街,高楼林立,繁华似锦。”
叶三听了程济的话,心中狂跳,难道说程济也是一名穿越者?草,现在真是乱套了。
“叶指挥既然问出此话,程济也不想挑明,只能说我们都在经历一段大明朝最隐秘的历史,而知道这段历史最清楚的就是我和已经死去的太监王钺。”
“哦?既然道长最清楚这段历史,我想你也不会改变历史吧?现在只有你一人知道这段历史,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叶三真的好奇心又起。
“哈哈哈,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不瞒你说,建文帝的出逃都是贫道一手策划的,如果不是我,建文就会自杀在奉天殿上。可惜啊!被一人走漏了消息,害得我也跟着过了十年逃亡的生活。”
“道长,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不大明白。”叶三听了程济的头一句话就被他说的满头雾水。
“说来话长啊。燕王朱棣攻下应天登基做了皇帝以后,那时我和建文帝已经逃出应天,并且做的不留丝毫痕迹。历史没有改变,建文帝在乾清宫自焚驾崩。乾清宫的那场大火基本上烧去了朱棣的疑心,世上已经没有了建文帝这个人。可是世事难料,朱棣登基后杀了一个人,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最残忍地杀害了他。”
“啊!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叶三也知道永乐为了保住帝位杀了很多人。
“他就是被朱棣‘剥皮实草’的都御使景清景大人。”
“是他!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叶三疑惑地问。
“建文帝登基后,他确实是位仁慈的好皇帝,爱惜臣子黎民,受到在朝所有官员的拥戴。可燕王朱棣却要起兵叛逆,忠于建文的能人义士都纷纷站出来要阻止朱棣的叛逆行为。其中就有景清景大人,可一介文人书生能有什么力量来支持建文皇帝。当时,我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假装投降燕王,来日方长,找机会刺杀燕王。这件事是我一手*纵的,连建文也不知道,更何况其他人。”
“你*纵的事好像没有一件成功的。”叶三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但还是被程济听见了。
“是啊,都怪我百密一疏。当景清渐渐取得朱棣信任后,成了他身边的近臣,眼看时机成熟。那时我们还没有离开应天,我就准备实施我的计划,在朝堂上刺杀朱棣。可没想到,如此计划周密的事竟坏在了一件官服上。”
“官服怎么了?难道穿的不对,让朱棣看出了景清是刺客?”
“没什么不对,不过也差不多。那天我忽略了天气,天气很热,官员们都穿着薄薄的绸服,而景清为了隐藏怀里的短刀,竟穿上了厚厚的绯服,在朝堂之上特别显眼。如果说景清停止刺杀行动,可能现在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见面了。”
“景清还是行动了?难道说脑袋进水了?”
“唉!一介书生,只知忠信守义,哪里想那么多啊!八月十五早朝,天气闷热,景清穿着很另类的官袍进了东华门,快速过了午门,到了奉天门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把短刀带到朝堂上。可朱棣此前早就有钦天监夜观天象,有文曲星犯帝位。这是后来听说的,我也不怎么信,我还是相信是那件官服出了问题。朱棣见景清穿得如此别致,心里已起疑心。朱棣的疑心每天都存在,他不相信任何人。下朝的时候,景清紧随朱棣身后,在出殿门的时候,拦住了朱棣,可朱棣给景清准备的是埋伏好的锦衣卫,当场在他怀里搜出短刀。景清一看事情败露,大骂朱棣篡位。可这时候他情绪激动,说露了嘴。大喊建文帝未死,还要图谋复兴,登上帝位。这几句话,揭了朱棣的疮疤,也透漏了历史上最大的隐秘。”
“百无一用是书生,道长所用非人也。”叶三感叹。
“是啊!怪我一时疏忽,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朱棣龙颜大怒,命锦衣卫将景清的皮剥下,皮里塞满稻草,充起人形,挂在长安门上示众。而另一件更秘密的事情在悄悄进行,就是在宫中彻查建文帝的下落。”
“你们是怎样逃出来的?”叶三问到了关键所在。
“有三人化妆成和尚,我化妆成道士,在太监王钺和公公周恕的掩护下,出逃出了应天。出逃的路线和方法都是我之前计划好的,可惜的是三张僧戮的度牒暴露了我们的身份。”
“道长的计划看似周密,可也漏洞百出。”
“我是小看了刚刚入主僧戮的道衍和尚,也就是现在的太子太师姚广孝,是他揭露了三张度牒的秘密。当我听说锦衣卫把僧戮左善世溥洽和尚关进了北镇扶司,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彻底败露了,留给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逃亡。”
“道长,你的计划怎么都是百密一疏的计划啊!看样子历史的车轮你是挡不住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道长以为如何?”
第一百章策划
“我的策划绝对是完美无缺的,从开始到现在你们不是还没有找到建文吗?不要怀疑我的智力。”程济斜楞着两眼瞪着叶三。
“好了好了,打住,我不说了。道长人人都说你能掐会算到底是真的假的?”叶三用怀疑的口气问。
“当然是真的了,我就凭这个绝活官拜翰林院编修,还在历城侯盛庸的军队里担任参军。”
“哈哈,历城侯盛庸已经投降朱棣了,你还参什么军。”
“唉,一言难尽啊!盛庸的军队绝对是建文王朝的主力,可惜不听我的建议,导致全军覆没。我看事不可为,应天是守不住了,可建文的文武百官还对建文抱有幻想,要和朱棣决一死战。建文是一代仁君,可不是做皇帝的料,仁慈就等于灭亡,我只有通过我的策划来救建文一命。”
“道长这样处心积虑地维护建文,可见建文也是个长命的帝君,不过有点衰。在下不知道长怎样达到目的的?”
“能让建文逃亡,我也花了一番心思。从洪武爷开国以来,天下人都知道洪武爷原来的身份是是和尚。登上帝位以后,对佛教的虔诚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可以说和尚在大明朝是最吃香的,一张度牒就可以走遍天下。可奇怪的是建文帝是一个最不信佛的皇上,他宁愿信祖辈的福音也不相信佛祖的保佑。他没有想到祖宗未必只保佑他,而不保佑其他子子孙孙,最少也要不偏不倚。既然如此,何不祈求菩萨的保佑?”
“就是啊,人不能在一颗树上吊死。道长想在这个时候让建文信佛也是不容易的。”
“我一个人的力量当然不行了,可我看好了一个人,他可以帮我。”
“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在此时力挽狂澜,帮你达到目的?”
“他就是已死去的,随侍建文地的太监王钺。建文对待王钺可说是仁至义尽,他的仁慈达到了顶峰。对于太监来说,他们只是皇帝身边的奴才,也是天下最可怜的人。被阉了不说,平时在宫里侍候皇上也是小心翼翼,随时被打骂,就连在宫里走路也是在地底下挖设了狭窄的暗道。你绝对没有看到他们在大殿上来去穿梭的身影,他们就像老鼠一样在地下钻来钻去,老来青灯陪伴残生是他们最好的结局。许多太监是活不到老的,皇帝或娘娘死了,他们也跟着陪葬,很有可能会被安上一个罪名悲惨地处死。比如说王钺伺候的建文帝被废了,那么王钺陪上性命是一定的。所以,王钺要想活着就必须保证建文也活着,他没有任何理由和机会背叛建文,只有跟建文一条道走到黑。还有一个方面就是建文对王钺确实不错,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帝会为一个跟了自己两年的小太监家里闹蝗灾而颁下圣旨救灾,就这一件事就能使王钺为建文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找到了王钺来实行我策划好的营救建文的计划。”
“照道长这样一分析,王钺还真是个绝对可靠的人。”
“不要小看了太监王钺,他所做的一切制造了大明王朝建文帝生死的最大悬念。”
“一个小太监能有多大能量,没有道长在背后策划,我想他也是无能为力。”
“不能这样说,王钺所做到的我一定做不到,任何人都做不出来,只有一心为了建文帝的王钺能做到。他能劝说动建文到鸡笼山去拜佛就是我没有想到的,他大胆地对我说出他的想法奠定了我策划营救建文的信心。那三张度牒就是他找僧戮溥洽要的,本来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现在想起来,是时间上出了问题。三张度牒的失踪和建文帝的失踪发生在一个时间段上,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怀疑。但是,王钺还是办到了,化妆成和尚逃出皇城是最安全的,也可以说我策划的第一步已经完成,没有了回头路。当王钺知道我在干什么,他是一丝不苟地在执行我说的一切,也只有他能完成我布置的一切。”
“当时应天已经被朱棣团团包围,风雨不透,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还是王钺,他利用了皇宫内太监行走的地下密道,那条只有一人能够通过的密道。由于应天金川门谷王和李景隆叛变,打开金川门迎接燕军进城,这次你们入西番寻访也有谷王一份吧。你可别小看谷王,此人狼子野心,早盯上了皇帝宝座,就是没朱棣那样大胆罢了,看来背后他没少做文章,早在几年前,他就有软禁建文,利用建文的皇帝身份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他手里拥有了建文,那么大明朝的军队有一半要听从他的调遣,还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推翻朱棣的统治,谷王的用心更加险恶,叶统领这次只是他利用的棋子,他认为你的命也在他掌握之中,等到时机成熟,也就是要你命的时候了。这次他能大胆地进入西番,也和蜀王世子的挑唆有很大关系,世子的叛逆行为正和谷王的意。联手胡濙肯定是谷王的主意,建文帝的生死谷王也知道一些,因为建文太相信谷王了,直到谷王献了金川门,做了迎接朱棣的觐见之礼,建文才死了依靠谷王的心。朱棣进了应天城,建文没有任何准备,更别说逃亡的事了。但是还是在奉天殿上用锦衣卫的秀春刀杀死了他容忍多时的最大逆贼,中山王徐达的儿子徐增寿,这也是建文帝亲手杀死的唯一的一个人。”
“徐增寿真是建文杀的?他那样一个文弱的皇帝能亲手杀人,真让人不敢想象。”
“徐增寿确实是建文杀的,我就在奉天殿上看的清清楚楚。随后建文也不想活了,举着秀春刀就想自杀,可是让我拦下。如果没有我,建文的历史也就到此结束,也没有你我在此谈话的机会。”
“这样说,你还是改变了历史?”
“我没有权力改变历史,我只是用同情心去救一个人罢了,也没有复辟建文王朝的想法,我只是救了他而已。说句实话,现在的建文帝也没有要再做皇帝的梦想,他也只是想活着,吃斋念佛就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我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还是不放过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叶三听了程济的话,也在暗暗地琢磨。谷王寻找建文那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可是胡濙奉旨寻找建文能是单纯的要建文的命?还是另有目的?那只有胡濙自己知道了。
程济见叶三在沉思不说话,也不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一点可以肯定,叶三绝不会为了杀建文而那样卖命,可以说在叶三这几个人里,他唯一可信赖的就只有叶三了。瓦解了叶三,就可以使建文更安全地逃脱。
“我想叶指挥也是一个有见地的人,不可能把事情做的太绝吧。”
“道长就那么相信叶三?”
“看一个人的眼睛,我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为人处事,我相信我不会看错。”
“那好,我还是想知道你们是怎样逃出来的。在那样紧急是情况下,而且没有任何准备,可以说也是你们措手不及的时候,能逃出来真是万幸。”
“说没有准备那是指建文,而我却是有很周密的准备。建文见我不让他自杀,可也没路可逃,就没了主意。这时,我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逃亡。我说出来以后,建文也只有苦笑的份,他不相信我能帮他逃走。我看他不相信,就执行了我策划的内容,说我梦见了太祖高皇帝留给了建文一个锦囊,在大难临头时才可以阅看。建文不相信梦,可是他相信我,突然间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说了一句:‘逃也罢,死也罢,还是见见祖宗,不能就这样窝囊的死去。’说完,就跟着我去了奉先殿,在奉先殿,我早就通过王钺做好了一切准备。当时皇宫已经乱套了,司职奉先殿的太监已经逃的无影无踪,殿门大敞着,炮声喊杀声已向这边传来。公公周恕和王钺在建文面前装模作样地寻找着什么,他们身后跟着御使叶希贤衡王府的教授杨应能,他们都是死心塌地跟随建文的人,其他的人都逃光了。”
“他们真能找到太祖的锦囊?”
“哪有什么锦囊,还不是我让王钺做的把戏,可我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我让王钺在如此紧迫的时间里做这样的事,不知道他做好了没有,那时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你还别说,那锦囊真让王钺从墙洞里找了出来。奉先殿有一间屋里都是放太祖生前所用的物品,在这里找到的锦囊,当然是太祖留下的,绝没有人会怀疑到王钺头上。建文见到锦囊,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就象落水的人抱住了枯木一样,急忙打开锦囊。锦囊里就是三张度牒,三套袈裟,还有僧鞋僧帽。看到这些和尚的东西,建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我让建文去拜佛就显得很重要了,那说明是佛祖指点了建文一条逃亡之路。建文这时也开始相信佛祖的佛光普照,跪下来,默默地祷告,打开度牒。第一张填写的是应文,第二张填写的应贤,第三张填写的是应能。这三个和尚的法号也只有僧戮溥洽知道,是他填好了交给王钺的。这本来是很秘密的事,没人会知道的。可溥洽的入狱,这一切就都不是秘密了。建文看到度牒上是法号,就知道他现在就要接受另一个身份——应文了。旁边的两人也看到了度牒,应贤当然就是叶希贤,应能就是杨应能了。真是天意啊!我也没有想到度牒的法号和这两人那样对应,这更让建文没有了任何疑心。”
“天意,真乃天意。道长不是在忽悠我吧。”叶三有点不相信会如此巧合。
“有必要这样吗?我可不和你开这种玩笑。当三个和尚出现在我面前时,我说出了逃亡的第一站神乐观。那是一所道观,为了迎合身份,我装扮成了道士,直到现在,我已经习惯自己的道士身份。可是在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王钺做出了一件我都臆想不到的事。”
“真没想到王钺还真是个人物,可惜了。在建文皇帝面前他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他做出了让现今的永乐皇帝也头疼不已,令后世历代史官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千古之谜。”
第一百零一章逃亡
叶三吃惊地看着程济,这个来历不明能掐会算的道士,说出了那么多令人震惊的事,他实在不明白程济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鲜为人知的事,程济难道对他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种种迹象表明程济对他是绝对的信任,超出了一个人第一次见面就畅所欲言,毫无顾忌的正常情形。
“王钺还能做出什么令你也想不到的事情?”叶三问这话的时候,心情象是雨前的积云,阴沉而浓重。
“到此时,王钺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意料之中,可接下来却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完全是他为建文所做的,这也是他后来告诉我的,而且再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哦?那肯定有是个天大的秘密,而且现在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是吗?”
“如果王钺不告诉我,我也不会知道的。当时确定下逃亡以后,正准备下地道远离皇宫,可建文突然让王钺去把皇后马氏和他的两个皇子从坤宁宫也接到奉先殿一起逃走,我当时一听头就大了,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逃出,再带上孺妇幼儿,那还怎么逃啊!谁见过仨和尚带着美女化缘挂单吃斋念佛的。如果说建文要带着一家老小逃亡,可以说我的策划就全部泡汤了,别说逃走,就是敞开大门让这些人出逃,也不知道能逃出几个。于是我怒视着王钺,想让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一点什么,毕竟在建文帝面前我不好开口说话。王钺快速地离开了奉先殿,我也不知道他从我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其实我的目光没有表达任何意义,因为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做。后来王钺告诉我他的所做所为,我也自叹不如。”
“王钺确实是一个忠义双全的人,从他为了一匹马而不说出马的来历选择了自杀,就令我叶三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能做出什么臆想不到的事才是正常,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个人物,注定要流芳百世的。”
“叶统领能说出这番话,王钺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也不枉我告诉你一切。当王钺来到坤宁宫传唤马皇后,已经太晚了,马皇后已在坤宁宫投缳自缢。马皇后对这样的结局是有准备的,自从建文帝决定要到鸡笼山拜佛,回来后就斋戒,她就知道大限将至。可说回来了,马皇后到底怎么死的也只有王钺一个人知道,我不想再往其他的坏处想,我只有相信王钺。他对我说,当他点燃坤宁宫准备焚烧马皇后的遗体时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扑灭了点燃的火焰,解下马皇后的遗体,背到了乾清宫,并把建文皇帝御用的金龙镇纸塞到了马皇后手里,伪装成建文帝后,放火烧了乾清宫。在离开乾清宫的时候,他又拿走了一块传国玉玺。叶统领也是知道的,皇帝颁发谕旨要用十七块玉玺中的一块,而王钺却拿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块,使朱棣颁布圣旨时陷于难堪的地位,那是皇帝登基身份的象征,如果没有那一块玉玺,说明皇帝的来路不正,有篡国的嫌疑。当王钺把玉玺交给建文的时候,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是对朱棣篡权叛逆的最后一击,让朱棣永远寝食不安。”
当叶三听到程济说到这里,忽然眼前一亮,难道胡濙寻找建文就是为了这一块传国玉玺?现在建文的性命在永乐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这块传国玉玺对永乐却的非常的重要。当然建文也知道玉玺是自己的一顶保护伞,如果玉玺落到了永乐手里,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这是多么微妙的事情,永乐想得到玉玺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争夺,而是要在暗地里悄悄地寻觅,又不能让不可靠的人知道,人知道的越少越好,那么寻找玉玺的重任只有交给胡濙了,连叶三也蒙在了鼓里。
“王钺从乾清宫回到奉先殿,带着建文和我们这些人从太监行走的暗道潜行到离皇宫比较偏僻的北东门,从那里钻进皇宫倾泄污水的阴沟,阴沟直通皇城外的护城河。在护城河里有我安排好的小舟,在那里我们上了小舟,逃到了玄武湖。”程济看叶三在沉思,也不说话,说到这里就停下来叹了口气:“那天,护城河真静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和皇城里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份过分的安静真让人提心吊胆,冷汗直流,可我们毕竟逃出生天。”
“真难为道长你了,建文能活到现在真是多亏了你。但是叶某还不明白,道长为何第一次见我就对我说出如此秘密的事,我想道长不会无缘无故地对我说这些吧?”
“叶指挥这次你们来西番,没有你他们将寸步难行,追击的我们如此困苦不堪,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在此等候叶指挥,说出如此隐秘的事就是为了表达我对叶指挥的诚意,让你相信我没有一点要欺骗你的心,另外以我对叶指挥一路上的了解,我相信你是一个大智大慧的人,而且能力超人,如果有你帮助我们,那么对我们今后的逃亡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唉,我想我对你叶指挥的要求也太过分了一点,不知道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程济说道这里真有点难于启齿了。
“道长不必多虑,我这次进入西番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保护胡濙胡大人的人身安全,其他的我不管,也不想过问。我现在已经明白我们这几个人的目的,我也不想助纣为虐,道不同不相为谋,道长可明白我的意思?”叶三很含糊地表明了追击的心意,以程济的老练圆滑哪还能听不出叶三的意思,急忙单掌行礼,感谢之情尽在不言中。
程济告辞了叶三,黑煞进来问叶三今后的打算,在西番黑煞是一跺脚四周都乱颤的人物,叶三无形当中多了一个有力的强援,今后少不了要麻烦黑煞。
“我准备寻找他们,他们没有马和食物是走不出多远的,到时候不知道是东归还是西行,现在我也不好决定。”
“这样也好办,我有一只通灵的雪狸,可以放在你的怀里,每天给它一点干肉吃就可以,它可以帮助你寻找你的同伴,遇到危险需要我帮忙,你可以放它归来找我,我能及时赶到,你看可好。”
“那太好了,冰天雪地中有了它,我要少跑多少冤枉路,真要多谢你了。”
“说哪里话?你还跟我客气什么。马匹粮食我已经都给你准备好了,今天就可以启程。”
“好吧,等我有命回来,我再找你,告辞。”叶三也没有多少多余的话,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去找胡濙他们六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把程济也放了吧,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杀之不祥。”
“哈哈,程济我早就放他走了,他让我转告你,前途你们还会再见面的。”
“哈哈,此人的话倒是不可不信,毕竟能掐会算的人太少了。我走了,不劳远送。”
叶三带了马匹出了无常谷口,寻足迹向东赶去,他以为世子必对西行追踪的事死了心,知难而退回中原去了。可世子志在脱身,离去甚快,叶三追了很久也没追上,冰天雪地积雪很厚,步行与马行速度几乎相同,寻找他们也是相当不容易。前方的脚印已经模糊不清,叶三只有从怀里放出雪狸。那个雪白可爱的小家伙在雪地上围着脚印转了两圈,抬头用明亮的小眼睛望着叶三,前爪拍打着嘴唇上的胡须,就是不往前走。叶三一看,也不知道它想干什么,难道说做那么一点事就要报酬?叶三从背囊里撕下一块腊肉,塞到了雪狸的嘴里,雪狸满意地原地转了一圈,竟然朝西而行。怎么回事?他们还没有放弃西行追踪?叶三只有跟着雪狸在茫茫雪原艰苦的行进。薄暮时分,一切足迹都被大雪淹没,只有靠雪狸灵敏的嗅觉寻原路西行。夜来了,雪光朦胧,不宜赶路,雪狸也累的爬回叶三怀里睡着了。叶三找到一处山崖避风处安顿下来,先喂了马匹,又在雪地上挖了一个雪坑,把睡囊放进去,上面再加雪覆盖,不然在这样的天气里是无法保暖的。雪可以阻隔热力的散发,在雪中睡觉是很暖和的,也十分安全,不留心是发现不了他的形迹的。
午夜十分,他被沉重的马蹄踏雪的声音惊醒,那声音是很多马匹造成的。如此雪夜,怎么有那么多人西行,他们是什么人?要去干什么?叶三把睡囊拉开了一条缝隙,把耳朵贴在缝隙上,看能不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叶三歇息的位置在离道路不远的地方,由于是在崖下,他们是发现不了叶三和他的马匹的。路上的声音陆续传来,偶尔也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特里姆首领,你不要着急,那几个汉人都被我围困在碉楼里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们是跑不掉的,任由我们宰割。”一个番子用蒙语在和蒙旗首领特里姆交谈。
“他们几人中有没有见到叶三?”
“这就不是很清楚了,等你过去要求他们交出叶三,我想也不是什么难事。那几个汉人抓了我几个人做人质,以为我会为了人质而放他们一条生路,嘿嘿,他们也太不了解西番了。”
“我要找到叶三。他那把刀我要定了,真是一把好刀啊!”
“首领,我看你也不必着急,他们已经被我团团围困,插翅难飞,是不是今晚在此地歇息歇息,明天中午就可赶到。”
“好吧,赶了一天的路,也真累了,找个地方歇息吧,明天我要见到那几个人的首级,还有那把刀。”
声音和马嘶声在前方停了下来,看样子是要在前面过夜。叶三再也不敢睡了,爬起来牵着马绕道向前急奔,他已经找到文青他们逃亡的方向,并且知道他们被围困在番子的碉楼上,他要赶过去救他们。如果明天再让这些人赶到他前面,那么他们所有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蒙人和番子的弓箭在雪原上正是他们的克星,多好的武功也抵挡不住弓箭的攒射。
叶三在雪地上奔跑,可马现在倒成了他的累赘,只有抛弃马匹和粮食了,性命重要啊!叶三找了个树林把马匹和食物藏好,扫除了一切痕迹,倒退着出了树林,那脚印很浅,不仔细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出了树林,叶三深吸了一口气:“他奶奶的,也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子的踏雪无痕。”一抹黑光,在雪光中升起,卷起了一股雪粉,叶三就象驾了妖风的黑山老妖,在午夜寒风中飞驰而去。
第一百零二章冲突
叶三确实没有想到特里姆能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背后阴了他一把,如果不是他在雪夜中恰好听到他们的谈话,说不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没想到特里姆为了一把破刀动用了西番所有的力量把他往死里整,是不是此次进入西番他太软弱了,什么人都想把他当泥人捏来捏去。唉,和他们在一起我又要收敛了。
叶三在雪面上风驰电掣地飘行,如果说有人现在看到他的行为,绝对没有人敢大喘气,说不定那些不开眼的番子会把他当雪神看待,别说用箭来要他的命了。
黎明时分,叶三已踏入了苏克图牧番人地境,番人属于苏鲁克族,也是番人中最骠悍的一族,民风强悍,团结好斗。他们用巨木搭建碉楼,昼夜有人把守,严防外人入侵。彼此之间用胡笳传递消息,精湛的马术和百步穿杨的箭法更是他们逞强的利器。
叶三停止了飞奔,稍微歇息了一下,穿过一片树林,前面可以看到耸立在山坡下的碉楼,静静地屹立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碉楼的四周番人摆开了一个梅花箭阵,不管碉楼里的什么人要冲出来,都在他们箭雨辐射的范围之中,也就是说,冲出碉楼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番子看见叶三逐渐接近他们,也不答话,箭弦狂震,两支箭破空而至。当面发箭对叶三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右手妖刀一挑,两支箭被挑落在雪地上。向前一窜,叶三已经接近了番人,两名番子来不及再射箭,拔出番刀向叶三冲过来。叶三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不想杀人把关系闹僵,一个飘移,两记手刀击在番子的后脑勺上,两个番子顿时昏死过去。叶三把妖刀咬在嘴里,双手一分,把番子扛在了背后,冲过了梅花箭阵向碉楼跑去。身后箭如飞蝗,紧追叶三的身形,箭啸破空声从头皮飞过,脚下被箭簇射出朵朵雪花,就像冰雹垂击着水面,在叶三脚后跟炸开。
碉楼上的文青看见了一人用两个番子在背后挡着箭雨,快步地向他跑来。接近栅门的时候,才看清是叶三:“是叶三这小子,他没死。哈哈,你们守好碉楼,我去接应他一下。”
文青打开噬魂镰刃,跳下了木栅栏:“叶兄弟不要慌张,我来救你。”噬魂镰拨打着劲箭,来到叶三面前:“兄弟,我送你进去。”说着,把噬魂镰刃伸到叶三的脚下,向上一挑,叶三借着噬魂镰刃翻到了空中,在空中丢弃了已经成为箭垛的番子尸体,飘落在碉楼内。文青见叶三安全地进了碉楼,噬魂镰勾挂住木栅,腾空而起,翻身也进了碉楼,羽箭砰砰地射在了碉楼的木栅栏上。碉楼上也开始放箭,立刻人马倒地声与呐喊声同时轰响,番子前面四骑落马,后面跟着大乱,潮水似地冲来,又如蝗似的离去。绕过碉楼发出令人心寒的喊叫,消失在碉楼东面雪地尽头。
叶三被杜芳华送上了碉楼,已经说不出话来,脸色灰白,剧烈地喘息。叶三肩背两个番子,在积雪中狂奔了五里左右的距离,已成脱力状态,由杜芳华照顾躺在碉楼的木地板上休息。
“芳华姐,你们怎么跟番子结上了仇?今后我们将寸步难行。”叶三喘息着问。
“还不是为了那臭道士,他是我们要寻找的一个。本来由番子护送西行,正好被我们遇上,世子命我们劫杀番子,把道士抢了过来,没想到他们人多,我们被困在了此地。”
“唉,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看来我们只有死守碉楼。东来的蒙人中午就要到了,那时我们会更加危险。”
“什么?还有蒙人?真要命,看样子这次世子又惹麻烦了。”
叶三休息了一个时辰,体力恢复就到碉楼上找世子解决程济和番子的俘虏问题。可世子好像已经找到了出路,准备用俘虏交换让他们离去的条件,见到叶三更加自负。
这时番人已在碉楼外列阵,胡笳长鸣,战马来回穿梭,但他们并不进攻,只是远远地监视着碉楼的动静,他们也知道进攻损失太大,没什么好处,还不如在碉楼外给他们施加压力。
叶三看了看远处的番人,目光落到了程济身上,沉思了很久,硬着头皮说道:“世子,咱们不能这样做。”
世子见叶三又在阻止他,勃然大怒:“什么?又是你反对我,你很了不起是吧。”
“小弟认为番人不会因为我们放了俘虏就会放我们离去,番人想做的就只有屠杀。”叶三没有因为世子发怒而不说话,反而更加冷静。
“你胡说什么?难道番子就不要他们的命了吗?你想破坏我的大计?”
“小弟天大的胆也不敢破坏你的大计,好,我不管了,世子自己去做好了。”叶三在世子的强势下,只有妥协了。
“那好,你告诉番子俘虏,说出我们的条件。”
叶三对番子说出了条件,但俘虏非要带走程济,如果不带走程济,他们的首领也会杀了他们的,还不如不走。
世子听后,也没再坚持,毕竟用程济换他的命还是合算的。可是有一个难题,他们必须派一个人跟随番人去面谈条件,派谁去呢?
世子看了一下四周的人,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叶三身上,因为在这里只有叶三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其他的人都白给。
叶三知道这样的事就只有他的份,淡淡地一笑:“小弟这次带道士前去谈判,那么世子就准备打道回府吧,能不能生还回到中原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什么?你敢不去?你敢违命?”
叶三紧了紧皮袄上的腰带,把妖刀插好:“小弟立刻起程,各位珍重。”他回头向程济招了招手,带着番子俘虏下了碉楼。
杜芳华好像听出了不祥之兆,拦住了叶三:“叶兄弟,你不能去,有话就说清楚,不要赌气。”
叶三笑了笑:“芳华姐,我早走晚走没什么不同,如果发生不测时,你跟住文老,不要落单,我只能说再西行凶险万分,芳华姐好自为之吧。”
“他在威胁我们,好胆。”世子听了叶三的话怒叫道。
叶三没答理世子,头也不回,举步下楼。杜芳华一把抱住叶三:“兄弟,你的话好恐怖,你能说明白点吗?求求你,带我离开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苦笑了一下:“说了也没什么好处,不说也罢。你们都小看了番人,他们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且作战勇猛,视死如归。你说他们能放过我们吗?放了几个俘虏他们根本不在乎,不会答应任何条件的。我这一去根本就回不来了,你们暴露在箭雨下,想要活命也是痴人说梦。”
“叶兄弟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文青有点想明白过来,追问叶三。
“没有。”叶三说了两个字,扭头下了楼。出了栅门,慢腾腾地向番阵走去。
“兄弟,你回来,姐姐跟你去……”杜芳华想追上叶三却被世子拉住了。杜芳华脸色铁青地看着世子:“叶三被你害死了,你这下随心所愿了,满意了吧?”
“住口,大胆!敢这样对本世子说话,不想活了吗?”世子恼羞成怒地大叫。
武天希阴沉地一笑:“世子你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说吧,今后我们怎么办?叶三可是胡濙的人,我想他不会不说话吧。”说完眼瞅着胡濙,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叶三是为了我们几个人的命才去的,我没什么意见。”胡濙轻描淡写地说。
马文超很少说话,听了胡濙的话,脸色也阴沉起来:“只为自己的命,那么叶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你也太自私了,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你们跟着起什么哄,闭上你们的臭嘴,想不要命的就去跟番子较量去,别在这显能耐。”世子又在吼叫。
马文超惊吓地退了两步,还是说了心里话:“世子从来不关心别人的性命,这次算我们倒霉,跟了你这……”
“别说了,现在已经这样,大家不要怨声载道了,好好想想怎么逃生吧!”文青急忙阻断马文超的话,来打圆场。
世子刚愎自用,绝对不会认错的:“你们太依赖叶三,没有了他,难道我们就瞎了聋了?你们毫无主见,今后能成什么大事?没有了他,我们会更方便。”世子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叶三是朝廷的人,如果让他活着回去,将来肯定成为他们的绊脚石,叶三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这样的人才为永乐所用简直是太可怕了。和胡濙合作的谷王也没想到永乐能派叶三来保护胡濙,而且他们确实小看了叶三的能力,现在只有除掉他。
“我就不信番人能困得住我们。”世子傲然地说。
“你当然不会相信。在无常谷你不信,在雪原上饿死你也不信,面对番人你绝对不会信。”杜芳华没好气地揭着世子的短。她的这些话等于是在世子的伤口上撒盐,比打世子耳光还要厉害。世子果然受不了了,一声暴喝,单掌向杜芳华前胸击来。马文超跨前一步,挡在了杜芳华身前:“无耻!就会欺负女人吗?”
世子一愣,今天怎么了?怎么都敢跟他炸刺,恶语质问他的不是,今天的冲突要爆发了。
“文超,你好大的胆子,敢对世子这样说话。”文青赶快上前平息冲突。
“不是文超胆大,而是路见不平,*死一个多次救了我们的人,你能忍心吗?还是不是人?叶三兄弟哪一点对不起世子?世子为何处处为难他。嫉贤妒能才是你的作风,你要找死,拉我们做垫背的,我马文超第一个不干。”
“你再说一遍!”世子手放到了剑柄上,冲突果然升级了。
“说又怎样?大不了一死。我们跟着谷王打江山,你没来的时候,什么都很顺利。可看现在,你跑到谷王府都做了些什么勾当,挑拨离间,怂恿谷王反叛朝廷,行事只求财,不求义,有多少兄弟死在了你手上,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能把我怎样?”
世子满目杀机,徐徐拔剑。武天希也手握霸王鞭柄,文青的噬魂镰也在沙沙的颤响,杜芳华的长剑也将出鞘,火药味更浓的冲突一触即发。
第一百零三章攻守
一声怒叱,世子剑出如风挑向马文超的胸口,马文超紧握双拳身形纹丝不动等待利剑透入胸膛的那一刻。武天希的霸王鞭同时击出,崩开了世子的剑刃,文青的噬魂镰挥动,震开了霸王鞭。杜芳华长剑出鞘压在了三件兵器之上,几人的呐喊声同时爆发。
“反正都是死,拼了也划算。”
“不许动手,有话好说。”
“杀戮功臣,令人心冷,文老不要多管了。”
马文超也抽出长剑,不怒反笑:“我马文超为了千秋大业,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只希望能快意恩仇,现在是时候了。”
世子忘记利害关系的一剑,惹起滔天狂澜,他也看出了危机。以一敌三他不可能有胜算,文青如果站在他这边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看文青现在的样子也是在和稀泥,两边讨好,谁也不帮,这就让世子难以下台。五人的兵器都交织在一起没有分开的意思,胡濙看到这帮人遇到险情都是一个脾气,没有大局观念,不由得摇头叹息:“我们目前正在危难之中,必须同舟共济才有生路。别的不说,你们总不能让番子看我们的笑话吧,咱们现在就是人手不够,何必在窝里斗,白白便宜了番人。”
“哈哈,胡大人说的好,既然这些番子俘虏没什么用处,还是让我来杀了他们吧。”笑言中,信手挥剑把剩下的三个俘虏心窝刺穿,心肠毒辣,无人能比。他似乎不是在杀人,而是在立威,三条人命轻如蝼蚁。他把怒气撒到番子身上,杀人灭口的无形当中寻找到了台阶,微妙地做出让步,缓和了紧张的局面。
几人的僵持还没有彻底缓解,杜芳华突然向碉楼外一指:“快看,他们真的在射杀叶兄弟。”几人的注意力被移到了碉楼外的雪原上,三十几个番子同时从雪地跃起,弓弦鸣叫,如蝗箭雨根本不管自己人的死活,向叶三三人落下。第一波射完,两边一分,第二波箭雨又集中攒射。
文青跺脚狂叫:“完了,他们完了。”
杜芳华悲嘶一声向碉楼下奔去。
叶三抱着程济倒伏在雪中,身边插满了狼牙。番子俘虏身中多支利箭,趴在雪地上,血水很快染红了周围的积雪。番骑来往奔驰,叫嚣如雷,但已经不再射箭,他们相信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世子站在碉楼上,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牺牲了叶三也没有换回他的生机,他又一次在众人面前失算,他开始相信叶三的话,番人没有任何放他们离去的理由。
杜芳华被文青硬拉回碉楼上:“不要拉我,你们没有看见那些番人正接近叶兄弟的尸体,我们不能连叶兄弟的尸体也留给番人,我要下去把他的尸体拖回来。”
几匹健马向叶三倒下的地方驰来,渐渐接近。叶三抱着程济躺在一起,浑然不动,象是没了声息,可叶三正在等候最后的一击。
叶三缓慢接近番人,发觉番人不顾族人的死活也要射杀他们,在箭雨给番人产生视觉错觉的时候,用力向下扑倒,同时肋下夹着一支箭,猛看上去象是中箭一样。地上的积雪很厚,身躯完全埋在雪里,只露出背部和那支夹在肋下的箭。番子射出的箭从脊背上飞过,破空厉啸惊心动魄。
箭不可能射中趴在雪地上的人,降落的弧度也远在身后。如果不是叶三抱着程济用力趴下,藏在雪中,这次也难逃一死。两人装死不动,番子俘虏的血成了最好的掩护,可冰冷的积雪已经快把叶三冻僵了,但为了活命,也不敢稍微地挪动分毫。马蹄踏雪声渐近,但愿他们不会再用箭试探他们的死活,而是直接搬动尸体。叶三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马蹄声突然急奔,不好,他们要用马蹄残踏:“道长,你千万不要动,我来对付他们。”叶三的妖刀已压在了身下,调整好突袭的角度。
第一匹马飞驰赶到,叶三抱着程济猛然向右侧一滚,铁蹄踏空。第二匹马上的番子,只看见两人从马蹄下滚开,还以为是第一匹马踢踏的向外翻滚,还没有反应过来,叶三已经腾跃而起,妖刀斜向上斩出,一条大腿飞坠到雪地上。没有鞍桥马镫的番子靠一条腿再也坐不住,身躯被快速奔驰的健马抛出老远。叶三拉住马鬃,单腿挑起程济,翻身上马,在深雪中纵跃向碉楼跑去。等后面的番骑发现有异,勒不住马,已经冲到了叶三前面。叶三跳到马背上,妖刀翻飞,就像雪中战神般,劈砍着慌乱的番骑。冲过头的番骑纷纷坠马,叶三又跳到了一匹空马上:“道长,快跑!我来断后。”
最前面第一匹马调回头,刚要向回跑,被叶三从后面赶上,一刀劈成两段,健马驮着半截臀部和两条腿跑了回去。
大队的番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等看清楚跑向碉楼的两人是已经死了的仇敌,健马已经快跑出箭的射程了。
“放箭,不要让那两人跑了,快!”番骑头领大吼。
匆忙中,零零星星的羽箭向叶三射来,没有了刚才集中密集地攒射。
“唏溜溜”叶三马的臀部中了一箭,健马反而跑的更快。叶三一看这真是逃跑的好办法,拔下健马臀部的羽箭,戳向程济的马,程济的马受痛,也狂跳着向前奔去。
现在最兴奋的要数碉楼上的人,嗓子都嚎哑了,还在不停地呐喊助威,一边射箭掩护叶三逃回。距离碉楼栅门越来越近,番骑已经停止追赶,调转马头退了回去。
杜芳华文青打开栅门,叶三和程济冲了进去,栅门很快地关闭。叶三飞身下马,还没反应过来,杜芳华已经悲喜涕零抱住了叶三:“谢天谢地,兄弟你没有死,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快,快搜集粮食,弓箭,番人就要反攻了。现在已经是中午,蒙人也会来的。”
“叶兄弟,真要死守吗?我们就这几个人能守得住吗?”马文超担心地问。
“不死守又能怎样?,如果真让我料中,番人和蒙人已经布置好了,就等我们冲出去呢。”叶三叹了口气说。
“他们真要困死我们吗?”杜芳华问道。
“不但要困死我们,还要把我们戏弄个够,然后再残杀我们。”
“叶兄弟,从今往后我们都跟你走,我们听你号令。”马文超突然愤慨地说。
“文超兄,怎么了?”叶三很茫然地问道。
杜芳华急忙把叶三拉到了一边,把他们几人闹冲突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叶三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自己人*包子,真不知道他们是愚蠢还是聪明,真是白活了。
中午过后,碉楼前一片寂静,并没有出现叶三所说的番人和蒙人联合的进攻,这让他们心里更加发毛。当夜晚来临时,众人开始紧张,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整夜的不敢合眼,把守着碉楼严防番人突袭。
果然,胡笳声不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凄厉刺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几人越发不能休息了,都集中精力注视着番人的动静,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叶三明白番人在做什么,想拖垮他们,番人也会用袭扰和四面楚歌之计,难道还有什么人在背后给他们出谋划策?这太不象番人的作风了。
闹腾了一夜,叶三几人人困马乏,都没了精神。再这样下去,他们不被杀,也要被活活困死,现在睡眠休息是当务之急。可番子就是不让他们休息,派了几名番骑在碉楼前后左右地来回奔跑,想睡觉?门儿都没有。
叶三又成了这帮人的首领,他下了一个别人都能接受但又做不到的命令:全体人员都休息,只留一个人骑马四面戒备,一个时辰一换。他认为番人并不急于进攻,志在不停地骚扰他们,让他们精神高度紧张而又得不到很好的休息,最终在疲惫中失去战斗力。
很快番人也发现了他们的对策,改变了骚扰的方式,以小股番骑向碉楼攻击。冲进百步以后,开始狂喊射箭,每人发射一阵又退了回去。面对这样的骚扰,除了叶三能够定下心来休息,其他人就做不到了。一天下来,都眼圈发黑,叫苦连天,听到呐喊声不由得都惊慌失措,放弃休息,集中精力防守。这样的攻守给叶三带来很大的麻烦,叶三一再告诫他们不要理会番人的进攻,安心休息养精蓄锐,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到底谁在指挥这帮番人?战略对路,减少伤亡又严重打击他们的自信心,此人的精明不亚于大明朝的有名战将,好厉害啊!番人绝无此智谋,找程济来问一下可能会有所收获。
“道长,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知道是谁在指挥这帮番人吗?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哈哈,叶指挥果然高明,根据蛛丝马迹就能猜出此中的关键,难得啊!我也不隐瞒你,是建文朝御史叶希贤在指挥,他可是大明朝有名的谋略家,和你有得一拼啊!”
“哦?是他?他可是大明朝最有名的善守者,可这次他却是在进攻。哈哈,道长这次看一出攻守的好戏吧。”叶三胸有成竹地说。
两天一夜在番人不断骚扰下过去,天气又开始变坏,寒风怒吼掩盖了番子的呐喊声,天空的积云越来越厚,暴风雪就要来了。叶三的心情随着天气也开始变坏,这是番人在雪前要进攻的信号,他们绝不会在风雪中进攻。果然,在雪花零星飘落的时候,四面八方都出现了番人和蒙人的骑兵,高举皮盾,番刀出鞘,弓箭、斩马刀都挂在马背上。骑着马突然出现的番骑就象雪中幻化的幽灵,震撼人心。
叶三已经给众人说了防守的要点,每人控制一个方向,箭不准虚发,要求每发必伤人伤马,震慑对手。
胡笳长鸣,番人开始进攻。前一排骑兵举盾护身,同时掩护手拿斩马刀的骑士,第二排是弓箭手,暗袭碉楼上防守的人。马蹄踏雪,激起漫天雪雾,扰乱防守人的视线,向碉楼的栅门冲了过来。
叶三背插妖刀,手握长弓,眼睛紧盯着碉楼外的每一分变化,心里暗叫:叶希贤,这次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防守专家,我给你上一堂不交学费的攻防公开课。
第一百零四章上课
等番子潮水般涌向栅门,叶三才大喝一声:“叶希贤,攻防第一课,射人先射马。”前来进攻的番子有皮盾护身,弓箭对他们根本不起作用。可皮盾再大也护不住马,射马那是绝对百发百中,没有一箭落空。
弓弦响处,叶三射出了第一箭,一声马嘶,健马中箭将马上的番子甩下了马,马也轰然倒地。番子开始用箭回敬叶三,但叶三躲在碉楼里,射箭的开口很小,番子的箭根本射不到碉楼里去,全钉在了射口附近,箭越钉越多,更是很好的遮掩了射口。叶三从射口里射马根本不用瞄准,一箭一骑,箭到马倒人落,叶三的连珠快射,所向披靡,不一会儿,在他的射口前几十步外倒下了近三十多匹马。但是爬起来的番子还是接近了碉楼:“叶希贤,攻防第二课,擒贼先擒王。”
叶三的箭转向了扑过来的人群中指挥番子进攻的头目。箭出人翻,几个番子的头目叫喊声,在叶三箭下销声匿迹。番子开始大乱,不知道是进攻还的撤退,前进和后撤的人拥挤在一起,只有几个人冲到了栅门下,甩手抛出钩索向栅门上钩挂,拽着钩索向上爬。
“叶希贤,攻防第三课,定点狙击。”叶三的箭瞄准了爬上来人的胸膛,番子爬上木制栅墙还没站稳就被叶三射了个透心凉,嚎叫着栽了下去。好不容易冲到栅门的番子一个个又从栅墙上栽下来,而且没一个活口,让栅门外的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没人在去尝试爬墙而入。
“叶希贤,攻防第四课,痛击落水狗。”叶三的箭又瞄向了趴在栅墙外的番子,可是这次出了纰漏,叶三没想到武天希沉不住气,竟然抛弃了弓箭,举着霸王鞭冲下了碉楼。他的所做所为正是冲过来的番子所希望的,武天希就象一个天然的盾牌,挡住了叶三要发射的羽箭。
“他妈的真是没脑子,显你能耐怎么着,草!爷们儿先歇会儿。”叶三箭搭弦上没有开弓,密切注视着武天希,准备危机的时候再出手。
武天希冲下碉楼,一个纵身竟越过栅栏,趟入番子的人群。十几个番子从雪地上爬起,齐举皮盾、番刀、斩马刀围住武天希。武天希霸王鞭横扫,砸飞了两个皮盾。露出皮盾后的番子,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被武天希砸了个脑浆迸裂。一柄斩马刀贴着雪地斩向武天希的小腿,武天希失去了防守和纵跃的机会,眼看就要伤在番子手中。一支箭厉啸着从武天希背后穿过,把那名番子定在地上。斩马刀飞了出去,撞到武天希的腿上,把皮裤割开一个口子。
叶三的一箭解了武天希的危机,霸王鞭立时展开,沉重的霸王鞭确实是番子的克星,几声兵器的交鸣,六个番子躺在了地上。剩下的几名番子被武天希的霸王之气震慑,懦懦不敢向前。武天希哈哈大笑,可出了这几天的窝囊气,抬腿踢翻一人,又勇猛地追上去。番子掉头就跑,武天希这次学聪明了,捡起雪地上的番刀、斩马刀、皮盾向逃跑的番子投去,兵器透胸儿过,皮盾也砸翻了两人,武天希飞身上前结果了最后两名在雪地上挣扎的番子。番骑的第一次进攻在叶三武天希个人疯狂的表演下彻底失败。
“草,下课!明天接着上。”叶三很扫兴地收起了弓箭,下了碉楼,拍了拍跳回栅门的武天希后背,轻松地笑了。武天希也嘿嘿地笑着,边用皮袖擦拭着霸王鞭上的血迹。
碉楼外五百米外的山坡上,三匹马立在坡上打着响鼻,前蹄刨着积雪,耐着性子等着冲锋。
“大师,你能确定那碉楼里就七个人?”蒙人首领特里姆问身边的一个和尚。
“算上那个道士应该是八个人,能厮杀搏斗的只有六人,那个胡濙我了解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不会错吧,大师,我的六十名勇士就这样玩完了,他们的弓箭太厉害,没到栅栏边就死了一半,照这样下去,我们族中二百勇士都要死绝了。哼!”和尚右边的一名番人头领气愤地说。
“今天我本来要佯攻保存实力,*他们出来,可你们就是不相信这几个人的厉害,尤其是那个叫叶三的,你们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怎么样?吃亏上当了该说我的不是了,早干什么去了。你们要想报仇就要全听我的,贫僧自有妙计。”和尚的口气也强硬起来。
“我们不是不听你的,确实是小看了这几个人,大师明天该怎么进攻,拿住他们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僧格首领不要心急,明天我一定要让他们好看,今天回去准备吧,明天看我怎么把他们一个个交到首领面前,任你处置。”
“大师,不要忘了叶三的刀,别的我不要,我就要他手中的刀。”特里姆还是念念不忘叶三的妖刀,可见妖刀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多么深刻。
“哈哈哈,特里姆首领,我不会忘的。明天还仰仗你们的勇士呢,我已经找到他们的死角了,你看,就是那碉楼的楼顶,只要上了那楼顶,他们的弓箭就失去威力了。”
“我们没有办法接近啊!还要死多少人?”特里姆有点心怯,他是见识过叶三厉害的。
“我已经有所准备,明天你瞧好吧!”
叶三占据的碉楼占地并不是很广,一东一西的两个碉楼中间相隔数丈,彼此能够互相照应,因此六个能打的人分据两边就可以完全守住。别的地方不易攀爬,只有从栅门攻入才可以拿下碉楼,也就是说叶三他们只要守住栅门就可以高枕无忧,这也是叶希贤不愿意强攻的原因。
当胡笳声再起的时候,天光开始放亮,休息一晚的几人已经准备停当,整个碉楼都看不到活动的人影。外面飘着雪花更是看不见人,只能听到胡笳声,气氛紧张,都知道今天是到了生死关头。死神就要光临这白雪皑皑的荒原,每个人都把命运寄托在叶三身上,寄望能在这次的决战中取得关键性的胜利。
隐隐约约又见纛旗飘扬,在这里只有蒙人才打旗帜,看来今天有蒙人参战了。番人不再呐喊,在风雪的掩护下,徐徐接近。他们不再围攻,集中优势兵力从东西两面推进。在他们面前是五辆攻城用的刀车,车头用巨木扎起木墙,木架支撑,三面都可以臧兵防箭,后有二十名勇士推动前进。
番人和蒙人都不善于攻城,这让叶希贤也没什么好办法,而是利用刀车接近碉楼,以便跳进栅栏内决战,他们人多,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假如能进了栅栏内打开栅门,那么骑兵就可以长驱直入,到那时碉楼里的人只有等死,任他们宰割的份。
碉楼内的人看见刀车也开始紧张起来,叶三望着渐渐推进的刀车,扑哧一声乐了:“叶希贤,昨天上到第几课了?今天让你尝尝诱敌深入是个什么滋味。”
风紧雪急,刀车接近木栅,蒙人开始向上爬,栅内没有任何动静。武天希和叶三在栅底埋伏着,准备突袭跳进栅栏的蒙人。就在这时,西楼的杜芳华突然看见东楼的顶部有人爬起,大叫一声射出一箭。一声闷响,射中了蒙人的皮盾,没有伤着人。她来不及发第二箭,爬上碉楼顶的蒙人勇士已经跳了下去,向栅门下埋伏的叶三冲来。叶三确实疏忽了碉楼顶上,诱敌深入看来给他找麻烦了。
马文超也射出一箭,同样射中皮盾,无效。杜芳华大急:“叶兄弟,蒙人进来了,在你身后。”
叶三闻声大吃一惊,从栅栏下奔出:“不要心慌,射他们的腿,快。”
楼上楼下相距距离很近,沉着应战射腿的准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弦响箭到,跳下碉楼的蒙人想躲都躲不掉。
“啊!”一枝枝狼牙都钉在了小腿上,蒙人开始嚎叫。一声暴喝,世子和马文超也下来了。叶三惊叫:“不要理会进来的蒙人,快盯住外面。”可世子就是不听叶三的喊叫,还是向蒙人奔了过去。
蒙人腿部受伤的人并没有失去战斗力,几名彪悍的蒙人勇士围住了世子和马文超。皮盾护身,钢刀耀眼,怒吼着一拥而上,有两人还向栅门跑去,准备打开栅门放外面的人进来。
世子自命不凡,十几个蒙人算什么?毫无顾忌地挺剑向蒙人刺去。但是轻灵有余的长剑对付使用皮盾的蒙人,占不到任何便宜。蒙人皮盾一推一闪,剑尖刺入皮盾却无法穿透。一愣神的功夫,蒙人勇士向着世子就是一刀,世子只有拔剑后退,而其他蒙人勇士的刀又劈到了,世子用剑护住全身,立刻陷入困斗中。
马文超也没消停,很不好过,腹背受敌,长剑实在无法应付刀盾合击,被皮盾击中后背,向雪地上倒去,蒙人的钢刀齐向他劈了过来。栅栏下的叶三放过了两个蒙人,急救马文超,妖刀在叶三身体失去平衡在雪地上滑行的时候,没入了蒙人的肚腑。钢刀一歪,刺穿了马文超的肋下皮衣,马文超惊出一身冷汗,踉跄着爬起,躲过了一劫。
武天希霸王鞭鞭沉力猛,迅速击杀了两名奔向栅门的蒙人,过来帮助世子脱困。世子这才知道蒙人的厉害,心中发虚,站在雪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世子快上楼,用暗器招呼。”叶三大叫。
一语惊醒梦中人,世子和马文超相互掩护着退向碉楼,同时暗器纷飞,击倒了几名蒙人。
“快回到原位,用箭阻挡第二批进来的人,下面由我来对付。”叶三真急了,他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守得住,语气根本没有给世子留面子。
世子面如死灰退到楼上,他这才知道自己比叶三差远了,手中的弓箭慢慢地举起,瞄准了叶三,冰冷的箭簇在他眼前颤抖着,吱吱地响着,为叶三叹息。
第一百零五章劫生
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了世子颤动的箭簇,血滴从手掌滴到了碉楼的木制地板上。
“杀了他我们都得死,如果你要一意孤行,那就先杀了我。”马文超怒瞪着双眼质问世子,抓住箭簇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你……好,我让你看看听那小畜生的话是怎么死的,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世子怒气冲冲地放下手中的箭,转头看着纷纷从栅墙上跳下的番子,感觉大势已去。
番人在蒙人的配合下爬上栅栏,怪叫着向下跳,栅内叶三武天希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惨烈格斗,一时间血肉横飞,成了人间地狱。妖刀寒芒四射,破盾斩杀,如砍瓜切菜。武天希这才看出叶三的真正实力,怪叫连连,霸王鞭上下翻飞,也不甘落后。碉楼上的人也在不停的放箭,尤其是文青箭无虚发,一具具番人的尸体从栅墙上滚落。叶三本能地挥刀斩杀在栅栏里站起的番人,番人的脑袋随刀飘飞,鲜血四溅,尸体扑地有声。回手一刀又将凌空扑下的番人劈翻,妖刀毫无懈怠地将番人双腿砍掉。躲过箭雨的番人跳下来的已经很少,但也是他两人的好几倍,面对叶三武天希这样的高手,仍然没有还手之力,栅栏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叶三武天希守护着栅门,外面的刀车已经停止了滚动,刀车后的番子被碉楼上的人居高临下的射杀,无法组织有效的进攻,根本没有办法用刀车撞击栅门。番人拼死进攻栅门,只有打开栅门,后面的骑兵才可以长驱直入,可见,叶三武天希的压力有多大。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格斗,人与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半分怜悯之情,他们都象嗜血的野兽拼杀着,所做的事就是杀死对方,保存自己。番人的大队人马开始冲锋,他们已经等不及把栅门打开。可栅门不开,外面的刀车反而阻挡了他们的进攻,碉楼上的羽箭发挥了可怕的威力,箭不落空,番骑人仰马翻,惨遭横扫。第二波进攻能接近栅栏的比第一波还少,但还是奋不顾身慷慨赴死,呐喊着往栅栏里跳,无视死亡的威胁。
叶三武天希单打独斗已经很吃力,只有联手互相照应才勉强抵抗住番人的进攻。叶三的妖刀不是这些番人能够抵挡的,刀到人倒。可番人都象疯了一样,失去了应有理智,在他们身上根本看不到理性的存在,对汉人的种族仇恨已令他们疯狂,血腥的战场令他们理智迷失。时光似乎已经停止,生死就在呼吸之间。
也不知道搏杀了多久,叶三出刀也感觉到吃力,武天希的霸王鞭更是沉重的举不起来。就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候,栅栏外番人的阵脚突然大乱,一群黑白服饰的人马叫嚣着冲进蒙人和番人的队伍,前打招魂幡,两个手挥招魂牌的人更是无人能挡,当者披靡。番人惊恐地叫喊失去了腔调,叶三听出了他们叫喊着得罪了雪山之神,现在遭报应了,快逃吧。
栅外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栅内的喊杀声也在减弱,伤痛者的哀嚎声淹没了冲锋的呐喊声。番子和蒙人在胡笳声中败退,可是栅内的人逃不掉了,只有殊死搏斗垂死挣扎至死方休,栅栏里把战争的残酷演绎的通透彻底。
叶三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番子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结下仇恨,就要让番子彻底的灭亡。叶三提着妖刀,冲向马厩牵出一匹马,取下长弓,打开栅门:“谁还能冲锋跟我来,不把残敌灭掉,我们都不能脱险,上马!”叶三举起妖刀冲了出去。可能随他冲出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文青,其他人都累得跑不动了。
番子已经退出五百米开外,黑白双煞正在拼死阻击他们,双方都伤亡惨重。叶三收刀入鞘,在健马狂奔中弯弓搭箭,射向落单的番子。由于番子人群密集,叶三出箭就有人应声落马。等番子用箭回敬的时候,叶三已追了个首位相连。文青的噬魂镰再次显出马战的优势,番子象被割草一样,收拾着生命。追过对面的山坡,残余的番子进入树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能再追了,穷寇莫追也是名言。叶三勒住坐骑,向树林里张望了一会儿,准备回马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更血腥的场面。一个和尚被吊在一棵歪脖树上,胸口插着两把雪亮的番刀,离地两尺多高的脚下,血迹已把周围的血染成了红色,四周结成了血冰,只有垂直的身下还在滴血。那和尚已经死去多时了,尸体旁有一串脚印向着番子逃走相反的方向绵延而去,那是谁的脚印?为什么要单独逃去?叶三的头脑里打了一个问号。
叶三文青回马向碉楼回奔,栅门紧闭,黑白双煞在栅栏外坐在马上向碉楼里喊话,叫里面的人打开栅门让他们进去。碉楼里的人都惊恐无比,谁也不敢惹这两位祖宗,没有一个人敢喘大气。
“世子,叶三和文老都在外面,我们得让他们进来,不然的话,他们就有危险了。”杜芳华眼看着叶三回来,恳求着世子打开栅门。
“他们的命是命,老子的命就不是命吗?如果放黑白双煞进来,那只有你留下了。”世子的话深深地刺痛着身边的人,马文超看着右手上的箭伤,心里下了一个决定,他不能再姑息这种小人了。
叶三的马跑到黑白双煞面前也不知道说几句什么,黑白双煞的人马就退到百米开外。武天希一直守着栅门,看见叶三没有危险,才打开栅门让他们俩进来。叶三进来没和任何人说话,就直接上了碉楼,来到胡濙和程济躲藏的隔间。进了门,叶三傻眼了,只见胡濙被人用他的裤带捆住了双手双脚,嘴里塞满了破布,而程济却不见了。叶三赶忙上前把胡濙口中的破布拿掉,解开了捆住他的布带。胡濙大喘了几口气,看没别人进来,示意叶三关上房门。
“是程济干的,叶三我们快逃吧,不能再跟他们合作下去了。”胡濙虚弱地说着。
“胡头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三感到事情不象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当时我看见世子和马文超逃回来后,世子就想在背后向你射暗箭,没想到却被马文超制止了,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我没有注意程济在我身后把我打倒,随后在我嘴里塞上布,我不能喊不能动。他让我给你捎句话,他说我们追踪的应文和尚是假的,没必要浪费生命在西番搏命,真的早被杨应能护送到云南去了。”叶三听到胡濙的话,吃惊地大张着嘴,一股怒气直冲华盖,世子啊世子,我叶三不会放过你这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程济的话可信吗?”
“我看可信,他完全可以杀了我,我们再没必要和他们追踪下去,早回头才有命活着回去。”
“那皇上交代的事情就不办了吗?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在准备谋反吧?”
“其实我们出来的时候皇上就得到了橞王的密报,知道谷王在橞王世子的怂恿下要谋反,橞王为了活命连自己儿子也不要了。皇上知道他们也在寻找建文,就想借他们的力量找到建文,然后来个一网打尽。可没想到程济让我门的计划全盘落空,如果再不走,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了。”
叶三低头沉思了一下:“我暂时不会走,我要看着他们走向灭亡,想劫后余生还早点。胡头陀,你放心,我会找人把你安全地送回中原。你回去后,转告皇上,可以动手灭贼了。”
叶三想到能护送胡濙离去的只有黑白双煞,他没有想到在和程济一起滚落雪地的时候,怀里的雪狸跑了出去,一眨眼就没影了,还把黑白双煞给叫了来,救了他们几个人的命。现在叶三能相信的人只有黑白双煞,别看这两个凶神恶煞的江湖人物,却是最讲信义的,比世子要强出百倍。
“你不回去吗?还有什么人能护送我回去?”没有叶三护送,胡濙就担心自己的小命不保。
“就是碉楼外那两个无常鬼,你要绝对信任他们,我敢保证他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他们还要说下去的时候,门外已经有人敲门。叶三打开门,文青他们五人都站在门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程济逃跑了,文老,我们看见那和尚尸体旁的脚印就是程济的。世子,如果我们要继续追下去,只有把胡头陀送走,带着他我们谁也追不上。”叶三把之前打算好的说出来。世子看了看胡濙虚弱的样子也只有同意,带着个累赘他们想追上去是没什么希望的,只要叶三留下,那就好办。
当黑白双煞带走了胡濙以后,碉楼里又陷入了一片死寂,他们确实都累坏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黑暗中,马文超靠近了叶三身边,举着自己受伤的右手,说出了世子要杀他的事。叶三抓着马文超的肩膀用力晃了两下,表示自己早知道了,但是叶三还是表达了对马文超感激之情,他知道马文超是冒着生命危险说出的。
马文超离去后,叶三陷入了孤独之中,他知道这几个人里有对他心存感激,这是他多次付出生命代价换来的。可是他们毕竟是世子的人,如果今后他和世子翻脸,那么他们也很难做,也不知道他们到时能不能顶住世子的压力来帮他。虽然他也不需要他们帮什么,看现在他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也没有了。无边的黑暗中,叶三想起了他的两个娇妻,他答应她们要早回去,眼看又要到年关了,他不想让他的娇妻在恐惧和相思中度过新年。
叶三正在胡思乱想中,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他能感觉到那人在亲吻他的脸,他知道是杜芳华。在众人中只有杜芳华对他最好,也是他们之中唯一的女性,和自己关系不清不楚的女性。
“叶兄弟,我们俩甩开他们远走中原吧,我有隐秘的地方可供我们藏身,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们,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杜芳华轻轻地在叶三耳边耳语着,一边亲吻着他的耳垂。黑暗中都可以看到她的眼中充满希望,充满兴奋,充满喜悦,充满渴望。但叶三坚决地摇着头,抚摸着她的脸蛋儿:“芳华姐,我不能和你单独离开,那是在送死,我们力量太薄弱。”
杜芳华凝视着叶三:“你的神情告诉我你能保护我,我知道你是个大丈夫,仁义君子,可惜我早生了十年,不然……”
“芳华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黑暗中看到杜芳华眼睛越来越亮:“如果我晚生十年,我一定会做你的老婆,让你娶我。唉……”杜芳华说出了心里话,接着一声长叹。
“我已经结婚了,而且有两个老婆。”
杜芳华听了叶三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让叶三心脏狂跳的话。
“叶老爷府上要不要一个可以随时陪伴枕席的女管家呢?”
第一百零六章神箭
杜芳华说了让叶三鼻血狂喷的话后就悄悄地退走了,留给叶三无限的遐想。府里要是多了这样一位美丽动人,风韵犹存,知冷知热,还可以随时……嘿嘿嘿。女管家,多好的女管家啊!现在只有梦里私会了。
生死存亡的大决战后,众人开始善后,收集各自的马匹、粮秣、羽箭。凡是面对面参与格斗的,除了叶三都多多少少带了点无关紧要的伤。叶三拆了碉楼的木料,生起火烤熟马肉塞进自己的背囊,他心里很清楚今后的情形。现在准备的越充分,在恶劣的环境中就会占据绝对的优势。
一行人继续西行,跟着昨天留下的那串单独留下的脚印,向山区进发。在他们面前又是一条极为艰苦的路途,那是难以忍受的可怖征途。高山严寒,空气稀薄令人眩晕,几次遇见与死神亲近的雪崩,都威胁着六人的生命。
翻过雪山,他们来到了目的地星宿海的河源。星宿海千池百壑,登高远望,星罗密布,所以才有星宿海之称。雪水汇于池,池水汇成河,便成了黄河的源头。
自从到了星宿海,世子简直就象换了一个人一样,阴沉的脸不时露出难得的笑容。星宿海和藏边交界的比拉寺就是他们要找的寺庙,里面有喇嘛也有挂单的和尚。据可靠消息,应文就在寺中挂单,如果找到应文,那么比拉寺就是他们西行的最后一站。
叶三之所以要继续跟随他们深入西番,一方面西番艰苦的环境对他灵力的提升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二是他总感觉世子有更深的阴谋没有实施。他每天都在暗中观察世子的一举一动,同时也发现世子也是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到了星宿海以后,他在晚上别人都休息后,看见世子偷偷摸摸地单独出去两次,以为是外出方便,可后来世子回来后的得意神情引起了他的警觉,今晚说什么也要跟踪他,弄明白世子到底在干些什么勾当。
在茫茫雪原上跟踪一个人是非常危险的,随时都可能遭到被跟踪人的暗算。今晚难得又是一个阴霾的天气,叶三跟踪世子进了一片树林,两人的距离不过十几丈远,世子踏雪步行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叶三隐藏在一棵树后,听见了世子和一个人谈话的声音。
“世子,我们已经得手,你再西行比拉寺已经毫无意义,莫统领已经押着我们要的人在返回中原的路上。世子也及早回头,帮助谷王完成大业。”一个浑厚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再完成一件事就回头,这次你们留下多少人?”
“加上我一共六个,都是谷王府卫队中的好手,特意留下来保护世子退出西番。”
“先别忙回转,帮我杀一个人怎么样?”
“世子要杀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你可不要小看此人,他跟随我一路西行,我看他是深藏不露。他可是永乐殿前神机营的指挥,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是我们的劲敌,现在他落单了,正是除去他的好机会。”
“好的,我会安排的,今后我们不要再接头了,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好,我会尽量给你们创造伏击他的条件,你要看准了,他是我们几人中最年轻的,很好识别。”
“嗯!知道了,世子放心,等着给他收尸吧。”
当世子悄悄退出树林,叶三还在原地没有移动。他不想惊动世子,但却想知道和世子接头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正当他要起身跟踪那人的时候,弓弦一响,叶三本能地把身子往树后闪躲,一支雕翎箭射在了叶三躲避的树杆上。叶三脚下一顿,再次把窜出的身躯撤回,又有一支箭钉在了脚下。如果说不是撤回的快,这支箭就会射穿自己的胸膛,好厉害的快箭。刚才的试探,说明对方有一个箭术高手,在这样的环境中,最可怕的就是这样的神射手。叶三不敢有丝毫大意,仔细地观察雪中的箭尾,从角度上判断狙击他的箭手是在上方,也可能是在树上,自己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只要有半点移动,对方的雕翎就会找上他。
现在唯一可以帮助他的就是黑暗,黑暗中双方的视力都不能完全看到对方,只知道大概的方位,这就给了叶三机会。慢慢地脱去上身的皮袄,挂在树干上的一个断去的枯枝,然后一条直线开始向后退,毫无声息地远离护身的大树,转到另一个方向藏在了树丛里。一条黑影也用同样的方式接近自己先前藏身的地方,时而前冲,时而静止,时而聆听,能看出此人绝对是个狙击的高手。
叶三度量着彼此的距离,在对方长弓失去威力的近距离时,一声低吼,一跃三丈,妖刀劈向长弓。对方也相当警觉,当长弓失去用武之地后,手中的番刀迅速地崩开叶三的妖刀,可是他低估了叶三妖刀的锋利,一声交鸣,番刀的刀头被劈断,妖刀的刀尖切向黑影的腹部。黑影在惊讶中应付自如,急退三尺避过一刀,又抽出长剑反扑过来,立还颜色。藏弓,弃刀,出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几乎没有给叶三任何机会,攻势狠辣快捷无比。
叶三知道遇到高手了,心神凝定,快速提升灵力运转妖刀,从容应付。叶三一心想要看看对方的武学造诣,采取了防守的招数,信手出刀,自然挥洒。对方也感到了叶三的身手了得,狂攻了三招,就要退走。
叶三感觉到对方的退意,轻叱一声开始反击,妖刀急剧地闪动两次,身形猛地向前欺进,无论黑影多么高明,碰到叶三的快刀也相形见拙。叶三攻来的刀影诡异绝伦,黑影封不住架不开,一瞬间妖刀已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黑影的破绽,一刀绝杀更显得游刃有余。黑影没办法,只有再退,可叶三的刀尖却再也没有离开黑影脖子的动脉。
黑影恐惧地撒手丢掉长剑,一动也不敢动。叶三此时也不想再杀死对方,刀尖向下,豁开了黑影的番袄和裤带,伸手把对方的箭壶*在手中。
“我不管阁下是谁,如果再让我见到此箭,就是我要你命的时刻,希望阁下有个好记性。”叶三用刀*住黑影说道。
黑影慌乱地后退:“阁下又是谁?”
“在下叶三。”
“啊!你就是一人斩杀番人二百勇士的叶三,好可怕!”黑影惊恐地道。
叶三没有再看黑影一眼,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黑影呆呆地望着叶三离去,低啸一声,招呼还没有来及出手的同伴离去,离去时有些手忙脚乱。
叶三回到宿地也没有声张,第二天一早,就把那壶雕翎箭递给了杜芳华:“这些箭是谁的,你认识吗?”
杜芳华接过箭壶,仔细地看过良久:“这箭不是番人用的,也不是蒙人用的,箭杆是用金铁打造,只有汉人才这样奢侈,蒙人是不会把铁用在箭上的。看!箭上还有一个管字,难道他也到了西番?不可能啊!”
“看出是谁的箭了吗?”
“如果我没看错,拥有此箭的人只有谷王府第一神箭管邪莫属了。”
“哦?谷王府第一神箭?也不过如此,他没有躲过我一刀。”
“你杀了他?这壶箭你是怎么得到的?”
“是他给我的,嘿嘿嘿!”
杜芳华莫名其妙地摇着头,她不相信叶三能在管邪的箭下逃生,那管邪射杀敌人从没有用过第二箭,如果她知道叶三躲过了管邪两箭,不知道该怎么想了。叶三知道管邪的箭是针对他的,世子想要他的命已经越来越迫切,挖好的陷阱在等待着他去跳。
世子又在迫不及待地催促众人上路,情绪异常的高昂。踏着朦胧的晨光,寻踪向雪山进发,进了雪山,古树遮天蔽日,很难辨清方向。雪地上意外地出现了马蹄印,叶三不住地蹲下审视马蹄印:“看此蹄印被雪风化的程度看,象是就在前面不远。”
世子看到叶三留意马蹄印,心中大喜:“大家都丢去背囊吧,这样可快速地追上去,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叶三听了世子的话,反而把背囊有紧了紧,没有丝毫要丢弃的意思。其他人看着叶三,也没有丢弃背囊,世子见没人听他的,眼中杀机隐现,一晃而逝,没再说什么,真不象世子应有的脾气。
顺着马蹄印又追踪了几里地,叶三突然大叫:“我们上当了,这马蹄印不对。”
“胡说什么?你看不见雪地上的马蹄印很清晰吗?有什么不对?”世子怪叫着,象是被叶三踩到尾巴一样。
马文超接过世子的话头,阴阳怪气地说:“叶兄弟的眼睛比我们这些人都雪亮锐利,观察事物很有独到之处,他说这马蹄印有问题就有问题,错不了,我们肯定上当了,叶兄弟能说说吗?”
“这马蹄印是不对,它的深浅和步幅和人骑的马有不同,也就是说现在我们追的马蹄印是空骑,没有人*纵的空鞍马。”叶三解释说。
世子听到叶三所说,神情一变:“是真的吗?你能肯定?”
“世子不相信,我们就往回走,绝对可以找到下马离去的脚印。”叶三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行!你们必须听我的,继续追!”世子的情绪非常激动,他知道前面是针对叶三布置的陷阱,绝对不能让叶三回头。
神箭管邪要第二次挑战叶三,神箭对妖刀又有谁能预知胜负呢?
第一百零七章挑战
几匹空鞍的健马在前面树林深处漫无目的的各处游荡。
“不必看了,没有人的。”叶三肯定地说。
“不可能,我们要追的人就在附近。”世子坚持着他的看法。
“空鞍马不会沿路走的,一定有人牵引,目的是为了引开我们,掩护其他人离去。”
“叶三你不要自以为是,这是我们到现在发现的唯一线索,追丢了拿你是问。”
叶三没办法,硬着头皮走向空马。果然只找到一个人的靴印,由靴印的深浅程度可以看出此人轻功高绝,他们是追不上的。但是世子还是不依不饶地下令全力追赶。
靴印进入了山谷中的密林,从行走的路线就知道此人对附近的环境特别熟悉,好像是有目的的在诱引他们深入。雪地上的靴印并没有因为有他们追赶而慌乱,也没有加速的迹象,靴印行走从容,有绝对把握甩掉他们逃去。
“不能再追了,前方等待我们的一定是可怕的陷阱,继续追下去,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退出山谷。”叶三回头对身后的文青道。
“少说不吉利的话,叶三你在前面快追。”世子听到叶三的话,怒斥着。
众人只有继续前行,叶三走在了最前面,也是最危险的位置,如果要遇到死亡挑战,那么叶三就首当其冲。突然前面山崖上,传来了吆喝声,一个番装打扮的人挥舞着一条象破布的玩意儿,冲山下大笑着。看此人的背影魁梧有力,手提一把长弓,身背一壶雕翎箭。叶三知道是谁了,也知道世子为什么要他追在前面。他为管邪创造了弓箭杀伤力最强的局面,叶三心里恨到了极点,此番如果不能善罢甘休,我叶三只有自己行动,面对神箭管邪狂妄的挑战,叶三绝对不能受制于世子,听他的只有死的更快。
叶三看见管邪,发力狂追起来。文青怕叶三人单势孤,也要跟着追出,却被世子拉住了。管邪见叶三单独追了上来,倏然转身弓开似满月,对着绝壁射出雷鸣般的一箭,同时大声地狂笑,震得绝壁上雪团纷纷坠落。
“不好,管邪要引发雪崩,快退。”叶三是对身后的喊的,可是他回头一看,只有他一个人追了过来,其他的人都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
叶三大吃一惊,他终于明白了,追到此处就是他的葬身之地。管邪和世子早就安排好了这场雪崩,要把他埋葬在这千里冰封的雪谷中。
“朱耀,我叶三和你从此势不两立,要是我有命活着,我会来找你的。是朋友的就不要追在最前面,否则别怪我叶三心狠手辣,来……”下面的话被震耳欲聋的雪崩淹没了。
叶三发足迎着雪崩向山崖上狂奔,灵力已经提到了极限,速度已经超出人类视觉以外,只见一条黑影在漫天狂舞的雪上飘飞。
“老天爷,这是人吗?”武天希再次为叶三的绝顶轻功惊叫。世子大张着嘴,不知所措。杜芳华眼含热泪,在为叶三祈祷,她现在开始后悔自己的懦弱,没有跟随叶三离去。马文超怒视着世子,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在激烈的颤抖。好毒辣的人,今后跟随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奔头。
叶三已经消失在威力无比的雪崩之中,没有人能想象叶三还能活着。叶三也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他只有全力向上奔跑,跑慢了就会被埋在雪中,到那时人类的力量绝对不是大自然的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地动山摇,震耳欲聋的声响中,山上的坚冰开始滑动。磨盘大小的冰块坠落了下来,接着似乎整座山崖都在移动,声势浩瀚令人惊心动魄。排山倒海的威势,让人感觉到了人类的渺小。
叶三机警的发足向上狂奔确实是最明确的抉择,跑到半山腰,一处突出的岩石凌空伸出。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叶三猛地窜到了岩石下,还没有站立起来,巨大的雪团冰块就从他的头上砸过。如果再慢上一秒钟,叶三就葬身在雪崩之中了。突出的岩石很好地保护住了叶三,在半山腰也没有被积雪埋葬的危险。
一个时辰过后,雪崩停止了。叶三脸色灰白,浑身颤抖,好险啊!真是两世为人了,刚才生死间不容发,也是叶三所遇到的最危险的时刻。世子,我叶三还活着,等着吧,我叶三不会就这样罢手的。
叶三把头探出岩石,外面满目银色,雪光刺目。看到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叶三开始向上攀爬,我叶三不会再回去,除非那刻薄寡恩心思毒辣的小人死了,要不回去也会再次被他害死。先到崖顶再说,我叶三接受挑战,看看鹿死谁手。
从山崖上下来了六个人,很快和世子五人会合了:“哈哈哈,世子妙计安天下,那小混蛋此刻在干什么?会不会在吃雪啊!哈哈哈。”神箭管邪大笑着来到世子面前。
“不愧是神箭,一箭就能让绝壁来个雪崩,只有神箭管邪能做到,哈哈哈。”世子也在得意地夸奖管邪。
“世子这次可以放心地回中原了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快憋死了,还是快走吧。”
“此番回去,我再也不会来了,这哪是人呆的地方,回去好好享受享受。唉,没想到西行的终点竟是这死亡谷的山崖下,真要好好看看,记住这个地方,留个念想。咦!管侍卫,你们还有人没下来吗?”
“都下来了,六人一个不少。”
“你看那山崖上的人是谁?”
管邪极目远眺,他的视力是这些人中最好的,首先看清了那个人:“该死的,是那个小混蛋,他没有死。真他奶奶邪门了,这小子的命也太硬了。”
世子和下了山崖的人都惊恐地望着崖上的叶三,而杜芳华他们却面露喜色,叶三这小子真是猫有九命,在这样威力无比的雪崩下都能逃得性命,这下世子有难了,看你怎么收场。
“该死!快给我追!我就不信我们十一个人还杀不掉这小畜生。”世子气急败坏地下令,向山崖上的叶三急奔过去,他不可能再让叶三活下去,现在什么都败露了,不能再要脸了,只有杀人灭口一条路。
等他们追上山崖,叶三已经失去踪迹,一行脚印直通峭壁下,峭壁下只有一条窄窄的小道可以通行,一步走滑就会掉下山涧。谷王府的卫士领先追了下去,他们还有很好的体力追在最前面。到了小道的边缘,突然一声惊叫,人影一滑,一个卫士摔下了山涧。尖叫声响彻山谷,一会儿一切都消失不见。
“是他,是叶三干的,你看这根木棍就搭在冰沿上,用雪盖住了,看不到。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失足滑下山涧,可恶的小畜生,等见到你让你尝尝大爷的神箭。”管邪被气疯了,忘记了叶三的警告。
“大家小心,用兵刃探路,不要再踩到机关。”世子无力地关照大家,可自己却躲到后面去了。除了王府的卫士,其他人都得到叶三的警告不愿意追在最前面,还是管邪带来的人领先走在前方,他们也被叶三激怒了,一心想着报仇,把危险放到了脑后。
“咔嚓”一阵冰裂声入耳,又一个侍卫掉了冰穴里,下沉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水坑。后面的人楞住了:“怎么回事?雪面上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裂开呢?”世子急忙问道。
管邪趴在雪地上,仔细地观察着,他也是这方面的高人:“又是叶三干的。世子你看这手印,是叶三故意造成的冰裂,可我想不明白,他是怎样覆盖水坑的?这水坑其实是极深的水潭,掉下去就没救了。”
“难道爬不上来吗?”世子看着水潭,倒吸口冷气,不敢向前了。
“这里是水潭,你看表面上很平静,其实冰下水流湍急,人进去就再也找不到出口了,只有被活活淹死。”管邪叹了口气说。
叶三为了制造这个陷阱也费了不少力气,先把雪拍成薄片,再在上面浇水,一会儿极低的气温使水结冰,把雪结成一片,然后继续施为,薄薄的雪片越来越大,大到可以覆盖水坑口了,叶三把雪片拖到水坑上盖好,上面撒上浮雪伪装一下,上面留下几个清晰的脚印,一个要人老命的诡异陷阱就做好了,就等着吞噬人的生命。
世子看着水坑,手脚发硬,不知道该不该再追下去。没出几里地就有两个高手丧命,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管侍卫,还要不要追了?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陷阱在等着我们。”
“怎么能不追,我就不信他能有多大能耐,他一人落单,只要被我们围上,或现出身形,我就可以要了他的命,继续追。”管邪不想被叶三吓退,坚持要追下去。
“我不追了,再追下去,肯定是死路一条。”杜芳华打了一个冷战,叶三太可怕了,再追下去,他们都要死干净。
“难道你看不出来,叶三现在是下狠手了,我们都躲不过的。”马文超心有余悸地说。
“继续追击,小心为上。”世子咬了咬牙,还是追了下去。
叶三在远处看着水坑边的人,露出了冷笑,将身背的长弓摘下,轻声地自言自语:“管邪,下一个该你了,让你也看看老子的神箭。”
第一百零八章盲箭
暮色开始苍茫,视野有限,世子追人心切,也不管天色已晚,危险重重,根本没有歇息的意思,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陷阱伏击,让他胆子也大起来。转过一个山脚,面前出现了陡峭的山坡。刚到山坡下,前方的脚印无尽头,也不知道拐向了哪里。他们身后却响起了开弓的弦声,管邪第一个听到了大叫小心。可是他的叫喊声为时已晚,一支雕翎箭射到对面山坡上的一颗树,低垂的树枝猛地弹起,一个大雪球被弹到了空中,落在了山坡上,然后向下急滚,带动周围的积雪冰块向他们砸来。
“哈哈哈,让你们也尝尝雪崩的滋味。”叶三坐在他们身后的悬崖上看着下面忙碌的人群。
雪球在滚动中越变越大,声势骇人,带着冰块滚滚而下。好在是顺着山坡滚下,不是凌空飞坠,下面的人还有时间躲避。前面的卫士看见雪球飞泄而下,急忙向两边奔逃,后面的世子也在逃命,一时间就象被拆了鸡窝一样,喊叫着向两边逃窜。
等雪球滚到山脚下停了下来,他们来时的路已经被积雪封死,眼看着回不去了。急忙清点人数,又少了一个侍卫。也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倒了血霉,被活埋在了冰雪下。看了看眼前庞大的雪堆,根本没地方挖掘,只有作罢。
“快搜,这小子就在附近,还没走远。”管邪大叫道。众人分开四周搜索,就在雪堆旁的崖上,找到一行脚印,向上延伸。
“快追,他从这里刚离开。”世子尖叫到。
“世子,不能再追了,我们这些人没人是叶三的对手,只有送死。”文青开始气馁。
“闭嘴,你不要倚老卖老,你们几个再出工不出力,小心我翻脸不认人。”世子这次没有给文青一点面子。
还有一名轻功绝佳的侍卫逃过大难,对世子实在看不过眼,只有低声劝道:“世子息怒,文老的话也有些道理,暗夜追踪,敌暗我明,不易防范,请世子三思。”
世子怒气渐消,也知道自己理屈,惹毛了叶三,造成三大高手莫名其妙的折损,于是回头问管邪:“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有八人,实力远在叶三之上,可我们太集中,不如分开行动,分散叶三的精力,一方有难,另一方也可快速增援,他就没办法各个击破了。”管邪经验老到,说到了点子上。
“好,杜芳华暂时跟着你们,我们不要分开太远,彼此照应,我就不信叶三能飞上天去。”
“我们四人一路,兵贵神速,叶三就在前面,我们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经过一天半夜的追踪,天气实在太冷,叶三的体力也在下降中。尤其是追踪的人分散开来,无形当中消耗了叶三很多精力,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帮人都叫苦连天,都感到支持不下去了。
叶三的足迹仍在前方,想在雪地上不留下足迹比登天还难。管邪一边走一边问杜芳华:“世子为什么要杀叶三,他不是跟我们合作的吗?”
“我怎么知道?世子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还用我说?”杜芳华没好气地道,没有给管邪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杜芳华暗中打定主意要帮叶三。
“奇怪了哈,我从没有听说过大明朝的军队里有叶三这样一个高手,怎么会凭空蹦出这样一个高人?”管邪有点怵叶三。
“管兄的箭法号称神箭,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可那天管兄在十丈外发箭,箭箭落空,就可以知道姓叶的小辈是如何可怕了。”跟在管邪身后的侍卫也是心有余悸。
世子那一边追进山脚的树林,不徐不急地沿着留在雪地上的足迹追了下来,终于看见了叶三的身影:“叶三就在树林里,快。”世子叫喊着,冲到了最前面。马文超特别机警,他脚下不快反慢,身后的武天希也不是个笨蛋,也是亦步亦趋往后躲。文青要超到世子前面去,却被武天希拉了一下文青的袄袖:“文叔,悠着点。”
声音刚落,世子在前面惨叫一声后,才听到树林里的弓弦响。四人同时趴倒在雪地里,一支雕翎箭射穿了世子的皮帽,箭簇擦着他的头皮而过,一缕头发飘落。世子双手抱头,惊吓的不停地嚎叫,两腿之间一阵冰凉,体内的液体在极度的恐惧中失去了控制。
世子不敢再追,藉着树木的掩护退出树林。武天希走在世子身后,看他两腿直打颤,根本迈不动步。武天希暗叹一声,上前背起世子,快速地躲到安全的地方。
管邪四人还不知道世子已经退出追踪,还在没命地包抄叶三,可包来包去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管邪挥手让其他人停下,仔细地看着雪上的足迹,可是天实在太暗,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好个叶三,他在和我们兜圈子,他也是在顺着他的足迹走。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足迹寻找两边可能出现的足印,那就是他离去的地方。”
管邪也是高手,又走了半圈,果然在一处交叉的小路,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几个淡淡的脚印,却步距特大,看样子是轻身用脚尖点地离开的,不注意根本无法发现。
“管兄,怎么脚印到这里就没了,难道叶三真的飞了不成?”一个侍卫仔细观察周围后问管邪。
“你看,他上树了,他是从树上离去的,树下有掉下的冰溜。快在周围仔细查找,找到了就是他真正离开的方向。”
“管兄,实在太黑了,看不见啊!”
“我们只有冒险打燃火折子,但愿叶三没在附近。”管邪看了看四周,四下全是起伏不定的积雪山石,一片漆黑,树林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想在这里找出潜伏在附近暗算的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们都散开,不要集中在一起,留意四周的动静。”管邪低声叫道。看到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其他人都急忙四下散开。
“唰”的一声,火折子亮了起来,管邪快速地把火折子插在了雪地上,一个侧翻滚到一旁。火折子火焰跳跃着放射出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管邪停顿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刚想拔出火折子。只听“嚓”的一声响,火折子熄灭了。随后在他们的上方传来的劲矢破空的厉啸声。箭速比声音传来的要快,说明叶三就在附近。
“快追!箭是从上方不超过十丈的地方射来的。”管邪不愧为神箭,在这瞬息之间就准确地判断出叶三的位置,绝不是空有虚名。等他们找到叶三的藏身之处,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雪窝子。
管邪回到原地,仔细观察着叶三射碎火折子的一箭,心中暗惊。好惊人的臂力,雕翎箭在雪中只露出两寸长的箭尾。
“我们不能再追了,追下去只有丢掉小命。暂且在附近歇息吧,天亮再说。”管邪长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其他人大喜,迅速进入密林,纷纷打开睡囊,准备好好地睡一觉,实在是太疲劳了,再继续追下去,有人要疯了。就在他们要休息时,弄断了一根枯枝,“咔吧”一声轻响传出。管邪赶忙扑到一块岩石下。“嗖”的一声怪响,一支箭贴着他的脊背穿过,射中了弄出响声侍卫。侍卫大叫一声蹲了下来,雕翎箭在他的大腿上划出了一根血槽,热血唰地一下流了出来。
“都不要动,别弄出声音来,他看不见我们,是听声音发出的箭羽。”管邪一边警告着众人,一边取下长弓,箭扣弦上,贴在岩石后,目光来回搜索,急于找出叶三的位置。可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夜风吹动的荒草沙沙作响。
管邪拾起叶三射出的箭,看出是他射击叶三的雕翎箭,铁杆上有一个管字,那是他的箭。看来叶三是在以牙还牙,在用他的箭戏弄他。管邪暗咬钢牙,气得只有哼哼的份。可现在也不能老是在岩石下躲藏,他只有等待时机,冲出岩石和他们会合。
那名侍卫已经裹好伤口,躺在雪地上不敢乱动。管邪看他安全无事,身形暴闪,跃出岩石,但还是被叶三扑捉到了。“嗡”的一声弓弦响亮,箭破空飞到。这次叶三射出的箭有了一点提前量,管邪窜出岩石前的一刹那,恰好撞在利箭上。总算管邪身手不凡,窜出的身形突然向一边提纵,就在转身的瞬间,还是没有逃脱箭的穿射,箭簇贯入了管邪的右臂。
管邪忍痛不发一声,伏地急滚,滚到安全的地方,丢下长弓,抽出雕翎箭,用锋利的箭尖起箭。还好,没有伤到骨头,但这条右臂再想射箭就有影响了。
叶三回敬管邪的三箭,可以说都是盲箭,在黑夜里根本看不到对手,只凭声音来判断对手的位置。叶三用盲箭和管邪比试可以说胜出管邪何止一筹,听声辨位更是神乎其神,这也是管邪不知道叶三的灵力在作祟,叶三能感觉到他们的位置,只要有出箭的可能,叶三就绝对不会犹豫。可叶三对自己射出的三箭也心里没底,只感觉伤到一人,其他的都射空了。
叶三并不知道管邪已经受伤,只有苦笑暗自赞叹管邪惊人的身手,他没想到管邪冲出岩石后,身形在空中还能转向,可惜了。
“管邪,你暗射我叶三三箭,现在我已经还给你了。如果有兴趣再较量的话,前途叶三无不奉陪到底,今天暂且别过。”
一阵寒风飘过,带起的雪粉向管邪吹来,管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我还有力量再较量下去吗?
第一百零九章人质
两队追踪叶三的人马又会合到一处,这次世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分开,被叶三一箭吓得一个劲地叫嚷着要回中原,不再追杀叶三,精神有点恍惚,可见吓得不轻。
“世子,现在不是要不要追杀叶三的问题,而是叶三能不能放过我们,弄不好我们都要把命留下。”管邪被叶三神奇的箭术惊醒了,叶三的警告不止一次地出现在脑海中,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敢对叶三射出一箭,在夜间他根本没有机会还击。
“今晚说什么也要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就往回赶,我就不相信叶三能有胆量来找我们的麻烦。”世子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是那样不可一世。
跟随世子的几个人,听了世子的话都撇起了嘴,他们知道把世子的话反过来想就是正确答案,那就是叶三今晚必定会来找他们的麻烦。可现在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你说休息那是再好不过。几个人重新打开睡囊,挖好雪窝子,在极度疲惫中,蜷缩在雪窝子里很快沉沉入睡,根本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站出来警戒。
叶三在树后闪出,象是在夜间出没的幽灵,看到雪花散乱地飘洒在他们身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细雪,但仍可以看出人的轮廓。从雪覆盖身体的厚度上看,他们已经熟睡了一个时辰以上。叶三接近了五丈以内,突然脚下一滑,一脚踏空,整个人跌下了一个深坑,很多树枝积雪夹杂着一块巨石向坑里的叶三砸来。叶三反应很快,百忙之中,左手一托巨石,四两拨千斤,偏引巨石砸向坑底,脚踏巨石整个身体借力窜出坑外。
原来叶三踩上了管邪布置的预警陷阱,陷阱是管邪利用天然的坑洞加以伪装,上面铺上树枝,盖上一层浮雪,在坑沿放上一块巨石,只要移动树枝,巨石就向坑洞滚落。多亏叶三反应敏捷,陷下坑洞还能安全脱险。
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所有的人,管邪一声长啸,人如猎豹扑向叶三。叶三没有时间抽出妖刀,急向横掠,猛地回身,弓开似满月,狼牙箭簇闪着寒光瞄准了管邪的胸膛。管邪一见叶三的箭就感到脑门发紧,手脚发麻,刹住了下扑之势,僵立在雪地上。右臂箭创又开始流血,神情萎顿,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知道这样的距离在强弓的穿射下已无生机,他已经闯入了死神的怀抱,叶三的声势让他失去了所有抵抗求生的勇气。
叶三看了看周围人的神情,没人敢移动分毫。此次叶三也是死中求活,毕竟是他先中了管邪的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择手段地杀人,那他也就不是叶三了。叶三的箭尖徐徐下垂,放弃了对管邪的射杀:“今晚的事就此揭过,明日再战,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碰上。”说完,双手执弓,退出了树林,消失在夜色里。
几人都没有吭声,他们知道今晚安全了,可以放心地入睡,不多时,睡囊里又传出香甜的鼾声。
叶三已经放弃了对他们的追杀,他知道永乐帝是放不过他们的,何必自己多此一举,该回家了。经历无数次出生入死后,想家的心情尤为浓重,可以说叶三现在是归心似箭。在这里他没有了任何牵挂,杜芳华不可能跟随他离去,做他伯爵府的女管家。想起杜芳华,心里隐隐有些酸楚,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再说杜芳华对他真的不错,西行途中也是对他体贴入微。现在就剩下他身单影孤,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严冬,所有的山谷都成了死谷,是与世隔绝的绝域。踏着漫天的风雪,一步一步向来路走去。背囊里烤熟的马肉还可以支撑几天,只要有火,叶三生存下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凭借着风向,叶三粗略地辨别方位,当他踏入积雪盈尺的冰雪平原,天际一色,他知道已回到了草原上,脱离了山区。在山区他没有找任何番人求助,他知道自己在番人心目中的形象,不想再惹事生非。进入草原,蒙人居多,求助的可能性大增。这几天真是很平静,也许世子也知难而退,没有再找对方的麻烦。
世子却心有不甘,但又拿叶三没办法,只有忍气吞声向回走。可巧的是,在回到草原时竟碰上了回头接应他们的谷王府侍卫指挥莫该。这下世子又来了精神,,说什么也要给叶三好看,就这样让叶三脱身,那他世子今后就不要出来混了,毕竟有人知道他被叶三吓尿裤子的事,虽然此事大家都秘而不宣,但他还是觉得放不下脸,威风扫地。
“我就知道他不会就此罢休的,看样子我也该离开了。”杜芳华对身边的马文超说。
“等着瞧吧,他不会有好结果的,有机会我助你脱身。”马文超感慨地说。
莫该真是这帮人的不速之客,带来的两人也不是好相与的,都是王府里的一流高手,是那些侍卫无法比拟的。
“莫指挥,我们千万要小心,叶三很熟悉这里的一切,几次随军出征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我们万万不可轻视他。”世子的话听起来好像是给莫该上眼药,有激将的嫌疑。
莫该冷冷地一笑,阴森森地道:“世子放心,我已经有万全之策,保证叶三有来无回。”
“可是茫茫雪原如何能找到叶三的踪迹?”
“这不用世子担心,要想在雪原上活着出去,就必须和蒙人接触,交换食物或马匹。我们只要向他必经之处的蒙人打听一下,就不难获得叶三的行踪。”
“对啊!我怎么连人要吃饭的事的都忘记了,哈哈哈。”
前方已经出现蒙人居住过冬的皮帐,莫该派人四处打听都没有见过叶三。难道叶三还没赶到此处?我们走的太快,追过头了?
莫该的想法完全正确,叶三确实没有到达此地。当他感到自己要断粮的时候,才向此处的蒙人靠近,一路上可以说他没有给世子留下任何追踪他的痕迹。可人总归要吃饭,没有口粮就等于死。叶三只有找蒙人交易,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点为妙。
叶三接近此处蒙人的皮帐就感觉不对劲,在晚上皮帐里怎么空无一人?他不知道蒙人已被世子的人集中控制。又寻找了几个皮帐还是一样,不好,此处有变,速退。
当叶三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座皮帐出来一伙人,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拢过来。此时天色已晚,但还能看清楚人影,风雪太大,看不到一里以外的任何事物。叶三稍微放心,躲在干草堆旁,准备抓两个人问一下情况。
机会来了,有两个人走出皮帐很远的地方蹲在雪地里不动了,看那两人的装束是穿着番人的皮袄,难道是从西番归来的人?相距太远,只能看清身影而看不清相貌,不知道是不是他相熟的人?
叶三将长弓背好,抽出妖刀握在手中,悄然潜行接近那两个人。
两个蹲在路旁的人躲在草窝子里避风,不时地向来路探望,注意力完全放在叶三来时的路上,风雪狂吹,身后的一切声息都不易听到,两人都不知道身后叶三的来临。
叶三借着散落的灌木和起伏不定的积雪,蛇行蛙跳地徐徐接近,路旁的两人仍然没有丝毫警觉,叶三欺近的身法轻灵的声息全无。两人蹲在雪地上一动不动,裹住头脸的皮帽和身上都覆盖了一层雪。如果现在叶三要是经过这里,肯定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徐徐向前爬行,突然跃起前扑,左手手刀劈向一人的后脑,力度拿捏的查到好处。拿刀的右小臂用力锁住另一人的脖子。后脑中招的人一声不吭地载到在雪地上,被锁住喉咙要害的人还在拼命挣扎,可已经无法开口叫喊,想呼救已经力不从心,手已经被叶三拧到了背后。
“咦?此人的手怎么柔软无骨?象是女人的手?”叶三翻转那人的身躯,撤掉皮帽,于是一双清澈明亮妩媚动人的媚眼露了出来。
“芳华姐?是你?”叶三吃惊地道。
“兄弟你果然来了,我和武天希就是在这里等你的。快逃走吧,世子又多了三个王府高手,正在此地寻找你的行踪,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杜芳华挣脱叶三的手臂,惊叫起来。
“没想到世子还是不放过我,我说过我们不要再相遇,现在既然遇上了,那好,我叶三就看看他们怎样杀我。”
“不行啊!他们的实力太可怕,你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的。”
“哈哈哈,不见得。现在就拿你开刀,把你当人质和他们换粮食,另外试探一下他们对你是不是很关心。如果他们关心你的生命,我就释放你。如果他们不把你当人看待,你就跟我走,到我府里做女管家吧。”
杜芳华粉脸一红,想起那晚她说的话,低下头,满心甜蜜。
“那位是武天希吗?”叶三看着躺在雪地上的人问道。
“是的,他和我一起在这里等你,快救醒他,别冻坏了。”
叶三抓起一把雪搓在武天希脸上,武天希哼唧了一声醒转过来,看清眼前的叶三,大叫道:“天爷,真是你!你能无声无息击昏我,我武天希服了你了。”
“武哥,别的话不说了,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你去做,你能办到吗?”
“兄弟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你现在回去对他们说,我叶三拿杜芳华当人质了,和他们交换粮食。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杀了杜芳华。”
“什么?你拿杜芳华当人质?天爷!你还是拿我当人质吧。”
叶三看着武天希粗豪的模样,再看看杜芳华妩媚动人的俏脸,无奈地笑了,我要一个大老爷们当人质干什么?我可没有同志的爱好,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第一百一十章终结
交易的场所是在蒙人集居地北面的一处河堤上,叶三站在河堤上,旁边是倒背着双手的杜芳华,好像是被绑住了双手。武天希带着众人踏过河面来到河堤下,没有人能直接攀上五丈高的河堤,只有在河堤一上一下地谈判。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没有?”叶三没有指名道姓地对谁说,不过大家都是知道叶三是在对世子说话。
“叶三,你先把弓箭抛下来才有谈判的诚意,否则一切免谈。”世子对叶三的弓箭恐惧到了极点,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让叶三抛弃弓箭,而丝毫没有过问杜芳华的安全问题。
“哈哈哈,我叶三还没有弱智到如此程度,如有诚意,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其他不在谈判范围以内。”叶三直接拒绝了世子的无理要求。
“叶三,你今天在此现身,你感觉还有活路可行吗?你能逃过我们的围杀吗?你手中的筹码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你觉得她的分量足够交换你的性命吗?真是痴心妄想。”世子一句话就把叶三筹码拿掉,根本没有和叶三谈判的兴趣,他带人来就是来杀叶三的,没有别的目的。
“世子,少和此人废话,看我先拿下他,交给你处置。”莫该打断世子的话,他已经等不及了,要独自拿下叶三。
叶三见莫该一人飞身而上,脚尖点踏松软的积雪,瞬间接近了十丈以内,高手的姿态尽显无疑。叶三扭身后撤,取背的长弓,开弓搭箭,冷然面对莫该的进袭。莫该快接近河堤下死角的时候,叶三沉稳地踩下马步,长弓稳如泰山,右手扣弦怀中揽月,大吼一声:“看箭。”
这是叶三第一次规规矩矩地射出的一箭,灌注了无穷的灵力,箭出如流星,向急奔中的莫该胸膛射去。
莫该怎能看得上叶三明目张胆的一箭?根本没有躲避的必要。他已经准备让叶三瞧瞧他莫该苦练了十几个寒霜的大力鹰爪手,空中摘飞箭犹如探囊取物,伸出黝黑的鹰爪之手直接来箭。
“不能接箭,他的箭可破内家真力。”管邪大声地嚎叫,可莫该只能听见前面四个字,而后面的话却被叶三的箭阻断了,管邪叫的太晚了。他吃过亏上过当,当然知道叶三箭的厉害。
莫该已经抓住了箭杆,嘴角露出冷笑,得意之情还没有表现出来,叶三的箭杆已经带走了莫该右手掌心的一层皮,留在鹰爪手上的只是一撮鹰羽。箭簇丝毫没有减速,穿透了莫该的胸膛,只留下两寸没有羽毛的箭尾。
叶三这一箭的力道简直骇人听闻,莫该也没有小看叶三,因为他相信自己的鹰爪手。多少英雄好汉的兵器在这只手上被扭断抛飞,而他的手掌一次也没受过伤,更别说小小的箭杆能从他的掌心挣脱,给他致命的一击。
莫该的脚步停下了,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瞧瞧手指捏住的箭羽,低头又看看胸膛的箭杆,他已经感觉不到手掌脱皮所造成的伤痛,因为更疼痛的位置来自于心脏。莫该的双膝慢慢变软,跪倒在雪地上,右手高举那撮鹰羽,左手捂着胸膛,箭杆从指缝中露出,象一根放血的导管,要把莫该体内的血放净。莫该一声不吭地趴在了雪地上,屁股翘得老高,好像死得是那么的不甘心,又好像是对叶三的抗议,你小子射的箭也太霸道了,怎么就让我碰上了呢?
莫该怪异的姿势惊骇了他身后的人,他带来的两人是一对孪生兄弟,看到此景沉不住气了,一双人影飞身抢上,在空中曲折盘旋而进,给叶三再此发箭带来难度。叶三只有把满弦的箭射向远处的人群,众人听到箭啸声都趴在了雪地上。只有管邪用双脚撑起长弓,用左手射出了一箭,把叶三射向世子的箭撞偏。这一箭也看出了神箭管邪的功力,起码叶三干不了这活儿。
孪生兄弟已经抢到了河堤的死角,叶三的箭用不上了。兄弟俩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人双手交叉,一人脚踏双手之上向河堤上借力弹去,在空中抛出一条软索把河堤下的那位也带起向上飘飞。
“好功夫!”叶三暗赞了一声,抛弃长弓,妖刀出鞘,看样子要以一敌二。
叶三妖刀妖刀护在身前,没有丝毫轻敌的意思。用左手搂住了杜芳华的纤腰,同时也护住了她不被伤害。
没有弓弦的响声,空中的二人放下了心,一人抽出一把锥子似的长剑,闪电般地刺向出,取的是杜芳华的后心。
剑快,叶三的妖刀更快,一声交击将剑势斩断,而那人的目的显然不在杜芳华,在半空交击时剑势已变,改刺叶三。叶三的身形也变,带起漫天雪花,挡在了杜芳华和那人之间。那人确实是剑道高手,剑势没有多大变动,剑速始终保持着快捷。可这次他遇到了快刀叶三,剑势仍被叶三一刀截下。
瞬间交换,后上来的那位也动了。而且速度更快,只一个旋身便到了叶三身边,双掌随即印向叶三的要害。叶三妖刀回转,划向印来的双掌。来人轻喝一声,手掌突然鼓胀变大,拍在妖刀的刀身上,竟把叶三的刀震开了。
叶三吃了一惊,他感觉到了那双手掌的劲力,难道此人练就了黄教喇嘛的绝学大手印?震开的妖刀又一次斩向那双怪异的手掌,刀势变化之快同时让孪生兄弟忙于应付。而兄弟两人的合击之术也让叶三头疼。双掌笨拙地拍击叶三的刀身,锥形长剑却专刺叶三的要害。叶三的心情开始急躁,身形却没有受心情的影响,妖刀一被拍开,他就随着掌力纵出,不给锥子任何机会。
锥子接连七剑在叶三身前走空,大手印也变得越加透明,能感到掌风的热力。两人如影随形紧*叶三身后,他们看出叶三身带着杜芳华不利落。叶三心里也是着急,但他不能放弃杜芳华,如果他放弃了,杜芳华可能没有生命危险,可他再也没有机会把杜芳华带回中原。
刀光突然离开了双掌,射向双目。双掌没有收回,击在雪地上,积雪飞扬,扰乱了视线。锥子一旁一剑跟上,走偏锋刺向叶三的腰间。叶三一闪让开,刀势再变,斩向锥子的咽喉。大手印双掌合击,想夹住叶三的刀身。叶三身形一转,带起的杜芳华突然飞起双脚踹向大手印的面门,外人看来绝不是杜芳华有意的踢出,而是叶三施为,其中的奥妙只有叶三知道。大手印第一次出现慌乱,此消彼长,恰到好处地给叶三创造了机会。
叶三伺机出刀,妖刀在锥形的长剑上翻滚削上,锥子急忙应变,可实在看不出叶三刀势的变化,倒退了出去。然而叶三的妖刀没有停止进击,锥子退出三丈开外仍在刀锋的威胁下。他不能不退,否则握剑的手掌就会被削断。
旁边的大手印看出锥子的危机,突然断喝:“双影合璧。”锥子毫不犹豫,应声翻到了大手印的身后,从大手印的双掌缝隙间刺出狠毒的长剑。
叶三实在没有想到这两个孪生兄弟的配合,让他感到无从下手。难道今天要阴沟里翻船?大手印夹杂着锥形剑一口气把叶三*出了四丈开外。河堤下传来世子叫好的声音,但他就是不敢上来,因为他看出就是上来也是白给。其他人看他不上去也懒得挪动一步,他们在看叶三精湛的刀法,只有管邪弯弓搭箭却不敢射出,怕伤了自己人。
孪生兄弟形成了一条直线,看上去好像就是一个人在和叶三格斗。叶三琢磨着要先杀掉一人才可取胜,先后变了三个方位也没看见锥子的身影。大手印的位置始终不变,叶三的刀再也不能潇洒的施展。
锥子看到机会来了,一个翻身,单掌按在了大手印的头部,右手剑刺向被封住的叶三。叶三要的就是锥子的出现,现在两人成了上下一条直线,叶三攻击两人就等于在攻击一人。锥形剑寒光刺目,叶三的刀却摆脱了纠缠,灵力贯通妖刀,划开了大手印的双掌,数道血口一起喷射,洒向半空。妖刀的攻击范围开始扩大,大手印目空一切,以前从来瞧不起使用兵器的人,可现在却吃了妖刀锋利的亏,狂叫一声退了出去,把锥子露了出来。
锥子露在半空中没有还手之力,在刀光中一片一片地飞舞起来。叶三的刀太过锋利,锥子被削成了n片也没叫出一声来。
叶三现在完全看出大手印的破绽,合击之术被叶三破掉,他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放下杜芳华,妖刀飞舞,不停地切割着大手印的肌肤。不过片刻,大手印已经成了上身完全是血的人。几次从妖刀的刀锋中脱身,可就是摆脱不了叶三的追击,要还手,现在已经找不到叶三的破绽。大手印开始感觉到全身发冷,身体开始僵硬,生命象是被抽丝剥茧一样慢慢离去。
一支箭悄然无息的射向叶三,管邪使出自己的绝技无声箭。叶三没有感到要命的箭在偷袭他的后心,可手中的妖刀突然脱离叶三的掌控,飞击叶三的身后。一声轻响,一支雕翎箭和妖刀同时撞落在雪地上。叶三回头看着管邪手握长弓呆立的身影,目中精光四射。
“卑鄙,管邪你妄称神箭。”叶三探身抓起雕翎箭,飞身丈外,挑起长弓,回头望月,射出了复仇的一箭。
在孪生兄弟生命终结的时刻,世子已经带人落荒而去,只留下管邪一人,世子的西行之旅也在叶三的斩杀下终结了。管邪呆看着雕翎箭向他的脑门射来,再也没有躲避的意思,死在自己的箭下,也是对箭神的终结。
握着叶三的大手,杜芳华感到以前所有的一切也被这双大手终结了,迎接她的将是崭新的生活。
轻舞飞扬的雪花,吞没了世间的一切邪恶,只留下英雄可歌可泣的背影。
第二卷宫决(下)第一百一十一章醋宴
永乐十五年春,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叶三和杜芳华回到了帝都应天。一路上两人做足了姐弟恋,看上去就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杜芳华知道回到应天伯爵府这样快乐幸福的日子就没有了,所以回程中拖拖拉拉慢了一个月,没有赶上回应天过春节。
北返途中听到最多的就是永乐把谷王削蕃了,贬为庶民。京城的锦衣卫没费吹灰之力就把谷王给灭了,按理说谷王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不堪一击。可是他的主力高手都没能从西番归来,都被叶三斩杀殆尽。世子没有回到谷王府就听到风声逃亡了,真是树倒猕猴散,跟他从西番回来的人没有人在愿意跟随他,孤家寡人逃的不知所踪,文青等几大高手也隐姓埋名,消失在江湖中,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
永乐利用谷王寻找建文的计谋没有得逞,只有迅速地铲除了叛逆的谷王,心中不免有许多遗憾。交给胡濙的秘密任务也没有完成,那个应文和尚确实是假的,没有带出谷王府就被锦衣卫灭了口,建文的一切线索又在永乐果断的清除知情人的行动中被涂抹的干干净净。寻找建文的秘密行动又落到了胡濙身上,继续他寻仙访道隐秘公干之中。
叶三回到应天,把杜芳华安顿在府中交给了两位娘子,还没来及说几句亲热话就被永乐招去了。叶三在西番的行动中,用永乐的话来说没立什么大功,但也没出什么纰漏。永乐说了几句勉励叶三的话就放了叶三的大假,好好陪陪两位夫人。现在是和平时期,边关也没什么紧急军务,叶三挂着神机营指挥使的头衔在家休养,不用每天上朝,不用每天处理军务,可说是叶三最清闲的日子,好好享受一下恩爱的夫妻生活,悠闲平静地休养一阵子,这也是叶三的理想和愿望。
可惜令叶三没有想到的是另一场别开生面的战争正在对待着他,叶三要想得到平静的生活,只有日出西山了。
回到伯爵府,府里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新走马上任的女管家杜芳华正在吆五喝六地指挥家丁、仆妇、丫鬟忙忙碌碌地布置一切,好像府里又多了一位女主人一般。这一来,严如嫣和薛纷飞都找不到感觉了,冷眼坐在一边旁观着。
叶三回来以后就和他们俩说了几句话,就上朝了。那几句话没有一句是对她俩叙说离别后相逢的喜悦,而是关照她俩照顾好他找来的女管家。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本来叶三归来带回来一个千娇百媚丰润犹存的女人,就有点不正常,这下更让姐妹俩吃味。
叶三笑呵呵地回到府里,看见她俩面带冷色,也没放在心上,走上前一人脸上都香了一下,拉着两只小手就要去后堂,可都被甩开了。
“哈哈哈,两位爱妻,谁惹你们生气了?见到本老爷怎么没有高兴的样子。”叶三讪讪地道。
“呦,谁敢惹我们生气啊,老爷是一家之主,做什么事也不必和我们商量,这回出去艳福不浅吧?”严如嫣首先向叶三开炮。
“哪有什么艳福,去的都是西蛮之地,出生入死哪有那个闲心啊。”叶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老爷找了一个如此能干的女管家,我们都要靠边站了。”薛纷飞酸味十足地说。
“哦,芳华姐可是我生死相较好友,这次西番之旅多亏了她的照顾,不然我可能就回不来了。”叶三解释道。
“还是救命恩人啊,你瞧人家这管家当的多么尽职啊!来到府上没一天就大权在握,我们在一旁也插不上手,好像这伯爵府没了我们的地儿了。”严如嫣撇着小嘴说。
“你们清闲下来不是更好吗?从今往后府里的事情就交给芳华吧,你们以前不是整天嚷嚷府里没有个管事的,让你们抛头露面的忙来忙去。今个我给你们找来了女管家,怎么还不乐意啊!”
“我怎么没看出她是个女管家啊,是不是如嫣姐。”
“就是,我怎么看怎么像是……”
“别瞎琢磨了,管家就是管家,没别的。今后来日方长,多了解一下不就得了,芳华姐很好相处的。走,到后堂去,我们叙叙旧,亲热亲热。”
“不去!”两女异口同声地说。叶三闹了个大红脸,久别重逢胜新婚,这可好,连句亲热话也没唠上。叶三正下不了台,尴尬地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杜芳华走了过来。
杜芳华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娇脸潮红,鼻尖上的汗珠晶莹闪亮,可见忙的不轻。见到叶三回府正和两位小夫人说话,急忙吩咐了几句就赶了过来。
“老爷回来了,接风喜宴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夫人入席吧。”杜芳华喜滋滋地说道。
“哈哈,杜管家,辛苦你了。两位夫人,芳华我们一起入席吧。”叶三找到台阶,连忙招呼两位夫人。
今天就他们四人一起吃饭,可说是第一次家宴,来给叶三接风。分主次落座,叶三坐在主座,薛纷飞和严如嫣左右坐在叶三身边,杜芳华坐在下首。酒菜已经齐备,这些时日叶三还真没见过这样丰盛的酒席,看到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食指大动。先端起酒杯,招呼三女先喝一杯。杜芳华杯到酒干,而纷儿和如嫣只是意思了一下,就放下了酒杯,也不说话。
杜芳华放下酒杯,就给叶三夹了个四喜丸子:“老爷,尝尝你爱吃的四喜丸子。”叶三用小碗接过丸子,一口稀稀溜溜地把一个大个的丸子全放到了嘴里,撑的腮帮子鼓鼓着,已经不方便咀嚼了。
“嗯,嗯,好吃,真地道,比回来时吃的那些丸子味道好多了。”
薛纷飞看着叶三那馋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还说在路上也吃过,可见他俩的关系不一般。于是拿起筷子,伸到菜盘里:“我也尝尝。”可翻来覆去就是不夹丸子,挑来捡去,在盘子里夹起一个作陪衬的菜叶:“四喜丸子是好,也喜气,可里面放了一个老邦菜,就让人看了恶心。”
叶三听了薛纷飞说的话,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杜芳华。杜芳华脸上一红,肯定听出了薛纷飞指桑骂槐的意思,心里很不是滋味。可现在有叶三她也没有示弱,伸筷又给叶三夹了一块辣子鸡丁:“老爷,再尝尝这个,我知道你能吃辣。你别看这小辣椒虽小,可是够辣的,你可别出丑啊!”
叶三又看了看薛纷飞,这次没敢动筷,他听出杜芳华的话也够辣的。严如嫣也听出了杜芳华话中的辣味,更不高兴了:“相公,我看这辣子鸡丁有点老了,可能是老母鸡做的,你要是想吃就别怕塞牙。”说完,也给叶三夹了一个啃起来难度很大的鸡骨头。
“就是,相公,这样的鸡不吃也罢。来一块冰糖肘子,香甜嫩滑可口,你在家的时候不就好这口吗?”薛纷飞又往叶三的小碗里夹了一大块肥瘦相宜的肘子肉。
“老爷,肘子肉太肥了,常吃会腻的。还是来点素的吧,这凉调黄瓜正好下酒,是不是闻到醋味太浓了。你放心,我吩咐过厨子,没放醋,可能你身边有两道菜放了太多的醋,你可能闻到了,是吗?要不要调换一下。”说完,也没看那两位的脸色,夹了两块黄瓜放到了冰糖肘子上。
叶三感到这顿饭不好吃下去了,他不但闻到了醋味,还闻到了火药味。看来这些菜都加了特殊的调料,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来回夹动着筷子咽着口水,就是不知道吃什么好。
“相公,这次出远门,够辛苦的吧,体力都消耗空了,该补补了。这红烧鳝段最是大补了,要多吃点哦。”如嫣夹起一条溜滑的鳝段,放到了小碗的最上面,可没放好,也许是小碗已经太满了,鳝段滚落到桌子上:“看看,看看,明知道碗已经满了,盛不下了,还往里凑合,结果还是自己滚出去了吧。你还别说,这鳝段都有自知之明。相公要不要让杜管家给你再拿个空碗来?”
“不用了,这些我已经吃不下了。”叶三直直地盯着滚到桌子上的鳝段。
“老爷还没吃就吃不下了,看来是胃口不好,还是先喝点汤开开胃吧。老是吃那两样,就会没胃口的,换换口味也没什么不好,也许味道更新鲜。”杜芳华拿起自己面前的小碗,舀了一勺蛋汤递给了叶三,叶三伸手接过来,放到自己面前,没有喝的意思。
“相公,空腹喝汤会伤胃的,还没吃菜就喝饱了,再硬吃菜就要反胃,弄不好会呕吐的,还是别吃太多了。好东西相公又不是没有,可以慢慢吃,没人敢抢的,何必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残羹剩饭?”薛纷飞把杜芳华递给叶三的蛋汤端到了自己面前。
杜芳华被薛纷飞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薛纷飞说到了她的痛处,她跟叶三的时候确实不是处子之身,也没想到会以残花败柳之躯伴随叶三左右,只是感觉能每天看着叶三就是自己最幸福的事,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自己的那一点点奢望都被眼前的两个小女子断送了。
叶三也不说话,看了看三女,突然老泪纵横,撇开大嘴哭了起来。这下三女都慌了,不知道叶三哭的是哪一出。
“相公,你怎么了?”
“相公,怎么哭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啊!”
“老爷,是芳华惹你伤心了。”
“相公,你说话啊!”
“相公,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我们不说了。”
“老爷,都是芳华不知深浅,惹你生气,芳华明天就走。”
“相公……”
“老爷……”
三女纷纷地检讨着,叶三一看自己这招还真管用。
“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到了桌子上:“这哪是给我接风啊!是让我忆苦思甜吧。我叶三命苦,哪有福气吃这么好的东西。酒宴,酒宴,都他妈成醋宴了,都喝的哪门子老干醋。”
三女被叶三一通发泄,都纷纷低下了头,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3P
薛纷飞一双小手拉着叶三,严如嫣一双小手推着叶三向内堂走去。叶三收起了鳄鱼的眼泪,毕竟他成功的化解了三女之间的战争,虽然脚步还是很沉重,可心情却是清爽无比,有时男人的眼泪更能征服一切。
今天晚上叶三就吃了一个四喜丸子,喝了一口酒,就再也没吃别的东西。好好的一桌接风酒宴,被闹的不欢而散,纷儿和如嫣心里总感觉对不起叶三。可一想起杜芳华心里就疙疙瘩瘩的不舒服,看来只有来日方长,打个持久战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挖出叶三是怎么想的,知道叶三的心思再迂回一番就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对叶三来硬的看样子是不可取的,今天的酒宴她们就是以失败而告终。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一门心思就是要让叶三吐实,说出心里话,然后再抓住他的把柄把杜芳华赶走。今天的一场较量,看出杜芳华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弄不好她就登堂入室,占领她们的老窝。
进了薛纷飞的卧室,一股清香熏得叶三飘飘欲醉,老远就盯上了温软香艳的大床,想象着抱着美人在上面胡天胡地,发泄心中的那个是再好不过的了。正在想入非非的时候,严如嫣也跟了进来,根本没有回自己卧房的意思,叶三心头突突乱跳。怎么今天晚上要3p不成?我的娘哦,从结婚以来叶三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艳福。以前叶三也怂恿过她们,可没有一次成功,可见今天没有白哭一场,哭出了水平,哭出了水准,哭出了新天地。
杜芳华也跟着进了薛纷飞的卧房,叶三不敢设想她也能留下来。杜芳华放下一桶洗漱用的温水就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不用叶三动手,两人就帮他洗好了脸,接着就开始替叶三洗脚,四只小手在水盆里搓揉着叶三的脚丫子,舒服的叶三哼哼唧唧个没完。纷儿和如嫣趁叶三魂飞天外的时候,相互挤了个眼色,传递着她们才知道的信息,如此看来她们今晚还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叶三,现在只不过和叶三一样在实施苦肉计,美人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赶走卧榻旁的老虎、狐狸精,应了那句话,卧榻之旁岂能容忍他人酣睡。
被窝里两片红肚兜夹着叶三的脑袋,一边一条玉臂支撑在睡枕上,托着俏脸,媚眼如丝地看着叶三。叶三老老实实地没敢轻狂,因为他不可能轻狂。两只手一边一个地揪着他的耳朵,扯得叶三的脑袋不能动摇分毫,只能呲牙咧嘴地承受着酷刑。
“相公,你怎么现在不哭了,哦,刚才哭的好伤心哦!连我也被感动了,现在再哭给我看看,我好喜欢哦!”薛纷飞轻轻地在往叶三耳眼儿里吹气,边吹边腻声细气地拾掇叶三。
“刚才是动情了,你们表演的太感人了,我这铁石心肠的男子汉都感动的一塌糊涂,我只是借你们的肩头来抒发感情,你们不知道我在外面多想你们。想揪我耳朵的手,想对我哈气的嘴,还想……”叶三又想油嘴滑舌蒙混过关。
左面的手一使劲,叶三的头偏向了左面:“哎呦,轻点,轻点,八戒的耳朵就是这样变大的,小心你家相公也有一对蒲扇耳朵。”
“少跟我油嘴滑舌,我不知道谁是八戒,看见没有,你只要说实话,这个就是你的了。”如嫣放下支撑头部的手,掀起了红肚兜,露出丰满粉嫩那个,诱惑叶三。
叶三憋屈着脸,扭过头,身体还是慢慢燥热起来。这俩娘们儿今晚想干什么?不象是要啊!现在是她们俩pk我一个,再说了,也不是翻脸瞪眼教训的时候啊!你看她们多温柔体贴,我还是避重就轻地招了吧。不过有句俗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难道说这时候还要施展抗审问的招术?反正男人都一个德性,不抓住手腕子,就什么也没有。不就是美人计吗?老子就色给你们看。
想到这儿,被子里的大手就不老实了。纷儿喝如嫣没想到叶三能在她们严加控制的时候来这一手,嘴里哼叫着,揪着耳朵的手更不放松了。
“相公的手真温柔啊!只要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你先说说那杜芳华来我们府上有什么目的。”如嫣扭动的腰身,抬起大腿压在了叶三的敏感处。叶三一阵眩晕,差点说漏了嘴。
“她好可怜啊!没有家,孤零零一个人,没饭吃,没衣穿。到我们府上也是为了糊口,我知道夫人们都是善良可爱的人儿,慈悲为怀,肯定会救济她的。”叶三一副可怜像,好象没饭吃,没衣穿的是他,而非杜芳华。
“是啊!好可怜的女人啊!如嫣姐,干脆让相公收了她得了,有她照顾相公,我们也放心了,你说是不是。”
“就是,救人救到底,送佛上西天,收她做妾不就得了,我们会给你*办的热热闹闹,相公也就随了心愿了。”
“你们说的在理,我没意见,可人家不同意,我怎么办?”
“哈哈。说实话了吧,我就说带那女人回来就没安好心,早就想纳妾了,还整出个什么女管家来搪塞,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几个粪蛋儿,老实交代,是不是已经上过床了?”
“没……没有的事,有你们两个千娇百媚的好人儿,我还有那心思?”
“相公,你就别客气了,堂堂伯爵爷纳一个小妾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我们到现在也没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纳妾也是人之常情。”薛纷飞继续套这叶三的话。
“相公,如果今晚你不给我们一个答案,就滚回你的冷被窝去。”如嫣狠狠地道。
“如嫣姐,相公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取舍的。伺候相公也是我们的本分,只要相公对我们好,我什么意见也没有。”薛纷飞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叶三挤兑的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只是他不好意说出来罢了。如果任由他这样继续下去,我们府上不久就成了三宫六院了,他现在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纷妹还帮着他说话。”
“不是我帮他说话,谁让他是我们的相公呢?我不帮他谁帮他?就是他多纳两个,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对吧相公?”说完还在叶三脸上亲了一下。
“就是,还是纷儿会说话。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我比朝廷上的官员差远了。你看人家扬秋迟扬大人,不但家中妻妾成群,在外面还有红颜知己,那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现在小日子不是也过的红红火火吗?哪象你们,见到个女人就象掉醋缸里一样,顶风都能酸出八里地去。”
“我们怎么了?是为你好知道不?女人多了是非多,你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有我们俩你还不满足?说男人*一点都不假,见一个爱一个,你能不承认你喜欢你的女管家?你要是没那心思,太阳都从西边出。切!”
“如嫣姐说的都是男人的天性,我家相公也不会例外啊,我能想得开,相公只要喜欢,就随他去吧,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啊。相公你说是不是?如果你真的喜欢你的女管家,你就娶了她吧。”薛纷飞慢声细气的继续在给叶三吹耳边风,好像真的站在了叶三这一边。
“还是宝贝纷儿体贴人,我是想娶芳华过门,可我们之间的年龄太过悬殊,不可能了。”叶三叹了口气说道。
纷儿和如嫣又对了一下眼神,都在咬牙切齿地等着叶三说出纳妾的话。纷儿对叶三摸到她胸脯的手也没加制止,聚精会神地等着抓叶三的话柄进行准确而沉痛的打击。
“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你们俩的事,胡濙胡大人回来都对我们说了,你还是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如嫣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又提出了佐证。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有一次逃脱了大难,相互拥抱,互相安慰被他看见了,这也没什么啊!”
“什么?都拥抱了?”两女同声叫道。
“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拥抱一下,拉拉手,在冰天雪地里搀扶着,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叶三现在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了。
“哎呦!还拉手了。老实交代,亲嘴了没有?说!不说我把你耳朵拧下来。”纷儿的手在加力了。可叶三抓住她那个的手也在加劲,两人就这样暗中较开了劲。叶三有点后悔了,他不可能为这事伤了纷儿,没想到他的这张以前能抵抗酷刑审讯四十八小时的铁嘴,在这俩娘们儿的软硬兼施下,就象个漏瓢,什么事都说的有鼻子有眼。
“纷儿,你不要上当,他说的都是小打小闹,货真价实的东西他还藏着掖着呢。你问问他,在蒙古人的帐篷里,有人在他被窝里出出进进是怎么回事?”如嫣可没那么简单的被叶三的话避重就轻地引向歧途。
如嫣的一席话让叶三突然想起来在蒙古包里睡在他身边的就是胡濙,这个杀千刀的胡头陀怎么什么都说了,那天晚上胡濙肯定感觉到了什么,在一起的日子里也没说什么,怎么回到京城了,倒是什么都说了,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来的,这一点令叶三起了疑心。
“怎么不吭声了?没想到胡大人会告诉我们吧。我也不瞒你,是咸宁公主把胡大人叫到宫里讲你们西行的故事无意间谈到蒙古人的风俗说出来的,他可没冤枉你吧?”纷儿看到叶三脸色的变化,步步紧*地追问。
“什么?咸宁公主?就是那小魔女?我的娘哦,她打听我的事干什么?关她鸟事。”叶三有点急眼了,他实在不想再把咸宁公主招惹进来。对那小魔女,他确实有点怕怕,因为她有一个强硬的后台,那就是永乐皇帝。不能在防守了,这样下去绝不会有好,还是进攻吧。
“哈哈,怕了吧。我家相公看样子要遭桃花劫,还是老老实实地招了吧,我们也好护着你,给咸宁公主说说好话,免得你不死也要扒层皮。”如嫣得意地说。
“怕你个头,今天先把你们俩pk了再说。”叶三恼羞成怒,翻身上了如嫣的娇躯,pk了一个正点(删除一百二十字)。
“哎呦!纷儿救我。”如嫣大声尖叫,身体却在叶三身下蠕动着。
纷儿见叶三来真的了,连忙爬起来,只穿着一件红肚兜,到了叶三身后,拽着叶三的一条腿,硬把叶三拉下了如嫣的娇躯。叶三眼看着pk如嫣无望,挣扎了几下,反身抱住了纷儿,压在了身下(删除一百三十字)。
“姐姐,救我!”纷儿眯着杏眼,柔弱地叫道,她已很久没有尝试这样的膨胀感了。
如嫣连忙起身,也拽住了叶三的一条腿,使劲地往下拉。叶三抱住纷儿的脖子就是不松手,只有咬牙坚持,同时感叹今晚如此怪异的3p。
第一百一十三章魔女
一大早叶三就起来在伯爵府的院子里遛腿,精神好的不得了,可见昨天晚上叶三没费多少力气就摆平了纷儿和如嫣。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希望能在院子里遇见杜芳华,好安慰她一下,不要因为昨天的事而离开他。
可叶三在院子里遛了一早上,又踢腿又拔筋,折腾了好一会也没见到杜芳华的人影。叫来家人一打听才知道女管家去逛早市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叶三只有收起假把式,悻悻地回房去了。路过纷儿卧房的时候,里面传来低低的谈话声,不用猜就知道是她们俩在说话。
“姐,相公好猛啊!不象是在外面偷腥回来的样子。”
“我们相公以前就不猛吗?多一个两个女人你也感觉不出来。说真的,咱们俩还真有点罩不住,我现在浑身酸痛,很懒散,都不想起床了。”
“我也是啊!也不知道被他弄了几回,最后拉他的腿都没力气了。有了今天这一遭,今后该如何啊!”
“你放心,我们相公可不是省油的灯,今后女人会多的你懒得数。你说我们该不该过问相公的这些事?”
“想过问?你能问得了吗?他是天生犯桃花的命,他不去找别人,别人也会找他的。你没有感觉出来那小魔女咸宁公主对我们家相公有意思吗?”
“不会吧,她可是当今最受宠的公主,不会主动给相公做妾吧?皇帝也不会同意的。”
“坏就坏在这里,那胡濙回来就把相公吹嘘的跟神似的,你没见到那丫头越听眼睛越亮,简直就要放出光了。”
“就是啊!要不是我了解她,说不定都把她当成那会发出红光的妖女了。”
“你还别说,她最喜欢听我们相公和那妖女格斗的事,每次邀请我去咸宁宫都要听,我不讲,她就不乐意,不放我出宫。我能看出来,她崇拜我们相公到了神魂颠倒的程度,我不去宫里她还不照样往我们府里跑。”
“让你一说,我还真感觉有这个苗头,我怎么说那丫头没事老往我们府里来,原来另有目的。”
“她的目的我早就知道,我们相公可能也感觉到了,以前就躲着公主,她来他走,从不给她照面,是不是我们相公没看上她。”
“切!那丫头体态风流,长得又美貌,哪个男人不喜欢啊!我们相公是怕一个人,不敢招惹她罢了。”
“姐说的可是皇上?”
“不是皇上能是谁?朝廷之上我们相公怕过谁?我想相公也是顾及我们。你想啊,如果咸宁公主嫁过来,我们怎么办?那时我们相公可就是当朝驸马爷了,做妾的只能是我们,说不定我们连做妾的份都没有。”
“这事说起来还真麻烦,让人头疼啊,听说咸宁这几天就要过来,还说要给我们相公一件礼物,我想不出她能给相公什么礼物,也许是借口,来约见相公的。”
听到纷儿说咸宁公主过几天要来,叶三心里打了一个突,也感觉到事情很麻烦。可没想到咸宁根本没有过几天,而是今天就来了。当下人通报两位夫人咸宁公主到访的时候,咸宁已经进府了。
由于两位还没起床,只有主人叶三去迎接公主了。公主见到叶三,眼前一亮,英俊潇洒的叶三果然震撼了咸宁公主的芳心,眉目传情。以前没有听说过叶三的传奇经历,对于这个有妇之夫,看她时的火辣辣的目光,公主只有捉弄之心,根本没有把叶三放在心里。可这次叶三远行,咸宁在宫里郁闷的时候,想到的却是纷儿给权妃娘娘讲故事的事,就也请纷儿到宫里来给她讲故事。一来二去,纷儿的故事枯竭了,就把叶三和那会发光女人的事都讲了出来。咸宁没有想到那个见了她眼光呆滞的伯爵爷会有那么多精彩的经历,让她都后悔当时没在现场亲眼目睹这么离奇诡异的事。
今天她早就听说叶三回来了,于是就找了一个借口,来伯爵府来会会这个心仪已久的男人。自从上次因为叶三盯着她看,被她捉弄了一次,她就感觉叶三对她冷淡了很多,每次来伯爵府叶三都故意回避,这让她很恼火。女孩子的心事就是难测,当别人欣赏她的时候,她傲慢地轻视对方,当别人回避的时候,她反而找不到感觉了。上次让叶三喝盐水,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叶三是第一个不动声色地喝下苦涩盐水的男人。她记得临走时还夸奖了叶三一句,具体说了什么她也记不得了。这次看见叶三亲自来迎接她,也让她感到有点意外,不过也随了她的心愿,今天她就是冲着叶三来的。那两位姐姐不在,正好能和叶三说一些心里话,想到说心里话,公主的脸上没来由红了起来,显得更加娇柔可爱。
“公主驾临寒舍,叶三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爵爷多礼了,今天咸宁前来贵府是来送还一样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能劳动公主大驾。”
“爵爷跟我来就知道了。”说完,起身向前院走去。叶三跟在公主身后,心情忐忑,不知道这刁蛮的魔女又要对他使什么手段,今天还是小心为上。
来到前院,一声熟悉的马嘶惊动了叶三:“黑子,是黑子的叫声。”
叶三快步超过了咸宁公主,豹骓兽已挣脱了缰绳向叶三冲过来,到了叶三面前,前蹄腾空,“唏溜溜”一声长鸣,落下前蹄围着叶三跑了三圈,撒欢地用马脸磨蹭叶三的胸膛。刚才的一幕,下人们都吓坏了,如今看到此景才长出了一口气。叶三实在不知道他离开豹骓兽以后,豹骓兽给他惹了多少祸。
咸宁公主看到豹骓兽和叶三亲昵成这个样,心里不免有些嫉妒:“爵爷见到自己心爱之物就不理人家了,早知道我就不送回来了。”说完,嘟起小嘴,向后花园走去。
叶三急忙跟上:“多谢公主赐还黑子,叶三感激不尽,不知道公主是怎样得到黑子的。”
“哼!你还好意说,没有我你的爱马早就没命了。”
“什么?有人要杀它吗?”
“不是别人要杀它,而是它确实杀了别人。”
“怎么可能?它还会杀人?我记得我是把它留在了谷王别府的,怎么能让公主遇上它?”
“父皇命锦衣卫查抄谷王别府的时候遇见了它,可那么多锦衣卫就没人能制服它,不得已就从伺马监调了两名驯马高手来驯服它,可没想到,两个驯马高手竟丧命在它的铁蹄之下,一个被它用后蹄踢了个脑浆迸裂,一个被它……被它踢成了太监,没回到京城就死了。锦衣卫找来王府的下人一打听,才知道是爵爷的坐骑,于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禀报父皇。父皇一听大怒,那烈马踢死了人还留它干什么,杀掉算了。当时正好我给父皇回复一件事,也在奉天殿,就主动请命来看看爵爷的坐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厉害如此。等我到了谷王别府,一看到这马儿就喜欢上了它,它就象它主人一样,令人爱恨交加……”说到这里,咸宁公主低下了头,咬着下嘴唇,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傻瓜白痴一个,不知人家有多爱他。”
“公主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笨蛋,没听清楚算我没说。我是说你那马儿见到我就象认识我一样,对我也象刚才对你那般,当时吓死我了。可是……可是后来,它也用头磨蹭人家的……人家的……我不说了,反正都是色狼一个,一丘之貉,一个德性,真让人……真让人……受不了。”咸宁公主说话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叶三只有俯身探头,贴近咸宁公主的嘴唇,想听清楚一点关于豹骓兽的事。没想到咸宁公主猛地在叶三脸颊上亲了一口。
叶三由于把心思全放在了豹骓兽上,一不小心还是中了小魔女的道。正当他不知所措后退的时候,正巧被赶来的纷儿和如嫣看了正着。她们看见叶三趴在咸宁公主胸前不知道在做什么,被公主亲了一口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互相看了一眼,她俩都感到相公勾引女人的手段太高明了,没多长时间就亲上了,真不该出来撞破他们的好事,可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只有尴尬地上前和公主见礼。咸宁公主见她情不自禁地亲吻叶三被人家夫人撞见了,当时就羞得下不了台,眼珠一转,只有拿叶三当替死鬼。
“好你个叶三,竟敢当众调戏公主,回宫禀告父皇,有你的好看。哼!”咸宁红着脸,怒气冲冲地责怪叶三。叶三当时就呆了,要是咸宁在永乐面前添油加醋地说出现在的事,那他叶三就等着砍头吧。
“公主息怒,这事太巧了,误会误会,是我不知好歹地脸碰到了公主的嘴唇,请公主大人大量,放过这张脸吧。”叶三连忙向公主求情,可态度却是嬉戏的成分居多,咸宁肯定不会接受,再说自己所做的羞人答答的事被另两位看到了,更使她无地自容,羞脑地一跺莲足,向府外快步走去,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话。
“叶三,我给你三天时间向父皇提亲,如果做不到,驸马梅殷就是你的榜样。”
第一百一十四章冤案
杜芳华逛了一上午早市,购买了自己所需要的必须品,回到伯爵府准备拿上收拾好的包裹离开此地,她已经不想再纠缠叶三。有那两个小丫头在,今后肯定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也不想再看人脸色苟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她离开伯爵府,离开叶三继续她的流浪生涯。
回到府里,她就感到有点不对劲,府里欢快的气氛没有了,到处都笼罩着阴云,静悄悄的没人说话。找来家丁一问才知道早上咸宁公主来过,公主走后就变成这样了。她对咸宁公主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带着这样的疑问离开,显然是不行的。她曾想过不辞而别,可现在府里肯定出事了,而且肯定于叶三有关,她就这样走了,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也对不起叶三对她的关照。她现在还是女管家的身份,府里出了事,她责无旁贷地要于叶三共进退,帮助叶三度过难关,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
到了后堂,在叶三的书房里找到叶三,两位夫人也在。气氛更显得阴霾压抑,三人都愁眉苦脸地低着头,没一人吭声,也没人和她打招呼。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可以知道吗?”杜芳华打破寂静,先开口询问。两位夫人抬头看见是她,又低下头去,没搭理她。叶三更绝,连头也没抬,双手十指拧着麻花,不说话也不抬头,就象做错事的学生等着先生用戒尺和他说话。
“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因为我而搞成这样吧?如果是因为我,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不必再难过了,我是来辞行的,我已经决定离开这里。”
“芳华姐,不是因为你,是我家相公又捅漏子了,得罪了咸宁公主,相公正犯愁呢,你就别再添乱了。”
“哦?得罪了咸宁公主?爵爷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没那么严重,不过也够他喝一壶的。咸宁公主要他三天内向皇上提亲,不然的话,梅殷驸马就是他的榜样。”薛纷飞没好气地说。
“梅殷驸马是谁?我不是很清楚皇家的事。”
“就是咸宁公主的姑父,皇上的姐姐宁国公主的夫婿。我在宫里也见过宁国公主,她是孝慈高皇后的亲生公主,是皇上同父同母的亲姐姐。她是太祖现有子女中最年长的一位,是长公主,深得太祖宠爱。而十六位驸马中最讨太祖欢心的就是梅殷,难免有些娇纵,在当今皇上面前也是有恃无恐。可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离奇死亡了。”薛纷飞说道梅殷死亡的事也心有余悸。
叶三也知道一些梅殷的事情,再具体一点就不是很清楚了。现在咸宁公主用梅殷的死亡来威胁他,这里面肯定有蹊跷:“还是找大理寺正卿扬秋迟问问吧,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有个准备,咸宁肯定不会说说就算了,肯定有所恃,才会这样说。”叶三低着头说出自己的看法。三个女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听从叶三的,内部矛盾暂时放到了一边,开始一致对外。
当天晚上叶三就去拜访了扬秋迟,扬秋迟听叶三一提起梅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叶兄,你怎么突然提起驸马梅殷的事,这事在满朝文武当中是最忌讳的事,谁说出来就要倒大霉的,甚至有性命之忧。”
听了扬秋迟的话,叶三也感觉倒梅殷的事不是那么简单,肯定牵扯到皇家的隐私内幕:“我不是不清楚才私下来问你的吗?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什么你也要把梅殷的事告诉我,不然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紧张?以你的智机不会有什么事摆不平吧。”
“说心里话,我还真没辙,你可知道我得罪谁了吗?”
“你刚从西番回来能得罪谁?没人得罪你就是好事了。”
“我得罪了咸宁公主。”
“什么?那小魔女?谁不好惹,你怎么能招惹上她?这下可好,有理你也说不清了。”
“就是啊!我也不想得罪她。可是她让我在三天之内向皇上提亲,不然的话,梅殷就是我的下场。”
“乖乖,那小魔女看上你了?她可是眼高于顶的,怎么能看上你这个有妇之夫,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就是你不提亲,她要是闹着皇上给她指婚,你也一样要当驸马爷的。”
“唉!别提这扫兴的事了,你还是说说驸马梅殷是怎么回事吧,也让我死个明白。”
“你要是知道了梅殷的事,恐怕想死明白都不容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别掉我胃口了。”
“好吧,说了此事,我也算为你两肋插刀了。驸马梅殷是离奇死亡,可说是大明朝永乐年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和都御史陈瑛合谋制造的最大的一起冤案。上惊动了皇上,下惊动黎民百姓。可就是这样明摆着的冤案,查来查去,就是没查清楚,就让皇上给压下,不准任何人提起此事,违者斩首示众。”
“是冤案就要查清楚,怎么能不查清楚就不了了之?”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事就是没查清楚,你能怎么着?两位当事人都死了,所有牵扯到此案的人也死了,请问你怎么查?再查就把自己的脑袋查进去了。”
“看样子我也要做个冤死鬼,在没做鬼之前,你还是让我明白点儿吧。你就说说梅殷死亡的经过,我来判断一下,也好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免得到了阴曹地府做个糊涂鬼。”
“说起驸马梅殷的事,还牵扯到一个人,那就是当今皇上,我想咸宁公主用梅殷的事来要挟你,可能也于此有关。”
“什么?牵扯到了皇上?”叶三一听说牵扯到永乐,心就提到嗓子眼儿。
“你不会不知道皇上和梅殷有冤仇的事吧?当年皇上进攻应天的时候,就是梅殷挡住了进攻的路线,因为有他老姐在,他不能不给梅殷面子,而绕道攻下的应天。从那以后,皇上和梅殷就有了仇怨。皇上几次想抓梅殷的把柄除掉他都没有如意,最后把梅殷的事交给了当朝红人都御史陈瑛来查办。陈瑛可是朝廷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奴才,他生性冷酷、残忍,对皇上有一种超常的忠诚,可说是对每一件事都兢兢业业,一丝不苟。此人既不贪财也不好色,甚至没有他感兴趣的事,唯独对整人别具匠心。陈瑛接到皇上的指示,全身心地介入到梅殷一举一动的侦查里。别人拿梅殷没有办法的事,一到陈瑛手里就有了惊人的突破,很快就把调查的材料送到皇上面前。别的罪状不说,有一条与女秀才厮混击中了梅殷的要害。这一条最有趣,也最令梅殷无从招架,因为别的罪状都让宁国公主挡驾了,不好治梅殷的罪。可就是这一条最令宁国公主和梅殷尴尬。”
“嘿嘿!这陈瑛也真够损的,什么不好抓,单抓梅殷这事儿,这下宁国公主也参与进来了吧。”
“何止参与,简直和皇帝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你说能有梅殷的好吗?”
“不会就因为驸马有出轨行为就被杀头?我可是有明媒正娶的两位夫人,不会因为这被宰了吧?”
“要是如此简单那还叫什么第一冤案啊!那女秀才不但人长得颇有姿色,文采也是一等一的好。有一次和驸马去郊游,心血来潮两人合作了一首诗,而且还到处张扬,结果被陈瑛抓住了诗里有诅咒皇上的意味。于是把那首诗抄给了皇上,让皇上自己去判断。皇上没判断出个所以然来,就把此事捅给了宁国公主,并告诫公主要对驸马严加管教。结果可想而知,公主把梅殷臭揍了一顿,把那女秀才也用酷刑折磨死了。听说被削去了那个,用烧红的烙铁把那个也烫烂了。驸马挨了揍,好生晦气,可拿公主也没什么办法,只有忍气吞声向公主示好,说些假话哄公主开心,你想啊,公主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脸上皱纹累累,皮肤松弛,没有一点吸引男人的魅力。可见,做驸马也不容易啊!男女的事上是得不到满足的。”
扬秋迟的话正说到叶三的痛处,如果他做了驸马,那他别的女人该怎么办?不能把人都休了去做驸马吧,打死叶三也不干啊!
“从那以后,梅殷老实了,也不敢再得罪皇帝。皇帝心里也乐开了花,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梅殷面前占了上风。但在微笑的背后,皇帝却没见有丝毫放过梅殷的意思,就把以后的事交给了纪纲。纪纲此人可是无中生有的超绝人物,栽赃陷害是他的拿手好戏。可这次纪纲也知道他要害得是什么人物,背后有什么人给梅殷撑腰。他没有亲自出马,反而把如此棘手的事交给了建文朝就做锦衣卫指挥的赵曦来办理。赵曦在永乐登基以后就投降了,职位基本没变,就在纪纲之下。纪纲对赵曦忠不忠于皇上也心里没底,但皇帝却对纪纲说放心让赵曦去办理梅殷的事。你想纪纲是什么人物?能不明白皇帝一箭双雕的意思吗?”
“你还别说,梅殷的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朝廷重要人物,可见此事越来越复杂。”叶三开始感觉头疼了。
“复杂的还在后头呢。赵曦接过梅殷的事没多久就制造了驸马投水自尽的冤案,轰动朝野,而且死的名声还很不好听,说是与那女秀才有关。于是街头巷尾,朝廷内外一时间议论纷纷。”
“什么?投水自尽?想让老子也自尽身亡?门都没有。不做驸马也罢,老子接下了,看如何能让我也自尽。”
叶三对咸宁公主的恐吓要挟此时此刻升起了反抗之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不慎
“叶兄不要激动,我想咸宁公主也不至于*你自杀吧,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事都还没有头绪,你就自乱阵脚,这可不是叶兄的风格。”扬秋迟的话暂时平息了叶三的愤怒,脸色铁青地看着扬秋迟。
“梅殷的投水自杀只是表面现象,是赵曦和前军都督府佥事谭深合谋的说辞,关键的时候又站出一位重要的证人。本来可以以自杀结案的梅殷事件,因都督同知许成的指证,而使皇上和朝中大臣都为之瞠目。”
“怎么又出来一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全说了吧。”叶三有点急不可耐了。
“梅殷投水时,正是骑马入朝的时候,路上碰到很多官员都在这时候上朝议事。其中就有赵曦和谭深,三人彼此关系不错,就一路同行。那时还是刚入冬的季节,天刚麻麻亮,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当他们走上狭窄的笪桥时,三匹马并排不免有些拥挤,当时的情况没人能看清楚也没人知道的更清楚,所知道的也是后来许成指证时说的。赵曦和谭深好像要给梅殷让路,又好像要超过梅殷先行,同时撞了梅殷。梅殷好像正在瞌睡,没有防备,翻身落马掉下水去,很快就被河水冲走。赵曦和谭深在惊慌中大声呼叫救人,在附近找来了挠钩,顺着河向梅殷追去,等他们把梅殷搭救上来,梅殷已经没气了。皇上见到梅殷僵硬的尸体,仔细地询问了赵曦和谭深,他俩一口咬定驸马梅殷是投水自杀。皇上也没有深究,不慎之下草草结案,在大殿上吩咐把梅殷装殓。这下惹恼了都督府同知许成,许成乃一介武夫,本来不想卷入其中,可毕竟人命关天,而且又是当朝驸马爷。如果他不站出来指证,梅殷也就落个自杀身亡的结局。”
“许成真的看见了赵曦和谭深谋害了梅殷?”
“以许成说的情形判断是真的看见了,他就在他们三人身后不远。当许成在皇上和朝廷大臣面前说出梅殷是被他俩硬挤下笪桥时,整个朝廷都震动了。梅殷的死性质变了,从自杀变成了他杀,谋杀本身就够惊人的了,何况谋杀的是驸马。赵曦谭深和驸马有何冤仇就成了大臣们最想知道的事,许成敢在朝堂上揭发他们的阴谋也使赵曦谭深措手不及,而此时他们更做出了让所有人吃惊的事。他们竟一起向皇上喊冤,要求皇上庇护他们,而没有反驳许成的指证。”
“要求皇上庇护?难道是皇上指使他们做的?难怪他们有此胆量。”
“是不是皇上指使的就说不清楚了,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此中的蹊跷。那时赵曦谭深的目光怒视着许成,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许成都会被他们撕成碎片。可在文武百官众目睽睽下,他们没有敢放肆,只是在抵赖,没有谋杀梅殷。可许成说出了关键所在,令他们无从抵赖。驸马梅殷若是要自杀,也不可能在笪桥之上,选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在笪桥上,在他们两人面前自杀?并且梅殷落水之前,许成看到了赵曦谭深同时撞了梅殷的马,落水后听到了梅殷呼救的声音。如果一个人想自杀,是不可能落水后呼救的。”
“梅殷的事也不是多复杂,现在不是很清楚了吗?再问清楚杀人的企图,这冤案也不成冤案了。”
“叶兄说的轻巧,明白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可后来就让人越发想不明白了。”
“哦?难道这时候还能有人逆转现在的结果?”
“没有人刻意的逆转结果,而是赵曦谭深的表现让人糊涂罢了。朝中大臣听了许成的话觉得很有道理,都把目光望向赵曦谭深,看看他俩怎么说出梅殷如此自杀法。赵曦死咬住梅殷是自杀,是自己掉下桥去的。可谭深却改了口供,说梅殷是不慎掉下桥去的。这下可热闹了,梅殷死亡的性质又变了,从自杀变成了不慎落水。现在想来,谭深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他的说法更引起了朝臣们的怀疑和猜忌。不要看许成是一介武夫,可脑袋非常灵光,准确地抓住了谭深的把柄,先说梅殷自杀,又在无法自圆其说的情况下,狡辩梅殷是不慎落水,这不是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吗?其中定有蹊跷。驸马从笪桥上经过很多年了也没出过事,怎么和他两人一起就先自杀而或不慎落水了呢?两人离驸马很近而且身怀武功,到底是梅殷不慎落水还是他两人不慎让梅殷落水?许成的指证无疑把赵曦谭深*向了绝路,现在不象梅殷落水,反倒是他两人在深水中苦苦的挣扎,皇上现在就成了搭救他们的挠钩,他们只有向皇上求救。可是他们求救时又说出了令朝臣们震惊的话,他们说是奉命谋害驸马梅殷的。但是他们没有机会说出是奉谁之命,他们的话被皇上一声断喝打断,没等他们喊出冤枉的时候,就被推出午门斩首。就这样,在朝臣们一片惊愕疑惑的目光中,赵曦和谭深的人头在午门外飞出了老远。这还没完,赵曦谭深的尸体又被宁国公主斩去手足,剖腹剜心,大卸八块被公主祭奠了梅殷的亡灵。可是谁指使谋杀的驸马梅殷,到如今也没人敢说出来,也没有人敢再谈论梅殷的事,因为皇上已经下旨,谁再谈论满门斩首。”
扬秋迟在叶三目瞪口呆中说完了梅殷的事,叶三也听出了里面的道道。是没有人再敢谈论梅殷的事,没有人活腻歪了敢和皇帝过不去。
叶三叹了口气,他明白为何咸宁公主会向他提起驸马梅殷来给他施压了。那意思就是说公主可以让他明明白白糊里糊涂的死。叶三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叶三可是软硬不吃的人物,如果用死亡来要挟他,那么此人就太幼稚了。叶三经常是在死亡边缘打滚的人,可说是每次经历的危险都惊险万分,现在他真想看看咸宁公主能把他怎样,豁出去了也要和咸宁玩玩。可他也不是有勇无谋的人,这次给他制造危难的可是皇家公主,一个不好就要被满门抄斩,鸡蛋碰石头的事他叶三可不干。
“杨大人对我的事可有什么妙策?”叶三还是先向扬秋迟不耻下问,他也知道扬秋迟是个多谋有智的能臣。
“叶兄的事,我看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毕竟对方是脸嫩的女子,说不定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了呢。”
“但愿如此吧,我就静静地等待三天,看她有什么猴跳,多谢大人指点,叶三告辞。”
回到伯爵府,三女立刻围住了叶三,打听他梅殷的事怎么样了。叶三简单地把梅殷的事说出来,三女脸色立变。看来此次要和皇家争斗了,那还有什么好啊!趁还有两天的时间赶快逃吧。叶三没有同意,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能跑哪里去?
“相公,你还是答应公主的事吧,我们都让给她,大不了我们也做女管家,堂堂驸马府,有三个女管家不多吧。”薛纷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她实在不想离开叶三。
“纷妹,不要再出馊主意了,你刚才没听见驸马和那女秀才的事?要是咸宁公主让我们三人做女管家,还不一天揍相公一顿,你以为公主就不是个醋坛子,能让相公吃到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如嫣打断纷儿的话,小声地嘀咕着。
叶三和杜芳华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都有了笑意,这两个小女人还真够八婆的,自己刚做完的事就安到别人身上去了,还说的振振有词。
如嫣和纷儿看到叶三和杜芳华的眼色,突然想起什么,脸上同时一红,大叫:“你们两个不是好人,活该让公主要挟。走,我们不管你们这对狗男女了。哼!”说完,两人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叶三的书房。
杜芳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媚眼如丝地看着叶三,伸出如葱玉指,摸索着叶三的嘴唇:“多情的浪子惹祸了吧,芳华不走了,来和你共进退,你死我亡,再也不离开你。”
杜芳华痴情的话语,让叶三一阵激动,站起身来,就把杜芳华搂在了怀里:“芳华你不能离开我,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叶三,我有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半口,生死有命,我叶三不会抛弃你的,也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叶郎,芳华知足了,要我吧。”杜芳华娇喘着,把叶三推向一边的书桌,删除一千二百三十字)
快感过后,叶三把一本书撕了好几页才把激情之液清理干净,赶忙穿上裤子,走到书房门口向外观望。书房外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叶三和杜芳华都长出了一口气,彼此相望着,眼里都是情意绵绵。此时此刻,咸宁公主的事都被他们丢到爪哇国去了,没有一丝恐惧,色胆包天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完美无缺。偷情之乐更让他们忘记了当前的危机,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咸宁公主会用那样诡异的方式来报复他们,诡异的令叶三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一百一十六章血肉
一连三天,叶三都在急剧不安地等待中。他在等待皇上的传唤,可是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一点迹象表明咸宁公主把叶三的事告诉了皇上,公主也没到伯爵府催促提亲的事,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难道真如扬秋迟预料的,公主脸嫩,没有主动提起此事。叶三稍微放下心来,府里上下也没人再谈论公主的事情,阴霾压抑的气氛也在慢慢地消失,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老样子。
杜芳华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她的女管家,每天都是她带下人出府办理日常所需的物品。柴米油盐,鸡鱼肉蛋没有她不过问的。如嫣和纷儿也渐渐地接受了杜芳华的存在,有女管家在,她们不再出府抛头露面,打理日常生活都交给了杜芳华。
“杜管家,近期采购的肉食不怎么新鲜,你是否过问一下。”府里的厨子来找杜芳华提意见。
“哦?怎么了?肉食是天天采购的,不会有不新鲜的。”杜芳华一楞,她没有想到她采购的生肉会出问题。
“我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反正买回来的肉和以前的不一样,好像缺了一样东西。”厨子也拿不定主意说。
“缺什么了?如实讲来,如果真不新鲜我会找卖肉的调换。”
“缺血。这几天的肉都象在水里洗过一样,煞白煞白的,切出的肉丝没有一点血,做出的菜也没有以往香喷喷的味道。这几天我都在找原因,可是都没有找到。今天杀鸡放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什么,仔细回想一下,就是血。那些买回来的猪肉、牛肉和刚杀过的鸡肉不一样,那些肉没有血色。做厨子的都知道,有血和没血的肉做出来的菜是不一样的。”
“我马上就去看看,如果真如你说的,我就去找屠夫,问问怎么回事。”
杜芳华跟着厨子来到后厨房,看了看案子上的肉果然和她以前买的肉不一样,白白的,没有一丝血,那些肉看上去就没有食欲,真的象洗过一样,不新鲜。叫来了下人把案子上的肉都放到了提篮里,出了府门向菜市场走去。
杜芳华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有去问卖肉的。出了府门,过了十字路口,迎面遇上了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了老妇人,巧的是她们正在谈论肉的事。
“王婶,这几天怎么搞的,肉就是不新鲜,我找方屠夫几回了,他说现在就只有这样的肉,都是宫里出来的。”
“喜儿娘,我也听说了,这几天宫里弄出来很多死猪,死牛,都很便宜地卖给了屠户们。屠户们也问了宫里的公公,可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说是宫里用剩下的,很新鲜,可我总感觉不对劲。”
“就是啊,我问过方屠夫,他说这肉没问题,就是少了点血,没有以前红润,王婶你说这肉上的血能到哪里去了?”
“我怎么知道,唉!肉是够便宜的,可就是不好吃,过几天看看再说吧。”
“我们家喜儿就是喜欢吃肉,可这几天老是嚷嚷着肉不好吃,今天我就没买。”
杜芳华听两个老妇谈论肉的事,就支起耳朵听,当听到肉的来源牵扯到皇宫里,顿时感觉事情不简单。现在的杜芳华只要听到宫里就非常敏感,咸宁公主没找他们的麻烦,不等于一切都既往不咎了。伯爵府的人心里都有一根弦,就是少招惹皇宫里的人,免得旧事重提。如今平时吃的肉也有宫里的份儿,杜芳华不敢擅作主张。
“快!回府,告诉爵爷发生的事。”杜芳华没敢有丝毫犹豫,也不找方屠户了,赶紧回府。
叶三这几天闲来无事,整天腻在书房里翻看那缺了几页的书,想是回味令那书缺几页的事。那样的机会不是说有就有的,如嫣和纷儿无时无刻地找话题逗叶三开心,可叶三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相公,这几天怎么没有精神头儿了,是不是被公主甩了,找不到感觉了?”
“切,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书中自有乾坤,你知道什么?本相公正在提高修养,参悟思想品德的最高境界,哪有闲情逸致去想那事。”
“男人的心谁不知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现在不是正应了这句话,偷不着了吧。相公如果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忙哦,进宫找公主给你传话,我可是十拿九稳,要不要啊,相公?”
叶三白了纷儿一眼,知道她在拿他打趣,没吭声,又开始来回翻看那缺页的书。
“相公这几天烦闷,吃什么都没有胃口,都影响到我们了,吃麻麻不香,这日子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就是,昨天我最喜欢吃的红烧肉,我吃了一块就没胃口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闹腾的,就是心里不安宁,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嫣姐,你也太小心了,有我们相公在家还能出什么事?心里有心事当然就没有胃口了。”
“我说你们俩就别大惊小怪了,没什么事也跟着瞎参合,我看你们是闲着没事,竟起幺蛾子,烦不烦啊!”
“哎呦!都是你惹的祸,到头来还怪我们了。是谁用脸蹭人家公主胸脯的,我可看的清清楚楚,能怪公主咬你吗?如嫣姐,人家不识好人心,不待见咱,我们走吧,别在他跟前惹他烦心。”姐妹俩刚站起来要走,杜芳华推门进来了。
“你们都在啊,我正好有事要对老爷说,你们也给老爷参谋参谋到底出了什么事。”
“芳华姐你来的正好,相公正生我们的气呢,你来哄哄他吧,不然说不定又发疯撕书呢。没地方出气,书可就倒霉了。”如嫣到书房看到过那本被叶三用于特殊用途撕来的书,问叶三怎么回事,叶三只说心情不好敷衍了过去。
杜芳华看到叶三手里的书,心里有鬼,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叶三看出杜芳华表情不对劲,急忙打岔问杜芳华找他有什么事。
杜芳华放下手里的提篮:“老爷,这两天后厨发现我们采购的肉不新鲜,今早我们去找方屠户问个明白,走到路上就听人议论肉的事,听到现在买的肉和宫里有关系,我们就回来了,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什么?肉和宫里有关系?拿来我看看。”叶三接过提篮,翻看了一下肉,手指就开始颤抖起来。
“如嫣纷儿你们看,这肉……这肉怎么没有血,象是从井里捞出来的一样。”叶三对无血的肉可是记忆犹新,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失去血色的肉。
“相公,这肉……这肉若真是宫里的?你是说那东西还在宫里?”纷儿脸色煞白,惊恐的已经说不成话了。
“不错,这样的肉我再熟悉不过了,那东西肯定还在宫里,她是离不开血的。”叶三说完,如嫣就开始呕吐,她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吃红烧肉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好吗?”杜芳华看着他们扭曲的脸,知道出大事了。
“是一个非人类吸血的妖物,我们找寻她好久了,没想到她没有离开皇宫,还躲藏在宫里,她只有吸血才可以生存,这无血的肉暴露了她的行踪。”叶三简略地说。
“吸血的妖物?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杜芳华吃惊地问。
“芳华姐,我们都见过那东西,她可以随意地寄居任何人体内,靠吸血生存,而且拥有寄居人的智慧武功,厉害无比。想当年相公集二三百武林好手都没有灭掉她,没想到现在她又出现了。”雪纷飞想起在鹰帮时,付出所有智慧和力量都没能降服那东西,真是徒叹奈何。
“那东西这样厉害,我们该怎么办啊!是不是先打听清楚,找到她藏身之处,再做图谋。”杜芳华也害怕了,看样子他们说的是真的。
“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好好在府里呆着。从现在起,你们千万不要分开,就是睡觉也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给那东西有可乘之机。外面打探一切消息都由我一人承担,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千万不要落单,听到没有。”
“知道了,相公。可你一人也太危险了,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也不活了。”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相公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那东西还奈何不了我,我就怕那东西狗急跳墙,拿你们出气。”
“相公,我们三人也不是吃素的,今天我们就把所有能用到的武器都准备好,看她能把我们怎样?”如嫣说完,就要离开找寻她的长剑。叶三还真忘了这三个女人个个都是高手,都是不好惹的主儿,真是关心则乱啊。
“就目前的状况看,那东西还没有找上我们,可能又在修炼,她每次出现都一次比一次厉害,而且心智更显得可怕,你们不要上她的当就可以了,要事事留心。我想你们对她的弱点也非常熟悉,辨认出她的寄居体是很容易的,就怕她现在隐藏的更深了,已经消除要暴露的弱点。”
“相公,我们三人除了芳华姐对她不是很了解,我们会对她仔细地说清楚的,唯一的就是担心你,你可要多加小心啊!”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有妖刀在手,她就奈何不了我。今天晚上我就去方屠户那里了解血肉的来源,顺藤摸瓜,我想很快就会有眉目的。血肉的事暂时保密,不能让下人知道,免得引起恐慌。”
“我们会安抚好下人的,正好有咸宁公主的事,我们可以借题发挥,不让他们随意出府,这样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杜芳华到底是女管家,治家之道还是有的。
“好吧,就这么办。”叶三起身离开了书房,他没想到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打破了,而且还是最令他担心和恐惧的事,那无血之肉后,还会出现什么诡异的事,实在让叶三无从琢磨,只有听天由命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女鬼
方屠户的鼾声在一阵窒息中停了下来,一个黑衣人在黑暗中捏住了他的鼻子。
“别闹了,都端你两盘了,还没够啊!真是个骚娘们儿。”方屠户在睡意朦胧中,嘟囔着又想翻过身睡去,在似睡非睡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床前站立的黑衣人。
“什么人?”方屠户惊醒了,翻身坐了起来。
“嘘……要命的就不要嚷嚷,我来问你点事就走,不要惊动你身边的婆娘,也不要问我是谁。”
“好,好,我知道的我都说,你问吧。”方屠户的小命在别人手里攥着,只有就范了。
“这几天你卖的肉是怎么回事?从哪里来的?想清楚了再说,不然的话,你的肉也要上案子了。”
“好汉爷我说,我说。这几天卖的肉都是宫里送出来的,那肉是不怎么好,我贪图便宜才卖的,我可没害人啊!”方屠户一听黑衣人问的是肉的问题,汗就下来了。
“是谁给你送的?”
“是宫里膳伺房的小太监李公公送出来的。”
“送你的时候说什么了没有?”
“听他说是皇上的身体不好,需要鲜血炼丹。猪牛被放干净血以后就没用了,李公公说扔了怪可惜的,就送出宫来卖给小人换点大钱,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真是没脑子,你听说过炼丹有用猪血牛血的吗?要说是鹿血还说的过去。”
“那炼丹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卖这样的肉也没死人,这肉扔了是怪可惜的。”
“哼!贪图小利,坑害黎民还敢嘴硬。”
“不敢了,好汉,绕了我吧。”
“李公公都是过多久才给你送一次肉?”
“隔一天送一次,明天他会出宫给我送来,我到宫门外接就可以了。”
“好,明天你继续接肉,今晚的事不准对任何人说,包括李公公。如果你敢走漏半点风声,我要你的命有如儿戏,你可掂量掂量。”
“好汉爷,我听你的,明天我一早就去,绝对不说半个字。”
“好,明天我会跟着你,万事小心,不要丢了脑袋。”说完,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鬼!鬼!我他妈见鬼了。”
方屠户在惊吓中好不容易熬到了五更天,起身哆哆嗦嗦地向南宫门走去,不时地前后观望着,也没发现有人跟着他。到了宫门前离宫中侍卫不远的拐角处,憋头缩脑地看着红漆大门。不一会儿,宫门开了,出来个小太监推着木轮小车,上面放着半扇猪肉。方屠户连忙跑过去,拿出一个大口袋,把猪肉装了进去,扎好袋口,给了小太监几个大钱就要走。
“方屠户,这几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问起你肉的事?”小太监用尖细的嗓音问。
“小李公公,没什么人过问,多谢你照顾了。”
“哦,如果有什么人问起,你就实话实说,听到没有。回来要给我禀报,知道了吗?”
“您老放心,如果有人问,我一定告诉你。”方屠户背上猪肉,急急忙忙往回走。
小李公公见方屠户走了,边摇头边自言自语地道:“这事真邪行,好好的肉就变成那样了,还能吃吗?真他妈见鬼了,可能是吸血鬼吧?”小太监摇着头,小声嘀咕着回宫了。
拐角处房屋瓦面上趴着的黑衣人把他们的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奇怪,怎么这事象是故意做的,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小公公可能知道,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了,还是去打探一下。
黑衣人象是一缕黑烟,飘过了两丈高的宫墙,紧随着小太监向宫内行去。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黑夜人突然出现在了李公公面前。
“公公不要怕,也不要声张,我就是你要找的问肉事情的人。”
小李公公一激灵,看到面前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太紧张,好像知道有人要出现似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有什么话就老实说吧。”
“公公放心,在下没有撒野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那肉是怎么回事?”
“那肉……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公公,那肉不同寻常,你是从哪里搞到的。”
“我告诉了你,那不是断我的财路吗?”
黑人人听到小太监这样说,连忙从腰间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塞到了小太监手里:“公公多担待,这是给你的茶钱,你说出来,我保证不占你的财路。”
小太监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站稳了。宫里闹鬼了,隔一天就会出来吸畜生的血,好像是吸血鬼。”
“什么?皇宫里怎么可能闹鬼?公公能说清楚一点吗?”
“这几天,我们膳伺房半夜里经常闹鬼,白天活生生的猪牛,到了晚上就不安地鸣叫,也没人敢起来看个究竟,第二天就能发现有畜生死了,脖子上有血洞,身体里没有一滴血,都被那鬼吸干了。御厨们都说那肉不能再吃了,让我扔掉。可我见扔掉可惜,就送给了方屠户。”
“公公见到那鬼是什么样子的吗?”
“别提了,有一次我出于好奇,半夜里躲到灶台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鬼天天来吸血。结果,我只听到吱吱的响声,后厨间都被红光照的雪亮,可我就是没看见那鬼是什么样子,反被那鬼扔到了水缸里淹了个半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来看那鬼是什么样子。还好,那鬼没有伤人,我们也就没往上禀报。”
“后宫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
“还有几个御膳房的厨师知道,可他们才不关心这事。听他们说那是一个漂亮的女鬼,他们就故意留下牲畜来勾引她,根本不害怕那女鬼,所以才不热心对待此事。”
“公公,我此来也没什么恶意,希望公公能对今天的事保密,有机会还要重谢公公。”
“可以,可以。我就是不知道大侠是何方神圣,不过,我也不想过问。只希望大侠不要伤及无辜,在宫里如果出了人命,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在下知道,多谢公公提醒,在下告辞。”又是一缕烟云飘出了小太监的视线之外。
“又见鬼了,这是人吗?嘿嘿!不管怎么说,我的任务完成了,领赏去也!”小太监露出诡异的笑容,急忙向宫里走去。
黑衣蒙面人出现在伯爵府的院墙外时,天光已大亮。黑影翻进院墙,进了叶三的书房。脱去夜行衣,摘下面巾,叶三恢复了本来面容。一夜的忙碌总算有了眉目,那东西果然躲藏在宫里,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以什么面目出现。听御膳房厨师的话,肯定是一个美女,不然的话,宫里早闹翻天了。再加上那东西具有绝对魅惑的手段,能和御膳房的厨师相安无事就不足为奇了。
“相公这么早就回来了,肯定有好消息吧?”三女也早早地起来,到书房里来见叶三。
“嗯,现在可以肯定那东西就躲藏在宫里,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御膳房。晚上我再去御膳房,说不定就能碰见那漂亮的女鬼,真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样子。”
“老爷对付美女是有几把刷子,对付漂亮的女鬼也不在话下,手到擒来给我也见识见识那东西有多厉害。”杜芳华听了两位夫人说起那东西的神秘,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说的轻巧,擒住那东西可没那么简单,等我掌握了她的行踪再说吧。吃过早饭,我要休息,谁来陪我?”
三女听了叶三的话,脸上都涂抹了红润。杜芳华还不适应在人面前听叶三说出夫妻之间的话,扭捏了一下,出了书房去*办早饭去了。
“害臊不,是想让芳华姐伺候你对吧?只要人家愿意,我们没意见。如嫣姐我们也告退吧,别打搅了相公的好事。”说完,拉着如嫣的手也走了,只留下叶三孤零零地啃着手指。这女人多了也是件麻烦事,如今叶三都独守空房了,这不是守活寡吗?守着三个美女在嘴边,一个也吃不着,这是什么世道啊!等这件麻烦事处理完以后,该立立规矩,不然的话,三个女人联手对付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叶三把手指甲啃到了指肉,一阵疼痛才回过神来。杜芳华端着早点的漆盘,放在了叶三的面前,看着叶三狼吞虎咽地吃着她亲自下厨做的荷包蛋,脸上充满了幸福满足温馨的表情。叶三嘴里吃着荷包蛋,眼睛一个劲的挤啊挤,然后看着旁边的书桌又眨啊眨。杜芳华扑哧一声乐了:“真想让我陪你?”
叶三点点头,喝了一口豆汁,又朝书房门努了努嘴。杜芳华的眼睛开始放亮,眯缝着充满秋水的媚眼,走到门口向外观察着。瞧了一会,向叶三点点头。叶三喝完最后一口豆汁,急忙走到杜芳华的背后,贴在了她的身上,视线盯着门外的动静,双手忙碌地解着杜芳华的下衣。杜芳华喘息粗重起来,双手扶着门框,(删除一百一十字)
“啊!轻点!”杜芳华娇柔无力的轻叫。叶三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脸紧贴着杜芳华的脸,把她压在门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书房的门开始高频率的震动起来。
“叶郎,我不行了,留点力气对付今晚的女鬼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鬼火
掌灯时分,叶三还是一身黑衣,蹲在皇宫里御膳房外的一棵茂密槐树上。叶三没想到和杜芳华的一场立战还是影响了他今晚的行动,蹲在树上的两条腿老是发颤,这是用力过度没有恢复过来的现象。想起杜芳华娇柔妩媚低吟的样子,叶三边揉着腿,边神采飞扬地看着忙碌的太监宫女。
现在正是皇上传晚膳的时刻,根本没人注意槐树上会隐藏着一个人。叶三不想放过任何观察可疑现象的机会,这时刻是有点早,没人敢这个时候去歇息,那东西也不可能现在出现。但是叶三对那东西太过了解,不能掉以轻心错过了抓住那东西行踪的任何痕迹。
叶三是吃饱了以后,天刚黑下来的时候进的皇宫。没敢喝足,他怕在树上隐藏的时候突然尿急,这是潜伏者最忌讳的事情,叶三不会在这点上犯错。他观察的对象都是美女,有一个最初的印象就是那东西还会以美女出现。如果那东西接近他,妖刀就会给他示警,他信得过妖刀,所以在搜寻中也不是太困难。
时间在黑夜里过的非常慢,叶三可以看出忙碌的人开始一点一点减少,许多房舍已经熄灯安静下来。御膳房的厨师们有说有笑地收拾着讨生活的家伙,一边对关系密切的伙计开玩笑。
“大胆,今天晚上你在这里值班怎么样?我给你牵头猪,那美女就会来。你看人家娄一勺多能耐,整折腾了一夜,那豆浆可不止漏一勺哈。”
“去你的,我韩大胆可不是见色就起的人,那能和娄一勺比,见到母的都不会放过。那天晚上我知道,他是把那母猪干的嗷嗷直叫。小李公公可看的最清楚,还以为是女鬼来了呢。”
“别竟说我娄一勺,你们也不是馋得流口水?就是没那色胆罢了。还不如人家小李公公,别看下面家伙茬子没了,可人家在御膳房就敢呆一夜,你们敢吗?”
“别提小李公公那事了,真是虾须拴豆腐提不起来。我到御膳房的时候他还在水缸里泡着呢,肚子喝的滚瓜溜圆,挂在缸沿上,苦胆都快吐出来了。你还别说,那小李公公太能吹了。”
“他吹什么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说那女鬼和他洗了一个鸳鸯浴,还伺候他沐浴更衣,结果是他不小心掉水缸里了。”
“牛!真够牛的。小李公公吹牛可不分公母,都一视同仁,这功夫咱可学不来。”
“别在调戏小李公公了,小心他听见,他可是咸宁公主面前的红人。如果他在公主耳边嘀咕你两句,包你不死也要脱层皮。”
“是是是,我们什么也没说哈,要是有人说给小李公公,他家孩子没*。走吧,还有点时间,我们去赌两把,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哦。嘿嘿嘿。”
御膳房的厨子一哄而散,最后离开的韩大胆没忘记在厨房里留下一头猪。锁上门后,又鬼鬼祟祟地探视了一番周围的动静才快速离开。御膳房里静了下来,偶尔传来几声肥猪的哼叫声。
叶三在寂静中不敢有任何懈怠,他知道要等待的诡异情形也许很快就会出现,目中精光四射盯着御膳房周围。午夜时分,梆子声刚过,从御膳房后面传来他熟悉的吱吱声,但很快又消失了。接着御膳房里红光突现,肥猪不安的哼叫声更响了,紧跟着凄厉的惨叫声传出,红光暗淡了下去。叶三不敢怠慢,毫无声息地快速接近御膳房,他不能放走任何追踪那东西行踪的机会,一切现象表明那东西是在吸血,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进入御膳房难不倒叶三,当他从窗棂进入以后,那东西已经踪迹皆无。一头肥猪躺在灶台下抽搐,脖子上的血洞正在流血。看样子那东西有警觉迅速地离开了,猪血都没来及吸干净,肥猪的旁边地上,一盏熄灭的红色气死风灯在来回滚动。叶三一愣,难道说是那东西离开时匆忙丢弃的?不对啊!那东西从来没有打着红色灯笼出没的习惯。这是什么新花样?想借红色灯光来掩饰自身所发的红光?有此可能。
叶三不及细想,急忙飘出御膳房,站在屋脊上登高远望。在东南方向又有红色光亮一闪熄灭了,只这一闪,就决定了叶三的追踪方向。快速来到刚才红光出现的地方,一点痕迹也没留给叶三,只有在草丛中寻找可能留下的足迹,可是叶三失望了,那东西没给他留下任何痕迹。正当他失望的时候,又在东南方向传来了吱吱的响声,叶三又寻声跟了过去。速度提到了极限,可还是没有追上。叶三不由得心寒了,这东西的速度提高的太快了,以叶三现在的身手竟追不上她。那红光真象是鬼火一般,闪现消失,让叶三在后面穷追不舍。吱吱声和鬼火般的红光吸引着叶三在皇宫外围兜着圈子,好像故意在戏弄他。叶三也感觉到了这一点,那东西到底怀有什么目的?叶三在追逐中茫然了,最后那吱吱声和红光都彻底消失。
叶三站在宫墙里呆住了,兜了一圈,他又回到了皇宫,那东西又回来了?她还是躲藏在宫里?刚才的一切都是要把他引出宫去,没想到叶三的速度很快,还是跟了回来。这是什么地方?叶三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正当他在辨别方向,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周围出现了十几个火把灯笼,把他围在了当中。
“有刺客!”一声呐喊,周围的人都抽出了兵刃,围堵缉拿叶三。
“不好,上当了。”再想抽身离去,已经来不及了,除非他把这些人都杀干净。
一柄长剑阴毒地刺向叶三的要害,出剑的角度可以看出此人绝对是杀人的高手。妖刀弹射而出,封住了所有的剑势,回斩此人必救。叶三这才发现周围的人也和他一样都蒙着脸,只露出狠毒的目光,那是非要叶三小命的目光。叶三纳闷了,怎么皇宫里有这样的人物,根本不是锦衣卫或是皇宫护卫的穿戴,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自己和他们有何冤仇要不惜一切代价击杀他。
交换几招过后,叶三突然发现此人的剑招他很熟悉,阴险狠毒专走偏门的剑招他只见过一位使用过,那就是世子朱耀。难道是他?叶三心里一惊,世子的党羽都潜入了皇宫,今晚上是故意布局来杀他?
叶三的刀不再留情,冷芒电闪中把蒙面人*退。
“世子别来无恙,没想到在皇宫里见到阁下,真是异术。”叶三冷不防地说了一句,那蒙面人浑身一颤,脚下急闪向后面躲去。叶三此刻绝不能放过世子,妖刀急进,斩杀了挡在他前面的两人,没等叶三再找世子,周围的火把灯笼一起向他抛来,扰乱了他的视线。等他把所有的火把灯笼挑向空中,蒙面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
叶三继续追踪,转过宫里的屋角,前面又出现了一队灯火通明的仪仗:“公主驾到,何人在此放肆,侍卫们拿下。”
这次出现的果然是公主的侍卫,秀春刀在灯光中闪着寒芒。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公主?叶三摘下了蒙面的黑巾:“神机营指挥使叶三惊动公主殿下,罪该万死。”叶三站住叩头行礼。
“哦?是叶指挥?稀客啊!深更半夜来到咸宁宫有何指教?”
“什么?这里是咸宁宫?”叶三没有想到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咸宁公主,吃惊地打量着站在他面前身材修长,美貌无比的咸宁公主。
“大胆!敢目视公主殿下芳驾,拿下!”公主身边的侍卫喝道。
“慢!叶指挥是我的朋友,不要放肆,都给我退下。”
“是,公主殿下。”
公主身边的人都匆匆离去,只剩下公主和叶三面对面站立着。叶三的汗下来了,他无时无刻不在躲着咸宁,没想到能在这里,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咸宁,心里不免揣揣不安。
“叶指挥深夜到访,咸宁迎接来迟,恕罪。”咸宁低头小声地说。
“不敢,不敢。叶某惊动殿下,该死,该死。”
咸宁见叶三惶恐的样儿,脸上露出了笑容:“叶指挥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好像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
叶三见咸宁直接了当地说出他最后怕的事,心里更是急躁不安,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连忙把妖刀藏在了背后:“公主,叶三追捕贼人,误入公主殿下寝宫,那个……那个……”叶三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
“哦?有刺客进入我的寝宫吗?我怎么不知道。”咸宁又向叶三接近了两步,到了叶三面前,芬芳体味直冲叶三鼻孔:“是叶指挥找理由来见咸宁吧?这理由也太牵强了点,不过,咸宁很高兴叶指挥来见咸宁。”
“这……公主,确实有贼人进入公主的寝宫,不相信公主请看那边还有两个贼人的尸体。”叶三能听出公主对他的情意,可现在实在不方便说这些。
“带我去看看。”咸宁跟着叶三来到刚才格斗的地方,叶三收刀入鞘,可那两具尸体显然不见了,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叶三瞪着两眼:“刚才明明还在的,公主……”
“好了,我知道你对咸宁有情有义,我不追究了。明月当空,叶指挥不要再说那些扫兴的话好吗?你能单独来见我,我真的好高兴,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说完,娇躯竟向叶三怀里依偎过来。叶三一见这情形,急忙抬起双手来推据,可正巧按在了咸宁丰满柔软上,咸宁嘤咛一声,不胜娇柔,同时也按住了叶三的大手。目光狡黠迷离的看着叶三,吐气如兰。
“本宫的身躯已经印上叶郎的手印,驸马非你莫属,快随本宫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直到此刻,叶三才真正意识到他落入了温柔陷阱。
第一百一十九章伺寝
叶三跟随咸宁公主来到她的寝宫,在门前见到了一脸坏笑的小李公公,使他彻底明白了从方屠户卖的猪牛肉到他追踪那东西所发的红光都是咸宁公主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钓他这个金光闪闪的金龟婿。咸宁具体怎么办到的,他还不是很清楚,但他已经开始佩服这小魔女了,能让他叶三乖乖上当的人还不多。
“叶郎,你不要怕,这些太监宫女都是我的心腹,在这里发生的事是不会传出去的。在这里就是我们俩的天地,你可以无拘无束的做任何事。”咸宁公主拉着叶三的手进了自己的寝室。寝室里一片喜色,以红色为主色调,家具的摆设和床上用品都是以公主大婚的要求布置的。看来公主是经过一番准备的,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味道。此时的公主眼里泛着秋波,脸色红润的象是秋天的苹果,声音轻柔的让叶三心里发颤。看眼前的架势,叶三不吃了她都不成,否则真的暴殄天物,不懂风情了,叶三已有了失身的打算。
“叶郎,今天在这里就是我们的佳期,我的身上已经印上了你的手印,你可不能反悔。今晚你就是我的驸马,虽然你违反了我们的约定,但我还是给你留了情面,谁让我对你朝思暮想呢?”
叶三两眼紧盯着雍容华贵,青春多情,漂亮多姿的皇家公主,心里想着今晚怎样吃这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对公主的责怪置若罔闻,他已经没有心思去思考吃了苹果后该如何善后,一声不吭地只想早早地进入驸马的角色。
“叶郎,对于你毁约在前,我要惩罚你,报复你对我的痴情无动于衷。我要让你伺寝,知道驸马怎样给公主伺寝吗?”
叶三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但还是听懂了伺寝的意思,不就是陪你睡觉吗?我叶三睡了快三十年的觉了,十六岁初次开荤就把睡觉的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来到大明,为了适应风俗习惯,更是没有刻意的回避,何况今天要睡的是大明皇家公主。
“不明白怎样给公主伺寝?那好,就让小李公公伺候你吧,顺便教你怎样伺寝。”
叶三被小李公公带去的时候还是没说一句话,就象行尸走肉任人摆布,可心里活动却是色彩斑斓。让驸马给公主伺寝,他奶奶的,我怎么只听过娘娘妃子给皇帝伺寝,从没听说过驸马给公主伺寝。今天倒要开开眼界,看我这驸马怎么个伺寝法,难道公主被人干的时候还有讲究?还有规矩?真她妈瘸子个腚——邪(斜)门了。
叶三被小李公公带到偏殿,一个盥洗更衣的地方,小李公公伺候叶三沐浴更衣。躺在飘满玫瑰花瓣的浴桶里,叶三被小李公公阴柔的手揉捏舒服的直叫娘。小家伙更是被伺候的无微不至,就差没用梳子梳毛了。小李公公搓杆揉蛋的手法也是一流,直到叶三怒目挺枪,要枪挑铁滑车的时候,小李公公才满意的住手,让叶三站立在地上,用丝巾抹干了水珠,就从旁边的矮凳上拿起一把剃刀。叶三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命根子。
“公公要干什么?”叶三惊慌地问。
“净身啊!”小李公公奇怪地答道。
“净身?我只听说你们公公要净身,还没听说驸马要净身的。净了身,公主还要驸马做什么?没有了男人之气,驸马不成了驸马公公了。”
小李公公听了叶三的话,嘿嘿嘿地笑了:“驸马误会了,我们净的是下面,驸马爷净的是上面。”
“什么上面下面的,我听不明白,公公请说清楚再动刀。”
“我们净的是下面的卵蛋,驸马爷净的是上面的耻毛。意思就是剔除一切宫外肮脏的,只留下干净的来给公主伺寝。”
“这是什么鸟规矩?我不干,剃干净了还不成愤青了。”
“什么愤青?别瞎扯了,这是朝廷皇家礼仪定下的规矩。你敢不从,皇帝要灭你九族的。”
叶三听到要灭他九族,就不吭声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到自己从小到大忠诚地跟随他的耻毛,成片成片的坠落,简直有哭的味道。下面的头也耷拉下来,愤青也愤不起来了。
小李公公一边刮着叶三的耻毛,一边问叶三:“驸马爷读过《素女经》没有?”
“看过,九招十八式样样精通。”叶三吹牛从不打草稿。
“那就好,给公主伺寝最基本的就是要熟读《素女经》,以后是驸马伺寝的规矩,咱家说给驸马听,驸马要牢牢记住。”
“公公,没有大婚就先伺寝,是不是有点……荒唐。”
“对于皇家没那一说,只要公主满意,我有验枕作证,禀报皇上即可大婚了,没有什么荒唐不荒唐。”
“验枕?也是皇家公主伺寝的套路吗?”
“那是当然,等一会你就知道了,不用我多说。咱家说的规矩你都要记住,我可要听房报喜的。”
“什么?我在里面干活,你在外面听墙角?这也是规矩?这是什么世道?”
“那是当然,那是我要在外面干的活儿,不然的话,岂不是皇家公主有偷情的嫌疑?”
“这就不叫偷情?皇家公主真把掩耳盗铃做绝了,明目张胆地偷情只有皇家公主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到,小可领教了。”
“驸马爷不要吃到葡萄还说葡萄酸,这可是你一步登天的机会,谁让公主看上你了呢。”
小李公公做好了一切,又把赤身的叶三领进公主的寝房,带上门,站在了门外,一声高唱:“永乐十五年四月初八初更,驸马伺寝,贺喜咸宁公主,闲杂人等回避。”唱完,站在了公主寝房门口。
叶三此时别提多别扭了,这不是皇帝宠幸妃子的套路吗?可怜见这样的事竟落到自己头上,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管他姥姥的规矩不规矩,先睡了你再说。
排除万难,平定心情以后,叶三才开始打量让他伺寝的咸宁公主。公主躺在大红喜床上,只能看见漆黑的头发散落在睡枕上,回脸朝里,叶三看不到公主的表情。身上盖着棉被,不露丝毫春光。叶三有把柄在公主手里攥着,只好硬着头皮,慢慢地走到床前,伸手刚想掀开盖在公主身上的棉被,突然想起了小李公公交代的伺寝规矩。驸马是不能随便掀公主盖在身上的棉被的,想进被窝就要从公主的脚头掀开棉被的一角,先看看公主是不是光着脚,如果公主脚上穿了白色的棉袜,那么驸马就要打道回府,不能再亲近公主,更别说伺寝了。
叶三来到公主脚头,掀开了棉被的一角,看到了公主白嫩的小脚,脚趾还在不停的搓动,煞是可爱。还好,公主没有裹脚,裹脚在皇家也是明末才流行。看着白嫩细腻的纤足,叶三伸手就想抓在手里揉捏。可一想到规矩,叶三只有停手,继续往上掀棉被。公主光着脚,说明同意驸马伺寝,叶三是第一次伺寝,是要看到验枕才能够上床的。
接着叶三又看到了公主白皙的小腿,膝盖并拢,自然弯曲。当叶三看到公主大腿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不能不赞叹这魔女公主有两条完美的美腿,修长滑腻,小腿纺锤,大腿,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模特腿。面对这样的美腿,男人再能够沉住气不马上上马,那就是柳下惠伺寝了。
叶三急忙爬上床来,就要掰开公主的双腿,好上演第一式龙蟠。可叶三又想起还有一个规矩,那就是要找到公主的验枕才能真个销魂。叶三找到那方白色的验枕没费吹灰之力,因为他看到了公主丰满的圆臀,白色的验枕就在下面。看到这,叶三要履行的规矩已尽,这一切都说明公主在等候伺寝,而且准备的很到位。
叶三把棉被蒙在了头上,在黑暗中摸到了公主的美腿,美腿不安地哆嗦着,又好象害怕痒痒,在被子里登来登去,踢在了叶三的脸上。叶三抓住看公主的小脚,用舌头舔着公主的脚心。这次公主投降了,呼叫的声音传到了被子里面。叶三没有放过惩戒公主的机会,把公主的脚趾放到了嘴里,公主大叫一声,仿佛到了刺激的巅峰。
门外的小李公公听到公主的大叫声,以以往的经验高唱:“公主万喜。”
叶三听到小李公公的吟唱,哼了哼,老子还没登堂入室,哪来的万喜,就知道他奶奶地瞎叫唤,是不是想让老子也给你来个万喜?你小子别再打岔,公主的脚真香啊!
咸宁公主已被叶三舔吸的浑身发软,部在验枕上蹭来蹭去:“驸马,叶郎,快来做红验枕吧,本宫等不及了。”
听到公主的哼叫,叶三不敢怠慢,(删除九十三字)
又是一声嘶叫,公主的银牙紧咬被头,(删除二百四十字)小李公公听到公主又大叫一声,这次听出了真实情况,可由于刚才的疏忽,已经谎报了一次军情,又连声高唱:“又喜,公主验红飘满床。”
叶三在被里听到了,想不乐都憋不住,又喜,*花吗?老子现在已经够辛苦的了,还干两份?等着吧,八式才开始,后面够你叫唤的。
把做红的验枕抓到手里,叶三开始主动出击,咸宁公主诡异的报复,已经是身无寸缕,丢盔卸甲,只剩下欢乐的吟唱。
第一百二十章验枕
小李公公站在咸宁公主寝房外已经很久了,两条腿开始酸痛打颤。作为值寝太监,他只可以听,不可以看。听到公主高声嘶叫,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高唱喜词了,这驸马爷太勇猛了,说不定九式已经被他翻过来调过去做了几遍了。无奈之下,上身靠在了门框上,闭目养神,这时他忽视了周围一切可以出现的动静。
一条黑影顺着走廊摸到了他的身边,轻轻地点了他的睡穴。一阵困倦袭来,再也无力睁开双眼,依着门框沉沉睡去。黑影来到窗棂下,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脸部肌肉抽搐带动蒙面黑巾不停的颤动,掀起面巾,用舌头润湿了窗棂纸,大拇指无声无息地扣开了一个圆洞,一丝光亮透出了窗外。黑衣人阴毒的目光从圆孔向里面窥视,看到里面香艳激烈的战况,手中的长剑出鞘两寸,然后又归鞘,重复几次,显示黑衣人心情非常激动,杀机在他心里不时地浮现。
叶三此时坐在床沿,公主背对着骑在他的腹上,面朝窗棂荡漾着。
“贱人,*。明知道叶三是我的仇人还这样发骚,不杀你们这对狗男女,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黑衣人看到咸宁公主如此放荡,心中怒火中烧,喘息粗重,手中的长剑再次出鞘。可就是不敢冲进,眼望着放在桌上的妖刀,目光闪烁,恐惧使他又一次放弃了行动。
公主紧闭双目,脸含微笑,*声不断。叶三此时反而很清醒,他听到了窗外粗重的喘息声,还以为是小李公公发出的。他奶奶的,太监爷发情了。
咸宁一阵哆嗦,软倒在叶三怀里,不知道是第几次销魂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完全依靠叶三的搂抱才不至于掉下床去。叶三看到咸宁正处在半昏迷的状态,起身把她放在床上,柔软如泥的娇躯趴在了睡枕上,叶三做的更加淋漓尽致,完美无缺。
黑衣人看到叶三还是如此的清醒,没有沉迷在激情的欢快中,终于放弃了袭击叶三,转身悄悄离去,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叶三趁公主没注意,拿起了验枕,细瞧之下,不由得惊呼出声。这皇家公主的技艺太绝了,竟在雪白的验枕上用画出了一幅红梅映雪图,点滴的落英,犹如绽放的红梅。浓淡适宜的交合,压出虬曲的梅枝,其间点缀着落英缤纷,真让水墨大家汗颜。
一把把验枕抢了过去,咸宁公主再开放,看到自己的杰作被那样邪的眼神欣赏,不免害臊娇嗔:“谁让你看的,这是你能看的吗?得意了是吧?”
“不小心看到了,我正奇怪,谁把我的验枕拿去画画了。”
听到叶三如此回答,公主更加羞怯:“去你的,就不准你看。”
“不看就不看,反正已经看过,不知道别人看了如何想。”
“哼!看过了就不珍惜了是吧,还想让谁看?”
“你不是说小李公公要看的吗?怎么赖我身上了?”
“不对啊!小李公公早该进来拿走了,怎么会放在床上让你看?”
“不好,小李公公出事了,快起来看看,我很久没听到动静了。”
两人急忙穿上衣服,打开虚掩的门,看到小李公公歪着脑袋正在熟睡,都放下心来。小李被咸宁扯着耳朵叫醒了。
“奴才该死,错过了公主的良辰吉日,罪该万死。”小李公公惊慌的浑身乱颤。
“好了,好了,这个给你。传话下去,驸马饿了,让宫女送些吃的来。”公主把包好的验枕递给了公公,打发他下去传话。
“是公主,奴才这就去办。”小李公公转身离去,不时抹着额头的汗水回头观望,真是捡了条命,这魔女公主怎么转性了,没有发威,是不是……啊……那个……嘿嘿嘿。
现在已经是五更天,御膳房已经开始忙碌,很快公主要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八色点心,鸡腿,鸡汤都摆在了叶三面前。叶三此刻又渴又饿,从内心感谢公主要来的美味。
“驸马,好吃吗?够不够,不够我再让宫女去要。”公主温柔体贴地问道。
“够了,够了。宫里的点心就是不一样,甜而不腻,香酥可口,你也来点?”说完,伸手又抓起一只鸡腿。
公主摇摇头,这时的女人最喜欢看男人狼吞虎咽的样子,那种香甜的滋味一直甜到心里。
“驸马,咸宁知道你武功超绝,不知道你文采怎样?能不能吟一首诗给咸宁听听?”
听到咸宁如此要求,叶三眼睛发直,嘴里的鸡肉也忘了嚼了,奶奶的,这不是要我老命吗?
“改天吧,改天我酝酿酝酿给你吟几首。”叶三开始打退堂鼓。
“不,咸宁现在就要听,先来一首古人的诗句来助兴。”咸宁不放过叶三。
“好吧,先听这首即兴发挥的。”叶三哼唧了半天嗓子,摇头晃脑开始即兴吟诗。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啃鸡腿,低头喝鸡汤。”
“哈哈哈,吟的一首好诗,驸马好有才啊!哈哈哈!”咸宁乐的前仰后合。
“什么?什么?什么的一手好湿?有这样夸人的吗?”叶三看着公主高兴地大笑,他也跟着乐和。
“驸马,再来一首,咸宁没听够。”咸宁公主摇着叶三的胳膊,不让他把鸡腿往嘴里放。
“好,听着。”叶三又开始晃脑袋,现在叶三也放开了没有了拘束。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其中就有你。”
“有你,有你。哈哈哈,驸马太多才了,一对狗男女,哈哈,把自己也算上了,哈哈哈。”咸宁乐得用粉拳不住地捶打叶三,打得叶三差点把鸡汤喝到鼻子里去。
“公主考问完我了,该我考问你了。”叶三放下汤碗,他想知道的事很多,今晚遇到的诡异事情比他一生遇到的还多。
“切!本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驸马爷问什么?”
“我可不是你的先生,不问学问,就问你如何把我勾引到此的。”
“哦?问这个啊!太简单了,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多数都明白,不过还有几点让我迷惑,我可要问清楚。公主利用那东西把我引来,多半是听了纷儿对你说的,可以你一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做的连我也没有怀疑。”
“利用那诡异的东西吸引你是我听纷儿说的,你对那东西最敏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就会追查到底,不死不休。本公主略施小计,让小李公公给方屠户送没有血的肉,就能引起你的警觉。那没血的肉很好模仿,让御膳房用特殊的水洗一下就没有了血腥。”
“我没有怀疑那没血的肉,在御膳房看到刚被放血的猪旁边有一盏刚熄灭被丢弃的红色气死风灯后,我才开始怀疑。那是那东西以前出没都没有提灯出现过的,我还以为她又有新花样了。不过那红光在很多地方出现,不是你一人能够办到的吧。”
“那是当然,是我事先安排好人手,隔一段时间就点亮一盏,然后很快熄灭,快速离开现场。没想到刚开始在御膳房就出了问题,安排的人在匆忙中,只顾着用刀给猪放血了,把灯笼遗失在了现场,就让你抓住了漏洞。”
“那吱吱声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哈哈哈,不知道了吧?那只是我做出来的一个小玩意儿,我现在就拿给你看。”咸宁起身到一个立柜前,从格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棒。叶三一看也不由得笑了,接过木棒,在空中甩着圆圈,棒头用丝线栓着的一个小东西就开始吱吱地鸣叫。
叶三小时候确实玩过这种东西,现在也忘记了叫什么名了。棒头溶有松香,丝线在上面转动的时候就会发出瑟瑟的吱吱声,再通过丝线把震动的细微声音传到丝线的另一端,丝线的另一端有一个扩音装置,就是用粘土捏成的一个桶状物,晒干变硬以后,在桶的开口处蒙上厚厚的窗棂纸,粘合好,就成了一面小鼓,把丝线穿过鼓面。丝线和松香摩擦的吱吱声就从小鼓里传出来了,声音还很响亮。
叶三看到被儿时的玩具戏弄了一番,苦笑连连:“公主布置这么复杂的行动,而且出动的都是高手,当行踪让我察觉到等我赶到,那人已经不见了,可见没有很好的身手是办不到的,请问公主那些你用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这……这不是你该问的,我用什么人你不用*心。”公主的脸色开始变化,笑容僵硬。
“是世子朱耀吧,别忘了,他想杀我,和我交过手,还让我宰了两个。虽然事后你清理的很彻底,又不承认,难道我做过的事是幻觉吗?不要再骗我了,朱耀就在咸宁宫里。”
“你不要再说了,这事你不要过问。驸马你也该回府了,不然没法给夫人们交代吧。”公主的脸沉了下来,非常难看。
“好吧,尴尬的事我不提了。公主好自为之,叶三告退。”叶三被小李公公送出宫门,望着阴森的宫墙,叶三预感到会有更惨烈的事发生,到底自己是外人,不好过问皇宫里的事。郁郁寡欢中,打道回府。
第一百二十一章血案
送走了叶三,咸宁公主心情低落,她没想到她的得意之作在最后时刻会把世子朱耀牵扯进来,以至于和叶三不欢而散。她知道世子和叶三有芥蒂,没想到会恶劣到如此程度,甚至于以命相搏。
世子逃亡到咸宁宫,恳求她的保护,咸宁是看在他是自己的堂兄才冒险收留了他。世子也看准了咸宁的叛逆性格,天不怕地不怕,有时永乐也对这个宝贝女儿忍让三分。刚开始来到宫里,世子老老实实地躲避在储物库里,衣食无忧,有太监照料。公主看世子也没起什么风浪,就让他继续呆了下去。可没想到,世子非池中之物,没过多久就招来了很多不三不四的江湖义士,世子渐渐狂妄起来,对咸宁也不是太尊重了。咸宁曾劝阻过好多次,都没有说服世子,反而世子以自己的人身安全为由,更加得寸进尺,招揽了更多的人。那些人没有约束,已经扰乱了宫里的宁静,公主渐渐感觉到惹火烧身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叶三府里转转,听纷儿讲故事解闷,在听到叶三的丰功伟绩以后,渐渐地把心思用到了叶三身上。
咸宁的反常也引起了世子的注意,当得知咸宁是为叶三相思的时候,直恨得咬牙切齿,不时地想起叶三在西番给自己的教训,让他在很多人面前抬不起头,复仇之心飙升。眼前正好有一个可利用之人,那就是咸宁公主。
当世子说可以帮咸宁把叶三引到宫里来时,正中公主下怀。那时公主已经有了一套完美的计划,就是缺少人手儿无法实施。见世子要帮她,心里欣喜若狂,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在确保叶三人身安全后,咸宁说出了她的计划。世子见有机可乘,把就手下的武林人物全部交给了咸宁调遣。
咸宁计划的实施一切顺利,可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结果。不敢怠慢就去找世子算账,世子的作为已经超出了原定方案,严重影响了她和叶三的关系,面对这样的问题她是不能妥协的。
来到储物库,喝退左右,直接面对世子。
“你对叶三做了什么?我们有约在先,你不可伤他性命。可你纠集手下二十多人围攻他,这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能怪我,是他咎由自取。当把他引到咸宁宫,我的手下已经来不及撤走,被他缠上了,为此我们付出了两条人命,我没有找他报仇,你反而责怪我,是何道理?”
“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恐怕不是如此结果吧?那么多人围攻一人,其目的你心里有数,还敢狡辩,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没有我收留你,你现在还是个在逃亡的亡命之徒。”
听了咸宁的话,世子怒火冲天,显然咸宁揭了世子的伤疤,阴毒的目光瞪着咸宁,右手已经放到了长剑的剑柄上,杀机顿起。
“同是皇家子孙,我为什么要成为亡命之徒,还不是被你老子*迫的吗?”
“大胆,敢对父皇如此不敬,不想活了是吧?”
“哼!在此寄人篱下,受尽窝囊气,还不如亡命天涯,为所欲为。想让我如此忍辱偷生,做梦去吧!”世子长剑出鞘,*住了咸宁的胸膛。咸宁脸色大变,她没有想到世子会如此大胆,用长剑指着她。
“忘恩负义的东西,有胆量就杀了我,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世子的长剑在咸宁胸前颤抖着,他没有胆量对咸宁下手。
“害怕了吗?你现在只是一条狗,一条丧家狗,一条摇尾乞怜,讨点残羹剩饭的狗,命运已经决定你只能做一条狗,还敢狂吠?”咸宁狠毒的话彻底激怒了世子,世子脸上肌肉扭曲,手中的长剑向前一送,刺进了咸宁的胸膛。
“我是一条狗,可狗急了也会跳墙,我杀了你又如何?我不光要杀你,我要杀尽咸宁宫里的人,然后是叶三,还有那该死的篡位暴君。”
咸宁惊恐地看着刺入胸膛的剑刃,任由热血喷出,顺着手指滴到脚下:“你好狠,我收留了一条毒蛇。”
“贱人,我没有你毒,你们家的人都是一路货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这小儿科能和你们比吗?你死的也不妄,也享受过男人的滋味了,我会让那该死的叶三和你同穴的。”
世子抽出长剑,咸宁已经无力说话,口吐血沫,软到在地上,眼看不活了。
“来人!把咸宁宫里的人全部杀掉灭口,不要放走一人。”
有史以来应天最大的血案在咸宁宫里上演,宫女、太监还有侍卫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全部被凶残地杀害,没有一个活口留下。
“快!我们突袭伯爵府,灭了叶三满门。”世子来不及擦拭剑上的血迹,就要继续行动。世子手下第一谋士狡狐汴梁制止了世子的疯狂行动。
“世子,天快亮了,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袭击伯爵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务之急是要赶快离开应天,不能意气用事,免得后悔莫及。”
“是啊!世子,老卞说的对。现在去伯爵府等于自投罗网,在应天我们的力量太过薄弱,他们肯定放不过我们,我们还是和他们江湖上见吧。”毒手名医蓝一凡也劝世子不能再轻举妄动。
“对啊世子,我们只要离开应天,虎入山林,海阔任鸟飞,就我们这些人,怕过谁来?”火阎罗郭胜也不甘落后,说出自己的看法,他们都是世子手下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世子最后的班底,忠诚可嘉。
“好吧!让叶三的狗头再多留几天,布置好现场,我们走!”世子想了想现在的情况确实如此,不能偷鸡不成舍把米。
狡狐汴梁连忙指挥其他人,把宫里的东西全部翻腾的乱糟糟的,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洗劫一空,血案现场看上去是象被盗贼血洗,没留下任何被追踪的线索,在朦胧的晨光中逃出咸宁宫。
咸宁宫血案很快就被换班的侍卫发现,上报都卫营。血案惊动永乐帝和大理寺衙门,所有知道此事的官员都惊骇莫名,很快被集中到了奉天殿。永乐第一个就钦点大理寺正卿杨秋迟速速侦破此案。
当杨秋迟来到咸宁宫血案现场也被惨烈的屠杀惊呆了,他还从没有见过这样凶残的凶手。杀人不过头点地,即要了钱财还残杀了那么多无辜,凶手真该被碎尸万段。
杨秋迟带了两名手下进了现场,闲杂人等都被挡在了宫外,不论官大官小,现在是杨秋迟说了算。做好了一切准备,杨秋迟开始勘察现场。
进入宫门,就看到两具门前站岗侍卫的尸体躺在血泊之中,拖拉的痕迹是从门外向里,手中长枪紧握,没有抛弃,也没有打斗的迹象。杨秋迟仔细观察着一刀毙命的伤口,都在脖子上,动脉被切开,是流血过多而亡。
“奇怪。”杨秋迟小声嘀咕着,又向宫里走去。走廊上死了两名宫女都是一剑穿心,从剑伤的创口看,后心创口比前心宽而长,尸体趴在走廊的台阶上。胸膛沾满血迹,而后背很少。再往里走,又有两名宫女和一个太监的无头尸体。两名宫女脸色青紫,嘴角有黑色血迹。杨秋迟用戴棉线手套的食指沾了一点黑血,搓了一下,放再鼻孔前嗅闻,有浓重的血腥气。宫女尸体旁有两个膳食托盘,碗碟的碎片洒落一旁,还有些残羹剩饭。
“奇怪。”杨秋迟又小声地说。转身走向那无头的太监,脖腔的血喷出老远,其中一绺血点洒向花园里的水塘。
“来人,下水打捞。”两名助手脱了鞋袜,跳下水塘,水不是很深。一会功夫,从血点直线的方向捞起一颗人头。
“认出是谁吗?”杨秋迟问两名助手。
“好像是伺候咸宁公主的小太监李公公。”
“把头放在尸体旁,收拾一下,继续勘察。”
“是大人。”两名助手上了岸,擦拭一下水迹,穿上鞋袜。
在宫里走了一圈,房舍外已经没有了尸体,杨秋迟开始进入一间一间的房舍。房舍里的宫女仆妇都是在没有起床,神智不清醒状态下就被人杀死的,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显然是在熟睡中。杨秋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去了后厨房。还没进去,就闻到一股尸体的焦臭味儿。杨秋迟皱着眉头走进去,后厨的灶台前和砧板下,两条烧焦的尸体缩成了一团。焦尸的四肢奇形怪状的伸展,可以看出死前有过瞬间痛苦的挣扎。什么样的火焰能让人在瞬间挣扎后就痛苦的死去?杨秋迟又皱起了眉头。
“奇怪。”杨秋迟已经不止一次说出奇怪两字了。走近焦臭的尸体,杨秋迟从令人作呕的臭味中还是闻到了一股硫磺味,特别刺鼻。
“走,到储物库,听说咸宁公主的尸体在那里。奇怪,公主大清早去储物库做什么?而且会在那里送命。”杨秋迟一边走一边清理着千头万绪的线索。
进了储物库,若大的房舍显得格外冷清。公主的尸体就躺在房子的中间,血已经凝固。杨秋迟看到了那准确刺入公主胸膛的剑创。公主的剑创显然和外面宫女的剑创不同,是前胸宽而后心窄,血是从前胸成放射状喷射,可以看出有血顺着手臂留下,嘴角有死前鲜血流出的血痕。
“咦?这是什么?一撇还有个二字,这是什么意思?”杨秋迟看到了公主死前,用右手的食指在尸体旁画出的血痕,而且用手掌遮住了,没有让凶手发现。这是公主留下的唯一线索,而且与凶手有直接关系。
杨秋迟没有继续勘察下去,现在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走,快回殿前,皇上也许已经等不及了。再狡猾的凶手也会留下破绽的,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们说是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线索
杨秋迟带着所有搜集到的证据来到朝廷之上,文武百官已经满满地站了两列。今天是满勤,连在家修养的,请假办事的都到齐了,可见此次事件的严重性。
叶三也站在了武班之列,看到永乐确实老了很多,以前说永乐已经花甲之年,叶三还不怎么信。现在再看皇上真是老态龙钟了,听说最近还身体不好,行动不便,还请了道士为他炼丹,现在最疼爱的公主又出事了,更是雪上加霜。
当听到朝廷传唤叶三传达咸宁公主身亡的时候,最震惊的莫过于叶三了。血案肯定是在他离开咸宁宫以后发生的,而且全宫上下五十三口全部遇难,能够做出这样狠毒的事只有叶三最清楚。可叶三也有说不出口的难处,就是刚离开现场,而且做了他认为让永乐都无法忍受的事。如果他先说出此事,那么他就会成为此次血案的第一嫌疑人,以永乐的脾气,错杀一两个人真是小菜一碟。于是叶三打定主意先看看再说,毕竟担任侦破此案的是杨秋迟,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会相信他的,他相信杨秋迟不会冤枉他。
“杨爱卿,咸宁宫血案侦破的如何了?”永乐有气无力的说,可见他还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心中的悲苦一眼就可以看出。
“启禀皇上,本案现场证据很多,凶手呼之欲出,可下官在审问之前要于圣上确定一件事情,而此事不能于外人知道,不知皇上可允许下官放肆。”
“杨爱卿,此案重大,朕会配合你的,偏殿伺候。”永乐在太监搀扶下,走下龙椅,向偏殿行去,杨秋迟紧随其后。
当偏殿只剩下永乐帝和杨秋迟时,杨秋迟开口问了皇上一件事:“皇上,咸宁公主可已指婚,是否有驸马伺寝?”
对杨秋迟的询问,永乐一愣,随即大怒:“胡说什么,公主指婚乃国家大事,你能不知道?怎可有此一问?更不会有驸马伺寝,如果让外人知道皇家脸面何在?”
“臣多嘴,皇上息怒。臣有一物请皇上过目。”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个雪白的验枕,上面血迹醒目。验枕是用来显示公主大婚贞*时用的,现在这方验枕已经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咸宁已非完壁,但事关重大,杨秋迟也不敢轻易地让仵作来验皇家公主的尸体,只有如实禀报永乐,让皇帝亲自定夺。
永乐帝接过验枕,看到上面的梅花血印,眉头大皱:“此物是在咸宁宫发现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正是在咸宁宫发现,已经封存,看来是要上报皇上公主要大婚了。可知道此事的太监都死了,那这位驸马到底是谁呢?看验枕上血印正是案发当晚所留,那么此人最有可能就是凶手。”
永乐看着验枕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皇家有此规矩,公主可以拿验枕来指定驸马,而任何人不得干涉:“速查此人是谁,爱卿可有眉目?”
“有了一些线索,可还要具体落实。皇上,臣今天想在朝廷之上公开侦查的线索,臣怀疑此人就在朝廷之上。”
“哦?爱卿可有把握?能不能不要说出公主验枕的事?”永乐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杨秋迟,目光中有种期待。
“这……好吧,臣尽量回避此事,就怕那人说出此事,臣无力阻止,有伤公主清誉。”杨秋迟为难地说。
“爱卿放心。如果此人主动说出,那么此案已破,杀头也能保全公主清誉。”
“谢皇上体恤下官。”
当永乐和杨秋迟又回到朝廷上的时候,下面的文武百官也开始紧张,这事牵连到谁都是死罪,绝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杨爱卿,开始吧,锦衣卫随侯,牵连到谁就先拿下。”永乐下了口谕。
“臣遵旨。”杨秋迟转身面向朝臣,神情威严。
“下官奉旨彻查咸宁一案,现已有眉目。朝廷之上当庭询问,问到谁都要如实回答,否则先斩后奏。今晨咸宁宫爆发血案,咸宁宫包括公主在内五十三口全部被杀,凶手之残忍可见一斑。下官勘察现场已获不少线索,希望犯案人能主动招认,可获全尸。如被动招认必车裂于市,灭其九族。”说完,目光锐利地轻扫两班大臣,大臣们无不低头躲避,无人应声。
“都卫营指挥使牛唐可在?”杨秋迟望向武班。
都卫营指挥哆哆嗦嗦出班叩首:“臣都卫营牛唐叩见皇上万万岁。”
“平身,起来答话。”
“谢皇上。”牛唐战栗着起身,又向杨秋迟行了一礼。
“牛大人,我来问你,咸宁宫的侍卫可是都卫营派出的?”
“回大人话,是都卫营派出的。”
“都卫营做此血案可有大人的份?”杨秋迟向牛唐紧*了几步,厉声喝问。
“大人,牛唐冤枉,不知大人何出此言?”牛唐惊呆了,他没有想到杨秋迟会把他牵连到此案,都卫营护卫咸宁宫失职,拿他治罪是显而易见的,可做如此血案他还没有这样的胆量。失职顶多他这个指挥不干了,被皇帝开了,可也没有性命之忧。可如果和杀人有关,那么他的小命可就交代了。
“我来问你,进出咸宁宫可是只有你们都卫营有此特权?”
“是的大人,只有都卫营的侍卫可以自由出入,可我们都卫营的侍卫全殉职了,他们可没有杀人作案。”
“哈哈,大人可是不打自招。都卫营的侍卫和宫女太监全部被灭口,只有大人你有这个能力吧?”
“大人冤枉啊!下官就在营属,派了侍卫换班才知道宫里出了人命,有我的手下可以作证。”
“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杀那么多人吗?真抬举你了,是不是你的手下也参与了?”
“大人不要冤枉好人,要栽赃我带领手下杀人,请大人拿出证据。”牛唐也被杨秋迟*急眼了,语气开始粗重。
“好,本官就给你拿出证据。咸宁血案都是发生在宫里,外人是无从得知的,而你们都卫营很快就发现血案并贼喊捉贼,以达到脱身事外的目的,此是其一。其二,门前侍卫的惨死,手中长枪紧握而没有丝毫反抗的迹象,说明袭杀他们的人是熟人,他们没有丝毫防备。其三,侍卫死后被拖拉到宫门里,且致命伤口都是被人从背后抹了脖子,可见杀他们的人是从宫里,在他们身后袭杀的,以至于他们没有防备,没有反抗。如果在面前杀了他们,那么不可能是被抹脖子,致命伤应该在胸腹。就算是熟人,被抹脖子的瞬间也可以躲避,不会轻易被杀。其四,有此机会从宫里身后袭杀他们而令他们毫无防备的人只有牛大人有此条件,可对?”
牛唐的冷汗下来了,他实在无力反驳这些证据,这些证据都对他很不利。
“其五,此人在很短的时间内能指挥多人做案,也只有大人有此权力。其六,也是大人没有想到的,就是公主在临死的时候,写下了凶手名字第一个字的笔画,一撇加一个二字正是大人名字牛字的开头笔画,可惜公主没有写完最后一竖就香消玉损了。其七,宫里有钱财存储的地方都被翻腾杂乱无章,而其他地方没有翻动分毫,可见凶手对宫里特别熟悉,没有多费力气就得到赃物,有此七点线索破绽,请问在场各位谁能有此条件?”
群臣都望向牛唐,愤怒的眼神都把牛唐看做了凶手,只有叶三低垂着目光,不敢望向牛唐,因为他知道牛唐是冤枉的。
“来人,把牛唐抓起来,等找到赃物看你还有什么话说。”锦衣卫上前按倒了牛唐,就困上了绳索。
“皇上啊!牛唐对皇上忠心耿耿,冤枉啊皇上!”牛唐死命的狂喊。
“冤枉?那好,我再来问你,你是否见过公主而被公主的美色所倾倒。”
“这……在下是见过公主,公主国色天香也为在下所仰慕,可在下只有敬慕之心,而无非分之想,大人明鉴。”
“嘿嘿,不必再问了,请皇上裁决吧。”杨秋迟回身望着皇上。
“杨爱卿,牛唐做案以后为何不远走高飞,而在朝廷之上让你去抓?”永乐问了关键的问题,可见永乐不但英明而且很有主见。虽然在悲痛之中,但还不是一味的偏听偏信。
“皇上,此贼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故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暴露了,所以没有准备逃走。”
“有点牵强,那么你说不是他一人作案,那么其他人都是谁呢?”永乐还是没有妄断。
“这些人,臣想都是他的属下,都是都卫营的人,显然凶手都在都卫营,等审完了主犯牛唐,其他的人都呼之欲出,那时再抓不迟。”
“杨爱卿此言差矣,能捉到帮凶,寻找到赃物,才能举证牛唐作案杀人确凿,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英明,下官汗颜,这就抓捕帮凶,寻找赃物。”杨秋迟也觉得自己*之过急了,正要派人去都卫营拿人。武班又站出一人,声音不大却震惊了众人。
“皇上不必兴师动众了,我知道凶手是谁。”
第一百二十三章庭辩
叶三站在朝堂下心乱如麻,他实在不能再沉默下去,轻轻地一句话就把牛唐的麻烦全揽在了身上。他也知道不可能再隐瞒到过咸宁宫的事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已经收不回来了,他将成为咸宁宫血案的第一嫌疑人,如果不能拿到真凶,那么他就有性命之忧。
“叶爱卿知道真凶?为何不早说?”永乐震惊叶三的话,对叶三的话第一时间就产生了怀疑。
“因为我上朝时才知道咸宁宫发生了血案,在没有听到确切的消息时,不敢妄言。”事到如今叶三反而镇静了下来,开始整理如麻的思绪,现在他必须叙述的逻辑清晰,不然的话,他说服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自己,说不定还会连累很多人。
“既然叶爱卿知道凶手是谁,那么扬爱卿就详细地询问吧。”
“是皇上。”杨秋迟此时也有点蒙了,本来他整理好的线索证据都是针对牛唐而发,还没有另外的人落入他的视野,现在叶三突然杀出,让他有点手忙脚乱,不过杨秋迟问案的经验还是首屈一指的,稍作停顿就找到了突破口。
“请问叶大人从上朝到现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是如何知道凶手的?”杨秋迟和叶三可说是亲如兄弟,问话也就非常客气,他没有怀疑叶三也有嫌疑。
“我是从扬大人得到的线索证据分析出来的,因为我是案发前唯一离开咸宁宫的人。”
“什么?案发前你到过咸宁宫?”
“是的,是公主宣召下官去的,黎明前离开的。”
杨秋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看着皇上。永乐对杨秋迟询问的目光也心照不宣,叶三的出现肯定牵扯到了咸宁公主的名誉问题。刚才在偏殿永乐和他已经取得一致意见,那就是当天晚上谁见过公主谁就是凶手,可现在出来承认见过公主的是叶三,这让杨秋迟拿不定主意了,只有看皇上的意思。永乐眼光顿时犀利起来,盯着叶三闪烁不定。叶三也看着永乐帝,目光沉稳不见丝毫波动。两人的目光仿佛要在空中激起火花,都在观察着对方的内心世界。一个悲愤交加,可沉着冷静。一个大义凛然,可故作沉静。
朝廷之上暂时冷场,鸦雀无声。永乐没有看出叶三任何破绽,才对杨秋迟微微地点了点头,杨秋迟得到了默许,才敢继续问下去。
“扬大人被咸宁公主召见,可有证据。”
“没有,叶三到咸宁宫是被咸宁公主设计欺骗去的。”
“哦?如何设计,从实讲来,如有半句谎言,皇上也护不住你。”
听了杨秋迟的话,叶三只有苦笑,心里道皇上听了不宰了我已经是开天恩了,还会护着我?是给皇上提醒吗?叶三多谢了。整理好思路,叶三先说出了无血的猪肉。
“臣叶三蒙皇上关爱,从西番归来就在府中修养。期间公主到过府中找过贱内叙话,没想到公主见了下官就给了下官一个约定,约下官在三天之内必须向皇上提亲。”
当叶三说出咸宁要他向皇上提亲的时候,文武百官不由得大哗,根本没人相信叶三的话。叶三一个有妇之夫,公主为何还要他向皇上提亲,简直是胡扯,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几乎全部都在谴责叶三说假话。可永乐和杨秋迟对望了一眼,彼此心里有数,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下官以为公主是开玩笑,下官已经成婚,有了两位夫人,公主不可能真正提出如此要求。下官也就没放在心上。过了三天也没见什么动静,就确定公主是开玩笑。在随后的几天,一件不寻常的事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下官府上吃的肉食出了问题,一些生肉买来就没有血,好像洗过一样。下官对无血的肉特别敏感,因为下官在寻找一个不寻常的东西,那东西的一种高级生命,可以寄居人体,控制寄居体的智慧,继承寄居体的所有能力。由于她可以是你的熟人或亲人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无从防备。她唯一的弱点就是生存离不开鲜血,她是靠吸血维持生命。”
“什么?吸血?那不成了吸血鬼了?叶三在皇上面前你也敢胡诌,天下间哪有如此怪事?不要再蒙骗大家了,你摆脱不了嫌疑。”文班的大臣开始议论纷纷,有在皇上面前可以说上话的,为了在皇上面前表功,厉声质问叶三,打断了叶三的叙述。
永乐和杨秋迟再次被叶三的话震惊了,显然咸宁宫血案由于叶三的出现越来越扑朔迷离,已经超出了杨秋迟掌控的范围。永乐以前就听说过那诡异的东西,可很久没有出现,都快忘记了。可杨秋迟永远忘记不了,五十多只飞鸽传书记忆犹新,无血的尸首历历在目,使他永远不能忘怀。在朝廷之上,能相信叶三的也只有皇上和杨秋迟,其他人再怎么叫嚣也动摇不了皇上要听下去的决心。
“叶爱卿继续说。”皇上发话,两班文武群臣都呆了,叫嚣声戛然而止,都没想到皇上能被叶三这样幼稚的谎言而蒙蔽。
“谢万岁!因为要及时找到那东西的行踪,下官不会放过任何有怀疑的事。于是开始暗中调查,线索很明显,根本不费周折就找到了卖肉的。南门大街的方屠户可作证,无血的肉是从宫里出来的。”
“宫里?有这事?速抓捕方屠户归案。”永乐一听牵扯到了宫里,神情也紧张起来,他对那东西也怀有恐惧心理。
“是的,是宫里。而且是咸宁宫里的小李公公在五更天送出宫的。”
“小李公公已经死了,他不能为你作证。”杨秋迟不能不提醒叶三,死人是不能作证的。
“小李公公虽然死了,但方屠户可以作证是他把肉送出宫的,并且门前侍卫也有人知道。”
“可惜,护卫咸宁宫的侍卫都死了,牛大人,在你们都卫营中可有侍卫说其此事?”
“回大人话,去换班的侍卫都是白天交接班,从没听说过无血之肉的事。”牛唐刚捡回条命,不敢胡说,自顾不暇也帮不了叶三。
“杨大人,小李公公和方屠户交换银钱和肉的时候,下官在咸宁宫前的房屋上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提到那些肉是从御膳房得到的。下官找到小李公公打听肉的事,小李公公特别提到御膳房这几天经常半夜闹鬼,而且是吸血女鬼,就更引起了下官的注意。于是昨晚私下进入了咸宁宫御膳房打探。可后来出现的事都是武林高手*作的,都是吸引我深入咸宁宫的陷阱,那些武林高手曾在咸宁宫内围攻下官,被下官杀了两个。就在此时,咸宁公主出现了,由咸宁公主亲口对下官说出那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把我引到宫里,招为驸马。”
叶三此言一出,朝廷上又开始闹哄哄的议论起来,没人再敢站出来说叶三胡说,可这样的事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相信的。
杨秋迟再和永乐对望了一眼,永乐又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杨秋迟回头看着叶三,他问出的声音都哆嗦了。
“叶三,你说的可有证据?”
“这……没有。”叶三低下头,叹了口气,他完全可以说出验枕的事,可他还是想到了龙座上的永乐帝,他不能说出,他要维护皇帝的尊严。
杨秋迟又和永乐交换了一下眼色,暗中松了口气,验枕的事只要叶三不说,可以说现在只有两人知道,而这两人就是怕有人不顾一切说出验枕的事。叶三所说的一切正对两人的心思,也就是说,叶三说没有证据反而救了他的命。永乐心中欣慰,暗自夸赞,有叶三这样的驸马也是大明之福。
“你杀的两具尸体可在?”现在杨秋迟也在为叶三寻找证据,他和永乐的危机已经过去了。
“在下曾和咸宁公主寻找过,可咸宁公主当时没有承认,那两具尸体也失踪了。”
“围攻你的武林高手你可认识,或给你留下特殊的印象?”杨秋迟帮叶三可说是尽全力,他在寻找证据方面的经验,叶三是无法比拟的。
“二十多人中,有一个是我所熟悉的,虽然他蒙着脸,可他的剑术暴露了他的身份,也许他在当时的情况下认为可以速战速决,杀我灭口。可没想到公主救了我,而且告诉了我那人的身份。”
“他是谁?是咸宁宫里的人吗?”杨秋迟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喜色,今天的庭辩,越来越有利于叶三,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叶三就可以脱罪了。
“他就是橞王世子朱耀。”
“啊!朱耀?公主的表哥朱耀?”杨秋迟大张着嘴巴合不上了,叶三能说出此人,太令人震惊了,朱耀可是朝廷通缉的逃犯。
“叶爱卿此话当真?”永乐也怀疑叶三说出朱耀的真实性。
“皇上,叶三不敢有丝毫谎言。世子和下官在去西番的路上,素与下官不和,私下仇恨下官,胡濙胡大人最清楚。在西番世子为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几次暗杀下官,都被下官化解。这次又是利用咸宁公主诱引下官的机会,谋杀下官。”
“叶大人,你是说,世子朱耀逃亡到咸宁宫,一直被公主收留,躲藏在咸宁宫里?”
“是的,是咸宁公主亲口对下官说的,而且就躲藏在咸宁宫的储物库里。”
“哦?那么说,公主是被世子朱耀害死的?”
“杀死公主的是不是世子,下官不敢断言,可公主临死前写的字头笔画,肯定是朱字而不是牛字。”
朝廷上一片哗然,叶三的庭辩也到了尾声,永乐帝的眼神阴晴不定,叶三此刻的性命就在他一言之中,谁能左右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鸽组
永乐帝看着叶三的目光阴晴不定,暗中隐藏着杀机,可以说现在的叶三命悬一线。咸宁宫血案的最有利证据就是咸宁公主死前写的笔画,从叶三说出的庭辩内容看,那确实是朱字的开头,可叶三也触犯了皇家的忌讳,皇家姓氏是不允许随便说出的,那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有杀头之罪。叶三作为现代人还不是很适应古代人的风俗习惯,口没遮拦,本来永乐已经放弃杀叶三之心,现在又反悔了。皇上所用的人是要绝对忠诚,对他的帝位是绝对尊崇的,你再能耐,如果缺少了前提,那么他宁愿杀了,也不为他人所用。
一旁的杨秋迟看出叶三的危机,叶三不避嫌的一句话惹来了杀身之祸。虽然那句话可谓重中之重,可皇帝不买账,一个欺君罔上就能把叶三的脑袋摘了。
“皇上,既然叶指挥对案情如此了解,不如命他协助本官侦案,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杨秋迟想转移永乐的思路,也给叶三找个台阶,无形中他是在救叶三的命。
永乐思考了一会儿,收回望着叶三的目光:“准杨爱卿所奏,不过现在案情不太明朗,现场遗留的线索还没有落实。杨爱卿需把血案的疑点和叶爱卿印证一下,方可继续追查。”
听永乐这么一说,杨秋迟长出了一口气:“谢皇上恩准,下官这就印证一切疑点。”转身面对叶三:“叶指挥对咸宁宫门卫被杀有何解?”
“世子逃亡咸宁宫有一段时日,在宫里可带随身侍卫自由出入,听咸宁公主的意思,世子的手下对宫里执勤的侍卫已经厮混熟识,从宫门里近距离抹杀侍卫条件成熟,而不必多费手脚,侍卫们早对他们没有了防备之心,被人从背后抹杀也在情理中。”
永乐听了叶三的回答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杨秋迟继续。
“叶指挥对咸宁宫的太监宫女,后厨的厨师被毒杀或火焚有和见解?”
“世子的手下多有能人义士江湖高手,从西番所带的人手可见一斑,他们当中肯定有精通施毒和火器的人,具体是何许人尚需调查,都卫营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的,有没有,我想牛指挥比我更清楚。”
“没有,没有,我们都卫营从没听说过有人精通玩毒玩火的。”牛唐这次把责任推的更干净利索。
“叶指挥对这帮人掠夺的金银珠宝有何看法?”
“从表面上看,象是内外勾结。但是有一个可疑之处就是,这帮人都准确地找到了藏金的地方,别处丝毫没有翻动的痕迹。这也说明,这帮人对藏金的地方太过了解,根本不需要在别的地方浪费时间,也就是说掠夺金银没有外人加入,都是宫里人所为。大批金银珠宝在很短的时间里决不可能偷运到很远的地方,下官推测这批金银珠宝就在顺天皇城附近藏匿。有这批横财牵着他们的鼻子,他们也不可能远遁消失,现在要找他们事半功倍,轻而易举。”
永乐点点头:“叶爱卿言之有理,事不宜迟。不过此时不能动用太多的人,不易张扬。叶爱卿善闯咸宁宫,罪不可赦,朕决定收回叶爱卿神机营指挥之职,保留爵位,一个月内,把这帮罪犯劫杀到案,不留活口。杀伐格斗不准动用军队和官府的一兵一卒,江湖仇杀死一两个人是不会引起轰动的。叶爱卿戴罪立功,方可为朝廷所用,如果大理寺收不到罪犯的首级,叶爱卿也不用再回来了。”
朝堂下文武百官都明白永乐的意思,皇家也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时候,永乐这样口谕也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但是他绝不会放过得罪他的人,包括世子在内。这种凶险无比的差事自然又落到了叶三头上,并且还是戴罪立功。
回到伯爵府,三女围在他身边听叶三说了今天发生的事,都为叶三担心,脸上愁云密布。叶三也感觉到他不能再单打独斗了,他需要有自己班底,他需要准确的情报。既然人在江湖就离不开江湖人物,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鹰帮,虽然不再管理鹰帮的事物,他可是名副其实的鹰帮帮主,鹰目堂堂主江平上次在鹰帮总堂挨了一标枪,还是叶三救了他的命,他对叶三是死心塌地的效忠,并且绝对是江湖上公认的情报专家,他手下的鸽组人员更是不可多得的情报网,叶三也为自己能拥有如此庞大的情报网而自豪。
“面对当前的形势,我不能不打出自己的底牌,也是我手中的王牌。现在我们分工,各尽其责。纷儿和如嫣对鹰帮的人都很熟识,速把鹰目堂堂主夜鹰江平给我调来,由你们两个指挥在暗处和我联络。我和芳华在明处吸引朱耀,我想他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会主动找上我而不会远走高飞,这就给江平提供了很好的条件来掌握他们的动向。这次我们面对的对手势力庞大,狡猾多端。我们采取的杀敌方式为各个击破,不给他们联手的机会,这就需要准确的情报,纷儿如嫣的担子不轻啊!也就是说我和芳华成功与否于你们的情报有直接的关系,不能出任何纰漏,否则我们再也没有命玩下去了。”
“相公你放心,我和如嫣姐也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我相信夜鹰江平带领的鸽组不会出任何问题。纷儿只是担心相公和芳华姐的力量过于单薄,遇到强敌会出危险。”纷儿此时又显现出了女诸葛的本色。
“这你不必担心,我们俩力量弱,更能吸引朱耀托大而上钩,不会群起而攻。再说了有你们和鸽组给我们打前站,我想不会出现如此糟糕的局面。”叶三安慰着纷儿。
“相公不要小看了朱耀,虽然朱耀是个笨蛋,但做任何事情都狠毒狂妄,容易被我们抓住痛脚一举击破。可是别忘了他的手下也是能人辈出,而且个个都是阴毒狠辣的角色,如果我们现在轻敌可能会吃亏的。”如嫣也谈了自己的见解。
“如嫣说的对,我们第一步就是启用鸽组的江湖情报网摸清他们到底有哪些江湖人物,身手和特点,做到知己知彼,就可以早做防备。明天纷儿就用鹰帮独门传信方式,把鸽组人员悄悄调来,不能惊动任何人,只有我们四人掌握行动计划的最高机密,这样就可以做到万无一失。”叶三以现代的军事观点布置着行动计划,行动之前情报先行,力求做到准确打击对手。
“好吧相公,我和如嫣姐这就去准备,鸽组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能集结完毕。”纷儿对鸽组的能力是绝对信任。
鹰目堂堂主江平接到帮主叶三的飞鸽传书时已经是深夜。纷儿联络江平的行动并没有等到天亮,比叶三布置的任务提前了一天,这也是叶三小看了江湖帮会传信的速度,虽然没有现代通讯工具,但小小的鸽子还是迅速而准确地完成了主人交给的任务。
“鸽蛋,传鹰目堂十万火急令,深夜放飞所有联络鸽组人员的鸽群,深夜不容易暴露目标,这次我们特训的夜鸽组可派上用场了,明天天亮前,鸽组头目务必全部到齐。”
江平没有丝毫怠慢,他感到这次帮主叶三遇到扎手的问题了。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应对突发事件上,虽然他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潜意识到这件事绝对不是小事。
天亮前的一刻,鹰帮总坛鸽组精英全部从四面八方齐聚,到来的都是各小组的头目,精明强干,身手不凡。
江平手下得力干将鸽蛋等人员都到齐了,第十次通报江平。加上江平鸽蛋,十二名鸽组精英已经在朦胧的晨雾中向顺天快速行进,一路上把要准备的装备全部由当地的鸽组暗线准备齐全,没有浪费一点多余的时间。在整个集结的行动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事情发生,充分显示了鸽组的实力。
在顺天郊外的一处农庄里,江平见到了薛纷飞和严如嫣。等薛纷飞说出此次行动的目的,江平已经准确地提供了一份顺天皇城周围一切江湖人活动的名单。薛纷飞都为江平鸽组的办事效率暗中叫好。
“夫人不必吃惊,这是我们鸽组行事的准则,每到一个地方,必须由当地的鸽组暗线提供当地武林人物活动的动向,没想到误打误撞提前做了夫人交代的事情。”
“哈哈,我说呢,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怎么知道我需要让你办的事情。江堂主对顺天武林人物的动向有何看法?”
“夫人,从这份名单上看,正邪武林人物都在顺天有短暂的聚集,却都没有散去。白道人物不是很多,也注明了到顺天所做的一切事情。黑道人物二十三人在两个月前就潜进了顺天,而且到了顺天就消失无踪,迹象表明他们都怀有同一个目的在顺天聚集,到现在都没有公开露面。”
“他们的实力如何?”如嫣说出了最关心的事。
“从名单上看,他们的实力如果倾巢而出,可以轻而易举地灭掉江湖中任意一个组合和一些小门派。”
“可怕,真没想到他们有如此强硬的实力,如果我们这次没有计划好,帮主就有难了。”薛纷飞倒吸一口凉气说。
“江堂主对这些人物熟悉吗?能不能具体地分析一下。帮主这次采取的行动是各个击破,有没有什么难度?”严如嫣还是对这些江湖黑道人物不是很了解,只有看江平的了。
“这些黑道人物我们都留有案底,可以说了解的很透彻,对他们的性格和行事方式都有所了解,难就难在怎样分开他们,让他们单独行动。他们这些人当中有我们鹰帮的敌对仇人,也有我们有恩的人物存在,看来我们只有从他们的内部下手,让哪些鹰帮对他们有恩的人在他们内部分裂他们,做我们的眼线,这样对他们各个击破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太好了,总算有眉目了。帮主,夫君,这次你押宝又押对了,鸽组就是鸽组,绝不是泥捏的,好戏就要开锣了。”薛纷飞激动地赞叹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攻毒
“狡狐汴梁在江湖上是一个没人敢招惹的人物,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世子的手下。此人行事阴险毒辣,诡计多端,本身武功直到现在还是个迷。江湖上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了,并且很少出手,得罪他的人都是他略施计谋,借他人之手而杀之。他是世子组合中最难对付的人,和我们鹰帮素有积怨,为了地盘之争,曾怂恿联手五虎断门刀和唐家霸王枪对鹰帮突袭,一次坑杀鹰帮三名堂主,所施展的谋略都出自汴梁的脑袋。鹰帮为此血仇,老帮主集鹰帮所有好手,灭了五虎门和唐家,五虎门从此销声匿迹,唐家霸王枪也失去了兵器谱的排名,而狡狐汴梁却功成身退,逃脱了鹰帮的打击。这次加入世子组合也有可能是针对鹰帮而来,针对帮主而来。”夜鹰江平不愧是个江湖通,把要面对的对手分析的条条是道。
“毒手名医蓝一凡,此人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医术高超。别人求医他不医,不让他医的却要非把人医好不可,如有不从你会死的很惨或生不如死。老帮主的一位好友就是这样惨死在他的手里,在床上痛嚎了三天,肚子鼓胀如球,请来的名医没有一名能医治,最后涨破肚皮而亡。从此和鹰帮结下梁子,老帮主找上门去,一场恶斗,蓝一凡被老帮主削去三根手指,逃得一命,隐居不出。如此看来,蓝一凡也加入了世子的阵营。蓝一凡不但医术高明,武功也不俗,曾和老帮主有一拼的实力。”夜鹰江平说完蓝一凡,薛纷飞和严如嫣都皱起了眉头,本来初现喜色的脸庞又阴沉起来。
“火阎罗郭胜曾是我们鹰帮北地的一名堂主,因玩火和别人打赌而烧了官府的救灾粮仓,被官府通缉,还牵连了鹰帮。老帮主无奈派人缉拿郭胜归案,可派去的人都成了烤红薯,被郭胜的火器烧的死的死伤的伤,活着回来的都体无完肤,而郭胜却从容离去,这件事成了鹰帮建帮史上最耻辱的一页,老帮主没有替兄弟们报仇就离开了人世。现在帮里因没有人主事,这件事就搁下了,这次郭胜可能看出帮里没人能奈何他,才又出来对付我们鹰帮,这也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夜鹰江平所说的人物一个比一个难缠,两位夫人开始着急。
“怎么这些人都与我们有仇,而且都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说起过?”薛纷飞急切地问道。
“这些都是我们鹰帮的隐私,从没有公开过,我想帮主也知道这些,不想提起罢了。”
其实江平所说的这一切叶三根本不知道,都是他来到明朝以前的事,如果他知道绝对不会放过这些杂碎。
“哪几个是我们对他有恩的,可以利用的?”如嫣还是比较关心好的一面。
“世子组合里有三位我们可以加以利用,他们就是西北大铜套,是三个结义兄弟,讲义气。老帮主曾在西北狼帮中救过他们兄弟的命,我想他们绝对不会拒绝帮助我们。他们的武功和名字都很邪门,老大大裤衩王祥一身十三太保铁布衫乃是家传绝技,老二大头鞋黄羊的功夫在他那一双脚上,诡异多变,老三大手套的暗器曾和四川唐门决斗过,他现在还活的有滋有味,而和他决斗的唐门高手一个也没回到四川,曾使唐门的威望一蹶不振。”
“还有什么人值得我们关注?”
“其他的人都是些江湖败类,呐喊助威跑跑龙套,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不过对这些玩命的家伙也不能小视。”
“好,江堂主速把这些资料整理好报给帮主参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夫人放心,资料都准备好了,我们鸽组会给帮主探得准确的情报。”
当叶三看到如此详细的资料,冷笑连连:“这次有大活要干了,芳华姐准备好我们的家伙,准备出发。以毒攻毒可是我叶三的拿手好戏,我要这帮龟孙子知道什么才叫玩火玩毒,多准备这几件特殊的东西,攻毒还是这几件顺手。”叶三交代完杜芳华去准备,自己却在卧房里把妖刀擦的雪亮。
“妖刀啊妖刀,没你我还是不成。”轻声地念叨完,站起身来拿起一个杯子,从旁边的一个瓦罐里取出一个纸包,小心地打开,从纸包里挑出一小撮白色粉末,倒在了杯子里,用茶水搅拌了几下,然后把妖刀的刀尖水中,妖刀的刀尖立时变的蓝莹莹的一片。
“父亲说的不错,此刀对毒物特别敏感。”叶三又把拿纸包的白粉向空中抛去,卧房里变得雾蒙蒙的,刀光在白雾中闪烁穿梭。等屋里的白雾消失,妖刀整个刀身都蓝莹莹的,失去了雪亮的光泽。叶三满意地点点头,又重新把妖刀擦亮归鞘。
鸽组的情报好快,午后,叶三就得到了消息,那帮龟孙子在顺天以北的双堆集落脚,可看出他们没有任何要逃走的迹象,好像在等待叶三前去。那些得来很容易的线索有对方故意泄露的嫌疑,双堆集成了龙潭虎穴坑人陷阱,江平提示叶三要多加小心。
蹄声如雷,叶三和杜芳华双骑奔向双堆集。杜芳华全身劲装,身上除了一把又薄又锋利的长剑外,还特意地背上了一张长弓,看样子是给叶三准备的。叶三的箭法在西番时就得到过印证,连箭神在他面前也只有自杀的份,这次他还是没有忘记这一件利器。装备长距离攻杀武器也可以充当一下狙击手的门面,在狙杀这帮乌龟王八蛋来个个个击破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叶三有能力用长弓点杀他们。
叶三扭头看着身边神采飞扬的美女,有点直眼了,他还没有见过杜芳华如此英姿飒爽的俏模样。在西番苦难的日子里,杜芳华一身番妇打扮,完全掩盖了她的美丽。在伯爵府又是家庭主妇的样子,叶三现在有点怀疑杜芳华是故意掩盖她的惊艳。
“叶郎,在想什么啊?”杜芳华看见叶三魂不守舍,嘴里咬着束发丝巾,羞红着脸问。
见杜芳华问,叶三长衫迎风飘拂,更是意气风发,勒马靠近了一点:“女管家真是漂亮,哈哈哈。”
“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小心夫人们知道了,打你。”说完也扑哧一声乐了,得到个郎的赞美,能不乐吗?
叶三笑了一会儿后,一本正经地说:“芳华,你有没有想到,这次鸽组得到他们的行踪太过容易了点,是不是在故布疑阵或深挖陷阱等着我们去跳。”
呆了呆,杜芳华还没从刚才的情趣中苏醒:“我不知道,我跟着你就什么也不想想,我知道你胸有成竹就可以了。”
“他们带着大批金银,行踪传出去对他们很不利,但他们却依然这样干了,并不忌讳他们行踪泄露,是不是不正常?”
“他们这样做,另有图谋是一定的。可能想将我二人诱杀,免除后患,他们最顾忌的就是你,集中力量对付你也是他们的一个策略。”
叶三眼皮的肌肉突然急速的跳动:“这些丧尽天良的杂碎,想坑杀我们,真是妄想。他有斩尽杀绝的毒计,我有妙想天开的应对,以毒攻毒我也不含糊他们。”
“叶郎且莫激动,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准不准确也不敢断言。”
在马上望着两边迅速倒退的景物,叶三道:“芳华,这次跟着我你要特别小心,世子心胸狭隘,他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们可能准备好了一切,认为是吃定我们了,才会这样做。”
“如此说来,他们已经知道只有我们两人前往,才如此大胆,世子也知道叶郎的武功实力,可以想象布置的陷阱更加凶狠阴毒。”
叶三点点头:“我会尽全力的,这次是你死我亡的生死角逐,彼此都不会掉以轻心。”
说完,叶三的神情有了变化:“芳华,放慢速度,我要阻击后面的跟踪者,或许路上就有收获。”
杜芳华紧张地回头观望,见来路上一片寂静,除了他们奔行扬起的灰尘以外,并没有发现异兆:“叶郎,后面没什么人啊?不要搞错了。”
“高明的跟踪是不需太过接近目标的,他们只是遥遥地跟在后面,跟住我们扬起的灰尘就可以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我们在何地阻击他们?”
叶三向前观望了一眼:“看,前面有条小河,河上有座木桥,那是绝好的阻击阵地。”
杜芳华手打凉棚,向前观望,还真看到了一座小木桥:“看见了,是座小桥,有半里远吧。”
“等一会过桥后,我离开坐骑攀附在桥下,你仍然骑马向前奔,让后面跟踪的人继续跟着尘头,我会在他们过桥的时候突然加以阻击。”
“叶郎,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
“你继续向前就是在助我,收拾几个小角色,根本不用劳动芳驾。”
杜芳华没有再坚持:“我过桥后什么时候再转回来?”
叶三思考了一下:“两里地的时间我足够收拾他们了,那时你再回来。”
杜芳华又扭头向后看了看:“叶郎多加小心啊!”
叶三笑了笑,伸手在杜芳华的粉脸上捏了一下:“多谢美女关心。”
杜芳华甩开叶三的贼手,含笑骑马过了木桥。桥下河水浑浊不清,河面有一丈多宽,河岸上杂草丛生。木桥显得有点年久失修,马蹄踏在上面,摇晃不定,还传来朽木空洞的声响。
过了桥,杜芳华扭头回眸,赫然已经失去叶三的身影,回身又打马向前驰骋。
杜芳华骑着一匹马牵着叶三的豹骓兽,扬起漫天尘土蹚了下去,从后面看,根本看不清楚两匹马上有没有人。
叶三静静地攀附在桥下的桥梁上,全身紧贴梁柱,十指如铁钩般扣在桥板内。他的预感很少出错,这次也一样绝对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来完成这次漂亮的阻击,展开对世子的第一次攻击。
第一百二十六章口活
狡狐汴梁和世子朱耀在大白天也没有休息,这几天带着大批金银夜里逃亡白天休息,躲避官军和衙役的追捕。当他们逃到接近徐州府的双堆集才算松了口气,眼线早就来报,应天没有大规模的搜捕行动,而是忠勤伯叶三带着女管家杜芳华向他们逃去的方向追来。
世子一听说是叶三和杜芳华,气就不打一处来,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他感觉到报一箭之仇的机会来了。叶三只有两个人,而他们有二十三人,都是高手,这样力量悬殊的对比,使他从漏网之鱼变成了完全一副挑衅煽情又轻蔑狂妄的势态。
“叶三此人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此时追踪而来必有所持,我们要多加小心。”狡狐汴梁很谨慎地说。
“卞兄,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叶三这人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没什么了不起,在西番如果没有我,他早就见阎王去了,叶三小人得志而已,没什么可怕。”
“世子,我们在双堆集已经给他准备了火攻、毒攻、群攻,我想叶三活着回去的可能性很渺茫。”
“不,不,不,我们商讨的计划是针对朝廷大批人马而准备的,现在只有叶三和那骚娘们儿,就不必这样兴师动众,那也太看得起他了,我准备改变计划,和他单挑,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把我们全灭了。”
“世子,不可轻敌啊!还是把蓝老和郭胜叫来商量一下是否改变计划,这样也可以让下面有所准备。”狡狐汴梁还是很了解世子的,他知道世子决定的事情是不容易被改变,还是多叫几个人一起来劝说吧。
当蓝一凡和郭胜进来的时候,西北大铜套三兄弟也来了。听世子说他们后面只有叶三追了过来,都蠢蠢欲动,完全站在了世子一边,推翻了狡狐汴梁辛辛苦苦筹谋的计划。狡狐只有暗自叹息了一声,看着这群孔武有力,有勇无谋的人,开始自己谋划,给自己留下退路。你们不是看不起叶三吗?想和他单挑较量,好啊!我狡狐汴梁完全支持,到时候栽了跟头,丢了小命,可别怪我丑话没有说在前头。
“就叶三一个人来啊!我要把他烧成黑炭,让他在烈火中痛苦地死去,你们就等着看他在火中挣扎求饶的熊样吧,哈哈哈。”郭胜确实没有把叶三放在眼里,他的独门火器还没有真正遇到敌手。这帮人还真让叶三说着了,都很狂妄托大,叶三的机会来了。
“叶三你包了,那骚娘们儿可归我了,我要让她欲死欲仙,在快乐中死去,哈哈哈,太刺激了,我蓝一凡还没有看见过一个人怎样在快乐中死去,你们见过吗?”
“没有,我们西北大铜套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死法,真要开眼界了。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们西北大铜套也不甘落后,我们会给两位呐喊助威的,有什么需要两位尽管开口。”大铜套老大大裤衩王祥摇着头,喘着粗气,一身肥肉在颤动着。
“有西北三兄弟殿后,我们就更有胜算了。”狡狐汴梁就坡下驴,把他们都推到了前台,替他打头阵,他当然何乐而不为。
叶三判断世子骨子里必然早有准备,故意泄露行踪把他往双堆集引,并且有十分完善的计划。叶三也知道他和杜芳华的一切行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中,现在他要证明一下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一袋烟功夫过后,攀附在桥板下的叶三就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正顺着还没有落下的尘土向他奔来,从马蹄的落点及声音频率判断,奔来的也是两骑。
平静地等待着,叶三在默默地计算对方的位置和速度。当空洞的朽木声在桥面上响起,桥身又开始晃动,马上的人显然因木桥不稳而减速了。叶三猝然斜射上冲于桥侧的空间,不可思议地曲折猛扑而下。那是一抹光影的闪现,一阵微风的鼓荡,骑在马上奔过桥面的两人甚至连是什么东西从桥下冲出都没看清,只感觉微风拂面,两位已经怪叫一声从马上摔落。
叶三一言不发,双手提着那两人的衣领,连拖带拽地扯到路边,把他们扔到了地上。那两位在被摔的七荤八素中定了定神,刚想开口叫骂,就被左右开弓的几个响亮的耳光给扇了回去。
碎牙口血喷溅,叶三气定神闲地望着地上趴伏的两人,一边听嗷嗷地惨叫,等那两位滚翻着把要出口的脏话咽回去,叶三才背着手,等着对方清醒清醒,那模样就象一个于事无关的局外人在看热闹。
晃动着脑袋,喘着粗气,爬了两下都没起来,而是在地上一口一口地吐着血水。看见叶三总算恢复了神智,各自抱着自己青紫肿胀的脸,迷迷糊糊才找到暴揍他们的人,朦胧的视线中看到叶三在邪笑着。
当他们看清楚叶三的面容,神情大变,却又及时地在惊骇中露出茫然的表情。但是他们如此精湛的表演还是没有逃过叶三的眼睛,内心的活动和面部表情还是没有协调利落,转变之间显得僵硬笨拙。
叶三面上的表情更加丰富,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猛地绷起脸,好像在吓唬小孩。其中一位天生鸡斗眼的仁兄,扬着头,抹去嘴角的血迹,口齿不清地道:“你……你系什么银?突然袭击系何道理?哪有没照面就下辣手的规矩?”跑风了,牙齿都掉光了,能不跑风吗?
“口活不怎么样,注意咬词要清楚,知道吗?找抽啊!”叶三还在调侃地说。
另一位豁嘴的仁兄更加不济了,嘴里咿唔着听不出在说什么:“看……看你把我们揍成这样,口活能好吗?都这模样了能不跑风吗?哎呦!”
叶三笑了起来:“两位可认识我?”
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成了两个鸡斗眼,同时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也不敢出声了。
“真的不认识我吗?”
鸡斗眼苦笑了一下:“认识你我们能吃这样的苦头吗?我们没见过阁下。”
“好,口活利落了。你也和你的伙计一样不认识我?”叶三又看着豁嘴问。
那位拼命舔着嘴唇:“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阁下。”
“刚才的下马威和锅贴是帮助两位把口活练利落点,看样子没成,只当了回牙医。如果两位把我当成庸医,罢罢,两位即不上路,我也只好把庸医当到底了。”说着又把手扬了起来。
“别介,别介,你这庸医也当的忒霸道了,只为了不认识你就把我们往死里医,这算什么明堂?”豁嘴不想再挨揍了。
“为了两位的口活能有所提升,我准备把两位分开单练。如果我把其中的一位医没了,另一位还不认识我的话,我就把另一位也医没了,到时候就说明两位都不认识我,怎么样?”叶三看来做庸医做上瘾了,还有继续做下去。
鸡斗眼忍不住了:“岂有此理,天理何在?苍天啊!你开开眼吧!哪有这等凶人?”
豁嘴也大叫起来:“说的好,鸡斗眼里不容沙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别开玩笑了。”
“好,我不开玩笑。说吧,朱耀在双堆集都搞了什么明堂,动用了什么角色?”
“哎呦,哎呦。这不是冤死了吗?我们不认识什么朱耀,你找错人了,朋友。”
“吧唧”又有两颗牙飞起:“我们不是朋友,说你们不上路真是半点不假,不见棺材不掉泪是不是说的你们啊!”叶三又是一记耳光。
鸡斗眼急了:“朋友,讲点道理好不,哪有动不动就抽人耳光的。”
没等话音落下,叶三右手冷忙一闪,鸡斗眼惨嚎一声,左耳血淋淋弹向了一边。
“我说过的话听不见是不是?小驴不说话你当我是史努比?耳朵医不好,我看切掉算了。”
耳朵没有落地,妖刀已回鞘:“怎么样?我的医术是不是有长进啊!”
面色已青紫的豁嘴全身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叫着:“阁下手下留情,我说了,什么都说。”
叶三笑了:“真的说了?看来你口活练的不错。你可要注意啊!发音不要一点错误,否则你就白练了。”看了看鸡斗眼:“我看你的口活一点技巧都没有,令我不舒服,是不是想多用点口水?”
鸡斗眼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耳,疼得冷汗直流:“我们认栽,阁下不要乱来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啊?我也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做庸医了,你说是不是?”
叶三话音刚落,路的另一头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两位仁兄眼前一亮,脸上浮现期盼的神情,两眼在偷偷地向来路观望。
“不必想好事了,来的是你们的灾星。”
正说着,杜芳华已翻身下马,两位仁兄象泄气的皮球,满脸颓丧地垂下了头,现在真象是认命了。
“爵爷,他们是跟踪我们的人吗?”杜芳华见到叶三兴奋地道。
“哈哈,这两位口活挺硬,我正帮他们*练。”
“什么口活?还要*练?”
“就是……就是用嘴做的活,哈哈,挺舒服,挺刺激的。”
“哦,有这样的好事?也让他们来给我也做做口活。”
“啊哦!来事了。”叶三吃瘪的脸,憋住了爆笑,他的口活也不咋地,现在只有自己享受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玩火
皇城应天大理寺衙门问案的大堂上,杨秋迟的面前摆放着两颗首级,一个缺左耳,一个豁嘴。这又是鸽组的杰作,叶三可没有兴趣杀这两个小角色,可从这两个小脚色的口中却使得咸宁宫血案真相大白。
现在杨秋迟在两颗首级前拿起两份几乎一样的口供。咸宁公主是被朱耀一剑所杀,被毒杀的宫女太监是蓝一凡下的毒手,厨房的厨子被郭胜烧死,出了厨房回来的路上从背后剑杀小李公公和两名宫女,还把小李公公的脑袋踢到了水塘里。斗鸡眼和豁嘴是跟着世子残杀睡梦中的人路过走廊,亲眼看见郭胜杀人。他俩也没手软,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难得的是狡狐汴梁没有杀人,杀这些人根本不用他来动手,带着西北大铜套兄弟三个把咸宁宫的金银全部搜刮的一干二净,也就是说整个血案只有这四人手上没有沾血腥,其他的人都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杨秋迟拿起朱笔,红色的朱砂在一张纸上涂去了两个人名,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案上无聊地敲打着,他还从没有这样轻松地审过这样一桩大案。
“这小子,我的功劳全被你抢光了,唉,还是回府睡大头觉喽。”杨秋迟念叨着,起身向后堂走去,堂上只留下两颗首级显露着异样的狰狞。
天色已晚,道上的行人都在赶路打尖露宿。叶三和杜芳华不紧不慢地催着坐骑,杜芳华还是念念不忘叶三所说的口活的事。
“叶郎,你刚才说的口活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你古古怪怪的,准没好事,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杜芳华还真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本事。
叶三以为杜芳华早忘了这件事,也没放在心上,调侃那两个杂碎也是为了逗乐,没想到杜芳华又追问起此事,看样子是回避不了了。
“你真想知道?”
“想。”
“那好,把你的手伸过来。”
杜芳华乖巧地伸出玉手,叶三握着杜芳华酥软无骨的玉手,把小手掌心向上,伸出舌头在杜芳华的手心上舔了一下。杜芳华一激灵,一股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全身,那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由于过于刺激瘙痒,杜芳华想把手抽回来,可手被叶三紧紧地捏住了,又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含在嘴里吮吸。杜芳华更受不了了,酥麻的感觉更强烈了,全身酥软的坐不住马鞍,这才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叶三所说的口活。
“讨厌,恶心,不理你了。”说完,强抽回手,红着脸打马跑在了前面。
“唉唉,嘿!你不是要问口活的吗?怎么怪起我来了?”叶三在后面嘿嘿地偷笑,这油卡的太容易了。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原来是……是……哼!别得意,今天晚上我要让你正经八百地给我做口活,做不好小心你的脑袋。”
“啊!不是讨厌恶心吗?怎么晚上还加班加点?”
杜芳华似乎还没从刚此销魂的滋味中回过味来,随口说了一句,没成想被叶三抓住了话柄,粉脸更红了。
“尝过口活这样过瘾,还轻易地放过你,是不是太便宜你了。好好准备吧,要把嘴洗干净哦。”说完就咯咯地笑着跑开了。
看着杜芳华远去的背影,叶三摸着嘴巴,也在回味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叶三也追了上去,他知道在前方等着他们的危险人物就是那无恶不做的郭胜,他不能让杜芳华有任何闪失。
晓风残月,荒柳滩。
叶三和杜芳华并骑走在野生柳树围成的小道上,两边都是齐腰深的杂草,郁郁葱葱地伸展着剑叶。叶三走的很慢,两匹马进入荒柳滩后一直都是显得如此的不安,只是没有停下来。
一阵疾风吹过,沙尘扑了叶三一脸,叶三抹了一把,沙尘粘在了手上。叶三随后嗅到了一丝不妥的气息,于是又把手放在了鼻端。
“不好,是硫磺,快退!”叶三拉着杜芳华的马,仓促间拨转马头向来路狂奔。
两条火线在身后同时爆燃,其间夹杂着爆炸声,浓烟和火光就像有人*纵的烟火在月光下分外艳丽。
“哈哈哈,叶三,有能耐你就快跑,看你的马快还是我的硫磺焰火快。”郭胜站在上风头,监视着狼狈逃窜的叶三。
两匹马确实没有硫磺焰硝引燃的火线快,爆炸喷起的焰火就象一个一个大脚印在叶三身后迅速地追过来。叶三此时也明白了两匹马进入荒柳滩的骚动不安是闻到了硫磺的气息,两匹马也知道现在是玩命的时刻,嘶鸣着向后狂奔。可是柳间小道曲折黑暗,马不能全速的奔跑,尤其是杜芳华的马渐渐落后,都可感到身后灼热的气息。
“叶郎,你快跑出去,不要管我了。”杜芳华眼看着就要陷身火海了,不停地催促照顾她的叶三。
“说什么屁话,想烧死我叶三可没那么容易,玩火才刚刚开始,先让他得意一番,我们先出去再说。”叶三伸手把杜芳华抱过了鞍桥,放在自己的身前,探身附在了杜芳华的背上。
“黑子,现在看你的了,走!”
豹骓兽一声厉嘶,猛窜出去,四蹄灵巧地在树丛杂草间飞速奔跑起来。一会儿就甩开了杜芳华的坐骑,惨嘶声在熊熊燃烧的荒林里传来,杜芳华的马完了。
叶三和杜芳华在一片空旷的荒地上下了马,看着火光在林子的边缘停了下来。
“弓箭给我,把浸过火油的布条拿出来,帮我缠在箭杆上,快,不能让郭胜那杂碎跑了。”
郭胜听到了马被火焚烧的悲鸣声,也看到了一匹马在火焰中跳窜,一会儿就没了声息。郭胜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微笑,他在期待着人的呼号声,垂死的惨叫声,他已经习惯了听那样凄惨的叫声。他在咸宁宫就听到了,那样的惨叫让他上瘾,让他兴奋,让他如痴如醉。
可今晚他失望了,他没有听到期待的声音,整个火场只有风吹火苗翻腾的声响和树木不堪灼烤的炸裂声。
郭胜心急不已,端坐在马上,极目远眺想找到滚动的火球,那也是对今天他玩火的一种安慰。可他失望了,一切还是那样平静。怎么回事?难道叶三真的跑出火阵了?那也太不可思议了,还是下去瞧瞧吧。
郭胜思量着接近一片焦黑的荒地,林间的小路没有太多的焦黑,象一条灰色的缎带伸展向远方。灼热的气浪使郭胜的马望而怯步,不停地刨着前蹄,也许地面太热了。
坐骑还是踏进了热浪翻滚的小道,火势已经渐渐熄灭,周围又黑暗起来,只有烧的焦黑的树桩上偶尔燃起火苗,象杂乱排列的火把给小道带来光明。
来到烧得如黑炭般的马尸前,郭胜擦亮了一个火折子,在周围寻找人的尸体。这在这时,一声鸣镝,一点流星向郭胜飞来。郭胜大惊,踹马想躲避那点流星,可是那点流星的提前量计算的太准确了,刚刚侧过的马身把郭胜的大腿暴露了出来,那点流星就钉在了郭胜的大腿上。
“啊!”郭胜大叫一声,低头看到了钉在大腿上的箭羽,箭杆上缠着火油的布条顺着郭胜的大腿燃烧起来。郭胜开始扑打腿上的火苗,粘了火油的箭杆没有轻易地被扑灭,慌乱中挥舞的双臂引来了第二支流星,正中郭胜的软肋。顾不上腿了,郭胜身上的火器也被第二支流星引燃,噼噼啪啪爆响中,郭胜象被点燃的烟花,不停地爆出闪亮的光焰。
郭胜栽下了马,两个火球迅速的分开。叶三站在不远的空地上,手搭在杜芳华的肩膀上,在嗤嗤地笑:“芳华,这才是玩火,好看不,提前过年了。”
杜芳华看着前面不停跳动的火焰,心里的恐惧还没有释放出来,面部僵硬地哼哼两声,算是回答了叶三,她没想到叶三会用火箭引爆郭胜,这样的玩火法太刺激了。
“你看他还在跳,再给他两箭,别让他活受罪了,怪可怜的。”
“他烧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这样的凶人不值得你可怜,等会儿让鸽组来收尸吧,今天的焰火晚会结束。”
叶三和杜芳华双人一骑在一片寂静中离开了火场,玩火的刺激显得有点悲壮,他俩都没有兴趣来庆祝一番。在远处的一颗大树上和叶三一起离去的还有一人,那人飞身下了树,轻哼了一声:“玩火自焚。”就消失在黑暗中。
叶三带着全身的火媒子烟灰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急忙叫店伙子烧水洗漱。杜芳华也是一身的黑灰先让叶三去洗了,自己回房准备换洗的衣物。那先一步离开火场的黑影也投入了客栈,在叶三上房门前停留了一下,又向叶三洗澡的地方摸去。此人非常小心,没有接近叶三,只是在远处监视着。
澡房离叶三的住房很近,快速地冲洗了一下,又帮杜芳华换了一桶热水,叶三就出了澡房,去叫杜芳华。
黑影闪身进了澡房,又快速地从后窗离开。他的判断是很准确的,如果从前门出来,迎头正好碰上叶三和杜芳华。叶三不放心杜芳华一人离开,他要给杜芳华把风放哨,进入了对手的势力范围,叶三一点也不敢轻敌大意,可是还是被那黑影得手后从容离去,一个更阴险的陷阱就在叶三转身的瞬间巧妙地布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淫毒
一颗烧焦的首级摆在了杨秋迟的面前,那根本不能说是一颗首级而是一颗黑球,头发和耳朵没了,五官都被烧出的脂肪瘤埋没,分不出原来的模样。杨秋迟肯定这是郭胜的头颅,只有玩火的人才能被烧出这样的结果,玩火自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达到这样的境界,把自己的脑袋玩成一个黑球让人欣赏。杨秋迟现在就在欣赏叶三的杰作,他不能不佩服叶三更高明一些,利用郭胜的火器达到自己的目的。
微笑中的杨秋迟完全放松下来,叶三已经迈过一道坎儿,这道坎儿是很多人没有迈过去的,他们都付出了代价,甚至是生命。叶三此战堪称经典,杨秋迟会很多次想到叶三会被烧的焦头烂额,然后使出绝世武功斩杀郭胜,没想到叶三以毒攻毒的手段用的那样出神入化,根本没有给他机会来回味叶三被烧的上蹿下跳的情景。今天又可以在皇帝面前大吹一番,叶三出马一个顶俩,三颗首级也可以让皇上感到欣慰了。
杨秋迟突然想冲个澡,很久没有和妻妾登堂入室了,心头不免火急火燎的。唱着小曲,踱着方步走下堂来,此时正是案上那颗黑球滚落到地上的时候。
澡房的门很久才打开,叶三已经在不远处站了一个时辰,两腿微微有点发酸。看见杜芳华如出水芙蓉般地走出来,暗自吐了一口气,可以放心地歇息了。被郭胜闹腾的燥热情绪已经被清爽所代替,上前接过杜芳华换洗的衣物,搂着杜芳华的肩膀回上房去了。
可是没走几步,叶三就感到杜芳华的神态有点不对。红扑扑的小脸可能因为刚用热水洗过的结果,可那一样的粉红色一直红透了耳根,甚至脖子下暴露的乳沟也是红扑扑的。这是怎么了?难道现在就开始惦记他晚上要表演的口活?这也太入戏了吧?女人的心思猜不透。
而此时的杜芳华比叶三想象的更加不堪,自从坐到叶三为她准备的澡水中,杜芳华就感到浑身燥热,肌肤仿佛变的特别敏感,撩起的水花流到什么地方都给她带来没有感受过的快感。该死的叶三,都是被那口活闹腾的,老让人家想起那种感觉。
杜芳华没有把身体的异样往别处想,黑锅全被叶三背上了。杜芳华不敢再撩拨自己的敏感部位,不该坟起的那个在此时也膨胀上翘。两腿之间已经冲洗了三遍,还是清液淋漓,并且还瘙痒异常。这是怎么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和叶郎单独在一起过,也想过和叶郎激情澎湃的事情,可今天确实不一样,是不是很久没有那事憋的?
想到如此旖旎的事,杜芳华的全身都淹没在粉红色的氛围里,看到自己的肌肤都泛起了红色,杜芳华不敢再在水中泡下去。不管了,今晚说什么也要泄一泄,谁让那小子先勾引我,今晚不满足我,有你的好看。
杜芳华急匆匆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出来就看到叶三在外面等着她。难道说这小子比我还急?刚才的想法不要让他看出才好,如果让他知道,真是丢死人了。
当叶三的手搂在她肩头的时候,杜芳华实在忍不住了。全身火炭一样灼热,娇喘的气息喷到了叶三手上,紧夹的双腿迈不动步,她能感到一片滑腻顺着大腿在往下流。
叶三更感到杜芳华的变化,从火场逃出以后,知道进入客栈都很正常,可现在他意识到客栈里有古怪,看着杜芳华充满激情的双眼和滚烫的娇躯,完全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
毒!芳华可能中毒了。叶三抱起杜芳华进入上房,放在床上,回身关好房门。冷静!现在一定要冷静。毒医蓝一凡来了,在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征兆就使杜芳华中毒,可见对手的可怕。敌暗我明,对手占据了绝对上风,空有一身力量却无处可施。杜芳华在床上开始斯扯身上的衣物,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唯一想做的就是和自己的情郎*。
解药!叶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解药,解药肯定在蓝一凡手上。看到杜芳华欲火焚身的样子,叶三跳上了床,把两人换洗的衣物杂乱地抛弃在床前,拉开大被,蒙住了两人的身躯,妖刀出鞘,右手紧握在身侧,左手按住了杜芳华不停扭动的腰身。
被叶三压在身上,杜芳华的声更加响亮,大被在黑暗的床上剧烈地颤动着。现在只有将计就计,叶三唯一可做的就是和毒医蓝一凡比一比耐心。既然下了毒就要寻求结果,蓝一凡不可能就此放手远遁,当蓝一凡现身寻求结果的时候,就是叶三出手搬回劣势的时刻。
毒医蓝一凡在对过的回廊暗处密切监视着叶三,当他看到杜芳华紧搂着叶三迈不动脚步的时候,嘴角浮现一抹笑容。他成功了,他要让同伙看看怎样让这两人在快乐中死去。蓝一凡戒备之心有所松动,他在等叶三进入紧急关头给他致命一击,两只毒针在他的指缝间闪过一丝蓝芒,他相信男人在*的最后时刻是没有丝毫防备的,等于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无声无息靠近了窗外,房里的喘息声提醒他是时候了。从窗外用毒针弹射正在用功的男人,他蓝一凡有绝对的把握,可这次他还是要做的更准确一些,了解对手的厉害是他用郭胜是性命换来的,他绝不会浪费如此大好的机会。
蓝一凡从窗户跃进房里的时候,毒针已经飞射出去,他不能给叶三任何反击的机会,拼死相搏蓝一凡没想过,他只需要结果。费力不讨好的事他从没做过,玩世不恭的事倒做的不亦乐乎。
大被的上方不动了,只有身下的女人还在不停的挺动,声音已经变成了哭嚎,那是女人在情急空虚之下,急需充实的讨要声。
嘿嘿嘿,毒医得意的笑了,快乐的事还在后头呢,在死前能如此的激动更是他所需要的。向前两步,伸出右手两指夹起了大被的一角,看他想象中最得意之作。
一道利芒翻卷而出,失去右手的蓝一凡在没有叫出声的时候又打出五只毒针,叮叮叮地轻响在黑暗中清晰的传出。五只毒针全部改变了方向,黏附在妖刀的刀身上。
“蓝一凡,交出解药饶了你的狗命,否则休怪我妖刀不认人。”
“好个叶三,我蓝一凡还是低估了你,失去一手也算是对我的报应,想要我的命你还嫩了点。”毒医在右手上散上了一层白色粉末,腕上的血立刻停止了喷洒,毒医就是毒医,疗伤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少废话,我叶三取人首级从不装嫩,到地下做鬼医吧!”叶三动了杀机,妖刀的刀芒猛地窜起三尺。
“刀芒!不可能,叶三你坑我。”毒医蓝一凡嚎叫着,上身窜出了窗外,下身却留在了屋里。
叶三追出窗外,看见蓝一凡自腰以下无腿的身子,拖着一截肠子,用双肘交替地向前爬,身后留下大片黑色的血痕。
没出去多远,蓝一凡就爬不动了:“叶三救我,我给解药。”
“拿来!”
“凉茶喷洒就可以了,快,快救我,晚了就来不及了。”
叶三心里真有点好笑,都这德性了,还怎么救?我叶三可没这本事。
“求你了,我的包囊里有针,先把我的肠子塞进肚子里,再用针缝合。”
“缝合?连屁门都没了,你怎么放屁拉屎?”
“你别管,我会在大肠头插条管子,能解决燃眉之急。”
“还燃眉之急?这血我可止不住,你还会没命的。”
“止血难不倒我蓝一凡,快帮我缝合,我的所有财富就是你叶三的了。”
“哈哈,我叶三可不是名医,还是你自己动手吧。我帮你拿出针,你自己凑合着缝合吧。”
叶三蹲下开始翻腾蓝一凡的包囊,里面瓶瓶罐罐的还真不少。等叶三找到了缝合用的针,蓝一凡只剩下倒吸气的份了。把针交到了蓝一凡的左手上,叶三转身就要离去。
“叶三你好狠!”蓝一凡大叫一声,甩手投出了左手的银针,飞向叶三的脑后。叶三头也没回,用妖刀磕飞了银针,银芒射入了蓝一凡的咽喉。
杜芳华在叶三怀里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两人一骑在阳光普照的官道上慢慢地颠簸。
“叶郎,你的口活真厉害。”杜芳华娇弱地说了一句。
叶三扑哧一声乐了,都是口活惹的祸,小命差点被毒医收去,今后少提口活这事,犯忌讳啊!
“笑什么?怎么不说话?”杜芳华还沉浸在快乐中,只是有点脱虚。
“今后我天天口活地干活,能不乐吗?”叶三打趣着说。
“不了,不了,那口活你还是留给你的两位夫人享受吧。对了,对方还没出现吗?”
“没有,一切都很平静,好像都失踪了。”
“要小心了,平静就是风暴来临的前兆,我们不能再沉溺在肉欲中。”
“说的对,我们要养精蓄锐去找他们,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叶三望着远处飘起的炊烟,饥肠辘辘地催动坐骑,扬起的烟尘模糊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九章布局
杨秋迟今天收到的首级多出了一部分,那就是脖子,而脖子上的银针最是显眼。杨秋迟没有动那银针,而是仔细地观察射入的部位和力度。看了一会,摇了摇头,他还是没有看出毒医蓝一凡是怎样把自己的银针自己的脖子。那蓝一凡的银针是怎样落入叶三手里的?银针射入脖子的深度可以看出他们彼此的距离非常近,能接近毒医而没有中毒的敌手,一个说明他太幸运了,另一个说明他接近毒医的时候已经重创了蓝一凡。能够毫发无损地重创蓝一凡的人到如今还没有出现,那么叶三现在怎么样?杨秋迟实在推测不出来。
“嘿嘿!蓝一凡啊蓝一凡,能耐啊!不愧为毒医国手,自慰能力好厉害啊!银针射入自己的喉咙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准头力度都无话可说,可惜射错了地方。”听不出杨秋迟是在夸赞蓝一凡还是叶三,不过能够让他欣赏到如此美妙的首级,他还是要夸赞感谢两位的。
“朗里格隆冬,里格隆冬强,朗里格隆冬,里格隆冬强,苏三离开了洪洞县……”杨秋迟倒背着双手,摇着手指,唱着自己喜欢的戏曲,走了。
当叶三决定采取主动进攻双堆集的时候,招来了夜鹰江平,这是他第一次招来鸽组的首领,而夜鹰江平却给叶三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帮主,我们鸽组损失了两人。”
“什么?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在什么地方出的事?”叶三震惊地问道。
“是在昨天夜里,双堆集崔家大院院外的树林里。两名鸽组人员去打探世子在崔家大院的动静,没想到树林里被毒医蓝一凡布了毒。一个被我们救回来就死了,另一个却失踪了,估计被崔家的人弄去了,现在没有任何消息。”
“好厉害的毒医蓝一凡,死了以后还是毒杀了两个人。”
“你说什么?蓝一凡死了?怎么可能?”杜芳华好像没听清楚叶三说的话,根本不相信蓝一凡死了。
“嗯!他死了,是被我杀死的。”
“你什么时候杀的他?我怎么不知道。”
“也是在昨天晚上,在那间客栈里。”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不是在……在……”杜芳华说不下去了,虽然有江平在一旁,但她还是露出了几分羞涩。
“昨天他给你下了毒,你昏迷了,我找到他讨要解药时杀了他。”
“哦?怪不得我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对我说?我还在处处提防着他,真是的。”杜芳华显然是生气了。
叶三没有再说什么,吩咐江平小心监视双堆集崔家的动静,不要让烤熟的鸭子都飞了。
双堆集崔家,世子和手下的人,还有崔家当家的崔方正和两名护院都围着一名身穿黑衣的尸体。
“谁看出这个黑衣人是什么人?”世子有点担心的问道,他的担心不无道理,两名得力手下郭胜和蓝一凡都死了,今天早上他第一个得到蓝一凡的死讯就非常紧张,他不相信叶三有此能力连杀他两名高手,肯定有什么人在背后暗中帮助叶三。
“此人是鹰帮鸽组北地头目黑鸽阮立新,看来鹰帮也插手此事了。”崔家大院护院鬼盗谷大同回答道。鬼盗谷大同原来是江湖上一名独行大盗,被鹰帮*的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投奔了崔家,在崔家以护院的身份隐居,他对鹰帮鸽组的探子是再熟悉不过了,也可以说把他*到这份上,都是鹰帮鸽组成员的杰作。
“哦?是鹰帮,江湖第一大帮。那叶三和鹰帮有什么关系?”
“叶三现在是鹰帮的帮主。”另一名护院鬼刀杨步行也不甘被鬼盗掩盖锋芒,说出了令世子震惊的事。崔家两鬼把门还真不简单,江湖阅历和消息来源还真够准确,杨步行的话可把世子朱耀吓得够呛。
“你说什么?叶三是鹰帮的帮主?为何不早说?我又上了叶三的当,快,快把我们的人全部集中到崔家大院。”
“世子,如果说我们把人手全部集中到这里,那么叶三的鹰帮就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就没有了任何退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们应该把主战场设在双堆集以北的皇藏裕,只要我们把叶三引到皇藏裕,利用那里的地形伏击叶三就可以完胜,此地只是埋葬鹰帮鸽组那些杂碎的人间地狱。”狡狐汴梁在关键的时候又出场了,他现在说话的分量比任何时候都坚挺。
“卞兄此计甚妙,赶快准备,安排好人手,让叶三为他的手下收尸吧!”
在崔家大院的东头,生长着一片密密的枣树林,那座豪华恢宏的宅院就坐落在枣树林中。这座宅院气派之雄伟,格局精奇,绝不在叶三是伯爵府之下。东大门的门头牌匾上还有一个很书香气息的名称:“思雅居”。
隐藏在枣林之中,叶三清理了所有蓝一凡布下的毒。等一切安全了,叶三和杜芳华才打量着这座宅院的格局及外貌。
“叶郎,就咱们俩进去吗?为什么不带鸽组?他们人多,我们会吃亏的。”
“千军万马能奈我何?”叶三一马当先拉着杜芳华越墙而入。
两人落脚的地方是一处绿绿葱葱的花园,绕过花砖围砌的槐树,便堂而皇之地踏上曲廊,曲廊幽静,弓顶朱栏,沿楼阁迤逦而去,颇具诗情画意。
周围寂静的有点古怪,好像是一座空无人烟废置的宅院。叶三和杜芳华的脚步声沙沙作响,虽然声音细小,但在这寂静的环境里,却能传出好远,然而就是这样也没引起任何动静。
杜芳华心里开始发毛,左顾右盼,十分不安:“叶郎,怎么连个鬼影都没有,他们是不是都离开了。”
叶三心平气和,双目平视,行色从容自若:“不会的,外围有鸽组把关,阳光之下他们做不出鬼祟的事,你放心,就他们这些杂碎,还能弄出什么花俏来。”
杜芳华频频探视四周,心里仍然忐忑不安:“说是这样说,可狡狐汴梁也不是白给的人物,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到处都潜伏着危机,酝酿着阴谋。”
“阴谋肯定是有的,至于危机嘛,现在说来还为时过早,他们有准备是一定的。”
杜芳华咽着唾液:“有准备怎么见不到一个人?”
“别急,等你踏进陷阱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了。”
转过一幢小楼,景致豁然开朗,铺着黄沙的院落里突然出现了几十人,瞬间就把叶三和杜芳华围在了当中,没有任何人出声,只传出兵器的撞击,清脆悦耳。
叶三吃吃地笑了:“芳华,看见没有,这不都在这儿吗?我说过,该让你看到的时候,这些杂碎自然会让你看到。”
杜芳华手握剑柄,微显慌乱:“他们怎么有那么多人?不是就二十几个吗?”
“崔家的人就不是人吗?你看他们这些人能有几个下场子的?兵在精而不在多,形势比较,人数不是最主要的,再多几个也不足为虑,先看看他们几个上得了台面的在不在。”
叶三微笑着巡视当头的几个人,从衣着上就可以分辨出来。发现确实少了一半人,和名单上的人名根本对不上号,几个重要的人物都去哪里了?
站在中间的一位,年龄偏大,叶三不认识,五短身材,油头粉面,确实够富态的。
“叶当家的如此鬼鬼祟祟进入我崔家不嫌有失身份,你要给个交代。”
“哦!原来是崔老爷,还请多担待,叶某只是追缴逃犯,才出如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崔老爷原谅。”
“啊呸!叶三你这是不把崔某人放在眼里,今天你胜了我这些人,任凭你抓人。如果胜不了,你要把命留下。”
“哈哈,崔老爷言重了。我叶三今天登府拜访,不是和你打打闹闹,而是以命相搏,下场子交手的人都要把命留下,而且还要担个罪名就是窝藏罪犯,杀无赦。”
场上一阵骚动,民不与官斗,谁也不愿意当傻瓜,丢了小命不说还要牵连到家人。叶三的几句话,围着他的人呼啦退后一半,看来要脱离战场看热闹了。
不远处的那幢小楼里,世子和汴梁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看到围住叶三的人直往后退,连忙叫过世子。
“鹰帮的鸽组没到,我们一网打尽的计划要落空,让西北大铜套三兄弟拖住叶三,崔家是指望不上,到底是个土财主,关键时刻就是上不了台面。我们赶快从密道向皇藏裕撤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现在不就是叶三和那贱人两个,有什么可怕的。”
“表面上只有两人,暗地里肯定有埋伏,等到他们把我们围住,就不是现在的情形了。叶三可真够狡猾的,算计他还真不容易,没有围住鸽组我们就等于失败,想杀叶三就没那么容易了。没有绝对把握,我不会出手的,还是快离开这里吧。”
“慢着,江湖上都传说汴梁兄有多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还有,我们走了,那批金银怎么办?”
“嘿嘿嘿,我狡狐汴梁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见好就收,没有把握的事我是不做的。叶三这次是为了我们几个人而来,不是为了那批金银,我们离去正好把他引到布下的陷阱里。”
“好吧,我再听你一回,我要看到叶三怎样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三十章泄密
那幢小楼的曲廊中突然掠起三条人影,疾若鹰隼扑袭而来,三人的攻势都聚焦到一个焦点,那就是叶三。
妖刀抖起一片刀花,凌空的三人骤然分散,及其利落地翻落在叶三四周。叶三名单上的人物终于出现了,从他们的功夫和长相,叶三很容易的就认出老大大裤衩王祥,老二大头鞋黄羊,老三大手套祁明。这三个人对叶三是及其有用的三人,叶三这次孤身深入虎穴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压在这三人身上了。
叶三似笑非笑地看着哥儿仨:“三位被世子*出来了?藏不住了?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出来显摆显摆也对得起那几两银子。”
哥儿仨相视苦笑,身材肥硕的王祥踏前一步,低声道:“叶当家的明白我们三个的苦衷,不能不出来应付应付,请叶当家的体谅,冒犯之处容后请罪。”
大手套祁明干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压低嗓门:“无奈之举,请叶当家手下留情。我的暗器不长眼,尚请当家的小心。”
叶三还是那副微笑的神态:“我刚才说过的话想必三位也听见了,下场子跟我动手就是玩命,三位不必顾忌,一切我都接着。”
这三位在黑道中也是响当当的角色,但在叶三面前却如此狼狈拘谨,都尴尬地僵站在原地,没有分毫移动。
这时,世子和汴梁也从小楼里出来,站在了回廊下,就等着三兄弟的好戏上演。当他看见这哥儿仨都在磨蹭不出手,不禁火冒三丈,瞪着眼大叫:“动手啊!发的哪门子愣?白花花的银子不是要你们来干瞪眼的。”
大头鞋背对着世子神色憎恶开始低骂:“他奶奶的,真不是玩意儿,几文臭钱就把我们买了,老子也要你为那几个臭钱付出代价。”
大手套看了大头鞋一眼也放出狠话:“姓朱的小子如此欺人太甚,错过今天,我一定要他好看。”
大裤衩由于面对世子不好说话,还是大头鞋叹了口气道:“谁让你们拿了他的钱,凑合着意思意思吧。”
叶三不耐烦了:“如果三位不方便先动手,还是我来代劳吧。”
叶三脚步移动了一下,妖刀的刀弧已同时笼罩了三大黑道高手,大裤衩斜身伸出双手,指尖点出数点寒芒,点击妖刀的刀弧。大头鞋身形下蹲,倒肘反挥,现出肘下的紫金薄刃,刀贴肘臂,出刀凌厉。而大手套却一鹤冲天,腾跃在空中,打出漫天黑影。三兄弟的合击之术发挥到了巅峰,叶三上中下三处都受到了绝命的攻击。站在不远处的杜芳华,手提着出鞘的长剑,都替叶三捏了把汗。
妖刀的弧芒猝然幻变成了一蓬密集的光雨,急泻猛罩着地上的两位,大裤衩和大头鞋被*的暴退三尺,半空中的大手套却完全陷在了刀光中,空翻回旋又打出数十道寒星,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大头鞋抓住瞬间出现的空隙,那双大头鞋就猛踹过来,暗含着脚尖的侧踢。
叶三好像根本不在乎大头鞋靴头带血槽的三角钢锥。此时叶三的妖刀变了,变得漆黑*,上面粘满了大手套施放的暗器。透风镖、铁蒺藜、金钱镖、柳叶刀、透骨针、反正叶三能叫上名来的和叫不出名来的暗器都在妖刀上黏附着,妖刀的刀刃*了好几倍。现在可好,叶三把妖刀上的所有暗器都给了大头鞋黄羊。
惊叫着,黄羊快速地扭身、弯腰、翘臀、踢腿、扬手、抖肩、以如此怪异的架势才算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叶三随手一挥的暗器。大裤衩王祥见大头鞋险象环生,不顾自身安危,贴身使出看家绝技大力鹰爪手,想让叶三弃刀。叶三的妖刀飘出片片寒光,在大裤衩身上来回拖动着,以妖刀的锋利,在十三太保横练的身躯上拖动,叶三也不知道结果怎样,不过手下还是放轻了点力道,恰到好处地把大裤衩修剪了一番。
大裤衩王祥怪叫着倒退,惊恐地审视着自己的大裤衩,才骇然发现大裤衩已经不能遮风避雨了,变成了很时尚的三角形,前面若隐若现的还能遮羞,可后面却露出了两瓣煞白的屁股蛋子。现在的大裤衩说他是黑道高手就显得不伦不类了,没有人相信高手会露出屁股蛋子在跟人决斗,太滑稽了吧,连大裤衩自己都不相信。
叶三背后的大头鞋缓过一口气,闷声不吭挥出紫金薄刃,直取叶三的背心。大手套的暗器却哑火了,在地上空中来回蹦窜着。叶三的妖刀旋风似的从肋下倒卷上来,芒彩飞射,夺人双目。
大裤衩没有时间再研究自己的三角裤,飞身前移,直向叶三怀里撞了过来,他要用自己的肥硕的身躯*退叶三。大头鞋的紫金薄刃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又使出脚上的看家本领,锋利的钢锥上扬,踢向叶三的软肋。
就在这样强猛凌厉的攻势下,叶三的反应不慌不忙,简明而有效。妖刀的刀尖一点回廊地面的方砖,借反弹之力,腾空而起,刀刃顺带着削向大手套祁明的脚腕。
叶三的腾空,恰好使大头鞋的钢锥迎上了撞上来的大裤衩,突然间,王祥和黄羊四只眼珠都瞪掉下来了,闷哼和惊叫声同时响起。场边的人只看到兄弟俩齐攻叶三,并没有看出他们正处在危险之中。其实危险不危险只有他两人知道,就连叶三也模棱两可。按理说,大裤衩的铁布衫是不怕大头鞋上的钢锥,但从大裤衩脸上的表情,叶三看出他绝对承受不了大头鞋上钢锥极尽全力的一刺。于是叶三的妖刀突然变向,刀刃放过了大手套祁明的脚腕,刀背顺势敲击在黄羊的鞋尖上。
黄羊的双脚一溜歪斜,把人也带偏了几尺,翻抛了出去。大裤衩也撞出老远,躲过了胸前的要害,踉跄着站稳脚跟,看了看大头鞋,两人都是一样的德性,灰头土脸,冷汗直流。
就在叶三慢上一慢的时候,祁明在空中打出了令四川暗器鼻祖唐门都无法破解的独门暗器——鸳鸯伞。
两只鸳鸯伞轻如鸿毛,轻飘飘地飘向叶三面部。叶三妖刀直劈,但鸳鸯伞轻不着力,顺着刀风飘摇,而且速度猛然加快向叶三袭来。这种现象在平时都见过,当你用力击打空中漂浮羽毛的时候,会出现什么现象,那么眼前的叶三就遇到了同样的情景,只不过鸳鸯伞的尾部带有伞翼,使这独门暗器有了准头,奇快地向叶三脸上飞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叶三张嘴吐出一口灵力,飞行奇快的两只鸳鸯伞在灵力从中间的空隙中穿过后,互相绞在了一起,打着旋转,坠落在花丛中。
大手套祁明惊呆了,他称霸江湖赖以生存的独门暗器,被叶三轻巧地破解,他实在想不出叶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能把他的暗器破掉,难道是巧合吗?
回答是——不是。叶三能够破解祁明的暗器得益于现代的科技知识——空气动力学。当一个快速的物体在空气中穿过时,后部就会形成真空,产生巨大的吸合力。叶三的一口灵力如果射向其中一个鸳鸯伞,那么他今天就无法完好地站在那里了。四川唐门最后一击就败在了缺乏应有的现代知识,可叶三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不是巧合,也不是走运。
场外的人看不出其中的蹊跷,还在为仨兄弟叫好,也为他们的超绝身手叹服。世子满意地点头,面露笑意。只有汴梁脸色更加阴沉,他虽然没有看出其中的关键所在,但也看出叶三对他们没有下辣手,难道叶三武功太高了?在戏弄他们?有这个可能吗?
汴梁想不通的秘密太多了,接下去继续想吧。
大裤衩王祥改变了身形,大吼如雷,没有再偷袭的意思,依然双手拿向叶三的手腕。叶三双眉轻皱,这大裤衩怎么不知道好歹,还要拼命?不知道见好就收吗?妖刀上举,王祥却从叶三身边虚晃掠过,双方交错的顷刻,这位黑道亡命急匆匆低声丢下一句话:“财宝赃物在院后的烟云轩密室中。”身形随后冲出丈外,不见任何停顿,撞破院墙飞奔而去。
巨大的响声和尘土飞扬吸引了场上所有的人,大头鞋趁此机会挥舞着紫金薄刃攻到叶三面前:“密室在底层,凸龙浮雕的龙目的开启按钮,小心机关。”
这俩兄弟显然是在泄密,把世子藏宝的地点全部泄露给了叶三。双刀撞击中,黄羊退出了几步,这一退就一直退到了失去踪影。
大手套祁明见俩兄弟都没影了,也凌空向叶三踢出几脚:“老河口,皇藏裕,阎王不请自己去,叶当家的小心了。”
叶三一刀挑在了祁明的脚底,祁明借力飞弹,几度翻卷,蓄势轻点枝条,自己把自己踢出了崔家大院。
发呆的世子好一阵才如梦初醒,还不知道自家的机密被这仨兄弟泄了个精光。面颊黑赤,肌肉抖动不停:“这什么人这是?有一点黑道霸主的威严吗?如此下作,不打招呼就这样卷了金银溜了,真他妈的丢人带现眼。”
狡狐汴梁见世子失去了常态,急忙耳语道:“世子,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他们却确实是江湖黑道响当当的角色,今天遇到的叶三也许太厉害了,才做了缩头乌龟,下面就看崔家的了,有他们替我们挡上一挡,我们赶快去老河口,在那里等着叶三吧,我会让叶三吃不了兜着走的。”
“气死我了,兄弟们并肩子上啊!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放走了叶三,都给我杀!”
第一百三十一章遭遇
叶三遭遇麻烦了?杨秋迟第一次望着空空桌案有点不习惯,因为那里没有他期待的首级供他欣赏。他不再是一副悠闲的姿态,而是心急火燎无所事事。
叶三肯定遭遇麻烦了。对手连续有高手丧命,引起警觉是必然的。粗算一下对方的人数,现在也在十几人以上,如果联手对付叶三,叶三遭遇的麻烦不会是小打小闹,必定惨烈无比。那么他杨秋迟现在期待的首级应该的谁的呢?
随着世子一声:“杀!”叶三和杜芳华立时陷入重围,并且都是叶三难以应付的崔家长枪手。长枪在群殴的战场占有绝对优势,对叶三和杜芳华的威胁也最大,威胁最大的还要数崔老爷的盘龙长枪。
叶三现在可顾虑不到什么优势劣势了,妖刀上下翻飞,护在杜芳华的左右。戳过来的长枪失去枪头变成了长棒,长棒又变成了短棒,短棒过后变成了无影手,无影手后是妖刀刀芒闪烁下的尸体。
十名崔家弟子,生前是崔老爷的无敌长枪手,现在却被他送上让叶三砍瓜切菜。大喝一声,崔方正抖动盘龙长枪冲向叶三,一刺就是三十六枪。两旁鬼盗谷大同鬼刀杨步行护卫左右,齐向叶三出手。
叶三妖刀飞滚,接下三十六枪,贴住枪杆滚刺向前。崔方正急退,鬼盗的铁链流星立即击来。鬼盗的铁链流星很特别,只有拳头大小,上面布满锋利的尖刺,由于流星体积小,所以速度奇快,而且不好防备。但叶三的妖刀还是磕在了流星上,流星反向飞出,撞向袭来的鬼刀。叶三没有盲目地切削鬼盗的铁链,而是极有分寸地磕飞了流星,长身跃起,踏在飞回的铁链上,妖刀斩向鬼盗的要害。
鬼盗想不到叶三竟然有此怪异的一招,也跟着崔方正仓皇败退。鬼刀躲过流星,鬼头刀连斩十二刀阻击叶三的攻势。叶三如影随行,追出鬼盗几丈开外,眼看就要斩其首级,不料脑后生风,一柄折扇飞旋着划出优美的弧线,削向他的脖子。狡狐汴梁的攻击把叶三*下了鬼盗的铁链。崔方正此时也缓过劲来,长枪绽放出数朵枪花对着立脚未稳的叶三突刺。
叶三急退七尺,刀光一闪,杀了两名围攻杜芳华的崔家好手。杜芳华这头母老虎此时也发威了,右手长剑上下翻飞,左手打出了难得一见的锦里针。暗器在群殴中令围攻她的人防不胜防,六名大汉丢下手中的兵器,捂着脸,哀号着散去。
“贱人,大胆!不知道这手暗器是谁教你的了吗?”世子挺长剑飞身而上,缠住了杜芳华。
世子现在已经看出杜芳华才是叶三的软肋,只要放倒杜芳华,叶三必受影响,那是收拾叶三就容易多了。
崔方正刺来的一枪被叶三挡住,鬼刀的刀花也被叶三接下,唯独汴梁的折扇阻止了叶三。汴梁不愧尊称狡狐,寻找战机的眼光确有独到之处。汴梁的折扇盘旋飞舞给鬼盗迎来了时间,铁链流星再次找上了叶三,叶三自保可以,要保护杜芳华确有点力不从心了。杜芳华根本不是世子的对手,几个照面下来,剑势已乱,险象环生。
汴梁和世子看到了取胜的希望,众人手上更是狠招频出。本来该叶三方寸大乱的时候,崔家大院的外围却乱了套,几名黑衣人如虎入羊群般冲杀进来,夜鹰江平带着鸽组成员杀进了崔家大院。
“不好,是鸽组!世子快退!”汴梁见形势急转直下,率先掠过院墙,逃走了。见机之快无人能及。世子久经战阵,见势头不好也随着汴梁消失在墙外,独有崔家的人在苦战。多数人都在寻找出路,鬼盗鬼刀也不例外,都是人老成精的人,现在逃命要紧。
“还想逃吗?你们三人正好凑够西北大铜套的人头,老子岂能让你们溜了。”叶三现在出了一口怨气,迎上鬼盗的流星,缠住了三人。
鬼盗接下了叶三的三刀,却被鸽组的人围住了,鬼盗长长的铁链不管用了,反而碍手碍脚,于是铁链一收,贴身当做了短兵器使用,三名鸽子也拿他没什么好办法,可见鬼盗的凶悍。可他忘记了还有个要命的祖宗,叶三一连几刀把崔方正和鬼刀*到了墙角,然后腾空而起,瞬间飞跃鬼盗的上空,妖刀插入鬼盗头顶的百会,鬼盗惨哼一声,死尸软倒在地,流星滚落老远。
鬼刀看准时机,越上了墙头,也想快溜。叶三妖刀挑起鬼盗的流星打着旋转甩了出去。当鬼刀再次跃起,铁链已经缠上了他的脖子,转了好几圈,铁链越来越短,流星却离鬼刀杨步行的脑门越来越近,如此恐怖的死亡来临,让鬼刀鬼叫出声,他没有能力躲过流星索命的一劫。
叶三甩出流星的同时,崔方正的盘龙长枪也向叶三疾投过来,枪快如闪电。若换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快速飞投的长枪掼穿胸膛,可叶三的身形的快速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在枪尖前以同等是速度向后翻出。
“噗嗤!”长枪戳入了叶三身后的一棵百年槐树上,剧烈地颤动。叶三脚踏枪杆,力压成弧度,力度强硬的盘龙枪杆把叶三弹出了崔家大院。
崔方正在大力投出长枪的同时越出了院墙,窜入了枣树林,并且不停地回头观望叶三有没有追出来。等他确定身后没有任何人追来,可以放心离去的时候,急转身提速飞窜的时候,才发现一件东西在等待他,想收脚已经来不及了。那件东西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淡淡的血痕,就象切入一块豆腐一样,轻快无比。
崔方正的头就落在自己脚下,看着熟悉的身躯抱着一棵枣树,用滚烫的血液浇灌着自家的枣树,失落的情绪随着意识的消失,一切荣华富贵都烟消云散了。
鸽组在密室的底层抬出了几口大箱子还捎带着多了两颗人头,叶三很欣赏鸽组的办事能力,但还是拒绝了鸽组陪同他去老河口,经此一役,叶三对世子的手下没有了轻视之心,他还是希望鸽组在暗,一明一暗才是对付这帮穷凶极恶的最佳方案。叶三没有理由改变这一切,并且心里也有了遭遇埋伏的心理准备。
老河口的河水并不湍急,但是相当宽阔。河上原有的石桥桥板已经沉到水里,路过的人必须涉水而过。河水不深,可以清晰地看见河底的游鱼在畅快的游动,一切都是那样祥和平静。如果叶三不知道此河有古怪,肯定会涉水,不会有任何停留,可现在叶三却非常小心地接近了老河口。
“芳华,打开背囊,把我的宝贝拿出来。”叶三趴伏在一片草丛中,在向老河口观察,可距离太远,根本看不到任何动静。
杜芳华打开背囊,也不知道叶三要的是什么东西,看着叶三从背囊里拿出一个圆筒。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杜芳华摇摇头,右手轻抚着左臂,世子临走时还是在她的左臂上用长剑留下了一条两寸长的创口,不过不是很严重。
“这是咸宁公主给我唯一的一件宝贝,是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在海船上用的远望镜,英吉利造的,很好使,你来看看,是西洋景。”
杜芳华接过圆筒,把凤目凑到了圆孔前观望。然后惊叫了一声把圆筒丢在了地上,她看到了一只比她的眼睛不知大多少倍的巨眼。
“嘿嘿嘿,别害怕,那是我的眼睛。”叶三恶作剧地笑了。
“别糊弄我了,你的眼睛有那么大吗?跟牛眼似的。”杜芳华惊恐不定,根本不相信叶三的话。
“不相信啊!你再看看。”叶三又把圆筒递了过去。
“不看了,你自己玩吧,我没那个胆量。”杜芳华拒绝了叶三,她实在想不通有如此怪异的事。
叶三见没有说动杜芳华,顿时失去了兴趣,趴回草丛,用圆筒瞄着老河口观望起来。老河口的一切景观都清晰地收在眼前。叶三慢慢地,一点一滴的没有丝毫遗漏地观察着,不时地轻笑着,不一会儿又聚精会神一动不动,看了很久开始冷笑。
杜芳华看着叶三的神态也被吸引了,她不清楚叶三能在圆筒里看到什么,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问出了口:“都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有人在撒尿。”
杜芳华脸上一红,拳头在叶三背上狠锤了一下:“竟胡扯,那么远,你能看见?”
“当然能了,要不你看看?”
“不看不看,你就快点决定怎么度过老河口吧,老是在这里趴着也不是办法。”杜芳华到底脸嫩,不可能真的去看人撒尿,只有催促叶三。
“老河口我们会遭遇到他们的埋伏,知己知彼才能决胜千里。打埋伏最理想的就是狙击,让他们静静地等待死神的召唤。”
“距离他们那么远,你怎么杀?”
“我们的长弓有效射杀的距离是多少?”
“大约三百步吧。”
“你看,老河口岸边地形复杂,正好给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狙击条件。那边的树林,那边的草滩,那边的土堆都是我狙杀他们的地方。”
“你一个人能行?”
“你瞧好吧,把羽箭给我准备好,我要把它们全插在该插的地方。”
第一百三十二章战术
应天皇城大理寺衙门刚清静了一天又开始忙活起来,书记同知带着衙役清点一骡车金银珠宝。正卿杨秋迟已经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对送来的首级他都要推理一番,好掌握叶三的战绩。对于报上来的尸格说明都吸引不了他的好奇心,他还是对摆在面前的首级最感兴趣。有两颗首级已经排除在外,他可以肯定不是叶三干的,杨秋迟对叶三妖刀所制造出来的创口有很深刻的研究,叶三不会多此一举用别人的刀割下对手的头颅。
崔家的三个倒霉蛋使杨秋迟激动地直搓手,崔方正惊恐圆瞪的双眼令他推理不出叶三是在什么情况下摘了这颗脑袋。双方激战被砍了头是没有什么可惊恐成这样的,只有在臆想不到的方式下才可以出现这样的惊容。微张的双唇不是在惊呼,而是想述说忏悔和遗憾。看刀口创伤整洁平滑,没有参差交错,叶三是怎样劈出的这一刀?杨秋迟开始挠头了。如果说崔方正是自己撞在了叶三的刀口上,把吃饭的家伙搞丢了,就是说的天花乱坠杨秋迟也不会相信,他宁愿相信是叶三劈下来的,可劈出的刀口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看到鬼盗的头顶硬是被叶三插上一柱香,杨秋迟笑了。妖刀也有这样用法,在人头顶放血,为什么不一刀给他开瓢?而是用刀尖刺开了百会要穴?真他妈的够显摆的。
鬼刀杨步行的脑袋让杨秋迟看了几圈,这谁这是?怎么折腾成这模样了。脑后瓢给开了血洞,鼻子也没了,被扎成了马蜂窝。这是叶三干的吗?也太损了吧。脑袋给切下来了不算,还毁容了,叶三你太狠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干嘛做的这样绝?杨秋迟在替叶三得了便宜还卖乖,谁让他们的兄弟呢?
在杨秋迟替叶三得意的时候,叶三却一点也不轻松,费了好长时间才迂回到离老河口有二百步的那片树林。叶三如此小心,他不想让对方的暗哨发现他在接近。这次他是一人孤身作战,杜芳华被他强留在了那片高地的荒草丛中。如果此时被对手发现了他的踪迹,那么今天他所有计划就会全部泡汤,而且会陷入苦战,鹿死谁手就不好说了。
爬上一棵枝叶不是很茂盛的柳树上,虽然不是很理想,但对方想在二百步外发现他也是很困难的。叶三又用郑和航海用的宝贝仔细地搜索起来,他不想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
“咦?那撒尿的家伙怎么不见了?”叶三来回观察起来,想找到那撒尿的羊倌。
那在河岸上放羊的羊倌,举止神态根本不用他怀疑就知道是对方在明处安置的流动哨,还有一个捕鱼捉虾的人,眼睛根本不在布满诱饵的渔网上,而是时刻盯着他过来的大道上,这两人视角交叉,方圆一里内的任何动静都在他们的视线之内。羊倌不把羊往青草茂盛的地方赶,反而抽打着不让过去,有这样放羊的吗?
叶三终于在一片芦苇丛中找到了羊倌,那羊倌褪下的裤子拉上了,真是懒驴上套不拉就尿。就你吧,从今往后再也不用这样费劲了。
叶三把远望镜揣在怀里,摘下背上的长弓,抽出一支羽箭,搭上弓弦,沉稳地拉开,瞄准芦苇丛里的白点,射出了狙杀敌手的第一箭。
没有任何响动,河边的原野还是那样宁静,阳光下没有任何人觉察出死神正在收割着生命。叶三的战术是成功的,当芦苇丛中那个白色的头巾在眼前消失以后,他又瞄准了下一个目标。可那个渔翁没有给他很好的机会,如果叶三一箭把他射倒,载进了河里或惊叫出声,那么所发生的一切就会惊动伏击他的人,狙击战术就此失败。
耐心,现在叶三唯一需要的就是耐心,狙击手可以三天两夜不合眼等待机会,叶三此时就要耐心地等待绝佳的机会。
日头偏西的时候,机会来了。河边的渔翁在暖洋洋的日头下困倦来临,好像对河对岸的草丛中打了个手势,就摘掉了头上的斗笠盖在了脸上,躺在河岸上假寐起来。叶三没有放过这耐心等来的难得的机会,长弓满开,箭羽准确无误地穿透斗笠,透过咽喉,把渔翁钉在了河岸上。渔翁没有惊叫出声,象征性地翻了个身,但半途中又躺了回去,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渔翁配合的姿势太好了,没有惊动任何能瞧见他的人,箭羽由于斗笠的遮掩也没有露出马脚。叶三的狙击战术又一次成功了,一丝冷笑飘过叶三的脸,举起远望镜对河里仔细地观察起来。
叶三判断,这次世子对他的伏击,文章肯定是做在河里,陆地上的群殴世子根本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在河里对他突然袭击,等他落水后再要了他的命。有了重点侦查的对象,叶三再也没有放过石桥周围的一切不合理的事物,他不明白世子为什么把石桥的桥板给拆了,他的目的是什么?不怕他看出什么吗?
叶三再次侦查着石桥周围的河面,这次还真让他看出点不寻常来。老河口的水流虽然不湍急,可河面上还是漂浮着一些水草枯叶,缓缓地向东飘去。可石桥下的一大片水草却至始至终保持着原来的形态,没有丝毫飘动。那片水草有古怪,叶三肯定着他的看法,侦查就没有改向他处。这次更加清楚了,水里不时地冒上一两个气泡,而其他的地方却没有,河水平静地象面镜子。
水里有人。叶三又确立了打击目标,往河边百步远的一个土堆潜去。叶三心里直感激咸宁公主,当年咸宁公主随永乐皇帝视察下西洋海船的时候,一时好奇贪玩,郑和把远望镜给咸宁观看海景,下船的时候,咸宁缠着郑和讨要远望镜,郑和碍于皇帝的面子还是把他的宝贝送给了咸宁,咸宁公主也一直当作宝贝藏在咸宁宫。有一次咸宁去伯爵府,为了引起叶三的注意,把这宝贝也带上在叶三面前显宝,没想到叶三却向公主讨要,咸宁只有忍痛割爱送给了叶三。叶三知道这宝贝对他的价值非同一般,就让杜芳华好好地收藏起来,从没有拿出来显摆过,没想到这宝贝在这次行动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间接地为咸宁公主报了仇,可见冥冥之中却有因果循环。
趴在土堆上,远望镜扫描着河面,这次看清楚了。河面上立着四个竹筒,用来供水下的人呼吸。哈哈!老子这次就让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做水鬼好了。
潜下土堆,爬向河边的草丛,隐蔽好身形,一张长弓平行拉开,向竹管下一尺的距离射出了一箭。河面上顿时激起一朵水花,又恢复了平静。那个立起的竹管歪倒了,飘在了水面上,河水慢慢地泛起了红色的水流。
叶三不敢怠慢,又向另一个竹管下射出箭羽。当第二只竹管飘起的时候,水面再也平静不下去了,水底激起庞大的水花,两个穿着黑色水靠的家伙,扯着一个带着数不清有多少挠钩的黑色渔网从水里窜了出来。
“怎么回事?叶三还没来,你们怎么窜出来了?还不给我回去藏好。”水里人的行动惊动了岸上的人,一声断喝从对岸的树林传来。
“世子,不知道从哪里飞……”嘴里还没飞出什么,羽箭穿喉,把他射落到水里。最后一个在水里扑腾着往岸上爬,还没爬到岸边,一只羽箭钉入他的后心。这回对岸的人都看清楚了,有人偷袭。
“世子快走,计划失败,此地不可久留。”狡狐汴梁拉着世子就走。
“怎么?还没出手就开溜,有这样的道理吗?我们还有很多人,耗子和黑皮是怎么看着的,让人摸到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世子甩开汴梁的手,还要坚持。
“还用问嘛!都死了。再不走,我们也一样捐在这里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狡狐能在江湖险恶中活到现在确实不是侥幸,对形势的判断非同一般。
叶三和杜芳华过了河,杜芳华下了马,拉起那张挂满利钩的渔网。如果这张网在他们趟水过河的时候罩在他们身上,他们只有束手就擒,死无葬身之地。
六具尸体并排躺在河岸上,羽箭已经被叶三收好。杜芳华再次对叶三的箭法由衷的佩服,长距离一箭毙命,那是需要什么样的眼力。这次战术成功的运用,已经重创了世子的势力,他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几场斗智斗勇的厮杀,世子已经失去了一半的人,另一半现在也成了惊弓之鸟。
皇藏裕遥遥在望。那是一片斜起荒山野岭中的一个陡坡,据说是汉代帝王的陵墓所在地,一边挨着官道,另一边接着丛山峻岭。这地方很僻静,荒凉,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供人观赏。可在此地一击不中,抽身就走,在荒山野岭中逃脱追击却是再好不过了,狡狐汴梁选择此地确有一番用意。而此时的世子却暴跳如雷,矛头直指汴梁。
“胆小鬼,怕死鬼,早知如此,本世子也不用花重金聘请你们这些灰孙了。叶三一个人就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现在还在我面前冒充大头蒜。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听我的号令,在此地和叶三决一死战。”
“世子,你不能如此寒碜我们,叶三确实太厉害,厉害的出乎我们的意料。你出钱让我跟你亡命,本来就没有要对付叶三的事在内,招惹叶三完全是你的错误,不要怪罪我们。我们也已经尽力了,现在落得一场凄惨,损兵折将。黑皮死了,耗子死了,煞龙纵横四海,没想到也阴沟里翻船,死在水里,临死也没来及透口气,好惨啊!”狡狐汴梁眼圈发红了。
“惨个屁!我招谁惹谁了,我花钱你们出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钱花到了,你们给我出了多少力?什么计划,什么谋略,都是放屁,你还敢嘴硬,你说,听了你的谋略,我们都得到什么了?说,说啊!”世子暴怒,没给汴梁一点面子。
“世子此话差矣,我带我等兄弟们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活命,可跟着你我们一样在玩命,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那我们跟随你鞍前马后的此伺候着还有什么奔头。跟着你死路一条,杀了你我们可以亡命天涯,逍遥自在,有何不可?”狡狐话没说完,手中折扇弹出一支精钢扇骨,射中了世子的咽喉。世子看到了狡狐汴梁的绝技,他也知道只有死人才能看到狡狐汴梁的绝技,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如此杀人的绝技。
第一百三十三章内讧
世子的咽喉插着精钢扇骨,嘴里冒着血泡,双手紧紧抓住狡狐汴梁的衣领,无声地诅咒着汴梁。愤怒的目光慢慢失去活人应有的神光后,软倒在汴梁怀里,血水浸湿了汴梁的衣襟。汴梁厌恶地一脚把世子的死尸踹出老远。
其他八人都被眼前的变故镇住了,他们没有想到狡狐如此狠辣,把事主给做了,这是在武林道上所不齿的,是要遭到所有江湖人物唾弃的。也就是说狡狐把这八个人都*上了绝路,如果此事传出去,他们都不要在道上混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永无休止的追杀。
有人已经顶不住如此沉重的压力,抱头痛哭,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
“哭什么哭!现在我们九人,实力并不比任何一方差,只要我们抱成团,要活命,谁也阻止不了我们。我狡狐汴梁会带着你们走出困境,只要你们相信我,信任我。”
没有人吭声,世子如此相信他,信任他,到头来还不是死在他手上。再说狡狐汴梁在江湖中谁不知道一向是独来独往,没有一个朋友。敌人和朋友都为他的利益走上不归路,现在狡狐所说的一番话能有多少人相信呢?
“夜枭,你们兄弟四个愿不愿意跟我汴梁?”狡狐看出这八个人对他的信任度有多少,除了夜枭宫不依四人,其他四人他有绝对把握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宫不依是世子唯一从王府带出来的人,对世子忠心耿耿。和他交情不错的三人此时都站在了他的身后,和对面狡狐五人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我们最大的敌人是妖刀叶三,如果我们分道扬镳,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能逃出叶三的手心,到那时后悔可就晚了,宫兄,还是好好想一想。”汴梁的口气开始软化,对宫不依也客气了很多,软硬兼施拉拢宫不依。
“汴梁兄,可不可以让我们兄弟商量商量?”宫不依也没有硬来,而是在拖延,给自己更多的时间来考虑汴梁的可信度。
“好,宫兄请便,不过时间不多了,要赶快拿主意。”汴梁催促道。
宫不依点了点头,带着身后的三人退到了一边,小声商量起来。
“大哥,汴梁此人不可沾惹,这人出尔反尔,做事从来不讲规矩,我们能信任他吗?”小蝎子阮青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物,能活到现在的人都不是简单的人。
“是啊大哥,现在我们都听你的,如果能全身而退,我们还是远走高飞是上策。”铁枪曹黎明为人豪爽,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只有阴阳伞墨攻没有吭声,眼睛直看着夜枭宫不依。
“兄弟们,现在我们公开和狡狐翻脸,胜算不大,或许我们都要死在他前头。济南欧阳世家,虽然家道破落,可武功还在,也是棘手的人物。无情剑柳生和剃刀汤和不比我们差多少,都是道上有名的阴险人物,再加上狡狐出谋划策,我们没有多少机会能全身而退,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个办法能逃出生天。”
“大哥快说有什么办法,时间长了,狡狐肯定会起疑心。”小蝎子催促道。
“只有利用妖刀叶三把他们全干掉,我们才有机会逃走。”
“大哥,叶三能让我们利用吗?我们也是他捕杀的对象。”铁枪曹黎明有点担心地说。
“大哥说的对,我们表面上依附狡狐,跟他们是一条道上,等到了紧要关头,我们拉他们一把,加点力就可以了,人死了,就什么债都落不到我们头上了。”阴阳伞墨攻精明地听出了宫不依的话音。
“墨兄弟说的不错,我们就这么办,到时候都机灵点,别让他们先把我们算计了。”
宫不依四人商量好了,狡狐也给他这边的四人打过了预防针,一伙各怀鬼胎的人又走到了一起,表面上同舟共济,内心深处都种下了内讧的根源。
叶三策马奔向皇藏裕,杜芳华紧随其后,期待着这最后的一战。皇藏裕的斜坡上巨石耸卧,浑然而又冷寂,其间除了杂树野草,渺无人迹。微风吹拂,只有发自荒郊野外的簌簌声息,是那么的平常单调,大自然的美妙音韵排解不了这里紧张的氛围。
抹了一把额头的乱发,杜芳华小声地道:“叶郎,这里根本不象是有人来过,我们没准儿让西北仨兄弟给骗了。”
纵马走在乱石中的叶三语气十分平静,双耳聆听着周边的一切:“西北仨兄弟还没有胆量在我面前撒谎,他们在急于立功搏得一线生机的情况下,更是没有理由要蒙我,他们也是爱惜生命的人。引我到皇藏裕的主意肯定出自狡狐汴梁的脑袋,此人不除对我们非常不利,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或许他们都逃了,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会的,有如此龌龊阴毒世子在这里,他们不会就这样放弃的,这也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杜芳华正要反驳叶三,头上方最顶上的一块巨石上,突然冒出了一块白布来回晃悠了几下又消失不见。见到如此古怪的现象,叶三也想不明白是怎么了,对方轻易地暴露了目标到底是什么目的?
“蝎子,叶三看到了吗?”
“我想肯定看到了,我就怕狡狐也看到,没敢多摇。”
“但愿叶三能看见,嘿嘿,先让狡狐打头阵吧。如果他们都死光了,我们就一起逃,逃入了深山,叶三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不了我们。”
叶三停下马,望着坡顶吃吃地笑了:“都出来吧,别藏着掖着了。”
狡狐汴梁五个人躲藏在一块巨石后,正等着叶三上来,在无处躲藏的情况下推动巨石,把叶三砸成肉酱,可叶三走到一半,就不往上爬了,好像知道他们躲在那里算计他一样,难道我的计划走漏了消息?不可能啊!这里的人都没有和叶三接触的机会,真他妈的邪门了,我怎么遇到叶三一招也递不上去?世上真有克星一说吗?我狡狐就不信这个邪。
狡狐站在了巨石上,身后先后站起了两人,是欧阳兄弟。巨石下的深草丛里缓缓走出了无情剑和剃刀汤和。巨石的上方整齐地站出四人,是宫不依四人,小蝎子手里还提着白色的布褂晃悠着,好像在给叶三传递着什么信息。
“还少一个,朱耀怎么不出来,想做缩头乌龟了?”叶三笑*地说。
“哈哈哈,世子已经远在天边,你已经找不到了他了,这里就是你埋骨之地,山不转水转,我们早晚要碰上的。”狡狐在利用死鬼朱耀给叶三施加压力,让叶三有所顾忌。
“既然碰上了,你们就认命吧,这里埋谁,现在说来为时尚早,交过手再说。”
“哈哈哈,再给你透露点秘密,对一个要死的人也无妨。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鹰帮的帮主吗?我们只是利用世子把你引到这里罢了,剪除江湖第一大帮才是我们的目的,世子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他已经完成了使命,鸽组在这片绝地是帮不上你了,你也认命吧。”
“好毒的连环计,咸宁公主的死,还有老崔家都成了你的炮灰,鹰帮到底和你有何冤仇?”
“叶三,你没想到东海盐帮是我的家产吧,萧家兄弟的死,盐帮的灰飞烟灭都有你和鹰帮的份吧,还有青龙社的屠长乐那是在下的师叔,你也没有想到吧,这样的不共戴天之仇,我狡狐汴梁能放过你吗?”狡狐阴毒的脸已经扭曲。
“哈哈,没想到我叶三还有这样深仇大恨的对手,今天都一起了结吧。”
时光仿佛在这一瞬间都凝固了,站在叶三面前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被狡狐利用了,现在骑虎难下又该当如何?
寒光已闪现在叶三手上,当那抹寒光闪现时,所有的人都没看到划空过程中的任何影像和痕迹,叶三的妖刀已经透穿无情剑柳生的面门,柳生的无情剑还在剑鞘里老实地呆着,没有分毫要出鞘的意思。无情剑没有任何意识,突瞪着双眼,任由血水流过鼻孔,嘴唇,滴落在胸前。他无法相信叶三妖刀的速度,就好像妖刀本来就应该插在他脑门一样。
叶三的身形在一声怒啸中向巨石上升起,妖刀卷起一道光柱,飞射到巨石顶。狡狐向后撤了撤身,欧阳兄弟双双出剑向叶三刺来。就在这时,一支铁枪恰到好处地戳进了欧阳老大的后心。铁枪曹黎明在紧要关头帮了欧阳兄弟一把倒忙,那一枪就把欧阳老大的气给戳没了,连带着欧阳老二也被叶三的妖刀斩下了巨石。在两节分开的尸体中,飞出了两把剃刀,那是本来要飞向叶三的剃刀却准确无比的抹过了铁枪曹黎明和小蝎子阮青的脖子。剃刀汤和的出手把内讧推向了*,宫不依和阴阳伞墨攻打出两蓬暗器,罩住了在场的所有人,转身向身后的密林奔去,可是现在的行动已经晚了,狡狐汴梁的绝技是活着的人没法看到的,两支精钢扇骨毫无征兆地透过了两人的后脑,在惨嗥声起的同时,狡狐消失在前面的密林里。
剃刀汤和的剃刀还是拖住了叶三的追击,当汤和在杜芳华的飞针下丧命,叶三才抽身追了过去。
叶三站在皇藏洞前,彻底地失去了狡狐的踪迹,一颗古老的枯树在洞前孤立。杜芳华追到了叶三身边:“没追到吗?”
叶三点点头。
“是不是进洞里去了?”
“不可能,这皇藏洞不深,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狡狐不在里面。”
“可惜,让他逃掉了。”
“当年的楚王也是逃到了这里,就藏在这棵树的树洞里,他以为逃脱了追兵的追杀,结果还是被追兵的将领用这棵树试试刀快不快而杀了他。这个古老的传说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让我遇上了。”
“那你也想试试你的妖刀快不快?”
“当然想。”
绚丽的光华,从*的枯树身上飘过,枯死的树冠轰然倒塌,一颗人头从树洞中滚了出来,张着嘴,仿佛在惊讶历史的传说在重演。
第一百三十四章解甲
永乐帝高坐龙椅,望着奉天殿下二十二个箱笼和一具尸体,脸上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倒是大理寺正卿杨秋迟满脸春风得意的笑容,等待着皇上的封赏,期待皇上宣布叶三官复原职。当看到永乐阴晴不定的龙颜,心里也泛起了嘀咕,琢磨不定皇上在想什么。
“扬爱卿,殿下的首级和尸体都是叶三的杰作吗?”
“启奏皇上,正是叶三所为。”当杨秋迟说完,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暗自替叶三担心起来。
“皇上,其中世子是为狡狐汴梁所杀,叶三把世子的尸身完好地运送回来。其他的咸宁宫血案的凶犯都是叶三所杀,首级一颗不少。”杨秋迟急忙补充道。
“除世子外,都是叶三一人杀的?”永乐又问了一遍,这次杨秋迟回答的更加谨慎了。
“据臣所知,叶三只带着一名管家,北行八百里,一路捕杀凶犯二十二名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首级都是由江湖第一大帮鹰帮送回,再也没有任何人参与此事。”
永乐躺靠在龙椅上,显出疲劳慵懒的神态:“叶爱卿这次劳苦功高,处理此事极为妥当,念其辛苦,暂回府修养,过些时日另行封赏。”
杨秋迟低头聆听永乐的口谕,惊讶不已。永乐帝一句话,叶三舍生忘死,不但没有任何功劳还被解甲归田了,成了一个徒有虚名的伯爵爷,军方的官职一掳到底,没有任何一官半职,更别说神机营的指挥使了。解甲一白丁,这就是叶三混迹官场的真实写照。
伯爵叶府,灯火通明,两位夫人和管家杜芳华正大摆酒宴给叶三接风洗尘,从叶三脸上并没有看到有多少喜色。
“老爷此番大显身手,凶犯没有一个漏网,皇上肯定又要大加封赏了,老爷又要升官了。”女管家杜芳华举着酒杯,向叶三祝贺。
“就是,相公在皇帝和大臣们面前也算露了一小脸,不用担心家破人亡了吧?”如嫣也托起酒杯向叶三劝酒。
叶三端起酒杯,一仰脖灌了一杯,手指捏着空杯在眼前转悠着:“皇帝的心思你们都猜不到,今天我能在这里喝酒,还是要多谢狡狐汴梁啊。”
“相公,此话怎讲?”薛纷飞和两女都不明白叶三的意思。
“如果此次是我叶三杀了朱耀,还能在这里和你们喝酒?我命休矣!”叶三颓丧地说道。
“相公捕杀凶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怎么会杀功臣啊?相公想得太多了吧。”如嫣还是有点不明白。
“你们太不了解当今皇上了,自从皇上登基以来,你们见过他杀过朱家皇室的任何人吗?就是反叛他的人,阴谋败露最多也是贬为庶民,从没杀过一个姓朱的,倒霉的都是外姓人。咸宁宫事件一连死了两个皇室族人,皇帝能善罢甘休已经是网开一面。况且死的两个人都与我叶三有关,我看,让我解甲归田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要再奢望封赏了。”
“皇帝也应该功过奖罚分明,不能乱来啊!”杜芳华不服气地说。
“因为你而造成皇室死了人,还要封赏你,你见过这样的皇帝吗?好好想想吧!”叶三伸了一下懒腰:“这样也好,伴君如伴虎,解甲归田任逍遥,三位美女有没有兴趣陪伴叶某游历大好河山,在原野中览胜江山如画。”
当宣读叶三解甲归田的圣旨到来的时候,叶三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差锁府门了。等黄门太监把叶三的行动报于永乐的时候,永乐僵卧在龙榻上,脸色更加灰白。
“唉,大明第一谋臣姚广孝去了,就数叶三了,真是文武全才啊!功高震主,我就容不下他吗?我真的老了吗?”永乐叹息着闭上了眼睛。
永乐十六年,大明第一谋臣太子太师姚广孝死于北京庆寿寺,对永乐打击很大,他感到身边再也没有他能信得过的人了,接连朱家又被外姓人杀了两个,而且有一个还是他的心头肉咸宁公主,更使他怒火攻心,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去把平江伯陈碹给朕诏来,应天不养人啊!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永乐在病中又想起他要迁都的事,应天他再也呆不下去了。
“领旨!”黄门太监退了出去。
“北京皇城的扩建太慢了。”永乐轻声地念叨着。
“臣平江伯陈碹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陈爱卿平身。”
“谢皇上。”
“陈爱卿,朕诏令你督漕运,运大木远赴北京以建造宫殿,现在怎样了?”
“回禀皇上,臣负责赶运建造北京宫殿的物料,都以齐备,正在漕运途中,现已到达山东地界,明年即可运到北京。阮安公公的宫殿整体规划和工程设计已经结束,整个宫廷布局规划,一如南京皇宫,却比南京更显恢宏壮阔,请圣上放心。”
“嗯,还要加快速度,朕有点急不可耐了,下去吧。宣杨秋迟上殿。”
“是皇上,臣告退。”
杨秋迟来到皇帝休息的寝殿,给永乐见礼。
“爱卿平身,近前答话。”
“谢皇上龙恩。臣杨秋迟得知皇上龙体欠安,特来问候。”
“杨爱卿,朕这些天突感不适,不想过问朝政,有劳爱卿了。”
“皇上日理万机,乃疲劳所致,眼看中秋就在来临,不如由臣*办喜庆一番,以解皇上不适。邀请太子,亲王,朝中大臣,来朝共度中秋,皇上如无意见,可下旨,臣将全力督办。”
“好吧,就在养心殿欢度中秋。”
“臣遵旨。”
当众亲王和朝中重臣得知皇上要在中秋大摆国宴,欢度中秋,一个个都喜上眉梢,早早地准备好了厚礼进献皇上。中秋团圆宴对于皇室成员却让人喜来让人忧,各怀心事,喜忧参半。
太子朱高炽因体态肥胖,身怀残疾,腿脚不便,向来不讨永乐帝的欢心。虽贵为当朝太子,但就是怕见自己的老爸朱棣,见了面也会各怀己见,发生口角,被老爸痛斥。甚至朱棣恼羞成怒,亲自动手痛扁太子。从那以后,太子渐渐远离了皇上,除非到了非见不可的地步,才硬着头皮见上一面,忙完正事也不多留,提脚开溜。对于太子的若近若离,永乐帝对太子也大失所望,但念在太子的仁慈,管理朝政也很得心应手,太子监国也可圈可点,曾想废立太子,却得不到朝廷大臣的拥护,太子朱高炽在汉王朱高煦被贬山东乐安后,东宫太子位得到了巩固。
这次中秋国宴太子要和汉王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是忧心重重,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事来,心情低落到极点。而另外两个人却欣喜若狂,他们就是远在乐安的汉王朱高煦和王妃蒲察。
汉王朱高煦通过王妃蒲察的肉体,得到了那东西的体液,更加彪悍无敌,本身的武功和体力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在汉王府中秘密训练死士,准备时机成熟,进行武装夺权。汉王妃蒲察更是深入民间,以无生老母的身份,接手白莲教,教化子民,成为教徒们信奉的神灵。并且神通广大,在山东东部地区传经布道,广收信徒,使白莲教影响极大。在各个州府都有无生老母的弟子任白莲教的传头,召集人马,很快聚集了十万之众。教义也非常吸引人,凡入教,虔诚做拥戴无生老母的儿女,身份一律平等,不带分文可周游天下。布道的口号是:杀不平者为不平人,杀尽不平方太平。
蒲察身为无生老母,身份超然,凌驾于众生之上,教中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信奉的神灵无生老母乃是汉王妃蒲察,更别说寄居在蒲察体内异物的真实身份。那异物经过痛定思痛后,不敢再小瞧人类的智慧,开启了外星更加先进的智慧领域,领略到要想统治人类,必须统治人类的思想,而统治人类思想最快的方法就是传教,不管是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只要统治人类的信仰,心灵有所寄托,那么人类很快就会为她所用。
蒲察就地取材,以她装神弄鬼的绝妙身手,很快取得了当地白莲教教众的拥戴,言传身教的大弟子在山东各州县影响力广泛。莒州有大弟子董彦,在安丘有大弟子宾鸿,在益都有大弟子任全,蒲台县有大弟子林三。他们都是教中的传头,手下有多名会主在乡村里活动,吸收教徒,教徒很快超过了十万。
蒲察有了信奉她的忠诚教徒,也就有了武装造反的班底,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就是能把她的势力拓展到南京,把魔爪伸向朝廷,推翻永乐的统治,任她为所欲为。
人在不顺的时候,放屁都砸后脚跟,喝凉水都塞牙。人在顺利的时候,那真是时来运转,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成什么,要东风哪怕是正狂吹的龙卷风也要调转风向。蒲察正愁无法进京,京里就传来了好消息,还不止一个。首先是她的大仇人叶三,被永乐帝解甲归田,削职为民,仅留了个忠勤伯的空头爵位,两手空空,好大的一个白丁。蒲察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乐翻了天,可以说她现在伸出两个手指就能把叶三捏死,手下教众人才济济,折腾折腾叶三还是绰绰有余。蒲察的惊喜还没有过去,第二个喜讯就到了,皇帝竟然颁旨,今年中秋佳节,所有皇室成员都到皇城南京,举行国宴,欢度中秋。
蒲察真正等待的东风,在不经意间就来了,她要彻底地探查永乐的身体状况和朝廷军队是真正实力,为她的宏伟大业和真正的目的做最后的铺垫。
第一百三十五章国宴
从山东乐安到皇城南京官道旁的山野乡村,离奇的死了几个年轻后生,有的被抛尸荒野,有的被深埋枯井,直到尸体腐烂,才被官府记录在案。这年头,因皇帝大兴土木,漕运物料,死亡和失踪的人比比皆是,根本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民间的疾苦可见一斑。用官府的话解释,死几个人太正常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皇城南京,因皇亲国戚齐聚南京,城中繁华景象,使这些王爷世子,公主小姐忘记了路途所见的凄惨,醉生梦死地享受空前的繁华。
汉王妃蒲察此时更显得雍容华贵,娇柔可爱。她终于抛弃了令她讨厌了很久的马血,重新尝到了人血的滋味,压抑很久的凶残得到了彻底的释放。现在可以说对她有威胁的人基本上都消失了,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吸取足够的人血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不明目张胆,她的所作所为就不会暴露。
在南京的汉王别府里,蒲察心情绝佳,笑容满面,艳光四射,看的汉王朱高煦心如蚁噬,拉着蒲察的小手就没有放下的意思。汉王府虽然称汉王别府,但毕竟在这里住过,汉王和蒲察对这里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曾赖在这里不去藩地住了好多年,现在又回到熟悉的环境,心情都非常激动。
汉王拉着蒲察的小手往卧室里拽,蒲察当然明白汉王的意思。红艳的小嘴嘟起,脸庞更加娇艳欲滴,一双小脚在地上磨蹭着,娇躯向后歪斜,全靠汉王的手拉扯着往卧室行去。
“一路上还没吃够啊,晚上还要陪皇上赏月,王爷就不能多等一会儿。”蒲察欲拒还迎地娇痴着,根本听不出怪责汉王的意思。
“人是铁,奶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嘿嘿嘿。”汉王不知什么时候迷上了每天吃蒲察*的习惯,茶前饭后,只要有时间和蒲察单独在一起,他都要吸裹一番。
进了卧室,汉王就急不可耐地扒开蒲察的上衣的衣襟
......
汉王哈哈大笑,结束了国宴前的赏月,蒲察闭月羞花般地收拾着残月败柳。
皇宫养生殿灯火通明,掌灯太监按照杨秋迟的指示,国宴的每个坐席前都高挂一盏明灯,照的各位王爷眼花缭乱,王妃、公主、美人齐聚一堂,灯下看美人更是花团锦簇,细语莺声。永乐皇帝共有二十六个兄弟,除了皇子楠刚刚满月便夭折没被册封外,八弟潭王朱梓自焚而死,还有几位王爷被贬为庶民,来到的只有十几位,带着各自的王妃,分两排坐在永乐的两旁。小一辈的王爷由太子朱高炽打头坐在下桌,年轻美貌的王妃坐在各自皇子的左首,汉王妃蒲察正好坐在永乐帝的对面,虽然不是一张桌子,但距离并不是很远,彼此都看的清清楚楚。
蒲察望着寄居权妃时的枕边人,明亮的媚眼眯成一线,借着灯光的反射,瞄在了永乐的脸上。永乐帝正左右扫视着皇家族人,突然感觉一道熟悉的目光向自己射来,那是权妃的目光,一定是,权妃的目光他太熟悉了。那道目光让他感觉权妃活生生帝坐在他面前,永乐差点惊呼出声。蒲察达到目的后,收起了目光,又变为平淡,望向了别处。
永乐帝遥遥头,想甩去一时的幻觉,他看清楚了,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儿子汉王朱高煦的王妃蒲察。真是蒲察吗?真是那个在老哈河西朵颜三卫首领脱儿火察的女儿蒲察?不象啊!真是那个与他们同住一个帐篷,半夜钻进朱高煦被窝儿被拒绝的蒙女蒲察?不是她,那蒙女蒲察怎么能和这个美人相提并论,没听说过高煦又另娶了王妃,这美女到底是谁呢?
永乐的目光来回在蒲察脸上转悠,让蒲察也感觉到了,回过脸又眯起了眼,望着永乐传递着信息。这次永乐更吃惊了,那绝对是权妃的目光,没错一定是,可长相不是,难道我老眼昏花看不确切了?
国宴上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在永乐嘴里都变的无滋无味,龙目没有片刻离开过蒲察。是蒙女蒲察,永乐仔细端详过蒲察的长相后下了肯定的结论。那粗俗蛮横的蒙女怎么被高煦那小子滋润调教成这样了?真是绝代佳人啊!尤其是那目光,让永乐时刻不能忘怀。
隔着一张桌子,永乐开始用目光传递着他想说的话:“是蒲察吗?”他不知道蒲察是否能明白他的意思,在座的皇亲国戚,朝中大臣已经阻挡不了他想对蒲察说话,虽然是目光,他也希望蒲察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蒲察的目光传来了笑意,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凤冠上的珠翠花蕊也随着摇摆了一下,更清晰地表明了蒲察的意思。
永乐大喜,目光变的无比温柔:“日久不见,你变得真漂亮啊!”永乐表达完他的话,就看见蒲察脸色红润,微微一笑,夹起一颗葡萄送到红唇边吮吸起来,一只眼闭上,对永乐眨了一下,葡萄送进嘴里又吐出来,调皮的模样让永乐一时间竟忘了蒲察已经是三十好几的妇人了。
“真是长不大的美人啊!”永乐也眨了一下眼,也夹起一颗葡萄吮吸着。蒲察瞪大了眼睛后又眯缝起来,好像女儿家嗔怒后的欣喜。
永乐见到蒲察调皮,手摸到了脸上,只伸出食指在嘴唇上来回扫动:“想不想和朕单独呆一会?”永乐传出了让别人难以会意的手语。可蒲察还是明白了,双手托起下巴,两个大拇指来回弯曲了几下:“是情人之间的约会吗?”蒲察的双眼更加明亮,睫毛上下颤动着,显得内心无比激动。
永乐嘴里象吃了蜜糖,甜到了心里。这蒲察真能明白朕的意思吗?要是真的明白,这女人可真不简单啊!永乐的食指立在了嘴唇上,眼珠上下左右转悠了一圈:“别声张,朕自有主意。”蒲察低头从桌上夹起一瓣透明的松花放到面前的小盘里,然后又夹起一片雪白的莲藕和透明的松花放到一起:“明白。”蒲察准确帝传递了之间的意思,永乐见后,长出一口气,心里暗赞此女聪明透顶。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如此聪明美貌的女子呢?她现在可是自己的儿媳啊!想到这,永乐有点扫兴,对国宴没有了一点兴趣,低头用手巾帕擦拭着的双手,对王公大臣的祝贺之词聪耳不闻。
“好了,国宴到此结束,都到外面去赏月吧,朕要单独休息一下,不准任何人打搅。”永乐说出此话,下面的王公贵族都一愣,嘴里啃着鸡腿的那位就纳闷了,看着眼前众人嘴里都满塞食物,怎么皇帝就宣布国宴结束了呢?都还没吃饱呢?皇上也太抠门了吧,让他们空腹对月,吟诗作画?
王公大臣快速咽下嘴里的美食,纷纷起立向外走去。永乐帝对着蒲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又摸了摸胸前皇服便装上菊花,望了一眼桌上的糯米汤圆:“后花园。”永乐对蒲察传递了最后的信息,起身向养生殿的后花园走去,同时喝退了太监跟随伺候,独自一人走了。
众人都在前殿抬头赏月,可没有一人真的在欣赏,都在想皇上怎么了?难道想独自一人赏月?还是有别的什么隐情?众人猜测不一,皇子们也没太在乎皇帝的心情,在太子的带领下,开始吟诗作对。汉王朱高煦因要拉拢众弟兄站在他的一边,寒暄问好,忙的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注意蒲察不见了。
蒲察在皇宫里呆了可不止一天两天,对皇宫内外非常熟悉,躲开众人去后花园可难不倒她,她甚至和永乐不分前后地来到了后花园。
当蒲察婀娜多姿的丽影闪现的时候,永乐正站在后花园里一株石榴树下徘徊。他记得权妃非常爱吃石榴,他就亲手在后花园种了一棵,当时还和权妃发出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愿,可现在他却行单影孤了。
八月十五正是石榴成熟的时候,那石榴熟透了将皮炸开,露出粉红的籽儿,象是美人在对他微笑,是的,是象蒲察的笑容,这时永乐又想起了蒲察。他摘下一个石榴,掰开一粒籽儿放到嘴里,果然味道不错,甜到了心里。突然他想到这石榴籽儿真象美人的那个,心里的腾地燃起一股欲火,手中的石榴掉到地上,滚到了一双秀美的小脚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中秋
中秋,一轮硕大的圆月从东方之巅升起,几乎看得见它一点点的移动,庄严的姿态,温柔的表情,让欣赏它的人屏住了呼吸。完美的月亮距离是那样的近,让人心底涌起莫名的欢喜。天地间飘拂着稻花的清香,秋虫的合鸣又在奏响,清凉的秋夜已经被中秋的月光融化了。
欣赏中秋月光之美,是一种壮观的圆满;体味中秋月光之美,是一种残缺的忧郁;看到中秋月光之美,是一种宁静随和。一滴秋露从草尖上被那颗熟透的石榴碰落在一双小巧的弓鞋上,永乐这才从回味中看到了蒲察走到他的面前,无声无字无语的约会在月光下更显得心有灵犀。
“皇上,怎么把石榴给扔了,不能给我品尝品尝吗?是不是不合心意?”蒲察一语双关地说。
“啊!不是,朕的手可能老毛病又犯了,脱手了。”说完,低头躬身去捡蒲察脚下的石榴。蒲察同时也弯腰去捡拾石榴,两只手在石榴上碰到了一起,永乐顺势将蒲察的嫩白的手指抓住。永乐预料蒲察可能会惊呼一声,他的另一只手已经准备好去堵蒲察的嘴,接下去也许蒲察会挣扎,也可能是拼命的,也可能是半推半就的,永乐希望是后一种。
但蒲察既没有惊呼,也没有挣扎,他所想象的都没有出现,而是象一只乖乖的猫儿扑倒在他的怀里,倒让永乐一时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当他把蒲察揽在怀里的时候,蒲察已经面儿团似的瘫软了,(删除五十字)
永乐的收获是完美的,在中秋月光的照射下更是恰到好处。蒲察头上的凤冠不便他亲嘴,只有低头品尝她怀里的石榴籽儿。蒲察望着胸脯前花白的头发,双目中红光隐现,心情厌恶,中秋之夜,自己胸前的一双熟透的石榴就这样被爷儿俩品尝了个够。
蒲察被永乐挤压在了弯曲的石榴树上,摇曳的树干,甩飞了无数树叶,熟透的石榴再也站不稳枝蒂,纷纷坠落到地上,啪啪的声响演绎了一场合奏。
虽然热闹,但蒲察并没感觉到永乐侵入她的身体。蒲察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对于永乐的瞎忙活,她只得出一个结论,就是永乐不行了,老了。
“蒲察,在老哈河是帐篷里,高煦为何没有看上你?”永乐喘息着停止了忙碌,尴尬的问蒲察,想转移自己的无奈。
蒲察想了一会儿,娇声细气地说:“他说没看上奴家的胸脯,说不够圆润,不够坚挺,皇上,你说是不是冤枉了奴家。”说完,完全不在乎永乐的尴尬,捧起胸前秀美的那个,送到了永乐的面前。永乐探手一握,露出一点猩红。
“柔软坚挺,手握露红,极品啊!这小子真不懂金镶玉!”永乐惊叹道。
蒲察又扭了扭细腰,展现圆润的梨涡:“还嫌弃奴家的腰粗。”
永乐双手拥住蒲察的纤腰,十指几乎相扣:“玲珑细腰,十指相环,糟蹋了,糟蹋了。”拇指扣入梨涡,浅浅盈盈,赞赏地直点头:“杨柳细腰,不过如此,粗俗之人,何懂欣赏。”
蒲察站在原地,轻巧地抬起裸露的粉腿,搭在了永乐的肩头,小巧的弓鞋蹭着永乐的耳朵,完美地展现了美女的柔韧:“还说奴家的腿弯曲,不白皙,皇上啊!你要替奴家正名啊!”
“哈哈哈,这样是美腿,后宫佳丽三千也找不出几个,美人也需要识货的人去赞美,不要和那小子一般见识,朕知道你是最美的。今后要多到皇宫里来,朕要以你的身体作画,让你看看画中的美人有美。”
“唉,奴家远隔千里,见皇上一面也不容易啊!,再说,也不方便,我不能影响皇上的清誉。”蒲察从永乐肩上抽回腿,叹息一声,愁眉不展。
“不必烦恼,朕马上要迁都了,到时北京一会,还是有机会的。”
“君无戏言,皇上到时可不能忘了奴家。”
“不会的,一定。”
“皇上有此一言,奴家就放心了,我该走了,不然那冤家又要责怪奴家了。”蒲察深施一礼,告退后,迈着碎步,急匆匆消失在月影里。
真让蒲察说着了,汉王朱高煦正在焦急地寻找王妃蒲察,见蒲察从后殿走了出来,急忙迎上:“王妃去哪里了,我找你好长时间了。”
“贱妾借方便之机,向太监们打听皇上的近况。”
“有没有重要的消息?”
“有,回去再说。”说完,拉着汉王去应酬了。
回到汉王别府已是三更,明月西垂,窗影下,汉王和蒲察开始密谋。
“皇上的身体不行了,已失当年的勇武,现在为迁都的事,劳役重负,黎民贫苦,离家失所,正是我们大展宏图的机会,不久的将来,这里的一切都会是我们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皇上也不是泥捏的,不可小视。我秘密训练的亡命死士已经差不多够火候了,不知道你的鬼兵能不能派上用场?”
“我的鬼兵不用你*心,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现在还有一件事使我芒刺在背,就是叶三不除就不能永绝后患,能不能让你的亡命死士一展身手,也可以检阅一下他们的实力。”
“对付叶三,小菜一碟。听说叶三带着三个女人正向北京出行,正好路过我们的地盘,你就瞧好吧,叶三的脑袋已经系在他的裤腰上了。嘿嘿嘿,我们该继续赏月了,不要浪费了这美好时光。”
蒲察忸怩了一下,瘫倒在汉王怀里,被永乐挑起的,而无处发泄的情欲又重上心头,没等汉王反应过来,蒲察已经骑到了他身上,激战无眠。明月隐入云端,不再偷看人间第一乐事。
日头挂在正空,却没有一点热力,热力已经被深秋的那抹肃杀吞噬了,已经被深秋的阵阵冷瑟层封,洒落满地的阳光,还是把一男三女驱赶到了树荫下。女人不怕热,却怕骄阳把她们白嫩的肌肤晒黑了,深怕相公嫌弃她们不够娇嫩。
叶三躺靠在树根下,望着三女嫣红的脸蛋儿,煽动的手帕不时地按擦着脸上的汗珠,生怕把脸上薄薄的脂粉弄乱了。
“哎!我说三位美女,兖州的孔府孔庙已经游完了,还有没有兴趣继续游泰山,再过两天就可以到泰山脚下。”叶三甜滋滋眯着眼,看着自己的女人。
“那还用说,当然要去了,我们有的是力气,不用你*心。”薛纷飞娇滴滴地回答,心情无比的舒畅。
“切,别说的那么满,到时候别让我一个一个背上去就好。爬泰山可是男人的天下,不要把你们白嫩的小脚磨起泡,呼痛的那位可就要原地休息了。”
“嗨!小瞧人了不是,西番冰天雪地我都能横冲直撞,别说这小小的泰山。”杜芳华反击着叶三,这女人确实够辣的。
“就是,这几天天天哼唧着累的是哪个?是不是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是不是看上了孔庙那位上香是美女了?”严如嫣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了,姐姐不说我还倒把这事给忘了,看到那美女,我们相公的眼都直了,口水洒了一地。”薛纷飞也跟着起哄。
“谁说我口水洒了一地?我那是喝水呛着了,你们喷点口水我看看,有那么多口水吗?”
“不打自招了不是,好好地喝着水,怎么就突然呛着了,是看到美女忘记水往哪咽了吧,想制造出点动静来,勾引勾引吧?”杜芳华得理不饶人。
“你还别说,相公喷口水的绝活还真管用,那美女不是回了好几次头,差点把庙里的香炉给踢飞了。”严如嫣挤兑着叶三。
“切!让你们一说,天下的男人还不都去练喷口水了。此地鸟语花香,怎么飘满了醋味?三位的醋坛子打翻几个了?”叶三也不容多让。
三女一打眼色,呼啦一下围住了叶三,抓头发的抓头发,揪耳朵的揪耳朵,拧鼻子的拧鼻子,给叶三上刑。
“叫你说,叫你说。”咬牙切齿的样子,没有了淑女的风范。
“嗨!嗨!嗨!三位悠着点,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都成这样子了呢?”
“我们没一位是君子,反对无效,现在没醋味儿了吧?”
“没了,没了,只剩下辣味儿了。”
叶三的一双怪手开始摸前胸抹后背,连脸蛋儿也没放过。一阵娇呼,莺莺燕燕,叽叽喳喳,惊起了稻田里的一片觅食的鸟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疑惑
叶三的怪手在三女身上上下游走,摸得三女娇喘吁吁,莺声燕语惊飞了稻田里的一片觅食的飞鸟。叶三突然翻身把三女压在了地上,三女大惊,难道相公要幕天席地?疑惑还没有真正的在心里闪过,四支羽箭,带着厉风插进了身边的大树。其中射向叶三的箭簇剖开了叶三背部黑色的衣衫,带起一片皮肉,划开一道血槽,箭簇没入树干三寸,箭尾还在不停地颤动,可见这一箭力量之大。
看到插在树干上的箭羽,又要惊呼出声,可叶三的双手捂住了严如嫣和杜芳华的嘴,低头用嘴封住了薛纷飞的小嘴,眼睛快速地转动,眨了几下,示意她们不要出声,慢慢爬向树后。
叶三看见了稻田里惊起的飞鸟,同时也看见了四点寒星快速地向他们飞来。没有时间出声示警,只有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女人。虽然他的动作飞快,箭簇还是在他背上留下一道血槽,鲜血瞬间湿透了背衫。
藏在树后,叶三也疑惑了,突然出现的敌人是何方神圣?他不清楚,只知道对手有长距离射杀他们的利器,准头和力度都是平生不多见的。疑惑猜疑现在是不起任何作用的,要想让女人和自己活下去,只有杀了他们,然后再弄清楚对手的身份。
叶三双目盯着前方的稻田,稻田里又恢复了平静,但叶三知道,威胁他们生命的杀手还隐藏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个机会。不能再有任何疏忽了,下次机会就是他们丧命的时候。叶三没有回头,用手向身后指了指:“都躲到那边的草丛里不要动,我去清除这些杂碎,千万不要跟来,他们不是一般的人,你们玩儿不过他们。”
“相公,你背上流血了,先包扎一下。”严如嫣第一个看到了叶三背上的伤口。
“没事,皮肉之伤奈何不了我。千万记住,藏好喽,我去去就回来。”叶三等她们都消失在草丛里,才一个标准的背翻,时间不超过一秒,没有给杀手任何机会就滚到了田埂边。
稻田里一阵骚动,显然看见了叶三,在向叶三出现的方位移动过来。稻田里涌起的波浪和悉悉索索的声响,都给叶三提供了准确的信息,四名杀手正分成三个方向向他围堵过来。叶三希望他们接近他,那时,令他心生恐惧的长弓就不起作用了,近身搏斗,叶三还真没怕过谁,再说对方只有四人,实力对比不太悬殊,他有把握搞定把他弄伤的杂碎。
苍穹晴朗,几朵白云随风漂移,风却吹得水稻倾翻舞荡,有如一波波起伏的波涛,枯黄的浪涛浮沉在这片稻田里,给叶三藏身移动提供了先天条件。叶三的聪明之处就是移动缓慢,没有惊起滔天巨浪,不象那四位过处就留下清晰的痕迹。
秋风送爽的清凉里,突然出现一片晶幕,一片明亮但毫无暖意的晶幕,晶幕吹起漫天飞舞的稻梗。稻梗中闪映着冷森寒芒的秀春刀抛坠到了稻田之中,一蓬鲜血喷洒淋漓地溅向半空,猩红的血水凝结成一幅不规则的图案在瞬息间幻灭,正如被妖刀切喉中一声短促狂嚎的休止。
“秀春刀?锦衣卫?难道皇上真的要杀我?”叶三更加疑惑了。
一身黑衣的叶三,冷漠地站在三名杀手中间,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任由背部的破衫在风中飞扬,紧握手中的妖刀,在这广阔的田野里,刚才死去的杀手在叶三眼里太微不足道了。
“你们是什么人?锦衣卫?”叶三盯着其他三名手中的秀春刀。
围住叶三的杀手,脸上也是没有任何表情,脸色象翻舞枯黄的稻秧。他们知道这是一次死亡任务,尽管面对叶三,他们也存有侥幸的想法,但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幼稚。行动之前,他们都领到了一笔可观的银两,算是酬劳,更是死后的安家费。面对死亡,他们已经枯井无波,恐惧、紧张、复杂的心绪在出了训练基地就已经抛开,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对方死,对方死,他们才有希望存活,这就是死士最基本的要求。
风仿佛吹得更疾了,带起沙沙的呼啸声,三人开始慢慢地在稻田里旋转,秀春刀的刀尖始终以怪异的角度指着叶三。叶三看出那都是对他攻击最适宜的角度,真是训练有素。叶三挺立不动,没有丝毫大意,目光平视,专注凝聚在面前一个焦点,那一点阔含了一切攻击的范畴,空旷无限。
三名杀手突然一起攻击,秀春刀挥映着冷锐的寒芒,交相穿梭,刀光结成劈杀的落网,网中的猎物就是叶三。
妖刀抖起一道圆弧,晶幕再度出现,撞击声同时响起,两把秀春刀横抛向天,而晶幕却在杀手的瞳孔中凝聚不散。叶三鬼魅飘过两把刀的缝隙,妖刀的刀刃弯月般地斜扬劈落,两条身躯分成四块儿,向不同的方向抛跌,滚热的鲜血灌溉着即将收割的稻穗,染红了丰收的果实。
生死间隔仅存一线,存亡的道理就是这样浅显,叶三明白,仅存硕果的杀手也明白,黄泉道上又多了两缕冤魂。
枯黄晦暗的面孔现在已经成了死灰,惊恐欲绝地倒退着,不由自主的战栗。从杀手的眼底,杀手的神色,叶三可以明确读到他对生命的眷恋,对死亡的恐惧心胆俱裂。
“说实话,你们是什么人?我可以绕你一命。”
“不!不!说了也是死,王爷不会放过我的。”杀手惊慌失措,还是在恐惧中露了口风。
“王爷?哪个王爷?”
“不!不要*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杀手早已失去杀手的狠辣彪悍,倒象一只待宰的羔羊。
稻穗还在风中翻卷,一股酷厉的气息在叶三催动下益加浓重,透着血的腥膻,向杀手*近。杀手开始向后狂蹿,动作竟然还是快如闪电,在空中回旋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支箭羽,箭羽无声地穿喉而过,杀手的死尸在空中翻滚着,栽在了稻田里。
叶三可以确定射杀杀手的箭和刚才射向他的箭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抬头远眺,一抹魅影消失在远方的田野,那美丽动人的丽影还是在叶三眼前留下了惊鸿的一瞥。
荒村野店,一灯如豆。
叶三和三女围坐在一张沾满油腻的桌前,叶三背部的箭伤已经包扎好,血已经止住,但伤口有些发麻。如此的皮肉伤并没有引起叶三的重视,伤口发麻,叶三不想往中毒的方面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中了剧毒,那才是他们的灾难。
“相公,我们有得罪了哪个王爷?这样对我们狠下杀手?”薛纷飞听叶三提到有个王爷对他们下手,而且是那个杀手恐惧中露出的口风,不会有假。
“我也在疑惑猜测,还没有十拿九稳,但肯定的朱家干的好事。”
“难道是谷王朱橞?他的阴谋可是因为你而败露,他可是恨你入骨。还有蜀王世子朱耀刚刚因为你而死,他爹可是有能力劫杀我们。”杜芳华对世子非常了解,想到了这两个王爷。
“朱橞已经不可能了,他被贬为庶民,现在没有这个实力。蜀王没有这个胆量,连他儿子犯法他都护不住,别说让他杀人了,这两个王爷都不可能。”
“难道是汉王?现在我们可是在他的地盘上,他也有能力做这样的事。”严如嫣也提出了她的猜测。
“汉王?也不可能。我们没有得罪他,并且我们俩个还并肩作战过。汉王虽然勇武,手下有众多能人义士,但他没有理由要杀我们,杀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道皇上真的要杀我们?那杀手若真的是锦衣卫也就有这个可能。”薛纷飞还是把疑惑猜测到了皇上身上。
“也不可能,皇上要杀我们简单之极,在京城就可以做的滴水不漏,让我们永远消失。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叶三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粗话也随口而出。
“也许皇上要杀我们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选了到这里来杀我们。再说我们出走的及时,他没来得及在京中下手也说不定。”杜芳华也有点相信是皇上了。
“不要再瞎猜了,我们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我估计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找上我们的,耐心等待他们再次出现吧,该休息了。保存好体力,迎接更大的危机。”
这个客店实在简陋,不但简陋而且潮湿。窝屋里只有一张床,四人打横挤在了一张床上。床上的被褥透出一股霉味,看上去也是灰蒙蒙的满是污迹。三女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污秽,都盖着自己换洗的衣衫,只有叶三趴在床上,盖着肮脏的被褥,他背部的伤口开始发烫,叶三明白可能是发炎了,没有发烧已经是万幸。
第二天起来上路,叶三就感觉他们被人跟踪了,在稻田里被人伏击前,就一直被人跟踪,而他却没有发现任何征兆,不是他放松了警惕,而是跟踪的人太精明了,经验老到,行藏隐秘,对他们四人的行踪的消息传递异常灵活,是个一流的行家。如今他尽量提高警觉,严密观察,却始终没有发现跟踪者的任何形迹。
此刻,他们又被人缀上了,叶三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不能确定跟踪人的正确方位,却可以肯定有人监视他们,隐藏在暗处的那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身形。叶三的背部又开始疼了,现在更是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就象走夜路的人,总感觉背后有鬼跟着,忽忽悠悠地跟在你身后,壮着胆子猛回头,又什么也没发现。
可现在叶三的情况又不同于走夜路,他能感觉到有人如影随形跟着,决不是鬼,而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
第一百三十八章暗香
叶三一路上把学过的反跟踪手段能使出来的全都使了出来,挖坑蹲点,定点观察,定向搜索。所得到的结果就是他嗅到了一丝暗香,是一丝夜来香的香味。虽然在空旷的田野上,浓郁的夜来香香味在田野上飘散,还是被他在定向搜索中嗅到了。落实到他看到的那一抹丽影,叶三可以确定跟踪他们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轻漂亮,身上散发着夜来香味的女人。
秋光萧索,田野里除了凄冷寒瑟,实在没有心情在去观赏,叶三一心想赶到泰山脚下打尖歇息,在那里或许能够设计擒拿或歼杀跟踪的女人。
翻过一道山梁,已经接近山区。由于在马上奔走速度过快,叶三又感到了背部的不适,那种痛痒麻痹的感觉越来越重。叶三知道跟踪的女人在等什么了,她在等他毒发时做最猛烈的攻击。
叶三解开包扎在胸前的布条,透了透气,让杜芳华看看伤口怎样了。杜芳华看见那条不大的箭伤,此时已红肿,伤口边缘已经变得乌青,流出透明的黄色液体。
“老爷,伤口化脓了,有中毒的迹象,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就是有点麻痒。”
“真的有毒,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毒?”杜芳华开始担心叶三的伤势了。
“芳华,你把伤口的脓血给挤出来,再敷上解毒的药物包扎好就行了。”
杜芳华咬着牙,双手十指挤压在伤口的四周,待挤出鲜红的血液后,又重新把伤口包好。叶三穿好新换的外衫,顶着渐冷的北风,向前行去。
泰山脚下林边有一条小溪,溪水清澈透底,环境相当宁静幽僻,日头西下已近黄昏。一路上那股暗香阴魂不散,始终飘荡在四人的左右,那感觉已经习以为常了。深秋的黄昏有一种特异的美,美得冷清,美得苍凉,美得出尘脱俗,美得不带一点烟火的气息。黄昏示意着快要结束,也暗示朝阳的再生。叶三面对着绚丽璀璨的黄昏,站立在溪水边,他要寻求黄昏时的终结。
虽然身边有纷飞和如嫣扶持,但叶三还是感觉身体忽冷忽热,两肋的肌肉不停地痉挛,内脏被痉挛的肌肉牵动着不时地收缩翻腾,呕吐的感觉频繁发生,想吐又吐不出来,连呼吸都出现了抽搐。对手的阴谋得逞了,叶三果然不是中了一般的毒。
“芳华,我感觉不太对劲,按理说,我的妖刀有抗毒的作用,可对现在我身上的毒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说我中的不是毒,而是一般的麻醉剂,所以妖刀不起作用。”
“老爷,你现在的感觉是不是有中毒的现象?”杜芳华也感到不太正常。
“我感到那所谓的毒只对我的肌肉有所控制,不能正常发挥功能,其他的没感觉到什么。”
“我想是不是和蒙汗之类的药物差不多,只是控制人体的某些功能,而对人体没有伤害,也就不能称得上是中毒。”
“也许是吧,不过此类药物对我的行动影响特别大,我要照顾你们,恐有心而无力了,你们要多加小心。要不我们暂时分开,我来吸引那个跟踪者,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我想他们现在还没有力量来对付你们。”
“老爷,别说了,我们不会离开你的,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需要我们的照顾。”
“好了,别争了,我已经决定了,你把她俩叫过来,你要带着他们按照我的话做,听到了没有。”
“我去叫她们,我想她们俩也不会同意的。”杜芳华来到正在溪边洗漱的两位夫人身边,说出了叶三的想法,顿时两位就炸了营,脸上的水迹没有擦干就跑到叶三身边。
“相公,说什么我们也不同意你独自在中毒的情况下面对敌人,死都不同意。”如嫣这次真急了眼,语气上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听我说,我的美女们。你们不离开,我们的敌人就不会出现,只有我落单的时候,他们才有机可乘。我们不能再拖了,我们拖不起,我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手脚,只是感到越拖时间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只有我来引他们现身,你们赶快联络鹰帮的弟兄,我拖住他们,你们就有机会脱身,再回来救我,时间越快越好,我想你们不会无谓地消耗时间,来成全敌人吧。”
“可是相公,这样做你太危险了,我们留下一人和你有个照应。”
“你们留下一人,我们就都得完蛋,你们掂量掂量,我现在的体能只有我知道,我想应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你们不要为我担心。”
“相公……我们……”
“如嫣姐,别再说了,我们听相公的,我相信相公能度过难关,芳华姐,我们走。”还是薛纷飞在关键的时候能够当机立断。
叶三一人孤独地站在溪水边,从外表看,很难看出叶三此刻的状态,平静,深沉,他站在那里,象是个闲情逸致的文人在欣赏黄昏,告别黄昏。
叶三的决定并没有错,错就错在那一股暗香上,当嗅到那股暗香的时候,他的痉挛就加重,痛苦也倍增。暗香的疑点也是叶三苦苦分析推断的结果,有些问题,叶三现在显然难以解答。
来到此地,不适感的加重,他断然决定不再向前赶路,他明白那女人仍在暗处监视他,跟踪他,等他体力消耗到极点,就是他俯首就擒的时刻。
叶三虚弱地靠在了树上,溪边的树林里就飘出了三条人影,仿佛是林子里飘落的三片树叶,悄无声息地落到叶三的面前。
抬眼望着三个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叶三还是靠在树上,神态萎靡,双目无光。三人静静地凝视着叶三,看到叶三不死不活的样子,才有胆打破沉寂:“感觉如何?好受活吧,我就说过,圣姑的暗香之毒无人能敌。”
“老大,是不是这小子故意装傻卖呆,等我们上钩?”
“说对了,我就知道你们憋不住,该放的屁是憋不住的,你们来的还挺准时。”
被称老大的锦衣人嘿嘿地笑了:“该死之人也应该死个明白,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吗?”
“如果你们不怕我死不了,找你们的后账,我想我不反对知道死在我手上的是些什么货色。”
“叶三,今天你绝无希望生还,我也乐于告诉你我们是什么人,如果你不想做一个糊涂鬼,那就站好了听着。”
“我还能挺得住,不用阁下*心。”
“快刀三金听说过吗?”
叶三摇摇头,是真的,他真不知道这三人是什么快刀三金。
“真是孤陋寡闻,对你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我们是金大,金五,金七,合称快刀三金。”
“哦,久仰久仰,真的很对不住,我还真不知道你们是哪路货色。”
叶三不知道,快刀三金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职业杀手,在杀手行当里稳坐头把交椅,金刀八斩,快速凌厉,金刀刃现,风云变色,鬼哭狼嚎,自出道以来,凡是他们接的活儿,还没有失手过。被汉王奉若上宾,负责训练死士杀手,更是如虎添翼。
善于察言观色的金老大被叶三一句话忽悠的竟没看出叶三的体能状态,也没敢轻易出刀,他不温不火地笑了:“看我们眼生是吧,这样也好,省得夜长梦多。但我们白莲教也是明人不做暗事,也能让你死个明白。”
“什么?你们是白莲教的?”叶三这次真的吃惊了,他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可怕的教会组织。
“吓着了吧,我们掌坛圣姑有一暗香施毒的本事,民间也称闻香教。这次你能得圣姑伺候,也算你有本事,死得不冤枉了。”
叶三明白,在明朝历史上白莲教的势力有多庞大,教徒之众堪称历史之最,没想到能让他遇上,而且是白莲教圣姑亲自出马,我命休矣。
“既然贵教圣姑出马,何不现身一见,一路上也多谢她体贴照顾。”
“哈哈哈,圣姑仙体哪是你等小民能够见到的,她老人家该出现时自会出现,能过我们兄弟这一关,你就可以见到了。”
“以你们的身份,接了白莲教的差事,也不外呼为了金钱,刀头舔血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金老大笑得更开心了:“当然了,我们为白莲教冲锋陷阵,做了你,我们哥仨后半生就吃穿不愁了。”
叶三挪动了一躯:“不过还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叶三,杀人索酬,对我们来说天经地义,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让我们为财死,为食亡。”
叶三双目精光一闪:“杀我,你们可要掂量掂量,别偷鸡不成舍把米。”
望着黄昏暮霭是沉落,金老大诡异地笑了:“叶三,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对你马上动手吗?扯闲篇也是有目的的。”
叶三也笑了,同样笑得诡异:“你在等暗香,暗香引发,免得多费手脚。”
一阵清脆的笑声,在林中响起:“嘻嘻嘻,好聪明的叶三,本圣姑不能不佩服你了。”
叶三又闻到了夜来之香,踏着暗香,林中婀娜多姿地走出了一位美女。
第一百三十九章活埋
叶三愣了,这位美女圣姑他见过,就是那位害得他喷口水的美女,在曲阜孔庙不止一次回头看他的那位。也就是说在曲阜人家就缀上他了,而他却见猎心喜,没有丝毫的戒备,直至被动如此。
“伯爵爷可好,小女见驾来迟,望其赎罪。”美女圣姑开口,宛如天籁。
“不好,一点都不好。有美女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我的老命,你说能好得了吗?”叶三一副无赖的嘴脸,都到这份上了,见到美女还这德性。
美女脸上一红,更显得艳丽多彩,低头抿嘴一笑:“胡子没有一把,还老命。想要你的命,早就把你放翻了,还用等到现在?”
“哦?不想要我的命,难道说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我听教徒们说,有个叫叶三的爵爷,武功有多么好,人有多么的厉害,而且精明的让人无法接受。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小女是不会放过结交机会的。”
“要结交也不用兴师动众,以这样的方式来吧,在美女面前太煞风情了。”
“爵爷毕竟是教外之人,而且是我们的死对头,能用这样的方式就不错了,难道说还要大摆筵宴,把你请去,吃饱喝足了再动刀子?”“有美女相伴,吃吃又有何妨?听说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句话吗?”
美女脸上又是一红:“贫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喂狗。”美女话虽厉害,但心里怎么想得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圣姑,别跟这小子斗嘴了,该动手了吧?”金老大跃跃欲试,有点等不及了。
“动手要小心,爵爷不是好相与的。”圣姑慢声细气,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动手杀人也被她说的曼妙动听,让对手起不了仇恨之心。
“圣姑,这小子真的中了暗香之毒了吗?怎么一点都不象啊!”金老大还是对叶三现在的状态心有余悸。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放心吧,没人能在暗香之毒下撑过四天,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他还能靠着树站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叶三此时在夜来香气之中确实肌肉痉挛在加重,他也不知道能撑多久。虽然他把妖刀藏在身后,背后的伤口依偎在刀刃上,清凉的感觉让他好过不少,但若要动刀,他却没有把握在暗香之中撑立多久。“慢着,在动手之前,能不能知道圣姑的尊姓大名,不要让我死后不能瞑目。”
美女圣姑停顿了一下,象在思考着叶三的问题,最终双目含着水雾,蕴含着无比的情意:“小女唐赛儿。”声音低得只有叶三能够听见。
但如此低沉的语声,叶三却象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什么?你是唐赛儿?有没有搞错。”
“爵爷认识小女?”圣姑也吃惊地问道。
“不错,不但认识你,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大美女,大英雄,女中豪杰,没想到竟是叶三的对头,遗憾啊!遗憾!”
叶三确实知道历史上关于唐赛儿的一些传说,白莲教的教首,抵抗大明压迫的民族英雄。也有的说唐赛儿是个妖女,撒豆成兵,朝廷叛逆,隐居山林的山贼,女大王。反正后世对唐赛儿众说纷纭,不知道哪个是真的。现在有幸接触唐赛儿,所有的传说,在唐赛儿身上都能找到影子。
没等唐赛儿再说话,快刀三金已经出手了。突然动手攻击的不是金老大一人,金五已经闪电般越扑到叶三的头顶,一抹寒光突分左右,和他的身形同时泻落,出刀之快,难以言喻。
叶三靠在树上纹丝不动,背后的妖刀突然出现,直指向天,在两次火石般撞击声中稳立不动。由于妖刀出现的速度不及人眼所追摄,看上去好像妖刀本来就立在那里不曾有所动作。自上扑下的金五却怪叫一声,随着那两道散乱的光焰急翻而出。
快刀金七便在此时暴蹿向前,一柄锋利薄刃弯刀贴地狂斩,叶三背贴着树干原地向上提升了两寸,仅仅两寸,落地的脚掌已经准确踩在了弯刀的刀面,弯刀空斩过他脚底的瞬间,在叶三的脚底停下了。妖刀如矢芒,在金七左颊闪过,一大片皮肉连着一只耳朵血淋淋的和金七的脸孔分了家。
翻身落下地面,刚刚站稳的金五见兄弟挂彩,不由咬牙切齿,狂叫着再度扑上。金老大却刹住脚,猛地一扯金五:“不要动。”
金五硬是煞住身形,眼里怨毒地瞪着叶三。叶三没有动,还是靠在树上,正用手指轻弹刀刃上的血珠。
金老大脸上透着赤红,肌肉扭曲着,眼睛直盯着唐赛儿:“圣姑,你也瞧见了,姓叶的可象强弩之末?老七的血是被强弩之末揍出来的?”
唐赛儿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是你们笨蛋,怪得了别人吗?”金老大有些发怒了:“圣姑,我们兄弟三个也是冲着你的暗香来的,不然绝不会这样和这小子明着干,早玩儿阴的了,这可不是我们兄弟的作风。”
“信不信由你,叶三确实是强弩之末。你们要是害怕,请下去歇息,待小女子伺候伺候爵爷。”万种风情在如此血腥的环境下,让人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可爱的女人也会杀人。
其实,叶三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肌肉痉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腹内收缩翻涌也一次比一次剧烈,甚至眼前已经出现了模糊的重影和短暂昏迷的迹象。
被唐赛儿挤兑一番的金老大脸上挂不住了:“老五,老七,你们包抄,看我的眼色行事。”
老七已经用布条包扎了面颊,血迹还是渗透了布条,透出斑斑血迹。听到金老大的话,和金五悄无声息从叶三左右缓缓*近。
金老大面对着叶三,还在仔细低观察着:“你小子真能耐,能撑这么久,真难为你了。”
叶三脸上尽量保持着镇静,目光平静,不让身体有任何的移动:“金老大,你认为你猜对了吗?要不要再赌一次,看看谁见血。”
“哈哈哈,叶三凭你有这份定力,一般人物望项其背,我金老大佩服你。其实你体内暗香之毒已经发作,现在你只不过在硬撑罢了,你抵挡不了我们第二次攻击。”
叶三低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杀人的过程并不复杂,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没耐心多等一会儿?瞬息之间蕴含着太多的变数,机遇,巧合。我想你们第二次攻击威力肯定是巨大的,也许各种变化超出你的想象,结果也就惨烈无比,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金老大的面色又开始凝重起来,他当然明白叶三的意思。他也是杀人的行家里手,怎么不明白叶三的意思?他知道叶三没有唬他。唐赛儿饶有兴趣的看着叶三和金老大在斗智斗勇,这几人现在成了麻杆儿打狼两头怕。不错,生死搏杀大多取决于身手和机缘,至于你死我活就没有顺理成章的事了,其间的变数和玄奥难以预料。叶三一个置死地而后生的人,奋起反击的欲望,玉石俱焚的残酷是唐赛儿能够想到的,金老大能想到吗?
终于,金老大沉不住气了,从后腰拔出了他的刀。他的刀看上去真是一把破刀,还真猜对了,他的刀就叫破刀。刀身锈迹斑斑,刀头断去了一块,但刀刃却泛着幽光,刃口的锋利和刀背的敦厚铸成了劈砍完美的对比。显然,金老大的刀是把地地道道的杀人之刀。
此时的叶三,妖刀已经拄在了地上,呼吸急促。金老大试探着踏前一步,仅仅一步,就象使用缩地成寸的功夫,欺近了叶三面前,破刀看似缓慢,却象奔雷般斩向叶三。叶三拄地不动,但知道金老大这一刀他接不下了,想闪避已经不可能。金老大的这一刀,其后蕴藏的杀招才是要叶三小命的后招。前式的试探虚招在叶三头顶三寸却滑向叶三的咽喉,形成了一道无懈可击的刀影,不见光华,却把叶三的退路全部封死。
突起的削斩劲力,在叶三的脖子前鼓起了叶三的鬓发。就在这刀光闪烁的一刻,妖刀扬起一捧尘土,刀尖疾出,身体前倾,利用本身的惯力,戳向金老大的软肋。刀尖似明灭的鬼火,没有丝毫撞击声,就把金老大刺得翻出丈外,在翻飞的过程中才用破刀挑起了叶三的妖刀。
对于叶三敢使用如此的方法来破解破刀的刀势,金老大没有想到,也颇感意外,没有任何迟疑,挥刀再上的时候,叶三已扑地不起。砍向叶三头颅的破刀也被唐赛儿的身躯挡住。
“暗香之毒已发,不必多此手脚。”
金老大一怔之后,哈哈哈大笑:“还是圣姑的暗香之毒厉害,让我剁了叶三的脑袋给王爷报喜。”
“杀人不不过头点地,何必这样凶残。念他也是个英雄,就把他埋了吧。”唐赛儿轻巧地说着,金老大却浑身打了个冷颤:“圣姑,叶三还活着,这不是把他活埋了吗?这……不是更……更……凶残。”金老大凶残两个字说出的时候已经听不可闻。
“我就是要活埋了他,一个大好男儿有这样的死法也算对得起他了。去挖坑吧,别耽误了我的时间。”金老大战战兢兢地带着俩兄弟,在树林一片泥土松软的草丛里挖起坑来,他们相信唐赛儿是真的要活埋叶三。
第一百四十章秋蝉
秋夜有星无月,溪边幽寂的树林笼罩在一片萧煞的黑暗中,空中繁星点点,黑暗并不是一黑如墨,尚有微光朦胧。蝉声已寥寥可数,秋虫的鸣叫却见昌繁。凉风送爽,深秋之季,地下的蝉蛹已经准备来年再出土繁殖后代,摆脱出壳霉变的命运。
但有一只蝉蛹却因人为的因素爬到了地面,缓慢移动到最近的树干上,等待着脱壳振翅高飞。
快刀三金因山脚岩石颇多,挖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埋人恰到好处,加副棺材就要露顶了。活埋叶三却不需要棺材,他们认为这样的葬身坑足够叶三享用。
唐赛儿在远处看着快刀三金把叶三抬起,扔到了坑里,闷响声使唐赛儿双手的手指轻微地抖动,显示内心世界在激烈的斗争,但脸上还是那样的从容恬静。唐赛儿捡起叶三的妖刀,刀柄叶三留下的余温,使她内心更加不能平静,一颗晶莹的泪珠滴在了妖刀上,很快消失不见。唐赛儿也没有注意妖刀吸收了她的泪滴,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逐渐掩埋在坑里的那个人吸引了,爱上坑里的人使她的一切行为都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收拾好破碎的心情,漫步离开了伤心之地。
快刀三金快速地活埋了叶三,把松软的泥土踩实后才放心离去。一只本不应该出现的蝉蛹被他们不经意间挖出,又和叶三一起埋进了葬坑,恰巧落在了叶三的面部。被人为挪动了窝穴的蝉蛹,很不适应新的环境,开始快速努力地向上掘洞。新埋的泥土松软的象是雨后的湿泥,给这只秋蝉,也许是深秋最后一只秋蝉,创造了先决条件,使它很快爬出了地面,消失在丛林中,期待着蜕变。它的身后留下了一条一指宽的洞穴,稀薄的空气在这条被秋蝉遗留的洞穴里被人类呼吸了,它永远不知道它的行为拯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物,不知道本已结束的历史又重新开始了新的篇章。
薛纷飞三女带着鹰帮鸽组成员来到叶三激斗的溪边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他们在溪边查看着留下不多的痕迹来推断叶三此时的境地。
“夫人,看,这里有血迹,还有一只耳朵。帮主在这里和他们激斗过,还收下了一只耳朵。”夜鹰江平首先找到了某些证据。
“再仔细看看,从血迹上能不能看出他们离去的时间和方向。”薛纷飞冷静的施令一切。
“从血迹的干湿来看,已经过了一夜。别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说明敌对一方是有充分的准备离去的,而不是仓皇逃窜,帮主的处境危险了。”
“快,扩大方圆,仔细寻找,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痕迹。”薛纷飞也感觉到叶三危险了。
“鸽首,快来看,这片草地有点不对劲,好像刚被什么人翻动过,或埋着什么东西。”扩大搜索不久,鸽子就发现了活埋叶三的土堆。江平和三女没有任何怠慢就聚集在土堆旁:“快,小心挖掘,注意一切异常情况。”夜鹰江平下达了命令。
鸽组成员每人都是挑出来的好手,干这样的活当然是轻松无比。不一会儿,深埋在坑里的叶三被挖掘出来。
“鸽首,夫人,是帮主,帮主被埋在坑里了。”
“叫唤什么,看看帮主还有没有呼吸。”薛纷飞急忙叫道。
江平舔了一下手指,把湿润唾液的手指放在叶三的鼻下,感觉一阵清凉,心中不由大喜。并其双指,放在了叶三脖子的动脉上,虚弱的震动显示着叶三还活着。
“夫人,帮主有呼吸,也有心跳,现在正处昏迷状态。”江平扭头向三女报了平安。
三女大出了一口气,看到叶三浑身满是泥土,脸也脏兮兮的,看不清脸色。
“把帮主抬到溪边清洗一下,弄醒他再说。江平,你把土坑复原成原来的样子,不要让人看出我们救出了帮主。”薛纷飞吩咐道。
清凉的溪水浇在了叶三脸上,叶三轻哼了一声,摆动了一下头,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把帮主放到溪水里,扶好头,这样清洗太慢,我们没有时间了。”薛纷飞在岸边清洗着叶三,泥土太多,冲洗太慢,于是叫人把叶三抬到了水里。
露出白皙的脸,叶三悠悠转醒,第一个感觉就是无比的舒畅,体内肌肉痉挛的感觉,那种摧心裂腹的翻腾全部消失,体内的脏器完全顺畅平静,不但身体轻快,连背部的伤痛也感觉不到了。
“我这是在哪里?怎么我体内的暗香之毒全解了?”叶三清醒了过来。
“老爷,你被他们活埋了,我们正在溪水里给你清洗,难道说他们活埋你的时候给你吃了解药?”杜芳华惊喜地看着叶三说。
“我想他们没那么好的心肠,释解暗香之毒肯定与这溪水有关。”
“相公,我明白了,暗香之毒其实不是毒,经溪水浸泡,暗香之毒就全解了。”严如嫣恍然大悟地回答。
“姐姐,前几天我们也给相公洗过脸,怎么没有解?”薛纷飞有点不明白其中的玄奥。
“可能是水太少的缘故吧,我在溪水泡了很久,暗香之毒就溶解到水里了。”叶三只有这样解释。
叶三误打误撞的说法还真说对了,解暗香之毒唯一的方法就是在水里浸泡。唐赛儿没想到她当初解暗香之毒的方法就是她泡在澡水里找到的方法,现如今也被三女无意间找到了。
唐赛儿的暗香之毒也是无意间巧合发现的,她特喜欢夜来香的香味,浓郁,沁人心脾。她在后花园里栽了几棵花树,晚间时常来欣赏,品评香气。后来发现树上生出很多白色的小虫子,在她捉虫的时候,被虫子蛰了一下,再呼吸到夜来香气就出现了叶三所体验的症状。肌肉痉挛,内腑疼痛。离开夜来香气,症状就有所减轻。可到了第四天,疼痛已经无法忍耐,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在自己洗澡的时候,一时眩晕栽在了澡桶里。她在水中没有力气起身,就在澡水了浸泡了一夜,没想到第二天,痛苦的感觉全没了,再闻夜来香味,也没有了疼痛加剧的症状。
唐赛儿对夜来香树上的虫子产生了好奇,捉了很多,取出虫子蛰人时释放的透明液体,用银针探毒,可没发现银针变黑,那透明液体根本没有毒。找来教徒尝试着用虫子蛰刺,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唐赛儿更奇怪了,难道说自己中毒是巧合吗?她反复地回想自己中毒的几天里接触过的一切事物,最终想到了夜来香气。于是又找来很多人测试,弄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掌握了奇特的和合之毒。
两种原本没有毒的物质遇到了一起,产生了和合质变,对人体的神经有了控制作用,症状比毒厉害多了,接触夜来香味时间长了就要人命。唐赛儿掌握了释放暗香之毒的技巧后,真是如虎添翼,在无生老母众弟子中,稳坐头把交椅,做上了白莲教的圣姑。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叶三醒转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自己的妖刀,可是妖刀已经不见了。他断定是让唐赛儿拿去了,于是把众鸽子遣散打听消息,只把三女留在了身边。
“相公,我们离开这里吧,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严如嫣催促道。
“不,我有一种感觉,他们还会在回来的,没有确定我真正死亡,他们是不会放心的,我们呢就在这里等他们,守株待兔有时候也可真的抓住兔子。”叶三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被人活埋了一次的感受,确实让他颜面扫尽,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个场子他要在活埋他的人身上找回来。
天高云淡,秋日的风清爽的都能感觉到风的实质,让人浑身舒坦。可唐赛儿现在并不舒坦,握着叶三的妖刀,心里就有股骚动,那是青春妩媚的骚动,那是想念自己爱人的心跳。
“冤家,你死了还留下一口破刀勾引我,我这是怎么了?只要握着这把刀,就浑身燥热,想你……想和你……”唐赛儿一脸的酡红,想不下去了。
“金老大,带上你的兄弟我们再去溪边看看,我想我们必有收获。叶三身边的三个女人不会轻易离开叶三的,她们会回头寻找叶三,斩草不除根可不是你们的作风。”
“圣姑言之有理,我就不放心叶三,我没看到他死亡,我的心里就没消停。”金老大赞同唐赛儿的决定。
一棵柳树下,唐赛儿一身白衣,静静地凝视着埋葬叶三的土堆。阳光折射着这位秀丽的少女,看上去气质淡雅,韵味高华,一袭纯白的衣裙,越发衬托得她明眸皓齿,超凡脱俗,宛如天上淡淡的白云幻化而成,灵逸飘然,说不出的一种不可言传的纯洁之美。她此时孤伶伶地伫立在树下,失魂落魄地让人爱怜。手握着妖刀,情动间更是楚楚动人。
“冤孽啊!只要我握着这把刀就情动不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不是你在阴间也这样折磨我,欺负我。狠心的薄情郎,为什么不跟我笑傲天下,而是处处跟我作对。时过境迁,我要彻底地忘记你,把这该死的妖刀还给你,让它在阴间带着我的诅咒陪伴你。知道吗?你伤了一位姑娘的心,我要诅咒你来世也要和她成为伴侣,永结同心。”喃喃自语伴随着妖刀,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半弧,深深插入埋葬叶三的土坑中,深没至柄。
一串晶莹的泪珠,在唐赛儿转身离开之际洒落到草丛里。也许是情断意决,也许是相思单恋,也许是情意绵绵,唐赛儿的清泪,洒向叶三。
“相公,这小姑娘喜欢上你了,你瞧,她好伤心哦!”严如嫣用手指一捅叶三的腰眼,醋味飘香。
“别瞎说,哪有的事。她伤心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我和她又没有更多的接触,只不过让她看到我喷口水了,看到我的口水也不至于喜欢我吧?”叶三强辩。
“看看,现在承认了不是?是谁说那口水是喝水呛出来的?”
叶三愕然,和女人斗嘴他永远占不了上风,急忙把目光移到前方,寻找目标,转移自己的尴尬窘境。
第一百四十一章搏命
快刀三金还真给叶三面子,叶三需要他们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来了,没有丝毫的戒备,大大咧咧地走向活埋叶三的土堆。大白天来这儿,不是为了看风景,也不是闲着没事干来此地找乐子,他们是要确认一下叶三的尸体,好夜里睡个安稳觉,要不然他们下半辈子也安生不了。
“闹鬼了!”金七眼神儿好,首先叫了起来。
“瞎咧咧啥?大白天日头下,闹鬼?真有你的,老七。别没事找事吓唬自己。”金老大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啊!老大,叶三怎么躺在土堆上面了?”老七揉揉眼睛,确认叶三是躺在了土堆上面。这时金老大和金老五也看见了叶三,是不对劲,叶三就躺在土堆上一动不动,诈尸?金老大开始头皮发麻,背后直冒凉风。
三把快刀齐出刀鞘,刀尖颤抖着指向叶三,离叶三不远的地方,做足了起手刀势就是不敢上前。
叶三坐起身来,从土堆里拔出带鞘的妖刀,慢慢地站起,掸了掸身上的浮土:“三位,别愣着瞎寻思,搏命的时候到了。”
金老大的破刀,金老五的柳叶刀,金老七的薄刃弯刀没有一个敢递刀子的,完全被叶三吓傻了。如果你亲手埋葬了一个人,突然又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的感觉如何?那么快刀三金就是你那样的感觉。
“叶三你是人是鬼?你应该在坑里的,怎么跳出来了?邪门。”
“你们挖了坑,又添上土,堆了一个土堆,把我扔到上面就走了,傻b还问这样的话,多说无益,还是刀下见真章。”叶三戏弄着快刀三金。
“不会吧,我们鬼撞墙了?老七,刚才埋他的时候是不是我们三个把他扔进坑里的?”金老大被叶三戏弄的还真有点信了。
“老大,别信他的鬼话。埋他的时候是你添的第一把土,土里还有只蝉蛹,我想捡出来,却被你一脚踢到了叶三的脸上,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一起上,做了他,再埋他一次,看他还嘴硬不。”金七首先明白过来,手中的薄刃弯刀又换了个架势,还是没敢自己上。
“老大,让我先上,我脸上这一刀不能白挨,不让这小子挺尸,我还能在道上混吗?”金七年轻气盛,一只耳朵又被叶三削去,也算破了相,见到叶三分外眼红,也不问问自己有多少斤两。
金老大沉吟了一下:“好吧,你悠着点,多加小心,现在叶三还是强弩之末,临死反噬,一定会玩儿命,我们不会在一边凉快的。”
叶三现在的情形,身体虽然还很虚弱,但内腑的疼痛却消失,肌肉的伸展也自如了,快刀三金对他还停留在以前的认识上,这正中叶三的下怀,耐心地窥视着敌手犯下致命错误。
金七猝然一个旋转就到了叶三面前,双手交错,薄刃弯刀闪缩幻化,不规则的刀影在叶三面前集成无数条光束,从不同的角度斩向叶三的头颅。而金五也没闲着,又一次跃上叶三的头顶,柳叶刀从光束的缝隙中劈落。
妖刀出鞘,抖起一片缤纷密集的光雨,割裂空气的刀鸣声,在人耳鼓激荡。光束出现了震颤歪斜,金七所有的刀法绝活都失去了准头,金五还是拼了老命地向下急扑,刀光吞吐,如柳叶翻飞。
就在金老大也要上前出手时,银铃般的娇喝声在金老大身后响起,杜芳华冲在前面,两女紧跟其后,围住了金老大。
金老大脸色变了,手中的破刀连劈数道光华,金铁鸣响中,斩断了杜芳华的长剑,续斩的破刀在杜芳华脖子前被薛纷飞手中的单刀挑开,空中飘下几缕秀发。
从金老大出刀并斩落杜芳华的秀发,让三女明白她们是小瞧了金老大的修为。快刀三金对付叶三处处被动,被叶三杀的带伤搏命。三女只围住金老大一人就吃亏了,薛纷飞的家伙不称手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最重要的方面就是金老大确有真才实学,三人合击战术要比三女精通的多,占据了绝对优势。
再看那两位显然就不行了,被妖刀连斩的险象环生。金老大猛劈一刀,摆脱了三女的围堵,破刀在叶三难以顾全的要害劈刺。叶三的压力突增,身形平翻,躲开了刺向小腹的柳叶刀,也躲开了弯刀切喉,想全身而退,却被破刀封死。柳叶刀没有刺中小腹,却在肋下挑起一道血槽,薄刃弯刀没有切上喉咙,顺势削去了叶三肩头的一片皮肉。
叶三如此的付出并非没有代价,当他肋下肩头标血的同时,手中的妖刀准确无误地切入了金七的胸膛,刀刃再起,晶芒宣泄中又斩飞了金五的头颅。金老大封死了叶三所有退路,却在叶三的死亡空间里目睹了两条生命的逝去。
在金老大刀光一顿中,叶三闪身圈外,快刀三金的惊叫惨嚎才脱口而出,空中带血滚翻的头颅更是兑现了生死搏命的韵味。金老大的破刀在凄嚎中挥出千百道刀影,流旋穿织,漫空飞射,叶三眼底全是沉浮涌动的锋利刀锋。
叶三没再退缩,劲风呼啸中妖刀玄起片片彩芒,血珠在彩芒中飞溅,破刀刀刀劈实,妖刀刀刀迎击,火花溅射,金铁碰撞声铿锵紧密。金老大身形凌虚飘落不定,叶三如羽在空中弹射从容。
落地喘息,叶三没有料到金老大的破刀如此疯狂爆烈,一阵眩晕,有了脱虚的征兆。神态同样萎顿的金老大,怒视叶三,脚下却没有再次进击。对视了好一阵子,见三女又围了上来,自己完全处在劣势,转身抗上两具尸体,一手提刀,一手拎着金五的头颅,头也不会地进了树林里,没有放下一句狠话。
“王爷就找了你们这样的酒囊饭袋来对付我叶三吗?”
“汉王爷不会就此罢休的,叶三你等着挨刀吧。”声音远去,无意中给了叶三一个准确的信息。
“汉王?真的是汉王?”叶三惊叫道。
“相公,汉王怎么会如此对待我们?为什么要杀我们?”严如嫣看到金老大怨毒的目光和绝世的刀法,再加上一个汉王,她开始害怕起来。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汉王在背后又在进行阴谋,第一个要杀的人是我就有点想不通了。”叶三也有点迷茫,汉王到底和白莲教是什么关系?唐赛儿的出现,更显示了汉王实力的庞大。
“我们要小心了,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搏命,而是牵扯到大明朝的国运。今后我们只有结束云游,转明为暗,暗中监视汉王的一举一动,不能再被动挨刀了。”叶三好像已经明白了很多事,但具体的原因出在何处却不太明了。
“老爷,今后我们怎么办?看到金老大从容离去,我们却力不从心,我们的力量太薄弱了。”杜芳华想起被削去的秀发,心里直打突。
“速速召集鹰帮好手,看来一场大战就要在这里开始。”叶三敏感地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江湖教派之间的搏命。
唐赛儿见到金老大断羽而归,而杀伤快刀三金的却是被自己活埋的叶三,心里没来由升起了一阵欣慰,心头一阵迷乱,不知道今后该怎样面对叶三。
汉王朱高煦和王妃蒲察高坐在堂上,下方打横坐着唐赛儿和金老大,大堂上寂静无比,落针可闻,只能听见汉王恼怒的喘息声。
“王爷息怒,我不是说过嘛,叫你的死士不要轻敌,叶三不是好对付的,现在死了人也是一个教训。赛儿,你也见识过叶三了,你的鬼兵就不要轻举妄动,留着还有大用。叶三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条虾米翻不起多大风浪,暂且放过他,今后我们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吸纳教徒,准备对付朝廷的军队。”王妃蒲察经过一番测试,金老大和唐赛儿能全身而退,也说明了己方的实力不俗,起兵造反的资格还是有的,可现在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蒲察看着低头沉思的唐赛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喜欢上了这个女弟子,在她身上花费的功夫可不少,她的身体已被彻底改造,已具有妖异的天性。蒲察的最终目的是为自己寻找一个完美的寄居体,不但武功超绝,而且要天资聪慧,有统帅千军的能力。唐赛儿具备了各方面的条件,唯一缺少的就是战争经验,这次派她出马也有增加她格斗经验的意向。可唐赛儿和金老大回来后,蒲察却产生了顾虑,她感觉唐赛儿有点变了,在个人感情取向方面变得让蒲察也琢磨不透。
蒲察的几个弟子都对唐赛儿有意思,任人都可以看出他们在追求这个美丽聪慧的小师妹。尤其是四师兄林三更是对唐赛儿照顾的无微不至,就差下聘礼求婚了。唐赛儿对这位四师兄始终模棱两可,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接受林三的感情,就这样切开晾着。蒲察也没有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她还是有自己的私心,她希望自己的寄居体纯洁完美,到时候任意她取舍。
可现在唐赛儿变了,变得对她的死敌叶三有了情绪。蒲察不知道是好是坏,也没有去制止,毕竟她也
第一百四十二章揭竿
蒲察单独询问了唐赛儿和金老大劫杀叶三的经过,可唐赛儿和金老大的叙说却不尽相同。金老大说唐赛儿完全有能力结果叶三,却非要做出活埋叶三的事,结果错失良机,害得他们兄弟死了两个。唐赛儿的回答吞吞吐吐,离奇古怪,让蒲察摸不着头脑。
唐赛儿说她本来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收服叶三,为己所用。奈何叶三意志坚强,不为所动,更激起她爱才之心,没有及时捕杀叶三错失良机,行动失败完全是她的责任。蒲察想不通一向高傲的唐赛儿怎么会低头认错,再仔细观察唐赛儿说话的神色,终于明白唐赛儿对叶三产生了朦胧的情意。这让蒲察不知如何是好,在难于取舍的情况下,出于私心蒲察妥协了,听之任之唐赛儿感情自由地发展。
“赛儿,你去召集你的几个师兄,来蒲台秘密聚集,商量一下我们揭竿造反的事,现在时机已经成熟,皇上又去北京北巡散心去了,南京皇城空虚,能征惯战的将领一个也不在南京,正是我们出击的最佳时机,务必把他们几个都叫来,我要亲自部署。”蒲察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她已经准备揭竿了。
永乐十七年岁末,一个风雪弥漫的夜晚。来自莒州无生老母蒲察的大弟子董彦,来自安丘的二弟子宾鸿,来自益都的三弟子任全和蒲台县的四弟子林三分别接到白莲教圣姑唐赛儿的密令,齐聚蒲台秘密集会。这次聚会的主要议题就是约定统一时间,召集四方白莲教众一起揭竿而起。
集会中,教徒们虔诚地听取了无生老母慷慨激昂的布道,官*民反,乱世来临,成大事者都应揭竿而起,共享富贵。凡我白莲教儿女都应呐喊而起,扯旗造反。
一番布道演讲后,由唐赛儿、董彦带领着各地的传头、会主一齐发誓,誓死跟随无生老母推翻大明朝统治,杀尽贪官污吏,建立太平盛世。
无生老母提出的口号和历代农民起义没什么两样,也没什么新意,只不过通过教会的洗脑,声音变得更加一致。蒲察能够统一明教,佛教,弥勒教如此众多的秘密教派,也是费尽了心血,他们都信奉光明一定能够战胜黑暗。朱元璋就是利用明教做上了皇帝后,开始疯狂的屠杀镇压明教教众,使得这些教派都成了一盘散沙。如今永乐大帝又倡导永享安乐,斯民小康,可长江北岸的黎民百姓,尤其的汉王所属地的百姓,这几年天灾人祸,漕运重赋,闹得民不聊生,几乎家家户户炊烟断绝。现在又是冬天,春荒还没有开始,饥民们已经开始剥皮掘草而食,老幼流离,以求苟活。
白莲教就利用春荒即将到来,乡民逃荒乞讨的时机,号召收拢饥民加入教会,一起揭竿造反。
然而不幸的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临近春节的时候,一条黑影借助雪夜的暗黑,无声无息地潜进了蒲台县衙,县令邹济在睡梦中被一个黑衣人叫醒。在惊慌失措中还没有来得及呼叫,就被黑衣人制服。
“邹老爷不必害怕,我来此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给你老通风报信。”黑衣人在邹济的耳边小声地说。
“壮士有话请讲,本老爷替你做主。”邹济有点吓糊涂了,都被人按在了砧板上,还要替人做主。
“蒲台县要出大事了,白莲教在此聚众,招收饥民,选定时间要造反。邹大人是要奏疏皇上,还是要在蒲台县不战而死,尽忠皇上?”黑影的每一句话都击中邹县令的要害。
“什么?有饥民造反?他敢!有我邹济在此,那些刁蛮流民没什么可怕的,不必惊动皇上了。”邹济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在他的地盘出现了流民造反,那么他就别想来年升迁了。
“大人,你可想好了,要造反的可不是流民,而是白莲教。在蒲台县传教的传头叫林三,他们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大人要缉拿林三,擒贼先擒王,就必须有所行动,趁夜色风高,带领衙役,给他来个瓮中捉鳖。大人再奏疏皇上,那可是奇功一件啊!”黑影不知道是处于什么目的,在为邹济出谋划策。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多谢壮士提点,敢问壮士尊姓大名。”邹济翻身下床,来了精神。
“不必问我姓名,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黑影从怀里拿出一个金光闪闪的牌子。
“金牌不死检校?你是……”邹济也为黑影的身份震惊,在大明朝谁人不知无人不晓,金牌不死检校只有一位,那就是当今伯爵爷叶三。
叶三离去,蒲台县衙开始骚动起来,掩灯熄火,在黑暗中,衙役们睡眼朦胧,各抄家伙,紧跟着县令和捕头,在冰天雪地里向大清河畔的林家村摸去。
大清河畔林家村的香堂里,四白落地的客堂飘着淡淡的檀香,烟雾是从无生老母的泥像前雕花香案上那只黄铜香炉中散发出来的,堂屋里静悄悄的,一灯火焰闪烁之下,静得有些孤寂了。
林三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泥塑,那泥塑毫无生气的双眼虽然略显混浊,却充溢着沧桑世故与慈悲。雪夜,人们应该早早地钻进热被窝去寻梦,可此时的林三却思潮涌动,感慨良多。平静的生活就要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铁马生涯,到现在他还有点浑浑噩噩,有点做梦的感觉,也许是兴奋过头了。
远处传来了几声凄厉的狗吠声,那悠长的嚎叫宛如长嘶鸣泣,声声震人心弦。整个香堂只有点燃的一根蜡烛,灯光晕黄,影影绰绰地照着林三。坐在太师椅上,先前的几声狗吠并没有惊动他,等到又听到短促的惨叫,林三才一惊而起,抓起身边的长刀,拿起箭囊,隐身出了堂屋,消失在黑暗中。
黑漆漆的香堂后院,七条人影正鬼祟地翻墙掩进。他们绕过光秃秃的树木枝条,分左右向天井对面的香堂潜去。
看到香堂两边的空屋,七名捕快衙役没有冒然地冲进,都进入了通向香堂的那扇门户,因为只有香堂里的那盏灯火吸引了他们。一边是厨房,一边是饭厅,于香堂连通的是一间厢房,绕过厢房的屏风就是卧房,这就是林三宅院香堂的整个格局。
七名捕快又聚集在一起,他们的目标是卧室,在睡梦中的时刻,他们还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的向前摸索。
两支竹箭带着厉啸透窗而入,一支穿透了一名捕快的胸膛,一支贴着捕头的头皮飞过,插在了墙上。顿时,一切悄然进行的潜入变成了明朗化,杀伐声响起。扑倒在地的捕快,滚翻着寻找着躲避竹箭的物体。
林三高站在院墙上,看到一名捕快被射翻,知道他的行藏已败露,此地不可久留,翻身下墙,踏雪而去。
出了林宅前的一片树林,突然明起的火把,忽明忽暗的闪亮着。林三意识到今晚脱身不是很容易了,现在反而冷静下来,他早已打定主意,在任何情形下,他都要以残酷凌厉的手段袭杀敌人。
林家宅院里的惨叫,邹济和他带领的手下都听到了,使他们更加警觉地注视着林家的动静。一条黑影翻墙而出,邹济已经认出是林三。从现在的形势来看,突击暗袭没有得逞,似乎还有人被杀,现在只有暗的不成就来明的,两路夹击的人马应该合围了。
林三单腿跪在雪地中,放矮了身形。长刀横在面门,挡住了脸的下半部,露出两眼观察着四周的情况。长刀刀锋映着雪地反射的火把光亮,如秋水一泓,银光闪亮。同时刀光也吸引了对面的官府县衙的人马。林三见没有空隙可遁,慢慢站起起来,悠闲自在,不急不慢地向一侧走了几步,手里长长的箭囊晃悠着,远看真象一个人晨起提着鸟笼子在遛鸟。
“姓林的,不要再装模作样了,你的事犯了,跟我到县衙走一趟,不然你绝没好果子吃。”邹济在远处大声地叫道。
林三一见混不过去,也停止了遛鸟:“深更半夜,大冷天的,老爷们出来有什么事吗?草民可以效犬马之劳。”
“林三,别给我油腔滑调,你聚众谋反,罪该碎尸万段,今晚你跑不了了。”邹济悄悄挥手,衙役捕快向前扑去。
林三哈哈大笑:“反了又怎样?欺善怕恶的狗官,今晚也是你断命之时。”话音未落,林三已腾空而起,人在空中一个翻滚,双脚猛踢第一个围上来捕快的脑门,又准又快,势大力沉。
铁尺横拖,护住脑门,首当其冲的捕快也不含糊。但他忘了林三手里的长刀,冷光一抹,飞斩颈项,快如闪电。
“小心!”捕头的警告似乎已经晚了,斗大的头颅洒着热血滚落到雪地上,涂染了一片白雪。
围上来的捕快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单刀,颤响中,光华赛雪,缤纷的刀花裹住了林三的身形。林三的脸上泛起了潮红,手中的长刀劈削的更加狂猛,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近身缠斗。可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人难敌四手。渐渐地,林三脸上露出了倦怠,只有一股恐怖凄厉的神情在林三深陷的眼窝中闪耀。狂吼开始嘶哑,杀气更加盈溢。
雪地上血雾沉浮,点点肉糜在林三面前洒落,捕快的陈尸当场,更加激起了同仁的愤恨,愤怒的目光中,向林三传递着死亡的气息,让他感到今晚想活命突围是难上加难,当他满身血迹斑斑,肌肉露出白骨,冲出三丈开外的时候,做出了最后一击的准备。
第一百四十三章劫狱
大清河畔,林家村外,叶三听到了几声狗吠声。叶三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坏事了,我怎么只顾监视林三的动静,忘了帮他们这群笨蛋清理障碍了呢。失误,失误,希望还能弥补回来。
叶三起身离开了久蹲的雪窝,向林家香堂奔去。临出来向县衙门报信的时候,薛纷飞没有忘记把紫檀铁弓给叶三带上。自从接触到白莲教,叶三已经几经受伤,这让叶三身边的女人们开始担心叶三的安全,只要叶三单独行动,两位夫人总把妖刀和紫檀铁弓给叶三带上,留作防身之用,必要的装备杜芳华也给他准备的一应俱全。叶三有时还叹息,这哪是去搞侦察活动,简直是要出征沙场,搏斗万敌,累不累啊!但女人们的心细与关怀,叶三不接受也得接受,谁让他是她们的男人呢?幸福地享受吧。
接近林家现场,叶三也被惨烈地搏杀现场震惊了。血迹、碎肉和雪团参合在一起,死尸遍地,显然县衙的捕快遭到了重创,树林边简直成了屠宰场。缺胳膊断腿头离颈,还有伤者在雪地上挣扎。看到此景,叶三也眼红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荒野村舍会有林三这样的高手。他以为林三充其量也就是白莲教的一个头头,以县衙捕快的实力,又是黑夜偷袭抓人,不会有太糟糕的事发生。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林三不仅是高手,还是顶尖高手。
林三受伤了,肩头的刀伤深可见骨,左臂已经用不上力气,如果再拖下去,他的肩伤会使他不能开弓放箭,那时再想逃走已经为时过晚。林三退出丈外,长刀插入雪泥中,没有人看清他解开箭囊的动作,也没有人看清他举弓搭箭张弦的过程。只见长刀入地,寒光已出,那一点寒光横过冲向前来人的视线,心念萌生的一霎,砍他一刀的捕头已被那抹寒光顶起抛出十多步远,活活钉在了树干上。
血雾又开始弥漫,铁锈似的血腥气息在寒风中荡漾,四周成了一片死寂。县令邹济目瞪口呆,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麻木,他没想到带了这么多人,县衙的整个班底会出来这么一个结果,一个连梦魇中都不可能出现的结果。荣华富贵,升官发财,都被林三的一箭射没了,接下来就是他的性命之忧。叶三啊叶三,你害苦我了。县令邹济现在还念念不忘叶三的教唆。
在邹济身边的衙役已经控制不住哆嗦起来,有几个开始不着痕迹地悄悄往后躲,慢慢移动脚尖打算开溜。
林三一张大竹弓稳住了阵脚,看到受到惊吓的捕快要开溜:“想跑吗?试试你们的狗腿能快过我的箭?通通给老子站稳了,今夜谁也别想离开大清河畔,大清河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几张面孔在寒风中全泛起同样的青白,象是染料没有均匀上色的老粗布。邹济更是脸若死灰,握刀的右手不中用地抖个不停。
林三举着弓,开始指名道姓的开骂:“我*们老娘,邹济你说,是谁要害我林三。娘了个b,眼睛长在腚上了,不见老子你们不开眼。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一群酒囊饭袋,也敢递刀子耍威风?说,你们是受谁的指使?”
捕快们齐刷刷抖把目光瞧向邹济,这一瞧,邹济连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喘息急促,模样比捕快们还惨。
“是叶三报的信。”邹济没有办法,开始吐实。
“哦?又是那该死的叶三,他现在在哪?”林三听到叶三的名号也是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四下打量。
“他告完密就离开了,我哪知道他去了哪里?林壮士,这一切都是叶三让我们干的啊,与我们不相干。”邹济祈求着林三,讨好着林三。
“我不管他现在在哪里,我先杀光你们这群软蛋,再找他算账。”林三大竹弓在手,竹箭开弦,露出残忍的狞笑。
站在原地,邹济不敢稍加移动。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惶惶不安,连手脚都没地方放。邹济紧盯着林三的竹箭,怕他一不留神脱手,那才叫冤枉。越是看着箭,头皮越发麻,股股凉气从脚下升起,他明白,在林三箭下,他第一个没有生存的可能。
林三*视着邹济,目光中隐藏着极大的威胁性,肩头的伤痛使他的这种威胁毫无掩饰。邹济的额头开始冒汗,随着时间的推移,心理备受煎熬。箭尖平举,慢慢向后扯动,这一箭就是给邹济准备的。
叶三看到邹济处在极度危险之中,也慢慢扯开铁弓囊口的丝带,取出紫檀铁弓,抽出白羽雕翎铁箭,搭上弦,动作平缓冷静,目光紧盯着林三扣弦的左手。
就在林三左手松弛的一刹那,紫檀弓弦震响,一道白光快如闪电,在空间里天地之间,留下一条光影。铁翎箭破空的尖啸,穿过呆立的人群,犹如来自九天,来自虚无,和林三的竹箭在空中清脆地撞击了一声,竹箭断裂坠落雪地,铁翎箭的余势未歇,钉入林三的大腿。
林三跪倒在雪地上,邹济和衙役们打落水狗的功夫是相当的纯熟,眼头活儿利落,上前就把林三按倒在地,铁链锁了又锁,绑了又绑,总算把林三伺候消停了,才想起那救命的一箭。
一声惨呼,邹济从林三腿上拔下那支白羽雕翎箭:“怎么样林三?我手下高手的箭术不比你差吧,这一箭不光撞断了你的箭,还射中了你的大腿,让本老爷把你活捉,你服气不服气?”邹济吹牛不报税,好了伤疤忘了痛,早忘记刚才被吓得差点尿裤子。
“嘿嘿,瞎猫碰个死耗子而已,是你们走狗屎运,那一箭是碰巧罢了。如果是真的如此箭法,林三倒要会会这位高手。可惜,世上根本没有那样的箭法,我也不必费神找他了。”
叶三听到林三的话,面部激起不肖的神色:“切!井底之蛙。那一箭碰撞后,应该穿透你的咽喉。老子见你也是位人物,放你一马,饶你条活命。落入这帮灰孙子手里,想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叶三唠唠叨叨,收起紫檀铁弓,消失在茫茫雪原。天又要飘雪了。
林三被押进了蒲台县大牢,因县衙衙役死的死伤的伤,根本没有能力看守县大牢。邹济急书一封,奏报最近的青州卫指挥高凤派官兵来押解林三。邹济知道林三现在可是个烫手的山芋,白莲教不会听任林三在大牢里呆着。
第二天傍晚,天空果然又飘起了雪花。白天邹济和衙役们也没闲着,除了派人死守大牢,就是不停地折磨林三。凝血的伤口又被衙役们捅开,给林三进行了最简单的沟通,给伤口上洒了一层粗盐,然后用铁头刷来回洗刷伤口。林三嚎叫的惨无人腔,血水迅速的染红了全身。
“说,白莲教这次造反的头头还有谁?不说,铁刷刷的可不是肉了,这玩意儿刷骨头才来劲。”邹济的狠劲上来了,不给林三留丝毫余地,直接用刑。
林三在昏迷中被清水泼醒,满口的血水喷了邹济一身。剧痛使林三把舌头咬穿了,血沫和碎肉又在林三嘴里聚集,现在他只有这一件事可以对邹济形成反抗。四肢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疼痛,唯一清醒的大脑还被伤口的疼痛充溢,意志力还是没有减退。
夹棍、烙铁、皮鞭在林三身上刻画着杂乱无章的图案,衙役们靠在墙上疲惫地歇息。在林三又一次昏迷中,一无所得的邹济怒哼着从大牢里走出来。
“报!老爷,县衙外有人来劫狱,已经开始撞门了。”
“来的好快啊!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到县衙门前才发现。”
“本来都是些叫花子,拉着几车木材,谁知到了县衙门前,就抱着木头撞门,虽然我们有准备,还是被叫花子冲到了门前。”
咚咚的撞门声传进邹济的耳鼓,敲击着邹济的心脏:“快走,弓箭伺候,把这帮叫花子都射死。”
邹济来到县衙门前,砖头石块儿象雨点般地砸入衙内,衙役们根本抬不起头,更别说开弓射箭了,能在墙头上露脸的衙役都被砸的头破血流。
“老爷,劫狱的叫花子人越来越多,我们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得顶,顶不住我们都得死。先把门顶牢了,他们的木棒太小,没有多大力量。高指挥就要来增援了,拖住他们我们就能活。”
撞击大门的声音渐渐奚落,一股浓烟却穿过门缝飘了进来。“大人,他们点火要烧门了,要不要泼水。”
“*小舅子,你泼水往哪里泼?快上高墙,他们的砖头石块儿不多了,先射死几个镇住他们。”衙役们纷纷举着弓箭上了县衙的高墙。
门外的叫花子点火烧门也没起多大的作用,由于天上正飘着雪花,木材潮湿,点着以后,光冒烟不窜火苗,还呛得门外叫花子一片咳嗽声。烟雾倒成了衙役门最好的掩护,在高墙上见到人影就射,惨叫声此起彼伏,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
衙役们在高墙上根本不用瞄准,探出弓箭就射,根本不用露头,也减少了伤亡。外面传来吱吱扭扭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叫花子趴在大车后面躲避着箭雨,可这次想接近衙门大门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赶快去叫高手来,我们这样靠人海战术起不了多大作用,都死了十几个了,也没攻进去。”
“你以为我不想叫啊!可上面说,现在高手都不能露面,让我们在这里当替死鬼。”
“我们撤吧,靠我们这些穷鬼能攻陷县衙吗?我们没有冲杀的武器,拿人肉往上贴,是不是太傻了?”
“就是,我们先开溜吧。”
不等他们先开溜,身边的叫花子已经跑得只剩他们俩了:“什么玩意儿这是,就这帮子人也想劫狱?我*姥姥,赶快溜吧,晚了要饭都要不成了。”
一场叫花子劫狱的闹剧就在县衙门前留下十几具尸首落下帷幕。
第一百四十四章天书
青州卫指挥高凤在风雪中赶到蒲台县衙的时候,县令邹济正在收拾大门前叫花子的尸体,高凤了解了叫花子劫狱的过程,害怕夜长梦多,第一件事就是从大牢里提出林三,绑在街市口砍了头,断头的尸体被埋在了老坟地里。
叶三提前来到老坟地,他需要掌握这些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是不是还一门心思想造反。老坟地就在大清河畔对面的山坡上,环境凄凉肃杀,虽然没有鬼火磷光的飘飞,在寒雪纷飞,厉风尖啸的氛围中,也有鬼哭狼嚎的韵味。
雪中蹲坑对于叶三来说也不是第一次,身穿白色皮裘上覆盖着鹅毛大雪,渐渐和白雪皑皑的大自然结成了一体。叶三不知道在此蹲坑有何意义,要说要达到什么目的,也就是希望能在这鬼地方见到那清纯美丽,害得他死去活来的唐赛儿。
他知道唐赛儿会成为白莲教的教首,蒲台的教众死了那么多人,唐赛儿会不会出现?暗中跟踪侦察白莲教很长时间了,得到的信息和掌握的情况都说明白莲教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有目标的秘密宗教组织,领导头目层次分明。很久没有见到唐赛儿只有说明一个问题,就是他根本没有接触到白莲教的核心,厉害的角色他还没有侦察到,可见这些人物隐藏的有多深。平时见到的老爷、公子、小姐、和尚、尼姑、道士都可能是白莲教的核心人物,可在没有行动之前,这些人都不会显山露水,都是大明朝的良民。可是一到有事件发生的时候,这些人都会出现的,林三就是最显眼的一个。
叶三开始注意到蒲台的时候,还是鹰帮鸽组传过来的消息,有迹象表明,有很多流民,江湖人物,掌柜的,保长,家丁都在没有任何目的的向蒲台县聚集,而林三就是负责接待安置这些人的头目,其目的叶三早已掌握,就是揭竿造反。
雪飘得更密了,朵朵白絮无声无息地漫天飞舞,粘在人的身上,落在人们的心头。长夜漆黑,阴霾滚荡,老坟地里却站着很多人,远远地望着掩埋林三的新坟,没有一个人说话,鸦雀无声,甚至可以听到雪粉击打树枝的声音。他们在等什么?在哀悼林三吗?
突然,叶三眼前暴起一道红光,那红光是发自林三的坟坑里,红光映照着人们的脸庞,是那样的明亮,象是寒冬腊月野外取暖熊熊燃烧的火堆。
难道是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三对这红光太熟悉了,在红光的照耀下,老坟地的树林里象是多了无数的怪物,蹲伏在那里。是的,怪物是出现了,就是叶三苦苦寻觅的那东西。叶三有了想冲出去的冲动,眼前的一切全被那红光压下,一明一暗,刺目的光波使在场的人什么也看不清楚。一阵怪异的吱吱声从那红光里发出,象是要摄取人们的魂魄。叶三再次听到了那种声音,虽然看不到什么,从声音就可以确定就是那东西出现了。红光的光团比以前大了许多,在空中旋转却突然向空中飘飞,仿佛意识到有危险在威胁。那东西怪叫一声,向远处飞去。
叶三死死压住冲出的冲动,暗自安慰自己追不上了,知道她的存在就好,来日方长,终有一天能找到你的时候。白莲教这滩浑水也有她参与的份,这下热闹了,看样子今晚没有白来,没有白受冻,没有白辛苦。
随着红光的飞逝,地上的人群才开始叽叽喳喳议论开来,好像他们到这里就是为目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没有人惊讶,没有人惊奇。祷告一番完毕后,纷纷走向林三的新坟,新坟上多了一本书和一把长剑。有人打开那本书一看,只有四行字:唐唐女帝洲,赛比圣母仇,儿系白莲仙,收拾苦难留。
在场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藏好书,拿起剑纷纷离去,不一会儿走的干干净净。叶三从雪洞中爬出来,他还是看到了那本书,但是其内容就不为他所知了。叶三不再过问书的事情,想到那红光的出现,精神振奋,看来那东西又要挑起事端了,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我叶三不会让你得逞的。
白莲教一个秘密传教道坛,大弟子董彦拿到了那本书,翻看了一下,目光闪烁,神情激动无比。董彦原来是一个落第秀才,久考不中,心灰意冷投入白莲教,被蒲察看中他的学识渊博,以无生老母的身份收为大弟子,掌管白莲教的一切财务账目,对外的身份的一个钱庄的管账先生。在莒州权力通天,是白莲教第一传头,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受到无生老母的授意,让他来解读这本无字天书。
董彦看了一眼眼前期待的目光,顿了顿,酝酿了一下情绪:“此乃无字天书,是上天造福人类而降临人间,诸位也看到了那红光就是无生老母的使者,来救助万民,凡白莲儿女都在救助之列。原先无字天书为无生老母所篆,藏于上界天王宝阁。内有六丁六甲奇门遁术,天罡地煞,行军布阵,腾挪变化。斗转星移,追日逐月,呼风唤雨,招神弄鬼,无所不能。此书凡夫俗子翻阅如白纸,无一字入眼,顾称无字天书。你们能看到的这四行字,乃是一首藏头诗,将每句话的头一个字连起来读,就可明白是什么意思。”
董彦把藏头诗的第一个字读了出来:“唐赛儿收。此乃无生老母派使者授予唐赛儿的天书和神剑。此后,唐赛儿就是白莲教的白莲圣母,她将带领我们苦难的教众出苦海,享富贵,将来定会成就霸业,各位都是将相封侯之才,勉之,甚之。”
众教徒听到这里,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呼教首唐赛儿为白莲圣母,从此奠定了唐赛儿白莲教教首的地位。唐赛儿得到天书神剑以后,被教徒传诵的更加离奇,调天兵,遣神将如同儿戏。舞枪弄棒飞沙走石,撒豆成兵,纸人纸马冲锋陷阵,战无不胜。而第一个领教唐赛儿天书法术厉害的就是杀了她四师哥的青州卫指挥高凤。
永乐十八年春节刚过,在蒲台秘密道坛基地,唐赛儿最后一次演练她的鬼兵,鬼兵们个个都是轻功好手,配上障眼的道具,服饰,脸谱,真成了来自地狱的鬼兵。撒豆成兵在号旗的挥舞中,演练开始。唐赛儿站在高高的检阅台上,抓起一把青豆,洒向空中,一片烟雾升腾,空旷的院内突然出现了民间传说的各种鬼怪,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小鬼阎王应有尽有。霎时阴风习习,鬼哭狼嚎,翻腾跳跃,刀光闪闪。
唐赛儿在台上指点不足:“黑无常飘逸的速度太慢,白无常跃起的高度不够,暗中牵引的细索高度还要再往上升,烟火光影要释放的及时,草皮伪装要和烟火配合一致。牛头的锁链还要抖动的更剧烈一些,吹阴风的鼓风冰块要加足了。现在是冬季还可以瞒混过去,要是在夏天你们就露馅了。”
总体的鬼兵演练,唐赛儿还是很满意:“据天书所指,蒲台亦非我辈久留之地,排兵布阵受环境所限,威力大减。要走,我们也要给高凤那狗官留个念想,夷平县衙,为林三传头报仇雪恨。”
月色风高,雪已停。天气更加寒冷,蒲台县衙的大门前,站岗的青州卫士兵拢着手抱着长枪,缩进大门的门洞里躲避着风寒,对县衙以外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对白莲教一群乌合之众,他们在心理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根本没有把那帮叫花子放在眼里,所以站岗放哨形同虚设。
几道白影在雪地上如弹丸一样弹跳扑爬向县衙接近,伪装的服色和白雪同色,趴伏在雪地上,根本难以发现他们在移动。白影很快上了县衙的高墙,在墙头上打了许多钉桩,一条条细索更是肉眼难及。等几条白影迅速消失在对面树林里,上树把细索栓好,几架牛皮鼓风也摆在了县衙对面看不到的地方。一群鬼兵手扯一大块白色的布幔,鬼兵藏于布幔之下,慢慢接近了县衙大门。
大门前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异动,巡逻的军校又一次躲进了门洞,挤在一起取暖,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和呐喊声从远处传来。
“白莲圣母,所向无敌。”
“白莲圣母,战无不胜!”
县衙内的灯火纷纷点亮,巡逻的大明军校躲进了大门里,大门咣当一声关闭了,高墙上出现了探头探脑的衙役兵丁,吆喝指挥声的嗓门大了起来:“白莲教徒来攻打县衙了,快快禀报老爷。”
“别嚷嚷了,本老爷知道来的是林三的师妹唐赛儿。一个女流之辈也敢抛头露面,有什么好怕的,弓箭伺候,射他个屁滚尿流。”县令邹济从对面高墙上下来,稳定军心。
“老爷,听说这唐赛儿可不简单啊!有呼风唤雨,唤神驱鬼的能耐,我们不能轻敌啊!”一位师爷在提醒邹济。
“别听那帮穷棒子瞎咧咧,你见过那样的人吗?都是些无稽之谈的传说,没必要长他人威风,灭自己的锐气。再说还有高指挥在此压阵,怕她个鸟。快去,各就各位,等抓住唐赛儿那娘们儿,本老爷给你们请功。”
青州卫指挥高凤笔挺地手握长枪站在高墙上,望着墙外一员女将带领的白莲教众渐渐接近了县衙。身边的军校纷纷把长枪架在墙头上,寒光闪闪的枪尖探出墙外,想冲上墙头就要闯过他们的枪尖,锋锐的枪尖不是肉体所能抵挡的,官兵们的防守确是固若金汤。看到身边士气高昂的军校,高凤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第一百四十五章鬼兵
高凤站在县衙的高墙上,望着墙外密密麻麻的油松火把,白莲教众少说也有三百多人。渐渐接近的人群使高凤握枪的手心也开始冒汗,但高凤毕竟是打过仗的将领,那份镇静让身边的军校忘记了胆怯,平静地举枪等待搏杀的来临。
第一排接近高墙的教徒喊着号子开始往高墙上扔火把,面对比城墙低矮的衙门院墙,使用火攻还是可取的。可是随着浓烟升腾,掉在雪地上的火把没有真正燃烧起来,反而被融化的雪水浸熄了,只有为数不多的火把在军校的脚下忽明忽暗的燃烧着。
第二排的教众甩出了挠钩绳索,抓住了墙沿,身背单刀,手抓绳索,开始向上攀爬。由于第一波火攻没有收到应有的效果,第二波爬墙的教众受到了明军顽强阻击。长枪手远距离的穿刺,把爬墙的教徒纷纷挑落墙下,只有一名军校因脚下的火把把裤腿烧着了,略一分神,被爬上来的教徒一刀劈死。爬上墙头的教徒也被左右的明军,两把长枪刺穿软肋,挑架在空中,死尸摔下高墙。
望着墙上雪亮的枪尖,没人敢再做死亡的尝试。唐赛儿挥动神剑,后面的教众推搡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就往后躲。拥挤的人群杂乱无章地向前靠近,墙头上的明军一阵箭雨,前面的教众转身就跑,却被后面的人死死抵住,后背纷纷中箭,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明军哈哈大笑,高凤举手指向唐赛儿:“唐家妖女,还不俯首就擒,等待何时?等我杀光你们这些叛逆,再拿你消遣。”
“高凤狗官,不要张狂,看我神兵天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路过的牛鬼蛇神快显灵。”唐赛儿右手高举神剑,左手抓出一把青豆,纸人向县衙门前洒去。
一阵剧烈的烟火闪耀,刺激得所有人纷纷闭上眼睛。阴风突起,阴凉刺骨。阴风掀起雪花,吹散了烟雾。县衙门前的烟雾中,本来白茫茫的雪地上真的幻出了十几个牛鬼蛇神,天兵天将。教徒们士气高涨,叫嚎声响彻云霄。
“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何在?”唐赛儿又发出指令,只见衙门对面树林上空,黑白无常,脚踏虚空,速度奇快,飘向高墙。牛头马面在雪地上挥舞着拘魂锁链,飞速奔跑,雪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墙上的明军看到此景,惊呆了,手中的长枪举不起来了。高凤也不吭声了,茫然了。天下间真有召唤神兵天将,牛鬼蛇神的妖术?等到黑白无常的招魂幡,鬼神牌砸在了明军的头颅,高凤才清醒过来:“大明儿郎,神仙保佑,见神杀神,见鬼杀鬼,冲出去,捉拿妖女唐赛儿。”
高凤已经语无伦次,大明军校听得糊里糊涂,也不知道是杀神还是神仙保佑自己。黑白无常飘上墙头,扫落墙上的军校,军校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活着的倒拖长枪,扔下弓箭,跳下高墙,逃跑溃散。牛头马面拘魂索搭上墙头,借力跳进院内,打开县衙的大门,白莲教徒挥舞着刀枪棍棒,紧跟其后冲了进来。
守在大门旁的县令邹济看到扭头马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溃散的衙役挤倒,接着又被冲进来的教徒踩踏,挨了几棒昏了过去。
高凤身边的将领毕竟作战经验丰富,等回过神来,抛出手中的长枪,拔出腰刀蓄势待发。飞来的长枪刺翻几名教众,紧跟着军校也投出一排长枪,尖锐的破空声夺人心魄。教徒倒下七八个,可天兵天将却没有一个倒下,扑入明军混乱的战队,手中的刀剑上下翻滚,连连砍翻投出长枪的军校。黑白无常也左右冲杀再也没给军校投出长枪的机会,长枪仍然稀稀落落地飞来,却失去了准头。
千总,百户护着高凤杀入人群,这些将领的勇武远在教徒们之上,当者披靡,一场恶斗就此展开。高凤此次来蒲台带的人马虽不多,但都是军中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混乱过后,跟着军中的将领开始有层次的反击。相比之下,白莲教徒的群殴混战的薄弱环节暴露无疑,他们各自为战,没有掩护,乱砍乱杀,甚至伤到了自己人。可是他们都知道胜败在此一举,每一个人都在拼命,玩命的人都显示出力量的强大,这一战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高凤一面挥舞着长枪,一面留意周围的情形,知道不可恋战,一声:“退!”转向前冲。千总,百户左右齐上,紧跟高凤,剩下的军校迅速组成一个前冲的三角队形,向白莲教徒冲杀过去。
攻杀进来的天兵天将,牛鬼蛇神虽然身怀不错的武功,却被混乱的教徒们阻挡了冲杀,一个个干急不冒汗,给高凤全力一冲,也不由得左右散开。被冲开的教徒象两股人浪在明军队形的两边翻滚,十有八九都带伤,有几个倒下就被残踏成肉泥。
明军征衣铠甲被血染红,份外触目。高凤一口气冲出包围,那些结合成三角队形的军校,能走得动的也全部冲了出来,走不动的都在刀光剑影中倒下。
唐赛儿看到高凤冲出,高举神剑断喝一声:“杀!”宝剑下劈,带头向高凤追去,一场更激烈的追逐战又在呐喊声中展开。白莲教徒虽然人多势众,但终究战斗力低下,仅靠十几名鬼兵打前阵,看到官兵冲来,就气势已弱,尤其是没见过死人的教众,更是在一边呕吐,哪还有力气拿刀厮杀搏斗。
“退回去,到后院上马走。”高凤看到教徒们的包围已经松散,即令军校退回撤出。这个命令给了鬼兵们出手的机会,大明军校在武林高手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是拖延了鬼兵们追赶高凤的速度,等到高凤找到自己的战马,搬鞍认镫上了坐骑,身后只剩下一名千总了,所有兵丁将校都死在了鬼兵手上。高凤带着那名千总打马落荒逃出了蒲台县,回青州报信去了。
唐赛儿招神唤鬼,利用鬼兵精锐突袭县衙获得大胜,烧了蒲台县衙,收拾缴获的军用物资,兵器铠甲,带领众教徒杀奔青州。唐赛儿见识非凡,确实是个将才,能被蒲察看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唐赛儿曾对蒲察说过,蒲台一带地势平坦,一马平川,又背靠大海,不利于与大明官军周旋,青州城西南山区才是最好的藏军之处。唐赛儿的远见得到了蒲察的认可,也奠定了唐赛儿在判军中的领袖地位。
蒲台县平静下来,县衙被唐赛儿夷为平地,她的鬼兵更是如日中天,被传说的神乎其神,各个都是亲眼所见,加入白莲教的流民如涌如潮,短时间内就聚集了十万多人,在青州城西南山区与董彦,任全,宾鸿所部遥相呼应,占据了有力地形,对周围的官府衙门形成了威胁。
皑皑积雪还没有融化,蒲台县衙的废墟来了五个人,很特别的人,两男三女,在废墟中很仔细翻找着。
“可笑,鬼神之说不过如此,江头儿有什么看法?”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轻蔑地冷笑,向身边的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问道。
“帮主,我实在看不出什么,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更别说那些鬼留下的痕迹。”鸽首江平无奈地摇了摇头。
“嗨!你们三位看出什么门道没有?”
没人吭声,都在摇头。女人对这脏兮兮又恐怖的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别说用白嫩的小手去翻动废墟下可能突然出现一具焦尸的瓦砾了。
“这个杀人战场都是人为,根本没有鬼怪作祟,被欺骗的人们也太愚笨了。”
“帮主有何高见?说来听听,以解属下疑惑。”
“哈哈,自己不动脑子,就想吃现成饭。好吧,给你们讲一下真实的搏杀场面,解开你们的好奇心,以便今后别让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吓住。”
“相公就会吹牛,你又没在场,怎么知道真实的搏杀场面?”
“嘿嘿,老婆又小看你家相公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鬼神之说也会留下蛛丝马迹的。你们看,这是什么?”
“相公,不要吓我们了,谁都能看出那是一张烧焦的死人脸。”
“说的对,是一张人脸,可不是死人脸,而是人为制作的鬼脸面具。”
“老爷你怎么知道那是一张人脸面具而不是人脸?”
“你们看,这张人脸和刚扒出来的焦尸面部有什么不同?”
“帮主,这张人脸虽然残缺不全,但局部都很平滑,不象那焦尸面部疙里疙瘩,五官都粘在一起,看不清面目。”夜鹰江平凭经验还是看出了一点门道。
“不错,焦尸死前是一个鲜活的人,面部有脂肪……哦,那个肥油,经过高温燃烧,形成最明显的肉瘤,堆积在一起就形成了这样的效果。在看这张人脸,用手都可以刮下黑色的粉末,这是淀粉……哦,那个面粉高温碳化形成的黑色积炭,也就是说,这张脸是用面粉改变了人的相貌,在激烈地搏斗中失落在现场,被烈火焚烧成这样的。”
“相公,你说的我不怎么明白,但是还是能想象出来的,你是说白莲教的鬼兵都是人为装扮的,是这样吗?”
“肯定是。江头儿,托你办件事。”
“帮主请吩咐,江平一定办到。”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西番雪原上的,我的两位老哥哥给我找来。”
“帮主是说黑白无常?”
“是的,我要以毒攻毒,让他们也尝一尝真正黑白无常的滋味。”
“帮主,我们鹰帮传递信息非常快讯,用不了一个月,黑白老前辈准到。”
“哈哈哈,不要把他们叫老了,他们和我兄弟相称,你叫他们老前辈他们会撕了你。”
“是帮主,属下明白。”
“相公,传说鬼兵攻打衙门,在空中飘飞行走,有是怎么回事?”
“嘻嘻嘻,那就更简单了,看过演杂耍的吗?只要你看过就明白是什么道理了。”
叶三的话又使在场的人陷入沉思,他还能揭示出什么样的秘密?还能做出什么令人吃惊的举措?无人知晓。
第一百四十六章攻城
山东乐安汉王府内密室,汉王朱高煦抱着王妃蒲察低声耳语:“王妃,我是不是该出山了,唐赛儿的义军已经围住了诸城,我登高一呼,扯起大旗,全山东的流民都来投奔,加上府上的战兵死士,也有十万之众,打一个小小的南京,想必不在话下。”
王妃蒲察坐在汉王的大腿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粉氅,里面镂空,一丝不挂。刚干过好事的蒲察,娇柔慵懒,目光迷离,伸出玉指一点汉王的脑门:“你是糊涂了?还是好事干多了,满脑袋浆糊?你现在出山扯旗,整个大明的军队都会来围剿你,你有什么力量对抗大明百万雄狮?到那时第一个掉脑袋的就是你。”
“这……如何是好?王妃有何高见?”汉王相信他的智商绝比不上蒲察。
“你只要做好你的王爷就可以了,不要有任何异动。躲在幕后*控全局,关键的时候出动死士,帮赛儿一把。攻城略寨交给赛儿和我的几个徒弟,成功了你来做皇帝,也名正言顺。如果失败了,有他们来顶缸,和你汉王爷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看可好?”
“不错,不错,坐在王府中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也不失我将来坐上皇位的身份。嘿嘿嘿,有王妃你这位女诸葛坐镇,我也就高枕无忧了,来,我们再来一个回笼觉,好好庆祝庆祝。”汉王的猪手又伸进了蒲察的怀里揉捏着。
叶三站在清冷恐怖的蒲台县衙的废墟上,比起汉王的香艳就清苦多了,面对三女的追问还要挖掘搬弄烧焦的尸体,浓烈的恶臭气息已让他喘不过起来:“你们看这具尸体,胸前三个硕大的黑洞,是被一种沉重的利器所伤。三个黑洞距离相等,很匀称,中间一个略大,伤口透胸而过,力大势沉,只有三股托天叉能制造出如此沉重的伤势。在民间,军队或武林中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兵器了,也只有白莲教的鬼兵夜叉为了*真的效果才用此凶器。但也正是这一点才暴露了有如此神通的鬼兵而制造出来的伤痕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再精明的人也会留下蛛丝马迹。”
“相公,我没问那具尸体,我是问那些鬼兵是如何在空中飞来飞去的。”薛纷飞显然对如此丑恶,散发着熏人气味儿的焦尸不感兴趣。
叶三没有直接回答薛纷飞,而是一个鱼跃登上了县衙的高墙,仔细寻找了一阵,伸手在高墙上拔下了一个东西,才落到地面,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薛纷飞:“给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薛纷飞接过的东西是一个三寸长的铁钉:“墙上的铁钉又能说明什么问题,难道这铁钉也能蹦出黑白无常来?”
“跟我走,到对面的树林就明白了。”说完,拉着薛纷飞的手出了大门,向对面的树林走去。
树林里没有一片树叶,只有沾满融化雪水的枝条。叶三上了一棵树,薛纷飞也跟着上去了。在树的高处一根比较粗壮的枝条上,叶三指点着:“这树的枝条上,有很深的,新鲜的勒痕,树皮破损,露出了皮里的枝干。请问有什么人会在冰天雪地,寒风呼啸中爬那么高来啃树皮?树皮上破损的痕迹能看出是系拴绳索造成的,绳索不是一般的麻绳,而是铁索才能造成这样的勒痕,那么这条很细的铁索为什么要拴在这儿?不会是拴这么高凉衣物吧。”
“相公,你是说这树上的铁索是和那县衙高墙上的铁钉拴在了一起,在空中搭起一条索桥?”
“是的,如果不相信,你也可以到别的树上瞧瞧,我看在这样的空间里不会少于五条。”
“相公,我相信。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就是在这铁索上飞来飞去?”
“这还用问?不用想都能明白。”
“去,就会挤兑人家,我不明白当然要问个清楚了。嘻嘻……,现在明白了,我也能成仙女下凡了。”
“其实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人为所做,没什么可惊奇的。”
“相公,那你说,我们以前在鹰帮总坛遇见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妖怪?不要说你没看到,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我看那是一个吸血女鬼。哦,现在想起来都害怕。”
“你还别说,那东西真是个异类,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叶三想起那东西头就大,他没有任何说辞能解释清楚那东西的怎么回事。
“嗳!你们两个还不下来,在嘀咕什么呢?我们都快冻死了,快走吧。”杜芳华在下面等急了,抬头对着树上吆喝。
叶三下了树,走到夜鹰江平跟前:“江头儿,现在唐赛儿和白莲教众都去了什么地方?”
“帮主,鸽组已经跟踪下去,刚得到的线报,唐赛儿率领教众去了青州西南的山区,看来她是要攻打青州了。”
“不见得,唐赛儿现在力量还很薄弱,青州卫指挥高凤已经逃回青州,他手里现在最少也有五千战兵,不怕唐赛儿去攻打他。”
“那唐赛儿不是要在山上占山为王吧?”
“有此可能,我们只要掌握她的行踪就好,别的先不要过问。”叶三此时也明白了唐赛儿在历史上为什么身份复杂,因为她都干过,教首,山大王,没有她不敢干的。那么,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义军的首领了,难道她真敢去攻打青州?叶三真不敢想象唐赛儿此时到底有多大能量。
青州西南,在一个叫卸石棚的山头上,唐赛儿扎下了营寨。卸石棚当年曾驻扎过红巾军,寨墙非常坚固,山间开的马道很宽敞。山上山洞、水潭还在,最大的朝阳洞成了唐赛儿的聚义大厅。出了朝阳洞,过仙人桥就是黑龙潭。唐赛儿把一路掠夺的粮食、衣物都存放在山洞中,山上粮食、水和生活的基本物资都不缺。以卸石棚为根据地,唐赛儿做好了长期与青州官府对抗的准备。
朝阳洞的聚义大厅里,唐赛儿和师兄董彦、任全、宾鸿在议军情。三位师兄都想在师妹唐赛儿面前争功,议论争吵激烈,唐赛儿轻轻邹起了眉头。
“我们应该先打下青州,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拿下青州,周围各县都会不战自降。”大师兄董彦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打青州。
“就我们这些兵力想打青州?高凤狗官手里可是有五千精锐,以逸待劳在等着我们送上门去。攻打城池可要比他的兵力多上一倍,你有吗?”任全不同意董彦的意见。
“怎么没有?在山里我们有一万多兵力,打下青州也不会伤筋动骨。”董彦还是坚持。
“一万多都是战兵?也真难为你这书生了,蒲台一战就可以看出我们真正的实力,人多势众不等于战斗力强劲,正面作战我们的人太缺乏训练了。要不是师妹的鬼兵厉害,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那是县衙,现在要攻打的可是有坚固城墙,炮坚刀利的青州府城。”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争了,听听师妹的意见吧。”还是宾鸿会做人,暗捧唐赛儿。
“两位师兄说的都很对,青州我们要打,战兵我们也要练,时机成熟了,还怕打不下青州?”唐赛儿谁都没得罪,可见她驾持三位师兄很有一套。
“师妹有什么好主意就快说吧,我都急死了。”任全是个急性子,没有董彦和宾鸿沉得住气。
“明天我们就去攻城,先把益都拿下来。二师兄在益都有内应,略施小计,就可以攻下。现在就派人下山,联络城中的人,具体要做什么,我单独告诉你。”
董彦和宾鸿见唐赛儿对任全另眼相看,心里吃味儿:“师妹,我们俩做什么?”
“大师兄附耳过来,你要这么这么办,你看可好?”
“嘿嘿,好,好,就这么办。”
“师妹,大师兄也有事做了,我干什么?”
“三师兄要做的事最重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等散了以后我告诉你。”
宾鸿眨巴着眼,望着高深莫测的师妹,心里充满期待。
益都的城墙上,站岗的兵丁依旧抱着长枪打瞌睡。门楼下的门官盘剥着进城的乡民,稍有不从,皮鞭就落在头上,敢怒不敢言的乡民远远地避开了。任全顺着人流混进了益都城,望着城上明军的防务,轻蔑地笑了一下,扭头钻进了小巷。
董彦带着两千战兵下山,在通往益都的官道上一路急行军,趟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益都的探马远远望着一条黄龙向益都奔袭而来,两匹快马分头向两个方向疾驰而去。
“快关城门,白莲妖孽打过来了。”探马从益都门楼下穿过,预警声震惊了所有益都的城防官兵。一名千总提刀上了城楼:“别慌,关城门,弓箭手上去,不要让白莲妖孽靠近城门。去安丘求援兵的探马出发了没有?”
“报千总大人,求援的探马已经去安丘了,援兵一天之内准到。”
“好,弟兄们不必害怕,援兵马上就到,先让白莲妖孽看看益都的爷们怎么守城的。火油,滚木,钉板都给那些灰孙子准备好喽,听我号令,杀贼立功啊!”千总底气十足,做战前鼓动。
董彦来到益都城下,见城门紧闭:“儿郎们,给我骂阵。”几个嗓门大的教徒,跑向阵前,还没开口,城上就开始开弓放箭,把几个大嗓门射了回来。
“他娘的,不出战是不是?给我攻城,架云梯,盾牌手防护,单刀手准备爬城。”几架云梯被几个教徒从队后架到前面来,身边一人跟着一个盾牌手掩护,向益都城下冲去。
“大人,他们攻城了,是不是先放他们过来?”传令兵向千总问道。
“不用等他们靠近了,先射他娘的。弓箭手瞄准了,射他们的腿,让他们瘸着腿来攻城,斩杀首级立功的时刻到了,哈哈哈。”千总很得意,他实在看不起这些没有攻过城,打过仗的流民。感觉这些白莲教众就是他建功立业,升官发财的功劳簿。
一场攻城血战毫无征兆的在益都开始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诈城
“来了!”
通往安丘官道旁的一片树林里,一名明军铁甲战兵在向益都方向观望,在他看到一匹快马疾驰而来的时候,大叫了一声,转身跑到一个明军将领面前:“来了,益都有兵丁向安丘方向来了。”
“瞧准了?”
“瞧准了同知大人,是益都的兵丁。”
“好,绊马索都弄好了没有?交给你小子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瞧好吧同知大人,绊马索三道,准把他办趴下。”铁甲战兵回头又跑回去督察绊马索,恐怕有疏漏,坏了同知大人的事。
一骑飞奔而来,趟起一绺尘烟,顺着官道向树林接近。突然,黄土铺成的官道上绷起三道绊马索,绊住了奔马的前蹄,战马悲嘶一声,头颈前伸,飞驰的马背突然矮了下去,前腿跪地,后掀起,一个前滚翻,“喀吧”一声,颈椎骨传出脆响的断裂声。马背上的兵丁象出堂的炮弹从马背上摔了出去。
“噗通”落在黄土地上,又在地上蹭出老远才停下来。战马在地上抽搐,眼看不活了,兵丁自打停下来,趴在地上就没动过。
树林里的铁甲战兵瞧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爬起来,跑到兵丁的身边,翻过兵丁的身体,一皱眉又跑了回来:“同知大人,兵丁的脸都蹭平了,血肉模糊,死了。”
“死了?怎么这么不经摔?死了就死了,把尸体和马都扔到树林里藏好,快速向益都进军。”
“是,大人。”
不一会儿,一队一百多人的铁甲马队和五百战兵冲出树林向益都方向奔去。
益都城下,董彦吃过战饭,又率众来到城下准备第三次攻城。前两次都是吆喝的声音响亮,爬上城的教众一个也没有,甚至连云梯都没有立起,就被城上的明军弓箭手射了回来,但伤亡不大,大部分教众都是腿部中箭,丧失行动能力,被迫撤回。天色将晚,只有收兵。
第三次攻城已辰时许,天已亮而晨雾基本消散,集结在益都城下的教众开始进攻。这次攻城,董彦交代手下还是试探性的佯攻,投石车在益都正门发射抛石,第一排抛石呼啸着打过来时,守城的士兵没有防备,都往城墙后面躲避。幸亏抛石打得也不准,不是落到城里,就是落到城墙下,根本没有砸到人。第二排抛石过来,城上的明军士兵就不怎么害怕了,纷纷站立探头往城下瞧。可这次城下的教众可能调整了抛石的准头,石块雨点般砸到了城墙上,几名官军被砸翻,滚落城下,城下的教众一片欢呼。城上的明军撑起了牛皮帐幔,使那些砸到城墙上的抛石又弹落到城下,再也没有伤及人身。
炮击在收效甚微的情况下只有停止,董彦开始组织人力攻城,三声号炮响过,城下教众改变了队形,前列的炮车往两边撤,前头出现撑立盾牌的步兵,紧跟其后杀出的教众抬着云梯,呐喊着,象蚂蚁似的向城墙冲过来。益都城小,根本没有护城河,减少了不少麻烦,很快接近了城墙下。城上守城的士兵又开始开弓放箭,首先射向抬云梯的教众,很快冲前的一批倒下了,没等云梯落地,后面一批又补上去。这批教众是踏过同伴尸体冲上来的,被鲜血激起了凶性,在震耳欲聋的鼓声激励下,骁勇者很快竖起了云梯,搭在了城墙上,先头的藤牌兵开始向上爬。
城上的羽箭渐稀,随之而下的是檑木滚石,甚至砖瓦火罐,滚油一起往下倾泻,力气大的士兵架起笨重的狼牙板,喊着号子砸云梯,招呼的还挺全乎。云梯断折,梯子上的教众下饺子一样往下落,血浆四溅。城上还有士兵在钓鱼,使用飞钩,甩到攻城人的身上,嗖地一声拉起,城下的人就象一条鲜鱼一样,活蹦乱跳地被钓上城墙,再乱棒打死。
“*!老子让你们佯攻,你们怎么来真格的了,他妈的回来,别找死了。”董彦在队后,看见教众死亡惨重,也急眼了,本来书生气十足,现在也开始粗话连篇。
前方攻城的教众杀红眼了,可是看到都是自己的兄弟趴下,看不到对方死人,嚣张的气焰象泄了气的皮球,看到一个人往回跑,其他的人都扭头开溜,再也无力攀登冲击,攻城的鼓声不知什么时候也哑了。
就在这时,董彦的后队乱套了。一队军容齐整的铁甲军出现在攻城队伍的后方冲杀过来,杀的本来已经溃散的教众更是人仰马翻。铁甲军也不做停留,更不和教众缠斗,很快来到城下:“青州卫指挥同知陈恭在此,快开城门!”城下一明军将领高举九耳八环刀,铁环在刀背上哗楞楞直响。向城上的守城明军叫城。
城上的明军还没有看清楚来的是谁,只看见一队铁甲军冲散了攻城的教徒,来到城下报名。那名千总还没来及核实城下明军的身份,就听见楼下城门洞有人高喊:“青州的救兵来了,快开城门啊!”
喊完以后,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很多明军在抽城门的门闩,守城门的兵丁也过来帮忙,城门渐渐打开:“你们是哪部分的,我们怎么没见过?”
“哈哈,一回生,两回熟,等一回儿你就认识我了。”
“你们是余千总的手下吗?怎么不在城上,跑城门来了?”
“是啊,我门是余千总手下,下来来迎接青州的救兵的。”
问话的那名士兵突然一推城门:“兄弟们,他们是奸细,快关城门,杀呀!”
可是这名聪明的城门官,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城上的千总根本不姓余,城里的兵丁就那么几百号人,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出几个生人马上引起他的警觉。可是刀锋却把他那颗聪明脑袋劈的飞向了半空,撞上城门以后又飞出老远。其他几个过来帮忙打开城门的士也被这帮人解决了,城门再次大开。
“师弟,快进来,我们诈城成功了。”手握鬼头刀的任全,在城门洞见到一身明军铠甲的宾鸿,上前打招呼。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杀啊!派人通知大师兄整队进城。”扭头带着铁甲战兵杀到城里。
还没等任全派人,董彦已经冲进来了:“*小舅子的,宾鸿呢?再晚来一会儿,我的人都死光了。儿郎们,报仇的机会来了,杀啊!”两脚一踹镫,抢先冲进城去。
那名千总在城墙石梯口等待着援军上来,看见一明军将领手提九耳八环刀,低着头,快步登上城来,后面的铁甲军也蜂拥而上,感觉有点不对劲,等看到董彦也跟着上来,才知道大势已去:“弟兄们,那不是援军,是叛军,守住梯口,杀啊!”
胆小的士兵开始往后撤,被那名千总当场杀了两个才稳住军心。长矛,羽箭向城下阶梯投掷,穿射。石头,圆木,瓦块,火油,一切能扔的东西都往下扔。惨叫声不断传来,几个铁甲军士摔下阶梯。没等第二波的投掷到来,宾鸿之勇显现出来,一个箭步,纵跨数级阶梯,大刀横扫,几名士兵见血扑倒在地,直杀到千总面前。
千总横抢挡住了宾鸿,长枪直刺,根本没把宾鸿放在眼里。等到宾鸿的大砍刀八环爆响,匹练似的刀光斜卷千总的颈项,刀锋割裂空气的异啸突起,如鬼泣,而这一刀去势之快之急,更出乎千总的意料。意外导致千总措手不及,狼狈和慌乱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命。
宾鸿几步前窜,跟上五尺,锋刃抖出漂浮的刀花,如雪似絮,弥漫错落。千总在地上滚爬逃窜,长枪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腰肋腹背等处已皮开肉绽。身边的士兵,见自己的首领被人追杀,也没有去救的意思,扔下手中的兵器,或跑,或投降,真是兵败如山倒。
宾鸿如鬼影,至始至终都跟在千总的身后,刀头在他的后脑瓢上来回晃悠,千总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寒颤,偶尔回一下头,大砍刀的刀尖就指在他的鼻头。于是,拼命的扭腰抛肩曲跑,想摆脱宾鸿的追杀,可脸庞的锐风刮脸,不停地在他身上制造伤口。等他看到城上已经没有自己的部下时,滚翻出丈外,踉踉跄跄止住去势,浑身上下斑斑血水淋漓不说,军衣铠甲破碎,灰头土脸,成了名副其实的叫花子,而且是在鬼门关门口打转的叫花子。
“阁下是什么人,勇武如天人,在下不是你的对手,愿投降。”千总为了保命,只有求饶。
“站稳听仔细了,我是卸石棚山寨三当家的,你爷爷宾鸿。”宾鸿双手拄刀在地,微笑看着千总。
“久闻阁下大名,失敬失敬。青州卫益都千总谭成愿降。”
“三师弟,少跟这小子啰嗦,一刀宰了他,替我死去的儿郎们报仇。”董彦扬起战刀却被宾鸿拦下。
“大哥,饶过这小子一命,让他带罪立功,你看可好?”
“你看他那熊样,能立什么功?不如一刀宰了算了。”
“哈哈,小弟自有妙计,大哥等着瞧好吧。谭成,你可愿意带罪立功?”
“本将愿意在三当家鞍前马后,冲锋陷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把你的人马集合起来,跟三爷去攻打安丘,如果成功就饶你性命。”
“是,三当家的。”
“师弟,刚攻下益都,你就要去攻打安丘?”
“此城不宜久留,还在此地等着人来攻打我们吗?抢劫一空,焚城,攻下安丘再做打算吧。”
“安丘可不比此城易攻,我们的人马太少,也疲惫了,要休整啊!”
“等你休整完了,安丘也准备好了,到那时就更难攻取了。事不宜迟,机会难得啊!”
“大哥你就听三师弟的吧,三师弟足智多谋,勇武无敌,攻下安丘易如反掌。”老二任全知道宾鸿的厉害,站在了他的一边,劝解董彦。
“攻下益都,多亏了小师妹的诈城妙计,还是请示一下小师妹吧。”董彦把唐赛儿搬出来压制宾鸿。
“大哥,小师妹有诈城妙计,难道我们不能再诈一回吗?”宾鸿狡诈的目光中露出了*人的寒芒。
第一百四十八章破城
破碎的铠甲,歪斜的旗帜,血泥满身,灰头土脸,谭成根本不用化妆,带领着他的残部向安丘进发。任全、宾鸿和手下能征惯战高手倒是费了一番心思,化妆成谭成的败兵混在队伍里,跟在谭成的身后,用诈取益都同样的计谋去攻破安丘。
宾鸿对破城已深思熟虑,唯一不同的是,安丘城里没有内应。他有点后悔没在自己的老巢留下点人马,以前安丘兵力不足他是知道的,所以也没留下什么人,现在安丘城内的形势变了,细作打探的消息也不是很详细,安丘兵力部署和城防能力都是听谭成粗略的简介,破城后,如何击溃残兵是宾鸿没有把握的事。安丘现在的兵力和白莲教众基本差不多,都是四五千人。如果说两军相残,吃亏的还是白莲教,拼光了家底,唐赛儿能要了哥仨的老命。
董彦不远不近地跟在益都残部的后面,他也在思考着相同的问题,把手下这些人一股脑都投进安丘,万一不能取胜该如何?是不顾任全、宾鸿的死活,自己先撤军保存实力?还是和他们一起卷进去玩命?董彦的信心开始动摇,还有一个方面,如果此次轻松破城,首功当是宾鸿的,他董彦拼死了很多人,到最后还是给人做垫脚石。如何能两全其美呢?董彦低着头在挖空心思琢磨着得失。
宾鸿可没想那么多,只要能破城,大不了进城后再拼杀一番。宾鸿相信他们是有备而来,城里的明军在一片慌乱中,不可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乱中取胜是他们这些人唯一的希望。任全手提鬼头刀,想的就是拼杀,根本没有想胜负的问题,那些事不是他*心的事,有宾鸿在,他听吆喝就可以了。对于破城他是满怀希望,充满斗志,在他心里,安丘已经是囊中之物,就等着他去拿。
行军路上想得最多的就是谭成了,刚投降过来,这些人肯定把他当外人,拿他当炮灰,胜了可说什么都好,如果败了,他只有死路一条,不可能有任何功劳落到他头上,甚至可能要做他们兵败的替死鬼,这可如何是好?当当墙头草?见哪边有取胜的苗头就跟那边?这些手下会不会揭发他投降的事?他妈的,老子什么时候混到这个地步了?如果能先干掉那个宾鸿,就一切都好办了,可是宾鸿的勇武不是他谭成说杀他就能杀得了的。他奶奶的,背后下黑手说不定就能成功,灭了这股贼人,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大不了趁乱开溜,先保住性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对,就这么办。
益都残部败兵一片混乱来到安丘城下,哭嚎着叫城。安丘也是一座小县城,城比益都高一点,兵力比益都多了一倍,具体领兵的是谁,有多少百户、总旗,都不清楚。董彦不打没把握的仗,远远地就停下来观望,没敢接近安丘。宾鸿又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一股浓厚的乡情让他无所顾忌,善于冒险,险中取胜,也是宾鸿的性格特点。
夕阳已经快要落入西山,安丘城墙上人影窜动,不时的有兵丁探头探脑:“嗨!城下的人听着,程千总马上就到,请少安毋躁。”城上已经有兵丁答话,但没有马上开启城门的意思。
“三当家的,听说新调任的千总程前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不知道骗城能不能成功。”谭成心里没底,低头对站在他身边的宾鸿小声地说。
“不用担心,等他出现,看我的眼色行事,我做什么,你们跟着做就可以了。”宾鸿没有一点紧张的神态,轻松的如同去城里赶集。
谭成不再说什么,不时地抬头向城头观望。不一会儿,城墙上锦旗飘动,上来一群人,其中有一个十分威武的将领,手扶城垛,探头向下大喊:“城下可是益都谭成千总?”
“正是本人,城上可是程千总,追兵马上就要追过来了,请放我们进城,我手下的伤兵太多,都顶不住了。”谭成刚说完,被手下搀扶的宾鸿一个趔趄,就要躺在地上,旁边的人看见宾鸿往地上躺,呼啦啦躺倒了十几个,一个个都哼唧出声,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宾鸿看见躺倒的兵丁,心里暗骂,表演的也太过了吧,一听说顶不住了,就躺倒一片,要是我,肯定瞧出破绽来了,不知道这新来的程千总会怎么看。
城上的程前见一起倒下十几个士兵,也很吃惊,又往城下仔细看了看,见倒下的士兵身上都有伤,血迹染红了战甲。
“千总,快开城门吧,下面的人真的顶不住了。”程前身边的一名百户看不下去了,开始劝程前开城门。
“慢!再观察观察,谨防有诈。”程前没有听取那名百户的意见。
“谭成大人我认识,没错的,益都肯定失守了,你看他也伤的不轻。”
“我来问你个问题,如果你兵败回逃,伤兵会在队伍中什么位置?”
“安理说应该在队伍中间,前后都有保护。”
“这就是了,你看他们的伤兵都在什么位置?如果你逃的快,伤兵有可能会落到队伍后面,你有没有见过兵败逃跑时,把伤兵放到最前面的?”
“千总大人说的也是,可是下面的人真是我们的人,也许会有例外呢?”
“这?……”程前没有直接回答,还在思考中。
“大人,就是这些人都进入城中又能怎样?我们只要部署好,防范于未然就可以了。”
“也是,集合好你手下的人,等他们进城后,你直接把他们集中到县衙门后院,房上多设弓箭手,只要有异动,杀无赦,听清楚了吗?”
“得令!大人请放宽心,在下这就去安排。”
“开城门!”程前见百户已经准备好了,下令开城门。
城门吱呀呀慢慢开启,宾鸿一阵激动,成了。谭成见城门开启,脸上的肌肉在不停的哆嗦,他也不知道城里到底如何凶险,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城外远处的董彦,也看见了城门打开,吩咐手下准备冲杀,但速度不要太快,多观察观察敌情。如事不可为,就退守城下,接应进城的人。
两队明军分左右冲出城门,围住了谭成的败军,只留下城门方向:“程前千总有令,进城的人都在县衙后院集合,不许妄动,更不许随便走动,违令者斩。”那名百户站在城门前向进城的败兵叫喊。
谭成一马当先冲进城内,宾鸿一见谭成急于进城,顿感不好:“二师兄,你跟着谭成,有什么异动,先杀了他。我在这里拖延一下,接应大师兄进城。”
“好,你小心了,衙门里见。”任全紧跟着谭成身后进了安丘城。
宾鸿和他部下伪装的伤兵在后面慢腾腾地向城里挪动,还不时地观望身后的动静。
“快!不许磨蹭,快进城,谨防反贼冲杀过来。”那名百户焦急地催促,还没等他的话落地,远处上百铁骑冲杀了过来,但速度不是很快,好像有什么顾忌,不敢全力冲刺。
我的大师兄,你就不能快点,伤兵就要进城了。宾鸿无奈地回头,不能再拖延了,再这样下去就露馅了。怎么办?宾鸿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四肢还再往城里爬,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力拖延,给董彦冲进城门创造机会。可董彦的马队前进的速度还没有步兵快,跑跑停停,生怕中了明军的埋伏。
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朽木不可雕也。长叹一声,宾鸿最后一个进了城门。城门咣当一声关闭,把董彦的人马关在了城外,宾鸿这才听见稀稀落落的冲杀声和长弓震弦的声响,城门外吆喝了几声就退了回去。
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这次可被董彦害惨了。就他这一百来号人,还有一半是刚投降过来的,根本不可信任。如果这一半人马又都投降了明军,他们只有死的份。
宾鸿开始冒汗,再多的计谋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计可施。过不了多久,他们这些伤号再让明军知道并没有受伤,那只有血战到底一条路了。血战?拿什么本钱血战?等着挨刀吧。
衙门后院已经挤满了人,气氛相当古怪。宾鸿的人站在一边,谭成的人站在另一边,两边的人都互相瞧着不说话,也不知道现在这两帮人是怎么想的。
“你们先在这里歇息疗伤,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向衙门里的公人索要,我们都要上城作战,等打退了反贼,程千总会来看望你们的。”那名百户心里惦记城上的攻防战,把程前交代的事情忘了,也没太多注意这些伤兵的奇怪现象,带着手下的兵丁都走了。
宾鸿现在希望董彦能够在城下多坚持一会,给他赢得时间。就是在城下骚扰也不能退走,如果现在退了兵,那他们真的失去了最后一线希望。
宾鸿的愿望这次得到了回报,董彦别的不行,攻城打个佯攻,冲锋牛b哄哄,骚扰不停闹腾,撤退无影无踪。董彦这次履行了他的诺言,在城下不分层次地佯攻,骚扰,倒把城上的明军闹腾的疲惫不堪,只要城里还没有动静,他就不停地攻城。
“该哪只队伍佯攻了,都给我吆喝的响亮点,注意伤亡,不要让城上的明军有歇息的机会。佯攻骚扰下来的兄弟好好休息,等着轮番出击,等城里乱了套,我们就成功了,都给你们记功,等城破了,一人赏俩娘们儿。”
“哈哈哈,谢大传头关怀!”董彦的手下斗志高昂,这样的仗他们也愿意打,而且轻车熟路,攻的城上明军不敢有丝毫松懈。
谢天谢地,宾鸿松了口气:“谭成,我们开始行动,城外已经干上了,就看我们的了。”
“三当家的,就我们这些人,成吗?”谭成有点心虚。
“怎么不成?他们现在顾不上我们,只要我们抱成团,没有一个在关键的时候给我拖后腿,我保证大家都能活命,并且事成之后,每人一百两赏银。”
一百两赏银让这百来号人眼睛放光,都挺直了腰杆,宾鸿没有想到这百来号人的战斗力这样强大,强大到他的计划顺利得到了实施。
第一百四十九章焚城
安丘城守千总程前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事情会坏在他的得力手下,那名百户云六身上。他千叮咛万嘱咐的事,云六竟然忘得干干净净。第一没有派人看守那百号伤兵,第二没有在县衙四周房上埋伏弓箭手,第三从进城到现在他没有验看一个伤兵的伤情,第四,没有第四了,这就足够了。
天助我也!宾鸿心里暗喜,杀光照料他们的几个县衙衙役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们获得自由以后,该怎样策应城外攻城的董彦尽快破城?拿下安丘他们才能活命。现在他手里只有一半可用的手下,虽然各个都能征惯战,孔武有力,可还显得人手不够,如果能让谭成那帮刚投降过来的人也能为他卖命,现在的日子就好过了。
“兄弟们,现在就看我们的了,能不能拿下安丘就看各位是否同心协力,扰乱安丘的正常防务,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给城外的大传头创造机会。破城后,我宾鸿说一不二,一百两现银就是你们的了。谭成,你和你的手下立功的时候到了,升官发财在此一举。如果你们投降明军,他们一定会拿你们问罪,等待你们的只有砍头的钢刀。你们掂量掂量,升官发财,问罪砍头任你们选择。”
“三当家的,我谭成也是土口唾沫砸个坑的汉子,你就吩咐现在该怎么办吧。”
“好汉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现在不能硬拼,我们要分头行动,展开巷战,在全城重要的地点放火焚城,让守城的官兵分兵下来救火,我们再趁火打劫,各个击破。”
“三当家的,就这么办,你就快点将派兵吧。”
“现在我们百来号人,你和我的人一个隔一个混编在一起,由你、我和任全各带一队,点到谁就跟谁,分三个方向出发,看见重要的建筑物就放火,遇到三三两两的官兵就杀,遇到大队人马就放过。我们都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号服铠甲,他们想认出我们也很难,我们的人都把握刀的右手护腕摘去,以做分辨,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现在我们就找衙役要火把,火油等引火之物,理由是要上城参加守城,如果不成,就杀了他们,自己去找放火的物料。记住,行动要干净利落。”
当谭成提出要引火之物的时候,几个衙役别提多配合了,还说正要把一批守城的燃油送到城上去,正愁人手不够。众人来到盛放燃油的库房前,宾鸿一使眼色,任全和三名手下一起出手,在衙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一刀毙命,三队人马抬着几坛子火油分头行动去了。宾鸿最后离开的县衙,把库房里剩下的燃油坛子击碎,在县衙四周浇上油,点燃了焚城的第一把火。
城上的明军已经点亮了火把,照得城墙上亮如白昼。城下的白莲教众也燃起火把没有离去的意思,一如既往地冲锋嚎叫着攻城。来到城下,还没等立起云梯,就被城上的明军箭射石砸,潮水般又撤回去。没等城上的人喘口气,下一波又来了,来回那么几次,城上的千总程前感觉不对了,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攻城的。攻城的人只埋头抬着云梯向前冲,怎么没有一波在城墙上立靠云梯的,更别说有爬城的人了。并且只要上面射箭,抛石,底下的人准抬着云梯往回跑。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破云梯在城下瞎转悠,跑回去的时候还舍不得扔下。
“云六,你说他们攻城怎么就舍不得那几个破梯子,抬来抬去的,也不嫌累?”程前在城上都感到疲惫了,底下抬梯子的人还是来有影去如风,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们可能穷疯了,攻城就这几个破梯子,砸坏了还要另造,黑灯瞎火的,上哪找木料去?”那名百户得意地吹嘘着。
“不对,他们在等,到底他们在等什么?夜晚攻城是大忌,可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死多少人。不好!进城的那些人你都看好了吗?”
“我都交给衙役了,他们都在歇息疗伤。”
“什么?那你的人都在吗?”
“我的人马都在城上守城呢。”百户狐疑的说道。
“云六啊云六,你坏我大事了。快!快去县衙把那些进城的人全部杀掉。”
没等程前交代完毕,县衙的方向已经燃起了火苗,漆黑的夜空染成了暗红色。火苗燃起的黑烟,滚滚向城头飘来。城外的董彦看到黑烟,哈哈大笑起来。
“成功了,儿郎们,你们的娘们儿就要到手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攻城,这次是动真格的了。把那几个破云梯给我扔了,抬好的上去,谁先爬上城头,赏银一百两。”
还没等冲到城下,城上已经乱套了。后备的明军由多名百户、总旗带着,从城上下来,向起火的衙门扑去。还没等赶到县衙,三面又有几处起火,火借风势,越烧越大。一袋烟的功夫,整个安丘城陷入熊熊火焰之中。
城上下来的明军只有分头赶往起火点,分来分去,云六身边只剩下几个军校了。等赶到县衙,火势已经*得他们不能接近,只能看着烈焰腾空,房屋开始坍塌,根本进不去人,更别说进去找人了。
当他们回头往回走的时候,迎面碰见一队人马,当头的正是他认识的益都千总谭成。
“谭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是谁纵的火?”
“啊!是云六啊!白莲教匪突然攻进县衙,放火杀人,我正追击他们。”谭成一边说,一边接近百户云六。
“他们都向哪里跑了,我怎么没遇上?”
“就在前面,你瞧,在那!”
就在云六和官兵回头的一刹间,谭成的长枪已刺入云六的后心。云六扔下军刀,望着前胸透出的枪尖,嘴角溜着鲜血,回头看了谭成一眼,死尸才被谭成挑落马下。
“快动手,杀了他们,他们的人一会儿就到了。”三十几个混编的叛军,一起冲上,举刀就剁,根本不给这几个跟随云六百户的官兵任何出手的机会。乱刀分尸后,谭成领人消失在黑洞洞的小巷里。
谭成杀了明军百户,这次可说是铁了心要做叛逆了,回头路已经堵死了,但毕竟他是明军出身,还没有胆量去祸害安丘城里的百姓。可宾鸿和任全心里根本就没有百姓这个概念,见到富户,就破门而入,打的旗号的明军征饷,杀人抢劫无恶不做,抢完以后,就点火焚尸灭迹。安丘城一时间被他们闹腾的鸡飞狗跳。
程前从守城军中派来的军校无力制止这伙人的恶行,又向程千总禀报,要求增援。程前手里的兵员开始吃紧,城下的教徒攻城越来越猛烈,几乎就在城头上厮杀。派去的千余名官军,到了城里就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别看宾鸿就百来号人,可这些人都是从死亡阵线上活下来的精英,加上赏银的刺激和杀人抢劫激发的凶性,本身的武力不说,就是个人的眼头活,聪明伶俐劲儿,就不是安丘城里的兵丁所能比拟的。他们能杀就杀,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根本不需要宾鸿去吩咐该怎么做,甚至比他做的还要彻底,还要干净利落。
任全越杀胆子越大,他已经不在乎官军的多少,见到官军,也不打招呼,举刀就剁。他手下带的这几十个人,各个都是杀人好手,再混战中配合的天衣无缝,象是训练了很久的正规部队,这就是战场上冲杀出的经验。当他向城门方向冲杀过去的时候,真正遇到了明军的抵抗,一队五十多人的长枪手迎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已经不再掩饰身份,感觉这些明军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砍杀吗?
任全见遇到长枪手,他们在兵器上就吃亏了。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不由得笑了。他们三十多人一个也没少,好像连受伤的都没有。他奶奶的,这批小子行,有种,还真小瞧他们了。
“二传头,你先歇着,看我们弟兄几个破他们的长枪阵,等他们阵形散乱后,你们再上。”从队伍后走出六个大汉,清一色的一双短刀,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家伙,到现在才亮相,迎着枪林就上去了。
本来他们的短兵就吃亏了,现在他们的刀更短,但不失锋利。十几条长枪挽着枪花向他们突刺过来,只见六人一起滚地,在地面上卷起无数刀风,一把短刀架起枪尖,肩头抗住枪杆,另一把短刀贴着枪杆飞速下滑,手指和长枪在血雾中坠落,惨嚎声顿起。长枪手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六人贴身撞飞,胸膛肚腹血如涌泉,在明军长枪手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们手中的短刀已经数次在枪手的身躯上穿刺。尸体压住了突刺的长枪,后面的枪手没有空间回旋的余地,只有立起长枪,当作棍棒抵挡刺向他们的短刀,但是长枪已经失去灵活性,片刻就被短刀刺伤十几个。有的枪手急眼了,在膝盖上把枪杆折断,当作短枪使用。枪手们见样学样,纷纷用膝盖折磕长枪,折不断的反而被枪杆把膝盖磕伤,被短刀刺死。五十人的长枪阵被这六人趟了一个来回,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更别说再摆什么阵形了。
带队的总旗一声大喝:“弃枪,抽刀,刀阵合击。”
晕头转向的枪手纷纷弃枪,抽刀背靠背,形成了攻击掩护阵形,但他们现在已经只有十来个能站立拼杀的人了。任全看的手痒,一震鬼头刀冲了上去:“杀光这些人,我们就到城门了,白莲无敌啊!杀啊!”
和任全血拼相比,宾鸿完全是玩儿阴的。抢劫过后就放火,放火过后就埋伏。道路的两侧就是他们埋伏的好去处,两侧的箭手相互错开,免得误伤。等到官兵看见这边着火,就拼命赶来,等到了火场,被火光照得无处遁形的时候,道路的一侧突然飞来如蝗羽箭。官军倒下一批后,迎面向暗处放箭的教众冲来,而背后又密密麻麻射来要命的利箭。几个来回,成批的官军就在连人影也没见到一个的情况下阵亡。
安丘城在烈火中焚烧,焚城把白莲教推向了造反的巅峰。
第一百五十章冰城
董彦率众攻进安丘城里,城里的明军已经溃散。被火焚烧了家园的难民只有向寿光方向逃难,一路上冻死饿死的难民的尸体抛弃在官道两旁,一群浑身上下干净整齐的男女已经舍尽了所带的银两,但还是杯水车薪啊!
一行十人,可以看出领头的是一个全身黑衣的年轻人,紧握双拳,面部肌肉不停地抽动,鼻翼扇动,喷射着满腔怒火。身边站着三个可人的女人,紧紧拉着他的衣袖,生怕他做出不寻常的举动。他的身后站着两个高大威猛的汉子,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黑衣,双目同样喷射着怒焰。四周散落站着四名精干的随从,警戒靠近他们身边伸手讨要的难民。
“相公,你吃点面饼吧,这是最后一个了,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说着眼里流出了泪水。年轻人接过面饼,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还是把那块仅有的面饼塞给了一个干瘦粗糙的手上。
“我们先进寿光城再说,天气太冷,滴水成冰,你们会受不了的,让你们跟我受罪,真是……”
“相公别这样说,同甘共苦是妾身应尽的责任。”
“鹰帮赈济灾民的粮草快到了吧?”
“帮主,鸽组带回的信息说,我们的粮车在山东境内遇到了麻烦,正在交涉,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过三四天就能到。”一个小个子随从上前答话。
“对方是什么人,敢动我鹰帮的救灾物资。”
“是白莲教,听说他们也缺粮,要求我们分给他们一半。”
“哼!一粒粮食也不给,耽搁一天,这里要死多少人啊!”
望着黑压压逃难的人群,年轻人露出焦急的神情。身后的威武汉子,悄悄叫来一旁的人,小声地耳语了几句,三名汉子踏雪进入了身后茫茫丛林。
“大哥,二哥,你们从西番远道而来,做兄弟的没有请你们吃过一顿饱饭,还让你们破费,点滴之恩,我叶三定涌泉相报。”
“兄弟,你说这话就外气了,我们哥俩是来助你一臂之力,说那客气话作甚?是瞧不起你的两位哥哥吗?”
“哈哈,兄弟说话伤着哥哥了,走,进城找县太爷讨壶酒去,给两位哥哥暖身。”
叶三说完,带领众人向寿光县城走去。刚才离去的三位也回来了,一位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底部嘀嗒着浓浓的血滴。
到了寿光县城城门,守门的军丁在搜查着过往可疑的难民。叶三一行特别扎眼,被几个军丁围住,特别照顾了一番。打开浸透鲜血的布袋,里面竟然是一头刚被打死的野猪。
“这是给我们伯爵爷下酒的,你们也敢动它。”那名汉子低声警告着城门军丁,果然那军丁抬头望了一眼叶三,挥挥手,放了叶三他们过去。
“什么伯爵爷!没看见都饿死人了,还有酒有肉,哼!”城门军丁心里埋怨的话还是传到了叶三的耳朵里,叶三也没计较,快步向县衙走去。
从安丘逃到寿光的溃军中,唯独没有千总程前的影子,难道他被白莲妖孽抓住了?当安丘城里火光冲天,城外董彦的人马已经攻进城里,正在追杀溃散的明军。程前独自一人躲进了一处饭庄,杀了老板一家老幼五口,脱下军服,穿上了小二的店服,正准备出逃,却被宾鸿带着抢劫的教众堵在了饭庄里。
本来宾鸿也没想到程前会躲在饭庄里,在饭庄里搜刮了一番正要离去,突然听到后院有家猪的嚎叫声。原来饭庄的老板喜欢养猪,在自家后院养了几头肥猪,有一头母猪刚下了仔儿,见到生人接近幼仔,就拼命的嚎叫,护住幼仔不被惊吓骚扰,这下可暴露了程前的行踪。等宾鸿来到后院,看见一小二揪着母猪耳朵,满身粪便地在和母猪搏斗,于是笑着吩咐手下从猪圈里把小二拎了出来,等过去的人捏着鼻子打量眼前这位身材魁梧的小二,发现小二的衣装不合身,这才仔细看小二的脏脸,竟有人认出了小二的身份,正是千总程前。
程前窝囊地低着头,他没想到会让一头母猪为家主报了仇。宾鸿见是程前,心中大喜,让手下把程前押上安丘城头,一刀砍下脑袋,挂在了安丘的城门洞上。
唐赛儿骑着马进了安丘,看见满城废墟和满地尸体,也开始埋怨三位师哥做的太过分了,如果这样下去,白莲教会激起民愤,到那时他们将没有兵源,被官军围攻,他们就失去了民众的支持。
宾鸿没有得到功劳,来了个自讨没趣,心里窝火,但对师妹唐赛儿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次攻取安丘唯一的收获就是多了百来号能杀能砍的精英,也成了他手下的精锐。他心里明白,要想在白莲教高高在上,就要手里有绝对的兵权,而且是精锐,到那时他宾鸿就谁也不怕了。
唐赛儿集结教众,很快撤出了安丘,这也是唐赛儿的精明之处。攻取一方一城,各取所需,很快离去,不给官军包围消灭他们的机会,并制定了严格的制度,不打家劫舍,而是打城劫官军。
接连攻取两城,壮大了自己,锻炼了队伍,唐赛儿又开始筛选下一个目标。在军事会议上,三位师兄一致要求去攻打董彦的老家莒州,一方面莒州有内应,各方面的条件都很成熟,并且莒州是富饶之地,打下莒州,今年的军饷就有着落了。第二,打下莒州,由董彦驻守,和卸石棚山寨成犄角之势,双方救援策应都很方便,这样就可以和明军对抗,再图发展。
可是这些建议都被唐赛儿否决了,唐赛儿要攻打的竟是寿光县城。这让三位师兄想不明白唐赛儿为什么要攻打穷县寿光,唐赛儿说出了充分的理由。寿光是明军最薄弱的环节,加上难民现在更是困难重重。可以说兵不血刃就可以拿下寿光,得到很多兵源的补充。如果强攻莒州,就算打下莒州,白莲教也会遭到很大的损失,那时绝对没有充足的士兵镇守莒州,被官军围着打,他们就算可以互相支援,可手里的军队过少也会被明军各个击破,失去主动出击的机会。
白莲教虽有教众十万,能上阵杀敌的不过五万,去除老弱病残也就在四万左右,以这点兵力和明军抗衡,显然不智,现在最主要的是获取兵源,发展壮大自己,回头再取莒州也不迟。
三位师兄还是被唐赛儿说动了心,毕竟他们也想手握重兵,攻城拔寨也有底气,于是就同意了唐赛儿的作战计划。
永乐十八年春,一场倒春寒使寿光县城还是一片冰天雪地,没有一丝开春气温回暖的迹象。唐赛儿的大队人马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包围了寿光县城。城门紧闭,城上的官军在城头点燃了篝火取暖,被北风一吹还是冻得直哆嗦,都能听到牙齿磕碰的声响,手中的长枪也握不住了,抱在怀里在城头上来回巡视。
城下的唐赛儿骑马踏雪观察寿光的防务,城里的细作已经准确的报出寿光的军丁人数,三百士兵由一个百户和两个副手在城上坚守,唐赛儿的白莲教众是他们的三倍,加上宾鸿率领的突击精锐,寿光的守军只有投降的份。
宾鸿的精锐经过安丘血战,手下只轻伤八个,可见其战斗力的强悍。这次更是装备精良,做为先锋,出现在了寿光正门城下。
叶三进城之后直奔寿光县衙,亮出爵爷身份,县衙门前的衙役才通报县太爷刘新贵。等了好长时间,刘新贵才出来迎接,面上的神色显然不欢迎叶三一行。叶三也没客套,直奔主题。
“刘大人,安丘失守,难民涌进寿光,眼看白莲妖孽就要打过来了,怎么寿光还没有一点动静,是不是大人准备弃守寿光,把难民拱手让与贼人。”
“爵爷说哪里话,我身为朝廷命官,当然要与寿光共存亡。不过,寿光是一座小城,没多大油水,白莲贼众不会攻打寿光的,打下寿光对他们有什么好?,听难民传说,他们要打的是莒州,还没看上小小的寿光。”
“刘大人,不要小看了白莲妖孽,据我所知,他们的精锐正向寿光而来,大人不会没有耳闻吧?”
“这……我也听说了,我不是正在准备守城抗敌嘛,青州卫三个百户已经领兵三百在城头据守,万无一失,请爵爷放心。”县令刘新贵还在给叶三打马虎眼,叶三啪的一拍桌案怒道:“刘大人是有万全准备,不过……是准备弃城逃跑吧?”
“谁说的,我堂堂县太爷,百姓父母官,怎么能弃了他们逃跑?”刘新贵心虚地高叫。
“那就好,把你装好的箱笼都打开赈济难民吧。”
“啊!那不是我的箱笼,是……是我夫人的陪嫁,兵荒马乱的,准备送往乡下老家。”
“大人不要狡辩了,我可没时间和你闲磕牙,快去召集富户乡绅,开仓放粮赈济难民。抽调精壮难民,参与守城。”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哪来的开仓放粮?”
叶三见刘新贵不上路,是只不点不亮的蜡烛,不见棺材不落泪。右手大拇指一推刀柄,当啷一声清响:“大人不点不明,可别怪我的刀认事不认人。”
“叶三,你想杀朝廷命官造反不成?来人……来人……”
“来不了了,都被我手下看着呢,快照我的话去办,打一点折扣,我要你的命。”
刘新贵开始哆嗦:“爵爷喜怒,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叶三和县令的谈话还没有结束,寿光城外已经是兵喊马嘶,接着就有兵丁跑来报信,白莲妖孽堵住了城门,正准备攻城。
刘新贵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来的好快啊!
“爵爷跟我上城吧,指挥军卒准备守城。”
“来不及了,我到城上去,你组织民众往城上提水,要快,听明白没有?”
“明白,下官听爵爷指挥。”
叶三上了寿光城头,三名百户一听是叶三爵爷来了,都知道叶三在军中的威望,赶忙前来见礼。此时宾鸿的精锐已经向城头攀爬,守城的明军弓箭手面对这样的高手,弓箭已不起任何作用。
“来人,往城下浇水,把他们冲下去。”
守城的军校还没试过用水能浇退敌军,不过,爵爷既然发话,那就浇吧。一桶一桶冰凉的清水搂头盖脸向城下攀爬的人浇了下去。
刚开始还见不到什么效果,只不过阻挠了一下城下的教众。可是过了没有半个时辰,攻城的云梯上开始结冰,攻城的白莲教众脚下开始打滑,爬城的速度慢了下来,甚至还有失足摔落城下的。
宾鸿见寿光的城墙开始慢慢变白,一座冰城出现在眼前,攻城的精锐面对冰城变得举步维艰,不敢轻易尝试在冰城上玩儿命。奇寒的北风被人为利用下,奇迹般筑下了一座冰城天堑。
第一百五十一章守城
寿光城里挤满了人心惶惶的逃难百姓和在安丘打了败仗的残兵败将,除了那三百明军,有战斗力的士兵极度缺乏,城里治安情况也不好,杀人抢劫食物衣物的案件时有发生,目前叶三就是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而且城外的贼兵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来做守城的准备,唐赛儿已经亲自到寿光城下视察了好几回。
这是一场胜负悬殊的较量,很多人如果面对眼前的困境早就开城投降了,事实摆在眼前,城里缺兵少粮,坚持不了多久。叶三创造的奇迹——冰城,只能暂时阻挡白莲教的攻城,而论军事才能,别的不说,就是守城,叶三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根本没有什么经验可谈,靠的就是对历史的了解,把古代成功守城的战例,搜肠刮肚都搬上了台面,筑起的冰城也是灵机一动下成功的。
唐赛儿经过几次城下视察也是这样认为,寿光城里的军丁根本没有守城的能力,是靠大自然施舍的一次机会战胜了他们。于是,唐赛儿一反常态,第一次没有使诈,主动采取攻势,*迫城里的明军投降。她把所有的白莲教众都列队扎营城下,攻取益都、安丘积累了经验,锻炼的手下士兵,现在已经拥有了很强的实力,所到之处州府县城只有投降的份,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眼前这座柔弱不堪一击的城池就是不投降,而且很不给她面子,因为是她坚持要攻打寿光的。此时,唐赛儿也感到她过于冲动得意忘形了,她没有忘记蒲察的教诲,决定战争的胜负不一定是锋利的武器和士兵的数量,而是智慧和不可战胜的决心。
叶三虽然没有守过城,但他懂军事,又是一个极有悟性武功高绝的人,他在西番严酷的环境中得到过锻炼,现在又有黑白无常做自己的帮手,寿光天寒地冻比西番的环境也差不了多少,黑白无常很多建议都被叶三采纳。
风停,初升的阳光照耀的冰城放射出绚丽多彩的光环,北风把天空清扫的一片蔚蓝。唐赛儿极其渴望阳光能帮助她把冰城融化,所以她选择了中午温度上升时攻城。攻城的器械准备妥当后,中午时分发动了第一次攻城。
叶三亲自在城上指挥守城,采取的是隐瞒实力,定点狙击头目的战略方针。叶三身先士卒已经感动了很多人,包括县令刘新贵。他把所有的家私都拿出来做了赏银,激励士兵好好守城,听从叶三的指挥。叶三也非常感谢刘新贵,向刘新贵要了十张十石强弓,分给他带来的人,三女七男就是寿光城里的特种部队,他们很明白自己所要做的事。叶三提着自己的紫檀铁弓上了城门头的最高点,如果他应付不过来,其余九人就是他最好的臂膀。
吃过午饭,叶三又来到城门头蹲点,面前放着三个箭壶,一百多只雕翎箭。叶三拉了拉弓弦,极其隐蔽地观察城外多个视角,圈出他的弓箭攻击的有效范围。城上的冰已经开始融化,融化的冰水渗透到泥地里,可见城下一片湿滑,一定程度上能减缓攻城敌军的速度,那也是叶三狙击的最佳时机。
三声炮响,一片呐喊,十几架云梯从整齐的队列里冲出,在一个会主的指挥下,第一次试探性攻击开始了。自从被叶三的冰城阻击,死了三名精锐以后,宾鸿手下正好是一百零八人。这次攻城,宾鸿吃一堑长一智,把首功让给了别人,而自己在阵前远远地观察着寿光城的弱点,在为攻破城池做准备。
那名会主挥刀指挥梯队向城下冲去,不能说白莲教都是乌合之众,看到这位会主所指之处都是寿光城的薄弱环节,城上的兵丁少,而且混战中又极难调度,说明指挥者对攻城也有一番研究。
叶三目送着白莲教众进入了自己的狙击圈,第一支羽箭就赏给了那名会主,羽箭带着厉啸穿过人群,钉入了会主的太阳穴。呐喊指挥声消失了,甚至没有惨叫声传出。失去指挥的的教众抬着云梯继续往前冲,当前面的人又被箭羽射翻以后,却没有人及时扑上,沉重的云梯顿时拖倒了剩下抬云梯的人。这些人别说攻城了,站都站不起来,开始象无头苍蝇在泥泞里挣扎,被砸伤的人则躺在湿泥里不停地哀嚎。
所有的云梯没有一个能靠近城下,溃兵象土猴野猪一样,在泥里打了个滚就退了回去。
“城上有高手。”宾鸿小声地对身边的任全说。
“在哪里?”任全显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就在城楼上最高点的位置,所有羽箭都是从那个方向射来的。”宾鸿肯定地说。
“没听说过寿光有这样的高手。”
“此人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也许寿光一夜冰城也和他有关。”
“有没有把握打探到他的消息?”
“现在还没有,看样子我们要在寿光吃瘪,不知道师妹如何想了。”
“她可能会放弃寿光,转而听我们的去打莒州。”
“我看未必,你还不了解师妹的性格吗?”
唐赛儿此时双目也紧盯着城门楼,咬咬银牙:“鸣金收兵。”
白莲教众在一阵清脆的锣声中缓缓退去,带走了三十六具尸体,尸体要害部位上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支铁质雕翎箭。寿光城上一片欢呼,高举刀枪向白莲教示威。对叶三有疑惑没信心的士兵开始崇拜心目中的英雄。
叶三独自一人击退白莲教的进攻,从城楼上下来时,城上的士兵列队瞻仰叶三的雄姿,此时虽然没有一句欢呼声,但从他们的目光中,叶三看到了希望。这些兵的战斗力在无形当中增长,勇气在不断的增强,这是叶三所希望看到的,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这些兵到底能支持多久。
叶三下了城就找县令刘新贵,让他在城里显眼的地方张贴告示,内容是:凡城里的人,不论是秀才还是庶民,只要能对守城出力建功者,都可以到衙门领取赏银。一时间,告示旁都挤满了人,为了能得到一餐的供应,衙门前排起长队,报名参加守城,使得叶三在一天时间内建立起了辅兵的队伍。搬运物资,伤护救助,站岗放哨人才济济,后勤供应得到妥善解决,城里的战兵都心无顾虑地站到了守城的最前线。
最可笑的是一个瞎子也来凑热闹,这个瞎子整天在寿光大街上拉着胡琴乞讨,吃饱了就在城下晒太阳,当听到有人念墙上的布告,就叹息自己眼瞎了,别指望能领到赏钱了。一旁的人都开玩笑怂恿瞎子也去报名,因为布告上没说瞎子不能报名。当记名师爷看到瞎子也来起哄,来混赏钱,就要把瞎子轰走,一旁报名的人就和师爷论理,吵得不可开交。正巧叶三前来视察,看见瞎子也怪可怜的,就留下了瞎子,并派给了他一个任何人都很难完成的任务,瞎子欣然接受。
唐赛儿回到大帐,心情低落,她想不出有什么人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她做对。第一次攻城损失是小,士气为上,军心为重。在这几点上,她都受到了打击,最为苦恼的是她还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也。
不眠之夜,三位师兄都陪着唐赛儿,明天将怎样攻城?这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师妹不必忧愁,我已经准备好了五十面铁盾,我的手下明天定能拿下寿光,我要抓住那小子抽筋剥皮点天灯。”宾鸿咬牙切齿地嚷道。
“三师兄不可轻敌,那人的箭术我军中无一人能匹敌。攻城之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目前守城的明军士气高昂,这才是最可怕的。”唐赛儿轻声说道。
“怕他个鸟,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今天你也看到了,此人肯定用十石强弓,他释放了三十六箭,这也是人臂力的极限,普通士兵十箭就拉不开弓了。我有一百零八人,他一人能捻几根钉,明天看我的,拿不下寿光,我提头来见。”
“师妹,我看还是不要强攻,我们只要围住寿光就可以了。城里的粮食肯定不多,围他十天半月,看他们拿什么来守城。”大师兄董彦也出谋划策。
“大师兄,我们没有时间了。青州高凤不可能旁观我们攻打寿光,等到明军大队人马开来,我们撤走,全身而退都无法办到。何况高凤回到青州,正在寻找我们报益都一箭之仇。”
“师妹,我们可以双管齐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在气温回暖,你也看到了,寿光城城门前土质松软,我们明里攻城,暗中挖掘地道,用不了两天,寿光可破。”
“嗯,此计甚妙。明天二师兄就开始带人在靠近城门的土丘下挖掘地道,三师兄,攻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迎面不寒杨柳风,春天的风没有了刺骨的感觉,寿光城上的冰已经消融,露出了城墙的本来面目。叶三在城楼上看着眼前出现的铁盾,一时寻找不到目标,手中的箭想穿透铁盾伤到人体已经是不可能了。再说昨天开弓三十六箭,也使叶三的双臂酸痛,体力出现透支的迹象。今天的重点打击更为严峻,可以看出对方已经发现了他的藏身所在,做出了防备。面对铁盾,使叶三想起了希腊三百勇士,标枪铁盾竟抵挡住了敌人的千军万马,今天他如何来破解这个铁桶阵,对他来讲尤为重要。
又是中午,造饭的炊烟还没有熄灭,今天他只喝了两碗稀粥,没见到几粒米。那头野猪已被他分食下肚,提供了很好的体力。想起安丘被火焚烧的惨状,叶三不能不为寿光的民众着想。
火?叶三想到了火,火能克金。哈哈!有了。我也让你们尝尝火焚的滋味,有来无往非礼也。急忙叫来了明军百户,吩咐他赶快准备火油,叶三要火焚铁盾精锐。
第一百五十二章冤家
白莲教铁盾精锐排成整齐的一排,不露丝毫缝隙向前推进,速度不是很快。可寿光城上的三百明军慌了神,听到百户长传令准备火油,就抱着盛油的土罐往城下扔,由于臂力有限,油罐在离铁盾精锐很远的地面上炸开,火油流的满地都是,可对铁盾精锐没有造成任何威胁。移动的铁墙没有松动散乱,继续往城下推进,攻城云梯紧紧跟在后面有了很好的掩护。
“*!猪是怎么死的?说你笨你还真给个样看。百户老弟,快把抛石器架好,使足了劲往铁盾上空抛油罐,听我号令,一个一个地抛。”叶三在城楼上抓耳挠腮吩咐百户镇定,听他指挥。
“爵爷,十架抛石器架好了,听你的号令就抛。”那位百户动作还真麻利,抛石器就在城墙后放着呢,没费多长时间。
叶三低头看了一下:“听我号令,我说第几个抛就第几个抛,都准备好。”
“都准备好了爵爷。”
“好,第五架抛射。”说完拉开铁弓,箭簇瞄向了铁盾精锐的上空。
城上的明军听到号令,第五架抛石器向下猛压杠杆儿,杠杆的另一头麻绳编制的网兜瞬间扬起,网兜里的火油罐一道抛物弧线向城下人群里落去。火油罐眼看要飞过铁盾精锐的防线,叶三的箭簇离弦,击碎了空中的瓦罐,火油如倾盆大雨撒在了铁盾上,瓦罐的碎片砸在铁盾上当当作响。叶三的箭,提前量找的非常准确,空中穿射如此大的目标,对于叶三不是难题,难就难在,油罐要在铁盾上空被击碎。叶三的火候时间上都无懈可击,一连击碎了八个,都准确无误地把火油撒在了铁盾上。铁盾防线还是纹丝不乱地向前推进,可后面的教徒开始慌乱了,担任指挥的会主不停地呵斥着退缩的教众。
骑马在远处观望的唐赛儿和宾鸿有了不祥的感觉,他们看不清楚城上的明军在搞什么鬼,看见抛石器此起彼伏地抛射物体在空中炸开,而城下的教众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继续推进,推进的速度没有减缓。守城的明军不可能在做没有效率的无用功,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铁盾精锐踏上了满是油迹的地段,脚下开始打滑,铁盾长龙开始有了起伏。那是明军刚才第一波笨蛋扔下去的火油罐,现在被铁盾精锐踏在了上面,油滑的立不住脚。
“兄弟们!夫人们!放火箭,烧他个狗娘养的。”叶三一声令下,城上箭头裹着油布,点燃冒着黑烟,由十张十石强弓射出,箭羽纷纷射在了铁盾上,落在地上,引燃了盾上和地上的火油。霎时间,一条火龙腾空而起。
铁盾精锐把铁盾立在了火焰中,没有任何退却的迹象,精锐就是精锐,临危不乱,处事不惊,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可后面的教众就不行了,扔下云梯乱做一团地往后退,他们退出了铁盾的防护。密密麻麻的箭羽向他们射来,根本不需要瞄准就能收割人命,死伤的教众躺倒了一片。
烈焰中的铁盾被烧红了,盾后的精锐开始用各自的兵器支撑着铁盾,他们都知道,现在弃盾回跑就是把性命交给了那名神箭手,能活命的机率几乎没有,还不如等火熄灭,再从容撤离,那时能活下来的机会就大多了。
衣裤棉靴被地上的火油引燃,有人开始扑打身上的火苗,毛发烤焦的臭味儿在空中弥漫。叶三看到此景,也不由得心颤,这都是些什么人?在大火焚烧中,他竟然没有找到开弓放箭的机会,他要射杀的是铁盾后面的人,可是没有一人露出要害,让他射出一箭。
城下的铁盾精锐成了名副其实的烤乳猪,在安丘投降过来的明军,进入宾鸿精锐的人马首先顶不住了,第一个弃盾逃跑的又是谭成。丢掉手中的长刀,浑身窜着火苗冒着黑烟从铁盾后蹦出,在空中一个前扑,想在地上打滚灭火。可是他人在空中,已被利箭穿透了后心,一声惨嚎,死尸又在地上继续焚烧。
看到谭成惨死,跟随他投降过来的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扔了刀盾,死命的向后跑,那情形宁愿被射死,也不愿意再尝烧烤的滋味。城上的弓箭手就等在这个时刻,叶三倒是落得清闲,高高在上,观看着一团一团的火球在地上蹦跶,最后都死在了箭下。
坚持下来的铁盾精锐,等盾上火苗快要熄灭的时候,才用长刀挑着铁盾,慢慢地象蜗牛一样向后撤离,他们虽然活着回来了,但身上都大面积烧伤,失去了战斗力。宾鸿阴狠的目光紧盯着巍巍屹立的城楼,双拳握得关节发白,他的精锐就这样窝囊地被城门楼上的神秘人打残了,他失去了所有争霸的本钱。
寿光城上沸腾了,明军官兵一次一次举起刀枪向叶三致敬,都争先恐后目睹眼前神奇的伯爵爷,从行动上和心里散发着对伯爵爷无比的敬意。三女也激动的热泪盈眶,上前挽住叶三的双臂走在欢呼人群的前列。
叶三边走,边挥手向欢呼的人群致意。就在这时,有军卒来报,说是城下的瞎子听到城外有挖土刨坑的声响。叶三急忙制止了人们的欢呼,一切又进入紧张状态。
叶三来到城下,见到那名瞎子。瞎子被叶三派了一个特殊的岗位——地听,所谓地听就是担心敌军在城外挖地道破城,就在城墙根下挖一个深井,里面埋下一口瓦缸,选一个耳朵聪敏的人坐在缸里日夜监听。如果城外敌军挖地道,老远在缸里就能听见挖掘的声音。这个瞎子别的不行,就是有一双好耳朵被叶三用上了,瞎子辨别好方位,就拉绳叫来了地面上的军校,报告给叶三。
叶三来到井口边,探身下去,果然听到了极其细微的挖掘声,不由得赞叹瞎子耳朵聪灵,方位感极好。瞎子恪尽职守,一天到晚坐在缸里,瞌睡都没打一下,就在叶三焚烧铁盾精锐的时候,他听到了轻微扑通扑通的声音。叶三急忙组织难民辅兵,沿着瞎子指明的方向,横向挖掘一道壕沟,深度达到两丈深后停止了挖掘,准备好湿柴和草料,撒上辣椒粉、硫磺,凡是能升起浓烟呛人的玩意儿,都做了作料。等到城外敌军地道挖通的一刹那,先点燃了火药扔了进去,随着一声巨响,准备好的加料柴草添入被火药炸开烈焰沸腾的洞口。铁匠铺的鼓风和一群人拿着蒲扇开始往洞里扇风,呛人的毒烟向洞里的人飘去。任全千辛万苦挖掘的地道变成了自己的坟墓,没有退出地道就被呛死在地道里。
瞎子在衙门里领到了全城最高的奖赏,叶三以此为契机,大力宣传,以鼓励民众全力以赴。同时也说明了,只要物尽其用,全城人同舟共济,同仇敌忾,再凶悍的敌人也是可以战胜的。
此时的唐赛儿和宾鸿极度懊丧,偷鸡不成舍把米,不但攻城的铁盾精锐伤亡过半,还把任全的性命搭在了地道里。白莲教的士气低落到极点,信心不坚定者开始打退堂鼓,对唐赛儿也怨声载道,怎奈白莲教首的身份是不可撼动的,只有见机行事了。
“师妹,要不要调鬼兵来夜间攻城?”宾鸿忘不了唐赛儿的鬼兵精锐。
唐赛儿摇摇头,没有答话,继续思考问题。她想知道寿光城中如此厉害人物到底是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吃亏就吃在对敌手一无所知,轻敌加上盲目地攻城才有此败。唐赛儿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退缩的人,遇到如此对手反而增加了她的好奇心。一个清晰的人影又出现在眼前,那就是叶三,叶三现在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活埋叶三不成,尝到了她一生唯一失败的苦果,她曾为此彻夜难眠,爱恨交加的心态,使她行事偏激起来,不再衡量得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唐赛儿又回来了。
“师兄,今晚我要夜探寿光城,所有人马偃旗息鼓,等我的好消息。”
今天的大胜使叶三的心情绝佳,在没有伤亡一人的情况下,击退了攻城的强兵,这在城池攻防的历史上也很少见。
喝了点刘新贵私藏的酒,叶三溜达到大街上,全城在实行灯火管制,黑灯瞎火的大街上没有多少人影,偶尔有巡逻的兵丁从面前走过,平添了没有过的寂静。身边的人都休息了,全天的防守使在场的人都很疲惫,都习惯了白莲教午后攻城,夜晚倒成了休息的大好时间。
来到城上,叶三也没有惊动守城的官兵,他实在想回味一下今天的杰作,来到城楼上,紫檀铁弓还挂在墙上,三个箭壶又装满了雕翎箭。来到城楼的窗口前,望着城下黑洞洞的一片,根本看不到任何事物。叶三就站在黑暗中,仿佛又看见烈焰腾空的情景,死伤在他箭下的人还在哭嚎挣扎。他没想到能在寿光杀那么多人,这些唐赛儿领导的白莲教众真是他的敌人吗?想起安丘城的惨状和横尸官道的难民,叶三的心里又开始颤抖。他之所以杀人是为了寿光城里成千上万的难民,这样的痴杀何时为休?城里的粮草顶多能再坚持两天,两天之后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唉!这世道!
唐赛儿一身黑色夜行紧身衣靠,紧裹出婀娜多姿诱人的体形,黑巾蒙面,只露出漆黑明亮的双目,在黑暗中腾挪潜行。唐赛儿的功夫得到过蒲察王妃的真传,并且她的体质也在变化,她也不知道学到的功夫到底出自何门何派,尤其是轻身功夫,在白莲教中无人出其右,空中飘飞的距离已经超出人类的极限,她对自己的武功也是充满信心。直到遇见叶三的时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对叶三一见倾心,但又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懊恼中增添了好胜心理,她要让叶三对她另眼相看。可直到现在,叶三也没有给她表现的机会,冤家,真是地地道道的冤家,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想着他。
潜到城楼下,城楼的高度难不倒她,无影飞抓无声地飞上城楼的檐角,拉了拉软索,抓实了,唐赛儿纵身向城楼上攀爬。
叶三在城楼的黑暗中想着心事,突然眼前飞过一物,他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搭在檐角挂住了。急忙探头向城下观望,就在此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双美丽惊恐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他,那双眼睛绝对属于绝世佳人,叶三一时忘记了如何处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艳遇。
唐赛儿更是忘记了身在何处,果然是这冤家,不是冤家不碰头,好个叶三,又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当在黑暗中突然看到叶三出现在面前,唐赛儿惊恐地忘记了身在城楼高处,一失足从城楼上摔了下去,叶三眼疾手快,身形从城楼窗口飘出,在空中抱住了唐赛儿柔润丰满的娇躯。
第一百五十三章对头
永乐十八年春,二月二龙抬头,北京皇宫宫殿工程基本竣工,到北京北巡的永乐帝见天气渐暖,晴空万里,心情大好,遂命朝中大臣陪同,去巡视离燕王行宫不远的新皇宫。
新宫殿沿用了北元大内的旧址稍微偏南一点建造,四周开凿了宽深四丈的护城河,借用汉白玉花岗岩石条砌成石桥、河岸。永乐帝在朝臣们的陪同下,经午门,过金水桥,到奉天门。进了奉天门,迎面就是造型雄伟的奉天大殿,在气势上,南京的奉天殿是无可比拟的。后面是华盖、谨身两殿,建殿所用的木料都是两湖、两广、四川、江西原始森林的参天古木被伐后,顺山洪从山上冲下,通过众多的劳苦大众,费尽时日运到北京。自从永乐四年开始采伐,到如今已有十一个年头,可见大明盛世的雄厚财力。
出乎朝臣的意料,永乐见到这雄伟磅礴,气势凝重的大殿,没有任何嘉奖,反而看到皇帝陛下脸上飘过一丝阴影,心里不由得惴惴不安,生怕哪一点不合皇帝的心意。永乐帝倒没有感觉到大殿建筑上有什么不好,就是突然想起了因建殿采伐树木而激起的民变。虽然反民都被剿灭,但他想起这档子事就如鲠在喉,他年号永乐就是想让他的臣民永享安乐,所以他也时刻在回避因建宫殿劳民伤财的事。
游览了前三殿,往后走进乾清门是乾清、坤宁、交泰后三宫,再往后就是坤宁宫后的御花园。御花园还没有建好,但楼台水榭已经基本成型。
看完御花园,永乐感到一阵疲倦,便起驾回燕王行宫。现在的燕王行宫也是皇城的一部分,谓之西宫。近侍和宫女服侍他在西宫暖殿的御榻上歇息。永乐躺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来到御书龙案前慢慢坐下,拿起龙案上的奏章来批阅。当他粗略地看了一遍后,脸上的怒气渐生,脸色随之转青,皱纹和老年斑在不停地跳动,握紧的拳头在龙案上猛然一锤,可见这奏章没给他带来什么好消息。
永乐冷静了一会儿,又把奏章看了一遍。这奏章是山东布政司报上来,奏章详细阐述了山东青州近来出了一个叫唐赛儿的山贼,还是个女的,领导白莲教万余名贼众,占据卸石棚山寨,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攻城掠寨,抢劫官府,击杀明军,连下益都、安丘两城,杀人放火,十分猖獗。青州卫指挥使高凤救援益都被杀的大败,奏章里特别提到唐赛儿会妖法,撒豆成兵与大明官军厮杀,造成几千人马的损失,致使山东地境民不聊生。
永乐在气头上真不敢想象几千兵马在太平盛世的大明王朝会被打的全军覆没,想当年他带兵征讨北元也没有损失如此多的人马,连城池都被攻破,可见白莲贼众有多厉害,多猖狂。唐赛儿?唐赛儿是什么人?还是个女贼首?这更不可思议了,自打大明建国以来也是罕见的。唐赛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到底有多能耐?永乐想到这里都快气晕了。
永乐不信邪,急下圣旨给山东布政司张海,勒令青州卫指挥使高凤进山剿灭白莲贼众,特别强调要活捉唐赛儿,永乐要见识见识敢在他眼皮子低下造反的女流之辈。
永乐要活捉的女流之辈唐赛儿此时正在空中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唐赛儿失足从寿光城楼落下,被手疾眼快的叶三抓住并抱在了怀里,叶三此时非常担心唐赛儿在空中挣扎,和他玩命。可唐赛儿却温顺地搂抱着他的脖子,任由叶三抱着从空中落下,没有一点挣扎的意思。也许是由于惊吓、惊喜、惊诧、惊骇瘫软在叶三怀里,此时唐赛儿的温顺正合叶三的心意,脚踏城墙,缓冲了急堕之势,在空中横向飘出,诡异、惊艳、曼妙地在夜空中飘落。唐赛儿娇羞舒服地呼吸着男人异样的气息,不能不感叹自己的冤家对头有如此能耐,现在自己想这冤家是有点不着边,可和抱着自己的男人是对头却是正经八百的,自己怎么那么甘心情愿让对头抱着而无力反抗?想到这,又把双臂紧了紧,滚烫的脸蛋儿贴在了叶三脸上,牙齿几乎碰到了叶三的耳朵,可就是狠不下心来咬他一口,反而有伸出香舌舔他耳朵的冲动。
叶三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见唐赛儿吊在他身上没有下来的意思,微微一笑,几个起纵进了寿光城外的树林,看见有一片柔软枯黄的茅草地,叶三脚下开始踉跄,直到唐赛儿坠得他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茅草丛中,滚了几滚,最后压在了唐赛儿的身上。
唐赛儿感觉到了身上的压力,喘息更加粗重,她什么时候被一个臭男人压在身上过?可就是浑身没有三两劲,任由对头压在身上还挺舒服,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满胸膛,那是以前没有过的感觉,好像要为身上的男人抛弃一切,不管是搏杀疆场还是斗智斗勇,现在都不想去想了,就希望身上的男人永远这样压着自己。
叶三压着唐赛儿,胸前的两坨坨在上下急剧的浮动,想爬起来,却被两条手臂紧紧搂抱着脖子,耳边能听到喘息声和毛发刺激的骚痒。头不能动,身体也不自由,只有那双手了。伸出右手,慢慢拉下女人的黑色面巾,看不到真面目,只能看到白皙嫩滑润红的脸蛋儿。
“哎!哎!我说能不能放开尊手,让我喘口气,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放!”那双手臂又紧了紧,说话吐气如兰。可叶三这次真的喘不过气来了,只好用双手支撑,可没支对地方,大手正好抓在了那个上。
这下唐赛儿清醒了,恼羞成怒,收起双臂猛推叶三,叶三没有心理准备,被一股大力推起,可手里抓的东西却没放开,“刺啦”一声,糟了,唐赛儿胸前的夜行衣被叶三扯破,里面的红色肚兜也被他拉断了一条系,下面的就跳了出来。唐赛儿因为夜行的需要,本来就穿的单薄,现在可好,重要的部位见光漏风了。
唐赛儿一声惊叫,站起来对着叶三就是一脚,叶三也不含糊,本能地探手抓住了唐赛儿的小脚。唐赛儿因怒急出脚,根本没站稳,一屁股又坐倒在草地上,脚上的黑色软靴又被叶三脱了下来。叶三忙中躲避,一甩手把那只脱掉的软靴也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白色的凌波小袜在黑暗中特别刺目。
“冷静,冷静,意外,纯属意外,我不是故意的。”叶三也有点惊慌失措,这是什么事这是。
唐赛儿没有吭声,坐在草地上,双臂抱在胸前,遮挡住要害,小嘴一瞥哭了。
“欺负人,你欺负人,呜呜呜……咦咦咦……”小女子的懦弱尽显无疑。
“别……别介,不是说了吗?我不是故意的,别哭了哈。”叶三哄女人的功夫还真不咋地,但也不是呆子,急忙脱下身上的薄棉软甲,围在了唐赛儿的胸前,连双手也包了进去。看见白色凌波小袜里的脚趾在不停地动,又脱下自己的大棉靴,也不管有味没味,臭不臭,就套在了唐赛儿脚上。
一股暖意冲上唐赛儿的心头,哭声没了,眼泪倒流出来了,呜咽着不看叶三。叶三看了看眼前的女强人,女匪首,女大王被自己糟蹋的实在不成样子。如果现在唐赛儿走回去,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认出这就是他们的教首。叶三看着唐赛儿脚上一大一小的两只靴子,心里憋不住就想笑。唐赛儿抬头看见叶三古怪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的脚,更加娇羞难堪。一手捂着胸前的棉甲,一手脱掉叶三的大棉靴朝叶三的脸上扔去。叶三正看得神魂颠倒,没防备唐赛儿来这一手,大棉靴正砸在腮帮子上。
“哎呦呦,来真格的了你,知不知好歹啊!”叶三捂着腮帮子直哼唧。
“哈哈哈!嘻嘻嘻!”唐赛儿得到便宜,开心地笑了,脸上还挂的泪花,真是梨花带雨施浅笑,哪个儿男不心疼。
“你真美。”叶三失魂落魄脱口而出。
唐赛儿赶忙羞怯地低下了头,她又呼吸到了棉甲上那人独有的气息,心慌意乱起来。
叶三光着一只脚,慢慢走近唐赛儿身边坐了下来。
“今夜的月亮真圆啊!”叶三没话找话,说出了一句过时的情话。
“哪有月亮?竟胡说。”唐赛儿怒气渐消,回了叶三一句。
“我身边不是美丽的月亮吗?我可看到嫦娥了,怀抱着……怀抱着……棉甲,嘿嘿嘿!”叶三本来想说,怀抱着白兔,可怎么看自己的棉甲也不象白兔,只有嘿嘿了。
唐赛儿噗嗤又乐了,身边坐着的对头还真能瞎掰,可怎么说也是夸自己漂亮,心里甜丝丝的。
“怀抱着黑兔,行了吧。”
“你见过嫦娥抱黑兔的吗?”甩手要把叶三的黑色棉甲扔到他怀里,可又看到自己裸露的前胸,举到一半的双手又收回去了,死死地把叶三的棉甲压在胸前。
“嘿嘿嘿,这次我可真的看见白兔了,真的好白。”
“哎呦!该死的叶三,什么都让你看到了,你说该怎么办吧。”唐赛儿明白过来,将了叶三一军。
“这……我叶三敬重唐姑娘乃女中豪杰,如果不是目前战争的状况,叶三愿娶姑娘为妻。”
唐赛儿低头不语,她也处在矛盾之中。如果顺应了叶三,那可真成了冤家对头了。三师哥任全刚间接死在叶三手上,自己却和他并肩坐在这里打情骂俏,还问出了那样没廉耻的话,难道自己真的嫁不出去了?不过,眼前的这个家伙还真是个英雄好汉,白莲教中无一人能比得过他,就拿此次攻打寿光来说,她唐赛儿就一败涂地,损兵折将不说,还被他捉弄成这个样子,这脸都没地方搁了,嫁给这样的男子也不枉我一生了。
“我们现在还是死敌,对头,你能……你能……”唐赛儿的声音已经细不可闻了。
叶三当然明白唐赛儿的意思:“只要姑娘今后不再祸害百姓,不再乱杀人,我叶三发誓,愿娶姑娘为妻。”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唐赛儿从今往后,不在祸害百姓,只替天行道,铲除贪官污吏,为天下百姓谋生存。”
叶三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大明唯一的免死检校金牌,递给了唐赛儿:“这是我的定情信物,也许以后能救你一命。”
唐赛儿接过沉甸甸的金牌,纳入囊中,抽出一把柳叶飞刀,割下一绺秀发:“这是小女子的信物,愿郎君不要忘了奴家。”
叶三接过秀发,转身到黑暗中找到唐赛儿的小棉靴,细心温柔地替唐赛儿穿上,唐赛儿突然用小嘴在叶三脸上吧唧了一下,飞身消失在黑暗中,不远处传来唐赛儿甜腻兴奋的笑语:“小女子借郎君棉甲一用,他日定当奉还。”
第一百五十四章围剿
叶三送走了佳人,回到寿光城下,唐赛儿留下的飞抓还挂在城楼上。叶三抓住软索,双臂上拉,身形垂直平稳地向上升起,心里还想着离去的唐赛儿,沉浸在偷情的欢乐中。
刚骑上城楼的窗棂上,两把长剑和一杆长枪抵在了他的胸前和两肋,同时城楼上的油灯也被点亮。
大意了,又大意了。什么叫乐极生悲,现在就是叶三的真实写照。刚才还沉浸在偷情的欢乐中,现在就被两位夫人和管家抓了个正着。
“夫君这么晚了也不休息,去城外做什么?”严如嫣首先发问,手中的长剑丝毫没有撤回的意思。
“刚才我寻城,在城楼上遇到了强敌偷袭,我追击强敌去了。”叶三望着长剑和长枪心里有点发虚。
“哦?追到没有?怎么连棉甲也追没了?”薛纷飞看着衣着不整的叶三,话音里有了审问的味道。
“被强敌打散了,扔在了城外。”叶三低头看着自己穿着内衣,现在才感到寒意,也不知道是天气冷,还是长剑和长枪发出的寒气。
“我们可听见有人借用了你的棉甲,还约定时间要还的。”
坏事了不是,这谎散的被抓住小辫子了。
“我听见还是个女人的声音,三更半夜的借男人的棉甲,是不是没穿衣服啊!”大管家杜芳华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女半夜醒酒以后,口渴找水喝,才发现叶三不见了,在城里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最后来到城楼上,发现城楼檐角挂着一条软索,就知道有人出城了。当时还没有想到是叶三能出城,以为的奸细出城告密去了。见软索还没有收起,猜测奸细可能还会从这里回来,拿起兵器刚藏好身形,就听见城下有女人的叫声,要借郎君的棉甲一用。
听见有女人的说话声,三女对望一眼,同时明白出城的是她们的夫君大人,并且还是找女人去了。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深夜,夫君能去找什么样的女人?
“从实招来吧,夫君半夜出城私会什么人去了?”薛纷飞咬着下嘴唇,狠狠地审问起来。
“什么私会?说的太难听了吧,强敌是女的一点不假,我去追她,怎么成私会了,冤枉,冤枉我了不是?我承认,我是很偶像,可也不会干出私会的事。”
严如嫣瞪着凤眼,在叶三脸上来回转悠,好像叶三真的很偶像,要在他脸上看出花来。这一看不要紧,还真看出证据来了。
“小妹,芳华姐,快看,我们夫君真的很偶像,连脸上都涂上唇红了。”
薛纷飞和杜芳华都收起兵器,同时凑到叶三脸前猛瞧,还真看到一个清晰的唇红印在叶三的腮帮子上。
哎呦喂!叶三皱眉闭眼,齉鼻呲牙,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只顾高兴了,把唐赛儿临走时在自己脸上香了一口的事,忘的干干净净。现在被这三个婆娘抓住了现行,和捉奸在床没什么两样,还解释个屁啊!都招了吧,免得皮肉受苦。
“你还别说,我们老爷还真能耐,出去一会儿就弄个唇印回来,有没有登堂入室啊!”杜芳华的话有点调侃的意味。
“别再戏耍你家老爷了,我被那妖女偷袭成功,呶!带伤回来了。”叶三一指脸上的唇印。
“呦!老爷带伤了,快去衙门领赏吧,说不定县太爷会给你双份儿的。”杜芳华嘻嘻……地笑着。
三女收了手中的家伙,都凑到叶三面前,没把叶三瞧晕过去。
“唐家妖女还真有本事,江湖绝情吻能偷袭到相公这里?对了,是不是唐赛儿那妖女,相公还没说清楚。”
“那还用问?除了唐家那妖女,谁还能入老爷的法眼?”
“确实是唐赛儿,她深夜来探城,被我吓跑了。她蒙着面巾,我也没看出是她就追了过去,撕斗了一番,她露出了真面目,我才知道她是唐赛儿。”
“私斗?怎么个私斗法儿?用嘴吗?是私会吧,看人家穿的太少,心生怜悯,把棉甲也捐出去了吧?”薛纷飞一边指着叶三脸上的唇印,一边看着叶三冻得够呛的身体。
“夫人,你就体谅体谅老爷吧,冻坏了身体,他可没力气守城了。”
“小妹,还是先回馆驿吧,让士兵看见相公这身打扮,成何体统。”
“哎呦,好话都让你们说了,早干什么去了?”
薛纷飞上前挽住了叶三的胳膊,把他从窗棂上扶下:“走,回家去,哼!”也不知道薛纷飞在生谁的气。
“阿嚏!”叶三真有点受不了了,喷嚏一个连着一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严如嫣和杜芳华对望了一眼,满眼的笑意紧跟在两人身后下了城楼,看来她们又要多一个妹妹了。
青州卫指挥使高凤来到寿光解围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城外的白莲贼众第二天就撤军了,从方向上看是回了卸石棚山寨。叶三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寿光,没和高凤碰头。县令刘新贵巴不得叶三早离开,死守寿光,重创白莲妖孽的功劳全落在他头上了。高凤听得刘新贵的演说,心里更不把唐赛儿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集结青州兵马四千余人,向卸石棚唐赛儿的山寨老巢追去。
高凤进山围剿卸石棚的当天,山里的天气说不出的奇怪,山外风和日丽,春风习习。可进了卸石棚山口却雾气腾腾,能见度很低,丈外就看不到人影。官军走在山道上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身边的雾气飘飘渺渺,如烟如云,看不到任何令旗,盲人瞎马地在山里转悠开了。周围的树木都结了雾凇,枝叶象撒了盐霜,晶莹剔透,如同进了仙境。
本来进入如此仙境,游览大自然的美妙风光,应该是心情舒畅,可对于进山的官军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因为卸石棚的黑龙潭储存了大量的水,清晨起雾也是自然现象,官军把自然升起的晨雾想象成了妖雾。和高凤一起进山的还有指挥同知陈恭,看到进山围剿的大军完全消失在雾里,基本上指挥处于瘫痪状态,就提醒指挥使高凤,山中雾大,山路又崎岖难行,不可冒然轻进。
高凤只有下令停止前进,原地警戒休息,任何人不准善自离开队伍。奇怪的是,队伍刚停下来,还没休息片刻,那浓雾又悄然地散去,山里的景物又清晰明朗起来。高凤下令继续前进,可走了没多远,雾又升起来了。这次更浓了,他们只能听见兵器的撞击声和马嘶声,身边偶尔有流水声,可又找不到水流在哪里,大军开始恐慌起来。好不容易摸到了一个叫牛蹄峪的小山村,村子里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没办法,同知陈恭出主意找村里熟悉地形的村民做向导。可村里的乡民都说这是唐赛儿施的妖术,没准儿现在唐赛儿就在空中吞吐着妖气,都心惊胆战地不敢做向导带路。
高凤不由得讪笑,朗朗乾坤哪会有这等怪事,山里有野兽出没倒也不是奇事,他今天就是想见识见识这个会妖术的白莲教首。可说归说,他也心里打突,毕竟他见过唐赛儿的鬼兵。没办法,只有找来牛蹄峪的村长来带路。干瘦的牛村长找来自己的装备背在肩上,高凤和陈恭看到牛村长的装备,捏着鼻子一阵风躲开老远。
牛村长后背背着一罐臭气扑鼻的人粪尿,前胸挂着一罐黑狗血,腰间插着桃木剑,就象一个跳大神的妖道走在大军的前列。雾气时浓时淡,时散时聚,村长也不时地洒点屎尿,喷点狗血,桃木剑指指点点,影影绰绰,高凤的大军慢慢腾腾走走停停,眼看走上了一条羊肠小道。
山路越来越陡峭,大军只能单列行军,后面的人搭着前面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晃悠,还没见敌军的踪影,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只想找个开阔地休息。高凤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正想找村长向导问问的时候,干瘦的村长脚下一滑,滚落路边的草丛不见了,只找到一把桃木剑和盛着粪便狗血的空罐子。高凤意识到被村长耍了,怕是要中埋伏。
高凤想啥来啥,雾气中突然传来战鼓声,咚咚地震颤着心田,接着炮声,牛角号声接二连三地传来。雾气散去,迎风飘展一杆大旗,绣着唐字的大旗格外醒目,白莲贼众簇拥一位身披白色斗篷,身穿青色战衣的美貌女子出现在高凤军的对面。
高凤见过唐赛儿,如此美貌的女子竟是传说中的白莲圣姑。正在发愣的时候,对面传来燕语莺声。
“手下败将,我们又见面了,可认得本圣姑?”
当高凤又看到唐赛儿身边干瘦的牛蹄峪村长,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没想到,堂堂大明青州卫指挥被人当猴耍,正想破口大骂,一旁的指挥同知陈恭先他一步向对面山上的白莲贼众喊话:“唐姓女妖听着,尔等聚众造反,犯下十恶不赦的重罪,速速下山就擒,饶尔等全尸。”
山上的贼兵哄堂大笑,很快和陈恭对骂起来。陈恭嘴上功夫显然不是这帮山头野民的对手,没几句脸上就被憋紫了,支支吾吾的没一句完整的话。高凤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急令大军上前围剿,轻步军手持刀枪,刀盾手高举盾牌,全力攀登,向白莲教众杀来。
山头上的白莲教众纷纷后撤,迎接明军的却是已准备好的滚木檑石。明军躲闪不及,被砸得哭爹喊娘,死伤累累。没等滚木檑石打完,明军在陈恭的指挥下,从侧翼突击上山头。可来冲到山头上,贼兵已杳如黄鹤,不见半个人影,草地上只找到了若干青豆和一些纸剪的小人。
高凤首次进山围剿,付出死伤百人的代价,只捕获了一些纸剪的小人。士兵议论纷纷,惊恐狐疑,就连同知陈恭心里也直嘀咕,那些他们明明看到的贼兵是不是唐赛儿的妖法变的?高调进山围剿的明军,只好在这些纸人面前停止了前进。
第一百五十五章妖法
消散的雾气又包围了高凤的大军,现在眼前的纸人起到了动摇军心的作用,被唐赛儿妖法围困的传言在军中迅速扩散。军心浮噪,有个风吹草动就会箭矢狂射,误伤的士兵渐渐多起来,最后形成了先下手活命,后下手遭殃的结局。高凤只好把士兵再次集结,统一口令,慢慢向前摸索。没想到走出没几十步远,前面探路的士兵竟掉进了万丈深渊,随着惨叫声的消失,所有的官军都在想白莲妖孽是如何出现在眼前的,又是如何撤走的,难道那些人真是唐赛儿施展妖法变出来的?
高凤现在没时间再研究唐赛儿究竟是人是妖,他知道唐赛儿人也罢妖也罢,都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样简单。不听陈恭的劝告,现在开始后悔盲目地进山,没见敌军的人影,自己倒伤了不少人,就是出去了,又如何向上峰交代,不如破釜沉舟,一意孤行,好歹杀几个山民再走,也可以交差。高凤又想到了牛蹄峪,该死的乱民,都是白莲教一伙的,就是屠村也不为过。
就在高凤胡思乱想的时候,雾气中传来沉闷的鼓声,接着如蝗箭雨向他们射来,没有防备的明军又倒了一片,等到刀盾手护住全军,鼓声随即销声匿迹。现在全军都相信这浓雾就是唐赛儿施的妖法,再也没有人敢在雾中前进一步。高凤只有下令原地待命,等着大雾消散,再行定夺。
还没等军令传达出去,雾气中冲出了唐赛儿的鬼兵,个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来如风,去如影,根本看不清楚来人的真面目。大白天闹鬼,说给谁听也不信,可官兵心里打憱,这些鬼兵是如何越过山涧来袭击他们的?难道真是腾云驾雾飞过来的?浑身无力的官军仓促迎战,刀枪砍刺没入虚空,再向前突击,进入浓雾就一脚踏空,坠入深渊,摔成肉泥。
高凤和陈恭眼见不可再战,率领本部原路后撤,可是又鬼撞墙了,真是见鬼了,原来走过的路,都被山石堵的死死的,根本不像原来进山的路。这时高凤彻底明白他们迷路了,在浓雾中迷路是致命的,各队的千总、百户,下到总旗、小旗军卒谁都记不清现在身在何处,手下也不知道在哪里,完全是各自为战,分不清敌我,分不清东西南北发白中,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失去指挥的明军凭借自身能力挣命,很快被身手矫健的鬼兵砍杀。指挥同知陈恭遇到一个恶鬼夜叉,三股托天叉当头砸下。陈恭在夜叉攻击的刹那,怪叫一声,手中的长刀随身后翻,双腕搅动长刀,抵挡住沉重的钢叉,护住全身,但还是被沉猛的力道牵扯,人往前扑,叉头撞飞了他的头盔,发髻散乱,他也成了厉鬼。还没回过神来,钢叉又向他的头颅砸来,陈恭只有举刀硬扛,一声兵器交击的脆响,陈恭握刀的右手虎口崩裂,掌心表皮脱落。撞开长刀的钢叉顺势带走了肩上的一块皮肉,陈恭又是一声怪叫,滚地葫芦般地身躯带着破碎的盔甲在雾气中翻滚,地上印上一片一片的血迹。面前的夜叉没有再给陈恭活命的机会,卯足了劲,钢叉泰山压顶砸中了陈恭的脑壳,脑壳顿时象砸碎的西瓜,红色的瓜瓤四方激射。明军的高级将领就在对方不知是人是鬼的情况下魂游极乐。
高凤在乱军中又显示出他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下马脱盔一气哈成,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树上,躲过了鬼兵的袭击,鬼哭狼嚎声渐渐远去。说来也奇怪,浓雾也随着鬼叫声消散,惨不忍睹的浴血战场出现在高凤眼前,明军骨肉分离的尸体散落在山间小道,小道已经被血液染成褐色。高凤以为躲过了一劫,慢慢移动僵硬的身体,准备下树逃亡,但是还是惊动了树上过冬的鸟类,冬鸟振翅鸣叫引来了贼众,被乱箭钉死在树上。
四千明军大部分战死,没有降兵,只有三个士兵坠入山涧草丛得以活命,漏网之鱼在逃亡的路上路过牛蹄峪,那里却是一片乱葬岗,坟头耸立,有的还冒着青烟。三名士兵连滚带爬,神情恍惚地跑回了青州,青州卫向济南山东布政司衙门报信。从此,三名被唐赛儿故意放回的士兵不能见到雾,看见雾就会绘声绘色的讲述唐赛儿的妖法和青州卫指挥高凤和四千名官兵的惨死。唐赛儿倒是很乐于听民间传诵白莲圣母的妖法神通广大。
北京燕王行宫,永乐手拿山东布政司八百里告急奏折,召集朝中大臣议事。对于目前山东白莲教匪应该采取什么措施?如何剿灭三东乱匪?
“皇上,臣愿意保举一人挂帅,定可平息山东乱局。”大理寺正卿杨秋迟上前启奏。
“扬爱卿保举何人?”
“他就是现在闲散在家修养的忠勤伯叶三。”
“哦?叶爱卿劳苦功高,需要修养,现在也不在伯爵府,就不必惊动他了,难道我朝中无人了吗?”永乐没有准奏,并且还有点不高兴。
杨秋迟无奈退下,刑部尚书吴中见皇上不悦,目光在朝臣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到他身上,急忙出班跪倒:“皇上,山东布政司有失朝廷恩泽,做事不法,激化民怨,刁民乘机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张海妖言惑众,罪不可恕,可即令山东都司府火速围剿乱民。”
永乐龙颜还是没有笑容:“依卿之言,张海递解京师,交锦衣卫严办。”永乐突然感到他对各地的布政司衙门有失监控,锦衣卫也鞭长莫及,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是不是有必要专门成立一个机构来监控全国的布政司?想到这,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兵部尚书夏原吉的身上。夏原吉精明老练,看出皇上的不满。
“皇上,臣有所思,唐赛儿一介女流,手下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唐赛儿妖法不足为惧,可怕之处在于她是白莲教首。”
永乐听了夏原吉的话陷入沉思:“爱卿有何高见?”
兵部尚书夏原吉继续奏道:“唐赛儿手下一点乱民无须忧虑,而是她的妖法教义蛊惑人心,大凡教会造反,其根基深扎百姓心中,此点不可不防啊!”
夏原吉的这番话正说到永乐的心里,他深知百姓是水,水既能载舟也能覆舟的道理。永乐站起来在大殿上来回踱步,突然停下:“爱卿之言深得我意,继续,继续。”但夏原吉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回头看了看周围的朝臣,永乐顿时明白了夏原吉的用意,立刻宣布散朝,只留下夏原吉一人。
“爱卿可以说了吧。”
夏原吉清了清嗓子:“皇上,唐赛儿由妖而教并不可怕,而由教而蕃就是臣所顾虑的了。”夏原吉说的由教而蕃让永乐满头雾水,不知所云,只有静候下文。
永乐赐座,让夏原吉解释由教而蕃的意思。
“皇上,青州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如此重镇如果失守,那么将危及济南。青州府乐安郡乃汉王蕃地,乐安距卸石棚山寨很近,如果唐赛儿的白莲教为汉王所控制,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永乐听罢,倒吸了一口凉气。汉王本来就有造反的迹象,倘若唐赛儿和汉王联手,那还了得?此刻永乐更加坚定要成立一个专门由自己亲自指挥的机构,但由什么人来组建合适呢?现在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身边的人,这些人都对他绝对忠诚,那就是伺候他的太监们。由他最信任的太监组建机构,司职刺探皇室人员以及文武大臣的情报,掌控大局,天下定矣。
对于夏原吉的提醒,永乐感觉并非危言耸听,而是至诚至恳:“爱卿真乃寡人良臣。”
在永乐、夏原吉的商讨下,对付山东乱民的战略方针出台了。征讨唐赛儿的军队不再是山东的地方部队,而是京师抽调的御林军,由定远侯柳升任总兵,都指挥刘忠为副总兵组成征讨大军。这两人绝对是永乐的心腹,也是左膀右臂。定远侯柳升世袭父职,从燕山百户做起,跟随永乐经过大小二十余战,屡建战功,晋升左军都佥事。永乐六年平定交趾(越南)动乱,晋封定远伯。随后跟随永乐远征阿鲁台,依靠手下叶三又建新功,晋升封侯。叶三封忠勤伯,神机营指挥。柳升如今在军中更是地位显赫,权倾朝野。
永乐在奉天殿召见柳升,勉励一番,亲上点将台举行出兵仪式。柳升率领八万京师,浩浩荡荡向青州开拔,所到之处,地方文武官员都来迎接。先是奉承了柳升一番,而后大倒苦水,把唐赛儿的妖法述说的神乎其神,简直是不可战胜。最后弄的柳升也感觉官员们所说的言过其实,有替他们自己脱罪的嫌疑。
“各位都不要再妖言惑众了,小心皇上面前不好交代。本将来此就是有妖捉妖,有鬼杀鬼,活捉唐赛儿才是真正的目的,有道是邪不压正,本将不怕她什么妖法。她有妖法鬼术,我有神机火炮,怕她个鸟?对了,她没有鸟,只有脸蛋、*、大腿罢了,哈哈哈!”柳升得意地开怀大笑,笑得地方官员连带青州知府周缙都尴尬万分。
“将军,唐赛儿以前不过是一村妇,自从得了天书宝剑后,白莲教就尊她为圣母,说不定也有一些本事。”知府周缙自解地道。
“你们好像也接触过唐赛儿,一个小女子和三个大男人在一起胡混能有什么好?知府大人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将军,青州地方军和唐赛儿打过几仗,都惨遭败北,唯独在寿光灭了她的威风,老二任全也死在了寿光,听小道消息传言有高人相助。”
“哦?寿光县令刘新贵不是说是他组织的难民死守寿光吗?”
“死守寿光确有此事,但白莲教匪无缘无故的撤军,好像有点不正常。”
“那是唐赛儿怕我大军及时赶到,就地围剿才撤走的,这有何稀奇?”
柳升再也没有耐心听他们胡说,随后进军卸石棚山寨,在淄河边上的颜神镇扎下行辕,八万大军分成几部,扼守路口,把卸石棚围了个密不透风。
第一百五十六章东厂
永乐帝在奉天殿暖阁中捏着定远侯柳升的唐报,在手心里拍打着。对于柳升的排兵布阵,呈上御览的图纸,他还是心存疑心。朱棣对在外领兵作战的将领心存疑心的毛病从来没有改过,这次派去的两个心腹,他还是不放心,他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是心有顾虑。
朱棣是靠造反上台的人,表面上心胸宽阔,但心里还是发虚,自己一生搞阴谋诡计必然认为别人也在搞阴谋。刚坐上帝位时,为了有效地监视百官,曾重用锦衣卫,可锦衣卫的头头纪纲也因为搞阴谋造反被砍头,他对锦衣卫也失去了信任,总感觉锦衣卫也不好用,毕竟锦衣卫这些人也是官宦出身,和文武百官交往甚密。对于一个疑心颇重的帝王,认为这些人不可靠。这怎么办?不靠他们靠谁呢?
一生戎马生涯的帝王最后总结了经验教训成功得失,下了一个定论,就是宦官最可靠。虽然这些残废没文化,身上也没有过硬的家伙,但都是很忠心地帮他篡位,并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对他们的认知可说是了如指掌,所以信任他们是没错的。
“传司礼监掌印太监郑和来见朕。”永乐下定决心要启用太监,他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宦官中的一把手郑和。郑和可说是鞍前马后伺候他一生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并且几次下西洋,使永乐盛世在西方美名传扬,对他绝对的忠心耿耿。
“老奴见过皇上,不知皇上传老奴有何事?”
“三保,找你来是关于建立一个由宫内宦官组成的机构,直属朕统领的机构,宗旨是监管军队,刺探军情,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朕都要真实地掌控他们的一举一动。”永乐还是亲切地叫着郑和的小名,把他是意思讲述了一遍。
“啊!皇上,如此重任,老奴难以胜任,不如我给皇上推荐一人,定可胜任此职。”郑和现在还是念念不忘再下西洋,根本没有心思做永乐交代的事,永乐一想也确是难为郑和了。
“三保给朕推荐何人?先说好了,此人必须是宦官。”
“那是当然,此人就是皇上常夸奖的内侍狗儿,也就是现在积功位至皇城都指挥的狗儿。”
“哈哈,是他?朕真没想起他,不错,狗儿不错,你现在就去把他给我传来。”
永乐听郑和提起狗儿,心里也特高兴。内侍狗儿曾伺候过徐皇后,并且身手高绝,有很扎实的武功底子。在靖难期间,还是徐妃的徐皇后就让燕王把狗儿带在身边伺候,有几次还救过朱棣的命。曾经是燕王朱棣旧部的平安,跟随李景隆做先锋,在白沟河战役的开始阶段,攻打燕王的靖难军,就在靖难军死伤惨重的颓势下,已经顶不住平安冲击的时候,内侍狗儿挺身而出,手持凤头大斧,带领朱棣给他的一千人马,向平安军中杀去。狗儿武功高强,膂力过人,冲入敌阵,显出大将风采。就是那次战役,狗儿的冲锋遏制住了靖难军的败退,后来狗儿被朱棣形容为堤坝上阻挡洪流堵漏的沙袋儿。沙袋本身价值不高,但他产生的作用确无法估量。白沟河战役后,狗儿在朱棣身边,仕途一路顺风顺水,直至今天的京城都指挥使,可他更改不了内侍出身,大名还叫狗儿。
这次永乐组建新机构,正好应了狗儿的内侍宦官身份,并且狗儿有多年的领军经验,自身的武功也不弱,对永乐更是言听计从,正是永乐心中的上佳人选。
就这么定了,一个由宦官主管的机构设立了,机构无条件的向永乐一人负责,司职刺探情报,有军情直接向永乐汇报请示,衙门口就设立在北京皇城东安门,永乐认为这样调动起来也方便。至于机构名称,狗儿献策,既然机构安置在东安门就叫东厂吧。
永乐十八年春,永乐帝设置东厂,这个在大明朝最大的特务机构在宦官狗儿的领导下,正式登上了历史舞台,其作恶多端,名声之臭,权利之大实在是世上罕有。直到现在去过北京王府井大街的人还可以看到名为东厂胡同的北街。
东厂在设立之初就气势磅礴,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的大印就凌驾于各部门的官印之上,虽然看上去有点狗屁不通,却十分气派。加盖印章公文的所到之处,畅通无阻,不但管用,而且杀气腾腾。
东厂设置的职位比任何衙门都多,狗儿这个掌印太监以下,设有千户、百户、掌班、领班、司房等职务。这些头头脑脑的下面具体干活的却是江湖各大门派的好手,他们职责范围很广,什么都管,什么都问,甚至六部的各种秘密文档也有权过问。这还不算稀奇,大的不说,小的小到京城里哪里盖了间茅厕,他们都要派人去闻闻嗅嗅。
东厂成立没多久,狗儿接的第一炮儿活就是向柳升在青州的大军派了一个叫王振的太监监军。这位年龄不知有多大的小太监,做事圆滑,狗儿很是器重。说这位太监是小太监,是说他的职位太小,几年前响应永乐的号召,净身进宫教侍女读书的秀才。在大明朝,秀才是有身份的人,谁愿意挨一刀断子绝孙后到宫里当宦官?可这位王先生就愿意,是不是脑袋进水了?这位身份神秘的宦官秀才,竟得到了狗儿的赏识,进了东厂,开始了他传奇的太监生涯。
王振来到柳升营中第一件事就给柳升出了一个难题,他要招降唐赛儿。柳升看出王振一肚子坏水,可他是皇上派来的监军,没人敢得罪他这个小人物。要招降就要派人去唐赛儿的山寨,这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儿,派谁去好呢?他可不愿意让自己人上刀山下油锅。柳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矛头一转,指向了山东地方官员,指定山东知府周缙到贼营招降唐赛儿。
周缙一听要他上山和贼众谈判,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他百般推辞,却找不出任何适当的理由。最后王振黑着脸对周缙道:“就这么定了,知府大人无需推辞,为皇上尽忠是你的本分。”
周缙只好自认倒霉,心里把王振上下祖宗八代骂了个遍,百般无奈硬着头皮上了唐赛儿的山寨。他知道山上的贼众可不讲究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弄不好这条小命就要玩完了,脑袋摘下来当球踢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周缙进了卸石棚的山间小道没多久,就被白莲教的哨探抓住,官服被扒了个精光,只留下遮羞的底裤,连官靴也被脱下,挂在*的胸前。周缙顿时冻的嘴唇铁青,两条白嫩的细腿直哆嗦,说话也不利索了,哆哆嗦嗦说明了来意,在一片哄笑中被带到聚义大厅。唐赛儿也没避嫌,亲自接待了这位光屁股知府。听到周缙奉命上山来招降她,许诺的条件无外乎就是缴枪不杀。唐赛儿一阵冷笑,也没杀周缙,只割掉了他的一只耳朵,让他长长记性。然后一脚把周缙踹出山寨,官服也没送还。
周缙光着屁股活着回来了,简直丢尽了大明官员的颜面。柳升问他进山可有什么收获,周缙此时拿出了他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添枝加叶,混淆乾坤的官场技巧把唐赛儿说的不投降三个字,编出了一篇声讨定远侯柳升的檄文,捎带脚把王振也加进去了,把他自己吹嘘成了英勇不屈,赴汤蹈火的盖世英雄。
“周知府如此英雄了得,进了山寨可看到他们的兵力布置?”柳升压着满腔怒火问。
“本府进山后,眼睛就被黑布蒙上,直到山寨大厅才被解开,所以没看到什么。”周缙理直气壮地说。
“连*大腿都没看到就脱的清洁溜溜?也太多情了吧?啊哈哈!”柳升只有拿话损周缙来泄愤。
周缙脸上挂不住了,气的嘴唇直颤,这柳升也太娇纵狂妄了,也太不给他面子,在给他加点料:“那唐赛儿还说,山下来的不管是公猴母猴,都要拿来把他当猴耍。”
在场的官员将领都知道公猴母猴是指定远侯柳升。柳升彻底地周缙激怒了:“可恼啊!可恶!”随即下令全军进山,近敌扎营。
定远侯柳升毕竟是经验丰富的将领,在怒气冲天的同时,还是没有忘记对敌不可冒进。展开卸石棚的地形图,在山寨通往山下的重要山口路段都设有重兵。
卸石棚的地形特殊,南北各有一个山口,上次高凤进山走的是北山口牛蹄裕,还有一个南山口黑龙涧。柳升和刘忠各带一部分头进山,柳升进驻黑龙涧,瀑布下的河滩上扎满了帐篷。这里离唐赛儿的山寨不过五里山路,寨墙都看的很清楚。柳升将笨重的火炮留在了山口,火炮进不了山,进了山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神炮对鬼兵也只能是嘴皮子上说说罢了。他想进攻眼前的山寨只有用铁甲步兵,沿着陡峭的山间小路往上爬。柳升看到此时他的军队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急令步军停止攻击。
柳升带着手下将领,登上一个山头。山头上有一座尼姑庵,庵名莲花。站在莲花庵的墙头上,柳升看见卸石棚山寨上有很多树木荒草,想用火攻,可再往上看,唯独山寨四周光秃秃的一片,草木皆无,全是山石,让火无处可攻。柳升无计可施,让步军试探性攻击了两次,都没见到什么妖术,倒是弩箭和滚木檑石让步军同样靠近不了山寨。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柳升想夜间偷袭山寨,可是派了很多探子,回来都说,偷袭山寨只有一条路可走,而且还要通过仙人桥。仙人桥是一个山涧两端巨石自然形成的一座天桥,架在空中,形成一道天堑,有鬼斧神工之妙。仙人桥的一端白莲贼众严防死守,根本无隙可乘,更别说夜间偷袭了。摆在柳升面前的卸石棚真是易守难攻,难怪唐赛儿要以此地为基地,来抗击明军的围剿。
就在柳升进退两难的时候,王振又出了一道难题,他让柳升围困山寨,饿死渴死白莲妖孽,叫唐赛儿不战自降。
第一百五十七章围困
青州乐安郡汉王朱高煦得知京师围困卸石棚,又开始蠢蠢欲动,王府上下外松内紧,完全处于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可出兵解唐赛儿之围。
朱高煦对王妃蒲察经常莫名其妙的失踪已经习以为常,府上兵丁无缘无故的死亡都和王妃有牵连,甚至朱高煦深夜看见王妃夹着士兵的尸体腾空而去都见怪不怪。他知道王妃对人血有特殊的痴好,也知道人血使王妃越来越年轻,性情越来越诡异,有时候真不把他当王爷看待。从前那个憨厚粗犷的王妃蒲察已经消失,现在的蒲察多情而又嚣张,对他好的时候甜如蜜,对他冷的时候似如冰。朱高煦完全适应了逆来顺受,只要王妃不离开他,为他的天下出谋划策,别的他都可以不过问。
现在朱高煦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蒲察到底被什么东西上了身,那东西出入蒲察身体的时候都会满室红光,他也曾仔细地观察过,那东西离去的时候,蒲察的肉身完全处于昏睡状态,没有一丝呼吸,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但体温却不下降。朱高煦害怕过,恐慌过,可等到那东西回来进入蒲察身体后,朱高煦又迷失在欲海之中,俯首帖耳地听从蒲察的调遣,再也没有心思去关心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深夜,朱高煦又在等待蒲察的归来,自从发现了蒲察的秘密后,朱高煦再也没有随意进入王府密室,那密室好像自然而然的成了禁地。蒲察也因朱高煦的知趣没有找过他任何麻烦,相反对朱高煦更加依赖。
三更天,密室的门终于打开了,王妃蒲察毫无声息地走了出来,眼中的红光还没有彻底的隐退,看的朱高煦又点瑟瑟不安。
“王妃回来了。”朱高煦平静无波地打着招呼。
“嗯,王爷还没有休息?有什么事吗?”蒲察走到汉王身边,幽幽暗香直冲汉王的鼻孔。
“京师大军围困了唐赛儿,夫人有何良策?”
“王爷有什么打算?”蒲察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询问朱高煦。
“我准备出兵,打着剿匪的旗号,浑水摸鱼,壮大自己的实力,将来和朝廷分庭抗礼。”
“真不知道深浅,还打算浑水摸鱼?我也没想到永乐能来这一手,打乱了我的计划。如果这次是山东都司出兵,王爷出兵相助顺理成章,浑水摸鱼,兼并军队,完全有可能。班师回朝,拿下南京,和永乐南北对抗。可现在绝无可能了,定远侯柳升不是好相与的,让他跟你造反,没有任何希望,王爷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那唐赛儿怎么办?要不要派出高手替她解围?”
“王爷太小瞧我的徒弟了,如果赛儿连这小小的围困都解决不了,还拿什么助我们争霸天下?”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坐山观虎斗,没有任何行动?”
“这样最好,难道王爷看不出来,皇上时时刻刻在防备你?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只要赛儿把水搅浑,我们就有机会了。现在王爷要先取得皇上的信任,再图将来,定可成功。”
蒲察的深谋远虑,又替汉王躲过一灾,唐赛儿现在孤军无援,只有自己解围了。
柳升现在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心里焦虑不安。监军王振根本不了解卸石棚的地理环境,就盲目地要求柳升围困唐赛儿。从大军的驻扎地黑龙涧就可以推测出卸石棚山上水源丰富,想渴死白莲贼众难比登天。唯一寄望山上粮草不多,困死他们还是有希望的。可时间不等人,要想饿死贼众要等到猴年马月?
柳升没急,王振倒急了。这时才感到他出的围困计策有点低能,可话说出了口绝没有反悔的余地,大军在此不上不下的,确实使王振有点难堪。
“柳军门,给咱家派几名高手,今夜咱家要上卸石棚,破坏山上的水源,让他们无水可饮。”
“王公公要上山?那怎么可能,如果公公有什么闪失,末将如何向皇上交代?”
“嘿嘿嘿,柳军门太小瞧我王振了。就这么说好了,今夜子时,咱家准时出发,不要给我找酒囊饭袋,丢咱家的人。”
柳升见王振一意孤行也只好由他了,要高手不难,神机营里高手多的是,想全身而退还是可以做到的。
卸石棚山上经年清水涌流,而不象王振所想象的山高必无水。黑龙潭清水源源不断,不管是旱季雨季,它总是不多不少,汪汪的一潭。黑龙潭确实是唐赛儿的命脉,由黑龙潭涌出的水流,顺着或明或暗的沟渠,涓涓流淌到白莲教众的营地。
唐赛儿也知道现在水的重要,特派大师兄董彦领军把守。董彦在莒州传经布道,拉起一千来人的队伍,掠夺官衙,杀富济贫,在穷的叮当响的沂蒙山区占山为王。莒州千户孙恭曾派人招降不成,带兵围剿又被董彦杀的大败,随后带人到了卸石棚入伙。董彦的能力得到了唐赛儿的认可,把把守黑龙潭的重任交给了他。
月朗星希,董彦夜里照常背着示警的牛角号在黑龙潭巡逻,看到一个黑影在黑龙潭边溜达,借着月光,董彦看清了是师妹唐赛儿。
董彦对师妹唐赛儿的爱慕由来已久,此刻有单独和唐赛儿接触的机会,心里顿时象猫抓的一样,急忙跑过去打招呼,身后的教众很知趣的远远避开。
柳升曾说一小女子在三个男人间能有什么好,自然是用意邪恶。不过唐赛儿在白莲教资历浅薄,能坐上教首的位置也不全是天书的作用,与三个师兄用心良苦也很有关系。唐赛儿的美貌确实颇具吸引力,师兄弟三人都想得到唐赛儿的垂青,可没想到唐赛儿现在心里所想的都是叶三的影子,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董彦在黑龙潭布置好暗哨后,就陪唐赛儿在黑龙潭边散步,知道师妹在考虑突围的事,也不再打搅她,在身后默默地跟着,上下扫视着唐赛儿绝美的身材。
“大师兄,我们被官军老这样围困着也不是个事儿,山上的粮食也不多了,得想个法子解围才好。”
身后幻想着美事的董彦被唐赛儿的话打断,这几天山下被官军围困的水泄不通,没人有什么好办法打破这个僵局。
“师妹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想了两天,我们该起用寿光的内线。派人混下山去,到寿光给郝允中送信,让他带人内外夹击,再次攻打寿光县城。寿光危急,地方官兵绝不会去救援寿光,他们要看定远侯柳升的笑话。永乐不重用不信任山东境内的地方军,很大程度上落了他们的威风。攻打寿光给了他们机会找回面子,拖柳升的后腿。柳升出兵救援寿光就是我们突围而去的最佳时机。”
自从叶三离开了寿光就没有向北行进,而是躲进了大山里监视白莲教的一言一行,了解民间的疾苦,让他有一种感觉就是,百姓只有加入白莲教才可以活下去。白莲教抢来的官府粮食有一半分给了加入白莲教的家属,使得百姓更加踊跃地支持白莲教。京师的大军围困了卸石棚,民众又过上了提心吊胆,困苦不堪的日子。叶三的内心产生了变化,希望唐赛儿早日脱困。也许叶三的一番话真对唐赛儿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唐赛儿不再噬血仇杀,大动干戈。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白莲教众没有和明军有过激烈的厮杀,虽然小打小闹时有发生,但伤亡人数大大减少。可叶三总感到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至于来自明军还是白莲教,叶三就不得而知了。
“大哥,二哥,今晚小弟想到卸石棚山上转悠转悠,不知道两位哥哥有没有兴趣和小弟一同前往?”
“兄弟,别那么客气,不就是卸石棚吗?哥哥不会离开兄弟左右,有什么事兄弟你直说好了,我们兄弟俩责无旁贷。”
“那好,今晚我们三人就到卸石棚去摸摸底,最好能探明双方的作战意图,我实在不想双方再死很多人。”
“哈哈哈,小事一桩,老哥明白兄弟的心思。兄弟你说,是不是你真的看上那唐家女子了,哥哥今晚把她弄来,和你成亲得了。”
叶三脸上一红:“哥哥说笑了。”双眼直往茅草屋里瞧,生怕两位夫人听到。一阵嬉笑从茅屋里传来,耳朵特聪敏的三女偷听男人的私房话也是趣味盎然。
“哥哥此去能把唐家妹子请来,弟妹给哥哥唱小曲养耳。”随后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兄弟,听到没有,三位妹子的批示,哥哥也没折,你就不要在得便宜卖乖了。”
“全凭哥哥做主,兄弟我……嘿嘿,多谢了。”叶三抱拳作揖,一脸的偷着乐。
卸石棚的夜晚,今夜注定是不平静的夜晚。王振收拾妥当,最后脸上蒙上一条黑巾,一身黑色夜行紧身衣靠,遮掩了太监身份,双目精光闪烁,那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值得回忆的岁月。“没想到又干起老本行了,可惜啊!此仇不报,真对不起这身行头。那个将我伤残的人到底是谁呢?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王振低声自言自语,伤心的往事又一次袭上心头。
第一百五十八章僵尸
子时刚过,王振踏出辕门,身后跟着神机营的三位高手。这三位也是黑巾蒙面,同样的黑色夜行衣,身形各异,还有一个胖子紧跟在王振的身后。王振听过柳升对这几位的简介,他们都是神机营数一数二的高手,司职百户,都带过兵打过仗,对形势的判断都经验十足,他们今晚没别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监军王振的安全。
王振还真没看好这三位的能耐,各个貌不出众,对于他们的身手更是不了解,但对他们的名字却记忆深刻。个子稍矮的那位叫缸子,怎么叫这名字?邪门。那个胖子腰后插着一把超大的菜刀,当时王振就问柳升,这位是不是个大厨?柳升面带笑容说,还真让公公猜对了,公公吃的佳肴都是这胖子做的,大名记不得了,军营上下都叫他葛厨子。当王振看到胖子身后瘦小精干的汉子,皱起了眉头。这位站在胖子身后,如果他不主动现身的话,王振还真没注意到他,那瘦小的汉子仿佛藏到了葛厨子的体内。王振张嘴就想换人,可听到他的名字后,王振就改变了主意,他叫屠夫。在神机营里叫屠夫的人,绝不是杀猪的料,他要屠的绝对是人。
王振为了他第一次行动,可说是能想到的都让他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三人都是叶三插血为盟的好兄弟,曾和叶三南征北战的得力手下。王振离开黑龙涧就存心试探哥仨的武功根底,弹起身形,形如鬼魅地向卸石棚山寨飘去。山上草木陈杂,王振不走小道,只在树枝上飘逸,茂密的枝条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速度。来到半山腰,接近了山寨,王振才稳住身形向后望去,跟在他身后的还是葛厨子一人。王振没想到这胖子会跟上他,心里不由得赞许。等了一会儿,缸子才来到王振身边,有点气喘。缸子也没想到这太监如此了得,王振好像还没有尽全力,脸上的黑巾没有任何颤动,不象自己,脸上的黑巾随着呼出的粗气,不停地掀起落下。
“屠夫到了吗?”王振的问话有了显摆自己的意思。
“卑职在。”屠夫又从葛厨子身后出现。
王振一看屠夫抹了他的面子,没有看到他预想的效果,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屠夫。
“咱家潜进山寨,三位不要捅篓子,此次深入龙潭虎穴,咱家希望能功成身退,完成今晚的使命。”
“公公放心,卑职都晓得个中厉害,一定全力助公公完成使命。”
“嗯,咱家会在柳军门面前提携各位的,走!”说完,一个鱼妖,向寨墙下潜去。三人跟在身后,不敢再有怠慢。
王振来到寨墙的黑暗处,纵身单脚登踏墙壁,上升到墙沿,右手挂住墙头,一偏腿骑上寨墙,再一翻身,进了山寨。
缸子踩着葛厨子的肩膀,向上提纵,双手扒住墙头,用力一撑,也翻身进去了。屠夫和葛厨子随后也消失在寨墙里。
“两位哥哥看到了吗?刚才第一个进去的那位,我看他的身形怎么那么眼熟?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兄弟,在明军军营里不是有你的熟人吗?刚才进入山寨的人可能有你认识的人。”黑无常感觉叶三有点多虑了。
“那四人里肯定没有定远侯柳升,他那点家底我都清楚。后面的三个人有可能是我神机营里的好兄弟,那第一人绝对不是军营里的,可能的新来的高手,那身影肯定我认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叶三还在猜疑。
“兄弟今晚想怎么办?”白无常想知道叶三到底是什么想法。
“别的我不管,肯定不会让人伤着我的好兄弟,今夜我们去打乱他们的计划,不管双方谁耍阴谋,我们不让他们得逞就达到目的了,最主要的是不能暴露身份。”
“我说兄弟,我们哥俩没问题,就是你,他们有人对你太熟悉了,是不是你也来点鬼气,黑白无常再加上一个幽冥使者,我看任谁也猜不出是你了。”黑无常抛给了叶三一个绿色的面具,又从怀里掏出一件绿袍,披在了叶三身上。
“哥哥百宝囊里有的是鬼玩意儿,兄弟要是不满意,来个阎王怎么样?就是麻烦了点。”
“嘿嘿嘿,这就够他们受得了,别吓得他们尿裤子。”叶三戴上面具,穿上绿袍,拿了个boss,还真鬼气森森,黑白无常在一旁嘿嘿地偷笑。
三个无常鬼很轻松地越过寨墙,尾随在王振四人身后。王振四人走走停停,不时地隐藏身形,向黑龙潭方向摸去。等叶三过去的时候,就看到树上吊着两俱伸长舌头的尸体。
“他们在清理白莲教的暗桩,这样设置暗桩不死才怪,连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兄弟,要不要给唐赛儿示警?”
“不用,如果唐赛儿只有这点能耐,不救她也罢。”叶三继续前行,越往前行,尸体越多,很多都是被抹了脖子,或拧断颈骨。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怎么都象他叶三做的活儿?叶三心里嘀咕,是不是屠夫来了?有屠夫就少不了葛厨子,他俩从来都是焦不离孟。看那个有点笨拙的身影,肯定是缸子了,叶三对缸子太熟悉了。好嘛!哥仨都来了,可够唐赛儿喝一壶的。
叶三还是紧跟着王振,看他们的队形就知道他们四人之中王振是主角,他们潜往黑龙潭去做什么?看样子目标就是黑龙潭。叶三突然意识到了黑龙潭对于唐赛儿的重要性。
“哥哥,注意前面领头的那位,我看他不是什么好鸟。”
“兄弟放心,走不了他。能在我们兄弟眼皮底下耍花枪的还没出生。”
潭水拍着堤岸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前面四人停下,迅速布置警戒。叶三不露行迹地接近他们,黑白无常更是艺高胆大,潜近了五丈以内。只见那领头的黑衣人开始从怀里掏东西,一包,两包,三包,掏个没完。
叶三他们没再说话,只用眼神传递了一下信息,都明白那位要干什么了。就在纸包放在地上没有打开的时刻,叶三把手中不大不小的石块向水面上抛出。“噗通”一声,一石激起千层浪。石块落水的声音不但惊吓了王振四人,也惊动了在潭边散步的唐赛儿和董彦。
“什么人?口令?”董彦已经快速地向传出声响的地方飞奔过来。
王振一看行迹败露,尖细的嗓音高声响起:“*姥姥!”
“口令不对,你是什么人?”董彦好像还没明白过来。
“*姥姥的人。”王振阴阳怪气地叫道,手中明如秋水的弯刀,斜劈向董彦。
屠夫三人也飞身突袭董彦,董彦也是人老成精,一看不对,没有来及转身就倒纵向唐赛儿。此时唐赛儿手中的响箭已经射出,在空中炸开了一个明亮的骷髅头,久久不散,那是她紧急召集鬼兵的响箭,一看有人摸上了山寨,第一时间就把响箭射了出去。
现在唐赛儿董彦和四个黑衣人形成了对恃,十几个暗桩只出来两个,山寨里的教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在各自营中观望。唐赛儿焦急地等待着援兵。
就在王振要杀人灭口的时候,黑暗中响起了一串铜铃声,黑龙潭畔突然涌起了一阵怪风,天地间仿佛变得阴风习习,潭边枯黄的植物被吹得瑟瑟直响。
王振神色一变:“僵尸*,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会有这阵法,各位小心了。”
果然,草丛林木间飘过一阵咚咚的跳跃声,随着跳跃的声响,四面八方已可见数十个伸着双臂,曲着双腿的僵尸向这边跳跃而来,僵尸身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
葛厨子眉头一皱:“奶奶的,白莲妖孽居然赶尸来对付我们。”
王振神情凝重:“这些死人并不可怕,他们没什么武功,可怕的是那身尸毒,千万别沾上。”从今晚的一系列行动都可看出,王振不但武功超绝,还是个玩毒的高手。
缸子也脸色大变:“丫的,老子还没碰过这样的仗阵。”
董彦听到缸子的言语,哈哈大笑:“我要让你们这帮京片子通通变成僵尸,替我把守这黑龙潭。”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那数十个僵尸已蜂拥而至,在招魂铃声中,快慢行动。缸子首先忍耐不住了,挥动手中的软鞭拉倒了一个僵尸:“丫的不经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
哪知道他的软鞭缠住僵尸的脖子,并没有使僵尸消停,倒下的僵尸立刻跃起,惨白的双手向缸子脖子掐来。缸子顿时愣住了,要是这样的打法,软鞭全缠住他们的脖子又能怎样?此起彼伏,永无休止的狂扑攻击,累也把他累死了。
“丫的,他们打不死。”缸子有点气馁了。
葛厨子手中特大号的菜刀,劈倒了五名僵尸,可僵尸倒下后一点损伤都没有,也没有血流出来:“僵尸难对付的就在这里,他们没有生命。”
屠夫从葛厨子身后闪出:“我有办法。”手中细长的牛耳尖刀,闪电般射出,挡在葛厨子面前的僵尸随着刀刃而倒,那刀又快速地飞回他的手中,一条软索从刀把垂下。屠夫的软索牛耳刀果然犀利无比,一刀射出,硬将四个僵尸的大腿骨剖解开来,两条大腿骨和僵尸分了家,僵尸脸上还是那副僵硬的表情,没有任何痛苦,但大腿骨脱离了身子,虽然他们还在跳动,当已经失去了作用,只是在地上挪动罢了。
葛厨子哈哈大笑:“奶奶的,好办法。”他也依葫芦画瓢砍倒了两个,他能感到菜刀切在骨骼上个的反震之力,震得他手掌发麻,暗自也吸了口凉气。
“找准骨缝就没有那样费力了。”屠夫看出葛厨子吸气呲牙的样子。
“我可没有你剔骨的本事,还是你来吧,我给你压阵。”葛厨子退后一步,站到了王振面前。
“不可恋战,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不要误了大事。”王振在葛厨子耳边说道。
“公公速去投药,这些僵尸我们来应付。”
王振斜眼后瞧,看到了手拿招魂铃的白衣汉子,弯刀切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身形越过了僵尸大阵,向那汉子砍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救赵
王振的身形弹空而起,弯刀象一抹月光洒向白衣汉子。白衣汉子手中的铜铃摇的震天响,蓦见王振如天神般扑落。
“圆月弯刀。”白衣汉子大叫一声,来不及躲避那临身的月光,感到此刀的威力,手中的铜铃朝王振扔去,人已翻滚逃离。
当当当,密集的撞击,那串铜铃顿时被圆月弯刀剁得支离破碎,而白衣汉子借铜铃阻挡瞬间,手里多了一支白骨笛。
王振执刀而落,尖声叫道:“湘西僵尸门不过如此。”
“东海巨盗慕容敌是阁下何人?”
“嘻嘻……到地狱去问吧。”尖厉的声音响亮刺耳。弯刀已闪,接连七刀,去势又快又疾。白衣汉子挥动白骨笛,七色音律合击而起,王振的阴笑顿时被压下,那声音令人头晕目眩,神情恍惚。
王振不等七刀消逝,寒芒再闪,冷月的刀刃风卷残云般洒落。湘西汉子没有想到初来卸石棚就遇到如此高手,硬接了王振三十六刀,白骨笛碎裂成骨粉,身形向黑暗中射去,但还是晚了一步,右臂从肩上被王振卸下,鲜血如雨般泼洒,脸色更加煞白,全身疼得直颤。
唐赛儿见湘西僵尸阵被王振挫败,一挥手,到位的鬼兵一涌齐上,围住了王振四人。白衣汉子忒是阴损,左手自衣袖内滑出一把短刀,刺向王振的下阴要害。王振最忌讳人用刀向他下阴招呼,已经挨过一刀的他,下手自不留情。那白衣汉子以为突然出手的一刀会成功地挑了对方的卵蛋,可蓦然想起敌手可能是个太监,没有卵蛋,手中的短刀犹豫了一下,王振如溜滑的泥鳅,一闪而过。白衣汉子不及撤刀,一蓬银光射来,令他无从变换。
哇——
围上的鬼兵听到空中爆起一声凄厉的惨嚎,湘西汉子的胸膛顿时被弯刀切开,胸骨象狼牙刺出,内脏挂满前胸。真想不到湘西僵尸门凶残泯灭人性的门派竟被王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的恶毒刀法开膛破肚。
王振惊艳的一刀,惊动了在明处指挥的唐赛儿和董彦,也惊动在暗处观战的叶三。唐赛儿的鬼兵第一次在混战中出现伤亡,两名地狱小鬼的鬼头被葛厨子的菜刀掀起了一丈来高,手中的钢叉叉在地上,鬼尸撑在地上没有倒下,脖腔里的血象喷泉,把鬼头冲起。
“奶奶的,都是人扮的鬼玩意儿。”葛厨子的菜刀更加疯狂了,可接下来冲上的鬼兵武功都不是吃素的,三五成群围住了四人。王振和三个神机营的高手陷入了苦斗僵持。
董彦在一旁看得沉不住气了,想尽快结束激杀,能抓到活的做人质更好。可现在光靠鬼兵还没有把握速战速决。董彦一招手把身边的小头目王宣叫到近前,吩咐他带人堵住四人,围上去助鬼兵一臂之力,也可在师妹面前建功露脸。
叶三在黑暗的树丛中看到他的兄弟有点力不从心,他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现身救他们脱险。对于那个声音尖细的黑衣人,刚才的一刀象打开了他的记忆,这人太象*贼老渔翁了,他怎么混到大明军队里了?他可是大明朝府县通缉的要犯,会不会我搞错了?刚才湘西僵尸门的人也质问那黑衣人是不是东海巨盗,也符合老渔翁的身份。老渔翁出道时就是在东海做海盗,后来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去干采花的勾当,被自己在邳州府官湖镇给净了身,难道说,他混进宫做了太监?这太离谱了吧。
“两位哥哥,看样子我们该出手了。”
“兄弟,我们早就手痒了,你说帮哪边,要不要把那小丫头也带走?”
“哥哥只需替我兄弟解围就好,那个黑衣人看来是我的老相好,我来引走他,回头山下凉亭里见。”
“兄弟,你就等着瞧热闹吧。”
黑龙潭边争斗的人群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对黑白无常和地狱使者,当这三位也挤进人群的时候还没引起双方的注意。可他们所到之处,白莲教众和鬼兵就莫名其妙地躺倒在地,好像瘟神一样在人群里扩散。等到唐赛儿和董彦注意到这三个不速之客,叶三手里的妖刀把唐赛儿镇住了,那把刀她太熟悉不过了。可这冤家怎么会这时候出现在这里,这不是给我下不了台吗?再仔细一看,叶三并没有伤到他的属下,只是用阴手把他们弄昏厥了。难道他们是一伙的?也不象啊!这冤家想干什么?
屠夫也看到了叶三的那把刀,那可是叶三身份的象征。一阵暖意涌上心头,刚想大叫爵爷,却被叶三的装束噎住了。难道大哥不想我认出他,或不愿意暴露身份?还是提点一下自己人为好。
“真的无常鬼来了,看你们这帮鬼孙子怎么混?”屠夫的叫喊惊动了所有的人。鬼兵里的黑白无常更是惊讶,手里的招魂牌也停止了进攻。
“哪里来的小鬼胆敢冒充你家无常爷爷?”
“今晚风大,别把舌头闪了。地狱黑白无常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待本无常拘了你魂魄再做道理。”两对黑白无常的争执,使激斗不再延续,都在观看这奇怪的事。叶三趁机窜到王振身前。
“相好的,别来无恙?”叶三话音未落,手中的妖刀一个挑削,斩向王振的裤裆,叶三的这一刀正是使王振断子绝孙的一刀。这刀,这刀势,王振没齿不忘,那可是令他痛苦一生的刀势,午夜梦魇都会出现的刀势,他怎么能不识?
“是你?让我找的好苦,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叶三现在可以确定此人正是*贼老渔翁。王振洒落的刀光如暗影里的月光,更加诡异难测,叶三在刀光中急切间拍出三掌踢出两腿,向人群外移退。白莲教众显然现在已经分不清敌我了,手中的家伙只往王振身上招呼,叶三地狱使者的身份躲过了众鬼兵的围攻。王振被攻击的急眼了,圆月弯刀劈出的光华波及到挡在身前的鬼兵,身形紧随着叶三往外冲。鬼兵的碎尸在空中翻飞,脊梁被刀尖挑断,喉管被割裂,失去双臂的鬼兵在地上哀号。
叶三加快了后退的速度,故意引导王振向山寨外退却。王振此时杀红了眼,刀光里无人再能近身,鬼兵开始纷纷躲避这拼命的阎罗。叶三和王振一前一后远离了战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黑白无常已经搅和的白莲教众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向谁伸手递刀了。混乱的局面让唐赛儿和董彦的指挥也失灵了,根本看不清楚手下的人在和什么人砍杀,到处是人头涌涌,乱糟糟的一片。小头目王宣也在人群中如无头苍蝇一般撞来撞去,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把菜刀的刀柄撞在了他的后脑。王宣眼前一黑,就要软倒在地,却被人抓住了后衣领扛在肩头,腾云驾雾向山下奔去,两条黑影紧随其后,进入密林后就不见了踪影。
“都走了,我们也歇着去吧,哈哈哈。”黑白无常如一道黑白交织的光影,射向空中,转眼间远离了视线。
暗夜平静了下来,白莲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保住了黑龙潭的水源,唐赛儿望着黑漆漆的黑龙潭水,向着叶三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明白,那潭水里示警的声响肯定是叶三弄出的,叶三等于救了她全寨人的性命,这人情何时能偿还啊!
“师妹,不要叹气,明军一计不成还会再来,我们不能再等,围魏救赵之计要赶快实施。”董彦在唐赛儿身后轻轻地说。
“救赵,救赵,那要看围魏是否成功了。”
寿光县城,随着战火的离去,县城里的人事已经变动,县令刘新贵积功荣升青州府衙门同知。现在的县令是新上任的张屿和县丞马溈,守城的军丁还是那三百来人,由县丞马溈指挥。
当寿光城里的白莲教内应郝允中接到来自卸石棚山寨的密信以后,就派自己的手下勇将徐大癞子在寿光境内散布谣言,白莲圣母唐赛儿又率军攻打寿光县城了。为报上次攻城失败之仇,精兵强将比上次多了一倍,联合四方投奔的教众,合力攻打寿光县城。
谣言很快传到寿光县衙,县令张屿和县丞马溈惊慌失措,连忙召集民众在城门前挖壕沟,一边整修城墙,一边加固城墙。张屿知道,丢了寿光,脑袋就要搬家,更别说自己的前程了,都要玩完。
张屿差人向青州府和山东都司告急的时候,两个方面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出兵救援,正如唐赛儿所料,他们按兵不动就是要给定远侯柳升颜色瞧瞧。张屿心急如火,这次可没有高人相助,全靠自己了。城里的辅兵、难民人数也不少,可战斗力可想而知,只有听天由命了。
两天后,白莲教果然来攻打县城了,顷刻间就把寿光围了个水泄不通。张屿和马溈站在城墙上看到城门前尘土飞扬,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也不知道白莲教来了多少人,无数的红白旗帜下,人影绰绰,人头攒动,拿刀持枪的教众卷土重来。
城上的军校各就各位,张弓搭箭,紧张地注视着城下的人群。白莲教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由一个年轻的女子,骑着红马,腰挂宝剑,来回在城前溜达。张屿叫来军校问那女子是谁?军校看了看那穿绿色箭衣,身披鹅黄斗篷,红色头巾,鬓插白莲花的女子,没有任何犹豫就说那女子是唐赛儿,绝对没错,唐赛儿就是那身装束。身边的黑衣男子,手提马槊,英俊潇洒,杀气腾腾。军校也说认识那男子,他就是白莲教三当家的宾鸿。
宾鸿催马来到城下,挥动马槊,一指城头:“城上狗官听真,我教白莲圣母亲临城下,识时务的,赶快献城,可免一死。顽固不化者,城破之日,定当碎尸万段。”
这下,张屿真的相信城下是唐赛儿和宾鸿了。可看唐赛儿也没什么妖气,刘新贵能守住县城,难道我就不能守住?说不定也是我升官的机会来了。胆气随之上升,高声回应。
“贼囚,本县前任刘公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难道本县就不能吗?本县正要拿你们归案,嘿嘿,你们倒是送上门了。一群乌合之众,跳梁小丑有何惧哉?何况我城军民众志成城,严守以待,定叫你们尸横遍野,有来无回。”
城下的宾鸿拨转马头,回到阵中:“郝头领,城上官军强硬,是不是我们先撤,免得我扮三头领不象,露出马脚。”
“城上城下距离尚远,他们看不清楚,不会认出来的。让后面的教众再把灰土扬高点,壮大气势,频繁摇动令旗,做出大军调动攻城的样子来。”
白莲教的各种旗帜猛烈的挥舞,卷起一片烟尘,唐赛儿消失在尘土飞扬的旗海中。围魏救赵的初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郝允中只有咬牙攻城。
第一百六十章奇兵
攻城的精壮汉子都是一些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白莲教徒,由郝允中的手下第一勇将徐大癞子率领,毫无章法地架云梯,手拿刀枪棍棒,连盾牌都没有就开始攻城。城上的军丁也没有目的的胡乱射箭,扔檑石。一时间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一锅粥地搅和在一起。双方呐喊助威声倒是很响亮,军鼓、铁桶、破锅一起敲响,男女老少齐上阵。城里城外人山人海,可能打仗的却不多。唐赛儿围魏救赵的计策,最终目的就是想把柳升包围卸石棚的兵力调开一些,趁机突围,所以寿光的攻城战役和第一次唐赛儿领军攻城完全是两码事,围而不攻和攻而不下在这群打烂仗的人身上体现的完美无缺。
徐大癞子像模像样地攻城,寿光城里的军民也不於余力的严防死守。郝允中见己方伤亡几十条性命以后,下令停止攻城。攻城的教众都沉浸在悲壮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露了一面的白莲圣母唐赛儿不见了。郝允中使出拖延的策略,只围不打,就这样一连拖了十几天,眼看麦收的季节就要到了,双方的人马都没有心思再打下去。
城外攻城的大多数是有地耕种的庄户人,焦急地等待回去麦收,人心渐渐涣散,根本形不成战斗力,更别说艰难地攻城了。城里守城的也等着收割城外的粮食度过青黄不接的季节,可出不去城,眼看着一年的辛劳就要被糟蹋,弄不好今年就颗粒无收了,于是都纷纷向县令张屿请愿,赶紧去搬救兵,要不然城里的人都会饿死。
张屿无奈,叫县丞马沩在军校中挑选敢死敢为之人,趁夜突围到卸石棚找柳升大营告急。柳升早知道寿光被围的消息,也清楚这是唐赛儿调虎离山之计,想驰援又怕唐赛儿趁机逃脱,慎重起见,一拖再拖就是没分兵救援。
郝允中明白在这几股势力军团,最拖不起的就是卸石棚山寨,也许山上现在已经山穷水尽,就想借寿光城里麻痹大意的时候,猛攻寿光,或许柳升就能把部分军队调离山寨。就在一个小雨纷扬的夜晚,郝允中率领全部人马突袭城下,一边架云梯攻打城头,一边派徐大癞子带人身披棉被,高举木板,冒着城门头的箭雨撞击城门。
张屿守城的兵力毕竟不多,又是突然遭到攻击,城门前新挖的壕沟被轻易的突破,顿时感到首尾不能相顾,调兵守城门,城墙又受到攻击。手忙脚乱中,城门被徐大癞子用圆木撞开,喊杀声响成一片。徐大癞子甩掉湿透的棉被,挥舞着长刀,冲在了最前面。却没料到县丞马沩在城门里推出了塞门刀车,堵住了城门。徐大癞子面对刀车上锋利的尖刀,想退出城门洞,用火焚烧刀车,没想到后面的教众涌进城门,硬把他推向了刀车。徐大癞子没收住脚,一下趴在了刀车上,数柄锋利的尖刀穿透胸膛。
“谁他妈的推我,爷们儿今天捐了。”没等他叫完,后面的人已经踩着他的背,跳进城里去了,临死也没看清楚是谁在后面推的他。
县丞马沩一见大势已去,自己没办法力挽狂澜,跑上城头找张屿赶快逃跑出城。张屿不愿弃城逃跑,也不愿做白莲妖孽的俘虏,蹬上城门楼,准备跳下城楼自杀,与寿光县城共存亡。就在这时,他恰好看到城下一支奇兵,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无数骑兵,在白莲教众身后掩杀过来。战马风驰电掣,马上军校挥舞着马刀,正撵着白莲教徒后玩儿命地砍杀。白莲教匪根本没有想到身后突现的奇兵,惨叫着倒在了马蹄下。
张屿怀疑自己的双眼看错了,拼命地揉搓着双眼,生怕产生幻觉,贻误他殉城的壮举。可当他看清奇兵的军旗后,哈哈大笑,死而后生的感觉真是无比的爽。
“儿郎们杀啊!备倭都指挥卫青卫将军来救援我们了!我们得救了!”张屿简直要疯狂了,在城楼上跳着脚的大叫。抓起一把已经卷了刃的腰刀,冲出城楼,召集残众,鼓起余勇以利再战。
守城的残兵也看到了希望,拼命地阻击进城的贼兵,配合卫青突来的奇兵里应外合,霎时大败白莲教。冲进城的几百号人全部被杀,城门外的教众也被屠尽,壕沟里的水都被染红了。
张屿卫青没有在死人堆里找到唐赛儿和宾鸿,郝允中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但围困寿光的白莲教确实已经被剿灭,张屿重谢卫青,感激他救了全城百姓,卫青很傲慢地接受了张屿的谢意,督促张屿连夜写了寿光凯旋的奏折,上报朝廷。奏折里把备倭都指挥卫青的战功写在了第一位,极尽华丽赞美之词,申请朝廷嘉奖。
卸石棚山寨唐赛儿的白莲教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寿光围城战役失败以后,卸石棚的白莲教也遭受了重大损失,他们失去了水源,黑龙潭被柳升的京师占领了,山寨上的饮水被掐断,个营寨储藏的饮水,仅供喝两天的,唐赛儿顿时陷入了绝境。
唐赛儿丢失黑龙潭可以说和首次黑龙潭保卫战有关,正当白莲教士气低落的关键时刻,被葛厨子从黑龙潭退走时捎带脚抓去的小头目王宣,顶不住利益诱惑,叛变投敌了。
王振带着神机营三大高手夜袭黑龙潭虽然没有成功,但意外地抓了小头目王宣却是意想不到的收获。王振回营的当天,垂头丧气,神情低落,没有人知道他被叶三消遣的淋漓尽致。
叶三当晚在混乱的战场引走了王振,在前方快速的飘移,王振在后也不慢地追随着叶三,嘴里恼怒地咒骂着,想截住叶三,分尸饮血以报一刀之仇。叶三在一片茂密是草丛中停形,王振手握圆月弯刀在叶三对面站立,互相扫视着对方。
叶三盯着王振手中的弯刀,他还是第一次那样仔细地观察别人的刀。王振的那把弯刀要比他的妖刀刀刃短一点,大约只有两尺上下,但刀尖比妖刀弯曲的多,长了三寸左右,背脊窄而不厚,由刀柄处向刀尖延伸,形成了一个微微的,优美的弧度,通体光芒晶莹隐流,毫无半点瑕疵,宛如一波波暗纹浮动的月光,那是一种刀刃本身钢质自然表现的光彩,不象是人工打磨的那样亮得死板,也不是加上什么其他色调那般亮得华丽,它只是一种半透明的如冰雪月光的银白,一种寒森森的,阴冷冷的真正杀人夺命的光华,锋利的刀刃所透出的酷厉气息,已足够令对手失魂落魄了。
叶三咧了咧嘴:“很不错的一把刀。”
王振见叶三一个劲地瞧着自己手中的弯刀,也嘿嘿冷笑起来:“是不错,是要你命的一把杀人利刀,它可是我在东海抢劫波斯商人得到的一把弯刀,今晚你也试试它的锋利。不过,这柄刀下不死无名之鬼,阁下最好先报上名来,免得成为无主冤魂。”
叶三站在那里纹风不动,甚至连视线也是固定不变,望着那把弯刀,眼里已经流露出极度的轻蔑:“那是娘们儿用的刀,你不知道在波斯是老娘们儿用来修脚用的,你还拿来这里献宝。”
“啊!找死!”王振听了叶三的话,怒气冲天,首先动了手,斜举弯刀飞劈而下。叶三微微一仰身,妖刀刀尖直点王振的咽喉。王振飞劈的刀刃犹在凝映那一抹月光,却已猝然回翻,震开叶三点来的刀尖。“呛”的一声爆响后,又幻成一片光雨反罩叶三。叶三轻撤妖刀,闪晃如电,轻松地应付了王振第一波攻势,余力未竭之时,突然向右,妖刀连串的刀影流射,再弹跃而起,虚空七十二刀布成了漫天的刀芒狂泄,非但阻止了王振的刀势,连退路也封死了。王振只有贴地翻滚,弯刀飞斩,护住全身要害。王振的防身刀法确实与众不同,犹如水面上的涟漪,圈圈扩展,越是临近中心越是严密。这是王振在海上悟出的刀法,一时间银光飞泄,交激闪耀,连串的金铁撞击声融入到四溅的火星里,两条人影一上一下,蓦然分开。
叶三凝视着丈外单膝跪地的王振:“刚才一招懒驴打滚,还象个样子,现在怎么单腿点地,要叩头了,爷爷可没什么可打赏的。”
王振现在已经是满脸油汗,浑身草梗灰土,右手握着弯刀,颤颤地遥指叶三,借着月光,才看到刀刃上出现了一行芝麻粒儿大小的豁口,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叶三手中的妖刀。
“不用看了,你那刀是母的,回家修脚去吧,现在说不定还能杀痒。”叶三继续刺激着王振。王振忍受不了,爆吼一声,腾空而起,弯刀连闪,直劈叶三的天灵盖。
叶三妖刀横挑,带起一条匹练,身形倒翻弹起,刀刃流射宛如千百陨星的曳尾卷向王振。弯刀飞击点截,在迷眼的月光掠掣中,同妖刀流灿的银光再次交触。于是光影纷乱,密响如爆豆,王振的黑衣片片飞落,转身隐退在黑暗中,落荒而去。
王振回到京师辕门,心情可想而知,不但没有报那一刀之仇,还让叶三刀削斧砍地教训了一顿,那心里憋屈的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可刚换上太监监军的官服,军校就来报,说抓到了一名白莲教小头目,柳军门让他赶快到大帐议事。王振这才收拾好心情,来到中军大帐,准备拿王宣出气。
等听到王宣详细地说出山寨的兵力部署,并答应做明军的内应的时候,王振的脸上才露出久违的笑容,被叶三消遣的晦气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知道,剿灭白莲教的机会来了,也是他建功立业,升官发财的时机到了。
和王宣密谋完以后,王振送走了王宣回到自己的营帐,在油灯下观看着残缺的弯刀,露出了无比阴险的冷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有你活着,我就有机会。我王振说一不二,你就等着付出惨痛的代价吧。
王振咬牙切齿发泄了一阵怨气,熄了灯,在黑暗中开始琢磨明晚的行动。
第一百六十一章羊倌
唐赛儿疏忽了一件事,也是她致命的一件事。王宣失踪了一天一夜,又突然出现在山寨竟没人过问,本来提心吊胆回到营寨的王宣,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他要做的事了。回来的当天晚上,王宣背上准备好的绳索,趁着夜色风高的时光,潜伏到了山寨右侧的悬崖峭壁前,远远望去,下面就是莲花庵。
午夜时分,莲花庵闪了三下灯火,随即熄灭在黑暗中。神机营的三大高手带着身手矫健的军校,毫无声息地摸到山寨的悬崖下,一条绳索缓缓地从空中降落。屠夫抓住绳索摇晃了两下,绳索停止了下放,屠夫又使劲地拽了拽,感觉力道可以承受人体的重量后,右脚一点峭壁,顺着垂下的绳索爬上了悬崖。
一袋烟的功夫,又一条绳索垂了下来,两名军校抓牢了也跟着爬了上去。
“成了。”黑暗中,葛厨子和缸子击了下手掌,两人吩咐了手下,快速地爬上悬崖。等到暗中前来的军校都爬上的悬崖,刚到黑龙潭边,就被董彦巡逻时发现了。可他所带的白莲教众面对如此多的高手,还没有来及做出必要的反应,就被如虎的军校宰了,甚至连哼都没哼出一声。
董彦被屠夫一刀砍在背上,对着突如其来的袭击,董彦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临死前吹响了示警的牛角号。沉闷的号声顿时惊动了所有山寨上的人,从各自的营帐里抢出,才发现明军已经占领了黑龙潭。唐赛儿和宾鸿率众紧急封锁了到达内寨的水道,凭借先天险要的地势,阻击了明军的继续进攻。但董彦的人马全部被柳升包了饺子,六百多人没留下一个活口。幸亏董彦吹了两声号角,否则,唐赛儿扎在莲花峰上大营将不堪设想。
莲花峰上的蓄水没有了,教徒们开始杀掉老马,吃马肉喝马血,虽然能够暂时顶住饥渴,唐赛儿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不是长法,必须想办法突围。
正当唐赛儿在大帐里焦急不安地想着突围的时候,大帐的门帘掀开一条小缝,钻进一个小脑袋瓜,两个漆黑的大眼睛咕噜咕噜地望着唐赛儿,没敢直接进来。
“羊儿,进来吧,姐这儿还有一点水,你喝了吧。”唐赛儿没抬头就知道是她收养的羊倌儿李羊儿在帐外。
李羊儿是唐赛儿在卸石棚葫芦峪收养的一个孤儿,今年十一岁,全家都饿死了。唐赛儿收养他的时候问他会干什么,李羊儿说他只会放羊,他爹给他起的名字就叫羊儿,家里的羊被官府衙役抢走以后,全家人就都死光了。唐赛儿又问他还想不想放羊,李羊儿说想,于是唐赛儿给他买了十几只羊,交给他在山上放羊。今天李羊儿来找唐赛儿就是为了他的羊,他的羊都快渴死了,分给他的水都给羊喝了。
“姐,我不渴,可我的羊都快渴死了,什么时候我们山上能有水?”李羊儿望着桌上的一碗水,添了添干裂的嘴唇。
“快了,明天晚上姐就集合山寨的全部人马去攻打黑龙潭,夺回属于我们的水,到那时,让你的羊儿喝个够,你先把这点水拿去喝吧。”
“真的?那太好了,我的羊儿有水喝了。”李羊儿小心翼翼地端起碗,走出唐赛儿的大帐。
唐赛儿望着李羊儿的背影,一双明目眯成了一条缝,伸出鲜红的舌尖,润湿干裂起皮的唇,心里在激烈的斗争。
“看来只有这样了,羊儿,不要怪姐姐心狠,能不能突围救全山寨的人就看你了。”
第二天,阳光炙烤的卸石棚山寨,麦收的季节很少下雨,山上的人都渴的嗓子眼冒烟,纷纷躲在树荫里乘凉。唐赛儿找到李羊儿,说要带他去黑龙潭找水喝。李羊儿一听,高兴的蹦蹦跳跳跟着唐赛儿去了黑龙潭。
黑龙潭在阳光下,显现出了无比的神奇美丽,金波荡漾,反射的光线,刺激着人的眼睛,远远望去,又是那样充满诱惑。
“羊儿,你可以下去喝水了,现在没有官军把守,喝完了就快回来,姐在这里等着你。”
“姐,我能给我的羊带回点水吗?”说完拿出昨天的那个盛水的碗。
“可以,快去快回,今天晚上我们就要攻打这里了,不用盛太多的水。”
“知道了。”李羊儿一溜小跑,顺着山坡直奔黑龙潭边。
巡逻的明军发现从对岸的山坡上跑下一个小孩,看样子有十来岁,从跑动的速度可以感到他的饥渴,小孩儿跑到潭水边,一头扎进水中牛饮起来。小孩儿狂饮清凉的潭水,根本没有发现巡逻的明军已经围在了他的身后。
李羊儿饮足喝饱以后,从水潭里探出头就被明军按在了河滩上。
“姐姐,救我!快来救我!”李羊儿大声地哭喊着唐赛儿,唐赛儿躲在密林里没有冲出来救李羊儿,双目中泪光盈盈。
“羊儿,不要怪姐姐心狠,姐姐也是没有办法,你一定能够活下去。”唐赛儿哭着,转身上了莲花峰。
李羊儿很快被押到了柳升的中军大帐。柳升正为夺取了黑龙潭,剿灭了白莲教大传头董彦以下六百名贼兵儿感到欣喜交加,在大帐里安排酒宴,犒赏神机营的勇士。听手下来报又抓到一个小贼,随即吩咐押过来亲自审讯。这小孩儿自称是白莲圣母唐赛儿的弟弟,掩护他到黑龙潭边喝水,被官军抓住,而他的姐姐没有出面救他,说完大哭。
柳升又连哄带吓问了很多事情,李羊儿一个小孩儿知道什么就都说了,连唐赛儿晚上要集合全部教众攻打黑龙潭也说了出来。从李羊儿口里,柳升确切地了解了莲花峰贼众的状况,现在峰上的人开始喝人尿马尿了。他完全相信了一个没有心机小孩子说的话,将信半疑的顾虑,被一个声泪俱下的羊倌儿打消了。
羊倌儿李羊儿被拖出大帐,吊在营外的大树上绞死了。柳升不屑留下一个羊倌儿当人质来要挟唐赛儿投降,他今天晚上就要活捉唐赛儿。
“来啊!给我击鼓升帐,本将要点兵黑龙潭,活捉唐赛儿。”
替唐赛儿困境担忧的不止是叶三一个人,还有稳坐乐安王府的汉王朱高煦。
“夫人,唐赛儿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了,是不是本王该出兵搭救她一下?”汉王现在在蒲察面前只有听吆喝的份儿,他实在憋不住了才敢探问王妃蒲察。
“出兵?王爷想出兵和柳升的上万精锐硬干一场?王爷有没有想到后果啊?”蒲察白了汉王一眼,没好气地问。
“本王也不想这个时候出兵去触霉头,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培植起来的唐赛儿就这么被柳升灭了啊!”汉王委屈地说。
“切,你还委屈了是不?王爷放心,今天晚上我亲自跑一趟,凭我一人之力就可让那定远侯吃不了兜着走。”
“啊!夫人一个人去?是不是太危险了,还是带着府上的死士去吧。”
“带上他们可就都成了死尸了,得了吧你,还是姑奶奶一个人亲自走一趟,解救赛儿吧。”
“夫人,柳升的营里也有我的人,参将马贵前些日子送来密报,说柳升军已经占领了黑龙潭,唐赛儿支撑不了多久了,是不是让马贵接应一下夫人,最少也要保护夫人的安全。”
“我要他保护?你的人还是不要动的好,留着以后有大用,今晚的事你就不用*心了,好好睡觉,明天等我回来。”
柳升中军升帐,王振坐在上首,众将坐在下首参议军情。
“本将相信这羊倌儿说的是真话,唐姓女贼缺粮断水肯定会孤注一掷强攻黑龙潭,本将就要把黑龙潭当作他们的葬身之地。唐贼不是会妖法吗?怎么不变出点水来解渴啊!哈哈哈!”柳升在中军帐里得意地大笑。
参将马贵随声附和:“唐贼山上断水,她不强取黑龙潭,以后怎么生存?侯爷说的在理,现下离贼兵出动不过两三时辰了,侯爷赶快往黑龙潭发兵吧。”
马贵说完,副将刘忠却不敢苟同柳升的话:“高凤新败,本将进山时还迷惑不解,曾相信唐贼真的会妖术,现在看了卸石棚的地形,疑惑尽释。我想高凤败在轻敌,这次唐贼也不会轻易下山来和我军决战,侯爷还是小心为上。”
“刘将军还有什么顾虑?”柳升不高兴刘忠打断他的兴致。
“卑职以为,需防唐贼调虎离山之计,声东击西诱使我军重兵前往黑龙潭,而唐贼却乘隙逃脱。”刘忠慎重地道。
“刘将军以为唐贼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又有什么缝隙可供她逃脱?”柳升更不高兴了,语气开始加重。
“如果唐贼趁我军重兵集结黑龙潭,虚晃一枪,从东南葫芦峪突围,然后潜入沂蒙山区一带,我大明则后患无穷。”刘忠没有看柳升的脸色,还在继续阐述他的看法。
柳升怒气顿生,哼了一声道:“本将也想到了葫芦峪,难为刘将军也提出,那好,本将就给刘将军五百人马,驻守葫芦峪,谨防唐贼逃脱。”
“什么?五百人马?这……这……也太少了吧?”刘忠大张着嘴,无言以对。
柳升再也没有理会刘忠,慢慢踱出大帐,仰望满天星斗,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夜空的星光闪烁,好像和他一样,都在嘲笑刘忠的愚蠢寡谋。帐里的众将只有参将马贵跟了出来,在柳升身后附耳说寿光已经有人来报信,备倭都指挥卫青已绥
第一百六十二章突围
三更,夜无风,残月。柳升脱去侯爷公服,戴上双龙日月盔,身披黄金锁子甲,下令全军准备出发。
此时,唐赛儿的大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师傅,救救赛儿。”
汉王妃蒲察突然出现在唐赛儿的大营,并没有出乎唐赛儿的意料之外。白莲教陷入如此绝境,唐赛儿并没有心慌意乱,因为她知道师傅蒲察不会对她不管不问,蒲察的出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赛儿是好样的,能坚持到现在,突围的时机已经成熟。柳升大军已经向黑龙潭开拔,东南葫芦峪兵力空虚,只有副将刘忠的五百人马驻防,正是你突围的方向。为师自有妙计拖住柳升的大军,给你创造突围的条件。”蒲察抚摸着依偎在她怀里的唐赛儿,此时的唐赛儿根本不象叱咤风云的女匪首,而是象一只撒娇的乖小猫腻在主人的怀里。
“师傅什么时候离开卸石棚,赛儿担心师傅陷入重围,那赛儿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痴儿,为师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就柳升那混蛋能困住我?我不找他的麻烦,就是他祖上烧高香了。带上你的人突围远走高飞吧,以后师傅会去找你的。”
也是三更,唐赛儿率领山寨的全部人马,马摘銮铃蹄裹棉,悄悄地从后山向东南葫芦峪突围。莲花峰上夜深无人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羊儿的嘶叫声,黑暗中,在李羊儿的羊圈里出现一片红光,一只山羊的脖子被红色的吮器刺入,嘶叫声变成了哀鸣,片刻,失去血液的羊尸抛出了羊圈,其他的羊儿都在瑟瑟的发抖,嘶叫也停止了,眼中象升起了一层迷雾,呆瞪着那发出红光怪异的东西。
柳升率军赶到黑龙潭西北方向时,正如李羊儿所说,由莲花峰通向黑龙潭的方向出现了一串隐隐约约的火光,象是有军队在黑暗中行军。柳升狂喜,即令全军向那串火光出现的方位包围了过去。那串火光沿着高低曲折的山道向黑龙潭移动,天色或明或暗,看不清楚来了多少人,也没听到有任何响动发出。柳升判断唐赛儿肯定是在潜行,不会暴露出太多的行迹,于是传令各营严阵以待,等唐赛儿倾巢而出再包抄剿灭,活捉唐赛儿。
可后续的火光并没有出现,出现的火光也是不紧不慢走向黑龙潭,根本不象急行军的样子。就在此时,探马来报,葫芦峪方向出现唐赛儿的主力,刘忠派人紧急求援。柳升大惊失色,急忙下马登高远眺,只见卸石棚东南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传来。
“中计了。”柳升大叫,传令军校攻下那串火光,回援葫芦峪。
参将马贵很快将那串举火的贼兵俘虏,俘虏贼兵的同时,也被眼前的诡异景象惊呆了。那举火慢行的贼兵竟是一群山羊,犄角上绑着火把,一只只痴呆站在原地,等着官军前来俘虏。更加怪异的是,这群山羊后不远的树枝上,坐着一位隐隐发着红光的女人。随着吱吱声不断传来,那团红光凌空开始缓缓围绕着女人转动。刚才还没有出现红光,等马贵接近那群山羊,那红光才出现,并且越来越强烈。马贵呆住了,红光耀目,不由得他双眼不停地眨动,随后逐渐变成了一片血红。马贵很想把视线移开,那红光令他很不舒服,可他又不敢,或是受到那女人的诱惑,而心里的恐惧感却更加强烈,马贵不知道那女人是什么人,无知本来就是一种恐惧。
那红光旋转的逐渐快了起来,快的就象一条光带,环绕着那女人。
“唐赛儿!是唐赛儿!唐赛儿是妖怪,快跑啊!”不知是谁从恐惧中清醒,惊叫着往山下奔逃,其他的人也被惊醒了,呼啦一声都跑回来了。柳升也看到了远远飞逝的红光,他确信那就是会妖术的唐赛儿,并且怀疑那羊倌儿和山羊都是唐赛儿施法变幻的妖精。
葫芦峪驻防的刘忠,全方位受到了唐赛儿的攻击。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死守山口。葫芦峪的林子很多也很密,驻守在这里的刘忠五百官兵,先是受到了蚊虫的困扰,却不敢离开一步。刘忠脸上更是咬了很多包,感觉全身无处不痒。他担心这次在葫芦峪驻防的成败,那可是关乎此次出兵剿匪的关键。他自持身份,咬牙坚持不去抓挠,可手下的军校抓耳挠腮,搓手搓脚,观察哨注意力也不集中了。等到唐赛儿在黑暗中摸到山口,才发现有人冲过来。
唐赛儿看到第一排弩箭射来的时候,她脸部的肌肉抽搐起来,惊动了刘忠军就只有硬冲。现在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部署,只能看到前面的教众一排排倒下,心里思潮起伏,胸口翻腾着一种难言的滋味。她明白只要冲过面前的山口,他们就突围成功了。
教众的第一次冲击就被弩箭射倒了十几个人,但后面的教众似乎对前面人的瞬间死亡熟视无睹,纷纷快步补充冲锋的缺口,然后就倒在了第二次攒射中,后面的又前赴后继地冲上来。白莲教众转眼间就死了五十多人,但刘忠驻守的山口还是被冲垮了,官兵开始被砍中刺中,在地上哀嚎,撕裂的铁甲和军衣裹不住被剖开绞出的内脏。重伤垂死的士兵,剧痛中本能地扔下手中的武器,捂住伤口,往肚子里猛塞流出的肠子。后排的明军毫不犹豫地用长枪推开他们,然后把锋利的枪尖刺向冲向他们的教众,顿时惨叫一片。有的教众手里只有棍棒,被长枪刺中后就死死抓住枪杆不放,后面冲过的人就把明军撕成碎片。很多教众来不及从明军身上抽回武器,就被乱扎乱戳的长枪刺成了筛子,刺成了血人。
刘忠目瞪口呆地看着惨烈的厮杀,握刀的手关节吱吱直响。但狭窄的山口被双方的人马挤满了,他根本冲不上去,只能听见长枪入肉和刀砍沉闷的扑哧声。混战中此起彼伏的惨叫,使很多人分不清敌我就把手中的武器飚了出去,只要找到一丝缝隙,看到敌手,就迫不及待地把武器砍戳过去。
黑暗吞噬着血肉飞溅的人群,不知是谁扔出了第一个火把,接着接二连三的火把扔进了斗场中,引燃了艾草,也引燃了舍生忘死的人群。激斗更加惨烈,烈火焚烧着求生的人群,他们心里都生出求生的渴望,可行动却产生了差异。白莲教众为了突围生存下去,选择了攻击,明军为了求得生存,选择了败退。现实是残酷的,为了生存而败退的明军,一个个倒在了烈火之中。刘忠为了稳住明军防守的阵型,抄刀亲自上阵,白莲教的高手没有再给刘忠机会,迎接刘忠冲上阵地的是一蓬乱箭。一阵弓弦响过,刘忠身中三十多箭,倒在了冲下的山坡上。
明军主将一死,树倒猕猴散,兵败如山倒。败退的明军没有任何悬念,被勇猛冲杀的白莲教众屠杀干净。唐赛儿、宾鸿带领着冲过死亡线的白莲教众突围而去,不知所终。
“那东西果然与唐赛儿的白莲教有关系。”叶三在暗中观察了卸石棚整个突围战役的始末,那第一支火把帮助了唐赛儿成功突围。
“那东西为什么失去残忍的凶性帮助唐赛儿?”整个战役留给叶三一个不解的谜团,那东西的形象也在叶三心里慢慢地改观,以前的世仇因为这场战争开始淡薄。如果现在让叶三拿刀去搏杀那东西,叶三还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叶三自己也模棱两可。
都指挥刘忠在卸石棚葫芦峪力战而死,震惊了柳升大军。柳升的八万京师很快撤离了青州西南山区,回到了离卸石棚不远的寿光县城。备倭都指挥使卫青帮助县令张屿安民,整顿好城内的秩序,正要和张屿道别回军登州,张屿带领全城百姓在寿光城外恭死青的时候,柳升来了。
张屿和卫青都没想到柳升这个节骨眼儿能来寿光,思想和行动上没有一点准备。柳升以为全城百姓出城是为了迎接他这位功臣,当得知百姓是出来欢送雪中送碳的卫青,而不是雨后送伞的他,顿时火冒三丈。柳升在卸石棚损兵折将,还让唐赛儿成功突围,心里憋气带窝火,正没地方出气,现在可送来了一个出气筒。
“卫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抢我的风头。”
卫青一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柳升:“卑职不明白侯爷的意思。”
“还敢顶嘴!我来问你,你的职责是什么?”
“回侯爷,卑职的职责是备倭。”
“你还知道是备倭,现在备倭备到寿光来了,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卑职得知寿光被围,就要沦陷,卑职不能坐看寿光陷落,所以……”
“住口!有本将坐镇卸石棚围困白莲教贼众,寿光哪里来的贼囚?分明是你强词夺理,洗脱罪名。圣上命本将节制山东兵马,你擅自调动军队,还敢嘴硬?”
听了柳升的话,卫青心头怒气顿生,据理力争:“侯爷可知救兵如救火,末将委实来不及向侯爷请示”
“还敢狡辩?来人,给我先打三十军棍,听候发落。”
柳升身后的侍卫扑上前,按倒卫青就开打。打得卫青皮开肉绽,然后揪着卫青的头发,拉起来,按着脖子,推搡着要进寿光城。
卫青也是无敌猛将,哪里受过这般屈辱,一个鹞子翻身,挣脱了侍卫的束缚,跳上了自己的战马,带着部下脱离了柳升的队伍。
“柳升小儿,连一个小娘们儿都抓不住,却在我身上耍威风,你倒霉的时候就要到了,到时我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喊完,打马狂飙而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生育
白莲教唐赛儿在卸石棚突围和卫青在寿光受辱的塘报,几天后传到了北京,刑部尚书吴中阅读完张屿的塘报,立即上书弹劾定远侯柳升。
“定远侯柳升,奉皇命征剿唐赛儿,领圣谕以贼众缺水少粮,当围困之,切勿强攻。然柳升急功近利,刚愎自用。副将刘忠进良言善谋,柳升总不听取,致使刘忠在葫芦峪寡不敌众。刘忠身先士卒,屡退贼兵。柳升忌其有功,贻误战机,拖延增援,致刘忠力尽而亡。唐赛儿贼众乘隙脱逃。白莲教围困寿光,县令张屿告急,柳升坐视不理。备倭都指挥佥事卫青急率所部兵马昼夜兼行,在寿光城外击退贼众。柳升妒忌卫青立功,当众侮辱卫青,人臣共愤,请圣上治其罪。”
永乐看了吴中的奏折随即批示:“朕每次劳兵遣将,必叮咛告诫,勿急功近利,柳升不听朕命,错失良机,且嫉贤妒能,罪不可恕。”令东厂抓捕柳升下狱。
随后晋升卫青为都指挥使,寿光县令张屿为山东布政司右参政,县丞马沩为参议。唐赛儿未能抓捕归案,总是一个心病,随令山东布政司各府县,发现唐赛儿行踪,立即捉拿归案。
永乐十八年,唐赛儿销声匿迹后,大明朝一片国泰民安。北京皇城扩建扫尾,永乐心情舒畅,下旨皇族成员中秋游览北京皇城,为明年正式迁都做最后的准备。
汉王妃蒲察在卸石棚天体相向,诡异的景象不但吓疯了参将马贵,而且惊走了柳升的八万京师,唐赛儿得以脱身。白莲教实力大损,从此了无踪迹,蒲察建军推翻朝廷的阴谋没有得逞。回到汉王府思前想后,感到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发展军力建立自己的王朝,改变历史的轨迹太不现实。还是要从朝廷内部着手,找到自己渴望得到的《永乐大典》,早日离开这贫穷落后的王朝,回到自己的星球。
蒲察看着睡在身边鼾声如雷的汉王朱高煦,真是恨铁不成钢。朱高煦的智商和雄才伟略根本不能和永乐大帝朱棣相提并论,她依靠这个窝囊废王爷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吗?想当年寄居贤妃体内,伴随在永乐身边,要风得风,要雨有雨,吃香的喝辣的,眼看就要接近自己的目标。没成想边境战争爆发,朱棣御驾亲征,自己也跟着去了,寻找《永乐大典》的事就搁下了。可实在没料到贤妃会死在班师还朝的路上,这是她寄居地球人类以来从没有发生过的事,她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虽然为了贤妃的死,宫里死了很多人,可她知道,她们都是冤死鬼,宫里根本没有人有能力伤害她的寄居体,可这样的事就发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蒲察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久没有喝到胡桃茶了,想到胡桃茶,蒲察又怀念起在皇宫里做贤妃的日子。不行,还是要进宫去才有希望,可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宫去呢?走汉王这条门路,看样子已经不太可能了,谁还能帮助我呢?蒲察不由得想到了叶三,叶三虽然和她是敌对立场,可叶三的见多识广,足智多谋让她从来没有狠下心来要叶三的命,她感到叶三不像是这个朝代的产物,很多这个时代的人不明白的事,叶三反而略有所知,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说叶三也……不可能,怎么说她也能看出叶三是这个星球上的人类,不过,叶三通过妖刀得到了她祖先的灵力这是千真万确的,也就是说,在这个星球上,只有叶三和她有了相同的体质,甚至能生育后代。想到生育后代,蒲察一激灵坐了起来。对啊!叶三体质的改变,在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人类的女子能为他生育后代。如果能和叶三生育后代,他是不是……蒲察再也不敢想下去,和叶三生育后代,太痴心妄想了吧。蒲察又躺了下来,这想法太离奇古怪了。躺下来的蒲察再也无法入睡,浑身象蚁爬一样,辗转反侧,在长夜漫漫中等待黎明。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很短暂,当东方旭日升起的时候,汉王朱高煦接到了圣旨,要到北京参观游览新建成的皇宫。王妃蒲察的希望又来了,奉旨进京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事,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好好利用一下这次进北京的机会,说不定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听传闻,《永乐大典》已经被运送到北京,具体存放在什么地方却不得而知,有什么办法能得到大典藏匿的地点?蒲察有陷入了苦思冥想中。
新建的北京皇城已经初具规模,一切都按照帝都的规划建设,御街两旁酒楼林立,车水马龙。如今北京这个现代化都市,正是五百多年前一代大帝朱棣奠定的基础。
朱棣建造北京帝都启用了当时最有能力的人,整体规划十分具有现代意识,皇城的主干道和支线,把帝都分划成整齐的方块,还有现在还能看到的完整的下水道系统。著名的天坛、故宫等建筑,都是朱棣打下的框架。只故宫就占地十七万平方米,征用了无数苦役,用了二十年才建成,这还只是供朱棣皇家居住的地方,也是永乐最得意之作。无可否认,一代天骄的功绩是无法抹杀的。
可朝中大臣根本没有几人赞同皇上要迁都北京的这一决策,大臣们都习惯了随遇而安,加上北京天气寒冷,离边境匈奴太近,战乱不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仗,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可永乐力排众异,还是极力为迁都做准备,这次召集皇族来参观游历北京皇城,永乐就没有宴请一个朝中大臣,请的都是绝对正宗的皇亲国戚,太子、世子和各地的藩王、王妃,公主、郡主、驸马都齐聚皇城,北京顿时热闹起来。
“这次进京,王爷一定要低调,不能显山露水,以平庸之道应付皇上就可以了。”蒲察在路上不停地叮嘱汉王,如果汉王再惹出什么事来,那她要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然而,汉王是低调了,王妃蒲察却风光无限。这次秋季游览皇城,最出风头的就是蒲察和宝庆长公主的驸马赵辉。蒲察的风光来自她的美貌光艳,举手投足间吸引了皇家贵族王爷世子的眼球。蒲察勾魂的眼神轻扫为她失魂落魄的男人们,得意的神情自然把低调的前言忘的一干二净,很快成为皇室成员的焦点,如众星捧月般抬高了蒲察的地位。相对而言,皇上的妃子,王爷的夫人、公主在妒忌的同时,蒲察游览皇宫的评论也成了她们的代言人。
王公贵族的男人们最风光的就是小人得志的驸马爷赵辉。赵辉以一个金川门的千户,一夜之间娶了皇帝的妹妹宝庆公主,成了驸马都尉,可说是一步登天。赵辉的资本就是人长的英俊,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在京城有潘安在世的美名。
宝庆长公主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六个女儿,也是最小的女儿,比她的皇兄朱棣小了三十二岁,生母张氏因其身份十分低下,史书上没有过多的记载。在宝庆公主八岁的时候,朱棣登上皇位,因宝庆公主生的天真可爱,就由仁孝徐皇后抚养。在徐皇后的抚养教育下,宝庆公主从小饱读诗书,没有因生在皇家而专横跋扈,而秉承了徐皇后身上的那种传统女性的美德,长大了更是人见人爱,尤其是朱棣更是对宝庆公主格外喜欢。在宝庆公主十九岁那年,朱棣为她挑选了驸马。
永乐帝千挑万选,最后锁定了守护南京金川门的千户赵辉身上。朱棣从金川门打进南京,对金川门怀有特殊的感情。就在朱棣登基十二年后,把这份感情报答给了千户赵辉。赵辉一夜之间交了桃花运,娶了美貌贤惠的宝庆公主。
然而几年过去了,宝庆公主没有生育,赵辉开始一个一个往驸马府娶妾侍。宝庆公主不但没有怨言,还阻止了皇上过问此事。于是,帝都南京开始风传赵辉是个变态好色之徒。碍于赵辉驸马都尉的身份,好事之徒也没敢找赵辉的麻烦,间接助长了赵辉的嚣张气焰。
此次游览北京皇城,赵辉以英俊潇洒的姿态出现在皇室成员中,和蒲察一样,吸引了众多女性的眼球。赵辉的风光形象已盖过了宝庆长公主,宝庆长公主倒是很低调,混在女性皇族中不抛头露面,似乎忘记了宝庆才是眼前这个嚣张小人的家主。
跟随永乐皇帝游览过刚刚竣工的新皇宫奉天、华盖、谨身三大殿,淡淡的金漆味儿还没有完全消散,金丝木大立柱,还有紫檀木雕龙漆金大椅,使游览的皇族赞叹不已,有的则偷偷窃视,都想坐上去风光一把,可就是没人敢。当游览倒御花园门外时,永乐帝阻止了男性进入,只任由女性进去玩耍。
这时天光已经渐暗,天边乌云滚滚,偶尔有闪电划过,看样子不久就要下雨了。内宫太监已经准备好了香茶在坤宁宫偏殿招待所有的王爷、世子。永乐为了笼络人心,在偏殿和皇族成员话起了家常,一边等待那些兴趣高昂的女眷们玩耍回来。
蒲察进了御花园就感到了奇怪之处,为什么皇上不让这些王爷们进入此地?单单为了御花园是内眷出入之地而不让王爷们进来,是有点说不过去,这理由太牵强了。难道说这御花园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传言《永乐大殿》已经藏入皇宫,到底藏在哪里呢?凭自己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找到的。现在只有女眷在此游玩,没有太多的人注意自己,正是寻找大典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今后要再想进入皇宫,可想比登天还难。
蒲察抬头望着天边灰暗的云层,一道闪电刺入了她的眼帘,隐隐约约滚动的雷声在慢慢接近皇城。那道闪电带给了蒲察一丝灵感,那滚滚雷声坚定了她的信念。成败在此一举,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天赐良机,管他君子妇人,只有借老天爷完成我的使命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天火
那东西又一次在面前消失,但叶三的第六感觉告诉他,他抓住了某种迹象,他已经非常接近了那东西,那就是唐赛儿的行踪。唐赛儿在很短的时间内壮大白莲教,肯定有那东西在幕后推波助澜。那东西行踪诡秘,很难抓到她的蛛丝马迹,现在有了唐赛儿这条线,叶三还是看到了希望。
“江头儿,今后鹰帮帮众要全力以赴查寻唐赛儿的行踪,如果有消息,先不要惊动她,交给我处理好了。”
“属下明白。”
“两位老哥哥义助叶三,叶三没齿不忘,今后还会有很多地方麻烦两位哥哥,希望哥哥不要推辞。”
“兄弟,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今后有什么我哥俩能效劳的地方,兄弟尽管开口,哥哥绝无二话,兄弟放心。说句心里话,和兄弟并肩作战,哥哥痛快啊!不象在西番大雪山里,无事可做,尽出馊主意,玩点恶作剧,那都是被寂寞*的。今后有用到哥哥的地方,带个口信,我哥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哥哥折杀兄弟了,多谢两位哥哥。我们夫妻还要到北京去,在此别过,兄弟不远送了。”
“哈哈哈,兄弟客气了,天下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你就不要再婆婆妈妈的了,黑白无常就此告辞。”
望着黑白无常远去的背影,叶三的眼睛湿润了,他为有两位肝胆相照的朋友而激动。夜鹰江平领叶三的帮主令,动用全国各地的鸽组成员,开始寻找唐赛儿的踪迹。
“我们也上路吧,带你们到北京瞧热闹去,去不去给老公一个话儿。”
“当然去了,这一阵子可把我们三个闷死了,你们整天夜出昼伏的,忙的不亦乐乎,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严如嫣见到已经没有外人,责怪叶三的话又出来了。
“就是,他们都是大男人,干的是大事,我们是小女子,跟着做点小事都挨不上,现在没人陪他玩了,想起我们了是吧?”薛纷飞也跟着凑趣。
“没那意思,我是真心的带你们去玩,从没小瞧你们的能耐。老公我只不过是马前卒,是劳碌的命,和你们在一起我也能享享清福了。”
“哎呦,听听,还没咋地就要享清福了,两位妹妹,我们还是要侍候老爷啊!说的好听,带我们去玩,其实骨子里是想享清福。”
“冤枉我了不是,要不这样,白天我侍候你们,晚上你们侍候我,我们各享一半,你们看公平不公平。”
“姐姐,我看还行,白天吃喝玩乐,事儿挺多的,有个跑腿的侍候满不错的。晚上就是睡觉,也没什么事,我看挺划算的。”薛纷飞没有多想,就满口应允。杜芳华到底是有经验的女人,看到叶三那古怪的微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妹妹晚上睡觉怎么侍候老爷啊!是不是任由他折腾你,在床上,老爷有什么要你侍候?还不是……啊!不说了,饶了姐姐吧。”
薛纷飞脸上一红,她可没想那么多,看杜芳华越说越肉麻,抬手就把杜芳华的嘴捂上,一边还不停地骚杜芳华的痒痒肉。
看到三女快乐的嬉笑,叶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有三女陪伴,也不枉此生了。
北京皇城御花园里,王妃公主轻笑着游览园子里的奇花美景,不时传来惊呼,赞叹,都沉醉在这风景如画别具一格的人间天堂。
突然,一声惊雷在空中炸响,美女们失去了游玩的兴趣,惊慌失措地向园门疾走。刚出园门,御花园里一间书房里冒出黑烟,接着就看到了火苗。
“御花园书房走火了,快来灭火。”内侍太监尖叫起来。没等声音落地,奉天、华盖、谨身殿也在同一时间窜起了火苗。顿时,皇宫里乱套了,永乐最先被保护出了皇宫,后面跟着王宫贵族纷纷离开了火场。等到皇宫卫士,太监都来灭火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顷刻间三大殿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永乐帝建造了雄伟壮观的故宫大殿,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把防火放在第一位。现在费尽人力物力建造起来的宫殿被火焚,永乐下旨,从今往后,大殿的院墙外都要放一口铜铸镀金的大缸,里面注满水,以防宫殿走火之用。现在去北京故宫的朋友还可以看到那被游人抚摸的闪闪发亮的铜缸,十几个人手牵着手才能围过来。
御花园和三大殿被烧毁,别的不提,就是奉天殿前七十二根立柱,都是经过十几年在南方精心挑选的几百年树龄的金丝楠,柱体表面的金漆盘龙全部烧没了。
此次救火,大理寺正卿杨秋迟立了首功,他指挥侍卫冒死抢出了文渊阁的大量书籍,一切重要的史诗典籍都堆在了东华门外,减少了不少损失,但这位大理寺正卿确实想弄明白为什么三大殿和御花园会同时失火。
救火的时候,他是看到了一道道银亮的闪电和震荡苍穹的闷雷,难道说真的是天火焚毁了大殿?今天是中秋佳节,到处都张灯结彩,燃放烟火。可皇宫守卫森严,大殿不可能被燃放的烟火引燃。
永乐也在猜疑着天火。大殿在被焚之前,他为了能迁都北京实在是高兴的有点过头,把皇家家族成员都请到了北京。难道是他的日子太惬意了,乐极生悲,天怒人怨才招来天火的报复?永乐也和杨秋迟一样想弄明白大殿为什么会被天火所焚。
永乐立刻召集大臣议事求证,找出个合理的解释。可没想到上朝的大臣都纷纷进言,把天火和迁都联系在了一起。他们认为,大明根本不该迁都,迁都劳民伤财天怒人怨,才降下天火,给予惩戒。朝中大臣这样认为的大有人在,一时间人言可畏,气焰嚣张。永乐听后,大怒。失火怎么会是迁都造成的?这哪儿跟哪儿啊!这不是诽谤朝廷,和他这个皇帝唱对台戏吗?一怒之下,永乐把进言的大臣下放的下放,支边的支边,还杀了一个主事。
这下永乐可捅了马蜂窝喽,进言的大臣言辞更加激烈,把永乐祖宗三代的丰功伟绩都翻了出来,来论证迁都的问题,可想而知,皇帝怎么能受的了。更可气的是,还有见风就倒的墙上草,见皇帝真的生气了,就都站在了皇帝的立场上和进言的一帮大臣,在朝堂之上争吵的面红耳赤,不分胜负,跟菜市场泼妇骂架相仿。
永乐帝真没想到他召集的朝议会弄成这样,实在听腻了,被两帮人唠叨的烦透了,就下旨让争吵的两派跪在午门外来个大辩论,不辩论出个结果来,就不准吃饭,睡觉。这两派大臣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还是够白痴,真的听从了永乐的话,跪倒在午门外,扯开了喉咙,开始文辩,文辩急眼的,开始武斗,揪头发,咬耳朵,叉鼻孔,剜眼睛,出什么招的都有。过了没多久,膝盖也青了肿了,喉咙也嘶了哑了。
中立派杨秋迟看了,无奈的叹气摇头:“都是天火闹的。”
没想到杨秋迟轻声的自言自语还是被永乐听到了:“扬爱卿也认为是天火焚烧的大殿?”
“臣不敢妄断,当时臣就在火场。如果说是天火焚烧的大殿,应该是殿顶屋面先起火,可是火都是从殿里开始燃起的,不可能的天火。如果说是人为纵火,可这四处又是同时起火,臣不明白能有什么人在大殿四处同时纵火。如果说多人纵火又不现实,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和约定的恰到好处。臣愚笨,不能替皇上分忧,臣有罪。”
“爱卿何罪之有,能确定是人为纵火吗?”永乐还在*问杨秋迟,他知道杨秋迟的脑袋灵光。
“臣可以确定是纵火,不是失火,臣想不出人为纵火该怎么纵法。但臣可以保举一人,或可审明大殿起火的原因。”
“哦?不会又是那叶三吧。”
“皇上英明,正是此人。”
“唉,让朕说什么好呢?大明朝中真的没有能人了吗?”
“也不是,皇上。大明能人如过江之鲫,但能人有所不能。叶三可说是个歪才福将,再难的事,他都能对付,歪打正着的事层出不穷,臣看他行。”
“好吧,保护好火场,明天招叶三来,看他有什么能耐查清此事。”
“臣遵旨。”
午门外的闹剧在皇上退朝后也不了了之,大臣门都知道是叶三救了他们,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辩论到何时,没渴死饿死就应该感谢叶三了。
叶三接到圣旨是他来到北京的第二天,昨天晚上,严如嫣和薛纷飞侍候的叶三晕天黑地,欲念横生。两女本打算第二天白天再找回来,让叶三侍候她们到北京各处大街小巷胡同里转悠一天,可突来的圣旨打乱了她们的计划,嚷嚷着也要进宫,可都被叶三挡了回来,两女负气不理叶三了,别再妄想她们晚上再侍候他。叶三苦笑了一声,跟着小太监去见永乐。叶三也不知道进宫将面临什么事发生,是好是坏,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听天由命。
第一百六十五章审宫
叶三进宫之前已经听说了三大殿和御花园书房起火的事,这火起的邪行,让大理寺正卿杨秋迟这个破案专家都束手无策。不但惊动了朝中大臣来了个别开生面的雄辩大赛,连东厂也派人插手这件事,巧合的是,派来的太监正是出任柳升京师监军的太监王振。由于王振在攻取黑龙潭的战役中,立下殊功,晋升东厂司房太监。象朝廷宫内出了这样的大事,别的东厂太监都往后躲,没人想干这出力不讨好的事,最后还是落在了东厂红人王振身上。王振早想在此事上插一杠子,现在正是得其所愿,积极的态度不在杨秋迟和叶三之下。
“叶爱卿此次进宫辅助杨爱卿彻查三殿起火事件,可有什么要说的?如有什么要求,朕可以应允。”永乐见到叶三也没什么客气话,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他也没有看好叶三。
“陛下,臣叶三辅佐杨大人乃份内之事,毫无推辞的理由。但这次宫中起火之时没有外人在场,要询问的都是皇亲贵族和后宫娘娘、王妃、公主。以臣的身份恐有不便,臣要求在询问之时必有太监在场,询问后宫时需垂帘,请皇上恩准。”
“嗯,好,朕准了。不过,审宫审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爱卿要多加小心。”永乐见叶三还算识得大体,应允后,还是警告了一番。
“臣晓得,定当小心在意,请皇上放心。”叶三也感到审宫的棘手,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不干也不行了,只有硬着头皮接下了这烫手的山芋。
叶三见到东厂司房太监王振的时候,感到这太监特别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当得知此人就是东厂太监王振,更是大吃一惊。他太清楚东厂太监王振在历史上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弄不好,自己的小命就要死在这心毒手狠的太监手里。
叶三找了个机会,把杨秋迟单独叫到了一边:“杨大人,王振此人你可熟识?”
“也不算太熟,不过东厂太监进宫时都有备案,一查就清楚,怎么?此人有什么问题吗?”
“说不上来,总感觉此人太过神秘,今后此人绝不是人下之人,杨大人要小心。”
“这我也知道,现在东厂的权力大的已经超乎寻常,朝中大臣都敬而远之,你不提醒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审宫有这样一个人物在也不全是坏事,皇宫里对东厂也是惧怕三分,他们也怕得罪了东厂,让这些无孔不入的家伙在皇帝面前说她们坏话,所以,有东厂的人在,王公贵族也会配合我们的。”
“王振是否在柳升军中做过监军?”叶三好像捕捉到了什么。
“是啊!前一阵子随定远侯柳升去了山东,在军中任监军。定远侯倒霉了,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王振,回来就被刑部参了一本,下了狱。而他却立功升任东厂司房太监,叶兄弟也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感觉他象是我的一个老熟人,可对方不是太监,扬大人知道王振是怎么进宫做的太监吗?”
“哦,知道。东厂的人现在都是灼手可热的人物,他们的底细,我们在朝的官员都摸的很清楚,免得以后遇上了,不知道这些家伙的身份,捅出娄子。前几年,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下了一道奇怪的圣旨,大概的意思是大明的秀才,如果长期得不到朝廷的重用,可以进京为官。我们都想不明白皇上想干什么,在府县都得不到重用的人,竟然能到京城做官?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按说这样的好事肯定会吸引无数人进京,可后来根本没有人来。”
“为什么?这是一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啊!”叶三奇怪地问。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没人进京的奥妙。原来进京的秀才有一个特殊的条件,就是必须净身进宫做官。”
叶三一听乐了,这条件可真够绝的:“这不是皇上在开秀才的玩笑吗?好好的秀才不干,干嘛要挨一刀,断子绝孙进宫当宦官?不会有这样的傻子吧?”
“你还别说,正当我们把这圣旨当笑话的时候,还真来了一位在乡下教书的秀才,那就是王振。他在家乡已经有老婆孩子,家境也不是很穷,日子还能过得去,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净身进宫做了宫中的训女司官。也许是他以为有了老婆孩子,那东西没有用武之地了,挨一刀也不算什么。”
叶三听后皱起了眉头,此人绝对是猖獗一时的海盗老渔翁,怎么会是乡下穷教书的秀才呢?王振此人的武功和刀法叶三是见过的,虽然王振黑巾蒙面,但叶三还是能百分之百的肯定王振就是老渔翁,此间定有蹊跷。
“进宫做宦官,有没有可能被人冒名顶替?”叶三的疑心越来越重。
“不可能。秀才进京做宦官,都是府县层层报上来的,不可能被冒名顶替。再说了,这样的事谁愿意顶替啊?”杨秋迟也开始奇怪叶三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脑袋进水了?但叶三不为杨秋迟的话所动,因为他了解老渔翁当时的处境,被官府通缉无处躲藏,又被自己一刀净身,大有可能进宫来避祸。在宫里还有什么人敢调查他的身份?在宫里做宦官对老渔翁来说可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扬大人,王振进宫当真是被净身入宫的吗?”
“这就不太清楚了,净身都是隐私的事,谁还大肆宣扬不成?叶兄弟也问的太奇怪了。”
听了杨秋迟的话,叶三知道王振进宫是否当时净的身就成了最大的悬念,说是悬念,叶三心里自然不那么想,王振可能当时就是没有卵蛋进宫的,那么,老渔翁冒充顶替王振进宫就大有可能。此人不能不防啊!
叶三面见了永乐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起火的现场。火场刚过没有三天,保存的相当完整,除了有救火的痕迹,其他的都没有破坏,这也是杨秋迟极力保存到现在的。如果没有杨秋迟,现在估计也破坏的差不多了,要查看现场就很困难。
四处起火点过火面积都不是很大,由于扑灭及时,都没有引燃周围的建筑。尤其是御花园,屋顶都没有烧着,只是书房里的幔帐烧了个干净。叶三进了御花园书房很快就找到了起火点,火是从书房里香案上首先燃起的,香案上的幔帐起火后引燃了书架和书架上线装书籍,冒出浓烟,窜起火苗,就被发现扑灭了,因此香案的四周烧的最严重。
叶三仔细勘察了火场燃烧过的粉末积炭,他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儿。香味儿和现场燃烧过残留下的焦糊味儿不同,过了快三天了还是久久不散,这是什么香味儿?能残存这么久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被燃烧了,到底是什么呢?叶三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三大殿除了烧焦的几十根立柱,殿顶完全坍塌,现场一片瓦砾,根本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叶三还是在现场闻到了那特殊的香味儿。三大殿都有那种香味儿,难道说是皇宫建造中用了什么特殊的材料?这事一定要弄清楚,不管起不起作用,有疑点就不能放过。
接着,叶三开始询问当时在场的所有皇亲贵族,虽然人数众多,但也很好询问,因为当时他们都在一起,彼此之间都能作证,这省去了叶三很多麻烦。给叶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有两个人,那就是汉王朱高煦和宝庆长公主的驸马赵辉。
审宫不是一般的审问人犯或嫌疑人,叶三拿捏的非常到位,对每个王爷、世子都很客气,礼数也很周到,被询问的人都很配合,没有难为叶三。让叶三感到奇怪的是汉王朱高煦不再象以前那样专横跋扈,而且表现的特别低调,汉王简直就把他自己当成了犯人,叶三没有问什么,汉王就和盘托出,什么都说,还说无巨细,把给他作证人的名单都报上来了。不但没有丝毫遗漏,而且都很真实,没有一句有假。这太不象汉王的风格了?本来叶三以为汉王是最难缠的角色,为了他,叶三还特别的准备了一番,没想到全没用上。汉王积极的配合倒让叶三有点不适应了,汉王为什么要如此低调呢?心里有鬼吗?叶三心里多了一个疑问。
驸马赵辉是叶三所询问人里最不配合的人,他甚至没有说出一人为他作证起火时他在哪里,都是叶三在询问旁人时,很多人都说和驸马赵辉在一起。赵辉当时的傲慢,叶三不止一次按下心头的怒火,就连跟在他身后的杨秋迟和王振都看不过去。
大殿起火后,赵辉没有回驸马都尉府,和宝庆长公主单独安排在宫里的一个院落。叶三来询问赵辉时,公主回避了,而赵辉高高坐在后堂的太师椅上,没有准备一把多余的座位,三位就这样站着询问赵辉,场景象是赵辉在审问奉旨前来的大臣。不多时,杨秋迟就开始吹胡子瞪眼。王振双眼精光四射,眯成了一条缝,如果有一刀在手的话,那刀已经不止一次砍下赵辉的头了。俩人跟着叶三忍气吞声没有言语,听叶三跟赵辉墨迹。
“大殿起火时,驸马爷在不在宫中?”
“在不在宫中还用你来过问?皇上在请我喝茶。”
“驸马爷当时坐在什么位置?”
“我坐在什么位置只有皇上知道,我记不清了。”
叶三见赵辉动不动就把皇帝抬出来,不正面回答他的问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姥姥,走出这皇宫我就让你变成灰孙子,敢在我面前充大头蒜,不给你弄顶绿帽子戴戴,你还真当自己是驸马。想到给赵辉戴绿帽子,叶三还真想见见那位美丽温柔贤惠的宝庆公主。给驸马戴绿帽子?叶三穿越明朝后还真没敢想过,现在有了这龌龊的念头,心里也是一乐,气消了大半,继续询问赵辉。
“驸马爷有没有在喝茶的时候走出偏殿过?”
“本驸马爷出不出去,不需要任何人批准,也不需要你知道。”赵辉看见叶三古怪的笑容,也不知道叶三在想什么,语气更加狂傲,想进一步刺激叶三。
“驸马爷喝茶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大殿起火了?”
这次赵辉听出了味道:“大胆叶三,你竟敢污蔑本驸马放火,皇上若是知道了,你有几颗脑袋?”
“我可没这样说,放火是驸马爷自己说的。驸马爷敢作敢当,区区小事,难道驸马爷不能担待吗?”
“你……你……”赵辉被叶三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贵妃
“气死咱家了,赵辉这王八蛋小人得志,猖狂的够劲,等哪天他落蛋了,咱家叫他*儿开花,以报今天之辱。”
从皇宫里出来,王振的嘴就没闲着,大话狠话说了一路,最后要回东厂的时候,还要让赵辉*儿开花。
等王振唧唧歪歪咒骂着走了,叶三至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杨秋迟以为叶三也在气头上,于是就安慰叶三:“叶兄弟,小人就是小人,你不要往心里去,大事要紧。”
“扬大人,我没有生气,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我在想今天的收获。”
“赵辉真有嫌疑吗?”
“他没有嫌疑,他不够资格,没有胆量放火,也没有动机,所以才如此猖狂。”
“那你……”
“我是在吓唬吓唬他,我有权力怀疑任何人,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前,他们都是被怀疑对象。”
“今天找到可疑人了吗?”
“没有,他们都没有作案放火的时间。”
“你能肯定是人为纵火,而不是打雷的原因?”
“这点可以肯定,不是雷击起火,而是有人故意纵火,可我没有想明白他纵火的目的是什么?报复?妒忌?还是想谋害皇上?如果有上述一个原因,就说明这个人聪明过头了。”
“你能确定几个人纵的火?”
“一个人,所以我说此人很聪明,用了一个我们都无法想象的手法放的火。”
“一个人?一个人同时在四处纵火?太不可思议了,没有可能。”
“找到此人纵火的手法是我们的事,找出此人也是我们的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早晚他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明天还要去询问这些人吗?”
“我看没有必要了,在偏殿陪皇上喝茶的人都没有时间去放火,也没有那个胆子独自离开去放火,倒是在御花园游玩的女人们都有时间去放火,都有可能独自离开而不被其他人注意。明天是最重要的一天,突破口也许会在明天打开。”
“兄弟,明天你真的要去询问那些贵妃、公主?”
“一定去,如果杨大人有什么顾虑的话,大可回避。”
“我顾虑什么?你都不怕,我这个大理寺正卿会害怕?明天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认了。”
“没那么严重,明天我们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避嫌,不要给她们单独接触我们的机会。你以为皇帝就不会吃醋?你以为宫里的女人没有寂寞难耐?”
“嘘!小声点儿,不要让东厂的人听到,你说的可是大不敬啊!”
“哦!兄弟有点放肆,不说了,不说了,明天见!”叶三收住话尾转身走了。
“这小子也开始口没遮拦了,小心祸从口出。”杨秋迟摇着头回府了。
第二天,天光大亮,叶三还没有去询问那些贵妇公主们,宫里已经传出不好的消息,贵妃娘娘病了,而且很重,今天都昏迷不醒了。太医们诊断的结果是受到了惊吓,昏迷时呓语连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叶三顿时头大了,还没有开始询问,贵妃娘娘就惊吓的昏迷了。那他叶三还询问个屁,问一个昏迷一个,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皇帝砍的。
“扬大人,这个惊吓昏迷的贵妃到底是哪个贵妃?”叶三对永乐的后宫佳丽永远是个糊涂虫,徐皇后死后,永乐再也没有册封皇后,贤妃死后,叶三就不知道是哪位贵妃娘娘掌管六宫了。
一提到永乐的贵妃,杨秋迟心里也直哆嗦,毕竟贤妃的死也有他一份,虽然情有可原,可旧事重提也是够吓人的。
“是王贵妃,就是当年纪纲为皇上在苏州选美时所选中的,永乐七年就被封为贵妃了。不仅人长得美,而且极为贤惠,孝仁皇后对她最好,孝仁徐皇后死后留下话,让她掌管六宫。王贵妃不爱出风头,宫外的人很少知道。可见,这次受到惊吓肯定有原因的,也许她真的看到了什么。”
叶三拍击着脑门,可能是头疼了,王贵妃都惊吓成这样了,他还能去询问吗?头疼,真的是相当头疼。叶三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看杨秋迟的意思。
“扬大人,是不是请示一下皇上,看看还要不要查下去?”
“此事关系重大,只有看皇上的圣意了。”
“我看请示圣意还是不要太张扬,扬大人私下去问问吧,我就不去了。”
“好吧,叶兄弟在这里小息片刻,我一会就给你带话回来。”
杨秋迟进宫觐见永乐,永乐正好刚瞧看王贵妃回来,愁眉不展,肯定王贵妃的病情不是很乐观,连小太监通报杨秋迟求见,永乐都没听见。小太监等了一会儿,又通报了一回,永乐才摆摆手,招杨秋迟进来。
杨秋迟免礼后,就悄悄走近永乐身边小声问:“皇上,今天还继续询问吗?贵妃娘娘贵体欠安,是不是推迟几天?”
“朕看不必了,爱妃也是因为御花园起火才受到的惊吓,只有尽快找到纵火之人,才能平息爱妃心中的阴影,病体才能康复。让叶三赶快查询后宫,给朕一个圆满的答复。”
“臣遵旨。”
杨秋迟回到府中,王振已经来到,正等着他回来:“扬大人,皇上怎么说?”
“皇上口谕,要我们尽快查询后宫,找出纵火之人。”
“好极了,咱家已经在坤宁宫垂帘,就等皇上一句话了,现在就可以去坤宁宫查询。”
坤宁宫偏殿的拱门上垂下了一条纱帘,阳光从偏殿的窗户上照射进来,比叶三三人坐的坤宁大殿要明亮的多,虽然三人距离偏门不是很近,偏殿里的人影还是能看清楚的,但从偏殿明亮处却看不见坐在暗处的三人。王妃、公主已经查询了过半,象昨天一样,她们都在一起,都有人证明没有单独离开过后花园,也没看到什么人单独离开。叶三查询的很轻松,甚至有点沾沾自喜,那些胆大的公主都走到垂帘前,伸出玉指,把垂帘挑开一条细缝,仔细端看大明朝传奇的伯爵爷。看后都会发出轻轻地浅笑,叶三询问什么,公主们都会嗲声腻语的回答,有的把和谁一起去净手都说的非常详细,叶三能够看到垂帘后火辣辣的目光,只有看了以后心里跳,不敢有丝毫愉悦的表示。
给叶三留下深刻印象的要数汉王妃蒲察,挑起垂帘的纤纤玉指,和垂帘后飘射出万种风情的媚眼,那媚眼使叶三突然想起了他穿越大明后的第一个情人马玉莹,那媚眼说不出哪里有马玉莹的神韵,说有一丝幽怨的神情比较确切,幽怨中表达不能嫁给心上人的心语。叶三的心神被打乱了,几次询问都出现了重复,搞的杨秋迟也不知道叶三这是怎么了,难道叶三问的都很重要?要重复几次?杨秋迟在叶三重复询问的问题上都在笔录上画了一个圆圈。
询问完了蒲察,叶三就遇到了一个闷子,叶三没想到这个闷子就是宝庆长公主。问了几个很简单的问题,宝庆公主都没有回答。叶三也开始纳闷,为什么宝庆公主不说话?难道说有什么心事?或者宝庆公主知道什么又不好说出来?
叶三停止了问话,死盯着垂帘后宝庆公主模糊的身影。坤宁殿上寂静了下来,三人没有敢喘大气的,都在看着宝庆公主。垂帘后的宝庆公主不知道外面三人能看到她曼妙的身姿,那模糊的身影起先只是在锦椅上不停的扭动,一会儿摸脸,一会儿又把双手夹在双腿之间,一会儿低头,一会儿又突然仰躺在锦椅上。三人都把眼睛瞪得溜儿圆,好像在看皮影儿戏里的怨妇。三人感觉今天宝庆公主不对劲了,和平时人们传说的庄重贤惠的宝庆公主根本不象。叶三不得不提高的语音,又问了宝庆公主一个简单的问题。宝庆公主身子一颤,端坐在了锦椅上,不再有出格的动作,但还是没有回答叶三的问题。
叶三问的问题很简单,就是什么时候和谁在一起,并且这个问题都被前面的人证实过的,前面的人已经说过什么时候和宝庆公主在一起,还说过什么话。叶三想这问题对长公主不是很难答,或者想不起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宝庆公主不想回答,那为什么会如坐针毡,表现出不可琢磨的动作来?叶三又头大了,不好再*问下去,只有让宝庆公主回去。怎么公主和驸马都这么难缠呢?这俩人真够绝的,一个象吃了枪药,逮谁雷谁,一个象偷埋地雷的妇人,一声不吭,鬼鬼祟祟,是不是要三人踏上暗雷,才炸他们个体无完肤?
宝庆公主是今天查问的最后一人,当叶三三人正在合计今天的查问有什么疏漏的时候,垂帘后突然传出一声温柔而雅的天籁:“我能和伯爵爷单独说几句话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怨妇
王振现在对美女一点兴趣都没有,况且还是他最痛恨的驸马赵辉的女人,虽然对方有尊贵的身份,王振照样不买帐,见宝庆公主找叶三单独谈话,也没搭理,把头扭向一边,装作没听见。杨秋迟是对美女来者不拒的人,可鉴于这女人的身份特殊也没有非份之想。宝庆公主要找叶三,杨秋迟也没说出半个不字,也把头扭到了一边,只剩下叶三尴尬地低头干咳,想让这两位找个拒绝的理由好让他有个台阶下。现在可好,这两位没一个吭声的,还把头扭过去,任凭叶三拿主意。叶三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个事儿,大眼瞪小眼地向宝庆公主直摆手。
宝庆公主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的邀请有点鲁莽,没注意身份,让这三位大人为难了。于是退到垂帘后,站在那里没有走的意思。
“三位大人不必为难,本宫找伯爵爷有要事相商,别无他意。只是事关重大,对三位大人的询问不知如何作答,才出此下策,望三位大人原谅。”
“不敢。不敢,公主轻便。”杨秋迟急忙回应。
“爵爷还是进去吧,我们在外等你。”王振见公主礼数客套,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怂恿叶三进去和宝庆公主单独谈话。
叶三没什么话可说了,走到垂帘前,又感觉不妥,走回到杨秋迟面前:“扬大人千万不要离开,我进去片刻就回。”
“叶兄弟放心好了,我和王司房就在外面等你,不会离开的。”
叶三又走到垂帘前,还是感觉不妥,又走回来。
“叶兄弟,怎么还不进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扬大人,我看还是请示皇上定夺吧,我不能私下单独约见任何人。”
“爵爷也太小心了吧,我们都在,你怕什么?关键是公主有很重要的事要说,说不定和那放火的事有关,不要放弃这次机会了。”
叶三没办法,额头渗出了汗珠,挑帘进了偏殿。宝庆公主见叶三进来,离开了垂帘,坐在了靠里的锦凳上。叶三没敢跟过去,就站在了垂帘前看着宝庆公主。宝庆公主也抬头凝视着叶三,眼也不眨一下,直勾勾地望着叶三,就象一个怨妇,在期待情郎的到来。叶三既然进来了,也不怎么害怕了,前怕狼后怕虎的感觉也没了,目光也定格在宝庆公主的脸上。两人的目光凝成了一条直线,都在审视着对方,没有丝毫回避。
佳人,绝代佳人,叶三心里暗赞,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赵辉这混蛋祖上积德,不知哪辈子修来的艳福,能娶到这样的绝代佳人。宝庆公主花信少妇,宫廷贵妇的衣着,香风袭衣,花飞满袖,罗衣翩翩,似仙女下凡。坐在锦凳上,骨柔如棉,凄怨婆娑,轻摆柳腰,斜睨秋波,万种妩媚。
叶三的目光直了,什么飞燕的轻妆,貂蝉夜妆,西子淡妆,小乔浓妆都让宝庆比了下去,但发髻蓬松,还是让叶三看出宝庆却是一个深闺怨妇。
宝庆公主收回了炽烈的目光,心中暗思,叶三确是个奇男子,相貌虽比不上赵辉,可那男子气概,却非赵辉能比拟。这样的男子是最可靠的,我的心事能对他说吗?我是不是想得到他的同情怜悯?如此地狱般的生活,我能忍到几时?叶三为咸宁公主千里追凶,在宫里已经传为佳话,都在为能见他一面而惊喜不已。现在叶三就在面前,如果不向他倾诉,今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寂静,偏殿里绝对的寂静。叶三欣赏着眼前的美人,沉醉在迤逦的梦境中,不能自醒。最后还是宝庆公主打破了沉寂的幻境。
“爵爷请坐。”
叶三目光没有丝毫偏移,闷声不吭坐在了锦椅上。
“昨天驸马给三位难堪,宝庆已经知晓,在此代驸马向三位大人赔罪。”
“哦!不敢,不敢。大家都好。”叶三清醒过来,尴尬地语无伦次,也不知什么地方好。
看到叶三的拘谨,宝庆公主心里放松了,这个奇男子也有害羞可爱的一面,不象传说的威武不屈,远离*的奇男子,也不象驸马赵辉那样不为人知的变态。想到驸马赵辉,宝庆公主脸上顿时晦暗无光,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叶三开始还没有留意宝庆公主的变化,当看到宝庆眼泪倾泻而出,心里一惊,就想过去抚慰公主,但抬了抬手,欠了欠身,没有离开锦椅。
“公主是否有伤心之事?可对叶某述说?”叶三没敢造次上前安慰宝庆,只好轻声询问。
“本宫失态了,多谢爵爷关心。宝庆有一事相求,但望爵爷不要泄露出去,否则宝庆将无颜活在世上。”
“公主不妨直言,叶三发誓,如有半字泄露,天打雷劈。”
宝庆公主听到叶三发出毒誓,突然站了起来,几步跑到叶三身边,一把抓住叶三的衣袖:“请爵爷救宝庆于水火,宝庆此生永不敢忘。”
叶三一惊,无意识地向一边躲避,他实在想不通,有坐上皇位的亲哥哥,不去相求,而向他这身无一官半职的爵爷求救,难道说宝庆公主的事连皇上也解决不了?那他叶三能算哪根葱?到底是什么人把公主吓成这样?要向他这个圈外人求救?
“公主不必如此,公主的事就是我叶三的事,叶三为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宝庆公主激动的颤抖起来:“是赵辉,就是那该死的赵辉。”
“什么?驸马赵辉?公主先别激动,坐下来慢慢说,如果真是赵辉,叶三定想办法为公主出气,公主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三站起来,搀扶着宝庆公主坐在锦椅上,然后退了几步坐在了锦凳上。宝庆呜咽着,整理了一下情绪,慢慢地安静下来。
“驸马赵辉的事,我只对皇兄说过,可皇兄说这是我们两口子的私事,他不方便插手过问。其实宝庆明白,他不是不想插手,也不是不想过问,而是顾及到皇家的体面,并且本宫和驸马又是他指婚的,对驸马变态的恶行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侧面警告一下驸马。可没想到驸马得寸进尺,非但没有任何收敛,而且更加恶劣,怪罪本宫在皇帝面前败坏他的名声,使本宫进退两难。”
“公主,到底赵辉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唉,说来话长,也难于启齿。本宫十九岁指婚,嫁给赵辉已经十年了,伯爵爷没有想到本宫还是处子之身吧。”
“啊!”叶三张大嘴巴,无言以对。宝庆公主所说的事,叶三确实难以想象,出嫁十年还是处子之身,这样的事可信吗?
“爵爷是不是不相信?本宫也知道这样的事是无人能够相信的,也没有机会对别人说,包括我皇兄。能对爵爷说这样的事,宝庆也是豁出去了,如果爵爷不信,可找个机会,本宫把处子之身交给爵爷了。”
听了宝庆的话,叶三头发都立起来了:“公主对叶某说这事,是想……”
“一个深宫怨妇,对外人说这样的事还能做什么?就是想出出胸中的怨气,他对我不仁,我对他不义,就想给他戴顶绿帽子,打击他的优越狂妄,让他知道本宫也不是一团软面,任他揉捏,任长任短。”
“赵辉是不是有毛病?身子骨不行?面对公主这样青春美丽,温柔可爱的女子,没有什么男人可以拒绝的。”
“是吗?爵爷也是这样的男人吗?”
“这……叶某也是……也是……随口说说。”叶三的话模棱两可,心里狂跳,想到昨天还要给赵辉弄顶绿帽子戴,今天这机会就来了。
“赵辉没有任何问题,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夜宿楼兰,听说还有了私生子。可家里上百小妾一个个都是处女,他没占用一个。”
叶三真糊涂了,天下间真有这样的男人?留着碗里的,专吃锅里的,那碗里的留给谁呢?
“公主说过赵辉变态,不知是指的哪一方面?”
“是他的相貌。他自认为他是天下第一美男,英俊无双,甚至连我们女儿家都比不上他俊俏。他爱惜他的容貌胜过了一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那张脸。每天都有十个姬妾用半天的时间来伺候他的脸。”
“他那张脸用刀刻花也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吧?”
“爵爷不知道才说这样的话,赵辉每天饮用处子的阴津月水都要等几个时辰。”
“什么?月经?饮用?赵辉这混蛋太变态了,他妈的,什么玩意儿?”叶三大骂粗口。
“刚开始娶我的时候,不知是听谁指点的,要保住他的俊脸,就要饮用处子的月水,而且女子的身份越尊贵越是有效,我就成了他第一个受害者,每到月水来潮的时候,他就把一只和田温玉杯放在我的……下面。”宝庆说到这里,脸色潮红,用手悄悄指了指自己的两腿间。
叶三看着宝庆公主,身体燥热,两腿之间也起了变化。
“等到月水淋漓的时候,趁热端起饮用。刚开始的时候,只有本宫一人知道他变态的丑事,可本宫又有苦难言,渐渐本宫一人满足不了他的需要了,毕竟一个月只有一次。他就变本加利地往驸马府娶小,满足他天天饮用。”
正当叶三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偏殿外传来的两声咳嗽声。叶三知道时间久了,外面俩人等急了,今天的谈话要打住。宝庆也听到了咳嗽声,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叶三的面前。
“爵爷今天的询问,宝庆没有话入正题,我想会有时间和爵爷再续。爵爷想知道那天皇宫失火的时候,是谁离开了吗?”
“正是。”
“爵爷附耳过来。”
叶三探头,将右耳贴近了宝庆公主的红唇。
“是汉王妃。”
就在叶三一愣神的功夫,宝庆公主的红唇印在了叶三脸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呓语
“皇上宣你进宫。”
叶三离开坤宁宫偏殿已经抹去了右脸上的唇印,心怀忐忑听杨秋迟对自己耳语。
“进宫?现在进宫有什么事?”
“不知道,刚才皇上身边的内侍马云过来传话,让我们赶快进宫,可能有急事。”
“看内侍焦急的样子,可能宫里又出事了。”王振边说着话,边快步向皇宫走去。
三人来到皇宫,见朝中大臣都在窃窃私语。内侍马云从偏殿出来,在叶三耳边说了几句,就把他带进了偏殿。
偏殿里只有永乐一人坐在龙椅上,见叶三进来,向他招了招手。叶三见礼平身后,走到永乐帝面前。
“王贵妃不行了,现在呓语的厉害,朕听那呓语可能与爱卿有关,叶爱卿可去听听是什么意思。”
叶三吓了一跳,心里一哆嗦,王贵妃弥留之际,呓语梦话竟和自己有关,能有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叶三没见过王贵妃,更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王贵妃能呓语和他有关的事,太匪夷所思了。叶三由内侍带着,轻轻走进偏殿暖房,一股香味儿直冲叶三鼻孔。这香味儿叶三太熟悉了,也太敏感了。这香味儿在三大殿起火处屡次闻到,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燃烧散发的香味儿。叶三曾向司礼监太监要过一些建筑宫殿的材料,如金漆、金丝楠木,甚至悬挂幔帐的丝绸布料都被他用火点燃来寻找散发的味道,可都没有那奇香的味道。没想到,在王贵妃的病榻前又闻到了这香味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是走狗屎运。
“马公公,这里好香啊!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哦,爵爷有所不知,这是焚的龙涎香,是南疆布达拉宫进贡的涎香。香味浓郁,久久不散,是禅香中之精品。”
“这龙涎香在宫内各处都焚香吗?”
“那哪能啊,这香可珍贵了。这里因贵妃娘娘凤体有恙,饮用汤药,有汤药的味道,所以才焚上龙涎,驱赶药味儿。”
“哦,平时都在什么地方焚香?”
“嘻嘻……爵爷问的倒仔细,咱家也让爵爷长长见识。这龙涎香只有皇上宠幸嫔妃时才焚上,爵爷以为什么人都可以用吗?”
“那就是说不是一般人随便能得到的了?”
“那是当然,都在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手里保管着,只有持当晚宠幸嫔妃号牌才可以领取。”
“哦,多谢公公指教。”叶三从袍袖内摸出一锭元宝塞给了马云,马云也不客气,嬉笑着把元宝揣进怀里。
“爵爷快进去吧,咱家在一旁伺候。”
叶三进入暖房,第一次见到了王贵妃,漆黑的浓发散落在枕上,眼窝深陷,双目紧闭,嘴唇干裂,脸色苍白。轻微的呼吸还可以看出王贵妃还活着,御医和伺候的宫女还在忙碌着。没多久,王贵妃的呼吸开始急促,苍白的脸左右摇晃着,嘴里喃喃呓语。
“鬼……女鬼……红光……红光……啊!……”最后,王贵妃发出惊叫。
“娘娘,别怕,我们都在。”宫女在一旁抚慰着王贵妃。
当叶三听到王贵妃在呓语女鬼,已经引起他的注意,再听到红光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惊颤,红光,在宫里终于有人看到了红光,而且是贵妃娘娘。关于那东西会发出红光的事,叶三对永乐说过,当时没有引起永乐的注意。自从咸宁公主死后,那红光就消失了,没有再在宫里出现过。现在,显然那红光惊吓了王贵妃,不知道在贵妃身上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永乐听到王贵妃呓语红光和女鬼,突然想起叶三对他提到过关于那东西会发出红光的事,肯定叶三会知道的更详细。于是,紧急宣叶三进宫,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东西的踪迹,那红光的出现已经和这次大殿失火联系到了一处。
“娘娘是在什么地方受到惊吓的?”叶三在问伺候王贵妃的宫女。
“回爵爷话,是在御花园的书房里。奴婢记得当时娘娘说有点困倦口渴,就让奴婢伺候到书房休息,还让奴婢去沏茶。等奴婢端着茶水快回到书房的时候,就听到娘娘在惊叫,奴婢赶快跑过去,就看见书房飘散着浓烟,窗里窜出火苗。太监们大呼走火了,赶快救火。奴婢和公公跑进书房,把贵妃娘娘搀扶出来,和大家一起离开了御花园。”
“离开御花园的时候,看见有你们不认识或比较特殊的女人没有?”
“没有,夫人和公主们奴婢大都认识,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你们出了御花园,外面是什么情形?”
“外面也开始有人喊救火,奴婢当时以为是在救御花园的火,可后来才知道,大殿也同时起火了。”
“你能肯定大殿和御花园是同时起的火?”
“奴婢不敢肯定,但起火的时间是很接近的,因为奴婢看到侍卫们都在四处救火,不止御花园一处。”
“回来后,贵妃娘娘就一直不清醒吗?”
“是的,贵妃娘娘回来就昏迷不醒,御医们也来瞧过,说是受到惊吓。这位盛寅御医当时也在。”宫女一指旁边还在忙碌的御医。
“哦,爵爷,在下盛寅,当时贵妃娘娘昏迷不醒,呓语连连,也听不清楚说些什么,好像与鬼有关,在下才判断娘娘是受到了惊吓,给娘娘开了凝神静体的汤药,以为可以好转,没想到娘娘病情越来越重。”
“娘娘没有清醒过吗?”
“没有,娘娘一直没有醒来。”
叶三没有再问下去,又看了看王贵妃,也没有看到王贵妃被侵犯的痕迹,王贵妃又安静下来,叶三就回到了偏殿。
“皇上,那东西又在宫里出现了,现在还没找到她怀有什么目的。”
“叶爱卿能确定那红光就是那不知名的东西吗?”
“可以确定,那东西世间少有,能发出红光也是她的特性,臣猜测那东西在放火的时候,被娘娘惊动了,才会发出红光,在她隐匿的时候是不会发出红光的。所以,那东西进宫才不会被发觉。”
“那东西是怎么进宫的?”
“臣推断她是随进宫观赏宝殿的人群混进宫的。”
“什么?爱卿是说她已经混进了朕的家族里?”
“是的,皇上。臣现在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已经有了点眉目,过不了多久,臣会找出她的。”
“好,对了,几个月前,从山东回来的京师塘报提起过,在卸石棚山上也看见过一个发红光的女人,一个参将还被吓傻了,叶爱卿,这会不会是同一个发光的东西。”
“臣敢确定是同一个,不过,她寄居的人体是不是同一人就不敢确定了。”
“嗯,这次一定要找到她,为王贵妃和受害的人出气。”
“臣叶三遵旨。”
出了偏殿,叶三和王振、杨秋迟直接找到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宁公公,查问龙涎香的事。宁公公带他们来到库房,这时叶三才知道库房和御花园仅一墙之隔。如果有人从御花园翻墙到库房是不需要多长时间的。
来到库房存放龙涎香的房舍,宁公公指了指墙边放着的几口红漆箱笼:“这就是放龙涎香的箱笼,大人们请过去查看。”
几个人过去打开一个个箱笼,只有一只是半箱,还有两只是空的,其他的都是满的。
“咦!这只箱笼不对啊,有人翻动过,看,这里显然少了一些,嗯,看样子要少四根龙涎香。”
“公公能确定少了四根?”
“当然能,老奴掌管龙涎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龙涎香少了我能不清楚吗?”
“公公,叶某能借一根用用吗?”
“这……好吧,爵爷就拿去一根吧,不知道爵爷想做什么?”
“公公等一会就知道了。”
叶三来到外间,又向宁公公要了一块幔帐料子,点燃了龙涎香,然后把火红的香头按在了布料上,布料很快被燃烧了一个窟窿,可是没有燃起火苗。叶三又找来一碗火油,然后又用龙涎香头按在布料上,这次,幔帐布料冒出一股黑烟,很快窜起火苗。叶三把燃起火焰的布料抛在了地上,用脚踩熄。
“现在知道御花园和大殿是怎么起火的吧?”
“起火的原因找到了,可是一个人是怎么四处放火的?”王振还是没有明白其中关键所在,杨秋迟好像有点头绪了,脸上出现惊喜的神态。
“好,我这就让各位看看怎样让幔帐同时起火。”
第一百六十九章惊蛇
望着同时燃尽的四处火焰,王振已经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有如此巧妙的点火方式,看过叶三所演示的四块丝绸布料同时燃起,皇宫大殿同时起火的过程就清晰明朗了。
杨秋迟在叶三演示点火的时候已经明白那东西同时放火的手段,但看到最后的结果,他还是不能不佩服叶三思维敏捷和推敲周密,叶三却是一个奇才,如果他能为朝廷出力,定是决胜千里,统帅一方的帅才,但皇上为什么要压制他的才能,不重用他呢?杨秋迟不敢再想下去。
“叶兄弟,放火的手法已经找到,放火的人又是谁呢?真是那东西吗?”杨秋迟放弃胡思乱想的思绪,又回到事件的焦点上来。
“东西?难道这事不是人干的?”王振听到杨秋迟的话有点云山雾罩。
“暂时还不能确定,王公公以后会知道的,现在我也说不准。对了,后宫询问笔录有什么疑点吗?”
“从表面上看没什么疑点,看整个询问过程,宝庆长公主回答询问的态度有点失常。另外,她单独和叶兄弟谈话的内容,我们也不清楚是不是和失火有关。还有就是汉王妃蒲察,叶兄弟在询问的时候颠三倒四,王妃回答的也似是而非,可又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杨大人快拿笔录给我看。”叶三好像又看到了突破口,心中燃起了希望。
询问蒲察的笔录很快交到了叶三手上,叶三一字一句的仔细的阅看。当他看到自己询问的问题时,顿时感到驴头不对马嘴,没有一点思维轨迹可循,也不是想哪问哪,简直就是随口而问,有应付之嫌,并且有好几处是重复的问题。叶三看到自己询问的问题,也有点脸红,这完全是被那狐狸精迷倒了,在魂不守舍的情况下问的弱智问题。
叶三把他隔一段时间就会问出的弱智重复的问题挑拣了几句来看,心中也很好笑。
“王妃在御花园失火的时候和谁在一起?”
“是和宝庆长公主在一起。”
隔了十几行,这句问话又出现了。
“御花园开始起火的时候,王妃是和谁在一起?”
“是和任美人在一起。”
叶三皱起了眉头再往下看,又隔了十几行后,这问题又出现了。
“起火前王妃是和谁在一起?”
“是和郑美人在一起。”
叶三突然瞪大了眼睛,迅速地翻到下一页,又找到了相同的为题。
“大殿失火的时候,王妃和谁在一起。”
“是和吕昭仪在一起。”
叶三不再往下看:“快!快找出任美人、郑美人和吕昭仪的询问笔录,快!”
杨秋迟和王振不知道叶三发现了什么线索,看他急切的样子,也没多问就开始翻找这三位嫔妃的笔录。笔录很快找到了,三人的笔录里没有一人提到过起火前和蒲察在一起,可见蒲察说了那么多人也是在钻叶三询问的空子,只要有一人提到她蒲察,那她就过关了。可惜,这三人都没有提到她。
叶三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在笔录上,兴奋的声调有点走样:“找到了,蒲察的嫌疑最大。这和宝庆长公主与在下的谈话相吻合,是她看到了蒲察在起火前离开了御花园。”
“汉王妃蒲察?不错,汉王藩地正好在山东乐安,离卸石棚不远,那出现在卸石棚发出红光的妖孽也是汉王妃蒲察?”王振有点头绪了,联想也丰富起来。
“如果真是她,我们该怎么办?”杨秋迟知道那东西的厉害,如果直接了当找上门去,不但抓不住她,恐怕还要多伤人命。再说还有汉王,此人也是不好对付的人物,不但勇猛过人,而且身份也不是他们三人能动得了的。
“到目前为止我们也只是推断,没有抓住一点真凭实据,冒然去抓捕蒲察,肯定会引起骚乱。因为我们还没有掌握汉王的动向,说不定会*反汉王,到那时我们就被动了。随便抓捕皇亲国戚,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若调动京城的军队,没有兵符是无能为力的,只有皇上亲自下旨。让皇上下旨,是要有确凿的证据,否则皇上也不可能相信我们。”
“这事是有点麻烦,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行。”杨秋迟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心急如焚。
“咱家看不如再询问蒲察一次。”
“不可,那样会打草惊蛇的,如让蒲察有了防备,那就更难抓到她了。”叶三也在思考可行之计,没有同意王振提出的意见。
“叶兄弟,我看不妨打草惊蛇一下,让她自己露出破绽,方为上策。”
“嗯,若要惊蛇需打草,谁是这棵草呢?”
“咱家认为这草最好是宫里的人,那样才能不着痕迹地惊动这条蛇。”
“不错,王公公说的对,我们只有分头行事了。扬大人马上进宫秉奏皇上,要求调动军队。王公公进宫在宫里散布宝庆公主看到有人起火前离开的御花园,并且尽可能让蒲察第一时间知晓。在下去驸马府说动宝庆公主鼎力相助,引诱蒲察露出真面目。这样我们就可以在找到证据的同时,在驸马府抓捕蒲察。”
“叶兄弟,你能肯定那东西会去驸马府吗?”
“她若知道宝庆公主看到她离开御花园,以我以前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不会放过宝庆公主的,杀人灭口是她一惯的手段,我想这次也不会例外。”
“那好,咱家这就进宫,我散布的消息保证她今晚就可以得到,扬大人要确保今晚三更能带兵包围驸马府。”
“皇上那里我会尽力,不会有多大问题。关键是要有证据,不然我们仨都脱不了干系。”
“现在只有破釜沉舟了。”
掌灯时分,又是圆月,大地象洒上一层银霜,驸马府前的道上,行人已渐渐稀少,都赶着回家吃饱喝足了,上床歇息,缓解一天的疲劳。
叶三一身便服,来到了驸马府后院墙根下,见四下无人,把耳朵贴在院墙上,听了听院里的动静,确定无人后,轻轻一个纵身上了墙头,观察了一下院内的景物后,飘下墙头向后堂走去。走了没多远,叶三听到了人声,于是立在回廊立柱后,看着两个丫头端着铜盆和漆盘从后堂厢房里出来,边向前院走边说着话儿。
“公主今天怎么了,晚饭吃的很少,好像有什么心事。”
“我看不是心事,是喜事。你没见公主整个下午嘴角都是上翘的。听说公主见到了本朝最风流多情的叶爵爷。”
“真的?唉,我怎么没那福气呢?”
“嘻嘻……,我知道爵爷是你的心上人,今晚你洗干净了,说不定爵爷晚上就去找你哦。”
“去!没正经,爵爷怎么会看上我?只有我们公主才能配上他。”
“嘘……小声点,当心被驸马听到,剥了你的皮。”
“今晚驸马去值岗了,不会回来的,看你吓的,是不是让驸马爷给……”
“不许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
说话声越去越远,消失在月亮门里。叶三快速穿过回廊,靠近了灯火明亮的厢房。在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向里观看。西湖绸掩罩的宫灯散发出柔润的光线,灯下宝庆公主手托香腮不知道在想什么。在灯光的照射下,肌肤犹如凝脂,眼眉脸庞更加朦胧悦目,刚洗浴过的漆发散垂在睡袍上。叶三的咽喉不由自主的上下跳动,唾液一口一口往肚子里吞咽,不然的话就要流出嘴巴。灯下看美人,美人更妖娆,灯下看美人,男人更心焦。叶三现在就够心焦的,全身发烫,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上下扑腾着。今晚如果进了公主的厢房,驸马赵辉的绿帽子是戴定了。
叶三心里想着,已经管不住咱家的双脚,走到房门前,一不小心还是撞上了房门,弄出了声响。
“谁?”
“公主思念的人。”叶三没有了回头路,还是说出了一句情挑的话。
“叶郎?”
“嗯。”
灯影里一个苗条的身影快速地来到门边,门打开一条缝,却又关上了。
“真是叶郎?”没等宝庆公主再问下去,叶三已经推开了房门。
宝庆公主看到叶三高大的身形,娇呼一声,扑到叶三的怀里。叶三用脚关上房门,抱着宝庆公主在耳边低语:“把等吹熄,到床上去。”
双脚已经离地的宝庆公主,被叶三抱着,顾不上害羞,扭头吹熄了宫灯,厢房里顿时淹没在黑暗中。
“叶郎,往里走,里间是卧房。”
叶三停顿了一会儿,双目逐渐适应了厢房的黑暗,慢慢朝里间卧室走去。宝庆公主的双臂自然地缠上了叶三的脖子,娇喘呼气声传到了叶三的耳里。
第一百七十章破土
驸马赵辉的逍遥大床上,叶三完成了开疆破土,在宝庆公主婉转娇啼声中,并没有忘记今晚的使命。
“公主大恩,叶三……此来……有重要……之事相求。”这句话是在叶三激烈的动作,公主轻声呻吟中说出来的。
“叶郎,此时……还有比……本宫献身与你……更重要的……事吗?”
喘息声:“公主,今晚汉王妃蒲察可能要来找你。”
公主:“什么?蒲察找我做什么?”
叶三:“她找公主是来探听公主对她的所做所为知道多少。”
公主:“我就看到她离开了御花园,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叶三:“蒲察是嫌疑最大的放火之人,现在就差找到她放火的证据,只有公主能够办到,叶三恳请公主住我一臂之力。”
公主:“叶郎要本宫怎样,就说。”
叶三感到了疲劳的酸痛:“把我所掌握的一切对她说出就达到目的了。”
香汗淋漓的宝庆公主一阵抽搐,双臂抱住叶三,脸颊贴在了叶三肩头,贝齿咬住了耳朵:“愿意……听……话。”公主言语不清,完全臣服在叶三*:“就这样等蒲察来吗?”
叶三嘿嘿一笑,伸手拧了一下公主的脸蛋儿:“这样等她,她还敢来吗?”
驸马府的打更人今晚没有击响更鼓,叶三嘱咐公主不希望有任何声响惊扰休息中的下人。厢房里的八仙桌上放着的那个铜壶滴漏已经开始计时,滴漏不绝,一刻又一刻过去,寂静如故。
已经二更,难道那东西转性不来了?叶三在厢房里焦急地等待着,她要保护公主来完成惊蛇的计划。
身披一袭白绫寝衣的蒲察来了一会儿了,可惜,寂静的驸马府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她的身子不象在卸石棚时完全*,但若隐若现,恢复了妖异。
蒲察也是由叶三进来的后院墙飘进驸马府,行如流水,飘忽而迅速。虽然她不知道公主在哪里歇息,但她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她的神情与白天的蒲察有很大的分别,冷峻酷杀,仿佛随时要置人于死地,幸好府里没有人被她看见。
蒲察走过回廊,显然也很小心,到了厢房前,停了下来,回顾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中却露出了杀机,身子拔起,姿势怪异而美妙。在拔起的同时,蒲察身上泛出了红光,犹如一重红雾,裹住她的身子,不是很刺目。
一拔横越回廊,站在了琉璃瓦面,望着漆黑无光的厢房,轻声怒喝:“宝庆公主出来。”
从蒲察口中吐出的话轻柔而阴森,听到的人难免要打个寒噤。走出厢房的宝庆公主看到如此诡异的蒲察,又退回了厢房,站在了门里。蒲察眉宇间的怒意更浓,身上的红光越发明亮,但始终不觉得耀眼,就像那光不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弥漫缭绕,光彩无限。
厢房的门还是闭上了,一片漆黑,看不到里面的动静,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宝庆公主胆子倒不小,看到我也不慌乱,难道她看穿了我?”
蒲察轻声自语,仰首看了一眼,身形一动,一缕红光上了厢房的滴水飞檐,居高临下,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但厢房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也没燃起灯光。
“这是怎么了?有点不对劲。”
蒲察身形再次飘起,回到了院墙上,踏着墙头,绕着驸马府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现象。无论怎么看,驸马府的人都已经沉睡。
“难道说刚才宝庆没有看到自己,所以把门闭上又去睡觉了?”
蒲察没想到她已经惊动了叶三和宝庆公主,他们正在暗处观察着她。
“公主就按我说的去做,今晚她走不出驸马府了。”
宝庆公主隔着窗户,远远地看着蒲察,心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显得异常兴奋:“蒲察真的能在黑暗中发光,太奇怪了。”
“若是在白天或灯光下是不容易看到那红光的,快把她引过来,不要让她胡乱伤人。”
叶三怀抱着妖刀,站在宝庆的身后,打开了一扇窗户,轻微的响动果然把蒲察引了过来。
“蒲察,你果然来了,还想在驸马府也放一把火吗?”
蒲察周身的红光一暗,随即红光愈加明亮,可见她的怒气愈盛:“公主知道的倒不少,可惜你抓不住我任何把柄。”
“龙涎香的事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我,你的那点伎俩只能哄骗无知的人。”
蒲察听公主提到龙涎香,神情逐渐紧张,她没想到自己认为最得意的事,却让公主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公主还知道什么?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到处放火。”
“龙涎香截成长短不一的一段,长的延长了香头的燃烧时间,短的缩短了香头燃烧的时间。在你观赏宫殿的时候就已经计算好时间,等到你翻墙出了御花园,拿到龙涎香,分长短燃放在三大殿淋上火油的幔帐前,然后回到御花园的书房。在点燃御花园书房幔帐的时候,很是不幸,被在里面歇息的王贵妃看到了。于是你发出红光,惊吓了王贵妃,致使王贵妃现在还躺在病榻上。你作恶多端终有报,今晚,驸马府就是你的归宿。”
“哈哈,没想到公主如此精明,就象你见到我所做所为一般。很可惜,太晚了,我已经拿到我需要的东西,在要了你的小命以后,我就远走高飞了。”
“你虽然拿到了《永乐大典》的科技篇,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你也不看看驸马府周围都来了些什么人?”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永乐大典》的事。好啊!叶三!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躲在厢房里。叶三,你一定在里面,没有人知道《永乐大典》的事,出来!黑灯瞎火的,你们一对狗男女在里面能做什么好事?是不是驸马爷的帽子都绿的出油了。驸马赵辉,你个王八蛋,叶三给你戴的绿帽子可够结实的,怎么不敢出来吗?”蒲察眼见隐瞒不了什么了,就想制造混乱,想趁乱逃走,她已经听到驸马府外军队集结的铠甲撞击声。
没等蒲察继续煽动辱骂,驸马府外已经有人叫开了:“叶三,你个混蛋竟敢夜闯我的私宅,看你在皇上面前如何交代?”
叶三在公主的厢房里听到是驸马赵辉的声音,也吓得手足无措,现在和捉奸捉双没什么两样。都怪自己见色心喜,没顾及到这是什么时候还敢猎艳。猎谁不好,猎到了驸马头上,这绿帽子可够重的。
宝庆公主也是手忙脚乱,在收拾逍遥床上的被褥,可黑暗中往哪里藏啊!公主急得团团转。
“公主,不要忙活了,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好怕的。现在重要的是要抓住蒲察,她才是事情的关键。”
叶三说完,已经抽出妖刀,飞身出了厢房,跃上了回廊。此时的驸马府外真是刀枪如麦穗,剑戟似麻林。金川门驸马都尉赵辉坐在马鞍桥上,还在大骂叶三。身旁是王振和杨秋迟,他们也在莫不做声地看着回廊上的蒲察和叶三。
扬大人啊扬大人,我让你请求调动军队,你怎么把赵辉给调来了,这不是捉我的奸,拆我的台吗?叶三心里想的,却是冤枉了杨秋迟。杨秋迟向皇上请求调动军队,永乐刚开始没有同意,最后听说要围困驸马府去捉拿放火的疑犯,才吐口同意。不过却把驸马都尉赵辉调来了,毕竟要围困的是赵辉的驸马府,赵辉对自己的府上也熟悉,行动起来也方便。没成想却搅了叶三的好事,叶三身上的一身腥是很难洗净了。
蒲察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见叶三真的出来了,冷笑道:“叶三,你好狠啊!还像以前一样,这么多人还有军队来对付我一个女人吗?你们还算是男人吗?难道就不觉得惭愧吗?”
叶三低沉着声音,却实有些惭愧:“不管如何,今晚我不会放过你的。”
蒲察盯着叶三:“本来以为你是唯一光明磊落的男人,看不出你是这样一个卑鄙的人。”
“如果不是你生事在先,我也不会这样做的。”
“玩人家妻……”蒲察还没有说完,叶三的妖刀已经划过,闪亮的刀光映照了所有人的目光。
王振更是眼前一亮,一生不能忘怀的刀终于出现了,而且就在自己身边,可说是一个战壕的同事,可这断子绝孙之仇能不报吗?王振阴毒的目光在妖刀的刀光下眯成了一条细缝。
第一百七十一章落红
蒲察飘起的身形又被叶三的妖刀*回瓦面:“跟在下进宫见皇上,我不为难你。”
“我能相信你吗?你以为依仗人多就能困住我?”
“除非你破体而去,否则你逃不过今晚的天罗地网。”
“我既然能来就能安然离去,叶三,你也好好想想,你的麻烦在后头呢。”蒲察一边说一边倒翻退去,身形一落,随即展开退出叶三的刀势。
叶三没有追过去,蒲察的话确实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看到驸马都尉赵辉已经从厢房里出来,脸色铁青。这还用问吗?他和宝庆公主的艳事已经泄露,赵辉手提樱抢跃上了瓦面,枪尖直指蒲察,拦住了蒲察的退路。王振抽出圆月弯刀和一名千总也上了回廊,叶三跟了过来,四人把蒲察围在了中间。
赵辉樱抢颤起一朵枪花:“汉王妃今晚若想逃走,那我们只有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盯着叶三。
“咱家也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分出个胜负,咱家也无法向皇上交代。”说这话的时候,眯起的眼睛也瞟向叶三。
蒲察大笑起来,身形一动,掠到空中,突然又随风飘回。四人一阵紧张,叶三厉声叫道:“大家要镇定,看准了再出手。”
刚才随着蒲察的飘动,赵辉的樱抢和王振的弯刀已经招呼到叶三身上,若不是叶三躲得快,现在已经挂彩。四人身形一挫,又盯紧了蒲察,都感到蒲察身法怪异,不好对付。
“你们要抓我就一起上吧。”蒲察悠闲的神情,又让刚才出手的人紧张起来。
“我们先动手,阵势就会先乱。要等,我们一定奉陪,只怕等不到明天日出。”
蒲察脸色一变,周身的红光陡然又是一亮,作势欲扑。叶三四人已准备她扑过来,可是蒲察只是作势,还站在原地。那名千总一个趔趄向蒲察撞了过去,蒲察白绫双袖飞舞起来,就像升腾起的烟雾飞散。叶三目不转睛地盯着蒲察,怕她真的飞散。
蒲察目光一扫那名千总,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身形犹如随风摆柳,带起一股疾风,双袖随风展开,身子迅速转动起来。回廊上的瓦片颤动,一起飞舞,四面八方向四人激射。叶三的妖刀立即削出,绕身挥动,将飞来的瓦片震飞。其他的人挥动兵器,或以手护住面门,众人皆大为狼狈,那名千总被瓦片砸得鼻血直流,却也守住一方,仍然保持着紧密。
蒲察本想趁乱闯出去,看到如此情形,也知道很难达到目的,身子不觉停了下来。瓦砾碎片完全掉了下来,蒲察的脚下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耀眼的红光随即消失在洞中,回廊上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兵器的光芒弱了下来,围困在周围的战兵也仿佛融合在了黑暗中。
落在回廊下的蒲察,白绫双袖仍然飞舞不停,战兵又看到了一团红光,如一道流星,一道火焰向他们冲来。战兵锋利的枪尖刺出数十道寒芒,组成一道光网,枪尖映着蒲察身上发出的红光,在黑暗中交织,夺人心魂。
蒲察在半空中飞翔,离开地面很高,已经越过了枪尖,眼看就要落在枪尖上。战兵等待着血光迸溅的时刻,可蒲察身形急转又回到了回廊的一股柱子旁。战兵门失望地收回了枪刺,确认那妖异的女人不敢硬闯他们的枪林。就在他们精神放松的一霎,蒲察飞离了柱子,快速掠过,伸手抓住了前排战兵的枪尖,飞过他们的头顶。蒲察若是继续掠前,就会撞上后排的枪尖,可她的身子落在了前排战兵的身后。后排的两个战兵还没来及放下枪头,喉咙立时溅血,在蒲察双手如剑的十指下丧生。
叶三没有追下回廊,刚才出刀已经感觉到那东西比以前更难对付了。驸马府外的长枪手围住了蒲察,可近身搏斗,长枪却成了烧火棍。蒲察抓住一杆长枪,枪爪并用,又杀了五人,滚身避过插下的一枪,继续扑上的战兵只能以血肉之躯封住蒲察的身形变化。看到战兵损失惨重,叶三紧握妖刀扑下回廊,刚接近战团,就感到脑后金风浮动,急忙向右滚翻。一杆樱枪贴着背脊飞过,刺入一名战兵的后心。那是驸马赵辉的樱枪,樱枪的力量穿透了那名战兵的铠甲,把他直接钉在了地上。叶三一愣神的功夫,赵辉紧接扑到,拔出战兵后心粘血的樱枪,吞吐连刺三十六枪,每一枪都不离蒲察左右。王振的弯刀和那名千总的长剑也纷纷抢入战团,断喝声惊天动地,都极尽疯狂。蒲察听的明白也看的清楚,知道她杀了那么多人已经惹起众怒,那些战兵更是抱着必死之心,同她拼个同归于尽。她抓住一个战兵的尸体,前后抵挡刺来的樱枪和长剑,跳跃腾挪躲避着叶三的妖刀和王振的弯刀。几个回合过后蒲察感到只要叶三的妖刀威胁到她的生命,一旁的樱枪和弯刀必攻击叶三的要害,使她躲过了几次要命的杀着。
混战中旁人是看不出什么,但还是感觉到叶三每次要伤到蒲察时,都要挥刀自救,好像故意放过眼前邪恶的王妃。叶三早就感到了那樱枪和弯刀的威胁,他知道在暗中这两件兵器时刻在寻找着机会要他的命。赵辉不用说,叶三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王振的弯刀抽冷子偷袭他的要害就不能不让他多了一个心眼儿,这老小子老*棍老变态肯定认出他了,虽然没有挑明,叶三也心知肚明,今后又多了一个仇人。
叶三渐渐退出战团,他已经没有可能再搏杀蒲察,蒲察的眼中露出一丝感激。在这些人中她最惧怕的还是叶三的妖刀,赵辉的樱枪虽然厉害,但若想要她的命还是差了点。那太监的弯刀锋利诡异,刀法精绝,给她造成了很多麻烦,一时脱不了身。
赵辉的三十六枪下来,已刺伤了蒲察,片片落红在人群中飘飞,刺伤并不是很重,但他手下的战兵看到主将的勇猛,也都大为振奋。蒲察躲开王振的弯刀,猛然一声怪啸,身形往空中拔起,手中的长枪搅出一股奇大的力量,刺向她的兵器都失去了分寸。蒲察的右手五指寻隙插上了那名千总的脑壳,骨裂声刺耳。那名千总嚎叫着丢开长剑,拦腰抱住了蒲察,王振的弯刀一闪剁了下来。蒲察躲闪不及,自后颈至背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落红激射,有如一股血瀑。蒲察哀呼中倒下,脸上的肌肉扭曲,血雾狂喷的身躯在地上翻滚。赵辉的樱枪又搅飞了蒲察的长枪,飞起的长枪挡住了王振的弯刀,王振致命的一刀到底是落空了。此时的蒲察身上的红光更加明亮,一个战兵的身体已被凌空提起,插在喉咙上的五指在紧缩,伤口奇痛彻骨,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流进肠胃。
蒲察和战兵的尸体同时旋转开来,在空中爆开,就像一桶火药在空中炸开,煞那间,有光射出,不是火光,是红光,刺目的红光。红光爆闪,血肉横飞,周围的人都闭上了眼睛,脸上都沾满了肉丝肉块儿。等众人恢复了视力,蒲察也在瞬间消失了。叶三看在眼里,没有再追击那团远去的红光,蒲察的上身已经片片破碎,失去了魅惑,失去了灵气,失去了生机。
一切都在众人呆若木鸡中结束,死伤累累毫无所获。王振一大早就把昨晚的战况报于了永乐,把责任完全推到了叶三身上,没能活捉妖孽完全是叶三不尽全力,致使很多士兵伤亡。永乐怒气冲天,要东厂抓捕叶三下狱。还没等永乐气消,驸马赵辉就来了,他是来找永乐告状的。
赵辉状告叶三私闯驸马府,侵犯了宝庆长公主,宝庆长公主的身心受到严重的摧残。这还了得。本来永乐想把叶三下狱,这下不用麻烦了,直接推出午门斩首示众。叶三此时和杨秋迟也进了宫,当知道赵辉把他告了,万念俱灰,一句话也没说,跟着杨秋迟去见永乐帝。杨秋迟虽然没有参与厮杀,可在场从头看到尾,并且叶三去驸马府是他们三人商量好的,目的是打草惊蛇,引蛇出洞,这怎么能怪叶三呢?
“皇上,昨晚的事不是听一面之词就能决定的,臣也在场。昨天能引出放火之人现形,完全是叶三的功劳。蒲察身死和叶三完全没有责任,臣用性命担保叶三没有私放妖孽的举动。”
“哼!姑且不问罪叶三昨晚的动机,但他侵犯了宝庆长公主,难道就不该死吗?”
“皇上,请恕臣直言,象这样的事也要捉贼拿脏,有个证据不是。驸马都尉要告叶三,可以先立案,然后审查明了才可定罪。如果就这样杀了叶三,恐有人不服,也难平众口。”
“杨爱卿是不是想把叶三押到大理寺去审问啊!”
“臣却有此意。”
“哎呀!皇上,万万不可啊!把叶三交大理寺去审,当有徇私舞弊之嫌,请皇上三思。”
“嗯,驸马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看今天你们都在朕面前,那就在我面前对质个明白,各位爱卿可有异议?”
“这……”
“这……”
“这……”
各人心里的算盘都在永乐面前开始精打细算。杨秋迟眼瞟着叶三,希望能看到叶三的意思,叶三面无表情,上前一步。
“臣叶三愿当圣面洗脱罪名,恭请圣上体察下情。”
“嗯,赵爱卿状告叶三可有证据?”
“臣有落红一片,恭请圣上查验。”
听到落红一词,永乐帝包括面前人等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宝庆长公主都出嫁十年了,怎么有落红一事?
“赵爱卿说清楚一点,这落红是怎么回事?”
“落红就是叶三侵犯公主的证据,被臣拿到了。”
“皇上,臣冤枉,公主已是出嫁之女,怎么会有落红?”
“叶三,你不要狡辩,怎么会有落红,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好事关落红什么事?真是岂有此理!”望着驸马赵辉涨红的脸,叶三心里乐开了花。
第一百七十二章门丁
永乐帝见驸马赵辉出示的证据实在有点荒唐,不但有损皇家的声誉,而且暗揭了自己的短。本来就耳闻过赵辉变态的传闻,宝庆公主也找过他好几次,申述驸马的不是,都被他软硬兼施给压下了。这下可好,赵辉端着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叩,永乐帝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旁听着叶三和赵辉在下面争吵的面红耳赤,但听来听去还是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皇上,这样争吵也不是个办法,公说公有理,婆说婆冤枉。依臣之见,最好宝庆公主能出面澄清一下,结束永无休止的争论。”
听到杨秋迟的建议,永乐沉思了一会儿,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勉强同意了杨秋迟的建议:“宣宝庆长公主见朕。”
叶三和驸马停止了争吵,改为怒目而视。叶三死撑到现在这一步,也不知道宝庆公主是什么态度,公主站哪一边可关系到叶三的身家性命。赵辉的神情变得得意起来,等宝庆公主到来时,看叶三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至于家丑不可外扬的事,赵辉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治叶三于死地,那是赵辉最想看到的。
当宝庆公主来到他们面前,永乐帝都不知道如何启齿了。最后只能让身边的内侍马云把公主叫到了一边,仔细地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宝庆公主面对如此羞辱的事倒显得落落大方,走到这些多事的男人面前只说了一句话。
“本宫的验枕已交司礼监验收。”说完,转身走了。
都傻眼了,能在这种场合说出话的没几人,包括永乐帝在内。驸马赵辉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他怎么能把杀鸡取血,伪造验枕上交司礼监的事给忘了呢?这下自己反而没话说了。该死的贱人,给我戴绿帽子不说,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维护奸夫,可脑啊!赵辉当时气得差点晕了过去,多亏王振在一旁扶了他一把。
叶三也傻了,他没想到宝庆公主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了他的小命,而且充分体现了公主多情多义的一面,我叶三从今往后可不能辜负了公主的再造之恩。
永乐帝也傻眼了,对这样的结局他是没想到的。他在等宝庆公主的哭诉,或害羞难以回答这样的问题,可宝庆公主镇定自若的神情,让这些大老爷们都自叹弗如。永乐帝没咒念了,又想重使估计压下的时候,王振说话了。
“皇上,既然公主已经说出原委,洗脱了爵爷的清白,就不应当再追究下去。但爵爷此次捉拿蒲察,行事有过,还是应当究过。刚才东厂确认汉王已逃回山东安乐属地,三宫失火案已经大白,叶三当立首功,功过相抵,爵爷可保全身。依奴才看,爵爷身无半职,乃白丁之身,若要罚奉也不现实,现下皇上已决定迁都,九门为京城门户,正缺人手,不如让爵爷去德胜门做门丁,若立新功,也好升迁。”
永乐正发愁没什么主意,王振的一番话正合他意,也就同意了,叶三成为了皇上金口玉言下的北京德胜门门丁,也是历史上第一位皇上钦赐的伯爵爷门丁。伯爵爷的身份干门丁,这身份也真够别扭的。可叶三心里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今后有的是机会,不过,以现在的状况看,王振这老变态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以后要多加小心了。
叶三离开皇宫以后,王振官升三级,升为东厂千户。这个职位乃是东厂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高位。王振踌躇满志地出了皇宫,驸马赵辉走在王振的身后拉了拉王振的衣袖:“恭喜王公公,今后可要多多关照小弟啊。”
“驸马爷说哪里话,迁都以后,还望驸马多多提携。”
“公公说笑了,公公今天就这样放走了叶三,下官实在深表遗憾。”
“驸马爷,咱家今天放走叶三,正是为以后驸马爷报仇埋下伏笔。驸马爷身为金川门驸马都尉,迁都以后,要做个德胜门驸马都尉,咱家想不会是什么难事吧,属下有叶三这号门丁,难道说驸马爷还没有手段管好自己的手下吗?”王振说完,一甩袖子走了,留下赵辉一人在那里发呆。
叶三到德胜门做门丁站岗的第二天,王贵妃驾薨,永乐又受到一次打击,心情更加郁闷,三大殿被毁使他心灰意冷,也没有重建,六十二岁高龄的永乐病倒了,但他还是决定迁都。王贵妃的死又使朝臣鼓噪起来,说迁都不吉利。永乐被鼓噪声吵得格外烦躁,烦躁加重了他原有的疾病,迁都就在他两条腿麻痛的彻夜难眠中完成。
永乐十九年大明王朝正式迁都北京,迁都后,永乐的脾气更加暴躁孤僻,一点小事都能使他暴跳如雷,龙颜大怒,何况宫里又出了一件大事。
三大殿失火以后,在永乐内心深处最痛苦最颓丧的时候,迁都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喜讯,而是东厂探报有人幸灾乐祸。这次东厂在永乐面前打的小报告不是针对反对迁都的大臣,而是后宫的一帮子嫔妃和宫人。
汉王妃蒲察身死,汉王逃回属地,永乐并不是没有追究,而是没腾出空来。但蒲察的询问笔录还是引起了永乐的注意,口谕东厂千总王振督办此事,暗中严密监视蒲察所提到的任美人、郑美人等后宫嫔妃的一举一动。合该有事,女人扎堆儿就没好事,几个嫔妃在一起,背后议论皇上,并且还提到了现任德胜门超品门丁叶三。
“那么雄伟壮观的大殿,就让那蒲察一把火给烧没了,好厉害啊!那火好大!”任美人在嫔妃和宫人面前谈论失火的事,眼里闪着惊诧和兴奋。
“多亏了伯爵爷叶三力挽狂澜,找到了放火的人,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郑美人也跟着感叹。
“就是,这次皇上可没有滥杀无辜,就是慢待了叶三,让人家一个爵爷去当了把门的门丁,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馊主意。”
“小声点,听说是个有权势的公公出的主意。”
“皇上上次滥杀无辜,差点把我们也卷进去,哎,身在深宫也是每天提心吊胆的。”
嫔妃们议论永乐滥杀无辜指的就是多年前贤妃权氏被毒死后,在后宫里兴起的杀戮,蒙冤身死的吕美人,以及宫中受株连的宫人被杀了四百多人。
这事过去多年了,永乐已经不再想起,这次被王振抖搂出来也是事出有因。一个吕美人同姓的嫔妃和宫女与太监私通被王振探听到了,传到了永乐耳朵里。本来在宫里常见的事,太监已经没有翻江倒海的本事,和嫔妃宫女也折腾不出什么事,可永乐心里就是不痛快,以届晚年的永乐,性功能和太监没什么两样,性格也开始变态,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太监有对食的事发生。本来想杀了吕氏和那宫女,但又舍不得她们的美色,就口头警告了一番,没想到那吕氏受到了惊吓,当晚就自缢了。
这下事情可闹大发了,宫里刚死了王贵妃,现在又死人了。于是永乐亲自审问那宫女,宫女受刑不过,说出吕氏自缢是因怕皇上知道是她害死了吕美人,惊吓过度才自缢的。宫女的供词使原来一件小事演变成了惊天大案,陈年旧案被重新翻出,嫔妃宫女又一一被拷打审讯,这些弱女子受刑不过,就开始互相乱咬,甚至把叶三当作心目中的英雄、情人也照说不误。永乐气不过,想宰了叶三,但又怕群臣闹腾,只好拿宫人出气,一口气杀了将近三千人。尤其是审讯任美人和郑美人的时候,竟被性情刚烈的任美人大骂了一顿。骂永乐是老不死的,性无能,性变态。还嫉贤妒能,把国家栋梁贬成把门的门丁。
永乐帝气炸了肺,这不是在说他把叶三贬为门丁的事吗?当他亲自把任美人用刀切割成碎片以后,王振看出了永乐的心事,于是在永乐耳边说了一句话。
“皇上,现今京城时局动荡,如把驸马赵辉调来任德胜门驸马都尉,皇上也就高枕无忧了。”
永乐还没明白过味儿来的时候,王振又说了一句:“驸马爷和叶三是死对头,有驸马爷在,叶三能有好日子过吗?”
叶三在德胜门做门丁已经一个月了,他是清闲了,可皇宫里天天杀人,闹的京城人心惶惶,治安状况降到了最低点。北京九门隔几天就要戒严一次,对来往的客商严加盘查,上面也没说要查什么人,反正见到可疑的人就要抓起来审问。
天刚擦黑,叶三值了一天岗,把怀中抱着的大枪交到库房,回到伯爵府,府内已经上好了饭菜等他回来。回到家里叶三的心情也不是特别舒畅,两位夫人和管家习惯在这个时候唠叨,耳朵都起糨子了。
“相公,你做门丁也不是常法,继续下去,家里就要坐吃山空了,那点军饷还不够你喝粥的,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严如嫣先开始了序幕。
叶三把伸出夹菜的筷子缩了回来,低头扒了一口米饭,真是如同嚼蜡。
“就是,相公放着风光体面的帮主不做,天天在城门洞喝西北风,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薛纷飞也加进来了。
叶三吃在嘴里的饭咽不下去了,在嘴里慢慢地嚼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老爷也是没办法,门丁可是皇上亲赐的,谁敢动啊?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管家杜芳华打着圆场,真不希望他们夫妻再因门丁的事争吵,为这事已经争吵好多次了。
叶三放下饭碗不想吃了,在这样压抑的气氛中,他实在吃不下去。府里的下人都辞退了,这饭菜是杜芳华下厨做的,还是象以前一样香辣可口,可是吃到叶三嘴里就变味了。
放下饭碗,叶三走出饭厅,在前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心里直翻腾,好像有呕吐的感觉。两位夫人说的没错啊!是该好好想想了。自从来到大明朝,在鹰帮也有一番作为,怎么投靠了自己认为是开明君主的永乐以后,就什么都改变了呢?战乱的时候,凭借自己的现代军事才能,在西征的两次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官至神机营指挥使,指望以后飞黄腾达,可身处和平鼎盛时期就毫无作为了。要说自己功高震主,引起永乐的戒心,那也太牵强了,自己还没到功高震主的地步,到底是为什么呢?今后应该怎么办?
叶三陷入了沉思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死敌
叶三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只感觉现在的皇帝和他有代沟,没有了心理沟通,年岁越来越大的永乐帝,多疑的毛病越来越重,好像谁都象要夺他帝位的人。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叶三也曾想摆脱永乐的控制,带着娇妻美妾笑傲江湖,快哉一生。可每次远离永乐的时候,总感觉有一根线牵在他们之间,距离越远,线崩得越紧,快要断开的时候,叶三只有回头,感叹永乐驾驭之术天下无双。如果叶三不及时回头,那将成为永乐的死敌,天下之大,将无他叶三立身之地。悲哀!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失去自由就是绝对的悲哀。
吃过早饭,叶三早早地去德胜门点卯,听说今天有重要人物进京,要从德胜门经过。叶三装束齐整,盔明甲亮,掌中大枪红缨飘飘,体魄雄浑,英俊潇洒。叶三这门丁简直成了德胜门一景,大姑娘小媳妇进城宁愿绕道,也要从德胜门进城,为的就是能看看大明朝皇上钦点的门丁。就这事儿,竟造成德胜门每天过往行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有成群结队的大姑娘路过,都会指指点点,然后嬉笑尖叫着走过去。和叶三一起站岗的门丁一个个站姿标准,抬头挺胸,眼珠乱转,横扫着过往的女性。
德胜门净水泼街以后,叶三知道今天进京的贵客是谁了,心里不由得翻腾起来。刚送走的瘟神死敌红颜娇客怎么那么快又回来了,说不定今天要看他的笑话。正当他魂不守舍的时候,远处官道锦旗招展,一顶红呢宫辇顺着官道稳健地向德胜门行过来,宫辇后是整齐的军校,衣甲鲜明,一名军官骑着一匹骏马走在前头。
叶三慢慢地把头低下了,看着自己的脚尖,握枪的手指关节变白,枪上的红缨无风自动。宫辇来到城门下,宫辇的垂帘掀开了半边,露出一张娇媚欲滴的容颜,一双明眸死盯着叶三。回避两旁的百姓开始叫嚎。
“快看,快看,那就是宝庆长公主,真美啊!”
“快瞧,快瞧,那骑马的就是驸马,真是潘安在世,一对璧人。”
“得了吧,什么潘安,什么璧人,我看还不如一个门丁。”
这话正被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的驸马赵辉听到了,一张笑脸当时就挂不住了。公主怕招惹是非,放下辇帘,叹息了一声,声音刚落,就听到驸马赵辉断喝一声:“公主在此,城门门丁为何不下跪迎接?”
听到喝声的门丁都单腿点地,下跪弯腰叩头。两列门丁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叶三。叶三不但没跪迎赵辉,而且身形纹丝不动,目不斜视。赵辉一见叶三,铁青着脸,怒气冲冲。两脚一踹镫,骑着马就到了叶三面前。
“大胆门丁,竟敢犯上,为何不跪迎公主?”
“门丁职责,守护城门,检查过往行人,没有义务跪迎。”
“好啊!叶三,你吃了熊心豹胆,小小门丁敢顶撞驸马,不教训你,你是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举起手中的马鞭,抽在了叶三的脸上,一道清晰的血痕出现在叶三的脸上。叶三还是一动不动,眼也没眨一下。
赵辉更加恼怒了,马鞭再次扬起。
“不准打人!”
赵辉抬头一看,对面回避的百姓队伍里站出一位书生,个子不高,脸色黝黑。
“你是什么人?竟敢多管闲事。”
“在下浙江钱塘县进京赶考秀才于谦,京城皇家之地,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成何体统?”
赵辉一听是个秀才,扬起的马鞭又要向于谦抽下。
“够了,进城吧,别再这里现眼了。”不知何时,宝庆长公主下了宫辇,走到叶三面前,用洁白的秀帕替叶三擦去脸上的血迹,并把香气浓郁的秀帕塞到了叶三手里,转身上了宫辇。
“多谢。”叶三鼻孔里还留着公主的香气,开口道谢。
“哼!等着瞧。”赵辉打马跟上宫辇,扬长而去。
叶三心里颇为震动,不是为了公主为他擦伤,而是听到了一个名字——于谦。好熟悉的名字,难道真是历史上留得赫赫英名的民族英雄于谦?叶三不由得回头望着那位不畏强权的秀才,点头致谢,眼里流露出无比敬仰的神情。那秀才咧嘴一笑,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叶三回到伯爵府,一心想着怎样结交于谦,早忘记了脸上的伤痛,见到府里多了好多人,心里纳闷,这是哪里来的人?在我府上干什么?
“相公回来了,咦?相公脸上怎么受伤了?”薛纷飞一眼就看到了叶三脸上的伤痕。
“哦,今天又见到我的死敌驸马赵辉了,一言不合,被他打了一马鞭。”
“啊!相公他不是回南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相公今后要多加小心了。快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认识认识。”说完,回头叫过府里来的陌生人:“都快过来,见过你们老爷。”
“见过老爷。”陌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齐声见过叶三。
“相公,他们都是我父亲的手下,青龙社的好手。父亲去世后,青龙社就散了,他们不想在江湖上闯荡,就都来投奔我了。我说几位,你们都自己介绍一下吧,免得以后老爷叫不出名姓来。”
“老朽袖里刀刘赫,现在是伯爵府门房,见过老爷。”
“剃刀小李,今年十八岁,以后就是老爷的刀童了。”
“在下铁无情,江湖人称锥子,以前是小姐的保镖,现在还是。”
“在下神算子,年长几岁,他们都叫我陆大先生,今后是老爷的账房。”
“小女子雪飞狐管莹,是小姐的丫头,现在伺候两位夫人。”
叶三和这些不速之客一一见礼:“感谢诸位来府上,叶三三生有幸。不过现在是非常时节,恐怕以后会给各位引来诸多麻烦。”
“老爷言重了,老朽纵横一生就是不怕麻烦,既然来了,只想老爷多个帮手,老朽几手把式还过的去。”
“多谢老爷子。”叶三不好说什么了,只好任由他们留下来。
“老爷,刚才我看过了府上的账册,已经没有余钱,现在多了我们几个大肚汉,也不能等着坐吃山空,明天我们几个想点办法,搞点零花钱。”神算子倒是尽职尽责,叶三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去搞零花钱,也没有细想,一笑而过,毕竟现在穷的叮当响。
“都别站着了,吃饭吧。”杜芳华招呼众人去用膳。
受了一天的窝囊气,叶三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搂着薛纷飞说着床头话。
“这老少几个都可靠吗?”
“相公放心,他们都跟了我爹多年,对妾身也是言听计从,忠心耿耿,今后相公会用到他们的。”
“唉,我现在是落难之时,一个门丁如何服众,真不知道如何驾驭他们。”
“妾身知道相公是真英雄,以后会出人头地的,一时的不顺也没什么,韩信还有*之辱呢。”
“受点屈辱倒没什么,可我的仇人都在北京现身了。还记得你当初追杀的那个*贼老渔翁吗?”
“他?不是被相公一刀给砍得无影无踪了吗?”
“他又出现了,在北京。”
“又有谁家姑娘遭殃了?”
“他现在可没那能耐了,做太监了,就是东厂的王振。”
“东厂?王振王公公?刚升了官的王振?”
“正是。并且他从我的刀法上还认出了我,我做门丁也是拜他所赐。”
“如果是真的,相公今后要小心了,王振在东厂现在可是一手遮天,人又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他不会轻易放过相公的。”
“我晓得。现在不止王振,还多了驸马赵辉也成了我的死敌,今天的一马鞭,我们的仇是结定了,今后明里暗里都会有激烈的争斗,鹿死谁手还不好说。”
“府里现在正好多了五个帮手,妾身看,明天还是对他们明说了,不要等到遇见这两人还不知道是敌是友。”
“让他们也多加小心就是了,我担心我不在的时候,这两个王八蛋会为难你们。”
“切!相公也太小看我们了,这几年我和如嫣姐的功夫可没撂下,对付几个人还是可以的。再说了,我们府上现在可没一个是软蛋,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江湖豪杰,不找他们就算他们祖宗积德了。”
“不要小看了王振和赵辉,王振的弯刀我是见过的,你们仨没一个是他的对手。赵辉的枪法我也是见识过的,家传的梨花枪,用战阵樱枪使出,也是威力无穷。且他们有可能会用阴手,明抢易躲暗箭难防啊。”
“兵来将当,水来土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也不是怕事的人,想上门找茬,妾身会让他们有来无回,别忘了妾身也是女中诸葛。”
“能不生事最好,我琢磨着这两年边境又要爆发战争了,皇帝肯定会亲征,到那时,北京可就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别想那么多了,明天还要早起,歇息吧。”
一夜无话,暗夜的宁静仿佛预示着明天的不平静,叶三失眠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巨盗
永乐帝自从把精力用于后宫的治理,杀了很多嫔妃宫人,已经很久没有审阅奏章。吕美人冤案平息后,永乐翻开了户部尚书夏原吉的奏章,奏章里也没上奏什么大事,就是京城里治安状况令人担忧,蟊贼多如牛毛,衙门打击不力,官员懈怠。还特别上奏了山东地界,自从围剿了唐赛儿后,更是盗贼猖獗,官府的粮饷官银都被盗了好多次。山东布政使换了好几个,也不好使,启奏皇上再派能吏,平息盗患。
看完奏章,扔到了一边,永乐实在想不通,一个朝廷大元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是不是能力有问题?想了想还是批阅,写了三个字:看着办。又扔到了一边。
当拿起兵部尚书方宾的奏章,永乐来了精神,他又看到老朋友的名字了。被他揍的穷困潦倒了的鞑靼首领阿鲁台又开始出山了,阿鲁台亲率乞丐兵团进犯大明边境,也就是想抢点儿锅碗瓢盆,顺手抢了点粮食,其本意就是为了生存,在荒郊野外小打小闹地干了一票抢劫。阿鲁台自我感觉良好,估计大明皇帝不会对他兴师动众,可没想到永乐帝正闲着没事干,整天想着大漠和草原。说来也奇怪,只要永乐想着要骑上马,拿起刀,在草原上驰骋,他的老寒腿就不疼了。也活该阿鲁台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永乐就在方宾的奏折上批阅了一个字:打!
户部尚书夏原吉看到奏折上皇帝的批示,当真是哭笑不得,我要是能办还写奏折作甚?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但是皇帝既然批下了,也要照办,可派谁去,谁都不情愿,怕有命去,没命回,山东那地界,不是个好去处,谁去谁倒霉。夏原吉没办法,只有忍痛割爱,让自己的得力手下段民去山东,成不成就看他的造化了。
段民此人倒是精明强干,他很清楚,抓不到唐赛儿在皇上那里无法交差,民怨也会越来越大,自己的仕途完结不要紧,大不了走人。可闹不好又激起民变,那可是掉脑袋的事。于是,段民把明察改为暗访,改大张旗鼓盘查为偃旗息鼓走访。你还别说,还真管用,没多久就在乡间农家真的抓到了唐赛儿。
山东布政使段民长出了一口气,脑袋是保住了,急命官军绳捆索绑把唐赛儿押送京师。可半道上还是出了事,一团红光把唐赛儿围住了。押解官员军校根本未曾防备这突如其来的刺目红光,等睁开眼睛再看时,唐赛儿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断为几截的绳索。
押解官员为了推脱责任,上报段民,唐赛儿又施展法术逃走了。段民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发生,让押解的官员仔细地述说一下唐赛儿逃走的过程。押解官员一是怕段民追究,二是担心说的不邪乎,同僚会说他无能。于是更详细地描述了唐赛儿的妖术,什么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鬼影重重,红舌头绿眼睛,反正从小到大他所知道的关于鬼的形象,都被他淋漓尽致地述说了一番。段民也就坡下驴,把押解官员的描述写成折子上报永乐。永乐看后,发了一番雷霆之怒,把夏原吉又臭骂了一顿。但唐赛儿神秘失踪也就不了了之,永乐没再关注唐赛儿的事,而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小毛贼阿鲁台身上。
永乐暗自筹划第三次亲征漠北,把兵部尚书方宾、刑部尚书吴中、户部尚书夏原吉、礼部尚书吕震、吏部尚书蹇义都招来共议出兵之事。可令永乐吃惊的是他们几个几乎全体反对皇上亲征,什么理由都有。什么国库空虚啊,休养生息啊,皇上身体欠佳,不宜出师啊,弄得永乐焦头烂额。永乐当时就急眼了,于是单独召见方宾,征求他的意见。方宾以北征粮草不足为理由,不同意兴兵。永乐本来想指望方宾能替他说话,可没想到方宾也是一根筋,不但没站在他这一边,还劝说他不出兵。永乐顿时脸色铁青,遂命内侍传夏原吉,希望夏原吉能说出对他心思的话。
还没等永乐问出远征漠北的事,夏原吉倒说出了北京皇城出现巨盗的事。损失的几乎都是官宦人家,朝廷大臣和皇亲贵族。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这些官宦贵族丢失了东西都不敢声张,更别说到衙门口报案。如果不是夏原吉消息灵通,听到风声,强行询问,这事还一直被隐瞒着。夏原吉既然知晓了这事,就想以此打消皇帝亲征的念头,所以把京城的安定述说的无比严重。
当永乐听到这次损失最大的是刚到京城的驸马赵辉和东厂王振,珠宝玉器暂且不说,只金银就被盗走上千两。其他的王爷京官丢失的东西更是离奇古怪,来路不明的古玩,强占的田产地契,甚至强抢小妾的绣花弓鞋。他们得到的信息是,巨盗完全抓住了他们的短处,有要挟的意味,造成这些达官贵人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
永乐的头又疼了,这些人他管也不是,问也不是,他这边为了这些人的生活安定积极准备亲征,为粮草不足而发愁,他们可好,个个富得流油,过着锦衣玉食,醉生梦死的奢侈生活。永乐气得全身直哆嗦,下旨夏原吉督办此事,赃物价值就有白银二十余万两,全部充军,粮草的军需就足够了。
夏原吉本来知道国库空虚的情况,没想到皇上能打赃物的主意,这主意亏得皇上能想出来,真是一举两得。夏原吉不能不佩服这位君主,本来想将皇上一军,没想到反把自己套进去了,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巨盗什么时候能找到?哎?对啊!找不到就拖着,没有赃物,这出兵的事不就遥遥无期了吗?
当叶三接到严防城门,注意可疑人物的时候,就知道京城又出了失窃大案,官府衙门正搜索全城,搜捕盗贼。据说这次的失窃案没有一点线索,根据同时案发的特点,盗贼肯定不是一人做案,加上苦主又不积极配合,案件的侦破毫无进展。叶三也能看出这些公人个个都是出工不出力,应付官差。叶三也懒得过问这些闲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每天下岗回府和新来的几位喝酒套近乎,渐渐的,叶三也就喜欢上了他们。
“老爷,我有一事得对你说。”陆大先生今天好像有心事。
“都是自己人,先生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没外人,不用客气。”叶三喝了口酒,也没把陆大先生的话放在心上。
“老爷还先是看看这个再说。”陆大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卷白纸递给了叶三。
“这是什么?”叶三打开卷纸,上面都是之乎者也的问题,好像都和国家社稷有关。
“好像是京考秀才的命题,我以前也考过,内容大概如此。”
“什么?命题考卷?先生从哪里得来的?”
“是从东厂太监王振府上的来的。”
“先生去过王振府上?”
“是的,到王振府上溜达的时候,遇见有人给他送了这个信封,当时他不在,就让我顺手牵羊给拿来了。”
“先生什么时候到王振府上溜达?”叶三越听越纳闷。
“哈哈,老爷不知道,先生喜欢夜半三更没人的时候到别人府上溜达,见什么可意的东西,就会顺手牵羊。老朽也有这个毛病,也去了驸马府溜达了一圈。”袖里刀刘赫解释了一番。
叶三有点明白了,京城这几天所有的失窃案都与这几位有关。他环视着这几位,一边还点着头:“几位都有这毛病吧,都去溜达了?”
“老爷,小子也溜达了,小子把兵部尚书方宾府上私造的刀全都借来了。”剃刀小李也来凑热闹。
叶三又把目光转向管莹:“姑娘也去了?”
“小女子去了吏部尚书蹇义府上,小女子可没随便拿什么。”管莹说完脸红了一下,其他的人都在偷笑。
“到底拿了什么,说出来听听?”叶三也想知道到底管莹在蹇义府上拿了什么。
“老爷,管莹姐拿了人家小妾的绣花鞋和这……”剃刀小李边说边比划女人用的肚兜,还没说出来,就挨了管莹一巴掌。
“谁让你小子多嘴?我可知道那小妾的别人送给蹇义的,送小妾的那人就做了官,其中的猫腻谁不知道。”
“哈哈哈,你们几位就是京师里传说的巨盗啊!”
“嘘!老爷小声点,我只看人家鞋漂亮就顺手拿来瞧瞧,哪是什么巨盗啊!”管莹一边笑,一边用委屈的腔调说。
“看样子,京师重臣的把柄都在你们几位手里攥着了,先生如何处理王振府上出现的科考命题?”
“老爷,在下当时就处理完了,抄了份假的放在了原处,在下不想让他们白忙活,你说是不是老爷。”陆大先生做事也够绝的,叶三只有苦笑的份,也没问其他两位做了什么事,这还不够喝一壶的吗?
叶三把那卷白纸交给了剃刀小李,吩咐他把上面的试题背熟了烧掉。
“这几天你去找一个叫于谦的秀才,找到他后,就说你们先生慕名来问他几个问题,不要暴露了身份。还有等会儿我拿一本书,你也一并交给他。”
“是,老爷,小子明白,一定会找到那秀才。”
驸马赵辉进京没几天就失去了大部分家当,恨得牙咬得咯吱吱直响。但都是来历不明的外财,也不敢声张,只有去找东厂的王振商量对策。王振也因失去受贿的财物正想办法找回来,见赵辉来找他,就拿出新得的科考命题给了赵辉一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钱财乃身外之物,失去了再找回来。这可是生财之道,兄弟好好把握吧,一张白纸就能让你全部找回来。”
“公公真是手眼通天,那些有几个臭钱的灰孙子就缺这个,多谢公公照顾小弟。”赵辉看到了希望,对王振是感激涕零。
“兄弟也要小心从事,这些富豪乡绅也不是好相与的,招惹了他们,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公公放心,小弟知道,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轻车熟路。”
王振和赵辉的生财之道让陆大先生算了个准,如果这两人知道他们拿到的是一文不值的废纸,不知道该如何做这无本生意了,等着瞧热闹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粮饷
户部尚书夏原吉奉旨督办京城失盗案毫无进展,衙门口也是拖一天是一天,盗贼踪迹皆无,没有再犯案,苦主们更是沉默是金,丢失了那么多金银珠宝,不但没有一个站出来喊冤叫屈,而且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就连无孔不入的东厂也没有人出头露面,监察视听,向皇上打小报告。所有的人都不急不躁过着自己的舒坦日子,可有一个人急了,那就是永乐皇帝。
失盗案的破获与否关乎他第三次亲征的粮饷问题,如果此案不能破获,找不到脏银,那么抽调出征粮饷就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一心想着驰骋塞外,冲杀疆场的永乐能不急吗?急有屁用,下面的人不出力,皇帝也没折。没办法,还是传夏原吉来问询。
“夏爱卿,说说看,军储粮饷筹备的怎样了?”
“国内平乱频频,军马粮饷储备空虚,况且连年灾荒,赋收困难,粮饷实在是……”夏原吉没说下去,永乐已经听出他的意思,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京城失盗案有什么进展?”
“盗贼狡猾,好像已经离京远遁,因此……”夏原吉又没说下去,就等着永乐把话茬接过去。可这次永乐没有接话,气愤中对夏原吉非常失望,立命夏原吉赴开平筹备粮饷,有多少要多少,缺多少就补多少。
夏原吉离开后,永乐又将刑部尚书吴中找来,也问询了他同样的问题,没想到吴中和夏原吉如出一辙,回答的一字不差。这下永乐更火了,突然间明白了一个问题,这几个老家伙原来是串通好的,用同样的理由阻止他亲征。不给点颜色看,他们都能在朕面前顺风拉屎。
永乐想明白了,就雷厉风行,立即命锦衣卫将吴中逮捕下狱。夏原吉正准备离京赴开平,没出城门就被锦衣卫给截下来,也下了狱。再一想,抓贼不利,消极怠工,大理寺衙门也脱不了干系,把杨秋迟也关了,停职反省。
叶三听到锦衣卫在抓捕大臣,连自己的好友杨秋迟也牵连在内,顿时脑袋嗡嗡直响。府里的几位把事情闹大了,牵连的人太多了,看样子皇上不抓到他们是不会甘休的,干脆去自首吧,好在现在还没死人,也许皇上会宽宏大量,饶过他们。
刚想到没有死人的事,事态已经发展的不可收拾,兵部尚书方宾在灵济宫上吊自杀了。这下,叶三也发毛了,更别说去自首了,现在去自首和往火坑里跳,往刀口上碰,没什么两样,还是看看再说。
原来兵部尚书方宾奉命提调灵济宫,在灵济宫进香讨药方的官员向方宾透漏皇上震怒,命锦衣卫抓捕大臣,可能也有他的份儿。方宾不知所措,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锦衣卫,要是把他也下了狱,不死也要脱层皮。在极度惶恐中,方宾担心皇上会派东厂的人来抓他,到那时更是生不如死,与其受尽酷刑而死,还不如现在自杀,一死方休。遂解下官袍玉带,自缢于灵济宫中。
永乐听到方宾自杀,更是气得七窍生烟。他本无意为难这些大臣,就是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没想到他们开起染房来了,还死了一位来抗争。盛怒之下,想想粮饷匮乏,那全是户部的责任,关你兵部鸟事?罪魁祸首乃是夏原吉,你方宾还成不了替罪羊,死了白死。于是颁旨没收夏原吉全部家产充当粮饷。等锦衣卫到这位二品大员的家里一看,除了一些日用的锅碗瓢盆和布衣烂衫外,竟没抄出一件像样的东西。永乐看到锦衣卫从夏原吉家里搬来的粗糙简陋的家具,也不由得惊叹,不敢相信他的朝臣竟然穷到这份儿上,这才叹息夏原吉的清廉忠贞,饶其死罪,活罪难免,仍关在了狱里。
方宾的死,使永乐也怕关起来的大臣有样学样,也纷纷自杀,于是派遣了更多的锦衣卫,可这次锦衣卫的任务变了,是保护和监视他们,提防他们自杀。如果再死一个,所有锦衣卫提头来见。
无人再敢反对永乐亲征了,永乐十九年十一月,命刑部右侍郎张本和右都御史王彰分往山东、山西、河南、南京、徐州等地征调粮饷,限定明年初运至宣府。
粮饷的事告一段落,眼看就要过年了,京城的治安如此糟糕,真应了夏原吉的话,这老家伙还是很忠于他的,把他们都关起来,也没人给他干活了,这也不是办法,还是把他们都放出来吧。另外提升驸马赵辉为九门提督,也算是对他这次损失的补偿,谁让他是自己给妹妹找的驸马呢?年底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那就是今年的科举,还是要让这些老臣去*办,该给太子选拔一些人才了,靠这些官场滑头,太子只有受蒙蔽的份。
这次进京赶考的举人比往年都少,不满三百人,也不用筛选了,凡是能进京的举人都可以参加进士的科考。贡院里上万间的号房都空着,但没有举人身份的人却大有人在,这些人都要通过各种门路,打通关节来参加科举。挤破头参加科举考进士,说白了就是为了当官,这是老百姓出人头地做官的唯一途径。大明朝非常重视文人,秀才举人的身份是受到百姓甚至官员礼遇的,所以科举也非常严格,想作弊你还是省省力气,进入号房的考生要先搜身,只能带必要的习文用具,进去后,号房马上关门上锁,给几支蜡烛就得了。考生在里面考试,吃喝拉撒睡都在号房里,饿死、病死、冻死的考生年年有。如此恶劣残酷的竞争,对那些名门望族世家子弟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吃苦受罪不说,能不能考上还是最大的问题。吃两番苦,受二次罪的富家子弟是没有那个胆量的。所以,在考场内和那些十年寒霜的秀才们比内功是它们的不智,但在考场外比试拉关系走后门,那些书呆子们就望尘莫及了。
今年最流行的就是买考题,对有钱人来说,花个千儿八百的不成问题,只要能做官就什么都有了。考上个举人什么的还不算难,考中进士就非常难了,他们都要过最后一关殿试,都要面对皇上的策问,那些蒙混过关的假货就是出笑话,他们的命运只有靠老天爷。所以卖考题和皇上策问的问题就成了抢手货。
驸马赵辉和东厂王振就是奇货可居的人,手里都有考题和皇上策问的试题。因此,驸马府和王振府上都门庭若市,富家子弟往来不绝,同时财源滚滚,金银满仓。驸马赵辉财源广进的同时,还是没有忘记他的死敌叶三。
叶三现在可是九门提督赵辉手下的一个小卒,一个天一个地。赵辉得意的时候给叶三穿穿小鞋,那真是小菜一碟,找个把柄要了叶三的小命就象捏死个蚂蚁。赵辉也不急于找叶三的麻烦,慢慢的煎熬才解心头之恨。今晚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京城已经加强城防,城门的军卒门丁更是加班加点。叶三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禁,铁无情曾陪着薛纷飞给叶三送过饭。自从驸马赵辉上任以后,叶三就感到气氛不对,本来和他很要好平时无话不谈的门丁,慢慢疏远了他,并且用一种尴尬无助的神情面对他的询问,一股孤立他的氛围在德胜门蔓延。
“无情,回府后就多加小心,我感觉有点不对劲,城门本来没有什么事情的却非要留我加班。我不在府里,夫人们的安全就全靠你们了。”叶三把所担心的事情说给了铁无情。
“老爷放心,我们也已经注意到了,府门前已经有三波人踩过盘子了,看样子要对我们不利。陆大先生已经布好了消息埋伏,看今晚能网几条鱼。”
“击退赶走他们就行了,不要多伤人命,现在是敏感时期,引起皇上和官府的注意,府里就不安全了,你们做的活儿就有露馅的危险,切记!切记!”
“知道了老爷,刘老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你回府呢。”
“我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赵辉把我困在这里肯定有他目的,如果解决不了,叫小李来通知我一声,大不了反出京城去,天下之大还能没有我等的去处?”
“老爷说哪里话,我们一定能办好,你就放宽心吧。”
“相公,你就别婆婆妈妈的了,你吃过了我们就回去,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动我一根指头。”
薛纷飞没有想到不但有人敢动她,而且是九个人。赵辉曾对这九个人说过一句话,可见这九人绝对是他的心腹。
“叶三能给我戴绿帽子,我就要一群人给他戴绿帽子,听说他的两个娘们很水灵,你们不会怜香惜玉吧。”
“大人你就等好消息吧,盘子我们不止踩了一次,伯爵府门房就一个病歪歪的老苍头,还有几个下人。今晚我们会排着队给那俩娘们儿唱双簧,点着数让她们知道戴了几顶帽子,嘿嘿嘿。”
“好,快去快回,不要伤了人命,我要让叶三吃个哑巴亏,回来老爷有赏。”
杨秋迟被永乐关了几天,放出来第一件事就去找叶三诉苦,皇上要他十天之内抓住盗贼,这可让杨秋迟一愁莫展,时间太紧迫了。如果再抓不到盗贼被皇上关起来,可就没有出来的希望了。
“兄弟,这次哥哥我是栽定了,皇上来真格的了。夏原吉躲得远远的,把我给晾出来了,你说该怎么办啊!”杨秋迟没了主意,他最相信的就是叶三,相信他的能力和运气能帮他一把。
“扬大人,不用愁,我刚接到府里的下人传话,说今天有人到伯爵府来踩盘子,看样子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府上。是不是同一帮人还很难说,不过,能抓住一个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
“太好了,能抓住几个我就可以交差,管他是不是一伙的,只要是盗贼,我就能让他们吃多少吐多少。”
“扬大人应该知道怎么办,不过若是在我府里抓人,兄弟我也脱不了干系,能不能等他们得手以后,回去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嗯,这样就更完美了,证据确凿,抓个现行,也省了我很多手脚。哈哈哈,兄弟,哥哥我不能不说你就是我的福星啊!什么难题一到兄弟这里就迎刃而解。”
叶三望着杨秋迟满脸堆笑地离去,就知道赵辉今晚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缉盗
叶三的伯爵府位于京城西郊,一片微见起伏的坡地上,这里比不上繁华地段的建筑富丽堂皇,气势上更不见高大雄伟,它是由连绵的十几间红墙瓦舍构成,庭院林木贯穿其间,松柏生姿。飞檐垂角的瓦舍由小小的回廊曲折相连,幽径蜿蜒伸展到清水塘边,清水塘里的藕叶已败落,亭台山石的布设还是能看出主人的别具匠心。任何一处小摆设,一处小安排,都清丽雅致,恰到好处,也能看出女主人的高雅情趣。
杨秋迟在叶三那里得到消息以后,就带着衙门里所谓的高手,在夜色阑珊中潜伏到了伯爵府外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中。这片树林在坡顶,视野完全笼罩了山坡上的一切。月光散落在院落里,使院子里的一切景观都朦胧可见。
杨秋迟带的人虽然不是高手,但都是衙门里捉贼缉盗的好手,个个经验十足。杨秋迟来时已经吩咐过,要从盗贼身上找到贼窝,掘了他们的老巢才算净功。抓几个蟊贼皇上不感兴趣,把脏银献给皇上才是首功一件。缉盗好手都明白这里的差别,不用杨秋迟多加点拨,就已经知道今天的买卖要有深度,不能敷衍了事应付上司。其实衙门里的人也憋足了一口气,前阵子闹贼,上面压下来,不让他们出尽全力,盗贼的猖獗使他们很没面子。今晚扬大人亲自督阵,不拿出点真功夫,以后还不是被大人小瞧了,今后有什么好处就别想沾边了。
正当冰凉刺骨的北风吹得几位瑟瑟发抖,开始怀疑大人决策的时候,几条黑影出现在了月光下。看到猫着腰在暗影里谨慎突进的身影,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缉盗好手开始精神焕发,手里缠着黑布的兵刃都举到面前,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刻。
杨秋迟摆摆手,几位探出的头又低下来,今晚看样子在人数和实力上都旗鼓相当,一个对一个能不能稳*胜券还是个未知数,但是有的放矢,攻其不备却占了绝对的优势。
黑影在大青石院墙下蹲了下来,不到片刻功夫,就有一人踩着同伴的肩膀搭上了墙,双手一叫劲上了墙头。刚上去的那家伙还没坐稳当,闷哼一声又下来了,还断断续续传来哎呦哎呦的呼痛声。
“*他娘个龟孙,叶三这混蛋在墙上下了铁钩刺网,快!快!我腿上还挂着铁钩呢。哎呦!轻点,不是你的肉啊!”
“你他娘的咋呼啥?白天不是你踩的盘子吗?坏了大事,看驸马爷不摘了你的卵蛋,让你的小白菜做寡妇去。”
“老大,你也瞧瞧,这铁钩带着倒刺呢。黑灯瞎火的,我能瞧见墙上的铁钩吗?”
“墙上的铁钩被你小子拉下来了,还能不能进去?”
“不好说,上面还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他娘的真是蠢货一个,毛三,你再上去试试。”
“老大我看就不必冒险了,墙上不行我们走大门,白天我只看见有个看门的老苍头,收拾了,还不是大路通天任我行,何必破皮见血影响了兴致。”
“老大我看行,毛三机灵着呢,让他弄开大门也省了我们跟做贼似的。”
“你以为是去吃花酒,现在我们就是做贼,动静大了,今晚我们的好事就泡汤了。毛三,到大门去,你可有把握?”
“老大,你就放心吧,那老苍头我毛三一根指头就能戳他一个跟头,开门不费吹灰之力。”
“你也少他妈吹大气,坏了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老大,你就瞧好吧。”
精瘦的黑影带着一群人向府门摸去,后面还跟着一瘸一拐的那个上墙的倒霉蛋儿。
伯爵府的大门也是上好红木打造的,门上四角的铜皮光亮如镜,门的两侧有拴马桩,门楣上“伯爵叶府”四个鎏金铜字也是笔力苍劲。毛三上了台阶,从怀里摸出一把牛耳尖刀,插入门缝,开始拨动大门里的门闩。门闩在刀尖下,一点一点地向里收缩,不一会儿,大门就让毛三打开了两寸宽的一条缝。
“老大,成了。”毛三站直了身子,就往门里闯,没想到大门又开了一寸就停住了,毛三还没反应过来,鼻子正好撞在了大门上,鼻血唰得一下就流下来了。毛三捂住鼻子,眼泪在眼眶里转悠。
“老大,门里有顶门杠,待我把它拿开就成了。”毛三一手捂着鼻子,一手从打开的门缝伸进门里挪动顶门杠。刚摸到顶门杠,手上立时传来一阵奇痛。毛三没敢出声,把手缩了回去,就着月光一看,右手少了四指,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手掌。毛三抱着手就蹲下了,疼得直哆嗦,楞没敢哼叫一声。
“哪里来的蟊贼,三更半夜打搅我老人家的休息,真是的,留下点玩意儿快离开吧,我老人家还要瞌睡呢。”
“咣当”大门又关上了,里面传来了门闩插门的声响。
“毛三,怎么了?你小子也装孬种?”
“老大,我被那老棺材瓤子暗算了,在里面把我的手指给剁了。”
“那老东西发现我们了?”
“不知道,他把我当小蟊贼了,又关上门睡觉去了。”
“老大,我看今晚我们的事要黄,是不是先回去?”
“放屁,鱼腥味儿还没闻到就沾了一身腥。看样子从大门直接进去是行不通了,老闷骚,你那条路怎么样?我就不信今晚进不了这破府。”
“老大,那条路在后院,有棵树,从树上能翻进去,躲开院墙是可以的。”
“快走!晚了时辰就来不及了。”
一群人离开了前门,绕到后院,后面跟着瘸腿的和包扎手上伤口的毛三。后院的一棵歪脖树,枝叶已经脱落,只剩下张牙舞爪的枝条。一根枝条斜伸进院墙里,可里面是什么光景就看不到了。
“老闷骚,这次就看你的了,如果成功了,先让你拔头筹。”
“老大,我先进去瞧瞧再给你信号,别栽在里头了。”
老闷骚朝手心里啐了一口唾沫,扒着树干狸猫似的窜了上去,四肢勾挂着斜伸的枝条,越过了墙头,松开双腿,跳了下去,轻微的落地声响起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老闷骚,怎么样了,有没有情况?”老大压低了嗓音问翻过墙的老闷骚。
“没事,都进来吧。”院墙里也传出了压低嗓音,怪腔怪调地回应。
“你两个看来是进不去了,就在这里望风吧,爷们儿过足了瘾,看看有什么好货,捎点出来慰劳你俩。打起精神来,别把退路给看没了,听见没有?”
“是,老大,你就放宽心进去吧。”
在老大说话的时候已经进去了三个,都没了声响。
“他娘的,现在都急得跟猴似的,早干什么去了?”说完,也飞身上树越过了墙头,跳了下去。后面还剩下的两位,你争我抢地也进去了。
杨秋迟在伯爵府后院的坡上,正好看见这几位嘀咕了半天,然后翻墙入内,只留下两人在墙根探头探脑地望风。嘿嘿!现在就等他们出来了。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先别惊动他们,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找到他们的老窝,再一网打尽,这京城的失盗案就要结了。”
“大人,他们的人也不少,身手也不弱,死的好办,要抓活的可不那么容易。”
“我说大头,平时在衙门里可没见你说过这样的话,是谁天天嚷嚷要活剥了盗贼?现在这般时候了,你倒先打起退堂鼓了。”
“不是大人,卑职是说要有绝对是把握抓到他们,如果今晚再让他们溜了,大人您说我们还能再吃这碗饭吗?”
“大头,你好像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免得事后后悔。”
“大人,卑职看,还是要各个击破。等他们出来,我们先尾随,找到机会先抓几个,然后再袭击他们的老巢。”
“大头,你能保证在抓人的时候不惊动旁人?如果惊动了他们,找不到他们的老巢,今晚我们可就全泡汤了。”
杨秋迟还要争论下去的时候,坡下有动静了。只见从刚才进去的墙头上,先是飞出了一人,速度之快连墙下望风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是谁飞出来了?怎么那么快就完事了?”毛三吓了一跳。
那位飞出来的速度都快赶上轻功高手了,落地时可没那么利落,直接就吧唧摔在了地上,敢情是被人从院子里给扔出来的。
“是老闷骚,快把他扶起来问问,这是怎么了?难道先办完事,被老大给扔出来了?不像啊!”墙下的那位还发着感慨,跑过去扶起老闷骚。看到老闷骚的脸,两人同时惊呆了,怎么弄成这样了,老大也忒狠了点。
老闷骚从额头到鼻子全在地上蹭平了,门牙也掉了两颗。最奇怪的是脸好像被饱揍了一顿,肿得跟南瓜似的,两眼也合逢了。俩人还没来及问怎么回事,墙里又飞出一位,速度也是奇快,双脚落地后倒退了几步,来了个屁股墩。这位倒没什么伤,只是头被剃得象鸡窝一样,青一块黑一块,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毛三知道出事了,里面的人吃亏了。
“老大怎么样?”还没问出结果,老大就出来了。在空中衣带飘飘,破衣布条中露着白肉,两瓣圆圆的屁股蛋子,撞到了毛三的脸上。
“老大你春光乍泄了。”
“*娘的老舅,老子还他妈的春光?快跑!扯乎!”老大爬起来就跑,等老闷骚被扶起来后,里面的几位都飞出来了,可没一个完好的,不是胳膊脱了臼,就是脚脖子崴了。几人相互搀扶着,顺着小路向城里退去。
杨秋迟在坡上看见这几人疯狂地逃窜,好像各个都成了伤残人士,急忙吩咐衙门里的缉盗好手跟上,看他们往哪里跑!
第一百七十七章绑架
“大人,这些人都进了那个院子里,要不要进去搜捕?”大理寺衙门的缉盗好手们跟踪那伙不伦不类的人来到一座新落成的府邸前停下的脚步。
“废话,你们跟到这里是干什么的,还用问本官吗?”杨秋迟跟在后面,来得稍迟了一点。
“大人,您老先看看这是谁的府邸。”
杨秋迟这才仔细端详那座府邸,马上认出来了,是驸马赵辉,新任京城九门提督的府邸,落成的时候,他还亲自登门道贺过,能不认识吗?
“这几个盗贼怎么跑进这里来了,难道说盗贼和驸马有关?”
“大人,还进不进去?”
“当然要进去,天王老子都挡不住。”
杨秋迟率先登上台阶,敲响了驸马府门。过了很久,门里才有动静,门房打着哈欠,一边嘟囔着一边打开了府门。门刚一开,衙役就冲进去控制了府门,没等门房叫喊就被堵上了嘴,绑在了门房里。
杨秋迟开恃查驸马府的时候,天光已大亮,不然的话,门房不会轻易给开门的。驸马赵辉没想到杨秋迟能来的这么快,还没来得及吩咐家奴应对一切,就见衙役已经冲进来。赵辉知道坏事了,袭击叶三府的事有麻烦了,他还没想到杨秋迟是为了盗贼而来。
“扬大人这么早进府有何贵干?”赵辉镇静了下来,想办法把杨秋迟应付离开。
“驸马爷是起得好早啊,下官既然来此就打开窗户说亮话,是为了几名盗贼而来,望驸马担待一二。”
赵辉一听不是为了叶三的事,心又放到了肚子里:“大人说笑了,我府中怎会有盗贼藏匿,是不是有小人挑唆啊。”
“下官亲眼看见盗贼逃入府中,驸马难道不敢让衙役们搜一下?”
赵辉确信府中没有盗贼,就不怕杨秋迟搜府:“扬大人若要搜不到盗贼,那么皇上面前要给我一个交代,驸马府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
“好,皇上面前下官会给驸马一个交代,来人,给我搜。”
就在杨秋迟搜查驸马府之时,永乐帝早早起来上朝,今天是今年科考殿试的日子,大臣已将问卷上报永乐,永乐帝看过以后,也感到大臣们会做事了,问卷的问题都和他的心意,想来今天是一个轻松愉快的一天。现在朝廷人才难得,是该挑选良臣能吏的时候了,今后的江山社稷还是要依靠年轻才俊来辅佐太子。
殿试中,每名举子只要回答上三个问题就算过关,如果第一个问题就没回答上来或回答错误,那么这名举子就失去了进士竞争资格,也就是说十年寒霜苦就成了瞎耽误工夫。
永乐问的第一个问题很简单,就是鞑靼屡次侵犯我边境,派遣使臣去告诉他们停止用兵,但他们却不听从诰命,朕准备出兵讨伐他们,怎么样?
问题很简单,没有用金钱买题的举子都很快答出,但出钱买题的混混们就乱套了。竟回答出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的字眼来。永乐很失望,看似简单的第一问就刷下了一批,而且回答的都很奇怪,很相似,这是怎么回事?殿试的考生更是把贩卖假题的人痛骂了一顿,回去就找他算账。这也不能错怪了买题的,要怪就怪那位陆大先生,他把问卷第一题改成了朝鲜进我边境,派遣使臣告诉他们停止行动,他们听从了诰命,应该怎样?
当于谦听到皇上的问题时,也很奇怪,这个问题,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也问过他,说是他家先生的授意,他也认真的回答了,回答过后还给了他一本《城防攻略》的书籍。没想到皇上也在问这问题。于谦心里一动,明白了这个年轻人在帮他。皇上再问的时候,于谦已经胸有成竹,对答如流。但后来还是由于身矮脸黑,长相仪表没有得到皇上的欣赏,没能进入一甲,二甲高中,赐进士出身。虽然状元、榜眼、探花没有于谦的份儿,可进士的身份也让他有了用武之地。
正当朝臣为此次殿试奇怪的显现纳闷的时候,杨秋迟有要事觐见皇上,永乐结束殿试后就召见了杨秋迟。
“臣杨秋迟恭喜皇上,京师盗窃一案已有重大突破,抓到盗贼九名,起获脏银二十余万两,另外还搜得科考问卷一份。”
“哦?可知幕后主使是谁?”
“乃是九门提督驸马赵辉。”
“什么?荒唐!有没有搞错?驸马赵辉启不是贼喊捉贼?先把科考问卷呈上来。”
杨秋迟把问卷交给了内侍太监传给了永乐,永乐一看问卷简直牛头不对马嘴,虽然都有策问的影子,但又似是而非。永乐盛怒之下,当着众臣的面撕碎了问卷,对驸马赵辉也没有交到衙门审理,在大殿之上就给了一个结论。
驸马赵辉还没有上任一个月的九门提督就被就地免职,遣返南京,所有来历不明的银两全部充军,做为粮饷。不难看出永乐在处理赵辉的事情上护短了,如此严重的问题让永乐抄没了脏银,放过了赵辉,本该杀头的重罪让他一句话就了结了,杨秋迟闹了个自讨没趣。
下了大殿,杨秋迟就得知赵辉已经带着宝庆公主出了安定门回南京了。杨秋迟感到世态炎凉心灰意冷,谁让人家是当朝驸马呢?
驸马赵辉出了安定门,虽然皇上派内侍传话让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城,但一腔怒火全撒在了宝庆公主身上,不停地在宝庆公主面前中伤叶三。
“知道是谁把我们害得如此狼狈吗?就是你那相好的叶三,这次知道他比毒蛇还毒了吧。说什么你就是不听,还护着他,当我是木头人,是泥捏的吗?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赵辉边急行边对车銮里的宝庆公主发着狠话。
“你怎么知道就是叶三所为?他一个小小的门丁能把你驸马怎样?不要说那么难听,我和他没任何关系。”其实宝庆公主心里也在怀恨叶三,自从头脑发热,对叶三以身相许后,就不见叶三对她有任何留恋,也没主动找过她,就感到不是滋味,好像被叶三玩弄了。不过,心里确实没把叶三想得那么坏,没想到刚到北京就因叶三被*回了南京,那种失落的心情,渐渐抹杀了叶三的光辉形象。现在被赵辉在耳边说叶三的坏话,心里也开始怨恨起来。
“我一见那混蛋看你的眼神就不对,你做的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
“好了好了,有本事你找他单挑去,何必在我一个妇道人家面前念叨,你我是夫妻,我不会帮外人的。”
“那在大殿之上,不为何要帮叶三说话?”
“那样的事我能承认吗?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惹出今天的祸端,多想想你自己吧。”宝庆公主不再说话,赵辉还想继续争辩下去,前面官道上迎来了一群人,领头的竟是东厂公公王振。
“驸马离京,咱家特来相送。”
“有劳公公,赵辉感激不尽。”
“这一路上没有人护送,咱家怕有不识时务的人惊扰了驸马,特派几名高手前来护送,望驸马爷同意收下。”
“哎呀,多谢公公关照,小弟无能为报。”
“驸马不用客气,这几位都是我得力手下,一路上都有他们照看,咱家以为京城为难驸马的人不会就此罢休,不过,一天的路程,他们是追不上了,驸马多放宽心,咱家告辞。”
“多谢公公远送,有情后补。”赵辉带着东厂高手绝尘而去。
叶三在德胜门已经四天没有下岗,听到驸马赵辉被*离京的消息后,心里有数,杨秋迟果然不负所望,略施小计就把自己的死敌赶出了京城。下了夜岗,可以休息三天,心情无比的舒畅,迈着欢快步伐向家里赶去,今天说什么也要和老少爷们几个庆祝一番。
推开府门,叶三就感觉气氛不对,以往早有人来迎接他了,今天怎么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叶三推了推门房的门,想看看刘老头在不在。推了一下,没推动,房门是开着的,可门后有东西挡着。叶三从敞开的门缝看门后是什么东西,只见老刘头躺在了门边,昏迷不醒。叶三知道出事了,推开房门,摸了摸老刘头的脉搏,还在跳动,睁开眼皮看眼球,就知道他中了迷药。急忙从桌上拿起老刘头的茶壶,把壶里的冷水泼在了老刘头的脸上。
袖里刀刘赫清醒了过来,看到叶三,嘴唇哆嗦了一下。
“老爷,我们中了暗算,快去看看夫人们还在不在。”说完一句话,又躺下了。
叶三急忙离开门房,向后院奔去,进了后堂卧房,严如嫣和薛纷飞都不见了,窗棂上,一把尖刀插着一张白纸。
“害人如害己,白银二十万两赎人。”
绑票,没有任何落款。叶三知道两位夫人都被绑架了,要的是银子。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人绑架她们?难道是赵辉临走时算计了他一把?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叶三出了卧室,来到其他人的房间,一个个都昏迷不醒,救醒众人以后,才知道这事出在昨天晚饭后。来到厨房,查验过昨天的剩饭,确定了昨晚在饭菜里被人下了迷药。
“昨晚有没有外人来过?”叶三问刘赫。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我们听老爷吩咐,早早地关了府门。吃过晚饭后就没开过,谁知道来到门房就感到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
“老爷,对于我们几个老江湖,能在自己府里出这样的事,可见对手是如何高深莫测。不过没要我们的命,绑架夫人只为银两,这还不说明问题吗?”陆大先生也把矛头指向了驸马赵辉。
“老爷,饭菜都是我和管莹做的,我们有责任,请老爷责罚。”杜芳华眼泪汪汪地说。
“现在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赵辉已经离开京城一天了,如果不赶快行动就来不及了。带上所有能带的东西出发,我会让赵辉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一百七十八章先礼
叶三带着伯爵府的高手离开京城只给杨秋迟打了个招呼,让他去应付皇上。当永乐得知叶三丢了老婆,要离京寻找,也没放在心上,天天惦记着他第三次亲征的事,开春就有眉目了,驰骋疆场才是他的心头大事。
叶三南下没有惊动太多的人,他不想把此事闹大,毕竟有面子问题。一路上杜芳华和管莹伺候几位的饮食,老刘头和小李去打前站,探听驸马赵辉的消息。紧赶慢赶接近南京府城附近才真正有了赵辉的踪迹。
“老爷,赵辉没有进入南京城,现在在他的南郊金陵山庄内,他好像听到了风声,调集了一些高手,都是他父辈留给他的家当,其中不乏有武功超绝的人物。”袖里刀刘赫向叶三叙说探听到的消息。
“如嫣和纷儿如果真的在赵辉手上,我们不能硬来,看样子要先礼后兵了。”叶三也感到此事处理起来很棘手。
“老爷,我们几个杀进山庄,把夫人救出来,大不了血战一场。”小李想的不多,要救人就要先杀杀赵辉的士气。
“小李怎么还是那样鲁莽,赵辉若是用夫人要挟我们,你还能有用武之地吗?我看老爷的说法倒可一试。”陆大先生的沉稳给了小李一个教训。
“先生说的不错,只可智取,不可力敌。你们先在南郊隐身,我一人先去山庄探探虚实,先礼而后动,如果不行,再想办法。”
“老爷,金陵山庄里藏龙卧虎,十分危险,还是让我们先打头阵吧。”杜芳华不放心叶三。
“赵辉还不至于对我构成威胁,如果他想伤人命早已经伤了。目前,他只不过想找回失去的面子,给我点难堪罢了。”叶三知道赵辉的目的,整他一顿是完全可能的,若想要他的命,赵辉还没有那个胆量。现在他们都是有爵位没品级的人,一个是爵爷一个是驸马,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任由叶三单人独骑闯一下金陵山庄了。
冬季正午,天空不阴不阳,不温不火,太阳的光芒照在金陵山庄,好像谄媚有权有势的人家,光线软弱了许多,投洒下来,似被山庄内外的气魄冲淡了,庄院宁静、安祥,幽雅清静不带一定点俗气。看周围的一切,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小人得志,暴发户居住的庄院。
叶三骑着豹骓兽,赶着日头驰向山庄。马是纯黑色的,不带一根杂毛,黑的油光水滑,黑的洁净,黑的庄严。辟不快,蹄声清脆悠闲地敲击着青石路面,显示出叶三的心情还是很乐观。
没有好奇的张望,也没有惊羡的顾盼,马儿直奔恢宏坚实的门楼子。等楼上窗口的庄丁注意到了叶三,他才勒住马缰。一颗脑袋从狭窄的窗口探出来,粗声粗气地吆喝:“喂!干什么的?”
“这里可是金陵山庄?”叶三仰起脸问。
探出的脑袋一瞪眼,脸上的横肉扯紧了:“没长眼吗?门上有字,识字不?”
“不才幼时也曾略读诗书。”叶三谦虚地说。
“门楣上金光闪闪的大字,睁大眼瞧瞧吧。”那位仁兄轻蔑地撅了一下嘴。
“失敬,失敬,没注意这几个字,只盘算着能值几个钱儿了。”
“少犯贫了,有事快说,没事一边呆着去。”那庄丁盛气凌人地喝道。
“在下当然有事,这位老哥,麻烦代为通报一声。”
“事先约好了没有,老子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你到底要找谁?”
“找驸马赵辉。”
那庄丁怔了怔,待他回过味儿来,勃然大怒:“大胆,敢指名道姓见我家大爷,呸!一边凉快去,在这里卖乖,看我不揍你个满地找牙。”
“狗眼看人低,只不过是个小人的奴才,阁下是狗仗人势,可怜啊!”
“小子,瞎了眼迷了心来找茬是不是?活腻歪了就咳嗽一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阵隐约的叫嚷声,两扇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五六个膀阔腰圆,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蜂拥而出,头前的正是那位和叶三展开谩骂没占着便宜的仁兄。
“各位,在下是来送礼的,不是来打架的。”
“送礼?”那位看了看叶三空空的马鞍:“骗谁呢?先摆平你再说。”
一个虎扑,左拳在叶三马前虚晃,右拳直捣叶三的软肋。马背上的叶三眯着眼看着对方,右脚抽出马镫,抬脚就踹,后发先至。那位仁兄拳头还没沾衣,左腮帮子就挨了一脚,一个大马趴摔出老远,哼都没哼一声就没动静了。
其余的人在一愣之后,怒吼连连向叶三冲来。叶三的左脚在马头上飞旋了一个半弧,瞬息间,四五条黑影四仰八叉地滚跌了一地。
豹骓兽打着响鼻,不惊不动,好像在嘲笑几位的表演。几个人挣扎着爬起来,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不但没猜出对方是谁,连怎么栽的筋斗都没弄明白。
“在下只用了一只脚,这一脚就送给各位做礼品了,不用谢,快起来。”
“你到底是谁?大爷刚回来没两天,是不是向大爷寻仇的?”
“不,在下只是路过此地,来问候一声,顺便讨点东西。”
“没那么简单吧。”大门里又出来两位,看着满脸是血的几位:“还不快去擦血上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头儿来了,给我们做主啊!”几位捂着嘴,吐着血水退开。
叶三打量着出来的两人,表情冷漠。两位的摸样透着精悍,不像是刚才的酒囊饭袋。
“我是金陵山庄的门卫头领,难缠门神贾瑞就是我。这位是我的伴当,断门刀王虎。朋友若是需要帮忙,尽管开口,何必跟下人过不去?”
“不敢劳驾,在下刚才已经说过,就是来拜访你家大爷,有事相恳,别无他意。”
“朋友既然来拜访我家大爷,随手伤人可没有道理。”
“天下没有访主人打奴才的道理。在下只是自卫,想必也没有漫骂暴打主人访客的道理吧?”
贾瑞一时语塞,脸色突变:“朋友倒是伶牙俐齿,看来要见我家大爷也要过我这关了?”
“在下没这样说过,贾兄如果这样认为也没办法。”
“阁下狂妄在前,逞凶在后,目中无人,不把金陵山庄放在眼里,只有手底见真章了。”
“慢来慢来,贵庄的人都出来也不是我的对手,休说二位了。在下来贵庄商谈要事,不便和两位说,两位无端得罪客人,休怪在下无礼。”
“你到底是谁?可有拜帖?”
“在下叶三,不用拜帖。”
退后三步,贾瑞脸色再变:“忠勤伯叶三?鹰帮当家的?那个妖刀叶三?”
“正是在下。”
贾瑞脸上升起了无限惊恐,感觉脖子后冒凉气,额头、手心也见汗了,直愣愣地看着这位朝中、军中、江湖中有名的好汉,尴尬地连句话也说不出来。前倨后恭让这带头奴才感到滋味不好受,贾瑞清楚,不用对方那把妖刀,只用五指就能把他捏扁。
咽了咽干干的唾液,期期艾艾地:“既然是叶爵爷,我这便去通报大爷。”
片刻后,大门里跑出几个狼狈不堪的庄丁,过来伺候叶三的豹骓兽,叶三下马慢步进了金陵山庄的大门。大门里一条白云石铺成的大道把一座座楼台亭阁分割开来,长青的花木掩映着碧瓦朱檐,飞角雕栏,曲廊幽径,错接贯串于青翠林木。假山奇石古朴隐现,静中有雅,清丽脱俗。叶三真没想到赵辉还有这样一处充满奢侈意味的世外桃源。
“大爷在金满堂福寿轩接见爵爷,司职在身,贾某不能进去相送了,就此别过。”
来到金满堂,眼前的瑰丽景象连叶三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暗地咋舌。一座高有三层,占地极广的高楼,整个外形成宫殿风格,紫红琉璃瓦,檐角悬挂金制风铃,福寿金色篆文立柱,金丝编织软门装饰。门内大厅堆金砌玉,地上铺设虎皮毯,壁上挂名家字画,珊瑚几、琥珀台、银灯镶玛瑙,屏风色泽明艳,五彩缤纷,令叶三为之目眩,金满堂果然名副其实。
驸马赵辉坐在大厅里一张大靠椅上,对面放着一只软登,看样子是给叶三准备的。叶三在软登上坐下,两人都面带微笑,彼此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的感觉。
赵辉轻揉了一下两颊,身后的四位彪形大汉中的一位立刻回身在一个金托盘里拈起一条雪白的丝巾,双手奉上。
净过了面,赵辉安祥地笑着:“说吧,叶三,你追到这里来有何贵干?”
“驸马心知肚明,何用我叶三多说?”
赵辉往椅背上一靠,淡漠中带着三分厌烦的口气:“今天你欺人欺到了我的家门上来了,伤我下人,可知道这是我的地盘,岂能容你再放肆?”
“区区白银二十万两,不在话下,只要我的人不伤分毫,就成交。”
“什么白银二十万两?看看我这里哪一件物件不在二十万两以上?你坑了我二十万两,真是九牛一毛。说说你其他的目的吧?”
叶三看着赵辉在装傻卖乖,没有动气,平静地笑着:“现在我们两个身份相同,有许多方法可以解决恩怨。既然如此,驸马决条件来吧。”
“叶三你少威胁我,我不吃你这一套。你做的事你心里清楚,应该付出代价。”
“既然谈不拢,那就划出道来,我叶三接着。”
“好说好说,叶三你一意孤行,赵某也不是怕事之人。我们之间的仇恨不是用金钱能偿还的,只有以命相搏。”
“赵辉,希望你也不要以为我怕你才好。”叶三的口气开始变冷。
“叶三,你仔细听着,我赵辉从不受任何人侮辱,你侮辱我在先,我将会倾毕生之力,用尽所能用的方法,叫你遭到报应。”
“我会等着你。”叶三神情漠然,身形往厅外微移,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惊动了厅里所有的人。四名大汉,还有一群黑衣人就要围住叶三。
叶三冷笑了一声:“干什么?想在这里动手吗?”说着,转身行到厅门边,又回头向愤怒不已的赵辉道:“赵辉,我们是生死约会。”
出了福寿轩,看到充满金瑞吉祥的庄园,叶三知道他很快就会回来,因为他的先礼已经送到,后兵不会等得太久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后兵
在一条结了薄薄冰碴的流溪之畔,叶三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抱着头,默默凝视着潺潺流水出神。他以为赵辉为了钱,想找回场子,落他的面子才绑架了如嫣和纷儿。再看远处的金陵山庄巍峨的气势,加上今天委曲求全,碰了一鼻子灰后就不这么想了。早先的推断里,叶三以为凭自己一人之力,用钱赎回老婆,赵辉多少也会给几分面子,但事实上全非如此,赵辉可以说彻头彻尾让他碰了钉子。
颜面无光,在手下抬不起头犹在其次,最主要是没有救回老婆才让他感觉事态严重。赵辉可是什么都能干的出来变态的主,如果如嫣两人受到了侮辱,那他叶三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现在的情形真是尴尬透了,也困窘到了极点。不行,不能等了,再犹豫下去就要出人命。
“赵辉,我叶三可是仁至义尽,先礼后兵,你不识抬举,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叶三喃喃自语。
溪水仍在静静地流淌,叶三仰望已是黄昏的天色,决定今晚就下手,找到如嫣和纷儿强行救出,反正早晚都得来硬了,何必再多耽误工夫。
月朗星稀,金陵山庄灯火明灭,白天来过一次,叶三还是能辨别出金满堂的位置。现在他轻易地潜了进来,攀附在松树的枝桠间,双目不停地观察着山庄里人员的动向。他不能不佩服赵辉的女人之多,一阵燕语莺声过后,女人们小楼的房门前都升起了金色的气死风灯笼,他实在看不出今晚赵辉要在哪间精舍里歇息。赵辉女人多,总有最疼爱的吧,既然你会绑架,难道我就不能?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三拿定主意,挑选了一座最精致最豪华的二层小楼潜了过去。一路上他没看到任何不寻常的异动,也没找到关押如嫣和纷儿的地方,不能空手而回,只有出此下策。
落凤楼是一座十分精美的二层小楼。楼前有一条人工挖掘的水塘,朱栏曲桥在水塘中横过。叶三保持着最高警觉,他知道经过白天的一场冲突,赵辉肯定会加以防范,小心戒备。可以看出,整个金陵山庄以金满堂防卫最为严密,周围布满了明哨暗卡,甚至在树梢、廊角、花丛中都有人影晃动。金满堂内一片漆黑,可外部却灯火辉煌,想靠近一点也是非常难。如果以一己之力挑战全庄的人,真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只是在暗中寻找就是瞎耽误工夫。叶三并不蠢,他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和金满堂防卫严密程度相比,其他地方就相对单薄了,接近落凤楼就没费什么周折。赵辉也想不到叶三会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想让叶三知难而退,没想到叶三会在他的软肋上照样下手。
展现在眼前的双层小楼,让叶三有进入温柔乡的憧憬,一种柔媚的翠色笼罩了这里,很幽美,很绮丽,也很高贵。窥视了片刻,已摸清了落凤楼防守的情况,四处暗桩安在附近四周,每个暗桩有两人,他们的角度配置的很巧妙,可以相互呼应,彼此支援,刚好把落凤楼圈在中间。
这样的防备想阻止叶三简直是笑话,从水塘边的一角凉亭飞掠到落凤楼顶,潜伏在暗影里,暂时没有动静,成了小楼的一部分。看到暗桩没有发现他,才轻悄悄地翻转身体,逐一轻推檐下的窗户,第四扇没有下闩,微微一闪,已经安详地站在了房间里,没有丝毫声响,宛如一个幽灵。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芬芳,引人遐思。叶三打量着房里的布置,情调之美,高雅温馨。来到这里凭空多了一股欲望。这房间是属于一个美女的,粉红色的罗纱帐悬挂在那张紫檀镂花床的金钩上,倚在帐边纱缕是一张熟悉的面庞,轮廓固然朦胧,但那双眼睛,莹亮清澈,宛如晨星。
叶三又见到了宝庆公主,眉目如画,美艳绝伦。宝庆公主目光冷冽,注视着突现窗前的叶三,神情自然坐直了身躯,伸手拢了拢略显凌乱的秀发,宽大质地轻柔的纯白睡袍掩饰不住她的线条,玲珑起伏,随着她小小的拢发动作,丰满的胸脯更显高挺。
叶三站立不动,不否认他在欣赏着这个和他有一夜之缘的美女。一双细柔白嫩的美足,垂挂在床边,轻轻摇晃了一会儿,目光依然怒视着叶三。叶三笑了,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没想到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公主。”叶三很喜欢公主的俏媚,遇事不惊的神态。
“叶三,你是个无耻小人。”公主怒骂叶三的声音还是稍带娇慵柔腻。
“公主息怒,叶三来此找人,没想到却误闯公主闺房。”叶三的心情还是很愉快,没费工夫就找对了人。
“找人,找什么人?”公主微微一怔。
“找我两个夫人,他们被赵辉绑架了,难道公主不知道此事?”
“我们夫妻被你*得连夜奔走,赵辉能有时间去绑架你的夫人?真是笑话,不要再冤枉好人了。”宝庆公主语气冰冷。
“既然赵辉做的如此诡秘,在下也不用客气了,公主陪我走一趟,换回人质。”
“叶三,不要演戏了,图谋我们的家产,今天又蓄意而为伤我下人,正人君子让你演绎到如此地步也是难得。”宝庆公主冷笑着说。
搓搓手,叶三被公主责怪的有点难为情:“在下在公主面前不敢用强,只是要公主……”
“要我?怎么个要法?要我的心?要我的爱?要我的情?要我的身子?不是都给了你吗?而你却弃如破履,无情无意的小人,真后悔本宫能看上你这种人。”
叶三顾不得公主的讽刺挖苦:“现在只有要公主的身子一条路了。”
公主猛一仰头,脸色铁青:“色狼本性,本宫确是看错你了。要本宫的身子,你还不配,我告诉你,只要我呼喊一声,你就死路一条。”
“公主别生气,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强词狡辩也是你的本性,本宫已经见识过了,真后悔在大殿之上救了你这无耻小人。”
“公主请听在下说完,在下的来意不似公主想象的那样下流,我是说请公主移驾贵体,跟在下走一遭。”
公主疑惑地注视着叶三:“走一遭?”
“是的,走一遭。”
“你也想绑架?是想用本宫勒索驸马吧?”
“别说的这么难听,在下还没看上你家驸马的财产,在下只是想交换罢了。”
“再说下去,本宫就喊了,你可不要后悔。”
“在下知道楼外有几处暗哨,公主千万别依赖他们,那几个都是饭桶,他们救不了你,就如同在下先前潜入公主的香闺一样,他们什么也察觉不出来。在下可以在公主叫喊之前,挟住公主远遁。”叶三的声音更是柔和:“如果在下是公主,就不会选择吃这样的苦头,在下也是先礼后兵。”
“叶三,你太不择手段了,驸马不会放过你的。”公主目光幽怨地注视着叶三:“好吧,本宫跟你走一遭。”
叶三踏前两步,想去抱公主,公主躲到了床上。叶三收回双手,柔声道:“公主快穿好棉裳,带上随身应用之物,此去可能要好几天,在下希望公主能愉快地度过。”
公主气恼地瞪着叶三,她实在拿此等小人没办法,无奈之下,开始收拾必要的衣物。看着公主的动作,想起那迤逦激情的一晚,叶三有了一个感觉,和公主此时真像新婚燕尔的小两口回娘家一样。
带着公主悄然无息地离开了金陵山庄,叶三竟然在一座秀奇挺拔的山峰上找到了三间茅舍,本来想去借用,后来发现此间主人不在,想必是出远门了,叶三也没客气,扭开锁头就住了进去。
茅舍是冷寂寒酸了一点,但却有一种超脱尘俗的飘逸。叶三靠在一圈篱笆外的树下,目光深沉地凝视着东方天际初升的朝阳。轻轻地,像是怕惊动了叶三,宝庆公主换好衣装从篱笆门内走了出来,一身苹果绿的棉裳,光泽柔细,一头秀发高高挽起,简简单单簪着一支金钗,容颜焕发,明艳照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一种特异的温馨香气,走近叶三,香气随之而来。
好半晌,叶三目光没有移动,微微一笑:“公主,你身上的香气是天生的吗?”
公主一愣,看到叶三没有看她就知道她来到他身边,原来是身上的香味出卖了她。这小人的鼻子比狗还灵,想到暗骂叶三是狗,公主噗嗤笑了:“你说呢?”
叶三煽动了两下鼻孔,深深呼吸了一下,这下更像狗了:“好像是天生的体味和后天的香味相辅相融吧。”
公主也来了兴趣,她对身上特有的香气感到自豪,以前从没有男人赞过她:“你一定探讨过女人身上的香味,不然的话,说不了那么准确。”
“这只是一种经验常识,在下并不是公主想象中那样风流,说了公主也许不信,色字头上一把刀,在下最是忌讳,和公主之缘就很说明问题。”
公主脸上一红,小声地说:“有两位美貌的夫人,还要拈花惹草,嘴里就是没有实话。”
“和公主只是相悦之情,在下并没有非分之想。就单方面而言,在下还不曾有过如此荒唐之举。”叶三指的是占有他人妻女。
“当真?”
“在下没必要掩饰。”
宝庆公主露出失望的神色:“本宫真是可怜,以身相许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答案。异性之间两情相悦,是天下至情至圣的人性表露,不能长相厮守,何必要夺人之爱?”
“人生意义广泛,并不是只有一个情字,除了两情相悦,还有很多事值得去做,也不得不做。男女之间的爱恋,对女方也许是她生命的全部,可对男人而言并非如此。”
公主轻哼了一声:“恐怕只有你这样的男人才并非如此吧。”
叶三扭头看向公主:“公主和驸马赵辉难道是因爱而结合的吗?”
叶三的话戳到了公主的痛处,公主一时间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第一百八十章倾诉
看着公主痛苦的神情,叶三有点于心不忍,知道揭了公主的伤疤,何必呢?叶三有点把自己的快意建筑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感觉。
“抱歉,在下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刺激公主,想必公主深深地爱着驸马。”叶三歉然地安慰。
公主突然有想向叶三倾诉的冲动:“皇家之女有何选择,初始爱他风流倜傥,可嫁了以后,留下的都是痛苦的回忆,本宫也试着迁就与他,望能回心转意,可他爱自己胜过我的一切。也许本宫太单纯了,一直在努力尝试追求幸福。”
“公主情志义坚,定能获得幸福。”
公主奇怪地望着叶三:“叶三,本宫突然发觉你并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和赵辉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不冷酷,不凶残,相反,你很和蔼,很通情达理。以你这样的人物,怎么会落魄到如此地步?好自为之,定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公主的话也戳在了叶三的痛处,自来到大明朝也曾风光一时,在战场上如鱼得水,仕途一片光明。可在和平时期,就显现出一个军人无用武之地的尴尬来。他还是象以前一样,不想在军中厮混,不求上进,没有理想才混到如此地步。他何曾不想有一番作为,可他能和老朱家争夺天下吗?本来没有这样的想法都被朱棣怀疑,压制,如再有异动,后果可想而知,不是征战天下,令天下生灵遭涂炭,就是被斩首灭族,奈何?
叶三也有了象公主倾诉衷肠的冲动,但随即打消了念头,吃吃一笑:“老实说,在下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大概是天意如此吧,注定我这样人就应该吃这碗饭。”
公主听了叶三的话,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倒像小夫妻一样和叶三唠家常:“我问你,叶三,如果我昨天不跟你来,喊叫起来,你会用强吗?”
“会。”叶三回答的很干脆。
公主瞪大了一双美目:“但你不是粗暴的人,我想象不出你能用什么样的激烈手段对付我。”
叶三依然悠闲地道:“暴力的形象有时候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丑恶,有时候暴力也可以美化。别让我的英俊潇洒迷惑了你,在厉害冲突关头,我的反应狰狞,不是你所能见到的。”
如此的交谈,彼此的称呼也不是那么严肃了。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勉强一笑:“我不信。”
“但愿永远不要相信这是事实,一团和气总比暴戾好吧。”叶三语气诚恳,他已经把公主当做知心朋友来看待。
公主沉思着,小声地问道:“叶三,假如驸马不肯交换我,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你说呢?”叶三平淡地问。
“带我远走高飞?”公主充满希望地回答。
“不,我不能丢下她们不管不问。”叶三断然道。
眉尖一挑,公主悻悻地道:“你是一定要将我交换了?不成的话,你会杀了驸马?”
“别胡思乱想了,我会放你回去。”叶三柔和地说。
“虽然你一再表示不会对我怎样,但我还是不相信你会如此大度,你在哄骗我,是不是?”
“叶某一言九鼎,怎么会对你食言。”叶三正色道。
“我暂且再相信你一次,不过,我现在就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先问你,你感觉赵辉会不会交换你?”
“我不知道,我不能确定,驸马有时做事是让人无法捉摸的。”公主苦恼地说。
“难道说,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赵辉心目中的分量?他不会为了一点私仇,一点面子放弃你吧?”
“这是两回事,不能相提并论。”
“不,看上去是两回事,却是考验赵辉对你感情是否真挚的最好办法,是证实仇与爱孰重孰轻的最佳手段。”
“叶三,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叶三冷冷一笑:“爱是一种牺牲,一种奉献。如果爱还比不上一点仇恨,那就谈不上让你为难的事了。”
公主望着自己棉裳的下摆在思考,在体会,在咀嚼叶三的话,似醍醐灌顶闪耀在心田。真理永远是真理,有时被歪曲,被蒙蔽,可良知的呼唤,心灵的感应却是永恒不变的。
暮色余晖,叶三和宝庆公主合骑在豹骓兽上,公主依偎在叶三怀里。属于女人,更属于公主所特有的那种半天生半香料的芬芳,清幽,温馨,柔婉,让叶三闻着嗅着,想到的都是凝脂般的,滑嫩的肌肤,娇喘中的笑靥,红唇皓齿里透出颤颤微微的呻吟。
两人靠在一起,都可以感触到彼此的体温、气息,甚至心猿意马的心跳。坐在后面的叶三,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享受。在清脆的蹄声里,公主扭头低声问:“快到雨花台了吧?天已经黑了,我怕。”叶三忍不住在公主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还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到,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真想要了你。”
公主被叶三亲的小脸绯红,听到叶三想要她,更是心如鹿撞:“我只是你的人质,说的难听一点,是你的俘虏,你大可不必这么优待我,尊重我,要打要骂,我还不是逆来顺受?你能这样温柔体贴,我已经知足,说心里话,我还是很欣赏你的。”
叶三好像得到了某种鼓励,豁然笑了:“公主的话可不要被赵辉听到,能不能解开你的底裤?”说完,先付诸行动,把身上的斗篷解开,裹住了公主的娇躯。
“在马上吗?哦!天,叶三你真够大胆的,不怕被人瞧见?”
“荒郊野外的,谁没事到这里瞧风景?”叶三已经在解开的公主的腰带。
“这马儿能让你老老实实做那样的事?”公主被刺激的心动了。
“我的马儿可老实了,绝对不会让你掉下去。”听了叶三的话,豹骓兽果然走的更平缓,更稳健,更安祥。
公主噗嗤一声乐了:“这马儿能听懂你的话。”说完,黑色的斗篷下出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会儿,马的右侧斗篷下伸出了一条白嫩的小腿,白皙的小脚被寒风一吹,脚趾扭动了几下,才慢慢垂下——
“那些黑衣人你知道底细吗?”叶三边穿着裤子边探问。公主已经没有了声息,仰躺在马背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叶三为她穿上那一条裤腿,套上凌波小袜,蹬上鹿皮蛮靴。
“说话啊!我低估了赵辉,没想到他能和王振联手,绑架人的高手找到了。”
公主慵懒地躺在叶三的怀里,整理着秀发:“叶三,要问那些人的底细,你的运气真不错,如果今天你劫持了赵辉其他的女人,她一定就不知道了。”
“哦?难道你很清楚?”
“说不上很清楚,不过,凡是山庄里的大小事宜,除非极为隐秘的,赵辉都会告诉我,有时还让我给他拿个主意,这次王振派高手一路保护我们,他们的出身啦,本事啦,性格特征啦,赵辉都给我谈起过。所以那些人的底细我都略知一二。”
“好极了,看来赵辉还是对你宠爱有加。”叶三兴奋起来。
公主又不高兴了,撇着小嘴:“什么宠爱?这个时候说这个,怪刺心的。”公主不说刺耳而说刺心,连叶三也不知道公主心里向着谁了。
公主看到叶三脸色不对,也觉得刺伤了叶三,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在公主而言,坐得更加稳当,也是对叶三表示出一番体贴,来搏得叶三的欢心。对叶三而言,感觉上贴近了,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密,那种可人的香气越加浓郁,周围的空气温馨的使他沉醉起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摸底
春风一度,叶三没有忘记对赵辉的实力摸底,他知道此时此刻公主是不会骗他的。叶三来到大明已经十多年,但对江湖上一些能人义士,凶神恶煞还是了解的甚少,不清楚对手的底细就等于去送死。
“公主,跟随赵辉身边的几位,都是些什么角色?”
“他们都是赵辉家族留下的亲信,千万别小看他们,他们来头极大,都是身怀绝技的勇士豪侠,叱咤风云的人物。”
“说的这么厉害,是不是想让我知难而退?你想想我会退缩吗?”
“有点这个意思,他们确实凶悍无匹。第一次,你进庄,赵辉不清楚你的来意,没有准备。赵辉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对了,叶三,你在我卧室留给赵辉的信是怎么说的?”
“很简单,我就告诉他你被我劫持了,必须今晚在雨花台用我的两位夫人交换,另外,还说了几句狠话。”
“叶三,如果这样的话,我想赵辉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等你送上门去,加上王振派来的高手,不下二十几人,你一个人怎能应付?”
“公主,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我这几年也是出生入死,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因此,我熟悉暴力,深知血腥与残酷,我不会一人去涉险的。我的人已经在前面等着我了,他们也是水里火里,刀来枪去习以为常,谁撑到最后,谁就是胜者,胜者为王败者寇,也没什么好说的。”
“叶三,你越说越吓人,没想到你也有所准备,看样子一场血腥无可避免了。”
“本来这事就让赵辉做的冷酷又尖锐,已经牵扯到生死,谁想活下去就要面对现实,无视腥风血雨,更得心肠如铁,生又何欢死又何惧,都是被*的。”
“叶三,难道就没什么好的方法可以解决彼此的恩怨吗?”
“公主,你享惯了奢华富贵的生活,恐怕把世上的一切想得太美好了吧。”
“太残忍了,都是我惹得祸,我不该和你有任何瓜葛。”
“是残忍,我也想明白了,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不做强者,只有被欺辱的份儿。”
公主沉默了一会儿,似在咀嚼叶三的话,叹了口气:“不谈这些了,叶三,方才我们说道哪里了?”
“说到赵辉的亲信和王振的东厂高手。”
“哦,跟在赵辉身边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天罡漠风,一个是地煞漠雨。他们出身于大漠的红巾盗,是红巾盗的两位当家的。天罡我经常见到,地煞我就没见过,可赵辉说地煞就在他身边,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们在大漠误抢了一位大人物,被那位大人物把红巾盗打残了。他二人无处可去就投奔了赵辉的父亲,赵辉的父亲当年是军中的一名千总,和蒙古军作战的时候,救过他们兄弟的命,所以他们兄弟对赵辉也是忠心耿耿。”
“说来说去,也是丧家之犬,不见高明。”
“不要小看他们兄弟,替赵辉做事也是相当精明,露过几手,赵辉很欣赏他们兄弟。我也奇怪,如此人物,怎么在大漠都无立身之地?”
“这也不奇怪,人无完人,谁能无错?上次纰漏,搞得他们兄弟混不下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个窝,自然要小心了,否则,再砸了锅,有又到哪里窝着去?”
“叶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笑。”
“好,我不说,公主继续。”
“还有两个是师兄弟,雪山派的,为女人犯了行规,被一同逐出师门,投靠了赵家。”
“又是一对难兄难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啊。”
“喂,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他们兄弟可是清白的,都是那女人惹得祸。”
“嘻嘻……他们功夫如何?”
“听说他们都得到雪山派的真传,剑法了得,赵辉很器重他们,你见过雪山剑法?”
叶三刚想说在电视剧里见过,可一想不对,急忙改口:“没见过,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有雪山派这个帮派。看来,金陵山庄也不全是奴才。”
“那是当然。”公主越说越得意:“还有金陵四霸吕家兄弟。”
叶三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至少没有了刚才的乐观心情,对金陵山庄的摸底也是卓有成效:“这四位不会是也遭了难,到赵家避风头吧?”
“这四位可是赵家的老人,有十几年了吧。他们的父辈和赵辉的父亲是八拜之交,从小就把他们带进山庄的。”
“他们的父辈也不是简单的人物吧。”
“一点不错,被你猜着了。本来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直到有一天,老爷子突然一病不起,临终前,才向赵辉的父亲吐露心事,把四子托付给了赵辉的父亲。原来,他们以前是有名的江洋大盗,因为内讧,一场火并,老爷子浴血苦战,身受重伤。投奔金陵山庄来养伤托孤,对以前的生活深恶痛绝,心灰意冷之下,发誓不再干老本行,甘愿为金陵山庄看家护院。老爷子晚年凄凉,但是,在暗地里把一身本事全部传授给了他四个儿子。”
“想来这四个也不简单了?”
“是啊,如果谁想动赵辉一根毫毛,他们绝对会拼命,赵辉把他们四个当亲兄弟一样看待。”
“还有什么辣手人物?”
“还有就是五个护庄武师了,善使各种武器,都是顶尖好手。”
叶三皱起了眉头,只这些人就能和他势均力敌了,还有王振的东厂高手也会插一杠子,这就麻烦了。
“王振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他们十几个人都很神秘,不轻易露面,只有他们的统领我见过,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个高手,但庄里的人私下都说他是中原第一高手,赵辉见到他都恭敬地叫他白先生,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这位白先生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听赵辉说,这帮人能把一个江湖门派在一个时辰里灭了,都是身份高绝的人物,好像白先生也对他们很恭敬。”
“奇怪,王振从哪里网罗了这么多高手?”
正当叶三好奇心起的时候,从一条突出而蜿蜒起伏的彩色岩石后走出了男女几个人。看到布满层叠花纹风化斑痕的岩石,叶三知道已经到了雨花台。陆大先生带领伯爵府中的高手来见叶三,说雨花台不见任何动静,赵辉还没有到。叶三望向雨花台,黑暗中彩色斑斓的岩石显出狰狞怪异的味道,难道赵辉不敢来了吗?
念头刚起,一乘四人扛抬的金色软轿,平稳地出现在雨花岩石旁,可以看到赵辉亲自坐侯在轿里。叶三很奇怪,赵辉乃一员武将,却坐轿子来赴约会,是想摆谱吗?仔细看,是有摆谱的意思。那轿子设计很奇特,是一顶与众不同的软轿,圆形轿顶垂挂流苏,三面是可以打开的雕花窗框,框内镶嵌透明水晶,轿里铺设金毛软垫,脚下是红呢踏板,正前横搁宽木,如同几桌,可摆放物件,玉壶金盅,水果美点齐备。
轿子四周,金陵四霸有如四尊门神,表情木然地站立着。天罡漠风,体格魁梧,满腮浓浓的胡须站在轿前。还有几位站在轿后,最显眼的是一个身形挺拔,面如圆月,风仪神态极其雍容华贵的黑衣书生,独自悠闲地来回走动。偶然间,抬头望向叶三,双目如电,鼻直口方,在高挑的灯光下,看不出真正的年龄。
叶三几人的出现,赵辉身边的保镖,除了那个黑衣书生,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全神贯注,如临大敌。赵辉脸上肌肉不停地跳动,两眼似要喷出怒火:“叶三,好胆,竟敢劫持公主,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叶三哈哈一笑:“彼此,彼此,赵辉你绑架郡主,是不是也活的够呛?”边说,边向软轿靠近。
那黑衣书生往中间一拦:“叶三,站到你现在的位置上,不要动。”
叶三离软轿几步远,闻声站住:“请教,阁下可是东厂白先生?”
“不才黑衫青锋白景泰,在东厂客座。”
“原来真是东厂的朋友,失敬失敬。王公公可好?”
“无需客套,公公经常念叨爵爷,在下也对爵爷敬重有加。”
白景泰枯井无波,丝毫不见欣喜自负之色,叶三身后,包括陆大先生等人一起动容,可想而知,白景泰的武功名望犹在他们之上。
“叶三,把人交出来吧。”赵辉阴沉着脸道。
“我要的人在哪里?可以交换?”叶三凝视着赵辉,但愿别出什么纰漏。
“我要先看到公主,只要你肯交换,我当然会让你看到你的人。拿去,这是打开锁链的钥匙,她们就在雨花台下五里。”
“好,公主就在前面树林里,一切都好。”
“我相信你不会耍什么花样。”赵辉手里拿着钥匙在叶三面前晃动着。
“在下也是一言九鼎。”叶三毫不迟疑,大步走向软轿,伸手去接钥匙。突然,赵辉的长袍一角猝然掀起,一团黑影闪电般射向叶三面门,一只黑色的手掌突现,叶三顿时陷入危机之中。
第一百八十二章诡计
黑色的手掌,夹带着腥风,拍向叶三的面门,另一只手掌接过了赵辉手中的钥匙。叶三身形暴退,同时冷芒突现又敛,似瞬息的流光。那团黑影发出一声尖叫,落地豁然打了一个滚,站立后几个踉跄,几乎摔倒。
那团黑影居然是一个人,一个不满三尺高的畸形侏儒,双臂垂地,两腿粗短。侏儒扁平的面孔流露出尴尬的假笑,右手摊开,显出那把钥匙。叶三注意的却是那侏儒的右手,指甲乌黑,手指粗短,掌心厚实。
侏儒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前襟处裂开的一条刀痕:“好快的刀,妖刀名不虚传,叶大当家的是不是性子急了一点,在下正要拿钥匙交给你。”
叶三冷冷一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地煞漠雨竟是如此献殷勤的,把钥匙拿来吧。”
“哈哈,当家的也知道我漠雨之名,方才的行为只不过一博大家一乐,大当家的不会往心里去吧。”
“只怕目的不是如此吧,你那只腥手如果真的拍到我身上,博得的就是你家主人一乐了。”
“叶三,你这是什么话?我赵辉岂是如此小人?我赵辉最是守信重诺,怎会玩弄诡计?你看清楚,漠雨手中不是你要的钥匙吗?”
“有没有玩弄诡计,你心里清楚。”
“叶大当家的,我却是拿钥匙给你,只是动作快了一些,惹你误会,该罚,该罚,哈哈哈。”
叶三冷眼看着赵辉和漠雨上演着无聊的双簧,一时间又可笑又可气,除了令人感到滑稽卑鄙之外,实在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叶三明白,这是赵辉事先暗中安排的诡计,能得手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否则则用这种方式掩饰过去,故意造成眼前无可奈何的气氛,令他不得翻脸,除非被*到绝境,叶三是轻易不肯动武的。
叶三自然心里有数,一肚子愤怒却难以宣泄:“二位不必太认真,漠雨你手上的钥匙该交给在下了吧?”
漠雨似恍然大悟:“你看,你看,光顾着说话,把正事给忘了,叶当家的,你接着。”喧笑着,把钥匙抛了过来。叶三扬起手,带起袍袖,把钥匙收入袖筒里。
看到叶三接了钥匙,漠雨丑陋的脸上掠过一抹狰狞的神色,杀机一现即逝。叶三一拱手:“公主就在林子里,多谢厚赐,赵辉,我们后会有期。”
叶三转身上了马,带着手下向雨花台下五里处奔去。一声轻微的嘶叫,豹骓兽在一片黑暗的岩石杂草丛前停了下来,叶三知道到地头了,不然的话马儿不会在这里停下。
“你们在这里等候,我过去看看。”
“老爷小心了。”杜芳华想跟着过去,却又不好意说出来,因为她也不知道两位夫人的状况如何,如果看到不该看的,叶三的面子也不好看。
“我会小心的,你们在此接应也要多加小心。”说完,催动坐骑进入了荒草丛中。
远远地看到一个白色人影站立在岩石下,好像是一个标致的大姑娘,在环境的衬托下,显示出异常的诡异。不像是如嫣,也不像薛纷飞,但却是一个美的妖艳的女人,看样子很年轻。一身白,白色的头巾挽发,白色的披风。脸蛋儿看不清楚,隐在了草丛中。
叶三慢慢地靠近,一股香味儿随风飘来,浓浓的,在前方凝聚不散。叶三心里一惊,这香味儿太熟悉了,不错,是夜来香的香味,难道说眼前站立的女子是曾经用暗香之毒害过他的唐赛儿?香味儿是引发暗香之毒的夜来香,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和赵辉是什么关系?
直到看清唐赛儿的脸,叶三才打消了满脑子的疑问。这小女子长得更加水灵了,细滑嫩白的肌肤不说,最惹眼的是那身段,线条分明,玲珑剔透,蜂腰丰,摇曳生姿,比叶三以前见到的唐赛儿更加火辣,充满了诱惑。
叶三感到有点窒息而大口透吸了一口气,在唐赛儿面前趔趄了一下。这微微的失态让唐赛儿看到了眼里,弯如新月的柳眉跳动了一下,一对黑白分明,波光盈盈的大眼蒙上了一层邪气,让人蚀骨销魂,朱唇红艳欲滴,整个体态透出一股野性的奔放,一种火热的蛊惑,一种大胆的,妖媚的,泼辣的挑逗。
“叶三,你不应该闻这香气的,吃亏上当就一回,没想到你还会上第二次当,嘻嘻嘻。”
一阵娇笑,叶三感到了唐赛儿蜕变的妖异气息,怎么她变得如此恐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那双充满邪气的眼睛的那样的熟悉,那是不属于唐赛儿的。尖锐、冶荡、魅惑。
“暗香之毒不过如此,你没有下毒,怎能引发?”
“我下毒能让你知道吗?傻瓜。”*裸的挑逗。
“赵辉的诡计层出不穷,一计不成,暗香之毒可是他的第二计?奇怪了,唐姑娘什么时候和赵辉牵扯上了?”
“赵辉算什么,本姑娘不稀罕和他有牵扯。”说完,伸出粉红色的小巧舌尖舔了一下嘴唇,那舌尖红艳艳的,特别刺目。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上钩?等我毒发?”
唐赛儿露出洁白细密的贝齿笑了:“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知道我冲着你来的就可以了。”唐赛儿眼里满是炽烈的笑意。
“什么原因使你冲着我来,我的夫人们可在你手上?”
“受人之托,你的夫人们不在我手上,不过,我知道她们现在很安全。”
“谁?是赵辉吗?”
“他?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不够分量。想想看,你害得罪过谁?”
“东厂王公公?”
“不错,叶三你还算聪明。太晚了,我相信你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可对?”
“你猜呢?朝廷正在通缉你,你怎么会受王振之托?”
“叶三,刚说你聪明,怎么现在又糊涂了?你可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的道理?东厂四处寻找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就在东厂他们眼皮子地下。”
叶三没想到唐赛儿会变得如此狡猾,往日的情缘看样子是烟消云散了,唐赛儿的出现,又是来要他命的。
“想要我的命过来拿吧。”叶三有点失望气馁。
“我倒是想见识一下你的妖刀,不知道现在你还能不能使出来?”唐赛儿眼里浮起了一层火红的光晕,明亮、妖艳,挑逗的意味更浓了。叶三始终感觉唐赛儿的双目有点异样,可就是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在这里吗?”
“去那里吧,我已经挖好了坑,风水还不错。”
叶三看到杂草丛生的尽头有一条高低不平的土堤,高矮不一地生长着一些不带生气的树木:“干埋人的事哪里都成,风水并不重要。”叶三松开缰绳,任由马儿自去,步行走上了土堤。
“紧张了吗?”唐赛儿站在土堤上咯咯一笑地问道。
“有那么一点,不过,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把握证明我已中了暗香之毒?”
“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这个,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无妨告诉你。在你临来这里之前,一定会遇到一个侏儒吧?”
“哦,地煞漠雨,可惜了,他的黑煞掌没有我的刀快。”
“他的黑煞掌没有伤到你,未能达到目的,我相信你还是被他算计了,暗香之毒被他下到了钥匙上,那把钥匙现在肯定在你身上吧?”
“那把钥匙是在我身上,我也没有注意,可我注意到了他的手掌,那只手掌沾过的东西我能随便去接吗?”
“哼!算你聪明,那你还等什么?”
“等你出手啊!”叶三诙谐地笑了。
“铮”地一声轻响,唐赛儿右手多了一件东西,闪电般刺向叶三的腹部。叶三身形微动,蓝汪汪的四角锥形刺呼啸罩下。
贴地暴掠,叶三掠飞的过程中,妖刀晶芒四射,连串的金铁交击传出,唐赛儿完成了第一轮攻击,俏生生站在了丈外。
叶三注视着唐赛儿手里的兵器,那一泓秋水似的锋刃,映出森森寒意。一只尺许长短的四角锥刺,刃面棱脊衬陷出三条可怖的血槽,这家伙叶三太熟悉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兵器?”
“告诉你也无妨,它的名字叫军刺。”
“啊!军刺?你拿这家伙和我玩命?好狠啊你!”叶三吃惊的直吐舌头,如果现代军中最锋利狠毒的放血家伙出现在唐赛儿手中,你会怎么想?叶三也产生了怀疑,这东西能够出现在大明王朝,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怕了?为对付你的妖刀,我也专门设计出了这把要人命的玩意儿,你可不要被它沾上,它放血的速度将是你的噩梦。”
“太小看我了,那是我已经玩腻了,丢弃的玩意儿,也好意思拿来现世?”
话音未落,军刺再次罩住了叶三周围的空间。叶三上身斜偏,随着对方宣泄的芒点漂浮起来,妖刀一挥而出。唐赛儿如鬼魅般滑动,军刺芒不可测刺向叶三的要害,白色的身影已超出轻功范畴,随着叶三的刀锋飘荡起来,来势之快,仿佛静止在了每个角度。妖刀砍削,割裂了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迫使唐赛儿在各个角度退避。
蓝芒一闪,指向叶三的眉心。叶三没有躲避,妖刀刀芒后发先至,这一势对杀对刺没有任何技巧,就是比的速度。蓝色的,白色的光华同时向相反的方向穿射,唐赛儿在空中飘出几个空心筋斗,翻出三丈以外,一股鲜血喷洒而出。
叶三又看到了疾涌而出的血,新鲜的不像刚从人体里流出一样,腥赤一片,越见艳丽。
第一百八十三章相惜
叶三没想到妖刀的刀风能伤到唐赛儿,他本来有绝对的把握削去唐赛儿的一缕黑发,也绝对有把握唐赛儿能躲过肩头的一刀,可现在看到唐赛儿的肩头血流如注,不免有点懊悔。他从见到唐赛儿就有惺惺相惜之感,从没有把她当作生死相拼的仇敌,那一点点相惜之情也被这一刀断送了。
“叶三,你赢了。”唐赛儿显得极为颓丧。
叶三收刀入鞘,神情低落地一笑,没有一点胜出的欣喜轻狂:“这不是一件值得庆幸夸耀的事,唐姑娘,你是伤口流了很多血,伤得重吗?”
“没什么,我曾对你的妖刀刀法有所研究,和江湖上传说的白痴刀法完全不是一回事,我得出的结论是,你的刀法是仁者之刀,刀刀不离脖腔血脉,可死在你刀下的人却很少,也就是说你有意识地放弃了一刀绝命。我也是相信此点才敢放心地用军刺和你近身相搏,希望侥幸能讨点便宜,这想法害了我,我不该在你面前逞强的。”
“姑娘如此,在下更是惭愧。”
“叶三,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能伤我的人,你有资格吹嘘、渲染、陶醉。方才你那一刀,我输得无话可说,但我心有不甘。”
“这不奇怪,我曾遭遇过许多永不言败的人,可这些人和我动手,几乎没有一个不见红的。如果姑娘真的心有不甘,等到你有把握,有信心的时候再试试。”
唐赛儿肩头的血不再流淌,好像躲过了某些不为人知的事,尤其是不能让叶三产生任何怀疑的事。唐赛儿给叶三扣上两顶高帽,看到叶三有点飘飘然时,知道已经逃过了危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以我个人的能力,恐怕没有机会再试了,你的妖刀比我设计的军刺更加合理,更加流畅,修为比我精湛,刀比我快。不过,我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决不放过伤害我的人。”
叶三微微一笑:“这很正常,每一个失败的人都有这样的想法,报复是最好的理由,问题是,唐姑娘,你我非仇敌,何必陷入冤冤相报的漩涡?”
唐赛儿眼里升起了朦胧之色,望着眼前曾相惜相恋的男子,心底传出无比愤怒的声音:“该死的赛儿,你怎么能爱上我的仇敌?杀了他!杀了他!”
看到唐赛儿怪异的表情,叶三又警觉起来。土堤的低洼处在杂草的掩映下,一条人影突然掠向空中,弧线优美转折落在他的面前,俊俏的身法掩盖了相貌的丑陋,一颗扎眼的大脑袋在不停地晃悠,浓密的胡须遮住了色彩华丽的棉衣,一双牛眼上下打量着叶三。
唐赛儿好像变了一个人,扭动娇躯向那怪人身上撒娇地一靠:“三叔,姓叶的小子欺负赛儿。”
那怪人看了一眼唐赛儿肩头那一片殷红,眼皮子抽搐看了一下:“好兔崽子,你是活腻歪了,敢欺负我唐家侄女。”
此时,叶三身后接应他的人全到了,陆大先生凑到叶三耳边:“老爷,你怎么和这老怪物对上了,九头屠唐离在道上是个没人敢惹的老怪物。”
叶三镇定自若,又很无奈地道:“伤了小的,老的能不出来吗?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可怕。”
小李剃刀也凑上来:“老爷,您是不知道,这老家伙可难缠了,道上有位朋友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他,被他*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那位朋友躲也躲不了,自杀都不成,他一个月楞没让那位睡一天好觉,最后疯了才完事。”
“嘀咕完了没有?把脖子伸好了。老子家传的一身绝学,却不屑与你们这些江湖混混为伍,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龌龊的家伙下流的痞子,行为卑鄙,手段邪恶。”
叶三还是那样气定神闲,可有一位受不了了,锥子站在了叶三身后:“老爷,无情来教训一下这狂妄之辈。”锥子铁无情最是讲义气,在江湖道上更是义薄云天,现在被唐离骂成下流痞子,火气腾就上来了。
“小心,不要硬来。”
锥子站在了叶三前面,唐离打量了一下锥子:“叶三,你伤了我侄女,敢做就要敢当,不要拿别人垫背。他若死了,也是一件不幸的事。不过,我侄女流的血你要十倍偿还,多他一个也无所谓,我不会让你拖欠的。”
嘴唇还在胡子里蠕动,一道劲力掀起的气旋迎上锥子。锥子移开一步,右拳击出,指缝间寒星闪烁,不轻易出现的寒铁钢锥夹着一股寒气戳向唐离的掌心。唐离身形腾空而起,双掌狂风暴雨般向不同的角度挥展,相互激荡的劲气卷上锥子的拳头。
唐离的武功确实精深浑厚,诡异刁钻,只凭一双肉掌接下了锋利的钢锥。手掌变化莫测,挥荡间借力加力,凝聚成合力,劲气运用巧妙,掌力更加狠毒凌厉。
直到现在,叶三才真正见识了武学高手,根本看不出唐离所使的是什么掌法,还有掌风中贯注了内力,击在人身上是什么样的威力。在他看来,唐离根本使不出这样的掌法,诡异中破绽百出,不用去理会,一刀就能让唐离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哪还有时间运气贯注内力?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穿梭交击,呼啸的劲气参杂着寒芒,罡气中跃起,寒光下翻滚,招式瞬息万变。
唉!叶三叹了口气,他还是能看出锥子已落下风。这样来来往往纯招式的比拼让叶三最头疼也是最不感冒的,他喜欢直来直去,简单而明了,杀伤走捷径的刀法。如果用拳头揍人,他会先封眼,后撩裆,然后就是乒乒乓,名副其实的恶棍打法,可效果不错,怪谁呢?
几十招弹指而过,对锥子来说,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这样辣手的敌手了,以往与强敌拼斗时,他会有一种感应,一种胜负程度上的把握,而这种感应屡试不爽,敌手无不死在他的锥下,他的死亡之锥由此而得名。可眼前的搏斗让他有些茫然了,不知对手下一步棋会出现在哪里,完全是穷与应付。
唐离的掌法变化万千,掌力循循不息,融会贯通随意而发,形成了无懈可击的力量圈,*得锥子只能以险求胜,寒铁钢锥刺出一团晶芒,护住全身要害,一步一步向后退避。唐离狂笑着再次腾空,在锥子扭身退避中,掌力在他的后心吐实。锥子一声惨嚎,口中鲜血狂喷而出。正当唐离还要痛下杀手时,一片刀光斩向唐离所必救,妖刀的刀尖在唐离始料未及的情形下,削光了唐离长长的胡须。
在唐离求胜心切下削光了他的胡须,唐离摸着参差不齐的胡茬暴跳如雷:“小兔崽子,小王八蛋,下流无耻的烂痞,偷袭暗算,可脑啊,可恨!”
叶三微微一笑:“他已经重伤,阁下何必赶尽杀绝,比武较技,涂伤人命,阁下也不能算是光明磊落吧。”
唐离怒气冲天,瞠目怒吼:“你小子也想领教领教是不,刚才是热身,我的玩意你还没有消受,老子岂能甘休?”
“胡须都没了,还想让我剃光你的大头?不服气是不?”
“服你娘的头,你接招吧。”唐离从棉袍下扯出一件奇形怪状的兵器来,九个鸡蛋大的金球缠在一只短钢棒上,形状就象一支糖葫芦。尽管叶三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奇异兵器,但看到唐离手中的家伙,心里直想笑,北京有名的冰糖葫芦也有这种玩法?
“叶三,你接下我的九珠巧连环,就算你能耐。”
叶三还是没把唐离放在眼里:“阁下功力精湛,艺业不凡,我承认比巧字自叹弗如,但在阁下这等境界修为里,应该知道以拙胜巧吧?”
“拙你个头,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三叔,放开手脚,不用藏着掖着了,我们唐家的威名不能折在姓叶的手里。”
“一边呆着,唐家霸王枪他还没有资格见识,我一样取他的狗命。”
“三叔,你老别忘了,上面交代,人家要的是活口。”
“丫头,别再啰嗦了,我都泄气了,真是的。”
“三叔,人家想要活口好去折辱一番再要他的命,你可不要把他砸的稀巴烂啊!”
“丫头,还说?你是帮他还是怎么了?我都被你咋呼得乱套了。”
唐赛儿向场中争斗的叶三挤了一下眼,明亮的眸子传递着俏皮的信息,令叶三久违的相惜感觉又回到心头,这丫头是在帮我,那人是想要活口再要我的命,好狠毒啊!我不能放过他。
“唐离,我有一事想说明一下。”叶三边还击,也插进话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再动手下去,我可不止要削去你的毛,可能要捎带着头皮了。”
唐离还没反应过来,唐赛儿已经叫开了:“姓叶的,你有什么能耐敢说这种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三叔给你鼻子你就想登天。”
“好你个王八羔子,你在羞辱我。丫头你就别瞎起哄了,我的九珠连环需要心意相通,你再嘈嘈,我还通个屁啊!”
叶三在一串爆笑之中,一溜冷芒妖刀斩向唐离的咽喉,来势之快,果然是简捷的要命。唐离知道厉害,不再说话,单手一杨,九个金球齐射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霞光,翻卷叶三的刀头。叶三却在那片霞光中斩出七十二刀,刀刀不离唐离的咽喉。满空的刀势形成了快速移动的刀山,九珠金球如同龙腾云起,闪烁流灿,飞腾于刀山之巅。刀山雷霆万钧,龙腾巨浪排空,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只有地动山摇,风云变色。
叶三的妖刀直来直去快速的劈斩和唐离九条细链控制九珠的细致巧妙成了天壤之别,妖刀劈出的灵力带动刀风,限制了九珠的跳动、穿射、弹点、挥纵。固定的刀势在灵力的催发下竟能幻化出千奇百怪的光影,扰乱了唐离的心智。
唐离实在不能不佩服叶三的刀,至于法,就不敢恭维了。不过一股惺惺相惜之情在心里黯然升起,这小子还真能打,模样长得虽然比不上我老人家,但和那鬼丫头倒也般配。唐离心里一走神的功夫,九珠的*控就乱套了,九条细链互相缠绕在了一起,成了天津大麻花。
第一百八十四章盲刀
九珠巧连环失去了控制,本来由唐离双手、肘弯、腋下,甚至双膝的关节控制灵活巧妙的九个金珠全缠绕在了一起,成了名副其实的天津大麻花。唐离的额头开始见汗了,胡乱挥舞着缠在一起的软棒继续攻击着叶三,但失去巧妙的九珠没有了应有的威力。
叶三的妖刀破空斩出,急颤长吟,刀身贴上细链旋滚,形成一股夺人的光华,去势强劲。唐离的九珠连环荡向了半空,空缺的双手向不同的角度拍出,护住要害,以解叶三一刀之危。
唐赛儿看到形势对唐离极其不利,疯狂扑上:“三叔快退。”唐离也向后退出,已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他那颗大脑袋就是躲不开叶三围着他头皮转悠的刀光。怪叫一声,唐离从刀光中踉跄而出,头顶的鲜血迸溅。正应了叶三的前言,一块血肉模糊的头皮带着飘起的乱发,滚落到黑暗中。
唐赛儿怒瞪双目,似喷着灼热的火焰,妖媚艳丽的面容扭曲变形,军刺迅猛地向叶三穿刺。唐离站稳脚跟,摇头甩去脸上的血滴,象一头受伤的野兽又扑了上来。
叶三连续几次躲过唐赛儿撒泼似的攻击:“两位也是有身份的人,空负一身绝学,怎么做出这般市井无赖行径?”
唐赛儿连连扑击,全都落空,更是气得跺脚:“你才是市井无赖,非要削人头皮。”
叶三跳出斗场,卓立在土堤之上:“胜负已分,何必在纠缠下去?”
“叶三,人没死透,怎能算胜负已分?小兔崽子,继续分个高下。”
“两位如果还有兴致,在下愿意奉陪,一起上吧。”
唐离还想继续缠斗下去的时候,从叶三对面的一棵枯树上,轻飘飘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叶三,这次由我来奉陪吧。”
叶三抬头寻声一看,那人盘膝坐在一枝拇指粗细的干枯枝条上,那枝条承担着他全身的重量。站在枝条上不足为奇,叶三也能办到,可坐在细枝上,重心就很难把握了。如今此人谈笑自若,随风摆动,这情景叶三好多年前就见过,不过是一个妖艳诡异的女人。
叶三嘴里发干,咽了两口唾沫也不顶事,喃喃地发呆:“这个想要我命的人到底请来多少高手,有什么深仇大恨要置我于死地。”
“往树下看,不止一个人。”唐赛儿不怀好意地笑了。
这时,叶三才看见树下还有十几个黑衣人在跃跃欲试,看样子今晚要有一场血战了。叶三只有沉住气向树上拱拱手:“在下阅历浅薄,不知阁下是谁?”
“我姓唐,唐希,唐赛儿是我的女儿。”声音飘逸轻松,有点超然。
“哦?可是唐家的族长?在下今晚势必要见识唐家霸王枪了。”叶三也没想到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唐赛儿的爹。
“要让你失望了,本人很久不动枪了。自从唐家霸王枪败给老道张三丰,我就没有摸过枪,还为此失去了双目。”
叶三又是一惊,此时此刻还能谈笑自如地叙说自家的短处,可见唐希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叶三虽然看不清唐希的眼睛,但还是相信了唐希的话。
“唐先生此来目的也是要在下的命?”
“要命说的有点过头,唐家也是为了一笔丰厚的酬劳才来为难你。”
“能出得起这笔酬劳的我看只有赵辉了?”
“一点不错,不妨告诉你,我虚长一把年纪,也有精深的武功,可我为人淡泊名利,不愿意卷入江湖,也看不上那些零碎的钱财,但人总要生活,用本事换钱也是天经地义。这次,我只要出一点点力气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财,何乐而不为?”
“唐先生,赵辉出的价钱想必十分惊人了?”
“是的,多的我唐家三辈子也用不完。不客气地说,我没有别的选择,这是令人无法拒绝的一笔巨大财富,临到晚年,我也该给后辈留下点什么了。”
“唐先生一生清高淡泊,钱财既然可以购买你的尊严、武功,那么也可以购买你的良知。”
坦然一笑:“我不回避良知,如果数目出得够的话,还是可以考虑出卖良知的。”
叶三很失望:“唐先生既是如此,在下也无话可说了,刀下见真章吧。”
“叶老弟也是个人物,为难与你也是没办法的事,深感抱歉。”
“唐先生已出卖自己的一切,何不将抱歉一并出卖?”叶三的语气强硬起来,面对道义上的问题,不畏强权是他的性格,宁可流血,不能屈志。
其实叶三也有他的打算,唐希的出现,在神态、语气、举止甚至卖弄了一手绝活,但叶三好歹也要掂量掂量对手的分量。如果现在被唐希几句话就吓住,俯首就擒那是决不可能的事。为了两位红颜知己的性命,叶三是认命了,管他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使是不幸撞上的克星,也要硬着头皮下场子。
叶三打量着枯枝上的唐希,在找寻他的破绽。唐希的双眼黑的发亮,但却少了某种应有的生气,木然地盯着前方不动分毫,也许唐希失明的双目就是他的破绽。
“叶三本来我只是想擒住你交给赵辉就可以了,可现在我徒弟白景泰的面子,我女儿和我三弟的血,都必须你来偿还,这是我唐门的规矩。”说着,不见有任何挥展肢体的动作,整个人象乘风飘落一般,缓慢而优雅,衣袖微拂中,已经站到叶三的面前,眼珠固定凝视着前方:“叶三,我已经很多年没和人动过手了,这种粗鲁的动作再拾起来真不太习惯,麻烦你先出手吧。”
“唐先生的眼睛不碍事吧?”
“既然我已经告诉你,你就尽管出手吧。”
叶三踌躇了,向一个瞎子挥刀他还是第一次。唐希好像感觉到了叶三很为难,温文尔雅地一笑:“叶老弟可能会吃亏在我这双眼睛上,几十年来,我已经习惯了黑暗,感应上会比你更胜一筹。我的听觉、嗅觉甚至我的毛发都可以反射周围的一切,你的呼吸,你的心跳我都可以感应到,更别说你出手时强烈的波震。”
“可是让在下向一个双目全瞎的人出手,实在令在下很为难。”
“那是你还没有试过一个瞎子的手段,我已经让数不清双目明亮的人躺在了我的面前,我想你也不会例外。”
“激将吗?那在下就得罪了。”
妖刀的锋刃带着几分保留斜挥了出去,但速度依然快得惊人。唐希的身形随着刀风飘了起来,突然失去踪迹,一股劲风直袭叶三后脑。妖刀暴翻横斩脑后,却又失去了唐希的身影,同时那股劲风已射向他的腰椎。贴地前纵,妖刀点出几点寒星四方溜曳,那股劲风如影随形,穿透星芒,突袭而至。
妖刀点与线的交织都不能阻止那股劲风,叶三只有把妖刀斜背在脊背。一声震响,妖刀受到了重击,几乎脱手而出。几个空翻,叶三看不到唐希的身影,而始终跟随在叶三身后的唐希铁了心不给叶三喘息的机会,一股更强劲的力道破空击来。
叶三只有向上急窜,妖刀在周身挥出一片晶芒,身形包裹在了晶球里,致命的劲风击在了晶球上。叶三顿时滚翻出去,半空倒挫落地,唐希闲散潇洒的负手卓立:“叶三,我的随影盲击如何?实话对你说,这就是霸王枪法,只不过是用我的食指使出来罢了。”
叶三自从来到此空间,还没遇到过这般难以置信的高手,有形的武功居然练成了无形的劲气,这种出神入化的境界,已经不能称为技击。对方的话象刀子一样切割着他的心,十分痛苦,他感到唐希消瘦的身体不再是血肉的组合,仿佛是浑厚的群山,浩瀚的海洋,让他无能为力,完全处在劣势。
“叶三,你已经领教了我的枪法,没让你见血。在我闲来无事编竹篮的时候,悟出了一点小玩意儿再让你鉴赏一下。”
“唐先生,不用客气,请再赐教。”
唐希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把银亮的小蔑刀,蔑刀长半尺,宽两寸,锋刃看不到锋利的程度,还暗藏着几个锯齿般的豁口,是一柄普通的不起眼的蔑刀。
“叶三,我的盲刀能把你的全身肌肤劈成一条一条细细的竹篾,你将会变成血人,直到鲜血流尽而亡。”
叶三丝毫不敢轻视唐希手中的小蔑刀,如果蔑刀真把他象竹子一样蔑成一条条竹篾肉丝,那他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他现在要对付的是一把无任何痕迹可寻的盲刀,瞎子使出的刀能看见吗?叶三心里直打鼓。
唐希掂了掂手中的蔑刀,在落下的时候已经递到了叶三面门。叶三死盯着那把飞旋的蔑刀,妖刀横磕,两道芒刃交叉时,小蔑刀就在叶三的面前突然幻化出百条刀影,叶三奋力切削的一抹刀光,居然被小蔑刀透穿,在层层叠叠的光影中,一溜光华飞斩唐希的咽喉。叶三已经舍生忘死破釜沉舟,击出一刀断命的绝活来迎击唐希盲刀的蔑杀。
唐希轻起三尺,小蔑刀以刀锋上的缺口卡住了妖刀,叶三没有抽刀,刀尖前送,挑向咽喉。唐希收刀回弹,身形猝起,飘向叶三的身后,小蔑刀吞吐银芒,在叶三背上带起几溜血雨。叶三一声闷哼,整个身体腾起,妖刀环绕着明灭的光华撞向唐希。唐希挺立不动,侧耳聆听,小蔑刀跟随着妖刀的刀风和震荡的声波,犹如一条银色的小鱼在叶三身体上穿梭,留下的却是血雨,叶三身上立时显出了十几道肌肉翻裂的刀口,那样的整齐,那样的细腻。
叶三在身上付出几十条伤口的代价后,突然站立不动,双目直视前方,也象变成盲人一般,周身升起了一团血雾。唐希也收回了蔑刀又侧耳聆听,可这次他什么也没听到,甚至叶三的呼吸声,心跳声。
妖刀在空中轻飘飘地飘起,斩向唐希。叶三用流血的代价弄明白了唐希在利用他的刀风和声波的震荡来切割他的身体。在他的现代知识层面上,晓得声波只有在空气中传播,在真空里却传不出去。于是,利用自身的灵力挤压周围的空气,在周身形成一片真空,妖刀也开始无声无息地切削着唐希。
“叶三,你用的是什么刀法?啊!”唐希蹦跳着,没有了先前的从容。
“我用的是你的刀法——盲刀。”
第一百八十五章宽宏
唐希就象一根待蔑的破竹,被叶三的妖刀沾血离肉,刀身宛如静止的运动,让唐希感应不到一丁点波震。鲜血喷溅中,银色的蔑刀抛落在地,一条右臂垂挂在身侧,血水顺着指尖滴淌在脚下,半边身子染成了猩红。
两条身影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同时扑向叶三。一个是唐赛儿,另一个是杜芳华。叶三歪歪斜斜地倒退着,抵挡着唐赛儿的穿刺。杜芳华扶住了叶三,长剑接下了唐赛儿的狂攻。
“住手!”唐希石破惊天地一声断喝。
“老爷,怎么样了?快退!”杜芳华也焦急地呼喊。
唐赛儿一个回旋落在了唐希身边,背对着叶三,两眼泛起可怕的红光,随即一闪即逝:“爹啊!你伤得怎样,女儿为你报仇。”
唐希用左手抬起右臂,神色仍保持着惯有的冷静:“一条臂骨,一根手筋如此而已,赛儿休要哭叫。”
唐赛儿泪如雨下,妖媚的脸庞扭曲着:“女儿要和叶三拼命。”
“休得胡来,不要忘了唐门规矩,流血舍命寻常事,不要输了志气,不知道爹爹最讨厌这样的报复手段吗?胜则宽宏,败也大量。”
唐离也扑上来,三个血人站在了一起:“大哥,难道就这样算了?”
唐希脸色苍白,接过唐赛儿拾起的蔑刀:“一对一单挑,各凭武学,十分公平,只怪我疏忽大意,叶三并无过失,重创之下加以围攻,也不是我唐家所为。”
“大哥,叶三欺负你眼盲,我不甘心啊!”
“三弟,名节为重,宽宏一点,是我们找上叶三的,对一切后果应该负责。”
唐希抬头面向浑身是血的叶三:“告诉我叶三,你使用的是什么刀法?”刚才的激斗中,叶三处于真空状态,说的话唐希并没有听见。
“在下使用的是跟先生所学,现学现卖,不过,我的妖刀是在真空状态下施展,所以没有任何波震。”
“真空?真空?什么是真空?”
“这……在下也一时解释不清楚。”
唐希以为叶三有不可告诉他的秘密,也就没有追问:“英雄出少年啊!我老了,今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唐先生高抬了,你的右臂……?”
“还不至于伤残,可见你的真空刀法很有分寸,或许是有意放过我的要害。”
“唐先生,在下能伤你只是碰巧而已,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碰巧?碰是真巧啊!难道说在我之前你没有使用过?”
“没有,一次也没有,如果先生视力良好的话,我一点也使不出来。”
“很好,叶老弟能这样说,可见你也是个耿直忠信的人物,愿意和老朽化解冤仇,交一个朋友吗?”
叶三大出意外,怔了一下后:“惭愧,交友实不敢当,若先生不弃,叶三愿以晚辈执礼,聆听教诲。”
“哈哈哈,好,好,罢了罢了,老朽有一顽劣小女尚未婚配,托付给小友也是平生快事。”
唐赛儿俏脸绯红,瞪了叶三一眼:“爹,你老糊涂了?我现在恨不能咬他一口。”
叶三窘迫地连忙赔笑:“唐姑娘息怒,他日叶三必亲自送上门去,让姑娘咬我一口。”
唐赛儿噗嗤一声笑了:“谁稀罕!”
叶三抖落着血衣:“难道姑娘不体谅我也是同病相怜的沦落人吗?”
唐赛儿白了叶三一眼:“看我不向你的两位夫人告状,缝上你的甜嘴。”
看到大家一团和气,周围的人也聚拢上来,包括那些黑衣人。听到唐赛儿的话,黑衣人开始悄悄后退,但还是被唐希觉察到了:“赛儿,不要放过你的同党,杀了他们。”
唐赛儿一惊,明白过来还有真正的敌人在身边窥视,军刺随着跃起的身形穿刺过去。黑衣人一见无法脱身,同时抽出秀春刀围杀了过来。银亮的蔑刀投入人群,瞬间就有两名黑衣人惨嚎倒地,叶三身边的人见混战已成,纷纷加入战团。黑衣人的武功可算上乘,可跟这些人比却差上一截,没多久就死伤六人。领头的黑衣人被唐赛儿缠住,交手中使出浑身解数,腾空变向的时候,大吼一声:“杀了他!不要你儿子的命了吗?”
场中众人有的没听见,有的听不明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叶三站在斗场中没有出手,偶尔用妖刀击落飞向他的秀春刀,始终在他身后厮杀的袖里刀刘赫更是拼命护住叶三。那名黑衣人话音刚落,一股阴风直袭叶三的软肋,和刘赫厮杀的黑衣人,秀春刀劈向叶三的后脑,完全不顾挡在身前的刘赫,要命的却是那股偷袭软肋的阴风。破衣声传出,叶三的身形闪向半空,他看到了刘赫刺向他的那把阴刀,也是第一次有幸见到那把袖里刀,可那把刀却是刺向他的要害。
叶三的脚踏碎了那个黑衣人的头颅,一抹晶芒掠过了刘赫的脖子,热血喷出三尺。刘赫弃了手中瓦蓝的阴刀,双手捂住了喷血的脖子,慢慢地跪了下来。
“老爷,怎么回事?刘叔他怎么了?”给杜芳华做帮手的管莹看到了刘赫的惨状跑了过来。
“你问他吧。”刘赫嘶哑的,进气少出气多:“老爷,老朽对不住你,是我害了夫人……是我下的。”
“这我早就怀疑了,你不应该在门房说出不该说的话,因为你不应该知道夫人的情形。”
“老爷知道……为什么不……”
“我是在给你机会,没想到你还是执迷不悟,你就是赵辉第三个诡计吧?”
“不……老爷……我的儿子在……在……王振……救救……他。”刘赫断断续续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后,软倒在地。
“老爷,刘叔也是没办法才做出这样的傻事,他的儿子……他的儿子……”管莹看到叶三一直望着厮杀结束的斗场,不知道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叶三对刘赫最后的遗言还是听的很清楚,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宽宏的胸怀去救仇人的儿子。夫人们吉凶未卜,自己也是伤痕累累,这都是袖里刀刘赫所赐。
“老爷,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刘叔的本意,能原谅……”管莹的声音轻到说不下去了,她能体会到叶三此时的心情。
唐希走向叶三,也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叶三,两位夫人的事你大可放心,赛儿追踪你们来时已经安顿好,很安全。这次东厂来的人都死光了,赛儿也带着伤回去,可以向王振交待了,记住,她在王振那里的名字叫唐甜,世上已经没有唐赛儿的存在,快回去接人吧。老弟,我们也该走了,赛儿丫头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叶三微微躬身:“各位一路保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唐希唐离并肩而去,改名唐甜的唐赛儿走在最后,回头对叶三嫣然一笑,转头离去,双目中红光一闪,喃喃地道:“叶三啊叶三,三大诡计被你识破,你何时能识破第四个?”诡异的笑容在黑暗中隐去。
在冬季,庭院里能开出鲜艳花朵的只有赵辉的金陵山庄了,福寿轩更是灯火通明,笑语莹莹,珠光霞翠之间酒杯交错,充满了富贵奢华的欢快气氛。
坐在轩堂正中的赵辉,以及一个陪侍在身边的美女,都从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美女便是宝庆长公主。下首分两边相陪的还有黑衫青锋白景泰,天罡漠风,没见地煞漠雨的影子,金陵四霸还是不动分毫地站在赵辉身后,还有各大护院高手。这么晚了,庆功宴好像还没有结束。
叶三隐身在刚摆放的花丛深处,不禁看得有气,现在就庆贺我死未免太早了些吧?与唐甜分手以后,杜芳华为叶三敷上了自己携带的金创药,包扎了一番,把各处的伤口用撕成长条的中衣紧紧裹牢,带领手下快马加鞭地赶回了金陵山庄。身上的刀口子扯动的锥心疼痛,却不能熄灭他心中的怒火,他不会轻易放过布局害过他的人,他必须宣泄心头的怨恨,谁坑过他,谁就要负责,他的血不会白流,遭受的痛苦,要有好多人来承担后果。
叶三的刀伤不是十分严重,只是皮肉之伤,没伤到筋骨,体力也在逐渐的恢复。看到赵辉大摆酒宴等候佳音,说不定在商量如何折辱他这个俘虏,现在看来,他要惩罚的对象不只是赵辉一人,凡是赵辉身边的人都在他报复的计划内。他之所以一人进入金陵山庄,不带任何手下,就是想痛快淋漓地打杀一场,以泄心头之愤。
当叶三脸色铁青,身上血污斑斑,浑身衣袍破碎不堪,显露出横竖包扎的白色布条,模样狼狈地出现在赵辉面前时,却显出一种绝对的霸气。
赵辉打量着叶三,灯光辉映下有点看不清楚:“阁下是什么人?”
“才一会儿不见,赵老弟就不认识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
“大爷,他是叶三,叶三没有死,他回来了。”认出叶三的天罡漠风大叫。
黑衫青锋白景泰再也保持不住他那一贯的冷静了:“叶三,你竟能自己回来,我师傅呢?”
“他们在后面路上,还没赶到,是不是要他们绑着我回来?”叶三笑容可掬。
“我师妹他们也和你遭遇过啦?”几乎不相信之间的耳朵,白景泰大叫。
“我流血拼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活着出来,不能不佩服你们能请到这样的高手来要我的命。”
“我师傅也败在了你的手里?”
“你师傅是很高明,但却比不上我更高明。”
白景泰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没敢再出声,赵辉已经忍耐不住:“给我杀,杀了这个混蛋!”
天罡漠风第一个冲上,一对短把钢刀罩向叶三。妖刀点射漠风的脖子,脚下踹出一脚,无声无息的地煞漠雨又从赵辉的桌下弹出,短戟连续三十六刺。寒光暴闪的妖刀,留下了天罡一条手臂,抛飞的短刀被叶三挑向地煞,地煞低头翻滚,一团黑影弹射近前。叶三又看到了那一只漆黑的手掌,拍向他的胸膛。
森森刀锋便在双方接触的瞬间,那只漆黑的人手齐腕而断,跌落在赵辉桌上。看着那只断掌,再看看跌地滚嚎的俩兄弟,一刃冷锋迅疾挺刺过来,不用说,白景泰出手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报复
血腥使宝庆长公主退到了内轩,她不想再看到浑身是伤的叶三惨死眼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可能替叶三说一句话,那不但会引起赵辉疯狂的报复,还会令叶三失去最后活命的机会,毕竟现在庄里还没有死人,赵辉最多抓住叶三羞辱一番。
可现在白景泰出手了,本来叶三为自己受伤的报复行动已演变成生死搏斗,轩堂里的所有人都有了击杀叶三的想法,不再为要活口而手下留情。
叶三的妖刀在通明的灯光下截下了白景泰的青锋长剑,白景泰面容沉静刚毅,身形飘忽,抖手就是七十二剑连击,如狂风暴雨般洒下。叶三浑身是血的身躯站立不动,七十二刀连斩准确无误撞在剑刃上。白景泰快速的连击没有奏效,剑身一变,跟随叶三的刀风怪异地刺向叶三的小腹,叶三本能地看出这一剑有唐希蔑刀的影子,身剑融为一体,青锋在刀风中寒气四溢,随着波震形成一片青碧。
叶三没有给白景泰任何机会,反而刀随剑走,不带一丝刀风,刀身形成浑圆的光柱,破解了白景泰的剑势。青白两道光芒如蛟龙翻飞,没有了交缠的撞击,锋刃都是一闪而过,沉浮回旋于瞬息之间。
青芒慢慢参杂起红色,点点滴滴的血雾开始弥漫整个轩堂,青光收敛,血雾更甚,白景泰踉跄着退出几步,突然坐倒在地,黑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血痕。
“叶三,你怎么会我师傅的刀法?”
叶三从光柱中现身,身上缠绕的血色布条再次开裂,鲜血渗出,大腿上又多了两条伤痕:“技击之术何分你的我的,巧妙的运用,有效就成。艺业练不到家,还不赶快回家向师娘请教,再来做走狗。”
“好,叶三,现在是你狂的时候,等待你的将是疯狂的报复。”
“好说,好说,希望你没有残废,你可没有你师傅的运气。”
赵辉从桌后目瞪口呆地站了起来,听到叶三的话更是气炸了肺:“拿我的枪来,一起上,做了这条疯狗。”
两条人影鹰鹫般凌空翻出,两把银色的长剑不分前后刺向叶三的后心,剑光如雪花飞舞,令人眼花缭乱。
“雪山派的*贼。”叶三怒吼一声,妖刀在身前地面上横扫,砖石泥土顿时向四方激射,两条人影在雪花绽放中破身而出,收剑换势。叶三的妖刀从地面上反撞双剑,时间、位置、角度正好封住了双剑的去势,冷芒划破虚空,四只挂着血肉的棉靴弹飞,无脚的双踝在平滑的砖石上划过四条血迹,哀号翻滚的雪山弃徒成了无脚雪人。
叶三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看来两位没有得到雪山派的真传,雪山剑法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围住叶三的护院武师都已吓破了胆,素来让他们敬畏的雪山派高手都血溅身残,他们又能有什么作为?只有偷袭了。人丛里数道寒光射向叶三,叶三头也没回,妖刀从身侧挥出,寒光反向以更快的速度激射,一声声惨嚎此起彼伏。
“有来无往非礼也,这是我还给你们的,飞刀练成那样不觉得丢人吗?飞斧拿去劈柴算了,少在人面前现眼。”在一片战栗的寂静中只有叶三的声音在回荡,他开始缓慢*近了赵辉。
赵辉平生第一次感到了恐惧,手中的梨花枪白色枪樱无风自动,给人的感觉是空虚、软弱、绝望。他禁不住颤抖了,发自内心深处的颤抖,这位一向目中无人的驸马爷面色苍白,五官扭曲,再也找不到平昔的狂妄高傲。
金陵四霸在紧要关头站在了赵辉身前,立成一排,用他们魁梧的身躯构筑成了一堵肉墙。疾风知劲草,动荡识名臣,四兄弟果然忠心耿耿。
“让开!”叶三断喝。
四张冷凝如石板的面孔没有回应,也没有让开,回答叶三的是四条儿臂粗的精钢锁链,链上挂满了倒钩锋刃,全都缠向叶三的身体。叶三只有腾空而起,想从四人头上跃过。两声低吼,双双跃起,两条钢链支撑起一道刀网阻击叶三,几乎同一时间,另外两位上下合围,封住了叶三的落点。叶三没有躲避,任由钢链合拢,就在钢链去势已尽的时候,叶三双手握刀,大吼一声,一刀劈出。妖刀的锋利果然不同凡响,一阵奇怪刺耳的连串炸响,钢链飞散破碎,断裂的钢环四处飞扬。妖刀在空中挑断了两条脚筋,落地时同样斩削了两人的脚踝。金陵四霸躺在了一起,堆成了一堆。本来四兄弟不会那么轻易任叶三宰割,只是被妖刀的锋利和叶三的神力惊呆了,一愣神的功夫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成了无用的残废。
赵辉木雕泥塑般站在叶三的面前,叶三眼中余光一扫,发现福寿轩除了他和赵辉外,已经没有一条人影。赵辉处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结局,真够凄惨的,树倒猢狲散就是现在的真实写照。
赵辉双手握枪,抖出一朵枪花,灰白泛着斑斑黑点的枪身,镶嵌着晶亮尖利的枪镞透着赤芒。一声脆响,换成单手握住枪尾,微微一抖,整条枪身颤动如蛇,荡起波浪似的曲线,更发出细密的嗡嗡声,赵辉的面孔不协调地狰狞起来。
“我浸了半生的心血在这条梨花枪上,叶三,我和我的枪心意相通,方才的嗡嗡声已经暗示我,它嗅到你鲜血的味道了。”
叶三没有吭声,他知道赵辉在枪上下过苦功,一点也不敢大意。一点寒芒仿佛流星乍泄,射向叶三的眉心,锐气透空,狂猛密集,让叶三一时间看不清楚哪是枪的实体,哪是产生的幻觉。轩堂内空间顿时显得局促狭窄,赵辉的武功之高出乎了叶三的意料,在密集的进袭中,压力空前沉重。那杆梨花枪不但收发自如,招式变幻莫测,挑刺崩打间狠准无比,可以看出赵辉在使用的枪上确实下了功夫。晶亮的枪尖穿织出漫天光雨,又如梨花飘零,沉浮间犹如柳絮飘飞,不尽不绝的来回乍现。
叶三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中闪躲,沾肌毫厘之差下腾挪,轩堂里幅度狭隘,却更有利妖刀的挥洒,赵辉要比叶三多承受若干障碍,但两人谁都没有冒险冲出轩堂,原因很简单,彼此都不想放过对方。
赵辉的枪势越加猛辣,梨花枪随着身形的进退游走弹射,刺耳的枪尖破空声唿哨着起落不息。叶三连连躲过赵辉几十枪,体力已经不能再消耗下去,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他耗不过赵辉,失血过多让他脚下有些发软,刚刚包扎过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叶三对准赵辉刺来的一枪偏身猛迎上去,这一枪原来是刺向他的小腹,虽然他身形斜侧,仍可刺中他的大腿。可赵辉看出了叶三的用意,微微一惊之下枪头上挑,扎向叶三的咽喉。
叶三骤然暴喝:“去死吧!”
妖刀诡异地从腋下斩出,磕歪了枪尖,一矮身,窜到了梨花枪杆下,妖刀再次挥出。赵辉闷哼一声,凌空倒翻,枪尖抡起一道圆弧,晶亮一点,串连起数滴血珠,叶三的额头开了一条寸长的裂口。
赵辉落地踉跄撞出几步,右大腿血流如注,几乎跪倒在地。叶三的一刀斩断了赵辉大腿的大动脉,鲜血喷溢。赵辉脸上立时透出青白,知道不能再逞强,血流多了同样会死人的,转身退到了内轩,一跤跌坐在地。
内轩里一条人影疯狂地扑了出来,那种似曾相识的香味透入叶三鼻端,扑出来的人已重重跪倒在地,双膝前行,一张梨花带雨的幽怨面容,泪盈盈的剪水双眸望着眼前站立的叶三。
“不!叶三,你不能伤害驸马,你不能,他已经都得到报应了,你不可以再下毒手。叶三,求你发发慈悲,放过驸马吧。”
是的,这突然出现的是宝庆公主,唯一一个不曾在赵辉蒙难之时弃他而去的女人。叶三声音沙哑,却非常冷硬:“公主,你要知道,赵辉他十分狠毒,几乎要了我的命,我回来报复他应该有充足的理由。”
公主泪流满面,抬起头,声音锥心泣血:“叶三,我知道你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求你多包含,驸马已经知道错了,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吧,叶三,你也曾历经生死,该知道其中的滋味,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叶三。”
“公主,你只会帮赵辉说话,可曾顾及我的感受?”
双膝跪爬到叶三脚下,悲痛流泣:“我不否认我很自私,叶三,再怎么说赵辉也是我的丈夫,没了他,我可怎么活啊!求求你叶三,放过他吧。”
赵辉裹好伤腿,也声音嘶哑地呼叫:“叶三,我赵辉发誓,从今往后不再为难与你,不再和你做对,请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妖刀急速快斩,赵辉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惨嚎,他的一缕头发随声飘落。
“罢!罢!罢!断发警告,叶三从此往后,再也不识你两人。”叶三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去,他感到今天的报复行动,他才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宝庆公主至始至终都站在赵辉一方,他只是一个被玩弄的人,一个被女人所驾驭的弱者,一个所有幻想破灭的可怜人。
宝庆公主骇然注视着远去叶三的背影,惊窒过后,迅速明白了叶三的心意,一个慈悲的心意,于是又感激而泣。
“谢谢你,叶三,你会长命百岁的,上天会保佑你的。”
悲哀的女人在为男人祈福,她没有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两个男人在他的祷告中确实长命百岁,可她从此生活在忧郁中,几年后,郁郁而终,享年三十九岁。
柔弱可怜的女人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蚊声
永乐二十年二月十八日春节刚过,朱棣命英国公张辅筹划运粮出塞,做到全军未动粮草先行,各派骑兵一千,步兵五千人护送。亲率中军,以都督朱荣为先锋,武安侯郑亨、武阳侯薛禄为左右哨,成山侯王通,宁阳侯陈樊率左右掖,永顺伯薛斌,恭顺伯吴克忠率御前精骑护驾亲征鞑靼。这里显然没有忠勤伯叶三的名字,叶三也是二月十八满怀希望赶回北京的,残酷的现实显示朱棣已经不再重用他,他成了过往烟云,俗话说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此时此刻叶三的心情是内外俱伤。
带着手下回到伯爵府,让他好过一点的是严如嫣和薛纷飞都安全回来了,更让他惊喜的是唐甜居然也在府中。见到唐甜,叶三有了一种特异的亲切感,心情也好了很多。唐甜难免显得有点拘谨陌生,有些不安,毕竟以前是敌对的立场,她至今还没忘记要咬叶三一口解恨。可薛纷飞却丝毫不避嫌疑地搂着唐甜,流露出的是对亲妹妹般的慈祥眷爱,没有一点牵强矫作,能看出她非常感激这段黑暗的日子里唐甜对她和如嫣的照顾。
叶三见到爱妻,那份欣喜兴奋固然不在话下,激动得眼眶泛红,语带哽咽,在他的感觉里,此番相见,不啻恍如隔世。悲欢离合的话语在众人面前不好表达,相见的场面没有太多的儿女私情流露。
“都饿了吧,快去膳厅吃饭。”还是杜芳华出面招呼众人。
膳厅里早已摆妥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酒席,剃刀小李扯开嗓门,大呼一声,抢先入座等着开吃,这段时间的清汤寡水把他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饿死了。叶三微笑着坐上首座,众人才依次入座,唐甜坐在了薛纷飞身边,管莹打横陪坐连带端酒布菜,忙得不亦乐乎。
叶三首先举起酒杯感谢大家不辞辛苦,由于不善酒场应酬,说的有些不伦不类,然则众人都知道他的心意,喜悦之情更属由衷,都把杯中酒饮了,管莹又忙着一一斟满。
“大家都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各位请用菜,尝尝杜管家的手艺。小李等得都不耐烦了,一个劲的咽口水,听到叶三的话,一马当先夹了一大块肘子塞进嘴里,边嚼边赞:“好吃,好吃,又香又嫩,芳华姐做的就是好吃。”
薛纷飞夹了一块肉塞进了叶三嘴里,又夹起一块想塞唐甜嘴里,唐甜脸上一红,急忙用筷子接下:“谢谢纷儿姐姐。”
“别跟姐姐客气,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
陆大先生谈起他们哥几个就属袖里刀刘赫最能喝酒时,大家心情变得异常沉重,薛纷飞也停下了筷子没有了吃饭喝酒的心情。叶三感叹了一声,他也在为刘赫临终的遗嘱感到头疼,要不要尽释前嫌去救仇人的儿子?现在他还没拿定主意。
陆大先生尴尬地打着哈哈:“看我都说什么了,喝多了,喝多了。”
叶三喝了一口酒,眼角瞟向了唐甜,想打听一下刘赫儿子的下落,正巧唐甜的目光也悄悄投过来,两视线相融,又急忙移开,那种腼腆,更似小女儿家在眉目传情了。
由于刘赫的背叛惨死,薛纷飞的心情不是很好,酒宴早早地收了,各自回房歇息了,唐甜也住在了伯爵府,没回东厂。
叶三为了安慰薛纷飞,就寝时就去了纷儿的卧房。已经夜深,卧房里点起了一根银烛,在烛光的映照下,两人的神色都显得颇为凝重。
“相公,快更衣歇息吧,奴家把暖炉拨旺一点。”雪纷飞脱去外衣,走向暖炉。
“不冷,不冷,你看我只穿单衣还一身汗呢。”叶三坐在床沿脱下上身的单衣,露出满是伤痕的强壮筋骨,胸肌坟起,一跳一跳的。
“刚喝了酒,身体当然会出汗,啊!相公,你身上……你身上,怎么?”薛纷飞回头看到叶三身上还没有完好的伤疤,惊叫一声扑了过来。
“没事,一点轻伤,早好了。”叶三握住了薛纷飞抚摸他伤疤的小手。
“都是为了我们姐妹俩才弄成这样的,今天晚上奴家要吻遍相公身上的伤疤,那样,奴家会好过一点。”薛纷飞双目满含晶莹的泪珠,小嘴吻上了叶三的胸膛,粉红色的舌尖在一条条伤痕上舔涤。
叶三一把抱住纷儿:“到床上去吧,你的舌头比赵辉的梨花枪还厉害。”
薛纷飞从叶三的肩头翻到了床上,然后帮叶三脱去全身衣物,自己随后也脱的一丝不挂,趴在了叶三身上:“相公,今天晚上奴家要你享尽女儿家的温柔,来报答你付出的一切。”
叶三的大手落在了纷儿丰满的胸膛上,享受着女性柔软变形的快感:“好久没有这样享受了,不要累坏了你。”
“切,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拼个你死我活,能累着奴家吗?”
“嘿嘿嘿,这可是真刀真枪地干,而且破皮入肉,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到时可不要临阵脱逃,呼天喊地要我饶了你这个小奴家。”
“不行啊!今天相公躺着不能动弹分毫,全让小奴家自由发挥,怎么样?”
“那感情好,要不要把灯熄了?”
“不要,那样奴家就看不到你身上的伤疤了。”
伯爵府已经陷入了沉寂的黑暗中,只有一间卧房还亮着昏暗的灯光,后窗的的窗纸上映出模糊的两条人影,一条纤细的人影在不停的蠕动。
卧房外黑暗的后窗下,慢慢显出一张人脸,一张娇媚无暇的脸,悄然无息地把耳朵贴在了后窗上,静静地房里传出的任何细小声音。
“疼吗?上身就有三十二条伤疤,割伤你的是一把怎样锋利的刀?”
“都什么光景了,还有心思问那些无聊的事,快!往下还有。”
纤细的暗影直起了身子,低头往下挪了挪,把脸贴在了大腿上:“好深的两道伤痕,还没好透呢。”
“啊!好舒服啊!喂!喂!喂!那上面可没有伤疤,小奴家怎么也舔起来了?啊!别咬,那地方要是受伤了,今晚可没得玩了。”
房里传出一阵嘻嘻嘻的窃笑,纤细人影的头开始上下攒动,偶尔传出稀稀溜溜漱裹的声响。后窗外突然发出一种不似人声的细小声音:“一对狗男女,一对货色,表演给我看吗?看你们能折腾出什么好事来?”随着声音的消失,一对发出微弱红光的亮点在一闪一熄,仔细看,竟是美人的一对眼睛。
唐甜出现在叶三后窗也不是偶然,她本来想探听一下叶三的下一步行动,没想到经遇到这般香艳的一幕。唐赛儿没有挪动脚步回避,内心深处也有一个声音在呼应,被这突如其来的艳事勾起了情欲。
“好吃吗?再深点。”房内暗影的头部猛的往上一抬,接着传来一阵咳嗽和干呕声。
“好坏哦!相公戳到奴家的嗓眼了。”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窗外又传出蚊声似的嬉笑声:“活该!看来叶三的家伙也够……”下面的蚊声听不到了。
“换张嘴吧,上面的也够辛苦的了,你看,下面的都流口水了,在提意见呢。”一双手顺着暗影的脊背滑向翘起的丰,在两山之间的暗渠摸了一把,然后手指来回搓腻着。
咳嗽声停止,随之而出的是战栗的声。被探访过的山峰,慢慢地挪动,在一个突起的部位落了下去。长长的一声满足的叹息,让窗外的女人一双小腿不停地抖动,穿着软靴的脚尖,翘起放下,最后脚尖缠在一起,上下搓动,双腿夹紧了又松开:“该死的叶三,等我有机会再收拾你,先让你得意一时。该死的,受不了了。”那蚊声又传了出来,显得激动而又充满欲望。
暗影象是骑上一匹抛蹶子的叫驴,上下颠簸着,吧吧的蹄声响彻,不时地出传来惊叫声:“相公,轻点,出水了,别把伤口崩裂了。”
“嘿嘿,我不动了,看小奴家的了。”叫驴果然停下来歇息。那山峰开始一起一落,间歇间还要来回磨动。
窗外的女人双手揪紧了自己的前衣襟,怒凸的圆润好像要破衣而出:“快点结束吧,这样的煎熬能到几时?”蚊声间歇地吱叫,一只小手伸进了下裳,蠕动着掀起层层波浪。
“相公,奴家的腰软了,要下去。”喘息声重重的透出。
“再坚持一下,相公给小奴家放礼花,快点,对,你的小嘴好甜啊!甜到相公心里了。”
“相公不成了,把睡枕放到下面吧,奴家也省点力气。”
“笑话,只有女人家才垫睡枕,没听说男人有那根撅楚也要垫那玩意。”
“嘻嘻嘻,幸你州官放火,不幸百姓点灯,快点,奴家要嘛。”
“*,*贱的*,连这都能做出来,我恨啊!叶三我要你放两个枕头,哦!天!”那蚊声在咒骂中享受着她所说的煎熬。
纤细的身影抬起双膝,蹲在了翘起如山的暗影上,上下自如地享受着男人才有的风光,急促的喘息声伴随着兴奋的尖叫,最终软趴在暗影里,圆润的山峰又翘了起来。
“相公,奴家真的没力气了,还是你来吧。”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怪我鲁莽哦。”搬山倒玉柱,一个雄伟挺拔的身影上了窗影——香艳的皮影戏又开始上演。
窗外的女人坐在了地上,浑身发软,站不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强仇
银烛已熄,伯爵府最后一点光亮消失在暗夜里,黑暗中的人们并没有全都进入梦乡,最少还有一位,站在瑟瑟的冷风中私语。
“纷儿,刚才晚膳你的心情很不好,是不是为了刘赫的事?”
“是啊,刘赫跟随我薛家几十年,可说是忠心耿耿,这次为了他的独子出卖了我们,奴家心里很难过,可我不怪他,奴家知道他确实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的儿子有多大了?”
“刚十岁,叫刘寻,刘赫是老来得子,妻子难产,生下孩子就死了。刘寻是他一手带大的,那孩子很可爱,也很懂事,我们都很喜欢他。”
“他怎么没把孩子带进府里?他舍得离开孩子吗?”
“可能是因为不方便吧,刘赫在府里自己要求做门房,可能是不想让孩子知道他给人看门,所以就在后街胡同租了两间房,有个老妈子给带着孩子。”
“王振是为了我才绑架他的孩子吧?”
“是的,我听唐姑娘说了,是赵辉把他和你结仇的事哭诉给了王振,王振是你的强仇,你的身份既然他已经知道就不会放过你,有了一箭双雕的好事,他怎能不做?杀了你,既报了仇也帮了赵辉一个大忙,这样的顺水人情,王振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在东厂王振没有为难你吗?”
“醒来的时候就被他关在一间屋子里,看守我们的人都恶语相向,没吃没喝。可后来见到了唐姑娘后,他们就以礼相待了,只是不让我们走出东厂。”
“唐姑娘到底和王振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对她那样礼遇?”
“听唐姑娘说是她爹在几年前救了王振一条命,见他残废了,又通过关系把他送进宫做了太监,也好躲避仇家。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唐姑娘她爹还传给了王振一套圆月刀法。”
“我说呢,王振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厉害了很多,如果以他现在的身手,当时我就伤不了他。”
“现在他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一手遮天,什么都敢做,死在他手里的高官已不在少数,相公可要多防着他。”
“他虽然是我的强仇,可还杀不了我,不然他怎么会拿我身边的人开刀?”
“相公,那刘赫的儿子还救不救了?”
“刘赫可说是为我而死,不管他做了什么,于情于理都应该救的,明天我就去东厂衙门找王振要孩子。”
“如果强要的话,王振能给你吗?奴家看不如明天求求唐姑娘和相公一起去,有唐姑娘说话,王振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好,明天一早就给唐姑娘说,看她是什么意思,困了,歇息吧。”
窗外的唐甜听到这,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你叶三也有求我的时候,看本姑娘高兴不高兴帮你了,看你的表现吧。
第二天薛纷飞把去东厂要孩子的事对唐甜一说,唐甜欣然答应了,不过有个条件,就是叶三一切都得听她的,叶三没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出了府门,两人骑着马向东安门而去,路上行人还很少,天气很冷。唐甜穿的少,不时用双手搓着臂膀,叶三见了,急忙脱了披风披在了唐甜身上,一股男性独有的气息顿时温暖了唐甜的心房。唐甜微微一笑,没有拒绝叶三的关怀,心里特别满足叶三对她的关心。和这样关心自己的男人在一起,是和他继续作对呢?还是利用这次机会更加贴近他?内心深处的一个念头也在彷徨,虽然这个男人和自己作对,每次面对他凶狠的杀戮,都恨死了他,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到了最后自己陷入绝境,这个看似凶狠的男人都能放自己一马,并且还知道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在皇上面前泄露或到处宣扬。这个男人到底知道她多少事?到底在想什么?真是难以想象,当他知道她现在寄居的身份还会对她这样好吗?唐甜在马上沉思着,几乎没有听到叶三的问话。
“唐姑娘在想什么?”
“什么?”
“在下问唐姑娘现在在想什么事那样入迷。”
“嘻嘻嘻,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咬你一口。”
“哈哈哈,来日方长,办完了这件事有的是机会,你想咬几口就咬几口,只要姑娘不嫌弃在下的肉臭。”
“你的肉真的很臭吗?我倒是真的想尝尝。”
说笑着转眼到了东安门王府井大街,看到大明朝最大的特务机构,叶三也不能不感叹其权力之大,名声之臭,真是罕有匹敌。不说别的,就说东厂敬仰的偶像就让人啼笑皆非,在东厂府衙大门旁,专门设立了一座小厅,专门用于供奉他们的偶像。没人会想到这群作恶多端的太监崇拜的竟然是岳飞,小厅里还立着一座牌坊,上书百世流芳四个金字。看到这,叶三是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这些阉人还想百世流芳,就叶三所知,遗臭万年还差不多。
唐甜把披风还给叶三就独自进了东厂衙门,让叶三一人在衙门外等候。不大功夫,衙门里传话,王振要在偏厅接见叶三。
再次见到王振,没有了以前的和谐融洽,彼此都心照不宣,也没什么客套话好说。
“叶三,你此次来见咱家,看在唐姑娘的面子,我可以把刘赫的儿子给你,不过可有一个条件。”
“有什么条件,公公请说,叶三能够办到的,决不食言。”
“好,孩子就这样给你,咱家的儿郎们肯定不服,他们还会到府上讨要。如果你能在府上保住不让儿郎们再抢回来,此事就就此揭过,你看怎样?”
叶三思考了一番后:“在下就接受这个条件,如果伤了公公手下儿郎……”
“各安天命,生死无悔。”
“好,在下舍命相陪。”
“请!不送。”
叶三出了东厂衙门,一个俊秀的小童已站在了叶三马前,大眼睛呼扇着,看着叶三。叶三走过去,抱起了小孩放在了马背上。
“大叔,你要带我去见我爸爸吗?”
“不,你爸爸出了远门,让大叔来接你一起住,你可以见到你薛姨,她可想你了。”
“哦,我也想薛姨,快带我走吧。”
“好嘞,坐稳了,驾!”一阵急促的蹄声,扬起一股风尘,消失在王府井大街的尽头。
东厂衙门,王振在叶三走后,就去见唐甜,唐甜说的关于叶三的一些话,他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他要确切地落实一下。
“公公还是不愿意放过叶三?”
“就这样放过他,咱家的心头之恨难解。”
“我已经说过,以公公现在的实力还难动叶三分毫,除非……”
“唐姑娘有什么好主意但说无妨。”
“除非公公能动用军队。”
“哦?”唐甜的话戳中了王振的心痛,想他王振现在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可说是拜叶三所赐,他已经权倾天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指挥军队,驰骋疆场,完成他心中宏大的心愿。他的心愿就是执掌军权,横扫一切,风光万世。
“如果公公想执掌军中大权,依靠现在的皇帝是无所作为了,还是想办法巴结巴结太子吧。”
“姑娘高明,咱家受教了。不过,如此便宜了叶三,咱家心有不甘。”
“那公公看着办吧,我不参与此次的任何行动。”
“不敢劳动姑娘大驾,东厂高手如云,咱家就是不信叶三能长出三头六臂。”
夜深沉,远处传来凄厉的狗吠声,那悠长的嚎叫,声声扣人心弦。整个伯爵府灯光昏暗,影影绰绰地照着叶三、陆大先生、锥子及小李四张脸。他们都沉默地坐在太师椅上,似乎为听声声狗吠而彻夜难眠。
叶三微合双目,呼吸均匀,但谁都能看出他没有入睡,甚至不是在打盹。陆大先生目不转睛地瞧着灯焰,那专注的神情好像焰苗里能瞧出什么特别的事物,他的瞳仁中反射着两朵火花,忽闪着仿佛要跳出来。
锥子神态严肃,虽然他的伤已无大碍,可受伤让他面对如此紧张的夜晚还是有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味道。他人坐在那里,不时扭动,偶尔一声轻响,也能让他耳朵颤动几下,坐着的椅子和一块钉板差不多,让他惶惶不安。
小李还是童心一片,不知强仇是何物,那即来的风雨对他来说,可能是雷声大雨点小,他没必要担心自家的安危,天塌下来自有个儿高的人顶着。
叶三睁开一只眼对着锥子笑了一笑,又闭上了眼。锥子虽然得到叶三笑容的安慰还是全身僵硬,侧耳聆听。
“外面好像有动静,我听到了兵铁的撞击声,还有……还有说话声。”
叶三没说话,陆大先生收回了凝望烛光的视线:“不必太紧张,锥子放轻松一点,你太敏感了,你听到的声音是风声、狗吠、飞沙落叶的响动。我们不是已经张好网,正等待鱼儿上钩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机关
深夜的寂静相对于白天还是轻松多了,叶三他们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
“老爷,咱们既然已经决定和东厂接战,是不是该听听你的主意?这战是要怎么个战法?”陆大先生听到叶三从东厂衙门回来所说的一切,也关心起来。
叶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茶:“小家伙和四个女人在一起,已经躲藏到安全的地方,没了后顾之忧,我们腾出精力全心对付东厂的狗腿,宰狗的地方就是舍下。”
“舍下?老爷是说把伯爵府当作战场?”陆大先生不相信自家的耳朵,提出了疑问。
“正是。”叶三肯定地说。
“老爷,你是知道的。一旦拼杀起来,就可能要死人,至少会血溅四壁,一片狼藉。这一折腾,这府里还能住吗?这伯爵府可是刚完工的,你舍得毁了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王振来寻仇,我会在外围阻击他们,不会让他们接近后院。”
小李听后来了精神:“老爷该不是打算在府里预先布下机关吧?”
叶三点头:“我正有此意,王振自持人多势众,此番上门讨战,明枪接战,我们只有挨打的份。如果我们利用熟悉的地形环境,预先做好安排,结局可能会完全相反。”
拍了下手掌,陆大先生喝彩道:“好主意,老爷的脑袋还是比我们灵光,我们以逸待劳,占尽天时地利,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
“老爷预备如何设下机关?”锥子也来了兴趣,他不想面对强敌去死拼硬打。
叶三转动着手中的茶杯:“我还在考虑,双方实力悬殊,斗力之外肯定要斗智,能够造成对手伤亡的手段我们都要运用,无论什么方式,只要能削弱对手的实力,我们就增添了一分胜算,锥子,这可是毫不容情的生死之战。”
“老爷放心,我们也不是刚出道的雏儿,什么场面没见过?至于机关的设立,你就放心地安排我们去做吧。”
“我准备把机关设在西院,那里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也没人住。”
“不知道他们都来的是什么人,要是知道了也好有个应对。”
“我猜想大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东厂全靠一些江湖败类来干缺德事,有可能还会有你们的老熟人,老想好,死对头。”
“老爷,管他来得是什么人,一样揍,现在可不能再耽搁了。”小李心急地道。
叶三没再耽搁,领头开始忙碌起来,上次为了对付赵辉所布置的一些小机关也统统搬到了西院,杂七杂八的还收集了不少,大桶的石灰粉,削尖的竹签,粗长的绳索,铁钉、火折子,还有一包包的磷粉。叶三还把装火铳剩下的火药也搬了过来,看到火药,其他人都不寒而栗,这玩意儿只有叶三能玩得了。瞧这番架势,叶三是要给王振来个毁灭性的痛击。
锥子和小李给叶三帮下手,几个人这里挖个坑,那里敲几根大铁钉,又是捆又是绑,忙得不亦乐乎。西院里来来往往,出出进进比任何时候都热闹,做出的机关都是令人亡魂丧胆的死亡机关,所有灵感都是来自叶三现代野外生存经验。他重要的部分都是自己动手,无关紧要的都是让他们几个帮忙,并且不厌其烦地讲解机关的妙用,发动的诀窍和火候。
整整一天,叶三的伯爵府西院被改成了一座要命的屠宰场,所缺的就是怎样把他们引到西院里来。他们亲眼目睹了叶三安装的这些机关,简直是在挖掘一条通向死亡坟场的通道,罪恶感油然而生,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暗自庆幸伯爵府不在皇城的市中心,想必不会惊动太多的人,太恐怖了。
静坐在西院,燃起通明的烛光,所有的人都在等待鱼儿撞网。突然,叶三坐直了身子,并且把中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小李,我设置的那些小机关,小玩意儿都会*作了吧,没忘记吗?”
“老爷你也太自谦了吧,那些小子从来没见过的杀人陷阱你老人家竟称是小玩意儿?”
“雕虫小技,微不足道,现在可以收网了。”
陆大先生抬起头,全神贯注地倾听,耳朵一上一下地耸动:“是夜鸟的振翅声。”
叶三点点头:“如此寒夜,何事能惊动夜鸟?”
陆大先生站起来,顺手抄起斜支在身边是一根铁棒,粗如儿臂,铁棒的一端是空心的,只见他微一用力拧动棒身,一声脆响,空心的棒端弹出一截铮亮耀眼,锋利至极的窄刃,双眉微皱:“不错,投网的鱼儿来了,前面来了四五个,后面七八个,轻功都不弱,潜进相当利落。”
锥子右手大拇指往上一扬,压低了嗓音:“好像还有两个在上面。”
叶三面无表情:“屋顶只有一个,他带了重家伙。”
话音未落,西院墙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叫声颤抖短促,宛如狼嚎,接着就是连串的密响,锐风破空声,夹杂几声怒吼。
叶三一挥手扇熄了烛火,西院顿时一片黑暗:“鱼饵已成功,各就各位,准备接战。”
陆大先生、锥子、小李三人立时行动,悄然无息地各自潜入了预定的位置,纯熟的动作,显然已经演练了多次。刚摆好阵势,院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叶三,东厂大头领马三泰专程拜访,有种的话就出来厮杀,以这种下三烂的机关埋伏伤人,决不是英雄好汉。”
在一片黑暗中,叶三肩上多了一副弓囊,妖刀连鞘在手,半声不吭,还坐在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四平八稳的样儿,真令人怀疑是面对东厂这样的强敌。
“姓叶的,妖刀之名在道上也是个人物,如此藏头缩尾,想做王八不成?”
叶三充耳不闻,坐在远处好像没听见对方的叫骂。不一会儿,又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叶三,你躲在狗窝里不出来以为就能躲过今晚?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今晚不扒你的皮,抽你的筋,东厂的牌子就摘了,给我滚出来受死。”
叶三气定神闲,半点怒气不生,把妖刀横在大腿上,十指在刀鞘上轻轻地摸索,好像在弹奏一曲十面埋伏。东厂所招收的这些江湖人物,在行动中打着东厂的招牌,干的却是江湖勾当,语言行动都脱不了江湖味道。
盘起腿,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连潜伏在暗处的锥子都不由得暗赞叶三的修养。院外沉寂了下来,沉寂决不表示事态的缓和,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血腥气氛更加浓重了。
盘起的双腿放下,左手捏住刀鞘,右手五指弯曲,紧紧握住了刀柄,叶三心里明白,沉寂中便的袭杀行动的开始。
沉寂,非常沉寂。
叶三屏住呼吸,灵力释放,遍布整个西院,仿佛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血脉的跳动,他在等待,耐心的等待。
一声巨响,西院的木质大门破裂成无数碎片,一股巨大的,沉猛的力量冲了进来,整个门扇四分五裂,向院内飞抛。随着大门的破裂,叶三头顶的屋面也是一声闷响,屋顶的承尘夹着漫天的灰尘聚落。叶三的身形动了,自太师椅上跃起,妖刀出鞘,带起一道晶虹。
屋顶强行破瓦儿而下的人,面对晶虹在半空中翻出,手上一柄沉重的托天钢叉下砸突刺,动作快捷而迅猛。妖刀锋刃上扬,切入来人刺来的钢叉股间,上身突然扭动,一阵刺耳的金铁暴响,来人吃亏在双脚没有落地,整个身躯已被带倒,手中的托天钢叉脱手而出,直飞门外。
院门外那位晕天黑地的一头撞入,沉重的钢叉兜头射来,急忙侧身躲避,手中的长柄砍刀硬磕在了钢叉上,钢叉落地,他也被势大力沉的钢叉挫倒在门外。叶三妖刀下摆,刀尖弹射入肉,来人丢了钢叉还在翻转中就惨嚎着坠地,在黑暗中抽搐。
叶三紧贴住墙壁,妖刀齐肘垂直隐在背后,如果熟悉叶三的人,必然都知道这是一刀狙杀的起手式。屋里抽搐的那人业已沉寂不动,趴在地上,叶三也看不清楚什么模样,一个照面,一条鲜活的人命就此归西。
倒在门外的那位迅速爬起,沙哑的声音又起:“我刚才让你们燃亮火把往里冲,叶三就没处遁形,你们就是不听,现在可好,大头领护卫的老命搁在里头了,现在开始哭爹喊娘了。”
火把纷纷燃起,红绿的火苗子跳动忽闪,手拿火把的人身形俱露,被照得一清二楚。火把虽然能照进门框里的堂屋,却也不是很真切,角落里还是难以照亮,加上摆放的桌椅,影影绰绰,更令门外的人疑神疑鬼。
大头领马三泰的声音传来:“看到叶三了吗?”
“回头领话,光亮不够,瞧不清楚。”
“不会靠近一点吗?怕了吗?”
“刚才靠上去了,可敌暗我明,叶三下手又是歹毒,大头领的护卫是何等功力,一个照面就挺尸了,要是再进去也讨不了好。”
“笨,都是笨蛋。你们就不能先把房屋点着了,烧不出人来,你把我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霹雳火杨四响,就看你的了。”沙哑的声音嚎叫着。
霹雳火杨四响抡起手臂,把手中的火把投进了堂屋里,火把的光芒在地上跳动着,由于没有可燃物,火把的火焰要死不活地象是要熄灭,屋里的一切仍然看不清楚。不过那护卫的鲜血淋漓的尸体却是一片猩赤。
叶三向外瞧得更加清楚,他看到了门外还躺着一位,身上插着箭羽,显然不是活人了。这个倒霉蛋肯定是触动了绑在树杈上排弓连弩,大门内的陷坑已经暴露出来,不知道有几人掉了进去。能在羽箭穿射下,靠提纵躲过陷坑的没几人。陷坑底布满了大号铁钉,重量加上速度,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叶三没看见坑里有人,也许被同伴拉上来了。
地上的火把忽明忽暗地燃烧着,屋里更加朦朦胧胧,那位放火的霹雳火行动也太慢了,门外的人一时间没有了后续行动,他们也在等,等那烈焰沸腾的一刻。
第一百九十章烈焰
随着霹雳火杨四响的烈火神弹出手,屋里地上的火把光亮顿时暗淡下去,神弹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如白昼。叶三所在的房屋没有燃起马三泰所期待的火光,倒是屋后烈焰升腾,人喊鬼叫,双方已经接上了手。
西院的后门只有一条走道通往厨房,过了厨房穿过膳堂就是叶三所在的堂屋。七个不速之客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地往里摸索,前院的喊杀叫骂声他们都已听到。琢磨着前面的攻势并没有预期的理想,好像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原先制定的两路夹击现在应该会合了,怎么头领还在前面毫无进展?
这七人都是东厂的精英,由客卿费文斌率领。东厂的客卿都身份超然,只是助拳,不受东厂管辖,这样的人物都是武功高强之辈,象唐甜和她的师兄白景泰都属于客卿范畴,行动自由,东厂待若上宾。费文斌是马三泰的师弟,自然是这帮人所巴结的对象,院后的一切行动都听他的指挥。
“先生,前院马头领似乎不怎么顺利,依先生之见,我们该不该加快行动?”一位东厂的骁将回头问。
“敌暗我明,对我们极为不利,本来以为叶三只一个人没什么帮手,现在看来,是我们判断失误了,既然马统领已发动进攻,我们也不能犹豫不前。”
“先生的意思是继续进袭,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现在已成骑虎难下,不进去也不成了。叫你们的人提高警觉,务必小心。”
那位仁兄向后面的弟兄招招手,几个人保持着相互照应的距离,踢开了厨房的木门,冲了进去。进去的人立刻双刀舞得象车轮一般,护住了全身要害。后面跟进的金瓜锤也顺势横扫,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连灶台上的油灯,一旁的风箱都击了个粉碎。收起双刀,匆匆观察了一下,见没人就向外走。金瓜锤看着地上狼藉不堪的战果,狞笑不已,也跟着挪动脚步,转身出门。突然脚脖子一紧,整个人呼的一声被大头冲下吊了起来,还没来及叫喊,房梁上大蓬石灰粉倾泻而下,猝不及防下,这位金瓜锤高手面部全身被石灰粉喷了正着,呛鼻的辛辣使他不能呼吸。原来要出门的双刀好手感觉有变,躬身又回来查看。
“老李,怎么回事?”
厨房里白雾弥漫,金瓜老李倒吊着在半空晃荡,一对金瓜锤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只见他双手胡乱的挥舞,杀猪似的嚎叫:“老严,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了,眼睛疼痛,睁不开,快来给我瞧瞧,我*他老娘,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双刀老严合并双刀,一手捂着口鼻,看着在荡秋千的老李,神情恐惧:“我的天,老李,是石灰粉,你快闭上眼,小心把眼烧坏了。”
老李还在荡来荡去,失声哭嚎:“好你个老严,幸灾乐祸吗?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我他娘的双眼早灌满石灰了,你倒是想个法子救救我啊!”
厨房外,费文斌的声音低低低传来:“李掌班,沉住气,慌张鬼叫个什么?我们这就来救你。严掌班,你在里面怎么样了?发现什么没有?”
“我没事,没想到这厨房里也有机关,老李被吊起来了。”老严脊背一阵发冷,人也恓惶起来,他疑神疑鬼地四下张望,老是感觉四周危机重重,腿肚子转筋,硬是挪不开步。
单腿吊在半空中的老李忍了一会儿又开始嚎叫,白色的粉雾还没有散去,老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他向前摸索的时候,一团黑乎乎的物体从一旁的橱柜里飞了过来。早成惊弓之鸟的老严的反应倒是不慢,闪身跃向右边切菜的菜案前,一脚踏上了一个被老李砸破的破碗上,脚下一打滑,身子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等他坐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飞向他的是一个竹编的菜篮子。
双手撑地,慌忙挣扎站起的时候,菜案下一把雪亮的剃刀猝然削出,切削的部位正是老严子孙袋的下裆。
凄厉的惨嚎发自老严的喉咙,霎时惊呆了厨房外的众人,吊着的老李也不敢出声了。沾挂着血珠的剃刀很快从老严的裆下掠过,这位东厂的掌班两腿间一片血肉模糊,命根子被剃成了碎块,老命算是玩完了。
要了老严老命的正是剃刀小李,这次偷袭非常成功,非常准确。推开菜案上的小窗,轻松利落翻身出了厨房。
外面的费文斌焦急地发问:“严掌班,发生了什么事?快说话啊!”
严掌班趴在地上,大瞪着双眼,双手捂着带血的裆部,脸已经疼的扭曲变形,早没气了。
见严掌班不吭声,费文斌更急了:“李掌班,你们到底怎么了?你就近看看清楚。”
老李两眼疼得要命,心里有气,也不管费文斌的身份了:“光知道咋呼,你倒是进来啊!让我就近看看,我现在身子被倒吊着,两眼灌满了石灰粉,我看个屁呀我。你们就在外面几步远,都是胆小鬼,不敢进来吗?”
费文斌老脸一红,慢慢进了厨房,身形弹起,手上白光一闪,割断了吊在老李脚腕上的绳索。老李怪叫一声落了下来,脸蹭到了地上,顿时鼻血狂流。费文斌没有过问对他不敬的老李,蹲下来看了看老严的裆部。
“严掌班被人阉了,下半身全割碎了,没救了。”
“费先生,这叶三也太歹毒厉害了,王公公真不应该招惹这样的强敌。”
“我说老弟,别说这样的话了,你们能有选择吗?”费文斌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费先生,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挨揍的份,得想个法子啊。”
“黑暗对我们的行动最为不利,加上地形不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放火烧屋。”
“好,这个办法好,烈焰定能使叶三显形。”
“事不宜迟,马上行动,这里是最好的放火点,可燃之物太多了。”
几人分头行动,各找目标点火烧屋。厨房的布帘子首先燃起,材草垛烧得更快,不一会儿,厨房卷入了火舌中,烈焰升腾,熊熊火势很快地蔓延开来。热浪翻滚,融合着浓烟向前院滚荡,他们跟在烈焰后向前推进,遇到房门就撞开搜寻。烈焰下的房屋他们以为不可能有人了,可空无一人的房舍被却飞出几包东西。费文斌从腰间抽出一把宛如腰带一样柔软的锋利缅刀,斩向带着火星的黑色物体。随着碎裂声响起,一片白色的光亮象万点萤火磷光激射散发,在人群里炸起了万朵礼花,充斥了每一个空间。
白磷粉不但见物就燃,更何况在烈焰之下,犹如附体的鬼火,只要沾上就燃烧起来,不用担心它能够熄灭。费文斌的动作很快,也沾上了几点磷火,高人就是高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很快就知道处理方法。缅刀回切,轻轻低削去了一截衣袖,占到肌肤上的也连皮带肉地削下一块。其他人就不行了,手中的兵器胡乱地挥舞,风声带动轻飘飘的磷火到处飞扬,落点却是他们的身体上。被磷火烧烤的几人只有躲向屋子里,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费文斌进了屋,还没缓过气来,靠在角落里的一张大床突然强劲地撞了过来,隐身在床后的陆大先生五尺棍刀暴射而出,不分前后罩向失去还手之力的人群。费文斌顶住了陆大先生声势凌厉的一轮快攻,身边的人纷纷见血,只有他一人在腾挪还击,在瞬间的遭遇下竟没有受伤。
“好功夫!”陆大先生棍刀再起,心中暗赞此人好厉害。
缅刀抖起眼花缭乱的刀花,晶莹电射,层叠交相飞舞:“尊驾可是叶三?”
陆大先生穷追猛打了一阵,刀法与棍法同时施展,力求速战速决,怎奈费文斌的武功一点不弱与他,呼吸之间交手了三十几个回合。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墙壁坍塌声隐隐传来,心知火候到了,要闪人了,不能在纠缠下去。一声巨响,屋顶坠了下来,烟硝弥漫,房梁带着火苗斜插下来。费文斌满头大汗,呼吸困难,缅刀划出一道弧光,甩开棍刀,夺门而出,消失在烈焰沸腾的烟雾中。陆大先生更没有多耽误工夫,纵身上窗出屋也跑得没影了。
烈焰熊熊,火舌四卷,其他人只逃出来两个,显然精神恍惚,奔向没有燃烧的房屋,刚进门,还没有看真切,两道冷芒已经在一人咽喉和胸口掠过。两人惊叫着相互搀扶又回到了原路。一抹冷笑在锥子脸上浮现,他并没有追击,他知道前面还有更精彩的事情等待着他们。
费文斌从火场上只找到了两人,其他的人都无影无踪了。
“怎么样?其他的人呢?”
“其他的人都没出来,可能是被烟熏倒了。我和欧阳逃了出来,又被暗算了,欧阳伤的很重,只怕……”
“对方的人呢?我问你见到对方的人吗?”
“大概,可能还在里面。”
费文斌冲了过去,搜寻了一下也没见到一个人影,热浪在身后涌来,他知道再不走就要捐在这儿了。转身一手拉着一个,狼狈不堪地冲出了火场。
后院火起的时候,叶三已经感应到了,从对手遭遇机关、格杀直到火势蔓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现在唯一不明白的是前院怎么还没有动静?火把已经熄灭,烈火神弹的光亮也在变暗,屋后的烈焰已经燃烧到这里,难道他们在等这间房子也烧着了再行动?
果然,那沙哑的声音又起:“大头领,费先生他们必定得手了,我们上吧。”
“好,兄弟们都给我上,宰了叶三。”
但见人影连连窜动,毫无顾忌地一拥而上,分别从窗口、大门强行扑了进来。叶三左手点燃了引信,肘下的妖刀飞速斩向从窗口进入的一人,锋刃破空,轻巧地抹过了那人的脖子,大动脉的鲜血破口而出,手中滚落了几颗黑色的圆球,一看就知道此位正是霹雳火杨四响。一声吼叫才出喉咙一半,嘎然而断,叶三踏在杨四响的脊背飞出了门窗,身后的几件兵器全都击在了墙上,窗上。
“快追,姓叶的跑了。”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声音刚落,一声天崩地裂的炸响把整座屋子掀翻,墙倒屋塌,飞沙走石,烈焰腾空。炸药的连声爆响,屋子转眼间成了一片废墟。
第一百九十一章接应
京城西郊的山神庙里还是先前一样的残破,没有因为山下建了座伯爵府而更新,还是那样的昏暗,那样的空寂。一支残蜡已经燃去了一半,还在默默地吞吐着火苗,青黄色的光晕弱弱地晃悠着,除此之外,整座庙宇内没有任何异状。
王振在庙外站了很久,身边的唐甜也陪着他在观望。唐甜说过不参加此次夜袭叶三府的任何行动,可经不起王振三番两次邀请她来观摩叶三今晚的狼狈像。想象一下叶三的狼狈像,唐甜还真动了心,她很乐意看叶三被东厂全部班底的袭杀。
“起火了,叶三的伯爵府起火了,他们已经得手了。”王振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狞笑。
“不对啊!那是叶三府里没人住的西院,怎么会突然起火呢?”唐甜心存疑虑的念叨着。
“肯定是他们发现了叶三躲藏在西院,他们找对了地方才开始行动的。”
随着几声猛烈的爆炸声,震颤了两人的心肺,西院在瞬间被夷为平地,火光硝烟在寒夜里弥漫。
“公公,下面的人可有会使用火药的爆破高手?”
“只有霹雳火杨四响会使用火器,但没听说有这么大的威力。”
“公公,坏事了,能如此使用火药的高手在本朝还不多,可叶三正是此中的一位,他在神机营的时候,没人能比得过他对火药的了解。”唐甜的内心深处突然想起在偷看神机营训练炮手时被叶三炮击的一幕,那次她被叶三炸惨了,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唐姑娘是说下面的惨状是叶三一手*办的?”
“我看没错,就是叶三,公公的人凶多吉少啊!”
王振略微迟疑了一下:“多谢姑娘提醒。”说着,他清脆地击掌三响,黑暗中有两条人影应声窜了过来,就像从地底冒出来的。
两个牛高马大,满脸横肉的黑衣人站在了王振面前,一手挽着皮盾,一手握着一把又粗又重的狼牙棒,棒身上的尖锥在夜色里闪着寒光。
“你们两个招呼周围的弟兄去接应山下的人,不得有误。”
“公公瞧好吧,我们俩兄弟去了。”
两人一马当先,昂首阔步直往上下闯,根本不把黑暗中的危险放在眼里。一声呼哨,暗影里又有几名黑衣人飞速地向山下奔去。不知什么时候,黑沉沉的天空飘起了雪花,像鹅毛,似柳絮,一片片,一朵朵毫无声息飞舞,每一片,每一朵都卷向了没有熄灭的火场。
剃刀小李第一个从西院跑了出来,他已经出色完成了叶三交给的任务,只要上后山的山神庙等着接应其余的人就可以了。眼看就要到山神庙了,身后传来震天的炸响,剃刀小李停下脚步,站在一块山石上向下观望,希望能看到其他人都赶过来。可没想到身后先来了两个高大如山神的黑衣人,显然不是自己人。两个黑衣人目光炯炯地*视的小李,眼色凶狠怨毒,也看出了小李不是他们要接应的人。
剃刀小李只感到心跳加速,后颈发硬,裤裆直往下坠,两手心全是冷汗。他不自觉地向后倒退,那种无助的绝望朦胧了他的双眼。拿手中的剃刀对付两根狼牙棒和皮盾简直是找死,技不如人不说,若叫小李就此认命,他是决不甘心,有一线希望他就要挣扎。狼牙棒才扬起,小李一个侧翻扑了出去,顺手一拨钻进了草丛。
“这小王八蛋还真刁滑,怪不得在大首领手下成了漏网之鱼。”黑衣大汉大叫。
小李蜷伏在草丛里,正好有一棵歪倒的树遮住了他,黑暗中暂时没有暴露。他们怎么还没来?也来接应接应我啊!袭杀眼前这两个人,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但求这次能够侥幸逃命。黑衣大汉慢慢趟了过来,手上的狼牙棒扫得荒草哧哧乱响。剃刀小李憋气良久突然感到鼻孔一阵奇痒,他不敢打喷嚏,又忍不住痒,只好尽量小心地拿手背轻揉鼻子,而这细微的动作仍让那两人注意到了那棵歪倒的树。
“这边有动静,说不定是那小子,你从后面抄过去。”
小李一看这两人正向自己趴伏的地方搜过来,不由得连声叫苦,眼瞅着越来越近,另一个已经包抄到背后,更是大大不妙,如果再没有反应,只有束手待毙。猛一咬牙,刚想豁出命来反击,一个不可思议的寒光暴射到了身后,寒光不但奇快奇准,时机更是拿捏的恰到好处。身后的那位一声怪叫,连滚带爬翻出老远。
“怎么回事?”小李头前的那位在黑暗里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我遭人暗算了,就在那边。”
那位不敢再往前走了,并且悄悄地向后退,离歪倒的树渐渐远了。一只大手扯住了小李。带着他不辨东西,跌跌撞撞腾云驾雾似的在草丛里奔跑,片刻功夫来到了一片斜坡上。这片斜坡坡度不大,生满了杂木林子。小李喘息着一坐在地上,手捂前胸算是缓过一口气,一只水囊递了过来,小李接过,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口,用手背擦去嘴角的水迹,望着叶三傻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捡回来一条命,老爷及时地接应了他。
小李喘了一口气,余悸犹存:“真叫险啊!老爷,这是不是叫置死地而后生?”
“是不是怪我没有及时出手救你?因为我不确定对方来了多少人,实力如何?只好在暗中观察,至于你的安危早在我的掌控之中,以我的箭术是伤不了你的。”
“老爷,难道说在这样漆黑一片,而且还下着雪的情形下,你也能看得见?”
“我在西番雪原上苦练的功夫,眼力是没说的,凭借任何细微的光线在黑暗中也能洞察一切,比如说兵刃的反光,星月的余晖,远处的灯火,甚至人眼中的光芒都可以用来扩展视野。刚才那两人的狼牙棒的尖锥也太亮了,还能看不清楚?”
“老爷,我的功夫太差了,偷袭一下还可以,上不了大台面,真是窝囊啊!”
“看开点吧,好死不如赖活。注意一下他们怎么样了,也该出来了。”
小李一下来了精神,失意完全消失,一激灵坐了起来。此时拂晓晨光,东方刚刚升起一片乳白,雪花漂浮,掩覆着林梢,下雪的天气还不算寒冷。叶三坐在一块石头上,前面是一片杂草,从杂草的缝隙可以看到坡前的一切。弓囊放在脚下,妖刀抱在膝上,目光锐利,闪若寒星,说不出的一种酷厉,眼底的杀机和这酷厉凝结成了一体。他没有行动,只是在这里接应其余的人,他在这里可以任意狙杀前来的敌人。
歪倒的树后突然有了动静,那人从树后探头探脑地左右观察,接着越树而过,向斜坡摸过来。这个人叶三并不认识,肯定不是自己人后,叶三扯开弓囊,搭箭上弦,冰寒的箭簇脱弦而出,几个动作眨眼之间完成。铁翎羽箭撕裂空气,发出尖厉的鸣笛,鸣笛落在了羽箭之后,白芒一闪,数十丈的时空距离变成了虚无,长箭透过前心从那人的后背穿出。那人的整个身子被这猝然袭来的力量顶在了树上,箭镞射进了树干,那人的躯体被紧紧钉住。在这生死的历程中,那人甚至没有发出一声喊叫,死得算是有福气的了,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生命就结束了。
“牤牛,虾皮怎么了?”
“虾皮……被人暗算……羽箭把他钉在了树上,死得好惨啊!”
“说清楚,人是怎么死得?”
“是被羽箭穿胸而过,钉在了树上。”
“一定是叶三干的,他的箭术有箭神之称。他开始向我们反击了,大家要小心啊!一个疏忽,命就没了。小七,你是专家,过去看看,能不能判断出来箭的方位。”
“我这就过去。”话音落下没多久,歪倒的树下探出一个脑袋,在观察虾皮身上的雕翎箭。
“公公,从虾皮身上的伤口看,肌肉翻裂的方向,加上力道贯注的常理分析,来箭在正前方数十丈以内。虾皮的身子曾被大力撞到树上而后反弹回来一寸,说明羽箭发射的迅猛才造成如此结果。”
王振听到箭道专家小七的汇报,闷声不吭,一张没有胡须粉嫩光滑的脸紧绷起来,这一切说明第一批下去的人都完了,没见回来一个。回头看了看跟来的唐甜,嘴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唐甜看出了王振的意思:“公公,我说过叶三不是你的人能对抗的,他厉害的玩意儿多的是,他的箭,箭无虚发,箭出人倒,只不过不知道倒下的是谁罢了。”
“咱家就是不信邪,展开队形,向正前方给咱家搜。”
众人的搜索行动非常谨慎起来,一动一行莫不步步为营,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叶三的箭就像防鬼一样。他们朝山坡上展开搜寻,叶三却没有隐身在山坡上,他已经转移到一块突起的岩石后,那方向正的他们的左后方。现在他手执铁弓,冷冷地注视着蹒跚行动的人群,模样像是扑向羊群的雄狮。
雕翎箭再次出现,像流星一样横过苍穹,箭镞的冷焰指向的正是那位手拿皮盾狼牙棒的牤牛的后背。最先察觉警兆的竟是王振,手中的弯刀狂卷而起。牤牛在王振刀起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危险,他的反应也很迅速,左肘力挽皮盾反击,狼牙棒聚力探前,身躯借着挥棒之力翻了出去。箭镞穿透皮盾的声音沉闷,牤牛被撞了一个跟头,幸亏王振弯刀卷偏了雕翎箭的来势,使箭的力道消减了不少,否则,牤牛也要和虾皮作伴去了。尽管如此,穿过皮盾的箭镞还是在他的肋下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忍着肋下的伤痛,咬牙切齿地大叫:“叶三在后面,把招子都放亮点,不能再让他逃脱了。”
但众人都明白,再大叫也不管用,先保护好自己的命才是上策。叶三镇定的出奇,好像完全无视包围上来的对手。牤牛奋不顾身执盾冲在前面,彪悍之极,渐渐脱离了队形。突然,一片刀光卷向了牤牛左臂,牤牛的狼牙棒顺势挥出,一阵金铁震响,刀锋偏转,牤牛执盾的左臂齐肘而断,皮盾在血雨中滚落。牤牛疼得扔下狼牙棒,右手托住断肘跪在了地上,满脸横肉的面孔扭曲变形,一阵急剧的抽搐,人就脱虚了。
众人方寸大乱,蹦跳着嚎叫着就是不敢上前,叶三却斜肩背负着弓囊,一个跃起,再次拔升,人已飞鸿冥冥,踪影不见。
第一百九十二章释仇
和走狗屎运的剃刀小李相比,陆大先生和锥子铁无情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西院被夷为平地后,两人在通往山神庙的小道上碰了头,在黑暗中寻找着的叶三。夜黑雪飘下,锥子满脸倦容,一头一脸的焦污灼痕。陆大先生还算齐整,胡子烤黄了,浑身脏兮兮的落满了焦土烟尘,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是可笑还是可怜。
爆炸声传来时,虽在他们意料之中,可看到冲天的烟宵,心头还是忐忑不安,为叶三的安危担心。
“锥子,你和老爷在一起,见到他出来了没有。”
“我先行一步的,没看见老爷出来,这火药威力太大了,慢一步抽身,后果就不堪设想。老爷是粗中有细的人,脑袋比我们灵光,火药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我想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和他们会合。”
“但愿如你老弟所言,快走吧。”
陆大先生刚转身,耳中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窜走掩近的声音,步履轻移,呼吸短促,这决不是叶三或小李到来的声响。锥子看到陆大先生表情不对,也分外留神。
“有什么不对?”
陆大先生嘘了一声,两眼凝聚一点,手中的棍刀握紧了。
“先生,有人来了,是不是老爷?”锥子还在四处探视。
“来的不是一人,不像是老爷。”
锥子也抽出一把金黄色的锥子,神情紧张起来。
“如果是对方的人,他们怎么也去山神庙?再说,西院火药的威力应该把他们全炸死了,没有人能漏网。”
来人出现了,一个陆大先生还认识,就是刚和他交过手的费文斌,还有一个不认识,腿上带伤,一片血迹,拄着一把九耳八环大砍刀。那人虽然受了伤,但气势狰狞,浓眉大眼,腮下虬髯,身材高大,一袭红袍,往那一站,威猛之极。
两人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人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红袍大汉不带丁点笑意笑了笑:“本人马三泰,刚领教过叶爵爷的手段,不过,本人命大,逃过一劫,在这里撞上了。”
陆大先生心里暗自叫苦,一个费文斌就让他难以应付,在加上个不知武功深浅的东厂大首领,这可怎么办?这不叫坑人吗?
马三泰不理陆大先生是个什么样的表情,抬刀一指:“叶三该出来受死,两位也跑不了。”
陆大先生知道遇到煞星了,此时此景,马三泰还能语言流畅,毫不动怒,看样子今晚的连连血债无法释仇了。现在只有咬牙振作,来抗衡对方那股无形的压力,他紧握棍刀,硬是不吭声。
费文斌双眼闪过一抹血光:“师兄不必多言,那人刚才和我交过手,没分胜负就溜了,现在还是我来伺候他吧。”话音尾韵未落,费文斌已豹跳而起,凌空滚翻中,锋利柔软的缅刀光速流转,急刺陆大先生。
早有防备的陆大先生,棍刀反贴脊背,寸步不让,贴背倒翻的棍刀连削带斩,蓄势出招,刀劲力猛,尖刃飞扬,激浪排空。缅刀二尺二寸,通体蓝光森森,挥动之间,寒彩夺目。费文斌的刀法十分怪异,一会儿是大砍劈的招式,一会儿又是阴柔的纷乱穿刺,刀身的走势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陆大先生的反击顿时陷入了对方变化莫测的刀阵中,以他的武功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偏偏让他遭遇到如此怪异的刀法,应付起来相当吃力,攻守进退多少显露出左支右绌的弱势来。马三泰见师弟的武功高于对手,于是放下心来。看到锥子正目瞪口呆,心惊胆颤地看着眼前的搏斗,瘸着一条腿,拄着刀,一瘸一拐半走半跳地向锥子接近。
“你小子也不用看了,节省点时间吧。”
锥子看到马三泰找上自己来,嘴里立马口干舌燥,鼻孔扇动,有种尿急的感觉,急忙举起金光闪亮的尺许尖锥来,锐利的锥尖形成多角的菱形,划过半空,洒出一溜星芒。马三泰的九耳八环刀比一般的砍刀尺寸上要大上一号,刀身宽阔,长四尺,背厚刃薄,钢环大小如拳,环扣在隆起的刀背上,分量之重正是锥子的尖锥克星。这样巨型的家伙,不要说劈实了,就算被钢环碰上,也免不了骨裂肌破。
马三泰的刀法犀利,没有任何花梢,根本不需要寻找锥子的破绽,只是猛劈快斩就让锥子只有避走的份。可马三泰的弱点是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锥子明白,如果不速战速决,等到马三泰适应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但在马三泰的刀前,锥子始终不能挥洒自如,时间一长,锥子也显露出力不从心的窘态来。锥子只有不和马三泰正面过招,采取游走突袭的策略,一沾即走,连刺带转,完全利用身法灵活来对付马三泰,居然场面上没有落下风。
就在锥子庆幸自己能够独自接下强敌的时候,另一边的费文斌突然屈卷着身体,贴地翻滚起来,滚动的速度奇快无比,柔软的缅刀若空中飘飞的雪花,由四面八方绵绵不绝地围袭陆大先生。陆大先生的棍刀频频挥截拦架,步步后退,招法上已经混乱。
就在陆大先生性命岌岌可危之时,一道白虹穿越了缅刀飘雪的空间,在费文斌的脖子上划过。费文斌的脑袋也像他的身法一样,在地上滚动起来。陆大先生还没有缓过气来,眼前的虹光已经生死立判,呆呆地站在那里,连满头满脸的汗水都忘记了抹去。
袭杀了费文斌的叶三,还没有站稳,人已经扑向了占尽上风的马三泰。马三泰正觅机要对锥子痛下杀手,一阵刀风袭卷,本来砍向锥子的砍刀用力扳拗下插,借刀锋的回弹,一个跟头仰出去,躲过叶三的袭杀,曲背收腰,踉跄着闪出七步。几乎不分先后,一名黑衣人长身飞起,角柄短刀快不可言地扎向叶三的腹部和双腿,行动紧凑,和马三泰配合的天衣无缝。
后来的这位是被费文斌救出火场的黑衣人,因在后面照料受伤的同伴而没有及时赶到。叶三一刀劈空,身形跟着妖刀刀口的扬起,顺势反击了一刀,匹练顿成。角柄短刀光华破碎,迸溅散裂,如同骤然破碎的明镜,又如静水投石,使原本清晰的光影渗进了沉浮的血雾,点点碎肉散落,尚在扭翻蠕动的破碎肉躯,表达了一条生命寂灭的信息。
那黑衣人可说是为了马三泰而粉身碎骨,身体被剁成七八块,花花绿绿的五脏拖曳的满地都是,血肌白骨映衬,哪里还有人的形象?威力无穷的一刀本是要落在马三泰身上,可被这倒霉蛋撞上了,叶三杀人从来没有出现象今晚的惨状,简直就是碎尸。
就在这时,一支花旗火箭带着尖厉的哨音在空中绽放,马三泰在黑衣人的死亡空间施放了预警火箭,分神抽手露出破绽的时候,正好被锥子乘机一锥扎在了左腿根上。马三泰回刀不及,这一锥又捅得够深,仅存的一条腿如何能支撑得住?叶三双手执刀,豁然横斩,锋利的刀锋切过了马三泰的腰腹,可怜东厂聘请的第一高手被这狠辣的一斩,上半身舞动着砍刀坠地,下半身拖着两条伤腿和粘缠的肚肠,奔出几步才扑倒。
“老爷,山神庙那边过来好多人。”剃刀小李在黑暗中向叶三报信,叶三正用马三泰红色袍子擦拭着刀锋上的血迹,抬头看见两条黑影来势迅捷,也大出叶三的意料之外,他要带三人隐蔽已经来不及了,只有闪身躲在了岩石之后,解囊撤弓,弓矢上扬,雕翎箭镞瞄准了最前面的人。
王振距离地面约几尺之高,眼见叶三铁弓抬起,急忙吐气开声,弯刀绕体回旋,刀弧光芒立涨,人裹在了光柱里,直冲叶三射来。雕翎箭射出,白虹越空,刹那间触及光柱,箭镞在密集的叮当撞击中跳跃升沉,而光柱也频频聚散。长箭坠地,光柱敛缩,王振现身挥刀,涌向叶三。叶三铁弓入囊,妖刀离鞘暴响,寒光如雪,毫不含糊地力抗弯刀,两人的身形已被闪耀的光芒所遮掩,唯闻利器破空,尖啸盈耳。
唐甜也来到小道上,制止了双方的群殴,双方的人都在远处观看两位高手的争斗,这场面他们都插不上手。两人之间的拼杀,在高手对决,解决私怨,无法释仇的搏斗中,是异常耗力艰苦的。时时刻刻都在阴阳两界打转,分毫不离生死线,稍有疏忽便成千古遗恨,有形的威胁,无形的压力造成精神上负担沉重,对肉体和意识也是十分残酷的煎熬,此时此景,没有比释仇以解前嫌更痛快的事了,而双方的心愿一致,既是分出胜败存亡,才可定夺以后的事。
王振的弯刀划过一溜月弧,罩向叶三,当弧影飞泄的一刹,弯弯的刀尖勾向叶三的胸膛,妖刀上下闪动,布成一片光墙,交击声震动人耳。王振贯足全身内力突破光墙,叶三轻飘飘被撞出十几步远。十几步的距离是勉强可以用箭的距离了,一支雕翎箭鬼神莫测地飒然而至,仿佛来自虚无,流程朦胧,它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到来,箭镞直指王振的咽喉。弯刀凌空飞扬,刀芒旋影中,脆响一声震落来箭,但是,当王振尚不及有第二反应之前,另一支雕翎箭已到了他的小腹。王振迅速仰身蹬腿,人往后窜出两丈之遥,脚尖刚沾地,第三支雕翎箭不迟不慢恰好穿入了他的右肩琵琶骨,透肌钉进。椎心裂腑的疼痛使王振低吼半声,几乎闭过气去。
不等王振意识恢复,叶三的妖刀已架在他的脖项,从迷茫的双目中看到的正是叶三英俊粗犷的面孔。叶三上半身前襟敞开,一片赤污,血肉模糊。
雪,飘得更密了。朵朵白絮悄然旋舞而下,沾在人身上,更落在人们的心头,仰首远望,阴霾滚荡,那一片无边无际的浓云,把眼前的景象衬托的更加萧索凋零。
“叶三,你赢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王振看着身边几个黑衣人,无助地问道。
“公公,在下在想,世事多变,何时能够释仇?”
“叶三,胜者王侯败者寇,成败之间,一方高高在上,一方如同刀俎,何谈释仇?”
“风水轮流转,人生如戏,得失无需计较,只是在下运气好罢了。”
“叶三,为什么咱家在你面前就没占过一次上风,一次便宜?”
东厂的人又来了几个,各个都精神萎靡,那里像是来袭击叶三?简直就是来收尸的。东厂的人全到齐了,王振一看就知道今晚损失惨重。
“公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是不是先……”一名头目在王振耳边低语。
“难了,太难了,此仇不报也罢!”
听了王振的话,叶三妖刀归鞘,走到王振身边,伸手握住的箭杆,旁边的人又是一番骚动。
“退下,无需担心,叶三要杀咱家早就杀了。”王振冷汗淋漓。
啪的一声脆响,叶三折断了箭杆,然后小心地拔出了三角箭镞。王振长长透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叶三直接硬拔,他那条臂膀就要废了。
王振望着眼前的仇敌,神情柔和平静:“多谢了,叶三。”
滚荡的风雪,一片劫后的凄凉,坡上只剩下释仇后叶三四人孤零的身影,雪花更是猖狂了,鹅毛雪片覆掩了须眉发梢,更增添了晶莹洁白,不再冷冽,不再寒冷。
第三卷军决(上)第一百九十三章世变
永乐二十年三月十八日,阿鲁台率军攻陷兴和,虐杀大明守将都指挥使王焕。二十日,朱棣命皇太子朱高炽监政,亲自率军北征,企图长驱漠北,直捣鞑靼老巢。当明军进抵鸡鸣关一带时,阿鲁台闻讯,乘夜撤离兴和北逃。明军诸将建议立刻派兵追击,但朱棣认为现在追击只能徒劳无功,等到过了寒冷时节,草青马肥的时候,经,过应昌,出其不意,直抵阿鲁台腹地,大破鞑靼,灭掉他们的主力。
四月十五日,明军进至龙门,缴获了鞑靼骑兵仓皇逃跑时丢下的马匹,没抓到一个鞑靼骑兵。二十九日,进至云州,过偏岭,经西凉亭,进驻休整。六月,朱棣继续督军北进应昌。应昌以北,地势平坦空旷,命军队结方阵行军,神机营、骑兵营序列齐整,行军时军队前后左右严密警戒,防止阿鲁台军偷袭。此时阿鲁台避开明军主力,偷袭万全,诸将又憋足了劲,纷纷请求分兵解万全之危。但朱棣不愧为一代帝王名将,认为阿鲁台此举有诈,意在牵制明军北进,并非真的要攻取万全城,可以置之不理,仍按原计划继续北进。事实正如朱棣所料,不久,进攻万全城的鞑靼骑兵无力攻坚,无奈撤去。
七月,明军前锋朱荣所部进抵阔滦海北侧时,遭遇鞑靼军主力,鞑靼军一触即溃,尽弃辎重,携家眷向北远走避难。此时的阿鲁台已经和逃荒要饭的乞丐一样,无力对抗明军。朱棣见寻战不成,荡平了阿鲁台的老巢,派兵掠其牲畜,毁其辎重,草草收兵,下诏班师。
在永乐帝北征,太子朱高炽监国期间出了两件大事,一是东厂掌印太监王振官报私仇,于忠勤伯叶三私斗,多伤人命,致使东厂实力大减,职责运行瘫痪,被言官参了一本。太子朱高炽对王振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皇上在时,他也没什么办法。现在皇帝不在朝,正是搬倒王振的好机会。于是,王振又回到了原来混迹的宫内,教宫女念书。鉴于叶三以前救过朱高炽的儿子朱瞻基,太子网开一面,忠勤伯叶三发回原籍徐州,无旨不得录用。叶三感叹对太子朱高炽影响力太小,无所作为,连个把门的门丁都没混上,带着家眷随从回到徐州老家,过着与世无争的小日子。
二是赵王朱高燧居然趁皇上不在朝期间,要杀君夺嫡。也算太子朱高炽命大,赵王的阴谋没有得逞。朱棣回朝后,大动肝火,将阁臣杨秋迟下狱。几天后,又将吏部尚书蹇义、礼部尚书吕震关押,理由是身为辅助大臣,不能匡扶正义,不能为太子解忧。不过这次案子没闹大,太子解决的很完美。因此,永乐也没有更换储君的念头,不久,又将杨秋迟官复原职,其他的人也都放了出来。
这时候,永乐又气病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得不躺在病榻。永乐也知道赵王朱高燧不是个东西,早年就曾和汉王朱高煦合谋陷害过太子,而被剥夺冠服,杀了府里的长史。这次没想到又趁他不在朝期间,唆使常山护卫指挥孟贤等人发动宫廷政变。先是孟贤散布谣言,说皇上有意立赵王为太子,北征回朝后就欲废太子,又有宫内太监,钦天监的王射成做内应,联络兴州军指挥高以正,制造伪诏,令太子内侍杨庆在碗里下毒,阴谋毒死太子,拥立赵王为帝,指挥京师精锐抗拒永乐帝于关外。
兴州指挥高以正却把如此机密的事透露给了他的亲外甥,京城都卫总旗官王瑜,准备拉他下水做开城内应。然而高以正没想到王瑜忠君爱国,听后大惊,稳住高以正后,便将此事密报了太子。太子朱高炽立即出动御林军,将孟贤、王射成、高以正捕获。起获他们所造的伪诏交给了永乐手里。永乐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亲御右顺门,召见赵王朱高燧。朱高燧面如土色,小便失禁,瘫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高燧没说一句话反而救了他一命,如果赵王承认参与了阴谋政变,那么永乐绝对不会姑息,斩了赵王的头。仁慈善良的太子关键时刻出面,极力为赵王推脱责任,辩解此事为官吏所为,并把在内宫经常在皇子之间挑拨是非的太监黄俨卷了进来,陈述黄俨用心险恶,实乃后宫之患。永乐好似如梦初醒,立命将黄俨在午门外寸磔。
永乐本来就想淡化此事,现在有了替死鬼,加上太子对赵王的竭力庇护,躲过严惩,仅被逐出京城,就藩彰德。
永乐二十一年七月,刚平息政变一个月后,永乐帝不想躺在病塌上等死,还是一心想着大漠的风沙和鞑靼的鲜血能够治愈他的心病。于是,重病缠身的永乐再起大军三十万,踏上漫无目标的征程。将士们齐聚土木堡,没等出击,阿鲁台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大军所到之处,零散的部落纷纷降附,包括鞑靼王子。永乐龙心大悦,重赏封赐。无仗可打的永乐在两个月后北征班师,结束了游山玩水,游历大漠草原的第四次亲征。
也许是命运在和大明年老多病的皇帝开玩笑,刚从漠北班师回朝的永乐帝,没吃一口热饭,就接到了大同守将的奏报,称他们遭到了鞑靼宁王阿鲁台的袭击。永乐帝看着窗外一片冰天雪地,他那老寒腿实在迈不动步了,可倔强的永乐帝还是毅然决定要进行第五次亲征。
到这份儿上,朝中大臣没有一个敢有反对的。兵部尚书自杀,户部尚书在狱,让人想到这样的结果都不寒而栗。只有御医盛寅也只是表达了一下皇上龙体欠安,让臣下担忧。盛寅此人能得到皇帝的信任,从一个民间草医混到能被永乐指定为他诊病的御医,除了医术高明外,还有心计叵测,对皇帝的信任,让他感到大明世道变迁都掌控在他一人手上,世变的因由都是他一人促成,而这种事态越来越明显。
满朝文武当中,能给皇上说上话的只有刚放出来的大学士杨秋迟。杨秋迟见永乐义无反顾地进行第五次亲征,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于是在出征前再次推荐了忠勤伯叶三。理由是,要对付鞑靼流亡草寇阿鲁台,就必须有一支以骑兵为主的快速反应部队,侦察掌握敌情,并且有实力击溃残敌。大明军中能做到这点的没几人,只有叶三能够胜任。阿鲁台屡次采取游击战术,声东击西,远走避战,骑兵飘忽不定,明军不可能穷追不舍,又难于长期驻军。连年征战耗费巨大,兴师动众而收效甚微,如果再次出征漠北,在战略上要有所改变。能不拘泥于常规作战的将领,只有骁将叶三。
永乐吸取了前几次荒漠地区作战的经验教训,感到要灭掉阿鲁台这个赖皮流氓,正规军确实不适应荒漠作战,明军不可能如同在内地作战那样,全歼对方的兵力,摧毁其政权。在荒漠能够重创其主力,使其无力为患就达到了目的。可现在军中将领没有一个能在那样的环境下展开突袭,每次都是总结丘福冒进,全军覆没的教训,不敢做任何冒险侥幸的尝试。现在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不敢,而是没这个能耐。难道真的要启用叶三这样危险的人物?第一次亲征对阿鲁台的完胜,叶三是功不可没的,可说是叶三一人打赢了那场战争,现在回味起来还是那样的令人陶醉。叶三能够依据实际情况,针对鞑靼避战偷袭的策略,缩小其运动空间,利用斥候绝对的能力,熟悉地理条件,限制鞑靼骑兵快速作战的运动能力,从容击溃鞑靼主力,使明军不战而胜。虽然没有达到围歼的目的,也是正规军行动过慢,暴露了作战目的,不是叶三作战指挥上出的问题。想到这几次漠北战争的无功而返,永乐一时间难于取舍了。
在徐州南郊户部山脚下的一个四合大院里,叶三无忧无虑过着休养生息的生活,一年多来,平静的家居日子并没有给这个不平凡的人带来多少快乐,整天处在两位夫人唠唠叨叨之中,看似常人向往的幸福生活在这个不起眼的院子里起了变化。
前天,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就是多次在叶三梦里出现的可人儿唐甜。唐甜离开了东厂无处可去,临时决定南下散心,百无聊赖下竟起了拜访叶三的心绪。叶三盛情款待了唐甜,今天又让杜芳华、管莹和一干兄弟带她去风景名胜的地方去转悠转悠,家里只剩下他和两位夫人。
“相公,来徐州一年多了,置办了偌大家业,我们的家当又见底了,如果再无所事事,就要坐吃山空了。”如嫣对叶三没有事业可做,总是耿耿于怀,又唠叨起家庭琐事。
“这年头能做什么?能平平安安就不错了,我不想你们出事。”
“相公,我们能出什么事?奴家看,相公还是从军吧,相公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的,我们才安全。虽然朝廷重文轻武,但也好过这样不文不武的受人欺负。”薛纷飞也站在如嫣一边劝说。
“你们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眼看世道要变,在军中也是动荡不安。再说我对军旅生活实在是厌烦,对做官更是没兴趣,官场上的那一套,我不习惯。”叶三说出自己的苦衷。
“相公怎知要世变?常言乱世出英雄,在我们姐妹心目中,相公就是能改变一切的英雄。若果真是出现了乱世,相公何不做出一番大事,建立不朽功名?”薛纷飞不愧为女中豪杰,她希望叶三也能成为盖世英豪。
“说的轻巧,我没有能力改变历史的轨迹。现在的皇帝已经老朽,不是我能辅佐的,也不是我能调教的。打江山和守江山的心态完全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我只要在军中展露头角,锋芒毕露,那么皇帝第一个除去的就是我,他要给他的子孙后代创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环境,懂不懂啊两位?”叶三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相公,太子对你也不错,还救过他的儿子,将来太子做了皇帝,难道相公还不能一展宏图?”如嫣见说不动叶三,只有改变策略,把太子朱高炽抬出来做靠山。
“太子?太子是短命之相,辅佐他也没什么前途的。”想到大明太子朱高炽,叶三又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他知道朱高炽是大明朝坐上帝位最短的皇帝,可又不好明说什么原因,只有叹息无奈。
“相公几时会看相了?太子虽然胖点,腿脚不方便,可一定是个仁慈的君主,相公辅佐太子一定会有前程的。”如嫣还是不死心,她是看好了太子的仁厚。
“世事难以预料,我倒是看好皇孙朱瞻基,可此人心机难测,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也许我的调教能令他改变一些,可伴君如伴虎,又有谁能知道将来的事呢?又有谁能靠一己之力改变世道的变迁?”
叶三虽然对大明王朝有所了解,但他还是想不到大明王朝的盛衰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并且都是他想不到的小人物,叶三也在世变的前夕彷徨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先锋
永乐二十二年春节刚过,叶三在徐州接到皇帝的圣旨,要他随军出征,但有一个条件就是只能带一名随从进京,可见永乐多多少少还是对叶三有戒心。叶三和两位夫人商量的一夜,最后竟然决定让唐甜男扮女装作为叶三的贴身随从一起进京。这也是一个无奈的决定,贴身伺候叶三最好是女的,又要有不错的身手,唐甜是符合这个条件的,并且两位夫人都把唐甜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子,完全放心她随叶三进京。府里有众多高手护卫,叶三也放心远离,现在只是不知道唐甜是否愿意。
第二天薛纷飞私下和唐甜一说,唐甜欣然答应了下来,平静的外表看不出一丝激动,可唐甜的内心深处却无比的欢欣,她又一次成功的接近了叶三,这样的结果是让她想象不到的。在来叶三府里的途中,她做足了隐秘的事,丝毫不露马脚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不想让叶三对她有任何怀疑,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已经知道怎么去应付叶三。对于这次的寄居体,她非常满意,对控制心灵和肉体的经验更是炉火纯青,很多表象的问题,不再受心情的好坏影响,现在唯一担心的事就是血,掌控她动力能源的鲜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脱离不了异族吸血的本性。
三月初,永乐检阅了进京集结将士,他把安远侯柳升从狱中放出,令他率领中军,英国公张辅领左翼,武安侯郑亨、杨武侯薛禄领左右哨,忠勤伯叶三为先锋。令太子朱高炽监国,大学士杨秋迟、金幼孜随军出征。
四月十七日,正好是永乐帝六十五岁生日,大军进驻赤城,百官要来朝贺,被他拒绝,不想为此事分心。他五征漠北,有四个生日是在军中度过的,第一次还是权妃给他过的生日,这次让他产生了错觉,权妃的玉箫仿佛又再耳边响起,那啸声是那样的令他陶醉,声咽的大漠箫音令他感动,可是佳人已去,不再伴随着他。望着漠北草原旷野明月,还有什么事情能提起观赏的兴致呢?
几天后,叶三带着他精心挑选的八百勇士由独石堡出长城北上。本来永乐要给他三千铁骑,他坚持没要,他知道作为全军先锋职责的重要,机动、灵活、快速才是他们立于不败之地的保障,抓住鞑靼骑兵的踪迹咬住不放,消灭他们的主力,才算完成先锋的使命。如果带的人太多,发现敌军又被他脱逃,那才是前功尽弃,和前几次出征就没什么两样了。
到达塞外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雪,春寒料峭,将士们的军衣都被淋湿了,冻得直发抖,身边的唐甜也嘴唇发紫,如果在行军途中出现大面积生病的情况,那就会形成非战斗减员,形势就不太乐观了。叶三急命在一片小树林里安营扎寨,支起了行军帐篷,把马匹管理好。现在才是征程的开始,距离目的地答兰纳木儿河还远着呢,军马出现了问题,那才是他们的灾难。
夜色黑暗,将士们已进入梦乡,叶三被一阵马嘶惊醒,他意识到出了问题。这八百匹战马是他经过精心挑选的,在黑夜里如果没有事情发生,是不会发出鸣叫的。叫起帐前侍卫,点起火把,查看到底怎么回事,由两个伺马的军校很快找到的出事的战马,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伤口都在脖子上,马血从脖子上的圆形伤口还在往外渗出。
“能看出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吗?”看到伤口,叶三大吃一惊,那伤口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记忆深刻,他忘不了在鹰帮总坛死去的那些马匹,伤口的部位和形状都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些马的哦死了,马尸没有一滴血存在,可现在的战马却是好好的活着。难难道说那东西又出现在了先锋营里?不可能吧,还是另有原因没有吸干马血?叶三湿透的头发立了起来,那东西若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和他作对,那么此次出征可就多灾多难了。
“将军,好像是什么野兽咬伤了战马,不过没见过有这样的齿痕,真他奶奶的出鬼了。”一个士兵边给马的伤口治疗,边念叨着。
“加强警戒,不要让任何可疑的东西靠近战马,再出问题,拿你们试问。”
“是,将军。”
第二天,叶三行军更加谨慎,每过几个时辰就报一下人数和战马的情况,全营都处在了紧张的气氛之中。还好,从那晚起,再也没有发现有马匹或人员受伤的情况,叶三慢慢放下心来,难道是我多虑了,真有点草木皆兵的味道。
先锋营继续前进,遭遇的都是冷雨狂风。到达应昌的时候,大军和辎重部队已经被远远抛在了后面。而此时叶三还没有发现阿鲁台骑兵的任何踪迹,不能再等粮草辎重了,只有在应昌补给了二十天的口粮,继续艰难的征途。到达答兰纳木儿河时,叶三举目四望,到处是茫茫荒野,黄沙、胡杨,根本没有人烟。偶尔有狼或黄羊野兽在他们面前匆匆掠过,就是看不到一点人的行迹,只找到几片干透的马粪,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前面出现了一条河谷,叶三没有冒然挺进,在谷外扎下大营,迁出斥候巡查敌踪。
“将军,过了前面的河谷就是白邙山了,也是我们能到达漠北最远的地方。”一位千总跟在叶三的身后说道。
“我们的粮食还能坚持几天?”
“五天,过了河谷如果我们不返回,这八百将士就一个也回不去了。”
“那就是说,明天过了河谷我们也要返回,是这样吗?”
“是的将军。”
“好,传我将令,今晚过谷,明天搜寻一天,原路返回。”
“今晚过谷?将军我们才扎营就要拔寨起程吗?”
“我们没时间了,照我的话传令吧。”叶三头也没回吩咐道。
“是将军。不过有一件事卑职还要对将军说。”
“什么事?”
“我们的战马又被咬了,是狼,沙漠胡狼。”
“看清楚了吗?真的是狼?”
“没错,是狼。可能上次也是狼,这次胡狼是被我们赶跑了,只伤了一匹马。”
“还可骑吗?”
“可以,伤势不重。”
夜幕低垂,外出搜索的斥候都陆续回来,立即编入了战队向河谷挺进。整个河谷陷入一片死寂中,连漠北多见的哨风也不见了,死寂而黑暗,没有一点光亮,所听到的只有马踏沙石的声响,没有人能够确定在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今夜的天色也没有昨天的好,没有月光,连星光也没有。黄昏的时候,乌云四合,洒过一阵小雨,带来了漠北夜晚的寒意。
天有不测风云,这对叶三的先锋部队到底有利还是有害,谁也说不清楚,这样的天气他们已经习惯了。小雨过后,每一个模糊的地方好像都变得清晰起来,也许是因为尘埃已被小雨洗去。
河谷的寂静却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即使是从来没有到过河谷的人,这个时候走进来也会发觉这个地方很不对劲,战马都迈着随时准备退出的脚步。几天的搜索,他们都很疲惫,在马队里安插着观察哨,轮流守望,应付突变,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在马上休息一下,才有充足的精神体力来应付将要发生的事。
到达河谷底部已经二更,前面突然亮起了一盏盏萤火,绿莹莹的,在空中飘动。黑暗中那萤火越来越刺目,借着胡杨的掩护,越聚越多,向马队飘来。
“叶郎,那是什么?在这里出现那么多萤火。”唐甜一直跟在叶三身后,看到这样的异常,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是狼,沙漠胡狼,我们被围住了。”
战马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打着响鼻,刨着蹄向后退缩:“准备战斗,长枪手上前,盾牌手护住马匹,刀斧手杀狼,不能让这些畜生伤我一人一马。”
尘土又被翻过湿漉漉的地表飞散开来,恢复平静后,落在了整个防御队形的将士身上。胡狼已经布满了周围的一片空旷地带,黑压压的一片,触目惊心的还是那绿莹莹光亮,胡狼的眼睛,照亮了尖锐雪白的利齿。
其中一匹高大的胡狼目光突然变得血红,咬上了身边的一只胡狼,那只胡狼的目光也开始由绿变红,作势欲扑。那条高大的胡狼不断地在狼群里穿梭撕咬,被咬中的胡狼目光变得呆滞,射出红光。
叶三看到那红光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一声:“快!快!杀了那匹狼!小心不要被狼咬中!”喊完,一个飞跃,妖刀在空中出鞘,向那匹胡狼追去。
完好的防御队形没有人随便妄动,久经沙场的将士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冷静,并没有听从叶三的命令冲杀过去,因为他们都没有经历过这样恐怖的事,只有叶三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那东西肯定又回来了,并且利用胡狼,象传播瘟疫一样,控制着越来越多的胡狼。狼群已经滚动起来,冲向了叶三的先锋战队,叶三此时也失去了那匹高大胡狼的踪迹。
腥风一阵又一阵在低吼声中闯进枪阵,狼尸在长枪穿刺中一起飞舞起来,四面八方飞向马队,看似死亡是狼尸又在马队里站立起来,撕咬着骚动惊慌的战马。马上的将士这才感觉到恐怖可怕,一只只红了眼的胡狼,象是杀不死的魔鬼,在他们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叶三看得真切:“不要惊慌,看清你身边受伤的人,砍掉胡狼的头。”
叶三斩飞了两颗狼首,冲进慌乱的战队,密切注视着那些被狼咬上的士兵。果然,那些受伤的士兵开始目光呆滞,举刀砍向了自己的同伴。两名士兵被自己的同伴砍去头颅后,战队更加骚乱起来,局部已经开始自相残杀。唐甜目露红光一闪而逝,奸计得逞的微笑浮现在脸上。叶三已经分不清楚谁被胡狼咬伤,只能从拼杀的行为动作上来判断敌我,但乱势已成,根本无从指挥。
“快!快退出河谷去,不要让受伤的人接近,快退。”可黑暗中谁还能注意到受伤的人?都在战马上挥动着手中的兵器,不分东南西北地冲杀起来。胡狼越聚越多,长枪手的红缨已经沾满了鲜血。叶三手提妖刀,浑身杀气飞扬,妖刀随时斩出,无头狼尸在身边飞抛,在毒蛇般的枪林中来回奔跑,眼中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厉啸一声,扑过来的两只胡狼被削去头颅,倒在身下。翻身一闪,避过插下来的一枪,反手一刀,杀了那名被胡狼咬伤的长枪手,以血肉之躯封住了胡狼疯狂的进攻。
现在唯一没有慌乱的是那些盾牌手,他们的职责就是无论受到怎样的攻击都要护住他们所要保护的人马。可是他们很多人都被身后的刀斧手割开了喉咙,无声地死在了自己兄弟手上。他们是唯一没有被狼咬中的人群,却如待宰的羔羊被自己的兄弟宰杀。
“盾牌手保持队形,护住跟随你的人,速退!”盾牌手得到命令,开始整体后退。
“刀斧手掩护你身边的盾牌手,谁杀盾牌手,格杀勿论!”
防御战队好像明白过来,逐渐清除了盾牌手身后被咬伤的士兵。盾牌手外围的长枪手开始血战胡狼,一条条长枪把胡狼钉在了地上,不再挑飞。失去长枪的士兵抽出马刀,紧盯着身边的人,一人被咬伤,旁边人手中的马刀就对被胡狼咬伤的人来个腰斩。失去腰腹以下的士兵双手抓住了撤退士兵的脚踝,但很快就被旁边的士兵斩去了双手。没有痛苦的吼叫,只有目光呆滞,翻滚蠕动残缺的躯体。河谷仿佛变成了修罗地狱,没有失去神智的胡狼后退了,开始扯着地上的尸体,跟过来的胡狼很快被绞杀,没有了咬伤的机会,红光在它们眼中消失。
河谷外逃生的将士们,有生以来,他们第一次经历了这么恐怖、惨烈而奇怪的战事,简直就是在做噩梦,举着手中的刀枪,望着吞噬了多少条生命的黑暗河谷,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第一百九十五章驾崩
唐甜骑着战马跟在叶三身后,屹立不动,凝望着眼前的死亡河谷,体会着叶三颓丧失落的心情,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喜欢看到叶三失败没落的身影。是为了报仇吗?好像不是,要杀叶三自己有很多机会。是寄居体爱上了眼前的男子,自己为她所左右?也不是很确切。到底是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感到叶三和自己有很深的渊源,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叶三可以帮助自己脱离这个落后的星球。自从皇宫那场大火里得到了《永乐大典》科技篇,可看后又大失所望,里面记载的精密仪器,不是这个落后的国家能够制造的。以现在这个国家的制造业的现状,要等到几百年后说不定才有希望,要寻找的复制器到如今没有一点线索,皇宫里几乎被她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很可能已经被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类销毁,唯一的线索就是叶三的妖刀,那把刀确实是复制器上的金属残片,且蕴藏着无上的灵力,连自己也无法控制的灵力。通过长时间的修炼,那把妖刀已经感应不到自己的存在,或许灵力转移到了叶三身上,失去了识别她的能力。这样的情形出现,也说不出对自己是好是坏,这个神秘的男子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有展现,他到底如何才能帮自己脱困?丝毫没有头绪的胡思乱想还是被叶三的喃喃自语打断。
“不是胡狼,不是胡狼,是那东西打败了我,是她,是她在报复我。”叶三率领着五百多人的残部,伫立在河谷口,喃喃自语。
“将军,我们该启程了,再不走,就都回不去了。”那位侥幸生存下来的千总在叶三身旁催促着。
“咳!机不逢时,天亡我叶三,回去了又能有什么结果。”叶三扫了一眼身后的将士,战马剩下了很多,可马上的人却死了,可以说都是死在自己兄弟手里,那是多么残酷的现实,真没脸再回去面对同僚,这样的惨败回去后该怎么说?又有多少人能够相信?那东西,在场的将士都没有看见,唯一看到的就是胡狼,还有被自己亲手屠杀的部署。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有责任把这五百多人完好地带回去,交给他们的亲人,自己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了。
此次出征,粮尽而反,叶三仰望空旷的原野只能苦笑,这没有对手的战争使自己损兵折将,真让自认高人一等的他无比的尴尬。还好,回程没出三天就遇到了接应他的英国公张辅和成山侯王通的大军。对于叶三的失败,永乐已经没有心情惩罚他了,而且心里还有说不上来的一种乐祸,这次远征说明你叶三也不是百战百胜的将领。随后急令宁阳侯陈樊接替了叶三先锋印信,叶三现在只能是一名随军参将,没有了指挥权,只有听命的份。
永乐也感到老天在和他作对,没有了亲征的动力:“而今出塞已久,人困马乏,归途尚且遥远,不能不考虑班师了。”时至六月底,永乐无奈结束第五次北征,班师回朝。
七月里,绿油油的可的里苏大草原上,明军缓缓南撤。永乐因毫无战果,没有了欣赏草原风光的心情,他甚至觉得自己失去了跨骑战马的资格,只有躺在四马龙辇上,任凭颠簸。事实上他已经无力再跨骑战马,病入膏肓的他,开始品味死亡的来临。
“现在到哪里了?”
“回皇上,已经过了翠微岗。”内侍马云回话。
“朕几时可回到京师?”
“八月定可返回到京师,皇上。”
“八月,八月中秋好团圆啊。”永乐眯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龙辇外被风扫下的落叶喃喃自语,感叹自己的命运就像那寿命已尽的枯叶,落叶归根。
永乐帝确实感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在龙辇上召见了杨秋迟,君臣之间进行了最后一次谈话。
“东宫太子监国,历练已久,政务熟知,朕回到京师即将皇位移交给他,朕想安度晚年,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杨秋迟听后,心中大喜,脸上没有丝毫表露:“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不辜负陛下厚望。”
“得天下者,大器也,岂可置于危处?你们这些老臣,可知天下虽安,不可忘危。小不谨而积之,将致大患。小不改而积之,将致大祸。”
杨秋迟回味着皇上的话,感到了有临终遗言的味道,眼泪唰就下来了。皇上的日子不多了,现在在为他的江山社稷着想,也为他的子孙后代着想,多次亲征为太子扫除对头异己,给自己的儿子留下个太平盛世,古往今来,作为皇帝也舍弃不了这伟大的父爱。
杨秋迟走后,天色已晚,永乐又召来了英国公张辅,也向张辅传达了传位太子的旨意。龙辇的暗影里,一条黑影紧贴龙辇的气窗,偷听着君臣的谈话,不久又隐没在黑暗中。
百病缠身的永乐,*劳征战一生,造反夺得江山,大明帝国在他手中繁荣昌盛,他太想安享太平了,他太想回家了,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已经回不了家了。
大军到达榆木川的时候,这位在战火硝烟中出生的皇帝,喜欢在战争中求生存的皇帝,经历了无数风波后,终于支撑不住病入膏肓的身体,在军营里病逝,享年六十五岁。
皇帝驾崩了,跟随永乐一起出征的将帅文臣不知所措。就在这大明国运重大转折时刻,一个小人物站了出来,他就是永乐帝的内侍,太监马云。这个平时毫不起眼的人,看上去绝对是个老好人的太监,在关键的时刻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以他特有的内侍身份,在深夜召见了两个人,杨秋迟和金幼孜。
“皇上已经驾崩,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只限于高级将领知道,两位可有什么打算?”太监马云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皇上驾崩前可有遗诏?”金幼孜问道。
“有,现在就在英国公张辅手上。”
“啊!皇上怎么把遗诏给张辅了?难道不怕天下又要大乱?”杨秋迟吃惊的大叫。
本来皇帝驾崩前,召见顾命大臣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把遗诏交给了军系统帅张辅,问题就出在了张辅身上。昨晚,太监马云偷听了永乐和张辅的谈话,就感到大事不好,遗诏落在了张辅手上,那将是一场灾难。
果然,杨秋迟不担心皇上传遗诏的事,而担心张辅这个人:“张辅是皇上手下第一勇将张玉的儿子,而张玉等军系将领都和汉王朱高煦有着密切的关系,靖难时期就在一个军中,在皇上立太子的事情上,靖难的军系将领都是站在汉王一边,现在有遗诏在手,他们的机会又来了。”
“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能确定张辅把遗诏传给谁吗?”另外两个人也没了主意。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张辅谈判,派我们的人进京把遗诏传给太子。”
“能成吗?”金幼孜担心地说,他知道在军中,谁有军权谁就是老大。
“不成也得成,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了。”
“好,现在事不宜迟,马上找张辅,有枣没枣也要打这一杆。”太监马云经过三人密谋,下了个决定。
等他们找到张辅过问遗诏的事,张辅说已经秘密派遣先锋陈樊回京传旨了。
“啊!大事不好,张将军可知陈樊乃是汉王的嫡系,就不担心他把遗诏传给汉王吗?”杨秋迟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责问张辅。
“这……不可能吧。”张辅见杨秋迟直截了当的质问,也心里发虚,在暗处他没有吩咐陈樊去山东,至于陈樊把遗诏传给谁,就不是他张辅的事了。
“陈樊从何路而去?我们要把他追回来。”金幼孜也急了。
“是从清水源而去,去了什么地方,我们只有听天由命了。”张辅理屈,小声地说。
“清水源有两条路可行,一条进京,一条去山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太监马云道。
“我看谁敢去追,想抗命吗?”张辅也硬气起来。
“军队离京尚远,张将军不担心汉王乘机发难,危及京师,做千古罪人吗?”杨秋迟大喝道。
“我已发下严令,不准任何人外出,所有礼仪进膳照常进行,就是不想把皇上驾崩的事传到山东,陈樊要做此事,那么罪人应该是陈樊,于本公何干?”
“好,我们拭目以待。”杨秋迟无奈,三人退出了张辅的大帐。
“杨学士,咱家也无能为力了,听天由命吧。”
“不,还有一个人,张辅疏忽了,他绝对能力挽狂澜。”
“谁?”
“叶三,只有他能截住陈樊,把遗诏传到京师。”
“那还等什么,快找叶三啊!”金幼孜真急眼了。
三人找来叶三,将此重大的事件说给了叶三,叶三也知道此事对大明帝国影响深远,如果办好了,那么大明王朝今后也就有了他一席之地。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接受也得接,不接也要接,叶三无法推辞了。
“兄弟,这次就看你的了,陈樊带去的人也不会太多,我想你一定能够应付,关键是拿到遗诏后,要千里迢迢把遗诏送到京师太子手中,切忌!切忌!一定要亲手交到太子手中,不然的话,大明又要多灾多难,黎民百姓之福全在兄弟你手上了。”
“杨大人放心,叶三定将不辱使命。”
第一百九十六章遗诏
苍穹晴朗,烈日炎炎,几朵白云随风飘移,可的里苏大草原上的牧草却被风吹拂的倾翻舞荡,如一波波起伏的浪涛。在碧绿的波涛中,一条黑色的闪电在行军的栈道上趟起一股黄色的烟尘,清脆响亮的马蹄声在洒满金色阳光中绝尘而去。
“黑子,再坚持一下,历史使命都在你四条腿上了。”豹骓兽仰头嘶鸣,四蹄翻飞,又加快了速度。一天一夜的疾驰,豹骓兽的口角已出现了白色泡沫,浑身上下像刚从水中捞上来一样,浸湿了叶三黑色的衣裤。
过了清水源,道路两旁,高数十丈的石崖抛在了叶三身后,夜闯翠微岗以后,叶三没有去独石堡,而是选择了直奔兴和。经独石堡到赤诚是回北京的的归途,而去兴和至宣府,经紫荆关入关,则是去山东的官道。
经过兴和时,叶三已经打听清楚,陈樊五人在兴和换了五匹马,没经马营去赤诚,而是直接奔向了宣府。现在可以肯定,陈樊怀揣永乐帝的遗诏去了山东汉王的藩地,还有机会追上,如果过了宣府那就望尘莫及了。
草原已尽,迎面而来的是一片荒野,还有纷纷走避的飞禽走兽。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难道说在这里还有人埋伏他?是不是陈樊?现在还不好说。叶三跳下豹骓兽,两个纵身,没入了荒草中。
“陈将军,那是叶三的马,就是上次军中赛马唯一超过你,夺得头名的那匹黑马。”
“看见叶三了吗?”
“没有,他接近林子就不见了,好快啊!”
“杀了他,不管用什么手段,我要他死,听见没有?”
“是将军。”
话音刚落,一把闪映着森森寒光的军刀抛坠到了齐腰深的野草之中,刚才说话拿刀结实汉子的一蓬鲜血便赤漓漓地喷溅空中,猩红的血水凝成一幅不规则的图案,又在瞬息间幻灭,正如汉子喉中一声短促狂嚎的休止。
天高地阔,茫茫荒野,在这样恢宏的背景陪衬下,一条生命的殒落是显得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一身黑衣的叶三,神情冷漠地站在了四人中间,苍白瘦削面庞上滴着汗珠,黑色的衣带不时地随风飘起,紧握在手中的妖刀蓝光隐现,透出妖异无声的诅咒。
已经围住叶三的四人里,叶三认出了宁阳侯陈樊。四人的脸色像失去生命活力的野草一样枯黄,他们知道现在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而决定他们生死的正是陈樊怀里的遗诏和眼前的死神叶三。
出行之前,他们已经走上了死亡征途,不成功则成仁。叛国的复杂心绪,在四人脸上各有不同,然而唯一相同的是他们很恐惧,很紧张。因为他们待要埋伏狙杀的是追命的第一高手叶三,军中最狠辣的骁将叶三。
荒野的风毫无顾忌的吹着,带起哭嚎似的呼啸,四人开始围绕着叶三慢慢移动,他们手中的军刀以迥异的角度指向叶三,都是直接攻击最近的角度,可见这四人都是野战厮杀的军中好手,也许还立过赫赫战功。叶三挺立不动,目光在妖刀的刃锋上平视,最后专注凝聚在一个焦点,那一点好像包括了四人的所有要害。
四人突然一起动作,四把军刀挥映的刀刃,相互交织,刀芒结成一面光网,袭杀网中的猎物叶三。蓝光抖起一道半弧,如光飚射,两声脆响,两把军刀横抛向天,一条人影犹在两人眼中凝聚未散,叶三已鬼魅地穿过两把军刀的缝隙,妖刀斜扬反落,两条身躯分成不同的方向跌落,滚热的鲜血染红了一抹晴空。生死只此间隔一线,存亡的道理是何等的浅显,叶三明白,陈樊也一样明白,两条冤魂为了那遗诏下了九泉。
陈樊的面孔已经晦暗,泛着死灰,他明白,以他的勇猛征战沙场绰绰有余,可面对叶三这样的死亡杀手,他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陈樊惊恐欲绝开始后退,想夺路而逃,可剧烈的颤抖,使他脚下异常的沉重。从陈樊的脸色、眼底,叶三读到了陈樊对生命的眷恋,对死亡的恐惧。
野草仍在风中翻倾,风仍在呼啸,但多了一股浓重的血腥。陈樊和另一个汉子猛的朝左右狂蹿,真是配合的无比默契。叶三似乎早有预料,妖刀从右向左迅捷如电地劈出,刀刃的寒芒向两人爆射,两颗斗大的头颅滚入草丛中。
叶三没有多看一眼,快步走到陈樊的无头尸体旁,探手从陈樊的怀中掏出一个黄布包裹,也没打开的必要,他知道这黄布包裹就是他所要的遗诏。把遗诏揣入怀中,紧了紧衣襟,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这本来就是一场弱肉强食的战斗。
晴空万里,依旧澄清如洗,蔚蓝的天,飘渺的云,显得这般高远,展示着历史不变的永恒。五条生命的消逝,没有丝毫影响历史的轨迹。在大明江山辽阔的沃土上,五具血淋淋的尸体,又何尝不是点缀朝代变更的异象?
死去的人没有了任何烦恼,再也不用顾虑权力、地位、金钱的竞争,都留给了活人,留给了汉王朱高煦。自从永乐帝第五次亲征以后,失去夫人蒲察出谋划策的朱高煦开始自己开动脑筋,继续做着一生没有忘记的大事。他感到挡在前面,阻止他一步登天的老父就要快走人了,便启用自己多才多艺,神通广大的儿子朱瞻圻,沿途潜伏在回京大道上,阻截一切进京报信的人。通过周密策划,派出了汉王府所有的高手、死士,想夺得他梦寐以求的皇位。朱高煦十分清楚,要想夺得皇位,必须他父亲自然死亡,他才可以全力以赴去谋夺,不然的话,还没等他起兵,他的老父就把他灭了,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汉王朱高煦造反多年,也造出了经验,造出了水平,他知道现在信息的重要性,如果不知彼,那么死亡的阴影随时都笼罩着他。
龙门,龙门客栈,这个屹立在漠北回京的必经之路上的有名客栈,还是每天遭受风沙的侵袭,门墙上的酒旗呼啦啦直响,黄昏之时更是愈演愈烈。
一灯如豆,叶三独自坐在一张白木桌前,自斟自饮喝着一壶酒,酒是漠北烈性烧刀子,桌上很寒酸,没有任何下酒菜,甚至连花生米都没有,他就这样干喝着,日渐消瘦的面容,依然不带一点表情。周围是一片肮脏污秽,客栈里的小二没来清理,可能是这位爷太没钱了,不值得献殷勤伺候。叶三没有嫌弃,因为这里是塞外唯一可以坐下来歇息喝酒的地方。
“咣当”客栈的大门被大力地撞开了,带进一股风沙,很快在他的酒杯里漂浮起来,叶三端起酒杯,吹去上面一层灰尘,喝了下去。
“小二,拿酒来,再上一只烤全羊,有什么下酒菜都端上来。”进来的两人,一个高大魁梧,一个稍矮瘦小。进了门,那小个子就嚷嚷开来。
“来了!二位爷请坐。”小二放下两壶酒,几碟小菜,又到后厨要烤羊去了。
叶三打量了一下两位不速之客,也没放在心上,心里在想,这龙门客栈真有烤全羊和那刀法神奇的小二哥?
念头才起,后厨已经端上来一只冒着热气的烤全羊,全羊放在砧板上,一把刃薄背厚的大菜刀放在一边。叶三的眼睛瞪圆了,难道说今天真能见到那神乎其技的全羊剔骨?那两位看了叶三一眼,脸上露出轻蔑不屑一顾的神色。
小二哥抓起菜刀,咔嚓把羊头剁下,翻过刀身,用刀背砸在羊背上,羊肉立刻脱骨而出,挂满油脂的羊肉散落在砧板上。
“好了,客官可以食用了。”小二伸手指了一下脱骨全羊,转身离去。
叶三看到这,扑哧一声乐了,刚喝进嘴里的酒喷了一地。他原本以为能看到令他吃惊的事,可小二表演了一番粗俗的剔骨羊肉,令他捧腹,也令他大失所望。叶三嬉笑出声,本来是嘲笑自己期望太高,看到的一切实在出乎自己的意料,没想到却得罪了那两位食客。
“阁下是嘲笑我们吗?也不看看自己的穷酸样。”小个子两色温怒地问道。
“啊!不不!在下没有嘲笑两位的意思,请不要见怪。”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慢着,阁下不交代一番就想脱身吗?太小瞧我们了。”魁梧的汉子更加跋扈。
叶三没有搭理他,继续向门外走去。
“听到没有,我家世……公子问你呢,快点回话。”
“在下有要事在身,不能多耽搁,请两位原谅。”
“哦?阁下可是从漠北归来,要到京城去?”魁梧汉子又问道。
“正是,多有打扰,请自便,在下告退。”
“阁下可是从军中来?”魁梧汉子的神情更加专注。
汉子的问话引起了叶三的注意,又重新打量了一番,没有再回话。他现在知道自己身份的重要,不能随便泄露出去,急忙转身离去。
天上有星无月,幽寂的荒野笼罩在一片风沙中,黑暗更加肃杀,几丝微光朦胧,对叶三而言已经足够认清道路,迈向自己的目标。前方出现了一座木桥,用杂木临时搭起的拱形木桥,桥的两端是被风沙洗白的小旗。叶三认出是他们先锋军出塞时搭建的木桥,现在看到了,更感觉往事如烟,心情复杂。
叶三眼下自是兴不起品味自己功德的闲情逸致,但他疾走的马蹄声却缓慢下来,并非他改变了主意要回客栈,而是他不得不慢下来,拱形的桥上,站着两个拦住去路恭候他的人,正是龙门客栈的两位不速之客。
不该见面的地方见了面,叶三不免多了几分小心,但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自己难道要落荒而去?暗淡的星光下,那两位面上挂着的笑容没有丝毫善意。魁梧的汉子甚至满脸堆欢,一副热情洋溢的德性,真若老友重逢,他乡遇故知,好不亲切感人。
“阁下功德圆满,前方路途多劫难,还是在此选择一处埋骨之所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阴魂
黄昏暮霭,夕阳西下,染红了荒野的一草一木。寂静的荒野上传来一阵吱吱声,令人毛骨悚然,陈樊的无头尸体慢慢地站起,四肢低垂,鲜血从指尖缓慢的滴下,无头的脖腔冒出一股浓血,一根血红的尖刺从浓血中探出,吮吸着四处流淌的血液,吱吱声立时大作。慢慢站立的无头尸体终于完全停止了颤动,变成了一具干尸,像一件皮囊一样被摔在了荒草丛中。干尸的背后出现了一张粉红嫩白的脸,刚缩进樱口的血刺又幻化成了一条柔软的粉舌,舔涤着樱唇上残留的鲜血。美貌的女子意犹未尽,转向了其他尸体,本来已失去血色的尸体,变成了死鱼肉,苍白的吓人。
死尸残留的血液流进了唐甜的口中,等她松开手以后,只剩下一具皮囊。半个时辰以后,五具尸体都变成了干尸,所有的血都被唐赛儿吮尽,干尸随手抛进了草丛中。
唐甜看到了叶三杀人的残忍,她感到叶三变了,变得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这和以前从不多伤人命的叶三完全不同,让她看到叶三为了帝王之道所展露的霸气和狠辣。对于这样的人类,是继续与他为敌呢?还是助他成就霸业?这次唐甜没有左右摇摆,她知道成就叶三就是成就自己,现在的形式对她是无往不利,她已成功地接近了叶三身边,如果有她在背后支持,叶三就如虎添翼,成就霸业指日可待。
龙门桥头的叶三当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后的恐怖场景,他现在正面对另一场危机,魁梧汉子说出死亡之语后,双手合拍,发出三声清脆的击掌声,第三声响落,从桥底阴暗处,两边的林影下,静如鬼魅地出现了六条人影,他们的行动一致而轻巧,自空气中凝形,由冥府中升起,明明是人,却不带丝毫人气,六人当地一立,森森鬼气顿生。
叶三眯起双眼,朝这六个阴魂逐一打量,居然是六张一样的马脸,穿着一样灰褐色的麻衣,手里捧着清一色的哭丧棒,头戴一顶舍我生财的尖顶帽,一身打扮,活脱脱六个如假包换的牛头马面。真他娘的见鬼,我叶三怎么老是离不开这等稀罕物。这也不怪叶三纳闷,那个时代都迷信,做鬼要比做人吃香的多,鬼模鬼样的,一出现就能起到震撼人心的作用,可叶三是明白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阁下好本事,竟能在这里搜罗到这么一票牛头马面。”叶三摇摇头打趣道。
“哼!少说风凉话,我要是说出这六位的身份,阁下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哦?难道他们真的是地狱使者”
“差不多,他们就是川边阴魂不散,六位一体,都叫阴魂不散。”
“嘿嘿嘿,看这六位的德性,真像能沟通阴阳,脚踏两世的主。不过,在下看来,让他们横跨一步,早到幽冥投胎算了,二十年后又是六条好汉。”
六张瘦长灰白的脸上,展现出一种情趣索然的神情,不见天日的灰白,真像来自异界,无情的双目已经把叶三看成死人一个,都扬起脸,对着夜空中的点点疏星凝视,好像在等候幽冥深处的某种启迪。
叶三可不管这六个鬼东西能得到什么启迪,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行事法则,那就是下手不留情,无毒不丈夫。妖刀闪电出鞘,一闪之下,已斩向其中一人的喉咙。
“妖刀,是妖刀,他是叶三,不要自大了,小心他的刀。”小个子看见形如闪电的刀光大叫起来。
仰首上望挨刀的那位,好像能借空气的波动感触到妖刀斩下的角度,伸长脖子吸了一口气,身形已浮空而起,在浮起的刹那身形暴转,右手哭丧棒挥洒而下。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那位回应叶三的妖刀不但疾厉威猛,且浑圆无暇,如同本能的反射,是那样的自然顺畅,不落丝毫慌乱的痕迹。叶三明白,这阴魂不散果然不是省油的灯,眼前可能碰到麻烦了,这些人都是什么人?这时候出现在漠北绝非偶然。
叶三收刀,一个侧翻掠出七步,那位的身形立刻占据了叶三腾走的方位,哭丧棒抬手又破空砸下,棒上是银丝分如针雨,似一道奔腾的瀑布,一道星辉的狂飙。叶三不能再移动躲避,妖刀抖起炫弧,刀刃极其怪异的自相反的角度斩出,那位身形急起,一角麻衣已随着一绺血水飞扬。
见了血,其他五位毫不犹豫一齐围上,五根哭丧棒的威力确实够叶三喝一壶的。受伤的那位面部没有一点表情,不哼不恼,冷漠僵木,那飘舞的麻絮、散溅的鲜血好像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一样。六位阴魂不散的围攻,叶三顿感压力突增,招架不易。六条哭丧棒配合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一波一波轮番挥展,交相呼应,布成了一道阴间的罗网,锐气纵横,劲气呼啸,只要挨上一棒,包管皮开肉裂,和撞上铁刺猬没什么两样。
叶三在狭窄的空隙间快速却幅度极小的运动,妖刀弹射翻飞,一刀斩出由许多细碎扭曲转折所组合,只有这样,他才能接下阴魂不散的凌厉攻势,才能十分艰苦的适度反击。
在暗处悄悄跟来的唐甜冷眼旁观下,竟为叶三担心起来,一阵牵肠挂肚的情感充满心扉,她虽然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眉梢眼角却被焦急的神色充斥,要不要出手帮叶三一把?还是暗伏不动?
正当唐甜内心在激烈的斗争,眼前的一切突然起了变化,一种意想不到而又残酷的变化。在阴魂不散围攻下的叶三,使出了搏命一刀,险中求生。迎上三根哭丧棒,不管棒上蓬飞的尖刺刺入肉肌,身形弹射贴近,妖刀挥出一道来自异域的流光,刀上的灵力爆射出刀头,一颗好大的头颅标起,鲜血混合叶三被尖利割开肌肤的热血,同时喷洒而出,纵横交错的血痕布满了胸膛。叶三不顾火灼般的疼痛,连人带刀撞进了另一个阴魂不散的怀中,截成两半的身体被叶三撞出数丈,栽落桥底。而背后的哭丧棒的棒头钢刺扎进了叶三的肋下,叶三一声不吭,原地回旋,妖刀蓝芒闪动,握着棒柄的手臂便和它的主人分了家,借着棒头传来的强猛力道,叶三连冲带扑,飞驰数丈,再一腾窜,人已隐入无边的黑暗中。
惊魂不定的魁梧汉子,不禁头皮发炸,又急又怒,狂吼一声,拔腿便追,一边扯起喉咙大叫:“不要放走叶三,他是军中先锋,此次回京定有不可告人的事,不能让他逃掉啊!”
阴魂不散还剩下三个半,那半个右臂被叶三齐肩削落,血如泉涌,奄奄一息回天乏术了,活着的三个一齐跪倒在伤者的身旁,哪还能顾上追击叶三,神情好像在为伤者祈祷亡魂,气氛一时诡异到了极点。阴魂不散不再听从魁梧汉子的呼唤,协同前去追杀叶三,叶三给他们的震撼,似乎使他们忘记了造成这样惨烈结果的仇家。
唐甜抿着嘴,偷偷地乐了,这小子真能拼命,和这样的人玩命真是不智,她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是那样的开朗舒畅。追出的魁梧汉子不过一会儿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不知道是他没追上还是不敢追下去,反正是空手而回。
“哼!堂堂汉王世子还不是照样在叶三面前吃瘪,老娘懒得出来见你们。”一阵似人语的营营之声随风远去。
破晓时分,东方天际露出一抹惨白,叶三坐在一条田埂上,上身打着赤膊,展露出古铜色的肌肉,仔细看着肌肉上条条交错的伤口,伤痕很窄,很浅,可肋下却血肉模糊一片,很多尖刺扎出的小孔汇集成一片,看上去竟像巴掌大的创口,血流量不是很大,慢慢向外沁出,叶三正用一条汗巾沾拭着伤处,一沾一咧嘴。和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搏命,真令他心烦,每次都带点伤,这说明武功上的比拼他还占不上绝对的上风。十几年的漫长岁月,他还是不能适应冷兵器时代的搏斗,血染的岁月,让他已经记不清以前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就说眼前的境遇,也不能再给他任何刺激,总是感觉一片灰白,一片阴郁,见不到任何曙光,逆境争霸谈何容易?
止血药是御医盛寅给的,涂在创口上立时清凉无比,疼痛也减轻了好多。正当他为伤口太多而手忙脚乱发愁时,一缕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幽香飘进鼻孔,他先是怔了怔,又向空中用力猛嗅了几次,绝对肯定不是自己身上的香味,抬头看到一个身影已经接近了自己,脑门上冷汗流了下来,此时绝不是他争命的最佳时机。叶三强持镇定,盘坐在田埂上不动分毫,只用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对方。
唐甜笑得更加温柔了:“老爷自己疗伤,要不要甜儿帮忙啊?”
叶三放松了警惕,呼的一声,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要你在营里呆着吗?怎么不听话,私自跑出来了?”
“老爷,出门的时候,夫人再三叮嘱小妹要照顾好老爷,形影不离,小妹不敢抗命,所以就顺路追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叶三腔调生硬地问道。
“老爷要去北京,龙门客栈是必经之路,小妹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叶三白了唐甜一眼,自打确立敌对关系以后,他和唐甜再也没有恢复在寿光城结下的情缘,总感觉他们若要结合是非常别扭的事。以前她还叫唐赛儿的时候,虽然也是敌对关系,并且害得他死去活来,可在叶三心中却是那样的深刻,令他无法忘怀。再看现在的唐甜——
“怎么?老爷看样子似乎不欢迎我来?”唐甜走到叶三身边,也坐在了田埂上,双手抱着膝盖,以一种颇为悠闲的语气道:“我知道老爷负有特殊使命,可小妹在龙门也没闲着,你知道要杀你的人是谁吗?”
“是谁?”看着唐甜抿嘴不说话的样子,知道自己怠慢了人家,不由得迷惘起来,看到那小女儿家赌气的神态,更是心虚紊乱。因为唐甜坐的距离离他太近了,那阵若有若无的芬芳更加浓郁了,甚至他可以感受到唐甜身上散发的温热和肌肤上的清凉,呼吸间充满了幽香,所谓一亲芳泽,就是眼下这般光景吧。
唐甜见叶三没有再问下去,一边审视着叶三肌肤上的伤痕,一边从胸衣里抽出一条丝巾,缠在了叶三腰上,在背后打了一个活结。叶三举起双手,看着唐甜一对丰满的胸乳贴在自己背上,感受到了唐甜的胸乳才是上好的金疮药。
“他们都是汉王府的人,老爷能在阴魂不散的手里逃生已经的异数了。”
“我已经猜着了,除了汉王府能有这样的实力,只有汉王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真的,老爷,甜儿打心眼里佩服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唐甜呼吸着叶三腋下散发的男人独有的体味,由衷地道。
叶三一副无精打采地道:“佩服我什么?没见我一天到晚地挨刀挨枪?佩服我伤痕累累?算了吧,我自己看自己都别扭。”
“老爷有不屈的意志,无畏的勇气,让甜儿心里喜欢……”唐甜红着脸,低下了头,几缕秀发拂在了叶三脸上。
“甜儿,你说的让我心里发麻,脸上无光,你见过我这样落魄吃瘪的人吗?”
唐甜又笑了:“老爷勿以成败论英雄,你是双拳难敌四手才吃了这样的亏,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啊!”
叶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当我突围以后,那个追我的人是谁?”
“他是汉王世子朱瞻圻。”
“是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暗棋
唐甜的欣慰明显透出她的双眸:“其实老爷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这几天没事的时候,我都打探清楚了。”唐甜对汉王的实力可说是了如指掌,这成了她跟着叶三的本钱。
叶三感受到了唐甜情绪上的喜悦,他心底也升起一股不同寻常的快意,那感觉就像接纳了唐甜所有的一切。盯着唐甜脉脉含情的双眸,问出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有吃的没有?”不问还好,一问之下,叶三禁不住肚腹如鸣,咕噜噜发出声响来,干涩涩咽着唾沫,连嘴里也泛着酸水。
唐甜大失所望,不过随即高兴起来:“只顾和老爷说话,没注意老爷一天水米未进,那酒可当不得饭食。”
叶三又咽了口唾沫,有些迫不及待地道:“真的饿了,身子发虚,前心贴后心,我闻到烤全羊的味道了。”
唐甜扑哧一下乐了:“馋猫鼻子就是灵,哪有饿得这么凄惨样儿,刚才来时,顺手牵羊,把姓朱桌上的一条羊腿给拿来了。”
“这敢情好,甜儿就是心细如发,顾虑周详,更是救苦救饿的观音菩萨,五脏庙造反比什么都难过,快拿来,先凑合着活命要紧。”
唐甜灵巧地站起身来,在田埂边打了个转儿,回来的时候,手里已多了一个包裹,透出烤肉的油香。叶三还没看见包里的食物,就已馋虫蠢动,口水欲滴,急猴猴把包裹抢了去。
看着叶三匆忙打开包裹的样子,唐甜眉梢眼角荡漾着爱惜体恤。几个温热的馒头和羊腿被叶三三下五除二吃下肚,在他狼吞虎咽的空间,唐甜坐在叶三对面,以手托腮,饶有兴趣地瞧着叶三的吃像,神态中有了几分新妇待膳的味道。
见唐甜如此专注地看自己吃完,叶三一抹嘴,抚摸着胀起的肚皮笑道:“多谢唐姑娘的美食,真好比雪中送碳,令人浑身温暖。”
唐甜浅笑如花:“真的吃饱了?不讨厌我了?”
“怎能讨厌?看你说的,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如此讨人喜欢,妩媚温柔美人,巴结还来不及呢。”
听着叶三油嘴的腔调,唐甜双颊飞红,神色羞涩,抬脚踢了叶三一下,瞪大了一双美目。
“快说说汉王世子朱瞻圻身边还有什么能人?他可继承了他爹的草包德性。”叶三见美人瞪眼,没敢再打趣下去,急忙转移话题。
“跟在他身边的小个子就是一个,草上飞严欢,别看此人像一只风干的鸭子,在汉王府里称得上是足智多谋,轻功之佳,堪称一绝,老爷下次遇上务必要小心,上次可能太依赖川边阴魂了,没把老爷放在心上才吃了亏。”
“唐姑娘好像对汉王府特熟悉,还有什么人物吗?”叶三随口问道。
唐甜一惊,马上意识到言多必失:“想当年我在山东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你又不是不知道,当然对汉王有较深的了解,有我在老爷身边,吃亏上当会少很多吧。”唐甜几句话就掩饰过她在汉王府寄居王妃蒲察身体的事。
“这次汉王府可算把家底都带来了,在龙门还见到三个人,刀客徐连,天鹰金胜魁,夺日麻无双,这三人都是暗杀阻击的高手,临走时,听他们提到居庸关前的一个隘口,老爷要多加注意。等到了地界,甜儿会提点老爷的。”
“也好,不过,以目前的形式,我们两个不适合在一起行动,引起他们的戒心就更麻烦了,唐姑娘做一个暗棋,在布局中会起到更大的作用。”
“暗棋?老爷是说甜儿在暗处,让他们以为老爷势单力薄而掉以轻心?”
“正是,一步暗棋下好了,让他们满盘皆输,唐姑娘可是身担重任啊!”
“老爷,甜儿作为一步暗棋,遇到他们能出手吗?”
“只要他们有落单的就可以出手,这样更能令他们疑神疑鬼,怀疑我们的实力,到那时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那我们怎么联络啊?”
“暗香,你不是有暗香吗?我想你不会找不到我的行踪吧。”
“嘻嘻……,还是老爷聪明。”
“哪是聪明,那是吃一堑长一智,老爷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遭被人活埋。”
“老爷,你就别提那档子事了,甜儿走了,旅途愉快。”唐甜嬉笑着,闪身离开了叶三,望着唐甜渐渐远去的背影,叶三开心的笑了。这丫头要是在这里投怀送抱,老子一定不会放过的,嘿嘿嘿。
唐甜直到看不见叶三的身影后才收敛笑容,眼中红光一闪,嘴里又冒出了不似人声的呓语。让本姑娘做暗棋,那好,我就做一次给你叶三瞧瞧,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以后别小看了我,先帮你除去最头疼的人物严欢,当作见面礼吧。
叶三收拾好一切,骑上豹骓兽上了官道,趟起一股烟尘,一路南下而去。官道敞亮通明,扬起烟尘这么大的动静,当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世子,叶三带伤又继续南下了,在下坠着他,世子赶快放出飞鸽,通知老麻他们在居庸关前的隘口截击叶三,那是最后一道关口。居庸关虽然有我们的人,可叶三进了关,我们就再也不好下手了。”
“嗯,我敢断定,叶三身上肯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决不能放虎归山。我要赶在叶三前面去布置,叶三就交给你一人了,千万小心。”
“多谢世子关心,我没事,打不过,跑还不成吗?”严欢信心十足地道。
世子点点头,他相信严欢以他草上飞之名,跑路逃脱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转身下了山岗,上马走了。
严欢的面前出现了短暂的寂静,望着叶三远去的方向,轻蔑地一笑,叶三啊叶三,你走上了一条死亡之路。随后,一阵马嘶声传来,严欢一愣,他听出那是他的马在嘶鸣,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野兽骚扰我的坐骑?想到这,身形一晃,一溜烟向马鸣的地方飘去,速度之快,不愧有草上飞之名。
拴马的树下已经没有马的踪影,林子里一片寂静。严欢提高了警惕,借着林木的掩护,悄悄接近树下,当他看见自己的马倒在地上的时候,抽出一把柳叶尖刀,环视四周。马匹突然暴毙,必定出现了异兆,小心地蹲下来,仔细地观察。马的咽喉破裂了一个圆孔,那是致命伤,看来看去,严欢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伤口处没有一丝血?灰白的马肉外翻着,像刚用开水烫过,马尸里的血全部没了,皮毛套在了骨架上,是什么东西袭击了马?血哪去了?被吸食了?还不死心的严欢用左手拨弄了一下马头,马尸下也没有见到血,光天化日下闹鬼了?吸血鬼?一阵阴风吹来,严欢身旁的野草摇晃起来,我的妈呦,真闹鬼了,快跑吧!
严欢没命地在草尖上飞腾,绝世轻功提到了十成,他从没想过从小苦练的一身功夫会用在这里,眼前的景物已经看不清楚,出现的都是马颈上翻开的伤口。可是跑来跑去总感觉身后有一片阴影罩着他,想回头瞧个明白又不敢,只有把直线飞奔改为曲线运动,可那片阴影始终像一朵阴云笼罩着他。前方出现了一片高低不平的荒地,严欢看到了希望,希望能借地形的复杂摆脱身后的恐怖。
跑进了荒地,严欢停下了飞奔的脚步,双手撑在膝盖上喘息着。
“严欢,怎么跑来跑去跑到我家里来了?”一句不似人声的吱吱声在严欢耳边响起,带起了一股凉风,吹进了严欢的脖领。
严欢这才顾及打量周围的环境,我的妈妈姥姥大妗子,也不看仔细了,怎么跑到坟地里来了?什么?到家了?到谁家了?什么人能在这里住?只有鬼。
想到这,严欢心胆俱裂,今天是自投鬼网了。
“出来,出来,暗地里装神弄鬼不是好汉,有胆的出来一斗。”严欢哆嗦着举着尖刀转悠着,生怕吸血鬼在他身后也在他脖子上来上一口,吸干他的血。
“严欢,见到本王妃还敢嘴硬?”一座坟头后飘起了一个黑影,忽忽悠悠飘到了半空,严欢瞪大了双眼就是看不清黑影的真面目,这可是日头下的白天啊!
“你是什么人敢冒充王妃?你是哪个王妃?”严欢说出的话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了。
“我是汉王妃蒲察?”
“啊!鬼……不要找我啊!我可从没得罪过王妃啊!饶命啊!”严欢恐惧中丢弃了手中的尖刀。
“哼!难道你从没对本王妃动过龌龊的念头?”
“这……在下偷看过王妃洗澡,可……啊!”一把疾飞的军刺戳入了严欢的胸膛,鲜血喷射过了军刺的把柄,如涌泉般在四周散落。严欢的双目失去了活力,像死鱼眼眨动了几下不动了。
荒坟地里吱吱声大作:“呸!吓死的人血是苦的,扫兴。”黑影念叨着飘出了坟地,叶三,你这步暗棋是下对了,本姑娘替你除去了一个劲敌,看你怎么谢我,嘻嘻嘻。
第一百九十九章劫数
唐甜找到叶三的时候,叶三正盘膝坐在一个山岗上,四周都是险峻陡峭的峰峦,挺拔峥嵘的群山被灰沉沉的暮云环绕着,透着苍茫滞重的韵色,一直延伸到无边的天际。一条宽窄不一的小路,蜿蜒在两侧高耸的峭壁之间,也许是劫数使然,那就是他们要闯过的隘口。
叶三望着眼前这条山间窄道,一语不发,唐甜也不自觉地感到心头沉重,像系上了铅块,吊坠的令人发慌。天快黑了,隘口的黄昏时分,不但凄凉,而且寒气特重,预示着杀机四伏,劫数难逃。
唐甜受不了这沉重的氛围,轻哼了一声:“老爷,居庸关前的隘口到了。”
叶三点点头,嗓音沙哑:“是啊,隘口窄小曲折,只要在两头一堵,就像闸刀封道一样有进无出,到那时,我们的劫数就到了。”
唐甜听了叶三的长吁短叹,不由得脸上的嫩肌有些僵硬,伸手用力搓揉了几下,想轻松下来:“隘口表面上已经凶险无比,看着这地方的地貌,就让人不舒服。”
叶三苦涩地一笑:“心里沉甸甸的是不是?”
“嗯,老爷,以你的看法,如果在这里设下埋伏,我们有可能闯过去吗?”
“不好预测,听你说过,埋伏的人都是搏杀的好手,个个机灵,经验不比我们差,加上地形复杂险要,几乎处处都的埋伏的好去处,只要我们一接近隘口,对方的人从哪里出现我们都不知道。”
“老爷,有没有第二条可以通过的路?”
叶三摇摇头:“对方只所以在这里等着我们,就因为这里是一条绝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翻山越岭,绕道而行,没有十天半月的,我们到不了居庸关下。”
“老爷,难道我们要回去不成?”
叶三望着隘口里渐渐升起的雾气,用难以言喻沧桑无奈的腔调道:“今晚,我们闯关!”
唐甜坐在叶三身边,取出了一个油布包裹:“老爷,既然今晚有力气活儿,还是先填饱肚子吧,人是铁,饭是钢,不管今晚如何,先饱餐战饭再说。”
叶三一听吃,马上来了精神,侧身凑近了唐甜,只半个屁股坐着,边搓着手边咽着口水:“又有什么好吃的,这次出门带上你是唯一正确的行动,别的都是瞎扯淡。”
唐甜抿嘴一笑,摊开油布包裹,一样一样地摆在叶三的面前:“哼!我就只有这点好?没别的啦?烧鸡、狗肉、茶叶蛋,还有面饼和水。拼命之前喝点水,好歹闯过眼前的劫数,再给你沽酒。”
“有水就行,以水代酒也是一种享受,说不定还真能喝出酒味来。”
“老爷真是好伺候,不挑不捡的,女儿家嫁给你还真有福气。”说着,撕下一条鸡腿递给了叶三。
叶三也不客套,接过来便大口啃嚼,一边还咿唔着赞美:“又香又嫩,甜儿是不是也想嫁给我这样好伺候的?”
“甜儿命苦,没有那么大的福分,能跟着老爷就心满意足了。”
叶三眉宇间显出了一片阴霾,有点食不知味,吞下一个茶叶蛋后,沉重地道:“等闯过眼前的劫数再说,老爷不会轻易抛弃甜儿的。”
唐甜撕下一小片鸡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递给了叶三一个羊皮水囊:“老爷能记住今天说的话吗?”
叶三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抹去嘴角的水迹:“当然能记住,我不会怠慢你的,在寿光城下,我已经把你放在心里了。”
唐甜指尖微微颤动:“但愿如此,甜儿以为老爷在寿光的时候,只是逗弄甜儿,没想到老爷如此多情。”说着,把头靠在了叶三的肩头,那光景就像一对亲密恋人在谈情说爱。
把手里的一块面饼丢到嘴里,叶三笑得颇为悲伤:“甜儿,我这一生命运多劫,且古怪淋漓,世道的坎坷大都让我遇上了,生命在颠沛流离刀光血影中消磨,妖刀难以回鞘,不但肉体和精神都麻木了,而且已经变得激杀。在我来说,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不能给你带来安详、快乐,好想回到另一个世界,那是多么遥远的事啊!”
“老爷,甜儿也厌倦这样的生活,也好想回到另一个世界,享受安居乐业的时光。”
叶三怔怔地望着唐甜,不知道她为何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啊,也许我们太累了,不光是肉体上,身心意境上也一样疲惫,是该好好休息了。”
唐甜无声地笑了:“听老爷的话,好像苍老的许多。快别说这些凄凉的话了,劫数之前,咱们也该讨个吉利话才好。”
“横竖要刀光血影,若说吉利,以眼前的形势判断,实在吉利不起来,不必自我安慰了。”
唐甜默默体会着叶三的话,眼前迷蒙的隘口里,仿佛看到了血光,看到了寒刃,看到了呐喊和哀嚎。
两人的马儿被临时散放在了那个山岗上,只有人往隘口摸去,每当接近隘口一步,两人的心跳就不断加速,这景象以前从没有过,也许是刚才的一番出自内心的情话,使两人多了许多顾忌和担心。
呼啸的山风从头上掠过,两边的山壁使这条窄道形成了风洞,越往里走,越像步入地狱。他们现在已经在匍匐贴着地面爬行,连头和脊背都不敢抬起,行动之间异常艰苦,树影草丛在夜风中摇摆,像是对两人张牙舞爪,不但使人心情紧张,而且反应和思维也过敏起来。
曲折的小道,一个弯角一个弯角地连接起来,唐甜气喘吁吁,有点吃不消了。叶三停下来,扯着唐甜靠在了山壁上,然后单膝跪地,侧耳聆听,又趴在地上,感觉是否有轻微的震动。过了一会儿,叶三趴在唐甜的耳边,细如蚊声地道:“接近了,那个伏击我们的人就在附近。”
“老爷,还有多远才能出去?这样的姿势,实在太累人了。”
“还有二三里的路程,我们的心理负担太重,所以才感到吃力。”叶三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安慰唐甜。小女子的体力天生就不如男子,唐甜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意外。
“奇怪,怎么不见对方有什么动静?”
叶三靠着冷硬干燥的峭壁:“他们在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前面满是陷阱,谁先发现谁,谁先暴露目标,是现在成败的关键。”
“老爷,我们先休息一下吧。”
“嗯,我判断对方把伏击设在后半段就是有意消耗我们的体力,后半段才是劫数之争。”
“是啊,先把我们累个半死再围困劫杀,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唐甜靠在叶三背上,呼吸着叶三身上散发的汗味,更是升起了一股疲倦。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又以匍匐的姿态继续前进,刚刚移动几十步远,叶三突然伏下不动了,同时以手势向唐甜传递信息。
唐甜立刻屏住呼吸静止下来,她知道现在是非常时刻,也知道将面对的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如果不小心的话,伤了身体,那将是一场灾难,身体里的血液将大量的流泻,再被精明的叶三看到,自己苦心创造的一切就泡汤了,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好不容易培植的寄居体也将再次失去,小心,一定要小心。
叶三也很小心,他不怕明刀明抢的决斗,自己本身就善于暗袭,知道暗袭的杀伤力要比明斗高出许多。每次遇到高绝的江湖人物都不能全身而退,皮破见血是家常便饭,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还是小心为妙。
叶三没有作声,没有任何行动,在片刻的沉寂之后,蓦地像一头黑豹跃空而起,快不可言地扑向数丈外的一丛杂草。几乎是回应他的动作,那杂草后面也猝然掠起一条身影,决不比叶三慢多少的来势迎击上来。两条人影凌空交换,交叉而过,见到的只是闪电般的冷芒,剩下的却是温热带有铁锈腥味的一片血雨。
火星四溅的一击过后,两条身影又全无半点声息的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叶三在哪里,也看不清对方那个杀手在何处。
唐甜极目看到了刚才的瞬间交击,她的脸颊上滴上了血,血正顺着脸颊流下,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比常人长了好多的舌头*着,她不能确定是谁的血,可看清了那个杀手正是刀客徐连,第一个就碰上了汉王府玩刀的高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能从嘴角处品尝着血腥的一丝咸涩。
隘口里黑沉沉的一团,目力只能看到丈许距离,唐甜想出声示警叶三,又怕遭到刀客徐连的暗算,须臾之间已出了一身香汗。
死寂,没有喘息声,没有嚎叫,没有呼喊,甚至连刀光都看不见,这完全是阻击高手所应有的体现,是终结者搏杀猎物耐心的等待。刚才发生的凌空搏击,好像只是一种梦幻,一场噩梦。
一阵死样的僵持,唐甜就失去了耐心,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及其小心的向前移动了一下身体。狂飙便在她身体移动的同时袭卷过来,来的如此迅速,如此狠辣,致命的刀光罩向了她。窒息的刀气,带起一抹光焰,向着发出声响的预定空间横削。唐甜在狭小的空间里飘起,小腿撞到了一块岩石,一阵麻木传来,使她挥出了救命的一刺。军刺从肋下穿过,麻木的小腿上翻到空中,蹬到了突出的岩壁,刀光带着几缕发丝从身下急速掠过。于是,军刺的暗芒在刀光之后,刺中了徐连。
仍然没有哀嚎,仍然只有血雨分洒,两条身影扭成一团后,分开坠落到草丛中,徐连的忍耐力已超过了极限。汉王府对死士的残酷训练在这样的伤痛下,一声不吭,接受着死亡的洗礼。
一颗心猛烈地跳动着,唐甜一手搓揉着小腿麻木的部位,一手紧握着军刺,血气上涌,口干舌燥,还好,没有出血。她想张口出声,嘴唇煽动了几下,哽咽着就是发不出声音。唐甜心系叶三的生死,片刻功夫好像是等白了头,她总算品尝到了什么才叫暗中狙杀,什么才叫搏命,虽然是那样的短暂,可恍如再世重生。
终于,一个声音,一个微弱低沉的声音,一个飘若游丝的声音在唐赛儿耳边响起。
“老爷,你还活着吗?”
第二百章情意
两只手终于相握了,尽管那只有力的大手沾满了粘稠的鲜血。唐甜满脸的振奋欣喜,来到这落后的星球上已经很久,她竟然不知道在这里还有一个她如此关心,如此挂念的人类,完全忘记了还在星际漂浮待救的伴侣,拖着麻木的小腿向发出微弱声音的方向爬去。
人影蠕动,也朝唐甜这边接近,显然那就是叶三。两人终于接近了,黑暗中,他们摸索着伸手紧紧相握,彼此聆听着对方的呼吸,感受着久违的情意,阵阵喷自口鼻的热气,温暖着劫后余生的心。这是一种深厚情意的考验,用生命作为代价。两人拥偎在一起,感觉到了心灵那份情意的相通,灵魂的交融,无论在形或是在质上,都如此密切的契合,像一体的手足,那份相濡以沫的情意更是血浓于水,供过生死以后,异类与人之间,还有什么不能交融?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曾开口,此时此情,说什么都是多余,只有感受重于一切。
静默中,激荡的情绪渐渐平缓,唐甜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压低了声线,以只有叶三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老爷,你又挂彩了吧?”
叶三双眼闪动着幽幽的寒芒:“后腰被那杀手开了个口子,差一点伤到了内脏,用手捂住伤口,血还是止不住。”
“刀客徐连彪悍勇猛,不是一般的角色,老实说,两个回合拼斗下来,我连他使用的兵器都没有看清楚。”
“是一把刀,极其锋利的刀,极轻极薄,挥斩不带任何刀风,这也是我挨了一刀的原因。徐连用刀的手法异常特别,不但诡异多变,而且刀速极快,能在同一时间施展不同的刀法,像攻像守,难以捉摸。刀明明斩向你身体的某一部位,但挥落的时候却换了位置。也算徐连倒霉,在被我挑断一根肋骨的情况下,把你当成了我,做出了致命的一击,他没有想到你还完好无损,还是吃了暗棋的亏。”
“老爷,我也伤了小腿,如果他事先没有伤到肋骨,我那一刺也要不了他的命,那时我们就凶险了。”
“什么?你也伤了?快让我瞧瞧?”叶三爬起来,抬起了唐甜的小腿,脱去鞋袜,推起裤脚,露出嫩如莲藕的小腿。
“嗷!轻点。”
“好像淤青了一块,活活血,揉揉就可缓解。”叶三抓起唐甜尖尖如玉的小脚,轻轻地在小腿上搓揉起来。唐甜咯咯咯地轻笑起来,好像叶三挠到了她的痒处,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情意。
“老爷,甜儿长那么大,还没有什么人这样伺候过,更别说被男子握着脚了,羞死了。”
“羞死了还笑,是不是很舒服啊!”
“嗯,舒服到心坎里了,以后老爷还会握人家的脚吗?”
“只要甜儿的脚不臭,老爷天天握。”
唐甜呼痛的声音,立时变成了细细呻吟的。
隘口里仍是一片黑暗,一片浓稠的黑暗,不但黑而且静,人在草丛中移动,仿佛淹没在黝黑深沉的水底。两人不分前后向前摸索,寂静中偶尔有细微的水滴声传出,叶三包扎后的伤口还在滴血。
跨越了一条浅沟前,叶三又停止了动作,唐甜迅速紧张地把身体贴地,眼珠子乱转,可没有发现什么。叶三的视线集中在了几丈外的一块巨大的岩土后面,手握妖刀,脊背拱起,两腿微弯,做出了随时可以腾空扑击的姿势。
一个非常低缓的声音飘了过来:“徐连兄得手了吗?”
“嗯。”叶三低声地回应了一句,妖刀立在了胸前,毫不松懈地戒备着。
岩土后暗影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副瘦长身材,头上扎着头巾的人,相貌看不清楚,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着一股凌厉的霸气。天鹰金胜魁一见来人,一个好像力竭不支,看上去颇像经过一场恶战后的形态,一个僵死卧地,一动不动。
金胜魁狞笑着,跳过浅沟,直奔唐甜而去,一声脆响,抽出刀鞘内的宽刃短刀,就要取唐甜的首级。就在刀鞘暗簧弹响的同时,一把尖刺刺中了天鹰的握刀的手背。
天鹰金胜魁的反应起初是惊讶,随之而来的疼痛,使他迅速以左手两指捏住刀尖,想用刀柄撞开穿透掌心的尖刺。弓背于地的叶三便在此时腾空而起,压在胸前的妖刀,凝成了一条光带,狂芒猛至极地单劈金胜魁。
趴在地上的唐甜更不犹豫,贴地急推穿在金胜魁掌心的军刺,军刺破空传出裂帛之声。
一霎那,金胜魁什么都明白了,想大吼出声,却发现嗓音沙哑,喉咙里好像被稀泥糊住了一样,慌乱之下想抽出背上的金背鹰刀,但任他如何挣动都无法把右手抬到背后,只有放弃左手上捏住的短刀。仿佛是受到了恶毒的诅咒,又仿佛遭到厉鬼缠身,金胜魁惊悟他竟无力面对眼前的一切了。
血肉在妖刀挥动中横飞,在军刺的刺戳下迸溅,没有哀嚎,没有凄喊,有的,只是利刃切肉的悸心闷响。
隘口出口处的夺日麻无双注视住隘口下浅沟边的寒光,眼中的神色立刻变得像那抹寒光同样阴森凌厉,身形快不可言地向隘口下飞去。
叶三知道他们的行迹已经暴露,再隐蔽躲藏已经毫无意义。麻无双魁梧的躯体缩成了一团,就像一只被戳破的猪尿泡,在顷刻间便蛰伏到适应如此狭小的空间,在空中弹射,落在丈外。看到麻无双,叶三没有一丁点沾沾自喜的感觉,虽然现在对手已在明处,相反的,看到麻无双的造诣,他现在的心情非常沉重,一击不中,恐怕再求得手,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偷袭暗算对方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力战,自己有伤在身,体力已经消耗殆尽,唐甜也失去了在暗中出手的机会,面对麻无双这样处在绝佳状态下的高手,宰杀对方谈何容易。
麻无双站在十步开外,一声不响死望着叶三,黑暗中,除了他双目偶尔闪现的光芒,看不出他另外的神色。场中扬起一股扑鼻的血腥味,麻无双煽动了一下鼻翼,立刻明白那是对方身上流出的血。看到两人站在面前,麻无双有点意外地看着唐甜,呼吸尽量保持平稳顺畅。
“阁下受伤了,不轻的伤,意外的是还有一位,想来我那两位同伴已经不在了,两位能走到这里已经难能可贵,还想再过我这一关吗?”
“徐连和姓金的已经被我们摆平,在下想继续下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有些事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想徐连是我们三个中最善于暗杀的人,能轻易摆平他,是不是多出的一位让他吃了暗亏?金胜魁有勇无谋,好大喜功,遇事不善筹谋,也是他致死的原因,可对?”
不经意地点点头,叶三感到真的遇见头脑清醒的人物,今晚要豁出去了。站在一旁的唐甜突然说话了:“麻无双,现在是在暗夜里,没有日光的照射,你的夺日蝴蝶叉又能有什么作为?”
“啊!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哼,是谁给你透露的消息?”
“不要问我是谁,知道我是你命中的克星就可以了。”
麻无双震惊中向后挪出半步,右手微微翻动,一只两尺长,拇指粗细,前端展射出一个闪亮的圆盘,边缘锋利,闪烁着光亮,尾端分出两只像蝴蝶翅膀的丫叉。夺日蝴蝶叉已猝然戳出,圆盘的反射星光,准确无误地照在了唐甜的双目。
叶三看出了名堂,原来麻无双所谓夺日,就是利用太阳的反射光线在刺激人的双目,让对手有片刻失明的瞬间,来完成他夺命的一击。可惜,现在是晚上,连月光都少的可怜,只有星光暗淡地点缀在夜空,难怪唐甜有此一说。
唐甜微微侧首,右手的军刺斜起横截,攻中带守,顺便切断了麻无双的退路。叶三的妖刀斩落,刀落如风,凌厉中斩出难以比拟的迅捷。麻无双白衣飘起,蝴蝶叉由上而下,叉尖所指没有离开唐甜的双眼,叉端的圆盘抖闪,分击两个对手,冷芒所到之处还是对方的双眼。叶三妖刀直劈向圆盘,身形的不灵活,只好采取拼命的搏杀。麻无双一声不吭,凌空三个筋斗倒翻,避过军刺的连续突刺,荡开叶三的刀刃,一叉挑弹,叶三踉跄倒退,衣袖被叉尖挑开。唐甜见叶三体力不支,刀速变慢,心急下,军刺布起了一道严密的死亡之网,笼罩在叶三的周围,形成一团浓郁的光影。
刚才的一招,绝对是麻无双的精粹绝学,如果在日头下,叶三难逃伤体之灾。唐甜军刺护住叶三,给了叶三喘息的时间,高手搏命,只要有一点回旋的空间,足可以乘隙反击,制机于后。麻无双面对两大高手,反应相当奇特,他没有躲避军刺的穿刺,他甚至不曾移动,在刀光刺影下,蝴蝶叉辉映出无数星光,星光都是亮点成双,在飘忽,在旋转,在跳动,紧密的撞击中是那样准确至极。星光又在激烈的金铁撞击中明灭,叉影像星光不可预料地粹射暴弹,光影成双,夺人双目。
此时叶三的妖刀又显出怪异的变幻,锐风撕绞冲突中,首先惊叫的是唐甜,她又感到了来自她遥远星球的灵力,那样熟悉,那样亲切,不由得惊叫出声。随后惊叫声中传出了压抑的嚎叫挤出肺腑,影像交叠穿插,肌肉的碎裂声在惊叫中回荡,血越发热的发烫向四周迸溅。
一切的景象发生在瞬间,也结束在瞬间,当所有的声与光于实质的搏击静止以后,隘口里仍是一片漆黑,一片寂静。两只手又握在了一起,在虚无的空间传递着劫后余生的情意,那样痴缠,那样温馨,那样惬意。
第二百零一章攻心
握着唐甜冰凉的小手,叶三凝视着夜空,有了极短暂的忘我感受,他像是同苍穹融合,与风云共舞,飘然浑游梦境。一阵骤起的疼痛使他慢慢坐在了地上,唐甜想拉起叶三,才发觉叶三的肩头多了一个物件,一只比麻无双使用的更为小巧的夺日蝴蝶叉,叉尖扎进叶三的肩头,小小的圆盘已经收拢,如果不是叶三带起叉杆的微微晃动,唐甜还真看不到。
叶三晃晃头,试图站立起来,却被唐甜按住了:“老爷,别动,没想到麻无双还藏着一柄更小的蝴蝶叉,令人防不胜防,老爷又挂彩了。”
叶三挣扎了一会,总算坐直了上身,伸手拔下没入肩头的小叉,一阵血气翻涌,差点昏死过去。唐甜急忙上药止血,边望着十几步外一堆杂草旁蜷伏着的麻无双,可以断定那是一个死人的躯体。麻无双的左胸裂开着半尺长的血口,三根肋骨突出到了白衣外,内脏被衣物裹着,在腰间拥堵成一堆。
“老爷休息一下,我们就可以出隘口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还是赶快离开吧。”
棉布和金疮药使叶三缓过劲来,摇头叹息着:“今晚总算见识过了,一个比一个凶狠,一个比一个毒辣,暗算杀人,眉头都不皱一下,幸亏是我们,换了旁人,想在这里绝处求存,真是奢望了。”
唐甜丢下沾满血迹的一块棉布,马上换上一块新的,熟练地在叶三肩头包裹着:“老爷也是命大,天天为你包扎伤口,我都熟能生巧了,今后不能再这样冒险拼命了。”
叶三在苦笑中抽搐了一下:“你以为我想啊!这些灰孙真难对付,稍不留神就伤皮动骨,到了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不豁出命去,现在还能在这里和你亲亲我我吗?哎呦,你轻点,我现在的小命可在你手里攥着呢。”
“知道还贫嘴?快想办法逃命吧。”
“汉王府世子所带来的高手不知道还有多少,我不能不承认汉王手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不论胆识武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想,这次交手过后,他们将大伤元气,不会有更大的威胁了,就是多一个草上飞也是独木难成林。”
“嘿嘿嘿,老爷还不知道吧,草上飞已经被甜儿送上西天了。”
“什么?你遇上草上飞了?他被你杀了?”
“不是被我杀了,是被我吓死了。”
“吓死了?怎么回事?说说清楚。”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见到我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王妃饶命,最后跑进了一处坟地里吓死了。”
“哦?王妃?”叶三上下打量着唐甜:“是有点像,王妃蒲察已经死了,不过死的非常蹊跷,至今也没有找到尸体,可能连汉王府的人都感到后怕吧,吓死了也好,少了一个劲敌。”
出了隘口,果然没有任何人阻拦,唐甜把叶三安顿好歇息以后,就回头去牵两人的坐骑。居庸关就在眼前,屹立的山势透着深沉的苍劲及静默的庄严,雄伟壮观下,另有一股空灵的气势。
一座六角相连的军营扎在山脚下,挡住了进出居庸关的必经之路,城门就在大营后方,城上的军丁隐约可见。军营是就地取材,用圆木临时仓促搭建而成,营盘两侧各竖一面大旗,高三丈,分别绣上汉朱两个白底红字。四周插着几十跟木桩,木桩顶端挂着红油纸气死风灯,在风中飘摇。
默默注视着大约三百人的军营,叶三心事重重抿嘴不语,不知道怎么了,心头如铅块重压,窒闷的挥不散,化不开。从外表看,占地几十丈的营盘结构粗糙,都是大小不一的圆木枝干,交叉支撑着营盘的外围,但对于两个人从这样的军营冲过,还是太难了点。好在唐甜已经安全地回来,也有个商量对策的人。
“老爷,还是休息两天再说吧,你身上的伤不易剧烈运动。”
“嗯,这两天抓紧时间想一想办法,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叶三上下打量着唐甜:“这次能不能进关,全指望你了。”
“甜儿不明白老爷的意思,甜儿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摧毁不了这个军营,那将怎么进关?”
“此战应是攻心为上,军营里人多,不一定心齐,汉王世子进不了关,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居庸关的守将不信任他,把他赶到关外扎营,这对我们行事多了一点周旋的余地。”
“攻心?是不是要离间世子和军营将士的心?动摇了军心,我们就有机可乘?”
“正是,大明军队最是忠心皇上,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军队不会轻易跟随主将造反。”
“老爷,追随世子的都是汉王的亲信,想离间攻心也不是容易的事。”
“别人恐怕不成,但对于汉王妃蒲察去策反,说不定就能成。”
“汉王妃蒲察?老爷是说……”
叶三点点头:“虽然你有汉王妃蒲察的气质,但总归长相不同,能不能营造出恐怖震撼的效果很难说。此事非常凶险,能跟世子出征的人都是嫡系,攻心策反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还有杀身之祸。”
“老爷,甜儿已经有过一次经验,有把握,老爷放心吧,今晚我就去大营,明天准有好消息。”唐甜胸有成竹地说。
“那好,只有这样试试看了。”
夕阳的霞彩辉映着山峦,染上似真似幻的血色,荒烟迷漫里,叶三送走了唐甜,酷厉的氲氤气氛笼罩着叶三的心,不需要有任何事情发生,境况已泛着惨烈悲凉。黄昏,象征着一日的结束,又何尝不表示着许多事物的终结,极目远眺,情人何在?夜晚越来越迫近,但他依然一筹莫展,在对手严密防范之下,唐甜是否能够功成身退?在不知对手虚实深浅的情况下,让一个弱女子去打头阵,对叶三来说还是头一次。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时机迫在眉睫,他实在想不出要用什么办法不露痕迹达成目的,头一次被自己的软弱困惑了。
塞外的月圆之夜,更让人对月亮有一份特殊的偏爱,无论是月圆月缺,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想多凝望一下。只有现在,唐甜面对一轮圆月,周围的一切一点美丽的感觉也没有,只有彻骨的寒意,让人看到的只有恐惧,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双手一分,身上的衣衫无声落下,唐甜整个身子变成*,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浑圆的小腿,在月光下散发着异样的光辉。不能否认,这实在是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一举手一投足,充满了强烈地挑逗和诱惑。完美的妖异令人心惊魄动,令人窒息,一双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而且开始变化,由淡到浓,变成了一对碧绿色的猫眼。*的身躯透出一种迷蒙的红光,绝不刺眼的红光却说不出的诡异。那道红光在杂草丛林间穿过,停留在一株高树的树梢上,淡淡的红光散发着,一双眼睛由碧绿变成了又亮又白,就像两颗宝石,在月夜里闪着光辉。
从这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居庸关前六角营盘的侧面,以及高耸的旗幡、林立的灯笼杆。唐甜手托着下巴凝望了一阵,飘下树梢时,身上多了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宫装,身子不再*,却时隐时现,更加诱惑,更加动人。军营在望,情形和刚才观察的没什么改变,唐甜显得有点焦躁,脚步也更急了。尽管如此,还是听不到脚步声,只见宫装长裙晃动,到底是她一步步的走,还是随风飘移,相信就只有她才明白。她身上散发的红光始终不觉得耀眼,就像是那种光不是由她的身上散发出来,而是来自军营的风灯,而她身外则烟雾弥漫,给光一照,也有了光彩。
到了军营门前,没有人出来阻止她,两个站岗的军丁已经瞌睡,抱着长枪依偎在辕门上,军门紧闭。唐甜昂首看了一眼,身形一动,一缕轻烟似的上了军营的栅栏,居高临下,她看得很清楚,军营里静悄悄的,一点灯光都没有。唐甜身形横移,飘上了旁边的旗杆上,从这个角度看,军营里还是一样。
军营里首先引起骚动的竟然的军马,军马感觉到了有威胁它们生命的异物到了军营,军马看来比任何人都要忠心自己的主人,在马厩里不停地悲嘶。军马的悲嘶唤起了马夫,到马厩中走了一圈,也没看到马的眼瞳中充满了恐惧,尽管那种恐惧是那么的强烈。
马夫见没什么异状,想转身离去时,看到了身后站着一位美丽妖异的女人。一愣神的功夫,一条红色滑腻的丝带缠住了他的脖子,阻止他的惊叫。他只看到那红色的丝带是从女人嘴里吐出来的,然后就感觉有可怕的东西从他的后脑进入了他的骨髓,全身的血液一起上涌,从那条丝带泻出,四肢的肌肉开始痉挛抽搐,浑身没有丝毫挣扎的力气,大瞪着双眼看着那条丝带缩回那女人嘴里。马夫就像一滩稀泥,软到在女人脚下,只剩下一具失去液体的皮囊。
唐甜抬腿把马夫的尸体踢到了草料堆里,军马又是一阵悲嘶,骚动却停止了。顺着马厩向右是两排整齐的营帐,唐甜身躯发散着微微的红光,一座营帐一座营帐地穿过,也不知道在营帐里做了什么手脚,每出一座营帐,脸上都会露出诡异甜蜜的笑容,那笑容充分体现了得手后的得意神情。
直到看到营房后的一排五间草房,唐甜停下了脚步。那草房倚着六角营盘的后栅搭建而成,草房搭得固然简陋,却也有门窗,足可遮风避雨,比露宿营帐要舒服的多。这些营帐白天还没有看到,现在居然出现了,说明白天这些军丁忙活了一天,也够辛苦的,所以晚上的警戒才如此松散,他们的手脚也不可谓不快了。
挡在面前的草房是最后一道关口,过了草房不远就是居庸关的城门。唐甜的思感刚探入草房内,就惊动了屋里的人。虽然这些人也在熟睡,可唐甜的思感进入他们的梦境后就遇到了抵抗,更别说进入他们的心境。唐甜功败垂成,又向第二间草房走去,也是如此遇到抵抗,看样子住在草房里的人都是一些意志坚定的高手,想催眠*控他们的意志是不太容易。
唐甜还想继续试探的时候,还是惊醒了草房里的人,一声尖叫唤醒了所有的梦中人,草房里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来,他们看到的是一团急速飘动的红光,有生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诡异的事情,简直就以为还在做梦,那红光像一道流星,像一团火焰,在空中一旋,一只火鸟也似地飞离而去,瞬息投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百零二章反戈
晨雾缭绕,山风自隙口中吹入,不但带着湿冷的寒峭,尤其泛着丝丝幽寂,大山空谷,气韵萧索,光景已是入秋。
唐甜回到叶三身边时,叶三还在熟睡未醒,躺卧的身旁,包裹打开,露出一角黑色的铠甲,叶三身上盖着唐甜为他买的一袭干净柔软的布袍,外罩兔皮坎肩。唐甜坐在一块山石上,细细端详着叶三的脸色一言不发,也没有叫醒叶三的意思。昨晚的一通闹腾,显然没有惊动叶三,如果让叶三看到了蛛丝马迹,那么现在唐甜也不知道和他如何相处下去。
叶三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很疲倦,大量的失血和几天不合眼的激战,使他感到全身瘫软,脚下漂浮,能这样安静地休息一晚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何况往后还有连串的艰险危难在等待着他,叶三身心疲惫,目前的沉睡只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解脱罢了。
睫毛颤动了几下,这轻微的变化也没逃过唐甜专注的目光:“老爷,你醒了?”
叶三睁开眼,看着坐在面前的唐甜:“甜儿回来了,怎么样?”
“山下的军丁都没问题,几员主将是五五分成,有死心塌地跟着汉王世子的,也有一两位是三心二意的,只是迫于眼前的形势,跟着看风向,虽然还没有到临阵反戈的时候,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那我们今天就下山,硬闯过去。”
“不,我看军营里有长期驻扎的痕迹,在军营后搭建了几间草房,短期时间不会有进攻搜寻我们的动向,这样,老爷也有时间把身上的伤养好。”
叶三没再说什么,起身接受唐甜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看着给自己换药裹伤的纤纤玉指,感受着最贴切的照顾,那种由衷的温暖与情意,倍感毋庸置疑的契合。
一晃眼,十天过去了,叶三的伤势痊愈的很快,他自己都感觉到创痛一天比一天减轻,行动一天比一天轻爽。每天早上起来都要看唐甜练枪,手痒的时候还合练一阵。
“甜儿,你练的枪法就是唐家霸王枪吗?”
“是的,我爹自从败给了武当张三丰就再也没有使用过,不过,还是传给了我。这几天我感觉在军队的交锋中,用长枪冲锋陷阵会趁手一些,就拿来练练,免得上阵手生。”
“枪法是霸道了一些,在万马军中,枪挑敌将却是最好的家伙了。可惜,我的双节狼牙棒没有带在身边,要不,山下的那些杂碎早烟消云散了。今天解决一切的时候到了,换换装,我们下山进关。”
居庸关前还是那样一刻不放松的盘查过往的行人商客,关上旗斗瞭望的军丁,目不转睛地盯着北方远去的官道,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行人。十几天过后,终于有了动静,一黑一白两匹战马,驮着两个身披大明军铠甲的将士,踏着小碎步向关前接近。一名军丁向关下六角营盘打出了旗语。一时间,军营里人喊马嘶,冲出三股人马,盔明甲亮,战兵手持长枪,在各队两名大将的率领下,堵住了通向城门的官道,布妥了四四方方的阵形。方阵中央,马上端坐的就是那生相英俊峥嵘,形态高傲不群的汉王世子朱瞻圻。
“老爷,快看!朱瞻圻你认识,右首那个骑在马上,手提大砍刀的就是汉王府第一猛将严月松,左首那个风度翩翩的文士打扮的是首席师爷任雪峰,跟在后面的是汉王府护卫头领罗敢和护卫。老爷,形势还不算太坏。”
叶三视线流转,低声问道:“你看出什么端倪吗?”
唐甜轻声道:“他们排出来的阵势,除了朱瞻圻的主力外,左右两队人马都在观望之中,还不敢公然响应朱瞻圻的谋反行动,这对我们大有裨益,至少减去了左右两翼的压力。”
叶三颇为兴奋:“好极了,朱瞻圻的主力护卫算起来和我们旗鼓相当,只要后队战兵不围攻我们,今天就是势均力敌之战。”
“老爷,既是如此也不乐观,如果任雪峰死心塌地站在世子一边,我们的处境就会十分艰难,因为护卫首领罗敢是任雪峰的死党。”
叶三双目瞪起,精芒四射中,浓重地哼了一声:“兵来将当,水来土掩,管他谁是谁的死党。甜儿,你去先报明来意,用军前身份镇住他们。”
唐甜点点头,催马上前:“前方的人马听着,我们是出塞京师的人,回京传旨,如有拦截者,灭其九族。”
前面的战将还是无动于衷,可后面的战兵却骚动起来,互相之间切切私语,精力开始不集中。
“快看,就是那银甲小将,和梦中王妃告诫我们的一点不差,还有那黑甲将军,更说明王妃在救我们的命。”
“是啊,我也梦到了,王妃告诫我们不可造反,更不可伤了黑白两位过关的将领,真有此事啊!兄弟们,待会儿机灵点,不要头撞南墙,回不了家了。”
“就是,我们是大明的军队,不能为反贼卖命啊,关外离山东千里迢迢,出了事我们都要客死异乡。”
朱瞻圻似乎听到了身后战兵的议论,不能再沉闷下去,扭头望了一眼任雪峰,示意他出队答话。无论什么场面,在开场之前的开场白都是由任雪峰担当。叶三见任雪峰催马出列,也不感到意外,问题是这场子一旦扯开,他委实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能够消除这一场冲杀。
任雪峰潇潇洒洒地走过来,又潇潇洒洒地停下来,举手投足之间,从容不迫,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仿佛不是站在一场生死血战之前,而是轻松自如地会晤朋友。他含笑向叶三见礼,显然清楚对手的身份。
“叶爵爷这些日来出生入死,历尽艰险,辛苦了。”任雪峰称叶三爵爷,而不提叶三军中的职位,刻意回避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那就是阻拦前线军中的人,那可是死罪。
“不敢,此乃全拜任兄所赐,侥幸活了下来,是上苍见怜,留我残命,可见正义公理还是站在末将一边。又可见皇恩浩荡,宵小远避,任兄以为如何?”
任雪峰不温不火,修养真是炉火纯青:“立场有异,世事无奈,爵爷未免有些想不开,说起来我们都是外人,争来争去,还是他们老朱家在争,因此你我之间的曲直也就很难断言了。”
叶三面无表情地道:“任兄此言,恕末将不能苟同,所谓朝庭有法,军中有纪,你我既在军中,就应该重纲纪,任兄公然抗令,堵截军中传令使,却托词为朱家皇权之争,未免太离谱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何来离谱之说?”
“末将已言明身份来意,阁下还如此叛经离道,令人心寒。”
任雪峰脸色微变,声音也提高了:“叶三,不论怎么说,我们都是各为其主,都是为了朱家,并不是吃里扒外,起兵造反,另建王朝。大任当前,唯有才德者所据之,汉王文武双全,治理天下有方,为何不能继承皇位?”
“任兄,你说这话就是造反,现在皇上还在,你竟敢大逆不道,是何居心?更不惜引发血战以图达到你的目的,这等恶劣行径,确切地说,就是谋反。”
任雪峰突然哈哈大笑:“就凭你叶三一个阵前先锋,也有资格定我的罪名?”
叶三催马近前大声喝道:“任雪峰,你看这是什么?”
“啊!检校不死金牌。”
“正是,我可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定个罪名太容易了吧。”
“叶三……啊!不,叶爵爷,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汉王号令,在下是不能不遵的。”任雪峰看到叶三悄悄亮出的不死金牌,语气开始软化,不敢直呼叶三了。
“任雪峰,你可是亲眼目睹汉王世子的所作所为,厉害所在,你当然心里明白,以汉王的实力,只有自取灭亡。”
叶三的一习话,震撼了任雪峰,尽管心里发毛,脊背泛凉,可表面上却纹丝不露。此时,一直不曾开口的严月松趋上前来,在任雪峰耳边细声咕哝了几下,任雪峰拨马退了下去。
“叶三,你说教的一套,是让我们临阵反戈吗?”
“末将看不惯你们的作为,不能忍受你们的居心,朝代自然更选,不是你们为了贪婪的私欲和专横所要的借口。”
“哼!叶三,少给老子废话,你们放弃顽抗,交出我们所要的东西,我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叶三笑了笑:“阁下大概是搞错了吧,我们并非顽抗,而是在攻击。说到顽抗,恐怕是你们各位。”
严月松此时的脸都气绿了,左臂立时高举,神色突变,厉声高叫:“王府护卫出列冲锋,拿下两人,死活不论。”
中间方阵中,马上人影闪动,兵器的寒芒随着身形的奔动不规则的炫耀着,清脆的金铁碰撞声细碎响起,一片杀气,随着奔腾的马蹄声笼罩全场。
叶三眼望冲过来的人群和战马,以一种冷厉得仿佛刀锋的高亢语音道:“只要现在放下武器,脱离叛党,可以免于追究,否则,必以颠覆叛逆之罪,不分首从,具斩无贷!”
叶三的断喝声,使冲过来的战马有一大半开始犹豫起来。任雪峰一看不对劲,提高了嗓门:“别听他的,快听从指挥行事……”下面的字还没有迸出齿缝,叶三的妖刀已经暴斩而至,首先发难,当真做到了擒贼先擒王。任雪峰一把阔剑已然出鞘,锋镝飘动,是那样的潇洒凌厉。他身后的护卫也冲上来三个,一把劈山砍刀,瞄上了叶三的脑袋,搂头就剁。马上交锋,瞬间就是一个照面,刀锋交击中,叶三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两马挫镫冲了过去。迎面碰上的是一个双手带着老牛皮手套的家伙,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妖刀顺势劈削古怪的双手。后面又有两个护卫围了上来,但在气势上显然不像前面的人来势汹汹,令人觉得有几分胆怯的味道。
带老牛皮手套的护卫凶性大发,双手贴着纵横的刀影由外向内倒翻,去硬抓妖刀的刀刃。护卫的反应正中叶三下怀,刀光不退反进,刀尖向前一刺,噗的一声,穿透了护卫坚韧的牛皮手套,从掌背穿出。叶三的妖刀削铁如泥,休说一付老牛皮手套,护卫左手剧痛下,眼见鲜血标溅,怪叫一声,叶三的妖刀已削去手掌,插入了护卫的胸膛,怪叫声立时转为哀嚎。
后面的护卫没想到他们的怯阵,使自己的兄弟一个照面就见了阎王,砍刀铁棍奋力劈斩重砸叶三的妖刀,火星四溅中,闷哼连连。沉闷的重击使叶三脸色泛白,施铁棍的护卫却手舞足蹈地抛离马背,在空中的每一个翻滚,都洒下大蓬的血雨。大砍刀便在这时,舞起虚实不定的刀花,削向叶三的后脑。叶三趴在马背上,妖刀投入满空的冷芒中,如月光沉浮,密密连连,浑厚强劲的刀气在光圈中呼啸激荡。闪耀变换的刀光聚而又散,如波如絮,赤沥沥的鲜血也在刀光中交织挥洒,一阵马嘶,大砍刀和他的坐骑的马头,被叶三劈成了两半,人尸马尸分成四块,摔落尘埃,激起一片血红的烟尘。
唐甜跟在叶三的身后也冲了过来,看到叶三瞬间就结果了三名护卫,一挺长枪也接下两名护卫,一对铜锤和一只镔铁拐罩向了唐日安。唐甜就像一朵白云飘了过来,此刻的白云没有了柔软的感觉,白云带刺,枪影中夹杂着刺芒,军刺在暗中找上的是那一对铜锤,铜锤高举下砸,软肋就留给的军刺。枪尖四两拨千斤护住人马,军刺就送入了铜锤的肚腹。铜锤怪叫着从马上堕落的同时,镔铁拐挥舞着从唐赛儿身后落荒冲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打马狂奔而去,他已被眼前的战况吓破了胆。那银甲小将和王妃在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和他交手只有死路一条,不跑,这条贱命就捐在这里了。
现在,不止驻马观战的严月松沉不住气了,连和叶三冲击了几个回合的任雪峰也变了颜色,阔剑在马上攻拒间,不由瞠目大叫:“世子,还不倾力发动,全军上阵,我们就全完了。”
朱瞻圻此时却胆怯了,不由得一直往后退,他退,战兵们也往后退,而且退的比他还快:“罗敢,罗敢快带领护卫冲上去,谁再犹豫不前,阵前立斩。”
在朱瞻圻昂厉惊恐地叫喊下,战兵才你挤我,我推你,趔趔趄趄向前挪步,这哪里是上阵作战啊!全都被眼前的一切吓破了胆,枪都握不住了。
严月松狠瞪着罗敢:“罗敢,事到如今,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想阵前反戈,谁都饶不了你。”
“老严,大势的演变,似乎不像你们鼓动所说的那样乐观,连番失算,再加上主子胆小怕事,我昨天还劝你及时收手,你偏偏不听,愣要拖我下水,现在害苦了兄弟们。”
严月松脸色大变:“罗敢,荣华富贵也是你想要的,哪一个*你来趟浑水?如今枪刃见血,势成骑虎,还由得你退缩吗?”
罗敢极不情愿地回头看他身后的部署,就在此时,喜剧性的变化出乎了罗敢的预料。罗敢看到原来护卫在世子中军的左右两军已经从两翼绕到了叶三背后,站在了叶三一边,显然已经反戈。叶三高举妖刀:“罗敢,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现在放下兵器,我担保你将功折罪,从轻发落。”
满心惶恐,举棋不定的罗敢,闻言之下,两眼放光,但未免有些怀疑:“叶三,你说话可算数?”
叶三还没说话,朱瞻圻已经大叫:“罗敢,你敢违背诺言,临阵反戈,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就这一声,引起了罗敢的厌恶,理也不理朱瞻圻,丢下自己手中的武器,催马回到手下护卫的阵营中:“兄弟们,皇恩浩荡,悔不该受人蒙骗诱惑,险些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兄弟们听着,放下武器,戴罪立功,我们都是皇上的忠实部署,不是汉王的走狗。”
话没说完,金铁坠地的声音此起彼落,响成一片,真是兵败如山倒,一眨眼的功夫,罗敢的护卫军通通缴械反戈转了风向。
第二百零三章软禁
居庸关的城门适时地打开了,关里冲出一队骑兵,后面跟着手握长枪和手持盾牌马刀的战兵,如潮水般涌将出来,兵刃闪动,枪戟如林,很快布成了一个庞大的圆阵,把关下所有厮杀的人都围在了阵中,领头的正是居庸关守将马万山。
说什么都成了废话,关里的战兵阵势一摆,矛头所指,已经分明。朱瞻圻不由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气顺着脊梁上升。向来精明老辣的任雪峰心头也起了翻腾,再也保持不住那份从容潇洒。第一猛将严月松也摆不出那种威猛深沉了,尊严威仪一下子化为乌有,在圆阵里催马狂奔,遇到盾牌手长枪战兵又踉跄后退,战马嘶鸣,不知往何处奔跑,惊惧地前突后刨直撂蹶子。整个战局的突变,竟是如此冷酷寡绝,任严月松在精神上难以承受。
叶三知道大势逆顺已到了决定性关头,如果此时能够除去任雪峰和严月松,都对己方取胜大有助益。一踹绷镫绳,豹骓兽像一支黑色的利箭窜了出去,叶三在马背上,身体高挺,举起的妖刀在头上打着旋,刀刃流转,蓝芒森森,一刀力劈,势如千钧。任雪峰对叶三深为了解,了解归了解,能不能躲过这一刀却是另一码事。叶三以骑兵最基本的劈砍动作刚起,这位王府师爷早回马狂窜,嘴里不停地大叫:“慢来!慢来!爵爷息怒!”
叶三弓背吸腹,右手收刀,硬是收住了千钧的一劈,刀藏背后,冷眼注视着任雪峰,一言不发。
阔剑垂下了马腹,任雪峰神情颓丧晦暗。看到任雪峰已经难以支撑,严月松提缰跑到任雪峰身边,几乎声泪俱下:“任爷不能啊!你不能半途而废啊!再接再厉大事仍有可为啊!”
任雪峰已彻底失去他一贯的雍容潇洒,惨淡一笑:“老严,事已至此,何止半途,已是强弩之末了,还看不出大势已去?”
“不!任爷,决未到此地步,我们不能放弃啊!一人搏命,万夫莫敌,只要坚持到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任雪峰深深叹了口气,目光悲凉地移向惊恐四望的朱瞻圻,提高了嗓音:“世子,形势至此,再战也仅为困兽之斗,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朱瞻圻容颜凄苦,垂首无语,不等朱瞻圻回答,严月松两眼血红,发了疯似地吼叫起来:“你们要投降,把跟随到关外的弟兄往哪里扔?你们全都是懦夫,全是一群畏首畏尾的窝囊废,你们可以跪地求饶,去磕头领罪,我严月松决不屈服,有骨气的兄弟们,跟我……”
“我”字的音韵还在唇边萦绕,严月松嗷地一声在马上弯腰低下头来,两眼圆瞪,歪曲的一张面孔似乎不敢置信地望着那柄阔剑从他的腹部缓缓抽出。任雪峰冷酷地注视着严月松,终于猛力将阔剑再次刺进他的胸膛。
严月松的身形连续几次痉挛,喉头不住咕噜作响,张开双手,十指弯曲,想抓住没入胸膛的阔剑,最后还是委顿垂下。于是,又是一阵金铁坠地的声音响起,汉王府所有握有兵器的人马都开始纷纷丢下了手中的武器。
圆阵的骑兵、战兵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响彻云霄,阵内的方阵已经解散,涌过来的战兵开始收械押人。总兵马万山调动人手,指派任务,嗓门吆喝得又响又亮,他这几天可受够了朱瞻圻的窝囊气,今天可算出了这口恶气。
把叶三、唐甜接进居庸关内,马万山又开始头疼了,头疼怎么对待汉王世子朱瞻圻,毕竟朱瞻圻是皇亲国戚,他马万山没有生杀大权,放了又不是,真是伤透了脑筋。系铃人也是解铃人,还是找叶三拿个主意吧。
“爵爷,你看卑职应该怎样对待世子?卑职不能老是押着他不放啊。”
“马总兵不需多虑,只需把世子软禁几天就可以了。”
“软禁?何为软禁?”
“就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是不放他出关,等过几天我已离开边关远去,再风光地放世子南归。”
“软禁世子可是要被杀头的,卑职不敢造次。”
“谁敢说你软禁世子了,多留世子歇息几天,已尽边关守将的职责,谁能说总兵个不是?”
马万山默默地点着头,叶三所说的一切他还是能够做到的,可是有一点让他有点糊涂,软禁了朱瞻圻到底能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他不为所知了,现在也只有依叶三所言软禁世子,以后发生什么事再说吧,他已经没有能力左右这一切了。
在彻底封锁消息以后,叶三和唐甜日夜兼程,他被赋予了历史使命,回京向太子报丧,并且参与筹备太子继位事宜。叶三这位不被各党派看好的小人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当他将永乐帝的遗命及时送到太子手中的时候,太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叶三和唐甜接进宫里,形式上也如同软禁,都是为了这天大的秘密不要过早的泄露出去。
事实证明,这位仁厚、宽以待人,体态臃肿的太子,为了自己的皇位,也做出了精明强干的事,在他那躯体里,也有着皇家处事的基本态度,软禁叶三也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并没有加害叶三之心。
等到几天后,朱瞻圻回到山东乐安见到汉王朱高煦,叙说了一切,蒙在鼓里的朱高煦也等到了太子登基的确切消息。晚了,一切都晚了,以汉王多年造反的经验,能体会出他又该吸取教训,重整旗鼓,等待下次机会了。
洪熙元年,明仁宗皇帝朱高炽封赏有功之臣,他任命叶三为京师都尉指挥使,执掌军权,负责京师和皇室的安全。任命杨秋迟为太常寺卿,金幼孜为礼部侍郎,杨士奇为吏部侍郎,都是朝中三品大元,同时还担任原来的内阁大学士。仁宗皇帝没有忘记和他共渡难关的太子党,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报答了为他舍生忘死的臣子们。对他在二十年监国时期,无数背叛他的人也没有追究,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极为罕见的。但朱高炽也摆脱不了登上皇位后的奢侈的腐败生活,夜夜笙歌,离不开美女,弄得本来身体就差的朱高炽精神萎靡,龙根难举。此时,他没有忘记被他封为太医院首席御医的盛寅,于是神医盛寅主张炼丹给皇帝服用。炼丹的主要材料的水银和铅,比列是一比二,这玩意给皇帝能长期服用吗?不死才怪。水银和铅中毒是无药可救的。
明仁宗拼命在女人身上找交泰,在水银和铅毒中找调和,还妄想成仙,永坐帝位。朱高炽太信任御医盛寅了,以至于不断有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传到南京太子朱瞻基的耳朵里。英明神武的太子朱瞻基十分关注皇帝龙体,更关注他的龙椅。
关注仁宗帝位的不止太子一人,还有一位为人所熟知的汉王朱高煦。汉王虽然在争夺遗旨中败北,但以他的决心和毅力是不甘心认输的,数十年如一日地在暗中搞阴谋,练就了灵敏的政治嗅觉,是他看出在位的皇帝命不久矣。朱高炽的仁厚得到了惩罚,他放弃了处罚汉王的一切权力,甚至连警告都懒得下旨,这都助长了汉王的嚣张跋扈,眼见皇帝病重,他又开始废寝忘食地谋划争夺皇位的大行动。
汉王朱高煦是一个善于吸取教训的人,所以在屡次争夺皇位中都能够全身而退,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可惜他太不走运了,点儿背得喝凉水都塞牙。这次他没有盲目地到京城等待时机,而是动用一切力量和眼线,盯紧了太子朱瞻基。多年的征战使他有了自知之明,京师有叶三镇守,他那些低能手下想翻浪涛,等于是送死。于是这次的战略目标转移了,在太子朱瞻基身上打主意,绝对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可采取的行动换汤不换药,还是老套路——伏击,等到皇帝驾崩,太子从南京去京城登基的途中伏击。从南京到北京必经过他的封地,在他的地盘上还不是为所欲为?他有充分的时间准备,朱瞻基已经成为他砧板的鱼肉,死定了。
洪熙元年五月,短命皇帝朱高炽只做了十个月的龙椅,就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朱高煦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在进京的路途中伏下重兵,等待太子朱瞻基的来临。可左等右等,等来的却的太子朱瞻基登基的消息。
汉王朱高煦简直气炸了肺,怎么什么事轮到他身上,老佛爷就调腚,难道朱瞻基能掐会算,未卜先知?早在京城等着皇上驾崩继位?这也太玄乎了。不过,有一条消息对他特别有利,就是皇帝朱高炽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太子联手太医院首席御医盛寅把皇帝毒死了。
消息一传出,受牵连的不止是盛寅,还有负责皇室安全的京师都尉指挥使叶三。朱瞻基为了消除影响,把御医盛寅下了天牢大狱。叶三虽然和朱瞻基有交情,可毕竟是死了皇帝,皇家的颜面还是要维护的,暂时把叶三停职,听侯发落。叶三也真不是做官的命,刚把都尉指挥使混到手,那可是玩命换来的,可惜皇帝又死了。你死就死吧,还要牵扯很多人倒霉,真是伴君如伴虎,伴死了,也是个罪。叶三倒霉也就认命了,回家和夫人们安心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可有一个倒霉蛋不服输,就是那位造反造的天下人尽皆知的汉王朱高煦。
汉王朱高煦认为他的时机又到了,只要能把御医盛寅弄到手,让盛寅指证幕后主事人朱瞻基谋夺皇位,害死亲生父亲,那么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兵讨伐,以顺民意,坐上皇位,那时,大明的江山社稷还是在他的手里,也不枉他造了二十多年的反,也算老有所成。
宣德元年二月,明宣宗朱瞻基遇到了他第一个麻烦事,本来要被他灭口的御医盛寅被一群不明来历的高手劫狱救了出去,派出的锦衣卫,在不明实力真相的情况下,全部被杀,没留一个活口,御医盛寅也神秘的失踪了,留给了朱瞻基莫大的苦恼和皇位不稳的恐惧。
第二百零四章毒酒
朱瞻基的痛苦还是被每天跪拜在大殿上的大臣们看了出来,这些大臣们毕恭毕敬地不敢多言,害怕言多必失,可私下里,有两位大臣给宣宗皇帝各出了一个主意。
头一位就是太常寺卿杨秋迟,他知道御医盛寅的失踪对皇上打击很大,但又没什么好的方法解决,就在朱瞻基生病没有上朝的时候,给朱瞻基推荐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一生中最信服的人——叶三。
“皇上龙体欠安乃是心病,能消除皇上心病的人只有叶三。”
“什么?叶三乃待罪之身,朕怎能用他?”
“皇上,叶三只是受到牵连,并无多少罪责,臣也知道皇上想起用叶三,但没有很好的借口,盛寅失踪的事,正好让叶三戴罪立功,挽回声誉的最好时机,皇上难道还有什么顾虑?”
“朕恐叶三受到打击,君臣之间已经没有了信任,他如何能替朕出全力?”
“皇上,别小看了叶三,叶三对仕途不思进取,可说是做官不做官都无所谓。但臣知道他却是个性情中人,只要他答应的事,就会全力以赴,不会担心他消极怠工,办砸了皇上的事。”
“真的吗?”
“臣担保他会尽力而为,不负众望。”
“好吧,叶三的事就交给爱卿去办吧,务必让他查询到盛寅的下落,活见人,死见尸。”
“臣遵旨。”
另一位看透皇上心事的是文臣李时勉,他也是在皇上生病的时候向皇上推荐了一个人。
“皇上有心事在身,有一位可为皇上剔除心事。”
“李爱卿所说的是何人?”
“他就是现在宫内,原任东厂掌印大太监的王振,此人擅长秘密追缴、暗杀,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替皇上完成心愿。”
“哦?王振在后宫名声很响,朕知道他,是个人才,朕已经派他侍奉太子读书了。”
“既然皇上都认为他是个人才,那么交给他的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好!王振的事就交给爱卿去办好了,让王振提盛寅的头来见朕,总之,朕不想再听到盛寅活在世上的消息。”
“臣遵旨。”
晴朗明媚的清晨,凉风习习。伯爵府后院回廊旁,那一片小巧精致的园圃,正沐浴在清晨新鲜的和风里。朝阳闪亮着露珠,凝结在翠绿的花叶上,越发晶莹圆润。
叶三背着手,微微弯腰,悠然自得的亲手拿着喷壶在为花儿浇水。早晨,他穿着家居的白色绸衫,白缎面的软鞋,满头黑发以一根白丝带束起,白得清雅,白的洁净,也白得潇洒。
一声清脆的低笑声在叶三背后响起:“叶兄弟雅兴可真不浅啊!”
叶三发现那说话的人时,不由豁然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扬大人来了。”
杨秋迟站在回廊下,气度雍容。叶三立时放下喷壶,急步迎了过来,人一踏进回廊,就热情地伸出了双手:“叶三待罪之身,没能远迎大人,赎罪,赎罪,什么风把大人吹来了?”
杨秋迟微微一笑:“哥哥早该来看兄弟的,怕兄弟想不开,情绪低落,所以给兄弟一点时间恢复。再来,这一阵为御医盛寅的事,闹的焦头烂额,这不,今天才抽出时间来。”
叶三端详着这位老朋友:“大人又瘦了一圈,不要太劳累了,回去让嫂子们煲个十全大补汤,好好补补身子。”
杨秋迟脸上露出抑郁的神情:“哥哥哪有心思去喝汤啊!,烦恼的事太多了。”
“哦知道了,大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找我叶三有什么事?”
“是……是圣上有事,下旨责令哥哥我寻找盛寅,你说我哪有那本事啊!”
“大人手下能人如过江之鲫,还能没有人替大人解忧?”
“别提了,哥哥只信任兄弟,没人能办得了这件事,这事事关重大,我怎能相信外人啊!”
“叶三已是在家闲置的人,不可能再替哥哥出面,再说,我和圣上已经失去起码的信任,恕我不敢答应大人,以免耽误了大事。”
杨秋迟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好像先把人得罪了,再来求人家为自己做事,这实在难以开口啊。杨秋迟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哥哥改天再登门拜访。”
“叶三知道大人的好意,只是叶三实在提不起兴致再为朝廷效力,请大人原谅。”
“哥哥也知道兄弟受了委屈,事情总有了结的一天。不说了,兄弟继续浇花,哥哥告辞了。”
叶三送走了杨秋迟,浇花的闲情逸致已经荡然无存,坐在厅堂上思绪万千。管家杜芳华走了进来:“老爷,刚才在大门下捡到了一封信,是给老爷的,你瞧瞧。”
叶三接过信封,很轻,很薄。抽出信瓤,一行字映入眼帘:“南郊土地庙,有老朋友等你,不见不散。”没有署名,老朋友?能是谁呢?难道说又是杨秋迟?在家里不好说出口,临走时留下一封信来约见他?有此可能,唉,真难为他了,去见见吧。
后山的土地庙,现在还是极其荒凉僻静的地方,幽幽的树木看上去不再青碧流翠,反而有一种压窒人心的森冷阴暗,丛生的杂草没胫,好一副凄凉的景象。一条崎岖起伏的羊肠小路蜿蜒到土地庙前,一间正堂和左右偏殿都显得那样残旧古老,破损的建筑,显示着香火的没落。
叶三徒步来到庙前,那堵矮墙早已坍塌,踏着斑驳崩缺的麻石台阶进入了正堂。叶三四处巡视了一番,里面能看出被人刚打扫过的痕迹,佛坛上供着土地,灰黄的布满两边拉起,香炉里燃起了三炷线香,青烟一缕,袅袅飘散。
右偏殿的月亮门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人,看到此人,叶三微微一怔:“盛寅?”
“哈哈哈,正是盛寅,爵爷别来无恙?”
叶三脸色木然,看着这位牵连自己的老朋友:“大郎中怎么会在这里?”以前在军中,叶三都是叫盛寅大郎中。
“大郎中牵连了爵爷,怎能不见一面就离开呢?今天大郎中约爵爷喝一杯践行酒,就此远行,此后恐怕再也见不到爵爷了。”
“大郎中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以前听爵爷说过,伯爵府后山有座土地庙,就找来了,想和爵爷喝一杯离别酒。”
“大郎中约我来此不是那么简单吧?到如今我还不清楚皇帝的死与大郎中有什么渊源。”
“嗨!一言难尽啊!走,到里面边喝边聊。”
偏殿里摆了一桌样式不多,但却异常精致的素斋,色香味俱佳,素鸡,豆腐,笋尖,花生,还有一碟春卷,一壶上好的竹叶青,碧绿可口。叶三一边频频夹菜,一边喝着竹叶青,听盛寅叙说着无人知晓的秘密。
“皇上是死于脱阳,我的仙丹没有护住皇上的性命,都怪盛寅一时的急功近利,指望皇帝龙体威猛,没想到……唉!”盛寅说道皇帝的死也在叹气。
“大郎中没想到仙丹能要皇帝的命吗?”
“知道。可我没办法停止啊!”
“为什么?”
“是太子,就是现在的皇上,威*我给皇上的仙丹加了量。”
“什么?京师的传言竟是真的?”
“是的,都是太子用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干的,我无能为力啊!”
叶三停止了吃菜,对碧绿澄翠,异香扑鼻的竹叶青不免多喝了几杯。盛寅却酒不沾唇,菜也很少动地叙说着。神情沉重痛苦,脸色一阵一阵的变化,额头竟然沁出了汗珠,每夹一次菜,都禁不住的哆嗦,尤其是不敢触及叶三的视线。
终于叶三觉察出了盛寅的异状,关切地问:“大郎中,你怎么了?气色怎么这样难看?手好像也在发抖,哪里不舒服?到底怎么回事?”
盛寅目光扫过叶三面前的瓷杯,杯里的酒已被叶三喝完,看着叶三又要倒酒,突然,盛寅站了起来:“爵爷,不能再喝了,那是毒酒!”
看着盛寅嘴角在抽搐,脸色也越来越青白,叶三筷子上夹着的菜肴突然没有夹稳,落在了桌上,他已经感到手指竟麻木的不听使唤了。
四周是一片死寂,只有盛寅的叫喊在回荡。叶三觉得脊背酸麻,手臂也开始麻痹,胸口窒闷,呼吸困难,甚至脑子里也开始有了眩晕翻腾的迹象。他明白这不是酒喝多的缘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喝了毒酒。
叶三缓缓地抬起目光,看着盛寅极度焦灼的眼神,那眼神却是那般的颤栗,那般的羞愧,那般的痛苦。
“爵爷,救我!”盛寅飞快地跑到了叶三身后。
叶三吃力地,艰辛地收回了僵木感越来越重的手臂,想抽出怀里的妖刀。在收回手臂的过程中,他已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但他却十分迷茫,十分伤感,他又被朋友害了。
叶三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眼前好像升起了一层薄雾,瞳孔上象贴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他竭力镇定自己,脑中的意念飞快的转动。
“叶三,这次你可落到我手上了,风水轮流转,你也有倒霉的日子。”
叶三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个他手下的败将的声音。
第二百零五章群獠
一阵阴沉沉的怪笑,接着是潇洒得意的腔调:“叶三,离别多日,还记得在下否?盛寅,姓叶的在未擒获之前,你还是过来吧,我们不能放了你,你和叶三都是汉王爷所要的重要人证。所以,你还是看明白点,尽力帮我们收拾下叶三才是上策。”
盛寅站在叶三身后激动地怒骂:“任雪峰,你们这帮群獠,卑鄙龌龊的畜生,陷我于不义,如今还要我助纣为虐,还要杀了我进一步做绝,胁迫我出卖爵爷,想要爵爷的命,我不会再践踏我的良知。”
任雪峰大喝一声:“屁的良知,良知能换回你的命吗?你也知道我们这次来的人,虽不是汉王府的人,却都是江湖高手,如果不是叶三太过厉害,我们早把你带回山东,交给汉王处置了。除非你帮我们擒住叶三,否则进了汉王府,看不扒了你的皮。”
叶三仍然静静地端坐在酸枣木椅上,低眉闭目仿若入定,但是,头顶上却冒出不为人察觉的淡淡白雾,他正在把握短暂的时间,倾尽灵力,*出体内的毒素。偏殿外人影闪动,院子里,屋顶瓦面,频频传来飘掠声和脚步的移动声,显然土地庙已被层层包围。
“任爷,叶三中毒了吗?”
“看样子中毒已深,只不知道深到什么地步?还有没有反抗的能力。”
门外进来的大汉,问过任雪峰,目光转向盛寅:“盛寅,毒是你下在酒里的,叶三现下情况如何,你最清楚,你他妈躲在他背后装什么大头蒜?”
盛寅脸色青白,五官扭曲,全身颤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但是,站在叶三身后就是不说话。
“任爷,我看姓叶的中毒已深,已经无法反抗,不然的话,怎么会老老实实瘟在那里不动,任由我们包围?”
“不错,一起上,早点摆平他就早安心,叶三如同毒蛇虎豹,难惹难缠,弄不好就皮破肉烂,丢了性命。”
叶三仍然纹风不动地坐在那里,此刻已经的满头大汗,全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湿透。
大汉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惊疑不定:“盛寅,这是什么症状?是不是毒发的反应?”
盛寅干脆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任爷,我看先宰了盛寅。”一句话,起了作用,盛寅猛然睁开眼,用手揪住了叶三的衣衫:“爵爷,救我啊!”
“并肩子上,我就不信叶三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围在四周的汉子立时向叶三猛扑,各式兵刃带动风声砸了过去。叶三无法再拖延下去,连人带椅靠着盛寅的身躯一起往后翻,凌空翻起的同时,妖刀斩出,酸枣木椅顿时支离破碎,一个舞动钢刀的汉子狂嚎着,满头满脸鲜血飞溅着摔了出去。叶三抱着盛寅,贴地翻滚,炫目的刀光伸缩不定,又有三位仁兄惨叫出声,削断的小腿甩向四方,练无影脚去了。
“稳住,拿准时机再上,不要乱了套路。”
叶三出了偏殿,到了正堂,倚在一根堂柱上,睁开双眼,微微喘息。正堂里人影晃动,奔走急速,各找自己出手的有利位置。这一切景象在叶三眼里都是模糊不清的,他的视觉已是茫然一片,眼前好像飘移着浓密的雾气,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重叠的暗影。叶三知道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视线好像在无边无际的混沌水底。他不知道是眼球遭到了破坏还是毒素引起的目力障碍,看样子要问大郎中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时间问他。
紧了紧抱着的盛寅,他确实不知道是否成了失明的瞎子,心中的绝望、痛苦和仇恨象火一样燃烧。他恨自己一念之慈,放走了任雪峰,这就是给他带来的报应,瞎了眼的残废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该怎么混?这都是他信任朋友的结果。一个失明,看不见任何东西的人,和失去生命有什么分别?叶三此时的绝望感受,绝非一般人能够承受,他还有一丝希望,就是手中的大郎中,也许他还能使眼睛复明。
叶三心头绝望的情绪没有流露到脸上,看上去他还像以往对敌的反应一样,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身体依然麻木,可是比刚才好多了。这一切不能不归功于他的沉着冷静,善于把握时机,在短促的时间里,减小了一部分毒害。叶三的感受是对手无法猜测的,任雪峰所带领的群獠们只能判断叶三中了毒,可能他的妖刀会打折扣,他们没有盛寅的指点,还不知道叶三已失去了视力。
正堂里布满了人,每一双惊恐的眼睛都盯着叶三,个个紧张而又忐忑不安,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出手,片刻的僵持,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任雪峰沉不住气了:“好个叶三,中了毒还装蒜暗算人,今天若让你逃脱,我就不姓任。”
叶三眨了眨眼,依然是冷漠的表情。
“任爷,叶三确是中了毒,就是不知道中毒的程度,如再不动手,恐贻误了良机。看他的样子,身体乏力,举止艰难,我们再攻击一番,能得手也说不定。”
“都是盛寅不合作,耽搁了时间,抓住了叶三,我姓任的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站在土地神像旁的汉子暴起攻击,蓝汪汪的毒短刀刺向叶三的肩头,同时一条长棍,捣向叶三的胸口。叶三的耳朵颤动了两下,妖刀挥动,长棍被荡起老高,不分前后,刀刃飞削,淬毒的短刀还没够上位置,就一声惨叫,双手捂着脖子,一头栽倒。
阔剑、砍刀、短叉、长枪一起罩向叶三的同时也袭击着盛寅,叶三听风辨位,脊背贴着柱子,避开身后的攻击,妖刀刀光纷扬,进击的群獠又有一个面颊被豁开了一条血口子,伸手一摸,满手是血,吓得丢了砍刀一边裹伤去了。
背倚冰凉的堂柱,肋下夹着盛寅,叶三依然冷漠如故,枯井无波,他的内心的焦急忧虑却是谁也不能体会的。群獠围住他,窃窃私语,频繁调动,他都有所觉,但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无法做,因为他确实看不见。他想突围,不过视力的障碍,使他非常慎地考虑突围后的后果。他看不见,外面的地形崎岖陡峭,眼不能视物,靠摸索,他委实没有把握能够脱险。现在的形势,他暂时能自保,可是,能永远不离开这里吗?长期的相持是不可能的,时间越耗越长,对他越是不利,表面上的平静,天晓得他已经焦急不安到了什么程度。
夹在叶三肋下的盛寅,对眼前双方的形势看的最清楚,他却不能在此时向叶三伸出援手,他不能让那些人知道叶三已失明。时间在僵持中缓缓流逝,叶三静静地戒备着,没有任何行动。所有的人都在观察着叶三,任雪峰鬼魅地移动了一下,没有任何征兆,他轻轻地碰了身边的大汉一下:“叶三的眼睛好像出了问题,你让兄弟们弄出响动,扰乱他的听力试试。”
“哦?叶三真的看不见了吗?如果让他变得又聋又瞎,那他不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不分东西南北了吗?”
盛寅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他却无能为力,他心如刀绞,愧疚万分,他僵硬的肢体连思维都麻痹了。就在这生死搏斗来临的时刻,叶三最后决定了搏命求生的痛苦方式。在四周铁器撞击,大声嚎叫中,汗透衣衫的叶三,妖刀陡然斩出一百多道利芒,幻成长短参差,又密集的光芒。四周张大嘴巴嚎叫的群獠,一阵由体内压迫出的血气,涌向喉头,即将喷出的刹那,叶三紧绷的身体,象一根压缩到极点的绷簧,带着盛寅突然弹起,耀眼的刀芒向四面八方蓬射穿掠,刀锋的破空声引起一阵狂吼尖叫,声浪如泣血般扬起,任雪峰所带的群獠,身躯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肉块,散杨各处。
叶三的听力遭到干扰,他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在苦苦支撑中,他意识到危在旦夕,经历过无数次血腥风浪,但极少有这次凶险。他当然不能向手下败将认命,如果就这样落到任雪峰手里,那简直是一种耻辱。在这样的混乱局面求生存,不被杀戮,只有用最痛苦的方法来解决,那就是用自己身体的感触,实际接触到对手的兵刃,当兵刃切入身体的一瞬间,明确地指示了对手的方位,他才能完成致命的一击。这种方式的内涵是极其冒险的,也异常危险,用肉体上的痛楚换得一条求生之路。他无法揣测这种方法成功的比率,他必须这样做才能够幸免。
叶三没有料到对方出手也同样迅捷,刀锋切割也同样锐利,他的反应已奇快无比,可为了盛寅不被斩杀,仍免不了在脊背上留下一条半尺血槽。还有就是任雪峰没有坚定攻击,仍在试探阶段,给了叶三一个机会。在瞬间的惊变中,没有了喊声,惊骇过后的任雪峰才意识到叶三的眼睛确实不能视物了。当他如梦初醒的时候,叶三却再没给他围堵的机会,妖刀随身形暴射,两颗人头,五根手指又腾空而起,刀尖顺势一挑,又有一个喉咙被开裂。任雪峰不得不招呼外面的人增援,千不该,万不该在此时招呼门外的人,庙门外涌进大批的人,杀声震天,不但造成了形势上的混乱,还指引了叶三庙门所在的正确位置。
妖刀锋刃寒光闪耀,身影流转飞腾,顿时惨叫声中夹杂了人挤人,人碰人和兵器的撞击声乱成了一片。在朦胧昏暗的局势下,叶三夹着盛寅趁乱飞身逸去。
任雪峰提着阔剑,他可以肯定叶三受伤了,正要一鼓作气拿下叶三,没想到局面反而混乱起来:“不要进来,里面的人都死了,叶三逃出去了。”
“任爷,叶三是在里面啊,外面没见动静啊!进来的都是自己人。”
昏暗中,任雪峰点燃了火把,开始暴跳如雷:“你们这群王八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叫你们进来是凑热闹的吗?看看这场面乱的,叶三呢?叶三跑到哪里去了?”
春末夏初的季节,天还是黑的比较早。叶三摸索了一段路,已经跌了好几次,肋下夹着的盛寅还在昏迷不醒,根本不能指望他引路,虽然不至于跌倒,但脚下踏空,身子滑落,衣衫被挂破多处,身上也多了擦伤。他能应付看不见的外来袭击,因为他已熟悉兵器带起的风声,还可感应到平静的空气波动,只要有微小的异状,都能引起他的警惕,做出最快的防范。但现在他却担心静止的事物,哪怕一个坑,一块石头都能让他大吃苦头。妖刀现在只能起到向前探路的功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他不知道已走出多远,走到了什么地方,追来的人在他身后隐隐约约,方位不定,他没有了方向感,给追踪的人也带来了麻烦。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充分利用感官功能,仔细的聆听,鼻子嗅闻的气息,肌肤触觉来判断四周的一切,甚至连汗毛的颤动都起了作用。
叶三明白眼睛的重要性,但想象不到重要到这种地步,非但彻底影响了生命安全,严重妨碍了行动规律和生存的本能。一片无边的黑暗,只凭触摸凭空想象,离实际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陌生。叶三深刻领会了这种痛苦,尤其是在体验中艰辛的逃命,没有谁能够在刚刚瞎眼的时刻还得费尽心思,在四面楚歌中亡命山野。
第二百零六章引盲
荒野里,风拂草动,不知名的小动物在草中穿梭,带起的细碎声响,充斥着叶三的耳膜。他非常小心非常迟缓地下了一片小坡,树叶的摇晃声显示前面该有一片树林。因为树叶的簌簌声颇为密集,叶三判断,应该不是一棵或两棵所汇集的声响。叶三茫然凝视着前方,把盛寅抗在了肩头,高一脚低一脚地朝有树林的方向走去。他现在还没有时间弄醒盛寅,只有到林子里,找到能够遮掩一时的地方再说。
林木的气息是新鲜芬芳的,而且有一股阴寒的感觉,用手摸着粗糙的树皮向里行进,叶三感觉到这片林子不会太稀疏,同时也记起,这片树林是在山后,方向和伯爵府正好相反,也就是说叶三离伯爵府越来越远了,这也正是追兵没有及时追上他的原因。
叶三喘吸了几口气,把盛寅放在了一棵树下,摸到盛寅的脸,拇指掐在了人中上。一阵急促的呼吸声,盛寅从昏迷中转醒。叶三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他没有办法一路摸回伯爵府,背后的追兵在扩大范围搜索,他再三斟酌,唯一能离开此地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找一个引盲人,给他指引道路,而这个人就是大郎中——盛寅。有了引盲人,在这陌生险恶的地形里,四面危机四伏,能靠盛寅引盲,逃生的希望就大增。如能创造奇迹,还要靠自己的信心,毅力和勇气。
一阵咳嗽声传出:“爵爷,我们逃出来了?啊?”盛寅醒来,看见叶三蹲在身边看着他。
“正在逃。大郎中,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还能复明吗?”
“爵爷,能够复明的,相信我。他们威*我给你下毒,我没办法,只有把毒药减量,可还是会影响四肢的移动,并且中毒的人会有短暂的失明,复明的时间看这人的体能如何,也许一天,也许三五天不等。”
“那就好,在我失明的时间里,大郎中能帮我个忙吗?”
“爵爷这时候还说客气话?都是我连累伤害了你,能帮忙的,你就说吧,我就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我看不见路,大郎中帮我引盲,可以吗?我要杀回伯爵府。”
“引盲倒是可以,可我不会武功,厮杀起来会是你的累赘。”听叶三要杀回伯爵府,盛寅又害怕了。
“别的大郎中不用担心,只要利用你的眼睛帮我引盲,指引我走出山林,回到伯爵府。大郎中会不会武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得见,有了你的指引,我脱困的希望比自己摸索回去大多了。”
“爵爷,引盲指路我都可以,要是遇上他们,我该如何?”
“我不能肯定有你的引领会躲过他们的搜寻,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他们会出现,我只能竭力保护你,我敢保证你毫发无伤。”
盛寅的手握紧了,脸上沾着泥土的肌肉在跳动,表情古怪,他的心绪异常复杂。现在他要一走了之,说不定能成功地逃脱,如果再替叶三引盲杀回去,那么他的性命又岌岌可危了。面临死亡的选择,盛寅说不出的害怕,恐惧,无所适从。在他大半生行医救人的岁月里,还没有尝试过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人。
盛寅咀嚼了一番生死抉择的滋味后,猛一点头:“行,爵爷,我帮你引盲指路。”
“你考虑清楚了?大郎中,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什么话?爵爷,你这般光景都是我害得,我要一走了之,还算人吗?”
天空已是漆黑的一团,笼罩着周遭的景物,风吹得树梢草丛不停地发出声响。盛寅走在前头,叶三跟在他身后,妖刀插在刀鞘内,盛寅抓着鞘头,叶三握着刀柄,就像替盲人引路一样,在黑暗的旷野中向前摸索。这光景确实十分尴尬又可笑,叶三也知道眼前没有更好的恰当法子,他想脱困就不能讲究面子,一个在险恶环境下的逃生者,哪还能再讲究潇洒风范,但愿这窘迫的形象不要被对手看见。
走在黑暗的草丛中,盛寅被一样东西绊了一个趔趄。
“怎么回事?”叶三谨慎地问道。
“好像是遇到猎人下的捕兽套子了。”
“哦?找找看,机关在哪里?”
盛寅顺着磕绊他的一根皮索,找到了一把斧头,和一个没来得及装好的捕兽夹子,好像是在安装的时候,少了什么物件,回头去找了。
“都带上,可能会有用。”
盛寅把钢齿捕兽夹子用皮索捆好,搭在了肩头,又重新上路。两人一前一后闷不吭声地在黑暗中前行。他们的脚步缓慢,尽量不碰触周围的树枝发出声响。突然,前方发出一声铁石的撞击声,叶三迅速趴在了草丛中。可盛寅没有叶三的身手,还是被暗中的人看见了。
“什么人?站住!”
盛寅吓得一哆嗦,险些坐倒在地:“坏了,爵爷,我们被发现了。”
“你站着别动,万事有我,不要惊慌,引他们过来。”
此时,急促的呼吸声,低声的交谈声由远而近。黑暗中,几条人影往这边包抄过来,一个个并不急迫,他们脚下轻松沉稳,看到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惊恐的样子,使他们放松了警惕。
“是盛寅,找到盛寅了。盛寅,叶三在哪里?”六条黑影快速地围了上来。
“叶三……叶三死了,就在那边。”盛寅抬起手臂胡乱地指点了一番,吓得脖子僵硬,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六人扫视了周围的一切,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一起围上来抓捕盛寅。就在这时,仿佛自黑暗的夜色里闪耀起一抹炫目的电光,光芒冷寒,非常快速,瞬间凝结成一道异彩,分射出锐利的线条,当六人察觉时,一切都晚了。
一条黑影嚎叫着,一个跟头摔了出去,他的脖子连带左面颊直到眉梢,被削去了一半。另一个更惨,在他急切应变的瞬息间,握刀的左手齐腕斩断,前挺的肚子被开膛。妖刀的锋刃扬起了一串血珠子,异彩蓬散又插入了一人的肚腹,叶三在翻滚中自肚腹中拔出妖刀,扬起两道寒芒,切开了两人的脖腔动脉。剩下的一人,像失了魂一样拔脚狂奔,才跑出几步,叶三的身形从地上撑起,寒光一闪,一颗人头往前滚动,无头的身躯怪诞地又奔出几丈才扑倒。
叶三妖刀回鞘,冷漠地站在盛寅身旁,从出手到结束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终结了六条鲜活的生命。叶三的双眼僵硬凝固,眼珠没有转动,注视着前方,眼帘更是不眨一下。盛寅傻了,呆立在尸堆中,他不敢相信方才看到的一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武功?是搏杀?是技击?还是乱马军中杀人的手段?怎么和想象中的格斗完全是两码事?刀兵相撞,喊杀阵阵,你来我往,扑腾搏斗,总有斗力的表现,让人看了兴奋。可刚才是怎么回事?光华纵横的片刻,六条汉子居然连哼都没哼出几声便横尸就地。他没看清刀锋切肉的情形,也没看见挥刀的姿势,对方简直成了训练军兵的稻草人,眨一下眼就出现了现在的结果。更不可思议的是,造成这样结果的竟是一位目不能视的瞎子。
盛寅战战兢兢地开口了:“爵爷,我终于明白万岁爷不敢用你的原因了,你太强了,在你身边,皇上都要受到威慑。”
“大郎中啊!你看得很明白,我叶三不是做官的料,在怎么拼命都会被人防备着,只有一片空旷的天地才能独善其身。”
“怪不得这次皇帝的死把你也牵扯进来了,如果你能低调一点,无能一点,怎么会连累到你?”
“不说也罢。”叶三向前一点,递过鞘头,低声道:“大郎中,我们不能在这里延误时间。他们很快就会闻声赶到,那时,可没刚才的便宜可占了。”
盛寅伸手握住刀鞘,他也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怕,太可怕了,我跟随永乐爷北征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场面。”说完,快步离去。
“大朗中见过的两军对阵和现在挖空心思的仇杀完全是两码事,两军阵前,你不会见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何况又是在皇上身边。”
“不错,比如今晚,我就不相信亲眼看见这场神乎其技的屠杀,爵爷,先前那等光景,我这辈子是不愿看到第二回了。”
“嘘”叶三在后面拉住了盛寅,屏息侧耳静听。盛寅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肌肤起了鸡皮疙瘩,心底一个劲地冒凉气。叶三木然的眼瞳转动着:“有人来了,约摸十几个人,步履很快,大朗中,看一看周围有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盛寅往四周地势打量了一阵:“爵爷,前面好像有个土岗,到上面也许能藏身。”
“哦,翻过土岗,离伯爵府就近了,我很久没有回去,府里的人也会出来找我的。”
“爵爷,这次他们有准备了,我们怎么办啊!”
叶三嘴角荡起一丝冷笑:“对我来说,他们有无准备都是一样,横竖都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爵爷,你可能听错了,我望过去都是乌黑一片,没有人影啊!”
“大朗中,我没听错,刚才顺风的方向有急促呼吸的声音还有树木枝条翻动的声音,还有低语声。”
“他们人多,如何是好?”
“我正在想办法消灭他们。”
盛寅一哆嗦:“又要开杀戒吗?我是不敢再看了。”
“我是不会向他们跪地求饶的。”
盛寅不吭声了,叶三靠在一棵矮树上也没作声,他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大朗中,土岗上有没有树林?”
盛寅往上望了一下:“好像有树林,不是很密。”
“好,我指点你下捕兽的钢夹,你可能办到?”
“还可以,看样子不是很复杂。”
“快走,我们上土岗下钢夹捕兽。”
盛寅没敢多啰嗦,打起精神头,引着叶三朝土岗上爬去。
第二百零七章猎人
黑暗中亮起了火把,火把青红色的光辉照耀着十几条彪形大汉,他们已经来到了叶三倚靠过了矮树旁。土岗虽然不高,但对于一个盲者却不好爬升,盛寅一回头,险些惊叫出声,他看见了青红色火光中闪闪的刀芒,盛寅赶紧把看到的一切说给叶三。
“我们已经暴露了行迹,快到你说的那片林子里去。”
盛寅牵引着叶三,急匆匆往林子方向跑去。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倒下再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弄得灰头土脸,气喘吁吁地跑进了林中,那狼狈像,叶三虽然看不见,可心里有数。
“爵爷……到了……他们……快追上了。”
叶三调息着呼吸,冷静地道:“不要慌,我有办法对付他们。大朗中,找一棵这里最粗的树干,在树下,我指点你安装捕兽钢夹,记住,要离树两尺左右,挖个浅坑,放好夹子,打开,压好机簧,上面用树叶盖住,撒一切浮土掩饰一下。”
盛寅愣了愣:“爵爷,现在你还有心情猎兽?”
“不是猎兽,是猎人。”
“猎人?”盛寅惊疑不定。
“不错,是猎人。快点照我的话做,时间不多了。”
盛寅找到了一棵大树,按照叶三的指点安妥了兽夹,撒上树叶和浮土。叶三用刀鞘试点着,确定了兽夹安装的位置沉思了一会儿:“大朗中,你是不是还捡到了一把斧头?”
“是啊,在腰里插着呢。”
“好,仔细瞧瞧,这棵树的周围有没有树枝垂下来,最好离兽夹丈许的位置,适合弯曲的那种,要有弹力,能有角度弹起的树枝。”
盛寅看了一圈:“爵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暂时不用明白,能找到我说的那样的树枝就行。”
盛寅又急忙看了一圈:“爵爷,这里太黑了,看不清楚。”
叶三知道有点难为盛寅了,他想了想,摸着大树的树干:“大朗中,这棵树够不够高?”
“很高,我看不到树梢。”
“我爬到树上去,我亮起火折子,用衣衫罩住,你要快速寻找,大朗中,就看你的了,一定要快。”
“我知道,有没有,一看就知道。”
叶三紧贴着树干,双手抱住,缓缓攀升,到了一定高度,他张开外衣,在衣内抖亮了火折子。暗青色的火光摇晃着,在周围映出一圈朦胧的亮光。
“有了,爵爷有了,我看到一条树枝符合你的要求。”
叶三迅速吹熄了火折子:“弹力够不够?弯曲时会不会折断?”
“我看没问题,能行。我年轻的时候经常上山采药,对树木枝条有一定的认识。”
叶三滑落到地上:“把斧头和皮索给我。”
盛寅把插在腰间的斧头和皮索一起塞给了叶三,叶三二话没说,听从盛寅的指引向空中跃起,抓住了下垂的树枝,树枝上的针形树叶刺痛了他的手掌,叶三这才知道这棵树是这附近经常见到的针叶松树,叶三心里一动,顺手摘下了一把坚硬锋利的松针,放到了衣衫内。随后抓住松树的枝条,使它整个弯曲过来,犹如紧绷的弓弦。松树的枝条果然坚韧,没有折断,颤动了两下,叶三摸索着用皮索把斧头牢牢地绑在了枝头上,然后,猛地松开手指,枝条刷的一声反弹起来,绑在枝头飞斧头,啪得一下砍在那株树干上,高度正好有一人高。
叶三十分满意,用手摸索了一会儿,拔回斧头,用剩下的皮索拉弯了枝条,穿过一个树丫,在相反的方向,把索尾系在了突出地面的一条树根上。
“爵爷你这是干什么?”
“大朗中,我在做一个猎人的陷阱,这次他们来的人多,我必须做好自卫的准备。你赶快到林子后,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我不叫你别出来。”
“你呢?”
“我要给他们一个彻底的了断,但愿我的准备工作没有白费。”
盛寅拖着发软的步子,走到树林深处,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林外土岗上晃动的火把已经照进树林。叶三摸索着避开兽夹,脊背贴在了树干上,静静地等候着。一双木然的眼仁在收缩,耸立的耳朵在颤动,一手提着妖刀,一手抓着一把尖长的松针。火把的光芒照着他的双眼,产生了微弱的反应,是一团团晃动的光影,这微弱的反应,已足够他寻找到猎人的目标。空气中突然响起嗖嗖的声音,嚎叫声立时响成一团,高举的火把纷纷落地,多名大汉扑倒在地,喉咙、脸上、手上、躯体上都插着不等的松针,入肉七分。
其他的人拔空跃起:“叶三在这里,小心暗器。哎呦!我中招了。”
嗖嗖的破空声不断,又有人栽倒,聪明的都躲到了树后或趴在地上不敢稍动。寂静又笼罩了林间,林子里仍有朦胧的光亮,抛弃在地上的火把还有没熄灭的,但因在地上,角度太低,照明的范围明显小多了,昏暗多了。周围的人都感到他们又一次失算,失去了用声响扰乱叶三听觉的机会,现在离叶三太远,无法接近攻击。如果弄出声响就会遭到叶三暗器的攻击,密集的程度超过了他们的想象,他妈的,叶三使用的是什么暗器,这样霸道,来无影去无踪,在地上找不到,中暗器的同伴身上也看不到,真邪乎。已方的弓箭手都死了,远距离射杀叶三已经没有可能,难道说,今晚都要捐在这里啦?
林子四周的光线迷蒙的让人产生幻觉,黑暗的程度对视力来说都差不多,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叶三确切的位置。躲在树后的人显然不是莽撞之辈,开始不停地叫骂,叫骂声引来了一阵穿射,但现在已收效甚微。叶三也明白,手中的松针失去了奇袭的作用,在起手发射松针的同时也暴露的他的位置,剩下的两人又开始圈围,一把锋利长柄草镰猛劈了过来。站在树干下暗影中的叶三往下急蹲,头顶锋刃破空而过,妖刀劈在了草镰上,草镰在招架中,主人的身形顿挫在树前。叶三早已经估计好他的落点,落地的脚下传出嘭的一声,一声怪叫,草镰抛飞,粗壮的身体弯了下来,站立不稳,整个人向一侧摔了出去。
叶三绕过树干,隐没在黑暗中。
“老大,你怎么了?是不是中了叶三的道?”
“二弟,我的脚,我的脚完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夹住了,好痛啊!救我啊!”老大的哭腔都出来了。
二弟呆立了一会儿,慢慢蹲来,拨开浮土草叶,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兽夹的钢齿紧紧咬住了老大的脚踝,尖利的锥尖透入了骨肉,皮开肉烂。
“二弟,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捕兽的钢夹,好歹毒啊!”
“先别骂了,快帮我取下来,我受不了了。”
二弟放下手中的兵器,摸到了钢夹的机簧:“好紧,还有一条皮索捆着,系在那边的树根上,肯定是叶三那王八蛋干的好事。”
“快点给我解下来,现在痛得钻心啊!”
二弟刚站起身来,那条皮索被一道亮光斩断,眼前一条枝桠凌空弹射,二弟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绑在枝头的斧头已将二弟的脑袋砍跳到空中,喷着血水,滚落到地上。
“二弟……”叫喊声未落,刀光一闪而至,老大的前胸被刨开,哼都没哼就断了气。
叶三目光平视,微微喘息,空洞的眼神扫视了一番:“大朗中,出来吧,都解决了。”
过了一会儿,才传出盛寅爬动的声响,就着微弱的余光,盛寅开始呕吐起来。叶三拍了拍盛寅的后背,盛寅又干呕了几声:“屠……屠宰场……好可怕,爵爷,我们赶快离开吧。”
叶三摸索着提起兽夹,上面夹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右脚,打开机簧,抖落了断脚,用衣袖擦了一下血迹,交给了盛寅。盛寅忍不住又吐了几口,表情痛苦接过兽夹的时候,叶三已解开枝头的斧头,交给了他。
“猎人很成功,麻烦大朗中继续引路,不必害怕,一切有我。”
盛寅不敢再多说什么,拉着刀鞘,提心吊胆地向土岗那边走去。叶三利用智谋消灭了两股敌人,但他知道最强硬的对手任雪峰还没有出现,等待他的还将是最惨烈的搏杀。
任雪峰在土地庙失去了叶三的踪迹,又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叶三必会出现在返回伯爵府的途中,于是带领手下高手在回伯爵府的道上堵截叶三。天色慢慢黑了下来,任雪峰沉不住气了,分出两拨人回头扩大范围搜索。出去的两拨人都是手下的喽啰,身手武功都不如他这一拨,所以也给了叶三搏杀他们的机会。
都到晚膳时刻了,还不见叶三回来,伯爵府内的两位夫人也是很着急,本来是叫小李出来找找,可唐甜为了能和叶三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坚持自己出来找寻叶三。唐甜出来的时候,伯爵府内已是灯火辉煌,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唐甜也不知道叶三去了哪里,于是往西寻找下来。西边是伯爵府独立的西院,已经被烈火焚烧成了废墟,一时间还没有重建,只有个别的房舍还耸立在废墟中,西院的后山就是土地庙,唐甜凭借着感觉向西院找去。
任雪峰同样看到了西院,他带领手下进入了破旧无人的房舍,这里正好是堵住叶三回府的路。手下的人在废墟里戒备,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很紧张,虽然任雪峰已经跟他们说了叶三目盲的事,但还是没有多少人相信,不相信一个瞎子能从这么多人眼皮子低下顺利逃脱。后来进入土地庙的人都认为任雪峰在编造谎言,他们都很清楚任雪峰的为人,为了汉王的事让他们卖命。事实到底怎样,他们完全不能够想象,庙里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任雪峰一个,并且还是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郎中,在瞎眼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你能相信吗?
任雪峰很明白他们的心情,和这些人处事时间不长,土地庙里所发生的一切,令他也难以想象叶三能从容地逸走。废墟里没有点灯,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任雪峰呆坐在一张破椅上已经很久,没有移动,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任雪峰吐出了一口气:“好长的一夜啊!”
“任爷,要不你先休息一下,别的事有我们看着呢。”
任雪峰摇摇头:“现在谁能有心情休息啊。”
“也许我们都疯了,没事到这里来招惹叶三,还不如冲进伯爵府杀个你死我活痛快。”手下的一位莽汉气急败坏地嚷嚷。
刚嚷嚷完,一串凄厉的惨叫声由外面传来,屋里的人一惊,任雪峰迅速抓起阔剑,其他的人也纷纷握紧了兵器。第二声惨叫紧接着响起,更加接近,任雪峰一声不发,挺剑疾扑了出去,手下的人紧随其后,也不敢怠慢。
才出房舍,一个人正从滴水飞檐上掉下来,那是他们安排在瓦面上瞭望的手下,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咽喉穿了五个洞,鲜血激射。冲出来的人一个个仰首上望,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黑暗的屋脊上,坐着一个女子,最可怕的是她在舔着手上的血液。
“什么人?”任雪峰在惊恐中厉声喝问。
那女子冷然一笑:“姓任的,久违了,我家老爷呢?”
任雪峰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几年你可苍老了许多,不再有以前的潇洒,是不是用心过度啊?我能够认出你来,你却认不出我。”
任雪峰嘶声叫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也罢,既然你认不出我,我就让你们后悔到这里来。”
女子的身形刚起,那位莽汉一声怪叫,纵身拔起,身形凌空未落,手中的链子枪已然飞刺过去。女子大笑不绝,迎着枪尖倒退,链子枪堕下瓦面时,女子已经飘起,间发之差,在她的头顶射空。莽汉落到瓦面边缘,已不见了那女子,回头大叫:“看见她哪里去了吗?”
“没有,可能是进屋里了。”
莽汉收起链子枪,双脚一顿,在瓦面上震开一个缺口,往屋内扑下,外面的人又冲进屋里。
“小心。”任雪峰话音刚落,一声惨叫旋即在屋中响起,有人剔亮了一个火折子,火光下他们看得很清楚,莽汉就倒在那边窗下,血流满面,双眼一条直线横过,多了五个血洞。窗户已开,惨叫声在屋外又响起来,任雪峰不暇思索,纵身夺窗扑出,就看到没进屋的两个手下喉咙被抓穿了五个洞倒在地上。还没做出反应,一股寒气已然袭至,任雪峰身形向前一扑,阔剑从肋下刺出,斩出十七道剑影,反击身后。那女子果然当头扑下,她原来在瓦面上,现在几乎就是贴着墙壁扑下来的。一击不中,身形立即向上飘起,任雪峰的阔剑落空。
女子又回到了瓦面上,飞身而上的任雪峰一剑当头劈下,女子偏身让开,第二剑刚要刺出,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女子双手突然扯开自己胸前的衣衫,露出挺拔圆润的*,迎向剑尖。白皙的*在黑暗中仍是那样刺眼,致使任雪峰的阔剑刺不下去了,如果现在女子想要他的命简直易如反掌,他在女子迷人的胸膛前迷失了,血液为之沸腾。女子娇笑一声,身形同时向远方飘去,飞鸟般在黑暗中消失。
“这是人吗?飘行如鬼魅,任爷,我们遇见妖了吧?”任雪峰的手下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停地在哆嗦。
“女子很诡异,轻身的功夫显然不是武功一类,大家小心,快走。”
“任爷,难道她是叶三的人?”
“不知道,你们看见了,她象个人吗?我相信世上绝没有这样的人。”
“任爷,那女人好像认识你,对你也手下留情了。”
任雪峰沉思了一会儿:“是她?难道她真的复活了?”
第二百零八章溃散
曙光已从天边透出,是那种淡淡的,带点灰色的朦胧,预示着白昼即将来临。白昼,对叶三眼前的处境来说,没有一点好处,有百害而无一利,视力上的障碍使白昼和黑暗没有什么差别,但他的敌人却能在白昼下,使他无处遁形。到目前为止,他给了任雪峰沉痛的打击,两股势力被他搏杀,没留一个活口。战果是辉煌的,尤其是在他目不能视的情况下更是难能可贵。但这样的战果并没有给他多大的安慰,他已经竭力削弱了敌手的实力,可是,他仍然处在威胁之中,这种威胁在白昼下足以致命。
一夜的搏杀,他杀的差不多都是配角喽啰,真正的高手还没有出现,叶三最戒备的还是任雪峰,他知道对于任雪峰这次可是天赐良机,将会不顾一切地追杀他。任雪峰的武功最为强悍难缠,在居庸关前,马上激杀过一次,在马上冲锋厮杀不是叶三的强项,但能在叶三面前支撑的,也只有任雪峰了。更何况任雪峰是个老狐狸,精明的很,的确不可轻视。
“爵爷,还有多远能到伯爵府?天快亮了。”盛寅喘息着问。
“不及两里地吧,大朗中,只要你能看见一片山田,就差不多到地头了。不过,那几亩山田也是我们最难过的,一望之下,就可以看到我们。”
“能不能绕过去,不走山田。”
“能是能,不过我们是在绕远路。大朗中,现在天光大亮了吗?”
“是的,一眼可以看到好远。”
“这对我们不利啊!他们能看到我,我却和在黑暗中没什么两样。”
“爵爷,我的眼睛可是亮的很,我也看以看见他们。”
叶三没有再听盛寅吹嘘下去,却突然站住了,一扯刀柄:“大朗中,快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一片山田?”
盛寅抬头望去,果然看见了一片山田:“爵爷,是有一片山田,我们快到家了。”
“快看看山田里有没有人?”
“没有啊!连个鬼影都没有。”
“再仔细看看,我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
盛寅又仔细地看了一边,这一看不吭声了,在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十几口子,正在山田里狂奔呢。
“大朗中,看见什么了?是不是有人?”
“爵爷,是有人,可不像是冲咱们来的。”
“怎么回事?”
“他们就像是战场上溃散下来的逃兵,一个个惊慌的不像在追人,倒是像别人在追他们。”
“难道说府里来人找我了?以府里的实力也不可能使他们溃散啊!”
“他们没有整齐的过来,一个个惊慌的在山田里到处乱爬,跌倒了又爬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也许遇到对手,受到了打击,正向这边溃散,我们截住他。”
“截住他?爵爷有没有搞错?我们跑都来不及,还截住?”盛寅喉咙里像噎了东西,发不出声音了。
“大朗中不是看过我怎么对付他们的吗?再来一次,情形也不会有多少改变。先别慌,再看看有没有人追他们。”
“是任雪峰他们的人,别人我没看到。”盛寅的身体开始僵硬了。
离他们还有七八丈远的时候,山田里的人发现了他们:“任爷,前面有人,是叶三和盛寅。”
叶三沉稳如山,卓立不动,他站在那里,杂草遮掩了他的下半身,妖刀则扛在了肩头。溃散的人群停止了脚步,停止喧哗包围了过来,空气中一片沉闷,隐隐泛着血腥的气息。
任雪峰硬着头皮大叫:“叶三,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不要再叫嚣了任雪峰,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不也是在溃散逃命吗?”
“你怎么知道?难道说,昨晚上是你……”任雪峰没有说下去,他想了想,根本不可能。
“看看你们的身后,不就知道了吗?”
一群惊慌失措的人同时转头向后,象见了鬼一样惊叫出声。在他们身后,一个美丽,阳光的姑娘正在山田中漫步,不时地伸手抚弄田里的禾苗,那轻松的步态,就像出门踏青。叶三的这句话真是歪打正着,他根本看不见有人在后面。
任雪峰可不这么看,揉揉眼睛:“是她吗?不像啊!人能复活吗?真是见鬼了。”
看到那美丽的大姑娘,惊慌溃散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叶三的身形一闪而前,又迅速地退了回去,就在这疾若火石的瞬间,两名汉子长嚎着摔向山田。骚动的人群不再犹豫,开始挣命地向叶三冲击,他们是害怕身后的那位美丽而又多姿的姑娘,虽然她现在没有丝毫异样的表现。
妖刀从一个青衣汉子的喉间标出,又没入了另一人的腹腔。任雪峰提着阔剑,气急败坏地大叫:“光天化日,怕什么?先做了叶三,别忘了他的眼睛看不见。”
“有铜锣吗?拿出来敲敲,你个猪头,那娘们有什么好怕的,快狠命的敲,不成气候的东西,见不得漂亮娘们儿。”
“爷,那娘们儿上来了,我没看清楚她怎么上来的。”
在田间悠闲走动的唐甜,本来想看看这群人是怎么个死法,但听到任雪峰大叫叶三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感到叶三站在原地不动的异状,此时,她手中多了一把要命的家伙。
上面的铜锣声刚开响,敲锣的人叫的更凄惨:“任爷,那娘们儿真的上来了,手里还拎着家伙。”
他的叫声未落,唐甜已经抢前三步,军刺寒芒穿射,铜锣声戛然而止,鲜血喷溅中,铜锣抛到了山田里。三件兵器同时砸向唐甜,唐甜飘起,军刺暴闪,三人捂着肚皮栽倒,尸体撞成一团。
“任爷,是她,看看,她又飘过来了,还打什么,快跑吧。”
叶三听到军刺的穿刺声,知道唐家姑娘到了,身形飞起,妖刀闪亮的光辉抖起连串的弧芒,回头想溜的四个汉子叫都没来及叫,就躺下了。在场的武功高手都静止下来,生怕响动招惹来叶三的激杀。
“左前三步。”银铃似的嗓音,宣判了一个人的生命。流光左旋,刀刃闪动,一名高手在惊恐中嚎叫着倒地。
“右七尺空中。”
凌空一个筋斗,一名高手刚从地上窜起,就被妖刀拦腰斩断,肠子、下水撒了一地。
“老爷,还有三个,要不要歇会儿?”唐甜甜腻的声线,使在场的人无不心颤。
叶三身形斜落,滑出丈外,又反折到一个大汉身侧,妖刀碎星陨落般泄出。大汉怪叫一声,挥动独脚铜人奋力磕开妖刀,一块头皮却随着妖刀的锋刃飘落。
“老爷,这家伙头皮没了,怪模怪样的,可好玩了,嘻嘻嘻。”唐甜好像在看耍猴的,笑声激怒了任雪峰,他在一旁始终观察着叶三的一举一动,他对叶三是否眼瞎产生了怀疑,见叶三不好对付,直接冲着盛寅而去。
“爵爷,有人过来了,要杀我。”盛寅惊叫出声。
叶三寻声而到,去势强劲,妖刀稍差一点,从那人面颊擦过,那人嗷地一声,惊出一身冷汗,蹦跳着回到原地。
“任雪峰,是你。”叶三一招退敌,也认出了不吭声的任雪峰。
任雪峰伸手摸了摸面颊,没有破相,方才惊魂普定:“叶三,你到底眼瞎了没有?”
“你说呢?”叶三嘿嘿一笑。
“我看你是故意扮猪吃象,戏弄我。我们三人都是汉王府的人,你敢把我怎样?”
“上次可以放过你,这次也可以,不过,我告诉你,当今皇上年轻气盛,绝不会再放过你们的,也就是说,你早晚是个死,我何必替人出头。”
“叶三,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只要把盛寅交给我带走,其他恩怨一笔购销。”
“放屁,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想要带走大朗中,先问问我这把刀答应不答应。”
“叶三,真有你的,这次回去,我一定在汉王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走!”任雪峰带着两人,下了田埂,快速远去。
“老爷,怎么又放虎归山,他们还会来害你的。”
“他们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了,灾难已经降临,我们回府吧。”
“老爷,你的眼睛?”
“我的视力已经恢复正常了,就在刚才任雪峰偷袭大朗中的时候。”
当他们喜笑颜开准备回府的时候,几名黑衣人接近了搏杀现场,其中还有他们熟悉的老朋友——公公王振,来的都是东厂的人。
“叶三,久违了,咱家奉旨带回御医盛寅,谢谢你替我保护了盛寅,咱家免除了一番手脚。”
“公公说哪里话,保护好皇上的人,乃叶三应尽的责任。”
“那就多谢了。盛寅,跟咱家回宫吧,皇上可一时也离不开你啊。”
盛寅望着叶三,嘴唇颤动了两下,最终没有说出话来,慢慢走到了王振身边。王振也不废话,看了一眼唐甜,架着盛寅转身离去。
盛寅被架着走过了山田,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一柄弯刀插入了他的软肋,他再也没有向叶三求救,任由鲜血滴在田埂上,旷野中。
第二百零九章造反
汉王朱高煦终于造反了,当任雪峰把此次阴谋失败的前因后果一说,朱高煦就认为造反事小,被天下人嘲笑事大,搞阴谋搞到放屁都砸后脚跟的程度,还有什么颜面在暗处指手画脚,真是他朱高煦造反世家的耻辱。
“王爷,这次我们遇到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我们好像遇到了王妃。”
“就是你们遇到的那个女子?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虽然长相不是,可她举手投足,说话的神情,还有对我们的了解,都像极了王妃。”
“难道她又找到替身了?”汉王自言自语地念叨。
“替身?”任雪峰有点莫名其妙,没听懂汉王在说什么。
“任师爷,自从我们来到乐安,你可感到王妃有什么不同?”
“这……王妃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卑职捉摸不透。”
“哼,不要再多管闲事了,抓紧时间筹备起兵的事吧。趁我那好侄儿初登皇位,立脚未稳的时候,攻下京城才是你要做的事。”
“王爷,卑职已经策划好了,要攻下京城,必须里应外合,方可奏效。”
“嗯,去把枚青叫来,本王有要事找他。”
任雪峰满腹狐疑地去找枚青,王爷怎么没把王妃的事情弄清楚就不追问了呢?真是奇怪了?看样子,皇家的家事永远都是个迷,不过问也好。
宣德皇帝朱瞻基自从王振杀了盛寅,绝了后患以后,关于汉王造反的事就迫在眉睫了。汉王公然造反,天下人人皆知,不出兵平叛,对他这个刚上任皇帝的威严打击是非同小可的。可派谁出兵平叛呢?朝中大臣都认为派阳武侯薛禄出兵平叛最合适,可太常寺卿杨秋迟持不同意见,朝中武将都和汉王有不错的交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到时候,打胜了打败了都是个未知数,还不如皇帝亲征为好。宣德帝也是心动不已,但是就是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自己刚坐上皇位,还没过足瘾就把命搭上了,太不值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宣德帝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英国公张铺觐见,朱瞻基马上召见。
“皇上,臣抓到一名奸细,是汉王的亲信枚青,枚青已招供,汉王造反,派他来联络内应。”
“哦?汉王造反,朕已知道,但是不是亲征却拿不定主意。”
张铺伺君多年,当然明白其中的关键,再说他也不想让薛禄专功,这机会岂能放过。
“皇上亲征乃人心所向,至于皇上的安全问题,有一个人可保皇上万事无忧。”
“是哪位爱卿能随朕亲征?”
“忠勤伯叶三如果能随驾出征,可保皇上万无一失。”
“叶三?盛寅的事,他也算为朝廷立了功,朕还没有封赏,就让他率朕的亲卫营随朕亲征,爱卿可去安排一切,不得有误。”
“臣遵旨。”
宣德元年八月,朱瞻基亲征乐安,不过十日就到达乐安城下。汉王本以为可以等到好消息立刻出兵,手下众将都跃跃欲试要大干一番,没想到把皇帝等来了。朱高煦并没把宣德放在眼里,可手下众将却慌了手脚,一时间竟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士兵也纷纷抗命,令朱高煦一愁莫展,这时候,朱高煦才发现他造反造的众叛亲离,成了孤家寡人。
朱瞻基也非等闲之辈,到了乐安也没扎营,就集中兵力堵住了乐安正门,急命薛禄上前讨战。薛禄挺起胸脯,高声喊了一嗓子,单手提着长柄大斧,在城下绕着圈地跑,边跑边拼命喊着让城上的士兵开城门投降。城上的朱高煦见是薛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也知道薛禄的勇猛,以前在军中他们可是最要好的兄弟,打仗作战从没败过,可今天打到他头上了,骑着脖子向他拉屎放尿,哪还能受得了这样的窝囊气,见众将不愿意随他出城,点了几十名王府亲随,上了战马,打开城门冲了出去。
薛禄带的都是骑兵,而且跑来跑去,队形都散乱开了,完全没有想到城里会冲出人来,根本没有做好交战的准备,他们乱哄哄地追随着薛禄,在城门前吆喝着。朱高煦紧绷着手肘,胳膊上缠绕着一条*的铁链,右手提着铁锤,*的铁链嵌在锤柄上,在战马的腰腹下摆动着。马头和薛禄形成了一条直线,出城后也跑起了兴子,风声呼啸着从朱高煦头盔两侧吹过,和密集的马蹄声混成一片。前面薛禄带领的骑兵似乎有些踌躇不定,没有立即参与冲杀,出城的王府亲随慢慢集中起来,展开队形,似乎要和薛禄的骑兵对冲。
朱高煦可说是从战场上混出来的,对骑兵作战可说是经验十足,在心中就对薛禄的骑兵做出了判断,他奋力夹了夹马腹,受到激励的战马快速向前方冲去。后面的亲随挥舞着马刀紧跟在朱高煦身后,用力踢着跨下的坐骑,落后朱高煦也就两个骑位。对面匆忙排列成阵的大明骑兵见汉王已经呼啸而来,似乎也知道没有更多的时间集中了,他们面对面开始逆向加速,同时挥舞着马刀。
耳边的风声更响了,朱高煦好像找到了久违的驰骋疆场的感觉,他盯着不断*近的薛禄,目不斜视,身后同时响起了喊杀声。冲在最前面的朱高煦举起链子锤,在头上挥旋着,双腿离鞍与水平垂直,双脚用力蹬在马镫上,准备发出全力的一击。
大明骑兵制式装备都是单手马刀,除了薛禄一人举着大斧在前。可朱高煦的亲随有的手中握着长枪,有的挥舞着马刀,跟朱高煦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都在马上站立起来。马刀的劈砍虽然在骑兵冲锋中最有杀伤力,可在快速交错中却很难完成劈砍动作,但是马刀劈砍的命中率至少要比长枪多出好几倍。可朱高煦却偏爱他的链子锤,本来想在军中推行演练,可是没有多少人能挥动这么沉重的链子锤。自从和王妃蒲察在*中得到了神力,链子锤更是挥舞的淋漓尽致,阵前无一招之敌,在骑兵对冲中,几乎十拿九稳使敌将毙命,而且凭借挫马那一刻挥击的力量,可致伤、致残敌将,使之失去战斗力。
两队骑兵飞速接近,对面的明军骑兵清一色高举着趁手的马刀,冲在最前面的朱高煦屏住呼吸,紧盯着薛禄手中的长柄开山大斧。更接近了,能看见斧刃的寒芒,远在朱高煦挥出链子锤的时候,开山斧已经举过头顶。朱高煦向战马的右侧微一侧身,同时甩出链子锤,锤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向薛禄击去,锤斧在两马之间交击,一声响亮,锤头荡起更大的圆弧,而薛禄的开山斧却脱手飞出,人在马上一个趔趄,差点落马,急忙双腿紧夹马腹落荒而去。朱高煦猛拉缰绳,战马嘶鸣着从急奔中快速减缓下来。刚才全力的一击,也使他胸中血气翻腾,手臂感觉空荡荡的,在他拨转马头的同时,身后的亲随再次加速向对手冲去。
一次冲锋下来,几个马刀脱手的亲随都拔出备用的马刀,再次大声呐喊着把马刀利刃挥舞到脑后。交锋中几个落马的都是手握长枪的亲随,用长枪在骑兵的冲杀中,最多用枪把敌人刺个对穿,没有用刀劈来的实惠。再说,对于相对实战经验较少的王府亲随,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比明军更沉不住气,冒失地过早刺出手中的长枪,更降低了本来就不高的命中率,然后近身搏斗,吃亏的更是长枪手。长枪手刺战马的命中率比较高,只要不刺马,对面的明军就占了绝对上风。明军中只有两人落马,落地后都站立起来,开始在步下杀敌,落马的王府亲随很快结果了明军的性命,显然他们都有武功在身,在步下又挽回了劣势。
朱高煦的亲随也都拨转马头跟了上来,拼命催动*坐骑加速奔跑,骑兵对冲中谁的速度慢谁就更容易被劈中,对面的明军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快速地冲过来。朱高煦纵马迎击,手中的链子锤抖开了,方圆一仗内,无人能够接近,进入锤头力量圈的明军都被砸到空中,像秋风扫落叶般向四周坠落。身后的亲随摆成了双层队形,他们深深感到砍劈马上的敌人要比步下难的多,都死命地踢着马腹。朱高煦追击落荒而走的薛禄时,明军的骑兵阻挡住了身后的亲随,没有一个人能及时跟上他。薛禄此时已从手下接过一条长矛,毛尖抖动,快速向朱高煦扎来,朱高煦本能地一闪,在两人挫镫的瞬间,手中的铁链奋力挥出。这次两人靠得很近,铁链落向薛禄的头盔,薛禄此时已经失去收回长矛的机会,只有努力地向前趴。两马一挫,铁链又扫掉了薛禄的头盔。朱高煦用力收缰,铁链上落下滴滴鲜血。薛禄两次于死神擦身而过,心中一寒,汉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骁勇?力气大的出奇,以前在军中他俩可是半斤八两,分不出胜负,今天怎么了?两次交锋他都是以落败而终,太可怕了。
朱高煦一甩链子锤,调回头马时,薛禄已经向明军大队跑去,眼看追不上了。他的亲随又有十几个人掉下马来,可明军落马的却比他们多了一半。再次交手中,王府亲随依仗两层队形,明军和第一排对冲后,还没有调整好身姿就要面对第二排的马刀,而后排出现的亲随不需要防备明军骑兵的反击而进行全力的进攻,导致第二排的亲随命中率高出了许多。当看到主将逃跑以后,他们也不回转马头了,丢下了落马的同伴飞速逃离战场,向主力大队跑去,队形顿时散乱。朱高煦杀气腾腾在后面追赶,他可找到了一次痛扁明军的机会,明军落马的骑兵开始惨遭屠杀,掠过地面交战的骑兵身旁,朱高煦都可用锤砸扁地上的明军,就像他练锤时砸树桩那样简单。
“王爷,不能追了,前面危险!”身后的亲随都勒住了坐骑,向汉王大叫。朱高煦杀得兴起,看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薛禄,这样放走他实在是心有不甘。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面大纛旗,那是皇帝是旗帜,如果能抓住皇帝,那么大明皇位不就垂手可得了吗?朱高煦催马向前急冲,迎面响起一声火铳的枪声,不知是哪位火铳手见朱高煦冲过来,匆忙中放了一铳,这下可好,顿时引起明军像炸了锅一样,把所有火铳都打了出去。可鬼使神差,一铳也没有命中朱高煦,甚至连他的马毛也没伤着。接着火铳就出现了装药的问题,威力丝毫没有发挥出来时,朱高煦已经冲到皇旗阵前,前面的火铳手糊里糊涂地往下败走,后面的长枪手一个劲地往前冲,方阵顿时乱了套,宣德帝调转马头就跑。
“皇上侄儿,哪里走!”朱高煦挥舞着链子锤追向宣德帝。就在此时,一员猛将出现在宣德帝身后,立马横刀,劈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刀。
第二百一十章脆弱
泣鬼神惊艳的一刀也是最朴实无华的一刀,骑兵最普通的劈砍让叶三施展出来,在场的所有众将都大吃一惊。妖刀的轻灵,劈砍的却是沉重无比的链子锤,薛禄的长柄砍山大斧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被朱高煦的链子锤震飞了,到现在还没找到,那叶三的妖刀又如何呢?众将眼前出现了妖刀飞到空中的幻觉,可事实上如何,只有叶三和朱高煦能体会的到。
叶三的妖刀并没有弹射出去,反而粘在了链子锤的铁链上,一股似曾相识的巨力向叶三涌来,使他浑身舒泰,而朱高煦却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迅速的消失,链子锤的重量像一座山似的压在了他的双臂,坐骑在向后踏步,激起碎石泥土。朱高煦感觉支撑不住了,双手互换,用铁链缠住了妖刀,双臂发力,链子锤向空中抛出,那光景就像叶三的妖刀挑飞了朱高煦的链子锤。结果是让人无法相信的,也是无法想象的,众将都愣在了疆场之上。朱高煦趁众将发愣的时机,调转马头,加速向乐安城门奔去。
没有一个人追击,也没有一个人呐喊,战场上寂静的只能听见战马的蹄声。
“好样的!真乃猛将也!”宣德帝首先开声称赞,接着就是一片欢呼声。
朱高煦回到城里,四门紧闭,龟守不出,他确实让叶三的一刀吓破了胆,以他的神力就这样败给了叶三,是谁也说不清楚的,就连叶三也莫名其妙。远在城墙上的任雪峰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看见汉王勇猛无敌,最后因明军人多势众才返回城池。看到这样的结果,城里的将士都以为汉王得胜回城,一时间群情踊跃,纷纷向汉王祝贺。到底战况如何,只有朱高煦一人心里明白。在叶三面前他显示出如此的脆弱,脆弱到不是叶三一合之将,让他能不心惊吗?
脆弱使朱高煦不停地反思,自己一人没有众志成城,还能支撑多久?叶三的一刀使战局逆转,不光是朱高煦心惊胆战,朱瞻基更是龙颜大悦,现在是展开心理战的最佳时机,随命大军佯攻,只用火铳和弓箭攻击城上的守军,在气势上做到了空前绝后。城中的守军本来就没什么斗志,加上面临如此巨大的压力,都纷纷弃甲逃亡。
朱高煦前思后想,最后派人出城送出降书,表示愿意投降。当他就要打开城门的时候,任雪峰站了出来,代表守城的将士发话,宁可于乐安城共存亡,死也不投降。士气高昂的气势让朱高煦也纳闷,怎么一夜之间,这些军士都像换了一个人,难道非要我死了,他们才甘心?这可好,将士愿意死战到底,他却要投降了,将帅不是一条心,这仗还怎么打?
任雪峰确实有他的私心,如果投降了,他将一文不值。今天看到朱高煦如此勇猛无敌,可有一拼,死战到底,也不为是一条出路。朱高煦被手下的将士弄得云天黑地,目瞪口呆,看到手下如此有骨气,也为自己的脆弱惭愧。于是乎,抖起精神,挺起胸膛,又屹立在乐安城头,决心与乐安共存亡。
汉王慷慨激昂的一幕表演完后,回到王府却换上便衣,从西城门小路,偷偷出城投降了,扔下了数千忠心耿耿的部下,结束了造反世家的历史。当第二天早上,朱高煦在乐安城下劝降部下的时候,任雪峰怒发冲冠,手握阔剑,指点着朱高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下已经没有主心骨,纷纷偃旗息鼓,收刀放抢,军心已成涣散之势。任雪峰无奈,横剑自刎在乐安城头,以生命抗击朱高煦的脆弱。
在这场造反的闹剧里,朱高煦彻底扮演了一个多变的人物来谋求生存。朱高煦投降后,在军前大帐内,宣德帝不好在众臣面前历数他叔叔的罪状,可必要的程序过场还是要走的。文武百官都是官场滑头,谁也不愿意得罪位高权重的汉王,于是,宣德帝就指派了一位刚升迁上来的御史来历数汉王的罪状。让宣德帝想不到的是,这位御史面对汉王和朝中大臣,毫无惧色,神情伟岸,洪亮的声线震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宣德帝。这位御史没打草稿就把汉王骂了个狗血喷头,引经据典,精彩纷呈,在众臣内心深处得到了满堂喝彩。
叶三也站在帐内,越看这位御史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向杨秋迟打听,这才知道这位御史是新中榜的进士,叫于谦。
啊!是于谦。就是在自己做门丁时,救了他一回的那个秀才,记得他还让小李送给他一本《城防攻略》,怪不得言辞如此锋利,让在场的众人无颜色,一身浩然正气感染了一切。跪在于谦面前的朱高煦,脆弱的心灵又一次受到沉重的打击,甚至比叶三的那一刀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于谦口舌凌厉的攻击下,历来勇猛无敌的朱高煦只有浑身颤抖的份儿。宣德帝见目的达到,于谦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认为这位御史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加以历练,必是国家栋梁。事后证明,宣德帝是很有眼光的,在国家危难之时,于谦不但力挽狂澜,还造就了他名垂青史,千古流芳。
朱高煦虽然投降了,但大明朝老朱家有一个惯例,就是窝里斗的你死我活,但是一旦有一方胜出,那么老朱家绝对不杀老朱家的人。宣德帝也是如此,尽管很多大臣都劝说他要杀掉朱高煦,永绝后患,但宣德帝并没有那样做,只是把朱高煦关在了西安门的大狱里,并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还不时地到狱中看望他的叔叔。朱瞻基作为一个皇帝做的可说是仁至义尽,可朱高煦却不思悔改,好了伤疤忘了痛,竟然戏耍起他的侄儿,根本不把朱瞻基放在眼里。
有一次,宣德帝带着叶三又到狱中看望朱高煦,朱高煦趁宣德帝不备,一个扫堂腿把宣德帝扫到了空中,在落地的时候,如果不是叶三眼疾手快接住了宣德帝,宣德帝有可能就伤在了朱高煦的腿下。虽然宣德帝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却扫了皇帝的面子,就是一个泥捏的人也会怒火冲天,何况是皇帝?
宣德帝终于发怒了,下旨铸造了一个沉重的铜缸把朱高煦罩住,在铜缸上挖了一个孔,能看见朱高煦的脑袋,想彻底限制朱高煦的活动范围。没成想,以朱高煦的神力竟然用两膀之力,把如此沉重的铜缸顶了起来,还大摇大摆,一溜歪斜地到处溜达。不知死活的朱高煦又一次扫了宣德帝的面子,这不是在向皇权示威吗?
宣德帝只有派叶三去镇压住朱高煦,他认为在朝中只有叶三能够镇住朱高煦。叶三从头到尾见证了朱高煦的悲哀,在面对顽固不化的朱高煦,叶三只做了一件事,就是手拿一柄大锤,大力地敲击铜缸,这下,朱高煦受不了了,震耳欲聋的音波震的朱高煦头晕眼花,差点精神错乱,只有向叶三求饶。宣德帝得知叶三如此手段,差点喷饭,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物降一物啊!
可叶三一离开,朱高煦就继续我行我素,其他的人也想效仿叶三来敲击铜缸,可是都近不了铜缸的范围,还被朱高煦用铜缸压死了两名狱卒。这下,宣德帝忍无可忍了,于是派人把铜缸压住,浇上火油,烧死了朱高煦。这样一位几十年如一日的造反名家,最后竟被烤成了叫花鸡,让后人多了一份茶前饭后的笑谈。
宣德帝摆脱了最后一个累赘,扫清了最后一片阴云,帝位越来越稳固。他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皇帝,给他出过力的臣子都得到了封赏。大太监王振已经成为后宫最有权力的太监,并且年幼的太子朱祁镇对他更是言听计从。于是,王振把实现远大的宏伟目标都寄托在了太子身上。叶三作战勇猛,可以说又一次救了朱瞻基的命,保住了他的皇位,多少也抚平了他对叶三的猜忌,升为京城九门都指挥使,在军中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是风光了。还有一位就是推荐王振出马捉拿盛寅的李时勉,被升为一时举足轻重的言官。宣德帝一时的错误决定,导致他在痛苦中死去。作为皇帝为什么会死于一个小小的言官,让朱瞻基也莫名其妙。
明朝的科举制度造就了很多文人登上历史舞台,李时勉就是一位凭借科举考试跃上龙门的。升为言官后,更是变本加厉,广结同乡、同事,成立了权倾朝野的实力派,别看他官不大,可他是唯一可以弹劾皇帝的官员。这些文人善于帮派斗争,并且以指出皇帝过错为荣,如果挨了皇帝的打,更是家门荣耀。宣德帝可说是一位明君,任劳任怨处理国家大事,可是也经不起李时勉吹着浮土找裂缝的行径。宣德帝不好色,也不娱乐,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斗蛐蛐,谁知竟被李时勉扣上了玩物丧志的蛐蛐皇帝帽子。为此,李时勉挨了一顿暴揍,没想到竟成全了李时勉,不但没有丝毫悔改,还洋洋自得到处宣传他的丰功伟绩,可说是全家为此荣耀。
此时的宣德帝由于心情压抑,处理国事有点力不从心了,下一道旨意都要经过这些德高望重的文人翻过来掉过去的审阅,让他感到他的权力被彻底地架空。于是,宣德帝开始反感文人而重用太监,错误的决定,导致了太监参政的恶果。在当时,绝对没有一人能够理解宣德帝的这一决策,也没有人能理解他下这一决策的痛苦。皇帝并不想做孤家寡人,他也想有人能够维护他的权力,可选来选去,就认为太监最听他的话,对他言听计从,每一句话都不打折扣。作为一个皇帝他是喜欢听他话的太监呢?还是喜欢对他指指点点,整天批评他的不是,干涉他的私生活的大臣?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太监。
宣德帝是一位精明厚道的皇帝,并不愚蠢,难道他不知道太监参政的恶果?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明白,为了朱家的江山社稷,为了朱家的皇位,他是不得已而为之。朝中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庞大,作为一个皇帝,他已经无法*纵这些人,天长日久就会威胁到他的帝位,只有启用太监来牵扯制约文官,这样做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太监参政,永远威胁不到他的皇位,他动动手指就可以要了太监的命,太监只是他手中的一粒棋子而已。对于对他指指点点的文官用这种方法就无能为力了,别说要他们的命了,就是杀一两个人也动摇不了文官的根基,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文采精湛,口舌凌厉,皇帝和这些人讲理,那才是自取其辱,坏事还是让太监去干吧。
太监和文官的权力之争,如火如荼,叶三作为武将倒是乐得清闲,几天不上朝也没他的事,真的没事吗?叶三也有他的不为人知的烦恼和痛苦。
第二百一十一章淫邪
叶三不上朝,可在伯爵府里却没闲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京城治安良好,军中的一切事物都交给了手下打理,他就在府中围着两位夫人转悠,甚至到了白日宣*的地步,他自己都感到府里充满了*邪的气氛。
自从乐安回师京城后,他每天晚上都做着同样奇艳的梦,*邪的梦。并且梦里出现的女人都是那样妖艳,那样*邪,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清晰的,也有朦胧的。
月光如水,泼洒在府里的院墙楼台上,暗影婆娑,府里静静的,没有一点灯火,人们都进入了梦乡。叶三搂着如嫣,呼吸着她的体香,睡的那样地香甜,那梦境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狂风吹卷着流沙,唯一阻挡流沙的是渐渐风蚀的戈壁,漫漫沙漠见不到一丝绿色,漂浮飞卷的沙尘慢慢凝成了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看不清她的脸。在那荒无人烟的沙漠中,那女子好可怜,不时地在空中飞舞,狂风吹开了她的衣领,敞得很开,甚至可以完全看到她丰满的胸膛。那女子妖异地飘进了一间独立的土屋中,好像是穿墙而入,屋里一位中年男子贪婪地盯着她的胸膛,那男子显然禁不住她的诱惑,伸手把她拉入怀中,那女子在他怀中痛哭,身上的衣物却被一件一件脱去,很快迷失在前所未有的满足中。
梦中的叶三,身体起了变化,如嫣从熟睡中惊醒,她知道叶三又开始做梦了,现在她已经习惯睡觉不穿任何衣物,不是她不想穿,而是不敢穿,因为叶三不知在梦中撕毁了她多少件内衣,然后会在她身上发泄一个晚上,直到凌晨才能够安歇,她的呻吟和尖叫声会惊动府里很多人,不时地有人在她卧房周围倾听,生怕出什么问题。后来知道是老爷干的好事,就不再过问了。薛纷飞也同样遇到这样的事,都后怕晚上和叶三一起入睡,经常把叶三撵到如嫣房里,自己落个清静。
叶三的绮梦还在继续,那男子发泄完,屋里突然进来几个人,手中的刀枪兵器砍刺那女子,那女子用手指甲抓伤了他们的脸,而且不住诡异的大笑,好像在戏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可惜,她的一只脚被抓住了,浑圆的小腿被刀锋斩断,长枪刺入了她的胸膛,美丽动人的脸庞被砸的稀烂,浓浓的血雾在小屋中弥漫,渐渐看不清人了,只留下一片血红。
叶三激动了,双手揉捏的力量加大了,(删除二百一十字)在静夜中传出好远。卧房外又多了一位倾听的女人(删除一百二十字),最后支持不住体重,无奈地靠在了墙上,大口地喘息着。
叶三脸上出现了汗珠,激烈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减慢,喉间发出低吼。梦境在一片血雾中变换着,然后一蓬蓬地溅开落下,一点一滴,一片一滩,慢慢形成了血海,染红了整个大理石铺成的地面,场景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难忘,梦境逐渐清晰起来。那是青盐山庄的地下室,地上洒满的珠子,在血中就像一颗颗怒瞪的眼珠,全都瞪视着叶三。这次叶三也出现在梦境里,无边的恐惧使他浑身颤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地上的鲜血,然后就看到了流血的尸体,一具无头的艳尸,肌肤白皙,却并不光滑,就像刚取出的骨髓。肌肤皱褶,绝不是艳尸的年龄关系,而是肌肤下的血被抽干了,萎缩成的皱褶。尸体是*的,一丝不挂,因为萎缩而变得佝偻,那*瘪得像个蛇皮袋子贴在身上。艳尸的头离脖子不远,面部的肌肉萎缩,但还是能看出是个美人,被切开的脖子创口很齐整,血还在不断的涌出。就在此时,又一具裸尸从血海中跃起,四肢紧紧缠住了他,长长的黑发带着血浆贴在了面孔上,但叶三还是认出了那是他第一个所爱的人——马玉莹。
叶三趴在如嫣娇躯上的身体变得温柔起来,紧抓住的手变得松弛,充满了怜爱,整个过程被柔情蜜意代替。如嫣的呻吟更加缠绵细长,完全沉浸在爱的天堂。梦境也脱离了恐怖,一片祥和,在温存特有的祥和中,出现了一座雄伟的殿堂,高挂帐幔的龙床,一个高贵的女人在享受着皇帝的宠爱。女人的面部被幔帐遮掩,看不清一点颜色,只有雪白的肉体痴缠着皇帝的龙体,做着花样百出的姿态,美妙的歌喉吟唱着别具一格的乐曲,仿佛是塞外的骊歌,又好似异域的鼓乐吟唱,充满了皇家临幸的韵味。那女子曼妙的舞姿始终没有离开龙体,柔软的四肢再现了一副副妖异的图案,演绎着人间绝无仅有爱的乐章。
如嫣骑在了叶三身上,(删除二百八十字)梦境随着幔帐的滑落又还是变化,还是富丽堂皇的王室,一个男子在一个躯体微微发出红光的女人身上驰骋,疯狂的程度近乎于变态。叶三很清楚的看到了那男子的脸,就是他刀下的败将朱高煦,那女人的脸被红光挡住,看不清眉目,(删除二百字)
狂欢过后,叶三沉沉睡去,如嫣歇息了很久才从叶三沉重的躯体下爬出,披上一件睡袍,踉跄着出了房门,敲响了隔壁薛纷飞的卧室。卧室的房门很快地打开了,一只手把严如嫣拉进了房门,随后卧房的门又关闭了。
“姐,老爷是不是又做梦了?姐受委屈了。”薛纷飞躺在被窝里,紧紧抱住还在颤抖的严如嫣。
“是啊,老爷这是怎么了?说梦游也不像啊!就是会折腾人,以前老爷不是这样的,我们两人他都不能满足,房事也斯文有趣,哪像现在,真是中邪了。”严如嫣语气带着哭腔。
“姐,还记得老爷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吗?这次是不是又让你拿大鼎了?”
“没有,可花样又翻新了,一字马不说,还……还……真是难以启齿啊!我记得老爷变成这样是从山东回来以后,那天晚上就感觉到了,他一夜要了我七次,我还以为是小别胜新婚呢。”
“啊!老爷回来以后,晚上是在姐那里歇息的,那动静闹得我一夜都没合眼,可第二天大白天的,老爷就找我了,要了几次我记不清了,我还以为是安慰我的,把我累得一天都没起床。”
“是啊,姐还以为你病了呢。往后,老爷白天要过你吗?”
“没有,可是他要了别人。”
“谁啊?府中就我们几个女人。”
“是杜管家,我是快中午时分去厨房打水,想洗个澡,因为晚上才被老爷要过,浑身黏糊糊的。可在厨房外就听见里面有动静,哼哼唧唧的,还有加水和面的声音,我以为是芳华姐在做午饭,就进门去要热水。进去后才看见老爷把芳华姐放在灶台上,正干的热火朝天,真不敢相信老爷哪来的那么大的精力,白天黑夜都不闲着。”
“老爷和芳华姐的事我们都知道,也没有奇怪的。对了,妹子看没看到老爷对管莹和唐家姑娘有过这样的事?”
“那倒没有,不过,我发现管莹和唐家妹子看老爷的眼神都很特别,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姐也注意到了,管莹好像喜欢上了我们家老爷,好几次我都看到她在你房外听声,那模样我又不好意思叫她,以后就感觉她有了心事,精神也不如以前了,很凄苦的样子。”
“我也注意到了,管莹不光听我的房,也听你的,我也是不好意思揭破,谁叫是我们老爷造得罪啊!还有唐家妹子,她也听过,听过以后,见到老爷,眼里就邪邪的,好像时刻想着勾引我们老爷。”
“还好,我们老爷没有动过她们的念头,不过,唐家妹子我们可是当作亲姐妹看待,老爷何时娶她要她都不奇怪,可奇怪的是,老爷好像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她,从不给她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府里都乱套了,陆大先生已经找过我好多次,说要离开伯爵府,我都推辞了。这几天小李子也不正常,和管莹走得很近,他们两人可能勾搭上了,只是没有真凭实据。”
“唉,别说了。妹子,你觉得老爷是不是想要个孩子,为叶家留个后才这样做的?”
“说不准,我们都不年轻了,到现在无所出,也不怪老爷心急。”
“我也奇怪,那么多年了,也没少做那事,怎么肚皮就不争气呢?”
“我想不怪我们吧,我们三个女人都没动静,能怪我们吗?”
“也是,让姐再睡一会儿吧,我的筋骨都被折腾的要散架了。”
隔壁卧房没了说话声,叶三从睡梦中醒来,看到床褥上湿腻狼藉,就知道自己昨晚没干什么好事,那梦境还是清晰的历历在目,在汉王身下承欢女子*邪的目光挥之不去,他总感觉那目光很熟悉,就在自己身边每日出现,这是怎么了?
穿上衣服,出了卧房的门,正好碰见前来探望他的唐甜,盯着他的目光邪邪的,那不正是梦中出现的那女子*邪的目光吗?叶三惊出一身冷汗,那*邪的目光他以前就见过,并且刻意地在回避。他害怕那目光,感觉以前他喜爱的女子变了,变得和梦中出现的女子一样,那东西真的又出现在我身边了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解脱
伯爵府被一种异样的气氛笼罩着,府里的人们压抑的想尽一切办法寻找解脱。叶三自从看到唐甜那邪邪目光以后,就对她特别冷淡。他不止一次地怀疑那东西占据了唐甜的躯体,制造一切机会接近他,但他又没有任何证据说明那东西的存在。他知道那东西生存的唯一条件就是鲜血,大量的鲜血,可府中一切平静正常,附近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活物失去鲜血而死亡,难道说那东西不需要鲜血了?叶三不敢肯定,因为唐甜没有任何行动对他造成威胁,并且还在危难的时候救过他的命,唯一困扰着他的就是天天夜晚出现的绮梦,他也在寻求解脱。
第一个要求离开伯爵府的是陆大先生。叶三在山东地界开了一家商号,经营粮食来补贴家用,因为无人管理,账目混乱,也没赚多少钱。陆大先生借口去山东管理商号,并且把他的儿子也安置在了山东,需要他去照顾。叶三很痛快地同意了陆大先生的要求,没有挽留。
第二个要求离开伯爵府的是剃刀小李,他的理由是要带管莹回老家成婚,陪伴二老,安度晚年。叶三同样没有阻止,放走了小李和管莹。府里的人手少了,叶三只有让薛纷飞再从鹰帮调些亲信过来,薛纷飞点头同意了。
让叶三没有想到的是,第三个不辞而别的人竟是唐甜,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信上说,府里已经不需要她了,而且她在府里也碍人眼,招人嫌弃,说的话句句指向叶三。两位夫人也看出叶三不怎么搭理唐甜,对人家姑娘冷淡了,人家还能赖在这里不走吗?要名分没名分,一个姑娘家在府里呆久了,也会引起闲话的。可唐甜一走,两位夫人不愿意了,都要出去把唐甜找回来,叶三能让两位夫人抛头露面地满世界找人吗?只有亲自去找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唐甜离府出走以后,叶三再也没有做过那奇怪的梦,叶三也算是解脱了,心情自然也好起来了,也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叶三向兵部尚书邝埜告了个长假,准备亲自外出寻找唐甜。
“老爷,现在你身份不同了,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多带几个人出去吧。”严如嫣不放心叶三的安全。
“我看不用了,又不是出去打仗,再说府里人本来就少,还是我一个人去吧,这样也方便。”
严如嫣和薛纷飞也不敢和叶三独处,怕伺候不了他,府里只剩下铁无情,还要看家护院,也不能陪他去,只好如此了。
“老爷这次出去一定要把唐姑娘找回来,不知道老爷要到哪里去,我会通知鹰帮照应着点。”薛纷飞也不放心叶三,只有靠鹰帮来得到叶三的消息。
“我也没有具体的目标,以前很多次听她说要到南方去,我就先往南方打听着找下去,能不能找到还要看运气了。”
宣德七年六月,叶三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情去寻找唐甜,先去了山东唐甜的老家,一路上非常轻松愉快,也打听到了不少唐甜的踪迹,看来寻找的方向是找对头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唐甜的确切位置。过了山东,通过鹰帮分坛弟子的指点,得知唐甜在山东逗留了半个来月又往南去了,可能是去苏杭一带。叶三坚辞了鹰帮弟子的陪伴,自己独自下了江南,孤家寡人,无拘无束地在杭州游历了三天,也没碰到唐甜。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叶三认为这话太对了,无论是当地明媚秀丽的风光山色,还是美点佳肴,都让叶三回味无穷。可正事叶三一点没办成,只有单人匹马离开杭州,踏上归途。也许是叶三没有尽心尽力地去寻找,也许是运气不佳,这样盲目地去找一个人,是没有多少希望的。
南方的天气有些闷热,从清晨到午时,越走越觉得火热。日光当头照,火辣辣的,叶三的内衫已被汗水湿透。南方的山多,一条蜿蜒于田野山峦的大道在烈日下,除了远处偶尔出现一片荒林外,连个人家都找不到,要找个歇马打尖的地方更是不容易。
大明王朝的土地在宣德帝的治理下,已经有了复苏的迹象,田野里苗青禾壮,百姓安居乐业,说明了朱瞻基确实是个明主,在这辽阔的土地上,还是显得人烟稀少。叶三抹着汗水,游目四顾,想找个合适的地方歇息一下,避避日头,*的豹骓兽也是湿漉漉的,汗水也粘住了马毛。干粮和水都没有问题,叶三不想烈日下享受水囊里晒热的水,现在又不是什么特殊环境,又不是身处险地绝境,他犯不上委屈自己,希望赶下去能找到一个可以解决饮食的地方。
周围的地理环境,叶三不是很熟悉,走了三十余里地也没找到一家客栈,甚至连个住家都没有。大道上南来北往只有他一人一骑,阳光下的幽静使叶三有了一股寞落的感受,谁也不愿意忍受晒脱一层皮的折磨来赶路。叶三叹了口气,目光巡视,勉强选中了路旁一座山岗上的几棵大树,那是离他最近的阴凉,虽然并不理想,也暂时得以解脱烈日的炙烤了。
调转马头,离开了大道,经过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后,他甩镫牵马上了山岗。来到几棵枝叶茂盛的树荫下,丢掉马缰,无精打彩地走到树根盘结的树荫下,坐下打开水囊,喝了几口水,长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树干上就想睡一会儿。就在此时,远处林子里有几条人影在晃动,大热天的,渺无人烟的荒林里,这几个人在干什么?
习惯上本能的反应,使叶三警觉起来,他感到眼前的情况有些奇怪,很可能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有两个人快速移动到较高又隐秘的地势上,像是在把风,接着林子里又钻出两个人,不!是三个,这两个还夹持着一个人。被夹持的人五花大绑,还在用力挣扎扭动,但被绳索捆住,挣扎显然无济于事。左右夹持的两人正粗暴地拖曳拉扯,推到一棵树下,另一个人手臂挥动,一根绳索抛过那棵大树横伸的树枝垂了下来,一头已经打好了一个套,一个正好能套在人脖子上的绳套,另一头绑在了树干上。不用说,一个悲剧就要上演,他们要活活吊死那个人,烈日晴空顿时阴森起来。
叶三咽了口唾液,心里非常犹豫,不希望在这陌生的地界管闲事惹麻烦,同时也懊悔怎么在这里遇见这样一桩倒霉的事,他实在不愿意趟这一滩不相干的浑水。能见死不救吗?要弄清怎么回事,免除遗憾,就只有过去问清楚再说。不过,他也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窥探别人隐私,那就要结上一场莫须有的梁子。叶三苦恼得很,他一时下不定决心要不要去冒这个险,只是在咒骂自己的运气真他妈的衰,为什么非要今天经过这里歇息?偏偏挑上这么个破地方?难道冥冥之中有此一劫?天意如此?
不错,事情既然这样凑巧,那就有因果。叶三深吸一口气,聚集目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一切。阳光下,山风吹拂,荡起一缕长长的黑发,叶三猛的一愣,难道要被吊死的是个女人?再仔细一看,那女子身躯还如此的窈窕纤细。距离太远,叶三看不清那女子的五官,但他可以肯定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他们已经套上绳索,硬把那女子推上了一个树桩。女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嘴里呜咽,显然嘴被堵上了。极度的悲愤,极度的怨恨,她拼命反抗,头奋力摇晃,想挣脱绳套,可长发却缠在了绳套上。
情势已经紧迫到了最后关头,救,还是不救?女子寻求解脱只有叶三这唯一的机会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美色
美色对于男人来说总有几分英雄救美的色彩,而且颇为自负,一个女子在遭到危难之时,男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同情,现在叶三就不禁自嘲地耸耸肩,美色当前,能无动于衷吗?
那些人的动作要比叶三预料中快的多,就当他刚下定决心要英雄救美的时候,那女子脚下的木桩已被人踢飞,那女子的身体往下一坠,脖子上的绳索被吊紧,树枝微微一弹,就左右摆动起来。
叶三震惊了,身形立起,他已经很久没这样飞奔了,脚不沾地,连番闪掠,到了吊人的树旁,那女子已经停止了晃动。没等惊呼发出,叶三已凌空拔起,妖刀一挥,绳断人落。叶三看到了落地女子的脸,惊呼和一旁的人同时发出,唐甜,那女子是唐甜。叶三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刻趴在唐甜身上,以熟练的手法解开脖子上绳索,同时用手按压推拿唐甜前胸心脏部位。
两个大汉拎着刀扑上猛劈叶三,叶三一手为唐甜活血,一手撑地,两腿飞起倒踢,两把刀伴随着怪叫抛上了半空。两大汉手扶疼痛的手腕,又悍不畏死地冲上,叶三仍以刚才的姿势又把大汉踹飞。其余的汉子都抄起了家伙,看样子要一拥而上找叶三拼命。
“住手!”有人喊了一嗓子。
听到喊声,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妄动,而叶三更放心大胆地低下头,嘴对嘴的替昏厥的唐甜度气。脸对脸,鼻子贴鼻子,叶三把口中的气体度入唐甜的喉中,双手用力按压,帮助唐甜的心脏机能尽快恢复。
良久,压在叶三身下的唐甜睫毛微微颤动起来。叶三仔细看着唐甜的脸,现在才发现唐甜的睫毛又弯又密又长,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这样好看的睫毛?
唐甜缓慢地睁开眼,一双痛苦,迷茫的大眼,眼对着眼彼此注视着。叶三嘴贴着唐甜的嘴无法说话,也不能打手势,只能用眼睛的眨动和眼珠的晃动向唐甜传递着信息。
唐甜醒来先是一阵愤怒,接着看清了是谁,又是一阵惊讶,随后逐渐变得享受,目光中透露着温柔,感激。好一个聪明,善解人意的女人。有过了一会儿,唐甜主动扭过脸,干咳了两声,低声道:“亲够了吗?”
叶三站起来,搓着双手,有点不好意思:“这要问你是不是够了。”
唐甜深情地凝视着叶三,叶三也是第一次这样用情地看着,看得如此的仔细。唐甜确实是个荡人心魄的女人,无边的美色没有因为落难而稍减,反而更加凄艳妖娆,弯弯的双眉,美妙的弧度,挺直的鼻管,丰润小巧的嘴唇,虽然失去了点血色,但还是同样勾魂,透露着诱惑。那双大眼,现在已经燃烧起炽烈的火焰,黑亮的眼眸,使她更美,更艳。
叶三不明白以唐甜的身手怎么会被这些酒囊饭袋绑起来,差点吊死,对方是什么人也不清楚。叶三正要为唐甜松绑,尚没动手,背后那冰冷的声音又响起。
“阁下是什么人?也不问问能不能松绑。”
叶三转过身来,看着说话的那个面色铁青,神态冷酷的人,相比其他彪悍的人物,他的气度一看就知是这帮人的头儿。叶三环视四周,见他们已形成包围的阵势,手中都是青一色的官府腰刀。
“看样子,你们都是官府的人?”
那人目光肃杀:“既然知道我们是官府的人,阁下当知道插手官府的事是什么样的结果。”
“在下没打算过问官府的事,其中只怕有点误会。”
“狡辩!你我素不相识,阁下不问青红皂白打伤了我的人,难道这也是误会?”
叶三心平气和地道:“兄台请息怒,在下偶尔经过此地,眼见各位要吊死这位姑娘,这也不是官府所为?在下一时不忍,冒昧施救,不论这位姑娘犯了何罪,在下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阁下以什么身份说出此话?”
“没什么身份,就算一个心怀恻隐之心的人吧。”
那人勃然色变:“放屁!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得罪官府?”
“兄台别生气,在下也不是个惹事生非的人,也不愿和各位结怨。”
“哼!阁下可知道,那贱人值不值得你救?”
叶三一副诚挚的样子:“值不值得,正想请教兄台,以解疑惑。”
“阁下一丝半点的内情都不知道,就插手管闲事,好大的能耐。”
那人张狂的神态让叶三极为反感,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硬忍下来。叶三见事情有些麻烦,也不好当众承认和唐甜是熟识,只有先隐瞒一时。
“在下对你们双方都不相识,我也从没见过她,但是,她长得如此美艳却是毋庸置疑。”
那人听了叶三的话,突然狂笑起来:“美色,美色误人啊!她是美,非常美,出乎人想象的美,可是她心如蛇蝎,美色蚀骨糜心,她在美色姿容的包裹下,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邪女人,害人不浅。”
叶三被那人说的心里直泛苦,极力克制不安的情绪,他没有回头看唐甜的表情,感觉唐甜真的做了人神共愤的事。他知道唐甜的性格极为反叛,妖异刁蛮,心狠手辣,这也是他以往不愿意接近唐甜的原因。
“到底她做了什么事,令兄台非要吊死她,并且还是官府私下出面。”
“这贱人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苏州府,勾引我家公子,恬不知耻纠缠不放。我家公子年纪轻轻,入世未深,但终究也是世家门第出身,差点被她拖入万劫不复之境。”
“哦?兄台是苏州府的人,不知道苏州知府况钟况大人如何称呼?”
“况大人就是我家老爷,我是衙门里的书吏贺顶红。”
“那兄台所说的公子就是况大人的公子况雨了?”
“难道阁下认识我家公子?”
“哈哈,何止认识,况公子风流倜傥,眠花宿柳,谁人不知。”
“阁下到底是何人?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不敬?”
“在下是谁并不重要,如果说这位姑娘勾引你家公子,以在下对况雨的了解,确实不敢恭维,不会是你家公子见色起意,纠缠人家姑娘?”
“住口!不许污蔑我家公子。这贱人是一条毒蛇,几次三番纠缠我家公子,先是哀求,继而恐吓,竟在我家公子新婚之夜,混入新婚夫妻洞房之中,重伤我家公子,杀了新娘。知府大人为了消除影响,才出此下策,在远离苏州地界,处死这个心肠歹毒,心狠手辣的贱人。”
叶三默然一声不吭,心里却在不断叹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唐甜就死有余辜。
贺顶红深吸一口气:“新妇死得好惨,浑身血红,两眼圆瞪,死不瞑目。公子全身伤痕累累,如果不是我们拼死相救,恐怕也完了。”
叶三听后,心有所思,回头看向唐甜,那意思是问唐甜怎么被这帮笨蛋抓住。唐甜也清白叶三眼里传递的意思,低下头,小声地说:“我心情不好,喝多了。”意思就是喝多了才被他们绑起来的,见叶三相信他们所说的,立刻大声呼叫:“那新妇是被新郎误伤死的,关本姑娘屁事,我只不过听到了一点不该听到的话。”
贺顶红见唐甜说话,立刻喝止:“胡说!你杀死新妇是我们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你眼睛瞎了,新妇身上是剑伤还是我兵器所伤,一目了然。”唐甜见有叶三给她撑腰,也没有好话。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今天我们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叶三见事有蹊跷,也就得理不饶人:“事情既然不似贺兄所说,那么这位姑娘就暂不致死,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吊死,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
“过分?这已是我们所选择的最轻的惩罚,这贱人罪该吊死暴尸,凌迟碎割,挫骨扬灰。听阁下的口气,似乎对我们所说的事抱有疑问?”贺顶红咆哮着,神色大变。
“这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贺兄,这是处事公正不公正的问题,我想,各位应该给在下一个求证的机会,给这位姑娘一个申辩的余地。”
“好畜生!给你脸你不要,看来阁下也是来意不善,说不定还是那贱人的同党,否则,就是你也窥窃她的美色,妄想挟恩索报。”
叶三叹了口气:“贺兄越说越不靠谱了,我根本不认识她,远不沾亲,近不带故,怎么就成了她的同党?再说,她相貌美艳,却被你们说成是一条毒蛇,就这样的美色,我敢要吗?”
“阁下要注意身份,横里插手我们的事就是你不对,你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唉,各位为何要这样咄咄相*?”
“这全都怪阁下自取其辱,自找难堪,现在就先解决我们之间的梁子,亮家伙吧!”
叶三颇为为难:“各位,我看大可不必大动干戈,动手流血和官府作对并非在下本意,能不能网开一面。”
贺顶红叹了一口气,好像也很为叶三为难:“这样吧,我给阁下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你自认能和我们周旋到底,你便动手,否则,你自断一臂,放你走路。”
叶三的脸顿时变得阴沉起来:“贺兄,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吧,简直欺人太甚。”
贺顶红冷酷地一笑:“阁下先前凌空斩断绳索的身手,本事也相当不弱,又何必畏首畏尾?”
叶三无奈地摇摇头:“若在下选择与各位周旋,请问各位的一对一呢,还是一拥而上?”话音刚落,身后的唐甜实在是憋不住了,她见叶三像耍猴一样戏耍着他们,一直没有吭气,只在一旁看笑话。
“哈哈哈,他们明摆着要和你打群架,你以为官府的人都是行侠仗义,高风亮节的正派人物吗?我呸!丢死人了,他们都是阴险毒辣,下流无耻,卑鄙龌龊的下三滥!”
一对腰刀突起,劈向唐甜:“贺爷,哪那么多废话,一起上,活劈了这对狗男女。”
第二百一十四章取证
七柄雪亮的腰刀随着一声吼叫,在突起的破空声里撞击成一片,光影收敛,叶三双手空空,妖刀早已入鞘,几柄抛向半空的腰刀才落入草丛。他闲散地站在唐甜身边,模样轻松自在,好像没有动过手,冲上动手的人,满脸惊愕,愤怒交加。
没有动手的贺顶红铁青的脸变得更是青中泛黑,盯着叶三,眼角肌肉不停地跳动:“阁下到底是什么人?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叶三一脸的正气:“等我取证后,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会不让各位失望。”
“阁下打定主意要偏袒这个贱人了?”
“不是偏袒,而是通过取证,分辨出一个清白,弄个水落石出,一条生命非同儿戏。”
“我们不会让你称心如意轻易得逞的,就是豁上性命也要教训教训你。”
叶三抬头冷漠地道:“我已经拿出本事和你们周旋,自断一臂,我也拒绝了。我认为各位没有如此权力和分量,坚持取证也是为了公平处理这件事。各位如果极力反对,则说明各位心虚,杀人的动机就值得怀疑。”
叶三的态度慢慢变得坚持强硬,由刚开始的容忍谦让到尖锐稳健,举止言语一再表明他不会退让。苏州府的人也看出来了,他们对叶三极为忌惮,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叶三的底细。但叶三的神态气质,谈吐反应,以及武功,这是装不出来的,都明白叶三绝非易于之辈。
自从叶三的出现,那突现的一刀斩断绳索开始,贺顶红心里就蒙上了阴影,刚才没有及时制止手下动手,就是因为那一刀他没看清楚,刚才的混乱他还是没看清楚叶三出刀的角度、手法和收发的动作,叶三的忍让和柔顺,一时蒙蔽了贺顶红的判断,才有了刚才的一幕。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正确的,清醒的非常快,也赢得了再次斟酌的机会。
周围的人有人捡回了飞出的腰刀,呆呆地僵立着。贺顶红察言观色,权衡形势,长叹一声:“好,阁下可以取证问个清楚。”
叶三点点头:“贺兄,这是聪明的选择,人就应该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好了,姑娘你如果还有什么辩解的话,现在可以说出事发的始末了。”
唐甜轻轻一笑:“我不是辩解,我是澄清事实,还我清白。”
“只要你说的是真话,经得起对质,我会还给你清白的。”
唐甜沉默了一会儿,容颜变得严肃庄重:“本姑娘由于心情不好,出来散心,在苏州虎丘山下喝酒碰上了况雨。是他主动接近我,在我喝得微醺的时候,邀请我到他府上参加他的婚礼。我一时没事可做,也是想凑一份热闹,就没反对去了他府上。到了府上才知道他的身份,他竟是苏州知府的公子,于是又喝了很多酒,见新人已经入洞房。过了很久,夜已深,一人喝酒,又是人生地不熟的,一时无聊,就想去闹闹洞房就离开。可没想到,在洞房外听到了况雨和新娘子在谈一笔不义之财,什么库房了,黄金了,分批运送了,今后不能跟着老爷受穷之类的。本来想在继续听下去,可酒劲上来了,难受的要命,还吐了出来。我闹出的动静惊动了洞房里的人,况雨提着剑就出来了,看见是我,不由分说,提剑就刺,那架势就是想杀我灭口。”
“住口!一派胡言,栽赃陷害。”贺顶红忍无可忍出声断喝。
叶三抬手制止了他:“姑娘请继续。”
“我为了自保,抽出兵刃和他交手,可他太无能了,几下就身上挂彩。新娘看到她相公伤了,就不顾一切地扑在了况雨身上,我能看出她想保护她的相公,就停手了。可况雨一时收手不及,长剑戳入了新娘的下腹,血顿时流了满地,眼睛瞪得大大的,真是死不瞑目。”
“贱人!我们来到现场的时候,你手里还拿着兵器,还狡辩不是你所为?”
“事实就是这样,你哪只眼看到我杀的新娘?”
贺顶红吃力地大叫:“一面之词,不足为信,纯属歪曲事实,血口喷人。”
叶三极其沉缓地开口了:“贺兄,请指出来她哪些地方歪曲事实了,哪些地方含血喷人了?”
贺顶红似在挣扎,寻找反驳的理由:“譬如说,她手里拿着带血的家伙,谁又能说出,那血不是新娘子的?”
“那伤口可为证。”唐甜急应道。
“伤口……伤口也是被锐物所创,谁能分辨的出?”贺顶红的话像挤出来一样,有点站不住脚了。叶三平静地道:“好了,事情我已听出个大概,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么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就是况雨到底说没说那几句话,找到了物证,就可说明一切。”
贺顶红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变化极其狼狈难看,显然叶三说到了事情发生的根源,也是他极为回避的事。
“那是贱人栽赃陷害,想脱身的诡计,怎么可能有物证?”
唐甜语气平淡:“事实胜于雄辩,不信,我们可以各自去取证。”
贺顶红脸上青筋浮动,说不出话来了。双方的反应极端鲜明,周围的人群情激昂,唐甜却是艳丽绚烂的微笑,快慰,宁静,美艳不可方物。贺顶红忍不住跳了起来,满面凶悍,咆哮着指向叶三:“阁下,你算老几?这样歪曲不公,凭什么妄断一切?”
叶三笑得比任何人都舒心:“我正要告诉你们凭什么,既然我要拦下这事做个了断,凭的是我手中的妖刀,还有我京师都指挥使的身份。”
骤然之间,周围的人像吃了一个鸡蛋,卡住了喉咙,脸孔扭曲,双目凸瞪,张着大嘴,发不出声音。
贺顶红用力地敲着自己的脑门,在想这人是谁?喃喃自语:“京师?都指挥使?难道是……叶三?叶爵爷?”咽下一口唾液,瞠目注视着叶三,冷汗已湿透衣衫。等明白过味儿来,悄然往后退了几步:“不能放了那贱人,冲上去,杀了她!”
七把腰刀同时罩向还被绑着的唐甜,唐甜虽然全身被缚,身形依然在刀锋中穿梭,被动挨刀也把她*急了:“老爷,还不替我松绑,他们全向我招呼啊!”
“哼!都是你自己惹得事,受点折磨也不为过。”
“老爷,你这叫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叶三淡淡一笑,身形猝起,妖刀出鞘,洒出一片光雨,寒芒伸缩,顿时卷飞了三把腰刀,失去腰刀的大汉,抱头滚窜。叶三凌空炫舞,漫天光弧炫目夺神,剩下的四把刀又卷飞了出去。七名大汉狼狈地滚爬,四处奔逃,完全忽略他们的脑袋,叶三要杀他们,何必只卷飞他们的腰刀?而不是他们的脑袋?
贺顶红退走时,两眼充满了仇恨和凄楚,看情形,叶三和官府的梁子是结定了。叶三转过身,心情十分沉重地走到唐甜身边,唐甜的模样也是可笑狼狈,头发披散,衣裳破了几处,露出细皮嫩肉,脸上沾满泥土和草屑,显然刚才确实吃了苦头,受到了折磨。
唐甜望着叶三,表情十分古怪,带着莫名的兴奋:“老爷,现在可以替我松绑了吧?”
“当然。”锋利的妖刀割开了紧紧捆绑在唐甜身上的绳索,唐甜获得自由的双手,不停地搓揉着全身的关节。叶三站在一旁,注视着唐甜,那苍白的脸庞逐渐红润起来,失去血色的嘴唇也泛出了艳柔的光泽,双眉开展,尽显完美的娇态。
“老爷,我的兵刃被他们扔在了附近,你帮我找找。”软语相求,叶三不得不到附近转悠了一圈,找回了唐甜的兵刃,那把锋利的军刺,裹在一个包裹里,上面还沾着血迹。
“老爷,你能来找我,我的心情也好了,我们回家吧。”唐甜接过包裹和兵刃,话也多了起来。
“回家?你不是说要取证吗?到现在你还没有兑现。”叶三有点疑问地看着微笑着的唐甜。
“还取证?现在已经得罪了苏州官府,再取证,说不定连知府老爷也得牵扯进来。”
“不对,苏州知府况钟况大人我非常了解,他可是朝中数一数二的清官能吏,明成祖时,在礼部做个小官,以干练闻名,多次受到明成祖的嘉奖。宣德四年出任苏州知府,宣德帝亲自设宴送行。到任后,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当堂处死了六个罪大恶极的奸吏,罢免了十一个县令、县丞。况大人雷厉风行的作风,可说是在朝廷首屈一指的,在苏州有况青天之称。任满升迁,可苏州百姓每次都联名上书挽留,他可是大明朝唯一的官衔从正四品提升到正三品的知府。如果说他有什么不廉洁的行为,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老爷如果不相信甜儿说的话,那就取证好了,弄个水落石出,也好还我清白。”唐甜嘟起小嘴有点不高兴。
叶三看到唐甜生气的模样,哈哈大笑:“我们走吧,我的坐骑就在对面的树底下,你可以暂时骑我的马,到哪里,随你的便。”
唐甜收拾了一下,和叶三走向小山岗,一边走一边轻轻地说:“老爷,我们就到昆山去吧,到那里肯定有所收获。”
叶三本想问问唐甜到那里干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他说过,他从现在起,不干涉唐甜的任何行动,只要不离开他的视线,一切他都无权过问。
唐甜心细,看到叶三有话要问,挽着叶三的胳膊,有如情人般的低语:“老爷,你不会限制我的行动吧?”
“不会。”
“那就是说一切都听我的了?”唐甜得意地看着叶三,希望他首肯。
“不错,现在我就是你的跟班,一切行动听你指挥,不过,不要让我做太过分的事。”
“嘻嘻……伺候伺候我可成?”唐甜娇媚诙谐地说着叶三无法拒绝的话。
“不成!”说完,也眯着眼笑了起来。
两人沐浴着夕阳余晖,在霞光沉浮中说笑着来到山岗顶的大树下,他们的神态是那样的亲密交融,看上去倒似一双郊游踏青,野合后,尽兴而归的情侣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心机
昆山,有山有水,风光秀丽,特有江南独特的味道,很普通的山坡也是郁郁葱葱。叶三坐在山坡上的树林中,一直默默无语。唐甜坐在不远的一棵树下,也是一声不响。山坡对面是一条窄道,不太宽,两边疯长着长草。唐甜表情平静地望着那条窄道,显然在沉思,在思量着什么,偶尔也会用余光瞥向叶三一眼,但精力却是注视着前方山坡下。
叶三并没有询问唐甜来这里的目的,他不愿过多地干涉唐甜的行动。他们是大约天亮的时候到达这里的,现在却已近黄昏。一整天的枯坐和等候,叶三相信唐甜必有很重要的理由,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推测过唐甜的意图,但都是很盲目,没有确切的答案。
枯燥的等待使唐甜的目光又落到叶三的脸上:“老爷,你在想什么?”唐甜轻轻地问。
“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唐甜嗤嗤一笑,露出狡狯的模样:“是不是在想我想做什么?”
“不错,是在想你将要做什么?”
“现在有答案了吗?”
叶三扯了一根草梗,放在嘴里咀嚼着:“有了一定的范围,但还不能确定具体要干什么。”
“想不想问我啊?”唐甜又得意起来。
“不想问。”
唐甜瞪大了美目:“我要是硬要告诉你呢?”
叶三苦笑了一下:“那是你的事,我也不能堵住你的嘴,也不能塞上我的耳朵。”
唐甜妩媚地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叶三:“老爷,老实说,和你相处那么长时间,我对老爷和我自己都很失望,相当的失望。”
叶三皱起了眉头:“什么事令你失望?好像还有很多感慨?”
“各方面都有,我好像做什么事都引不起你的兴趣,对你而言,我似乎没有一点让你关心待见的,我难道就平庸到如此地步?”
叶三依然微笑着:“你在山东叱咤风云的时候,我就对你非常感兴趣,见你一面就冒着丢弃整个城池的危险,出城见你。可后来再见到你时,感觉不同了,你好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两个人同时存在,有时就像你现在这样清纯娇美,可有时就会感觉怪怪的,邪邪的,让我无法适从,那是一种让我无法解释的感觉,让我心有余悸的感觉,很像我以前遇到过的一个女人,妖异邪恶的让我终生不安。”
唐甜脸上露出不快:“老爷是说我充满邪恶?连我现在这样纯情的人,也不值得老爷一顾?”
叶三表情古怪:“你说的是怎么一个顾法?嘿嘿嘿,我有点不明白。”
“老爷不要心里有数装糊涂,故意消遣我。”
叶三耸耸肩:“我虽然不怎么上道,但还不至于故意装傻,对你说的意思,我有点揣摩不定,也不敢主动尝试。”
唐甜情绪开始激动,火辣辣地道:“老爷在府里可以无视我的存在,可在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也无视我摆在你面前的身体,我的身子可是实实在在的处子。”
叶三一刹那怔住了:“原来你是为了这事生气,这你可误会了,看来你还不了解我。”
唐甜哼了一声:“老爷就会假装正经,像老爷这样的男人还不都是闻腥的猫,见到我这样漂亮的女人,也会有邪念的吧?”
“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自己感觉还是很好的,男人食色也不为过。”
“男人食色,我可见多了,十有八九都好这口儿,剩下的一个还是像你一样的伪君子,假正经。”
“说的有理,只是有点过分了,异性自然的交往,不应该算是伪君子,假正经,你有点太敏感了,是不是长得漂亮的缘故?”
唐甜见叶三承认她长得漂亮,咯咯咯地大笑起来:“照这样说,老爷算是哪一种男人呢?”
“我是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有人类原始的欲望,可面对特殊的情况,我会把持住自己的。”
唐甜的声音这时充满诱惑甜腻,妖异的目光又出现在眼眸:“家花没有野花香,送到面前的艳福不要,也算是好男人?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你可说错了,我可不是假道学,也不自命是君子,我喜欢的,还是会追求享受的。”
“得了吧,我敢爱敢恨,对幸福美满的生活早就不指望了,我可不想那么远,眼前的享受才最重要。”
叶三低头又拔了一根草梗,放在嘴里咀嚼:“诱惑!*裸的诱惑!”
唐甜双目放光,更加妖冶动人:“老爷有兴趣摘野花没有?”
“没有。”
唐甜怔住,呼吸变粗,双目深处好似燃烧起两团红光,嘴角抽搐,平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老爷,真是白和你相处那么长时间,我都是为了什么?我是想让你娶我,傻瓜,笨蛋!我真服了你了。”
“如果你真是这样的目的,我早就娶你了,可惜,你不是,我只是你达成某种目的的垫脚石。”
唐甜不敢再说下去了,如果露出马脚,叶三一怒之下赶走了她,那她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了。现在看来,叶三虽然明白一点什么,可也没揭穿,是个好兆头,不能再*他。于是又笑起来:“老爷,今天可是我最大胆的表白,老爷明白就好。老爷可曾经历过真正的温柔滋味?等享受过我这样娇美的女人就知道了。”
“遗憾!终生的遗憾!”
唐甜坐不住了,在草地上一扭一扭地靠近叶三身旁,小拳头捶在叶三背上:“木头,真是个木头,铁石心肠啊你!”
抱着头,叶三在享受小女人片刻的温柔小性。唐甜出了气,又靠在了树干上,仰望着树梢,口中喃喃:“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薄如棉,没想到我们反过来了。老爷,你就少了一股霸气,是不是那方面有问题?也不对啊!两个嫂子让老爷伺候的天天鬼叫连天……”
“好了好了,别瞎想了,真是色女,办你的正事吧。”
唐甜垂下眼帘,神态妖媚:“走着瞧,我一定会得到你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男人!当一个纯男人!”
叶三吐出草梗,舔了舔嘴唇,索性半依半躺在树下,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了,懒得说。
唐甜挑逗起来:“老爷,怎么了?不高兴?”
叶三白了唐甜一眼,还是一声不吭,嘴里装模作样打起呼噜来,唐甜却更放肆地笑了。
唐甜叹了口气,十分委婉地道:“老爷别把我看得太有心机,除了你,我还会有其他企图吗?”
“没有最好,否则,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叶三的话,唐甜禁不住又气往上冲:“老爷,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不就本事比我强点吗?其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你那踌躇满志的熊样,还真以为自己是掌握生死的神明,天上晓一半,地下你全知的衰样,恶心啊!”
叶三被唐甜逗乐了:“哈哈哈,我没那么大能耐,不要再耍心眼儿,施激将法了。”
叶三不说话了,嘴里不知何时又咬着一根草梗,晃动着双脚,眺望坡下的窄道。
唐甜余怒未消,又耍开心机:“哼!表面上看,某人长得慈眉善目,天真纯洁,为人忠厚,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专横狠毒,霸道狂妄无人能出其右,真是首屈一指的大恶棍,阴险狡诈的杀人魔鬼,假仁假义,残害众生,表面善良,内心丑恶,甜言蜜语,口蜜腹剑……”
“说谁呢?咬牙切齿的。”
“说别人能对得起你吗?”
叶三吐掉嘴里的草梗,歪着头:“很好,有学问。唐甜,你如果不服气的话,可以再比试一下,看谁能先找到证据。”
唐甜内心在偷笑:“比就比,谁怕谁?”
叶三开怀地笑了:“现在你耍心机,是不是显得有点理屈示弱?”
唐甜瞪着眼,伸着脖子,白嫩的颈项上青筋浮现,模样透出要吃人的凶相:“老爷以为我会输给你?”
叶三熟视无睹,闲散地道:“不敢,干出点实事再说吧。狠话谁不会说?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有些事,某些人是永远做不到的。”
“什么意思?是不是老爷也有做不到的事?”
叶三的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像是被痛苦的回忆侵蚀了,眉宇间笼罩上了一层抑郁的晦暗。
“老爷,对不起,我是不是又使你想起痛苦的往事了?”
“没什么。”叶三摇摇头。唐甜叹息一声,没有接腔,双手托腮,神色凄迷,暗责自己不该耍心机戏弄叶三。
风拂树梢,落叶瑟瑟,黄昏姹紫嫣红的夕阳下,坡下的窄道上,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第二百一十六章打劫
坡下窄道不疾不徐的马蹄声,惊醒了还在赌气的唐甜。她全身一震,精神抖擞地从树下站起,异常兴奋地注视着窄道的拐角处。叶三看着唐甜那张充满期待的脸,没有丝毫移动。
一会儿工夫,拐角处出现了三人三骑,刚转过弯,就放慢了坐骑,非常谨慎地打量着面前的地形,然后向这片山林赶来。三匹健马上都是魁梧彪悍的大汉,满脸的精明,自然流露出粗犷凶悍的气息,一看就知道是很难缠的人物。马上的行李很简单,但每人身上却各自背着一个包袱,看上去异常沉重,包裹都被坠到了臀后。
唐甜的眼中好像透出贪婪的红光,用一块布巾蒙住了迷人的半张俏脸。
“打劫?”叶三静静地躺在那里,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惊讶地问。
唐甜不加索地点点头,面巾上是一双大眼更加美艳有神,声音自面巾后传出,带着一种柔软甜腻的味道:“是打劫。”
叶三摇摇头,咂咂嘴:“这样艳绝四方的劫匪,我还第一次见到。”
唐甜头也没回:“再妩媚的姿容用于打劫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反而更加危险,会给对方加深打劫者的印象,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叶三眼角瞥着渐渐接近的三骑:“他们是什么人?”
“都是苏州府的高手,准确的说是况雨聘来的高手。”
“他们身上是不是带着贵重物件,值得你在此等候多时?”
“看见没?那包袱里肯定是黄金。”
“你怎么那么肯定?”
“这是他们从苏州运往别处的第一批黄金,劫到它,我就有了第一个证据。”
“都是你在洞房外听到的?”
“那当然,别再问了,我现在没工夫和你嚼舌头,老爷,你先在这里歇会儿,我去把包袱拿来。”
“请吧!守株待兔一天了,见点儿成效,也不枉我陪你苦侯那么长时辰。”
唐甜走出两步,回眸一笑:“老爷,你就别埋怨了,等会儿分你三成。”
“分赃啊?得了吧,我受用不起。”叶三双手抱膝,坐在草地上:“现在的问题是,你能得手吗?实在不行,别忘了拔腿开溜,记住,别跑错了方向。”
唐甜听出叶三拿她开涮,也没生气,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窈窕的身子猝然飘起,衣衫飞舞,若云中仙子般,速度反常地慢慢向坡下降落。
叶三眼中闪现一丝精光,那飘飞的身影是那样的熟悉,那是人类轻身武功的范畴吗?这丫头太神秘了,好在没有加害自己之心。
那三位刚走到山坡的一半,唐甜就飘落到他们的马头前。半空中突然掉下个美人,香风阵阵,如此突兀地站在那里,俏生生柔怯怯,令人瞠目结舌。唐甜出现的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安详,一点抢劫的味道都没有。三位高手除了迷茫之外,只有惊愕,连他们的坐骑也不惊不叫,那样自然轻松接受唐甜地到来。
落地的仙子,眼波流动,笑意盎然,面巾飘起,露出半掩模样可爱极了,妩媚极了,温柔极了。三大高手毕竟阅历极深,感觉上也是不怎么对劲,疑惑又纳闷地看着唐甜。
“三位老大,怎么现在才来?我都苦等一天了。”
最前面的一位,浓眉上扬:“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唐甜细声细气,无比害羞的模样:“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黄金来。”
“哎呦呦!没搞错吧,小娘子,就你这样的也想占山打劫?哈哈哈!”后面的刀疤脸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现在世道真是变了,哪有这样的山大王?头回见,头回见,稀罕,稀罕。”最后面的一位,更没见过这场面。
唐甜更加娇滴滴地道:“奴家这厢才念完开场白,三位就这样随和,今天的买卖好做了。”
浓眉大汉突然脸色一变:“少她娘的在老子面前装蒜,见你这骚样,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刀疤大汉也变了口气:“小娘子,布巾蒙面,马前劫道,不要卖弄温柔了,说明来意吧?”
唐甜还是一派娇羞不胜:“三位好汉,说出来实在不好意思,真是难以启齿。”
浓眉大汉咽了口唾液:“喂喂,你这副模样是真的假的,他妈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爷们还要赶路,没时间和你唠嗑。”
唐甜更是娇羞无限,低下头幽幽地道:“奴家缺钱,日子过不下去了,不得已向三位大哥借几文添补家用……”后面声音小的听不见了。
最后面那位实在受不了了:“老大,打劫都打出这模样了,真是难为她了。”
浓眉大汉嘿嘿冷笑:“搞了半天,真是打劫啊!无本生意做到这份上,真是太刺激了。”
“大哥,我看这小娘子八成是喝了迷魂汤了,昏头了,这歪主意打的真是罕见。我真想借她两个大钱,也显得我们慷慨大方啊!”
“奴家就借几文大钱,三位好汉不会那么小家子气吧?”
“老大,听听,人家小娘子把咱们当猪头了,是不是活腻歪了。”
“你们两个别瞎起哄,我先问清楚。姑娘,说说看,你到底想借多少钱?如果数目不大,我们也能解决一二,决不会推辞,说吧,你要多少?”
唐甜搓搓手,犹豫了半天,怯生生地道:“也不是很多,就要三位背上的包袱就可以了,其他的奴家都不要。”
疤脸汉子急了:“大胆!原来是扮猪吃象啊!冲着我们有图谋而来,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戏弄大爷,大哥,她是想打劫我们背上的货。”
“废话,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出她是为了我们身上的黄货。”
唐甜还是柔柔的,怯怯的:“三位大哥,不要这样大呼小叫的,让外人听见,多没面子。再说,奴家也没过分啊?不就是要那一点黄金吗?就那点货,奴家还真是懒得伸手。”
“大哥,你听听,人家大言不惭地说懒得伸手,还要我们拱手相送,是不是白痴啊!”
“他妈的,是财迷心窍了,这劫打的,我都不能不佩服,少听她放那些白痴屁。”
唐甜叹息一声,仍旧不温不火地道:“三位大哥,真想让奴家伸手才借钱吗?如果那样的话,动静可就大发了,听说过不见棺材不落泪吗?等玩到赌仰八叉的,对奴家,对你们都不好看。”
三人都气不打一处来,刀疤脸偏腿下了坐骑,扯出一把黑黝黝的铁钩:“想要我们这一千两黄金,先问问我手中的铁钩答不答应。”
那铁钩看上去很粗糙,象是苏州码头上苦力勾拉货物的铁钩,但此刻却是要命的家伙。铁钩带起一股厉风,钩向唐赛儿的脖子。
唐甜微微挪动了半步,钩刃擦过雪白的脖颈一寸不到,右手伸缩,军刺攒射,去势极快。疤脸汉子被*退,浓眉大汉的铁钩由下往上勾到,出手更快,尖利的勾尖勾击唐甜的小腹,招式狠辣,动起手来没有一点惜香怜玉,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唐甜的军刺下压,荡开铁钩的同时刺向浓眉大汉的喉咙。军刺如毒蛇吐信,闪缩之下,大汉几乎是滚翻出去,才勉强躲过一刺。他躲过了,可倒霉的是他身后的那位老三,老三的视线完全被浓眉大汉挡住,本想在他身后偷袭唐甜,可一眨眼的功夫,老大没了,眼前出现的是猛刺过来的军刺,再想躲就来不及了,喉咙立时血溅肉绽。军刺抽回,热血挤出老三的指缝,喷出老远。
疤脸汉子见老三站立不动,手捂着喉咙,血一个劲地往外喷,顿时急眼了,暴跳三尺,手中铁钩反手就是十钩,钩扎下来。几声金铁交击,疤脸汉子退了五步,唐甜突然飘移到他右侧,军刺在他的右脸颊挑起一道深深的血口子,皮肉外翻,像新开的一张大嘴。
“哎呦呦!老大,这娘们儿又给我破相了,破*,你竟敢如此糟蹋你家大爷。大爷不将你凌迟碎尸,挫骨扬灰,就……哎呦呦,疼死我了!”
一个回合下来,一个灰头土脸,一个手捂喉咙不知生死,一个被破相,唐甜所显示出来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先前的妩媚娇柔,娇艳委婉在这一刻全变了样儿,刁钻泼辣,狰狞凶狠才是她的真实写照。唐甜的双重性格,在这场完美的表演中,上演的淋漓尽致。
唐甜冷笑着:“破相怎么了?一边一个疤正好对称,比以前好看多了,凭你现在这副尊容出去混,还不是那么回事?有什么可大呼小叫的。”
“老子疤脸,你以为你漂亮?有胆的把面巾拿下来,也让爷们欣赏欣赏?别他妈的令人恶心了。”
“嘿嘿,比起你的尊容,恐怕好看多了,你给我提鞋,我都嫌你手指头粗。”
“老二,别斗嘴了,老三不行了。”从地上爬起来的老大,在一旁看着老三。老三捂着喉咙站立着一动不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出气多进气少,右手的铁钩早抛在了地上,大瞪着双眼,慢慢向后倒下。
“老大,拼了,还黏糊什么?”左手提钩勾向唐甜的脸。老大贴地滚进,手中铁钩挥向唐甜的前胸。唐甜跃起,躲过钩刺,手中的军刺挑开了将要倒地的老三背后的包袱。身形再次飘展,刺芒当头压向两大汉。两人倾力招架,瞬息之间又落了下风,在军刺的光影中移动艰辛。唐甜腾挪游闪快速无匹,难以形容身法的美妙,优雅的身姿,轻灵的韵律,透着强烈的死亡气息。
山坡上的叶三看得十分清楚,他非常注意唐甜身法上的演变,也有点叹为观止。这样一个娇美的女子,一个武功出众的女子,怎么偏偏生有令人难以捉摸的性格?时而温柔可爱,时而妖异泼辣,怎能不令叶三打心底泛起一声叹息?
山坡下胜负已分,唐甜诡异精湛,凌厉凶狠的武功,令两位大爷跌成了一团。摔跌的满眼金星,七荤八素,鼻青脸肿的在地上咒骂:“这娘们太歹毒了,存心拿我们开涮逗乐,这口怨气不能就这样咽下,豁出去,拼了,不能让这娘们儿全身而退。”
“得了吧两位,奴家打劫也有个规矩,要财不要命,识相点,快滚吧!惹得奴家杀人灭口,那就不怎么好玩了。”唐甜俏生生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三个包袱。
那两位吃力地站了起来,全身都僵硬了,本来笨重的身躯现在却身轻如燕,这时才发现他们背上的包袱都到了唐甜手上。哥俩目瞪口呆,眼珠子都不动了,愣愣地看着唐甜这妖异的女人。
“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了,况雨能找到你们三个脓包,也算是看得起你们了,快回去领赏吧。”
哥俩互相对望着,由眼神里达成了某种默契,同时呻吟了一声,慢慢躺在了地上,宣布这娘们儿打劫成功。
第二百一十七章赌场
“噗通”、“噗通”、“噗通”,唐甜轻摆蛮腰,婀娜多姿地走到叶三面前,将手中提着的三个沉重的包袱丢在地上,摘下面巾,略带点疲倦地舒了一口气,理了理微乱的秀发,懒散地道:“老爷,见者有份,其中一个包袱是你的了。”
“真的要分赃?”叶三以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凯旋而归的唐甜问道。
唐甜把眼一瞪:“分赃?不对吧?这叫黑吃黑,老爷不会是明知故问?”
叶三笑了笑:“盛情心领了,无功不受禄。”
唐甜突然妩媚地笑起来:“哎呦!老爷什么时候这样客气了?你在一旁替我担惊受怕,分点也不为过。”
“又自作多情了不是?谁替你担惊受怕了?纳凉歇息的时候,看看戏也要担惊受怕?这黄金可是你洗脱冤屈的证物,你也敢分?”说着,打开一个包袱,金锭上确有苏州官府的字样。
“有什么不敢的,姑奶奶现在就远走高飞,官府能把我怎样?不要就算了,谁稀罕。”说着,弯腰拎起三个沉重的包袱,一语不发地走向拴马的方向。叶三自讨没趣,耸耸肩,跟了上去,他发觉他越来越不了解唐甜了。
从打劫官府黄金这件事上看,唐甜的心机相当深沉,而且思维细腻,行事温柔却下得了狠手。表面上看这位容貌出众的女子,美艳揉和了冷峻,妩媚掺杂着妖邪,柔婉缠绵里隐藏着嗜血夺命,那颗心,说柔柔如蜜,说硬硬如刺。狠辣、妖异、冷酷被她那花容月貌与万般风情所掩饰,眼中看到的是美艳绝伦,销魂媚骨,忽略的却是邪恶与狠毒。叶三实在不知道该怎样评价唐甜的双重性格,今后是否能和这样善变的美人和平相处。
唐甜选择的第二个去处是离苏州不远的常熟。常熟是个热闹的集镇,虽然是个小地方,只有一条官道相通,南来北往的客商行旅却都喜欢在这里落脚住宿。如果说唐甜打劫打到这个地方,只怕是找错了地方。
叶三一路跟在唐甜后面吃土吸沙,火毒的太阳更使他焦躁:“喂!漂亮的大姑娘,能不能告诉我到这个穷乡僻壤,又想讨人家几文大钱?如果数目不大,我看就算了,这天气犯不上为几个大钱受罪。”
唐甜在马上扭了一下腰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挑起新月如钩的眉儿:“老爷,我可不能和你比,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是上无片瓦,下无立足之地,捞一文是一文。再说这可是关系到我的身家清白。”
“哦!好可怜的人儿,去常熟又打得什么鬼主意?”
“劫财!不是什么新鲜事,让老爷失望了。”
“我看算了吧,这天太热了,证据也找得差不多了,直接去苏州府结案吧。”
“呦!看样子是奴家拖累老爷了,可说回来了,这可是老爷硬跟着人家后面的,没人勉强老爷啊!”
“说的也是,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我是色狼呢,居然色到光天化日下,跟在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后面转悠。”
唐甜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爷这副德性是有点像,而且是色胆包天的那种。”
“我说甜儿,你就不能找一个既俊且富的如意郎君,一生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享用不尽,也不用这样辛苦了。”
“奴家也想啊!并且有了意中人。”
“哦?还真有主儿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有这样的福气?”
“奴家可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嫁给寻常百姓家,人家养不起,嫁给富人家,人家又看不上,奴家看好的那位就是老爷你。”
“我?我哪点英俊?现在的钱财还没有你多,你不怕我养活不了你?”
唐甜双颊飞红:“不怕,我看上你的是英雄气概,公子哥儿奴家见多了,都不成气候,还不如嫁给老爷踏实。”
“我可已经有两位夫人了,你不怕进门就做小?”
“两位夫人待奴家如姐妹,就是做小也心甘情愿。老爷不要以为奴家在开玩笑,其实在山东的时候,奴家就有了非你不嫁的决心。可后来再见到老爷的时候,感觉老爷对奴家疏远了,也没有了你娶我嫁的那种感觉,是不是老爷见奴家和你的仇人王振,驸马赵辉在一起为难老爷的缘故?说真的,甜儿很后悔,在府上跟老爷多年,就是想解除老爷对甜儿的误会。”
叶三很尴尬,好像唐甜已经看透了他的心事,只有尴尬地咧咧嘴,没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一个姑娘家把话挑明了,作为一个男人已经是很失败的了。
唐甜情绪低落,幽幽地道:“老爷,甜儿只知道你看不上我,好像甜儿天生就是不吉利,不清白的人。而老爷却是英雄好汉,朝廷红人,皇室公主都挤破头要嫁给老爷,她们都是名门闺秀,奴家又算什么呢?”
“甜儿,男女之间要讲究缘分,彼此了解产生感情才能生活在一起,并不是口头说说就完事大吉,我也有我的难处。”
唐甜淡淡一笑:“算了,老爷你也别放在心上,奴家也是憋得慌,说出来舒服一些罢了。”
叶三目光注视着前方,耳中听着清脆单调的马蹄声,他沉默了,他真没想到唐甜会对他说出这一番话来,看样子唐甜是很认真的,不像是在调侃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甜又开朗起来:“老爷,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说实在的,你是我见到的最特别的女子,心智本领,行事作风,反应能力都是绝佳的,容貌更不用说,没有你在我身边也是一种遗憾,可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我想以后会有结果的。”
“奴家知道会有结果的,可结果有好有坏,如果今生不能嫁给老爷,奴家会记恨老爷一生的,可老爷对奴家的好,又让奴家心存感激,心里真是好难过啊!”
“你倒是很坦诚,这点我很喜欢。”
“奴家不喜欢娇柔做作,更不喜欢言不由衷,从小就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
“不谈这个了,到常熟你真的要劫财?”
“是的,甜儿要找回另一半黄金,让他们哑口无言。”
“这次知道对手是什么人吗?”
“当然知道,我去杭州的时候路过那里就听说过那里有间大赌场,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幕后老板就是知府大人的公子况雨,那另一半黄金不藏在赌场里又能藏在什么地方呢?那赌场很隐蔽,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是进不去的,看护赌场的都是狠辣的角色,很难对付。”
“既然知道,你准备怎么动手?”
唐甜莫测高深地道:“这次不能硬抢了,他们不是开赌场的吗?奴家就去豪赌一场,是不是名正言顺啊?”
叶三惊讶不解地道:“你去赌?难道你会耍老千?”
“出千是赌术中的一种,就看你能不能识破,有什么稀奇的,那点小玩意算得了什么?只要用心琢磨一番,奴家就会是此中高手。”
“哈哈哈,别到时眼高手低,输的光屁股被人家赶出来,那才好看呢。”
“雕虫小技,难不倒奴家。哼!你才光……”唐甜到底脸嫩,说不出口了。
“我不喜欢赌,我崇尚真才实学,也许是我运气不好,逢赌必输,所以敬谢不敏,要去赌场,我也只能做个看客,帮不上你什么忙。”
“嘻嘻……这次就让老爷看看奴家的真功夫,让老爷开开眼,长长见识,等到以后嫁给老爷,也开家赌场,赚回个金山银海。”
“嗨嗨嗨,越说你越能耐了,别偷鸡不成舍把米。没娶到家的俊媳妇,倒先输给别人了。”
“哈哈哈,到时老爷不拆奴家的台就烧高香了。”
“我不帮自己的媳妇,难道还会帮外人?”
“老爷你真认我做媳妇了?”
“这……嘿嘿,现成的便宜不占那才是傻瓜呢。”
“便宜不早给老爷了,你还不稀罕占呢。来点真格的吧,别光耍嘴皮子。”
叶三被唐甜噎的又说不出话来了,急忙转移话题:“刚才听你说在赌场把台脚的都不简单角色,我可在苏杭一带没遇到一个像样的高手。”
“老爷,乾坤神手钟离情可曾听说过?”
“没有。”
“他的功夫就在两只手上,神出鬼没,赌术无人能敌,无影搜魂手更是夺命搜魂的武功。”
“是不是想拖我下水,才把他说的那样厉害?”
“老爷可是朝廷重臣,在一个小小赌场里抖威风,传了出去可是很没面子的事,还是奴家自己来吧。”
“这样最好,省得事后麻烦一大堆。”
“哼!奴家就知道老爷要脱身事外,换了别人,早就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替我扫除一切障碍,甘做护花使者了。”
叶三愕然,硬着头皮,跟在唐甜身后,加快了马速,奔向常熟乾坤赌场。
第二百一十八章赌命
乾坤赌场坐落在一片偏僻的林子里,建筑很古怪,江南特有鱼鳞瓦的屋面上,挂着肉眼难见的细丝网,网上系着铜铃和钩刺。用巨石砌成的两层楼上,小小的窗户都用加密的铁栅封住,楼房占地极广,四周筑起高高的围墙,墙头布满铁蒺藜。两扇宽大的木门包铁,关闭的严丝合缝。从外面看,像监牢,又像库房,就是不像富家豪宅。从戒备森严的程度,又像衙门公堂,可就是少了官家独有的味道。
其实知道的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它就是乾坤神手钟离情开的一个赌场而已。这家赌场在方圆几百里地颇负盛名,来赌场的都是外地人,常熟本地人倒是很少来。酒色财气让你尽情地享受,直到口袋精光,精疲力尽才悻悻而去。
钟离情把这里布置的充满诱惑,白天鸦雀无声,可一到晚上,赌场里可就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燕语莺声中加杂着吆五喝六的夸张声浪,楼内一片乌烟瘴气,直到天光放亮才慢慢散去。
进入小楼是一间大厅,两边有单独的房间,大厅里摆放着各色赌具,牌九、单双、骰子……应有尽有。每一种赌具前都围着很多人,有赌的,有围观的,表情却一样的兴奋,不停地吆喝着。赌场庄家都是统一服色,而参赌的人有满肚肥肠的贾商,有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公子哥儿,有横眉竖眼的江湖好汉,有举止粗鲁的暴发户。这些人身边都依偎着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神态轻佻的妖媚女子,不断地和这些赌徒打情骂俏。和楼下相比,楼上特别的清静,没有人敢随便从楼梯上去,能到楼上去的客人都身份高贵,而且不喜欢楼下的喧闹和令人作呕的气味。
看场子把台脚的,都是清一色黑色劲装,长相凶恶,面对来参赌的豪客都是一脸谦恭谄媚的假笑,看上去是那样的别扭,不协调。
叶三也搞不清楚唐甜是怎样找到中间人牵线进入赌场的,他们进来差不多一个时辰了,叶三还在漫无目的的东看西撞,唐甜早就坐在那边押单双了。他观察了很多人,没发现有什么扎眼的人物,耳朵里充斥的都是吼叫狂笑,悲叹咒骂,人人的注意力都在赌桌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他的出现。
叶三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受不了这样嘈杂的环境,只好把精力集中到唐甜身上。唐甜显然一直在赢,她面前的金锭、银锭越堆越多,尖叫和叹息声渐渐吸引了很多人围观,看场子的劲装大汉慢慢向这边靠近,台上庄家的脸色难看的像是生了多年的痨病,青不青黄不黄的。
唐甜冷静地坐在那里,全神贯注注视着摇宝庄家的手法,掌指的摆放,摇宝的力度,仔细聆听骰子翻动碰撞的声响,她是那样的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整个身心都融入了骰子的滚动中。
“押好离手,两点,双,通赔。”庄家的叫宝声已经颤抖嘶哑,迎来的是一阵欢呼和赞叹,接着就是金子银子稀里哗啦的移动声。
“哗啦”、“哗啦”、“哗啦”,庄家又开始有节奏的摇宝,骰子在宝盒里滚动的声音是那样的刺耳,那样的刺激。
“押好离手,开了!六点,双,通赔。”
原本洪亮的喊点叫宝声,没有了自信、骄傲的韵味,有的是开宝前的提心吊胆和开宝后的惊惧沮丧,最后唱出的尾音都带哭腔了。
“又是双?有鬼了,有人出老千了。”议论声多了起来。
满头大汗的庄家精神崩溃了,气急败坏地被人扶了下去,又换上来一个庄家,上得台来,手法迅速地摇动宝盒,精神头比刚才那个败下阵去的庄家老练的多。
“两点,双。”喊完,呼吸凝滞了一下,咬牙吼叫:“通赔!”
欢呼声冲向了二楼,声浪影响了四周的人,都挤过来,跟唐甜押双,沾一下这个漂亮姑奶奶的运气翻本,只有那刚换上来的庄家脸色变绿了。
唐甜的表情很古怪,把所有妖艳的眉眼都抛给了庄家,然而,庄家始终是那一副孝子脸,青中带黄没有改变,把赔出来的金锭和本钱用木推子推到唐甜面前,根本享受不起唐甜的媚眼。几名手下把从两侧房内抬出的木箱子打开,往桌上倒金块银锭赔给其他人,手忙脚乱的就像在赈灾,十几名膀阔腰圆的大汉早已把台子围住了,脸色不善,双眼射出威胁性的目光。
一阵忙活过后,庄家又举起紫檀木雕花,十分精致的六角宝盒,向唐甜投去极其挑衅的目光,那目光像是要赌命了,声调怪异地吆喝:“要钱不要命的押注了!”
唐甜没有动静,轻抚鬓角等着下注。围在她身后的赌客也没动静,在等着唐甜下注,然后再跟注,那光景真是要赌命了,赌徒就是这样,只要能赌赢,都是亡命之徒,哪还要命?赌到这份上是开赌的庄家最忌惮的,庄家不怕一个人独赢,不怕一个人运气好,一人输赢总是有限,如果大家都跟着这位押注,那么庄家有赔无赢,那就赔的没边儿没沿儿了,就是赌场有个金山银海也能被他赔光。
押单双有个规矩,就是可在庄家摇宝时先押,那是全凭运气,也可在庄家摇宝后再押,那可是凭的是赌术。唐甜每次都等庄家放下宝盒后才下注,本来凭运气的赌客也开始跟唐甜下注,今天就是邪行,都让唐甜押中了,百押百中,无一落空。
“嘭”的一声,庄家在台子上放稳了宝盒,一只手按在了宝盒上,这是不符合规矩的,此时庄家应该双手离开宝盒,等待赌客下注。周围的赌客都注视着唐甜,没有注意这细节,等到唐甜押在五点单的时候,都慌忙跟着下注。而庄家的右手从台下伸出,要开宝盒。就在这一瞬间,一条光影射出,扎在了庄家的右掌背,钉在了台面上,鲜血立时溅出,庄家闷哼出声。本来安静的台面立刻炸了锅,唐甜手握军刺,一动不动,双目瞪着庄家。
“都别动,派三个人揭宝,看看是几点。”
过了一会儿,在唐甜身后推推搡搡出来三个赌客,前面的一人,轻轻揭开宝盒,四颗骰子,五点单,又赢了。唐甜慢慢拔起军刺,带起庄家的手掌,从庄家右掌心落下一颗骰子。这时,赌客才从惊讶,迷惑中清醒过来,庄家想捣鬼,出老千,让这位姑奶奶识破了。
押单双讲究宝盒落地生根,谁也不许再去动宝盒一下。如果刚才庄家出老千得逞,又在宝盒里增添一个骰子,那么点数肯定不是五点,有可能就是双。不是五点的单,庄家通赔的少,更有可能是双,庄家通吃。眼下,庄家可犯了赌场的大忌,看出名堂的赌客在片刻惊愕后,立即愤怒起来,怒吼叫骂声响成一片,那些还在糊里糊涂的赌客弄明白怎么回事后,紧跟着起哄,台上一汪鲜血中的骰子就是庄家想做手脚的证据。
围堵台面的大汉慌了手脚,赌命真的出现了,庄家见血了。有的开始往人堆里挤,想救下庄家,毁灭证据。
“都站着别动,哪个胆敢毁了台面,别怪姑奶奶心狠手辣。”
唐甜的尖叫起到了作用,,原来骚动的人不动了,原来不动的人却启动了。两名黑衣大汉一齐动作,一把牛耳尖刀扎向了唐甜的软肋,另一个扑向台面想搅局。唐甜的反应快的连叶三看得都直摇头,她右手内翻,四棱军刺敲在了那名黑衣人的持刀的手腕上,牛耳尖刀坠落,坠落到半空时,又被军刺击的横向飞起,穿透了扑向台面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踉跄了几步,撞到了两人,一头栽倒。
赌命真的出人命了,呆立在庄家身后的两名手下,双手猛地推向台面,但是比他们更快的是唐甜的军刺,晶莹的光幕卷飞了四只手掌,失去双手的两位站成一排,咽喉一齐向外喷血,这下吃了定心丸,不动了。
唐甜控制了局面,嘈杂纷乱,乌烟瘴气的大厅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敢妄动,哪怕一丁点声响。军刺指向了那三个赌客:“你们可看清楚了,是单还是双?”
“是单!是五点单!”
唐甜柳眉倒竖:“哼!出老千出到姑奶奶头上来了,也不买四两棉花纺一纺,姑奶奶眼里可不揉沙子,赌赢赌输不赌赖,输急眼了就出千,算是哪个师娘教出来的?”
粗俗泼辣的话语,铿锵有力,引起了在场赌客的共鸣,大厅里吆喝的又成了一锅粥。
“砸了!”
“对!砸他妈的场子!”
“姥姥!先翻台子再揍人!”
群情激愤,鼓噪的像菜市场一样。喧哗中一个低沉的腔调清晰地响起:“各位想浑水摸鱼啊?还是想趁火打劫?他妈的睁开狗眼瞧瞧,刀枪无眼,要是伤了各位,那娘们儿给付医药费吗?”
冲动的赌客回头,赫然发现大厅的四周都布满了弯弓搭箭,刀枪并举的黑衣人,一个个目露凶光,杀气腾腾,一声令下,就要大开杀戒。
锋芒毕露的箭蔟,寒光闪闪的枪刃像一盆凉水浇熄了赌客的一腔心火,非但闹不起来,骨头缝中都冒凉气,人人噤若寒蝉,莫说再有勇气砸场子,就连喘气都困难。本来他们都是来寻刺激找乐子的,谁能想到赌出命来?他们这些角色没有一个是视死如归的英雄豪杰,市侩商贾,青皮无赖,你让他们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娘们儿出头找死,那还不如留下性命多玩两把。
那低沉的声音又响起:“各位,今晚就到此为止,不论输赢,等忙完手头上的事,再给各位结算。扫了各位的雅兴也是情非得已,这女人来找茬踢场子,待我查明真相后,会给各位一个交代,还给位一个曲直。”
强压下,赌客们满怀惊恐,惴惴不安地纷纷离去。很快,方才热闹非凡的大厅冷清了下来,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大厅里一片狼藉。那低沉发话的人出现了,正要示意关上厅门,目光横扫,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人没有离开,侧身坐在一张牌九的台子前,双手洗牌、摸牌、开牌,自个儿饶有兴趣地玩得不亦乐乎,看着牌九上红点白点,研究来研究去,简直像极了一白痴。
今天的怎么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物怎么都出现了?看穿戴倒是人模狗样的,深蓝色的束发飘带,深蓝色的绸衫,深蓝色的靴,配上直勾勾看牌的眼神,还是一白痴。
“喂!说你呢?还不赶快离开,不要命了?”
白痴叶三很专心的看着牌九,把牌九放到离眼睛一寸的位置,两个眼珠都斗在一起了,活生生的一斗鸡眼在看牌,嘴里念叨着,右手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曲起,像是在数牌九的点数。
扑哧一声,唐甜乐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把一张椅子放到了台面上,坐在椅子上,嘴角露出开心的笑容,媚眼如波,满怀深情的看着搞笑的叶三。
“王八蛋!你聋了?老子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叶三放下牌九,转过脸,还是斗鸡眼:“在叫我吗?”
“妈的,装什么白痴?快给老子滚得远远的。”
叶三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斗鸡眼看着指尖:“叫我滚?我说这位老大,我不能滚啊!”
“什么意思?”
叶三指指台面上坐着的唐甜:“她是我媳妇儿,她没叫我滚,我不敢滚。”
声音低沉的人愣了一下,狰狞地大笑起来:“不开眼的东西,装痴卖呆,刁蛮泼辣,原来是一路货色,难得!难得!今晚我要你们一对狗男女一同上路,做个同命鸳鸯。”
“情爷,我早就看这小子不对路,感情是那女人的搭档,一个明着赌,一个暗地接应,配合的可够默契的。”大汉一说话,看样子赌场的主人钟离情就在这里。
“关门!”低沉的声音吩咐道。
厅门关上了,动静还挺响亮,叶三放下手里的牌九,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安:“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别他妈的装了,王八蛋,你们这对狗男女胆大包天,竟敢到我钟离情这里来踢场子,是不是活腻歪了?”厅门关严后,钟离情笑得有点邪的味道。
“怎么着?我们夫妻今天就想在这儿露露脸,场子姑奶奶踢定了,你钟离情能把我们夫妻怎样?也让我们夫妻开开眼啊!”
唐甜一句话说出好几个夫妻,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特别是软语里带着那股子柔情蜜意,甜腻的让人受不了,真像是一对蜜月里的小夫妻。叶三说唐甜是她媳妇儿,只不过想找个借口,在一旁给唐甜造势,没想到唐甜立刻过起媳妇儿的干瘾来了。
低沉的声音笑得有点干涩:“小老弟,你的艳福倒是不浅啊!就你那熊样有这样漂亮的媳妇儿也不怕短寿?是不是天天给媳妇儿端夜壶,倒洗脚水啊?”话音刚落,立刻引起一阵哄笑。
叶三也笑起来:“我的媳妇儿我想怎么疼就怎么疼,关你们屁事?总比你们做狗腿、爪牙舒坦,你们都没有我媳妇儿漂亮,我可没闲工夫伺候你们。”说完,又低头玩牌九。
钟离情嘿嘿冷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们,你们这对狗男女,一个比一个刻薄,一个比一个阴损,让大爷也好好伺候伺候你媳妇儿,看看你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唐甜甩了甩秀发接口道:“奴家的相公可是个好男人,不喜欢惹是生非,有种的冲我来好了,欺负他不算英雄好汉。”
叶三的手指还在玩弄着牌九,清脆的撞击声中显示他确实不是个招惹是非的主儿。一阵楼梯响,钟离情终于出现了,目光飘向唐甜销魂媚骨的容颜,顿时心神一荡,黑中透亮的四方脸笑的更加邪。浓黑的八字眉压着一双猪眼泡,扁平的鼻子占了大半个脸,大嘴巴加上突出的嘴唇,这副尊容穿着大红绸袍,简直是粗俗不堪。
走到大厅,跟随在他身后的几名大汉,左右排开,双臂环抱,完全是一副打手的姿态,望着老实巴交的叶三,目光变得更加凶残,这对恩爱无比的夫妻,仿佛成了一对被猎取分食的羔羊。
第二百一十九章色心
钟离情从二楼下来,看到唐甜娇媚的面容,心中一荡,顿起色心。看到叶三无视他的存在,还在玩弄两块骨质牌九,刚才又听见这白痴还是这小娘子的丈夫,心中更是怒气上冲。
“都给大爷站起来,见我来了你们还敢坐着?”
唐甜坐得稳如泰山,媚笑着看着钟离情那猪头脸。出乎唐甜意料的是,叶三居然应声站了起来,慌乱中,把手中的牌九扔在了台面上。钟离情得意地环视了一下他的手下,又向唐甜投去傲然的一瞥:“小娘子是什么人?受什么人指使来踢我的场子?要的缺钱花就说一声,何必大动干戈。”
“正是,正是,我媳妇儿是缺钱花,来向大爷讨几文大钱,没受什么人指使。”叶三又白痴地接过话。
钟离情看到叶三就有气,何况叶三还在旁边打搅他的好事:“哼!我看你们还是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剥皮剔骨,死无全尸。”
叶三一脸的迷惘神态:“大爷,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说实话就可保全尸?”
“正是这个意思。”
叶三一脸苦像,十分委屈地道:“全尸也是死人啊,死了就看不到我媳妇儿了,说实话和不说,不都一样吗?”
唐甜看着叶三媳妇儿长媳妇短地戏弄钟离情,媚眼中更是笑意盈然,从台面上跳下,轻移莲步,扭摆生姿地走到叶三身旁,冲着钟离情嫣然一笑,百媚横生:“大爷,奴家相公年纪轻,没见过世面,不会说话,请多包涵。”
唐甜一说话,钟离情神态立马变得笑容可掬:“哈哈,小娘子说的哪里话,有事好商量。”
他的一名刚才吃过唐甜亏的手下,一看苗头不对,立即压低嗓门提醒:“大爷,千万小心提防这只骚狐狸,她表面风骚妖艳,艳语媚行,骨子里却阴损毒辣,谈笑间杀人夺命,大爷可不要对她起色心啊!”
钟离情横了那名手下一眼,心里道,见到这样媚骨天生的娘们儿,能不起色心吗?于是,摆摆手:“行了,不要啰嗦,大爷自有主张,今天怎么疑神疑鬼的危言耸听,想扫我的兴头吗?想个办法快点把那白痴给我放倒。”
那手下唯唯诺诺地推后两步,他当然明白钟离情想干什么,只怕已经在想如何巫山云雨,怀抱软玉温香的美事了,只是现在还没得手罢了。唐甜察言观色,心中冷笑,面上还是妩媚卖俏:“大爷,今晚我们夫妻开罪了大爷手下,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奴家,大爷你可要明察秋毫啊!”娇声娇气软语相求,让钟离情全身骨头顿时酥了。
“当然当然,我这个人是最讲理的了,何况小娘子又是美若天仙。不如这样吧,小娘子让你那口子先跟我的手下出去一会,我和小娘子单独谈谈,我相信定可圆满解决。”
钟离情说完,回头示意那名手下带叶三出去,那名手下面色青白,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趴在钟离情耳边道:“情爷,我看那小子不是那么简单,是在装疯卖傻,他能在这样仗阵面前举止从容,气色安详,甚至隐隐有一种特意摄人的气质,恐怕有诈。”
钟离情双目怒瞪,*视着自己的手下,咬着牙小声道:“你小子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小子一副心惊胆战的窝囊像,就差没跪地求饶了,你简直是妖言惑众,一派胡言。分散他们,各个击破,正是老子的计策,你想坏了老子的好事?”
那名手下咽了口唾液,默默无语,表情颓丧绝望,钟离情拍了拍手下的肩膀:“你知道,老子就喜欢眼前漂亮娘们儿这个调调,一旦上了床,老子重重有赏,快去!”
那名手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点点头,上前拉着叶三走出大厅,赌场大门关闭,从外面下了闩。叶三夹在人群中,好像被一群刽子手架出去行刑,这些人心怀鬼胎,他是心中雪亮,他之所以出来,目的和他们一样,准备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出来后,数十名黑衣人突然散开,占据有利位置,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孤立了叶三。
“你们想干什么?”叶三有些不知所措地呆立着,惊恐万状。
回答他的是一阵狂笑,在一片恐怖的笑声里,叶三背后刺出一个枪尖,暴刺叶三的脊背。叶三的动作和枪尖一样,向前飞起,好像被枪尖挑飞,身形荡起的同时,手中的冷芒卷起,背后下手的枪手狂叫一声,血溅四方,倒摔出去的是一个只剩下一点皮肉吊着脑袋的死尸。
在一片震撼惊恐中,妖刀斩飞了面前想抽刀的两条手臂,手臂已经扭曲成奇形怪状。刚才提醒钟离情的手下,一对锋利的板斧毫无章法地乱劈着,神经错乱,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怪叫。那板斧劈出的劲道,使一旁的人都无法接近叶三,叶三的妖刀在板斧劈出的缝隙中切割着那名手下的肉体,身上的黑色劲装很快成了一卷破布,皮肉外翻,像等待下油锅的肥鱼。一柄流星锤从远处击来,变换着不同的方向猛砸叶三,叶三立足站稳,妖刀竖起,刀刃缠住了流星锤的铁链,锤头在刀刃上旋转了两圈,正好砸在了那名手下的后脑勺,一声闷响,红白飞溅。那黑衣人奋力扯动铁链,叶三轻笑一声,妖刀摆脱了铁链,锤头反弹而回,正中前胸,胸骨的碎裂声掩盖了短促的惨嚎,这一锤的力量太大了,那位老兄整个前胸内陷下去,内脏挤压在咽喉,阻断了他的嚎叫。叶三妖刀轻挑,两人的右眼跳出了眼眶,挂在了鼻梁上,左眼看到了右眼。单膝点地,妖刀撒出一片晶莹的光弧,似水银泻地,十几只脚离开了主人,在地上拼装成怪异的图案,横七竖八地抛了一地。
哀号声凄厉而惨烈,人体在地上翻腾扑跌,但是没有一个能站立起来,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黑色劲装,赌场外成了人间地狱。
“你……你……装……装得……太像了。”一名大汉扭曲着脸,脸上沾满血污,气喘吁吁地叫道。
“人生如戏,和刚才一样,我们只是换了一个角色,你说的话,我怎么听起来装的更像?”
叶三妖刀入鞘,飞身越过围墙上了屋顶,揭开了几片鱼鳞瓦,轻轻撕裂了一块承尘,大厅里的景象清晰入目。看样子叶三是白担心了,大厅里的情形没有厅外的残酷,厅外的嚎叫声丝毫没有影响到厅里的情趣,看来赌场的隔音不错。窃视了一会,叶三就把嘴捂上了,眼里充满的笑意,极力憋住发出笑声。
大厅里唐甜和钟离情居然谈笑风生,一个低眉细语,似以身相许,扭捏作态。一个眉飞色舞,色心狂动,手舞足蹈。两人的距离贴得很近,唐甜有意展现她诱人的天赋,仰着娇嫩美艳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上下煽动,葱白无骨的玉手打着兰花指,轻抚圆润的下颌,不时扭动着柳腰,挺高胸脯,翘起丰满的臀部,向钟离情吐气如兰,樱口传香。钟离情的绝技,乾坤无影手在这个时候施展的顺畅淋漓,几次都差了分毫要摸到唐甜的粉脸,那模样已到了垂涎欲滴,色心魂授的地步。
两人根本没有刚才的话题,全都是闲扯淡,鸳鸯蝴蝶风花雪月温柔同眠落花有意才子佳人洞房花烛,听得叶三头大如斗。而下面,女的眉目传情,娇痴浅笑,燕语莺声。男的色心阑珊,抓耳挠腮,打情骂俏。两人好像都是在故意拖延时辰,等待捷报。唐甜在等叶三进来打援手,钟离情在等手下收拾了这娘们儿的小相公,他便可以人财两得。双方各怀鬼胎,持续着打情骂俏的局面,唐甜把钟离情看成色鬼,傻瓜蛋,钟离情把唐甜看成水性杨花,不安于室的荡妇。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厅里的打手开始神情不安地来回走动,把脸贴在门缝上倾听外面的动静,模样焦急惶恐,忐忑忧虑。不知唐甜向钟离情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同时大笑,大厅的上方也同样传来嘿嘿地傻笑。
看到大厅上方承尘中露出的一张脸,钟离情第一个反应跳了起来:“他妈的,你小子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怎么回事?他们那些人呢?”
钟离情全身泛寒,激灵灵打了个哆嗦,刚才荡漾的色心急剧下沉,肌肤上起了鸡皮疙瘩,他知道,外面的人完了:“蠢材!饭桶!那么多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都是一泡糊不上墙的稀屎。”
大厅的门打开,厅外的惨状惊醒了厅内所有的人:“情爷,今晚我们遇到煞星了,我们的人全被放倒,一败涂地了!”
唐甜娇笑如花:“大爷,你们的人全躺下了,谁叫你存心不良,妄图谋害奴家亲夫,谋妻夺财,恶有恶报,活该你霉运当头,撞上了我家相公。”
“你你你……你这娘们儿好毒的心肠,枉我对你一片痴心,杀人偿命,大爷要绑你送官。”
“是色心吧!自作多情,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熊样,当你是潘安在世啊?我呸!遍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姑奶奶也看不上你。”
“贱人,老子活掐死你!”一片掌影、爪影、指影洒向唐甜的要害,真正要人命的乾坤无影手出手了。
大厅里漫天掌影击碎了大块承尘,也击在了一片刀影上,无影手两根手指随着四处飘散的承尘碎块,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成无影了。
钟离情闷哼一声,抓住了缺指的手,十指连心,顿时疼得坐倒在地。叶三刀置肘后,在钟离情面前蹲下:“早那么乖,也不至于失去手指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钱财就拿去吧。”钟离情彻底认命了。
“钟离情,这些金银都是姑奶奶凭本事赢来的,我们要的是况雨放在你这里的一千两黄金。”
“啊!你们怎么知道的?唉,早说要出事,公子还不信,现在果真出事了,还连累了老子。”
“少废话,快说,那黄金在哪里?”叶三开始*问。
“在……在那边厢房里。”钟离情趁叶三回头的一瞬间,本来盘坐在下的右腿,突然飞踹叶三耳门,腿法狠毒不逊他的无影掌。叶三低头,右手肘后妖刀贴背上斩,“噗嗤”削去了钟离情的右脚后脚跟儿,大红色靴头耷拉在了小腿上。
“嗷呦!”钟离情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叶三的妖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不要再垂死挣扎枉送了性命,快!叫你的手下把那一千两黄金拿出来,我饶你狗命!”
钟离情哆嗦着挥挥手,两名手下连忙打开身后的侧门,从里面抬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唐甜快步向前,用军刺撬开锁头,看了一眼,向叶三点点头。
钟离情哼唧着:“黄金可以拿去,有种的报个姓名,好后会有期!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唐甜把黄金装在了包袱里,走到钟离情身后,手中的军刺抬了起来。
“算了,饶他一命吧。”叶三淡淡地道,同时收起了妖刀。
唐甜嫣然一笑:“相公,不忍心了?奴家就听相公的,相公可是一家之主啊!”
“真有你的,还这样叫?真让人吃不消。”
“哼!给你艳福你都不会享,瞧瞧地上的那位,想都想成什么样了?”
“哈哈哈,你可真是土地奶奶放屁。”
“什么意思?”
“神气啊!”
“死鬼!讨厌!就会捉弄人家,哪来的土地奶奶?”
笑声,粉拳,一路追逐离开了修罗赌场,天光已经发白,赌场却提前沉寂了,只留下暗红的血色。
第二百二十章窃案
一间简陋的客栈,叶三打开房门进去就躺在了床上,这一夜折腾的真是累的够呛。唐甜入房后没有歇息,立刻打开包袱,开始忙碌的清点收获。先把打着官印的金锭扔到了一边,小嘴里念念叨叨:“这是那狗官的,哼!便宜他了。”又把在赌场里赢来的金块银锭从包裹里倒在桌上,然后伸出双臂,圈住了金银:“还是要分,分给那假相公,要是真的不就全归我了?出力不多,分的倒不少,还是奴家命苦啊!”诉完苦后,用手指拨弄着,拨到大的,就往自己面前放:“这是奴家的。”拨到小的,就往桌子对面放:“这是相公的。”
“你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相公一个,奴家一个,相公一个,奴家一个。”
“嗨嗨嗨,有完没完?别嘈嘈了,你哪来的那么多相公?”叶三闭着眼想着心事,被唐甜左一个相公,右一个相公打乱了思路。
“嘻嘻……给相公分钱呢。赢了那么多,也要和相公平分不是。”叶三的怨言没有打击到唐甜的好心情。
“还是叫老爷吧,相公相公叫的人心里麻麻的,身体都发软。”
“叫你老爷也可以,但你要叫人家媳妇儿。在赌场里,你叫奴家媳妇儿的时候,那感觉都热血沸腾了,好亲切,好甜蜜,好温暖。虽然是假的,但还是给奴家带来好运气,赢的钱,奴家可不能独吞。”
“我不要,还是你留着当嫁妆吧。肥水不流外人田,懂不懂啊!”
“怎么不懂?除非嫁给你,那才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快收拾一下吧,我们还要赶到苏州府洗脱你的罪名,别有钱没命花。”
“金锭都在这里,还要怎么洗脱?把金锭给那狗官,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想得倒容易,难道这些金锭很干净吗?既然丢失了,就有窃案在,你抓住盗贼了吗?”
唐甜歪过头想了想:“有窃案,那是官府的事。抓窃贼,那更是官府的事,于奴家何干?”
“可脏银都在你手里,不是你偷窃的,难道是我?到底苏州府丢没丢库金,你能确定?”
“奴家只是要证明况雨说过这样的话,别的我不管。”唐甜被叶三问的理屈词穷,开耍赖。
“况雨要是不承认,脏银又是在你手里,想洗脱罪名,我想没那么容易吧?”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查清窃案始末,抓住窃贼,你才能脱身。”
“那也容易,况雨是家贼,有条件偷窃,动手的是那书吏贺顶红,他们联手做的这个窃案。”
“有证据吗?”
“要说有吧,证据很显然,就是这些金锭,明摆着就是他们干的。要说没有吧,好像什么证据都没有。”
叶三沉思了一会儿,也感到很棘手,金锭在自己手上可说是证据,可别人也可说成是赃物,到那时可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有理说不清了。
“明天我们兵分两路,一明一暗,我去拜访我的同僚况钟,你在暗协助我破案,抓住窃贼,那样就可以脱身了。”
“相公,我们已经知道谁是窃贼了,还要那么麻烦?直接抓住他们不就得了。”
“抓他们?不怕他们反咬你一口?再说,苏州知府况钟有没有参与?如果他参与了窃案,那我们等于去送死。”
“好吧,那我们怎么联系?”
“就在虎丘山下的酒馆相见,有眉目了,我会去那找你。”
叶三去拜访知府况钟的时候,况钟正在后花园里喝茶,身后的书吏贺顶红在对他耳语着什么。
“你说京城来人了?我怎么没有接到唐报?京城都指挥使也不可能是闲人啊?你有没有弄错?”
“大人,是叶三自己报的名号,否则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叶三。他来到大人的地盘也没给大人打招呼,还劫走了那位姑娘。老爷吩咐过让卑职偷偷放了那姑娘,可让叶三搅黄了,说不定还要来找大人的麻烦。”
“还提那档子事?都是那逆子惹得祸,好不容易才把亲家安抚妥当,如果这事被叶三捅出去,我的一世英明就要毁在那逆子手里。”
“老爷,现在可是最关键的时候,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干脆把叶三暗中做了得了。”
“大胆奴才,身为朝廷命官,怎可做那肮脏龌龊的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让叶三抓到了把柄?”知府况钟很恼火,没给贺顶红好脸色,严厉的训斥了一顿。
“我能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里?卑职只是替大人着想啊!”贺顶红心中狂跳,差点没站住。
“那逆子要杀那姑娘,真的是喝多了吗?我看真正醉的是那位姑娘吧?吐了一地,不醒人事,还能杀人?”
“卑职亲眼所见……”
“住口!新妇身上的伤口,仵作已经验过,确实是逆子的那把剑所创,还敢嘴硬?”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
还想继续说下去,家丁来报,说府门前有京中故友求见大人。况钟马上意识到叶三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叶三还是要见的,不知道事情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要是回避,想来更加糟糕。
况钟亲自来到府门外迎接叶三,见到叶三先是一愣:“叶爵爷,几年不见还是那样年轻,一点没变啊!”
“哈哈哈,况大人可见老了,别太*心了,身体为重啊!”况钟的一席话也引起了叶三的注意,是啊,来到这时代少说也二十个年头了,怎么自己没见老呢?还像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两位夫人已经是徐娘半老,现在很少和自己出门,是不是年龄相貌上的差距?
“不能和老弟你比啊,*心易老。今天是什么风把爵爷吹到这里了?快进府一叙。”
“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确有重要的事请教。”
“哦?快请!”
况钟和叶三来到大堂,屏退左右,叶三低声问道:“大人,苏州府近期有没有发生大的窃案?”
“具本官所知没有,偷鸡摸狗的小案倒是不少,怎么老弟对窃案也感兴趣了?”
“不是小弟感兴趣,是小弟凑巧听闻了一桩窃案和大人有关,才特意到府中拜访。”
“老弟都听到什么了,细细道来。”
“小弟要确定官衙有没有丢失贵重的东西,才可以说出来。”
“不瞒老弟说,苏州府衙不是很富有,根本没有什么贵重东西。”
“黄金,官府中库金有没有?”
“这……有,有一万两上缴国库的赋税还没有来及起运,放在衙门库房,有专人看守保管。”
“是有谁负责看管?”
“知府衙门书吏贺顶红,怎么?难道是黄金出事了?”
“可能吧,这批黄金是不是经常查验?”
“一月一查验,看管的人一天一清点,如果被盗了,不可能不知道。”
“大人,贵府公子是不是近期结亲了?”
“唉,家门不幸啊!是结亲了,结亲的当晚,新妇却被那逆子误伤致死,这件事才刚刚平息。”
“大人知道是什么原因误伤的吗?”
“听下人回报说是因为喝多了酒,结亲当天都喝了很多酒,酒后乱性,误伤人命,只有自认倒霉了。”
“是不是还有一位姑娘在伤人现场?”
“是啊,老弟,你还没来的时候本官就听说老弟把那姑娘劫走了,本官让书吏贺顶红把那姑娘送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是出了事,那姑娘差点被吊死,被我凑巧救了下来。”
“什么?吊死?不会吧?本官明明吩咐他们送走姑娘的,怎么会吊死她?”
“因为那姑娘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
“什么话?”
“两千两黄金,贵府失窃的两千两黄金。”
“不可能!金库里的黄金他们每天都要清点,如果失窃了,除非他们坐监自盗,欺上瞒下。”
“有可能,大人是否能和小弟暗中查看一下,以解疑惑?”
“行!现在就可以去。”
“大人,我看还是深夜去吧,不要打草惊蛇。”
“嗯,金库的钥匙本官有一把,晚上我等你,查个水落石出。”
第一百二十一章金库
知府衙门的金库坐落在一片宽敞的庭院里,是一座高大独立的房屋,周围砌起高墙,没有可借力攀爬树木,一般的人是进不来的不远处是看守金库库吏的住所,和金库的大门相对,很容易就可以看到一切如果说窃贼想从大门进入盗窃,那是不可能的,他逃脱不了库吏的双眼
叶三本来想晚上来衙门勘探一番,可经不起况钟再三要求,便答应白天去看一下金库周围的环境叶三看出况钟到现在还不相信金库的黄金少了,被偷了,再说白天可以看得清晰详细一些,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是可以看一看的,不过需要掩人耳目
随后,况钟送叶三出府,并安排了一驾箱车送叶三回去叶三上了马车,朝况钟挥挥手,也不多话,放下箱车的遮帘离去
况钟送走了叶三,刚转身,吏贺顶红就凑上来:“大人,叶三说什么了吗?”
“哼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拿那姑娘的事要挟本官,让本官三言两语就给打了”
“他没说别的?”
“没有,不过他肯定想说,见本官不妥协,又咽回去了”
“哦,看样子叶三也是小人得志啊不知道大人刚正不阿,不为小人所左右”
“不能这么说,本官确有做的不到之处,不过,不是他叶三能管的到的今后你们可要小心提防着点,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里,直到他离开苏州”
“是大人,卑职会小心的”
吃过晌午饭,衙门里的公人都去午休了况钟来到金库院墙内,那辆箱式马车就停放在院墙下,况钟和看管金库的库吏说了句话,两名库吏就呆在屋子里没出来,况钟径直走到马车旁,敲了敲箱壁:“叶兄弟,辛苦你了,让你久等了”
“况大人说哪里话,兄弟睡了一小觉,刚醒,大人就来了”
“哈哈哈,好,我们进去看看”
叶三挑开遮帘跳下马车,和况钟一起来到金库大门前,况钟拿出钥匙正要打开,叶三抬手制止了:“大人,让兄弟先看看锁头”
锁住金库大门的锁头很大,很光亮,一尘不染,也没有撬过的痕迹,看样子有人天天打开:“大人,这锁天天有人打开吗?”
“是的,库吏交班时要打开查验库里的黄金,每天都要打开一次”
“没现有什么异常吗?”
“到如今还没有现什么异常,本官打开一下看看”
况钟抓起大门上的锁头,找到锁孔,把钥匙顺利的插入,一声机簧弹响,锁头打开了,说明锁头没问题两人推开大门,进去后,随手关上了大门,金库里顿时昏暗下来,只有对面的一扇小窗投入点光亮那小窗离地面很高,两人架人梯也摸不到小窗,小窗上有拇指粗细的铁栅栏,很密,人是钻不进来的
适应了一下昏暗,叶三才看到金库靠南墙有五口大木箱,箱口上上着锁,打着封条
“兄弟,五口箱子,一箱也不少,每箱两千两黄金,要不要过去看看你才放心?”
“光线如此昏暗,库吏就这样查验吗?不打开箱子吗?”
“箱子每月打开一次换封条,由吏贺顶红带人来查点数量,然后再加换的封条”况钟说着,走到一个房梁下,房梁下立着一个木梯,房梁上垂下一根铁链,下面用铁箍架着一个大碗油灯况钟点亮油灯,下了木梯,金库里亮堂起来
金库里的地面很清洁,能看出有人经常来打扫:“大人,金库里的清扫工作也是由库吏来完成吗?”
“不是,是由专人来打扫,库吏是不干这样的杂活的打扫时,库吏都在,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叶三走到木箱边,仔细地观察着木箱,木箱严丝合缝,没有现破损,看了看封条,也没有揭开过的痕迹,用手摸了一遍封条,都沾得很结实
“况大人,这金库阴天下雨时漏水吗?”
“没听说过漏雨,这样的金库,潮湿都不行,怎么能漏雨?”
叶三又用手推了推木箱,很重,点点头,走到一边去查看了叶三顺着墙边低头查看着就到了金库那唯一的一扇小窗下,小窗的高度如果叶三不借力的情况下也很难上去,就是上去了也很难不落下痕迹叶三很细心地看着小窗下的白粉墙壁,有没有登踏的痕迹,看过后,他失望了,墙壁上粉白完好,没有任何痕迹叶三不死心,蹲下,仔细地看着地面,然后用手指摸了一下,手指上沾上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叶三趴到了地面上,看得况钟有点莫名其妙:“叶兄弟,现什么了吗?”
“还没有,不过大人,府衙里有没有小孩?是不是来过这里?”
“知府衙门怎会有小孩,别说来金库了”
叶三爬起来,点点头:“大人,那木梯子我能用一下吗?兄弟想上去看看”
“看以用,那梯子是用来添灯油用的,平时也没什么用,就放在油灯下了”
叶三走过去,把添灯油的人字梯搬过来,放在了小窗下,爬到最高的一阶才看到小窗的铁栅栏两侧的铁栅栏都已生锈,唯独中间的两根一侧没有锈迹,一根的底部还很光亮,好像经常摩擦,这些痕迹在地面上是看不到的小窗的窗台上,灰尘不是很厚,好像也有人打扫,可这高高的窗台不可能有人经常打扫的叶三又在窗台上捡到了一些黑色的颗粒泥块,用手指捻了一下,放在鼻子下嗅闻,然后下了木梯,把木梯放到原处
“大人,能不能到小窗后面看一下?”
“可以,很方便,金库的门可以锁上了吗?”
“嗯,里面看过了,没什么,再到后面看看”
况钟和叶三来到金库的后墙,后墙外是很宽阔的沙土地,连一根草都没有,可能是怕引起火灾,草都被铲除了沙土地上留下很多脚印,有鲜的也有陈旧的,大多数都是官靴的印迹,没看到其他脚印出现由于是松软的沙土地,脚印的深浅度都有不同,叶三看了看自己和况钟留下的脚印后,开始观察地上残留的脚印有一行脚印引起了叶三的注意,那脚印走到离小窗下两丈远的地方就不见了,有的只是回头走过的脚印脚印前方的沙土地上有几个不规则的圆圈,有的很深,好像故意刻上去一样,叶三皱起了眉头
“大人,走,我们再到周围去看看”
“老弟,现什么线索没有?”
叶三摇摇头:“现在还不好说,也许等明天就有结果了,也许要多等几天”
两人边走边聊,在四周看了看,也没什么可疑的迹象,除了库吏屋外用竹竿搭起晾晒的几件衣物外,没什么扎眼的东西
“孙头,去叫贺锅子,库里的灯油该添加了”
“是,大人,这就去叫”
“贺锅子是谁?”
“就是那打杂的,是贺顶红的一个表亲,出不了什么力,找不到活,就在衙门里打杂,混口饭吃”
“哦,大人,今天就到这里,兄弟告辞,明天再来”
“那今天晚上你还来不来?”
“我看不用了,明天再说”
“好,本官不送了”
“告辞”叶三转身走了,出了大门不远,正想去虎丘山下的酒店找唐甜,就看到一个小孩儿,不,准确的说是一个侏儒,拎着一个油桶,进了金库的大门
“哦?侏儒?有点眉目了,等明天再看结果”叶三轻轻念叨着,去了酒店竟然没等到唐甜,这死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不会不辞而别,如果她不声不响地走了,把黄金都带走了,那才是终日打雁叫雁啄了眼睛,把他叶三扔油锅里了,等着吃官司叶三眼巴巴地等了唐甜一夜,直到清晨,叶三才听到响动,有人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走进屋来
“你死哪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哎呦呦,吓死我了,讨厌,有这么一惊一咋的吗?敢情相公还没休息啊?”
“你不回来,我能睡着吗?到底干什么去了?”
“怕奴家跑了啊?黄金不都在那里放着吗?我能跑哪里去?奴家要说去私会情郎了,相公相不相信?”
“你敢你敢不守妇道,看本相公不打烂你的屁股”
“真的?给你,你打啊”说着,真的把那丰满的圆臀厥到了叶三脸前躺在床上的叶三借着晨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圆圆的两半丰夹着的股缝,鼓鼓囊囊的蚌阖诱人之极叶三隐忍着体内的燥热,伸手在唐甜的圆臀上使劲地拍了一巴掌,本来早上憋尿翘起的硬了
唐甜惊叫一声,跳了起来:“真打啊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媳妇儿”嚷嚷着,顺手在叶三的裆下捏了一把,叶三的硬度让唐甜脸红心跳,黑暗中多了一股喘息声
“男人是没好东西,嘴上说的比唱得的都好听,可有些事是撒谎掩盖不来的,原形毕露了?想什么呢?奴家的好相公?是不是想要奴家的身子啊?”
唐甜诱惑甜腻的声线刺激着叶三的耳鼓,那声线像猫爪,狠狠地抓挠着叶三狂跳的心狂吼一声,一只滚烫有力的手,抓住了唐甜胳膊,一把把她甩到了床上,唐甜还没来及惊叫,*的人体已经压住了她,刺啦,单薄的衣物被撤下,露出两团白皙,一张大嘴捉住了上面的一点,大力地吮吸一阵酥麻传遍唐甜的全身,久违的呻吟声在一声亢进的尖叫后,断断续续地延时了好久,直到日上三杆
第二百二十二章奇案
叶三去了趟茅厕,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又去澡房清洗了暗带血色的污迹,想起刚才的激情场面,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会出什么事,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的信任唐甜,还被唐甜利用男人晨起的弱点,上了他一回,这是什么事这是?叶三没有了刚才的兴奋,心情低落到极点,丝毫没有男人刚开过苞的那种得意,那种潇洒倜傥
回到客房,唐甜还腻在被窝里没起来,看到叶三进来了,探出青丝蓬松的脑袋,媚眼射出汪汪春水:“相公,奴家还想要”
“得了你,刚才是谁在叫痛的,快起来,我要去府衙,你去不去?”
“不去,刚才相公伤了奴家,没有一点怜香之心,奴家下不了地了,相公还是自己去”
“办点正事就这疼那痒,办那事的时候倒是挺精神,说你什么好呢?”
“相公,奴家现在真的很痒,上来啊替奴家杀杀痒”说完,用被子捂住了小嘴嘻嘻地笑着,同时把一条白嫩的小腿伸出被外,冠红的脚趾,张开闭合,极尽勾引叶三上前,捏住了一个扭动的脚趾提了起来,被子下滑,露出细腻粉白的大腿,被底春光乍泄,叶三差点又扑了上去,这娘们儿确实是居室极品,金屋娇娥,今后艳福不可限量啊
叶三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走出客房的,今天去府衙的事非常重要,如果昨天勘察的一切都得到了验证,那就是破了一大奇案,绝无仅有的奇案
到了府衙,苏州知府况钟早早地起来,在衙门口等着叶三的到来看到叶三姗姗来迟的身影,况钟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老弟怎么现在才来,本官就差没有请八抬大轿了”
“不好意思,让大人久等了,小弟要去金库看一下,回来再禀明大人,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老弟,快去快回,要不要本官陪你去?”
“不用,小弟去去就来”
叶三到了金库,库吏跟着他在金库四周转了一圈,又到库吏的看守门房停留了一会儿就回衙门了况钟见叶三一袋烟的工夫就回来了,急忙向前:“老弟,怎么样?有收获吗?”
叶三点点头:“大人,麻烦一下,把苏州府从官员到衙役,甚至打杂的都叫到堂上来,不能漏掉一个”
况钟见叶三没有直接说,有点故作神秘的感觉,心里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依了叶三,很快把衙门里所有的人都叫齐了,正好二十九人,一个不差
叶三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昨天晚上,州府衙门又生了盗案,也可说是一件奇案”
叶三的话刚落地,下面站着的人群就出了嗡嗡嗡的议论声,有点不相信,有点感觉叶三危言耸听,从没听说过衙门里能生窃案,而且被说成是奇案有的脸色变幻,不吭声,在观察事态的展,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傻笑着看热闹
“大人,现在可以搜一下在场各位的家里或办公场所,看看是不是有所收获”
“好,孙班头,你带着两个人去搜一下,包括你们自己家里,不准以权谋私,如有现舞弊行为,定当重罚”
“知道了大人,大人放心,小的们会尽职尽力的”
漫长的等待使人焦躁不安,第一个不安的就是吏贺顶红:“大人,是不是去的人太少,忙不过来,卑职要不要带两人去看看?”
“不必,本官看他们也快回来了,你少安毋躁”
贺顶红不说话了,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不安的神情尽落叶三的眼中,侏儒贺锅子也是额头见汗,神情呆滞
孙头和两衙役终于回来了,脸色惊奇而兴奋:“禀报大人,属下在贺吏的房间和贺锅子的屋里各搜到黄金一百两,上面有府衙的官印,看样子是衙门的黄金”
“好来人,把这两人押上来”知府况钟也吃了一惊,果然被叶三抓到了把柄,昨天他还教训过贺顶红,夜里他就犯事,明摆着不把他放在眼里
“贺顶红,贺锅子,这黄金是怎么回事?”
“大人,卑职冤枉啊都是叶三栽赃陷害,大人明察”贺顶红哆嗦着回答
“叶三哪来的黄金陷害你们?又有何冤仇陷害你们?从实讲来,免得皮肉受苦”
贺顶红噗通就跪下了:“大人,叶三在苏州郊外和我们结仇,并打伤了我们很多手下,还不甘心,又施毒计陷害我们”
“因何事结仇?”
“因为他强抢民女被我们现而生争斗,故而结仇”
“你们十几个人没有打过他,他反过来用这么笨的方法来陷害你们?还是你们打不过他而诬陷他”
“大人明察,是他陷害我们”
“哦?叶三陷害你们,然后再自己来查案,揭露自己,你见过这样的笨蛋吗?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掌嘴”
“大人,慢来既然事情由我引起的,还是由我来说明白,反正证据都在,没什么可以编造隐瞒的”
叶三走到两个布袋前,提过来放到况钟脚下:“大人,先看看是不是金库里的黄金?”
况钟打开布袋,看了一眼:“没错,是金库里的黄金咦?贺锅子的黄金好像不对劲”伸手从两个布袋子里各拿出一锭,在手里掂了掂:“贺锅子的黄金分量轻,色泽也不对”
“大人,你把贺锅子的黄金掰开,不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了吗?”
听到叶三如是说,况钟真的把贺锅子的黄金掰开了:“啊泥捏的怪不得分量太轻,外表只刷了一层金粉叶三告诉本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这就是贺顶红和贺锅子串通一气所做的奇案,蒙骗大人很久了”
“叶老弟,叶爵爷,看来本官真的被他二人蒙骗了,还请爵爷细细道来”
“大人,我们还是到金库去,那是作案现场,可以说的清楚明白一些”
“好,衙役,把这两个混蛋也绑了去,本官看他们如何再狡辩”
衙役过来用链铐把贺顶红和贺锅子给绑了,在场众人一起到了金库现场来到金库后墙的小窗下:“大人请看,昨天我们就看到一行奇怪的脚印,前面有几个深浅不一的圆圈”
“是啊,今天也没什么不同”
“大人,你数数,是不是今天比昨天多了一个,昨天是五个,今天是六个”
“哦?昨天是几个本官没有注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三没说话,带着众人来到库吏门房晾晒衣物的竹竿前,竹竿搭在两棵树的枝桠上,叶三指着竹竿粗的一端:“那沙土地上的圆形痕迹就是这竹竿压印的,看,上面还有鲜的泥土”
“是什么人用竹竿压印到那里?到底有什么用呢?”
“那就要问这位贺锅子老兄了,他昨天晚上还是像以前一样,脚上套着一双大号官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利用经常给金库添灯油打扫库房,对这里的环境熟悉的便利条件,偷偷拿去了这晾晒衣物的竹竿,有可能这竹竿就是他提供给库吏们的”
“对对,一点不错,本来我们晾晒衣物都是随便拴一根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拿去了,贺锅子就给了我们这根竹竿,我们还谢了他的,现在不知道他拿竹竿有什么用处?”
“贺锅子拿竹竿去干什么,等打开金库就知道了”
在库吏带领下,众人来到金库门前,况钟看了看大门的锁头,和昨天他锁上时一模一样,没人动过库吏打开锁头,众人进了大门,叶三直接来到装黄金的木箱前,挨个儿地看封条,最后指着一个木箱的封条:“大人请看,这个木箱的封条和其他封条有什么不同?”
况钟上前仔细观瞧:“这个木箱的封条好像淋过水,字迹有点模糊”
“大人再用手摸摸看”
“封条怎么是湿的?”
“这是有人用水浸湿封条以后揭开过封条,然后又封好的昨天我问过大人,这金库是不是漏雨,得到大人肯定的回答是——不可能那么封条怎么湿了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人为的,人为打湿封条的目的何在?就是要揭开封条而不让别人看出来他的目的是达到了,很久以来,确实没有人现封条被人揭开过他揭开封条的目的就显而易见了,就是偷盗木箱里的黄金可是金库里还有一个月打开一次清点数目的规矩,怎么才能不让人看出黄金少了呢?只有偷梁换柱,把做好的假金锭放在底下滥竽充数,来点数的人只点数目对不对,而不管它假不假”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贺锅子身上,贺锅子汗出如浆,低下头闷声不吭
“在府衙看管严密的金库,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出自如的,不被现进入金库只有偷偷的,不为人知的进来在场的各位不从大门进入金库,会选择什么地方进去呢?”
众人的目光开始在金库里寻找可以进出金库的另一条门路,可看来看去都摇摇头,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有聪明的就说从金库唯一的小窗户能进来,可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那小窗的高度和铁栅栏的密度,不破坏铁栅栏想进来根本不可能
“在场的各位也许认为那小窗不可能有人能钻进来,可现在就有一位可以进来,那就是贺锅子,以贺锅子侏儒的体型是可以钻进来的,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一试”
“叶大人,我们相信贺锅子能从小窗子钻进来,可他是怎么爬上去的?”衙役疑惑地问
“这位老哥问到点子上了,当我现金库小窗下遗留下的一个模糊的小脚印的时候,曾疑惑地问况大人,府衙中是不是有小孩,并且还到金库里来了,大人回答没有满头雾水的我带着疑问出了金库,又在金库外围现很多可疑的痕迹,可就是想不明白皇天不负有心人啊,当况大人叫贺锅子来添灯油的时候,正好被我遇见,我实在没有想到贺锅子竟是个侏儒,也就是我想象中的小孩,只有他这样的身材才有可能从小窗上进来那到底贺锅子是怎样爬上小窗进入金库?又是怎样出去的呢?当我联想到金库后墙沙土地上的圆圈时就豁然开朗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结案
贺锅子瞪大了眼睛,他不相信叶三就像看着他作案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他,他为了不落下作案的痕迹,可说是绞尽脑汁。零点看书www.加上贺顶红的指点,在月结清点的时候,瞒天过海,掩盖消除一些痕迹,长久以来,熟门熟路,没出过任何纰漏。现在让叶三这个局外人,像观摩他演出一样,里里外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滴水不漏。等叶三说到他进出金库的手段,那可是他的得意之作,再被叶三揭破,他实在有点不甘心。
叶三看了一眼贺锅子:“贺锅子为了不在金库后墙留下攀爬是痕迹,充分利用了竹竿的弹性,助跑,点地,撑起才会留下一行奇怪的脚印和竹竿一端撑地压印的圆圈。竹竿的柔韧性把他高高弹起,正好落在后墙的小窗上,这才脱下那双大号官靴,只有贺锅子这样的体重和脚型才能制造出前浅后深的奇怪脚印。”
一阵嘘唏惊叹后,叶三继续说道:“贺锅子进入金库铁栅栏时,留下太多的痕迹,一是因为小窗高高在上,一般人是不会注意的,二是进出时,他的体形再小,在所难免都会摩擦铁栅,擦掉铁栅上的锈迹。一根铁栅底部磨得很光滑,那是他拴绳索时造成的。当他顺着绳索从小窗下到地面,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也扫下一些白色的墙粉,那些白粉沾到了他的脚底,虽然他利用打扫库房的时候,清理了一些,可还是有一个淡淡的小脚印没被彻底的清理掉。”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贺锅子那双像孩童一样的小脚上,贺锅子不自然地挪动着双脚,躲避那些如芒的目光。
“至于贺锅子怎样打开木箱,我看就不用我啰嗦了,有贺顶红的支持,他可以轻松地得到钥匙,封条也难不倒他。各位,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贺锅子偷梁换柱得手以后是怎样不留痕迹出的金库?”
“叶大人,贺锅子既然能进来,就能轻松的出去,顺着绳索爬上去就可以出去。”衙役孙头觉得案情已经明朗,就可以结案了。
“这样结案还是有点不妥,孙头要是你的话,借用绳索爬出金库会不留痕迹吗?”叶三反问衙役。
“比较困难,要是身手好的人能够做到。”
“那贺锅子是不是一个高手呢?”
众人看着贺锅子都摇头,怎么看,贺锅子都不像是个高手。
“叶大人,金库里有个梯子,贺锅子是不是用梯子出的金库?”
“有可能,但出去以后,梯子又如何放到原位?梯子被人移动到小窗下,很容易就被人发现金库出了问题,贺锅子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他是很好的利用了梯子出的金库,但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的用法。”
“用梯子还能有什么用法,能爬上小窗就行。”
“如果是那样简单的话,黄金失窃案早就结案了。”
“都别插嘴,听爵爷说。”况钟也想知道最终的结论,打断了衙役的好奇。
“我询问过库吏,贺锅子多长时间给金库的油灯添一次油?库吏回答是经常添油。那么请各位看一下,这么大的灯油碗,添满了油会燃烧很久,以金库点灯的使用量,一年都用不完,那么贺锅子为什么要经常添油呢?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每次添加的油都很少。”
“对对,我们也曾问过贺锅子问什么不多添点儿,他说库里有耗子,经常来喝油,添多了浪费,所以才经常添油。”一个库吏很赞同叶三的说法。
“贺锅子少添油,不是为了对付老鼠,而是对他有利。各位请看,金库房梁上吊着的油灯,如果像荡秋千一样荡起来,高度是不是很接近小窗?”
“是的,没错,里面的油少,也不会荡出来。”
“贺锅子每次得手后,把金锭包好,拴在绳索上,然后爬上木梯,抓住吊油灯的铁链荡到小窗上,拉上金锭,从容离去。这个手法对于不经常来金库的人是很难想到的,但对于贺锅子经常来金库添油就很容易发现这是一个离开金库的好方法。”
“那叶大人也不经常来金库,是怎么发现贺锅子是利用了油灯离开的金库?”
“贺锅子以为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他忘记了他的鞋子沾上了油灯的油灰,同样沾在了小窗窗台上,我也是发现了窗台上的黑色油灰才想到窃贼是利用油灯出的金库。好了,现在可以结案了,对于怎么处置窃贼,那是况大人的事了。哦,对了,他们盗窃的黄金都被我劫下了,就在我住的客栈里,等下况大人可派人跟我去取,那也是一个证据。”
“辛苦老弟了,本官真是糊涂啊,被小人蒙蔽,多谢老弟仗义伸手相助。”
“况大人客气了,我也是碰巧遇上,大人事忙,叶三告辞了。”
叶三回到客栈,唐甜才刚起来,正在描眉画眼,涂胭脂抹粉,脸蛋打理的更加光艳出彩。
“相公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唐甜放下手里的粉扑,眉开眼笑地问叶三。
“都解决了,把你装好的官府金锭拿出来,一会有知府衙役来提取。”
“这么快就解决了,盗贼是不是贺顶红?”
“是他是没错,还有他的同伙,昨晚又作案,被况大人抓了个正着,也不用我多费口舌解释了。”
“那主谋可是他的公子况雨,相公有没有提起?”
“没有,审问罪犯那是知府的事,和我没关系,我为什么要提这事?”
“包庇!哼!官官相护,奴家就知道你不会说的。”
“况大人是清正廉洁的好官,我也不能做的太绝了。”
唐甜还要说下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人声:“叶大人在吗?我们是苏州府衙役。”
叶三打开房门:“哦,是孙头儿来了,东西都放在桌上了,你清点一下。”
“不用了叶大人,我们还不信任你吗?”
“要清点的,这样我也可以放心的离开。”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过头叫他手下的人:“你们两个过来清点,我还有事对叶大人说。”
两个衙役过来清点金锭,孙头儿从腰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叶三:“这是况大人刚接到的,是京里给叶大人的。”
叶三接过信,打开封口,抽出信瓤,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京城出事,扬大人有难,速归。”落款是薛纷飞。
“是什么人送来的信?”
“听门房说是叶大人在苏州的熟人,本来是想交给叶大人的,可叶大人提前离开了知府衙门,况大人就交给我们给带过来了。”
叶三想不起在苏州有什么熟人,可能是薛纷飞托鹰帮来找他的,看样子,京城真的出事了,而且是天大的事。
送走了苏州府衙役,叶三归心似箭,他实在想不出京城能出什么事,还连累了杨秋迟,回到京城将面对怎样的局面?叶三陷入了焦急的猜测中。
第二百二十四章易凤
半个月后,叶三带着唐甜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京城,进了伯爵府,就感到府内特别冷清。零点看书www.叶三记得离开京城南下时,因自己的原因造成府里的人都纷纷离去,没办法,薛纷飞说在鹰帮找几个人过来,现在看来,没找来一个。本来叶三对府里的事就特别敏感,生怕出什么事。等严如嫣、薛纷飞、铁无情、杜芳华都出现在他面前时才松了口气。
“老爷可回来了,扬大人来找老爷好多次了,听说你不在,就急得要命,说等你回来,马上去找他。”杜芳华还没等叶三喘口气,慰问一下爱妻,就把杨秋迟找他的事说了出来。
“知道是什么事吗?”
“相公,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宫里可能出事了,具体什么事,贱妾也到宫中打听过,可都闭嘴不敢说,扬大人也守口如瓶,就等相公回来。”薛纷飞愁眉不展,没有叶三回来后是欣喜。
“等我洗漱一番,亲自去问一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叶三水没喝一口,就匆匆洗浴去了,还没等他洗完,杨秋迟已经到了。他听到手下来报,叶三回来了,就急忙赶过来。
“兄弟,你可回来了,快救救老哥哥。”杨秋迟没等叶三出来,就直接冲进澡房。
叶三只有苦笑,什么事能把杨秋迟折磨成这样,两鬓斑白,老了许多。
“扬大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后死了,皇上要老哥哥彻查,都急死我了。”
“什么?皇后死了?是哪个皇后死了?扬大人说清楚一点。”
“还能有哪个皇后,就是孙皇后啊!”
“走,扬大人跟我到书房去,慢慢讲清楚。”
来到书房,叶三关上房门,听杨秋迟说他离开京城以后发生的事。
“兄弟,是有一天晚上,皇帝喝多了酒,酒后吐真言,谈起易凤的事。”
“易凤?什么易凤?”
“唉,看来兄弟对朝廷的事一点都不关心,易凤的事很重要,和以后发生的事都有关联,兄弟好好听着。”杨秋迟开始事无巨细地叙说易凤的事。
叶三离开京城不久,一天晚上,杨秋迟府中突然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叩门求见扬大人。门上的家人见是三位商人,就回话说大人已经歇息了,有事明天再来。可那商人一定要见,问姓名又不肯说,门房大怒,要关门送客。那三人大笑,直呼杨秋迟的大名,让他出来迎接。门房见三人对大人不敬,就拿起门闩打来,却被来人一拳打倒。那门房挨了打,就大叫起来。府里的下人听到门房叫喊,一窝蜂地赶来,围住三人便打。那三人一点也不惧怕,双拳如风,一会儿工夫,十几个家人被这三人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杨秋迟这时还没歇息,一个人在书房看公文,听见外面人声嘈杂,杨秋迟很奇怪,放下手里的公文,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慌忙跑到书房外,见三个商人已经打进来,而且后面一个人根本没有动手,看见杨秋迟大笑着说道:“杨先生真是好自在,打搅了,哈哈哈。”
杨秋迟在微弱的灯光下,看清楚说话那人的相貌,大吃一惊,急忙喝退家人,要上前行礼,那人却抱住杨秋迟:“自己人,不用客套。”杨秋迟见这三人的衣着,顿时会意,吩咐家人关上大门,各自散去,邀请三人到书房,才向说话的那人叩头请安。原来这三人,两个是锦衣卫头领,还有一个就是宣德皇帝。
“陛下微服夜出,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没什么事,朕就想找大人喝酒畅谈。”
听到皇帝找他喝酒,杨秋迟急忙命家人排上酒宴,君臣二人谈笑对饮,直喝到三更,宣德皇帝喝多了,渐渐话多起来,说出了心中的烦恼事。
原来宣德皇帝的胡皇后是锦衣卫胡荣的女儿,相貌端庄,为人贤淑,不苟言笑。还有一位孙贵妃,是孙主簿的女儿,两人都是宣德帝为东宫太子的时候,母亲张皇太后为宣德选的妃子,由张太后做主,正妃选了胡氏,从嫔选了孙氏。那孙氏性情活泼,冰肌玉肤,妩媚娇艳,宣德极为喜爱。宣德登基以后,册立孙氏为贵妃,几乎与胡皇后并驾齐驱。胡皇后为人很懦弱,孙贵妃经常做出出格的事,胡皇后也是不管不问。孙贵妃见皇后软弱可欺,越加放肆起来,使出狐媚手段,迷惑宣德帝,宣德帝迷恋孙贵妃,眼里没有了胡皇后。到了宣德而立之年,胡皇后无所出,唯有寄望孙贵妃生子一条路。谁知天从人愿,孙贵妃真的给宣德帝生下一位太子。宣德帝大喜,当时就许下要册封孙贵妃为皇后的诺言。孙贵妃嘴里谦让着,可心里早就有做皇后的念头,私下和宫人内官暗中密谋夺后的计划。
眼看太子都周岁了,宣德帝册立孙贵妃为皇后的事还是没有动静。孙贵妃不失时机地拿闲话来刺激宣德帝,宣德帝很为难,因为胡皇后是张太后亲自指婚,皇后又不曾有失德的地方,若无故把皇后废了,情理上也说不过去。最后,宣德帝经不住孙贵妃的痴缠,悄悄找到杨秋迟问有什么好办法。杨秋迟立即回绝:“皇后无失德之处,不可轻言废后。”宣德帝一听就急了:“皇后不能生育,能说没有过失?”杨秋迟据理力争:“这并非失德,废后不成立。”宣德帝很很生气,要杨秋迟回去给他想个万全之策。
第二天,宣德帝又被孙贵妃*着找杨秋迟讨废后的良策,杨秋迟沉默不言语,宣德帝就再三追问,杨秋迟推辞不过,很无奈地道:“陛下一意孤行,只有让皇后托病,上书请辞,让出中宫,就不至于遭到外议。”宣德帝大喜拱手:“谨受先生赐教。”
杨秋迟为皇帝出的主意,无形当中就得罪了一个人,那就是锦衣卫胡荣,锦衣卫在当时的地位是如日中天,已经超过了东厂的太监。没过几天,胡皇后果然托病让出后位,隐居长清宫礼佛,孙贵妃册立为后,满朝文武齐来庆贺,唯独杨秋迟没来。孙贵妃本来想重谢杨秋迟的,见杨秋迟没来,心中记恨杨秋迟瞧不起她。杨秋迟出力不讨好,又得罪了新皇后。
宣德帝废了胡皇后,满足了孙皇后的心愿,张太后得知废后的事是杨秋迟出的馊主意,找皇帝算账,宣德帝把责任都推给了张太后,说两位皇后都是太后指的婚,谁贤惠谁不贤惠,太后最清楚,何必要责怪别人呢?张太后气得哑口无言,把一口气全撒在了杨秋迟身上,弄得杨秋迟里外不是人。
这就是杨秋迟所谓的易凤事件,易凤的事和他关联太密切了,至今为易凤的事抬不起头来。易凤虽说是胡皇后托病让位,可外面不这么说,依旧是宣德帝废后,没有什么好的评说。宣德帝听在耳里,心里烦恼,又没人理解,没地方述说,最后只有微服出宫来找杨秋迟喝闷酒。
本来皇帝出宫喝酒消愁也没什么过错,易凤的事也过去很久了,该风平浪静的时候又出事了。宣德帝那晚找杨秋迟喝酒,喝多了,回去的时候,由锦衣卫扶持着,进了宫,过了西苑门,路过浮香榭的时候,突然听到有女子在哭啼的声音,于是屏退锦衣卫,乘着酒兴,蹑手蹑脚地接近浮香榭,哭声更加清晰,好像就在宝月阁里。还听到一个女子正在劝说:“做奴婢的,不能受点委屈就瞎说,将来对你准没好处。”
那女子呜呜咽咽就是不听劝,声音还提高了分贝:“她现在做皇后了,威风了,也不想想她这个皇后是怎么得来的,如果没有我们帮忙弄来假太子,她做皇后能那么容易?”
旁边的女子急忙捂住了她的嘴:“让你不要胡说,你还说,小心隔墙有耳。皇后的脾气你也知道,皇上都让她三分,何况是做奴婢的?”
那女子挣脱捂嘴的手:“有什么好怕的,惹脑了我,我把那件事在后宫人前人后捅出来,看她能把我怎样?看她有什么脸做这个皇后。”那劝她的女子听了,冷笑着走了。
宣德帝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探头从窗户望进去,看见灯光下那哭啼的女子正是孙皇后的宫侍小婉。宣德帝听到小婉说出假太子,心头起了狐疑,决定找小婉盘问清楚。于是放重脚步进了宝月阁,那小婉来不及躲避,被宣德帝抓住了手臂,拉进宝月阁的西厢,那是宣德帝午休的场所。小婉又惊又喜,起身行礼后,很小心的侍立在一旁。宣德帝满脸堆笑:“小婉,把你刚才说的话在重说一遍。”小婉心怀鬼胎,战战兢兢地道:“奴婢没说什么。”
“不要隐瞒了,朕都听到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吧,不必要侍卫来伺候你吧。”
小婉见推脱抵赖行不通,于是又哭啼起来:“奴婢受到皇后的责骂,说了几句怨气的话,奴婢不敢说皇后的坏话。”
“别避重就轻,朕问的是假太子的事,还有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
“那不是奴婢做的,都是内监总管赵禄干的。”于是,小婉就把孙皇后怎样谋夺中宫,怎么指使内监把她生下的女儿偷偷抱出去,然后由赵总管找了男婴进宫,又说自己只是把男婴抱进孙贵妃宫里,就是现在的太子,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宣德帝听后,无名火起,怒向胆边生,胆脸上却笑容可亲,拉着小婉的手,出了宝月阁,见四处无人,就问小婉:“刚才你哭啼的时候,是谁在劝慰你?”
“是孙娘娘宫中的侍女怜香儿。”
“她知道这件事吗?”
“比奴婢知道的多,她是娘娘身边的人。”
宣德帝点头微笑着:“不错,如果你说的是实话,朕必当重赏。”
小婉慌忙跪下谢恩时,宣德帝飞起一脚,踢在了小婉的太阳要穴,一声哎呀过后,香消玉损。宣德帝从原路回到清凉殿中,令内侍传司礼监赵禄,当面就问孙皇后的事,不给赵禄一点回旋的余地。
“孙皇后的事案发了,你可知道吗?”
“奴才不明白,陛下到底说的是什么事?”赵禄老奸巨猾,可心里也在打鼓。
“假太子的事,难道你不清楚吗?”宣德帝进一步威*。
赵禄面如土色,叩头如点地:“奴才该死,那都是孙娘娘的主意,奴才不过是在宫外寻找了一个男婴。”
宣德帝见赵禄如实招供,那假太子的事是千真万确了,叫来锦衣卫就把赵禄砍了。下一个就是孙皇后了,这个假太子的始作俑者能幸免吗?宣德帝不露声色地御驾宝凤楼。
第二百二十五章疑案
孙皇后在宝凤楼听说皇上传唤赵禄,不知为了什么事,心下不安,急忙遣内侍去打听。内侍刚出去,宣德帝就进宫来了,孙皇后接驾。宣德帝不提假太子的事,只是把假太子抱在膝上逗弄调笑。孙皇后见皇帝面色温和,提起的心放下一半,极力奉迎皇帝。宣德帝此番心情不同往日,对孙皇后的狐媚手段更是厌恶,感觉孙皇后对他的笑容虚假夸张,妖媚的神态和胡皇后的自持稳重相比,愈见轻佻浮躁。
“朕今晚要在澄渊亭饮酒,和卿赏月,意下如何?”
孙皇后一心想讨好皇帝,不敢违拗,梳妆一番后,带着侍女怜香儿,陪着宣德帝来到澄渊亭。澄渊亭四面环水,一座石桥横跨河水,亭上绿柳成荫,清风飒爽。澄渊亭的内监很少,很久才见到一个,深夜来此,连守亭子的小太监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宣德帝登上澄渊亭,也没传唤内侍安排酒宴,只遣怜香儿去拿酒来。等怜香儿去后,宣德帝走出澄渊亭,孙皇后也跟了出来。宣德帝故意吸引孙后的目光望向水中,乘她不备,一脚把孙后踹入水中,孙后抓了一把皇帝的衣袖,没站稳,还是跌落水中,挣扎了几下就沉入水中,一命呜呼。侍女怜香儿拿来酒菜,不见皇后,正要问。宣德帝已经说出皇后在亭外,正等着她去伺候,怜香儿走出亭外,宣德帝同样是一脚把怜香儿踢下水。夜深人静,皇帝不让太监伺候,孙后和怜香儿淹死在水中,竟没有人知道。
几天后,宫中才传出孙皇后死了,宣德帝下旨,命杨秋迟彻查凶手。宫中皇后死于非命,那可是天大的事,加上张太后故意刁难杨秋迟,宫里的人都不配合调查,杨秋迟久没破案,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又心有不甘,不可能就这样把宫里皇后和侍女的死定为疑案,这样也没法给皇上一个交代,以前得罪过的锦衣卫也不搭理他,真是一筹莫展。想找叶三帮忙,叶三又不在京中,急得杨秋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听说叶三回来了,见到叶三像见到救星一样,一刻都没等待就来见叶三。
叶三听完杨秋迟的叙述,仔细地询问了宫中死的几个人,都是孙皇后身边的人,直觉告诉他,这些事都是一个人所为。跟随杨秋迟到宫中查询,私下见了内务总管姚正,姚正本来不想多说,碍于叶三的面子才说了侍女小婉死于宝月阁,头部太阳穴被暴力击打致死。又私下找到了陪同宣德帝的两位锦衣卫头领,得知当晚只有皇帝去过宝月阁。在孙后和侍女落水的澄渊亭外,找到了一块玉佩,也是皇帝之物,叶三暗叹一声,这事不用再查了,定为疑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杨大人,皇后之死,我看没必要再查下去了,也不用给皇上一个交代了。”
“兄弟,这怎么行啊!皇上可是下过圣旨的。”
“杨大人,你接了圣旨以后,皇上有没有再过问此事?”
“没有,只是张太后过问的紧。”
“那就好办了,明天正好是皇太后五十大寿,到时我会找太后替你开脱,宫里的事就不用再查了。”
“能行吗?兄弟有把握?”
“明天一定给你好消息,回去准备好大礼,给太后贺寿吧。”
回到伯爵府中,叶三亲自连夜制作给太后的寿礼,找来金丝银线,鼓动四女来帮忙,自己按照严如嫣胸部的大小,用紫檀木条,切削成框架,穿入四女编制成了网兜内,露出两条红色丝带。
“相公,你这是做的什么东西,怪怪的。”
“这叫文胸,你们没见过,是我给太后的寿礼。”
“文胸?给太后的寿礼?是做什么用的?”
“现在保密,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切!不说算了,有什么好稀罕的。”薛纷飞没放在心上,见叶三不说,也没有追问。只有唐赛儿用异样的目光瞪着叶三,她知道叶三制作的是什么,可以说她以前也用过,并且比叶三制作的还要精良,舒适。可叶三怎么会一夜之间制作出这样的东西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叶三见过这东西,并且很熟悉。叶三啊叶三,你终于露出一点秘密了,这秘密对我离开这星球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唐赛儿盯着那古怪的文胸,眼里透出奇光,像抓住了某种希望。
到了皇太后大寿的日子,叶三早早地进宫求见太后,太后正准备更衣去太庙祭奠列祖列宗。听到叶三这个节骨眼儿求见她,也猜不出是什么事,就吩咐在宫中大殿接见叶三。叶三见了太后,说有一份大礼进献太后,请太后笑纳。太后让侍女呈上来,叶三在侍女交接礼物的时候,趴在侍女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侍女听后,面红耳赤,面带笑容跟在太后身边更衣去了。
叶三本想离开,没想到侍女不一会儿就出来了,太后传下懿旨,要爵爷听候。叶三听后大喜,成了,就在大殿里等候。
过了很久,张太后才出来,叶三眼前一亮,只见张太后头戴双凤翔龙冠,金绣团龙凤锦披,宽袖龙凤绣袍,金凤霞帔,金玉宝钗,红罗长裙。尤其是胸部高高挺起,身形玲珑剔透,好像年轻了十岁,面带笑容,威仪堂皇。
“叶三,你费尽心思讨好哀家,有何所求?”张太后倒也直爽,直入主题。
“太后明鉴,叶三所求是为了宫中之事。孙皇后的事已经初有眉目,但叶三觉得不易外宣,特来求见太后,请求宽恕。”
“哼!那是杨秋迟的事,你叶三为何替他说话?”
“杨大人很为难,求我来向太后求情,放过他的不知之罪。太后,现在胡皇后已经位立中宫,了却了太后心愿,如果在查下去,牵扯到皇上,做臣子的也不太好办了。”
张太后听话听音,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这次死得又是她心头记恨的孙皇后,胡皇后因此也重返中宫,从哪个方面说都是对自己有好处,何不就坡下驴了结此事。再说,叶三可给了她一件宝贝,现在穿在身上,双峰高挺,母仪天下,心里高兴,于是就答应了叶三的请求,饶过了杨秋迟。
宣德帝也没有追问过,皇家宫中,这样一件大事,被人为地掩饰了过去,大臣们见皇上不再追究,自然也没有人自找没趣,都懈怠下来,不了了之,最后孙皇后的死真成了疑案,没人深究的疑案。
杨秋迟因为叶三献上的一件文胸而躲过了一劫,他也不知道叶三用什么方式说服了张太后,让那老娘们儿回心转意,心里不得不承认叶三确实是个人物,再难的事到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
宣德帝杀了孙贵妃不到一年,贤妃吴氏就生下了一个太子。宣德帝本来对那假太子就鼻眼滴醋,满心不悦,现在有了亲子,自然欢喜的不得了,就用张冠李戴的手法,把假太子移出东宫,赐名祁钰,封为晟王。贤妃所生的真太子,世袭了东宫太子位,仍名祁镇。宣德帝做出这样一件秘密的事,朝中很少人知道,但终瞒不过一人,那就是大太监王振。
叶三替杨秋迟出头,忙完了宫里的事,才抽身来过问家里的事。他突然发现府里的人都很忙碌,首先锥子铁无情早出晚归,神情严峻,不知在忙些什么,好像有大事发生。其次是府里的女人们比铁无情更忙,不分昼夜的*劳,见到叶三都是尴尬地结束或隐藏手里的活计,应付叶三的询问,打发了叶三以后,又重新开始忙活。叶三很纳闷,这是怎么了?神秘兮兮的,都在忙什么?于是叶三开始暗中观察。
叶三发现铁无情忙活的大都是与鹰帮有关的事情,由于伯爵府人手少,抽调鹰帮得力人手加大了力度,可收效甚微,短时间内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叶三回来后,对这件事也没过问,他认为只要有他在,伯爵府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来人不来人都无所谓,就让铁无情忙活去吧。
暗中观察女人们的日常活动后,叶三发现她们出府所采购的日常用品都是丝织彩线,回来后忙活的都是手工活,并且都是躲开叶三进行的。有时候和叶三在一起歇息的爱妻,也是神情恍惚,精力根本不在叶三身上,巴不得叶三早早离开,好全心全意进行她日日惦记的活计。叶三突然发现他成了多余的人,碍手碍脚的人,这是怎么了?如果这日子再这样过下去,他还不如出家当和尚。
采取行动是必要的,但对自己的爱妻只能智取不能硬来,叶三有了第一次夜不归宿,理由是军中有紧急军情。也就在那晚,叶三做了一次翻墙入室的窃贼,偷窃的是伯爵府的东西。夜半三更,叶三熟门熟路,翻墙进了伯爵府,见府里现在还灯火通明,加班加点。他不在府里,女人可以放心地劳作,不用躲躲藏藏的了,点灯熬油在所难免。*,地主家的油也没有这么点的。叶三心里想着,行动却不慢,先到了严如嫣的卧房窗前,里面灯火通明,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舔湿了窗纸,戳开一个洞,向屋里瞧,只见严如嫣坐在被窝里,手里在编制着连在一起的网兜,快要完工了,还不时地在自己的胸前比试着大小。晕!叶三晕了!难道他们都在忙活这个?就因为自己不小心做了一点超时代的,女人们喜欢的东东,就引起这么大的动静?真难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如果他把现代的整容术搬来,那还不发大财?成为天下美女们的偶像?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女人决心要做的事,男人是阻挡不住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任她们忙活去吧。
可今晚怎么过啊!不能就这样站一夜吧?还是看看她们的手艺如何,不然没事干,漫漫长夜何时尽。等叶三把女人们藏宝贝的地点全摸清的时候,已经是五更天,油灯一盏一盏地熄灭,疲劳把女人们带入梦想,叶三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偷盗女人们精心制作的贴身之物。
黎明前的黑暗中,只有叶三书房的灯是亮着的。叶三从怀里拿出偷来的东西,这是如嫣的,这是纷儿的,嘿嘿嘿,好大!这是芳华的,是不是有点小了,能装下吗?这是赛儿的,咦?好美啊!她怎么能做的这样完美,这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就差没有蕾丝了。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叶三开始担心了,他担心这玩意儿要是在这个时代流行起来,不知道将会带来什么灾难。叶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可让他想不到的是,郑和第七次下西洋,人没有归来,客死异乡,可这玩意却在西洋流行起来。文胸这玩意儿在西洋流行起来,是不是叶三惹得祸,史上文献没有记载,谁知道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凶杀
阳光普照,天气晴朗的早晨,叶三早早地坐在饭厅里等着吃早点,忙活了一夜,肚子早就饿了。今天他心情非常好,虽然临近天明的时候,放回那些东西有点匆忙,也没有影响到他今天的好心情。早该准时上来的早点,今天却迟迟不见端上来,难道说昨晚的秘密行动穿帮了?今天要来个小小的惩罚?
正当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女人们每人端着点心豆浆进了饭厅,各人表情不同地坐在了饭桌前。
“老爷,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是说很忙吗?饿了吧?”杜芳华首先开了腔,话里带刺,有点不对劲。
叶三点点头,先夹了一块玫瑰糕,三口两口下了肚:“嘿嘿嘿,又甜又酥,入口即化,相当不错,来,你们也吃点。”说着,又大口喝下半碗豆浆,碗在嘴边停留了很长时间,好像故意用碗遮住脸,来回避女人们的审视。
“相公,这豆浆也很好喝,是吗?”薛纷飞托着下巴,等着叶三把碗放下来。叶三没放下碗,伸手在薛纷飞面前的盘子里捏了一个炸春卷。
“相公今天怎么吃的那么急啊?连碗都来不及放下,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严如嫣看不到叶三的脸,却看着他手里的春卷。
“没……没什么事。”
“相公,是不是又军情紧急了,连吃饭都火烧火燎的。”
“没什么军情,就是今天胃口好,想多吃点。”叶三的碗还是没有放下来。
“相公,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碗是遮不住的。”
叶三急忙放下碗,一紧张把半碗豆浆洒在了桌上:“看看,洒了不是?可惜了,我去拿东西擦擦。”说着,起身就想离开。
“相公,你还是老实坐着吧,这样的事由我们女人来做,相公可是大忙人,做些献殷勤的事,使坏水的事,才对身份。”
“今天怎么了这是?好像兴师问罪似的,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叶三眼看要坏事,干脆来个以攻为守。
“哼!相公做出来的事还不敢承认吗?给宫里的女人献殷勤就不说了,今天早上,为什么把我的东西放到如嫣姐的屋里?把芳华姐的东西又放在我的屋里?不是使坏水又是什么?”
“嘿嘿嘿,错了错了,一时失手,各位请原谅,我不就是有点好奇嘛。”
“相公满足好奇心了,我们的脸往哪里放啊!”薛纷飞说着伸手就拧叶三的耳朵。
“好说好说,互相交流,共同进步,也是好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呦哎呦,耳朵要拧下来了。”
“我们不是君子!”三女同时把手中的春卷、玫瑰糕、油酥饼扔到了叶三脸上,只有唐赛儿在一旁捂着嘴娇笑。
如此情形使推门进来吃早点的铁无情愣在一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女人们见铁无情进来,不好再提刚才的事,都住了手,毕竟在唐赛儿那里听到的那东西对女人的好处,在别的男人面前是不好说出口的。
叶三抹了抹脸,看见铁无情进来,尴尬地笑道:“老铁,快来吃点,她们都吃饱了撑的在浪费粮食。”
铁无情莫名其妙地坐下,看着满桌子糕点,也不知道吃什么好,面色阴沉,好像心事重重:“老爷,我不饿,有重要的事想说一下。”
叶三很快恢复了常态,平静地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对不?”
铁无情怔了怔:“老爷知道?”
叶三摇摇头:“从你这几天的神色已经告诉我了,老铁,先吃点东西再说。”
铁无情叹了口气,有点食不下咽:“老爷,怕有人在一点一点地蚕食我们,现在已经非常严重。”
叶三还是满脸笑容:“不要危言耸听,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招惹我们?”
铁无情脸色没有一点笑容,低沉地道:“自从老爷南下,一连串发生了很多不幸的事,我已经处理不了了,今天才对老爷说。”
叶三非常了解他府里这位头号臂助——锥子铁无情的为人和习性。铁无情是一个异常冷静,镇定自若又神思敏捷的人,伯爵府的内外事务,都处理的条条是道,根本不用叶三*心。现在他所遇到的问题必须由叶三来决定,可见他要说的事不会太小。
铁无情见叶三不说话,就忧郁地继续说道:“老爷南下之前吩咐我们抽调鹰帮的人来府里,我们就就近在保定府找来鹰爪级的首领魏贤春,可魏贤春在来京的路上突然失踪了,同行的两名手下也没了下落,接着是大同分坛坛主麻双赢下落不明。今天刚收到两个消息,鹰目堂堂主江平和鸽组成员在查询失踪兄弟的同时失去联络,但带回了失踪兄弟的消息。”
叶三此时也动容了,夜鹰江平可是他的嫡系:“继续,说下去。”
“带回来的消息说,魏贤春的头颅挂在保定城门楼子上,是被官府秘密处决的,两名手下暴尸荒野,在保定城外二十里处发现。大同麻双赢也死了,被人挖了心肝内脏,丢在一处乱坟堆里。他们都是接到伯爵府的指令后死于凶杀,可见一连串的凶杀都是针对伯爵府而来。”
叶三沉默了一会儿:“这些是都是我离开伯爵府后发生的吗?”
铁无情点点头:“是的,起初我还以为是偶然发生的,可接二连三发生接到伯爵府指令来京兄弟失踪死亡事件,我就感到不对头了。我曾为此事赶到济南找陆大先生打探消息,可很奇怪,我在粮埠没有找到他,却在街上遇见他,可他见了我,像不认识我一样,匆匆而去。直到接到夜鹰江平下落不明后,后来确定被仇家碎尸,我才感到事态非常严重,决定报给老爷定夺。”
“对这些残酷凶杀,老铁你有什么看法?”
铁无情愤怒地道:“显然是对付我们伯爵府的,伯爵府力量薄弱,但他们一时还不敢动手,只有在外围消减我们的实力,不让伯爵府恢复元气,这是一整套有针对性的阴谋。”
叶三站了起来:“这是我们树的强敌,在暗处不择手段地打击我们。从表面上看似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但只要仔细分析一下,还是能找出凶杀的元凶。”
“相公,能具体一点吗?是不是有眉目了?”严如嫣问了一句,显然很关心伯爵府的安危。
叶三来回踱着,手指轻轻敲击着脑门:“被害的人都是伯爵府找的重要人员,可见对方对我们不是一般的了解。被害的兄弟有的暴尸荒野,有的被官府处决,可见对方的势力庞大,有勾结官府的嫌疑,我可以断定这些凶杀都是一个人干或一个组织干的,天下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老爷,官府也插手,会不会是官府直接做的?”唐赛儿最恨官府,直接就把凶杀的事安在了官府头上。
“官府有可能受到指使做了帮凶,因为在帮派中的人很难没有命案在身,遭官府捕杀在所难免,但这样的事很少集中发生,他们很多都受到帮派势力保护。”
“他们在找落单的人,各个击破,分散歼灭,然后借刀杀人,挖人心肝的行为只有深仇大恨的人才能做的出来。”铁无情好像被叶三点醒了,也找到了事件的关键。
“我不在京就有人欺负到我头上了,我不会坐视不理的,等那帮隐藏在暗处的孙子尝到甜头,是不是要铲平我的伯爵府?哼!”
如嫣拉了一下叶三的衣袖:“相公,请息怒,还是从长计议,不管他们隐藏多深,总有浮出水面的时候,迟早会被我们找出来的。”
“不能再等了,再这样下去,我的威信何在?还有没有我立足之地?”
一直沉默着的唐赛儿终于开口道:“老爷,目前形势敌暗我明,让我们防不胜防,不知道对手是谁,也没有线索可寻,该怎样去找凶手才是最重要的。”
“是该有一个妥善的应对之策,盲目地东跑西撞,徒擂益。”
唐赛儿双目一闪:“诱敌,老爷,我们可以诱敌。”
“不错,想个办法把他引到明处。”叶三面色缓和了一下,很赞同唐赛儿的计策。
“老爷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唐赛儿面露喜色。
“嗯,老铁,你找一个阂们没有任何瓜葛的人,叫他放出风去,就说与我们有仇,愿花费重金找助他报仇的人,然后,我们潜伏起来等着凶手出现。”
“老爷,现在我们人手不够,加上厨子,打杂的,丫头仆妇也不过十人,潜伏的人是需要好身手的。”铁无情很为难,有点捉襟见肘的感觉。
“也不需要太多的人,一个就足够了,潜伏的人只需要看清楚那凶手是何许人就可以了。”
“老爷,还是奴家去潜伏吧,奴家去最合适。”唐赛儿请命要去。
“好,就这么定了,今晚就去,夜晚可以隐藏行踪。”
离开了饭厅,叶三走向书房的时候,一些问题仍令他烦躁不安,那隐藏在暗中的凶手会是谁呢?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到底官府参与了吗?是仇恨?还是官场的明争暗斗?是最近结的仇怨?还是以前遗留的仇恨?不管怎样,总会有一个原因的。
在这样一个郁闷的心绪里,直到深夜上床歇息。身边的薛纷飞已经传来熟睡均匀的呼吸声,可叶三躺在温暖的床上,朦胧的意念还在翻腾不休。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总出现在他面前,那是夜鹰江平惨死的脸,惨遭碎尸,七窍流血。叶三觉得呼吸不畅,拥被坐了起来。
夜深沉,好静,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叶三渴望能够进入香甜的梦乡,可是怎么也无法入睡,一合眼,那些幻觉就会出现。就在这样烦躁不安的寂静中,叶三突然发现他的房门无风自动,缓缓开启,一股寒气飘了过来,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立起,无形的恐怖向他*近。
叶三没有熄灯,灯光是昏暗的,照在慢慢开启的门缝上,一条身影毫无声息地飘了进来,看到那人的脸,叶三的一颗心狂跳着就要从口腔中蹦出。那个人影是清晰的,就是早已确定被人碎尸的夜鹰江平,七窍流血的夜鹰江平。
第二百二十七章鬼魂
“鬼”刚从梦中清醒的薛纷飞惊叫一声,趴在了叶三怀里,她不敢看夜鹰江平凄惨的身形叶三也是目瞪口呆,神智与反应仿佛一下子僵麻了,鬼魂的意念刚掠过叶三的大脑,就被他否定了,鬼魂之说对他来讲到底是不合情理的那夜鹰江平的一举一动不太像鬼魂,可是,这样一个人,三半夜无声无息地进来,叶三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毛,呼吸急促
夜鹰江平面部肌肉抽搐,变得无比的恐怖,伸展双臂,向床前飘来:“帮主,我死得好惨啊……报仇啊冤啊”
叶三盯着江平被室内光影幻射着的悲惨面容,他看到了江平的喉结在颤动:“站住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自不量力”
“帮主,我是江平的鬼魂,你不能这样慢待我……”
“鬼魂?可惜你装扮的一看就能看出破绽,看你身后,就知道你是个大活人”
江平飘移到离床前几步左右,看到身后的影子,不但没有站住的意思,反而接近的快,同时大声鬼叫,抬手几点冷芒射向叶三盖在叶三身上的锦被像一张网,裹住了几点寒芒,刀光同时斩向江平的喉结,刚好撞在江平手中的乌金短刀上响亮的一击过后,江平退了三步,闷声不吭,乌金刀短挥斩,疾如云涌,锐不可当,武功之高,难得一见
叶三护住薛纷飞,三道光弧再次*退江平,从床上跃起,奇异的光影在乌金短刀是刀势中暴射江平一声怪叫,肩头血花飞溅,乌金短刀抛出,射向叶三的胸膛就在叶三一刀劈落短刀的瞬间,江平闪身冲出窗外,窗格子碎片纷射叶三面门,等叶三窜出窗格,江平已经不见了踪迹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铁无情惊慌地赶到:“老爷,生了什么事?”
叶三没好气地哼了哼:“进来看”
薛纷飞已经穿好衣服,在床上抖起锦被,五枚丧门钉落在了地上:“刚说过府里力量薄弱,就有人装神弄鬼闯进府来,如果不是相公惊觉,只怕又要杀伤人命了”
“老爷,是什么人闯进你的房中?是男是女?什么摸样?”杜芳华也起来了
“是男的,模样和夜鹰江平一模一样,简直就是江平”
铁无情顿时愣住,挤出一点笑容:“老爷,你看花眼了?夜鹰江平已经死了很久了”
“那人不但容貌像,口音,举止也像,就连他的暗器和短刀都在这里我相信那绝对不是江平的鬼魂,鬼魂是不会使用暗器和兵刃杀人的”
“鬼魂也没有血”薛纷飞也插了一句铁无情扫视着地上的斑斑血迹,没再说话,看样子相信了叶三的话
“这人武功强悍,挨了我一刀后还能从容逃脱,可见反应敏捷,是个很扎手的人物”
“老爷,唐甜去诱敌刚走,府里就来人了,恐怕我们的计策要落空了”
“嗯,我要好好想一想,你们都歇息去”
叶三倚在床头,望着扎在墙壁上的乌金短刀,又苦苦地索起来此人是谁呢?可以肯定绝不是夜鹰江平此人心机歹毒,手段阴狠,我什么时候树了这样一个强敌仇家?江平死后是验过尸的,不可能搞错,难道是借尸还魂了?借尸还魂不是没见过,难道那东西又出现了?来找我报仇?唐甜刚走,难道与她有关?报复的手段加诡秘莫测,找不出一点端倪这些人死的时候,唐甜没离开过我身边啊,并且地点也不符
叶三双眉紧锁,面部肌肉僵硬,想到那东西,就有心惊肉跳的感觉这次死的人,没有一个全身失去鲜血的,和那东西过去作案的手法不同,难道另有其人?能够惟妙惟肖地模仿一个人的模样、举止,甚至口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精通易容术,可以任意模仿一个人的音容,然后设下圈套,从容自如击杀毫无防备的人对方的易容绝技仿佛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甚至混进伯爵府,任意宰杀上当的人
第二天中午,唐甜回来的,当然是无功而返,叶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铁无情苦笑着咧咧嘴:“老爷,那混蛋会易容术,可以改扮成熟悉的人,今后大家还不疑神疑鬼,相互猜忌,那该如何防备啊?”
“老铁,你记住,一个人要装扮成另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是我们熟悉的人,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仔细的观察分辨,是可以看出破绽的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个性,比如你老铁,无论的举止、谈吐、表情,甚至小小的习惯,都和大家不同,不经过长久时间的揣摩,是很难学的一模一样的我相信那混蛋并没有这样的机会,他或许可以伪装的很像,但决不会做到随心所欲,想扮谁就扮谁的地步所以,只要我们胆大心细,遇事多想想,就可以避免那混蛋浑水摸鱼”
薛纷飞点头道:“相公说的很在理,但那人能将夜鹰江平的模样化装的如此神似,显然是和江平有过相处,不然不可能装扮的如此像法”
薛纷飞的一句话,仿佛在混沌的黑暗中点亮了一只火把,叶三直盯着薛纷飞的嘴巴,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好像抓住了什么猛击一掌,无比兴奋地道:“纷儿,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薛纷飞有点不明白
“我们只要派人去总坛去调查一下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和江平来往,不就把那混蛋找出来了吗?”
“是啊是啊相公该怎样奖励奖励我啊?”薛纷飞也兴奋的拍掌欢笑
没等她把拍击的手掌放下,突然现叶三的脸色又阴暗下来,阴暗里还透着失望
“怎么了相公?有什么地方不对吗?”薛纷飞迷惘地问道
叶三叹了口气道:“那混蛋精通易容术,想混到江平身边还不容易,他不会留下这么显而易见的破绽等我们找上门的,说不定还会挖好陷阱坑我们呢”
“老爷的见识就是精辟,那混蛋狡猾奸诈,不会让我们得逞的”唐甜听了半天终于说上话了
“好了,不说了,该吃午饭了芳华,去看看老张午饭做好了没有?大家都饿了”
在大家去饭厅的时候,叶三最后一个出了房间,慢慢地踱着步,太多的疑团,太多的迷惘参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雾团,隐隐约约能看见什么,可伸手又抓不到仔细推敲起来,在千头万绪中能找出很多破绽,但任何一个破绽拿出来分析又没什么把握
叶三坐在紫檀交椅上,面对丰盛的菜肴愣,厨子老张头这顿午餐已摆上好一会儿,但他没动筷也没沾唇坐在他身边的严如嫣实在憋不住地劝道:“相公,别在想了,吃点”
叶三嗯了一声,索然无味地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大厨的手艺也越来越差了,清蒸大虾也不知道上点米醋”
杜芳华一看,果真如此,平时叶三喜好的米醋真的没有上来:“老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拿”说着,刚要转身离座,叶三如有所思地道:“慢”
“老爷还有什么事?”杜芳华不解地问
叶三注视着桌上的菜肴:“芳华,去取一双银筷子来”
杜芳华猛地一哆嗦:“老爷怀疑……有毒?”
叶三点点头:“先不要张扬,试过了再说”
杜芳华很快取来一双银筷,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轻轻地那盘大虾里,银筷插后,银白色的筷子很快变成了乌黑大家都大吃一惊,没想到在府中多年的大厨老张头,做的菜肴中会有毒
铁无情立刻站起来:“好个老张头,竟敢在菜里下毒,看我不收拾他”
叶三很快恢复了平静:“老铁,我看那做菜的大厨已经不是老张头了,要不动声色地去,不要让他再逃脱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来到厨房,只在老张头的床下找到了被打晕的老张头,那个假的已经离开了厨房
“快严密监视府里的一切,务必找到他”叶三说着已上了屋脊,很快就现沿着后山小道上,一条黑影在快地离去叶三迅下了屋脊,紧紧追蹑着黑影而去他庆幸他的习惯没被对手摸透,细心之下果然现了凶手的踪迹那黑影奔掠疾若鹰翔,起落之间都在几丈开外,一眨眼就出了伯爵府的范围,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后狂奔叶三追赶的度犹如流星曳空,接连几个起落步步紧*,渐渐缩短了彼此的距离
叶三一边追击,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对这一带太熟悉了,陡峭的山坡适宜埋伏偷袭,他不得不把妖刀贴在了肘后,应付突然出现的不利局面
他果然猜对了,那黑影到了半山腰后,果然有埋伏接应的同伴从树后突袭叶三的双腿,一把秀春刀从脚底斩过叶三凌空旋起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肘后的妖刀带起一条血线,像流星留下曳红,在空中飘逝出刀之快过了前面黑影的想象,以至破空声还没响起,偷袭的人已被割颈,滚出三丈开外,一头栽进一个土坑
叶三头也没回,继续追赶从府中逃逸的黑影,他十分清楚他出手的效果,他的目标就是前面的黑影同伴的失手令逃走的黑影非常惊恐,不停的在奔逃中回头探视,度显然减慢了当他再次回头的时候,叶三在一眨眼的工夫接近他身后五尺以内映入黑影视线的是叶三冷酷的脸,还有扛在肩头的妖刀,在黑影的感觉中,叶三那冷酷的脸是如此的狰狞,左手空着的刀鞘也变得如此恐怖黑影汗透重衣,气喘如牛,他拼命的奔跑,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但是,与叶三的距离却越来越近
叶三早就进入出手的距离,在黑影背后冷冷地道:“阁下跑得不累吗?你没什么希望了”
黑影闷声不吭,大口地喘息着,一个劲地向前跑
“阁下不要再跑了,我的刀尖就在你脖子后,小心扎着你”
黑影心跳加剧,汗水迷湿了眼,几乎累得要瘫倒在地,他狂喘着就是不停下,希望这样跑下去就能活命,逃脱被斩杀的厄运
眼看就要到了一片林子的边缘,叶三看到不能再追了,追进林子就不太好办黑影看到林子好像看到救星,头也不回的猛跑,他仿佛没有听到叶三的警告,他只有一个单纯的信念,就是跑,不停地跑,跑进林中就能活命
叶三突然间跃到了黑影前面,空着的刀鞘砸在了黑影面门,黑影闷哼一声,拼命向前扑去,叶三一脚把黑影踢翻在地,妖刀按在了黑影的喉咙上黑影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口鼻扇动着,急促呼吸,四肢在不断的抽搐
“叶将军……手……手下……留情,我们……是……锦衣卫”
第二百二十八章谜团
“锦衣卫?你是谁的手下?为何要毒杀我叶三?”叶三把刀头往下按了按,黑衣人咳嗽起来,又开始挣扎。
叶三松了一下手劲,黑衣人喘息着:“我们是胡荣头领的手下,来监视伯爵府的。”
“为何监视我?”
“胡头领不想让伯爵府插手杨大人的事,寻来一个高手协助,想威胁一下杨大人。”
“那和伯爵府有什么牵连?”
“我们发现杨大人频频向伯爵府求援,伯爵府又向各地调遣高手,所以才……”
“才杀了他们。”叶三的刀头又的一紧。
“不……不……不是我们干的,是那个请来的高手干的。”
“胡说,今天不是你装扮成我府上大厨的模样?还敢抵赖?”
“是那个高手把我化装成那样的,他是个易容高手,我们也没见过他是什么样。昨天晚上他进府吃了亏,才让我进去的。”
“他是谁?他都干了些什么?”
“他化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把人杀了后,有的交给了官府,有的交给了他们的仇家。至于他是谁,我不敢说,说了就是死,他太可怕了。”
“朋友,你不说,你的这副臭皮囊也经不起老子折腾。”
锦衣卫颤抖了一下,汗水流淌的更急了,但还是一声不吭。
叶三把按在喉咙上的刀头松了一松:“朋友,没必要再充和好汉了,这是很愚蠢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锦衣卫牙关咬得更紧了,硬挺着不吭声,满脸的油汗随着脸上表皮的颤动直往脖子里淌。叶三一脚踏在锦衣卫的软肋,脚掌碾动,一声凄惨的嚎叫夹杂着骨骼清脆的断裂声,一根肋骨已被叶三碾断。叶三脚尖一挑,锦衣卫翻了个身,叶三的脚又踏上另一边的软肋。锦衣卫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嗥叫,一头一脸的泥土,牙齿啃着地面,突然仰起头,嘶哑地吼叫:“将军……脚下留情,我说……我说……”
叶三抬起右脚:“你同意合作了?”
锦衣卫软弱地道:“将军……那人……是个幽灵……恶魔的化身……他不是人,人不应该有那样的诡异、残酷,视杀戮如儿戏。我出卖他就等于出卖了自己的性命,他如幽灵一样,跟着我们,如影附随,我们不可能出卖他。否则,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我们碎尸万段。最可怕的是,他让我们生不如死,煎熬我们的灵魂……他一定会做到的……一定……”
“你见过他这样做?天下间哪有这样荒唐变态的事。”
“我见过,不止一次,斩首、挖心掏肺、肢解碎尸,太恐怖了。”
“不要再说了,他到底是谁?”
“将军,别*我了,我真的不敢说。”
“那好,我也像他一样,把你身上的骨头都剔出来,而你却活得好好的,那种感觉……”
“不……不要……将军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不要再折磨我了。”
“那你就回答我的问话。”
锦衣卫面色惨白,用一双祈求的目光瞧着叶三:“将军,我说了你能庇护我吗?”
叶三用力点点头:“可以。”
锦衣卫深深吸了口气,惴惴不安,面带恐惧:“那人精通易容绝技。”
“这事我知道,他不但精通易容,而且善于模仿别人的举止,音容笑貌。告诉我,他是谁?”
锦衣卫艰辛地舔舔嘴唇,语音发出极度是惊恐:“他是……”
几点寒星在锦衣卫没有说出口的时候,从林子里暴射而出。锦衣卫恐怖地尖叫着,表情顿时转变,顾不上身体的伤痛,蜷曲成一团,体如筛糠:“饶命啊!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
叶三妖刀磕飞了几只丧门钉,身形向林子上空扑去。林子里寒星激射,如蜂如芒,以惊人的速度向叶三蓬射。叶三身形再度旋起,妖刀如豪光匹练,又似孤星揽月,成点成片成条,各种怪异的弧光,映照着点点寒星,向四周抛散。
叶三空翻落地站定:“有种的出来见个高低,畏首畏尾不是好汉。”
林子里声息全无,没一点动静,好像刚才只是一阵风吹下的落叶。叶三想冲进林子,可又怕抓到的锦衣卫遭了暗算,他犹豫再三,还是作罢,只要知道他是谁,什么问题谜团都会迎刃而解的。
叶三回过头,当他看到蜷曲在地上的锦衣卫却大吃一惊。那锦衣卫的面孔已经扭曲的不成人样,双眼怒凸,青筋暴露,嘴巴颤动开合,双手撕抓着喉咙,脸色涨红,还在慢慢变紫。
叶三倒吸一口凉气,疾步近前:“怎么回事?你好像中毒了?”
锦衣卫嘴唇无力地扇合,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他在挣扎,他什么都想做,可是肌肉完全僵硬。叶三迅速拉开他僵硬的双手,看着他的喉咙,这才发现一根极细的银丝缠在他的脖子上,银丝有毒,代表着死亡的紫黑色正在扩散。
“快告诉我怎么解救?你要说什么?尽快告诉我!”叶三蹲,把耳朵贴在了锦衣卫的嘴唇上方。如果锦衣卫死了,那么所有将要解开的谜团的线索将彻底地失去。
锦衣卫什么表情动作都无法表示,只有嘴角在颤动,舌头僵直,发出断断续续地字句:“济……南……陆……大……任……雪……”
叶三焦急地吼道:“说清楚点,人血?什么人血?陆大怎么了?你挺住,换口气,说仔细一点,你……”
叶三住口,停止了问话,他发现锦衣卫是双眼茫然注视着天空中的一点,嘴唇停止了颤动,没了任何动静。叶三惆怅若失地坐在地上,望着已经断气的恐怖面孔感触万千,心里凄然。锦衣卫的死又给他留下了更多的不解谜团,锦衣卫最后没有任何头绪的几个字,让他如何去找凶手。他现在开始后悔没有庇护好这个人,刚才的豪言壮语,自信坚决地表示过要庇护好这个人。言犹在耳,而他要庇护的人却在他的面前失去了性命,令他难堪。甚至连那混蛋的姓名都还不知道,这是多么大的打击,多么大的讽刺和屈辱。
叶三大吼一声,射入林中,东西南北,上下左右,把这片林子翻了个底朝天:“混账王八蛋,给我滚出来,暗箭伤人的混蛋,我*八辈祖宗!”叶三满脸汗水,大口地喘息,他真的生气了,问题很严重。
空林寂寂,木叶萧萧,没人出来和他对骂,只有悻悻地回府,揣摩那几个字来解开谜团了。
傍晚,在伯爵府的正厅里,叶三独自坐在一张桌子前沉思,面对一盏银灯,低眉垂目地索着,不时嘴里念叨那几个字:“济南……陆大……人血?”
“济南好理解,陆大?看来是指陆大先生了,人血?人血代表着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陆大先生出事了?被吸干了人血?然后被那东西寄居,来向我寻仇?嗯,太有可能了。那锦衣卫死前的恐惧,和对那东西的诡异描述也相吻合,真的是那东西?那东西就是陆大先生?”
叶三不敢再想下去,轻轻揉捏着自己的额角,苦苦索,双眉紧皱,无解的谜团真的是自己推断的这样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将如何去面对?利用自己的职权,调集军队去杀一个人或一个异物?太不可想象了,也太不可思议了,叶三的神色又凝重烦恼起来。
“相公,天都亮了,吃点早点吧,你可一夜没睡啊。”严如嫣从身后抱住了叶三的双肩,心疼地道。
“嗯,是有点饿了,大家一起吃。”
饭厅桌上的点心没有一个人动筷,只等叶三说话:“老铁,我听你说过那济南见过陆大先生?”
“是的,老爷。”
“当时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有啊!我早给老爷说过,陆大先生见了我,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自家兄弟连招呼都不打,我当时就很奇怪,先生怎么不认识我了?”
叶三猛得一震,以前亲亲热热的好兄弟,现在连个招呼都不打,这事怎么回事?除非那人不是陆大先生。
叶三一下子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掀翻了:“老铁,有点眉目了。陆大先生平时做事很谨慎,周全老到,见到你不理睬你,说明了那个陆大先生是假的,最低限度是在暗示你什么。”
“什么?路大先生是假的?是那混蛋装扮的吗?”
“有此可能。”
“那是不是说,陆大先生已经遇难了?”
“现在还不敢肯定,需要查实以后再说。”
“相公,那人血是什么意思?”薛纷飞问道。
“人血,可能是说,陆大先生已经遇难,被吸干了人血。”
“什么?被吸干了人血?老爷有那么恐怖吗?”铁无情疑惑的说。
“不可能!老爷,决不可能。”唐甜听到人血被吸干,显得异常敏感,极力否定。
叶三奇怪地看着唐甜:“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唐甜露出一丝慌乱:“哪有吸人血的事,怪吓人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我就见过吸人血的事,而且不止是人血,而且连畜生的血也被吸干。”
“妹子,相公真见过,我们俩也见过,可吓人了。不准再提起了,还吃不吃饭?恶心死了。”严如嫣不想提起过去的事,极力阻止。
“那就去一趟济南,找到陆大先生来解开谜团吧。”叶三说完,皱眉低头喝了一口红豆粥,那红豆粥仿佛真的变成了紫红的人血,黏黏的,飘散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第二百二十九章图穷
近几日来所生的一连串异变,使叶三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令他头疼的是锦衣卫的参与锦衣卫领胡荣是胡皇后的老爸,虽然年纪大了,不经常出面,但手里却掌握实权再说刚为了杨秋迟的事求得张太后宽容,给了叶三很大的面子,如果为那混蛋再得罪了胡荣和皇后,那么张太后肯定会出面相护,胡荣完全有理由把锦衣卫的事推的一干二净,不仅得不到凶手的任何消息,还会招惹一身麻烦因此,向胡荣要人一条路已经图穷,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有作罢
种种蛛丝马迹,种种征兆显示,锦衣卫只是帮凶,对方是一个狂人,一个恶棍,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对叶三有深仇大恨,除了仇恨以外,并没有其他理由使他如此暴戾此人可能由于力量悬殊,借用了锦衣卫之手来完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先在外围残杀削弱伯爵府的势力,然后将毒手伸入伯爵府,装神弄鬼,毒杀叶三并且故意制造混乱,出卖锦衣卫,转移叶三的视线叶三根据锦衣卫临死前说的几个字,把目标盯在了陆大先生身上,虽然还有其他关键细节没有弄清楚,现在要问题就是找到陆大先生
铁无情看着叶三:“老爷,你认为陆大先生有问题?”
叶三勉强一笑:“我想陆大先生不该有问题,他也不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对陆大先生的为人处事,我想老铁你比我还清楚,他的忠诚是信得过的如果凶手装扮成陆大先生的样子,那陆大先生可能已遭不测,就像江平一样若说陆大先生和凶手串通,我看他做不出来什么事都有图穷匕现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用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铁无情痛苦地摇摇头:“但愿陆大先生不要参与这件事”
唐甜这时岔开话题:“老爷,关于那人血两个字,推测出是什么意思了吗?”
叶三苦笑了一下:“老实说,我猜不出是什么意思,那两字的范围太广了,几乎没有一点线索可供斟酌,何从推测?”
“老爷,那锦衣卫临死时肯定是说的最重要的事,那时刻最重要的事莫过于直接说出那凶手的姓名,会不会人血就是人名”
“不会有人叫人血?”
“那会不会姓任呢?”
“姓任?有此可能不过,我的仇人可没有叫任血的”
“会不会那锦衣卫弥留之际,把人名没有说完整,比如说陆大先生他只说了陆大”
“人血,任血,任雪什么?”
“老爷记不记得和甜儿从大漠回来的时候,遇到的一个人就叫任雪……峰”
“不错,是叫任雪峰,可他已经在山东乐安一役中,在城头上自杀了”
“老爷能确定他真的死了吗?”
“可以确定,死尸是在众人面前验过的,千真万确,是死了”
“哦,看样子又没头绪了”唐甜气馁地道
“相公,我们还是到济南去走一趟,找到陆大先生问个清楚不就得了?”薛纷飞提出建议
“济南是一定要去,关键是那凶手现在在什么地方?如果我走了,府里一定不安全,不知道府里还会出什么可怕的事如果派人去,那不正中了凶手调虎离山之计,那去的人就加危险了”
“那可怎么办?”薛纷飞和众人都无计可施
叶三沉思了好久,才慢慢地说出他的想法:“如果去济南,可以分为两波人,一明一暗,明的可以吸引凶手出现,暗的可以互相照应,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得到大伙的共识后,叶三继续说道:“老铁明天放出风去,就说夫人们要到济南粮埠看看,过两天,如嫣、纷儿、甜儿一同起程,我和老铁暗中保护,希望能有所收获”
第二天,叶三散朝后,单独把自己的事告诉了宣德帝,详细地述说了这几天所生的事,只是没有提锦衣卫的事宣德帝听着叶三述说这样一件无头迷离的事,暗自惊讶叶三办事的推断能力,简直不像是个上阵厮杀的将军,倒像是个侦破疑案的高手为了证实自己的看法,宣德帝同意叶三秘密离京,凶案有了结果以后再向他汇报
三天后,铁无情来回话说夫人到济南的消息已经放出,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传到山东粮埠叶三和铁无情在极端秘密的情况下离开了伯爵府,不声不响地向济南方向赶去两人的心情是迫切而又兴奋,赶路的度也是惊人的,白天还要打前站,暗中注意道上的异常情况,来照顾后面跟上的两辆马车,不用问就知道马车上是伯爵府的四个女人
几天后,叶三和铁无情进了济南城,铁无情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半夜,穿过几条街道,转眼就摸到了位于一条街尾的粮埠前粮埠不是十分气派,青砖院墙,铺面上板,黑漆大门上的两只铜兽环擦得雪亮院内的几间建筑此刻都灯火俱熄,一片黑暗,气氛很寂静,隐隐浮荡着一股冰冷的气息
两人贴着墙角,莫不做声,片刻后,叶三身形弹起,健硕的身躯像一头狸猫,一闪越墙而过,铁无情跟着缀入用手一指院内的一个窗口,压低嗓门道:“老爷,那第二个窗户就是陆大先生的居室,靠窗的一间是睡房”
“他是独自入睡吗?”
“恐怕还有他的夫人,他儿子一人住在另外一间,大约就是第三个窗户”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迅接近陆大先生的居室,潜伏在窗外,悄然拨开窗销,进入室内刚睡下的陆大先生已然察觉,翻身坐起,可肩头已被按住
“什么人夜闯私宅?”
无人答话,燃起火烛陆大先生在烛光中看清是叶三,慌忙下床行礼:“不知老爷驾到,请老爷落座”
陆大夫人也起身茶,一阵惊慌陆大先生是全身抖:“老爷深夜到此,有什么事吗?不是说是夫人们要来吗?”
叶三冷冷一笑:“先生倒知道的很详细”
陆大先生大惊失色:“老爷我……我……”
“先生勾结凶人,残害同伴,不知罪吗?”叶三并无多少证据说出此言,但陆大先生却如五雷轰顶,双膝一软,跪在了叶三面前
“老爷,不要罪及我的夫人,这一切和她没关系,在下罪孽深重,罪该万死”
“起来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大先生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大概是两个月前,粮埠刚开不久,一天深夜,我刚送走一个粮商回来,独自走在街道上,一个人突然在街口拦住我说了一句话,就这一句话使我成了他的帮凶,他的傀儡”
“他说了什么?”
“他说,先生,你不希望你偷窃的本钱被人知道,就这一句话,使我周身冰凉,焦雷震耳,一时没了意识”
“先生真的做了这种事?”
陆大先生沉重地点点头:“我……我有……”
铁无情咬牙切齿地道:“监守自盗,又多了一个罪名,真是胆大妄为,你儿子是不是也有份?”
陆大先生神色大变:“无情,你怎么知道?”
“是你自己招供的,你祈求老爷放了你的夫人却不提你最心疼的宝贝儿子”
“老爷,你听我说,这里另有隐情刚来济南,犬子就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染上赌瘾,挥金如土,吃喝嫖赌,偷拿柜上和家里的银两不到一个月就把几万两银子挥霍一空,债台高筑”
“是不是你放任他取的银两?”
陆大先生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都是他私自拿我的印鉴到柜上提走的当我察觉这些事,已经太晚了,事实摆在面前,真是活生生要坑死我”
“这些事,那凶手是怎么知道的?还拿来当把柄要挟你?”
“老爷,这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人*我就范,我为了保住颜面名节,只好接受他的利用当他知道我不会背叛他以后,才对我说了实情犬子染上的赌瘾,吃喝嫖赌,偷窃银子,都是他一手*纵的,其目的就是要*纵我,充当他的工具,替他隐藏行迹,提供各种他需要的消息,对老爷展开报复”
叶三镇定地问:“你说的这么热闹,这人要挟你的人到底是谁?”
陆大先生以一种痛切思痛的悲惨腔调,艰辛地道:“他叫任雪松,人称千面阎罗”
“千面阎罗任雪松?他和任雪峰是什么关系?”
“他自己说是任雪峰的弟弟,他说老爷*死了他的哥哥,才对老爷恨之入骨,展开报复”
叶三深深地吸气,又缓缓地吐出,他实在没有想到任雪松把他哥哥的死算在他的头上,两军交锋,死了那么多人,如果都算在他头上,那他将永无宁日千面阎罗任雪松对于叶三太陌生了,甚至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对他实施了这样残酷的报复,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先生既然知道中了他的圈套,为何不早向我说?先生也是个多智的人,岂会不知道后果的严重?”
“回禀老爷,我何尝不知道后果?可我已经被他*得走投无路,六神无主,我实在不敢面对现实,真相图穷时,我必死无疑”
叶三看着陆大先生的泪眼和那张悲惶无助的脸,眼泪浸在眼梢唇角纹褶里,看上去是那样老迈,那样的孱弱颓废叶三心里叹息着,转过头,不忍再多看一眼,默默无语
第二百三十章匕现
一条弯曲的山路,仿佛给那片黑压压的松林缠上了一条玉带,山风吹来,松涛阵阵,松枝虬曲盘结,使葱绿的密叶针海呈现出乌暗的色彩过了松林,有几条不同的官道迤逦而去,但就在经过松林的路面,却只有这条山路可通行
叶三在凶手匕现的时刻还是相信了陆大先生的话,他说前几天胡雪松来过济南,并且已经知道伯爵府夫人到达的具体时间和要经过的地点城南的黑松林十分荒僻,如果胡雪松要动手,只有这个地方最适宜
过午十分,蹄声嘚嘚,轮声辘辘,山路前方出现了两辆乌蓬双辕马车,车前马后有八名伙计把式催赶押送马车不疾不徐地移动,山路上也是一片宁静,担任护卫的人充满安详懒散的神态车辆是鹰帮分堂的公车,护送的人也是分堂的喽啰,看上去吊儿郎当,粗心大意,活像在逛庙会似的悠闲自在
黑松林的险恶,使过往的行人客商都会谨慎小心,往往经过的时候,都会先打探一番,确定没有问题时才通行但眼前这拨行人全不在意,根本没有把安全放在心上,只有一骑前行,不断向后招手,示意安全两辆马车刚驶上了山路,一匹骏马迎面奔来,一人在马上大喊
“前面可是鹰帮的车驾?”
“哦?是陆大先生,我们是通州分堂的人,护送帮主夫人到济南”
骑在马上的人物,赫然竟是陆大先生:“既然是护送帮主夫人,也没见过你们这样半点警觉心都没有的人,等到被人摆平了,还懵然不觉”
“先生是不是知道前面有什么情况?”
“昨天得到密报,有人想劫持夫人做人质来要挟帮主,听说已经布置妥当,势在必得”
“真的有这样的事?”
“我还能蒙你们吗?你们先分出一些人到山道上去探一探,看看有无异状再走,我在这里帮你们看守车辆”
“那敢情好,有劳先生了”说着,马队里分出六人上了山道,下了坡顶就看不到六人的身影了
马鞍上的陆大先生冷眼旁观,完全没有注意到马车里如此安静,也没人出来给他打招呼,于是双目中的神色变得狰狞可怖,阴冷地调转马头接近马车旁的人刚想下手,山坡上的六人又回来了
陆大先生一愣,立即停止了动作:“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什么现没有?”
回头奔来的六人没有回答,在十步开外勒住坐骑,其中有两人用头巾蒙着半边脸,看不清楚是谁
“这两位是谁?蒙着脸是什么意思?”
两辆乌蓬马车的前帘同时掀起,下来四个女人,拿着兵器的女人其中一人笑嘻嘻地道:“相公,这真是陆大先生吗?我看不像,他对我好冷淡”
六位骑士中,一人扯下头巾:“当然不是任雪松,戏该收场了,再演下去就令人乏味了”
假陆大先生强作镇定:“啊是帮主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是陆大……”
叶三下了马,脸上闪现出甜美的笑容:“千面阎罗一手策划的这出诡异的、血腥的、精彩的戏该收场了,你虽然表演的颇有神髓,十分巧妙,无论什么样的好戏,也不能一直演下去我们都非常欣赏你的演技,可老看这出戏也不是个事儿,你说是不是?”
陆大先生呆了好一会儿,突然仰天大笑,一边笑,一边撕扯着脸上的伪装,转眼之间,已变成了一陌生人,长相平凡,一对蛇眼却非常引人注目,眼球上的花斑晶体幻影着异彩,荡漾着阴毒、冷漠、寡绝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愕然瞪着完全陌生的陆大先生,没有人吭声,感觉头皮凉,脊背冒着寒气这样诡异的易容术简直不可思议,只靠这样简易的手法就神似地装扮成另一个人,瞧不出任何破绽,上当受骗可见一斑
叶三全身放松地嘘了口气:“任雪松果然不愧有千面阎罗之称,以阁下如此手段,纵横江湖绰绰有余,可你不该找我为对手,实在是遗憾”
任雪松阴冷的双目加凝重:“叶三,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不该转移我的视线,出卖锦衣卫,杀人灭口时留下了破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锦衣卫临死的时候,摆脱了阁下的威胁,也同样出卖了阁下你做的太绝了,在你图穷匕现的时刻,种下仇恨的种子彻底爆,揭露了阁下的罪行”
任雪松狰狞地狂笑:“叶三,可惜我百密一疏,却有闪失,可我令你寝食不安,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以一人之力,杀死你们无数条性命,为我哥哥报仇今天的结局,悔不该不听那人的话,要杀你叶三需动用军队哼若不是我运道差,假以时日,我同样可以把你们个个诛绝,以泄我心头之恨”
“是什么人这样告诉你的?”
“不需过问,你的仇人很多,他们会来找你的”
“我不否认我有仇人,问题是阁下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但我要提醒你一下,你哥哥的死与我无关,两军交锋互有死伤是无可厚非的事,生死有命,谁也不能怪谁,阁下走极端,仇恨与我,真是不智”
“我不管厚非不厚非,你在乐安城中*死我唯一的亲人,我就要用尽所有能用的手段,杀光你们,没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讲”话音未落,任雪松腾空离鞍跃起,一柄又细又窄的金蛇软剑,洒出一片金灿灿的光雨,刺向叶三全身要害同时射出一把丧门钉,袭向铁无情,铁无情低吼一声窜离鞍桥,坐骑却悲嘶一声挣扎倒地,身上密密麻麻扎着数十枚见血封喉的丧门钉
叶三没等金光及身,早已掠向任雪松的头顶,妖刀光华疾泄,斩向任雪松的脖子任雪松人在空中,招架无力,拼命向后方倒窜叶三的刀影卷进炫目怪诞的金色光影中,密集的金铁撞击声响成一片,妖刀和金蛇软剑缠在了一起一股冷流射向任雪松的后心,快的匪夷所思,一闪而没
任雪松踉跄着往后倒退,脸庞痛苦地扭曲着,瞪着蛇眼,像的好奇,像是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唐甜手中的军刺,低头看了一眼前胸,任由后背殷红的鲜血骨突骨突往外冒
“好,好,好锋利的兵刃,看来没有希望知道那是什么了”任雪松嘴里念叨着,血水从嘴唇滴落在前胸,脸上的神态反而没有了无奈,没有了惊恐,只是木然地看着落在几步远的叶三身上,冷漠中没有了狂妄即便死的时候,他也没有乞讨怜悯,不但对敌人,对他自己也一样张张嘴,一阵抽搐后摔倒在地,至死没说一句话
满天阴霾,一腔沉滞,如释重负,是吗?叶三有些忧心忡忡,他在想任雪松临死前的一番话,到底自己还有多少仇人在暗中蛰伏?什么时候会给自己致命一击?没有答案,只有等待多日来的忧虑、惊恐、迷惑,多日来的血腥暴戾、杀伐、嗜血,如芒刺在背,能一扫而空吗?
仕途起伏,变化无穷,沙场嗜血,仇家无数一切都在平静中涌荡,美丽中夹杂着丑恶,仁慈中显现出残酷,一刻的安宁,却难言乃是咆哮的前奏,在这样环境中生存,自是艰险而又辛酸
回到京城,叶三在金銮殿上奏明了一切,宣德帝听说是汉王余孽在找叶三复仇,暗中松了一口气,他怕叶三找胡荣的后账,叶三多多少少也是给了他不少面子,心下窃喜,正要下旨让叶三回府歇息一番,御史王铉殿前跪倒,替自己的儿子告御状,要求伸雪奇冤宣德看着王铉的冤状皱起了眉头,他儿子王宾都审了几回了,派去好几位大臣,包括科状元去审,都定了王宾的死罪,但王铉就是不死心,又告御状,这如何是好?
本来王宾的案子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奇怪的是,几位大臣审理的作案过程都不同,王御史力辩儿子不会杀人,要求重审宣德无法,突然想起刚回京的山西巡抚于谦,听说他善于断案,百姓敬若神明于是宣德帝下旨,令于谦去审理这件案子,限日回奏于谦殿前接了圣旨,但提出一个要求,就是要叶三做助手,帮助审理此案大臣们都觉得于谦无理取闹,叶三一介武夫,能帮他审案?真是天下奇闻但宣德可知道叶三处事精明,这次山东之行,处理汉王余孽得当,于是就同意了于谦的要求
于谦接了谕旨,借用刑部大堂提审人犯叶三看了王宾的案情,越看越感到熟悉,越看越怀疑这案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王铉的儿子王宾调戏同村卞郎中的女儿琴姑,卞郎中?真的就姓卞?太不可思议了卞郎中瞧见王宾调戏自己的女儿,就拿了一把菜刀杀王宾,王宾一时情急,夺了刀反把卞郎中杀了当时县令捕了王宾,王宾却不承认杀人,还说连调戏的事都没有,可作案的凶器——菜刀,和案现场的物证——一只绣鞋,都指证王宾是杀人的凶犯
一只绣鞋?真的是绣鞋?这也太荒唐了,叶三感到这案子不用审了,案的经过和结果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的是他看过的电影里的故事情节?还是历史在忽悠他?叶三只有客随主便,帮助于谦审理这件天下大白的千古奇案
第二百三十一章绣鞋
刑部大堂威武森严,衙役手拄杀威棒分列左右,山西巡抚于谦高坐书案后,手扶惊堂木,叶三坐在右首,看着面前的三份宗卷,一份是清溪县县令王怀的无头结案宗卷,称原告卞家村郎中之女琴姑状告同村王御史的公子王宾调戏她时,被父亲卞郎中看到,卞郎中拿起一把菜刀去杀王宾,被王宾夺下菜刀,反把卞郎中杀死。零点看书www.作案过程被琴姑亲眼所见,调戏证物为绣鞋一只,作案凶器菜刀一把。证据确凿,然王宾具不招供,不承认杀人,也无调戏之事。因王宾乃御史之子,县令不好动刑,无法结案,上报知府衙门,同样无法结案,认定为奸杀案,解到省城。
第二份宗卷是山东巡抚李家珍的结案宗卷,宗卷记载,大堂之上,琴姑供出王宾调戏她,并脱去一只绣鞋,出去时被卞郎中听到,郎中起来捉贼,被王宾杀死。王宾不招,李巡抚动了大刑,王宾受刑不过招供,结案为图奸杀人。
第三份宗卷是王御史告了御状,宣德帝批交刑部复审的宗卷,刑部尚书吕毅提审王宾和琴姑,琴姑当堂痛骂王宾,吕毅见王宾文弱,不像是杀人凶手,于是推翻原案,但又找不到凶手,一时没有结案。上报朝廷说案中有疑点,需委派正直大臣重审。
叶三看了宗卷,也不敢断定就是他熟知的案情,如果说看过的电影是导演编剧胡编乱造添加的情节,和现在的案情不符,如果他冒然说出案情的曲折,到时驴头不对马嘴,那丑可就出大发了。于是决定先看看再说,看看于谦怎样审理此案再做定夺。
于谦见叶三看完宗卷,就征求叶三有什么看法,他对此案也没什么头绪。
“叶大人对三份宗卷有什么看法?”
“于大人,三份宗卷叙述的案情都有不同,疑点颇多,还需提审一下原被告,重新立案。”
“叶大人看先提审谁好呢?”
“我看先提审王宾吧,看他如何辩驳。”
“好,带人犯王宾到堂。”
王宾被衙役带到大堂之上,跪倒堂前就大喊冤枉。叶三见王宾披头散发,身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可见受过大刑。看相貌确实眉清目秀,文弱书生一个,于谦问他怎么结识琴姑的,王宾一口咬定不认识琴姑,只是有一天从卞郎中门前走过,瞧见一个少女和中年妇女说话,自己就匆匆走过,也不曾答话交谈,不知为何杀人的事就落到自己头上。于谦见问不出什么,就令衙役带王宾退下。
“叶大人认为王宾可有虚言?”
“于大人,三份宗卷记载王宾至始至终都不认识琴姑,没有丝毫改变,始终如一,说假话不可能都是一般无二,可见并无虚言。再看琴姑的叙说,每次都有变数,一会儿说卞郎中看见王宾调戏她,一会儿又说卞郎中听见王宾调戏她,关于物证绣鞋的事,也是一会儿说王宾拿了她的绣鞋,一会儿说王宾脱了她的绣鞋,显而易见琴姑说的不能确定,还是提审琴姑,把案情的始末再重新叙说一遍,看看有没有疑点。”
“好,带琴姑上堂。”
琴姑上了堂,于谦一拍惊堂木:“琴姑,你供认认识王宾,可王宾供说不认识你,且从你家门前路过不曾于你交谈,可有此事?”
“他与奴家交谈过,奴家问他姓名,他说是王御史的公子王宾。”
“是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是的,奴家不敢撒谎欺骗大人,大人要替奴家做主啊!”
于谦见琴姑确实见过王宾,到底是谁说了假话呢?于谦看了看叶三,叶三点了一下头,案情确实有些与他知道的相似,看琴姑也不似说谎。
“琴姑,我来问你,你和王宾交谈,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说了什么?”
“这……”琴姑脸上一红,低头没有回答叶三的问话。
“如实说来,免得皮肉受苦。”于谦见琴姑犹豫不说,可见叶三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是在子时,奴家的家里。”琴姑小声地说,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她在私会王宾。
叶三见琴姑上路了,案情有了进展:“于大人,下面由我来问琴姑可以吗?”
“叶大人请问。”
“琴姑,我来问你,当时在你家,你可见到王宾?”
“见到了,当时我们还交谈了两句。”
“在你家里什么地方交谈的,是当面交谈的吗?”
“奴家是清白之女,在夜晚子时,不会单独见一男子,奴家是在屋里,王宾在窗外和奴家说话。”
“哦?他在窗外,你可真切地看到他是王宾?”
“这……奴家没看到,可他自己说他是王公子。”
“那绣鞋是怎么回事?你在堂上说过王宾拿了你的绣鞋,又说过王宾脱了你的绣鞋,没有见到他,王宾是怎样脱了你的绣鞋的?”
“大人,那是……那是奴家私会王宾时,从窗口递给他的。”
于谦一听,心中大怒:“大胆刁民,为何几次三番说王宾脱了你的绣鞋?”
“大人,奴家不敢说谎,只因那绣鞋是定情之物,交给王宾,王宾却不认账,奴家一时气不过,才那样说的,那绣鞋,奴家确实给了他。”
“你给他绣鞋做定情信物,当时可看见他就是王宾?”
“天色黑暗,奴家只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没看到脸。”
“那就是说,你也不能确定那男子就是王宾?”
“大人,那是他亲口对奴家所说,怎会有假?”
叶三一看有戏,琴姑越来越上道了:“于大人,琴姑见没见到王宾是此案最大的疑点,只要找到当晚子时去琴姑窗外,拿走绣鞋的男子,就可找到正凶。”
“不错,带王宾上堂。”
王宾上堂,琴姑又开始啼哭怒骂,但被于谦制止了:“王宾,本官问你,你可去过琴姑家?”
“不曾去过,也没和她说过话,就是见过她在卞郎中门前和一个中年妇人说话。”
于谦拿过那只红缎绣鞋:“你可见过这只绣鞋?”
“以前在大堂上见过,是大人出示的证物,在别的地方没有见过。”
“大人,他说谎,那绣鞋是奴家亲手交给他的。”
“住口!现在又说绣鞋是你亲手交给他的?不是他拿的?也不是他脱的了?”
叶三见案情有了转机,伸手拉了一下于谦的官服,小声地说:“于大人,那绣鞋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琴姑确实把绣鞋给了一个人,但不一定是王宾,而是另有其人。琴姑肯定接触过其他人,才把绣鞋给错了。”
“嗯,待本官问来。琴姑,是不是你还认识什么人,而此人冒充王宾,拿走了绣鞋?”
“奴家不出门,能认识什么男子?”
叶三见琴姑不承认把绣鞋给错了人,又听她说不出门,突然眼前一亮:“琴姑,你说你不出门,那么王宾是怎么看到你和一中年妇人在说话?那妇人是谁?”
“啊!那妇人是奴家的邻家王寡妇,经常在门外说会儿话也是有的。”
叶三见琴姑和王宾说不出什么重要的情节来,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重要证人王寡妇,于是又和于谦耳语了一番。于谦命衙役带下两人,便签提王寡妇到案,并依叶三耳语之计,故意喝问王寡妇:“卞氏琴姑供出和王公子成奸,是你从中牵引,可有此事?”
王寡妇忙呼冤道:“这丫头思春,自己想人家男子,我不过同她说几句玩笑话,她却当真了,还生了相思病,后来的事,民妇就不知情了。”
于谦见王寡妇确实知道点什么,不可放过:“你和琴姑开了什么玩笑?从实招来!”
王寡妇不敢不说,就说了那天在门外闲聊见过王宾的事来。那天琴姑和邻家王寡妇在门外闲聊,恰好王御史的公子王宾从门前走过,琴姑已芳龄十八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见了王宾风度翩翩的样儿,不禁含情脉脉,那双秋波更是秋水盈盈地偷瞧着王宾,可王宾并没有留心,低头走过。王寡妇在旁边瞧出琴姑的心事,便顺口扯谎要给琴姑做媒,并且称自己认识那个俊俏的少年郎,他是王御史的公子,如今还没有妻室,如果姑娘看中了他,她便叫王公子上门来求婚。琴姑当时听了,正和心意,面子上却觉得害羞,只低着头一言不发。
说了一会儿话,王寡妇回去了,琴姑只当她的话是真的,伸着脖子一天一天地盼望着王公子来提亲,可终不见王公子的媒人来。朝思暮想的竟得了一场病。王寡妇得知琴姑病了,就过来探望,琴姑脱口就问王公子的事怎么样了?王寡妇见问,知道琴姑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可又不好意说穿,只得拿话来安慰她,只说这几日忙,还不曾去王公子家里去,过几天亲自去一趟,保证说下亲事。琴姑还是把王寡妇的话当真了,微微点头称谢,又开始漫长的等待。
“王寡妇,你可真的去了王公子家?”
“没有,民妇怎么能攀得上御史家公子啊?”
“好!带琴姑上堂。”
琴姑又被衙役带上堂来:“琴姑,本官问你,王寡妇可曾答应为你做媒?”
“答应过,可去没去,奴家就不知道了。”
“那你前几次为何没有说出这些有关王寡妇和王宾的事?”
“奴家怕连累王寡妇,再说这也是奴家难以启口的事。”
“哼哼!看来你们两个刁妇隐瞒的事还真不少。王寡妇,本官问你,你和琴姑开玩笑的事还对什么人说过?”
“青天大老爷,民妇没对谁说过此事。”
叶三见案情又到了关键时刻,忙对于谦耳语,于谦点头称是,从签筒里拿出一签,扔在了堂下。
“刁妇大胆,还不从实招来?大刑伺候!”
第二百三十二章大刑
于谦见案情有了头绪,证实琴姑没有真正见过王宾,那只绣鞋到底给了谁,成了侦破此案的关键,而王寡妇就是找到此人的唯一线索。零点看书www.当于谦提审王寡妇的时候,王寡妇守口如瓶,不露丝毫口风。于谦本想退堂另辟蹊径寻找答案,而叶三却知道找到了正主,王寡妇肯定有很多事情没有说,要让王寡妇痛快地吐口,只有动大刑了,于是又在于谦耳边嘀咕了几句。
“于大人,这王寡妇放刁,不肯说实话,不动大刑是没有收获的。拿绣鞋的人只有在王寡妇身上找,现在只能趁热打铁,一鼓作气,撬开王寡妇那张嘴。”
“叶大人,本官不想屈打成招,看这王寡妇顽固不化,不动大刑确实难以奏效。来人!上夹棍,大刑伺候!”
衙役们吆喝了一声,就把王寡妇的手指夹上,两个衙役拉紧绳索。十指连心,王寡妇熬痛不住,供出了姘夫胡秀才。
王寡妇那天看过生病的琴姑回到家中,就将琴姑的事对她的姘夫胡秀才说了,取笑世上真有这样的痴心女子,想一个没有说过话的男子都想出了相思病来。王寡妇本来也是把琴姑的事当作笑话说出来,谁知那胡秀才早就看上了琴姑,苦在没有机缘去勾搭,这时听到王寡妇的话,竟悄悄溜进卞郎中家里去敲琴姑的房门,琴姑问是谁?胡秀才顺应道是王公子。琴姑不想半夜三更私会男子,就让胡秀才遣媒人来,那胡秀才要琴姑打开房门讨一个定情信物,琴姑没有开门,只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递出一只绣鞋来。
于谦签提胡秀才到案,直接当堂喝问:“王氏供你去调戏琴姑,杀了卞郎中,给本官从实招来。”
胡秀才听了,吓得面如土色,料想抵赖不过,就招了冒充王公子拿去琴姑绣鞋的事,但死也不承认杀卞郎中。
“胡秀才,本官问你,那琴姑的绣鞋怎么会在杀人现场?”
“大人,那绣鞋是放在袖里的,当时回到王寡妇门前叩门时丢失了,再出去找寻就不见了,大概是失落在门前,被人拾去。”
王寡妇也证实胡秀才来她那里确实出去找过,还再三盘问他找什么,胡秀才瞒不过,就把冒名王公子取了琴姑绣鞋的事说了,两人点燃烛火出来寻觅,绣鞋连个踪影也没有,还被王寡妇骂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就听说琴姑的父亲卞郎中被人杀死在门前,凶手不知道是谁,但尸体旁除了一把带血的菜刀之外,还丢下了一只绣鞋。卞郎中的妻子认出那绣鞋是她女儿的,邻里报官时,县令认定她女儿有奸情,于是把琴姑捕到县衙,琴姑供出了王宾。
“叶大人,现在案情已经明了,这胡秀才去过卞郎中的家,有作案时间。他取了琴姑的绣鞋,被卞郎中发现,当作贼人来捉,胡秀才失手杀了卞郎中,绣鞋在慌乱中遗失在凶案现场。等回到王寡妇家中,发现绣鞋不见了,又出来寻找。等发现绣鞋找寻不到,又不敢去琴姑家里寻找,只有串通王寡妇隐瞒绣鞋遗失的事实,掩盖杀人的罪行。”
“于大人又要动刑?”叶三心里有数,见胡秀才温文尔雅,想来也不见得杀人。熟悉的情节又一次出现,那胡秀才确实把绣鞋放在袖里在王寡妇门前丢失,被一个人拾去,那个人到底是是谁呢?
“不动大刑,那胡秀才怎么会招?”
“于大人,会不会那绣鞋真的被什么人拾取,摸进卞郎中家里,惊动了卞郎中后,杀人潜逃,在现场丢弃绣鞋,嫁祸胡秀才?”
“有此可能,但胡秀才无法举证是何人拾去绣鞋,这就难办了。”
“大人别忘了王寡妇可是个人物,从她身上一定还能找到线索。寡妇门前是非多可是句老话,她能对胡秀才说,难道就不能对别人说?”
“嗯,不错,既然杀人者另有其人,那么王宾就可以释放了,明天再审王寡妇。”
于谦当堂释放了王宾,把王寡妇和胡秀才下狱。第二天一早升堂提审王寡妇,王寡妇精神已经崩溃,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提审她,该说的都说了,大人不是怀疑她也参与杀人吧?
“王寡妇,你除了姘夫胡秀才以外,还结识过什么人?把琴姑的事还对什么人说过?”叶三细细思考了一晚,觉得突破口就在王寡妇身上,于是征得于谦的同意,今天他主审。
“民妇自幼和胡秀才相识,青梅竹马,自自家相公死后,就和胡秀才姘居,实不曾有过他人。”
叶三笑道:“既然你和胡秀才姘居,村中可有人也想你的好处,勾搭于你?”
王寡妇想了想:“只有村中无赖找民妇啰嗦过,但民妇都严词拒绝,不曾有苟且之事。”
“村中无赖都是些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是村中的恶棍,挖绝户坟,踹寡妇门,做尽坏事。有前街的卞三,后街的陈七虎,还有胡秀才的邻居徐老五。”
叶三听了王寡妇的供词,心中一动,直觉告诉他,凶手就在这三人之中。
“于大人可传唤这三人上堂问话。”
于谦命衙役传来卞三、陈七虎、徐老五三人,三人在大堂上齐声大呼冤枉,都说没有杀人。于谦见胡秀才没审出个结果,现在又多了三人,更不能动刑,免得屈打成招,凶手狡猾抵赖,今天审不下去了,喝令退堂,堂上之人都暂且收监,明日再审。
回到后堂,于谦和叶三商量对策。叶三把古代奇案都想了个遍,总结出一个特点,就是审案的官员在遇到难审的案子时,都喜欢启用鬼神之说,针对当时的愚昧,相信鬼神,来突破凶手的心理防线,达到目的。今天叶三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鬼神冥器能起作用吗?没时间多想了,先用了再说。
“于大人,侦破此案就在今晚,不能再等了。”
“叶大人是不是已经有了良策?”
“有,但需要布置一番,起不起作用明天就知道了。”
“好,叶大人你就安排吧,明天接着审。”
叶三叫来衙役,吩咐了几句,找来三块白坯布,交给了衙役。
“今天晚上,你们把这白布缝在卞三等三人的背后,就说牢房有神明,谁是凶手,神会写在那人背后的。”
衙役听从叶三的话,把白布缝在了三人的背后,关进了暗室,并仔细说了神会在凶手背上写字的话。
第二天,于谦令衙役把三人从暗室提出,叶三指着徐老五笑着道:“于大人,此人就是杀人的正凶。”
于谦看着三人身后的白布,只有徐老五背后的白布染上了黑色的痕迹,难道真有神灵?
原来叶三找来衙役,在暗室的墙壁上涂满了木炭粉,那徐老五心虚,害怕神灵在他背上写字,于是拼命地把脊背靠在墙上磨蹭,白布沾染了黑色的碳粉。而其他两人心中无事,躺在地上就睡着了,白布上不曾有黑色的痕迹。
于谦瞧出了真伪,释放了卞三和陈七虎,喝令衙役给徐老五上大刑。徐老五忍不了疼痛,只得将拾到绣鞋去调戏琴姑,杀死卞郎中的经过从实招了出来。
胡秀才的邻居徐老五是个恶棍,他早就垂涎王寡妇的姿色,几番勾搭都被王寡妇拒绝,徐老五记恨在心。私下打听到王寡妇和胡秀才有一腿,更是妒火中烧,就想乘两人幽会的时候,来个捉奸捉双,棒打野鸳鸯。就在胡秀才冒充王公子调戏琴姑的那天晚上,徐老五正好在王寡妇门前蹲点儿,见胡秀才进了寡妇门就想闯进去大闹一场。可跑到门口,脚下踩到一样东西,拾起一看,是一只绣鞋。又从窗棂旁听到胡秀才给王寡妇讲如何冒充王公子调戏琴姑的事,徐老五心里狂喜。后来见胡秀才出来寻找绣鞋,徐老五急忙离开,去了卞郎中家。等跳进院墙后,徐老五不清楚琴姑住在哪间屋,错把卞郎中的屋门敲响,把卞郎中从梦中惊醒,连声喊捉贼,拿菜刀追出屋来。徐老五慌了,夺下卞郎中手中的菜刀,一刀砍在卞郎中的脑门上,卞郎中倒地气绝。徐老五见杀了人,闯了大祸,忙丢掉绣鞋菜刀,夺路而逃。
于谦录了口供,把徐老五收了监,提笔书写结案判词上殿向宣德帝复旨。于谦断了这件令百官头疼的奸杀案,令琴姑嫁了王宾,徐老五秋决,胡秀才革去秀才头巾,王寡妇杖责了事。宣德帝看了于谦的奏折,下旨嘉奖,将于谦内调,加封兵部侍郎。
于谦明白此案叶三立下汗马功劳,对叶三敬若神明,现在又主管兵部,更对叶三言听计从,对后来于谦成为民族英雄,叶三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光阴似箭,自从宣德杀了孙贵妃,张冠李戴更换了假太子(朱祁钰),心理上得到了满足,可身体上因贪恋美色垮了下去。宣德十年,宣德帝突感身体不适,召太师杨士奇、杨秋迟、叶三等大臣,托付大事,是夜宣德驾崩,宣德在位十年,寿三十八岁。杨士奇等举哀,奉太子朱祈镇即位,以明年为正统元年,尊张太后为太皇太后,胡皇后为皇太后,生母吴氏为贤太妃。时正统皇帝七岁,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改朝换代,争权夺利的时代开始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障碍
正统皇帝朱祁镇即位,年号英宗,由于宣宗偷换了太子,英宗的实际年龄只有七岁,而不是九岁,这个秘密只有一直随太子伴读的大太监王振知道。太子年龄幼小,又是王振亲手带大的,他从朱祁镇身上看到了希望。江湖大盗老渔翁冒名顶替教书先生王振进宫做宦官,忍受歧视,决不是为了躲避仇家在宫里混碗饭吃,在他心中始终埋藏着对叶三的仇恨,从在东厂掌握实权到进宫伴读,都在暗中计算着叶三,甚至亲自出马或借刀杀人,可每次都断羽而归,于是他总结了经验教训,只有军队能杀死叶三,单打独斗,江湖伎俩都对叶三无用。为了心中的远大抱负,他在宫里卧薪藏胆,为的就是他手中的王牌——朱祁镇。
在这个信念的支持下,王振耐心地等待机会,他要利用朱祁镇,实现他权倾天下的抱负。朱瞻基驾崩了,他的机会来了,该如何控制拉拢年幼的朱祁镇对他言听计从?精明的宣德皇帝给他设下了重重障碍,他要想独揽大权就是清除这些障碍,该如何下手呢?
宣德帝驾崩时留下遗诏,皇帝年幼,朝中大事由杨士奇、杨秋迟、杨溥三杨主持,文有三杨,武有张铺,张太皇太后垂帘听政,这是给王振设下的两道不可逾越的障碍。还有就是宣德帝临死前说的话,就是要从祖训,太监不可参政,如有战乱,叶三不可领军,要叶三时刻护卫在皇帝身边,保证皇帝的安全。
叶三不领军,就是永远上不了战场,那将如何杀他呢?时刻保护皇上,皇上能上战场吗?这又是两道令王振头疼的障碍。
张太皇太后为了朱祁镇能成为一代明君,命翰林学士郑桓为太傅,在御书房授英宗读书,命叶三经常传一些武艺给英宗防身,四名辅政大臣也来御书房授书讲经,而王振时刻伴随英宗左右。时间不长,王振就看出了门道,那英宗小皇帝贪玩,根本就不喜欢读书习武。没过一年,叶三的一套军体拳英宗都没学会就不学了,叶三就闲置在家,偶尔到军中走走,也就没什么事了,张太皇太后见英宗不愿意学,也就没再强求叶三教下去,可读书却抓的很紧。
英宗读书的时候,除了太傅郑桓之外,一个月中,英国公张铺要进御书房讲授武略四次,三杨也要更番侍读。这五人当中,郑桓要求最严格,英宗最怕他,也就最不愿意接近他。杨士奇和杨溥不苟言笑,英宗也怕三分,最不怕的就是杨秋迟和张铺,经常把书本投到杨秋迟的脸上,令杨秋迟哭笑不得,谁敢惩罚皇帝啊?不想混了吗?
王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抓住了英宗的弱点就是贪玩,屁大的孩子,就算是皇帝也免不了贪玩的性格,经常偷跑出御书房到后宫找小宫女玩捉秘藏,在玩耍的过程中,王振发现英宗特别爱听故事。可那些小宫女大多来自乡村,勉强讲一两个故事就要重复,英宗听得很乏味,就缠着王振给他讲。讲故事可是王振的强项,以他的阅历编出来的故事精彩纷呈,历史故事,童话故事,鬼怪故事层出不穷。王振又加上些笑话,仗着他的莲花妙舌,讲得天花乱坠,英宗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张口结舌,天天和王振寸步不离,渐渐地和王振亲热无比。
王振的一举一动引起了张太皇太后的注意,她见英宗不亲近辅政大臣而宠信宦官王振,于是把叶三和几位大臣召进宫,当着大臣的面要杀王振,王振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要杀他的竟是皇帝的祖奶奶。英宗见张太皇太后要杀王振,忙跪下为王振求情,其他大臣也为王振说好话,唯有叶三不动声色,他知道从今往后,王振将是他最大的敌人,也是祸国殃民的罪魁祸首,几次三番杀他都没有成功,可见王振气数未尽,历史无从更改。
张太皇太后也没真的要杀王振,只是把刀架在了王振的脖子上,不准参政,不准私下诱惑皇上,王振满口应允,狼狈不堪地退下。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了张太皇太后那可怕的眼神,那让他天天做噩梦的眼神给他留下深刻的记忆,也留下了心理阴影。从此往后,他最怕的就是张太皇太后,王振没有想到,他的计划才开始进行,遇到的最可怕的障碍竟是张太皇太后,就像横亘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令他不可逾越。
叶三从后宫出来,想想刚才的情形也是叹息不已,他之所以能和王振相安无事,是因为彼此太了解了,双方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攥着。王振的真实身份只有叶三知道,只要他不说,王振就不会东窗事发。同样,叶三已纳唐甜为小妾,唐甜的身份王振也是最清楚,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朝廷通缉的反贼。能相安无事,一是叶三没有揭露王振,二是唐甜的家族势力也同样令王振不敢轻举妄动。
叶三回到伯爵府,夫人严如嫣、薛纷飞和侍妾杜芳华、唐甜围了上来,向叶三打听宫里出了什么事。
“没想到啊!太皇太后要杀王振,王振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老爷,王振又做什么坏事了?”唐甜最关心王振的事。
“他亲近诱惑小皇帝,太皇太后看不顺眼就警告他,我看也没真想杀他。”
“对小皇帝好,还有错?”严如嫣不相信太皇太后能为这事杀他。
“如果小皇帝对王振言听计从,那么你想过没有,小皇帝到亲政的那一天将会有什么结果?”
“小皇帝成了傀儡?”薛纷飞反应的非常快。
“不是傀儡也和傀儡差不多,这是太皇太后不想看到的,也是辅政大臣不想看到的。如果王振真的*纵了小皇帝,那么我们的灾难就到了。”
“相公,不太可能吧,宦官不可干预国事。”薛纷飞毕竟经常去宫里,知道宦官的事。
“但愿如此吧。”叶三不想再谈论下去。
吃过晚饭,叶三就想到唐甜房里去。叶三虽然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留了胡须,可怎么看都像三十多岁的样子,两位夫人却显老了,杜芳华的房里,叶三一个月不知道能不能去一回,只有唐甜不显老,她的实际年龄是个迷,叶三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猜测一下也就二十上下,跟她在一起,叶三感到很舒适,很般配,大多数时间都在唐甜房里留宿。他观察唐甜好长时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唐甜每过一段时间都要独自出去一次,说是回山东老家去看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没太多的人过问她到底去了哪里。回来后,总是精神焕发,激情澎湃,床上给足了叶三新鲜感,花样翻新,让叶三留恋忘返。两位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开始有些动作,做的一些事让叶三苦笑不得,他知道,她们也是虎狼的年纪,自己有些怠慢了她们。心里想着有些过意不去,就向薛纷飞房里走来。
进了薛纷飞的卧房,薛纷飞已经早早地准备入睡。
“相公,贱妾有点累了,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眼神有点幽幽的期待。叶三想起来有十来天没有碰过她了。
叶三洗漱完回来,感觉不大对头,原来薛纷飞已经把床上更换一新,床褥的颜色换成了粉红色,多种夫妻生活用的靠枕都摆在了床头,银灯昏暗,朦朦胧胧,充满暧昧的意味。再看薛纷飞,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吊带肚兜,雪白的肌肤露在被外,能看到不着一丝一缕。秀发如云,绕在脑后,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擦了粉,灯下还真看不出脸上的鱼尾纹和松弛的皮肤。叶三心里好笑又心酸,夫人也算用心良苦。
“夫人,今天是什么日子,收拾的这么漂亮?是不是想考验我的忍耐力?”然后上床,轻轻地抱住她:“夫人,今天我一定好好表现,戴罪立功。”
薛纷飞涨的脸通红:“瞎说,我是想让相公看看这件肚兜好不好看,是宫里的。”
“很合身,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看这胸?宫里有几人能撑起来?”叶三猛夸薛纷飞,女人就是喜欢听好听的,真的假的倒是其次。
薛纷飞的脸更红了,好像要说什么,酝酿了半天,才趴在叶三的耳边,用蚊子才有的声音道:“相公,今……今晚想用什么姿势都成,床头有春意簿。”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叶三有了想哭的感觉。
一场期待已久的暴风骤雨下得昏天黑地,叶三没去动那春意簿,把和唐甜经常*练的姿势灵活运用,就把薛纷飞侍候得痛快淋漓。雨过天晴后,薛纷飞依偎在叶三怀里,那宫里的上等苏绸肚兜被搓成了一团,太可惜了。
薛纷飞用水汪汪迷蒙的眼光看着叶三,轻轻叹了口气:“相公,你知道吗?我和如嫣姐一直生活在不安之中,你对女人太有吸引力了,你年轻,一点不见老,有地位,武功又好,太容易招女人喜欢了,府里已经有了四个女人,今后可能还要多,到那时,相公还会进这个房间吗?”
“夫人,别瞎想,我对你们的情意,你们还不清楚?那是患难之交啊!”
“贱妾知道相公有个心病,就是想有个孩子,我们都老了,只有甜儿妹妹还能为你生,你多去她房里也是应该的。”
“不能生孩子可能是我的问题,和你们无关,别说了,睡吧。”叶三吹熄了银灯。黑暗中,薛纷飞不再说话,只是在叹气。
叶三以为昨天晚上薛纷飞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她变本加厉,每天晚上都不断变换着花样,吸引着叶三到她房里去,四十多岁的女人疯狂起来,神仙也挡不住。每次到床上,叶三总是用色迷迷的眼光看着薛纷飞:“今天又用什么手段对付老夫?”
没想到薛纷飞轻轻说了一句:“上大刑,夹死你。”
叶三呆住了,这样的话从薛纷飞嘴里说出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太震耳欲聋了,把叶三仅存的一点怜香惜玉都给震没了,删除一百一十字
“哎呦,哎呦,相公轻点,腿都要掰折了。”
薛纷飞哭泣中夹带着喘息,听起来比任何仙乐都受用,吱哇乱叫完全推翻了以前的闷声不吭。叶三像杀红了眼,对薛纷飞的苦苦哀求不为所动,注定是一场大刑侍候的结局,夹棒俱伤,才偃旗息鼓。
床上死一般的寂静,叶三望着薛纷飞,整齐盘在脑后的秀发现在成了乱草堆,略显下垂的胸,被揉搓的青一块紫一块,那显贵的肚兜被薛纷飞夹在了两腿之间,还在受刑。叶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确实太狠了点。
“相公,往后贱妾再也不招惹你了,你往别的房里吧,太狠心了,都快死在你手里了。”薛纷飞几乎奄奄一息地道。
第二天,薛纷飞没起来床,大概是昨晚太投入了,其他各房也引起了震动,仔细想想,这几天都在和薛纷飞研究怎样给对方上刑,其他的还能说什么?光和薛纷飞的床上风光,就足够令叶三回味无穷了,知足吧。
严如嫣明显感觉到了薛纷飞的这种变化,也开始拾掇自己,还央求薛纷飞带她去了一趟宫里,不知让哪个死太监给侍候了一番,脸蛋儿身段儿都起了变化,显得高贵妖娆迷人。
“是哪位公公给你做的造型?他的手碰到你没?我非剁了他的手指。以后你少往宫里去,那些死太监没个好东西。”叶三进了严如嫣的房就发了一通火,他恨太监。
“你以为我想去?还不是为了你天天往纷儿房里钻,整夜大呼小叫的,让人不得安生。白天你看纷儿的眼神,充满饥渴,我想想就害怕,相公肯定早就忘了我了。”严如嫣委屈地道。
叶三看着严如嫣,还别说,经那太监一番摆弄,还真水灵。头发梳的油光水滑,嘴唇艳红,最要命的是她也整来了一件肚兜,比薛纷飞的还小,双峰暴挺,像两个大馒头倒扣着,把肚兜绷得紧紧的,腰部堆起的肉也收敛了很多,在灯光下确实充满诱惑。这是怎么了?这俩老娘们要返老还童?还是要重温洞房花烛?
叶三本来装作一腔怒气,看着严如嫣无动于衷,下身可却不争气地膨胀起来。删除一百二十字这娘们儿疯了,怎么什么都敢做?
叶三不忍心再戏弄她了,很快进入了状态,删除九十字一边狠狠地发泄,一边恶狠狠地道:“是哪个死太监教你的,这都是妃子侍候皇上的招数。”严如嫣默默地承受,嘤嘤地哭泣起来。
等叶三从严如嫣身上下来,发现那双那个已经红肿起来,严如嫣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泣。该哄哄了,叶三一把把严如嫣揽在怀里:“如嫣,别犯傻了,你们能为我这样,我非常感动,可你们也要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你们自然的样子,喜欢你们在我身边忙忙碌碌,说着笑话。你们放心,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不会放弃你们,哪怕你们都成了老太太。”
严如嫣点点头,紧紧抱着叶三哭得更是一塌糊涂,弄得叶三也挺伤感的。以后的日子又平静了下来,叶三在平静中度过每一天,根本想不到他又成了被人清除的第一障碍。
第二百三十四章人彘
日月如梭,祥和的三年在风平浪静中度过。在这期间,最不好过的就要数大太监王振,简直是度日如年。王振自从被张太皇太后在众臣面前来了个下马威后收敛了很多,叶三在太皇太后要杀他的时候,不但不为他求情,还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恨叶三恨得咬碎后槽牙,可就是拿叶三没办法。平时神态温和的太皇太后隔三差五便会找个机会,找个理由把王振叫过去臭骂一顿,后来打听到,这全都是叶三在太皇太后面前经常提起他,言词中只要给王振上点眼药,太皇太后就要发飙,骂他个狗血淋头。就这样被骂了三年的人,就是泥人也受不了。可王振确实是奴才中的极品,心头愤怒,表面上却非常低调,畏畏缩缩,对任何人都礼敬三分,处处表现的受宠若惊如履薄冰。这些举动让跟他打交道的人都有了一个错误的判断,认为王振是一个老老实实,勤恳本分的人。
然而在他老实本分的表象之下,却暗中做着鲜为人知的事。他找来了他的侄子王山,让他监视叶三的生活起居,当他听说叶三过的有滋有味而他却被骂的寝食难安的时候,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于是暗中指使王山阴谋策划,让叶三也不能过的舒坦,最后能把叶三调出京城,杀了他,方解心头之恨。
在京师都指挥衙门大厅里,相对两列酸枝镶嵌云母石的太师椅上,几名将领正襟危坐,聆听都指挥使叶三读军情唐报。叶三的背后高悬着一个巨大横匾,黑色目底上雕刻着忠义千秋四个金色大字。
叶三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除了下巴多了胡须之外,相貌基本没什么改变,还是那样镇静、沉稳、安详,强壮的身体充满了机智、狠辣和冷酷。虽然军中无大事,一些治安的琐事还是要他出面布置。叶三不太喜欢这样的事情,对仕途也懒得追求,他就是那样一个平凡的人,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为人也不强势,他把自己看成了这个朝代最普通的一份子。
散了早会,叶三无精打彩地回到伯爵府,铁无情在门旁已经等候多时:“老爷回来了。”
叶三看着铁无情,有点奇怪,铁无情从没在大门口等他回来过:“老铁,有什么事情吗?”
“老爷还记得剃刀小李吗?”
“当然记得,他不是和管莹回老家结婚了吗?日子过的不知道怎样?”
铁无情的脸上扭曲着,说不上是哭还是笑:“老爷,他现在就在西厢,还是请老爷亲自去探视一下吧?”
“探视?怎么他病了吗?”
“老爷去了就知道了。”
叶三进了大门,走过走廊,直向西厢行去,脚步声很快惊动了西厢里的人,那扇花格子门轻轻开启,薛纷飞匆匆迎了上来。叶三看到薛纷飞脸上满是愤怒之色,抓着叶三的手就把他拉进了西厢。看到屋里的景象,叶三的脸色突变,一种不敢相信的神色。
屋里靠窗边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不像人的人,他双手俱失,只剩下光秃秃的两节肘臂,被截断的手腕已经结成紫色的疤痕,肮脏破烂的衣裳套在一具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身躯上,如乱草粘结在一起的头发,一只眼珠还在转动,瞎了的那只还在流着脓血和黄水,满脸生着烂疮,鼻子烂掉了一半,露出白骨的大鼻孔朝天翘着。最可怕的是,这人没有嘴巴,不,是嘴巴被人缝上了,却在腮上开了个洞,切开的皮肉反卷着,倒真像两片嘴唇。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在屋里散发,叶三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不像人的人,这简直就是个人彘。
叶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对这个人彘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人彘是剃刀小李。是的,是剃刀小李,是那个精明强干,机智活泼的剃刀小李。
“小李,是你吗?”叶三的口音有些颤抖了。
剩下的一只浑浊的眼球凝视着叶三,此刻充满了泪水,充满了痛苦和祈求,浑身抽搐着。铁无情凑到叶三身前:“小李是被人用板车送到府门前的,已经给他洗过了,可还是去不掉……”
叶三举手打断铁无情的话,低头又问:“小李,能听到我说话吗?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李的头点了点,是那样的无力。
“是谁把你糟蹋成这样的?”
小李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却无法告诉叶三什么。
“老铁,快去请郎中,要快!”
铁无情飞速离去,剃刀小李却摇着头,泪水狂流,让叶三明白他生存无望了。叶三握住小李的断肘,沉重地道:“小李,镇静些,我一句一句问,你慢慢点头说是或不是。”
剃刀小李盯视着叶三点点头,他仍在颤抖、抽搐,在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来接受叶三的询问:“小李,是不是和你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下手干的?”
小李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叶三一时不明白到底是还是不是。
“那糟蹋你的混蛋我认识吗?”
小李摇摇头,但又点点头。叶三还是不明白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叶三沉思了一下:“他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是吗?”
这次小李肯定地点点头。
“你们之间的仇恨对我说过吗?”
小李摇摇头。
“是什么样的仇恨?财?色?亲友?”
小李摇头。
这时,站在一旁的唐甜低声道:“老爷,这么个问法,要问到几时才能搞清楚来龙去脉?总得想个比较直接了当的法子才是。”
叶三点点头,苦恼地道:“我也想啊,可我心中焦虑,一时想不出很好的办法。”
唐赛甜凑近叶三的耳边:“据奴家看,剃刀小李受到折磨太严重,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他凭借最后一点意志力来找老爷为他雪耻复仇,只怕快要崩溃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写,真伤脑筋,他不能说,也没有手写,真是令人无奈。”
“老爷,有了。快找来一个大盆,把墨汁倒在里面,他的断臂是可以写的。”
“好,还是你去找吧。”
唐甜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把盆和墨汁都找来了。叶三亲自接过,端到小李面前,镇定地道:“小李,用你的断臂把仇人写下来。”
小李浑浊的独目中突然射出光亮来,伸出结满紫色疤痕的右臂,颤巍巍地蘸上墨汁,晃晃悠悠地在一张平铺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下两个乱七八糟,几乎不可辨认的字体。
“盛亮?这人是谁?”叶三还是认出了这两个字。
小李抽搐着,有开始歪歪扭扭地写下一个字。
“莹?是不是你的妻子管莹?她也参与了残害你?”叶三有些吃惊了。
听到叶三的话,小李用力摇摇头,喉咙里一阵痰响,再也无力写下去,白色的粘痰从腮上的洞中喷出,整张脸已经扭曲的僵硬了。
“郎中,郎中怎么还没到!小李再坚持一下。”
剃刀小李已经油尽灯枯,气息奄奄。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步履声,铁无情喘息着,背着一个很狼狈的郎中进来了,郎中的胖脸已经成猪肝色,嘴里不停的埋怨。
“大郎中,快来瞧瞧,我这位兄弟还有没有救?”
郎中停止了唠叨,吃惊地看着眼前人彘一样的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哆嗦,连声答应上前,手忙脚乱地为小李诊视。
“爵爷,你这位兄弟是凶多吉少,没救了。”胖郎中叹息着说。
叶三一见剃刀小李确实无救了,咬着牙道:“谋害他的人也将凶多吉少了!”
诊视中的胖郎中缓缓回过身来,眼中充满无奈和绝望:“爵爷,你这位兄弟被折磨的太久,全身上下疤痕累累,又在肮脏的地方染上了毒疮,大量失血和过度饥饿造成他死亡。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一定是有什么力量支撑着他,否则,他周身溃烂到这种程度,早已经死了。”
“真的没希望了?”叶三还不死心。
“如有一线希望,小老儿也会尽力的。”
叶三看到真没希望挽救小李的生命了,命铁无情送郎中回去。胖郎中出西厢们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对叶三说:“爵爷,你的这位兄弟可能是死在一个郎中手里。”
“什么?郎中?你是怎么知道的?请大郎中细细道来。”叶三看到了一丝希望。
胖郎中用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我是从他嘴部缝合的伤口上看出来的,那是一种用罕见的动物肉筋泡制成的线缝合的,做工精细,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个精通这种手艺的郎中能做到。没想到他竟然残酷到缝合一个活人的嘴唇,缝合时已经把此人的嘴唇割掉了,在血肉未干的时候,将上下唇缝合,所以才会生长粘结在一起,不露丝毫缝隙。”
“此人是谁?”叶三听到胖郎中的话,眼里像似要喷出火来。
“此人是胡家镇的名医胡一刀,是前御医国手盛寅的师弟,只有他有这个手艺。”
“盛寅的师弟?他为何如此歹毒?”叶三吃惊的合不上嘴了,盛寅和他可是生死交情,这是怎么了?
“他为何如此我就说不上来了,可能与你这位兄弟有深仇大恨吧。从这位兄弟的腮上开出的,也是人为的,是为了他能够进食,虽然不方便,但能让他活下去,咳!真是生不如死啊!太狠了!太折磨人了!”胖郎中嘘唏感叹。
“大郎中能确定只有此人有这手段?”叶三在确认。
“是的,能够确定,只有此人能够办到。”
叶三握住已经凉透的断臂,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疤痕,俯下身体,嘴唇凑到剃刀小李的耳边:“小李,安心的去吧,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会为你报仇,索回一切欠你的债,将你所受过的委屈痛苦还给他,相信我一定为办到。”
剃刀小李浑浊的独眼中流下一滴泪,慢慢闭上了。叶三默默凝视着那具不似人形的人彘,那是他忠诚的手下,现在却悲惨地死在他面前,给他留下了人类相互之间的情谊和仇恨。叶三的悲伤不仅是仇恨的延续,更是一种亲情的绝灭。
第二百三十五章恶医
一匹红皮缀着银锥鞍镫的赤兔骏马,一身紧身紫色罩裙的美女在去往胡家镇的官道上奔驰。零点看书www.叶三因在伯爵府办丧事厚葬剃刀小李,查询恶医胡一刀的事就落到了唐甜的肩上。这次外出可是唐甜主动请命,因为其他人都和小李有深厚的情谊,都沉浸在悲痛之中。胖郎中所说的恶医胡一刀到底是不是剃刀小李的仇人还不能确定,小李在最后弥留之际也没提到过胡一刀,唐甜此行的目的就是先一步去调查。
一路上,唐甜的目光不时地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明朗轻松的表情时而释放出狡狯的笑意,眉宇间没有一丝仇恨,这与她在叶三面前的表现大相径庭。她知道叶三对这次查访的重视,真希望她要寻找的人赶快自绝了事,免得她多费手脚,等到她找到他们的时候,那时候,她不知道能不能忍住施展残忍的手段。
轻抚马颈的赤红鬃毛,那匹马骚动起来,眼中露出恐惧和不安,唐甜淡淡地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我很久没有吸你们的血了。”赤红的骏马好像能听懂唐甜的话,欢快地迈开四蹄,飞速向胡家镇而去。
胡家镇并不是一个大集镇,而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小村子,地处偏僻,其貌不扬,三五十户人家稀稀落落在山坡上搭建起竹篱茅舍,连一幢像样的土屋都少见,真不知道是何人给这穷乡僻野起了个胡家镇的村名。
唐甜来到胡家镇的时候已是黄昏,很容易就打听到了胡一刀的居处,那是胡家镇独一无二的青砖房舍。唐甜没有迟疑,沿着黄泥小道来到门前,正要下马,青砖房舍的那扇黑漆门刚好开开,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正举步往外走。当他看见一个美貌的小娘子站在门前时,知道又有生意上门了。
唐甜打量着这人的长相,又端详着他手提的小药箱,就知道找到正主了。美好地露齿一笑,极有礼貌,非常和气地问道:“请问老丈可是胡一刀胡大郎中?”
那肥胖的老儿眯起两只色迷迷的小眼,又上下看了一番:“小娘子是来找我的吗?我就是胡一刀。”
唐甜脸上笑意盈盈:“奴家上门来是想请教一件事情,不知大郎中有没有空……”
胡郎中一听,有点不耐烦地连连摇头:“现在确实没空,要请教也要在半个月前预约,找我的人都要懂得规矩,小娘子我现在要去救人啊!”
“大郎中的生意太好了点吧?”
胡一刀听出唐甜口气不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妨告诉你,我不挂匾,不悬壶,就是靠我的手艺做生意,忙的接应不暇,要想瞧病,我也要挑拣一番。来找我,最好先打听清楚,我和一般的郎中可不一样。”
唐甜妩媚地笑着,眼中升起一团粉红色的光雾:“大郎中别嚷嚷,嚷嚷也没用,这个问题我请教定了。”
看着唐甜眼中的光雾,胡一刀抬手哆嗦着指着唐甜:“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这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不要以为我好吓唬,我不受任何要挟。”
唐甜又迈进一步,粉红色的光雾罩在胡一刀的脸上:“大郎中,如果我在你的脖子上开一个洞,谁来为你缝合?”
胡一刀的脸变得惨白,眼神有点呆滞,眼皮不再张合,转身回到屋里。屋里陈设简陋,到处堆放着草药、兽皮、兽骨,一股恶臭令唐甜皱起眉头,拖过一把椅子坐下,胡一刀像个白痴一样,站在唐甜面前。
“大郎中近几个月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胡一刀似乎思考了一下:“没有。”
“盛亮你认识吗?”
听到盛亮的名字,胡一刀的脸开始扭曲,在挣扎,显然无法掩饰内心的感触,惨白的气色中透出恐惧:“他是我的师侄。”
唐甜笑了:“那么小李你也应该认识吧?就是你曾用你的绝活,有异兽肉线缝合了他的嘴巴,你慈悲为怀,不想让他死去,就在他的腮上开了个洞,他的一双手也是你切除的吧?”
胡一刀更加恐惧,可身子却不能活动,声音嘶哑:“不是……不是我,小李来时就已经伤残,是我替他疗伤缝合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样子奴家要把小李叫来和你对质了。”一把雪亮的军刺贴在了胡一刀的脸上,锋刃刮着脸上的汗珠。
胡一刀从呆滞中清醒过来,尖叫着活像有人要扒他的皮,一边倒退着,一边干嚎:“不……不……我说……请姑娘不要把我说的说出去,他们要知道是我告的密,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只要说出的谁干的,他们的性命就在奴家手里了,你说他们会来找你吗?”
“是是是,姑娘和小李是什么关系?”
“这你不用问,你只要说出怎么祸害他的就可以了。”
“姑娘,真的不是我祸害的他,给他缝合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连帮凶都算不上。”
“大郎中只要把细节仔细地说出来,是不是帮凶由我来判断,不许有一个字弄胡编乱造。”
胡一刀眼皮子跳动了几下,干咳了几声:“事情是这样的……大概是四个月前的一个深夜,外面还下着雨,我正在屋里熬制汤药,窗户突然无风自开,从窗户上跳下一个人,手拿尖刀*着我的喉咙,要我帮他做一件事,一件极其可怕恐怖的事。”
“是不是让你去给一个人缝合嘴巴?”
胡一刀点点头:“我是行医之人,是要救人的,不会去害人,我当场拒绝,可那人却威胁我,不去就要了我的老命。没办法,我只有跟他去了,到了一间废弃的土坯草屋中,我看到了那个人,他被绑得结结实实,看样子还挨过毒打,他的嘴唇已被人割去,裸露着牙齿。那人令我立即动手缝合他的嘴巴,我……我实在没办法,只有照他的话做了。”
“大郎中,这不对吧?小李的嘴唇交合生长在一起,是要把原来的唇割去,这样的常识,不是常人所知道的,是你出的主意吧?你这恶医在推卸责任,还不吐实?”
胡一刀见说露了嘴,瞒不过着精明的小娘们儿,顿悔失言:“不……不……姑娘,那人和盛亮是一伙的,我那师侄也懂医术,他父亲就是前御医国手盛寅,是他让我那样缝合的。”
“他当时不在场,是你不能圆谎了吧。其实你只要草草缝合就可以了,小李的嘴巴不会长在一起,还可以还原。但你为了表现,出了这个恶毒的主意,是也不是?”
“小姑奶奶,真的不是,我去的时候,小李已经是那样了,我敢肯定是那人干的。”
“那人到底是谁?小李的双手又是谁砍下的?”
“是盛亮砍的,盛亮是在我去了以后才出现的,他就当着我的面砍的,后来听他们之间的谈话,我才知道那人姓王,具体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他们都谈了什么?”
“盛亮说,要小李生不如死,他说小李抢了他的女人,让小李在猪圈里过一辈子。他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一边砍一边诅咒。那人见盛亮疯了,过来劝阻,我才听到盛亮叫他王大人,那姓王的好像是官府里的人。”
唐甜听后,眼中暴射一股红光,好像闻到了血腥味道,粘粘热热的血。胡一刀见唐甜眼中像射出了怒火,更加恐惧。
“姑娘,真的不是我做的,当我缝合的时候,还不知道他就是小李。再说,我真的不是恶医,我是去救人的。”
唐甜脸上荡漾着一抹难以言喻的怪异表情,那表情和刚才温柔妩媚的笑容绝不相称,好像换了一个人,给人一种极其惊悸怪诞的感觉,那感受透着血淋淋的不祥意味。
“后来呢?”唐甜的语气冰冷。
胡一刀惶恐地道:“后来我做完事,他们威胁我不要说出去,如果说了就要我的老命,扒我的皮。”
“就这么简单?没有遗漏什么?”
“姑娘,我说的全是事实,没有一点虚假遗漏。”
“你一定隐瞒了什么,不然那姓王的为什么要留下你这个活口?杀了你,一了百了,世上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的。”
冷风拂面,唐甜的军刺穿过了胡一刀的耳轮,鲜血顺着血槽滴在了胡一刀的前胸。
“姑奶奶,我说……我说……我收了他们的钱,一千两银子。”
“哼!帮凶。我再问你,小李的妻子管莹是不是这件事的起因?”
“这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管莹原来和盛亮都是成塘镇的人,盛亮追求过管莹。后来管莹习得一身好武功,投了鹰帮,没有接受盛亮的追求,而盛亮依仗他老子是御医,对管莹死缠烂打。管莹无法,又投奔了伯爵府才算安定下来。盛亮还不死心,几次托人带着厚礼上门求婚,都被管莹拒绝,后来才知道管莹有了心上人,就是同在伯爵府的小李。小李在伯爵府盛亮没机会下手,这次听说管莹回乡成婚,我想盛亮才下手残害小李的吧。”
“小李和管莹都有武功在身,盛亮一介平民,顶多也是个郎中,他是怎么得手的?”
“事后听说是那姓王的约了人手,在他们新婚不久,夜里下手,打伤了小李,管莹被迫自杀了。”
“什么?管莹死了?”
“是的,千真万确,是自杀死的。”唐甜眼中再次暴射出红色的光芒,在胡一刀吃惊的一瞬间,唐赛儿的樱口中射出一条血红的舌尖,刺进了胡一刀的喉咙。胡一刀脖子上传来一阵阵刺痛,可是他的头和身子罩在红火光中,不能移动分毫。
血从伤口顺着舌尖流下,吮吸声吱吱响起,令人毛骨悚然。胡一刀在吮吸中瘫软下来,面色变成了死鱼肉,他浑身的血液全都流到唐甜的肚子里,生命随着鲜血流尽,变成了一具干尸。
第二百三十六章梦魇
成塘镇前的大沙河水在秋日的季节干涸了一些,却不影响它的魅力,碧绿的水色缓缓东流,衬托着两岸的山间秋林,隐约叠嶂,点缀着几只翱翔河面的水鸟,幽静清雅别致,依旧令人神往。零点看书www.
唐甜并不困难地处理了胡一刀的干尸,随后沿着大沙河寻找成塘镇的盛家大院。盛家大院是成塘镇唯一拥有护院河沟和高墙的院落,院里的那幢十分恢宏,十分精致的楼宇,孤立在院墙内,面对大沙河悠悠河水,波光荡漾,该是人间福地的写照吧?
唐甜端详着这片山水灵秀,在这片灵秀的景色里却住着一个丧尽天良的暴虐之徒,真有点讽刺的味道。过了河上的木桥,绕过前面大约两里地的疏林,就可到达盛家大院。唐甜正想下马过桥,就在这时她发现离桥不远的河畔,有一个人坐在河边垂钓,突然抬头看见了唐甜。那人头戴一顶渔翁竹笠,身穿粗布衣衫,坐在一块青石上,一篓一竿,颇见逍遥自在。
唐甜勒住了马,打量着垂钓者。那人用大拇指顶了顶笠沿,也在仔细地偷瞄唐甜,然后收竿提篓,快速地离去。消失在林间的身影,立即让唐甜有了警觉,盛家大院已经发现了她的到来,这样冒然前去肯定会吃亏的,也就是说盛家大院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本来打算不偷袭,不越墙,不寻隙,光明磊落上门寻仇,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日头已经偏西,可不是自己最佳是时机,等到明月高挂的时候,那才是他们可怕的梦魇。
盛家大院确实已做好了防范的准备,从胡家镇传来的消息,胡一刀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引起了盛家大院的主人盛亮的高度重视,也引起了盛亮背后京里来人的警觉。盛亮一直以为他的父亲盛寅是死在叶三手里,是叶三把他的父亲交给了朝廷,被秘密处决。利用盛亮对叶三的仇恨,顺理成章地帮他报了夺妻之恨,剃刀小李的悲惨命运一定可成功地把叶三吸引到远离京师的成塘镇,那时,以他们手中的力量,完全可以击杀叶三。
可现在,从种种迹象表明和得来的消息判断,这次叶三并没有来,来的只是一个女人。
“赵兄真的看见了那个女人?她有多大年纪?”
“王大人,兄弟不会看错,是个女人,年轻漂亮,一点不错,就是那女人出现过胡家镇。”手拿竹笠的人对一竿身材魁梧的人道。
“叶三真的没来?他有两妻两妾,只有一个小妾年轻漂亮,难道是她?”
“王大人认识她?”盛亮问道。
“认识,她是叶三的一个小妾,有一身不错的武功。这次叶三没来,看样是功败垂成,我要赶紧回京,向宫里汇报,不然不好交代了。”
“拿下她王大人再走也不迟啊,说不定拿下她,叶三就会来也说不定。”盛亮挽留王大人。
“拿下她,你们几个高手已经足够,如果我在这里被她看到,宫里就脱不了干系了,我还是尽快离开为好。”王大人满脸带着惊恐,说什么也不愿在停留一刻。
“那好吧,我让下人送送王大人,还要多谢王大人替我报了大仇。”
“哪里哪里,盛公子不要客套,冤有头债有主,那是叶三欠你的。”
一匹快马在日落前,从盛家大院的后门悄悄溜出,向京师方向疾驰而去,马上之人不时回头探视,见无异常,才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好险啊!终于离开了要命的险地。那女魔头是什么人都可以招惹的吗?连王公公都敬而远之,我算哪根葱啊?”一时的谨慎,王大人成了漏网之鱼。
夜幕低垂,梦魇的开始,盛家大院外围的探子都陆续回来,几十号人在几名高手带领下,进入了战备状态,能把叶三的得力助手剃刀小李和管莹*上绝路的实力也不容小视。整个盛家大院如临大敌,陷入一片死寂中,没有灯火,偶尔出现的灯火在传递着不为人知的信息。今夜他们要对付的女子是令京师来的王大人也仓惶逃离,这对他们心理产生了莫大的打击,这女子到底有什么可怕?没人知道。今夜的天色没有月光,带来的是秋凉的寒意,完全漆黑的环境,是不是更容易击杀冒然闯进的人?天有不测风云,黑暗对他们到底有利还是有害,却是谁也不知道。
盛家大院入夜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静寂中,若大的庭院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看家护院的三条恶犬在暗中徘徊,庭院变成了一个死地。这种寂静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在庭院大厅的黑暗中坐着五个人,都精神十足地应付将要发生的事情。其手下也都隐蔽在暗处,院子的每一个方位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滴漏不绝,一刻又一刻过去,寂静如故,已经是二更。
唐甜终于出现了,身上还是那件紫色的罩衫,丰满的体形隐现,充满诱惑。可惜没有人发现她的到来,护院的流水不息,院墙上一个人也没有。唐甜就是从那片疏林旁的大道上走来,仿佛是御风而至,飘忽而迅速。她来到院门前,神情冷峻,好像随时都会置人于死地。停下来,回顾一眼,显然唐甜也很小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中露出杀机。她看了一眼院墙,顺着护院河沟走了数丈,身子终于飘起来,姿势美妙而怪异,那是轻功所不能够做到的。
在飘起的同时,唐甜身上泛起了红光,就像一重红雾,裹着她的身子,红雾暗淡,不是很亮。上了高墙,扫寻着院内,没看见一个人。
“都吓跑了吗?”唐甜自语自语地道,语音轻柔而阴森,听到的人只怕要打一个寒战。院墙内漆黑一片,唐甜猜不透是什么原因,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来。此地了解她的人根本没有,难道也有人想在暗中袭击她?
唐甜在高墙上来回走了几步,才纵身下去。一只在院内走过的狗立即发觉不妥,但没有狂吠,只是发出短促的悲鸣。停下来,不再走动,怔在了那里。唐甜眼中露出残忍的神色,缓缓从那只狗的身旁走过,很快便接近,那只狗仿佛知道了危险,却好像被什么力量束缚,呆在那里,不能够走开。那只狗一声悲鸣,在唐甜走过之后,倒了下去,喉咙血如泉涌。刹那间,唐甜的身体亮了一亮,继续往前走。
大院里还是一片死寂,唐甜的移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显然在倾听,可是竟然毫无发现。眉间的怒意更加浓重,身上的红光更盛了,她的脚步没有停下,直奔大厅。
三条狗在她走过后,都倒毙在地,咽喉被割断,鲜血狂流。院落真如死域,一路走来,除了那三条狗外,再没遇到上任何生物,也没听到过任何声音。紫色罩衫长裙晃动,到底是她一步一步地走,还是随风飘移,相信只有她才明白。
她的怒气更盛了,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红光便更强了,但始终不觉得刺眼,那种光好像不再是她身上发出的,仿佛来自天外,雾气腾腾。身形一动,一缕轻烟似的上了二楼的滴水檐,在淡淡的红雾中,居高临下观望着。
院墙里的人惊呆了,从唐甜在黑暗中进入院内,他们都发现了她,可都被眼前看到的诡异情形惊呆了,没有一个人敢轻易出声,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生死一搏,握着兵器的手出着冷汗。
唐甜从滴水檐上飘下,进入了一片树林,她以为那里肯定有埋伏,她不在乎突然发起的袭击,只是很小心地借着树木的掩护寻找着院里的人。当她走到楼下,虚掩的门窗都一一打开,目光如电,她看到了屋里的人。兵器在黑暗中闪动着寒光,所有的人都一起现身,把唐甜包围起来。
“都藏不住了吧?那么多人对付我一个女人,何必紧张,不觉得惭愧吗?”
“你是人是妖?不管你是人是妖,这阵势就是为了要你的命。”带头的高手首先发话。
风吹过,地面上象扬起了一阵尘土,唐甜目光一扫,发出连连冷笑:“就你们这些人也想要我的命?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来找盛亮的,他在哪里?”
“过了我们这关,你就能找到他。今夜我们拼命也要把你这妖女挫骨扬灰,你永远也找不到他了。”说完,一把折扇唰的一声,边缘的锋刃抹向唐甜的喉咙。
唐甜大笑,身形一动,向后掠动,突然又随风飘回。所有的人一阵紧张,脚下浮动,齐盯着唐甜。
“我看你们还是自己了断的好,只怕你们等不到明天日出了。”唐甜浑身红光徒然一亮,作势欲扑。风急吹,唐甜的罩衫长裙飞舞,就像要变成烟雾飞散。双袖一展,身子迅速转动起来,随着她身子的转动,地上一切可以移动的物件一齐飞舞起来,向四面八方的人砸去。
手中的兵器都护住了面门,众人大为狼狈,兵器的寒光逐渐弱了下来,唐甜却越来越亮,有如一道流星,一团火焰,在半空中一旋,向着人群冲去。首当其冲的两个护院武士立时咽喉溅血,在唐甜指下丧生。回转身形,又有两个武士栽倒在地,唐甜发出一连串得意的笑声,面对挥动的兵器,冲杀过去,同时,锋利尖锐的军刺出现在手中,双手抓刺,再杀六人,身上溅满了热血。
领头的高手迅速带人向唐甜扑去,每个人的身形都快至极限,一人长枪如毒蛇一样,枪缨似血,刺向唐甜的后背。一柄弯刀削向唐甜的软肋,那把折扇在黑暗中,弹射出三枚扇骨,直袭唐甜脑后。唐甜见五名高手扑来,眼中厉芒闪动,军刺上挑,滚身一闪,避过长枪,五指抓住一个武士的咽喉拖到身前,三枚扇骨透体而入,死尸同时被弯刀截为两段。唐甜军刺一挥,握着弯刀的右手五指断去四指,弯刀落地,军刺随即穿透了他的喉咙。
死亡的气息使所有人都怔住了,一齐倒退,唐甜抛出死尸,又击碎了一个武士的脑袋,那武士鲜血四溅,一滩烂泥似的倒下。众人面色惨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唐甜又杀了两人,才急忙向四方溃散。
溃散的人群等待他们的却是残酷的虐杀,耳中听到风声,就是毙命的时刻,领头的高手也在这混乱的局面下,死在了唐甜的手中。
血色屠场寂静下来,一阵吱吱声响起。唐甜吮吸着受伤武士身上的鲜血,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顿,唐甜才用手抹去满是鲜血的嘴巴。
盛亮站在小楼里,看着眼前发生的恐怖梦魇,眼中瞳孔逐渐放大,嘴角流出一股绿色的液体,僵硬地靠在了窗棂上。
第二百三十七章专权
司礼监大太监王振在宫里接到一份密报,成塘镇盛家大院惨遭一把天火,全家几十口子没有一个逃出,全被烈火化为灰烬,送来密报的是他前些日子回到京城的侄子王山王振当时就惊出一身冷汗,他清楚是怎么回事,唐甜下手也太狠毒了,差点把他侄子也卷进去,他在某种程度上怕唐甜比怕叶三还要多几分,他毕竟和唐甜接触过,唐甜世家背后的实力让他颇为忌惮,并且他多少感觉到了唐甜的妖异,那种妖异多次把他从噩梦中惊醒为了躲避风头,他把侄子安插在锦衣卫,找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叶三同样得到了消息,而且是比王振提前得到的,带回消息的自然是唐甜,剃刀小李的仇人盛亮全家被烧死,使叶三的仇恨在烈火中焚毁,不了了之,他也没有仔细想过,那天火怎么来的那样凑巧人死了,天大的仇恨也被揭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化,一切又回到平静之中
正统七年,历经四朝的张太皇太后崩,王振面前最大的障碍被自然规律清除了,翻身的一天终于来到了英宗亲政的第一天,便命王振掌管了司礼监,成了掌印大太监,统辖内宫王振利用和英宗的亲密关系,广植势力,逐渐干预起朝政来,把明朝太祖开基时立在宫门前的圣旨牌:宦官不准干预政事,违者立决私自去除,藏在了御花园的夹墙里,开始了王振专权的时代
其时在阁托孤元老杨溥已死,杨秋迟老病在家,朝廷只有杨士奇一人,被王振屡屡讥讽,气得杨士奇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三杨一去,王振是胆大妄为,朝中之事处处专权,大臣们敢怒不敢言王振排除异己,封杀大臣,毒死御史王旭,国子监狂人李时勉瞧不起王振,被下狱,杖毙驸马都尉石景凡依附他的大臣都进爵封官,稍有违逆,轻则矫旨下狱,杀死狱中,重则立斩街市,诛戮满门一时间朝廷上下,都成了王振的干儿子,干孙子六部九卿齐来王振门下投帖,自称门生,尊称王振为太师傅胁肩小人趋炎附势,都来阿谀王振,工部郎中王祐因王振没有胡须,把蓄了的胡须剔去,推说有妨太岁,谁知第二天见了王振,王振大喜,擢升王祐为工部侍郎副使林堪如认王振为姑丈,在大雨天跪在烂泥里迎接王振,便擢升为都御史内史陈衡常侍王振左右,王振吐口痰他都能舔干净,居然擢升大同都指挥使
王振专权时期,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是王振的心腹国家大事事先必须禀过了他才可以奏知英宗,英宗完全成了木偶,任由王振拨弄朝政也有不买王振帐的,叶三就是其中一位,王振不敢动他还有一位就是兵部侍郎于谦,于谦不给王振送礼,被下狱,后因民怨太重,加上好几位王爷说情,王振不得已放了于谦于谦在狱中被王振整得很惨,却始终没有一句服软的话,痛骂王振,不留一点情面王振终于意识到,于谦这人虽然权位不高,但铮铮铁骨,不得不使王振咬牙切齿地放了他
别的和王振不一条心的官员就没有这样幸运了王振在朝阳门外建了一座巨宅,落成之时大请柬,借此试探朝中大臣有没有不依附他的庆祝落成典礼的宴席散了以后,王振亲自检查名簿,现有四个接到请柬的托病没来遣人去打听了一番,吏部给事中赵珊确实染病很重,其余三人全都托病,王振暗暗记在心里还有不能擅离职守不到的三十多人,全被王振一个个降调
最惨的就数托病没到的都佥事王愤和侍读毛芹,被王振用铁链锁在木箱子里,用锯活生生锯成两截在众官眼前,让军士用钩刀把内脏勾出,看看他两人的心脏是什么颜色的当血淋淋的五脏六腑摔在台阶上,血花四溅,那两颗红心还在突突的跳动众官看得目瞪口呆,不忍看的,把衣袖遮住脸,连声叹息垂泪王振则哈哈大笑,这就是不识时务的下场
当惨剧生的第二天早朝,众官纷纷上本乞休,王振看了奏折,一一批准,却私下遣锦衣卫等在要道上,见到携眷出京的官吏,不论是谁一概砍头来见可怜二十几个官吏满以为逃出虎口,反做了刀下之鬼一时间,京城报官的被杀无头案日有数起,这下可忙坏了负责京城治安的都指挥使叶三
京师城外多起凶杀案,搞得叶三焦头烂额,多次出动都尉军都无功而返,可案件的侦破工作却被王振交给了大理寺卿罗绮大理寺审理凶案天经地义,叶三也不好说什么,可罗绮是王振的亲信,受王振指使,京里官眷被杀竟被审成无头案,推说是遇到强盗,甚至被盖上鬼神之说唯有一班未去职的廷臣心中明白,辞职是死,并且死得快,最后大家都不敢辞官了
王振专权愈演愈烈,叶三担心很快会落到他头上,只有去找吏部尚于谦于谦自从上次狱中痛骂王振,出狱后,王振为了拉拢于谦,在于谦在家病休三年后,矫旨擢升于谦为吏部尚,在京就职
“于大人对最近官眷凶杀案有何看法?”叶三见到于谦就开门见山地道
“还用问吗?这都是王振背后策划的谁人都知道,可谁人都不敢言,本官递交的折子也被王振扣下了,根本到不了皇上手里,对官眷被杀,一直相信王振胡说的鬼神作怪,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于谦叹息了一声,很无奈
“总得想个法子制止王振的凶焰,不然,再这样下去,国家的栋梁都会被王振杀光了”
“说的容易,做起来太难了王振一人专权,朝廷上下都快把他当皇上了,这逆贼总有一天恶贯满盈的时候”
“皇上怎么对王振就那样偏听偏信,连不着边的鬼神之说都相信”
“咳这事在本官上京到任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可一直没放在心上,才导致今天的恶果”
“哦?于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于谦感叹一番后,说出了埋藏心底的一件事
原来正统九年,英宗皇帝十七岁的时候,胡太后见英宗渐渐长成,便主张替他立后,由胡皇后下俞,指婚工部尚钱允明的长女锦鸾为皇后,御史云湘的女儿为贵妃从此后,英宗左拥右抱,不把政事放在心上,大小事务都是那王振去办,奠定了王振专权的基础王振也得到了甜头,怕英宗后宫美人太少,出来掣肘,私下派侄子王山向全国各地搜寻美女,地方官员给王山找来美女,没想到居然还真找到了一个美女,姓徐,芳名蓉儿,年纪只有十八岁,杏眼柳眉,冰肌玉肤,在扬州是个花魁,诗酒词唱,无所不能在进京的时候,正好遇到于谦也进京上任,听说那美人是给皇上的,当时就想制止,可碍于身份没有成功
蓉儿进宫后,王振就拉着英宗的衣袖,在暗处观看见蓉儿身穿一身绣花锦服,外罩貂毛半斗篷,长裙垂地,玉肌如雪,白里透红,亭亭玉立,含情脉脉英宗当时就神魂颠倒,召尚寝局的太监进来那领太监照常顶着绿头签和朱册子上呈英宗当晚要召幸蓉儿,可那签上和册子里却没有蓉儿的芳名,就拿起一支空白签,提起朱笔,亲自填上了蓉儿的名字,那领太监就知道皇上又有欢了
果然,英宗在仁庆宫召幸了蓉儿后,一夜恩情深似海,封蓉儿为慧妃,居仁庆宫那王山进献美人有功,被王振擢升锦衣卫同知
自慧妃进宫后,云贵妃就失宠了以前英宗眼里只有一个云妃,现今皇上的宠爱都被慧妃夺走,云妃把慧妃恨得牙痒痒,经常在钱皇后面前搬弄是非,抓住慧妃的不是,鞭打了一回慧妃记恨在心,在一次和英宗欣赏云妃所画的一副鬼戏图画卷的时候,慧妃故意大惊失色,说上面有英宗的八字,那副鬼画是苗人的诅咒,是云妃心存怨恨,在诅咒皇上当时英宗已经酒醉,被慧妃说的怒冲冠,亲手把一条白绫投给内监,叫他去勒死云妃那太监去了很久才回来复旨,可怜花容月貌的云妃,竟死在了白绫之下
云妃死后,仁寿宫里就开始闹鬼,夜夜能听见女鬼的哭声,而看见拖着白绫女鬼的正是那夜勒死云妃的内监后来,英宗下旨于谦进宫捉鬼,于谦当天就把女鬼捉到,竟然是云妃养的一只白猫主人身死,白猫夜夜嚎叫,被王振当作闹鬼回复英宗于谦就此事连夜草成了奏疏,把王振专权,欺压公卿,进献美女迷惑圣上凡王振所做的一切营私舞弊的事,一股脑都写在了奏疏里英宗阅完于谦的奏疏,随手递给了王振,当着王振的面,第一次生气了
王振接过奏疏看了一遍,也气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跪下述说于谦借猫推卸责任,实宫中真的有鬼弄得英宗半信半疑,从此不谈鬼事王振总结经验,以后最近所做的一切解释不过的,都推到了鬼身上,致使朝中大臣在英宗面前莫谈鬼事
现在王振又把暗杀官眷的事推在了鬼身上,让叶三和于谦一筹莫展,辞别了于谦回到府中,晚上躺在唐甜身边长吁短叹
“老爷有什么心事?”
“还不是王振那恶贼杀官眷,推说有鬼,蒙蔽皇上,使朝中大臣寝食难安”
“既然老爷知道,为何不揭露王振,替皇上分忧?”
“皇上偏信王振,朝臣进言都被王振扣下,如何分忧?”
“这事也好办,王振那么喜欢利用鬼,何不将计就计,把鬼引到皇上身边,让王振也寝食难安,那时,老爷你说,皇上会信谁呢?”
“这……不错,以毒攻毒,看那王振怎么收场不过,哪来的鬼呢?”
“嘻嘻……老爷忘了,贱妾可是装神弄鬼的祖宗,相信王振也没见过真正的鬼,这次让他见识见识姑***厉害”
叶三扭头看着唐甜,看着唐甜明灭不定的眼神,仿佛真的有鬼躺在身边,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百三十八章闹鬼
仁寿宫又开始闹鬼了,那夜勒死云妃的内监平日胆小,一到黄昏的时候就不敢经过仁寿宫。零点看书www.这天晚上竟忘记了闹鬼的事,走过仁寿宫的门前正当云黑风凄的时候。又不曾带灯火,猛见云妃满脸血污,脖子上拖着白绫,站在仁寿宫门口。那内监吓得怪叫一声,跌倒在地不省人事。仁寿宫的宫女听到宫门外的喊叫,提着宫灯,七八个宫人一齐拥出来,看见一个像云妃的白影飘着远去,那内监倒在地上,嘴里冒着白沫,纷纷惊叫起来。
“有鬼,有鬼,闹鬼了!”大半宫女也是胆小,见内监吓成那样,也抛下宫灯,四下乱逃。
自那天起,仁寿宫天天闹鬼,起初不过在仁寿宫附近,渐渐闹到晋福宫。过了没几天,长春、仁庆、永福、永春等宫都闹起鬼来。尤其是仁庆宫闹得最厉害,惠妃曾亲眼看见云妃坐在她的榻上,手拿着白绫去套惠妃的脖子,吓得惠妃再也不敢住在仁庆宫。宫里的宫女也看见一团红光裹身的女子在宫里行走,本来晚上辉煌的灯火会变得绿豆大,发出碧绿的光亮,鬼气森森。白天鬼叫,夜里红光在宫墙上滚来滚去,好在还没有死人。
宫里闹鬼,自然传到了英宗那里,英宗也感到宫里怨气太重,他心里明白错杀了云妃,可嘴上是不能承认的,多次叫来王振和那个内监打听情况。那个勒死云妃的内监最怕鬼,他心里也明白云妃是怎样死的。
那个内监只有二十岁,从来没有干过杀人的勾当,加上胆小,英宗命他去勒死云妃,他不敢推诿,接了白绫就去了仁寿宫。云妃见那内监来临,心中料想不妙,偏偏内监也说不明白,只说皇上请娘娘自缢一句话。云妃听了,花容失色,昏倒在绣椅上。宫女们救醒云妃,内监不停地督促,云妃见无生望,提起白绫套在脖子上,打了个结,两手向两边拉扯,顿时感觉呼吸困难,倒在了床上。可是照云妃这样的自缢法,根本就死不了,那内监见云妃还在喘气,也顾不了许多了,闭着眼,咬着牙,跳上床,骑在云妃的上,两手拉着白绫两端,死命地拽。云妃被内监按住了上身不能转动,两只脚在床沿乱蹬乱敲。过了很久,那内监见云妃的脚不动了,两条腿也软了,才松开白绫下来,确定云妃早直挺挺地死了。
那内监勒死云妃的时候是闭上两眼的,等云妃气绝,他取下白绫的时候,被云妃的惨状吓得魂都没了。只见云妃粉脸青紫,额头布满红筋,两眼瞪出眼眶,舌头吐出两寸来长,青丝散乱,鼻孔鲜血直流。那内监第一次杀人,顿时吓得手足瘫软坐到在地,动弹不得。过了很久才硬着头皮,解下沾满鲜血的白绫,匆匆复旨。
第二天早朝,千秋鉴的太监奏知英宗,英宗才想起云妃死了,可昨夜酒醉后所干的事他一点都想不起来。急忙退朝,到仁寿宫来看云妃,进了宫门就感到阴森可怖,那妆台上燃着一对绿烛,烧纸的气味阵阵呛鼻,绣榻上云妃直挺挺地睡着,身上遮盖着一幅红罗,黄缎掩着脸,情形凄惨。英宗走向榻前,忍不住揭开那幅黄缎,这时的云妃,玉容已经完全青紫,瞠目吐舌的形状把英宗吓得倒退几步,吩咐尚义局从丰收敛,照贵妃例安葬。
英宗自误杀云妃后,深责惠妃在酒醉中教唆自己,使云妃含冤而死,心中也很郁闷,足足两个月没去仁庆宫,间接又恨王振,责令王振捉鬼,并把叶三调到身边做御前侍卫统领,叶三成为了第一个官居三品大元的御前侍卫统领。
王振接连几天带着锦衣卫在宫里捉鬼,却被那裹着红光的女鬼戏耍了个够,每名锦衣卫背后都被那女鬼用鲜血写上了冤字,搞得宫里冤声四起。这时叶三进言,述说了王振在京外虐杀官员,宫里怨气太重,需皇上制止王振的暴行,并且要抚恤死难官眷,才可平息宫里闹鬼的事,否则,不但宫里永无安宁,还会引起刀兵之乱。
可英宗还是偏信王振,让王振自行办理,不要再乱杀官眷。王振知道叶三说他坏话,更是怀恨在心,虽然停止了杀官行为,可趁叶三不在军中,通过兵部袁舟铭夺得军权,开始了复仇之路。
正统一十四年,钱皇后生了太子,英宗很是欢喜,弥月祭告太庙,赐名见深,册立东宫。正当群臣致贺,西北边塞警报进京,急报兀良哈联手瓦刺部也先,兴兵入侵,围困大同,西宁侯宋英、武进伯朱冕出城迎战,都大败而回。朱冕阵亡,宋英身受重伤,回城后伤发身死。总兵杭艺,参将王良飞骑入京求救。
英宗接到奏报,见果然应了叶三的话,边塞起了刀兵之灾,不由得心慌意乱,急忙招王振进宫商议拒寇良策。王振见等待已久,扬威天下的机会来了,心中大喜进言。
“皇上,历代先皇征服沙漠都是御驾亲征,今陛下正是英年,若亲统六师,不但可以灭了贼寇,且威震化外,使边地黎民免受刀兵之灾,岂不是两全其美?”
英宗根本没有想到御驾亲征,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被王振一怂恿,也就跃跃欲试,招集大臣宣布要御驾亲征的事。大臣们一听皇上要御驾亲征,如同惊天霹雳,朝堂之上顿时炸了锅,首先带头反对的就是吏部尚书于谦。
王振为拉拢于谦,让他主管人事,这下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由于吏部是主管官员的任命,威望之高居六部之首。于是,在于谦的带动下,百官联名上奏折反对英宗亲征。兵部尚书邝埜更是对王振的胡作非为不满,联手于谦极力反对。一时间,朝野上下乱哄哄的。结果,英宗还是听从的王振的意见,决定亲征。
两位大臣的奏折被英宗驳回,并且被王振打破了他们的联手。为了准备皇帝的亲征,于谦调任兵部,暂时代理兵部事物,尚书邝埜陪同英宗出征。
叶三不在军中,也说不上话,感到王振怂恿英宗亲征,其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他。作为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统领,皇帝亲征,他必然紧随左右。在乱军当中击杀他的机会太多了,仅背后的暗箭就让他防不胜防。无奈之下,只有祈求此次出征能够旗开得胜,班师回朝。可是,叶三知道,此次出征根本没有得胜的希望,除非扭转历史,夺取军权,击溃蒙古也先大军。可叶三自从来到大明,根本没有看到凭自己一己之力能够扭转历史的车轮。
怎么办?只有私下向英宗进言,力求扭转局面。
“皇上,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叶三在英宗面前还是非常谨慎。
英宗对叶三非常敬重,宣宗临死时就对英宗说过,如有战事,叶三可随身护卫左右,但不可领军,英宗记得非常清楚。
“爱卿有话就直说,大军出征在即,爱卿也要做好随朕出征的准备。”
“谢陛下。现今也先攻打大同,如陛下亲征,大军行进缓慢,必定贻误战机,陛下可在亲征之前,先遣一支援军,以解大同燃眉之急。”
英宗听从了叶三的建议,经过朝议,决定派驸马井源作为援军,出兵大同。驸马井源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将领,一天也没耽搁,带领三万人马,杀奔大同。
驸马井源出征的第二天,英宗御驾亲征的事宜就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英宗作为此次出征的统帅,可实权却在监军王振手中。当年他在东海做强盗的时候,被官军包围击溃,逃出重围后,发誓要统领大军,在战场上找回面子。可没想到在采花的时候,被叶三斩去命根子,随冒名顶替进宫做了太监,心灰意冷之下,本想在宫里隐居躲避一世,没想到在英宗身上又看到希望,要想统领大军,最大的靠山就是英宗皇帝。在他的怂恿下,英宗集结了二十万大军,实现他统领大军的宏愿指日可待。
王振的宏愿算是实现了,可论军事素养却不敢恭维,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集结了二十万兵力,可以想象士兵的战力低到何种程度。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当年永乐帝远征的时候,动用的后勤大军就有二十万。大量的辅兵,车辆牛马,在兵线上供专门设置的机构调遣,军需物质都要准备好几个月。王振可好,几天就全办妥了,效率实在是高啊。
叶三可是随永乐帝不止一次远征,看到王振如此愚蠢,就知道必败无疑。忙里偷闲,他找到了于谦,他要把京里的一切托付给于谦。
“大人,叶三此次远征可能回不来了,京城就拜托大人眷顾了,我的家眷都送回老家徐州。”
“叶统领何出此言?大军未动,怎么就说丧气话?”
“是预感吧。大人在皇上亲征后,要尽快从全国各地集结精兵强将,京师兵力空虚,到那时就全指望大人了。”
“叶统领,怎么越听越象要亡国一样?如果真像统领所言,本官得惠于统领的城防攻略正好派上用场。”
“哦?大人知道是我送的城防攻略?”
“早就知道,并且本官研读至今,收获匪浅,不然,皇上如何敢把兵部的职位交给本官。”
“一饮一啄真不敢想啊!当时我只看出大人是个非常人,不想让大人秀才领兵捉襟见肘,没想到现在竟成了居家救命的稻草。”
“统领说哪里话,等你出征后,家眷我会安排人护送扫徐州,请放宽心。”
“多谢大人。”
叶三回到伯爵府,就把刚才的安排交代了下去,如嫣、雪纷飞、杜芳华都欣然接受,也没感觉出有什么问题,唯有唐甜说什么也要随同叶三出征大漠。叶三被唐甜缠得没折,只有让唐甜女扮男装,安插在御前侍卫里,做了自己的亲兵护卫。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叶三在安排后事,王振做着留名青史的美梦,英宗也没闲着,他要率领绝对的精锐出征。在军中,他最相信的就是英国公张辅,张辅身经百战,立下赫赫战功。可这次张辅不愿做军中统帅,不愿受制于王振,只是陪同英宗一起出征,多少令英宗有点失望。可张辅确实年老力衰,不能担当重任,英宗也没极力相劝,有他随行就可以。还有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埜,连新科状元曹鼎也带去了。御前护卫统领叶三,护卫军统领樊忠,加上监军王振等文武大臣五十多位,可说此次出征,朝廷精锐尽出,盛况空前。
英宗亲征前,下旨郕王朱祁玉监国,于谦和新任吏部尚书王直相辅。一切都安排好后,又去后宫辞别钱皇后。自从云妃死后,惠妃失宠,英宗和钱皇后相处的更加恩爱。就在英宗和钱皇后话别的时候,几百里外的大同,同时爆发了一场大战。所有人的命运随着这场战争的爆发,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百三十九章援军
驸马井源作为英宗派出的第一只大同的援军,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使命。零点看书www.援军兵贵神速,舍弃一切辎重,很快出现在大同残城的北城门。瓦刺军也先并没有把大同围死,而是放开北门一条生路,迫使大同守军出逃。大同守军总兵杭艺和参将王良没有弃城逃命,反而死守城池,迎来援军。
驸马井源的援军进城以后,看到的都是面黄肌瘦的士兵,心下产生疑问,这样是士兵和战力能守住大同?那瓦刺也先也太无能了。总兵杭艺见过井源,马上宣布两军统一指挥,井源为正,杭艺为副。安营扎寨后,井源及时开锅造饭,让城里的守军吃了一顿包饭后,上了城头。看到城下的情景,井源差点气炸了肺。大约有二十名左右的瓦刺骑兵在城下正在追杀一些平民百姓,城里的援军已经自发集结起来,请示是否立即出城作战,歼灭那二十几名瓦刺骑兵。
井源刚想下令出城作战,突然看到总兵杭艺冲他直摆手,又向远处指了指。井源这才看到城外山丘后尘土飞扬。
“那是瓦刺骑兵大军,我们已经吃过好几次这个亏了。”杭艺及时地解释道。
井源看了一眼杭艺,断然下令:“坚守城池,各军严禁擅自出击。”
看到井源手下请命士兵失望的表情,心里尽是那种屈辱的味道,这些天都是这种感觉,自从西宁侯宋英,武进伯朱冕出城迎战,被瓦刺也先的骑兵打得一败涂地,还搭上了两位主将的性命后,杭艺就再也没有下令手下的军士出城作战。有几次是城上的将领实在看不下去瓦刺骑兵的残暴和猖獗,私自出城作战,可出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的。
城外的瓦刺骑兵显然知道大同城里来了援军,他们绕着圈地屠杀手无寸铁的平民,还把死人的首级挑在枪上,站在弓箭的杀伤范围外大声嘲笑城里的明军士兵。
“哼!区区二十几个骑兵就敢肆无忌惮在我面前杀人,真是傲慢无理。”驸马井源看不下去了。
“他们有资本傲慢,这些骑兵都是也先的精锐,每次交战都是以一当十,二十来人就能屠尽我军一个百户,将军看到他们嚣张也不足为奇。”总兵杭艺不带任何表情地道。
“他们已经杀了几十口人,这口气实在难咽。”井源又是一声冷哼。
“所以他们会更加狂傲,就等将军去出气,我军不敢出击,就是战不过那山丘后的瓦刺主力。”杭艺好像明白井源想干什么,不无提醒地道。
“他们也认为本将军也是胆小如鼠之辈?看到他们不惜体力地瞎折腾,到了晚上是不是就会很疲惫?总兵可知道他们晚上是不是要归队?”井源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们三天更换一次,晚上不归队,就在城外就地宿营,将军今晚要去夜袭?”
“英雄所见略同,就二十几个骑兵,我们去几十个人算是看得起他们了。”
井源嘴上说的轻巧,可到了午夜时分,还是派去了一百多好手。那些骑兵很久没有遇到这样胆大的明军了,被明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二十几人没有能跨上战马逃走的,更大的失误是他们面对优势明显的明军还企图顽抗,误以为这些明军还像以前那样不战自溃,结果在夜袭中只逃走了两个伤势不重的,剩下的统统被歼灭。
夜袭的胜利使城里的守军士气高昂,等待着黎明瓦刺主力报复,可未等守军从喜悦中清醒过来,他们就发现情况不妙,山丘后一点动静都没有,飞扬的尘土也不见了。派出斥候去侦查后,情况让井源大吃一惊,瓦刺也先的主力失踪了,去向不明。山丘后有很多砍下的树枝,显然是瓦刺主力布下疑阵。驸马井源现在只有傻笑的份,瓦刺二十几名骑兵,竟威慑整个大同守军和京师援军不敢出城作战,掩护主力撤退了。现在的问题是瓦刺主力去了什么地方?这才是最可怕的。
驸马井源的援军初到大同就小胜一场,暂时稳定了局势,为英宗御驾亲征赢得了时间。可是,瓦刺主力去向不明,可说是后患无穷。
“杭总兵,即刻派出所有熟悉这一代地形的斥候,侦查也先军的去向,不得有误。”驸马井源也有些慌了。
不到一天的时间,所有斥候都带回了一个相同的消息,瓦刺也先主力去了离大同很近的阳和,并且在阳和城外准备和阳和守军决战。
“杭总兵,守阳和城的将领是谁?”井源在想要不要去阳和增援,但后来考虑是不是也先调虎离山之计,看来只有靠阳和守军自救了。
“镇守阳和的可是咱大明第一勇将石亨,还有原来在大同坚守的郭敬公公也在那里,卑职想阳和不会出什么纰漏。”
“阳和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如果失守,也先主力就可以绕过我们,到我们的背后,那时,大同荆险了。”
“丢掉阳和,不但大同成了孤城,还直接威胁到宣府和紫荆关。”杭艺开始后怕,只有祷告石亨能够顶住也先主力的进攻。
“阳和守军只要不和也先正面冲突,坚守阳和还是有把握的,怕就怕石亨轻敌,出城和也先主力开战,那就胜负难料了。”
不幸的是,阳和之战全被井源料中了,石亨和郭敬不但出城作战,而且要和也先主力在旷野中厮杀一场。
也先得知大同援军到来,见攻打大同无望,便使出金蝉脱壳之计,留下二十几名骑兵,布下疑阵,直奔阳和。在路上,也先同样担心阳和守军和大同一样坚守不出,他知道瓦刺骑兵不善攻城,他们的优势在于旷野作战,骑兵行动迅速,大明的军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攻城的话,他这点兵力肯定不够,还要带来不少伤亡,这样一来就太不划算了。就在也先担心的时候,他的得力臂膀,也是他的兄弟伯颜的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阳和守将石亨有勇无谋,大哥不必多虑,只要我军显示出一点弱势,他就会带兵出城和我们决战。”
“但愿如此,命先锋赛坡到城下叫阵,只许败,不许胜,我军主力在长城下布阵,全歼石亨军。”
“大哥真是多谋啊!引诱明军主力西进,寻机全歼就要实现了,哈哈哈。”
阳和城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派出去的斥候探马回报,有一队瓦刺骑兵向阳城方向开来。
“他们来了多少人?”阳城参将石亨眉宇间全是忧色,不停询问跑到身边的斥候。
“大约一百来人。”斥候回答,石亨放下心来。
“我们都准备好了。”石亨向身边的太监监军郭敬道,招手唤来回来的斥候:“迅速向南方侦查,几里内的丘陵、山川、河流都不放过,速速回报。”
“将军是不是担心来的是瓦刺主力?”郭敬问道。
“是啊公公,如果不是主力,一百来号骑兵,我石亨能吃了它。”
“将军放心,咱家知道瓦刺主力在大同,小小的一队骑兵,我们出城灭了它,出出大同围困的窝囊气。”郭敬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天后,阳和城下来了一队队形松散的骑兵,*近城下二百米处停了下来,带队的头领派人到城下骂战。石亨决定应战,分两队出城,冲着瓦刺骑兵延展成长列,另一队由太监郭敬和大同跟随他过来的参将吴浩率领。一声号令,前排明军挺着长枪掩护弓箭手,弓箭手齐刷刷将箭羽指向瓦刺骑兵,防备骑兵的快速突袭。可瓦刺骑兵队形松散,见到明军弓箭手,冲击时队形更是散开,明军暴风骤雨般的箭雨并没有伤到几个人。见瓦刺骑兵冲过来,弓箭手后撤,长枪手突前,抵住骑兵的冲击。
石亨挥动了一下手,他身后的旗帜摇动起来,明军的队形开始变动,两列战队围拢起来。瓦刺骑兵倒下几个,他们并没有退缩,反而加快的战马的速度,同时紧紧合并成紧密的马列冲上来。五十米,三十米,十米,明军弓箭手在长枪手身后射出最后一批箭,掠过长枪手的头顶,又有几个骑兵倒下。前排的长枪手也纷纷挺枪突刺,在战马身上扎出了一个个血洞。
后排的骑兵撞进了明军的圆阵,长枪手被撞飞向后方,倒下的战马在人群中翻滚,碾出一条条人体胡同。失去冲击力的瓦刺骑兵手中的马刀立刻向左右劈砍,马上摔下来的骑兵也连滚带爬地加入战团,后面的骑兵从他们身边撕开的缺口冲了进去,向石亨的指挥旗下冲击,然后再向两边突击,后面的骑兵就像掀起的波涛,一**地拍击在明军的队形上。
一瞬间,瓦刺的骑兵就把明军的圆阵从边缘撕裂到核心。太监郭敬眼看不好,没打招呼就跳下战马躲到了战兵身后,指挥旗帜也被砍倒。瓦刺骑兵见明军的指挥旗被砍倒,心里欢呼,知道他们要胜了。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们的冲击到此就要结束了,以有限的牺牲,少数人的阵亡,换来明军的崩溃,就等着追杀溃兵吧,这是典型的瓦刺骑兵冲击的胜利。
石亨军有秩序的抵抗确实到此结束了,指挥旗帜倒下,每个战兵心里最后的斗志被无情的击碎。石亨挥动着手里的长刀,锋利的血刃指向前方,虽然狼狈不堪,但战将就是战将,劈翻了两个骑兵还不甘心,也没有逃走,更不会投降,他也在寻找着对方的将领,做最后的挣扎。在乱军当中,所有的人都失去了冷静,混乱的场面已经没有了镇定的指挥,个人的武功能力在这样的战场上是那样的微弱,根本派不上用场。
石亨咆哮着,跳下战马,弹身而起,一蓬耀眼的刀光如影随行,跟随在他身后的明军又竖起了指挥旗帜,也拼命呐喊着跟在他的身后。带有绝望的喊声在乱军中传播,完全出乎瓦刺骑兵的想象,乱成一团的明军战兵没有四散奔逃,反而一窝蜂地围住了瓦刺骑兵。
瓦刺骑兵先锋赛坡本来想一鼓作气拿下阳和,差点忘记领到的军令是只许败,不许胜。看到骑兵的战意已经开噬懈,喘着粗气等待明军崩溃,还有人已经开始打扫战利品,没想到明军乱哄哄地从四面八方拼命地杀过来,连弓箭手也抛弃铁弓,举着箭羽当短刀用,也跟着凑热闹。本来兵力就很少的瓦刺骑兵只有咬着牙混战着,他们是在咒骂中退出战场的,退逃中更加混乱,以至于石亨、郭敬、吴浩没有多少思考的余地就追了下去。
第二百四十章追击
也先的主力为了躲避明军斥候的侦查,并没有在阳和附近的长城下布阵,而是绕道出塞,在猫儿庄一线布防埋伏,等待阳和的石亨进入口袋。
阳和一战,石亨得胜追击到长城边上就想停止追击,这次追击几乎把阳和能骑的马全部牵出,手握长枪的步军也跨上了战马,跟着骑兵的身后玩命地跑。石亨带领阳和几乎全部的战兵在瓦刺赛坡骑兵身后追击,距离始终是几百米的样子,能看到瓦刺骑兵的烟尘和身影,可奇怪的就是不能缩短两军的距离。石亨几次都要放弃了,他不放心阳和。可身边的监军郭敬和参将吴浩,为了出一口怨气的求胜心切,不停地催促手下战兵追击。
“公公,我军再追击就要出塞了,要防备也先主力啊!”石亨催马赶上郭敬大叫。
“瓦刺骑兵已成疲态,我军以逸待劳追击到这里,眼看就要追上了,不能前功尽弃,再加快速度灭了他们。”郭敬是见好不收的主儿,如果现在无功而返,怎么向他的主子王振交代。
石亨只有硬着头皮继续追击,在接近猫儿庄附近,赛坡的骑兵突然不见了,前方寂静下来,听不到一声马蹄声。石亨立感不妙,下马趴在地上地听,也没有任何动静,倒是身后一片狂震,大到石亨放在地上的手掌都能感觉到震颤。
“不好!全军速退!后队转前队,要快!快进关!”石亨跨上战马,手舞长刀,第一个向来路冲去。
可一切都太晚了,当瓦刺主力骑兵象从地下冒出一样,密密麻麻地向明军冲过来时,郭敬和吴浩象昏头鸭子一样,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瓦刺骑兵,个个都成了身手敏捷的战士,杀回头的赛坡军也没有了逃兵的惨状,一声声狂叫,紧夹着马腹,挥舞着马刀,顿时把先头追击的郭敬和吴浩圈住了,弄得石亨走不是,救也不是,一愣神的功夫,石亨率领的人马也被圈了进来。
七百多追击的战兵在猫儿庄舍生忘死地搏斗着,双方都瞪着眼呲牙咧嘴地混战着,每一刻都有人惨叫着倒下,每个人脸上都现出要杀死对方的狞笑。石亨奋力挥动着长刀,和面前的瓦刺将领厮杀着,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然后猛烈地劈砍出一刀,他的对手也是如此,战马成了双腿,灵巧地躲避着石亨的每一次劈砍。石亨的体力渐渐占了上风,把对手*的手忙马乱,慢慢*入死角,挡住他的是人,有自己人,也有敌人。石亨大喝一声重劈,被对手挡住了,再劈,再用力重劈,终于对手的马刀被劈成两段,脑袋被劈去了一半,死尸栽落马下。
在脑袋被劈掉一半的瓦刺将领面前,石亨感到一阵疲倦,虽然全身充满杀戮的**,可双臂和大腿却越来越僵硬。不知道要劈多久,不知道还要劈多少敌人,渐渐石亨身边找不到一个明军战兵了,大明的旗帜握在了瓦刺骑兵的手中。鲜血淋漓的长刀无力地垂下了,额头的汗水如涌泉淹没了他的双眼。要死了吗?不!我要杀出重围,守住阳和,给大同守军报信。
石亨不由得握紧了长刀,臂弯弯曲到前胸,仰头一声长啸,如同饱尝血腥的野兽,充满了原始的野性,也是人类体能极限的表达。石亨感到头沉甸甸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全身的力气好像都用尽了,疲倦如潮水冲击着他的毅力,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挥舞着长刀,渐渐地身边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了战兵的惨叫,没有了骑兵的狂吼,没有了刀劈枪刺带起的风声。他从万马乱军中逃了出来,只有他一人,还有一匹伤痕累累的战马。
监军郭敬逃的比石亨容易,也比石亨聪明。在明军还没有崩溃前,他就在乱军中抓了一把死尸上的污血,抹在脸和脖子上,跳到一片草丛中,仰天躺卧,躲过了纷乱的马蹄,躲过了闪亮的钢刀,也躲过了被斩杀的命运。参将吴浩就惨了,在五名瓦刺骑兵的冲刺砍杀中,先失去了一条左臂,单手挺枪挑了一名骑兵后,又失去了右臂,双腿控马冲出三十米后,又被砍掉了右腿,掉下战马后,被马踏如泥,惨死在乱军铁蹄下。
阳和追击的明军只逃出两人,一个是主将石亨,一个是监军郭敬,两人逃出后也分道扬镳,郭敬逃向了宣府,投奔他的主子王振。石亨逃到阳和,见阳和一座空城,已被瓦刺占领,只有逃回大同,投奔井源的援军去了。也先打扫完战场,坐拥胜利果实和饱满的士气,养精蓄锐,等待明军的到来。
在京师到大同的行兵线上,行进着一只奇怪而又庞大的军队,大军没有后续的辎重部队,而在战兵的铠甲外却能看到装衣物的包裹和抄面袋,就像外出抢劫得胜回转的凯旋之军。后面的骡车全部拉的都是兵器,连平时不装备战兵的火器都临时发给了战兵,使长枪手成了名副其实的双枪将。肩抗一支火铳,手握一支长枪,看这样的装备就知道是明军的主力。更可笑的是,每三个战兵还要伺候一头负载辎重的驴。明军集结的二十万大军,就在兵将不熟悉,不会使用新发武器的情况下,仓促从北京出发,经居庸关、怀来、宣府向大同进发。
出发前,叶三和部分大臣曾密谋,企图先杀王振,再左右英宗亲征。可王振积威已久,群臣都惧怕王振,行动没有进行就胎死腹中。叶三见天命实不可违,力劝英宗给于谦留下了千名他特训过的火铳手,等于把神机营全部留了下来。可王振反对,英宗没办法,把库存的火铳全部搬出来,临时装备了一个神机营,就是在行军路上所看到了绝对主力——双枪神机营。
七月十六日,英宗率军出发后,途中连日降雨,军中常发生夜惊自扰,甚至自相残杀。由于仓促起兵,过了宣府,大军即已缺粮。随从大臣又以缺粮,出师不利等理由屡次请求英宗回师,但都被王振拒绝。活在梦境中的王振根本不知道前方的战事,只知道二十万大军出现在敌军面前,吓也把敌军吓死了,根本不用动手,就可获得全胜。
过了宣府,在猫儿庄差点被杀的太监郭敬逃了回来,见到王振就象迷路的孩童见到家长一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述说着前方战事的残酷和瓦刺骑兵的勇猛。王振看到失魂落魄的郭敬,取笑了一番,又继续前进了,他对郭敬绘声绘色,添油加醋描写的战败惨状不屑一顾,还在做着建功立业的美梦,完全没有意识到前方是一个多么大的陷阱。
七月二十八日,大军到达阳和,等王振看到战死的士兵尸横街头,被抢劫一空的空城时,不由得望而生畏。直到现在,王振清醒了,他知道自己吃几两干饭,他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狐假虎威的懦夫。于是一改前言,班师回朝。
八月初一,刚到大同的明军并没有出塞,这时,也先已率军撤出塞外,企图诱明军继续北进,伺机歼灭明军。此时的王振并没有走远,如果即时撤军,原路返回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也先还没有摸清明军的实力,不敢轻举妄动。但王振却搞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要班师回朝,也不能从原路返回,那样不吉利。没听说过不能走老路吗?结亲办喜事和出殡办丧事都忌讳走回头路,我们是得胜还朝的胜利之师,能走回头路吗?
八月初二,英宗命广宁伯刘安任总兵,都督佥事郭登任参将,镇守大同。次日,英宗、王振率军东撤,走上了一条新路,也是一条灭亡之路。
叶三见大军撤军的路线果然经紫荆关,过蔚州走上了一条灭亡之路,他没有能力改变历史决定的一切,只有私下和唐甜商议如何自保。
“老爷是不是多虑了,现在还没见到瓦刺军的影子就撤军了,还能出什么事?”唐甜和其他大臣一样,不相信叶三的危言耸听。
“你就当是预感吧,这一路撤军肯定不平静,如果瓦刺军嗅出味道来,肯定会追击过来,靠王振这二十万散兵游勇的战力,能保住脖子上的脑袋吗?”叶三继续增加唐甜的危机感。
“大军从紫荆关撤军,经蔚州离边塞越来越远,瓦刺军不敢孤军深入,是追不上我们的。”唐甜也在述说着她的理由。
“唉!不管怎样,记住不要去一个叫土木堡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一片凶地,去了有死无生。”叶三只有这样来劝说唐甜了。
明军撤退的非常快,大臣们都想早点回家,免得提心吊胆。大军行进了四十里后,王振为了在英宗面前显摆,在英宗面前进言,把大臣们的鼻子都气歪了。
“皇上,现在正是秋收季节,去蔚州路途遥远,又没有兵道,大军所到之处,必损坏良田,不如改道北上,经土木堡到怀来回京。”王振专横跋扈地想哪说哪。
英宗见已脱离险境,没加思考就同意了王振的建议,并夸奖了他一番。此时的也先已经进关向明军追来,本来看似追不上了,正考虑去打大同还是回军塞北。没想到明军向东行进了没有四十里,又回头北上,正好明军的侧翼彻底地暴露在瓦刺军的攻击之下。
叶三听到大军要向土木堡进军,冒死向英宗建议,经紫荆关回京是最安全的路线。但王振又出来作梗,说军令如山倒,军中无戏言,军令朝令夕改有损皇上的威严,命明军继续经宣府,向土木堡进军。
也先得知明军由北线撤军,立即挥军快速尾随过来。接近宣府时,天降大雨,明军行军更加困难,车马兵器物资丢弃的到处都是,士兵们怨声四起,士气低落。王振见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要能安全回京,士气算什么。
叶三见事态严重,知道败局已定,无可挽回,知晓唐甜时刻带上救命的家伙,连睡觉都不准离身,干粮和水一定要带充足,野外求生的一切装备都要准备齐全。唐甜见叶三果然说中了大军要从土木堡经过,也相信了叶三的话,认真的去准备一切,防身的兵器一刻也不敢离身。
由于路途难行,在明军到达宣府时,终于被也先追上了。也先也看出这支庞大的明军只是一只病虎,不堪一击,在几次试探后,开始发动了追击行动中的第一次攻击。
第二百四十一章崩溃
也先派出小股骑兵试探性攻击,得出的结论是明军不堪一击。零点看书www.明军对瓦刺骑兵试探性攻击,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将要面临一场大战。王振再愚蠢也嗅出了战争的味道,采取的策略是坚决地阻击。英宗派出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率领一万人马断后,明军主力继续向土木堡靠近。
吴克忠率领步军,每队三百多人,以长枪兵为主,摆出一个个二十人宽的方阵,阻塞兵道。吴克勤率骑兵部署在两翼,等双方交手厮杀后再出其不意,攻击瓦刺军的侧翼。吴克忠带着几个亲军,站在方阵中间的土丘上,站在高处,四周的景物一览无遗。
瓦刺军的一千骑兵已经*近,离明军的方阵不到两里,双方的探马不停地在这两里内的空间来回穿梭,观察战场动向。瓦刺军的主力开始绕到明军的背后,寻找机会攻击明军的薄弱环节。吴克忠没有意识到背后的危机,一旦阻击失利,连跑的路都没有了。他有信心击溃瓦刺的追兵,如果没有信心他也不会部署紧密的方阵和瓦刺骑兵短兵相接的贴身战术。瓦刺骑兵如果正面冲击,这样的战场态势绝对对明军有利。
吴克忠把步军作诱饵,把击溃敌军的希望寄托在两翼的骑兵身上,但瓦刺骑兵靠近到两里以内就不动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如果吴克忠是为名将的话,肯定会嗅出不妥的味道,绝对能看出面前的敌军在有意拖延,给主力部队争取时间。现在吴克忠的兵力绝对处于劣势,不利用地形骚扰敌军的追击,反而采取硬碰硬的战略,只有收获失败和崩溃。他也明白一排长枪手是阻挡不住敌军冲击的,所以才布下一个个长枪方阵。
沉闷的一声炮响从两里外传来,炮响宣告瓦刺骑兵开始攻击了,突然轰响的马蹄声,使大地在震颤。吴克忠对于瓦刺骑兵的骑射并不担心,在颠簸的奔马背上向天空放箭,准头可想而知,箭到底能射到什么地方只有靠运气了。他也不担心骑兵的冲击,瓦刺骑兵对明军长枪兵向来束手无策,只有靠牺牲前队骑兵来撕开缺口,后队再跟进砍杀,这样的仗阵,明军已习以为常。
瓦刺骑兵再几百米外开始加速,纷纷抽出马刀,没有骑射,他们要以马速迫使明军战阵崩溃。三百米在加速,二百米还在加速,一百米,他们真要硬冲明军的枪阵?明军的长枪手前排开始半蹲下,挺起雪亮的枪尖。
五十米,一声呐喊,急速奔跑中的骑兵突然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步行奔跑,冲向明军的枪林。头批冲击的瓦刺骑兵并没有象吴克忠想象的那样撞击明军的枪林,而是派出能征惯战的高手,手持马刀,灵巧的一落地,借着冲劲,贴地奔到了阵前二十米处。
这精湛的马术和灵活的身姿使明军长枪手大惊,就在他们惊异的目光中,对手猫腰滚翻,卸去最后的惯性,稳稳地单膝跪地,射出一排箭雨,箭矢破空正中明军的前排枪手。明军一阵混乱,趁着明军成片倒下的同时,瓦刺骑兵已弃弓,手握藤盾和马刀杀入阵中。
明军的长枪手开始漫无目的的突刺,可刺伤的全是自己人,没有伤到敌军一个人。彪悍的瓦刺军,面对刺来的长枪,藤盾应对有序,他们在枪林下滚翻猛砍。砍杀身披重甲的明军,刀刀都剁在明军的大腿上。眨眼间已成功地打乱明军的阵型,他们放低身形躲避头上的长枪,藏在明军战兵的身前身后用刀劈刺。
“弃枪抽刀,杀!”明军将领下达了命令。
后排冲进的瓦刺骑兵,见明军弃枪用刀,知道时机已到,加速冲进战阵,开始屠杀手握腰刀的明军。就在明军将要崩溃的时候,吴克勤两翼的骑兵杀到,一场混战惨烈地展开了。呐喊声中,明军的方阵被骑兵一次次狂潮般地冲击,象被冲垮的堤坝,败下阵来。
“握枪再战,杀!”吴克忠为了稳住阵脚,想用长枪搬回劣势。
明军手握长枪,突刺骑兵的战马,可脚下始终有翻滚的瓦刺骑兵在砍他们的腿。明军只好也效仿对手,在枪林下象地老鼠似的和对手厮杀,保护长枪手。瓦刺骑兵落马的渐渐多起来,都是肋部被长枪刺开血洞,厮杀成了焦灼状态。
吴克忠在土丘上环顾四周,审视战事,长出了一口气。瓦刺军的战线退开了一段距离,象要准备再次冲击,每个骑兵都在喘着粗气,可见体力消耗很大,一鼓作气就能杀退他们。就在他犹豫是否冲杀去的时候,明军的后队乱套了。瓦刺几支生力军冲到了明军背后,冲击明军的残阵,明军毫无还手之力,顿时崩溃而逃。等他们想逃跑的时候,发现已经无路可逃,四面八方全是瓦刺的骑兵,砍瓜切菜般在收割着明军的生命。
吴克忠提枪在手,率领亲军冲下土丘,准备突围。吴克勤浑身是血地冲到吴克忠马前。
“将军快走,我来断后。”刚说完,一支流矢射穿了他的喉咙,惨叫都没发出,死尸栽落马下,被乱军踏成肉泥。
“将士们,给我冲杀,阵前逃离者,杀!”吴克忠喊叫着,冲进乱军中。
明军在乱战中的技巧太差,对敌的时候根本没有自卫能力。吴克忠冲进乱阵不多时就失去了战马,坐在地上一枪捅死了一个瓦刺战兵,踹飞了尸体后,抽出了腰刀,长枪刺前,短刀护身。抽刀的时候,身边一个受伤的瓦刺战兵抱住了他的双腿,张开大口,隔着战靴就咬他的小腿。他身边的亲卫从一旁砍飞了瓦刺伤兵的头颅,吴克忠的长枪也在伤兵的背上捅了个对穿,激起的热血喷了他满身。
吴克忠的铠甲服饰在乱军中太显眼了,周围的瓦刺战兵都围堵过来,冲过来的战兵都被身边的亲卫用长枪挑飞,但还是有两刀砍在了吴克忠的铠甲上。吴克忠急忙低身潜行,感觉刀光和枪缨不时地在头盔旁闪过,让他直不起腰来。死尸不停地在身边坠落,有亲卫的,也有瓦刺战兵,开肠破肚的尸体喷出的血液和内脏的碎片,当住了他的视线,他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推开身前的死尸,蹲着向前挪动,可是他的铠甲太笨重,大大影响了他行动的速度,汗流浃背连举刀抬枪的力气都没有了,感觉一阵天昏地暗,眼前直发黑。等他甩甩头,四周突然静了下来,他看到的是林立的马蹄,身边全是瓦刺的骑兵,他知道自己的军队在崩溃中全军覆没。
吴克忠是用最后的力气抹了自己的脖子,当意识逐渐模糊时,他还能看到血红的一片,心里无愧圣上的赏识,但阻击彻底失败。
英宗接到吴克忠、吴克勤寡不敌众,全军覆没的战报时,急忙派出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军四万前去拒敌。成国公朱勇的父亲朱能是永乐帝帐前第一勇将,和名将张辅的父亲张玉齐名,不同的是,张辅是一名优秀的军事人才,可朱勇不是。接到战报,瓦刺军只有两万人,他现在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这给了朱勇战胜瓦刺的信心。
五十名骑兵斥候散开在前方侦查,四万大军在后急行,寻找战机与对手厮杀,朱勇太需要一场胜利来满足他的虚荣心,他要在英宗面前露露脸,来压制王振的嚣张气焰。
大军行至鹞儿岭附近,一支冷箭射翻了他身边的亲卫,朱勇才从幻想中清醒,这才发现他们走进了瓦刺军布好的口袋。四万大军在鹞儿岭遭到伏击,明军就地和瓦刺军展开会战。
“给吴克忠将军和死难兄弟报仇的时候到了,三军听命,杀!”朱勇对前队骑兵发出向对面山坡上瓦刺军冲锋的命令,迎接明军骑兵的是密集的箭雨,一阵人仰马翻的同时,明军的左翼也被瓦刺骑兵撕开了几个口子,瓦刺战兵正从口子向朱勇的中军冲去,他们的目标是明军的帅旗。
瓦刺战兵遭到明军左翼枪盾兵的顽强抵抗,本来朱勇要在左翼布防辅兵来分散瓦刺军的兵力,好集中骑兵快速冲击敌军的包围圈,使敌军形成不了包围。可永顺伯薛绶非常有作战经验,反而在左翼派上了最精锐的枪盾兵来回击瓦刺骑兵的冲击。明军前方骑兵伤亡惨重,而左翼虽然被冲了开了几道浅浅的口子,却没照成伤亡,一层层的铁甲枪盾消耗着瓦刺军的冲击力,但也是在苦苦支撑完整的明军防线。
薛绶看着残酷的厮杀,脸上的肌肉不停的剧烈跳动,咬牙切齿地挥动着战刀,把战兵向左翼运动。战兵被薛绶的血腥感染,振臂呐喊,义无反顾地向左翼冲杀,因为那里的兄弟在不停地流血。
正面冲锋的明军受阻,停止不前。朱勇一会儿看看前军,一会看看左翼,再看看身边的中军,显然越来越沉不住气。瓦刺先锋赛坡远远地看着朱勇,就是冲不过去,以前明军两翼是他们冲击的重点,可今天他正在进行着一生中最艰苦的战斗,怎么这支明军这么强?阻击他的全是铁甲枪盾,让他一筹莫展。乌黑的铁盾,雪亮的枪刺后看不到明军战兵的表情,他死死地盯着对面的敌人,连声大吼劈砍,明亮的金属撞击生响彻云霄。
面对铜墙铁壁,藤牌挡住了马腹狠毒的一刺,又避过了几只刺过来的枪刃,一次次死里逃生,可无数的枪刃又刺过来,在苦苦挣扎中,迎来了明军骑兵崩溃的消息。他想退出左翼的苦战,可接到的命令却是把明军左翼击溃。
一阵人喊马嘶,瓦刺骑兵如水银泻地,从山坡上冲下,直接冲散了朱勇的中军,战线已经破裂,大批的瓦刺骑兵源源不断地涌进明军的战阵。明军的左翼开始浮动,眼看前后就要被敌军夹击,防线明显收缩。赛坡看出了铁甲枪盾的破绽,那就是开始浮动的下盘,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念头。跳下战马,手握刀盾,快速冲到敌军面前,他看到的是自己的亲兵在眼前被捅成了马蜂窝。死尸砸在他的藤牌上,藤牌下血流如注,顶着死尸冲了上去,几只长枪同时扎在死尸上,顶住了他的冲击,一人承受五名精锐战兵的突刺,换来的是亲兵削断几条明军战兵的小腿。
明军倒下一个就迅速补充一个,抽回的枪刃又把一个亲兵戳成了筛子,滚滚而来的突刺如同一**永无休止的浪潮,令赛坡难进一步。就在这时,明军吹响了撤退的号角,薛绶长叹一声:“朱勇啊朱勇,如鼠小儿,不足为帅。”
薛绶见大势已去,忙指挥铁甲枪盾后撤,可在激烈拼杀的战场上,后撤就等于送命,士气可鼓不可泄,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把背后交给了敌人,令英勇作战的铁甲枪盾在慌忙的退缩中莫名其妙的战死,明军瞬息之间崩溃。
薛绶热血沸腾,目光血赤,最后看了一眼几步外倒在地上的一具具铁甲枪盾的尸体,那是他耗费多年心血训练出来的铁甲精锐,就这样灰飞烟灭。随即他的目光被无数敌人切断,在他的头盔后脑探出了一抹锋利的枪刃。
第二百四十二章防御
赛坡投掷的标枪,准确地击杀了明军主将薛绶。零点看书www.当朱勇看见薛绶阵亡时,心头巨颤,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可以说,薛绶是因他而死,他没有保护好薛绶的背后,他的软弱撤离战场,使得明军一员勇将丧生,还搭上了精锐的铁甲枪盾战队。现在他被左右亲军簇拥着,在瓦刺军围困的阵中左突右冲,对手换成了瓦刺骑兵的长枪手。瓦刺骑兵使用的马枪是名副其实的长枪,比明军的长枪还要长两尺,本来是用来对付明军长枪手特训成立的,一寸长一寸强,在骑兵快速冲刺中,马枪长了两尺,占尽了便宜。朱勇的亲军就吃足了苦头,离敌人还有很远的距离,就被枪刃挑落马下。
朱勇手握刀盾,他知道只要防住敌人突刺的一枪,就有机会近身斩杀敌人,朱家的刀盾绝技也不是吃素的。朱勇在疾风中挡住了一道刺向软肋的枪刃,正要近身斩杀,可惜跨骑的战马被挑杀。落地喘息未定时,又是一根长枪刺过来,朱勇拼死向后一挤,后背撞开亲兵,退了两步才避开枪刃。他后悔现在没有给自己装备一把长刀,不然也不会这样打不还手。
朱勇身边的亲兵一个个惨叫着倒地,身边的每个人都往后挤,乱成一团,苦练的刀盾一招也用不上。亲军还在不断的后退,在后退中倒下。他没有倒下,是因为他弃刀使用了双盾,双手用力擎着两面铁盾苦苦支撑。他看清了瓦刺骑兵的战术,侧面刺来一枪的时候,正面必有一枪刺来,用刀根本防不住刺来的长枪,被挑死的亲军都是软肋中枪,腰间被开了大大的血洞。可是,朱勇奋力抗过一轮突刺后,黯然想到,这到底要撑到什么时候才能脱离险境呢?
大腿上传来的刺痛,使朱勇单膝跪倒在地,他没想到从他身后刺来的一枪,不对啊!我的亲卫不是在身后吗?就在他看清战场上还只有他一人的时候,一杆长枪捅入了他的喉咙,鲜血顿时从嘴里喷出,在失去平衡倒地的瞬间,他确定在他身边确实没有活人了,他成了瓦刺枪手的活靶。
喉咙一疼,刺杀他的枪手抽回了枪刃,高举着长枪,傲慢地从他身旁驰骋而过。朱勇用尽力气挣扎着抬头,看见的只有一双双铁蹄从他身上踏过,在骨骼的碎裂声中,走完了他最后的一战,也是最窝囊的一战。在整个搏命拼杀中,从头到尾他没有砍出一刀,哪怕是劈空的一刀。
阻击瓦刺军的五万人马分两次中了埋伏,全军覆没,全体将士力战而死,为英宗撤逃争取了宝贵的三天时间。明军利用这三天时间赶到了土木堡,离军事重镇怀来只有二十五里地,明军只要进驻怀来就安全了。
土木堡是一座无险可守的地方,土坯矮墙没有一人高,战马可以一跃而过。叶三对土木堡很恐惧,总认为是一块凶地,这里四面透风,没有一处可以阻挡也先大军的进攻。叶三身为英宗的贴身侍卫统领,有很多机会向英宗进言。
“皇上,我军滞留土木堡很不安全,不如退守怀来拒敌。”叶三已经第三次催促英宗。
英宗没吭声,把目光投向了王振,叶三一看就知道要坏事,果然王振反对。
“皇上,我们从宣城运来的辎重还没有到,如果退军怀来,一旦辎重被也先所获,那我们可就要挨饿了,不要说打仗,就是饿也把我们饿垮了。土木堡离怀来很近,只要辎重一到,不用几个时辰,我军就可以退守怀来,到那时,皇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王振的一番说辞,到底还是打动了英宗,决定在土木堡等一天,接应辎重部队。
明军继续向土木堡集结,各部统领都知道大战在即,都不想留在外围抗击敌军,行军速度明显加快。叶三和唐甜骑着马并肩走在侍卫军的外侧,探马在明军身后散开到几里外,不停地传来好消息,一个个树林,山坡都被安全检查过了,没发现瓦刺军的踪迹。
“看来也先还没有追上来部署埋伏。”叶三好像有点失望。
“老爷希望有埋伏吗?是不是阻击也先没派老爷去,有点手痒了?”唐甜内心深处也希望上阵厮杀,不想被也先撵着跑。
“我是希望有埋伏,趁也先还没有准备好,给皇上和王振提个醒,土木堡不可据守,没有侦探到敌情,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让人心里发慌。”叶三百无聊赖地用马鞭柄敲击着大腿道。
“是啊,十五万人都挤在一起,能作战的只有后面的几千人,受到攻击都是在送死。”唐甜也莫名其妙地担心起来。
叶三心里嘲笑王振真会选地方,土木堡无险可守,还不如在野外正面对敌,打上一两场野战,硬拖也把也先拖死了。可集中到一起,束手缚脚,就等着挨宰吧。想到此,叶三突然停下来叹了口气,脸上隐隐露出痛苦之色:“我为什么要和王振狗贼一起找死呢?”
“老爷是想做一个忠君爱国,问心无愧的忠臣。”唐甜听到叶三的自语,不无讽刺地道。
叶三咧了一下嘴:“我忠什么君,爱哪个国,只是不想这些无辜的将士都死在这里。”
刚说到这,后方突然飞马来报,发现一阵阵烟尘,还有无数求救旗号,说明有后队遇到万分紧急的情况,消息很快传到中军。
叶三和唐甜对视一眼,一起站在马背上,向北方眺望,远处的旗号越来越少。
“不是殿后的部队,肯定是辎重部队遇到伏击了,完了。”
也先在追击中击溃了明军辎重部队,缴获了大量地军用物资和粮食,脸上挂着笑容:“这队明军逃的也太慢了,好像在有意给我们送粮草似的,有了这些粮草,我军能追到北京。”
说完抬头望着远处渐近的明军主力,明军队伍如同一条长蛇在兵道上翻滚,日光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如同鳞片一样颤动,蛇头朝向土木堡方向缓缓加速。
“最前面的谁的队伍,让他加快速度和明军接战强攻。”也先下达了作战命令。
“是二头领伯颜,他们就要追上了。”
明军后队已经旗帜倾斜,在防御瓦刺骑兵的骑射,见摆脱不了,只有在瓦刺骑兵几十米外停下脚步,站在箭雨中。这队铁甲长枪兵竟然没有慌乱,在阳光箭雨中阻击瓦刺骑兵的追击。
几十米外的瓦刺骑射根本不能造成明军铁甲军的伤亡,几次齐射后,弓箭手射出的箭羽越来越无力。稍稍后退,后面的大队骑兵从十里外冲了上来,明军立刻丧失了斗志,铁甲战兵在将领的责骂声中如潮水一样退下,幸好冲过来的骑兵不多,没造成屠杀,就像叶三所说的,瓦刺也准备不足。
也先见这样无准备的攻击收不到什么效果,一声长号角,瓦刺停止了攻击,集结后续的主力追骑,准备屠杀前面的羔羊。
王振和英宗慌里慌张地逃到土木堡,看到的情景和叶三所说的完全一样,到处是残埂断壁,根本不能作为有效的防御工事。王振傻眼了,再想退守怀来已经来不及了。英宗见王振手脚慌乱,根本拿不出什么主意,这才想起叶三。
“叶爱卿有何良策?”英宗眼里充满惊慌和期盼地问道。
“皇上,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有据守土木堡死战,击溃瓦刺军,我们才有活路。”
“那明天由你来指挥军队作战吧。”英宗无奈地说。
“皇上不可啊,军中不可临时换将啊!命叶三去防守就可以了,全军不可由他指挥,那样会更加混乱的。”王振眼放绿光,急忙阻止英宗的决定。
英宗想了一下也感觉不妥:“叶爱卿,明天你指挥一万人马防守吧。”
“皇上,明天就来不及了,现在天还没有黑下来,要抓紧时间构建防御工事。”叶三见英宗还是听王振的,对他不是推心置腹。
“好吧,朕再给你一万辅兵,构建防御工事。”
叶三接到的圣旨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两万士兵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好那么大面积的防御工事,简直就是开玩笑,可现在叶三是骑虎难下,不接也得接,谁让他多嘴呢?
叶三经过短暂的思考,下达了一个死命令,一万战兵务必在午夜前在对敌的正面方向挖出一条两里长的壕沟,壕沟下栽满削尖的鹿角丫杈,五千辅兵就地取材,扎拒马,上面要布满荆棘,另外五千辅兵在土木堡周围其他地方挖出上万个藏兵坑。可喜的事,所用材料到处都是,节省了很多时间。很快,这些简单的抗拒骑兵的防御工事在午夜前初具规模。五千弓箭手和手握拒马枪的战兵在布满荆棘的拒马和壕沟后待命休息,由于没有水和粮食,休息中的战兵始终焦躁不安。
不断骚扰的也先骑兵没有给他们足够的时间砍柴烧水做战饭,得意的笑容在阵前视察的也先脸上浮现出来,这样疲劳的战兵到底有多少战力呢?
叶三看着那些疲劳的战兵,表情复杂,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这些没有经过他训练的战兵,对他的指挥是否能百分之百的执行?这是最重要的,可现在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唐甜一直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脸愁容。
“全军听令,准备攻击!”沉默多时的也先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他身边的兄弟伯颜瞪大了眼睛:“大哥,你要干什么?”
“赛坡,快去让重骑准备。”怒吼完的也先,说话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回答伯颜的问话。
“大哥,你到底要干什么?现在可是黑夜,冲上去顶多是乱战,黑夜攀爬荆棘拒马难度太大了,要死很多人的。”伯颜见大哥也先不回答他,心里也是不舒服。
“我就是要趁夜攻击。”也先说话的语气坚定无比,他抬手指了一下对面明军的防御:“你没看到,明军将领指挥有序,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构建出这样的防御工事,你见过吗?说明这名将领很有才能,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多给他一刻时间,我们更难攻击,你不怕夜长梦多?”
“大哥,夜战不能举火,举火就成了明军弓箭手的活靶,看不见旗号,怎么指挥军队?”
“我就是要趁夜乱战,不给明军喘息的机会,今夜给所有的战兵发刀,和明军近战。”
也先的这一决定倒是帮了叶三,因为双方在黑暗中都无法指挥军队,免去了叶三最担心指挥不灵的弊端。
“天命所在,今夜我军定能冲破明军的防线,明天就能把饥渴交加的明军统统消灭。”也先的语气再一次激昂起来,伯颜沉默了,他知道大哥的决定是对的,攻击现在的明军会比天亮攻击少死很多人。
暗夜里,瓦刺军冲了过来,很快打了铁钉和荆棘的拒马上趴上了不少瓦刺战兵的尸体。明军的弓箭已经射完,近距离就没有杀伤力,几排手握拒马长枪的战兵翻到了前面,用长枪挑开尸体。而英勇的瓦刺战兵投掷了密集的标枪,甚至链子锤,短刀,一些乱七八糟的能伤敌的东西,都向拒马后的明军战兵甩过来。黑暗中,明军战兵看不清楚是什么玩意儿,不时地传出惊呼。可是这些没有指挥的战兵就是不撤离拒马,死死地握住拒马长枪,站稳脚跟,就是不后撤,和瓦刺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第二百四十三章智取
明军已经成了混合编队,长枪手,短刀手,弩机手都上了一线,弓箭手也抽出腰刀冲了上来,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拼死拒敌在拒马外线,不必听从指挥,见敌就杀,这使明军放开了手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双方的战鼓声在暗夜中击响,短刀砍不到敌人就掰开死去同伴的手,抓起长枪刺向敌人一排排明军舍生忘死翻过壕沟,都到了拒马前
瓦刺先锋赛坡在后方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战局,无意识地握紧拳头,骨节出咯吱吱的声响和明军混战的战兵又开始崩溃了,领头的战死,其他的战兵就扔下武器跑了回来,严重打击了瓦刺战兵的士气,因为他们太不习惯夜战明军面对敌军战兵一波一波的冲击,豪不后退,两翼的援兵是用弓箭掩护正面主力战队的厮杀
瓦刺军杀出凶性,有很多战兵都是直接扑到满是荆棘的拒马上,皮甲虽然能够抗拒荆棘,但一不小心还是会被铁钉刺伤,不少战兵的手被荆棘深深刺入,鲜血淋漓,有的就被活活钉死在拒马上
战鼓敲的急,后面的战兵开始踩在死亡同伴的尸体上跳过拒马,跳过去就被人海淹没,他们没有后续来冲击缺口
“杀”赛坡捡起一条明军弃下的长枪,一个突刺,长枪闪电般从拒马的缝隙中,准确地刺过盾牌的边缘,把一个明军从前额到后脑扎了个对穿作为一个经常在战场上冲杀的老兵,赛坡的出现鼓舞了瓦刺战兵的士气,身边的战兵是全无畏惧
“杀”一个企图劈砍他的明军又被他在胸口戳了个透明窟窿,拒马后的明军面对勇猛的赛坡开始退缩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冲上,手上明亮的刀刃斩断了赛坡的长枪,一个提纵,又在赛坡的肩头开了道血槽明军的战兵开始欢呼,他们看出那是他们的主将叶三,叶三的勇猛镇住了冲击中所有瓦刺战兵
拒马前的敌军再次烟消云散,在明军战兵冰冷锋利的枪刃前,第二次冲锋又被杀了下去,瓦刺战兵在明军的防御前没占到任何便宜,赛坡捂住肩头的伤口,面对弩机上雪亮的箭头,再也不敢盲目的冲击了
伯颜气喘吁吁地跑到赛坡的面前,看到赛坡受伤,急忙拉着他向后撤,一直把他踉踉跄跄拉到也先的面前
“大哥,不能再打了,我们已经死了一千多人,我们的第一勇士也受了伤,夜战对我军不利,要智取啊”伯颜挺着脖子的青筋在也先面前大吼
也先瞪着大眼,指着拒马后喘着粗气,像狗一样的明军战兵:“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再坚持一次冲锋他们就要崩溃了,难道我们就这样前功尽弃,死的人都白死了?给我冲,不准后退”
七八个瓦刺刀盾兵又死在明军的夹击之下,而明军战兵在枪刃刺进敌人身体后,已经无力拔出枪刃,任敌人的尸体穿刺在枪刃上,后面的瓦刺战兵已经飞身扑上,挥刀斩去了紧握枪杆的手臂明军战兵在剧痛的刺激下,拔出枪刃,随手一挥,轻松地划开了砍掉他手臂敌人的喉咙,血箭喷出三尺多高明军战兵也失血过多,趴在了拒马上,瓦刺战兵也倒在拒马上,两人的眼睛距离只有一尺远,断臂和切开一半脖子的热血混合在一起,在拒马上滴淌,两双怒瞪的双眼慢慢失去光彩
瓦刺军又展开了第三次顽强的冲击,看的叶三直摇头双方损失都很大,但气势上瓦刺明显占优,明军太疲惫了,以至于手中的长枪都是勉强抬起,瓦刺战兵乘机涌上拒马乱砍,明军弃掉手中的长枪,抱着敌人在拒马下肉搏,抠眼咬耳,掐脖子的到处都是,在死的时候,嘴里的肉还没有吐出来
“拿弓箭来”叶三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夜间纷乱的战场上盲射,可见难度之大
黑暗中,一支羽箭穿透了瓦刺战兵的额头,一支羽箭刺穿了前胸,一支羽箭插进了喉咙,一支羽箭……一支羽箭……
瓦刺战兵受不了了,他们在战场上苦寻这个暗夜杀神,可是茫茫黑夜只有一支支羽箭在收割着他们的生命,而杀神却神龙不见尾瓦刺战兵只有顶着藤盾缓缓后撤,躲避鬼神莫测的箭羽,渐渐脱离了肉搏的战场,明军得以喘息瓦刺重骑没有采取自杀式冲锋,只是远远地游弋,接应战兵脱离战场看见明军生力军上来修补拒马防御,就识相地退了下去,战马出短促的嘶鸣,一个重骑驮着一名战兵,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拒马后的伤兵被背了下来,叶三下令,拒马前不准遗留一个伤兵,一具尸体叶三听到有不少伤兵要水喝,可现在到哪里找水饮用?别说伤兵需要的干净清水东方已现曙光,八月十四日夜晚惨烈的厮杀将成为历史,而叶三面临的却是严峻的考验,没有水,没有粮食,敌人在虎视眈眈,匆忙挖掘的壕沟成了一道天堑,阻击着瓦刺军的突袭
土木堡是居庸关通往宣府、大同的驿站,位于狼山西麓,周围百里内群山耸立,地势较高,明军掘地数丈没见到一滴水,唯一的水源是堡南十五里有一条河,现在已被瓦刺军控制瓦刺军是从土木堡西北的麻峪口动的夜袭,叶三拒战了一夜,因明军又饥又渴,不能彻底击溃瓦刺军,只有距地而守,等待时机
“大哥,明军拼死顽抗,战力不容小视,以小弟之见,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伯颜规劝也先退兵后,向也先献策
“二弟有何高见?”也先也感觉现在奈何不了明军主力
“昨晚的夜战,大哥也能看出明军将领指挥防御高人一等,我军强攻不力,只有智取”
“少啰嗦,快点说”也先被吊足了胃口
“明军现在缺水少粮,战力不能很快恢复,他们依靠的只有那条壕沟和拒马,只要我们把他赶出壕沟,胜利就是我们的”
“废话,能赶他们出壕沟,还用你说?早把他们杀光了”
“不用我们赶,让他们自己出来,我们再围杀”
“明军将领也不是傻子,他们决不会放弃防御工事的”
“我们可以制造机会使他们放弃”
“哦?制造什么机会能使明军放弃防御工事?那可是他们的生命线,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防御工事是生命线,可是他们需要比生命线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水,只要我们主动放弃那条河,他们就会主动放弃防御工事”
“我军主动放弃那条救命河,明军能看不出破绽?这显然有猫腻”
“明天大哥主动派人去议和,提出退兵三十里,明军为了能取到水,肯定会答应议和,再说我军退后三十里,明军就会放松警惕,那时这里的一切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哈哈哈,好好计准备退兵”也先高兴地手舞足蹈,连拍他兄弟的肩头
次日,瓦刺军果然佯退,并遣使诡称议和熟知兵法的叶三冷静地分析,认为这是也先的一条毒计,不能轻信,应该固守壕沟,等待救援
叶三的主张立刻得到王振的反对,如果是其他将领提出,王振也许会考虑考虑,可叶三刚在英宗面前立下赫赫战功,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怎么会给叶三机会,再立功
“皇上,我军现在急需水源,应立即越出壕沟,占据河流,缓解大军缺水的燃眉之急”
英宗现在一天也只能喝上少量的水,可知道水的重要性,利用瓦刺议和占据水源也不失为上上之策英宗又赞同王振所说,一边下旨派通事两人去议和,一边下令拔营南移,占据水源本已缺水,困乏不堪的明军,一窝蜂地涌向河边,阵势加混乱,全把防御意识抛在了脑后
也先趁明军混乱之时,率重骑从多个方向冲入明军阵中明军突然遭到袭击,阵形顿时大乱,刀枪兵器扔了一地,火铳成了烧火棍,别说还击了,用都不会用,十五万大军立时崩溃,弃甲奔逃,死伤不计其数
也先采用伯颜的计策,智取成功,疯狂地残杀明军的大臣说到逃跑,那些战兵倒有了充足的体力,那些整天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可遭了殃在溃逃中,不管你是文臣武将,现在都是一个身份——逃寇他们都在做一件相同的事,就是逃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在马刀面前人人平等
第一个被击杀的竟是四朝老臣,名将张辅他为了掩护英宗撤离,一个抵挡住四名瓦刺骑兵,手中的长刀挥舞飘洒,四名骑兵竟近不了身可毕竟张辅年事已高,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架不住四柄马刀的轮番砍伐,落马身死
兵部尚邝埜被斩杀的时候,身边竟没有一名亲卫保护,一颗头颅被斩向半空,血溅土木堡科状元曹鼎被瓦刺战兵的枪刃刺穿胸膛,两支马枪把他推架出三十米,死尸才甩到沙场上户部尚王佐下马大骂瓦刺凶兵,被斩去四肢,鲜血流尽而亡
瓦刺骑兵围杀明军,斩杀大臣五十多名,战将战兵都数不清了叶三和唐甜等御前侍卫保护着英宗向怀来方向冲杀,都杀红了眼,个个血染战袍唐甜保护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叶三,只要对叶三不利的敌兵,都死在她的霸王枪下,飘忽的身影在马背上躲避着流矢,跟在叶三身后,挑落十几名骑兵
驸马井源和护卫军统领樊忠,一个挺枪突刺,一个舞动手中的铁锤,肩并肩在乱军中搏杀,他们在寻找乱臣贼子王振,不杀死王振,他们死不瞑目此时的王振显出原形,手中的弯刀劈杀出一条血路,月光似的刀影在瓦刺骑兵身上挥洒,所过之处,飘起漫天血雾驸马井源和樊忠看到白面无须,如此骁勇的王振,心里大惊,这是他们要击杀的王振吗?
第二百四十四章俘虏
土木堡弹丸之地被双方二十万人变成了人间地狱,砍杀战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英宗逃上了一个山坡已经无路可逃,于是不逃了,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自己的军队被残杀身边的御前侍卫战死的战死,失踪的失踪,只剩下叶三、唐甜和一个叫喜宁的太监
英宗虽然耳根子软,但却不懦弱,也不窝囊军队眼看被杀光,只剩下作为大明皇帝的尊严英宗很镇静的在山坡上看着一边倒的砍杀,被俘虏的人渐渐多起来,偶尔还有零星的抵抗在进行,看上去连强弩之末也算不上
突然,一条人影手持弯刀,度之快不比战马逊色,弯刀在人群中掀起一片血雨,杀开一条血路,也向这边山坡跑来奇怪的是,他身后追击他的不是瓦刺的骑兵,而是明军的两员大将瓦刺战兵都停止了砍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内讧
骑马追杀王振的是驸马井源和护卫统领樊忠,井源提着两支长枪,在马上右手抓着的一支正向王振背后投掷一声暴喝,长枪闪电般投出,锋利的枪刃直取王振的后心枪快,王振的弯刀快,回手一刀将枪势斩断,瓦刺军中竟有人喝彩王振虽然砍开飞来的一枪,但身形在空中也被震落下来,井源冲向王振,长枪一个突刺就是十几道枪影王振弯刀飞滚,接下十几道枪刃,贴着枪杆削刺向前井源被王振*得只有下马步战,后面的统领樊忠追上来,一对流星铁锤立即击来,力大无比
王振不敢硬接,一长身,却跃立在其中一锤之上,随锤飞回,弯刀同时刺向樊忠的要害看到王振神乎其技的武功,此时最吃惊的要数英宗了
“叶爱卿,此人真的是王振吗?”
“皇上,手持弯刀的正是太监王振,皇上被他蒙蔽太久了”叶三低头在英宗耳边耳语
“国贼必诛之”英宗也狠了
下面搏杀的三人,井源和樊忠两员武将显然不是王振的对手,樊忠哪见过这样的招式,仓皇急退中也摔下马来井源见樊忠危险,一枪急救王振如影随形,追杀樊忠,眼见就要得手,不料脑后生风,井源的一枪刺到王振一声尖叫,身一转,刀一挥,硬将井源人枪*回一脚踏上井源的枪尖,借力反弹到空中,刀光一闪,刀锋划伤了井源的胸膛,鲜血激射
樊忠的流星铁锤分左右射至,接连三锤都被王振接下,趁势*近樊忠链子一收,流星铁锤当作短兵器使用,风声呼啸,夺人心魄王振弯刀不敢硬碰樊忠的铁锤,尖叫声中,倒扑而回,落在驸马井源身旁,弯刀一合一分,将驸马井源连人带枪斩成了数段樊忠见井源身死,流星铁锤左长右短,暴喝声中,飞撞王振这一锤击出的巧妙,可王振就像意料之中一样,间不容一偏身闪过一锤的撞击,随即贴着链子滑下,当头一刀劈下樊忠挥动手里没有击出的铁锤抵挡,可相距太近,这一锤完全挥不出威力,锤反而被震回,王振一脚及时踢出,正中樊忠的腮帮子,头盔也被踢掉樊忠闷哼一声,连人带锤被踢飞,王振及时追上,在空中斩下了樊忠的头颅,血水对着英宗坐着的山坡喷洒,链子铁锤正好滚到叶三脚下
王振连杀两员大将,围困英宗的瓦刺骑兵都惊呆了英宗彻底被激怒,王振贼胆不小,在他面前连杀朝中大将,这还了得
“叶爱卿,给朕诛杀此贼”
叶三弯腰拉起链子铁锤的铁链,手握妖刀,身后拖着两个链子铁锤向王振走去王振杀了两人,再想突围已经不可能了,只有面对走上来的血人叶三满头满脸,浑身全被浓血遮住,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相貌等到王振看到叶三手里的妖刀,才知道遇上了冤家对头,现在只有一战,杀了叶三才有活路他现在倒不怕瓦刺的骑兵,大不了投降,可面对叶三只有以命相搏
两人相距十丈时,叶三人随锤飞,眨眼间撞向王振这一招实在大出王振的意料之外,身形拔起,弯刀快斩下铁锤从他脚下飞过,妖刀却斩向他必救的双脚,王振在半空中勉强旋转,躲过妖刀,可背后还是被叶三划出一条血痕一阵激烈的刀击声,王振被妖刀上力道撞出一丈开外,仓猝间避开要害,一张脸变得苍白起来身形一纵,向山坡下的河边退去
叶三紧随身后,妖刀力斩,却被王振抛来的一具尸体挡住,人已经下水,向对岸涉去河面宽阔,若被王振涉水而过,叶三是追不上他的叶三见王振已下水,急中生智,手中的链子铁锤甩了出去,王振在水中行动不便,顿时被链子缠住了脖子,沉重的铁锤在王振脖子上缠了两圈后,击在了王振的后脑,血光崩现,死尸同铁锤一齐沉入河底
叶三击杀王振后,又回到英宗的身边瓦刺骑兵被震撼了,都不敢过分的威*奇怪的是,除了一个太监外,其余三人根本不把成千上万的他们看在眼里,他们没有想到不堪一击的明军中竟有这样的人物尤其是坐在青石上的那个人,根本不理他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现在他们可是俘虏啊有这么牛的吗?看来此人不简单他们手持利刃,这个人手无寸铁,镇定自若的神情让他们有被侮辱的感觉
围上的瓦刺骑兵没敢动手,急报头领赛坡赛坡一眼瞧见英宗身穿的黄袍,头戴的金冠,知道是大明朝的统帅,他没有想到能俘虏大明朝的皇帝于是喝令战兵把英宗几人兵器收了,簇拥着去见也先
也先的兄弟伯颜先看到了英宗,忙对也先说:“此人相貌不凡,绝非寻常人”
也先看了看英宗:“看他的装束,金冠龙服,莫非是明朝的皇帝?”说完跳了起来:“常思一统中原,至今不能如愿,如果真能俘虏大明皇帝,那夺取中原,指日可待”
于是叫过太监喜宁询问,证实果真是明朝皇帝也先大笑道:“祖宗显灵,居然把大明天子给俘虏了”
伯颜在一旁道:“明朝的皇帝如同庙里的泥胎木偶,俘虏了他又有何用?他们皇族龙子龙孙多的是,难道不能再立一个?我们在塞外虽然强盛,到底还是人口不多,明朝得知皇帝被俘虏,还不倾全国兵马前来荡平我们”
也先正在高兴的时候被伯颜当头泼了一头冷水,呆了半天:“依你之计该当如何?”
“依我看,把皇帝还给他们,我们得了那么多好处,他们也不好翻脸,可以免去兵灾刀祸”
也先踌躇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有暂缓再议,并把英宗几人和随身所用的兵器都让伯颜带去还给他们,好生礼遇不提
英宗被俘虏的消息,不到两天就传到了京师怀来城的守将亲眼目睹了土木堡的惨剧,快马加鞭地回京报信整个京城震惊了,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朝廷的文臣武将全部战死,三军精锐没活下一人,顿时朝廷上下,后宫太后皇后哭成一团,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臣们都在思考着对策,尤其是文臣,他们打仗不行,但动脑子解决问题都很冷静,方案一个一个出台,但是都被后宫否定了原因是他们的目的不同,文臣武将是为了江山社稷,而后宫的太后皇后却是为了儿子和丈夫,只要儿子平安,瓦刺要什么条件她们都敢答应
大明后宫闹的不可开交,也先和伯颜都不清楚,可有一个人最清楚,他就是侍候英宗的太监喜宁英宗被伯颜带走后,喜宁就迫不及待地投降了也先,为了在也先面前邀功,就主动把后宫的一切告知也先,并把京城空虚的事实详细地述说,怂恿也先立即进攻京城,必可获得全胜也先大喜,有了喜宁在背后出谋划策,统一天下的梦想即可成真
喜宁的叛变,使英宗身边没有了什么人,叶三和唐甜就充当了英宗的仆人,照顾英宗的起居,这样一来就掩盖了叶三无敌高手的身份叶三在英宗被浮的那天,击杀王振,显露惊人的武功,由于全身是血,瓦刺将领并没有看到叶三的相貌,看到叶三的瓦刺战兵也提起过叶三,可都没引起瓦刺高级将领的注意,他们三人现在的身份就是俘虏,和那天惊现的高手不能相同并论,随着时间的流逝,叶三很安全地在伯颜府中生存下来
也先开始把英宗当人质,向大明索要赎金,几次下来,钱得到了,可就是不放人大明朝没办法,经过胡太后同意,还是由郕王朱祁钰代皇帝执政,不再理会也先狮子大开口,没完没了的索要不理会可以,但也先要是攻打京城该怎么办?贪生怕死的人开始主张南迁,京城已经无兵可守,也先攻来,只能玉石俱焚
朱祁钰初登皇位,还不是真正的皇帝,现在也不知道听谁的好,但心里还是不愿意离开北京正在犹豫的时候,暂代兵部尚的于谦站了出来,铿锵有力地大喝:“南迁者,杀”
就这一嗓子,镇住了很多摇摆不定的人,作为一个文官有这样的气魄,的确让人敬仰不南迁,只有战那么用什么来战呢?豪言壮语谁都会说,可也要面对现实,当瓦刺军攻来的时候,用什么去抵挡,用什么去战斗?不是口出狂言就能办得到的于谦是个很强势的人,似乎天下没有他怕的事,可他也是人,也有畏惧,可是他战胜了畏惧,在危机关头敢于站出来,这才是真英雄
朱祁钰正是看重于谦的这一点,把北京城防的重任交给了于谦于谦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他现在就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承担起国家兴亡的重担
于谦代理兵部尚四天,就召开的第一次军事会议,不管他以前做过兵部侍郎还是现在的兵部尚,所有的事情都和军队有关,可他的的确确是个生,是个文官,从没指挥过军队作战但叶三给他的《城防攻略》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他现在对兵法有研究,排兵布阵也有一套但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烂摊子,缺兵少将不说,城里连几匹像样的军马都找不到,别说组建骑兵了
于谦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听完属下将领的汇报,于谦下了第一道军令
“凡京城以南的军队全部在十五天内到京集结,河南、山东、浙江一带的军队要带辎重进驻京城京城开放监狱,年富力强者参军立功赎罪京城以外,凡犯小错进监的将领,一律进京作战违者,斩立决”
于谦的一道军令,给了不少人展示的机会,在阳和惨败,独自逃回大同的勇将石亨就是其中一位,他逃回大同就被关了起来,这次回京,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对整个战役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第二百四十五章内战
南迁者,杀一声怒吼,震惊朝野上下,于谦先挑起了大明朝内部的战争,并且内战愈演愈烈其反对派代表人物是翰林院讲学徐珵,徐珵此人博学多才,大明第一谋士姚广孝的粉丝,多少继承了姚广孝的一些特征,就是爱唱反调朝廷上不管谁上本奏,他都要站出来提反对意见英宗受王振怂恿亲征,他反对,并称夜观天象,此战必败果然英宗二十万军队全军覆没,被也先俘获,所以他的话在朝野中有很强的说服力此次主张南迁他是主力结果被于谦一句话给喷倒,心里不服气,处处给于谦为难
“皇上,于大人集结军队不为过,可把那么多囚犯,包括死囚都放出来,京城的治安会空前的紧张,民心浮动啊”徐珵又站出来了,内战接着上演
“皇上,朝廷现在正在用人之时,不可过拘小节,囚犯当中多为能人义士,因过激行为伤人而下狱,配军中服役,历代有之,只不过配地点变了,不是边荒而是京师,有何不可?时势造人,适时变通,乃为俊杰”
“准奏”第一场较量,于谦胜
“皇上,于大人在京集结二十万大军,可京城的粮食不多,二十万军队不够一个月食用,等也先围城之时,全城百姓士兵和军队饿也饿死了,谈何抵抗?”徐珵再次难,不过这次攻击到了于谦的软肋要害
“皇上,离京不远就是通州粮仓,派人运抵京师,可解燃眉之急”于谦应对有方,可见早想过这些事
“陛下,通州粮仓虽离京不远,可没有军队押送,万一被也先下手攻下,等于把粮食拱手相送,那时京城危,不如先烧通州粮仓,断其后路,也先无粮,京城之危化解”
“陛下,不能烧啊”
“陛下,粮仓不可留”
朱祁钰无语,双方不分胜负,散朝
于谦心烦意乱地下了朝,是啊,徐珵说的也不无道理,可通州的粮仓太重要了,京城所需粮草全指望它呢可手里实在无兵可用,只顾运粮,京城失守,运粮何用?于谦满腹心事低头往家走
此时天上乌云滚滚,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于谦加快了脚步,走到尚府院墙外,墙根黑压压一片引起了于谦的注意,原来是一窝雨前的蚂蚁在搬家,每只蚂蚁都负荷地搬运着属于自己的食物于谦蹲下,若有所思随后,大喜,家也不回了,一溜小跑回到衙门,召开第二次军事会议
于谦下了第二道命令:“凡进京部队,路过通州粮仓时,必携带十人口粮,多者不限”
军令颁布后,路过通州粮仓的军队都卖死力运粮食,谁不知道到京城去干什么,守城啊守城最怕没粮,没粮就可能要挨饿这下可好,骑兵都把战马让出来步行,马背上驮的都是粮食,步兵没马,就到处找牲口,牛马驴骡,大小车辆都用上了可笑的是,有队士兵没找到牲口,只找到一群羊,羊背上也驮着粮食运进京城景象之壮观,让徐珵等反对的大臣们嘘唏感叹,于谦此人太有才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北京集结了二十二万军队,军队有了,粮食也有了,军心、民心渐渐安定下来于谦正式成为兵部尚,执掌兵部大权,军队上的内战结束,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一帮文臣无事可干,又在朝廷上起内战,这次矛头所指的是王振余党、族人带头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陈溢这批久被太监王振欺压的文官爆了,陈溢为官清廉,极其痛恨王振,土木堡惨败,使国家陷入危亡,便下定决心铲除王振余党
朱祁钰没想到这批文官力量之大,在朝会上干出令他瞠目的事按惯例,朱祁钰像往常一样询问大臣们有何事上奏陈溢没等朱祁钰的问话落音,就大步出班上本
“王振祸国殃民,胡作非为,使皇上被俘塞外,身陷险境,如此大罪,不灭九族,难平民愤”陈溢慷慨激昂的一本,顿时激起大臣们的愤怒,朝堂上乱套了,咒骂声,哭泣声,声声在朱祁钰耳边炸响可朱祁钰估计王振余党势大,人数众多,弄不好会使其叛乱,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于是,下了一道谕旨,押后再议
这些久经考验的大臣们知道朱祁钰在敷衍他们,但那些死去亲人的官员能让糊弄吗?谕旨下了,可大臣们就是不散朝,等朱祁钰给个明确的话朱祁钰可吓坏了,这些人想干什么?这种威胁他的举动他从来没见过就在这时,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出现了,锦衣卫指挥马顺站出来替朱祁钰解围
锦衣卫指挥马顺绝对是王振的铁杆死党,前一阵暗杀出京回乡的官员就是他一手策划实施的,虽然被叶三借闹鬼制止了,可最后还是被王振压下,暗杀案不了了之,可在职的官员心里明亮的很,有王振在,那是敢怒不敢言啊而此刻,王振死了,马顺仗着有一身武艺不怕文臣们叫嚣,替朱祁钰强出头,喝斥群臣,那不是找死吗?
第一个冲上去的还是陈溢,马顺没想到一个都察院右都御史竟是武当派开派祖师张三丰的俗家弟子,太极功夫有很深的造诣,一个推手,就把马顺摔倒在地,骑到马顺背上,抓起马顺的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揍马顺没想到陈溢能在朝堂上动手,其他的锦衣卫也蒙了,没有一个敢上前凑可怕的是其他大臣反应过来,见报仇的机会来了,一拥齐上,该出手时不留手,耳刮子、嘴啃、脚踹,能揍人的招式全用上了一群平时温文尔雅的文臣,此时就像街头的无赖,官服、官帽全不要了,撸起袖子痛殴马顺马顺还没明白过味儿来,就被揍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朱祁钰就这样看着马顺在他面前,在庄严的朝堂上被活活打死
大明朝堂上的内战达到了顶峰,锦衣卫指挥被文臣活活打死,毕竟锦衣卫是朝廷的权力机构,是保护皇上的,如果朱祁钰下旨治罪,这些文官一个都跑不了在这动乱的时刻,还是于谦保持清醒的头脑,当堂让朱祁钰赦免群臣,并下旨把王振余党及其侄子王山斩示众一场内战动荡风波平息了,于谦的威望在大臣中如日中天,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唱反调,一切政令得以畅通执行
大明朝已经准备好抵抗也先的进攻,可左等右等,也先的军队没有出现在京城外大明朝上下等得不耐烦了,因为英宗皇帝还在也先手上,不停地挟持要挟,令边关守城将领颇为头疼,打不敢打,战不可战,只有被也先辱骂的份群臣齐上本奏,让朱祁钰登基做皇帝,国家不可一日无主朱祁钰实在不想做这个不知道能坐多久的皇帝,面对国家危难,前途未卜,如果坐上了龙椅,一旦国家灭亡了,他可就成了千古罪人,这个皇帝不做也罢但在于谦的坚持下,朱祁钰还是勉为其难的登基做了皇帝
正统十四年九月,朱祁钰正式为大明朝皇帝,年号景泰现在的英宗的皇帝身份没有了,改为太上皇
朱祁镇身份的改变,降低了他在也先军中的价值本来也先多次用他诈取大明朝的钱财就得到过他兄弟伯颜的反对,说也先没有诚信,干的都是些龌龊的事情每当也先利用朱祁镇勒索的时候,伯颜都是据理力争,争吵得脸红脖子粗,内战也开始在也先阵营里蔓延
也先阵营内部的不和谐,内战的内耗使得也先进攻大明京师的脚步放慢,也先孤军难进,只有去攻打边城也先的耐心渐渐失去,多次向大明朝索要赎金,得到的都是无限期的拖延,他有了杀朱祁镇的心
可太监喜宁又向他出谋,用这个过时的皇帝换不来钱财也可以用他去诈城啊明军不可能看着自己太上皇被杀?就让朱祁镇去叫开城门,叫开了城门,攻打城池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也先又一次听从了喜宁的话,从伯颜那里好说歹说要来朱祁镇去诈城,选择的目标还是老地方——大同
也先本来有能力进攻北京,既然明军主力已被击溃,也先也想乘胜追击,可是沿途的城池还在明军手里,阻碍了他的进攻攻打城池又不是瓦刺军所长,只有采用喜宁的计谋,用朱祁镇来诈开一条通往北京的通道
大同守军将领是英宗撤出塞外时留下的,广宁伯刘安任总兵,都督佥事郭登为参将,镇守大同大同城防坚固,易守难攻,虽然城里的军队不多,但也可坚守也先来时,总兵刘安没等瓦刺军攻打就卷铺盖走人了,把防守重任交给了都督佥事郭登明军在土木堡的溃败,大同也同样受到极大的威胁,城里的情况复杂,城内战兵不思坚守,人心惶惶,都认为大同在也先大军的攻击下,不堪一击,就这点兵力是守不住大同的再加上总兵弃兵先逃,是雪上加霜
总兵刘安出逃,使郭登成为了大同守城的主将郭登祖上是大名鼎鼎的武定侯郭英,郭登继承了先祖的文才武略此人胆大心细,城防小心谨慎,在这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誓死与大同城池共存亡郭登所做的一切得到了守城战兵的信任,战兵们众志成城,都愿意追随郭登共同坚守大同也先出兵大同,再一次遇到了硬骨头
第二百四十六章游戏
也先带着英宗出兵大同,伯颜没有跟来,并且要求英宗有随从跟随,确保英宗的人身安全。零点看书www.也先答应了伯颜,留下大部分兵力,以防后院起火,只带很少的人马诈取大同。也先认为有英宗这颗重要棋子,就像一把保护伞,可以保证他的军队完好无损,这是一场必胜的游戏。
也先这次出兵就像是秋游,行军不紧不慢,没有探马来回探报。到了大同,也先把英宗叫到跟前,用马鞭一指大同城头:“你可知道守城将领是谁?”
英宗点头:“是刘安和郭登。”
“你去叫开城门,我就放你回朝。”
英宗大喜,他知道郭登的祖上都忠于朝廷,并且还有亲情关系,凭他的面子,郭登会开城门的。瓦刺骑兵簇拥着英宗和两个贴身随从叶三和唐甜来到大同城下,勒令英宗叫城。
“城上刘总兵可在?我是朱祁镇。”此刻的英宗一点皇帝架子都没有,还自报家门。
城头上守兵一阵慌乱,不一会儿,城上回话:“不在。”简单的让英宗吃惊,也很尴尬。
“佥事郭登可在?”英宗又把希望寄托在郭登身上。
城上又是一阵骚动,郭登出现在城头,也不答话,只给英宗行了君臣之礼。
“郭佥事请打开城门放朕过去。”英宗更客气了,请字都用上了,可谓礼数到家。
城上郭登摇头,就是不开城门。
“郭佥事何必这样无情,不给朕情面?”英宗变了脸色而,他认为顶多把大同给了也先,他就可以安全回朝了,可是不放他回去的竟是自己统帅的将领,让他绝望。
“臣郭登奉命镇守大同,其他一概不知。”郭登说话了,言辞决绝,让英宗异常伤感。
也先见天色已晚,城上郭登就是不开城门,手下攻打大同又不可能,只有收兵,在城外安营扎寨,等明天再威胁郭登开城。叶三望了一眼城上的将领,郭登如此胆大,可能朝中有了变化,这种变化对叶三可是好消息,英宗的利用价值在降低,可生命却更加危险,得想办法逃出也先大营。
回到英宗的营帐,外面加了两个岗哨,这些岗哨对英宗都不错,没有限制过他的自由,这也给了叶三和唐甜一些方便。
“今天晚上,我们两个要有一人给城上的明军送信,让他们来劫营,我们里应外合救出皇上。”叶三避开情绪低落的英宗,小声地对唐甜说。
“面对也先的骑兵,郭登敢出城吗?”唐甜提出疑问。
“也先兵力不多,只要郭信任我们,就一定会来劫营。”
“他现在连皇帝都不信,能信我们?”
“我有办法让他们相信,可是我要离开大营,很容易引起也先和英宗的怀疑,现在只有你可以去送信,敢去吗?”
“那有什么不敢的,你也知道我的轻身功夫不在你之下,大同的城墙还挡不住我。”
“那好,等他们安歇以后,你拿我的不死检校令牌去送信,见到我的令牌,郭登肯定会相信你。”
“好吧,死马当作活马医,送完信我会回来,郭登来不来我就不管了。”
夜深人静,一条黑影从英宗的营帐飘出,消失在黑暗中,以叶三的目力还是能看到唐甜的身影,在也先大营的帐篷顶诡异的飘移。看到唐甜在空中飘行,叶三总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感觉就是十几年前一直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邪恶东西。想起来,眼前就出现血蒙蒙的一片。可多次生死相伴,在残酷的大军混战中,唐甜不止一次保护着他的安全,令他至今毫发无损,让他对唐甜的怀疑渐渐逝去。今晚又见到这样诡异的身法,叶三只有摇头苦笑了,是自己多疑了吧?他可是见过唐甜的父亲,比她更诡异的轻功。
大同城墙上的一团淡淡的红光还是引起了城防战兵的注意,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城墙外向上飘动,还以为是同伴在打灯号。
“老杨,你看那是什么灯号?我怎么看不明白?”
“二子,看清楚那是灯号吗?不像啊!”
“还是去看看那边吧,别出什么事,在他们眼皮子低下,他们反倒看不见。”
等二子来到城门的右边,向下看时,那团淡淡的红光已经消失。
“哎?怎么不见了呢?”二子疑惑地道。
“二子,看花眼了吧,不好好站你的岗,就知道穷折腾,省点力气,回家折腾你媳妇去。”
在一片哄笑中,二子很恼火,等他从城墙外缩回头转过身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条黑影就站在嘲笑他是士兵身后。
“什么人?”二子紧张地抽出腰刀,其他士兵这才知道有人上了城头。呼啦一声就把唐甜围在了中间,刀枪并举,锋利刀刃指向唐甜。
“叫刘安或郭登出来。”唐甜脸上不惊不怒,冰冷一片。
还没等士兵去报信,郭登正好被笑声吸引到此,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到一身黑衣的唐甜,郭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上的大同城墙。
“这位壮士,有什么事来大同城头?”郭登分开士兵问道。
“我乃皇上的御前侍卫,目前在也先大营里保护皇上,今晚奉命前来报信,请郭佥事出兵劫营,营救皇上。”
郭登楞了一会儿,看那神情是不相信唐甜的话:“可有凭证?我怎么相信你说的话?”
唐甜从怀中拿出叶三的不死检校令牌:“御前侍卫统领叶大人的令牌在此,大人不相信皇上,可相信这块令牌?”
郭登在灯光下看在唐甜手中的令牌,还是吃了一惊:“叶统领也在也先营中?”
“正是,不过还没有暴露身份,奉叶大人令前来报信,请郭大人出兵劫营,我等里应外合,救出皇上。”
“好,我相信叶统领,今晚出兵劫营。”
唐甜见口信传到,也不多言,飞身下了城墙,身后又传来一阵惊呼。唐甜下了城墙,直奔也先大营,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英宗的帐前,看见一队瓦刺卫兵正向英宗营帐走来,还没等见到叶三,叶三和英宗已经从营帐里出来了。
“怎么回事?”唐甜从帐后进去,换好了衣装,站到叶三身边问。
“坏事了,也先刚才派人来请皇上去喝酒,皇上已经答应了,正要过去。”
“啊!今晚的事怎么办?”
“只有随机应变了,也先早不找皇上,晚不找皇上,在这个时候要喝酒,真不是时候。”
唐甜无语,跟随着英宗身后去了也先的大营。
三更时分,也先大营外一阵大乱,叫喊声惊动了正在喝酒的也先。
“怎么回事?”也先站起来,出了大帐问帐前的侍卫。
“大人,是明军前来劫营。”侍卫回答。
“来了多少人马?”
“不多,就在营前被哨兵发现了,没人敢冲过来。”
“哼!扫了老子的酒兴,加强防卫,我看他们长了几颗脑袋,敢来劫我的大营。”也先说完又回帐了,叶三刚想动手,见时机不成熟,只有作罢。
大营外的郭登,见也先大营没有出现应有的里应外合,也不敢冒然攻击,吆喝了一阵,就收兵回城了,也先也没有追击。劫营营救英宗的行动,就像一场没有精彩画面的游戏,草草结束。
第二天也先见大同守备森严,攻打大同自己的兵力又不足,只有撤兵离去,挟持英宗又到宣府城南,*英宗下令开城门。也先前几天来过宣府,用英宗换回来两大车金银珠宝,以为这次也能成功,就在城下叫城。宣府守将杨洪托辞不见,不是去吃饭了,就是出恭没回来,把也先气得七窍生烟,没把英宗当场杀掉。可也先不死心,第二天接着叫城,把刀架在了英宗脖子上,宣府、大同巡抚罗亨信持剑坐在城头,刚吃过午饭,见日头偏西,就令守城将士回应:“日头偏西,天已暮,城门不敢开,出城者斩!”
也先没办法,只有佯攻,宣府全城将士死守,也先围城不退。瓦刺骑兵佯攻,正中守将杨洪下怀,此人为大明朝正统年间不可多得的智将,作战善用佯攻,奇谋狡诈,至宣城从来没有被攻下过。见也先兵力不多,没能力攻打宣府,于是就找巡抚罗亨信,要求出城作战。
“将军何出此言?本府已经下令不准出城。”罗亨信吃惊地问。
“大人,此次瓦刺军围城兵力单薄,他有太上皇做人质,必以为我军不敢出城决战,所以防备松懈。大人你看,瓦刺骑兵的战马都在营后随意放养,说明瓦刺军没有战意,只是来撞城,只要我军出击屠杀他的战马,瓦刺军不战自溃。”杨洪站在城头指着瓦刺军营向罗亨信请战。
“将军已经深思熟虑,本府无话可说,出战!”罗亨信还是很信任杨洪。
又是日头偏西,瓦刺骑兵刚吃过午饭,正在歇息。突然,从宣府南门冲出一哨人马,杀声震天向瓦刺骑兵冲过来。瓦刺骑兵根本没想到宣府城会突然出击,没有丝毫准备,仓促应战。可宣府战兵并没有深入,杀了几人后,就开始佯攻,喊声大作,雷声大雨点小。瓦刺骑兵来不及上马就冲过来,宣府明军边战边退,保持完好队形,用弓箭阻击瓦刺军冲击。
就在这时,瓦刺军后营战马嘶鸣,一队明军骑兵神出鬼没出现在瓦刺军后营,大肆砍杀瓦刺军的战马,一时间,马蹄飞扬,伤残无腿的战马在地上翻滚。等瓦刺军明白过味来,明军骑兵已经撤离,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烟尘。
也先气急败坏地清点损失的战马,看样子又要多出很多两人一骑的瓦刺骑兵了。瓦刺军以骑兵为主,没有战马等于没了双腿,这仗还怎么打?也先只有悻悻退去。
也先挟持英宗诈城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也没脸面双手空空的回去,以后就开始游戏大同、宣府两城索要钱财,贻误了战机,给了于谦在北京充分的布防时间,为赢得北京保卫战打下基础。
第二百四十七章虎穴
趁也先在大同、宣城之间来回奔忙的间隙,于谦检阅了他在京集结的二十二万大军检阅中,于谦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人有了,可盔甲兵器严重不足,尤其是从牢里出来的大将石亨,率领的囚犯组合成队伍是杂乱不堪,甚至有手握锄头和菜刀的别说盔甲了,就是统一的服饰都没有,花花绿绿,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似的于谦看到这里,一皱眉,暗想: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别说打仗了,笑也被人笑话死了,给堂堂大明帝国丢人啊
于谦召开了第三次军事会议,提拔了一些得力的将领,在京城*练兵马,一面命工部加紧赶制铠甲,一面将南京库存的兵器调入北京同时派兵先后到土木堡收集明军丢弃的头盔九千余顶,铠甲五千余件,火铳二万余支,箭矢四十四万枚,大炮八百门紧急调运的装备大大提高了明军的战斗力,使二十二万军队初具规模
于谦忙个不停,也先也没闲着,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他不但没诈开城门,连赎金也没得到一个大钱,他依靠太监喜宁的计策完全行不通,被杨洪和郭登像傻子一样赶来赶去,老脸都丢尽了他对喜宁失去了信心,思路又回到他原来的部署上,还是要靠*的马,手中的刀去冲锋陷阵,不需要阴谋诡计投机取巧战意迅充斥也先的大脑,使他热血沸腾集结兵力,整顿戎装,上马拔刀,杀
集结兵力的时候,也先遇到了麻烦,他智勇双全的兄弟伯颜和他不一条心,伯颜主张把朱祁镇送归大明,不想与大明开战,并且把朱祁镇牢牢控制在手中,严密地保护起来,不给也先任何机会接近朱祁镇
也先大为恼火,可伯颜是自己的亲兄弟,又不能动粗,怎么办呢?也先抓着脑袋,在太师府里来回走动,忽然眼前一亮,对啊把他们都邀请到太师府,再调集自己的所有蒙汉高手,控制住他们控制了他们就等于控制了他们的军队,那大明皇帝还是自己的筹码
也先的太师府今天的气氛有点和平时不同,府里的高手全部到位,仿佛突然间变成了龙潭虎穴受到也先邀请的不光是各部落领,他的兄弟伯颜,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就是朱祁镇和他的随从叶三和唐甜时辰一过午,近百名青一色皮甲战兵的瓦刺彪形大汉已纷纷在也先的太师府内外各个通道布岗插哨这些瓦刺战兵全配有马刀及弓箭,由十几名头目率领下,整个太师府进入森严的戒备中,成了名副其实的虎穴
在众多的蒙人中,还有不少也先请来的汉人高手,表面上看都是出没草莽武林的英雄好汉,为了各自的利益来到太师府,其实质是助纣为虐,和大明王朝作对
也先的太师府可不是想象中的蒙古包,而是一座雄伟宽广的建筑,这是也先自称太师淮王,把持军政大权后,在沙州卫建造起来的,防卫最是严密府里的仆妇、仆役都开始忙碌,大厨房一早就开始准备起来,除了要供应二百多人的牛羊肉,还要摆出几桌全羊宴席
叶三在太师府范围内转了一圈,开始意识到也先的邀请不是那么简单,心中暗地里嘀咕起来,难道也先真要对大明动手?随后没多久,他便逐渐明白,太师府今天的忙碌是要开一个重要的军事会议
叶三心里盘算着如何能获悉这个军事会议的秘密,他知道也先突然召集这些部落头领开军事会议,又以这样的规模举行,肯定要商讨针对侵犯大明的步骤和策略,而这对叶三来说能不能获得自由,其重要性是不可言喻的,他必须要探明这次会议的各项方案的内容
午膳后,叶三空闲下来,看起来叶三一派悠然自得,正像一个刚侍候完主人的随从出来散步,他这个身份非常重要,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不过他的脑袋里没闲着,思潮起伏,意念转动,那种精神上的忙碌却和他□□□上的安闲成反比,他在想如何获得瓦刺军事会议的秘密
有人走了过来,步履轻盈,叶三早已听见,却装作没察觉的样子那人离他还有好几步远,一阵优雅的,令人非常舒服的淡淡香味已经飘了过来,这种香味儿有点像塞外的黄花,不带丝毫俗气
“喂你一个人站在这里什么呆啊”那样轻柔的声音传来,叶三回头看见了一身乳黄衣裙的年轻女子,他见过一面,是伯颜妻子哈喇的妹妹可伦,模样娇媚可人
叶三慌忙装出一副惶恐道:“抱歉,我不知道小姐来了,请包涵”
“你这人真奇怪,你做错了什么事让我包涵?真不像是个大男人,倒像是只小羔羊”
叶三脸一红,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说是羊羔,咽得他说不出话来
“脸都红了,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叶三,看样子你也不是个惯于撒谎的人,那喜宁太监说你有多厉害,还真没人相信你何必骗我?刚才你站着不动,目光注视着前方一点,实是什么也没看,这是一个人在思考问题时的形态,是不是不愿意告诉我?”
听了可伦的话,叶三直觉这女子不简单,于是非常窘迫地道:“我怕说出来小姐会笑话”
可伦挑起一双秀眉:“你看我像一个喜欢嘲笑别人的人吗?”
“不当然不是,伯颜府里的人都待人挺好的”
“既然这样,你有什么事,我可帮你的”
叶三的神情有些像被人看破心事,露出忸怩腼腆的模样:“是想家人了”
“是想媳妇了?看你害臊的样,比我们蒙古女儿家还脸嫩,想就想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可伦嘻嘻地笑着刚要离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贵族打扮的年轻人正匆匆往这边走来不知为什么,可伦好像对来人没有好感,刚才嬉笑的神情也消失了
叶三见那年轻人一身蒙古王室打扮,不知是哪个部落领的王子,身材魁梧,也是个英挺潇洒的人物见到可伦,那年轻人立时喜上眉梢,脚步加快,来到可伦面前
“可伦,你在这里啊可叫我找到了,害得我找得好苦”
可伦冷冰冰地站在原地:“可汗怎么会有闲找我?是不是无聊啊?”
叶三一听可伦叫这个年轻人可汗,才知道此人是也先立的傀儡鞑靼可汗脱脱不花
脱脱不花被可伦冷冷地顶撞面不改色:“两个月没见到你,令本王寝食难安,朝思暮想,来到太师府,听说你也来了,害得我都把太师府都找遍了,没想到你在这里”
可伦根本不把脱脱不花当可汗看待,继续讥讽道:“可汗看上去气色很好,人也胖了”
脱脱不花不以为许,打蛇上棒:“都是因为能见到你,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见你个大头鬼”可伦的语气冷了
脱脱不花滔滔不绝,旁若无人地道:“哈哈,今天太师府好热闹,里里外外全挤满了人,不要说四周的岗哨守卫,就是各大部落领的侍卫就有二三百人,真够府里下人侍候的”
一旁的叶三也抽空答话:“就是,一上午,忙活的真够呛”
脱脱不花突然把话一停,以一种极端不屑的眼光扫了扫叶三:“大胆狗奴才,是哪个王八蛋教你的规矩,随便插嘴,你不知道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吗?”
叶三脸色苍白,嘴唇动了一下,紧握双拳,垂无语
脱脱不花正眼也不看:“滚”
叶三低头正要离开,可伦叫住了叶三:“叶三,我让你留下”
脱脱不花忙道:“可伦,我们多日不见,有许多心里话要说,这奴才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多嘴多舌,不懂规矩,你叫他留下惹人烦,不如……”
“他是大明朝皇帝的随从,来这里没多久,可也是贵宾”
“一个俘虏的随从,也让你这样高看?”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多少要给大明皇帝一点面子”可伦怒道
脱脱不花呼吸急促,脸色铁青:“很久不见,你竟为了一个奴才这样对我?”
可伦尖锐地道:“你让我用什么态度对你?我不稀罕你来看我”
脱脱不花目中突然像冒出火焰:“可伦不要太放肆,作为鞑靼可汗我已经很容忍你了”
可伦冷然一笑:“可汗?吓死我了,不容忍你能把我怎样?在这里没人怕你”
脱脱不花气得几乎把牙咬碎:“你你……岂有此理,欺人太甚人都说太师府是虎穴,你有本事在这里反我?”
“是你私下找我,和造反扯不上关系,叶三陪我出去走走”可伦不理脱脱不花了
叶三迟疑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又站住了,模样显得十分为难这下,脱脱不花抓住了出气的人:“狗奴才,居然敢插腿你家主子的事,瞎了眼的畜生,快滚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可伦转身便走:“叶三,我们走,不理那疯子”
叶三怯生生地道:“可伦小姐,这……”
可伦一瞪眼:“你怕什么?有我在,谁敢把你怎样?”
“可伦小姐,我看还是……”
可伦真的生气了:“你不听我的话?”
叶三只有低着头,老老实实跟在可伦身后脱脱不花看到叶三软弱可欺的样子,在两人还没有走出太远,身形一动向叶三扑来,风声骤起,一条身影从半空中落下叶三感到了身后的情形,可现在叶三的身份只是一名随从,他必须配合这个身份才行虽然脱脱不花的凌空一击在他看来小菜一碟,但他不能躲闪,于是脸上挨了一巴掌,身上被踢了一脚,整个人扑倒在地,滚了出去
可伦尖叫着跑到叶三身旁,见叶三嘴角已经流血,抱着大腿不住地抽搐:“叶三,伤得重吗?疼不?”
脱脱不花见可伦如此关心叶三,双目圆瞪,额上青筋浮现,脸孔扭曲,杀气腾腾这里出现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府里的守卫,看见是可汗脱脱不花在揍一个汉人,也不想多事得罪了可汗,都远远的观望,没一个人过来
叶三一声不吭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他移动得如此缓慢辛苦,让可伦觉得他伤的不轻,默默注视着叶三的背影,可伦摇摇头,叹了口气
一阵折腾,时间已经不早,太师府由也先主持的军事会议就要开始了,没人再去关心一个受伤的随从,叶三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潜隐
回到太师府临时给他安排的房中,唐甜在朱祁镇身边还没有回来,在短短的片刻间,叶三完全变换成了另一个人,一个与刚才挨揍的奴才截然不同的人,黑色紧身衣,黑色软靴,黑色头罩,腰上插上伯颜送还给他的妖刀*w.oshu8.com*!*
看这身装束,就知道叶三想干什么大白天,想潜隐起来刺探情报是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一批典型的高手眼皮子底下,戒备森严的太师府中可时间紧迫,就是再危险,叶三也顾不上了
虽然只在府中小范围转悠了一圈,也可看出也先的太师府是仿造大明的建筑风格,足够叶三摸清这里的形势轮廓叶三利用地形地貌的技巧是一流的,老到精炼,无论是楼阁房舍墙角,树木的阴影,花草的遮掩,甚至人的疏忽和错觉,全是他潜隐的凭借很快,他已经越过了军事会议大厅外围四周的岗哨
在一阵小心翼翼地躲闪,他也避过了第二道由多名瓦刺府卫巡守的防线,从侧面的围墙小窗口潜进大厅之内大厅顶部是平整的承尘,四面倾斜,两排透气的小窗隐在倾斜的角度下,四下用装饰木遮掩,人潜隐在上面,从下面是看不到的
陈设华丽的太师府会议大厅,下面座椅摆成了一个圆形,每张座椅中间有一个小几,摆放着瓜果茶点坐在那里秘密聚会的各部落头领和汉人高手大约有三十多位,气氛异常严肃,除了低声交谈声外,一切显得十分寂静大厅四周的廊檐下是来回走动的府卫,目光转动警戒着大厅各处,神态都很慎重
叶三从侧面小窗潜入议事大厅后,他先以极其缓慢的动作轻轻爬到拐角处,那里离会场是最近的距离也先太师府的建筑格式和他的伯爵府差不多,结构他摸的挺熟,他当然是有备而来,知道需要什么工具这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喇叭形状的东西,像个漏斗,后面的小口正好套在耳朵上,叶三就用这个奇怪的玩意当作接声器,借着承尘倾斜角度回荡的音波窃听机密他的听觉是训练有素的,尖锐而灵敏,这个时候可派上用场了声音传上来又扩散,飘进接声器里,叶三闭目屏息,凝神倾听,效果不差,他很满意
一个激昂的强调在说话:“攻击大明的时间看形势必须要延缓,从宣府和大同的种种迹象表明,大明京城方面已经有所准备,戒备森严”
又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伯颜,延期攻击,是否对我军加不利?”
叶三听出来了,说话的就是伯颜和也先
伯颜回答道:“如今看来,大明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冒然出兵塞外,我们只要送回英宗,就可免战争”
“我不怕来攻击,而是我要攻击大明的京城,现在是于谦主管兵部,我怕夜长梦多,情况生变,等到他们集结了精锐部队,到那时可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一声轻咳响起,那时一个铿锵强硬的嗓门:“不能再拖了,那英宗对我们已经无用,早早杀了了事,等到大明缓过劲来,反过来打我们,那就失去了我军在土木堡消灭明军精锐的先机优势,那时攻击就失去了所有意义”
“赛坡将军说的对,我们要抢先出击,不能让大明把劣势扳回去”
“太师的尊见极是,我们不能再拖延进兵了”
“可大明城防严谨,我们又不擅长攻城,等攻到北京,我们的兵力会损失过半”
“哈剌酋长不必多虑,我们可以分三路出兵,脱脱不花可汗帅一路人马,在兴和动攻击,攻下居庸关可直接威胁北京,分散北京的兵力部署哈剌酋长可在古北口佯攻,进一步分散明军的精力我帅瓦刺主力采用太监喜宁的策略,假装送还明朝皇帝,绕过大同,直取紫荆关,围困北京城至于攻城,我请来的汉人高手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有他们相助,我军攻城如探囊取物”也先阐明了攻击北京的战略部署
“太师,那些汉人可靠吗?”
“他们都是大明的死敌和江洋大盗,和大明不是一条心再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用大明给的钱雇佣高手攻打他们的城池,各位,这样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太师用兵委实高见,周密彻底”
一片人声喧嚣,声浪嘈杂,纷纷赞同也先的战略部署,伯颜也无话可说,只能默许接着,问题又讨论兵力分配和南下的路线,说话的人多,但都不是很重要的事又静候了一会儿,叶三见差不多了,收好接声器,像来时一样,谨慎而缓慢地潜出了议事厅再度运用潜隐的技巧,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住处
本来叶三这次的刺探行动,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十分完美但是,天底下却就有这样巧的事,而且巧得也太糟糕了
叶三刚刚推开自己的房门,才跨进一条腿,前排房舍的拐角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见叶三的背影大叫了一声叶三不用回头看,心里就连连叫糟,他没想到脱脱不花竟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他不是在开会吗?
急忙进门,叶三闷声不响回身将门掩上落闩脱脱不花根本对军事会议不感兴趣,他对可伦感兴趣,一想到可伦,就想起了惹他生气的奴才叶三借口小解又来找叶三晦气,在刚才匆匆一瞥中,隐约看见了叶三的背影,一身黑衣,不像是仆人打扮的叶三事情演变的太突然了,以至于叶三来不及跳窗就被脱脱不花撞开门,堵在了屋里
脱脱不花见房中是一个蒙面黑衣人,在大吃一惊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叶三,表情嵯峨迷茫,然后兴奋起来叶三背窗而立,目光透过面巾的孔洞看着脱脱不花,没一点反应房中无处可躲,也无处可藏,只有和脱脱不花对视着
“奸细你是谁?”脱脱不花狞笑起来,抓住眼前的人,他可立了大功
叶三没有回答,沉默
脱脱不花邪恶地笑着:“不开口?怕我听出你的声音?”
叶三心里叹气,脱脱不花你是在自投罗网
“让我猜猜,蒙着脸不敢见人,看不出你的模样,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叶三”
叶三此刻已经决定怎么办了,他背靠窗子仍不答话
“叶三,你真人不露相啊,好,装的好,装的妙,装的无懈可击,身手也不弱,难为你去做仆人,甘受窝囊气,隐忍不露,忍耐力一流”
叶三放松了两条手臂,向前迈了一步
“不要着急,想杀我灭口吗?还是想绑架我?想想看?你是不是我的对手?”
叶三沉默地看着脱脱不花,眼中射出带有悲悯的目光
“叶三,我真的很佩服你,佩服你的胆量,任我冷嘲热讽,任我打骂,欺辱了你,你连一点愤怒的样子都没有,一点反抗的征兆也不露,装熊的火候到家了”
叶三的眼中浮现一抹笑意,嘴角开始上挑
“本王真替你担心啊,也先的脾气不好,真是难以想象他会怎样收拾你本王也替可伦痛苦,当她知道她所保护的奴才是个奸细的时候,又该如何?”
叶三用一种看独角戏的目光,有趣地看着脱脱不花
“说来好笑,本王要小解,无意间到你这里来看看,没想到一尿把你给浇出来了,哈哈哈”
叶三缓缓脱下头罩,露出还有些红肿的脸,脸上布满一片笑容脱脱不花双眼一瞪,闪电般扑上叶三身形一动,窜到床前,双手一轮,把一床棉被向脱脱不花头上罩下这出乎意料的一床棉被,令脱脱不花躲闪不及,头被蒙上后,他拼命地双手齐抓,想扯下头上的棉被但一股浑厚的力道把他的双弹开,几乎不让他有挣扎的余地,一个拳头捣在了他的胸口,一口气没顺过来就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就开始挣扎,可喉咙又被叶三掐住了
脱脱不花停止了挣扎,过了好一会儿,脱脱不花眼前一亮,胸腔里的气也顺了,呼吸也畅通了,在朦胧模糊的实现中,他看到了叶三又换了行头,还是一身仆人的打扮羞辱与愤怒使脱脱不花血液沸腾,想张口大叫,却现喉咙里已经不出声来,四肢也被绑上,全身瘫软不能动弹
脱脱不花脸上浸满汗水,面部肌肉也在抽搐不停
“脱脱不花,就你那两下子,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个臭虫,你身上我已经给你下了禁制,除了我,没别人能解开,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等出了太师府,我会给你解开记住,不要拿性命开玩笑,今天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不会说出去的这样可以保住你可汗的颜面,说不定我还能帮你除去心头之患”
脱脱不花眼前一亮,叶三说中了他心头之痛,也先名为太师却是真正的瓦刺主人,他只是个傀儡,如果叶三能除去也先,现在让他闭口也很划算,毕竟性命要紧,不然就什么也没了
“好,我答应你,今天的事到此为止,等出了太师府,你要讲信用,解开我的禁制”
“一言为定”
放走了脱脱不花,他心里也担心脱脱不花会去找也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不可能杀了脱脱不花,那样,在戒备森严的太师府,鞑靼可汗失踪了,那还能有什么好事,再说今天他和脱脱不花生冲突,府里上下都知道,脱脱不花失踪肯定会怀疑到他头上,不如放了他,赌上一赌了
叶三此时的心情特别混乱,该如何去阻止也先出兵呢?也先去攻城不可怕,现在可怕的是,也先找来了汉人高手,有他们协助也先攻城,那可就势如破竹如果能在太师府杀了那些高手,多少也能为大明,也能为于谦争取时间,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叶三陷入了沉思,他决定在虎穴中虎口拔牙
第二百四十九章熟人
叶三在房中内心世界剧烈地翻腾着,他在用自己的性命。
他在赌脱脱不花私心过重,他在赌脱脱不花为了自己的地位而出卖也先,他在赌脱脱不花为了自己的颜面而隐瞒一切。这些都是未知数,他的命运完全掌控在脱脱不花手里,只要他向也先透露一点消息,也先就会不顾一切要他的命。虽然他现在身在敌营,可也不想这样窝窝囊囊地战死,那样他会连累很多人,包括英宗,包括唐甜。
正想到唐甜,唐甜就回来了,进了房门就把门紧紧关上,神态颇为焦急。
“甜儿,出了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叶三可不想自己还一身麻烦的时候,唐甜再出事。
“老爷,奴家遇到熟人了,就在也先府里。”唐甜焦急地道。
“哦?是什么人?认出你没有?”
“是以前被明军打散的白莲教中的人,一个曾在寿光县城卧底的郝允中,另一个更可怕,是对我非常熟悉的教首宾鸿,没想到他们会在也先府里,看样子是也先请他们来的。”
叶三皱起了眉头,这的确对他们不是什么好消息:“还有什么熟人?”
“还有汉王府里的高手,他们也投靠了也先,有他们助阵,也先实力大增。”
“他们有没有认出你?”
“还没有,因为奴家穿着男装,没引起他们的注意,时间长了说不准就能认出奴家来。”
“你的熟人还真不少,不知道有没有认识我的熟人,如果有,见到我肯定能认出我。”
“不好说,其他都是些江湖败类,老爷也在江湖中走动过,而且名声很响,他们能认出你也说不定。”
“不能再等了,在他们没有认出我们之前干掉他们才能永除后患。”
“也先府里戒备森严,有点风吹草动,我们就有可能暴露,下手的机会太少了。”
“没有丝毫余地了,现在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能再有所顾忌。”
“什么时候下手?一锅端,还是各个击破?”
“有机会就下手,一锅端根本不可能,他们的实力也不是一般的强。”
“老爷,是不是分头行动?”
“不,还是我来,要求一击必中,不留活口,这样的事,还是我有把握。”
“好吧,有什么需要奴家帮忙的,老爷尽管开口。”
“你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别让他们认出你来。”
和唐甜密谋了一番后,叶三出了房门,到太师府西面的围墙下的花园去找一根木棍,想用来当作拐杖。因为被脱脱不花打伤了,腿一瘸一拐的需要一根拐棍。受了伤的仆人,如果府里死了人,而且是高手,是绝对怀疑不到他头上的,唯一可怀疑他的人就是脱脱不花,只要他不说,叶三不失手,那是绝对安全的。
叶三的一举一动在别人眼里透着蹒跚滞缓,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伤得不轻。英宗也免去了叶三的侍候,让他好好休息,只让唐甜跟在他身边。这样的安排正和叶三的心意,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府里走动,唐甜因英宗不是旁人能够轻易靠近的,也是绝对安全,不怕被熟人认出来。实际上,叶三强健的很,半点也看不出他体内蕴藏着的惊人潜力。他表面上装一装总是有益无害的事,谁会怀疑一个仆人,而且还是受伤的仆人呢?
太师府西墙花园的环境和景致在塞外绝对是第一流的,清幽高雅,那里会给予人一种安逸舒适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多呆一会儿。叶三的想法是要穿过花园潜到那边汉人住的精舍左近伺机狙杀他的猎物,由这里过去,比较容易躲过流动的侍卫,而且很容易掩饰他的行迹,不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在一个花架的下面,叶三拔起一根支撑花架的木棒,那是塞外常见的荆棘木,木质坚硬,前端非常尖锐,粗细刚好一握,长度和拐杖差不多。花架下支撑的这种木棒很多,抽取一根谁也不会多想。手拿木棒,叶三拄着像拐杖似的瘸着走出花架,才出花架,在花丛中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惊愕意味的音调。音调使得叶三微微一怔,心里不禁有点嘀咕,那音调是在怀疑时发出的声音,发声的人一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事才会发出。这里只有他,令对方起疑的怪事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叶三装作没听见那个声音,继续一瘸一拐,十分从容地往前走,一颗心七上八下,快提到嗓子眼了。
分开枝叶的声音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站住,叫你呢。”
叶三慢慢站下,眼角偷偷瞄去,是两个人,一个脸上有几点麻子的大汉正用尖锐的目光上下打量叶三。叶三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不像是熟人,心里纳闷,皮肤上有虫爬的感觉,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破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
麻脸大汉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叶三回身硬着头皮向麻脸走了几步,低着头,一副惶恐的模样:“大爷叫我有何吩咐?”
麻脸注视着叶三,几乎看透他的五脏六腑:“叫你过来,大爷有话问你。”
叶三又向前磨蹭了两步,一边转动着意念,进入狙杀的距离。
“看你的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身仆人的装束又不像,抬起头。”
叶三抬起头,面对着麻脸。麻脸正面看清了叶三,身形猛得一哆嗦,他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起来向后退,麻脸上失去了血色。
叶三站着没动,仍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麻脸身边的那位很奇怪:“顾爷,你怎么了?”
麻脸急促地喘息了一阵,似见鬼般地直愣愣看着叶三,脸上充满了惊奇迷惑:“不可能,不可能的事,天下间不可能有这样相像的人,”
“顾爷,你在说什么?”
麻脸深深吸了口气,惊疑不定地道:“这奴才像不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像谁?”
麻脸张大嘴巴,又连连摇头,目光十分复杂,仿佛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他想说出心里的话,可又觉得太不可能,太匪夷所思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也先府的仆人像一个曾经在乐安城外见过的人,真的像极了,几乎没有一点不同的地方。只是那个人在乐安成外,万马军中一刀差点把他的主人汉王劈下马背,那一刀的绝世风华,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人高高在上,可这人却地位下贱,若那个人变成这个人,除了长相之外,别的实在是哪一点都不着边。
“顾爷,这小子到底像谁?”那位急了,又问麻脸。
麻脸咽了口唾沫,揉着眼:“大概是我看错了,不过,真的很像。”
“大爷,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走了。”叶三也怕夜长梦多,急着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慢着,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会不会武功?”麻脸还不死心。
“我叫什么大爷一点不熟悉,我不会武功。”叶三想马虎过去。
“不对,刚才我们两人在这里,极其安静,有人在我们身边走过,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可你一个不懂武功的下人,在那么近的距离走过,我们竟没察觉,若非我恰巧转头望向那边,可能他来了又去,我们都不会知道。”
“也许这小子走路轻巧,我们没注意?”
“老乔,一个不会武功的瘸子,行动之间一定步履沉重,拖泥带水,能轻巧到哪里去?”
“莫非这小子真会武功,在蒙我们?”
麻脸嘿嘿一笑:“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叶三苦着脸,畏畏缩缩地道:“大爷明鉴,我的确的侍候人的仆人,哪里会什么武功。”
“看到了吗?老乔,我问他话的时候,他确实畏畏缩缩,可眼里自然流露出一股锋芒,叫人不敢鄙视,一个只配刷马桶倒屎尿的仆人,哪有这样无形的威慑力?”
“顾爷,你有点敏感了吧?我看不出什么威慑力。”
“老乔,你真的没这种感觉?”
“老实说,没有,一丁点也没有,一个下人,在我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可我就觉得他像一个人。”
“顾爷,你老说他像一个人,到底像谁啊?”
麻脸双臂突然一阵抖动,关节随即发出紧密的脆响,一双手掌慢慢变黑:“他是大明朝京城十万都尉军指挥,大明朝的伯爵爷,现今英宗皇帝身边的侍卫统领。”
那位老乔还没明白过来,叶三已经突起变化,变化是那样的快,方才脸上布满的恐惧惊骇一扫而空,呈现在他两人面前的是绝对有威慑力的人。
麻脸脸上的肌肉凝结了,喉管里像被塞了一团乱草,透不过气来,大张着嘴巴:“你果然是叶三,鹰帮帮主妖刀叶三。”
“叶三!哪个叶三?”老乔耳中像响了一个惊雷,震得他有点头晕,血气翻涌。
“江湖上还有哪个叶三能让你吃嘛嘛不香,半夜惊醒尿裤子?”
老乔的脸色顿时变绿了,两只脚一阵哆嗦,好像真的要尿裤子,周身泛起一阵凉气,后脖子的汗毛根根竖起,眼皮子不停地跳动。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三,越看心里越后怕,似乎突然间眼前的下人变得如此高大威猛。
“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的毒煞掌没有拍出的原因了吧?”
“他想干什么?”
“这还用问?你在吃奶,还是没长大?”
“灭口?”
“看情形只有这个意思了。”
第二百五十章封口
叶三扫视着面前心胆俱裂的两位:“现在只有封住两位的口,两位莫非还有更好的方法提供给我?”
老乔色厉内茬:“就算你是叶三,想封口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以二敌一,你也不一定能占上风。零点看书www.(www.paoshu8.com_泡&)再说,现在太师府高手环伺,警备森严,惊动了任何人,你都会深陷重围,试问你如何逃生?”
“两位多虑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花园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我把你们封口,太师府谁会知道?高手环伺也好,身陷重围也好,只要不惊动他们,我就是安全的。你们死了,有谁会怀疑到我?希望你们认清形势,自己动手解决为好。”
“什么?让我们自绝封口?老子就不信这个邪。”麻脸急速向老乔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齐行动。
老乔上身下俯,双腿飞快剪出,看熟练和凶狠的程度就知道拿出了绝活。麻脸双掌拍出一阵腥风,上下交击,也拿出压箱底的功夫。叶三手中的木棒挥出反卷麻脸,棒尖却飞刺老乔的胸膛,两人被*跃开。此刻,他们已确定眼前的仆人必是叶三,同时扯开喉咙大叫。叶三人如光影,暴闪向老乔的下盘,他看出老乔的腿上功夫了得,在老乔双腿落地的瞬间,木棒上挑,由裤裆中间的*处戳入老乔的小腹。惨嚎和麻脸的嚎叫声同时响起,麻脸边叫边向府内狂奔,眼前一花,木棒泛起灰色的棒影当头砸落。麻脸一双黑色的手掌齐挥,用上全身的力道迎上,等感觉到掌力击空时,叶三木棒尖锐的棒尖已神鬼莫测地透胸穿过。血珠顺着木棒滴在地上,叶三头也不回飞射而去,人在半空中,手中的木棒投掷花架下,深深没入原来的位置,仍然支撑着花架,这根夺过人命,染过人血的木棒像没有被人动过一样。叶三势如飞鸿,一闪而逝。
花园的惨叫声已惊动了府里的守卫,纷纷向花园的方向展开搜索,确定叫声的位置。在他们尚未找到尸体时,叶三已经从他的房中走出来,和府里的仆人一样,昂着头东张西望,彼此探问发生了什么事。
唐甜尽管沉着,但脸上的表情却掩饰不住紧张和兴奋,她站在叶三身后,目光注视着花园那边。她知道叶三出去了一会儿,肯定干出了惊天动地的事,花园门外人流攒动,奔走不息,十分忙碌。也不知是谁下了命令,拥挤在花园门外的大批侍卫突然间呈放射状,向四周展开搜索,以花园为中心,扩展到太师府每个角落。
有三条人影极快地奔向仆人住的房舍,主管仆人舍区的总管急忙迎上去:“三位老弟,是不是花园那边出了什么事?”
“可不是,有两位太师请来的汉人高手就在刚才不知被什么人摆平在花园里了。”一位侍卫快声快语地道。
另一位侍卫心有余悸地道:“不知道是谁干的,好狠的手法,肚子和胸膛被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给戳了个稀烂,肠子都流了一地。”
那总管吓得脸色苍白:“不知道是谁遭了毒手?”
“我们也不清楚,统领下令在府里搜查,说不定凶手还在府里,你们见到什么可疑的人要赶快报告。”
“太师请来的都是高手,还不是被人摆平了?我们遇见了还不是待宰的份?能有功夫报告吗?”
“总管说的也是,刚才在花园附近是我们兄弟值岗,只听见几声呼叫,眨眼的功夫,等我们过去,除了两具死尸,连人影都没看到,甚至连他们死在什么兵器上都没看出。”
“就是,死尸胸口上有个血洞,是刀是枪戳的都没看出来,更损的是,另一位是被从*去戳进去的,肠子、屎尿都流出来了,惨啊!”
“那出手的家伙也太阴损了,被人从那个地方戳进去能好受吗?”
“几位别瞧热闹了,花园里高手都赶到了,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各忙各的去吧。”
“要说惨就惨吧,可我有一事不明白,那两人的脸为什么死的时候充满恐惧?像是被吓死的,难道他们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鬼知道,走吧,别磨蹭了,还是四处去看看吧,不管凶手在不在府中,我们都得尽力。”
“尽什么力?摆摆样子罢了,我就不信你能搜出个大头鬼。”
“别老鬼不鬼的,说得我心里直发毛。”
一阵嬉笑,三个侍卫走远了。唐甜眼睛放着光亮,跟着叶三回屋,屋外侍卫们穿梭往来,如临大敌。
唐甜坐在床沿上,看着坐在桌旁喝茶的叶三:“老爷,刚才那事可是你干的?”
叶三抬了下眼皮:“你以为是谁?”
“老爷行动可真快,刚说完出去溜达一圈就宰了两个。”
“不是我快,是救命啊!我不杀他,他就杀我,没什么可客气的。”
“老爷,是不是我们早上计划的已经开始?”
“不,杀的那两个是碰巧遇上了,被他们认出我来,可我又不认识他们,所以只有动手了。”
“哦?老爷也碰到熟人了?”
“我对他们不熟,一个姓乔,一个好像姓顾,脸上有几颗麻子。”
“啊!是汉王府的人,一个叫乔忠,腿上功夫了得,一个叫顾万全,会使毒煞掌,两人合称掌腿双绝,功夫都不弱。”
“这两人你都见过吗?”
“没有,我只见了孟雷,是他们的头儿,没想到他们俩也来到了塞外,汉王府的人还不知道来了多少。”
“不管来多少,你认为现在对你最有威胁的是谁?”
“当然是宾鸿了,他对奴家最熟悉。”
“这些日子你要小心了,同时还要留意他们还有多少人,毕竟你认识他们,而我不认识。”
“知道,老爷,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这种事干多了总会露马脚的。”
“我会谨慎的,我不冒险。”
“老爷,下一个目标是谁?”
“当然是宾鸿了,他对你威胁最大,而且此人攻城经验丰富,当年在寿春遇到过他,不除此人,后患无穷。”
“老爷,你也要掂量掂量,宾鸿不但足智多谋,武功之强也相当惊人,我见过他出过手,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于十步开外。”
“我知道。”
“老爷就那么有把握?”
“不是有没有把握的事,而是有没有信心,以有心算无心,他就处在劣势。”
“如果他们不落单,老爷不是要对付很多人?”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本来我的行动就是冒险,要达到预期目的就免不了冒险,但也要竭力一搏。”
“老爷不用我帮忙?”
“还是那句话,人多了反而更容易暴露。”
两人又低声谈论了一会,各自分头做事去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叶三的封口行动比任何人预期的都来得早,就在死人的事情还没平息下来的第二天拂晓前的一刻,叶三换好了行头,还是一身黑衣黑裤黑头罩,只是腰间多了他那把妖刀,对付宾鸿他还不敢托大,妖刀在手,心里会踏实很多。非常隐秘地潜出他的居所,一路隐身还是绕到了西墙花园。因为花园里白天死了人,在夜里更没有人敢到那地方参观学习,体验生活。
过了花园,叶三巧妙地躲过几处守卫,一排一排地探查宾鸿下榻的房舍,没有过多的时间给他一一探明,只有凭感觉选中了头一个房间,他白天听总管说过有一个什么教的头头住在第一间。叶三避过一队巡逻的队伍,又静候了一会儿,见无动静,确定附近没有人迹后,他靠近了宾鸿房外的窗口,用刀轻挑窗闩,人已越窗而入。
房间里漆黑一片,房中的人反应更快,叶三双脚刚一落地,屋里就亮起了火折子,并且从容地把银烛点亮,然后目光冷静地看着叶三。叶三猛然感觉到此人不是宾鸿,看相貌方头大耳,体格健壮,他不认识,看上去像个商人,不像是刀头舔血的江湖人物。
屋里的人沉稳镇定地打量着叶三,神色毫不慌张,更不惊恐,好像就知道叶三要来似的。窗户已被叶三掩上,烛光轻微的摇动,将叶三的身影印在墙上,显出一股独特的诡异气氛,寂静中,别有一番窒息的沉重。
“你是谁?”寂静中屋里人开口了。
“看你怪冷静,你怎么也俗套地问这样千篇一律的无聊问题。”
屋里人的脸上浮现一片阴毒,冷酷的眼神透出超凡的定力:“尊驾此时造访,看样子来意不善。”
“不错。”
屋里人表情突然一变:“花园中我的两名手下被杀是你干的?”
叶三此时知道他错入了谁的房间:“你说对了,孟雷。”
“你有一副好身手,还对我感兴趣?”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是的。”
“我可不是乔忠、顾万全,你想得手,多少有点困难。”
“我知道你比你手下高明的多,可总要试试。”
“你有把握做到你对他们所做的?如果做不到,你就会像他们一样。”
“我是个珍惜生命的人,希望你一直这样认为。”
“阁下是个有意思的人,未免太狂了吧。能说说为什么要杀我?”
“简单地说,你来错了地方,帮错了人,瓦刺人可不是你的祖宗。”
叶三的动作是在语音未落时发起的,快如闪电,看不出他如何出刀的,一绺寒光已暴射孟雷的面门,在孟雷凌空躲避的瞬间,妖刀又射出几道寒光,看来是决心要封孟雷的口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嬉杀
在流灿呼啸的刀刃里,孟雷身形腾挪自如,在狭小的房舍,孟雷亮出了占尽先机的兵刃,那是套在十指上雪亮的锋刃,锋刃长不过三寸,近身搏斗中更显威力。零点看书www.叶三侧身,妖刀在有限的空间里幻成一圈圈连串的光弧,刀刃割裂空气,由光弧向外伸缩切割,寒气*人。孟雷的十条锋刃随双臂在寒光中狂刺,流动的劲气尖锐刺耳。叶三没有退缩,却在与孟雷交击的刹那,身形飘起,刃尖直指孟雷的眉心。孟雷十指走空,额头被刃尖开了条血口,孟雷退的很快,没有伤到要害。
孟雷今晚是有准备的,手下的惨死使他利器不离手,就等着叶三的到来,现在一点小伤使他感到有点托大,他应该及时呼叫同伴。叶三刀刃的冷风封住了他想呼叫的喉咙,只有弹射到屋顶躲避锋芒,十指锋刃挥向叶三的天灵盖。耀眼的刀刃却在此时劈在了他无处借力最虚弱的环节,在空中惊觉换招时,只感到喉咙一凉,全身的血液迅速涌向脖子,热流跟着喷了出去。
并没有感到多少疼痛,孟雷感到全身的力量却骤然消失,在空中就像瘫痪了一样,身形不听使唤地急速下落。一只脚接住了孟雷下坠的身体,把他踢到了床上。房中的光线并不是很强,孟雷还是看清楚了在空中飞溅的血花,猩红刺目,他知道那都是从他脖子上喷出去的。
躺在床上,孟雷的双眼开始泛黑,视线模糊,脖子上的创口再次阻止了他的呼叫,只发出漏风的呼呼低吼,在低吼中,全身抽搐,周围的景物都在旋转。
一条黑影走到床前,他看到了那把要他命的刀,在他奄奄一息时,他唯一看到的就是那把刀。孟雷拼命的吸气,极度挣扎:“刀……你的刀?”
“不错,是妖刀,现在可以归鞘了。”刀芒一晃不见。
十指锋刃捂住了脖子,泉涌的热血染红了不知道取过多少性命的锋刃:“你……你是……叶三?”
“你现在知道是我已经太迟了。”叶三低声道。
喉咙里一阵痰响,孟雷身体的抖动渐渐微弱,双眼上翻:“叶三……我……狗屎运。”
“是啊,你的运气太差,本来我不是来找你的,看来你真的走狗屎运。”
在叶三的叹息中,孟雷被嬉杀了。站在床边,叶三注视着孟雷的尸体,接着迅速在屋里查视了一遍,看没有留下暴露自己身份的蛛丝马迹,吹熄灯火,悄然无声地退出窗外,屋里又陷入一片黑暗冷寂。
叶三如一缕轻烟继续搜索别的房舍,他的目标就是宾鸿。当他看到宾鸿时,房舍里透出光亮,宾鸿并没有入睡或是刚起来。本想如法炮制的叶三见此情形又有些犹豫起来,他不知是要按计而行还是临时改变计划。当他正在审时度势,尚未决定如何去做的时候,有两条人影自房舍的拐角处并肩走去,他看到了两人的背影,意外的目标又出现了。略一迟疑,叶三决定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叶三一边潜伏跟踪,一边迷惑不解,天还没亮,这两人要去哪里?
“郝兄真是勤奋,这个时候还要约小弟去练练身手。”
“刚才约宾当家的,他说他有事,说等一会儿过来,我就约了曹老弟。”
两人走出百步后,来到一片小小的练功场,四周空旷,隐约有几棵矮树之外,其他一目了然。场中放着石锁、兵器架等物,铺设细土的场子夯得很平整。两人来到场子中,运气吐纳了一会儿,开始缓慢地演练武功招式。
天色已经蒙蒙亮,晨雾在场中荡漾着,只能分辨出人影的大概轮廓。机会来了,叶三尽量将自己的身形曲卷着潜伏在一丛稀疏的花木后,勉强可以遮住行踪。场中的两人开始对拆招式,混成一团,黑影躲闪如飞,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叶三经过短时间的凝视,看出武功高强的是郝允中,那位曹老弟渐渐支撑不住。叶三临时决定冒险一击,采取刚用过的招数,嬉杀郝允中。
“宾某来也!”一声轻喝,一条黑影斜刺里窜出,电射而来,凌空扑击。
已经苦苦支撑的曹老弟,以为宾鸿来了,急忙闪到一旁,远远站立喘息。晨雾迷蒙中,郝允中也没看清来的是谁,也以为是宾鸿到了,微微一愣,毫不惊慌地接下叶三的一击。叶三一击不中,高高弹起,嬉笑出声。
“郝兄不欢迎吗?”
郝允中真以为宾鸿在和他开玩笑,一边躲闪,一边拆招。那位曹老弟用衣袖擦着额上的汗水,不在意地看着场中搏斗的人影。
“郝兄,宾当家的比小弟如何?”
叶三的拳掌化为刀影,以迅疾的刀法劈砍郝允中,凌厉无比。郝允中脸色在晨雾中渐渐变色:“宾鸿,你这是什么掌法,招招要命。”
就在郝允中琢磨叶三的时候,叶三真的出刀了,冷芒突现,直取郝允中的咽喉。郝允中大吃一惊,急往后仰,肩头还是见血了。
那边的曹老弟还在嬉笑:“宾当家的怎么亮家伙了,急眼了不是?”
此时的郝允中使出看家本领,一连串的猛击,空气中闷响如雷。那位曹老弟也不禁发愣,怎么都打出真火了,见叶三还是嬉笑不断,断定这两位就是这样练就的好功夫。
“两位可不要伤了和气,打出真火来。”
话音未落,叶三妖刀如流光过隙,斩向面门,郝允中凌空侧转,这时他也看出他的对手不是宾鸿,掌上出招力道更猛。叶三在凶猛的掌力中往下急坠,在郝允中脚尖沾地的一刹那,双腿飞踹,同时身形缩成一团,反弹而回。郝允中掌力续接不上,双臂一震,整个人向上拔起。缩成一团的叶三从郝允中脚下闪过,就在双方交错的瞬间,寒芒如矢,抹过了郝允中的脖子。两条人影分别落地,郝允中一个踉跄,然后,背对着曹老弟僵立不动。
曹老弟心里嘀咕着,并没有细看叶三,打着哈哈走到郝允中背后:“郝兄,怎么样?感觉如何?”
郝允中纹丝不动,僵立如故。见郝允中毫无反应,曹老弟把手搭在郝允中肩头。倏地,曹老弟张大嘴巴,说着的话一下哽咽住了。他瞪着眼,就像见了鬼一样看着郝允中向前扑倒,全身鲜血淋漓。
伸手翻过郝允中的身体,看到恐怖的模样,不用细看,他马上意识到郝允中已经气绝身亡。曹老弟像被蛇咬了一口,骤然跳起,发疯似的冲向叶三刚才站立的地方,但是,那里哪还有一个人影?
四周一片空旷,一片寂静,除了死去的郝允中,方才那黑影早已消失。在飘荡的薄雾中,根本没有第三者出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黑影就像魔鬼的化身,就在他眼前把人嬉杀了。
“鬼!有鬼啊!”诡异凄厉的叫喊声像被扯断肠子一样,撕破了薄薄的晨雾传扬出去,更显得阴森可怖。雾气中,人声四起,从四面八方向这边云集,夹杂着气急败坏的怒骂声。
天翻地覆的一片混乱震撼了清晨的太师府,在郝允中的噩耗还没有平息下来,又发现孟雷在他的居室里横死,于是,整个太师府完全陷入了风雨飘摇中。从曹老弟口中听不出任何凶手的线索,就是一个鬼影,展开的严密又彻底的清查,结果同样是迷茫空洞,毫无所获。
也先急了,大军未动,请来的高手却一个个莫名其妙地被人宰割,凶手是谁?找不出凶手,查不出凶手的身份、来历甚至动机,将后患无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或许知道一些,可死人是无法开口的,太师府上上下下人人自危,面对一切束手无策。脱脱不花隐约感到点什么,但他没有开口,而且心下窃喜,这让叶三放下大半个心。
也先又召开紧急会议,众人实在猜不透那煞星是什么人,武功高强,杀人如此利落,而且更可怕的是来人居然能随意进出戒备森严的太师府,加上曹老弟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有人居然怀疑这不是人能做到的,如果是人干的,这人的能耐与机智已经到达匪夷所思的地步。不是人,那又是什么?难道真的有鬼?
太师府有鬼开始传播,所有人手都协同展开警戒,防卫更加严谨。叶三很老实地呆在屋里一天没有出门,唐甜回来后,陪叶三小声地说着今天的见闻。
“老爷,今天早上的事又是你做的”
“是我。”
唐甜吐了一下舌头:“我的老爷,你可真够狠的,奴家做梦也想不到,府里的人都说闹鬼了。”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我这样冒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老爷,现在风声越来越紧,他们好像已有对策,老爷千万小心。”
“我晓得,只要沉住气,不会露底的,这可是拎着脑袋玩命的事。”
叶三沉思片刻,开始考虑下一步棋该如何走,在这个强敌环伺的环境中,每一步棋都至关重要,走错一步,满盘皆输。叶三一连两天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希望府里的高手在精神压力过度负荷下,在极度紧张中失去正常的反应。他有过这样的经验,当人的身心处在惊栗中,就会逐渐变得迟钝、麻痹,从而产生幻觉。
也先又开始集结部队,府里有了松动的迹象。叶三冷眼旁观,知道他进一步行动的时机到了。目前也先的进兵计划就要开始实施,虽然因为叶三的狙杀短暂地搁浅了一段时间,但是军队的力量早已齐备,还是在连续不断的意外事件中不得不强行举兵。他们有种预感,不举兵,这种意外事件还会发生,纵使也先这时还摸不清头脑,但有些人已联想到和进攻大明有关,这些人里就包括脱脱不花和宾鸿在内。脱脱不花乐得沉默,而宾鸿却能感到危机的来临,因为汉人高手已经为数不多,谁知道下一个轮到的是谁?以宾鸿为首的汉人高手愁云惨雾,人人自危。几名好手的连续遭到狙杀,不过,这些事比起也先出兵却变得次要了。
叶三保持着旺盛的攻击精力,他下一个目标就是宾鸿,在宾鸿迷茫恐慌的处境中,再加强震撼的打击效果,彻底歼灭汉人走狗。就在他将要实施计划的时候,一个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明朗
叶三连续几天成功的狙杀引起了唐甜的好胜之心,她认为她的武功不比叶三差多少,尤其是轻功更胜一筹,叶三做到的,她完全可以做到。零点看书www.泡*(www.paoshu8.com)这两天叶三停止了行动,而宾鸿还活着,对她产生很大的威胁,限制了她的行动,有必要自己亲自出手干掉宾鸿,宾鸿一死,汉人高手的阵营将自动瓦解。
唐甜对自己是有信心的,她决定抢在叶三之前出手。自她来到这个星球,多半生活都是在凶险中度过的,与太多的强悍对手做过生死搏斗,在杀伐中不断总结经验,消除自己的弱点,借用唐甜的**,已经很长时间不用吸血维持生命,很多地方都体现了人类特征。她不再小瞧人类的智慧,尤其是跟叶三在一起更能体会到叶三的足智多谋,如果这次杀的是也先手下,那么也先很快就会怀疑到他们头上,自身安全就会受到威胁。他们完全可以全身而退,逃出也先大营,可那样做他们将失去接近大明王朝的机会,凭借她自己的力量,她是没有机会和能力离开这个星球的。长期和叶三生活在一起,虽然对叶三隐瞒了自己最诡秘的**,但是她越来越感到叶三有能力帮助她离开这个落后的星球,甚至有不惜一切为叶三生育后代的想法作为报答。昨天晚上,她已经做出决定,不让叶三再继续冒险,在她看来,现在的处境原就是由一连串的征战杀伐所组成,原就是血腥和暴力的反应,不容她回避,不能由叶三一个人承担。
她选择的路线和叶三相同,也是西花园,那里是接近对手的捷径。现在的西花园已经布置了岗哨,每隔十步就会有一个守卫,并且还有暗桩。如此纵横交错,戒备严密,即使有再高明的轻功,也难保不暴露形迹。唐甜行动前细心观察过,这座花园方圆三十多丈,四角各有两名守卫,门前一个,离花园最近的建筑物有五丈远,如果行动够快,完全可以脱身。
天刚蒙蒙亮,一条纤细的身影自月亮门靠近了西花园,唐甜一袭女仆的素裳,手里拎着一个精巧的花篮,形态悠闲地走过来,这样的打扮和叶三的格调大相径庭,也显示着唐甜信心十足。
轻巧的伸出玉手在园门上敲了几下,立即一个沉闷的嗓音带着紧张的意味从花园里响起:“谁在敲门?”
“是我,夫人要奴婢早起摘些鲜花把庭里的换掉。”轻柔的嗓音使里面的人失去了戒心。
门闩拉动,门开了一条缝儿,露出半张脸仔细打量唐赛儿,看清门外是一个娇媚清丽的女人,那位打开了大门,等唐甜进去后,立即关门下栓。再回身还没看清脸上的表情,挡在唐甜胸前的花篮下,射出一道寒芒,锋利的军刺已经穿胸透过,军刺的血槽立时喷射出心脏深处的热血。
侍卫的面孔骤然扭曲,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右手伸向刀柄,离刀柄寸许时突然垂落,整个身子绵软如泥地靠在门上。唐甜一把抓住侍卫,拖到了一排花架下,然后走向另一角,十步以外,她已看到了那两名侍卫。两人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打着瞌睡,等他们抬头看见唐甜的时候,一缕红光罩住了他们,在惊愕间已经失去了发声询问的机会,两人的前脑多了五个指洞,红白喷流。唐甜杀出血性,也没隐藏尸体,正眼都没看一眼,就走向另一角。这次更简单,掐死一个,还吸了另一个的血,不过没有吸完就放弃了。
唐甜身形飘起,带着暗淡的粉红色光晕,婷婷袅袅地站在一株花茎上,细弱的花茎承受着她整个身体的重量稍稍弯曲,微风吹过隐隐晃动着,然后,轻轻一拂,向房舍飘去。房舍灯火通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身背弓箭的刀手往来川流不息,一副彻夜不眠的景象。太师府已被那无形无影的杀人者所震撼,他们决心投入全部的力量来戒备,来防范任何可能发生的灾难。
广阔的府邸中,除了偶尔的低咳声外,便是脚步移动时的沙沙声,灯光火把交相呼应,人影幢幢。叶三还是一身黑衣、黑靴、黑头罩,俯身在房脊上纹丝不动。从他隐伏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太师府的情景,他的下巴搁在手背上注视着府里的一切。不远处晃动不定的明灭粉红色光晕,在他的瞳孔中反映出来,他的心底升起一种恐怖而又熟悉的氛围,久违的粉红光团又出现了,他寻找了很长时间,甚至以为那东西已经消亡,不会再出现他的视野中,可现在又出现在这特殊的环境中,难道那东西一直潜藏在也先营中?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对付他吗?很久以来,没听说有或者发现特别死亡事件,那东西是怎么生存的?难道已经不需要吸食血液了吗?他心中狂跳,嘴角却露出惊喜和轻蔑的嘲弄,欣赏着也先为他专门设计的巨大圈套。
他眼前的正下方,就是他曾得手的西花园和那片不大的练武场,经他观察,天亮前,宾鸿会带着两名手下经过这里,而且很准时,他准备在有花谢亭石点缀的庭园里狙杀宾鸿。
非常准时,三条人影自房舍里匆匆而出,一出门立即向右拐,叶三在昏暗的灯光下,看那背影可以确定就是宾鸿。三人走的很快,他不能再犹豫了,时机稍纵即逝。轻轻一滚,沿着屋脊翻到了利于扑击的檐角。
三条人影很快就要转过来,可以听到他们低声的交谈。正当快要接近叶三伏击的地点,一团微弱的光亮也向这边飘来,叶三愣住了,多了这样一个令他头疼的对手,他还有机会下手吗?
叶三伏在檐角上不动,光团经过那丛花树飘闪而下,一条不曾停顿的曲折光弧在他面前飘过,花树下两名暗桩捂着咽喉倒成一堆。三条人影倏然警觉,他们刚好看见一团红光抛出一道半圆的空间,飘向亭台,几乎同时听到光团隐落后的几声闷哼。三人低吼一声,暴起围上,三人里一个正是宾鸿,而另外两个却不是他的手下,而是也先请来的高手,一个好像是少林俗家弟子,手里拎着一把沉重的韦陀杵,另一个手提长剑,跟在宾鸿身后,看扑上的身形,也是一名高手。
宾鸿有如凌空的夜鹰,一个照面就是十几掌,力道悍猛的劲气中,飘散的红光显出人形。
“唐赛儿?”宾鸿一声惊叫,叶三也暗叫了一声,一切都明朗了,那东西寄居在唐甜体内,一直潜伏在他的身边,好多疑问迎刃而解。不用再猜测,现在的唐甜显然和他站在了同一战壕,并多次救了他的性命。现在叶三唯一的反应就是宾鸿布下对付他的陷阱,早已布置好的圈套,套住了唐甜,只要唐甜暴露,他也就彻底地暴露了。
唐甜堪堪躲过宾鸿的掌势,却迎来了沉重的韦陀杵,前端螺盘形尖锐的杵头挥动,四枚铜环响声震耳。唐甜也知道这玩意儿霸道,手中的军刺不敢硬接,翻身飘出几步。宾鸿一愣之后,如影随形紧跟其后,双掌挥斩,如刃破空,宾鸿不知道为什么采取了沉默,急取唐甜的性命。三大高手围住唐甜,长剑突刺如长虹贯日,唐甜闷哼一声,又向一旁飘退,避开当头飞过的一串光弧,忽地飘起从韦陀杵的劲风中穿过,韦陀杵卷起漫天狂飙砸向唐甜。唐甜的军刺和韦陀杵如山的劲风立刻接触,身上的青布罩衫裂帛声传出,化作布屑飘起,但韦陀杵也气竭下坠,衣袖被军刺挑开一条裂痕。这时,四周人声鼎沸,惊呼声胡笳声乱成一片,火光晃动,从各个方向朝这边奔来。
一把长剑荧光四溢,抖出一轮光圈,罩向唐甜,唐甜双目中红光突现,那名高手像着了魔法一样,身形委顿,长剑低垂。唐甜军刺刃口划空,刃尖挑开了他的咽喉,怪叫一声,身形连连打着转地向外扑倒。背对着叶三的宾鸿在唐甜身后暴起突袭,一掌斩在了唐甜的后腰,唐甜身形在空中飘飞,韦陀杵尖锐的杵头在她身上划下一片血雨。
叶三一见唐甜连遭重击,身形粹翻下檐角,宾鸿做梦也没想到他也被偷袭,一时失算,手忙脚乱,掌力空出,沉腕下劈,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三背脊弯曲,手中寒芒爆射,自宾鸿的小腹带出一股血水,一声惨嚎,宾鸿倒跌一丈开外。韦陀杵挥出重重光影,以叶三为焦点排拥而来,叶三刚好再度直射迎上,人影芒彩交合,猛然分扬,在密集的金铁交击声中,韦陀杵向前抢出好几步才站稳脚跟,左胸心脏部位出现了一个血洞,血喷衣襟,一张满是汗迹的脸抽搐不成人形。
四周拥挤的人头火把上了亭台时,叶三抱起昏厥的唐甜掠过花树,翻过围墙,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太师府像翻了天,嚎叫呐喊声交杂,火把乱舞,人影往来奔波,有的在救人,有的在追敌,戒备森严的太师府又失去了宁静,变成了一锅粥。
叶三回到房间,周身全是血,是唐甜不停流淌的血,那血是那样鲜红刺目,好像又将形成一片血海。叶三急切地褪去唐甜的衣衫查看伤口,左肋裂开三寸长的血槽,不停地流血,那血好像不是唐甜自己的。叶三拿出金创药,全部倒出洒在创口上,又用双层布条,厚厚的,紧紧缚缠。左肋的伤口是韦陀杵所赐,能不能止住流血,只有看唐甜的造化了。后腰上乌肿一大片,肌肤上更是渗出血水,着是宾鸿所赐,流血不是很多,可能会造成内伤。
看着唐甜面青唇白的脸,叶三想到是一切都明朗前,他出手时,唐甜是否还清醒?她知不知道叶三看到了那诡异的红光?如果不是唐甜出手,今天的结局又是如何?也许现在躺下的将是他了。如果不是众寡悬殊,不是黎明前的夜袭,不是强敌环伺,也不须掩饰身份,他能够逃脱三大高手的围击。可当时如果不是唐甜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并且放倒了一位,他不可能如此从容地杀了另外两大高手,再带伤突围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此时的叶三,心存感激地看着唐甜,这个妖异的东西为什么不和他为敌了,而且处处帮他?
叶三又开始用布包扎,神色已平静如常,看着又爱又恨,目前还不完全清楚的异类,在真相明朗前,他不打算采取敌对的方式对待唐甜。一切弄妥当,扫除了一切痕迹后,叶三慢慢地躺在了唐甜身边。
第二百五十三章隘口
一片纷乱的太师府突然之间平静了下来,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集中到了练武场,也先站在一排尸体前仔细地查看着,不时地皱着眉头
“太师,这些汉人不可靠,都是他们引来的灾祸,连累府里的勇士死亡,攻打大明还是要靠我们的勇士,太师不能再犹豫了”也先的手下大将赛坡大叫
“有谁在现场看到凶手?极短的时间内,凶手不可能跑出去,一定还在府内”
“所有的汉人高手趁乱跑光了,我们只射杀了一个姓曹的,凶手有没有离去,我们也无法确定”太师府侍卫统领回答道
“从这些尸体上可以看出,这次袭击的是两个人,看样子是汉人内部的仇杀,他们住在一起才有这样的机会”
“太师说的是,汉人杀了人以后都跑光了,说不定凶手就在其中”
“无耻汉人就会窝里斗,没有他们,我们瓦刺雄兵照样可以攻城各位部落领,务必率领本部精锐,五天后起兵,按计划,直取北京”
唐甜清醒过来,看到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扎的布条,目中露出恐惧,她想不起来昏迷后的事,她担心血,身上流淌不尽的血还有就是她从来没有昏迷过,是不是真的具备了人类的特征
“你醒了?伤口不算大,只是流了很多血,可能伤到血脉了现在好了,三天后我们就要离开也先府,到时但愿你能下地行走”叶三看着唐甜苍白的脸,似在解除她的恐惧,他知道唐甜怕什么,怕他看出那血有问题
唐甜见后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恶劣,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老爷,奴家的伤不重,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是老爷救了奴家吗?”
“当然是我了,你以为是谁?我要是再去晚一会儿,你的小命救没了”
“多谢老爷,三天后,奴家一定能下地走路,老爷不用担心”
“那就好,宾鸿死了,其他的汉人都跑光了,也先五天后就要出兵,但愿大明已经准备好了抵抗”
正说着话,脱脱不花找上们来,和叶三低声地说着话:“叶三,本王已经兑现诺言,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你也该兑现你的事了?”
“什么事?”
“装傻啊我身上的禁制”
叶三根本没在脱脱不花身上做手脚,早把这个事给忘了,冒险的一次竟然赢了于是,胡乱的在脱脱不花身上拍击了几下:“王爷回去后该怎么办不用我叶三教你”
“哼算你小人得志,本王知道怎么做,后会有期”
土木堡惨败后,明军主力和精锐损失甚大,宣府、大同成为了仅能自保的孤城,瓦刺军有随时突入居庸关和紫荆关的可能,都城北京已直接受到威胁,形势十分危急也先没有即刻进兵京师,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推迟了两个月,给了兵部尚于谦回旋的余地大同、宣府是屏障京师西北的两大重镇,是阻止也先深入的要地于谦先后命郭登为总兵官,代替逃回京城的广宁伯刘安,命杨洪为总兵官镇守宣府,进封为昌平伯居庸关和紫荆关是瓦刺军从西北、西南进攻北京的必经之路,于谦命兵部员外郎罗通守居庸关,兵科给事中孙祥守紫荆关
罗通到任后,查明大小三十六处隘口,可通行骑兵的隘口有七个,各增兵千人把守可通行步兵,骑兵不可通过的有二十九处,各增兵百人把守并在塞外设置大营十座,统兵三万,接应各处隘口紫荆关也增兵八千加强防御,视察地形,设陷阱于要塞处,阻击瓦刺军长驱直入
正统十四年十月一日,也先率瓦刺军主力兵至大同,知院阿剌率个部落从兴和进兵居庸关,可汗脱脱不花率鞑靼本部进攻古北口也先进兵大同没有忘记带上朱祁镇,他是最好的挡箭牌,在攻取城池和紧要的关头,这个过气的皇帝还是有作用的依照太监喜宁的计策,也先来到大同,声称送还英宗大同守将郭登紧闭城门,拒不接纳,对也先的条件一概不接受也先见大同城防坚固,不敢强攻,大军转向阳和进,阳和守将也是闭城不理太监喜宁见英宗的作用越来越小,多次诈城不下,严重威胁也先对他的信任,于是又向也先献计
“太师,我大军多次绕城而过,没有强硬攻城,已经引起明军守将的麻痹大意,现在已经是攻取城池的最佳时机”
“你是说我军回头再攻大同?”
“不,不,我军如果回头,必引起大同守军的注意,我军要攻取的是白羊口,白羊口守将谢泽必以为我军不敢攻取而放松警惕,取了白羊口,我军立足于大同和宣府之间,进军方向不明,然后突袭紫荆关,两城守将必相互推诿,不会出兵拦截,我军大事定矣”
“嗯,此计甚妙,传我将令,进军白羊口”
也先大军北进白羊口,果然令各城守将松了口气,以为也先退兵了守备通政使谢泽督兵扼守白羊口,因大风扬沙,能见度较低,没有分辨出也先的大军突袭山口下,城防松懈,两军接触,不多时,谢泽军崩溃,谢泽被赛坡斩于马下十月八日,也先攻破白羊口,接着,也先突然挥军南下,郭登和杨洪都以为对方会出兵拦截,都按兵不动,给了也先可乘之机,过顺圣川,于十月九日进抵紫荆关下
明军刚升为提督守备紫荆关左副都御史的孙祥,据关而守,于也先主力死战,也先连攻了一天都没拿下,太监喜宁又来献计
“太师,明军防线绵长,必有战马不可通过的隘口,这样的隘口必是明军防守的薄弱环节,太师可选精锐勇士,突破隘口,绕到孙祥守军的背后攻击,孙祥军溃矣”
太监喜宁深知明军防守弱点,而守将孙祥没有象居庸关守将罗通加强隘口的防守兵力,疏忽了也先战兵徒步奔袭的能力,造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十月九日夜,也先命他的侍卫,西番高手亚木儿率领一百勇士,由喜宁引路,偷越山岭,绕到紫荆关南夜间行军惊飞的夜鸟彻夜不息,隘口守军报于守将都指挥佥事韩青,韩青不以为然,认为也先主力在紫荆关下,不可能出现在背后就在他由隘口回营途中,被亚木儿的飞刀射杀,百名勇士以轻伤四人无死亡的战绩拿下隘口黎明时,配合也先主力,前后夹击紫荆关守军在慌乱中溃散,孙祥见大势已去,退守关城也先主力乘胜攻城,关城防守薄弱,被也先一攻即破孙祥率残兵展开巷战,占据民房,以弓箭射杀瓦刺军,最终寡不敌众,战死关城死前身中五箭,被也先手下大将塔米利斩
孙祥英勇战死,并没有得到朝廷认可,一具无头尸体被草草火化,言官上报给朝廷的唐报都是凭想象杜撰出来的他们以为紫荆关坚固,易守难攻,兵力雄厚,少说也可以坚守三五个月,现在被也先一天一夜就攻了下来,肯定是孙祥弃关而逃,死了也是活该孙祥的战死,抛开能力不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最起码也该是因公殉职,没有追认封赏,也要给点抚恤可这位紫荆关守将,烧了尸体后,什么也没有,还落下千古骂名
紫荆关被攻破,京城的门户大开,京畿从此无险可守,于谦的外层防御被彻底摧毁,在于谦召开最后一次军事会议的同时,也先也进行了决战前夕的总动员攻取紫荆关的成功,增强了也先的信心,几万人马,只用了十一天就打到了北京,而且主力伤亡微乎其微,此刻,雄伟的大明帝都就在眼前在他看来,攻打北京不会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只要把朱祁镇带到城下,喊上那么两嗓子,城里的守军就会弃城投降
在战前的军事动员会议上,也先看着手下的战将,傲慢地告诉他们,眼前的这座城池不堪一击,不用两日,大明的江山就是他们的了,蒙古帝国将再次屹立东方,今后的战饭就不用我们自己掏腰包了可是也先忽略了决定战争胜利的最终因素是人,他将面对的对手是决心死战的于谦
于谦在会议上总结了紫荆关失守的原因,就是鞭长莫及的隘口,分散了防守的兵力,现在他所面临的也是同样的问题京师在短时间内集结了二十二万大军,比也先多了好几倍,但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毕竟作战经验不足,有些可说是乌合之众想到乌合之众,于谦的眼光落在了明朝第一勇将石亨身上石亨现在的身份是戴罪立功,没有任何官衔,所带的兵马全是从监狱里临时放出来的,军心和战力可想而知
石亨自阳和兵败后,数万大军被全歼,只身逃到大同就被就地免职,投进监狱,是于谦在紧要关头救了他,把他从大同调到京师,让他统领监狱部队一个多月后,这只监狱部队在装备武器上得到了改善,从士兵的*练进度上,于谦看出这个战败的将领并不是无能之辈对于一个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将领,眼看自己的军队、部下被杀被浮,这样屈辱和折磨能激起他战胜敌军的勇气,只有战胜对手才能吐出他心里的窝囊气
会议在异常压抑的气氛中进行,朝廷大臣和京畿防御的武将都到了,石亨没有想到于谦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问他,而且这个问题马上引起了多方争议,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的决定,让士气高涨的也先也感到纳闷
第二百五十四章人物
“石亨,也先已过紫荆关,你认为应该如何抗敌?”于谦目光落在石亨身上,落在这唯一和也先交过手,并且战败的将领
石亨一愣,他没想到在这如此重要的会议上,于谦那样重视他石亨停顿了一下,把自己心里早有的答案说出,这个简单的问题每个将领都想过
“大人,我军应该收兵入城,尽闭九门,严防死守,以避锋芒”
于谦露出失望之色,目光又向两边的重臣望去:“各位大人还有什么高见?”
兵马司建议,如果严防死守,必需拆毁九门外的民房,坚壁清野,不给也先留下一粒粮食,等敌军辎重匮乏,必自退都督王通主张在城门外挖掘战壕据守,缓解京城的压力尚宝司丞夏瑄献策,瓦刺主力以骑兵为主,野战是他们的优势,攻城是他们的软肋,易坚守不出,使敌军气馁沮丧,然后利用我军地形熟悉,设下埋伏,出其不意打击也先主力挑选能征惯战的死士,夜袭敌营,在退路上设下伏兵,等敌军退却时,迎头痛击瓦刺此次进犯,已倾全力,边塞空虚,我边防军队无所防御,宜分兵内外夹击,也先必溃败户科给事中李侃建议,瓦刺军骑兵度奇快,我军要限制骑兵的度,宜用战车,战车布与四周,我军步骑居车后,战车用铁链相连,车内藏有刀盾手,骑兵冲来,可下车杀敌,敌军退去时,则打开铁链,骑兵冲出追敌
从表面上看,这些建议都是好建议,可于谦一个也没采纳,扒民房坚壁清野,挖壕沟拒敌都来不及了,只同意用战车拒敌骑兵,并且每辆战车都加牛皮增强防护能力,同时命令各地率兵增援北京,夹击瓦刺军于谦认为,瓦刺士气高昂,我军不能再示弱,使也先看轻大明的军队,坚决主张出城迎战在这次军事会议上,谁都可以表建议,可拍板定案的只有于谦一人,于谦掌握绝对的否决权
于谦环顾众将,见无人说话,于是下达了北京保卫战的第一道命令:“京城大军全部开出九门外列阵拒敌”
于谦说话洪亮,在大明朝是有名的,众将被他这一嗓子震得鸦雀无声
“锦衣卫巡查都城,见戴甲不出战者,格杀勿论”于谦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一条死命令,无人敢顶撞锦衣卫命令下达,在座的都大吃一惊,尤其是文臣,他们不敢相信文弱的于谦此时竟如此强悍,令下如山,让久经沙场的石亨心里也是一哆嗦,难道他也要带兵出城?不会是只让别人送死?
见到众人脸色突变,没等他们喘过气来,于谦洪亮威严的嗓音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都督王通,副都御史杨善率兵一部防守城内,九门乃京城门户,各有将领镇守,如有丢弃者,斩立决”
下面的是大气不敢喘了,都想知道自己守哪座城门,这里面出入可大了,他们心里都明白,谁也不想与也先主力正面为敌
“都督陶谨镇守安定门,广宁伯刘安镇守东直门,武进伯朱瑛镇守朝阳门,都督刘聚镇守西直门,镇远侯顾兴祖镇守阜成门,都指挥李端镇守正阳门,都督刘德镇守崇文门,都指挥汤杰镇守宣武门”于谦一口气说了八门,停了下来,众将都把目光集中到于谦身上,他们都知道于大人还有一个城门没说,那就是面向北方的最重要的门户——德胜门
德胜门面朝北方,正对着也先主力,一旦开战,德胜门必是当其冲,只有死战的份儿,小命也就算交代了好在没等多久,于谦放慢了语:“于谦、石亨率副总兵范光、武兴镇守德胜门”
于谦镇定的目光告诉众人,他没有开玩笑,文武大臣都惊呆了,一个文人、文臣也上阵厮杀,而且还是最危险的德胜门
让他们吃惊的是下面几句结束语:“凡出城将士,战事打开,必奋勇杀敌,依城为营,退有归属,现以三队为法,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杀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不斩者同罪,后队回城者,格杀勿论”
置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杀气腾腾,众人都不认识眼前的于谦了,此人太可怕,一个从来没有指挥过战争的文人,能有这样的气魄,面前强大的敌人,始终保持镇定的人,太少见了
都格杀勿论了,会议该结束了?在众人目瞪口呆时,于谦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兵部侍郎吴宁,巡查九门,开战之时,私放进城者,立斩”
在目瞪口呆中听到这样的命令,众人都知道,只要出了城,想进城,门都没有,只有杀退敌军才有活路,怯战者,必死无疑这才意识到,于谦玩命了,不但他玩命,还带着大伙一起玩命,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谁怕谁啊
于谦实践了他的诺言,脱下文官服,穿上沉重的铠甲,离开了衙门,走向德胜门
十月十一日,瓦刺先锋军*近北京先锋卯那孩挟持着俘获的老百姓来到西直门下,他执行的命令是到北京受降,也先认为大明帝都已是空壳,只要兵临城下,就可不战而胜卯那孩是抱着先一步进京掠夺一番的想法进兵的,当他看到大明军队已整兵出战时,才惊奇的现,在他认为绝对不堪一击的明军已经摆好阵势,在城外等着他
卯那孩一路战无不胜,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还没有从节节胜利中清醒过来,但丰富的战场经验告诉他,眼前的明军不会象土木堡的明军任他宰割,城外的明军象狼,象恶狼,那目光就能杀死他好几回卯那孩没敢在西直门停留,转向彰义门
彰义门距离广安门十余里,于谦见瓦刺先锋军兵力不多,挟持百姓行动不便,是很好的打击机会,于是立刻派遣都督高礼、毛福寿迎击当卯那孩在彰义门看到迎接他的是毛福寿杀气腾腾的大刀队时,手下战兵没有心里准备,一触即溃,四散奔逃,挟持的百姓也不要了,被明军的大刀队撵着杀了好几百人,卯那孩换了好几匹马才逃回也先大营
也先看着狼狈不堪逃回的卯那孩,他明白出城布阵的明军不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虎狼之师面对这样的敌人硬拼,他这点人马是非常危险的,以主力和这些明军决战也不可取当也先正踌躇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太监喜宁又出马了
“太师,眼前的明军是有备而来,城中武有石亨,文有于谦,有他二人在,我军去硬拼将讨不得半点好处不如先在城外扎营,以城外民房为缓冲地带,然后派人通知大明,就说朱祁镇在这里,要求派人来谈判,乘机扣留谈判的大臣,趁他们军心浮动,取之”喜宁的计策毒辣之处在于,以朱祁镇为挡箭牌,先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以谈判来麻痹防守的军队,甚至可以造成大明上层意见不同一,有了矛盾就有可乘之机
果然大明上至皇帝,下至群臣,议和派纷纷登场,主张议和谈判,以免刀兵之苦,只要也先退兵,什么都好说朱祁钰一时难以决断,别提派谁去好,于是又把烫手的山芋抛给了于谦别人认为难以解决的问题在于谦面前难吗?事实证明一点都不难,这就是高人
谈判需要大臣去,朱祁钰虽然把这事推给了于谦,可也没有硬性指派他非去不可,于谦临时指派了两个人去,一个是通政参议王复,一个是中舍人赵荣这两人官位低下,一个正六品,一个从七品,七品芝麻官能代替朝廷谈判吗?这就说明一点,于谦根本没有重视和也先的谈判,他需要的是战斗,杀敌,而不是谈判
也先满怀期望地等待大明排重臣前来谈判,来恳求他放回朱祁镇,然后索要他需要的一切,包括扣留使臣然而他等来的却是连升三级的小人物,喜宁一眼就看出大明的诚意,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他都没听说过,估计是哪个衙门口坐堂的,在大明帝都,高官云集的地方,承认他们是官员都是抬举他们可笑的是,也先不但抬举了他们,而且形式上还很隆重,等到喜宁趴在他耳边告诉他这两人是数不着小人物的时候,也先简直气炸了肺,这简直是调戏他的耐心,挑衅他的权威,侮辱他的人格
当一头雾水的王复和赵荣被赶出也先大营的时候,他们还没弄明白这几天的走的什么运道,寸功未立的他们被朝廷连升三级,代表朝廷出使也先大营,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连上朝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别说代表朝廷出使了
他们出了也先大营就代表这次一句话没说的谈判就此结束,也先放出狠话,只要于谦和石亨前来谈判,其他人免谈正当他们心怀忐忑要走出营门的时候,赵荣遇到了一个熟人,他不敢相信能在这里遇到此人正要张口答话的时候,那人用眼神制止了他,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塞给了他一封信赵荣急忙把信揣进了怀里,神色如常地走出也先大营
当于谦拿到赵荣交给他的信,他相信这次一定能够战胜强大的瓦刺军
“赵荣,你可认识交给你信的人?”于谦收起那封信问道
“认识,卑职在杨秋迟杨大人手下当差的时候,经常见到他到府上去,所以认识,没想到他……”
“不要说了,你带回的这封信非常重要,可以说能够左右整个战局的展,这次你立了奇功,不过,不要声张你见到了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要从你脑袋里消失,知道吗?”
“大人,卑职明白还有,也先要讨个回话,说谈判仅限大人和石将军,别人免谈”
“你回也先,告诉他,于谦不知道什么谈判,于谦手里只有等待杀敌的军队,别的一概不知”
于谦也放出狠话,都别废话了,不就是打吗?有本事的就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密信
于谦在昏暗的灯光下又一次展开那封密信,一封充满战胜瓦刺强兵希望的密信ww.pao8.com_&&
“火器是战胜瓦刺骑兵的唯一希望,不要忘了我给大人留下的一千神机营,城外民房是最好的伏击场所”
寥寥数语的密信使于谦心潮澎湃,他确实忘记了明军制胜的火器,那一千神机营精锐也让他抛在了脑后
“传令兵,叫神机营指挥葛路人到我这里来一趟”
葛路人不是外人,就是神机营的葛厨子,以前在神机营干厨子,都叫他葛厨子而不名,被叶三提拔屡立战功,现在是神机营的指挥,五十多岁的年纪,手中的火铳是老而弥坚,叶三走后就数他了
葛路人来到于谦帐前,石亨已经提前来了:“见过于大人,石将军”
“葛指挥快进来坐下,本大人有要事相商”
葛路人也没客气,坐在了军案旁
“葛指挥,你看这是什么?”于谦把那封密信推到了葛路人面前
葛路人看完那封密信,全身震颤:“大人,这是叶统领的亲笔信件,他在哪里?”
“不要多问,信上所说的你可明白?”
“当然明白,我们神机营早该出击了大人,下命令”
“好今晚你们就出城进入德胜门外的民居,打也先的伏击,我想听听你怎么部署?”
“大人,卑职夜观天色,明天会有大风大雨,神机营应及早进入伏击阵地,刻不容缓进入伏击阵地后,宜两人一组,每人三只火铳,伏击大部队时,一人开火,一人装弹,瓦刺骑兵必溃”
“好,石亨你明天配合葛指挥一起行动,具体事宜你们再商量一下,务必全歼来敌”
于谦收起密信,转身走了
也先终于愤怒了,失去了所有耐心,他天真的以为大明朝还会派人来和他继续谈判,当他站在一处高高的民房上,满怀期待地遥望北京城,可等了很久也不见一个人影出城他意识到这次又被于谦耍了,要说打仗,也先认为大明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要说玩阴谋诡计,再加上两个也先也不是这些人的敌手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玩阴谋玩不过人家,退兵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攻击,用武力征服他们瓦刺大军主力终于动了第一次进攻,攻击的目标正是德胜门
攻击德胜门这是双方都预料到的开局,也先认为攻击最短的路径往往是最有效的,可以迅地占据绝对优势,不给明军喘息之机德胜门作为北京的北城门,正方向面对瓦刺主力,开战时必是当其冲,无可回避也先当然也不是傻瓜,他知道德胜门的重要性,于谦也同样知道,必会派重兵把守于是也先先派出小股骑兵,机动性能快在主力部队前方探路,他采取了佯攻的策略,如果德胜门易守难攻,城墙坚固,兵力雄厚,就改为攻击别的城门如果佯攻策略得逞,明军不堪一击,有可乘之机,那么他的主力就会全力攻击,拿下德胜门
就在这样的战略思想指导下,瓦刺探路的骑兵冒着大风大雨出了此刻于谦也是顶盔冠甲,穿戴齐整,提枪上马出城,立在了德胜门大军之前,他身后德胜门缓缓关闭,彻底隔绝了所有人的退路,现在只剩下前方的一条路,就是杀溃敌军才有活路看到眼前这位京城最高指挥大人,明军战兵们才明白,兵部尚于大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战的,他根本没有打算活着回去眼前文弱、精瘦的身影已经不仅仅是他们的指挥,而是代表着全体将士向瓦刺军宣战,代表着大明军队保家卫国的勇气和必胜信念
瓦刺探路的小股骑兵冒雨出了,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还没到德胜门就遇到了明军骑兵,这些骑兵见到他们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扭头就跑,而且神色慌张,队形散乱于是他们追击了下去,一路上见到的明军骑兵都这样,见到他们就跑,这情形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也先听到探路骑兵回报的军情,立刻做出了判断,明军之所以出兵城外,只是虚张声势,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来阻挡他的进攻,尤其是骑兵野战是有来无回,他们不跑,难道等死吗?在这个绝对优势思路指导下,也先迅派出一万骑兵主力进攻德胜门,率领这只主力骑兵的主将是也先的亲弟弟勃罗,先锋卯那孩也随军出战这只瓦刺主力骑兵是绝对的精锐,表明了也先志在必得的决心心高气傲,踌躇满志的勃罗万万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
神机营指挥葛路人已经潜伏等待多时,民居的房顶,窗户,墙上都透出黑洞洞的射击孔,一个个乌黑亮的枪口指向接近德胜门的一条大道,每条火铳都装满了弹药,只等他一声令下,开出第一枪葛路人明白,正面交锋,明军不占任何优势,要想战胜敌人,只有打伏击,打他个措手不及葛路人的一千神机营精锐可说是憋足了一口气,二十万明军精锐在土木堡被也先全歼,只剩下他们一千来人的神机营,这还是叶三临出征前为于谦留下的,现在正是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每个神机营的将士都紧握手中的火铳,隐蔽好身形,等待葛路人的一枪击
风雨加猛烈,房上的神机营火铳手都盖上了黑色的防水油绸,火铳是保护的完好,不被雨水打湿火药,等待,静静地等待当探路的瓦刺骑兵经过时,葛路人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仍然继续保持高度的警惕,等待瓦刺主力来临,他们要歼灭的是瓦刺主力而不是小股的骑兵这也看出葛路人的求战心切,复仇□□□的高昂
没过多久,远处的官道上溅起漫天泥水,纷乱的雨丝模糊了勃罗的视线,勃罗的战马奔跑在最前面,他完全没有观察到房顶溅起的雨点有异,他的全部思绪都放在了隐约可见的德胜门,越过前方缓冲地带的民居,德胜门就垂手可得,目标近在咫尺,他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咚”的一声沉闷的枪响,葛路人火铳的枪口喷出复仇的火焰,漫天铁砂集中射向最前方奔跑的勃罗,勃罗顿时脸部开了鲜艳的花朵,身边的护卫也纷纷落马,一声马嘶,勃罗的死尸栽落马下瓦刺骑兵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官道两旁冲出大队的明军长枪铁甲战兵,堵住了瓦刺骑兵前进的道路,于此同时,瓦刺骑兵的后队,石亨率领着他的监狱部队也出现了,切断了他们的退路当卯那孩抱着勃罗的尸体准备冲出重围的时候,他很奇怪,这些包围他的明军战兵并没有动攻击,好像在等待这什么
卯那孩来不及细想,把勃罗的尸体交给手下,他很清楚,时间就是生命,再不冲出去,他们这一万精锐就要被歼灭还没等他利用骑兵的冲击力突围,神机营复仇的枪火已经齐射而来经过漫长的等待和煎熬,葛路人终于等到了他的目标,他只有一次机会击毙瓦刺主帅,他要为明军精锐赢得荣誉顷刻间,原本平静的民居突然被火器喷的声响炸开,密集的枪弹向瓦刺骑兵倾泻因为距离很近,火铳喷的撒弹几乎铺盖了整条街道,根本不需要瞄准,几乎没有空枪民居中各个射孔喷的火焰,在雨中照亮了整条街道,瓦刺骑兵顿时如同陷入地狱般,就差没有骑马上房了在这条还算宽敞的街道上,他们成了神机营的活靶,两人一组的结合,给了神机营从容装弹射的时间,火铳手只需要瞄准射瓦刺骑兵在短暂的时间里清醒过来,他们疯狂地挥舞着马刀,在大雨中却找不到任何目标,完全没有攻击方向,很多骑兵被当场击毙,移动快的骑兵仿佛陷入了无底的泥潭,在死亡线上挣扎
卯那孩被彻底地打蒙了,战场经验使他快下马,利用战马的躯体阻挡神机营的穿射,有的干脆弃马逃走,不过很快就被乱枪打死卯那孩也没那么幸运,双腿很快被打断,那匹战马拖着他在雨水中前行,划出一条血痕,很快又被雨水冲淡,他没能逃出葛路人的神枪,被击中后背,内脏全部打烂,惨死在泥水中
瓦刺骑兵两名主将被击毙,大军立刻崩溃,只有少数几个人逃回也先大营,德胜门伏击战结束,也先完败也先不敢相信这样的战果,自打继承了父亲的伟业,四处征战,统一蒙古,可说是横扫天下,无人能敌土木堡又击败了大明这个最强大的敌人,甚至把皇帝都抓了来,北京城已经是囊中之物,开创蒙古帝国已经指日可待,他的名字将要和成吉思汗一样名留青史可就在这当口,于谦给了他一闷棍,让他清醒地认识到,眼前的大明帝都并不是那么容易攻取的他下达了总攻的命令,亲自率领瓦刺骑兵转攻安定门,他觉明军主力是在德胜门,如果在继续强攻的话,将损失惨重,甚至导致全军覆没
安定门和德胜门一样,也是向北的城门,路途比较近,十分适合骑兵攻击守城的将领是陶瑾,此人名气不大,战兵力量薄弱,也先似乎找到理想中软柿子,不捏他一把等待何时?一声令下,瓦刺骑兵精锐倾巢而出,向安定门起了冲击可也先万万没有想到于谦在安定门安排了他的手下败将石亨来助防,石亨此时绝对不是一颗软柿子,他在等待报仇的机会
也先一路上小心翼翼,唯恐再次中了明军的埋伏,等他一直到安定门,都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别说伏击他的军队当他准备向城门起冲锋的时候,却惊奇的现,明军根本放弃了城门的防守,而向他冲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可能啊?明军的骑兵根本不敢和他对面冲杀啊?他们不是瓦刺骑兵的对手,这是公认的事实可这支骑兵太让人费解了,居然主动起冲击,想找死吗?
动主动冲击并不是石亨所愿意的,可他这支训练短暂的监狱骑兵太杂乱了,真正遇到敌军就把服从命令听指挥的话抛在了脑后没等他下命令,有一个人就单枪匹马冲了出去等他看清是谁的时候,也跟着冲了出去,一帮手下见主将冲了出去,也跟着向敌军冲锋,有的还纳闷命令是什么时候下达的,他怎么没听见管他什么命令不命令,反正已经冲出去了,就开打
先冲出的那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石亨的亲侄子石彪,这小伙生的十分彪悍,因为惹事生非误伤了人被抓进监狱,平时就蛮横无理,是无风不起浪的主儿,现在有这么好的戮杀机会,他可不愿意放过,也不听石亨的将令,催马就冲了出去没想到,他违令冲出杀敌却歪打正着,打了也先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百五十六章战斧
铺天盖地的呐喊声淹没了石亨的怒吼,气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这个侄子真够嚣张的,说什么也不能容忍他一个人在前冲锋,他说什么也要追上去拼命,说什么也要让自己的侄子活着回来ww.pao8.com_&&一想到面对的敌手是赫赫有名的也先,石亨就如同一盆冷水迎头泼下,他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心里暗暗计算,他侄子手中那一百多斤的战斧能在乱军阵中挥舞多久石彪绝对是他这支监狱杂牌军的核心勇将,象这样的勇将竟然不知道他石亨的令旗是干什么用的,率领这帮子鸟人和也先的主力开战,真让他气馁
正当他追赶石彪的同时,回头一看他的军队,大部分人还在那里呆若木鸡,有的面如死灰,有的跃跃欲试,但都赶不上石彪的马快,被石彪甩出老远的距离石亨只有不停地挥舞着手上的战刀,催促后面的人跟上
也先的骑兵主力手握马刀,等待着命令,这些人全是上过多次战场的老兵,虽然刚才他们离战场很远,现在见一员明将单人独骑就冲过来了,很多人本来紧张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有点开始嘲笑对面冲过来的敌人,骑兵阵中传出了笑骂声和欢呼声
石彪轻轻一夹马腹,战斧雪亮的锋刃提到了马头前,举到了合适的高度,挥斩而下,瓦刺骑兵推出阻挡石彪冲击的两辆盾车几乎被同时击碎,盾车的木屑和推手的鲜血一起扬到了半空中石彪的战马起落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冲进了瓦刺骑兵的前队战斧如闪电般掠过的时候,瓦刺骑兵队列里响起连续的碎裂声,无数条人或马的骨骼被击碎,所到之处,开始出人的惨叫和马的悲鸣
“好快的马……啊……”瓦刺骑兵的惊叹被惨嚎取代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了?”紧跟在后面的石亨已经冲进了血胡同,不停拨打着飘落下来的残肢碎体
瓦刺骑兵在调整队形,渐渐远离了那匹疯狂的战马,采取了游击方式,想拖垮这冲到阵中的勇将石彪改用单手握着战斧的后端,增强远距离攻击,战斧的血刃呼啸从瓦刺骑兵身边趟过,战马被砸成碎块,骑兵身上的铠甲象空中飘飞的棉絮,破烂不堪战斧一轮劈下,最少放倒三个骑兵石亨在石彪身后捡漏,斩杀了好几名受伤的瓦刺骑兵,这次的冲锋任务很简单,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只要冲垮瓦刺骑兵的战斗队形就可以回师了可面对瓦刺骑兵的战斗力,石亨一直认为短时间结束战斗是不可能的,就算石彪再勇猛,可他归根到底也不是三头六臂,那柄战斧还能扬起多少次?后续战队什么时候能冲过来?只要石彪泄一口气,瓦刺骑兵就会围上,咬也把他咬死了
想到这里石亨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监狱杂牌战队,那帮懦夫是不是已经让瓦刺骑兵吓破了胆?石亨的身后已经上来了一对兄弟,后面的人还在陆续跟上,这让他多少放下一点心石彪的战斧还在撕裂着空气,出尖啸,两条腿笔直地凳在马镫上,扭动的身躯处于最高点,每斩杀一人就毫不懈怠地朝前方人群猛扑过去战斧的斧头重重撞击在并排的两匹战马脖子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两匹马的脖子砸断,跟着就砸在一个骑兵身上,在那个骑兵感到疼痛前就把大腿从他的身躯上扯下来,又砸中另一匹马的头,白花花的脑浆四散激射出来的时候,战斧又轮了一个大圈,它在人群里翻腾,带起的都是骨折筋断的人尸被战斧扫过头颈的骑兵,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当场毙命,一丈开外的斧柄上挂着刚击碎的头盔和脑浆从前胸扫过,骑兵的脊椎瞬间就被冲断,向后脱离马背,死尸撞在后面的同伴身上,顿时引起一片噼啪的骨折声
被击断肋骨或是腿骨的伤兵,纷纷倒在地上出一阵阵的惨呼,皮肉纷飞,但一时死不了的人,痛苦地在地面上挣扎,在血浆中爬动,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摆动着支离破碎的肢体,诉说着战争的残酷那些被斩断面孔胸口的骑兵虽然死得很惨,但这些人不用煎熬太长时间的痛苦,而被撞断肋骨,斩下四肢的伤兵则要经过长久的疼痛才能死去
石彪的勇猛让很多瓦刺骑兵不敢向前,无论将领怎么怒喝都不能让他们把目光从爬动的幸存者身上移开,尤其是靠近大滩血肉的骑兵,是所有的动作都被冻结了,也先的骑兵开始失去了指挥,将领的目光也同样被残酷的景象吸引一个骑兵在一堆烂肉中奋力挣扎,想从同伴的残尸中爬出来,他的腰椎被战斧击伤的同时,顺势削去了他腰部到大腿的皮肉,锋利的斧尖还划破了他的腹部,肠子和粪便已经流了一地,腰部一下暴露着两根白色的大腿骨,挂着红色的肉丝,在风中无助地抖动着,后面还拖着很长的一块皮肉,战斧就像脱衣服一样,把他大腿上的肌肉从腰部一直剥离到膝盖以下
也先的目光凝固在了战场上,如同石化般站在高坡上,除了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已经不出任何命令喉结一刻不停地上下攒动,眼里充满了血色,脑子里乱哄哄的,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这是什么样的军队,不象是大明的主力,太师你看,他们所用的兵器都不是骑兵的统一制式,难道都是汉人的高手?”也先身边的参谋吕受惊叹道
也先彻底地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没动手,就被这支看不出是什么军种的马队打残了他眼睁睁看着石彪、石亨这些人在他的骑兵阵中势如破竹,杀人如砍瓜切菜一样他们的战兵挥舞着马刀,想稳住阵脚,可面对的敌人所使用的兵器却杂乱无章,飞刀,绳镖都用上了,已经出了十八般兵刃,花样繁多,数都数不过来,并且每个人都能很熟练的使用手中的兵器,让瓦刺骑兵应接不暇无奈之下,瓦刺骑兵的前锋和中军开始溃散也先意识到,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骑兵战队,绝对不是土木堡的战败之师,他们是如此地善战,如此地不顾生死,是什么力量让这些士兵如此的骁勇?那柄沉重的战斧能在骑兵阵中冲杀,说明此人的勇猛不是他的骑兵所能抗衡的
也先已经开始后退,如果他再不撤军逃走,就将全军覆没眼看大军即将崩溃,也先无奈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命令一下,领头的将领先跑了,骑兵不用说,跑得快,恨爹娘少生两条腿石亨的监狱杂牌军在后面痛打落水狗,所有的暗器,能出手的武器全部抛洒出去,瓦刺骑兵是叫苦不迭,玩命的逃窜
战局的展出了石亨的预想,他没想到石彪竟然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杀退了也先主力本来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苦战,现在演变成了没有悬念的追杀,勇猛的瓦刺骑兵把他们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逃跑上,而石亨肆无忌惮的追杀,彻底地追回了也先在阳和欠下的血债
也先在德胜门和安定门一连吃了两场败仗,为了鼓舞士气,急忙整合败下阵来的骑兵主力,转战西直门瓦刺军以骑兵为主,机动性能很强,在极短的时间内,所有的骑兵都集中到了西直门,而西直门的守将孙镗的兵力和战斗力都十分有限,也先正是吃定了这点,把所有的骑兵都集中到了西直门的正前方,寻找的突破口
北京保卫战的主战场转移了,孙镗成了这场战争的主角孙镗是个很有能力的武将,武功高强不说,还会带兵,他的手下都不是怕死之辈,整体作战能力较强当他挥舞着大砍刀冲入敌阵,和敌人进行白刃战的时候,以为也可以象德胜门和安定门一样取得完胜可他没想到敌人却越杀越多,他的勇猛并没有改变战场的局势,而且越来越岌岌可危,手下的人已经支撑不住了他甚至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把指挥权交给手下继续战斗,当他看到那个被委托重任的手下也是紧张的脸色焦黄,又临时改变了想法我不能死,一定要把这些人带回城里,交给他们的妻儿老小
经过仔细的思考后,孙镗做出了一个决定,要把他的手下撤回城里作为一个武将,临阵退缩实在是一个令人羞耻的事,可看到漫山遍野都的瓦刺骑兵的时候,这种行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是没有想过于谦的军令,所有的城门都关闭的严严实实,怎么进城?
“程大人,我们支撑不住了,请放我的手下进城”孙镗退守西直门城下,一边抵抗一边叫城
西直门城里守在城头的人是个文人,给事中程信,他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对军令执行的一折不扣,不必说会开城门了但他也是个很有人情味儿的人,一边安慰着孙镗,一边下令城头的明军向城下放箭由于距离太远,射出的弓箭都撞在了瓦刺骑兵的盔甲上,大部分会命中的弓箭也被骑兵偏偏头躲开了,只要微微低低头就可以用头盔挡住弓箭的攻击,城头所有射出的弓箭全都无功而返
眼看就要攻到城门下,位于前列的瓦刺骑兵眼睛都红了,下令冲锋的号角不停地响起,骑兵不再犹豫,一齐出猛烈的呐喊,向孙镗的防线冲过来孙镗的步兵结队推着战车,车后都是盾牌兵护住中军,孙镗驻马站在最后的防线上,紧靠着栅栏,注视着冲过来的骑兵,准备最后一战
可奇怪的是,瓦刺骑兵每冲一段距离后都要停滞一下,好像在观察有什么埋伏他们只所以如此,是害怕明军的火铳,在停滞中观察火力,他们知道,只要能吸引明军远距离开火,然后趁机抵近攻击他们的目标很明显,试图冲到对面木栅栏处的孙镗军,刚才他们已经很接近,可是让程信一阵乱箭阻挡了一下,就让孙镗军脱离了主战场虽然那些漫射的弓箭不能对他们造成杀伤,可也碍手碍脚,对骑兵作战绝对不利
西直门城头的明军到现在也没射一枪火铳,难道说西直门没有部署火铳手?攻城的瓦刺先锋赛坡心里非常着急,以前他也面对过明军的火铳,他已经无数次成功诱使对手远距离开火了,那些明军甚至把火铳的枪膛射击到热也不会打到他一个人,眼前的明军为什么还不开火?难道又是那个在德胜门伏击勃罗的人吗?这人太可怕了,如果今天真的遇到他,那么西直门的攻击也将无功而返小心小心引诱,哪怕他开一次枪也行,只要冲过去就安全了,赛坡心里慢慢地念叨着
第二百五十七章横扫
曾经在德胜门门外民居横扫瓦刺骑兵的神机营黑洞洞的枪口又出现在了西直门城头提升和奖赏不断落在曾经是神机营大厨的葛路人身上,他现在作为神机营的指挥,指挥应对各种复杂的战场经验已经十足今天上了西直门城头,他就暗下决心要再次横扫瓦刺大军
西直门的两堵高矮不平的护墙后,满是黑洞洞的火铳枪口,神机营的火铳手一个个踩在木桌或木凳上,火铳在护墙上架好,一直保持着戒备的姿态,连程信和孙镗的对话都没多关心,每个人都精神抖擞地握住武器,一动不动地牢牢守卫在各自的枪位上,整条护墙上只能听见粗重不均的喘息声
两军交战不久,孙镗就支撑不住,退到了城门前的栅栏前看到敌军骑兵渐渐进入射程,葛路人出预备的命令,一千名火铳手随着这声命令进入了瞄准状态腰部微微前弓,火铳的把托有力地顶在肩上,闭上一只眼,歪头瞄上飞奔而来的骑兵调整好姿势后,这批神机营精锐仍然没有一个人开火,他们在默默等待葛路人的命令视野中的敌人也是跑跑停停,经验十足,渐渐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敌军进入射程后,就大批地侧伏到了战马的腹部,他们在马腹下举着弓箭从还在跑动的战马身下把箭羽射出这些身姿矫健的骑兵在马背上一起一伏间,就能躲避火铳的射击,动作整齐划一,一气呵成
护墙后的葛路人看见这些骑兵柔韧的动作时,心里不禁暗赞:“真不愧是马背上的骑兵精锐,横扫他们还真不容易”
瓦刺骑兵距离孙镗的部队还有百米,根据他们以往的经验,这是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明军的火铳弹丸顶多射入马体,对人却是没有任何杀伤力这个距离上如果不能引诱明军开火,那么再接近就危险了冲在前面的骑兵举起了盾牌,度放缓,后面的骑兵已经拥挤在一起,形成了大批骑兵的聚集,这说明他们冲锋的度降低了骑兵又向前冲了几步,手中的弓箭先射向孙镗退出战场的部队,同时他们也看见了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火铳,黑洞洞的枪口给他们的感觉不是很好
不知道是不是瓦刺骑兵拥挤的情况引起了葛路人的注意,他跑到了神机营炮队的身后,命令开始调节炮口,这样的距离已经不需要测距了炮口的调节很快使瓦刺骑兵感到了危险,前队的骑兵开始嚎叫起来,可惜已经太晚了,他们只有一条选择,就是冲进孙镗的战队里,躲避明军的轰击
看见百米外的敌军又一次催动战马,呜咽的号角声和激昂的呐喊声同时响起,冲击的前锋向栅栏前冲去,不再顾及护墙后火铳的威胁葛路人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奔腾而来的马队,也看不见成团的雪亮马刀他腰部靠在炮身上,侧身放平右臂,指向前方,指向冲在最前面的敌将,闭上左眼,圆睁右眼盯着那张狰狞的面孔
有手下曾经问过葛路人,他火铳能打得百百中,火炮不知道怎么样?葛路人说了,只要敌人离得近,什么都能打中
“点火,放”两门五磅炮先后炸响,随着炮声响起,葛路人翘端望炮弹的落点清膛手和搬弹手不管炮弹落在哪里,开始有条不紊进行他们的工作
“中了哈哈在人群里”葛路人兴奋的高叫实心的弹丸在马群里跳动,连续起落,碾碎了瓦刺骑兵的后队,无数人马被碾压成齑粉,接着又是几声轰鸣瓦刺骑兵的哄乱和城门上神机营的炮兵成了鲜明的对比清膛手清理好炮膛的炮渣,搬弹手搬来了炮弹和火药,装药手装填压实,装填手熟练地把弹丸轻轻推入炮膛,点火手早就清理好了火门,上好捻绳,接上火药点火
瓦刺骑兵紧紧盯着正前方的孙镗,抚缰*马,腰向着侧后猛烈地弓起来,紧握马刀的右臂在脑后竭力绷紧,力量如此之大,以至于胸肌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战马的度已经到了极限,几十米的距离眨眼而过
“放”葛路人的命令出,很快被自己的火铳爆声掩盖,余音还没有散去,刹那间又被淹没在几百支火铳的齐射中西直门城墙上,无数火铳尽情地向冲上的骑兵喷射出大股硝烟,孙镗军眨眼间就被激喷而出的硝烟覆盖在弥漫的硝烟里,孙镗看见瓦刺骑兵前队浑身浴血在地面上翻滚,受惊的战马疯一般在血泊中翻腾跳跃
城头上的火铳手没有一个停下来欣赏他们的战果,每个人都平静的转身把空枪交给身后的同伴,同伴接过火铳的同时,把手里弹药充实的火铳塞给射击同伴的手中接过装填好的火铳,在城头上架好,没有一句废话,没有一声呐喊,只有架枪上肩和填充火药的声音葛路人左右看了一眼,见两旁的火铳手都换好了武器,一个个前倾着身躯,一脚前,一脚后侧立的姿势,专心致志的瞄向前方
“开火”葛路人一声令下,排铳的巨响再次响起,整个栅栏前方不大的区域,又被白烟笼罩,密集的喷射覆盖了整个战区,吞噬着战马和血肉之躯两次排铳过后,瓦刺前锋只剩下零星的战马在奔跑,在硝烟和巨响的刺激下,以往*控自如的战马开始狂躁,浑身是血的战马是一次次跃起,在空中打着响鼻,落地后就在血地上乱滚神机营不断的射击,加剧了马群的混乱城头上的火铳手都闭着一只眼在寻找凌乱的目标,斜着脑袋瞄准,然后手指按下扳机,看着白雾在眼前绽放,看着火光在眼前闪烁,看着目标在眼前翻滚把手里的火铳交给后面的同伴,耐心地等待装填,没有出任何不耐烦的催促
再次拿到装填好的火铳,这次寻找的目标已经换成狼狈逃窜的瓦刺骑兵,他们的火铳转动着角度,跟上逃兵的步频,又一团白雾喷出,根本没功夫检验战果,就转身装填被打下战马的瓦刺骑兵见逃跑无望,纷纷向孙镗军冲来,在他们还没有冲动到栅栏前,几杆长枪象毒蛇般刺出,深深扎入满脸血污骑兵的身体,惨叫声才刚刚响起,几杆长枪已经猛地向后抽出晕头转向扑过来的骑兵,扑通一声,死尸摔在地面上,尸身下流淌的鲜血很快和他的同伴流出的血液混合在了一起,浇灌着异地的泥土,形成了红色的池塘,然后四处蔓延成溪流,流向远方
惨遭神机营横扫的瓦刺骑兵,士气已经彻底瓦解,这个时刻仍然有不少骑兵企图从尸堆中爬出来城头上的火铳手开始了慢点射,目标都设置在垂死挣扎骑兵的脑袋上,被打中的脑袋,随着一声破碎,脑袋上的下巴就被硬生生打的凹了下去,在脑袋消失的同时,一蓬血花和几颗碎牙飞上了天空
孙镗又跨上了战马,拨转马头,转向了热血横流的战场痛打落水狗,残杀瓦刺伤兵,很快稳定了局面城头上的葛路人也很够意思,手下的人一起为孙镗呐喊助威此时,石亨带领的监狱援军也到了,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败退的瓦刺骑兵,把他们赶出了视野九死一生的孙镗彻底摆脱了困境,继续坚守着西直门
也先在逃亡的途中,身后是石亨带领的一群近似疯狂的杂牌明军,这些人挥舞着杂乱无章的兵器,大有把也先碎尸万段的勇气也先终于尝到了败军的痛苦,被人在后追着砍杀实在不是一件让他感到愉快的事也先的大营距离北京城还有一段路程,那是也先动进攻的基地当他再次回到大营,感觉到手下的将领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这里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也先彻底绝望了,他满怀信心,带领的手下前来,却落到了如此地步,几万军队被打得溃不成军,还被自己的手下败将赶得落荒而逃,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叶三见也先败回,心中狂喜,他在考虑,现在是不是救出朱祁镇的最佳时机但随后他现,也先看守朱祁镇严密,连出恭的时候都有瓦刺士兵跟随带着一个活人想从万马军中逃出谈何容易
“老爷,我们是不是把朱祁镇甩下,杀出去?”唐甜有了舍弃朱祁镇的想法
“不行,我们不能留下千古骂名,保护他是我们的职责”
“老爷,都什么时候了,几位大姐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呢?”唐甜急了
“甜儿,要不我护送你出去,给她们捎个口信”
“不老爷不走,奴家也不会离开老爷的”
“那好,我们就一起静观其变”
也先顶着风沙向北逃窜,足足喝了五天的西北风逃离了京城,他的下个目标竟然是居庸关此次出兵,攻打居庸关的是知院阿剌,也先都从京城败逃回来,他还没有打下居庸关,正好和也先形成了两边夹击居庸关的形势
居庸关可说是北京城的第一门户,是通往京城和出塞的咽喉要道阿剌率五万大军,通过多次试探性攻击,都没有攻下居庸关守将罗通并没有足够的兵力和坚固的城防抵挡瓦刺的进攻,可灵活的战术运用,多次打退了阿剌的进攻,使阿剌在居庸关不能前进一步,也无法快增援也先也先的败军进袭居庸关,立刻使罗通的防御雪上加霜,兵力部署是捉襟见肘也先军在京城虽然受挫败退,可骑兵的战斗力仍在,正常情况下,攻下居庸关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在几天的风沙过后,居庸关下起了塞北的第一场雪
漫天飞舞的雪花使居庸关的气温剧降,很快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也先停止了北上的脚步,等待时机的到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偷关
也先的骑兵冒着漫天的雪花,越过了百余里辽阔的草原,接近了居庸关,树林密布的山区,冰封的河流隐隐可见,险峻的居庸关就在眼前,向北瞭望,白皑皑的积雪没入天际大队骑兵从容地在一望无际的冰雪中慢行,他们已经摆脱了明军的追击也先穿着豹皮大氅,坐在树下的积雪中,看着自己的军队从眼前经过
“太师,我们的行军度太慢了,居庸关就在眼前,要抓紧现在大雪封山前的有利时机,拿下居庸关,那时,我们就高枕无忧了”太监喜宁在也先身旁低声道
“嗯,我们的军队太疲劳了,现在让他们去攻打居庸关根本不可能,肯定会损兵折将,还是暂缓一天”也先声带疲惫地道
“太师,如果居庸关守军在他们背后现我军的行踪,有了防备,我军攻打加难上加难,现在是机不可失啊太师”喜宁太监有点着急了
也先捶了一下腿,树上的积雪洒了两人一头一脸:“你看这鬼天气,能爬上城头吗?”
喜宁抹掉脸上的雪花,又把身子向也先探近了一点:“可用奇袭,少数勇士上城,夺下城门即可大功告成”
“哦?可以考虑”
叶三和唐甜行进在队伍中,已经看不出是汉人的模样,头上的风帽掩耳拉下,只露出双目,肋下插着兵器,骑着马瓦刺骑兵对他们的看管已经很放松,在这样的环境下,想离开大队逃走是绝无可能的,只有死路一条,不是饿死也要冻死
“老爷,也先一路北上,你能看出他去的是哪里吗?”唐甜看着雪花飞舞的前方,真不知道现在去什么地方
“目前还不能断定也先的去向,不过,我敢肯定他没有从原路返回,方向也不对从气候上判断,他走了捷径,想迅退出关外从北京到关外,最近的路途就是从居庸关出塞,也先可能要去居庸关”叶三没有回头,也看着眼前雪花飘飘
“居庸关?居庸关不是还在大明军队的手里吗?也先到那里去,不是死路一条吗?”唐甜对叶三的判断产生了疑问
“也不见得是死路一条,兵行险着,必有所得,也先也是很聪明的到了居庸关他是占据绝对优势的,塞外肯定有他的人马在接应,两下夹击,你说居庸关能有几成守得住?”
“这样的恶劣天气也不利于也先攻城,胜负各占一半”
“那就要看居庸关守军是如何防御了,如果他们也认为天气对他们有利而轻视也先的能力,那就很难说了”
“兵部员外郎罗通是大明智勇双全的战将,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有所疏忽?”
“如今也先兵存关内,居庸关关内城墙低矮,不利于防守,让人担心”
“老爷,我们如何助他们一臂之力?”
“看情况,也先不会用骑兵主力大规模攻城,怕就怕他兵行险棋,采取异常手段,令我们也鞭长莫及”
天色已晚,离居庸关二十里的一个山口,也先的骑兵停止了行进,都在找避风处搭起皮帐没有皮帐的就找一处山崖下,吃过干粮,堆雪为床,往皮睡囊中一躺,把雪堆满全身,只露头部,开始休息
叶三和唐甜侍候好朱祁镇在皮帐内休息,朱祁镇疲劳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两人回到自己的皮帐,虽然是夜间,雪光隐隐,还可远视四五十丈外远处的景物朦胧,无从分辨方向,此时行军,极易迷失在冰天雪地中叶三的皮帐在离朱祁镇不远的一处背风山崖下安顿,一阵好忙,侍候好马匹,才进帐入睡叶三搂着脱光了衣物的唐甜,唐甜趴在叶三身上取暖,渐渐睡熟叶三睡得相当警觉,没有因白天的行军而很快入睡,朦胧中听到山脚下传来一声干咳,清晰入耳他听的十分真切,声源就在自己的皮帐不远的树林里,这般时辰还有人走动?难道是卫兵?不对啊卫兵都在外围警戒,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本能地把头转向地面,把耳朵贴实了,凝神注意外面的动静,倾听一切可疑的声息没多久,他又听到轻微的踏雪声息,还有像蛇游过草地时的声浪,轻的几乎让他难以察觉不对,这是拖动物体的声音,这个时候还有骑兵在行动,他们在干什么?
叶三轻推唐甜光滑的肩膀,想把她放到皮褥子上,没想到手一滑,大手碰到了唐甜丰满的胸部,把唐甜惊醒了
“老爷,是不是想要了?”唐甜迷迷糊糊嘟囔着躺下,把一双粉腿分开,搂住叶三往自己身上搬
“嘘小声点,外面有动静,我要出去看一看”叶三出了皮囊,很快穿好了白色的老羊皮外氅
“老爷,等等,我也去,出了什么事?”唐甜清醒了,光着身子就爬了起来
“快点,好像瓦刺人有什么秘密行动”叶三催促着
两人悄悄出了皮帐,前面树林赫然出现了不少凌乱的脚印,是瓦刺骑兵的靴印出了树林,在松软的积雪上现有重物拖动的痕迹,是向居庸关方向延伸,他现的靴印已经没了
“咦奇怪”叶三情不自禁地低叫
“老爷,有什么奇怪的?”
“现在不用问,快追”
两人顺着两条拖动的怪印追了下去,没有其他痕迹,所有的靴子印都留在了树林里
“看见没?瓦刺出动了高手,在这样松软的雪地上竟没留下任何痕迹,看样子这批人要对居庸关采取行动”
“老爷,我们怎么办?”
“能阻止就阻止,如果不能的话,也要给居庸关示警,他们可能要偷关”
“偷关?他们能去多少人?”
“目前还不知道,偷关不需要太多的人,只要是精锐,占领关口就可以了”
两人展开踏雪无痕的轻身功夫,掠过五六丈,也没留下足迹,追了下去追出不远,就现有折断的树枝,叶三断定,瓦刺人在树林里草草制成了拖橇,拖着重物在行进,拖痕掩盖了足迹
转过山口,很快两人追上了前面的雪橇,上面堆满了标枪,在雪地上滑行再往前看,一百来号,身穿白衣的人在前方晃动,身手矫健,度极快地在雪地上疾行快接近居庸关关口时,他们的度放慢了,脚下加轻巧,毫无声息出,这批人真是雪中高手,那么多人,行动整齐划一,不见一点惊慌,可见常年的塞外苦寒生活,造就了这批人的适应能力
居庸关城头上,没有一丝灯火,也不见有人走动,完全沉浸在雪色里城头的旗帜仿佛冻硬了,没有了随风飘摆,和守城的军丁一样,进入甜甜的梦乡
“不好,如果是这样的情况,这批人太容易得手了”叶三心里暗叫
“老爷,这样的情况,我们如何示警?”唐甜也低叫起来
“看来我们要暗中拖他们的后腿了,只要制造一点动乱,城上是军丁就会有所察觉”
“瓦刺人真的要偷关,真没想到能选择这个时候”
“也先能有今天的地位,绝对不是吹出来的,他的绝对有真材实料”
瓦刺人已经摸到了城下,刚要有所行动,城头上突然传来声响,一队巡逻的士兵,抱着大枪,低着头从城上走过,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城下而城下的这批人,却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同把头扎进了雪里,身上的白羔短袄和雪同色,在雪地上一伏,像是平空消失了
“好厉害,这些人显然是受过特殊的训练,不然的话,在紧急情况下,不会都采取这样的方式避敌”
“老爷,我们是不是要杀出去,动静一起,他们就藏不住了”
“我们不可以暴露身份,这样的话,我们就回不去了,朱祁镇就危险了甜儿,你看城头上好像有一面战鼓,能有机会击响那面战鼓,我们就有可能成功”
“距离很远的,你怎么击响它?”
“我在部队的时候,训练过投弹,这个距离还算可以,至于准头,那要看运气了”
“投弹?投什么弹?”唐甜不明白
“哦,就是投标枪,那是需要臂力的,经常训练”叶三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唐甜听的似懂非懂,也就不问了,继续观察着前方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再接近一点,看见吗?我爬到那棵树下”
唐甜点点头,看着叶三消失在雪夜里这时,城上的巡逻队伍已经过去,城上又恢复到了万籁俱寂叶三蛇形兔翻,很快来到那棵树下,伸手捧起一把松软的雪,双手不停地搓捏成团,再用手上的温度暖化成水,雪团慢慢变得坚硬起来,不像松软时那样轻飘叶三如法炮制了几个雪团,放到了自己面前,静静地观察着右前方雪隐的瓦刺高手
终于有动静了,光亮的雪地上,慢慢站起了五人,手里提着挂着锚勾的长索,用力打着旋转,向城头上甩去叶三看准机会,在他们甩出锚勾的同时,一颗雪团快而有力地向城头上那面战鼓仍去
锚勾缠着软皮,搭在城头没出任何声响可叶三的那颗雪团却准确地击中了那面战鼓“咚”得一声,声音在暗夜里传出好远站起抛投锚勾的五人又齐刷刷隐伏在了雪地里,他们在纳闷那声音是如何出的
城头上有了动静,一支火把亮了起来,在那面战鼓边来回巡视着,不一会传来了说话声,好像现了什么异常情况,接着火把一根根亮了起来,有的开始向城下照,可是又看不清楚,几个军丁开始向城门走来
不知是谁,突然大叫:“有挠钩,有人偷关,快示警”
话音刚落,城下突然腾起一片雪雾,漫天的雪粉中冲出了几条人影,抓住长索,快地向城头攀爬而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水御
居庸关城头警报齐鸣,人声嘶叫,城下漫天雪粉中,瓦刺高手抓住勾索,向城头攀爬*w.oshu8.com*!*城头军丁举起砍刀砍向勾索,就在砍刀举起的瞬间,一声弦响,一支狼牙箭带着劲风,穿透了那名军丁的喉咙死尸还没有落地,后面的军丁又上来砍勾索,又是一声弦响,同样穿透了喉咙一连死了两人,后面的军丁不敢再冒然抬头,抬着手臂去砍又用不上力,不多时,又有两名军丁手臂中箭
“城下有神箭手,小心了弓箭手上前,打掉敌方的射手”城上有人高喊
城下,叶三也看到了瓦刺神箭手的存在,就在自己右前方的一块岩石上从第一声弓弦响起,叶三就开始向那个方向摸了过去,对方五六箭射完,叶三已经到了箭手的身后,伸手一勾,扣住了箭手的脚踝,人也暴起,不等瓦刺箭手惊叫出声,挣扎解脱自救,叶三一掌击出,重重击中箭手的后脑,劈断了颈椎,箭手应声瘫趴在岩石上
叶三抓起长弓,看见瓦刺高手已经爬上城头,随手搭上狼牙箭,就在瓦刺狙击手的阵位上,悄无声息地射出一箭那箭不带任何风声,所取的部位也不是瓦刺高手的要害,而是登上城头高手的腿部瓦刺高手腿部中箭,向城内扑倒,随即传出惨叫,城下的人看不见城头生了什么变故,还在不停地向城上爬,爬上城头就消失在城墙内,只有惨叫传出,不见厮杀和兵器的撞击二十多人被黑暗中的居庸关城头吞没后,城下的人开始感觉情况不妙,上去的人都被明军坑杀了
“取标枪,密集穿射”这批瓦刺高手里有人低声吼叫
用凌乱的树枝打造的雪橇拉了出来,掀开白色的掩盖物,一条条标枪被瓦刺高手抓在手中,随后成排地向城门上投射,闷哼嘶叫在城头扎满的枪林中不断地传出,无人再敢靠近城墙一步
“扎城梯,后队准备登城”低吼声又在人群中出
密集的标枪,随着吼声向城墙上扎去,居庸关的砖混城墙像腐乳一般,被标枪扎入了缝隙扎在砖上的标枪掉落下来,扎入砖缝的标枪,倾斜着,延伸成一排,直达城头
“上”几十个白色的身影,手提雪亮的马刀,沿着标枪扎成的城梯,飞快地向城头攀登,度比绳索攀爬快了一倍,很快上了城头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成排标枪的突刺,投上城头的标枪现在却成了明军刺杀他们的有力武器,一柄马刀斩落两个枪头,身躯却被几条标枪扎了个透心凉,死尸摔落又砸掉了几根标枪,后面跟上的人也纷纷落下,根本没有力量再次登上
叶三看到瓦刺高手偷袭居庸关的行动破产,探身抓起瓦刺狙击手的皮帽,在皮帽里装上几块冰碴,套在箭簇上,射向城头的廊柱后,转身消失在雪夜里瓦刺高手也停止了攻城,隐没在雪原,不知所踪
“快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就暴露了”叶三回到唐甜身边低声地道
“老爷,还要不要给罗通报个信?”唐甜跟着叶三身后返回营地
“我已经报过了,就看罗通的悟性了,作为一代名将,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
天色已经蒙蒙亮,纷飞的雪花已经很稀疏,明天天气就要放晴,如果现在赶不回去的话,天亮也先拔营的时候就会现他们失踪了,那时再回去,等于自投罗网就在叶三和唐甜快返回营地的时候,阵阵马踏积雪的声响传来,成千的瓦刺骑兵在他们眼前冲过趴在岩石后雪堆中的叶三知道瓦刺主力已经上来了,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马
回到营地,很多瓦刺骑兵还在收拾皮帐,有的在喂马,有的在吃干粮叶三和唐甜潜回到自己的皮帐,也开始收拾
“甜儿,你看有人到我们皮帐里来过,而且是刚出去不久”叶三趴在老羊皮褥子上
“谁能到我们这里来?他会不会现我们回来?”
“看羊皮上带进的雪粉还没有溶化,说明他刚出去不久,至于看没看到我们只有天知道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逃走?现在还来得及”
“先别慌,看看再说现在瓦刺人还顾不上我们,也许是他们来叫我们起来的”
一阵忙活,收拾好皮帐,挂在马背上,上了战马,跟在瓦刺大队人马中,向居庸关方向行进朱祁镇不会骑马,还是坐在车上,远远地跟在后面,叶三和唐甜护在左右,没有生任何异常情况,慢慢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居庸关城头上此时灯火通明,守将罗通正在打扫城头战场战死在城头的二十一具瓦刺高手的尸体整齐地排放在罗通面前
“将军,这些瓦刺人死的很奇怪,都是腿部中箭,掉下城头,被军卒杀死的”
“看来瓦刺军中有我们的人暗算的了他们,还有两支狼牙箭射死了两名军卒,会不会是同一人呢?”
“刚现瓦刺人登城时,狼牙箭确实是针对我军而,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狼牙箭突然改变了射杀的目标,把瓦刺人全部射伤,使他们失去战斗力,我们才守住城头”
“我们得到高人相助了,那报警的雪团也是他所,一个雪团救了多少人的性命,立了奇功啊,不知道此人是谁,遗憾啊”
“报将军,我们在城头廊柱上还现一顶被狼牙箭插着的瓦刺人的皮帽”
“快呈上我看”
罗通打开皮帽,里面还有几块没有融化的冰碴,手里捏着冰碴,一边打量着皮帽,突然眼前一亮
“快把全军的造饭大锅都支起来,把雪融成雪水,快”
不知道生什么事情的手下急忙传令,不一会儿,居庸关城上燃起一堆堆火苗,大锅里的雪慢慢融化
正统十四年十月,居庸关的天气十分寒冷,而就在这样的恶劣气候条件下,也先重兵压境,调集所有人马攻城可奇怪的是,守城的大明士兵,并没有什么杀伤性武器的运用,而是不慌不忙地从城墙上往下浇水也先在城下看见自己的军队全身被浇下的水淋湿,可性命无忧,水也没有任何毒素,于是放心地让骑兵攻城
深雪中的瓦刺骑兵,不但度其慢,而且不能持久,上来数千人,在大雪中铺天盖地,战马先难以支持,冲到城下逐渐缓慢,只有下马徒步攻城,瓦刺骑兵的攻城战术确实不敢恭维听到战马蹄声沉重,看到雪花纷飞,马蹄掀起的雪花形成了一片雪雾,骑兵在雪雾中忽隐忽现下马攻城的人一边承受凉水浇头,还要躲避箭矢,呐喊声虽然声如雷鸣,惊心动魄,可实际攻城的效果却很小潮水般冲来,又潮水般退去,战马在似如飞蝗的箭雨中轰然倒地,人仰马翻城上明军箭手的目标就是瓦刺骑兵的战马,目标明显,箭不虚冲击了四次以后,瓦刺骑兵的呐喊声已显得有气无力,冲上的人马也越来越少,逐渐停止不前
午后,瓦刺骑兵又开始改用骚扰方式,以二十多骑向城下冲击,接近百步就狂喊着箭攒射,然后就狂喊着退去,不停地骚扰着城上明军明军采取的抵御方式就是不停的浇水,也先也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明军为何采取如此举动,难道明军的防御真的低到了极点?可面对如此低能的水御,瓦刺还是损失了很多战马,战马可是也先的命根子,没有战马他们将寸步难行,只好下令第二天全力破关
回到皮帐内,也先找来了偷袭居庸关的高手,详细询问雪夜破关失败的原因
“太师,我们此次行动甚是机密,可明军好像得到了消息,并且还是攻关时报的信,我怀疑我军内部有人通敌”
“哦?可有怀疑对象,你带去的人可都是绝对忠诚的,都是跟随本王多年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可能有人通敌”
“欣瓦哲别莫名其妙的死,说明了有人一直跟着我们,他被人扭断的脖子,没有丝毫抵抗就死了,可见此人是个高手,杀人手法像是汉人所为”
“这倒有可能,我们军中就有汉人,只要调查清楚谁夜里出去了就可水落石出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看你们全力以赴,攻取居庸关”
“太师放心,明天居庸关里迎接太师大驾”
瓦刺高手出去以后,也先找来了太监喜宁:“对于今天的行动,你有何看法?”也先直截了当地问
“居庸关莫名其妙地在关上浇水,确实令人怀疑其背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守将罗通也不是易与之辈,在兵力悬殊的状况下有此一举,太师不可不防啊”
“我要是知道怎么防,还要问你吗?”也先有点生气
“居庸关城墙低矮,如果不是突降大雪,恐怕太师早已破关,至于明军采用的水御,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士兵在寒冷的天气下,全身被淋湿,多少都会影响其战斗力,我看明军也是黔驴技穷了,太师不必多虑”
“但愿如此,明天参加攻关的将士,身上涂上防水羊脂,就不怕明军的水御了,你也去歇息去”
“小人告辞”
太监喜宁转身出了皮帐,脚下没有注意皮帐外被人来来往往已经把松软的雪踩得很坚硬,光滑如镜,一脚踏上,猛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雪地上勉强站稳以后,太监喜宁的脸色变了,变得很难看,回头对着也先的皮帐大叫一声
“太师大事不好,我们中计了”
第二百六十章玩笑
太监喜宁的惊叫声把也先吓得够呛,急忙跑出来看个究竟“怎么回事?”
“太师,你看”喜宁指了指脚下被踩得光滑坚硬的冰雪
“冰天雪地结冰路滑太正常了,你大惊小怪个什么?”也先气恼地道
“太师你想想,我不小心滑了一跤,那么攻城的将士们呢?可以想象明军用水浇城之恶毒”喜宁用脚尖点着冰面道
“嗯,但愿明天有个好天气,按理说,这个季节不应该这样寒冷的”也先呐呐地摇着头
第二天一早,也先率军来到居庸关城下,他才彻底地相信了喜宁的说法,也佩服明军的狡诈不是他也先可以比拟的明军用水浇城的奇怪举动,使居庸关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城,原来松软砖混结构的城墙不见了,现在别说攻城,往上攀爬连个搭手的地方都没有,城墙上下如冰川倒挂,光滑如镜,城门也被厚厚的冰疙瘩堵了个严严实实在这冰天雪地冰封一切的情况下,也先只有停止攻城,驻扎城外,也不担心城里的明军来偷营,因为他们也出不来
也先气闷地回营,斗志已经接近了崩溃,他暗自总结了进兵大明一个多月以来所有的遭遇,这些汉人太狡猾了正面交锋,他的铁骑无敌于天下,可论计谋他也先简直就像一个吃奶的孩子和大人玩智力游戏,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被玩弄于股掌之中,还天真的认为大明不堪一击,打到现在才现是骑虎难下,打也不是,退也不是,进攻北京的梦想已经到了非常尴尬的境地
退兵吗?这可是面子问题,我就不信那冰不融化?再怎么说也要攻击一下,然后风光的退兵,是要找个体面的台阶了也先为了面子问题,在居庸关前等了三天,冰城竟一点动静没有,中午太阳出来,厚厚的坚冰有点融化的迹象,可到了晚上,明军开始浇水,天明又冻了个结实无奈之下,也先下令伐木烧城融冰,可冰天雪地,草木潮湿,根本不是想象中的干燥的枯木那样容易点燃结果狼烟四起,就是不见火苗,别说烘烤坚冰了也先在郁闷中等了七天,希望老天爷能给他个机会,把眼前的冰城融化掉,免得自己庞大的军事行动成为历史的笑柄,可他每天得到的只有明军的弓箭无情的嘲笑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太监喜宁又来了,而且非常得意,因为他所意料的都成为了事实
“太师,我军面对冰城,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这样退兵,我军的士气就全完了,回去后还不被他们的唾沫星子淹死”
喜宁这时也明白也先是要找个理由退兵,要光彩一点的
“太师,我见眼前的冰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哦?什么事?”也先瞪大眼睛,仿佛看到了希望,他知道喜宁这太监坏水多,若在平时,他不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可现在正是用人之时,还真不能怠慢他
“太师,在我大明以前守城的记载上,也有过类似的情形,而且善用此计的人就在我们的营中”
“是谁?快把他请来”
“慢慢慢,太师,我说到此人不是要请他,而是此次进兵多有败绩,可能都于此人有关,太师不可不防啊”
“到底是谁?要是真有他的份,我活剥了他”
“他就是朱祁镇的御前侍卫统领叶三,想当年在山东寿春他就用过冰封城墙,抵御过白莲教叛匪,一时传为佳话,此间的手法和他太相似了”
“哦?是他啊无能的窝囊废,本王派人找过他多次麻烦,他都表现的软弱无能,只有让他去伺候明朝过气的皇帝,也就一下人,有什么可顾虑的”
“太师,你可能被叶三蒙蔽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大明的金牌不死检校,论检校连品级都没有,可人却是大明数一数二的人才能有此殊荣,也就是说叶三是暗藏不露的高人,太师看走眼了”
也先一听喜宁说他看人有误,心里顿时不高兴了,他现在要是承认叶三是高人,那就间接的承认他眼力不行,同时他的能力也会受到这死太监的质疑,哼有机会一定要收拾这不知深浅的死太监
“好了好了,本王知道了,不过目前还不能动他,他在我弟弟伯颜营中,不好下手”也先也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太师,不光是这些,在我军起夜袭的当晚,有两个人也不在营中,行迹十分可疑”
“你说什么?”也先震惊了,他也正在寻找秘密行动败露的原因
“当晚,叶三和他身边的一个侍卫不在他的帐篷里,本人是亲眼所见,快天亮的时候他们才回来,看样子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三半夜,冰天雪地,他们能去哪里呢?”
“你真的看到了?好,来人,给我抓……”
“慢慢慢,太师,现在抓他们于事无补,不如暗中监视,抓个现行来的痛快,到那时再让他们知道是怎么个死法,还有,既然他们能通敌,我们不妨给他们一些假消息,让明军也上当,不是比抓他们要好很多吗?这叫废物利用”
“嗯,不错,那监视他们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要有任何疏漏”
“是,太师,你就放心”
也先彻底下决心撤退了,在退兵的路上,阻击了三次罗通少数步兵的袭扰,总算安全的撤下来了,但他意识到这次退兵麻烦大了,因为不能通过居庸关出塞,那么就要绕道紫荆关,好在紫荆关道路虽远,可还在他手里,那可是唯一的退路了,再不逃走,恐怕连老命都保不住在退兵之前,他要给明军制造一些假象,退兵的路线直取北京,造成他还要攻取北京的假象,让明军不敢轻举妄动或尾随追击另外,也先也想最后看一眼令他遗憾终生的北京城,怀念他未能实现的梦想他现在不担心明军来偷袭或攻打他,他甚至希望明军能前来和他决一死战,所以在离北京城不远的郊外扎下大营,准备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好走人可他没想到,兵部尚于谦使用叶三给他留下的神机营上瘾了,于谦本来没看好神机营能有多大作为,对于冷兵器时代的将领,对于火器的使用还是心里没底,别说没带过兵打过仗的文人生于谦了可没打过仗的人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占了便宜就念念不忘,听说也先又回来了,并且在北京城外扎下大营,防备松懈,正好给了于谦一个天赐良机
“神机营再给本官漂亮地干他一票”这时于谦在无比兴奋中说的一句玩笑话这句看似玩笑的语句却给也先上了生动的一课也先也是一个具有丰富指挥经验的领,他预料到明军不会夜里偷袭他,加上他的军队以骑兵为主,就算大明军队出城攻击,他也能够从容的撤走,不会给明军任何机会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吃最大的一次亏是吃在一句玩笑话上他什么都考虑的非常周全,唯独忘记了于谦手上让他吃了多次亏的一样武器上,也是他对这种武器太不了解,当时在土木堡缴获了明军那么多大炮,因为笨重或不会使用全当破烂给扔了,而这些破烂全让于谦给捡回来,现在这种可怕的武器,由于于谦的一句玩笑话,全都被神机营统领葛路人给推到了也先大营的附近,三十多门黑洞洞的炮口,覆盖了也先的整个大营
神机营经过叶三现代军事技术的改进,各种火炮已经具有了较远的射程和极大的威力,仅在炮弹的改进上,杀伤力已经出任何人的想象,从单一的铁球,靠弹跳滚动杀伤敌人到在铁球里加上引信、火药、硫磺,破坏力真是难以置信那天晚上,事实证明,也先带着无尽的遗憾向北京城的一瞥将是他最后的一瞥,他始终无法明白,自己装备精良的军队,士气高昂而来,兵强马壮的时候,反而被主力已经被他歼灭,装备低劣,士气低落的明军残兵败将杀的落花流水,这是什么世道?说什么也是不可能失败的这座看似岌岌可危的孤城硬是顽强地和他对抗,创造了历史奇迹
也先所说的奇迹还在延续,就在那天晚上,当也先的军队进入梦乡以后,大营里一片寂静中,静卧在远处明军神机营的大炮开始怒吼,数十门大炮喷射的炮弹全部砸在了也先大营,也先大营顿时陷入一片火海,无数瓦刺骑兵在睡梦中被粉身碎骨,活着的,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四散溃逃,有的拔刀想决一死战,却找不到对手,惊奇地现打击他们的是从天上落下的黑色铁疙瘩
瓦刺军营乱做一团,而葛路人率领的神机营却在远处不慌不忙地把瓦刺人当成了活靶,从容地瞄准开炮到这地步,也先再也受不了了,大营一片火海,战马损失惨重,只有落荒而逃而神机营的炮击却没停止,而且在延伸,各种各样的炮弹不停地落下,实心的铁蛋在坚硬的冻土上弹起,辎重车马几乎同时被击成碎片,车辆的木屑和人的碎尸鲜血一起被掀到半空中,击穿了所有挡在炮弹前面的纵队无数条尸骨被撞成肉泥,炮弹所过之处是一片惨叫和马的悲鸣大营的帐篷在扬起的火药和硫磺的气息中猛烈的燃烧,火焰映红了半边天,火焰中是人影攒动,带着条条火舌在来回奔命,最终倒在火海之中
第四卷皇决第二百六十一章悲哀
也先的瓦刺战兵在疲劳中进入甜美的梦乡,却被于谦的一句玩笑惊醒,因为那句玩笑是用十几门五梢重炮说出来的,猛烈的轰鸣在静夜中犹如天边的霹雳,响彻云霄实心铁蛋在冻结的冰原上欢快地跳动,席卷了瓦刺兵营的车帐,捎带着收割从酣睡中惊醒的生命取暖用的火种成了帮凶,使慌乱的兵营陷入一片火海,在睡梦中死去那是幸福,在火海中挣扎那才是悲哀
叶三在乱军中观察着明军重炮的弹道,神机营重炮齐射是他一手传授的,弹丸的落点他清晰明了一手扯着朱祁镇,一手护着唐甜在残肢血雨中穿行,本想趁乱冲出也先大营,可冲来冲去,身边的人反而越来越多看着身后慌乱的人群,叶三突然明白,那些逃亡的战兵是在用他们三人做肉盾,好像那些不长眼的铁蛋不会落在他们身上似的你还别说,跟着叶三跑的还真没死几个,结果,跟在叶三屁股后的战兵形成了一股洪流,想趁乱潜逃的叶三欲哭无泪可笑的是,惊吓过度的朱祁镇,在狼狈不堪中还不忘招呼身后的瓦刺战兵跟着他躲避,呼喊声嘶力竭
唐甜在叶三身边,手握军刺,紧咬银牙,恨不得刺死这个笨蛋皇帝,一了百了可叶三挡住了她的视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做烂好人,真不知道死活叶三啊叶三,你用生命拼死护着这样一位混蛋到底值不值啊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破烂摊子去做自己的事情唉,悲哀,先逃命
“太师快看,那是怎么了?逃跑也没见过这样的逃法”
也先凭借马快,逃到一处山坡上,正整合残兵,猛听得太监喜宁在他身后大叫也先已成惊弓之鸟,再被太监喜宁用尖细的嗓音鬼叫一声,是惶恐的要命
“什么事?他娘的鬼叫什么?也不看看时候”
“太师快看,你的兵在干什么?”
也先这才看见他的一队精兵在乱军当中正疯狂地追逐三个乞丐模样的人,三人狼狈的低窜下跳向这边山坡奔来,后面的精兵也好不了多少,一溜歪斜跟着三人屁股后面跑
“太师,看样子是朱祁镇和叶三三人,是不是想趁乱逃跑啊”喜宁显然是不会放过任何中伤叶三的机会
“不太像,没看见他们也是向这边逃吗?不要大惊小怪,他朱祁镇还没有那个胆量,还不快点召集人马逃离战场”
喜宁没了脾气,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真是怪事,三个俘虏人质竟带领那么多人逃生,真他妈邪乎死了那么多人,这三人怎么就那么命硬啊?就是死不了
朱祁镇顽强的生命力给喜宁带来的只有悲哀太监喜宁现在可是也先身边的红人,对于一个对大明朝政有资深了解和言权的太监,也先还是很看重的,也先身边第一谋士的身份非他莫属瓦刺精锐善于野战而不善谋略让喜宁如鱼得水,可在过气的皇帝朱祁镇面前,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奴才,永远翻不了身利用朱祁镇向大明索取金银,巧取诈城是他向也先出的主意,那可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朱祁镇死,几次三番在乱军中,喜宁派人暗箭射杀朱祁镇,都被叶三破坏叶三就像朱祁镇身边的一堵墙,一面盾,保护着朱祁镇,让这个懦弱该死的皇帝在强敌环视下活的好好的说是一个奇迹,不如说是喜宁玩弄心机失败的悲哀
也先重整残军向关外败走,并派人督促远在关外的知院阿剌和傀儡领脱脱不花进军关内,缓解也先部的危机可是也先得到的消息却是脱脱不花在关外陈兵不动,正和大明使者和谈知院阿剌坐看也先损兵折将,渔翁得利,不会派遣一兵一卒,借机摆脱了也先的控制
也先此时此刻真急眼了,当务之急必须逃出关外才有可能重整军队,再次进攻北京可失去两个强援,连逃跑都费劲,别说进攻了
“唉”也先骑在马上长叹一声,想想自己这次倾巢而出的军事行动,就这样惨烈的收场,回到塞外,迎接他的也将是嘲笑和蔑视悲哀,天亡我也先啊
“太师,何故长吁短叹?”太监喜宁在马上看着也先明知故问道
“废话你被整成这样还能高兴大笑?”
“太师,兵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哀叹喜宁有计能挽回颓势”
“真的?军无戏言,有何妙计,快说”
“太师,我观明军只是小胜,军队都是乌合之众,明军的精锐都在土木堡被太师歼灭,大明在短时间内从各地集结军队,必是将不知兵,兵不从将,一盘散沙,指挥上必有懈怠,太师可各个击破,打击明军的士气,此是其一”
“其二呢?”也先低头冥想一会儿问道
“其二,各地守备明军被抽调一空,大明貌似强大,其防御必是空虚,太师可绕开京城关要,避实击虚,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哦?详细道来?”也先来了兴趣,希望喜宁的妙计能为他挽回面子
“太师绕开北京兵道上的重点防御,从宁夏直接攻击内地,向江浙一带进兵,攻取南京,平分天下后,再集优势兵力攻取北京,天下可定”
也先听后,摇头苦笑没有辎重,没有援军,等我攻下南京,我的军队都成乞丐了,看看朱祁镇,就知道我的下场
“还有其三吗?”也先还不死心
“其三就是杀了朱祁镇,破坏脱脱不花和大明朝和谈,迫使瓦刺合心聚力,再次攻取北京”
也先又摇头苦笑,杀朱祁镇容易,可逃出关外就难了朱祁镇现在还是他手中的王牌肉盾,明军投鼠忌器,不敢追击杀了朱祁镇,形势就很难说了让明军放开手脚,围杀他这些残军还是绰绰有余他之所以敢攻取北京,确实是有朱祁镇在手给他壮胆,这没毛的太监是不是想害我?
太监喜宁见也先沉思,于是面露喜色,等着也先依他的计策行事,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来个彻底的翻身,根本没想到也先在猜忌他他要借也先之手毁掉大明江山,除掉骑在他头上,压在他心头的大山——朱祁镇
第二百六十二章调教
十月初雪的兵道积雪开始融化,道路被也先的败兵残踏的加泥泞,先头铁骑过后,缺少战马的骑兵只有拖延在后,缓慢随行冰水泥浆浸透皮靴,步履显沉重
叶三唐甜拉着一辆木轮平板车,口鼻喷吐着水雾,跟随大队前行车上坐着神情呆滞的朱祁镇,无神的双眼凝视远离北京的方向,显得没落无助这辆木轮平板车是他在明军炮击中救了几千人的善举得来的那场令瓦刺惊魂的炮击,使也先的精锐损失了一万多人,败军中流传着三个乞丐救了数千人的佳话为了表示感激,这辆难得的平板车给了朱祁镇
唐甜扭头看着弓背低头拉车的叶三,再看看自己和车上的朱祁镇,确实是三个破袍烂衫的三个乞丐现在的环境太恶劣了,她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叶三到底是哪根筋不对,非要和这个该死的皇帝受罪?就凭他们的身手,安全离去是绝对可以办到的究竟叶三是怎么想的?在此受罪目的何在?想到这儿,唐甜向叶三身边靠了靠,和叶三耳语起来
“老爷,你真的想回到关外?车上的人已经没救了,跟着他我们都会死的”
“没有我们他会死的快,我不能让他死在塞外,等时机成熟,我要把他救回大明”
“救回大明又怎样?现在大明已经有了皇帝,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回去了说不定连你也跟着倒霉”
“他现在是一身晦气,可我有办法让他振作起来,重夺回皇位”
“就他?得了,你没见逃躲炮击的时候,他都做了什么,整个一白痴”
“那是他仁慈,没人能做出让敌人都佩服的事,他做到了,这是一个人的潜质在最危险的时刻才会体现他现在这样懦弱,只是缺乏调教,皇者的潜质没有挖掘出来”
“他以前可是正宗的皇帝,还需老爷调教?”
“是的,他是皇帝,是养尊处优的皇帝,是听从小人谗言的皇帝,是个没主见的皇帝那不是真正的皇者,只有在艰苦的环境中,在非人的逆境中调教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皇者,而我就是缔造者”
“这是不是老爷拼死保护他到关外的目的?”
“不错,我与大明前朝,从永乐皇帝开始,几代皇帝我都有接触,他们都不是适合调教的皇帝永乐帝是一代圣君,他……”
叶三想继续耳语下去,就被身后急促沉闷的马蹄声打断,踏起的泥水溅了叶三一身,而马上的瓦刺骑兵没有回头看一眼就急驶过,直奔也先中军
“出事了,这是瓦刺殿后的斥候骑兵,肯定有紧急军情”
“是不是明军追上来了?”
“有可能,注意安全,车上的人由我保护”
“如果有可能,我们是不是寻找机会逃走?”
“不可能有机会的,也先不会放弃他,他可是现在也先逃出关外的保障”
刚说到这儿,从前队回奔来两小队瓦刺骑兵,也不说话,就用绳索拉着朱祁镇的平板车,加向中军跑去
瓦刺军的行动真让唐甜猜对了,明军已经追上来也先急令骑兵马队回撤,抵抗明军,掩护后军撤退可奇怪的是,明军并没有急切的开战,只是在瓦刺骑兵不远处游离,始终和瓦刺骑兵保持两里地的距离
“报太师,明军不接战,只是在我们后面跟着,没有袭击行动”
“哦?看见旗帜了吗?”
“看见了,大旗上是个石字”
“哈哈,败军之将怎可言勇明将追来的肯定是石亨,没有人敢在我屁股后面瞎转悠,不用理他,继续行军,他害怕有埋伏”
追在也先身后的确实是明军右军都指挥石亨,明将里只有石亨最恨也先,也只有他敢追击也先追在也先身后不接战,不是石亨害怕有埋伏,而是石亨接到了于谦下的一个奇怪军令:只准追敌,不可接战
这道军令的微妙,石亨实在想不透里面暗藏的玄机也先败局已定,士气低落,正是灭了他的好时机,怎么兵部竟下达了这样荒唐的军令石亨想不明白,只有找身边的谋士询问
“将军可知也先军营里还有一个重要人物?”
“知道,是上皇那要快出击,灭了也先,救回上皇”
“将军此言差矣,请问将军救回上皇,现在的皇上怎么办?”
石亨此时才明白过味儿来,救回一个皇帝,那么另一个皇帝就要下台,上位者也不是傻瓜,谁愿意救回一个和自己争夺皇位的人呢?
石亨不甘心的哼了一声,他实在不愿意眼前的战机就这样消失,他要报仇,他要报在阳和令他全军覆没之仇
“将军,军令上说,不让接战,可没说不让灭敌”
“什么意思?不接战怎么灭敌?这不是扯淡吗?”
“哈哈哈,将军,于尚也没接战,可他却灭了也先一万多人”
“哦?你说是上次炮击?对啊我们也可效仿就准你州官放火,不准我石亨点灯可我们追击敌军,没有带上火炮啊”
“将军,没有炮就不能用别的吗?”
“对,对,有道理要是万一伤着了上皇,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将军,你敢说上次炮击没伤着上皇吗?”
“嗯,有道理,谁知道上皇还在不在也先营中好,时机一到,记住,不接战,只灭敌”
石亨显然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他从监狱出来能坐上右军都督的位置,那可是也先给的,没有也先,他现在还在监狱里吃牢饭呢他恨也先,而此时也感激也先给了他再次升官财的机会
面对也先残军,石亨有灭了他的心思,可回头一想,我灭了也先是为了什么?有可能回去就得下狱,回到那不是人呆的地方于谦此人心机很重,得罪了他今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只追敌,不接战,这将令我可要收好,说不定以后有用,嘿嘿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大雾
傍晚时分,天阴沉下来,也先只有停止行军为了提防明军骑兵突然袭击,营盘选择一处杂树林的山坡上就地取材,连夜砍伐树木,架起拒马栅栏,扎营歇息也先观察地形,现此山是附近地形的制高点,进可攻退可守,能有效防御明军骑兵突击,等天明拔营,脱离明军的追击
第二天早上,山间大雾弥漫,也先见状,急忙派出哨骑侦查明军动向还没等也先吃过早饭,哨骑来报,山下现大批明军,人数不详,并且三面包围大营,只有山上一条出路也先大惊,急命大军戒备,以防明军接战
石亨现在可是得天时又得地利,士气高涨大雾咫尺之间看不清人影,面对瓦刺简陋的防御是有利反观也先,失去灵活机动的优势,处处被动山间弥漫的大雾,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战马的嘶鸣,喊杀声由远而近,在清晨的山间回荡瓦刺军对未明的敌情非常恐惧,看不见明军的具体部署,人心恐慌,情况十分不妙
也先听声音估摸着明军的远近,增派流动哨骑,以缓解恐惧但兵营里因为视线不清,加上刚刚晨起不久,很是混乱,调度不灵,哨骑根本侦查不出详细准确的军情
明军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可就是看不见人影,大雾里嗖嗖射出蜂群似的箭羽,显然明军已接近,瓦刺军也用箭羽回击可没有目标,形势还是十分不利
朱祁镇站在营中,脸色煞白,他没有多少恐惧,只希望明军冲破也先大营,把他救走可观来看去,就是不见明军的人影,只有箭羽在身边不断落下,并且辐射的范围越来越大叶三急忙拉着呆呆站立的朱祁镇躲到平板车后面这时,叶三也看不清状况,瓦刺战兵把他们三人围在一片空地上,只能竖着耳朵听声音判断明军的动向马嘶声、脚步声、弓弦、,箭羽声、惨叫声、叫喊声、乱糟糟一片
一匹马从平板车前经过,马上的骑兵正在大喊:“太师有令,从山上撤走……啊”突然那骑兵从马上“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停止喊话,转而惨叫起来朱祁镇隐隐看见人影,对叶三道:“快去把他救过来”叶三没有动,唐甜却从车后冲出去,把那瓦刺骑兵拉了过来只见那骑兵左胸心脏部位插着一根箭,穿透了胸膛,嘴里吐着血,瞪大恐惧的眼睛看着朱祁镇他认出了三个乞丐在救他,眼里充满了希望:“救我……我不想死……我要回塞外……”
叶三看了一眼中箭的位置:“没救了”周围的瓦刺士兵还是送来感激的眼神
朱祁镇暗叹了一声,我是想救你,可谁又来救我,谁又来接我回到大明一路逃亡,没见一个明军,见到的是炮弹,是箭羽大明啊大明我已经没有葬身之地了
山间的浓雾全是小水珠,打湿了朱祁镇的脸庞,分不清是雾水还是眼泪空中的箭羽还在不停的穿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插在自己身上双方对射的时候,瓦刺军吃了大亏,伤亡惨重,三面都是喊杀声,就是不见明军冲过来也先迷惑了,眼看就要崩溃,感觉大事不妙,说不定会全军覆没他看到的都是瓦刺战兵的尸体,而没有一具是明军的,突然恍然大悟
“传我将令,各营不许还击,都躲藏隐蔽起来,违令者斩”军令传下,瓦刺战兵不再防守,都找各自的隐蔽处躲藏起来
箭羽慢慢减少,零星的箭支也很无力疲软,喊杀声也渐渐远去,明军退了,也先松了一口气
石亨确实退了,今天早上真的拿出不接敌,只灭敌的战术,重创了也先,从容退去这一战,射出了全营的箭羽,伤亡很小刀盾兵挡住了瓦刺军的漫射,很好的掩护了弓箭手也先不敢出营接战,明军加肆无忌惮接近瓦刺营寨,射完箭羽,全身而退
也先整顿军马,继续败退,战马粮草已经接济不上,军心开始浮动
“太师,这样败退可不是办法”太监喜宁在关键时候又冒出来
“可有良策?”也先此时全没了主意,喜宁能在此时献策,象似溺水抓住了稻草
“太师看出来没有,明军只追击,不接战,我们为何要惊慌逃命”喜宁在明军的攻击中看出了门道,安慰也先是绝对应该的
“不逃,军中粮草就要断顿了”
“太师,没有粮草可以抢啊现在还在关内,前面就是清风店,洗劫一番不是什么都有了”喜宁眯着眼,说话不带任何感情
“对啊老夫到大明来干什么的,就是一个抢啊怎么把老本行给忘了来啊,召集各营将领到中军议事”喜宁一句话点醒了也先强盗的本性
也先开始军议的时候,右军都指挥使石亨也在大帐议事:“各位同僚,我军已追击至清风店,杨洪总兵也率领宣府勤王师也到达了清风店,形成了合围也先军的态势而我军接到兵部军令是只追敌,不接战不接战,我部将错失良机,各位有何良策?”
“将军,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因势利导既然可以灭了也先,何愁不能回京交令”说话的是猛将石彪,也是石亨的侄子,在北京城外,一把大斧出尽风头的石彪“将军,兵部既然下达这样的将令,必有兵部的道理要灭也先,在固安和霸州早就灭了,何必等到现在,末将担心我部违抗将令,出力不讨好,请石指挥三思”副将范广提出不同意见
“你们说的都有理,可现在的局势,这两种方案都不可行,真他娘的气煞我也”石亨还是拿不定主意
“将军,前些日子,我们不是有过一次成功的范例吗?不接战,只灭敌这次也可以啊”那位谋士在提醒石亨
“这次不比上次,天降大雾给了我们机会,这次也先必有防备,不可能成功的”石亨摇着头道
“这次变通一下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怎么变通?不接战,一切都白给”
“哈哈,将军,你看,不接战,只围敌怎样?”
第二百六十四章洗劫
也先失去两路强援,自己本部这点骑兵确实兵力单薄,随时有被伏击包围的可能唯一的希望就是紫荆关还在自己手上,只要过了清风店就是老子的天下石亨部不接战,只用弓箭阻挡瓦刺军的行动范围,在射程上也不占优势追击中阵型合理,没受多大损失,并在大雾中狠捞了一把瓦刺骑兵虽不怕死,曾冒死堆积尸体,冲击明军箭阵,靠过来拼命,想短兵扑上砍杀,骑兵再从交叉间隙里掩杀过去不料明军被冲击了一次就退兵了,也先遂下令停止追击,全军迅整顿队形,向清风店推进
也先增派哨骑斥候,准备洗劫清风店清风店交通四通八达,东去北京,北去紫荆关,南下保定,是明军储蓄粮草的重镇因在关内,驻扎防守的明军并不多从前方传来的消息说也先在固安、霸州已被明军打残,成了乞丐军团,正向紫荆关奔逃所以,清风是店安全的,不必多虑
当也先军斥候回来的时候,也先立刻叫人带斥候过来,及时了解清风店周边的动静那哨骑斥候跪倒奏报:“禀太师,对面山坡下就是清风店,现已探明,有几十个驻军把守,没有防御工事,周边没有现大批明军”
“清风店”也先念叨了一声,顿时来了精神,明军储蓄粮草的地方,当然就有物资,粮草,衣物,战甲,都是他所需要的现在也先真成了乞丐军团,除了兵器战马,后勤辎重要啥没啥,困难至极有了粮草,军队逃脱追击的机会大增
也先立即对身边的太监喜宁喊道:“喜宁,过来听命”
衣衫褴褛的喜宁奔了过来:“喜宁听命”太监喜宁身上的衣物在那场大雾中被树枝山石刮成了破布,棉袄内的棉花从罩在外面的皮袍破洞中露出来是他建议也先洗劫清风店,于是也先就让他去干喜宁本来就对大明充满愤恨,让他去洗劫清风店是最合适不过了
清风店很安静,偶尔的狗吠也被营房里传出的呼噜声淹没,火堆里的湿柴噼啪炸裂声是清脆喜宁带领一百多人,携带武器,在哨骑的带领下摸向清风店
在树林中摸黑行了一阵,爬过前面的小山坡,就现镇里有火光,鼻子里能闻到湿柴燃烧的烟味儿,清风店就在下面喜宁把所有人聚拢过来,分成几个小队,有人守在外围,其余的都悄然无息地摸进了清风店冲进营房后,见到明军官兵就杀,杀完官兵,镇上的大明子民就好办了手无寸铁的百姓没有抵抗力量,别说集结聚众顽抗,保护家产妻儿老小
很快百名瓦刺战兵手持武器,将明军驻地团团围住,部分人翻墙而入,打开院门冲进院子院子里有吆喝询问声,火把也开始亮起来查看瓦刺战兵闷声不吭冲过去,回答的是马刀,见人就砍很快明军守军就哭嚎一片,四处奔逃能逃出来的也被外面的战兵截杀
太监喜宁双手握住一把长剑,看准拿火把乱跑的人追上去就捅,被捅的人惨叫着,看着从胸前透出的剑尖,在惊恐中死去喜宁拔出长剑,还要在死人脖子上来一家伙,才放心的朝前冲去这太监也是第一次杀人,恐惧的心理使他不敢多看一眼,只有杀妇孺小儿来壮胆
一间房屋传出妇人的喊叫声,扑在一具尸体上嚎啕大哭,被喜宁上前一剑劈死在尸体上:“我最讨厌女人的哭泣声,给我杀”
瓦刺战兵疯狂了,在院子里屠戮,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干掉了所有明军然后静听了一会儿,再也没有声音喜宁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握着长剑对地上的尸体补了几剑才长出一口心中的怨气,走出明军驻地,指挥瓦刺战兵开始洗劫村镇进屋就杀,杀完就抢,抢完就烧一边清查房屋,一边寻找漏网的人,杀了男的绑了女的,然后抢东西
“嗖”的一声,从窗户射出一支箭来,准确地射中一个瓦刺战兵的额头,死尸立刻摔倒在地
“那屋里有人”随即两名战兵冲过去,撞开门板,提刀扑过去惨叫声响起,随后战兵手里提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喜宁用火把一照,年纪轻轻的,还在死命的挣扎
“绑了,送给太师”
清风店火光冲天,冲进来的战兵已经把需要的东西全部带走,粮食腊肉,鸡犬猪羊,锅盆弓箭,被褥衣物抢完以后,火把扔上茅屋,再把尸体丢进火里,拉着绑上的女俘集结走人
石亨军在远处观望着清风店的火光,还在犹豫是否冲过去救人,紧了紧手中的大砍刀,想了想兵部的军令又放下了
“唉,这是什么事啊这是犯罪,多少百姓死在一纸将令之下,气煞我也”石亨无奈的愤怒着
“将军,给我一哨人马,杀过去,解救难民”石彪扭曲着脸,咬着牙怒吼
“少安毋躁,斥候,杨洪总兵的兵马现在何处?”
“禀将军,在清风店以东五里,正在急推进”
“好传我将令,向清风店以西迂回,包围也先军记住,只包围,不接战,火铳弓箭阻敌,违令者斩”
正当石亨出军令的时候,宣府总兵杨洪率领三万人马向清风店急推进,浩浩荡荡,车马炮齐全总兵杨洪接到两道命令:稳扎稳打,不可浪战接应石亨部,在清风店补给配合
配合什么,杨洪不知道,军令就写到这,没了正扎营休息的杨洪部是被清风店的火光惊醒的,清风店肯定出事了,急忙拔营向清风店推进,主力方阵组成车阵突前,步骑方阵为中军核心,火炮置后杨洪推进的阵形非常严谨,机动部队在两侧抵挡骑兵,是很好的运动战阵形不幸的是,后置的炮营被也先的哨骑斥候探明了方位,报给了也先,也先吃过明军炮火的亏,对明军的火炮恨之入骨,急忙调骑兵主力准备突袭杨洪的炮营,在清风店和明军决战
第二百六十五章观战
石亨部缓慢悄然迂回到了清风店以西,在一处山坡上停止了前进这里也是太监喜宁洗劫清风店的小山坡,清风店尽收眼底,石亨在此观战,可以清楚地看到也先部的布防如果开战,这里也是阻击也先溃逃的最佳选择石亨部的弓箭已经所剩无几,只有把火铳手调入最前沿,以叶三明的火铳三叠阵轰击也先的骑兵
随着石亨部迂回的同时,也先部也有一队骑兵二千多人,由也先的二弟伯颜率领,向杨洪的宣府军后方迂回
杨洪军急推进,渐渐和后军的炮营脱离,给了伯颜袭击炮营的机会清晨,当伯颜的骑兵出现在炮营右翼的时候,炮营千总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防卫,连拖拉火炮的马匹都没卸掉,所有炮营官兵就乱了套炮营千总疾呼:“兄弟们,骑兵对我炮营不利,各部集结,以炮身为掩体,阻击瓦次骑兵所有车炮辎重都丢弃,太重的东西也丢下,拿起刀枪,准备……”
炮营千总还没下令完毕,不知是命令没有说清楚,还是炮营官兵太紧张,竟有人把火药倒在了炮车上,粮草上,放火就烧不一会儿,炮营里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
炮营千总看见眼前的状况,再传军令,只见传令兵不断的喊话,就是没人听懂命令是什么意思,要丢弃也不能留给瓦刺啊拿起刀枪的炮兵也不知道到什么位置集结,辅兵连刀枪都找不到,在炮车和牲畜之间转悠,不知道该干什么顿时炮营里不再是整齐的队伍,一片乱糟糟的,还没开战就已经十分狼狈,士气低落,没有了拒敌的心思,都感到灭顶之灾的来临
这时可以看清瓦刺骑兵的阵容了,密密麻麻二千多人,快向炮营接近炮营官兵明白,他们都成了待宰羔羊,脸上充满恐惧和紧张
“兄弟们,咱们被包围了,怕也没用,你不杀他,他就杀你,只有杀开一条血路,和扬总兵会合才有生路”千总大吼着鼓舞士气
炮兵开始用弓箭阻击骑兵的接近,可稀稀拉拉的箭羽根本起不了作用,瓦刺骑兵还是挥舞着马刀,喊杀着冲过来炮营在混乱中迎敌,一接触就被冲散了一个对冲过后,地上的尸体成片,血流满地瓦刺骑兵对明军炮兵没有任何怜悯,没有任何人性,什么都是扯淡,只有恐惧的喊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炮营的炮手、装填手官兵加上辅兵也就一千多人,并且不是野战单位,寡不敌众不说,连手中的武器都不齐全面对挥舞马刀没命冲杀的骑兵,只有溃散千总、把总也没辙了,没有炮,真刀真枪的硬拼也不是他们的强项,打不赢就死,拼不过就玩完最可怜的还是那些辅兵,被瓦刺骑兵围住,在外围来回游荡齐射辅兵在炮营中一般不用上前拼命,毫无勇气可言,被射得在炮队里到处躲藏,到处乱跑,惊慌被他们带动的像瘟疫一样在战场上扩散被影响的明军越战越弱,加混乱不堪,把总在后到处维持,砍杀溃逃的炮兵也是无济于事一千多人不到一个时辰,炮营从千总以下所有官兵被砍杀干净
杨洪接到炮营被瓦刺歼灭的消息,毅然向清风店急进,只有和石亨部会合,才可摆脱腹背受敌,拼死一战才有出路石亨此时在山坡上观战也看出了门道,毕竟是在边关带过兵打过仗的将领,看见也先一哨人马向东迂回而去,便感觉杨洪军不妙虽然不知道那哨人马干什么去,但也先抛弃本部不顾的异动还是引起了他的警惕
“石彪何在?”石亨低吼了一声
“末将在”石彪上前一步道
“本都命你带所有火铳手迂回到杨洪总兵身后埋伏殿后,如有敌兵,不接战,只用火铳拒敌,听明白了吗?”
“末将明白,可……将军,我带走火铳手,这里怎么办?”石彪不放心石亨的安全,心有顾虑的问
“放心,也先未必敢冲过来,他也怕腹背受敌,放心去”
“得令”石彪带领火铳手转身离去前沿阵地马上被长枪手补充到位,枪刺斜指上方,防备瓦刺军突围
也先在清风店按兵不动,以逸待劳,准备迎头痛击杨洪的疲惫之师,他并不怕身后的石亨军从北京逃到清风店并没有和石亨有过真正的接战,他把石亨分析的很透彻,绝对有把握身后的安全只要击溃杨洪部,他就可以安全的到达紫荆关下,那时就高枕无忧了
中午时分,杨洪部先锋骑兵冲到也先在清风店东侧的防御阵地,撤去障碍物后,骑兵组成三波冲击队形实行攻击也先的骑兵队形不完整,加上伯颜带走了两千骑兵,与杨洪骑兵对抗中顿落下风几个冲击下来,也先的第一道防线就土崩瓦解,全线溃败明军先锋骑兵击溃也先的骑兵后,扫除了侧翼威胁,迅冲向也先的主力阵营,布置了两轮冲击第一轮冲过去,前面出现一道壕沟,顿时遭受到壕沟里埋伏弓箭手的迎头痛击,密集的箭雨扫射过来,明军先锋骑兵死伤过半第二轮紧接着又冲,距离壕沟已近,弓箭失去了威胁,没被射中的骑兵席卷而至,躲在壕沟里的瓦刺战兵纷纷逃窜也先急令主力骑兵出战,双方来回对冲,各有死伤
明军先锋骑兵见也先主力阵营防御严密无法突破,只有后撤,等待杨洪主力的到来也先趁机集结残兵,增补主力阵容,向杨洪主力阵前推进,以骑兵的冲击力冲击立足未稳的杨洪军
宣府总兵杨洪率领的主力确实立足未稳,军中也很混乱丢了炮营以后,士气低落,没有了炮营,对付也先只有野战,可杨洪心里明白,野战是也先的强项而是自己的软肋,现在他只有寄望石亨援军的到来而此时的石亨正在西面的山坡上,气定神闲地观战
第二百六十六章死地
面对也先主力骑兵的冲击,立足未稳的杨洪军阵营顿时混乱,被马踏、枪刺、刀砍惨死者不计其数,人马拥挤不堪,脚下踩着死尸,混成一片,咫尺之间听不清对方在喊叫什么,别说指挥传令了连带中军都被冲散,杨洪也被人从马背上挤下来,头盔也没了,髻散乱披在肩上,可手中沉重的大刀却没有丢弃,紧握大刀,杨洪眼中一片绝望清风店东侧成了明军的死地
“将军,如果我军不冲下去,杨总兵就完了,那可是几万生命啊”石亨身边的谋士急了
石亨也没想到杨洪三万人马能溃败的那么快,以至于他还没来及思考是不是要接敌解救杨洪,这也太快了?几万人就是站着不动让你砍,也要费时费力?
“给我点兵,准备冲击也先主力,解救杨总兵”石亨实在看不下去了,本以为能观赏到一场激烈的对攻战,没想到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将军要违抗军令出战吗?”一名参将不合时宜地喊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军令,我就是军令,老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快上马冲锋”
此时的杨洪也急眼了,举起手中沉重的大刀:“逃,就知道逃,逃也是死,兄弟们听着,我杨洪的兵要死也是力战而死,拿起武器,杀”
溃散的逃兵也想明白了,左右是个死,逃跑不累吗?抓起手中的武器反扑上去,丢失武器的,抱起脚下的石头,见到瓦刺骑兵就扔面对密集的骑兵也能砸到人,砸到脑袋上,也是一个死一群溃逃的战兵被追杀的愤怒了,至死地而后生还真管用,不要命地冲上,顿时勇猛异常,如狼似虎地攻击着瓦刺骑兵只要不怕死,什么虎狼之师精锐之师都不在话下,不怕武功高力气大的,就怕不要命的只见有的战兵腿部中箭,跪在地上,手中没了武器,赤手空拳都敢抱瓦刺骑兵的马腿,骑兵附身一刀就劈下了他的头颅,刚抬起身,却不料还有没有武器的战兵趁机扑上去,将骑兵扑落战马,扭打在一起,张口就咬骑兵的脖子这样的拼杀已经不是在战斗,而是在群殴,野兽般的厮起
瓦刺骑兵面对这样的搏斗瞬时伤亡过半,并且恐慌异常,纷纷调转马头奔逃这时,恐惧和慌乱不仅属于明军,而属于人类,两军相遇勇者胜
也先见第一波冲击被明军乱战打退,明军纷纷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样子已经疲惫不堪,泥泞的烂泥涂满了全身,几乎没有了军队的样子,就像一股逃难的难民,破衣烂甲,只有头上的头盔和一些人手里没有丢弃的武器才能看出那是军队看到这样的情形,也先连气带窝火,急忙组织第二波冲锋
不多一会儿,瓦刺骑兵又蜂拥而至本来看似败局已定的杨洪军中响起了火铳声,散弹过处,人飞马嘶,狼藉一片骑兵冲至百步,不断有人马中弹死亡从马上栽下来的,在地上翻滚,战马中弹的,跪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向前暴冲,面部在地上跄的血肉模糊,嘴里被烂泥塞满战马稀溜溜的嘶鸣,在泥窝中痛苦地挣扎,附和着主人的惨叫明军火铳爆响声连绵不绝,白烟四处升腾瓦刺骑兵还是在一片惨烈的喧闹中冲到明军阵前,单兵马弓齐射,在一片唰唰声中,空中多了密密麻麻的黑点,瞬间胀大,倾斜着向明军火铳战队中倾泻而下明军阵中顷刻间长出茂密的黑色剑草,站在剑草中的人群像风吹茅草倒伏一片,惨叫被铳声、马蹄声淹没,声息全无
两军再次接触,传来密集的撞击声瓦刺骑兵的战马撞在明军火铳手的身上,像尽力扔出的麻袋,飞出几步就被马踏如泥
“叉子兵掩护,快快上前退后者斩”明军督战的旗总大呼
一手拿着长竹竿,一手拿着短叉的步军出现在火铳手身后,端着分量很轻的长竹,面对蜂拥而至的骑兵,瞄准一个捅一个,看准一个戳一个,将骑兵捅下马,然后上前用手中的短叉扎死短叉本来是给远程火铳架铳用的,现在就成了要命的利器没有被捅下马的骑兵,手中的马刀,突刺劈砍手握长竹的步军,短兵相接,厮杀不断火铳手得以喘息,瞄准骑兵开火,打中打不中,都转身交给身后的填铳手,然后接过填满火药散弹的火铳继续瞄准填铳手低头弯腰,用铳条清理铳管后,拿出牛角形的火药填充包,向火铳底火药槽倾倒定量火药,用药锤捣实,然后从后腰的散弹袋中,抓一把散弹,从铳管装填,用铳条不带清理绒布的另一端捣实完毕,交给身前的火铳手繁复的动作做完,再做下一个,做不完,就被冲上的骑兵砍杀,动作的快慢,直接影响到几个人的生命所有动作都是在残肢断体,鲜血飞溅,惨叫声中完成如此恶劣的环境,填铳手大都神经空前紧张,装填散弹的手哆嗦的要命,散弹撒了一地也没装进去多少有的没装散弹就把火铳交给火铳手,结果一声空响后,把自己的命送给了敌人手里
叶三站在清风店的一处矮房上观看着明军火铳和也先的骑兵对抗,身前有三层瓦刺步军保护着他们三人,说是保护,其实就是防备他们趁乱逃跑叶三几次摇头叹息,都被身后矮房下的朱祁镇追问
“叶爱卿,是不是我们的火铳又败了?铳声比刚才少了很多”
“皇上,现在正胶着,看不清谁胜谁负,局势很难说”
“唉,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们能不能回去就看这一战了”朱祁镇神情焦灼,唉声叹气,他希望这次明军能够全胜,把他解救回家他倒不稀罕失去的皇位,他已经没有再次上位的信心,唯一希望的就是能早日回家,和亲人团聚
第二百六十七章救兵
也先的主力骑兵面对杨洪中军的火铳阵地猛冲而至,由于火铳火药散弹装填工序繁琐,寒冬天气,后面那些装填手额头汗水直流,瞪大眼睛,露出焦急的目光,忙碌的双手不听使唤的颤抖着。*www.paoshu8.com*泡!书。吧*也先骑兵准确地看到了明军火铳的弊端,加快马速,想一举击溃中军。但他们面前却突然出现了竿子兵,阻挡了他们冲击的铁蹄,搏杀的场面顿时成了混战。
杨洪的竿子兵确实起到了缓冲作用,抵挡了瓦刺骑兵,双方都伤亡惨重。正在这时,残酷的战场竟然起风了,越刮越大,风向正朝着明军。这下明军可吃足了大风的苦头,在风吹的影响下,明军的装填手直骂娘,粉状的火药受到风吹,四处飘散,更不好装填,只要背过身,用身体挡住风,费好大的劲才能完成装填。可是,在战场上把背部留给敌人,确实在玩命,很多装填手都死在背后的袭击。火铳手也不好过,迎风射击,升腾的烟雾直往脸上飘,顿时影响了视线,射程和准确度无法保证,指哪都打不中不说,浓烟被风吹的倒灌过来,呼吸不畅,咳嗽声响成一片。
瓦刺军士气高涨,很快冲破明军中军。坐镇中军指挥的杨洪,手提沉重的大刀见状大急,四处观望,他在找救兵的影子,心里把石亨祖宗八辈骂了个遍,就是不见石亨军出现。
“儿郎们,杀敌报国的时候到了,给我冲!”杨洪一声怒吼,大刀一挥,带领亲卫策马冲了上去。刚冲过去,就遇到了突破而入的瓦刺骑兵,手中大刀一个横扫千军。快速冲杀过来的骑兵一不留神,撞上了沉重锋利的大刀片,顿时人仰马翻,从马背上甩了出去。一个照面,被杨洪大刀片腰斩的就有好几个,热血在寒风中飘洒。瓦刺骑兵见杨洪如此神勇,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杨洪砍瓜切菜般劈砍的血肉横飞。马头没了,还在奔跑,马背上只挂着下半身。跟在身后的亲卫也是个个神勇,一路冲杀,瓦刺无人可挡。杨洪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砍,见马就杀,管你用什么兵器,只要接敌,搂头就剁。身上的铠甲就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一刀砍到,牛皮破布就散了一地。瓦刺骑兵不穿铁甲,遇到杨洪可算倒了血霉。
眼看明军就要挽回败势,杨洪身后又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伯颜的骑兵赶到了,正想从杨洪的背后完成致命一击,迎接他的确是密集的散弹。这次可是伯颜逆风冲杀,顺风射过来的散弹把伯颜的骑兵扫倒了一片,倒下的战马来不及翻身,又被后面的战马踩踏。疾驰而过的战马却被绊倒了,马上的人像出膛的炮弹在空中抛飞,战场一片混乱。
阻击伯颜马队的正是猛将石彪,石彪的突然出现可算救了杨洪的老命。但是,石彪的火铳营人数太少,二百多人根本挡不住伯颜两千骑兵猛冲,想不接敌,根本办不到。
“他***,什么接敌不接敌,兄弟们,抄家伙,给我杀!”石彪急眼了,提起大斧迎了过去,他管不了石亨再三吩咐不接敌的命令,人马一起剁,沉重的大斧正是骑兵的克星。
此时山坡上增援杨洪的救兵可算到了,石亨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头,在也先的背后冲杀过去。也先顶不住了,吹响了牛角,收兵撤退。可杀红眼的战兵根本撤不下来,被明军在身后掩杀,乱成一锅粥。
败兵漫山遍野向紫荆关方向溃逃,这下真成了乞丐兵团,丢盔卸甲,剩下的战斗成了比赛跑路,看谁跑的快。现在比的不是勇猛,而是体力和耐力,喊叫声在旷野林间回荡,箭羽嗖嗖乱响,如鬼魅一般令人胆寒,“噗”的一声,箭羽插在了树干上,躲在树后的败兵就是一哆嗦,然后扭头就跑。
和也先混乱溃逃的败兵相比,有一队骑兵,整齐的向紫荆关方向疾走,竟然是保护朱祁镇、叶三、唐甜三名人质的骑兵小队,拖拉着木轮平板车,把车上的朱祁镇围在当中。叶三看着看守朱祁镇的骑兵,队伍整齐,衣甲鲜明,摸着鼻子就想笑。这年头打仗打到这份儿上真够可以的,自己和唐甜逃跑太容易了,可带着朱祁镇这个大秤砣,想跑就得掂量掂量,四周的骑兵把朱祁镇他们三人围得像铁桶,在逃跑中丝毫不乱,根本不像是败兵,保的确是大明的皇帝,真是天大的讽刺。
也先带领手下跑在这支小队前面不远,他心里明白,那平板车上的人才是他保命的王牌,几次派出哨骑用那人威胁明军,阻挡明军追击的速度。跑出十几里地后,身后的明军不见了踪影,也先清点人数,加上伯颜的人马,一共逃出不到两万人,然后调动军队,重整编制,向西北紫荆关外进发,并向紫荆关上接应的瓦刺军靠拢。
众将默然,看着西坠的太阳,今晚不知道能不能在紫荆关里过夜。因为大家都明白,紫荆关只对关外有防御作用,在关内和一马平川没什么两样,抵挡不住任何攻击。也先也看出手下这些人战心全无,只想逃出关去,不宜强迫手下在紫荆关据守,否则容易发生溃逃和动乱。节节败退,一路逃亡,现在紫荆关外成了这些战败骑兵心中的天堂。
“太师,是不是停下休息休息?”太监喜宁追上也先悄悄耳语。
也先看着夜幕降临,气温开始下降,众军在荒郊野外冻得全身发抖,如果再走下去,玩命逃跑时出的汗湿冷下来,不冻死才怪。也先回顾四周的兵将,一个个丢盔弃甲衣袍不整,确实该休息一下。于是下令扎营休息,回头问了喜宁一句,把喜宁吓了一哆嗦。
“你抓的汉家女子都在吗?让她们伺候各营的士兵。”
喜宁憋了好长时间,才哆嗦着回话:“回太师,那些女子都跑光了,没跑的也被明军救走了,现在军中没一个女的。”
也先顿时大怒:“你干什么吃的,上去拼杀你不行,给你个美差抢来毫无反抗的女子还被你给弄没了,是不是你*儿痒痒了?”
喜宁顿时有了一种*儿被萝卜硬塞的感觉。
第二百六十八章塞外
“皇上,回去吧,这里太冷了,小心风寒
叶三对站在土坡上的朱祁镇小声说道。也不知道朱祁镇听到叶三的话没有,站在塞外的土坡上,凝望着越来越远的紫荆关,朱祁镇成了泥塑,神情仿佛被北吹的寒风冻僵了,只有冰冷的表情面对北吹的寒风默默不语。
自从随也先的败军逃出紫荆关后,这是朱祁镇每天都要做的功课,遥望着北方沉默不语。他知道他的大明用无畏的勇气击退强敌,他的子民又可以安居乐业,他的臣子可以名留青史,他的弟弟会稳固地坐在原来属于他的皇帝宝座。在他们载歌载舞,弹冠相庆的时候,有谁能想起他?又有谁能同情他?又有谁能为他解脱牢笼?没有,直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为他做这些事。
从大同到宣府,从宣府到北京,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挣扎,无时无刻不在与命运抗争,无时无刻不在与死亡拼搏。他以人质的身份在战场上搏命,他明白他已经不是大明的皇帝,他是大明的弃儿,迎接他的只有炮弹,只有箭羽。没有救他的军队,只有把他赶出塞外的马队。对于大明而言,他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一个沉重的包袱。
“皇上,我们该回了。”唐甜提高了声音,面对这样一个过气的皇帝,他确实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唐甜实在不明白叶三对这样一个人所采取的态度,几次三番的劝说叶三抛弃他踏上回归家乡的路,可都被叶三拒绝了。叶三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说这人还有救?还会重归往日的辉煌?就算叶三说的,这人需要调教,调教调教就可以再坐上皇位,这也太离谱了吧?忽悠谁呢?唐甜没有了底气,她要做的事太多了,她还没有完成她的使命。
朱祁镇走下土坡,他很少和别人说话,能说上话的,只有身后这两个人,两个跟着他受苦受难的侍卫。
自从也先退出紫荆关,逃到塞外,他就对朱祁镇失去了兴趣,连自己人都不要的垃圾,他能再当宝吗?从朱祁镇身上他捞不到一丁点好处,朱祁镇成了消耗粮食的超级废料,也先只有甩手把朱祁镇扔给了弟弟伯颜。
朱祁镇的处境现在非常尴尬,陷入了窘境泥潭。瓦刺人经年和大明朝开战,死了很多人,可说人人都和大明有仇,一个被军队上层抛弃的人质,一个在异地他乡饱受凌辱的人,想杀他报仇的人太多了。可在那次惨烈的炮击中,被朱祁镇救下的人又都或明或暗的保护着他,伯颜就是其中的一位。
伯颜作为瓦刺战将,一度对被俘虏的大明皇帝极度的蔑视,在他心里,朱祁镇是个软蛋,耳根软,信小人远良臣的昏君。大明二十万精锐在他手上玩完,是一个彻头彻尾不珍惜生命的昏庸帝王。可是在残酷的战场上,伯颜逐渐改变了对朱祁镇的看法,几千人的生命是他所救,而且是敌人。他有时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在干什么。
朱祁镇自从来到伯颜营中,待遇上得到伯颜的优厚,行动也很自由。伯颜甚至把朱祁镇请到家中,由自己的妻子亲自负责朱祁镇的饮食,朱祁镇虽然还是不习惯塞外的游牧生活,但也心存感激。加上叶三和唐甜两人时刻不离左右,安全上得到了保证,他是营中唯一不带武器的人。
瓦刺人的习俗无论是民是官,都是刀不离身,他们都习惯身上带有武器,包括俘虏身份的叶三和唐甜。住在满是牛羊气息的牛皮帐篷里,吃着牛酪马奶,羔羊兽肉,骚膻腥味刺鼻,就连叶三都养成了经常摸鼻子的习惯,何况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朱祁镇。食物难以下咽,实在饿的没办法,才吃些马乳充饥。想起六宫粉黛,总是叹息流泪。
面对情绪如此低落毫无斗志的朱祁镇,叶三也没什么好主意。怎样才能使这样一个人变的野心勃勃,对命运充满憧憬?叶三苦思冥想,最后还是借鉴了前世成功经验,就两个字——教育。
调教这个皇帝就从教育开始吧,叶三决定实施他的教育计划。教育启蒙一般都从英雄人物做样板,给朱祁镇讲英雄故事?岳飞传什么的?得了吧,人家朱祁镇不一定听他这一套。有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能让朱祁镇亲身经历,不比自己磨破嘴皮子游说的好。可这塞外,有什么好去处能让朱祁镇神往留恋?看看沙漠?来个沙漠野外生存?草,不玩死他。让他看看风吹草低见牛羊?激发爱国热情?塞外不属大明国土,爱个毛啊!天天闻那羊骚味就让人受不了,草,不熏死他。
正当叶三为他的宏伟计划遐想连篇的时候,伯颜派人请朱祁镇去他的帐篷喝酒吃饭。伯颜现在对朱祁镇是三日一小请五日一大宴,说些朱祁镇爱听的话,不外乎就是过段时日就送朱祁镇回大明。还说些塞外风情,两下里聊天倒也很投机。
伯颜的帐篷离朱祁镇居住的帐篷不远,步行一会儿就到,朱祁镇也不推辞,有人请吃饭,总比你自己动手要好的多。
“皇上,今天伯颜请你会有什么事吧?难道说回大明的事落实啦?”叶三没话找话,自己想的事被打断。
“不要做梦了,他那是安慰我。去吃饭还不是给我讲一些以前这里发生的故事,都重复好几遍了。对了叶三,他给我讲的故事我还真想去瞧瞧,解解闷也好。
“皇上,伯颜都给你讲什么了,吃饭的时候,我不在皇上身边,没听过。皇上能不能给我也讲讲?”
“都是以前的事,什么苏武了,杨继业了,王昭君了,听说过没见过,还真想看看塞外真的有没有这些事。”
叶三一听,心中狂喜,正中老子下怀:“皇上,当然有了,臣明天就带你去瞧瞧。”
叶三一高兴,又臣上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教育
朱祁镇进了伯颜的帐篷,叶三和唐甜依然站在帐外等候,伯颜的侍卫拿来酒肉招待他俩,这也是伯颜的意思,有酒有肉也算改善生活,叶三和唐甜坐在帐外的草地上吃喝起来不一会儿,伯颜的帐内传来了铃鼓声,想必是伯颜安排的歌舞
“老爷,伯颜是不是又要送番女给皇上?”
“嗯,前几次都被皇上婉拒了”
“皇上难道不需要女人吗?是不是番女太丑了?”
“不是,我听皇上说受不了那股腥臭味”
“嘿嘿嘿,皇上还真挑三拣四,烂梨也解渴啊”
“怎么说话呢?千万不要让皇上看出你这个大美女,小心把你当桃解渴了”
“去去去,就我现在这样,能看出是个好桃吗?”
“我能看出啊我不经常拿你解渴吗?”
“也不害臊,还说呢?连洗澡的地方都没有,老爷不嫌有味啊”
“唉,将就着用”说到这儿,叶三的心情有些低落
“老爷是不是想夫人了?”
“能不想吗?天天想,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
“老爷就没想过为了她们回到大明去?”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现在还不能回去,我已经有计划,准备调教这个多灾多难的皇帝,我想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还要等多久啊”
“你就那么着急要回去?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奴家是有很多事,想回去看看”唐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唐甜是在想一件事,她在惦记着《永乐大典》,想尽快离开这里
叶三望着唐甜,心里还是存有疑惑,多次试探着要说出来,可惜都被打断了那种事说出来,也许就成了你死我活的局面,因此,叶三也非常慎重,他希望唐甜能主动说出
当两人各想心事的时候,朱祁镇从伯颜的帐篷里出来了,后面跟着伯颜和夫人阿剌哒哈旁边还真有两个番女,一个还挺风骚
“多谢伯颜兄美意,祁镇怎敢造次”朱祁镇又拒绝了伯颜送的番女
回到朱祁镇自己的帐篷,叶三想到了对朱祁镇调教计划的教育问题,急忙趁热打铁,说出明天去游玩的事朱祁镇也想出去散散心,就答应了叶三
第二天一早,叶三向伯颜的侍卫借来一匹老马,套上那辆修葺一的平板车,让唐甜扶着朱祁镇坐稳了,出了伯颜居住的部落,去游览塞外名胜
自从朱祁镇来到伯颜部落,得到很大的自由,在这里伯颜不担心朱祁镇能跑出千里荒漠,看管他的侍卫都撤走了,朱祁镇完全可以像一个普通的瓦刺人一样出入自如
离开部落向西行不久就看到一座小庙,在塞外庙堂是很少见的朱祁镇见到有庙,坚持要进去看看是谁的庙,去祭奠一番也好下了车,走到庙门前,抬头看见一块金漆脱落的牌匾,上昭君庙三个字,进了庙门,庙塑的昭君像依稀可见,容貌栩栩如生旁立两个侍女,一个捧着琵琶,一个执着金幡庙虽小,可前后殿宇很是壮丽,一个汉家宫庭的宫女,为了汉室边关的安定,远嫁匈奴,带来的六十年的和平而留芳青史朱祁镇徘徊凭吊一番才叹息离去
看到朱祁镇的神情,叶三没说什么,他是有意掀起朱祁镇对故土的留恋,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子能做到的事情,他朱祁镇难道不想想自己一个堂堂大明皇帝能做到些什么呢?
上了板车,继续向西,朱祁镇的精神头没有了刚出行的跃跃欲试,目光远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西行的荒草渐多,过了一片土坡,老远就看见一座巨石磊砌的高台
“那是什么?去看看”唐甜走在前面,指着远方说
走到近前,才看清那不是什么高台,而是汉时名将的李陵碑朱祁镇和叶三都知道李陵是汉时名将,最后却投降了匈奴,没得到什么好下场,可死在李陵碑下的宋将杨业却是忠君报国的名将,碑下还真有记载杨业尽忠的年月及打破番奴的遗迹看到碑文,朱祁镇又感叹了一番,我大明为何没有如此良将?唉,都是自己偏听奸臣愚弄,受其挟制才落得如此下场朱祁镇到如今还没有怪自己,而是感叹奸臣当道,受其左右,才使自己被俘塞外
越往西走越荒凉,朱祁镇没了兴致,要回去叶三教育朱祁镇的目的还没达到,怎么肯回去
“皇上,前面还有一座庙,是不是要去看看?”
“还有庙?是谁的庙?”
“微臣也不清楚,去看看,看过就回去”
“好,既然出来了,就去”
赶到庙前,三人才知道是苏武庙
“叶三,苏武是不是一个放羊的,怎么还有庙?”
“皇上真不知道苏武是谁吗?”
“略有耳闻,不是很清楚”
“那还是进去看看,微臣倒知道一些苏武的事迹”
朱祁镇点点头,进了苏武庙,看着苏武牧羊所持的节竿和神像说道:“还真是个放羊的”
“皇上有所不知,这苏武原本是皇帝的侍从,和臣的身份差不多”
“哦?怎么沦落到放羊了?”
“不是沦落,他是在汉皇帝讨伐匈奴的时候,以使节的身份来塞外暗中侦查敌情,途中败露,被匈奴扣留当匈奴单于得知他是中郎将身份,就劝他归降,却被苏武一句话顶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朱祁镇听说苏武也是俘虏身份,一个俘虏能有什么豪言壮语
“他说:‘丧失气节,玷辱使命,即使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回到汉庭去呢?’说完,拔刀自刎”
“这也没什么,死了难道还要立庙?”朱祁镇想,如果这样死后都立庙,那大明要立多少庙
叶三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可为了用英雄形象启迪朱祁镇的雄心壮志,重回大明王朝,不得不继续苦口婆心的说下去,真难为叶三能讲出第一堂生动的教育课
第二百七十章启迪
“皇上,苏武没死成,倒被匈奴单于给救了,为了*他投降,于是把苏武囚禁起来,放在地窖里,不给吃喝当时天上下着雪,苏武就趴在地上,吃地上的雪,饿了就吃毡毛和草一起吞下充饥过了几天,单于见苏武还没有死,就非常钦佩苏武的节*,就把苏武流放到这没有汉人的地方,让他放羊”
“还是个放羊的,跟立庙没多大关系?”朱祁镇听了半天还是不清白,一个放羊的,就是再有节*也不至于立庙
“皇上知道苏武放的是什么羊吗?”叶三为引起朱祁镇是兴趣,故作神秘地道
“羊就是羊,还分什么羊吗?”
“当然分了,最少分公母不是?”
“羊分公母有什么稀奇的”
“可那单于要苏武放的都是公羊”
“怎么?那单于也太谨慎了?难道怕苏武能把母羊怎么了不成?”
“不是公母问题,那单于对苏武说,只要他放的公羊能生出小羊来,就放他回去”
“扯淡公羊怎么能生小羊?”朱祁镇见叶三讲的精彩,越来越感兴趣
叶三为了能启迪朱祁镇回到大明的热情,只要他心不死,叶三就好办所以,讲到苏武牧羊的时候,讲得活灵活现,非常精彩叶三暗自把自己的职称定为教授级别的历史老师而偷笑不已
“可苏武一门心思等着公羊生小羊,在他心里能回到汉室成了他余生的追求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粮食,他就挖这里野鼠储藏过冬的野生果实来吃他拄着汉庭符节放牧公羊,不管吃饭还是睡觉,符节时刻不离手,那是他对汉室的忠诚,一致系在符节上的牦牛尾全部脱落就这样过了五六年,单于又派投降他的汉将李陵,就是皇上刚才看到的砌李陵碑的那个李陵来劝苏武投降,他对苏武说了最残酷的事情”
“李陵能对苏武说什么?一个投降的人是没有什么气节可言的”朱祁镇的神情开始专注,五六年对他来说,那是生不如死
“李陵为了让苏武死了回汉的心,就说,你的哥哥,弟弟都死了,夫人也改嫁了,你已经没有什么亲人让你牵挂了,你还打算为谁守节?”
听到这里,朱祁镇低下头沉思,也许在想他的亲人和后宫的皇后佳丽们
“苏武不为所动,大声回应李陵,大臣忠于皇帝,就像儿子忠于父亲,儿子为父亲而死,是忠孝之举,没什么可说的”
“好一个苏武,如果是现在,寡人也为他立庙”朱祁镇的眼里渐渐有了神光,连寡人都出来了,这是朱祁镇坐皇帝时的称呼,被俘以后就再也没称呼过今天好像皇帝的威严又回到了他身上,王八之气不可一世
“就这样,苏武被扣留了十九年”
“什么?十九年?”朱祁镇瞪大了眼睛看着叶三,他实在不相信一个被俘虏的汉臣,能为他的皇帝守节十九年而不变心中的信念,这样的臣子举世难寻,可自己呢?被自己宠信的臣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害得他的忠臣良将死的死逃的逃,被俘后还跟着自己受罪,他们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这不争气的皇帝?还是为了大明社稷?臣子既然能忍辱负重,那么他这个皇帝呢?朱祁镇开始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是的,十九年当苏武回到汉室的时候,头已经全白了”
叶三讲到这儿,三人都沉默了,而朱祁镇这个懦弱的皇帝却握紧了拳头,一双龙目绽放着冷光,遥望远方的浮云,嘴角很微弱的露出一丝冷笑,那是不甘心臣服的冷笑,那是内心世界蓄存雄心壮志的冷笑,那是一个帝王能把一切踩在脚下的冷笑
叶三见他的启迪教育产生了一定的效果,不失时机的继续道:“皇上,苏武作为一个小小的中郎将,在塞外斗争了十九年,终于回到了汉室,他的忠诚是不是可歌可泣?”
“是啊,苏武不愧为汉室的忠臣良将,叶三寡人明白了,现在寡人应该怎么做?”朱祁镇终于明白了叶三的苦口婆心,是在激励他回到大明他十分感激叶三能在危难之时不离不弃,有此忠臣良将,何愁他日不能再创辉煌
“皇上,臣已经想好了,只要不气馁,不久的将来,皇上就可以回到大明,重登皇位,治理大明天下”
“说的轻巧,寡人现在是人质,已经不是皇帝了”朱祁镇害是不能相信他能回去
“错皇上现在还是皇帝,大明并没有宣布皇上退位,那么皇上还是大明的皇帝,只不过到塞外游猎,体察民情而已”
草叶三真能造,为了激励朱祁镇,真是忽悠的老神在在你还别说,叶三的话,还真把朱祁镇给说活了,头也抬起来了,腰板也直了,皇帝的威严也显露出来了
“不错,寡人是大明的皇帝,寡人要回去,重整河山,横扫蛮夷,以雪前辱”
“皇上,现在是卧薪尝胆的时候,一切行事要低调,不要忘了,也先还在对皇上虎视眈眈,在皇上的利用价值消失的时候,不能不防也先突起杀心”
“是啊,如果现在也先要杀寡人,寡人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想回大明那是白日做梦”
“皇上也不用怕那也先,微臣自有妙计来摆脱也先对你的迫害”
“哦?叶爱卿有何妙计?”
“利用伯颜对你的好感,在他的军中树立皇上的威信,让他的将成为皇上的将,让他的兵成为皇上的兵,来提防也先”
“啊伯颜可是也先的二弟,能让兄弟反目,太难了?”
“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不於余力的去做,定能成功这也是皇上回大明的唯一出路”
朱祁镇呆呆地望着叶三,一切又变得迷蒙起来叶三的计策可行不可行现在还不知道,如果让也先兄弟反目,那他回大明的机会就会多几成,并且也先现在最忌惮的也是他二弟伯颜,因为也先战败后在兵力上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很多事情还要看伯颜的脸色
朱祁镇朦胧的眼睛渐渐露出神光,喜悦的神情象是对叶三述说着信任和崇拜,受到叶三启迪的朱祁镇已经充满希望,有点迫不及待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敬语
正当叶三用民族英雄形象教育启迪大明皇帝朱祁镇的时候,在伯颜的部落营地有两位也在教育启迪着对方,并且双方还争吵的面红耳赤能看出师生关系当然不怎么样,能与也先争吵的当然是他的二弟伯颜,能够教育伯颜的当然是做大哥的也先
“二弟啊,你何必对一个俘虏皇帝前倨后恭的伺候着,影响不好知道吗?你要注意不的身份,不然,你的手下该怎么做?也把那狗皇帝当神仙敬着?”说话的是也先,苦口婆心不是也先的强项,既然他这么做了,也是没办法的事
“大哥,朱祁镇虽然被我们俘虏了,但毕竟是大明皇帝的身份,应该得到尊重况且我们正在和大明和谈,如果这个时候杀了大明皇帝,别说和谈,还是准备开战”伯颜也不示弱,继续和也先论理伯颜认准的事,就一根筋,认死理儿,三头牛也拉不回来
“朱祁镇已经失去价值,他在我们这里就是一个饭桶,浪费粮食的废人再说大明也没有接回他的意思,几次和谈我们都要求大明朝廷接他回去,顺便给点锅碗瓢盆就行了,双方都不吃亏,可大明谈判的官员就是不接茬,回避协商朱祁镇的问题你说这是什么事儿这是,到头来,我们抓皇帝还抓错了,送都送不出去你说这样的皇帝我们还留着有什么用,不嫌掉价?”也先也把眼瞪起来,满脸委屈,那还有一代枭雄范儿
“大哥,难道你不知道大明王朝是死要面子的主儿,只要你风光的把朱祁镇送过去,大明还能不接着?用他换那点破烂儿顶屁用?还不如送过去,我们少了个包袱,还多了条出路至于大明接不接朱祁镇,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
“哎呀千万不能送还朱祁镇”一声尖叫从也先身后响起,把伯颜的话打断也先和伯颜同时看向尖叫出声的太监喜宁站在也先身后的喜宁最怕的就是送朱祁镇回大明,朱祁镇回去了,他去哪里?也回去?大明有的是人想拨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回去,大明和瓦刺修好,也没有他好果子吃在他心里,只有杀了朱祁镇永绝后患朱祁镇是他心中永远的痛,杀了朱祁镇,瓦刺和大明就永远没有重修旧好的可能
“朱祁镇回到大明,一个受了奇耻大辱的皇帝能放过我们吗?太师想想,朱祁镇回到大明是和谈还是对瓦刺用兵?他太了解我们的现状,并且他的一些作为已经影响到军心,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太师你啊”喜宁生动地述说着,极力怂恿也先杀了朱祁镇
“就是,二弟你想想,现在大明朝已经是景泰元年,他的弟弟已经登基我们这时候送朱祁镇回去,不正戳了他的霉头,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是不能做的”也先很赞成喜宁的看法
“大哥,就算不送朱祁镇回去,也不能杀了他他这人不错,上次还救了很多士兵,如果杀了他,失人心啊不如就让他在我这里住着,等形势缓和了再说”伯颜还是一心护着朱祁镇
也先见很难说动伯颜交出朱祁镇,一股怒火憋在心里,可在伯颜的地盘上也不能随便泄,于是,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声告辞,站起身走了
等朱祁镇三人游学归来,伯颜就把要送朱祁镇回大明的事说了朱祁镇先是一喜,后来听说被太监喜宁阻止了,心中对投降也先的喜宁是恨上加恨,不由得心中哀叹,失去了一次回大明的机会回到自己的帐篷,心情加沉重
“皇上,也先已经起了杀心,我们的处境越来越恶劣,不能再等了,我们要启动自救计划”
“叶三,以我们的身份,能有什么办法自救?”
“皇上,现在也先阵营也是一盘散沙,只有依靠伯颜的军队和也先分庭抗礼,我们就有了自救的本钱”
“伯颜对寡人不错,也许能帮寡人,可他的手下毕竟是蛮夷,不可能站在寡人这边”
“微臣有办法使他们站在皇上这边,他们虽是蛮夷,可也有军心啊”
“哦?寡人当如何做?”
“敬语皇上从现在开始,不管见谁都说敬语”
“什么?敬语?”朱祁镇有点晕了
“皇上,臣观瓦刺军队无论是打仗还是平时的*练,上级将官对下级士兵都很严酷,士兵根本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像这样的上下级关系,下级士兵都极度渴望摆脱这样的命运,可奴隶的身份是不可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所以,我们就从这儿下手,只要能给他们希望,军心所向,他们就会站到皇上这边”叶三对自己所说的计划也心里没底,不过受过教育的叶三,对前世所宣传的五讲四美,广告轰炸都记忆犹,听多了就养成了习惯,养成了习惯就对某些事情见怪不怪,其影响力太庞大了
“那寡人说什么呢?”朱祁镇是一头雾水
“很好说,臣现在就说几个对不起,谢谢,请多关照……”
朱祁镇一脸的苦像,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但为了能保住性命,回到大明,也只有听叶三的了
叶三的馊主意第二天就得到了实施朱祁镇起了个大早,挺胸抬头走出了营帐,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卑躬屈膝的影子,就是对经常辱骂他的士兵也是不卑不亢,以礼相待
“早上好”朱祁镇对从身边走过去的一队巡逻士兵打招呼
士兵们一愣,都有奇怪的眼光看着朱祁镇,心里直嘀咕,这人怎么了?有病?还是马奶喝多了?
“辛苦了”朱祁镇又对去放养战马的马夫打招呼
那马夫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他身份低下,从没有人这样待见他,真的受宠若惊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朱祁镇还说上瘾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他的话威力这样强大,能把人说的要栽下马背
第二百七十二章流行
不久,伯颜的部落营寨流行着一个笑话,大明皇帝疯了,见谁都说好话见谁都是“对不起”“请多关照”的敬语士兵们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学着朱祁镇的腔调说出敬语来打趣见了同营的兄弟就来两句,然后哈哈大笑不管吃饭睡觉,只要场景合适就说,用朱祁镇的语言笑话调剂着军营生活,甚至传到了训练场上训练中的士兵做的不对,迎接他们的不再是马鞭,而是流行的某句话
“对不起,你的枪……”训练中的头儿用马鞭指着一位士兵
“很抱歉,头儿,我的枪刺歪了”士兵马上纠正,惹得其他士兵一阵窃笑
“士兵们,辛苦了”训练结束,瓦刺将领都会说上一句
“为大人服务”说完,哄笑着,一哄而散
训练的瓦刺头目也是心中一乐,士兵们也得到了实惠,他们得到了尊重,免去了棍棒皮鞭的关照他们心中都在感激一个人,那就是疯子皇帝朱祁镇,那些仇恨朱祁镇的人在转变对朱祁镇的看法渐渐的,在朱祁镇身边对他怀有敌意的人都受到了他的感化,不再拿朱祁镇作为敌对对象,且态度十分恭敬
朱祁镇在伯颜营中的人格魅力引起了也先的注意,这样一个孱弱的人都得到敌对士兵的爱戴,太令人难以想象了一个俘虏囚犯竟然反客为主,不但没有吃苦受罪,反而生活的有滋有味也先愤怒了,必杀朱祁镇的念头再次萌生
“太师,现在要杀朱祁镇比以往难了,明杀不行只有来暗的”太监喜宁又站出来,他是不杀朱祁镇誓不为太监
“唉都怪伯颜心软,被朱祁镇整得服服帖帖说,怎么来暗的?”也先也感觉这事很棘手要说玩儿阴的,还是太监在行
“太师,要杀朱祁镇的方法太多了,美人计,斩行动,行刺,多了去了,咱家还就是不信整不死他”喜宁的狠劲上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在他的大脑中不存在做不出来的事
“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让侍卫营配合你行动,在自己地盘上杀一个囚犯都办不好,你就要多远就滚多远”也先对喜宁出的主意也不待见,喜宁越是誓言耽耽,也先就越不放心,总在喜宁身后擦屁股,擦得他手指都起老茧了
“太师放心,喜宁这就去谋划”
喜宁出了也先的大帐,正要去找也先的侍卫统领亚木儿,迎面走来一位瓦刺少女,手里摇着马鞭,看也没看喜宁一眼就走进了也先大帐喜宁心里一动,在瓦刺部落里,这样漂亮的女人还真少见,看穿戴还不是一般的女子,能自由出入也先大帐,说明此女和也先的关系不一般也先的老婆密哈喜宁是见过的,这女子年轻,云鬓斜髻,看样子是还没有出嫁的番女喜宁又回头看了一眼,才悠然离去
二月里的天气,塞外一片荒凉寒冷,叶三早早地在朱祁镇的帐篷里燃起一盆木碳火,没有烧透的木材冒着淡淡的青烟,呛得一旁帮忙吹火的唐甜直流眼泪用手不停的抹着眼圈,不小心把黑炭也抹到了眼圈上叶三看着唐甜的熊猫眼,憋不住的一个劲地笑
“笑什么?没见过姑奶奶伺候过人是?”唐甜本来就一肚子气,气叶三对朱祁镇照顾的简直是无微不至,还亲自烧炭给朱祁镇用她和叶三的帐篷也是冷飕飕的,尤其到了夜里是其寒无比,也没见叶三这样用心对过她,有点找不到感觉
“见过,见过,甜儿伺候人那叫一个舒坦,被窝暖暖的,小手柔柔的,身体滑滑的……”叶三还没说完,就被唐甜打断
“想什么呢?今晚你暖被窝,姑奶奶也想舒坦舒坦”唐甜气鼓鼓地道叶三知道唐甜一生气,姑奶奶就满天飞,管你是皇上还的伯爵爷,一视同仁
“我不是看皇上怪可怜的吗?白天冻得直哆嗦,晚上冻得睡不着觉,所以……”
“冻死活该,你问问他,姑奶奶辛辛苦苦给他缝制的皮袄,没穿两天就没了,你说不冻他冻谁?”唐甜的一番牢骚话还真把叶三问住了,这几天,朱祁镇身上老少东西,能御寒的东西都没了叶三曾经怀疑朱祁镇出去的时候是遭抢劫了,可以现在朱祁镇在营中的威信还真没几个敢抢他的前天游历回来,打了几只兔子,兔皮给朱祁镇做了双皮靴,希望他晚上能暖脚,不至于把脚冻坏
唐甜刚完牢骚,朱祁镇就进来了叶三和唐甜瞪大了双眼,死盯着朱祁镇朱祁镇赤着脚,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寡人……出去……那个……”双脚在冰凉的地上,一会儿抬起一只,一会儿又放下
“皇上,你的靴子呢?”叶三不相信朱祁镇一天就混到这份儿上,刚上脚的皮靴又没了
“送给人了,寡人看他怪可怜的”朱祁镇红着连说,他也知道很对不起叶三
叶三看着朱祁镇再没说什么,扶着朱祁镇坐在了毛皮铺上,解开皮袄,把朱祁镇脏兮兮的双脚放到温暖的胸前,合上皮袄抱在怀里
“皇上,你不能再这样了,御寒的东西都送了人,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了”叶三眼圈红,哽咽地说这让叶三感到他的调教在朱祁镇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是不是有点太过了,这不成圣人了?
“叶三,寡人欠你的太多,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如果老天有眼,让寡人重登皇位,寡人定当与你同享天下,富贵一生”
“皇上,我们同舟共济,一定能回去的现在皇上的敬语已经在瓦刺军中流行,真是倒背如流,比圣旨还管用”
“就是就是,寡人也感觉到了他们不像以前那般侮辱寡人,还经常和寡人开玩笑可惜,伯颜要送我们回大明,却被可恶的太监喜宁阻止了,寡人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唐甜一听朱祁镇要喝喜宁的血,顿时来了精神,瞪着一双熊猫眼,呲牙咧嘴地叫道:“皇上什么时候喝,我给你弄过来,保证热乎乎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刺马
“唐甜,你能不能别打岔,皇上危在旦夕你知道不知道?”叶三瞪着眼呵斥唐甜“皇上怎么危在旦夕了,不就是没了靴子吗?给,这儿还有一双”唐甜又把那双裂开嘴的破皮靴甩到叶三面前,嘟着小嘴,不理叶三了,因为叶三从没在别人面前这样对她说过话
“难道你还看不出吗?现在对皇上威胁最大的不是伯颜,不是也先,而是对我们最了解的太监喜宁在攻打北京时,他动过多少次手脚你难道不知道?那一箭如果不是你替我挡了,我还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也先出于影响对皇上还不敢明着下手,可喜宁就不同了,他会不择手段制皇上于死地,令我们防不胜防”
“不就是个太监吗?有什么了不起,今晚我就去打探消息,知己知彼,怕他个鸟,哦他没有鸟,怕他个……”怕他个什么,唐甜没想出来,没再说话,低头走出帐篷
“喂把脸洗洗,别出去吓人”也不知唐甜听到没有,帐外已经没有了声息,不知道去哪里了
“叶三,现在喜宁在也先大营,我们没有太多的机会,只要他落单,杀他很容易,可喜宁非常狡猾,从不给我们单独相遇的机会,要从长计议,激化矛盾对我们不利”朱祁镇完全没有了刚到塞外那种颓丧的表情,对当前的形势也有了思考,尤其是对喜宁的事考虑的叫周全,毕竟皇上是最了解太监的
“皇上,喜宁的事我们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并且全是玩阴的,微臣正在思考怎样以牙还牙,也给他玩点阴招,要了他的命”
“对也给他玩阴的,让他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嘿嘿嘿”朱祁镇一只眼眯着,一只眼瞧着叶三奸笑着
叶三看着朱祁镇阴险奸诈的表情,心里一哆嗦有长进啊这哪像是一个皇帝,简直是黑道师爷这皇帝要玩阴的,可够瞧的,明的都让人受不了,还玩阴的,嘿嘿嘿,够劲还是本大爷调教有方啊
喜宁的皮帐里围坐了很多人,喜宁畅所欲言,正给也先的侍卫头领亚木儿讲述这次行动环节的时候,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有尿急的感觉这感觉很不好,是以前落下的毛病,只要皇上念叨他,他就会尿急这是他在尿急的时候没有伺候好朱祁镇,差点被朱祁镇砍了头落下的毛病,本来太监少了那玩意儿就存不住尿,搞得喜宁经常随身携带夜壶,一会儿一次,比沙漏计时还准,也先曾给他起了个外号——夜壶沙漏行军打仗没他这个夜壶沙漏还真不行睡五起半夜,那叫准时
喜宁涨红着脸出了帐篷方便,身后却多了条黑影脱下裤子,蹲下撒尿,嘘嘘声很响很短暂喜宁解决完尿急,转身又进了帐篷暗处黑影了出一声惊叹:太监也像女人一样蹲着撒尿,今晚长见识了,回去给老爷说了,还不笑破肚皮黑影接近了帐篷,仔细听着里面尖细的嗓音
“明天晚上我们的行动就叫刺马行动,那马是谁我想大家都明白请看,这是马棚,对面有个小山坡,山坡上有树林,明晚各位以沙匪的身份在这里聚集,然后悄悄接近马棚,人不知鬼不觉结果了三匹马后,回到小树林,骑上马冲下山坡,抢了东西就走这时动静要大,要让人知道都是沙匪干的,千万别让人抓住你们也清楚,被抓住了是什么后果,那可是杀了以后才报官的,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喜宁在陈述这次计划的严谨和重要性
“放心,我亚木儿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明天准备,晚上行动都机灵着点儿,别走漏消息,事成之后有赏”番子亚木儿胸有成竹地说
唐甜回到营帐,叶三已经在暖被窝,唐甜冻得四肢麻,脱了皮衣皮裤,甩掉靴子就钻进热被窝,像八爪鱼一样挂在叶三身上,冰凉的手脚把叶三冰得直打哆嗦
“去哪了?玩到现在?去去去,把手脚暖热乎了再来摸我”叶三抓着唐甜冰凉的小手,不停地搓揉,希望能尽快热起来
唐甜不但没有暖手脚的意思,还把高挺的胸脯贴了上来:“老爷给我暖暖,我就告诉你个鲜事”
“什么鲜事?”在塞外确实鲜事太少了,叶三也挺关心,咬牙撑住了唐甜的袭击
“你说太监是怎么撒尿的?”唐甜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开始笑
“当然是蹲着尿了”叶三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说的唐甜一愣
“你怎么知道?见过?”唐甜的心有点受打击,怎么叶三什么都知道
“没见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蹲着,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就不信不能站着,是男的不都站着吗?”
“可惜太监没那玩意儿就失去了准头,不蹲着,掏家伙都没地方掏”
唐甜脸上一红,锤了叶三一下:“就你知道的多,我还以为是鲜事呢不说了,睡觉,明天晚上可没得睡了”
“你没听说过,男人撒尿一条线,女人撒尿一大片?男人的家伙有准头,指哪打哪,女人是机关……不,是洒水车,一扫一大片怎么?明天晚上还想玩?”
“说什么呢?也不害臊,明天有鲜玩意儿,老爷可要配合我,咱们玩个不亦乐乎”
一夜无话,天亮后,唐甜出了帐篷,就对对面的山坡指指点点,好像对叶三说着什么,叶三一个劲的点头,脸上还带着坏笑,真要玩阴的?
到了晚上,天公不作美,下起了雨,天边还闪着银亮的闪电,好像要打雷,如果真的打雷,这可是今年的第一记春雷朱祁镇帐篷对面的山坡上,在小雨打湿地皮以后,十几个沙匪打扮的壮汉在那里聚集,拴好马匹,悄悄溜下山坡,把朱祁镇和叶三的帐篷围了起来
“刺马行动现在开始”一声低吼,一个黑影就挑开了帐篷的门帘,往里就冲
第二百七十四章神罚
黑影挑开帐篷就往里冲,脚下不知道扯动了什么,就感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向他面门撞来现在想躲,来不及了,只有硬碰硬
“砰”的一声,那位直接就飞出去了什么人这么硬?趴在地上的那位,摸了摸鼻子,怎么没了?还摸了一手血再往下摸,牙也没了这才想起看荡到空中的硬家伙,啊原来是一截大腿粗的树桩,要知道是你在帐篷里,我能硬碰硬吗?想明白了,才不甘心的晕了过去
“怎么回事?”亚木儿从叶三空无一人的帐篷里跑出来,声音低沉,不敢大喊大叫
“头儿,马里西撞树上了,帐篷里没人”后面冲进朱祁镇帐篷的人,看到没人也跑出来,他的回答让亚木儿难以捉摸,树怎么跑帐篷里来了,真是见鬼了这时天边一阵银亮刺目的闪电后,震耳欲聋的雷声滚滚而来,这雷声加阴森可怖
“不好,走漏消息了,快走,把马里西带上,回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对面山坡冲去
山坡上的林子不大也不密,在亚木儿现在的位置完全可以看到他们的马,可是快到坡顶了也没见到他们藏在林中的马
“我们的马呢?”亚木儿急得团团转,急着寻找马匹撤离是非之地
“头儿,都在地上躺着呢”一位眼神不好的,被脚下绊了一个跟头,用手一摸,才知道是马,是他们的战马
亚木儿一看不对劲,急忙上到坡顶,十几匹战马无声地躺在地上,从闪电的余光可以看到马脖子上的血迹都死了,十几匹战马都毫无声息地被刺死了
“蠢猪,刺马行动,谁让你们把自己的马刺死了?”
“头儿,马不是我们刺死的,我们下去的时候都活蹦乱跳的,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都被刺死了”今晚是撞着大神了,那么多匹战马都被刺死了,这刺马行动的代号太不吉利了,回去再找那死太监算账
“放屁,谁有那么能耐,一转眼无声无息的刺死十几匹马?”亚木儿还是不相信,空中的闪电不时在眼前闪过
“头儿,我看是神罚”有一位比较聪明,疑神疑鬼的说出能想到的一切
“什么?神罚?”亚木儿看看天,闪电和雷声已平息,可刚才在他们要杀人的时候却是闪电雷鸣神罚塞外民族最害怕的神罚,是神罚完成了太监喜宁的刺马行动,可刺死的全是自己的马亚木儿这次相信了,没有比这好的解释
“快走,得罪了神罚是没好下场的这个阴人要杀人,得罪了神灵,还刺马行动,刺他姥姥”亚木儿满怀惊恐离开了伯颜的部落营地
叶三摸着鼻子,一脸的坏笑看着唐甜,那神情是在说,你把神罚都请出来了
“看我干嘛?刺马也有你的份”唐甜也是一脸的坏笑
“嘿嘿嘿,这回阴了喜宁一把,让他刺姥姥去,下回可没这么便宜了,我阴你的小命”叶三一边说着,一边从帐篷旁的草堆里把朱祁镇扒出来
朱祁镇拨掉头上的草屑,也在嘿嘿第笑着:“叶三,你怎么把树桩撞得那么准,我看得很清楚,把那家伙的脸都撞平了”
“皇上,也不是我搞得准,本来想撞他胸口的,可能是他想硬碰硬,就用脑袋撞上来了”
“还不快把树桩拆了,也想把寡人的脸撞平吗?”朱祁镇笑着说
“皇上,微臣哪敢啊如果皇上不放心,下次进帐篷的时候,先屁股进去就不怕了”
“哈哈哈”一旁的唐甜先大笑起来,喜宁绞尽脑汁布置的一场惊魂刺杀,嫁祸沙匪的刺马行动,在唐甜的嬉笑声中烟消云散
三月中旬,塞外胡人的祭石塔节到了,伯颜设宴宴请朱祁镇现在朱祁镇不管出席什么活动,叶三和唐甜都不离朱祁镇左右,真正做到了形影不离,保护着朱祁镇的人身安全,他们都明白喜宁是绝对不会罢手的这次伯颜的妻子哈喇也亲来给朱祁镇把盏那哈喇也有几分姿色,朱祁镇不觉开怀畅饮正喝的高兴的时候,一阵蛮靴声响,一个花容月貌的番女从帐后出来只见一身藕色胡人舞服,漆如云,脸上薄散脂粉,体态轻盈,妩媚多姿朱祁镇由于高兴,多饮了几杯,有了酒意,目不转睛地瞧着那美人
叶三一见,认识就是在太师府见过的可伦,也就是哈喇的表妹哈喇叫过可伦,拜见朱祁镇,又让她在宴前歌舞可伦嫣然一笑,摆开舞服偏偏起舞朱祁镇看了,赞不绝口,很久不看歌舞的朱祁镇,顿时被可伦的舞姿迷住了
“这是奴婢的妹子,上皇如不嫌弃她丑陋,不妨收她做个侍奴”哈喇看出朱祁镇对可伦有点意思,笑着说道朱祁镇点了点头
“可伦,快过来侍候上皇”可伦正很卖力地歌舞,听到她姐姐叫她,忙停下舞姿,盈盈走到朱祁镇的身旁,轻舒玉臂,提起酒壶给朱祁镇倒酒朱祁镇让可伦坐下,两人开始对饮
酒宴吃到三才散去,朱祁镇命叶三和唐甜退下,回他们自己的帐篷休息后,便拥着可伦进后帐安寝
叶三今天没喝酒,自从可伦一出现,他就开始怀疑在太师府,可伦和也先的关系密切,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伯颜的酒宴上,而且那样随意就接近了朱祁镇的身边,这里是不是有问题?难道说,也先要给朱祁镇来个美人计?
“唐甜,今晚机灵着点,我看可伦不是什么好货色,可能不利于皇上”
“得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老爷在太师府的时候,对可伦可是很上心的几天不见,见美人投入别人的怀抱,是不是吃味啊”唐甜在宴席上就看叶三紧盯着可伦,当时就很不高兴,现在有机会了,也来磕碜叶三一把
叶三貌似无辜地摸了摸鼻子,一个熊抱,把唐甜压在了铺上,帐篷里顿时传出了唐甜咯咯咯的笑声
第二百七十五章裸刺
“啊”一声尖叫惊醒了温存中叶三和唐甜,叶三起身急冲出帐外向朱祁镇的帐篷奔去又是连连的惊叫声,叶三冲进帐内,就看见朱祁镇赤身□□□,右臂鲜血淋漓,扑到自己怀里,双臂抱住了他的脖子
“叶三,快救寡人”随着朱祁镇的呼救声,身后番女可伦手握短刀,赤着上身,*只遮掩一块红布,气势汹汹挥舞着短刀追了过来一个裸奔,一个裸刺,叶三抬腿踢飞可伦的短刀,把朱祁镇隐在身后,反手抓住可伦的手臂,顺势一拖,把可伦直挺挺摔在地上随后冲进的唐甜,按住可伦,可伦嘴里叽叽咕咕地咒骂着,*的双腿不停地蹬踏挣扎唐甜扳过可伦的双脚,压在背上,膝盖顶住可伦的脖子
可伦在地上哼唧着死命挣扎时,叶三抓过一条毡毯披在朱祁镇身上,送入后帐衣找到一根绳索把可伦困绑结实,一把短刀*在可伦的脖子
“说,谁指使你行刺?”
“杀这个狗皇帝还布不需要任何人指使”可伦一边大叫,一边又开始用蒙古语咒骂叶三叶三怒气顿生,抓过可伦白嫩的小脚,适当用力在脚心挠起来
“哎呦……叶三你混蛋……哎呦呦……痒死了……叶三你住手……我说我说……是密哈指使我干的”
叶三一听是密哈,也就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了密哈是也先的妻子,那么也先完全有可能私下串通密哈说服可伦行刺朱祁镇原来也先碍于伯颜夫妻的面子不便对朱祁镇下手,太监喜宁的刺马行动又被可笑的神罚了一回,正无计可施的时候,见到经常来找妻子密哈来玩的可伦,突然心生一计,命密哈说服可伦迷惑朱祁镇,乘机刺杀事成后,也先承诺把可伦嫁给脱脱不花做王妃可伦听信了密哈的花言巧语,答应密哈找表姐哈喇,说自己愿终身伺候大明皇帝哈喇见妹子肯嫁给大明皇帝,哪有不赞成的道理,就安排可伦在胡人祭石塔佳节的那一天,叫可伦给朱祁镇歌舞敬酒,晚上侍寝她可不知道可伦身藏短刀,在朱祁镇醉意朦胧,替可伦宽衣解带,只剩下红布遮体的时候性急的朱祁镇上前搂抱可伦,被可伦暗藏在红布下的短刀扎伤了手臂朱祁镇正处于饥渴,用力过大,刀尖刺进手臂半寸,痛得朱祁镇怪叫起来意外的刺伤救了朱祁镇的命,也是他命不该绝,惊醒后裸身就往外跑可伦见事已败露,抽出短刀,在身后追上裸刺
正当叶三继续*供的时候,在内帐衣的朱祁镇又怪叫起来,叶三提着短刀冲进内帐,见一个番子正举刀劈向朱祁镇手中的短刀不见任何作势弹射而出,刺穿了番子的喉咙番子躺倒在地的时候,叶三也看清了番子的容貌,硕大的酒糟鼻子验证了番子就是也先的侍卫头领亚木儿
死人了,也先的人死在伯颜的部落营地,这事大了叫喊声已经惊动了帐外的士兵,伯颜夫妇随后赶来了朱祁镇脸色苍白如纸,一个晚上接连被刺了两次,还让不让人活了?伯颜同哈喇一面安慰朱祁镇,一面让手下把活着的刺客带上来当赤身的可伦被推到伯颜面前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两眼只瞧着哈喇说不出话来哈喇看见可伦在众人面前赤身露体,就算塞外女子再脸皮厚也受不了那么多目光的扫视哈喇忙脱下外衣披在可伦身上,还没有开口询问,帐外已经乱了套伯颜的手下来报,是也先带人冲进营中了
伯颜倒是能沉住气,命令手下抬着亚木儿的尸体,押着衣衫不整的可伦,提刀上马去见也先
“大兄,深夜带兵到兄弟这里有什么事吗?”也先没有搭理伯颜,等看到挺尸的亚木儿和狼狈可怜的可伦,知道事已败露,大喝一声:“我也先可没有你这样的兄弟,几次让你杀了那个无用的明朝皇帝,可你就是和我作对,现在又杀我的人,使我的妹妹受辱,这次休怪我无情了”
“保护明朝皇帝是大兄委派小弟的,小弟怎能不尽力?”
也先一时语塞嘴笨,说不过伯颜,只有动粗:“反了,反了是不?今天就拼个你死我活”
眼看一场流血争斗不可避免,叶三唐甜护着朱祁镇来到阵前:“两位息怒,今晚之事都是为我朱祁镇而起,我不能再让人流血拼杀而死,哪个人不是爹娘养的?哪个人没有妻儿老小?现在已经死了一个人,朱祁镇愿意再次向大明讨要赎金,来弥补太师的损失”
也先听到朱祁镇要向大明讨要赎金,心中狂喜,杀了朱祁镇不过污了刀,一点好处都没有,留下他的命继续换金银,这是好事啊老子正穷得叮当响,有了钱,还怕伯颜造反?
“好,今晚饶你一命,明天派人去宣府要钱”也先一高兴,语气也温和了
“太师,找两个熟悉大明的人带着使团过去要就可以了”
“谁去合适呢?”也先还没想好让谁带使团去宣府要钱,太监喜宁又说话了
“太师小心有诈,朱祁镇手无缚鸡之力,何能杀了勇武的亚木儿侍卫?太师,我看准是叶三干的好事,杀了人,侮辱了可伦,就凭朱祁镇一句话,杀人者就没事啦?太师的尊严何在?”喜宁在也先高兴的时候又阴了叶三一把,他认为只要把叶三和唐甜除去,那么朱祁镇的小命也就不长久了
“嘿嘿嘿,我不会放过得罪我的人的,想在我头上拉屎,也不看看腚门子有多大,等你从宣府要钱回来,你就见不到叶三了”
“太师是想让我带使团到宣府要赎金?”喜宁惊讶地问道
“正是,刚才还没想到让谁去,现在看来你去最合适,再给你找一个人一起去”也先见今晚捞到不少好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撤军了
“皇上,你怎么能劝他们不要火并,这到底是帮谁啊”唐甜真有点急了,今天可是天赐良机,让也先和伯颜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我们就可以回大明了
“他们火并完以后,就是我们的死期到了前期做的事,在瓦刺军中的影响就成了影成大事者必谋而后动,不必急于一时之争,这是叶三教寡人的”
叶三摸了摸鼻子笑了,这个皇帝学生不简单
第二百七十六章出使
第二天一早,也先送信过来,出使大明的人选已经确定,由喜宁和明军俘虏中的一个姓高的千总率领三十个瓦刺士兵出使大明,三天后启程朱祁镇不动声色地打了信使,并表示三天后为他们送行
“皇上,喜宁此次出使大明,可有把握要来赎金?”叶三对朱祁镇一反常态,主动要求向大明讨要赎金有些不理解,以前朱祁镇被也先押着去边关诈取赎金,每次性命攸关的时候都没有主动过,可这次为什么?叶三想不明白
“要来要不来都一个样,寡人只是利用也先的贪财来缓解危机也先杀心已动,伯颜能抵挡一次,可下次呢?寡人不主动给他好处,我们的日子以后难过”朱祁镇面无表情说出了这番话
“皇上,也先贪得无厌,一点赎金是止不住他的杀心的”叶三不明白朱祁镇的意图,他这样做只能是饮鸩止渴,缘木求鱼,对朱祁镇本人没有一点好处
“这个寡人也明白,今后要加小心,千万不能落单,伯颜营中还算安全,出了营地就不好说了”朱祁镇眼里飘过一丝杀机,停止了谈话
太监喜宁这两天都没睡好觉,出使大明让他无比的兴奋,没想到他也有今天,率使团出使是多么风光的事,祖坟是不是冒青烟了?作为一个太监,投降也先后也不过是一条走狗,现在能代表瓦刺出使大明,身份尊贵,得到也先的器重,实在是一个光宗耀祖的好机会在内心欢喜激动时刻,喜宁还念念不忘害人
“太师,奴才这次出使定能为太师要来赎金,虽然是朱祁镇主动提出,但也不能免去叶三侮辱太师的罪行,他不死,朱祁镇就不会驯服,就不会服服帖帖为太师办事”喜宁现在把全部恨意都嫁接到了叶三身上,他认为叶三是他翻身奴才做主人的最大障碍
“这个你就不用劳心了,等你走后,本太师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杀叶三,不杀他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也先眼里同样飘过一丝杀机,停止了谈话
出使大明的人都在忙活着准备工作,明天就要启程朱祁镇叫来了叶三:“叶三,寡人有一封家,是给钱皇后的,交给喜宁带去寡人不放心今晚你去把那姓高的千总给寡人叫来,寡人要把信给他”
“微臣这就前去叫他”叶三也没多说什么,低头出了营帐,向俘虏营走去
俘虏营离叶三住的帐篷不远,都是也先交给伯颜看管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能给也先省下点口粮不一会儿,叶三找来了姓高的千总,见他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军中小官,交给朱祁镇,叶三就休息去了
清晨,当喜宁带着瓦刺士兵威风凛凛从朱祁镇面前经过的时候,朱祁镇的目光却落在了那位千总身上,满怀着期望和对家人的怀念,送走了出使大明的使团,家抵万金啊
出使的一行人日夜兼程直奔宣府,接待这一特殊使团的是宣府总兵官杨洪杨洪对接待这样的使团也很有经验,前一阵子还在宣府城头上拒绝过朱祁镇来讨要赎金,这次对太监喜宁也一样,把喜宁往驿馆一丢就不搭理他了喜宁急了,对杨洪的态度十分不满,急忙把朱祁镇抬出来
“杨总兵,咱家这次来可是为了太上皇,太上皇已经缺衣少粮,眼看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公公说的是,不能见死不救,不过这赎金也是朝廷拿不是?拿本官的私房钱给垫上,公公也不会愿意,还是等等,等朝廷有圣旨下来,就什么都可以解决,赎金不是问题”
喜宁一听就知道是杨洪在推脱,丝毫没有诚意,可也没什么好办法让杨洪拿出赎金,只有先等等,不能*之过急,把杨洪*急了,赎金的事也就黄了
“既然杨总兵这样说,咱家可以等,明天杨总兵要给咱家一个确切的回话”
“一定一定,各位远道而来,旅途劳顿,先歇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杨洪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什么玩意儿一个小小的总兵官就敢在咱家面前充大爷,等明天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就起兵踏平宣府”喜宁满怀怒气,休息去了
姓高的千总对喜宁打了个招呼,也说要休息等身边没人了,急忙追上刚刚离开的杨洪
“杨总兵慢走,这是太上皇给你的密函,请过目”高千总拿出朱祁镇给他的家
杨洪接过密函,很疑惑地看了一眼高千总,打开密函一看,脸上的疑惑顿去
“计杀喜宁”密函上就四个字杨洪看后大喜,哈哈,这帮家伙不是来要钱的,是给本官送礼的
“来人,好生伺候瓦刺使团”等一切都布置好以后,杨洪才迈着方步离开了驿馆
宣府总兵杨洪态度的转变让喜宁本来想了一晚上的威胁语言都没说出,就喜滋滋地去赴杨洪专门为他设下的宴会杨洪和昨天真是判若两人,不但热情地招待喜宁,还表示赎金的事已经有着落,设宴也是为了表示昨天多有得罪喜宁大喜,也没多想,进了宴会大厅,面对满桌子的美酒佳肴还没坐下,就听到身后有人高喊:“拿下”一双有力的大手从背后把他抱住,一个猛摔,把他扔到了酒桌上,满桌的酒菜全都扣在了他身上
“这谁这是?有这么招待贵客的吗?还没开吃就耍酒疯”等喜宁抬起流满菜汁的脸,看清摔他的人时,脸色大变:“高千总,你敢摔咱家?不想活了是?来人……”
还没等他喊出来,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喜宁公公,你的大限已到,我看这顿饭你也甭吃了,省点带下去”几个大明军士上来,把喜宁押了下去跟着来的瓦刺士兵没有还手的余地,都投降了
“高千总,本官相信,上皇会听到好消息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家书
也失八秃儿——也先的老巢也先正坐在大帐里等一个人,等一个他特别想杀的人就在喜宁趴在流满汤汁菜叶的饭桌上时,千里之外的叶三接到了也先的一个口信,让他到也失八秃儿去拿一封家,是给朱祁镇的家
朱祁镇的家?叶三实在想不明白朱祁镇让姓高的千总捎带的家那么快就有了回信不对啊?时间上不可能那么快,就算八百里加急也没那么快今天正巧朱祁镇和伯颜出去了,不在营中,唐甜也跟着去了,现在就叶三一个人,去还是不去?叶三反复思考着可能出现的问题
去不能给也先留下口实可独自一人去也先的老巢不亚于独闯虎穴狼窝,也先对他痛下杀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在也先的地盘再生流血事件,那么活命的机会就很少了
叶三以最坏的打算走出伯颜大营,怀揣妖刀不露丝毫痕迹,手里多了一根三尺长的沙棘木棍,步行向五里外的也失八秃儿走去
也失八秃儿布局象是一个明朝的小镇,由各色的牛皮帐篷组成,可随时迁移,随时消失也有一条象样的大街通向也先的大帐,街口是木栅搭起的碉楼,有栅门,也有士兵把守通常也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大街上交易,可今天,长街却特别的安静,没有一个人影,甚至连一条流浪狗也没见到叶三此时就站在了街口,审视着这条不同往常的长街,同时也嗅出了埋藏在暗处的危机
“太师,叶三来了太师今天闹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这个懦弱的明军俘虏?想杀了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也先军前第一猛将塞坡满肚子不高兴,太师也太给叶三面子了,要静街迎接这个大明俘虏
“叶三杀了亚木儿,亚木儿手下正等着报仇呢今天本太师就要看看朱祁镇的侍卫厉害还是我的侍卫厉害,我只是给儿郎们创造了点气氛,打死打伤叶三都有奖赏有没有兴趣赌两把,叫几个你的手下来热闹热闹”也先今天打定主意要好好欣赏叶三是怎么死的
叶三正想走入栅门,从碉楼上下来一个守卫的瓦刺士兵:“你就是叶三?”
叶三点点头
“太师传话,家就在街头的贡案上,你可以去拿”士兵上下打量着叶三:“不过,如果生什么事情,你可以回去,叫朱祁镇来”
“谢了”叶三也不多话,扭头向街头走去刚走过两个帐篷,街面上就横出一人这人太胖了,横着就出来了叶三摸着鼻子,眯着眼瞄着这个比他高一头,宽了一倍的人叶三知道这人是也先的侍卫,叫什么,不知道,只知道瓦刺军中摔跤,每次他都是最后站着的人
轻轻地把手里的沙棘短棒放在地上,又从怀里抽出带鞘的妖刀放在短棒旁边,慢慢地站直身躯那位已经在叶三面前开始左右蹦跳,这是摔跤的起手式叶三弓下腰,两手在大腿两侧张开,也开始左右蹦跳突然,两人同时向对方扑去,四条手臂快地缠绕,分抓对方的前襟叶三抓住的是对方的牛皮软甲,自己的皮袄也被对方抓牢,双方开始较劲如果说自由搏击,对方已经死了一回,最少也要重伤可叶三知道,在也先地盘,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既不能输,也不能赢得太过分,只能败中取胜
第一个回合,叶三抓住牛皮软甲的手脱手了,被对方一个背摔,从头上摔过,直挺挺躺在地上,溅起一股泥尘叶三扫去脸上的浮尘,刚站起来,就被对方抱住后腰,一个横抛又倒在地上滑出丈外,皮裤撕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
也先帐内欢声雷动,也先坐庄,看样子要大赔了因为帐内的瓦刺将领的赌注都押在了那个摔跤好手身上,只有也先押的叶三,也是为了凑趣,根本没打算能从叶三身上赢钱
叶三再站起来时,已经开始喘息,汗珠在脸上滚动甩掉头上的皮帽,围着那位身前身后蹦跳起来那位已经显示出轻蔑的眼神,似乎不需要再浪费时间摔打叶三,冲上去的双手直奔叶三的脖子,现在只需要象捏小鸡一样把叶三捏死就完事了大帐里的人看出这已经不是在摔跤,而是要杀人,有的人开始按赌注分金银了,这样力量悬殊的摔跤已经没有必要再赌下去
叶三涨红了脸,瞪圆了双眼,两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做最后的挣扎他知道对方已下毒手杀他,暗中加了三分力道,在对方吃痛松开双手的刹那,额头向上一顶,正中对方的鼻子鼻子是人身体除了卵蛋之外最脆弱的部位,而额头又是最硬的部位,这两个部位相撞胜负立判鼻血喷出的同时,眼泪鼻涕交流,蹲在地上拍击着地面,认输了
叶三没有擦去脸上的血迹,他需要血迹来证明他赢的很侥幸,很费劲,甚至头部都受伤流血了抓起地上的妖刀和短棒继续向街头走去没走出两步,就被人横空一脚踹出去老远,刀和短棒也脱手飞出还没回过神来,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了脸上
“快下注,这次叶三没那么走运了,本太师不小心赢了你们,不好意思,这钱都是我的了”也先也没想到叶三能赢,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是赢了,也先却是大赢
桌面上的银两再次押下,还是也先一人押的叶三帐内的将领没人再注意桌面,而是看着长街上一个人正对叶三痛殴叶三的脸上真的见血了,雪白的牙齿被鲜血染红,眼角开裂肿起叶三低着头,护住要害,双臂轮圆了开始还击可是那架势根本就不是皇上身前侍卫所应有的招式,完全是泼皮打架,技不如人后,撒泼耍赖才出的绝招也许是真的打晕了,叶三没了招式,那位还真没对付过这样的泼皮打法,眼眶顿时中了一拳,成了熊猫眼有武功的人也有被揍晕的时候,本来这样的泼皮打法他一个照面就能放倒叶三,可不知怎么得,叶三双臂抡起,象纺车一样的连续打击,把他给揍蒙了,放弃所有起五睡半夜练就的拳脚功夫,向前抱住叶三,厮打向泼皮打架升一级,进入泼妇对抗的境界抓住对方的头撕扯,疼得呲牙咧嘴就是不放手,身上的皮袍也开始变成条状
就在两位头顶着头,你给我两拳我给你两拳僵持不下的时候,叶三又使出了泼皮绝技,街头霸王就此诞生
第三百七十八章兄弟
叶三的泼皮绝技是先封眼,后撩裆,接着就是乒乒乓封眼已经用过,威力无穷,打乱了瓦刺侍卫高手的套路该瞅机会撩裆了,时间长了会被也先看出破绽,那么今天就算白挨了
想到这儿,趁着双方在地上扭打刚站起来,立脚未稳的瞬间,叶三勾起脚尖,小腿快地向上一撩,力量不大,但度很快,旁观的人根本看不清这飞的一撩,正中卵蛋对方“嗷”是一声,也不打了,双手捂着裆部,跳着脚地大骂
叶三没有赶尽杀绝,没用乒乒乓结束泼妇对抗,转身拾起妖刀和沙棘短棒向街头走去
“这也能赢?”也先大帐里的人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浑身是血,脚下蹒跚的叶三
“今天老夫的运气似乎太好了,看那叶三根本不堪一击,为什么就没人能杀了他呢?”也先又把桌面的金银收入囊中大将赛坡沉不住气了,也没兴趣再赌乐子了
“快去,让野战营的兄弟上去,给我做了叶三”赛坡咬牙切齿地叫道
“将军,还是一个一个上吗?”
“你傻啊找几个人一起上,现在不是比武,也不是打仗,能杀了叶三就行”
长街的街头出现了一批身穿野战铠甲的战兵,十几个人里甚至有两个身穿重甲叶三的目光收缩,他感应到这批人和刚才的侍卫完全是两种人一种是身手好,对生死搏杀却是很稚嫩的人,叶三用泼皮打法都能完胜的人一种身手矫健,纪律严明,从死人堆里爬出的人,面对生死敢于拼命的人如果这两种人在一起搏杀,一对一,身手好的可以胜出二对二,身手好的可以完胜,但也会付出一个重伤的代价如果三对三,双方都会死人,胜负难料叶三面对这样一群从死人堆里爬出的战兵,脸色凝重,手握短棒的指关节白以妖刀的威力和本身的造诣,从容逸走不再话下,全部击杀他们,叶三会付出惨痛的代价况且,现在绝对不是妖刀威的时候,需深藏不露,这也太难为他了泼皮打法上不了台面,和人纠缠的时候,绝对会有一杆长枪把他刺个透心凉,绝对会有一把长刀劈下他的脑袋
面对十几个零散站位的战兵,以现在叶三所能表现的战斗力根本无从下手,只有被枪挑刀砍的份战还是退?叶三本能地稳住身形,让对方也能感觉出他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主威慑中,叶三移动身躯,从一个帐篷边上,拾起一把生了锈的劈柴刀,柴刀上的豁口已经可以当锯使用,可分量上正和叶三的手劲,虚劈了两下还趁手后,叶三又回到了相持状态
让叶三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向他起进攻的不是长枪手,而是一名短刀手,那刀只有一尺八寸长,比大明朝常见的秀春刀短了六寸这样的刀却是冲锋陷阵短兵相接时,最佳、最灵活的杀人利器,即使在两军混战拥挤在一起时,也可挥威力现在叶三就面对这样一把刀,用刀的战兵身穿皮甲,在同伴的掩护下,手持搏命的利刃,连人带刀从正面向叶三猛扑,仅凭现在的声势,就可令敌手丧胆,何况战兵的身后还突刺出一杆长枪,弥补了所有破绽
叶三柴刀乱劈,没有章法可寻,撞歪了长枪,两种在野战中常见的狂野刀光出接触的声响,双方都获得了一次出刀的机会,两人的肩头同时标出一股血线后,又找到了下次袭击的部位
一刀,致命的一刀
短刀偏了一点点小角度,稍高了那么一点点,刺穿了叶三胸前已成条状的皮袍,机会消失柴刀从下方掠过,划开了皮甲,刀把撞击在胸口战兵没有倒地,叶三就被两把长刀*退,呼吸急促,带血的脸上苍白可见
看了看柴刀,还好,没有变形停顿了片刻,两名重甲战兵一起冲上,长刀霍霍,叶三手中的沙棘短棒敲击的重甲叮当作响,两名重甲战兵没受到任何挫伤,长刀毫无花哨的劈砍使叶三手中的柴刀刀锋豁口叠生,已看不见刀口,成了铁板一条沙棘短棒在敲击中击中了重甲战兵的眼眶,已成铁板的柴刀磕在了另一个重甲战兵的膝盖上击退重甲战兵的叶三被包围在长街尽头,吃力的以短棒支地,胸、背、臂、胯出现七条带血的裂缝,露出鲜红的肌肉叶三摇晃着飘着乱的脑袋,似乎想把眩晕的感觉摇落,太阳穴上挨的一击使他的身形摇晃不止,条状的皮袍皆成了穗状,袍袖短了半尺,露出小臂
叶三半蹲在地上,准备迎接战兵的最后一击,这最后的一击可能就要决定生死叶三不想死,他要把家带回,交给朱祁镇
“快住手快住手谁敢杀我兄弟,连我也一起杀了”急促的叫喊声随着沉重拖沓的脚步声震撼长街,战兵们不动了,一起观望着来人
头上冒着热气,汗流满面,只穿着一只皮靴的朱祁镇冲进了人群,护在叶三身前
“也先,你如果敢杀我兄弟叶三,我也不活了,让大明和瓦刺再起刀兵”
听到朱祁镇的叫喊,围困叶三的战兵慢慢放下手中的武器,眼里充满敬畏的神色他们都认识朱祁镇,这位不屈不挠的大明俘虏皇帝,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是很崇高的
“都退下”也先从帐内起身:“朱祁镇,今天只是玩玩,紧张什么?本太师要杀叶三还能留他到现在?你们回去”到如今,也先已经彻底失去斩杀叶三的兴趣
叶三站起身形,穿过围困他的瓦刺战兵,来到街头的贡案旁,拿起那封家,走回朱祁镇面前,用带血的双手递给了朱祁镇
“皇上,这是给你的家”
朱祁镇接过印满血迹的家,打开,看到的却是一张白纸
“兄弟……”朱祁镇满含热泪抱住了叶三
第二百七十九章苍蝇
喜宁死了,他所带的使团没有一个人回来,据说在大明好吃好喝都不愿意回到贫穷的瓦刺可笑的是,从宣府传来的内部消息,喜宁是在欢迎宴会上,吃的太多撑死的喜宁的死,没有引起多少轰动,却影响了时局的进展也先失去了一个阴谋策划的参谋和对大明情报的来源,在谋略上于大明朝相比已经不是一个级别也先再也没有心思进攻大明边关,别说处心积虑的去加害朱祁镇,朱祁镇就像一只落在烤全羊上的苍蝇,拍死这只苍蝇,烤全羊也就不能吃了,不拍死它,又让也先恶心,对烤全羊失去胃口怎么处置这只讨厌的苍蝇?也先前思后想,夜不能寐,挖空心思下倒想到了一个主意爱雪在创作中,对也先此时的心情理解,就象以前听到的一个有趣的问题:青春痘长在哪里最好看?最佳答案是长在别人脸上此时此刻也先思考的问题:这只讨厌的苍蝇把它轰到哪里最好呢?当然是把它轰到大明朝去如果把朱祁镇送回大明,那么大明朝的两个皇帝就会死掐,谁愿意让出屁股下的龙椅?你死我活的掐来掐去,最后得到最大利益的还是他也先
“来人再向大明出使,要求大明朝派人接回他们的皇帝”也先决定以最快的度轰走朱祁镇这只苍蝇
喜宁的死讯传来,最激动的要数朱祁镇和叶三唐甜三人朱祁镇脸上露出成功阴人一把的得意笑容,和叶三疑惑的表情成了鲜明的对比
“皇上,喜宁的死是不是和那封家有关?”叶三也露出看破朱祁镇阴人把戏的笑容
“嘿嘿嘿,雕虫小技还是逃不过老师的法眼”
“皇上阴人的手段青出于蓝了,微臣佩服之至,望尘莫及啊”叶三的马屁拍的山响
“罪过,罪过,真不是君子所为啊哈哈哈”马屁不穿,坦然受之
也先轰到大明的苍蝇决不是朱祁镇这一只,一个月一批的瓦刺使节,就象一群又一群的绿豆苍蝇,闹哄哄的让大明朝廷应接不暇每一批使节团就像饥饿的流民,到了大明就不回去了,有门路的找门路,没门路的找亲戚,反正能留在大明就是他们的最高理想
景泰皇帝朱祁钰对也先的使节团从不待见,交给大臣处理他就不管了,爱谁谁,想留下就留下,想走不送,就是不提接回他哥哥朱祁镇的事他确实不希望他哥哥回来,作为一个付出心血,成功保卫都,使臣民免于生灵涂炭,威信达到一定高度的监国皇帝,已经可以高枕无忧地坐上大明帝国的皇位和他哥哥朱祁镇相比,那是众望所归,每天面对大臣对他顶礼膜拜,那种号令天下的快感,使朱祁钰感觉他就是至尊无上的皇帝,是大明帝国唯一的皇帝,没必要再接回一个丧师辱国的人来和他争夺帝位眼不见心不烦,朱祁钰照常上朝议事,他能受得了,可底下的大臣受不了了要求接回太上皇的奏折象雪片一样,飞落朱祁钰的龙案上奏折没反应,就上朝口头上奏,可惜都不对朱祁钰的心思,不对心思,朱祁钰坐在龙椅上就不吭声大臣们嗡嗡地,象一群苍蝇,在朱祁钰耳根转悠见一切都是图费口舌,就怂恿言官开骂,骂的不是大臣,而是皇上这下就造就了大明王朝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唯一的一个上朝议事从不开口说话的皇帝——景泰帝
朱祁钰上朝不说话,不等于他什么事都不干,他自己认为他在干一件最有意义的事那就是谁上奏折他就记下他的官位名字,谁在朝堂上口没遮拦让他接回朱祁镇,他就记住他,哪个不开眼的言官骂了他,他就记在心里还别说,朱祁钰的记性非常好,一个不漏的全记下了
吏部尚王直屡次上奏折要接回太上皇,奏折驳回后还上说知晓圣意,真是一根筋不知悔改的主,帝王心术岂是臣下揣摩的?真是岂有此理,自作聪明最后几句是朱祁钰加的评语
礼部尚胡濙,倚老卖老,也跟着凑热闹,接回上皇说的容易,那也先能如此好心?就不怕他趁机再攻打北京?真的老不看用,胡闹,看样子胡濙该回乡养老了
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善这个老滑头,也跟着瞎起哄,典型的墙头草,一会儿上奏不接回上皇有失国体,一会儿又说接回上皇会时局动荡,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人老成精啊
六科给事中李实,七品芝麻官也敢上弹劾,这呆子骂人不吐脏字,连朕的祖宗都骂了,可恼可恨朕的私事也要过问,后宫皇后的废立你也插一杠子,这不是找死吗?
兵部尚于谦也真是,妄朕这样信任你,不和朕一条心了?
朱祁钰把这些和他对着干的官员一一记在心里,等待时机阴他们一把,可朝堂上天天乱哄哄的也不是个事,加上也先轰过来的苍蝇,真是令朕食不知味,寝食不安,这皇帝坐的容易吗我?也先不是想和谈吗?还是于谦说的对,派个使团,只谈和谈不提接回是上策对把骂朕的,上的,天天闹哄哄的苍蝇也轰到也先那里,恶心恶心也先也可以为朕出口恶气,有命没命回来,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小小的给事中不是能骂人吗?去帮朕骂骂也先,说不定也先一怒之下,杀了朱祁镇,那可是去了朕的一个心病啊,嘿嘿嘿
“传朕旨意,六科给事中李实出使瓦刺”朱祁钰的圣旨很快由心腹太监兴安传到各部大臣的耳朵里兴安带回朝臣的朝议是李实官职太小,不适合出使
这个太容易了,传旨晋升六科给事中李实为礼部侍郎,出使瓦刺李实一夜之间官升几级成了三品大员,出使瓦刺成了定局,原本一个无害的果蝇,被朱祁钰进化成了令人恶心的绿豆苍蝇,嗡嗡嗡的飞向塞外,去传播令也先和朱祁镇同样恶心的信息
第二百八十章国书
李实一夜官升三品大员,给他道贺的却寥寥无几,只有以前在六科的几个同事,说上几句根本不是道贺的话,而是送走瘟神一般高高兴兴来道别李实确实是个很老实的人,甚至有点木讷,什么事都认死理,只要他认为对的他就说,你不听也得听他认为错的,你就得改,不改他就开骂李实在六科弹劾骂人那是数一数二的,骂人的功夫极高,本来就饱读诗,再引经据典,骂的条条是道,不带脏字,言辞优美学问差点的官被骂以后,还以为李实在赞美他呢,等明白过味儿来,才知道骂人用意恶毒,三天吃不下饭去因此,李实这种执着的性格得罪了很多人,被得罪的人又找不到他什么错,只有忍气吞声,希望天上掉块砖砸在他头上,地上有坨屎踩在他脚上,喝凉水塞牙,放屁砸后脚跟,反正什么倒霉的事都希望生在他身上
这次吏部尚王直算是找对人了,找来李实帮忙说句话,六科给事中说话是很有分量的,没人敢得罪,多少都给面子可李实确实太老实,他要骂人,那是什么人也不给面子,竟然把皇帝朱祁钰给骂了本来李实没打算参合接回朱祁镇的事,他对朱祁镇非常不感冒,也因上弹劾王振挨过朱祁镇的打朱祁镇被俘,他认为是听小人谗言的恶果,根本不值得同情,别说接回来了他弹劾朱祁钰主要是后宫皇后的一些事,这老实人也不想想,这是皇帝的家事,岂容你说长道短?
升官是好事,老实人也知道,礼部侍郎要不是出使的需要,他李实想都甭想,混到猴年马月也够不上边儿李实为这事着实欢喜了一场,等到他拿到出使的国时,欢喜的笑容没了,当时脸就绿了,大哭了一场,这是国吗?你听听:瓦刺蛮夷,残忍好杀,屡次犯我大明边境,虐杀大明臣民,人神共愤大明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百万雄师,威震天下,灭尔等蛮夷之帮轻而易举而大明礼仪神州,恐有违天意,即尔等有惧意,礼表臣服,朕宽厚以德,出使和谈
看了这样的国,李实虽然老实却不傻,这哪是国?分明就是下的战怀揣这样一封国,还要不要小命了?李实把国看了又看,越看越不对劲,是不是司礼监拿错了,把战当国了?再说这国怎么一句也没提接太上皇回来的事?不行,这事还真的问清楚,抓紧时间到内阁打听一下,万一真的错了,那这玩笑可开大了,人命关天啊
李实急忙去内阁打探,路上正好遇见皇上的心腹太监兴安,向兴安打听也一样,内阁拟票都要通过司礼监披红,兴安肯定知道
“安公公,下官有一事相求,望公公指点一二”李实礼数周到地问
“呦这不是上任的李大人吗?出使瓦刺都准备好了吗?”兴安打量了一下李实,神情不是很待见
“安公公,下官都准备好了,就是这国是不是颁错了?”
“大胆,这可是皇上的意思,内阁拟的票,本公公亲自批的红,怎么可能有错?”兴安生气了
“可是公公,这国怎么一句也没提到接回上皇的事?”李实没敢直接说这国就是战,只是把有可能缺少的内容提了一下
“大人是不是嫌官升的太快了?管那么多干什么?照皇上的意思办不就得了,还要咱家明说吗?”
“不敢,不敢,只要没错就好”李实升官以后,胆气似乎也变小了,没有了六科给事中的骨气
“那还磨蹭什么?拿着国上路”
直到此时,李实什么都明白了,皇上根本不想接回上皇,给他这个差事,完全是应付朝堂大臣攻击的盾牌貌似出使,其实是让他往火坑里跳,有点借刀杀人的嫌疑
李实就这样带着一封貌似国的战出了,除了这封国,礼部什么都没给,没有一件像样的礼品,自带干粮,连自己换洗的衣服也是从家里带来的这哪是出使啊去要饭还差不多向也先要饭?大明使团丢份真是丢到家了,李实只有苦笑
景泰元年七月中旬,李实使团抵达也先的老巢也失八秃儿,递上了国,李实做好了一切思想准备,迎接也先的怒骂作为外交使团的头儿,和也先对话是不可避免的,在人家一亩三分地,递上这样的国,被臭骂一顿那是小事,搞不好吃饭的家伙就要搬家还好,也先看了大明国,竟能心平气和地看完,是不是没看懂,还是不识字,反正也先没生气也先就关心一件事,怎么国没有一句提到要接回朱祁镇
也先纳闷了,很奇怪地问李实:“怎么国没提接回朱祁镇的事?”
李实没有回答,只是摆了两下手,耸耸肩,摇摇头也不知道他是听明白了也先的问话还是不知道,使者出使不说话,真是鲜
也先继续问:“大明皇帝是不想接朱祁镇回去了?”
李实又摆了两下手,耸耸肩,摇摇头
“是不是大明皇帝怀疑我们的诚意,让阁下来打探?”
李实摆了两下手,耸耸肩,摇摇头
也先有点生气了,这家伙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嫌弃我语气太友好了?
“你们的皇帝朱祁镇,现在只知道吃饭拉屎,什么活也不干,我们这里不养闲人,你们还是接回去”
也先心道,这下该说话了?再看李实,还是摆摆手,耸耸肩,摇摇头
“上使只会摆手、耸肩、摇头吗?”也先脸色铁青
这次,李实摆了摆手,耸耸肩,点了点头,还是一句话没有
“既然这样,请大明皇帝再派使者只要来个大臣,我马上派人把朱祁镇送过去,你看怎么样?”为了轰走朱祁镇这只苍蝇,也先真有点低三下四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国骂
李实以沉默的方式战胜了也先,真正做到了沉默是金,并获得了看望上皇朱祁镇的机会在朱祁镇那顶寒酸的破帐篷里,李实见到了久违的上皇朱祁镇君臣见面真是分外眼红啊朱祁镇眼红是终于看到家里人来接他回去了,感慨万千后,眼圈红,很快就泪流满面李实眼圈红是当他看到这个听信小人谗言,丧师辱国的皇帝,气得眼圈红了李实面对形如乞丐的朱祁镇,气就不打一处来,在也先那里憋了半天言辞优美的国骂都丢给了朱祁镇
“上皇在异国他乡生活的可好?嗟来之食是否美味?”讽刺挖苦
“还好太后好吗?皇上好吗?”朱祁镇面对讽刺挖苦已经习以为常,刀枪不入
“国失昏君,迎来明君,国富民强,能不好吗?”打击报复
“能不能给寡人两件能穿的衣服?你看寡人都衣不遮体了”打人打脸,骂人揭短,朱祁镇转移话题,来点实际的解决当务之急
“身上衣物受之于民,为民做主,衣食父母,丧师辱国,何来衣物?”骂人揭短
“普通寻常衣物就可以了,寡人没有什么奢求”退求其次,来者不拒,只求一餐一饮一食
“寻常衣物也是民之血汗,上皇锦衣玉食之时,可曾想过那是民脂民膏?”怒斥昏庸
“塞外的饮食,寡人不太习惯,有没有可口的饭菜给寡人裹腹?”既然要饭了,就不要面子了,认栽
“民以食为天,上皇可曾想过易儿而食的饥民?”痛陈国难
“寡人也想为国出力,可寡人在这都等了一年了,也没人来接寡人回去”推卸责任是最好的回避
“也先说的也对,这地方不能养闲人,穷啊上皇不是真的在这里浪费粮食?”李实前面骂的太过优美,怕朱祁镇听不懂,以为是赞美他这句话朱祁镇能听懂吗?那意思是,不是不想接,接回去浪费粮食,皇上也没有余粮啊还不如在这里老实呆着
可怜朱祁镇真没听懂,还是一门心思想回去:“只要接寡人回去,寡人可以给祖宗看守坟墓”
李实看了看朱祁镇,真不上路啊再骂狠点:“上皇不怕给祖宗丢脸?”
这句话让朱祁镇实在挂不住脸了,再次感到有家不能回的悲哀李实确实骂的狠毒,看到朱祁镇哭了,李实没哭,连心酸都欠奉,他还没有骂够、损够,离他在朝堂之上国骂的水准差远了李实还是一副国骂的造型,冷酷无比:“即知现在,何必当初?上皇记得我为什么挨揍吗?为了王振那祸国殃民的逆贼,上皇宠信小人而远忠臣,报应啊好男儿志在四方,这地方正适合上皇的身份,条件虽然差点,但却能使上皇永远不会忘记以前的锦衣玉食,夜夜笙歌”
听到这儿,朱祁镇眼里闪过一丝杀机,一股悲愤的力量在胸中燃烧,君臣之间的谈话到此为止,以李实冷嘲热讽的国骂完胜结束面对穷困潦倒的上皇,李实泄一通,心情大好朱祁镇啊朱祁镇,你永远回不了大明了
也先无奈地送走了李实,一代枭雄杀人如麻,现在对朱祁镇这个他转战南北,费尽心思才捉到的大明皇帝,竟成了一坨狗屎,甩都甩不掉哼我就不信这个邪,继续派使者派出的使者有了要求,请不来人接朱祁镇,你就不用回来了
朱祁镇心情很低落,红肿的双眼呆滞地望着叶三和唐甜:“叶三,寡人看样子很难回去了,如你所说,大明不欢迎寡人回去就是寡人再低调,要求做个平民都无望,还有什么霸业可图”
“皇上可知为什么不能回去?因为大明在位者怕你,大臣也怕你回去,因为皇上回去对他们有威胁就算皇上回去了,也必有一番争斗,尤其是皇位的争斗皇上可以不要皇位,可别人不这么想,他们认为,皇上回去就是为了争夺皇位叶三斗胆问一句,皇上回去后,还有多少班底能与他们抗衡?真的争斗起来,皇上有多少胜算?可以说皇上回去,到处是危机,处处是陷阱,皇上能招架得住吗?”
叶三的一席话惊醒了朱祁镇,是啊刚才就是被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羞辱了一番,真想杀了他,可自己有实力做这样的事吗?实力就是底气,自己有吗?
朱祁镇望着叶三的眼光迷离起来,叶三是个人才,对任何事情都看的如此透彻,对我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可惜叶三一介武夫,永远都要受文臣的节制,就是再有能耐也要委屈求全,官场权力争斗都与他无缘,还是那些酸腐的文臣控制着军队,建立自己的班底,谈何容易啊突然,朱祁镇眼睛一亮,说出了令叶三头大的一番话
“叶三,你能不能……”
“皇上有话直说”叶三看出来,朱祁镇有话说不出口
“叶三,寡人想你……想让你……弃武习文”
“什么?弃武习文?没搞错”叶三头大了
“对,弃武习文”
“皇上,让叶三弃武习文?就是念三字经,习八股文?是不是还要考状元啊”唐甜在一旁听着也瞪大了眼睛
“不错,就是要考状元,考不上也无关紧要,你们也知道,朝中有人好做官如果真的回去了,以叶三的武功,没人是他的敌手但文武全才和那帮酸腐文人勾心斗角,就必须习文,入阁霸相才是最终目的,只有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回去以后,你们两个就是寡人的班底,抗争到底才有出路”
叶三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朱祁镇,感到此时的朱祁镇决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是个懦弱的年轻人,帝王的眼界就是不一般,站的高看的远回去都八字还没一撇,就已经开始要建立自己的班底,而重任就落在自己头上四十好几的人了,弃武习文,天那杀了我
第二百八十二章习文
朱祁镇的异想天开,说干就干,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迫使叶三捏着鼻子开始弃武习文**(www.pao8.com没办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人家朱祁镇是皇上呢?
习文?谈何容易,就叶三那块料也想通读博大精深的三字经,四五经,八股文?再说了,在瓦刺蛮夷部落,哪找这去?什么叫十年寒霜苦?那可是真功夫,不是耍耍小聪明就能苦读圣贤也真难为叶三了,头上的皮帽都挠破了几个,也没见有多大进步可另外两个人却兴致勃勃,象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时刻监督叶三的学习情况朱祁镇绝对是个好老师,耐心的督导唐甜是心血来潮,每天晚上神出鬼没,鬼鬼祟祟在伯颜的大营上蹿下跳,翻箱倒柜为叶三寻找一切可以通读的甚至潜伏到也先大营,只要有的地方都留下她的足迹
也许是做俘虏太寂寞了,以前这三人无所事事,现在可有件有意思的事情可做了,所以朱祁镇和唐甜特别卖力,对叶三有求必应,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叶三是皇帝,那俩人是奴才可叶三就是高兴不起来,每天琢磨的事就是怎样应付差事,能偷懒就偷懒,能耍滑就耍滑但有件事叶三躲不过,就是朱祁镇的考试,每次学完一些文绉绉乱糟糟的文字,朱祁镇都要对叶三考教一番,好定下学习进度叶三最怕的就是考试,交白卷都能交顺了手实在没辙的时候,就作弊,偷看偷抄,让朱祁镇防不胜防,每次都能让叶三钻了空子让朱祁镇感叹叶三不是习文的料,倒是作弊的圣手作弊能做到叶三那个水准,让朱祁镇都要叹服,叶三把他的武功灵力全都用在了作弊上
能作弊成功,也是叶三偶然的机会现的背的时候,叶三灵力灌注双眼,竟能看清楚朱祁镇手里的写的是什么朱祁镇没办法只有把藏起来,叶三照样能看到这就让朱祁镇纳闷了,叶三到底是怎么看到的?
“叶三,寡人看这四五经你不用背了,你能看见还要背吗?不过,寡人实在想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也不清楚,只要我看过的,我还想看的话,在我的脑海里就能看见如果我不在脑海里看,皇上让我背,我真是一句也背不出来”
“天才哈哈,叶三你真是习文的天才,需要看的,你都看一遍,到时候寡人只要教你怎么去科考就可以了”朱祁镇大喜,没想到叶三能有这本事,倒也省心了
朱祁镇省心了,朱祁钰的烦心事说来就来了李实回到大明,老老实实告知了上皇的生活状况和也先想要送还人质的想法要求,当然免去了他痛骂上皇的事朱祁钰非常耐心听完李实的汇报,没说一句话,李实就交差了这事本来就告一段落,大臣们也明白朱祁钰的想法,有谁还敢吃饱撑的去触皇上的霉头?可朱祁钰平静的生活还没有过几天,就被另一帮人搅和了谁呢?也先派出的瓦刺使者这些人为了完成也先的命令,挖空心思地制造声势见不到皇帝,尚不接见,司礼监不过问,连芝麻小官也不见一个既然人家不待见,不理睬,没关系,自己来于是,这批使者就到处宣扬也先要送回上皇的消息,这个消息在京城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大臣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感觉这事闹的太不像话人家要大张旗鼓的送还上皇,可自己这边连屁都没一个,太不像话了王直胡濙杨善等大臣有看不下去了,坚决要求朱祁钰再派使者接回上皇朱祁钰没办法只好同意,这次出使派谁去呢?上次派李实,本意上想阴他一把,激怒也先,把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都宰了没到李实这人太老实,没把也先怎么地,功亏一篑
这次随便派一个人,只要把前期的功夫做足了,就不怕也先不火被朱祁钰随便点名充当大明使者的就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杨善,看样子朱祁钰也没放过他既然上皇在塞外缺衣少食,那就让杨善多带一些过去,这本是人之常情,可朱祁钰不但没让杨善多带,连路费都没给也先的礼品没有,国照抄上一次,并且在最后加上一句,如果使团回来,让也先给回来的路费在朱祁钰看来,这次杨善死定了,就算也先没火,他们也要渴死饿死冻死
朱祁钰还是失算了,他小瞧了杨善这个小老头如果他能翻看一下杨善的升迁记录,就不难现杨善此人履历很不简单,一个在大明多如牛毛的秀才,混迹官场官居二品,凭的什么?在大明没有进士身份是不可能混到二品大员,一个秀才能混上这个位置,太罕见了,然而这样罕见的事就让朱祁钰碰上了再看看杨善的升迁,就知道他官居二品没有丝毫侥幸在建文王朝,杨善就在朱棣手下混饭吃,秀才在朱棣军中不吃香,升迁是难上加难,三十年后才混到鸿胪寺卿官场坎坷,把杨善磨砺成了为人圆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论时局多么动荡,都能左右逢源,稳如泰山正人君子都瞧不起杨善这副嘴脸,不齿交往可杨善从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到了六十多岁还随朱祁镇一起出征,在兵败土木堡残酷血腥的战场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竟然能活着逃离战场,回到北京,可见野外生存和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能力让人刮目相看现在看杨善被任命都察院右都御史,还怀疑一个秀才的能力吗?
可惜朱祁钰没有看到,在他看来这次杨善出使还会像李实一样徒劳无功可杨善决心创造奇迹,朱祁钰设置的层层障碍,在他眼里都是小儿科,上不了台面,这样的皇帝能看透这次出使的玄机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话唠
也先见到杨善的第一印象就是此人是个话唠,与李实皆然不同,李实见他一句话不说,而杨善他一句没说完,杨善就有十句在那等着并且没有一句是废话,说出的话幽默得体,引人入胜,这就是扬善的本事
“哈哈哈,下官大明朝使者杨善见过太师,一路鞍马劳顿,喝风吸沙,饥渴难耐,能不能先安排个接风什么的,提提精神,人老了,有点不中用了”扬善见到也先,没有一丝畏惧,先要对得起自己,然后再谈其他的事情,那架势好像也先不先招待他,其他的事就面谈
也先见这老头,没办正事儿,先要吃喝,就没打理他,想把他打到手下来接待,落得耳根清静,谈妥了朱祁镇的事就直接打走,连口茶到没有,别提吃喝了本来还真安排了接风宴,被杨善一唠叨也免了
杨善见也先没那意思,看样子在也先这里混吃喝还真不容易,既然目的没达到,话得说到位,不能让也先小看了大明使者,这老头儿没有听从也先的安排接着道:“下官在土木堡见过太师的风采,现在真是不减当年啊”
也先一听杨善提到土木堡,那可是他的得意之作,顿时来了精神:“土木之战……”也先也想对崇拜者客气两句,可杨善这位话唠没给机会
“下官此次出使瓦刺,其目的就是接回上皇,上皇在外游猎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还要多谢太师照顾”杨善正事儿来的还真快,直奔主题,没绕弯子也先有了兴趣,正是谈正事的时机,扬善是不会放过任何对他有利的事情,机会稍纵即逝,而扬善确实是善于抓住机会不松口的人
“土木之战……”也先还是想把话题拐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上,对扬善所说的充耳不闻
“哦对了,下官这次带来的国和上次一样,太师也不用麻烦再看了,带给太师的礼品,在前来瓦刺途中,以太师的名义都救济贫民了,贫民都感谢太师慈悲为怀的恩情”杨善两手空空,只带了一张嘴但这张嘴就是仁义,说出来的话让人感到一切都是为了他着想而不必关心其他事
“土木之战……”也先见杨善很会说话办事,就想接过话茬,非要把他感兴趣的话题进行到底
杨善见躲避不过也先的追问,这才愁眉苦脸,很不情愿地接着说下去:“太师要问土木之战,那是王振私下领军和上皇出来打猎而已,所带的军队都不是大明朝的精锐,兵败在所难免太师看看下官这把年纪也去了土木堡,象去打仗的吗?”
“土木之……”也先可不管扬善有何理由和说辞,继续刚才的话题,土木之战是他也先的得意之作,不说不行
“现在大明已经加强了防御,二十万精锐在京集结,太师也是领教过的太师能安全回到塞外也非侥幸,是太师领军有方啊”杨善连吹带捧,就是不给也先说话的机会,一旦也先说了话,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还是我来说,免得节外生枝
“土木……”也先也是个认死理的人,虽然和话唠的语不是一个级别,但能说俩字也不错
“大明如果不是见好就收,也会损失惨重太师如果再领军攻打大明,也会有损失的所以依下官所见,不如借接回上皇这一契机,两家和好,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土……”就一字了
“只要两家和好,下官想,大明每年给太师的封赏,决不比太师带着上皇要来讨去的少?”
“……”也先彻底无语
也先被杨善这话唠堵的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不但没生气,还被杨善不停地唠叨打动了用朱祁镇换来大明每年的赏赐也很划算,也先一句话没说完,就决定把朱祁镇送回大明
“太师,最后下官有个不情之请,我们来时的银子都捐了,现在身无分文,回去时还请太师破费一二”
也先嘿嘿嘿地笑了,这老头还真不简单,临走还要打秋风坑他一把,现在心情好,只要能把朱祁镇送走,其他无所谓了
朱祁镇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消息,他不知道杨善出使瓦刺能否成功把他接回去,在决定命运的时刻,他把叶三单独叫了过去
“叶三,这次杨善出使,不管能不能成,寡人决定让你先回去,只有你回去了才有完成大事的可能”
“皇上不回去,微臣也不会走微臣习文的水平皇上也知道,那八股文不是微臣这半吊子的人能做出来的,科考一点把握都没有,皇上还是……”叶三在打退堂鼓
朱祁镇打断叶三的话:“如果寡人能回去,肯定会大赦天下,开恩科只要开恩科,寡人就有办法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问题,车到山前必有路叶三,寡人问你一件事,你要诚实地回答”
“皇上请问,叶三只要知道,绝不欺瞒”
“好,寡人问你,唐甜是你什么人?”朱祁镇紧盯着叶三的双眼
“这……皇上,唐甜是微臣的小妾,这次出征瓦刺,她是来照顾微臣起居的”
“嘿嘿嘿,以为寡人不知道吗?你叶三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寡人想借你家唐甜用一用”朱祁镇满脸邪恶地笑着
“皇上,这也能借?这……”叶三当时脸就白了,头也立起来唐甜要是被皇上看上,封个什么妃的,他叶三还活不活了?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不要误会寡人想让唐甜回去找孙太后有很机密的事,你也知道,如果寡人回不去,那太子就危险了唐甜的身手不在你之下,寡人想让唐甜贴身保护太子的安危,以后也有个照应,你可明白寡人的心意?”
叶三楞了,太子朱见深现在不过四五岁,今后对于皇位的争夺,确实是一个重要的棋子,如果有机会让唐甜卷入其中,对控制太子绝对是天大的好事,历史的轨迹也会因此改变,改变的加迷离,加难以掌控,说不定……叶三不敢想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回家
朱祁镇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安排叶三和唐甜的时候,杨善成功说服了也先,朱祁镇可以回家了-_w.o8.)激动的心情自不必说,对他这样一个被敌人俘虏的皇帝可是件大事
回家,对于一个普通人容易做到的事,对于他这个皇帝、战俘、人质是那样的渴求在敌人要杀他,背叛者要害他,家里人不愿接纳他的恶劣环境中,运用自己的智慧,以不屈不挠的精神战胜无数困难,终于走上了回家的路
忍辱负重的一年,朱祁镇结识了对他忠心耿耿的朋友,困境见真情叶三和唐甜自不必说,伯颜却是他在敌营结下生死之交的朋友,没有伯颜,他朱祁镇活不到现在,活不到回家的时刻
朱祁镇要回家了,伯颜感到生死离别在即,对朱祁镇他是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居庸关前还是不忍离去,两位手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双目相对,热泪盈眶
“上皇,回去以后,伯颜还希望你能做皇帝,如果不行,日子不好过,伯颜还希望你能回来,伯颜部落的大门永远向上皇打开,伯颜的臣民永远是上皇的朋友”伯颜说完已泪流满面
“伯颜,你是寡人一生一世的朋友,寡人不会忘记兄弟之情”朱祁镇也拉着伯颜的手紧紧不放
就在朱祁镇和伯颜依依话别的时刻,叶三和唐甜悄悄离开了接送朱祁镇的使团,随着返家的人流,越过居庸关,归心似箭向徐州奔去,千里迢迢挡不住回家的心,叶三知道那里有期盼他归来望眼欲穿的女人渴望见到的亲人,你们现在可好?塞外游子要回家了,你们等待已久的人就要出现在你们面前,生死未卜的人,毫无消息,你们是否望穿双眼?叶三不敢想,只有紧催座下马,缩短归期
居庸关守将出关迎接朱祁镇进关后,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因为朝廷根本没有下旨安排边关守将该如何对待朱祁镇的回归不是没安排,而是没有想到杨善那老头儿能成功接回上皇边关守将安排好朱祁镇的起居,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然后耐心等待京里的迎接仪仗
两个月后,叶三和唐甜回到老家徐州,一年时间恍如隔世站在府门前,叶三热泪盈眶,出征前他安排家眷到徐州躲避战祸,里面的家人是否还在等待他的归来,在外流浪的游子终于回家了
“老爷,这是我们家的府邸吗?”唐甜看着有些破落的府门,几乎不敢辨认,几次欲上去敲门都退了回来
“怎么了?不认识家了吗?”还是叶三放下忐忑心情,他认得那就是他的家,虽然破旧,但还保持着原貌,一年的时间,怎么会变成这样?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不是,老爷你看大门上伯爵府的牌匾怎么不见了?”还是唐甜看的仔细,大门上少了她最在乎的牌匾,那是叶府的荣耀,可现在不见了
“真是啊谁敢太岁头上动土,把咱家的门匾给摘了?快敲门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叶三也很关心牌匾,那是朱棣亲的御笔,什么人敢动?
“啪啪啪”唐甜上去拍了几下大门,停了一会儿又拍,难道里面没人?不对啊门是从里面关闭的,大门上没有挂着锁头,说明里面有人,唐甜又加力拍了几下
“谁啊?本府闭门谢客不开门的”大门里传出悦耳的女声
“快开门啊老爷回家了,我是唐甜”唐甜在门外激动地大叫
“门外的姑娘不要开玩笑,我们满门孤寡是不会随便开门的,姑娘去”
“什么啊门里可是芳华姐?我是唐甜,老爷真的回来了,快开门啊”
府门打开,里面出现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美妇
“芳华”叶三哽咽着叫了一声
中年美妇双眼直直地看着叶三,时光仿佛停顿等那美妇看清眼前的人,就猛扑进叶三的怀里,“哇”的一声,痛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严如嫣和薛纷飞,当看到眼前的情景,也跟着扑上来,四人抱在一起,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姐姐们别哭了,进府”唐甜双目满含热泪劝道
进了府门,府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现在府里就你们三人吗?”叶三打量着府里的一切,不敢相信他离开一年,府里就变成了这样
“叶郎,自从你走后,府里还好当土木堡兵败的消息传来后,朝廷说叶郎战死,尸骨无存,抚恤后,就把伯爵府牌匾给摘了我们三姐妹从此不和外界来往,铁无情现在做了鹰帮的帮主,事情忙,也不常来我们没有叶郎任何消息,在府里了却残生,没想到叶郎还在人世,老天有眼,太好了,叶家有希望了”严如嫣激动地说
“都别哭了,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一夜无眠,激情过后,一床四人还在说着话
“相公回来要去衙门补上户籍,官不官的我们不要了,纷儿不要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我的户籍消了吗?不过也好,到衙门就说我伤残,武功全失,做个平头百姓,从头再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家老爷弃武习文了,正准备参加院试”
“弃武习文?不会相公?是不是真的武功全失?不像啊”薛纷飞大等着两眼说
“这是个秘密,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一定要保守秘密哦”
“老爷,看你这样也不像个秀才啊老爷是要考状元吗?这可是个鲜事”杜芳华实在不相信叶三说的是真的
“老爷我想做一件事还没做不成的,几位就等着做夫人”
“叶郎,我们可不稀罕什么夫人不夫人,又不是没做过,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我们姐妹只希望能平平安安过日子”
“如嫣姐,老爷如果能做个县太爷也不错啊只要不打打杀杀,有安全感就行”
“你们也太小瞧你家老爷了,我叶三可是将相之才啊”
“切吹牛”三女又一次扑到了叶三身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童生
第二天一早,叶三就到知府衙门补办户籍知府高求生知道叶三,也非常同情叶三,戎马一生落得如此凄惨,看着叶三低垂的左臂,看样子真的残废了正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叶三也像朱祁镇一样,是个过气而且残废的武将,不可能再得到朝廷的重用,官复原职是别提了,也别声张,给补个户籍得了
补完户籍,叶三又申报今年参加院试的童生,高求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叶三这位是不是脑残了?都残到这份上了,还要院试?真鲜不知道这位大爷认识字不?像我这样的去科考也要十年光阴,就他?唉同朝为官也算的有香火之源,算了,也不能他纳粮了,都不容易,补个童生
本来叶三见知府高求生亲自为他补籍已经很感激,见高求生用那样的眼光可看自己,于是嘿嘿一笑:“这不,残了,考个秀才混口饭吃,高大人不会不帮忙?”
“行啊叶三,你现在残了,好歹以前也是个伯爵都督什么的,不至于穷到这份?”高求生真是服了叶三,考秀才?为了混口饭?这也太不把秀才当文人了?不会以为动动笔就是秀才
“谁说不是呢?可家里有几个女人张嘴等着吃呢,需要银子,混个秀才也是个出路啊高大人,你就帮帮忙”
“帮忙补办童生资格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叶三,考秀才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刀一挥你就能考上秀才有的童生都考到七老八十了也没考上,你看看这位”高求生递给叶三一份卷宗
“不会?六十四岁?做爷爷了?”叶三瞪大双眼,看着爷爷辈儿的童生,心里开始打突,不会是朱祁镇拿自己开涮,按照朱祁镇所说,别说秀才了,就是状元也打不住这皇帝开了金口,是不是真的?
“是的,快抱重孙了怎么样?还有决心去院试吗?”高大人心里直乐,不知那位高人给叶三指点的明路
“在下以为童生院试就是童子或年轻学子升学的考试,没想到还有高龄童生,在下有信心了,嘿嘿嘿”
“科考是没有年龄限制的,好,看在以前同朝为官的份上,给你报上,下月就开考如果你考上秀才的话,年底就可以乡试”高大人看着信心十足的叶三,真不知道他的信心从哪里来,看样子叶三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多谢高大人成全”叶三微笑着告辞,没看出有多少兴奋
“叶三,知府衙门现在缺个捕头,如果有兴趣就来,本官给你补个缺”
“在下十分感激大人的体贴,等在下考完秀才再说”高大人望着叶三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回到府中,四个女人都围着叶三,问东问西,觉得老爷考秀才真是鲜,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叶三
“看什么看,本老爷现在可是童生了,是文人懂吗?下个月再看,我脑门上都会有秀才俩字了”叶三抬眼望向屋顶,嘴巴翘起,真像个穷酸
“老爷,没看见有字啊有抬头纹,三道”唐甜先挤兑叶三
“相公,你会写字吗?”如嫣没见过叶三拿过毛笔,叶三识字她倒是知道的
“怎么不会写了?叶郎还给奴家做过诗呢”薛纷飞还记得叶三给她的情诗
“就是,没见过本老爷写字?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笔墨伺候”
几位一听,乐了,还真没见过叶三的毛笔字杜芳华不一会儿就拿来了笔墨纸砚,开始磨墨叶三拿着几个毛笔挑来挑去,挑中一个毛尖比较硬的,在砚台里沾了墨,轻轻抹了几下笔尖润毫,还真像那么回事
“先给你们来七律——石灰吟”叶三低头思考了一番,心下也在嘀咕,这可真绝了,作者就在本朝,还没写出来,谁知道以前写过没?要是写过,今天可就嗅大了于谦啊于谦老夫先行一步了,有机会你再盗老夫的版,老夫不要版权
千锤百炼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一流传青史的巨作就这样被叶三了
“好诗啊真没想到老爷还真有才气,就是这字写得有点像……”
“狗爬”唐甜接过如嫣的话头
“狗爬?没见过狂草吗?真是不写了,老爷受打击了不懂欣赏就别……”叶三老脸通红
“老爷是有点像……”薛纷飞是识文断字的,毛笔字也不错,叶三没糊弄过她
“像什么?本童生不习惯用这样的毛笔,本童生习练的是硬笔法,那可是用专用笔才能写出的”叶三好像在狡辩,可唐甜听后,眼放异彩,这朝代有叶三所说的硬笔吗?
“老爷所说的硬笔,甜儿倒是见过,明儿给老爷寻一支也好参加院试”
“听见没?甜儿见过,不是本童生写不好”叶三下了台阶,也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唐甜
“好,我们相信老爷可老爷以前也是朝廷的红人,那高知府也没奇怪老爷要去院试?”薛纷飞还是怀疑叶三
“什么红人,老爷我是过时的凤凰不如鸡,还被高知府可怜了一番不过,为了本童生的颜面,我还是把户籍的年龄少报了十几岁,现在本老爷可是三十来岁的棒小伙,嘿嘿嘿,羡慕”叶三好像奸计得逞的奸笑着
“没想到老爷出去一年多,打仗倒把年龄打回去了,要是多打几回,不打回娘胎了吗?”杜芳华嫉妒地说
“就是,这么大的事也不和我们商量一下,让我们今后怎么做人啊是当妈啊?还是当姐啊”如嫣是吃味儿,本来面相上就比叶三老,这下可好,来真格的了
“你看看,还真没注意这事儿当时高知府问年龄,我就随口答了,他也没问什么就写上了,回头去改一下”
“敢我们几个能找这样的小相公也不错啊姐弟恋有什么稀奇的,本朝女大男的多了去了,不改了,就算我们姐妹占便宜了”薛纷飞没为难叶三,嬉笑着拉着姐妹几个为叶三院试做准备去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硬笔
六月,还有几天就要参加院试的叶三在做最后的冲刺,四五经倒没什么问题,就是八股文难度太大,叶三没把握现在又把一支笔含在嘴里啃咬着,那是唐甜送给叶三的硬笔当叶三看到这支硬笔的时候,表情惊讶万分那真是一支硬笔,熟铜做的笔头,笔尖两分包金,紫檀笔杆,就差没有吸装墨水的部分说白了,就是一支上好的沾水硬笔,写流利,一篇蝇头小楷让叶三写得分外妖娆,燕头蚕尾表现的格外醒目,还真是那么回事
叶三曾问过唐甜硬笔的来历,唐甜说是工匠打造出来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好奇怪的叶三不由得赞叹这个时代的手工工艺水平,就凭这支硬笔,这次院试也要争取个前几名,不然的话,真对不住这支笔
院试是在徐州府县各个学堂里进行的,一人一张矮桌,各个考生距离很远,想偷看别人的答卷,那你非得有一双千里眼不可学子们对考试科目都很清楚,第一场经义的考试是最难的,也是最重要的,叶三也不例外四五经叶三背的滚瓜烂熟,考的题目也不是很难,就在四五经里,文章要求的字数也不多,五百字以内就可以难就难在写作的格式,要求用八股文格式写破题也就是现在的审题,也不是难事,只要不跑题就能过关下面的承题、起讲、入题、出题都迎刃而解难就难在入股,要求中股、后股、束股、收结也就是收尾必须用排比对偶句来完成,这就体现了文字的功底,不能随便写,不能胡编乱造,而且要对仗工整,字面上一看十分整齐,如果再加上个人见解就是一篇好文章
叶三在八股文上可是绞尽脑汁,把自己打油诗的功底也用上了,字数不多不少,字尾押韵朗朗上口看到自己洋洋洒洒稀奇古怪的文章,也自鸣得意再看看周围的学子考生,摇头晃脑的有,愁眉苦脸的有,闭目沉思的有,私下观望的有,真是各具神态叶三摇头苦笑,这是什么事这是?我这可是被窝里放屁——能闻文能捂武武不用说,找不到几个对手,可就是混不出名堂来,都说时势造英雄,这英雄也做了好几回了,可这世道就是不待见英雄,貌似威武,说穿了还是文人手里牵着的狗,在前面汪汪地犬吠几声,然后兔死狗烹,哪来的回哪去,可文人踩着肩膀就上去了,而且官运亨通现在自己不得不返回头来练文,虽然晚了点,那也不能让这些酸腐文人小瞧喽
不久,院试放榜了,叶三榜上有名,虽然没考进一等,二等秀才也可以有资格参加乡试了,目的达到了,叶三一家喜出望外,都在为叶三忙活庆功宴,一个科秀才和四个女人坐在圆桌旁举杯道贺酒过三循,话就多了
“老爷现在可是秀才了,长脸啊谁见了老爷不敬三分”最高兴的当然是唐甜
“那是那是,赶明儿去县里看看,能不能弄个吏做做,嘻嘻嘻”薛纷飞有点高了
“吏?老爷可是做过三品高官,小小吏能看眼里?”如嫣不高兴了
“秀才算个屁老爷我还要中举人,你们几个就瞧好,老爷我肚子里的墨水还多的是,泼出去都收不回来”叶三“滋”的一声喝了一口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吹,过俩月就要去应天乡试,还是少喝点酒,多喝点墨水,别到时候脸没露出来,把别的什么露出来”杜芳华一边给叶三倒酒,一边讽刺打击,她就是看不惯叶三那样
“不是老爷吹,这次院试已经有了经验,乡试自然也不在话下老爷我的目标是进京赶考,最低也要弄个进士回来,本来这事儿有点悬,也不知道皇上回到京城没有”叶三还念念不忘朱祁镇许诺过的事
“甜儿相信老爷必能高中,放榜那天,姐姐们听没听官府那些文官对老爷的点评,那真是佩服的很,那字写的独树一帆,苍劲有力,什么力透纸壁,不拘一格,定能成法大家说不定,这次院试就看在老爷字写的好才中的秀才”唐甜喜滋滋地说
“哎呦,我们家甜儿多会说话哈,老爷的字可是狗爬,一个月过后就成法大家了?”
“就是,可老爷有甜儿给的宝贝啊叫什么硬笔,没毛的那种”
“纷儿说的是青龙还是白虎,老爷听了怎么那么别扭,还没毛的?你们都有毛是,见到没毛的鲜?”叶三刚说完,六只粉拳全落在了脑袋上
“叫你说,叫你说,老爷这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啊是坏水还是墨水?”
“嗨嗨嗨,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里没君子,只有一个混蛋”
“管他装的是墨水还是坏水,说不定有位志同道合的考官出题,策论青龙白虎有毛没毛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甜儿?”唐甜见叶三问她,顿时羞红了脸
“你们看甜儿那样,说不定还真是个白虎,来让姐姐瞧瞧”杜芳华说着就要掀唐甜的百折裙,唐甜啊的一声尖叫跑了,回头还说了一句:“流氓,都是老不正经”
“哈哈哈,还别说,这次要是没有甜儿的硬笔,本老爷那篇巨作还真写不出来,最起码写字快了很多,说不定那硬笔真能带来好运,以后给皇上写起草个圣旨什么的,都能用上”
“哎呦,说老爷咳嗽还喘上了,起草圣旨那可是翰林院的事,要是老爷能进翰林,那才是叶家祖坟冒烟了”薛纷飞白了叶三两眼
“那谁谁,不要小瞧了本老爷,翰林算什么?等老爷我进了内阁,混个大学士,你们相信不相信?”
“谁信呢?举人还八字没一瞥,还大学士?那可是状元才有的机会”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只要朱祁镇回到北京,老爷的机会就来了”
“朱祁镇?老爷说朱祁镇真的能回到北京?”
说到朱祁镇,叶三也担忧,现在没一点消息和迹象表明朱祁镇已经回到北京,难道说又出事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仪仗
朱祁镇真的遇到了麻烦,这麻烦就是等待居庸关的八百里唐报送出已经有两个月了,可京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别提迎接上皇的仪仗了
本来上皇回归是一件光祖耀宗大肆宣扬的事,一整套迎接的仪式就是要文武百官在城外拜迎,仪仗出迎必须礼部官员和锦衣卫到居庸关将上皇迎回
当居庸关唐报杨善把上皇接回时,朱祁钰脸都悔青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油嘴滑舌的糟老头竟然真的把朱祁镇接回来了大意了,大意了,他为这老头儿设下那么多障碍,不但没起作用,反而把自己陷入很尴尬的境地也先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如果不是,那么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以也先贪婪的性格,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朱祁钰思考着,保养很好的手敲击着龙椅的扶手,根本没有听礼部尚胡濙关于迎接上皇仪仗的奏请,敲着敲着,目光自然落在身下的龙椅上
“哎呀”朱祁钰倒吸一口凉气,也先好阴险啊千防万防怎么就没防到也先会给朕下套呢?这样看来,不管派谁去,也先都会把朱祁镇送回来,送回来的目的还用问吗,就是争夺皇位,争夺这把龙椅啊
朱祁钰怎么想的,胡濙不知道胡濙说的仪仗隆重场面,朱祁钰也一句没听君臣就这样一个想,一个说,一上午的朝会又过去了,散朝,今天又是什么也没定朱祁钰本来就不高兴,胡濙又给他添堵,这气就不顺,托病不上朝了
这下拥护接回上皇的几位大臣都急眼了,先六科给事中纷纷上,要求皇上派出皇家出巡的仪仗迎接上皇,这折子递过来驳回去,来回拉锯就耗时两个多月等全国各地乡试开始,各部的官员都忙起来,接回上皇的仪仗还没定下来
几位大臣没办法,只有派信使去居庸关问问上皇对仪仗有什么要求,回来再上奏疏定夺信使来回又是两个月,带回上皇朱祁镇的回话,一切从简既然上皇有回信,朱祁钰不能再赖着不上朝议事
等上朝三呼万岁礼毕,胡濙把几个月前的奏疏又念了一遍,还是那些事这次朱祁钰倒是仔细听完胡濙所奏仪仗的事,难能可贵地说了一句话:“一顶轿子,把上皇就回来”
朱祁钰是同意接回上皇,可几位大臣却不干了,这也太寒酸了?迎接的可是上皇,不是小老百姓,一顶轿子就打了,那可是上皇啊就算厉行节约,可必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礼部官员不去,对上皇起码的尊重都没有锦衣卫不去,那上皇的安全交给谁去?交给轿夫?
大臣的理由可够充分的,也够冠冕堂皇,皇上这下也不好反驳了?可朱祁钰不慌不忙的又说了一句话:“这是上皇的意思,朕不能不听啊”散朝,明天接着再研究研究,仪仗的事还是没有定下来,朱祁镇只有接着等待
又过了几天,吏部尚王直有要事要求庭议,朱祁钰不得以才上朝王直所奏的事,又是一件令朱祁钰头疼的事礼部分管这次各省的乡试,中举的名告已上报到吏部衙门,应天上报的举子中竟然有叶三的名字吏部本以为是重名,也没在意这事,等所有批文都放告下去,才得知叶三就是曾经的重臣,忠勤伯叶三听说是从土木堡战后,身残在外养伤归来,知道官也没了,伯爵也撸了,闲着无事,弃武习文,还中举了
这事可是大事,能从土木堡战后归来的人都是功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怎么叶三回来就什么也没有了,这不公平啊也令天下有功之臣寒心啊不行,得找皇上说理去王直就是个直脾气的人,说干就干,连夜写了奏折,要求庭议
朱祁钰听完王直所奏,低头沉思了一下:“王爱卿所奏如果属实,朝廷对叶三已经抚恤,官复原职就不用提了,补个户籍能参加科考,已经是朝廷圣恩,王爱卿就不必多言了”
“皇上,叶三乃朝廷有功之臣,虽身残,也不能这样对待啊”
“放肆叶三有功吗?既然有功,上皇为什么在瓦刺还没有回来?别忘了,叶三可是上皇身边的护卫统领上皇得不到安全保障就是叶三的失职,朕不追究已是宽大,谈何功劳?”
“这……”王直哑口无言,无奈下退回臣班
吏部尚胡濙一听皇上主动提出上皇的事,急忙出班上奏,还是仪仗的事
“朕已恩准,不需重奏”朱祁钰根本不给胡濙机会,胡濙只有照办
胡濙无奈,只有让锦衣卫扮成轿夫,以一顶轿子的礼仪去居庸关接回上皇
朱祁镇回归的事有了盼头,有了结果,同样叶三在徐州也接到了中举的放榜文叶三中举可是天大的喜事,夫人们又要庆祝一番
“老爷现在可是举人老爷了,什么时候进京赶考啊?”杜芳华耐不住喜庆的心情问
“那还用说?等明年会试,本举人老爷就带你们进京,回北京的家,哈哈哈”叶三也得意的要命
这次乡试叶三可是使尽了手段,作弊不用说,那是绝对免不了的,以他的眼力,看看别人的考卷那是小儿科绝的是,他把全场举子的考卷看了个遍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写出了一篇令考官都眼热的八股文虽然没有点中解元,但能中举已经是祖坟冒烟了,还想连中三元吗?叶三吃几碗干饭,他自己还是知道的
“老爷还是抓紧时间苦读,明年会试可不象乡试,一人一间号房,要作弊可不是那么容易了”唐甜还是很了解叶三的,朱祁镇和叶三探讨考场作弊事仪的时候,她也在场,对叶三作弊手段也很了解一人一间号房,你偷看谁的去?不可能用穿墙术?
叶三也正为此事苦恼,他最大的希望,最大的靠山就是朱祁镇,朱祁镇到底回到京城了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上皇回到北京,肯定会大赦天下,开恩科,那么今年就可以参加会试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难道皇决提前开始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寒暄
景泰元年十一月,朱祁镇回到北京,一顶软轿停在十里长亭,景帝朱祁钰闻报,亲自出城十里相迎既来之则安之,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充分显示上皇朱祁镇忙下轿见了景帝,双手相握呜咽流泪景帝也表现的一脸惭愧,垂泪嘘寒问暖此时此景,除胡太后外,钱皇后、慧妃、瑞妃等人以及文武大臣无不伏地痛哭上皇一边挥泪安慰,一边和景帝寒暄
“皇弟,一向可好,皇兄甚是挂念”
“还好,就是思念皇兄,每日夜不能寐,身体每况愈下”
“嗨,都怪皇兄落入敌手,让皇弟担惊受怕,每日*劳国事,要注意身体啊”
“皇兄回来,这皇位皇弟是要归还的,往后还是皇兄来执政主持国事”
两个皇帝寒暄到了正题,也是最敏感的话题,都是一副虚伪的面容,继续寒暄
“这不好,皇兄能回来已是祖宗显灵庇护,怎可再提复位,还是皇弟*持”
“皇位本来就是皇兄的,皇弟怎能霸占不还?皇兄不必客气”
“皇弟啊皇兄的臣子都死光了,满朝文武都拥戴皇弟为君,皇兄已经没有威望再上帝位,皇弟还是不要再为难皇兄了”
“皇兄啊满朝文武都是朱家臣子,皇弟还是监国,今皇兄回来,理应归还帝位”
“皇弟啊自皇兄落入也先之手就已经不是一国之君了,皇弟继国家危难之时,保全江山社稷,这帝位还是皇弟来继承,不必再推辞了”
兄弟两人双手相握,寒暄到此,朱祁钰不再推让,起驾回宫寒暄试探朱祁镇,朱祁钰很满意,这位皇兄真的没有再夺帝位之心一颗动荡不安的心,缓缓落下
朱祁镇寒暄试探,很不满意,他能看出朱祁钰时刻在提防着他从迎接他归来的仪仗也能品味出他这个皇弟是怎样对待他的,只要不威胁到帝位,朱祁钰是不会对他采取激烈过分的手段没有班底,拿什么来争?实力就是一切,小不忍则乱大谋,皇位的争夺不可较一日之长短,来日方长,低调做人才是王道
朱祁镇奉了胡太后,领着钱皇后去了给他安排好的南宫居住南宫就在东华门外,是前建文帝的行宫,久没人住,慧妃、瑞妃嫌弃南宫荒凉破旧没有跟去,只有钱皇后和朱祁镇居住和胡太后临别时,朱祁镇求了胡太后一件事,他担心太子朱见深的安全,要求胡太后招见唐甜,暗中安排在太子身边太子年龄小,必须有个贴身的护卫他才放心胡太后一口答应下来,这也是她所担心的
朱祁镇归来第一件事就在太子身边安排一个重要的棋子,这颗棋子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也不会引起朱祁钰的猜忌,对于朱祁镇却是在皇位的争夺中画上了浓浓的一笔
上皇即以归国,举国欢庆大赦天下,朱祁镇亲下谕旨特开恩科,征取人才本来来年就是大考,各地会试的举子都纷纷进京赶考,由皇帝钦点状元可上皇归都,特开恩科,上皇就可以参与殿试,也就是说,状元是由上皇和皇帝钦点,这是何等的荣耀
特开恩科不久,叶三带着家眷进京住进了原来的伯爵府邸,还没来得及收拾,唐甜就被胡太后招进后宫,作为亲信安排在太子朱见深身边
安排好唐甜,朱祁镇的确没想到叶三能以举人的身份参加恩科会试这叶三也太给力了,想什么来什么,但叶三的那点墨水,朱祁镇是太清楚了叶三想在天下举子中进入殿试也太难为他了,全国上万举子征取三百名贡生席位参加殿试,其难度不亚于让叶三孤身一人在万人队里搏杀,冲出重围的可能性太小了如何能让叶三在会试中冲去重围,在殿试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皇帝的策问,状元、榜眼、探花先不考虑,只要能点中进士,那么他朱祁镇班底的第一人就有着落了会试和殿试两道坎儿如何迈过,让朱祁镇绞尽脑汁,不过会试殿试的模式,朱祁镇都不陌生,找到关键所在并不是很难
想在会试中轻松过关,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预先知道考题,以前也有过考题泄密的事件生,一般都是出题的考官嘴不严或故意漏题,大横财可今年出题的官员早已经定下,由翰林院侍读商铬出题这商铬可不简单,是大明朝唯一的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学问自不必说,出题的深度、难度可想而知如果以上皇的身份接近商铬,必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如果插手考题是不可能就商铬而言,也不会为他上皇的身份而徇私,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朱祁镇明白现在他的皇弟是一个比也先可怕的敌人,也先是个讲义气的人,说话还算数,说不杀他就一定不会杀他,可皇弟为了帝位可说不准,表面一套,背后做不利他的事可太容易了,还的小心为妙于是,朱祁镇把目光放到了身边的人,侍候他起居的太监和保护他的锦衣卫,又有谁可以信任呢?说不定都是朱祁钰安排监视他的人,这么重要危险的事他可不能随便托付
随后几天,朱祁镇开始观察身边的太监,看谁是可以信任的人还别说,真让他找到一位,此人名阮浪,是个比较忠厚的宦官,不善专营,在宫内侍候皇帝四十多年还是个少监,为人比较懦弱,以前就侍候过朱祁镇,朱祁镇这次回来,司礼监就把侍候朱祁镇的苦差事交给了他而他对朱祁镇却是忠心耿耿,毫无怨言,侍候的无微不至朱祁镇心存感激,平日就多亲近了几分,几次谈到恩科和商铬,阮浪都很感兴趣,并且还说认识商铬的管家,关系很好朱祁镇就试着把他的难处说出来,说自己想知道考题,但又不方便向商铬索要,能不能让他的好友管家帮忙没想到阮浪一口就答应下来,上皇想要的东西能要不来吗?再说恩科可是上皇钦点,只要不对别人说就没问题
上皇见阮浪答应帮忙,也知道此中关节,想给银子疏通,但他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就把随身的一把小金刀给了阮浪作为答谢一切就绪,朱祁镇放下心来,就等着阮浪拿到考题暗中交给叶三,布下他归来的第二步棋
第二百八十九章考题
阮浪不负朱祁镇所托,没过多久还真把恩科考题给弄来了,就四个字商府管家说是最后一道八股议题,别的考题没弄到朱祁镇要的就是最后一道议题,他看了考题,一时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又不好当面问阮浪,幸好阮浪自己说出来了
“上皇,这是管家从商铬的案上看到的他说他家老爷想了一夜才想出的试题,正好他在一旁侍候,看了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说是他家老爷学问高深,下人当然看不明白,只有参加科考有真学问的贡生能明白上皇,这‘格事穷理’到底是什么意思?”
“嗯,这个……不明白就别问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提起,对任何人也不能说,这可是机密,说出去会有麻烦的”朱祁镇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当然不会对阮浪胡扯
“知道了上皇,放心,老奴不会多嘴的”阮浪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上皇想知道考题还不是轻而易举,能用他阮浪,当然是瞧的起他
拿到考题的朱祁镇本来想自己先做出来再给叶三,让叶三记熟背会就可以了,他还是比较自信的可现在第一关破题就难倒了他,题目是什么意思都搞不懂,还做个屁求人,根本不可能,走漏消息,只要沾边的人都要玩完,那不是害人吗?这可怎么办?眼看会试就要开始,不能再拖延,还是把考题给叶三,让他自己想去,也许误打误撞他能明白也说不定,叶三可是个福将,上阵打仗从不吃亏看他在院试和乡试的考试中就福星高照,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能中举参加会试,一般人可是要下十年苦功也不一定能进京,难道是文曲星下凡?真是邪门了不管他了,能做出来是他的造化,做不出来就瞎子放驴随他去,到时再想折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抓紧时间把考题给叶三,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找个理由见一面就能搞定
叶三拿到朱祁镇给他的考题时也是一头雾水,这不是玩儿人吗?而且是玩儿天下人都三天了,不吃不喝也没写出一个字这四个字的考题到底是什么意思?实在没法,把夫人都叫来,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说不定能成唐甜不在,今天没回府,四个脑袋凑在一起苦思冥想
“老爷,你就别难为我们妇道人家了,你一个举人老爷都整不明白的事,我们几个就别提了,还是你自己想折”杜芳华先打退堂鼓
“相公,芳华姐说的不错,这考题也太高深了,你还是让我们多活两年这年头文的吃香,可也不是那么好吃的考官出题如果太简单了,也显摆不出他学问大,能难倒天下举子才是目的,我们几个算哪根葱啊”薛纷飞也跟着表意见
“就是,题出的我们娘们儿都能不费力就做出来,这状元也考得太容易了,毕竟状元只有一个,妾身怎么看也看不出老爷有状元像,还是别费心思了,考不上就算了”严如嫣说着泄气话
“老爷我不是集思广益吗?说不定瞎猫撞个死耗子,真让你们想出来了,那还不是奇功一件?状元不状元就别想了,只要不交白卷,老爷我就念阿弥陀佛了”叶三也没了精神
“老爷别灰心啊这考题是不是正路来的?别让人给忽悠了”杜芳华想不出什么道道,就怀疑考题有假
“绝对正路来的,是我的老友朱祁镇给我的,能有错?”叶三在这方面还是相信朱祁镇的,尤其是朱祁镇也指望着叶三出人头地,没理由弄道假题忽悠他
“上皇的名字也是相公叫的?还老友?让别人听到,去告你一状,吃不了兜着走”薛纷飞毕竟在宫里混过,知晓皇家礼仪,以下犯上是宫里的大忌
“切在塞外一年多,老爷我和朱祁镇可是拜了把子的兄弟,他私下可是叫我大哥呢”叶三在家吹牛可不用打草稿
“吹哈,皇帝和老爷拜把子,那我们可不就鸡犬升天了?吹牛也要讲究个分寸既然是上皇给你的考题,说不定就是上皇出的题,为什么不做出来?”如嫣也怀疑起来
“不是他出的考题,是商铬那混蛋出的,我看朱祁镇也没做出来,就直接塞给我了”叶三悻悻地道
“商铬?就是那把解元、会员、状元集一身的商铬?”
“就是那混蛋,不是混蛋怎么能出这样混蛋的考题”
“不是相公,商铬可是有名的才子,到相公嘴里就成了混蛋,这混蛋也太有才了”
“不怕才子有才华,就怕混蛋有文化”
“老爷你说,能不能是商铬出错题了,或着题目写错字了?”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这可是对全国举子的科考,如果写错字了,他商铬还活不活了?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
“相公咱不考了,免得写不出来,交了白卷,丢了举人老爷的脸”
“你家老爷可不是缩头乌龟,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就是写篇文章吗?想难死我啊没门老爷我看不懂他商铬出的考题,难道他商铬就能看懂我写的文章?我要是写一篇他看不懂的文章,你们说,他商铬有什么反应?”
“切相公写的文章商铬能看不懂?说出去谁信啊?”
“我还真打算写一篇他看不懂的八股,他要是能看懂,我叶三就白混了”
“老爷不会是胡诌?胡诌的文章人家一眼就会看穿,根本不需要搭理你,直接把老爷给毙喽,其结果还不是一样”
“这就要看学问的深浅了,我知道的他不一定知道,他出的考题我看不懂,那是我不如他,他是倚强凌弱而我写的文章只有我能看懂,他看不懂,那叫以牙还牙”
几个妇道人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感觉叶三的谬论有一定的道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说不定还真管用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看叶三的造化了,谁让咱家老爷是活宝呢,走运的时候,再高的墙也挡不住
散会几位夫人散去,为叶三准备明天考试的物件,叶三却沉浸在自己奇文八股的幻想之中
第二百九十章奇文
在叶三绞尽脑汁幻想奇文八股的时候,朱祁镇也没闲着,他在为怎样让叶三蒙混过关做积极的准备工作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卷宗,都是这次参加会试前几名举子的资料,朱祁镇看的很认真,他在为自己征取人才,将来建立自己的班底可看来看去没几个人可靠,看样子都是站在朱祁钰那边,这样的人很危险,不能大用最后筛选出两份卷宗,一个是陕西解元魏良辅,一个是浙江解元徐香兰,他们都是本省的头名来参加会试这两个人都是人才,可是如何能挑起他俩的争端,然后施恩与某人,不着痕迹的拉拢,并且制造矛盾在殿试策问时引起混乱,掩护叶三过关
这是朱祁镇想到的唯一策略,而实施的人还是阮浪朱祁镇叫阮浪给浙江举子徐香兰捎了个口信,让他有困难的时候找上皇做主解决徐香兰很激动,他就是为恩科状元来的,如今有上皇的话,加上自己十年苦读,钦点状元已是囊中之物徐香兰也没多想,准备停当就去今天的会试
参加会试的当然还有叶三,昨天准备了一晚上,今天就要见真章了,到底会怎样,叶三心里也没底会试的考场和乡试完全不一样,考生都被搜身,不能带有一张小纸片,只能带写用笔和灯具进入贡院,一间间小房子,进去后给三根蜡烛就锁上了号门,与世隔绝,和进监狱号房没什么两样考生在里面答题,最长时间可用三天,有的考生出来时都饿晕了,当年那位老实人李实就是最后一位出来的,就是饿晕了被抬出来的
叶三在贡院单间里熬了一夜,第二天就交上了答卷,时间都用在了那篇奇文上早上交卷的还不多,很多考生在里面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接着为那道不明所以然的考题苦思冥想,想不出来的就开始胡诌,以此蒙混过关很多都是交了白卷,一声叹息,又回家苦读去了,三年后再来
三天后阅卷开始,作为主考的商阁开始阅读经下面筛选过的考卷,有几篇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一篇是徐香兰的文章,文章写得太好了,文作者巧妙的利用八股规则,把考题引入自己的思路,在无意之间加入自己的观点,文辞优美,表达自然无疑这个徐香兰是这次恩科的有力竞争者
还有一篇就是魏良辅的文章,和徐香兰有异曲同工之妙,文章没有过多的围绕考题来纠结,而是充分挥了自己的长处,洋洋洒洒的诗赋,在众多举子中脱颖而出
这都不奇怪,科考写出好文章不少见,少见的是商阁现在手里拿的这篇文章这篇奇怪的文章递到他手里的时候,考官都纷纷摇头,表示看不懂按常规,这样的奇文就被刷下,而这篇奇文没被刷下是因为此文作者的名字当考官看到叶三大名的时候,都皱眉摇头,这是什么玩意?看不懂又不敢说,要是说了,万一别人能看懂,那多没面子,叶三可是当朝奇人啊,说弃武习文,就不动声色地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参加会试,这是什么度?自己能比吗?既然叶三是奇人,当然就有奇文了好,真是好文章到底哪里好?看不懂当然就好了?还是让商铬大人来定夺叶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入了此次恩科会试的前三百名,是可以参加殿试的名次
商阁读着叶三的八股奇文,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此人看明白了我的考题,不能啊那可是我吃过饭出过恭瞎写的几个字,根本没有任何意思,考的就是考生的个人理解和自由挥可叶三不但理解的很透彻,隐隐还看出我的考题纯是混蛋逻辑,并且还用自己的文章进行了反击他对这篇奇文确实看不懂,可是绝对能看出文章句与字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联系是什么呢?是以什么逻辑方式来阅读呢?
才子就是才子,商阁绝对无愧连中三元的状元之才,叶三用特种部队传递消息的密码格式写出的奇文还是让商阁读出点味道特种部队用的文字,没有密码想破译,那是千难万难商阁叹息一声,想看懂这篇八股奇文,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去破译,想都别想叶三此人好厉害,真是国之栋梁啊我商阁甘拜下风若论文采,叶三是不如我,可叶三这份谋略无人可比,如果此人全身心混迹官场,将仕途一片光明,官运亨通,谁与争锋
商阁把叶三的考卷轻轻地放在了一边,随后批红参加殿试,这样的事还是让皇上来决定不过,朱祁钰想用叶三的概率太低了,在殿试上很有可能被淘汰叶三在那个时候被皇上淘汰,只说明一个问题,一朝君子一朝臣,只要朱祁钰坐着龙椅,叶三就别想翻身叶三能耐再大,皇上不用你有个屁用可明天殿试上皇也在,皇上再怎么说也多少会给上皇一点面子问题出来了,上皇想重用叶三,甚至能把叶三点了状元他才高兴,可朱祁钰能答应吗?
商铬心思敏捷,很快看出其中的问题,皇皇对决,关键是自己站在哪一边如果说个人喜好和对大明的忠心,商铬是站在朱祁钰立场上的,他完全可以把叶三的名字删去,让叶三退出历史舞台,回家养老可站在为大明王朝的立场上,抛去个人恩怨喜好,叶三绝对是大明朝廷的栋梁,不管是文是武,叶三都绝对是朝廷需要的人才
商铬又叹息一声,把叶三殿试的名次排在了倒数第三位,这个名次很有讲究,多少给叶三留下一点希望因为殿试中,头几名贡生有一位被皇上钦点状元后,最后几名就无所谓殿试了,皇上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天天殿试,累也累死了一般都是状元在殿试唱名后,榜眼、探花都跟着出笼,后面的按名次给个二甲进士出身或三甲同进士出身就得了,恩科大考就完美收官,就等着状元郎奉旨骑马游街,回家报喜光宗耀祖这也是商铬希望的,皇上和上皇我都不得罪,双方的面子都给了,如果这样还不行,那么两位就看着办,但愿不要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状元
三百贡生的殿试是在奉天殿举行的,由朱祁钰亲自提问,前十几名贡生一个个低着头,在殿下战战兢兢地回答,所答的策问各有不同,旁听的大臣根据贡生的表现记录在案这次殿试多了一个旁听的人,那就是上皇朱祁镇,上皇回归,特开恩科,当然朱祁镇是主角,旁听也是体现了这次开恩科的特殊意义朱祁镇旁听一直很安静,没说一句话,也没喝一声彩可当徐兰香回答完策问后,安静的殿堂却传出朱祁镇的叫好声,不可否认徐兰香回答的很精彩,大臣的记录名次遥遥领先朱祁钰也表示赞同徐兰香的文采,本来有心钦点徐香兰状元的朱祁钰却被朱祁镇的一声喝彩惊醒了,他的哥哥为何对徐兰香另眼相看?难道说这里面由猫腻?朱祁钰不由得提起了戒心
下了奉天殿回到乾清宫,朱祁钰的心情沉重起来,朝廷科考征取人才是为朕所用,如果选错了人,那不是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人心难测,不可不防啊本来朱祁钰没那么多心,坏就坏在朱祁镇的一声喝彩如果朱祁镇听到精彩的策问喝彩也不会引起朱祁镇的一心,可朱祁镇单单给徐香兰喝彩,就给人一种心仪独钟的感觉朱祁镇所做的,应了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皇上是不是心情不好?”亲信太监兴安问道
朱祁钰看了一眼兴安没说话,脸上是阴沉
“皇上是不是为上皇给徐兰香喝彩不高兴?”兴安做奴才还是有眼力劲儿的,主子的脸色他能读得明明白白
朱祁钰还是没说话,但点了点头
“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祁钰不但没说话,还把眼睛瞪起来,那意思是有屁就放
“皇上,今天殿试已过,钦点状元那是皇上的事,皇上想点谁就点谁,别人叫好没用的如果皇上愿意,明天就可托病罢了殿试,钦点出状元就可以了”
朱祁钰点点头,说了一句和状元不相关的话:“那徐兰香和上皇是什么关系?”
“皇上,这好办,锦衣卫能把徐兰香的祖宗八代查的清清楚楚,徐兰香进京和什么人接触过,不出一天准有结果,皇上有什么可担心的”
“嗯,明天你就去办,不要声张,今科状元就是他”朱祁钰说完,用手点在了一个人名字上
“奴才遵旨”
第二天,朱祁钰真的没上朝进行殿试,而是在奉天殿直接唱名了,钦点状元偏偏是魏良辅,徐兰香只中了一甲第二名,是个榜眼,不觉大失所望回到客栈,什么也不干,疯似的上疏南宫,找上皇喊冤,说今科状元魏良辅是点错的,状元应该是他徐兰香这样狂妄的话,被上面知道了是要掉脑袋的朱祁钰和群臣都说徐兰香口出狂言,应革去榜眼,就地正法
可这一做法被上皇拦下了,辩驳说:“既然他能口出狂言,也许会有真本事,殿试也很不错,现在他不服气,何不给他个机会,殿前和状元比试一下”
上皇开口了,臣下也不好说什么,朱祁钰没办法,也只好同意,便传谕令状元魏良辅和徐兰香当殿面试两人奉召再次上了奉天殿,命各人做七律百,以先做完者为胜出徐兰香领旨,不假思索握笔疾,顷刻吟成百魏良辅拼命追赶只吟出一半,自思自己科状元在皇上面前被徐兰香压倒,这面子怎么过得去啊心里一急,眼前一黑,口中鲜血直喷出来朱祁钰急命内监送魏良辅回寓所,大臣们开始咏读徐兰香的诗,真是字字珠玑,纷纷惊叹:“此人确具状元之才”可今科状元已定魏良辅,天下皆知不能改,于是朱祁钰只能钦赐徐兰香贡花玉带,算是恩科状元,同魏良辅一起奉旨游街
一科同时出现两个状元,那可是大喜的事情,可朱祁钰高兴不起来,加上锦衣卫密报,徐兰香原名徐梦兰,原是浙江定海县的秀才,专好教唆讼事和官府作对,从中取利只因笔头厉害,无人敢惹,是当地的文霸,劣迹斑斑进京赶考,曾和上皇的内监阮浪有接触内监阮浪曾在人前人后显露上皇所赐金刀,吹嘘为上皇尽心办事的奖赏这一切酿成朱祁钰和朱祁镇之间起了猜忌,朱祁钰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
“兴安,这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徐兰香还是得逞了”朱祁钰开始兴师问罪
“皇上,奴才也没想到那徐兰香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上疏南宫,上皇又多方庇护,奴才也无能为力啊”
“哼去传旨司礼监少监曹吉祥,锦衣卫指挥逯杲,撤换南宫所有内监和锦衣卫,南宫里的人没有旨意不得擅自出入,大臣不得接近南宫顺便把那个内监阮浪抓了,交给锦衣卫审问,看看他都为上皇做了什么好事”
“奴才领旨”兴安刚要起身离去,又被朱祁钰叫住
“叶三现在怎样了?朕听说他也参加了殿试”
“回皇上话,叶三已经被点三甲同进士出身”
“啊大意了大意了都是被那徐兰香闹腾的,竟把叶三的事给忘了如果叶三在朝为官,那么南宫又多了一个强援,成心腹之患啊”
“皇上,没那么糟糕?叶三可是朝中栋梁啊他会为皇上出力的”
“你懂什么?什么叫养虎为患?叶三不可留在京城,不然的话,以后就是多事之秋了”
“皇上,这好办啊明天奴才到吏部去查查,看看哪里有七品八品的外放小官缺任,给叶三随便找一个外放出去不就成了”
“嗯,这办法不错,赶快取办,出了差子,朕要你的脑袋”
“皇上放心,奴才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把这几件事办好”
第二天,当徐兰香贡花玉带,接过马鞭游街的时候,南宫被锦衣卫戒严了,朱祁镇再次成了囚犯,被他弟弟朱祁钰软禁起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忠诚
当南宫的内监全部撤出,宫外锦衣卫全部撤换后,朱祁镇现他失去了自由,与世隔绝了偌大的南宫只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的钱皇后陪伴他侍候他时,朱祁镇彻底绝望了他没想到朱祁钰对他下手那么快,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已经很低调,每天如履薄冰,难道是为了徐兰香的事?在徐兰香殿试这件事上他确实有点心急了,虽然徐兰香确实有状元之才,为了获取他的忠诚,在那样的环境下为他出面讨还公道,必会引起朱祁钰的猜忌而采取行动不过,有一点还是可以欣慰的,就是利用徐兰香成功掩护叶三,没引起过多的波折而点中进士,初步打入朱祁钰的权利机构,就象一根钉子,钉入朱祁钰的心脏以叶三对他的忠诚,今后会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朱祁镇被软禁的烦心事还没有过去,第二件烦心事就接踵而至,他最信任的内监阮浪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在朝为官的都知道,能进锦衣卫诏狱的人不是大忠大善就是大奸大恶,而阮浪一个小小的内监,连官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侍候人的人被抓进诏狱,肯定是出了大事具体什么事,朱祁镇是最清楚的如果阮浪把他所做的一切都说出来,不但朱祁镇要倒霉,连带着叶三也被牵连,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朱祁镇得知这个事不是有人告诉他的,而是锦衣卫拿着他给阮浪的金刀来求证时知道的那把金刀实在牵连太广,包括这次恩科的一切,就连豪不知情的商铬也跑不了锦衣卫求证的问题很简单,就是上皇为何要赐金刀给阮浪朱祁镇的回答避重就轻,只说阮浪是侍候他多年的老奴,对他很好,他想赏赐阮浪,可身边又没有金银,就以金刀代替这个回答和在诏狱中阮浪所说的不谋而合,没有引起锦衣卫的怀疑,而阮浪还是为金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审问阮浪的是锦衣卫千总卢忠,为了升官,卢忠向朱祁钰告密,说上皇想阴谋复辟,金刀就是拉拢人复辟的证据,想升官不可否认,想财不可否认,但是卢忠的前期功课做的太少了,他以为进了锦衣卫的诏狱就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他忽略了一个人的忠诚卢忠的告密正和朱祁钰的心意,如果能把复辟的罪名栽到朱祁镇的头上,那么他的皇位就真的坐稳了,朱祁镇就永无出头之日借此罪名杀掉朱祁镇也不是不可能本来朱祁钰和卢忠的想法一样,阮浪进了诏狱,为求自保,肯定会说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那东西也很简单,就是说出朱祁镇有阴谋复辟的企图就可以了但是他们低估了阮浪的忠诚面对酷刑,很多顽固、意志坚定的人都没有挺过的酷刑,阮浪挺过来了,致死没有说出朱祁钰和卢忠想要的东西,被阮浪的忠诚、骨气、正直击败稳固皇位的企图和卢忠升官财的美梦都在阮浪的忠诚面前破灭了
阮浪的死,使朱祁镇感到皇决的残酷,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只有胜利者才有活下去的权力朱祁镇的心情一落千丈,而能倾吐心事的人只有钱皇后一人,虽然前皇后为他哭瞎了一只眼,跑瘸了一条腿,朱祁镇并没有嫌弃钱皇后可作为上皇,侍候他的女人是不能少的,可其他妃子都被挡在了南宫之外,不得擅入南宫一步朱祁镇此时特别需要女人,只有女人的温柔才能释解他心情的苦闷
朱祁镇的苦闷还是被一个人看了出来,他就是对朱祁钰忠诚无比的内监兴安,兴安是在给朱祁镇送生活必需品的侍候,听朱祁镇不小心说出来的,还想到南宫外面散散心兴安立刻敏锐的感到他效忠朱祁钰的机会又来了,因为朱祁钰的心情也一直不好,不好的原因就是阮浪没有提供给他所要的东西既然阮浪不能提供,那么他兴安如果提供了,那可是大功一件那东西说白了,不就是往上皇的脑袋上扣屎盆子吗?把上皇的名声搞臭,永远出不了南宫,让大臣们闭嘴,这事就成了
“皇上,奴才今天去南宫,上皇要求出南宫散散心……”兴安说了一句留尾巴的话
“什么?想出南宫散心?是不是这几天憋闷的?南宫那么大,在里面想怎么散就怎么散,想出来?没门”朱祁钰狠狠地说
“皇上,上皇在南宫有那么多锦衣卫护卫,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如果上皇出来散心,谁能担保不出点事儿?”兴安看着朱祁钰的表情
朱祁钰也同样看着兴安对啊朱祁镇不出南宫,什么事都乐得清闲,而我却要每天面对大臣们的奏折,要求参拜上皇的权力,这事儿真是令人头疼如果把朱祁镇放出南宫,在宫外只要出点什么事,那可是封大臣们口的最好借口
“兴安,如果放上皇出南宫,你能保证他出事?”
“奴才保证上皇不出一个月准出事,到那时,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大臣们的嘴也该闭上了”
“哦?是不是有什么眉目了?”朱祁钰也来了精神,能让朱祁镇出点事何乐而不为
“皇上,记得不记得那个叫李实的六科给事中?”
“李实?当然知道了,就是那个老实人,脾气很倔,嘴很臭,不怕得罪人,就爱说老实话的李实,朕还能不知道他?”
“那李实现在可是礼部侍郎,升官了,可神气了,一人升官全家享受皇恩啊”
“李实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朕知道他是很清廉的”
“李实是李实,他清廉不代表他的家人也清廉啊”
“他家人怎么了,快说,别卖关子”
“皇上息怒,听老奴给皇上细细道来李实有个弟弟叫李刚,在京可是鱼肉乡里的主儿,自从李实升官以后,是持势横行如果上皇出了南宫,碰巧撞上李刚,皇上您说是不是能出点什么事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名妓
京城繁华之地,楚馆秦楼林立,庸脂俗粉中自有姿色出众的名妓,云娘就是其中的一位,本是江南烟花女子,貌美如花这样一位名妓遇到上皇出来散心,自是干材烈火,一见倾心名妓的手段和六宫嫔妃不同,言语媚行不是朱祁镇所能抵挡的,心情郁闷的朱祁镇很快沉迷在名妓云娘的温柔乡中在兴安的巧安排下,被李刚不期而遇,撞破了朱祁镇的好事恰好,李刚也钟情云娘,不禁醋意大,立刻约了一群狐朋狗友,把朱祁镇堵在看云娘床上李刚亲自打进云娘的妆阁,把朱祁镇给绑了起来,指着朱祁镇的鼻子喝骂
“哪里来的杂种,敢和我李刚抢女人,也不买四两棉花纺纺,这是谁的地盘?”
朱祁镇当然受不了这口气:“娱乐之地,有钱就可以来玩,关你什么事?”
李刚大怒,抬手就要动粗,突然身后一片嘈杂,过来二十多个京师禁军,几个照面就把李刚和十几个无赖放翻,绑了以后送往兵马司衙门兴安一见火候到了,上前替上皇松绑朱祁镇也没多说,毕竟不是很光彩的事,只吩咐兵马司依法严办,也没多想就回南宫了
“皇上,奴才把事办成了,皇上只需再加把火,舆论一成,群臣闭嘴”兴安回到乾清宫向朱祁钰报喜
“好,五城兵马司把李刚怎样了?”
“回皇上话,奴才回来的路上已经打听清楚了,李刚已经向他的哥哥求救,李实不知道他弟弟李刚绑的是上皇,一封信到兵马司就把李刚讨要去了如果现在皇上下个口谕,再命兵马司把李刚抓回去,这事就闹大了那时上皇在秦楼所做的事捂都捂不住了,皇上再下旨加强南宫戒备,杜绝上皇出宫,大臣们有谁还会为上皇说话?”
“嗯,传朕口谕,责令五城兵马司严办李刚”朱祁钰一个口谕,李刚又进去了,这时好多官员都知道李刚绑的是太上皇这消息传开,越传越邪乎,成了上皇在妓馆为一名妓争风吃醋,还被打了李实听到这个消息,老实人的倔脾气又上来了,不说自己弟弟如何,奏了一本,把上皇给弹劾了朱祁钰就等着李实奏疏,直接下旨把南宫给封了,朱祁镇彻底成了囚犯,皇位之争第一个回合以朱祁钰完胜结束
本来朱祁钰完胜,这事就告一段落,可朱祁钰还要痛打落水狗,他还念念不忘叶三
“兴安,叶三的事办的怎样了?”
“回皇上话,叶三的事已经办妥,山东布政司报滨州府蒲台县县令因治安恶劣,被流民刺杀,至今无人顶缺上任,叶三以同进士出身,赶赴山东蒲台县上任,符合吏部的规矩”
“让叶三去山东?那地方穷山恶水,流民众多,造反的比良民还多,叶三去了,万一出个什么事造起反来,不正和他意?”
“皇上,就怕叶三不造反,只要他敢造,皇上就镇压一个小小县令,能掀起多大风浪?”兴安用的是官*民反,陷害忠良那一套朱祁钰对这套路也不陌生,朱祁镇就倒在这一招下
很快吏部有了消息,恩科同进士出身叶三被任职山东省蒲台县任知县,叶三去领了上任公文吏部下达两份公文,一份给了叶三,一份下达到山东布政司,布政司再下公文到滨州府,滨州府再下公文到蒲台县,一层层下达,大明王朝就是靠各级文官维持帝国的统治和国家的运转,现在叶三也是其中的一员了
叶三领到公文就去和一个人话别,她就是在太子身边的唐甜回到府中不但见到了唐甜,还意外的见到了另一个他特别想见而没有见到的人,他就是闲置在家的杨秋迟
“见过知县老爷,哈哈哈”杨秋迟见到叶三,就哈哈哈大笑,还不忘打趣
“杨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叶三红着脸问道叶三来到大明,第一个见到的县令就是杨秋迟,杨秋迟可是他最佩服的人,如果能得到他的辅佐,今后他这个县太爷可就省事多了,官场的明争暗斗,杨秋迟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兄弟,你看我现在象无恙的样子吗?今天是来向你讨口饭吃”
“杨兄,折杀小弟了你可是朝廷大元,向我这七品县令讨饭,谁信呢?”
“兄弟,一朝君子一朝臣,哥哥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朝廷有于大人把持朝政,不会有我杨秋迟一席之地的,能闲置在家就不错了”
“于大人可是忠于皇上的,是清吏贤臣,以大人之才还能没有出头之日?”
“于大人的确是忠臣,他忠于的是朱祁钰,而我是朱祁镇的臣子,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杨秋迟心灰意懒,说出的话有点酸味
“杨兄既然在家闲着无事,就跟兄弟去山东,兄弟对县太爷的事可是生疏的很,肯定有很多事仰仗杨兄”
“好,山东也没有我多少熟悉的人,他们不会认出我哦,对了,有一个人对我很熟悉,他就是都察院御史徐有贞,因得罪了于谦,被下放巡抚山东,此人非常了得,如果能结识此人,今后对你的仕途绝对有很大的帮助”
“我一破县令,他是朝廷大元,怎能结识我?当年我在军界也没和他打过交道,也许他认识我,而我不认识他”
“哈哈哈,兄弟可是名人啊只有人认识你的份,你还能认识谁?”
“杨兄取笑了,或许人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也说不定,何况我现在算哪根葱啊”
正说笑着,唐甜走了过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杨秋迟,看得杨秋迟毛骨悚然,总感觉这女子有些地方他特别熟悉,可又说不上来唐甜神态异样一闪而逝,拉着叶三去了后堂,她不能不走,他怕杨秋迟感觉到什么,毕竟寄居在杨秋迟小妾红绫身体的时候,和他在一起有过一段时间,杨秋迟说不定能感觉到什么
“老爷去上任,于妾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能见?”唐甜急忙说话,消除不安的情绪
“天各一方,那是不同的阵营,甜儿应该知道你的事很重要,不能离开我在山东也不会很久,一定会回到北京,到那时,你在宫里,我在朝外,里应外合,还愁没有相聚的日子?”
“老爷,甜儿会想你的”
“我也想你,以后在宫里可能会凶多吉少,要多加小心啊”
唐甜眼前幻出太子朱见深娇嫩的娃娃脸,那是对她一脸崇拜的表情,依赖的表情
第二百九十四章知县
辞别了唐甜,杨秋迟作为叶三的幕僚同去蒲台县,随行的还有三位夫人-_w.o8.)离开京城是非之地,叶三心情好了很多,至于朱祁镇现在怎样,叶三是管不了那么多了,那是他们皇家的事,和他这小小的七品知县没什么瓜葛能不能挺住只有看朱祁镇自己了,叶三对他的调教也只能到此为止,今后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也是对他的一种磨砺
蒲台是个小县城,没有知县坐堂已经有一年了,一年下来,县城还是很繁华,各色人物都有,人声鼎沸,热闹异常叶三紧张的心情也轻快了许多,在城门外下了马,换好了官袍,就看见城门洞下站满了衙役,几个官员正昂着头伸着脖等在那里看到这阵势,一定是蒲台境内的驿站通知了县衙,这些七品以下的佐官才能确切的知道叶三什么时候到,在什么地方迎接知县大人
叶三端正了一下头上的乌纱帽,头次戴乌纱帽还真不习惯,好像戴了紧箍咒,别扭这时,周围的官员、衙役、马匹、轿子、伞扇牌子等仪仗都围了过来这文官就是有派头有威仪,以前做武将哪有这等风光,就是品级再高,文官也不稀罕搭理你别看现在只是小小七品知县,是他们的上司就有这等待遇,还是文官吃香风光啊
迎接的队伍中,站在最前面的是三个穿绿色官服的人,胸前补子上绣着黄鹂鹌鹑喜鹊,都是小一点的烂鸟,叶三胸前的补子是鸂鶒,一种象鸳鸯的水鸟,比他们高明了一些,大一点
补子是黄鹂的官员率先弯腰拱手:“下官蒲台县丞钱兴恭迎知县大人”补子是黄鹂的胖子官员也紧跟着弯腰:“下官蒲台县主簿马忠恭迎知县大人”站在最后面,比较瘦的也拱手:“下官蒲台县典史丁宁拜见知县大人”
叶三笑道:“不错不错,都是同僚,以后共同携手,治理一方,必当同心,必当同心”
“大人说的好,说的是,一起回县衙”几个人躬身附和
叶三在下属的指引下,上了一顶四人素云头青带青幔官轿,三位夫人也上了后面的轿子,杨秋迟和几个官员一同骑马仪仗排场以官轿为中心,一把大青扇,一顶蓝伞盖,四面青旗,两根桐木棍随后,轿前几块大木牌,一块上“蒲台知县”,两块“回避”,两块“肃静”左右两边的跟班弓手快刀手护驾,最前面敲着铜锣开道,好不威风叶三以前见过,没亲身经过这个场面,官轿一颤一颤的,舒服真的要感谢朱祁镇的高见,弃武习文,这事做对了,有远见啊
过了一座拱桥,上了文昌街不久就到了县衙,转进一个牌楼,有一道照壁,照壁上贴满了公告过了照壁就是高大的围墙,三个黑漆漆的大门就在照壁后面,共有六个门扇进了六扇门,就是县衙大门,可见里面的房屋
叶三下了官轿,见衙门陈旧,破烂不堪,还不如街上的民房抬腿进了仪门,进了县衙一进院落,是县衙大堂和六堂所在上了月台,台上就是县衙大堂后面的轿子直接抬进了内宅,叶三同众官吏向大堂走去,走进大堂,正北面的暖阁里有张桌案,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公正廉明堂下左右站着门子,叶三整了整衣冠,走进暖阁,坐在了县太爷的座位上
县丞钱兴双手捧着一个县太爷的官印走到桌案旁:“这是蒲台县印,请大人掌印”
叶三接过方正的县印,翻过来看印底,印底篆刻着几个字:蒲台县印钱兴又递过两个本子:“这是下官代掌县衙时的钱粮账目,请大人过目”
叶三接过,随手丢到一边:“先放在这里,本官会仔细观阅”
主簿马忠也拿出一个本子递过来:“这是本县近期关押犯人的卷宗”
典史丁宁同样也交了本子,说是县衙来往的公文记录
叶三收了本子,对几人说道:“这些我都要看,本官今天初到,鞍马劳顿,有点累了,明日照常办公,各位也辛苦了,散了,各忙各的去”说完,站起身子,三位官员肃立执礼告散边上的皂衣打起梆点,大人要进内堂,闲杂人等回避
“带本官去住的地方”叶三对身边的皂衣领班刘胜说刘胜带着叶三,过了二进堂,到了三进院子的月亮门前:“大人,这里就是您住的地方,里面有大人的内眷,按规矩小的不能进去,有什么事,通知外面一声就行”
“嗯,你去,有事叫你”叶三拿着本子走了进去他看了一眼自己住的地方,也同样破旧不堪,院子有走廊相连,北边有三间卧房,分住三位夫人还有房,有桌案,有暖阁,用屏风遮着,暖阁里可以休息睡觉叶三分别到三房里同夫人说了会儿话,一路辗转二十多天,确实有点累了,洗了澡后,住在严如嫣房里
晚上,叶三就感觉县衙阴森森的,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也许是换了环境的缘故,就是睡不着,看着熟睡的严如嫣,叶三想着心事县衙晚上并不是很寂静,敲梆的声音时时能听见,很有节奏,一个时辰来上五次,真让叶三受不了没有其他声响,听梆的声音就感觉十分诡异,叶三就这样在蒲台县衙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和夫人们吃过早饭,杜芳华伺候着他穿好官袍,准备上堂开始正式做知县皂衣敲了三声梆,告知大人上堂皂衣领班刘胜走上来:“大人,衙门已经放出告牌,告状的人可以递状子,等到庭审的日子,大人就可以审案了”
叶三点点头,直接进了签押房找杨秋迟,见其他官员已经签押盖印开始办公,等他们都出了签押房,杨秋迟才低声对叶三说:“大人刚到就受手下人欺瞒,真是岂有此理”
叶三一愣,这些手下都对我很好啊怎么就欺瞒了?弄得叶三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杨秋迟,没说出话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书吏
杨秋迟可是官场人精,一些小动作绝对瞒不过他,可叶三是官场菜鸟,不懂的事太多了“杨兄,你看出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兄弟,按照官场惯例,上司初到衙门,下边的人都应该给份子,老夫看你的手下都在装傻,欺你是官场雏儿这些人装不懂规矩,这银子就省了”
叶三还是一副不懂的样子:“什么是份子,我以前怎么没遇到过?”
“份子就是恭贺你上任的礼金,懂不懂啊真是根蜡烛,不点不亮”
“也许他们还没摸清我是清是贪,怕给错银子碰一鼻子灰也说不定”
杨秋迟象看白痴一样摇摇头:“送银子的事是小,难道你没看出来,蒲台县很久没有知县,这些人已经是铁板一块,恐怕今后老弟这县太爷不太好当啊”
此时叶三也开始心虚:“兄弟没想到这点,县太爷可是县里的一把手,杨兄说不好当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能造反,反了我不成?”
“那到不至于,不过,这些人连份子都不给,其他的油水恐怕没兄弟的份,兄弟也不想想,每月七石多点的月俸,够兄弟养家的吗?按理说得罪上司是为不智,这里面背后肯定有猫腻,他们背后有人支持才敢如此”
杨秋迟不愧在官场多年,经验十足,凭一件小事就能想出那么多弯弯绕关于份子的事还真让杨秋迟猜对了,太监兴安在叶三还没到蒲台县就放出风去,叶三是得罪了上边的人被下放到蒲台县,谁跟叶三混就是和上边做对,得不到上面的支持,今后想得好处就得掂量掂量叶三就因为得不到上边人的支持,那下边的人也不必把他放在眼里了
叶三还想问下去,就被来人打断,主簿马忠来问今天是不是审理盗贼一案,盗贼已经抓到叶三一听审盗贼就来了精神:“今天不公开审理,先来个预审,弄清怎么回事,马主簿先把苦主带来,本官亲自询问”
不多时,衙役带来一个老汉,一见大堂上坐着戴乌纱帽的官,连忙跪下叩头一个吏也跟着上了大堂,坐在大堂边上,提起毛笔,做好笔录供词的准备
叶三曾和于谦审过绣鞋案,对审案过程不陌生作为县太爷最重要是拿足官腔,别被人小瞧喽,至于证据,手下的人会办齐整,交给县太爷好问案,除非特别麻烦或没有头绪的大案,知县才会亲自出马
“堂下所跪何人?家住何处?从实报来?”叶三真的官腔十足,把堂下跪着的老汉吓得直哆嗦,战战兢兢地回答:“草民李三穷,蒲台县李瓦村人”
“将当日所生的一切细述一遍,不要有任何遗漏”
“前天,就是十三那天,草民在地里收完庄稼正往家里走,本村无赖李石头找草民借钱,草民不给,李石头就直接从大门闯进草民家,见值钱的东西就拿,草民与他争执,却被打了一顿,把东西抢走,草民只有报官,求老爷给草民做主”询问完苦主,叶三让吏把写好的供词让李三穷看了一遍,按手印画押,然后下堂去了
既然审完苦主就要审罪犯,叶三大声喊道:“来人将盗贼押上堂来”堂下的衙役忙活了一阵,将一个带枷的年轻人押上来
“跪下见过老爷”衙役喝道,年轻人跪倒在地:“草民李石头给县老爷叩头”
叶三按部就班的把问李三穷的话又问了一遍,李石头回答的和李三穷没什么出入,人看样子是没抓错,让吏把供词给李石头看了,押下明天正审叶三感觉此案清晰明了,不用费劲就能审清断明,就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叶三上堂,看堂口已站满了百姓听审看热闹,最好能看见光屁股打板子把李石头押上堂后,叶三问道:“李瓦村李三穷状告你大白天闯进他家抢劫,李石头你可认罪?”叶三本来以为李石头会很顺利的招认,然后把犯人下狱,招供的卷宗上报府衙,今天就完事了没想到李石头大叫起来:“草民冤枉啊大人,求大人明察”
叶三愣了,昨天不是认罪了吗?今天怎么喊起冤来了,下面不知怎么问了,转头低声问身后的杨秋迟:“这小子翻供了,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杨秋迟也低声回答:“先打一顿关起来,让衙役去收集证据,然后叫苦主与他当面对质,他再喊冤枉也没用”
“要是证据收集不到呢?”
“用刑,这是最后一招,还不招的话,就只有按照他们对质的话,大人自己判断了,判哪一个就是大人的事了”
叶三听罢点点头,这小子还真难缠,本老爷第一次审案就给我出难题,我也不是吃素的:“来人”就把手伸向用刑的竹签
这时李石头见县太爷要用刑了,又大声讨饶起来:“青天大老爷啊草民不敢大白天抢劫,草民只是顺手偷了东西,草民招了”
“胡说,明明是你从大门大摇大摆的进去抢劫,还打了人,有这样明目张胆偷窃的吗?”
李石头没回答叶三,把目光转向堂下一旁的吏,记录案情的吏站起来对叶三说:“大人,苦主的供词是从犬门入”
李石头这才回答:“草民是从狗洞爬进去偷的”叶三又愣住了,回忆昨天李三穷所说的,明明说是从大门进去的,怎么今天就变了,变成狗洞了?叶三沉住气,又细细想了一会儿,顿时明白了其中玄妙,这样的伎俩叶三还是能猜出一二眼里泛起一丝冷芒看向吏,此等小吏,竟敢在大堂之上给他下绊子,耍手腕,让叶三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右手慢慢伸向腰间,习惯性的抓向妖刀,可是抓了个空,这才想起现在是县太爷,没有动粗的家伙,要是以前早刀架脖子了
叶三把目泛冷光的眼神从吏身上移开,冷冷地道:“来人,把盗贼先行关押,下午接着审”
第二百九十六章犬门
“升……堂……威……武……”下午升堂正审,大堂衙役敲响堂鼓,排列大堂两侧的皂隶拉长了腔调高喊堂威叶三在这种气势的烘托下,慢慢踱进大堂,进了暖阁,打理一下官服,正了正乌纱,在知县的公座上入坐,堂鼓和叫喊堂威声这才停止
一切都很平静,大伙都按部就班,各司其职,干着自己应该干的事,不过心里都在寻思知县老爷怎么审那件案子,这件案子看似简单,但由于自己人使坏下绊子,左右审案的结果,受难为的当然是上任的知县最紧张的还是坐在角落提笔准备记录审案过程的那个行房吏,县太爷怎么收场,毕竟事关他的饭碗“犬”“大”只差一点,但罪行却相差甚远,钻狗洞犬门偷窃和明火持杖抢劫,其罪不在一个级别吏收了贿赂,故意在供词上做手脚,打断叶三的思路,案子没法审下去,再审下去结果就不同了,上午叶三只有停审
“来人,带人犯上堂”叶三已有心理准备,就是要看看属下对他这个上任的县太爷断案持何态度
李石头又被带到堂上,叶三一拍惊堂木:“人犯李石头,本官问你,七月十三,你在干什么?”
李石头没有犹豫就说在偷东西,从狗洞爬进去偷东西,被李三穷现,然后逃了李三穷告到衙门,才被公差抓住
叶三一脸怒色,偏头面向行房吏:“本官明明听见是从大门入,吏你偏偏写成从犬门入,是玩忽职守,还是和人犯串通一气蒙骗本官,该当何罪?”
吏本来就紧张,被叶三一声怒喝,吓得差点跳起来,扭头看向马主簿叶三见吏的眼光,心里明白,转头看向马忠:“审案的时候,马主簿也听见了,是大门还是犬门?”
堂上一片寂静,都在听马主簿怎样回答,马主簿的回答偏向知县还是吏,决定了以后这帮子衙役跟谁混马主簿低头沉思了一下,好像是在会议昨天的事:“既然吏这样记录了,就没错,大人何必节外生枝?”
叶三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本官现在问你,你听到的是犬门还是大门?”
马主簿沉默片刻,看了看叶三,低头道:“下官听到的是犬门”
“好很好”叶三已经出离愤怒了,这些人是合伙玩他大堂上加安静,众人拭目以待这时候叶三要想戳穿马主簿很简单,只要叫李三穷上堂对质,再说一遍就可以在叶三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的时候,吏走进暖阁,来到叶三面前,用宽袖挡住众人的视线,摸出一锭银子
“大人,属下该死,本想在审完这个案子后,把大人的那一份……”没等吏说完,叶三很自然地拿起一本账簿盖住银锭,这银子不拿白不拿,没人会认账
“大人网开一面,属下懂规矩了”吏低声道
吏退下后,叶三开始沉思,这吏肯定是马忠的人,贪赃枉法我作为知县,一句话就能开了他,不正好给马主簿一个下马威吗?可这样做,吏把大门写成犬门以此谋利,结果不过是减轻罪犯的罪行,并不算过分如果我因此开了他,下边的人肯定不会心服口服,他这个县太爷就会被*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如按规矩走,该装糊涂的时候就不能太精明如果这时候退一步,直接判李石头盗窃罪,也没问题原本是很好断的案子,到他叶三手里就变得关系微妙今天能饶了这恶人,但这口气不能不出
“哗”的一声,叶三把大堂案上竹筒里的竹签全抓在手里李石头看见了,吓了一大跳,那竹签一根就是五板子,抓一把竹签都扔下来,他的小命就没了叶三看到李石头的苦瓜脸,从手里一把竹签中抽出一根扔到了堂下李石头见只一根竹签,脸上立马露出笑容叶三嘿嘿一笑,抽出一根又扔下来李石头的笑容僵在脸上,双眼瞪大了嘿嘿嘿,叶三笑着又扔下一根竹签
“老爷,不带这么玩的,太吓人了”李石头的嘴咧开了:“老爷,饶命啊”
叶三也咧开嘴又扔下一根:“嘿嘿嘿,四根不用刑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旁边的皂隶等叶三扔完竹签,立马冲上去,将李石头按翻在地,皂隶头拾起竹签,对拿板子揍人的皂隶喊:“二十大板,用力了打”
堂下立时传来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声和惨叫声杨秋迟弯下腰,趴在叶三的耳边说:“用力了打就是给了银子,用心了打就是没给银子”
叶三点点头,一个小小的县衙衙门口,道道还真多
片刻打完了,叶三问道:“犬门入可是实话?”
李石头哎呦哎呦地哼叫着:“草民句句属实啊大人,别再打了”李石头虽然在惨叫,神态却有恃无恐,咬定是偷窃,叶三一脸无奈
“犯人画押,押下去,退堂”
衙役又擂响堂鼓四通,大堂中的人都各自散了,叶三回到签押房,坐在暖阁里喝茶杨秋迟也在旁边喝着茶,有一行没一行地看着桌子上的账簿过了许久,叶三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门外喊道:“来人,叫刑房吏进来”
那个正和马主簿说话的犬门吏很快走进签押房吏进来后,叶三轻声道:“把门关上”
吏将签押房的门关上后,躬身行礼:“大人叫属下何事?”
叶三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这会儿叫你进来,他们看见你把门关上,你说他们会怎么想?”
“不是大人叫属下把门关上的吗?”吏一头雾水
“是啊,是本官叫你关的,那马主簿这些人知道是本官让你关的吗?”
“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现在他们还会相信你吗?还会是铁板一块?他们必以为本官要将你革职,你怕了,就想投靠本官把门关上,说明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说他们会怎么想呢?”
“哈哈哈,太妙了妙极了”杨秋迟在一旁大笑起来
第二百九十七章油水
看着杨秋迟大笑,吏慌了神:“大人,是属下自己不慎将大写成犬字了,和马主簿无关啊”
“好,有种既然你仗义,不揭他们,那别怪本官革你的职-_w.o8.)”叶三眼神怪怪地看着吏
“大人,给属下一条活路,属下这职位可是花银子买来的,要是被大人罢了,那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吏哭丧着脸道
这时旁边的杨秋迟插话:“大人,他这句话说的是真的,吏油水很多,按规矩任吏最少要给前任吏一千两银子买缺”
叶三也吃了一惊,一千两银子转头看着吏:“本官罢了你,刑房吏买缺的银子怕是没你的份喽,你说那买缺的银子会给谁呢?”
“大人,别介,给属下一个改过自的机会,属下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待乳孩儿,大人”吏慌了神,急忙求饶
杨秋迟在一旁不紧不慢地道:“这种情况一般是知县和主簿平分,不过,这会儿大人和主簿说不到一块儿,尿不到一个壶里,刑房吏职位拍板的是大人,这银子可就是大人一人拿了”
吏这才意识到再撑下去,全部油水都是大人的了,没了回旋的余地:“大人,您要是这样做事做绝,杀鸡取卵,大伙都不会服你”吏的话里有了威胁叶三的余音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叶三不想再搭理吏,撵人了
吏忐忑不安跪拜后出了签押房
“杨兄觉得这样管用吗?”
“兄弟怎么做官,我不便干涉,只要有油水,能维持下去就可以,收取油水已是半公开的秘密不然做官的都要去要饭了”
“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放那恶人一马的理由”叶三也悟出了做官的玄机吏不会束手就范,就像自己故意把自己*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和这些跳梁小丑斗来斗去一样,其乐无穷,这也是做官的一种姿态既要做的有营养,有深度,还不忘再给马主簿加点料
叶三在签押房坐到钟响划酉下午五点到七点,各官员和各房吏到签押房交待文工作后散了,才叫来跟班
跟班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大人叫小的有什么吩咐?”
“刑房吏家你认识?”
“认识,认识,前清街拐弯就是”
叶三从案上拿起一张白纸,放进一个信封:“你把这封信送到刑房吏家里”
跟班接过信:“小的这就去办”
“事办砸了,你就撅着屁股在堂口等着,有人拿板子伺候”
跟班急忙将信封放进贴身的衣服里:“小的明白”
叶三心道,你能明白,就不会干跟班了一会儿马主簿去问吏,知县派人送什么来了?吏拿张白纸出来,他马主簿能信吗?倒霉的是吏,心里当然很不爽,他就是多长几张嘴,也要马主簿信他才行啊捻子下到这份儿上,他们又能玩出什么花活儿来才是叶三最关心的
叶三散堂回到后宅,吃过晚饭,就去了杜芳华房里,因白天堂上的事斗的不亦乐乎,叶三也很爽,就多做了些事不久,杜芳华就气若游丝地讨饶了
“老爷,妾身快要死了,年纪大了,不行了”
“胡说,没听过三十不浪四十浪,五十还在浪尖上,六十拍在沙滩上,你才多大年纪就不行了?”
“老爷,真的不行了,等妾身养几天,下次多做点”
第二天,叶三照常坐在签押房,看着各房报上来的文和账目,叶三还真怕他们在账目上做手脚,把油水都刮干净,没了他的份儿杨秋迟看着叶三做事认真的态度,嘿嘿地笑了
“杨兄笑什么?来帮忙看仔细一些,有什么疑点、油水指点一下”叶三确实信服杨秋迟做官有一套,遇到能令杨秋迟笑话的事,叶三当然不会放过,虚心请教才是王道
“大人不怕累死?这些账目你能看过来吗?”杨秋迟对叶三还是很关心的,遇到叶三做傻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要说出来
叶三急忙虚心请教:“请杨兄指点迷津”
杨秋迟白了叶三一眼:“公文和账目出了问题,按大明律,追究的是吏员的责任,关你县太爷屁事?抓抓重点,捞捞油水就可以了”
“什么是重点?”叶三当然不会放过学习的机会
“一曰课税,蒲台县每年按税收规矩上交六成,剩下的当油水提留,上峰便不会责难二曰刑名,维持本县平静无事,千万不要激起民变大人如果做到了,上峰如果还在行政方面刁难,那其他的官员就会看不下去,有言官就会出面管此事至于一些小节,比如这些账目,都是给别人看的把戏,没什么用油水该拿的都拿了,谁会记录在案?”
叶三越听越奇,随后做恍然大悟状:“那只要不激起民变,完成税收,怎么搜刮油水,怎么弄银子上面也不会管了?”
“只要没有太明显的把柄,一般不会过问如果大人得罪了上面的人,他们一般不会破坏规矩,等查到大人现不是自己人,顶多写篇文章谴责大人道德败坏,弹劾罢免”
“弹劾罢免?这也够呛还有什么重要的?”
杨秋迟指了指案上的一张公文:“就是这个最重要”
叶三拿过来看了看,上面说滨州知府上面亲戚过蒲台县境,县衙调拨十两银子到驿站,作为那个什么亲戚的路费”没什么啊?公文也看不出那点重要
“是银子少了,应该是五百两”
“啊差那么多?管钱粮的是县丞钱兴,难道是他们故意整我?***,我说他们怎么那么能沉住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坑我了”叶三到现在才知道钱县丞在暗中把他玩了,而且不着痕迹,让叶三感觉别人把他卖了,他还帮人家数钱,在这里认真地看账目,让那帮鸟人嘲笑自己是冤大头
“肯定是这样,而且省下的银子就当油水被他们分了,对上峰不敬的罪名却是你来顶了”
这下,叶三真的长了见识,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这帮小丑给坑了
“多谢先生指教”叶三对杨秋迟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改称先生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通奸
叶三在心里大骂县丞钱兴、主簿马忠给他玩阴的,且手段卑鄙下流他骂完了手下这帮混蛋,去严如嫣房里拿了一件青布长衣出了县衙,他要出去散散心,最好能找到找到这帮混蛋去去晦气,能出出气好
叶三上了大街,行人多起来,小商小贩叫卖声不断叶三背着手往前走,无心的在各个摊点,把一些小玩意拿在手里把玩,心里直琢磨怎么调教这帮混蛋这时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贩走过来,一边吆喝:“香甜酥脆的酥梨,好吃又解渴,卖梨……”
迎面走过的路人问道:“多少钱一斤?”叶三也走过去,拿起一个梨子左看右看,这梨子还真是好,没一个虫眼儿,看了就想咬一口,口水好像变成了梨汁在嘴里蔓延
小贩见有买主,急忙放下挑子:“五文,包甜瞧瞧,上好的梨,一个坏的也没有”
那路人还是个行家:“好梨坏梨是看不出来的,虫子都是从里面往外坏梨”
叶三无意中听到路人说的话,眼前一亮,喃喃低吟:“虫子都是从里边吃坏梨……”想到这儿,叶三放下梨子转身往回走,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慢慢形成那小贩见叶三放下梨子就走,以为叶三听到那路人的话才不买的,心里暗自怪那路人搅了他的买卖,脸上顿时流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不买就不要乱说话,你哪只眼看见梨子里有虫子”
叶三回到如嫣房里,开始翻箱倒柜倒腾起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老爷怎么刚出去就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如嫣见叶三在找东西,急忙走过来询问
“我的夜行衣放在哪里?晚上说不定能用上”
“老爷是不是上次审案吃亏了,要暗中找回来?现在外面的老百姓都说老爷是昏官,还不闭门思过,好好想想怎样做好政绩,是不是又想搞歪门邪道?”
叶三边整理如嫣递给他的夜行衣,头也不回地道:“你也太小瞧你家相公了,我怎么能干那下三滥的勾当?想玩我就好好陪他们玩,老虎不威,他们当我是病猫昏官好啊总比没官好你以为当今皇上能让我在这里安稳地做好官,再给我升官?我还没那么天真到了年底,来个什么御史就能把我整回原籍,卷铺盖滚蛋,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还不是一事无成?不如趁现在弄点银子,把那御史的腰包填满,才好继续做官现在的官场规矩我不是一窍不通,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老爷不会做盘剥百姓的事?”
“当然不会,老爷我想去黑吃黑,既然我要孝敬那些昏官,那我手下也要孝敬我这个昏官,你说是不?县衙那帮孙子是铁板一块,我在县衙什么也做不好,只能看着他们捞油水”
“是不是要劫富济贫啊?把我也带上”
“先别急,找好行头,有机会再说”
说机会,机会就来了第二天恰逢三六九,衙门放告,要审理一件通奸案走进签押房,处理了一些日常公事,叶三和杨秋迟一起去了二堂,准备预审几件以前压下来的案子主簿马忠走进来,站立一旁道:“禀大人,现有里长带着村民送来一对奸夫*妇,丁典史已经先行收押在县牢这是刚交上来的供词,请大人过目唉,真是痴男怨女啊属下恳请大人轻判,不然,女的很难再活下去”马主簿说话的神情有点不自然,不停地可怜人犯,自引起了叶三的注意
叶三接过来一看,很快明白马主簿心里不安的原因了案子就是一般的小叔和寡嫂日久生情的通奸案,没什么特别的可马主簿如此紧张,还亲自办理,热情的过份,并且不断的给奸夫*妇说情人犯刚送来,马主簿不可能那么快得到好处,那他为什么要帮人犯呢?马主簿可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小叔和寡嫂在村里通奸被人逮了个正着,已经画押招供,叶三也不想多事,回头问杨秋迟:“通奸罪怎么判?”
“杖刑,凡和奸,杖八十,男女同罪是脱了裤子打,女的受辱,没打死一般都会自尽”
“就是啊大人,女的打八十,早打死了大人,法外容情啊”
叶三看着马主簿着急的模样想起点什么,马主簿不是有个年轻貌美的寡嫂吗?难道他……
夜三,叶三一身夜行行头,跳进了马主簿住的院落,一间房屋的灯光刚好熄灭,叶三潜行过去,耳朵贴近窗棂,里面的声息清楚传进耳内
“冤家,今晚你还敢来?今儿审理的通奸案见到了?不怕有人把你也……”
“我怕什么?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再说了,色心比天大,谁让嫂嫂长得这样貌美?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世上还有比这美的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接下来的声音就不堪入耳了叶三蒙起脸,“哐”的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踹起寡妇门来真利落里面床上的人慌了,马主簿抱着寡嫂用被子遮住身体,指着叶三问道:“什么人夜闯官宅?”
“恕罪恕罪,不好意思打搅两位的好事了”叶三站在床前不远的地方,边打趣边看着两个狼狈尴尬的苦命鸳鸯
“阁下想干什么?小心本官要你的命”马主簿在床上确实不敢妄动,官吏通奸可不是一般的罪,名声扫地不说,在官场上是不要混了
“冷静,冷静,千万冷静,别动否则我喊一声,肯定有很多人愿意来看官老爷和寡嫂通奸”
“阁下想怎样?要钱,我给要银子,我有”马主簿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和目的
“简单,这里有张纸,你只要在上面画个押就可以了如果大人不愿意,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看到大人和寡嫂光着身子在一张床上”
“好,我签押”马忠接过叶三递过来的毛笔,毫不犹豫在纸上画押,又按了手印叶三拿到纸,小心折好,放进口袋里
“明天带足银子到顺风楼,有人会把纸还给你告辞”
叶三转身从破碎的门扇上走了,心道这好看的梨子里还真有虫子,这不就抓到一只*虫,回去明天等着收银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棋子
叶三回县衙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早起做早点小贩的吆喝声,让叶三感觉到生活气息的时候,心里充满了莫名的伤感一个县太爷半夜去踹寡妇门,虽说是别人不是在先,可自己也不见得光明磊落,做这样的事情总非自心所愿,到底我在做什么?和他们这样争斗有意义吗?自己就像偌大棋盘中的一粒孤立的棋子,没有作为就会被人吃掉他们肯定也看出自己是一粒孤子,当他们看出这粒棋子有威胁的时候,就会尽力绞杀,现实是何等的残酷
叶三在脑中猜测周围各人的想法,想着如果这县太爷做的太狼狈,恐怕不会有人主动对自己示好现在马主簿有把柄在自己手中攥着,是该管管下边这些人的时候了,否则自己今后将寸步难行马主簿这号人不过是鼠目寸光的老油条,自以为经验老到,要是和他玩点鲜的,下下猛药,他就茫然了就像刚才把他堵在床上,还不是任我宰割的份儿?是该和他玩点他不知道的东西,玩官场也是要有水平的,黑道白道一起上,这才热闹
回到县衙,走进签押房,叶三二话不说,便下了一道公文,罢免了刑房吏没有任何借口,也不用什么理由,知县有这个权力,叶三做到了两手都要硬,黑硬白也硬这道公文如一块石子投进了一滩死水,立刻激起层层涟漪本来马主簿等人都以为什么事情都过去了,来的知县已经服软,做什么事情都服服帖帖,顺着他们的意思,他们捞足油水,却让知县顶缸,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却不料知县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众人纷纷猜测知县的用意连杨秋迟也疑惑不解,不知道叶三玩的是哪一出
“大人这手棋,老夫实在没看明白,大人是不是想……”
“本官可不是随意落子的人,小小吏竟敢算计知县,让本官出丑,枪打出头鸟,他不滚蛋谁滚蛋?现在不是本官不给他活路,是他们不给本官活路,兔子急了还要人呢”
杨秋迟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理是这个理,大人避重就轻和这等小吏计较,这招棋落了下乘啊”
叶三笑了笑:“下棋落子,没有下乘上乘,只要这棋子有效就行”
杨秋迟叹了口气:“老夫可不觉得这棋子能见效”杨秋迟说的效果是震慑下属,而叶三的目的是为了挑起马主簿等人窝里斗既然做官如下棋,下棋就要连子,没有争斗怎么能顺理成章呢?
不出叶三所料,马主簿和吏同时走进签押房吏一脸哭丧像:“大人,看在小的是大人下属的份儿上,给小的全家老小一条活路,小的给大人磕头了”吏跪在地上讨饶叶三看了一眼旁边的马主簿,没说话,那眼神自然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马主簿身上
马主簿一看,立刻呵斥吏:“不懂规矩的东西,你是自作自受”马主簿在推卸责任,正中叶三的下怀,心道很快你也要自作自受了
“小的知错了,大人不计小人过,饶小的这一回”
“可惜这公文已,怎么说都晚了”说完,叶三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本官回内宅了”
“恭送大人”马主簿和吏失望地看着叶三离去
叶三回到内宅,见了如嫣说昨晚的事已经办妥,让她放心,就拉着她去了饭堂和薛纷飞杜芳华吃晚饭,吃过晚饭,就在前院的石凳上坐下周围的环境很静,只有县衙偶尔传来的梆点声如嫣给叶三端来一壶茶,见叶三在沉思,便没有打搅她轻叹一声,知道相公这知县做的也不顺心突然,如嫣看见叶三眼角滑过一滴泪珠,让如嫣吃了一惊,相公这是怎么了?呆呆的看着叶三的眼角,无法明白这一滴泪包含了什么东西然后悄悄退了回去,叫来严如嫣和杜芳华,三个女人在后院低语起来
其实叶三只是在回忆来到大明的一切往事,动情之处不免流泪,有些事是不便和任何人说的,每个男人多多少少心里都会有一切永远不会说出的事,却会独自在温习看似不可理喻,但这就是男人的特色,无疑叶三也不例外夜幕拉下,叶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沉迷在回忆里
顺风楼的一间贵宾房里挂着字画和丝竹乐器,虽然陈旧,却另有一番滋味叶三展开那张宣纸,看看马主簿的画押手印,就这个就够马主簿喝一壶的
没等多久,马主簿果然如期而至,他的到来自然也是为了那张宣纸但他看到叶三的时候,没有任何惊讶,好像知道昨晚的事就是叶三干的可叶三就像刚看见马主簿一般,主动打招呼
“原来是马主簿来了,请坐下说话”
马主簿一脸的恭敬:“大人在此,下官哪有座位,不敢,不敢”
叶三心道这厮脸皮也真厚,知道犯事了就这样一副嘴脸,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
“大人,那个……什么……”
“是画押……”
马主簿脸色一变,急忙打断叶三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来给他架势的皂衣吩咐道:“你们先下去,不叫你们不许靠近,本官和知县大人有话说”
皂衣关上房门,马主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下官上有老下有小,八十老母在堂,啼哭小儿在床,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能把此事说出去,下官就是大人的一条狗,您让我咬谁我就咬谁,大人说东我不敢往西,大人说打狗我绝不撵鸡”
“得了得了,省省怎么都是八十老母这一套,能不能换点鲜的看你这样,说不定心里早就把老子骂上千遍了”
“大人看您说的,老虎拉车谁赶敢啊下官心服口服,心服口服”
“真的?”
“千真万确,如果有半点口是心非,就让下官五雷轰顶,暴尸荒野,生个孩儿没*……”
“打住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官原本想,你处处和本官过意不去,这次总算让我的人抓住你的把柄,只要交上去,本官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马主簿嗵嗵地磕着响头:“大人,冤枉下官了不是?下官如何敢和您过意不去?都是钱县丞指使下官这么做的,以后下官再也不听那狗屁县丞的,下官惟大人马是瞻”
叶三慢慢地踱着方步,故作沉思犹豫状:“你是让本官放过你?也是,就算放翻你一个,打草惊蛇,那狗屁县丞有了防备就不好弄了,不如把你当作一粒棋子去害害县丞也不错”
“大人高明啊下官愿做大人的棋子”
第三百章贿赂
叶三不再和马主簿墨迹,该办正事儿了:“想做我的人就要懂我的规矩,你们把银子都独吞了,让本大人喝西北风,本官想在顺风楼大吃一顿都捉襟见肘,这可怎么办是好啊”叶三开始隐晦地索取贿赂
马主簿急忙把身上所有银子银票都掏出来,双手奉上:“大人,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大人笑纳”
叶三一把抓过来,数了数,才几百两而已:“果然的小意思,在顺风楼吃一顿大餐就要几十两,你说我能吃几天?”
马主簿头上顿时起了几条黑线,要是天天在顺风楼吃大餐,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这知县大人挥霍的
叶三看了一眼马主簿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道:“这么个吃法也不是个办法,对了,马主簿你知道把整个顺风楼买下要多少银子?”
马主簿的脸黑了:“大概要几十万两……大人,就是把下官的家底全卖了也没那么多银子啊”
叶三点点头:“既然要贿赂本官,也要有贿赂本官的本钱现在你是本官的人,本官也不能太亏待你了不是?”
马主簿听罢长舒了一口气,如鸡啄米点头道:“大人说的是,谢大人体谅下属”
叶三又沉思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本官有个好办法”说罢勾勾手指,马主簿急忙把头靠过去,两人现在都是一副狼狈为奸的样子:“这次上皇回京,开恩科,本县因无县令,把县试给耽误了,连童生都没有录取资格,上峰不是下公文补考县试吗?马主簿你在蒲台县人熟路子广,找家客栈,入住者一人收十两银子,住满也要给定金挂名号,都收应考士子的……明白本官的意思吗?”县试是参加乡试的前考,没有童生资格是不准参加乡试的,过了县试才正式踏入科举的正路,叶三是刚过来的人,比谁都明白
马主簿听罢吓了一跳,他当然明白叶三的意思,就是找个中介收银子,收受士子的贿赂士子们十年寒窗,一般不会为了几两银子影响科考,都会低头给银子,这贿赂拿的容易十两银子不多,可每年应县试的士子成千上万,那可就是几十万两银子但这种事一般没人敢做,大明文官治国,尤重科举,当官的为了银子什么都敢乱来,就是科举不敢乱来,抓住了就是死刑也许叶三科举吃到了甜头,这样大肆收受贿赂,要是激起士子的愤怒,只要有几个人告上去,收受贿赂的人就全玩完了马主簿暗暗捏了一把汗,这知县大人是不是刚做官不知道厉害?是不是做官做的不耐烦了?还是提醒一下为好
“大人,在科考上动手脚,太吓人了,大人三思”
叶三一瞪眼:“怕什么?不是让你找客栈吗?万一查下来,找人顶罪不就万事大吉?”
“这……”马主簿这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是用阴招对付叶三的好机会,被叶三抓着把柄就如头上悬着一把利剑,马主簿当然想把这把利剑摘下来想到这里,马主簿立刻改变口气
“那下官就试试?”
叶三似笑非笑地看着马主簿:“你可别耍什么花招”
马主簿立刻点头哈腰:“下官不敢在大人面前卖弄,办成办不成,都会给大人回话,下官一定小心翼翼,把事情办的滴水不漏”
“一定要小心,专心办事,别想歪点子,把事办好了是正事”
“下官明白”
叶三在蒲台县讨论贿赂问题,比京城的那位人物真是小巫见大巫,不是一个档次自从朱祁钰把叶三下放蒲台县后,去了一块心病,现在考虑在京都还有谁是他皇位的威胁者,一想之下,还真有一位对他皇位延续能造成直接威胁,那就是太子朱见深太子朱见深虽然年龄尚小,但却是朱祁镇的儿子,而不是他朱祁钰的如果今后太子继承大统,那天下还是朱祁镇的天下,那他朱祁钰玩了那么多手段不是白玩了吗?不行,大明帝国的继承人说什么也要换成自己的儿子朱见济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在龙椅上坐下去可做这件事很难,不是一般的难因孙太后一直挡在面前,并明言将来大明帝国一定是朱见深继承皇位,虽说可以耍赖不认账过了孙太后这关,可得不到大臣们的支持也是惘然要大臣们支持他,谈何容易
朱祁钰苦思冥想不得要领,还是问了兴安太监兴安果然给朱祁钰出了一个历代绝无仅有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馊主意——贿赂
朱祁钰可是名正言顺的大明皇帝,皇帝贿赂,贿赂谁?就是让叶三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皇帝竟然贿赂大臣由此可见,叶三收受贿赂,简直太小儿科了朱祁钰贿赂的银子是不多,就一百两银子,和叶三相比也是小儿科可贿赂的人数却是叶三难以比拟的从内阁成员开始,辅陈循、次辅高毂、阁员商铬、江渊、王一宁、萧锑每人一百两银子六部九卿每人一百两,以下官员递减皇上贿赂大臣真的空前绝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弄得内阁受贿不是,不受也不是受贿,这银子也太少了,皇上也太抠门了不受,那是不给皇上面子,是不是不想干了?如此贿赂真是让人啼笑皆非,匪夷所思感叹良久,这些大臣们还是受贿了,谁让人家是皇上呢?皇上给的钱不能不要,这可不是讲廉洁的时候,想两袖清风就得一边站着去可收了皇帝的银子就要给皇帝办事,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他们都心知肚明朱祁钰的意图,那就是改立太子,把朱见深撤下,把朱见济顶上去
朱祁钰贿赂大臣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满朝文武都建议马上改立太子,没一位不同意的,就是以往朝议也没有这样心齐过,真是罕见这难上加难的事真让朱祁钰办成了,景泰三年,皇太子朱见深被废,乳口小儿朱见济继任太子
朱祁镇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第三百零一章出题
回到家里,马主簿关了院门,把他堂弟马勇叫来,当着马勇的面把叶三的祖宗八代都翻出来骂了个遍,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才稍稍出了一肚子的气马勇不知道他堂兄在骂谁,以为在骂他,心道你骂我什么就等于骂你自己,你爷爷是我爷爷,你奶奶是我奶奶,懒得理你见马主簿骂到后面,感觉不对劲了,骂人也没有骂到口吐白沫的时候,还气得吹胡子瞪眼
“堂兄在骂谁?谁能把你气成这样?”马勇憋不住了,还是问一下的好,免得自找挨骂
“我骂那***叶三”马主簿又把能日的动物全部用在叶三身上
“那上任的知县不是让堂兄给收拾是服服帖帖了吗?”马勇听了一愣,在蒲台县谁不知道他堂兄把任知县玩的团团转,怎么在家里就骂上了
马主簿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又把门关上骂道:“那驴日的要我找个中间人收县考士子的贿赂,你说说,好事不找我,这掉脑袋的事就找上我了,如果不是有把柄被他捏在手里,老子才不鸟他”
马勇大吃一惊:“任知县敢在县考中舞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也不算舞弊,就是找家客栈,放出风去,威胁考生不在客栈住或不预定房间就可能落榜”
“这也是有风险的,不是什么好做的事这些考生只要有人上告,同样也是要杀头的”马勇心里直打鼓,堂兄不会是看上我那间蒲台客栈了
“你不是开了家客栈吗?生意还不怎么样,如果在你那客栈事,你一口咬定的叶三指使你干的,不就什么风险也没有了”马主簿还真把好事罩在了堂弟头上
马勇一脸苦笑,思考良久:“就是栽赃任知县,我也脱不了干系,他事而我们没事,知县也会怀疑是我们做的手脚一气之下来个鱼死网破,我们也一样跟着倒霉”马勇还是不敢下水,他不知这水的深浅,是浑水还可以摸一把,可这水太清了
马主簿猛喝一口茶,嚼着喝入口中的茶叶:“那***叶三抓了我的把柄,就算牵连上我,一同获罪,他叶三是知县,又是主谋,大罪他扛着,老子是从犯,大不了来个杖刑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弄死那狗官才是大事”
马勇见堂兄的狠劲儿,恨不得把叶三撕碎了,还是劝一劝,别把自己卷进去:“既然堂兄有把柄在知县手里,他就会把你当自己人知县来乍到,也是无人可用,何不退一步,与他联手……”
“你懂个屁我在他手下不过是一条狗,什么自己人?狗屁我如果失势了,以后还有多少油水可捞?”
“那好,我们先串通好供词,统一口径以防不测”
蒲台县的县试应该在叶三上任之前举行,可长久没有知县给耽搁了知府衙门便下了公文,责令任知县叶三在九月间补试县试一般都是知县出题,这下叶三又遇到难题了,自己肚子里那点墨水他比别人清楚距县试还有十几天,叶三把被他翻看的破烂不堪的四五经打开,在心里构思题目叶三虽是半道出家,但怎么说也是科班出身,给小学生出题规则熟知,难就难在出题的难度如果他像那混蛋商铬出题刁难,还不被考生骂死太简单了,就会被同僚诟病耻笑前几题都很简单,写五言六韵,两道四,难就难在最后一道议题,县试的考生年龄层次不同,有大人有小孩出大人的题,小孩就遭殃了出小孩的题,他可就栽了这咋办?叶三想起前世考试卷上都会出现附加题,可做可不做,不做不影响分数,能做出来给加分这下好办了,叶三出了两道题,八股议题注明十六岁以上做附加题,十六岁以下做简单的嘿嘿嘿,太有才了
叶三一身轻松,伸了个懒腰,走出二堂皂衣见叶三出来,忙打了三点钟声,表示大人要进三堂了,闲杂人等回避堂下衙役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听到钟点看到叶三,急忙回避叶三见此心道:这帮人肯定听到了马主簿的亲戚开客栈收取考生银子的事,恐怕县衙里很多人都知道了虽然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都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在议论纷纷叶三垂着一条伤残的左臂走来,准备回去换衣服,他也想出去看热闹叶三垂臂走路已成习惯,没人知道他那条左臂伤残到什么程度,这是叶三的秘密
叶三出题完毕,心境特好,换好衣服出了县衙,径直去了前街蒲台客栈这客栈就是马勇开的,现在可是门庭若市,可见平日没少收银子
考生在应考前都涌进县城,家境殷实的有童奴仆相随,城里客栈都爆满蒲台客栈人满为患,住不上的都交了定钱银子买个房号就走
叶三走近客栈,听两人在说话,就靠了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听说在这里住能晓得考题,多给银子就知道的多,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真的你知道这家客栈是谁开的吗?”
“知道,蒲台马勇,是县主簿的堂弟”
“这不结了,县太爷出题,主簿能不知道?”
“说的也是只是有一点不懂,这主簿也太大胆了,科举也敢来这套?”
“这只是县试啊老兄,你不想考,捐粮就可以取得童生资格,县太爷也希望本县能多出童生,不会过问的”
叶三听到这儿,感叹马主簿还真敢整,连假考题都敢卖考题今天才出来,也就是说只有自己知道,这儿早卖上了,马主簿你死定了再听下去,狗官就出来了,两位开骂,连叶三叶县太爷也骂了进去
叶三渐懂为官之道,做官不一定做好官,但一定要让百姓误以为你是好官,不是官的政策不好,而是下面的官吏不好好执行
叶三回头看了一眼蒲台客栈,心道:反腐倡廉,扫黄打假就从这儿开始
第三百零二章反贪
叶三高举反贪反腐,扫黄打假的大旗是在县试临考的前三天这一天是杨秋迟先忍不住了,找个没人的机会就问叶三
“蒲台客栈的事,大人知道?”
“路人皆知,本官听说蒲台客栈的东家是马主簿的堂弟,打着县衙的旗号干贪污的事,真是太过分了”
杨秋迟不知道,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明目张胆在科举上动手脚,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会干这样傻b的事,这事让杨秋迟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叶三指使的
“老夫实在想不通马主簿在干什么,难道是借此举挑衅大人的威仪?这不是鸡蛋碰石头,老鼠舔猫b……哦,找死吗?”杨秋迟不小心说了粗口
叶三揉捏着太阳穴,皱眉苦想:“本官这两天也在想这件事,本来早该出面反贪了,可又怕马主簿设了什么圈套儿让本官去钻,就想摸清楚再说要知道本官一到蒲台就被马主簿玩的够呛,此人官场经验老到,心思缜密,不得不防啊”
“难道说他身后有人?上边暗中支持?如果真是如此那就难办了这不是明摆着是冲你来的吗?马主簿此人不足为虑,不过是靠精通官场一些小地方的规矩,给大人来些雕虫小技罢了,他有多大能耐给大人下套儿?大人只管反贪就是”
叶三心道:反贪就在今天,客栈银子也收的差不多了,最起码这几天忙活没做赔本买卖
这时,公门典吏官员都画完卯,开始干活叶三升堂,这时间还早,升堂为早堂,一般不审案,只是县衙内部议事吏房先将一日行过公文状子,依数逐一禀报叶三,然后用印催办公事,叶三现在已经能很娴熟顺畅处理这些杂务
处理完这些公务,叶三扫了一眼堂下:“本官获报,县前街蒲台客栈冒县衙之名,倒卖假考题,收受考生贿赂,此等恶行,简直无法无天”
叶三突然说出这一番话,马主簿迷惑不解地看着叶三,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底下的人猜测那客栈说不定是马主簿授意才敢这么干,因为客栈是马主簿的亲戚开的,这时候知县动怒,都感觉马主簿太过分了,这不是骑在知县头上拉屎吗?太没把知县放在眼里了
叶三冷冷地看了马主簿一眼心道:我他妈忍你很久了,现在该让人看看谁给谁下马威,让所有人都知道,包括钱县丞,和知县作对是什么下场
叶三一拍惊堂木:“刘捕头”
堂下站立的刘捕头见大人叫他,知道好戏开锣了,当即一挺胸膛,一脸正气,走上堂前,抱手行礼:“属下在”
“即刻带领公差,把蒲台客栈一干案犯抓到县衙审问”叶三提笔蘸朱砂写牌票,交给刘捕头吏见知县大人出了正式牌票,立刻备案
马主簿感觉不对劲了,一脸恐慌,左右无计可施,他还不敢在大堂上公然和叶三唱反调客栈收受考生银子,上面还不知道,没有派人彻查,蒲台县一把手是知县,马主簿没资格攀咬叶三对于叶三这样干,马主簿一脸苦相,像咬了一口黄莲一般难过于是向堂门前一个皂隶递了个眼色,皂隶会意,跟着刘捕头出了县衙叶三眼尖,将马主簿的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没有点破刘捕头带着一队皂隶直奔蒲台客栈
“行人闪开”刘捕头手按刀柄,驰马狂奔,在闹市横冲直撞,把前街的地摊小贩冲的鸡飞狗跳刘捕头找到了感觉,这才是县衙捕头的威风勒住马头,用马鞭一指客栈大门:“将客栈东家、掌柜、小二、大厨、洗菜的、刷碗的尽数拿下”几个皂隶听罢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见是客栈的人就抓
马勇在后堂听说前面出事了,急忙跑出来:“什么人在此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皂隶因惧怕马主簿,条件反射地停手往后退,将刘捕头顶到前面刘捕头手拿牌票,冷眼看着马勇心道:都什么节骨眼上了,还仗势欺人,是不是脑袋有尿?跟马主簿混也该混到头了看见没?牌票眼瞎了?这可是正宗的县衙朱砂牌票也就是现在的逮捕令
“马掌柜,本差奉知县大人令,前来拿人,跟本差去县衙走一趟来人给我绑了”刘捕头有牌票在手,可不给马勇面子,又怂恿手下上前绑人
“都给我站住老子要看看谁敢动一动”马勇大吼一声,在马主簿的积威下,皂隶又站住没人敢动
“大胆马掌柜敢拒捕?可知拒捕者杖二十,伤公人一个小指头,斩听清楚没?砍头就你脖子硬是怎么着?兄弟们,给我上”皂隶听罢又要扑上
马勇心想有他堂兄撑腰谁不买账?就这小小的捕头也敢炸刺,反了他一招手,身后的家丁打手都冲到马勇身前,眼看就是一场群殴先前接了马主簿眼色的皂隶急忙走到刘捕头身前:“老大,这马掌柜也是自己人,待兄弟给他说几句,这事儿就成了,何必大动干戈”
刘捕头哼了一声没说话,那皂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走到马勇面前,趴在马勇耳朵边低声道:“现在不可冲动,主簿让小的带话,这次他护不住你了,让你别乱说话,主簿自会搭救你”
马勇自然认识这皂隶,是马主簿的人,这才一挥手让家丁下去
“上哪去?都给本差绑了”皂隶一拥而上,绳捆索绑,一会儿都搞定了刘捕头派人看好柜台,等知县下令清缴赃款
叶三坐在大堂上,眯着眼俯视着堂下的官员皂隶,下边的都不敢吭声大堂上静悄悄的,谁不小心放个屁都听得清清楚楚叶三在等刘捕头回来复命,一言不,显得高深莫测,无人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下面该如何做马主簿是汗流浃背,不知所措,只感觉这个身有残疾的知县越来越难以看透,这个任知县到底想干什么呢?
第三百零三章无私
正当叶三在大堂上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刘捕头走进大堂:“启禀大人,案犯尽数拿到,请大人示下-_w.o8.)”
“来啊带主犯上堂问话”叶三话音刚落,皂隶将上枷带锁的马勇押上堂马勇一上堂,就四下张望,当看到马主簿站在大堂一侧,大出了一口气,只要他堂兄在,马勇就安心了许多县衙衙役这时擂响堂鼓,依例大喝:“堂上案犯,跪下”两侧皂隶板子戳地有声,拉长声:“威……武……”
马勇本来想来个威武不屈的造型,昂头挺胸藐视公堂,突然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还没等他跪下,叶三的惊堂木响了:“大胆刁民,身无功名,藐视公堂,见本官不跪,当真无法无天,来啊给我打”从签筒里抓了几根签,也没看多少就丢到堂下:“用心了打,别糊弄本官”行刑班头听了前四个字,就晓得来的知县通晓他们这行的道道,不敢怠慢这可是大人明白交代的,不是小的们不通融,你马主簿连个屁也不放一声,我们可不敢再和大人作对班头捡起竹签,细数了一遍:“二十大板,用心了打”
大人的话下边都听的清清楚楚,皂隶大喝一声,按倒马勇,脱下裤子,露出雪白的屁股蛋子,一人举起板子就打,一人在旁报数,噼里啪啦混合着马勇杀猪似的惨叫声,没几下,屁股上一条条血痕崩着血滴子,马勇疼痛难忍,片刻工夫就昏死过去皂隶可不管你是真昏还是假昏,依然卯足了劲打二十大板打完,雪白的屁股蛋子像是穿上看一条红白相间的花裤衩一皂隶提了桶清水,对准昏死的马勇头上泼下马勇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呼痛不止,哀号着讨饶一边站立的马主簿一脸铁青,见堂弟马勇的惨样,心里哆嗦不忍再看,他心里明白,这是知县在杀鸡给猴看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叶三问了一句,马勇只顾呼痛,没及时回答,叶三又是一拍惊堂木:“还敢目无尊上,来人……”
马勇知道又要上刑,这知县也忒损了,不让喘口气就打,还让不让人活了?急忙讨饶:“大人,别打了,草民招了,什么都招”
“报上姓名”叶三伸向竹签的手停了下来,马勇已经臣服在杀威棒下,要是真打死了,这戏就没法再唱下去了
“草民马勇”马勇没敢再硬下去,那板子可是打在自己身上,好汉不吃眼前亏,等缓过劲来,他堂兄会救他的
一旁的吏手提毛笔,飞快地记录着大人的对话,恐怕拉下一字,不敢草乱,生怕有笔误
“来人,将住在蒲台客栈的应试考生带上堂来”
上来五六个考生,报了各自的姓名,将蒲台客栈明目张胆索取考生钱财和出卖假试题的事如实说出,并在证词上画押签名后退下
“案犯马勇,蒲台客栈可是你开的?”叶三的审问进入自己的轨道,已经没人能左右结果
“是草民开的”
“考生的证言,可是事实?你可认罪?”
“认,草民认罪”
“本官问你,收受考生银子是何人指使?”
听到叶三审问马勇何人指使,马主簿顿时紧张起来,他已经被叶三雷厉风行突如其来的手法搞晕了,一切事情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应对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有一件事情他是明白的,现在叶三想把他怎样就把他怎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叶三想收拾他,太容易了,一切主动权都在叶三手里,有各种手段让他马主簿在蒲台县消失如果现在站出来指证指使人是知县大人,那就要有很有力的证据,可现在不但没证据指证叶三,而且审案的就是叶三,光靠马勇在堂上攀咬根本不顶用不知道马勇供出谁,是最关键的
“是草民一人干的,没人指使”
“好胆你一个小小客栈掌柜,怎会有如此胆量?定是背后有人指使,给你撑腰,从实招来”叶三的这番问话,让在堂听审的考生和堂上的衙役官吏都觉得叶三大公无私,公事公办
“据本官所知,你是县衙主簿马忠的堂弟,可是事实?”叶三话音刚落,堂下一片哗然这知县也太无私了,居然在堂上把马主簿和案犯的关系说出来,绝没有官官相护这上任的知县就是官上任三把火,大公无私,是要整顿吏治,还是官报私仇?要拭目以待和上司作对,在上司面前放屁,头上拉屎,能有什么好下场?这次马主簿要玩完喽
面对众人口中的大公无私,其中的玄机只有叶三一人知道嘿嘿嘿,下面会无私马主簿见叶三要对他下狠手了,他这才明白是上了叶三的套儿,暗骂自己是蠢才,这么明显的套子都没瞧出来,现在知道也晚了
“草民是马主簿的亲戚”这关系众人都知道,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堂上的气氛顿时怪异起来,都看着叶三如何审下去叶三故意看了一眼马主簿,马主簿心里慌,心里有一个念头转来转去:叶三本来就有把柄在手里握着,想搞我也不必多此一举啊,想二罪归一,彻底地玩死我,也太很了,我们没杀父夺妻之狠啊至于吗?要是叶三想杀鸡给猴看,让钱县丞琢磨不透他,这招可够阴的
来不及多想了:“大人,绝不是下官指使的,下官一点也不知道”
叶三听罢,很蔑视地看了马主簿一眼心道:你马主簿终于上套了,真没见过大世面,就这么点斤两还敢跟我斗,整不死你小样儿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你看你说的那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是你指使的,亲戚收脏银,全县都知道就你不知道,谁信啊
叶三没再追问下去,他意不在此,他要把无私的作风加淋漓尽致的彰显下去
第三百零四章脏银
蒲台县衙大堂之上,叶三步步紧*:“马勇,本官问你,蒲台客栈收受的脏银和马主簿有没有干系?”
这次马勇回答的很快,他怕叶三再把竹签乱扔:“没有,绝对没有干系”
叶三又把手伸向堂案上的签筒,马勇的脸立马变得煞白,要是再用刑,这条小命就搁这儿了,他大张着嘴没等他喊叫出来,叶三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马勇,要是本官再用刑,只怕会被人说本官严刑*供待本官收集了证据,定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将马勇押回大牢,择日再审现在本官宣布如下:籍没案犯马勇脏银、账册,按账册姓名归还考生钱财没有人认领的,由县衙采购米粮,开义仓,赈济灾民”
堂下考生大声叫好,考生的利益得到保护,叶三的清名一天之内如日中天
叶三站起,抱拳面对北方:“本官代天子牧一方百姓,愿治下老有所养,幼有所爱,言路畅通,安居乐业本县虽肝脑涂地,呕心沥血,在所不辞退堂”好漂亮的结束语,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长长的四通鼓响,众官吏齐声大呼:“叩谢皇恩”叶三在欢呼中退出暖阁走下堂马主簿急忙跟着叶三进了签押房,屏退左右,关上房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叶三坐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别以为本官不知道,哪晚你和人在家中密议,哪晚你和你嫂子睡觉,什么时候办事,本官都知道”
叶三当然不知道马主簿的事,只是诈一诈他,让他有所畏惧至于马主簿和嫂子睡觉,这种事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但是叶三这样说什么都了如指掌,说什么都一清二楚,马主簿却无法判断真假,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处在恐惧中,因为人总是恐惧不知道的事,一旦知道了事情原委,就不怎么害怕了
马主簿冷汗下来了,他不知道叶三还知道他多少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骂老子,骂多长时间我都知道还想用阴招坑老子,老子不先下手为强,还等着你下套儿让老子钻吗?”叶三说的话当然都是他的猜测,反正□□□不离十,吹呗可马主簿听了就不一样了满脑子想着自己家里什么人可能被叶三收买,什么人可能会成为叶三的眼线难道说自家嫂子也和叶三有一腿?有此可能,那把柄就是和嫂子刚办事的时候被叶三抓到的
马主簿想到这儿,急忙爬过来,抱住叶三的大腿,声泪俱下:“大人,给下官一个机会,今后如有二心,就全家死绝,五马分尸,五雷轰顶,五脏全烂,不得好死头上长疮,脚底流脓,寡嫂被奸,生个孩儿没*……”
“又来了,能不能换点花样?不过这次比上次有长进”说完,叶三笑了笑,扶起马主簿,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本官也不是把事做绝的人,好好替本官做事,本官包你无事”
“谢大人,您老人家原谅下官了?大人真是下官的再生父母,今后下官就是大人的一条忠实的狗,大人让咬谁,下官就咬谁”马主簿彻底被叶三驯服,什么恶心的话都说的很流利
“好了,有完没完?今后就看你的表现,记住喽事情有一而再再而三,可没听说过三而四如果你想陪本官玩,本官奉陪到底”
“不敢,不敢”
“这样,给你一个机会,这件事情本来就没有证据牵连到你,只是道听途说不过脏银是要追回来的,不然无法向考生交代不是?”
“是,是是”
“现在由你去收缴脏银,你可要办好喽”
“下官一定竭尽全力,不少一文脏银”
“好,本官拭目以待,马勇可是重犯,籍没家产是板上钉钉的事,本官大公无私,你可别私藏脏银,啊?这个……你用心了上缴,用心了造册,你地明白?”
马主簿点头如捣蒜,心里却肉疼不已,能不明白吗?用心了把脏银往大人这儿送,用心了把账册做的天衣无缝
“多费些心神,把心放宽了,有你的好处今后不要在本官面前装b,以后骂老子捡好听些的词儿,听到了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今后为大人马是瞻”
叶三在马主簿恭送下出了签押房,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啊做文官比做武官强太多了,武官打打杀杀,血腥无比,文官天天斗乐子,斗点子,下套子,真是太有想象力了,给力哈哈哈今晚就去试探一下成效,看看钱县丞有什么反应
叶三回到后宅,换了一身青布衫,没带跟班,独自向含香阁而去含香阁的蒲台县唯一的一家风月场所,而钱县丞的独子是这里的常客,叶三打算今晚就拿钱县丞的独子做试金石
含香阁一到晚上就热闹非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不管蒲台县出了什么天大的事,这里都是一片太平盛世叶三刚走到含香阁大门口,立刻就被两个女人拉住
“好俊俏的后生,让奴家今晚陪陪你?嗯……”一个女人上来就嗲,在门口拉客的绝不是什么好货色没等叶三说话,另一个就不乐意了
“是我先看到公子的,快放手”
“这位公子在街头,本姑娘就看见了,有你什么事?”
叶三生气了,感觉自己倒成了卖身的,成何体统
“争什么争?也不先问老子愿意不愿意,老子可是冲着含香阁头牌来的”
这两位还没打掉,又冲过来两位:“这公子本姑娘瞧上了,今晚免费陪公子,你们也不照照镜子,都闪开了”
叶三还没来得及搭腔,楼上又跑下来一位:“去去去,都玩蛋去本姑娘今晚倒贴五两银子陪公子”
叶三真是狼狈不堪,没想到含香阁的姑娘如此生猛,他没到过这样的场合,现在可以肯定,今后饿不死了
第三百零五章试探
叶三到含香阁还没进门,就被含香阁的姑娘缠住了并且还不止一位,还有上升的趋势,叶三的身价暴涨,都赶上含香阁的红牌了
“都给老娘住手,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老鸨被惊动了,出来一看就认出是知县大人,说着就要拜倒行礼叶三连忙扶起,低声道:“今晚是消遣,没公干不过,本官只要含香姑娘,她们有点太热情了”叶三没办法,直接找老鸨解围,谁让你没事找事还这地儿瞎转悠
“好的大人,含香一会儿就来”老鸨也很有眼力劲儿,急忙出来挡驾
“只要含香姑娘来,本官银子照给,绝不会少一文”叶三也让老鸨放心,本官不是来吃白食的
老鸨谦让两句刚走,从门外进来一位锦衣绸服的公子哥,看到叶三便问道:“怎么今天换茶壶了?以前的大茶壶可不是你,来的?”公子哥没认出叶三,叶三倒认出他试探钱县丞的媒子来了
“我是大茶壶,你就是城隍庙街边唱戏的”
锦衣公子见叶三无礼,顿时大怒,指着叶三的鼻子:“说你大茶壶是抬举你,把狗眼睁大些,先认认老子是谁?”
“回家照照镜子自己看,就你这左眼不中用,右眼看人低,满脸是鼻屎的样儿,够恶心人的”
周围围观的姑娘听到叶三骂人够损的,本来对叶三印象就很好,都帮着叶三哄堂大笑起来
锦衣公子面红耳赤:“俺爹是谁知道吗?”
“王八”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又是一阵哄笑
“谁?是谁说的?有种的站出来告诉你,站稳了,听好了,说出来吓死你”
“是钱县丞?”叶三明知故问
“哼”锦衣公子没搭理叶三,翻着白眼,就等着叶三哭爹喊娘求饶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动静,回头一看叶三一脸的无所谓,根本没把他当盘菜,只有硬着脖子瞪着叶三:“既然知道本公子的身份还不快滚?今晚大爷有事,懒得和你计较”
老鸨见钱公子对知县无礼只怕钱公子不认识任知县,急忙把钱公子拉到一边
“钱公子,这位爷来的比你早,小女含香今晚只怕没有时间陪公子,望公子见谅”
“什么?本公子到含香阁什么时候等过?是你不把本公子放在眼里哼信不信本公子把你这座小庙给拆了?”
“对不住啊钱公子,咱们做生意要讲究个先来后到,讲究个诚信不是?”
钱公子绝对是一个讲究面子而不讲究诚信的人,当面被老鸨下了脸子还是第一次,下不了台就放狠话:“好不错,今晚不给本公子面子,那你们都给我等着”钱公子咬牙切齿,愤然离去叶三摸出一锭银子塞进老鸨手里既然要试探钱县丞,激怒钱家公子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叶三需要的结果,这银子花的值
钱公子回到家里,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出,把家里的家丁全叫来
“*家伙,本公子要出去乐和乐和”
管家大惊:“少爷,这是要干什么去?”
“少废话,叫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干什么?”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准备”管家离开准备家伙,顺便向少爷的跟班打听出了什么事,才知道少爷在含香阁丢了面子,想*家伙去找回来而让管家吃惊的是,有个跟班认出下少爷面子的人好像是上任的知县,可看穿戴又不敢肯定,就没对少爷说上任的知县在蒲台县名动一时,这还了得?老爷早就放出话来,在蒲台县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招惹来的知县管家马上意识到,这事不能依着少爷的xing子胡来
当钱县丞听到管家说自己的独生儿子要*家伙去含香阁找知县晦气,找回面子,顿时勃然大怒,叫来儿子一顿臭骂,两个耳光落在脸上,这小子老实了
“你个混账东西,今天差点闯下大祸你知道吗?脑子有尿啊敢去招惹知县,你活腻歪了?你以为你是谁啊”钱县丞气不打一处来,自从马主簿被叶三下套整治的没了脾气,钱县丞也不敢太嚣张,胳膊拧不过大腿,这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老爷子,在蒲台县还有谁能给你找麻烦?那知县算那根葱?上边不是要整他吗?”
“你懂个屁真是个不成器的败家子上边为什么要给我撑腰?不就是摆不平叶三吗?知道叶三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现在知道他是上任的知县”
“叶三是当今大明朝的传奇人物,他的哪一个身份都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么厉害的人物,怎么会在蒲台县憋屈?”
“你懂什么?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如果上边能轻而易举摆平他,何必要用我们这些不入流的棋子?”
“老爷子,那怎么办啊?儿子看他是故意有目的去含香阁的”
“他在试探我,我宁愿得罪上边的人,也不愿得罪他,马主簿被他玩的差点丢了乌纱帽,现在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老老实实给知县送银子叶三最厉害的地方是坏事都是别人做,好处都是他自己的,一个应对不好,下一个就会拿我开刀”
“老爷子,你说现在该任何应对?咱们能斗的过他吗?”
“现在不是如何和他斗的问题,而是如何让他信任我的问题既然他在试探我,我就做给他看,走现在就去含香阁”
钱县丞便装出现在含香阁时,老鸨迎上来
“钱爷来了?大人说如果钱爷为了儿子的事就请回,如果有别的事,就对奴家说”
“啊,没什么事这是一百两银子,给知县大人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今晚的一切花销都算本官的,让知县大人玩的尽兴”
“哦,知县大人还说,如果县丞大人来送银子,就对县丞大人说,放心回去,该干嘛干嘛去,什么事都没有了”
钱县丞抹了一把冷汗,这叶三太厉害了,试探前已经把结果都知道了,这样的人是可以得罪的吗?
第三百零六章民愤
朱祁钰这几天老是心神不定,按理说朱祁镇被软禁了,太子朱见深也废了,没人再能威胁到他的皇位,可就是心神不安左思右想,想起一个人来
“兴安”
“奴才在”
“这阵子有没有叶三的消息?”
“皇上,叶三有消息,不过,不是好消息”兴安见朱祁钰提到叶三,也是心里一哆嗦,手下的那些人也太无能了有上面的人支持,硬是摆平不了一个上任的知县,而且是一个粗陋不文的武夫改做的,瞎屁不知的七品芝麻官
“说,朕不管好消息坏消息都想听听,能解闷就行”朱祁钰倒没生气,因为他知道叶三的能耐,虾兵蟹将能动得了他,他叶三也成不了大明的传奇人物心里只有一种期待,就是想知道叶三怎么破解的这些压力
“皇上,按奴才的安排,叶三在蒲台县早焦头烂额呆不下去了可滨州府传来的消息是叶三不但坐稳了知县位子,还政绩斐然,深得民心有滨州知府撑腰的县丞和主簿两个没用的东西,让叶三收拾的服服帖帖,不敢有任何异动皇上,奴才无能,有负圣恩”
“哼哼,如果叶三随便找两人就能摆平,你也太小看叶三了,他可是本朝的传奇人物虽然伤残失去武力,以前可是万马军中取上将级如探囊取物的人物,想整他还要多动动脑子”
“皇上,这几天奴才无时无刻不在动脑子,如今已经想好了主意”
“说给朕听听,看有没有长进”
“皇上,叶三既然深得民心,那么奴才就从民心下手”
“想让叶三失去民心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皇上,这次奴才给他来个双管齐下,釜底抽薪,让他尾不能相顾,很快就会失去民心,乖乖的被罢免,回姥姥家去”
“哦?听起来有点意思,继续说”
“皇上,要整叶三,必须派难缠的人物过去您想想,叶三虽然是个小小的七品知县,一个县丞,一个主簿,在官职上,在气势上,都压制不住叶三,所以才让叶三逃过一劫”
“知县虽小,可是一县之长,直接派上司知府过去又不符合规矩,有什么人可以胜任?”
“皇上,奴才已经安排好了……”兴安在朱祁钰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朱祁钰越听越惊疑
“这……不要激起民愤才好”
“皇上放心,不管出什么事都有人头顶着,到时候用叶三的人头以平民愤,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朕可不希望死太多的人,你可要悠着点,叶三的人头可不是好拿的,要名正言顺”
“奴才遵旨”
叶三在县衙签押房里看着人来人往忙碌的身影,喝着上好的茶,回味着这几天生的事,心里淡定了许多钱县丞和马主簿做出的表率,使手下人办事效率快了许多,乐得清闲,喝着茶品味人生
前阵子忙于斗人为乐,冷落了夫人们,直到今天才知道薛纷飞出去了几天,今天才回来,带回的消息也令叶三振奋不已薛纷飞利用鹰帮的眼线,打通了京城的消息网,也就是说京城有何动静,叶三就能很快知道并且鹰帮帮主铁无情已经暗中把鹰帮的势力向山东开辟,在暗中叶三有了强援,这是叶三背后的底牌,他不会主动向外界暴露的
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叶三在蒲台县已经站稳脚跟,只要蒲台县有任何风吹草动,叶三都能第一时间把握事态的展,这让叶三非常感激薛纷飞,夫人的能量是不能低估的
叶三喝着茶正想着好事,一个吏急匆匆进了签押房,把一件公文呈上:“大人,滨州府下达的公文,属下看邮符知道是急件,就给大人送来了,请大人过目”
叶三现在对府县过往的公文都很熟悉,一看邮符确实是急件,邮符是一种凭证,凡需要驿站提供车马运送的公文和物品都需要看邮符,官府急件是勘合邮符,兵部使用火牌邮符,使用上有严格的规定
叶三听说是上级下达的紧急公文,急忙拆开细看公文很简单,只说税吏要来蒲台县办差,地方官员一应配合,上峰的目的就是要下边的人有个准备叶三一见是容易引起民愤的税吏,顿时引起警觉,这税吏闲着没事,跑蒲台县干什么?这不是给他添堵吗?刚刚平息下来科考民愤,会不会因为税吏的到来又再次涌动,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叶三看完,递给了杨秋迟,一边对那吏说:“没事了,你先下去”
“是,大人”吏行礼,转身离开签押房
杨秋迟一目十行地快浏览公文,看完后,目光开始在叶三身上游离,那目光好像是在询问叶三应该怎么办叶三看到杨秋迟的神态,心下有些疑惑,难道杨秋迟也惧怕税吏?可这话又不好说出来,便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吹着漂浮的茶叶
“杨先生怎么看待税吏来蒲台的事?”叶三对杨秋迟很尊重,寻常都把杨秋迟尊称先生
“老夫在灌云县做县令的时候,和他们接触过灌云县是产盐的大县,盐税矛盾突出,税吏经常引起民愤,真是无恶不作,臭名昭著,民愤颇深可税吏是钦差,大人也不能怎样,如果税吏在蒲台作恶,大人只要把税吏恶行报上去就可以了”
叶三听杨秋迟这样说,摇摇头:“据本官所知,弹劾税吏的官员从来没有好果子吃,轻则罚俸,重则罢官砍头”
叶三以前在京师做武官,也偶尔听到过税吏的种种恶行,并亲自镇压过闹事的商户地主,至于税吏掠夺平民的事就很少听到,也许是平民的民愤没地方说去,上达不了天听可这次却身在其中,不能不引起警惕啊
想到这儿,叶三叫来了吏:“按大明律,接待税吏是什么规格,你下去拟份公文,公告实施,不得有误”
“是,大人”
第三百零七章民变
叶三公事公办,迎接税使的事督办的也很严谨,并有吏放告公文,记录在册本来以为做的都循规蹈矩,即使税使刁难也抓不到什么把柄可第二天迎接税使彭军时,还的被彭军抓住了一堆把柄,被彭军说的一无是处不说,还扣了几顶帽子,每顶帽子都够砍头的
税使彭军来到蒲台县衙的时候,叶三打开中间的仪门迎接见到彭军一副娘们像,心里就有些想笑,这些太监出来混,还真不如扮成娘们来的实惠,不用多费力气就很神似
“下官蒲台县知县叶三拜见彭税使”叶三对彭军作了一揖
“哼”彭军冷着一张小白脸,没给叶三好脸色:“咱家从滨州府过来,你知县大人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连一只小猫小狗都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不欢迎本使?”
叶三忙躬身又是一揖:“按大明律,知县不能随便离开县衙,下官不敢造次”
彭军见叶三搬出大明律,是怒气冲冲,尖声道:“叶三你可知道,你们蒲台县官民勾结,偷税漏税中饱私囊,咱家替皇上办差,只要说一句阻挠税使办差,你头上的乌纱帽就甭戴了”
“不敢,不敢,就是给下官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挠税使办差,税使如有差遣,下官一定竭尽全力督办”叶三一听税使在找茬,必要的软话还是要说的,得罪了税使他这刚干上是七品知县就要被就地罢免
彭军走近叶三,低声问:“咱家办公场所准备好了没有?”
叶三一愣,一脸苦相:“税使衙门?下官没听说过县里有府馆,布政分司、按察分司、督察院公馆,税使衙门下官真的不知道”
叶三对彭军的无礼所求装疯卖傻,身后的官吏都憋着一脸的笑意,彭军如何看不出来,气得脸色青紫:“好,好你个叶三,咱家让你知道慢待咱家的后果”
彭军说完,转身离去,带着一帮子打手,当着叶三的面,强抢了陈家的一户老宅,理由是税使征用,宅子吏的人都被赶了出来这还了得,叶三急忙出面制止
“税使不可,强抢民宅,下官如何向蒲台百姓交代?”叶三也真急眼了,即使得罪税使也要给百姓一个说法
彭军扫视了叶三一干县衙的人:“都给咱家滚得远远的,你们这帮瞎眼的狗官,等着挨参”
“下官告退”叶三可不想当着手下受这太监的窝囊气,转身就走,参就参,老子还怕你这无鸟的太监?惹毛了老子,老子的刀可不认你有鸟无鸟叶三知道,税使所到的地方最容易激起民变,大明官员稍有不如意就会被罢免要是地方官员都被罢免了,那谁来治理地方?就是皇上也要考虑考虑,老子做的正,行的端,怕你个鸟?要是皇上都用太监治理地方,那科举取士纯是瞎扯淡激起民变,老子看你怎么收场
没过几天,叶三就看出税使做事也很老到,征用了陈家老宅后,向商人征收过路税,向机户征提税所做的一切都是坑有钱人,没有侵犯平民一点利益,按说税使这样做也是怕激起民变,但是,坏就坏在他手下有一帮爪牙,不管什么大明律,公然违抗朝廷律法,把蒲台县搞的乌烟瘴气,已经激起百姓反抗
“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本官一定将蒲台生的事,拟成奏折上报朝廷”叶三确实看不下去了,他这个蒲台县令再不过问,不如回家卖红薯
“大人区区一个蒲台县令,官小品低言微,如何上报朝廷,那可不是你做的事大人只需将税使的罪证罗列,上报给知府衙门,何必自己打头阵?”杨秋迟出面提点叶三做事要慎重叶三想了想,也对,何必做愣头青出头鸟,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人顶着何况自己也不愿打头阵,正乐得如此
“先生高见”两人正说着话,堂外响起了鼓声叶三一听是挂在衙门屋檐的门鼓,知道有人喊冤告状
“何人喊冤?”叶三心里不痛快,这谁这是?这不是给他添堵吗?
“小人这就去探明”门外的皂隶应了一声
衙门外的喊冤鼓不是随便雷响的,无端击鼓,惊扰视听,是要被打板子的很快,皂隶跑进签押房:“大人,是鸣冤告状的,城里生了命案”
叶三一皱眉:“哦?带到二堂,本官亲自审问”回头对杨秋迟道:“先把税使的事放一放,人命关天,还是先审理案子”
杨秋迟点点头,看样子他又要干回老本行了二人快步走进退思堂,也就是县衙二堂走进暖阁坐定,皂隶带来一个泪流满面的男子叶三一看,认识,就是被税使征用了老宅的陈洛
陈洛走进堂里扑倒在地,磕头撞地,咚咚直响,额头顿时撞破,鲜血直流,二堂青砖地被染红了一片:“青天大老爷啊……”陈洛一脸的悲愤,嚎啕大哭,说不下去了
叶三让皂隶把陈洛扶起来:“别急,慢慢说,本官为你做主”
陈洛语无伦次地哭诉,叶三一时没听明白:“陈洛,到底生了什么事?光哭有什么用,说清楚是什么冤情”
陈洛慢慢停止了哭泣:“大人啊学生是蒲台县生员,大人可要为学生做主啊学生被税使赶出老宅,住在一间破旧的宅子里今天早上学生找税使讨还公道,被其爪牙赶出来,没想到……”说到这儿,陈洛又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叶三只有出言安慰,让陈洛平定心情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回到旧宅,女儿被侮辱至死,妻悬梁自尽都是那帮畜生干的好事,学生转眼家破人亡,大人大人为学生……”
叶三听不下去了:“刘捕头,去陈洛旧宅保护现场,本官随后就到”说完提笔写了朱砂排票,刘捕头接票快赶出城,赴陈洛旧宅,封锁消息,以防民变
第三百零八章现场
刘捕头带人离开县衙去城外保护现场,叶三才放心的继续询问陈洛:“你能确定是税使的爪牙干的吗?可有人证?”
“大人,除了那帮恶人,还有什么人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邻居说今天上午只有税吏到过学生的旧宅,看到的人很多,都可以作证”
叶三仔细地观察着陈洛,看出陈洛不像是说谎,没有人能用自己妻女xing命的代价来栽赃可那帮税吏赶走陈洛后,为什么会来个釜底抽薪,赶在陈洛回家前,大老远跑出城把陈洛的老窝给端了,不合情理啊,此事定有蹊跷
“陈洛,先节哀,随本官勘察现场后,本官会为你做主”叶三让杨秋迟带上勘察现场的工具,快出了衙门,也不坐轿,翻身上马,带着杨秋迟和一帮皂隶迅出城赶赴陈家村
来到陈家村陈洛旧宅时,刘捕头已经将陈洛旧宅包围控制,邻居都被看押在各自的家里,其他无关的人都远离现场,在一边议论纷纷叶三在旧宅前下了马,径直进了宅子陈家旧宅是栋一进小院子,门口站着手握兵器的衙役,宅子修建的很紧凑,紧挨着邻居的院墙叶三走到敞开的门厅,进了堂屋
“大人,尸体就在那边”衙役指引着叶三走到堂屋北面,没见到尸体
“尸体在哪?”
“就在楼上卧室里”
上了楼,走进陈洛的卧房,见两具尸体用被子盖住,只露出脸叶三不用抬头就看见房梁上垂下一条白绫,知道是陈洛妻子上吊用的叶三正要抬腿走向尸体,却被杨秋迟拉住了衣袖
“大人,不要慌,先仔细看看屋里的摆设”杨秋迟勘察现场经验十足,此时肯定看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暗中示意叶三勘察现场要仔细
叶三仔细一看,才猛然现,从堂屋到二楼卧室家具的摆设都很整齐,桌椅没有因为生命案有所移动,也就是说现场没有生挣扎搏斗的痕迹难道陈洛回到家,现妻女暴毙,还有心思收拾房间?不可能啊?那为什么没有移动杂乱的痕迹?杨秋迟不愧是勘察现场的一流高手,稍加提点就让叶三现了疑点
叶三又左右仔细看了一遍,没再现可疑之处,便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看到了大小两具光着身子的女尸叶三低头细致地查看陈洛妻子脖子上的勒痕,勒痕细长,一直延伸到脖子后叶三用手把尸体的头部抬起来,看了一眼脖子后,转身抬头看着梁上的白绫,点了点头陈洛妻子脖子上的勒痕显然不是上吊的白绫勒出来的,谁见过上吊尸体脖子上的勒痕会勒到脖子后?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陈洛说了谎,他为什么会说谎呢?
“陈洛,你回家的时候,这屋子里是什么样子?”
“拙荆吊在房梁上,小女就死在床上”
“都没穿衣服吗?”
陈洛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穿叶三心道:陈洛又说谎了,妇人是守节之人,寻死前绝不会让人看见自己光着身子上吊,任何人上吊都会穿着衣物光着身子上吊,那不成了死不要脸了?就算陈洛的妻子死不要脸,那也应该把女儿的衣服穿上?这命案的疑点太多了
叶三刚想质问陈洛,又被杨秋迟拉了衣袖,又怎么了?难道杨秋迟还现了别的疑点?
“大人,先询问一下现场的目击证人”
叶三随着杨秋迟下了二楼,心里存了很多疑惑等别人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杨秋迟低声对叶三说:“大人,这命案显然是一场栽赃案,陈洛心里很明白,可大人心里一定不明白陈洛为何要用妻女的xing命栽赃其实大人也不需要明白,先看看被栽赃的是谁”
叶三猛然想起,陈洛栽赃的是税使,那何必审理的那样清晰,让陈洛继续栽赃下去好了反正出了什么事都由税使顶着,何乐而不为呢?
叶三在堂屋里设了一个简易的公堂,让陈洛在旁听审,皂隶分左右站好,面前放了一张桌子叶三坐下后,皂隶把目击证人带到堂屋,一共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证人找的还真齐全证人行礼见过知县大人后,都跪在了地上叶三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身上
叶三一指那庄稼汉:“抬起头来回答本官,你要如实地回答,今天上午你看到税使进了陈洛的家?”
“大老爷……草民……草民……没看见……是听村里……族长说的”那庄稼汉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在众多公差面前,早吓得四肢僵硬,口舌不利索,磕磕巴巴没说成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把族长搬出来
“族长在吗?”叶三一见这位已经问不出什么,但这个老实巴交的人没说假话,他没看见税吏,而是听说
“老朽便是,大人有什么话可问老朽”族长必定见过不少大场面,举止稳重,嘴皮子也能说:“老朽见过税吏多次,很熟悉今天早上,陈洛出门不久,老朽见到两人进了陈洛的院子,是老朽亲眼所见,是税吏,千真万确不光老朽一人看见,还有别人看见”
叶三又看了一眼其他跪在地上的人:“你们都看见了?”
“是啊大老爷,我们都看见了,他们在陈洛家里干的勾当,我们都看见了”叶三听见这么多人众口一词,只有苦笑一下这说谎也没这样说法,都看见税吏侮辱陈洛的女儿,都瞪大眼看见陈洛的婆娘上吊?就是没人站出来搭救?别把人都当傻b
叶三也不揭破这帮人的谎言,回头对吏说:“都如实记录下来”想再追问税吏什么时候出来的时候,感觉不妥如果再追问下去,这帮人还指不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那时,是人都能听出是集体编造的谎言,谁也蒙不了接过吏记录的证词,见没什么出入,这下税使的麻烦大了,谁让这帮孙子得罪人太多
第三百零九章栽赃
叶三看了谎话连篇的供词,很显然都是栽赃陷害税使,不管税使的手下爪牙干没干这事儿,这脏是栽定了又看了看杨秋迟,见杨秋迟不说话,栽赃的证词绝对瞒不过他,他不提出疑问,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叶三清了清嗓子:“这命案已经真相大白,本官自有道理,先让死者入土为安族长看看证词,如果没有出入的话,就画押按印”
勘察完现场,叶三心里已经确定这是一场栽赃案,既然栽赃税使,那就给加点料,把栽赃做实了这税监也太猖狂了,惹起众怒了,不栽赃你栽赃谁去叶三走出陈家村,带着那些作证的陈家村人,率领自己的班底,回城向陈家老宅而去到了门前,叶三叫皂隶上去叫门院门开了,叶三向前说道:“下官蒲台县县令叶三求见税使,请劳烦通报一声”
开门的奴仆转身回去通报,过了一会儿,那奴仆又回到大门口:“彭公公叫你们都进去,要安静,不得吵闹”
于是,叶三只带领官吏走进院子,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见到叶三,彭军抬头斜眼瞟了叶三一眼:“叶三,你来本使衙门有什么事吗?”叶三一愣,这陈家老宅何时变成税使衙门了?天下无奇不有,就今儿个特别多
“下官今天接到一个命案,死了母女两人,是这老宅的主人妻女被凌辱至死,村里的人指证是税使手下做的”
“大胆叶三,放屁也不找个地方”没等叶三说清楚缘由,彭军就骂上了叶三挨了骂,没动声色,心道都祸起萧墙了还不自知,嚣张个屁啊等会就让你放屁找地方
“请税使息怒,命案如果不问清楚,恐怕会激起民变请税使把手下税吏都叫来,让人证指认,税使当面问清楚比较好”
彭军心道:咱家这次来蒲台县就是为了激起民变,找你叶三的麻烦要民变,好啊有你叶三头上乌纱帽顶着,正中咱家的心思再给你加点由头,那民变不是快点
彭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看叶三身后,指了一下钱县丞:“你给咱家站到前面来”
钱县丞额头顿时起了几条黑线,心道今天叶三就要倒霉了,这个节骨眼上税使叫我有什么事:“下官蒲台县县丞钱兴,不知税使叫下官有什么吩咐?”
“叫你站出来你就站出来,多什么事?咱家要看看叶知县的手下有多能耐来人,去把庭院里的石桌抬来,放在他身上,咱家要看他能支撑多久,是嘴硬还是石头硬”
彭军身后的爪牙嬉笑着去了,不一会儿,四个人把院子里的青石桌抬了进来,按倒钱县丞就放到了他的身上
“税使不可啊钱县丞是朝廷命官,要以礼相待”叶三见状不能不出面阻止一下,不然的话,会让手下心寒
“咱家这是专门考校朝廷命官的法儿,没几个能撑住的”说完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快住手,会出人命的下官这就带人离开,请税使放过钱县丞”叶三见钱县丞被税使虐待,面子上过不去,也懒得和这死太监较真儿他这样蛮横无理,等于变相承认了陈家村的恶行,简直是自掘坟墓,不知死活
叶三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必死赖在这里不走,出了什么事,就让这死太监折腾去,越热闹越好
“叶知县要走吗?来啊把人放了,看看屎尿压出来没有”
钱县丞被放开,捂着肚子在地上吐了起来,一时间,屋里臭气熏天
“回公公话,那钱县丞被压的拉屎了,没有尿,不过屎是从上面拉出来的”旁边的税吏听了,又是哄堂大笑叶三急忙叫人抬起钱县丞就走,出了院门,叶三见杨秋迟笑了起来,心里不由猜测杨秋迟的笑容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一切都是有预谋针对我叶三的?让杨秋迟看出什么调调了?那也不必笑的那么隐晦陈洛妻女的死,真让人迷惑,究竟是税吏整死的,还是另有其人?真***让人头疼明明是栽赃做假证,可又真死人,这里面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要不要问一下杨秋迟,这人老成精的家伙肯定知道,可就是不告诉老子,真是可恶
叶三边想着心事带人往回走,还没回到县衙,就见前面人潮涌动,不下几千人向这边拥挤过来
衙役急忙挡在叶三前面:“大人,是不是要驱散他们,看样子是刁民聚众闹事”
“快回来,别多管闲事,从胡同回县衙,要快”
一行人让开大道,进了旁边的胡同叶三见蒲台百姓真的闹事了,看情形一不可收拾,还是回县衙再派人打探消息
回到县衙,叶三立即下令关闭城门,以免陈家村民进城闹事,县衙内人人自带兵器听候调遣亲自提笔写了牌票,盖上县印,差衙役送往各乡村,控制激起大的民变然后写了一篇公文,八百里加急递向滨州府,将近日所生的一切细述清楚,将民变责任全部推到税监头上
“报大人,不好了,城门头失守,城外的暴民冲进城里来了,到处抢劫,人数已增到万人”
叶三转身抓起挂在身后墙上的妖刀,久违的感觉在身上流动:“点齐弓兵快刀手,随本大人出衙,狙杀暴民,保护城中百姓”
见叶三要亲自骑马上阵,马主簿忙劝道:“大人,暴民的人数太多了,还是赶快逃,不然就来不及了县衙的人数太少,此时出去,于事无补啊大人”
“一群乌合之众,有什么好怕的,别忘了以前本大人是干什么的,杀一儆百,如驱赶蝼蚁一般”叶三说完,知道他底细的明白他以前是武将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前干过强盗
刚出衙门,叶三骑马冲在前面,正撞上一伙暴民聚集在一家店铺门前,用斧头砍门,木屑四溅,里面传来一阵阵呼救声
叶三抽出妖刀举在头顶,大喝一声:“放箭”
第三百一十章针对
一匹健马冲向暴民,马上之人低垂左臂,右臂高举战刀,在箭簇纷飞中带起一颗人头。00ks.com在街道上作乱的暴民貌似无人率领,如一盘散沙被叶三一冲即散。
“狗官出来了,快走!”被斩首数人的暴民听到有人招呼,立刻如无头苍蝇向人多的地方逃窜。
叶三见暴民人数越来越多,并不象他想象的无人带头,逃窜的暴民也不是没方向,他们都向一个方向逃,那就是陈家老宅。叶三看到暴民有组织有意识的向陈家老宅聚集,顿时感觉情况不对了。这是有组织的行动,并且是针对他的行动。陈家命案,税使的暴行,这些条件都具备了,民变暴民动乱的对象到底是针对他还是税使?现在怎么看怎么象税使只是诱饵,他叶三才是别人等着上钩的鱼。
现在yin谋已变成阳谋,不管自己针对陈家命案处理的是对是错,都左右不了局势的进展。本来想利用民愤赶走税使,没想到陈家命案栽赃税使,针对的却是他头上的乌纱帽,好毒啊!好一招双管齐下。
叶三一时束手无策,手下只有百十来人可用,官兵衙役各占一半。要是等滨州府的援兵赶到,黄瓜菜都凉了,税使已经死无葬身之地。税使死了,他叶三的脑袋也离搬家不远了。目前当务之急是要保护税使的生命安全,这是什么事儿这是?栽税使的脏,自己沾了一身屎,还要自己擦。
叶三头大了,这文官这碗饭也不好吃啊!当今皇帝派出的太监,公文都下达到各县,皇帝可不管你谁是谁,税使死在蒲台县,首先倒霉的就是他这位县太爷,至少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被罢官那是最轻的。
这时,手下的眼线来报,有几家大户乡绅在私下煽动暴乱,目的是打死税监,嫁祸大人。叶三现在顾不上自己了,税使死了,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立即率领手下赶去陈家老宅。胜者为王败者贼,只要今天自己胜了,一切都迎刃而解。以百人对万人,实力如此悬殊,并且这百来号人都是拿架子摆造型的主儿,哪一个打过仗,杀过人?现在只能靠他这个光杆儿知县了。知县怎么了?我叶三照样能以少胜多。
“来人!跟随本官从正门冲进去,救出税监就撤走,弓手先来一波密集穿射。”
一通乱箭,陈家老宅大门前的暴民一哄而散,大门里已经传来格斗声,可能是别的地方已经进去人了。叶三趁乱冲进大门,大门里税使身边只剩下几个人,护住税使彭军向大门逃过来,见到叶三象抓住救命稻草,见到爹娘救星一样大叫:“叶大人,你可来了,快救咱家,咱家在皇上面前给大人说好话。”
叶三见彭军面色苍白,跟死人脸差不了多少,跌跌撞撞向叶三跑过来。腿一软,一个狗吃屎,啃在地上,身后的爪牙随从忙将其扶起,一人夹着彭军的一条胳膊,将满嘴烂泥的彭军象拖死狗一样,拖着彭军逃命。
进了院子的乱民开始乱抢,这倒给了叶三机会,有人煽动针对叶三和税使的行动指挥也失灵了。叶三冲出大门,让门前的弓手封住大门,门外的乱民已被官兵和衙役冲散,弓手一通乱箭射死了很多人。乱民恐惧,不敢冲过来,都被后面的人推倒,踩在脚下,惨叫声更使很多乱民不敢妄动。
叶三带领手下护着税使退回县衙,大门紧闭,院墙上派人加强戒备。县衙的障碍围墙很多,有点半军事防御的设计,一旦县城被攻破,县衙也可依托院墙顽抗。因此,县衙外的暴民,没经过军事训练,很难攻破县衙。
叶三刚喘口气,税使彭军就叫开了:“叶大人,快派人保护咱家,都上墙干什么?”叶三看着彭军吓得裤子小便失禁已经湿透,一股难闻的气味直冲鼻腔,身边仅剩的两个爪牙扶着他软躺在椅子上。
“刘捕头,带你的手下来保护税使。”叶三说完,走出大堂,去了签押房。现在叶三的脑子一片混乱,治理的好好的县城,怎么突然就来了场民变?这也太快了吧?是哪里出了问题?叶三坐在签押房的案前,对着忽明忽暗的蜡烛沉思,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重新捋一遍,各个细节都想了一遍,唯一的漏洞就是陈家命案没有审理清楚,自己就自作聪明,利用陈家命案来针对税使。如果说暗藏的对手就希望自己这么做,那自己可真的掉进陷阱里了。
这时跟班来报,夫人们都来了,要见他。叶三对跟班说:“本官想一人静一静,好生保护夫人,让她们先回后宅,没事别出来乱走动。”
跟班出去,关上签押房的大门,叶三继续思考刚才被打断的思路。难道对手就是要牺牲税使和陈家的妻女来坑害他,这也太毒了吧?不可能啊!签押房里很静,听不到外面的嘈杂声,从门缝灌进的一阵风吹在案上的几根烛火上,烛焰摇了摇,其中的一根熄了,签押房里仍然很明亮。叶三脑中突然闪出一丝灵光,骤然猜透了其中的玄机:一个税使死在蒲台县算不了什么,皇帝可以派很多税使,可他叶三只有一个,死了就没了。只要设计激起民变,宰了税使,杀不杀他叶三都一样,他死定了。
叶三想明白了就走出签押房,来到大堂:“来人,找几件衣服给税使换上。”叶三把税使彭军带到签押房,跟班拿来几件皂隶的公服,出去了,税使的身体不是别人可以看的,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只有留下叶三来保护他。彭军刚脱下裤子,一把刀已经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叶……叶大人,这……这是干什么?”彭军吓得一哆嗦,裤子落在了脚面上,露出没鸟的*。
“老实说,这次税使来蒲台县是谁指使的?为何要陷害我叶三?”
“叶……叶大人,没有的事,没人要陷害你。”
“哼!”叶三手下加力,一丝鲜血流下彭军的脖子。
“别,别,咱家说。是皇上身边的太监兴安让咱家来蒲台县,激起民变,陷害大人治理无方,挑起民变……”
“啊!什么?是当今皇上?”叶三彻底的震惊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弃卒
叶三一听是当今皇帝构陷他,收起架在彭军脖子上的妖刀,懒得再鸟他,彭军已是弃卒,杀之于事无补。彭军见叶三收起妖刀,以为他怕了皇上,顿时又神气起来。
“叶大人,只要你保护好咱家,皇上那里咱家会给你美言脱罪。”彭军穿好皂隶的衣裤就拉拢叶三。
“你以为你还能活得了吗?你已经是他们的弃卒,还不知死活。”叶三轻蔑地笑了笑说。
“怎么可能?咱家可是皇上钦点的税使,没有咱家,他们什么事也做不成。”彭军不相信叶三说的话。
“你已经完成你的使命,在陈家老宅就是个例子,他们可是想把你也做了,没有我叶三相救,你现在已经挺尸了。”叶三看着彭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熊样,真后悔救了这孙子。
彭军听了,浑身一激灵,是啊!刚才还生死搏命,地上飘着尿sao味的衣裤就是很好的例证,惊心动魄啊!想想叶三说的话,真有兔死狗烹的可能。
“叶大人是说只有咱家死了,他们才能成功的构陷大人入罪?”彭军好像琢磨出点意思来。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的出,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吗?”
“叶大人,这事有点乱,难道皇上派咱家来就没安好心?”
“皇上怎么想,本官不知道,皇上手下的奴才是不是这样想,就只有税使知道了。”
“好你个兴安,就知道那狗娘养的没安好心,那么好的差事能摊上咱家?叶大人,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咱家听你的。”
“既然他们把税使你当做弃卒,就肯定有后手,我们可以绝地反击。现在我们是站在正义的立场上,他们所行之事都见不得光。我们只要迎头痛击,把真相大白与天下,税使活命的机会就来了。”
“真相大白了,我们不是死的更惨?”
“你不说,我不说,真相就在我们手里,难道他们能主动说出真相?税使说出的真相,难道他们还敢动你?”
彭军在叶三的鼓动下,慢慢明白过味儿来:“不错,咱家说出真相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谁杀了咱家,谁就是幕后指使。”
“既然税使明白其中的厉害,那就先镇压驱散乱民,抓住幕后煽动民变的人,税使就可以交差了。”
彭军现在有点气急败坏,可左右只剩下两个爪牙,几乎成了光杆,只有依赖叶三解决乱民的事。虽然在蒲台县威望扫地,臭名远扬,可也比丢了小命好。
叶三见彭军没了脾气,也没什么咒可念了,就走出签押房,登上县衙的至高点钟楼,瞭望县衙外乱民的动向。乱民已被官兵驱散的七七八八,还剩下一小撮人围在县衙周围。这一小撮人很是可疑,很有可能就是此次煽动民变的主谋。这些人也不敢直接攻打县衙,利用税使把叶三引到陈家老宅,其目的就是使叶三离开县衙好下手。可是功亏一篑,没等下手,叶三就警觉地撤回县衙,还把税监给救走了,构陷叶三的事也就黄了。接下来的事就更难办,被他们煽动起来的乱民并不想攻打县衙公然造反,小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谁吃饱撑的拿脑袋往县衙墙上撞?叶三来到蒲台县,百姓基本上都能保证温饱,吃饱饭不是问题。
“列队出兵,随本官出衙捉拿罪犯。”叶三下了钟楼,下达了一道命令。众官兵衙役依令各带兵器,在县衙大门里,听从知县的指挥排成作战队形。叶三上了战马,右手高举妖刀,做战前鼓动:“在蒲台县朗朗乾坤之地,岂容贼子如此嚣张,公开作乱,眼里还有王法吗?打开大门,随本官立功的机会到了!”
衙役取下县衙大门沉重的方木,缓缓打开大门,门外是萧墙,挡住了乱民的视线。叶三策马出门,众衙役随后跟上,绕过萧墙,外面的乱民才看见官兵衙役冲出来了,都十分惊慌,不知所措。领头的那一小撮人意识到了危险,一阵惊呼,转身就跑。他们跑了,立刻引起连动效应,乱民象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叶三一声令下,身后的衙役胆子也大了,冲上前抓住了几人,不怕平乱之后以儆效尤没人可杀。这几个人铁定是叶三脱罪的替罪羊,不过现在还不能杀,还是事先申报上峰为好,大明朝死刑是需要复核的,实行会审、院审、朝审制度。制度规定每年秋后霜降,如果有该处决的重囚,必须由三法司奏请,从实审录,绝不冤枉。可说的是一套,那是给民众看的,证据确凿杀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叶三刚才就杀了人,那是为了震慑乱民,上峰也不会追究。
乱民已被驱散,彭军走出签押房,看见被押进来的乱民,上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狠揍。叶三看着这个傻b税监不会有好下场的,银子没捞着,还背了一身血债,嚣张顶个屁用。蒲台县民变发生后,定然有言官上书弹劾,皇上因为这事有可能牵扯到身上,也许会采取回避的态度。言官可不管你皇帝回避不回避,只要有舆论,连皇上一起骂,皇上听了能好受吗?那时,皇上不可能再杀文官,也就是他叶三,杀了文官,那言官那里更交不了差,所以只有税监那个倒霉蛋来替皇上堵言官的口了。税使本来就是官民共同的敌人,只要是文官都十分反感,同仇敌忾。这次文官肯定要罗列税使的恶行将其搞臭,获取了利益,又提高了名声,说不定他叶三就要因平定民变而升官了。
叶三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都在心里理了一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可能真的发生,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税使不能死在蒲台县,还要把乱民煽动的证据找出来,那么最大的疑点就是陈家命案,陈家妻女死的蹊跷。有了证据,言官在朝廷就正好说话,那自己高升就是不远的事了。说干就干,叶三拉住还没解气,还要动手的税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税使彭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叶三,解气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验尸
站在签押房的叶三,看着窗外的天边,太阳已经下山,天边泛着血红的颜色,像似乱民刚流出的血,那样触目惊心。结束一天的sao乱,对税使彭军耳语了一番后,迈着踌躇满志的方步走向内宅安慰夫人们去了。刚走到内宅门口,抬头看了看忠心耿耿护卫在门口的皂隶,会心一笑:“散了,到前衙领赏去吧。”
皂隶忙躬身闪在一旁:“谢大人赏!”然后笑着三三两两去前衙领赏去了,跟大人混就是不一样,出力不多,赏赐却不少。
来到内宅,见到夫人们围在身边嘘寒问暖,心里特舒坦:“小事,小事,不要大惊小怪。老爷我是见过世面地,这样的小场面比在万马军中冲锋陷阵,那是小巫见大巫,让夫人们受惊了。”
“老爷,今后遇到这样的事,可不能让我们袖手旁观,我们也不是吃素的。”看到忙了一天的老爷,夫人们也心疼,担惊受怕就不说了,还是跟在老爷身边同甘共苦的好。
“知道,知道,今后让你们打前阵,我在后面喝茶,行了吧。哦,对了,纷儿你把纸条上所需的物品准备好,本老爷晚上要用。”说着,递给薛纷飞一张纸条,上面罗列了一些物品。
薛纷飞接过纸条一看,皱起了眉头:“老爷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好像是去盗墓。”
“没那么严重,老爷我盗墓也不会选这穷地方。快去,老爷有急用。”
薛纷飞拿着纸条,不问缘由,只管按照叶三的吩咐去准备。
天色渐渐昏暗,夜幕拉开。叶三和彭军两人出了城,快步走向陈家村。走到陈家村时,月亮已从东方升起,因时值下旬,正好是下玄月,周围黑漆漆的。叶三打开背包,取出火把点上,给了彭军,彭军才勉强看得见路。这乡村野岭不比城里灯火辉煌,火光以外黑成一片,远处微弱的灯光也象鬼火一样,若隐若现。
“叶大人,陈家坟地是不是在这里?好瘆人啊。”彭军半夜三更跟叶三跑到坟地里,确实有点害怕。
“听说是在村子西头,陈家妻女刚下葬,应该是新坟,好找。怎么?害怕了?”
“不怕,不怕,跟着叶大人有什么好怕的。”彭军说不怕到时候,牙齿还在打架。
“不怕就好。”二人站立一会儿,灭了火把,等眼睛适应周围昏暗的光线,才小心地循着坟地白晃晃的小路前行,小路在月光下倒是看得很清楚。走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两座并排在一起的新坟。天上的月光泛白,地上漆黑,一座座坟头隆起的黑影,看起来yin森森的,十分恐怖。现在已是秋后,夜间冷风阵阵,吹动着野草唰唰直响。彭军嘴里说不害怕,可现在也是脸色惨白,如果不是叶三胆大,真能把彭军当成野鬼。
叶三拿出铁铲,正准备挖坟,看见彭军那样,猛得张大嘴巴,看着彭军身后。彭军看到叶三惊恐的样子,嗷地一声就窜到叶三身后,抓住叶三哆嗦起来。
叶三嘿嘿一笑:“怕什么怕,别弄出动静来,告诉你,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彭军见是叶三故意吓唬他,见背后什么也没有,才放下心来。低头见叶三已经把坟挖开,坟坑里露出了棺材盖子,见叶三又从背包里拿出两根蜡烛点上,用铁铲去撬棺材盖。
“嘎吱吱”一声轻响,那棺材盖被叶三撬开了。突然一阵yin风吹过,蜡烛火焰晃了晃灭了。“啊!”彭军惊叫一声,见叶三呼呼吹亮火折子,又把蜡烛重新点亮,才放下心来。
“我说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怪瘆人的,你到底验过女人的身子没有?”叶三扭头问彭军。
“活人验过,死人没有。”彭军哆哆嗦嗦地说。
“验尸跟验活人没什么区别,本官怀疑你也是在宫里混饭吃的。”
“谁说的?咱家在敬事房的时候,天天给选侍洗下身,验处子,这点本事倒有。”
“那还愣着干嘛?快去验验那女娃的尸身破了没有。”
彭军顿时结巴了:“验尸,咱家可是头一遭,皇上临幸的都是活人,没见过皇上要临幸女尸的。”彭军还是不敢靠近女尸。
“啰嗦什么?现在不是皇上临幸,是让你找证据,是不是啥也不会,临阵退缩?”
彭军没法子,牛都吹过了,只有硬着头皮在黑灯瞎火的坟地里亵渎女尸。叶三帮忙把女尸抬起来,彭军褪下女尸的裤子,看那动作的熟练程度,确实在敬事房干过。由于气温不是很高,女尸下葬还没有腐烂,两条大腿白惨惨的吓人。彭军将女尸两腿分开,一放手,女尸的腿又弹回去合拢了。彭军又吓了一跳,别是女尸又活过来了。
“没事,女尸已经僵硬,你把腿压住就可以了。”
“就是跟活人不一样,咱家给她们验身的时候,她们敢把腿合上,咱家就可以上奏她们已**,就永远不要再见到皇上了。”彭军说着,又把僵硬得像木头人一样的女尸两条腿使劲掰开,用腿撑住了,一手拿着蜡烛,一手用手指分开冰凉的两片rou片,向里面探了探。那女尸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耻骨上只有一小撮细绒毛,很容易就能验出有没有被侵害过。彭军鼓捣了一会儿,回头对蹲在坟坑边的叶三说道:“咱家已经验出,女尸还是个雏儿,没被动过。”
“验仔细了,对你来说可是xing命攸关,别出什么差错。”
“咱家在敬事房,对刚送进宫的秀女,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出了差错是要掉脑袋的。错不了,叶大人请放宽心。”
“好,快上来,把人埋好走人。”
彭军连忙爬出棺材,也没给女尸穿上裤子,草草地盖上棺材盖,然后叶三用铁铲把土盖上。刚算把土盖好复原,叶三就听到有响动:“不好,来人了,快走人!”
话音刚落,嘈杂声已经在周围响起,叶三抬眼望向远处,见周围已经亮起点点火把,心里咯噔一声,顿觉大事不妙。
第三百一十三章疏漏
叶三见村民来的太多,他对这里的地形也不是很熟悉,只记得来时这坟地周围都是稻田,田里是快成熟收割的稻米
“记住,千万不要往稻田里钻,钻进去就死定了遇到有人,就趴在田埂上爬”叶三吩咐彭军时,彭军已吓得腿软,一个劲地点头自己能够参透玄机,那背后指使村民的人也能够参透大意了,一个小小的疏漏,就会把命丢在这里想到陈洛既然能栽赃,肯定会特别注意自家的坟地再想起坟里的女尸,让叶三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现在这形势如果被村民抓住了,肯定会怀疑他和税监勾结,就算有一千张嘴,在事实面前,你一个知县没事和一个太监跑到坟地里挖人家祖坟,那还能说清楚如果这样被村民打死,才叫冤枉
一个人和这么多人相斗,且不能乱杀无辜,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哪有胜算?也没什么好下场绝望笼罩着叶三,如果只求自己脱身,凭自己的身手也很容易,可带着个死太监,那就另当别论了想想自己来到大明,隐忍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可歌可泣的事,费了那么多心机,今朝yin沟里翻船,叶三心里拔凉拔凉的就像一个人写了很久的存稿,突然有一天硬盘坏了,存稿都没了,那可不是一般的快感
“快去坟上瞧瞧,是什么人来挖坟?”声音尖利刺耳叶三一怔,怎么说话的话音像似太监?彭军也听出来了
“是他是兴安,怎么他也来了咱家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策划,是想整死咱家啊”
叶三眼里闪出一缕寒光,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既然知道了谁是幕后主使,就算没什么希望,也要负隅顽抗,拉兴安做垫背的见村民都向坟地这边聚拢过来,火把的光亮越来越亮,说明围过来的人越来越近叶三心乱如麻,拉着彭军硬着头皮在田埂上爬动到了这个时候,也别后悔什么疏漏不疏漏,除非长了翅膀,还能有什么法子?能爬出去就是大爷
很快打火把的人就现陈家的坟被人挖了,忙乱中没有盖好土有人这一嚷嚷,其他人都不再注意周围的一切,都向坟跑去叶三和彭军趴在田埂下,几乎被村民踩上,等人都过去了,他才拉着彭军在田埂上向远处爬去叶三没跑进稻田是绝对正确的选择,要是冒然跑进稻田,早被村民现了
叶三和彭军爬出坟地周围的稻田,才感到安全了,二人长出了一口气天亮前,二人赶到县城门口,城门刚一打开,就随着城外进城的小商小贩进了城
回到县衙,叶三在签押房写好昨晚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尸格,交给税使彭军带上,赶快收拾东西走人赶走彭军,叶三有点末日来临的感觉,逃无可逃,被人吃的死死的叶三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不感到害怕,自己绝对是个好人,现在也是个好官,为什么总是被人害来害去?也许经过的事情多了,那颗心已经麻木,有的只是不甘心这个世道绝对不能有大善,大善就会被人欺,绝对不能有大才,大才遭妒被人害自己好像两样都占着,不欺你害你才是怪事,先害人为强,后害人遭殃啊一夜过来,叶三体会颇多
感慨归感慨,事情还是要做,叫来吏,写好上报此次民变的缘由,加印,八百里快报滨州府衙门陈家命案的侦破成了叶三反击民变最有力的证据,这样一来自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大人,衙门外有陈家村的村民闹事,说昨晚有人挖坟,说是税吏干的,大人是不是要升堂?”马主簿进来对叶三说,他现在真有点佩服叶三了,怎么这位知县大人什么人都不鸟
叶三此时心中已经没有好坏,没有对错,都这个时候了,那帮村民还向他施压,背后肯定有兴安在挑唆既然你个死太监不敢出头露面,本大人鸟你个屁
“来人,把县衙外的村民驱散,不愿离去的,收监”接到命令的刘捕头一愣,今天知县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不为民做主了?
驱散了陈家村民,挖坟的事也不了了之,手下人来报说陈家村的陈洛失踪了,因没有苦主,叶三也懒得过问
几个月过后,叶三就等着别人难,可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坐在暖阁里,跟班给叶三换好了茶,叶三喝着茶问跟班:“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大人,是腊月初三”
叶三奇怪,怎么过去那么久了,上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见州府的行文,倒是昨天薛纷飞说接到京师唐甜的密报,说太监兴安来了蒲台县,可能对老爷不利,还说太子朱见深被废,册立朱见济为太子叶三回信让唐甜注意安全,最后加了一句只有唐甜能看懂的话,交给薛纷飞传给唐甜
这一阵子太平静了,连个告状申冤的都没有,是不是平静中暗潮涌动,就不得而知了闲着没事,叶三就跟杨秋迟学点案件勘察侦破的技巧,这里面学问还真不少,叶三也学得很卖力在县衙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也得到杨秋迟的认可,看来,叶三做官越来越上路了
叶三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案上来往的公文,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那样平常
“快到腊八了?”
“回大人,小的家里已经准备熬腊八粥了”叶三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身边的跟班聊着就在这时,门外急冲冲进来一个皂隶:“启禀大人,有人报案,在蒲台县境内现两具男xing尸,公差去了现场,认出是彭税使和陈家村村民陈洛”
叶三这几天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失去利用价值的人,在那些人手里是活不下去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案现场控制了没有?”
“回大人话,附近的巡检已经控制了那间路边茶社”
“好,备马,本官要亲自勘察现场”
第三百一十四章升官
蒲台县衙的公差皂隶簇拥着叶三骑马赶往蒲台境内的路边茶社,路过县衙前街时,叶三看到街上铺子门口已经有人端着碗在喝腊八粥有小一年了,在蒲台做知县时间还过的真快,在这一年里大事小情总是不断,这次生的命案也许是自己在蒲台的最后绝唱,要不身败名裂,要不升官财,到底谁在左右叶三仕途的命运?
叶三来到案之地,那间路边茶社已经被公差控制,刘捕头正带着手下驱赶围观的百姓“这两人怎么死的?有目击证人吗?”叶三下马就问现场的皂隶
“回大人,两人死因不明,报官的是茶社掌柜的,还有证人数人,已看押”皂隶边回答,边给叶三前面开道叶三走进茶社,左右看了看,仔细观察趴在茶桌上的两具尸体:“茶社没有搏斗痕迹,尸斑淡紫,刚死不久,不半个时辰”叶三身边的吏急忙记录,仵作细致地填写尸格
“衣衫无破损,面部和身体没有刀伤硬创,眼口鼻耳七窍流出黑血,指尖黑,疑似中毒身亡”叶三一连串准确无误的勘察,使身边的皂隶、吏看呆了看到知县大人娴熟的处理现场,这哪里还是他们认知的那个昏庸无道的昏官?简直就是断案如神,感情知县大人以前都是在装孙子给马主簿钱县丞看,戏弄他们于股掌之中
叶三取出手套戴上,从一个小箱子里拿出一根银针,刺探死者面部的血迹,见银针顿时变黑,回头对吏说:“用银针刺探血迹,银针变黑,血中有毒,此二人是毒身亡”
衙门里的人各自忙活自己的事,仵作又清理了尸体的其他部位,没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一个时辰以后,叶三开始审问目击者,都说这两人喝着茶就趴在桌上死了,茶社掌柜的端来给他们上的茶,唯独两只茶杯上有毒,茶壶里没毒,说明毒是两人喝茶时被人下的
“就他们两人在这里喝茶吗?”叶三看着桌子上的茶碗有五六个
“大概五六个人,领头的是个白脸无须的中年男人,听口音像是京里来的公公”跑堂的小二回道
叶三让吏把证人证词记录画押按了手印,然后命人把尸体运回县衙,停放在仵作房因税使死在蒲台县境内,当然是件大事,毒死两人的毒,叶三也查明,是宫里才有的鹤顶红叶三立刻亲自写公文,字字斟酌上报滨州府衙等这些例行的公事都处理好了,叶三开始寻思税使和陈洛死亡的事毒是宫里才有,当然是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兴安做的好事,其目的不外乎是杀人灭口至于要嫁祸给他,现在已经过了最佳时机,因为平定乱民的公文已经上报了滨州知府,再用税使死在蒲台县嫁祸也太牵强附会了,这顶帽子,他叶三头大,戴不上叶三虽然没有见过兴安,但已经开罪了他,让他在皇帝面前不好交差,这不共戴天之仇算是结下了
这次叶三回到大明,为了消除当今皇上朱祁钰的戒心,费尽心思做了很多事,包括假装左臂残疾,低调做人现在看来是枉费心机了,既然什么都明了,还装个屁叶三自认为只身处事绝非常人所能,假以时日,如果能有势力依托,定然不会在这蒲台县混日子现在叶三和宫里的势力已经势同水火,所依附的只有文官集团,那么,文官集团能看上他这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吗?想升官也得有人给机会是这人,这机会都他娘的让那死太监给封死了,还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吗?老子拼了老命,平定了乱民,挫了宫里太监的风头,替知府扛罪,他们这帮文臣也该感动一下了,上个奏疏什么的,也能对得起他在蒲台的用心良苦
今天就是腊月初八,叶三一大早起来,杜芳华已经熬了一锅腊八粥,叶三喝了一碗就去了签押房,处理完日常事务,因今天过节,叶三下令取消晚间的宵禁,增派巡检,让百姓好好热闹一番这几天,上峰已经下达公文,让叶三整理账目,准备交接叶三知道,自己要升官了,到底升什么官,现在还不明朗,耐心等着
又过了几天,京师有消息传来,瓦刺闹饥荒,也先几次向大明讨要今天的封赏都没有回音,又准备起兵攻打大明不久,滨州知府亲自拜访蒲台,并带来山东布政司的公文,擢升蒲台县令叶三为山东盐课提举,从五品叶三听罢心中的疑惑多余兴奋,要知道一省盐课提举司的提举是从五品,等于连升两级自己除了贪污蒲台客栈的全部家当朝廷不知道不说,把自己在蒲台所做的好事、功劳加起来也不够连升两级的朝中大臣也没谁是自己的亲爹帮他的忙,也不会愿意不明不白的把一个没有什么政绩的七品知县擢升到这样重要的位置盐课提举司提举虽然只是从五品,但衙门里最大的官就是提举,且衙门权力极大,直属户部,连山东布政司也管不了,油水丰足,是多少人挤破脑袋想干的位置难道真有馅饼砸到他叶三的头上?叶三自然不相信自己的资历能升到这个位置上,在这个位置上,日后谋取大的权柄指日可待,当今皇上哪根筋不对了?
还真让叶三猜着了,朱祁钰确实有根筋不对路,那就是要继续构陷叶三,让叶三爬的高,摔得面兴安回到京师,把蒲台县的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对朱祁钰说了一遍,他那双管齐下的计谋又黄了,并且造成山东布政司为叶三请功,酌情擢升朱祁钰当时气得没背过气去,把兴安又臭骂了一顿,让他再想折构陷叶三
“皇上,这次是叶三气数未尽,老奴尽了全力了,亲自蹲班督阵,没想到咱家的人为了自身利益,窝里斗起来,给了叶三可乘之机”
“别废话,说说现在怎么办?给叶三升官?”朱祁钰不耐烦了
“皇上,升官是必须地,上体圣恩,下查民情,那就要看升叶三什么官了”
“给个知府就不错了,还能升什么官?”
“皇上,擢升叶三为知府,那还不如不升要升官就给个风险大的,油水足的皇上知道什么官位倒霉的最快吗?”
“不要打哑谜,快说,朕来判断”
“皇上,朝廷每年因贪污受贿被罢官的就数盐课提举司提举,不用动什么心思,那银子就主动往口袋里流,那叶三一个穷知县能不动心?再说马上要改整顿盐课,朝廷大臣正争论不休,可见心里都没底,那么出点什么事不就是提举司的事吗?提举司出事,那提举能撇清没事吗?”
朱祁钰再次被兴安的话打动,叶三盐课提举司提举的官位就这样到手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上任
叶三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自己官升两级的奥秘,知道其中定有猫腻,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人,随他去,先爬上去再说
景泰四年三月,任命叶三为山东盐课提举司提举的公文下达到蒲台县,并且是加急上任公文,加盖了户部、吏部、盐课转运使司等几个重要衙门的大印,催促叶三即刻到济南上任,延迟要罚奉叶三什么都不怕,就怕罚奉,好不容易在蒲台弄了几万两银子,再被罚回去,哪值哪不值啊
叶三不敢怠慢,把清理好的仓库库存,税收账目,到滨州府衙门交接完毕,携三位夫人到济南上任杨秋迟答应叶三回家处理几件家事,随后就到济南找叶三,继续做叶三的幕僚叶三一路上和三位夫人说笑着,心情大好,和佳人同行就是不一样
“老爷,在蒲台县做知县是不是特过瘾啊怎么说升官就升官了?”杜芳华就是不相信叶三能升官,叶三知县做的怎么样,杜芳华很清楚,那真是如履薄冰,都那样了还能升官,大明朝的能人都死绝了吗?
“这话说的,就好像本老爷就是知县的命都给你说过多少回了,老爷那是政绩斐然,不但要升官,还要连升两级”叶三送了杜芳华一个白眼,自己升官都在上任的路上了,这娘们儿还是不信,都哪样了?老子贪污受贿,营私舞弊照样升官做官不贪污是个大老粗,做官不舞弊是个大傻b
“相公,你说这官升得不清不楚的,是不是有问题?”薛纷飞还是不放心,她号称女诸葛,所以想得比别人都多
“什么叫不清不楚?相公我是光明正大的走马上任,身家是清清白白,谁敢说是投机取巧?”叶三又白了薛纷飞一眼,今天怎么这眼白的不地道,有点斜视
“官人,既然升官了,就好好干,说不定还能升,我们姐妹几个就全指望官人官运亨通了”严如嫣见叶三有点不高兴,白眼白的都有斜视的趋势,急忙说点好听的打圆场
“这话本官爱听,只要福星高照,叶家祖坟再冒几股青烟,说不定你家官人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品大元,跟着享清福”
“姐姐你听听,说他咳嗽他还喘上了知县做的都磕磕巴巴,没个顺利劲儿,还极品大元?依奴家看,是极品汤圆”薛纷飞的话引来轻笑不断,叶三也哈哈大笑
“极品汤圆就极品汤圆,几位可就是汤圆夫人了,真是只知吃汤圆,不知哪进糖啊哈哈哈”
一行人说笑着乘车进了济南城,济南大都会,那叫一个繁华,有人口六十万,大街上人挤人喧嚣热闹大街两旁店铺林立,摊位成行,都挂着大大小小的牌子,介绍出售货物的种类,手艺店都写着家传绝技或是老字号,繁华有序,让人眼花缭乱酒肆、酒楼都悬挂着大大的酒字,在头上飘荡晃悠济南大街分经路和纬路,经路都是商业街,而纬路则是官府衙门密布,叶三命车夫赶往纬路
叶三的车从经路转过一个牌坊,进入纬路,还真是各司衙门密布,省里分管各种事务的机构很多,京师的户部、兵部、刑部都设有分司叶三拿着印信到盐课提举司报到,在马车上换好官服,提举的官服依然是青色的,从五品官服的补子换成了白鹇
“老爷要去衙门报到,我们就不去了,在济南有鹰帮的分舵,已经安排了宅院,我们姐妹先去收拾收拾等老爷回来”薛纷飞看样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住的地方根本不用叶三*心,问明地址,叶三就下车了
叶三下车没多久,就看见几个穿着青袍绿袍的官员骑着马,后面跟着轿子迎了过来
“下官山东盐课提举司同提举方杰恭迎提举大人”
叶三让这帮他的下属弯腰等着,慢腾腾地整理了一下乌纱帽,方杰又行了一礼,叶三才笑着回礼:“有劳各位同僚相迎,真是不好意思”叶三初到济南,就把官架拿的十足,让属下不敢小瞧他
叶三上了提举官轿,下属就不能乘轿,只有骑马相随,有皂衣左右护拥这排场比上次在蒲台迎接的阵容差得远了去了,下属都很低调蒲台是个小地方,叶三就是最大的官,想招摇也没人过问但在山东府,高级衙门多得是,一个盐课提举真是算不上什么
进了提举衙门,和蒲台县衙没什么两样,都是大堂院落,整体结构是封闭的四合院叶三走上大堂时,又听见熟悉的鼓声,皂隶的喊腔还是老样子叶三进了大堂暖阁,在提举公座上坐下,一旁的吏又把摆放的山式笔架、毛笔、砚台、签筒、印匣等整理了一遍
“山东盐课提举司提举大人上任,叩谢皇恩”堂下皂隶喊过,堂下官吏纷纷拜见,叶三收了各司的账目表格,整个上任仪式完成退出暖阁从麒麟门到签押房开始办公,以前的库房账目叶三懒得看,前任离任的时候已经交接过,不会有问题,就是有问题,这些账目也看不出来叶三只看公文,而且是京师部级来的公文,他想从公文里找到蛛丝马迹
正看得入神,同提举方杰走进签押房,拱手一揖,从官服袖袋里摸出一本小折子:“下官等恭祝大人上任,薄礼一份,聊表心意,请大人笑纳”
懂规矩,到底是省府衙门的人叶三笑着接过折子,也没打开看,猜得出肯定是礼单方杰一看叶三不看礼单,不由得紧张起来叶三可是由皇上钦点的提举,这样的事同僚不会不知道,至于有什么人给叶三撑腰就不得而知了叶三感叹一声,这次上任和前次蒲台县上任遭遇是那样的不同,上次是得罪了上边的人,被下放的身份而这次是升官,而且貌似还有很硬的后台现在朝廷的势力派很明显分成两大集团,一个是宫内宦官集团,主子的当今皇上一个是文官集团,头目的朝中大臣于谦到底同提举方杰是哪个集团的人,叶三刚上任,一时还不清楚,或者是没攀上任何集团的孤雁要知道答案,叶三只有从手里的礼单上寻找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纳米
当叶三当着同提举方杰的面打开礼单的时候,方杰的神色顿时一喜,叶三见状又把礼单合上,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因为叶三看到礼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方杰,而且送的礼非常贵重,已经远远出下级给上级恭贺份子的范畴,所以方杰急迫地想让叶三看礼单,就是想巴结叶三叶三从礼品的贵重上得到了同提举方杰在上面没有什么靠谱的后台,也就是说方杰和任何一个集团都是挨边儿这样就好办了,免得以后做事要小心提防身边的人,造成内部不协调,给有心人抓住把柄
叶三把礼单在手里掂了一掂:“这份礼有几斤几两,本提举已经掂量出来了,这份礼本官就收了咱们在一个衙门里办事,本官也不能见外不是,但话还是要说明了好本官初到济南上任,这份重礼当然和受贿贪墨没关系,你们的心思本官也明白,就是想本官多照应提携,如果今后各位把衙门里的事都办好了,该提携的本官自然会提携”
叶三的话说的很圆滑,很有水准,当时就得到方杰的认可:“提举大人既然不拿我们当外人,那属下该说的话就不藏着掖着了”
“同提举大人有话请讲当面”叶三也很赞同方杰的处事态度方杰指了一下叶三手里的公文:“大人可看过这个公文了?”
“看过了,有什么不对吗?”
“大人怎样看待这次盐改?可知道前任为什么离任?”
“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盐课盐改把折银改成纳米有什么不妥吗?前任离任是不是和纳米有关?”
“当然有关了,前任提举就是不赞同折银改纳米才被上峰罢官的,大人是不是从中能嗅出点味道?”
“折银由官府补贴盐商银利,盐商才能保证用盐在全国的统一盐价,打击了私盐贩运,由朝廷控制盐矿,这是好事啊改纳米,盐商得不到银利,只能用米粮去边关换盐引,再用盐引购置食盐,这纳米只适用于战乱或边关告急,朝廷无力保证边关战时军饷才启用,现在有点不合时宜啊”
“是啊下官想不明白,只好等大人到来主持大局前任提举就是因为不积极推行盐改纳米才被罢官的”
不管是折银折色,还是纳米都是盐课使用的大明徭役法律因为食盐是朝廷垄断的物资,利润丰厚,所以一直由官方一手控制,没有官方授权,任何买卖食盐的商铺都是重罪,定罪为贩卖私盐,是要砍头的朝廷要改纳米,就是要使商人往边关运送粮食等军用物资,支持朝廷卫边,然后到盐课司换取盐引,再凭盐引到盐场购进食盐销售此次朝廷盐改纳米,多少和瓦刺也先扬言要攻打北京有关朝廷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京城的官员都被也先打怕了,一时拿不出那么多军饷,只有改盐来支援边关
朝廷这样做可以理解,毕竟这样可以解决边关驻军吃粮穿衣问题,对巩固边防只有好处可是对商人长途跋涉的艰苦和成本就没人考虑了,给张盐引就了事,造成盐商的积极xing不大朝廷权力机构不顾盐商的利益,他们只管兵强马壮,边城永固就满意了
“朝廷盐改有朝廷的想法,方大人只管服从就是,有什么难办的?”叶三还是没有明白其中的关要,就问方杰
“大人,任何制度都有它的时效xing,随着大明商品经济的展,纳米这法子行不通了,以前就连续几次盐引拥堵,朝廷爆经济危机,商人们不愿意长途跋涉去运粮,就拿银子买盐引,盐引就成了有价值的折色,问题就出在盐引有了价值”
叶三有点头晕了,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如果再问下去,那在方杰这个下属面前就掉价了,只好笑着说:“上边要盐改,自然有要改的道理,我们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方杰见朝廷盐改纳米,本来大为不解,想向叶三请教,没想到叶三一句话就把他打了,有点敷衍他可叶三是他的顶头上司,上司既然这么说,自然有这样说的道理方杰也是进士出身,还是能看明白的,可他没想到叶三不明白
“大人,就是朝廷要盐改,为何只有我们山东改?这说不通啊”方杰还是要讨个明白
“瓦刺拥兵自重,不断在边关挑衅,朝廷的耐心是有限的,肯定会大举用兵,奈何国库空虚这公文上不也说了吗,出兵的军饷都是皇上给内孥补充的山东是产粮大省,当然是当其冲,是要做出点贡献的”叶三解释的有点勉强
“理是这个理,可私盐在大明从来都是屡禁不止,一旦实行纳米,定会导致盐引拥堵,盐价上扬,在暴利面前,贩卖私盐会加猖獗,趋之若鹜那时,请问大人该当如何?”
叶三不但晕了,简直要倒了,有同提举方杰在,他这个提举做的可真够累的这盐改纳米他不熟悉,如果杨秋迟在,他可以请教,可杨秋迟还没来报到,也只有进行下一话题
“户部有人下来监察盐改吗?”叶三还是担心上边,下属是能吏,多少对自己有利,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弄明白盐改是怎么回事
“山东清吏司户部郎中章纶章大人已到山东,监察山东的运粮情况,山东清吏司另有户部主事廖庄也调到济南,还有徐有贞徐大人擢升山东督察院御史也到了山东”
“哦?徐有贞也到了山东?”叶三在来山东滨州府蒲台县上任时就听杨秋迟说过此人,也认识杨秋迟,此人是大才,是不是文官集团的重要人物还不清楚杨秋迟说过,能搭上徐有贞御史,对他今后的仕途绝对有帮助,没想到徐有贞还真在山东如果能见到他,当然要套套近乎,能不能加入文官集团还另当别论
是不是自己真的昏庸无能了,竟然起了加入文官集团的念头,难道真是自己混的要依附一方势力的地步?
第三百一十七章昏庸
叶三想到要依附文官集团,心里好一阵不自在,自己有点昏庸无能了,被自己的下属问的口不择言,竟是搪塞这时才真正感到,大明帝国文官治国不无道理,遇到深层次的治国问题,还是一筹莫展关于上峰下达的盐改方略,就很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同提举方杰所说的不无道理,只是自己没弄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处理起这样的问题就力不从心
提举司的作息时间和县衙没什么区别,在衙门里呆到酉时,在签押房签押了各司条目,结束今天的公务对于今天的公务,如果有杨秋迟的指点,绝对不会这样吃力老杨啊你怎么还不来呢?
出了盐课提举衙门,叶三就遇到了一个熟人哈哈,说曹*,曹*就到,杨秋迟就站在衙门口笑着看叶三走近:“大人真的升官了,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杨先生看本官像无恙的吗?都焦头烂额了”叶三见到杨秋迟就像溺水抓住了稻草,真是天助我也叶三面露喜色,上前抓住杨秋迟就不放手了
“大人,老夫混的没饭吃了,不知大人还用不用得着我这个幕僚?”杨秋迟也在打趣叶三
“杨先生见外了,本官正遇到难题等先生指点,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边走边说”
杨秋迟本来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继续调侃叶三:“大人在蒲台县假装昏庸,把手下调教的服服帖帖,捎带着把难缠的税使也做了,现在是不是又在重施故技,昏庸的天昏地暗?”
“先生说哪里话,在蒲台是情势所*,不得不如此啊有先生在一旁指点,令本官受益匪浅,装没装昏庸,先生心里有数,不要再责怪本官了”叶三被杨秋迟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大人在蒲台任职一年就升官了,比老夫厉害多了老夫在灌云县做知县三年才被擢升,真是长江前浪推后浪,一代人换旧人老夫不敢说指点,今后能给大人补缺拾漏就不错了”
两人说笑着,直到走到趵突泉,被来来往往的美女吸引才止住脚步大明帝国对女子的管束特严,不准这不准那,可这里的女子根本不会守在闺房里,令朝廷法令成了一纸空文,女子什么都不遵守,女子无才便是德就***扯淡
“看见了吗?这些女子视朝廷法度如无物,三令五申在这些女子身上根本无济于事,那么,朝廷下达的公文又算什么呢?”杨秋迟指着从身边嬉笑而过莺莺燕燕的女子说
经杨秋迟一指点,叶三好像茅塞顿开,就是啊上峰下达的公文算什么呢?你说改就改,我还是我行我素,管他是折银还是纳米,都一个样
叶三一拍额头:“先生指点的是,本官怎么真的昏庸了,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难的”
杨秋迟半眯着眼,看着眼前冒冒喷流的泉水,犹自在沉思:“不过,有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坑你的毕竟是当今皇上,以现在大人的力量和皇上对抗,那是以卵击石那是一滩浑水,大人以前志在兵事,现在对文官治国之道的奥妙还不甚了解,强行推行自己的想法思路,恐怕事与愿违”
“是啊昏庸治国本是一时的冲动,对付无赖小人是无往不利,可对抗朝廷就有点不智了”叶三对杨秋迟的一番话深有感触
“昏庸之道也有昏庸的好处,运用到极致,确实可以制约势力平衡,好好琢磨琢磨,今后也许能干出大事”
“昏庸之道的精髓在于,隐藏自己,能知道怎么用人用谋便可”
“太简单了?用人用谋,请问大人如何上位,掌控用人用谋之道?”
“这……”叶三听了杨秋迟的话,一激灵,上位的想法,叶三从没对任何人透露过,杨秋迟提出的上位,令叶三心里颇为震颤,差点叫起来
“大人以前以武将身份掌管兵事,用人用谋必受文官节制,所以会一事无成现在不同了,大人以文治国,如能掌管兵事,那就如虎添翼了”
“先生说的是,文官集团势大,本想依附文官集团但是,盐课盐改不是那么简单,背后肯定和瓦刺也先进兵边关有关如果本官能以文官的身份执掌军权,再战瓦刺,不失是一个机会”
“朝中兵部尚于谦把持军权,文官集团已派户部主事廖庄来山东,户部郎中章纶是宫里的人,只有督察院御史徐有贞不知道是哪个集团的人这几方势力都在山东助阵盐改,其目的不得而知,大人可是狭缝生存,结果如何,只有看昏庸之道的胜败了”
“自古以来,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盐课提举不过是他们争斗的棋子罢了本官既然是棋盘中的一粒棋子,作为棋子就要有棋子的悟xing,昏庸之道,道也有道”
他们两人都知道,在大明帝国,没有进士出身,要混出个场面来绝非易事,凡是能主持军务的无一不是进士出身,武将只能冲锋陷阵卖命,就像叶三一样,出出风头罢了升官的,控制军机的还是文官,一般武将绝对没有决断左右军机的机会
杨秋迟半眯着眼:“道也有道是不错,此道非盗也于谦虽然把持军务,但此人以正直不阿见称,如真有战事,他会偏选贤臣良将,绝不会参杂集团xing质到时候要论谁最有能力统帅全军,非大人莫属”
“集团抗争,最重要的就是军权宫内以皇上为靠山,要获取军权最有把握文官集团以于谦为,不会轻易放弃军权,争斗在所难免”
“大人难道看不出盐改只是双方较量所布的一个局,拿山东盐改是一个信号,或一方在投石问路大人既然是这个布局中的一子,谁吃掉你都有可能,大人何以自保?”
“昏庸,以昏庸之道拒之无用的子一般存活的机率比较高,而且到了残局的时候,这颗子才会显现威力,这就是这颗子的悟xing”
第三百一十八章阳谋
大明帝国景泰四年三月,内阁辅陈循以国库用度不足,为迎战瓦刺也先,各地大军调动频繁为由,要山东试行盐改,向边关运粮朝廷内阁和大臣们都知道此法行不通,但在文臣嘴里说出来,场面上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朝中,大凡国事拿到桌面上说,先都是以道德为理由,善恶之分充分,虽然很多国事很难用善恶来判断大臣们自然不会信这些摆在桌面冠冕堂皇的理由,谁撅屁股拉几个粪蛋儿,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藏在肚子里不说罢了让人都知道的布局就是阳谋,大凡以阳谋开局的事情,都会有yin谋,yin谋是什么?你就开动脑筋以阳谋来推断,累死你
叶三此时就是知道阳谋的那位,知道盐改行不通,但还是要去做,不做就罢你的官做了就有yin谋等着你,这套儿下的,这局布的,真是滴水不漏叶三的昏庸之道就是既然看懂阳谋,看不懂yin谋,就不管它阳谋yin谋,先看看再说
杨秋迟告辞后,叶三回到提举衙门就歪在椅子上没起来,虽然升官了,可叶三对现在的局势很不满意,一切都在别人的股掌之中,谁要害你,怎么害都不知道,这官做的也太不靠谱了?叶三现在对官场上的各种争斗充满兴趣
第二天,叶三吃过早饭,坐着轿子去了衙门刚到大堂,就看见同提举方杰正等着他,搓着双手,走来走去,好像有什么急事看见叶三来了,脸上露出大出一口气的笑容:“大人你可来了,都日上三竿了大人”
叶三心道:本官就是来晚了,怎么着?见方杰真的很着急,就问他:“出了什么事?天塌了?拿了我的推荐信到衙门报到的杨先生来了吗?”
“早来了,就在签押房现在是上面来人了,户部郎中派的人,拿着户部郎中印信的吏,把我们折腾一早上了,真是狗仗人势”
“狗仗人势?本官最不怕的就是狗仗人势是户部郎中的人?章纶?啥事?痛快点儿说出来”
“还不是催盐改的事,见大人不在,就要告大人一状他是向大人要盐改的具体方案下官不能说衙门还没有开始办?好在那吏左等右等不见大人来,就走了”
叶三进了签押房,见到杨秋迟,就打方杰离开了
“大人来得好早啊老夫就不信等不来你”
叶三来到正座前坐下,皂隶把茶送来,出去后,叶三低声问杨秋迟:“杨先生知道上面派人来的事吗?”
“刚知道”杨秋迟看着叶三熟练的处理各房递报的账目:“大人做提举可比在蒲台做知县上手多了,老夫看大人手下也没那么刁钻古怪,都很听命至于户部清吏司该怎么应付,依老夫看,既然人家把大人摆在这个位置上,大人多多少少也要干点正事”
“好,免得别人说本官占着茅坑不拉屎,一会儿去趟清吏司,看看他们说什么”
“盐改是明摆着办不成的事,这两帮人那样热衷,肯定是有猫腻要办也很简单,下个公文就可以了,通知一下有司衙门和盐场,定个期限,依旧出售盐引等到了期限就停止出售,通过纳米的凭证换取盐引,一切按章程办不过其中有两件最重要的事,老夫以前也干过,一是打击私盐,二是禁止外盐流入”
杨秋迟说到点子上了,以前积累的经验全用在叶三身上叶三听说要打击私盐,沉思了许久,感觉这事貌似简单,手里有权,又有户部的明文,下道公文就可以办可盐商明显不愿意大老远去运粮,延长了资金周转是小事,路途中的损耗可就大了去了,赔本的风险太大等盐商手里的盐引用完了,食盐又是必需品,百姓的生活没有盐吃怎么行?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盐价暴涨,天知道还有什么后果,那不是人为就能控制的到时问个叶三渎职罪轻而易举,这帮孙子真的把我叶三看得那么重要,非要治我于死地不可?说不定阳谋背后真有深不见底的yin谋可话说回来,就是都知道是阳谋,他叶三是不能抵制盐改,别说抵制,就是稍稍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就会受到牵连不管怎么样,先应付阳谋,叶三决定要支持盐改,改了再说,瞎子放驴随它去,爹死娘嫁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叶三的昏庸之道再次占了上峰
一切都准备妥当,叫来吏起草了方案,带着方案去了清吏司宫里皇上的代表是户部郎中章纶,文官集团的代表是户部主事廖庄,叶三决定先看看他们的意思再说,最好能得到督察院御史徐有贞的指点或什么暗示,此事就简单了
叶三去了清吏司却没见到人,只把他的方案收了,很冰冷地让他先回衙门等消息叶三只有先回去,现在他不能找任何人,越是敏感时期,越是要注意小节,一旦知道叶三和哪个阵营套近乎,说不定他那把提举的椅子还没暖热就要挪地方
叶三回到提举衙门,刚进签押房,同提举方杰就进来了,说是纳米的官报公文已经拟好,就等着用印叶三打开印匣,手刚放到提举大印上,就感觉不对劲,又把手放下:“别急,这事先等等,等清吏司有了回复再官报如果现在一旦了官报公文,盐商获得确切消息,肯定会大量抢购盐引,囤积食盐,坐等食盐涨价,这事要慎重是不是?”
“是大人,大人说的是”方杰哪能不明白叶三的意思?既然上边有人下来了,提举司不犯如自己抗责任,还是等上边的指示好,方杰也心知肚明这盐改几乎不可能成功
叶三在拿提举大印时,突然感觉此事有yin谋,这是他第一次感觉盐改有yin谋,事请蹊跷到这个份上,让他产生一种直觉,一种yin谋*近的直觉盐改吹得热火朝天,可清吏司一个公文也没有下,只有户部的明文,这不是让他叶三做出头鸟吗?谁还真嫩了点,这手段早在蒲台县我叶三就用过,坏事都是我做,利益都是你们得?想得美我叶三不上这个当
第三百一十九章盐引
户部清吏司公馆,户部郎中章纶拿着叶三的盐改方案看了又看,总感觉缺点什么,于是叫来了心腹书吏,对对面坐着的户部主事廖庄鸟都不鸟,不是一个阵营的人鸟他什么。00ks.com廖庄脸色很难看,腾得站起来又坐下,章纶是他的上官,廖庄不敢怎么样。对叶三的盐改方案,章纶看都不给他看,确实在小看他,给他难堪,在章纶面前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书吏。于是,一抱拳,告辞了,不愿再受这鸟气。
章纶送都没送廖庄就对书吏说:“你看看这盐改方案是不是少了一条?”
书吏看了叶三是盐改方案,低声对章纶道:“大人,小人以为少了一条增印盐引。一旦这方案官报公布,盐商肯定会抢购盐引,囤积食盐,奇货可居。盐课司必给期限来缓冲运粮的时间,那么,短时间内朝廷就可以筹集五十万两军饷,可解皇上之忧啊!”
“啊!有长进,不负本官栽培你多年。”章纶很欣慰地笑了笑:“这次文官集团纠集盐商要盐改,其目的就是要要挟皇上,他们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怪不得本官。想奇货可居,抬高盐价制造混乱。本官看这是投机取巧,暗中指示盐商抢购盐引。”
“大人,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在得到章纶首肯后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指示叶三增印盐引,那叶三就会看出端倪,盐商抢购的盐引就成了废纸,那时,可够文官集团喝一壶的。”
“哈哈哈,叶三知道了又怎样,只要皇上身边的兴安公公高兴,皇上就高兴,小小一个提举司提举能掀起多大风浪。盐改可是文官集团提出来的,户部拟定,内阁通过宫里披红的事,兴安公公只是顺水推舟,难道叶三敢抗命?一个廖庄不成气候,都察院御史徐有贞又不在,听说去体察民情去了,正是个好机会。”
“大人高见,要小人代大人批复盐改方案吗?”
“慢!”章纶沉思片刻:“皇上能首肯兴安公公督办此事,就是因为盐改能拿银子回去。如果盐改不成功,言官肯定会上奏疏,在朝堂上对骂起来,可就连皇上一起骂了。皇上肯定会不高兴,皇上是没错的,那肯定就是我们错了,明白了吗?所以不能给他们留下把柄。”
书吏放下毛笔,不批复方案了:“大人就是有远见,有我们批复的公文就是把柄,所以,对叶三只能口述,不能笔复。”
章纶点点头:“这事就你去办吧,你办事我放心,快去快回。一定要叶三增印盐引,官报公文就让提举司用印,明白吗?”
“谢大人抬爱,小人这就去办。”章纶给了书吏印信,书吏乘车去了盐课提举司衙门。衙门皂隶把书吏带到堂中,拿出章纶的印信交给皂隶。叶三看了印信,确认无疑后,交还给了书吏。书吏见叶三坐在堂上无动于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怎么了这是?难道大人的印信有假?
“在下户部清吏司书吏见过大人。”书吏见叶三不理他,只好先开口。
“不知章大人有什么指示?”书吏见叶三说话眼皮都不抬,心里不爽,连请他坐都不请,眼睛直瞄叶三的屁股底下。叶三装模作样就是不理他那个茬,你一个户部报信的,我鸟你?
书吏见叶三没动静,只好接着说:“章大人已经看过大人的盐改方案,说方案还算考虑的周全,对大人的稽查私盐和谨防外盐流入尤为赞同,只是还欠缺增印盐引。”
“增印盐引?那不关本官的事。盐引是按盐场的实际开采量印制的,本官岂能随便增减?盐商有盐引而没有盐,那可怎么办?”
“大人此言谬矣,盐商当时提不到盐,等等就会提到,和盐引的多少没关系。”
叶三心道:大量购买盐引,然后囤积,等盐改纳米,没盐引了,盐商就会借机哄抬盐价,牟取暴利。再增印盐引,只会造成盐引堵塞,成了废纸。这样坑害多少人,尤其是老百姓。叶三心里在做激烈的斗争,望着大堂公案上铺着的大红云锦桌围,眼前好像又看到了冒冒流出的鲜血。笔架上大红朱砂毛笔,可以用来杀人。印匣里的大印,瞬间就可以决定千万百姓的衣食。一股怒气在叶三胸膛升起,草菅人命不外如此,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权利?叶三强压怒火,不动声色,语气平缓地说道:“既然户部要盐改,提举司理应照办,章大人批复了提举司的方案,请问下达官报了吗?”
“章大人就是委派在下督促提举司速下官报,令盐场、有司衙门立刻着手盐改。”
书吏搬出主子来压叶三,叶三不为所动,抓住官报不松口:“那就是说,你来衙门,没有官报,没有公文喽?”
“方案没有这么快批复下达公文,大人只需要下达官报盐改,增印盐引,这可是户部的指示。”书吏又搬出了户部。
叶三这时彻底明白了,盐改是无法成行的,这不仅文官集团知道,内阁户部都知道。等盐改失败了,各方的利益都被瓜分了,总有人出来做替罪羊。不下达公文,明摆着是让他叶三顶缸,让老子做替罪羊,哼!老子可不是待宰的羔羊。叶三瞧出端倪,立刻有了选择。
“没有户部清吏司的公文,你来提举司干什么?”
“在下代章大人督办公务。”
“督办个鸟!没有公文你督办个屁!本官怀疑你假传户部指令,还不给本官跪下回话?”
同提举方杰没想到叶三变脸那么快,书吏涨红了脸,不知道如何作答,他不能不提醒提举大人,此书吏确实是户部的书吏,虽然狗仗人势,可身份不假。
“本官是从五品盐课提举司提举,你是什么品级?按大明律是不是要跪下回话?”
书吏见叶三动真格的了,还搬出大明律较真,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硬抗不是,连忙跪下。方杰见书吏被叶三整的没了趾高气昂的样子,心中解气,也不出面劝叶三了。这下可好,这厮不是牛吗?怎么跪下了?暗中寻思叶三的后台到底有多硬,不把户部放在眼里。看来,叶三官场和宫里都有人,鹿死谁手,就要看叶三的手段了。
第三百二十章官报
同提举方杰见叶三硬朗,胆气大壮:“大人问你有没有官报公文?没有官报公文,你催办什么公务?”
吏瞧了一眼早上还在自己面前示好的方杰:“大人,你想抵制盐改吗?在下只是提醒叶大人一句,盐改是户部制定,内阁拟票,宫里批红通过的事儿,你们可想清楚了出了事,别怪在下没把话说在前头”
叶三心道你敢威胁老子,老子要不把你扯进来,忒对不起你了叶三心里想着龌龊的事,嘴里可是道德仁义:“户部清吏司要增印盐引,盐改官报,本官可以照办但是,有窝藏盐引的盐商必然会大量囤积食盐,就等着涨价,盐价涨了,那么山东老百姓怎么办?本官身为大明官员,上承皇上重托,下系黎民百姓,岂能只顾自己的乌纱帽而忘记职责所在”
听到叶三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一席话,吏愤愤地道:“好,有种你等着”说完,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提举衙门
见到吏愤然离去,方杰有点担心了:“大人,盐改是户部下的明文,咱们可都隶属户部,盐课提举司公然抗命,抵制盐改,前任就是前车之鉴啊”
“你听见本官抵制盐改了?我说了吗?”叶三瞪大眼睛,额上不明显的疤痕上下跳动着:“吏没有公文就来催办盐改,本官盐改方案也没有确切的官报批复,让本官如何改?那吏如果在章纶面前说本官抵制盐改,章纶要是相信了他的话,就会迫不及待地下达官报公文,然后抓住本官抗命的把柄弹劾,嘿嘿嘿,本官等的就是正式的官报公文”
方杰愣了一下,随即品出其中的味道来:“大人真是高见,下官望尘莫及”捧完叶三,方杰心道:后台硬就是不一样,这话说的也硬气不是户部?户部怎么了?还不是在叶三面前碰壁?
不出叶三所料,吏回到户部清吏司,想起章纶如此看重自己,可如今事儿没办成,还被叶三羞辱了一番,想起在提举司的事,吏恨得咬碎后槽牙如今只能添油加醋,把自己的感觉说成事实来脱身了
“大人,叶三十分嚣张,不但公然抵制盐改,还把不顾百姓不顾国家社稷的罪名扣到大人头上,说白了,他叶三死活不同意盐改”吏说谎话的本事也让人佩服,七成是真的,三成关键的地方是假的,这让章纶如何能不信吏的话
章纶气得顿时就坐不住了,腾地跳起来:“反了他了,他叶三有几颗脑袋敢如此嚣张?他真的这么说?谁给他撑腰敢明目张胆抵制盐改?谁给他的权力?谁给他的胆子?谁指使他的?”
“谁说不是啊”别看章纶说了那么多问号,吏知道章纶相信了他的话,心里是打落牙齿肚里吞,没敢说出叶三羞辱他的事
“这厮一介武夫,懂个屁傻啦唧的等着挨参不能再让他坐在提举的位置上,庶民就是他的下场不本官要他的脑袋快去,即刻下达官报公文,限期勒令叶三盐改,如有怠慢,停职查办哼哼本官要看看,胳膊是不是能拧过大腿”
叶三收到户部清吏司官报公文没出一天,当即命吏备案,毫不犹豫地打开印匣,取出提举大印,在官报公文上盖上大印:“立刻将户部清吏司官报公文下各司衙门,贴出公告,勒令盐改期限一到,全山东盐课改盐纳米,停止向盐商出售盐引,严查各司盐引数量,不得有误”
“是大人,还要增印盐引吗?”方杰问叶三,他知道叶三已经占了上峰
“那么大的字没看见吗?官报公文上写得清清楚楚,增印五十万两盐引,就按这个数,十足十的开印”叶三了狠心,这五十万两银子归朝廷了,盐引到了盐商的口袋,等盐改期限一到,开始纳米的时候,这五十万两盐引变成食盐,囤积起来,到时候笑的是谁,哭的又谁,等着瞧
“以先生看来,户部今后如何收场?”叶三见杨秋迟不说话,肯定是胸有成竹
“户部有明文,清吏司有官报,出了事,很简单,找几个官员顶罪,改回去就得了”杨秋迟说的很轻松,显而易见这是官场惯例,倒霉的还是下面具体办事的人
户部清吏司,看着盖了提举司大印的官报,章纶又一次跳起来,指着吏吼道:“你不是说他叶三要抵制盐改吗?这是什么?他在清吏司官报上盖了提举司的大印”章纶把官报重重地摔在吏的脸上
“在下也没想到叶三会如此反复无常,他是怎么坐上提举位置上的?真邪门想让他干什么他不干,不想让他干什么,他倒干的挺麻利,这不是故意戏耍大人,给大人添堵吗?”
“叶三会不会是文官集团的人?和廖庄穿一条裤子?”按理说,叶三没那么大胆子,只有他身后有人撑腰,到底是谁呢?
“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朝中没人,叶三能那么显摆?”吏越说越像那么回事突然,章纶锐利的目光瞧向吏:“不会是你谎报提举司的事,硬栽叶三抵制盐改?”
“大人,这怎么可能?大人冤枉小人了”吏惊出一身冷汗
“那你把叶三的对话如实道来,如有半句虚言,你可知本官绝不饶你叶三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抵制盐改,并且盐改方案都递交到了清吏司,虽然不是很完善,可盐改方案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做出来的,这和你所说他公然抵制盐改差异太大了你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章纶看见吏不定的眼神,起疑心
“大人,小人说的句句是实,就是……就是最后……”吏吞吞吐吐说不出来
“最后什么?说”章纶步步紧*
“最后叶三非要清吏司下达官报公文才肯同意盐改”
“什么?你上了叶三的大当了,气死本官了”章纶抬手一巴掌,打得吏满地找牙
第三百二十一章善事
正当吏满地找牙的当口,在盐课提举司衙门里,叶三也在沉思现在可说又躲过一劫,文官集团不可靠,别说宫里和内阁了现在唯一没有出现的人就是督察院御史徐有贞,他是不是可靠,还需近距离接触考察没有朝廷的人撑腰,就别想在提举司有立锥之地
“杨先生可知都御使徐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叶三开始动脑筋接触徐有贞
“听说在济南以西梁山县境内的林前村,老夫就知道大人要打探徐有贞的具体位置”
叶三看了看杨秋迟,这老头都成自己肚里的蛔虫了,看样子是要自己亲自去会会徐有贞,才能解决目前的困境
提举司盐改官报公文下达以后,山东舆论大哗,边关告急,朝廷要进行抵抗,出兵就要有军饷,士兵要吃饭,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再议论又能怎样?盐商们在纳米缓冲期开始抢购盐引,管他纳米还是折银,先购盐引放着食盐毕竟是生活必须品,还愁以后卖不出去?他们把老本都押在了食盐上
提举司印刷坊可够忙的,加紧增印盐引,增印的盐引立刻就被抢购一空,盐引从没有这样抢手火爆过和盐引沾边的官吏开始动心思,琢磨着在盐引上争取最大的利益但盐引是被严格控制的,从印刷到销售都有备案,没有人敢在上面动手脚,只能另辟渠道官吏弄银子手段忒多,吃回扣,走后门比比皆是无形当中,盐商的成本增加了,当然食盐涨价是唯一赚回成本的方法盐商贿赂官吏,官吏中饱私囊,叶三每天接到的贿赂成了天文数字可这银子叶三一分都不敢要,让吏备案,锁进库房
盐价比想象中攀升的要快,当真是风声鹤唳叶三不想让清吏司抓住把柄,当官吏疯狂捞银子的时候,叶三抓住几个贪得无厌的大傻b,上报户部清吏司,杀一儆百,砍头示众当五十万两军饷入库的时候,山东盐价已经涨了十几倍,每斤售价四两银子,能买五百斤大米的价格,百姓已经吃不起盐时局开始动荡,大有用银子买不到食盐的趋势
面对这样的时局,叶三想做一下善事,救济一下百姓,听说梁山县林前村连牲口刷牙治病的盐都没有了,牲口因生口疮死亡甚重盐商囤积的食盐必定有售完的一天,执行纳米的期限到了,根本没有盐商运粮,别说凭纳米凭证换盐引,直接造成盐引淤堵,一点都换不出去
第二天,叶三装满了一船做善事的食盐,带着夫人薛纷飞和装扮成下人的杜芳华,顺水道向西,进入水泊梁山县境内叶三一身盐商装扮,比平时市侩了些,还像是那么回事叶三做善事只是表面文章,主要的是想接近徐有贞徐有贞在林前村蹲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很快离开,肯定是现了什么问题没弄清楚
叶三如果想真的做善事,为百姓着想,完全可以从大局入手,何必多此一举,运一船盐装模作样?当船靠上水泊岸边,林前村正好是逢集,村民都在集市上聚集乡老听说叶三来做善事,急忙隆重相迎,帮助叶三把一船盐分到村民手中
“敢问善人姓氏表字,好让受惠乡亲永记于心”乡老忙完分盐的事,才想起过问叶三的名字
“不敢当,晚辈叶正听,是北直隶生员,正游历学业,增长见识因听说山东盐价暴涨,自己本来就是盐商出身,所以就运来一船盐,赠于乡亲,”
乡老大喜:“叶生员来的正巧,本村正要接待一位大人物,因没有生员,正想用童生凑数,这下可为本村争光了”
叶三一听接待大人物,难道是徐有贞?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有这乡老引荐,就能抹去叶三有目的接近徐有贞的痕迹
“乡老如此厚爱,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叶三进入乡老的宅院,里面已经人声鼎沸叶三因送盐救济乡民,又有功名,被乡老奉为贵宾入席,坐了席陪另一位贵宾饮酒还没等乡老介绍,徐有贞已经注意到了叶三,叶三同时也见到了徐有贞
“学生叶正听拜见徐大人”
徐有贞四十几岁的年纪,目光清亮,看起来很有精神听罢叶三的自我介绍,彼此客套了一番,又多看了叶三几眼,总感觉叶三非常面熟,不知在哪里见过,一时没想起来
“闻乡老介绍,正听怜悯乡民,运盐至此,此等善事,当真是造福黎民”
叶三也没谦虚,低头吃了点饭,没有喝酒见徐有贞一身破旧布袍,却挡不住学识渊博的气质,神情坦然自若,俨然是当官的范儿
当徐有贞看到叶三额上的浅浅的疤痕,才猛然想起同殿为官的叶三,那时叶三是武官,和他没多少交往现在就近多看了叶三几眼,还行,相貌方正脱俗,一副翩翩君子相貌,已经没有做武官时的粗俗,举手之间自有一番从容不迫徐有贞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微微点头,叶三给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徐有贞也不点破,等吃完饭,感觉叶三可以相交,说说心里话
“正听对山东盐改后的盐价暴涨不知有何见解?”
“学生不敢妄言”说完又左右看看,跟做贼似的
徐有贞见叶三这样,不由得笑了:“正听吃过饭,如果没事,请到老夫的小舟中坐坐”
叶三心里狂喜,表面上却很恭敬:“正听在此遇见大人,学生愿闻指教,增长见识”
徐有贞点点头,便不再说话,而是把宴席上的残羹剩饭倒在一起,像打包一样装进一个袋子,提着走出乡老宅院等走到林前村村口,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乞丐端着破碗在村头乞讨徐有贞走过去,把提来的剩饭分给几个乞丐
“他们不嫌弃剩饭,正听做善事是大善,老夫只能做小善”叶三听罢不由得侧目,急忙说:“学生送的盐怎么没他们的?”
“他们不是林前村人,他们是蒲台县跑出的流民”
听到蒲台县,叶三的冷汗唰的一下下来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政权
梁山水泊水面上摇曳着一叶扁舟,徐有贞和叶三盘膝坐在舟板上平静的水面上看不到一些风景,看不出多的东西,例如叶三在林前村见到食不果腹的蒲台流民对于蒲台流民,叶三自认为多多少少有些责任,现在面对徐有贞,叶三觉得还是不要隐瞒身份为好
想到这儿,叶三起身一揖:“恕学生冒昧,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徐洪福是大人用的化名,您是督察院都御史徐大人?”叶三没有提徐有贞的名字,只说出乡老告诉他的化名
徐有贞听后哈哈一笑:“正听不必多礼,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正听同样是你的化名,你是山东盐课提举司提举叶大人?”叶三又急忙说了一句惭愧
正笑着说话的徐有贞突然止住笑容:“山东盐改,盐价暴涨十几倍,使山东百姓民不聊生,此时叶大人不在提举衙门施政平稳盐价,跑到梁山县林前村送盐是什么意思?”
叶三自然不会说是专程来找徐有贞要求庇护,和徐有贞见面也是有乡老介绍的巧合因素,绝对不会落下什么痕迹,所以叶三不会承认此行的目的于是叶三很放心地说:“户部明文盐改纳米,没实行前就已经注定盐价暴涨,这时谁都知道的事实,户部有明文,清吏司有官报公文,叶三无能为力,没本事扭转乾坤既然身在其位,还是要尽微薄之力,解决民生问题,只求心里好过一点”叶三说着,眼泪差点下来了,一脸的委屈
在徐有贞的印象中,叶三不过是一介武夫,打打杀杀还过得去,要让叶三把盐改做的天衣无缝,上下都满意,那纯粹是赶鸭子上架不过这次见面,对叶三的形象多少有点改观,这位武夫进士至少还有一颗善心现在的形势不管怎么样,叶三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还是值得表扬的
徐有贞抬头看着水泊水面,叹了一口气,不要怪叶三无能为力,他这位准御史又做了什么?在林前村蹲点,以徐洪福的名义,天天用盐水给牲口刷牙,牲口倒是救了不少可全山东有多少个林前村,他能刷的完吗?
叶三见徐有贞不说话只叹气:“大人在林前村暗访,必定有所收获,能不能指点下官一二”
徐有贞收回目光:“朝廷盐改以后,民生多艰,军饷倒是有了,可那都是盘剥黎民所得,财的还是那些地主盐商可恨宫里宦官把持内阁,蒙蔽皇上,堵塞言路,老夫定将谏奏折递到皇上手中,让皇上看清楚宦官的罪恶嘴脸”
叶三一听徐有贞说的有点不对路,忍不住说道:“徐大人能确定谏奏折不被宦官或内阁扣押?就是皇上真的看到了大人的谏奏折恐怕也起不到什么作用据下官看来,民生问题,皇上心里也明白,每年的税收,皇上只收很少的一部分每亩田赋不过一斗,山东又是产粮大省,民生问题应该不是很尖锐现在要打仗,皇上通过盐改筹集军饷并无不妥,皇上是站在宫里一边,大人的谏奏折管用吗?”
徐有贞低头沉思叶三的话,很久没吭声叶三也不说话,私下揣摩徐有贞的真实想法只有把话说到徐有贞心里,徐有贞才会赏识他徐有贞在林前村考察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为什么民生问题如此尖锐每亩田赋不到十分之一,而大部分百姓只能温饱,甚至出现饥民那么钱粮都哪里去了?问题就在于,土地已经大部分被兼并,百姓很少有自己的土地,几乎全是给地主种地,不但要交田赋,大部分都给地主交了田租,剩下的就所剩无几了
百姓已经到了生存底线,还要盐改盘剥,徐有贞无奈不说话,是因为他也知道实情徐有贞体察民情,心情叶三可以理解,但徐有贞要上谏奏折,那不是在反对皇上吗?弹劾户部也说得过去,可他徐有贞敢和天下地主土豪作对吗?
“叶大人认为如何能根除民生弊端?”徐有贞沉思良久才问叶三
“在这个朝代……没办法如果要根除,必须打土豪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叶三说道这儿,突然停了,没往下说心道我都说了些什么?还红色政权,这哪跟哪啊这是大明帝国,差了朝代了不是在大明,宫里的宦官是地主土豪,文官集团是地主土豪,就你徐有贞一个人敢这么干,那也是蝼蚁憾树,有个屁用
徐有贞不知道叶三是这么个心思,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感觉眼前此人颇有见识红色政权,这是自己苦寻多年的词汇啊政权?不就是推翻皇权吗?难道叶三看透了我的心思?就是不推翻皇权,也可以建立自己的政权啊可打土豪地主分田地,不是连自己也打了吗?这不对啊或许叶三也只是这么一说,没有深思熟虑,难道说叶三还有其他想法?
“叶大人认为,宫里支持盐改,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大人既然知道纳米行不通,等出了乱子总有人顶罪是?皇上不能顶罪是?方案是由内阁强行提出执行的,可那也是皇上批过红啊你没错,我没错,难道是皇上有错?大人要进谏,那也不能说方案有错,只能说执行的不对,那么是谁执行的呢?”
“怎么是执行的不对了?下面也是按照上面的意思执行的,有什么不对?”
叶三没答上来,这问题太深奥,已经出了他昏庸的范围就是知道也不能回答,因为叶三知道接下来所有人要干的都是yin招徐有贞自认自己光明磊落,和他大谈yin招,这不是拿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吗?叶三只是提醒徐有贞不要把出点搞错了,把什么问题都往皇上头上扣,到时候他们都脱不了干系,包括他叶三在内都没好果子吃
正当叶三不知怎么回答的时候,突然水面上驶过一艘大船,差点把扁舟撞沉正好叶三转移了话题:“大人快看,好像的运兵船,一定是出事了”
徐有贞也看到了大船,好像是镍司衙门的兵船当大船要驶过的时候,徐有贞命手下拿出御史印信询问兵船去向,要求上船同行兵船千总马不行见是御史大人在此,只好同意徐有贞和叶三上船,兵船继续西行
第三百二十三章私盐
徐有贞上了镍司衙门的兵船就询问兵船的去向,船上带兵千总马不行回答说是拿私盐窝点徐有贞一愣,回头问叶三:“镍司衙门拿私盐窝点,你事先知道吗?”叶三摇摇头
“没有公文知会盐课司,镍司衙门拿哪门子私盐窝点?老夫要回巡抚衙门,叶大人你跟住镍司兵船,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叶三听罢,心里暗自感叹,到底姜是老的辣,人家徐有贞早就提防yin招了,还用自己多此一举提醒,就这份谨慎,说明徐有贞也不是吃干饭的跟徐有贞打交道还真省心,不用点来点去个没完没了人家早就想着出yin招了,但言行还是那么光明磊落,这才是混迹官场的高手既然徐有贞把话撂在这里了,已经开始重用他叶三,如果再不知道顺杆往上爬,那真是太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徐有贞下了兵船离去,留下叶三和薛纷飞杜芳华三人跟着兵船叶三见船上有一百多身穿盔甲的士兵,兵器、火器全套配备,一副要打大仗的样子、叶三也出示了盐课提举司提举的印信,千总马不行拱手见礼:“末将镍司衙门千总马不行拜见叶大人”
“马千总,你们镍司衙门这是去哪里拿私盐窝点,怎么提举司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末将领命去梁山县,末将奉命行事,其他的不是很清楚”
当叶三随着镍司衙门千总马不行赶到梁山县时,随时了解了一下情况原来梁山开采出一口盐井,私盐贩子勾结了一帮梁山水泊的水贼占据盐井和官府作对以现在的盐价,占据了盐井就等于占据了一座银山,有了银子就招兵买马对抗官府此事惊动了济南省府,把梁山县知县就地罢官,命镍司衙门出兵缉拿私盐窝点
马不行看了一眼身边的叶三,心道老子去打仗,去杀人,跟了个文官算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刀枪无眼,把这个文官给伤了,老子还落个保护不周,不如先提醒一下
“叶大人,一会儿末将带人上去剿灭那帮孙子,大人站远一点,别伤了您”叶三也没争辩,领着薛纷飞和杜芳华自觉地站在远处看马不行排兵布阵
从运兵船上下来的战兵真不敢恭维,乱哄哄的一片不说,队形散乱最可气的是有几位晕船,站在队列中直喷胆水,那股味儿,让没有多少纪律素质的战兵抱着大枪捂鼻瞪眼
“马千总,你看这老几位,没上阵就喷上了,干脆让他们打头阵,直接喷倒私盐贩子得了,免得兄弟们受罪”
“马头儿,眼看天快黑了,先吃饭,这几位吃饱了,也有得喷不是?”战兵队列里一片哄笑
叶三一见这样差劲的军纪,直皱眉头,等会儿玩命的时候,还真以为那几位能喷出什么花活儿来?指挥这样的军队,也真难为马不行了
“马千总,这些私盐贩子都是亡命之徒,何况还有水贼和江洋大盗,还是多召集一些人马为好”叶三没直接说这帮人不行,间接给了马不行一些建议没想到马不行一拍手上的三眼火铳,不屑一顾地说:“叶大人,您是文官,不懂我手里家伙的厉害,亡命之徒也是rou体凡胎,这铁玩意儿崩在他身上也是个透明窟窿,大人请放宽心,瞧末将的”
叶三瞄了一眼马不行手里的家伙,心道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比老套筒强不了多少,最要命的是特别爱炸膛,等会儿别没打中别人倒把自己伤了
一群散乱的战兵开始收拾火铳火药,闹哄哄地向盐井方向冲去这样一闹腾,私盐贩子早得到信儿了,很快聚集了一帮人,在盐井外面观望排出的阵势是打赢就打,打不赢就跑的机动阵型
叶三观望着,见私盐贩子那边也不咋地,一帮子人手拿刀枪棍棒,就是打群架的架势,毫无章法,和马不行的战兵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叶大人,您站好了,末将要收拾这帮灰孙子了”马不行抽出腰刀大喊一声:“先用火铳给我打,打完别忘了冲上去抓人”
马不行身后披甲的火铳手站成一排,拿着火铳鼓捣了半天叶三一见,好嘛,这帮家伙会不会使?打完了就得挨揍对面私盐贩子也害怕,面对装备精良身披重甲的官兵没干直接冲上来见一排黑洞洞的火铳喷口,心里直嘀咕,站在前排的就往后撤,后面的就躲在前排的身后,拿他们当挡箭牌
“砰砰砰……”一阵爆响,白烟腾空而起,把火铳手罩在了里面,像裹了一团白雾对面的私盐贩子被几声巨响吓得趴了一地等响声过后,才爬起来,看看左右,再看看自己,没伤着一个,都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对面的官兵,不知所以然
马不行红着脸对着火铳兵开骂:“都他妈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没装铁蛋?都他娘的放空炮吓唬人”
“报告千总,是距离太远,打不着”手下的小旗回话
“那还傻b站着不动?给我上前,靠近了打”众军又往前挪动了十几步
“报告千总,再往前火铳就捅到他们鼻子尖了”小旗又回话,那意思是距离已经很近了这时,对面射过来几只箭,正cha在小旗脚下,小旗吓得一蹦老高,就往后撤众军停止了前进,都纳闷,怎么火铳还没有箭射的远?就是顶风也没这个顶法马不行又大吼让战兵向前,可火铳兵看着脚下直晃悠的箭羽,就像没吃饱饭拉磨的犟驴,死也不肯上前一步
这时,马不行身边的一个百户小声地对马不行道:“千总,这帮兔崽子是怕火铳炸膛,火药没有上足,不然不会连百步都打不到”
马不行听罢点点头,这帮兔崽子还真能干,歪心思都用这儿了,甭在老子面前装熊,都给老子把火药装足了马不行一声令下,手下没咒可念了,又抱着火铳鼓捣起来,把随身的火药都装了进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炸膛
马不行下令火铳兵多装火药,干死对面的乌合之众没料到几声枪响过后,镍司衙门战兵的队列里惨嚎一片,几个火铳手抱着失去手掌的胳膊在地上乱滚,手上是血rou模糊,惨不忍睹炸膛火铳真的炸膛了这下可好,没打中私盐贩子,先自己伤了好几个,没打火铳的,都吓得把火铳丢在了地上
对面的私盐贩子见状,都回过神来,这火铳也有这样用法?先炸膛,后咬手随后怪叫着就冲了过来,跑在前面的私盐贩子把手里的破刀挥舞的虎虎生风,官兵见状,撒腿就跑,任马不行怎么吆喝都不顶用
叶三拉着薛纷飞和杜芳华先闪了,他没必要硬趟这浑水镍司衙门的官兵争先恐后地奔逃,说一触即溃是赞扬他们,没触即溃才是真实写照逃过山前的空地,要上山只有羊肠小道,只容单人行走,逃跑的战兵前拥后挤,后面的心慌就跳到荆棘草丛中,军服瞬间被撕扯的破衣飘飘私盐贩子追上来,见在草丛中逃得慢的官兵就放箭,幸亏私盐贩子的弓箭不多,被射中背部的官兵出杀猪般的嚎叫好不容易逃过山间小路,上了大路才得以喘息马不行跟在逃跑的官兵中又是一顿大骂,引来村子里百姓站在自家门前,掩口嬉笑看着狼狈不堪的官兵,让败逃的官兵无地自容,边整理着破烂的军服,边叫嚷着回去再战
“马头儿,太可惜了,小的正准备冲上去揍那帮狗娘养的,前面的却先跑了,***硬把小的拉回来,不然的话,小的就能痛痛快快地杀上一阵”
马不行瞥了一眼叫嚷最欢的士兵:“你的刀哪去了?”
“小的的刀……刀……怎么没了?”士兵诚惶诚恐地弯腰在地上乱找
“别找了,你给我把先跑的人揪出来”
“小的看见是钱不理先跑的”士兵指着的一个个子瘦小,浑身没有几两rou的士兵说再看那位被揪出来的士兵已经衣不遮体,双手提着要掉下来已成布条的裤子,头盔胸甲都不见了,露出骨瘦如柴的胸膛
“马头儿明鉴小的是裤子掉了,想找个避静地方把裤子穿好再上阵冲杀,没想到弟兄们手里的火铳炸膛了,就随着小的跑了”
马不行看着空着手,提着裤子的士兵:“你干什么吃的?临阵先逃,裤子都穿不利落快脱了,都成娘们儿的百褶裙了”
“冤枉啊头儿,当时俺站在后面,明明的站在前排的谢大脚先跑的,前面的不跑,俺后面的能跑吗?”
“别***嚷嚷了,让对面的那帮孙子看笑话吗?”
对面的私盐贩子确实在看笑话,看见官军的狼狈样,都捧腹大笑马不行的脸上挂不住了:“给老子先整顿好军纪,谁再跑,老子就崩了谁回去再战,老子就不信,一窝私盐贩子能有多大能耐?回去老子交不了差,让老子不好过,老子就先让你们不好过”
叶三摸着鼻子,想笑又不好意思,人家在玩命,当官的却在旁边看笑话,太说不过去了抬头看看西沉的太阳,这仗不打也罢
“马千总,瞧着兄弟们也累了,反正私盐贩子也跑不了,不妨明日再战”
马不行在叶三面前吹过牛b,这帮***太不给他架势,让叶三看了笑话,于是红着脸道:“既然叶大人话,那就听叶大人的,让那帮孙子多活一晚”众军都感激地看着叶三,抬头挺胸,骂骂咧咧,像打了胜仗一样,排着整齐的队形,回到梁山县城一个绿袍官员带着很多皂隶出城迎接马不行
“本将镍司衙门千总马不行和省里来的提举司提举叶大人,奉命缉拿梁山县私盐窝点,地方官吏理应协助公干”马不行也许是打了败仗,不好意思说,拉了个垫背的,把和缉拿私盐贩子没任何关系的叶三也介绍给了梁山县县丞
梁山县县丞听罢,立马给叶三行礼:“下官梁山县县丞梅良心恭迎叶大人”叶三心道这县丞的姓和名也太不搭了,他爹准是个混球,给他起了这么一个草包名字梅县丞也不搭理这次出兵的主角马不行,在他眼里有文官在,那么武将就是出力跑腿的实际上,省里的公文在马不行怀里,叶三纯粹是跟来看热闹侦查情况的
叶三见县丞只和自己说话,想到今天马不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熊样,叶三也就一副当仁不让主持起大局叶三先让县里安排好官兵的食宿,召集所有的弓手快刀手协助官兵缉拿私盐贩子不管镍司衙门搞什么yin招,叶三都要在这里掌握主动权,等徐有贞弄明白事由,也好随机应变马千总是镍司衙门派来的人,肯定靠不住,自己孤身一人带着俩娘们儿能干什么?还是先把梅县丞镇住,让其听命,紧急的时候好有个帮手
叶三想到这儿,就给梅县丞上眼药:“梁山县食盐走私严重,在省里影响极坏,不仅省衙门震怒,梅县丞你也知道梁山县知县是谁给拿下的?”
“知道大人,是锦衣卫”梅县丞想到锦衣卫,后背就直冒凉气
“知道就好,梅县丞很清楚锦衣卫是谁的人,被锦衣卫拿下是什么下场如果以后再出事,可就由你县丞来顶了”
“是是是,下官一切听从叶大人差遣,一定亲力亲为办差”梅县丞背后的凉气变成了冷汗
叶三有了梅县丞协助,就开始思考今天生的战事,他是武将出身,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盐井无险可守,私盐贩子都集中到前面,他们不愿意舍弃盐井,那样就不难攻打,只需要有人能带人冲上,就可以完胜
“梅县丞,本县可有带兵的猛将?”叶三随口问了一下,本来想县城没能人,那就只有自己上了,没想到梅县丞回答说有,而且是夫妻
“大人,济宁总兵官徐连胜和夫人济宁宣抚使胡美玉,他们接了边防印信,应朝廷明召,北调边关,因军饷问题,还没开拔,在梁山休整”
“好,明天本官去拜访他们另外,马千总劳烦你把今天没有炸膛的火铳搜集起来,本官要连夜调试,明日再战”
第三百二十五章猛将
当晚,叶三见到猛将徐连胜的时候,和他想象中的猛将完全是两回事听说猛将徐连胜的先祖是梁山好汉徐宁时,想象中的徐连胜起码也是个高大英俊的武将,现在见到了,高大是高大了,可英俊连边都沾不上
叶三来到济宁总兵营辕门,拿出提举印信,门口的军士就带引叶三去见总兵徐连胜此时的徐连胜正和夫人胡美玉吃晚饭进了院子,就看见院子里燃起一堆篝火,围坐在篝火旁的两个男女啃着烤鸡腿说着话女的肯定就是胡美玉,大明女将不多,也不知道胡美玉有多大能耐官拜济宁宣抚使光着膀子,露出一身疙瘩肌rou的肌rou男不用说就是她老公徐连胜了远看胡美玉四十来岁的样子,模样还算俊美,梳着髻,穿着男人装扮,看起来很瘦小看见叶三来了,便站起来,没说话徐连胜见胡美玉站起来,就回头看叶三叶三顿时被徐连胜的相貌吓了一跳,这张脸也太丑了,真对不起爹娘啊,肯定爹娘在造他的时候没点灯
徐连胜见叶三长得比他顺眼多了,楞了楞:“到底是文官啊叶大人长得好水灵啊哈哈哈”
胡美玉眉头一皱,有这么夸人的吗?一拉老公的胳膊:“老公,叶大人是文官,积点口德”
叶三一见徐连胜心里就不爽,第一次见面就出言不逊,今天来找他帮忙看样子希望不大,既然没希望,那就不必迁就:“徐将军真是猛将啊看这张脸生得钉耙打烂泥,翻转石榴皮,好一张大麻皮”
叶三话一出口,胡美玉没有因为叶三打趣她老公而生气,反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徐连胜见自己的夫人笑了起来,也没生气:“我靠,什么叫麻皮?那叫坑人,懂不懂得欣赏?”
“我靠”叶三又学了一句徐连胜的口头禅:“老子欣赏的就是坑人”
胡美玉拱手一揖:“叶大人请坐,不要和外子一般见识”
叶三回了一礼,一撩长袍,很潇洒地盘腿坐在篝火旁徐连胜见叶三潇洒脱俗的动作,又是一声我靠,就扔给了叶三一个酒壶,叶三接住,壶里的酒一滴也没撒出
“我靠,文官进士有什么了不起的,知不知道,老子可是总兵官,刚照面就麻皮烂泥的,先把壶里的酒喝了再和老子说话,能一口气喝完,老子就不和你计较”
叶三昂脖就灌,咕咚咕咚把一壶酒喝完,把酒壶扔到一边:“痛快”叶三也没客气,抓过篝火上的肥鸡就啃
“我靠真够劲老子什么都怕,就是不怕喝酒把酒坛子拿来,这酒壶太小”叶三还来劲了,本来就想喝酒,现在不但有酒喝,还有鸡吃,不吃白不吃
“呦呵,你小子还喘上了,来人,把酒坛子抱过来”不过一会儿,两个军士抱过来两个十斤重的酒坛
叶三接过酒坛,抱在胸前徐连胜以为叶三又一口气干了它,嘴巴张得老大,像只破瓢,没想到叶三一巴掌拍掉坛口的泥封却没有喝
“我靠,怎么不喝?怕了?”徐连胜瞪起眼来
“我喝了这一坛,徐将军明天出兵帮我抓私盐贩子如何?”
徐连胜一愣,随即大笑起来:“我靠,敢情你为这事来的老子一个总兵,是去边关真刀真枪的去干仗,哪有闲工夫管你的破事”
叶三见徐连胜不答应,看他的面相也不是足智多谋的人,请将不如激将,听好喽
“徐将军有所不知,那私盐贩子听说将军是当今大明朝第一猛将,就指名道姓地说要把将军打得满地找牙,不跪下叫亲爹就不放过你”
“叶大人激将真是什么话都能编”胡美玉是夫妻一条心,看破叶三的鬼话,急忙点破,免得老公上当
“我靠,你以为读了两本就能把老子当猴耍?跟你说,激将法在老子面前是没用的”
叶三额头顿时冒出几条黑线,看来老子今晚要白跑一趟,不下鱼饵,这两口子油水不进
“你们在梁山休整,是不是因为粮饷的事?老子就是管粮饷的你们帮了我,以后粮饷,我叶三包了,帮你们催要”叶三吹牛从不打草稿,他什么时候管粮饷了?管盐还差不多
叶三吹牛,这夫妻俩倒信了因为明朝管粮饷的都是文官,不能不信胡美玉心动了,却不料老公接过话来:“我靠,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拉关系办事,有本事就自己上,没本事就回家抱孩子去,朝廷就是让你们这帮文臣搞的乌烟瘴气,到处都是关系后门让老子去玩儿命还不给军饷,老子不干了,占山为王去”
叶三冷笑一声:“徐将军真要这么干,那是抗旨,抗旨知道是什么罪吗?灭九族”
胡美玉一见这俩男人要说崩了,急忙接过话茬:“相公,我们现在出门在外,有些事不能不低头叶大人说的有道理,我们身为朝廷将领就不能抗旨,叶大人能不能让我们夫妻考虑一下,会给大人答复的”
叶三没办法,他来是求人家的,不是来吵架的见今晚没戏叹了一口气,提起身边的酒坛子猛灌,别以为老子不会喝酒眼见一坛子酒要见底,胡美玉伸手夺过酒坛,不让叶三喝了
“告辞”叶三也不废话,明天还有正事,不能耽搁
回到县衙住处,一进屋就被屋里的场面镇住了,满屋子火铳,有几十条今天可没见到这么多,说不定马千总把储备的都拿来了,给他出难题叶三抓过一条火铳,仔细看了看,还行,就是铳管有点细,分量轻了点叶三单手举铳,瞄了瞄,看来今天的炸膛主要是火药量用的不对,这帮***还真敢干,明天看老子的叶三装了火药压实,薛纷飞和杜芳华也过来帮忙装**
“相公真的要管镍司衙门的闲事?”
“怎么了?什么军中总兵,当朝猛将,狗屁老子明天就给他们瞧瞧,单枪匹马会会那帮孙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单枪
第二天一大早,叶三让梅县丞招来了衙门里的弓手快刀手,带上马不行的一百来人,开拔出城马千总的手下他是见识过了,都是一坨坨稀屎,上阵不顶用,下来和稀泥的废料,就让他们包围盐井,伏击逃跑的私盐贩子,不冲锋陷阵打个落水狗都费劲,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叶三带着衙役,让衙役排成一队,手里每人一把火铳,跟在他的身后他骑着马,手里也提着一条火铳,来到昨天的那片空地,看这阵势还真要单枪会会那帮私盐贩子
到了阵前,叶三一举手,队伍停了下来叶三坐在马上心道皇帝不差饿兵,当官的带头鼓舞士气是不错,可这帮孙子谁知道要拼命的时候,是不是把老子一扔先跑了,让老子单枪会群雄?老子可没那么傻b想到这儿,叶三本来低垂的左手,慢慢探进怀里,在怀里摸索了半天跟在后面的衙役们不知道这位来的文官在干什么,那条本来就不利索的左手能变什么戏法?别让他们送命就行,见到形势不妙,还是先跑,保命要紧,送了命,家里的媳妇可就是别人的了
叶三摸索着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慢慢举到头顶,让手下的衙役都看清楚喽:“众衙役听好喽,活捉一个私盐贩子,赏银十两,斩获贼,赏银一百两,完事后立即兑现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谁敢临阵先跑喽,别怪老子的刀认事不认人还有,老子可是朝廷从五品命官,如果老子死了,按军法你们都得抵命”到底有没有这规矩,叶三也不清楚,反正现在他说出来了就算数:“梅县丞,你给本官瞧清楚了,在后督阵,谁要是先跑了,先斩后奏”
叶三的一番话,正被路过此地的徐连胜夫妇听到,立马观看的徐连胜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这小子还真行,为了小命连皇上说的话都敢说,还先斩后奏,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胡美玉抬头瞧了瞧这边:“当家的,不就是一群盐匪嘛,不如咱们就帮帮他”
“不,我就是要先看看这小子的能耐,看他一个文官上了战场怎么整,老婆是不是看他长得俊,心疼了是不是?”徐连胜自然遭到了老婆一阵痛骂
“别骂,别骂,等会我冲上去,这小子和我对脾气,够能喝的,死了可惜”
叶三收起银票,右手举起火铳,刚要下令冲锋,突然身后听到有女人大喊:“相公,相公”回头一瞧,是夫人薛纷飞骑马跑了过来,叶三没好气地喊道:“本官正在打仗,娘子不在家抱孩子,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叶三的话引来手下一阵哄笑
“相公,这是镍司衙门的事,相公一个文官,还要单枪上阵,冒什么险?还是回去,让他们自己搞定去”
“文官怎么了?老子就不信,对面那帮孙子能鸟了我如果娘子手痒了,就一起上”叶三知道薛纷飞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她是担心他才冲上来阻止
薛纷飞也不废话,从身边的衙役手上抓过一条大枪,一颤枪杆,护住了叶三的左侧杜芳华也上来了,拔出佩剑护住了叶三的右侧,好嘛,俩老婆齐上阵
叶三一见俩老婆都上来给自己壮胆了,虎躯一震:“哈哈哈,想当年老子在万马军中取上将级如探囊取物,没想到今天还要老婆护驾哈哈哈,给我杀”提着火铳一马当先冲了上去身后紧跟着一队手提火铳的衙役,也不知道叶三是不是在吹牛,不过看见叶三真敢冲,心里还真痛快,不怎么害怕了
“哈哈哈”后面的徐连胜大笑起来:“现在这世道真是yin盛阳衰,上阵冲锋都要带上老婆壮胆来人给老子把刀抬来,可不能让老婆比下去”只见两名军士从后面的大车上抬来一柄乌黑的镔铁大刀,看那两名军士抬着大刀费劲的样子,少说有一百多斤重叶三不清楚徐连胜猛将的来由就是因为这柄刀,在军中能舞起这柄大刀的只有徐连胜,人送外号“徐大刀”
叶三纵马提缰冲到昨天马不行停止不前的位置,看见前面一个头上缠着不知道脏成什么颜色头巾的私盐贩子,张弓搭要射他他***,想射我,也不访访老子我是谁,单手举铳抬手就是一铳“砰”的一声响亮,白烟升起后,对面弯弓的私盐贩子脸上就开花了在这个距离,叶三根本不用瞄,一铳一个准跟在马后的衙役,快地把手中的火铳递给叶三,叶三继续前冲对面的私盐贩子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还在追问趴在地上的同伴
“我说伙计,看把你吓得,快起来,那文官手里的烧火棍不就响了一下吗?快起来放箭”等那位把他的好伙计翻过身,看到血rou模糊的一张脸,吓得一声怪叫,都没人腔了
“狗剩被那狗官打中了,脸都打没了,快射他”旁边有人听到喊声,纷纷举起弓箭瞄准叶三叶三在马上看得清楚,谁拉弓就对谁来一铳,那可是铳铳爆头,真神了没拉开弓的私盐贩子都把弓抛在地上,好像是手里握着一张瘟神,没准儿头就被爆了
身后挥舞着镔铁大刀的徐连胜也愣了,这小子打的是火铳吗?那准头可不多见看见叶三单枪匹马冲在最前头,以为叶三在找死,现在看来,这文官有两把刷子跟着叶三的衙役把火铳一把一把递给叶三,叶三接过火铳就爆手拿弓箭私盐贩子的头不一会儿,三十多个私盐贩子都倒在了叶三的火铳之下,剩下手拿破刀的私盐贩子都乱作一团想跑的和不舍得跑的拥挤在一起,情况完全是昨天官军的翻版
就在这时候,一声暴喝,犹如晴天霹雳,叶三也感觉耳鼓嗡嗡作响,这谁这是,老子打得好好的,这不是捣乱吗?扭头一看,一张丑脸从眼前飘过,直冲扎堆儿的私盐贩子冲去徐连胜手中的镔铁大刀带起一股尘土,在马前扫了一刀,就像扫地割麦子一样,从私盐贩子的人群中扫过,被大刀腰斩的残肢断体,随着尘土飘起,接着就下血雨,那光景就像过节的礼花,又像桃花园里漫天飘舞的桃花
叶三勒住坐骑,他实在不想被肮脏的血污了他的官袍,穿这官袍不容易,不知道几年上面才补一件,弄脏了怪可惜的叶三是停下来了,可后面的衙役不干了,冲啊别挡道,前面就是银子,十两一个,说不定运气好,能撞到一个一百两的叶三开始有点心疼他的银子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耍赖
当徐连胜的重刀再次从天而降,唯一骑在马上的私盐贩子头目连人带马被一刀从头顶劈成两半,血花四溅的同时,伴随着衙役的嚎叫。“一百两啊!又被丑脸劈没了!兄弟们快上啊!慢了黄瓜菜都凉了。”衙役的叫喊声没起多大作用,都被空中飘落的零碎堵了回去。中刀的倒霉蛋内脏、肠子洒了衙役一身,花花绿绿的,缠绕纠结的肠子、鲜红的心脏、土黄的肝脏还在颤动。劈开剁碎的人rou,砸在身上还在冒着热气,就像马刚拉出的屎。
叶三心里暗道徐连胜好样的,不是本官耍赖,人都被劈死了,老子的银子就省了。徐连胜可不知道叶三想耍赖的心思,骑着马拖着大刀,大刀在土石地上冒着火星子。徐连胜杀得xing起,一声长啸,战马也跟着抬起前蹄,全身立起,高声嘶鸣,真有咆哮山河的气势。
“我靠!好一员猛将!”叶三大声赞叹,天道何人能解?此等猛将需要一个明主啊!叶三在此刻被震撼了,仿佛洞晓了天机,一股从没有过的豪情莫名其妙的在胸中回荡、纠结、爆发。
重刀又一次从地上挥起,刀面拍在一个私盐贩子前胸,那人惨叫一声,贴着地皮飞起,就像五梢重炮的实心炮弹,滚过人群,洞穿人墙,撞在人墙后面的土丘上,腾起一团尘土。徐连胜的战马再次扬起前蹄,大刀直指长空,摆了一个完美的造型,结束了冲杀。
私盐贩子所剩无几,哭爹喊娘,扔下刀枪就跑,真是齐心协力连滚带爬地跑。众衙役可没忘叶三的奖赏,没命的追上抓人。马不行的人马也围堵上来,见人就砍,不大一会儿,听衙役没命的叫喊抓活的有奖赏,才放弃砍杀,几个人按住一个,开始抓活的。
徐连胜回马来到叶三面前:“叶大人,后会有期,老子还有要事,不陪你扯淡了。”
“我靠,怎么说走就走?本官绝不耍赖,军饷的事,我一定帮忙催要。”
徐连胜也没拒绝叶三的好意,挥挥手:“等把也先揍老实了,回来找你喝酒。”叶三目送着徐连胜孤单的身影远去,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徐连胜招致麾下。
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的余光,一行人把捉到的私盐贩子押回衙门,叶三让梅县丞签名造册,开始审问清楚奖赏众衙役。
“本官出战之前说过,亲手活捉一人赏银十两,亲手活捉匪首赏银一百两。待本官审明,即刻封赏。”叶三说完,还特别强调一定要亲手活捉,下面站着的衙役喜笑颜开,就等着拿赏银了。
“下跪之人,本官问你,你是不是被你身边的衙役亲手抓到的?”
“是大人,草民没跑多远,就被这位公差给抓住了。”
“好,赏这位衙役白银十两,把贩子押下,重打四十大板。”
“谢大人赏!”衙役接过赏银。
“大人不要打了,草民都说了,没有隐瞒,怎么还要打啊,大人,饶命啊!”一声声惨叫在大堂上回荡。
“下一个,本官问你,你是不是被身边的衙役抓到的?”
“回大人话,草民是被吓晕了,等醒来以后,就发现被抬到这里了,是不是这位差爷抓的,草民不是很清楚。”
“哦?是这样啊!这个就不算数了,下一个。”叶三存心耍赖省银子。
“大人,不能这样啊!这人确实是小的抓的,您看,小的胳膊上还有他咬的牙印。”
“真是被他咬的?”
“大人明鉴啊,差爷的胳膊不的草民咬的,大人请看,草民嘴里的门牙都掉了,还怎么咬啊!”好嘛,这位逃跑的时候把门牙磕掉了,现在倒成了证据。
“就是,没有牙怎么咬你,想冒赏吗?”
“大人,这不是耍赖吗?这厮咬小的的时候,门牙是被小的把打的。”
“没人证,物证,这个不算。”叶三铁了心的耍赖,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贪来的银子,怎么好为了几颗门牙就散发出去?这门牙也太贵了点。衙役没折,只好作罢。
“下一个,你是被身边的衙役抓到的吗?”
“回大人话,草民是自己走过来的,这位差爷就跟在草民身后,草民也不知道这位差爷抓没抓草民。”
“没亲手抓住你,就不算数,下一个。”
“大人,不能这样啊!小的是用大枪顶着他来的。”
“本官说是亲手,听明白没?用大枪不算数,下一个。”叶三是死皮赖脸的耍赖,反正私盐贩子谁抓到都一样,只要抓到就成。下面的私盐贩子看到这场景,只要说不是衙役抓到就可以免去一顿板子,都说自己被抓和衙役无关,站在旁边的衙役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有的衙役急忙抓住身边的私盐贩子,生怕跑了一样。
“在大堂上抓住,能算数吗?真是岂有此理!”叶三当堂耍赖倒成了名正言顺。衙役们只好又放开私盐贩子,等候叶三审明。有个私盐贩子实在不成话,实在没理由了,硬说是自己跑来的。这下惹恼了衙役,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身份,能跑到这里?衙役不干,私盐贩子不招,叶三眼瞧着没法子,只有动刑。
“来人,大刑伺候,本官要亲自动刑。”衙役见大人亲自动刑,也就无话可说,都闪到一旁,瞧大人怎么动刑。
叶三向马不行要来了那把三眼火铳,装上**,顶在了私盐贩子的后脑,点燃了火绳,火绳嗤嗤冒着白烟。那私盐贩子吓坏了,这不是要当堂正法吗?
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私盐贩子乐了,这火铳没响。叶三在他身后嘀咕了一句,说是没装火药。叶三又把三眼火铳鼓捣了一番,压上火绳,重新点燃,顶在私盐贩子脑后。火星白烟又冒了一阵,火铳还是没响。叶三又开始鼓捣,来回重复了还几次,火铳始终没响。私盐贩子实在受不了了,连续在鬼门关打转儿,这让谁也受不了。
“青天大老爷啊!不兴这么耍赖的,这也太吓人了,草民招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胡搅
叶三结束了漫长的堂审,发放赏银二十两,又命梅县丞打造囚车,准备把私盐贩子押送到省里。00ks.com马千总见忙里忙外的叶三,这才想起自己是主角,上面的命令可不是叶三干的这样,把囚犯押到省里。
“叶大人,末将不明白您准备囚车干什么?”
“不准备囚车,何时才能把囚犯押回省里?”
“这样无恶不作的盐匪,镍司衙门已经下令,审完供词,直接就地在梁山砍了,省得麻烦不是?”
“镍司衙门让直接在梁山县砍了?”叶三顿时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镍司衙门是掌管一省刑名的机构,最高长官是按察使,按察使是法律的代言人,哪有直接下令这般办事的?
“今天捉到的囚犯,下午才押回来,光本官赏罚分明就用了一下午,审完了?谁审的?”
马千总一愣神:“当然是末将审的。我说叶大人,这些盐匪可都是罪大恶极之徒,您怎么老护着他们?”
“什么叫护着他们?审案是你马千总干是事吗?囚犯犯了什么罪,怎样判刑,是斩首还是凌迟,是你马千总说了算的?只有将囚犯押送按察司公审,才可以明正典刑。”
马千总瞪圆了双眼,只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看来在叶三面前胡搅还不是对手,嘴皮子功夫确实不是叶三的对手,实际上动刀子也很少有对手比他差劲。马千总只有求助看一旁看热闹的梅县丞:“对了!末将说错了,还是让梅县丞审断,梁山县没有知县,是梅县丞执掌知县职务。”
梅县丞连忙摆手:“不不不,在叶大人面前哪有下官审理的道理?叶大人是从五品,理应由叶大人坐堂审理。”
“叶大人是盐课提举,和审案八竿子打不着,你不用管他,叫你审你就审,这是按察使的意思,也是巡抚衙门的意思。不要多事,快审,审完了砍人我好交差。”
叶三越听越不对劲,碍于自己的身份,对于这样的事,想拖延时间,只有胡搅一通了。梅县丞却是越听越迷糊,左瞧瞧叶三,右瞧瞧马不行:“感情叶大人不是省里派来的?你们到底谁说了算?”
“叶大人是半道跟来瞧热闹的,我说叶大人,敢情您跟来不是帮忙的,是在这里胡搅瞎掺和的。”
叶三见身份暴露,只有胡搅下去:“现在谁说也不算,还是大明律说了算,谁也不能徇私枉法,滥用私刑。”
梅县丞总算瞧明白了,敢情搞了半天,在这里指手划脚一天一夜的叶大人,压根不关他的事,只有马不行才是省里下来办差的。
“马千总,你才是按察使亲自派下来的?”梅县丞最后确认一下到底谁是主角。
“昨天不是给你看了公文?是不是还要看一遍?我是按察使大人派下来缉拿盐匪的,我的意思就是按察使的意思,听明白了吗?”
“是是是,你早说啊!弄得下官不知听谁的好了。”
“现在知道也不晚,赶紧拿印签押,勾红砍人,我没功夫和你们胡搅瞎掺和,砍完人得赶着交差。”
叶三见马千总急不可耐要在梁山县砍了盐匪,越发感觉这里不对劲,心道不审清问明案犯就砍头,按察司事后怎么向刑部交代?能解释清楚吗?一定有案犯的供词才能说得过去。这供词哪里来?今天下午才把罪犯押到县衙门,自己又耍赖胡搅一通,不过是心疼那几十两银子,他们根本没时间审理案犯,马千总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拿到了供词?就是一个案犯说几句也要写到深更半夜,叶三一百个不信。况且马千总一个不咋地的武官,手脚麻利不到哪去,也没权力审问案犯啊!那供词哪里来的?梅县丞也不像是给他帮忙了。
果然,马千总像想到什么大事一样,一拍大腿:“梅县丞,末将审问供词的时候你也在场啊!你看,怎么连你也忘了。”
“是啊!下官是在场,看见马千总一个一个的,抓住他们的手按手印,这盐匪审不审没区别。”
马千总一见梅县丞说露了嘴,急忙接话:“梅县丞,这盐匪审是一定要审的,按了手印就算招供了,你说是不?”
“就是就是,有手印就算招供。”梅县丞也只有顺杆往上爬,来掩盖供词的来历。
“那还啰嗦什么?现在就用印,砍了明正典刑。”马千总等不及了,急需砍人走人交差。
叶三见他说话不好使了,虽然不知道按察司是什么目的,可人死了就没有对证,供词可就是唯一的证据,不行!还要胡搅一通,让他们砍不了人,大不了来硬的,手里的家伙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也见到了,肯定有所顾忌。
“慢着!”叶三大喊一声,由于今天大展神威,火铳弹不虚发,刚想有所动作的军士被镇住了,都转身看着叶三。
“大明律,凡犯了死罪,就是判了斩立决,最起码也要按察使审核以后才可行刑,就算马千总不清楚,那梅县丞不会不知道吧?如果真不知道,现在有的是时间,大家翻书,一页一页的找,总能找到。等看明白了,想清楚了再砍不迟。”
马千总一听叶三的话马上急眼了:“什么看清楚想明白,按察使早审核过了,末将就是按察使……派来的。老子砍人就是按察使的命令,老子奉命办差,其他的老子管不着。”
叶三见马千总真急了,在老子面前称老子,你***活腻歪了,不给你上点眼药,是不是长那么大没挨过揍?叶三一边苦思这件蹊跷事的来龙去脉,指望能琢磨出一点头绪,一边不紧不慢地说:“就算梅县丞也帮马千总审了案犯,拿了供词,可这供词送到按察使手里,审核完了再送回来,只往返的时间需要多久?难道马千总的信使能cha上翅膀飞不成,或装在火铳里打过去?”叶三故意提到火铳,那玩意儿在这里只有他能玩得转,诸位说话要考虑考虑,想胡搅也要有底气不是,实在不行,就火铳里面出真理。
第三百二十九章供词
叶三见自己说的话起到震慑的作用,梅县丞张张嘴没敢说话,马千总急得直搓手,这眼药得继续上
“马千总,梅县丞,这供词肯定有蹊跷,本官想马千总清楚,要是以后出了漏子,请问两位,是按察使顶罪呢?还是你们顶罪?”
马千总是个从不吃亏的人,别的不行,可办差出力的时候也不愿意背黑锅,在他的脑袋里只有傻b才背黑锅这时他也觉得等上边审核供词的公文下来了再砍人是比较妥当一些,按了手印的供词已经送按察司,想必审核下来也快得很,现在有叶三阻拦,砍人也不是很容易,还是等等
叶三也在等,他在等徐有贞从巡抚衙门得到这里的消息会很快赶来,他已经意识到按察使的人可能会在供词上动手脚,做文章,可目的还不是很清楚利用供词栽赃陷害他叶三也是熟门熟路,不会在这里栽跟头自己参与缉拿私盐贩子也是巧合,按察使根本不知道他留意供词的事如果今天他叶三不在场,也许供词会办的很顺利,这帮人为了盐匪的供词在梁山县鼓捣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叶三为供词还没有理出头绪的时候,远在济南的按察使李秉谦已经感觉理出头绪了他第一时间拿到了按手印的供词,供词原本是户部郎中章纶给他的,字面上的意义不大可供词在梁山县转悠一圈再回到他手里的时候,上面已经有了案犯画押的手印,供词立刻变得有意义起来李秉谦拿过供词仔细地看了一遍,内容他早就知道,不必多看,要仔细看的是上面的手印看完之后哈哈大笑:“人砍了,只要有尸体在,这事要干出来,文官集团不服,那就拿死人对对手印,保证一对一个准,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叶三确实没有看出来,这张张供词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文官集团就事而论,叶三的层次还是低了几个档次,只顾和下面的人斗心眼,没想到人家是和整个文官集团相斗也不想想,为了一个盐课提举司提举,至于这样煞费苦心吗?
按察使李秉谦浓眉阔目,一脸正气,这样的相貌正合适做官,所以穿上红色官袍的他,已经是正三品的高官,比户部郎中章纶大了四级可人家就是会做官,在官场上不能只看级别和官袍的颜色,关键是看和你打交道的官员是谁的人户部郎中章纶可是内阁辅陈循的人,陈循依靠是宦官,说白了就是皇上,当然这样的人是很吃得开的,不能得罪身为按察使连这点基本常识都整不明白,不如把头上是乌纱帽撕了做鞋垫算了
李秉谦已经好几次招呼户部郎中章纶喝茶,可章纶端起茶杯又放下,几次送到唇边就是不喝,可见章纶在思考重要的问题李秉谦心里像猫抓的一样难受,你他妈到底喝是不喝?梁山县砍人的事到底办成没有,也不见个回话,画押手印的供词是拿到了,关键是那些人砍了没有如果没有,到时候上边勘核下来,要是都翻供,那可是什么都黄了,弄不好还要找人顶罪
“李大人不要着急,你也太谨慎小心了马千总奉命出兵,手里又有按察司的公文,梁山县就一个小小的县丞,还不是个摆设?他敢抗命吗?我看就别等了,再等天就黑了,什么也干不成”章纶在催促李秉谦大胆行事,不要顾忌梁山那边的事
李秉谦想了想,也感觉不会出什么问题:“那好,就依章大人的意思,本官现在就牌票抓人”说完,提笔写了牌票,差点衙役官兵,分头抓捕济南的盐商,罪名是勾结盐匪,贩卖私盐,牟取暴利
一切都是那样完美,供词上清清楚楚写着盐匪和谁勾结联络的内容,供词上有画押手印,想赖也赖不掉
巡抚衙门听到捕快官兵同时抓捕盐商的风声,徐有贞意识到梁山县那边出事了,暗叫不好,这是宦官集团利用盐匪诬陷盐商,抄了盐商囤积的食盐,就可以平稳盐价,那么牺牲利益的就是他们文官集团,我到底站在哪一边好呢?就事论事,盐改是文官集团挑起的,宦官集团和内阁见有利可图,并且可以利用此事打击文官集团的声誉,何乐而不为?内阁拟票,宫里批红都是为了这时候倒打一耙现在可到了收网的时候,叶三你在梁山县可要顶住,这次就看你的悟xing了,本官连夜赶过去给你解围
徐有贞太清楚一个盐课提举在非常时刻所能起到的作用,根本不可能阻挡此事的生,叶三一个盐课提举没权力阻拦按察司的公文如果叶三善权谋,软硬一起上,临时干预,争取时间,等老夫到了,一切都迎刃而解
叶三此时在梁山县软的硬的都抬出来用上了,可马千总已经拿到了按察司的公文,拍在县衙大堂的公案上大笑:“梅县丞,瞧见没?这可是货真价实按察司用印的公文,还等什么?用印”
叶三确实没咒念了,他知道徐有贞一定会赶到梁山县,现在所需要的就是时间,拖延时间就是给徐有贞争取时间还怎么拖下去?该用的招都用完了叶三左顾右盼,一眼看见了来送按察司公文的信使,干脆把这小子也拖下水,和他展开辩论,争辩到天亮,老子就赢了
叶三眼瞅着信使:“这案子不对劲,得从长计议,你说是不?这些人不能这样就杀了”叶三又把话题说回来,从头来过,可这次是对按察司信使说的梅县丞和马千总听的直皱眉头,信使见那两位不说话,很自然地把话茬接了:“案子怎么不对劲了?一帮子盐匪,公然对抗官府,而且都招供了,死有余辜按察司已经审核了供词,斩立决,刑无偏差,你说哪里不对劲了?”
嗨梅县丞和马千总听了信使的话,是眉头紧皱,怎么能给叶三说话的机会,这下可好,叶三会把不对劲的话说到天明
叶三果然来劲了,他看按察司的信使身穿绿色官袍,领口饰纹很小,应该是按察司里领官之类的小人物但在省衙门混过的,多少都有点经验,可不像马千总那样好糊弄管他呢?既然是小人物,老子鸟你?叶三知道自己是盐课司的人,再怎么说也管不了刑名的事,要是再管,信使一句关你屁事就能让叶三滚蛋这时候只能死缠烂打,把信使绕糊涂了,才管用叶三一个脑袋两个大,情急之下说道:“本官是说公文不对劲”
第三百三十章死缠
叶三不扯刑名,改公文了,决定和按察司信使死缠到底信使一听说是公文不对劲,牵扯到他了,不能坐视不理叶三:“这可是省里按察司的正式公文,哪里不对劲了,你说”
“把公文给本官看看,本官可见过好多假公文,对鉴别公文的真假,本官有独到之处,不可于外人道也”
“谁是外人?卑职看就大人一个是外人,别想死缠着公文不放,卑职也不是刚出道的混混”信使不上叶三的当:“恕卑职直言,叶大人是盐课提举司的人,怎么也管不了按察司公文的真假?”
叶三先不管是不是外人还是提举司的人,反正拖一时是一时:“老子就要管,咋地?”叶三死缠烂打到了登峰造极信使见叶三不讲理,没礼貌,也就不搭理他,扭头对梅县丞说:“还不快用印,你也怀疑公文是假的吗?”梅县丞哪敢怠慢,打开印匣取印
现在小小的梁山县县印成了关键,因为盐匪是梁山县审的案子,又在梁山县行刑,按察司想砍人,就缺不了梁山县的县印
“我看谁敢”叶三大吼一声梅县丞手里的县印被吓得掉在了公案上,骨碌骨碌滚出好远
“也不看看这里的官谁最大本官可是从五品的朝廷命官,本官说不能杀就不能杀”
按察司信使愕然地看着叶三,敢情叶大人不光死缠烂打,还会胡搅蛮缠信使指了指按察司的公文:“叶大人,按察使可是正三品,这公文就是按察使的命令请问是从五品大还是正三品大?叶大人是盐课提举司的人暂且不说,这从五品可管不了正三品?”
嗨,这都续上官衔了,再续下去,天都亮了马千总着急地看着信使,一个劲地朝他挤眉弄眼
“不管是正三品还是从五品,这公文是假的,老几位看清楚喽,大明律律法:凡诈伪督察院、按察司、布政司、府、州、县等衙门公文,诓骗敛财者,配边关从军”叶三转身一指梅县丞:“主管该文件的官员知道隐瞒不报,同罪梅县丞,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要是公文真是假的,你可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叶三这眼药上的,忒给力了
梅县丞见叶三都死缠到这份上了,也不能不顾忌叶三难:“叶大人,看你说的,这按察司的印不会有假?”
按察司的信使已经被叶三搞的七荤八素,公文假不假还没弄清楚,现在又弄到印上去了,信使的思维有点乱,脑力已经跟不上趟了,恨不得上去就给梅县丞一巴掌,不让他再胡说下去
叶三可不管公文、印信是真是假,先看看再说叶三走到大堂公案前,不拿公文看,倒把案角的大明律拿起来,翻开:“老几位先瞧瞧,老子记得清清楚楚,没冤枉各位,这配充军是铁定的事实,别以为本官骗你们明知故犯最轻的是配充军,现在人命关天,该是什么罪……等等,让老子先看明白喽”
梅县丞还真怕被配充军,一边仔细瞧着公文,查找假冒的痕迹,一边歪着头看叶三翻看的大明律,也想知道罪加一等是个什么罪杀不杀人,关老子屁事?可公文假不假可关老子的鸟事了,还是别被人泼了脏水,先看看真假再说
堂下的两位可受不了了,这叶大人也太有才了,一页一页的翻看大明律,等翻出来,看完了,那帮盐匪不饿死也得渴死,也不用砍头了那按察司的信使已经火冒三丈,如果叶三不是从五品提举,他现在都能上去把叶三慢慢翻看大明律的手指咬下几根,这死缠烂打,胡搅蛮缠讨厌的家伙,不得好死
信使咬牙强忍着无名火:“叶大人,这公文的真假也核实了,大明律也看过了,有没有哪条说罪有应得的案犯不能砍?死缠烂打也没什么意思,别丢了身份”梅县丞也明白过来,敢情叶三是没事找事,是不是县令没做够,还想重做一回?梅县丞顿时有一种被叶三玩过的快感几个人在大堂上闹腾了一夜,马千总都睡着了,也没心思再闹下去,眼看要到中午了,早饭还没吃呢肚子倒闹腾开了,咕咕直叫梅县丞毫不犹豫在公文上盖上大印,命人把案犯押赴刑场叶三理屈词穷,没折了,徐有贞这老小子怎么还不见踪影?刚想跟着去刑场,大堂外跑进一个皂隶:“大人,外面来了个穿红袍的”
叶三的心咣当放到了肚子里,他看见徐有贞,穿着红袍,一身正气出现在梁山县大堂之上在左右侍卫簇拥之下,官威浩荡,让梅县丞,马千总和按察司的信使都露出敬畏之色
叶三大出了一口气,老子该收队了,没老子的屁事了,吃饭去见大堂里的一干人被震慑的表情,直对徐有贞的王八之气羡慕不已,老子也要穿红袍
“老夫督察院御史,身负皇上重托,巡抚山东,监察百官,贪官污吏,徇私枉法,欺上瞒下者,严惩不贷”
梅县丞吓得腿一软就跪下了:“下官恭迎御史大人巡抚梁山县”听了徐有贞的开场白,简直比皇上还牛,那意思是想搞谁搞谁
“把案犯的供词卷宗呈上来”徐有贞一声令下,梅县丞乖乖地把已经盖上县大印的供词卷宗举过头顶,侍卫接了交给徐有贞徐有贞所做的一切都是压倒xing的气势,这就是官位、权力、正义真理的体现初时脑袋还灵光的信使,这时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只能任徐有贞为所欲为
徐有贞斜眼下瞟,用两个指尖翻看着卷宗,好像卷宗上沾满屎一样,令他恶心徐有贞粗略地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毫无证据的胡乱攀咬,这是哪个王八蛋断的案?这画押手印的供词简直就是废纸”
按察司信使张张嘴,还是没敢吭声,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再没勇气说那是按察司下达的正式公文
“来人将一干案犯押回省府,三堂重审”
第三百三十一章政见
叶三回到济南,见了杨秋迟把梁山县所生的一切一说,杨秋迟很吃惊地说了一句:“真不该让大人去冒险啊”
叶三听到冒险两字也愣了,怎么一见面就说出这么不吉利的话:“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京师又派来一个太监到山东,调查盐价暴涨的事”杨秋迟说出从宫里穿过来的消息
“是不是兴安在作怪?想以盐价暴涨来坑害老子是唐甜传过来的消息吗?”叶三一想到兴安,气就不打一处来,每次都想亲手捏死这个死太监
“是唐甜通过我们的秘密渠道传出来的,不过她也说不准是不是兴安要加害大人,这次皇上派的太监是少监曹吉祥,这曹吉祥在宫里可是兴安的仇人,什么时候结的仇,老夫不清楚,反正不是宦官集团的人”杨秋迟也看不透这消息里隐藏的是什么
叶三心里颤抖了一下,是不是上面已经准备抓他,因为文官罢官或获罪都是由太监带锦衣卫执行的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带着锦衣卫,绝对没什么好事
“是不是兴安想干掉我,找个对头来做,这样就可以不露任何痕迹把我做掉”
“目前还不清楚曹吉祥来济南的目的,但老夫觉得不像是兴安在*纵,想对大人不利,兴安完全可以用宦官集团的人,何必多此一举,走漏风声”
“也是,本官一个小小的盐课提举,从五品,是不必大动干戈”叶三的心又稍稍下一点
“可大人在梁山县的表现,单枪挑了盐匪,让谁想想,心里都瘆着慌,没有足够的势力,能动得了大人?”杨秋迟的一番话又把叶三刚刚放下的心提起
“咳,又出风头了,都是那徐有贞给闹腾的,他不去梁山,偏要回巡抚衙门,让老子去梁山,是不是布了套让老子钻?”叶三本来想以徐有贞为靠山来对抗两大集团,如果梁山的事真是徐有贞下的套,那么这个靠山也黄了
“依老夫看,梁山的事不是那么简单,那是双方势力对决的焦点,被大人一搅合,双方的优势会生变化,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兴安的优势是官府的势力,想动大人会借官府动手,老夫想问问大人在官府上层还有没有靠得住的人?”
“老子本来想把徐有贞当靠山,现在想想也靠不住,本来还有你也可以靠一靠”
“树倒猕猴散,以前的一些官员还是老夫的人,但现在都投靠了两大集团,也靠不住,现在只有你叶大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叶三听罢只有苦笑了,心道信任老子有个屁用,老子都自身难保了不过想起杨秋迟和自己一起奋斗的日子,顿时心中升起一股豪气,面对危局不仅要自保,还要保护好这个能为自己肝脑涂地的老伙计,这个落魄的前大明文官,这个官场争斗的牺牲品现在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虽然没有实力,但一定要有底气
“徐有贞是督察院御史,三品大元,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我想以我在梁山的表现,多多少少对我都要加以保护,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徐有贞是哪一个集团的人”
“这样说来,叶大人和徐有贞交情尚浅,不知道生死关头靠不靠得住”杨秋迟把生死关头说成了关键所在
就是啊凭这一点交情,人家在生死关头能出面保护他吗?叶三头大了,来到大明这么多年,在朝中生死相交的人根本找不到,交情深厚的又起不了什么有用,都是武将,上阵杀敌是没说的,可这是权力相争,他们有力也使不上
叶三想了想道:“如果对徐有贞要求保全我个人的安危,他徐有贞不会在生死关头相帮的如果把我的事牵扯到政见上去,在两大集团相争有绝对xing作用的情况下,也许徐有贞就会全力保全我的安危我们和宦官集团不和是明摆着的事,如果徐有贞站在文官集团的立场上,宦官集团把老子往死里正,徐有贞不会坐视不理的,而且会奋力反击”
“嗯政见不同,利益相争,那是你死我活啊这是条出路,徐有贞到底站在哪一方呢?”
“不管他站在哪一方,关键问题在盐改对了,我不在的这几天怎么盐价攀升的那么快?”
“还不是宦官集团利用官府势力把文官集团*纵的盐商都抓了,宦官集团控制的盐商出面,把盐价继续抄上去,加盐改的失败度来打击文官集团”
叶三听罢,冷笑一声:“这就对了,文官集团为了对付宦官集团,起草盐改,设障碍阻止军饷的筹集宦官集团也利用盐改的不成功打击文官集团,都想方设法把盐改失败的责任推到对方头上,一边都在利用盐改牟取暴利,不顾百姓疾苦,如果这样,徐有贞就会站在我们这边”
“只能希望如此了,现在是收集盐商*纵盐价证据的最佳时机,我们拿到证据,设法牵扯到政见上去就有成功的希望,放手一搏不过,老夫总感觉徐有贞靠不住,以老夫多年对他的了解,此人心胸狭窄,野心勃勃,另有图谋他能做到三品大元,没有两大集团的支持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政见于两大集团不同,可能会另起炉灶,轻易不会于两大集团内讧”
叶三心道这个老子当然明白,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但嘴上却说:“徐有贞心系百姓,我抽时间再见他一面,摸摸他的老底”说完这句话,叶三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再见徐有贞能有什么进展?叶三摇摇头,都这般光景了,还想这么多干什么?
当叶三去见徐有贞的时候,出来迎接他的竟然是一个下人,而且口气冰冷,表情上已经表露出不欢迎叶三的来访叶三心里冰凉一片,顿时觉得这事没希望了,杨秋迟说的没错,徐有贞能混到三品大元,绝非仅靠清正廉明,刚正不阿就可爬上来的看到徐有贞下人所表露的一切,叶三可以肯定,徐有贞和两大集团已经通过气了,他叶三来的太不是时候但已经来了,绝不能转身就走,说什么也要会会徐有贞,现在只有硬着头皮跟在下人的屁股后面去见徐有贞
第三百三十二章牺牲
徐有贞接见叶三的地方很简陋,这时叶三的心里很不爽,看到这简陋的地方说不出的别扭,心道你一个大明朝三品大元,学生属下遍地都是,这些人就算略微表示表示,也不至于这副模样?徐有贞还是穿着在林前村的那件长袍,见到叶三,很随和地打着招呼
“叶大人,请坐”
“下官拜见徐大人”叶三拱手行礼,只称呼大人就再也没有表示,人家既然不欢迎,何必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叶三在下的椅子上坐了徐有贞端起茶碗,喝了口茶,也没招呼叶三
“不知叶大人过来有什么要事吗?”徐有贞不冷不热地问道
叶三见徐有贞问他,就开始试探:“现在山东市面上的盐价已经涨了十五倍,合五两银子一斤现在的米价才八钱一斤,一斤食盐相当于六百多斤米的价格,老百姓已经吃不起盐了,徐大人有何良策下调盐价?”
徐有贞一脸的悲苦:“老夫巡视山东,看到百姓因吃盐而家破人亡,心里也是悲痛不已不过老夫已经上皇上,尽快结束盐改,只要纠正盐策,盐价就会下落平稳”
听了徐有贞的话,叶三心道在梁山不是说好了不上,怎么没两天就变了?现在两大集团相争还没分出胜负,万一盐改失败,就必须有一个集团的人出来顶罪,尽快结束……叶三想到这儿,心里猛地一颤,老子现在可是坐在盐课提举司的第一把交椅,两大集团不会牺牲老子,让老子顶罪?这事敢情是那么美好,拿老子顶罪,两大集团都满意,相争算是打个平手宦官集团*纵的内阁、户部,军费也弄足了,文官集团的腰包也涨满了,利益都均分了,那老子找谁喊冤去?随便哪个集团也不会为自己说话,注定自己要为盐改的失败牺牲,都是赢家,就老子一人是输家,找谁说理去?
这时,徐有贞用怜悯可怜的目光看着叶三这个牺牲品,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山东盐改拖一天,老百姓就多遭一天罪,咱们这些百姓的父母官不能只顾斗来斗去,是要先考虑老百姓的生存问题为了大义牺牲自我是无尚的光荣,你明白吗?”
“是啊,老百姓才是无处喊冤的人,他们被*得家破人亡,找谁说理去?”叶三嘴上这么说,心里想得却是另一套敢情人家徐大人在得到利益牺牲了老子后,还在考虑百姓的疾苦,这是多他妈高尚的情*但真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双方都不愿牺牲自己的人,找个人顶罪就他做合适,只有他顶罪了,双方都没有损失才肯和解,和解了不就是为了百姓着想吗?真是太高尚了,太正义了,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叶三在牺牲自我以后,在思想上又进步了
叶三此时当真欲哭无泪,当初就不应该弃武习文,还真以为做了文官就可以治理天下,太天真了现在每走一步都是莫大的悲哀,而且后患无穷,这会儿和徐有贞的对话,才显示出自己多么幼稚人家兴安把他弄到盐课提举司提举的位置上,其实就是两大集团寻求脱罪的后招,万一相持不下,两败俱伤,那么就牺牲叶大提举做挡箭牌怪不得兴安毫不吝啬地升了他的官,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当时叶三根本就看不了那么远,没念几年就想当文官,怎么能一下子看透那么深奥的事?
“是啊下官明白”叶三颓丧地说了一句,现在就是在徐有贞面前哭爹喊娘装孙子也不顶用了叶三慢慢走出督察院分司,也没和徐有贞告辞,都这样了,还他妈客气什么?心情沮丧到极点想想老子来到大明,落下过什么好?除了多娶了几房媳妇,连个子嗣都没有这辈子过的真像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老子招谁惹谁了?老老实实做一庶民,带着几个老婆到深山里隐居,过着田园生活,多美啊非他妈听了朱祁镇的谗言,想什么文官治国,悲剧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叶三的悲剧源于不服输的xing格,做武将不肯寄人篱下,做文官想飞黄腾达人家有皇上做后台,把持着内阁,这势力已经够强大了,他还是不服气,要硬碰硬在官场上又没什么根基后台,光靠运气考上了进士,结果呢?做了知县、提举,又能怎样?还不是照样玩不过人家,成了人家的牺牲品,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走投无路要是当初从塞外回来,别再想调教明朝皇帝的美事,老老实实地过着小日子,也不会成这样?
想到调教朱祁镇的事,叶三有点醒悟了,他的后台就是朱祁镇,而朱祁镇却被囚禁了,还不如他混的呢
叶三铁青着脸回到府里,外面下起了雨,叶三站在雨里,任雨水冲刷着他的全身,衣服早就湿透了薛纷飞打着一把油布伞,走到他身边给他遮雨,默默无语叶三没感觉到薛纷飞来到他身边,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嘴里喃喃地念叨
“怎么杀一个ru口小儿就那么难吗?你的妖异都干什么去了?”
“相公,你在说什么?什么杀一个小儿?”
“哦,没什么,你快去屋里避雨”
叶三是想起了唐甜,想起了那个妖异的唐甜,他给她捎去的一句话到现在还没有回音,到底是怎么了?唐甜不会也是一个悲剧?从京师传过来的信息,没有一件是叶三想要的,她应该还在朱见深的身边保护着他,可朱见济呢?他还能活多久?如果他活过了几年,那么他叶三就要见阎王了唐甜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杜芳华也打着雨伞走过来:“老爷,府门外有人想见你”
叶三没说话,还是站在雨中呆杜芳华递过一张门贴:“这是门房收下的,好像是宫里的”
叶三打开门贴一看,心里一激灵,是他?他来到济南第一个就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叶三心里突现一丝曙光,也许靠山来了叶三像在雨中拨开了乌云,见到了阳光,急忙向府门跑去,后面两个老婆打着雨伞在追
打开府门,见到一辆马车停在街上,车上车帘掀起一角,伸出一只白嫩的手,向叶三勾勾手指头雨水流到叶三的眼睛里,刺痛并没使他眨一下眼,他眯着眼,看着那个向他勾动的手指
第三百三十三章吉祥
叶三看着那只惨白精瘦的手,长长的指甲就像yin曹地府恶鬼的手一样,此时的叶三偏偏无法拒绝无法抵挡它的诱惑,因为那只手里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那就是权力和靠山
叶三木讷呆滞地朝伸出手指的马车走去,马车的木门开启,溅起几点雨花叶三浑身湿透,像落汤鸡一般坐在马车里的矮凳上,身上的雨水打湿了车底
“外面是不是很冷?”一个尖细的嗓音在马车里响起,那声音让人听了就起鸡皮疙瘩叶三本来没感觉到冷,却被这声音刺激的浑身冰凉,好像身上的热量全被那尖细的声音吸收
对面说话的当然是叶三不想见,却又不得不见的司礼监少监曹吉祥曹公公名为吉祥,真的能给他叶三带来吉祥吗?叶三心里也开始冷
“叶大人,咱家想知道为什么山东盐改之后,盐价会涨的那么快”细细的嗓音又问出一句话,叶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有老老实实说出心里话:“是有人依仗官府的势力在背后*纵盐价”
“*纵盐价?”曹吉祥没想到叶三会这么直接的回答,还是有点吃惊:“叶大人能不能说说,这帮子人是怎么个*纵法?”
“朝廷盐改缓冲期,盐价上升是自然现象等纳米实施,高价盐已经锐减,盐价应该逐渐趋于平稳从山东市面上供应需求对比来看,盐价不可能上升的那么快但是盐商和官府互相勾结,牟取暴利,有官府参与,盐商有恃无恐,*控炒作,纷纷抬高盐价,是造成如今盐价暴涨的恶果”叶三已经豁出去了,光脚不怕穿鞋的,谁怕谁啊老子今天不揭这帮人的底,等到被锦衣卫抓了,说什么都晚了
“如此说来,叶大人手里有了确凿的证据?”曹吉祥还是慢声细气地问
“没有”叶三是直来直去地说
曹吉祥沉默了,他又一次没有想到叶三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去这样的话
“叶大人,你能说说在政见上,是文官集团站得住脚还是宦官集团可信度高?”
“都不怎么样,一丘之貉”叶三知道曹吉祥是宫里的公公,也没给曹吉祥面子,真是豁出去了,想什么就说什么
“盐改失败,他们好像都想拿叶大人去顶罪,所以叶大人就说他们的坏话,是不是有点……”曹吉祥对叶三的话没有追究,反而很随意地提起叶三关心的事叶三觉得不能小看了曹吉祥,凭曹吉祥来山东没几天的功夫就能看出两大集团的险恶用心,就说明曹吉祥来山东不只是为了盐价,还有深的目的于是叶三抱着一丝希望,把本来想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心态收起,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曹公公,他们只所以如此,拿下官顶罪,那是没把曹公公放在眼里,他们是听宫里的……”叶三很隐晦地没有说出兴安来,可还是能让曹吉祥听出来
“哼”曹吉祥确实品味出叶三话里有话,嘴角掀动了一下,弹了弹尖尖的食指:“说到宫里,咱家帮不了你,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帮你可在宫外,如果叶大人有足够的真凭实据,咱家身边的这些东厂锦衣卫倒是能帮上忙”
叶三心里一寒,感到自己如临深渊,文官勾结东厂锦衣卫绝对没有好下场,在历史上是要遗臭万年的,那是一条万劫不复之路在史中从来没有说过东厂锦衣卫的好话,如果自己和他们勾搭上了,那可是臭名昭著,名留青史了,死了以后也会被后人唾骂,永世不得生这是什么世道?做官就是想留下好名声,让后世顶礼膜拜,才是出路
曹吉祥见叶三不说话,也没有追问,继续说下去:“皇上盐改,只不过是为了少许军费,没想到这帮子人就是不按照皇上是意思去办叶大人既然知道他们相互勾结,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按照皇上的意思去收尾?”
这个问题曹吉祥问大了,叶三不知道怎么回答:“下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曹吉祥有些失望,心道咱家把你往活路上引,为什么还这样不知好歹?于是口气变冷:“是不是该把不听话的人都杀了?”曹吉祥这话也有威胁叶三的意思叶三感到一股杀气从曹吉祥身上蔓延,话既然说的这样明朗,叶三也无话可说看到曹吉祥怨毒的眼神心道把这帮子人都宰了,谁为皇上治理一方?而且杀那么多人,也不是你曹公公一句话能办到的
“这帮人和皇上唱反调,还要博取声望名声,中饱私囊后就忘本,找人顶罪,愚弄皇上,混淆视听”
“公公所言极是,让下官佩服”对自己有好处,叶三还是赞同的,溜须拍马也不需要本钱
听到叶三的话,曹吉祥对叶三有了些许好感,和自己看法相同的人不多了,叶三本来就和这帮人水火不容,此人可有大用
“叶大人,凭你的身手弄到这帮人相互勾结是证据不是难事?也好,如果大人不方便和锦衣卫说,那就由咱家出面好了,你也知道锦衣卫严刑*供的手段”
叶三自然知道东厂的诏狱和*供的严刑,用惨无人道来形容是轻的,还要再加上灭绝人寰他是进过东厂诏狱能全身而退的第一人,这时候想象一下出现的情景都有些兴奋哄抬盐价的那些商贾,多多少少都与兴安有关,借曹吉祥整他,叶三还是非常愉快的这样的事不做白不做,做了不白做他就是想让两大集团的人知道,想让他叶三背黑锅,也不看看老子是背黑锅的人吗?
“能弄到证据,最好有他们勾结交易的账簿”
叶三想了想:“没问题,下官今晚就去办”叶三又有了在蒲台县看到卖梨子的快感,虫子吃梨还是从芯里吃好,在济南重施故技也不为过
“有了交易的账簿,有了东厂锦衣卫的严刑*供,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好的呢?”曹吉祥知道账簿的重要xing,只有在心里上给叶三增加信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勾结
不出所料,济南省城一夜之间发生多起窃案,奇怪的是盗窃的不是钱财而是商贾的账簿,更奇怪的是失盗的商贾竟没有一家主动报案,都在私下议论纷纷,相互勾结起来统一口径,来迎接不可预料的动荡。
没过几天,叶三便在盐课提举司衙门听到消息,许多官员莫名其妙的被锦衣卫带走了,理由是协助调查。济南省城里不管是高级低级衙门里的官吏听到风声都十分胆寒,一个个都风声鹤唳,等待自己不策的命运。
杨秋迟在签押房见到叶三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大人,听说很多官员都被锦衣卫秘密关押了,有什么可靠的消息吗?”
“本官也不清楚,可能过不了过久就会有确切的消息传出,先生耐心等待就是。”叶三也没多说,心道眼下两大集团肯定都在相互猜疑,有机会肯定会痛打落水狗。兴安知道曹吉祥在济南,肯定能算出是曹吉祥在捣鬼,找个机会弹劾一下叶三,锦衣卫就会找上门来,叶三是难以脱罪的。不过抓官员是曹吉祥指使锦衣卫干的,锦衣卫是皇家的人,叶三已经和曹吉祥勾结,只要耐心等待就行了。
曹吉祥来济南确实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来了就想抓人,可锦衣卫也不会听他的说抓谁就抓谁。曹吉祥郁闷了好几天,才想到向叶三要真凭实据,好让锦衣卫动手。可叶三说没有,只说了**,在盐价上捣鬼。可这样说是不管用的,要有勾结的证据才行,他要想找证据就难了,既然官商相互勾结,必然是铁板一块。想起以前叶三做过武将,就把难事推给了叶三去办,本以为要等很长时间才能办成,没想到叶三一夜之间就把他所需要的账簿弄到手。根据账簿买卖来往提供的线索,列举了官商名单,指使锦衣卫把人都抓了。没想到的是,其中还有兴安的亲戚,并且在官场上混的顺风顺水,根本没有预料到一夜之间祸从天降,就被锦衣卫给抓了。锦衣卫可不管你是谁,混的再好,是天王老子也不顶用,抓了就抓了。
曹吉祥为了很快拿到**的证据,亲自到锦衣卫刑讯所旁听,锦衣卫千总很待见曹吉祥:“曹公公,劳您大驾,那姓赵的,也就是兴安公公的亲戚,死都不说,末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毕竟他是兴安公公的亲戚。”
“不知道?不知道就完了?难道说锦衣卫的刑问是吃素的?不知道就继续用刑,直到他知道为止。”
锦衣卫千户回头对几个穿黄衣,佩带绣春刀的锦衣卫问道:“水开了没有,给案犯洗洗澡,然后褪褪毛。”
“回千户大人话,水早开了,就听您一句话。”几个锦衣卫气势汹汹走过去,把兴安公公的亲戚按倒在一张用铁皮包裹的床上,扒光了衣服,把刚烧开滚烫的开水浇到了案犯的背上,没等开水凉透,就开始褪毛,然后用扎满铜丝的铁刷子,在案犯背上来回刷洗,不一会儿,竟刷出了脊椎白骨。被用刑的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就是不吐露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锦衣卫经常见到这场面,也习惯了,好像用铁刷子刷的不是人,而是刚宰过的一头猪。几个锦衣卫面无表情地进行手里的活计,等案犯不再嚎叫,一动不动地趴在铁床上才罢手。
一个锦衣卫把手指在案犯鼻头试探:“千户大人,这人没没气了。”
锦衣卫千户躬身对身边的曹吉祥道:“曹公公,那人挺不住,死了。”
“什么?你们弄死得也太快了吧?还不如一刀给宰了。看来你们审问的功夫还要还要磨练啊!撬不开犯人的嘴而让犯人死了,这是锦衣卫的耻辱啊!”
“曹公公说的是,末将一定以此为戒,让案犯开口。”
“那人没什么罪,现在被你弄死了,兴安那老不死的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怎么向上边解释?”
“恳请公公眷顾,末将为公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这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如果让外人知道了,咱家也护不住你,给他弄个罪名,想必你是轻车熟路吧?”
“是是是,公公说的是,谢公公成全。”
“去,把那死人摆放好,当样板,去问其他人,不说的就以那人为榜样。”
“是,公公静候好消息吧。”千户转身去审问其他人。
当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人,看到摆在面前,露出脊背上白骨死去的惨状,不用用刑,就来了精神,半死不活的样儿也吓没了:“我招,我全招啊!”
曹吉祥拿到**的口供,叫来叶三:“叶大人手脚够麻利的,一夜之间就把账簿弄齐了。”
“公公也不慢啊!这口供都能说明**牟取暴利,完全可以定罪。可公公注意到没有,他们互相买卖总提到一家兴福记商号,但在济南查不到兴福记,可能是暗中交易的暗语。”
“哦?这兴福记在交易里起到什么作用了?和本地盐商是什么关系?”
“下官看过他们的交易往来,兴福记绝对是首脑,不参加任何交易,却能为每一笔买卖做见证抽红,算下来,一个月净赚一百万两银子。”
“什么?一百万两?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好,这下皇上又有得赚了,一百万两!比原想的多了好几倍。哈哈哈,就是他了,是条大鱼啊!”
叶三一下子听出了曹吉祥来济南的目的,原来背后主使是皇帝。皇帝盐改弄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也不能光挨骂没有赚头是不?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各方利益都分割完了,皇帝才下网捞大鱼,这条大鱼就是兴福记的幕后老板。
“曹公公,这兴福记的幕后老板肯定是条大鱼,公公不能把他给放了。”
曹吉祥只顾高兴了,心里盘算着,如果把这么一大笔银子给皇上弄到手,皇上肯定会高兴的。听到叶三说的话,马上回过神来:“对对,快叫锦衣卫审问那些人,兴福记幕后老板是什么人。不要怕死人,出了事有咱家顶着!”
第三百三十五章幕后
锦衣卫千户接到曹吉祥曹公公的传话,又费了很多力气,接连弄死了三个人才把兴福记商号的幕后老板挖出来,不出所料,幕后老板就是兴安
“好你个兴安,只知道你在干事,没想到干这么大的事,一百多万两银子,比皇上都能耐皇上费尽心思,才筹集五十万两军费,没想到你兴安没咋地就搜刮了一百多万两,你不死,会天怒人怨的”曹吉祥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自己的死敌,他虽然想到兴福记商号幕后老板可能是兴安,可没想到兴安有如此胆量敢剃皇上的头如果咱家把这一百万弄到手,献给皇上,皇上还不喜翻了心这次皇上暗中派咱家来就是想弄点银子回去,没想到会有那么多,这帮人也太能整了
曹吉祥骂完了,心里舒坦就约见叶三,想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叶三决定去赴约,这事有转机,那些账簿在锦衣卫手中,不问出点事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如果兴福记幕后老板真是兴安,那么兴安动用官府的势力躲避追查,这事就不好办了,就是把兴福记给抄了,也动了兴安,这如何是好?
叶三低头向一家酒楼走去,那是曹吉祥约见他的地方正当叶三打量酒楼招牌的时候,突然现有人在目视自己,而且不止一人凭借多年的经验,这几个人不对劲,好像是冲他来的叶三心里一动,看样子兴安要先下手为强,先灭了他的口干这事绝对不会动用官府的力量,这几人全是生面孔,特别扎眼先等等,可能曹吉祥还没到,如果能把曹吉祥也裹进来,不管是什么人要是袭击了锦衣卫,这事的性质就变了,不管你兴安来头多大,和朝廷作对就是造反,绝对没有好下场让曹吉祥抓住把柄,就不会轻易放过兴安
叶三正暗中戒备的时候,曹吉祥身穿便装来了叶三一眼就认出了曹吉祥,就向曹吉祥身边靠过去曹吉祥身边带着几个人,可能有锦衣卫或是大内高手,等会儿打起来,这几个人肯定会遭鱼池之灾,袭击老子,就等于袭击曹吉祥一样
曹吉祥身边确实有高人,来到酒楼下,就现不对劲,对曹吉祥耳语起来叶三猜测曹吉祥的侍卫也现端倪,看到曹吉祥想转身离开,叶三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紧走几步,也像是要离开的样子,不过方向是冲着曹吉祥
一人见叶三要离开,赶紧冲过去,却被曹吉祥身边的侍卫一脚踢倒霎那间,周围的店铺呼啦啦蹿出一帮子人叶三见火候已到,急忙挡在曹吉祥身前:“有刺客,保护曹公公”
叶三一嗓子就把周围弄得鸡飞狗跳,小商小贩逃命要紧双方的人都拔出暗藏的利器,转眼就交上手,有七八个人护住曹吉祥和叶三退向街口
周围已经混乱不堪,叶三也不管他人,就跟着曹吉祥,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叶三看见有头颅飞起来,血箭直飙,两个手握钢刀的人冲了过来
“曹公公小心”叶三一拉曹吉祥,身边的一个侍卫喉咙上就插上了一只利箭,那侍卫仰面摔倒在曹吉祥脚下,双手捂着脖子,瞪大双眼,双脚在地上来回蹬踏,痛苦异常地等着断最后一口气又一根利箭朝叶三飞来,叶三袍袖一拨,利箭从曹吉祥的耳边飞过,把曹吉祥吓得直往叶三怀里扎
“叶大人,快救咱家”曹吉祥把叶三当成了救命稻草叶三弯腰在地上抓起一把刀,胡乱地虚劈几下,劈向曹吉祥的两把刀软了下来,断手连着刀从曹吉祥身边飞过去
“谢大人救命之恩”曹吉祥脸色煞白,小命刚捡回来,就看到人群里有人用箭指着他
“快给咱家搞死那个射箭的”身边的侍卫听见曹吉祥的喊叫两把秀春刀一起飞出,射箭的那人,丢下弓箭,抱着插上秀春刀的腹部惨叫起来
这时已有人报官,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官兵从街口冲了过来,将曹吉祥围在中间曹吉祥长出了一口气:“将贼子统统拿下”官兵冲了过去,刺客急忙逃窜,又死了几人后,不见了踪影锦衣卫过去寻找活口,一无所获,死的死跑的跑,没留下任何说明身份的东西
锦衣卫护着曹吉祥回到驻地,曹吉祥坐在椅子上惊魂不定,锦衣卫死了好几个人,也不肯干休,敢和皇上作对的人还没有出生,今天吃的亏一定要找回来叶三暗地里却高兴起来,他的目的达到了,兴安不以官府的身份出面整他,而以刺杀的行动想要搞死他,这正是他所希望,他又站在了正义的一面,而且现在还有锦衣卫撑腰,正大光明的把他保护起来你兴安不是牛吗?以皇上为靠山,想整谁就整谁,想杀谁就杀谁,这下好,杀到皇上身边的锦衣卫,不等于和皇上作对吗?够兴安喝一壶的了
锦衣卫说不怕,要找回来,那是气话如果曹吉祥真的挂了,被兴安杀了,那他们几个锦衣卫都脱不了罪叶三见火候已到,需要再加把火
“曹公公,兴福记商号已经露底,幕后老板就是兴安,为了毁灭证据,只有狗急跳墙,今天的刺客恐怕就是兴安派来的”
“叶大人是说兴安也来济南了?还在幕后策划了刺杀咱家的事件?”
“公公,这事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至于兴安来没来济南,下官就不知道了”
“真是兴安干的?如果是这样,兴安肯定来济南了,不然他们的行动不会那么快,我们刚得到兴福记商号的消息,就出了刺杀的事,这事也太蹊跷了”
“公公说的是,下官只是猜测,公公可知道,刚死在大牢里的有个姓赵的,就是兴安的亲戚这姓赵的在济南可是一霸,不管官场还是商场都通吃,手下也有高手,今天公公都遇到了,锦衣卫都死人了,除了兴安在幕后策划,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耐?”
叶三感觉这把火烧的差不多了,再说可能会言多必失,有些事情一句话就顶用,说多了反而不起作用这时又有锦衣卫弯腰在曹吉祥耳边耳语,好像又出什么事了
“什么?昨晚济南生血案?死的人都是和兴福记商号有瓜葛的商贾?”
“是的公公,而且都是得罪了兴福记商号的人才遭此厄运”
第三百三十六章双喜
东厂锦衣卫是大明帝国最牛的特务组织,眼线密探遍布全国,在济南这小小的省城,没几天就将兴安的老巢查出来曹吉祥听到消息,心情格外振奋如果这次能把兴安的老巢给端掉,不仅能查抄一笔可观的银子孝敬皇上,最好连兴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也拔了,那可是双喜临门啊兴安现在已经是居心叵测,和皇上作对,有谋反嫌疑的人,此事要做的滴水不漏,不但要有锦衣卫参与,还要有当地官府的监督,最好把军队也拉来,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地方官府监督的人选非叶三莫属,此人于两大集团形同水火,是被两帮子人内定顶罪背黑锅的人,绝对不会有二心军队最好能调动山东总督府的人马,总督府不受地方文官节制,不会被两大集团渗透总督府的人只要有皇上的圣旨就可以调动,嘿嘿,咱家偏偏就怀揣皇上的圣旨,真是天助我也,那还等什么?
当叶三得知要剿灭兴安的老巢,心中大喜,是双喜啊灭了自己的死敌是一喜,自己可能因此脱罪是二喜,罢官不罢官那就不重要了,这官也没什么当头,被人像木偶一样耍过来调过去,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讨生活,也太没趣了让老子监督,老子就监你个体无完肤
兴安的老巢在清源县一个乡下隐蔽的地方叫赵庄,赵庄没什么人,但还是没有逃过锦衣卫的眼线总督府接到圣旨,紧急调来两千兵马,由山东总督黄启忠亲自率领,骑兵骤然而至,迅包围了兴安老巢,把能逃跑的要道都尽数控制
当曹公公和叶三刚到赵庄,一个穿红袍的官儿骑马跑了过来,给曹吉祥见礼叶三急忙退了几步,以免让红袍官儿拜了自己引起误会
“山东总督黄启忠拜见曹公公,下官接到圣旨就马不停蹄把赵庄围住了,不敢迟误公公的大事”黄启忠一脸正气,能爬到总督的位置肯定也有些真本事黄启忠的行动得到曹吉祥的肯定,说的话曹吉祥也爱听,十分受用
“黄总督,都围好了吗?”
“回曹公公话,都围好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此时正是午时,头上的太阳照的眼前的宅院非常清晰,曹吉祥手搭凉棚观察着面前的宅院,见内有箭楼,建造的很牢固曹吉祥还想再靠近一些,黄启忠紧忙劝诫曹吉祥注意安全
“咱家不怕,这里离宅院起码有两百步,弓箭的射程够不到,难道他们还有炮不成?”
“公公,看那宅院,炮应该没有,但我们有炮”黄启忠弓腰说道
“哦?我们有炮?给咱家轰几炮看看”
黄启忠听罢,对手下人吩咐:“曹公公有令,用炮轰击,快去炮营传令”手下人听了,跨上马背,向后方跑去
过了没多久,只听见几声巨响,有人捂起耳朵,减轻轰鸣远处升起几股白烟,几枚实心炮弹抛出几道弧线,打进赵宅的院墙,顿时宅院里鸡飞狗跳砖瓦土木乱飞这动静使观看的人群热闹起来,响起嘈杂的议论声,军营的士兵是哇哇直叫,欢呼雀跃
曹吉祥也鼓起掌来:“够意思,希望兴安在里面看着炮弹往他头上落,哈哈哈”
“公公,要是宅院里的贼人没办法应付我军的炮击,可能会冲出来”黄启忠还是担心曹吉祥的安全
“那还等什么,继续打炮,等会叫我们的人进去抓人”
远处又开始响炮,几下就把围墙给轰塌了叶三见黄启忠的手下炮打得够准,军纪严明,军令畅通,不由得对黄启忠另眼相看,这老家伙还真行,以后能用得上
等宅院的围墙被轰的一片狼藉,能看到里面的楼宇房屋也倒了一片,一队骑兵从菜地里冲向宅院,又胡乱放了一阵箭,见里面没有人影晃动了,便都冲进了宅院过了许久,曹吉祥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宅院里跑出一个骑兵,来到黄启忠面前:“报总督大人,反抗的人都杀了,其他的人都被活捉,请大人示下”
黄启忠还没说话,曹吉祥忙道:“黄大人快把人马都撤出来,让锦衣卫进去搜查”
叶三看罢这场并不激烈的攻击,心道在内地打仗也太简单了,怪不得内地的兵到了塞外就不顶用,原来是他们在内地根本看不到真正的战争,这样一边倒的战斗,会把士兵的战斗力高估,遇到恶劣的环境和激烈的拼杀就原形毕露,今后一定要有一只能征惯战的军队掌控在自己手中,应对突事件得心应手,可免去很多不必要的担心宅院里的高手看样子也玩完了,个人力量再高,遇到军队也是毫无生路火炮火铳,乱箭如雨,身手再好有个屁用
曹吉祥让锦衣卫进去,主要是找兴安,兴安的相貌,锦衣卫都认识,如果兴安在里面,绝对逃不出锦衣卫的眼睛宅院里的人被押出来后,等着押送京师问罪锦衣卫千总来到曹吉祥面前,小声道:“禀公公,院子里现一具尸体很像兴安,半个脸被炮弹削没了,验了身才知道是个公公,想必是兴安”
“哈哈哈,太好了,银子到手了吗?”
“公公放心,现银都清点完毕,一百多万两”
曹吉祥看看叶三,见其满脸笑容,也不说什么,把银子装车,又翻出很多值钱的东西,和锦衣卫分了,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了锦衣卫
叶三没要任何东西,拜别了曹吉祥回到济南的府里,进门就哈哈大笑,满脸的欣喜薛纷飞见到叶三得意的模样,生怕乐极生悲,急忙劝说:“是不是相公报了仇?这官不做也罢,两大集团不会饶过相公的,见好就收,等到两大集团都弹劾相公,那时该怎么办啊”
“夫人啊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不做官还能做什么?”叶三被薛纷飞说的迷茫起来,眼下除了全身轻松,反而没了目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如嫣接过话来:“老爷不如辞官,做点买卖,不愁吃不愁穿的,做什么都行”
叶三轻松过后,感觉一阵疲劳,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思考朝廷在兴安死后会怎样处理自己
第三百三十七章仕途
叶三闭着眼思考自己的仕途,曹吉祥虽然会替他说话,可作用不大,朝中的大臣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还有皇上身边的亲信太监死了,皇上很有可能借此机会除去自己既然皇上已经决定停止盐改政策,那么导致盐改失败的一应官员都要受到严惩,自己作为盐课提举,定当其冲,难辞其咎现在朝中没人帮他说话,无疑成了最好的替罪羊两大集团互有损伤,都在忙着攻击清洗对手,自己成了两边出气的对象,如此坎坷的仕途,叶三已经回天乏术两大集团相互弹劾的时候,很多事情都与他有关,不拉他下水是不可能的曹吉祥管不了叶三的死活,自然不会自找麻烦,虽然他其罪难逃,可有了那一百万两银子回报,死罪可免,被罢官是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叶三还是松了一口气,仕途多艰,罢官就罢官,老子不稀罕,只有等待转机,今后恐怕没有荣华富贵的日子可过了
天气越来越热的时候,济南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虽然表面上百姓的生活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可至少不再为吃盐担忧叶三还像以往一样去衙门办公,朝廷对山东盐改怎么收场,估计也差不多出结果了叶三已经开始给下属打预防针,对同提举方杰是器重,既然提举位置坐不下去了,还不如早做打算方杰不明白叶三情绪为何会如此低落,盐改已经停止,现在都风平浪静了,还会出什么事?
就在方杰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衙门收到两份公文,叶三拿到手里,看了看邮符,一份是户部的,一份是吏部的叶三先打开户部的公文,内容都已经预料到的,就是下令山东盐课提举司停止盐改,恢复折银叶三见没什么意就递给了方杰:“看看,怎么样?折腾完了,消停了,都什么东西”
杨秋迟在一旁看着另一份没有打开的公文:“那一份该是大人的归宿了”方杰看完户部公文,用佩服的眼光看着叶三,半个月前,叶三已经料到会有如此结果,说自己在提举位置上坐不久了,看来今天的公文又被叶三算准了
听了杨秋迟的话,叶三点点头,这份公文肯定是关于自己的仕途,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不了被罢官叶三扯开公文上的火漆封条,将吏部的公文大概地浏览了一下就递给了杨秋迟
“没罢官,居然让老子去居庸关,这是流放啊还是配?”
杨秋迟接过吏部公文,一边看一边说:“听说这次盐改牵扯到的官员都去了边关,不愿意去的都痛哭失声,要求外调内地也不去边关,估计都不愿意去居庸关面对也先的威胁,那边肯定缺人,正好被大人赶上了瞧瞧,还兵部主事,正六品的官啊哈哈哈,恭喜大人没被罢官,品级降了一点,异数啊”
同提举方杰一听,加对叶三佩服的五体投地:“恭喜大人啊山东盐改办砸了,降了级,还比下官高一级,这上哪说理去?”
“怎么说话呢?盐改砸锅了,关老子屁事,都是上边折腾的,有老子的责任吗?被降了一级不说,还被配到边关,你眼热的话,咱们换换,你去边关,老子坐镇盐课油水之地”
听到边关,方杰摸着脑袋,脸色难看地说:“大人开玩笑?这官位也能换来换去?”叶三见方杰受窘,就拿出提举大印:“这印老子用不着了,留给后人方大人去叫人把账目清理一下,报到户部去,看来老子不日就要回京述职”
叶三吩咐清点账目,交了提举大印和杨秋迟离开了衙门,回府的路上,叶三笑道:“兵部主事居庸关事务,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虽然是六品,但也是官不是?在山东呆了将近一年,天天跟盐打交道,啥政绩也没有,不升不降,也算的公平了,嘿嘿嘿”
“居庸关这地方有好有坏,就看谁去了在仕途上,老夫看是对大人有好处啊”
“是啊,在军事方面,和也先对敌,两大集团都没有底气去争,只有我去了最合适,所以也算让我捡了个漏,我还真的要感谢也先,老朋友啊”叶三自嘲地说
“不管在什么地方,大人只要主管军事,仕途上必可大展宏图,是个机会”
“听说这次兵部尚于谦主张对也先四路合围,以攻击为主,杨先生认为管不管用?”
杨秋迟裂了裂嘴:“不管有用没用,还没排兵布阵,像大人这样边缘的文官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毫无军事秘密可言,这样路人皆知的攻击和布防,对也先还好用吗?”
叶三叹了口气:“于大人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官,现在身居高位,却居功自傲,听不进良言,可叹啊”
“于谦此人不好相处,朝中大臣对他都没有好感,有些事是敢怒不敢言,对于他的许多军事主张,老夫不敢恭维”
“徐有贞这次结束山东巡抚也回京了,他们两个的政见如果能相辅相成,也是大明之福,本官想明天再见一见徐有贞”
“嘿嘿嘿,如果大人知道徐有贞为何巡抚山东就不这么说了”
“哦?难道他们俩也和不来?”
“说来话长,徐有贞也是老夫是一个翻版,一个缩影也是在北京保卫战和于谦意见相左,而且徐有贞力主南撤,还夜观天象,知道有土木之败,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结果被于谦骂了个狗血喷头,一句南迁者杀,就把徐有贞外放了好多年徐有贞都没抬起头了,被朝中大臣嘲笑为胆小如鼠的人,所以说徐有贞恨于谦入骨也不为过”
“还有这档子事,我还真不清楚那徐有贞现在混的也不错,督察院御史,三品大元,也算是高位了”
“徐有贞此人确实有才,老夫也很佩服几年外放,政绩斐然,逐渐又爬回原来的位置可老夫总感觉此人心怀叵测,居心不良,假仁假义,是个地地道道是伪君子表面上给人以清廉朴素,背后却隐藏不可告人的目的,尤其是对仕途的追求,是老夫望尘莫及的”
“那本官要见见他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指教
叶三要再次拜会徐有贞,杨秋迟不置可否,反正现在叶三也没多大分量,一个兵部主事的小官,是没有机会参与决断军机,在针对也先的军务上持什么观点也没人在乎,见不见谁都无所谓于是两人分手,叶三直接驱车去了督察院分司,在门口下了车,还是那位下人迎接叶三,给徐有贞送了名帖
徐有贞这阵子也够忙活的,两大集团为了肃清敌对对手,都纷纷或明或暗来拉拢徐有贞徐有贞为了应付两大集团有头有脸的人,绞尽脑汁来平衡双方的关系,早把叶三这个小人物忘到了脑后今天见到叶三的拜帖,才想起这个一面之缘的小人物,既然是同僚拜访,徐有贞只出了一道门迎接叶三入内
叶三再次见到徐有贞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在言语上也没有再称学生:“下官叶三拜见徐大人,因朝廷户部、兵部下公文,任兵部主事,不日将调往居庸关任职,今日冒昧前来打搅大人,只为请教一二,以为致用,望徐大人多多指教”
徐有贞听叶三前来是让他指教,于是笑着对叶三道:“原来是叶大人,老夫略有所闻,略有所闻啊,哈哈哈,你还能做兵部主事,奇迹,奇迹啊”这是什么话,用完老子就不认账了?还略有所闻,真***扯淡叶三听出徐有贞话里有话,有挖苦叶三的嫌疑,不如直说叶三在山东胡搞一通,政绩毫无建树不说,还惹了一身腥臊心道此人果然翻脸无情,还真让杨秋迟说对了,真是看到他骨子里去了不过叶三事先有了心里准备,知道他是伪君子,能够见他已经给足了面子,因此也懒得计较,别自找不痛快于是勉强干笑了一声,跟着徐有贞进入了客厅,分宾主落座下人上了茶,徐有贞先端起茶碗请叶三先喝茶,叶三谢了,虚伪的客套还是要做足的
徐有贞对着茶碗吹了一口气:“叶大人要去居庸关,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夫指教啊?”叶三听了徐有贞的口气,心里窝火就想刺激他一番:“兵部有于大人主事,下官自是听从于大人差遣了”叶三提到于谦,自然是说你徐有贞也在于谦手底下受气,人家已经是朝廷大元,你徐有贞还不是在外面转悠,不敢和于谦分庭抗礼果然,徐有贞听到叶三提起于谦,脸上浮现不悦之色,哼了一声,也不管叶三是不是外人,就直接说起于谦的坏话
“于谦毫无远见,他那个四路出击的战略构思,真是异想天开,分兵必弱是兵家大忌,也先一定会集中兵力逐个消灭,老夫看他于谦是拿大明的那点家底当儿戏,真是小人得志啊”
叶三也听说过徐有贞主张以守为战,和谈为上,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还是问明白的好
“那徐大人的意思是大明只能防守不能进攻,那也先还不是得寸进尺,为所欲为?”
“这道理不是很简单明了吗?内地的官兵不善野战,居庸关又是地广人稀,在蛮荒之地,内地的战兵毫无死战之心,谁也不愿意死在那地方如果只用当地士兵死守,受到也先的攻击,当地士兵就有失去家园的切肤之痛,才能死战保卫家园,这才是保持旺盛军心的大计”
听了徐有贞的指教,也是很有道理,叶三点点头,觉得徐有贞也不是高谈阔论纸上谈兵,倒是一针见血,洞察人心理的眼光和见识还真不一般要打仗就可能会失去性命,安居乐业生活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打仗?有的是没办法铤而走险,就像也先,不想过穷日子,朝廷答应每年的援助不能兑现,这就是动机,他的将士也会为此拼命有的是被别人抢得家破人亡,为了自己的家园财产,妻儿老小,就要拿起武器反抗,不拼命就要沦为奴隶,这也是动机可大明内地调过去的士兵,要他们流血牺牲性命,有什么事情和他们有关系?至少没有直接关系,战心全无,指望这些人打胜仗,谈何容易?如果以徐有贞的军事观点,启用当地人,任何事情都有切肤之痛,守护家园是很有可能的,因为也先消耗不起,自取灭亡不过是时间问题,以守代攻才是王道
叶三很赞同徐有贞的军事观点,越来越觉得徐有贞的战略思想靠谱,可惜叶三说了不算,只能嘘唏感叹一番离开了督察院分司
拜别了徐有贞,叶三回家忙活家事,准备北上京师几位夫人担心叶三的安全也都跟着上京入秋以后,天气转凉,叶三等人到达京师,他赶着去吏部交接公文,然后到兵部报到,等着兵部下达公文去居庸关任职几位夫人则张罗着收拾伯爵府的老宅子,回到以前住过的环境,都感叹欣喜叶三因为边关战事筹备的兵马粮草军械还没有准备妥当,朝廷对此次出征的统帅还没有敲定,还在争论不休,所以叶三到兵部报到以后,就在府里等着他现在是挂着六品官衔,朝廷廷议等重要场合根本没他的份,他也没资格要求上朝议事,就闲置在家,听候消息
等到十一月份,叶三原本以为朝廷现在关注的肯定是边关的军事事务,可从唐甜传出的消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等来等去,却等到了他日思月想的好消息,太子朱见济死了景泰四年,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朱见济死了在大明皇位归属的争斗中,取得最后胜利的朱祁钰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因为当今皇帝朱祁钰就只有朱见济这一个儿子,唯一的太子死了,到哪里再去找下一个皇位继承人呢?
叶三打听到的消息不再是边关的军情,而是太子为何不明不白的死了朝中大臣争论的不是边关军情,而是大明帝国的下一位继承人朱祁钰和朝臣的分歧由此产生,朱祁钰要追究的是太子为何离奇死亡,而朝臣本来就对朱祁钰行贿废掉原太子朱见深不满,便想趁此机会要求复立本来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朱祁钰不这么想,他囚禁了朱祁镇已经是撕破了兄弟的脸面,要复立朱祁镇的儿子为太子,将来上位了,反过来找他算旧账,那时将置自己于何地这事能答应吗?太子是一定要立的,可后宫的皇后嫔妃肚皮不争气,不能说生儿子就生一个,就算自己是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可这生儿子的事情也不能随心所欲于是,朱祁钰揪住太子的死不放,朝臣天天上要求复立不松口,一来二去,朱祁钰急眼了,强烈要求太医院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太子是如何死的,不然整个太医院都要为此事负责
朱祁钰的强势态度,终于酿成了一场严重的政治风暴,叶三的机会又来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败血
太医院见皇上紧揪着太子的死不放,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于是集体给出了一个答案,太子是死于败血症,这种病症以现在太医院的实力是不可能治愈的,也就是说太子是死于绝症,跟太医院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太医院不可能为太子的死负责
太医院态度的强硬使朱祁钰为恼火,太子身体不好是事实,可直到死也没听过一个太医说太子患的是败血症,怎么太子死了就什么败血症,绝症都出来了?这不是故意推卸责任吗?于是,朱祁钰下旨,让刚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曹吉祥参与调查此事,要曹吉祥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重要的是,有没有人暗中谋杀太子
自从皇上的亲信兴安死后,曹吉祥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在宫内的势力逐渐壮大,秉笔批红的实权渐渐控制了内阁,完全掌控了宦官集团的核心权力可这次曹吉祥却接了个烫手山芋,一边的皇帝,一边是太医院院使刘纯刘纯此人比皇帝都难缠,都九十岁的高龄还掌管着太医院太子死了,按惯例先倒霉的就是太医院院使,可朱祁钰就是不敢动刘纯,因为刘纯的底子太厚了先,刘纯是永乐朝徐皇后的表弟,永乐帝钦封安亭侯,正二品的高官,太医院院使,兼任锦衣卫同知,曾为大明医典编修使,他的医著三分治七分养已成中医的基本纲领这样的人物,曹吉祥敢动他吗?在永乐朝,徐皇后得了乳岩,也就是乳腺癌,永乐让刘纯给徐皇后治病,可刘纯把徐皇后给治死了,永乐也没拿刘纯咋地现在又把太子给治死了,又能怎样?刘纯说太子得了败血症,曹吉祥能说什么,想说什么就拿证据曹吉祥把太医院的医判都询问了一遍,众口一词,太子就是得了绝症,没治了
曹吉祥头大了,怎么给皇上交代呢?不能说太子得了绝症,该死曹吉祥只有去询问伺候太子的宫女,一个宫女说太子临终前得过夜啼症,没到三就哭啼个没完,怎么哄都没用,哭了一年,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另一个给太子沐浴的宫女说,太子的脚趾经常流血,全身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也许就是太医说的败血症曹吉祥感觉不对劲,这和太医们说的不一样啊太医怎么没说出这些症状?可这些症状又能说明什么?
曹吉祥也没能给朱祁钰一个合理的结论,可他看出另外一个不可多得的希望,那就是朱祁钰的身体健康状况一天不如一天,脾气越来越暴躁,疑心也越来越重就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朝中大臣可不管皇上身体如何,死了太子也没人同情,好像太子朱见济该死一般尤其是两位大臣出尽风头,一个就是盐改的怂恿者户部郎中章纶,一个是盐改后,调任南京大理寺卿的廖庄别看章纶官不大,也不知道谁做他的靠山,胆子忒大,连上奏折,要求复立朱见深其实这样要求复立的奏折朱祁钰早就看过,以前就是不批也没多大关系可此时,在朱祁钰盛怒的情况下,章纶还上奏折,这不是找抽吗?可笑的是外臣廖庄本来没有他的事,也跟着瞎起哄,也上奏折要求复立,这下可把朱祁钰惹火了想到将来皇位不稳,前途难料,这两位不是给他添堵吗?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份,拿皇帝不当干部,算是活腻歪了,后果是严重地章纶连夜就被锦衣卫给逮了,廖庄因为天高皇帝远,躲过了一劫,朱祁钰只有拿章纶出气,狠揍了章纶一顿如果章纶服软也就算了,可这位却是个硬骨头,在朱祁钰面前颇有点不怕死的气势,一句服软的话也没有这下可把朱祁钰气得暴跳如雷,于是动用了廷杖廷杖可是老祖宗朱元璋留下的法宝,凡是要求复立的官,全没有逃过被打屁股的命运
一时间,朝堂之上廷杖此起彼落,惨叫连连,可就是没一个服软的,还以被廷杖为荣朱祁钰也没想到这些平时看似文弱的文官会那么硬气,他已经失去了太子,皇位受到威胁在如此大的压力下,他的情绪几近疯狂,竟然把廷杖加大,大到一廷杖下去就有人残废这下,朝堂上的大臣老实了,人人自危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后,倒霉蛋廖庄回京述职,也被朱祁钰打了不但打了,还念念不忘给章纶找了一个差事,到偏远的地方做了驿站的译丞章纶挨打罢官,震惊朝野,从此没人敢再提复立的事
叶三在朝廷如此动荡的时刻却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府里修行,和几位夫人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尤其是唐甜,经常回府给叶三说些听到的消息,最吸引叶三的就数太子朱见济的死,那是叶三给唐甜的一句话,让唐甜神不知鬼不觉地置太子于死地可唐甜竟用了一年的时间,如此机密的事在时间上引起了叶三的好奇,几次询问唐甜,唐甜才透露了一点,是她在太子身上做了手脚,每晚二时分潜入皇宫给太子放血,症状就好像自然的贫血,就这样躲过了太医院很多人的耳目,成功的让太子自然死亡至于唐甜怎样做到的,唐甜没有一点口风,叶三问了也是白问,只有不了了之
和叶三平静的生活相比,朱祁钰简直成了一个暴君,本来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帝,竟被自己的臣子推向黑暗,变得冷酷无情,谁敢和他作对就死路一条他的这些举措没有得到皇权的巩固,反而身体越来越差,他自己也明白撑不了多久了,一旦自己死去,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是被自己囚禁的朱祁镇如果朱祁镇继承皇位,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他可事到如今,回天乏术,面对暗中涌动的危险,只有用强权来压制
皇权的使用好像一柄双刃剑,压制的太厉害就会引起反抗,可让朱祁钰想不到的是,第一个站出来反抗他的竟然是他
第三百四十章晨夜
朱见济的死使历史又进入原有的轨道,现在叶三唯一可做的就是把他的大靠山朱祁镇救出牢笼,只要朱祁镇上位,那么他的仕途就会一日千里现在唯一的障碍是谁呢?就是病入膏肓的皇上朱祁钰
景泰八年正月,朱祁钰的病体已经无法进行一年一度的祭祀,令朱祁钰心灰意冷的是朝中大臣不再关心他的病情,而是急于立东宫,选定下一位帝国继承人朱祁钰急火攻心,他还没有死,这些大臣就开始砸棺材钉,分家当了在此危难之时,朱祁钰看好了一个人,一个不为朝臣所左右的人,那就是在北京保卫战中立功,对他言听计从的明朝第一勇将石亨
朱祁钰之所以看好石亨,是因为石亨是个粗人,做什么事不动脑子,只听从他的差遣,也不过问复立太子的事石亨如此处事的原则很对朱祁钰的心思,再次就是石亨身为武将,不喜欢和文臣唠唠叨叨,找石亨代替自己主持祭祀再好不过
而此时的石亨因为心虚,也在谋身后事北京保卫战过去很多年了,本来已经过去的事,却在石亨心底留下了阴影他心虚他的功劳和他的封赏地位不成比例,本来于谦立的功劳最大,可于谦不图虚名,只要了一个少保的虚衔而他被封侯不说,军权官位都捞到手中,连带家人亲戚都跟着沾光,这让他心里很不安从此以后,他就和于谦貌合神离,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难能理解于谦光明磊落的行为,在他心里,于谦是一个不讲官场规则的人可要把于谦踩在脚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于谦的后台是朱祁钰,因此要解决于谦,必须先做掉朱祁钰
正月十一日,晨乾清宫
朱祁钰在病榻上召见了石亨,石亨望着朱祁钰那张泛着死人气息的脸,心中一阵悲哀,就这样一个孱弱的人,骑在自己头上吆五喝六,真是心有不甘如果此人不在了,那么于谦算个屁,以他手中的兵权,于谦虽然是兵部的一把手,可拿他也没办法可他要是对于谦动起刀兵,于谦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石爱卿,朕身患重病,不能去祭祀,爱卿代朕祭祀”朱祁钰经过深思熟虑,还是启用石亨代他去祭祀每年一度的祭祀可是彰显皇家风范的时候,让石亨去祭祀,那彰显的是什么?路人皆知啊
“臣惶恐”石亨还真没想到朱祁钰能打他的主意,这是好事啊祭祀过后,他的地位将如日中天
朱祁钰一句话倒是提醒了石亨,既然能代替皇上祭祀,那么其他的事难道我石亨就不能代替吗?取代皇帝坐上龙位,那是异想天开,不过拥立大功却不是没有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正月十一日,夜将军府
石亨突起的念头就是拥立朱祁镇,进行如此庞大的阴谋,石亨感觉自己势单力孤思前想后,石亨觉得要想成功,非要拉此人下水参与不可
深夜,石将军府门前来了一个人,遮住脸面进了府门
“曹公公深夜赏脸到来,真是让府上蓬荜生辉啊”
“石将军过讲,咱家应邀深夜来此,肯定有不可外传的大事,将军就不必客套,直入主题”
石亨是外臣,要想在皇宫下手,必须宫里有内应,他想到的人选就是曹吉祥曹吉祥虽然是宦官,原先还是大太监王振的同党,王振死后,曹吉祥能凭自己一己之力,明哲保身,可见此人在宫里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强悍曹吉祥和石亨的关系也挺好,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将军想拥立上皇,那可是大功一件啊这样的好事还能想着咱家,真是令咱家感动啊不过要进行如此大的动作,我们这儿可不够啊”曹吉祥说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意思是说,想搞阴谋,凭我们俩的智力是远远不够的
“是啊公公,我是粗人一个,这动脑筋的活,还是要找一个才思敏捷的人带头为好,公公还看好谁?”
“还有一个人,和咱家的关系也不错,不过,咱家不知道他愿意不愿意,心里没底”
“公公指的是谁,说出来合计合计,只要对朱祁钰不感冒,又对上皇怀旧,这样的人就可以去游说,只要此人够分量就可以”
“前面两条都符合,个人能力也很强,至于分量嘛,弱了一点”
“公公说的是谁?”
“现任兵部主事的叶三”
“他啊此人对朱祁镇倒是很忠心,就是不热仕途,对当官无所谓,也无所求,对这样的人不容易说服啊”
“咱家和他有点渊源,可以去说服,就算不成功也不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叶三现在正不得志,说不定能成”
“那事不迟疑,公公明早就去”
“好的,告辞”
正月十二日,晨,原忠勤伯府邸
曹吉祥大清早就来拜访叶三,让叶三很吃惊,不知道这位宫里的大红人来府里何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多少也能让叶三猜着一点
曹吉祥进来叶三府邸,也不绕弯,直奔主题曹吉祥是不怕叶三有什么异动,叶三现在不过的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并且还没有到武选司报到,等于闲置在兵部没有兵权就等于没有一切,没什么可怕的,直接说,看叶三如何反应
“公公所说之事,叶三只能赞同可下官一个小小兵部主事,手里没有兵权,没有决断军机的机会,就是参与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说不定还要影响公公的大事”
曹吉祥想了想也对,叶三现在可是掉毛的凤凰,做什么事都没顺利过,如果让他参与进来,真要是办砸锅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要慎重
“叶大人想的周到,做成此事必须有能力有头脑的人,既然你不参与,只有作罢,咱家告辞”
“慢公公如果想做成大事,叶三可为公公推荐一人,此人必可胜任”
“哦?说来听听”
“督察院御史徐有贞”
第三百四十一章拥立
正月十二日,夜御史府
曹吉祥深夜造访徐有贞御史府,徐有贞接待曹吉祥礼数周到,心里一直在猜测曹吉祥造访的目的徐有贞对待两大集团的拉拢,至始至终采取软拒的态度,谁也不得罪曹吉祥深夜来访肯定有大事,而且是不能对外宣扬的事
“徐大人,咱家深夜造访,实为拥立的大事,不知徐大人可否助一臂之力?”曹吉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直接说出来意
“哦?曹公公要拥立朱见深复立太子吗?这事不是本官一人之力就可以办成的”徐有贞以为曹吉祥旧事重提,朝堂之上的朝议天天都为拥立太子争吵的面红耳赤,实在没什么鲜的,看来今天曹吉祥也是要拉拢他,站到太子的一边和皇上做对这样的事他徐有贞是不会做出头鸟的,廷杖揍人可不是小打小闹,伤筋动骨犹在其次,把命丢了,那才冤枉
“徐大人先不要推辞,让咱家把话说完”
“公公请讲,下官洗耳恭听”徐有贞没有拒绝,还是采取听后软拒的态度
“咱家来此是为拥立大功而来,拥立的不是太子,而是上皇徐大人对拥立上皇有什么看法?”
“什么?拥立上皇?曹公公不要来玩笑,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拥立不成功是大罪,拥立成功了,徐大人,那可是不世大功啊”
徐有贞望着曹吉祥,拥立朱祁镇他早有此意,就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帮手两大集团的人都是为了私利来找他,他可不是让人牵着鼻子走的傻瓜要做就做大事,不做就深藏不露等待时机,眼看时机逐渐成熟,苦于出力的人太少,要么昏庸,要么自私,能成大事者真是凤毛麟角今天见曹吉祥不是说着玩的,而是看到了机会才来找他的,这样的人可信吗?
曹吉祥可信不可信先不管他,只是在宫里的身份就让徐有贞动心,宫里有人出力,那可是强援,外臣能和宫里的人搭上线,做起事来等于成功了一半,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还犹豫吗?
徐有贞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选,终于找到了复仇的机会,他已经忍耐太久以他的才干和眼光,早就等待着这一天了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被朝臣唾弃,可他徐有贞也有说对的时候,你们这些王八蛋怎么不说话了?土木堡之战要是听他徐有贞的,大明帝国能是现在这个状况吗?于谦之流只不过捡了个便宜,功成名就,倍受皇帝重用可这位皇帝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重病在身,不理朝政,整天为了太子的事,下压群臣,封堵言路,还不是为了皇位?这样的皇帝推翻了也罢虽然现在自己身居高位,但还是受到冷遇,当年的耻辱始终压在心头,是到了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于是,拥立集团多了一位才干手段绝的人物,加上石亨,还有石亨的侄子石彪,四人的阴谋集团成立
正月十三日,晨石将军府
徐有贞绝对是有水平有才干的人,毫无头绪的事到他手上,一切迎刃而解曹吉祥和石亨有想法,可就是不知道如何入手在石将军府密谋的时候,徐有贞一针见血的指出,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和南宫里的朱祁镇取得联系,要让朱祁镇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才是名正言顺名正了,言顺了,才可动手师出有名是徐有贞的既定方略,毕竟就算真的杀了朱祁钰,他们也不可能坐上皇位,朝中大臣也不愿意啊可是和南宫取得联系,要谁去才合适呢?其他三个人如梦初醒,都在想什么人才能和朱祁镇最快取得联系,最后还是徐有贞一锤定音
“和朱祁镇取得联系非叶三莫属”
正月十三日,夜伯爵府
曹吉祥说出了叶三不想参与此事,位低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如果曹吉祥再去伯爵府,显得有点□□□份,最后还是决定由徐有贞出马搞定叶三
伯爵府,叶三在深夜迎接了徐有贞对于徐有贞深夜造访,叶三早有准备,毕竟徐有贞的加入是他推荐的叶三还是采取他的老套路,坏事别人做,好事留给自己拥立成功了,朱祁镇是他的靠山,不会忘了他,现在不需要他出力走极端拥立不成功,他叶三还有后招,等时机成熟,拥立朱祁镇上位不是问题现在敌对势力太强,他不想和于谦成为死敌,为万世唾骂的人,挨骂的事还是让这几个混蛋去干
“徐大人深夜找下官不知何事?”
“叶大人和上皇的关系人人都知道,老夫想请叶大人见一见上皇,给上皇捎句话”
“可以啊,以下官和徐大人的交情,这事下官一定做到,请徐大人放心”
“好,老夫来此要的就是这句话,事成后,老夫不会忘记你的好处”
正月十四日,晨朝会
朱祁钰拖着病体勉强参加了今日的朝会,本以为今日的朝会将决定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人没想到朝会刚开始就吵成了一锅粥,不过有一点就是所有朝臣在和朱祁钰一个人吵朝臣吵着要复立朱见深,因为朱祁钰绝后了,除了拥立朱见深以外,已经没有好的选择内阁在陈循主持下依然力挺朱祁钰,准备拥立朱祁钰的叔叔惠王来继承皇位惠王是浙江藩地的藩王,和朱祁钰关系最好,朱祁钰已经点头同意惠王来继承皇位,也不愿意复立朱见深
朝臣各持己见,谁也不服谁,眼看就要卷袖子动拳头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朱祁钰实在受不了了,坐在龙椅上,很悲哀地看着吵闹的大臣们其实他心里最清楚,这帮人,无论是拥戴他的,还是反对他的,你争我夺都是为了各自将来的利益,看似忠心,实为投机这些道貌岸然的文人,正做着卑鄙小人的事,没有谁是真正为了大明社稷,为了他朱祁钰看着这帮人的嘴脸,就是死也不能让你们逞心如意
朱祁钰的手颤动的越来越厉害,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气的,今天的朝议该告一段落了,于是朱祁钰下了一道口谕:“今日寡人身体不适,十七日早朝复议”
身边的太监刚传下这道口谕,朱祁钰扶着龙椅扶手颤巍巍站了起来,很坚决地补充了一句:“复立朱见深为太子,寡人不准”
第三百四十二章漏洞
正月十四日,夜石将军府
徐有贞在石将军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几次催问南宫的事,可叶三那边还没有回话,真是急死人了,到底叶三能不能成,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如果叶三进不了南宫,不能给朱祁镇传话,那么他们所谋划的一切都腹水东流徐有贞真没想到,他们几个高官的命运,此时此刻竟掌握在一个小小的兵部主事手里,真是有点滑稽
三,石亨手下军士来报,兵部主事叶三传话,事已办妥,一切照旧至于什么事,叶主事没说石亨暗赞叶三办事能力极强,事事想的周到,不应该知道的人,他绝对不会透露一丝风声
“南宫那边真的接上话了吗?”徐有贞来回走动着,见石亨来了,急忙问道
“南宫那边已经传过话,一切照旧,这说明上皇点头了”
徐有贞停止了踱步,开心的笑了,叶三此人办事稳当,有脑子,可大用啊只要朱祁镇同意了他们的行动,那么他们所谋划的就成功了一半徐有贞思路顿开,开始叙说他筹划的完美计划,一个看似天衣无缝,没有丝毫漏洞的计划
“石将军明天向兵部传出边关告急的消息给于谦,让他转移注意力,把精力从朱祁钰身上移开石彪率领一千都卫军悄悄进入京城腹地,不可惊动任何人不惊动任何人关键是石将军保管的宫门钥匙,打开内城的城门,放一千人进城,这事容易办到这一千人进入内城后,主要是控制内城的护卫军,以防惊动了朱祁钰调到护卫军反扑”
“徐大人,末将手下一千人还不知道此事,是不是要告诉他们?”石彪觉得这事不靠谱
“笨蛋,这事能事先告诉他们吗?要告诉就让上皇来告诉,那一千人还不是要听上皇的口谕?”徐有贞暗叹和这样档次的人搞阴谋,太累了,事事都要自己交代
“一千人进入内城后该怎么办?”石亨见徐有贞说话有点伤侄子的自尊,急忙岔开话题
“进入内城后,直接去南宫迎接上皇,这也是进入内城的理由然后带着上皇进入大内宫城,趁朱祁钰还没上朝,立即宣告上皇复位”
徐有贞的计划表面上看是很完美,没有一点拖泥带水,考虑的也很周全,石亨和曹吉祥暗自点头,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心有疑虑
“徐大人的计划会不会还有什么漏洞?”曹吉祥一直插不上话,对于搞阴谋他是半瓶子醋乱晃荡,但对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考虑的很周详,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事
徐有贞自信的一笑:“曹公公请放宽心,老夫的计划不会有什么漏洞,成功在即,曹公公不要疑神疑鬼”
曹吉祥和石亨同时出了一口气,放心了,有徐有贞这样的保证,不信也得信
正月十五日,晨原忠勤伯府邸
在徐有贞计划已定,于谦等人在为十七日早朝草拟奏折的时候,叶三却焦急起来徐有贞的计划肯定有天大的漏洞,那是他们不可能想到的这几个人只想着手里掌握的一切,想的都是便宜行事,如果要知道有漏洞就不会这么想了叶三焦急也没用,于是静下心来想办法弥补漏洞
石亨是掌管京城的防务和内城城门,可他并没有南宫和大内宫城的钥匙,到时候怎么进去?南宫和大内宫城是你石亨让开门就开门的地方吗?南宫有锦衣卫把守不说,让锦衣卫打开南宫的宫门,除非有朱祁钰的圣旨,这圣旨就凭他们这帮人能搞到吗?再说了,就算石亨强行打开南宫的宫门,那大内内城的城门也是能强行叫开的?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深半夜随便出入,那还叫禁城吗?就是皇帝也出不来就算人再多,也没人敢强行攻打皇帝住的地方,只要一乱,侍卫和城防的军队就会及时赶到,等待这帮人的命运只有败露,没什么好下场难道徐有贞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有想到这些吗?不对啊以徐有贞的精明,不会这样蛮干啊他要坚持去冒险,肯定有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叶三确实想不到徐有贞的想法,如果他知道非得一头撞南墙上去其实徐有贞的想法很简单,他也知道他的计划有不少漏洞,而且是无法弥补的漏洞,他要冒险,不是嫌命长,而是他等不及了,人生苦短,倍受煎熬,他不愿再忍耐,不愿再等待,他要于命运一搏,死活都要赌这一把
叶三把唐甜找来,他在紧急的时刻最需要的就是这位内助,也只有唐甜能完成他交代的使命
“甜儿,这几天我总感觉要出事,也许我们等待已久的机会来了”
“这还用说,朱见济一死,不出事也得出事,那皇位可是人人都想坐的,就是老爷坐了也没什么稀奇”唐甜还是那个脾气,一点没改,心里有话就说,说出来的话让叶三心惊肉跳
“嘘……小声点我的小祖宗,你嫌还不够乱吗?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叶三确实被唐甜吓了一跳
“怕什么老爷坐皇帝,奴家给你掌管后宫,天下还不照样太平无事?”唐甜嘻嘻地笑着,她还是第一次见叶三如此紧张
“说的轻巧,那些朝臣都是泥捏的?京城以外的军队都是泥塑的?皇帝没坐上,早身异处了”叶三听出是唐甜在开玩笑,不过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老爷不要以为奴家在开玩笑,奴家主意已定,就要掌管后宫,就是做不了皇后,也照样掌管后宫,奴家说话也是一口唾沫一个坑,不信等着瞧”
“好了好了,说你咳嗽你还喘上了,那后宫只有皇后能掌管,你是什么身份?别再说了,没人相信的,就当说梦话好了”
“老爷才大白天说梦话,刚起来就把奴家叫来了,有什么事吗?”
“甜儿知道大内内城的城门,哪一门离南宫最近?”
“嗯……好像是东华门”
“别好像,一定要确定,这事很重要”
“是东华门,奴家从大内内城出来,陪沂王朱见深去南宫都是走的东华门,东华门肯定离南宫最近,不然的话,那些奴才可不愿绕远路”
“那好,从今天晚上起,甜儿就每天晚上潜入东华门,等待时机,相机行事”
“是不是真的要奴家掌管后宫了?”
“想得美”
第三百四十三章夺门
正月十五日,夜南宫
朱祁镇躺在南宫的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盖在身上的薄裘确实太单薄,已经挡不住入侵到南宫的寒冷在瑟瑟抖中,朱祁镇想着昨晚叶三捎来的话,兴奋中,寒冷略略减轻了些朱祁镇明白徐有贞、石亨他们的计划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旦不成功,等待他的绝不是囚徒这么简单了,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昨晚叶三秘密潜入南宫找他,多少给了他一点安慰,叶三高来低走,躲过那么多锦衣卫,说明叶三的身手在紧急情况下最少还能保护他的安全他现在唯一信赖的人就是叶三,没有叶三传话他是不会相信徐有贞和石亨等人的这也说明徐有贞找叶三传话是找对了人,是很有眼光和胆略的有徐有贞在暗处策划,夺门复位成功的机率大大增加,这也是朱祁镇点头默许的重要原因行动就在这一两天了,但愿别出什么差错,只要进了皇宫内城,登上皇位,大明帝国的江山将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到了那时,就算出了兵变也不用害怕了,至少性命无忧
朱祁镇想到这,又紧裹了一下身上的薄裘,把露在外面的脚缩了缩,可寒冷紧紧围绕着他,不见丝毫温暖只要登上帝位,这寒冷算什么,锦衣玉食指日可待于是,朱祁镇又把脚伸开,一股寒气从脚下升起,这天还真冷,还是缩成一团的好
正月十六日,晨兵部衙门
兵部尚于谦今天是最忙活的人,礼部尚胡濙和吏部尚王直都在,他们找到了内阁成员,状元商铬,让商铬代笔起草一份声情并茂的奏折本来于谦的文采和文笔都不落商铬,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让大明第一才子捉笔,提请朱祁钰同意复立朱见深奏折写得好不好,言词是否流畅,立论是否稳固,都要看写奏折人的功底了在十七日的早朝上,必须引起共鸣,方能见效这绝对是一本极其重要的奏折,于谦不允许有任何意外生胡濙曾向他提起让上皇复位,被他坚定的否决了他一生中最瞧不起的就是朱祁镇,如果让朱祁镇复位,还不如杀了他他宁愿提出藩王继位,也不同意朱祁镇复位,这是对朱祁镇多么大的记恨,这也给他埋下了祸根,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正月十六日,夜御史府
督察院御史府今晚人满为患,除了曹吉祥没到,在宫里做内应,其他人都到齐了他们心里都清楚,再过几个时辰就要早朝,如果在朝会中,太子被选出,那么他们所谋划的一切都会胎死腹中无论谁被选为太子,他们都得不到任何好处今晚无论如何都要采取行动,先下手为强,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是不宽裕行动不行动决定就在今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徐有贞身上,现在只有徐有贞还算是镇定,无形当中,徐有贞成了这个拥立集团的主谋石亨之流,别看平日里骄纵跋扈,关键时刻还是腿软,手哆嗦慌了神的可不止石亨一个人,石彪也好不到哪里去,别说徐有贞的手下和一干下人了
面对一屋子焦灼的目光,徐有贞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决断
“要成大事就在今晚,生死有命,机不可失,行动”
徐有贞杀气十足的话一出口,石亨等人都打了一个寒战,最后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徐有贞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在干什么,悲壮的表情溢于言表,誓死跟随主子,血拼到底
所有拥立集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那就是先夺门他们第一个要夺门的目标就是长安门,好在长安门的钥匙在石亨手中,夺门的风险不大以石亨的将军身份,打开长安门放石彪的一千人马进城是很容易做到的等石彪的一千人马进了长安门,关上城门后,石彪的人占领取代了长安门的守军
行动刚开始,还算顺利,可石亨加害怕了,这位万马军中杀人如麻的武将已经六神无主,甚至开始拉起徐有贞的官服袍袖看到石亨如此慌张,徐有贞连连冷笑,心道和这样胆小如鼠的人谋事真是上天有眼啊,我徐有贞天纵奇才,怎么能和这等下人走到一起来了呢?悲哀,莫大的悲哀
徐有贞抖了抖袍袖,没能抖掉石亨的手,反而被石亨抓得紧了
“徐大人,现在我们停止行动还来得及,不如算了,我们现在都是高官厚禄,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说完这话,石亨就观察徐有贞的脸色,见徐有贞的表情阴狠刚毅,一股寒意从心底泛起,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刮子,这都什么时候了,徐有贞能听他的吗?
果然,徐有贞死死盯着石亨,冰冷的言语好像是来自地狱
“世上已无后悔药,现在只有前进没有后退,进则生退则死,石将军还有选择吗?”
石亨真的害怕了,不怕别的,是怕徐有贞他石亨所做的一切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拔去头上的那根刺——于谦这下好,冒那么大的风险拔去于谦,可又来了个徐有贞,我石亨的命怎么那么苦啊永远是老二,头上永远都有人拉屎,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以前都被徐有贞蒙蔽了,这个文官一点也不羸弱,做事有股狠劲,这哪是绵羊啊简直就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徐有贞一句话把几个惊慌之人的后路全部封死,硬着头皮在徐有贞的带领下向南宫进原本格外晴朗的月空,突然间变的昏暗无光本来很普通的夜晚,在干见不得人勾当的心理作用下,变得那么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好像预示他们夺门行动一片黑暗,大事不妙的感觉让每个人心头都升起一股寒意,让他们不寒而栗
石亨被誉为正统年间第一猛将,现在却慌乱无比,行事不知所措在徐有贞眼里,石亨的勇猛不过是匹夫之勇,还不如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石亨也暗自佩服徐有贞,在前途渺茫,生死无法保证的危险行动中,徐有贞才是当之无愧的勇者内心的坚韧和顽强,在危险的环境中,表露无遗
大明朝文官节制武将,从徐有贞身上证明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人心里惧怕的是不知道的事情,知道了就不害怕了文官说什么也是读过的人,见识要比粗鲁的武将见多识广,所以,战胜内心的恐惧要比孤陋寡闻的人强得多
来到南宫门前,宫门紧闭,叫门无人搭理,徐有贞完美计划的第一个漏洞出现了,现在只有采取强硬措施——武装夺门
第三百四十四章护驾
“徐大人,叫不开宫门怎么办?”石亨没折了,只有请示徐有贞
“叫不开门,你说怎么办?撞开就是了”徐有贞哼了一声,很不满意这点小事都能难倒石亨
石亨一见,不硬干也不行了,转身叫来随行的军士准备撞门的圆木正当石亨满世界找撞门圆木的时候,南宫的宫门开启了只见叶三手持妖刀,护卫着被囚禁七年的朱祁镇走出了南宫,锦衣卫围在两人的四周,就是没人敢动手
“护驾”叶三高喊了一声,还是随行的军士行动最快,呼啦一下就把朱祁镇保护起来不用朱祁镇多说一句话,这些军士已经嗅出了此行的目的,立大功的机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上皇在此,本官把上皇交给你们了,一定要效死命护驾,叶三告辞”叶三喊完,分开人群走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不想让多的人知道他也参与了此事
望着叶三远去的背影,很多人想不明白,这人是不是傻了?这可是拥立大功啊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做的事,这人一甩手就扔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在场的人只有徐有贞明白叶三的心事,他是不想出风头,这人确实对仕途没有多少追求,这样的人好处啊没什么威胁
朱祁镇同样也看着叶三离去,他很理解叶三,现在时局不定,叶三是他最后的底牌,现在还不是掀开的时候和叶三相比,面前深夜来此拥立他的人是那么的投机,充满□□□和私欲可现在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以上位皇帝的身份,带领这些人继续走下去
“众位爱卿,随朕前往东华门”这也是叶三交代过的,去东华门,一切顺利
朱祁镇要去的东华门是宫城的大门,只要进了东华门就到了奉天殿,那是召集百官议事的大殿,只要坐上奉天殿的龙塌,那么大明帝国的天下就将再次把握在他的手中
等徐有贞等人跟随朱祁镇来到东华门,才现东华门城门紧闭,他们叫了半天,东华门的守卫理也不理,别提开城门了徐有贞的计划中最大的漏洞出现了,他们在这里强行撞门就等于造反东华门可是大内重地,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引守军的反抗,那时,这些人都要成为刀下鬼
石亨苦着脸看着徐有贞,徐有贞皱着眉看着朱祁镇,大眼瞪小眼地无计可施,就等着朱祁镇话,因为是朱祁镇要来的东华门,叫开城门当然是朱祁镇的事正当拥立集团陷入困境的时候,东华门里却先起了骚乱,一阵紧急的刀兵撞击声响起,一个妩媚的女声叫喊起来
“快开门,门外是上皇,不要脑袋了,姑奶奶先成全他”
这谁这是?好大的口气,连大内守军都敢威*,够瞧的门里门外的人都被这一声妩媚招回了魂魄,包括大内守军也没有抗拒这声妩媚的力量,东华门被这声妩媚打开了,于此同于也打开了朱祁镇通往皇帝宝座的道路
奉天殿早朝的钟鼓比以往早一个时辰敲响了,大内宫城的所有大门都同时打开,准备迎接上殿朝拜的百官当百官朝臣在议论纷纷中走向奉天殿的时候,他们看到的是徐有贞得意的笑容
“百官肃静,上皇已经复位,本官在此护驾”徐有贞略带疲倦的身躯依然掩盖不住成功的威严内阁重臣惊讶地看着这个在屈辱中默默无闻的小人物,已经有人开始喝斥驱赶他不要在朝廷重地哗众取宠
“诸位不要瞎嚷嚷,还是快去恭贺上皇复位”看着重臣青白的脸色,徐有贞知道自己确实成功了,属于自己*控一切的时代来临了,这是多么好的感觉啊
朱祁钰躺在乾清宫的寝宫内已经得知一切,这位病入膏肓的皇帝在钟鼓敲响的同时,也为他敲响了丧钟,怒极攻心下,一命呜呼
朱祁镇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已经没气的朱祁钰搬离乾清宫,死后也要磕碜他,把朱祁钰的遗体安置在了宫妃养老的哕鸾宫,比南宫还差劲然后昭告天下继承皇位,入住乾清宫后立刻下旨曹吉祥撤换宫内一干太监,对外依靠徐有贞暗指的大臣主持政务,坐上龙椅,君临天下摆在他面前的朝廷虽然是个外忧内患严重的烂摊子,可依然让朱祁镇兴奋不已,一股王八之气压都压不住,在胸中来回激荡奉天殿作为进入午门的第一大殿,是隆重庄严文武百官齐身向朱祁镇跪倒,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洪亮,直冲九霄
叶三跪在最后排的位置,也跟着重臣扯着嗓子高喊,他再此回到大朝,参与这样隆重的典礼心中也是激动万分,他在南宫那一声高喊护驾立了大功,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封赏,看样子又要升官了现在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他的后台,也是他的身家和前途,叶三的脸上压抑不住也出现了红晕
教坊司在殿内奏中韶乐,锦衣卫设明扇于左右,一切都是那么高调,那么光明正大,根本没人再想起还有一个刚死了的皇帝
“众卿平身”
众人又高唱:“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内侍太监高唱颂词,大臣高唱连夜准备好的歌功颂德的文章朱祁镇立刻由囚徒变成了千古圣君
朱祁镇饶有兴致的听完颂歌:“众贤卿护驾盈朝,定当论功行赏,论德定品,以能授官”
司礼监官员拿出拟好的祥云圣旨宣召,众人再次跪倒听宣这道圣旨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不仅大赦天下,凡是拥立护驾有功的大臣都得到了封赏升迁叶三立起耳朵听着,当他听到叶三两个字的时候,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上,他还从没这样激动过,暗问自己什么时候这样在乎仕途了?太小人了管他呢,给官不做,傻瓜一个
第三百四十五章高升
左佥都御史?中顺大夫?怎么不在兵部了?改到督察院去了?肯定是徐有贞做的手脚ww.pao8.com_&&不管怎么说,这次又高升了,正四品,连升四级,什么狗屁兵部主事,还没到武选司报到的官,见鬼去这次真的穿红袍了,一品到四品都是穿红袍,这是多么喜庆的颜色,去去老子的晦气
回到家中,把官袍等物交给了严如嫣,让她收好
“相公今天回来晚了,听说相公又高升了,中顺大夫四品官衔,妾身让下人准备了酒菜,给相公庆祝一番,等会儿杨先生也要来,就一起吃”
现在叶三正为两大集团的事烦恼,虽然高升了,还是不想和他们搅合在一起,总不用老用尿遁,肚痛突然拉稀来回避?今晚正好向杨秋迟请教请教该怎么办叶三一直对杨秋迟很关照,同时叶三也认为杨秋迟是不可多得的幕僚,他对官场,尤其是现在重量级的人物太了解了,有了他的指点,叶三会规避很多弯路
“老夫恭贺大人高升四品御史,该穿红袍了,哈哈哈,大人已是朝廷大员,升的比老夫快”
“哈哈哈,同喜同喜,叶三正想听听杨先生指教”
“老夫今天正琢磨一件事,大人要想在朝廷立足,今后何去何从,应该探讨一下现今文官集团是不能参合,宦官眼看要倒台,曹吉祥已经接手,大人何不另立一派?”
叶三听了愕然道:“另立一派?真要和两大集团分庭抗礼?杨先生可知道徐有贞已经是兵部尚,把在下安排到督察院就是要在下掌控督察院,听他的号令曹吉祥是红的紫,擢升司礼监大太监,可怕的是还总督三大营就连唐甜这次在东华门立了大功,不但做了朱见深的干娘,还总管后宫的安全,还成立了一个玄衣卫,虽然都是女子,可权力已经能和锦衣卫相提并论下官再成立一派,还不成了一锅粥?”叶三说完,沉吟不语,心道杨秋迟想的这个点子,要自立门户谈何容易,不仅要拉拢官员,还要对抗两大集团,有了政敌,稍有不慎就会被弹劾但是万一要成功的话,那他叶三就是有根基的朝中大员,不是随便就能被整倒的
“既然夫人做了太子的干娘,大人听说过有外臣的夫人做太子的干娘吗?还不是皇上器重大人,大人尽可顺势而起徐有贞上台后,肯定会打压两大集团,不能让这两个集团继续做大于谦和陈循一倒,两大集团的人就会朝不保夕,这时大人可借机保全拉拢,将事半功倍,天赐良机啊”
叶三听后,越往细里想越觉得杨秋迟真是官场人精,感觉机会很大渐渐地从惊愕中兴奋起来这当官要是上了瘾就越会钻营,这不仅是官瘾,而是手握权柄和气势每当叶三看见文官浑身散的王八之气,震慑下属的时候,就羡慕不已,绝不像武官畏畏尾如今积累王八实力的机会就在眼前,让他能不兴奋吗?叶三压抑住兴奋,又仔细一想,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摆在面前
“在下如果这样起势,就要依靠皇上,这样一来和保皇派差不多要依靠皇上,就要拉拢宫里的太监,那还是和宦官搅合在一起,不被污蔑也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大人保住自己的班底,尽量少参与派别争斗,便可以和宦官区别开来,就是被骂了也不怕,大人想想,朝中大臣谁没被骂过,被骂太正常了,见怪不怪,还不是一样没事人在其位,不被骂反而少见”
叶三会心一笑,心道老子最大的特长就是脸皮够厚,根本不怕被骂,以前不是也被人指着鼻子骂,甚至鄙视过无数回,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而且官越升越高,不挨骂,谁给升官啊
杨秋迟说完,看着叶三一脸的奸笑,不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也就不再往下说第二天早朝,果然不出所料,徐有贞下令逮捕了于谦和陈循等人,把他们关进了监狱对于徐有贞而言,他对做这种事情已经等了很久了,大权在握,此时不用,待何时?
最重要的是,徐有贞把内阁的人全部换掉,不但赶出内阁,还配边关从军,继续为大明帝国效力现在内阁仅存高谷一人,力量太弱,于是徐有贞又在内阁安插自己的亲信在亲信许彬、薛瑄入阁后,徐有贞完全掌控了内阁和朝政大权,但还是感觉力量薄弱,薄弱的地方是内阁没有一个人可以领会他的意图,做起事来拖泥带水,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于是,思前想后,只有在四品以上官员中再选一位入阁当叶三的名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徐有贞心里一动,叶三虽说官位较低,可这次也高升四品,符合入阁条件叶三做事有头脑,滴水不漏,且没有文官的迂腐,对仕途不是怎么在意,对自己没有威胁,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启用?太可惜了
当徐有贞的奏折递到朱祁镇面前时,朱祁镇当然乐意把自己的嫡系安插到内阁,可不知道叶三是什么态度这次封官,叶三就表示要低调,没有一步登天,如果让叶三入阁,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还是要问问叶三,听听他的意见
当叶三再次见到朱祁镇时,已是朱祁镇继位的第五天,朱祁镇单独召见了叶三
“叶三,你对入阁有什么想法?”多少年过去了,朱祁镇还是对叶三很随便,并没有做足皇帝的姿态可叶三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称呼,还是以君臣之礼相见
“臣没什么想法,现在是多事之秋,臣应当竭尽全力辅佐吾皇”
“既然没想法就入阁,不过朕想听听你对执政的看法”
“臣认为,皇上刚复位,皇位不是很稳固,执政应该实行三派鼎力,以扶植□□□来稳固地位,三派相互制约来达到权力均衡的目的,等皇权稳固,再逐步打击□□□那时,皇上师出有名,必当恩威天下”
“好个扶植□□□,鲜叶三,你的没有白读,那第三派就是你来唱主角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兵事
叶三入阁已成定局,以叶三的意思暂居内阁末位,也就是听吆喝的角色,没什么实权,这样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冲出。论学问,叶三和内阁的几位不是一个档次,论资历也是刚升为四品的小官,在京师,中顺大夫满地都是,没啥稀罕的,位居末位也在情理之中。以叶三的想法,主要是不想和于谦等人对立,以防以后不好做人,毕竟于谦对大明是有功之臣,民族英雄,虽然现在是罪臣,身在狱中,可后世对于谦的评价是有目共睹的,叶三实在不想后世对于谦的功过评价时要加上他叶三的名字。
朱祁镇对叶三的谈话显然是兴致盎然,没有放叶三走的意思,他对叶三提出的扶植**有点吃不透精神,还想更清楚一些,他想听听叶三的立论。
“叶三,扶植**,那朕不就成了千古昏君了吗?”朱祁镇对叶三问起这样的问题还是直来直去,不拐弯抹角。
“皇上,什么是昏君?除暴安良,铲除**能是昏君吗?”叶三对朱祁镇所问的问题显然深思熟虑,一个反问就回答了朱祁镇,后话还是要有很好的开始。
“怎么又要铲除**,刚才不是说要扶植的吗?君无戏言啊!”朱祁镇还真乖巧,直接上了叶三的道,给了叶三很大的空间。
“皇上可知山东盐改是为了什么?”
“听说是筹集军费,是很正常的事。”
“是很正常,可说回来,为了五十万两军费,弄得民不聊生就不正常了。可一个小小的太监兴安,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敛财一百多万,可说是毫不费劲。最后这一百万两到哪里去了?”叶三反问,让朱祁镇回答,正好随了叶三的心思,什么话都是皇上你自己说的,于臣无关。
“到国库,充当皇帝内孥了。”
“着啊!这就是**的力量,皇上能说前朝是昏君吗?”是不是昏君还是皇上自己说的好,如果朱祁镇自认为是昏君,那么一切就免谈了。
“有点道理,可要扶植**还是不可行。”朱祁镇有点开窍了,可纵容**说出去总不好听。
“说扶植只是皇上的手段,皇上不会下旨昭告天下吧?”叶三这句话有点拿皇帝开涮。
“叶三在取笑朕吗?”果然,朱祁镇有点微微动怒,拿人开涮也不看看是谁?
“微臣不敢,**的官员只是皇上的一个个钱庄,不需要皇上去过问存钱的问题,只是在需要的时候,铲除一个钱庄,不就什么都有了,皇上也不必担心昏君的恶名。”叶三这才给朱祁镇甜头。
“哈哈哈,如果真是如此,那朕就不用担心受穷了。叶三你对徐有贞担任内阁首辅,高谷担任次辅有看法吗?”话已至此,朱祁镇也是个明白人,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就有点不上道了,还是转移话题的好。
“徐有贞担任首辅肯定会打压一批官员,皇上只要保护好这批官员,引为己用,必可成为第三派势力,和两大集团抗衡。尤其是前兵部尚书于谦,更要好好的保护,他是徐有贞的死敌,徐有贞不会放过他。只是于谦过于迂腐,不是徐有贞的对手,微臣只有恳求皇上加以保护了,最少是性命无忧。至于高谷,就是担当内阁次辅,徐有贞也没把他当盘菜。徐有贞留下高谷,就是此人对什么都不下决定,徐有贞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上不了台面,何必把他当菜呢?”
听到这,朱祁镇脸色煞白,他不敢给叶三说,他已经同意徐有贞杀了于谦,而且就是明天。害怕叶三追问,朱祁镇又急转话题,扯到兵事上去了。
“徐有贞忙于对外用兵,想铲除也先这颗毒瘤,这也是朕的意思。可直到现在还在争论不休,主攻主守都没定下。徐有贞否定了前四路出击的战略,力主坚守,而且理由充分,主要是内地军士的战意问题,叶三你对徐有贞的思路有何看法?”
叶三对兵事当然不陌生,对徐有贞的战意问题也当面讨教过,现在朱祁镇问他,叶三当然胸有成竹。
“皇上,在兵事上,徐有贞把军士和战意混淆,表面上看似无懈可击,可军士是物,战意是道,道是道,物是物,两下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扯到一起?比如一件事没办成,是才能不济方法不对,和道德高下有何关系?道是正义,是天理,是人心,是战意,和军士有什么关系?”
朱祁镇听了叶三的一番理论,有点晕:“听你的话,大明只能守,不能攻了?还不是和徐有贞说的一样?”
“如果统说兵事,非不能攻。守,道在边关当地人保家护院,抵抗侵略。攻,道在何处?徐有贞在潜意识中把边关以外之地划归了也先,关外之地实为大明之地,讨伐也先为正义,但民心何在?这在道义上不完全占理。皇上要是非要采取攻策,那么牵扯的就不只是兵事的问题了。”
朱祁镇被也先祸害的不轻,时刻不忘雪耻,觉得还是主动攻击也先才够王霸,守来守去太憋屈,现在有机会研讨攻略,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机会。
“朕非要用攻策该如何?”
“关外之地犹如一块顽石,啃之无味,故军士不愿亡命以赴,所以攻策缺道。兵事之道有两策,一为利,二为魂。”
朱祁镇欠了欠龙体,一副求知若渴的神态:“何为利?何为魂?”
“人之趋利,是为人心。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虽然此话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不承认也无法,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皇上想攻打也先,就启用募兵,以高额奖赏,战必勇,攻必克。但有两难,一难是不是有大量的军费投入,这是牵扯到户部财政收入。二难在军费投入,如何保证军费用在刀刃上,这又牵扯到大明官僚体制和行政效率,不谈也罢。魂为军魂,例如东周列国,天下争霸,秦军一扫**雄霸海内,鞭笞天下一统江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乃军魂也。全民尚武,士卒可以因战功进爵,和士大夫平起平坐,故武人有魂。观今之大明,七品给事中可以在一品武官面前横鼻子立眼,内地官兵被层层盘剥,如乞丐,如奴隶,魂从何来?故战必弱。”
朱祁镇听罢,也没生叶三口没遮拦的气,也没发集魂敛财的愁,只要能坐稳皇位,何须为这样的难事劳神费力,让叶三呕心沥血去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干爹
正月二十三日,就在朱祁镇找叶三到乾清宫谈话,铁定入阁的时候,于谦被押到崇文门外,就在他曾经誓死捍卫过的城池前被徐有贞斩天下为之愤怒,为一个为国家利益肝脑涂地的人愤怒,为一个为官清廉,品行高尚的人愤怒,为一个在大明朝数一数二了不起的人物愤怒朱祁镇欺骗了叶三,叶三为愤怒,徐有贞要杀于谦情有可原,两人本来就是冤家对头,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可朱祁镇不应该这么做,叶三就因为于谦有功于大明,才出面恳求朱祁镇保护于谦,可朱祁镇当面欺骗叶三,叶三没有保护住这位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叶三的心里拔凉拔凉的,伴君如伴虎,卸磨杀驴都是皇上办的事,作为臣子能说什么?只能表示愤怒
朱祁镇杀于谦也有难言之隐,他不能不杀于谦,不然的话,他成功复位就不成立,那是谋逆篡位朱祁镇也曾想保下于谦,毕竟于谦为官清廉,在朝中威望极高,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吹着浮土找裂缝也找不到要杀于谦的理由可徐有贞竟然找到了,他把于谦推到了朱祁镇的敌对面,于谦是捍卫朱祁钰皇权的主力,也是朱祁钰的亲信,而朱祁镇最恨的就是朱祁钰,只要徐有贞找到一个理由给朱祁镇,那么朱祁镇就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于谦于是,徐有贞捕风捉影编造了第一个谎言,说于谦意欲迎接外藩襄王朱瞻墡的世子进京继承皇位,并坚决反对复立太子朱见深对这件事,朱祁镇确实很生气,可没杀于谦,而是把于谦下了大牢朱祁镇也是饱经风霜的皇帝,深知人心叵测,对徐有贞的心机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愿意让徐有贞牵着鼻子走,他知道徐有贞这么做是假公济私,是为了私仇,想借他的手杀了于谦,让他背上一个虐杀功臣的骂名,让世人唾骂,这样亏本的买卖,朱祁镇也不屑去做
于是,徐有贞一计不成就生二计,再给朱祁镇一个不得不接受的理由,冠冕堂皇地指出,不杀于谦,太上皇复位不成立,没有正当的理由,夺门复位是一场政变,就失去了正义,失去了合法性只有把于谦塑造成阴谋篡位的典型,朱祁镇出面铲除才能向举国臣民表明自己师出有名,才能合法继位
朱祁镇被徐有贞*到了绝路上,只有杀了于谦,他继承皇位才合法,才稳固,所以于谦不得不死,也非死不可朱祁镇也知道在于谦的事上欺骗了叶三,他实在没有办法对叶三说出口,只有另外想办法找机会弥补
机会说来就来第二天上朝,就有七品给事中弹劾叶三入阁,主要的事竟然是太子朱见深认叶三的小妾唐甜为干娘,有失国体,于理不合如果叶三入阁就必须离异,且唐甜也不能再出宫一步,永为皇家的人这事让叶三头疼,朱祁镇就算你是皇帝,也不能说认干娘就认干娘,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于谦的事还没结果,这干娘的事又出来了,这不是要毁了唐甜一生的幸福吗?
朱祁镇也认为是自己头脑一热,做出了在礼法上说不通的事,既然唐甜已经嫁给了叶三,要强迫他们离异,这对不住叶三了干脆就此事来弥补在于谦的事上愧对叶三的做法,赐叶三国姓,这样叶三就和皇室扯上关系了,并下旨着内阁商议这下可好,叶三成了朱见深的干爹了,对给事中的弹劾,不但不追究叶三,反而赏赐了一个太子干爹的名号叶三这太子干爹也做的太牵强了,对于朱祁镇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也是为了堵住给事中的嘴内阁方面是徐有贞一手*纵,当然很痛快因为赐朱姓可是一种荣誉,并不是平时就姓朱了,前朝也有先例,太监郑和受永乐宠信,就赐了国姓,但他的名字还叫郑和,不叫朱和
这办法确实解决了叶三这个棘手问题,大臣为了中立自保,小官奋力弹劾也就不了了之有文人和叶三不是一个立场的开始唾骂叶三,但也不过仅仅是骂而已因叶三有几个老婆,并没有真正的设立正妻,叶三赐了国姓,做了太子的干爹以后,唐甜反而因祸得福,被皇上钦赐正妻,顺带还赐了唐甜诰命夫人,四品恭人,并有抹金诰命文,玉箸篆织文,由朱祁镇亲自下旨南京织染局织造由此事,叶三受圣宠达到了众人无法涉及的地步,受到这样的恩赐,叶三还能再生朱祁镇的气吗?不站在朱祁镇那边,谁信啊
两大集团反应很迅,马上意识到叶三极有可能成为保皇派既然是保皇派,当然会和皇帝走的很近,叶三也确实做到了,就在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赐国姓后,叶三趁机上要进宫探望自己的诰命夫人,皇上朱祁镇准奏,召叶三入宫面圣
叶三在午门外下轿,正要进宫时,恰巧碰到了怀宁伯孙镗,就是那位在北京保卫战中,被也先杀的要进城,却被锦衣卫拒绝,无奈之下,回头又打败也先的那位叶三和孙镗便在各自的轿前相互行礼,然后走到一起寒暄叶三现在可是红透了半边天的人物,孙镗也是有意巴结的心里,主动说出来意
原来也先为了壮大自己,杀了可汗脱脱不花,自立为王,建号天元,东进辽东,统治建州女真,女真各部皆受其约束,从辽东攻击大明,军情紧急孙镗已经到兵部交差,皇上召见他,正好和叶三同行,一起觐见皇上
怀宁伯孙镗现任辽东巡抚,是正二品封疆大吏,比在北京时的一个守门小官要高出许多,但在叶三面前却态度和蔼亲切,不敢在叶三面前充大头蒜,执理甚恭,十分客气进宫门的时候,竟然不顾高低尊卑,谦让叶三走在前面叶三急忙拒绝,让孙镗走在前面,暗自心道这孙镗是不是看到两大集团要败落,怕以后去了辽东后被人在朝中弹劾,所以才想和老子攀交情因为叶三身为太子的干爹,现在已经路人皆知
二人说着客气话,在太监蒋安的带引下进了午门,过了御门,在乾清宫前面西侧的月华门进去,正对膳房门,里面就是养心殿这次叶三来养心殿可比前一次来心情好多了,毕竟现在正威风八面,王八之气大涨的时候叶三以为这次还会在乾清宫召见,没想到朱祁镇会让他到皇帝休息的养心殿,可见,皇帝的宠臣就是待遇不一样
进了养心殿第一进横长的院落,刚进院子,叶三便看到了他时刻想见的人——唐甜叶三心里暗自欢喜,如果能在宫里和自己的美人来上一回,那可是做皇帝的感觉孙镗可不知道叶三在想什么,见叶三色迷迷的样子,大吃一惊在养心殿见到的女人肯定是皇上的女人,这叶三也太胆大了,竟敢勾引皇上的女人,这脑袋是夜壶,还是里面装的是浆糊?
第三百四十八章听戏
“皇上,孙镗和叶三来了。”太监蒋安见朱祁镇和唐甜在看一幅画,上前小声禀报。
“哦?来的正好,你们过来看看这幅画画的怎样?”朱祁镇这才发觉有人进来,指着面前的画说,一边示意唐甜进内庭回避。
孙镗和叶三依言走上前去,先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叶三眼里的余光始终跟着唐甜飘进了内庭,对朱祁镇所指的画一点兴趣都没有。
“平身吧。叶三你去内庭,孙爱卿来陪朕看画。”朱祁镇见叶三的心思不在画上,也不为难叶三,直接让叶三去见唐甜。可孙镗不明白这里面的事,见朱祁镇让叶三去内庭,这不是纵容他们独处吗?这是怎么了这是?皇帝也不能做到这份上,也真够能耐的,小心皇冠会变得绿油油的。孙镗确实没见过这样的皇帝,十分吃惊,和太监蒋安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朱祁镇看的是一幅喜鹊登枝图,画功技巧当真有些造诣,*真传神。孙镗看后忙道:“皇上这喜鹊登枝,不仅形似,而且传神,真是神形具备栩栩如生啊!”孙镗嘴里说着,耳朵却立起来,细听内庭里的动静。
朱祁镇高兴了:“这是朕亲笔所画,孙爱卿……再看看意境如何?”朱祁镇见孙镗的脸直往内庭歪,有些走神,说话就停顿了一下。在停顿的时候,内庭确实传来点点轻微的声响。
孙镗听到声响,马上猜测叶三现在的嘴没闲着。这是让我看画吗?简直就是在听戏。既然皇上不在乎,那就一边看一边听戏吧。不对啊!天哪!这是不是皇上在试探我,叶三在内庭谁知道在干什么,皇上故意让我听到,如果这事传了出去,肯定是我嘴不严,那时还有我孙镗立足之地吗?好险啊!
孙镗瞪着眼对着画看了半天,这哪是看画啊!简直就是在看春宫图。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以然,更别说画里的意境了。
“臣对画没有多少见识,不过看着看着就好像春……春意盎然。”孙镗差点把春宫秃噜嘴说出来,如果说出来,皇上画春宫,孙镗相信自己的脑袋绝对是把夜壶。
孙镗见朱祁镇没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暗暗捏了一把汗。这时叶三抱着唐甜就在内庭门口,也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叶三还真怕孙镗说错了话,听到孙镗机警地掩饰过去,于是,趴在唐甜的耳边小声地说:“这孙大人在听我们演戏,春宫戏。”叶三说话的口气不小心吹进了唐甜的耳眼儿,瘙痒使唐甜咯咯咯地轻笑起来。
这下孙镗更受不了了,这叶三肯定动手了,不然不会有这样妩媚的笑声。时值严冬,虽然养心殿有炭火暖意,孙镗的额头还是渗出细细的汗珠,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孙镗说话和举止都很缓慢慎重起来。
叶三听见唐甜轻笑起来,急忙捂住唐甜的小嘴从门边把唐甜往内庭里拽,唐甜的小腿不小心又碰倒了一个紫檀圆凳,又是一声响。朱祁镇回头看了一眼内庭,又转回头继续看画。孙镗好像听出了门道,叶三肯定干上了,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动静?孙镗很小心地观察着朱祁镇,他哪知道这样的事以前在也先大营里也经常出现,朱祁镇已经见怪不怪了。孙镗知道今天被皇上召见,可是件天大的事,仕途的沉浮往往就在这一瞬间,听戏也好,看画也好,肯定有皇上的目的,至于是什么,自己琢磨去吧。叶三现在见朱祁镇也紧张,不像以前在塞外,可总比孙镗要好得多。朱祁镇对叶三和孙镗当然对叶三喜欢的多点,可能是和叶三说起话来很轻松的缘故。叶三和孙镗都很重视这次皇帝的召见,叶三是想见唐甜,没想别的,而孙镗就想得太多了,连春宫都能想得到。朱祁镇在召见两人的时候,表现出的态度是无所谓,随你孙镗怎么想,根本没把礼仪当回事。
朱祁镇只顾研讨自己的画,也没注意孙镗的表情:“这两只喜鹊在梅枝上争鸣,小的占了一枝,又想往上飞,大的是站稳高枝呢?还是应该跳下把小的赶走?”
孙镗满眼瞒耳都是春宫,哪还能听出朱祁镇话里的隐喻,等朱祁镇说完看着他的时候,孙镗才回过神来,难道皇上在隐喻朝局?还是在隐喻辽东也先?还没等他想好说话,叶三出了内庭,若无其事地说:“皇上将大小两只喜鹊画成这样的姿态,当真是耐人寻味,深得技艺之妙啊!大的好像还没站稳,故小的有胆飞上枝头戏弄大的,皇上,妙啊皇上,传神至极。微臣以为,大的应该先站稳枝头,再居高临下攻击小的,小的还怎么招架?”
听叶三一说,孙镗也听明白了这是隐喻,什么大的小的,不就是大明和瓦刺吗?而且这次朱祁镇召见他就是为了也先。孙镗忍不住说道:“皇上,臣以为,也先在辽东统治女真犯境的事,只能以守为战,方是长久之计,绝不可浪战。”
朱祁镇听后看了看孙镗:“现在说的是这幅画,你怎么扯到也先的事上去了?”
孙镗此时手心全是汗,湿漉漉的又不敢在官袍上擦拭,急忙拜伏在地:“微臣以为皇上在借物训示微臣,微臣愚钝,搅了皇上的雅兴,罪该万死。”
孙镗战战兢兢,就像一根无根稻草,他此次身负阻击也先的重任,如果朝中无人替他说话争理,生怕皇上再对他不感冒,所以惶恐不安。叶三看到朱祁镇的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他听戏也听出了门道,现在看到孙镗这个样子,不禁想起自己在山东时的处境,对孙镗有些同情起来,该替他说几句好话的时候了。
“皇上,孙大人身负重任,日夜*劳,紧张过度,才会不分场合,搅了皇上的雅兴。孙大人凡事都想着朝廷的公事,情有可原,请皇上恕罪。”
朱祁镇看了一眼叶三笑了,心道叶三行啊,这就开始拉拢人心了,第三派看样子又多了一员战将。
“朕何时要降罪了?看在叶三的面子上,孙镗你不必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朱祁镇坐下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孙镗也爬起来,悄悄用袖子擦了下汗水,转头看了一眼叶三,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第三百四十九章敲打
朱祁镇看着孙镗:“既然都说起也先在辽东犯境的事,你马上就要去主持防务,那就说说看,怎么个防法?”
孙镗缓过一口气:“皇上,也先这次起兵主力主要是建州女真,辽东乃京师肩脊,河东辽镇是腹心,开原又是河东之根本*w.oshu8.com*!*欲保辽东则开原必不可弃也先奴役女真必不长久,望战,我大明以守为攻,也先不能持久,必败还有,也先兵压朝鲜,已腹背受敌,其它三方有我大明精兵二十余万,将也先死死围困,其不得粮草补给,必败还有山东徐连胜、胡美玉四万精锐为机动,四面封锁,筑垒修堡,假以时日,也先必败”孙镗说的也先三必败,朱祁镇并没有肯,眉头微皱
“照你这么说,我大明精锐在辽东集结二三十万眼瞧着被也先三四万人来攻打而不还手?”朱祁镇眼光突然寒冷起来,神色不悦
叶三听朱祁镇这么说,就知道朱祁镇的心病又犯了,如果此次不把也先聚歼,终是大明后患朱祁镇刚坐上皇位,能让也先来去自如,过的舒坦吗?孙镗则暗暗叹了口气,心道也先要真那么好打,也不至于打到现在要是能聚歼也先,老子举双手赞成,那可是多大的功勋啊前途不可限量而此时孙镗又不敢和皇上强辩,只有附和朱祁镇
“皇上金口,所言极是,微臣是想,大明精锐集结辽东,不可不慎,才主张稳中求胜”
朱祁镇有点不耐烦了:“好了,不用说了,你下去准备,去辽东防守各路”
孙镗谢恩退下,只留叶三一人在养心殿等孙镗走了以后,朱祁镇问叶三:“你觉得孙镗说的怎么样,有没有可行性?”
“孙大人求稳不为错,臣无异议,以臣对兵事的熟悉和了解,兵行沙场本来就是善变的,微臣觉得孙大人太保守了,可能会丧失一些战机”叶三考虑的很周全,本着对大明江山社稷安危考虑,叶三觉得孙镗的办法可行,而且靠谱但皇上朱祁镇显然对孙镗的战法不感兴趣,向他提出质疑,叶三当然不能一味说孙镗做的对,皇上是错,所以后面加上了一句孙镗太保守,意思是让皇上敲打敲打孙镗,也许孙镗就会有所作为
果然朱祁镇听明白了叶三的意思,笑着说:“朕是要敲打一下他,不然他肯定会停滞不前,贻误战机,毫无建树”说完,朱祁镇用很暧昧的眼光看着叶三,心道叶三可是沙场战神,虽然朕让他弃武习文,可他还是有武将本色,这么好的人才不用可惜了,他可比孙镗强多了,不如这次也给叶三一个官职,让他也去辽东,那辽东可就热闹了朱祁镇生怕叶三拒绝,没当面提出,只和叶三说了一些闲话
叶三从养心殿出来,快要走出午门的时候,又遇到了唐甜刚才在养心殿亲热了一番,唐甜并没有盛装出现,可现在出现在叶三面前的唐甜,真把叶三看傻了唐甜穿着四品命妇装扮,外衣是用丝绸罗莎做成的长裙,镶金边,上面用金线绣着云霞孔雀纹,长裙绣着缠枝花纹,戴着金坠子头冠上有珠翠孔雀三只,金孔雀两只,口衔珠结,那个美啊那个俏啊那个艳叶三口水滴到了官靴上看到唐甜那得意的样儿,叶三心里痒了,这艳妇实在是该敲打敲打了,不然的话,屁股还不翘到天上去,眼里还有老子吗?
“今后在宫里要注意形象,不要给老子整出啥事来,就你这身装扮,皇帝见了也眼热”
唐甜嘻嘻笑了起来,娇嫩似雪的脸蛋上,飘起两朵红晕,挺了挺丰满的胸部,柔美的体态晃了晃,伸出白玉般水水的纤纤玉指,点在了叶三脑门上,叶三顿时就成了斗鸡眼
“老爷,奴家好看吗?”
“美好看,回家老子要好好收拾收拾你”说完又指了指唐甜的胸部和臀部:“尤其是这……这,早该敲打敲打了今天老子没空,放你一马”
“切在宫里,老爷敢吗?”挺着胸部,扭着臀:“给,给,老爷过来敲打敲打,奴家早痒了”
叶三憋屈着脸:“现在不是地方,该敲打的时候,老子不会手软,皮痒了是不?等回府,老子要敲打三天三夜”
唐甜眨着明亮的凤目,长长的睫毛呼扇着,嘟起朱唇纸染过唇红的小嘴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叶三傻眼了,敲打个三天三夜,还不累死老子
“今后在宫里不能再惹事生非,尤其是不能再杀人,知道了吗?”
唐甜伸出鲜红的小舌,做了个鬼脸,那舌头鲜红鲜红的,影得叶三一激灵这舌头也太艳了,红得像是要滴血,是唇红染的吗?叶三宁愿相信那是唇红惹的祸叶三不敢想象刚才唐甜伸舌头的动作,那动作太过妖艳,会引起很久以前的不良记忆
朱祁镇频繁地召见叶三,最吃味的就要数徐有贞叶三是该敲打敲打了,不然的话,他叶三能活到现在,官居四品中顺大夫,入内阁?这一切别忘了都是谁给他的,不如试探试探他是否忘本叶三如约去了兵部尚衙门,见了徐有贞后,还不知道徐有贞找他有何事
“叶大人,本辅今天找你来是关于吏部空缺的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徐辅,吏部空缺应该是朝廷的事,不应该找下官过问,下官也没什么看法”
“本辅的意思是这六部之是不是你来做合适”
徐有贞说现在吏部空缺实有点牵强,原吏部尚王直告老还乡,继任吏部尚的人选已经确定继任者王翱很有背景,根本不把徐有贞放在眼里,使得徐有贞对王翱很是不满,想用自己人把王翱顶下来,可自己人没有一个资历比得过王翱,别提能力了现在见叶三成了朱祁镇的宠,能用叶三把王翱顶下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可徐有贞没想到叶三竟然拒绝了,这十分出乎徐有贞的意料吏部是六部之,吏部尚被称为天官,那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叶三竟然拒绝了,这说明叶三对仕途还是不热心,徐有贞稍稍放下心来
叶三听到徐有贞要他做吏部尚,这绝不是件好事,而是一个美好的陷阱叶三当时就谨慎恭敬地表示,自己没有能力担当如此大任,还是让王翱留任好了叶三的一步退让,不但去了徐有贞的疑心,还多了一位得力的臂助——吏部尚王翱
第三百五十章攻势
孙镗去辽东没几天,徐有贞的正式任命下来了。*www.paoshu8.com*泡!*朱祁镇下旨昭告天下,加徐有贞为谨身殿大学士,出任内阁首辅大臣。在朝会中,徐有贞在奉天殿的庙堂中,中气十足,一改以前保守的政治策略,采取攻势,向朱祁镇提出自己新的政治主张,聚歼也先,安辽民,通言路,收人心,用儒家思想反复论证其政治主张的正确性。在大殿上,徐有贞气宇轩昂,仪表方正,一身正气,无论从外表、举止、气质、口吻上看,徐有贞的攻势不弱,简直就是正义的化身。
叶三默默站在大臣之中,很仔细地听完,对徐有贞放弃保守采取攻势,从字里行间,都没听到切实可行的办法。采取攻势,军费从哪里来?大明帝国庞大的消耗从哪里来?满朝文武都是满腹经纶,但大部分人都认为徐有贞的想法是好的,是对的。可叶三却在心里质疑徐有贞,这种政治主张好听,但绝对不可能行得通,那只是一句好听的空话罢了。
也许徐有贞也明白这点,大明的物质生产已经很发达,而帝国却到了崩溃的边缘,大明需要改变,需要建立新的统治机制,那么办法是什么?只有叶三明白,那就是奢侈庞大的地主阶层,消耗了大部分财富。和地主阶层抗衡,徐有贞不敢,也没办法和这些人抗衡。叶三也不敢,他没有力量采取凌厉的攻势,铲除地主阶层。到底怎么办?叶三也一时想不透彻,这个问题就在他心里萦绕,需要他认真的思考。
作为回报,也可以说是条件,内阁在徐有贞的主持下拟票,王翱出任吏部尚书。朱祁镇口谕司礼监批红,批准了内阁拟票,王翱正式出任吏部尚书。王翱上台后,第一件事就是采取攻势,干涉吏部给事中的人选。六部中的六科给事中是专门负责监督各部事务的职能部门,也就是说,吏科给事中的天职就是监视和制衡吏部尚书的,但王翱这时候变成了吏部尚书自己选择监视制衡自己的人,吏部又是执掌全天下官吏任免,这就等于独霸朝纲。王翱出身背景就是文官集团,非文官集团的人立时感到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哪天头上的乌纱帽就没了。乌纱帽没了还好说,如果被人找点借口把柄,一不留神,脑袋和乌纱帽一起玩完。
于是,各大集团都采取攻势,准备大干一场,保护自己的地位。首先内阁在徐有贞的主持下,又开始讨论对付也先的辽东方略,认为孙镗靠不住,因为孙镗不是自己人。而且几十万大军集结辽东,光吃饭穿衣的银子就让内阁和六部吃不消,让孙镗在辽东一个劲的花银子不干活,朝廷是绝对不能承受的。
内阁在考虑了各种因素后认为,对也先应该采取攻势,尽快解决问题,才能让穷困潦倒的财政缓过气来,才能推行徐有贞的政治主张,徐有贞推行的办法因此显露无疑,不精打细算,不节俭军费,朝廷就得破产。可各大集团选了选人,竟没一个人能执行此方略,最终推选了老好人许彬入辽主持大局,内阁又拟票以许彬为辽东巡抚,主持各方。
朱祁镇得到消息后,心里隐隐不安。各大集团对他也采取了攻势,如果让许彬控制了辽东几十万大军,兵权一旦交到他们的手里,他这个刚上位的皇帝很可能一步步变成傀儡,他不想刚坐上皇位就在宫里混吃等死。现在什么大事小情还对他这个皇帝说一声,不定什么时候不经过他,就直接办了。是该启用第三集团的时候了,第三集团也应该采取攻势。
既然现在朝廷上下都嚷嚷着要采取攻势,那就不能再用孙镗,孙镗绝对是第三集团的人。如果罢免了孙镗,启用主张攻略的大员,那对第三集团绝对是致命的打击。朱祁镇开始寻思,什么众贤盈朝,该他用人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一个能用的人。许彬虽然是内阁徐有贞的人,朱祁镇也不觉得他有多大能耐,不怎么可怕。朱祁镇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叶三。叶三在文官中没有老资历,如果让他主持几十万大军的局面,恐怕没人会支持。那么不如先采取守势,以孙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由,既然没什么大错,就不能直接罢免,让孙镗挂辽东经略的头衔,镇守山海关,最起码能把住京师门户,也就不怕军权旁落。再由叶三出任辽东巡按,检核百官。朱祁镇认为叶三是靠自己才发家的,肯定会站在他的立场上,让叶三到辽东做御史,有什么动静,他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不会被朝廷官员蒙蔽。而且巡按只是个七品小官,不需要什么资历,但权力极大,叶三又是挂着四品御史的身份去巡按辽东,对辽东的权力制衡很有好处。
于是各大集团又达成协议,朱祁镇以同意许彬出任辽东巡抚为条件和徐有贞讨价还价,最后内阁同意了朱祁镇提出的条件。毕竟现在朱祁镇还是要支持徐有贞的,徐有贞也没必要事事和朱祁镇对着干,况且叶三也算是内阁的人,至于孙镗也不会有多大作为。
当叶三得知自己要出任辽东巡按时,大吃一惊,他没料到朱祁镇整来整去,把他又整到辽东去了。这事是好还是坏,他不清楚,不会再像去山东一样,挖好坑让他跳吧?还是找杨秋迟合计合计。
叶三知道朝廷的攻略,说给杨秋迟听后,杨秋迟摇头:“朝廷攻略看似比四路出击要靠谱一些,但据老夫所知,许彬于兵事还不如孙镗,孙镗尚且不愿意进攻,他许彬去,恐怕不能成效。”
叶三点点头:“久闻许彬是老好人,此人宽厚有余,杀气不足,对付也先能否有所作为,我不抱多大希望,可现在兵权尽在许彬手里,我去辽东能做什么?还不如直接找也先杀个痛快。”
杨秋迟又摇摇头:“启用大人做辽东巡按,绝非内阁徐有贞之流的意思,他们不会想到大人的,老夫觉得这的皇上意思。”
叶三听罢往深里一想,顿时恍然大悟,朱祁镇根本不想让他做什么事,他的作用不过是牵制徐有贞的势力罢了。
想到这里,叶三有些郁闷:“万一许彬打不过也先,大败而归,我是没做什么事,也没什么责任,估计也免不了受牵连,被七品小官弹劾。就算想立个大功,可手里没兵权,这趟差事真是连半点好处都没有。”
杨秋迟这次没摇头,而是点点头,很赞同叶三的话,确实这趟差事有出力不讨好的嫌疑。
第三百五十一章女将
当叶三得知自己将被任命辽东巡按之后,马上意识到在此多事之秋做文官,不懂得大兵团运作和布局是不行的不像以前做武将,只知道冲锋陷阵,只要头脑激灵,就可万事大吉既然知道文官是出谋划策,排兵布阵,现在临时抱佛脚,也要懂一点,免得在众将面前出丑于是叶三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永乐备忘录找出来,研读复习那是他跟随永乐在大漠草原几次出征的随军笔记,当中有很多经典战例永乐可是马上皇帝,排兵布阵的专家,行军布局的经验不是现在文臣武将能够替代的当叶三看到自己在永乐军中起到绝对作用的时候,心境渐渐从暗自郁闷变得热血沸腾读罢永乐屡战屡胜,犹如身临其境,拍案叫绝心情受到永乐大帝的影响,一股振兴大明的豪情在他心中激荡
出征在即,叶三没多少时间去想自身的安危,可几位夫人不能不想叶三想留下谁都不可能,只有唐甜不能随行,但唐甜还是给叶三派出了三十名玄衣卫,清一色的女将,加上严如嫣、薛纷飞、杜芳华,只有叶三和杨秋迟两个男人正当三十六人整装待的时候,叶三又被朱祁镇召见
朱祁镇知道叶三在朝廷文官中根基很浅,为了让他起点作用,便赐尚方宝剑,钦授辽东巡按,出关代天子巡守叶三捧着尚方宝剑,心道尚方宝剑虽然名义上可以代天子想宰谁就宰谁,可一般情况下只能宰小官,要是把朝廷大员也随便给宰了,朱祁镇你可就害了我了,老子干脆自己进诏狱
叶三明白此中厉害关系,于是带着关防印信、圣旨、尚方宝剑、妖刀、双节狼牙棒、不死检校金牌,反正能给他身份架势的家伙,一应带了个齐全,反正有这么多女将给扛着一行三十六人出了京师,向东北进
此时内地天气开始回暖,可北疆还是冰天雪地的严冬,等到了辽东可能会好些沿途接待的驿站官员哪里见过巡按这样出巡的,光女将就是三十多位,真是一位好色的文官既然要上战场,出门还带那么多女人,也不怕也先眼红起来,专找色官的麻烦,小命重要啊不过因为叶三是文官,再说是代天子出巡,带着女人也没什么他们一路向东,出山海关,经宁远一线,二十几天后到达了锦州一路上叶三出尽了风头,道上的官员将领都是酒肉款待,努力把这位出彩的巡按照顾好,以免叶三这厮起坏心,在朝廷里说他们的坏话,不管是两大集团的人还是没有阵营后台的,都自称是叶三的学生,恭敬之至给的东西叶三一律笑纳,只是谢绝收银子,那点银子,叶三根本瞧不上眼,不想被弹劾时弄得一身腥臊
出山海关的时候,刚上任不久的辽东经略孙镗见了叶三,两人私下交换了意见孙镗想回京师,让叶三帮忙说好话,叶三一口答应下来,谁让孙镗是他叶三的人呢?叶三也在孙镗那里捞了不少好处到了锦州,补充了一些给养,准备向沈阳进,因为辽东巡抚许彬已经到了沈阳,叶三想去看看许彬怎么行事,也好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打打小报告
当他们快到达长胜堡的时候,天气已经转暖,清晨的时候,水面上也只有一些薄冰,在关内可没这么冷,叶三亲身体验了一下什么叫辽东苦寒之地在辽阔的辽东大地,人烟稀少,偶尔才能看见一处村落正当叶三四下瞭望时,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人群叶三吃了一惊,心里顿时替身后的女将们担心,恐慌随之升起现在已经出了山海关,这里又是靠近边墙的地方,没有任何安全感玄衣卫女将已经有几人冲了出去,到前面刺探那是群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叶三想了一下,此地应该不会出现敌兵因为女真的地盘离这还很远,北面是蒙古,但是北边有边墙,应该不会出现大股敌兵才对
刚想到这,刺探敌情的女将回来了:“启禀主人,那群人是大明的军队,领军的是员女将,是薛将军的联络千总”
叶三知道薛将军是辽东都指挥佥事薛青松,他的父亲薛绶曾和他同朝为官,不幸在土木堡阵亡,薛家的铁甲枪盾可是军中绝技,没什么人能训练出那样军队,可惜薛绶死在了王振和朱祁镇手里可薛青松应该在沈阳准备对付也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等走近了,叶三才看清那位女千总,二十上下的年纪,皮肤不白,是小麦色,单眼皮,薄嘴唇那女将也在打量叶三,见叶三穿着长袍,没穿戎装,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单眼皮一眯,冷笑了一下,心道怎么这地方来了个这样的文官?
叶三急着要见薛青松,看了一眼那女将,就没再注意等前面的人扛着火器过后,骑兵在后护着一些厢车,结成阵营缓缓前进士兵们的精神都不太好,不过行军倒是很齐整,没有嘈杂的声音,只有盔甲鳞片摩擦的声响,还有脚步声和马嘶声战车上都插着不同颜色的旗子,是便于指挥,锦旗连绵不绝,看上去煞是壮观
一队骑兵从阵营里走出来,簇拥着一辆指挥车,车上站着一个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人马靠近叶三后,车上的汉子跳下车,步行过来叶三猜想,这位可能就是薛青松,于是,也从马上跳下来,两人远远地作揖行礼,然后才走近身边
走近后,叶三打量薛青松,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一副旧铠甲,头戴一顶铁盔,皮肤黝黑粗糙,脸上已有皱纹,看上去年龄比叶三还大薛青松也再打量叶三,见叶三俊俏的脸和身上干干净净的官袍,怔了一怔,好像在这样的地方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人物薛青松又注意到叶三身后的那群女将,不由得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末将薛青松拜见巡按大人”薛青松是挂都指挥佥事的职务,那是正三品的官衔,但是武官,他见到叶三四品御史的巡按,自称末将是比较好一点那女千总却撇了撇嘴,没把叶三这样的文官放在眼里
叶三连忙回礼:“不敢不敢,薛将军这是要去哪里?”
“蒙古现在正在闹饥荒,也趁机出来打秋风,有万人毁我边墙入塞,围攻长胜堡末将受许军门调遣,率军解围叶大人要去沈阳吗?现在这道上不太平,还是让徐玉英千总护送大人一段哦,徐莲英的父亲徐连胜将军也在辽东,是他派女儿做联络千总的”
原来这女将是徐连胜的女儿,怎么长相不像她娘啊?胡美玉多水灵,姑娘随爹,真是糟蹋了叶三又看了一眼徐玉英,正好徐玉英也在看他,好像看出叶三的想法,早就怒目圆睁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实战
薛青松的本意是想支开叶三,所以才让徐玉英护送叶三,要知道被朝廷的文官盯着打仗,十分不爽-_w.o8.)实战中谁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能打胜,万一文官不懂装懂,上一本折子说老子不会打仗,光吃败仗,那才冤枉,那不是没事找事吗?想罢,薛青松便要以实战中危险,大人的身家性命精贵等理由拒绝叶三跟随,不料叶三看到薛青松的脸色,已然猜到薛青松的想法,先一步道:“薛将军请放宽心,你怎么打仗,本官不会干涉,不会乱上折子,本官只是想先看看实战场景”
薛青松听叶三说不会乱上折子,看了一眼叶三,心道叶三此人以前也听父亲说过,是员勇将,对行军打仗也是行家里手现在倒也善解人意,不好再拒绝,说了一句大人注意安全,然后请叶三上了指挥车观看实战叶三道谢后,便和薛青松一起上了指挥车,众女将紧跟其后
因为在实战指挥中,左边是上位,薛青松就请叶三居左,叶三连忙推辞:“本官只是观战,薛将军应居左指挥才是,不能影响战事”
薛青松听罢,也没客气,坐了左边,然后指挥大军继续前进在途中叶三了解到这股万人军队只是薛青松麾下一部分,现在薛青松所部的兵马总数已经达到六万,其余的兵马都驻扎在沈阳叶三暗中观察了一下薛青松的行军阵法,其中不难现,薛青松行军有章法,还有永乐帝行军的影子,时刻防备被敌军突袭,以防遇敌布阵麻烦薛青松将军队分成四营,步军、车炮、骑兵都紧靠在一起,是永乐行军的风格这样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来袭,都可以在敌军到达之前布好有效的防御阵型叶三对薛青松也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薛青松的铁甲枪盾营他没有带来,可能的因为蒙古的散兵游勇不值得他动用精锐再说,薛青松在辽东也打了许多年的仗,肯定有些经验,这些阵法和调度叶三也烂熟于心
等军队停下来,埋锅造饭的时候,叶三估计再向前行就可能和蒙古兵接敌了叶三看着那些吃饭狼吞虎咽的明军士兵,有些担忧地试探道:“薛将军,这蒙古兵真的很容易对付吗?”叶三看出薛青松有点轻敌
薛青松笑道:“蒙古人已经没有了成吉思汗,现在又在闹饥荒,整个一个乞丐兵团,虽然他们也有万人,但大人只管放心,此战必是轻松战胜,一会儿,大人要注意不要被流矢射中”
众军又前行了一会儿,叶三感觉行军方向应该向北才对明军有利,因为北方现在是上风头,如果老处在逆风状态,对火器攻击不利,不仅影响射程和准确度,而且烟尘还会向自己这边吹,影响视线不说,还影响装弹可叶三又不能干涉薛青松行军,只有坐看可是没过多久,薛青松弯腰从指挥车上抓起一把准备好的细沙土,在面前一杨,细沙土被吹向南方叶三看到这正是自己当年在神机营传授的测试风向的方法,没想到薛青松现在还在应用,心里对薛青松顿生好感,这员战将不可多得,勘大用
果然,薛青松命令全军结成车阵,调头向北推进叶三又观察了一番军队的配置情况,看到有一半以上的士兵都配置着火器,但都不是自己在神机营时配置的火铳,显然薛青松的部队还没到那个级别大明朝正规军现在都喜欢用火器,也许跟自己提高了火铳的效率和威力有关,龙鱼混杂在所难免,总比地方上还在大量使用弓箭好的多叶三在蒲台县做知县的时候,县衙里就没什么火器,只能最大限度的使用弓箭平乱
部队向北推进了一个时辰,终于绕到的北面前哨哨马来报,前方现敌军正向这里快移动,距离十里,有接敌迹象薛青松急令部队准备接战,战鼓声声传出,士兵听着鼓声开始忙碌起来车炮兵去下炮衣,炮兵装填手已经开始装填弹药,辅兵则在炮长的指挥下到火炮阵前摆放拒马障碍,防止骑兵冲击,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进行着,没有一丝慌乱叶三能看出边军经常遭遇这样的实战,比关内的部队少了许多紧张和慌乱叶三从内心对薛青松治军大加赞赏,别看薛青松年纪轻轻,还真有一手,是见过大世面有经验的将领战车已经组成必要的防线,战车上有装备两门双梢炮,也就是将军炮,这种炮有两个射程,调节射程非常方便,比带四个小轱辘的单梢炮好多了,射程也远射程最远的五梢炮,也就是无敌大将军炮,排放在最后,和鼓车、指挥车在一起,而骑兵和步兵则暂时躲在车阵里等待命令薛青松骑着战马四处监督查看,下达命令叶三就在指挥车上看着薛青松布阵,时不时地端详士兵们手里的兵器,骑兵多用枪棒和钝器,这种战法和叶三所想不谋而合,使得叶三对薛青松这员战将加喜爱可当叶三看到很多骑兵在使用三眼铳时,摇摇头,这种火门铳太落后了,还比不上步兵用的火绳铳,在实战中起不到多大作用叶三还是比较欣赏现在神机营使用的火铳,也就是明军仿制西洋火器,又改进了一番的鸟铳,准确度和射在当时绝对是最先进的火器叶三也佩服大明工部的能工巧匠,鸟铳射已经不像他在神机营时那样费劲,现在已经使用了预先装好弹药的数个子铳,已经有了他前世单步枪装弹的影子,轮流放入鸟铳铳管后部挖开的铁槽内,射得到大大提高可叶三在薛青松部队中竟看不到一把火铳的影子,可见大明还是因为军费的短缺,没有装备到边军,这也使叶三对大明边军的实战能力有了初步的了解
叶三低头向指挥车下的杨秋迟询问,边军为何还在使用落后的三眼铳杨秋迟还是很了解边军:“对于边军来说,他们的对手是也先,主力多是骑兵,对付骑兵,目标大,不需要太准三眼铳打完了,最主要的是能当铁棒使用,敲马头敲人头,一敲一个准”叶三点点头,同意杨秋迟的说法,实战中确实的这样,对付骑兵冲锋,火铳打完了,确实没有三眼铳当铁棒好使,也实用
正当叶三还想问一切布阵的事,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同时耳朵里响起天边打雷的闷响,凭借叶三的经验知道,蒙古人的骑兵冲过来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硝烟
面对蒙古骑兵的冲击,叶三没什么好紧张的,他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大规模的战场,只是现在他的身份变了,不再参与冲锋厮杀,而是抓紧一些机会学习大规模战争的指挥,提高自己的应变能力这里的战斗,动辄就是上万人的拼杀,人数上比他那八百铁骑多了去了在这人数众多,战场纷乱,如何指挥,确实有学问,和几百人打群架不是一个概念叶三回过头看看身后保护自己的玄衣卫女将,她们都显得十分慌张,她们肯定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多长长见识叶三在微笑中,脸上感觉到了北面吹来的冷风,夹杂着沙粒,让他睁不开眼
头顶阳光照射在明军灰黑的盔甲上,这种盔甲不反光,在夜战中也有好处,以免目标太明显,成了箭靶蒙古骑兵前进到视线内停了下来,过了好一阵子,才有几十个骑兵稀稀拉拉地向明军阵营冲过来,有试探的韵味等蒙古骑兵再靠近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闷响,一股硝烟从车阵边腾起,对面一个蒙古骑兵应声落马,车阵中传来一阵欢呼叶三经过测距,开火的人铳法不错,在军中有一席之地跟着又是稀稀拉拉的几声铳响,车阵中有人开始用火绳铳狙杀蒙古骑兵,只是零星的漫射,并没有大量开火,蒙古骑兵落马的也很少,可见同样的火铳,在不同人的手里,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同的
车阵中硝烟开始弥漫,冲过来的蒙古骑兵死了几个后,调转马头向后走,边走还回头放了几箭开过火铳的士兵都看向射箭的方向,眼里充满紧张,毕竟现在是在玩命蒙古试探的哨骑退走以后,车阵中的欢呼声停了下来,开火后的士兵开始忙碌地装填火药铁蛋,沙沙沙,喀喀喀地响个不停,偶尔也有被硝烟呛着的咳嗽声,此外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叶三由此看出,薛青松治军非常严格,叶三以他的实战经历来对比,觉得大明的精锐边军并不是朝中文臣所说的那样孱弱,至少叶三看到的薛青松部,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风依旧吹着,叶三站在顺风口,感觉视力良好,可看见荒芜的大地上卷起一阵阵尘烟,远处呜呜地响起了号角声一队蒙古骑兵开始移动,绕道向西北,也想抢占上风头薛青松见状没做出任何反应,只静静地等待着这只骑兵来攻击此时的叶三若按照自己的想法,早就冲出阻击了,绝对不能让这只骑兵抢占上风头,可薛青松为何不见动静呢?叶三有了疑问
等西北面的蒙古骑兵开始向前移动,到了一千步左右的时候,叶三看出了门道,薛青松是想用五梢重炮来歼灭这股骑兵,这思路绝对比叶三强的多,这就是指挥大兵团作战将领的思维薛青松亲自指挥大将军重炮射实心弹“轰轰轰”巨大声音响起的一霎那,叶三学着面前的士兵把耳朵捂起来,那炮声还像以前在神机营时那样,比打雷还要响,简直惊天动地
对面攻击的蒙古骑兵的阵营顿时被平射的实心弹洞穿,连人带马死了一串,五梢重炮的炮弹呼啸而过的一条线上,就像稻田里被人趟过,吹到的稻子一样远处哼哼唧唧,咿咿呀呀地怪叫起来,不知道在嚷嚷些什么,大概是日奶奶*祖宗骂娘的蒙古语那些骑兵加快了度向车阵冲过来,战马奔腾像洪水一般
五梢重炮的瞄子开始调整射距,清膛手装填手也开始忙活“齐射点炮”薛青松拖长了声音大吼一声战车上的点火手将火炬点燃火索,火索嘶嘶声响燃烧起来“轰轰轰”火光闪烁,硝烟四起,夹杂周围一片喊杀声这时的叶三什么也看不见了,风将五梢重炮开火后的硝烟吹进了车阵中,像突然升起的大雾,一片朦胧叶三听见身后女将的咳嗽声越来越多,和着士兵的吆喝声,呐喊声,闹哄哄的叶三的鼻子也闻到了浓浓的刺激性硝烟味重炮声过后,每辆炮车前的四个铳手分成两拨,对着车阵外轮射,同时藤牌手不断射火箭,硝烟中火光到处都在闪亮燃烧,火箭射的“嗖嗖”声和火绳铳的“砰砰”声,热闹非常等铳手分别射完三轮,双梢炮开始轰击,藤牌手射的火箭停止下来,在双梢炮炮声稍停,火箭又对着阵营外来了个齐射虽然看不见车阵外面的情况,但火力一下子这样猛烈,可以预测到,蒙古骑兵肯定被打的晕头转向
战斗打响后,铳炮声不绝于耳,声音极大,外面是什么光景,根本看不到,听不到如此猛烈的轰击进行了一炷香功夫,薛青松下令停止射击,立时有一个传令兵把耳朵贴在地皮上,然后抬起头向薛青松喊道:“将军,蒙古骑兵退了”薛青松急忙下令:“鸣鼓追击,杀”
叶三在不明敌情的状态下,确实在犹豫,等传令兵贴地听探敌情,这才暗赞这就是打过仗士兵的经验,在如此硝烟弥漫,混乱不堪的战场上,能用如此简单的方法探明敌情,确实不容易,今天可是收获多多啊
等叶三在犹豫中醒转过来后,薛青松已经跳上战马,带着骑兵从车阵中冲了出去,鼓声的节奏变快,“咚咚咚”急促传出,鼓声催促着骑兵快冲上
从薛青松组织车阵和蒙古骑兵接敌,到重炮声起,火器响成一片,硝烟被北风吹进车阵,叶三压根看不清楚炮兵轰击的效果,只能看见眼前的士兵在*作火器,凭想象评估明军车阵所起的作用当骑兵追出车阵,步兵也跟着冲出,拿火绳铳的士兵干脆把铳扔了,拔出腰刀就冲,将领大声喝斥都没起作用,喊不住冲出的步兵这是怎么了这是?叶三不明白步兵为什么把火铳扔了,仗还没打完,就把吃饭的家伙丢了,不要命了?叶三开始以为薛青松的步军真是太猛了,太强了过了一会儿,由于没再射火器,硝烟被吹散,叶三这才看清楚那些步兵冲到空地上,抢着割死去的蒙古骑兵的脑袋
叶三笑了,指着那些步兵对杨秋迟说:“看看我大明帝国的军士多么
第三百五十四章分歧
明军的车阵外稀稀拉拉躺着一片蒙古骑兵的尸体,看上去也不过几百具**(www.pao8.com叶三明白,明军刚才也和他一样,在视线不清的情况下,大都是乱放一阵火铳,准确度自然谈不上,却让蒙古骑兵丢下几百具尸体撤退了,可见不是什么精锐,这群乌合之众都被薛青松指挥的炮铳火力直接吓跑了
薛青松带领骑兵追了一阵,见没什么收获就折返回来,在长胜堡留下一小部分人马增强驻防,自己亲自带着叶三去巡抚驻地拜见许彬,同时汇报战果,让许彬上报朝廷邀功领赏
叶三随着薛青松的军队进了沈阳城,见城池雄伟,城墙宽厚,很坚固护城河也很壮观,宽度在三丈以上城墙高度比叶三一路上所见到的堡垒都高出很多,砖石建造军队从永昌西门进城,城门上谯楼高高耸立,还挂着一口不知什么朝代的大钟薛青松带着叶三向北走了一阵,过了一道牌楼,街上开始出现许多衙门口,看样子到了官府办公所在地
到了巡抚驻地,许彬带着一帮官员在辕门口迎接叶三,相互行礼参见许彬和叶三同在内阁,虽然相处不久,也算是熟人:“叶大人辛苦,老夫军务繁忙,有失远迎,叶大人多多见谅”
按照大明官吏制度,巡抚迎接巡按,最多只能迎接到辕门,也可不迎接,如果出了辕门就有巴结之嫌这还是在战区,在内地,巡抚是二品大员,巡按只是七品小吏,相差十级但这俩官见面都是平起平坐,都不想得罪对方,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只有迎接圣旨的时候才分彼此,分个前后
叶三也虚礼相让:“见外了不是?军门多礼了”叶三见许彬没有了在朝堂上精干,眼中有了疲倦,可见许彬干了巡抚吃力可见一斑,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还不如他这个巡按做的有滋有味薛青松给他的上司见礼后,和其他人一起到大堂说话,分左右坐在堂上叶三见坐在两边的都是武将,而他们的老大许彬却的文官朝廷的兵权都委任文官,依此可见朝廷对武将的信任度不高,害怕他们手握兵权会造反叶三扫了一下那些武将,盔甲有有旧,大都不认识当他看到下一员女将的时候,还真碰到熟人了,胡美玉,勇将徐连胜的夫人胡美玉微笑着向叶三点点头,叶三在众人面前不好单独和他见礼,就坐到了前面的位置
许彬和叶三说了一阵客气话,就继续和众将商量军务,虽然叶三没有明显属于那个集团,可看在徐有贞的面子上,而且叶三是皇上的人,也不是敌对势力,许彬对叶三以礼相待,以免造成分歧,酿成不必要的麻烦
薛青松先汇报了一下战况,歼敌人数和伤亡情况,许彬表示一定将功劳上奏朝廷,嘉奖和勉励薛青松的一些官场话叶三听后还以为许彬和众将配合的还很默契,没想到薛青松不管许彬的嘉奖勉励,直接生硬地向许彬提出分歧和疑义,语气很是不善
“末将流血拼命刚打完蒙古人,军门却把逃亡的蒙古人收留在沈阳城中救济,难道不怕这些蒙古人造反,献城迎敌吗?”
许彬见薛青松在众将面前有出言质问他的味道,心里很不高兴:“蒙古人你是杀不完的,只有救济失去家园的蒙古人,他们才会舍生保护家园,不是一个部落的蒙古人是不同的,你见过他们在城中抢劫吗?如果把他们都赶出去,他们只有投靠敌人做佣兵一条路,还会投靠我大明吗?”
许彬的话并没有缓解分歧,薛青松当然没有被说服:“蒙古人长期以来就反大明,非我族类,必怀有异心,还是杀为上策”
许彬听后是言语不善:“本官乃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蒙古人打蒙古人,不懂其中微妙,休得多言”许彬不想再让薛青松说话
薛青松却不知好歹,在下面轻声嘟囔了一句:“文官本色,妇人之仁”没想到下面突然安静下来,薛青松小声嘟囔的一句话,竟让许彬听得清清楚楚
许彬听候,顿时大怒:“放肆你眼里还有本巡抚吗?竟敢顶撞上官,军法何在?来人,将薛青松推出辕门,打军棍五十,以儆效尤”几句话下来,许彬和武将的分歧暴露无遗门外的军士进了大堂擒拿薛青松,众将见了纷纷为薛青松求情许彬见众将求情,又心软了,再者,薛青松刚立军功就被打,也不是好事啊正想找台阶下的时候,门外又有军士来报,抚顺有军情来报许彬就坡下驴,放了薛青松,传令进大堂禀报叶三见此情景,心道许彬到底是个老好人,这样的人带不出什么好兵,要是老子领兵,啰嗦个什么劲,直接拉出去先打了军棍再说,又打不死人,否则怎么服众现在薛青松敢在众将面前公然顶撞上官,以后就会擅自做主,不听调遣,那还不乱了章法
这时,一员女将走了进来,叶三一看,认识,就是徐连胜的女儿徐玉英,她母亲胡美玉也在堂中就坐徐玉英见堂中气氛不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只有单膝跪地:“禀军门,前方探马来报,也先已向抚顺增兵,有进袭沈阳的迹象,末将恐误战机,飞报军门,请军门定夺”
叶三对也先这次出兵的战斗力不是很了解,但对也先的作战方式却是熟知也先在兵事上经验十足,尤其善用骑兵突袭,这次明目张胆的进兵,绝对有诈,不可不防可叶三现在不能说话,不能干涉军务,只有干瞪眼瞧着他们在墨迹叶三感觉许彬做军事统帅不是很有魄力,做什么都犹豫不决,这样会贻误很多战机
正当许彬犹豫不决的时候,徐玉英却看着叶三挤眉弄眼,见叶三穿着官服长袍,与众将的戎装格格不入,是对叶三看不上眼,而且听过母亲对他说过叶三在梁山干过的一些趣事,便想捉弄一下这个色官文人
许彬见徐玉英突然挤眉弄眼,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辽东的武将都是这份德性?于是没好气地道:“本官知道了,你暂且下去听命”
许彬又抬头对众将道:“既然也先主动靠近我军主力,沈阳是我大军所在,聚歼也先……”许彬还没说完就被薛青松打断:“末将愿为先锋,聚歼也先于抚顺,军门不必担忧”
许彬心里很不爽,就你薛青松一个人能耐,让我不担忧,你去灭也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许彬口气转急:“就你能耐,急什么?本官自有妙计让城里的蒙古人打前站,减少我军的伤亡不是好吗?”
许彬不理薛青松的请求,命令挑选城里的蒙古人,然后部署计划后,众将告辞出大堂离去叶三最后告辞离去,刚出辕门,背后一股大力袭来,脚下绊蒜,眼看就要跌个狗吃屎,于是腰部一拧劲,一个空翻翻了出去,心下恼怒非常,那个***敢给老子下绊
第三百五十五章戏弄
正当叶三一个前滚翻,转身想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胆,敢在背后戏弄他,一个女子的声音倒先开了腔:“哎呦呦,抱歉抱歉,是末将不小心踩到了大人的官袍,末将不是有意的,请大人海涵ww.pao8.com_&&”叶三转身一看,是徐玉英,听到她在告歉,嘴里说着好听的话,脸上却一点歉意也没有,完全是一副戏弄他得逞的表情,心里很是懊恼,心道一个小小的联络千总,老子一句话就让你死得很难看但想到此女是胡美玉的女儿,而且他爹徐连胜正是自己想招致麾下的勇将,不能因为徐玉英故意戏弄了他一下就翻脸,有点小题大做,也不想因为这点事得罪胡美玉夫妇暂且忍下这口怨气,看她还有什么花招戏弄老子
“大人,真是对不起,末将急行出错,顶撞了大人,没想到大人身手了得,不然的话,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烂泥,末将是……”徐玉英的山东话倒和叶三的徐州家乡话有点相似,听起来也顺耳了很多,弄得叶三杀机全无当叶三听出徐玉英的话不是什么好话,只好打落牙齿含血吞,认倒霉不过叶三还是感觉到一丝女人对男人的爱慕之情,不然的话,这徐玉英不会没事找他的晦气,那不是粪坑里点灯——找死吗?而徐玉英却不知道刚才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个来回,如果叶三给她安个暗算上官的罪名,随时都可以要了她的命不过此时叶三已经怒气渐消,见徐玉英戏弄他也没什么恶意,所以已经不放在心上
叶三收住杀心,对徐玉英冷冷地道:“一个带兵的将领,处事要谨慎,才能够活得长久,如果再这样毛手毛脚,死得就是你,好自为之”说完抬腿就走,不再搭理徐玉英
“大人怎么和许老头一样啊?也爱唠唠叨叨”叶三没有再鸟她,爱像谁像谁,先闪了再说
叶三回到住处,刚进门就遇见了杨秋迟,正好今天的军情要向他说一说:“今天军议,也先在抚顺增兵,看来也先想打沈阳的主意”
杨秋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也先现在已经深陷重围,正在寻找突破口,蒙古正闹饥荒,正是他很好利用的机会,大人时刻要注意蒙古人的动向,不要上当也先肯定会利用蒙古人打开僵局,攻占多的堡垒,得到多的补给”
“是啊,现在沈阳集结重兵十来万,对也先威胁很大,如果也先能占领沈阳,那么辽东的地盘就都属于他的了我听说也先只有三四万人,大明十来万精锐真的不敢攻打也先?真他娘的邪乎”
“沈阳的精锐只有薛青松的六万人,其他的都不堪一击,再说又很分散的驻扎在周围的堡垒防御,如果也先来个各个击破,也够许彬忙活的”
“也是,前天的那场胜仗杨先生也看到了,薛青松布阵条理有序,不是一击即溃的军队,也先吃掉他也不容易,还有开原铁岭徐连胜的四万人,也够也先喝一壶的”
“大人不要只看我军的优势,也要对我军的劣势有所了解,现在沈阳城里汉人和蒙古人杂居,又有很多蒙古饥民涌入城中,谁能分得清哪个是奸细?关键时刻,在明军的背后偷袭,打开城门献了城,那才是明军的灾难”
“这也是许彬和明军武将的分歧,现在还没解决好,薛青松反对接济蒙古饥民,而许彬却在忙着招募蒙古饥民做前锋攻击也先,都到这节骨眼儿上了,还将帅不和,真***扯淡”
“这样看来,武将们还是信任孙镗多点,感觉孙镗的战略靠谱,所以才有反对许彬的情绪,这不是好兆头啊”
听了杨秋迟的话,叶三也感觉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如何解决,只有沉吟道:“我是不是该把这里生的事上报皇上?”
杨秋迟连忙阻止:“大人是不是想激起众怒?本来这事不该大人过问,可奏折一经上奏皇上,必先经过通政司,大人知道通政司里有谁的人?司礼监也会知道,很容易走漏风声,让朝中大臣知道大人的奏疏有弹劾的性质,恐怕会激起众怒况且战场上瞬息万变,谁能保证都能全胜?万一事有变异,大人必将受到朝中大臣的攻讦,那时谁也不会站出来替大人说话”杨秋迟的一番话,完全是站在叶三仕途的立场上,没有顾全大局,叶三感觉杨秋迟这样做不成大事,可细细一想,杨秋迟还真说的有道理,连乌纱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大局?到时候事没办成,倒把自己陪进去了,光顾全大局,有什么用呢?叶三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还是等等再说,还没开战,自己先乱了套,那不是让也先看笑话吗?”叶三总感觉自己在军事上没有什么妙策,尤其在大局观上是没有可取之处,事情的展总脱离自己的轨道,无法想出有用的办法解决比如现在,自己想和也先决战,可手里没有兵权,只能旁观干着急不淌汗,就算凭借御史的身份,对边事了解的事无巨细,看出孰优孰劣,又有什么用?干脆瞎子放驴随他去,叶三妥协了
随着天气的转暖,边关的军事布防,军队的频繁调动,都好像再和叶三无关可事情总是这样,你越想躲越躲不开千总徐玉英就天天来找叶三的事,让叶三头疼无比,怎么这样一员女将,就像臭皮糖一样粘着他,挖苦戏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说话也没大没小,把他这个上官说的一无是处
“文官就是文官,没事做就瞎哼哼,在战场上不是进京科考,讲那么多理论有屁用”叶三正和周围的人谈诗论道,又让徐玉英听见了,不管在什么场合,徐玉英从来不给叶三面子,这也是叶三最讨厌徐玉英的地方
叶三看到徐玉英,气就不打一处来,说话就说话,哪有在马上指着上官说话的道理?一点礼仪都不讲叶三心里骂着徐玉英没家教,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武夫娘们儿之见,大明的军队,马步炮协同作战,岂是你这种喊打喊杀的女流就可以调动协调的?头长见识短,不读不明理的女人,嫁都嫁不出去,还谈什么战事布局?也不伸着手指头数数,凡是能带兵作战的,哪个不是科甲进士出身?”
徐玉英见叶三恶意反驳,不怒反笑:“现在大人就漏了一人,薛将军就不是进士出身,照样带兵打败蒙古人”
“薛青松不是不识字不明理的人,只不过不是进士罢了,哪像某些人不识像,不懂规矩”叶三不想和徐玉英牵扯任何关系,总感觉这女人特麻烦,说罢,也不再理她,转身和身边的几个老兵走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干戈
叶三和几位老兵走在大街上,这老几位可是军中的滑头,几场大仗下来,能活到现在的,都有几把刷子其中有一位外号老烟枪的老兵痞是了得,听他们说这杆烟枪在军中无人替代,他们能活到现在都靠他的指点叶三突然对这个老兵特别感兴趣,虽然叶三对于生存之道也不陌生,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万马军中活到现在,不能不说这杆烟枪是个奇迹
老烟枪又掏出烟袋杆准备抽一袋,可火折子晃了几下都没燃起,老烟枪摇摇头:“今晚又要起雾了”没来由的一句话,倒把叶三说楞了
“老爷子怎么知道今晚要起雾?”叶三没敢说老爷子还能天气预报老烟枪笑了:“卑职说不出个道道来,这火折子潮了,肯定会起大雾活了一大把年纪,遇到的事多了就知道了,常常是这样,一说一个准下雨的时候也会这样,可这季节不会下透雨,下一阵子停了就会起大雾”
“这是辽东地理环境造成的吗?对我军有没有影响?”叶三感觉经验有时候确实很有用
“当然有影响了,火药潮了也打不燃,对火器影响很大如果谁在大雾天抱着火铳上阵,那可离死不远了那火药得用火烤,不知道的,谁敢用火烤火药大雾天气最令人头疼的还是视野,看不见人,火铳只能乱打,这卑职可以保证,谁打的多,谁死得快”
叶三正谈得意犹未尽,可反过来一想,如果敌人同样知道今晚要起大雾,那么很容易潜入沈阳附近,来个里应外合,在大雾天浑水摸鱼,那么吃亏的肯定是大明的军队不行,沈阳城里杂居着那么多蒙古人,万一这大雾天打开城门迎敌,那可是明军的灾难
“老几个别再说了,先到城门去瞧瞧,今晚起大雾,还是小心为妙”叶三领着几个老兵直奔永昌西门
一行人转过几条小街道,来到西门大街上,街口站着一群衣衫褴褛的蒙古人,见叶三几个人到来,立刻围了上去叶三感到有几个人围上来的角度很有章法,绝对是袭击他们的最佳位置,一般的百姓不会这样有意识的围堵
“老几个小心,不太对劲……”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弓弦响,老烟枪用烟袋锅打下一支箭,急忙护住叶三,这下老烟枪又有炫耀的资本了,面对突袭,他护着了朝廷命官跟在叶三身后的老兵同时拔出腰刀,背靠院墙或房门,加强了警戒这就是老兵和兵的不同,面对突事件,不用上官吩咐就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人群里出几声怪叫,几个蒙古人跳了出来,近距离拉弓硬射,显然没有想到这时会出现叶三这帮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想把这帮人干掉
老兵里的一个把总大怒,吼了一声:“杀”做好搏杀动作的几个老兵提刀就冲了上去,叮当作响和手拿凶器的蒙古人打了起来叶三退到一处门洞里,看着几个老兵在搏杀,看样子对付这些人已经不需要他出手了这几个老兵配合的很好,一对一不一定能打过蒙古人,二对二,老兵可能会死一个,蒙古人要死两个,三个以上,死得全的蒙古人不一会儿,蒙古人死了四个,被抓住按在地上两个,其他的一哄而散
叶三还没大动干戈,蒙古人就被打散,又有几个蒙古人被拿下叶三感觉没有危险存在,就想过去审问被抓到的人可没等他走出门洞,大街上就传来了火铳声,几个老兵吃惊地看着街面,仓惶逃窜的蒙古人又被打了回来
叶三镇定地道:“在沈阳城里只有大明的军队使用火铳,不要慌张,定是我们的人来了”
“启禀大人,是薛将军带兵围过来了,大人赶快离开险地”
“薛将军,薛青松?他怎么来了?”叶三很诧异地问道
“今晚是薛将军巡检城防,可能听到这边有动静,有乱民,肯定会带兵平乱,严惩凶手”
叶三心道凶手死的死,抓的抓,还用他薛将军大动干戈?叶三突然明白过来,薛青松大动干戈是想趁机将蒙古隐患清理干净但如此行事也太鲁莽了,巡抚能不知道?恐怕自己人又要起干戈了叶三想到此,带着几个老兵离开街道去见薛青松只见大街小巷全是带甲的士兵,拿着火器长枪,大小街道全部戒严,大街上源源不断地押出蒙古人,用绳子捆成一串,押到街面上
“薛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
薛青松粗糙的黑脸露出怒容:“末将这是为民除害,清除奸细这些蒙古人无恶不作,残害百姓,我大明将士就要杀光他们”薛青松面对围观的百姓慷慨陈词谴责蒙古人的暴行,然后让身后的军士端起火铳指向被押出的蒙古人,还有骑兵手按马刀,严阵以待,看样子是准备当众屠杀这些手无寸铁的蒙古人汉人百姓纷纷叫好,平时被这些野蛮的蒙古人欺负的够呛,现在可有出气的机会了
“不可乱杀无辜”一骑飞奔过来,一边大叫
“给我杀”薛青松等不及了,不管谁在喊,都要杀了这些蒙古人
“谁敢动手?军门已经来了,你们敢违抗军门的命令,有几个脑袋?”
众军士不知道该听谁的,面面相觑,正在犹豫叶三见了眼前生的事,彻底无语,大敌当前,不能一致对外,主副统军,文武将官还在为这样的事扯皮,不惜大动干戈,算个什么事啊
薛青松非常恼怒,夺过一个军士手里的火把,点燃了一门对着蒙古人群的大将军炮,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门五梢重炮内装着的铁丸铁砂,向人群轰去,顿时死了一片可见薛青松要杀这些人早有准备,不但拉来了五梢重炮,炮内不是装填着远程轰击是实心铁蛋,而是群死群伤的铁丸铁砂
正当人群骚乱的时候,许彬带着骑兵赶到了,见到面前的惨状,怒吼道:“胆敢公然违抗军令,按律当斩来人,给我把薛青松拿下”
许彬身后的军士冲了过来,拿着绳子就要去绑薛青松,薛青松身边的心腹将领竟然端起火铳,对准了冲上来执法的军士
“都给老子别动,老子手里的家伙不是吃素的,不要命的就过来”
许彬的脸上顿时变得煞白,大战前万一酿成兵变,那薛青松手下几万大军掀起干戈刀兵,情况实在不敢想象叶三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情急之下,从腰间拔出尚方宝剑,举过头顶,大喝:“皇上钦赐尚方宝剑在此,谁敢乱动,先斩后奏”
第三百五十七章厚道
叶三高举尚方宝剑,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他吸引过来叶三也是心存厚道,如果此时再不出头,那么薛青松的手下都逃不过造反的罪名而被砍头其实薛青松的手下也没有预谋造反的意思,可都在气头上,言词和行为都有点过头,见叶三举着尚方宝剑,都不敢妄动
叶三身上一股王八之气镇住了薛青松的手下:“把手里的玩意儿放下,用火铳对着老子,你们想造反吗?”叶三又厚道了一回,把指向许彬的火铳说成指向他,无形当中缓解了一下气氛
将士们看着对面拿着绳子想捆薛青松的人,犹豫不决,偏偏薛青松不接受叶三的厚道,竟然没有下令放下手里的家伙叶三心道不管怎么说,先避免生兵变才是大事,对着那些拿着绳子的军士喝道:“还不退下,是军门官大还是皇上大?”许彬自然明白叶三的意思,也不愿意在这时候看到兵变生,正好见叶三举着尚方宝剑,就有了台阶可下:“都退下,听叶大人的招呼”
叶三见许彬退让,又对薛青松说道:“薛将军不可义气用事,误了朝廷的大事,皇上那里我们都不好交代”
薛青松松了一口气:“叶大人,你也看见了,这些蒙古人都是奸细,想制造混乱开城门迎敌,军门是出于何心要护着他们对他们厚道就等于把全城的百姓推到刀尖上,不让杀这些奸细蛮夷,老子就是不服”
许彬听到薛青松扬言不服,火气又上来了:“蒙古人中有奸细,必杀之,作奸犯科者,一应按大明律严惩不贷可你轰死的这些人都是奸细吗?多数人并没有犯法,不问青红皂白都被你屠杀了,与纵兵祸乱何异?”
这时薛青松的手下也清醒过来,意识到薛青松是当众违抗军令,他们是理亏的一方,幸亏叶大人及时制止,没酿成大错可许彬要斩薛青松也是没办法的事薛青松沉吟的片刻,他也不想挑起兵变内乱,白白便宜了也先,还没和也先碰头打上一仗就自己先干起来了,会让人笑话的再僵持下去,对城里的明军不利不说,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在关内,都有性命之忧想明白了厉害关系,薛青松拍着胸膛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于我手下的兄弟没有任何关系,老子什么也不怕,脑袋掉了,眼也不会眨一下”
说完,转身安排手下将领各自约束部众,不准擅自行动
“薛将军仁义,请放心,许军门不会残杀大将,只要薛将军顾全大局,本官奏折上会为薛将军说好话”叶三见双方都有缓解的迹象,继续尽力劝说
薛青松听了叶三的话,感觉很有道理,自己一个三品武将,就算违抗军令,许彬也不会犯傻自己动手虐杀大将,就是心有不满,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上弹劾,让朝廷杀他有叶三帮他说好话,就能脱罪,毕竟叶三是皇上的宠臣,如果站在薛青松这边,将对自己是大大的帮助薛青松站着没动,也在找台阶下
许彬见状,开口骂道:“真是头犟驴,不打不知回头,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就不知军法为何物你违抗军令,其罪难恕,来人,将薛青松拖下去,责打五十军棍”几个军士冲上来,薛青松正要开口谩骂,叶三及时地道:“薛将军,还不快谢军门不杀之恩”
薛青松这才意识到,许彬只打军棍,是给他台阶下,并没有说要上朝廷治他的罪,或者干脆押送京师,夺其军权,这已经很优待了
不得不说许彬是个老好人,对人很厚道薛青松一寻思,心下感动,当下跪倒在地:“谢军门不杀之恩”
许彬点点头,脸色缓和:“还不拖下去打?”军士上来拖薛青松,被薛青松一把甩开:“老子会走”
不一会儿,噼噼啪啪军棍拍打的声音响起,却听不到薛青松的喊叫声,想来肯定是咬牙硬撑打完之后,薛青松被抬进来,只见他满头大汗,背上已经皮肉翻飞许彬见状,叫来随军郎中给薛青松上药,一边用温和的口气道:“本官受皇上重托巡抚辽东,还得依仗将军同心协力办好边事,可你公然违抗军令,令本官难以服众大敌当前,将士用命,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才的正道,本官哪里对不起你们了?”薛青松觉得许彬确实厚道,真心为他好,虽然被打了,他倒是没记仇,于是,哎呦哎呦地叫出声来,呻吟着道:“军门啊末将可不是故意想和你过不去,可沈阳城里的奸细不除,实乃隐患,末将是为沈阳的安危着想啊,并无私心”
叶三见事情展将告一段落,心下松了一口气,许彬在某些方面还是有长处的,至少可以拉拢人心,在治军方面有些见识,缺点也很明显先心存厚道,面对不听调度的矫兵悍将,手腕不够圆滑,造成兵变危机其次,军令不能畅通,有贻误战机的可能,将士不能齐心合力,军心浮动,直接影响明军的战力
许彬见薛青松已服软,接着又道:“本官已经招募了不少青壮蒙古人为攻击抚顺的先锋,要是在沈阳城里屠杀蒙古人,招募的蒙古人对敌如何用命?现在也先也在拉拢蒙古人,咱们犯不着为他人做嫁衣,把蒙古人往也先那里赶”
薛青松叹了一口气:“军门,恕末将直言,仁义之道在辽东是行不通的,就算咱们屠杀了蒙古人,只要兵强马壮,蒙古人照样会臣服如果咱们在辽东真的吃了败仗,就算你天天给粮,把他们当神供着,他们也照样会投靠也先,都是些养不熟的狼只有靠实力说话,对他们讲仁义没有任何作用”
许彬又有些生气:“武将只知道用杀伐的手段,安民平乱才是根本,薛将军既然与本官有不同的看法,那只管听命就是,别的不用多问要不是看在你立下军功,本官只要上一本折子,这辽东佥都指挥你就甭做了,直接去诏狱,让锦衣卫伺候你这头犟驴既然你已经认罚,本官也不再追究,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再生类似的事情,贻误了军机,本官绝不宽容,听到没有”
“末将谨遵军门号令”
第三百五十八章心思
许彬平息了屠杀事件后,令薛青松释放了所有的蒙古人,调拨钱粮安抚死者家属,并下榜安民一切搞定后,下令蒙古人前锋和部分大明军队向抚顺开进,做好攻击也先的准备此时正当开春的季节,天气还很冷,叶三已经习惯早起到各处巡查了解军情
许彬紧急招募的蒙古兵已经从沈阳开拔,叶三到东门去查验人数,记录马匹、装备的数量,看不出蒙古人有厌战情绪叶三在巡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跟着他,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人是徐玉英,有时凑巧还能碰上她,说几句话也是正常叶三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可自己打心里看不上她,几位夫人都是武功好手,实在不想再找个武将在家里切磋武艺想劝说她几句,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毕竟徐玉英没有表白对他的心思,冒然劝说,就有点自作多情的味道叶三也清楚徐玉英什么刻薄的话都能说出口,那时自己不是自找没趣不过见面多了,叶三对她的反感渐渐淡忘,有时还能说上几句热乎话,倒像普通朋友一样
眼下叶三在东门外观察蒙古兵,徐玉英又骑马走了过来,热情地招呼叶三:“大人好像对蒙古人不是很信任,看出什么没有?”
叶三知道是徐玉英,头也不回地道:“蒙古人虽然情愿出兵,可战力不知如何?”
徐玉英好像知道叶三心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叶三对她还不如对蒙古人热心,心下暗脑:“这队蒙古前锋的战力比不上我大明三流的军队,谈何战力?别说和我们铁甲精锐相比”说着话,纵马走到叶三的前面,故意挡住叶三的视线叶三看到她的表情,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不外乎想让老子赞美几句,老子偏不叶三心里好笑,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娇嗔的时候还真耐看,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徐千总今天打扮的真漂亮,够威风”
徐玉英骑在马上,故意装作一副对叶三的赞美毫不在意的模样,想起叶三的问话继续说道:“这些蒙古人都是些流民,居无定所,不会铁了心为谁卖命,情愿打前锋不过是为了糊口,吃都吃不饱,还能有什么战力?”徐玉英知道叶三只关心军事,说好听的话也是敷衍她,只要能和叶三说话,管他是赞美还是敷衍不料叶三接下来没再继续谈论军事问题,却把话题扯到徐玉英身上:“我下面说的话,徐千总也许不愿意听,可我真想说清楚徐千总的心思我明白,我也不是开玩笑,希望徐千总听后别口是心非说那些挖苦人的话,那样没什么意思”
“我有什么心思?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了?莫名其妙,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地说,别像个娘们儿似的”
又来了,叶三头大了:“好好好,不说不说,和你纠缠不清,我就是纳了闷了,大明军队里,那么多英俊潇洒的将军,徐千总不找他们,而找我这半大老头子,而且是有妇之夫的半残文官墨迹,成天介地挖苦,有意思吗?”
徐玉英听罢,小脸顿时涨得通红,和猴屁股有得一拼,慌乱中不知如何作答
“徐千总也是行伍出身,想必为人豪爽,免得以后相处别扭,咱们就有话直说,你天天找我麻烦,是不是有别的心思?虽说咱们认识的时候有些不愉快,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看,徐千总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而且心眼挺好,是个可相交的人,所以我不想看到你白费心思,浪费时间……”还没等叶三说完,徐玉英脸上就挂不住了,说话的口气顿时充满火药味儿:“有这样在女儿家面前说这话的吗?自作多情,谁看上你了?我对半大老头没兴趣,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知道什么叫寒碜不?”说罢打马就走,撞了叶三一个趔趄,说的叶三还真够寒碜的,自讨没趣叶三也懒得管她,反正好话说尽,听不听在她,说明白了就了却一桩麻烦事,免得以后再找他啰嗦,引起别人的误会可叶三和徐玉英的事都让东城门的将士看见了,也有多事的人开始起哄,这也难怪,本来军中女人就少,唯独自己扎在女人堆里,让人眼热,茶余饭后都会笑谈一番解闷
叶三再没心思在东城门呆下去,上了马进城去了,他怕这事儿传到胡美玉那里却不料没几天的安静,胡美玉就找上门来了,肯定是为她女儿讨公道来了叶三考虑到要和将领们处好关系,尤其是胡美玉,今后说不定能用得上,忙出门迎接,礼数周到本来一个山东宣抚使是不必叶三出门迎接的,可现在关系复杂,不能以常理去说了
迎到客厅,叶三寒暄了几句,胡美玉笑道:“大人不必客套,算起来末将和大人还是老相识”
“就是就是,想当初本官在蒲台的时候,咱们不就见过面吗?多亏徐将军和胡将军出手相助,才灭了那帮盐匪,本官还没有来得及多谢呢”
“既然如此,末将今天找大人是为了一些私事,是关于小女玉英的事”
来了,果然是为了徐玉英的事叶三只好点点头,坦然面对,看胡美玉能说出什么话叶三此时倒没什么可慌的,老子虽然好色,可没碰你们家女儿一指头,不会就赖着老子?
胡美玉见叶三很坦荡,心里也是有好感:“大人请不要见怪,女儿家有女儿家的心思,给大人添麻烦了”叶三心道你们家女儿有什么心思,关老子鸟事?在家里管教一番就得了,找老子干什么?如果谁看上老子,老子就得娶谁,老子不成种马了吗?
胡美玉见叶三不说话,很是尴尬,最后还是憋了一口气:“大人,末将看咱们就别绕弯了,还是直说,我家女儿害相思病了,不吃不喝的,眼瞧着精神头越来越差,末将从其他将官口中知道,好像和大人有关……”胡美玉说的很含蓄,叶三还是愕然:“胡将军请明鉴,本官对徐姑娘一直以礼相待,从没有说过一句过分的话,没有动过她一丁点徐姑娘身体要紧,还请胡将军多多开导她,年轻人喜欢钻牛角尖,容易干傻事”
胡美玉看了一眼叶三,心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女儿都这样了还不是因为你?可嘴上不能这样说:“我说什么也不管用,今天末将前来打搅大人,就是请大人帮忙开导开导”
“这……这……本官如何开导?既然此事于我有关,本官责无旁贷,理应帮忙可有件事得说在前头,本官已有妻妾,道理还是胡将军去说比较好,徐姑娘就是一时想不开,给本官做妾,哪里有找个如意郎君好?这可是终身大事,胡将军是徐姑娘的娘亲,应该能说通,况且本官一介半残文官,实在配不上你家姑娘,本官不知有什么地方能让徐姑娘倾心”
叶三确实不想娶一个强悍的女子,人家母亲找上门来,也只有强硬的拒绝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捷报
胡美玉见叶三一门心思在拒绝,她好话说尽,人家就是不领情,心下不由得恼羞成怒,但为了女儿还不能对叶三翻脸ww.pao8.com_&&
“大人不同意,是不是脑玉英戏弄大人,这丫头就是口没遮拦的性格,她倒不在乎大人的年龄或有妻房而是喜欢大人做事一丝不苟,并没有因为官位在身而摆谱,也没有因为是进士出身而自命清高,反而能和军中将士相处的很好,这是别的文官做不到的她也知道你们地位相差甚远,可给大人做妾还是配得上的,大人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胡美玉这番话说出来,已经丢尽了一个做母亲的体面,可见她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顾不了许多了
叶三脸色尴尬难看,并没有因为胡美玉低三下四的话而动摇:“别再说了,本官做事向来认真,不瞒胡将军,我的妻妾官位品级都比我高,我要是在军中沾花惹草,回家也没法交代,我瞧着这事就这样算了,免得以后大家不好见面”
胡美玉没折了,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把女儿送上门给人家做妾,人家都不要,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军中混叶三也真是,装什么大头蒜,府里反正妻妾都有,多一个人怎么了?胡美玉真的生气了,可又没地方泄
“既然大人如此绝情,那末将就不打搅了,告辞”
叶三也不是怕事的人,对女人也很了解,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见得多了,他可不会为了这事委曲求全,话不投机就拉倒,谁也不欠谁由此和胡美玉之见产生间隙是难免的,叶三觉得非常遗憾,不过也没往心里去,胡美玉就是一员武将罢了
过了几日,叶三又见到徐玉英,见徐玉英活蹦乱跳的,并不是她母亲说的那样严重,吊着的心又放到肚子里了可另一件事又让叶三把刚放下的心重提起来,许彬巡抚行辕收到抚顺捷报,蒙古前锋竟然在抚顺外围击败了也先,把也先赶进了抚顺城,不敢出战当许彬把捷报下传给各路官员将领,以此证明他的决策是多么的正确,他招募的蒙古人战力上乘,战败也先是情理之中的事,叶三对这份捷报有点心惊肉跳战告捷,许彬在捷报频传中开始布署第二阶段的作战计划,以夺取抚顺城为总攻目标,控制抚顺关一线边墙,解除辽东威胁征调徐连胜部从铁岭向抚顺靠拢,扼守南下一线,威胁也先右翼同时从沈阳集结精锐向抚顺开进,寻找战机与也先决战
在如此大好形势下,众将纷纷请战,为攻击抚顺的先锋尤其是薛青松当仁不让,好像这先锋非他莫属许彬考虑到此战关系重大,也应该抛弃前嫌,与薛青松修好,不能因为关系上出现问题而贻误战机调薛青松为前军主力,率铁甲枪盾精锐,整合六万大军攻击抚顺沈阳城里顿时气氛紧张起来,叶三对蒙古前军产生了怀疑,总感觉不对头,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头,捷报是真实的,许彬也验证了多次,没有丝毫漏洞和谎报再者,许彬将前军主力后勤安排的井井有条,处处让叶三佩服,感觉许彬的心胸宽广,并没有因为薛青松曾经和他对着干而给薛青松穿小鞋,反而事事为薛青松着想,支持薛青松放下包袱全力应战,不要有后顾之忧
薛青松的六万精锐整装待,盔甲鲜明,锦旗招展,粮草弹药充足,一切都让人对此战充满信心局势对明军非常有利,北面河套是蒙古活动的区域,已经被薛青松扫平,阻挡在边墙之外南边是朝鲜,已经被也先打成大明的友军,都有边墙护卫只有东面边墙,也就是抚顺关是也先控制女真人的重要关隘也先遏制女真后起兵突破抚顺关,占领了关内的抚顺城,直接威胁沈阳和铁岭重镇抚顺就在沈阳的正东面,和沈阳同在浑河的河岸线上,沈阳在北岸,抚顺在南岸许彬此次作战目的就是收复抚顺,控制抚顺关,从而转守为攻许彬对此次战役志在必得,对作战计划反复推敲,直至认为可行,万无一失,基本上没有任何疏漏,才投入实施
许彬作战安排薛青松进军的路线是先渡过浑河,然后从南岸进攻抚顺,避免也先拒河而守,给薛青松造成被动的局面同时调动大军控制浑河北岸,护住薛青松部的左翼叶三在和杨秋迟讨论许彬这个作战计划时,都认为切实可行,可有件事让叶三头疼,作为辽东巡按,必须到军中观战本来许彬不同意叶三随行,要求他坐镇沈阳,等候捷报,但是在叶三坚持下,许彬还是点头同意了,不过有一条,不准带女人过河叶三也同意不带女人过河,孤身一人过河到薛青松军中观战
可兴奋中的薛青松不乐意了,对于叶三这样的文官,所有将领都不喜欢有朝廷的文官参与此次战役叶三保证不干涉军机,也不上折子,薛青松才勉强同意叶三随军一切准备就绪,薛青松把大军分组成一个个阵营过浑河向东推进,一路上军纪严明,浩浩荡荡,威武壮观叶三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车上,看到如此壮观的场面,也是热血沸腾
大军稳步推进了一天就接近了抚顺,薛青松下令全军戒备,严防也先骑兵突袭然后,组成有效的防御阵型缓缓行军,随时准备进行大战就在这时,前军斥候来报,抚顺城内起火,也先焚城而去薛青松在懊恼中下令军队急行军赶往抚顺,等大军赶到抚顺,城中大火已经燃烧的遮天蔽日,人都没办法靠近,别提救火了,遂下令大军绕过抚顺成继续向东*近抚顺关
抚顺关边墙是大明为了防御外面而设计建造的,对内根本没有防御能力,现在薛青松在关内向抚顺关攻击,抚顺关就像一马平川,防御大打折扣,而且薛青松部拥有各式攻城略地的重型火炮,也先根本无法顶住薛青松的攻击所以没等薛青松摆下攻关的阵势,也先已经弃关出关跑了,弄得薛青松雷声大雨点小,没打到也先一根毫毛,气得薛青松大骂也先是缩头乌龟,连头都不出就滚蛋了
薛青松很郁闷,有点有力没地方使的感觉:“打一帮捡垃圾的乞丐也要动用我大明的精锐,太不值得了,给军门再传捷报,我军已经击退也先主力,在抚顺关驻扎,等候军门命令”
第三百六十章诱敌
薛青松一炮没开,一枪没动就夺回了抚顺城和抚顺关,不管怎么说,出兵的目的已经达到,很顺利地扼守住了被也先攻占的辽东北部防线。只是薛青松连气带窝火,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心有不甘,连夜就想出关追击也先。但是众将不敢再让薛青松违抗军令,在众将和叶三的一再劝阻下,薛青松无奈放弃了追击,只差人向巡抚行辕报捷,如实汇报战况,同时要求出关寻找战机,聚歼也先。
叶三对如此战败也先不抱任何幻想,他太了解也先了。叶三考虑到也先自从控制了女真部落以后,连战连捷,和现在的状况相比反差太大。现在也先的战力连蒙古人临时组建的杂牌军都没打过,那么,前期是如何打败大明边墙守军的?难道又是老套路在诱敌?诱敌深入,然后聚而围歼,在有利的地形下,骑兵突袭,各个击破,是也先以少胜多常用的战法。现在还要这样,能起作用吗?薛青松绝对不会上当的。再说,许彬保守的战法,更不会下令薛青松出关追击。这样看来,也先的诱敌之计要落空了。
通过深思熟虑的分析,叶三还是不放心,也先太狡猾,不能不防。在确定了自己判断正确后,叶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许彬写了一封信,详细阐述了自己的猜想,建议许彬慎重行事,不可出关追击也先,以免上当。可许彬只看了薛青松送来的捷报后,对叶三的书信只粗略地看了个大概,见不是告薛青松的状以后,就扔到了一边。心道一个曾被也先打怕的武将,现在又是靠和皇上是难兄难弟爬上高位的文官,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官位在危言耸听,能有什么真本事,要是有,这巡抚也不用本官来做了。
许彬放弃了叶三的建议,召集将领官员讨论了一天的军情后,下了第一道命令。命令薛青松部多派细作斥候,摸清也先的去向和兵力部署。同时认为也先只有三四万人,而大明光薛青松部就有六万人,在兵力上占绝对优势,正面接敌绝不会吃亏。遂下达第二道命令,命令薛青松部率主力出关,先占领苏子河一线,为后续大军荡平也先女真部做准备。许彬下第二道命令并不是因为明军兵力占绝对优势才下达的,而是考虑到为聚歼也先,先期做的大量准备,耗时费力准备了那么久,动用了那么多人力物力,结果一仗没打,朝廷给的银子不就打水漂了吗?这样浪费银子,不被弹劾才是怪事。为了自己的前程,这一仗是必须地。
薛青松接到巡抚行辕的军令,顿时心花怒放,不计前嫌,在众将面前很隆重地夸奖了许彬一番,赞扬许彬有战略眼光。不等众将领悟明白军令的内容,就率军出关而去。一路急行军,第二天就到达了苏子河区域,不料天公不作美,竟下起小雨来。空气中潮湿起来,对明军使用火器大大不利,就是使用火炮也是很麻烦。薛青松只好停止前进,下令扎营。
薛青松观察了一下苏子河一带的地形,发现除了河流就是山区,如果占据了制高点,近可守远可攻,是最理想的扎营所在。随即下令在苏子河岸边的山上修筑藩篱扎下营寨,准备雨停以后再拔营挺进。叶三对薛青松在山上扎营很不放心,这情形他太熟悉了,想当年和朱祁镇一起被也先挟持逃亡的时候,就有过类似的情况出现,当时追击的石亨军就是利用也先在山上扎营,又有大雾,被石亨射得损兵折将,还拿石亨没折。今天也先诱敌成功,又在苏子河要上演他吃亏上当的老戏,这也太拿他叶三不当回事了。不行,根据老兵老烟枪的经验,雨停后会有大雾出现,这不是让他叶三也吃亏上当吗?
叶三急忙骑马赶到薛青松的指挥车前:“薛将军,雨停后必有大雾出现,那时将对我军不利,一定要防备也先用箭羽攻击大营。”
“叶大人所言极是,末将在扎营后,必会督促防备,广布暗哨,不让也先接近营寨。”薛青松看着空中飘下的雨幕说道。
“将军既然知道也先会有后手,那为什么不先退回抚顺关驻防?等天气好了,再行出击?”
“大人,我军已经出战,如果遇到点麻烦就回师,我手下的将领都会耻笑我薛青松胆小如鼠的,箭在弦不得不发啊大人。”薛青松言下之意有讽刺叶三胆小怕事的意思,叶三听得明白,也不能和薛青松计较:“将军可要防备也先在诱敌,现在地理环境对我军太不利,也先很可能在诱敌之后发起攻击,将军的军队可是大明的精锐,如果有所损失,对全局都有影响。”
“朝廷供养末将率领的这支精锐部队就是为了打胜仗,大人善于治理一方,可能对兵事了解甚少,末将统兵在外,会随机应变,恕末将不能听从大人的话调头退兵的。”
叶三想了想,薛青松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况且据自己所知,目前明军在辽东的所有军事行动还没吃过什么亏,打过什么败仗,叶三对历史的记载还是相信的。况且薛青松确实有统兵的经验,也知道也先在诱敌,多少也会防备也先偷袭,自己随军前也答应过薛青松不干涉他的军事行动,这时强辩也没什么道理,无奈之下还是放弃了坚持:“将军慎重,本官再不多言。”
薛青松在山上扎下营寨后,确实如他所言,在营寨四周广布暗哨,又增派斥候四处打探,很是小心。可斥候出去没多久就回来禀报也先派兵在苏子河对岸修筑防御工事,薛青松一听就坐不住了,马上要出兵攻打。叶三急忙又劝阻道:“也先先在抚顺城外诈败蒙古杂牌军,又故意示弱放弃抚顺城关,诱敌之意明显。现在又在苏子河一线构筑工事,有诱敌深入之嫌,请将军三思。”
薛青松沉吟了一会儿,这次倒是听从了叶三的意见,没有马上出兵,下令斥候再探,并亲自带领亲卫到苏子河一线视察,很仔细的探测了苏子河的水深,水浅的地方大军是否可以徒步涉水渡河。而叶三总感觉也先在不断地诱敌深入,寻求战机,目的就是想歼灭明军薛青松部主力。叶三对也先诱敌深入的想法根深蒂固,由于有这种想法,就会不断地寻找线索和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想法的正确。和薛青松来到苏子河边,叶三在河边仔细的观察后,还真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
第三百六十一章手脚
苏子河源于东南方,向北流入浑河薛青松站在岸边,叫手下在水浅的河道里骑马来回过河趟了几遍,河道各处都可以骑马渡过薛青松经过反复考察,放心了,用马鞭指着对岸:“都过来,看看对岸,那可是垂手可得的功劳啊现在连桥都不用架了,徒步涉水即可渡河”
手下的将士都过来围在薛青松身边眺望着对岸,只有叶三还在水边转悠,薛青松见了,大声吆喝着:“叶大人,不要再看了,要回去了”叶三听见叫声,回头也叫薛青松:“薛将军,快过来瞧瞧,这水浅的地方是不久前才落下去的”等薛青松骑马来到河边,叶三指着河边露出水面很多的水草和淤泥:“将军请看,很明显本来河水的水位是在这个位置,现在又下了雨,水位应该上升才对,为什么这里不升反落了?以本官猜测,在苏子河上游肯定被人把流下的水堵住了,才造成水位下降谁能做这样的事?不问可知”
薛青松下马低头一看,果然有问题,河水的水位下降了半人高:“叶大人真是细心人,幸亏被大人看出门道,令末将佩服啊”叶三甩了甩手上的水,爬上河岸:“本官一直怀疑也先节节败退有问题,这才多了个心眼儿,将军可派斥候到上游摸清楚再说,不然我军从此渡河,河水徒涨,那可大大不妙啊”
薛青松很重视叶三现的情况,马上派出斥候到苏子河上游刺探情况可斥候沿河刺探了很久,走了很远,也没现有人故意堵水的异常情况,既然在上游那么远也没现什么端倪,可能是在远的地方改了河道,把苏子河的水分流了,可分流苏子河的水有什么意义呢?军情如此不明,只有再探,可再往上游走,就进入了也先控制的地盘,不可能再前行刺探了斥候虽然没有现什么异常,可从河边的水草和淤泥上是可以做出判断的,苏子河河水肯定被也先动过手脚了薛青松眼看着对岸也先的辅兵在修筑工事,那可是任他宰割的鱼腩啊杀死或俘虏都是大功,薛青松就像饿虎遇到了群羊,口水猛吞
“就算也先在上游做了手脚,老子也要强渡苏子河也先做手脚的地点离浅水河道很远,就是放水也来不及,到时候短兵相接,还是要用实力说话,老子倒是很想看看也先能玩出什么花招”薛青松与众将商议,也先放水对明军威胁不大,遂下令在渡口加强戒备,亲自率领四万精锐渡河,留下两万大军驻守苏子河岸边山上的营寨,由副将耿万里指挥
“我军有四万精锐渡河,就算也先用全部兵力来袭,鹿死谁手也要决战以后才可分晓,而我军还有两万后援,确保后勤补给,随时都可以架桥增援,怕他个鸟”
叶三总感觉薛青松说的不靠谱,又开始表不同意见:“既然我们有兵力上的优势,为何要分兵行动?大忌啊既然我们知道也先在苏子河上动了手脚,为何还要给也先创造战机?”叶三此时只能提出建议,不能强加干涉,薛青松可是名正言顺的指挥主将,以自己的身份过于干涉军机,容易引起众将的反感再说,自己确实没有指挥过万人以上的大军作战,以前在京师指挥军队驻防京城,绝对不能和行军作战相提并论没有指挥过大兵团的实战,自己也吃不准现在的实际情况,建议过多只能被人耻笑只是叶三凭感觉实在忍不住要说,薛青松辩解了一番,就不再鸟叶三的建议,亲自率领四万精锐渡过了苏子河
薛青松过河没多久,苏子河水开始暴涨,但是由于堵水的堤坝距离很远,并没有冲击到薛青松的军队,全都安全渡过了苏子河也先想水淹薛青松,确实有些难度叶三见到苏子河水高涨,便叫副将耿万里在苏子河上架桥,好接应薛青松当耿万里开始伐木架桥的时候,河东岸传来了炮声,说明薛青松攻击也先的战斗已经打响了耿万里现在已经顾不上河东岸的薛青松,按照叶三的意思连夜伐木,等天亮开始架桥
第二天,天亮了,雨也停了,可山间的大雾却弥漫开来,尤其是在河边有水的地方,雾气浓,五步以外就看不见人影叶三见状,心道老兵的经验确实老道,果然灵验,雨后真的起大雾了于是叶三命人又把那几个老兵和老烟枪叫到自己的身边,以便随时听用叶三正盘数着怎么在大雾天架桥,突然营外哨骑来报,山下现大股也先的战兵,众人大惊,难道也先放水冲断他们与薛青松的联络不是为了袭击薛青松,而是为了他们?山上的众军大吃一惊,急忙停止伐木耿万里立刻下令全军戒备,固守营寨叶三千算万防,还是没有算准也先的动机,也先用兵果然精明,先诱敌深入,再分割敌军,不能相顾,然后各个击破现在又占了天时地利,对固守营寨的明军十分不利大雾中咫尺之间看不清人影,显然对大量装备弓箭的也先军有利反观明军,虽然兵力占优,装备精良,但是现在却处处被动弥漫开来的大雾,在山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马蹄声,喊杀声由远而近,在山间回荡
身在大雾中的明军,看不见营外的状况,不知道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人心开始恐慌,情况十分不妙耿万里听着马蹄声,估摸着敌军的远近,下令对营外山谷进行炮击,但是由于空气潮湿,火药不易点燃,炮手便用点燃的松枝烘烤火药,对着营外的山谷盲目的炮击这样的炮击,很难有准确性,对敌军的杀伤是心里没底几步以外什么也瞧不清楚,不是声音传来的话,连敌军在何方向都无法判断炮声的巨响赶不走明军的恐慌,只能用不停的炮击壮胆但是因为众军早晨刚从沉睡中醒来,起来后,什么也看不见,视线不清下又有不知道多少敌军杀上来,军营中士兵失去了指挥,很是混乱
这时营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大雾中射来一根根锋利的箭羽,从箭羽的劲道上看,敌兵已经快冲到营前在炮声响彻山谷的同时,火铳营的官兵在营前的栅栏上架起火铳,对着山下射击,为了点燃火药,许多士兵点燃了火把
叶三站在营中,脸色苍白,这情境他太熟悉不过了,以前是也先在大雾中被明军穿射,死伤惨重风水轮流转,现在也先在报当初的一箭之仇,箭羽的密集程度,比石亨射他的时候多了好几倍叶三没有多少恐惧,好像恐惧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叶三只感到非常郁闷,到底还是让也先算计了,心里不服,感觉上也非常不妙,也先的攻击部队好像找到了准确杀伤他们的方法在大雾中,飞来的箭羽都射的非常准,明军的火铳手死伤过半时,叶三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二章活靶
叶三对箭术之道非常精通,在大雾中盲射无人能比,可也先军中不可能有那么多箭术高手,在大雾中射出如此准确的箭羽叶三仔细观察营寨栅栏前一个个倒下的火铳兵,正如老烟枪说的一样,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谁射得火铳多,谁死得最快没死的火铳兵开始点亮火把,来缓解恐惧叶三见营寨边星星点点的光亮,顿时明白了,我能看到那火光,那么敌军同样也能看到,那些箭羽都是射向火光的
“耿将军,军士这样燃着火把,不是成了活靶了吗?看那些箭羽都是对着亮光射去的”叶三急忙提醒耿万里耿万里当即下令熄灭火把,可营中调度已经失灵,传令兵到处喊话才令火把熄灭了一些,但还是有很多人点着火把烤火药
为了点燃火药,又有许多军士点燃了火把,耿万里再想下令熄灭火把,但没有火把,就无法点燃火药如果现在火铳的火力不足的话,他们这些人都得挨射,真是令耿万里左右为难,那些点亮火把抵抗敌军的人,成了点火照亮自己的活靶,在大雾中都惨死在自己点亮的火把下
明军举着火铳只能对着浓雾乱打,而敌军的箭羽辐射范围越来越大,叶三观察战况的地方也开始有箭羽落下,几个老兵急忙把叶三围在当众,以防叶三被流矢射伤
耿万里又在大叫:“都他娘的把火把熄了,不想成为活靶的都给我熄了”传令兵又骑马到处喊叫:“将军有令,不想成活靶的都把火把熄……”没等传令兵喊完,已经被乱箭射杀
山间的大雾浓了,粘在脸上,头上全是小水珠,火铳用的火药的潮的厉害大明边军用的火铳,尤其是步军用的火铳大多都是火绳铳,火绳露在雾里,一会儿就被雾水打湿了,开火就得用明火点火绳,火绳用的黑火药在大雾里容易潮湿,要不间断的用火烤才能用明军防御还击多是火器,为了使用火器,只能各自点燃火把,那一点点光亮在大雾中晃动,就像一个个活靶,指引着敌军射箭的方向飞向火光的箭羽加剧了明军内心的恐慌,箭羽如索命的鬼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插在了自己身上双方空前的对射,明军吃了大亏,在喊杀声中,营中的军心开始动摇,眼看着就要崩溃叶三这时候才体会到什么叫兵败如山倒,局势如此不利,说不定得全军覆没,老命就要交代这里了
叶三急忙带着几个护卫着他的老兵到中军去找耿万里,看耿万里有什么办法应付如此残局战场上人山人海眼看就要尸积如山而不见主将出面指挥,耿万里在干什么?
中军大帐中,耿万里那张脸充满无奈,由于视线不清,他完全搞不清楚营外的局势,也无法指挥军队,仰天长叹中,一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神色,看样子已经准备等死了叶三看到耿万里那副熊样,和天生脑残人士没啥区别***什么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全他妈扯淡这时叶三对眼前所谓沙场老将充满鄙视
“敌兵马上就要冲进营中了,耿将军没什么想法吗?”
耿万里叹了口气:“末将能有什么想法?被也先围在山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如投降算了”
“投你妈的降,姓耿的,你在你妈肚皮里就练投降了是?”叶三见耿万里不去指挥军队抵抗,还在这里寻思投降的事,顿时火光,大骂耿万里
耿万里听到叶三骂他的脏话,脸上憋得通红:“都这时候了,老子有什么办法?要不是薛青松不听劝阻冒进,老子能落到这份田地吗?”
叶三大怒道:“不要忙着推卸责任,有意思吗?还不赶紧下令全军能把点燃的东西都点上”
“现在还能顾得上烧东西?”耿万里都气糊涂了,命都保不住了,还顾得上烧东西
叶三指着中军大帐中燃烧的火盆道:“也不看看这大帐中为什么没有雾?就是因为火盆里的火把水雾烤没了,既然火盆里的火能把大帐里的雾烤没,为什么大火就不能把整座山烧起来?大火既能迷惑敌军,也能赶走大雾”
耿万里恍然大悟:“对啊末将怎么没想起来?”急忙跑出去下令:“传令,把战车、帐篷、粮食、衣物都烧了”
叶三也忙着补充:“把能烧的都给老子烧了,即使老子打了败仗,也不能让也先得到一根毛去”几个老兵都是敢做敢为的汉子,见到叶三如此果断,都心中暗赞,没想到一介文官竟比带兵的主将还有血性,这样的官,我们这些老家伙跟定了
叶三看到老兵们的眼神,信心大增,走出中军大帐:“老几个快去各处传令,各部准备出击,攻击来犯之敌敌人是佯攻,想吸引薛将军回援,好伏击薛将军,我部要出击去救薛将军”
老兵顿时明白了叶三的意图,跑向各处大喊:“敌军佯攻,大家准备集结出击”
耿万里烧自己的东西也不心疼,把火药直接倒在炮车上点燃,粮草帐篷放火就烧,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火光中,大雾尽散营中的乱兵也开始有序的集结,等着冲下山去救他们的薛将军”
眼下乱局,几个老兵不停地吆喝,军士们都信以为真,敌军佯攻有什么可怕的,想当年老子面对敌军的真攻都没怕过,还怕佯攻?山下仍然是大雾弥漫,看不见人,也不可能清楚敌军的人数,既然军中传来敌军佯攻的消息,那就是佯攻了将官们不敢违抗军令,集结手下准备出击军营里背插令旗的传令兵骑着马来回狂奔,军营中不再是防守的势态,而是要开拔进攻先前被打得士气低落狼狈不堪的明军虽然没有什么进攻的愿望,可恐慌已经渐渐消除,加上山上大雾散尽,能看到率领自己的将官,队伍也整齐起来
叶三见军中乱势已去,又在军前大喊起来:“快组成火铳叠阵,敌军又上来了叠阵没训练过吗?老子训练神机营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都听老子的,赶快组阵,慢了黄瓜菜都凉了”
耿万里见叶三越权指挥他的部队,心里憋气,可又不敢当面制止叶三,只因叶三帮他整顿好了乱军,不管用什么方法,耿万里算是躲过了一劫
都听到没有,叶大人说了,火铳手快组成叠阵,都站位排好,等候命令”耿万里在叶三身边帮腔,完全以叶三为主
第三百六十三章声望
叶三临阵磨枪,快指导火铳手组成火铳叠阵,前排单膝跪地举铳,后排站立举铳,后面的装弹准备-_w.o8.)队形整顿好后,在营寨栅栏后,第一排火铳伸出了栅栏,等能看见敌军的人影后,叶三高叫一声:“放”第一排火铳有节奏的响起
经过一番连续整顿,叶三在军中的声望显然过了耿万里火铳的齐射,根本不需要耿万里来指挥了,一边歇着去第一排射完,急忙向后跑去装弹,站立的第二排又单膝跪地,等候命令开始齐射如此循环,铳声络绎不绝,再也没有丝毫慌乱山下雾中不断有箭羽射来,但已经对明军构成不了威胁,只有接近明军,可弓箭的射程只有五六十步,比火铳差远了有人影接近营寨,立刻就会遭到火铳的轮射,也先攻击的军队伤亡加重明军已经进入训练时的状态,有攻有守,没有丝毫慌乱,就是有漏网的攻到营寨前,也被长枪兵戳死
叶三以为也先会不顾伤亡地猛攻,可一阵铳声过后,敌军就退了耿万里看到局势已经稳住,而且还杀伤了很多敌军,这功劳不能让叶三独占,这可都是老子的兵啊叶三命令将士们追击的时候,又被耿万里制止了耿万里实在没有胆量出营和敌军决战,死活都不愿意听叶三的向东追击叶三此时鄙视耿万里,根本不听耿万里的争辩,争执不下时就亮尚方宝剑
“本官可是俸皇上的旨意巡按辽东,像你这样的渎职昏将,本官可先斩后奏你不顾军中主将的生死,擅自决定逃跑,渎职临阵脱逃,信不信本官一剑捅了你?”叶三见自己在军中的声望渐渐树立起来,他出的命令已经畅通无阻,何必再鸟耿万里这个软蛋
耿万里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叶大人,你一个文官老是干涉我们武将的事干什么?这里可全都是我的人,你不要欺人太甚”叶三见状,心里也在打鼓,别把这厮*急了狗急跳墙,军队一乱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叹了口气,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本来我也不想干涉军机,不想做武将的事,可刚才混乱危亡的时刻,要不是本官想出办法稳定乱局,你的手下全都会被也先灭了作为军中副将,你不率领部下和也先决战,而是想逃跑你怕了也先,难道就能逃脱被围追堵截的命运吗?本官老老实实地告诉你,如果你坚持向抚顺关逃跑,迟早是个死字就算你命大,没有死,逃回去了,本官上一本折子,你也得死”
耿万里顿时红了眼,翻脸不认人:“姓叶的,不要仗势欺人,就算你是皇上的宠臣,想要老子的命,可别怪老子心狠手辣,来人,把叶三拿下”耿万里左右侍卫听到耿万里的命令,都呆在原地不动,他们都知道厉害,动叶三就会被灭九族,就是自己不怕死,也要为家里的老小考虑不是面面相觑中,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怎么?想公然抗命吗?”耿万里大吼了一声身后的两个侍卫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直给叶三使眼色叶三身边的老兵跳出来,迎上了两名侍卫,拳头和脚还没碰到侍卫,两名侍卫已经倒地不起,那情景真让在场的人哭笑不得老兵单打独斗都是好手,可也没揍过这样没碰即倒的人物,举起的拳头,踹出的脚都停在了半空中,静待下文
叶三见状,一声冷笑:“大伙刚才都听到姓耿的说什么来着?你们都是他的人?大伙都明白你们是大明朝廷的人,来人,把耿万里这叛贼给本官拿下,本官保证,只要在场的人能活着回去,老子升你们的官”
等拿下耿万里,大雾已经散去,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也先军的阵容了,密密麻麻何止两万,这哪像佯攻啊大伙顿时明白刚才是被忽悠了,但他们心里都有数,如果没忽悠他们,现在他们早见阎王去了,先前乱得一锅粥,没有叶三临阵强行指挥,他们都成了待宰的羔羊现在见到也先军势大,又开始恐惧紧张起来,不管叶三现在的声望有多高,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是恐慌的要命
“现在大伙都知道,咱们被也先包围了,怕也没有用,你不杀敌,敌就杀你,打不赢就送命也先率领的垃圾也是爹娘养的,也怕死,咱们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和薛将军会合才有生路”没等叶三演讲鼓动完,也先军已经开始进攻,缓缓靠近
叶三立即下令明军开火,也先军听到铳声,进攻度即刻变快,可明军的火铳阵还击合理,在火铳有效射程内,也先军前锋被轰倒了一片叶三以为也先这次会拼命进攻,采用一切方法破他的火铳阵,没料到也先军只冲击了一下,见伤亡过大就退兵了叶三急令全军追击,步兵按照平时训练的节奏和阵型,听鼓前进,这几千人可是薛青松训练的精锐,虽比不上铁甲枪盾,战斗力是有的加上明军在远程攻击上占绝对优势,在也先军屁股后,用火铳瞄准射击,步军长枪兵快冲上砍杀,骑兵从交叉的缝隙中掩杀过去,也先军大败
明军在叶三的指挥下胜了一个回合,士气大振,高呼叶三的名字,叶三的声望因为在如此艰难的时刻打了胜仗,在军中立刻直线上升在明军欢呼的时候,叶三异常冷静,一张脸板得和老k似的,因为他知道,明军的弹药所剩无几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残酷的冷兵器近战
此刻叶三身边的老兵看到了叶三变化,文官的长袍前摆撕去,后摆缠在腰间,显得无比的干净利落,妖刀插在腰间,背上多了一张铁胎大弓,手提两壶铁质雕翎箭,这是他们要誓死保护的文文弱弱的叶三吗?叶三不管身边老兵异样的眼光,只想着自己现在兵力单薄,就拿骑兵来说,追出去太远就会被伏击包围遂下令骑兵停止追击,全军组成防御阵型,向苏子河推进刚行到一片小山包附近,前军斥候来报,有敌兵在前方阻击叶三不加理会,继续推进,边打便走不久,明军弹药用尽,开始使用弓箭还击沿路袭击他们的敌军,将士们也看到了叶三神奇的箭术,只要对方将领一露面,就会遭到百百中箭羽的狙杀
叶三的箭拖延了被包围了时间,可箭也有用完的时候远程优势已经失去,也先军又集结重兵,在明军前方摆开,双方对冲短兵相接,叶三的妖刀也在此时出鞘
第三百六十四章死战
叶三拔出妖刀向前一指,令后面的骑兵出击死战,一时间鼓点急促,杀声震天,厮杀展开叶三骑在马上又看到了大兵团实地阵营死战,他知道这样的厮杀,什么武功招式之类的玩意在战场上压根不管用,妖刀只能用来保命尚方宝剑只能用来吓唬吓唬自己人,敌军根本不会鸟他什么尚方宝剑,也许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在人挤人的混战中,都是拿着长兵器互相乱捅,胜败只看勇气,死活要看运气
正在这时,左翼也杀出另一支敌军,喊杀着冲了过来叶三急令左哨步骑迎战,左哨步骑冲出后不久,明军的各个方向都冲出了敌军,总兵力是明军的一倍以上,把叶三围在中间,明军盲目的死战幸亏叶三组成了四个营的防御阵型,才在短时间里没有被一冲溃散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流满地,没有任何的怜悯,没有任何的人性,剩下的只有困兽之斗叶三用妖刀削断了几杆长槊,几颗人头在眼前飞滚,老兵都护在了叶三身前,结成一个有效的防御圈,三人一组,背靠着背,尽最大能力减少伤亡
经过一系列的战斗,明军两万人已经死了好几千,此时剩下的一万多人寡不敌众,也先军手拿各种武器,拼命地冲杀,明军渐渐不支如此残酷的死战,将领在指挥上基本瘫痪,真刀真枪的硬拼还打不赢,叶三也没办法叶三握着妖刀的手心里全是汗水,难不成今天又让也先给活捉了?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也先军厮杀确实很有经验,见明军死命的抵抗,为了减少伤亡,故意在一个方向留一个口子叶三见状不断大声叫喊,不要向口子方向败退,一边鼓舞士气,可作用实在不大,大伙都觉得要玩完了阵营开始混乱,被刺死砍死的,被马踩死的不计其数,尸横遍野,鬼哭狼嚎包围圈越来越小,无处可去,人马拥挤不堪,中军已经被冲乱,叶三的乌纱帽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髻散乱地披在肩上,手里握着妖刀一阵绝望,真想丢下这些舍生忘死死战的士兵一走了之,也先军是围困不住他的为国捐躯,说的时候激动人心,可真遇到这样的死局,真是郁闷的够呛,还不如置死地而后生想到这里,率先向缺口冲去,死战无法挽回灭顶之灾,还不如置入死地
这时人群加骚乱,一见叶大人带人向缺口冲去,不顾一切地跟着叶三奔逃,丢盔卸甲,有的干脆把沉重的兵器都丢了,好快逃离叶三知道这样冲出包围也等于饮鸩止渴,让也先军撵着屁股宰杀死得快也先军见明军已经溃不成军,战败就在眼前,为了减少伤亡,都等着明军溃逃,然后在后面追杀,也可在半道截杀这样杀起来,明军只顾逃跑毫无战心,那样就不再是死战,而是屠杀如果把明军围在这里,明军没有生路,也不会投降,只有拼命死战面对死亡,人人都满腔怒火,死前都想拉两个垫背的但一旦有了逃命的希望,求生□□□就会占上风,人性如此,何必对一群死囚死战
叶三就算知道这个道理,也没有办法制止,干脆顺其自然,不管怎样,先逃出包围再说叶三现在已经无法指挥军队,只有找人殿后,以防被追杀,可现在找谁去,他也不知道该找谁,现在谁都不想死
脚下全是尸体,叶三的官靴上全是血,凝固以后硬邦邦的,很不给力就在叶三左右为难的时候,在这种命都快没了的时候,什么舍己救人的高尚情*完全是扯淡的时候,还真让叶三看到了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只听见一声大吼,身后有一百多人的步骑,在一个人的带领下,在败军身后排成了一排,面对后方,个个手提利器,准备做最后的死战,掩护大军撤退
“真是猛将”叶三不由得赞叹一声
“就知道逃逃有屁用迟早会死得惨是我章程的兄弟都听着,要死就战死,绝不苟活”那叫章程的汉子大吼叶三见状,此人绝对可用,只要有听从命令的人就还有办法这样的老兵好兵冲过去送死太可惜了,也没什么意义叶三当即冲到这帮人的前面:“章程,本官在此,快带你的人马堵住前面的路口,那里路面狭窄,易于阻击”
叶三经过观察,现也先军尾随追来的人马并不多,最多不过一千来人,让敌军这样追击实在太丢脸也先的主力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叶三身上,可能是又盯上了薛青松的精锐,现在叶三才明白,也先先灭他,实际上还是为了歼灭薛青松主力制造战机,叶三这支溃散的逃兵已经不再吸引他虽然追击叶三的追兵不多,但对此时的明军来说也是灭顶之灾,大明败兵有好几千人,已经被杀的魂飞魄散乱作一团叶三此时能指挥动的只有身边由老兵组成的亲兵卫队和章程一百来人的骑兵,其他的逃兵叶三完全无法指挥,没有任何办法约束拼命逃跑的败兵败兵在奔逃的时候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叶三想挥军反击比登天还难正当叶三抓瞎的时候,前面拼命逃跑的人突然停下来,哭喊声闹哄哄地响成一片叶三也奇怪,怎么老子想让他们停下,他们就那么听话的停下来了,是不是前面也遇到的敌军?这可不是好事等叶三弄明白前面的状况时,心中好笑,暗叫天助我也
前面一条大河横亘在眼前,水势湍急,这下不用没命地逃了?此地正是苏子河转向将于浑河汇流的河道,水面宽阔,朦朦胧胧还能看见对岸也先军的目的达到了,他们正是要把明军赶往死地,彻底歼灭这股残军,这下可好,明军败兵没地儿可逃了
最先逃到河边的人惊慌失措,哭爹喊娘悲惨至极,有人脱掉盔甲再试水深,妄图想涉水过河,可没等试出水深,反被激流冲走了,拼命的在河中扑腾叫喊救命可岸上的人只是用茫然的目光看着那些人在水中挣扎,没有一个人去救,也救不了
叶三见状大吼:“军士们都听着,追兵只有一千来人,还没有我们人多,四个打一个,老子就不信打不残他下河逃命淹死还不如回头决一死战”还有点理智的人现无路可走时,也只有回头死战一条路了,于是跟着叶三大叫,一时间气势又被叶三调动起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拼命
叶三见混乱的逃兵又被自己点燃了士气,又把军中唯一信得过的将领章程找来:“章将军,现在拼命才有用,该你们上场的时候了淹死不如拼命,拼命才有活路”
章程早就憋着一口气要拼命了,于是带着自己百余骑兵调转马头,他们都明白现在只有拼命才有活路,跟着章程呼喊着向追兵冲了过去,同时还夹带着没跑到河边的步军一起挡住了追兵的前锋两军没有任何花哨,一接触就杀得血肉横飞
叶三一见这些陷入死地的败兵势头很猛,举刀开始指挥那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众军听令,给我杀”一马当先冲了上去那些还想逃跑的军士,见有官员将领带头厮杀,想着左右是个死,不如拼命了,遂手握兵器跟着叶三冲了出去没有兵器的都跟在后面,见前面的死了,就捡起死者手中的兵器继续冲杀
叶三率领的这帮人无疑是被追兵追急眼了,愤怒异常,上前拼命顿时勇不可挡,如狼似虎地砍杀枪刺着追兵只要肯拼命,什么精锐之师,虎狼之师都不在话下,现在不怕武功高的,力气大了,就怕不要命的真应了那句话,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没有兵器的军士也会抱住追兵用嘴撕咬,扭打在一起就往脖子上咬,嘴里灌满了热血就往肚子里吞这哪里还是有章法的战斗,而是拼了老命地打群架,野兽式的撕咬
两军接战不久,也先的追兵就死伤过半,后面的追兵是惊恐,哪见过这样拼命的打法,在混乱中纷纷调转马头后撤此时的恐慌不只属于明军,也属于乘胜追击的也先追兵明军毫无组织,杂乱地追了上去,没有了远程攻击武器,火铳的弹药和弓箭全部耗尽,路边的石头都被扔了出去,这完全是街头打架的干法,此时此地却非常管用,边追边砸,也不要什么准头,看到人群就扔,解气
叶三见打退了追兵,及时地命令停止追击众军杂乱地聚集在河边,纷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刚才那股子拼命的劲头又没了现在说他们狼狈不堪都是夸奖他们,那模样哪还有军队的样子,就像一群逃荒的乞丐难民,衣衫褴褛,又脏又破,只有头上的铁盔和手里的武器才能看出这是一支军队叶三也好不到哪里去,乌纱帽早没了,身上的官袍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像破布一样缠在身上,只有手中的刀和腰中的尚方宝剑才能看出他是一个大明官员,是文官是武将都无所谓了,因为大家都一个德性
休息了片刻,叶三认为这里不能久留,还是个死地,不久就会有的追兵杀过来于是叫过几名将官,下令让他们各自集结自己本部的人马,形成队列,准备开拔可拼尽最后一股力气的士兵都无法站立起来了,刚才还如狼似虎的军队转眼之间又成了垂头丧气的疲惫之师,连叶三下令集结都完成的很困难
叶三无奈,选择了一些精壮的士兵,去传达他的命令,集合调整队伍,忙活了好一阵子,这才勉强形成队列,相互搀扶着行军可喜的是,叶三已经完全能够指挥这支疲惫之师,耿万里也不知道下落,可能已经死在乱军之中,军队的指挥全完全落入叶三之手
叶三清点了一下人数,还有三千多人,然后在行军中召集众将,商量行军的方向众将一致认为该向西,向抚顺关靠拢,脱离危险至于薛青松那四万人,现在已经自顾不暇只有叶三持不同的意见:“本官最熟知也先善用的伏击战法,现在苏子河进行了两场大战,我军败退的路线最有可能就是向抚顺关靠拢,也先必然会想得到,如果也先在抚顺关外围设伏,扎个口袋等我们去钻,伺机伏击援兵或败兵,我们从这样一条路回去,等于自寻死路”
看着渐渐偏西的太阳,众将默然,今晚不知道会在哪里露宿了现在他们这帮人,除了人,什么都没有,粮草、兵器、弹药、帐篷都损失殆尽,没有任何补给叶三感觉到薛青松现在也不比他叶三好到哪里去,说不定全军覆没了手下这些人已经战心全无,只想逃回关内,不宜强迫这样的军队深入敌区再腹背受敌,否则容易引起逃亡和动乱,那时无法收拾现在只有见好就收,带领他们先逃命要紧,至于其他,就管不了许多了于是叶三向西派出斥候,刺探也先军动向,打探抚顺关方向是否有伏兵,同时向抚顺关报告这里的情况,又派出精明识水性的军校考察苏子河的水深,寻找能涉水渡河的地点按照叶三的想法,向西肯定有伏兵,最终还是要和薛青松部会合才是办法,先摸清苏子河的状况留个后手
众军在叶三的率领下拖着疲惫的身躯向抚顺关缓缓移动,这里虽然离抚顺关只有一天的路程,但是却布满危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突然杀出的伏兵灭掉叶三很机警,好久没有动用的灵力在此时此刻无限的延伸,希望能给他带来惊喜恍惚之间,叶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大明军队在战后节节败退,他是否还会在大明朝占一席之地?匡扶社稷也就成了一句空话,别提自己的仕途了刚被自己调教上路的朱祁镇是否能顶住也先的攻击和压力,在这时将受到严峻的考验,一荣俱荣,一毁俱毁,一腔心血可能白费,是不是该自己站出来左右时局?叶三不敢再往下想
夜幕降临,气温开始下降,在荒野中缓缓行军的士兵冻得簌簌抖,不时有刀枪掉在地上后面已经不见追兵,可能都被也先调走对付薛青松主力去了,不然的话,几万追兵在屁股后面狂追猛打,他们不被全部搞死才怪这两天的大战,双方死亡数万人,到处可见战死沙场的尸体,从各种迹象上看,大明精锐军团薛青松部六万人马几乎全军覆没
叶三的残兵败将离开兵道,进入荒野丛林,躲避被伏击的命运,在如此寒冷的夜晚冻了一夜,是疲惫不堪,如果此时被也先伏击,那只有等死他们现在还在抚顺关外的山区活动,做梦都想回到关内,可斥候已经探明,抚顺关外布满伏兵,直接回去那是找死叶三不敢冒然过去,他在等,等抚顺关派出的救兵,他手里的人马几乎没有了任何战斗力,再打一仗不全军覆没一触即溃才怪叶三在饥饿寒冷中等了两天,确实等到了消息,可一厢情愿等到的消息却不是他们所盼望的喜讯,现实就是这样无比的残酷,让叶三雪上加霜
第三百六十六章战报
苏子河两岸生的大战,关内在不久前得到的战报还是前两天送达的,大明巡抚行辕掌握的情况是薛青松主力驻扎在苏子河岸边的山上,准备向对岸起进攻过了两天,巡抚行辕又接到最战报,薛青松部作战情况不明,而驻扎在山上的两万人马被也先击溃许彬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调集后续部队,出关策应薛青松部后续部队出关后,组成几个方阵向南挺进,而此时的也先已经放弃了对叶三残部的追击,快在苏子河一线集结,北上设伏,准备对付明军后续出关的部队
明军后续出关的部队,所带的车炮火器无数,浩浩荡荡,按照许彬的命令,稳扎稳打,接应到薛青松部后,迅向抚顺关靠拢,在抚顺关外围布置一个方阵作为预备队南方右翼布置步骑方阵一个,作为机动,主力以车阵为核心向东南挺进,然后派出机动部队渡河接应薛青松部可实际上薛青松部已经全军崩溃,离他们接到战报时迟了两天,等待他们的将是也先设下的伏兵主力当后续部队斥候现也先主力,全军立刻扎营防守,主力方阵组成车阵严阵以待,并在营外四方挖了三道防骑兵突击的壕沟,在壕沟中布下火铳手,后方放置各式火炮百门营内布防骑兵营、步兵营,核心是车营,整个阵营防御严谨南面的机动方阵则在营前放置了各种障碍物,拒马桩抵挡骑兵,全军按照许彬的命令,熄灯宵禁,准备隐藏在暗处等待时机运动突袭作战不幸的是,机动营所准备的一切全被也先设下的伏兵探明了方位,并且连夜出击,调骑兵主力袭击明军的机动部队战至凌晨,也先前锋骑兵冲到了营前,扫平了一切障碍物,摧毁拒马桩后,骑兵连续进行了三波冲击明军被也先骑兵几轮冲击过后,土崩瓦解,全营溃败
也先的伏兵主力以微小的代价扫除了侧翼威胁,迅在午后冲击到明军主力营前,连续进行了两次冲击波第一次冲击,遭受了明军壕沟内火铳手的迎头痛击,密集的铳炮连击,骑兵损失惨重第二波紧接着冲进壕沟,明军的火炮火铳还没装填好,只有零星的火铳还击,被也先的骑兵席卷而至,壕沟内的火铳手全部阵亡营中主将急令骑兵出战,双方在壕沟前一阵拼杀,各有死伤也先军见明军主营防御严密无法快突破,又调来准备伏击薛青松部败兵的伏兵,在明军主营东面的一个山岗上,骑兵由坡上向下飞冲击明军急忙调兵阻击,下令车营向东推进,欲以迎头痛击正在明军转换阵型的时候,在南面伏击中的也先部下阿剌知院看到明军阵型变换时,露出薄弱环节,易于突破于是不等也先下令,便率本部实力相对较弱的骑兵猛扑明军大营此时明军大营已经混乱异常,由于变换阵型还没来得及整顿,又遭到阿剌知院的打击,主力车营被突破,全军陷入混乱,双方陷入混战
明军后续部队内部的情况复杂,没有领军人物,各部将领各自为战,士气低落,战心全无,很快就开始崩溃,进而全军溃散,被也先的骑兵追杀的漫山遍野乱跑,不多时就尸横遍野而布置在后方的预备队接到前方的战报,知道情况不妙,调头就跑大明整个后续部队在一天内就土崩瓦解
远在沈阳的许彬接到后续部队战败的战报时,顿时目瞪口呆手脚乱颤许彬意识到,薛青松部很可能也有去无回了至此,明军在辽东集结的十几万大军灰飞烟灭,许彬的眼里只有一片灰暗,感到自己的死期到了几天之内丧师十几万,这个罪谁能饶恕他?这场败仗不会就这么完了的,当许彬再仔细看了叶三的信,是后悔莫及,辽东的局势变得岌岌可危这十几万大军可是辽东防御最强的力量,现在都被也先灭了,沈阳军方建议许彬立即筹备防守边墙的计划,防备也先卷土重来,乘胜追击
许彬在沈阳巡抚行辕召集部将商议对策,争论的问题集中到了对徐连胜部的调遣上,徐连胜已经向抚顺靠拢,至少巡抚行辕得到的战报是在向抚顺靠拢徐连胜山东军的建制是四万,许彬左右部将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是让徐连胜部在关外继续留守,牵制也先军,使也先不敢毫无顾忌地攻打边墙,不能集结全部兵力威胁辽东重镇,另一部分却持反对意见,认为徐连胜的四万人马在关外孤军作战,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与其起不到相应的威力,不如调入关内加强防御两种大相径庭的意见,使许彬左右为难,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许彬甚至不知道关外现在是什么状况,手下传过来的战报所描述的内容各不相同,从各种战报中,许彬总结不出相应的措施,使他一直犹豫不决,没有了独断的能力作为一军统帅,敌情不明,加上近丧师十几万,心里没底,对战报所描述的关外状况都持有怀疑的态度,感觉都不靠谱对于出师不利,许彬认为都是自己太大意,盲目乐观地相信战报的内容,包括初战告捷,高估了蒙古兵的作用,有点被也先愚弄的感觉此后不可过于相信自己的实力,导致再丢失沈阳重镇,一定要谨慎从事
正当许彬无所适从的时候,亲兵来报,前军联络千总徐玉英求见这次出兵,许彬没让一个女将出关,包括胡美玉和徐玉英听到徐玉英求见,以为关外前军又有的战报,急忙招入问话,却没料到徐玉英不是来报告军情的,而是要求要出关救援前军薛青松部许彬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心道前军情况不明,后续的几万人马都丧失殆尽,你一员女将出关做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会有闲心去救那些打了败仗,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生还的败军,再说,你拿什么去救?不把自己搭进去难受是?
“现在巡抚行辕正磋商紧急军情,徐千总是不是开玩笑?徐千总应该明白自己的职责,除了前方紧急军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先退下”许彬认为徐玉英是在开玩笑
徐玉英把单腿跪地的姿态改成了伏倒在地,声音开始哽咽,咬着牙坚定地回道:“军门,现在关外军情不明,不能妄下结论末将不要军门一兵一卒,只要军门给末将出关的印信,自带本部三百骑兵出关打探军情”徐玉英确实需要出关的印信,想顺利出关必须要有巡抚行辕的印信许彬见徐玉英不听他的劝阻,而且有抗命的苗头,自己现在确实没有闲工夫搭理她,还有非常重要的军情商议,于是不耐烦地道:“不要在此纠缠不休,没听见本官的命令吗?退下”
“军门……”徐玉英的眼里突然流下了一滴泪
第三百六十七章闯关
徐玉英声音哽咽,眼中热泪盈眶-_w.o8.)许彬见了,心中一软这是怎么了这是?不让出关也不应该哭哭啼啼?这是什么地方?许彬怔住了,不明所以这时身边的一位官员在许彬耳边低声道:“辽东巡按叶三现在就在关外薛青松军中,这徐玉英和叶三……”许彬听完官员的低语恍然大悟,这徐玉英是去救情人,自己却在阻拦,这也太不近人情了于是缓和了口气劝道:“徐千总,不是本官不近人情,现在关外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从各方面的来的消息,薛青松部已经全军覆没了,你现在出关又有什么用?关外几万人马到如今没有一个人回来,这说明关外已经被也先军控制,你现在出关不是羊入虎口吗?”
徐玉英听罢许彬的话,坚信自己的决定,突然站立起来行礼:“末将告退”说罢,也不理许彬答应不答应,转身就走坐在大堂中的胡美玉太了解她的女儿了,这种情况下,她女儿非强行闯关不可徐玉英性格要强,她要是想干什么事,不达目是决不罢休所以胡美玉知道女儿绝不会因为许彬三言两语的拒绝就善罢甘休,胡美玉急忙起身对许彬行礼:“军门请不要和小女计较,末将这就出去劝劝她,让她回心转意”许彬点点头,挥挥手让胡美玉赶快去,不要出什么事
胡美玉出了巡抚行辕,追上徐玉英:“你是不是要强行闯关?”徐玉英默默无语,胡美玉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军门说的没错,现在你出去等于是自投罗网,叶三不可能回来了”
“他没死,我心里知道”徐玉英望着关外的天空,目光坚定
“你怎么知道他没死?十几万人死的死,逃的逃,没有一人回到关内薛青松是一员猛将,也死了,叶三一个文官,就算人机灵,他如何在乱军中逃生?不是死了也得被俘再说他心里一直没有你,你又何必如此多情,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你就别犯傻了”胡美玉的劝说并没有打消徐玉英闯关的念头,反而加确信自己的想法,强行闯关又怎样?大不了一死
“你们都不了解他,不懂他,只有我懂,叶三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我相信他,他的武功在军中是数一数二的,你们没人知道他用文官的身份隐瞒了他绝的身手,万马军中取上将的级他都能做到,混战中没人能伤他他心里没我,我也知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他心里有没有我一个样”
胡美玉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绝对不会让你去送死的,我会向你父亲说明一切,让他去救叶三”
“娘亲,女儿也是从戎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报效国家,战死了也正常,我父亲也会赞同的如果我不去救他,我的心就死了,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
胡美玉见好话说尽也不能使女儿回头,油盐不进固执行事,当时就想把徐玉英软禁起来,但又顾忌徐玉英会记恨她一辈子
徐玉英见母亲有松动的迹象:“叶三他们是战败了,没有人再关心他们的生死,没有在乎叶三的生死,只有女儿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就算我死了,我也要让叶三明白我的心意这是天赐良机,女儿不能放弃”徐玉英刚说完,身后就有人说话
“我们在乎叶三的生死,徐姑娘要闯关,算上我们几个”叶三的三位夫人和玄衣卫全部站在了徐玉英的身后
徐玉英看到身后一群女将,眼泪又下来了:“好都算上,都是好姐妹,要死死在一块儿”
徐玉英遂率领本部三百联络骑兵,加上三十多位女将,带上粮食和马匹,向抚顺关出抚顺关的守将见有兵马要出关,就索要关防印信,徐玉英哪里拿得出关防印信,无奈之下,只有对守将说出实情守将很是同情,可也不敢大意,没有关防印信就拒绝出关薛纷飞看不下去了,纵马来到守将面前:“将军知道关外殊死搏斗兄弟的心情吗?关内现在有谁在乎他们的生死?将心比心,如果将军在关外陷入重围面临死亡,关内的人却不过问,难道将军就不希望有人去救?”
守将低头想了一下,依然拒绝:“末将的职责所在,守卫关门,没有军门的关防印信,就不能出关,请恕末将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守将嘴里是这样说,可手却背在身后暗打手势让边军打开关门
薛纷飞一边听守将说话,一边看到几个边军在开关门,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于是薛纷飞也不再跟守将饶舌,暗中向徐玉英示意闯关徐玉英不等守将说完,一声得罪了,带着骑兵向关门冲了过去关门口的几个守门的军士见状,急忙躲避,拦也不拦,就让徐玉英冲出关外那守将也不调人来,只在那里高喊:“有人闯关了,快向抚顺城报信”关门的军士并没有去报信,关上关门后,也不急着去报信,好像刚才闯关的人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徐玉英带着三百多人闯关而去,出来抚顺关,徐玉英认为叶三如果活着一定还在苏子河附近,遂率领骑兵以最快的度向东突进,一边派出哨骑四下寻找她也不能确定叶三是否还活着,就是活着也不知道具体方位而此时的叶三确实还活着,他手里还有逃出的四千多人马都活着他们还在苏子河附近的山区转悠,叶三认为走兵道向北是死路一条,只有南边的山林能够躲避追兵,在山林里和也先打游击回到抚顺关的概率比较大,可带着四千多人打游击,困难程度要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想不留痕迹地远遁是根本不可能的
在南边山林里转悠了三四天后,看不到抚顺关的影子,反而离鸦鹘关越来越近既然能入关,从哪里不一样?尽管山路不好行走,可是很安全,不容易被全歼,回到关内的希望大增苏子河大战后,也先与薛青松主力和后续部队连续作战,无暇顾及叶三这股残兵,叶三趁此良机,快向鸦鹘关挺进
叶三的这股残军在南边山林里连续行军四五天后,已经疲惫不堪,粮草弹药耗尽,只有每天抢劫村落来维持实在没有吃的了,就将剩下的马匹全部杀了来充饥,反正马匹在山间逃亡作用不大后来还是陷入了绝境,叶三也开始体验长征时的生存之道
第三百六十八章火遁
山间行军的间隙,休息中的残军开始用皮革、树皮和猎来的鸟兽在叶三的指导下混在一起,开始煮一道充饥的美餐ww.pao8.com_&&没有锅只有用头盔了,士兵的铁质头盔正好当锅使头盔被烟火熏黑了也没事,反正现在大家伙都乌黑一片,几乎没个人样叶三身上的红色官袍也一样,黑中透亮,破烂不堪,跟乞丐似的本来明军把也先军称之为乞丐军团,现在好了,自己反被乞丐军团揍成了乞丐,而且是丧家的,如流浪狗一般的,被人赶来赶去的,随时有性命之忧的乞丐
夜幕降临时,为了抵御寒冷,大伙纷纷点起火堆取暖,叶三此时也顾不上什么隐蔽的重要性了,能活着就好,这天气要是不点火,非冻死不可可这支衣衫褴褛的残军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阵营和哨位,没有了混乱,大伙都越来越信任叶三,对叶三的命令从没二话,坚决执行因为大伙都知道,薛青松的六万人都死光了,就剩下他们还活着,这全都是叶三的功劳,不然好几次都必死无疑明军惨败,这些人曾陷入重围,几乎在丧失战斗力的情况下,全赖叶三一人独揽狂澜,使这支败军在逃亡的途中生命力还是那样的旺盛,整支人马没有一人掉队死亡,大伙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叶三此时的体力也有些透支,能感到疲惫,但精神世界一片空明,多少次都是这种空明感到危机,及时救了大伙的命叶三很清楚,在空旷的山野,他的灵力可以无限延伸,能感觉到危机的存在,但在生活中还是需要人照顾,人是不能不吃饭的行军中几个老兵轮流照顾他,还别说,这老几位在如此残酷的战斗中竟没死一个,连轻伤的也没有,叶三真为这几个老兵油子感到欣慰,有这几个老家伙带在身边确实省心
黑暗中一个老兵又给叶三捧来了一个烧的乌黑的头盔走过来,离得老远,叶三就能闻到一股肉香
“大人,这是老几个给您烧的晚饭,也只有野鸡汤炖野蘑菇,大人凑合着吃点”
叶三吞了吞口水,虽然肚子里咕咕乱叫,但还是看了一下周围贼亮眼馋的目光,叶三忍住了,他知道这时候决不能为了自己饥饿而动摇军心他也明白,现在大伙在溃散逃命中,是因为信任他才跟随他的
“给大伙分了,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对了,我让你们推荐的四营将领有着落了没有,我在军中时间短,不如你们了解军中的情况”
“都想好了,老烟枪说的没错,火铳营的刘黑子玩火器是把好手,人缘也没说的骑兵营的章程,大人是知道了还有步军营是彭寿,以前是铁甲枪盾营调过来任百户的,大人可用还有一个廖正军,虽然是个文官,可领军带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此人做事多谋善断,心狠手辣,可为人正直,很多人都听他的,也可大用”
“嗯,先暂定他四人统领四营,以后有了功劳,再图升迁”
“有他四人统领四营,大人就不必太*劳了,务必保重身体,大伙都指望您呢”
叶三笑了:“不必担心,我死不了,一定会带你们回到关内”在叶三的坚持下,老兵又把野鸡蘑菇汤端回煮树皮去了临走时,回头又对叶三说了几句话
“我们老几个无意中听到将士私下谈论过大人,说大人在苏子河岸山上焚营破雾,声传佯攻稳定军心,领败兵入死地而后生,妙计频出,用兵如神,都对大人敬佩万分就连一向不服人的廖正军也说,如果薛青松的六万大军由大人指挥,绝对不会遭此惨败”
叶三听了,心中颇有成就感,能让败军之旅称赞,说明自己在军中应该很得人心,这对军令下达很有好处在危难之时,只要军令能够畅通,存活的机会就大一些能在军中得到将士拥护很不容易,可以说是用命换来的,叶三可不想死在荒郊野外,要带这帮人多打胜仗,就会得到他们的拥戴,关键的时候会舍命维护他他这次虽然打了败仗,但能够避免全军覆没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打败仗也没有他的责任,谁让那几个自持久经沙场的家伙不听他的建议,一意孤行,死了也活该
老兵走后不久,叶三派出的斥候回来了:“大人,不好了也先的追兵追上来了”
“有多少人?距离多远?”
“翻过前面的山头就能看见我军了,人数不详,北面的山林里都是,看不清楚”
叶三当即站起来:“章程、刘黑子、彭寿、廖正军过来听命”
四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跑了过来,纷纷拱手道:“卑职在”叶三看了看这几个年轻人,只有廖正军是文官,可身体强壮,骨骼*,能活到现在不单是身体强壮,也许是很有脑子,叶三对廖正军的印象很好廖正军身上的衣服破烂,棉袄内的棉花都从衣服的破洞中露出来,却不能挡住那股子气质,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叶三又看了看四周丢盔卸甲的士兵,他们多半已经没有了武器,这样的军队显然不能再打硬仗了,大伙的体力都下降的很厉害,行军都气喘吁吁叶三叫过四个年轻人,也是他刚提拔的四营统领,用脚踢了踢脚下的残枝枯叶:“本官派你们去放火,对付追兵,我们给他来个火遁”
四个年轻人心领神会,廖正军弯腰捡起一片树叶,随风摇了摇就判断出风向:“快去集结四营的兄弟向西逆风撤离,到了西面的山岗就可按大人的命令放火了,这火遁之计够也先的追兵喝一壶的”
叶三见廖正军确实有勇有谋,心中大定,有廖正军在,他省心了叶三监视着追兵的距离和方位,带人向西逃了一段,度上显然比不上追兵,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廖正军见追兵已经处在下风口,遂命四营将士纵火,将能点燃的东西都点燃不一会儿,地上的枯枝败叶就燃烧起来,火苗引燃了树干,向树梢窜去,熊熊大火被西风一吹,很快向追兵的方向蔓延见火遁成功,向西逃窜的将士哈哈大笑,紧张的心情也没了,纷纷呼喊着叶三的大名,以示爱戴
叶三急令众军保持行军度,向西急行,继续向西面的边墙靠拢叶三当然不会把也先的追兵当成傻瓜,看着大火烧过来就等着被烧死,他们自然会躲避大火的焚烧,也许还会绕着弯继续追击,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在追兵眼里,他们已经是惊弓之鸟,漏网之鱼
第三百六十九章大明
不出叶三所料,几个时辰过后,斥候又报追兵跟上来了,叶三又派人放火,山间的树林大伙燎原,也不知道能烧到什么时候ww.pao8.com_&&逃到了傍晚,风停了,没有风助火势,再想用大火拒敌已经很难奏效,叶三的那招火遁不管用了,遂下令连夜急行军奔逃了一整天后,开始有人掉队,这时候确实是在考验一个人的耐力和毅力,体力不支掉队的只有死亡
在此生死关头,叶三也不会心怀仁慈怜悯同情,很自然地丢下了那些跑不动的人拂晓时分,追兵再次追上他们,并从两翼包抄,叶三只有带领能跑的人加前进,奋力逃命这场逃亡变成了两条腿赛跑,比得就是看谁跑得快,可体力决定了两军的差距中午,赛跑结束,战斗在移动中展开,明军自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和溃败时一个样,就等着被追兵追杀,有机会跑的就继续向前跑山林里不时传来明军临死前的惨叫,那是明军痛苦惨死前撕心裂肺的惨叫山林里不断地出箭羽过空的啸声,要不就啪地一声钉在树干上,颤动不已
亡命中跑了一夜,黎明时分,明军跑到了林子的尽头,从山林出来后,等待死亡的来临突然有人大叫:“我们到了,边墙,快看啊大明的边墙,是咱们大明的边墙”激动中带着哭腔叶三抬头向林外的山上望去,只见山峰之巅,一条长城巍峨耸立,叶三从没有感觉到长城是这样的亲切,这样的温暖,这样的可爱,这样的可歌可泣那城墙,城垛的轮廓如此威武,如此激动人心
叶三几乎大哭,带着哭腔高叫:“墙内就是大明的国土,大明大明大明我们回来了”那一声声的大明里,包含了多少艰辛,多少渴望,多少爱戴大明虽然也很黑暗,不是人想象中的天堂,但那是他们生活的地方,那里有亲人,有朋友,有温暖,有食物,不会像现在一样被人当狗一样撵来杀去可望山跑死马,那长城太高太远了,而且陡峭的让人难以攀登,怎么上去?没有索道,没有路,没有阶梯,叶三在热血沸腾中冷静下来
“快向南跑,找地势平坦的地方向边墙靠拢,只要爬上去,你就可以活”
听到叶三的喊叫,众人都回过神来,现在还没脱离死亡的威胁,追兵就在后面,已经进入弓箭的射程在沿着山脚向南跑的过程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不起,但是能看到大明的边墙,心中就有了希望,脚下也轻快了许多,跑得飞快,好像消耗完的体力有回到了体内
这时,另一支追兵从南边包抄上来,彻底切断了明军的去路西面就是边墙,可爬不上去,边墙都是构筑在悬崖峭壁上,没人能爬上去,明军都被包围在了山脚下
边墙上的守军也看见了山脚下被包围的人群,很快点起了狼烟烽火,号角呜呜的悲鸣,传出很远山下的明军大声向边墙上高呼:“大明救我大明救人大明杀敌”可边墙上的守军因为此处不可能有人爬上来,因此驻守的人并不多,这种险要地带很少有人看着,敌军一般不会在这些地方选择破关,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从这里入关,就算人上去了,马也上不去,就等死边墙上一小队守军聚集在被包围的明军上方,探头向下观望却毫无办法,听到面临死亡的兄弟高呼大明,守军心如刀割那一声声的呼喊,满含悲壮,充满了感情,不得不让听到的人动容
叶三见没办法再向南跑,在这样的死地被包围,只有自己能上去,其他的人,除非会飞,基本没辙可自己能丢下这些人不管不问任其宰割吗?就算独自逃得性命,苟且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不如拼死一战,以命搏命
叶三高举刀剑:“众军听令,今日最后一战,杀出一条血路,震我大明国威,杀”众军听后,不再奔跑,四营将领起到了领军的作用,很短的时间内就集结成战斗队列,准备迎战三个方向围堵过来的追兵却不冲击,而是不慌不忙地用箭射杀明军,从容淡定的慢慢宰杀明军没有远程武器还击,也没有防御能力,只有看着箭羽射向自己,射向身边的兄弟追兵为了减少伤亡,没有马上冲锋,而是不断地用弓箭射杀四营将领利用了这短暂的时间,组成战斗方阵,虽然周围不时有人倒在箭下,但是众军明知必死无疑,反而没有了慌乱,活着的人站在了死去人的位置,依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一个个乞丐般视死如归的明军,没有完整的盔甲,站着整齐的队伍面对死亡,随时有人闷哼倒下,但方阵中却没有纷乱嘈杂,几乎都是静悄悄地等待死亡降临边墙上的守军看得热泪狂流,有人抹着眼泪高喊:“有火铳的兄弟帮他们一把,别让这些威武不屈的兄弟看到大明不是见死不救”
边墙上响起零星的铳声,上边的人太少了,对众多的追兵没有任何威胁,偶尔也能打死一个,那也是杯水车薪叶三站在一排老兵后面,用剑指向东方:“令章程部进攻”进攻没有鼓声,只有其他三营的呐喊,喊声很有节奏章程率领前军冒着箭羽,迈着悲壮的步伐向东前进叶三又令刘黑子部跟进,组成进攻中的策应纵深,其他两营护住左右翼,呐喊着冲近敌阵短兵相接叶三此时手下的四营全都是所谓哀兵,自知无路可逃,只有不顾生死的拼杀,竟然将追兵杀得步步后退,没有还手之力弓箭在近距离失去了所有优势,临阵转换阵型时,已经伤亡惨重追兵眼里的待宰羔羊突然间变成了食人猛虎,双方在山脚下血拼起来
边墙下顿时杀声震天,血肉横飞,战斗异常的激烈追兵拼命抵抗明军的垂死攻势,所有兵力全部合围过来,四面的喊杀声响成一片叶三这时才清楚地知道在他身后的追兵有多少建制,所有的追兵总共只有几千人,和他的手下败兵人数差不多在几场大战开始后,也先不可能调集太多的军队来对付这样残兵败将追兵自持体力旺盛,战斗力强悍,骑*湛,竟然在人数并不占优的情况下采取包围战术,却不料明军绝地反击,拼命地冲杀竟然比装备完善的追兵部队还要勇猛,顿时被杀得七零八落,后退中撤离了包围圈,改变战法他们以为这些被他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败军会溃散,却没有料到明军方阵依然严谨,没有丝毫败像
叶三精神一震,看到了希望,在阵中高喊:“冲上去,灭了追兵,我们百战余生,够本了,杀啊”
第三百七十章老婆
四营将士听到命令,立刻全力扑上去进攻,全是乱剁的刀,乱戳的枪,乱舞的木棒,和着鲜血飞溅ww.pao8.com_&&追兵步骑刚刚改变套路,还没来得及整顿,明军已经冲杀过来,一片混战,胜负难料人头在地上乱滚,残肢断臂飞落的满地都是,拼杀十分惨烈明军哀兵虽勇,可装备残缺,将士疲惫,比起也先追兵的伤亡大了许多
叶三在阵中观看着搏杀的过程,见明军渐渐不支,本来心中升起的些许希望又随着死亡的人数沉了下去,看来全军阵亡在山脚下只是时间问题叶三虽然武功高强,现在只能在局部起到暗杀敌军大将的作用,多数时间还是在后面指挥调度四营,没有冲锋在前,完全是一副军中主将的姿态他对战场上生的任何状况都看得很清楚,预测结果,然后调度,可结局却相差很远战斗的胜负不仅和士气有关,就眼前的状况,明军明显是体力跟不上,舞动的刀轻飘飘的,长枪扎不到位,木棒失了准头,打不过敌人,结局只有死再看老兵就不一样,先自己扎堆,四五个猛揍对方一人,等对方死透了,再找下一个,绝不落单
现场的局势显然打不过也先的追兵,叶三回顾四周,想率领众人逃命都没地方可逃,没有战马,逃不掉不说还影响士气,死得快,不能逃,决不能逃叶三捏紧了拳头,妖刀几次斩出,杀了对方几员猛将,可对结局没任何影响,真是无计可施正当叶三心烦意乱的时候,突然从东北方向的树林里冲出了一群骑兵来,叶三极目望去,见冲在前面的全是女将,最熟悉的身影当然是自己的老婆老婆大人来救命了,哈哈,老夫命不该绝,全靠老婆多,多妻多福又长寿
“弟兄们,我老婆来了,全是老虎啊杀啊我们有救了”叶三已经语无伦次还在搏杀的将士听到叶大人的喊话,这是什么跟什么?老婆来了?我家那母老虎也来了?不会?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活着再说,杀一听老婆来了,他***,力气也有了
明军听到老婆来了,顿时士气大振,不能在老婆面前丢人啊只见冲过来的老婆阵营里,各个手提长杆樱枪,枪头有巴掌宽,枪尖雪亮,还带有钩刺,典型的唐家霸王枪的缩影一丈长的白蜡枪杆,轻巧又有弹性,不怕刀砍斧剁尺长的红樱在空中飞舞,刺出就带起血线,终结一条生命骑兵马队呼啸而至,直扑追兵的身后
叶三见是自家老婆和三十玄衣卫,其他的骑兵又是什么人?她们不都在沈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太蹊跷了难不成老婆都成了半仙,能掐会算,算准了老爷我有此一难?看到眼前的骑兵有些眼熟,叶三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徐玉英
徐玉英是前哨军联络总军官,手下多是骑兵,来沈阳的路上也见过,所以有些眼熟果然,叶三仔细地观望,冲在最前面的不是徐玉英是谁?又看见她身后的女将确实是自己的三个老婆,也没错可她们就带几百人,难道是徐玉英为了救他才出关的?坏事了,这下可欠下徐玉英个大大的人情,这以后可怎么还啊老婆非揪着他的耳朵算账不可,什么时候勾搭上了徐玉英,这不是冤枉好人吗?叶三在这节骨眼上还转这样的念头,要是让手下人知道了,还不当场吐血可叶三心里还是感动,薛青松战败以后,自己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徐玉英也一样茫茫关外,危机四伏,人在何处加渺茫,多么小的机会能找到他,竟然以身犯险叶三除了相信徐玉英是为了救自己,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徐玉英一冲进敌阵,手舞樱枪,灵巧非常,枪似雪花飞舞,樱似梅花纷扬枪锋所过之处,血花飞溅,无人可当几百骑兵是生力军,是如狼似虎,牛*哄哄也先的追兵不是对手,一个照面就被挑下马再看自己的三个老婆,如下山的母虎,逮谁咬谁,面前没一合之将叶三看得哈哈大笑,高声赞扬老婆了得拼杀中的众军也不清楚叶大人有多少老婆,反正冲过来的老婆军是一位千总带队,起码也有几百人,乖乖,叶大人能受得了吗?在家过日子每天晚上都要扎营,叶大人然后去寻营瞭哨……
冲过来的女将都是有功夫的人,别看舞动的唐家霸王枪法就会那么几招,冲锋陷阵确实管用,唐甜训练手下绝对有一套,真看不出这些玄衣卫有几斤几两,和叶三的败军相比,用精英来形容全不为过
边墙上的明军越聚越多,却隔着悬崖峭壁干着急下不来,只得在边墙上放火铳助威,见一群女将杀的也先骑兵屁滚尿流,都高喊老婆万岁,把大明皇帝扔到一边去了老婆万岁的呐喊声响彻山脚下,山脚下的明军像打了野鸡血,杀的追兵魂飞魄散也先的追兵对付像薛纷飞、杜芳华、严如嫣这样的女将完全没有经验,被她们的势头打蒙了,还用常规的战法来迎战,用马刀劈砍或直接一枪刺过去,而不是集骑兵野战的优势,群起乱战,这对一个练过武功的人,轻而易举的就可化解女将们使用的招式很简单,简单的把砍刺来的刀枪顺势向下一拨,然后利用枪杆的弹性,枪尖向上一抖把追兵刺下马来,一对一的情况下,都是追兵被挑下马来
徐玉英听见叶三在军中高叫老婆的声音,心里也跟着甜蜜起来,那老婆好像也包括她在内循着声音,扭头向乱兵后面看去,只见叶三正披头散举着刀看着自己,虽然黑不溜秋的狼狈不堪,但人却活得好好的,好像一点伤都没有徐玉英看见叶三惊喜得眼泪直流,也大声高呼:“叶大人,玉英来了来救你来了”遂舞枪向叶三冲过来,阻挡的追兵都是一个照面就落马,后面的人只有用弓箭来阻止徐玉英的冲击徐玉英用樱枪磕飞了几支箭,依然防不胜防,身上中了一箭,身后的骑兵急忙杀过来,将徐玉英护在中间,极力保护着徐玉英向叶三的阵营杀过去叶三也及时调度四营的兵力奋力拼杀,围堵的追兵死亡过半,惨败溃逃,四营将士一路追杀,追兵死了一路,也尝到了被人在屁股后面玩命乱捅的滋味
徐玉英终于冲到叶三面前,勒住全身是血的战马,她身上又多了一支箭,战甲衣袍已被鲜血浸透见到叶三时,徐玉英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在马上摇摇欲坠叶三见状,也不管老婆在侧,一个提纵上去抱住了徐玉英的细腰,徐玉英顺势从马上歪下来,扑到了叶三的怀里
第三百七十一章疗伤
叶三抱着受伤的徐玉英,无暇再过问周围的一切,把老婆也忘了问候了,眼里满含深情,看到受伤虚弱的徐玉英倒是比她强势的时候好看的多,不就是皮肤黑点吗?健康啊不就是骨骼粗壮点吗?威风啊不就是好说点噎人的话吗?亲切啊反正以前徐玉英的许多不是,现在都成了优点-_w.o8.)
徐玉英见叶三抱着自己,眼神迷离起来,身体好像就要脱虚,有点生死离别的味道:“大人……可找到你了……我们从抚顺关出来……见到的全是尸体……等看到南面山里起火……才……才……让大人受惊了……”叶三急忙将徐玉英搂在怀里:“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别说话了,先疗伤要紧”
叶三对疗伤并不陌生,可面对徐玉英却手足无措,回头看了一眼薛纷飞:“纷儿,这箭伤……你给玉英疗伤”
薛纷飞看了一眼徐玉英中箭的部位,表情有点冷淡:“先别忙着疗伤,死不了,流血过多才虚弱相公倒是叫的满亲热的,都叫玉英了,还让我疗什么伤”
“她不顾生死出关来救我,这么远又危机四伏,这份情意就让我无法报答,别耍小性子,快给她疗伤”
薛纷飞还是一副冰冷的面容:“我何时说不给她疗伤了?也不想想,相公难道想让自己的女人在众目睽睽下脱衣服疗伤吗?”
叶三听到相公的女人这几个字,心里的别扭都烟消云散了,当众收小老婆,而且又得到夫人的认可,这多不容易啊
严如嫣见状走过来:“好了好了,都别说了,先进关”
杜芳华从叶三怀里接过徐玉英,暗地里在叶三的腰下拧了一下,拧得叶三直咧嘴,可心里却十分愉快
追杀也先败兵的骑兵也回来了,叶三四营将士把也先的步军全部灭绝以后,边墙下的战场变得诡异起来边墙上的守军在欢呼,在高呼万岁,可边墙下打了胜仗的四营将士却没一个在喊,而是忙着在割敌军的级,那可都是银子啊命可以不要,这银子不能不要战场既然靠近鸦鹘关,很容易就能入关,何必急在一时,没有性命之忧,大伙又穷的叮当响,多捞些银子没什么不好可叶三这几天穷于奔命,大战刚过还心有余悸,真怕出什么意外,忙招呼四将集结队伍进关
众人恋恋不舍地离开战场,叶三望着提着级,抱着人头的生死弟兄,心下同情这些都是和他水里火里趟过,生死一线玩命的兄弟,不能再让他们在死亡线上挣扎:“兄弟们,快进关,进关后,老子给你们银子,动作慢了的要吃亏啊”
进了鸦鹘关,镇守边墙的守军对叶三在山脚下大战也先追兵的事,有的是亲眼目睹,有的只是耳闻见到叶三领军进关,都列队相迎城墙上下高呼万岁,对叶三当然是崇拜敬重,这样衣衫褴褛破烂不堪的叶三残军,被人另眼相看,如此优待,都非常满足,队列走得加齐整,穿鞋的和光脚的,踏出的脚步声依然咵叽咵叽直响,走得一丝不苟叶三见状,心道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士们要的就是荣誉,兵败血性犹存,只是大明军方上层太熊了,再好的兵也打不出胜仗来
迎接叶三进关的将领看了叶三印信,见是朝廷的四品御史,辽东巡按,当即大拍马屁,废话说的唾沫星子喷了叶三一脸先说叶三在山脚下率军英勇善战,后来就说自己在边墙上指挥调度有方,震慑了敌军叶三只有打断守将的自卖自夸:“本官率众军在边墙下血战,却没想到离鸦鹘关这么近,你***为什么不派兵救援?”叶三心道要不是徐玉英暗恋自己,出关营救及时,老子不就死在你这孙子面前了?
“大人啊卑职有军命在身,鸦鹘关没多少人,若镇守关门有失,就是有多少脑袋也不够砍的,大人明察”
“什么军命不军命,风水轮流转,等你被围困的时候,老子也来个见死不救,让你小子也尝尝味道”
“大人应该知道末将的苦衷,也先在塞外最擅长的就是围点打援,末将把人都调往关外,万一被也先偷袭成功,那将要死多少人啊”
叶三吸了口气,把满腔怒火压下:“别说了,你小子将功补过还来得及,快去命人赶快做饭,安排好我的部队休息的地方”
“是是是,大人放心,卑职早安排好了,犒劳大军的酒肉都准备好了”
酒肉还真的准备了不少,众将士这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个个饥肠辘辘饿死鬼投生,看到酒肉也顾不上身上乌黑肮脏,一拥而上狼吞虎咽,放开肚皮大吃大喝叶三没心思吃喝,就到徐玉英临时安排的住处探望她的伤势,看看疗伤的情况等叶三进了房间,三位夫人都在,徐玉英正靠在床头和薛纷飞说话,看样子箭已经起出来,疗伤已经完毕,没什么大碍徐玉英见叶三进来,急忙扭头和薛纷飞继续说着话,不理叶三
叶三走到床边,尴尬地问道:“玉英……伤好些了吗?”徐玉英听到叶三的称呼,顿时明白其中的意义,脸蛋升起两朵红晕,用轻微细小的声音道:“多蒙薛姐姐救治疗伤,没有大碍”叶三听罢,心道才过多久就姐姐妹妹地叫,这女人没有心气使小性子的时候也很好伺候,心下高兴,回头看向几位夫人,几位也正看着叶三,和叶三对视中,眼中露出不同的意思,还是让叶三感到大祸临头,急忙转过头去回避,那眼光太可怕了,要吃人
叶三想对徐玉英说些感激的话,可几位夫人就挡在他的面前和徐玉英说话,而且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叶三站在旁边无言以对,自己找个凳子坐下又觉得无聊,这几个女人说起话来又没完没了,完全当他不存在,插不上嘴,那些表示感激关心道歉之类的话就不知如何说起听着那些和他不相干的话,叶三闷坐了一会儿,十分无聊,只好悻悻告辞离开,去安排众军驻扎休整
鸦鹘关西南不远的地方有个不知名的山谷,是鸦鹘关守军屯粮的地方,守关的将领就把叶三安顿到那里休整叶三走出徐玉英的房门,正好碰上徐玉英的几个亲兵,亲兵见是叶大人,都过来打招呼,叶三也正想问问徐玉英的事情,想问徐玉英如何出关,如何找到自己的亲兵也不隐瞒,把徐玉英闯关,一路急行寻找他的事说了一遍,还趁机帮着徐玉英渲染了对他的情意叶三听后感叹不已,连声赞扬徐玉英是个有情有义,敢作敢为的奇女子当叶三听到明军后续部队也被也先灭掉以后,心中狂震不好,此处危险
第三百七十二章神算
叶三正和徐玉英的亲兵闲聊,一旁的亲兵说到沿路所见:“徐千总一路寻来,见到的都是后续部队的尸体,不见活人,后来见到山里起了大火,看了风向后,说是大人在用火阻击敌人,就向起火的方向寻来,果然在鸦鹘关附近遇见了大人。泡*()”
“等等,你说后续部队?难道辽东大军的后续部队也被也先灭了?”叶三对徐玉英亲兵无意间说的活引起了注意,后续部队?难道说许彬连大明的后续部队也派出关了?不能啊!我给他写的那封信难道说没起作用?
“是啊,千真万确,是战报上说的。”亲兵也疑惑了,难道说叶大人在前方作战,都不知道后续部队被歼灭的事?
“这么说你们出关前已经知道关外的军队已经覆灭了?既然如此,徐千总为何还要出关?”叶三还是不敢相信也先有这么大的胃口,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能歼灭明军十几万人,就是排成队让他杀也没那么快。
“徐千总说大人不会死的,很多人都说大人死了,可徐千总就是不信,徐千总可真是神算啊!大人果然没死。”
当叶三听到明军的八万后续部队也被歼灭的时候,大吃一惊,心头狂震,又仔细地问了一遍,得到确认后,顿时感到形势不妙。薛青松部和后续明军都被灭了,那么大明在辽东还有多少军队?辽东边墙连绵,战线颇长,各卫所、城镇、边关需要多少军队防御?也先如若再进行大规模的野战攻击,大明再想发动大的战争就力不从心了。如果战线沿着边墙拉开,就现在的守军防御也是不足,更甭提主动出击了。叶三马上意识到沈阳危险了,不过叶三又想到明军还有一支野战军没有参战。
“你们知道徐连胜的军队现在在哪里吗?”叶三又问徐玉英的亲兵。那亲兵摇摇头,说不是很清楚,也许徐千总知道他父亲的位置。
“现在你们马上去召集你们的人,时刻准备开拔。”叶三说完扭头就走,去找徐玉英。
等叶三找到机会询问徐玉英他父亲军队的动向,徐玉英也皱起了眉头。
“我在出关之前,巡抚行辕正在商议我父亲的事,对我父亲军队的调遣有争议,有人建议我父亲留在关外牵制也先,也有人建议调入沈阳防守。”
叶三在房中来回踱着步,手指不停地伸缩,拇指在其他指关节点来点去,一副能掐会算的样子:“以我对许彬的了解,他是个保守的人,此次采取攻势也是迫不得已,他定然会调你父亲入关防守沈阳。”说完又掐了一阵子手指。
“如果你父亲北上防守沈阳,定然会入关,在边墙内行军。沿途要经过抚顺关、松树口、鸦鹘关、清河堡等关要。自我大明与也先在辽东开战以来,也先先后采取诱敌深入,分而围歼,围点打援等手段,先后灭了大明十几万大军。依此看来,我觉得也先的战略目标是先削弱大明的机动部队,然后再蚕食地盘,攻取要塞,扩充势力。所以我算准了也先下一步不是要打沈阳,而是你父亲的四万机动部队。也先必会先攻取鸦鹘关,鸦鹘关是边墙最易突破的关口,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现在也先已经在进攻鸦鹘关,破关而入后,就会寻找战机突袭你父亲的部队,击溃你父亲的部队,就彻底地削弱了沈阳的防御。那时,再攻取沈阳就如探囊取物了。”
徐玉英听完叶三一篇宏大的高论,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于是取笑道:“大人真是神算,我们现在什么消息情报都没有,大人就敢这样断定,连也先进攻的时间、地点、方位都算出来了,这也太神了,说大人神算当真不为过。不过,恕玉英直言,大人满腹经纶的神算,在战场上根本用不上,别的不说,就是我父亲现在在什么位置我都不知道,也先如何能知道?难道也先也是神算?”
叶三见徐玉英有取笑他的意思,皱眉道:“许彬此人事事不能独断,屁大点事儿就动辄召集众人商议,对于军机更是如此。沈阳的军机你认为还有什么机密可言吗?沈阳蒙汉杂居,那么多蒙古人混在里面,难道就没有被也先收买的?为也先刺探军情?也先要知道明军的动向,简直太容易了,薛青松部和后续部队的灭亡难道不能说明点什么?”
徐玉英还要反驳叶三的时候,突然房门外有人喊叫:“叶大人,叶大人在哪里?”叶三听见,回头对门口的亲兵老烟枪道:“是谁找我?叫进来问话。”
老烟枪转身离去,一会儿,把一个将领带进屋里。将领进屋见到叶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只见他盔甲歪斜,神色慌张,焦急万分地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也先率领主力攻破了鸦鹘关,夏将军请求大人速调兵去救援。”
叶三还没说话,徐玉英目瞪口呆地看着叶三:“叶大人,你真的……真的算准了?”叶三没有功夫再和徐玉英讨论神算不神算,急忙问那将领:“也先已经破关了是不?”将领哭道:“可不是咋地,关内都是也先的铁骑,鸦鹘关上的兄弟都快死光了。”
“也先是怎么破关的,难道说守军一点防御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吗?”
“也先是用大将军炮轰开的关门,关上的兄弟一点准备都没有,也先的骑兵一涌而入就进关了。”
叶三听罢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好嘛,关门是被轰开的,也先也会用炮了,不用问就知道是缴获明军的。也先连炮都有了,那攻取边墙更加轻松,连挖墙角都省了。叶三气不打一处来,彻底愤怒了,瞪起眼来:“他娘的,关都破了,还让老子增援个屁,我们去干什么?去送死吗?”
那将领见叶三发怒,扑在地上直磕头:“大人啊!也先虽然入关,但关上的兄弟仍在血战,大人如若快速调兵去救,说不定兴许大概能夺回鸦鹘关啊!鸦鹘关附近所有的兵力都调过去了,现在就指望大人能救他们一救。”
叶三没有被将领的哭诉打动,毫不犹豫地拒绝:“本官已经算准了也先此次进关来的必是瓦刺主力,女真人的兵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就本官这点人马去了还不够也先塞牙缝的,难道说让本官带领兄弟们去送死吗?”
“大人不能见死不救啊!几千兄弟的性命啊!大人别忘了是我们开关救了大人,大人不能忘恩负义啊!”
“不成!”叶三断然吼道:“来人,立刻集结部队,叫四营统领来听命!”
第三百七十三章遇敌
叶三不再顾及鸦鹘关将领的哭诉哀求,急忙找来四将过来听命,一边在屋里沉思,对身旁跪在地上的请援的将领理也不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徐连胜的四万人马在关外遇敌,那时他是处境将加危险**(www.pao8.com叶三现在的神色看起来就像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根本不在乎鸦鹘关将士的生命
鸦鹘关将领哀求多时,见叶三无动于衷,心里愤然不已:“大人此前在边墙下大战也先军团,鸦鹘关是没有救援,那是因为鸦鹘关是防御也先的重要关口,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大人深明大义,应该知道孰重孰轻,大人不该如此记仇”鸦鹘关将领的这句话在暗骂叶三心胸狭窄,公报私仇站在一边的徐玉英听了眉头暗皱,她刚才对叶三的神机妙算正佩服的五体投地,叶三所表现出来的王八之气是令她神往,这时竟有人怀疑叶三心胸狭窄,她当然不能任由他人毁坏叶三在她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你怎么如此搬弄是非,斥责大人的不是,叶大人是从大局考虑,你如何能明白?岂能以小人知心度君子之腹?”那将领也感觉刚才的话得罪了叶三,于是哭丧着脸道:“是小人无心,一时情急才说那样的话,大人不计小人过,大人就慈悲”
此时的三人各想心中事,鸦鹘关将领只想着关上的兄弟安危,徐玉英一心想着叶三的声誉,想知道叶三有什么妙计挽回劣势,叶三在想着徐连胜在关外遇敌的可能性有多大,苦思冥想中,已经顾及不上他人的感受
不一会儿,四将进来站成一排拱手行礼:“末将等拜见大人,听候差遣”
叶三望着章程、彭寿、廖正军、刘黑子道:“我们的人马都集结好了吗?”廖正军道:“都集结完毕,随时听从大人的命令开拔”
“不错,徐千总和前军哨骑联络营一起出,箭伤不碍事?”
“没有大碍,能骑马,行军没问题”徐玉英见叶三此时此刻还关心她,心下比蜜还甜,那箭伤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你们出去把山谷里的能带的粮食都带走,带不走的都烧了,顺便把谷里的守军也带走,编入战斗序列”
那将领见叶三忙个不停的安排,感觉请援有望了,就等着叶三下令向鸦鹘关进,却没想到叶三看了一眼他:“你是回鸦鹘关还是跟我们走?跟我们走就赶快找个趁手的家伙,也编入战斗序列”
那将领满怀希望的表情顿时没了:“大人忙乎半天不是要去鸦鹘关?”
“你一来本官就对你说了不去鸦鹘关,去了也白搭,我们都捐在鸦鹘关对现在是局势非常不利”那将领望这叶三,一声不吭,扭头把房间里支撑物件的一根铁棍抄在手中:“是死是活,末将跟着大人杀敌,给关上的兄弟报仇”看样子那将领也想通了,愿意加入叶三部队的战斗序列
几千人出了山谷向北急行,见叶三去的方向,徐玉英忍不住问叶三:“叶大人,我们行军的方向是去清河堡,为什么?”
“拿火器,然后去救你父亲玉英你立刻派人向南搜索你父亲的位置,告诉他行军不可靠近边墙,恐有遇敌是可能,也先正集结主力对付他们,让他们绕道去清河堡和我们会和”徐玉英没有任何怀疑就派出一批哨骑向南而去,他们接到的命令都一样,遇到徐连胜的大军让他们绕道去清河堡
众军一路跑步前进,以最快的度在也先攻击清河堡前到达了清河堡,叶三以御史的身份接手了清河堡的控制权,又把清河堡三千守军编入四营的战斗序列,扩充的四营的实力
“报禀报大人,哨骑探得也先骑兵攻陷松树口,正沿着浑河支流两岸向西挺进”
“再探”叶三吩咐后,心情紧张起来,徐连胜部现在到底在哪里呢?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叶三正对这事着急的时候,又有哨骑来报,这次是南边的消息,徐连胜已经接到叶三的警告,已经转向西北,沿着浑河支流南岸向清河堡行进叶三心中狂叫,徐连胜啊徐连胜,本官让你绕道,你哪里不好绕,怎么非得绕到浑河支流上去?这不正和也先的主力碰头吗?
其时徐连胜的四万大军已经到达了浑河支流,找到一处浅滩过了河徐连胜的哨骑探明也先主力在支流的上游,欲袭击他们,本想就地摆开阵势和也先主力决一死战就在此时,徐连胜接到叶三的建议,要他赶往清河堡配合守军作战徐连胜接受了叶三的意见,毕竟叶三现在是御史身份于是大军继续前进,没有和也先正面遇敌,向清河堡急行
“报禀报将军,也先骑兵继续向我军靠近,现在已不足十五里”徐连胜身边的部将纷纷要求要和也先决战徐连胜也看到自己的部队没有也先行动迅,如果再让也先靠近就有被围歼的可能,遂当机立断:“传令摆好阵势,准备迎敌”
徐连胜忙着迎敌,叶三在清河堡也没闲着清河堡在辽东各堡中地位仅次于抚顺,堡垒成长方形,驻军三千人叶三随即下令打开军械库,给众军补军械弹药,然后叫人在堡外挖了三条壕沟,壕沟内泼上火油,并将城墙上的火炮调好射程,每炮弹都正好打在壕沟上又叫来刘黑子出城观察敌军攻打堡门布置大将军炮的最佳位置,特意让刘黑子也在城上调来三门大将军炮,瞄准那个位置,看情形要和也先对着干刘黑子以前在家是做炮仗的,对火药很有研究,对炮战尤其熟悉,在军营里做过佐官,经常摆弄火器叶三吩咐的事对他来说都能轻易完成,叶三对他很是放心,巡视了一遍,见没什么差池,又骑马到堡内四处查看,寻找漏洞见一切都准备妥当,然后集合几千步骑,拖着几门将军炮,出城而去
此时徐连胜指挥众将摆开战斗防御阵营,全军转向东面,以车炮营和火铳手布防四周,骑兵藏于阵中,极具纵深,随时准备冲杀徐连胜刚布阵完毕,也先主力骑兵就在东边出现,自地平线上缓缓接近,总共三四万人,分成几个阵营,步骑调动频繁,针对明军的阵势不断调整战斗队形而明军这边也在完善布局,采取防御姿态,将火器布置的加没有漏洞,准备开战时先打击敌军锐气大战前的气息,火药味正随着东方太阳的升起,在两军阵前缓缓地飘散
第三百七十四章破阵
也先针对徐连胜布下的铁桶阵,急调动主力骑兵,从主力阵营移动东南面的一处山岗上,看目的是想从上而下破阵徐连胜看到也先骑兵快移动,知道敌军要开始进攻了,遂下令击鼓迎敌随着一阵号角呜咽吹响,也先的骑兵便蜂拥而至,直扑明军阵前,迎接骑兵的是大炮轰鸣,大地在炮声和马蹄声中不住颤抖大将军炮口喷射着怒火,空中呼啸着射出实心炮弹,炮弹穿透也先骑兵冲锋阵营,被实心炮弹贯穿的区域,人飞马跳,血肉狼藉
等骑兵冲到阵前百步,明军火铳手四处开火,冲在前方的骑兵不断有人中弹坠马,人从马上率下,在地上乱滚马中弹后则跪倒在地,马上的人则像人肉炮弹向前飞出,在地上冲起一股尘烟马匹在地上痛苦挣扎,人在地上惨叫,摔出的声响连绵不绝,尘烟在四处腾空而起,战场上各种声音响成一片
有一半骑兵还是冲到了明军阵前,前锋继续扑进,后续的骑兵则用弓箭齐射一轮只听见骑兵背后唰唰声响之后,空中就出现如蝗虫一般的黑点,布满了战场上空,然后如雨倾泻在明军阵中,也先还是用骑射的老办法破阵明军阵中像突然长出野草一般,密密地插上了一丛丛的箭羽,在野草中站立的人群,像被人推倒的木偶积木,哗哗哗倒下一片明军阵中的铳炮声和呐喊声盖过了一切,人在死前的悲鸣惨叫都被淹没了
随着一声声撞击,就像从高处向下扔沙袋的声音响起,骑兵的战马撞在了明军步军身上,尸体直接飞出几步远,有的步兵则被马踩得骨断筋折血肉模糊明军在后面督阵的将领开始高声呐喊:“临阵退缩者斩,稳住阵型”也先的骑兵与明军前列的步军接敌,杀声震天火铳手身边的叉子兵开始忙活起来,手里拿着长长的竹竿、叉子,看准一个骑兵就戳上一家伙,将骑兵戳下马,然后上前用叉子扎死旁边的骑兵马上冲近,或刺或砍,攻击着那些拿竹竿来不及转身的步军,双方短兵相接,厮杀升级后面的火铳手则瞄准近在眼前的骑兵开火,打没打中都无暇过问,急忙回头把打过的火铳递给后面的人,又从后面人手里接过装好弹药的火铳,瞄准了继续开火骑兵大多在劈砍,没有近距离接敌的骑兵则用弓箭射杀后面的火铳手
地上很快躺满了尸体,断胳膊断腿没有死的在地上乱爬,高呼救命,但没有什么人管这些伤兵搏斗不断消耗着双方的生命,精神都空前的紧张,心里充斥着随时送命的恐惧,忙碌着冲杀、劈砍、射击、装填尤其是装填火药的战兵,额头汗水直流,瞪大双眼瞧着自己的双手颤抖,那双颤抖的手有时决定两个人的生死,生死关头,流点汗又算得了什么
也先主力骑兵第一波冲击没能破阵,冲进铁桶阵的骑兵几乎全部阵亡,多数都死在明军火器的穿射下紧跟着第二波骑兵继续破阵,双方展开拼杀,一边用火铳,一边用弓箭射杀对方,两军开始了消耗战明军没有明显溃败的迹象,也先骑兵攻击显然也没有凑效,战兵在号角声中败退骑兵退却以后,明军的铳炮声渐渐稀落下来,将领在阵营里吆喝声四起,忙碌着整顿被骑兵冲击凌乱的阵营,重完善补充炮手在装填着弹药,火铳手换着损坏的火铳双方各自调整了一段时间,也先的骑兵抢占了上风头,在东北角集结了一部骑兵,又向明军阵营角落冲杀过来,双方再次血战这次也先骑兵看准了明军阵营前后结合部的薄弱环节,渐渐渗透进了明军阵营徐连胜急忙调动火铳手抵挡,阻击也先骑兵继续冲进这次明军火铳手迎风作战,风头正对着明军的前方徐连胜为这次指挥上的失误付出了代价,粉状的火药受风力的影响,不好装填,火器不像刚才那么好用了,迎风射击,射程和准头都无法保证,想打哪都打不中浓烟被风吹得倒灌回来,影响了视线也先的骑兵则士气大振,明军的中军很快被突破,被破阵的危机影响了明军战兵的心理,阵营渐渐出现混乱的迹象徐连胜见状大急,提起沉重的镔铁大刀吼叫了一声,策马冲了上去,他的亲兵也一拥而上,护在徐连胜的身边
众将冲上,正遭遇破阵而入的骑兵,徐连胜纵马冲到,一个照面,手中一百多斤重的镔铁大刀呼的一声横扫过去,骑兵急忙用长枪格挡一声巨响过后,那骑兵被徐连胜拦腰斩成两截,死尸在巨大的冲击下齐飞出去,热血在风中四处飞溅也先骑兵见这位太猛了,顿时大惊失色,冲到前面的几个骑兵还没回过神来,徐连胜的重刀又到了,就像劈材一般,将几个骑兵砍得血肉横飞,有的马被砍杀,有的人被砍死,战马则拖着半截死尸乱跑徐连胜的亲兵也不是好惹得,跟在徐连胜的身后一路冲杀过去,也先的骑兵无人可挡那些冲到徐连胜面前的骑兵,不管是使用什么兵器,穿的再坚固的盔甲,一记重刀就尸分两截,这太震撼了没被重刀砍断兵器,也被徐连胜的神力震得虎口热,兵器像在火力烤过,在手里乱蹦
遇到徐连胜这样的猛将,也先阵营里也有不服气的,都纷纷向徐连胜聚拢过来可这些人徐连胜根本不放在心上,在他眼里,这些人就是两截人肉,只要他冲过去,就可以将其劈成两半几个长短兵器一起向徐连胜招呼过来,徐连胜大喝一声,重刀在头上飞旋转两圈,前面两个骑兵没挡住重刀的刀头,立刻被斩为四截,上半截落在地上乱滚,血肉在地上冲出一股红色的泥浆,下半截被嘶叫乱跳的战马带出一段路才从马上滚落下来
徐连胜趁势冲上,又将一个骑兵斩于马下,后面的骑兵自我感觉良好,一定能挡住徐连胜的重刀,等重刀过后,才看见自己少了一条大腿,摔下马背的亲兵抱着鲜血狂流的大腿哇哇大叫,眼见自己的生命随着狂泻的血流而逝去
徐连胜在斩杀的同时也在看着战场的趋势,明军的阵营大部分已经混乱异常,都在几面拒敌,各自为战徐连胜此时为自己的指挥痛心疾,毫无办法,看来只有血拼到底了正当徐连胜犹豫的时候,一支箭射在了徐连胜战马的马头,战马前蹄跪倒,把徐连胜摔下马来,亲兵急忙跟上,护住徐连胜也先的弓箭手快围上,对着徐连胜的阵营密集穿射,箭羽如麻,罩在空中徐连胜的亲兵纷纷中箭,等徐连胜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已经插满了箭枝,幸好有重甲护住要害部位,受伤多处还能勉强支撑左右将领冒着箭羽突奔到他身边,让徐连胜换马,徐连胜已经杀红了眼,看见躲在一边向他放冷箭的敌兵,一股怒火在胸中燃起,暴喝一声,将重刀拿在身后,徒步奔袭见箭手拉弓松手的一瞬间,急忙偏头躲避,箭从徐连胜耳边带着啸声呼啸而过,射中身后的马身,那马一声长嘶,摔倒在地
第三百七十五章重拳
战马的悲鸣再次激怒了徐连胜,一声暴喝,将镔铁重刀拖在身后地上冲了过去,战靴在地上蹬起一阵尘土,和重刀拖起的尘土合成一股烟尘,像铁牛犁地一般撞入敌军箭手人群人头、胳膊大腿,折断的长弓,绞碎的箭羽飞向徐连胜的身后指挥弓手射击徐连胜的瓦刺将领,见他的手下被劈死一片,脸色变得煞白,又看到徐连胜孤身一人杀过来,身后的亲兵护卫没有跟上来,顿时意识到这是一次斩杀徐连胜的机会,当即下令:“快抄他后路,别让后面的人跟上来,给我围住了杀”
也先骑兵很快冲向徐连胜的身后,切断了徐连胜的后路,和冲过来的亲兵厮杀在一团徐连胜一肚子怒火,也顾及不到身后的亲兵,直接冲着敌军指挥将领跳过去,想以最快的度击杀那也先军将领,引起敌军的混乱可敌军的一群步军已将徐连胜团团围住,骑兵还在他身后射箭,箭羽把徐连胜射得像刺猬一样,身上被鲜血染红,是谁的血已经分辨不出徐连胜仰天长啸,镔铁重刀一记横扫,步军就死了一片步军想架住重刀,然后用长枪从四面突刺徐连胜大口地喘着气,胳膊一叫劲,想搅飞那些架住重刀的兵器,可这次没成功,重刀也抽不回来眼瞅着长枪的枪头就要扎入他的要害,徐连胜只有放弃重刀,一脚将面前的步军踢翻,撞开一条缝隙徐连胜憋足了一口气,无视刀枪的劈刺,径直向那将领冲过去
一杆长枪刺过来,穿透了徐连胜的重盔,直入胸膛徐连胜闷哼一声,双目圆瞪,继续向前狂奔那将领见徐连胜拼命了,拨马扭头就跑,身边的护卫当在身后徐连胜抓住一杆刺来的长枪,猛地向怀里一带,那护卫站不住脚,被拉了一个踉跄,向徐连胜怀里扑来徐连胜一拧把那护卫脖子拧断,抓起尸体向那将领扔去“砰”的一声把那将领撞下马来,护卫一阵骚乱,徐连胜趁机穿过护卫防线,冲到那将领身后那将领刚从地上爬起来,回过头来,看见徐连胜跳起来,紧握的拳头一记重拳直击他的胸口一声击碎物体的声响传出,徐连胜将心中的怒火和憋足了劲力的重拳击在了那将领的胸口那将领见重拳带动风声,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惨叫一声,从地上飞起,撞翻了几个身边的护卫,落在地上又向前蹭出老远才停止下来停止的身体就像破布袋一般,胸骨全部碎裂,内脏从口中喷出,七窍流血,四肢奇形怪状的扭曲着,那将领被徐连胜一记重拳给揍死了
徐连胜不知道自己的一记重拳对这次战役的重要性,他根本不知道那将领就是也先的小儿子,这下也先彻底绝后了他的大儿子、二儿子死在北京保卫战,现在小儿子又死在了这里,这一记重拳打消了瓦刺军团想打败明军的雄心
看到皇子被明军将领重拳打死,异常愤怒,将徐连胜围起来,却不敢靠近虽然此时的徐连胜赤手空拳气喘吁吁,已经是强弩之末过度的流血,体力的极大消耗和箭伤让徐连胜勇武不在,但那些敌军仍然对他畏惧非常,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徐连胜的勇猛那样的猛将,他们没见过,已经出了他们所能想象的范围徐连胜抓起一杆长枪,支撑站立着,艰难地踏出两步,同时挥舞了一下手里的长枪敌军见徐连胜已经穷途末路,离死亡已经不远,都慢慢后退着,退出徐连胜拼死一击的攻击范围,骑兵在人群后又开始向徐连胜射箭,徐连胜的胳膊大腿又中箭,几乎扑倒,双手紧抓住支撑身体的枪杆,紧咬牙关,毅然挺立仰头长叹一声,自知今天败局一定,回天乏术
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扫视着围在他周围的敌兵,准备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正在这时,拼杀战场突然猛烈地响起了火铳声,还夹杂着将军炮的怒吼明军混乱的军营里响起呐喊:“兄弟们,我们的援军到了,援军到了,杀啊”
也先主力已经冲破徐连胜的中军,骑兵在营里来回穿插分割,想把明军的阵型击溃,突然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可怕的火器声,一时间就被打蒙了,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应对,骑兵纷纷落马“哐”的一声,一枚实心炮弹从徐连胜身边洞穿了围困他的人群,战兵顿时死了一窜徐连胜哈哈大笑:“哈哈,再来一家伙,这帮孙子就要回姥姥家了哈哈哈”又一枚实心炮弹飞过徐连胜的头顶,灼热的气浪拂过徐连胜的脸,砸在回头逃窜的人群,又趟出一条血胡同这是哪里来的援军?徐连胜心里明白,援军不可能从沈阳调来,沈阳现在能有多少兵啊?而且路程也太远了点,不可能跑的这样快,来这个鬼地方救他,最有可能就是叶三的人马,这小子眼毒着呢,只有他能干出这样雪中送碳的事,老子今后就跟着他干了
援兵确实是叶三的几千人马叶三出了清河堡就派出斥候在浑河支流上搜寻,没多久斥候就探得徐连胜和也先主力在浑河支流北岸决战,叶三立刻下令全部兵马,携带将军炮和火器快南下增援,本来想给也先来个两面夹击急行到接近战场时,斥候来报,也先已经突破明军中军大营,形势危在旦夕叶三马上意识到没有夹击的可能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抢占上风头,从也先的屁股后面抄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解徐连胜之围随即下令全军调转行军方向,绕到东面,从上风头向战场急推进
叶三全军及时赶到战场,一看双方正干的如火如荼,明军的阵营早已经被冲乱,双方都舍弃了远程武器展开了白刃战,刀光枪影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叶三立刻下令摆开攻击阵型,以车炮营火铳手在前,骑兵在后向前攻击火铳砰砰乱响,硝烟顺风灌进了战场,呛得正在死拼的战兵捂着嘴干呕火铳手前行一段,轮射一番就跑到后面装弹,全军就这样周而复始的前进,直扑也先主力后翼也先主力身后突然被弹雨穿射,纷纷纵马逃窜,步军抱头就跑,也不看到底来了多少人
叶三看准了机会,大喝一声:“骑兵出击,踢他们的屁股,削他们的脑袋”骑兵出击后,将军炮调好射程,开始轰击正面的敌军骑兵一轮冲击就把也先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被斩近百人,乘胜追击冲到徐连胜身边的时候,徐连胜孤身一人,浑身箭伤仍在杀敌,也是徐连胜命大,十多支箭,竟没有一支射中他的要害,最重的也就是那记枪伤,却没能要了他的命,被步军救到了安全地带
第三百七十六章炮战
战场上硝烟四起,叶三军骤然杀出,也先军不清楚明军的援兵到底来了多少,见后翼骑兵被击溃,死伤惨重,生怕被明军咬住歼灭,机动快的骑兵立刻从战场撤离,在不远处重集结
叶三赶到明军阵营时,见满地都是尸体,兵器、旗帜、辎重、马匹狼藉一片,看样子伤亡在一半以上,剩下的人多是负伤,凌乱地站在战场上将领见也先骑兵退去,抓紧时将吆喝着集结残兵,重建立的防御阵营,准备迎接下轮攻击叶三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找到躺在地上的徐连胜:“徐将军,我军损耗过半,兵力已处于劣势,不宜久战,还是立刻撤到清河堡休整”
徐连胜已经没力气说话,点点头表示同意叶三的意见,被战兵抬起时,还是努力地说了句感激的话:“叶大人救命之恩,末将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将军不要再说客气话,时不我待,趁也先还没搞清楚状况前抓紧撤离徐将军请下令你的部将率军先撤,我的人是生力军,还有战斗力殿后”
徐连胜听罢是感激,也不客气,当下就下令部将率军向清河堡撤退叶三军的炮营和步军也跟着跑路,只留下骑兵殿后,向北急行军也先集结的骑兵前锋追至,骑兵一边抵挡一边后撤,边走边打,各有死伤战至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叶三趁着夜色把阵营分成几股,相互掩护着撤入清河堡也先的骑兵追了一路也是疲惫不堪,追到清河堡,见明军进了清河堡,再追下去就要吃亏,便在清河堡城外扎营休息,等待黎明的到来
清河堡中,叶三清点兵力,带出的几千人伤亡不大,实力没见损耗而徐连胜部却损失惨重,四万主力死伤过半,只剩下一万多步骑兵力,车炮辎重损失殆尽,都留给了也先,这也是叶三最担心的事,也先省下不少力气就可以炮击清河堡,清河堡的两万多人能顶得住吗?
第二天黎明时分,也先主力将清河堡围困,准备攻城,城外步骑密密麻麻地在远处摆开,旗帜遮天蔽日,让城上的明军看了就感到恐怖太阳刚露出脸的时候,也先的军前推出几十门大将军炮,没等晨雾散去,双方即开始了炮战也先缴获的几十门完好无损的大将军炮开始猛烈地轰击城堡,城上的明军也开炮还击,炮声的轰鸣撕裂了黎明前的寂静也先临时组建的炮兵在炮战中明显准头比明军低了一筹,实心炮弹都落在了城墙外,想调高炮口增加射程又无能为力,距离实在太远,炮弹轰出一条弧线就急落下,毫无杀伤力清河堡的明军火炮居高临下,轰出的实心弹刚刚能砸进也先前沿阵地,可离的太远效果不佳,两军随停止了炮战也先目前还不能制造弹药,只靠缴获,弹药明显不足,只有靠近城门,像轰击鸦鹘关城门一样,再在清河堡城门前开炮
炮战停止了片刻,也先军号角呜呜低鸣,步骑开始从东门进攻步骑漫山遍野拉得很开,以防明军的炮击,手里拿着各种武器,推着攻城云梯和大将军炮慢慢靠近城门城堡外围明军挖的三条深深的壕沟阻挡了也先军的推进,在壕沟前不得不吃力地翻越壕沟,可壕沟里都是油,爬上来滑下去,壕沟里人头渐渐多起来特别是装了木轮的云梯和大将军炮,半天都过不了壕沟,弄不好还伤了自己人
叶三带着各部将领都来到东城门城楼指挥城防,叶三见也先缴获的几门大将军炮已经在城防炮口射程内,担心也先先开炮轰击城门,便下令趁云梯和火炮陷在壕沟时,用城头上调好射程的三门重炮及时轰掉刘黑子在城上布置了许多火炮,已经在事先就调整好了射程,正好打在壕沟上,一时间明军炮声轰鸣,把也先停在壕沟上的火炮云梯在第一道壕沟前就轰成了碎片
城墙上的火炮对着壕沟一阵炮击,也先军果然在壕沟里伤亡巨大,有些壕沟都被尸体填满了,尸体在烈火中燃烧也先军付出巨大代价后,后续步骑随即又压上来,冒死突击,不拿下清河堡绝不甘心后续上来的步骑多,并且从三面攻城,只留下北面,希望明军从北门逃窜也先的步骑并没有多少攻城经验,只顶着单薄的木板,靠近城墙边,但木板只能防弓箭滚木擂石,对火铳火炮的轰击的防御作用不大,靠近城墙的步骑只有面对死亡
也先步骑只有退却,又在远处进行炮战,这次的炮战距离拉近了不少,很多实心弹打过城墙,落在了城内,击毁了几间民房刘黑子急忙下令调整射程,对着也先的十几门大将炮展开炮战,摧毁了几门炮后,也先的实心弹也落在了城墙上,城垛被轰出了缺口叶三一见不好,也先的炮兵显然找准了射程,这样下去,城墙就被轰塌了急忙找来刘黑子:“黑子,炮战不能死脑筋光打他的炮,有没有看见也先火炮的弹药放在哪里?给老子把也先的火药存放的地方给轰了”
刘黑子眼前一亮:“大人,你看就在那,离火炮阵地不远,您瞧好了,几炮就成”刘黑子跑到城门垛前,亲自调整了一门大将军炮,装填手早就装填好了火药,刘黑子点燃了炮捻,一声轰鸣,一枚实心弹呼啸着向也先炮阵的火药点飞去叶三趴在城墙后伸头观望着,不过一会儿,也先的炮阵就乱了营,火光冲天,爆炸声连连
“哈哈,大人,你瞧,就一炮,也先的所有火炮都哑巴了”刘黑子跳着高的叫嚷着
也先军在火光中结束了炮战,这场炮战,也先完败,只有用步骑开始第二波攻城步骑推着车架云梯,没接近城墙就在云梯上用弓箭射杀城上的明军战兵,都不敢冒死爬上城墙也先攻城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打野战有他一套成熟的战术,可攻城绝非也先的强项,每次攻城,最先攻爬上城墙的高手,实在起不到什么作用,不是都被明军的人海战术被灭了,就是受了伤被俘虏,所以也先攻城不再使用军中的高手,而是用弱军消耗战术和主力步骑冲击的战术震慑明军后,留给逃跑的城门给明军,只要明军逃跑,攻城就成了,然后骑兵追杀可今天怎么就看不到明军有逃跑的迹象呢?真他妈邪乎了,明军吃了好几回败仗,损失了十几万军队,可清河堡的明军怎么这么能打,打得他快黔驴技穷了,看来只有用最后一招了也先随即下令调集辅兵和青壮丁,准备最后一战
第三百七十七章挖墙
也先为了攻破清河堡最后一战,拿出了他没有用过的攻城绝技,调来了成批的辅兵和青壮丁,举着木板爬过壕沟,接近城墙下却并不冒死爬上城墙,他们头顶木板在城下挖墙这些辅兵和青壮丁冒死冲过来是为了挖墙,把城墙挖塌了,骑兵主力就一拥而入,剩下的只有砍杀城里的明军这就是也先苦思冥想想出来的攻城绝技,不管多坚固的城墙,让这么多人挖几个时辰,肯定能把城墙挖塌
城上的守军慌了,都在用火器射杀挖墙的辅兵和青壮丁,火铳的杀伤力明显不足,明军又把火油从城墙上浇下,城下起火后,成包的火药参合着铁砂从城墙上扔到城墙下的火堆里爆炸声在城墙下掀起巨大火光,硝烟四处腾起,好像城堡就在大火中焚烧一般堡外,到处堆积着烧焦的尸体,硝烟里破木板到处乱飞,人在惨叫声中不断死亡,城上也不时有人中箭栽到城下的火堆中辅兵和青壮丁前赴后继,死了一批又上来一批,上来就拼命的挖墙
这样不顾伤亡的挖墙还真有效,叶三不断接到三面守军的禀报,根据局势做出判断,让也先这样挖几个时辰,肯定能把城墙挖塌叶三向城外极目望去,能看见东面不断有辅兵和青壮丁从鸦鹘关赶来,也先就是想用这些不值钱的辅兵和青壮丁来挖墙,把城墙挖塌了,主力骑兵就在远处等着,等着城墙塌了之后冲进来杀人要是城墙被挖塌了,骑兵冲进城来,明军肯定不敌,城中没有开阔地,无法阻止有效的防御纵深,只能各自为战明军总体上就缺乏指挥协调,和也先的主力骑兵拼刀子,没多大希望
叶三见敌军挖墙,心里也恐慌起来,他确实没有见过这样攻城,挖空心思也想不出哪篇军事巨作里记载着这样的攻城攻略,至于怎样防守就别提了现在被围在城中,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军不顾一切地挖墙叶三望了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北面,那是也先故意给他留的逃亡生路,万一不行,只有率军从北面突围只要出了北门,就注定了明军是一场大败,自己可以成功的逃脱,捡条命是轻而易举很显然,叶三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况且还有几个老婆需要他保护,万一老婆落入也先手里,那可就生不如死了叶三焦急地思考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从北门逃走,否则城中近两万军队就彻底玩完
叶三从城垛的瞭望孔中看着堡外的辅兵前赴后继不要命的挖墙,心中虽然慌乱,但在脸上却非常冷静,一言不,貌似胸有成竹有良谋在胸,让身边同样心慌的将领安心不少章程、廖正军、刘黑子、彭寿是跟着叶三从苏子河一直冲杀到鸦鹘关的战将,都是从死人堆里爬过来的能从重重包围中跑出来,他们都很信任叶三,心里认为叶三什么时候都会有办法起死回生叶三从危机中悟出一个道理,危机中,领军主帅不能慌乱,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要善于装b,装b装得越炉火纯青越是能收到奇效叶三现在也没例外,面对挖墙这样的攻城,实际上他毫无办法,只有装b来面对眼前的危局
也先的辅兵在城墙下拼命地挖墙,不停地挖墙,不顾死伤地挖墙叶三看着敌军在挖墙,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土豆哪里去挖,土豆郊区去挖,一挖一麻袋,一挖一麻袋就这四句话,越读越他妈像日语,多读几遍就会日语了叶三的目光看向清河堡的郊区,那里有排着队等着挖墙的人群,甚至可以看清在硝烟弥漫中挖墙人脸上的表情他们同样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无奈、痛苦,他们不停地惨叫、痛哭、悲嚎,甚至在城下求饶但城上的明军没有丝毫怜悯,在不停地射杀他们,就因为他们在挖墙,同样使明军感到死亡的恐惧明军战兵装填好弹药,对准挖墙的人群毫不犹豫的开火,人群头上的木板被击穿,木屑翻飞,不断有人躺下没有火器的明军战兵,把能扔下去伤敌的砖头瓦块都扔了下去,双方的箭矢像蝗虫一般来回攒梭,一边使用弓箭射向城下杀敌,一边往城上射箭,掩护挖墙的壮丁叶三看着那些冒死挖墙的人,心道也先会在什么位置观看他们?看到如此伤亡,也先会是什么感受?叶三猜想也先肯定没什么感受,他只不过是为了攻下清河堡,杀光明军的机动部队,然后打下沈阳甚至整个辽东而已至于死伤多少外族人和女真人则不在也先考虑范围之内这就是权力,权力本就是冷血的象征,要是有太多的仁慈和没必要的感情参杂其中,那就是主动放弃权力
挖墙的辅兵和壮丁有汉人、女真人和蒙古奴隶,被瓦刺人驱赶着来挖墙送死,如果他们不去,有所反抗就会被杀死挖墙极可能会送命,但如果运气好,把城墙挖塌了,就会得到丰厚的奖赏督阵的骑兵主力不会这样来送死,等城墙塌了才是他们上场的时候,这也是他们拥护也先的原因叶三经历了几次亲自指挥大兵团作战,从战场上顿悟了很多他以前想不明白的东西,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他相信在战场上学到的东西能让他在以后称雄的过程中受益匪浅
这时又有将领来报,东城墙快要挖塌了,那将领的手在刀柄上不住地颤抖,小腿肚子不住地哆嗦叶三见那将领都这个熊样,可想城上的战兵是什么样,他们被挖墙刺激的过分紧张了
旁边的廖正军见叶三不说话,回头又在瞭望孔中聚精会神地看着城外的战况,廖正军就对那将领说道:“大人已有主张,你只管督促手下尽力作战,别让敌军爬上城头就可以了”那将领又看了一眼在观察敌情的叶三,可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只有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
叶三貌似在观察敌情,其实心里也没底,等那将领走没影了,叶三终于说了一句话:“清河堡的城墙很坚固,用挖墙这种笨到家的方法去挖,没十天半个月是挖不塌的,都别着急”
廖正军一听就知道叶大人在胡扯,十天半月这城墙不知道还在不在了,正要说话时,叶三走出了城门楼,身后几个忠心耿耿的将领也跟了出来叶三站在城上,这次是向城内观望,廖正军见叶三观望城中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问道:“大人已经决定和也先在城中决战?”
第三百七十八章巷战
叶三站在清河堡城头上望着城内纵横交错的街道,站在高处看这些街道其实很简单,都是东西南北直来直去的街道,街道旁的房屋错落有致也很坚固,一点不见凌乱,顿时想到了一个办法,见廖正军问他,叶三沉吟道:“也先迟早会进城的,如果我们将所有的火铳手布防在街道两旁的房屋中,等也先的步骑冲进城中,拥挤在街道中时,火铳手一起开火轮射,给也先的步骑来个巷战,想想也先军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身后的众将听罢也伸头观察城中的街道,都点头认为此计甚妙,一致认为这办法可行,只有廖正军提出异议:“如果也先冲步骑进城,我军必定军心涣散,人心惶惶,且都分布在房屋中,没有统一指挥,再没有将领督战,恐怕还没有开始巷战,我军就先乱了套”
叶三心里暗道,这廖正军也很了得,能看出此计的弊端:“正军说的不错,你说的正是此计成败的关键所在,本官在也先军中的时候,每次也先出战回来都有一个规矩,就是他们死多少人就会成倍的虐杀战俘来祭奠亡灵,一个亡魂就要两个活人祭奠如果他们此次破城,死了好几千人,那么就要砍杀我们上万人,所以城破我们都得死”
廖正军愣了,他还真没听说过也先有这样的规矩,于是很奇怪地问:“也先军中真的有这规矩?末将怎么从没听说过?”
“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这是本官临时编造出来的谣言”叶三白了一眼廖正军说道,廖正军实在想不出叶三编造谣言是什么意思,也想不明白这谣言有什么用叶三也是故弄玄虚忽悠廖正军,如果让手下看出心中所想,那还有军中统帅混的余地吗?
“你们只管把本官所说的谣言在军中散布,让士兵都知道也先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等城破的时候,士兵只有拼死一战,不会想到缴械投降,各位明白本官的意思吗?”
众将当然明白,叶大人就有谣言惑众的本事,在山上大雾中激战就使用过一回,效果很好,这次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几个将领急忙叫亲兵散布谣言,叶三却叫住他们,又下了一道命令,把能逃跑的北门先给堵死,谁也跑不了,都在城中死战
叶三临时编造的谣言很快在守军中传开,守军都处在恐怖的气氛中,城下的也先军团不再是人,而是要吃他们的豺狼魔鬼守军除了拼命杀敌不让也先军团进城,简直没有其他办法可活城上的火铳又密集地打在城下辅兵的身上,带着仇恨,带着厌恶,带着恐惧他们就像被一群恶狼围困,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只有拿起武器反抗杀戮
叶三又巡视了一遍城防,认为差不多了,急忙召集众将:“城东的城墙快塌了,立刻把火铳手布置在各街道的民房中,听鼓点开火,集结骑兵,准备巷战”
众将接到命令,各自去召集火铳手,在街道中安排布兵,每间房中都有一个小旗在指挥叶三亲临阵前,鼓舞士气:“各位听到鼓点急促时就一起开火,把冲进城里的敌兵往死里打大家要记住一点,手里拿什么东西都是武器,敌军要是冲进房里,能砍的砍,能剁的剁,如果他们放火烧你们,就冲出去杀他个狗娘养的你们每个人只要杀一人,敌人就会死上万人,杀一双就是两万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你们杀不杀?”
“杀杀杀杀光狗娘养的”众军听罢,士气高昂,高呼杀杀杀,一时间群情激奋,仿佛冲进来的敌兵都成了他们口中的肥羊叶三又和部将把街道仔细的划分区域,安排好将领、千总、把总、旗总、小旗分配到房中各战兵的身边,再按人数配置弹药,做好巷战的准备
安排好一切,没过多久,城东的城墙塌了,大股烟尘腾空而起攻防战的火铳声叫喊声小了,硝烟灰尘弥漫在清河堡的上空,真正的巷战厮杀降临也先主力步骑快移动,向倒塌的东门冲过来叶三把中军设在城西,城上的守军全部分散到街道中,只留下近战的主力步骑,鼓车布指挥号令叶三在安排骑兵的时候,徐连胜和徐玉英来到叶三面前,要求作为骑兵先锋叶三对徐连胜道:“徐将军箭伤未愈,留下保护中军”
徐连胜昂起头不高兴了:“老子这点鸟伤算什么,大人不让我做先锋就是看不起徐某人”
叶三没办法,情势所迫也没多想:“好本官答应你,徐将军主力骑兵为先锋,章程的骑兵为辅,等火铳开火后便冲杀也先的残兵”
“末将得令”两人拱手行礼
叶三又令廖正军率步军到东门诱敌,等也先的骑兵冲进来便一触即溃,各队按照事先的安排分散向设伏的街道逃窜,引诱敌军进入埋伏圈这时也先的主力步骑已经从坍塌的城墙处冲杀进来,号角声马蹄声在清河堡回荡,马刀雪亮,枪槊如林,呐喊震天城门口廖正军的步军见到骑兵冲杀过来,根本不需要佯败,早就吓破了胆,还没接战便四处奔逃骑兵很快就被逃跑的明军战兵带到各条街道,到处人声鼎沸
廖正军带人沿着主干道向叶三的中军奔来,后面的骑兵边追边射箭,射的廖正军丢盔卸甲,十分狼狈还好叶三不是被吓大的,而且胆子很大,见状喊道:“击鼓”鼓车上的鼓手早就想击鼓了,听到叶三的命令,开始毫无章法的击鼓,没有节奏,只有鼓点急响,鼓手拼了命地敲,生怕街道中的火铳手听不到听到咚咚咚的鼓声,一排排黑洞洞的火铳枪口伸出了窗外、墙洞顿时硝烟四起,铳声响成一片,散弹抵近密集的骑兵射杀真是一场灾难,血腥顿起一轮射完,房屋中的火铳手立即换人,装好弹药的上前射击,打完的退后装弹几乎就在瞬间,也先主力骑兵就损失数千人,真如叶三所说,一支火铳打死一个人,瞬间就能打死数千人虽然不能每支火铳都打中,但骑兵密集,一轮射杀下来,打死几千人还是可能的如此近的距离,铅弹的穿透力极强,骑兵的重甲根本就形同虚设
追赶廖正军的骑兵前锋又遭到叶三布置在中军将军炮的轰击,将军炮装填了无数弹丸,无差别覆盖了骑兵人群,顿时死伤一片叶三见火候到了,大吼一声:“徐连胜部出击”前面的清膛手正拿着长木棒捅进炮膛,清理里面的火星子,装填手拿着火药准备再次装填的时候,中军侧翼徐连胜的骑兵像射出的炮弹一般,已经冲了出去,将军炮已经没有再次开炮的必要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脑袋
徐连胜早就整装待,等得心急火燎,接到叶三出击的命令,徐连胜扬起手中的镔铁大刀,暴喝一声:“杀”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向也先步骑杀去徐连胜没什么鲜玩意儿,又是身先士卒,率领部将裹挟着大军勇不可挡地杀出徐连胜在前砍杀如入无人之境,根本看不出他刚刚身负多处箭伤,紧跟在后的章程纵马跟进,一路拼杀也先的步骑在狭窄的街道中被火铳打得七荤八素,抱着脑袋到处乱窜,又遇到徐连胜的骑兵砍杀,挡也挡不住,被人像砍瓜切菜一般东西的长街虽然较宽阔,可怎么也比不上在野外任由他们驰骋在大街上巷战,根本没有包围的可能,只要照面就是硬碰硬,谁的刀快谁就是老大
徐连胜没人比他生猛,简直就是横扫,直接ko,砍杀势如破竹夹在街道中间的也先步骑被街道两边的火铳手近距离射杀,就像脑袋上罩着马蜂窝,铅弹在脑袋边乱飞,挺着刀枪愣是找不到人,只能下马步战,冲击房门门里面的明军早就拿着砍刀等着脑袋伸进来就砍,没砍着的又被长枪扎死明军分散在无数个房屋中,自然没有被冲散分割杀戮的危险,就是个别房屋被攻陷也不影响大局而也先的步骑要拿下这些房屋就得付出巨大的伤亡,没什么好办法就放火烧房子,没有火油和柴草助燃,要完全烧起来伤及屋内的明军也需要很长时间可屋里的火铳却无时无刻不在射击,很容易地收割着骑兵的生命
西面的徐连胜又迅冲杀,也先的步骑乱成一团,大街小巷杀声震天,整个清河堡变成了炼狱,无头尸体和被砍下的脑袋随处可见明军几乎把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了巷战中,都在街道上血战叶三爬上西城城楼,见也先主力步骑没多久就被杀了大半,明军已经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廖正军也爬上城楼,来到叶三身边:“大人真是奇谋啊城墙虽破,但定能打退也先的攻击”
叶三倒背着手,挺直了腰杆,昂起头又开始装b:“光是打退也先那是对本官的侮辱,本官要全歼也先主力,要砍也先的脑袋正军快去把塌了城墙堵住,不要放走一兵一卒”廖正军立刻下了西城楼,调集中军,协同徐玉英的三百骑兵到东城门阻击也先的逃兵,收拢包围圈廖正军也够绝的,把中军的车炮和城防炮拉到东门,装上散弹轰杀从街道中败退的逃兵叶三又调整策略,以绝对优势的兵力采取包围攻势,把也先主力彻底封死在清河堡城中
清河堡城中整整杀了一天,火铳声和喊杀声渐渐消停叶三在西城楼上已经站的腰酸腿麻,还是瞪大眼睛看着烟雾弥漫的城中,他在等有没有也先的消息在如此长的时间里,精神过度紧张,脑袋里一片空白,偶尔传来的火铳声和惨叫声让城中的气氛诡异万分
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西街的寂静,几个骑兵在长街中出现,他们身上沾满了湿粘的血迹,身上的盔甲罩着撕成碎片的战衣,策马来到西城下,仰头看见叶三站在城墙上,翻身下马
“启禀大人,徐将军来报,也先主力已被全部歼灭,只剩下百十来人的中军分散在街道中顽抗,大人,我军大胜啊”西城楼上下的战兵听罢高呼万岁,欢呼跳跃,一声声喊着叶三的名字,叶三因为这一场彻底的胜利,在辽东军中的声望达到顶峰,他赢得了清河堡战役的胜利,也赢得了全军的拥戴,他已经是这支从搏杀死亡中成长起来的军中领袖叶三站在高处,心中激动不已,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此时的感受叶三镇静了一会儿,举起右手,终于喊出了一声:“同志们,辛苦了”叶三真把自己当领袖了,别的没学会,这句话倒经常听到,激动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谁能听懂都无关紧要
西城下的众军也不管听懂听不懂,都高声附和欢呼,将手中的兵器举起呐喊也先数万主力冲进清河堡,原本是压倒性的屠杀,结果反被两万明军包了饺子,来了个一锅端,现在除了还没有也先的消息,主力骑兵已经全军覆没这样的结果不仅让辽东全军震撼,想象不到,同样叶三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管怎样,叶三意识到他的人生将结束大起大落,雄图霸业就在眼前他的情绪还是很激动,还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城下无数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就像看神,看菩萨,这样的眼神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在这些劫后余生的将士眼中,他成了神,叶三也是人,只是他做了人做不到的事情,于是他就成了神叶三承认自己不过才学习了几天大兵团作战的指挥布局,很多时候他根本没有把握,时不时靠运气来支撑比如这次清河堡之战,他没想别的,只是想保住辽东部分兵力,结果情急之下指挥全军布局,却达到了意想不到全胜的效果为了自己几个老婆的安危,临时起意,不仅也先想不到清河堡会是一块坟地,一个不可能有的伏击,叶三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切都是天意
城下又开始割脑袋,一个个撅着屁股,一手提着口袋,一手拿刀乱锯,手忙脚乱不断有马车拉着脑袋运到中军,让中军的文职官吏验收也先主力的脑袋价格不低,一个士兵如果杀敌一人割了脑袋,就能得到丰厚的奖赏,而且在营中的地位立刻拔高,杀过人和没杀过人的士兵待遇和声望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将领和官吏验收的时候都要数清数目,然后记录把总和旗总的姓名,然后记下部下交上来的脑袋数量不仅要清点战果,还要统计上报战死官兵的名单,军中的文职官员就是要防止将帅贪污士兵的军饷,杜绝吃空饷
明军铁骑大摇大摆地从街道上那些没有脑袋的尸体上踏过,战败的命运就是如此,脑袋被人割掉,尸体被胜利者践踏徐连胜率军来到叶三面前,从马背上翻身下马,把右手中血迹斑斑的镔铁大刀扔在地上,回头对亲兵道:“抬出去,洗干净”又把左手提着的脑袋对着叶三,然后哈哈大笑:“大人请看这是谁的脑袋?”
叶三一看,马上认出来了:“是也先徐将军砍了也先的脑袋?”
“大人,末将不敢居功,也先是他的部将知院阿剌砍下来的大人的兵法战略着实让末将佩服,文官里,我徐连胜只服大人一个”叶三见后面还把知院阿剌押上来了,听到徐连胜的话,这不是委婉地表示对自己效忠吗?叶三站起来,从徐连胜身边走过,低声道:“徐将军放心,本官定保你加官进爵,子孙供奉世代”对于可以拉拢的人,忠心可嘉的心腹,叶三傻了才不予以拉拢提拔,建立党羽在任何时候都有用叶三此时在想,朱祁镇、朝廷重臣、徐有贞、石亨等对这场胜仗会有什么反应呢?
第三百八十章天道
叶三低声对徐连胜说完话走向俘虏面前,他想知道知院阿剌怎么敢阵前刺杀也先六七个俘虏站成一排,叶三将目光看向中间那人,知院阿剌叶三也认识,以前在也先的府中见过,不过印象不是很深刻,只知道他和也先面和心不合,关键的时候就拖也先的后腿现在面对面仔细打量,见知院阿剌高大,不是很魁梧,身披铠甲,头盔已经没了,身上绑得像粽子一般,长脸上皱纹很多,满是风霜,胡须和头已经花白,小眼睛已经被眼袋遮住没了眼白他虽然被俘,准确地说是投降,目光却很沉静,没有多少慌张,只是神色中有一股无奈和不甘心苍老疲惫的样子让阿剌看起来很可怜,但是叶三不会被阿剌的表象所迷惑,叶三清楚地知道面前这个老头知院阿剌对大明历史的影响如果在清河堡不杀掉此人,那么阿剌就会回到女真人的地盘,建立自己的势力,他的后代有位名人就是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做了明朝大将李成梁的干儿子后,率领女真八旗主力灭了大明,建立大清,这是叶三最清楚不过的真是天道轮回,知院阿剌竟在清河堡落在自己手里,杀了他就真的有违天道吗?对后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叶三也不敢妄加推断
“知院阿剌在阵前刺杀主帅也先,是想讨条活路吗?”叶三言语中满是嘲弄,身后的众将也跟着哄笑起来
知院阿剌盯着叶三,这个以前是他们囚徒的叶三,臃肿眼袋里的眼睛居然看不到恼怒,也没有说话作为俘虏,说什么话都可能被侮辱,恼怒没什么作用,所以知院阿剌一言不,很安静地站在原地,神态说不出的慈祥对于胜利者的问话,阿剌不理不睬,本身就是一种反抗不过叶三也没难为他,转身对侍卫道:“先把他们看押起来”说完叶三又回头看着阿剌,见他也盯着自己,便向阿剌示意过往盛满脑袋的大车,从叶三的眼色中,其意思不言而喻阿剌的眼里顿时弥漫着痛苦之色,嘴角开始抽动,绑在阿剌身上的绳索因受力在出绷紧的声音
清河堡城内已经在清理尸体,安葬己方的死者,造册记名,敌方的无头尸体都拉到城外,挖个万人坑埋葬收拾完的人就去喝酒,准备乐个通宵叶三有对城门下的众军喊道:“各部将领安排善后,回到沈阳准备升官领赏饷”城下又的欢呼一片
叶三回到营房,几位老婆和徐玉英陪着叶三吃过饭,叶三才缓过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沉思,需要他思考的东西太多了,叶三不知从何处入手,兴许是狂喜的心情让人浮躁,定不下神想事情现在他干的是不是有违天道?是不是真的对明朝历史有了影响?自己该怎样面对?以前总是用平常的心态对待自己来到大明的历史,不想改变什么,可就是因为自己调教了大明皇帝朱祁镇,明朝的历史就因为自己的调教而慢慢改变,到底天道是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叶三也说不准
这时徐玉英见叶三在沉思,慢慢走到他的身边:“大人,大家都在喝酒庆贺,大人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想心事,打了胜仗还不高兴吗?”
叶三闻声抬起头,见徐玉英已经换下盔甲,换上了寻常的武服,本来就很丰满的身材,再穿上紧窄束身的武服,让胸前的两团像是要涨出来
“玉英真是英姿飒爽,重情重义,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本官真是亏待你了”叶三本来也想对徐玉英像对一般武将说些升官财的话,可想到徐玉英对升官财不感兴趣,人家感兴趣的是自己,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改成了这句话这句话只是叶三应付徐玉英说的一句好听的话而已,实际上他对徐玉英没什么感觉,只是想到徐玉英对他有救命之恩,有些感激罢了可徐玉英对叶三的话感觉却不一样,她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听到叶三说了一句很自然亲切的甜言蜜语,顿时两腮泛红,忸怩起来,双手不自然地捏弄搓揉衣角,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小声地道:“今天大人站在城头,成千上万的人高呼大人的名字,我就知道大人定能打胜仗”
被女性这样赞扬,叶三嘿嘿地笑着又挑逗了一句:“能打胜仗的人就能得到徐姑娘的赞美和芳心吗?”
徐玉英被叶三问的眼神慌乱,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说,大人和很多人不一样,做起事来很多都让人家琢磨不透”
叶三想起徐玉英以前在自己面前总是伶牙俐齿,耍小性说话,把他噎的没话说,今天怎么这等模样了?顿时来了兴致,随口说道:“怎么就不一样了?都是人,本官不比别人多长一个脑袋说实话,今天能灭了也先,本官也没有料到,靠的全是运气,玉英琢磨不透的是天道,不是本官”
徐玉英歪着头想了想:“大人现在就和大家不一样,人家都在饮酒,可大人不饮酒却在想事情”
叶三听后大吃一惊,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不去和众将喝酒欢庆呢?他自己也搞不清白,也许现在自己还在装b,情不自禁的在装b,也许他真的比众将考虑的事情多,不习惯脑袋里浑浑噩噩叶三不能不回答徐玉英的问题,说句很贴切的话蒙混过去:“忙乎一天了,本官只想坐下来休息休息,没想别的”
这时亲兵来报,俘虏知院阿剌想见他,叶三本来不想去见阿剌,他害怕在阿剌说服下,脑袋一热放了阿剌,那时局势就不知道如何改变了但是亲兵又说了一句话:“俘虏知院阿剌说大人一定会见他”
叶三见阿剌主动要求和他见面,而且还很有把握能见到他,还真对阿剌想说什么话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虽然是敌人,但毕竟知院阿剌也是个人物,叶三不自觉地对阿剌在心里升起一些尊重阿剌能在阵前刺杀也先,说明阿剌也是个能做大事的人,栽在他叶三手里纯粹是点儿太背,见一见又有何妨?天道如此,这个点儿背的人又能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防盗版章节大象
刘星嘴里叼着个牙签,穿着双拖鞋站在‘大笨象西餐厅’的门口黑色的休闲衫,双手插在裤兜之中,微微眯着的眼睛,蓬乱的头使他看起来象没有睡醒一样百无聊赖的四周望了望,都说西餐厅门口美女多,可并没有在这里以及附近的大街上现瞧得上眼的
无聊刘星暗叹一声,感觉现在的美女好象一下子都消失了一样现在的女人,宁愿坐在奔驰里面哭,也不愿坐在单车后面笑,想找个美点儿的都找不到似乎美女的额头上已经贴上了标签‘有钱人专用’一样干
偶尔出现几个颇有点姿色的mm,显然觉的自己高人一等,为了吸引眼球,禀承‘易走光’的着装风格,仅仅以一件宽大的纱质半透明上衣遮体,微风拂过,果然若隐若现,着实炫耀了一把什么叫无限低
不过可不要上当,这样的女人十就□□□都不是什么正经人,激情过后往往会把手伸到你面前干什么?要钱跟卖的没什么两样,还不如当鸡的直接
“哎”刘星深深的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会有女伯乐相中自己这匹雄性的千里马呢?单身是痛苦地,单身久了是痛苦,前几天看到一头母猪,都觉的它长的眉青目秀的
“咕噜噜”肚子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完全破坏了刘星装酷的样子都说这年头颓废的形象在女人面前很吃香,但是刘星丝毫没有感觉出来用手揉了揉肚子,再看了看时间,已经近中午了,乱瞧了一上午,也该吃午饭了
磕了磕拖鞋,把里面的一个沙子扔掉,转身走进了身后的餐厅
‘大笨象西餐厅’在北京的朝阳区,是一家不错的俄国餐馆刘星的这一身打扮进西入西餐厅还是相当惹眼的,
马上就到中午吃饭点儿了,还有位置,刘星随意的坐在了窗边,因为这个位置能继续他的看美女大业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一位长相还不错的服务员走到刘星身边礼貌的问道,并没有因为李冲锋这一身混子的打扮而态度不好
“需要美女,有吗?”刘星转头看着对方说道
“……”估计这个女服务员是刚来的,听见刘星的话,脸色耍的一下变的通红凡是长相还不错的女人都要对其进行调侃,这已经是刘星的做人原则了
“开个玩笑,嘿嘿”看见周围几个听见自己的话从而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傻冒,刘星狠狠的瞪了一眼,也许是他一身流利流气的打扮,到是把这些所谓的白领给唬住了,立即低头吃饭
‘白领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也是白领’刘星看着这些人心理想到
“半份大象猪肉包,一份烤鱼,高加索羊肉汤”刘星翻阅的菜谱说道,然后把菜谱递给服务员,“再来头大蒜……”
“……”服务员再次无语
“呵呵,开玩笑”刘星笑着说道,感觉这个容易脸红的服务员很有意思,是该考虑一下以后是不是应该经常来这餐厅
“先生,请您慢用”过了半晌,在刘星没有现一个美女正感无聊的时候,女服务员再次到来,把刘星点的三样放在了桌子上
“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
果服务员听见刘星无耻的歌声后俏脸再次变红,在刘星面前,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之极
“呵呵,不好听还是不好笑?”刘星看着对方询问道
“呵……呵呵”女服务员干笑了几声
“没事了,去忙”刘星看着对方的样子后摆了摆手说道,生怕再唱几句把对方弄哭
“谢谢”听见刘星的话,女服务员象是被赦免一样,立即走开了
不识美玉刘星叹了口气说道,拿着一个大象猪肉包狠狠的咬了一口
由于今天是周末,又赶上中午的饭点儿,来这里吃饭的人很多,不多时已经没了位子
刘星一人占着一张桌子,慢慢腾腾的吃着,那些进来后现没有位置的顾客对他指指点点的,特别是一些自以为很有钱的男人和自以为很漂亮的女人,是如此不过看见刘星那一身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就作罢
不过也有不死心的,就如同不远处刚进门的一对男女男的身材中等,头油光亮,大夏天的竟然还穿着一套西装而那个女人……长的还不错,一身职业装,看起来是一对白领甚至是金领的情侣这些人不管在什么时候,虚荣心都很强,很讲究体面很要面子
“先生,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这个时候,先前被刘星‘调戏’的女服务员走到刘星身边微笑着说道
刘星放下手中的餐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其实他在就注意到了那对男女和这个服务员在一边嘟囔着什么,也知道这个女服务员找自己的目的不过也为难这小姑娘了,因为刘星在已经看见对方在走向自己这里之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象是下了多大的决定似的
“说”刘星咬着牙签说道,依然保持他那颓废的形象
“先生,您可以让出一个位子吗?我可以给您安排一个其他的位置”女服务员说道
“你这是要赶我走了?”刘星看着对方说道
“不,不是的,请您千万不要误会只是您一个人……请您理解我”女服务员向刘星鞠躬说道
“是因为他们两个?”刘星用头点了点不远处的那对男女说道
“是的”
“你让他们过来”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女服务员听见刘星的话后一连鞠躬好几次,然后转身向那对金领男女走去
不多时三人一齐走了过来
“先生,谢谢您”服务员过来后不忘记再次谢谢刘星
刘星用眼睛瞥了瞥这一对男女,似乎并不领情,本来已经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来
“你们凭什么让我给你们让位置?”刘星不客气的看着两人说道,女服务员一听刘星话,脸色顿时暗了下来
“因为你不配在这里用餐”男人俯视的看着刘星轻蔑的说道
“我很理解你,因为女朋友在场所以要装装门面,对?可是不偏不如你意,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刘星看着对方无赖的说道,刘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装腔作势,觉的穿着西装就瞧不起人的人
“可是你明明已经吃完了”一边的女人看着刘星说道
“谁说的?谁说我吃完了?”刘星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个女人说道,眼神犹如红外线一样在女人的身上扫了一遍女人厌恶的看了看刘星,身子躲在了男人的后面
“再来一份乌克兰红菜汤,基辅鸡卷……”刘星一连串点了五六个菜,看着一边的男人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想讹人是?说,你的位置要多少钱?”男人咬着牙看着刘星说道
“很便宜,根据最近人民币汇率的增长,一百万就好了多给我可跟你急”刘星把笑看着对方说道
第三百八十一章野心
徐玉英见叶三要见阿剌,拱手告退:“大人要见阿剌,玉英先行告退ww.pao8.com_&&”说完见叶三低头不语,也不知道叶三听见她的话没有,转身向自己的营房走去
叶三正在想着阿剌的事情,等徐玉英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每天想的事情很多,都是些天道权谋野心战术等抽象的东西,精神有时有些恍惚,对于现实中的家事想得很少,有时还常常想不起来
“玉英,本官有句话要对你说清楚,盲目的崇拜会因为时间久了就会忘记,无论和一个什么样的人呆久了就会只剩下一些家庭琐事,特别是你现在这种仰慕,很快就会消失无踪本官家里有几位夫人你也知道,可要想清楚”
徐玉英愣在了门口,随即嘻嘻笑着走了:“玉英只知道大人是好人”叶三听了只能摇头苦笑,一个对自己有野心的女人,这时还能想什么呢?他对自己可以用很多词语来形容,可惜和好人好像不搭
叶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等着亲兵把阿剌押到:“启禀大人,俘虏阿剌已经带到”叶三应了一声:“带进来”然后房门被推开,手脚都带着镣铐的阿剌被亲兵到了进来阿剌身上的盔甲已经被脱下,满脸皱纹的脸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快要完蛋的老囚徒亲兵把阿剌安置在一张桌子前,又摆上了一桌酒菜房中烧着两盆炭火,很暖和,酒桌旁还放着一个火炉阿剌身带枷锁镣铐一言不地缓缓走了过来,先伸手试探了一下椅子是否结实,这才泰然地坐下吃喝起来,等屋里只剩下叶三和阿剌两人时,叶三先说话打破了沉默
“听狱卒说你想见本官,有什么话要说吗?”
阿剌的双手被镣铐锁着,想吃什么也施展不开,啃一个鸡腿都用两只手捧着,模样十分狼狈不过阿剌还是把手上的鸡腿啃得很干净,而且把鸡腿骨也丢到嘴里嚼碎咽下叶三见了,指着桌上的菜肴:“桌上多的是,够你吃的,不必如此”
阿剌终于说话了:“很多人都是为了一点食物不惜去拼命,还是爱惜点儿好,不能浪费”阿剌的汉话说得很流利,基本上和汉人差不多:“我们攻打大明就是被这点食物*的”
叶三知道也先部落在闹饥荒,确实有被*的原因在内,但是仔细一想,如果没有野心,怎么会把全部落加上女真人的势力都投入到军队上去?
叶三想罢,冷冷地道:“本官倒是觉得,多的原因是你们心存野心,想灭掉大明”
“这有什么错吗?难道你叶三不想得到大的权力,多的战功吗?如果你没有野心,不好好做你的御史,参合兵事上的事干什么?”
叶三默然,难道自己真有野心?阿剌可以看出来,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吗?现在阿剌几乎已经是一个没有如何威胁的废人,在他面前没必要故作清高,大义凛然装模作样也没什么意思
“你说的没错,有野心也不是多大的错,但是你们这样落后的部落单凭武力征伐想统治大明,本身就是让历史倒退,历史倒退你懂不懂?那样会招致其他列强来瓜分大明的国土,使汉人成为亡国奴”
“我们蒙古人曾经在中原建立元朝,扩张了最大的版图,难道历史就倒退了?大人不会不知道?”
“本官当然知道,但是蒙古人把汉人的天下搞得一团糟,几十年就灭亡滚蛋了,他们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叶三从阿剌的眼神中看到的是冷静,而不是恼怒,好像对他和大明并没有多少成见,什么爱啊恨啊,都没流露出来,也许所说的一切都是野心和权力的借口罢了叶三不敢想象留下此人的性命,若干年后,此人的后代会在大明的国土上建立清朝延续两百多年一个以奴隶生产力为基础的落后部落结构,是如何维持两百多年的统治阿剌既然先提到蒙古人统治汉人的元朝,肯定会把他们的部落和蒙古人相对比,然后将如何学习汉人的国家构造统治,就体现了阿剌野心勃勃可叶三等了半天,不见阿剌有下文,只提了下蒙古人就没了下文,说明阿剌在这个时期确实没有大的野心,有野心的是他的后代
“我们并没有入主中原的野心,我们只想得到多的铁器和食物罢了”
叶三怔了怔,总感觉阿剌刚才说的话,前言和后语有些不搭,不靠谱,有明显临时改口的痕迹阿剌为什么要改口,难道阿剌在自己面前在隐藏他的野心,使自己会轻易地相信他,放过他?
叶三沉思了片刻,便进一步试探性地笑道:“你要求见本官,是不是想说服本官放了你?”叶三说完仔细地观察阿剌神色的变化,果然现了端倪,立刻判断出自己的猜测是如何的正确,他实在想不出阿剌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你先说说看,如果你能说服本官,让本官在清河堡就放了你,那说明你的理由很充分如果把你押到沈阳再说,那时候就是本官有心放你也力不从心了”
知院阿剌听后,语气平和地道:“这次败在你手里,对我们来说是有点轻敌了,那是因为你也在我们手里做过俘虏,没有杀了你确实有点遗憾反过来说,我们轻敌也是因为你做过我们的俘虏,一个阶下囚还能怎样?不过再做一次阶下囚罢了天道就是这样公平,也让我做一次俘虏,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去,我想叶大人也不会赶尽杀绝?”
来了,叶三心里一颤,按理说自己也应该放阿剌一马才对,可这老头能放吗?叶三低头沉思,没有吭声
阿剌继续说道:“我们在苏子河很轻松地歼灭了薛青松主力,包括他的铁甲枪盾也被我们剿杀可我们的追兵追杀已经溃逃的逃兵却损兵折将,被带进山里弄得疲惫不堪,直到鸦鹘关下,叶大人灭了我三千追兵,我们才知道领军的人是你叶三如果此时我们的统领也先能听进去我们的话,把你看做强敌,那么在清河堡就不会轻易上当,招致灭顶之灾”
“你是不是为了能活命才刺杀了也先?”
“不是,一言难尽啊早在来辽东之前,也先已经成为我们部族的心腹大患,连年刀兵引起百年不遇的饥荒,致使我们为了一点口粮跟着他攻打大明如果能及时杀了也先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只是我们没有机会刺杀他,而叶大人帮助我们做到了,可惜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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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驾驶着一辆红色的宝来,慢悠悠地驶在宽阔的马路上*w.oshu8.com*!*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五十了按照这种鸟度,要想在九点到公司,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虽然刘青做事慵懒,但也没有变态到喜欢以龟来开车非故意迟到,只是现在是上班的高峰时期,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以及车水马龙直让人认为全中国的人都在这里集中了
“反正,已经迟到了”刘青呼了口气,一脸无所谓的自言自语:“也别让肚子遭罪了”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是赶到了公司,按照制度,公司餐厅也绝对不会卖他早餐的脑中念头转过,车子往右一打,硬生生从一片自行车中挤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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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火开门下车时,周围已经骂声一片了不过,刘青不是本地人,听不懂他们在骂什么,也就无所谓了懒洋洋的走到街边小吃店内,要了两份生煎,一大袋子豆浆
继续驾车准备钻进机动车车道的时候,一辆交警摩托车呼啦一下挡在了红色宝来前面
“您好,请出示驾照”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一个身材高窕的女警,制服特有的紧身魅力,将她凹凸的身材完全展示了出来走到宝来车窗前,摘下太阳镜,敲了敲车门态度算不得恶劣,但至少可以看出这个妞儿今天心情绝对不会很好否则的话,一个交警还不至于会忘记她基本的礼仪,虽然像执法敬礼这种东西只是表面上程序而已要知道,华海市这种地方,居民意识普遍前,投诉还是小事,要是拿来做做文章,说不定啥事都能给炒成闻而且,她的语气也不应该那么僵硬,好像全世界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缓缓将车窗继续摇下些,斜对面而来的阳光照得刘青一阵刺眼同时,充沛的阳光也让他看清楚了这个女交警的容貌饶是在大公司任职,见惯了各类白领丽人的刘青,也忍不住失神了几秒钟不同于那些ol略带亚健康的柔白肌肤这个女警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充满了阳光般滋味的健康美呈小麦色,却又光滑似玉丝毫不粗糙的肌肤,加上那矫健玲珑的娇躯,刘青在眼睛扫视过一遍后,就能判断出她全身上下绝对没有多余的赘肉尤其是颈部以下那一对耸起,在制服的衬托下,饱满挺立,惹人遐想不已
傅君蝶看到了刘青的样子,先是微微愣了愣,本来就不甚好看的脸色,刹那间阴沉了起来
美女的脾气一般都不好,这点刘青自然深有体会然而,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美女警察的脾气会暴躁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青很明显的听到了一声巨响,同时感觉到心爱的宝来一阵颤动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车顶肯定没有能够承受住此女暴警的愤怒而瘪下来一块旁边原本停留下来准备看热闹的市民们,也是被吓了一跳,犹豫着是否要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你的眼睛在往哪里看?”漂亮女警在刘青视线的骚扰下,终于扯下了好不容易戴上去的面具
果然,今天她的心情绝对不会好否则的话,以她这种资质的女人,又何必对刘青这种路人甲这么大的脾气即便是生理期来了,也没那么夸张?莫非,这女警妞儿刚和人上演了一出始乱终弃的老套桥段?
“生命的延续,是每一种生物深入到基因里的本能”刘青轻咳了两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漂亮女警让人充分的理解了秀目圆睁这个词语看来,她很是不明白,这句话和正大光明看她的*,有什么关联?
“在无法永生的情况下,多数生物的进化方向,都选择了交配这种方式作为延续生命的手段而为了延续的生命能够得到最优秀最安全的传承,所以,人类在择偶标准中,会先天本能的反应下,优先注意到女性的三个地方”刘青很是严肃,严肃的就像是个老学究在和人讨论科学问题:“女性的胸部高而挺拔,说明其基因优秀,育良好,说明有着很强的哺乳能力这可以保证所生育的后代,拥有较大的生存几率所以说,我刚才的行为,只不过是人类漫漫进化史上所遗留的一种本能而已与道德无关”
漂亮女警一开始的脸色还有些疑惑,越是听下去,一张脸越是铁青起来傅君蝶本来自己是一个堂堂市刑警队队长,在半个月前逮到一个系列**嫌疑犯时,打断了他三根肋骨,顺便很冲动的踢断了他那万恶的命根子虽然迫于压力,在放假半个月后,被调到交警队反省但是傅君蝶并不后悔,如果再让她重来一次的话,同样会一脚踢爆那个禽兽
不后悔,不代表傅君蝶会心情很好所以,这个色眯眯盯着自己胸脯看的男人,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自己泄的目标但是让傅君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似色眯眯的家伙,竟然是那么的极品在整个刑警队没有人敢在自己飙的时候大口喘气的情况下,这个家伙竟然还能镇定自若的侃侃而谈肮脏的话题到他嘴里突然变成了一套套的科学依据,好像看自己胸脯,是给自己面子一样傅君蝶很是冲动的,想问问他是不是应该脱光了给你鉴定一下啊?
“把手放在脑后,给我滚出来”傅君蝶越看这个家伙是越不顺眼,原本想泄出来的怒气,反而被他撩拨的迅膨胀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堆满火药的仓库,给他若无其事的丢进了个抽了半截的烟头
说,违章停车而已”刘青看着那个瞄准了自己脑袋的黑幽幽枪洞,脸一下子苦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放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早餐,一脸无奈:“用得着玩这么大么?”心中却在暗骂,***,这是遇到极品了屁大点事,就又砸车又掏枪的最夸张的是,一个交警竟然身上配了枪……华海市的治安啥时候变得这么离谱了?
看着他那哭丧的脸,傅君蝶心中就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舒爽要说看他不顺眼,也是有些小原因的那双色眯眯,有些肆无忌惮的眼睛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这家伙竟然和那被踢爆的系列**嫌疑犯长得有那么两三分相似幸亏刘青不会读心术,否则的话,肯定要感谢自己的父母,只把自己生的和那个人渣有两三分相似而已,仅仅是自己的爱车遭了罪若是像个七八分,天知道这暴力女警会不会立即玩爆头游戏……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市民,一下子散了开来,跑得远远的继续看戏后面因为交通有些堵塞,而狂按喇叭的车主们,也安静了下来
“我现在怀疑你就是zb系列色魔,立即抱头下车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傅君蝶很是认真的盯着他,漂亮眼睛中闪过的冷芒,丝毫不让人怀疑如果不按照她说得做,会真的一枪嘣了他当然,傅君蝶心里很清楚,那个zb色魔在半个月前刚刚被自己踢爆了卵蛋,此时正在某军医院严格看护着呢
有两种人,通常都喜欢不讲道理一种是美女,而另外一种就是警察了而这个女人,却是占了两样由此,在形势*人下,只好打开车门,抱着头下了车那个zb系列色魔,刘青也有所耳闻过若是真的给她当作色魔给毙了,那就死的太过冤枉了
傅君蝶动作娴熟而老道的将他的手反剪,掏出寒光闪闪的铐子,将他的手铐在了车门上然后又飞快的从他身上搜出了钱包和驾驶证
翻看了下身份证和驾驶证,傅君蝶满脸不屑道:“刘青?干么不取名字叫流氓?”
“流氓?可以考虑”刘青轻笑了起来:“如果你生个儿子我一定取名叫刘芒”
第三百八十二章天意
叶三真有点同情这老头了,这老头说的是不是真的?阵前刺杀也先立功赎罪,要是放了他也能说得过去,皇上那里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朱祁镇要的是也先的人头,这老头不是朱祁镇要杀的人。泡-()可叶三知道,这老头的后代建立大清二百年给大汉民族带来的灾难,让每个炎黄子孙都抬不起头来,天意如此,我能奈何?
“再说,叶大人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大人应该明白,大明的心腹之患不是我们部族,而在大明朝内。”
叶三点点头:“本官赞成你说的话,但是你说了半天,就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我放了你。大明有很多能人,不是靠本官一个人去治理,把你押回京师,本官绝对加官进爵。”
阿剌嘿嘿一笑,虽然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很假,但是也能听出阿剌得意万分:“叶大人心胸坦荡的让人另眼相看,俗话说没有远虑必有近忧,大人也得为以后考虑不是?难道不怕朱祁镇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叶大人在清河堡灭了也先主力,在辽东军中名声鹊起。可大人和朝中大臣不是一路人,越是有名声,就越遭人记恨。我对明朝了解甚深,有人要算计大人,办法太多了,大人难道不怕人算计吗?”
叶三有点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本官遭人算计不算计关你屁事?和放了你也没什么关系啊!放了你更给人口实,弹劾本官故意放人,结局还不是一样?”
“怎么没关系?是我刺杀了也先,也先主力才有灭顶之灾,为了刺杀也先,在瓦刺部落没任何机会,只有把他引到女真人的地盘上。没想到也先能从辽东攻击大明,才有了这次机会,天意啊!天意。大人只要放了我,瓦刺我是不能回去了,只有在女真人的地盘上重整人马威胁辽东,届时大明朝廷无人可用,无论大人犯了什么事,遭人陷害也罢,大明皇帝不还得启用大人吗?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联手共治辽东,大人积功不断升迁,辽东从此安宁,皆大欢喜,大人何乐而不为?”
叶三听罢笑道:“还真是那么回事,本官再想,你的后代是不是都这么想?”
“我的子孙都在清河堡被杀被俘,大儿子是被也先杀的,小儿子被俘,所以瓦刺部落我已经没什么可挂念的,大人不必担心我会回瓦刺。大人可以想想,大明朝的边疆大吏权臣大员,有多少人能得到善始善终的?”
“有道理,可本官对权谋这种事不感兴趣,还是觉得先捞到手里的好处最靠谱,把你弄回京师,本官起码要连升好几级,说不定还能把老子忠勤伯的世袭爵位弄回来。”叶三不动声色地装b,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又多了一个人,那就是阿剌的小儿子,让这老小子断子绝孙才是王道。于是接着道:“至于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天意谁能知晓?清河堡之战不也是天意吗?”
阿剌不知道叶三在转什么心思,依保持着从容:“大人要说眼前,现在辽东巡抚许彬是徐有贞的人,许彬在辽东丧师十几万,而叶大人是朱祁镇的人,不是徐有贞的心腹却立下大功,京师难道能风平浪静?我今天把话说在这里,叶大人就算把我押回京师邀功,最后的功劳还是别人的,弄不好还会给许彬做垫背的……”
叶三听到这里,阿剌确实说中他的心事,也是他最担心的,不能让阿剌再继续说下去,于是粗暴地打断阿剌的话:“本官也这么说吧,权柄现在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但本官却不爱做汉奸遗臭万年。”
阿剌见叶三涨红着脸,他马上意识到说服叶三的可能性不大之后,从容不迫的神色立刻荡然无存,恼怒地大吼:“没想到叶大人也是个食古不化的超级蠢蛋,我阿剌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你是手里,真是丢尽了祖宗的脸面。”
由于阿剌的吼声,惊动了刚站在门外的廖正军,推开房门就进来了,见叶三和阿剌还好好地坐着,随即转身又要出去,却被叶三叫住。叶三把廖正军拉到一边:“正军去布置一下,本官不想让阿剌出现在沈阳,本官需要两颗人头。现在阿剌的仇人多了去了,也先的部下就不会放过他,正军你地明白?”
“末将明白,大人放心,阿剌父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廖正军拱手转身离去。
叶三待廖正军出去之后,把手放在身边的火盆上烤了烤:“阿剌,本官寻思着你也没什么理由可以让我放了你,不如说点别的?”
“和愚蠢的人没什么话说,回去睡觉了。”
等门外的侍卫把阿剌带走,房里就剩下叶三一个人坐在满桌狼藉的酒菜面前,他发了一会儿呆,想起刚才阿剌说起的大明朝廷内部的事,越想越靠谱。叶三不得不承认阿剌是非常了解大明朝廷内部的明争暗斗,眼光确实独到。相比之下,大明的权臣对周边部落蛮夷却了解甚少,这次辽东险些丢失,就是朝廷只顾内斗,狂妄自大的结果。
正当叶三沉思的时候,徐玉英从门外进来:“菜都凉了,要不要热一下?”
“不用了,我不吃了。”叶三抬头看了一眼徐玉英:“夫人们呢?”
“都在后院,已经熄灯休息了。”徐玉英随口答道。叶三顿时品味出一股什么味道来,打量着徐玉英高耸的前胸,发出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徐玉英听到了叶三吞咽口水的声音,脸上绯红,急忙收拾桌子来掩饰。叶三意识到刚才失态,有些尴尬地站起来走了。徐玉英不由得心里有些失落,她发了一阵呆,暗自叹了一口气,门外的风声有些苍凉,让徐玉英一下子孤独起来。
第二天,亲卫来报,昨晚俘虏监狱发生内乱,死了好几个俘虏,其中就包括阿剌父子,人头已经装上大车,准备向沈阳进发。叶三暗自松了一口气,廖正军动手可真够快的,以前只听说他办事心狠手辣,这次算是领教了,果然没有让阿剌见到升起的太阳。
沈阳巡抚行辕早就得到了清河堡之战的消息,许彬派人送来了粮草补给。叶三率领大军浩浩荡荡赶了两天路,到达沈阳。清河堡战胜也先的消息让沈阳军民欢呼不已,整个沈阳城中张灯结彩,百姓夹道欢迎清河军的到来,欢呼声响彻云霄,许多百姓都指着叶三高呼其名,粉丝成千上万。但叶三也看出其中的猫腻,廖正军事先安排的亲兵也在大街上烘托气氛,事后得知在大街上当众痛哭昏倒的赏银一两,高声叫喊大人名字的赏银两钱,叶三心中暗乐,架托是从本大人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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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君蝶没想到这个家伙极品到一定程度了,都被自己铐住了,还敢和自己耍流氓?好不容易宣泄掉一点的怒气,又是蹭蹭蹭的往上冒:“你想死就明说一声。”
“我说美女,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刘青回过头去,很严肃的看着傅君蝶:“心情不好,陪你开开玩笑也就算了。得寸进尺的话,那就不好玩了。”
傅君蝶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人,认真起来的眼神这么凌厉。竟然让在警校中,获得过女子搏击冠军的她,也忍不住心中一凌。但是,多年来养成的傲气,却让她不容退让,秀眉一轩:“不好玩,又是什么意思?”
刘青将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看了下那些远远围观的市民,回头对着傅君蝶从容笑了起来:“我劝你,如果你没胆量杀死我……”顿了一下,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集中了起来:“最好还是趁早将我放了。”刘青在那女警翻看自己钱包和驾照的时候,就知道了这女警不过是在借机为难自己,而非真的是怀疑自己是什么什么色魔。要是普通的,只是想发泄下不好的心情,刘青倒是愿意和她玩玩。不过,若是想动真格,做的太过分的话……
倒是想试试。你能拿我怎么样。”傅君蝶听到了刘青那充满威胁的语气,反而更是不屑。从警三年来,从一个小小的刑侦队员,一路立功升到刑警队长的位置上。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她的家庭背景之缘故,然而,家庭背景在她的仕途中仅仅取到了不因为资历浅而被抹杀功劳的作用。久经各类案件的她,对于危险的气息自然很敏锐,也嗅到了刘青那句话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玩笑。只是,身为前刑警队长,多少穷凶极恶的罪犯在她面前最后不得不俯首投降。这种骄傲怎么能轻易让她低头,大不了,就不当这个窝囊的交警了。
“队长!”两声叫唤声,硬生生的将傅君蝶想要当街给他一通修理的**压了下去。
傅君蝶回头一看,一辆越野吉普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附近。两名便装男子飞快的从车上跳了下来,神色有些尴尬的向她走来。
“老张,老李。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傅君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队长,那个,嘿嘿,我们是来附近办事,办事的。”其中一个三十来岁,高个男子打着哈哈:“正好看见队长在执勤,打个招呼,招呼。”说着,眼神却是向被铐在车窗上的刘青飞快的瞄了一下,暗忖这家伙真是倒霉。正赶上了队长心情最不爽的时候。什么事情不好干,非得在队长因为受罚第一天当交警执勤的时候,违章停车。
傅君蝶的个性虽然冲动,有些嫉恶如仇。但是如果没有很好的推断侦查能力,又怎么能一路立功,侦破大大小小的罪案无数呢。秀眉轻轻一动,就知道了这两个前属下,肯定是不放心自己第一天出来执勤,什么自己一冲动下做出点什么事情来。虽然这多数是她那个父亲在多管闲事,但从中也能看出这些前属下对自己的一份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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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来的正好,先把这家伙扣进去再说。”傅君蝶当然知道这两个前属下是抱着个什么态度来的。
高个男子一脸为难的劝道:“队长,我看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我看这小子也不过是个违章停车而已。”虽然扣个人简单,但是高个子也看到刘青衣冠楚楚,不像是个劳苦大众,万一有些背景的,闹腾起来,也不是好玩的事情。再者,高个子也蛮同情刘青的,就这么倒了霉撞到了火药桶上。
见到傅君蝶似是要发飙,另外一个精干的矮个子,急忙笑眯眯道:“我说队长,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找个地方喝两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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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青却在一旁看得愕然,看来这个漂亮女警,还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呢。不过,那个矮个子的话,又让刘青嘴角一阵抽笑,天色不早?这种白痴话也说得出口。
傅君蝶似乎也是想找个台阶下,在两个前属下的好言好语相劝下,终于勉强答应放过刘青。
当那矮个子帮刘青打开铐子,有些深表同情的叹息道:“我说哥们,以后别乱停车了。要遵守交通法。”
刘青嘿嘿笑了两声,抹了抹手腕:“你的意思不会是让我就这么算了吧?我的车,可是被你的女上司敲坏了。我想,违章执法,暴力执法,滥用枪械。无论哪一条,都可以让你那前女上司吃不了兜着走。”刘青拍了拍车顶,指着那里明显凹进去的一小块。
那矮个子气得心中暗骂,难怪队长会看这家伙不顺眼了,真是胆大包天了。敲竹杠都敲到刑警身上来了。但是一想到,傅君蝶身上本来就背着个大麻烦,要不是她老爹的影响力下,还能当个交警改过自新。要是现在再闹出这么一出,恐怕就真的从此离开警队了。
两个刑警面面相觑,拉住了又想发飙的傅君蝶。强忍着怒气,凑出了两千多块给了刘青:“我说哥们,这些也够你修车的了。”心中却是在暗想,这小子以后别犯事落在自己手中。
刘青接过钱,笑兮兮的折叠成一块。又是随手往傅君蝶那边一丢,趁着她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接过手后,不怀好意的轻笑了起来:“我说这位大姐,拿这些钱去买些太太口服液吃吃,调理下内分泌。做女人嘛,还是稍微有点点雌性激素比较好。”
大姐……太太口服液?内分泌?傅君蝶那原本有些舒缓的表情,一下子又僵硬了起来。
那两个刑警也是有些傻眼了,嘴角忍不住都有些**起来,这家伙也太极品了然敢这么调侃警队有名的女霸王龙。要知道,整个警队上上下下,还没有人敢在傅君蝶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声出气。吃太太口服液增加雌性激素?这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趁着傅君蝶还愣在哪里没反应过来,刘青跳上了车,飞快的发动了引擎,探出了半个脑袋很认真道:“对了,我还有个很认真的建议,请您听听。”
本来傅君蝶已经脸色煞白的准备冲上去了,但是听到了他这一句话,见他说的客气和认真,还是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二十一世纪很危险滴,还是早点回白垩纪去吧。”刘青一副严肃的表情:“那里才是你的天堂。”
当傅君蝶咆哮着要冲上去干掉他时,却仅能看到他那嚣张的排气管。刚才那一阵折腾后,时间已经错开了最堵的时候,路上倒是空闲了不少。否则的话,也容不得刘青如此从容逃逸。
“队长,算了,不要和那小人计较。”
“队长……”
两个刑警,却是一脸苦笑的拼命拉住自己的前队长。不过,那句经典的白垩纪,却是让这两个刑警嘴角暗自抽笑不止,心有戚戚焉。
第三百八十三章废话
叶三回到沈阳之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杨秋迟,没来得及和杨秋迟叙说一切,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许彬,不管怎样许彬现在还是辽东巡抚,礼节上的拜见和对上司有个交代还是必要的和叶三同去巡抚行辕的还有徐连胜、廖正军、章程等军中将领和官员,大都是交付级、军功名单、领军饷之类的事情朱祁镇不久前才拨下一百万两银子充当辽东军饷,将领们去领赏,也是给打了胜仗的官兵们一个盼头
许彬依然按照礼制迎接到辕门,说了些好像是废话的场面话,其他官员也一样废话连篇,叶三只有一一应酬叶三最讨厌这种最无聊的官场交往应酬,一大群官员聚在一起,尽可能地说废话,生怕说出一丁点有实质内容的话被别人抓住小辫子,然后背后捅刀子,影响自己升官财可这场面不说话也不行,别人会以为你妄自尊大,影响关系所以做官就要先学习怎么说官话套话废话场面话,于是废话就成了官员的必修课,千篇一律的废话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比寻常的废话加没营养,加无趣不过叶三还是从一大堆废话中听到了一句很有味道的话,那是许彬感叹中溜出的一句话:“朝廷很有可能要治老夫的罪,不过能保辽东不失,老夫已经非常欣慰了”
叶三听后表面上善意地笑了,可心里却把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生怕忘记了在这场战争中,谁有罪,谁有功,不是很容易说清楚的如果按照事实生的一切来说,叶三自问自己只有功没有过许彬丧师十几万,功劳肯定是没有,有没有过还不好说,叶三觉得罪魁祸还是推荐许彬做辽东巡抚的重臣但是事实归事实,在没有拍板定案前,朝中从来不乏睁眼说瞎话的人,一些重臣自有办法动脑子想办法,动手脚颠倒是非的许彬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还没有意识到战役之后的复杂性,许彬为什么自认为自己有罪呢?那是瞎子吃汤圆——心里有数叶三再次确认许彬是个老好人,不善权谋之道,不过叶三也能肯定徐有贞之流会弄出些板眼来,反正他知道很多官员很善此道,没有的事情也能说的有板有眼有理有据,好像真的生过一样于是叶三把许彬的那句体现内心世界的话牢记在心里,说不定大有用处,以后皇上问起真相,他叶三不便明说,有捧自己之嫌,但只要将许彬的那句话说给皇上听就足够了
官员聚集的大场面,除了许彬说漏嘴的那句话,其他通通都是废话,叶三没有参加庆功宴就溜号了,理由是头疼叶三心道老子哪有时间陪一群官场老油条喝酒说废话,还不如回家抱老婆睡觉去
叶三向许彬告辞后出了巡抚辕门,正巧碰上办完事情的廖正军从衙门里出来廖正军是个身材魁梧结实的汉子,现在换上文官青袍,让叶三看起来很别扭,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虽然叶三对这种官服很熟悉,以前也穿过这样的官袍
“大人怎么不去喝酒?这要去哪?”廖正军先给叶三打招呼
“和他们喝酒,酒未沾唇就被废话灌醉了,还不如和正军去喝酒”叶三知道廖正军很有头脑,有计谋,不但在战场上能很快贯通自己的作战意图,而一直拥护自己,就是回到沈阳也是一门心思站在自己这边,是绝对的自己人,想到这里,叶三时刻不忘建立自己的嫡系:“正军,辽东苦寒之地也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正军如果心仪朝中什么官缺,本大人是可以为你说话的”
廖正军听到叶三这般*裸的拉拢,满脸喜色:“大人,从苏子河到清河堡下官就追随大人,如果以后还能追随左右,下官别无他求”廖正军如此表态,自然将自己划归叶三的阵营,叶三也不能勉强不是临别时,叶三低声说道:“从此后要是回到京师,我们就不能常常单独见面,否则有心人会说我叶三培植党羽”
“下官明白”
叶三回到住处,看到前院的腊梅已经怒放,煞是好看,心情也是不一般的好,随手折下一枝,拿进屋去,口中还低吟了一句:“花开堪折只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叶三低吟的时候,正想着徐玉英,正巧徐玉英从屋里出来,叶三就把手里的腊梅递给她,让她找个花瓶插好放到自己的窗台上不过一会儿,徐玉英就拿着个细颈青花瓷瓶进来,将腊梅插在里面,将瓶子放在窗台上
在徐玉英举起双臂放花瓶的时候,叶三又看到了徐玉英鼓鼓的胸部,当下有些心痒,虽然对徐玉英没什么感觉,就开始想着夫人:“夫人们在家吗?”
“夫人们从清河堡回来,都说没什么合身的衣服,都去裁缝铺了”
“哦”叶三有些失望,等再看徐玉英时,有种心思冲上心头徐玉英见叶三问了两句话就没了下文,也很失落:“大人如果没什么事,玉英就告退了”
“先等等,说不定一会儿就有事了”叶三此时也是废话连篇,不知在转什么心思
正当徐玉英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叶三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她,两只手很粗暴地放在了她的胸上徐玉英很象征性的开始挣扎,把刚刚插好的花瓶不小心碰落到上,“哐”的一声摔碎了,好像还惊动了屋外的人这下徐玉英确实真的在挣扎,本来叶三是不需要用强的,但叶三说了几句废话,就直接硬上,徐玉英是心有不甘,觉得自己如此奉献贞*太冤枉加上现在大白天还惊动了旁人就是紧张恐惧挣扎之下还是让叶三脱去了衣物,被叶三抱起了白嫩的身子钻心的疼痛使她挣扎喊叫,说着求饶的话,可这不都是废话吗?哪个男人能在这时候浪费口舌说废话
花瓶破碎声惊动了玄衣卫,听到声响都忙走到虚掩的门前看生了什么事,却没料到叶三和徐千总正衣衫不整地站在窗台前干那事玄衣卫都不敢吭声了,忙关门站在门外,屋子里响起了喘息声
过了一会儿,叶三见徐玉英嘴唇白,在地上站不住了,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停止了对徐玉英的侵犯本想换个地界再战,后来一想,好久没和夫人们亲热了,万一晚上她们来点卯,自己雄风不再,那可是很丢面子的事想到此处,连废话都没一句,就放过了徐玉英
第三百八十四章无耻
叶三侵犯徐玉英的事很快被夫人们知道了,面对叶三的忏悔,夫人们表示理解,并且约法三章,为了叶家的血脉和香火着想,给叶三侍寝的女子必须干净清明,免得后宫有染。叶三在痛定思痛后,觉得夫人们说的有理,特别明事理,处处替他着想。自己的无耻行为就应该遭到严厉的批判,并且严加管束。
此后叶三果然收敛了很多,在沈阳平平静静地过了些时日,眼瞧着辽东就要春暖花开,朝廷方面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他时常去巡抚行辕了解朝廷的动向,始终认为朝廷应该有后续方略,不能给瓦刺人在女真地盘上得以喘息的机会,不等他们有新头领来整合内部矛盾,就继续打击。可许彬在辽东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缓和局势,从许彬的态度看来,叶三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许彬恐怕早就接到朝廷中什么人的指示,在按兵不动。
就在这时,叶三收到了朝廷内部的消息,是唐甜送来的,关于朝廷动向的事。叶三细看了一遍唐甜的书信,不出叶三所料,内阁徐有贞已经有所动作。还有几个表面上非常正直的督察院小官在弹劾叶三胡乱干涉军务,造成十几万将士丧命,其罪难恕,要求朝廷内阁立刻查办。
无耻!太无耻了!叶三顿时火起,***死了十几万人马,到最后都算到老子头上了?可清河堡的大胜有目共睹,那又怎么说?再往下看,还有没有更无耻的事。等叶三把唐甜洋洋洒洒写得几页纸都看完,没气得当场晕过去。说这帮人无耻都抬举他们了,他们在朝廷狗屁不知,倒把几次战役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关于清河堡战役,徐有贞的说法是许彬下令叶三所部残兵策应徐连胜,然后驻防清河堡,就连叶三怎么设伏等策略都是出自许彬的手令,所以还用说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大功是属于巡抚的。而叶三执行巡抚的策略也有小功,但功过不能相抵,无法弥补干涉军务导致薛青松部覆灭的罪责。最终弹劾叶三的奏折是招叶三回京,着三法司严厉查办。
叶三看到这里,满脑子都是无耻两个字。喝了一口水深呼吸数次才稳定了心神。他可以预料到徐有贞会抹杀自己的战功来救他的嫡系许彬,以达到压制叶三的目的,他叶三就应该是内阁中打杂的,决不能让叶三骑到许彬头上。但是叶三绝没有料到徐有贞会下手这般狠毒,拿他做垫背的,居然把大罪往他脑门子上硬扣,是不是想搞掉他?真来个卸磨杀驴?
受到愤怒心情的影响,叶三心绪有些混乱,这时候他除了想到朝廷对他的处置,对其他的事都不感兴趣。叶三心潮澎湃地坐了一会儿,现在知道了,只靠朱祁镇一人是不行的,他虽然是皇上,可到了紧要关头还不如唐甜对他的忠心。可以想象朱祁镇现在也在郁闷吧,都这光景了,他还能管叶三的事吗?叶三虽然经历了拥立朱祁镇的大功,也是朱祁镇的心腹,朱祁镇也很倚重他,但是叶三在朝中的根基还是很浅。从唐甜送来的信可以看出,朝廷对他这样了,到头来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还要靠自己的夫人来*办。所以叶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这些无耻小人手里,一个不留神就得栽一跟头。
叶三思索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和出路,甚至想留在辽东,利用这次在辽东打下的根据割据一方。但是很快叶三就打消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一旦和朝廷反目,手底下的这些人会何去何从现在还不好说。在辽东这片苦寒之地,四面都是敌人,无险可守,军饷和粮食从哪里来?这样无数个无法解决的问题,割据辽东等于自寻死路。又一个念头在叶三脑中升起,那就是回京师,和徐有贞斗争下去才有出路。为慎重起见,叶三还是找来了老搭档杨秋迟。
叶三当着杨秋迟的面把朝廷中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想听听杨秋迟的建议。杨秋迟现在身为叶三身边的谋士,说话要慎重,并没有马上提出建议,杨秋迟先着重分析了徐有贞的*作过程。
巡抚行辕的文官多是徐有贞的人,要弄出战役之前的命令存档是轻而易举的。清河堡之战前,许彬是否下过伏击的命令,可以时过境迁各执一词,就在此时,如果那些文官拿出存档可就是坐实的证据了。
杨秋迟分析完一些厉害关系,半眯着眼道:“大人如果想力争清河堡战役的头功,现在恐怕不容易,但是对于薛青松部的覆灭,大人决不能承认罪责。薛青松已死,其部下还剩下几千官兵在大人手里,大人完全可以利用这些官兵对大人的拥戴做文章,抢先得到官兵的证词,证明战败是薛青松轻敌冒进的责任。大人先摆脱罪责立于不败之地,再慢慢争取清河堡的战功方为上策。”
杨秋迟确实是个老滑头,官场人精,经历的事情多,人情世故世间百态也见的多了,早知道朝廷会有人想无耻冒功,并没有像叶三一样义愤填膺,反而给了叶三合理的分析,听得叶三频频点头,暗赞姜还是老的辣。对于杨秋迟提出的立足不败缓图大功的建议,叶三认为可行后,心情大好。叶三从杨秋迟分析的话中已经确认一点:徐有贞想给老子安个大罪显然不是很容易,他不过想冒功来压制自己而已。只要自己能放开心胸,不要只盯着功劳,那么自己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于是叶三哈哈一笑道:“杨先生所言极是,不过清河堡之战我压根就没有收到许彬什么手令,这样的大功就被他轻而易举的冒领了,确实比窦娥还冤,老子得想个法子让大家伙看看他们的丑态,臭臭他们,乐和乐和。”
杨秋迟也笑道:“这很容易,在京师随便找个说书的,在茶馆酒楼等热闹地界,说他几个月,包管清河堡之战天下尽人皆知,哈哈哈。”
叶三这才心里释然:“这次老子来辽东也没白来,倒是拉拢了一帮人,徐连胜、章程、廖正军等,虽然他们和朝廷说不上话,可手里都有兵权,本想趁着清河堡的战功,趁热打铁,提拔一下这些人,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就更加牢靠了。”
杨秋迟立时眼前一亮:“大人确实深谋远虑,好好好。”
“那薛青松部官兵的证词就有劳先生了,本官得赶紧在回京之前上一份折子,也好为以后先铺条路子,免得到时候抓瞎,白白便宜了那些无耻小人。”
第三百八十五章心态
叶三没有犹豫,在回京之前上了一份奏折,对清河堡之战的实情说的不太清楚,没有丝毫争功的痕迹,在心态上做到波澜不惊边关的奏折先经通政司之手,内阁必会看到,叶三的前提是先稳住徐有贞,回京后慢慢再说事实总归是事实,总有一天会天下大白
叶三的奏折送到有司衙门递送京师,许彬也跟着上了几份奏折,但都是没有多少实质内容,大致上是向朝廷报喜许彬知道皇上是不会看他的奏折的,主要是给内阁同党看的,写什么都没关系至于奏折中提到的缓和辽东局势,恢复元气的建议也不是许彬的本意,是徐有贞授意许彬这么干的由许彬上奏折,内阁肯,然后到宫里由司礼监太监批红,正常地走一遍程序本来叶三不明白徐有贞为何会放弃捞取大功劳,经杨秋迟一番深层次的分析,叶三知道了徐有贞推出这个政策也是有原因的
其实许彬在辽东丧师十几万,朝廷重臣并不认为辽东问题是朝廷要问题,他们根本没将也先放在眼里,上次也先都打到京师了,不也没怎么地吗?徐有贞上台执政之后,才知道大明朝廷一穷二白,银子缺的厉害内阁只有从大局考虑,需要尽快结束战争,辽东无事才能节省消耗,从而尽可能地降低大明的运作成本,早日实现徐有贞提出的爱民减税振国运的宏伟蓝图
叶三拿到朝廷招他回京述职的公文后,以平和的心态准备不日启程想到回京师,叶三就不由得想起朝廷和两大集团叶三对徐有贞执政方略看得很明白,所谓执政方略也就是徐有贞达到目的的过程,在政见上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原本是可以理解的执政意味着会干涉各方的利益,那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不见血的修罗地狱,任何迟疑仁义软弱,都会被对方抓住利用,然后剿杀所以叶三调整好了心态,开始心平气和地看待徐有贞主持的内阁在暗地里出手的阴招和无耻只是对徐有贞提出的政略,叶三没有多少信心,总感觉不太靠谱叶三也没有公开驳斥过徐有贞的政略,因为他也无法提出好的办法叶三突然感觉很恍惚,很迷茫,好像自己并不属于其中的一份子,他不知道如何解决大明帝国问题的办法,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政略思想他曾经苦思冥想自己弃武从文做官是为了什么,大明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政略思想,他想不出来是为了荣华富贵吗?好像是,又好像不完全是为国为民忧国忧民吗?叶三自问没有那么高尚这种没有目的的迷茫让他心情很郁闷,也许是徐有贞人老姜辣,起码徐有贞很明确地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有什么抱负,有什么目的,然后努力付诸实施叶三希望有一个解决自己迷茫和大明前途的方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茫然又碌碌无为
叶三在回京的前夕拿到了从薛青松部生存下来的残兵那里得来的证词,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免得以后用的时候出什么纰漏其中大部分的字迹是出自杨秋迟之手,那是由官兵口述,杨秋迟记录后,然后让官兵画押,因为大明军户很少识字叶三翻看的时候都是字迹相同,当他突然看见一份字迹不同,没有画押而是签名的时候,不由得细看了几眼这份证词显然不是出自杨秋迟之手,却字迹清晰,言辞得当,将薛青松部覆灭的情形叙述的井井有条叶三一见这字写得比自己狗爬的字迹强多了,心道此人起码是个秀才,只有秀才举人才有这样的文笔叶三看了看签名,叶孤城,好嘛,还和他同姓,名字也比自己大气的多此人是个人才,如果真的是官兵,那么这份出自官兵亲手所写的证词份量最重,也最有说服力,当下把这份证词拿出来单放着当叶三遇到杨秋迟的时候,问起那个亲笔写证词的叶孤城,杨秋迟就笑了:“大人也注意到此人了吗?老夫当时看到他写的证词也很惊叹,怎么不去科举而做军户”
“没错,本官也是这个想法,此人的文采,考个举人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为什么要做军户?”
“他说是杀人了,而且是杀的村长一家老少和十几个护院,家里倾家荡产保住了他的性命不过他说他是被陷害的,老夫也不清楚,都是他一个人所说后来被流放到辽东,籍为军户,在薛青松部的时候,屡立战功,积功至千户,这次出关参加苏子河之战,在全军遭到围攻溃败时,硬是带回了一半铁甲枪盾,此人很了得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最好在我回京之前能见见此人,一人独杀那么多人,可见勇武”叶三心下想到,一个能文能武的人才,临走时拉拢一下是必要的
忙活了一天,叶三对夫人们交代了不久要回京,都处理好临行前的一些事宜,然后回房准备休息还没睡下,就听见院子里吵吵起来一会儿功夫,管家送上一张名帖,说是徐千总来了叶三见徐玉英深半夜来他这里,心下就不想见,叫管家好生招待,叫她明日再来可徐玉英不管叶三见不见她,进了叶三府上,竟叫下人给她安排住处,今夜就住下了叶三没料到徐玉英会来这一手,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硬赶走她,随即也懒得管她,蒙头大睡叶三心道自己该做的都做了,徐玉英要倒贴上来,也只有笑纳了,老子有什么办法?
清晨,叶三赶着到巡抚衙门交换公文,领到关防印信,就准备第二天启程回京他从巡抚行辕出来上了马车,同车的还有徐玉英以前叶三的亲卫是老烟枪和那帮老兵痞,清河堡之战后,那些老兵又回到原来的部队,叶三又成了孤家寡人现在可好,多了一个女贴身护卫,而且是千总的身份,这面子给的忒大了,叶三这文官当的要女人有女人,要排场有排场,别人嫉妒,他却头疼
马车经过东门时,叶三看着城楼,正看见老烟枪扛着火铳缩着脑袋,双手插在袖子里,口里哈着热气,在寒风中冻得直跺脚老烟枪须花白,一副老态,不知道他的谁能想到这老爷子是军神,却仍然要在大冷天守城门,看起来却是有点凄凉但实际上,经过这次大战,老烟枪狠狠地了一笔,在军中吃香的喝辣的,每月还能领到军饷
“老烟枪”叶三对城头喊了一嗓子,老烟枪回头见是叶三,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大喊道:“叶大人,哎呀,今儿个啥风把您老吹到这里来了?兄弟们,叶大人来了,摆驾迎接”抱着火铳奔下城楼:“大人知道不知道,您老现在在军中的名号那叫一个响啊,下回再有战事,老朽还做您的亲兵”
第三百八十六章拆桥
叶三听见老烟枪在喊叫,心道等老子在京师混好了,把你调过去做亲兵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老子多灾多难,生死未卜,这帮孙子又过河拆桥,回到京师还不知道咋地,还是等等-_w.o8.)
叶三跟着老烟枪上了城头,再看一眼这辽东大地站在高处,叶三俯瞰着城外的辽阔大地,心中顿时生出一股王八之气他站在城垛旁,迎着寒风凝视了许久,他很想喊一声,有一天老子会带着百万雄兵再来此地一游不过叶三做人向来低调,一句也没喊出来
叶三向众人告辞从城楼下来,算是就此别过了沈阳第二天叶三启程回京,许彬带着陪同的文官到长亭送别,来送别的人还有徐连胜、胡美玉、廖正军等一干军中将领,都是和叶三交好的人,而其他的沈阳同僚却一个也没来,以表划清界限许彬是辽东巡抚,在礼节上来说是要给叶三一点面子,所以才来送别杨秋迟依照叶三的意思,将送行的人一一记录下来而叶三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从沈阳西门出来,带着老婆和玄衣卫等人踏上回京的路
号角声逐渐远去,城郭的模样渐渐淡去,代之而来的是辽东荒凉的大地一行人从沈阳出,向南沿着边墙途径各个堡卫,然后转向北行,走辽西走廊,进入山海关
轻装简行,等叶三到达京师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城西老宅拾掇好,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两大集团现在正过河拆桥,斗得你死我活叶三去督察院交付公文报到,就听得一个重要的消息,司礼监出了变故,以前亲徐有贞的掌印太监被秉笔太监曹吉祥给配充军了,不久后,又被曹吉祥矫诏玩儿死了,曹吉祥升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徐有贞对曹吉祥执掌司礼监很是不满,他曹吉祥是靠他徐有贞家的,现在倒是和他平起平坐,有什么事他徐有贞还要向曹吉祥请示,真是岂有此理况且曹吉祥批红还多处在为难他,真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小人
徐有贞为了打击曹吉祥,多次上折子阐述前任掌印太监的死是个阴谋徐有贞认为朱祁镇刚登上皇位,根本不可能有心思去管司礼监,别说下旨诛杀大宦官了,这里面肯定是曹吉祥在捣鬼于是乎徐有贞的人纷纷上奏折弹劾曹吉祥,并要求严查矫诏杀死掌印太监的案子没想到朱祁镇遵从叶三扶植□□□的政略,下旨说掌印太监就是他下旨搞死的,和他人无关这下徐有贞没咒念了,皇帝想搞死自己的太监还要他徐有贞同意吗?皇帝不需要任何理由,想杀就杀了
朱祁镇这次可说了一句大大的实话,没有他的授意,曹吉祥就是给他天大的胆也不敢杀司礼监掌印,还是矫诏杀的,除非曹吉祥活的不耐烦了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朱祁镇越是这么说,徐有贞越是不相信,认为皇帝是为曹吉祥遮掩,这样的效果也正是朱祁镇想要的杀了亲徐有贞的掌印,就是和徐有贞为敌,但朱祁镇大摇大摆地杀了,他却没有被徐有贞敌视,徐有贞敌视的只是曹吉祥的宦官集团
叶三获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徐有贞的政略愈没有信心,皇帝都不支持,再好的政略还搞毛啊叶三也管不着这些事,只顾办自己的事,先找了个名嘴说的,在京师大造舆论,为争辽东的大功做铺垫正好这时候徐有贞等人都只顾着和曹吉祥暗斗,叶三回京的事反而不是徐有贞对付的第一要事这些人上折子骂曹吉祥,而皇帝一概不理,连奏折看都不看就交到了司礼监,这下可好,徐有贞骂曹吉祥等于站在曹吉祥面前指着鼻子骂朱祁镇也不管谁骂了谁,先办自己的事,又给自己立了一个年轻的周皇后,也是为了体面,因为一国之母的不能有残疾的,可每晚还是去瘸腿瞎眼的钱皇后宫中,分明是冷落了年轻美貌的正宫,难道说搞瘸腿瞎眼的比较有味道?还是朱祁镇念患难之妻不可弃?没人说得清楚
朱祁镇和周皇后之间性格不合可以,而搞政事的大臣性格不合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你死我活徐有贞和曹吉祥翻脸成仇说起来还真有点滑稽,不是争官夺利而是性格不合徐有贞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干出一番大事情来,可此人是有理想却没道德,有文化却没人情的阴谋家曹吉祥和石亨之流可就是绝对的□□□分子,和徐有贞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有共同利益的时候就肩并肩狼狈为奸,没利益的时候就分道扬镳过河拆桥于是朝廷的格局就按照朱祁镇所希望的形势展,就是叶三回京了,也没有得到朱祁镇召见的任何信息,就让他在家呆着
相比朱祁镇,徐有贞还是惦记着叶三的,手下人竟上要求将叶三革职查办,但就是得不到司礼监的批红,徐有贞也没做的太绝,毕竟叶三进内阁是他办的,虽然叶三不是他的人,可情面还在既然司礼监不批红,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将一个朝廷四品高官的乌纱帽摘下查办,只能干瞪眼等着
朝廷重臣对于朱祁镇这种态度也无计可施,谁让皇帝是他们硬推上去的?不就是想争个拥立大功吗?现在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味道朱祁镇不管政事,这对徐有贞的执政,实现自己的理想应该少了许多掣肘,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杀出个曹吉祥来,让徐有贞办什么事都不利索徐有贞入阁之后,所*持的都是国家大事,每日忙于各种政务可曹吉祥却截然不同,他所追求的正和徐有贞相反,身居高位后只热衷一件事,在朝廷中不断安插自己的嫡系,起到的是混乱朝纲的作用徐有贞每次看到朝廷被曹吉祥石亨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反而自己非常羞愧,想当初怎么和这样素质低下的人在一起干大事?想起来真丢尽娘家人的脸和这样没品的混混一起搞阴谋,实在是太丢脸,现在翻脸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徐有贞决定和曹吉祥彻底决裂,所有跟徐有贞混的大臣都开始仇恨曹吉祥和石亨,而不是朱祁镇因为石亨和曹吉祥走的很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叶三看明白京师的状况后,反而松了一口气心道要是前任司礼监掌印没倒台,徐有贞这么一上查办自己,司礼监马上就批红了,那自己找谁哭去?虽然朱祁镇一定站出来说话,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要感谢他的
叶三躲过了一劫,心头一阵轻松,决定舒舒服服地过他的日子,到京师的大街小巷逛逛,缓解缓解几日来的紧张气氛
第三百八十七章老套
徐有贞决定和曹吉祥石亨这两个人渣彻底决裂,与二人保持距离的同时,暗地指使督察院御史杨瑄弹劾曹吉祥石亨。徐有贞的手段非常老套,可就是管用。说徐有贞的手段老套是因为弹劾曹吉祥的奏折,前期就没断过,而且根本不起作用。而此次上弹劾奏折的御史杨瑄非同小可,此人乃景泰五年的进士,刚正不阿,朝中大臣,甚至皇帝都惧他三分。这次徐有贞也没有直接指使杨瑄,而是把民间诉状递给了杨瑄,徐有贞的手段老套,可杨瑄竟上套了,奏折的言辞非常犀利,矛头直指曹吉祥和石亨。
当朱祁镇拿出杨瑄的奏折,当众宣读的时候,曹吉祥当时就蒙了。欺上瞒下,贪污受贿,专横霸道,排出异己等罪行被杨瑄陈述的有理有据,想赖都赖不掉。手足无措的曹吉祥张嘴想辩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朱祁镇看都没看曹吉祥一眼,只是笑着对徐有贞道:“杨御史敢于直言,真是国之栋梁啊!”徐有贞看着曹吉祥被杨瑄说的体无完肤,也跟着笑了,没再理会无地自容的曹吉祥,散朝后,洋洋得意地走出大殿。徐有贞有资格得意洋洋,作为内阁首辅,他调动文官集团去对抗自己的政敌,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争。
可惜他这次又错了,他要为他老套的手段付出代价,搞阴谋,玩阴的玩暗的都要推陈出新,老套的手段只会迎来对手的迎头痛击。看似毫无悬念的战争,是因为他轻视了对手,没把对手看成大明历史上唯一可以和文官集团相抗衡的死敌。此时的宦官集团虽然没有太大的权力,明摆着司礼监是很难与内阁首辅对抗。而曹吉祥对付徐有贞的手段就脱离的老套的模式,没有盲目的出击,而是先琢磨徐有贞,发现徐有贞的破绽,然后对症下药。
曹吉祥的优势是天天能见到朱祁镇,并且经常在一起聊天。今天曹吉祥聊的是宫内的一些事情,说得有声有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可听曹吉祥说话的朱祁镇却脸色突变,大惊失色后,朱祁镇想起一个人来,那就是徐有贞,因为曹吉祥说的事,朱祁镇只告诉过徐有贞一个人。朱祁镇急忙打断曹吉祥的话:“刚才你说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奴才是听徐首辅说的,皇上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宫外的人都知道。”曹吉祥的这句话彻底宣告徐有贞玩完了。因为曹吉祥知道朱祁镇最恨的事就是泄密,拿他说的话当耳旁风到处乱说,并且说的都是皇帝宫里的私事,这就更加让朱祁镇无法忍受。曹吉祥的一句话,就让徐有贞大动干戈的一番心血腹水东流,朱祁镇不再信任徐有贞。面对朱祁镇冷淡的眼神,徐有贞一时间吃不透精神,他琢磨来琢磨去,就是不知道错处在什么地方,也不明白到底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朱祁镇,想申辩都无从谈起。
曹吉祥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给了徐有贞一个漂亮的回击,徐有贞当然不会把朱祁镇告诉他的话讲给曹吉祥听,而且他和皇上谈话的时候确实没有别人在场,可是徐有贞忘记了朱祁镇身边旁听的还有一个太监。
皇上身边的太监都是曹吉祥安插的眼线,每次朱祁镇和徐有贞的谈话,曹吉祥都会不经意说出原本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将徐有贞在朱祁镇面前塑造成了一个口没遮拦的首辅重臣。
曹吉祥阴了一把徐有贞,和石亨在背后十分得意。这也难怪,谁让徐有贞一向顺风顺水,也该轮到他彻夜难眠了。但让曹吉祥没有想到的是,他不是这场暗斗的唯一胜利者,还有一位得益者叶三也在暗地里鼓掌庆祝。
就在两大集团暗斗不可开交的时候,叶三反而闲着无事,吃饱了撑得要逛一下京师的灯会。紫禁城的东面,玉河河畔,东皇城外,有一道黄琉璃单檐盖顶的东安门,灯会就在东安门外的大街上。灯会上人山人海,灯火辉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商家弄些稀奇古怪的花灯,在这里以图卖个好价钱。灯会周围的客房全部客满,和后世在京师开奥运会有得一拼。叶三带着随身护卫徐千总在灯会上游玩观赏,满目琳琅,真是目不暇接。相比徐玉英,她目前任务是保障叶三的人身安全,说是保护叶三,真出了事还指不定谁保护谁呢。但有句话是术业有专攻,显然徐玉英还是比较敬业的,在叶三身边时刻保持着警惕。她对灯会上的皂隶捕快不是很放心,但还是被那些制作的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花灯吸引了。而叶三只看热闹,对这些他看上去非常老套的花灯不感兴趣,让叶三感兴趣的是从身边不断走过的大姑娘小媳妇。
顺着人流,叶三走到了一处民宅外面,院内灯影错落,人声鼎沸。叶三探头一看,只见院内大堂前坐着一个十**岁年纪的大姑娘,叶三心中一动,怎么看这姑娘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家眷。院子清幽雅致,可见主人也是个舞文弄墨的人,况且主持灯会的还是一个红粉佳人,各种条件都适合叶三的口味。
徐玉英也看见了院子里漂亮的女子,似笑非笑地对叶三道:“大人醉翁之意不在酒,这里的花灯还能看上眼吗?”徐玉英并不是善妒,她现在和叶三虽然也办过事,可还没有挑明那层关系,但这并不妨碍徐玉英挖苦叶三一句。叶三也是厚脸皮,在徐玉英面前并不遮掩,又瞧了一眼院子里的女子,那女子坐姿非常特别,也十分别致,叶三眼中的别致是这女子的坐姿和寻常官宦人家的女子不一样,随意一坐,脖子和胸脯都挺起来,好像专门训练过一样。这下叶三看出门道来了,这女子的坐姿只有宫里的妃子才有,难道说宫里的妃子也出来凑热闹了?不可能啊!宫里的妃子是严禁出宫的,更别说来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抛头露面主持灯会,叶三又打消了猜疑。
叶三信步走进院子,混在人流中去看摆放的花灯。其实叶三对花灯压根没什么兴趣,只想就近看看坐在湘妃竹椅上的女子,在花灯明亮的光线下,就近看就成了灯下看美人。那女子生得确实美艳不可方物,身材饱满,珠圆玉润,肌肤水嫩,肉肉的身材并不显得臃肿,反而给人一种大富大贵之相。
徐玉英见叶三痴迷的色样,面露不快,叶三却懒得管她,就是因为徐玉英的事,叶三直到现在都没碰过女人,这时遇见了一个比自家老婆都俊俏的良家女子,正在兴头上,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徐玉英,再说自己就这么个德性,好让徐玉英知难而退,不再纠缠自己。
第三百八十八章夫人
那女子见叶三在瞄她,脸蛋儿在灯下印出两朵红晕,神情之间突现娇羞,拿眼偷看叶三时,眉目传情www.pao8.com_泡&书&院子里的人见到那女子的神色,都很羡慕叶三,等了半天都没戏,呆着也是无趣,都纷纷离开了倒是屋檐下站着几位公子哥在翘首弄姿,说是屋里还有一位佳人,想瞧瞧怎么一个模样
那女子站起来,看叶三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一首诗,于是走过来道:“公子看的这首诗是宋朝忧国忧民之作,但我大明却和宋朝不同,不仅国土万里,还开疆扩土,俯视万邦这首诗在此时只能增添雅趣罢了”
叶三听这女子口气很大,倒是有些惊讶,对这女子的身份产生强烈的好奇心,可就是不知道什么身份才符合她的美貌有些议论国事的言语,叶三不便明说,就说了一句很隐晦的话那女子听罢面有惊讶之色,也对叶三的身份有了些好奇:“公子一表人才,却没有富家子弟的脂粉之气,隐隐透出一股杀气今晚就到这里,扰了各位的雅兴,妾身在此赔罪”
几个下人忙将花灯收起,公子少爷们兴犹未尽地悻悻离开了,而那女子却留下的叶三,并说言谈投机,请叶三到堂中说话于是叶三转身对徐玉英道:“天色不早,你还是先回去”
徐玉英面露不快就是不走,非要跟着叶三,叶三只有带着徐玉英跟在那女子的身后走进堂屋堂屋里的摆设很普通,近乎简陋,要说外面的院子太简陋,那也说得过去,因为很多大户人家都很低调,并不愿意显摆,所以第一进院子布置的简陋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堂屋里的摆设就显得太简陋了,除了桌椅,最离谱的是堂屋角落里还堆着一些破盆烂缸于是叶三又对那女子打量了一番,见其身穿罗裙,腰束玉饰,肤色白嫩的一尘不染,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人,和这堂屋院子格格不入恐怕这宅院并不是她的家,叶三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不由得小心谨慎起来
那女子叫下人上茶招待叶三和徐玉英,然后施礼道:“妾身去去就来,二位请先品茶”说完从堂屋的后门走了进去
徐玉英看了看眼前的茶碗,对叶三摇了摇头叶三会意,虽说这女子问题不大,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在外不能随便吃喝陌生人的东西不一会儿,那女子从堂后进来说道:“我家夫人请公子赏脸入内一见”叶三顿时想起先前外面的人说里面有绝色佳人,心里也是很期待,便没有拒绝徐玉英正要跟着叶三一起进去,却被那女子拦下:“我家夫人不方便,只想见见这位公子,请姑娘留步”叶三回头对徐玉英道:“你在这里等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叶三跟着那女子来到后院,走进一间卧房,见里面同样布置的很简陋,倒是墙角的木床上铺着绸被,挂着绫罗幔帐,显得十分突兀屋里烧着两盆炭火,连香炉都没有,可屋里却飘散着一股香味一闻到这香味,叶三马上警觉起来,因为这香味他太熟悉了,只有唐甜的暗香之毒才有的独特香味可叶三警觉后已经晚了,顿时感到浑身无力不对啊,唐甜的暗香之毒不会发作的那么快,难道说香味里还另加了作料?想到此处,叶三又闻到了一股闹羊花、蒙香、卤沙、山葛花、巴亚等药物的混合味道叶三在蒲台做知县的时候,为了破案,各种杂学都有所涉猎有一次碰到用蒙汗药作案的案例,闻到的就是这股味道,立刻明白唐甜的暗香之中加的作料是蒙汗药他心里一惊,不知道是不是唐甜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当下急忙屏住呼吸,虽然身子已经发软,可神智还是很清楚如果不是他熟悉唐甜暗香的味道,就不可能只吸入这点药物,可这点药物已经把他熏得晕晕乎乎,身子软的厉害,话也说不出来了还好吸入的药物不多,他还能保持着一点神智意识,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叶三浑身无力,软倒在地上,只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尖利嗓音道:“禀圣夫人千岁,外边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也要除掉?”叶三听到圣夫人千岁,不知道什么人敢如此称呼,等到屋里人说话了,才听出圣夫人千岁竟然是他的老婆唐甜,唐甜究竟想干什么?想*老公吗?这也太费周折了,直接上身,老公我绝不反抗
“马朝,说你做事怎么一点脑子都不动,上回叫你去弄死司礼监掌印,你居然直接把人勒死,这会儿外朝徐有贞那帮老头都冲着宫里来了”那被称为马朝的太监急忙伏倒在地直磕响头:“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本来想饿死那厮,让他死得不明不白,但奴才生怕让圣夫人等急了,辜负了圣夫人的隆恩,这才出此下策”
“好了,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外面那女子就不要动她了,先做咱们的事,把嘴闭严实了,否则你狗命不保”
“谢圣夫人开恩,奴才一定把今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叶三听罢手里全是汗水,他完全没有料到一时的散心消遣竟能听到如此辛密的事,他确实没有想到,现在宫里又多出一股可怕的势力,那就是他的老婆唐甜完全执掌了后宫,论势力决不落于曹吉祥的宦官集团为了自己的小命,竟然把前司礼监掌印给做了,还把脏栽在了曹吉祥的头上,我叶三真该谢谢老婆大人想的周全,不然他叶三还真难说能把小命留到现在
“去把周皇后叫来,这不是她日思月想的人吗?难到这个节骨眼上还害羞了?”唐甜又对马朝说道
原来周皇后就算先前坐在院子里的那女子,怪不得容貌美艳周皇后就在门外,听见唐甜的话,走进屋来,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地道:“圣夫人……这……恐怕不合礼法”
唐甜咯咯咯地笑道:“怎么?我把老公送给你了还不如意?敢情皇后还冰清玉洁?不怕皇上冷落你了?”
周皇后急忙跪倒,哭丧着脸:“圣夫人……奴家自被夫人推荐给皇上,虽然做了皇后,但尚未在皇上寝宫侍寝,这要是身子破了,万一被皇上觉察出来,奴家可是死无葬身之地啊圣夫人念在奴家忠心耿耿的份上,就饶过奴家”
叶三此时已经明白唐甜要做什么事,这可是祸灭九族的事啊拉人下水也没这样拉法啊让老子以身试法,唐甜啊唐甜你可真敢干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梦游
周皇后刚说完,马朝冷冷地道:“你既然是圣夫人的人,宫里边谁有胆子查你?除非比对圣夫人有二心”
周皇后听马朝说自己有二心,脸上顿时出现恐惧之色,那可怕恶梦般的梦游又浮现在眼前,她的灵魂好像被人*纵,她就是眼前圣夫人的奴婢,一切都要听从圣夫人的差遣,否则每晚都恶梦连连,让她生不如死
“奴家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圣夫人有二心”周皇后眼里闪过绝望和无助之色,流着眼泪颓然道:“圣夫人只要用得上奴家,奴家万死不辞”
唐甜坐在软榻上说道:“嗯,既无二心,那本夫人就把老公给你了,他今后就是你是主人,他说什么你都要照办皇上那里已经冷落了你,实在没什么可留恋的,今后叶大人就是你的皇上,听见了吗?”
“奴家遵命,以表对圣夫人的忠心”
周皇后和马朝一起将叶三抬到床上,脱去他的衣物叶三心里默念着金刚经菩提经达摩经观音经如来经,以定心神,但是那些破经都不管用,满脑子全是周皇后那丰满白嫩的身子一联想到周皇后的清白身子将和自己做那事,叶三便控制不住在脑中浮现出她优雅的身姿,一尘不染的雪白肌肤,秋波频频传情的美目这些东西比那破经厉害多了,无时不在毒害着叶三纯净的身心
当叶三身上的针织物纷纷离他而去的时候,叶三又听到唐甜咯咯咯的笑声:“我们大明王朝的大臣叶三,官居中顺大夫,四品大员,在清河堡之战中大败也先铁骑的叶三就要和皇后共赴巫山,这可是朝廷之福啊马朝,你看看叶三有没有做皇帝的命?”
“回圣夫人,奴才不敢说,他可是皇上经常挂在嘴边夸奖的忠臣良将,奴才……”
唐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现在不怕徐有贞,因为皇上不喜欢徐有贞,但她对朱祁镇还是有所顾忌,因为唐甜明白,她现在只是控制了后宫,控制了太子朱见深,朱见深对她是言听计从,可朱祁镇就不一定了虽然她和朱祁镇同在塞外呆过,有些情面,可把皇后送给自己的老公,给朱祁镇戴顶绿油油的帽子,这样的事让朱祁镇知道了也决不会饶她,她在宫中的地位还是要靠朱祁镇得来
唐甜看了一眼叶三:“我那暗香要三两个时辰才会失效,我们离开时再给叶三淋冷水,这样叶三也不会知道,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后该干嘛干嘛去,谁也不许说出去”
周皇后听到两人说的话,看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叶三,轻咬了一下嘴唇,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也不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好像梦游一般周皇后在宫里也常常听到叶三的名字,他是圣夫人的相公,对他所干的好事坏事都有所耳闻周皇后用玉葱一般的手指从叶三的下巴抚摸而过,眼里竟露出了些许爱怜她的手指被叶三下巴上硬硬的短胡须扎得痒丝丝的,她的眼里又浮现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周皇后看着眼前叶三英俊又霸道的脸,眉上的伤疤让她的浅笑里充满母性的温柔,看着睡得如此沉静的叶三,她的心里很温暖,而且对这个刚认识不久是男人内心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她在两人离开后,俯下身子,手指抚摸在叶三结实的胸膛上叶三顿时闻到一股心旷神怡的清香,身体再也不受控制的狰狞起来
周皇后不敢想象自己想要的方式,默不作声地坐了下去,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她眼角冰凉的泪滴滴在了叶三脸上,那晶莹剔透的泪滴让叶三感觉自己都被洗涤干净,感觉那眼泪是从自己内心里流出来的,带着梦游般的美好周皇后此时也不知身在何处,她好像也在梦游,清醒着却做了一个凄艳的梦在那美好的梦境中,叶三的眼里全是柔情,全是她周淑敏,他化身成了至高无上的皇上,是万人瞩目敬仰的英雄,又化身成了一个怜香惜玉的倜傥文士,才高八斗,叶三成了她梦游仙境中最完美的男人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没有丑恶,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残忍的恶行,没有卑鄙的手段
周皇后在迷糊中梦游,所想的都体现在了脸上,闭着美目,脸上的神情全是幸福一声冰冷的声音把周皇后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周皇后睁开眼,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从叶三身上离开那一刻叶三的心中好像空了一般少了什么东西,刚才感受到的快乐嘎然而止当唐甜爬上叶三身上时,周皇后默默地离开了,临走时,悄然拿起一块带着鲜血迹的手帕,背着身体塞进了叶三的长袍袖袋中
“老爷就是有艳福,现在皇后都**与你,不知道老爷怎样感谢甜儿,嘻嘻嘻,还是不让老爷知道的好,他们都想陷害老爷,只有甜儿在暗中保护老爷唉,什么时候老爷能骑在他们头上,那才是甜儿希望的”
叶三心存感激,他对唐甜已经没有任何怀疑,至于她的身份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不再想唐甜是什么东西寄居,而是想着她的好,唐甜在宫中的势力和地位是他叶三今后筹码,今后成就霸业的贤内助
不知过了多久,温暖的卧房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味,叶三双腿发软,虽然被冷水一泼,浑身还是一点力气没有,身体好像被他唐甜抽空了一般唐甜带人离开,周皇后走在最后,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多看叶三一眼叶三浑身酸软,只感到虚弱无力,休息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这才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凌乱的床,心里开始后怕,倒不是被皇后搞了而后怕,因为这种事说给任何人听也没人会相信,既然发生了,就当梦游艳遇了一回,所以后怕也是没必要的
就在这时,卧房的门被推开了,叶三心里咯噔一凉,心道这时候被人看见可就衰到家了当他看向门口时,见进来的是徐玉英,这才放下心来徐玉英不知道这里面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走进门就闻到一股子腥味,她眉头皱了一下,这腥味她前一阵子也闻到过,那是她和叶三制造出来的见叶三脸色惨白地歪在床上,心道叶大人又在享受玩乐,可也没见有享乐成这模样的,心里幸灾乐祸地笑着扶起了叶三
第三百九十章皇后
叶三见徐玉英走进门来扶起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才放下来。徐玉英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就是有一点猜疑,叶三也不会放在心上。
“大人,他们都走了,我们现在要离开吗?”徐玉英见叶三身子发软,都挪不动步了,才关心地问道。
叶三先沉住气,心道刚才那两个女人都是宫里的,不知道徐玉英看出什么没有,徐玉英不知道唐甜是他的夫人,要是当做玩笑泄露出去,被皇上知道了,不杀头才怪。既然徐玉英不知道内情,叶三也不想和她说太多,于是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仿佛就像蒙上一层雾一样。两人踉踉跄跄回到家中后,叶三独自一人坐在灯下寻思今天灯会发生的事。唐甜肯定以为自己真的晕过去了,对于她做的事不会被自己知晓,皇后周淑敏更不会说出去,宫内暂时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叶三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大舒一口气后,暗自责怪唐甜自作主张做了那么大的事害了他一回,今后有机会非得找回来方能解恨。不过说回来,那皇后周淑敏倒是很让叶三**,叶三无意中发现了袖袋里多了件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块带血的手帕,质地是绫罗织就。叶三凑到灯下仔细一看,我的妈哦!上面还绣着皇后周淑敏的名字。名字是很普通,但是手帕是宫里的物件,前面再冠上皇后俩字,这手帕就成了炸弹祸根,叶三不加思索,毫不犹豫就把手帕丢进了火盆里。
相比叶三的后怕和无情,身在宫中的皇后周淑敏却在做着与叶三格格不入的白日梦,想象着叶三看到那块带着她处子血迹的手帕,叶三是否和她一样心里充满柔情,饱受相思之苦?叶三是朝中四品御史大夫,肯定是进士出身,一定是文采飞扬,能写出很多华丽感人痴情浪漫的诗篇来思念着自己。
坤宁宫宫中的宫灯还亮着,皇后周淑敏坐在凤床上,痴痴地想着自己的事,而且捂着嘴不时地发出低低的浅笑。朱祁镇把她立为皇后就冷落了她,她想不通皇上都是风流好色,为何单独冷落她,甚至大婚时也没宠幸她,她确实很寂寞,多次在唐甜面前流露出不满和哀怨。唐甜在宫里很得势,她的皇后位子就是唐甜一手促成的,多多少少她在听命于唐甜,加上那可怕的恶梦,更使她依附了唐甜。没想到,这次唐甜带她出宫去看灯会,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竟然在那种情况下**于叶三,这太刺激了,刺激的她夜半更深也无法入眠。
皇后周淑敏就这样一个人坐着,幸福地笑容就没断过。笑过之后回到现实中,她睁大了美目感受着坤宁宫暗淡的光线,叹了口气后惆怅起来,一滴泪滑落脸颊。在这深宫中,望穿秋水的相思比梦还长,不会永世不能相见吧?皇后一会笑一会哭,搞得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办。不过心里有了相思苦痛,又像灌了蜜糖,刺痛甜蜜痒丝丝的感觉,总比心里空落落的好,寂寞太让人受不了了。
皇后的感受是丰富多彩的,在她孤枕难眠的时候,叶三已经躺在床上蒙头会周公去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已经过午了,叶三来到书房,自己亲自磨墨,然后很简单地写了一份奏折递上去,提醒一下司礼监的人,老子从辽东回来已经个把月了。也不知道咋地,皇上一直没有下召见他的旨意,到底是皇上没看他的奏折,还是另有原因不能见他?叶三实在不知朱祁镇用意何在。叶三此时感到他这个四品御史当得无聊透顶,有种混吃混喝等死的味道。
叶三的奏折到底在谁手中?叶三也没想到他的奏折被徐有贞扣下了。在徐有贞看来,辽东虽然大胜,但是丧失十几万,许彬是要付主要责任的,要保住自己的嫡系许彬,只有牺牲叶三。可现在的局势变了,辽东的战事触发了他和曹吉祥争斗,现在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皇上不待见他,暗中支持曹吉祥,而叶三又是皇上的人,肯定和曹吉祥是一伙的,怎么才能让曹吉祥内部互相猜疑,来个窝里斗才好,把叶三争取过来,这样他的势力就会大增。叶三的奏折给了徐有贞灵感,如果能利用叶三的奏折离间曹吉祥的关系,那可真是一箭双雕。可他和曹吉祥争斗的事和叶三这个当事人没什么关系一般,让他无从下手。看来只有把叶三拉下水,大造舆论,让叶三也脱不了干系,别整天没事干,坐山观虎斗。
徐有贞认为朝中的要害部门已经被自己人把持,其他官员好像没有任何机会,但是他们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想翻盘。尤其是最近司礼监被曹吉祥把持,批红的权力极大,有了和他抗衡的资本。现在由于自己不断的打压,有些官员有投靠曹吉祥的苗头,这不是个好现象。徐有贞有点明白,他们这样干,就是*着走投无路中立的官员投靠曹吉祥。
对于徐有贞的行事作风,叶三本来打算从中渔利,拉拢一些这样的官员,培植自己的势力,不过看眼前这个紧张的局势,那些想投靠叶三的官员更没有安全感,还不如投靠曹吉祥靠谱,叶三的底子太薄了。
面对这样无奈的结局,叶三有些颓丧,觉得在京里做官没多大出息。他还是要先设法洗清自己的罪责,在辽东之战中争点功劳,也好有资本攀上曹吉祥的关系,在对付徐有贞的时候,多少有点保障,免得被人暗算。然后想办法出京去做地方大员比较靠谱一些。叶三想去的地方还是山东,他对山东熟门熟路,肯定不会像上次一样,做个七品小知县。这回可是经历了拥立大功,辽东大功,再出去肯定的大员。
叶三的那份奏折只是为了表达一下他的存在,他很想得到朱祁镇的召见,解脱悬在头上的罪责,并想让自己的功劳得到认可。那本奏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通过通政司在徐有贞手上转悠了几天就到了曹吉祥手上。就这几天,有件事传的非常离谱,说叶三闲着没事在研读《赵高传》。传到了宫里,宫里人多嘴杂,这事很快就让曹吉祥知道了。虽然曹吉祥是个混混,没读多少书,但也知道赵高的何许人也。他突然明白过来,要是让研读过《赵高传》的叶三被皇上召见,在皇上面前把赵高搬出来也研究研究,那他曹吉祥就别混了。
于是曹吉祥对叶三有了防范之心,等拿到叶三的折子时,曹吉祥也来了灵感,既然叶三要见皇上,咱家也不能拦着不是?曹吉祥拿着叶三的折子就去了养心殿。
第三百九十一章抱负
曹吉祥拿着叶三上的折子来到养心殿,正好碰上朱祁镇的心腹太监牛玉牛玉和马朝是宫中的牛马二将,都是主子身边的红人牛玉的主子是朱祁镇,马朝的主子是唐甜,这两位都是曹吉祥不能得罪的人见到牛玉,曹吉祥很客气地问朱祁镇在不在养心殿,牛玉说皇上正在欣赏自己创作的画,闲杂人等不便打搅曹吉祥便说有要事要见皇上,当即走进了养心殿,只见朱祁镇正专心致志地欣赏刚完成的一幅画,远观近瞧十分用心
曹吉祥躬身走到朱祁镇面前,双手捧着叶三的奏折拜倒:“皇上,御史叶三上折子了”朱祁镇正在兴头上,但是一听到叶三的名字,也禁不住问道:“叶三?叶三这时候上什么折子,折子上说了些什么?”
朱祁镇这些日子也不停地寻思叶三的事儿,他考虑了各方面的得失之后,决定暂且不参合叶三的事儿因为他也搞不清楚辽东丧失十几万到底是谁的责任,究竟有没有叶三的份儿要说叶三不参合辽东的军事,那么又是如何在清河堡率领大军打败也先的?万一叶三真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朕若保了他,不是给徐有贞机会冲着朕飙吗?每当朱祁镇想起徐有贞和他的文官集团,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他害怕那么文官措辞犀利的羞辱谩骂攻击,所以不愿意和徐有贞的文官集团对着干,这样会把他这位多灾多难的皇帝直接骂成昏君暴君,而且会在皇家族谱上流传万世于是在朱祁镇是纵容下,曹吉祥的宦官集团逐渐形成,那是一股可以制衡甚至打压徐有贞文官集团的势力朱祁镇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他就是一个与人无害的好皇帝,至于谁阴了谁一把都和他没任何关系,所以朱祁镇不愿意为了叶三的事就把自己陷入宦官和文官的争斗上去朱祁镇心道朕这么快地提拔你叶三,也该你和徐有贞斗上一回合,就当回报对朕的知遇之恩了
朱祁镇一边寻思一边继续欣赏他的画,连头都不回,好像已经忘记曹吉祥的存在曹吉祥见状轻声道:“皇上,有许多大臣为叶三的事上过折子,司礼监该如何批红呢?”
朱祁镇这才哦了一声道:“朕都知道了,司礼监就看着办”曹吉祥心里一喜,他等的就是朱祁镇的这句话,曹吉祥知道每当遇到关于外庭大臣们的政事,朱祁镇都会说这句话曹吉祥心道叶三啊叶三,你老琢磨怎么阴老子,这回看谁阴谁
很快司礼监按照朱祁镇你们看着办的旨意批红,着锦衣卫、三法司共同审查叶三在辽东的罪责叶三知道了这个结果十分郁闷,锦衣卫那里还好说,毕竟他没得罪过锦衣卫,可三法司还不得把他往死里整?三法司包括督察院、大理寺和刑部,目前在位的官员都是徐有贞的人,叶三想想就直冒冷汗于是叶三频繁地在督察院走动,因为他是督察院的人,可以实时了解一些最动向他想弄明白宫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朱祁镇不管老子的死活了?叶三终于探听到在宫里谣传自己刻苦研读《赵高传》的信息,这他妈哪跟哪啊老子招谁惹谁了,是谁在宫里风传老子刻苦研读《赵高传》?真够阴险的这事让曹吉祥那没卵的死太监知道,还能有自己的好?
等叶三刻苦研读《赵高传》的事传到外庭,引起的反响大,叶三都成了文官们的楷模这个结局倒是让徐有贞没有想到,特别是他的人将叶三的事作为典型,拿赵高来塑造曹吉祥的光辉形象就因为这件事,自徐有贞以下所有文官集团的人都对叶三表示好感,有再次拉拢叶三加入文官集团的迹象这事真有意思,前不久还是敌人,还是给别人垫背的,这会见叶三成了曹吉祥的敌人,又开始拉拢叶三了由此看来朝廷上实在不存在永远的敌人,可叶三却对徐有贞文官集团幸灾乐祸的人渣彻底丧失了兴趣
叶三回到府上,府里的人见叶三脸色不好,都识趣地小心翼翼伺候着,说话都很低声,生怕惹恼了叶三叶三也真够衰的,立了战功得不到应有的奖赏不说,反而被三法司审查治罪,这种事无论叶三怎么想,心里都十分不爽,特闹心吃过晚饭就坐在院子里一句话不说,对着暗影里的烛光呆这时,徐玉英在暗影里走过来,叶三正感到无聊,见徐玉英来了就想和她聊天,随手拉了一把椅子:“玉英来坐会儿,陪本官说说话”
叶三全凭理性的感觉分析徐玉英对自己的感情,他很想感受一下对徐玉英的感觉,但是怎么努力,心里就是啥感觉没有,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徐玉英听到叶三那声带着伤感失落的叹息,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故叹息?”叶三还是一副伤感的神态:“本官很想感受一下爱,但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徐玉英愣了一下,歪着头寻思了一会儿:“是人都会有感觉,大人怎么会没有感觉呢?比如一个女人遇到相貌英俊,谈吐文雅的男士,很对自己的心意,就会产生爱慕之情”说道爱慕之情,徐玉英突然停了下来,脸上一红,好像刚才说的就是自己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再比如大人在灯会上看到那位美貌的女子,就想接近她,这就是爱慕之情,难道大人当时没有感觉?”叶三摇摇头,很坦诚地对徐玉英道:“当时本官想到的是床”说完,看了一眼徐玉英的胸部徐玉英看到叶三的眼神,想起前几天的情景,不禁抬手不着痕迹地挡在自己的胸前叶三看见徐玉英的小动作,顿时觉得有趣可爱,心情好了不少徐玉英听到叶三说他心里无爱,只有□□□,皱着眉头问道:“大人既然没有感觉,那为什么还对人很好?”
“本官现在感受不到,但以前感受到过,所以本官知道爱应该是一件很神圣珍贵的东西,不可能随便就可以得到”叶三其实很想找一个人倾诉,但对徐玉英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道徐玉英是否能听懂,于是只好作罢
“大人是不是有辅佐明君,澄清海内的大抱负?”徐玉英经常听戏文里常说名垂青史的人物,都是以辅佐明君为已任,所以徐玉英认为叶三也是这样有抱负的人却没料到叶三回答的很干脆:“没有”
徐玉英不解地道:“可玉英知道大人的有大抱负的人,总感觉大人是做大事的人,大人为何要这样说?”
叶三想起现在大明混乱的朝纲:“澄清海内?谈何容易如果硬要说本官在政见上有什么抱负的话,那么就是想让大明王朝不再是权最大,而是理最大”
第三百九十二章梦想
谈到梦想抱负,叶三就来气,如果理最大,那么老子在辽东立了大功,有什么道理要被三法司查办?现实中权势就是比理大,所以老子被查办也是很合理想到这,叶三又道:“虽然本官的梦想是理大于权,可本官找不到实现这个梦想的方法,所以现在无从做起,只能明哲保身,费尽心思为权力忙碌”
徐玉英听罢一笑:“大人会找到方法的,玉英知道大人是最有谋略的人,大人慢慢想,玉英要去睡觉了”
叶三又看了一眼徐玉英的胸部,心道老子怎么给这样一个胸大无脑的人讲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反正她无法懂得自己的梦想叶三的政见梦想也就是目的,到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就是他刚才无意中说出来的,要实现理比权大的社会体制但是他无法找到正确的方法别说是实现长远政见抱负的方法,就连怎么渡过眼前难关的方法他都没找到
叶三等徐玉英离去后,仰头看着满天星光,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关于理和权的飘渺问题,又回到他脑海显然现在权比理大,所以在辽东的功过事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中现在谁能为他说话朝中目前大致分为徐有贞的文官集团和曹吉祥的宦官集团两个派系,徐有贞的文官集团叶三打心眼里不想加入,那就只剩下曹吉祥的宦官集团了,可偏生出了赵高这档子事得罪了曹吉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就在此时,叶三突然想起了唐甜,唐甜不是在宫里很有势力吗?她又是自己的老婆,就是在宫里很难见上一面,那么现在给唐甜捎句话,在曹吉祥那里疏通一下,也许能解决目前的窘境
叶三整个晚上都在半醒半梦之间,有时恍惚失神他想了很多事,有往事的甜蜜,也有沉重想得多的还是政见理想,或者说是梦想,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梦想荣华富贵以前不是没享受过,**也感受过,现在只剩下一颗麻木的心,但又不甘心这样混日子,叶三需要一个支点来支撑他的梦想其实他愿意回忆过去和几个老婆去过笑傲江湖无忧无虑的生活,只是有些事一旦过去,就只剩下回忆了他的内心深处很寂寞,很孤独,这种孤独让他精神恍惚,几欲疯狂,甚至有点畸形他找不到方法,所以需要一种东西让他沉迷,沉迷在幻境里很美,很自在这样一种可以刺激起麻木之心的东西,除了梦想还能有什么呢?梦想常常就是在精神受到折磨后才会诞生
叶三回房找出一件黑色的衣服,近似与夜行衣,悄悄出了府,向皇宫走去,他不知道在今晚是不是能见到唐甜,可他就是想去
走进一条幽静的胡同,青石铺路,让它显得加僻静这条胡同来往的人流并不多,因为是个死胡同,最里面是通往宫里的一扇小门,基本上没人从此出入胡同里没有灯光,周围很安静,没有一户住家,两边都是墙壁,高的让叶三也很难爬上去叶三不敢肯定能见到唐甜,正想离开,胡同里的那扇小门竟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影叶三本来打算装作是个路过打酱油的,没啥事在暗淡的夜色中,和那个人擦肩为过时,突然那人喊了一声:“大人,咱家恭候多时了”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太监
“主子知道大人要来,着咱家在这里候着”那太监提着一个气死风灯,拿出火折子吹了一阵,点燃灯笼,领着叶三进了宫墙内的一个偏房
“公公认识我吗?”叶三突然问道
“不认识,你也别告诉咱家,咱家不想知道的太多”叶三听后,略微放下心来太监说完进了内院,让叶三在偏房等着屋里很阴冷,看样子平时没什么人来,唯一的一盏油灯,冷清的光环有点阴森恍惚中,叶三好像到了幽冥地府,但他心里没有恐惧,好像这世界还没有让他恐惧的存在叶三最近心情不好,常常下意识地去想一些事,都是很不得意的事
叶三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唐甜,到皇宫里找自己的老婆,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但他心里没有不自在,感觉这时候只有唐甜能帮他过了许久,院子里亮起了灯光,叶三向外面一看,见来的人竟然是皇后周淑敏
“大人深夜至此,有什么事吗?夫人有事,不便来见大人,就让奴家代劳了”周皇后面无表情地问叶三,他以为叶三没有认出她是皇后,以为是一般的宫人
“下官有些重要的事要对我夫人说”叶三也装作不认识她,灯会上认识的事,现在不能提
皇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她这些日子以来,日夜想得都是叶三,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见了面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也许是身在深宫太寂寞了,想说的都是密语柔情,见叶三也一样沉默无语,周皇后只有没话找话说:“大人有什么话给夫人,对奴家说也一样”
叶三突然意识到,这周皇后也是唐甜的心腹,给她说也一样,况且这周皇后还像对自己很有意思,虽然没有挑破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可内心肯定会帮他的既然能勾搭上皇后,对自己也是大大有利想到这,叶三说道:“宫里风传本官研读赵高传的事,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本官,本官希望我夫人在宫里能和曹公公通个气,不要上了别人的当”
周皇后瞪大美目:“陷害?谁敢陷害大人?”
“还不是本官在辽东的那些事,他们想用赵高的事来离间本官和曹公公的关系,然后好治本官的罪”
宫里风传赵高传的事,实际上叶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后宫内院,叶三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从哪里能知道内情?不过这件事肯定有人指使,别人不会有这样的心机,那么还能有谁呢?这件事略微推理一下就能得到答案叶三把自己的猜测解释给周皇后听,果然周皇后也深表赞同,她虽然身在后宫,可每天见到的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认为叶三说的很有道理叶三说话推理的时候,见周皇后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听见没有于是叶三目光变得很柔和,看着周皇后突然说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自从灯会见到……本官心里装的都是……”周皇后抬头触到叶三的目光,脸上一红,心里一甜,她知道叶三是在说自己
“那天遇到……下官就日思夜想,满脑子都是……影子……高贵……美貌……妩媚……下官茶饭不思……梦想……长相思守……人间极乐”叶三说着只有周皇后能够听懂的情话,周皇后笑了:“大人这张嘴说得话真够恶心人的”
第三百九十三章廷议
叶三自打私下见了周皇后以后,就一直闲置在家等候消息,不管是好消息和坏消息他都在等按照大明朝廷官制的规矩,受到弹劾和审查的官员都需要回避主审部门司礼监传出的圣旨,负责审查叶三的是三法司,其中当然包括督察院,而叶三就是督察院里的官员,所以不必再去督察院处理公务,只需在家里呆着等候结果
叶三在家里呆着无所事事,拿这一本《论语》翻看,看了几天都没看出是什么意思,可在下人们面前看书的坐姿却很潇洒,就这模样,无疑又是在装b了
“老爷,院外有人求见,门房说只要通报,老爷一定会见他,小的就来通报了”
“有名帖吗?没有名帖,老爷是不会见他的”
“管家说没有,还说来人可能是宫里的人”
叶三听说可能是太监,就急忙起身,把《论语》也扔了,摸了摸头上没有戴乌纱帽:“快把老爷的青色程子巾拿来,在家不必戴官帽,待老爷去见他”
叶三收拾了一番,打开角门,一撩长衣下摆,跨出府门来,见到一个身穿布衣的胖子正微笑看着他那胖子白面无须,一张圆脸,叶三看了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看到胖脸低垂的双下巴,才猛然想起这人就是灯会那天跟唐甜在一起的太监马朝
“叶兄,别来无恙?”马朝看到叶三寒暄了一句叶三急忙回礼,将马朝引进客厅,屏退左右,连拿茶壶的下人也赶出去后,叶三亲自给马朝倒茶:“马公公亲自前来,可是有了要紧事?”叶三有此一问是因为在京师皇城脚下,密探是无孔不入,不仅是锦衣卫的密探,督察院、大理寺等审案部门都有密探,在叶三府前府后尤其多这大白天的,一个宫里的红人、内监大宦官大摇大摆地直接到一个等待审查官员家中相见,是不是太张扬了,明摆着叶三又和宫里的宦官勾搭上了
“是大人的夫人派咱家过来到府上问候问候,也表示以后大人就是咱们的人了,就是让他们知道也不碍事”
叶三听到是咱们的人,心里一阵轻松:“这么说,曹公公已经查明赵高传的事了?”马朝哈哈哈大笑,一句话没说,给叶三卖了一个关子叶三心急火燎地端起茶碗递给马朝,马朝品了一口茶,又从衣袖内慢腾腾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那动作是要多娘就有多娘叶三耐心等着马朝做完这一系列十分娘的动作,马朝才点点头:“夫人和曹公公都说叶大人神机妙算,果然是有人捣鬼,在宫里散布大人的谣言,圣夫人已经让那人付出了代价,今日咱家来,就是夫人让咱家给大人捎句话,让大人放心,以前和曹公公的不快都是误会”
叶三心里又是一阵轻松:“还是我夫人明察秋毫,能解除和曹公公的误会,下官是感激之至,佩服之至”
叶三在兴奋之下,也没心思过问是谁付出了代价,被唐甜如何处置了,这不需要叶三过问
“尊夫人和周皇后相处的不错,都是自己人,今后多来往,毕竟大人是国姓爷,也是半个宫里人”
“马公公说的对,下官应该多谢皇后娘娘,不过,皇后娘娘身在深宫,下官难得见到皇后娘娘一面,机会恐怕不是很多”
“这个不是什么大事,大人只要要求见尊夫人就可以了”两人言谈甚是和谐,末了叶三又拿出银子,重重贿赂了一下马朝,这宫里的关系算是彻底畅通了
送走了马朝,正巧杨秋迟来拜会叶三最近叶三比较清闲,杨秋迟不是每天都来,而是隔三差五地来互通消息叶三考虑到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站队的问题,站错了队恐怕小命多灾多难,有必要和杨秋迟通一下气,便将马朝前来拉拢的事对杨秋迟说了杨秋迟对叶三的决定不太支持,将其中的利弊直接说清楚跟宦官干,得到的只是眼前的利益,对今后的声誉和仕途有害无益,对长远打算来说并非良策不过杨秋迟并没有明确地反对叶三,他也认为叶三现在既然是国姓爷,自然要充分利用宫里的关系,和司礼监站在一队,对叶三也有好处
叶三又寻思了一阵道:“本官已经拒绝了文官集团的示好,今天又公然和马朝来往,木已成舟,就这么办”叶三已下定决心不加入文官集团,现在和杨秋迟说,表面上是和杨秋迟商量,实际上只是通个气罢了见叶三如此说,杨秋迟沉默了一阵:“既然大人准备站在曹吉祥那边,那么老夫还是有个建议,就是这个月的廷议之前,大人最好和曹吉祥取得联系,在廷议上保大人一马,大人必可摆脱辽东战事的重责”
本月十五的廷议原来是司礼监和内阁定下的,主要是廷议辽东各官员将帅的功过问题廷议出有功的官员就升官奖赏,有罪的轻则罚奉,重则降级革职查办叶三考虑到杨秋迟所言极是,随后从府中拿出一万两黄金白银准备贿赂曹吉祥,好在廷议的时候有个替自己说话的人廷议的时候,叶三是当事人,是不能参与的,所以根本没机会自辩,总要找个能说话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加入宦官集团,当然就要找曹吉祥替自己说话
叶三又在东厢房里拿起《论语》,心里却在寻思廷议的事,廷议完了有啥事,最终还得在皇上和司礼监那里通过才能实施办理,只要司礼监护着老子,还怕徐有贞个鸟想到这里,叶三就将那叠从辽东将士那里得来的战事证词扔到了一边,不再去想它了
院子里的草木在叶三清闲的时候都被修剪整理过了,这本来冷清的府邸也因为叶三心情的好转而热闹起来,不过凄凉的夜晚它照样寂寞着在廷议前,叶三还是见到了曹吉祥,他俩也是熟人,以前在蒲台县见过面,那时,曹吉祥就拉拢过叶三,可惜没成功现在叶三主动投上门来,曹吉祥还是非常待见的
叶三的官轿出现在东厂胡同前,东厂胡同就在东安门外,东厂和锦衣卫的衙门都设在这条街上曹吉祥的住宅府邸就在东厂胡同口,靠近翠花胡同的地方曹吉祥的府邸是建起来的,看样子其耗资起码要几十万两银子,并且还有扩建的趋势可见朱祁镇还是采纳了叶三的建议,扶植**,并且青出于蓝,扶植的是太监而不是重臣这就叫吃柿子专找软的捏,扶植那些肥的流油的重臣,底子太厚,皇帝想宰的时候很不容易,不慎之下就会动摇统治但扶植曹吉祥这样的宦官就不一样了,要是没有皇帝的宠信,他曹吉祥什么也不是,要宰的话很容易叶三想到此处,又为自己的仕途担心了,难不成到时候朱祁镇连他一起也做了?真有此可能
第三百九十四章宦官
正当叶三在东厂胡同口踌躇要不要见宦官曹吉祥的时候,叶三已经嗅到了弹劾自己的信号,有言官在弹劾他行为不检大明朝廷搞人的那一套玩法,几十年都没变过,无非就是找个小由头,让言官打头阵弹劾高官,先扣一通说不清的屎盆子尿罐子,然后再扯到真正的事情上叶三和宫里的宦官接触,拒绝了徐有贞的拉拢,已经让文官集团明白,叶三一门心思跟着曹吉祥跑,所以徐有贞就开始趁早打压
叶三见到大宦官曹吉祥的时候,心里特别扭,甚至连怎么称呼曹吉祥都忘了,最后憋出一句:“曹公公”
曹吉祥一听叶三叫他曹公公,心里有些不快,既然要投入咱家门下,还这般扭扭捏捏作甚?别人不叫咱家爷爷,也得称呼一声千岁不过曹吉祥听府里的管家说叶三是来送礼的,他也就不计较叶三的称呼问题了,呵呵一笑,指着椅子让叶三坐下说话
叶三闻言没有坐下,而是把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礼单递给了曹吉祥:“不成敬意,请曹公公笑纳”曹吉祥翻开礼单一瞧,这叶三送礼倒也直接爽快,都是黄金白银,有一万两之多曹吉祥有此收获,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叶三啊,你无缘无故送咱家这么一份大礼却是为何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曹吉祥还念念不忘在蒲台县的那档子事
叶三沉住气,抛开一切厌恶情绪和鄙视宦官之类的杂念:“徐有贞那帮孙子颠倒黑白,为了党羽嫡系,赏罚不明,下官送礼是为了多谢公公主持公道”
这时曹府的管家来上茶,刚才他已经得到叶三的好处,听到叶三的话,觉得该替叶三说话,毕竟无功不受禄啊
“奴才听说徐有贞用世袭爵位忠勤伯来拉拢叶大人,叶大人却没有答应,可见叶大人是一心站在咱们这边的,谁不知道叶大人早就是忠勤伯了?”
曹吉祥听罢,眼光看向叶三:“你也别磨不开,宫外的人都叫我们宦官为阉人,你为何不投徐有贞,而要跟咱家?”
“宫外的传言并不足信,就像今天下官就听说有言官弹劾下官行为不检,这定然是徐有贞在背后指使的徐有贞一贯都是抓住一切机会,把屎盆子尿罐子往反对他的人头上扣”
“哈哈哈,叶大人又要淋一头屎尿了?”
叶三没有搭理曹吉祥的取笑:“于公于私,下官都打心底佩服公公于公,徐有贞一伙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还不忘标榜大义,心无忠心何来大义?独有曹公公,一心为国,为皇上主持大局,做的都利国利民的大事”说到这里,叶三真有想吐的感觉,恨不得扇自己老大一个耳刮子,我叶三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龌龊小人了?说曹吉祥专干利国利民的大事,可怎么也想不出曹吉祥干了什么利国利民的大事,于是急忙转向私事:“于私,曹公公是皇上的身边人,皇上都向着咱们,他徐有贞就蹦跶不了几天了,大事还得皇上拿主意不是?下官跟随曹公公,对仕途有利无害,只要下官有机会收拾那帮忘本自肥的孙子,就能把他们收到的油水榨出来刮干净”叶三想投靠曹吉祥,认为最好把合作利用的关系砸实在了,这互利的理由就要先说出来,他最后这句话已经把相互各自的好处都言明了自己的好处,就是想让曹吉祥保自己,给官给权曹吉祥的好处,就是老子搜刮来的银子,自然会源源不断流入这个大宦官的腰包
果然曹吉祥听明白了叶三的话,心中大快,想起叶三送银子都是大手笔,可见叶三是个舍得掏银子的主儿,给他机会让他大捞特捞,才是自己发财之道
“叶三你放心,不就是廷议吗?咱家到时候一定帮你说话”
有了曹吉祥这句话,叶三趁机将怀里的那叠辽东将士的证词掏出来,递给曹吉祥:“这是下官从辽东生存下来的官兵那里得来的证词,公公肯定用得上苏子河之战,薛青松丧师六万,完全是薛青松轻敌冒进,下官没参与军事,有证词为证”
曹吉祥拿着那叠纸,上下翻看,看样子是不识字叶三心里暗自叹息了一声,大明帝国把最高权力掌握在宦官手中,这世道还有什么正义可言?
“这些证词咱家帮你送到锦衣卫提督那里去,让他们查个清楚,廷议时肯定用得上”
“那清河堡之战的功劳……”叶三下面的话没说出口,心道老子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得来的大功劳,轻易地就给许彬那老儿占去,也忒冤枉了
“苏子河之战,咱家可保你无罪,徐有贞那帮孙子弹劾你,可没有证据,只要皇上不信他,就治不了你的罪但清河堡之战的事,司礼监已经收到辽东巡抚行辕的备份公文,证据确凿,在廷议上硬把功劳往你头上套,这事有难度,就是皇上也没折”
“这个事下官也听说了,只要曹公公能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让下官面呈皇上,让皇上明白事实,下官也不枉在辽东血里火里走一遭,还有辽东那些征战的有功将士也应该得到升迁”
“就这么着了,你下去在家候着,等有机会,咱家在皇上面前替你说说哦对了,咱家还不知道你爱干什么官职?”叶三马上听出曹吉祥的意思是你擅长在什么职务上捞钱
“下官听说浙江浙江巡抚一职至今还空缺着”
曹吉祥想了想,浙江是富饶之地,看来叶三真的想去捞钱了,当即笑道:“石亨前不久刚调任兵部尚书,浙江那地界的总督、巡抚都空缺着,还真缺人,真让你说准了朝廷刚刚才廷议裁撤苏州总督衙门,不然可以给你弄个比巡抚还大一些的浙直总督可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四品御史,就算清河堡之战的功劳是他许彬的,而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升个两级,挂的三品左副都御史的官衔,就任浙江巡抚也是可以了”
总督巡抚并不是封疆大吏,是京官,这也和叶三的想法差不多了总督巡抚虽然无定制,在各地方有时撤,有时补,但是京官挂名可以节制军政,是为了加强中央集权只要能节制军队,就和叶三的意,别的都是扯淡
叶三心里一喜,急忙拜谢曹吉祥:“下官多谢公公提携厚恩”
“不用客气,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在家耐心等候好消息,这事就包在咱家身上还有,浙江镇守太监孙旺财是咱家的人,到时候咱家给他捎个话,保你在总督巡抚位子上坐的舒坦又自在”
第三百九十五章面圣
叶三见过曹吉祥后,没过两天,言官开始弹劾叶三这本是叶三意料之中的事,叶三也没放在心上,你爱怎么弹劾就怎么弹劾去,关老子屁事弹劾叶三的奏折都让曹吉祥给扣下了,现在宫里能和朱祁镇说上话的只有曹吉祥和朱祁镇的心腹太监牛玉,弹劾没起多少作用又过了几天,朱祁镇倒是想起了叶三,便下旨召叶三进宫面圣叶三接到口谕,当下无比感叹,皇上身边有人就是好办事啊他急忙穿上官服戴上乌纱帽,崭的四品红官袍,黑缎包顶的乌纱帽,打着扇牌,很高调地坐着官轿去紫禁城面圣
平时官员上朝或受皇帝召见面圣都是从东安门进去,叶三这次也不列外,他乘轿过了棋盘街,很快就看到了东安门,然后下轿步行过去
极具古典风格的东安门三个大门楼四平八稳地坐落在京师的大地上,平升一股王八之气叶三从侧门进去,看到玉河上的汉白玉拱桥,名望恩桥霸气华丽的明式建筑加上玉河,玉河上薄雾未散,真如天上宫阙一般过了望恩桥,玉河西面又有一座门楼,三扇方门乃东安里门,是紫禁城宫墙的入口叶三走到门口,净过身的把门军士询问叶三的来意,叶三回答是面圣军士就回头叫过一个太监,竟然是马朝马朝现在是净身军的统领,听命于唐甜
“叶大人才来啊咱家都等急了”
拦住叶三询问的军士这才让叶三进门,叶三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悄悄将一锭黄金塞进了马朝的衣袖,马朝的内侍官服顿时有了沉甸甸的质感
“哈哈哈,咱家这就带叶大人去面圣,皇上恐怕也等急了”马朝带着叶三又向西走:“圣夫人让咱家问你是不是真的想去浙江做官?”叶三心里咯噔一下,心道唐甜难道不想让老子出京?可在京师这地方确实干不了什么大事,只顾着和徐有贞斗来斗去,没啥意思,还是出京的好现在一切都还不错,能得到朱祁镇和亲信宦官的庇护,想做什么都可以办到,等到老子出京到浙江后,流血的该是徐有贞了可是万一有一天朱祁镇归天了,那就该曹吉祥倒霉了,为朝中大臣抵命的时候,老子身在浙江,天高皇帝远,想把老子做了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等到了浙江再缓和一下和徐有贞的关系,左右逢源才是王道
叶三现在的打算就是换个地方寻找出路,乃长久之计,所以打心眼儿里不愿呆在京师,这时见马朝问起,也不好回避:“现在下官周围都是密探,这时去见夫人,恐怕会给夫人带来隐患浙江到京师走水路也很方便,有机会在京师外面见面兴许稳当些”
马朝点点头,带着叶三进了东华门,一直向西,很快就到了文华门,文华门内就是皇帝召见大臣的文华殿,叶三向文华殿走去,马朝却拉住了叶三:“皇上不在文华殿,在养心殿”
叶三一听就有点头晕,从东华门到养心殿那是要穿过整个紫禁城走到景运门时,马朝都有点气喘吁吁了以叶三的身体体力,走这点路根本不算事儿可景运门是后宫所在,所以景运门又称禁门,外朝的大臣是严禁进入的,只准在门外台阶下站立朱祁镇真把叶三当自己人了,从这点看就很随便,直接让叶三到里面去见他从景运门进去又一直往西走,经过乾清宫前面的广场,就到了御膳门前,这里才是养心殿
马朝喘了一会儿气说道:“到了,叶大人就在这里候着,别乱走动,咱家进去回禀”马朝从门里进去,过了很久才出来:“皇上叫叶大人进去,快走”
叶三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此时不再敢东张西望本来叶三觉得他能来养心殿已经很宫规了,却不料马朝带着他穿过前面的暖阁,从穿堂小门直接进了后殿叶三越走心里越紧张,要知道皇上经常在养心殿休息,也常常有宫妃侍寝,东西耳房就是后宫嫔妃侍寝的专门值房在后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今天叶三却被朱祁镇弄到这个地方,不由得心里忐忑不安果然走到题着涵春室殿额的宫殿门口,就遇到了一个身穿宫装的嫔妃,身边还有三四个宫女跟随叶三看到有美女的人影,急忙目不斜视,不敢当众盯着朱祁镇的女人看来看去,就连那嫔妃的模样叶三也没看清楚,只觉得嫔妃从他身边走过,步态轻盈,香气袭人,很是诱人叶三心道当皇帝就是他娘的好,天天美女如云地伺候着,可朱祁镇有多少精力能在她们身上播撒?就连皇后都他妈是处,让老子捡了个大便宜叶三心里生出一股大逆不道的想法来,是来面圣还是来观赏美女,现在可说不准了
那妃子见到有人过来,从身边走过时,回头一看,立刻被叶三身上红色的官袍吸引,再看叶三脸上,下巴青须的胡茬,是吃了一惊
“慢着,他是谁?怎么进到后宫里来的?”那妃子问马朝
“他是御史叶三,奉旨面圣的”马朝很恭敬地回道
叶三听到那妃子的声音如黄莺一般,忍不住抬头观望那妃子也在打量叶三,见叶三长得英俊魁梧,带着霸气,而且正色*地看着自己,小脸一热,顿时嫣红一片,直红到耳根子叶三见状心道,感情宫里的女人都这么饥渴,是公的都不放过,都要害羞脸红那妃子也意识到脸上发烫,肯定被叶三瞧破了心事,急忙掉头跑路等叶三进去以后,那妃子还不时地回头观望
进了门,叶三看见朱祁镇正站在一张案桌前面,手握狼毫毛笔在宣纸上图图点点朱祁镇什么时候爱上水墨画,叶三不是很清楚,现在看来还真有点水墨大师的风范
“微臣叶三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朱祁镇头也没抬地摆了摆手:“起来”
“谢万岁”叶三应了一声,慢腾腾从地上爬起来垂手躬身站在案前,心里万般小心
朱祁镇手上的狼毫没有任何停顿:“叶三,去辽东打仗有何感想?”朱祁镇的问话让叶三一时语塞,心道老子的感想太多了,可对你能实话实说吗?弄不清楚朱祁镇问他这个问题是什么目的,叶三只有躬身小心说道:“回皇上话,感想是有的,辽东天寒地冻,都能冻掉耳朵,战事一起,到处是尸体,到处是逃荒的难民”叶三避重就轻地说出一些谁都知道的事情,来试探朱祁镇到底是问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跌跌撞撞摔进一个人来,叶三用眼睛是余光瞄了一下趴在地上的人,见是曹吉祥曹吉祥爬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哪里还有平时的嚣张跋扈,在朱祁镇面前就是彻底的奴才:“皇上,大事不好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糟糕
曹吉祥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禀皇上,糟糕了,出大事了”
“什么糟糕不糟糕的,到底出什么事了?”朱祁镇停下手中狼毫,很不耐烦地问道
曹吉祥哭丧着脸,将一份折子递上去:“司礼监刚刚收到的边报,也先残余挟裹女真人从抚顺关毁边墙入塞,围攻沈阳,又以蒙古人为内应打开城门,已经攻陷沈阳了辽东巡抚许彬调集各路人马增援沈阳,结果被各个击破,丧师十万战败”
“许彬现在何处?他在干什么?”朱祁镇一听,沈阳丢了,这事确实很糟糕
“许彬和炮营一起放火,□□□而死”
叶三听了默不作声,心道老子辛辛苦苦组建的炮营也玩完了,糟糕的是,辽东在流血,定然会触两大集团的争斗,京师也要流血了,但愿不是流老子的血,得趁早溜出京师才好朱祁镇显然乱了方寸,脸上惊慌失措,拿起那份奏折打开扫了一眼骂道:“真是一群饭桶叶三,朕问你,你不是在清河堡把也先主力给灭了吗?怎么不到几个月又打回来了?”
叶三此时也无话可说,谁让许彬给了也先残部留下痰喘的机会,没有彻底扫荡女真,剿灭也先残余势力曹吉祥见叶三没说话,咬了咬牙,既然皇上已经生气,不如把糟糕的事一股脑抖出来,免得再受二茬罪
“皇上,还有糟糕的事,山东急报,白莲教死灰复燃,十万贼众围攻济南,山东巡抚吴华雨率三千官兵拒敌,血战五日,吴华雨一下二十名官员及三千将士战死,济南失陷,八百里急报,今日才到”
朱祁镇一张脸气得毫无血色,京师南北都有兵祸,糟糕的都是连连兵败,他终于意识到刚到手的皇位太不牢靠了,握着狼毫的手都在颤抖:“山东是怎么回事?一个省才三千人?”
曹吉祥道:“山东主力四万已经在去年就调到辽东,山东实在是空虚皇上,还有糟糕的……”
“有屁快放,一次说完”朱祁镇气得大爆粗口
“还有贵州土司叛乱,连下十几个州县总兵及两万人战死,巡抚和巡按御史孤军死守贵阳,等候援军还有福建大旱,饥民无食无衣,趁机起事,拥兵数万,巡抚身死,福建无人定夺”
都是糟糕透顶的大事,朱祁镇真是倒霉到了极点,天顺元年真是给朱祁镇开了个好兆头朱祁镇马上意识到福建那些地方出的事也许早就报到京师了,可朝廷的大臣们都在忙着干其他事去了,尤其是文官和宦官的明争暗斗,就都没有闲功夫把这些小事报上来
朱祁镇想到这儿,冷冷地道:“都说完了?”
“说完了,就这四件糟糕的事,司礼监都是今天才收到的,昨天奴才都不知道会生这样的事”
曹吉祥说完,趴在地上都不敢起来了,朱祁镇气得也说不出话来此时心腹太监牛玉走进来,跪倒在地:“奴才叩见皇上,诸大臣已经到文渊阁值房里了,皇上是否要会见大臣?”
朱祁镇也不鸟曹吉祥和叶三,只问牛玉:“当初是谁推荐的许彬?”出了那么多糟糕透顶的事,朱祁镇没当场气晕过去,还算他坚强,很快找到了事情生的根源四面都是糟糕的事,朱祁镇意识到辽东的事最严重
曹吉祥马上接过话茬:“辅徐有贞、内阁薛瑄、高谷等朝中大臣都有推荐”
朱祁镇又看向叶三,眼中射出一道寒光:“叶三,你给朕说实话,清河堡之战是不是许彬下的手令?”叶三沉声道:“当时臣不在巡抚行辕,不知道许大人是不是了手令,但是臣回到沈阳的时候,许大人对臣说了一句话,许大人说:虽然朝廷会治老夫的罪,但是能保住辽东,老夫已经非常欣慰了”
朱祁镇听罢冷哼了一声:“牛玉,你立刻通知大臣到左顺门候着,朕将在那里临时廷议”
“奴才遵旨”
朱祁镇看向叶三:“你也去左顺门”
叶三谢恩后和马朝一起从养心殿退出来,刚走到门口,却现所有窗子后面都是女人,好像都在偷看叶三叶三忙低下头,疾步走出御膳门,径直去左顺门参加廷议左顺门正对着东华门,再从乾清宫这边过去还真有点远等叶三到达左顺门的时候,里面已经爆满,一帮子大臣分成两堆站立,正在议论纷纷辅徐有贞站在最前面,内阁诸大臣和朝中一些大员都聚集在他的周围在后面还有一帮子人围在任兵部尚石亨的身边,他们都是宦官集团的重要人物叶三看明白阵势后,默不作声走到石亨那堆人身后站立石亨俨然成了宦官集团的领袖人物,正在和众人说话,见叶三过来,向叶三点点头,继续说话叶三和自己认识的应天府尹等人寒暄了几句,算是打过招呼过了半个时辰,就听见有太监高喊:“皇上驾到”
刚才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两堆人作鸟兽散,各自分开按位站列朱祁镇身穿龙袍登上龙塌,鸿胪寺官赞入班之后,众大臣便跪倒在地,行一跪三叩的朝礼平身后,鸿胪寺官唱道:“奏事”
一时间大殿里很安静,大臣们好像都在酝酿如何摆脱自身罪责,好置身事外文官集团的人都愤然瞪起双眼,盯着龙塌之侧的曹吉祥,好像都在怪罪曹吉祥把皇帝忽悠坏了,不听他们的话了,今天廷议不把你这个阉货搞死誓不为人如果这些人的眼光能当刀使,曹吉祥早被乱刀分尸了
徐有贞酝酿了片刻,出班奏事:“老臣和内阁诸阁老商议了应对朝廷四面烽火的事,拟好了一份折子”朱祁镇一听折子就头疼,都是折子误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折子折子
“不必上奏,直接念给朕听”
徐有贞打开手中的奏折:“应对山东之事,老臣等票拟,调山东总督黄启忠为总兵官,集结各镇兵马,由黄启忠统一节制调用,平定山东白莲逆匪升四川布政使朱旺臣为巡抚,急调龙安、石柱军入援,调杨惠仪为四川总兵官……以内阁学士李贤为巡抚,孙镗为辽东经略……只是军费还没有着落福建兵力空虚,调浙江总督周旭青升浙直总督,筹备大军入福建剿匪,赈饥民……”宦官集团的人越听越不对劲,怎么徐有贞推荐的人选都是文官集团的人?还没等徐有贞念完折子,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小言官就站了出来,叶三也不认识这人是谁,也可能就是这样的官在弹劾他
第三百九十七章总督
正当徐有贞把奏折念得抑扬顿挫洋洋得意的时候,一个小官站出来当众指责徐有贞
“首辅大人,难道说有才能的人都是你们文官集团的人吗?许彬是你们推荐的,现在怎么样了?辽东没保住不说,还要让朝廷擦屁股”徐有贞一听就火了,这是什么地方?谁敢如此放肆?在皇上面前连屁股都登堂入室了小鱼小虾也敢上蹿下跳出来指责堂堂首辅,成何体统?不给些颜色瞧瞧,今后什么人都敢忤逆内阁了
“你是什么官职,竟敢责问首辅?朝廷三令五申严禁拉党结派,你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竟敢在廷议时提起集团纷争?”内阁高谷是个老滑头,在这关键的时刻知道要保住徐有贞的面子,现在出头正是时候,立刻跳出来维护内阁,为徐有贞接招
在此关键时刻,小官有可能被廷杖或丢进诏狱,任兵部尚书石亨急忙趁朱祁镇还没有被迫下旨之前站出来说话,而且是一脸和事老的样子石亨这兵部尚书官职可说是曹吉祥为他硬抢过来的,一个武将且没有进士资格而就任尚书一职,在朝廷中是别无先例的,他就任尚书是徐有贞以内阁首辅为条件换来的,此时也该为徐有贞说话
“首辅大人,您的政略里以收拢人心,消除派别争斗为首要在用人方面,是不是也听听其他大臣的举荐?那样也好服众不是?”
徐有贞见石亨说话,也就没继续搭理小官,只冷冷地说道:“烽火之地,离京千里,就地提拔大吏,方能不耽误正事,哪里顾得上去想谁是谁的人?黄启忠、朱旺臣等人老夫连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还分谁的人?孙镗、李贤虽在京师与老夫有过交往,但孙镗就在山海关,且孙镗又是谁的人?就地提调,有何不可?”
石亨听罢徐有贞的话,看了一眼班后的年轻文士:“李贤李大人?”高谷一看石亨那副模样,又火冒三丈:“石亨,你休得阴阳怪气,内阁举人,唯才是用,哪里有你说的这些幺蛾子?李贤是内阁学士,文韬武略样样可用当此多事之秋,这样的人才不用,还能用什么人?你倒是推荐几个给老夫瞧瞧?”
石亨不慌不忙地道:“本官推荐叶三,叶三在辽东清河堡以两万兵力,歼灭也先三万主力铁骑,让他去平福建乱匪,没什么问题?”
高谷一听叶三的名字就来气:“清河堡之战是许彬下达的手令,徐连胜统率各部的事儿,有巡抚行辕档案可查,什么时候又关叶三的事了?他充其量不过巡按到清河堡,瞎猫碰到死耗子,好事都让他碰巧了而已”
叶三听罢心里一阵不爽,高谷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去辽东瞎猫碰死耗子?还有那个许彬,把他说的这么牛b,怎么这么快就把辽东沈阳全丢得干干净净?但是叶三心里不爽却没吭声,牵扯到自己官职的问题,不兴毛遂自荐,否则又要被言官说成贪慕权位瞧瞧人家李贤,也是响屁不放一个,这才是高人于是叶三和李贤一样,都默不作声
石亨见高谷老是和自己唱反调,也该收拾收拾他:“高谷,你说话打草稿没有?姑且承认那份由文官负责的什么底档可信,但是上边的手令是许彬下给叶三的,那么叶三什么时候成了打酱油的了?”
高谷面红耳赤:“叶三擅自干涉军事,薛青松部下六万人阵亡那又怎么算?”
“那是薛青松轻敌冒进,关叶三屁事?锦衣卫提督那里已经寻到薛青松部官兵的证词,你要不要看看?”
这时徐有贞看到再继续争吵下去将对自己越来越不利,况且现在打压叶三正是机会,叶三毕竟和自己没有公开翻脸,也没有完全站在宦官一边,等把叶三*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还不乖乖投向自己?想到这儿,徐有贞看了一眼低眉垂眼,一言不发的叶三:“都别争了,老夫说过,内阁举荐人,只看才能和德行,老夫先前没有想到叶三,现在老夫也举荐叶三主持东南”
徐有贞的一席话说出来,包括宦官的人都比较心服口服,很多依附宦官的人都觉得徐有贞还是比较有公心的
经过无数人慷慨激昂的陈述,闹哄哄地议论一番后,内阁和六部官员总算对主持四方的大员人选达成共识这些人选里包括叶三以左副都御使三品衔的身份代浙直总督,节制东南军政叶三原来是四品官,这下无形当中又要连升两级,现在就差皇上或司礼监批红了叶三连升两级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表彰他在辽东的战功,而是浙直总督的官太大了,叶三的四品官衔太寒酸了点儿,要用叶三主持东南,就得升官实际上就是三品官衔都有点寒酸,因为总督巡抚节制三司,都指挥使、布政司、按察司等使司大员都是从二品,不过叶三那三品官衔是京官,布政使等是地方官,叶三挂三品都御史衔主持东南勉强过得去
“皇上,臣等这样安排可否恰当?请皇上定夺”徐有贞见争吵了半天,可有眉目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朱祁镇坐在龙塌上,心道叶三啊叶三,你可真是福将啊本来朕很为难的事,到你那里就顺风顺水,罪责都没提,你就连升两级,朕还能有什么疑义?太好了,正合朕意朱祁镇又装模作样地沉默了片刻:“爱卿等提议正合朕意,一会儿将票拟传到司礼监,着司礼监批红”
朱祁镇表面上很配合徐有贞,因为他知道自己虽然是皇帝,但是没有徐有贞和大臣们的拥护就什么也不是就像法院的传票一样,有人去执行,传票就是很牛b的东西,如果没人执行,它就是一张纸等一切都完事后,朱祁镇又加了一句:“内孥再拨一百万两银子,充作军饷,其他不够的,首辅和大臣们合计合计,拿出一个办法来”
朱祁镇此言一出,又是一番争吵,叶三是当事人,不便参与争执,无聊地站在一边,几个时辰后,腿都站麻了,大臣们才把兵力和军饷分配完毕有些地方只是口头说说,根本没有银子,说是要等税收后才能兑现等大伙都争完了,徐有贞正要总结汇报的时候,叶三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道:“浙江的兵和钱粮都分出去了,下官拿什么剿匪赈灾?”
第三百九十八章请求
叶三等双方的人争吵完了,把朱祁镇从内孥拨出的一百万两白银军饷都分完了,才听出自己这浙直总督是个光杆总督,没人没银子,这浙直总督是怎么个做法?到头来还是被徐有贞算计了一把
“请问下官拿什么去剿匪赈灾?”叶三不能不提出自己的请求和疑问
高谷瞟了一眼叶三:“叶大人去的可是江南富庶之地,你身为总督,节制东南数省军政,自己就没办法筹集军饷,招募人马?”
叶三皱眉道:“浙直总督衙门都撤了,衙门里官吏没一个,钱粮没一分,兵丁没一人,下官用什么节制数省?节制谁去?”叶三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不这么想有权了,到时候什么没有?叶三自然能想到弄钱的办法,可是浙江官场有很多文官集团的人,没有实权等于白搭叶三想讨价还价,想向朱祁镇多要点东西,比如上次的尚方宝剑就很管用,这次说什么也要讨个圣旨王命什么的,办起事来也省心省力
高谷听了叶三的话,嘴里哼哼道:“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没那份能耐怪谁?你不想去,别人还抢着去呢?”
朱祁镇见叶三确实有困难,此时不给叶三点甜头也说不过去:“朕再从内孥拨二十万两银子给你,令外赐你圣旨王命,你有临时决断,先斩后奏的权力,你就用这二十万两银子招募兵丁,主持东南剿匪赈灾”
叶三听罢急忙叩谢:“皇上,内孥年年拨银子,给臣的二十万两,臣不敢要,也不能要,臣只有一个请求”
朱祁镇心道其他大臣只有让朕多出血,多拨银两,只有叶三不要银子,看来叶三还是把朕看做自家人,知道体谅朕的难处,谁让叶三是见深的干爹呢?朱祁镇对叶三有好感:“你说,只要能办成事儿,请求合情合理,朕都答应你”
“皇上,微臣在山东蒲台县曾经做过地方官,知道地方上情况复杂,勾连甚多,不比京师微臣只有一个请求,地方上某些官员如果因私废公,不听节制,微臣立刻上折子罢免换人,请求皇上和内阁支持才是另外微臣在浙江发现人才,欲以提拔,也请求皇上支持微臣”
叶三的话说的很明白,所表达的意思就是老子要在浙江扶植提拔自己的人,谁不是我的人,都他娘的滚蛋徐有贞、高谷等都是官场人精,如何听不懂叶三的话?高谷当即反对:“这次四方用人,没有谁有你这么多请求,你叶三凭什么向皇上请求这请求那?”
“辽东、山东、贵州又给钱又给粮,下官光杆一个浙直总督过去,白手起家,况且那些所谓请求都是总督份内的事,有何过分之处?下官不过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有些人在朝中庇护私人,影响了皇上的大事”
“谁在朝中庇护私人?叶三你说清楚”高谷又和叶三吵上了,吐沫星子喷得他周围的官员直咧嘴叶三站的地方离高谷相隔好几步,见高谷口水四溅,暗自庆幸没站在他身边,免去井喷之灾
也不知道咋地,石亨今天就喜欢和高谷抬杠:“叶大人刚才所说的并不是什么请求,总督巡抚本来就有参劾罢免下属的权力,叶大人只是把话说明白而已至于谁庇护私人,又没指名道姓你高阁老庇护私人,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这么一通吵下来,全朝廷的官员都知道叶三是在要实权,并且得到宦官集团的支持和皇上首肯徐有贞一见叶三的势头猛涨,也该轮到他说话了,不能老让高谷敲不对鼓点地乱说:“都省省,别为这些口角吵来吵去,有失大明王朝的尊严,各位各司其职,共勉一报皇恩才是正事”
徐有贞的话还是有分量的,话里的意思也很中肯,都是以朝廷社稷为重,他那持重有分量的话说出来,大臣们都多少给两分面子,这才停止了争吵徐有贞表面上好像真心以朝廷社稷为重,可暗地里把石亨也恨上了,找准机会要打击石亨的嚣张气焰,派别的争斗不仅仅是政见上的不同那么简单,是无法平息两大集团的仇旧恨,心里还是带着私欲仇恨就像两个亲兄弟,你杀了我老婆,我宰了你儿子,现在又你争我夺地抢家产,那么兄弟的情分就彻底玩完了,根本没有和好的可能
在长期的朝廷派别争斗中,君臣离心离德,看不到一丝希望就像叶三,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他本来是个很无害的人,却被*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去争取大的权力,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现在很风光地坐上了浙直总督的宝座,说不定哪天皇帝驾崩了,宦官倒台了,他就得上刑场上风光去了很多大明官员在这样的环境下都觉得有银子最踏实,所以管他什么政见不政见,各自闷声发大财才靠谱叶三觉得现在银子也不踏实,一门心思想培植自己的私人势力,隐隐约约就有了不轨之心
众人在御门争吵了几个时辰,天都黑了,朱祁镇下旨散朝,鸿胪寺官赞唱退朝,众官跪下高呼万岁,然后有次序地出了御门
叶三走出左顺门,慢腾腾磨蹭了一会儿,等到石亨走过来,当面说了感谢的话
“今儿廷议,皇上都说支持叶大人在浙江的政略,叶大人只管放开手脚办事,朝中有老夫自有主张,叶大人就不用担心了”石亨拍胸脯子的话,也是给身边的人听,俨然一副大佬照顾小弟的神态现在宦官集团在外朝的势力依然比不上文官集团,好不容易让叶三抓住了东南几省的权力,石亨就立马暗示叶三尽心尽力打压东南文官集团的人,提拔自己人至于福建的民匪饥民,压根就没放在石亨心上
叶三点头一一答应,和石亨一起走出东华门,这才和石亨告辞他的轿子依然等在门外,徐玉英看见叶三就招呼轿夫将轿子抬过来徐玉英骑马,叶三坐轿,前后都有侍卫提着灯笼轿子刚起步,叶三挑开轿帘向徐玉英招招手,徐玉英策马靠过来:“玉英,你骑马快回去,通知杨秋迟到前院客厅等我”
徐玉英拱手,策马而去
叶三乘轿回到家,门房开了角门,将轿子停在院中,叶三从轿中下来,叫来管家:“你立刻把家里安顿好,把路上用度的东西准备一下,我明天去领圣旨公文,领到了就启程去浙江,要快”
“是老爷,老爷现在的什么官了?”
“浙直总督”叶三说到这里两眼放光,权柄现在是他的最爱
第三百九十九章蛋疼
左顺门的临时廷议,最让徐有贞蛋疼的就是石亨,石亨在那么多大臣面前敢和他对着干,一点面子都不给,是不是活腻歪了?在徐有贞看来,叶三虽然站在了宦官集团一边,却没有和他对立,毕竟叶三是他一手提拔的,对他说不上忠诚,可叶三确实有才,做事极为精明强干,就拿辽东之事来说,叶三就比许彬强太多,以至于造成他很被动,在皇上面前也不敢强硬安排自己人为浙直总督这次让叶三捡了便宜,徐有贞姑且地认为叶三还是可靠的,不会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可让徐有贞不清楚的是,叶三现在不但是他的下属,混迹官场的经验也逐渐成熟,人际关系吃得非常透彻,他没有注意到叶三已经和石亨成为互为利益的朋友,关系十分融洽当年石亨曾劝叶三参与夺门之变,但被叶三拒绝了后来吏部尚书王直告老还乡,石亨又私下许诺叶三为吏部尚书吏部是六部之首,吏部尚书地位显赫,石亨当时肯把这个位子许给叶三,可见叶三在石亨眼里是非常重要的人物上次出乎石亨意料之外的是,他给叶三的好处都被叶三拒绝了现在在廷议上,石亨力挺叶三为浙直总督,还是想让叶三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他看中的也是叶三的才能
叶三此次前倨后恭的表现,让石亨大为感慨,在他看来,叶三与旁人不同,非但不争名夺利,连到手的大官都不要,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可这次叶三不但没有拒绝的意思,和皇上最后的请求上可以看出,叶三也开始好名利喜权柄,这是好事吗?叶三的事也开始让石亨蛋疼
让石亨绝对想不到的是,当初叶三拒绝他的好意是因为叶三有着深的图谋,为了实现能节制军政,宁愿去辽东苦寒之地,浴血奋战,为什么?没人能知道叶三梦想的官位浙直总督到手了,他已经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并在暗中窥视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打出致命的一击
叶三计划并没有对杨秋迟说,只对杨秋迟说了自己升官和马上要出京的事杨秋迟听说叶三坐上浙直总督的位子,马上分析说出浙江现在的人事情况叶三现在是没人没钱没粮,只有圣旨,整个一光杆司令,要总理东南军务,剿匪赈灾,仍然是一件复杂而蛋疼的事浙江现在的要员,大部分是文官集团的人,能在浙江坐稳位子的官员,都是有能量的人要说运气的话,没什么人能比得上叶三
说运气,运气就来了和杨秋迟正说着怎么组建总督衙门等问题的时候,管家走进来,说是老爷的辽东旧部来投叶三心道定是辽东惨败,执政的文官集团又大量地清查异己顶罪,廖正军、章程等人混不下去了,到京师来投他的门下是意料之中的事现在组建总督衙门正是需要大量忠心可靠而有能耐的人,这帮辽东旧部来的正是时候心下顿时一喜,但是现在他们比自己的官职低了好多级,以后也只是自己的下属,不便表现的太热情叶三没有起身去迎接,只是让管家将人带过来不一会,廖正军和章程、彭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剑眉朗目,身长八尺,穿着一身布衣,此人叶三不认识廖正军等进来,和身边的年轻人只轻轻拱手弯了一下腰,表情有些冷淡,还隐隐释放出怒气叶三用眼角一扫,就猜到廖正军等人心里装着什么事,叶三也不动声色,只微笑指着旁边的年轻人问道:“正军带来的人怎么不给本督介绍介绍?”
廖正军心不在焉地道:“他就是大人曾经想见的人,叫叶孤城,来时是辽东军中的千户,大人叫兄弟们写苏子河之战证词的时候,还称赞过他的文章写得好”
“哦本督想起来了,正军不说,本督还真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叶三看了一眼章程,见章程面上也有不愉的表情章程是个直肠子的人,有什么话不吐不快,见周围没有外人,忍不住切入正题:“大人,下官从辽东入京师,听很多人说您投到了宦官门下,可是真的?”
“不错”叶三不动声色地回答,没有丝毫忌讳
章程顿时面露怒容:“大人是国姓爷,怎么可以投到宦官门下?这不是自误前程吗?大人让辽东那些敬重大人的兄弟寒心啊”
叶三心道国姓爷有用的话,我还忙活个什么劲儿?不投宦官,难道投文官吗?最近就有御史落马,听说就这两天会被斩首示众,真以为文官集团的人日子好过啊?叶三站了起来,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走了几步,仰头对着窗外发出一声感叹:“路漫漫何其道远,吾辈上下求索”说完两句没人听得懂的话,又道:“章程,现在大明四面烽火,国家有难,岂能为一己名声得失就束手束脚?或为了博得清誉就拿鸡蛋碰石头?这样于大明社稷何益?”章程苦思叶三的话,神情复杂
“你们若信我叶三,就跟我一起去浙江,若不信,也不用多费口舌,都走”
章程和廖正军还没想好,旁边的叶孤城突然跪倒在地:“末将信大人,如大人不弃,末将愿追随大人效犬马之劳”章程、廖正军见状,也跪倒在地向叶三表示效忠叶三急忙扶起三人:“大丈夫建功立业,不能只顾眼前”对叶三的话,屋子里的人听了都很受用,没人愿意跟着一个让手下整天蛋疼的主子不是?其实章程等人已经落魄到没有落脚之地了,除了投奔叶三,真不知道去哪里混才有出头之日
叶三处理好家务,安顿好老婆,领来官文,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准备离京向杭州而去叶三上了辞行的奏折,带着众人和侍卫就出发了途径京师菜市口,官轿前行的度慢了下来叶三在官轿内问侍卫:“怎么回事?”侍卫回答:“大人,菜市口今天在行刑,围观的人太多,所以……”还没说完,前面的侍卫已经在呵斥驱逐围观的人,周围十分嘈杂叶三也没观看,知道在菜市口被砍头的是一个御史,正要继续前行,突然感到不对,一支利箭已经穿过轿帘射进官轿叶三伸出两指夹住了箭杆,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暗杀,叶三的反应确实冷静又一支箭射在官轿上方的木头上,侍卫们才反应过来:“有刺客,保护大人”叶三紧握妖刀,等待下一轮袭击如果不是叶三身手敏捷,且深通箭道,刚才那冷不丁的一箭,就能要了叶三的命叶三还没离京就被刺杀,此去一路的艰难险阻让叶三也开始蛋疼起来
第四百章舆情
菜市口街面上混乱了许久,兵马司的皂隶兵丁终于控制住了场面叶三听到官轿外徐玉英说:“大人,刺客被我们杀了三个,抓住两个,还有几个趁乱跑了”叶三在轿中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妖刀:“将活口带过来审问”
没等叶三审问,刺客已经主动自报家门,他们都是被杀御史的家奴,说是叶三陷害他们老爷获罪,他们在此刺杀叶三是给他们老爷报仇听了刺客的话,叶三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被人栽赃了,目的就是利用他人之手来杀他
“你们怎么知道是本官陷害你们老爷?”叶三还是想知道是谁在幕后指使那两个家奴却不开口了,嘴里只喊阉人,是阉人害死了他们老爷,没人指使他们,阉人千夫所指,人人可杀旁边站立的叶孤城忍不住了,拔出腰刀,一刀砍下了一个家奴的右臂,惨嚎声立起另一个家奴吓坏了,说出了是御史的好友浙江布政使袁大人,告诉他们是叶三陷害了他们的主人
浙江布政使袁洪亮,此人果然心机很深,叶三还没有到达浙江,袁洪亮就先下手为强叶三知道了刺杀事件的详情,立即做出判断:“将凶犯押送有司衙门,严加审问,起轿”
叶三重上路,看着木头上插着的那支箭,便伸手拔了下来路边依然传来祸害忠良的阉人不得好死的喊声大家都闷闷不乐,在大街上被人指着鼻子喊阉人,确实不是什么爽快的事章程忍不住发牢骚:“大人在辽东浴血拼杀,在朝廷一心报国,百姓却被舆情煽动这般辱骂大人,真是愚民”
叶三笑道:“何必跟这些人计较,舆情定然有人引导,怪不得不明真相的百姓咱们要是这样和文官集团斗气,恐怕整日整夜都会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做不了事,这不是正中他们下怀?”章程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叶三也很理解大伙的情绪,这一大帮子人跟他出来还没做什么事,就弄得名声狼藉,自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你们只管先做好事,至于名声和舆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总会找回来的等到了浙江,本督会办个书院机构,和文官集团争舆情就是了我们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做,不必事事放在心上”叶三安慰起手下
“大人言之有理,卑职差点上当,因小失大”
在驿馆吃过晚饭,大伙都各忙各的事叶三走到自己的房间,脸上的从容淡定和微笑顿时消失,露出疲惫和忧郁之色对手从舆论舆情下手,确实给叶三造成很大麻烦,他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发呆
“大人何故叹气?”徐玉英抱着一床被子走进叶三的房间,正好看见叶三正在叹气
“徐姑娘请坐,自从本官弃武从文踏入仕途,当真是如履薄冰,四面杀机四伏,被人陷害玩弄于股掌之中,今天没出京师就遇到舆情和刺杀,要说不愁那是装给别人看的”女性好像天生就具有同情心,所以有许多女人因同情男人的苦难而心生疼爱,徐玉英也不例外,她见叶三郁闷和听到他的倾诉,心中动荡,忍不住安慰叶三:“大人刚才不是说舆情是可以引导的吗?再说大家伙都相信大人的赤诚之心,并没有因为大人投靠的曹吉祥就抛弃大人,大人心宽些就是了”
叶三摇摇头道:“本官倒不是在意别人的冷嘲热讽和舆情的滋扰,而是担忧前程文官集团都不是什么好鸟,曹吉祥不是好鸟,今天百姓的唾骂你也听见了,舆情能左右他们是有一定道理的一旦有一天皇上驾崩西去,天子继位,那就是我们的末日,这条路注定是一条不归之路”
徐玉英动容道:“大人既然担心舆情会影响前程,那么大人为何还投靠曹吉祥?”叶三又叹了口气:“本官选择的是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但是在目前却是一条最快达到晋升目的的路时不我待,不思进取,只顾等待,明哲保身,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不成功则成仁”叶三的这句心里话,体现了叶三心态上的转变,从不喜仕途到现在爱权柄,彻底打碎了叶三以前随遇而安不思进取的心态
徐玉英听了叶三的话,见他眉稍的伤疤也露出雄浑之气,心坎顿时酥了
一行人沿着驿道晓行夜宿,先到达南直隶的苏州,叶三决定在苏州停留几天,因为浙直总督的驻地就应该在这里,他想首先建立起已经撤销的总督府苏州在太湖之滨,长江出海口,和杭州一样繁华,古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名不虚叶三的到来,南直隶众多官员都来迎接,无论是宦官的人还是文官集团的人,或者没有明确阵营的官员,出于礼节上的需要,都来迎接叶三浙直总督总理东南军政事务,虽然现在是个空架子,手里没人没钱,但是总督这个官衔不是虚衔,拥有极大的权力总督府原来是幢老宅子,年代久远,已经无法考究,外面看起来破旧不堪以前应天府巡抚的驻地就设在这里,后来设立了浙直总督,就把应天巡抚的宅子挪用了,许多大员都住在这里,破旧点也没什么了
叶三到达总督府便下令应天地方州县府调配官吏、皂隶上来而叶三自己带的人也在忙活,先收拾衙门前堂,修缮房屋,购置家具,把住的地方弄好了,叶三就住了进去叶三住进总督衙门之后,发现这老宅外面虽然破点,但是里面确颇为讲究,庭院和京师的四合院大不相同,山水石林应有尽有,像个庞大的园林
布置好府衙,叶三等人只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叶三就召集杨秋迟、廖正军等心腹,要他们制定施政计划朝廷这次任命叶三为浙直总督总理东南军政,交给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平定福建省的灾民之乱因为官府已经完全失去了对福建的控制,只好从应天、浙江调兵平乱,可浙直两处官府被徐有贞抽调一空,同样无兵可调,正规军都被徐有贞调去辽东了,启用大军扫荡福建乱民显然是一句空话叶三现在要做的事不仅要招募军队,还要练兵筹集军饷和粮草廖正军认为找人并不难,福建又是天灾又是**,有大量的饥民,只要有钱有粮,便很容易招募兵丁,还可屯田练兵目前首要问题是怎么弄到一大笔启动银两,因为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官府的财政都很困难
面对财政上的困难,叶三的目光又落到了杨秋迟身上
第四百零一章谋划
叶三找来杨秋迟、廖正军两位心腹,在总督衙门商议政务廖正军认为首先要解决的是钱粮问题,叶三没什么好办法,只有把目光看向杨秋迟,杨秋迟在做官的时候,为了贴补家用,连妓院都开过,这老头肯定有办法
“既然大人看得起老夫,老夫也就不推辞了自从大人被任命总理东南军政起,老夫就开始谋划,昨晚整理了一下,以备大人垂询谋划中大致分两个部分,一是对大人的前程谋划,二是接手东南军政之后,具体施政步骤”杨秋迟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目光,现在正是他施展才华的时候
叶三一听杨秋迟谋划的两个问题,正是自己当下面临的两大最关心的问题叶三马上被杨秋迟的谋划方案吸引住了,准备洗耳恭听
“杨先生请讲”
“关于大人的前程,老夫认为目前站在曹吉祥一边是条最快晋升之路,却有很大的隐患只要曹吉祥有个风吹草动,大人就会受到文官集团的攻击,自身难保不过,这次朝廷任命大人为浙直总督,要求平定福建乱民,却没给兵,没给钱,那是让大人权宜行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大人办成了事,大人一手招募练就的军队几乎就是大人的私人军队,这是个很重要的筹码如果朝廷处置大人,这些军队就无法继续供养和调遣,很快成为一盘散沙,作鸟兽散现在天下时局动荡,朝廷需要兵马军队,只要大人周旋妥当,就有机会和朝廷达成妥协,用军队这个重要的筹码保官立命”
叶三听了不住的点头,招募的军队,朝廷财政不给给养军饷,就要叶三自己想办法最后军队就脱离了朝廷财政依赖,没有他叶三,财政紧张的朝廷如何供养?最好的结果就是解散,一不小心,说不定闹个兵变,又成了乱民如此一来,想做掉叶三,朝廷就得蒙受损失杨秋迟说得太对了,这就是本钱啊叶三想着杨秋迟的谋划,安全感顿时上升如今这世道,朝廷拿不出钱来供养军队,但是四面烽火都需要军队作战,不出现军阀很难叶三想到自己将成为割据一方的大军阀,心里一阵得意
“东南军政实施步骤,目标的招募并训练一支万人左右的军队,平定福建乱民首先需要一笔招募军队的启动资金,前期有一二十万两银子就够了据老夫了解,浙江布政使袁洪亮有良田千顷,家产无数,搞垮他,籍没家产充作军费况且袁洪亮捏造谎言,诬陷大人,原本就应该予以还击,现在他正好受大人节制,趁此机会搞掉他”
叶三听到这里,微笑不语,心道这老家伙谋划出来的招数,果然够狠,不过深得叶三之心,叶三被袁洪亮栽赃,心里早就拿定主意要先做掉他了
“筹措军费的同时,应早准备一切事宜福建的地形,乱民的势力,贼兵分布的区域等等都要立刻开始准备侦查,还有带兵的人选也要确定,使后期的步骤不间断,一步一个脚印的去实施”
“哈哈哈”叶三听后高兴地大笑:“先生谋划的果然甚妙,本督就这么办”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分内之事耳,哈哈哈”杨秋迟也跟着叶三大笑起来
叶三虽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他心里还有另一套谋划方案,但是那个谋划方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在军政事务上,有杨秋迟和廖正军帮他处理安排,让他很放心,所以叶三就同意了杨秋迟的谋划方案但是叶三还想做几件事,他知道在军政方面,情报的重要性,他不会放弃唐甜为他建立起的玄衣卫,虽然玄衣卫都是女子,可做起情报工作,比男性有利,而且情报来源的准确性和度都让叶三很满意还有他早就想自己开办一个书院,从书院出来的子弟,入朝为官,将来可以培植嫡系党羽,自己培养出来的进士文人,当然是和自己一条心现在唯一难办的就是经济命脉,要找一个家底厚实,生意遍布全国的人和自己合作,一时间确实不好找如果真能找到,与其合作,控制江南工商经济收入,形成一个不容忽视的经济、军政势力,那时要多少军饷都有了这事要是办成的话,叶三的势力将不可估量,拥有了那样的势力,谋逆造反都有了底气,还怕朝中那帮杂碎在他面前显摆?所以叶三不愿意说出心中所想,以免泄露机密,招来杀身之祸,此时此刻还是闷声发大财才是正路
叶三看到机会之后,野心在心中不断膨胀,总督府里的风再也吹熄不了叶三心中炙热的火焰此时,管家走到他面前躬身道:“老爷,刚才苏州赵家的人来了,就是苏州城赵家钱庄的掌柜的”
“赵家的人?你说的是哪个赵家?他来有什么事吗?”叶三心中生气疑问,在苏州他不认识什么赵家钱庄的人
“那个掌柜的姓张,关于赵家,老爷可能不知道,赵家的主人一直是前朝驸马赵辉,生意遍布全国,现在已经富可敌国,稳居商界第一把交椅”管家能知道这些,不知道是那掌柜说的,还是自己打听的,不管怎样,当叶三听到驸马赵辉的名字,心里还的咯噔一下,驸马赵辉还没死吗?找老子有什么事?
“赵辉不是在官场上已经末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自宝庆公主死后,赵辉就退出官场,一心一意经商,他开的钱庄在各省都是最大的,也是信誉最好的这都是张掌柜说的,还说这几天在苏州城的钱庄无缘无故被查封了好几家,就剩他一家,每日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生意也没了利润听说老爷到了苏州,就跑来求老爷帮忙他说老爷还欠他家主人一个人情,找老爷多少能帮他一把”
叶三听罢很吃惊:“我欠赵辉一个人情?这从哪里说起?”叶三心道如果说自己欠赵辉一个人情,不如说欠宝庆公主一个人情,自己现在在官场上有权,要是能帮也就帮了,就当还宝庆公主一个人情也说得过去
“苏州官府不看僧面看佛面,人家既然不在官场上混了,还要怎地?这事儿是谁干的?”
“两个月以前,是苏州官府出面查封的”
叶三来回踱了几步:“就算苏州知府也犯不着干这事,一定是朝中有人指使”
“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那张掌柜还在前院等着老爷,老爷要见他吗?”
孩子
刘青很想告诉她不应该,但是这话说出去,肯定又会让她郁闷个半天只好轻笑了一声耸肩道:“也许你现在还不习惯婚后的生活,将来,会慢慢适应的人类,是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否则,也不可能在茫茫世界中,占据了绝对霸主的地位”
慕晚晴沉默不语,或许是不同意他的说法或者刚才那句话,只是心血来潮的问了下,现在已经后悔了总之,一路沉寂到了岳父家门口后慕晚晴才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道:“刘青,爸爸他身体一向不太好,我不想让他再太过担心我我希望我们……”话说到这里,却是顿住了,粉嫩的脸儿有些微微红润
“你是希望我们能装出副恩爱的样子来,安慰下老丈人?”刘青知道以她的脸皮,是不可能把后面那句话和我说出来的只好替她补充
晚晴红着脸,轻轻的点了下头
“难道我们本来不够恩爱么?”刘青呵呵笑着看着她,顺手将车停在了庭院内又从后备箱里将慕晚晴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拎在了手上这才腾出一只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她的柔荑
不错不错,虽然算不得第一次摸到老婆的小手儿,但却仍然感到一阵舒心温润似玉,绵如柳絮,手感极佳
慕晚晴脸色一变,本想甩开但似乎想起了刚才自己的要求,却只能无奈的任由他捏着嫩脸儿不知道是因为恼怒,还是害羞,有些红润霞飞配合着她那近乎完美的脸蛋看上去端得是赏心悦目
青,晴儿你们小两口来了啊?”慕茂远闻讯,忙从屋内赶了出来看着两人手儿捏在了一起,有些开怀的笑道:“你们小两口儿也真够黏糊的啊,竟然到了我这里,还握着小手不放也不怕我这老头子吃醋啊”
刘青岳父慕茂远五十余岁,身材不算很高或许是经历的太多,心神亦耗费了太多加上身体一直不曾大好比之刘青的父亲要看老好几岁或许是从位子上退了下来,没了那么多心思,加上女儿在强拗过一段时间后,也肯顺着自己的意思和刘青结婚这让慕茂远的精神还见不错
花白的头发下,一对看小儿女慈祥的眼神,没有了半分当年叱咤商场的英姿反而有种老人的豁达开朗按照医学理论,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种平和的生活状态,身体会恢复的格外快些
听得老父的话,慕晚晴自是顺理成章的甩开了刘青的手上前搀扶着慕茂远,红着脸儿娇嗔道:面风大,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晴儿,你爸还没到那么不中用的地步呢”慕茂远呵呵笑着,任由慕晚晴将他搀扶进屋子,挥着手朗声道:“想当年,我在越南深山老林里和越南小矮子打仗的时候我们一个尖兵班……”
怎么又说当年的事情啊?”慕晚晴轻嗔撒娇道:“我从小就听,都听了这么多年,耳朵里都长老茧了”
“去去,我这哪里是说给你听啊?我是说给刘青听的,想他爸爸是个闷葫芦,肯定不会像我这般把打仗的事情说得活灵活现”慕茂远习惯性的拧了一把慕晚晴的翘鼻子,眼中闪过一抹怜爱温柔:眨眼呐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我还没和你娘结婚呢一眨眼,我的宝贝女儿就已经长这么大了都结婚了,呵呵”
慕晚晴见自己父亲又开始感慨起来,急忙劝道:回屋子里去说,今天外头风比较大”
刘青随着他们父女进了屋,将礼物放好后,就陪着慕茂远坐在了客厅里而慕家的管家,也是帮着砌好了茶
“刘青,来品品这茶”慕茂远笑呵呵的指着茶壶道:“这可是极品大红袍”
慕晚晴则是端起茶壶,按照极为道地的手法给给两人茶杯斟个六七分分别递给了两人
来载最说
刘青闻了一下,果然是厚重香味撩鼻而来品了一口,以舌尖感受着那浓浓的苦涩,两颊于此同时生出甜津,有些涣散的精神也不由得一振眼睛大亮的赞道:“果然是好茶,香味凝儿不散,回味无穷不亏是茶中之王想来这应该是出自那数枝云雾之中的茶树王上之真品否则,旁的枝上所出,断没有如此滋味”
“呵呵,就知道刘青你是个爱茶懂茶之人”慕茂远见刘青喜欢,笑得是开心:“我可是偶得了二两茶叶,一会儿给你稍一两回去慢慢品”
刘青也是没和老岳父客气,这正宗大红袍产量极其稀少,十分的难得,比之黄金尚珍贵百倍普通的爱茶之人,穷极一生也不一定能尝到真品
一老一少边喝着茶,边闲聊着而慕晚晴,似乎也像个贤惠的小妻子般,偎坐在刘青身旁不时的插上一句,逗得慕茂远笑个不停
“想我今生最大的两个愿望”慕茂远见刘青和女儿相处颇为融洽,心情大好道:“其一,就是晴儿和刘青的婚事这搁在心头几十年的事情,总算在今年了了却先前我还一直担心,刘青和晴儿的性格会不和呢现在看来,我这心是白担了”
刘青和慕晚晴互相偷偷看了一眼,俱是见到了对方眼中的尴尬
“这第二件嘛,那就是抱孙子了”慕茂远眼睛若有所指的瞧向两人,笑道:“刘青,晴儿你们两个可要再接再厉,一鼓作气的帮我先生个孙子出来这样,我慕茂远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怎么突然说这些?”虽然已经和刘青接了婚,但是像刚才那般的牵手还只不过是第二次,是连亲吻也未曾有过现在慕茂远突然提到了生孩子上,任何人都会往那件事情上想刹那间,慕晚晴颊鬓殷红一片,羞赧娇嗔不止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叱咤商场的铁娘子风范?
“晴儿,虽然做父亲的不应该和你讲这些”慕茂远见到自己女儿如此窘态,当即笑个不停道:“不过女孩子总要长大的,也总要当妈妈的晴儿,莫非你不想当母亲?”
要再说了”慕晚晴羞得几欲崩溃,暗下轻轻捅了捅刘青的腰际这要是真答应了自己父亲给他生个外孙,这不代表着要和刘青……
刘青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虽然夫妻之间,互相有矛盾是正常的事情,但那毕竟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至于牵扯到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岳父,也要和妻子一条心才行哪怕,这只是做些表面功夫当下清了清嗓子,沉吟道:和晴儿商量好了我们毕竟都还年轻,也没做好生孩子的心理准备过得两年,等稳定一下再生不迟”
“你们啊,难道我还不知道?”慕茂远听得两人似乎都不同意生孩子,当即将脸色一沉:么叫没心理准备?我看你们是嫌弃孩子麻烦,自己又贪玩放心好了,等你们生了孩子我们老夫妻俩帮着领还有,刘青到时候也把我老哥接来s市住让他也享受下天伦之乐”
刘青和慕晚晴是面面相觑,想不到慕茂远的决心如此之重别说慕晚晴不肯了,就连刘青,现在也不会去想要个孩子
“好了好了,也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你们怎么想”慕茂远气呼呼的站起来:“反正,我就是要有个外孙子给你们一年半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我见不到外孙子,就别怪我这把老骨头往黄浦江里跳”
怎么好端端的说这种话”慕晚晴急了起来,神色惊慌的拉住了老父的手臂:“有话好好说,你大病刚好没几个月这要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刘青也是愕然不止,果然都说老小老小人越老是越小孩子脾气这老岳父,竟然还能用这一招来*迫夫妻两个生孩子?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几个月前,慕茂远正是用不肯动手术来威胁小两口去登了记否则的话,两人即便是拖到现在,说不定还没结婚
“老爷子,你又在和孩子们生气呐?”一个柔美好听的女声传了过来,刘青和慕晚晴齐齐向门外望去,却见正是刘青的丈母娘从外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家佣帮着拎菜显然提前知道了女儿女婿要来,亲自带着人去买了菜
如果说从慕茂远身上,看不出慕晚晴那近乎完美的脸蛋身材气质是从何而来但是一旦见到了慕晚晴的母亲林雅莲,就完全能理解慕晚晴为何长得如此出众了
林雅莲今年四十六岁,但由于保养得极佳以至于看上去几乎连四十岁都不到身材如慕晚晴一样的高窕凹凸,肌肤白皙,容貌不凡拥有着典型东方美女恬静自然的气质走在大街上,绝对,没人相信她已经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儿了
来劝劝爸爸”慕晚晴见到了老妈,简直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拉着她撒娇道:“爸爸正在*着我和刘青生孩子呢”
林雅莲闻言,轻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傻孩子,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妈妈二十一岁,就生下了你你现在都二十五岁了,还不想生孩子啊?不止是你爸,就连我也很想抱上外孙子啊最好啊,生个双胞胎头一个姓刘,第二个就姓慕”
“这倒不用”慕茂远突然插嘴,声音洪亮道:“我和刘老大本是结拜兄弟,他的孙子也就是我的孙子,姓刘姓慕都一个样当年要没有他,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埋在越南哪个杂草堆里了哪还能有今天这日子?不过,我那大哥也是个犟脾气,情愿待在那个小城里,也不愿意来s市居住否则的话,我们哥俩天天下下棋,聊聊天,这日子不要过得太舒服喔”
见自己母亲也不支持自己,慕晚晴很是无奈的偷偷看向了刘青希望刘青能给想个办法谁知道刘青一个瞪眼给弹了回来,他现在哪里有办法啊?虽然这老岳父,一天到晚说自己老爹犟脾气,但事实上他自己也是个古怪犟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想要拉回来,就算是用动车组火车头也是困难重重
慕晚晴也是很了解自己父亲的脾气,今天就算是闹上了天去,也闹不出名堂来只好暂时不做声,回头再想其他办法了
不知不觉间,中午吃饭时因为几个月前刚动过手术,而至今滴酒不沾的他今天难得的来了心情,要刘青陪他小喝半杯或许是好久每喝酒了,几口酒一下肚,慕茂远就精神振奋了起来拉着刘青开始吹起了牛*:“刘青,还是你们这一代幸福啊,生在了和平年代想当年,我们去越南打仗的时候,那个日子过得苦啊每晚睡觉都睡不踏实,生怕睡下去后,就被人暗中割了脖子啧啧,这种日子,你是绝对体会不到的刺激……”
刘青很是苦笑着看着自己岳父,心下却是在暗忖,岳父啊岳父恐怕我身上的枪伤刀伤,比你和老爹加起来还多……
第四百零二章合作
叶三随即和杨秋迟廖正军告辞,换了一身紫袍,头上戴了四方平定巾,到前院去见张掌柜的见人之前,叶三心里也有计较,现在自己正缺钱,对方有是开钱庄的,钱多了去了,如果能合作,那也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走进客厅,叶三见一个老头正坐在椅子上东张西望那老头见有人进来,就转头看向门口
“张掌柜,这是我家老爷”管家向张掌柜介绍叶三张掌柜慌忙站起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然后悲悲戚戚地叙说钱庄被官府查封的事叶三只好一边安慰一边将张掌柜扶起来
“掌柜的坐下说话,这事儿你家主人知道吗?”
“老朽已经差人给主人报信了,我家主人说苏州知府是浙江布政使袁洪亮的人,先叫老朽忍着大人啊他们明摆着是故意和主人过不去,欺负人啊这可怎么忍啊?大人就帮帮忙”
“别急,慢慢说,本督和你家主人是……朋友,谁和赵家过意不去,就是和本督过意不去,这事儿本督管定了”
张掌柜听罢又跪下磕头:“老朽遇到贵人了,老朽替我家主人谢谢大人”叶三见老头又给自己磕头,还真听过意不去:“快快请起,你这么磕头,本督消受不起这事儿很好办,以本督和赵辉的关系,官场上少有人知,况且两个月前本督还没有就任浙直总督,袁洪亮现在受本督节制,只要他知道你的钱庄和本督在合作,你就不必担忧了”
“是是是,老朽就知道,只要大人出马,在苏州地面上没什么事办不成”张掌柜满脸高兴,叶三脸上也带着微笑,一副从容自信的模样,让想依附他的张掌柜也增加了信心,只看叶三的表情就足够了
“掌柜的,袁洪亮为何盯上赵家钱庄的?”
“大人有所不知,近几年,我家主人打通关节,在江浙一带遍布钱庄,再加上赵家出的银钱成色好,有信誉有口碑,生意很红火但从去年下半年,袁大人的亲戚也开始经营钱庄,但经营不善,亏了不少钱他们就认为是赵家垄断了钱庄,于是就通过官府,处处打压我们以前帮咱们说话的官员也受到牵连,都明哲保身,不愿意再为我们说话今年袁家的人是越做越过分,以铸私钱为由查抄赵家钱庄大人您是知道的,官府铸的铜钱根本不够市面上使用,哪个钱庄不铸私钱?官府偏偏拿这事说话,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叶三听后依然从容淡定:“商贾想谋取暴利,垄断是个不错的方法,所以当然要挤兑赵家了”说罢,端起茶碗,揭开碗盖,缓缓吹着漂浮的茶叶,心里却在寻思,虽然搞掉袁洪亮有了既定计划,但是这事不能*之过急,怎么搞袁洪亮还要有点讲究不是出面查封赵家钱庄的是苏州府,他倒是可以以权弹劾甚至抓捕苏州知府,但叶三不能这么干,否则会引起江南官场的公愤,他虽然有皇上给的大权,但依然要遵守官场的游戏规则,能合作的合作,能拉拢的拉拢,这样苏州的官员才会对自己有恐惧感
叶三想罢,就对旁边的管家说:“一会儿你拿着本督的名帖去趟苏州府衙,就说本督接到举报,袁家开的钱庄铸私钱,让他负责查办”
张掌柜听了不解地道:“大人,那苏州知府可是袁洪亮的人,大人让他去查办,能查出什么啊”
叶三笑道:“那是本督提醒他们,现在赵家钱庄已经和本督合作,有钱大家赚,袁洪亮也不能独占,如果他真要硬干,以后官场上就别怪本督下手狠,只能怪他袁洪亮太贪,明白了吗?”
张掌柜恍然大悟:“老朽佩服,老朽定当和大人好好合作,以谢大人出手相救”
“回去代本督问候一声你家主人身体康健”
“一定一定,我家主人定能寿过百岁,老朽替老主人谢过大人,老朽告辞”
管家送走了张掌柜,叶三又把杨秋迟和廖正军叫来:“刚才本督见过了赵家钱庄掌柜的,已经和赵家钱庄合作,今后粮饷就有着落了可是要和赵家合作,就必须搞掉袁洪亮,袁洪亮是从二品大员,本督不能用王命圣旨,得让东厂锦衣卫出面明儿本督想去杭州亲自拜会一下镇守太监孙旺财,总督府初立,一些具体的事儿,就请杨先生在赞政亭处理,不决之事,就用快马传书和本督联系”
杨秋迟拱手道:“大人放心,老夫定然尽职尽责办好事情”
叶三又看向廖正军:“正军负责收集福建的情报,包括地形、地方势力、民生等情况,尽快和京师的夫人们取得联系,让她们调配玄衣卫也进入福建实地考察本督以为闽北地区还没有被乱民波及,以后可做作军屯练兵的地方,要重点了解”
叶三认为杨秋迟擅长谋略,而廖正军擅长军事和地理,叶三如此安排,也算做到了用人之道第二天天没亮,叶三便离开了苏州,南下杭州,主要是去拜访孙旺财,与他联手对付袁洪亮以及江南的文官集团
苏州离杭州不过咫尺之遥,叶三乘坐马车一天多时间就赶到了西湖之畔的杭州依然繁华,歌舞升平还没进城,各个城乡街道上已是车水马龙有些不同寻常的是,叶三走不了一段路,就看见两拨全副武装的皂隶快手以前的杭州城外,通常不会见到成批成队的官府皂隶这个细节让叶三留了个心眼,注意观察起来,观察后才发现,街道上到处都有零星的饥民杭州饥民不算多,比起浙南温州等地都布满了饥民,官府赈都赈不过来,都已经戒严了
叶三沉默不语,下令进城再说叶三认为袁洪亮肯定也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定会想办法对付自己,兵贵神,叶三决定要尽快地搞死袁洪亮
对于搞死袁洪亮,叶三很有把握,现在司礼监明确要让叶三收拾江南文官集团的人,上边有人支持,想搞死个把人就十分容易了叶三之所以要找孙旺财,一是孙旺财在浙江代表宫里和司礼监,凡事与他通气,以后可以好地合作二是说服孙旺财出面向司礼监和东厂告状,叶三就可以摆脱一些责任想搞人就要学会借刀,这是叶三从徐有贞那里偷师的,现在就要用上了
第四百零三章义演
叶三进了杭州城,径直赶往孙旺财的府邸孙旺财这名字好,旺财旺财,好兆头,叶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旺财
刚叫人递进去名帖,孙旺财就迎了出来,只见孙旺财头戴钢叉帽,身穿蟒袍,打扮一,大概正要出门,恰好碰上叶三来访
孙旺财一脸笑容:“原来真是叶大人来访,咱家有失远迎”孙旺财也算是个大太监,特别是在浙江地面,见官大三级,但是却对叶三非常客气,因为叶三和曹吉祥的关系,而且还有叶三的夫人唐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孙旺财尤其重视
“孙公公这是准备出门,看来下官来的可不是时候”
孙旺财急忙上前拉住叶三的手,叶三身上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上却强忍着堆满笑容孙旺财亲热地道:“咱家正要参加江南名流主办的西湖义演,筹集赈灾粮款,不过要等到晚上才去,不碍事,到时叶大人和咱家一起去”
叶三来的目的是和孙旺财商量怎么做掉袁洪亮,但是这种事不能心急,不如先给孙旺财面子,处点交情:“就听公公安排,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和公公一起去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叶三在孙旺财府邸吃了一些甜点,喝完莲子羹,和孙旺财闲聊了一阵,就把话题扯到了袁洪亮身上:“下官到浙江来,是因为浙江有许多文官集团的人霸占官位,曹公公和兵部尚书石大人亲自交代要打压地方上文官集团的人袁洪亮此人是第一个应该被做掉的人,他参与弹劾曹公公,在文官集团里树立威信后,因此做了浙江布政使,这样是人渣是我们的大敌”
“叶大人所言极是,敢和曹公公作对的人,就要首先做掉,只是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弹劾他”
“这好办,只要孙公公能告知司礼监和东厂,袁洪亮在浙江是我们的心腹大患,等下官收集了他的罪状证据,东厂就可以出动锦衣卫拿人了”叶三和孙旺财两人在密室中商量对策,孙旺财投入了满腔热情来表明自己对曹吉祥的忠心
收集官员的罪状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现在官场上的官员,没几个人屁股是干净的,关键是要有门路叶三很快找来了唐甜的玄衣卫,让她们收集晚上,叶三跟着孙旺财参加一个慈善募捐晚会,这种聚会是民间形式的聚会,就是为了筹集善款,叶三便答应去捧捧场
西湖之滨热闹异常,湖面上轻舟荡漾,三潭映月镶嵌在湖面上几条华丽的楼船上正在表演歌舞,名妓柳如影就在最大的一条楼船上除了贵宾欣赏的楼船,周围还有许多小船,挤得水泄不通,老百姓早就划船占好位置,想一饱眼福,名妓可不是寻常百姓随便见到的
叶三一身常服,带着徐玉英等侍卫上船时,船上的人纷纷过来见礼,叶三一一应酬这时一个消瘦的中年人作揖道:“下官浙江布政使袁洪亮见过叶大人”
听到袁洪亮的名字,叶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他现在和袁洪亮是政敌,暗中也有私人过节,但却从没见过面两人的过节一开始就是袁洪亮先下手把御史的死栽赃到叶三头上,这当然不是袁洪亮的主意,肯定是文官集团集体的智谋,但是袁洪亮经手置办的事儿,就让叶三对他个人很不爽然后就是争夺江南钱庄生意的垄断权,袁洪亮原本也不知道赵家和叶三的关系,但是实实在在产生了利益冲突,于是发展到现在这般光景,两人无形当中就成了敌人敌人归敌人,表面上的礼仪却不能疏忽,大家同朝为官,不能明说谁是谁的敌人叶三寒暄了几句便上了楼船入座,而且坐的很近,偶尔还会交谈几句,完全看不出隔阂
表演歌舞的都是教坊司的女子,名妓们并不歌舞弹唱,而是在席间陪坐其实地方名流并不想参加这种应酬,要出银子不说,歌舞也不好看大庭广众之下,最有诱惑最好看的歌舞都不会表演,只是一些平常的歌舞,衬托一下太平盛世而已不多一会儿,下面的人就嚷嚷:“柳姑娘怎么还没有来,今天来就是为了能和柳姑娘见一面”
有人打头提起柳如影,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纷纷议论着柳如影叶三见状对袁洪亮道:“柳如影是何许人也?”袁洪亮笑道:“柳如影可是江南有名的女史,不仅色艺双绝,而且很有善心,这次义演就是柳如影出面筹备的,无论是官场上的人,还是商贾富户,这么多人都是给柳如影面子”
“久闻大名,本督倒要看看柳如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在江南能有此名声”叶三不认识柳如影,这时也来兴致,谁见了美女都会有好心情的
过了许久,楼船上一阵嘈杂:“柳姑娘来了”许多人竟然站起来,伸长脖子向船头看叶三也忍不住看过去,人还没出现,仿佛期待歌星天后影后一般片刻之后,听见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叹,柳如影终于走上船头只见柳如影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草绿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纱,肌如凝脂气若幽兰,春水清波的明眸,顾盼生辉,一颦一笑动人心弦灯下看美人,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柳如影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多谢诸位赏脸”刚才激动得叽叽喳喳的人立马安静下来,都想听听天籁一般的声音:“福建遭受天灾**,饥民已经到了杭州,这次义演就是为了给那些忍饥挨饿的百姓筹集善款,所以今天所有的收入都会用来购买粮食衣物,赈济灾民”
楼船上顿时响起雷鸣般的马屁声,都想让柳如影注意到自己叶三也意识到,结交这个女人是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因为柳如影的人脉肯定很多,路子很广,弄银子也有一手柳如影向叶三这边看来,嫣然一笑,叶三顿时如沐春光,周身暖洋洋的她又对叶三身边的袁洪亮笑了笑,让叶三心里醋意升腾,不过很快就消失了柳如影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她是个名妓,当然会认识很多男人这时柳如影穿席而过,路过的空气中留下一股清香,那些男人疯狂了,激动得无以复加,竟有人晕倒,从椅子上栽下来
柳如影端过一杯酒:“妾身谢过两位大人捧场,借此一杯薄酒,敬两位大人”
袁洪亮激动的脸色泛红,都不知说什么了叶三见袁洪亮那副德性,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推下湖去喂王八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美女面前,叶三依然要装作风度翩翩,从容端起酒杯:“柳姑娘善举,难得难得”
袁洪亮喝了酒,也开口说话:“本官空闲时喜好书法,在江南也有些名气,今天献丑,写一幅字当场拍卖,所得银钱都捐给你们用来赈济灾民,聊表本官个人心意”
叶三听罢,脸立马绿了,老子问候你袁洪亮祖宗八代,知道老子文的不行,写字那是献丑,这不是在美女面前往老子腰眼上捅刀子吗?老子若不露一小手,老小子就不知马王爷三只眼
第四百零四章素描
柳如影嫣然一笑,款款一福:“久闻袁大人文章书法的盛名,妾身先行谢过”
“不用谢,赈济灾民,官府原本就应该出力,本官已经下令开仓放粮,但官粮有限,还得依赖各界名人、相亲父老共同捐助才能解困,柳姑娘这次义演,出于仁爱之心,本该本官多谢姑娘才是”
摆放了文房四宝的几案已经抬了上来,墨也磨好,袁洪亮提起毛笔,凝神看着宣纸,一副浩然正气的样子叶三见袁洪亮比自己还会装b,心下是不爽,心道这里进士满地都是,谁不会写两手字?此刻叶三又觉得不太对劲,按理说这里老子的官衔最大,怎么老感觉柳如影在故意冷落自己?他打量了一眼袁洪亮,都四十来岁的人了,还有败顶的趋势,头毛稀疏,无论长相官位才华,也不过如此叶三顿时有种被挫败的感觉,心道难道因为老子投了宦官,名声不好?柳如影不想与我交往?看见袁洪亮大笔一挥,写了几句诗,柳如影忙在一旁惊呼:“好诗好诗大人的书法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今日为了筹集善款,即兴之作,墨还未干,诸位出资便可购得此幅书法”
一省布政使的书法,又有众多官员在场,当然不愁卖不出去,这也是袁洪亮敢写出来拍卖的原因,否则没人买或只卖几两银子,那袁洪亮的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文官集团的人喊出了高价,很快把袁洪亮的面子撑起来叫价一阵过后,有人出资二千两银子,再无出价的人,柳如影把袁洪亮的书法以二千两的价格卖了出去在叶三看来,袁洪亮的字根本没什么特色,叶三有点怀疑那买字的人是袁洪亮的托正想着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柳如影又笑着说道:“久闻浙直总督叶大人也善此道,何不让大家也开开眼界?”叶三心里纳闷,什么时候久闻老子也擅长书法?这不是想当众给老子难堪吗?既然想当众让老子出丑,那就让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老子素描的功底
叶三在前世上学的时候就专攻过素描,在特种部队时也训练过,看一眼物体,在几秒钟之内就要用素描画出来,这倒也难不住叶三,不过在大明谁见过素描?是不是有人欣赏,有人识货,叶三心里就没底了
“既然袁大人以字筹款,那本督就以画凑数,略表心意,献丑献丑”叶三心道老子画一幅素描,价格要是卖低了,输给姓袁王八蛋,岂不是丢了面子?虽说这船上也有自己人,特别是孙旺财混在人群里,应该知道老子现在需要什么,但是素描若被孙旺财拍得,那可就是自己出钱买自己的画了
叶三转头看了一眼袁洪亮,见袁洪亮一脸笑容,仿佛在看自己的好戏叶三转动脑筋寻思了片刻:“柳姑娘如果不介意,本督就给你画一幅肖像”叶三最拿手的就是在上学的时候画美女,功底深厚,如果现在能画一幅柳如影的素描肖像,那么这里那么多人喜欢柳如影,她的肖像应该有人愿意出钱买?
柳如影一愣,没想到叶三会当众提这样的要求:“大人愿意给妾身画肖像,妾身该当从命”
“柳姑娘请坐下”叶三一边说,一边看着下人准备画画的工具和颜料心道老子画素描,要这些有什么用?找来孙旺财,问他有没有比较厚实的纸张,宣纸用不上孙旺财说他有皇上颁法圣旨的皇宫专用纸张,叶三一听,太好了,老子的素描又多了一个卖点,那就是这幅素描是用皇帝用的皇家专用纸,物以稀为贵,这幅画就此一张,别无分号,老值钱了
叶三又让管家找来了烧好的木炭,用小刀一支一支削好备用,光准备工作就让大家看得稀奇,没见过这样作画的,今天要开眼界了叶三暗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他此时还是相当自信的,一是这幅画是画的柳如影,二是自己的身份是浙直总督,官位那么高,这画画的不管怎么样,自然要比普通人画的要值钱,三是画纸是皇帝写圣旨的专用纸张,谁要是买了去,在家供奉起来,那还不光宗耀祖?四是他采用素描作画,根本没人见过,在大明那是开了先河,素描肖像画的鼻祖,和工笔画肖像有得一拼
“大人,妾身坐的这个姿势可以吗?”柳如影问道
叶三左右打量了一番:“就现在这个坐姿很好,善良端庄,面带微笑,不错”
以前叶三画素描都是石膏像或不穿衣服的模特,现在柳如影身着盛装,叶三为了突出她的身材,只能设法增加立体感,通过衣服的皱褶和暗影表现丰满的胸部叶三构思好以后,便聚精会神地投入到素描创作中去,酒席上的江南名流和官员全部被他抛到脑后,眼里只有柳如影叶三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柳如影,炭笔在纸上唰唰地描画,又用手指指肚涂抹,这种素描技法,在场之人都没见过面对叶三炯炯有神的目光,柳如影有种错觉,好像自己没穿衣服一般,这还不够,仿佛自己的内心世界也被叶三看透,让她心里发慌,因为她是内心里有很多事都是不能让叶三知道的心虚在叶三专注的目光下,使她有点心烦意乱
因为是现场作画,叶三的素描不可能像工笔画那样精雕细琢,不可能用大量的时间来完成,所以画的有点粗糙,不过笔法流畅,立体感特强,尤其是远观,是神似,把柳如影的美媚柔善表现的淋漓尽致良久之后,叶三抬头长嘘了一口气:“好了”柳如影站起来,递给叶三一块手帕:“叶大人辛苦了,先擦擦汗”
叶三不客气地接过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顺手把手帕放进了自己的袖袋内,美女给的手帕,叶三当然不会老实到擦完汗水再还给她的地步柳如影也没在意,只顾欣赏叶三的素描:“大人画的真是栩栩如生”说罢拿起画像向船上的人展示:“这是浙直总督叶大人的……素描肖像,请大家出价,所得银两都作为善款救济灾民”
“两千两”不知是哪位老兄头一个叫价就盖过了袁洪亮,还真给叶三架势叫过后,马上就有人迫不及待抬高了一千两,这不仅仅是给叶三面子,也给了柳如影面子,因为画像是柳如影柳如影有众多追捧者,又是亲手卖画,所以都很捧场在场许多人都有花不完的银子,但是很难得到柳如影的垂青,这可是个机会,希望能得到柳如影的注意,起码混个眼熟,以后能说上话,所以叶三素描的价码抬得非常快,价格不断攀升,最后以八千两成交
叶三心下得意,看了一眼袁洪亮,见他的笑容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灿烂,叶三看在眼里,乐在了心里
第四百零五章预谋
叶三看着袁洪亮乐在心里,可心里还是一阵疲惫,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过了今晚他还要去浙南温州地区找廖正军,然后一起去考察可屯兵的地方。福建已经乱得不成样子,饥民已开始涌入浙江,再不尽快筹备大军,以后自己极有可能被人以渎职罪弹劾。义演晚会要散场的时候,叶三随口问柳如影:“柳姑娘筹到善款,要交给布政司安排救济吗?”
柳如影见叶三露出疲惫之色,有一丝离别的伤感:“这次筹到的银子不多,交给布政司也是杯水车薪,所以我们准备把银子换成几船粮食,运到温州去。”
“柳姑娘要去温州?”叶三顿时来了兴致,既然顺路有美女陪伴也是不错的选择:“本督正巧要去温州,现在时局动荡,柳姑娘和本督一起去温州,,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柳如影也高兴起来:“那可太好了,我们就和大人一起走吧。”
两天后,柳如影的粮船准备妥当,叶三就搭上柳如影的粮船南下温州。临上船前,叶三给廖正军写了一封信,要他也赶往温州,在叶三看来,温州地处沿海,输送军粮可以降低消耗,只要能找到一处可攻可守,有屯田的地方,就可以作为招兵练兵的基地。
粮船顺利到达温州,温州知府邹可守知道叶三也同船到达,亲自带着众官吏带码头迎接。
“下官温州知府邹可守拜见总督大人。”
叶三扶起邹可守:“免礼,你叫人把船上的粮食都卸下来吧,温州现在灾民的情况怎样?”
“福建那边的灾民成群结队北行,过了关口就是温州地界,难民很多,下官为了稳定局势,向布政司要求开仓放粮,依然救济不过来。灾民好像受到一股势力煽动,成为乱贼,下官只得下令戒严,现在城下的灾民把温州城围得水泄不通,下官和城里的百姓整天提心吊胆的。”
叶三指着河上的粮船道:“邹知府不必担心,船上的粮食是民间捐助的赈灾粮,你只需要在城外广设救济粥棚,先稳住民心再说,难民有饭吃就不会生乱。维持一阵子,等待本督做下一步安排。”
“下官谨遵大人命令,粮船就交给下官处理,请大人先到府中休息。”
叶三上了官轿,前呼后拥地进了温州城。临近温州城时,叶三看见城外果然全是难民,躺在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起码有数万人。温州城则四门紧闭,城墙上排放着城防炮,布置甲兵严阵以待。叶三见状,挑开轿帘问邹可守:“温州城里有多少兵马?”邹知府道:“有战备守备一千人,因事态严重,下官又召集了三千皂役,发了兵器,大户人家各出家丁护院,加起来总兵力有五千人。城内粮草充足,兵器完备良好,守城大人不必担忧。”
叶三听罢还是不放心:“别的地方难民也如此多吗?本督怎么感觉这些难民都是有预谋的在温州城聚集?”
“别的地方下官不是很清楚,从来往官报看,这几天,温州城外的难民是突然多了起来,所以下官才召集皂役护院。”
“嗯,邹大人安排井井有条,守城有功,本督定然会上报朝廷嘉奖。”
“多谢大人栽培。”邹知府又低下头左右看看,策马靠近叶三:“大人可以查查,本官不是文官集团的人。”
叶三一听邹可守现在就和文官集团划清了界限,还真有点滑稽,叶三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这也很正常,叶三是京官,如果地方官受到褒奖,定会拍足马屁,极尽奉承。叶三被奉承的心里也很舒坦:“好说好说,只要大人把军政安排妥当,配合本督办事,本督心里有数。”
进了温州城,叶三刚休息,邹可守就送来了银子,说是总督出巡的盘缠。叶三心道此人善于阿谀奉承,品行不是很好,可这个世道就兴这个,入乡随俗,也不能全怪邹可守。从他安排温州军政来看,还是有些能耐的,最重要的是此人现在站在自己这边,等把袁洪亮搞掉,倒是可以考虑推荐他补浙江布政使一职。只要朝廷把邹可守从正三品连升三级,做上布政使,那么以后浙江官员的风向就有了,还不都得投靠他叶三。
在温州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叶三一边研究温州各县的县志和地理资料,一边等廖正军前来和他会和。还没等有廖正军的消息,管家来报说京师圣夫人派人来了。叶三立刻说道:“快叫进来。”唐甜派来的人肯定有大事。不一会,一个身穿黑色武服的女子走了进来,叶三一看装束,果然是玄衣卫的打扮。那女子掏出一封信递给叶三:“这是夫人的印信,请大人过目查验。”
“夫人带什么话了吗?”
黑衣女子压低声音道:“夫人让属下告诉大人,江南名妓柳如影是袁洪亮的人,并且袁洪亮给柳如影以正室夫人的礼遇。”
“什么?”叶三吃了一惊:“柳如影名满江南,这样的事怎么会没人知道?”
“袁洪亮并没有向外界公布,很少有人知道,这事是玄衣卫打探出来的,消息可靠。”
叶三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柳如影和自己同行到温州肯定是有预谋的,加上温州城外难民有预谋的集结,两件事一起发生,里应外合的内应都有了,温州城危矣。
叶三又打开唐甜的信:“夫君见字,徐有贞已公开弹劾石亨,朝中近期恐有变动,徐有贞有可能再度拉拢夫君,夫君小心应付为上。甜儿敬上。”
而此时的温州城北门,柳如影正坐在一辆马车上,同对面的人说话:“给徐公子的人送信了没有?”那人恭敬地回答:“信昨天已经送过去了,襄王朱瞻膳此次派徐公子来布置一切,今日已经安排妥当,可以动手攻城。”
柳如影一丝笑容也没有:“很好,城里有钱有粮,还有一个大奸臣、大贪官叶三,又有人做内应打开城门,等攻城的时候,你看见信号就全力打开城门,迎接徐公子的人进城。”
“属下明白,这就下车准备,现在他们应该快动手了,柳姑娘还是尽快出城的好。”
“嗯。”
那人拱手道:“属下告辞。”
就在那人刚想下车的时候,北城门上一声炮响,城楼上立刻嘈杂起来,有人高喊:“有贼兵攻城了,赶快鸣号示警。快去禀报知府大人!”
柳如影和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攻城提前了:“来不及出城了,我回住处等候,你去准备开城门吧。”
第四百零六章北门
温州城巡抚驻馆内,叶三刚刚得到唐甜送来的书信和情报,他略一寻思,顿觉不妙,马上当机立断:“来人,本督要立刻离开温州城”不料话音没落,就听见了北门方向的炮声。管家也跑进来禀报,说是有乱贼攻城。叶三急忙走到案前,在腰间插好妖刀,又提起一把佩剑:“快走,到温州府衙去。”
叶三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这柳如影接近自己是个阴谋,她利用了男人的好色好说话,有预谋地安排了一切,就等着他进了温州城动手杀他。叶三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完全不可能想到来温州会有人有预谋的坑他。这人肯定就是袁洪亮,他不知道袁洪亮怎么猜到他会去温州考察,又让柳如影筹办什么义演,一步步将他引到温州,司机借乱民之手除去他。等叶三得知柳如影和袁洪亮的关系之后,现在温州不早不晚恰好遇到乱民的袭击,他才顿悟过来。
温州府衙内外已经人慌马乱,叶三走进大堂,看见一个皂隶在奔跑,就一把抓住那个皂隶的胳膊:“带本督去见邹可守。”
“邹大人已经去了城楼了。”那皂隶回答道。
“快去给本督找几匹马来。”叶三身边的侍卫直奔马厩,将几匹马牵了过来。叶三抓住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指着一个侍卫:“拿本督的印信,去城楼告诉邹可守谨防内应,加强城门防守。”
那侍卫拱手:“是。”
叶三提剑抖了抖缰绳:“其他的人跟本督去北门。”
手提樱枪的徐玉英问道:“大人为什么去北门?”
“进城的时候,本督就看出北门的难民最密,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乱贼极可能从北门破城。”叶三说罢,策马向北飞奔而去,徐玉英带着众侍卫急忙跟上。
此时温州城四面铳声炮声凌乱异常,丝毫没有章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地方军的火器使用和火器质量普遍不过关,无法组织有效的火力,叶三一听就能听出个大概。一行人奔近北门时,只见城外几枚烟花窜上空中,在半空中炸开。叶三抬头看了一眼:“是乱贼在发信号,快去北门。”叶三等人飞奔到北门时,就听见喊杀声一片,果然见城门洞里正在厮杀,几十个身穿布衣的人聚集在城门洞里,地上躺着几具城防军士的尸体。有四五个人正在抬城门上的横木,其他人都堵在城墙通往城门洞的石梯口。城墙上的军士正往下冲,但是石梯狭窄,只能一两个人在前面拼杀,进度缓慢,眼看城门上的横木已经取下了三根,情况十分危急。
“杀!”叶三拔出长剑冲了过去,徐玉英带领众侍卫急忙护住叶三左右,一起冲向北门。
“保护好大人!”徐玉英举起手中樱枪高喊,瞪圆了双目紧紧跟在叶三身后。叶三冲近北城门洞,见那些乱贼正在取最后一根横木,心里一急,就把手中的长剑向那个取横木的贼子投了过去,正插在那贼子的后背上。那贼子惨叫一声摔了下来。后面的人一阵惊慌,又有人上去取横木,叶三本想把妖刀再掷过去,可看了看手中的妖刀,没舍得掷出去,随手抓过身边徐玉英手中的樱枪投了过去,樱枪一条直线,飞速刺向城门,正扎在那取横木的贼子手上,把那贼子钉在了门上。那贼子惨叫着,就是无法取下樱枪下来,就那样吊在了城门上。其他贼子一看,又有人上去取横木,叶三又想抓徐玉英手中的弯刀,这次徐玉英不干了:“大人怎么老是抢人家手里的兵器?这不就到了吗?该拼杀了。”
叶三看了也是,城门就在眼前了,可那横木就一条了,晚了,城门被打开,让外门的乱贼涌入城中,那时堵都堵不住。正当叶三着急的时候,城门洞里“砰”的一声响亮,把那个上去取横木和吊在城门上的贼子一起震了下来,城门颤动了一下,乱贼在城门外等不及了,开始撞城门,正巧把那取横木的贼子撞了下来,给叶三赢得了时间。
一个汉子挺枪向叶三冲过来,叶三一个劈砍,妖刀削去了那汉子的脑袋,徐玉英的弯刀也见血,众侍卫的长剑也纷纷投出。可对方人多,纷纷护住上去取横木的人,加上城门外的撞击,城门上唯一的一根横木已经开始断裂,城门开了一条缝。叶三大急,急忙下马,双手拖住马腹,把战马举了起来,向城门投去。“哐”的一声,被叶三投出的战马砸倒了一堆人,硬把城门给砸闭上了。
温州城墙内外杀声震天,本来平静的温州城此时仿佛像开了锅一般。北城门门洞里已经躺下二十几具尸体,血腥味四处弥漫。叶三冲到门洞里,捡起地上的一根横木,放到了城门的凹槽里。徐玉英拔下城门上的樱枪,护住叶三,众侍卫也开始砍杀乱成一团的内应,城墙上众军也开始掩杀过来。此时城门上唯一的一根横木已经被大力撞断,城门已经摇摇欲坠,如果不是叶三及时放入一根横木,城门非得被撞开不可。众军随即跑过来,抬起其他横木,挡住了城门。叶三长嘘了一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总算松了一口气。他问一个守城的将领:“邹大人现在在哪个城楼上?”
“邹大人就在那边的城楼上督战。”
叶三上了城楼,邹可守正在上面。一个军士喊道:“知府大人,叶大人来了。”邹可守转过身,哭丧着脸道:“大人,城外有几万人在攻城,这可如何是好啊?是不是冲出去求援啊?”
“城门都加强戒备了吗?”
“下官已经下令加派人手防备了。”
跟在身后的那个将领也说道:“末将奉命防守北门,刚到城墙上,就见乱贼内应企图打开城门,末将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冲下城墙,险些被乱贼开了城门。幸好叶大人带人及时赶到,杀了内应,保住了北门不失。”
邹可守搓着手,尴尬地道:“大人神机妙算,下官佩服的五体投地,真是托大人的洪福,不幸中的万幸啊!”
那将领道:“军中的兄弟早就听说过大人的威名,在辽东以两万残兵大败也先三万铁骑,用兵如神,兄弟们听说叶大人现在就在温州城中,都想见见大人神采,可就是没那个福分。”
“哈哈哈,承蒙诸位兄弟看得起本督,现在本督和兄弟们一起作战,定能见到本督的。”
那将领疑惑道:“大人是如何知道内应会从北门开城门的?”
“本督入城时,特别注意了一下城外的难民,见北门的难民明显比其他地方密集,并且这些难民的表情好像在等待什么事降临。”
那将领恍然大悟。叶三看着邹可守:“邹大人打算如何退敌?”
“大人,贼兵数万,城中的守军加起来不过五千,寡不敌众,只能固守城池,等待援军。”
第四百零七章决战
叶三听罢邹可守如何退敌后,皱起眉头心道这老头是科举出身,怎么比我还不会打仗叶三跟随永乐帝打过仗,又亲自在辽东指挥实战过,几场硬仗下来,实战经验已经无比丰富,也偷学了不少兵法战例,现在和内地的官员一比,就显示出水平高低了叶三默不作声,趴在城楼的瞭望孔中向城外观望了许久,城外的贼兵乍一看的确可怕,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就如洪水猛兽一般,仿佛随时都能把温州城池吞噬
邹可守见叶三不说话,便陪着小心道“大人威名谁人不知,用兵如神,下官维大人马是瞻,请大人布置退兵之策”
叶三回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几员战将“本督的退兵之策就是让临时召集的皂役上城驻防,然后将城中主力调出城外,组成方形战阵和乱贼决战”
邹可守一听,吓得瞪圆了双眼,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叶三,好像在说大人是不是疯了?犹豫了好一阵子才道“这……这能行吗?大人明鉴,现在咱们有高墙依托,城中粮草充足,完全可以固守城池,唯一不占优势的就是兵力不足,大人何以要出城和乱贼决战啊?”
叶三指着城外道“乱贼看似人多,实际上大部分是挟裹的难民,根本没有战斗力,你看难民手里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不过是饿着肚子瞎闹腾,一门心思想进城掠夺据本督估计,贼兵不过一万来人,且都是临时收编的福建饥民,肯定缺少训练,别说军纪,整个一乌合之众,这样的一群人有什么可怕?能和本督决战,那是本督看得起他们”
邹可守依旧哭丧着脸劝道“当此危难关头,下官也不怕露丑,大人也要先看看咱们的战兵,也不是那么经打不是?他们和辽东身经百战的精兵猛将可是没得比特别是那些皂隶,大部分都是下官前不久临时从各地招来的壮丁,他们可是没上过阵,没打过仗,没杀过人,这样出去决战,肯定腿肚子转筋”
“这样好了,把百姓壮丁拉上城头助防,把临时召集来的皂役也算上,五千对一万,咱们的武器精良,照样有胜算,况且贼军杂合在饥民中,混乱异常,本督出城决战又多了几分胜算”
“大人,我们的武器也只有长枪和弓箭可以使用,城头上的几门炮也勉强凑合,火铳却不好用,上边调配下来的火铳经常炸膛,还有很多是坏的,根本不能用,只能吓唬吓唬人”
“本督已经决定出城决战”叶三不再听邹可守啰嗦,断然道“贼军原本是想靠内应破城,没有准备攻城的云梯等器械,所以才一时拿城池没办法如果这样拖下去等待援军,迟早他们会运来攻城器械,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可能军心不稳,在城上死守肯定收不住”
邹可守见叶三决战之意坚决,也就不再反对,反对无效还反对个屁,于是拱手道“大人既然决意出城决战,本官听从大人调遣”叶三遂下令主力从城楼上撤下来,换上壮丁百姓助防而主力则在南门集结,组成方队前锋是两百火铳手,原本有大量的火铳,但质量确实不行,淘汰了一批,只能挑选出两百支勉强能用的火铳应付叶三找来了一身铠甲穿在身上,戴上铁盔,增强了安全保障,防止被流矢击中一下就玩完了叶三穿戴整齐,带着徐玉英和一干侍卫来到军前此时的军纪还算良好,至少队伍站立还算齐整叶三扫了一眼众军,让军士感觉叶三看到了他,然后大声地说“本督听军中有人说想看看辽东大破三万也先铁骑的叶三是什么样子,本督现在就在你们面前,大家好好看看”
众军的情绪顿时被调动起来,特别是那些正规守备军,都是职业军士,平时都爱听一些打仗的故事,此时最是激动,纷纷高呼“叶三……叶三……”叶三骑马从军前巡视而过,高声道“诸位兄弟,想升官领赏吗?跟本督出城和贼军决战,击败城外那帮孙子,就可以升官财”军队里又是一阵欢呼,士气高涨
此时就在旁边一栋房子的窗前,柳如影正在仔细地看着叶三,她见到面前的军队嗷嗷直叫,战力十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袁大人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叶三是从辽东回来的?”
旁边的一个侍卫忍不住道“这个叶三,先是跟着薛青松在苏子河大战也先主力,薛青松轻敌冒进全军覆没,叶三就带着残兵败将和几万也先铁骑周旋了几日,几千残兵饿了四五天,在弹尽粮绝的恶劣情况下,却在鸦鹘关前歼灭也先追兵三千人,回到关中不久之后,又在清河堡聚兵两万,于徐连胜等猛将合兵,和也先三万铁骑精锐决战,大败也先铁骑,击毙也先,活捉瓦刺知院,其用兵之神不可小视”
经身边的侍卫一说,柳如影的心底升起叶三英雄般的光辉形象,暗叹了一声“叶三是大明的栋梁,何以会和宦官同流合污?陷害忠良?”侍卫立时默不作声柳如影又道“如果叶三此次决战获胜,妾身只能来世报答袁大人的情意了”
叶三在南门城内鼓舞了一士气后,又高声喊道“在这里站着的都是爷们儿,顶天立地的爷们儿,既然是舞枪弄棒的爷们儿,就得讲究一个勇字,临阵退缩者,祸乱军心者,本督绝不姑息来人传令城上的大炮换装散弹铅丸,城门一开,就给老子轰他娘的”
“得令”
一切准备妥当,军队开进到南门城门洞,以火铳手在前,骑兵在中,步兵在后,叶三亲临中军,准备出城决战在一声长长的,带有回音的高喊开城门中,温州城的城门大开“轰轰轰”城墙上的火炮依次出巨响叶三高喊“出城决战”遂率领全军冲出城外城外的贼军挟裹着难民,在城上大炮的轰击下是乱成一团乱麻,此时见城门打开,有军队冲了过来,贼军乱民推推搡搡折腾一片,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对冲过来“砰砰砰”一阵密集的爆响,官军队列里腾起一片白烟,铅弹呼啸着打进人群贼军密集的不成样子,一阵轮射过来,前面就倒了一片还没回过神来,官军的前锋已经交换了队列,又是一阵爆响,贼军死伤惨重,很多人大惊失色地上鲜血横流,惨叫四起,混乱不堪的人群惊慌失措,特别是那些手无寸铁被挟裹的难民,哪见过这样残酷恐怖的场面,有的停止前进,开始退缩往后躲前面的后退,后面的往前拥挤,有些人被撞倒在地,无数只脚掌就从身上踏了过去,活活被踩死的比中弹的还多
贼军中头目开始叫喊“别慌别乱咱们人多,怕他们个鸟,冲上去灭了他们冲啊”问题不在于他们不想冲过去群殴,而是大多数人都想在后面看前面的人冲过去群殴,于是乎造成现在这样拥堵混乱这么一阵瞎倒腾,官军早就在各将领的高声命令中组成牢固的方阵,横在了乱军面前
第四百零八章野战
横在乱军面前的野战方阵中,战兵们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利器,阵势很惊心动魄,而且野战方阵前面那些拿着火铳的火铳手可逮到机会表现自己了,不慌不忙乐不知疲地轮换着开火方阵里的弓箭手还在后面没动,都伸长了脖子看着火铳手显能耐,手里的弓箭够不到射程,干着急不淌汗
野战刚开始,别看这么热闹,叶三率领的官军实际上只有二百火铳手在忙活,其他的人都闲着呢就这两百火铳手轮换着开火,就让贼军乱成一团,争相逃跑叶三随即下令骑兵追击,几百骑兵嗷嗷叫地冲出野战方阵,从背后掩杀过去南门外的贼军和难民成千上万,就这样被几百骑兵像赶鸭子似的追得到处乱跑,哭爹喊娘而官军的铁骑和钢刀却不分贼军和难民,逮谁砍谁,一律践踏砍杀,一时间血流成河官军很快胜了一仗,众军欢呼声震天动地,高呼万岁叶三倒是没觉得有多少意外,出城的时候他就知道南门外的贼军不堪一击,他之所以从南门出城,就是因为南门的贼军最薄弱,可以先稳住阵脚,排好野战方阵,再进行决战,以免自己还没鼓弄好阵型,就被贼军冲散,在群殴中赔掉唯一的本钱况且叶三刚接手指挥这支队伍,主将和官兵还需要磨合和信任,先胜一场,对保持军纪有好处
实战再次证明,在野战的战场上不是人多就可以完胜,以前明军多次和也先野战,都是也先以少胜多官军阵营整顿了一下,继续向东门挺进,队伍军纪严明东门的乱军和南门差不了多少,毫无组织,还是想凭借人多冲垮官军的阵营结果没接近官军就死伤惨重,前期的死亡并没有为贼军争取到接近官军的机会,见到有人惨死就失去了拼杀的勇气,半途而废争相逃窜现在倒成了一群难民挟裹着贼军逃窜,一支杂牌起义军能有什么勇气和军纪可言?官军依着葫芦画瓢,照样从背后追杀,交换比非常高,官军几乎没有伤亡
叶三见状松了一口气,看来带着这群人围城绕一圈就可以退敌了叶三刚松口气,前面就出现了数千队列整齐的人马,追击的骑兵被迫停止追杀,回到自己的阵营突然出现的兵马让叶三吃了一惊,显然东南两个方向的贼军被击败,北门的贼军主力有了准备,知道野战不是难民参与的战争,想凭借人多冲击官军太不现实于是把军队从难民群里分离出来,准备和官军正式地野战一场
两军对峙,双方总兵力一万多人,战场上竟然寂静下来,两军阵营都格外安静,倒是远处难民群里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叶三骑在马上,观察了一阵贼军的阵势,心道这股人马还算像个样子面对有组织的军队,他心里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手里的这几千人马也不是多能打,胜了还好,如果陷入僵持的血战,能不能保持现在的军纪和旺盛的战斗力就很难说了
这样的野战,胜负不在于哪边人的功夫高,主要看军心,军心不稳一切免谈如果有一边坚持不住,就一定造成溃散,然后就等着别人从背后追杀,死伤惨重不说,全军肯定是大败如果两边都能坚持住,就看谁先熬不住,那就很难分出胜负了
叶三寻思着,他的人大部分是从地方上召集的壮丁皂役,这些人不久前还是老百姓,叶三也知道大明朝廷不是很得人心,贫富悬殊过大,平民衣食困难,却看到官吏地主穷奢极欲,在这样的情况下,别指望平民真愿意为大明朝廷抛头颅洒热血倒是手里的一千守备军可能还靠得住,他们最起码是职业军人,拿的是朝廷的军饷,也讲究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是靠打仗吃粮,养活一家老小,要是军队散伙了,瞧见没,远处的难民群就是他们的归宿
叶三考虑了各种因素后,立刻下令调整队形,将一千守备军调到最前面,避免造成大量伤亡时,前面先溃散如果这一千守备军也拼光了还没分出胜负,那就是说贼军军纪严明,确实厉害这样的话,还打什么?直接走人,跟着溃散的败军逃命就是
的野战阵型调整好后,叶三大声喊道“前锋将士听着,战死的,每人一百两银子安家费临阵退缩者,斩一文钱也没有鸣鼓助威,出击”在嘹亮的鼓号声中,官军缓缓*近,靠近百步以内时,官军的火铳手开始开火贼军冒着铅弹,随即冲了过来,进入弓箭射程,双方各自放箭射杀,空中顿时箭如雨下,喊杀声震天短兵相接时,恐惧随之来临,刀枪不分彼此扎入对方的身体,野战中,真正不怕死的有几人?喊叫和惨叫都是同一种声音,就像从悬崖上跳下时,在空中挣扎降落时的喊叫声一个样两军接触的一条兵线上,鲜血如雨点般喷洒,人挨人,人挤人,人蹭人,拼杀的人群十分密集,左右根本没有活动躲避的空间,都是以命换命
叶三紧握着刀柄,手心里也见汗了,他十分紧张地观察着战场上局势能打的守备军都在前面,如果那一千人拼完,后面的这些壮丁皂役肯定顶不住死亡的压力,再说他们也不愿意为官府送命,说不定此时心里琢磨的是怎么逃命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每一瞬间叶三都像度日如年,他见双方不断死亡的情况下,贼军依然没有溃散,今天的这场野战真的碰上硬茬子要逃命吗?虽然用兵如神百战百胜的名声很真贵,很好听,但是相比之下还是性命重要,不能硬抗就算今天吃了败仗,叶三觉得也不是自己无能,他是军中主帅,他只能鼓舞士气,排兵布阵,而不是冲锋陷阵能不能抗得住,还得官兵们去执行他的命令,野战中他一个人的力量没任何作用
守备军怒吼着,拼命血战,在生死关头,他们没有多么崇高的想法,起作用的还是叶三出城时说的那几句话,战死有银子安家,逃跑就被斩,没一文钱,受过训练的军人脑子里就是有军纪和命令,别的没得选择
终于,在鲜血面前,贼军没能冲破守备军的钢铁阵营,开始恐惧退却,在他们眼里,冲上去等于送死,这种时候退却等于战败,相比之下,战败要比丢掉性命来得实惠密集的人群里,接触一线的贼军掉头要逃,后面的不愿意上前面送死,或被前面的人冲乱,只有跟随人流,转身逃命贼军的阵营已经溃散,对付起来就简单了,追上去,瞅准背部猛砍就行,逃兵背上没长眼睛,只能硬挨叶三知道,追击的时候,用骑兵是最有效的战法,在辽东他也逃过,逃兵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打又没勇气打,除了死还能怎样?
官军的步骑一起追击,跟在贼军屁股后面玩命痛快地屠杀,叶三见状,哈哈大笑起来,这帮家伙还真能抗
第四百零九章乔装
叶三率军在温州城外和贼军野战,一天时间就以完胜结束,就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斩一万,叶三再次感受到了野战还是追杀敌人来得痛快无疑,这次温州城外野战又是叶三的功劳,免不了上报朝廷嘉奖手下将士同样打了胜仗也有封赏,温州城里的百姓也避免了遭受屠杀洗劫的命运叶三率领胜利之师进城,街道两旁,百姓主动夹道欢迎,而欢呼声只有两个字“叶三……叶三……”
正在百姓夹道欢迎叶三的时候,一辆马车在温州城的大街小巷子里穿行,绕了几圈才绕到北门口,马车上坐着柳如影和一个侍卫,另外还有两三人在车旁跟随护送马车行驶到北城门停了下来“柳姑娘,城门口有军士正在检查出城车辆,小心应付”车外的随从低声道
柳如影面色突然苍白起来,身子还在微微哆嗦,想了一下对声旁的侍卫道“你先下车,我要换衣服乔装一下”
侍卫应声下车后,柳如影脱下裙装,然后拿出一条准备好的白绫,紧紧缠绕在胸口,将胸前的两团突起压平系好缠好胸部以后,换上一套男装,对着镜子把头梳理成男性式,扎上一条头巾收拾好以后,又把脸也乔装了一下,唇上多了点胡须,对着镜子照了照,有点男人味儿了
柳如影乔装妥当后,才从车上下来,骑上马,没有马的两个侍卫上了车几个人就这样走向城门,按照出城的规矩,骑马的人都下了马,牵着马到城门口接受检查果然,他们几个人多城门军士拦住“过往行人接受检查”一个侍卫立刻赔笑道“军爷,我们几个都是生意人,昨天才来温州,看到兵荒马乱的,今儿就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说着,暗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那说话的军士“军爷辛苦,一点点小意思,喝茶行个方便”
那军士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兄弟们,捏着那锭银子“叶大人交代的事,我们兄弟也不能马虎,该看的我们还是要看的”
侍卫主动掀起车帘,军士见车上坐着两的男人,于是把银子塞进袖袋里,挥了挥手车夫赶着马车就要出城,马车刚启动“慢着”说话的人是个头目,手里提着一把长剑刚才给银子的侍卫满脸堆笑“不知道将军有什么事?”那将军走到乔装打扮的柳如影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柳如影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那将军伸出剑柄,指着柳如影的胸口“叶大人说了让我们留意英俊的年轻人,而且肤色白皙,嘴唇上有胡须的年轻人,不就是你吗?”
旁边的侍卫见那将军用剑指着柳如影,顿时跳了过来那将军也吃了一惊,唰地一声拔出长剑“为何女扮男装?想乔装出城吗?”众军士一听也急忙围了过来
“唰唰”车上的男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两把铁剑冲下车,护住了柳如影
“识相的就把兵器放下”那将军喝斥道
“姑娘快上马冲出去”侍卫喊道可话音没落,城门已经关上了
“给我拿下”将军沉声道众军士提着兵器围了上来和柳如影的侍卫拼杀在一起,一番打斗过后,两名军士受伤,柳如影的一个侍卫被开了膛
“住手把兵器都放下,不要再抵抗了”柳如影见死了人,官兵越来越多,走是走不了了,于是叫手下放弃了抵抗那两个拿铁剑的侍卫把剑丢在了脚下,军士一拥而上,将柳如影几人绑了起来,那将军押着柳如影向巡抚驻地走去
“启禀大人,末将已经抓到了柳如影,就像大人看到一般,柳如影真的乔装成了那个模样,大人真神了”
“柳如影想逃跑就要乔装一下,本督想像着就她那模样会乔装成什么样子,结果还真让本督猜对了那就把柳如影押进来,其他的人送到温州府大牢,关起来听候落”
柳如影被人押进叶三的房间,叶三打量了一番柳如影,哈哈哈地笑道“还别说,柳姑娘乔装打扮的还真像本督画的这幅素描,难道柳姑娘忘记本督会画素描吗?”说完,叶三真的拿出一张很简化的素描,和眼前柳如影乔装的模样一般的神似,可怜柳如影煞费心思的乔装,正撞到叶三手里
“承蒙大人抬爱,小女子乔装的技术不到家,让大人见笑了”
叶三见柳如影还是那般柔弱的样子,虽然双臂被绑,但还是礼貌周全叶三见状,对左右的侍卫道“给她松绑”
侍卫走过去把柳如影身上的绳索解开,叶三又招呼她坐下喝茶柳如影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叶三“大人打算如何处置妾身?大人会杀我吗?”
“柳姑娘见面就问本督杀不杀你,看来柳姑娘也挺怕死的,但是你知不知道本督差点就被你害死?”
“既然大人知道妾身害了你,就算杀了妾身,妾身也不会怪你”
叶三听后摇了摇头“柳姑娘请说说本督用什么理由杀你?勾结乱民贼军?可本督手里没证据阴谋坑杀朝廷大员?照样没有证据,本督也只是猜测而已,杀人是要讲证据的”
柳如影心道说的好听,你一个浙直总督要杀一个青楼名妓还需要证据吗?不过她没敢直接说出来,只是默默无语
叶三见柳如影不说话,于是用嘲弄的口气说道“袁洪亮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督现在也算看明白了,他袁洪亮不是待你如正室夫人吗?现在可好,居然利用自己的女人谋害同僚,不惜把自己的女人往老子的怀里送”
柳如影一听叶三在诋毁袁洪亮,也不再沉默无语,冷冷地道“妾身承认是想借刀杀人谋害大人,大人可以杀了妾身报仇,但不能侮辱袁大人无论如何,袁大人一世清名总好过大人投靠宦官,陷害忠良”
“一世清名?哈哈哈可笑一世清名的正人君子就是喜欢戴绿帽子的主儿?唉,人真是无奇不有,真是可怜,袁洪亮利用了你,你还挺用心地帮他数钱”
“大人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们的事,像大人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懂,也管不着”
“好,本督也懒得管你们之间的臭事,本督不会杀你,因为柳姑娘本身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长得又国色天香,本督也没有辣手摧花的喜好所以,你也不必怕本督杀了你,本督之所以抓了你,是想给留你几天,免得你回去把什么事都告诉袁洪亮,那时将对本督大大不利”
“妾身先谢过大人不杀之恩,大人的胸怀当真令人佩服只是,妾身想知道大人会怎样报复袁大人?”
第四百一十章手段
“妾身想知道大人用什么手段报复袁大人?”
叶三听柳如影问他用什么手段报复袁洪亮,叶三一时间也不好回答,他还真没想好用什么手段对付袁洪亮,沉吟了片刻“用什么手段,本督还没想好,不过像袁洪亮这种对付本督的阴毒手段,还不是那么容易想出来”
柳如影又紧张起来“大人想用什么阴毒手段对付袁大人?”
“本督不是说了吗,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对你说”
柳如影气得小脸通红“大人既然可以放过妾身,为什么不能放过袁大人?如果袁大人不是顾虑大人会对付他,他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算计大人”
叶三一拍大腿“真让柳姑娘说着了,本督就是顾忌袁洪亮会算计我,所以本督才会用手段算计他”
“妾身知道大人是英雄,大人在辽东为国效命,血战也先铁骑,战功显赫,原本是于国于民的栋梁之才,何以会投靠宦官,陷害忠良?”
叶三马上接腔“刚才你就说本督陷害忠良,本督什么时候陷害忠良了?在京师被杀的御史,压根就不关本督的事,是袁洪亮硬栽赃给老子,就这事儿,本督用任何手段对付袁洪亮都不为过再说,袁洪亮算是忠良吗?他做了什么有利百姓朝廷的事?勾结乱民里应外合,准备用温州全城的百姓给老子殉葬,这也是忠良干的事?福建灾民大饥,难民涌入浙江,他作为浙江布政使,连对本省基本的防范都没有就不说了,还做出如此引狼入室的勾当,差点就让乱民的势力渗透进浙江,这能算是忠良吗?”
叶三越说越激动,柳如影也不含糊“袁大人并没有勾结乱民,只是联络了徐公子攻取温州再说乱民只杀贪官恶霸,并不会屠杀温州百姓,大人所站的立场不同,当然要说他们是乱民”
“徐公子?徐公子是什么人?你们怎么那么相信他?”叶三突然预感到柳如影所说的徐公子才是他面对的最大的敌人
“徐公子就是内阁辅徐有贞大人的公子,我们当然相信他,他寄居在襄王朱瞻膳府上,特地从两广来浙江救济灾民”
“什么?辅徐有贞大人的公子也参与此事了?”叶三是吃惊柳如影直到现在才知道她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让叶三知道了又一个秘密叶三见柳如影突然停下来不再说话,马上也意识到柳如影说漏了嘴,因为关于徐公子的事,他一点也不知道,柳如影完全可以不说于是叶三马上转移话题,让柳如影不再注意他其实最关心的是徐公子的事
“女人陷入感情的漩涡,一般脑子都不够使,本督也懒得和你多说,国家正在危难之时,我们还在明争暗斗,等大明都沦陷了,就知道谁有理谁没理了”叶三还是把问题牵扯到袁洪亮身上,来引开柳如影的注意力就在这时,管家来报,廖正军到温州了,正在院外等候
叶三见正事来了,就离开了柳如影,径直到客厅去见廖正军两人相互见礼,叶三笑道“这南方的太阳就是毒,正军出来不到一个月,就把脸给晒黑了”
廖正军也是哈哈一笑“末将刚进城,就听百姓说大人用兵如神,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哈哈哈,正军来得正巧,要是来的早一点,凑巧也能赶上,功劳少不了也有你一份”
“大人过奖,温州城里的百姓都说大人用兵如神,让正军看来也不为过温州城的军队不过是乌合之众,大人却敢直接带出城决战就这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真是令人赞叹,正军自愧不如”
“正军这是说的什么话,其实温州这一千守备军还是挺能打的,比浙江多数守备军都能打当时本督带兵从南门出城,南门和东门的贼军才是乌合之众,并且挟裹了很多难民,影响了军心,所以一触即溃后来遭遇贼军主力,当时本督心里也没底,本督便寄望那一千守备军能镇住场面,将他们安排在前锋位置,果然没令本督失望”
廖正军陪着叶三说笑了一阵后,拿出一张图纸“时间宝贵,末将实地考查了温州府平阳县,觉得平阳县最适合做屯军之地”
叶三接过廖正军的图纸,随手翻看了一下,抬头笑道“正军何以看好平阳县?”
“在平阳县屯军,可以依托雁荡山,在山区设立关卡,可攻可守同时周围良田肥沃,可以屯田,河流充足,有利灌溉,就此下去,粮饷不成问题”
“嗯,确实符合我们商议过的一切条件,正军言之有理,什么时候本督也去瞧瞧,如果适合军屯,就把地方定下来,然后修筑城堡,建立屯兵基地”
廖正军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在场,于是低声道“大人针对袁洪亮的事如何了?”
叶三咬了咬牙“又被他阴了一回,差点送了命,不过本督已准备妥当,想好了对付他的手段”
廖正军对叶三的事很尽心尽力,不管是军事上的,还是叶三官场仕途上的都很尽责并且有章程和叶孤城等人做副手,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显示了许多军事上的才能,做好了准备工作,人是又黑又瘦,也许是北方人来到南方酷热之地还不太适应,现在和猴子有得一拼叶三知道,他的心腹这段时间都很勤苦,只要有了军费,组建一支精锐部队的计划就可以在众心腹的谋划下展开权力皇上已经给足了,壮丁也不缺,关键还是缺钱钱的来源,叶三已经有眉目,就等抄没袁洪亮的家产作为第一批军费,然后再排挤由文官集团扶持的商贾,*纵赵家,由赵家出面敛财,分利润养活军队对付袁洪亮,叶三只需要等待收集好证据,由东厂下令抓人
叶三想了一遍计划的可行性,没对廖正军说,因为叶三总感觉这计划有点草率简单,但是时间紧迫,没有多少时间给叶三布局坑杀袁洪亮有皇帝给的权力和司礼监的支持,一切在明处的障碍都不成问题,于是叶三笑着对廖正军道“正军要注意身体啊,南方酷热,不比北方,过段时间,咱们就可以开始屯军了,本督想把军营的事务交给正军打理,还会很忙的,其他的事不必着急”
廖正军点点头“屯军的地点确定了,咱们才能准备进行其他事情”
“军费的事儿,本督已经安排好了,暂时没有什么事情,明日就启程去平阳县实地看看”
叶三的计划没能成行,因为他一大早就收到了镇守太监孙旺财的一封信
第四百零一章变数
叶三准备去平阳县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起了变数,他收到了镇守太监孙旺财的一封信,说是有要事相商,让他尽快回杭州面谈孙旺财的信是连夜送来的,可见要商量的事很紧急叶三曾试探着想从信使口中打探点消息,可信使也不清楚是什么事无疑叶三必须抓紧时间赶回杭州去见孙旺财,叶三明白现在自己的阵营里,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孙旺财于是南下改为北上,当天就赶回杭州,直接去见孙旺财,问他什么地方出现了变数
孙旺财把叶三带到密室里,一脸的着急“叶大人,咱家急着叫你回来,确实出现了变数,袁洪亮不能动”
叶三吃了一惊,脱口道“为什么?”如果不能动袁洪亮,肯定要曹吉祥点头才行,袁洪亮之所以升任布政使,就是参与弹劾曹吉祥立了功,得到文官集团的肯定,由内阁推荐上去的这样一个人,显然是曹吉祥的对头,现在出了变数,说不能动袁洪亮的人居然是太监,所以叶三很是吃惊
孙旺财张张嘴,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不停地在搓手,一脸的焦急“咱家都说动不得,哎呀,叶大人既然是咱家的朋友,就帮帮咱家,成不?这袁洪亮确实不能动”
“瞧公公说的,咱们可都是曹公公的人,公公这样说不就是见外了吗?”叶三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公公说和下官是朋友,能不能告诉下官原因?否则下官没办法向曹公公交差啊这袁洪亮和下官有过节,官场上的人都知道,要是下官这样就认输了,不但没办法动其他文官集团的人,没办法筹到军费,下官可就难以下台了”
说完话,叶三心里一片冰凉,袁洪亮用什么法子说动了孙旺财而产生了如此变数?叶三顿时意识到浙江官场上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孙旺财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然后又走动个没完,在叶三面前晃来晃去,把叶三的头都晃晕了叶三的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努力控制着自己情绪作,才没有心烦意乱
“孙公公,这是上边的意思吗?”叶三小心地问
孙旺财苦着一张死爹的脸“要是上边的意思,咱家也好办了,也没这么烦了”叶三听到孙旺财这句话,顿时心放下一半,心道既然不是上边的意思,本督在京师也是有背景的,不是你孙旺财能命令得了的人,今天你不给个说法,对不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叶三想到这里,软中带硬地道“公公看能不能把事情如此变数的缘由给下官说说,咱们也好一起想办法,公公是知道的,这次为下官争到这个浙直总督,曹公公和兵部尚石大人都很不容易,已经放出话来,就是要挤兑江浙的文官集团现在对付袁洪亮,是对整个浙江官场表明态度,这个节骨眼儿上放弃认输,以后这事儿就没法办了下官无法对曹公公交代不说,弄不到军费,是要把正事都办砸了的,推荐下官的石大人也会被文官集团弹劾,此事事关重大啊”
孙旺财的手指绞得像麻花,额头也见汗了“这些咱家都清楚,叶大人现在缺多少军费?”
“急需三十万两,以后陆续还需要,这募兵可断不得奶”
孙旺财坐下来,盯着叶三“银子不是问题,咱家给你想办法”
“哦?”叶三再次吃了一惊,三十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况且养一支军队那是个无底洞,孙旺财能轻松地说不是问题,那孙旺财肯定有来财之路了?
“只要叶大人信咱家,凭叶大人在朝廷里的关系,一年弄个几十万两银子,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叶三不动声色地道“怎么弄?”叶三现在是一头雾水,他最想搞清楚的是,孙旺财为什么要求他不动袁洪亮?至于怎么搞钱之类的事,他并不是很有兴趣,于是又问道“公公能给下官说清楚点吗?”
孙旺财一咬牙道“可以,咱家现在就给大人说清楚,为什么不能搞袁洪亮”
孙旺财说不能动袁洪亮,叶三心里当然不同意,但是不能轻易和孙旺财对着干,不看僧面看佛面,孙旺财可是宫里在浙江的代言人叶三至少要弄个明白,孙旺财为什么不让动袁洪亮,叶三也不是被吓大的,而且胆子从来都比较大
“叶大人来杭州不久,可听说杭州有家西湖赌场?”
“没听说过,不过,官家严禁开赌,这家赌场能够明目张胆地开,肯定和官家有关系难道这家西湖赌场和公公、袁洪亮都有关系?”
孙旺财沉默了片刻“咱家和这家赌场没多少关系,不过就是分点银子罢了前天,咱家才知道这家赌场的幕后老板实际上就是袁洪亮所以咱家不能动他,也动不了他,包括大人也动不了”
叶三点点头“不错,在浙江这地头上,总督之下,布政使的确能说得起话那袁洪亮做布政使之前,浙直总督是石亨,那么之前的幕后老板是石大人了?”
孙旺财摇摇头“大人说的,咱家不知道,咱家只知道他们上边有人,而且都在这家赌场里分银子袁洪亮和赌场的关系,咱家刚刚才听说的,所以咱家要叶大人明白,袁洪亮不能动”
叶三这才明白,不能动袁洪亮的变数在这里,石亨是曹吉祥的人,而袁洪亮又是徐公子的人,也就是文官集团的人,这里面的关系有点复杂,不过叶三很快就抓住了要害那就是政见归政见,利益归利益
孙旺财继续说道“现在咱家给叶大人想个法子,由赌场安排大人也参一股,只管白手分银子,一年几十万两银子不成问题叶大人是浙直总督,提拔个官儿,照顾照顾赌场的生意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对付文官集团,大人也犯不着死盯着袁洪亮一个人,找一些愣头愣脑只会读的傻b文人就行了,那样的人搞就搞了,大家都高兴,大人看中不中?”
纸醉金迷的日子其实过着也挺爽的,叶三也不否认这点但是他想说,福建那边的乱贼就在卧榻之侧,不是镇压下去之后,派个贪官继续收刮就可以完事的现在京师北面几个省都常遭天灾,就指望江南数省来支撑朝廷开支,户部不是每年都缺银子吗?在叶三心里,他坚定地认为,大明朝廷的官要做得舒坦,皇帝的位子要坐得稳当,多少还是要看远一点不过这些话,此时叶三只是在心里边想,他并没有对孙旺财说出来既然袁洪亮放出身份要挟孙旺财,让孙旺财来劝说自己,那么自己回杭州的事,恐怕袁洪亮都知道
叶三开始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处境
叶三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在这个时候要是横着来,连孙旺财都不会放过自己,恐怕还会遭阴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叶三随口说道“今天下官只看在公公的面子,同意在赌场参股,不过下官要问清楚,下官一年能分到多少银子?”
“四十万两以上”
叶三一听点点头“顶下官几辈子的俸禄”
孙旺财笑道“咱家早就说过,叶大人是个能屈能伸识时务的人,不然上边也不会看中大人,只要大人能这么想,咱家就可以摆脱两头受气的处境,可以松一口气了”
“公公也知道下官的处境也很困难,可正事还得先办这样,如果上边的人同意下官参股,下官先预支一年的红利,福建那边不赶紧办,以后还得出大事”
“成,咱家给大人说说,一定能成”
叶三皮笑肉不笑地道“要不是公公提醒下官,下官这么一番蛮干,恐怕连公公也得罪了不是?以后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啊”
孙旺财激动地抓住叶三的手“曹公公能派大人来,咱家在浙江的处境就好过多了”
叶三的手几次被孙旺财抓住,也不知道孙旺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叶三的身上照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就把手抽回来,转而拍了拍孙旺财的肩膀,将尴尬掩盖过去
“就这么说定了,下官还得去安排温州那边的事,以后有什么事就相互照应着点儿”叶三急着要离开孙旺财的密室,因为他感觉在孙旺财这里实在没有多少安全感,同时叶三心里加急迫地想拥有一支自己控制的军队,这样和这帮孙子斗起来才有底气
离开了孙旺财的府邸,叶三回想着和孙旺财的谈话,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点,这帮孙子上边都有人,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叶三感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仿佛站在布满硝烟的战场上,对方是千军万马,波涛汹涌,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气势,如果仅靠自己一个人去抗,瞬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自己的处境,叶三有点胆寒了,当然,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叶三以前在军中胆子很大,也遇到过很凶险的处境,不过都被他一一化解,所以造就他胆子一向很大他回到住处,立刻就叫人带柳如影到客厅见他柳如影在温州被叶三抓住以后,一直被叶三软禁叶三在不久前才被柳如影算计了一把,险些丢掉性命说句心里话,他对柳如影的好感已经画上了句号
“柳姑娘在本督府上手委屈了?”叶三指着身边的红木椅子让柳如影坐下,随口问了一句,他现在心里复杂,但是叶三已经变成一个不将情绪表现在脸上的人
“大人已经想好怎么对付袁大人了吗?蒙大人关照,以礼相待,妾身先谢过大人”柳如影神色很紧张,可还是礼节周全
叶三见柳如影先问袁洪亮的安危,心里有些不快,但是他也明白,柳如影对袁洪亮一往情深,一个风尘女子面对朝廷大员,如果柳如影没有一点感念之心,那她的为人就确实很有问题了同时叶三也猜测柳如影不知道袁洪亮和西湖赌场的事,她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否则柳如影不会这么紧张如果她明白叶三暂时不敢拿袁洪亮怎样,至少不敢轻易动袁洪亮,那么她就不会为自己的处境担心
叶三想明白这点,也不点破,便顺着柳如影的话说道“柳姑娘不必担心袁大人,本督现在就放你回到袁大人身边”
柳如影听罢将一双大眼瞪得溜圆,显然十分吃惊“大人就这样放了妾身?”叶三点点头“本督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柳姑娘受人指使处心积虑地预置本督于死地,但本督不怪罪姑娘”
柳如影听后,神情复杂地道“如果大人能像对妾身一样对待百姓,未免不是一个真君子了”
叶三哈哈大笑,随即摇摇头道“柳姑娘此言差矣,本督无论做坏事还是好事,只求问心无愧柳姑娘现在可以走了,我们也许很快又会见面的你回去见到袁大人,他会决定立刻和本督见面的,只要姑娘能在场,就一定能见到本督的”柳如影怔怔地看着叶三的那张脸,脸上只有从容的笑容,实在看不出其他东西
送走柳如影,叶三马上叫来玄衣卫的统领“本督命你三天之内集结三百名玄衣卫,是否可以办到?”
“回大人话,可以办到”玄衣卫统领很自信地道
“好,袁洪亮很快就会约本督见面,本督觉得有点不安全,所以在本督赴约的时候,统领集结人手,暗中跟随本督,以防万一”
统领点点头“没问题,到时候徐千总明着保护大人,我们玄衣卫在暗,只要对方不出动军队,大人就不必担心只是袁洪亮是浙江布政使,从二品地方大员,如果使用什么手段加害大人,那袁洪亮能脱得了干系吗?”
叶三哦了一声,拍着脑门道“还想得那么天真,温州城的事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他袁洪亮什么阴毒的事不敢干?你们还是小心为妙”
“是大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西湖赌场的幕后老板是袁洪亮,你们玄衣卫探得这个情报了吗?只里面贿赂官员的交易流动的钱财,就远远过大明国库的税收赌场幕后人物,都是朝廷大员,不仅仅有文官集团的官员,还有宦官集团的人,浙江镇守太监孙旺财就是之一本督猜测,徐有贞的公子也是重要人物,还有兵部尚石亨也是其中的大股东所以孙旺财要求本督和袁洪亮和解,也加入其中这个应该是袁洪亮的主意,孙旺财是不会想到的袁洪亮既然是幕后老板,自然希望一切平安无事,也好对上边有个交代但是,现在本督所说的都是猜测,为了万无一失,你们玄衣卫多准备点人手是有必要的”
玄衣卫统领露出惊讶之色“大人所说的这个赌场藏得好深啊,我们玄衣卫无孔不入,居然从来没有探得到相关情报”
“哦,这个也不怪你们,知道内幕的都是朝廷大员,连锦衣卫都可以瞒过,当然不容易查得到,要是孙旺财不说,本督也是一点消息没有”
叶三面对自身的安全问题,他不怕江湖伎俩,而是怕别人动用军队来杀他,那时他再有能耐也白给等叶三把安全防范安排妥当,袁洪亮果然给叶三送来的请柬地点是袁洪亮特意挑选的一处园林,叶三只带着徐玉英去赴宴,其他人手全部安排在园林附近,以防不测
飙车
“小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刘青真得在言语上罪了你,也没必要这样纠缠不放何况,上午刘青还帮你抓了贼”云瑾兰在一旁看不过眼了,冷冷地说道从整个事件推断,她也是猜出了刘青上午见义勇为帮的警察就是这个傅君蝶
“瑾兰姐,算了她还年轻不懂事呢,我们走”刘青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说着就要开车走
傅君蝶差点被他的话噎死,暗忖这家伙真是无耻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的一副风度翩翩,说话温柔,像足了个绅士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女人,凭什么待遇就这么天壤之别
正想说话之际,刘青已经驾车和云瑾兰扬长而去开出了一段距离,刘青才回头对云瑾兰点了点头“瑾兰姐,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刘青呵呵自嘲一笑,转而继续开车
过得好一会儿,云瑾兰才蹙着眉头问道“刚才为什么傻笑?”
刘青缓缓摇了摇头,继续盯着前方神色平静道“瑾兰姐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不是个势利人”心中却是补上了一句,虽然不势利但却对男人太有防备心理
云瑾兰檀口轻笑,却并没有说话,眼神中的一丝疲劳一闪而逝
“这样,我看你今天也累了”刘青缓缓看了她一眼“我先送你回去休息,等你哪天有空了再把今天这顿补上”
云瑾兰微微讶然,略微疑惑的盯着刘青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以她这么多年来的阅历竟然无法透过他目前的真实想法若不是注意力集中的观察,只会看到一双平淡如水的眼睛此时的云瑾兰在仔细观察过后,却现这明显比自己小的男人竟然有着一汪深邃不见底的眼神只能隐约见到一丝道不明的忧郁,苍凉甚至,还有一股难以言语的戾气若非云瑾兰阅历极强,根本无从现就好像刻意的,在他自己在心灵窗口上加了把锁,任何人都无法窥视
即便是这些微着实难以掩饰的神色,其也感染的云瑾兰那古井不波的芳心略微颤动
他在说谎云瑾兰娇躯轻轻一震,刚才在刑警队里肯定是撒谎一个窝在小小建筑工地上打工六年的男人,早就被消磨去了锐气平淡而年复一年的日子不停重复的生活,只会让男人彻头彻尾的平庸起来
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恰恰相反只有经历过无数故事的男人,才会将自己内心深处掩藏到角落里,不让任何人瞧见由于工作的缘故,各种各样优秀的男人云瑾兰也未曾少见只是,在那浮华修饰的外表下,总是有着难以掩藏的浮躁竭力在她面前表现的与众不同,才华横溢,却恰恰体现了其内心的苍白幼稚一双双诚恳的眼神下,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她身体与金钱的渴望云瑾兰甚至不止一次的埋怨自己,为何要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中炼出一副火眼金睛,让她无法抗拒的被动接受着一幅幅动人外表下的污秽
“瑾兰姐为什么盯着我看?”刘青回头微愕道“是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了?”
被他这句话一说,云瑾兰立即从遐想中回过神来脸颊微微有些烫,眼神游离的掩饰笑道“我在想,究竟一个男人要小气到什么程度?才会再三推脱和一个女士的午餐不过,现在我已经有答案了”
刘青哑然失笑,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得加舒服些,喊冤道“我是看瑾兰姐似乎精神有些不好,才约在下次的要不,瑾兰姐爱吃什么?我这就开车过去”
“我要吃你亲手做的拿手菜”云瑾兰这句话一脱口而出,就暗自后悔自己怎么恬不知耻的和一个刚认识的男人说出这种类似**的话儿云瑾兰许多年以来,还是次在一个不了解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个陌生男人面前难以把持住心灵的防线或许是刚才太过刻意的去想探查刘青的内心,不经意间被那些流露出来的荒漠感染的情绪不定
刘青也是微微愕然的看着她,奇怪道“瑾兰姐怎么知道我会做菜?”
云瑾兰被他看得一阵心虚,忙不迭低头掩饰道“猜的,我只是瞎猜的再说,你以前当兵的时候不是在后勤部门么”
后勤部门的人就会做菜?这是哪门子逻辑?刘青失笑道“虽然我会做些不错的东西,不过今天时间不早了不如就找家清淡点的菜馆随便吃点好了”
瑾兰闻言,微有失落感甚至,隐隐感到了一阵被不重视的羞恼感偏生刘青说得在理,就算生他气也是生不到
“要不,下次约个时间我再做给你尝尝”刘青眼神一直盯着前方,漫不经心的说道
“下次,又是下次”云瑾兰这下可是逮到了茬子,抱着双手看向刘青“你请客有没有诚意啊?今天都说了多少次下次了,好赖也要说个具体时间”
“那就……”刘青看她生气的模样,倒是别有风韵正想说话之时,手机却响了起来掏出一看,却见是一个华海市区号开头的陌生电话随手接起一听,对方才说了一句话
刘青就木然在了当场,顿了一下,脸色大变道“你在什么地方?火车站车站对面有个肯德基你进去后点一杯橙汁,千万不要离开我马上小时内到记住,千万不要和陌生人搭腔谁和说话都不要理睬”
“半小时到火车站,刘青你疯了”云瑾兰被吓了一跳,这里距离火车站最少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这还不算堵车的时间
“瑾兰姐,十分抱歉我现在有急事下次我再约你”刘青神色有些焦急的将云瑾兰请下了车,猛踩油门,一个急转弯就往火车站飙去
“刘青,你混蛋”饶是以云瑾兰的脾气,也是铁青着脸,忍不住对飞离去的宝来怒骂了一句“竟然就这么放我鸽子,下次,又是下次”此时的云瑾兰,倒是有些理解那傅君蝶为什么恨得这家伙牙痒痒,坚持要与他单挑了
傅君蝶从刑警大队出来时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即撵上去将他从车里拽下来狠狠揍上一顿忽而,她突然想到了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查刘青档案时,却现他的婚姻状态是已婚而刚才那个女人,明显不是他老婆
“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色狼”傅君蝶咬着牙暗下给他定了性本想继续回去执勤,然而却是越想越不对劲那色狼不会是瞒着那个女人自己是已婚状态?傅君蝶根据刘青的行为,越想越是那个可能猛然间一拉摩托车油门,做了个漂亮的车轮前提飞往刘青那个方向追去
交警就是有这个好处,在追查一辆车子的时候,可以随时让交通局给自己提供其位置傅君蝶内心开始灼热了起来,一想到刘青在被自己揭穿已婚的糗态,就忍不住兴奋的要颤抖而且这么做,不但可以抒胸中的一口闷气,还能挽救一个即将落入狼吻的无辜妇女或许傅君蝶自己也没意识到,刚才见到刘青看向云瑾兰那温柔的眼神,让她心中感到很是不舒服现在如此行为,怕这种下意识驱动也是占了些许
然而,就在傅君蝶边开着车么揭穿刘青来得效果震撼时,却见到一辆极为眼熟的红色宝来从对面电擎飞驰般掠过
傅君蝶回头一看,车牌号码正是刘青那个混蛋的忙不迭又是将摩托车车头一拉,调过了头去,将油门踩到底追上此时傅君蝶的通讯器中,也是传来总台的呼叫“注意,一辆红色的宝来轿车异常行驶,车牌号码为*****……请附近的交警立即进行拦截”
华海市的交通向来是块毒瘤就算刘青心急如焚,以及将驾驶技术挥到了极致在车流中钻着缝隙飞驰而过然而,却总是不能让他将车提到极致在这种交通拥堵堪忧的大都市中,很多时候汽车还比不过摩托车来得爽快一说到摩托车,反光镜中就见到了一辆交警摩托车在飞快的向自己追来
刘青略一犹豫,然还是用力踩下油门宝来轰然一声,从汽车缝隙中钻了过去如一条游鱼一般,在车流中快穿梭
“看见了我竟然就跑?”傅君蝶气得银牙直咬,将墨镜摘了下来往车头一挂再加了个档位摩托车引擎出了震耳欲聋的轰然声在这种车流量比较大的地方,摩托车比之汽车为灵活,逮到缝隙都能钻尤其傅君蝶此女,追起人来是不要命的霸道
待得刘青从倒车镜里见到那辆骑摩托的女警抄着近路,飞跃过了一条隔离带,猛然间插到自己前头时刘青就猜出来了,那女交警非傅君蝶莫属像她那种人,警队中有着一个已经夸张到极致了他不敢想象若是警队中有那么两个女暴龙警察,会是什么盛况
“这女人疯了”刘青的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竟然真不要命的将摩托车横在了自己前面刘青急忙将车头向左一打,避过了摩托车和另外一辆汽车然而,却不可避免的刮在了金属隔离带上
刺溜一连窜的火星冒出,车身一侧的与隔离带剧烈的摩擦着而前方又有一辆警车挡住了去路刘青刚想踩油门冲过去,却现自己这破宝来竟然就熄火了脸色一青,一巴掌狠狠拍在方向盘上“***”
“咣当”右前侧车头被人重重的踹了一脚,随之而来一声姣叱“刘青,你给姑奶奶我滚出来”
刘青听到了傅君蝶的声音,仿佛就像是个见了救星一般,精神大振飞快的爬过座位,从车门另一侧下车一把就抓住了傅君蝶的手往前走我去火车站”
傅君蝶芳心有些小得意,这家伙肯定是被刚才那个女人给甩了,这才泄般的开快车的刘青还没下车时,就开始在yy他会怎么一副苦瓜脸,哀求自己放过他,不计较这次的过失然而,怎么也没想的是这个极品的家伙,看见自己就跟看见了财神爷一般兴奋还恬不知耻的抓了自己的手
“先别说了,我有万分火急的事情去火车站”刘青回头又是像傅君蝶的手抓去“回头你想把我清蒸油炸了悉听尊便”
“你不会是想借机潜逃?”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此时另外一辆交警车中也是下来了人
“你说,去不去?”刘青四路罔顾,神情焦急,大有一副你不去自己就抢一辆车去的架势
傅君蝶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种表情,平常这人说个话,都要慢吞吞地好像憋出来一样若非真*急了,该不会如此失态犹豫了一下,只好跺脚道“你跟我来……”回头又对赶来的那两个交警道“这人我傅君蝶先带走了,你们把他的车先拉回交警大队去”
说罢,就拉着刘青上了她的摩托惹得那两个交警是面面相觑,不过,傅君蝶的女暴龙名声之大,是响彻整个警界的他们也没刘青那胆子敢对这女暴龙指手画脚惹恼女暴龙,通常没什么好下场前段时间刚有个犯罪嫌疑人被她踹爆了蛋蛋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
“你的事情有多急?”傅君蝶动了摩托,随口问道
“越快越好,给你二十分钟时间到不然我来开”刘青飞快的说道
傅君蝶一个踉跄差点从车上摔了下来,正想问一句你丫的当我开的是飞机还是导弹啊?但回头见刘青真的是一脸严肃着急,只好无奈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坐稳了,掉下去别怪我”
轰,摩托车车拢头翘得贼高一路向前飚行傅君蝶本来是想做这个高难度动作吓刘青一吓的然而,却没想到刘青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却是很顺理成章的抱住了她的腰肢脸不红心照跳的像是调戏路边的小白菜般说了一句“平常看你挺胖的啊?想不到腰倒是很细……”口气惊奇,似乎这是多大一件稀罕事
傅君蝶嘴角一阵抽搐看着对面缓缓驶过的一辆大客车,心中很冲动的开始考虑,索性带着这个家伙一道撞上去好了,一了百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自保
叶三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急忙安排人手以求自保要去袁洪亮那里赴宴,这***和赴鸿门宴有什么区别?叶三能带去的人很少,只徐玉英一人,不免心里有些紧张,但并不害怕介于现在叶三的身份,袁府的管家开了大门迎接,但是袁洪亮没有亲自迎接到门口,让叶三心里有些不爽因为上下级的身份明摆着,袁洪亮不迎到门口显然有装b的嫌疑
而袁洪亮并没有装b,叶三冤枉了他袁洪亮此时在一间屋子里也不好受,弓着腰站在那里和另一个人说话“徐公子,如果下官采取这种方式对叶三动手,那么以后官场上谁还会为下官说话?如此随意暗杀朝廷命官,破坏了官场规矩,就算对头没拿到证据,整个朝廷官员都会人人自保,下官可就无路可走了”
袁洪亮铁青着一张脸,显然不同意去干某件事屋子里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听声音年纪并不大“叶三要对付你,你为了自保,竟然轻易向孙旺财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仅如此,甚至让叶三通过孙旺财的关系,知道了关于我们那么多线索真是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本公子已经对你手下留情,让你活到现在如果你还想寻求自保的话,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去杀了叶三”
“徐公子……这……”
“不要再说了,你别无选择哼薛青峰,你跟袁洪亮去见叶三,这也是你报仇的好机会,你哥哥薛青松不能白死,让叶三把好处全占了,又升官又财”
“是,公子”随着声音的落下,从屋里帘子后面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
袁洪亮额头上布满冷汗,膝盖颤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徐公子,你也清楚,叶三不是那么好杀的,给下官留条生路既然叶三有意加入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他分一股,他是浙直总督,对我们有好处”
徐公子叹了一口气“本公子何尝不想让他入伙?叶三绝对是个人才,他刚刚在温州打的那一仗,本公子亲眼目睹这样一个人,不能为我所用,唉,可惜可惜你还是照本公子所说的去做,否则叶三就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好,一切听从徐公子的安排”
那青年看着趴在地下的袁洪亮“叶三该来了,袁大人,走”
袁洪亮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无可奈何地向外走袁洪亮要见叶三的地方,是自己府上的一处园林,在一片小小湖边的木楼上,有一间很大的客厅,酒宴已经摆好,环境也很雅致可是叶三来到这里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雅致,反而感觉杀气很重杀气并不是一种气,看不见摸不着,那只是一种感觉,是根据环境和某些细节分析出来的酒席上只有四个人,袁洪亮和薛青峰,叶三和徐玉英从楼上看下去,整个院子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袁洪亮清空了再看袁洪亮的神色也很不自然,丧魂落魄的不像是在招待叶三叶三见状,心里感觉不妙
“袁大人?”叶三喊了一声袁洪亮,袁洪亮这才回过神来,端起酒杯挤出一点笑容“多谢叶大人赏脸光临寒舍,下官敬大人一杯,下官先干为敬”说罢,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将酒杯放回桌上,见叶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动“大人为何不喝?”
“本督怕有毒”叶三冷笑道“今天本督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喝酒,而是想和袁大人说说话,谈谈心”
袁洪亮神色尴尬起来“说笑了大人,下官怎么会在酒里下毒呢?”叶三没搭理袁洪亮,看了看坐在袁洪亮身边的年轻人,那年轻人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漂亮叶三心里想到漂亮这俩字眼儿,是因为年轻人的皮肤比女人还白还细腻,脸蛋儿比女人还漂亮,看上去有些阴柔,没什么男人的感觉,连身边的徐玉英都被比了下去袁洪亮见叶三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薛青峰,干笑两声“哦大人可能误会了,他是下官的人,不用担心”说罢,目光也转向叶三身边的女人,好像在说你能带自己人赴宴,老子为什么不能带?
叶三又多看了那年轻人一眼,看到年轻人眉宇间的媚色,叶三忍不住心道袁洪亮这老东西还好这口儿?
“哈哈哈,既然是袁大人的心腹,那也无妨,本督也不想来弯弯绕,就直说了西湖赌场本督已经知道,也了解了一下,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本督与袁大人之前虽然有些过节,但是只要把话说开了,还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袁大人以为呢?”
袁洪亮随口是是是两声又没话了叶三想了想,现在还没有搞清楚那个赌场的组织内幕,上边有什么人罩着,如果冒然和袁洪亮为敌的话,敌暗我明,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将对自己十分不利不如暂时休战,从长计议,等幕后的大人物浮出水面,那时……
于是叶三继续进一步劝说袁洪亮“袁大人既然让本督知道了西湖赌场,显然也看到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袁大人如果与本督干起来,赌场这差事办的不好,上边肯定没什么好脸色给你,况且说不定上边还有曹公公手下的人,本督也怕平白遭自己人记恨所以我们处好了关系,对大家都有好处”
袁洪亮继续是是是地应付叶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目光不定,直往楼外边瞟叶三看在眼里,有些纳闷了,心道难道这老东西已经铁了心跟老子对着干了?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把他们的内幕泄露给老子呢?除非只有一种可能,袁洪亮已经把他叶三看成了死人一个
想到这,叶三心里腾地窜起一股无名火,啪地一拍桌子“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没有诚意的话,找本督来干什么?难道你还敢杀老子不成?告诉你,本督在你的宅子里要是有什么事,大明整个朝廷的同僚都不会放过你”
叶三放出狠话后,心道老子是你的上官,暗杀上官和造反何异?今天如果你敢对我叶三动手,明天谁和你有隙你就杀谁?这也太牛b了
叶三还没想完,旁边的年轻人已经开口了“不错,我们今天找你来,就是想杀了你另外还可以告诉一点,让你死个明白,我是薛青松的弟弟,我兄长怎么死的,你恐怕最清楚?”
徐玉英一听,脸上马上露出警觉之色,手按在了弯刀的刀把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薛青峰而叶三却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想用多少人对付本督?”
薛青峰铁青着脸“就我一人足矣,来人拿剑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装B
徐玉英听见年轻人要拿剑,右手拔出腰间的弯刀,左手拿着信号筒准备给院子外面的人发信号。这时突然袁洪亮站了起来,让到一边用惊讶的口气嚷道:“她怎么来了?薛青峰是你叫她来的吗?”
叶三闻声向楼下看去,看见是柳如影的身影,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丫鬟,丫鬟怀里还抱着一把琴。薛青峰接过奴仆拿来的剑,带着怒气道:“柳如影?我叫她来干什么?”
“先别动手,等等等等。”袁洪亮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薛青峰道:“说不定真有什么事,你先别着急,叶大人也跑不了。”
叶三听袁洪亮说他要跑,冷笑道:“袁大人好大的口气,本督从来没有跑的习惯。”
这时柳如影已经上了楼,环顾了一下客厅中所有的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叶三身上,款款施礼:“妾身这厢有礼了。”袁洪亮没好气地道:“谁让你上来的?”柳如影这时也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对,脸上一红:“妾身听说叶大人来了,特意赶过来向叶大人道谢的。”袁洪亮怒道:“胡闹,这是什么地方?还不赶紧走!”
柳如影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只听见薛青峰冷冷地道:“既然来了,也不多她一个,想走?去哪里?柳姑娘不是正好带琴来了吗?在下正要舞剑,柳姑娘弹奏一曲如何?”柳如影看向薛青峰,神色疑惑,感觉今天不会善了,很快恢复了常态:“那妾身献丑了。”说罢让丫鬟放好古琴,静了一下心,还没开始弹奏,薛青峰看向叶三,开始装b,边舞动手中的剑边说道:“叶三,籍贯徐州,永乐年间参加殿试,善刀法,官拜神机营都指挥使,随永乐爷几次出征塞外,几立战功,钦赐忠勤伯爵位。正统十四年随当今皇上出征,击杀大宦官王振,被俘于也先。身负残疾,弃刀从文,中进士,善兵法,官拜浙直总督。叶三,我知道你会武功,可你已经残了,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你身边的女子是辽东千总,也同样不是我的对手,两位一起上来切磋切磋吧。”
年轻人舞剑舞得很好看,装b装得也很到位。徐玉英就像看见了一个二百五,于是高举着信号筒道:“如果小女子和大人一起上,就是以客欺主了,小女子先讨教几招如何?”
薛青峰看到徐玉英的动作,冷笑道:“上来讨教还拿着信号筒,可见你心虚了。没有用的,院子外有三千手持弓箭火铳的杭州守备军,你们还想发信号呼救吗?”
叶三听罢,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真的动用了军队:“你们竟敢调动军队对付大明朝廷命官,不怕被砍头吗?”
薛青峰哈哈一笑,看了一眼袁洪亮:“怕什么?反正有人顶罪。”袁洪亮此时才知道他就是那只可怜的替罪羊。
此时的叶三也笑了,很多时候叶三总认为自己已经算是爱装b的人了,但是当他看见面前这位名唤薛青峰的年轻人时,才明白自己装b装得太低调了。那年轻人的剑舞得很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跳舞。一个丫鬟端上来一盆清水,清水中还漂浮着几片花瓣,薛青峰把修长白皙的手指伸进水里,清洗了一下手,拿起旁边一块如雪一般白色的毛巾。
叶三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装b,有种要吐的感觉,如果不是面前还有其他人,当真要吐个痛快。薛青峰见叶三的眼光不太对劲,腮帮子鼓动了几下,好像要吐什么东西又咽了回去。他淡然地道:“叶大人害怕了吗?杀人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话音没落,突然刀光一闪,叶三已经很敏捷地靠过去,手里多了他那把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妖刀。雪亮的薄刃,映得人睁不开眼睛。叶三实在不能忍受再让这个年轻人装b下去,不然得话,他会减寿。叶三也懒得和他废话,妖刀攻击的轨迹是一条笔直的直线,没有任何花哨。一刀切喉是他的绝活,没有任何招式和美观可言,叶三的妖刀只重实效。
薛青峰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一个刚刚被他吓得要呕吐的人,能劈出那样精彩的一刀,而且出手够狠。那一刀并没有切向他的脖子,而是他装b用的道具——飘满花瓣的水盆。
“滋”的一声响,妖刀锋利的刀刃在铜盆底部切出一道刀痕,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薛青峰总算明白了叶三突然的一刀是想干什么,就是想把他装b的媚态搞狼狈。薛青峰此时确实很狼狈,刚才用来净手和装b用的水,全部泼在了他的头上。额头上还沾着几片花瓣,一头一脸的水就像一个落汤鸡。薛青峰彻底被叶三激怒了:“好你个叶三,好会装啊!你不是残废了吗?先等等……我的剑哪去了?”
叶三已经欺身而上,趁着薛青峰视力不佳的时机,把他手中的剑抢了过来。一边用妖刀的刀背和剑脊,抡圆了向薛青峰拍去,那架势绝对不是一个有武功的人能使出来的,叶三又开始装b了。
面对叶三再次猛烈地袭击,薛青峰只好拿着铜盆作为武器招架,根本没有机会把脸上贴着的花瓣清除。叶三的刀剑拍在铜盆上当当作响,一旁的徐玉英看到此景,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叶三一边用妖刀拍击着铜盆,不给薛青峰还手的余地,一边用剑指着袁洪亮。柳如影惊呼一声:“叶大人手下留情!”
“站着别动!”叶三见柳如影作势要冲过来,也很头疼,他不想伤及无辜。柳如影只好瞪大眼睛站在原地担心着袁洪亮的安危。叶三一剑削去了袁洪亮的一截衣袖,可见薛青峰的剑也很锋利。
袁洪亮吓得急忙摆手道:“叶……叶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袁大人,你现在应该明白,老子如果在这里被刺杀,你也得抵命!是不是有人要挟你这么做的?”
看到叶三一脸怒气,袁洪亮如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下官也是受人胁迫啊!叶大人……先把剑放下,有话好说。”
叶三的剑尖又刺过去一寸:“是谁调动了军队?”
“是杭州都指挥使秦学武。”
“哼!想活命的马上让秦学武带着人马滚蛋!”
袁洪亮几乎要哭出来了,看着叶三手里的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捅过来,袁洪亮的长袍下摆不停的颤动,哭丧着脸道:“大人饶命啊!下官知错了。下官这就去知会秦学武,让他滚蛋!”叶三心道***让你出去知会秦学武,你他妈不趁机溜走?叶三头也大了,秦学武是都指挥使司的人,袁洪亮是布政使司的人,没办法指挥秦学武。就在这时,薛青峰大叫一声:“叶三,你好狠啊!敢破我的相!你赔我的脸!你的武功……”
“老子在装b,你懂不懂!”
“装b?……?……?”
第四百一十五章秘道
薛青峰一时疏忽,铜盆举得慢了点,被叶三妖刀的刀尖在左脸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长流,吓得薛青峰扔下铜盆就往楼下跑,边跑边叫“来人啊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楼下立时冲出来一群提着刀剑的汉子
叶三一见被人围上了,冲下楼已经不可能,唯一的出路就是跳楼,因为从楼前或楼上冲过来杀他们需要时间“快跳楼”叶三喊了一嗓子别人还没跳,柳如影倒是先跳了下去
“大人快走,让玉英抵挡一阵”徐玉英拔出弯刀护着了叶三
“抵挡个屁,都快跳下去”叶三也急了,一把将徐玉英和袁洪亮都推下楼去,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叶三见柳如影还跟着他,于是怒视着柳如影道“你还跟着本督干什么?你放心,本督不会杀袁洪亮的”
柳如影脸色苍白地道“他们会杀妾身灭口的”柳如影确实是个聪明女人,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袁洪亮却抱着大腿叫唤上了“我的腿摔断了”叶三一听把手中的剑一抬“别给老子装熊,快起来,信不信老子一剑帮你把大腿砍断?”
于是袁洪亮很快就站了起来,看来叶三的剑还能治疗腿伤这时一群刺客已经冲到了楼上,叶三见东边有一道门洞,院子外的守备军并没有冲进来,毕竟那是朝廷的军队,如果知道了叶三的身份,他们可没那个胆子来搞叶三的
“快走”叶三带三个人穿过门洞,然后向北逃窜徐玉英见刺客还没追上来,看了一眼袁洪亮“大人,还不把这昏官一刀杀了,留着他干什么?”
叶三一边拉着柳如影跑路一边道“这是袁洪亮的院子,他比较熟悉环境,说不定还知道什么地方有秘道”
袁洪亮急忙接口“对对,大人说的是,下官对这院子最熟悉不过,知道秘道在哪里”
几个人在袁洪亮带领下,又过了一道门洞,里面又是一个院子,房屋、假山、树林到处都是叶三一手提着剑,一手抓着袁洪亮的手腕,把柳如影交给了徐玉英“秘道在哪里?”
袁洪亮指着院子深处道“就在后院”叶三便让袁洪亮带路,向后院跑去那些刺客还在后面猛追,人声鼎沸,喊声四起,相互传递消息不过,袁洪亮院子里的园林布局比较复杂,没多久就把人追丢了,只有漫无目的的四处搜查
袁洪亮把叶三等人带进了一间房,叶三见状“秘道在房里吗?”袁洪亮指着一个架道“就在架后面”叶三走过去,推开架,后面是一道墙,贴着墙纸叶三摸了摸墙壁,又把墙纸揭开,看到砖墙,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又把耳朵贴在墙上,用手敲了敲,没有什么现这时突然想起刚到大明时,在青盐山庄就遇到过有机关的秘道,于是回头对袁洪亮道“怎么打开秘道?”
袁洪亮瞟了叶三一眼,走到墙角,抓住一根垂到地面的绳子,使劲地拉了几下,只听见墙壁里哗哗哗的,有轮子转动的声音,秘道的墙打开了叶三大喜,妈的,袁洪亮还真有秘道当下就让袁洪亮走在前面,自己随后跟了进去,随后关上秘道的门,随手把开启的机关破坏掉
眼前漆黑一片,徐玉英打着了火折子照亮,然后问道“这秘道不知道通向哪里,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什么通向哪里?”袁洪亮愕然地问道
叶三瞪着眼“袁洪亮,不要告诉本督这秘道没有出口”
袁洪亮一脸地茫然“出口就是刚才我们进来的地方,没通向任何地方,这是下官藏银子的地方”
叶三怒道“没有出口,那我们不是被困死在这里了?”袁洪亮可能意识到现在自己是一个多余的人了,没什么用了,马上跪倒在叶三面前“秘道确实只有那一个出口,这里藏的银子现在都是大人的了,只要大人饶过下官一命,下官做牛做马来报答大人”
叶三冷笑一声“本督还真没见过比你怕死的朝廷官员,你现在想活命吗?放心,本督才不想杀你,但是老子想,你很快就会被抓起来了,然后在监牢里不明不白地被弄死,上边的人肯定不想让你乱说话”
“大人,下官想明白了,只有大人能救下官的命,您上边有曹公公,有皇上,他们拿大人没办法只要大人能保住下官一条性命,下官保证继续为大人敛财”
叶三听罢心里一动“难道说袁大人自愿投靠宦官集团?”
袁洪亮非常愤慨地道“本官只不过做失误了一件事,他们便设计挖坑让下官做替罪羊,然后置死地而后快下官还能再向着他们吗?只要大人愿意为下官做引荐,下官定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柳如影现在才看清楚袁洪亮的丑恶嘴脸“袁大人怎么会……”在微弱的灯光下,她脸色苍白,一个在她心目中的高大形象,就这样在她眼前轰然崩溃
叶三扶起袁洪亮“好说好说,只要袁大人识时务,一切都好说”叶三知道他抓到了一个重要线索,袁洪亮肯定比他知道的多,只要袁洪亮愿意反咬一口,这事儿简直对自己太有利了这时徐玉英看见叶三高兴的样子,沉着脸道“大人还是先想想怎么脱困”
叶三看着袁洪亮“你能确定这是个死秘道?另外没有出口?”
“是的,这条秘道就是下官设计的,只是为了藏银子,没想到要用来逃命再过去是一间密室,就是放银子的地方”
“既然出不去,那么就先过去看看”几个人沿着漆黑的秘道走了一段路,两边都是坚硬的石壁再过去,一道铁门拦住了去路,铁门用链子锁着袁洪亮见状叫道“糟糕,下官忘记带钥匙了”
“都闪开”叶三提着剑走到铁门前,举起长剑,对准铁链,一剑劈下,铁链应声而断
“好剑,比我的妖刀差不了哪去,不知道剑名叫什么?”叶三端详着手中的利剑,见剑刃瓦蓝瓦蓝的,没有一点缺口,确实是把好剑
袁洪亮道“这是徐公子坐下两大护卫高手之一薛青峰的佩剑,剑名叫女儿泪,削铁如泥,确实罕见”
“女儿泪?这也太娘了?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死人妖起的名,白白糟蹋了一把好剑现在它归本督了,得改个名,就叫三少爷的剑”
第四百一十六章元宝
叶三提着那把三少爷的剑刚走进密室,就听见身后一阵惊呼,叶三闻声向密室看去,只见满眼放光,黄光白光耀眼,那是金子银子反射的光徐玉英把密室的蜡烛点亮,光线变强,密室的情景一下子变得更清楚了。
只见密室里放着几个大柜子,里面放着好多层隔板,隔板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元宝,金元宝,银元宝,都是五十两一锭,密密麻麻堆放着,数都数不清。
“哇!”叶三和其他人一样,也发出了惊叹,那元宝的光泽确实诱人,只有袁洪亮一脸肉疼地道:“只要大人拉下官一把,这些元宝就都是大人的了。”柳如影疑惑地看着袁洪亮:“袁大人,你哪来的那么多元宝?赈灾的时候,为什么说没钱?”袁洪亮见柳如影质问他,顿时恼羞成怒,抓起一锭元宝砸在了柳如影的脑门上。柳如影惨叫一声,一股鲜血顺着她的脑门流下,随即昏倒在地。
叶三看着袁洪亮:“你要干什么?为什么拿一个弱女子出气?”
袁洪亮指着柳如影:“大人,她只是个下贱风尘女子,让她知道的太多,泄露出去,不如杀了灭口。”
叶三抱起柳如影,柳如影软倒在叶三怀里,眼睛里滑落两行清泪混在鲜血中,无人察觉。叶三冷冷地道:“真是枉她对你一片真心,她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算计本督的时候,她冒着多大的风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为了你所谓利国利民的理想,她不顾自己的安危,亲身涉险,这样的女子,你一锭元宝就想把她砸死?”
徐玉英也愤怒地瞪着袁洪亮,手里的弯刀在颤动,让袁洪亮吓了一跳:“大人息怒,徐千总息怒,听下官解释,如果此女子泄露了机密,坏了大事。大人,如果换了您,您会为了一个女子甘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吗?”
“本督相信她不会泄露机密,所以你不能杀她。”
袁洪亮强作笑颜:“既然大人发话,那就放她一条生路就是。”
给柳如影止过血,叶三便将柳如影放下。现在外面全是刺客,叶三自然不会冒然出去,于是看向袁洪亮:“听你这么说,徐公子就是西湖赌场的幕后掌控者了?”
袁洪亮皱着眉想了想道:“下官不知道徐首辅是否参与了此事,不过襄王朱瞻膳肯定是幕后掌控者之一。徐首辅从来没出过面,下官也不好对首辅明说,但朱瞻膳却时常派徐公子来赌场视察,朝中的大臣也照应着我们,是不是看在首辅面上,就不清楚了。”
“襄王朱瞻膳?怎么他也插一腿?他不是对当今皇上表示过效忠的吗?”叶三说着朱瞻膳,心里却想着徐有贞,想着他在庙堂上正义凛然的身影,全身散发着忧国忧民的气质,难道说这都是装模作样?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徐有贞你就活到头了。也有可能是徐公子打着徐有贞的幌子干的,现在满朝文武,包括宦官在内,在叶三眼里都是一窝黑乌鸦,没一个是好鸟。虽然说徐有贞专权,可对大明朝还是栋梁,是朝廷的脊梁,要说徐有贞会参与这种龌龊的事,那真是天理难容。
良久之后,叶三平息了一下纷乱的情绪:“参与敛财的朝中大臣还有哪些人?”袁洪亮怔了怔:“内阁大臣高谷、薛瑄,兵部尚书石亨,皇上的心腹太监牛玉去年也参与了分银子,浙江有很多官员也参与其中。”
叶三对袁洪亮所说的也不吃惊,都在他预料之内:“曹公公应该不知道这些吧?”袁洪亮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能把曹公公也拉进来,恐怕大人与下官也不必争得你死我活了。”
叶三一听曹吉祥没有参与,那对自己太有利了,于是点点头道:“等我们从这里出去,这些元宝本督带走,你就投奔曹公公,供出那些文官集团的人,切记不能指认石大人,牛玉和孙旺财。”
叶三被困在秘道里生死难料,就在京师的徐有贞也是生死难料。徐有贞趁石亨去辽东视察的时候,他找到御史张衡,并把搜集的大量石亨和曹吉祥不法证据,都交给了张衡,准备弹劾。这次徐有贞聪明过了头,朱祁镇已经不再信任他,他却没有自知之明,没有通晓其中的玄机。徐有贞抓的时机很好,可石亨表面上是粗人一个,可对徐有贞却留了个心眼。石亨不是笨蛋,他早就在言官御史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线,没等徐有贞实施弹劾,石亨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从辽东赶了回来,找曹吉祥商量对策。
徐有贞没料到他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已经破产,更没料到击败他的是元宝和眼泪。石亨史无前例地贿赂了朱祁镇两大箱金元宝,并在朱祁镇面前痛哭流涕。朱祁镇面对元宝和眼泪的双重打击,顿时手足无措,连忙追问石亨到底出了什么事。石亨这才停止哭泣,悲痛地说道:“臣得知御史张衡受人指使,想置臣于死地,臣无法才出此下策,请皇上为臣做主。”
收了人家元宝的朱祁镇听了也没往心里去,表面上也没多大反应,毕竟这是大臣之间的矛盾,和他没多大关系,你们斗你们的,朕收朕的元宝,两不相欠,何乐而不为?所以朱祁镇表现的也很平淡。
然而,石亨接下来的话却击中了朱祁镇的要害:“皇上,一个小小的御史怎么敢这么做?还不是内阁专权,容不下臣等。”
朱祁镇一听专权,专谁的权?还不是朕的权吗?朕的位子还没坐稳,内阁就专权,这不是连朕都容不下吗?
石亨似乎无心的一句话激怒了朱祁镇,朱祁镇可以说绝对是个好人,说是个宽厚的人也不为过,但如果有人敢触动他的权力,那么他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再吃二般苦,再受二茬罪,就是天王老子来要他的皇位,也没得商量,皇位就是权力的象征。没有权力的皇位,不要也罢。
朱祁镇该出手时就出手,他要用实际行动来显示他的权威,他要告诉所有臣子,他才是大明帝国的统治者。朱祁镇立刻下旨关押了所有弹劾石亨和曹吉祥的御史,把矛头指向了内阁,指向了徐有贞。
就在叶三在袁洪亮秘道中生死不明的时候,徐有贞也被朱祁镇关进了诏狱。
第四百一十七章希望
身在秘道困境中的叶三还不知道徐有贞已被关进了诏狱,还在为徐有贞感慨现在摆在叶三面前最紧迫的问题是被困在这个死胡同一般的秘道里,看着多不胜数的金银该怎么逃生要是他自己,提刀杀出去完全有可能,可这冒着生死得来的金银钱财都要汤了地面上有绝对优势的敌人和不知站在哪一方的大明军队,院子外的三千杭州守备军,挡住了玄衣卫的接应,二三百会武功的江湖女侠,还是不见得有多大能耐的女侠,要想突破三千守备军的防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只要她们一出现在军队面前,立刻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叶三此时几乎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叶三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越是希望渺茫的时候,他越会尽最大的努力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有一丝希望,自己不去做,自然就怪不得老天了
叶三现在的希望就是袁洪亮院子里的园林占地宽广,诸多山石曲径、大小房屋不下百间,况且秘道又很隐蔽,刺客要想搜出这个地方,那要费很长时间既然存在渺茫的希望,叶三冷静下来,对局势分析道“玄衣卫如果看到有守备军,他们会去苏州找负责总督府日常事务的杨秋迟,杨秋迟肯定会想办法为我们解困,那时我们就会有希望逃出秘道,所以我们需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以现在的地形来看,秘道狭窄,如果刺客现秘道,用人强攻的话,最终只能是一对一单独打斗,不可能群殴,叶三就不怕了在他面前单打独斗,没多少人能讨得了好如果刺客用其他方法,比如水攻,烟熏,那就不得不防水攻太笨,想把秘道灌满水,不知道要猴年马月那么唯一剩下的就是烟熏,只要能防住刺客烟熏,就能把时间拖下去,给他们逃生带来希望
叶三想到此处,打量了一下密室,决定把放置元宝的隔板拆下来,如果遇到烟熏,用隔板封死秘道,就能拖延时间叶三等人就这样呆在秘道里,等待外面的救援果然不出叶三所料,玄衣卫见有守备军,立刻快马赶到总督府找杨秋迟,杨秋迟获悉大概的情况,急忙找来廖正军商量对策廖正军盯着桌案上放着的浙直总督九叠柳叶篆文银印,希望就在这颗大印上目前这颗大印在总督府,由负责总督府日常事务的杨秋迟掌管叶三是浙直总督兼领东南数省军务,也就是说东南数省的文武官员都要受到这颗大印的节制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只需要用印下达一份公文,就可以调动杭州守备军但是很显然在非常时刻,都指挥使秦学武是对方一伙的人,大印的节制力会失去作用
廖正军认为要稳妥起见,不能只下公文就了事,主张和杨秋迟分头行事杨秋迟先去杭州稳住局势,廖正军带着调令到温州,把温州的守备军调到杭州来廖正军知道温州知府邹可守已经投靠了叶三,守备军也刚刚跟着叶三打过仗,所以调动温州守备军比较靠谱
当温州知府邹可守见到盖着大印的公文,那还能有什么话说,当即就表示听从调遣温州守备军的参将是叶三绝对忠实的崇拜者,这又省去了很多麻烦要知道很多地方官和地方将领是不和的,文武官员向来没有共同语言邹可守当即就点了一千骑兵交给参将率领,跟着廖正军赶往杭州骑兵急行军赶路,有总督府调令,一路通行无阻
等赶到杭州时,天色已晚,杭州城门已经戒严,但是进城没有多大的困难,有各种公文,手续齐全,还有守备军将领的印信,军队调动纯属公务,杭州守备官兵便下令放军队入城
杨秋迟和廖正军会和后,径直率军赶到袁府园林,却见园林各处交通路口都已经设置了障碍,被围得水泄不通园林周围的道路灯火通明却不见行人,全部是戒严的军队温州府骑兵行至路口被阻拦下来,大批军士堵在马队前,举着火铳和弓箭大喊“通通停止前进,手中的家伙不认人”
廖正军策马来到马队前,扬着手中的公文道“叫你们的头儿出来说话,睁大眼睛看清楚了,这是浙直总督府的调令,杭州守备军马上撤离”
杭州守备军那边有人叫喊“什么总督府?咱们是俸都指挥使秦大人的将令在此戒严,一应闲杂人等不准靠近,咱们只认都指挥司的人”
廖正军怒道“秦学武算哪根葱?都指挥司也得听从浙直总督的调令,识相的立即执行调令,违者以谋逆罪论处”
杭州守备军开始闹哄哄的,商量了一阵“你们等着,本将去禀报秦大人”一匹战马从路口飞驰而去,两边的人还在对峙不一会儿,秦学武来到杭州守备军前廖正军见两军不断摩擦,有开战的趋势,于是大声喊道“是秦将军吗?还不快制止你的手下?想酿成兵变吗?”对面一个圆脸的汉子马上喊道“都给老子闪到一边去,周参将,是不是你的兵?还不快给老子散开”
一番闹腾之后,一场即将生的群殴总算平息下来,廖正军一脸怒气策马过去“你就是秦学武?”
“正是本官,温州兵怎么到杭州来了?你们想干什么?”
廖正军把手里的公文丢过去“自己先看清楚了,总督府的调令,总督府节制三司,你们想抗命吗?”
杨秋迟也指着身后的温州守备军“温州守备军也收到了总督府的调令,现在接手此地的控制权你们敢抗命,就是谋逆如果生流血冲突,你就等着锦衣卫审查”
秦学武下马捡起公文,看了一遍,回头喊道“全军撤离”温州兵随即前行,控制了地盘廖正军见状,才哼了一声“叶大人和袁大人都在里面,你们竟然调兵围困,想想怎么解释”秦学武愕然道“正是布政使袁大人文知会指挥司,说有乱党在园中聚集,让我们调兵包围园子,协助拿人啊”
温州守备军控制了袁家园林,随即调兵进入园子搜查,一干刺客被围困在园子里,尽数被捉拿此时叶三在秘道里等待的希望降临了,可他们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整整呆了两天才被外面的人查到秘道叶三得知杨秋迟带人来了,听到他们的声音,才从秘道里出来,让杨秋迟找来一些靠得住的人,把秘道里的银子搬出来,分成两份,一份给了廖正军做军费,立刻布置屯军的事宜另一份给谁呢?叶三泛起了思量
第四百一十八章屯军
叶三看着手里的一大叠银票,心里想着把这一份银子给谁最放心,想来想去还是给唐甜最放心,因为唐甜现在在宫里势力稳固,不管外庭还是宫内都没人敢动她再说,银子在她手里,说不定以后有大用,和朝廷里那帮孙子斗心眼儿,不留点后手,等于是找死
叶三马上写好了一封密信交给了玄衣卫,银票也找到靠得住的人快马递送到京师浙江涉及西湖赌场的官员,叶三暂时都没有动,而是马上去了温州,建立总督行辕,保护好袁洪亮的安全,谨防被人灭口
安排好了一切事宜,叶三对杭州的事是不管不问,没有去追究都指挥使秦学武的罪,而是立刻带着温州守备军南下温州,同时签公文,调苏州总督府的官吏南下温州总督行辕叶三在途中给曹吉祥又写了一封信,将杭州生的事情,全部仔细地叙述了一遍,另外说了袁洪亮临阵倒戈,愿意做证人,支持曹公公这封信很重要,叶三还是启用玄衣卫十几个高手护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而叶三带着心腹开始在温州屯军,修建军营,招募士兵,购置粮草军械,着手组建自己第一支军队
要说作为总理军务级别的总督,比较常规的做法就是从各省,各州府调兵,组建一支混合大军,然后想办法向朝廷要军饷,最后率领大军进入福建镇压叛乱,只要打了胜仗,立刻可以升调京师,位列九卿所以总督的那颗三品大印比二品官员的大印还要大叶三现在执掌的总督九叠柳叶篆文银印,其尺寸只比一品大员的官印小一点,鼻纽是一只卧虎在大明帝国开疆扩土以来,凡执掌此印者,只要打了胜仗,就可升任九卿
叶三没有选择四处调兵,而是自己屯军招募军队,这也是有原因的朝廷早说了,不给军饷,财政确实困难,如果四处调兵集结在一起,到时候没吃没喝的,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没有军饷,叶三就要自己想办法,如果能想办法弄到钱了,当今乱世,何必再去调集朝廷的军队?自己拉起一支队伍,那就相当于叶三的私家军队,再和那帮孙子斗,那可是底气大增叶三如果拥有了一支自己的精锐部队,对朝廷的用处很大,在朝廷里说话就相当的有分量所以叶三做起屯军的事就非常卖力,每天早起晚睡,忙碌各种事务其工作也就是制定计划,挖掘人才,用人用钱主管招募士兵的事交给了叶孤城,叶三认为叶孤城能够胜任,购粮卖马杨秋迟能胜任饶是如此,叶三还是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叶三虽然很累,但是心里很爽就像一个人干一件非常累的工作,报酬却很高,他愿意卖命地去干
叶三心里明白自己的这份工作报酬很高,如果打了胜仗,那是不可估量升官位列九卿不说,可以拥有一支精锐的嫡系部队,在这世道上,谁还能比得上拥有自己的军队?
地处浙南的温州府,在浙江和福建的交界处,在大明浙江的地理位置上,原本是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地方,官场仕途暗淡,死气沉沉,地方官吏按部就班的升迁,前途暗淡可自打叶三把总督行辕设立在这里,并且大张旗鼓地屯军招募士兵以后,立刻枯树芽,焕了生机,大量的物资运往温州,大批的人才流向温州重要的是,许多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官吏,在叶三这里看到了机会叶三可算是从京师空降到地方的封疆大吏,在浙江肯定缺乏人手心腹,求贤若渴因为叶三要做大事,就需要人才,要说官场上什么最不值钱,大概就数人才了有前途的官位就那么多,并且一个萝卜一个坑,却有无数的萝卜想霸占那些坑,所以不管萝卜的好坏,想进坑,就要有关系和背景叶三现在是坑多萝卜少,他需要很多萝卜于是都想通过关系在叶三手下谋个职位,占住了那个位置,就有了依靠和阵营,出事的时候才会有人拉你一把
叶三屯军的工作就是每天现人才,并把他们用到合适的地方去受益最大的,当然是第一批投靠叶三的人,杨秋迟虽然也做过高官,可一朝君子一朝臣,过时的凤凰不如鸡,而且年龄也大了,根本是毫无前途的人,可现在叶三却任命他为总督府同知,执掌实权,并了公文上报吏部杨秋迟以前在朝为官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所以很快就被任命廖正军、章程、叶孤城等辽东旧部,以前在边塞顶多七品官,这样的人有啥前途可言,现在却成了温州大营的指挥使,参将尤其是叶孤城,辽东军千总,炮灰级别的小人物,在叶三手下被任命为前锋营参将,连升了好几级心腹先受到重用,然后才是人才,那些在某方面有突出专长的官吏,只要表现能干,就能受到重用,才有机会把自己的才能挥出来衙门,大营,什么都是刚刚建立起来,屯军之地的机会当然比那些旧衙门里什么位置都被站稳了的地方多很多
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不到一个月,叶三留下的那份军费几乎告罄叶三要等的,每天期待的就是京师的消息,只有曹吉祥对浙江的文官集团动手了,叶三才有办法在浙江官场安插亲信,大胆敛财,养活自己的军队
叶三在温州屯军的事进展还算顺利,叶三提拔了很多人,当然不可能完全唯才是举,除了看才能,最主要的还是要看是不是对他忠心,而且是没有背景的人,因为这样的人一旦受到重用之后,才会对叶三忠心不二对于杭州那些差点害自己丢掉性命的人,叶三一个也没动,甚至还要保护袁洪亮的安全不是叶三不记仇,而是有其他办法收拾他们比如罪魁祸徐公子,叶三相信徐有贞很快就要倒霉了,对于皇帝的叔叔朱瞻膳,那不是叶三所关心的事,自由皇上去收拾他想到徐有贞,叶三心里一阵感叹,徐有贞上台不过四个月,再怎么忧国忧民又有什么用?上台后,没有放过民族英雄于谦,先置于谦于死地,那么他倒台也是咎由自取徐有贞倒台了,那徐公子不见得有多高兴?想搞死你,还不是像捏死个臭虫?
可叶三常常在想一件事,就是当曹吉祥知道了浙江生的事之后,朝廷里和官场上会掀起什么风浪按照叶三推测,有袁洪亮做证人,曹吉祥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打击文官集团的机会可以说,这次文官集团不死也要脱层皮,自内阁辅徐有贞一下的内阁大臣,地方大员牵连甚重,一番打击后,文官集团在朝的执政地位基本上完全被动摇
而牵连此事的其他宦官集团的大员,如司礼监牛玉、孙旺财,兵部尚石亨等人,曹吉祥应该不会明着惩治,这样会受人以把柄曹吉祥会私底下处罚这些人,因为他们吃里扒外,瞒着曹吉祥勾结政敌,私吞钱财
果然不出叶三所料,徐有贞倒台了,并且就倒在叶三给曹吉祥的那封信上
四百一十八章2柔情
慕晚晴怔了一怔,粉嫩脸儿红了起来刚才只顾骂得痛快了,没想到刘青竟然会突然回来小嘴儿微嘟,狠狠地别过了头去“我不饿,不吃”
刘青呵呵一笑,将东西先放在了床头柜上走过去捡起她丢掉的枕头,继而一声不吭的走回去将慕晚晴扶坐了起来将枕头垫在她腰际,让她很舒坦地*坐在了病床上
“刘青,你这是在做什么?”慕晚晴微酡红着脸,又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
刘青又是将病床上的吃饭板撑在了她的面前,继而将热腾腾的馄饨放在了餐板上“趁热吃了这可是你平常喜欢吃的三鲜小馄饨”
“我晚上已经吃过了,现在不饿”慕晚晴扭过头去,不看那碗馄饨肚子却有些不争气的咕咕轻响起来
“慕晚晴,别当我不知道你”刘青皱了皱眉头,将馄饨端在了手里又将用餐板架子放下在她身旁“你这人,平常都会为了工作不吃晚饭,一点都不爱惜身体别说你今天烧了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云姨”
“刘青,我的事不用你管”慕晚晴将眼神挪到了刘青身上“身体是我自己的,怎么折腾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放屁”刘青怒气冲冲的将馄饨往桌子上一顿,汤水激荡洒了出来,猛然间站起身来,身子向下一俯凑到了慕晚晴脸蛋的几公分处,神色坚定,语气缓缓道“你是我老婆,你身体自然也是我的我可不准你胡乱折腾属于我的身体”
被刘青贴得这么近,慕晚晴顿时娇躯紧绷了起来芳心加剧跳动了起来耳中传来刘青那霸道的话,而鼻子中,却掠过那淡淡的烟草味道不知是否因为刘青话中的内容,以前向来讨厌烟味的她此时却奇迹般的没有产生反感反而有一种深沉,霸道,成熟的味道此外,慕晚晴还是次见到刘青平常涣散的眼神如此集中,犹若一片汪洋般的深不可测
“我今天就要和你蛮不讲理一次了”刘青舀了一只带汤馄饨,一手捏住了慕晚晴的脸儿,轻轻拧了过来,送到她嘴边道“你要不吃,老子今天就给你填鸭子一样的塞进去”
一说到填鸭子慕晚晴脸色一变,脸上又是滚烫了起来虽然没见识过怎么填鸭子,但平常也听说过鸭子是怎么填的心一横,遂狠狠地瞪了刘青一眼“不吃不吃就是不吃,你就算今天杀了我,我也不吃”话音刚落,小肚皮又是一阵轻响
这下倒是把刘青唬住了,没想到慕晚晴竟然这么倔强这种恐怖的吓唬方式却没能唬住她挠了挠头,有些无计可施,冥思苦想起来
慕晚晴见果然抗战胜利又见因为刘青被自己反过来吓唬住了,露出了那副苦恼又好笑的表情心中没来由的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甜蜜滋味,嘴角下意识微微翘起,浮现了一抹小得意
“好了好了,我投降”刘青又是将馄饨舀到了她嘴边,语气难得的温柔无比道紧先吃上一口再过会儿,这馄饨怕要捂胀了”
“不吃”慕晚晴仍旧是回了这一句,但迅即转了口风道“除非……”
“除非什么?”刘青问道
慕晚晴语气一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蓦然闪过一丝狡黠之色“除非你唱歌给我听”
“慕晚晴你别太得寸进尺了”刘青脸一硬,刚想站起来但迅即却又软化了下来,缓缓道“要不,换个别的?”
“可以,要不你跳舞给我看也行”慕晚晴轻轻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还是唱歌”刘青哭笑不得的摸着鼻子,苦笑不迭道“你先吃一口,我就唱”
慕晚晴这下倒是没有再为难他,涨红着脸,任由他喂了自己一口虽然馄饨已经不是很热了然而慕晚晴心中,却是没来由的暖洋洋起来不知不觉的闪过一个念头,其实,自己这个老公也不坏
吃完一口,慕晚晴就眼巴巴的看着刘青,不肯再吃第二口了刘青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只好想了下,清了清喉咙开始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不算不算”慕晚晴差点没把之前那口馄饨给喷了出来,急忙嘟嘴摇头又好笑又好气道“唱国歌怎么成?刘青你可不能耍赖换一,换一”
刘青又是绞尽脑汁的想了一番,这才又唱了起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声音又响又亮,直把慕晚晴的耳朵都要给震聋了幸亏这高档病房的隔音措施好否则,定要吵到隔壁的人
“刘青,你怎么尽唱这种歌啊”这下轮到慕晚晴哭笑不得了,艰难的把插着针管的手也一起捂住了耳朵
“嘿嘿,我这种落伍的男人,怎么会唱那些儿女情长的流行歌曲啊”刘青嘿嘿笑了起来,又将馄饨舀给她喝了一口,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我倒是刚刚唱出了兴致晚晴你可不能耍赖,说了我唱歌你就吃馄饨的”说罢,又是扯起了他那高昂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沙哑声唱了起来
慕晚晴由于先前的承诺,不得不忍受着他那如公鸭般的唱歌嗓音苦着脸儿,勉强一口一口吃着馄饨然而听着听着,却又觉得不难听了隐隐觉得刘青那嗓音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之感
待得刘青唱完第三遍后,慕晚晴才慢吞吞的将一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刘青唱歌时嗓音虽然不好听,但是却融入了自己真切感情,感染力极强就连慕晚晴,也似是融入到了那种军营里的豪迈和乐趣又或是刘青那唱到后面,声音益沙哑起来眼睛中也开始布上了血丝听得慕晚晴也是心生凄意,浓浓的惆怅掠上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擦嘴”刘青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她同时,也将她从淡淡愁绪中醒了过来红着脸,手忙脚乱接过纸巾擦了又擦
“先这么躺一会儿”刘青声音略有嘶哑的说了一句,又是帮她掖了下枕头“吃饱了不好直接躺下去”这次,慕晚晴却没有像之前那般的抗拒反而顺从的轻轻点了点头
刘青将外套脱下丢在了床上,挽起袖子拿了俩个苹果去里面洗了下又是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削起苹果来一柄普普通通的水果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手心中灵巧的旋转了几圈继而如翻飞的蝴蝶一般,翩翩起舞在太阳灯光线下,散着诡异的银色光芒*在床上的慕晚晴看得是目瞪口呆,连身子也坐了起来,没想到刘青竟然还有这一手即便是杂技团里,也没见过有人这么削苹果法子
十来秒钟后,啪得一声水果刀被折叠而上刘青将那苹果递给了慕晚晴,轻笑道“吃个苹果润润喉咙”
慕晚晴惊奇的看着那只完完整整,好似从来没有动过的苹果好半天后,才伸手捏住果蒂轻轻一拉一连串呈螺旋形,厚薄宽细一至的果皮便被提了下来晚晴忍不住惊叹的欢呼起来“刘青你太厉害了这简直是艺术……”
晚晴将那果皮放在了床头柜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我才不要看这种雕虫小技呢,天知道你这一招哄过了多少女孩子?”
青默然不语,闷着头继续啃起苹果来
慕晚晴见状,也是觉得自己不对人家好心好意的削苹果给自己吃,还要讽刺他见他表情黯然,以为说伤了他的心犹豫了一下,转移话题道“刘青,今天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刘青抬头愕然的看着她,脸色古怪道“你是我老婆啊?”摆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吃完苹果后,又掰了根香蕉咬了起来
慕晚晴低着头沉默了好久,不知怎么着,鼻子总是有些酸酸的是啊,我是他老婆啊,他是我老公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蕴含了不知道多少内容有责任,有包容,有宽恕夫妻本应相濡以沫,这是双方共有的责任,自己却问出了这个傻问题
自己从懂事的时候起,就被父亲告知她已经有了个未婚夫小时候不晓事,也不觉得什么但是随着年龄增长,这未婚夫三个字,却始终如一座大山一般的压在她心头,而且越来越是沉重而也因为父亲的严厉警告和不断的提醒,慕晚晴在学校时根本不敢和任何男生来往,而对于那些男生的主动接近,也是以冰冷的态度拒绝,从来不假以辞色一开始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父亲那对严厉而慈祥的眼神,不忍让他伤心到了后来,却成了习惯性心理,或者也算是一种病态心理一遇到任何男人,都会以冷冰冰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慕晚晴甚至记得自己被人起了多少绰号,但每个绰号都逃不过石女,冰霜美人,女同,拉拉之类的范畴久而久之,是让她习惯于以这副面孔见人
青春萌动时,慕晚晴也是同其他少女一般,充满着浪漫的幻想也经常幻想着自己的未婚夫,是一个身材高大,长相英俊,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生他会在某一天,就像通话中的浪漫王子一样,骑着白马,来迎娶自己那时候的慕晚晴,甚至还可怜同情其他女生因为她们并不像自己一样,有一个完美的未婚夫甚至,她觉得没有见面就结婚,是一种浪漫的姻缘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时间的流逝那些幼稚浅薄的幻想,渐渐地从她脑海中消褪而去看着女同学们,一个个的出双入对,大谈浪漫恋爱让她有着说不出的嫉妒感而心目中未婚夫的形象,也渐渐地变了样子甚至,在她二十来岁的一次梦中自己那英俊而威武不凡的未婚夫,竟然变成了一个地狱中来的魔鬼,狰狞,恐怖,杀人无数是狂笑着不断摧残自己自此以后,对于未婚夫这三个字,慕晚晴是越来越厌恶,越来越抗拒
一直到和刘青真正见面那次,心中巨石才算真正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那天她的心,究竟是失望,还是喜悦?自己的那个未婚夫,即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个天使般英俊的王子也没恐怖到仿佛是地狱来的魔鬼他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一个外表平平凡凡的男人甚至,平凡到让慕晚晴心目中任何一个形象都无法于他重叠多年来习惯性的心理阴影,却让她潜意识中抗拒着其他男人一般,抗拒着这个未婚夫
而刘青刚才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将她从多年来的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什么幻想,什么浪漫都是假的夫妻之道,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相濡以沫正所谓平平淡淡才是真即便是自己并不爱他,也要承担一份当老婆的责任
慕晚晴凝视着刘青,这个让自己百般抗拒的男人,在放下成见后再看,却并没有那么碍眼了粗犷的眉毛,如刀削般刚硬线条的脸,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特殊味道又过得一会儿,脸颊如饮了老酒一般凝红,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檀唇轻吐,羞涩道“刘青,坐上来陪我一会儿”
第四百一十九章朋友
徐有贞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唉声叹气反思着自己,他感到现在最需要的是朋友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幻,他用尽心思和技巧进入内阁,却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想自己胆大包天,拥立朱祁镇上位,搞死了于谦,除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飞黄腾达,成就旷世基业没想到只高兴了四个月就被朱祁镇关进了诏狱,沦为阶下囚,人生对他来说,已经落幕
既然没有朋友,只有投奔亲属了,他唯一的儿子就在襄王朱瞻膳府上,如果能出了诏狱,去广东投奔朱瞻膳也是不错的选择
没过多久,对徐有贞的处罚下来了,总算朱祁镇念及他有拥立大功,下旨把徐有贞降为广东参政,虽然偏远了一切,也还算是一种体面的配,况且所去的地方正合徐有贞的意走出诏狱的徐有贞看了看久违的天空,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条老命算的保住了,此去广东如果能帮朱瞻膳起事成功,天下还是我徐有贞的天下
徐有贞老老实实地去了广东,没有朋友送别,只有自己凄惨孤独的身影俗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明年到咱家,此时的徐有贞深刻体会了这句话,就在四个月前,大小官员簇拥着他,手中的权势如日中天,能把红极一时,倍受百姓爱戴的于谦也送进了监狱但自己仍不罢休,非要置于谦于死地不可,让他绝对没有想到的是,现在他和于谦有什么区别?想到此,徐有贞已经万念俱灰,唯一的希望就是到广东东山再起
可徐有贞唯一的希望被叶三从温州加急送来的一封信毁灭了当曹吉祥接到叶三的密信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徐有贞啊徐有贞,咱家差点就放虎归山了,没想到你家公子在广东和朱瞻膳还有一腿,这要是让你去了广东,咱家所费的心思不就竹篮打水了吗?
曹吉祥拿着叶三的密信去觐见朱祁镇,把浙江出的事都说了出来这几天朱祁镇正烦得要命,辽东的事毫无进展,内阁又出了事,还没消停,浙江又出事了,还是不小的大事朱祁镇心烦,又知道了徐有贞的儿子参与浙江赌场敛财的事,加讨厌徐有贞,便下旨连夜把正在赶路的徐有贞又抓了回来
二进宫的徐有贞真是苦不堪言,心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又一次来到锦衣卫诏狱的时候,这次比上次热闹多了诏狱里多了很多朋友,有内阁高谷、薛瑄,最让他吃惊的是内阁大学士李贤也进来了,他不是去了辽东了吗?在徐有贞看来,这里的人只有李贤还能算是他的朋友,也是因为他落蛋了才到如此地步徐有贞对李贤满怀歉意,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没有料到,这个年轻有为的内阁大学士也会因为自己断送了前程
对于徐有贞在诏狱所遭的罪,兵部尚石亨认为还远远不够,他一定要杀了徐有贞才放心,朱祁镇也决定选个黄道吉日给徐有贞放血可就在石亨要动手的时候,一场天火把他家的祖坟给烧了,这也太不吉利了石亨认为,祖坟出了事再杀人就不吉利了,于是徐有贞捡了一条命,被石亨配到云南挥余热去了
叶三没想到自己的一封信把徐有贞直接整到云南去了,叶三也在纳闷,去京师送信的人上个月就已经回来了,按理说,朝廷应该派人下来了,他没想到曹吉祥和石亨正忙着搞徐有贞耽误了时间又等了一个来月,手下才来报上边来人了叶三大喜,总算等到消息了
“来人,把京师来的人带到后堂好生招待,本督随后就到”叶三立即从军营赶回温州,径直去了总督行辕进了仪门,过了点将和办公的大堂,从大堂暖阁进去就是后堂的院子叶三走到北边客厅的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在喝茶,哈哈,不是太监马朝还能是谁?马朝和叶三在京师有些交情,也算的老朋友了,他可是唐甜的心腹没想到马朝竟然亲自赶到浙江,可见宫里对浙江的事非常重视叶三一脸地笑意“马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下官刚才到军营去了,马公公到来,下官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哦”
马朝站起来笑道“叶大人别来无恙,咱家这回来浙江,不便暴露身份行踪,叶大人也是知道的,哈哈哈”
两人相视笑了一阵,马朝回顾左右说道“现在大人这行辕可真是热闹,不知道说话方便吗?”叶三点点头“方便,办事都在旁边的衙门和前院,没有什么人能到后院来”马朝收起了笑容“袁洪亮现在还活着吗?”
“嗯,下官已经命人严加保护,并且让袁洪亮亲笔写了两份供词,一份是指认文官集团的人勾结乱党,弄权卖官大肆敛财的事实另一份是参与者的名单,里面也有咱们的一些人,所以这份供词只能给曹公公看”
马朝嘿嘿笑了起来,看起来好像非常高兴“叶大人果然不负曹公公所望,这回叶大人立了大功,咱家带锦衣卫来,曹公公吩咐过了,一切听叶大人的,叶大人说抓谁,咱家就抓谁”
听了马朝的话,叶三心情大好,这一次浙江官场肯定要大洗牌,除去了许多不服自己的人,那么军费还用愁吗?叶三甚至寻思怎么把西湖赌场也一起接手过来叶三陪着马朝吃完饭,对马朝的要求不加思索地都答应下来安置好马朝,叶三走到行辕门口,不知咋地,总感觉心里有些茫然,是关于听到了徐有贞的事吗?还是因为太*劳,精神不太好的原因?
叶三正想着,手下来报说柳如影要见他叶三在如此心情下,还是决定见一见柳如影柳如影陪着叶三喝着酒,倾诉着以前所有的一切,叶三听罢心下有些黯然,在叶三眼里,其实柳如影并不坏,有时候还很善良,一介女流,甚至多少还有点忧国忧民之心叶三心道如果没有自己,或许柳如影真能依靠袁洪亮风光地过下去,袁洪亮是好人坏人都不重要,因为这世上坏人并不少他一个
柳如影抬起头,看着叶三的眼睛,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勇气,随即又黯淡了下去“大人能把妾身当朋友吗?”
“朋友……”叶三有些茫然,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世上还有朋友关系“嗯,朋友,我们是朋友”
柳如影擦了一下眼睛“妾身有些失态了”叶三摇头道“没有,柳姑娘能把本督当朋友,本督很荣幸”叶三突然对柳如影产生了亲近感,两人的遭遇也许不同,但是叶三感觉到两人有些共同之处,那就是缺乏归宿感叶三也缺乏归宿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人,一辈子做宦官的鹰犬?
“对了,今天妾身来找大人,是有件事要提醒大人,听说上边来人了?”
叶三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柳如影道“妾身常年与浙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自然有些门路妾身不想从大人口中打探什么,只想提醒大人,小心上边的人”
“上边来的人是曹公公的人,本督有什么要小心的?”
“涉及此案双方的人都有,这么说,曹公公要是把这么多心腹都处置了,他下边依靠谁去?”叶三听到这里,心里顿时一冷,他不是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有注意这个问题,经柳如影这么一提醒,叶三顿时醒悟过来
第四百二十章失控
叶三经柳如影一提醒,心里顿时一冷,顿时醒悟过来。是啊,如果曹吉祥因为浙江这件事要收拾涉案的宦官集团,下边的权力就会失控,很可能就会造成内部一些人权力过大,难以控制。想到失控,叶三立刻想到自己,自从朱祁镇登基以后,自己已经官居总督,以后如果在福建打了胜仗,权势还会膨胀,这不就是有失控的可能吗?其实叶三当初决定自己建立一支军队,也就是想少受控制,多些安全感。当一个权臣手里有军队,在朝廷上有权力威望的时候,别说曹吉祥,就是皇上也不好控制这样的权臣。只要有头脑的上位者,最忌惮这样的人出现。
叶三想到这里,顿时感觉自己很危险,不得不小心行事,如履薄冰。叶三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柳如影,觉得这个女子的头脑实在不简单,因为这样的事,不仅叶三没想到,连手下的智囊、谋士、幕僚也没想到,偏偏这个女人想到了。
“谢谢柳姑娘提醒。”叶三很有诚意地道:“姑娘这么一说,本督倒是醒悟过来,石亨和曹吉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孙旺财是曹吉祥的死党,这些人虽然犯了错,但是在曹吉祥眼里,他们肯定比本督重要的多。如果石亨等人不倒台,知道是本督告的密,以后还不处处防范着本督吗?”
柳如影点点头:“所以妾身忍不住要提醒大人多加小心,加以防备。”
叶三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柳姑娘能有如此远见,如此见识。”
柳如影笑道:“妾身浪迹天涯多年,官场上沉浮与荣耀虽然不关妾身的事,可妾身也见得多了,大凡上位者统治手下,从来不会让手下打成一片或者让其一人独大,都要设法制衡,免得失控。”
叶三看着柳如影:“今天上边来的人,要本督明天和他去杭州抓捕涉案官员,杭州涉案的官员中有不少是宦官集团的人,看来也要一起抓了,不知道他们用意何在?”
经柳如影一提醒,叶三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妙。马朝带着锦衣卫到浙江,让叶三一起去杭州,叶三在情况不明的时候真有点心虚,不敢轻易离开温州了。他担心离开温州大营之后,锦衣卫如果干脆把自己一起抓了,然后给他栽个莫须有的罪名,轻松的就解除了隐患。不过按理说马朝是唐甜的人,不可能这么干,因为温州大营现在可是有叶三刚招募的一万军队,这支军队里有大量叶三的心腹,如果他们手段太过激烈,可能就会引起兵变。叶三认为马朝敢在杭州直接抓捕自己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叶三觉得凡事还是小心为妙。就像上次和袁洪亮见面,叶三也认为没人敢这么刺杀自己,结果呢?这个世界真他妈太疯狂了,千算万算还是随机应变比较靠谱。
于是第二天一早,叶三便急匆匆去见马朝,装作一脸焦急的样子,进门就皱眉道:“马公公,咱们现在不安生了,有紧急军情。”马朝愕然道:“发生了什么事?”叶三在马朝面前踱来踱去,一副急躁的模样:“昨天夜里,下官收到探报,你是知道的,咱们屯军在这里,就是准备打福建。所以下官一开始就在福建广布密探,深入福建收集情报。昨夜密探急报,探明福建贼军正在集结,要再次攻打温州。”马朝听到这消息也急了:“此事可是千真万确?贼军现在在什么方位?什么时候能打过来?这也太嚣张了,刚攻打过,怎么还会来?温州现在有重兵驻防,他们也敢来?叶大人你也不用急,有你在此地主持军务,咱家相信,贼军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来。那个那个袁洪亮就让咱家先带走,不然万一温州乱了起来,把这个重要的证人给跑了,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马朝说了一大堆话,叶三就听见了两句,就是马朝主动让叶三留在温州,看样子马朝没有直接抓捕他的打算。叶三松了一口气,或许宦官的上层还有想这么快动自己,对于曹吉祥,叶三是知道的,也不是有多少能耐的主儿。不过话又说回来,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谨慎些比较妥当。既然借口已经说出来了,叶三也只有把戏做足,表面上依然捶胸顿足:“马公公您是不知道,温州大营的军费吃紧,况且招募的兵丁才训练了一个多月,都是些没有上过战场的壮丁,真要是开战,输赢还很难说。”
马朝也心事重重,看着大门口,好像贼军随时都可以进来,一副急着要溜走的样子:“贼军也不过是一群难民临时凑合在一起的,叶大人也不用害怕,您老打仗咱家也不是不知道,肯定没啥问题。这样吧,您把袁洪亮交给咱家,咱家赶着回杭找税厂的兄弟挪用些军费过来。”
“那就多谢马公公了,朝廷没给咱们拨军饷,这一万张嘴等着开锅吃饭呢,下官真是有难处啊!”
马朝拍着胸脯道:“叶大人只管放心,你我是什么交情?这军费的事包在咱家身上。”
“好说好说,下官这就去叫人把袁洪亮带过来,交给马公公。”
马朝见叶三这么爽快,非常高兴,要知道袁洪亮对于宦官集团来说非常重要,简直是打击文官集团的一张王牌。不一会儿,袁洪亮就被带了过来。他并没有被叶三囚禁,但是这些日子一直躲在总督行辕不敢露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袁洪亮是个怕死的人,他自然明白现在有多少人想杀他灭口。当然叶三也没亏待袁洪亮,每天好酒好菜地伺候着,但是袁洪亮的心境显然不好,瘦了一大圈不说,还面黄肌瘦,神情暗淡,萎靡不振。
叶三指着马朝道:“袁大人,这位是马公公,司礼监的人。你今日就跟马公公走,只要站在我们这边,啥事都不用怕,我们的人会保护你的。”
袁洪亮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为了保住这条老命,一世名誉只能放弃了,他心里自然很不痛快。
“叶大人说得对,袁大人也是明事理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听咱们的招呼就行,就是犯了再大的事儿,也不用怕,锦衣卫都是曹公公的人,谁能拿你怎么样?”
袁洪亮低着头,拱拱手:“还请马公公多多关照。”
马朝嘿嘿一笑:“好说好说,时间紧迫,咱家还有其他事要办,这就上路吧。”叶三要送马朝,却被马朝拒绝了,马朝等人是便衣密行,不愿太张扬,就此告别。
西湖赌场案,到了这一步算是告一段落,叶三把袁洪亮交了上去,就没他什么事了。现在司礼监的人和锦衣卫都在浙江,叶三也不敢在浙江弄出什么动静来,他现在看在眼里的是福建,福建这块无主之地。
第四百二十一章地盘
叶三送走了马朝,把目光重新投向了福建这块无主之地。只要是被自己蚕食抢占的地盘,就可以借机安排心腹,安插亲信,等于是自己控制的势力。抢占地盘,叶三对曹吉祥还是很忌惮,叶三现在不能不防。
叶三确实有心想在福建扩充自己的地盘,壮大自己的势力,可这件事还要看自己手里的实力。叶三换了身衣服,带着侍卫和亲兵骑马到校场巡视,这些日子,他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校场,几乎天天都要看一次。上万人的校场早就被踏得寸草不生,灰尘到处飞,各营将领十分尽责,带着自己的军队训练既定的项目。训练的项目也不简单,不仅仅是学会几招几式就完事,还有射击、排兵布阵、变换队形等等。还要每天给他们灌输军纪意识。章程在西边自己的地盘上训练火铳,叶三发明的火铳三叠阵是训练必不可少的。叶三看着那些排成几排的军士,拿着火铳,装弹、换队、射击,十分熟练的样子便问章程:“你的这些人能上战场吗?”章程摇摇头:“起码还得两个月才靠谱,齐射覆盖还成,单兵狙击还没什么准头。”
叶三有些郁闷:“时不我待,抓紧训练,想到福建地盘上显能耐,那里都是丛林,准度才是王道。”对于温州大营新军的状况,叶三不敢*之过急,只能先等等,一面让玄衣卫广派江湖人物潜入福建,打探军情。叶三又到叶孤城的地盘上看了看,叶孤城训练军士常用的就那么几招,招式很简单利索,不过胜在孰能生巧,骑兵营正在对着一个个稻草人训练马劈。
“叶将军,在战场上有没有比较实用的枪法刀法?”叶孤城身材很高,面如刀削,是个很有型的年轻人,他从容地道:“枪法或扎或刺,刀法沉猛,什么样的兵器就有什么样的用法,在实战中使用兵器,招数要简洁,重实效和杀伤。”
叶三以前在军中也是个善于学习的人,一个半道出家,弃武习文的人,一年时间就中了进士,不管是运气也好,还是作弊也罢,对于叶三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有深厚的背景,要么就是有比常人更好的悟性和学习能力,叶三无疑属于后者。
从校场回来,叶三得知孙旺财来了,还带来了几船粮食和充足的军饷。叶三急忙迎出辕门外,孙旺财满脸堆笑走到叶三的面前,又抓住了叶三的手。孙旺财的手很冷,很滑,给人阴气颇重的感觉。叶三的手被他抓住,心里一阵不舒服,一边笑着寒暄,一边借机把手抽回来。这孙旺财牵连西湖赌场案,现在却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马朝不仅没抓他,还让他带着军饷粮草出来办事。叶三此时心下有百般猜测,嘴上当然不会问孙旺财这件事。不过孙旺财倒是主动提起来:“哎呦,叶大人,您这回可把咱家害苦了,亏得咱家还把大人当成自己人,大人却在背后阴了咱家,这是什么事这是?”
“孙公公别来无恙,来来来,进屋说话。”叶三尴尬地说道。
进了客厅,孙旺财把钱粮物资的清单交给叶三,拉长了脸道:“不是咱家说你,叶大人这样干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对付文官集团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现在可好,你得罪了一大帮子人,宫里有牛公公,朝庭里有石尚书,现在谁不对你火大?不说别人,咱家现在心里就不舒坦,真搞不懂你,好好的大家发财有何不好?”孙旺财当着叶三的面就这么一通抱怨,让叶三觉得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还有些可爱,当一个人记恨你的时候,明说对你不爽,这样的人其实并没什么可怕。
“孙公公所言不差,本督也想假装不知道,大家一起捞些好处。但是下官后来派人探听到这事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哦?”孙旺财看着叶三,静待叶三说下去。其实叶三啥也没探听到,全是故弄玄虚,但是孙旺财说自己在背后阴他,叶三总得找些借口敷衍过去,于是就想故弄玄虚地一通胡说:“西湖赌场那样的地方,在浙江可不止一家,有很多大户、商贾、官员与之暗中往来,这中间产生的利润可不只是石大人、牛公公等人分了,还有大量的银子被幕后*纵的人弄走,孙公公可知道这幕后的人是谁?”
叶三胡说的玄虚倒把孙旺财吓了一跳:“不是徐有贞的儿子吗?”
“嗯,是有徐公子的份儿,可孙公公知道徐公子和襄王朱瞻膳是什么关系吗?祸乱整个福建的贼众是襄王通过徐公子在背后支持*纵。”
孙旺财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孙公公想想,徐公子在福建能有什么势力?只不过在福建利用饥民起事,意图不轨,有什么不可能的?现在孙公公知道了吧?本督不能不把赌场的事捅出来,否则就是资敌,这叛乱本督还怎么平定?”
孙旺财摇着头:“咱家难以置信,叶大人所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叶三一本正经地道:“本督会找到证据证明这件事。”
当然这都是叶三随口胡诌的,但是这时他突然觉得,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徐公子在襄王府上,冒着风险干了那么多不可见人的事是为了什么?这只是可能,实际上很难令人相信。
“叶大人对马公公说福建贼军会进攻温州,现在是什么情况?”孙旺财心有疑问地问道。
什么福建贼军进攻温州,根本就是没有的事,不过是叶三说出来忽悠马朝的,借口不去杭州的理由。叶三想了想:“现在又没什么动静了,不知道贼军为何没有来。”孙旺财也没说什么,因为战场原本就瞬息万变,敌人可能进攻某个地方,也可能不来,谁也不能料敌如神。孙旺财看了叶三一眼:“贼军不来,叶大人何不趁机把建宁府攻下来?咱家给叶大人送钱送粮,那是税厂听说要打仗,才从四处凑齐的军费粮草。要是不打仗,咱家怎么给税厂的兄弟们交代啊?”叶三皱起眉头:“温州大营建好之后,实际训练时间不足两个月,福建贼军的具体情况也没了解太多,不能*之过急啊!”
“咱家来的时候到校场看过,训练的火候也差不多了,叶大人,咱家可得提醒你一句,这时候你得小心些,一不留神被上边的人逮着把柄,在皇上或者曹公公面前说上一句话……”叶三听了孙旺财的话,心里就添堵,但是孙旺财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宦官集团中牵扯西湖赌场案的一些人,现在连孙旺财都没事,上边的大员更没事,他们是没事了,但是免不了忌恨叶三,所以孙旺财让叶三小心不是虚言。
“过些时日,咱家要和马公公一起回京,就是因为叶大人弄出那个案子来,咱家回去一定不好说话。咱家是浙江镇守太监,这会儿如果同叶大人一起打一次胜仗,把建宁府拿下来,咱家回去也好说话些。”
叶三还是有些犹豫,福建贼军上次攻打温州,叶三和他们交过手,不过如此。温州新军虽然才训练不足两个月,但是比上次那五千拼凑的杂牌军要强许多。上次靠拼凑的人马都能打赢,这次率大军出击,胜算很高。于是叶三决定下午召集将领谋士在大堂商议对福建的用兵事宜。
第四百二十二章出兵
兵者,国之大事,不能草率,叶三当着众将的面分析了需要进攻建宁府的原因,然后大家表态赞成或不赞成。出乎叶三的预料,实际参与训练新兵的将领没人反对,只不过有一些人表示出兵来的太突然,表示中立,大部分赞成出兵。章程就是赞成出兵的人,他的理由是老在校场里练,也练不出什么效果,兵还是战场上练出来的。现在建宁府就在温州西南几百里地,进攻建宁府,补给都没什么困难。且建宁府刚刚被攻陷几个月,贼军在那里根基不稳,防守不坚固,攻打相对容易。
叶孤城也支持出兵,一则练兵,二则扩大控制区域,以战养战。叶孤城原本是个举人文官,不过长得肌肉发达,身怀绝技,他可能也觉得举人走文官的道路没多大前途,现在完全干起武职,连长袍都不穿了,经常穿着一身盔甲。叶孤城说出理由后,许多将领都附议,表示支持。原本贼军的前身就是一帮子难民,不见得有什么战斗力,大家都想真刀真枪干一场,而不是成天窝在校场大营里。
唯一一个表示发对的是廖正军,众人都赞成出兵,他却坚持自己的看法:“甭管上边怎么着,咱们弄出这支兵马来并不容易,多训练两个月就多一分把握,况且现在我们对福建贼军不了解,连方位都不知道,不能草率出兵,应谨慎为上,切不可浪战。”
下边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叶三坐在大堂中间的公座上,仔细想着这次出兵的利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种时候,叶三知道自己作为最高统帅,必须做出判断,犹豫不决是大忌。过了一会儿,叶三咳嗽了一声,众人安静下来,等叶三发话。叶三在脑子里调整了一下思路,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诸位都发表了意见,本督决定出兵。本督有两条命令:第一,严谨泄露军机,外传者以军法论处。第二,廖正军协同众将,三天内拿出作战计划。”
叶三用这种口气说出来,众人马上停止了讨论是否出兵的问题,再说也没用了。众将拱手:“末将等遵命。”
众人各司其职,两天后,廖正军和杨秋迟就拿出了作战计划。叶三安排了人事,让杨秋迟坐镇温州大营,节制温州守备军保障后方安全。命廖正军率两千步军,保障粮道和后勤。叶三亲自率主力兵马并诸营将领一万人,拟定组成四个营,采用明军常规野战行军方式出兵。
外面得知消息的时候,温州大营已经整装待发。七月中旬,叶三率大军离开了温州,向西南方向挺进,出兵直线进攻建宁府。等到这时候,孙旺财才刚刚得到大军出兵的消息,叶三自认为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叶三的出兵计划就是兵贵神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进攻建宁府,在贼军做出有效的准备前,一举拿下目标,然后把温州大营建立在建宁府,时刻威胁贼军的势力,以战养战。
四天后,叶三军进入福建地域,建宁府在福建北部,叶三率军继续前进,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叶三感觉不太对劲,派出斥候在四方打探,然后再急行军前进,沿途有些河流险要地带也没人防守,叶三感觉更不对劲了,难道说贼军也要上演辽东的那场好戏,让明军孤军深入,然后再各个击破?不会吧?贼军有那个实力吗?叶三开始对敌情琢磨不定,知己而不知彼仍出兵大忌啊!叶三有点担心这次出兵的时机是否成熟。
距离建宁府不足四十里路,叶三再也不敢盲目地挺进,挑选了一个靠河的位置下令修寨扎营,准备明日主力从营寨出发,开始进攻。时值七月,南方天气炎热,蚊虫非常多,特别是在荒郊野林里,一到晚上就能听见蚊虫嗡嗡乱叫,见人据叮。不过幸好军中许多将士都是浙江福建一带的人,防蚊虫经验丰富,点上自制的蚊香才好过夜。
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吃过了战饭,然后组成阵营继续前进,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要开始打仗了。叶三率领的新军,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难免紧张,有将领让手下唱地方小曲,有人喊了几嗓子,唱得实在难听,引起众人一阵哄笑,这样倒是放松了一点紧张的心情。刚刚出发,叶三就收到了前方斥候的探报,敌军在前方二十里布下方阵。
叶三问道:“有多少人马?”斥候报:“比我们人多,大概一万多人,阵营整肃,还有火铳和大将军炮。”叶三听罢让斥候继续探查,然后叫来各营将领通报了军情。叶三没想到建宁府的贼军真够气派,竟然调出城来,还组成了炮阵,在野地里摆开和他对干。明军走了好几天路,遇到抵抗当然不可能调头就撤,于是继续前进。一个时辰之后,远远可以看见贼军了,大约在一里开外的一座小山下摆成了一个方阵,很明显是在等待着明军。
叶三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天气晴朗,没有风,艳阳高照,除了热之外,确实是个打仗的好天气。叶三所站的地方,好像是对方故意挑选好的战场一样,比较平坦,周围都是小山坡,坡上有许多灌木,不适合排兵布阵。叶三下令全军备战,新军的布阵很常规,是明军常见的布阵方式,四个营组成方阵,火铳手在前,轻便小炮布在方阵前沿,骑兵在营中。
这时派遣到四方刺探的斥候都已经回来,叶三汇总了一下军情,方圆二十里内只有这支贼军,至少左右翼没有威胁,叶三准备和对面的贼军摆开了干一场。双方兵力悬殊不大,对方稍微占优。叶三穿好盔甲,提着长剑在营中转了两圈,高喊着鼓舞士气。众军高声呐喊,响彻大地,野地顿时就像集市一般热闹。
温州大营第一次上战场,面对一万多准备充分的贼军,局势不算轻松,但也不算很糟糕,摆开了对拼,指挥*作上并不复杂。明军将领来回穿梭,反复强调军纪,临阵退缩者斩,违抗军令者斩!双方的阵营中都是喊声四起,随时准备开战。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轰地一声巨响,大地都在颤抖,片刻之后,明军阵营后面突然落下一枚实心弹,铁弹掀起的泥土轰的一声腾到了空中,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叶三怔了一下:“不好,快分散后撤!”叶三见对方的实心弹居然直接打到一里开外,并且第一炮是在试射,贼军这时肯定在调整射程。明军阵营中一阵骚动,并没有分散后撤。只有叶三明白,贼军不仅有炮,还是重炮。温州大营奔袭几百里,自然没有携带重炮,只有一些小型车炮,这些炮要打一里远,而且保持准确度和杀伤力实在是困难。刚开始的炮战,叶三就落了下风。
“快撤!”叶三又高叫了一声,还没等温州大营将士反应过来,贼军又打了一炮,这次对方调整了射程,把实心弹直接落到了温州新军的阵营中。铁弹沉闷的落地之后,打着旋转在地上跳跃,新军营中立刻人仰马翻,士兵开始惨叫,马匹在嘶鸣乱跑。新军的队伍几乎变形,众将大声喊叫稳住阵型。又是十几声炮响,实心弹呼啸而来,在明军所在的一片开阔地四处落下,人马被实心弹猛砸碾轧得乱作一团,方阵开始溃散。
这是贼军吗?这是叶三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而且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第四百二十三章后撤
面对贼军重炮炮击,情况十分危机,这种时候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马上向前,要么立刻后撤,退出重炮射程再做打算。贼军的十几门重炮响完之后,暂时安静了下来。叶三知道重炮的射速很低,一刻时间内最多能打五六次,两次轰击之间有一个时间段要清膛装填弹药。叶三意识到必须在这段时间里做出决断,前进或后撤,一定要选择一种,反正不能站在这里等着别人轰,当别人的炮靶。这时候冒然进攻风险很大,因为明军这边的阵营有些散乱,被人一顿莫名其妙的炮击之后军心不稳,冲过去万一失利,很容易全军覆没。
于是叶三当机立断,大喊:“各营将领督管众军,保持队形,立刻后撤到后面的林子里布阵。”还好明军的阵营没有马上溃散,无论怎么样,这时一支训练过两个来月的军队,有严格的军纪。众将吆喝着喊叫着,按照平时的训练方式,保持基本队形和次序后撤。就在此时,贼军的骑兵冲出了阵营,向这边冲击而来,很明显在对手后撤的时候攻击是最好的战机。
叶三很快估算出贼军骑兵冲过来的时间,大约三分钟,在这三分钟时间里,万余军队要摆脱骑兵的追击是不可能的,叶三发现敌方骑兵不足一千,毕竟在南方敌区,骑兵用处不是很大,所以南方军队骑兵比例一般很低。叶三的脑海中又闪过第二个念头,南方的军队?在福建还有拥有重武器的南方军队吗?除非是明军,而且是正规军,这个念头更可怕。
“叶孤城何在?”叶三大喊了一声。叶孤城策马而来:“末将在!”
“你立刻率本部骑兵营迎敌。拖住贼军骑兵,待众军后撤入树林后,你们即可自行脱离战场。”
叶孤城是辽东军老兵,这时十分利索地接了命令:“末将得令!”时间紧迫,贼军骑兵正在奔跑,叶孤城当下就跑到骑兵营高喊:“骑兵营诸将听令,随本将出战!”叶孤城身先士卒,随即率领千余骑兵向前移动,,调整兵马准备对冲。叶三顾不了许多,随着中军一起后撤。此时的叶三心里非常郁闷,首战失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些贼军出乎他的预料,不仅装备精良,而且军纪严明,进退有度,完全和以前遭遇的那些难民军队大相径庭。
温州大营主力离开了双方对峙的平坦空地,向北后撤,北边是一片树林丘陵地带。叶三根据刚才贼军重炮轰击估算,那些重炮的重量起码有几千斤重,这样的重炮没办法在运动中作战。所以叶三打算把军队后撤到丛林里,以避开敌方的炮火优势。
叶三率军后撤了几里远,然后下令各部整顿阵营,就地布阵。斥候自然在周围游荡,随时观察敌军动静。过了一会儿,探马来报,敌军已经拔营向北而来。面对这样的形势,叶三下决心要击溃这支贼军,否则攻打建宁府不用说,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毕竟建宁府距离温州有好几百里地。叶三当即下令全军备战,以火铳手在前,弓箭手在后,步军布置各营,等待敌军靠近再行攻击。
树林里的飞禽扑啦啦乱飞,叶三四顾左右,这片树林多是灌木,树干*的树木较少,对火铳的杀伤力影响不大。叶三心下镇定了不少,温州大营装备了大量的火铳,只要火力保障,胜算依然很大。丛林和空地相比,视线肯定不好,但是士兵们本来就没有练好准确度,这时正好齐射大范围杀伤。
前方的哨兵不断报告贼军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叶三策马走到阵营的最前面,来回奔走喊道:“等贼军靠近之后,听命令开火。”不远处已经传来贼军的呼叫声,很快就要接敌了,明军士兵紧张异常,一个个瞪大双眼,在死亡面前,恐惧是正常不过的反应。树枝开始被摇得哗哗乱响,可以看见远处的树枝空隙里有人影晃动,甚至隐隐约约能听见贼军在叫骂民贼。叶三频频听见对方在骂民贼,官军叫他们贼军,贼军叫官军民贼,事实上,大家的本质都是贼吧。就在这时,突然“砰”地一声铳响,叶三立刻意识到是自己这边的火铳在响,他急忙喊道:“别开火,等命令。”但是已经喊不停了,只听见身边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周围硝烟四起,许多人都跟着开火了。
贼军还没有进入有效射程,而且又在丛林里,这么一通射击显然没什么效果。远处响起喊杀声,嘈杂不已。叶三真急了,扯着嗓子叫喊:“各部听令,前队换后队,立刻重新装弹。”明军火铳兵是常用的三叠阵,前边的打完,后边的上前打,这样可以提高射速。刚才出了点问题,前排的人开火早了,不过可以马上让后排的上来准备。毕竟是新军,训练时间太短,也无实战经验,临阵就出现了一些问题,而且是致命的问题。叶三心里十分恼火,忍不住破口大骂:“不听命令者斩首!”火铳营的将领也吆喝起来,片刻之后,铳声密密麻麻地响了起来,硝烟呛得人嗓子眼发痒。
叶三就站在火铳手后面,亲自督战。突然他的脸上一热,低头看时,吓了一跳,用手一摸,脸上全是血。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些血不是自己的,前边一个火铳手仰倒在地,鲜红的双手,捂着脖子,瞪圆了双眼,双腿乱蹬。瞬息之间,周围惨叫起来,没有看到有箭矢飞来,是对方的火铳!叶三心里一沉,这股贼军可不止是有炮,火铳也有!火器装备造价昂贵,不是一般造反乱民能够承担的,实际上,造反的贼军能够筹到粮草和基本的刀枪弓箭就已经很困难了,叶三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地方的造反贼军能装备大量火器的事情。这支贼军从哪里出来的?叶三顾不得多想,因为摆在面前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了。
树林里铳声响成一片,两边的人马都在互射,被打断的树枝和落叶在空中降落,硝烟像雾一般弥散。叶三急忙蹲下,他身上虽然穿着盔甲,但是显然扛不住火铳的铅弹,他此时的心里也有些恐慌了,不仅恐慌死亡,更恐慌战败。周围不断有人死亡,火铳手死伤最为惨重,原本有三排火铳手组成的三叠阵,这时候减员迅速,已经无法有效地持续齐射。喊杀声越来越近,前边的人群不听使唤地在后撤。
“战场上勇字当头,后撤者,执法队斩!”不远处传来章程嘶哑的吼叫。叶三脑子里嗡嗡乱响,有一段时间,他的脑中基本是一片空白。不过叶三马上镇定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快速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在这种状况下,压力是很大的,能够迅速地做出判断,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只有非常人可以做到。叶三很快把一些不利情绪抛诸脑后,他从前方火铳手的伤亡情况上判断,贼军的战斗力不可小视,这哪里是乱民打出的火铳,简直就是大明的正规军。而己方都是新兵,第一次上战场,心理承受力有限,从他们面对执法队处置的时候仍然情不自禁地后撤就看出来。叶三很快感觉情况不妙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掩护
看到温州新军不断后撤,叶三做出了判断,这一仗胜算很小泡*()再下令后撤吗?在这个时候,两军瞬息之间就要接敌了,再后撤就意味着被追歼,时间太短,想要保持建制和队形后撤是不可能了,只能是溃败。叶三立刻传令:“传令!各部将领准备率军迎敌,退后者格杀勿论!”
叶三拔出长剑,指向敌阵:“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兄弟们!跟本督杀啊!”喊罢带领亲兵冲出了阵线,徐玉英紧跟着叶三身后冲了出去。叶三刚开始冲在最前面,等身后的将士都冲上来,他便慢下脚步,心道现在老子是全军统帅,冲在前面当炮灰,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做做样子,鼓动一下士气,做个表率就行了。
但是叶三很快就感觉情况大大的不妙,人群太他妈密了,冲出来容易,想回去就难了,不被撞倒就不错了。刚才他没想到这一点,一直在担心众军受不了死亡的压力,丢下兵器就跑。这种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虽然军队里一直在灌输军纪意识,但是一群新兵会怎样,在战场上很难断定。再说一触即溃的情况,明军又不是第一次。显然温州大营的整体情况总的来说还可以,军队并没有溃散,而是迎了上去。两军前锋很快短兵相接,刀枪见红,箭矢飞舞。一杀起来,血肉纷飞,十分疯狂,不管你是哭也好,喊也好,叫亲爹都没有用,刀枪见人就砍就捅,而且人群密集,连躲闪的地方都没有,杀不了别人,别人就杀你。有人开始尿裤子了,满脸都是血迹眼泪鼻涕。这不是夸张,是叶三亲眼看见的,脑袋在地上乱滚,胆子小的,牙关哆嗦得直响。
叶三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回顾四周时,身边的侍卫亲兵都被挤散了,只有徐玉英握着樱枪站在他身后。叶三感叹,用人最重要的不是才能,而是忠诚,最需要的时候一定会意识这点。
“玉英,你赶快寻找叶孤城,让他带领骑兵营和弓箭手后撤过河,必要的时候掩护全军撤离战场。”
“大人,我走了,你怎么办?谁来保护大人?”徐玉英不肯在这个时候离开叶三。
“我没事,看样子我们支持不了多久,在撤离战场的时候不能没有人掩护,掩护众军撤离的重任就交给你和叶孤城了,快去!晚了黄瓜菜都凉了。”
“大人保重,玉英去了。”
此时叶三前面的人已经死完了,地上软绵绵的全是尸体,敌兵的兵器上鲜血直滴,叶三忍不住眼红了,紧紧握着剑柄,手心里全是冷汗。面对如此众多的贼军,他们就是伸长脖子让他砍,他又能砍到几时?叶三眼睁睁看着一柄血淋淋的枪头从前面那军士的后背上穿过来,很快又缩了回去,军士的背上留下个血窟窿,鲜血直喷,扑通一声,军士就栽倒在地上。
“掩护大人撤离!”章程在旁边大喊了一声,然后带着一群人奔到叶三面前,将叶三护在了正中。但章程的这一嗓子并不是什么好事,很快就有贼兵注意到了叶三。叶三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那边有个当官的,首级值钱啊!”叶三气得脸色铁青,呼呼喘着气,他披着一身重盔,把身体捂得严严实实,加上天气炎热,叶三刚才又奔跑了一阵,此时盔甲里的衣服早已湿透,头盔里的头发也是汗水淋漓,就像呆在蒸笼里一般,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来,一脸的汗迹。眼角也好像流进了汗水,腌得他眼睛生疼。视线模糊,让叶三的视觉和听力都受到了影响,耳朵嗡嗡直响,夹杂着人群的呼喊声。
“当!”叶三的头盔上好像被敲了一下,他心里一惊,看见一支箭矢撞飞出去。原来刚才是一支箭射在了他的脑袋上,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以他的机警和干练在此时竟被箭矢射中了头盔,幸亏头盔坚硬结实,没伤着他。原本精神有点恍惚的叶三一下子惊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身边的明军已经死光光,几个面目狰狞的贼军士兵端着长枪正冲向自己,叶三怒吼一声,提着长剑迎了上去,横扫一剑,没想到三少爷的剑竟如此锋利,一剑竟然斩断了五六杆长枪和几个脑袋,倒下的贼军士兵手里只剩下半截木棒。叶三伸手又抓住了一杆长枪,往怀里一带,那贼军原本就在往这边冲,身体的重心向前,被叶三这一带,一个踉跄向叶三怀里扑过来,叶三把长剑一横,就像杀鸡一样,把那军士的脖子开了口子,鲜血喷出几尺高。长剑随后又扫向另一个贼军的脖子,那贼军躲闪不及,手里的长枪也没有抵挡,他的脖子瞬间被叶三砍下一半,耷拉在右肩上。
可围住叶三的人太多,叶三的脑袋也挨了一棍,木棍被铁盔挡住了,并不疼痛,但是在铁盔里的脑袋震动太大,叶三感觉整个脑袋都在哐哐作响。就在这时,叶三眼前刀光一闪,一股热血迎面向自己飚来,原来是章程一刀劈倒了那个拿木棒砸叶三的家伙。
“大人小心!”章程急叫道。
“章程,快领军渡河,河对岸有叶孤城在掩护,本督随后就到。”其实叶三也不清楚徐玉英找没找到叶孤城,叶孤城有没有在河对岸掩护到位,现在只能下命令了。
章程一直护在叶三的身边,闻声率领众军向河边撤去。又有一群贼兵*着长兵器正冲过来。叶三挥舞着长剑,在面前乱扫,什么灵力、武功在军队面前都是扯淡,唯一的一点就是力气大,身体灵活,可身体又被沉重的盔甲包裹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砍断了几根长兵器后,身边有个明军大吼一声,扑了上去,见人就砍,立刻砍死了三个贼军。贼军抵挡不住,一边拿着长兵器乱晃招架一边后退,那名明军杀得性起,直接冲进了敌兵的阵线。
“愚蠢!快回来!”叶三喊了一声,这就是新兵和老兵的差别,在辽东的老兵都知道,短兵相接的时候,最好和自己这边人保持一条线的位置,或三五成群,这样左右翼没有危险,如果不是自己这边压倒性优势的话,冲出去基本上是找死。果然,那名明军冲进敌群,几乎瞬间就被从四面八方捅来的长兵器戳得全身都是窟窿,他就像一个漏水的水囊一样,全身喷血,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叶三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状况,恐惧占据了全部感受。看着那些刀枪扎进人体,他的身体里也跟着直泛冷,但身体外面却热得像在蒸笼里。明军大部分败军都开始渡河,很快让叶三更加绝望的事开始发生,阵线崩溃,明军见有人渡河,都争相后逃。将领的斥骂已经没人听,兵败如山倒,挡都挡不住,那些前不久还是农夫百姓的人,精神已经崩溃,眼见别人逃跑,所有人都跟着向河边跑。
叶三意识到战局已经失控,就算岳飞在世,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束手无策,于是叶三也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跑。
第二百二十五章渡河
明军都在杂乱地渡河,手里的火铳、刀枪都扔了,车炮等重武器连带辎重都扔在了战场上,一大群人像下饺子似的往河里跳泡*()还好,一般的南方人,尤其在海边的人,水性都非常好。如果让这些逃命的人去参加游泳比赛,肯定包揽全部名次奖牌。
叶三此时的遭遇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在辽东好几次都是这样被敌军追着杀,大家保命的法子就是跑得比同伴快,尽量别落在最后,其他一切办法都是找死。叶三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看见别人都在渡河,他心里也急。一边跑,一边把盔甲脱了扔掉,如果穿着盔甲渡河,那才是活腻歪了。盔甲防御再高,落在后面也是必死无疑。头盔就戴着吧,起码能稍微防护一下头部要害。
叶三颓丧到了极点,阵前兵溃,情况实在糟的不能再糟,简直一败涂地。自打和瓦刺也先开战以来,明军遭遇到强硬的敌人,都是一触即溃,因为民心已经不在。大明帝国的财富都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偏偏打仗的时候需要的都是那些几乎一无所有的多数人,大伙在为谁拼命?
叶三张大嘴,开始呼呼直喘气,咬牙狂奔的速度也不慢,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后面的惨叫声越来越少,敌军已经收割完残余明军的性命。本来密集的阵营,兵溃之后就都跑到河边抢先渡河,阵地不再拥挤,也没人阻挡,这时候叶三奔跑的速度加快了,现在奔跑的速度和体力决定叶三的死活。恍惚中,叶三想起辽东那些老兵每天早上都要练跑步,却从来不见他们主动练习其他技能,原来跑步的巨大作用在这里啊!
叶三的身后已经没有其他人,亲兵和侍卫都不知道是战死还是跑散了,在叶三冲锋的时候,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双方两万多人在树林里厮杀,连左右行动都很困难。箭羽在叶三身边左右前后乱飞,插入树干时发出噗噗地声响,虽然箭矢没有射中他,可叶三也没什么好庆幸的,射中只是迟早的问题。抓紧手中的长剑,右手按住怀里的妖刀,不到万不得已,叶三不会抽出妖刀拼命。其实叶三已经觉得再跑已经没有必要,正想大吼一声,转身准备杀几个垫背的,妈的战死沙场,死得也不算窝囊!突然叶三感觉身体一轻,腾空而起,片刻后,砰得一声摔在了地上,叶三明白自己是从高处向下滚落到地上。
从高处落下,躲过了要命的箭羽,自己却摔得七荤八素,浑身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这时他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希望来,因为他摸到了一块鹅卵石,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鹅卵石可是在河边才有的东西!叶三马上爬起来,抹了一下眼,定睛一看,前边就是那条河,河对岸的明军正在向他吆喝,好像是催他赶快渡河,敌军也就要到河边了。
叶三已经听到了杂乱的脚步声,如果想在敌军赶到前渡河过去已经来不及了,在箭羽中渡河,那才是找死。可他还是跑到河边,深吸一口气,一头栽下河,鹰帮老三的水性可是没人敢在他面前称老大。河岸有两丈来高,叶三一落水之后就沉到了河底,他肺里吸入一大口气,在惯性消失后就往上浮起,如果在此时冒头露出河面的话,就会有数以千计的火铳和弓箭等着他。叶三只有潜泳渡河,水面上的情况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在水里潜泳了好长时间,终于踏上了对岸。
在水里叶三窒息了很长时间,实在憋得心慌,双手在水里乱抓,但除了水什么也没有。就在此时,一条长枪伸到了他的面前,叶三抓住长枪,一个空翻上了岸,岸上顿时一片欢声雷动。他们的主帅在兵败时为他们断后,而且成功逃脱了贼军的追杀,这时多么可歌可泣的事情。叶孤城收起长枪,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们的老大确实有本事,这样也能不伤毫发地逃回来,叶孤城又开始从心眼里佩服起叶三来。
“迅速整军撤离!”叶三上岸后发布了第一条命令,随后让各营将领上报损失,清点人数。叶三浑身轻松,那种死亡的压力消失后确实是一种解脱,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呼吸那么让人享受。也许贼军会渡河过来沿河追击他们,但叶三不再恐惧。叶三已经注意到光线比刚才逃亡的时候暗淡了许多,太阳已经下山,很快就会天黑了,他心里再次生出一股子希望。
第一仗就损失了三千人马,温州大营是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虽然战败,但是没有损失官府的军队,所以朝廷治罪应该不会太重,至少不会是死罪。军队有损失,肯定会被降级,势力大减,就不再可能迅速成为实力权臣,如此一来,曹吉祥等人就不会担心手下权力膨胀,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了。
总之叶三认为只要能活着回到浙江,就还有路可走,挫折和失败从来不能打击叶三的信心,他认为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从来不会有绝望,所以他现在的想法是怎么活着回到浙江。现在最主要的是要鼓起士气,以利再战。
在一处山洼里,叶三扎下营盘,找来各营的将领:“大伙都坐下说话,今天能到这里的人,都是带兵之人,是温州军的中流砥柱,你们是知道的,贼军就在眼前,是要被人吃掉,丢掉官位和手里的兄弟,还是吃掉对方,升官发财?”各营将领默然。叶三又道:“诸位明白就好,本督也不废话,今天找各位来,就是要告诉各营兄弟,咱们是要去打仗流血,不是去吃喝玩乐,那些胆小怕死,不堪重用的人,全部淘汰,本督需要的是不怕死的精锐之师。那些人就算留在军中也得送命,还会影响全军,不是什么好事,让手下好自为之!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议论纷纷,过了许久,一部分人表示赞同,其他人说来说去却并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们都知道就是反对也没有用,在这里没人敢和叶三叫板。淘汰劣兵的利弊,谁也理不出个理由来辩论,各营的将领不可能有辩才,更不可能有大战略思想。叶三在兵败之时敢大刀阔斧地这样干,确实有别人想不到的战略思想。
“现在最新军情是,我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伙难民组成的乌合之众,而是由徐公子领军的两广大明正规军,且装备精良,火铳重炮应有尽有,所以我们只有舍弃地势平坦的作战方式,进入山区,和敌军进行丛林战。”
叶三率军攻打建宁府,虽说犯了轻敌冒进的错误,但是战前准备还是很充分的,建宁府四周的山水地貌,他全部都有记录,就连蚊虫都有记录,随军的蚊香都准备妥当的,所以叶三决定进入自己熟悉的山区,和贼军在丛林中决一死战。
第二百二十六章战略
叶三兵败后的战略思想已经出台,可手下的将领不一定能心领神会叶三的战略思想。叶三找来叶孤城、章程、徐玉英等心腹,重申自己的战略构思。
“自本督开战以来,大明地方官府,只图自保,就近的石城县被贼军攻下后可说是座空城,赣州属于江西省,赣州知府恐怕短时间之内也拿不出军费调集大军收复失地。石城县在赣州东面,紧挨着福建,所以徐公子率领的军队,进入了赣州地界之后,把石城县给攻下,然后挥师西进,到达现在的位置和我们接敌。能攻陷城池的军队,可见不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不是一点战斗力没有,而且比我们还强。所以石城县现在是座空城,我们先进驻石城县,进可攻,退可守,也能就地得到补给,收集兵器和军用物资,然后整军进入山区,伺机和徐公子决战。”
徐玉英想也没想就说道:“大人的战略既定,只要下命令就好,我们听命就是。”
叶三苦笑道:”本督虽然有战略构思,但也要得到你们的支持,在去石城县时,可能会有一场大战,大战在即,如果将不能用命,本督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况且就算我们全力以赴,战胜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徐玉英笑道:“大人,末将不知道徐公子有多大能耐,我只知道大人是皇上选中的进士,最有本事的总督。如果这样我们仍被打败,那就是天意,只好遗憾了。”
叶三倒是被徐玉英的乐观感染了:“玉英说得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督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本督会让你们看到,一切都很完美,没有遗憾。”
“大人放心,末将等一定全力以赴,完成大人的战略计划。”叶孤城和章程同样被感染了,激情一片。
叶三随后率军向石城县进发,所走的地方多是山地丘陵,道路狭窄,军队排成一条长龙,行军的速度很慢。叶三下令派出斥候多方打探周围的动静,并时刻注意徐公子军队的方位,以免遭到突然袭击。军队一天走了几十里山路,就地休息,现在粮草成了问题,要尽快联系上廖正军,备足粮草供应。第二天继续行军,前方斥候回报,已经找到廖正军后军的方位,并且把粮草兵器都运送过来了,叶三放下心来,有粮才能很好地打仗。走了两三个时辰,叶三见山坡前面有一片平坦的地方,便下令停止前进,带着叶孤城等人登上高处,眺望周围的地形。方圆三四里的空旷地带,两边都有山坡制高点,就像罗马竞技场一般,而西边的山坡后还有一小块平地。
叶三以前善于方阵对战,不善于山地丛林指挥大兵团作战,看到这个地方又舍不得走了,他回头对叶孤城道:“这是一个好地方,徐公子要进攻我们,总得让我们选择战场吧。本督看这个地方很好,我们就在这里布置好了等他。”
叶孤城左右看了许久问道:“大人不是要进行丛林作战的战略吗?在这个地方用什么样的打法?”
叶三道:“避开敌军的远程优势,争取近战是此次战略的基本点。”他又把自己的战略构思给叶孤城仔细地说了一遍,叶孤城认为可行,随即赞同了叶三。叶孤城是辽东实力派的老人,对于叶三的战略战术很有帮助。两人商量议定后,随即下令就地扎营。到了晚上,叶三找人在山后的小空地上挖了许多坑,并把廖正军刚刚带来的桐油和火药桶等易燃物埋在坑里,上面盖上杂草。
第二天,斥候来报,徐公子率领的贼军一万多人接近了既定战场。叶三急忙召集属下,交代各营的安排,然后暂时将全部七千人马陈列在西山前,布成方阵待命。中午时分,贼军进入了视线,他们首先占据了对面东山的制高点,排列好火器对峙。两军对峙了一个时辰,双方都没有动静。贼军先探明周围有没有伏兵等情况,叶三当然不会去进攻,在平坦的空地上用步兵进攻有火铳和火炮的贼军不是找死吗?
叶三对旁边的将领道:“派人送本督亲自撰写的檄文过去,要求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刺激刺激他们。”
很快一个明军骑士举着白旗向对面跑去,过了一会儿,那骑士又回来了,这徐公子也是读书人,倒是很有大将风度,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没有杀了传送檄文的大明骑士。那篇檄文确实是叶三亲手写的,也有当朝进士的水准,把徐公子骂成了一个不忠不孝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并顺带骂了他祖宗十八代。那名大明传信的信使向叶三禀报他们不愿意投降。
众将听了哈哈大笑。贼军很快组成方阵从山上下来,向西边挺进了两里多,距离一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叶三见状对叶孤城道:“他们这次携带的是一里射程的车炮,还有缴获我军的车炮,上次轰击我们的重炮太重了,他们肯定没带过来,否则早在七八里远的地方轰击我们了。”
叶孤城道:“他们停在那里,是不是等我们冲过去轰击我们啊?嘿嘿,这算盘打得啪啪响。”
就在此时,车炮轰击开火的声音响起来,实心炮弹呼啸而来,叶三的阵营里立刻人仰马翻。因为地面的草地软土,炮弹弹跳的效果比上次差了许多,对方采用的是平射,有些炮弹从叶三头上飞过,有的不够高度,掉在了阵前,但仍然有许多炮弹直接砸入人群,引起混乱。炮声一直没停,发射的很快,就是这样的炮击,抵近了打,叶三的军队一样受不了。叶三马上下令:“举旗,各营马上撤退,到既定位置待命!”
众军见到旗号立刻调头就跑,后面炮声轰鸣,引起的恐慌自然是乱糟糟地后退,地上还留下不少尸体。众军从山边不断退到山后躲避炮弹,这时贼军的骑兵又像上次一样从营中飞奔而出。上次叶孤城只是出击阻挡了一阵,双方的伤亡都不大,这次叶三没有命令叶孤城再度出击,而是下令后军在山后布置防御,抵挡骑兵。
叶三紧随大军后撤,贼军的骑兵冲到山边,遭受了一阵弓箭的阻击,见有大批人马阻拦,遂不敢上前,调头就走。而他们身后的大批步军和携带火铳的步兵已经快速追了上来,追到山边,用火铳对着叶三的后军一阵轮射,许多士兵饮弹身亡。于是在山边阻挡贼军的后军也调头就跑,身后跟着一大群贼军紧追不舍。可山后的温州新军已经跟随各自的将领到达了事先安排好的既定位置,全部兵力都布置在了山后的空地上。
第四百二十七章近战
贼军的追兵追过了西山头,到了山后叶三见他们已经踩在了那些埋设的燃烧物上,急忙下令点火。几十支火箭破空而去,引燃了埋设的棉花桐油和火药等易燃物上,顿时火光冲天,黑烟弥漫。许多贼军身上也着了火,在地上打着滚。但是这里是空地,并不是山谷窄道,叶三的火攻显然不可能造成太大的杀伤,这个时代没有什么东西能瞬间把几千人烧死。不过这样一闹腾,造成了贼军的混乱,况且山后的空地太小,两军处在了火铳射程之内,连弓箭也够得上了。
温州新军各营的弓箭手纷纷放箭,只见天空中密密麻麻地像蝗虫一般,箭矢飞进了贼军人群,射死无数人,贼军阵营已经散乱,火铳还击的射击声凌乱不堪。叶三见状,拔出长剑举向空中:“时候到了,将士们,近战开始,杀啊!”鼓声齐鸣,号角大作,喊杀声四起。众军一拥而上,小小的一片空地上人群密布,到处都是人,很快近战开始,短兵相接,面对面地对砍对刺。
叶三早见识过近战的肉搏战,确实恐怖,这次他留在中军一步也没上前冲锋,他要指挥众军在近战中消灭贼军。厮杀和惨叫震天动地,鲜血横飞,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叶三集中精力观察贼军的动向,见贼军很多都是身材高大的壮汉,就算近战肉搏也很勇猛,温州新军死伤惨重。这肯定是徐公子调来福建的明军精锐,而不是难民组成的乌合之众。所幸的是这次温州新军留下的都是不怕死的精锐,在近战肉搏中没有溃散,都手握兵器在拼杀,这种打法,两边都不可能占多少便宜,完全是以命换命。
就在这时,哨探奔到中军禀报:“敌军后部炮营正向山后挺进。”
“知道了,再探再报!”叶三转头对叶孤城道:“这个时候不能退,现在退就全完了。除非他徐公子舍得把战场上的六千自己人也一起轰掉,不然他也只能和咱们近战肉搏。咱们还有左哨军在那边没动,他们却投入了全部兵力,咱们也全部投入,拼个你死我活!”
许久之后,贼军的后军爬上了山头,在山上布成了方阵,陈列炮阵,但并没有冲下山厮杀。过了一会儿,山上的贼军阵营一分为二,在阵营中间让出一个口子。叶三远远看着他们布置说道:“徐公子不打算和咱们近战肉搏了,他想让战场上的军队撤出战场,但又怕退回去的军队冲散了他的阵营,给我们可趁之机,所以让开一段空地,让自己的人从中间穿过。如果我们敢尾随追击,面对的将是两边火铳轮射。”
叶孤城恨恨地道:“那我们是吃不掉战场上这股人马了?”
“是的,他们马上要鸣金收兵,,咱们不能追击,得马上撤退,否则情况十分不妙。敌军现在占据制高点,占据远程优势,那时该我们进退维谷了。”叶三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一片山林,指着那边道:“传令各部,听到信号,快速向林子里撤,动作要快,尽量拉开距离,别被他们咬住。”
叶孤城马上找亲兵向各部传令,西面山头果然响起了锣鼓的敲击声,战场上的所有敌兵纷纷后撤,边打边退,向山上撤退。叶三也马上鸣金收兵,各部向后退了回来,双方脱离近战,空地上摆满了尸体和破碎的旗子。
不等整顿队伍,温州新军马上依照命令向后跑,从空地上向西南的丛林狂奔,漫山遍野都是人,毫无队形可言,帐篷辎重等物几乎全部被丢弃。贼军见状立刻调出了一营队形良好的人马追击,刚撤上山的混乱军队没动,正在整顿队伍,还有一营也暂时没有动。山野上的温州溃兵后部被追兵拿着火铳弓箭边追边射杀,又死了不少人。但是等贼军的后续军队追过来时,温州新军溃兵已经撤入丛林,而且还在逃跑。
打了半天仗,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光线暗淡下来,贼军不敢摸黑散开军队在丛林中追击,他们采取了保守的做法,聚集在一起跟进。贼军重新集结浪费了一定的时间,叶三等人完全不顾队形,只顾狂奔,很快甩开了距离,被追歼全军覆没的危险暂时过去了,叶三长嘘了一口气,下令各部保持建制,跟随各营将领统一行动。
夜幕降临之后,可见度极低,贼军的追击变得更加困难,更加谨慎,因为他们知道温州新军中还有一营兵马在白天没有出动,对方虽然溃败,但仍然有反咬一口的能力。而温州新军跑了十几里地后,发现贼军追进缓慢,小心翼翼,于是也不再胡乱奔逃,晚上拼命跑的话,越跑人越少。为了保存实力,温州军也慢了下来,一边缓慢行军,一边整合军队。士兵们沿途砍了松枝点燃当做火把照明,整个树林里火光点点。
白天的一战,双方死伤惨重,温州军败走,但双方的主力都没受到致命的打击,不过叶三这边的情况更加恶化,因为他们在福建一带没有根据地,现在只剩下一个石城县可去。没有根基,补给困难,时间越长对他们越是不利。现在行军的帐篷都丢弃了大半,幸好此时的天气不冷,蚊虫也可防御,也没有下雨,否则真是苦不堪言。
叶三让各营清点人数,晚上行军的时候清点人数很不容易,只能大概估算一下,战死和逃亡减员一千多人,现在剩下的人数不足六千人。叶三连夜和叶孤城、徐玉英、章程等将领商量对策,有的主张明天一早在丛林里摆开了和贼军决一死战,有的十分悲观,认为不可能打败装备精良徐公子率领的正规军,觉得应该向西撤退,向石城县城靠拢。
叶三做了最后总结:“今日一战,虽然我军又败了一阵,但是两军伤亡基本持平,因为我们有效避开了敌军的火铳火力优势,成功地贴近对方近战。要是摆开了死啃,我军的伤亡绝对要大得多,甚至被打残,再无实力与敌军周旋,所以正面冲击不是什么好办法,肯定不行。”
有个将领提出意见:“军中粮草已所剩无几,要不咱们先撤到石城县城吧?石城有城墙,有粮草,不用东奔西走的逃窜,贼军一时也拿我们没办法。”
叶三听后冷冷地道:“敌军有重炮,一个县城的城墙管屁用,再说火铳射程比弓箭远,城墙上守得住吗?本督决定明日一早向西南方向转移,在丛林地带多绕几圈,摆脱追兵。”
众将听了叶三的决定,大部分都不同意,有人又道:“跑来跑去,到最后还是我们先被拖垮,兵马疲惫,还打什么仗?”
叶孤城再也听不下去,猛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道:“听大人的还的听你们的?不听大人的命令就是以下犯上,你说西他说东,军心不就涣散了吗?这样的兵还怎么打仗?”
众人见叶孤城发怒了,也都默默不语,叶三又换了种口气,好言好语地道:“兄弟们都是几尺高的汉子,怕什么?咱们不还有六千人马吗?鹿死谁手现在还不定呢,先周旋几天,我军需要战机,等出现有利于我军的机会,就回身迎头痛击。”
第四百二十八章战机
总得来说,昨天的一仗叶三在指挥上表现的还不错,面对装备精良的敌军还能大量杀伤敌军,并全身而退,对他来说绝非易事所以在众将内心里对叶三还是很有信心的一番劝说分析鼓励之后,众将都同意了叶三的干法,同敌军周旋,寻找战机
现在和贼军相距不到十里,这种行军对双方来说都不好受后面追击的贼军担心被伏击,时刻小心谨慎,前面逃跑的温州军倒是随便乱走,但是又担心被追上咬住,照样牵肠挂肚军各营经过整顿,把绝大部分的士兵聚集起来,军纪得到了保持因为敌军还在后面追击,大伙也没办法好好休息,只能连夜赶路,也顾不上疲劳,只能加行军而贼军担心被伏击,时刻探查周围的状况,不敢走得太快,如此一来,距离渐渐拉开了一些
等到天亮,叶三得哨探报,已经甩开敌军二十里路这时的温州军已经疲惫不堪,饥肠辘辘,叶三便下令埋锅造饭,顺便休息一个时辰吃完饭继续行军,累也没办法,后面有追兵啊这样又赶了一天的路,身体虚弱的人支撑不住了,被抛弃了不少,军队一天减员好几百一天一夜没睡,再走下去估计所有的人都熬不住叶三下令全军就地休息,一边派出斥候打探敌军的距离
休息到半夜,斥候报敌军已经到了五里开外,但已经扎营休息明天恐怕又有一场恶战,五里地对于骑兵来说,很快就能跑到,天亮之后敌军骑兵一定追来,步军尾随而至如果他们一旦回头抵挡骑兵就会被拖住,然后被步军咬住不放叶三寻思着,只能牺牲几百人断后,他也感到疲惫,歪在一棵树旁睡着了
叶三心里有牵挂的事情,睡了一会儿就醒了,天还没亮叶三很快现自己一头水珠,衣服也湿漉漉的,难道要下雨或起雾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们的战机来了
叶三急忙爬起来,现没有下雨,但是周围真的起雾了,现在的天气很少起雾,难到老天在冥冥之中在照顾他们?在大雾天气打仗可是叶三的绝活叶三曾在大雾天气吃过很多亏,那可是久病成医,现在该他显摆一回了看着周身处在滚滚烟雾中一般,篝火在模糊的视线中亮起一团团火光叶三哈哈大笑“天助我也,战机来了来人立刻吹号集结,把各营将领都叫过来”
命令一下,营中很快热闹起来,号角呜咽,大雾让众军议论纷纷叶孤城等将领走到叶三面前才看得清人影,叶三对众将道“战机已到,现在可以马上返身攻击敌军大雾、起风、下雨都对火器使用有致命的影响,贼军的远程优势荡然无存,而且会造成恐慌,战机不容错过”众将听罢信心大增
“把弓箭手全部调到前军,雾中潮湿,敌军想用火铳得用火烤,大伙听好了,专门对准亮光给本督狠射”叶三抓紧时间,命令全军丢下不必要的物资辎重,轻装上阵,只携带兵器和箭矢各营以鼓声频率为信号联络远近,集结全军转头向东进当温州军赶到贼军营前,听见前面嘈杂一片,敌军还没有来得及撤退,刚刚开始布阵一切对温州军有利,叶三立刻命令大军靠拢敌营,只见雾中火光点点,很快响起了火铳声,但是大雾弥漫,看不见人影,完全是乱打一通针对这样的情况,叶三太有经验了,当初在辽东被也先在大雾中攻击,差点没有直接被灭掉
“嗖嗖嗖”雾中黑影重重,箭矢向着那些火光飞去,两军很快开始互射山坡上凸凹不平,敌方的火铳铅弹又没有准头,温州军躲避却很容易,而对方烤火药的那些火把无疑是活靶子,老天促成的战机让叶三抓住了
天早已大亮,但是东方看不见太阳,天气阴沉沉的叶三知道,说不定还得下雨,哈哈,这下徐公子的火铳全成了烧火棍,别想派上用场了
温州军从三面围攻,弓箭手围住敌军阵营放箭,喊声惨叫声四起,防御在阵营中的贼军被弓箭射得找不着北了温州军也不冲锋,只顾藏在山石后放箭大约一个时辰过后,刮起了东风,冷冷的东风带来了叶三需要的信息,叶三仿佛闻到了风中从海上带来的山雨味道他随即下令主力向东面聚集,占据顺风位置随着时间接近中午,又有风吹来,大雾渐散,空中飘起了小雨,空气湿润异常雨点越来越大,最后下起大雨来了福建的天气真善变,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大雨瓢泼雾是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层层雨帘,敌军阵营中的火铳已经彻底熄火,只能用弓箭还击但是贼军中火铳占多数,弓箭有限,箭矢稀疏,在双方弓箭对射中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叶三将重兵布置在贼军东面,占据顺风口的位置,使弓箭射得远,而贼军逆风射箭,迎面的大风夹带着雨点让他们几乎睁不开眼,弓箭也就没什么准头了
远程优势已经完全向叶三这边倾斜,以前是徐公子不愿意和温州军拼命,想占据远程优势横扫温州军而现在,叶三反而不愿意看到敌军冲过来拼命叶三随即下令弓箭手集中在东面,靠近敌军营地的栅栏,向里面密集攒射没过一会儿,东面的敌军就受不了了,被射得到处乱窜,叶三见敌军营中引起了骚乱,战机不可失啊立刻下令全军冲进去
此情此景,温州军士气大盛,喊杀声此起彼伏,鼓声大作,一拥而上,众多士兵推倒了营地东面的栅栏,向营中冲了进去被雨水浇透的泥地早被踩成了泥泞,稀泥飞溅,和着血水,双方的士兵身上的泥比乞丐还厚,简直成了叫花鸡没能及时组成方阵的敌军被叶三率军从中央轻易突破,双方厮杀展开,刀光剑影,鲜血流淌,混合着雨水,几乎血流成河,天上的雨点也无法冲刷掉这样的血腥
无数人被砍杀在地,鲜血在冰冷的空气中还冒着白色的热气,许多人捂着伤口惊恐地惨叫雨水顺着叶三的头盔流了一脸,他伸手抹了一把脸,随手甩掉手上的水,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厮杀
“命令南北两边的人一起冲进去”叶三吼道此时的温州军已经把全部兵力投了进去,三面进攻,贼军军营里乱成一片,已经失去了主动权贼军没了依托防御的工事,连基本的阵营都没有形成,完全处于下风,死伤惨重叶三故意留下西面的缺口,就是给他们溃逃的机会徐公子率领的正规军战斗力不弱,拼杀了好一阵子,但是他们也是人,不是神,面对绝望,渐渐失去控制,争相向西面的缺口涌去
叶三看到敌兵从西面冲出阵营,哈哈大笑“胜局已定,全军追击,扩大战果”
第四百二十九章活捉
一边在溃逃,一边在追杀,可这次是徐公子流年不利,形成这样的局面之后胜负已经基本判定成千上万的人马溃散,纵使天兵神将也止不住惊恐的败兵,兵败如山倒,谁也撑不起
叶三骑着马和徐玉英一起跟着大军向西追赶,一路上全是尸体,一具具尸体在泥水中被踩得没人样,惨不忍睹,泥水泛红,那是贼兵的鲜血叶三也是连人带马全身稀泥,浑身被雨水浇了个尽湿,布衣浸水之后愈沉重,但是叶三心里却乐开了花徐公子这次被打败的是他率领的主力精锐部队,而叶三率领的是一支刚战败的军,如同草寇的一帮子人叶三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成就感,自信心极度膨胀,他现在才现自己如此善战,真是个带兵打仗的天才
温州军很多人骑着马追击,马匹大部分是从敌兵军营里抢夺过来的叶三急忙下令有马的士兵聚集在一起,交给叶孤城率领,专门寻找徐公子的中军,誓言要活捉徐公子叶三铁了心要活捉徐公子,他想看看这个几度算计刺杀自己的人在战败之后是什么表情想让老子死,老子命大没死成,那就要以牙还牙搞死他而且徐公子曾经击溃过叶三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温州军,叶三同样要报复
叶三率军追杀了一个下午,徐公子的主力死伤殆尽,大部分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逃跑的泥泞中,好几十里泥泞的山路上,就是徐公子的葬身之地叶三以下所有的人都充满了对贼军的抱负心理,不顾疲惫,紧追不舍,赶尽杀绝到了傍晚时分,前军来报,活捉了徐公子,他的亲卫和幕僚是在别人帮助下歼灭的,要不然还会死很多兄弟
“是谁帮助了你们?”叶三想不起来在这里有什么人能帮助他
“是圣夫人率领的玄衣卫”前军士兵回答
“什么?唐甜来了?”叶三有点不敢相信前军士兵点点头,不敢直呼唐甜的名字叶三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跳起来,下令众军停止前进,等待玄衣卫把活捉的徐公子送过来众军找了一些缴获的帐篷,就在山地上扎下大营,叶三脱掉盔甲,叫人烧水洗去全身的稀泥而帐外的将士情绪激动,正在欢呼,他们对叶三崇拜到了极点,叶三在军中的声望因为这次大胜而急剧提升
“叶三,叶三……”
“天赐神将,吾皇万岁……”各种各样的欢呼声响彻大地
唐甜和徐公子等俘虏到了晚上才到中军,叶三见了唐甜激动无比,说了几句亲热的话就心情急切地连夜叫人把徐公子押到中军大帐等徐公子被押进来时,只见他浑身又湿又脏,头散乱,盔甲上全是稀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徐公子看见叶三坐在正中间,根本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一副装b的模样,他恨恨地道“真后悔当初没有全力追杀,是本公子看走眼了”叶三哈哈大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徐公子何必如此看不开啊来人,给徐公子看座”
“哼”徐公子很不爽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见叶三笑得合不拢嘴,心头怒气横生“一招得手,小人得志,有种的放了本公子,来日再战”坐在叶三旁边的将领听到徐公子骂叶三,都满脸怒气想踹徐公子一脚出气尤其的圣夫人唐甜和手下玄衣卫现在对叶三简直爱戴至极,纷纷要杀了徐公子而叶三被骂之后,他自己反而不生气,依然一脸笑容“诸位稍安勿躁,本督做人是有原则滴,谁对我怎样,本督会加倍奉还徐公子当初利用人杀我或是刺杀,本督也不能对他太薄,徐公子如有什么要求就直接向本督提出来,本督会量力而为的”
徐公子见叶三虽然开心的大笑,可说出的话却很真诚,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本公子既然被你们活捉,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叶大人大人有大量,本公子只有一个要求,请大人放过我的未婚妻,让她独自回广东对于我徐漫亭,你们要杀要刮,我绝无怨言”
到此时叶三才知道徐公子的名字叫徐漫亭,这名字还真他娘的不是一般的娘见徐公子顾及未婚妻,叶三沉吟道“放敌军?本督怎么向皇上交代?再说你杀我的时候,问过我的妻子家人了吗?这个人情本督如何送?顶多由本督亲自照顾照顾你的未婚妻,让她少受点罪,也算是对你的报答了”徐公子听罢脸上不爽,什么亲自照顾?那还不是羊入虎口?但他并没有作,叹了一口气道“好既然叶大人有难处,我也不强求,这样,叶大人可以放了我一个亲兵,给我未婚妻带个信,让她的军队投降,大人只要放她离开福建总可以了?希望叶大人有大丈夫气度,有什么都冲我徐漫亭来,我的未婚妻没什么罪过”
叶三此时的眼睛里射出一丝冷光,随即又满脸堆笑“本督说过,你怎么对本督,本督就怎么对你至于杀不杀你,都不是本督有的权力来人把徐……那个漫亭带下去,好生照看着”
徐公子气得脸色铁青,用食指指着叶三的脸,咬牙切齿“叶三,你这个鼠肚鸡肠的小人,你不得好死”
活捉徐漫亭后,仗打完了,雨也亭了第二天一早,雨后天晴,又是艳阳高照叶三不由得感叹,一切都是天道捷报已经飞快传向京师,虽然还没有收复实地,但福建贼军已经不足为患徐公子的未婚妻苗若兰手里还有一些军队驻扎在建宁府,可据可靠情报,苗若兰根本不是两广的人,是徐公子以未婚妻的名义*纵的一支当地难民起义军,而且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把建宁府的地主恶霸给清扫一空,这些情报都来自唐甜的玄衣卫
叶三把唐甜等人带到自己的帐中,屏退左右玄衣卫立刻跪倒在地“属下没有保护好大人,让大人深陷绝境中,属下罪无可恕,请大人和圣夫人惩处”
叶三摆摆手,让玄衣卫起身“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那天在战场上混乱异常,实属意外,过去的事先不说了甜儿,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相公……”唐甜没说出话,眼圈先红了“奴家是有要事来杭州找相公商量,没想到在杭州遇上了玄衣卫,才知道相公在建宁府兵败的事以后相公就别打仗了行吗?相公现在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员,打仗也别冲在前面啊相公是身份不需要再冲锋陷阵,要是有功三长两短……”
叶三虽然长期以来都对唐甜的身份表示怀疑,但是看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叶三心里顿时软了下来,心道不管唐甜是什么身份,可她确实一心一意对自己好,还是自己的女人最放心,也只有自己的女人才愿意只带着几个人身入险境来救自己
“好,以后为了你们,我一定注意安全,一言为定,甜儿,别哭了”
第四百三十章招安
叶三替唐甜擦干泪珠,唐甜收住哭泣声,红着眼睛道“相公在建宁府大战之后,有少部分溃兵逃回浙江,甜儿正好在杭州,不见了相公,玄衣卫也焦急万分,甜儿派出大量人马潜入福建寻找相公的下落,但是一无所获后来,玄衣卫探得徐公子的军队进入了山区,甜儿就知道相公要在山区和徐公子决战,所以我们就跟来了,正好遇到徐公子兵败”
就在这时,帐外侍卫喊道“禀大人,有建宁府的信使求见”
现在也还没有立足之地,建宁府还有一支军队虎视眈眈,叶三也不敢托大,只是走到帐外去见信使
信使拿出一封信道“我家苗若兰苗主帅邀请大人到建宁府商谈战后事宜”
“哦?”叶三随意应了一声,他现在才知道徐公子的未婚妻叫苗若兰,他以为苗若兰会领兵退出福建,那他在福建的任务只剩下收复失地了,没想到苗若兰不但没走,还要见他,这是为何?看来自己又要深入虎穴了
叶三想了想,决定要去见一下苗若兰,至于危险性,想来苗若兰也不敢再把他怎样,苗若兰现在完全处于下风,如果能把苗若兰的军队招安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叶三决定去见苗若兰,唐甜说什么也不愿意,最后只能带着唐甜和玄衣卫一起去才罢休几人骑了快马连夜向建宁府而去,到了城下,叶三向城上看去,并没有看见什么人,于是扬声道“在下叶三来见苗姑娘,请苗姑娘出城相见”
城上立时有人回答“苗帅已经准备好酒席宴请叶大人,请叶大人进城一叙”
叶三下马进城,在中军大帐见到了苗若兰,双方约定不带任何人,只两人详谈只见苗若兰身穿一袭白色轻纱,胸前翠绿抹胸,雪白的肌肤朦胧可见,半透明的裙子里面两条修长的大腿如冰雕玉砌一般叶三见罢这个场景,立刻全身一热,但是他很快把持住自己,因为到此刻叶三已经明白,苗若兰要不惜色相来拉拢自己,得到她想得到的叶三总觉得自己很好色,但是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对于这种交易他觉得不值得,哪怕这个苗若兰是绝代佳人,也不值得在叶三眼里,权色交易和□□□没什么区别,现在要嫖苗若兰代价也太高了,得为自己今后想想?
叶三沉声道“苗姑娘冰清玉洁,恍若仙女下凡,令本督不敢正视,本督消受不起,请苗姑娘不必如此作践自己”
“叶大人,贱妾只想做大人的女人,来谋求大人的保护,有什么错吗?”苗若兰上前一步,叶三后退不及,散着兰香之气的前胸几乎要挨着叶三了,他无意间从上而下看到他想看的一切叶三是燥热难当,深吸一口气,退后两步“恕本督直言,你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接受朝廷招安才是正路”
苗若兰苦笑道“大人别以为贱妾是那种女人,和大人做交易”叶三很不爽地心道你穿成这样,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以为老子见了女人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他口上却不咸不淡地道“本督没那么想”
“也罢没想到我苗若兰在叶大人心里是这样不堪的人,贱妾也犯不着苦苦相求贱妾准备了一桌酒席,来商谈福建今后的事宜”
“多谢苗姑娘美意,本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叶三也不担心苗若兰下毒,在此时下毒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苗若兰请叶三坐下,她返身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她就换了一身白色高领襦裙出来现在这身衣服把她的身体包得严严实实的,让她看起来很是端庄秀丽,叶三见状长嘘了一口气苗若兰幽怨地道“刚才贱妾是在试探大人,却不料大人为什么这么防着贱妾,贱妾已经决定接受朝廷招安,但是有条件,就是贱妾必须做大人的女人贱妾那样,并不是要大人拿什么交易,只是在寻求依靠”
叶三抬头看着苗若兰的脸,见她秋波之间颇有情意,又想到自己在徐公子面亲说的话,难道真的要自己亲自照顾他的未婚妻?这时怎么回事这是?叶三有点胆怯了
“本督暂且相信苗姑娘的情意,可你是徐公子的未婚妻……”叶三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什么未婚妻,那是他挟制贱妾的借口罢了,是想让贱妾的手下都听命于他贱妾的手下都很忠诚于贱妾,所以他才那样说,未婚妻?根本没有的事”苗若兰怒道
“好既然这里没有外人,本督就直话直说,不知苗姑娘想过没有,就算你们能在建宁府立足,下一步该怎么走?你们认为福建能长久守下去吗?”
苗若兰冷冷地道“叶大人是朝廷的浙直总督,大人是不是还要调兵来打贱妾?”
“是那是一定的福建是我大明的一个省,没有把这里丢下不管的道理就算不是本督,朝廷总会南下收复失地,这里事关大明版图,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
苗若兰哼了一声“我们既然敢造反,还怕官府来剿灭吗?官*民反,叶大人也不是不知道?贱妾能接受招安,那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所以贱妾要做大人的女人也是唯一的条件”
叶三低头想了想“苗姑娘不如放弃这一条件接受朝廷招安,本督可以保苗姑娘做福建总兵官,苗姑娘照样执掌手里的兵权,这样可以避免兵戎相见,覆灭之灾,请苗姑娘三思”
“如此招安?”苗若兰冷笑一声“叶大人读过《水浒传》没有?如此招安能有什么好下场?”叶三摇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况且水浒不过是文人杜撰而已现在接受招安的好处可以从两方面来说其一,此时是朝廷依然掌握着整个天下的权力,依然有甲士百万,依然是天下唯一的合法政权所以小地方的军队与之对抗无疑螳螂挡车,面对朝廷调集的大军四面围剿,不出一年就会穷途末路其二,大明又不如以前强势,天灾连年,□□□不断又有辽东全境陷落也先残余之手,兵饷两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耗费钱粮和兵力挑起战争现在苗姑娘用实际行动帮助朝廷除去乱民兵祸,接受招安就等于收复福建失地,只要本督再上表一说,朝廷绝对不吝加封,而且没人敢冒然动你们”
苗若兰见叶三不同意她的条件,没有马上大营叶三招安的事,但是她也没有马上拒绝,因为叶三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现在她手里的军队已经弱到了极点,原来最有战斗里的两广正规军已经覆灭,严重的是,现在剩下的主力也有分裂的可能,一部分心腹信任她,愿意跟随她接受招安,而另一部分却不相信朝廷,拒绝接受招安这样的状况要应对朝廷的围剿,恐怕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私兵
从建宁府回温州大营的路上,叶三沉默了好一阵子路,唐甜见了询问叶三道“相公在想些什么?”叶三回答“我在想收复福建失地后,治理州县需要很多地方官实地*作,地方官有了权,要约束他们,约束之后又需要大量有能力的人才,程序十分复杂需要谋士制定法律规范,诸多事宜绝非易事,故古人云,取天下容易,治天下难,就是这个道理”
唐甜对治理国家一窍不通,也不和叶三继续讨论下去,于是低声地问道“甜儿见苗若兰有委身相公的意思,相公何不答应她,手里不就多了一支私兵吗?”叶三吃了一惊,沉声道“这种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否则会以为我叶三图谋不轨”
唐甜有点懊恼“难道相公连甜儿也信不过吗?甜儿可是以造反起家的,那又怎样?现在后宫里可是甜儿一人说了算,连皇后也要听命于甜儿”
“没有,我还不相信甜儿吗?不过还是小心为上”一说到私兵,叶三还是有点心惊肉跳他暗自思量,自己确实在有意无意地展自己的势力,建立自己的私兵,这种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后怕难道自己和徐公子一样,已经有了巨大的野心?
唐甜放低了自己的声音“甜儿手里的玄衣卫,情报网已经渗透了好几个省,都可以为相公所用相公组建的温州大营,虽然这次有所损失,但是一干幕僚和战将还在,这些都是相公的实力现在如果相公答应了苗若兰,让她出任福建总兵,又可以壮大军力,成为一支听命于相公的私兵,那可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
经他的夫人唐甜这么一点破,叶三意识到自己确实拥有了一股不可小视的潜在势力,甚至不比徐公子差他沉思许久,大明王朝难以扶持,老子何必跟着淹死?何不趁势暗地里挖墙脚壮大自己的势力?唐甜虽然是自己的老婆,什么话都敢说,但是有些话还是能得到叶三的认同大凡旧王朝积重难返之际,正是干大事的时候叶三越想越激动,他努力按捺自己的不诡之心对唐甜道“还不到时候,甜儿千万小心谨慎徐公子留下来的那些赌场,不仅可以赚取大量财富,而且可以渗透官场,甜儿可找人接手过来,官府这边由我来打通关系”
唐甜笑道“这就是甜儿来杭州的目的,杭州赌场这样的肥肉,惊动了朝廷,徐公子和袁洪亮一倒,无人敢过问,甜儿已经趁机找人接手,浙江官场上的重要人物,甜儿都打点好了相公只需要护一下,一切便万无一失,这也是甜儿想找相公商量的事”
叶三听罢有些吃惊,原来女人一样可以做大事,况且唐甜本来就是做大事的女人叶三有些郁闷,自己周围的大股暗在势力,好像都是自己的女人,包括严如嫣薛纷飞在内叶三好像又想到了什么问题“曹吉祥手握大权,我得得到他的维护才行,这次回京得给他带些礼物”
唐甜白了叶三一眼“相公离开朝廷半年多以来,朝廷势力已经生了变化,曹公公不一定靠得住”
“哦?”叶三急切地问道“甜儿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唐甜趴在叶三耳边说道“上次相公从西湖赌场捅出了一大帮文官集团的官员,宦官集团趁机大肆打击文官集团,连辅徐有贞都被配到云南充军了,有些官员杀的杀,罢官的罢官现在文官集团已经完全失势现在朝中官场上,只要有嫌疑,就会遭到各方打压曹吉祥权倾朝野,开始让皇上忌惮,皇上已经让曹吉祥交出了东厂提督的职位,让亲信太监牛玉执掌东厂这牛玉在赌场一案中受到曹吉祥的打击,和曹吉祥尿不到一个壶里,牛玉已经成了曹吉祥的巨大威胁信任辅大臣王翱虽然是曹吉祥的人,但和牛玉私交也不错,而且内阁大学士李贤也因为牛玉的庇护,在辽东之事上不但没有获罪,出了诏狱就官复原职现在内阁有曹吉祥的人,但并不都是曹吉祥的子子孙孙,牛玉的人也开始渗透内阁,内阁已经不是铁板一块,连次辅都没有这些情报都收集在玄衣卫,相公回到浙江可以多看看,了解朝廷局势动向”
叶三在马上忍不住抬头看向北方的天空,那里繁星密布,却并没有什么天象出现叶三沉吟道“皇上可是个明白人,心里清楚着呢我和甜儿是夫妻关系,决不能让他们说长道短还有,杭州西湖赌场,甜儿不要亲自出面,我也不能牵扯进去,得另外找人和朝廷里的人联系”
唐甜愕然道“相公太小心谨慎了”叶三冷冷地道“徐公子藏身赌场,在幕后把持那么久,最后还是被人把他在官场的势力一锅端,前车之鉴啊朝廷那么多人,我们所做所为是和整个朝廷为敌,不可不防慢慢积攒为上策,且不可过早暴露,甜儿不是东厂和锦衣卫的对手,我也不是朝廷的对手”
两人有秘密地小声说了一会儿话,叶三不得不又想起辽东也先余孽,这股势力也不得不防别最后忙活了半天为他人做嫁衣,到那时哭都没地方哭当初叶三在辽东侥幸胜了也先一场,并且把也先搞死了,但是这些都没有给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也先余孽很快又掀起燎原之势,天顺元年就攻下了许多辽东重镇,辽河以东差不过落入敌手
叶三在胡思乱想的当口,见唐甜不再说话,好像也在想着什么心事“甜儿,我记得你以前在山东闹得风起云涌,有想做女皇帝的劲头,对权力很热衷,怎么现在又想……”
唐甜幽幽地道“当年记得在林家村和寿光城,如果不是相公出手阻挠,说不定甜儿真的做女皇了现在甜儿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甜儿才会全心支持相公等相公以后做了皇帝,甜儿做了皇后,让子子孙孙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甜儿,你不能太心急,万一事败,我死了就是一条命,而你是我的女人,会遭遇什么样的厄运就很难说了”
“甜儿一切都听相公的”
叶三的脑袋有些昏,精神有些恍惚,主要是现在说的这一切打算太疯狂了,让他都有些迷糊,甚至有些害怕因为他学过历史,知道大明现在不可能灭亡,如果自己真的做了皇帝,那么他就改变历史了这真他妈太疯狂了,他读过史,知道造反的人很多,成事的却寥寥无几,几百年出一个就不错了,难道能轮到他叶三成为天下至尊,谁听说过有个皇帝的名字叫叶三?不过明朝的开国皇帝就叫朱重八,放过牛讨过饭,做过只会撞钟的和尚
叶三不能再想下去了,什么私兵不私兵,以后再说,现在他要继续启程去延平府,在兵家必争之地建立起自己的军事基地
第四百三十二章婚嫁
在启程去延平府的途中,苗若兰口头上答应了叶三接受朝廷招安,可对嫁给叶三却怎么也不松口,叶三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按理说他和苗若兰只见过两面就谈及婚嫁之事,是不是有点太仓促急不可耐了?但是叶三心里还是大喜过望,这下收复整个福建的奇功自己又到手了他忍住激动的情绪,低头慎重地思索着下一步的安排
苗若兰的车帐这时赶到了叶三面前“叶三,知道我为什么要强烈要求婚嫁给你吗?”叶三摇摇头,这也是他疑虑的地方
“叶三,就现在的局势,我死了没关系,但是我的手下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人和同乡,我不能害了他们我那么信任你,你就不能痛痛快快应允婚嫁的事?”苗若兰现在表现的很强势,连对叶三的称呼都变了,直呼其名还不算,对自己也不再以贱妾称呼虽然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颤,听得出来她确实很害怕
叶三抬起头看向唐甜镇定地说“当着我夫人的面,我绝对不愿意让她觉得她的男人是一个靠不住的人,在她面前我向你保证,你信我没错”
唐甜听罢心里一阵感动,紧紧握住了叶三的手,再也不放开
走了几天,终于到了延平府叶三先观察延平府的地形,只见三面环水,城墙高大,纵观其左右,地处水路运输要道,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叶三不仅感叹道“铜墙延平,铁壁邵武,名不虚传啊延平府确实是兵家必争之地”
叶三随军入城后就现城中守备空虚,人烟稀少不由得心道近左的大明地方官真他妈傻b,没有趁机夺取这些军事重镇,真是坐失良机他来浙江几个月以来,进入福建走了一圈,断定收复福建失地是易如反掌,这样的大功不取简直是天理难容苗若兰已经答应朝廷招安,叶三的心情非常好,就是苗若兰要求婚嫁他,让他闹心,但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他仿佛看到了丰功伟绩在向他招手
在延平府安顿好一切,叶三就召集众人商议继续近而未决的问题,包括对苗若兰的招安先说话的是苗若兰的一个亲姐妹,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后道“这里的人都不是外人,周围已经戒严,没人能靠近今天大家有什么话都当面说清楚,接受朝廷赐封的事,刚才我们都商议过了不仅叶大人清楚,我们自己也清楚,现在我们兵力单薄,没什么抵抗力量大家对招安之事已经达成了一致,现在我们想听听叶大人的具体安排”
叶三也客气地拱拱手“本督想具体的情况也不必多说了,相信诸位都是识时务的人具体事宜本督列了个章程,本督以浙直总督的身份调集浙南几个州县的守备军入闽,先接手建宁府等府县防务,包括延平府苗若兰以福建总兵的身份南下驻扎在邵武府,于本督形成犄角之势,再以优势兵力南进,收复福建失地福建平定之后,捷报将急传京师,然后本督再上表朝廷,言明贵军弃暗投明,助本督收复失地的功绩,推荐苗将军出任福建总兵一职以以往的惯例,朝廷肯定会传令总督到京师献俘,然后封赏有功将士,苗将军归顺朝廷,也会得到相应的武将身份本督这样安排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末将有话要说”苗若兰身后的一员将领说道叶三看到这员将领膀阔腰圆,很像是一员猛将,就是脸长得太丑,和徐连胜有得一拼
“末将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叶大人和我们打过仗,末将不是不愿意相信你但是你是官,我们现在是贼,所以不能不留个心眼儿要是大人回温州一去不复返还好说,可你回去带大军把我们一锅端了……我们就这些人,大人也很清楚,大人若来个渔翁得利,直接除去后患站在官的位置上,请问大人为何要留下我们?”
叶三从容地道“将军所忧之事很有道理,本督也很理解确实站在官府的立场上,把你们一并剿灭最有好处但是本督为什么不为自己着想?本督帮助你们在福建站稳脚跟,本督在福建不是有势力了吗?”那员将领愣了愣,看了一眼苗若兰和唐甜“大人是官,不帮官府却帮我们,大人定是打算娶了苗头领,咱们得说清楚,你得明媒正娶,至少让苗头领做二夫人才行”
又来了,叶三头大了,苗若兰婚嫁的问题还是被她的手下提出来了,避也避不了旁边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表示头领婚嫁的事怎么能在这说
那员将领倒很爽快“别拉我,老子实话实说,以前那位徐公子也不是要娶头领吗?结果全是骗人的这叶大人才认识头领没两天,要不是看上头领的美貌,他会实心实意地帮咱们?”
原来屋子里的人说正事说得好好的,偏偏被那员将领一搅合,双方各怀心事,再说下去也说不出什么结果,就简单地散了
等叶三和众人都走了,苗若兰那个亲姐妹留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赵无忌虽然是个大嘴巴,说话大大咧咧,但是他确实是个直肠子,说的话很在理我瞧叶三说的那些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想和头领促成婚嫁,扩充自己的势力,要么他想立功,是在欺骗我们”
苗若兰皱眉道“我觉得叶三不是那种为了目的什么事都愿意做的人”
“我也不认为叶三会出卖我们,可是叶三怎么可能见了头领两面,在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的情况下,实心实意地帮咱们?”
“你也认为有必要和叶三重点谈婚嫁的问题?”
“我从表面上看,觉得叶三倒是个靠得住的人,也是头领应该找的依靠叶三长得一表人才不说,还是个进士,人也挺有出息,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不喜欢”
苗若兰听她这么一说,想到叶三确实招人喜爱,脸上不禁泛起两朵红晕“可我向他有所表示,并且谈到婚嫁之事,可他没同意”
“他为什么不同意?婚嫁对双方都有好处,让头领屈居二房已经便宜了他,难道叶三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他还有三位夫人在京师,我只能屈居老五了他应该不是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他的用心如此险恶,真是太可怕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官场上的人为了向上爬,什么不能牺牲?毕竟我们刚认识他,是为了大伙头领才做出如此牺牲如果能对他了解透彻的话,头领你想想,对官府,对他的军功都有好处如果能收复福建失地,将福建收回朝廷,朝廷就会对叶三加满意那他帮咱们的原因只能是私人关系,正如他所说,可以壮大他在福建的私人势力但他和我们的交情太薄,关系不牢固,只是利用关系现在咱们主动提出婚嫁,是表明我们的诚意,他为什么拒绝?这事肯定有蹊跷”
“理是这个理,但是我觉得叶三不愿意谈婚嫁,有反感拿婚嫁做交易的原因在里面,我始终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头领你根本不了解男人,你以为在手握重权的男人心里,会把感情当多大的事?权谋和御人之术才是他们的根本,大明的官儿我见多了,什么忠心诚信都是为了在官场立足的做派,真正牵扯到前程和身家,这些东西在他们心里如同草芥”
“别说了,我就要嫁给他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也认了”
“也罢可几千兄弟都是信任头领才跟着头领,那可是我们的父老乡亲”
“我正是为了父老乡亲才这样急迫的要嫁给叶三,我们已经没有出路了,只有相信叶三才能活命”
第四百三十三章争执
在苗若兰和亲姐妹争执的同时,叶三也没闲着,和唐甜也在争执婚嫁的问题
“相公为什么非常害怕谈论苗若兰婚嫁的事儿?刚才那个将领说的话虽然粗俗,不过道理却是不假他们既然愿意婚嫁联姻,咱们如果不同意,反倒让人心生疑虑相公如果娶了苗若兰,此间的关系不是加牢靠?”唐甜见争执不过叶三,只有说软话规劝
“甜儿,你是只想到好处,没考虑到厉害关系我现在是一方大员,有多少人盯住我的一举一动,要是真娶了苗若兰,外面的人知道了这层关系,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京师那些人的耳朵里这不是要遭人防范吗?”
“朝野上下世家大族,以联姻的手段扩大势力和关系已是司空见惯,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是紧张,而是我觉得凡事慎重绝对没坏处这苗若兰是造反招安出身,让外人知道了我们和她的密切关系,没什么好处再说,我觉得这苗若兰对我的态度非常复杂,如果处理不当,说不定会变成仇人我对玩弄女人感情一点兴趣都没有,甜儿应该也知道,我叶三只要认定了自己的女人,从来不会薄情寡义要是用这种事做交易,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与她有共同的利益,关系淡点儿有什么不好?她现在只能依靠我,否则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就算没有我叶三,朝廷里照样会调兵平定福建”
经过一番争执,叶三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他的经历和性格,已经让他形成一套自己的观念和处事方法,如果背弃了他的价值观,他就会迷茫不知所措就像一个有志向并全力付诸努力的人一样,当有一天梦想破灭,价值观崩塌,无疑会情绪混乱叶三自来大明后,可谓大起大落,有些事在心里留下阴影,思想和价值观不断改变,从不喜爱仕途的一个人,现在却为自己的仕途前程付诸努力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往事慢慢变淡,但是他坚定的认为,女人的真情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叶三和明朝大多数上位者不同,这几年混迹官场,参透冷暖,都没有改变叶三来自异界的那份真情,那份观念实际上,如果叶三不是长得一表人才,又有权有势,什么女人的情意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生,女人们转眼就会投向条件优越男人的怀抱就像苗若兰,徐公子刚刚落蛋,她就转投叶三,这样的事说出来虽然不太中听,但是这世上男女之情其实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叶三不愿意承认罢了,他始终觉得感情不能和权钱混为一谈
“相公既然这么决定,甜儿就不多说了”唐甜觉得叶三重情是好事,她没事劝相公薄情寡义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唐甜说话有气无力,也不想再和叶三争执下去,很快进入了梦乡
可第二天,延平府上下都在传着苗若兰已经成为叶三的女人,叶三就纳了闷了,昨天晚上自己明明和唐甜睡在一起,怎么会把苗若兰给上了?这肯定是苗若兰瞎传出去的,目的就是想让叶三不认也得认苗若兰是他的女人
叶三非常愤怒地找到苗若兰“这种事你也敢造谣?前不久徐公子勾结乱民的事,刚在朝廷里闹得天翻地覆,连他老子辅徐有贞都被配到云南扛大枪去了现在谣传你我的关系,传出去麻烦可不小,会要很多人命的,知道不知道你?”叶三大清早又和苗若兰争执起来
苗若兰软软地贼笑道“谁让你不痛痛快快地答应我的要求,现在我就是你的女人了,怎么着?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这是我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主意,现在和我争执也晚了你大清早就出现在我的房里,还用得着我去谣传吗?再说造反又怎样?他们怀疑你,你就干脆反了,夺得天下,你做皇帝,封我做贵妃就行了”又一个想让叶三做皇帝的女人出现了,还自己想好了要被封为贵妃,和唐甜一起,一个皇后一个贵妃,叶三还没咋地,后宫的人选倒是齐全了
叶三的脑袋疼的要命“徐公子是前车之鉴,他连福建都没出就被灭掉了,还能闹出多大动静?现在谋反等于送死也罢,你就准备一下,和我回浙江,我可不想我的女人留在这里,你把军务都交给你的手下打理,你和我一起调兵入闽,先平定福建再说”叶三真的没办法了,再争执下去,恐怕连孩子都能争执出来了,现在的女人真他妈什么都敢干
苗若兰笑道“一切都听相公的安排,我这个小五就做定了”
“什么小五?”叶三被苗若兰说的一头雾水,弄得晕头转向
“五夫人呗难道你把三位在京师的夫人给忘了?难怪人们都说男人喜厌旧……”
“好了好了,别说了,小五就小五,看你得瑟的,哪有个女人样”
苗若兰成为叶三女人这件事生后,叶三和苗若兰的手下极其亲属同乡就成了自己人,招安的事很快就达成共识叶三回到浙江温州后,立即就和部众商议对策,安排人事,仍然以杨秋迟处理总督府日常事务,廖正军负责后勤,以章程为主将,叶孤城为副,调集温州大营旧部,温州守备所部,并周边各地府兵,共计两万人的杂合军队南下
叶三让章程统兵占领建宁府,然后进驻邵武,与延平府的苗若兰所部联合并进,剿灭难民组成的小股贼军,小股贼军完全无法抵挡腊月初,官军占领了贼军的老巢至此,福建大捷,收复福建全部失地
此次小场面的战斗,叶三根本没去,他在忙着给朝廷写奏折这份奏折叶三是下了功夫的,找来众幕僚商量之后,一再斟酌才递送京师叶三写的奏折绝不比当初许彬在辽东写得差,因为福建离京师路途遥远,朝廷里了解实际状况不容易,封疆大吏的奏章就是很重要的信息来源浙直总督行辕的谋士们自然要在基本保证事实的基础上,尽可能把奏章写得对叶三有利,然后由叶三总结才完成对于叶三在建宁府的大败写成了暂时失利,叶三只身入虎穴招安和全歼贼军却写得大肆渲染如何与贼寇晓之利害,以奇兵以少胜多灭掉贼寇,并活捉敌徐漫亭,收复福建失地,平定叛乱总之叶三以国家社稷为重,呕心沥血,终于完成了皇上重托等等不管说得怎么天花乱坠,反正最后是办成事了,这就是叶三可称道的,要是没灭掉贼寇,任你怎么说都没有用
叶三在温州找来了温州知府邹可守,让他去福州组建布政使司衙门,暂代福建布政使,下榜安民,选拔官吏管理地方政务叶三也知道邹可守比较贪,完全和清官没半点关系,但邹可守多次向叶三表示效忠,现在福建正缺少官吏,叶三再傻也知道要启用自己人,先代理,然后上呈吏部定夺福建离京师那么远,中央鞭长莫及,为了稳定地方,就很可能会顺水推舟让暂代职务的官吏继续留任
邹可守从四品知府连升三级,做了从二品布政使,虽然只是暂代,但是如果叶三上表奏疏把他赞扬一番,朝廷部院的大员谁愿意到福建这么个烂摊子任官,就可能承认邹可守的官职连升三级不是容易的事,邹可守自然对叶三感恩戴德,在驿道长亭送别的时候,邹可守塞给了叶三一大叠银票,叶三也不推辞,把银票放入袖袋,收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谗言
叶三收了邹可守贿赂他的礼金,叹了一口气:“表面上本官是钦定浙直总督,总理东南军务风光无比,但是险恶世间路,令人如履薄冰,上次本督捅了西湖赌场的案子,在朝廷里可是得罪了不少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不乏有小人会在皇上面前进谗言。”
邹可守听出叶三的弦外之音,无非就是说你靠我不一定靠得住,邹可守心里也够明白,马上表态:“前任首辅徐有贞被发配了,许多人脑袋落地,这官场哪里还有四平八稳的万年船?下官也把仕途看淡了,无非是多做些实事,自个也存些积蓄,老来不用太凄凉就成了。物以类聚,与大人结识,纯粹是下官敬佩大人做实事的能力,下官对那些空谈国事的清流向来就没有好感。”
叶三笑道:“好,邹大人倒是个询吏。当国家多事之秋,用询吏远清流,方是吏治正途。邹大人也不必太悲观,本督相信你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
邹可守感动地抹了一下眼睛:“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大人珍重,大人的重托,下官定然铭记在心。”
叶三顿时感觉到了冬天凄凉的冷风,处身在长亭送别的气氛中,心中不由得又泛起一丝伤感,只是这邹可守和自己的交情还不到位,如果伤心地哭出来,叶三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几分假。
天顺二年春节,春天的气息却完全没有来到京师,冷得厉害。朱祁镇在养心殿里闷闷不乐,今年冬天竟然一场雪没下,难道又是一个灾年?朱祁镇心里非常郁闷,愈发觉得他这个皇帝当不好四处漏风的家。他不想上朝,也不想管现在的朝局,比如去年那个西湖赌场的案子闹到京师来,如果没有他的默许,曹吉祥敢杀那么多大臣?甚至把徐有贞整了个二进宫,直接发配到云南去了。在朱祁镇心里,那案子闹得好,出乎人的意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朱祁镇善于抓住机会,利用的很好,直接把那些专门和他对着干的人全部除掉,而且让曹吉祥来背黑锅。但是曹吉祥这一系列细微的动作却被朱祁镇完全看在眼里,朱祁镇心道这阉货在宫里的党羽也不少,当初朕只顾对付那些欺主的臣子,怎么没想到防这阉货一手呢?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却不敢轻举妄动了,否则就算只想当个享乐的皇帝都有点玄。
朱祁镇正想着心事,曹吉祥突然急冲冲地跑来,扬着手里的一个竹简:“皇上!捷报!福建叶三递上来的捷报!”朱祁镇听到捷报,无论现在心情怎样,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福建捷报?叶三打了胜仗了?”
曹吉祥一脸的兴奋:“皇上,是福建总督叶三的捷报,官兵已经灭了所有贼军,活捉贼军首领徐有贞的儿子徐漫亭,收复全部失地!皇上江山永固,万寿无疆!”朱祁镇抽出竹简里的奏章,哈哈大笑,旁边的太监全部伏倒在地高呼万岁。朱祁镇笑了一阵,扭头看向养心殿外,见洁白的雪花在空中飘飞:“瑞雪!祥瑞!天降祥瑞,大明吉祥!”
朱祁镇在养心殿来回走动了几步,激动的喊道:“吉祥,你马上命庶吉士下旨,让叶三进京献俘,让内阁王翱商议商议,怎么封赏有功将领,等叶三他们到京师以后,就在午门颁圣旨。”
曹吉祥磕头:“奴才遵旨。”
朱祁镇挥挥手,曹吉祥便下去了。朱祁镇叫过亲信太监牛玉:“福建捷报到司礼监的时候,你在哪里?知道这事吗?”牛玉道:“回皇上话,奴才就在司礼监,奴才知道司礼监捷报。”
朱祁镇冷冷地道:“捷报传到宫里的时候,曹吉祥可不在司礼监,结果还是由他来报喜,你知道为什么吗?”朱祁镇说这句话有点像对奴才进谗言的味道。
牛玉一听这话,吓了一跳,皇上跟他说这事儿是什么意思?牛玉看了一眼养心殿中侍立的太监,其中有几个执事牌子可是曹吉祥的人,今天皇上说的话还不传到曹吉祥的耳朵里?牛玉一时没想明白为啥皇上要在自己面前说曹吉祥的坏话,他马上明白的是,这不是故意要招惹曹吉祥惦记自己吗?牛玉的脑子算是好使的,以前看准曹吉祥深得皇上信任,他就对曹吉祥唯命是从。现在他做秉笔太监,又掌管东厂,已经招惹到曹吉祥的记恨,牛玉也感觉到和曹吉祥的关系没有以前那么过心了。现在牛玉顾不得多想,集中注意力在皇上的问话上,这时候他也不好多说,便小心地回道:“奴才不知。”
朱祁镇哼了一声:“刚才你们司礼监有功个太监在门口转悠了一圈,是给曹吉祥通风报信的,曹吉祥才能出面报喜。这个老奴才心眼越来越多了,朕真想叫人揍他一顿。”牛玉急忙道:“曹公公也是为了皇上高兴不是?福建捷报,天降祥瑞,这可是天大的喜讯啊!”
曹吉祥回到司礼监,石亨就来了,他也听说了福建捷报,心想这事儿不能让叶三独大,有必要在曹吉祥面前进进叶三的谗言。石亨见到曹吉祥就把一封信放到了茶几上:“浙江都指挥使那边给下官来了密札,是叶三的事。”曹吉祥坐在茶几旁,端起茶碗道:“先说说怎么回事。”
下官以前在苏州做过浙直总督,南直隶和浙江地面上也有些旧人,这回叶三做了浙直总督,手握大权,下官自然就让人注意叶三的动静,封疆大吏不看紧点儿,不定会生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坏心思来。”曹吉祥不动声色地哼哼两声,心道*裸的谗言。
“曹公公,下官可不是公报私仇,西湖赌场那事儿,下官财迷心窍被人稀里糊涂地拉下水,幸好有公公护着这才没事,下官还正好借此机会除去了那些踩着鼻子上脸的人。下官对叶三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这次下官绝对是为了国家社稷和公公着想。公公还不知道叶三那家伙在南边干了些什么事,有个女贼首叫苗若兰,叶三竟把这个女贼首纳到房中,还放过了女贼首手下一干人马,并且上表朝廷让女贼首的人做福建总兵。公公想想,福建经此叛乱,官府荡然无存百废待兴,这帮招安的乱党,朝廷管得住吗?叶三和他们在暗地里勾勾搭搭,要让这帮乱党掌握了福建的兵权,那叶三想干什么?还有,叶三在温州府弄了一个温州大营,收罗了一帮子心腹,浙江有都指挥司和各地的参将,要用兵他怎么不让地方将领招募兵丁?偏偏自己培植党羽,其用心不可不防。这还没完,叶三的那个诰命夫人,在后宫成立了一个什么玄衣卫,在宫里培植势力,安插眼线,并且在幕后*纵江湖帮派。这些人隐于闹市中偷鸡摸狗打探消息,眼线极广,恐怕都是叶三指使的。公公,叶三此人,咱们可得防着点儿。”
*控性翻了一下白眼,心道石亨进谗言的水平进步了,难道就没有嫉妒的成份在里面,有本事你也弄个辽东大捷给咱家看看?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次可是人家叶三给咱家长脸啊!只会进谗言有屁用!
第四百三十五章小产
司礼监的房屋很大却很旧,日照不太好,显得阴气很重,加上此时天降大雪浓云密布,光线更加昏暗,大白天也掌了灯,依然给人昏暗的感觉**泡!*天气寒冷,又冷又暗,的确是阴气森森。兵部尚书石亨在曹吉祥面前数落了一大通叶三的不是,并称为是公事。曹吉祥耐心十足地听完,眯着眼装了一会儿深沉,然后故作高深皮笑肉不笑地道:“叶三报上来的奏章说了,贼军有火铳有重炮,这叶三要办成事儿也不容易,咱们甭管他是娶了女贼首也好,和绿林大王拜靶子也罢,咱家瞧着别人无凭无据地说说,并不可信。你肚子里的蛔虫有几条咱家会不知道?叶三充其量就是一京官,在地方打了胜仗,立马就会被招回来,他在地方上鼓捣的那些小鱼小虾,有什么用?不用再说了,咱家瞧着文官集团也玩完了,朝廷现在还有股暗流,别只顾着窝里斗,明白吗?”
“下官明白。”石亨叹了口气道。
这时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见石亨说得差不多了,便接着开口说事儿,他放低声音道:“老祖宗,宫里传话说周皇后小产,奴才听说有人在皇后娘娘面前嚼舌头根子,说是老祖宗您派人点了皇后娘娘的穴道,才造成娘娘小产的。”
曹吉祥听罢满脸怒气,重重地将手里的茶碗搁在茶几上,连茶水都震荡了出来,散了一茶几都是:“这是谁放的屁?宫里的太监又不是从少林寺选进来的,会什么点穴?不对啊!皇后娘娘若要怀了龙种,敬事房的太监应该有记录啊!娘娘怀了龙种,咱家有那个胆子去点穴吗?是谁在后面嚼舌头,查出来了吗?”
那小太监陪着小心道:“老祖宗,那人已经抓住了,是坤宁宫的一个宫女,正看押在东厂牢里,老祖宗示下该怎么处置?”
曹吉祥拉长了一张脸,你气冲冲地道:“严加拷问,务必让她说出是谁指使的。”
“是,老祖宗。”
石亨在旁边听罢又接话了:“公公,皇后娘娘小产,自然不是咱们动的手脚,可皇后娘娘听了会怎么想?恐怕会对公公……”
曹吉祥打断石亨的话:“这宫里越来越不像话了,坤宁宫执事牌子是谁?怎么管教的人?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皇上不常去坤宁宫,难保有人在别的宫中给皇上吹枕边风,最近皇上好像对咱家很不满意,难道是因为这事儿?”石亨又趁机道:“周皇后可是叶三的夫人唐甜找牛玉推荐给皇上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皇后娘娘要是和咱们过不去,叶三恐怕也不会再跟着咱们。”
曹吉祥的小眼睛转悠着,在他的眼里,大事离自身太远,他也不怎么看重,这种人情世故,他可是最上心。石亨想离间叶三,说了一大通危言耸听的大事,曹吉祥都没觉得怎么样,这时把皇后和叶三牵扯的关系一联系,曹吉祥马上就上心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平日里皇后见不到皇上,怎么就怀上龙种了呢?可也见不着叶三,叶三也不会知道宫里的事。咱们看着点,先不着急,这会儿叶三正打了胜仗,要是马上对付他,朝野对咱们会有看法,皇上也不高兴。这样吧,先招叶三回京,在京师,他能蹦跶到哪里去?”
叶三接到回京献俘圣旨的时候,已经的二月底。这段日子他也够忙的,甚至连如花似玉的新人都没空去管。叶三要忙的事就是建立福建的官府秩序,总督府那帮子心腹,他按照忠诚度和做出的功劳,分别给予了文武官职。虽然都是代任某个官位,但是这些人一坐上各自的位置,就会建立自己的势力体系,把持住福建的军政,朝廷要派外人插足,恐怕这官儿当得就不是那么舒坦。也有人说叶三任人唯亲,那也么有办法,眼见一个省里空缺这么多坑,不种状况的萝卜让别人来种,那不是傻b吗?总督虽然在地方办事,但依然属于京官,所以总督一般都挂着御史、寺卿等京官的头衔,就相当于钦差大臣一般,办完差事就得回京。总督巡抚也不是固定的官职,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或者有时设立,有时又撤销,是临时委派的衙门。
叶三让投奔自己的人都得到了好处,朝廷召他回京的圣旨就来了,他琢磨着回京之后得打通一下关节,让那些代任的官员都得到吏部的承认。众官员也明辨事理,纷纷解囊资助叶三,钱多的就多出,钱少的就少出,这样一大帮子人送上来的贿赂礼金竟然有三十万两之多。这可是非常严重的受贿,不过叶三也不打算独吞,是要回京分给各衙门的大员,这样就不怕了,谁他妈敢查老子,就会揪出一大帮朝廷大员来,不是一般人敢干的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再说了,负责监察百官的督察院,前左都御史是徐有贞的人,徐有贞倒台了,左都御史也回家养老了,老子就挂着副左都御史的头衔,有谁还来查本官?叶三现在可不是什么清官,那些真正的清官,不仅别想升官,生活还拮据得要命,特别是京官太清了,一遇到户部吃紧没钱发俸,生活都不能自理。大清官于谦就是个很好的列子,在锦衣卫抄他家的时候,只抄出几件烂衣服和几双破袜子。抄家的官员不相信一个一品大员家里竟然如此穷困,到处翻箱倒柜希望能找到于谦贪污的证据,最后抄出了两样东西,一件蟒袍和宝剑,那是皇上表彰于谦的功绩赏赐给他的,却没见过于谦拿出来炫耀过。最后的结论是于谦太清了,他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了不起的人,一个真正的民族英雄。
大明现在的社会风气本来就奢靡,要是官还当成这样,还不如去经商。要是有人说当官不是为了发财,是为了济世救民,这样的官僚体系下,手里没权没势,你怎么去济世救民?所以于谦辛苦了大半生也没有实现胸中的抱负,冤死在徐有贞手里。朝廷里的局势复杂,叶三是知道的,不过还得回京师去,唐甜已经秘密回京,其他的人叶三不打算带了,得等局势稳定了再说。叶三心道现在有钱了,也有家有娇妻,老子还忙活个啥?他甚至又产生了离开仕途归隐不求上进的念头,那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但是这次叶三很快打消了这种消极的念头,不说人生苦短一腔抱负还没实现,就说当今这世道绝不是能安逸享乐的时候。不断地进取才是他叶三的灵魂,叶三也舍不得放弃到手的东西,没有了追求他会很恐慌,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大人,京师玄衣卫送来紧急密报。”叶三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手下来报。
叶三接过密报,快速浏览了一下,那密信上写得是宫里的探报,叶三一看就看到了有价值的东西,最吸引叶三注意力的是周皇后小产,有宫女在皇后面前告密,说是曹吉祥的人点了周皇后的穴道导致了小产。告密的宫女被东厂拿住,严刑拷打,招出了主谋。”
叶三大吃一惊,他吃惊的不是谁是主谋,而是周皇后肚子里的东西到底是谁的。
第四百三十六章愚蠢
叶三和周皇后的关系只有唐甜和太监马朝比较清楚,至于还有什么人知道,叶三也不得而知-_w.o8.)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叶三算来算去都和自己有关系,难道说自己真有生育能力了?还把皇后的肚子搞大了叶三想到这里都觉得自己很愚蠢,哪有把这件事硬往自己脑袋扣的?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叶三又看了看谁是主谋,没想到竟然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牛玉的人,那太监被抓到东厂拷问,绝口否认此事,说什么也不知道,最后被虐打致死叶三心道这么说,曹吉祥和牛玉产生了矛盾?牛玉原来是曹吉祥的人,西湖赌场事件后,牛玉反而地位提高了,那他为什么和曹吉祥过不去呢?况且牛玉居然让自己的人唆使宫女告密,还被人拿住了宫女,这事办得也太失败了?这事有蹊跷,如果曹吉祥不知道叶三和周皇后有一腿,那么周皇后怀的可是龙种,曹吉祥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要是真敢这么干,朱祁镇能放过他?就算朱祁镇再愚蠢,他没动过皇后,而皇后小产,这事就大了,他叶三就等着挨刀
叶三在屋里踱着步,沉思了许久,朱祁镇上位已经快两年,心机显得深,恐怕没有外廷大臣想象的那么简单,叶三觉得这事儿说不定就是朱祁镇下的套文官集团覆灭,甚至辅徐有贞也被配,这都是曹吉祥宦官集团做的,但是后面撑腰的是朱祁镇没有皇上的肯,像徐有贞这样朝廷的辅等大臣,曹吉祥说杀就杀,说配就配?现在天下人都在痛恨曹吉祥,叶三觉得这也是朱祁镇高明之处,借刀杀人,即除去了文官集团,又不用背上骂名可现在宦官集团的党羽已经遍及朝野,势力极大,维曹吉祥马是瞻这样的状况,朱祁镇能安心吗?肯定有兔死狗烹的打算,说不定正在谋划给曹吉祥树立敌人也许天下人都不知道朱祁镇在塞外也先大营的时候被叶三调教成了什么样的人,也想不到朱祁镇有如此心机表面的懦弱并不是愚蠢的表现,只能说明一个人有心机,能把天下人玩儿得团团转,真是天恩难测啊
叶三又翻过一页密报,上面写了一件小事,说是捷报传到京师那天,曹吉祥给皇上报喜,后来皇上在牛玉面前数落曹吉祥的心眼越来越多叶三看后笑了,一叶落而天下秋,这样的小事不正说明皇上的心思吗?如果皇上心里完全没有朝局,他怎么会去注意谁报喜呢?叶三又开始踱步,走出房间,看着当空的太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官有万般途径,唯一有一条原则就是阵营要站对,皇上既然要搬倒曹吉祥,叶三看到了危机,也看到了机会他打过好几次胜仗,但实际上对他的仕途影响都没有决定性的影响,而唯一对他有决定性的一次,是朱祁镇登基前救驾的拥立大功,没有那件事,叶三肯定还在什么清水衙门里混饭吃,没有任何出头之日有了那次拥立大功,立刻就穿上了红袍,而且被推到了要害部门,这才有他的今天现在皇上要倒曹,只要抓住机会成了事,那么获取权力就如探囊取物权力无疑对叶三诱惑极大,他就像猫闻到了荤腥,商人看到了暴利虽然明知是刀山火海,也想试他一试
与叶三有一样心思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兵部尚石亨用头脑简单四肢达来形容石亨确实有点过,说石亨愚蠢倒是很贴切他的愚蠢和他的武力似乎成了反比,他也拥有拥立大功,但靠的是徐有贞,能够玩倒徐有贞,靠的是曹吉祥现在于谦死了,徐有贞配了,他终于露出了自己啥也看不明白的愚蠢面目
石亨已经两次带着自己的手下,大摇大摆地去见朱祁镇,和朱祁镇说话极其随便,根本没有君臣之间的礼仪朱祁镇看在眼里,埋在心里,毕竟他是皇帝,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进宫见他,这成何体统?石亨在朱祁镇眼里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死亡线,愤怒的种子已经在朱祁镇心里深深埋下
但石亨对自己愚蠢的行为一点也不自知,得知叶三在福建大捷,嫉妒之心又开始膨胀,唆使自己的侄子石彪在大同也给他弄个大捷上报朝廷石彪也真听话,在大同随便宰了几十个瓦刺人,就向朝廷上报大同大捷,然后由石亨在朱祁镇面前吹嘘邀功
事实上,大明的边患已经十分严重,瓦刺也先残余势力在大同和辽东不断向大明动进攻,朱祁镇看到这份来自大同的捷报,顿时苦笑不得,但还是顺着石亨的意思找来恭顺侯吴瑾询问相关的赏赐政策
恭顺侯吴瑾给朱祁镇出了个主意,要朱祁镇当着报功使者的面询问清楚就可以了可偏偏石彪派到京师的使者是个二百五的蠢货,比石亨会吹牛,遇敌厮杀斩获无数俘虏遍地,吹得天花乱坠,仿佛瓦刺已经被石彪踏在脚下
可刚升任内阁大学士的岳正是牛玉的人,有心调侃一下石亨,让石亨难看一回,便随口问道“这位使者说俘虏遍地,可是俘虏的人在哪里?”
使者没办法,只有回答“俘虏人数太多,没办法押到京师,只有在来京途中的树林里杀掉了”使者本来以为这样话说出来就能搪塞过去,没想到岳正却决心把玩笑开到底于是岳正拿出地图,让使者指认是哪片树林使者在地图上指来指去,可周围都是沙漠,没有一片树林于是这次冒功报捷让石亨很恼火,加上脑袋进水,就是不明白自己是给皇上扛活的,朱祁镇才是真正的地主
面对石亨的飞扬跋扈,不把自己这位地主放在眼里,朱祁镇恼火的是石亨还借他的手杀了很多人,包括于谦在内,而让他做了愚蠢的冤大头当朱祁镇当面责问石亨时,石亨把责任全推给了倒霉的徐有贞,这让朱祁镇下了先干掉石亨的决心可石亨背后还有一个曹吉祥让朱祁镇不敢轻举妄动,还是等叶三回到京师再见机行事为好
这个世界上最为残酷的生存方式就是政见上的争斗,因为这种生存方式只有胜者才能生存下去叶三也明白,要保证完全击垮对手,他必须先忍耐,接受无数次考验,等待时机的来临
可朱祁镇却没有这样的耐心,让曹吉祥尽快召叶三进京献俘曹吉祥只好到内阁值房向内阁辅王翱传达皇帝的意思,要叶三尽快进京献俘,这次没有圣旨,只让内阁票拟王翱是以吏部尚的身份提拔到内阁辅位置的,他在朝野也没什么威望,但是曹吉祥一时找不到听话又够资格的人,经皇上肯,就让王翱做了辅一职王翱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经历了那么多血腥的事,早已明悟过来,根本就不提什么政见主张,皇上和代表皇权的司礼监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一时这皇宫内外竟变得和谐起来,以前内阁和司礼监水火不容的形式居然消失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献俘
新任内阁首辅王翱听说是叶三进京献俘的事,圣旨已经下了,叶三还没进京献俘,肯定是皇上等不及了(_泡)王翱马上琢磨起来,这叶三的捷报刚传来天就下雪了,皇上肯定欢喜的不得了,看来这献俘封赏的事得弄喜庆一些。但是他很快又想,前不久的西湖赌场案,这叶三是脱不了干系的,文官集团死了的人自然不能完全算到他头上,叶三只是就事上报而已。但是那案子还牵扯了兵部尚书石亨等人,这些人都是曹吉祥的人,虽说最后在口供上动了手脚,曹吉祥袒护了石亨等人,但是石亨看到死了那么多人,吓得也不轻,他们能盼着叶三好过吗?所以王翱也留了个心眼儿。
“请曹公公指点一二,这献俘的事儿应该怎么拟呢?”叶三得罪的石亨等人虽是曹吉祥的人,但曹吉祥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是想着叶三几次给自己送银子,也早早就投过来的人,曹吉祥想了想便道:“王阁老是首辅,就事论事,这叶三献俘的事儿该咋办,咱们就咋办。”
“好,老夫就按曹公公的意思办。”
叶三接到内阁要他进京献俘的公文时,他正好办完了在浙江的最后一件事,他在杭州捐助了一所苏杭书院,书院里招的都是秀才,不过是研习经义,有意走科举之路的人。叶三希望以后他们得中举人进士后进入朝廷为他说话,无论是国家政策还是地方应急,都有个照应。以前这些从书院出来的官员,因为从同一个书院出去,相互也结成同盟,也就多了依靠。叶三此次回京献俘,朝局复杂,如果以后能搭上书院这层关系网,对仕途有利无害。
叶三做完了这一切就准备北上京师献俘,带队官兵的将领叶三选了叶孤城。他的手下比较靠得住的两个将领,一个就是叶孤城,一个是章程。整合之后的温州大营还得让章程统率,以便保证这支军队是叶三的人马。
行期已定,随行的有叶孤城率领的几百军士,叶三私人只带了徐玉英护卫,他身边需要有个女人贴心照顾,能够担当这个角色的只有徐玉英。一行人走驿道,因为京杭运河流向复杂,船只航行速度有点慢。他们于天顺二年四月中旬到达京师地界,其行程早已报知朝廷。
午门献俘是朝廷大事,历来都比较受重视,可以彰显王道,震慑心怀不轨之人。朝廷议定,诏叶三于四月二十日进京献俘。四月十九,宫中就在午门门楼前设御座,把一切排场都准备好了。只是翰林院的庶吉士们迟迟没法下笔写次日要下诏的圣旨,因为对于叶三的封赏还没敲定,内阁票拟的封赏是封叶三为太常寺卿,太子少保。按照常理,总督巡抚打了胜仗回到京师,都会位至九卿之列。明朝九卿又分为大九卿和小九卿,大九卿为六部尚书及督察院都御使、通政司使、大理寺卿。小九卿为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鸿胪寺卿、苑马寺卿、尚宝寺卿、还有詹事、国子监祭酒等。这太常寺卿勉强算作九卿之一,而太子少保又是莫大的荣誉,是正二品的官职,太子三少不是什么进士都有机会做的。
但是抛开这些表面上的荣誉,很容易发现,太常寺卿就是负责祭祀、礼仪之类的事务,这官儿倒是不赖,有地位,又高贵,可这种官位对国家军政根本没多大关系,做了这样的官等于是被边缘化了。还有什么太子少保,只要皇上在位,那压根就是虚衔,没有任何职权,相当于送了叶三一个二品官衔,多拿些俸禄而已。
内阁首辅王翱做这样的安排,实在是不容易,也不枉他经验丰富。这样做,即遵循了惯例规矩,避免闲言碎语,又深刻体会了曹公公打压叶三在朝廷势力的精神,可谓是一举两得。曹吉祥把内阁票拟拿给朱祁镇看,他没那个胆子大小事都敢自己直接批红。真有事儿的时候,曹吉祥还是要拿给皇上看的,否则他就是篡权。不过曹吉祥经常等皇上高兴的时候禀报,然后皇上就会说你看着办吧。不料曹吉祥这次故技重施禀报叶三进京献俘封赏之事的时候,朱祁镇竟然说内阁这个票拟不好,让内阁重新票拟。这下可把曹吉祥给难住了,眼看已经下旨让叶三明日进京献俘,可现在皇上不同意下达封赏的圣旨,明天这献俘仪式怎么搞呢?
曹吉祥非常着急,急忙让王翱等内阁大臣回到内阁值房,重新商议对叶三献俘封赏事宜。王翱看着自己深思熟虑之后的方案,愣愣地道:“皇上不同意这个票拟?这是为什么?难道说……”王翱已经须发花白,为这事儿又发愁了。曹吉祥也是一脸的焦急,一脸的无辜。
“咱家也纳闷,皇上今天怎么偏偏不同意内阁票拟了。王阁老以为,皇上是嫌给叶三封赏得不够,还是觉得封太子太保太过了?”
王翱也纳闷:“平定叛乱,活捉敌首,封个荣誉虚衔哪里会过了?再说皇上要是不满意叶三,怎么会让他押解俘虏回京献俘?皇上肯定是不满意给叶三封了一干子虚衔,没有实权。叶三也算是皇亲国戚,是太子的干爹,在皇上心里边也有些位置,看来这票拟要让皇上满意,还得给叶三弄些实权官位才行。”
曹吉祥愕然道:“那王阁老觉得应该封个什么官职?”王翱想了想:“非得是大九卿之列,现在也没空几个位置,咱们总不能让在位的官员无名无故就让出位来吧?嗯,督察院都御使的官位一直空着,不然让叶三升为二品都御使?”曹吉祥立刻摇摇头,开玩笑,要是让叶三掌握了督察院,以后万一撕破了脸,他指使下边的人每天一份弹劾咱家的奏章,那可不是件痛快的事儿。王翱也道:“这样也不合规矩,大凡升迁,言官和部堂官员应该交换位置,叶三原本就是督察院副都御使,又升督察院就不合规矩,得转到六部才行。他现在已经是三品官了,要是转到六部,又要升迁,他要是真的做了六部尚书,咱们内阁不得被天下非议?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曹吉祥急切地道:“不好办也得办,时间也来不及了,明天就要献俘,最迟今天晚上就得写出圣旨来。要不这样办,就用一句话,一应有功官员将士按例封赏,先把话撂下,怎么封赏慢慢再议。”
“也只有这样了。”王翱无奈地道。
阴历四月二十日,叶三穿上了一身戎装盔甲,装扮一新,押着囚车进入京师。他现在虽然是文官,但是这次是出去为朝廷征战打仗的,所以穿盔甲符合时宜。叶三现在已经很少穿盔甲,除非是上了前线才穿上保障安全。这时穿了一身明晃晃的新盔甲,再者他以前就是做武将的,这身架是有,穿上盔甲就是精神,这么一打扮,还真是英姿勃发。要是穿战场上的那种重盔,就毫无美观可言了,把人包得像粽子似的,看起来又厚又笨,黑漆漆的,像个木乃伊。
街道上围观的百姓很少有机会见到真正打仗的行头,看到明军将士上下威武英俊,那是兴奋不已,沿路一路鲜花一路欢呼。大明社会较以前又开放了不少,普通的姑娘媳妇们遇到这种事也会上街围观,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英姿勃发的叶三,不知又惹起了多少相思情债。
第四百三十八章阴影
叶三骑在马上仰前行,左右护卫形影不离,见到如此激动人心的场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叶三毕竟也是喜欢热闹的人,有时候心里也会热血澎湃,也会好面子不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满脸污迹胡子邋遢的猥琐大汉跪倒在地,失声痛哭“叶大人啊你是我们的大救星啊俺对您老崇拜犹若滔滔江水断揽崩舟,您是百战百胜的大英雄,您是救国救民的好男儿,您是大明的栋梁叶大人啊,您的军营还要人不,俺要加入您的队伍,为国出力”
叶三愕然看了一眼那猥琐的大汉,回头看向身边的将领这出戏可能又是手下给安排的,在沈阳那会儿,有人花银子雇人干过这事儿那将领见到叶三的目光,不置可否,面带微笑,拼命忍住大笑那大汉的台词也他妈太恶心人了,立刻引来一大帮子大姑娘小媳妇围观,把叶三的风头都抢去了一位老大娘是来劲“叶大人这么英俊潇洒,娶媳妇了没有啊”瞧那架势马上就要给叶三做媒
如此热情的百姓,叶三心下感叹,回想起出京的时候被一帮子百姓扔鸡蛋,还被刺客射箭,想杀了老子前后对照,实在反差太大,直至叶三也弄不明白名声是什么,而民心又是什么了
在人群熙熙攘攘中,众军终于到达了紫禁城南边,从承天门、端门一路前往午门献俘午门外的空地上,百官排列,礼仪正规锦衣卫的明扇,尚宝司的设宝案,教坊司设韶乐,一应俱全,场面宏大,让人不禁肃然起敬道路两边密密麻麻全是人,中间让出一条大道,叶三走在最前面,骑在马上按剑前行,身后青色的披风随风猎猎飘舞,而满朝的文武大臣只能站在两边观看,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叶三身上,叶三顿觉荣耀无比
叶三身后是一溜囚车,徐漫亭披头散被关在第一辆囚车上,见到这样的场面哈哈大笑“呸得瑟个啥,你们就等着做亡国奴哈哈哈哈”叶三听到徐漫亭的喊叫,心道徐漫亭,老子草你祖宗八代,神经病,马上就要被咔嚓了,还得瑟个啥?不过徐漫亭的喊叫确实给叶三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如果这徐漫亭不被自己灭了,那他和辽东也先残部来个南北夹击,京师就危险了,真有做亡国奴的可能北边也先残部不知道怎样了,南边可还有襄王朱瞻膳,难道说朱瞻膳真的要造反吗?叶三心里的阴影越来越重
现在可不是叶三想事儿是时候,骑着马没走一会儿,远远地就停下来,然后翻身下马,独自走向御座的方向,上边坐的人叶三也看不清楚,离得有点远,不过他看见上面坐的不只是皇帝,皇后也坐在一旁叶三整了整衣冠,郑重其事地跪倒在地,俯道“臣副都御使浙直总督总理东南军务叶三,俸皇上明诏,将匪徐漫亭一干罪人押解回京……”因为叶三是率军入皇城,必须得在文武百官面前申明一点,老子是俸了皇上明诏的作为臣,在任何时候都要谨防谋逆嫌疑
朱祁镇好像远远的在说什么话,但是在这空旷的地方,声音听不清楚,叶三也不敢抬头去看,实际上皇上皇后高高在上,文武百官都不敢仰视,很多人都不知道皇上在上边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午门前比较安静,只有徐漫亭不知死活地还在哈哈大笑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蟒袍的太监走上前来,高声道“圣旨将徐漫亭等一众人犯,绑至西市斩”太监喊完,两旁的净军、锦衣卫训练有素有节奏地高声欢呼,叶三身后的军士也举械呐喊欢呼声中,众军把囚车押下去,准备将囚犯斩,徐漫亭的狂笑渐渐远去,可叶三心里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过了许久,太监又念圣旨,赏叶三等人许多财物,并说要升官加爵叶三很仔细地听完圣旨,却没有听到自己回京之后究竟要做什么官他有些纳闷,按理应该趁欢快的场面,给老子一个人人羡慕的高官厚禄,把献俘的场面推向*,那才是激励百官向老子学习的好办法啊怎么圣旨尽说些虚的,没给点实际的好处?如此欢快的场景里,这道圣旨在叶三心里又蒙上了一丝阴影他总感觉今天献俘非常诡异,徐漫亭那纵情的狂笑和这道圣旨都很诡异,使叶三心里阴影重重
叶三从午门回到伯爵府老宅,严如嫣和薛纷飞正安排家人做晚饭,可以听到府里没有米了,上米店也买不到,杜芳华正安排人到酒楼去买
“什么事这么急?非要到外面去买?”叶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老爷回来了,府里没有米了,连米店都没有米了,妾身让家丁到酒楼去买,先对付过今晚”严如嫣急忙解释,因为叶三刚回到家,若连饭也吃不上,那可不是小事
叶三愕然道“米店没有米?这里可是京师啊有没有搞错?吃的、穿的、用的,天下的物资哪还有比京师富有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突然断米?”
薛纷飞道“相公说的不错,京师并不缺米可许多人都说瓦刺人要打到京师来了,还说得有板有眼要说瓦刺攻破京师是不可能,但他们会围城,外面的物资都运不进来,京师上百万人总要吃喝?以后就会缺米,所以现在所有的人都拼命买米屯在家里这米价可就呼呼上涨,米店干脆囤积坐等米价往上涨”
叶三摇摇头“这不过是市井谣传,不能当真,官府没邸报告急,瓦刺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京里的人就吓成这样,真是让人痛心疾啊”叶三嘴里这么说,可心里却又多了一层阴影,可他也多了个心眼,这世上没有空穴来风之理,凡事总有个缘由?米价上涨,要么就是有人在后面故意散布谣言,意图投机取巧牟取暴利,要么就是受辽东军情影响辽东的状况,叶三从午门回来大概地了解了一下,辽东确实不容乐观,叶三击败也先之后,瓦刺贵族继承了汗位,迫于生存,经过短暂整合也先残余部队,不久便挥军进入辽东地区,连战连胜,辽东重镇基本失守,天顺二年,瓦刺人再度挑起战争,攻陷辽西走廊以东诸多城池就在叶三进京献俘的一个月前,明军又失守广宁,义州刚刚升任辽东总兵官的徐连胜,因为一系列败仗损兵折将,麾下死亡殆尽,已被押解回京,关进了锦衣卫的诏狱辽东经略怀宁伯孙镗也不好过,被调回京师,他虽然没倒台,但是朝廷里风声很紧
叶三觉得这次京师的谣言可能就是来自这样的情况,有些见识的人肯定在担心瓦刺人会掠夺京师一带富庶之地目前还没什么事,不仅山海关外有许多险关重镇,而且山海关号称天下第一关,不是那么容易被攻破的,想强攻恐怕堆上数十万人的军队都有困难,而瓦刺现在根本没有那个实力,所以不必杞人自忧不过京师的安全不是守好山海关就万事大吉,北边和蒙古接壤的那段边墙比山海关薄弱的多,瓦刺人只要搞好外交,借道蒙古就可以长途奔袭关内
叶三是思路越来越广,却越来越没有很好的办法解决目前的局势,只能干等待朝廷对他的封赏
第四百三十九章封赏
叶三无法断定瓦刺人会不会借道蒙古长驱直入,奔袭关内,不过确实存在这种可能叶三一边命人打探消息,寻找以前辽东旧部的老兵,一边寻思这事儿的厉害关系现在叶三和辽东那边一点关系都没有,出了天大的事也没有他什么事儿,米价再怎么涨,他也不缺那点银子所以叶三也没什么好紧张的,这种事和他关系不大,国家大事也不是靠他叶三一个人,叶三心里没啥感觉,犯不着没事找事给自己头上压太多的东西他现在有些不安的是,这次回京,朝廷给自己的封赏非常不爽快,恐怕是曹吉祥在作怪,如果曹吉祥对自己失去好感,想打压他,这事儿倒很麻烦曹吉祥权势滔天,被他惦记上了,可没什么好处
叶三不知不觉地又把内斗视为第一要务,而关外的事反而觉得不怎么重要了,这大概也是多数官员面临的处境他实在没办法,朝廷里面的勾心斗角直接就关系自己的身家前程,不重视都不行就在这个时候,唐甜回府了,叶三急忙屏退左右,唐甜抽出一张纸条“昨天的最消息,宫里面的曹吉祥拿着内阁对封赏有功将士的票拟问皇上,皇上不满意,驳回了票拟,让内阁重商量今天献俘之时没有对相公下旨如何封赏,就是这个原因”
叶三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沉吟道“这么说,皇上是肯定我的功劳的?想提拔封赏我去对抗曹吉祥?”
唐甜道“既然皇上站在相公这边,他曹吉祥不过就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他敢拿相公怎么样?”
“甜儿说得不错,只要皇上信任我,啥事都不会有可伴君如伴虎,真正不能马虎的还是皇上那里但是我已经离开朝廷这么长时间,在朝的官员都不熟,资历又在这里摆着,恐怕就算皇上封赏下来,还是拿曹吉祥没什么办法”
叶三和唐甜说着话,管家在外面禀报“禀老爷,下人通报有客人求见,说是徐连胜家里的人”
叶三愣了愣,徐连胜?徐连胜现在还在锦衣卫诏狱里关着,他家里人找我,恐怕是想让我营救徐连胜况且徐连胜的女儿徐玉英还是自己的亲卫,绝对是自己人叶三犹豫起来,徐连胜和自己也有交情,在辽东的时候也是并肩作战过的同僚,徐连胜多次表示想追随自己的意思徐连胜虽然在谋略上欠缺一点,但是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猛将按理叶三应该设法营救,可徐连胜现在正在诏狱里呆着,那地方是关钦犯的地方,营救谈何容易?再说了,徐连胜被下狱,虽然最大原因是没有过分阿谀奉承曹吉祥,可直接原因是丢城失地损兵折将,那是实打实的罪名,并没有冤枉他,这事实在难办
叶三在屋里踱着步,对管家道“你去先把人带到客厅,好好招待,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徐玉英的亲爹,帮不帮上忙是一回事,起码得安慰安慰,替别人想想办法不是叶三换好衣服,便走出门去,径直去外院的客厅见客刚进门,就看见客厅里站着一个彪形大汉,黝黑的皮肤泛着光泽,长得虎臂熊腰,却扎着头巾,穿着长衫,看起来十分滑稽只见他眉宇间隐隐约约有徐连胜的样子,叶三心道这汉子可能是徐连胜的儿子
果然那壮汉见到叶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切地道“晚辈徐虎拜见叶叔,晚辈是前辽东总兵官徐连胜的儿子”叶三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叔,叶三有点别扭不过一想自己虽然没有儿子,但和他爹是同僚也是好友,徐连胜的儿子叫自己一声叔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果娶了徐玉英可就是小舅子了,看样子没娶徐玉英是对的于是叶三坦然受之,上前扶起徐虎,好言道“贤侄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说话我与令尊交情非浅,这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徐虎抹了一把眼泪“叶叔,您一定要救救我爹,现在除了叶叔,我娘也没办法晚辈不知道该去求谁了您不答应晚辈,晚辈就不起来”
叶三听罢有些懊恼“徐将军进的可是诏狱,这种事急也没有用,你这样*我有何用处?是不相信我叶三的诚意,还是怎地?”
“晚辈不敢”
“不敢就快起来,这事要从长计议,尽量想出办法来”徐虎这才无可奈何地爬起来,叶三问道“徐将军现在的状况如何?你见过他了吗?”徐虎伤感地摇摇头“晚辈想送银子都不知道往哪里送徐家在山东还说得上话,在辽东也认识一些人,可在京师一点关系都没有,家父一进去就了无音讯,现在只有叶叔能救家父了”
“我在锦衣卫倒是有几个熟人,先打点一下,让徐将军少受点罪,至于营救的事还得慢慢想办法”
“叶叔,只要能救家父,今后我徐虎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报答叶叔的大恩大德”
“得了,打住打住,我叶三做事从来不图报答,你叫我一声叶叔,今后遇到什么事别丢老子的脸就行”叶三还想安慰徐虎几句,管家又来报说孙镗孙经略的人在外面候着要见大人
叶三吃了一惊,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和边疆大吏私下联系,确实有点忌讳叶三安排好了徐虎,心道自己的事还没弄清楚,朝廷对他的封赏仍然在扯皮,就有一干子人找上门来,都是些有麻烦的人叶三也有些郁闷,不过在此关头,一帮子有麻烦的人联合在一起,兴许力量会大一些
叶三去了客厅,不一会儿管家就带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扎着头巾,身穿布衣,尖嘴猴腮的,面相不太好管家将人带到,便掩上房门出去了叶三从椅子上站起来,来人躬身行礼“在下孙福禄拜见大人”
“坐下说话”叶三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看样子此人是孙镗身边的人,只见他坐下后,从内衣里摸出一封信道“这是我家大人的亲笔信,请叶大人过目”叶三拿过孙镗的亲笔信,仔细看了一遍“你既然是孙大人的人,但和本官素不相识,有封亲笔信很好”孙镗的字叶三不记得是什么样,不过兵部有孙镗的官报那些文字东西,要核对字迹也很容易,此人不敢造假,可以相信此人不过叶三也留了个心眼,来人也可能不是孙镗的人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叶三已经养成了小心谨慎的习惯
孙福禄仔细观察了一会叶三的神色笑道“叶大人说的不错,在下今天来只是给孙大人传个话,叶大人也不必着急表态,您要是感兴趣,再说不迟”
叶三又看了看了一遍信,脸上没有表露什么,可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四百四十章妙棋
叶三又看了一遍孙镗的亲笔信,心下震动,脸上却笑眯眯地道“孙大人与本官同朝为官,本官也不能拒之千里,影响同僚之间的交情,不过本官与孙大人都是一心报效朝廷,忠于皇上,君子之交坦荡,阁下有什么话就请明言-_w.o8.)”叶三心道就算有心人想抓我私自勾结孙镗的把柄,老子不说重要的话,任你慢慢查去再说查到了又如何?大明律里没有哪条说官员之间不能有联系,寒暄几句就是什么大罪
孙福禄听了叶三打着官腔,也就是毫无实质内容冠冕堂皇的废话,不由得笑道“叶大人谨慎之中却这般老练,做上三品大员且高升就在眼前,令在下佩服仰慕”
“阁下这样说,那是抬举叶某了,你有什么话尽可直言,这里没什么外人能听到”
“好,在下是孙大人的幕僚,十几年前就跟随孙大人左右,这个叶大人可派人去查实今日来拜见叶大人,所为之事,就是想让叶大人与孙大人联手下一步妙棋,不仅能解当下之困,也可解国家之困”
“能解国家之困的妙棋?那本官倒是很有兴趣,还请阁下指教,如何下这步妙棋有利于国家社稷和大明百姓”
对于叶三用冠冕堂皇的话掩饰,不愿意留下任何把柄,孙福禄又笑道“大人的难处在下理解,这步妙棋在下就直说了孙大人想请叶大人面呈皇上,为了京师的安全,尽快布置军威胁瓦刺人在女真族的基地后方,瓦刺人就不敢借道蒙古长途奔袭京师孙大人又可以回到山海关主持辽东军务,依托辽西走廊众多壁垒防御孙大人与往我们众幕僚商量过了,如果朝廷能够拨银两调兵从山东半岛到达金州卫,向东靠拢朝鲜国即可达到目的这步妙棋如此布局,不期一蹴而就,尽可使京师关内无忧矣”
叶三在辽东干过也不是一天两天,对辽东地形局势也非常了解,这时听孙福禄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对孙福禄的身份又相信了几分,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见识不过叶三又提出难点“孙大人这步妙棋的布局战略,很有道理,本官也赞同只是现在户部空虚,京师官员的俸禄都不上,要让朝廷拿出多余的军费,去哪里找银子?难道又要皇上拨内孥?”说实话,这笔军费大不了就几十万两银子,要是让叶三私自筹款都能筹到,可他又不敢拿出来,否则就有人说他钱财来路不明,贪污受贿现在的状况是,很多人有钱,就是国库里没钱想到这叶三又道“况且用谁主持辽东后方军务?将帅难求,兵丁也无,这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事现在京师又米价暴涨,恐怕瓦刺人真的要威胁京师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孙福禄听罢,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就要说到这步妙棋的妙处了就算瓦刺人劫掠了京师周边,京师外面都是勋亲贵族的庄园财产,抢了就抢了,关我们屁事?咱们就说瓦刺人可能会劫掠京师,然后提出防范的建议,当然实行起来朝廷有困难可朝廷不是曹吉祥当权吗?他没实施是他的事儿,以后勋亲贵族怪罪起来,就得怪曹吉祥恐怕皇上也会对曹吉祥不满,怪他心里没有朝廷”
叶三踱了几步,心下豁然开朗,这确实是一步妙棋,此计真是要多毒就有多毒本来就说不容易办到的事,直接丢给曹吉祥,让他去背黑锅叶三真想说曹吉祥啊曹吉祥,这个黑锅你不背真是天理难容可叶三谨慎起见,这孙福禄现在看起来不怎么可疑,但是谨慎不能丢,于是叶三又装b道“阁下这是什么话?真是一派胡言咱们为臣子的,心里只能想着朝廷,凡事把勾心斗角放在位,这还是为臣之道吗?本官看你根本就不是孙大人派来的人,孙大人乃忠心为国坦荡荡的正人君子,岂会使这样的诡计?哼本官一定冒死苦谏皇上,尽早防范瓦刺人,以免百姓遭受涂炭在国家大计面前,个人安危算得了什么?”
叶三这番义正严词的话,孙福禄不仅没有被震慑感动,反而被逗得大笑起来不过听叶三的话里,他是准备要向皇上提出建议了,所以孙福禄的笑声里还有完成任务的轻松感
这几天京师的人们都在抢购柴米油盐,瓦刺人要兵临城下的风声越来越紧了,官方仍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军情,但是谣言却越传越广因为这并非空穴来风,瓦刺人确实可能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时候入关劫掠叶三挑开轿帘,看着米店的生意越做越好,国难财大概就是这样他刚刚把奏章递到通政司,皇上应该能看见,毕竟叶三挂着三品高官的官衔,宫里宫外人多嘴杂,曹吉祥还没有胆子敢明目张胆地堵塞圣听,扣留大臣的奏章叶三自信朱祁镇不是什么都不过问的皇帝,虽然朱祁镇的名声在民间已经很坏,民间流传的就是曹吉祥把持朝政,为所欲为,谋害了无数朝廷忠良实际上这种事根本不可能,要是到了这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人的地步,那还不天下大乱遍地造反才怪曹吉祥敢杀谁?只要是重要大臣,杀谁都得有凭有据有把柄,而且必须得经皇上的肯锦衣卫没有皇上的圣旨,胆敢轻易抓捕哪个大臣就奇怪了不过谋害忠良的名声,曹吉祥肯定得背,谁叫他出面杀文官集团的官员?偏偏文官集团的官员在民间名声又很好,姓曹的既然不怕背黑锅,叶三这次又设计要让他再背一次
叶三已经上皇上,瓦刺人可能袭击京师,并提出了一系列防范措施,最重要的建议就是派兵进入辽东,袭扰瓦刺人在女真族的后方基地,令其前后作战,无法抽调主力远道袭击京师一举两得的是,叶三推荐徐连胜重出任辽东总兵,将功赎罪,招募山东军,完成朝廷的布置因为徐连胜是山东人,在宽缅朝鲜一带活动过,有经验,熟悉地形如此一来,既可以设法把徐连胜从诏狱中捞出来,又解决了人选问题,现在的朝廷要找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将实在有些困难
叶三的奏章很快由曹吉祥传到了宫里,曹吉祥确实不敢扣留重臣的奏章,就算是弹劾他的,他也不敢扣留曹吉祥仔细看过叶三的这份奏章,他也意识到叶三提出的什么法子纯属没事找事,这个时候各地的税银都远远没有收上来,哪来的闲钱鼓捣这事儿?况且瓦刺人要真打京师,还等你慢慢布置几个月吗?曹吉祥对叶三这种瞎胡闹的行为十分不满,但是又不得不传到皇上那里
曹吉祥担心皇上不了解朝廷内外的实情,万一真受叶三的煽动,非要办这事可真够人瞎忙活了曹吉祥郁闷地想,不过他自有妙法,这时候皇上正在上房画画,不一定就看叶三的奏章,曹吉祥怀着侥幸的心理赶去上房
第四百四十一章黑锅
叶三给曹吉祥下了个套,决心让曹吉祥再背一次黑锅曹吉祥怀着侥幸的心理去上房递送叶三的奏章因为曹吉祥知道朱祁镇画画的时候,心里一定兴致正高,哪有心思去过问叶三的熊政屎略,多半就是让曹吉祥看着办了,他哪里会想到是叶三给他造了口大黑锅让他去背
曹吉祥在上房见朱祁镇正在专心致志地画画,哪有心思管朝臣上折子的事,于是曹吉祥收起心里莫名其妙的畏惧,镇定心神小声道“皇上,皇上”朱祁镇只抬头看了曹吉祥一眼,就低头继续作画,一边心不在焉地问道“吉祥,有什么事吗?”曹吉祥弯着腰“督察院叶三上了一份折子”
“说了些什么?”朱祁镇边问边在宣纸上涂涂点点
曹吉祥拿捏着用词道“叶三从南方回来后,心里一直想着朝廷大事,加上这些日子有点闲,就上说了一些关于辽东军务的看法”
有点闲,一些看法,这样的用词串联起来,大概不会引起朱祁镇的兴趣,何况朱祁镇正在作画的兴头上哪知朱祁镇把空闲的左手伸出来,曹吉祥只好双手把奏章放到朱祁镇的手心里,只听朱祁镇说道“朕呆会儿再看,没别的事就下去”
曹吉祥原本以为朱祁镇听到没什么要紧的事会叫他看着办,不料朱祁镇却收下了叶三的奏章,不过事情也不算坏,因为朱祁镇已经随手把叶三的奏章丢到了旁边,等过会儿,说不定就没心思看了朱祁镇身边的太监也有曹吉祥的人,曹吉祥完全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所以他比较放心地跪拜遵旨,然后离去
曹吉祥刚走,朱祁镇便叫身边的太监“快去把牛玉找来”太监忙领命去司礼监去找牛玉也没过多长时间,牛玉便到了上房,见了朱祁镇,牛玉叩请圣安朱祁镇依然在画画,只是心不在焉地指着案上叶三的奏折道“给朕念念叶三的奏折,看看叶三都写了些什么事儿”牛玉忙双手拿起奏章,心道大老远把咱家寻过来,不会就读一读奏章?这里面可定有别的什么事儿,不知叶三的奏章有什么玄机
牛玉小心翼翼地读了一遍,一边注意朱祁镇的表情朱祁镇注视着宣纸,连头也没抬,不知听见他读没有不过这时朱祁镇却淡淡地道“叶三能从米价看国家大事,社稷安危,确实难得,这叫一叶落而知天下秋还有叶三说的那些可能,朕觉得很有道理,得防患于未然这事儿得办,不然真让那些瓦刺蛮夷抢了一把,此消彼长,非大明之福”
朱祁镇说完这些话,曹吉祥的黑锅算是背定了牛玉看了叶三的奏章就在想曹吉祥的态度,很明显的事,曹吉祥和他控制的内阁都不愿意办这难事心道这段日子以来,曹吉祥处处针对咱家,皇上让咱家执掌东厂,可姓曹的却在东厂各职务上都安插了他的人,这不是要挤兑咱家吗?咱家也不是那软柿子,谁想捏就捏你让咱家不痛快,咱家也不会让你好过
牛玉想罢很镇定地道“皇上英明,叶三这份奏章奴才看来是高瞻远瞩,长远之计不仅能防范眼下的危机,还能在辽东布置一颗重要的棋子,为以后收拾瓦刺埋下伏笔皇上眼光独到,一下就看出了妙处,皇上要是和瓦刺下这盘棋,就已经先手一步了”朱祁镇听后也很高兴“牛玉,你越来越长进了,能明白朕的心思朕警告你,你可不能向曹吉祥那老奴才学,朕不敲打他,他办事就不上心,哼”牛玉听罢,心里甚是得意曹吉祥啊曹吉祥,你个老东西,□□□什么□□□?不就是凭着皇上的宠信,风水轮流转,咱们走着瞧
牛玉的心态已经生了转变,现在听到皇上说曹吉祥的不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的心思也藏匿的很深,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只是装作一副欲言又止诚惶诚恐的模样,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样朱祁镇看到牛玉的神情,觉得牛玉好像太谨慎,好像还不敢和曹吉祥对着干,便又加了一句给他壮胆“你这奴才就是胆小,你和曹吉祥都是朕身边的人,有朕给你撑腰,你有什么话不敢说,怕什么?谁做事做得好,朕就赏谁,谁不用心,朕就罚谁,曹吉祥也不例外明白吗?”牛玉急忙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奴才心里只想着皇上,能把皇上交代的事办好了,奴才才睡得安稳啊”
朱祁镇一副不耐烦的神态“行了行了,大明有甲士百万,派一支兵马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这样办好,朕就下旨着内阁拟出个章程,按叶三奏的办,你去传旨”
“奴才谨遵圣旨”
牛玉从上房出来,就急匆匆赶往内阁值房朱祁镇看着牛玉远去的身影嘿嘿地笑了,叶三啊叶三,你这口黑锅造的可够大的,够曹吉祥背的了
内阁值房里的大臣就王翱一个,辅只有王翱,连次辅都没有,这倒省事了,所谓票拟十分简单,不会存在分歧和争执,凡事只会王翱就行了不过朝政都集中在一个人手里,对皇权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当牛玉来到内阁值房的时候,看见曹吉祥也在那里,牛玉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呦呵曹公公也在哈”
曹吉祥也面带微笑,不过笑得很假两人私底下因为有些间隙,早已离心曹吉祥认为牛玉暗地里耍阴招在皇后面前谗言,想阴自己取而代之牛玉提防着曹吉祥架空挤兑自己,排除威胁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迅走向对立一个司礼监掌印,一个司礼监秉笔,面上看起来好像相互也颇给面子,都笑嘻嘻地寒暄,不料这时牛玉突然神情一变,正色道“口谕说给内阁辅王阁老听”
王翱急忙伏倒在地听旨,虽然牛玉是给王翱传旨,可曹吉祥也在场,面对皇上的圣旨,也得下跪,在场的人通通都得跪下牛玉咳嗽了一声,模仿朱祁镇的口气传旨曹吉祥这时虽然名义上跪的是皇上,可实实在在是跪在牛玉面前,曹吉祥感觉就像吃了一只苍蝇卡在了嗓子眼一般
“叶三上奏辽东事,朕甚为赞同,我大明有甲士百万,派一支兵马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这样办好,朕就下旨着内阁拟出个章程,按叶三奏的办”
“臣王翱领旨谢恩”王翱叩拜了一下,然后爬了起来曹吉祥刚等牛玉说完,就飞快地站起来,哼哼了一声,心道咱家也有传旨的时候,得瑟个啥?曹吉祥很不客气地问道“圣旨传完了?”
牛玉道“说完了”
“说完了你还呆在这里干嘛?要留下吃饭吗?”
牛玉冷笑一声“告辞”
第四百四十三章后招
面对牛玉来府上讨教这么敏感的问题,叶三只有先琢磨几句废话来搪塞“京师米价暴涨,原本只是市井谣言不过下官分析了现下的局势,认为确实存在很大的可能,瓦刺人会绕道蒙古劫掠京师,进攻的路线和也先攻打京师完全不同这样做瓦刺有两个好处,一是辽东地广人稀,瓦刺可以掠夺人畜壮大势力二是在气势上可以占据强力优势,令我大明处在被动弱势下不知牛公公觉得如何?”
牛玉点点头道“咱家与叶大人所见略同”
“自打辽东之战以后,我大明陆续丧失精锐数十万,兵力大损而河西走廊、山海关一线又必须重兵防御,防止瓦刺步步紧*,兵力不足之下,京师北部与蒙古接壤的边墙连绵数千里,无法有效抵御在这种情况下,要想阻敌于关外,光靠被动防御是不行的,必须主动出击,在辽东半岛,以舟师岛屿为据点,活动于辽南广大地区,直接威胁瓦刺在女真建立起来的后方基地,才能令其有所掣肘,于是下官慎重起见,才上了那份奏折,希望朝廷采取这个方略,防患于未然”
牛玉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突然神色一凝“叶大人这份奏折的玄妙仅限于此吗?没有其他后招?”叶三迎上牛玉的目光,见其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期待很明显,叶三这步棋的后招不可能瞒过牛玉的眼睛实际上叶三下的棋是明棋,也就是阳谋,并不是不能让人知道,此招一出,许多人都能看明白,能不能接住后招就是另一回事了阳谋较之阴谋,刚猛之处就在这里,那种绝望与耻辱,真的是在慢慢地折磨着对手的心智而牛玉自然也是看明白了后招,他的眼神充满期待,期待从叶三嘴里亲口说出来
叶三犹豫了片刻,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不如把后招明说以心换心和牛玉合作好处太大了,曹吉祥毕竟是个强硬的对手,他的强硬在于势力滔天,叶三如果不全力以赴,很可能会死得很惨叶三现在不仅是一个谨慎的人,也是一个有决断的人,如果光是谨慎就是优柔寡断
短暂的权衡之后,叶三静静地道“当然不止这些,如果仅仅是军务,下官现在已经交出浙直总督的兵权,这种事和下官关系并不大”
牛玉的面部表情顿时一松,他的眼睛闪闪光叶三知道他心里很兴奋,但是牛玉也是个有城府的人,除了眼神,看不出其他任何激动的暴露“请叶大人继续说下去”
叶三捏着嗓子轻轻咳嗽了一声,事实上他和牛玉并不很熟,而介于牛玉在内庭的重要地位,叶三确实有些紧张小心
“曹公公现在是司礼监掌印,是内庭职位最高的太监,众所周知,内阁辅王翱王阁老是曹公公的人,兵部尚石亨石大人也是曹公公的人现在下官已经提出警示,并上言明解决方法,如果他们没有做到,令京师官民遭受涂炭,那都是他们的责任”其实叶三有两点没说,一是这步棋后招的灵感来自孙镗,这时候赞同孙镗的意见等于和孙镗结成了同盟关系二是推荐人选时,又可以拉拢一个大将徐连胜以及他的地方势力这步棋的后招确实是一石数鸟叶三隐瞒了两点,是因为这两点没必要告诉牛玉
“啪啪啪……”牛玉不紧不慢地拍起巴掌来“妙妙妙,这步棋的后招实在是妙还有一点,就算他们真要实施你的建议,也是困难重重,几乎不可能完成,这后招似乎是吃死了曹吉祥叶大人,咱家本以为你只会打仗,原来在朝政谋略上你也胜一筹”叶三心道其实我只是在自保,真正的将士是不会参与政见倾轧的,他们有信仰,有忠义,怀着对国家民族最诚挚的爱,抛头颅洒热血,浴血沙场,以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为国尽忠为荣可我叶三现在已经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叶三知道大明有许多这样的人,不过有此胸怀又有能力的将领就不知道剩下几个了
牛玉很卖力地赞扬了叶三一番,突然把话锋一转“可是叶大人想过对手会不会也有后招呢?”叶三皱着眉头沉思牛玉接着道“曹吉祥肯定想不出什么后招,可他身边还有其他人,王翱就不是个善茬叶大人说说王翱会用什么招?”叶三不禁站了起来,反复踱着步,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们会推我上位,把烫手的山芋丢到我的手里”叶三想得太入神,连下官都忘记了,直接称呼我了
牛玉冷冷地道“王翱一定会想到这个办法,曹吉祥会不会同意不好说,但是如果他们这么做,叶大人如何应对?”叶三额头上立刻冒出一层细汗,要是真这样干,比如直接借福建之功,提拔自己为兵部尚,要自己完全负责此事,稍有闪失,等京师勋亲贵族满腹愤怒仇恨的时候,捏死自己那真是大快民心民心,叶三此时觉得是一个很玄乎的东西,有时候得信,有时候又很可笑
牛玉叹了口气“今天咱家亲自造访,最大的目的就在这里,提醒一下叶大人,还得再想后招这棋下得很大,风险也不小”这时叶三自内心地拱手道“下官多谢牛公公,牛公公一席话的恩情,下官铭记在心”
牛玉摆摆手,站起身来“咱家该走了”叶三忙把刚才自己用过的油纸伞递给牛玉“上车前有几步头上无遮风避雨的路,现在雨下得大了,牛公公别淋着”牛玉面带微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一副思考的样子,好像在想叶三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一语双关的意思在里面实际上叶三只是在说雨而已,亲自把牛玉送出门,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牛公公请留步”
牛玉回头看着叶三“叶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叶三拿捏着用词,谨慎小心地道“牛公公如果有机会,请关照一下下官在太子处的妻”牛玉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叶三的意思,哈哈一笑“圣夫人还要咱家关照?不过这次咱家得多谢叶大人了”直到此时,叶三明白宫里的关系算是彻底打通了别看现在宫里有许多曹吉祥的人,唐甜的势力也不容小视,如果能和牛玉联手,那么今后宫里势力足以和曹吉祥抗衡了曹吉祥说到底也只是个奴才,唐甜被朱见深认了干娘以后,朱祁镇对自己沾亲带故的人都很好,这是朱祁镇是优点,他的妻,他的弟弟,谁也别想在朱祁镇是皇帝的时候动他们,何况奴才?
第四百四十四章家丑
叶三作为大明朝廷的三品大员,早朝还是得去,叶三一大早都要去衙门站一会,等着宫里的太监传旨说今天早朝取消,然后才跟着众大臣散去这样的圣旨每天都会有,风雨无阻叶三现在的压力有点大,但实际上生活节奏并不快,每天没有什么繁琐的事务要做督察院他很少去,因为他虽然挂着督察院御史的官衔,却刚从地方上回来不久,衙门里的事都有专人负责,他这时候去插一腿显然不是很好上完早朝,白天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晚上参加一些饭局,联络一下同僚,增加关系网之间的密切配合是绝对有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得上的时候这些官员平时无派别,多数是些小官,有六部督察院的言官,也有在各个部门任职的官员对于叶三这样的大员,官员们和他结交有好处,所以在饭桌上都对叶三很尊敬
喝完酒从酒楼里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恐怕有二时分,街面上的一些店铺已关门叶三命人快些回家,太晚了在街上行走也不太好叶三的伯爵府已经搬到了青石胡同,那是一幢前朝的老宅,地方不太好,没有以前的伯爵府敞亮,叶三想等朝局稳定以后扩建一下
青石胡同晚上光线有点暗,普通百姓家已经关门闭户没有一丝灯光叶三的轿子刚进青石胡同,突然轿子听了下来,只听徐玉英叫喊“什么人,站住,不可冲撞大人”接着就听见有铁链拖地哗啦哗啦的声响叶三撩起轿帘,顿时吃了一惊轿外的侍卫提着灯笼,可以看见轿前一个女子摔倒在地,两个男子使劲地拽着铁链让叶三吃惊的不是女子摔在地上,而是这女子衣冠不整,手脚都锁着铁链难道是从女牢逃出的女犯?叶三第一个想法是这样,但女子身上很干净,衣料也不是女犯穿的囚服,只是手脚上的铁链特别扎眼
这时只见胡同两边各有两人打着灯笼走过来,徐玉英和侍卫们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拔出腰刀叶三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应该对自己没什么威胁胡同里走出的人见到有刀光都停了下来,有个老头的声音传来“阁下不要紧张,鄙人等并无恶意,这女子是府上的奴婢,我等拿了人就离开,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那女子突然叫喊起来“不要,我不要回去,老爷救救我”刚才那老头又道“你跟我回去,府里的人不会害你,家丑不可外扬,听到吗?别在外人面前丢脸了”那女子摇摇头“我不想被关在屋里,我不要”
叶三看了一眼那女子“她的手脚怎么被绑住了?”
“不是老夫绑的,啊您是叶大人?”那老头人认出了是叶三叶三见这老头认识自己,于是下了轿,上前走了一步,借着灯光看去,也认出那老头好像是户部的一个什么官儿,叶三在部堂衙门走动的时候见过几面,却记不得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他是什么官,反正不是什么大官
“你是……”
老头作了一揖“下官是户部主事王忠敏啊,叶大人贵人多忘事,前儿下官还见过叶大人呢”
叶三故作恍然大悟状“哦,本官想起来了,原来是王大人”户部王主事?他好像是刚投到曹吉祥门下,因为以前的人都被清理出朝廷了王忠敏指着地上的女子道“她惊扰了大人的坐轿,下官抱歉之至,下官现在就把她带走”
那女子听说要带她走,又惊叫起来“大人救我,我不是奴婢,方忠敏是我的父亲,我不要回去”王忠敏听后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满脸怒气地指着那女子的鼻尖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这家丑还不够吗?老夫当初为什么没把你掐死”叶三好像听出了门道,这女子肯定在家里不安分,出了家丑跑出来这王忠敏既然已经投了曹吉祥,这女子可是对自己有很大的用处这个时候,叶三的势力集团已经和曹吉祥公开站在了对立面,相互都恨不得把对手往死里整,哪里还顾得上给不给面子的问题,多一件把柄就多一件利器,叶三不会轻易放过
“王大人,在皇城里,天子脚下,一切都要按大明律办,你如此对待女儿,不是官员所为?”
王忠敏的怒气还没有消“我王忠敏的女儿谁也管不着来人,把她押回去”两个家丁提着灯笼走过来,顿时被叶三的侍卫拦住,徐玉英用刀指着家丁“不怕死就过来试试”
“你们想干什么?天子脚下还敢硬抢人不成,她是老夫的女儿,叶三你凭什么要管?”
叶三哼了一声“凭本官是大明官员,凭她是大明子民,受到不公正待遇,本官就要管来人,把此女看押回府,立刻报知官府”叶三硬气地说完便上轿准备回家一个户部主事,想拦老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哪根葱回到家中,叶三命人除去女子身上的铁链,又命人询问生了什么事至于报知官府,现在个衙门早都散班了,又没生命案,估计最早得明天才有回应
叶三回到家里,仔细思考了一下巧遇的这件小事,心道王忠敏是曹吉祥的人,他的女儿和家丑的把柄都在我手上,那王忠敏还不急得团团转?一定会拿着银票去求曹吉祥出面老子可不用急,这种事根本就是小事一桩,曹吉祥想栽赃老子也好,想息事宁人也罢,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凭无据地栽赃最多就是头上多扣了一个屎盆子,让老子不痛快而已老子正好借此事试探一下曹吉祥,现在王忠敏的女儿在老子府里留了一晚,如果曹吉祥只想一个劲和老子斗来斗去,肯定会叫人栽赃老子污人清白,强抢官宦妻女之类的罪名曹吉祥要是真这么干了,老子还真放心了,他在坏老子名声,自然不会想着提拔老子去负责大局,老子也乐得旁观,静待其变如果曹吉祥欲用以退为进的招数,就会设法为捧老子上位制造声势,这样的烂事现在肯定不会栽在老子头上,他会息事宁人,把这事儿先压下到那时,老子该如何应对呢?
而此时的青石胡同,一个小太监见叶三押着那女子回府了,立刻回到宫里向曹吉祥回报“老祖宗,叶三果然将王忠敏的女儿押回府了,嘿嘿,老祖宗真是神机妙算,这次叶三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敢和咱家斗,还整出后招算计咱家,咱家就以牙还牙,以小见大,先给叶三整出点事,叶三就等着锦衣卫招呼,进了诏狱还不是咱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把你叶三祖宗八代的臭事都掀出来,咱家就不是司礼监掌印”
第四百四十五章善恶
叶三仰望窗外的明月,低头叹息了一声“一叶落而天下秋,大局总是会在小事上反应出来,老子虽然高瞻远瞩,不记眼前虚名得失,可人到一定位置,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有人成为牺牲品,王忠敏的女儿王素珍就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徐玉英站在叶三身后,听到叶三的叹息声,不解地道“大人还存什么同情心,勾引下人,做出这样家丑的女人有什么可同情的?”
“玉英你不懂,上位者宣扬的东西,不过是为了控制百姓,保持国家安定,并不一定是真理什么是正,什么的邪,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不过我们必须掌握这王素珍是不是真的是王忠敏的女儿,如果她说的一切是实话,你觉得她是善还是恶?如果她真觉得如此糟践自己是快乐,那是她的事,跟其他人没关系你觉得恶,她却认为是善,是真实感受的流露”
叶三至此已经相信王素珍的一部分,而不是完全相信一个陌生人,毕竟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伪装的善也可以与恶并存第二天来提王素珍的既不是顺天府的官差,也不是刑部的人,而是东厂的人叶三明白已经惊动了曹吉祥,东厂来提人的理由是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官员,顺天府管不了,让刑部的人管也不好,应该交由东厂锦衣卫处理
交给谁都一样,叶三又不是想去算计一个户部主事,遂把王素珍交给了东厂锦衣卫叶三挺为王忠敏感到悲哀,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势力越小越无奈东厂的人把王素珍提上一辆马车,走到胡同口时,正遇到王忠敏王忠敏满眼血丝,可见这一夜也没睡好,这事关系到王家声誉和厉害,王忠敏肯定愁到了极点
王忠敏见锦衣卫过来,忙掏出一张银票塞给带头的太监手里“多谢公公把小女带出来,曹公公说了只要叶三敢把小女抢进府,这事儿就完结了,下官就可以带小女回家了”那太监骑着马,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忙翻身下马道“哎哟,王大人,您这是干什么?”王忠敏低声道“小女不是带出来了吗?就不劳烦公公了,交给下官,下官回去自己管教,以后不会再让她丢人现眼”
那太监一脸难色,一脸痛苦,十分肉疼地把银票递出一小段距离“咱家是奉命办事,这个咱家不敢做主”既然送出的银票,王忠敏不可能再收回来,推辞了一下“这是给公公们喝茶”那太监飞快地将银票藏进袖子后,仍然一脸难色“令千金被叶三强抢进府,关在府里一个晚上,难保……哦,咱家是说就算王大人能咽下这口气,曹公公也咽不下这口气,令千金的清誉就这样被叶三那厮白白糟蹋了?咱家一定为大人讨个说法不可”
王忠敏哭丧着脸道“家丑不可外扬,曹公公已经答应下官的,下官觉得这事没必要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叶三把小女交出来就算了”
“王大人,这事儿咱家也有难处啊咱家是奉命办事,还得向曹公公交差不是?否则咱家私自放人,回去无法交差,王大人也得体谅咱家的难处不是?”王忠敏颓丧地点点头“那就请公公多多关照一下小女”
“王大人请放心,咱家只是送到东厂问清楚事由,指认叶三的恶劣行径,录了口供就放人东厂里面都是太监,您老有什么不放心的?宫里的娘娘那是冰清玉洁,咱们也伺候过了,您老放宽心就是,绝不会亏待她”王忠敏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那就有劳公公了,下官这就去求曹公公去”
“对啊您老还没老糊涂,真是明白事理这事儿还得曹公公点头才中”
东厂就在东厂胡同,这地方是朝廷大臣最痛恨又最恐惧的地方,也是善恶不分的地方东厂的牢房刑具根本不受正规执法机构的制约,顺天府、刑部、大理寺都无权过问,东厂里的公公们只对皇帝负责王素珍被送到东厂并没有被送进牢房,而是被关进了一间密室密室是青石砌成,密不透风,里面并没有那些令人恐惧的刑具、血迹和恶臭血腥味,而且很干净里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太监,圆脸双下巴,白面无须王素珍进来以后,身后的门就关上了,密室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王姑娘请坐,你不用害怕,这里的光线是暗了点,不过不碍事,咱家只是不想我们说的话被别人听了去”胖太监和蔼可亲地说道,那胖脸上完全看不出善恶王素珍的老爸虽然只做了一个小官,但毕竟的官宦人家,王素珍也不是被吓大的,只是她年纪确实小了点,阅历有限,见胖太监慈眉善目,神情放松下来,依言坐到了一个凳子上
“公公要我说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别人无干,是我对不起家父,你们要打就打我”胖太监和善地摇摇头“王姑娘,你可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咱家是曹公公的人,而你的父亲也是曹公公的人,咱们不就是自己人了?不要开口就是打啊杀的,咱家不会把你怎样其实咱家连你怎么在街上被叶三强抢进府的,都不想过问,你只要记住咱家对你说的话就行了,明白吗?”
王素珍摇摇头“不明白”
胖太监的额头上顿时起了三条黑线,但仍然很耐心地道“哪里不明白?”
“我不是被叶大人强抢进府的”王素珍一脸的无辜
“你是不是被叶三强抢进府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是叶三强抢的就行了,无论谁问你,你就说是叶三见色起意,在街上把你掳进府中,并用铁链绑了你,沾污了你的清白你只要这样说就可以了,当然,咱家这里还有一份写好的供词,上面细节写得比较仔细,比如你如何被沾污清白的全部过程都有详细描述嗯,咱家给你读一遍,你要记清楚……”
胖太监饶有兴趣地将他编造的王素珍被叶三强抢的场面和供词读完,特别对叶三如何虐待王素珍的细节读得绘声绘色,读完之后,把供词放到王素珍面前“姑娘出身香门第,应该会识字?这些字背熟就行了,当然不用一字不差,只需要记住这其中大概过程就行了王姑娘,这件事很简单的,你只需要这样做,你就没事了,你的父亲也没事了,还会得到赏赐就这样,你明白吗?”
王素珍听到供词里面自己被叶三虐待的细节时,听得面红耳赤,全身显得十分兴奋,甚至非常佩服写这供词人的想象力,很多玩法她都没试过,如果就这样被关在这里,实在太遗憾了于是王素珍的表情,胖太监只认为是害臊,毕竟王素珍是没有出嫁的闺女王素珍兴奋得有些失态,想着叶三道“叶大人不是这样的人?昨晚他并没有把我怎样,还关照下人好生照顾我,照顾我的人都是女的”
胖太监有点头大,一本正经地道“咱家说你怎么不开窍呢?你爹是怎么教你的?说明白点,咱们就是要诬陷叶三,管他实际上是怎么对你的,照着纸上写的说就是了当然,叶三确实就是那样的人,他简直就是个内心肮脏,行为丑恶之徒,这样的人,就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看清楚他的本质,姑娘是在做好事”
王素珍充满幻想地道“我倒是想试试叶大人对我那样”胖太监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六章失败
胖太监认为自己很失败,自己的话讲得那么清晰明白,就算是白痴也能听懂,可对面的王素珍就是不开窍,一根筋地想着供词里叶三对她的粗暴侵犯胖太监很深刻地总结了他失败的原因,他自己认为这官宦家的小女子很害臊,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不但不害臊,还沉浸在自虐的兴奋中,对他苦口婆心的话完全不当回事失败,太失败了当胖太监听了王素珍下面的一段话,他认为自己失败了
“其实我早就明白公公想让我做什么,但是我不清楚公公和家父究竟是什么关系,我要是听了公公的话,万一又害了家父怎么办?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胖太监的头大了,脸上和蔼的表情一下子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变脸之快比川剧变脸的戏子还娴熟,他此刻一脸的阴笑“王姑娘,你以为你有选择吗?咱家实话告诉你,你父亲虽然投靠了曹公公,有曹公公罩着他,不过他就是曹公公阵营里的一只小鱼小虾,要是不听话,收拾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你是王忠敏的女儿,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或许在老百姓中你很高贵,可在咱家这里,就什么也不是你要是不按照咱家说的做,咱家就会让你生不如死”
王素珍因为看到了供词上叶三虐待自己的法子,觉得很鲜,很刺激,这个写供词的人好有创造力啊他也许真的知道很多这样奇的法子她忍住兴奋,不紧不慢地问道“怎么个生不如死法?公公能说明白点吗?”天啊胖太监见王素珍钻进牛角尖还不出来了,直接用这种方式怀疑他的手段,失败了一次,不能再在这个小丫头片子面前失败了
“嘿嘿嘿,你还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咱家跟在曹公公身边,连一个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都收拾不了,咱家还能在东厂混下去吗?”王素珍现在只想着一个问题,对胖太监威胁的话充耳不闻,哪里顾得上胖太监的恐吓她忍住内心的兴奋又问了一句“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是不是快要死了又死不了那样的感觉?”
胖太监的脸上没了笑容,不管是和蔼或阴笑全没了,他觉得王素珍有些诡异,让他琢磨不透,面对这样诡异而又白痴的小姑娘,脸上立刻装出凶狠的模样“你说的很对,就是要死又死不了,要活又活不了,生不如死,想死都困难的那种”王素珍听到胖太监这样说,有点迫不及待了,她几乎是被胖太监引诱的失去了理智,脱口而出“公公,我想试试那种生不如死的法子”
“扑通”胖太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急忙爬起来,双手使劲地抓住自己的头大雷霆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失败了而对手却不知道,胖太监有了想哭的感觉老子今天居然震不住一个小丫头他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这样的鲜事要是在东厂传开了,还不丢死人?冷静,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不能被她整迷糊了事到如今,只有找他老子算账了,问问他这女儿是怎么管教的,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满脑子就是些稀奇古怪的事
当胖太监见到王忠敏问起此事的时候,王忠敏擦了一下眼里的浊泪道“唉,公公有所不知,其实小女也挺可怜的,从小就没了亲娘,老夫平日又没空管教,让她在后娘那受了不少苦,连下人都欺负她,就养成了自虐的习惯,就喜欢那种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感受,真是造孽啊”王忠敏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竟然哭了起来胖太监见王忠敏真情流露,也动了恻隐之心,心下一阵黯然,人的心肠再狠毒,总会软一下不过这种恻隐之心很快就消失了,胖太监也得面对现实不是?而现实是残酷的,他见识的太多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王大人,你放心,咱家刚才照顾令千金好好的,一根汗毛都没动你看这样办中不中,这事儿不应该生也生了,你就是后悔也没那后悔药是不?这可是曹公公吩咐要办的事,现在要做的就是咱们怎么妥善解决”
“嗯,公公您说”王忠敏又擦了一把眼泪
“叶三强抢令千金留宿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王大人是个饱读诗的人,应该知道一句话,防民之口胜于防患现在只能这么办,令千金的清白坏在叶三手里,他就应该付出代价,就得给个说法这也是曹公公的意思,王大人作为曹公公的人,多少还是应该为大局着想?”
王忠敏一脸的犯难情绪“公公,这样闹腾对小女的名声实在不好啊以后她还见人不?”
“啪”的一声,胖太监一怕桌子“你是老糊涂了怎地?不讨个说法,你女儿就有脸见人了?众人不在背后戳烂你的脊梁骨?索性咱们就给他强悍的,你女儿被叶三如此对待,又不是你王忠敏的错,也不是家教不严,你们家是受害者,光明正大地讨个公道说法,大伙不仅不会说你们,还会同情你们,这个道理你懂不懂?”王忠敏见太监动怒,又加上身处令人胆寒的东厂内,顿时有了怯意,再说太监说得确实也在理,王忠敏便松口道“公公的意思是只问叶三的罪,不问小女的私事?”
“咱家过问你家的事干什么?都是自己人,咱家没事整你们有什么好处?供词都写好了,只要令嫒照着说就成,就咬定叶三玷污了令嫒,就算你说整个晚上啥事没生,还不是有流言蜚语影响名声,这样反而吃个哑巴亏其他的事儿,咱家问都不问,咬定叶三干了丑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人证物证俱在人证就是令嫒,物证咱家可以自己准备,到时候叶三惹了一身腥臊,看他还得瑟个啥?”
王忠敏想了想,自己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小姐,再说了也答应了曹公公要办好这事儿,只要保住王家的名声,这种事其实没什么本来叶三就是政敌,栽赃政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王忠敏很无奈,毕竟上边的人要这么干,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能有什么办法和曹吉祥叫板?
于是王忠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公公的说法,王家的那些事说出去对曹公公也没好处,还请公公设法保密”王忠敏一直以为胖太监已经得知实情
“王大人放心,咱家根本就没兴趣过问其他的事儿,问都没问,何来泄密之事?”胖太监的脸变得非常快,一眨眼功夫又恢复了那博爱善良人畜无害的表情“那王大人劝劝令嫒,让她合作点,这事儿就简单了”等王忠敏答应之后,胖太监就叫人把王素珍带进密室,然后留下他们父女俩在里面自个商量
王忠敏见到女儿,满脸的牵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王素珍,见她确实毫无伤,气色正常,王忠敏才放下心来同时勃然大怒,大步走过去,就是一耳光,将王素珍扇倒在地
第四百四十七章自虐
王忠敏怒不可解地打了王素珍,王素珍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泪如雨下“父亲,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王家,您就打死我,我不会怨恨父亲,也不怨任何人,这也许就是女儿的归宿”
“你以为死就那么容易?你要是我王家的子孙,就拿出点勇气来,好好地活着年纪轻轻就想着死,受点委屈就想死老子一大把年纪,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委屈没受过?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别人越是轻贱你,你越要拿出勇气好好活”
“父亲就算打我关我,我也不怪父亲,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我活着只会拖累王家,只有死了才能安生,父亲就让女儿去死”
王忠敏老泪纵横,从地上拉起女儿“为父不怪你,无论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女儿,你心里要是还真有为父,就答应为父好好活着,名声坏了没关系,你就一辈子呆在家里,我王家又不是养活不了你”
“父亲,我知道自个是怎么回事,我试过很多次想改掉自虐的习惯,可怎么都改不掉,这样下去只会使王家身败名裂,女儿已经想好怎么死了,您的养育之恩只有来生再报”
“你别急,先听为父的话,照公公说的做,等你从这个地方出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千万别寻短见,总不能白人送黑人,你想气死老子吗?你总得为父亲想想?”
王素珍听父亲都说到这份上了,才点点头,擦了一把眼泪“嗯,女儿答应父亲”
王忠敏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拍拍王素珍的脸道“这才是乖女儿,记住为父的话,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活着就有翻身的一天”
这时,胖太监听到差不多了,于是打开房门问道“王大人,劝好了吗?”王忠敏马上收起关切的神情,一副笑脸迎着胖太监“公公请放心,曹公公的事,下官肝脑涂地也会尽心办妥,下官已经和小女说好了,让她照公公说的做”王忠敏这时的神情就像一条摇着尾巴的老狗王素珍有些可怜起父亲来,父亲一定不愿意自己去害人,但是却迫于权势,违着本意要这样,王素珍心道活着其实就是自虐
胖太监让王忠敏劝说他的女儿后,以为一切事都迎刃而解,刚才他们父女的对话胖太监也偷听的差不多,王忠敏的确成功劝说了女儿配合东厂,至于听到王素珍有自虐的习惯,胖太监不置可否地轻轻一笑,也没太多放在心上,自虐有什么丢人的,要让咱家给虐待一番,那才叫过瘾胖太监想着他虐待人的手法,都对自己由衷的佩服,在东厂找不出第二个人来,进来的不管是多硬朗的好汉,都要在他面前低头,老老实实地招供
可王忠敏刚走,胖太监就傻眼了,当他第三次问王素珍“你愿意照咱家说的做吗?”而王素珍还想着胖太监说的求死不能的法子,实在忍不住诱惑,她很想试试是什么法子,犹豫许久之后,王素珍摇摇头胖太监又开始抓狂“你他妈脑子进水还是被门挤了?刚才你不是答应你父亲配合咱家吗?难道说你真想让咱家帮你自虐一番,你才舒坦?”
王素珍心道家父还不是让你们给*的,我不配合对家父也没什么坏处于是王素珍实话实说“我想试试公公说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你他娘的……”胖太监认为这是*裸的挑衅,他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被鄙视了,被糟蹋了,东厂头牌的尊严被无情的践踏,他怒极而笑,对着王素珍竖起大拇指“好,真有你的,很好,看来你是有恃无恐,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真佛你不磕头,认为咱家不敢把你怎样是不?别忘记了此前咱家对你说的话,敬酒不吃吃罚酒,咱家就让你见识见识一下东厂是什么地方来人”房门应声被推开,进来两个太监躬身道“公公有何吩咐?”
“把这位给咱家押到女牢,咱家要亲自审问这刁女”太监听罢立刻上前,抬了王素珍就走一行人沿着石梯下去,越走越阴冷,等走下石梯,光线已经变得十分暗淡,黑暗的空间点着火把的灯盏出绿幽幽的冷光,诡异而恐怖一股无法忍受的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夹带腐尸的气息偶尔传来一声声惨叫,随即又陷入沉寂,这是人间地狱吗?王素珍自然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地方,她的心口扑腾扑腾地狂跳,十分害怕,可又有一种压不住的自虐快感随之而来就像自己忍受铁链锁住自己时的痛苦,一面极想解脱,一面又在感受这种痛苦带来的快乐,那种感受令她十分向往
东厂的牢房和普通的牢房不同,这里没有木头栅栏,没有大牢,全是一间一间狭小的单独牢房,四面封闭,根本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情景实际上能进入这里的都不是普通人,普通老百姓根本没那资格沿着狭小阴暗的通道,一行人走到最里面,只见正面有一间比较大的牢房,里面有两大盆通红的木炭火盆,放在木炭中的铁具已经烧得火红,令人不寒而栗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刑具,牢房中也放置着一些大型的刑具,墙上和地上都沾满了刷不干净的血迹
胖太监注意观察王素珍的表情,只见她吓得面色苍白,顿时满意地笑了“王姑娘,可别怪咱家没有提醒你,这儿可不是人呆的地儿,咱家在东厂这么多年,也很少愿意亲自到这地方审讯犯人你现在答应咱家还来得及,免得皮肉受苦,实际上你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坚持”
王素珍好像没听到胖太监说的话,只是一门心思观察五花八门的刑具,猜测着它们各自的用途,在心里暗自佩服这些太监,这得需要多少智慧才能想得出如此琳琅满目折磨人的工具和手段?真是太有才了这简直就是智慧的结晶胖太监见王素珍没有回应,便说道“咱家倒是突然很感兴趣,你能支持多久,这受刑第一道程序就是脱光犯人的衣服,无论男女”
王素珍还是没有反应,胖太监顿时十分鄙夷王忠敏,怎么教出个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儿,大凡女犯遇到这第一道程序,都十分羞愤,恨不得马上去死,而这女人却毫无反应
“别愣着了,动手,先吊起来”胖太监十分娴熟地说道旁边的小太监立刻抓住王素珍,先把她的手脚上了镣铐,然后十分粗暴地撕烂了她的衣服胖太监很快现王素珍的手臂上,大腿上,胸口上都是伤疤,虽然伤疤痕迹比较淡,那是因为王素珍的皮肤好,洁白的一片,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胖太监有些吃惊地道“你家里的人都教你这样自虐的?呵呵,看来很有经验的样子,咱家就不藏着掖着了,给你来点够味儿的”
太监们顿时会意“小的们明白”
东厂这些太监非常有经验,他们准备妥当之后并不立刻动刑,而是先用各种工具刺激王素珍的敏感部位,刺激之后就加敏感,施刑的时候痛苦就增加了许多除了一些心理变态的太监,大部分太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犯人招供,并不想让犯人受到太大的伤害失去性命,最高明的刑法是让犯人在遭受最少伤害的同时,受到最大的痛苦,这样犯人才最有可能招供
第四百四十八章受刑
王素珍在东厂诏狱里受刑,太监们只要达成目的就不必用大刑,大部分太监也是人不是,都不愿意故意伤害犯人,那些上来就拿着烧红的铁钳对犯人用刑,给受刑的犯人造成不可复原伤害的狱卒和官员,都是些业余的傻b,而东厂私牢里的太监无疑十分专业,他们让受刑的王素珍的身体很舒服之后便开始用刑太监们将王素珍的身体悬吊起来,仅仅让她两个脚尖勉强着地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受刑的王素珍就大汗淋漓,浑身颤抖,痛苦难当女人的纤足既敏感又脆弱,只用脚尖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又能支撑多久呢?但是她又不敢放松自己,因为上面吊着自己的是两根细麻绳,身体一向下落,就会让脆弱的手臂遭受无法忍受的痛苦王素珍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满头大汗,她有些坚持不住了,双腿颤微微得就像要散架一般这种受刑法还节约时间,根本用不了多久就会让受刑的犯人忍无可忍
王素珍忍受到极限的时候,已经感觉自己浑身轻飘飘的,仿佛灵魂已经出窍一般她脖颈上的血管都涨了起来,为了减轻足尖的压力,她试图缓缓地让吊起的手臂也承受一部分重量,剧痛让她嘶声惨叫起来,这个时候她却感觉快乐到了极点
胖太监见王素珍的手腕上已经勒得要滴出血来,觉得已经到了极限,再吊下去双手非得废了不可,便无奈地摇摇头道“放下来”
王素珍被太监放下来之后,立刻就软倒在地上,呼呼地喘着气,两眼无神,浑身抽搐,脸上却露出快乐的笑容胖太监觉得十分奇怪,这样的吊刑除了痛苦,难道还有别的感受?
“这女人真他妈是个疯子,来人继续用刑咱家今天就不信了”
当王素珍享受完好几种残忍的酷刑之后,折腾了半天,她已经遍体鳞伤不过胖太监还算手下留情,这些伤痕多半都是可以恢复的,鞭刑是抽的特定位置,不担心留下明显的伤痕当王素珍半死不活地伏在木马上,身体了被塞着一根大木棒,她除了剩下一口气,完全失去了意识,就算拿冷水冲都没有用,而且出气多进气少,很可能就此活不过来了
胖太监今天算是长了见识,这女人比什么烈女还能忍受,比最正直的大臣还宁死不屈他当然不觉得被人这样虐待,承受这样的痛苦会有快感,实际上很少有人会理解,不过这世上无奇不有,还真有这么一种人让胖太监遇上了旁边的太监郁闷地看着胖太监“公公,怎么办?恐怕再碰她一下,估计马上就死了”
“还能怎么办?受刑受到这份上,你就算再用刑,她现在还能说出话来吗?把供词拿过来,用她的手按印了事”胖太监十分愤怒地道“也只有这样了”胖太监叹了口气,拿着供词到司礼监找了曹吉祥曹吉祥见到胖太监,半眯着眼,憋出一句话“事儿办妥了?”
胖太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什么都没有问题,可就是王素珍死活不愿意和咱们合作,软的硬的都用了,只得到一份供词,请曹公公过目”
曹吉祥接过供词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到地上,还踩了两脚“你是吃屎长大的?这玩意儿也管用?又不是在公堂之上当众招供画押,只要捉住犯人的手就能按,有屁用啊?你连这点事儿都办不成?”
胖太监身上的肉哆嗦着“曹公公,奴才在东厂牢里干过十几年的刑狱,拷问罪犯那是最拿手的活儿,可奴才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人奴才先找来王忠敏,用父女之情劝说她,刚开始她也答应了,可背过身马上又反悔了奴才只有对她用刑,可她受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再动一下小命估计就得玩完,她就是不肯答应合作奴才啥法子都想过了,实在是……丢人啊”
曹吉祥拉下脸道“还剩下一口气都不松口,为啥?朝廷里的事儿关她鸟事她为啥不松口,啊?”胖太监哭丧着脸道“奴才也不知道啊王素珍既不讨饶,也不松口,死都不怕,奴才还有啥法子?奴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王忠敏这老家伙倒是很识时务,奴才几句话下去,他就差喊亲爹了该不是那小妮子那晚在叶三府上动了春心,对叶三死心塌地?叶三这厮很有魅力,对女人有绝对的杀伤力,听说又读了很多经,深得风月之道,哪里是一个没经历人事的小姑娘能经受得起的”
“放你姥姥的狗臭屁”曹吉祥怒道
“是是是,是奴才姥姥放的狗臭屁,奴才该死曹公公,事到如今,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那你还不有屁快放”曹吉祥的话让胖太监不知道该放屁还是不放屁
“奴才想了,只要把供词修改一下,让王忠敏做证人不就行了?人证物证俱在,照样能定他叶三的罪”
曹吉祥摇摇头“叶三可是三品官,要定他的罪,什么过场都得走一遍,不用三法司审问当事者,能说得过去?”
“公公,当事者现在已经半死不活,恐怕要说话都得好长时间,咱们布置好人,尽快定案,照样能恶心他一阵子”
曹吉祥听了,若有所思地道“这样也行,可以试试”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口小心地说道“老祖宗,王阁老求见”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内阁辅王翱就急匆匆地走进来,在曹吉祥面前,这个辅大臣确实要比那些个太监有尊严王翱仰挺胸,气宇轩昂,很有风度地走到曹吉祥面前他虽然也得听曹吉祥的,但是在场面上却用不着低三下四,不用像胖太监那样下跪王翱只跪皇帝,这也是辅大臣的尊严想当初在大明朝,读人的最高目标就是做内阁辅,一展胸中抱负,不过现在这时候,真正有这样胸怀和资格的大臣,许多根本不愿意坐这个位置,这大概也是明帝国衰败的征兆
“曹公公,老夫刚刚听说曹公公要用王忠敏家的丑事去动叶三?”
“是啊马有失蹄人有失误,叶三也不是什么圣贤,居然把一个官员的女儿留宿家中,而且是从王忠敏眼皮子底下强行带走的这样的事不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还要等待何时?”
王翱听罢急道“公公,你千万要停手,我们想让叶三执掌兵部,以他的资历已经是冒天下非议了这个时候,公公往叶三头上扣屎盆子,受朝臣非议,还能让他坐上兵部尚的位置吗?就算公公力排众议让他坐上去,那我们的用心不是太明显了吗?”
曹吉祥冷笑一声“王阁老,您还真想让叶三做兵部尚?这样做的风险也太大了,瓦刺人还在千里之外,谁知道他们来不来?什么时候来?咱们就等着姓叶的勾结牛玉明着和咱们叫板?”
第四百四十九章叫板
曹吉祥光想着叶三和牛玉相互勾结,明目张胆的和他叫板,始终不同意王翱的意见让叶三做兵部尚王翱见曹吉祥鼠目寸光,毫无远见,心里不由得大骂曹吉祥,阉货就是阉货,光想着别人和你叫板,一点远见都没有,老子跟你混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可王翱不能在曹吉祥面前表现出来,他名为内阁辅,但如果不是曹吉祥从中出力,他哪有资格做辅?再说以曹吉祥的势力,自己有资格和他叫板吗?现在的内阁辅和以前的内阁辅没得比,以前的内阁辅,那是完全有资格和内相,也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分庭抗礼,明着叫板的,现在一番朝局动荡之后,早已今非昔比了
王翱不能和曹吉祥明着叫板,只得苦口婆心地劝道“老夫觉得叶三使这招根本就是在试探我们,公公要是这么办下去,咱们手里的棋路就全被叶三猜去了,处处被动,这局还怎么破?”
曹吉祥摇摇头“王阁老,您说得也太玄乎了?他叶三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这样自污名声,当官儿不就是追求清誉等着上位吗?”王翱心道当官的哪个不是脸皮比城墙还厚,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栽赃,要真那么点薄脸皮,政敌一番恶心,那还不去找地方一头撞死?可王翱不能这么说,因为他自己也是当官的,自己说自己脸皮厚,那是非君子所为
“唉……”王翱叹了口气“曹公公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就算有凭有据,能问叶三个什么罪?最后还不是要皇上拍板,像他这样刚刚打了胜仗回朝的官员,又是这样的小事,皇上多半就开恩从轻落了,降级都很困难,人家升官还没兑现呢,大不了功过相抵,除了打草惊蛇还能有什么效果?”
曹吉祥冷冷地道“谁让咱家不痛快,咱家一定让他无时无刻不痛快,先去去这厮的锐气和风头,再让人大肆宣扬一番,臭名远扬,让大伙儿都瞧瞧姓叶的是个什么东西”
王翱看了曹吉祥一眼,觉得劝是劝不回来了“既然曹公公决意如此,我们只有另想他法,总之这黑锅得抖落出去,否则我们没法向皇上,向京师勋亲,全城百姓交差那时候大家就不仅仅是看笑话那么简单了”
“成,瓦刺人这事儿也不是不可能生,咱们得早做打算”
结束和王翱的密谈,曹吉祥的人在京师到处散布谣言,说叶三的坏话,这些叶三也很快就得知了有唐甜玄衣卫的众多眼线,京师里的舆情叶三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这倒是应了夫唱妇随的那句话所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人们显然对说道别人的丑事儿很感兴趣,传来传去,难免添油加醋都是在极其欢快的娱乐效果下,什么大义、真相、利弊都不重要,人们只是觉得这事儿有趣,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所以唐甜对叶三说起那些听来的消息时,难免十分气愤叶三倒是修炼到家了,他的情绪完全不受影响,还笑着对唐甜道“甜儿不必往心里去,这是好事看来曹吉祥是急着要出一口恶气,这样我倒是放心了他撇开上策不用,意气用事,却不知道还能使出什么法子来和我叫板”
“相公认为曹吉祥下一步会用什么法子?三法司和东厂锦衣卫会来查相公吗?”唐甜有点担心曹吉祥公开和叶三叫板
叶三笑道“甜儿不必担心,曹吉祥既然抛弃了以退为进的策略,以后出现的事儿有可能繁杂些,但其实很简单,都是围绕一个人,那就是皇上皇上不肯,我这个托你洪福弄来的皇亲国戚,三品大员,谁敢吃饱了撑得来查我?任他曹吉祥用什么法子我都不怕他皇上的既定方略是打压曹吉祥,重置朝局平衡,皇上身边的人,除了曹吉祥,敢和曹吉祥叫板的就是皇后和牛玉周皇后是你的人,牛玉也靠向了我们这边,都是曹吉祥的对头,我觉得曹吉祥没什么手段可用了咱们就闲着没事,慢慢等着,看看他如何挣扎”
曹吉祥先引导舆情给叶三泼脏水,干完这些事后,想来想去,要和叶三叫板还是得回归朝堂,这才是根本不过朝堂大员不是谁都可以查的,曹吉祥便指使各部言官弹劾叶三,造势之后,只差皇上那里肯,就可以让各个部门给叶三找麻烦了
于是曹吉祥拿着一大把奏章去找朱祁镇,朱祁镇的日常生活倒很清闲,吃饱喝足以后就画画,只有遇到一些他认为必须亲自过问的事才去处理一下什么天灾啊□□□啊,地方政绩报表啊,他完全不过问,他只管人,管那些涉及朝局的人朱祁镇的学问很高,做过叶三的先生,智商也不低,他从叶三那里也学到很多现实的东西,让他明白大明朝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多人和事,他什么都管根本管不过来,也不可能有很好的效果他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能耐,要主持什么大政略,他没那个才能,本来就是让他犯难的事,非要指手画脚,恐怕只能适得其反所以朱祁镇的做法就是天天琢磨那么几个人,用几个人来影响朝局,影响天下,让自己的位置越搞越稳叶三给他提出的□□□治国,他还没有得到真传,他认为这种办法很适合他,没必要瞎忙活到目前为止,情况已经在向朱祁镇有好处的方向展,牛玉成功地变成了曹吉祥的对头,只需要这么两个人,朱祁镇就可以全面地了解朝局走向如果他们两个人穿一条裤子,朱祁镇哪里分得清假话和真话?
曹吉祥准备了许久,抱着一堆奏章走到养心殿,因为太监们正在那里伺候朱祁镇品茶这几天朱祁镇很烦,在这个时候,曹吉祥总是能想出些鲜玩意儿让朱祁镇开心,可最近曹吉祥忙乎别的事,正焦头烂额的,也顾不上给朱祁镇想那些鲜玩意儿,于是朱祁镇就感觉缺少点什么,这一切都是朱祁镇自己造成的,以前依赖大太监王振,结果让他在塞外做了一年牢,连皇位也丢了重上位以后,又依赖曹吉祥,所以曹吉祥的麻烦最终还是朱祁镇自己造成的
朱祁镇这时有些感悟,做什么事,有所得必有所失当曹吉祥进来跪拜的时候,朱祁镇不等他说话,就忍不住感叹道“吉祥啊,你说你们这些当太监的,爬这么高真的有意思吗?”曹吉祥一愣,他没料到朱祁镇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想了片刻才道“奴才们的位置都是皇上给的,奴才们都是没根的人,唯一盼望的还不是皇上喜欢奴才们,只要能在皇上跟前,高位低位都无所谓”
朱祁镇听后笑道“别给朕来这一套,朕先恕你无罪,你给朕说真话”
“那奴才就说实话?”
“嗯,朕让你说实话,你就说实话,真话假话朕还是分得清楚的”
曹吉祥想着能和皇上谈心,可以增进关系,既然皇上突然有了谈心的兴致,自己也犯不着说些场面话让关系疏远了,再说现在能和皇上增进感情,那叶三的事就水到渠成了,有如此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第四百五十章实话
朱祁镇见到曹吉祥就让曹吉祥说实话,并且先恕他无罪,曹吉祥也就准备实话实说-_w.o8.)
“皇上,奴才说句实话,奴才们这样的太监,连个完整的人都不是,多数进宫之后都会改名换姓,死了连祖坟都不能入说奴才们是男人那真是笑话,可外边的人却称奴才们是公公,比公的还公,他们是对奴才们又恨又怕啊,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是奴才们的大后台”
听了曹吉祥说的实话,朱祁镇点点头“这句话倒像是真话,继续说下去”
“如果奴才们没有皇上给的权力,不能让人害怕,特别是清高的文人,就会拼了命践踏奴才们,好像只有把奴才们的尊严踩在脚下,才能显示他们够男人他们会说奴才们算什么东西,言语之中无时无刻不充满鄙夷老百姓都说冷饭冷菜都能吃,冷言冷语不能听,奴才们虽然都是太监,可也是人不是?也不想成天被人冷言冷语地侮辱,于是奴才们都想方设法能让别人害怕,这样他们就会收敛”
实话,曹吉祥说的确实是实话,朱祁镇若有所思地说道“有道理,确实是实话,对了,你来养心殿有什么事吗?”曹吉祥和朱祁镇谈了一会儿心,见朱祁镇心情不错,急忙把奏章呈到旁边的案上“禀皇上,这些折子都是弹劾叶三的折子”
“哦?弹劾叶三什么?”朱祁镇明知故问地道曹吉祥飞快地编排着说话的用语,这种时候不能义愤填膺一个劲地说坏话,容易造成谗言的印象,得说几句实话,做出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
“前不久叶三将户部主事王忠敏的闺女抢到家中,留宿了一晚,污了人家的清白,王忠敏那女儿要死要活的,王家十分可怜有和王忠敏交好的官员,对叶三仗势欺人的行为十分愤怒,这才为王忠敏出头讨个公道”
朱祁镇随手翻着面前的一堆奏折,问道“叶三真留宿了王家闺女一晚?”曹吉祥躬身道“据东厂锦衣卫探访,确有此事,叶三自己也不否认此事不过留宿一晚干了些什么,这个不好说,得查查才清楚”
曹吉祥十分小心地把事儿引导到查叶三上面去,他高就高在实话里有假话,假话里有实话,没有直接说叶三有罪,只是轻描淡写说查查真相,只要皇上肯,这事儿就办成了
朱祁镇却没有中计,沉吟道“叶三可是做了许多年的官了,不管是武官儿还是文官儿,也没听说他强抢民女,怎么这会儿干出这样的事来?”曹吉祥郁闷地道“这个奴才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谣言沸沸扬扬的,这事要是不澄清,王忠敏那闺女恐怕……”曹吉祥一边说一边观察朱祁镇的神色,巴不得朱祁镇干脆点说那查清楚真相,可朱祁镇却半天不说这句话,只是皱着眉头沉思过了许久,朱祁镇才说道“这种事儿越闹得凶,看热闹的人就越多,谣言也越多既然叶三污了人家的清白,这事儿他得负责”
曹吉祥紧张地等着听皇上说怎么负责,干了坏事总得受到惩罚?他猜测会让叶三付出什么代价,杀头罢官倒不至于,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至少对皇上来说不是什么大事降级罚奉?唉,虽然便宜了那厮,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后面的好戏咱们再好好玩玩
朱祁镇想了想道“朕觉得叶三不是那样的人,朕又不是没见过他,不了解他,他犯得着去抢人?且这闺女的清白被污了,不给人家点交代,朕倒是有点对不住朝臣了这样,让叶三把王家那闺女娶回去得了,虽然是做小妾,可户部主事能和叶三联姻,也不是什么坏事,让内孥出钱,送份嫁妆”
“啊?”曹吉祥彻底懵了,彻底崩溃了
朱祁镇笑道“看,这本来是一出悲剧,朕就得让他欢喜收场,哈哈哈”
曹吉祥郁闷地想撞墙,他几乎要哭出来“皇上,使不得啊这样办那可得乱了套,善恶不分,天下人都效仿,那纲纪礼法不是乱了?”朱祁镇怒道“你这个老奴才,你敢说朕善恶不分?”曹吉祥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要是一个小太监,在皇上面前说错了话,马上就得命丧黄泉曹吉祥的冷汗都吓出来了,急忙伏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奴才不敢,奴才该死,皇上大慈大悲之心,处处为臣下作想,是胸如东海,非奴才这样的小人可以顿悟的,奴才一时没有悟到圣意,说错了话,奴才罪该万死”朱祁镇腾地站起来,指着曹吉祥道“哼朕看你是越干也回去了,你要明白,朕不治你的罪,是念在你是朕的老人份上,你好自为之”朱祁镇说完又哼了一声,拂袖向外面走去曹吉祥伏在地上,久久不敢起来,他的胸口扑腾扑腾地狂跳,很长时间都没回过神来,不知咋地,最近好像什么事儿都不顺心,难道是犯了什么冲?他懊恼不已,本来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惨败收场了呢?还是实话说多了,让皇上有了反感?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事的结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好像在某些细节上出了问题,曹吉祥一遍一遍地反思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曹吉祥的呆“曹公公,皇上已经走了,您老就起来”
曹吉祥抬起头,就看见了一张光滑,带着娘娘气的圆脸,一对桃花眼说不出的恶心,这不是牛玉又是谁?曹吉祥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张笑脸给撕烂“草你妹子,很好笑吗?”曹吉祥忍住暴力举动,嘴上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牛玉听见曹吉祥张口就是脏话,脸上闪过一丝怒气,但是很快就恢复了笑意,尖声道“咱家理解曹公公的苦衷,您气儿不顺,可一定要注意身子骨啊要是这么就气死了,你那些儿子儿孙们真会给你送终?”牛玉骂起人来倒是不带脏字,却没有一句不是骂腔曹吉祥可没那么多涵养,他怒不可遏地指着牛玉道“老子进宫前还尝过女人的滋味,再不济有个女儿身上有老子的血脉,你牛玉十岁不到就被割了,花生米还挂在墙上,好意思和咱家说断子绝孙?咱家像你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你……”牛玉张红了脸,也动了气,指着曹吉祥的鼻子道“你不过也是太监,真好意思说这种话,咱家算服了你不要脸的东西”两人对骂了一阵,就在这时,只听见有太监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两人才停止了对骂虽然曹吉祥压根不怕皇后,但是毕竟皇后是后宫之主,地位在那里,要是完全不守规矩就有谋逆的嫌疑于是曹吉祥和牛玉一起跪倒迎接在一众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周淑敏站在正中,就像绿叶中的红花一般,雍容华贵的举止中带着庄重端庄秀丽的外表,正气凛然的神情,让周淑敏完全有了母仪天下的仪态
曹吉祥和牛玉二人都自称奴才,高呼恭迎皇后娘娘周淑敏正色道“禁城大内,你们两个一个是掌印太监,一个是秉笔太监,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话?”牛玉忙恭敬地道“禀皇后娘娘,奴才平日谨遵娘娘教诲,在宫里都是规规矩矩,可今儿曹公公不知犯了什么病,对奴才出言不逊,出口伤人,奴才气不过就与之理论,声音不觉大了点,惊了娘娘圣驾,奴才罪该万死”曹吉祥大怒“牛玉,你妈……骂谁呢?照你这么说,你没骂咱家,咱家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不成?”两人继续在皇后面前争吵
第四百五十一章麻烦
牛玉见曹吉祥在皇后面前大爆粗口,根本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心下暗自高兴,咱家再加把火:“曹公公好大的来头,在娘娘面前,咱家咱家的好不威风,你眼里还有娘娘吗?”周淑敏听了牛玉的话,确实如此,曹吉祥根本不把她当盘菜:“曹吉祥,本宫刚才路过,明明只听见你满口脏话,却没听见牛公公骂你你是司礼监掌印,应该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行为要谨慎稳妥,怎么能像市井无赖一般,置皇家形象于何地?”周淑敏显然是偏袒牛玉,牛玉此刻心里十分舒坦,而曹吉祥就不舒服了,他已经怒气横生到了极点,今天不知是冲撞了哪路神仙,没一件事能让他顺心的,曹吉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受过这样的气,在皇后面前,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见好就收吧,以后慢慢找回来。
这几天叶三除了在家等待消息,别的什么事也没干,他就在等曹吉祥能把他怎样。刚起床,正准备到后院练练刀法,再不练刀法就生疏了。突然管家来报说宫里来人传旨了。叶三心道来了,不知道曹吉祥能把他整成什么样,不管什么花样,老子都接了。叶三急忙打开大门迎接,飞快地穿上官袍向前院走去。
到了前院,见领头的太监正是牛玉,这牛玉可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由他来亲自传旨,这事儿就不会小,莫不是自己案发了?牛玉身后跟着几个太监,还有锦衣卫抬着几个箱笼。牛玉身穿蟒袍,头戴钢叉帽,精神头很足。叶三急忙迎上去,躬身施礼:“牛公公请快上厅堂。”
因为身负皇上的圣旨,牛玉表情很严肃,只嗯了一声,便由叶三带进大客厅。牛玉走到上方,咳嗽了一声,却不见拿什么圣旨出来,清过嗓子以后说道:“朕听说你留宿了户部主事王忠敏之女王素珍一晚,影响了王素珍的清誉和名声,朕不管你做了什么,做没做都要对王素珍负责。朕限你三日之内,将王素珍娶过门,平息流言蜚语。叶三你可听明白了?”圣旨传完,叶三就愣在那里,连谢恩都忘了。叶三什么结果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这事会这么收场,这朱祁镇的办事方式也太诡异了,有他叶三办事的作风,并且有青出于蓝的趋势,不枉他调教有方啊!
朱祁镇这样处理这件事,叶三说不出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处是这件事这么了结显然省去许多麻烦,坏处是好像有他想不到的更多麻烦在等着自己。从今天早上起来就有乌鸦叫,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好事。王素珍是什么样的女子,叶三多少也了解一点,她是一个有严重自虐倾向的女子,在他的前世,这事儿都很难彻底解决,更别说在大明朝了,娶了这样一个自虐狂,老子今后还活不活了?皇上已经下旨,这事儿就是板上钉钉了,摊上这么一个女人,还和自己的政敌成了亲戚,这是多么郁闷的事啊!曹吉祥啊曹吉祥,你把这一大摊子麻烦都抖落给老子了,老子跟你没完!政敌攻讦干什么不行?哪有硬塞个女人过来,这不瞎扯淡吗?老子也不可能把这样的女子当自己的女人,况且和她一点儿感情基础都没有,就是先结婚后恋爱也不可能!活该自己为了试探曹吉祥惹了这一身麻烦,不顾别人的名声,还强硬地把那女子弄进府里呆了一晚,这是什么事啊!真是后悔莫及。
曹吉祥你他妈等着,叶三暗自咒骂曹吉祥,心里已经开始寻思怎么把这女子再弄回曹吉祥那里去,让曹吉祥也见识见识自虐的滋味,只有这样才能眼不见心不烦。牛玉在上面传完圣旨后就一直看着叶三,见叶三眼发直,脸发呆,还一个劲地咬牙,这是怎么了这是?咱家传了一辈子圣旨可从没见过这样接旨的。
“叶大人还不快领旨谢恩?”牛玉只好提醒叶三该谢恩了。叶三这才回过神来,不管是不是麻烦,这圣旨必须得接,不接就脑袋搬家。叶三只好叩拜:“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万岁!”叶三流畅地高呼完毕,才从地上爬起来。牛玉拱手笑道:“恭喜叶大人,贺喜叶大人,咱家今儿亲自来传旨,也就是想当面恭喜大人啊!哈哈哈!”牛玉贺喜过后,见叶三的脸色不对,神色有异,以为又有什么玄机妙策,便挥挥手屏退手下的太监和锦衣卫问叶三:“叶大人怎么神色不对啊!难道有何不妥之处?”叶三心道你难道不知道王素珍是什么样的女子吗?你不知道,老子比你清楚,这女子深更半夜把自己绑在胡同里找刺激,万一遇到个流氓色狼把她给办了,那我叶三不是戴绿帽子了吗?叶三最不痛快的事就是被人戴绿帽子,虽然他没把王素珍当成自己的女人,可是皇上下旨了,那名分就有了。有了名分,再出那样的事,叶三照样不爽。
见牛玉问他这样的事,叶三才想起牛玉是太监,对这事儿根本没有基本的概念,叶三只有苦笑道:“没什么,只是下官对这女人不太感冒,可公公已经传了圣旨,也只能这样了。”牛玉听后松了口气:“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而且在府上还是个妾室,以叶大人这样的地位,随便安置一下就可以了。别往窄处想,多往宽处想,这事儿还真是顺利,咱家也不得不佩服叶大人的布局策略,随手拈来,就试出了曹吉祥的斤两。现在白得了个女人不说,什么损失都没有,叶大人应该高兴才是?”
“牛公公说的是,下官是应该高兴。照曹吉祥对待此事的态度,他看样子不愿意用以退为进的策略回击下官,可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如何走呢?”
牛玉笑了:“叶大人只管放心,就这事儿明摆着皇上现在已经不待见他了,姓曹的还能有什么猴跳?大势所趋啊!”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叶三才把牛玉送走,想着要纳王素珍为妾,心里就添堵,心情也郁闷起来。正巧徐玉英进来就问叶三:“大人,是不是皇上下旨要大人迎娶王素珍?”叶三正在烦闷中,立刻发起牢骚:“可不是怎地?而且还要在三日之内,这准备也需要时间吧?还得找媒婆去王家提亲,时间上更不够,可圣旨咱不能不遵不是?你看这事儿闹的,麻烦大了!这个女人是个麻烦,以后进了府再出什么事,本大人的脸都得塞裤裆里。”徐玉英冷冷地道:“既然大人不喜欢,那么玉英会让她莫名其妙地消失。”
叶三在屋里急吼吼地来回走动,脑袋里极快地转悠着。虽然皇上下了圣旨,但皇上还不是为了去除麻烦?这王素珍不会因为圣旨赐婚就重要到哪里去,地位也不会因此攀升,而且让她自然死亡的方式太多了,这事儿倒是好办,徐玉英就可以胜任。不过叶三转念一想,这样干是不是太狠毒了?这不和曹吉祥成了一丘之貉?再说,王素珍也真够可怜的,她虽然不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可至少以前的名声还很好,是因为他叶三才坏的,这事儿叶三确实有责任。现在叶三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最让他下不去手的原因还是觉得这姑娘可怜。是人就有同情心不是?叶三在没折的情况下还是妥协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低调
叶三打定了主意才制止了徐玉英“还是不要那样做好,先遵圣旨说的办,咱们这府上不比王家,不能让她出大门,在府里养着就是”
于是叶三叫家丁协同管家办好此事,纳妾是不需要大摆宴席的,按照大明朝的风俗,不管什么人一辈子成亲宴请宾客只能一次,以后别说纳妾,就是死了正室夫人再娶也得低调这事儿办低调了,也就简单了很多,在府里简单布置一下就可以了,大不了贴张喜字,然后找媒婆到王家提亲,现在可好,连日子都不用选了,皇上直接给办了,只要把人接过来就成了
当然户部主事王忠敏对叶三如此低调办事很不痛快,毕竟他也是进士,虽然官位和叶三不是一个级别,可好歹也是个官宦人家,你叶三是什么出身?把女儿就这样嫁给叶三做妾当然不是什么痛快事要是他的女儿清清白白的,不说高攀谁家,起码嫁到一个有地位的大户人家做正室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王忠敏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通了,低调就低调,低调也好,省得满城人都知道他女儿是因为什么嫁给叶三做妾的他的女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已经是残花败柳,何况还有个十分麻烦头疼的怪癖,谁家摊上都是麻烦叶三纳了她做妾,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叶三还缺女人不成?看看人家叶三的几个夫人,哪个不是有身价,有来历,官居诰命况且还有皇上的圣旨,难道还能抗旨不成?想不通也得通,人家再低调他王忠敏也得照办
王忠敏一大把年纪,当然明白世间冷暖,女儿不是完璧,夫家会怎么看?况且她还有怪癖,少不了被人轻贱,往后的日子,王忠敏真不敢想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女大当嫁,总不能在娘家养一辈子?何况还是皇上下旨必须嫁过去的
王素珍倒是不担心自己嫁到叶家,见父亲担心便劝道“父亲不用担心女儿,那日我见过叶三,觉得他温文尔雅英俊潇洒,又是进士出身,并不像是个坏人,他会对女儿好的”
“好人坏人都写在脸上吗?”王忠敏瞪了女儿一眼,就知道女儿看上叶三的外表了,好人坏人和读多少有关系吗?就算叶三拿女儿不会怎样,叶三的夫人和其他女人会怎么样?于是王忠敏不放心“女儿啊,以后你得处处小心,不仅要伺候好夫君,还得学会和其他女人相处,懂得保护自己”
说道保护自己,王忠敏突然想到了什么,低头沉思起来,心道眼下这般光景,曹吉祥好像有失势的可能从这件事上来看,叶三来势汹汹,和叶三结为亲戚说不定还能自保他又看了一眼王素珍,觉得女儿还有几分姿色,心道如果她能得宠,以后我王家还可以平步青云可是他的这个女儿实在缺少资本,像得宠这样的事儿,不是光凭姿色就可以得来的也许女儿嫁过去也不是坏事,曹吉祥找他做套让叶三出丑,还不是为了叶三给曹公公设的一个局?叶三上的那份折子,布呈方略要防范瓦刺劫掠京师,想不到的是皇上也同意了叶三的方略朝廷现在缺兵少粮,曹公公和内阁根本来不及布置应对,到时候京师遭了兵祸,谁来承担责任?一旦瓦刺骑兵来袭,京师周围必遭大难,恐怕曹公公难逃其罪就算曹吉祥不会被治罪,人心向背也一目了然了叶三现在已经和司礼监秉笔牛玉勾勾搭搭,这往后说不定就步步高升了叶三虽然资历不够,暂时难能成大气,老子现在投到曹吉祥门下,可在曹公公的阵营里又算个什么?除了成为炮灰,还能有什么作为?而叶三现在势力比曹吉祥差了一大截,可他正缺人手,能和叶三结亲,只要暗地里表一下态,这可是投靠叶三最好的时机若非皇上下旨促成这门亲事,老子怎么敢和叶三有勾连?这也许是因祸得福
王忠敏看着女儿沉吟不语,只是脑子里飞快的转动,打着叶三的主意叶三几乎是白手起家,不到几年时间就爬上了高位,这样的人心里都有一本账,明白得紧,什么事儿都会先考虑自己的前程和好处如果老子这时候投靠叶三,叶三为了保持关系,对我女儿也会好一些,何况曹吉祥对老子也没多大恩惠,老子只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转投叶三有何不可?
想到这儿,王忠敏彻底动心了,不为别的,也要为女儿着想如果真能和叶三站在同一条阵线上,双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有了共同的阵营,叶三肯定会对女儿好一些王忠敏思考了半天也不是白思考,毕竟上层社会特别讲究门当户对,只有两家有了共同利益,有所合作和制约,才能稳定地保持夫妻关系,不为感情,为了各自的利益也要维持不是?要是一个高官娶了平头百姓,他能有什么顾忌,厌烦的时候找个理由,一纸休就解除了关系,你又能如何?现在因为皇上的圣旨成了亲戚,那是没办法的事,投靠叶三门下也情有可原,谁也不愿意结成亲戚关系的人是敌对关系
王忠敏彻底想清楚明白之后,觉得女儿嫁给叶三不是坏事,只要能和叶三达成共识,那一切就水到渠成王忠敏思量妥当,事不宜迟,连夜写了一封亲笔信交给管家,让他在明天送亲时亲手交给叶三叶三要低调也算了,本来就不是原配婚娶,不低调也不行,礼仪规格再简单也要派个花轿来?
叶三真的只派了一个花轿过来接人,王家也派了管家送亲轿子进了叶三府中,拜堂什么的过场自然没有,只摆了一桌酒席招待女家来的人,没有宴请同僚亲朋好友基本上这样低调简单的喜事对女孩来说都是极大的遗憾,所以女孩都不愿意嫁人做妾
叶三今天也穿了喜服,那就是他的官袍,三品高官的官袍本来就是大红色,这身红袍穿上再合适不过了寻常百姓家娶亲也可以穿九品官服,可见在大明朝官服才是男人装牛b最时尚的服装
结亲的时候,王管家把王忠敏的亲笔信交给了叶三,叶三应酬完以后,找了个机会打开信一看落款是王忠敏,就大致浏览了一遍内容,没别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王忠敏想投靠自己王忠敏的这一出,叶三倒是没料到,心里也开始寻思,这王忠敏虽然只是个六品小官儿,不过在官场上混迹了那么多年,肯定也有自己的人脉据叶三所知,王忠敏在户部主要负责出纳之事,这可是他这个级别的官员中少有的肥缺有些官员在京师,因为是在清水衙门里,捞油水的机会很少,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大凡有油水的职位谁不紧盯着?没点门路想坐上去,就别想那好事王忠敏和叶三的品级相差太远,所以以前叶三没注意到这个问题,这时候王忠敏说要投靠自己,叶三就想到这上面去了叶三对王忠敏不是很了解,此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现在一寻思,好像王忠敏也是很有能量的,不然早被清理出局了当了这些年京官,要说没点儿关系网,谁信呢?
叶三想拓展势力范围,他就需要很多官员站在自己的阵线上,相比那些可有可无的进士,王忠敏的价值无疑比他们大何况现在应该尽可能地多拉一些人脉,这样的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叶三当机立断,给王忠敏带去了一句话,既然两家臣了亲戚,理应相互照应
叶三的一句话,阵营里又多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第四百五十三章消息
叶三纳妾的喜事确实办得很简单,白天热闹了一阵,到了晚上,送亲的,抬轿的,送礼的都走了,府里渐渐恢复了平静严如嫣在后院西厢腾出一间屋子给王素珍做房,今后王素珍就住在那里叶三犹豫着今晚是不是要睡在那边,按理这是婚之夜,当然应该过去,但是叶三实在没什么做郎,□□□一刻值千金的心情,甚至不想碰那女人,因为人是硬塞给他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这时严如嫣看见叶三一个人在窗前徘徊,于是走过去“老爷,晚上外面天儿凉,快过去”叶三摇摇头,一把抓住了严如嫣的手“我不想过去,我们回房”叶三白天虽然没忙什么正事,但人坐到一定位置,就算什么也不做,心理压力也非常大,所以叶三的身心还是很疲惫的
“老爷,不管怎么说,王素珍今晚才过门,老爷就把她冷落了,她心里一定很难过的”叶三低头不语,他有些矛盾,在他的一贯作风里,对自己的女人和家人都实心实意的好,对别人却很理智这个王素珍他没把她当成自己的女人,他打算每天给她生活所需就可以了可严如嫣简单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叶三,决不能意气用事
就在叶三回心转意的时候,徐玉英走了过来“禀大人,王家的人刚刚连夜送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来的人就是王家今天送亲的管家,王主事让他带话来,说是通政司今天下午刚刚收到山海关的奏折,说的是瓦刺人的最动向王主事认为这个消息对大人可能有用,就连夜差人报给大人”
“下午才到通政司,王忠敏的消息得到的好快啊一个户部主事,他是如何得知的?瓦刺到底有何动向?”
“王主事的侄子是通政司的官员,今天正好他当值抄录奏章备案,王主事是从他侄子那里最快得到消息的瓦刺人活动频繁,正和朵颜等蒙古部落和谈,双方已经多次接触”
叶三沉思良久,喃喃地道“如果这消息可靠,看来瓦刺人是铁了心要从蒙古入关了”严如嫣和徐玉英默默地站在旁边,等着叶三有什么吩咐,叶三回头看了一眼西厢房亮着红光的窗户,想起严如嫣的话,又想到刚才王忠敏给自己透露的消息说道“今晚没什么事,你们都休息去”
“是,老爷”
“是,大人”
王忠敏这时在叶三心里倒是个用得上的人,看来他是诚心诚意要投靠自己,应该拉拢一下王素珍是王忠敏的女儿,何况娘家也在京师,要是对王素珍好点,肯定能增进和王忠敏的合作关系叶三转念一想,自己不喜欢王素珍,可和她并没有仇怨,王素珍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相反自己还利用她的名声去试探曹吉祥,自己犯不着和她过不去王素珍进门第一晚,不管自己情愿还是不情愿,还是应该过去进洞房的又不是上刑场,自己能有多大委屈?叶三想到这里,直接向西厢房走去……
几天后,山海关的边报消息公开了,瓦刺人欲用兵朝鲜,巩固在女真族的大后方,还有联盟蒙古诸部落的消息,引起了大明朝廷核心一阵恐慌对于曹吉祥来说,恐慌的原因是担心自己地位不保,因为消息传播的种种迹象表明,瓦刺人确实想劫掠关中联盟蒙古,以合纵的方式打通与关中连接的兵道,为借道攻击创造条件并意图征服朝鲜,既可以夺取多的粮草辎重,又可以消除隐患
曹吉祥急冲冲去内阁找王翱出谋划策,却见内阁值房里除了王翱,几个部堂大人也在,他们也在商量这事儿这些权力核心的官员,有的是完全投靠了曹吉祥,其他的人虽然没有维曹吉祥马是瞻,但也表示了对曹吉祥的尊敬之意,这才有机会上位坐在这里所以曹吉祥走进来的时候,官员们纷纷起身见礼,礼节上恭敬不已做太监能做到曹吉祥这份儿上,也确实够牛的
曹吉祥也顾不上装b,焦急的心情在脸上表露无遗“照山海关奏章上奏报的消息,咱家瞧着瓦刺人还真有胆到京师来,大伙议出什么法子没有?”部堂的官员都看着王翱,王翱皱着眉头,眉间立起三道竖纹给人一种严肃庄重的感觉,王翱有些勉为其难地道“曹公公说得不错,照消息传来的迹象上看,瓦刺极可能入关劫掠刚才我们几个议出些法子,现在派兵支援朝鲜已经来不及了,关键是对蒙古方面的态度,强硬还是怀柔,咱们有分歧”
“都有些什么法子?”曹吉祥问道
“吏部尚李贤李大人觉得瓦刺蛮夷和蒙古早就眉来眼去,而且在女真部已经有了优势,蒙古为了生存不会有诚意与我大明结盟,行款是肉包子打狗……”王翱还没说完,就被兵部尚石亨打断,直接把话头接过来“曹公公,你是高瞻远瞩,对大明可是呕心沥血,对皇上是忠心耿耿咱们可不能坐视瓦刺这么折腾公公您仔细想想,要是让瓦刺人和蒙古人撮合到了一块儿,瓦刺骑兵绕道蒙古攻击关内,可不是省事多了?”废话,这事儿人家叶三早就看明白了,还用你石亨来废话?石亨口不择言的捧了一番曹吉祥的臭脚,还高瞻远瞩,现在这被动的局势还不是他曹吉祥一手造成的?真是厚颜无耻石亨顿时引来了几道鄙夷的目光大伙投靠曹吉祥那是没办法的事儿,可也别做得太过分不是?读人的风度完全给这不要脸的武夫践踏了但是曹吉祥不这么认为,他听了石亨的话,觉得眼前这么多大臣,还是石亨最忠心,凡事最先想到的还是咱家
“石亨说得不错啊要是瓦刺打到京师来了,叶三不得往死里栽赃咱们?到时候弹劾的奏章都能把咱们淹了”曹吉祥深有感触地道
吏部尚李贤轻轻摇摇头道“曹公公,这会儿不论瓦刺是不是要攻打京师,咱们都没有办法了,只能把心思用到抵御敌兵上去,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才是明智的法子下官觉得对蒙古议款毫无用处,反而会增加朝廷的财政负担,不如把钱用到边防和军备上去”王翱兼任户部尚,对李贤的话深有同感
而石亨一脸的不爽“李大人,你眼里还有没有曹公公?自从你辽东兵败,一事无成,要不是曹公公护着你,替你开脱,你能坐上吏部尚的位子?这事儿已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只要瓦刺人一到京师地界,对咱们就非常不利,对曹公公不利,难道你眼瞎了?看不明白?”李贤也不是善茬,于是站起来,面对面和石亨争吵起来
第四百五十四章行款
吏部尚李贤和石亨面对面争吵不休,石亨身为武将,可做起文职,说起话来倒是投地有声,铿锵有力,振振有词相比之下,内阁辅王翱绝对是官场老油条,一开场说了几句废话,不疼不痒的,根本不表明自己的观点立场,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但也要借李贤的观点来表达反正不对蒙古行款是李贤说出来的,并不是他王翱的主张李贤和石亨这些人比起来,绝对是正直的一派,当然由于年轻和资历的问题,有些事做出来,看上去很傻在众多官员面前,冠冕堂皇地说这样的话,好像只有他心里想着国家社稷,而别人都是为了私利,是在谋私,完全是得罪人的干法
果然李贤和石亨几个回合的交锋,说了几句话,曹吉祥立刻觉得石亨对自己忠心,李贤对自己忠心不够李贤四十多岁的样子,饱读诗,很年轻就中了进士,满腹经纶,还做过庶吉士,现在是吏部尚,华盖殿大学士本来就对徐有贞、石亨等人不感冒,心里多少有些自负,处事不太圆滑,说起话来当然让这些人反感
“你怎么知道下官心里没有曹公公了?下官可不像有些人,专门干溜须拍马的事,一点对国家有用的建议都没有谁都知道瓦刺打到京师来不好,但是对蒙古行款就有用了吗?没有用的事,做它干什么?”李贤也吹胡子瞪眼和石亨干上了
石亨冷笑道“老子看你不是不想溜须拍马,而是对曹公公有异心”
李贤的眼中也是冷光四射“石亨,你不要血口喷人,曹公公现在主持的是国家大事,谁能有异心”石亨在曹公公面前只提对曹吉祥忠心而不提皇上,李贤却是对皇上忠心而不对曹吉祥
“李贤,你管好你吏部的事就行了,出钱行款是户部的事,关你鸟事?王阁老兼掌户部,你算哪头蒜?”石亨指着李贤的鼻子骂道
“够了”曹吉祥拉长了脸,生气地道“吵吵吵,吵来吵去管屁用你们倒是拿出一些可行的法子来啊”
王翱见火候到了,才开口道“是老夫无能,不能调谐各部堂官员,老夫有责任啊”
曹吉祥看着王翱“王阁老觉得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王翱愣了一下,要是说心里话,他的看法和李贤相同,行款争取蒙古,大明对瓦刺没有任何优势,出钱出粮都是肉包子打狗可刚才王翱已经看出曹吉祥的态度了,曹吉祥不想让瓦刺从蒙古那边绕过来,所以要想尽办法阻止说明问题的是,石亨把反对行款的人说成对曹吉祥有异心于是王翱也不太想表明态度了,一则没有用,想当初他坚决主张把叶三捧上去,曹吉祥还不是不同意?二则可能产生有异心的嫌疑这样出力不讨好的事,王翱绝对不干,现在见曹吉祥*问,王翱只好说“就咱们现在的处境来说,自然应该拉拢蒙古,尽可能阻止瓦刺的攻势,可这样做的法子有些困难,户部的财政状况老夫比较清楚,行款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肯定会招来非议站在蒙古立场上看,大明眼下武力不济,连吃败仗,辽东战役过后,就再也没有采取过攻势,所以对蒙古没有多大威胁相反,瓦刺人吞并了女真各部,气势汹汹,还吞并了辽东大片土地,攻势之下,蒙古有可能屈从,所以这事儿办起来也有难度”说道这儿,王翱看见曹吉祥脸色不对,于是话锋一转“当然,难处是难处,怎样才对我们有利,那就得先想想法子了”
王翱的一番话,其实就是废话连篇,说的都是废得不能再废的废话,没有一个字管用,但是让人听起来很是实心实意地在想法子曹吉祥听罢就觉得还是内阁辅有见识,对什么事都比别人看得透彻
“王阁老说的才是真正的实在话,你们争吵那些有什么用?赶紧拿出个章程来,看看如何制订出方略”
“曹公公,制订章程还不到时候,这事儿得让皇上肯才能办”王翱又道
曹吉祥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了半天废话,怎么把皇上给忘了?是的,大明朝的皇上经常被骂、被质疑,但是皇权地位那是没得说,什么事皇上不同意就别想办成于是一通争吵不欢而散,曹吉祥把山海关的消息呈报到皇上那去让曹吉祥没有料到的是,这次皇上下旨说要廷议出现这样的情况确实不容易,朱祁镇这皇上很少参加廷议,他亲自关注的廷议没过三次
顺天二年年底,朱祁镇诏京师四品以上京官到文华殿廷议叶三是三品官,虽然眼下没什么实际的职权,但这种朝会也是要参加的他换上了大红色的官袍,在家里收拾一,他的身体并没有福,腰上没有累肉,所以这种官袍的腰带显宽松,在腰上晃来晃去很不利索,叶三平时是不太喜欢穿这身官袍的
叶三坐着轿子,由男女护卫护着出门,仪仗从偏僻冷清的青石胡同出来,向北行,走到棋盘街的时候,便人山人海了棋盘街在灯市旁边,紧挨着紫禁城,从棋盘街出来,东华门就在不远处东华门就在紫禁城的东南角,文武百官平日上朝一般就从这里进去,并不走午门进了东华门,眼前就是一条河,称玉河,河上的汉白玉石桥就是望恩桥
叶三是步行过的望恩桥,在紫禁城里骑马坐轿,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事儿,曹吉祥好像在宫里就坐轿文华殿离望恩桥不远,过了桥走一会儿就到了从东华门进去,只见大殿上已经站了许多官儿,红彤彤的一片,煞是喜庆两京的官员有上万人,在京师的四品以上的官员也有上百人,看样子今天朱祁镇主持的这个廷议倒是十分热闹
廷议一般是分部堂进行,不过这种关系整个朝廷政略的事,也就在紫禁城中集体讨论了皇上是不用参加廷议的,只需要等待廷议结果,有分歧才让皇上裁决不过今天的廷议算是朝会了,朱祁镇也在场
有司太监唱词之后,朱祁镇登上御座,众官按礼行朝礼,三拜九扣之后,按秩序站位刚才朝礼的时候,曹吉祥回避得远远的,不然会被弹劾故意接受百官朝拜等大伙都站起来了,曹吉祥才跑回朱祁镇身边,侍立在御座之旁曹吉祥低头弯腰附耳过去,听朱祁镇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百官朗声说道“皇上说,前些日子叶三上言瓦刺威胁京师,布呈方略,皇上已下旨照办,问内阁和各部堂官员办得如何了?”
王翱出班奏道“禀皇上,臣等正在全力照办,只是鉴于朝廷实情,进展不甚顺利今年税银还没有收齐,许多年前预算的银子都没有到位,这种突事件,是无处抽调钱粮边关多事,各地叛乱也还没有完全解决,抽调大军困难具体如何布置,也多有分歧请皇上明鉴,这件事绝非短时间之内可以办妥的”
叶三听罢,立刻站了出来“臣有话要说”
第四百五十五章朝议
朱祁镇在华殿主持的朝议,刚开始内阁首辅王翱的一番话就激起了叶三的怒气,心道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什么理由都让他们说了,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有这么轻巧的好事吗?
在得到朱祁镇同意后,叶三便从间的人群里走出队列,抱着象牙护板道:“臣有话要说,首辅所说的办法,微臣不敢苟同。****牵制瓦刺在女真后方的基地为什么非要耗费巨大?还要集结朝廷的兵马?只需要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事,为何要这样麻烦,这样兴师动众?”
叶三一站出来说话,立刻就有一些和叶三关系不错的官员表示附议。如此结果,让曹吉祥一党的人非常愤怒,石亨第一个站出来指着叶三的鼻子道:“一个人就能办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叶三你好大的口气,不知道是什么人有三头臂的能耐?你倒是说出来看看!”
叶三不慌不忙地道:“下官正要给兵部推荐一个人,那就是徐连胜。朝廷只要给徐连胜一定的权力和钱粮,让他去辽东自己招募兵丁,布置安排战局,就完全可以胜任。即省事又省心,还能为朝廷办好事,为什么不用这样省事的办法而非得要四处抽调用你们自己的人?”
此言一出,许多官员都在心里寻思,这徐连胜已经实打实犯了事在诏狱里蹲着,叶三还真想使劲把他从诏狱捞出来?这就是叶三的一种态度,尤其是在朝议上,叶三要表明对自己人的关照,他需要有这种态度,才有建立起党羽势力的潜质。虽然朝议上大伙都嚷嚷着不朋不党,可真正在朝廷上混的,没有左右上下的关系网,真能混得下去吗?
石亨听罢吃惊地道:“徐连胜已经获罪下了诏狱,叶三你想包庇罪犯吗?”
“不错,徐连胜是有罪,这点石大人说的不假。但是在辽东战场上,徐连胜对大明的功劳是可以抛弃不问的吗?徐连胜熟悉辽东,又是沙场老将,这样合适的人才哪里去找?现在国家用人之际,不正好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吗?”
石亨冷笑一声:“让徐连胜一个人去辽东,花了朝廷的银子没办成事儿,这责任是不是你叶三来承担?”
叶三长身而立,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次徐连胜是下官推荐去辽东的,他要是把事儿办砸了,下官被弹劾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还需要石大人多问一句吗?况且局势所*,这事不一定能成功,可是这样的最有效的办法,总不能试都不试一下吧?”
看着叶三在朝议上振振有词,出尽了风头,曹吉祥有些慌神了,心道让徐连胜出来,只能对叶三有利,对咱家什么好处都没有。要知道自打叶三上奏章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就算把徐连胜放出来,以后京师遇警,叶三还不是有话说,说你延误了战机。曹吉祥想到这儿,急忙给王翱使了一个眼色,王翱见状,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便躬身拜道:“皇上,徐连胜丢城失地,不能不给予严惩,否则会乱了律法,以后将士作战不利,如何公正对待?眼下瓦刺频繁接触蒙古,已经有了攻击大明的征兆,事情缓急不同,不能寄望一个人身上。就算放出徐连胜让他去辽东主持军务,招募兵丁布置战局,那需要多少时间?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威胁到瓦刺的后方。如果一定要用牵制方略,也只能集结重兵主动出击,开辟新的战场,才能得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叶三又被王翱的话气得要命:“首辅这样说,不是等于主张什么也不干吗?开辟新的战场,首辅又说没钱没兵。任用徐连胜,首辅又说没效果。那应该怎么办?”叶三在朝议上还是有点沉不住气,不能够以平常的心态对待政敌。王翱就很老练,不温不火地道:“叶大人,你急!整个朝廷都急。事情总得一件件办吧?你要是敢立下军令状,说任用徐连胜,瓦刺就一定不敢进犯关内,老夫肯定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你刚才也说了,用徐连胜不一定能成功,老夫更觉得根本就于事无补。当下之急是对蒙古的邦交应该采取什么方略。”
朱祁镇见众人吵个不停,他也有些头疼,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对军事本来就是个外行,便一直没吭声,见王翱说到邦交的问题,他倒有些主见,也终于有机会说话了:“牵制方略容后再议,对蒙古邦交,王阁老有什么主张?”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王翱才不想表明立场,于是就把和曹吉祥说的那些废话改编一下丢了出来,表面上看是有一颗炙热的急国家之所急的心情,实际上一琢磨,还不是站在间的立场上,等于什么也没说吗?在这个时候,都是傻b站出来说话,石亨就勇敢地站了出来说道:“启禀皇上,臣觉得应该对蒙古采取行款手段,不能让他们投向瓦刺。”
“行款?”朱祁镇愣了,寻思着大明朝一向的怀柔手段就是行款,他在也先部落做囚犯的时候,行款还行得不够吗?管屁用了?听到行款,朱祁镇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张苍白的脸突然透露出一股杀气,非常可怕。所幸的是,他高高坐在龙椅上,下边的人不敢仰视,并没有看到。
“行款?”朱祁镇的脸色众人没有看到,但是冰冷的语气仿佛是从阴间地狱里冒出来一般,没有一点热度,让石亨不寒而栗。他不明白的是,这个二茬皇帝不太过问朝政,有些事也好糊弄他,可为什么有时候就会让人这么胆寒?石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对蒙古示好,除了行款还能有什么法子?和亲当然是不可能的,大明朝开国以来从来没有公主,甚至打着公主旗号的女人出嫁关外。
朱祁镇看着石亨冷冷地道:“大明朝天下的赋税大半用于军费,你们兵部不想办法反击瓦刺蛮夷,竟然主张行款?我泱泱大明帝国尊严何在?威仪何在?”朱祁镇那生硬而愤怒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众人不敢有丝毫动静,一时间大殿静得可怕。朱祁镇情绪有点失控,说话声音大了点,众臣没有人敢劝皇上息怒。石亨更是吓破了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脑袋在地板上碰得咚咚直响:“臣有负皇上隆恩,臣罪该万死……”
朱祁镇闭目养神了好一阵子,也没说话,看见石亨额头已经鲜血长流,看得众臣目瞪口呆。今儿朱祁镇一发威,众臣都有些所料不及,都战战兢兢起来。那毕竟是天子,想杀谁就有那个权力!
许久之后,朱祁镇才对曹吉祥招了招手,曹吉祥连忙附耳过去。片刻后,曹吉祥朗声道:“皇上说,朝议时众位爱卿畅所欲言,朕不会因进谏而降罪大臣,石亨平身。”
石亨几乎要哭出来,高呼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今天朱祁镇皇权的威力一下子展现出来,实际上只要皇上有脾气,皇权不是那么容易被动摇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细作
朱祁镇主持的朝议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他感到自己身心疲惫,于是小声向曹吉祥嘀咕了几句
曹吉祥附耳听罢,挺胸高唱“口谕朕深感疲惫,暂停朝议,先回养心殿诸位大臣商量好以后,拟出折子,呈报司礼监批红”
大臣们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恭送皇上内阁辅王翱继续主持廷议,廷议的内容主要是对蒙古外交的事这件事现在商量起来倒是没什么分歧了,因为刚才皇上的态度很明确,而且还为行款的事龙颜震怒,这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再去死杠,那不是没事找抽吗?
廷议没过多久,王翱就宣布散廷叶三随着人流出了紫禁城,一路上和他搭话寒暄的人明显增多了叶三堆起一张笑脸一一应酬,而心里却在回忆刚才文华殿上朱祁镇怒的情景今天的朝议,再次让他看出朱祁镇绝不简单,甚至有他曾祖永乐皇帝的心胸试想如果朱祁镇真的因为在塞外做过俘虏,名誉扫地而不问朝廷之事,那么他会在乎什么朝廷威仪吗?还会情绪如此激动?
出了东华门,叶三正要上轿,徐玉英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大人,玄衣卫有十分重要的消息传过来”叶三走到里轿子稍远的地方,离开了轿夫和左右侍卫才问道“什么重要的消息?”
“玄衣卫抓到了一个瓦刺细作,怀疑是瓦刺人派来刺探军情的,圣夫人已经通知末将,让大人尽快回府商议”
叶三吃了一惊,瓦刺细作?他脑子里第一个打算并不是马上交上去,而是想先看看,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玄衣卫在京师的眼线都很隐秘,叶三也没直接去过问,回府问唐甜就可以了
叶三撤了仪仗,直接坐车回府回到府中,叶三见唐甜也在,见到叶三,唐甜便迎过来叶三左右看看,便同唐甜进了密室密室不大,也不像什么牢房,倒像一间卧室,不过墙壁是用石头砌成,隔音效果很好一个披头散不成人形的汉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上身精赤,伤痕累累,血淋淋地耷拉着脑袋,好像已经昏死过去
叶三指着那人问唐甜“就是他吗?瓦刺细作?”唐甜点点头,一脸严肃道“有几个人是从关外进来的,一路上行事诡异,玄衣卫一直盯着他们,昨天晚上找到机会设套抓住一个,一经拷问,真是瓦刺派到京师来的细作”
“他们来京师干什么知道吗?”
“这个还不知道,甜儿觉得这个细作是真不知道”
叶三又看了一眼那细作血淋淋的惨样,看样子就剩下一口气了,估计是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叶三的脑子里正转着另一个念头,家里那位有特殊爱好的王素珍,如果让唐甜也给她来那么几下,那王素珍可就快活了,也不必自己亲自做那些虐待的事,看样子世上还真有不怕死不怕疼的主儿,难道这细作也是?不可能?
叶三想到这里便道“继续拷问*供,得让他说出有用的东西来”
“细作好像只是个负责安全的侍卫,并不清楚机密的事,一番拷打之后,他知道的东西也说出来了细作承认自己是瓦刺派来的人,而且也说出了重要线索细作的上峰经常和京师三千营的一个校尉有联络从这点上看,他要是真的宁死不屈,就不会说出这样重要的线索甜儿派出人手,跟梢了他说的那个三千营校尉,果然现校尉和几个细作有来往这几个细作的行踪连锦衣卫都没搞清楚,甜儿觉得相公最好不要上报,否则会引起锦衣卫对玄衣卫的注意”
叶三点点头“甜儿说的不错,东厂锦衣卫都没有摸清楚的事儿,我要是报上去,不是证明我的眼线比锦衣卫还密,还牛b吗?况且抓住细作能有多大功劳,上报得不偿失这样,甜儿的人继续盯紧那个校尉,打听一下叫什么名字,是属于哪儿的人,注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先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都打听过了,这个校尉叫耿忠心,是三千营在城郊的巡哨,并没有多重要的职权”
忠心?私通外敌还忠心?看来名字和人品的好坏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叶三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城郊的巡哨能干出什么事?难道只是打听城防的消息?可他一个校尉能知道多少上峰的安排瓦刺人费了那么大劲,细作冒那么大风险和京师军营将领联系上,总不会只为了打听点小道消息?我看这事儿还得弄清楚”
“甜儿已经吩咐下去了,提高盯梢的奖赏,尽快摸清线索”
“甜儿也要小心啊在宫里不要暴露你在宫外做的这些事,这种事风险太大,被曹吉祥抓住小辫子就不好摆脱了”
“相公放心,这事儿甜儿全部用的是信得过的心腹,不会泄露出去的其他打听线索的眼线都是单线联系,他们都不清楚是什么人在打探消息,都是只拿钱办事,大家都省心”
叶三听后只得作罢,想想自己这个四夫人真是有做情报工作的能力,就是闲不住,挺闹腾的不过因为她是太子的干妈,现在又是叶三手里一支很有用的人马在各个方面对叶三帮助都很大,有时候叶三也在疑惑,是不是和唐甜做夫妻就是这样的,与其说和唐甜有夫妻感情,还不如说是联手共谋大事或许是叶三想得太多了,对于官家上层社会来说,爱情真的不是那么重要在大明朝,一个有地位的男人,清廉点的有几房侍妾,一般有几十房的也不算多,女人都巴不得能得到男人的宠爱在这样的情况下,上位者说所谓的爱情实在有些无聊,糟糠之妻不下堂很多就是为了好名声叶三在大明风俗和社会大染缸中已经改变了很多,已经适应了大明朝的生活习惯,对娶妻纳妾也可以安心的接受
叶三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又寻思着眼下这个瓦刺细作的事,心道瓦刺直接派人远道京师来刺探,看来他们真是在紧盯着京师瓦刺威胁京师的事,远在天边,因为眼下并没有听见瓦刺铁骑的马蹄声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各种各样的迹象表明,这种可能极大不仅叶三等人惦记着这事儿,曹吉祥同样也是日夜牵挂在心里,他记挂的不是对国家的影响,而是对他的前途和权位的影响大义也好,天下兴亡也罢,那是许许多多的人共同面对的事情,而权位对于个人来说,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种巨大的压力让曹吉祥心情烦躁,动不动就生气他身边伺候他的那帮子小太监就倒了大霉,司礼监院子里不时地传出哭爹喊娘地惨叫和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第四百五十七章欢心
这几天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心里气儿不顺,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没几个能讨他的欢心,伺候有一点差错就要挨板子,整的司礼监院子里整天哭爹喊娘今天轮到小太监小李子值牌,小李子听着门外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杯走到曹吉祥面前:“老祖宗,您慢着点喝,有点儿烫。”小李子很机灵,脑子也够用,在小太监中,他是唯一没被曹吉祥抓住把柄打板子的,混得还算不错。
曹吉祥拉着一张死爹的脸,接过茶杯,对门外的惨叫声充耳不闻,好像司礼监院内压根就没有声音一般。他慢腾腾地揭开杯盖,用盖子轻轻拂弄着茶水,皱着眉头想着心事。小李子见曹吉祥没动静,于是轻声地说道:“老祖宗,嫡孙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曹吉祥很装b的从喉咙深处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应允了。小李子这才说道:“嫡孙觉得吧,这么多外廷大臣都孝敬老祖宗,尊敬老祖宗,讨老祖宗的欢心,那是因为皇上宠着咱们。咱们的优势不是在朝廷上,而是在皇上那里。”
“哟?你小子跟在咱家身边还有点小心思,说,继续说下去。”曹吉祥觉得小李子的话十分有道理,半眯着的眼也腾地睁开了。
小李子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像乞食的狗对着主人摇动着尾巴,用讨好的口气说道:“嫡孙觉得这些日子老祖宗和皇上有些疏远了,所以皇上有点儿不太待见咱们,那***牛玉趁机在皇上面前,百般献媚讨皇上欢心,让他钻了空子。咱们要搬回局面,还得想着皇上才行。”
曹吉祥的脸上很快泛起淡淡的红光,他有些兴奋起来。小李子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小心地道:“老祖宗要搬回局面,就得也想着怎么讨皇上的欢心。”
曹吉祥沉吟片刻:“你说说,怎么才能讨皇上欢心?”
“这个……嫡孙瞧着这些日子来,皇上连皇后都不宠幸,那是宫里的娘娘都太死板,龙塌之上不能讨皇上欢心,皇上都玩儿腻了,咱们得找些新鲜有趣儿的东西献给皇上,皇上保准就高兴了。皇上一高兴,就知道老祖宗才是最体贴皇上的心思……”
曹吉祥听着听着,突然一拍大腿,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小李子也忍不住好奇问道:“老祖宗想到什么好主意了?”曹吉祥露出笑容,十分猥琐地笑起来:“小李子,你说说男人最喜欢什么?”小李子打小就净身入宫,严格地说对男人不是很了解。而曹吉祥则是用过女人后才进宫的,以前就是个混混,相对来说,要见多识广些。他猥琐地笑道:“男人吗,没有不喜欢女人的,而且是那种会百般伺候人的那种女子。这皇宫大内,只有皇上一男人,你说什么才能让皇上欢心?”小李子愕然道:“可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天下最美的女人,还有宫里上万的女子,只要皇上喜欢,谁都巴不得侍寝呢,皇上也不缺这个啊!”
曹吉祥戳了一下小李子的额头笑道:“没见识吧?紫禁城中当然不缺女人,可她们都是懂规矩的,习惯守规矩的,在皇上面前,哪敢有一丁点的放肆?你在敬事房也呆过吧?皇上指了谁,先沐浴干净,然后把人用被子裹起来送到皇上那里。侍寝的女人面对的是皇上,动都不敢动,时刻战战兢兢的,按部就班,没点热情创意。长期这样,皇上能有什么兴趣?”
小李子马上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老祖宗高见!”曹吉祥兴奋得站起来,搓着手喃喃地道:“咱们得找个极品够味儿的美女献给皇上。”他还在盘算,美女是他送给皇上的,那就是他的人,如果得宠了,什么皇后,牛玉之流还有什么说话的份儿。而且皇上一喜欢上了,自然管的事儿也少了,咱家自有办法收拾这帮整天瞎蹦跶的家伙。
小李子见曹吉祥高兴,便说道:“老祖宗,要不这事儿交给嫡孙去办,保准找最漂亮的美女回来。”
曹吉祥瞪着小李子笑骂道:“你懂个屁!不懂能会挑选吗?这人选咱家要亲自来选,不过你去盯着办,打听一下有没有这样的女人,哦,就是青楼里面的最好,手段到位,还有那些有名声的寡妇都打听打听,也省得咱们调教。”
曹吉祥用女色魅惑皇上的手段实在是一个很俗套的办法,不过往往又是百试不爽的办法。小李子还真上心了,没多久就有消息了。一个名为凤满楼的青楼,有一女子才色俱佳,京师有钱的大爷无不趋之若鹜。小李子就认为那么多男人喜欢,这女子一定有过人之处,于是报于曹吉祥,曹吉祥又亲自去看了一下,觉得这个年纪的女人很够味,小姑娘懂个啥?这女人手段到位,曲儿也唱得俏皮,这些都是市井民间玩意儿,皇上肯定有兴致。
“小李子,你抽时间去趟凤满楼,和老鸨谈谈,把那女人买下来,到时候去咱家那里结银子给你,然后调教调教再送到宫里去。”
小李子一听就有些郁闷,自己去买,哪还敢去曹府那里结银子?看来这血得自个出了。他又不敢不从,盘算着只好从其他地方多贪一些银子补上损失。小李子一肚子委屈,面上却很情愿地说道:“老祖宗放心,嫡孙一定把事儿办好喽。”
曹吉祥哼哼了一声:“这事儿办得别太张扬,干出抢人什么的事儿来,别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明白吗?”
小李子拍着胸脯道:“老祖宗放心,嫡孙明码实价给他们买,他们不就是养着个女人吗?”
于是小李子只身去了凤满楼,找到老鸨,用很平易近人的口气说道:“咱家此次来也不卖关子,就直说了,你们楼里是不是有个当红的姑娘?”老鸨先哎呦了一声:“公公的消息真是灵通,我们家凤燕姑娘可是咱们楼里的招牌,咱们的生意可都指望着她呢。”
“咱们曹公公看上凤燕姑娘了,想给她赎身,你开个价儿吧。”
“曹公公?”老鸨吃了一惊。小李子瞪着眼道:“你不会连曹公公都不知道吧?还能是假的不成?咱们混宫里的,谁敢没事儿打着曹公公的名头出来招摇撞骗?”
老鸨一想也是这个理儿,毕竟凤满楼也是有背景的,要是哪个小太监敢这么干,那不是找死吗?曹吉祥眼下权势极大,恐怕比凤满楼的老板要牛b一些。老鸨有些为难了,一脸肉疼地说道:“曹公公怎么偏偏看上了凤燕呢?你们要是把她买走了,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小李子也不示弱,哼了一声道:“这么说吧,咱们曹公公就是看上凤燕了,不管用什么法子就是要买她,咱们也不仗势欺人,你开个价儿,赶紧的,不要让曹公公等急了。”
老鸨掐指一算,一本正经地道:“十万两。”
第四百五十八章竹杠
凤满楼的老鸨见小太监打着曹吉祥的旗号执意要为凤燕赎身,老鸨不敢得罪曹吉祥,既然要明码开价,那也只好照办了老鸨非常肉疼地把手指掐来算去,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公公要为凤满楼的红牌凤燕赎身,得纹银十万两”
小李子听到十万两银子,手掌在茶几上一拍“怎么地?敲竹杠敲到咱家头上来了”
“公公您息怒,这个价码怎么能算敲竹杠啊十万两我们已经很吃亏了如果不是曹公公看上的人,给多少银子咱们还不卖呢凤燕每天都能赚几千两,一年是多少银子啊”
小李子冷笑道“不要狡辩,敲竹杠就是敲竹杠,看你这算盘打得多响,天天几千两银子进账,一年中就没有个休息,病啊,灾啊的?再说了,凤燕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能红十天半月就不错了等客人们的鲜劲过去了,到那时候,你们手里的这张红牌眼瞧着红颜将老,却不知道能值几两银子呢?”小李子说的也对,凤燕这棵摇钱树不可能让老鸨摇上一年的,老鸨也不敢和太监横着来,便松口道“就算公公说的不假,得看在曹公公的面子上就八万,这可是最低限度了,再低就不是我们敲竹杠,而是公公在敲竹杠了”
“一万做人要知足,赚了那么多银子,还要雁过拔毛?”
“一万?公公不是在敲竹杠,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抢劫啊”
小李子又拍了一下茶几,震得茶杯叮当作响“不识好歹的东西,咱家这竹杠敲定了,竹杠敲不响,那只有明抢了,看你能把咱家怎么地?咱们要不要试一试?”旁边的小太监轻轻碰了碰小李子,小李子没有再横说下去,怒气冲冲拂袖而去老鸨也骂骂咧咧地从客房走出来,正巧碰上一个熟客,那熟客姓耿,名忠心,在京师三千营做城郊巡哨校尉耿忠心见老鸨满脸怒气,便笑道“哟是谁惹妈妈生气了?”老鸨正闷得慌,便直说了“宫里边来了两个小太监,眼红我们家凤燕,硬是要敲竹杠把凤燕带走,还搬出曹公公来压人,想明抢了”
耿忠心顿时收住笑容,正色道“曹公公?曹公公要买凤燕?”
“可不是,老身看在曹公公的面子上,让他们出八万两银子赎身,这价儿咱们已经亏死了,他们还不知足,硬说老身敲竹杠,要一万两把凤燕带走,这不是明抢是什么?气死老身了”
耿忠心点点头“凤燕姑娘那身价,八万两确实很值的,他们走了多久了?”
“这不刚刚才出门等再来赎身,八万?想都甭想”
耿忠心急冲冲向老鸨拱拱手“您老先消消气儿,我还有点急事要办,失礼失礼,改天再来捧场”耿忠心说罢,也不等老鸨回话,转身小跑着下了阁楼,向外面冲出去他问明白两个小太监的去向,急忙上马沿着街道追了过去没跑几步,耿忠心就看见一辆马车,车旁有两个小太监正要上车离开耿忠心策马追到马车旁,在马上拱手道“两位公公请留步”
小李子看了一眼耿忠心,疑惑地道“你是……”耿忠心急忙翻身下马“卑职三千营校尉耿忠心见过公公听说曹公公要买凤满楼的凤燕?”
小李子听了忙左右看了看,沉声道“走,上车说话”
“公公先请”耿忠心随即上了马车,小心地坐在小李子对面,屁股只坐了半个,很恭敬的样子小李子又开始装b了,他做了一系列琐碎的动作,然后才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啊?”耿忠心陪着小心道“是凤满楼的老鸨说的,她说公公敲竹杠,开价太低,正生气呢这些奸商,个个都抠门得紧,不怪公公杀价”小李子刚才在凤满楼吃瘪,正一肚子气,听耿忠心和自己有同仇敌忾的意思,顿时对耿忠心多了一份好感耿忠心见小李子脸上有了笑容,紧忙逢迎道“如果公公看得起卑职,卑职可以替曹公公办成这件事,把凤燕赎出来”
“哦?”小李子眼前一亮,但他随即明白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这送上门的好处,还是要掂量掂量的,尤其是他以前根本不认识这个耿忠心
“你想让咱们为你办什么事就直说了”小李子也是有捻子的蜡烛,一点就亮
耿忠心笑嘻嘻地道“卑职的心思一点也瞒不过公公法眼,小的现在是三千营负责城郊的巡城校尉,公公您也知道,巡逻有啥搞头?还是城郊的所以小的也不指望升上去,就想换个地儿永定门的城防校尉要高升了,您看能不能给曹公公说说,把小的弄到那里去?”
“啊”小李子心下大喜,不就是让曹公公调换个小小的武官吗?这事儿太容易办了他心下十分高兴,八万两银子买这么一个缺,这耿忠心真是有些傻b,就是一个文官知县,能给八万两也立马升到知府了不过小李子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有些犯难地道“这个,咱家得先问问曹公公才行,你在家等着,咱家帮你问问,再给你答复”
小李子想先稳耿忠心,然后查妥当了耿忠心的底细再说,这样做稳当耿忠心忙道“那就有劳公公了”他不认识小李子,不过很快就能打探到这个小太监的名字耿忠心倒是大方,一边说着,一边摸出几张银票,趁给小李子打拱的时候塞进了小李子的袖子里
小李子心情大好,也不推辞,便笑纳了“你尽管放心,这事儿咱家一定亲自想曹公公说说”
小李子回到宫里,一面叫人打探耿忠心的底细,一面找到曹吉祥,把今天生的事都给曹吉祥说了曹吉祥想了想,八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让小李子这奴才自掏腰包也确实有点过,曹吉祥自己倒是不缺这八万两银子,可一下子拿出来,也是很肉疼的事儿不过小李子这奴才办事还算不错,另外找了个冤大头帮忙出银子,曹吉祥很满意“调个校尉?这事儿倒也不难,不过你得先把那耿忠心的底细打探清楚了,别让他瞎咧咧,在外面乱说就成”
小李子笑道“老祖宗放心,嫡孙早就派人去打探了,保准连他祖宗八代都查个清清楚楚”
“那成,这事儿既然交给你去办,你就办好了回来”曹吉祥肯了
京师军营里边的将官底细实在不难查,小李子很快就查出了耿忠心的底细,他的位置是世袭的将位,他父亲以前就是三千营的校尉,由于没什么过硬的关系,且在军营不经常打仗,战功无从说起,耿忠心两代人都没有升官的机会这样的底细让小李子很是放心,便找人传话,让耿忠心把人赎出送过来,至于调任,等个十天半月的就成了,小事一桩耿忠心为了防止那青楼老鸨坐地起价,自然是打着曹吉祥的名号拿银子把凤燕给赎出来,然后送到了曹吉祥府上
事也凑巧,耿忠心的一系列举动都被唐甜的玄衣卫查了个清清楚楚,并把这个情报告诉了叶三,叶三很快理清了思路,准备拉上曹吉祥和瓦刺人一起陪葬
第四百五十九章边报第四百五十
当初唐甜的玄衣卫抓了个瓦刺细作,拷问出一条重要的线索,就是那些瓦刺细作和三千营城郊巡城校尉耿忠心有来往,唐甜自然要加派人手盯紧耿忠心,于是耿忠心的一举一动都让唐甜的玄衣卫摸了个清楚。没过多少日子,耿忠心因为送了凤燕给曹吉祥,调到了京师南城永定门还是做校尉,可这个校尉位置的重要性和以前城郊巡城校尉相比要重要的多。当唐甜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叶三,叶三联系此前得到的线索一想,很快就理清了思路。
“如果以耿忠心现在的位置,这样的话他所联络的整个脉络就清楚了。耿忠心和瓦刺细作有来往,很显然已经勾搭上了,现在花大把银子调到永定门做校尉,不就是为了给瓦刺人做内应?我判断出这一点有两个依据:其一,耿忠心一家子既然都没有翻身的机会,哪里来的八万两银子?不是瓦刺资助的,还能是哪儿来的?其二,永定门是京师南门,基本上是最重要的防御屏障,耿忠心花了八万两银子不去别的地方,却去了永定门是何用意?”
唐甜点点头,表示很赞同叶三的分析和判断,她向叶三提议:“这耿忠心勾结瓦刺做了奸细,曹吉祥又和耿忠心有了牵连,只要收集了足够的证据,曹吉祥恐怕又要有一身麻烦,这也是打击他的大好机会。”
叶三摇摇头:“现在打击曹吉祥还不到时候,老子可没有心思给他天天挠痒痒。等时机成熟了,大帐小账一起清算,一击必中,让他死翘翘,没有咸鱼翻身的机会,这才是上策。”
五月初五,端午节。通政司、兵部、内阁、司礼监都同时得到了一份来自山海关的边报。边报是重回山海关的辽东经略孙镗呈报上来的,边报瓦刺、女真、蒙古等合纵敌军约十万骑,已经过了朵颜部,向喜峰口边墙一带靠近,情况十分危急,说不定这份边报到达京师的时候,瓦刺骑兵已经突破边墙了。顿时朝野震惊,曹吉祥更是急得团团转,在司礼监一个劲地来回走动,一个劲地长吁短叹,突如其来的边报,让他不知所措。虽然瓦刺会从蒙古绕道过来的情况早就有人预料到了,很多人还做出详细的分析和估算,但曹吉祥一直觉得这样的事情离自己很远,这不得不说曹吉祥的智商不是很高,他只对眼睛看得到耳朵听得见的东西有感觉。而智商高的人对抽象的东西会很敏感,像叶三这样的人,就是智商非常高的人。
曹吉祥身边的人也是围着曹吉祥团团转,并且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有的说快找内阁首辅王翱商量对策,有的说这事儿得马上禀报皇上,不然皇上会怪罪隐瞒不报。曹吉祥心急火燎的问身边的小李子:“皇上知道了吗?”
小李子回道:“老祖宗没发话,奴才们没人敢在宫里说,可牛玉的人不知道说了没有。”
曹吉祥急忙说道:“小李子,你快去向皇上禀报,把山海关的边报呈上去,就说咱家派你去的。”小李子挑了一下眉毛,一脸的郁闷,这种事儿怎么就叫咱家去?说不定皇上一发怒,咱家当场就成了出气筒。小李子又不敢反抗曹吉祥,只得很不情愿地答应了。
曹吉祥还在长吁短叹,他很无奈,很恐慌,在无可奈何中忍受着煎熬。相比之下,叶三就比曹吉祥镇定的多。叶三也很快知道了山海关边报的内容,消息是从王忠敏那里传过来的,还有牛玉也送来的相同的消息,叶三更加确认了边报的真实性和可信度。他的重要幕僚杨秋迟和廖正军还在江南,身边没有一个有见识的僚佐,武将有叶孤城和徐玉英,还有唐甜可以信任和传递消息,还算能帮得上他的忙。有唐甜在身边,叶三的内心就有了依靠,他需要感觉到自己不是孤独一个人在战斗。但是从叶三表面上看出,他仍然显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在唐甜面前也不例外。
叶三的从容让唐甜感到很安心,叶三的安排和分析都脉络清晰,有根有据。
“瓦刺攻破边墙以后,朝廷首先会调配军队在京师西南的蓟州一带组织防御战,等蓟州城池失陷,京师才会受到威胁。那时候还不算危险,等昌平、通州等四城失陷时,京师被直接威胁,朝廷才会真正慌神。”唐甜见叶三胸有成竹,从容镇定的样子,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心里直感觉叶三在他心里的形象越来越大,感觉叶三是能办大事的人,也是以后自己可以依靠的人,甚至有办法有能力帮助她脱离这个战乱的星球,到那时,她还能离开眼前的男子吗?现在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仿佛有叶三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她现在可是叶三最重要的助手,提醒他一些重要的事情。叶三见唐甜有些心神恍惚,一边安慰她一边说道:“甜儿立刻派出你的玄衣卫,快马向温州大营报信,命令章程立刻准备粮草军械,挑选全骑兵队伍,整军待发,等待勤王。另外下令苗若兰所部不得北上,朝廷不信任她们,北上反而会受到猜疑,有害无益。”
不到几天的时间,边报如雪片飞来,瓦刺已经突破边墙,全歼三屯营的明军大营,开始向蓟州推进。不出叶三所料,朱祁镇下诏内阁推荐大臣主持蓟州防务,从附近各镇调兵云集蓟州,准备给予瓦刺迎头痛击。朱祁镇这次表现出了出奇的冷静和坚决,在没有询问叶三的情况下,亲自下诏,不惜一切代价反击瓦刺,战死者用内孥金库抚恤家属,临阵逃跑者灭九族!但是决心和血性并不能完全决定战争的胜败,朱祁镇想报被俘之仇,是可以理解的,可一份份传过来的边报就有点悲剧了。
六月初,蓟州城防守战不出五天时间,明军将士阵亡四万人,遵化、蓟州、玉田等重镇相继失陷。面对瓦刺蛮夷的再次入侵京师,京师官民异常激愤,首都被蛮夷公然威胁,汉族人认为是奇耻大辱。很多人都知道于谦能成功保卫京师,于是很多人也很有气节,兵部收到的阵亡名单显示,参将以上的将领在兵败后无人投降,或阵亡或自尽报国。刚调到蓟州督促各镇联军的兵部左侍郎、御史、还有一个太监,在城破后都自杀殉国。
六月中旬,瓦刺主力兵临顺义、通州城下。京师卫城布置重兵,各城守备官兵都把家属送到京师,并上报朝廷留下遗书,准备与城共存亡。朝廷众臣有鉴于蓟州惨败,已经认清在战力上是敌强我弱的实情,上书皇上早下旨,召天下勤王。朱祁镇接受了群臣的建议,下达了勤王诏书,最先到达的部队是山海关总兵胡美玉。带来了从辽西走廊各镇、山海关等地抽调的两万步骑。胡美玉在丈夫徐连胜在辽东兵败后,徐连胜让她投到山海关孙镗部做了山海关总兵。这次勤王最快到达,也有营救老公徐连胜的意思。
这时候京师卫城已经纷纷紧闭,但是街道上已经涌入了很多难民,有许多五城兵马司的皂隶兵丁在维持秩序。叶三这时候意识到时机已到,马上把收集到的证据悄悄送到纱帽胡同牛玉那里,他要看曹吉祥这次该如何收场。
第四百六十章通敌
就在京师卫城纷纷失陷,内外城门紧闭的时候,叶三意识到时机已到,他要亲自把整理成册的曹吉祥通敌证据送给秉笔太监牛玉。
牛玉住的地方在内城,内城倒是没多少难民,因为是皇城不准他们入内,所以叶三赶去纱帽胡同的路途很是顺利。寻常百姓都关门闭户足不出户,内城治安还算良好。到了牛玉府上,叶三递进门贴,很快就进了牛玉的院子。牛玉把叶三迎进客厅,主动走到叶三面前低声问道:“叶大人神机妙算,瓦刺果然来到京师了,等敌兵退去后,看曹吉祥怎么收场。”
叶三左右看了看,见没有闲杂人等,于是沉声道:“牛公公,下官今日造访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只能你我两人知道,这里方便吗?”牛玉看着叶三,见叶三神情郑重严肃,便问道:“很重要?”叶三郑重其事地道:“非常重要,决定胜数的事。”
“跟咱家来。”说罢领着叶三穿过几道院门,来到最里面的院子,进了一间书房,然后从一个暗道进去,到了一间密室里。这密室四面封闭,恐怕手段再高的细作也无法偷听这里说的密事。牛玉请叶三坐下后说道:“现在这里绝对安全,叶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放心地说了。”
叶三点点头:“下官这里有一些曹吉祥勾结瓦刺蛮夷通敌的真凭实据。”
“通敌?勾结瓦刺蛮夷?”牛玉怔了怔,眼里露出一丝冷冷的杀机:“通敌叛国?曹吉祥?”叶三想了想,他不愿意被任何人知道自己有强大的眼线:“牛公公还记得两年前死的那个御史吗?就是在菜市口被砍头的那个御史。那御史的后人一心要为他的亲人报仇,所以一直在收集针对曹吉祥不利的证据,那御史后人知道下官和曹吉祥势不两立后,便把收集的这些证据给了下官。下官昨天才知道曹吉祥干的这些事,想直接送到皇上那里,但是这些证据要是被外人事先知道了,铁定到不了皇上那里。下官想到牛公公,牛公公是下官信得过的人,又能见到皇上,这些重要的证据就只能托付给牛公公了。”
叶三当着牛玉的面儿,解开长袍,撕开缝在内衣上的口袋,把一个小册子拿出来,递到牛玉的手里。在牛玉翻开小册子的时候,叶三解释道:“这册子里面有份供词是瓦刺奸细的供词,那个落网的奸细现在还活着。还有其他瓦刺奸细的行踪,下官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待皇上知道了实情,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命令东厂锦衣卫将其一网打尽!奸细勾结三千营校尉耿忠心,以瓦刺的官位和美女为报酬,想让这个汉奸在瓦刺攻城的时候打开永定门,放瓦刺骑兵入城!耿忠心前不久还在城郊负责巡城的职务,他又勾结了曹吉祥,让曹吉祥把他调到了永定门做城门校尉。耿忠心和曹吉祥都是一等一的通敌叛国罪,且证据确凿,看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牛玉面色沉重,一声不吭地仔细看着叶三给他的这些证据和叙述,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有些激动地看着叶三:“这次曹吉祥就算有起死回生的能耐,也难逃千刀万刮!瓦刺入京,他已经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京师周围的庄园遭到瓦刺洗劫,官民深受其害,皇亲贵族,庶民百姓,无不愤怒,人心所向,曹吉祥已然成为公敌。这次他又扯上通敌卖国的嫌疑,连皇上也不会再保他,看他还有什么猴跳!”牛玉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继续道:“按理曹吉祥调任耿忠心,和耿忠心通敌没有直接关系,他还可以狡辩说不知情,证据还是有些不足。但是在人心惶惶的情况下,恐怕皇上不怀疑他都难。这些证据太有价值了!”
叶三点点头:“此事不仅关系到倒曹大计,而且关系京师安全,得马上送到皇上那里,避免瓦刺破城才是大事。”
牛玉站起来,拿着册子道:“叶大人说得不错,咱家马上送到宫里,你就回去等好消息吧。”
叶三起身拱手:“牛公公定能一举成功,牛公公辛苦了,功在一役,下官告辞!”
牛玉送走叶三,连衣服也顾不上换就急冲冲带着几个心腹赶去皇宫养心殿去见朱祁镇。可问了一圈,得知皇上不在养心殿,而在乾清宫,又赶到乾清宫。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在宫里不仅有地位,势力也不弱,所以要见皇上也不难。到了西暖阁,牛玉见皇上正坐在御案后看奏折,牛玉垂手躬身站立一旁不敢打搅。看来瓦刺敌兵在皇城外转悠,朱祁镇也真急眼了,沉不住气就开始看奏折。朱祁镇还是很精明的,到了关键的时候,对形势还是了然于胸的。看到牛玉进来就问道:“牛玉,你有什么要事要报?”牛玉没说话,先行礼,然后高唱万岁。朱祁镇听得不耐烦了:“平身,有什么事赶紧说。”牛玉还是不说话,而是微微偏了一下头,看向旁边的太监。朱祁镇心里明白,挥挥手,旁边的太监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此刻牛玉才弯着身子把一本小册子双手捧到朱祁镇面前,放到御案上。朱祁镇随手翻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你给朕先简单地说一下。”
牛玉低声道:“皇上,这本册子是曹公公勾结瓦刺通敌的罪证,还有意图打开永定门放敌兵进城的证据。”
“什么?”朱祁镇愕然地看着牛玉,对牛玉说的事儿很的震惊,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牛玉。过了许久,朱祁镇才皱眉道:“朕知道你和曹吉祥不和,但此时大敌当前紧要关头,有什么事都等打退敌兵之后再说。”朱祁镇如此说,是不想打击牛玉的积极性,他本来就想用牛玉牵制曹吉祥,要是牛玉因为自己而缚手缚脚反而不好。等打退敌兵之后再说,意思很明显,就是等大事过去了之后,朕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的。
牛玉见火候到了,躬身道:“回皇上,奴才确实和曹公公不和,但这时候奴才绝没有挑起内讧的心思,这份册子是证据确凿,确有此事。奴才是出于对京师和皇上的安全担忧才不敢隐瞒,急着来禀报皇上。”
朱祁镇低头沉思了片刻:“曹吉祥通敌?他一个太监,通敌有什么好处?”牛玉也纳闷这个问题,按理曹吉祥在大明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要银子有银子,就算失势了,一般情况下,皇上念在有侍候之功,大不了发配去守皇陵养老。曹吉祥通敌能有什么好处?这些瓦刺蛮夷能有什么可以满足曹吉祥?牛玉私下寻思,恐怕是耿忠心这个校尉通敌才最靠谱,是耿忠心想调任永定门,贿赂了曹吉祥,而曹吉祥又贪财,这才和耿忠心扯上关系,有了嫌疑。
牛玉这么分析,但嘴上不会说出来,不管怎么样,现在皇上也慌神了,正好臭他曹吉祥一把:“瓦刺给曹吉祥多少好处,奴才却是没有调查清楚,但是耿忠心通敌,曹公公把耿忠心从城郊巡城校尉调任到永定门却是确有其事。”朱祁镇沉默不语,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此事,他还是不相信曹吉祥会通敌。
叶三走出牛玉府,看到外城难民在排着队领粥喝,寻常百姓在抢着购买生活必需品,叶三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曹吉祥通敌,曹吉祥需要什么?瓦刺能给他什么?哎呀!不好,千算万算竟然会有如此疏漏,曹吉祥通敌的目的是什么?看来曹吉祥命不该绝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内疚
朱祁镇根本不相信牛玉所说的曹吉祥会通敌叛国,说曹吉祥叛国,先给个理由,曹吉祥为什么,有何目的会通敌叛国?朱祁镇沉默不语。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曹吉祥在大喊大叫:“皇上,皇上……”牛玉吓了一跳,悄悄的左右看了看,心道莫不是刚才说的话这么快就传到曹吉祥的耳朵里?可这乾清宫里没别人啊!谁还敢在门外贴着窗户偷听皇上说话?这乾清宫人来人往的,哪里有机会偷听。
曹吉祥磕磕绊绊跑进暖阁,连看都不看牛玉一眼,仿佛牛玉根本不存在一般。曹吉祥跑到朱祁镇面前,直接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大哭:“皇上,大事不好了,外城永定门给瓦刺骑兵破了!”
朱祁镇腾地站起来,怒道:“京师城墙高大坚固,向来固若金汤,瓦刺刚到城下怎么就破了?说!”
乾清宫曹吉祥向朱祁镇报瓦刺破了外城,于此同时,叶三府中,唐甜也正向叶三报瓦刺突破外城的事。
“永定门校尉耿忠心打开了永定城门,瓦刺骑兵蜂拥而入,已经攻进外城了。”唐甜走到叶三的房间,急冲冲地说。
“怎么会这么快?”叶三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内疚懊恼地说道:“外城失陷,官民必遭瓦刺敌兵涂炭,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如果我不是想着计算曹吉祥,早早将耿忠心叛国的情报报上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叶三压根没想到瓦刺刚刚取了京师外围四城,立刻就攻打京师,在时间上和他预想的差了一大截。他原来的打算还没来得及实施,本想伏击瓦刺的计划全盘落空。原本这种内外勾结的情况,需要相互联系通风,而且瓦刺刚刚经过几场恶战,需要时间休整集结布置军队。叶三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他们会直接攻进城来。瓦刺是怎么办到的?叶三不得其解,也没时间去想。唐甜见叶三情绪低落,劝道:“相公不必过于内疚自责,如果不是我们打探到这个情报,现在谁开的城门都不知道。”
京师住在外城的人口就有几十万,还有其他地方涌入的难民都无法计算。战火燃烧到城里。死伤就更难预料了。叶三意识到这一切有他的责任,他原本可以阻止事情发生的,但是因为贪功和更有效地打击政敌,让无数生命做了牺牲品。纵是叶三心肠再坏,但是当许许多多的生命因为他而惨遭涂炭时,他也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和自责中。
“我对不起京师的父老!”叶三满脸痛心内疚,喃喃地念叨着。他自从穿越来到大明,已经把大明当成自己的祖国,京师首都惨遭横祸,如果没有他的参与,这历史就不会发生,京师不会第二次遭到瓦刺攻打,历史因他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他自觉内疚万分。
过了许久,叶三缓过神来,渐渐平息住自己的不利情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瓦刺夺了永定门,下一步定然要内外夹击,乘胜攻取其他城门,然后依托工事将勤王的援军堵在城外,再设法攻取内城!”叶三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痛心疾首地道:“我还没来得及去见胡美玉。更没来得及等到皇上的召见,我走错了一步大错特错的棋,上报耿忠心叛国的事太晚了!万一瓦刺成功摧毁大明社稷,我叶三就是千古罪人!”
叶三也知道大明的历史,虽然小的地方迥异不同,但大的方向却不会改变,难道就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受到了影响,发生了改变?难道天意如此。无论历史怎么改变,最终逃不脱历史轮回,大明江山真的要沦入蛮夷之手?不会啊!朱祁镇是个成功的皇帝,不会这么倒霉吧?
“相公,甜儿有句话要说。如果朝廷真被瓦刺所灭,我们趁势暴兵就是夺回汉家衣冠的义举,会得到全天下的拥护。但如果大明社稷安好,我们敢自立那就是背叛大明,会遭到许多势力的反击。所以大明亡国不一定是坏事……”唐甜还没说完就被叶三打住:“万一瓦刺各个击破,站稳了脚跟,我们又起事失败,那整个天下不就要沦入蛮夷之手?这样做对得起祖宗吗?甜儿,这样做风险太大,不是你我能承担起的。现在我叶三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大明王朝,否则就会成为千古罪人!快叫人把我的盔甲拿来,让玉英挑选家丁侍卫,各带兵器,随我出城去宣武门找胡美玉。”
唐甜急忙劝道:“瓦刺已经入外城,此时出去,万一遇到敌兵就太危险了!”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以我的身手,瓦刺人想要我的命还欠点儿火候。我不能让汉家衣冠毁在我的手里!”
“相公不说,谁会知道?”唐甜拉住叶三,满脸关切之色。她的意思很明白,知情不报的事,除了她和叶三,再也没有别人知道,谁也不会把责任算到叶三头上。
叶三看了唐甜一眼沉声道:“咱们自己知道,心里清楚。”以前最让叶三痛心的就是大明朝廷内斗磨灭了国家的实力,没想到自打自己弃武从文,中进士参与国家治理也干出了这样的事,因为要算计曹吉祥,结果把国家社稷置于风雨飘摇之中。
叶三穿上盔甲,插好妖刀,又多带了一把长剑,把铁胎长弓交给了徐玉英,带着家丁和侍卫,玄衣卫的人,组成百十来人的队伍,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了几位夫人,安顿好以后,准备出城。到了城门,在城门守备那里,叶三称有紧急军务要出城联络外城的官兵,守备将领看了叶三的御史印信,好在叶三在京师献俘,善战的名声响亮,守备兵官也认识叶三,怕贻误了军机,便放叶三出城了。
内城城外聚集了大批的难民,他们知道外城的城门失陷了,都恐惧到了极点,战战兢兢等待着厄运的降临。叶三骑马直奔南城,永定门那边杀声震天,应该是救援永定门的援军正在和瓦刺敌兵血战,试图再重新夺回永定门。
“玄衣卫立刻派人去永定门那边打探实情,其他人随本官去胡美玉驻地!”叶三立刻下了一道命令,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宣武门。胡美玉率军入京后,就驻扎在宣武门外的辽东营胡同里。一行人还没走到地方,就见街面上浩浩荡荡的兵马行了过来。这支兵马的旗号正是胡美玉所部,看样子是要开拔,正准备增援永定门。叶三策马上前朗声道:“本官督察院副都御使叶三欲见胡将军。”兵马停了下来,不多一会儿,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胡美玉策马走上前来,在马上拱手道:“永定门失陷,危及整个外城,末将正欲率军救援,不知叶大人有何贵干?”叶三催了催马,走到胡美玉面前:“永定门失陷,瓦刺骑兵十万涌进城中,你们这点兵马摆开了对拼能击败瓦刺主力吗?”
“末将即受皇上明诏入京勤王,现在城门失陷,理应全力夺回,顾不上思量成败了。”
叶三皱眉道:“胡将军可有兵部调令?”
“没有,情况危急,还没有收到命令。”胡美玉疑惑地道:“叶大人是什么意思?”
叶三正色道:“既然没有调令,按大明律,文官节制武将,本官乃京官御史,现在命令你们即刻放弃去永定门,改去左安门,并接手城门周围的防御,不得让敌兵攻占左安门!”
第四百六十二章理由
此时,叶三派去打探永定门消息的玄衣卫回来了,玄衣卫翻身下马“报大人,属下刚刚接近永定门附近,就看见敌兵到处都是,前去增援的各方明军都因不敌而四散撤退了”
叶三挥挥手,坐在马上侧耳听了一会儿,不远处已经传来喊杀之声,回头看着胡美玉道“胡将军听见刚才本官的人禀报的情况吗?你们现在冲过去,胜算极低,于事无补”胡美玉在马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叶大人善战善谋,当此危亡时刻,本将愿听从叶大人的调遣,请大人明示,我等辽东军应负责什么任务?”
“胡将军的部下骁勇善战,天下皆知,现在你们这支人马就是力挽狂澜的主力军力,必须用到刀刃上瓦刺夺取了永定门,这已经成为事实,现在他们稳住局势以后,便会分道从内部夺取外城各个城门,控制城防然后依托外城的防御工事将援军堵截在城外,从容调配攻城器械,试图夺取内城如果内城被攻陷,大明社稷不存,天下兵将就成了一盘散沙本官认为,你们应该立刻布置,就近死守左安门,等待勤王援军赶来只要有一道城门在我们手里,等援军到时,便可以从此门随时进入京师攻击瓦刺瓦刺疲于应付,长期置于勤王兵马的威胁下,在京师定然站不稳脚跟,也就无力窥视攻打内城,请胡将军三思”
胡美玉沉思了片刻,只见她的左手紧紧握住刀柄,听了叶三的一番分析,也意识到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关系到大明社稷的安危,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母亲,你就听叶大人的,他说的没错”徐玉英及时地在母亲面前说道
胡美玉看了看女儿“大人谋划长远,末将等尽听大人调遣”叶三和徐玉英同时松了一口气,叶三道“那就立刻赶去接手左安门防务”胡美玉下令之后,众将吆喝着将兵马调头,向东行军左安门现在仍然在明军的控制下,胡美玉出示了关防印信,和叶三一起去见守备将领
左安门就在外城的南城墙处,位于正南门永定门的东面,也是一道重要的关口外城一共有七道门,南面正中是永定门,东面是左安门,西面是右安门,还有广渠门和广宁门等,还有两道便门叶三和胡美玉率军到达左安门时,这里已经另外驻扎了一支京师兵马控制城门防务叶三和胡美玉便去找那参将商量协同防御事宜只见左安门是有个半圆形的瓮城的城门,叶三对这里也比较熟悉,知道城外还有一道护城河在高大的城墙防御下,想从外面攻取城楼显然很不容易,但是瓦刺会从城中攻击,防御工事起到的作用就不大了
将领名叫曹钦,是个参将,并且还是曹吉祥的养子,正在箭楼上正准备调离左安门的防务,因为他的干爹曹吉祥已经给他送信儿,外城城门将不保,要活命的,赶快撤进内城
曹钦长得又高又壮,肥头大耳,这厮保养的很好,恐怕根本就没有经历过战阵曹钦接到曹吉祥送的信儿后,正愁眉苦脸的想着编造一个什么理由从左安门撤军,当他从箭楼上看见城中的辽东军浩浩荡荡开过来,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见面就激动地问道“你们是来调防左安门防务的吗?”
叶三道“本官是督察院御史叶三,她是山海关总兵胡美玉,因为永定门失陷,我们现在要接手左安门防务,坚守城楼”
曹钦一听是叶三,正是他干爹的政敌,把左安门丢给叶三,让叶三去送死,那可是一箭双雕啊
“那好请叶大人把调令给末将过目,末将就把左安门的防务交接”曹钦想快点办完最后一道手续就直接走人
“没有调令,朝廷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叶三沉声道
“没调令”曹钦的眼珠上下转悠了几圈“那末将把城防交给你们,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谁来负责?”曹钦在找脱身的理由,他在等叶三送给他最好的理由
叶三给曹钦的理由很充分也很强硬“城门如果失陷,你还不是要承担责任?现在永定门已经落入瓦刺人之手,等会儿敌兵就会从城墙上杀过来,你们只有拿起兵器在城墙上和瓦刺敌兵斗狠,曹参将自己掂量掂量,能不能战胜瓦刺敌兵?难道你想弃城而逃?”曹钦立刻结巴着道“末将绝无此心,其实末将已接到兵部的调令,要弃左安门去内城助防既然叶大人需要兵丁驻守,末将将不带走一兵一卒,只带家将离去,到内城听调”
“哼大敌当前,你却脱离前线,将城防大事置于何地?现在就这么决定了,别贻误了战机,到时候上边调查下来,这左安门原本是可以守住的,因为你延误了时机丢了城门,看你如何解释?”
曹钦不再说什么,把他的家将都叫了来,准备离开左安门可曹钦的家将引起了叶三的注意,怎么曹钦的家将都是蒙古人?这是他的手下吗?
“站住怎么曹参将的家将都是蒙古人?”叶三疑心很重,曹钦如果解释不出理由,那么只有先把曹钦拿下再说
曹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叶大人误会了,他们是末将手下的鞑官,也是家将,绝对不是外面的蒙古人”
叶三明白了,所谓鞑官,就是投降的蒙古兵,从永乐皇帝朱棣时代的朵颜三卫开始,一部分蒙古兵就成了明军军中的精锐,有些官宦人家就专门找好勇斗狠的蒙古人做家将,这也是一时的时尚,无可厚非曹吉祥曾经镇守过边关,深知这些蒙古兵的厉害,便私下拉拢了一些蒙古兵交给他的养子曹钦,好为自己效力
曹钦给叶三的理由也很充分,叶三说不出什么,就放走了曹钦曹参将离开左安门之后,胡美玉立刻调兵占领各处要害的位置现在这个城楼防御还真是特殊,城楼的防御主要是面对城外,可现在敌兵可能直接从城墙上冲过来,也可能从城墙里面的石梯杀上来,于是这原本固若金汤的城楼就像一个漏勺,基本没有什么防御能力胡美玉很快下令寻找石块儿木头车辆等杂物,在城墙上布置了三道障碍,同时又在城下的大街上布置路障,做到层层防御这样的防御能力当然比不上京师高墙工事,但是因为敌兵在城内,瓦刺野战骑兵的优势也无法挥出来,如此布防聊胜于无城上的火炮也调转了方向,对着城内和城墙上,火铳手为主力作战兵力,在路障的配合下,火铳射程远,无疑是最有效的兵力
左安门这样的地形当然不适合骑兵行动,这样的战斗也不能龟缩在城楼上,两万兵马挤在一起也装不下,只能摆开了布置在城下和城墙上,而城门上面的箭楼就成了整个防御圈的核心叶三此刻站在箭楼里正在思考自己是否和胡美玉一起死守左安门,自己犯得着留在这里冒险吗?
第四百六十三章争辩
叶三思考着自己留在左安门确实有生命危险,万一一个不好战败了,他就得陪着左安门一起玩完,现在走还来得及,因为本来就没有他什么事儿,去留都没有责任对于永定门的失陷,叶三心有内疚,但是他完全可以不顾良心的谴责,还是保住性命重要,犯不着在这里死充英雄
正当叶三不知用什么理由离开左安门的时候,胡美玉走上箭楼抱拳道“叶大人请离开此地,瓦刺敌兵就要冲过来了”叶三正准备开溜,被胡美玉这样一说,叶三倒不好意思了叶三尴尬地说道“本官既然让胡将军守在这里,自然要与你们共进退”
胡美玉摇摇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说不出口“大人没必要如此,大略远谋末将比不上大人,但是行军布阵末将还是有点经验的大人不用留在这里冒险,大人应该回到朝廷,设法早日为我们解围”既然话说道这份上了,叶三便顺水推舟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必婆婆妈妈了,就此告辞本官回到内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得请奏皇上把你老公徐连胜从诏狱里放出来,带兵为国效力”
胡美玉听罢神情一喜,刚才就是想让叶三给皇上说说好话,看看能不能把她老公放出来戴罪立功现在叶三主动说出来,那真是太好了“叶大人如果真能把末将的夫君营救出来,那我们又多了几分胜算”
徐连胜的勇猛叶三是亲眼见识过的,胡美玉当然清楚她老公的能耐徐连胜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绝世猛将,不过在谋略上欠缺了点当初在辽东几次兵败,丢城失地也不能全怪他,一次是手下将领被收买,把城门打开了,徐连胜深陷重围,但仍然被他冲出重围,还重创了敌兵另一次是去增援友军,不幸被瓦刺敌兵伏击这都说明,猛将也不是一定能打胜仗,可徐连胜在胡美玉心目中却是无所不能的好汉“叶大人若能救出徐连胜,有徐连胜在,比多两万兵马还管用,有末将在一旁提点,他一定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好,本官定然竭尽全力将徐连胜从诏狱里捞出来”
战火开始在京师外城蔓延,叶三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安全地回到家中管家在门口正等着叶三归来,一副很焦急的模样“老爷,刚刚宫里来人了,皇上召您进宫面圣,老奴只得回复传旨的公公,说您出城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
叶三一边向院子里走,一边道“管家快去备马,我马上就去宫里,叫下人把我的官袍找来,要快”
叶三脱下身上的盔甲,将长剑扔到地上,妖刀挂在墙壁上严如嫣和薛纷飞抱着官袍,捧着乌纱帽小跑着过来,杜芳华手里拎着个茶壶也跟在后面,三人七手八脚地帮助叶三穿上官袍,接过杜芳华手里的茶壶猛灌了一通,急冲冲地赶出门去
紫禁城四门紧闭,已经戒严,叶三走到东安门时,东安门的三个门都关着,但守门的净军太监知道是叶三后,很快就放他进去“叶大人,你得赶紧点儿,皇上正在文华殿召见大臣,就缺您了”叶三急忙加快了脚步,步行到文华殿,正遇到太监马朝马朝虽然是曹吉祥的人,可暗地里却和圣夫人唐甜走的很近,和叶三的关系也很好“叶大人从外城回来了?得,那就和咱家一起进去”马朝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大概是疾走了一段路累的马朝的体力完全赶不上叶三,叶三从东安门步行过来,连大气也没喘一口于是叶三跟着马朝从文华门进去,跪在门口行了朝礼,听见朱祁镇隐隐说了声平身,二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应该站的位置上
叶三还没站稳,就听见朱祁镇叫道“叶三”叶三忙走出队列,再次跪倒在地,叩道“微臣在”
“朕听说你刚才去了外城?你出城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是非常时期?”
叶三从容道“回皇上,永定门失陷的消息传来时,臣正在家中,听到这个消息,意识到外城七门不保,瓦刺敌军极可能会控制外城的城防,意图把勤王援军阻挡在城外臣想如果瓦刺在京师站稳脚跟,再想驱除就会有很大难度,瓦刺蛮夷长期不走,京师必人心惶惶,绝非好事当时情况危急,臣不及禀奏,赶出城去,劝说山海关总兵胡美玉率军控制左安门,为勤王援军入城保持通路臣办完这件事就急忙赶回家中,获悉皇上召见,臣就马不停蹄赶到了宫中”
兵部尚石亨听了叶三的辩解,认为纯属和皇上争辩,此时不能让叶三做大“皇上,臣有话说”
“说”
石亨看了一眼叶三“臣觉得叶三刚才的话是在和皇上争辩,叶三出城意图不轨,却在这里和皇上争辩,妖言惑众”叶三听后,冷冷地道“石大人,话可不能像你这样乱说,下官只是据实回禀皇上,争辩从何说起?”
石亨抱着象牙护板,向朱祁镇的御座弓腰道“皇上明鉴,叶三确实在与皇上争辩众所周知,紫禁城的外城还没完全建好,外城在内城的南边,并没有将皇城围上一圈所以瓦刺就算控制了外城七门,勤王援军仍然可以从京师北城的德胜门、安定门入城拱卫京师,并非叶三争辩所说的,外城失陷就能完全阻挡勤王援军与皇城的联系时值永定门刚刚陷落,山海关总兵有兵马两万,理应全力夺回永定门,护住外城防御圈叶三却擅自干涉军机,将胡美玉调到左安门,放任瓦刺敌兵入城还敢振振有词和皇上争辩,其居心何在?况且叶三不过是督察院副都御使,兵部都没有决定的事,他有什么权力调动兵马?胡美玉又凭什么听叶三的?请皇上明鉴,切勿被奸人所惑”
叶三听后怒道“石大人,妄你是兵部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内城是京师最后的坚固防御圈,岂是外省兵马可以擅自进入内城的?勤王兵马就算来到德胜门,也只能驻扎在瓮城中休整,石大人连这个都不清楚?兵部还敢下令放外兵到内城吗?援军在瓮城中,敌兵在南城站稳脚跟,直接威胁宣武门,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该向皇上进献什么方略?难道你要皇上冒险将外兵放入内城,参与城防吗?”两人吵来吵去争辩不休,朱祁镇一直没有插嘴,虽然他心里倾向叶三的观点,但他并没有认为曹吉祥和石亨等人会通敌叛国牛玉进献的那个奸细的口供,朱祁镇已经查明白里面的内容朱祁镇认为是永定门校尉通敌,而曹吉祥只是不慎被牵连进去罢了,他没必要勾结外敌这也是叶三失算的地方,也小看了朱祁镇,皇家的御人之术非同小可
朱祁镇从塞外回来又做了三年皇帝,虽然疏于朝政,但是脑子是很清楚的,曹吉祥叛国能得到什么?朱祁镇已经体会到皇帝确实就是孤家寡人,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但是疑心也不能太重,凡事应该理性分析曹吉祥不可能叛国,朱祁镇认为自己判断没有错,但是曹吉祥一党显然不堪重用,贪得太厉害了,否则那个永定门的校尉是没有机会掌握重要城门的
当叶三和石亨吵来吵去争辩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谁又能想到朱祁镇在想什么呢?
第四百六十四章危局第四百六十
当叶三和兵部尚书石亨争吵不休的时候,朱祁镇比他们想得更多,他不仅想着眼下的危局,也想到了整个朝局的平衡。曹吉祥一党不能再重用了,但是对于制衡新的势力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而且突然打击势力庞大的宦官集团,朝局会产生动荡,更何况在危局威胁大明王朝的时刻。
朱祁镇定了定神:“吉祥,让他们别吵了。”站在一旁的曹吉祥连忙朗声道:“皇上说,让你们稍安勿躁,别吵了。”叶三和石亨这才停止争论,静静地听着皇上要下什么圣旨。朱祁镇稍微停顿了一下:“叶三。”
叶三急忙答道:“微臣在!”
“朕赐你尚方宝剑,任你为总督,待勤王援兵到达京师时,协调调度天下兵马,解除京师危局。”朱祁镇的声音不大,但是口气是不容置疑的,他现在明白,从叶三在辽东和南方军务上的表现,叶三此人是一个有能力的大臣,当此危局关头,只有用最能干的大臣,才能化解危局。叶三心下一喜,急忙跪倒:“臣接旨谢恩,臣感谢皇上的信任,当以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朱祁镇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少动容,接着又道:“马朝。”
马朝浑身一哆嗦,没有意识到皇上突然点名道姓地叫了自己,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在!”
“朕命你为九门提督,监军内城,包括皇城安危。”
“奴才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马朝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这时悄悄看了一眼曹吉祥,见曹吉祥正在拼命给自己递眼色,马朝连忙说道:“奴才领旨谢恩,一定不负皇上重托。”
朱祁镇这样安排是给曹吉祥的宦官集团吃一颗定心丸,叶三目前显然是曹吉祥的对头,重用了叶三,又重用了马朝。正好表示皇上的态度。马朝是曹吉祥的心腹之一,不管暗中为唐甜做了多少事,表面上他还是曹吉祥的人。九门提督关系京师内城的安危,这样的重要职务交给了曹吉祥的人,足可表示皇上的信任。就在此时,叶三抱拳躬身道:“禀皇上,臣还有一个请求。”
“说。”
“恳请皇上下旨,把徐连胜放出来,当此危局,国家需要这样的猛将。”
朱祁镇毫不犹豫地说道:“准奏。”既然重用大臣,这么点要求没什么好犹豫的。朱祁镇说完,便道:“起驾回宫。”
众臣高呼万岁送走了朱祁镇,然后才从地上爬起来,按先后离去。叶三等在大殿门口,待太监送来了尚方宝剑和圣旨,这才离开了紫禁城。叶三来的时候比较急,是骑马来的,提着尚方宝剑上了马,忍不住拔出剑来观看。只见剑锋锋利,是名副其实的宝剑,实际上它的无形价值比它本身的功用大得多,有先斩后奏之权。叶三府里还有两把尚方宝剑,都是朱祁镇所赐,现在手里的这把已经是第三把了。叶三心下感叹,朱祁镇对他叶三确实恩宠不小,当下决定要全心做点实事来报答皇恩。事实上叶三觉得朱祁镇是个好皇帝,他感怀之心有公心有私心,毕竟他受当今皇上的恩宠比别的大臣要多得多。
六月中旬,大同、宣府等地总兵官率领援军到达,大同总兵官石彪,宣府总兵官杨洪带来援军约五万人。叶三穿上盔甲,挂尚方宝剑,带着一众侍卫来到德胜门,派出信使,把援军调入德胜门瓮城休整。叶三也出了德胜门,带着朝廷下拨的军饷粮草,在瓮城中扎下中军大帐,正式就任总督一职。两个总兵官叶三都没见过,石彪是石亨的侄子,杨洪叶三没见过,便先传唤二人到中军大帐相见。
等了一会儿,就见两个身披重甲的大汉走进大帐,在门口,杨洪很自觉地取下佩剑,交给门口的侍卫。而石彪却磨蹭半天,才很不情愿的交出佩剑。只见石彪比以前更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一副肩膀十分宽大,两腮都是络腮胡。杨洪年龄稍大一点,个头比石彪还高,留有胡须,有儒将之风。
“末将宣府总兵官杨洪,拜见叶大人。”
“末将大同总兵官石彪,拜见军门。”
叶三随即站了起来,很客气地道:“两位辛苦,今天抽空见一下面,就是相互认识了解一下,以便共同为朝廷效力,两位将军请坐。”
两位总兵官分别在两边坐下,都有些好奇地看着叶三,因为叶三的年龄已经不小,怎么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英俊,叶三的长相和年龄不相符,让两位总兵有些怀疑。叶三见了二人疑惑的表情,笑了笑道:“本督就是叶三,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本督吧?”杨洪道:“久仰叶大人威名。”石彪撇撇嘴:“末将没想到叶大人还是威风不减当年。”
叶三知道这种时候用不着谦虚,便点点头:“本督现在是科举出身,以前从戎,研习兵法多年,辽东歼灭瓦刺主力,斩也先。福建平定叛乱,扫荡敌寇,活捉贼首,都是本督所为。当然,具体战阵还是依仗了将士效死朝廷的忠义勇敢,本督只是布置方略而已。今番与二位将军协同作战,本督统率安排方略,还望二位相信本督的能力,严谨施行,必可驱除敌寇,建功立业。”
杨洪听了,将信半疑地拱手道:“末将一定竭力杀敌,以报国恩。”
石彪听了,丝毫不放在心上:“末将谨遵军门号令。”
两人也不是完全怀疑叶三的能力,正如叶三所言,他现在是科举出身,是文官,当然不像石彪长着一身疙瘩肉,一副猛不可挡的模样,也可能是依靠谋略取胜的。
杨洪说道:“还是请军门明示,对我等有何安排?”叶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目前除了左安门还在胡美玉手里,瓦刺已经控制了外城六门。因为一时没有拿下左安门,他们为了防止援军威胁他们进攻内城,于是在左安门外也布置了一支兵马,用来阻挡援军。你们目前要做的事就是击溃左安门外的敌兵,打通和外城的联系。”
杨洪又道:“左安门外有多少人马?”
“大概一万骑兵。”
石彪听罢急忙插嘴道:“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击溃这支敌兵。”
叶三见石彪一副彪悍的模样,石彪也却是如此,不但彪悍还蛮横无礼,属于那种无风要起几层浪,见树都要踹三脚的人物,他没什么业余爱好,就是对战争和杀戮有着特别的兴趣,是一上战场就特别兴奋的人,冲锋陷阵连勇武善战的石亨也自愧不如。叶三当即同意:“那好,咱们就全军绕到左安门外,有石将军打头阵,先行打通左安门,和胡将军取得联系。”
一切安排妥当以后,石彪正兴奋地准备血战一场,在众军面前出出风头。就在此时,石彪接到了他叔叔石亨的一封信,彻底打消了石彪血战一场的念头。
第四百六十五章后腿
第二天一早,五万明军就开拔出了德胜门瓮城,行进到左安门外五里地扎营,然后叶三命令石彪出战。
叶三站在中军大营门口,看着浩浩荡荡的步骑离开大营,向北挺进。瓦刺在护城河外驻军一万多人,石彪的步骑兵马大概有三万人,至少也是二比一的兵力,又是初来乍到,士气高昂,石彪也是锋芒正盛。按理说,叶三指挥的第一仗不是那么难打,而且石彪这些兵马都是常年戌边的边军,战斗力应该不弱,叶三自认为胜算很大。
五里地的距离,很快就听见了火铳和重炮的声响,还有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两军应该打起来了。叶三在大营门前站了一个时辰,等待着胜利的消息。可是腿都站麻了,也没见石彪的影子,便回到中军大帐里等消息。不料一直等到中午,都没见着报捷的信使。
叶三的心情分外焦急,左安门战况他一点都不了解,瓦刺的一万人就那么难打?真是奇了怪了?叶三在纳闷,可在左安门作战的石彪却很悠闲,骑着战马在左安门前和瓦刺骑兵绕圈。石彪本来想大杀一阵,以震军威,可出兵前突然接到他叔叔石亨的一封信,信中就几个字:拖叶三的后腿。石彪顿时就明白了,这是他叔叔让他不要为叶三效全力,出兵摆摆样子,只要能拖住叶三的后腿就完事了。所以就出现了现在两军阵前奇怪的厮杀场面,石彪骑着战马,拎着战斧在战场上一会儿进,一会儿退。瓦刺骑兵也不死命追赶,只要跑出一定范围就撤军。两军厮杀了一个上午,死伤寥寥无几。
午时过后,石彪才派出一个军士来到中军禀报战况:“禀军门,石将军所部冲杀数次,未破敌阵,瓦刺骑兵反击,两军转战数里,不分胜负。”
宣府总兵杨洪听后站起身来:“军门,敌军阵营已经浮动,末将请令带一万兵马侧击瓦刺,定可大获全胜。”
叶三同意了杨洪所请,令他带一半人马增援石彪,自己留下另一半人马守备中军,策应前线的明军。可到了下午,叶三仍然没有听到获胜的捷报,这时又有军士来报,瓦刺另一支人马从永定门出来,截击了杨将军的援军,并且直奔中军。中军大帐左右各部将领纷纷建议叶三带着中军转移,因为中军的兵力太少。叶三想了想道:“瓦刺都是骑兵,相隔只有几里的路程,我们跑不过他们。况且中军一动,定会动摇杨洪和石彪所部的军心。”遂下令组成车阵,死守中军大营。
明军这次所带的火炮火铳很多,以战车围成车阵配合火铳弓箭,防御能力很强。叶三下令死守不动后不久,瓦刺骑兵就冲到了车阵前,大营内很快传出震耳欲聋的铳炮声,没过多久,硝烟味儿也弥漫开来。
一个将领跑进中军大帐:“大人,咱们被包围了!”叶三镇定地道:“那又如何?瓦刺要分兵守住六门,又要监视左安门胡美玉的两万人马,还有一部分和杨洪、石彪游击作战,能抽出多少兵马来包围中军?命令各部,坚守不动!”
也许是叶三的态度感染了众将,加上车阵的防御能力极强,瓦刺骑兵未能冲破叶三的中军。一直打到天色将晚,夜幕降临的时候,瓦刺撤走了人马。入夜之后,石彪和杨洪也带兵回到中军。叶三看了看两员大将,石彪面容得意,沾沾自喜。而杨洪却紧锁眉头,一脸奇怪的表情。叶三见两位征战一天的总兵官回来了,就问道:“你们为什么没有击溃敌兵?”石彪看了一眼杨洪,抹了一下脸:“瓦刺从城里调来了援兵,末将等苦战一天,折损了几千兵马,没能破阵。”
叶三郁闷道:“如果不能打通左安门,胡将军腹背受敌,不知还能支持多久。如果左安门落入瓦刺之手,京师城楼高大坚固,我等如何对付瓦刺?”正在这时,一个军士来到营帐门前报:“禀军门,营外有人求见军门,自称是徐连胜。”
“徐连胜来了?”叶三心下一阵狂喜,脑子里立刻想起徐连胜怒骂横刀的模样。要论单打独斗,徐连胜不是他叶三的对手,要是论冲锋陷阵,在敌军重重包围中冲杀,叶三绝对不能像徐连胜那般来去自如。当下就有些急不可耐地说道:“快请徐将军进账,算了,还是本督亲自却迎接他吧。”
叶三要亲自迎接徐连胜,石彪不愿意去迎接一个囚犯,告罪了一声,自去歇息了。杨洪始终没走,也没说话,见石彪先出帐离开了,就对叶三说道:“禀军门,今天一战,末将感觉十分奇怪,总感觉石将军在战场上总是拖我军的后腿,畏战不说,还有意无意地放过了一支瓦刺骑兵,使得中军受到攻击。”
“哦?杨将军所说属实?”叶三心里一震,要是在这紧要关头,自己人拖自己的后腿,那可真是难以想象,这和通敌没什么区别。
“末将不敢证实,石将军在边塞那是一等一的猛将,如果看今天石将军所率领兵马的战力,连一天也守不住大同。末将就是高估了石将军所部的战力,今天才吃了亏,损失了两千兵马。”
“嗯,本督知道了,杨将军先下去好好休息,本督自有主张。”叶三漫无表情地说道,心道石彪啊石彪,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要帮别人拖老子的后腿,哼!老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吧,老子的后腿就是那么容易拖的吗?
叶三走出中军大帐,老远就看见一个壮汉,叶三确信那人肯定的徐连胜,不然谁没事冒充他跑到军营门口来找抽?军士们都很奇怪,徐连胜不就是在辽东连吃败仗,被抓到诏狱里的那家伙?他现在是什么职位,能让军门迎到营门外?大概和军门关系不同一般。有些将领嘀咕出声,让叶三听见了,心道武将就是武将,如果是文官交往,有些事儿大家心里清楚,却不会说出来了的。不过叶三也不和他们这般武将计较,大步走向前去。连总督军门都出去迎接了,众将只好跟在叶三身后。
营地上火光通明,四处都燃着篝火,大营边上还点着一排排火把,火光点点,排列规则,十分壮观。叶三一行人走到营门,只见营门外站着两个人,那个丑脸的大汉,叶三自然认识,不是徐连胜是谁?另一位也是个大汉,正是徐连胜的儿子徐虎,以前找过叶三,叶三也认识。徐虎见到叶三就跪倒磕了三个响头:“叶叔叔救出家父,侄儿给您磕头。”叶三连忙扶起徐虎。
徐连胜见叶三不顾身份,亲自迎接到营门,并没有因为徐连胜获罪落魄就冷落他。徐连胜也有些动容,叶三知道这个猛将是个直肠子,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绝对分得清楚。徐连胜叹了一口气道:“人情冷暖,等到老子落难倒霉的时候才能看清楚。”叶三笑了,心道老子把你从诏狱里捞出来,那可是救命之恩。徐连胜倒是不会说什么客气话:“大恩不言谢。”他还真对叶三没说一句谢谢。不过叶三觉得办了这件事,徐连胜绝对能成为自己的死党。叶三拉着徐连胜的手,很亲切地道:“徐将军从诏狱出来,车马劳顿,先到营中休息休”
第四百六十六章退缩
诏狱是锦衣卫北镇扶司诏狱,地点在天津,并不在京师。泡-()这时候叶三就近看了看徐连胜,发现徐连胜因为有叶三的熟人关照,身上果然没有伤痕,不过面容有些憔悴,任谁被关在牢里几个月都会这副德性。徐连胜进了营门,叶三又给他介绍杨洪和石彪。杨洪笑道:“末将和徐兄是熟人,去年在辽东还打过交道。”
“杨贤弟现在做到宣府总兵官了?真牛啊!为兄不能和你比了。”徐连胜有些失落,应酬了一句,二人都是武将,经常兄弟相称。很明显,徐连胜和杨洪的关系没有和叶三的铁,所以有时候称兄道弟的不一定就代表情如兄弟。
“惭愧惭愧。”杨洪随口应酬着。
几个人一起走回大帐,叶三是军门,当仁不让坐在了上首,其他将领坐在两边,徐虎侍立在他爹的身后。叶三见人到齐了,心里面就开始寻思,徐连胜现在刚从诏狱里出来,除了他儿子,就是个光杆,连个亲兵都没有,我怎么才能让他打前锋,直接破了左安门外的瓦刺阵营呢?不知道杨洪和石彪愿不愿意诚心分兵出来让徐连胜率领。
徐连胜听说有仗可打,也和叶三一个心思,他自己光杆一个,没兵没将,确实是个麻烦事。徐连胜又非常想在京师打个胜仗将功补过,他虽然从诏狱出来了,可身上的罪名还挂着,没摘帽呢,只有立了一个功,以后才好说话办事。
叶三想了想道:“胡美玉还被围在左安门,咱们得尽快策应她才是,万一延误了战机,局势还真有点麻烦。明天继续进攻左安门外的瓦刺阵营,现在我们又多了一员大将,可是徐将军没有兵马,本督这里倒是有几十个亲卫,可以调给徐将军做亲兵。本督看这样安排吧,二位总兵从各自本部人马中,各调五千骑兵给徐将军,明日我们全军出击,三位将军组成左中右三面进攻阵型,一举拿下左安门!”
杨洪首先不爽:“我们各调五千骑兵,那徐将军就是全骑兵战队了,军门是让徐将军打先锋吗?”叶三道:“你们三人各带兵马,以徐连胜所部为中路前锋,如果破阵,再一起掩杀,三位领受同样的头功。”
石彪却一反常态,没有任何意见,还心甘情愿地交出了五千骑兵,同时笑道:“徐连胜和军门的交情不浅啊!”叶三也有点纳闷,这石彪怎么这么痛快就交出了五千骑兵,难道说有什么阴谋?这和他昨天的表现大相径庭啊!于是叶三留了个心眼。
“石将军,你们都明白,取胜才是最大的目的,军功却在其次。如果明天调配给徐连胜的部将作战不力,临阵退缩,本督可丑话说在前头,一定按军法处置!你们好自为之!”
第二天一早,众军吃过战饭,叶三下达命令,让石彪在左后的位置,等徐连胜冲垮瓦刺前军,石彪跟进掩杀,杨洪军在右掩护两军推进。徐连胜的骑兵在最前方,中军在最后组成密集的四个方阵向前开拔。临行前,叶三暗中交代了徐连胜几句话,让他密切注意石彪的动向,不要盲目的往前冲。叶三骑在马上,看见瓦刺那边人马密集的程度不比他们差,刀枪林立,粗略地估算一下,绝对不止一万人,可能是昨天一战,瓦刺又在城外增兵了。
明军缓缓推进,然后和瓦刺两军对圆,镇守在左安门的胡美玉所部,因为隔着护城河,无法快速攻击城外的敌军,而且城墙上、城中还有瓦刺敌军时刻威胁城楼,所以胡美玉所部基本上帮不上叶三的忙。于是两军对圆,实际上等于硬碰硬,没有多少花招可言,谁够狠谁就是老大。
叶三回顾左右,只见明军阵营严明,到底是久经战阵的边军,没点战斗力在边关是镇不住场子的。等叶三下令前锋破阵时,阵营前排那些抱着巨大号角的军士鼓起腮帮子狂吹号角。苍劲的号角声回荡起来,战场上黑压压的全是人。
火炮首先咆哮起来,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张口怒吼。按照既定方略,明军前锋由徐连胜率领向瓦刺阵营冲了上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蔓延过去,马蹄踏得大地都在颤抖。两军接敌,人马顿时沸腾,杀声骤起,传过来的只有嘈杂声,根本听不见人们在喊什么。叶三紧张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如果徐连胜能够冲破敌营,主力再掩杀过去才能有效。要是他冲不破,打来打去还不是分不出胜负,无法剪除城楼前这支该死的瓦刺敌兵!只见两股洪流之间,徐连胜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一下就钉入了敌阵中,根本没有人能挡住他。叶三见状心中暗赞:果然是猛将,勇猛无敌,撕开!撕开一个破口就可以破阵了。
但是实际情况却令叶三很郁闷,徐连胜和叶三的侍卫等少数人很快杀进去了,徐连胜身边还有徐虎和叶孤城护着,战力是绝对一流。可跟在徐连胜身后的骑兵却退缩了,大部分人马都在石彪身边打转,就是不往前冲。徐连胜那一小队人马杀进去根本对战局没什么效果,就像一颗石子丢进了烂泥里,连点声响都没有。成千上万的人马摆在一起厮杀,那一小队人马显得是那么渺小。
“***石彪在搞毛啊!怎么不跟进去?”叶三急得破口大骂石彪:“我草你祖宗十八代石彪!你***敢临阵退缩,看老子能轻饶了你!”叶三坐在马上,屁股抬得老高,脚趾头在马镫上都抓紧了,但是还是无济于事。叶三见徐连胜杀进去之后,后面的口子没人跟进,很快合拢,根本就失去了破阵的机会。他冷静下来,原来石彪那么痛快就把五千骑兵给了徐连胜,原来文章在这里,那五千骑兵根本不听徐连胜的,而且是有意退缩,让徐连胜深陷敌阵,石彪!你***太狠毒了。
“鸣金收兵!全军戒备!”锣鼓一响,旗手也开始舞动旗帜,跟着徐连胜的五千骑兵很快开始退缩撤退,他们边打边退,战场上乱糟糟的一片狼藉。叶三几乎要站在马背上极力搜寻徐连胜的身影,可人太多,而且越来越乱,叶三的视线跟丢了徐连胜的位置,再也找不到了。
明军骑兵从阵营左侧向南撤退,瓦刺骑兵追杀过来,阵营中的火铳噼里啪啦乱响起来,烟雾弥漫。叶三看着石彪和杨洪分别指挥着各自的方阵进退冲杀,退缩下来的骑兵绕着中军转了半圈,追杀过来的瓦刺骑兵已经和叶三中军的步军杀了起来。叶三这个气啊,这是怎么打的仗,老子的中军倒成了先锋了,这不是故意害老子吗?还好,杨洪的骑兵又分批回头杀了过来给叶三解围,一时间战场上拼杀进入到了白热化。刺眼的阳光下,巨大的洪流中,仿佛所有的地方都有刀枪在舞动,放射着阳光闪来闪去。
身在中军的叶三听见了杨洪在喊他:“军门,咱们边打边撤吧,瓦刺骑兵不敢远追。”
叶三没有鸟他,心道老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徐连胜从诏狱里捞出来,***刚弄出来一天,就让你们给葬送了,玩完了,还搭上了老子的亲军卫队,这笔帐等后再算。在叶三眼里,死几个石彪和杨洪都赶不上一个徐连胜。叶三心里着急,在暗想是不是要自己亲自下场子救回徐连胜,这个险该不该冒呢?
第四百六十七章斩将
叶三心下焦急,正考虑是否自己亲自带兵去救徐连胜,徐连胜陷在敌营中,就算再勇猛无敌,但能撑多久呢?就算瓦刺人伸长脖子让他的大刀片猛砍,累死他也砍不完。就在这时,突然眼前的敌军乱了营,从乱军中飞出几条胳膊,还有几个敌兵被撞飞,在空中像麻雀一般飞了老大一段距离才砰的一声,血肉模糊地摔在地上。
“咔!”又一个瓦刺骑兵连人带马一下子被人从中间像劈材一般劈成两半,血雨翻飞中,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大汉骑着战马窜出了敌阵,手里挥舞着一把乌黑的大刀片。“嘭!”徐连胜的刀背砸在一个瓦刺骑兵的胸口上,那骑兵立刻被砸飞,人像纸糊的风筝呼得一声飞了起来,飞起的身体把身后的几个骑兵也撞下马来,这才停止飞行,摔在地上还像球一样翻滚。徐连胜的镔铁大刀借刀背一砸弹回的力道,横扫了半圈,黑漆漆的刀光频闪,好几个头颅就直接从敌人的脖子上搬家,鲜血像被突然压爆的桔子,液体狂飙。
徐连胜身后跟着叶孤城和他的儿子徐虎,叶孤城手里的长枪枪尖已经翻卷,倒像一支钩镰枪,枪身已被鲜血染成褐色,人也像从染缸里钻出一般。徐虎双手各提一把短柄长刃刀,刀柄用布条缠在手上,见人就劈就捅。可怜叶三调给徐连胜的那几十个侍卫,一个也没冲出来,都战死在敌阵中。
徐连胜不善谋略已经在辽东吃过亏,被证实过了,但是他当然也不是傻子,石彪的大队人马怯战,没有及时跟进。当主力都撤了,他不可能还一个劲地冲杀,很明智地杀了回来,多亏身后还有两人为他保驾,才完好无损地冲出敌阵。
“叶大人!我徐连胜还活着!”徐连胜冲出敌阵,一眼就看见叶三不顾危险,一个劲地向自己挥手,便大喊了一声。叶三十分激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三见徐连胜已经回来,就下令全军向南转战。双方厮杀了半天,一直打到下午,转战十几里才脱离了战场。众将各自收拢部下,集结冲散的队伍。而徐连胜在乱军中在找一个人,当他看见石彪后,冲到石彪的面前,照着石彪的鼻子就是一拳,破口大骂!石彪乌青着眼,鼻血长流,愣在那里。叶三见到如此场景,也没过问。徐连胜骂了一阵,指着石彪的流血的鼻子道:“你他娘的是咋回事?老子都身先士卒冲进去了,你他娘的怕死不敢跟进。你们宣府大同不是九边精锐吗?怎么熊成这个样?”
叶三一见是时候了,策马过来问道:“石将军,你在徐连胜身后,为什么不跟进?难道不知本督令下退缩者斩吗?来人,把他给本督绑了!”叶三的亲兵侍卫冲过去,石彪身边的将领也不敢阻拦,只得束手就擒。叶三唰地一声拔出锋利的尚方宝剑,石彪见状,才明白过来,叶三要阵前斩将,真想杀了他,急忙跪倒在地:“军门饶命啊!”杨洪也急道:“军门,阵前斩将于军不利啊!石将军罪不至死啊!”
叶三冷冷地道:“昨天本督就说了,临阵退缩者军法论处。石彪你别怪本督,本督这是在帮你,本督只杀你一人,到时候就说你是战死的。如果本督上报过去,按照上个月皇上亲自下的诏书,临阵退缩者诛九族,孰轻孰重你自个掂量!”叶三并没拿尚方宝剑直接把石彪捅死,用尚方宝剑斩将实在太可惜了,虽然它很锋利。叶三喊了一嗓子:“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杨洪一看叶三要来真格的了,他虽然看出石彪有怯战拖后腿的嫌疑,可叶三阵前斩杀大将,勤王的军队可就剩他了,独木难支啊!
“军门息怒,先等等。”杨洪跪倒在地说道。
叶三看着杨洪:“怎么?杨将军是要本督将石彪临阵脱逃的事儿报上去?”杨洪一脸的无奈:“石将军在边城也征战多年了,鞍前马后对大明也是忠心耿耿,军门看在末将的份上,饶他一命吧!石彪作战勇猛,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前不知杀过多少敌寇,绝对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这样的猛将不能死在战场上,真是太可惜了!”
叶三心里没想着要杀石彪,本来这些兵马都是东拼西凑集结在一起的,指挥调动就有困难,如果这时候阵前斩将,把领兵带队的总兵给宰了,显然于军不利。石彪的部将会产生更大的隔阂和矛盾。不过叶三依然板着脸:“不管他以前杀过多少敌寇,如今就因为他一个人影响了整个战局,死也难赎其罪!如果今晚左安门被瓦刺攻破,胡美玉的两万条性命找谁算账去?如果左安门失陷,瓦刺完全控制了城防,外城几十万百姓找谁负责去?他石彪一条性命算得了什么?”
被五花大绑的石彪听了叶三的话,一张脸吓得煞白,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么多,只想着如何拖叶三的后腿:“末将该死,末将知错了!”
“军门,留他一条性命吧!”其他将领也跟着说情。叶三这次一副犹豫的样子:“好!念在杨将军和众将求情的份上,他的性命暂且记下,让他多活一天,明天我们再攻左安门,如果他能奋勇杀敌,我军打了胜仗,那本督再阵前斩将自然不吉利。杨将军,如果明天还有人临阵脱逃影响战局,那就无话可说了吧?”叶三手里拿着尚方宝剑,谁也拿他没折,杨洪见叶三刚才好像铁了心要阵前斩将,心里也很后悔对叶三说对石彪不利的话。这时见叶三有松口的迹象,杨洪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先答应下来,起码石彪不会因为自己多嘴马上被砍了不是?
第二天,明军再次在左安门外一字排开,和昨天一样的干法。不过叶三已经抓住了石彪的小辫子,并称如果今日战事不利,就要拿石彪开刀。宣府、大同将帅如果还临战不前,等于是害死石彪,所以刚开始的保存势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干法是不成了。
明军密密麻麻地向瓦刺战阵杀过去,中军骑兵随即催动坐骑,马蹄如汹涌澎湃的海潮一样向城墙边扑过去。空中的箭羽纷飞,犹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在紧张和嘈杂的气氛中,让人产生幻觉。看着飞舞的箭羽似虫似蚊,密密点点的黑点见人就叮,人群中不断有骑士从马背上摔落。两军对冲相撞的瞬间,叶三发现自己周围的亲兵都被那种剧烈相撞的惨景震动不已。惨叫声、马蹄声、喊杀声、铳炮声响成一片,早已不分彼此,混杂不清。开花弹在人群中爆炸,黑火药燃烧的黑烟伴随着黄沙四处腾起,被风一吹,战场上立刻浓烟滚滚,乌黑一大片。
明军的骑兵洪流焦耳瓦刺骑兵阵营相撞后,明军的方阵很快变成了雁翎阵,顶端自然是徐连胜挟裹的那一团兵马,狠狠地砸进了敌军的方阵,力不可挡。无数骑兵从裂开的口子穿了进去,敌军阵营就像被生生撕开了一道伤口。叶三见状,拔出尚方宝剑,平指前方,深吸一口气,用几乎沙哑的嗓音长声喊道:“胜败在此一战,国运长存!大明永恒!杀!”
第四百六十八章战场
左安门外的战场上鼓声隆隆,号角很有节奏感的一长一短呜咽,这不完全是进攻的信号,更是历代战场上一曲恢弘的战歌,在辽阔的神州大地上,唱出了大汉民族在国家危难之时最后的咆哮。叶三仿佛感觉到了祖先创造的辉煌文明,博大的胸怀,对故土的无数颂歌。
庞大的方阵前方,步军将几丈长的戳马枪放平,在旗帜的挥舞中,数万人马开始向前缓缓移动。脚步声和盔甲的碰撞声虽然极其凌乱,却很壮观,这也是冷兵器时代战场上所特有的乐章。明军主力方阵在前进的过程中渐渐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雁翎战阵,两翼在前,中军在后,稳步前进。
相对在左安门堵截明军的那股瓦刺军队,明军在人数上有绝对优势,数倍于敌兵。瓦刺阵营被徐连胜冲破以后,队伍十分混乱,很快瓦刺主力开始向明军右翼移动。叶三下令左翼石彪所部发动攻击,死咬住瓦刺主力后方。这时,瓦刺前锋与右翼杨洪的宣府战兵短兵相接,拼杀起来,左翼石彪这次没有退缩。带领人马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急速扑进战场。又有徐连胜的骑兵穿插在瓦刺敌军的腹地。瓦刺主力被拦腰斩残,乱成一片。
叶三瞪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前方战场上的局势发展,众军已经冲到了京师城墙下,战场就在城墙外面不足两里地的地方,方圆有几百丈的范围内。浓烟滚滚,乌黑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除了那些五颜六色的旗帜和横飞的鲜血,人们满眼都是黑色和灰色。城墙上那些巍峨的城楼,就像平地上突起的高山,见证着这场勇敢与怯弱,贪婪与愤怒。
双方混战了一个多时辰,死伤惨重,尸横遍野。远处永定门的城门里又涌出大股骑兵,很明显是瓦刺的援军出城了。这时明军已经占据了左安门外的一大片地方,交战的瓦刺主力被挤压到了左安门西面,靠近永定门那边。叶三当即做出判断,现在不需要贪图完全击溃瓦刺援军,只需要占据左安门外,又有城楼上胡美玉所部策应,便可以完全控制住左安门。他顾不得多想,当即下令中军用战车围成车阵,扎住阵脚,又命石彪和杨洪所部以车阵为中心采取行动。这样一番布置后,组成了一副积极防御的态势。
没过多久,瓦刺援军赶到战场,与交战的瓦刺敌兵合兵一处,分成几股,从几个地方冲击明军控制的区域。中军车炮不断地咆哮着,在将军炮的掩护下,明军各部勇猛杀敌,打退了瓦刺多次进攻。因为弓箭和火铳射程有限,在这样宽阔的战场上运动作战,影响战局最大的还是肉搏,但是火炮的射程远,而军队的分布又密,无疑火炮的作用非常大。明军这两支勤王军队都是来自北疆九边的军队,肉搏虽然比不上凶狠的瓦刺骑兵,但也不全是孬种,肉搏起来双方互有死伤,难分胜负。瓦刺骑兵几次冲锋不能奏效,于是改变了攻击策略,以重骑兵为前锋,调动重兵冲击右翼杨洪所部,两军接敌杀了许久,杨洪的军队不敌,绕着中军车阵边打边跑,转战几百丈的距离。叶三目睹战局的变化,下令徐连胜的骑兵侧击瓦刺,形成瓦刺两面受敌,攻击又没能奏效,向西撤出了两里地休整。
到了下午,战场上的敌我双方已经拼杀了大半天,体力消耗极大,都是又饥又渴,疲惫不堪。战场上留下一万多具尸体,还有没死透的战兵在哀嚎,断枪残旗瘫痪的战车点缀着血战后残酷的战场,硝烟缭绕更使整个战场说不出的萧杀。
夜幕降临的时候,光线暗淡了下去,瓦刺骑兵从战场上撤走了,一天的交战厮杀总算告一段落。众将集合了部队,纷纷到中军来见叶三,等待安排。今日之战,虽然没有歼灭任何一支瓦刺军队,但叶三达到了预期的战略目的,所以这一仗,叶三是战胜了。
“启禀军门,胡将军派人联络,约定半个时辰之后打开左安门,请我军进城休整。”
叶三听了哨骑的禀报,随即下令诸将集合兵马准备进城,只留下一哨人马打扫战场,救治还能活命的伤兵,遇到瓦刺伤兵全部杀掉,不留活口。
现在京师的城防是一个很奇怪的局面,城墙里面集结了绝大部分兵力结营防御,连所有能活动的火炮都调转了炮口。对于城外的防御反而不严,因为京师外城城墙又高又坚固,瓦刺既然可以从城中和城墙上攻击,绝不可能犯傻从城门外攻城。
明军点燃了火把,在护城河上搭起便桥,城门大开。叶三传令协调各军的安排,有条有序地进城。宣府所部兵将在城墙西面扎营,大同兵将在东面扎营,而胡美玉所部还是继续控制左安门的城门城墙箭楼等要地。左安门的瓮城是个半圆形,瓮城上面没有箭楼,也就是城门是第一道防御系统,假设第一道城门失陷,敌兵冲进瓮城,那他们将面对三面高墙,前面还有一道门,门上就是城楼,是个巨大的防御建筑。
叶三安排好其他部将指挥大军扎下大营,这些具体事务不需要叶三*心,他直接带着徐连胜上了城楼去见他的夫人胡美玉。叶三等人从城墙里面的石梯登上城墙,之所以城楼很容易被里面攻破,这样的石梯也有原因的。因为城墙防御体系是面对外面构建的,功用的防御外敌,而军队要从城里登上城墙,就有这样的石梯通道。当敌兵出现在城里时,这些石梯通道就成了防御的薄弱环节。
从城墙上俯视京师,内城中一片黑暗,往日那种灯火辉煌的模样完全不见了,谁家闲着没事都不会在兵荒马乱的时候点着灯引起乱兵的注意。夜空下一片高矮不一的建筑只剩下黑影,分外萧瑟诡异。胡美玉从城楼上走了出来,远远地拱手对叶三行礼,很快她就转向了叶三身边的徐连胜,问寒问暖的体贴话儿说个不停,众人听了都抿嘴窃笑。
胡美玉请叶三等人一起进了城楼,里面俨然布置成了中军大帐的样子,部将站列两边。
“叶大人总督天下勤王兵马,是为军门,请军门上坐。”胡美玉抱拳对叶三说道。
叶三按剑走上前去:“那本督就不推辞了。”他的腰间挂的是那柄华丽的尚方宝剑,妖刀紧藏在贴身的铠甲内。叶三在上位坐定,又伸手请诸将坐下说话。他看着胡美玉道:“胡将军守备左安门半月有余,巍然不动,为整个战局做出了重要贡献,令本督佩服,待战后本督一定亲自向皇上奏明胡将军的功劳。”
胡美玉正色道:“末将在其位谋其职而已,末将即为大明将官,杀敌报国是为本分。大人所说的功劳,末将不敢当。”
叶三点点头:“来人,去宣府和大同两营给两位总兵官传令,让他们即刻到城楼参与军务。”说完又回顾在座的将领:“瓦刺敌兵夺取了六座城门,严重威胁皇城的安全,我们必须得尽快拿出对瓦刺产生威胁的作战方略来,迫使他们从城中撤出去。瓦刺人在京师一天,京师的数十万百姓就多一天的苦难,说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叶三这么一番以百姓安危为重的言论不过是场面话。其实叶三表明速战速决的态度,主要原因的考虑到紫禁城里面的人,敌兵在皇上眼皮底下嚣张,皇上的感受可想而知,这时候下面的这些官员如果敢有任何消极态度,都会使皇上无比的愤怒。叶三当然不会干出力不讨好的事了,他还要在朱祁镇面前再建奇功。
第四百六十九章独断
杨洪和石彪来到中军大帐,分左右坐定,叶三说道“现在两位将军都在,本督要宣布一个决定”叶三直接了当说出这样的话,有独断的味道,让杨洪和石彪都有些不习惯,毕竟他们都是边塞一方总兵官,没有什么人能在他们面前指手画脚现在叶三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直接就说决定了但是叶三知道在动乱的时候,必须有一个独断的人引领方向,而他是总督也是文官,在战场上代表的是朝廷和皇上的立场皇上给了他这个位置,那么在动乱时刻引领方向的人,就只能让他来担当独断有时候也可以说是武断,很不容易做到面面俱到和完善,但是相对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战场上的独断有好处
“本官决定明日一早,即刻集结主力强攻永定门拿下永定门不仅能扩大我军的活动范围,而且我大军直接处在瓦刺军正中间的位置,就像一把利剑,时刻钉在他们胸口瓦刺敌军东西两边的联络,也时刻在我军的威胁之下,对整个战局将产生巨大的影响只要拿下永定门,我军就掌握了主动权,愿诸位心怀大明江山社稷,在汉家千秋功业上,上下一心,竭力报国”
杨洪忍不住皱眉道“军门,我军满打满算不过七万人,瓦刺是十万,强弱又十分明显现在我军却要时时进攻,不断消耗兵力恐怕非长久之计”
叶三冷冷地道“本督纵观历史无数战争,被动防御有多少战胜的例子?只有全力掌握主动,时刻威胁敌军才是王道杨将军你只看到敌强我弱我们兵少,但是将军应该知道,这里是我大明的京师,勤王援军将源源不断地赶来,我们只会越打越强,要比消耗,瓦刺能耗得过我们?”众将听到叶三独断的口气,非常坚决,都默然不语叶三见状,加果断地道“本督从南到北,指挥过数次大战,从来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诸位自个掂量掂量,现在瓦刺敌兵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究竟是自家兵马实力重要,还是我大明社稷重要”
胡美玉因为叶三救出徐连胜,在这个时候当然第一个支持叶三“末将愿全力执行军门方略,报效朝廷,虽肝脑涂地,绝无怨言”徐连胜见他夫人都如此,也不会有二话“叶大人虽然是文官,但我徐连胜和叶大人打过不少交道,叶大人绝对是个直爽的人,知道咱们都是大老粗现在什么话都说清楚了,咱们还不明白?我又不是没和文官打过交道,要是换其他文官儿,恐怕很多事都会藏着掖着,咱们看不明白这皇城内外的道理,人家也懒得点拨你,大伙等着到时候挨参”
石彪也觉得叶三其实对他和将士们还算不错,没有动不动就威胁要打小报告,他也跟着附议“军门是勤王总督,我们都得听军门的,既然军门这样安排,我石彪也没啥话说,军门指哪,石彪就打哪”
杨洪见石彪都老老实实的了,也听明白了其中的关联,随着也附和了叶三的意思皇城脚下你不做出一副不怕死,甘愿为皇上挡刀枪的态度,忠心就肯定有问题大伙来勤王救驾是盼着立功的,不是等着以后遭打压的杨洪能看出这样的苗头已经难能可贵,他绝不会想到,石彪在战后会死在皇上手里,成为集团打压的第一个牺牲品
叶三见众人达成一致,暗自松了一口气“明天我军一打永定门,瓦刺肯定会调重兵死守,这是一块很难啃的硬骨头,所以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本督这样安排杨洪、石彪各领本部全部人马,辽东军两万分出一半由徐连胜率领,三路合击永定门,本督与胡将军只留一万人马留守左安门”
徐连胜听完叶三如此安排,当即皱眉道“要是我们攻打永定门的时候,瓦刺分兵袭击左安门,叶大人和美玉兵力单薄,顶得住吗?”叶三镇定地道“胡将军带两万人马能守住左安门,现在你们攻打永定门牵制了大部分敌兵,这里有什么守不住的?你们不用管中军,只需要使用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拿下永定门”
叶三在左安门排兵布阵的时候,朱祁镇在上房里作画,他的心里有点乱,画只画到一半就没心思再画下去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皇帝,就算他有怠政的嫌疑,可敌兵都打到皇城门口了,应该知道急了?天下有几个人能静下心来作画?
就在这时,牛玉小心翼翼地来到上房,他尽量放轻脚步声,生怕惊扰了皇上但是朱祁镇连头也没回就说道“牛玉,有什么事儿吗?”牛玉吓了一跳,百思不解皇上是怎么知道他来了,难道皇上背上长了眼睛?这时候他才现朱祁镇的对面站着一个太监,那太监是自己的人,牛玉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那太监看见自己进来,表情有异,给皇上看见了
牛玉急忙跪倒,而且跪得十分潇洒其实下跪并不完全代表低声下气没有尊严,在大明朝,跪是一个重要的礼节,跪皇帝不但没有辱没的感觉,反而跪得那么理直气壮,跪得那么自豪“皇上,叶三传来最消息……”牛玉见朱祁镇没有任何表示就接着说了下去“七月二十日,臣协同宣府总兵杨洪所部,大同总兵石彪所部,共五万人马,以大将徐连胜为先锋,大破左安门之敌,敌军西退,永定门敌军主力出城支援,观其旗帜,疑为瓦刺敌酋脱脱不花亲自统领两支敌军合兵一处,涌到左安门前,被臣等击退数十次,敌兵退回永定门二十日晚,臣等进驻左安门内,决定二十一日动对永定门的攻势臣长歌当哭,望北而拜,感怀皇上信任,皇恩浩荡,臣已下定决心,不成功则成仁,以报皇上知遇之恩”念到这里,朱祁镇有些动容了,突然转身说道“快快马传出圣旨,命令叶三不论成败,不准死朕命令他活着,不得抗旨”
牛玉心下一喜,叶三和他私下关系深厚,如果叶三能得到皇上宠信,得势之后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任何坏处,当下急忙说道“奴才这就叫人传旨”朱祁镇丢下手里的画笔,周围的太监就忙上来侍候,把茶水端到朱祁镇面前
宣武门城门洞上刻着三个大字后悔迟这时城门开了一个小逢,一个太监骑着马飞快地奔了出来,径直向南城奔去外城随时可能遇到瓦刺兵勇,太监冒着极大的危险,使劲鞭打着马匹,极力快赶路,由于双方局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城中没有什么散兵,太监运气很好,顺利地到达了左安门戒备的军士见到他穿的衣服,知道是个太监,便没有阻拦,只询问道“公公有什么事?”
“哼”太监刚才还担惊受怕,一路上吓得差点没尿裤子,这时却一副气势高傲地说道“也不瞧瞧你们是什么身份,咱家有必要和你说吗?有时间和你说吗?”那军士尴尬地一笑,放过了太监,等太监远去之后,才对着他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液骂道“没卵子的阉货,装装你妈个蛋,没有时间还和老子说那么多废话”
太监走上城墙,在城楼门口又被拦住,被询问干什么的太监急道“咱家是来给叶三传旨的,快叫叶三出来接旨”
第四百七十章传旨
叶三听侍卫说有一个太监来传旨,叫人把太监叫到城楼上来,看了一眼那太监,不认识,但还是按照礼节迎上来“公公一个人来的吗?”
太监也不认识叶三“您就是叶三叶大人?”
“是,本官正是叶三”
太监立刻满脸堆笑“城里兵荒马乱,多来人也没用,咱家一个人出来很利索咱家是乾清宫的,是牛公公派咱家来专程给叶大人传旨的”太监说罢摸出一块腰牌来叶三忙请太监站在上,太监清了清嗓子,昂挺胸“皇上口谕,说给叶三听”城楼上的一干人等都跟着叶三跪倒在地,竖起耳朵听着
“朕命令你无论成败,不准死朕要你活着,不得抗旨”就一句话,过了一会儿没听见太监再说,这才叩,一脸得感动嚎出一声“皇上隆恩,臣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啊皇上体恤下臣,臣纵是肝脑涂地也不能报之万一”
“皇上要你活着,叶大人领旨”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三那番冠冕堂皇感恩的话,当然是刻意说的,不过他是真有些感动但是真正的感动是不需要那么多好听的话来修饰的,所以那几句感恩的话都是场面话朱祁镇传的这个旨非常简单,但是叶三完全能感觉到朱祁镇对他的关切之心叶三是个明白人,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完全清楚,皇上给他传旨,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圣宠非常了一时间,叶三不自觉也生出一股子忠君报国的热情来可见朱祁镇这个皇帝其实做得很成功,只是现在大明王朝太糟糕了
“叶大人,皇上心里可惦记着你,你一定要保重身家,这才能好的为皇上办事儿”
“公公说得是,如果性命都没了,想为皇上尽忠也没机会了请公公转告皇上,臣这条性命是皇上的,臣绝不敢轻视自己的性命,一定尽最大的可能为皇上多做实事”
太监点点头“得,咱家一定把你的话传到咱家这就赶回去了,不然牛公公也不知道咱家是不是把圣旨传到了不是?”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跑到城楼急道“大人,瓦刺从东面打过来了”叶三顾不上和太监说话,立刻大步跑到楼台上,果然看见潮水一般的敌兵从城里和西边的城墙上涌了过来叶三立刻大声叫道“传令,备战”旁边那太监顿时脸色煞白,双腿直哆嗦,一个劲地念叨“咱家的点儿太背了”刚才和太监对话的将领正从旁边经过,拍了拍太监的肩膀“有咱们军门在,别怕好好呆着就成”
不一会儿,胡美玉也上了城楼,走到叶三身边道“永定门那边已经开始进攻了”叶三点点头,回头说道“派人通知永定门那边的人,不用管这边,要想尽一切办法拿下永定门”
“是,军门”
随着一声炮响,一股浓烟在高大威武的城墙上腾空而起,激战正式拉开叶三估摸了一下这城楼的高度,担心被流矢飞弹打中,那时,朱祁镇传旨就等于白传了,便转身走进了城楼里,只让侍卫在外面观察情况胡美玉跟在他身后也走进来道“军门,末将建议军门马上从永定门回调一支兵马,因为末将设计这个防御工事的时候是按照两万人的规模安排的,现在只留下不足一万人,按照军门的要求,末将部下的几千善于肉搏的主力铁甲精锐也调给徐连胜了,兵力不足,抵抗能力大打折扣况且这次进攻的瓦刺战兵并不比以往进攻左安门的兵力少,以前末将能守住,这次就不一定了”
嘈杂的铳炮声已经纷乱地响起来,外面已经在激烈地拼杀,叶三听罢胡美玉的话,沉默不语胡美玉见状叹道“既然军门下定了决心,那么可以知会徐连胜,一攻下永定门就立刻赶回来增援,我们拖住时间等待救援,这是唯一的办法”
叶三的手紧紧握住尚方宝剑的剑柄“不用了,这样说会让徐连胜心里牵挂,不能全身心进攻永定门命令各部将领,慢慢收缩防御圈,死守左安门”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大,叶三虽然没有亲自去看,也可以从密集的铳声中想象出战斗的激烈,也可以从撕声裂肺的惨叫中想象出战斗的惨烈,城台上侍卫禀报战况的频率逐渐增密,叶三意识到战斗越来越不妙了
“禀军门,城墙上的敌兵突破第一道防线”
“禀军门,敌兵突破第二道防线”
叶三的手心里沁出了汗水,湿滑一片,这样的防御战都是在堆尸体拿命换,基本没有什么谋略可言,急也没有用但是人在这样的危急时刻,是控制不住焦急的不过叶三的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很淡定,他很沉得住气“玉英,把本督的铁胎弓拿来命令城下的军队抽调兵力上城墙增援,不能让瓦刺敌兵过楼梯的范围”
徐玉英递过叶三的铁胎大弓,丢下两壶箭就去传令,叶三在箭楼里射出一支支百百中的箭羽,暂缓了瓦刺敌兵的进攻不幸的是,当叶三射完两壶箭的时候,侍卫来报“军门,城内瓦刺敌兵已经控制了西面的楼梯”
叶三长叹一声,看来大兵团作战不是一个人勇武无敌,就可以击退敌兵,任你箭法百百中也阻挡不了如蚁的敌兵
“命令部队从东面的楼梯上城墙,夺回西墙”叶三下了死命令
“军门,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听末将的,你得马上下楼,否则城楼万一被敌兵占据,我们就都没地方可去了”胡美玉急道
叶三虽然面色镇定,可眼睛却红了,咬牙道“本督一离开城楼,将士们哪里还有决心拼死守卫左安门?一旦丢失城楼,怎么才能夺回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叶孤城也忍不住开始劝叶三因为防御战很危险,叶孤城这次没跟随徐连胜去攻打永定门,而是一直都在叶三的身边贴身护卫,因为叶孤城太了解叶三的脾气,所以激战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插嘴说话徐玉英疾走过来,已经顾不上上下级关系的礼仪,直接抓住叶三的胳膊,盯着叶三的眼睛道“大人,情况危急,留在这里凶多吉少,大人必须马上离开”
“要走你走,本督与左安门共存亡”
胡美玉几乎要跪下求叶三“叶大人,你马上离开这里,我胡美玉留下,你听我说,我已经在沙场上征战了大半辈子,死了也没有多少遗憾,你要是死了,我女儿玉英怎么办?我不能让她还没出嫁就守寡?她到死都是你的人,你快走”徐玉英听罢,神情复杂地看了叶三一眼,在叶三耳边轻声道“玉英很幸运,能和大人一起战死沙场”
叶三有些动容地抓紧了徐玉英的手,心道我叶三今天绝不会死在这里,而且一定能带着你突出重围
第四百七十一章煽动
叶三紧紧握住徐玉英的手对胡美玉道:“胡将军,我叶三不是不怕死,非要拿性命当儿戏。泡-()可现在本督能走到哪里去?西面的墙梯已经失守,已经无法从西面逃脱。而东面的城墙过去就是永定门,目前还在瓦刺人手里,城下全是敌兵,如果城楼不保,你叫本督跑到哪里去?只有死守城楼,给将士们一个决心,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动摇,那将死无葬身之地!”
叶三说完,松开徐玉英的手,走到城台上,拔出尚方宝剑,斜指天空,高声道:“本督叶三在此,誓与左安门共存亡,以尽为国守土之责!”
众将听到叶三动情煽动的豪言壮语,见总督悍不畏死,与大伙同生共死,士气大增,群情激昂,都高喊杀敌报国。而叶三还在不断地煽动着众人的情绪:“这里就是皇城,是我汉家血脉的根本,是效死沙场为国尽忠,还是贪生怕死坐等灭族之祸,沦为蛮夷的亡国奴?战死者英魂长存,退却者无颜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叶三明白怎么才能煽动起官兵们的情绪,说效忠朝廷报效皇恩吧,很多人都是被盘剥的对象,并没有得到多少国家的好处。但是此时搬出汉家的祖宗,大家就认同了,国人不是没有信仰,特别是古人,他们和现代人有根本的区别,他们信仰祖宗,祖制比律法还大,是绝对有根据的。
在叶三不断煽动的时候,将领们也十分配合,都振臂高呼,一时群情激愤。情绪有时候会用生命作为代价。叶三坚决不离开城楼的行为和极具煽动性的语调,感动了许多将士,也感动了胡美玉,胡美玉不再劝说叶三了。
但是士气不代表刀枪不入战无不胜,强弱还是客观因素,不因为人们的决心有多大就会完全逆转。这时侍卫禀报:“军门,下边的城楼已经被瓦刺敌兵占领了。”叶三此时有些绝望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够长命百岁,现在就这样死了,那太悲剧了。不过叶三很有自控能力,他明白所有激情的煽动都没有用,他依然很镇定。瓦刺已经夺取了下面的城楼,在楼上的人显然没地儿可去了,除非会飞。身边的部将军士都面面相觑,连叶孤城脸上也有悲壮之色,因为现在的情况是今天要死了。
叶孤城紧了紧手中的长枪说道:“我们被包围了!”叶三镇定地道:“是的,我们没地儿可去了,成了瓮中之鳖。”而胡美玉这时候却看得很开,她拔出身上的腰刀,面带笑容地说道:“戎马半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战死沙场,今天到时候了。”
“军门!军门!瓦刺敌兵已经冲过来了!”一个提着长枪的将领连滚带爬地跑来大声喊道。众将都看着叶三的脸,而叶三除了有点伤感,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提着剑从座位上站起来,很淡定地说道:“诸位将军,最后一战,能于各位并肩杀敌是我的荣幸。”叶三还在继续煽动。
众将纷纷拿起武器,跟在了叶三身后,叶三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畏而坚定,在诸将脸上回顾了一圈,然后走出楼外。
叶三聚集了楼上剩下的所有人,叶三的侍卫加上叶孤城、徐玉英、胡美玉,还有一些部将和军士共计百人。全部人都堵在了楼梯口,前面是三排拿着火铳的亲兵,后面的人都高举刀枪。楼梯下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敌兵越来越近了。众人几乎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楼梯转角处。人影一晃,一群身披沉重铁甲的敌兵出现在转角处,楼梯口的明军火铳手一起开火,楼梯下面传来一声声惨叫,硝烟味非常呛人,咳嗽声纷纷传出。楼梯下的敌兵踏着自己人的尸体,再次涌上来。楼上前排明军的火铳手抗着冒烟的火铳转身向后跑去,后面的一排火铳手端起装填好的火铳对准冲上来的瓦刺敌兵,在不足三十步的距离,抵住就打。可当第三排火铳手轮射完毕后,源源不断的敌兵已经冲到了不足十步的位置。后排装填火铳的明军还在手忙脚乱地装填火药,如此快速的三次射击,其间的间隔时间太短了,短的都来不及再次装填。
此时此刻,叶三一见前方堵不住了,举起尚方宝剑大声喊道:“杀啊!”众将手里提着长枪冲了上去,顿时楼梯口刀光枪影血肉横飞。手里还拿着火铳的明军,火铳都成了烧火棍,急忙扔掉火铳拔出腰刀冲上去拼杀。叶三身穿重甲,其重量影响他的灵活性,可在如此混乱的战场上,决不允许一军大帅赤膊上阵,不管你武功有多高,那是形象问题。
叶三冲到楼梯旁,看准一个刚冲上来的敌兵,手里的尚方宝剑毫无花哨的一剑捅了过去。那敌兵刚刚冲上楼,周围打斗激烈混乱,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就冷不丁看见一把华丽的剑向自己捅过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看着剑尖刺在他的肚子上。叶三刺出一剑,剑尖就遇到了阻力,剑身弯曲成了一个弧度,再也刺不进去。妈的看似锋利的尚方宝剑遇到重甲还是捅不进去,宝剑再怎么锋利,遇到捅铁玩意还是差了点,重量和力道都不够。叶三随后跨前一步,双手握住剑柄用力向前一推,可叶三还是高估了尚方宝剑刺穿重甲的能力,本来叶三要杀了面前的敌兵绝对是不费力气的,可倒霉就倒在这尚方宝剑上,抵住敌人的肚子就是捅不进去,没有刺穿重甲不说,还把敌兵推得向后退了几步,使自己脱离了自己的阵营,冲到了最前面。
那瓦刺敌兵被叶三用宝剑推刺到城墙墙壁上才回过神来,明白身上沉重的铁甲救了他一命,同时拿长枪想反击叶三,可是枪太长,两人的距离太近,没法刺叶三,只在叶三的头盔上打了一下,也没什么力道。等叶三把敌兵捅在城墙壁上,手上再次加力,借助惯性,加上那敌兵的背部已经抵在墙上,终于把剑锋插进了那家伙的肚子。
“啊!”被叶三插穿肚子的瓦刺敌兵眼里全是恐惧,发出短暂的惨叫。敌兵被刺穿肚子一时还没死透,叶三就被冲过来的敌兵围住了,甚至还有一把砍刀砍在了他的头盔上,铸铁的头盔没有被砍破,挡住了那一刀。叶三心里有些发慌,以前多次征战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他都能做到,可在这如此狭窄的楼梯口,成百成千的人在厮杀,嘈杂声已经混淆了视听,谁也分辨不出哪一刀是砍向自己的。
当那敌兵正要向叶三的脑袋砍第二刀的时候,叶三的妖刀出鞘了,他不再信任手里的尚方宝剑,还是妖刀靠谱。叶三戴着头盔,当然不会在让敌人砍上第二刀,长剑一挡,右腿跨出一步,已经欺身到了敌兵的身边,两人近得几乎要抱在一起了。叶三左手上的妖刀还是从刚才的那个位置,就像用筷子插豆腐一样,轻松地插进了那敌兵的肚子,横向一搅,花花肠子随着破碎的重盔甲叶,散了一地。
草!同是兵器,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那敌兵同样一身都是铁玩意,离得又那么近,完全没有惯性和力道,可妖刀就插进去了,还把肚子里的玩意儿搅了个稀巴烂。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敌兵,叶三知道他的部下不可能手里都提着一把妖刀,然后捅进敌人的肚子,同样像他一样会遇到如此坚固的重甲,他们难道也有自己如此运气?不可能的。
叶三看着脸贴脸的敌兵在自己面前倒下,恐惧的双眼变成了灰色,就像死鱼的眼睛。叶三死盯着那双渐渐失去生命,瞳孔在放大的眼睛,骤然发现那敌兵的面部没有带铁玩意儿,那里应该是他们最薄弱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样的刀枪剑,只要招呼到面部,敌兵就彻底玩完。
“将士们!瞅准了敌人的脸盘子,给我狠狠地招呼!”
第四百七十二章铁甲
瓦刺战兵身上的铁甲重盔都是缴获明军改制而成的。(_泡)在辽东,明军的铁甲精锐几乎丧失殆尽,瓦刺缴获以后,发现明军的铁甲对防御火铳的穿射能起很大的作用,骑兵不适合穿如此笨重的铁甲,可步军近战肉搏,铁甲的防御能力得到了充分的发挥。此次强攻左安门城楼又占尽了便宜,使守城的明军伤亡惨重,很快攻到了城楼上。
叶三吼了一嗓子后,又有一个敌兵从楼梯下端着长枪向叶三刺来。叶三一把抓住敌兵的枪杆,借力向后一带,那敌兵不留神之下向前扑倒,叶三的妖刀准确无误地划向他的脖子,一股鲜血彪了出来,尸体软到在脚下。叶三再看身边的部将,好几个头盔都不见了,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满脸的血污,说不出的恐怖,也看不出是他们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刚才短暂的几个回合,叶三已经掌握了乱战拼杀的要点,身上的重盔也不再显得沉重。他冷静地环顾四周,只见空间狭小的楼梯口,因为施展不开,双方的战兵都穿着重盔,许多人受了伤没有死,而是相互拥抱着厮打。很多敌兵在自己喊完以后,眼珠子被挖出来,面皮被撕下的很多,脸盘子的薄弱地方遭到了明军战兵的绝地反击。明军被叶三的喊叫惊得清醒了几分,有人抱着敌兵,咬着鼻子就从城楼上往下跳。不远处有好几个敌兵正拿着长枪,马刀对着一个倒在地上的明军将领猛戳,血肉像淤泥一般弄得满地都是。冲上来的敌兵越来越多,叶三身边的将领和战兵减员迅速,仿佛转眼之间,大半人已经被砍成肉泥。叶三左右回顾时,目光看到了胡美玉,她手里的一把长剑正在砍杀,可长剑属于轻型兵器,完全格不住重刀和长枪的力道。周围围着许多敌兵,在胡美玉奋力的拼杀下,仍然支撑不住,被围得越来越紧,时不时能听到刀枪刺砍到她身上铁甲发出的响亮的声音,眼看就要死在乱刀之下。
叶三又是一声大吼:“快救胡将军!”然后提着刀剑冲了上去,一刀砍在一个敌兵的肩膀上,血珠子形成了一点点红色的雨点,喷在了叶三脸上。叶三眼都没眨又用身上的铁甲把挡在前面的敌兵撞翻,身边的叶孤城和徐玉英带着几个侍卫也跟着冲了过去,砍死围着胡美玉的敌兵,胡美玉趁机跳出包围圈,和叶三等人合在一起。
一番激烈的拼杀后,叶三身边还剩下十几个人,围成一圈以背相抵做最后的挣扎。叶三黑色的铁甲已被鲜血染成红色,粘稠的血液顺着甲叶子滴下。就在叶三决定以死报国的紧张时刻,突然敌兵身后混乱起来,只听一声暴喝,一个高大威猛的大汉冲了过来。只见那大汉身披明军黑色铁甲,手提一柄大砍刀,猛不可挡,敌兵身上的铁甲挡不住大砍刀的一劈,像被砍瓜切菜一般。那柄大砍刀属于短柄长刀,刀身又宽又厚,形状和樵夫砍柴用的砍柴刀一个式样,又比砍柴刀大了几号,刀柄用布条死死地绑在大汉的右手上。他双手握刀,见人就砍,沉重的砍刀砍在敌兵身上,铁甲纷飞,杀伤力极大,就算不死也得被撞得骨断筋折。
援兵到了!一个念头立刻闪到叶三的脑子里,他无比激动得几乎要哭喊出来:“叶三在此!”
那身披明军铁甲的将领听到叶三的喊声,也高叫道:“末将崇文门京营游击刘德新,俸皇上圣旨前来增援叶大人!”
崇文门京营游击刘德新叶三听说过这员将领,只是没见过面,不认识。之所以叶三听说过刘德新,是因为这个将领和其他京营将领出身不同,几乎所有京营将领都是世袭或者是凭借关系提上来的将帅。就在于谦保卫京师九门的时候,刘德新就镇守崇文门,可京师保卫战后,其他几门的将领都升官了,唯独他刘德新还在崇文门做游击。可谁都知道刘德新完全是凭借战功由士卒提升到游击将军的,而且深受下层士卒的拥戴。
刘德新勇武非常,他的兵也个个彪悍,能征惯战,杀的楼梯上的瓦刺敌兵哭爹喊娘。城楼上的战局立马发生逆转,明军成了绝对优势的一方。不到一个时辰,刘德新的援军就以绝对优势兵力围住了冲上楼的瓦刺敌兵,将其全部歼灭。
刘德新砍完最后一个敌兵后走到叶三面前,看了一眼叶三手上提着的血淋淋的尚方宝剑,立刻翻转右手腕,以刀拄地致礼道:“末将刘德新拜见叶大人!”刘德新因为大砍刀的刀柄用布条死死缠在右手上,一时没有收刀,只有以刀拄地拜见叶三。叶三将宝剑入鞘,急忙扶起刘德新,声音沙哑地道:“若非刘将军援救,本督性命休矣!城下战况如何?”
众人一起走到城台上,只见左安门城下的明军阵营依然没有被突破,城中的敌兵仍然在猛攻阵营,而城墙上的防御体系原本已经被瓦刺消灭,这才杀到城楼上的。但是刘德新从墙梯杀上城墙后,已经夺回了城楼,控制了东西两处墙梯,城墙上的敌兵被压缩到了西面靠近永定门的那一边,双方还在厮杀。
叶三看了一会就松了一口气道:“刘将军来得及时,否则左安门已经沦入瓦刺之手!”刘德新也在看着城墙上的厮杀:“瓦刺围困左安门的时候,皇上得到消息,听说叶大人为了夺取永定门不惜代价,只留下几千人防守中军,又遭受数倍敌兵围攻。皇上担心叶大人的安危,遂亲自下旨末将带崇文门京营所部出宣武门增援叶大人。这一切都是皇上英明决策,末将只是奉旨行事而已。”
叶三听到这里,心道皇上心如明镜,他呆在皇宫里基本不出来,但是对下面这些人却是看得明白,否则皇上就不会点名要刘德新来了。如果出来增援的京营军队是其他人率领,叶三可不认为他们能强攻上城墙,恐怕现在自己已经魂归九泉了。整个京营能打的大概就只剩下刘德新这支人马,其他部队都不太中用,现在都龟缩在内城上,负责城防。
从城楼上居高临下,只见西墙上的敌兵寡不敌众,渐渐不支,正在向永定门那边退却。不多一会儿,那些退却是瓦刺战兵又奔了过来。叶三极目远眺,见永定门那边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马向这边冲来,看身上黑色的铁甲和旗帜,就知道是明军!明军出现在西墙上,那么永定门已经拿下了!
叶三哈哈大笑,站在这高高的城楼上,开怀大笑!叶三的感觉是相当的好,一股王八之气挡也挡不住在叶三胸中回荡。城上的瓦刺战兵被城墙上的明军两边夹击无处可去,他们现在也体会到了插翅难飞的绝望,挤压之下,许多瓦刺战兵从城墙上摔了下去,高大的城墙比京师里的阁楼还高几倍,摔下去只能在瞬间变成肉饼。
就在这时,突然看见一个明军的战兵提着一个血淋漓的人头,大声高喊:“老子要发财了!老子要高升了!”瓦刺残兵败将看见那颗头颅,许多人都跪在地上,扔掉了武器,不战了。
叶三在不远处看到那颗脑袋,是有点面善,等那个军士来到他面前,他知道那颗脑袋是谁的了,说起来还是他的老熟人脱脱不花。叶三口中喃喃地道:“取首级的那位兄弟,还真是要升官发财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入宫
七月二十五日,一支约四万人规模的勤王援兵第二批到达京师,驻扎在了德胜门外,此后的几天里,距离京师较近的各地援兵陆陆续续赶到瓦刺担心有被分割歼灭的危险,于是撤出了京师,向蓟州方向退去京师满城争相庆贺,虽然瓦刺敌兵还在关内,但是京师的危险已经基本解除叶三在中军大营协调各地人马,分兵进击香河、通州、顺义、昌平等周边城池因为永定门一战,叶三的名声鹊起,得到了各地将帅的认可,调动兵马就加容易了
当叶三正在大帐中和众将商议对敌方略时,只听见帐外有人高喊“圣旨到”叶三急忙率领众将迎出帐外,只见帐外来了两队人马,一队是太监,一队是锦衣卫,站在最前头的太监正是马朝锦衣卫和太监分别站列两边,叶三和马朝交还了位置,让马朝站在北边的大帐门口,众将站在下面众人跪倒听旨,马朝昂挺胸缓缓地展开祥云黄绢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瓦刺蛮夷犯境,国之大患,左副都御使叶三临危受命,兼领勤王总督,痛击瓦刺敌兵,大获全胜朕下旨调拨内孥银两,犒赏三军,宣叶三即刻入宫面圣钦此”
众将高呼万岁之后从地上爬起来马朝走上前来,满脸笑容地道“咱家真是要恭喜叶大人啊这回您的圣宠恐怕世上没人可以仰望了”叶三忙道“下官身为大明臣子,食大明俸禄,忠君报国乃份内之事,下官不敢邀功”
马朝摇摇头,对叶三冠冕堂皇的官腔不作理睬“大人这就随咱家入宫,皇上可是迫不及待要见您呢”
叶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盔甲“可否容下官回家换上官袍再去?”马朝唉了一声“就穿这身盔甲,还换什么官袍,刚才咱家不是说了吗,皇上想尽快见到您,快走”
叶三这才和众将道别,然后骑马跟着马朝等一行人进城了走到左安门外,叶三从马上下来,正要解下佩剑,这时一个太监走到门口高唱“口谕说给叶三听”
叶三急忙跪倒,太监说道“叶三之忠心日月可鉴,朕心甚慰,为朕信任之臣,准叶三佩剑入宫为朕肱骨之臣,恩准他宫中行马”
“臣不敢我大明从来没有大臣敢仗剑面圣的先例,臣非乱臣贼子,岂敢以兵器近天子”叶三动容道,急忙又去解腰上的佩剑太监又道“叶三,这可是圣旨皇上说了,叶三的剑是朕给他的,让你带着,是要你明白皇上的心,明白吗?”
叶三心下有些恐慌,正如他刚说的,明朝开国到现在,没有哪个大臣有佩剑入宫的先例,极可能被弹劾谋逆但是这是圣旨,皇上让这么干的,暂时大臣们拿叶三没办法,顶多骂骂皇帝,再说了,叶三也不敢抗旨叶三突然有个不祥的预感,如果朱祁镇驾崩了以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谁也无法预知身后事叶三顾不上多想,抗旨是实打实的大罪,他只好遵旨行事,带着佩剑骑着马进入了紫禁城而马朝等人只有步行的份儿,他们在骑马的叶三旁边步行,自然感觉非常不爽,就像是侍从马夫一样
太监们将叶三带进了景运门,景运门后面是后宫所在,叶三忍不住问道“皇上在哪里召见微臣?”马朝用手帕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喘着气道“养心殿”
叶三只得骑马缓缓在后宫中行走,后宫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宫女,见到有个身披盔甲带着兵器的男人在后宫里骑马行走,吃惊不小,纷纷低头垂手让到道旁,还不时拿眼偷看叶三叶三嘴上有胡须,很明显不是太监,宫女们小声议论,有消息灵通的低声说道“他就是圣夫人的丈夫,刚打了大胜仗,把瓦刺人从京师赶出去了,皇上准他宫中佩剑行马”
这些许多年几乎没见过男人的女子,偷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猴子一样这些叶三都没感觉到什么,可以理解,但是当他入宫看到周皇后也在偷看他的时候,那眼神时刻萦绕在叶三的心头,久久不能挥去周皇后的眼神犹如一根针扎进了叶三心头,想拔出来却搜寻不到那根针在哪里周皇后的眼神,是伤心到绝望,是带着眼泪的微笑今天入宫无意间看到见周淑敏,给叶三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以至于他见到朱祁镇的时候,因为精神不集中,差点在礼仪上出了纰漏
坤宁宫里,周皇后身边围了许多嫔妃宫女,一大群女人十分八卦地议论着今天的鲜事儿,叶三带剑入宫,宫中行马,还真是少见,很热闹只有周皇后苍白的一张脸,丢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表情让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心疼这时有个奴婢大笑着就跑进来了,一不留神将扶着周皇后的一个宫女撞翻在地那宫女被撞了个四仰八叉,裙子也翻到脸上去了,连里面的亵裤都露出来了,十分狼狈那宫女的狼狈相立刻把众女人逗乐了,皆尽大笑起来被撞翻的宫女涨红了脸骂道“小蹄子赶着投胎啊”那奴婢急忙不住地打拱陪不是“对不起,对不起,娘娘们叫奴婢去打听有趣的事儿,奴婢看得忘形,差点忘记娘娘交代的事儿,后来突然想起来,就急忙跑回来,奴婢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周皇后皱着眉没说什么,那奴婢倒开口模仿叶三的口气道“微臣叶三受天子之剑,代天子总督天下勤王兵马,深感皇上圣恩,热血沸腾又惶恐不安,微臣除了以死报皇恩,没有其他办法平息胸中的激动为了皇上是尊严,为了大明帝国的威严,微臣要让瓦刺蛮夷见识见识我大明朝男儿血性臣没有给皇上丢脸将士们没有给大明朝丢脸面对凶暴的瓦刺蛮夷,面对绝对优势的敌军,大明将士以战死沙场报效皇上为荣,许多人抱着敌兵从城墙上跳下去玉石俱焚许多人的兵器折了断了,就用牙齿撕咬,死也要让瓦刺蛮夷胆寒臣最大的梦想,就是辅佐圣君,中兴大明王朝,让普天之下的臣民都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周皇后和嫔妃们听罢那奴婢搞笑的口气都没有笑,反而默默不语,表情纷繁那奴婢很受打击,自己拼命模仿的动作和语气,大家反应冷淡,她嘟着嘴继续努力道“皇上也被叶三说的龙颜大悦,亲自扶起叶大人说朕在位一天,保你荣华富贵,江山与爱卿共享,永不相弃朕说过的话算数”这时一个嫔妃神情幽怨地道“小蹄子,娘娘让你去探听趣事,不探的什么趣事,一点意思都没有”
周皇后的眼角滑下两行清泪,低声喃喃地道“在他心里,皇上才是最重要的”
在养心殿里,朱祁镇赐了叶三的坐,两人聊得十分开心,时不时爆出一声爽朗的笑声连门外的太监都低声说皇上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朱祁镇情绪有些激动,君臣二人几乎是促膝而谈,就像两个交情多年的老友,淡酒一壶,畅谈人生沉浮
朱祁镇渐渐把话题引入正题“记得当年在塞外,爱卿教朕如何整顿吏治来着?”朱祁镇真诚地看着叶三叶三看了看左右,太监宫女们早已退到殿外远远的地方,叶三便一本正经地道“庸政用贪官,反贪官”
第六百九十一章壕沟
左翼射过来的火力越来越猛,很多蒙古骑兵步兵在壕沟里一片一片被打倒在地,步兵开始手脚并用向壕沟的拐角爬去,火铳弹丸不断呼啸着从他们身边或头顶掠过。射进壕沟的弹丸不停地溅起大片泥土,但他们已经顾不上危险了,都拼命地向前爬着,身旁和身前不断有同伴尖叫着倒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弹丸会招呼到自己身上,死里逃生的人看着眼前的弹坑,只能长呼一口气,感叹自己很幸运。步兵们爬到壕沟的拐角处,一个鱼跃就扑了过去,滚翻过了拐角,正要在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喘口气。可好多火铳弹丸又追着他们迎头射来,噗噗地打在他们面前的泥土里,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来不及擦拭,猛地眼前一黑,好像背后被人踹了一脚,步兵扑地就是一个嘴啃泥。能摇摇头突出嘴里泥巴的步兵都还活着,只感觉头上凉飕飕的,头盔已经滚落到壕沟里,顶部被弹丸打出了一个个的洞。
活着的步兵不用多想就吓出了一身冷汗,都掉头向后看去。拐角的另一面同样有水平护墙,上面同样架满了火铳,正在向壕沟里猛烈射击。步兵们冲过拐角的壕沟里,同样层层叠叠布满了被打死的女真士兵的尸体,和他们刚刚逃出了那条壕沟没什么两样。猛烈的火力扑面而来,步兵们都把身体缩成了一个肉团,躲在尸体后面。周围有不少人像无头的苍蝇一样在壕沟里来回乱转,都想找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但他们都被无情地放倒了。壕沟上面的女真士兵被打得毫无藏身之处,还纷纷习惯性地往壕沟里跳,一个女真将领拼命扯着他不听命令的手下大喊:“不能跳下壕沟,那是去送死,壕沟是死亡陷阱,别上……”一句话还没有喊完,一粒弹丸从侧面打中了他的脖子,那颗脑袋大张着嘴飞到了空中,划过一道拖着血滴的曲线飞进了壕沟里,无头尸体还站了片刻才扑倒在地。(百度搜索)
面无表情的叶三又观察了一会儿敌军的动向,然后抬头看向远方,那里有锡宝齐篇古的战旗,叶三曾经一度注意到他的对手战旗似乎正在急促地舞动,战鼓也敲得格外激烈。锡宝齐篇古似乎想靠战旗和战鼓来助威,来影响前线的战兵,来鼓起溃败军队的勇气,把他们从恐慌中丞救过来。在锡宝齐篇古当时看来,只要他的军队能冲到明军跟前,和明军开始打消耗战,那么用不了多久明军整条战线就会因为兵力不足而开始崩溃。而一旦在这时候停下进攻的脚步,那么刚才死了那么多人也就白费了。锡宝齐篇古仍然以为眼前的防御阵地能靠突击拿下,当看到蒙古先锋已经非常靠近的时候,便更加舍不得放弃了。
看到后队重甲护兵止步不前时,锡宝齐篇古焦急地催促旗手鼓手他们向前冲,更一口气派出好几队传令兵,让他们直接上前传令。但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重甲护兵主力没能跟上前军的脚步,而个别听从他命令的重甲护兵也和前军一样,被无情地射杀在棱堡前的壕沟里。
“撤退,赶快退兵,要快……”锡宝齐篇古艰难地喊出这段话,凄厉的鸣金声响起,这响亮的金属声穿过了宽阔的战场,隐隐约约传到了前线。位于右翼的褚宴回头看了一眼锡宝齐篇古的旗号,又看了看前方惨烈的战况,最后把目光看向了自己仔细挑选出来的手下:“太快了,先锋突击垮得也太快了,实在来不及啊。”
在明军的炮垒上,六磅野战炮把总镇静地看着前方的通道,女真军的骑兵步兵都开始仓惶地向后逃窜,他们丢盔卸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最前面的逃兵已经跑过了第一道缺口,正朝着西方仰面狂奔。在炮组把总的视野里,所有还能跑动的女真战兵都呼喊着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壕沟。棱堡上的火铳还在把弹丸一排排地倾泻下来,不时有人被近距离射击的火铳打得飞到半空中,但敌军还是顾头不顾尾地向缺口涌去。
“报!换弹完成,散弹装填完毕!”把总身后响起了炮长平静的声音,跟着炮组地瞄子又的一声:“炮口校正完毕。”分割敌军前后战线的拦截射击早已经完成,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好戏以后,敌军开始向明军火炮射程范围外撤离,现在正是轰击逃敌的最佳时机,把总看着壕沟和通道里涌动的人头,头也不会地下令:“开炮!”沉寂多时的六磅野战炮又开始轰鸣起来,把炮膛里装着散弹的泥罐子向几十米外喷了出去,泥罐子在空中炸开,成千上万的弹丸像下着金属暴雨一般,浇到了通道上那些女真逃兵的身上。
“开炮!”其他火炮也纷纷向通道里喷射着散弹,一炮过去就有几十名女真逃兵被打倒在那条拥挤的通道上,剩下还活着的逃兵踩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向外冲去。几门野战炮继续轰击着近在咫尺的目标,几轮速射过后,几百死亡的和垂死的逃兵就在通道间形成了一道人墙。位于棱堡斜边上的炮垒也是此次攻防战最激烈的地带,各个炮垒外的壕沟也都比其他地方的死尸多。野战炮的后坐力使它们不能摆放到护墙上,这样突出棱堡边墙上的炮垒的半圆形护墙就不能高于一米,炮垒护墙外挖掘的壕沟也不到两米深,这些防御工事让炮垒的护墙变得相对较低,也是女真军试图攻击的薄弱环节。对于防守者来说,炮垒突出棱堡护墙是有它的好处的,它能完全消除射击视线的死角,半圆的护墙内还能容纳几名火铳手,他们脚下就是壕沟的边缘。
在炮垒上还有几名保护火炮的长枪手,他们一个个身披重甲,站在火炮后面,脚边还落下一层女真军的箭羽。在这场战斗中,不少女真士兵拿同伴死尸来垫脚爬到了炮垒的护墙上,企图阻止明军的炮击。但这些企图也被保护炮组的长枪兵挫败了,保护炮垒的长枪手居高临下,把好不容易攀爬到墙头的女真士兵都扎了下去,孤岛炮队的八门野战炮至始至终没有被攻破。眼下女真军的士气已经开始瓦解,但就是这个时候,炮垒边上的壕沟里还是有人不断地想爬上来,炮垒上的长枪兵已经抽出护身短刀,看到有手攀到墙边,就会把护身短刀放到两只手的中间,等那个女真战兵的头露出墙头的同时,就猛地一下子捅过去。
此时在孤岛军团的防线面前,女真军溃退已经变得无可逆转,没有逃出去的步兵只有抱着头趴在地上,呼啸而来的弹丸把他们身侧的尸体打出一朵朵血花,身边同伴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疯狂的光芒。有人开始嘴里流着口水在用手拼命挖掘冻土,十根手指已经磨出血来,却似乎毫无知觉一样,徒劳无用地试图在这严寒的冬季硬是要挖出一个藏身洞来。明军的火铳手一刻不停地射击着,棱堡上的交叉火力把大片区域变成了女真战兵的地狱,明军火铳手趴在毫无危险的护墙上,看着眼下像老鼠一样的女真战兵,在壕沟里慌乱地闹哄哄地乱跑乱冲,然后被火铳手像老鼠一样打死在壕沟里。
有经验的步兵老兵开始起作用,他们能趁着火力间隔,抬头观望一下周围的场景,然后紧紧趴在地面上思考对策。周围的同伴都在挣扎着撤退,因为他们都知道留在壕沟里不跑,不被弹丸打死,也会被明军搜出来杀了。反正早晚都是死,那就冒着危险去赌一把,要逃走就一定要逃出壕沟。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冷静,老兵们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冲动,要好好寻找机会。但是他们心中的恐惧感越来越高涨了,有几次都想爬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来就跑,这种情绪已经被他们压抑了很久,他们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第六百九十二章奇袭
炮声在头顶上不停地响着,趴在地上的老兵们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等基本确认明军的火炮的间隔时间后,就纷纷爬到壕沟边,刚才抬头观察地形的时候,他们已经看见明军是如何屠杀通道上奔跑的同伴的。等他们爬到壕沟边上后,又停下留心听着身后的炮声,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和先前在心里记下的数字对比。
连续的炮声过后,有人喊了一声:“冲!”老兵们一跃而起,他们一边跑还七扭八歪地跑着斜线,心里一边数着数字。他们身体的两侧和前方不停地激起尘土,但他们还是不停地向前跑。在最后的数字念出口的时候,老兵们一个鱼跃,又扑倒在地,身后几乎同时响起了火炮的轰鸣声,他们的身边还是不断地传出哀鸣声,在这密集地攒射中还是要看运气的。
“***,那是神马地老鼠,那么能钻空子?”梁上君在棱堡护墙上已经瞄了半天了,但就在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目标就消失了。还有一些目标是被别人打死的,对于这样的目标,梁上君是不会开火的,更不会在失去目标后胡乱开火。远处突然又窜起几个没有戴头盔的女真士兵,梁上君对着那几个身手敏捷的人影射击了,但可惜没有能够打中。
“身手不错!”梁上君还是小声地咒骂了一句,回身接过已经装填好半天的火铳,再回身就又看到那几个女真士兵跑得贼快,在他要开火前又趴在了地上。护墙外和壕沟之间的地势不是很平坦,这几个杂种趴在坑坑洼洼的地上是很难被打到的。随着这几个女真军士兵趴在了地上,梁上君和其他火铳手一起瞄准了那个地段。
又一次开火后,梁上君没有立刻去换火铳,他周围的人也没有换,因为这次开火他们都没有打向跑动中的目标,而是提前了。梁上君不耐烦地等着硝烟散去后,梁上君看着那几个士兵都躺在了地上,眼睛和嘴都大大地张着,嘴里还不断地冒着血泡,人已经不动弹了。
女真军的战线面临后退的窘境时,褚宴仍然小心地猫腰在石头后面摸进,他的身边一共带了五十名勇士,这些人都是褚宴精挑细选出来奇袭孤岛军团侧后两翼的。锡宝齐篇古交给褚宴一个很明确的任务,那就是要趁明军注意力被吸引到中央时,让他带领这五十名勇士绕过危险的冰层边缘,悄悄挺进到孤岛侧翼金州军的阵地上。他们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击溃一段距离的守军,并尽可能地制造混乱。他们每人都带着一面军旗,准备用来迷惑明军,给自己制造声势,并引导后续部队进攻。
褚宴成功地做到了,他利用战场的硝烟和海边起伏不定的地势,带领五十个人交错前进,神不知鬼不觉地奇袭到了明军后侧纵深地带。以往女真军几十个人就能追着大队的明军乱跑,虽然这个规则对孤岛军团并不适用,但褚宴知道这个规则对金州军仍然有效,对于这一点,锡宝齐篇古比褚宴更有信心。
褚宴躲在岩石后面小心窥视着悬崖上明军的动静,指挥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地摸了上去。他们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悬崖上的金州军只顾着在上面看热闹,一直没有发现他们,他们的注意力确实如锡宝齐篇古所判断的,都被激烈的战斗场面吸引过去了。褚宴贴着岩石的缝隙一寸一寸挪到悬崖下面,完全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慌张,因为他知道奇袭这种事情最是急不得的。缓慢地,慢慢地,这些人都一个接一个地摸上了金州军的防线。虽然他们的动作已经做到尽可能地轻,不弄出任何声响,可摸上来二十几个人的时候,终于还是有人碰到了一块风化不稳的岩石,那块岩石翻滚着从悬崖上落下,发出一连串物体下落滚动的碰撞声。虽然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安静的悬崖上,却不亚于捶响的战鼓,远处的金州军愕然地回头向这边看过来。
“杀了他们!”紧趴在地面上的褚宴见奇袭失败,于是一跃而起,右手一抖,一把甩刀扔了过去,带头向金州军冲了过去。褚宴扔出甩刀的同时拔出长刀,大吼一声把长刀抡成一个满月。
“砰!砰!砰!”金州军的火铳弹丸首先泼了过来,褚宴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对面无数明军正呐喊着朝他们冲过来。刚才褚宴的急速冲锋确实把金州军士兵吓得够呛,但其中领头的孤岛战兵很多醒悟过来,手中的火铳首先开火,转眼间周围成百上千的明军就像一大群被惊飞的苍蝇,闻着腥味向他们猛扑过来。褚宴身上中了好几发火铳弹丸,褚宴知道自己这次是逃不过一死了,他看着一张张越来越近明军士兵的脸,那脸上似乎,似乎都涌动着喜悦和兴奋,以前的恐惧和慌乱在他们身上再也找不到踪迹。
“砰砰砰!”又是几发火铳弹丸射了过来,还有几根雕翎箭也飞过来凑热闹,扎在他身上也不觉得痛了。可挨过这几下后,褚宴威武壮实的身躯再也顶不住了,他来不及看看身边还有多少人就扑面倒下,饱受战争风霜的脸扎进了泥土里停止了呼吸,一枚孤岛勋章从他身上滚落下来,那是褚宴最珍惜的战利品,那是他从一个战死的孤岛老兵身上搜出来的,一直带在身上,那是他一生的荣耀,一生的骄傲。
乱哄哄的大股明军一拥而上,对着几十具女真勇士的尸体又是一阵乱捅,然后再拔出腰刀去乱砍尸体,还有后面冲过来晚了的士兵跑到悬崖边,不要命地探头往下四处张望,一边希望能找到残余的敌兵,一边还发出悔恨不已的叹息。最后这些没有寻到敌踪的明军士兵纷纷转过身来,朝着褚宴的尸体又补了几下,把腰刀的刀刃上沾了血迹后,才满意地走了回去。
这都是今天早上开战前叶三用语言艺术鼓动的结果,叶三担心小股的女真军冒着炮火从边缘冰层迂回到孤岛军团的侧翼,迎敌的金州军都是新兵,他们面对小股军队奇袭或强攻时的勇气很让他担心。所以叶三就在战前鼓动演讲的时候许下了悬赏,只要对敌军开上一火铳的就赏一两银子,开几铳就发几两。但凡能与女真军白刃交锋的,无论杀没杀敌军,只要刀上见血就奖赏十两。
也不知道叶三腰包里有多少银子,如果金州军真敢站在悬崖上朝下方距离几十米的敌军射击上几万次,据不完全统计,能让叶三拉几年饥荒,对面的敌军也不知道每个人要中多少弹丸。但这次金州军确实太大意了,让敌军奇袭到了眼皮子底下,没开几铳就把他们都干倒了。如果能把他们压制在悬崖下,用火铳卯足了劲儿地打,那银子还不像飘雪花一样。大意了,太大意了,好端端的银子就这样飞了。事后,金州军将领感觉叶阁老忽悠了他们,都觉得叶阁老悬的这个赏太粗糙了,没有明细,所以也没引起他们的高度重视,等把事儿干完了,才发现银子少了。另外张参将也说了,白刃交锋需要刀刃上有血,放火铳要有身边的人证明,可现场乱成一团,谁证明谁开了多少铳?这银子无形当中不又少了?到底是自己笨,还是被头儿涮了,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叶三的目的达到了,敌人的奇袭失败了,还把褚宴的命捐了。
谷有穗谷通判从孤岛银库里搬出银子就摆在金州军的防线后,打死了褚宴等几十人后,那些刀上见血的士兵就去领赏银,开一次火铳加上一刀的血就是十一两银子,这赏银拿得好轻松啊,等这些士兵把白花花的赏银揣在了怀里,这才开始念叨叶阁老的好处。同样在侧翼的王玺没能开火铳或白刃交锋,从将领到士兵都非常眼红,他们纷纷效仿金州军,夹着火铳跑过来,对着那几十具不成样子的尸体开火,然后把自己的腰刀染上血迹,通过金州军离认识的人走后门拿了些赏银。
谷有穗谷通判自然明白这些道道,对后来过来领赏的士兵道:“你们的血迹不新鲜了,不能领赏了,想要银子就赶快去杀敌吧!晚了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了,哈哈哈!”
第六百九十三章降温
孤岛中央防线上的战况渐渐开始降温了,除了几门远程野战炮还在不停地轰鸣,明军的火铳都停止了射击。*1*1*其实就是还在轰击的火炮,轰击的目标也都已经转向了远方正在溃退的败兵。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下几百具女真士兵的尸体,还有倒了一地的死马,矮墙边的壕沟里更是堆满了死尸。冲近矮墙的几千女真士兵中,绝大部分根本就没有找到机会和明军一战,他们不是被自己人挡住了进攻的方向,就是止步于矮墙和壕沟之下,无数的女真士兵就是在壕沟里钻来钻去,徒劳地想寻找一个死角或是突破口冲出来。
而相反的是,明军的火铳手和炮兵倒是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射击,交叉的火力网不停地收割着人命,直到再也没有目标可寻为止。一匹满身是血的战马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在通道间走着,战马的身上布满了血口子,这匹孤零零的战马全身在颤抖,走到壕沟边看着他的主人,然后轻轻跳了下去,默默无声地站了片刻,然后打着哆嗦软倒在他的主人身边,四腿抽搐了几下,连一声哀鸣都没有就死在了它的主人身边。
能冲击到拒马和木栅栏的女真士兵实在太少了,总是零零星星的,根本没有一个人有机会对明军防线构成威胁,等到他们的攻击降温后,开始后退的时候,明军防线后的长枪兵中竟然没有几个出汗的,还有不少士兵的四肢都冻僵了。从火铳声大作到渐渐降温平息,站在指挥台上的王玺始终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战事平息后,他才僵硬地转动几下脖子,用无法置信的惊讶语气向叶三低声探询道:“叶阁老,这场仗就这么打完了吗?就这样结束了?”
王玺的这句话一出口,叶三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他身边的汪直就哈哈哈大笑起来,把指挥塔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以后,汪公公又不着急说什么了,他小人得志地做足了势以后才笑道:“这仗应该早结束了,不过这仗……”汪直卖了一个关子,也不搭理王玺投过来的疑问目光,自顾自地转身地向叶三说道:“叶阁老,别再降温了,赶快把剩下的活干完吧。”
叶三沉吟了一下,对王玺道:“王守备,现在要清理战场了,孤岛军团人手不足,还是……”刚才叶三看着王玺的时候,王玺就立刻欠身表示敬仰,全神贯注地洗耳恭听叶三的命令,他是彻底地服了。现在他忙不迭地连声应承道:“叶阁老放心,末将早就准备好了刀斧手,割首级这种脏活就让我们去做吧。”
“很好。”叶三简短地回应了一声。清理战场割首级这种脏活累活他确实不想让自己的手下去干,因为他们的体力还是很宝贵的,另外女真军还没有远离,这个时候去浪费长枪兵的体力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再说了,割首级的问题事先已经和金州军和旅顺军的几位将领说好了,因为孤岛野战营从来就不干割首级这活儿,手生,没眼力劲儿。
“遵命大人。”王玺一本正经威风凛凛地命令自己的手下到中央防线上助战了。孤岛野战营在战场激烈的战况开始降温以后就给这些急着想去割首级的刀斧手让开了路,这些旅顺军士兵看到金州军都已经领到赏银了,心里急得跟猫抓似的,不等别人招呼就纷纷攀爬过栅栏打算先去割首级。越过栅栏的这批人刚要动手,就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推开身上的死尸,挣扎着从壕沟下的死人堆里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场景就好像要诈尸。那个半死不活的人满脸都是血色的泥浆,只有黑白分明的眼珠在一转一转地表示他的眼珠是活人的,其他的都是鬼的。这个血色活僵尸喉咙里还发出嘶嘶的鬼叫,衣甲上浸透着血水,左手五指岔开用力前伸做挖心状,右手还紧抓着一把沾满血泥的战刀。
那些准备过去割首级的旅顺军士兵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把总有意让这些没见过死人的新兵历练历练。开战前还没见过死人,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像鬼的活物,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挪,一步一晃悠地向他们蹭过来,他们一下子都口干舌燥,嗓子眼发干,喉咙发紧,都不由自主地一个推着一个,不敢向前,脸色苍白地纷纷向后躲。
激烈地战场没上过,战斗开始降温后也没动过的长枪兵赵辅,在得到本纵队把总的同意后,赵辅单手一个撑跳越过了栅栏,随手还把铁面具撩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向着那个像活鬼的女真军士兵走过去。他双臂自然下垂,把长枪随随便便地横在大腿上,脚步轻快地一直走到那个活鬼面前不到三步才停下,脸上还带着不屑一顾的轻蔑表情。那个重伤的女真军士兵弓着腰,使出最后的余力把战刀摆在身后,做出了一个搏斗前的准备动作,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赵辅的眼睛。赵辅慢慢地把长枪平端到胸前,手臂快速地一挥,扫过来的枪柄闪电般地抽在了伤兵的小腹,跟着倒转长枪对着伤兵的前胸迅猛地一收一刺,那个伤兵就跪倒在了他的面前,手里的战刀也掉在了地上。
赵辅在一群目瞪口呆的新兵面前,上前一步来到敌人的身边,握住枪杆的前端,如同手拿短刀一样把二尺长的枪刃*在了敌人后颈的凹陷处。那个伤兵还跪伏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力。赵辅把锋利的枪刃一戳,刺入了对方的脖子,然后手腕一较劲,一拧一转后拔出了枪刃。颈椎被绞断的女真军士兵脑袋顿时歪在了一边,赵辅回身从刀斧手那里拿来砍刀,熟练地揪着辫子割下了首级。割首级确实是赵辅的拿手绝活,以前在辅兵队常干,就像杀鸡一样简单易行。无头的尸体如同一个装满下水的破麻袋,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结束了痛苦的一生。
孤岛野战营从来不用自己留首级,这是赵辅知道的,所以赵辅随手把首级扔到了一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了自己的纵队中,在旅顺军刀斧手面前把下巴都扬上了天。赵辅一边向自己的纵队走去,一边忍不住想到:“这个女真战兵也太不堪一击了,自己一枪就结果了他,本来他还想把自己练就的枪法在这些新兵面前好好展示一番的,可这个女真战兵太不给力了,没让自己出出风头。”越过栅栏后,赵辅享受到了自己的同伴小声地喝彩,同伴们都觉得赵辅给孤岛野战营小小地挣了一点面子。赵辅回到纵队还和以前在辅兵队教过自己如何割首级的师傅击了一下手掌:“小子,硬是要得,有长进!”这种同伴中相互鼓励的气氛是叶三极力推崇的。
那些准备去割首级的旅顺军新兵一个个脸色木然地看着这简单地杀人场面,等赵辅一脸平静地向着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这些新兵蛋子都敬畏地主动给他让开一条路。当孤岛战兵给赵辅喝彩声渐渐降温后,那个无头尸体的血也差不多流干了,那些如梦初醒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们才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
叶三在指挥台上看见吐得昏天黑地的新兵,他们如此磨蹭将会消耗不少时间。叶三抬头向西张望了一下,锡宝齐篇古的战旗正在远去,女真军也渐渐要退到白雾里了。叶三立刻下令孤岛野战营长枪兵整队出发,配合这些新兵一起进行战场清理工作。
在三条通道的出口处,大批的尸体垒成了高高的死人墙,活下来的女真伤兵既然爬也爬不过去了,索性都停下来休息,他们靠在死人墙上,喘着临死前最后几口气。当一切希望都破灭了的时候,他们对孤岛士兵上来杀人都熟视无睹,连挣扎反抗都懒得做了。这些等死的伤兵在孤岛长枪兵把枪刃刺进他们身体前,都纷纷用各种语言问候叶三的祖宗八代。一时间几百人的临终遗言就像骂大会,铺天盖地地向叶三和孤岛战兵人群涌来。
第六百九十四章棒槌
女真军垂死的伤兵在骂大会,但叶三却显得毫不在意,他身边的汪直更是听得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女真蛮夷这么怕死,咱家还以为他们不是肉长的棒槌呢。”王玺和张宁对视了一眼,后者小心地汪直道:“敢问汪公公,那些女真蛮夷在喊些什么?”
“王守备,张游击,你们在辽东这些年难道还听不懂蛮夷的话吗?”在辽东和女真军交战过多次,呆了那么多年,不仅叶三完全能听懂那些骂人的女真语,就是汪直也能用这些女真语骂人了。他先是得意地复述了几句对面伤兵的话,然后翻译给王玺和张宁两个棒槌听,大概意思和汉人骂得基本差不多:“以咱家看来,那些蛮夷骂得也就这个水平了。”两个棒槌听了直点头道:“汪公公说得对,汪公公高见。”王玺自是对汪直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可张宁听汪直翻译过来的汉语骂得十分恶毒,除了汪直不在乎的断子绝孙外,就是化身厉鬼追魂索命的誓言。再看看眼前的战场,张宁一时间竟有所处非人间之感,他额头不断渗出汗珠,心里更是阵阵悸动。他忍不住向叶三瞟了一眼,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惧意。
张宁的这些小动作立刻被明察秋毫的汪直发现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在这两个棒槌面前特别有优越感,所以他就加倍地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到张宁脸色的变化,汪直心中大悦,笑道:“张游击可是担心这些要死的女真蛮夷死后会化作厉鬼骚扰叶阁老吗?”汪直说完一指叶三腰间的妖刀,迫不及待地推销起他的见识来:“两位可知道这刀是什么样的刀?叶阁老能把它佩戴在腰上,就是此刀的王霸之气能镇妖降魔。上面的杀伐之气,就是成精的千年老妖,别说靠近叶阁老身边,就是在几里外遇上叶阁老宝刀上劲气,怕也要魂飞魄散神形俱灭啊!”一席话又让王玺和张宁两个棒槌大为赞叹,他们看向叶三腰间妖刀的目光也充满了尊敬。叶三听得汪直越说越玄,心里也暗自好笑,但也不好打扰了他的兴致。因为叶三知道,汪直就好这口儿,每次大战结束后他不吹上几句那是绝不会善罢甘休滴。孤岛上高级将领都知道汪公公的脾气,对于汪公公能吃几碗干饭,人人都心里有数,奉承汪直的话说得虽然不少,但也就是哄哄他高兴而已。这次汪公公难得遇上王玺和张宁这两个大棒槌,居然把他的话奉若神明,汪公公大喜之余,自然要大吹特吹了。
女真大军已经退走,等下面的士兵把首级收集好的时候,汪直俨然已经成了指挥塔上的绝对核心人物,站在栏杆前手舞足蹈地给两个郑重其事听讲的棒槌分析两军的战略战术,还把以前他经历的战例拿出来做比较。叶三早已经坐在避风处休息了,喝着茶笑嘻嘻地听汪直在前面指点江山,看他怎么把王玺和张宁两个超级大棒槌忽悠得云山雾罩。
王玺虽然在旅顺实战不多,可也打过几次败仗,好歹也看过些兵书,他渐渐觉得汪公公的话不靠谱了。可张宁毕竟年轻,听到汪直的吹嘘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越听越觉得这个汪公公确实有大本事大见识。现在眼前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汪直和张宁相互谦让着下了指挥塔,关系好像亲热了不少。他们走后,王玺的脸上也挂满了笑容,他不断地阿谀着叶三,心里也开始算计这次大胜后能分到多少战功。原本王玺在冯翔战死后,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已经是辽南众将之首,可有叶三在,他感觉始终抬不起头来,在心里也不服叶三。可今天当他和叶三在同一个战场上共进退的时候,感觉这次又把宝押对了,就等着富贵来临吧。
在孤岛前期准备迎战的时候,嗅觉一直很敏锐的王玺就力排众将的异议,当大家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孤岛助叶三一臂之力的时候,只有他王玺敢把宝押在叶三身上,给叶三护住侧翼,并摇旗呐喊助威。激战期间,王玺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唯叶三马首是瞻。并且一直陪着叶三站在这个指挥塔上,万一防线被女真军突破了,跑都来不及。现在大功到手了,刚才在汪直面前装了一会儿棒槌也是哄汪直高兴,这功劳就来得更加容易。想到得意之处,美滋滋的王玺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连奉承叶三的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叶三又在指挥塔上呆了一会儿,派出去的探马终于回来了。女真大军尽数撤回对岸大营去了,这个消息让叶三稍微有点遗憾,他没有等来女真军全部的军队,在战略上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感觉。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女真军今天走了十几里路来孤岛打了一仗,败成这个样子,现在又走了十几里路回去,想来士气已经低迷到了极点,孤岛战役看来要告一段落了。这次孤岛战役,孤岛野战军团零伤亡,让江湖郎中和那些白衣天使的准备工作都失去了意义。
新年前后的天气是孤岛一年中最冷的时期,叶三下令留下必要的岗哨,孤岛全军和友军都回营休息。当叶三站在指挥塔上俯视全军的时候,他忠诚的部下都仰首向他们的主帅投来热切崇拜的目光。全军解散后,叶三用力揉了揉僵硬的脸庞,站在高塔上吹了快两个时辰的寒风,虽然他征战多年,身体也非常好,可也有些受不了了。看着士兵都走光了,再也没必要在指挥塔上呆下去,叶三心情大好地下了指挥塔,招呼他的亲兵卫队去休息了。
女真军士兵也是人而不是牲口,在孤岛鬼一样冷的天气里,夜里再到孤岛上走一遍估计就要冻死人了。因此孤岛上的将领都主张让士兵们饱餐战饭后,好好休息一晚,以防女真军贼心不死,天一亮还要再回来攻打一次。可晚上让这些将领头疼的是,今天斩获首级的精确数字竟然清点不出来,但矮墙外被直接击毙的敌军估计就有一千多,被打伤导致无法逃走的敌兵更是众多。另外被炮击打死的估计还有不少,女真军把那些尸体也都遗留在了冰面上,出去收拾收拾也会有一两百吧。
今天的激战经过让叶三非常满意,在他以前的印象里,好像还没有和金州军、旅顺军成功地合作过,这次自己不但和他们并肩作战,而且还取得了如此辉煌的胜利,这实在让叶三非常有成就感。就是对手锡宝齐篇古也曾说过那些友军是他的负担累赘,但叶三觉得只要精通御人之术,在一个会用人的人手中,再无能的友军也可以物尽其用。
锡宝齐篇古站在孤岛对岸的大营中看着孤岛方向,那里白天是一柱柱青烟,黑夜有一团团火光,如果叶三弃孤岛上岸来追击他,那么锡宝齐篇古也不介意付出些牺牲拖住叶三几天,好让赶来增援他的女真大军和他合兵一处。只是锡宝齐篇古这次攻击孤岛的算盘又打空了,每当这个时候,就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是时候了,该走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退兵吧。”锡宝齐篇古长叹一声道,凭借着那股与生俱来的直觉,锡宝齐篇古认为现在退兵正是恰到好处。他的手下也对这个年轻首领的战略嗅觉崇拜得五体投地,于是女真军不再等待援军了,一拨一拨地开拔,向辽阳回师撤军。
此时的孤岛也同样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叶三早早地上了指挥塔,岸边的篝火大多都快熄灭了,只剩下一缕缕青烟,哨兵在有条不紊地交接工作,一夜在平安中安然度过。叶三觉得女真军不赶快撤军,恐怕又要沦落成抢粮食的乞丐,理论上锡宝齐篇古不可能不撤军,再说孤岛让锡宝齐篇古感觉确实难啃,而他进攻孤岛也要计算成本的。何况下一步叶三就要进攻沈阳了,现在辽中平原的防守已经变得非常薄弱,叶三不集中他的优势兵力去干一把大的才是怪事。锡宝齐篇古可不是个棒槌,也不会有多少时间在这里和他穷耗,因为成化年间,史称“成化犁庭”的军事行动在叶三的*纵下就要开始了。
第六百九十五章稳固
叶三在灯下写好了奏折,明天提早八百里急报到京师报捷。这次叶三的奏折又说了金州军和旅顺军不少好话,叶三心里很高兴,因为他始终认为多个朋友多条路,他也是这句话的坚定执行者。他现在不认为紧紧依靠孤岛自己的嫡系部队就能克服未来的一切困难,今后也绝不打算如此。以往叶三在朝堂上无论是对文官集团还是对三大营,他都尽力与之和平相处。这次孤岛防御战,友军虽然有点猥琐,但友军毕竟是友军,还是帮他护住了左右侧翼,叶三还是打算尽量团结他们,建立起稳固友好的关系。
另外他还听到了一点风声,朝廷的格局有所变化,虽然对他的地位没什么影响,还算稳固,可他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朝廷竟然没有派一兵一卒来增援他,这让叶三心底起了不小的波澜,是不是该回京师了?自己离开京师那么多年了,徐州和彰德的屯军在章程和叶孤城的组建下,百万大军还是有的。况且自己在孤岛已经建立起很深的根基,马文升和廖正军完全可以胜任孤岛野战军团的职位,自己是不是可以放手了?等自己回到京师,马上就可以集结所有兵马,对女真部进行犁庭扫穴,灭了自己的心腹大患。而且金州军经过自己的调教,这次在孤岛防御战中的一番表现,也强化了叶三对辽南根基巩固的看法,那就是只要金州军和旅顺军认认真真杀敌,老老实实打仗,别一天到晚琢磨着死道友不死贫道,那么他们也并非完全没有战斗力。
对于耀州一战,黄启忠因此失势,被免了兵部尚书的职位,这也是小事一桩,只要他回去,黄启忠完全可以东山再起,给他领军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次孤岛防御战的胜利,斩了不少女真军的首级,叶三估计这次他的手下和友军将领升官是必然的,他的嫡系中能有两位可以升任总兵一职,能有三人更好,就算不能每个人都升为总兵,至少升为副将还是大有希望的。只要能升一位总兵,两个副将上去,那么叶三觉得辽南的局势就彻底稳固了,都是他的嫡系,就算平级互调,他也不怕他的嫡系部队被架空。
当锡宝齐篇古的大军败走孤岛三天后,叶三就率领着全军踏上了对岸。此时的南关已经是空城一座,女真军并没有多做停留,因为他们在南关吃过不小的亏,硬被叶三一个野战营打成了乞丐,这次更是连金州驻军也带走了。王玺回旅顺,张宁侧跟随叶三进驻金州,金州堡内数万百姓都涌上街头迎接叶三。虽然南关之战已经过去了半年,但那些因为叶三而得救的百姓感激之情不但没有消退,反而像陈年老酒一样越酿越浓了。叶三看着几万张向他欢呼雀跃的笑容,他不禁想到等平定辽东后,一定会在这里建立起自己的工业基地,他没有忘记他的前世,东北三省是绝对的工业大省。
张宁回金州时,说什么也不愿意穿上将军铠甲,手下众人劝他要注意形象的时候,张宁扯着嗓子大吼道:“我在孤岛寸功未立,还差点被敌军偷袭,丢了左翼防线,只恨自己没有战死在孤岛上,真让祖宗蒙羞啊!现在末将穿着这一身战兵的军服,跟着叶阁老去杀敌,这就叫痛改前非,也叫知耻而后勇!”
现在的张宁真像一个普通的战兵,一身战兵军服不说,手里还牵着一匹战马,学足了叶三。右手提着一杆长枪,紧跟在叶三身后步行,看上去就像叶三的一个跟班。不过知耻而后勇的张宁不但不怕被别人小看成跟班,脸上反倒还带着沾沾自喜的笑容。刚才进城的时候,有人问起叶阁老为什么不骑马,张宁立刻瞪起眼睛把问话的人抢白了一顿:“叶阁老那是为了节省马力,你怎么连这样的小事儿都不懂?万一遇上了锡宝齐篇古,要是因为叶阁老的马力不足,让锡宝齐篇古逃了岂不可惜?”从这样的话里,就可以看出张宁对叶三崇拜到了何种程度。有这样的崇拜者,叶三何须再担心辽南的稳固。
当叶三听到张宁说的话,不禁暗自发笑,节约马力这话是他说的,也没错,不过节约马力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追击锡宝齐篇古的大军。要是真让张宁的乌鸦嘴说中了,真遇上了锡宝齐篇古的主力部队,那叶三别说追敌了,还不是要紧张兮兮地备战。这个道理叶三觉得张宁心里比他清楚,不过他这么说也没错,至少起到稳固军心鼓舞士气的作用,所以叶三也就由他去了。
上万大军缓缓而行,不多久就到了距复州不到数里的地方。张宁派出的金州军前哨翻过一道山脊,踏入复州前的谷地时,猛然看见了大批女真士兵。这让金州军前哨大吃一惊,因为一路上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过女真军的哨探,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女真军已经远离了此地。叶三也觉得锡宝齐篇古不可能在此地出现,据可靠消息,锡宝齐篇古已经沿海岸线撤向锦州方向,就算对手想伏击自己,那肯定也要派出哨探来侦查自己的军力,所以一路上既然一个探马都没有见到,叶三也就没派出远程的侦骑。
乍一听女真军就在眼前,叶三也吃了一惊,这和他在辽南征战多年的经验大不相符,以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女真军如此大意过。金州军前哨报告女真军并无多少骑兵,而且已经对明军前哨做出了攻击的举动,叶三当机立断,下令全军上马驰援前哨。
等叶三领军冲进山谷时,面前的景象更让叶三震惊不已。谷地里躺着数百金州军前哨的尸体,大部分头朝南方,显然是在溃逃中被追上斩杀的。眼前还有几百女真士兵正在谷地里搜索战利品,并割取人头。这些女真军猛然看到出现在山口的明军,也一下子都呆住了,那些向谷口赶来,准备攻击明军前哨的几十个女真军骑兵看到明军庞大的纵队时,一下子也惊得说不出话来。正在打扫战场的女真军虽然才五百多人,但其中的披甲战兵不过百人而已,剩下的三百多人都是无甲辅兵。
自打女真军退入广宁之地,面对一路而逃的明军,女真军的警惕性就在不断地降低,孤岛一战虽然让女真军的嚣张气焰有所收敛,但他们还是不认为孤岛野战军团有大举追击的胆量。其实他们这个判断也没有错,叶三确实没有大举追击的计划,今天如果不是金州军前哨遭受攻击,叶三本来也绝不打算踏入谷地一步。而女真军击溃了明军前哨,负责后卫的女真军又恢复了往日的骄狂,孤岛野战军团没有追来也证实了他们初始的判断。
东北的寒冷季节这么冷,战场上还有这么多战利品需要清理,女真军也就没有再向南派出斥候网。金州军先锋前哨的武器装备没有孤岛野战军团的精良,也就没有引起女真军后卫部队的警惕。山谷里的这几百女真军士兵也是穷苦,他们杀了这些明军,看见这么多明军的尸体,也就纷纷涌过来捡破烂。女真军后卫一直以为孤岛野战军团不可能离开孤岛,刚才见到金州军先锋前哨还以为是逃跑落单的明军,根本没有重视。
叶三自然不明白这些细节,突然遭遇女真军,根本来不及部署,结果就让张宁抢在了前面。只听张宁大喝一声,一提长枪就飞马而出,因为他看到女真蛮夷杀的都是他的兵,这仇不能不报,这场子不能不找回来。叶三还没有来得及下令,大队的金州军人马就争先恐后地从侧翼冲过,紧随着张宁掩杀了过去。
叶三制止住了跃跃欲试的手下,笑着用马鞭一指眼前道:“这烂仗还用你们出手吗?”
第六百九十六章风格
确实不用叶三的部下出手了,他们绝没有打烂仗的风格,这种风格只有金州军才有。对面女真军披甲战兵总共不过一百多人,其中的骑兵恐怕连一半都不到,而且还散开在好大的一片谷地上寻找战利品,那风格也就像捡破烂的拓荒者。剩下的辅兵就更别提了,本来就没有战斗经验的他们,忙碌了半天后更是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哪还有力气作战。
近千金州军如下山猛虎入海蛟龙,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大队明军,女真军士兵愣了片刻,跟着就是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了。趁着金州军追击残敌的时候,叶三命令内卫迅速散开情报网,刚才自己的判断有误,这绝不是自己的风格。现在形势已经很明显了,女真军北逃并没有逃离自己多远,而是同样错误地判断了形势。既然两军可能已经靠得非常近了,那谁先搞清楚状况谁就处于有利地位,就能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
不久以后,负责断后的女真军已经开始北上了,此次孤岛兵败撤军,锡宝齐篇古安排了轮流断后的策略来保证大军的安全。官道上行进着女真军的手推车队,车队两侧是悠闲的女真重甲护兵和骑兵。行军队列中,锡宝齐篇古也正悠闲地和手下将领聊着天,锡宝齐篇古完全可以坐在前面暖和的马车里而不必在这里骑马喝凉风,不过他坚持要和他的部下同甘共苦。当身后传来明军追击的急报时,锡宝齐篇古的脸色变了,他不是没有考虑到明军追击的可能性,虽然锡宝齐篇古认为叶三追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们还是在身后布置了一个口袋阵。但金州军先锋前哨进入口袋的时候,轻易的就把明军前哨击溃了。而且被击溃的明军作战风格也与叶三的孤岛野战军团明显不符,锡宝齐篇古非常清楚被击溃的明军中绝对没有孤岛野战军团。最后锡宝齐篇古认定这绝不是叶三在指挥作战,为了稳妥起见,锡宝齐篇古还派出了五百人的披甲战兵和辅兵跟着明军前哨追击了十几里,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孤岛野战军团的踪迹。
现在那五百人只逃回来百人,他们报告在复州周围与叶三的大批炮兵和步兵遭遇,这个消息和锡宝齐篇古的战略预期基本吻合。他本来就认为当他撤军后,叶三有可能出动野战部队追击他们。这五百人遭到攻击证实了他的判断,叶三这不带着火炮追击了吗?但是这逃回的骑兵带回来最新消息又推翻了他以前的预测。惊慌失措的逃兵报告说看见了叶三的海盗军旗,而且叶三手下的骑兵至少有好几千,人数更是多得数不胜数,现在离后卫部队的距离也已经在十里以内了。
“不可能,叶三哪来的那么多人?我天天板着手指替他叶三算人头,我怎么就不知道他有好几千骑兵呢?”锡宝齐篇古脸色煞白,他有点担心他回不到锦州了。于是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这几个月以来他把这个小本本始终贴身携带。锡宝齐篇古也不再儒雅,飞快地把食指在舌头上沾了点唾沫,把小本本急速地翻到他要看的那一页,神色紧张地把手指顺着一行行密密麻麻的记录点来点去,又飞快地在心里做了一遍计算。计算了很久,锡宝齐篇古还是摇了摇头,右手急躁地一抖,又把小本本翻到头一页,同时还把左手拇指塞到嘴里,无意识地啃起了指甲。锡宝齐篇古聚精会神地又翻看了一遍,拿着小本本的左手控制不住地在发抖,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脸上的肌肉也抖动了起来。突然他发出一声悲愤地大吼,语气中充满绝望和不平:“这数目不对啊!我不可能记错,孤岛一共只有几百骑兵,哪来的好几千骑兵?到底是哪里来的?就是叶三他亲自去当种马也生不出这么多马来,难道是大明朝廷给他的战马?如果是,那么锦州就危险了,我必须赶快赶回锦州驻防。”
张宁和几个金州军将领喘着粗气返回来了,他们虽然一个个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激动,尤其是张宁。张游击这次可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手中长枪前面的红缨上饱饱地吸满了鲜血,腰间还挂了一圈人头。张宁回来以后一直没有说话,这可不是张宁的风格,要是以前他早就吹上了。这次回来,他和*的战马都剧烈地喘息着,在寒风中不停地吞吐着白雾。张宁来不及说话就翻身下马,抛下腰间的首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抚摸着手中的长枪,一边发出满足的叹息声:“追击……追击敌军的感觉……真好啊!”这句话引起了他手下的将领的赞同,本想附和几声,但才一开口就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在捂住嘴的同时还拼命地点着头。
谷地上的女真军不是被斩杀一空就是逃之夭夭,叶三担心被女真军主力逆袭,所以也不清扫战场,直接率军赶往复州。不久探马就证实了叶三的担忧,向前侦查的探马已经发现女真军的后卫部队,而且女真军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已经向明军方向派出了大批的探马。
“如果北撤的女真军在复州据守,那也没什么,就是怕他们弃城而去,急速撤回锦州,那么我们的犁庭全歼女真军的计划就困难重重了。”叶三眉宇间出现了忧色,他原本的计划并不是追击敌军,而是占据复州,伺机夺取盖州和耀州。而他要回到京师,集结徐州和彰德的集团军对锦州发起进攻,联合孤岛野战军团在耀州形成合围,全歼锡宝齐篇古地主力军团。
“大人,他们回防锦州还需要绕一个大圈,如果大人从海路回京集结军队,说不定还能抢在他们前头,请大人三思。”廖正军也看清了眼前的局势,锡宝齐篇古的大军不可能再和他们纠缠,回防锦州才的他的目的,顶多在沿途布防少数部队,拖慢他们进军的速度。
“嗯,那好吧,这里就交给你和马文升了,今夜我就乘船回京。”叶三本来还是担心金州军,可今天一见张宁的状态,他就放心了。成就感对提高作战积极性很重要,荣誉感在军队中更是不可或缺,所以说,哪怕让张宁的金州军去杀几个辅兵也是很值得的,他完全可以放心的离去,而且不让女真军知道他已经不再指挥孤岛野战军团。
当晚,叶三只带着徐玉英和他的亲卫乘船火速回京。数里之外,锡宝齐篇古已经下令无甲辅兵火速沿海岸线向锦州撤退,刚才锡宝齐篇古仔细地推算了一番,结论是叶三本身并没有这么多骑兵,孤岛的后援也不会来那么快。他最后的结论是叶三的兵力除了嫡系的海盗军团外和神秘的指导营以外,还有金州军的两千兵马拉出来追击。今天击溃的明军应该是战力很弱的金州军,如果叶三真是全力追击的话,战兵在两万左右,这么庞大的野战部队大约是他们的两倍,肯定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但是孤岛军团既然能追得这么快,那他们显然没有带上多少辅兵。锡宝齐篇古由此判断明军这次是轻兵追击,除了战兵的盔甲以外什么辎重都没有带,所以才能急行军追上他的后军。他现在手里虽然有一万披甲战兵,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也不愿意和叶三死啃,除非他脑子进水了,否则绝不会接受一个高交换比的战斗。
真正让锡宝齐篇古不放心的还是叶三指挥的孤岛精锐,眼下让后军死啃叶三的孤岛军团显然不现实,再说叶三有金州军和旅顺军帮忙,那就更不好打了,所以锡宝齐篇古只好先使用拖刀计。锡宝齐篇古当即下令放火烧毁了包括复州在内的沿途所有城堡、驿站和民居,总之就是任何能避寒的地方都决不能给明军留下。
锡宝齐篇古的计划就是坚壁清野,让身后的明军一路喝西北风,如果叶三识趣的话就会乖乖地回孤岛。如果他非要追击,那么几天后他的军队也就冻得半死不活了。当然,拖刀计虽好,但也需要准备时间,如果现在叶三就猛冲过来,那就什么计谋都要泡汤了。
第六百九十七章悠扬
成化十年正月十一日,叶三回到了京师,连家都没回直接进宫觐见皇上朱见深和周太后,嘘寒问暖和称赞一番是不可避免的,可没说几句朱见深就走了,他见到叶三后非常尴尬,对于叶三的功绩他已经无法封赏了,他现在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皇帝,完全来自于叶三,既然无话可说,还是回避的好。朱见深主动回避了叶三,周太后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可过了那么长的时间没见面,感觉上也是很别扭,叶三只好回了内阁。
内阁首辅商洛没来见叶三,只有兵部尚书刘大夏在内阁中等着叶三:“叶阁老此番突然回京定有要事,本官在等叶阁老来商谈。”刘大夏可以说是叶三一手扶植起来的,也是黄启忠的嫡系部下,现在黄启忠下了台,他见到叶三也很不舒服。
“我回京是为了此次的作战计划要集结徐州和彰德两军,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了,刘部堂就赶快下令吧。”叶三直接说出了他回京的目的。
“叶阁老回来的正是时候,辽西军兵败耀州,罪臣邓钰和毕恭已经押回京师,今天正好在西市开刀问斩。另外,为了加强辽西的防御,徐州和彰德的大军已经向山海关开拔,不日就可以经过京师。叶阁老回京,正好可以检阅两军,并且誓师出征。”刘大夏的几句话正和叶三的心意,在集结两军的时间上也缩短了不少,叶三心下暗喜。这还有什么说的,走人回家看看。
正月的京师难得有一个好天气,冬日的太阳当空,正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叶三急急从内阁衙门里出来,想到要斩杀辽西将领,便叫人把马车赶往西市看看,正月的中午,虽然太阳当头,可还是没有一丝暖气,叶三穿着大红官袍还是冷飕飕的。车轮叽里咕噜地响个不停,他原本想在车里闭目养养神,回京路上的一通急行,确实让他感到疲惫。但他现在脑子里却停不下来,总是想起见到朱见深和周太后后,脑子里就冒出了各种各样的想法,使他心里更累。冬天快开春的感受,让他想起孤岛上的农作物快要开播了,还有大量的战争物资要征收上来。徐州和彰德的屯军不知道兴建的如何,他们的战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能和孤岛野战军团有得一拼。现在国库殷实,他们的军需应该不成问题,叶三希望这些大事能和预想的一样进展顺利,为他积累更大的实力和资本。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徐玉英在外面说道:“大人,西市到了。”叶三此时才感觉外面嘈杂的声音,他更不便露面,便轻轻掀起车帘的一角看向外面。只见刑场外面看热闹的简直是人山人海,谁也不知道人们对斩杀辽西大将是什么态度,叶三猜测大部分人就只是看个热闹而已,人心其实很冷漠,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和自身利益没有直接关系的事儿,人们并不是太在乎。叶三有点心灰意冷,他不想再看这些麻木的人群,便对徐玉英说道:“咱们快回家吧,杀人有什么好看的。(百度搜索)”
回到府中,三位夫人和几位小妾前来迎接,叶三看见两位正妻严如嫣和薛纷飞已经头发花白,和他站在一起在年龄上感觉要大很多,只有唐甜还是那么年轻,风华正茂。唐甜在皇宫里养尊处优更是风光无限,娇美异常。叶三和各位夫人倾诉了离别之苦后,想了想,忍住没去找严如嫣和薛纷飞,而是去了唐甜的别院。现在唐甜的身份不同了,在家里也有自己单独的院落,现在唐甜才是叶三最重要的女人,除去感情因素,唐甜已经成了叶三的左膀右臂合作的伙伴。大明朝普通的妇女,多数都缠着小脚在家里毫无见识,而唐甜却完全不同,她是叶三在宫里一个重要的棋子,有她在,朱见深就别想有一个龙子龙孙降生。唐甜的能力让叶三十分佩服,完全可以独挡一面,在朝堂和后宫都是如鱼得水,每件事都能自己处理的得心应手,完全不输于皇帝朱见深。而且比朱见深更厉害,根本不用出宫,几年来在后宫好像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偌大的后宫里各种各样的明争暗斗,各种决策全部出于她之手,而且能够影响皇帝和朝廷大臣的政见。有时候叶三甚至觉得自己的性格和能力根本就无法胜任枭雄的身份,实际上他的实力很大程度上依靠了唐甜这个神秘的女人。他以前很多事情做得不择手段,但是对待自己的女人却很有原则,这一点在无意中对他的帮助很大。叶三是孤家寡人一个,核心势力无法依靠自己的族人,他也找不到任何和自己有牵扯的族人,有时候只能依靠后宫来达成目的。不过他现在想来,自己所依赖的女人都很靠得住。因为就算兄弟也有骨肉相残的时候,朱祁镇和他的弟弟就是很鲜活的例子,而他的女人却将他当成一种归宿。
走进唐甜的别院,唐甜已经等在那里。别院里一尘不染,有些穿着白衣的侍女专门负责打扫。就连花草之间的石径和山石都要小心地擦拭。唐甜现在住的那栋木楼也是一年四季花香鸟语,完全是皇后级别待遇。这里已经成了完全脱离尘世的仙境,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唐甜一人而已。过了一会儿,楼上悠扬的琴声停了,唐甜迎了出来,她现在学的礼数周到,无处不体现皇室的奢华。叶三不晓得唐甜什么时候学会的弹琴,这悠扬的琴声不像是能出自她的纤手。等再看到雍容华贵的唐甜,叶三和唐甜都相处了那么久,看到唐甜这般模样,多少让叶三觉得有些不自然,那场景就像皇后在等待他这个赝品皇帝宠幸。只见唐甜穿着一身露肩的洁白的襦裙,裙上的浅色刺绣恰到好处,既不俗也不妖,衬托她那张娇艳的脸蛋儿,就像仙子一般,唐甜的气质完全变了。
“妾身见过相公。”几个问候的字眼儿也像珠落玉盘,清脆悠扬,没有一丝杂音。此情此景,叶三顿时觉得自己脱离了凡间,叶三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孤岛上的生活马上成了人间地狱。
“甜儿,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刚才在弹琴?我一来,你是不是就停了?继续弹一曲我听听,什么时候学会弹琴了?”叶三拉着唐甜的手说道。
“相公你先坐下品茶。”唐甜扶着叶三坐到对面的软榻上,然后走到一张古筝旁坐下。两个白衣女子时刻跟在叶三身边,端茶递水,把叶三照顾得无微不至,在这样平静的气氛中,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叶三不太懂得古琴,根本听不出里面的音律好在哪里,不过他心里在想:唐甜在音律方面的造诣不会很高,现在怎么听起来那么好听呢?这悠扬的琴声好像让他身处原野一般开阔。叶三很遗憾自己不通音律,只能唱几首流行歌曲,而且还是特别好唱的那种,比如凤凰传奇,像忐忑神曲那般的他就来不了。
叶三听着悠扬的琴声,左右看了看楼中的陈设,房间里除了熏香,就是琴棋等物件,看来唐甜没白进宫熏陶。叶三突然醒悟了,唐甜的琴声在追求皇室那般高雅的艺术,虽然有些虚无缥缈,但不失清幽雅致如梦如幻。待唐甜一曲弹罢,叶三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过隐去了虚无的部分。人家尽心弹奏,说人家虚无缥缈总归不太好,女人的好胜心是很强的,叶三不想刚回来就乱倒垃圾。
于是叶三笑道:“你家相公只是悟性很高而已,学无止境,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学习的,什么时候也来上一段,让甜儿品评。”唐甜嘻嘻地浅笑了一下,粉腮上露出一个小酒窝:“听相公弹琴不如跟相公睡觉,嘻嘻嘻。”坏了不是,本性难移啊!
第六百九十八章装甲
叶三在家里过了两天乐不思蜀的皇帝生活,搞得本来就很疲惫的身子更虚了。早上起来喝了八宝银耳大补汤后,手下亲兵来报:“大人,徐州和彰德两军已经进京了,就在德胜门外恭迎大人检阅。”
叶三揉了揉太阳穴,又对旁边的亲兵说道:‘快去打盆凉水进来。”
“是,大人。”叶三用凉水又洗了一遍脸,然后传唤了几个朝廷重臣商议。并且有一个身份很特别的人,那就是原兵部尚书黄启忠,而先任的兵部尚书刘大夏就站在黄启忠的身后,可见刘大夏对黄启忠还是很尊敬的。另外还有西官厅参事杨秋迟等重要官员来到内阁参加议事。年前的御前廷议,兵部本来预算了徐州和彰德的新建,但是由于辽西军新败,两军提前被抽调到京师,然后驻防山海关。徐州和彰德两处屯军调集物资人力,准时到达了京师,众臣认为只有徐州和彰德两军才有能力驻防山海关。叶三绝对同意这个设想,因为他相信章程和叶孤城。大将章程成为徐州营总兵官,大将叶孤城为彰德营总兵官,叶三让他们负责训练军队,组建两只精锐强军,现在是好钢用在刀刃上的时候了。章程得到调令之后,提出了一个要求,请求朝廷制造一批火器装甲车辆调送给徐州营试用。当叶三拿到这个请求奏折时吓了一跳,章程要干什么?各式火铳十万支,火炮三千门,装甲车辆五千余辆,战马无数。叶三找来刚到京的章程问道:“你要这么多东西干什么?”章程大言不惭地道:“如今朝廷财政恢复,现在不缺钱,好不容易有机会建立新军,为什么不组建有战斗力的军队?末将这个要求只是二十个营的编制,作战营和辎重营加起来还不足二十万人。如果按照一个大营五十万人的巨大规模,这些东西根本不够塞牙缝的。”叶三心里大惊,好嘛,这小子能耐比我大多了,我在孤岛奋斗好几年才扩军到六个野战营,这小子难道不怕撑死?于是叶三问道:“这二十万人你打算怎么编制?”
章程心有成竹地道:“末将这几年自创了一种装甲车营编制,名曰装甲师团。以步骑七千多人,装甲师团分五级编制,组成一个装甲师。装甲师下属三营,有三千二百人,配备一百多辆装甲箱车,组成步兵营。还有两千骑兵,组成一个骑兵营,这样二十个装甲师和辎重营加起来,大概就是二十万人。”
“装甲师?”叶三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想当年自己把自己封了一个旅长就偷着乐去了,这小子要组建装甲师,还二十个,那他是什么?军长?司令?总司令?扯淡!但叶三此刻也动心了,他确实需要的是战斗力,况且章程的要求也不是不能办,只要叶三点头,装甲师很快就能建立起来,那就要看叶三有没有那个胆量。于是叶三问道:“不知道你组建装甲师的战斗力如何?”
章程道:“末将到徐州府以后,先暂编了一个装甲师,一试便知。”叶三实际上也知道装甲师是什么性质的军队,可他完全无法想象大明朝的装甲师是什么玩意儿,加上他对装甲师如何在战场上运用也不精通,每次打仗,他都是依靠长枪阵的勇武取得战果。所以当章程提出这样一个新编制时,叶三也很感兴趣。于是他就近找来了精通战阵的黄启忠,当黄启忠看完章程的设想之后,立刻拍案叫好,只要配以严格的军法,公平赏罚体制,战斗力定然强悍。
叶三听罢又问道:“装甲师配备这么多火器,后勤如何保障?”章程立刻掏出一份资料说道:“装甲师配备后勤辎重营保障补给,后勤辎重营编制将官一名,中军一名,军车兵三十人。杂役兵二百六十人,车炮兵一千六百人,全营一共两千人。装备火铳六百枝,火炮一百六十门,火铳手六百五十人……”叶三听晕了,章程甚至把全军需要的斧头多些把都说得清清楚楚,可见章程对装甲师熟知的程度。
“行了行了。”叶三打断了章程的长篇大论:“你回到军中后,先试编一个师,火器方面我先从孤岛给你调拨,从海路几天就能运到。这可是最新式的火器,就装备徐州装甲师吧。”
章程拍着胸脯说道:“大人放心,我试编两个装甲师都没问题。”不出几日,内阁授章程和叶孤城为五府都督佥事衔,章程负责徐州军的编制,叶孤城负责*练新军。并下达政令,协调各布政司、都指挥司、府等机构分别负责物资的调配和运送。章程、叶孤城这次挂的是五府官职,只能统兵,不能调兵,所以出兵山海关只能朝廷运作。朝廷有钱好办事,不到十几天,章程所需的物资基本调拨完毕,大到火炮,小到斧头镰刀一应俱全。没几天,章程暂编的两个装甲师就像模像样了,叶三亲自查验了装甲师的状况,并调徐连胜的儿子徐虎担任装甲师的参将。叶三又下令黄启忠为兵部右尚书,随徐州和彰德两营出战。
叶三到达徐州大营时,章程已将装甲师在校军场上排开等待检阅。整个装甲师约一万人,战兵七千余人,后勤辎重营和护卫队两千余人。叶三和黄启忠登上了望台向下望去,只见战车排列整齐,锦旗招展,就像钢铁营盘一样。那一辆辆黑漆漆的钢铁战车,就像一群狰狞的怪兽,车上的利器就像挥舞的爪牙,黑洞洞的炮口令人望而生畏。等观看的官员都到位了,装甲师就开始演示战力,作战营分九个纵队,每个纵队八百人。首先步军开始演练,在鼓声传出的缓急中,每个纵队都组成了各自的战阵。前列是肩扛火铳的游骑,其后是战车和步军组成的冲锋纵队,其后是中军和左右卫队。
这时前方的火铳游骑开始零星开火,不一会儿,一阵鼓声传来,游骑四散,冲锋纵队三十辆偏箱车开始开炮,一时炮声轰鸣不绝,远处的草垛子被轰击的一片狼藉。炮声过后,偏箱战车上又传来密集的火铳声,不多一会儿,中军骑兵冲出,前面是枪骑兵,手握长枪一阵乱捅。后面是甲胄骑兵,挥舞马刀蜂拥而上,对着没有倒下的草人靶子一阵猛砍。
叶三和黄启忠看了徐州装甲师的演练,见识了新建的装甲师进退有度,火力凶猛,叶三彻底放心了,进军山海关的时机已经成熟。
成化十年二月二日龙抬头,大明发动了犁庭进攻,作战目标就是充善占据的锦州。预计参战兵力徐州、彰德两大营七十个师,共七十万兵马,加上辽东胡美玉的十几万兵马、还有十几万各种后勤、民夫无数,大明号称两百万,对女真正式宣战。而女真大首领充善仍然一如既往地崇拜骑射的威力,他们从来不曾改变过这样坚定的信仰。
叶三自任总理军务,亲自指挥辽东战争。虽然从徐州和彰德调兵节约了很多时间,但指挥这么庞大的军团还是个大麻烦,人太多,要吃喝拉撒,要弹药补充,只能分批调运。叶三率领大军刚到山海关,锦州的充善已经得到消息,率先发动了一次战役,目的就是为辽南撤军回来的锡宝齐篇古。当充善的骑兵攻击大凌河堡的时候,大凌河堡的明军指挥官竟然玩了一手人间蒸发的好戏。就在女真铁骑打过来的时候,结果大棱河堡的守军发现他们的指挥官没了,随即守军一哄而散,明军大败。时任蓟辽总兵的胡美玉,直接去了叶三的行辕请罪,叶三大怒,刚对女真宣战就吃了一场败仗,简直是出师不利。胡美玉请求戴罪立功,率全骑兵部队,快速增援锦州周围的堡垒,但为时已晚,女真铁骑连下右屯、大凌河堡、松山、杏山、塔山等堡垒,明军损失数万人,百姓被屠杀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一连传来几个战败的消息,叶三开始重新估算女真军的实力。面对叶三铁青的脸,众多官员都默不作声,他们心里还是惧怕和女真铁骑交战,都怪这一系列的败仗都是叶三一手造成的。大家都想不通为什么叶三要急于对女真军发起进攻,结果充善被*急了,才酿成这样的后果。
黄启忠主动站出来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并要求严办胡美玉,毕竟都是胡美玉的手下负责驻守这些堡垒的重任,胡美玉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叶三愣了愣,看了黄启忠一眼,看到黄启忠一脸的真诚,仿佛兵败的责任真的应该算在胡美玉的头上。叶三沉吟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第六百九十九章重任
叶三见黄启忠主动站出来为自己洗脱责任,心下明白,于是对众臣说道:“胡美玉只是以战功升迁的将帅,这次兵败并无大错,还是不要处罚了。”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黄启忠的目光更加满意起来。他对每一位官员,每一位将领委以重任,那就要完全信任他们。众官见叶三表明了态度,也都纷纷附和:“叶阁老说的太对了,叶阁老字字珠玑,分析到位啊!”
黄启忠见众人都成了墙头草,心下暗喜,这说明他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兵部拟定对女真蛮夷战争的参战主力是新军三十个师,如今到达山海关的只有章程的两个装甲师团,主力战兵远没有到位,众位都是身兼重任的人,待开春以后大军必须到位,横扫女真蛮夷犹如秋风扫落叶而已。”
旁边一个官员皱眉道:“锦州周围几个堡垒被攻占,对我军的影响很大,辽东粮草不足,上百万人吃什么?要是重新调拨物资,快则两三个月,慢则需要半年啊!”
叶三远望外面的重关要塞正色道:“女真蛮夷是我华夏心腹大患,以前我们缺兵少饷,战事不利。现今百万雄狮在手,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下令户部,增调各地钱粮投入,各军各营的后勤物资必须在两天以内调到山海关,否则负责的主管主将以渎职罪论处!”叶三一声令下,各地委以重任的官员开始忙碌起来,没黑没夜地筹集粮草,分批运往山海关。驿道上全是装载兵器粮草的车辆,所有驿站的马车都用来运送物资,士兵则步行。叶三又调大将章程、叶孤城和徐虎等人快速出关,对辽东志在必得。
成化十年二月二十五日,徐州营两个装甲师和彰德营的六个步骑师陆续通过了山海关,战兵约八万人,后勤辎重营三万人,运送粮草达三十万石,枪炮物资无数,民夫十万人,驴马骡子二十余万头。叶三在山海关设立了指挥司,内外布置了一千多名官吏,一时间山海关附近的营帐连绵不绝分外壮观。朝廷重臣齐聚山海关,形成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国家大事和地方奏折不到京师,反而送到山海关的奇怪局面。
众臣在指挥司议定先以出关的八个师为第一批部队投入战场,作战目标是夺回丢失的松山防线,将辽西走廊变成战线的大后方,囤积军需粮草,为后续部队打开局面。于是叶三以兵部右尚书黄启忠为总理蓟辽军务,全权节制八个师官兵八万人,官员二百余人,大将二十人率军东进,收复失地。
二十员大将中间,挂总兵官衔的就有十人,除了章程、叶孤城、徐连胜、胡美玉等老将,半数以上都是武进士出身的年轻人。大明朝廷大量启用新人,一则是能征惯战的将领实在不够,二则是兵部官员提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观点,认为年轻人虽然经验不足,但胆子大。三月初,黄启忠率领大军誓师出发,不到五天前锋就抵达百里外的高台堡,而女真军主力还在宁远城附近。(百度搜索)黄启忠自知自己身负重任,虽然现在大明经济复苏,国力日渐强盛,能够承受住伤亡,但如果又吃败仗,实在打击军中士气。黄启忠以前干的事主要是打内战,他是内战的行家,基本上都在对付反叛朝廷的内乱,和女真军真刀真枪大规模作战还真没什么经验,所以他到达高台堡后,心理上一直比较保守谨慎。
和众将商议以后,他认为以往和女真军正面对决都是吃了分兵的亏,才被敌军各个击破。于是总结教训,下令十万大军密集靠拢,步步为营,向宁远进发。充善派哨探观察了明军的部署,见明军以车营为核心,步骑穿梭其间,火器众多,充善便没有了速战速决的信心。充善和众人商议破敌之策,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大首领,奴才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众人不用看就知道是汉人江渊,因为参加这样重要军机议事的人,除了他没有人比太监更像太监。江渊上次跟随充善攻打京师,兵败时被派去和大明朝廷和谈,结果被叶三下令割去了他的命根子,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太监。身残之后的他性情大变,更加不记得祖宗是谁,一门心思给充善出馊主意。叶三刚到孤岛时,恶毒的禁海令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差点把叶三困死在孤岛。现在他的主子充善并没有因为他少了根东西就抛弃他,照样带在身边委以重任,参加军国大事。
充善见江渊说话,于是问道:“江渊,你有什么好办法?”江渊阴阴地说道:“孤岛之战后的几次大战,明军都以惨败收场,眼下汉人对我女真心有余悸,所以明军才会如此小心谨慎。”虽然江渊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让女真人听着不太舒服,但好在江渊说的话比较中听,众人都静听着他的话:“我女真铁骑虽然骁勇善战,但明军小心翼翼地过来,不容易找到破绽,速战速决并非良策。奴才建议大首领从宁远退往锦州一带,再做打算。这样做有两点好处:一是,我们将塔山、大兴堡、杏山等堡垒焚毁,退到锦州之后就拉长了明军的补给线。二是,咱们在义州有屯田,背靠义州,有长期作战的保障。”
充善沉思良久说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咱们虽然夺了辽西诸多城堡,但不能贪功冒进。此次明军号称二百万人进攻我女真,我看二百万是没有,可几十万还是有的。咱们的首要任务是击溃大明的野心,消灭他们的主力,再图进取。”女真全国各种军队加起来能机动的人马只有十几万,面对大明朝这么多兵马,各部落首领也都收敛了狂妄的心态,并没有表示异议。于是充善下令全军从宁远撤退,向锦州和锡宝齐篇古的军队会合,沿途焚毁城池,烧杀抢劫一空。
就在充善向锦州撤退的时候得到奏报,锡宝齐篇古的军队已经归来,随即下令锡宝齐篇古暂时驻守义州。义州在锦州北面,小凌河在南面,锦州就在小凌河畔。大凌河在北面,义州就在大凌河边,这样分两处驻防,互相为援,在战略上更加稳固。
而大明朝国内,文官又站出来了,纷纷弹劾黄启忠进展缓慢,有消极怠战之嫌。叶三也对黄启忠过于谨慎不满,宁远到锦州才百十来里路,黄启忠挺进了那么久都没走到。后续的几十万大军已经陆续到达了山海关附近,需要纵深布防,于是山海关指挥司勒令黄启忠加快速度挺进锦州。
四月初,黄启忠主力终于到达了松山一带,与锦州前面的女真军摇摇相对。在这之前,黄启忠主要干的事就是把被女真人毁坏的塔山、大兴堡、杏山等城堡修缮了一番,构筑了后勤辎重基地。并在此基础上构筑了防线,依托大兴堡、杏山防线,保障后勤辎重的安全。黄启忠的设想就是依托大兴堡、杏山防线站稳脚跟,然后再以密集靠拢的装甲师团形成积极防御的态势。
五月底,明军八万车步骑协同,第一步挺进松山城,此时女真军已经放弃锦州以南的所有地区,所以明军没遇到任何抵抗。黄启忠随即下令部队驻扎在松山城,城北驻扎章程的两个装甲师团,三个骑兵师驻扎在其他方向。后翼杏山、大兴堡一线驻扎三个步兵师和胡美玉所辖三万辽东军,共六个师由大将胡美玉指挥,负责防线的安全。
明军布防妥当,已为后续部队打开了纵深。黄启忠便不着急,下令停止行动,相互策应,等待更多的军队调往前线。
第七百章棋局
就在黄启忠停止行动的时候,明军又有二十个师跨过了山海关,叶三下令各师团立刻向杏山一带开进。战场如棋局,叶三现在就坐镇山海关和敌手对弈,他的兵团都交由黄启忠统一节制。女真军探明了明军的布防以后,充善召集众人商议对策,面对错综复杂的棋局,最后他们下出了第一手棋,既定战略依然是围城打援。这个老套的布局谋划好以后,充善随即留下一小部分兵力防御锦州,然后自己亲自率领主力大军穿插到松山的后面。
棋局在布局阶段,双方都很平和,但是随着充善的这手棋后,已经处于攻击的位置。锦州和松山的位置是:锦州在西北方向,松山在东南方向,女真军从锦州南下,到达松山的西南方向,然后向东穿插,布防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明军在挖战壕,女真军也开始挖,就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挖,看谁挖得深挖得宽。但是女真军的战壕一旦挖成,那么松山的明军将处于被包围的形势下。北面是女真军控制的锦州和小凌河,南边是女真军主力和挖好的战壕。这个时候,大明朝的后援还没有赶到,女真军挖战壕挖得松山明军心里发慌。
黄启忠随即召集众将商议,一些人认为可以固守待援。但另一些人则主张立刻攻击女真军。其中有一个总兵道:“目前我军兵力和女真军相当,但现在就好像棋局中的一条大龙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中间被女真军隔断,军情消息来往不便,协同难以步调一致,冒然出击不容易奏效,不如等后方的二十万大军赶到前线,再以优势兵力南北夹击,定可大破女真军。(百度搜索)”没等那个总兵再说下去,大将章程怒道:“女真军在咱们身后挖壕沟,难道我们竟然胆小如鼠,不敢发一兵一卒?靠人不如靠自己,谁又知道援军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松山驻扎着八万兵马,加上辅兵和城中的百姓,有十几万人,这么多人吃饭,不到一个月就把城里的粮食吃光了。如果那时候援军还没有到,我军粮草断绝,又该当如何?”
“章将军稍安勿躁。”黄启忠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军应该趁女真军还没有玩好壕沟,便南下出击,防止我军陷入包围。万一战事不利,尚可撤回松山再做打算。”有将领不同意浪战,黄启忠大手一挥:“吾意已决,不必多言。”
叶三站在山海关关城东门,抬头上望一块额匾:“天下第一关,不错,苍劲浑厚,是不是萧显所书啊?”一个文官急忙站出来道:“回叶阁老话,是下官在成化八年所书,见笑见笑。”大明进士萧显的字体确实浑厚,像山海关一样时刻虎视关外。关城北依燕山,南连渤海,是东北地区通往大明腹地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第一关的城楼上,现在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站满了铁甲侍卫。叶三只穿了一身灰布长袍站在城楼上向东远眺,两百里外正在发生大战,这里却听不见炮声,安静的可怕。此时此景,手握重权的叶三穿着一身旧袍,连帽子都没戴,他的样子看起来和他的身份一点都不搭,他就像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又像一个忧国忧民的诗人。旁边的徐玉英已经陪着叶三站了很久,腿都酸麻了,转头看他时,叶三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墙垛后面看着远处。徐玉英感觉叶三又消瘦了许多,她有点不明白,如今叶三权比皇帝,他为何愈发忧愁起来?叶三俊朗的外表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以前英姿勃发的样子在慢慢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稳重内敛。叶三的确有些忧愁,这些年如履薄冰地走过来,对天道的惶恐,对变化的适应都让他加倍小心。
就在这如此安静的时刻,站在叶三身边回话的萧显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一张纸牌从他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大伙一看,竟然是张叶子牌,本来安静的气氛更安静了,因为在山海关指挥司早就发布了法令,军中禁止赌博。萧显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要说在别的地方执法不是很严格,可当着叶阁老的面把叶子牌掉出来,事情严重不严重就不好说了。禁止赌博的法令是叶三签发的,他要是不做表率,那法令不就是一纸空文了吗?
“玉英,把你的手帕借我用一用,有沙子吹进我眼睛了。”叶三突然揉着眼睛说道。
“是。”徐玉英看了一眼萧显,掏出一块带刺绣的手帕递到了叶三手里。众官面面相觑,杨秋迟忙向萧显递了个眼色,萧显急忙弯下腰把叶子牌捡起来,放进官袍的袖子里。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看着萧显,心道有事没事把叶子牌带在身上作甚?莫非是想在牌桌上出老千不成?
叶三用手帕擦了几下眼睛后笑道:“风大眼里吹了沙子,眼睛就受不了了,可见眼睛里就是容不得沙子。”萧显肯定听出了叶三话里的寓意,急忙低下头不吭声了,心道从今往后,再也不玩叶子戏了。
杨秋迟为了消除尴尬,急忙道:“大人的胸怀不仅能容沙子,连眼前的雄关、渤海都能容下。”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道。叶三慢走了几步,突然收住了笑容道:“不管是棋局和牌局,你们谁能说一下下棋和赌牌有什么区别?”众人都不知道叶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杨秋迟一看,还是自己说吧:“棋艺怡情益智,赌牌玩物丧志。”
叶三摇摇头道:“不考虑棋局和牌局的好坏,只从棋牌本身的规则来说。”萧显到底是进士出身,才思敏捷,想了想道:“下棋的胜负取决于对弈双方的智慧,赌牌胜负很多时候取决于运气。”
“到底是萧大进士,说到点子上了。”叶三对萧显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你们说战场上的胜负是更像棋局,还是更像牌局?”一个文官也想露下脸道:“下官觉得战局如棋,胜负取决于双方统帅的智慧和判断。”这句话明显有吹捧叶三的嫌疑,立刻遭到一个官员的反驳:“不对,下官觉得战局如牌局,会有很多人们无法预料的因素在内,如果实力相当,就是赌谁的运气更好。”杨秋迟听罢突然长叹了一声道:“战争不是下棋,也不是赌牌,棋牌只是游戏之法,兵者国之大事,民之大事,关系到国家存亡,关系到民族荣辱,诸公难道忘了京师保卫战?女真人竟然以我百姓为先导,血肉横飞,多少无辜的百姓惨死在皇城之下,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是游戏吗?是悲剧,是耻辱!”众官听罢都默默点头。
此刻黄启忠在松山也下定了决心,遂留下七千战兵驻守松山,自率主力往击女真军。双方在松山和杏山之间摆开了战场,女真军以骑兵为主,数万铁骑严阵以待。明军则以战车在外,步军在内,骑兵游移的方式布阵,准备先打退敌人骑兵的冲击。两军二十几万人在松山一带展开,只见尘土飞扬遮天蔽日,锦旗招展刀枪如林,士兵如汪洋大海一般。明军出动大军野战,自孤岛野战以后就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面,这是真正的在野外和女真军对垒,明军最起码已经有了和女真军一战的勇气,而且士气高昂。
女真军还是老战法,派出一支精锐骑兵,意图从中央突破,攻入明军阵营。黄启忠即刻下令炮群急速射,重炮如雷轰鸣,战场上很快硝烟弥漫,黑烟滚滚中,女真军万马奔腾,直扑明军前锋。只见漫山遍野都是黑压压的铁骑,黄尘腾空而起,就像刮起的沙尘暴向明军席卷过来。明军前锋大将章程见女真军骑兵越来越近,急令吹响号角,传令前方的装甲师和步兵师准备御敌。装甲战车上的士兵们手里握着火把,紧紧地盯着奔腾而来的女真铁骑,随时准备引燃车炮引线。过了没多久,远远地听见传令兵大喊:“开炮!开炮!”战车上的火炮齐鸣起来,实心弹呼啸着飞出炮膛,在女真骑兵阵营里弹跳,不断有骑兵中弹落马。开花弹四处爆炸,炸得泥土飞扬,烟雾弥漫。
第七百零一章冒险
女真军分几路纵队冒着明军的炮火横冲直撞直冲过来,冲到百十来步时,明军战车上的火铳开始喷射出愤怒的火焰,连同拒马桩后面的火铳手一起开火,火力威猛。泡*书*吧(www.paoshu8.com)弹丸在硝烟中像雨点一样乱飞,女真军骑兵成片地倒下。女真骑兵发现明军的火器比以前更密集了,伤亡极大,随即停止了冲击,在百步外便调转马头后退。章程见状即令骑兵出击,战鼓声声,战旗遥指前方,明军骑兵从战车之间跃马而出,火铳骑兵在后面边追便打,手握火铳冲在最前面。明军的重炮又发炮轰击女真军后方,掩护追击的骑兵纵队。女真骑兵也用弓箭还击,双方野战了近一个时辰后才鸣金各自收兵回营。
叶三在山海关拿到了第一份战报,翻开浏览:“下官兵部右尚书总理辽西军务黄启忠顿首,下官探明女真军在松山与杏山之间挖战壕,疑敌军意图围困松山,遂率松山军八个师兵力出战,大战半日,女真铁骑冲击我车营无果。女真军骑兵伤亡约一千五百,我军伤亡一百二十人,阵亡八十人。女真军后退,我军骑兵出战,各损数百骑收兵。另日,下官以车营为屏障,缓慢向女真军大营推进,距离三里,发重炮轰击,女真骑兵全线撤退。下官恐其有诈,不敢冒险追击。我军现已打通松山和杏山之间的官道,从后方获取补给无数……”叶三看完前方战报随口说道:“黄部堂是打了胜仗,什么不敢冒险,是下一步作战计划没有出台吧。”
叶三脸上面无表情,杨秋迟的脸上却激动万分,他努力克制住激动的心情,带着颤音道:“女真军意图非常明显,又是围城打援,却在松山军压迫下撤退,这证实了什么?证实了我大明王师不用再躲在高墙城池里抵抗了,野战照样不输给女真蛮夷。不冒险追击,稳扎稳打也好。”
“从黄部堂的战报里可以看出,女真骑兵队装甲火炮营完全讨不得好处,交换比达到恐怖的一比十。”叶三笑道:“我军火铳骑兵也打了个平手,女真骑兵如果还有什么优势,那就是运动更加灵活,相比以前咱们打也打不赢,跑也跑不掉的局面可谓有极大的改观。”一时间众人的心情都开朗起来,在天下第一关的城楼上传来了久违的笑声,有人甚至讲起了和军务毫不相干的笑话。
叶三在城墙垛后面来回踱了几步,低头沉思,时而又抬头看向天空,过了许久,他突然回头说道:“来人!下令黄启忠率松山军迅速北进,攻取锦州!”
“啊!”杨秋迟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惊呼出声,随后不解地问道:“女真军主力尚在大兴堡、杏山防线附近,此时松山军如果冒险攻取锦州,岂不是成了孤军深入?”
叶三冷冷地说道:“女真蛮夷可前往,我军也可往,拿下锦州将战线继续北移。如果女真军不愿意北退,那么松山军就可以和孤岛野战军团在辽西成包围之势,如果孤岛军团截断女真军的退路,那时女真军在我军二十万援军抵达大兴堡、杏山一线,便可令胡美玉向北压缩,围剿女真军了。”杨秋迟听罢连忙劝诫道:“大人,此举太过冒险了,假设女真军主力回援锦州,黄部堂在短时间内无法攻破锦州,那时战无粮草弹药,退有溃败之险,境况危矣。”
叶三道:“战争本来就是在冒险,吾意已决,给黄启忠下令,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务必拿下锦州!”每当叶三说出吾意已决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更改过,杨秋迟只好闭嘴。加密调令快马到达松山军大营时,黄启忠一看译出的内容,顿时大惊,忙将军令传给各位将领看。大将章程看完后,反而哈哈大笑:“有叶大人在,打仗就是痛快!末将太喜欢这种打法了。先破锦州,再取沈阳,杀光女真蛮夷!”
“章将军,此举是孤军深入,太冒险了,你就看不出这是一步险棋?”一个总兵没好气地说道。黄启忠站起来,在地图前面皱眉沉思,一言不发。又有将领说道:“叶阁老此举是何道理?如此冒险,难道是想对女真军形成包围之势?全歼了女真……可实际情况摆在那里,咱们的军队机动缓慢,恐怕我军还没走到锦州,女真主力就会回来了。他们是在慢慢地和我军拼消耗,咱们十万人马吃饭问题还另说,弹药却是个大问题,断了补给,要不了十天半月,弹药就会告罄。”又有一个总兵道:“如今刚入夏,雨水较多,咱们抛弃了稳固的营盘,冒险进军五十里,要是遇到个下雨的天气,那时我军的火铳就会大打折扣,和敌军野战,胜败就要另说了。”
黄启忠拍了拍书案上的军令道:“难道本部堂就不知道这是在冒险?可叶阁老说得清清楚楚,不论用什么方法,务必拿下锦州。”这时候章程站了出来,昂首抱拳道:“诸位何必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他人志气?末将有一个建议:松山到锦州不过三十里路,如果以轻骑兵突袭,一天就能抵达锦州城下,前锋先拿下锦州再说。待我大军抵达锦州,战时不利尽可进驻锦州。女真军后方空虚,咱们控制了小凌河之后,还可以到北面去抢粮,以战养战!”
黄启忠皱眉道:“要想出其不意,轻骑兵就不能携带运输缓慢的火炮和攻城器械,粮草和弹药也无法过多地携带,谁能拿下锦州?”章程道:“末将愿往,拿不下锦州,黄部堂就取末将首级好了。”
“军中无戏言!”
“愿立军令状!”
五更时分,章程才将准备奇袭锦州的军令在军中公布,下令两个装甲师的步骑兵准备半个时辰后便轻装出发。战车火炮等重型装备不能携带,只带三天的干粮,这就意味着三天拿不下锦州,两个师的步骑兵就可能被活活饿死。接到攻城调令的两个步骑兵将领都无比担忧,部将还听说章程竟然立下了军令状,拿不下锦州就用脑袋顶罪,于是便对章程道:“锦州守军的兵力数目不详,而且城头上还有火炮,咱们带一万多人过去,既无辎重,又无大炮,如何拿下锦州实在令人担忧。”
章程昂首道:“诸位只管听我的安排,必定可以拿下锦州!”部将又小声地说道:“进攻锦州是风险极大的军事行动,拿下锦州十分困难,将军何苦立下军令状,陷于两难的境地?”章程神情一冷,手按龙纹单刀冷冷地道:“我让将士只带三天干粮,便已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如果拿不下锦州,一万多人都得死。到那一步我也只能以死谢罪了,为何不立军令状?”众将听罢,纷纷抱拳道:“末将等愿追随将军死战到底,不成功则成仁!”
就在章程出征前,亲兵来报:“禀将军,营前有一名神秘女子求见,现在大帐内等候将军。”章程急忙回到大帐,帐中站立一位女子,一身黑衣,头戴帷帽。章程一见这装束,就知道是宫里来的玄衣卫。果然那神秘女子抱拳道:“见过章将军,我是上峰派到锦州的玄衣卫密使,刚从锦州回来。”
章程连忙执礼客气地道:“末将拜见密使。”没办法,章程只能客气点,如今玄衣卫那些女人就像宫里派出的太监一样,你可以在心里看不起她们,但表面上必须客气,不然就有被穿小鞋之忧。那女子带着帷帽,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的声音很低沉:“玄衣卫已经为将军准备好了,到时候以特定的烟花为号,为将军打开锦州城门,里应外合,协助将军攻取锦州!”
第七百零二章暴动
玄衣卫密使和章程在大帐内密谈了一会儿,章程疑惑地问道:“你说锦州城内会引发暴动?这消息靠得住吗?”密使声音低沉地道:“将军请放心,指挥使派到敌占区的密使去锦州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为大明牺牲性命的准备,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有问题。(百度搜索)1(1)暴动不是在一个地方引发,就算一个地方出现了问题,也不会影响其他人,因为每个密使只负责各自的地方,互不联系,她们都直接听命于玄衣卫总衙门。”
章程看了那密使一眼,脱口说道:“锦州城内派去的密使都是女子吗?”
“怎么?将军看不起女人?”密使的语气很生冷,章程连忙摆手道:“不……不是,密使别误会,末将只是觉得抵御外敌攻城拔寨是男人应该做的事,让女人冒着危险身入敌境,就像羊入虎口,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
“圣太夫人手下的玄衣卫使者都不是普通的女人,别忘了我们也是大明官员。我们圣太夫人常说,男人能做的事,我们同样能做,大明将士可以为国家浴血奋战,玄衣卫同样可以为国家牺牲。”玄衣卫密使淡淡地说道。章程听罢颇为感动,立时对密使肃然起敬。
两人密谈过后,章程走出大帐,见将士们已经准备妥当,都整装待发。他遂登上高处大声说道:“大明朝廷不是每时每刻都有实力和机会对辽东女真蛮夷用兵,我们等待这个时候太久了!辽东受苦受难的百姓也等待的太久了。”章程突然拔出龙纹佩刀高呼道:“兄弟们,你们愿意看着百姓家破人亡吗?你们愿意看着父母被屠杀吗?你们愿意看着咱们的女人被蛮夷凌辱吗?”
“不愿意!杀!杀蛮夷,雪仇恨!”众军顿时群情激愤,纷纷高声呐喊。章程道:“此次攻取锦州,临阵后退者,贪生怕死者,斩!出发!”
锦州城内,街道上一片萧条,店铺和住宅都关门闭户,除了有军队在巡逻外,几乎连人影也看不到。不过靠近城墙的地方倒是有许多壮丁在劳作,有的在修筑工事,有的在往城墙上运送物资。周围自然有不少女真士兵负责监督,不时地举起手中的马鞭在抽打动作稍慢的壮丁。当有一个壮丁被士兵从城墙上打下惨死时,城墙下的壮丁顿时大乱,纷纷捡起地上的铁锹、锄头、砖头当武器引发了暴动。女真军严阵以待,只听见一声大喊放箭,顿时箭如雨下。那些壮丁都光着膀子,毫无防护,中箭者不计其数。他们拿着简陋的武器冲上来,面对众多的女真军队,简直就是送死。
锦州南门顿时充满了血腥,反抗的汉人壮丁纷纷倒在女真军的强弓硬弩和刀枪之下,一时间血流成河,尸体成堆,这里很快变成了屠宰场。一个女真将领挥舞着军刀,各种惨烈的声音在城中回荡。
“报!启禀将军,发现明军大队人马直奔锦州而来!”突然一个女真士兵冲过来向那个女真将领报告。
“什么?”女真将领的注意力从那些壮丁身上移开,急忙问道:“明军有多少人马?距离是多少?”
“回将军话,一万到两万人之间,他们都没带辎重,骑着马,现在恐怕只有几里地远了。”
“传令各军备战!”话音没落,突然西面传来“轰”地一声巨响,女真将领忙派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片刻功夫来人报西城那边也发生了暴动,暴动的乱民把西城墙炸塌了一个口子。没过多久,暴动越演越烈,乱民不仅在城防上和女真军发生激战,而且已经试图攻击粮仓。锦州城内一片混乱,女真军只得调动大批军队前往镇压,指派军队去夺取被炸塌的城墙口子,那里聚集了大批乱民。在装备精良的女真军攻击下,乱民死伤惨重。城墙上还有部分投降的汉军在使用火炮和火铳,乱民使用的是砖头石块儿。乱民很快就抵挡不住,不断有人逃跑,女真军步步紧*。就在这时,有人高喊:“快看,咱们的人!咱们的人来了!”乱民闻声向城外望去,只见西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大股人马,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边的人马,有人担忧地说道:“别是敌军的人马。”这时一个女人挺身而出,高声喊道:“那是咱们的人马,是松山军,朝廷已经下令松山军在今天拿下锦州。兄弟们,护住缺口,让大明将士进城,为死难的父老乡亲报仇!”那女人喊完,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点燃引线,片刻之后,一枚烟花在空中炸开,烟花在白天也同样非常绚丽。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开花弹在女人身边爆炸,浓烟中各种碎片飞溅而起,发射烟花的女子在火光中灰飞烟灭,只剩下空中散开的烟花和地面上爆炸的开花弹相映成辉。进攻锦州的明军看到烟花,立刻派出前锋部队直取西墙,赶到城墙边时才跳下战马,列成战队,向缺口攻击。女真军此时已经夺取了城墙缺口,正在加紧抢修,但因为时间太仓促,城墙上下仍然有许多顽抗的乱民没有被肃清,他们用砖头滚木攻击那些抢修城墙的女真军,城中的状况依旧很混乱。一个背上插着箭的壮丁爬上了城墙,看到城下一队队整齐的明军官兵,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在硝烟弥漫中,明军士兵在护城河上架起浮桥,向城墙缺口猛冲,双方刚一接敌,战事立刻白热化。后续的明军分成一个个纵队,扛着各种火器、梯子等攻城器械直扑西城墙。驻守锦州的女真军本来就士气低落,军纪混乱,又加上城内乱民暴动,更是雪上加霜,一个回合就让明军突入城中,开始巷战。号角声声,锦州城内外杀声震天。
“报……”一个骑兵从山海关东面直奔天下第一关:“锦州大捷!”那骑兵信使的嗓子都喊变腔了:“大捷!大捷!大捷!”喊叫声在雄关上回荡,关上所有的人都能听见。
叶三连帽子都没戴就直接跑上城楼,看着城下的信使大声道:“快开城门,把信使带上来。”等关防检查了相关公文,带信使上城时,山海关指挥司的众多官员都来到了关上,想听听关于锦州的战事。叶三自然坐在了上位,他虽然穿着一身旧长袍,但有那么多红袍官员和铁甲武将侍立左右,立刻就衬托出他的王霸之气。信使走进来,双手呈上黄启忠的奏报,叶三回顾了一下左右说道:“念。”
信使麻利地扯开漆封,抽出信来念道:“下官兵部右尚书总理辽西军务黄启忠顿首,六月二十八日,下官以大将章程率两师步骑军为前锋,轻兵突袭锦州,并与二十九日当天攻下锦州城。下官遂即率松山军主力北上锦州……”
“章程!哈哈哈!又是章程!”叶三听罢奏报哈哈大笑:“章程果然没让我失望啊!拿下了锦州,控制小凌河一线,看他女真人吃什么,能长翅膀飞过去不成?”众官纷纷祝贺,一时间雄关上热闹非凡,一片喜庆的气氛。这时信使又掏出一个东西来说道:“禀叶阁老,这里还有一份折子……”
“别藏着掖着,都来出来念吧。”叶三只顾着高兴了,也没意识到什么问题。信使又念道:“章程进入锦州后,不顾军令,大肆屠杀,下令屠光锦州所有女真人,不论男女老幼,不论军民,皆尽杀戮,每天死在屠刀下的人上万。如此灭绝种族的暴行,有损我大明王师的威望。章程不遵军令,残暴之极,请大人治罪。”众官顿时停止了喧闹,有人冷冷地说道:“黄启忠是总理军务,是朝廷下派的文官,章程一个武将公然抗命,他想干什么?”
“章程太不像话了。”叶三也跟着骂道:“他竟然干公然抗命……这个……这个……但念在他突袭锦州有大功,功过相抵。再说,朝廷正值用人之时,先给他记下,让他戴罪立功。”
第七百零三章吃人
叶三的话顿时惹起众官的不满:“大人,如果再不敲打敲打章程,他就不能收敛残暴的罪行,嗜杀成性,大人不可不察!屠杀战俘也就罢了,城中的平民百姓有什么罪?这样下去那还了得,咱们大明王师不成屠夫了?”
叶三听罢,突然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激灵,只见叶三露出仿佛要吃人的目光道:“女真平民没有罪,那我大明百姓就有罪了?女真蛮夷几次入关,我大明百姓被屠杀何止百万?这是战争,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对敌人讲什么仁义道德?依我看章程下手太软了。给他捎个话儿,凡是女真人和投靠女真的全杀!”
“大人!万万不可!”文官们急忙劝阻道:“大凡王道不以杀戮征伐蛮夷,需以教化……”
“够了!不必多说,吾意已决!”叶三的眼睛里又射出一股吃人的凶光:“把咱们当肥羊任意宰割的人,咱们要让他们疼到骨头里!”
锦州城,章程站在城头上,大声地道:“兄弟们听好了,上边说了,只要是女真人全杀,投降女真的不管是什么人全杀!咱们要让那些吃人的饿狼疼到骨头里!”疯狂的乱兵等得就是这句话,拿着火器,见到像女真人的全遭了殃,有投降的汉人汉军也一样遭到屠杀。锦州城内鬼哭狼嚎如人间地狱,到处全是尸体。
此时的女真军主力大营仍驻扎在松山西南面,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百度搜索)忽有急报到充善中军大营,充善唤入,来人报大明松山军攻破了锦州城,下令屠杀所有女真人。帐中的女真贵族们听罢皆暴跳如雷,嚷嚷着要打回锦州去,消灭松山军。就在这时,汉人江渊走出队列,跪倒在地阴阴地道:“奴才倒有一个建议。”
“说。”充善烦躁地说道。
“喳!”江渊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道:“明军大开杀戒,要屠灭所有女真人,咱们索性就帮他们一把,颁布法令……”江渊的神情变得更加阴毒:“让所有汉人都和女真人一般装束,让大明杀去好了。”众女真贵族听罢大加赞赏:“江渊这个建议不错,把汉人都变成女真人一般模样,让明军杀去,哈哈哈。”充善一挥大手道:“行,传令下去,每攻占一地,汉人必须成女真装束,不然杀无赦!”
“大首领英明啊!”众贵族一起高喊。充善平息下众人的嘈杂,皱眉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锦州怎么办?要是回师锦州和明军在城下鏖战,明朝二十万援军在咱们背后集结,如何破敌?”帐中大将说道:“末将以为我军如果不拿下锦州,届时锦州军以锦州城为据点,控制小凌河一线,南边明朝援军*近,我军岂不是被围困在辽西无路可去?黄启忠打锦州的意图肯定就是想包围咱们,大首领不可不防啊!”
充善沉吟着道:“再过三四个月,小凌河就结冰了,明军想困住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百度搜索)”帐中将领又道:“锦州军把咱们的补给线给断了,咱们这十几万人马要吃饭,哪里去弄那么多粮食坚持三四个月?”江渊接口道:“奴才以为松山军调到了锦州,松山肯定非常空虚,咱们先把松山攻下,也能坚持一阵子。”
充善道:“明军最擅长坚壁清野,松山军调走的时候肯定把粮草都运走了,没运走的肯定也在咱们攻城的时候烧掉,绝不会给咱们剩下多少。”江渊听罢阴毒地一笑道:“奴才还有一招奇谋。”
充善一直比较信任江渊,听到江渊还有奇谋,就开口道:“江渊,有什么奇谋你就说。”江渊阴冷地道:“我军打下松山后,如果粮草告罄,那咱们就可以吃人。”
“什么?吃人?”众人不解地看着江渊,江渊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吃人当然是吃汉人,特别是汉人那些年轻的女人。先把那些细皮嫩肉的年轻女人看押在军中,平时可以让士兵们寻乐子,到了粮草不济之时,煮熟直接就可以吃了。人肉并不难吃,大明朝百姓经常易子而食。”
“吃人肉?江渊,你这个奇谋也太恶心人了!”帐中的大将恶心地道。充善倒是没反对江渊的话:“辽西之战关系重大,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江渊这法子也是个办法。只要解决后期粮草不济的问题,咱们就能摆脱被明军牵着鼻子的被动局面。先设法解决大兴堡、杏山防线以南的明朝援军,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再熬上三四个月,冰天雪地的,就算南部战事不顺利,但明军想困住咱们也是妄想!”
帐中大将皱眉道:“咱们真要走到那地步吗?况且把年轻女人押在军中,不仅影响机动,而且那些女人也要吃饭啊!”江渊道:“咱们女真将士都能吃人肉,那些女人为什么不能吃?用女人养着女人就不用浪费粮食了。”
吃人的事商讨完毕,女真军很快东调,兵临松山城下。松山城明军兵力空虚,只有七千多人马,由一个年轻的守备指挥。成化十年七月,女真军发动了对松山城的围攻。松山守备下令死守城池,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守备和将领亲自上城头督战,官兵用命,奋勇杀敌,城中百姓纷纷走上城头助防,许多老人妇孺都冒着箭矢修补工事运送物资。女真军攻打了一整天,在猛烈的城防炮的轰击下,死伤一两千人也没攻下松山城。女真军不计代价,昼夜攻城,不幸明军在三天后,城中弹药告罄。松山城被重重包围,得不到外界丝毫补给,库存的弹药物资根本不够四面消耗的。军民只得用石块儿木头阻击女真军,城墙上多处告急,众多女真军士兵爬上了城头。
松山守备见回天无力,长叹一声道:“把粮食烧掉,不能留一粒粮食给女真军。”刚说完,一个士兵奔到守备面前哭道:“将军,西城已落入女真军之手,他们打开城门,骑兵已经冲进城中,我们顶不住了。”
“只要还剩下一个人也要给我顶住!”守备大吼了一声,拔出佩剑,带着亲兵冲向西城。女真骑兵沿着长街突进,见人便杀,所剩无几的明军零星抵抗根本无法抵挡。女真军所到之处,明军将士皆战死殉国。守备回头看了一眼粮仓方向腾起的浓烟,抹了一把乌黑的脸,突然哈哈大笑。这时街头一队女真军冲了过来,守备回顾了一下身边的亲兵笑道:“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今天是时候了。”女真军铁骑呼啸而至,守备带人迎面冲了上去。瞬间以后,地上多了一片尸体。女真军很快控制了四门,叫喊着放下兵器者可免一死。明军将领没有人放下武器,都自裁殉国,多数士兵只好投降,松山陷落。随后女真人颁布了一条法令,汉人一律穿戴女真装束,否则杀无赦。
女真军见粮食被焚烧,随即冲进民宅将粮食抢劫一空,又把松山城中数万人集中看押,让妇孺和男人分开,全城的人都成了俘虏。惊恐万状的百姓以为会被马上屠杀,哭喊着乱作一团。女真军调动军队重重围困着百姓,一面安民,一面用弓箭威胁,这才渐渐平息了事态的骚动。女人和孩子被关押在城东的一片居民区内,四面戒严,动乱结束之后,受伤者哀嚎遍地,惨不忍睹。城中的粮食早被女真军搜刮的所剩无几,不到两天时间,在戒严区内已经找不到一粒粮食了。女人们还可以忍耐,可小孩子饿得哇哇直哭,女人们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疑问,难道就这样被饿死?
就在这时,戒严区门口走进来一队女真军,他们抬着许多热气腾腾的大桶,女人们顿时向那些冒着热气的大桶涌了过去。
第七百零四章正邪
“是肉汤!竟然是肉汤!”涌到冒着热气的木桶边,不知道是谁喊叫起来。蓬头垢面的女人们手里拿着各种容器都向木桶挤过来。一边大吃一边装盛,就像一大群乞丐得到了大善人的救济。
“啊!呸!”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声音之大以至于旁边的许多人急忙丢下了碗盆,捂住了耳朵。
“这是人的手指,他们给咱们吃的是人肉!”抢到肉汤吃下去的人们顿时弯腰呕吐起来,眼泪鼻涕齐流,呕吐的污秽之物弄的满地都是。女人们纷纷破口大骂:“这帮天杀的给咱们吃人肉!”
两天之后,女真军大营里,充善问道:“那帮女人肯吃肉汤了吗?”一个女真将领跪倒道:“回大首领话,起初她们都不肯吃,后来怕小孩饿死,就给小孩吃,很多女人饿得不行了,也就跟着吃了,不过这两天还是饿死了几百人。”
充善叹了口气道:“饿死的人要赶快埋了,以防发生瘟疫。”这时江渊阴阴地说道:“大首领不用担心,有的地方发生饥荒,百姓易子而食。想来自己家的孩子都能吃,难道别人的肉就吃不得?人都是*出来的,没法子的时候什么都能吃。奴才建议以后掠到人口都给那些女人做口粮,而从百姓家抢到的粮食就做军粮,这样一来,军粮的问题就解决了。”
充善沉思了片刻道:“军粮的事你就别管了,咱们继续南进,把杏山攻下,控制沿海诸条通道,伺机消灭明朝南来的援军。”
让充善没想到的是,女真军在松山的暴行影响太大,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辽西。女真人竟然用活人当粮食!在这样的气氛下,女真军围攻杏山城,遭到了强烈的抵抗。驻扎在杏山城的一万多名明军官兵表现出了从来没有过的勇猛,加上城中数万百姓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男人们纷纷涌上街头,拿起各种武器随时准备和女真人拼命。从被当成牛羊到变成粮食,实在让人难以接受,结果女真军无法攻下杏山,而此时附近的明军部队正在向杏山靠拢。胡美玉受命节制杏山、大兴堡防线的明军,随即集中本部兵马及已经到达的援军几个师,共十万大军向杏山推进。双方辗转鏖战,一时不分胜负,每日死伤无数。
大明山海关指挥司,叶三召集了文臣、大将商议对女真军作战对策,文武群臣聚集在衙门里吵闹非常,多数都在议论松山城里人吃人的事儿。众人自然义愤填膺,对女真军恨之入骨。不料这时已经升任礼部尚书兼西官厅参事的杨秋迟说道:“女真人这次确实是被*急了,就是不知道是谁给充善出了这么一个昏招。”
叶三一听杨秋迟话中有话,急忙平息了众臣的议论问道:“杨大人何出此言?”相对于其他大臣的情绪激动,杨秋迟显得风轻云淡,他缓缓地道:“女真军先后攻打松山和杏山二城,效果却大不相同。松山三天就被攻破,而杏山兵力与松山相差不大,为何却固如金汤?”有人大声说道:“自然是女真军灭绝人寰的人吃人手段,激起了军民的愤怒,同时大家都无路可退,所谓哀兵必胜,作战时自然舍得拼命。”
杨秋迟道:“对,就是这个原因。那么女真军此举不是昏招是什么?真不知道充善身边都聚集了一群什么样的脓包,才能想出这样愚蠢的招数。”众人一听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大伙冷静一想,虽然松山数万百姓遭受不幸,但是和百万大军的胜负命运比起来,一个城的人算什么呢?这时杨秋迟又说道:“此时此刻,咱们的首要不是调兵和女真军火拼,而是出轻兵收复松山,救出那里的百姓。”
“轻兵冒进,风险不小啊!”有大臣担忧的说道。杨秋迟扬起头道:“松山之战,胜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态度。女真军以活人为粮,我大明不惜一切代价珍视百姓,正邪立判。大人,所谓正邪之分,得人心者得天下!不可不察也!”
“正邪之分,得人心者得天下……”叶三咀嚼着正邪和人心的关系,眼前豁然开朗。
大明朝的重兵源源不断地压到了辽西走廊一带,女真人也积极调动战争资源,组建了一支几万人的汉军部队,赶到义州一带和锡宝齐篇古的女真精锐合兵一处,坚守义州的最后防线。八月初,叶三率文武百官从山海关到达宁远城,将总指挥司前移了一百多里。宁远城到杏山、大兴堡前线几十里的地盘上,明军部署了二十万大军,山海关以西还有三十万人马向关外调动。叶三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旷野里的兵马密密麻麻如汪洋大海一般。
“叶三……叶三……”对叶三充满崇拜的无数官兵直接喊着叶三的名字,宁远城内外如水沸腾,一阵阵欢呼就像惊雷从天地之间滚滚而来。叶三成了战神的代名词,成了丞救全族的首领,明军官兵对叶三的个人崇拜已经达到了极致,从现在宁远城内外千军万马的氛围就可见一斑。今天叶三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布袍,浑身上下散发出两袖清风节俭朴素的气质。叶三的这身打扮是杨秋迟极力主张的,礼部尚书杨秋迟认为这样的打扮能给人朝廷中枢大臣质朴清廉的印象。其实叶三和他一党的官员个个都肥得流油,捞足了好处,因为叶三对自己人一向很优容,利益均沾也是叶三让身边诸多官员死心塌地拥护他的诀窍之一。
叶三上了一辆四轮指挥车,从大军前面经过,顿时群情激动,官兵们看见叶三后,无数人扬起手臂高喊。亲兵卫队吃力地挡在道路边才维持住秩序,清风徐来,叶三须发飘扬,长袍在风中轻轻飘逸,加上他伟岸的身材,俊朗的外表,站在四轮车上就如上古圣贤一般。他的目光忧郁,仿佛是在忧国忧民,这种形象立刻迷惑了无数渴望建功立业的热血青年。
叶三看到此时此景扬声道:“全军将士们,朝廷指挥中枢前移到宁远城,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困在松山城的父老乡亲!”叶三喊的话,即刻正邪立分,军心所向:“万岁!万岁!”众军的呼喊声更大了,对着叶三喊万岁有谋逆的嫌疑,但是现在叶三根本不怕什么嫌疑,也没有人能控制住现今这热烈的场面,民心所向,正邪反而不重要了。
叶三拔出妖刀,指着天空激愤地喊道:“女真人把我们的兄弟姐妹当牲口当粮食,我们只有用手中的刀讨回一个公道!”一浪盖过一浪的喊声在大地上回响,负责叶三安全的将帅都担心场面失控,便坚持让叶三先进城,叶三只好在精锐甲兵的护卫下进了宁远城。指挥司立刻召集各师主将到衙门议事,叶三坐在上位对众将说道:“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松山城的百姓被女真蛮夷当成粮食吃掉,必须派出一支轻兵脱离战线前去救援,谁愿出战!”在辽东打过仗的老将们都默不作声,他们都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倒是那些年轻的武将争相站立出来求战,尤其是徐虎更是当仁不让,强烈要求前往松山救援。对于徐虎的主动请缨,叶三心里明白,也知道徐虎是老友徐连胜唯一的儿子,于是叶三语重心长地道:“徐虎,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此行凶险非常,后方主力车营无法跟进,攻打松山的人马是孤军深入,可能被伏击,可能被包围,更可能一去不回!”叶三说着仰头叹了一口气:“本来指挥司就有许多大人不同意此举,那是用许多大好男儿的性命去冒险啊!”但随即他又斩钉截铁地道:“可是,我们不能抛弃百姓,更不能坐视不管!试想如果被困在松山的人是我们的兄弟姐妹,被蛮夷煮了吃掉,我们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徐虎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我父亲说过,身在行武,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老百姓的性命,换国家的尊严。当此关头,末将不效命,谁来效命?”
“好!”叶三一拍大腿道:“这次任务就交给你去完成,但是为了机动迅速,你们不能带战车,除了你的本部人马,我再给你两个师一万五千人。你去把松山攻下来,救出被困的百姓!”
第七百零五章知兵
叶三派徐虎去救援松山城,他自问自己很知兵,可就在这一瞬间,叶三突然从余光里发现徐虎眼睛里的热情,他的心里毫无征兆地泛出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种执着的热情似曾相识,和自己生死相交老友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叶三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忍。但军令如山,不好再改口了,他不禁说道:“去吧,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性命是为了什么付出的。”徐虎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末将一定活着回来,中秋之前拿下松山,让大伙团圆。”
“来人,上酒,为徐将军壮行!”步骑两万,徐虎为主将,于第二天便赶到了杏山一线,接手这两万名官兵,随即脱离了明军挖的三道战壕,北上进入女真军活动的区域。
叶三得知徐虎北上的消息之后,在杨秋迟面前长吁短叹道:“这两万人马恐怕有去无回了。”杨秋迟也神情凝重地说道:“此前我们这么大肆宣扬了一阵,女真那边肯定知道一些风声,徐虎军孤军深入,铁定会被吃掉。”叶三黯然伤神,开始后悔了,杨秋迟急忙宽慰道:“大人,那两万人马不是白白去送死,他们的死会让朝廷中枢更得人心。如果我们不派出这样一支兵马去松山,天下百姓心中的这份人心才真白白流失了。”
“得人心者得天下?”叶三怔怔地看着杨秋迟。杨秋迟摸着雪白的胡须,迎着叶三的目光点点头道:“大人历经风雨,纵观青史,哪个不得人心的政权能长久呢?”
秋天的天气确实清爽,辽地的气温更低,**月的晚上实质寒冷异常。徐虎从大兴堡、杏山防线向北开进,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走了二十多里地。他没有下令部队急行军,只是按照平常的行军速度推进。照这样的速度,一天时间就能赶到松山。徐虎军没带重武器,只有一些三磅野战炮和火铳轻装出发,连粮草辎重都没带,士兵们只随身带了三天的干粮,更省去了煮饭吃饭的那些家伙,所以行军速度很快。{www./书友上传更新}
徐虎军沿着海岸线走了半天,也就二十几里地,到了中午,徐虎突然下令就地扎营休息。部将和随军的文官不解地问道:“照这个速度,咱们天黑前就能到达松山,将军为何停军扎营?”
“前面有伏兵。”徐虎淡淡地说道。一个文官更是不明白:“我军的任务的进攻松山,有没有伏兵还不是一样要去松山?拖得越久,女真军就越有时间从容布防。”徐虎笑道:“马大人您读的是圣贤书,我父亲教我的是兵法,您说咱俩谁知兵?咱们要救松山的百姓,已经吵嚷了有半个月了吧?这么长的时间您说女真知不知道?会不会早就布置好了口袋让我们钻?”马大人也是个有见识的老头儿,属于西官厅体系的文官,徐虎说的话有点冲,刚才那句知兵的话更不好听,明摆着就是说马大人不知兵胡乱说话。不过马大人确实有涵养,倒没有恼怒,反而笑道:“徐将军真是个明白人。”
徐虎自信地道:“我知道此行凶多吉少,但我还是主动请缨,那可不是犯傻,而是知难而上。(百度搜索)您老想想,在如此众多大军面前,容易立功的事儿能轮到咱们吗?现在女真军早就布置下精兵等我们过去了,早去晚去还不都是一样?所以马大人不必着急。”
“那徐将军把大军驻扎在这里有何深意?”马大人不解地问道。徐虎故作神秘地道:“大人到时便知,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如果现在急着赶路,突然遇到敌兵来袭,我军仓促应战,还不如在此扎营以逸待劳。此地离后方防线不远,女真军怕后续援兵跟进,又舍不得咱们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他们比咱们更急,肯定会改变部署主动来找我们。”徐虎遂下令明军就地扎营,一边派出士兵到附近的山林砍了许多树木,构建牢固结实的栅栏,一边下令士兵在栅栏内挖了两道深沟,沟里放了干柴干草,浇上火油。入夜之后,他又密令五千骑兵离开营地,马衔草蹄裹布,悄悄调入附近的一处山林。一切准备妥当后才对众将说道:“今晚女真人必来偷营,你们各自下令部下人马夜不解甲,把火铳准备好,随时准备迎战。”
因徐虎现在所属的手下不是他的本部,有许多将领听不惯他那种自信的口气,私下嘲弄学着他的口气:“啊,今晚女真人必来偷营……什么玩意儿,也不称几两棉花纺纺,自己有多少斤两,以为自己是叶阁老神机妙算呢。”不料到了下半夜,突然远处的暗哨传来一声哨响,随即哨兵跑进大营喊道:“女真军来了!女真军来了!”徐虎果真是妙算,大营里的号角随即呜呜地吹响,众将大声喊叫着集结人马组成战阵,围绕着营地布防兵力,成片的火把把夜空照亮。没多久,女真骑兵冲近,明军营中一声炮响,鼓声大作,火铳齐鸣,震耳欲聋。
宁静的夜空顿时被撕裂了一般,明军的火器在夜色中喷射着火焰,铅弹在黑暗中穿梭。第一批冲近营地的女真骑兵损失惨重,他们被坚固结实的木栅栏阻挡,无法快速突进,也不能后退,只能在密集的铅弹中哀鸣。但很快外面的女真骑兵向木栅栏上浇油,然后点火,营地四周顿时燃起大火,没过多久,那些木头就烧没了。骑兵撞进了营地,从多处突入,用点火的弓箭向明军营中乱射。此时的夜空真是分外壮观,弓箭在空中划过弧线,铅弹闪烁乱飞,就像夜空中的流星雨。这时明军才把壕沟里的柴草点燃,四面又燃起了熊熊大火,把周围照如白昼,围绕着营地的两道壕沟再度阻挡了女真骑兵的进攻,双方只能用远程兵器对射。明军现在所用的火铳比以前好了许多,发射快,射程远,炸膛的也很少。远程作战明军占有绝对性优势,这种对射足足让女真铁骑喝了一壶,他们精心准备的偷营没有讨得任何好处。
就在这时,徐虎在中军大吼了一声:“发信号,让骑兵出击!”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藏在西边树林里的明军骑兵迅速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形成了十几个纵队,向营外的女真骑兵猛扑过来。女真骑兵阵型散乱,落马甚重,他们一边用弓箭还击,一边纠集剩余的骑兵抵挡明军骑兵的冲击,双方短兵相接,混战成一团。打了大半夜,明军营地壕沟里的柴草烧尽,营中的步骑调整了阵型,越过壕沟向女真骑兵施压。女真军两面受敌,打了大半夜不仅死伤惨重,而且疲惫不堪,眼看明军进退有度,再打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只得陆续退兵。伤兵都丢在了战场上,还没有死透的伤兵都被明军用刀枪捅死,什么人道主义在这片战场上根本就是扯淡,谁提人道这样的事儿谁蛋疼。
徐虎初战告捷,因为打了胜仗,众将对徐虎的态度大变,他们看着徐虎那张扬的神态也越发顺眼了。在沙场上,不管将领有多讨厌,但只要能打胜仗,部下就会坚决拥护。就算你再知兵,对士兵再好,百战百殆的话也是白搭。上战场就是玩儿命,胜仗比什么都重要。
马大人又找到了徐虎建议道:“昨晚一战,我军弹药消耗甚巨,不如在此地等等,等待后方送些弹药过来。”
徐虎笑眯眯地直摇头,再次出口让马大人难堪:“马大人,我说您老不知兵,果然没错。”
“这……”马大人被徐虎当面说得下不来台,脸色可想而知。徐虎道:“现在还等在这里,不是坐等着人家来扇咱们?现在应该趁昨晚一战打乱了女真军的部署,咱们立刻出发,向西北方向走,绕到松山去!”徐虎说罢大声喊道:“别磨蹭了,丢掉所有帐篷,立刻出发,在两个时辰内赶到松山。”
明军遂丢掉了许多累赘,真正地做到了轻装出发,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这样一来,如果他们打不下松山,那又该如何呢?
第七百零六章狂劲
能不能拿下松山,对于这个问题徐虎却没有去想,年轻人嘛,就是有股子狂劲。徐虎军集结之后没做任何停留,马上开拔,士兵们一边走一边拿出干粮水袋吃饱肚子,这样的行军比去投胎还要着急。一队队边吃边走的明军,军服和女真军完全不同,打的都是明军的旗帜。沿途的百姓看到这股军队,才发现是明军,百姓们激动万分,大明的王师大概就是这样的军队。
松山城内,大部分街巷空无一人,死气沉沉的,偶尔有巡逻的女真军小队经过,城里的百姓都被集中到城东和城西两个区域内,城东看押着妇孺,城西看押着男人和老人。整个松山城内的百姓加上从其他地方掠来的人,总共有十万之众。这些人对女真军来说就是口粮和牲口,妇女和儿童肉嫩,显然是女真军缺粮时的首选食物。同时女真军士兵随时都可以把这里的妇女选到军中侮辱,可今天没有任何士兵来这里选女人,女人们已经习惯这里每天发生的事情,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城内的女真军士兵都到城上去了。
女人们还在暗中猜测,突然城外一声炮响,很快炮声就打破了城中的死寂,一时间整个城堡就变得热闹起来。
“是什么人来和这些禽兽打架?”有人问道。有一个满脸黑灰的邋遢女人侧耳听了许久,眼睛里突然放出光芒道:“是我们的人!一定是我们的人!你们听听这号声鼓声,告诉你们是明军!”说完,眼泪顿时从这个满面黑灰的女人眼睛里滚落下来,她不停地说:“是救咱们的人,救我们的人终于来了!”这个女人听出了明军的鼓声和女真军号角声的异同,但其他女人都听不出来,她们满怀希望不停地问这个女人:“是真的吗?救我们的人真的来了吗?”这些被像牲口一样对待、蹂躏、杀戮,不从地狱里走过一遭,绝对没有此刻人们的心情,她们就像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曙光。听到是自己的军队打过来了,这些女人纷纷走向街头,壮着胆子涌到出口。这时她们才发现看守她们的女真军士兵都不见了,她们又很快看到大批明军部队已经冲进城中,那些身穿大明朝圆领军装,身披明朝盔甲的将士拿着各种兵器正在街头巷尾之间围剿残余女真军士兵。一员大将狂劲十足,骑着高头大马,在众将簇拥下来到了城东,数万衣衫褴褛的妇孺挤在街口,怔怔地看着这批军人,她们满怀希望,又不知所措。主将徐虎策马走到女人们面前,女人们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狂劲十足的年轻将领身上。
这时徐虎突然一挥手,只说了两个字:“干粮!”狂劲的神态使手下亲兵都拥挤着把自己身上的干粮捐献给了那些女人们。其他明军看到这些女人们的惨状,很多人心里都很难受,众军顾不得许多,纷纷解下随身的干粮袋,送给饥饿的女人们。那些被解救出来的百姓顿时沸腾了,一边哄抢着一边大吃,就像一群饿急的乞丐。这时那个脸上满是黑灰的女人从人群中挤出来道:“我是玄衣卫密使,将军是哪里的人马?”
“玄衣卫?”徐虎顿时愕然。那女人脱下脚上的破鞋,从里面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来,递给了徐虎道:“这是我的通关文书,因怕被女真人搜去,所以才藏在鞋里。”
徐虎急忙收起了狂劲的神情,抱拳道:“末将徐州营第一装甲师主将徐虎,见过密使。”周围那些女人见到明军将领竟然躬身向她行礼,不禁对她刮目相看,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敬畏。徐虎道:“末将奉内阁叶大人的命令,专程率军攻打松山解救被女真人劫掠的百姓,昨晚和女真军激战半夜,女真军败走,末将趁机快速穿插,突然兵临松山城下,打了女真军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还有多少人马?”密使问道。徐虎道:“来时两万,现在打了两仗,伤亡了几千人,现在不足两万。密使,为防女真军反扑,咱们得尽快建立城防,死守松山,等待援军。”
“只有一万多人马?”密使吃惊地道:“孤军深入,只有一万多人马怎么守住松山?不如带着百姓走吧。”
“这……”徐虎沉吟不已,他心道如今打下了松山,肯定出乎朝廷大员们的意料,如果再守住松山,为大明主力军团争取一次战机,那以后我在叶叔面前不就露脸了吗?这时旁边的马大人也说道:“徐将军,我军弹药消耗太大,不容易守住松山,密使说得对,不如赶快撤出松山方为上策。”
一听马大人的话,徐虎的狂劲又上来了:“不行!现在的形势是锦州有黄大人的锦州军,南方有我军主力,向哪个方向走都是好几十里地,还带着这么多饿得走不动路的老百姓,那不是羊入虎口吗?”众人听罢面色沉重,沉默不语。徐虎抬起头道:“没办法,只有死守松山,不用多说了,就这么办,抓紧时间清除残敌,修缮工事,准备迎敌!”
没用多久,城中女真军被彻底清剿干净,被俘虏的女真军都被收缴了兵器,手无寸铁,眼睁睁看着明军冲进俘虏群中,端着长枪乱捅,提着刀剑乱砍,鲜血和头颅乱飞,惨叫四起,尸横遍野。
徐虎在松山城残杀俘虏的事,宁远城指挥司并不知道,这个指挥司是大明朝廷对辽东战事临时设立的行辕,相当于总督衙门,由朝廷临时派遣的官员组建,战争结束后便可撤销。此时的衙门里站满了文武官员,十分热闹,只听见杨秋迟的声音:“徐虎拿下了松山城?”一个传递信息的军士道:“这是徐将军亲手写的奏报,封漆内另有密文官报,请大人过目。”
原本徐虎军在指挥司的计划里就是当炮灰用的,没想到徐虎狂劲十足,不但炮灰没有被消灭,反而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官僚们的惊喜可想而知。大堂中的官员们争相庆祝好不高兴,倒是坐在上方公座上的叶三比较淡定。他身上换了一件穿旧的青袍,帽子没戴,发髻上插着一根木制发簪了事,身边的两个玄衣卫侍卫也没戴帽子,女人的头发梳成了男人的发髻。在这样正规的场合,叶三敢这么穿,其他官员却不敢乱穿,都穿着整齐的红袍青袍官服,头戴乌纱帽,衣着正统,这样倒是衬托出叶三的与众不同。叶三抬起手,挥了挥说道:“把徐虎的官报拿去译写出来,把徐虎的信呈上来。”
一个玄衣卫侍卫走下公座,从那个信使手中接过书信,回身交给了叶三。叶三扯开漆封浏览了一遍说道:“抛开舆情方面的考虑,单从兵事上说,徐虎攻下松山作用也不大,但让我吃惊的是,徐虎居然打算固守松山城。”
身穿大红官袍的杨秋迟向前走了两步,先回顾了一遍周围的人,然后说道:“只要徐虎能守住松山几天时间,松山完全可以为我军创造一次极好的战机。徐虎军占据松山,就像一颗钉子钉在了锦州和小凌河一线到杏山、大兴堡一线之间,女真军定会调兵进攻松山。当此时机,如我军调出战车装甲师北上,迫使女真军主力与我军在松山决战,这将又是一次消耗女真军主力的战机。”
一个兵部官员说道:“下官以为,利用这次战机,咱们完全可以部署一次大的战役,南部防线有重兵三十万,可以一分为三,一部从正面向北施压,另一部增援松山拖住女真军,第三部从大兴堡沿边墙北上,加固锦州防线,这样形成三面合围,以优势兵力将女真军从河西走廊赶到海里去!”杨秋迟马上附议道:“钱大人所说极是,老夫赞同,从几次战役的战果中不难看出,我大明军队的战斗力有了很大的提高。野战并不比女真铁骑逊色,加上此时的优势兵力,我军不用再保守集中兵力的限制,这样反而畏首畏尾难有建树。”
叶三听罢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微笑着道:“徐虎这小子就是狂,狂劲十足啊!这次立了大功。”
第七百零七章霸气
宁远城墙,叶三在一众大臣的簇拥下走上城头,城头下的无数官兵和百姓大声呼喊起来,这是一道风景,只要叶三一出现公众场合,气氛总是这么热烈。只听叶三大声说道:“在我华夏之地,华夷之争自古就有,从没有停止过。汉家王朝的兴衰也在交替变化,有时候我们会因为内乱积弱被异族欺凌甚至统治。但是,只要我们强大的时候,一定会扭转乾坤,一定会横行天下。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没有哪一个民族敢在几千年的时间保持这种霸气……”城墙下成千上万的军民疯狂地挥舞着手臂,都被叶三身上那股霸气所感染,高呼着万岁,以至于叶三充满激情的演说几度被打断,他不得不停下来平息人们的情绪。
“有的种族天生愚蠢,一朝武力占优,便如跳梁小丑上蹿下跳,不可一世,忘记了自己的根基。“这样的种族在历朝历代都有很好的例子,匈奴知道吧?一度猖獗,可你们看,如今他们在哪里?还有小日……”叶三刚想说小日本侵华的惨败,差点被灭了种族,可就不知悔改,是不是愚蠢的表现?
“现在女真蛮夷利令智昏不断犯境,夺我故土,杀我父老乡亲,残暴之极令人发指。可无论它怎么猖狂,也杀不完我炎黄亿万子孙,却与我华夏民族结下血海深仇。国仇家恨,一定要报!我们要让历史证明女真蛮夷是愚蠢……”到了最后,叶三也被自己的霸气,自己的热情冲击得激情澎湃,声音几乎嘶哑:“我中华民族信奉厚德载物,宽以待人,但是,历史会告诫那些周边上蹿下跳一时得志的蛮夷小邦,与我华夏为敌,与我大汉为仇,绝非明智之举,亡国灭族终有一天会到来!”叶三霸气十足地鼓舞完士气,随即调集十个师的兵力向松山增援,以五个装甲师稳住中军阵脚,步骑纵队为左右军向松山挺进。同时增调十几万人马从大兴堡出发,沿边墙向锦州进发,对辽西走廊上的女真军形成合围之势。为了阻止义州的锡宝齐篇古来锦州增援,叶三密令孤岛野战军团加紧攻击盖州女真军,死死牵制住义州女真军主力。
此次战役明军实际投入作战兵力四十个师,接近三十万兵马,另外还有保障后勤辎重的辅兵民夫不可胜数。辽西走廊背靠松岭,东临大海,地势险要,周旋余地不大,双方的胜负对决就将在这里爆发。增援松山的十个师由大将胡美玉统帅,他们很快离开了南部防线,沿海岸线向北扫荡。这时松山的防御战已经爆发,女真军集结优势兵力围攻松山,意图先吃掉松山的徐虎所部,同时派出松散的小部分兵力在海岸线节节阻击明朝援军,为松山战役赢得时间。
松山之战的第一天,徐虎军在城头陈列火器,以猛烈的火力击退了女真军几次进攻。但到了第二天,徐虎军弹药紧张,情况急转直下。徐虎率部从大本营出发之后,便开始不断地消耗兵力,经过一次野战,一次攻城战,弹药已经消耗过半,在松山防守时女真军又从四面围攻,再次让徐虎军快速消耗。徐虎军过度依赖补给线的弱点很快暴露出来,这也是造成明军作战呆笨不灵活的原因之一。
松山岌岌可危,交战第二天,女真军就开始涉足城头,双方多次发生白刃战,杀得城墙上尸体成堆。徐虎军弹药消耗告罄之后,便开始消耗兵力,肉搏战完全靠人数去拼。城里还有数十万百姓,几万壮丁眼看战事危急,他们都不想再次面临给敌人当粮食的惨剧,纷纷叫嚷着宁可战死在城头。明军恐人群里有奸细,只得陈兵城内,阻挡壮丁靠近城防。城头上的徐虎看见这些人,沉思良久,突然霸气十足地道:“怕个鸟!给他们发兵器,让他们上城作战!”
当初徐虎军进城之后,缴获了很多女真军的兵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下发给城中的壮丁,上城作战。而老人和妇女也加入了城防,她们搬运石头上城,修补城墙,凡是能帮上忙的事情都做了。徐虎在城头大声喊道:“大批援军正在赶来,离松山只有几十里路,坚持住就不会被女真蛮夷当牲口杀戮!”徐虎紧握着长剑,严峻的表情让他的眉间形成三道竖线。回顾左右,四面都有女真军在攀爬,箭矢密集地射向城头,城上的军民用石头瓦块儿往城下猛砸,喊杀声不绝于耳。
“报!将军,城北快守不住了!”一个浑身血污的将领跑过来,哭丧着脸喊道。徐虎瞪圆了双目大吼道:“我不想听见守不住这句话!快带援兵去,把女真人赶下城!”他想了想,招招手,带着一股人马亲自去城北增援。他们通过北门城楼后,只见许多女真军战兵已经爬上了城墙,云梯口还有女真战兵源源不断地爬上来。
“杀!”徐虎高喊一声,身后亲兵一拥而上,其中还有许多百姓壮丁,明军建制早已分不清楚,反正都拿着兵器冲锋。那些百姓壮丁,身上没有铠甲,等于是赤膊上阵,只有手里拿着一件兵器。什么武功招式庄稼把式现在都没有多大用处,人挨人,人挤人,都是以密集队形冲锋,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见人便捅就是唯一的招式。不过女真军明显更加凶悍,那种身披铠甲的重甲护兵更是勇猛,双方对冲之后,明军死伤惨重,面对面力拼刀枪根本不是对手。可明军悍不畏死,前赴后继,有些人直接抱着女真战兵向城下跳去,和敌兵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没有死透的伤兵,倒在地上还不顾一切地抱住女真战兵的腿撕咬,可见这一切有多么大的仇恨才能铸成这样的战况,女真军被眼前的惨状感到莫名的恶寒,冰冷感直抵骨髓。
“杀光蛮夷!为亲人报仇!”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声怒吼,就算用几条命换女真战兵一条命,也让女真军伤亡巨大。双方在城头上恶战,战场上早已不成战争,完全就是世代仇家在搏命。徐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低下头看看脚下,自己的战靴已经泡在了血水里,成堆成片的尸体中间,血水顺着砖地的缝隙横流,空气中只有浓烈的血腥味。就在此危机关头,远处突然响起了雷声般的炮声,明军看向远方,只见地平线上出现无数战车,女真军是不用战车的,那不是明军是什么?城墙上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人们都在大喊:“咱们的援军到了!杀光蛮夷!杀啊!”
女真军不再攀爬城墙,像潮水一般慢慢退去,而爬上城头的女真战兵可就倒了血霉,他们要与明军厮杀,很难再从云梯上爬回去,除非直接跳下城墙。城墙上明军越来越多,就像狼群一样撕咬着无法后退的女真军战兵。
成化十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大明和女真的战争并没有因为佳节到来就停下脚步,这一天,明朝大将胡美玉以下十个师与女真军主力在松山城外野战,双方伤亡数以万计。女真军铁骑无法冲破明军火力刚猛的车营,遂撤出松山,战役再次以明军获胜结束。明朝在这次战役中投入兵力达一百万人,每月战争消耗银两以千万两计,大明此时的强盛可见一斑,否则绝不可能承担起如此巨大的战争支出。东北战场备受朝廷重视,松山战役的胜利,对叶三灭掉女真人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第七百零八章骂阵
成化十年八月二十七日,清晨,盖州。正冲着城门的官道上支起了一个帐篷,帐篷门都撩了起来,能看见门口铺了一张凉席,马文升懒洋洋地半躺在这张凉席上,一手支地撑着脑袋,另一只胳膊有气无力地挥舞着:“骂阵,给我接着骂阵,骂到他们出城开战为止。”帐篷周围有一批孤岛野战军士兵在盖州城下席地或坐或卧。武器和旗帜七零八落地扔了一大片,他们的马也都解开了缰绳和马鞍,任由它们自行在路边啃着青草。还有士兵在地上栽了好多木棒,把白纸做成的横幅和标语贴在上面,撑起来展示给盖州城上的女真守军们看。
这些标语和横幅上画满了猪猫狗鼠,甚至青蛙癞蛤蟆蟑螂都有,孤岛士兵拿着棍棒指点着上面的东西,一刻不停地给盖州的女真守军不厌其烦地解说着,那神态就像易中天在品三国,并且一口咬定纸上的东西都是女真军的将领。从昨天开始,马文升还让几个士兵在城下唱大戏,把女真军士兵奚落的体无完肤。
今天上午马文升还从救护营的郎中那里借来了几个女救护兵,让她们拿着细木条做成的兵器和没上鞋帮的鞋底在盖州城下骂阵,这些女人都穿上花花绿绿的裙子,戴着各式各样的草帽,在城下拿腔作势地摆弄一番造型,然后纷纷表示要和城上的女真军单挑,质问城上的守军敢不敢出来应战。围观的孤岛战兵一个个也都把盔甲解开,七嘴八舌地跟着起哄,为骂阵的女人们喊好。
成化十年,充善远征辽西时,盖州的女真军面对全师而来的孤岛野战军团,便是锡宝齐篇古也龟缩在义州,下令盖州女真军死守盖州,不准出战。这次锡宝齐篇古不在盖州,盖州守军更加实力单薄,所以无论马文升在城下如何叫骂。盖州守军就是不踏出城门一步。现在的锡宝齐篇古就在义州也不敢轻易出动,如果此时去救援充善,说不定连他一块都包了饺子,绝对回不了沈阳,义州是他们最后的生命线,所以锡宝齐篇古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松山再度击退女真军的捷报传来,让叶三又高兴了一阵子。徐玉英见叶三心情很好,便用开玩笑的口气调侃叶三道:“咱们每次都只是击退女真军,虽说也是胜了,可又没消灭他们多少人,大人为何每次都那么高兴呢?”徐玉英是叶三的侍卫总管,不过叶三出门的时候,她倒是长期跟在叶三身边。在家里有妻妾伺候叶三起居,在外边徐玉英和叶三相处久了,就有了一种亲近感,几乎什么话都能说。有权有势的人往往和伺候他的奴婢随从最亲近,因为有生活点点滴滴的积累,比如皇帝就常常和身边的太监最亲近。叶三因为心情好,他便很耐心地说道:“就兵来说,战果最重要的自然是杀伤敌军数目,但就军政大局来说,胜负才是根本,其中关键的东西就是势。”叶三说完见徐玉英神情有些茫然,叶三想了想,换了一个口气道:“这么说,势是很简单的东西,比如现在天下文武官员都跟着我,而不是跟着皇帝或者王爷。这就是一个势,因为他们跟着我有俸禄,有权位,有前程。势就如水,没有常态,如果只拘泥于死板的宗法礼教,没有势,人心就像水一样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两国交战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一方老是吃败仗,整个军队系统的信心都会受到影响,就会产生怀疑、悲观等各种不利的暗流。以往我们对女真人的战争总是败绩,十几年无法翻身,就是在势上落了下风。”
徐玉英笑道:“属下明白了,大人是在感叹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呢?”叶三看了一眼徐玉英,随即笑道:“说起来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儿,人是趋利的,没有好处的事儿,大伙为什么要去做?以圣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芸芸众生,那样的事只有呆子才敢想。”
女真军大营,充善有点沉不住气了,心情烦躁的总想找一个人出气。大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触了充善的霉头。充善在案前来回踱了几步,闷闷地对下面弯腰站立的各部落首领道:“胡美玉一个老女人,身边只带了六七万人与我军优势兵力在野外开战,女真铁骑竟然冲不破明军阵营,我女真族脸面何在?”一个部落首领小心地说道:“大首领息怒,明人所长是火器和战车,胡美玉所部初到松山,弹药充足,她是有备而来。我军攻其所长,未能破敌也情有可原,只要我们抓住明人的弱点,予以突袭,野战还是我女真为强。”下面一个亲王叹了口气接着道:“今非昔比啊!孤岛之战以前,明人根本不敢与我军正面对阵,无论他们挖壕沟也好,列火器也罢,面对我女真铁骑照样土崩瓦解。以往明人将领昏庸,兵器不修,故不堪一击。现在明人有所长进,但并非不能击溃,明军有其长也有其短,过分依赖车营和火器的短处至少有两点。一是机动不便,行动呆笨。二是无法久战,依赖补给线。大首领只要从这两方面入手,定能大破明军。”
充善听罢一面深思,一面微微点头。就在这时,他的次子妥义谟说道:“今天已探明明军动向,有一大股人马沿西面边墙北进,很明显是要增强对小凌河一线的控制,切断我军的退路。我军不可大意,稍有不慎我女真主力将处于危险境地!如今我军粮草不济,形势不利,不如暂时放弃辽西走廊,趁明军尚未完善北部防线,孤岛野战军还在盖州骂阵,我们先度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整盘棋便又活了。”
“退兵?那就不等于向明人低头认输吗?”帐中有人不满地嚷嚷起来。妥义谟怒道:“松山一失,囤积在那里的粮草尽被明军所夺,加上那个狗奴才出的馊主意,想吃人?呸!吃个屁!如今粮草紧张,再不知进退,要把咱们十几万人马都饿死在辽西走廊?咱们的军粮能够坚持到小凌河结冰之时吗?”他越说越愤怒:“都是那个不男不女的狗奴才江渊提出什么狗屁吃人策略,不仅没有解决军粮问题,反而使我女真民心尽失,得不偿失。如今每攻一城都会受到汉人的誓死抵抗,其原因就是吃人之策惹得祸!请父王当机立断,将江渊砍了,退兵小凌河北岸,才是上计!”江渊听到妥义谟在充善面前弹劾自己,心中大急,忙伏倒在地尖声道:“大首领,奴才有罪,考虑不周。可奴才万万没料到明人竟然突袭松山啊!松山一失,军粮之策自然就前功尽弃……”没等江渊继续说下去,充善一挥手说道:“够了!都别争了,江渊跟我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他不通敌,就不会被砍头。”
江渊立刻被感动的眼泪鼻涕齐流,身子趴在地上哭道:“大首领……有大首领这句话,奴才纵是千刀万剐也毫不后悔。”充善又看着妥义谟叹道:“打败明人入主中原的宏图大业,以后还得靠你们,我老了……”妥义谟忙跪倒:“父王春秋鼎盛,一定能入主紫禁城,君临天下!”
充善想到自己的年龄,表情有些沧桑,又问江渊:“你以前见过叶三,他长什么样?”江渊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怨毒,尖声道:“此人生得歪瓜裂枣,突目龅牙,是明人刁钻的典型,和英武高大的大首领一比,那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充善将江渊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道江渊不敢在叶三面前骂阵,就会在背后咒骂。充善并不体恤这个奴才的悲哀,反而笑道:“叶三他割了你的蛋,你才这样说的?”
“哈哈哈……”帐中众女真人根本不顾这个汉人奴才的感受,顿时哄堂大笑。江渊心里委屈,这种嘲弄让他的心里冰凉一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激起了他心中的仇恨。可是,为了生存他只能逆来顺受,因为这里都是女真人。在尊严和荣华富贵之间,江渊还是选择了后者,想到自己还能锦衣玉食之后,心态才平衡了一些。
第七百零九章琢磨
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篝火片片,充善的大帐门口站着一排亲兵,里面还亮着灯火。妥义谟大半夜了还身穿着戎装,弯腰走进大帐,只见他的父王手里拿着一个小册子,在灯下琢磨着什么。妥义谟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说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快起来,怎么现在还没休息?”充善放下手里的册子,抬了抬手问道。此时妥义谟还戴着头盔,穿戴整齐,看起来很威武:“儿臣刚查哨回来。”妥义谟从地上起来,垂手立于一旁。帐篷里除了他们父子俩再无旁人,安静中显得特别冷清。充善用食指指了一下那个小册子说道:“你知道我正在琢磨什么吗?”充善有三个儿子,长子妥罗在辽南阵亡,次子妥义谟和老三锡宝齐篇古。长子妥罗勇猛,可先死的就是他,次子妥义谟言行稳重,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他都要琢磨半天,所以很多事情充善都不问他。老幺锡宝齐篇古善谋,充善把军政大权全权交给了锡宝齐篇古,让他镇守义州最后一道防线。今天充善突然问妥义谟,他还是顿了顿,想了半天才回答道:“父王胸怀大志,日理万机,儿臣不知父王在琢磨什么。”
充善突然欠了欠身,放低声音道:“我在琢磨叶三的新政,这是这小册子。”新政是叶三最开始实行改革政策的一个重要步骤,新政充善早看过,而现在他在琢磨叶三这个人。妥义谟想了一会儿心里就明白了,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垂手站在一旁。充善又问道:“我仔细琢磨了叶三干的这件事,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如此这般与缙绅地主作对的政策,居然没有让叶三垮台,反而让他翻过身来,越来越难对付了,你能说说你的看法吗?”
妥义谟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回父王,儿臣以为,叶三的新政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对人数最多的黎明百姓有益无害,新政首先是得人心的事儿,就绝不会引起天下大乱。当时叶三的主要敌人就是已经得到利益的大地主,他们的势力的很大,但是天下有更多的读人,他们读明理,有能耐有野心。但是因为出身等原因没能分到利益,这些人巴不得从以前的旧权贵口中夺食,分享好处,自然会极力支持新政,借此上位,就组成了现在叶三为首的新党。叶三依靠新党压制旧党,借势成功而已。”
充善听罢沉思良久,然后叹声道:“看来叶三这个人倒不是善主。”妥义谟趁机说道:“父王切勿受那些昏庸的人误导,一定要看清形势。儿臣以为,眼下在辽西走廊的实力对比,明军明显占有绝对优势,况且这地方活动不开,对我军铁骑的机动性有制约,情况越来越严峻。儿臣扣请父王早下决断,迅速渡过小凌河,再图大计!”充善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真族萨满图腾,沉声道:“鸟兽聚在一起,那是因为有极大的好处可以分享,一旦我女真族示弱,恐怕就会引发内部动荡。”
妥义谟道:“父王现在是女真大首领,是各部落的明主,谁敢有异心就是与我女真族为敌!”充善道:“自从我做大首领以来,各部落首领都满怀希望,不料如今却屡战屡败。但大部分都沉浸在女真族的强势里,所以我在众人面前一直保持对明朝的强势态度,那是不想众人有所动摇。”妥义谟道:“父王带着各部落首领打进沈阳,占领整个辽东,使得许多部落臣服,儿臣相信父王一定会让女真族更加强盛!”
充善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新政小册子,又看了一下帐篷外的夜色,突然问道:“我们的敌人叶三现在在想什么?”
宁远指挥司衙门,叶三正放松身体歪坐在一盆炭火旁边烤火,可见天气已经凉了,周围几个穿红袍的大员也坐在旁边。
“东北的天气就是凉得快,夜里都下霜了。”叶三看向杨秋迟道:“杨大人觉得女真人下一步会干什么?”看来叶三也在琢磨充善。杨秋迟摸了摸下巴的雪白胡须道:“松山大捷让女真人的粮草供应雪上加霜,再加上我们现在实施的两个动作,南线北压,增援锦州,对女真军的合围之势很快就能成为定局,这样的布局十分明显,下官琢磨着女真人肯定也很清楚。他们现在应该会考虑渡过小凌河,趁增援锦州防线的兵马还没到达之前,迅速渡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可惜我军机动素来缓慢,否则大军能在女真军逃出之前布防锦州一线,那充善除了跳海,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杨秋迟又琢磨了一会儿道:“不过就算放跑了他们,咱们也能取得一定战果。辽西走廊将完全成为我军的大后方,战线推进到锦州以东,将直接威胁女真人占据的义州、广宁等地,夺回辽河以西的所有地盘指日可待!”叶三听罢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面又开始琢磨了一会儿,回头笑道:“控制大小凌河之后,整个辽西如囊中之物也。然后再*近辽河流域,离辽东重镇辽阳、沈阳就不远了。”
杨秋迟看了一样叶三苦笑道:“以前咱们丢掉这些地方的时候一溃千里,丢得太容易了,现在夺回来却很艰难啊!”叶三道:“只要能歼灭或重创女真军主力,咱们用大炮一轰,所有城池也会很快夺回来的。”杨秋迟摇摇头道:“女真军以骑兵为主,一向都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要想一口吃掉他们的主力谈何容易。”
叶三收住笑容道:“要说容易也不难,围歼女真主力的战机就在眼前。”杨秋迟愕然,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道:“大人是说此时女真军不会急着渡过小凌河?”叶三点了点头,杨秋迟深吸了一口气沉吟道:“现在黄部堂手里有七八万人马,既要防备锦州,又要加强河防,暂时还无法有效阻挡女真军渡河。站在女真军的立场上,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渡过小凌河,跳出包围圈,回军义州和锡宝齐篇古合兵,那么整盘棋就又让充善走活了。老夫实在想不出女真军不渡河的理由,大人何以那么有把握认为他们不会强渡小凌河?”
“是我琢磨的。”叶三淡淡地说了一句,杨秋迟无语,叶三看了他一眼道:“杨大人还记得几年前的京师保卫战吗?充善可是不计伤亡,一个劲地死啃北京城。我琢磨着充善这个人的性格是放不开,妄念很大,所以……”杨秋迟点点头,斜视了叶三一眼道:“妄念?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叶三道:“这几个月以来,在辽西走廊发生了大大小小多次战役,充善没有讨得过两次便宜,他心里憋屈带窝火,心里始终有一股怨气没出。眼下女真军最大的问题就是缺粮,只要粮草能够支持到小凌河结冰,他们可不怕被包围。解决粮草的问题还有一条出路,就是突袭锦州增援的部队,以战养战。”
杨秋迟点点头道:“这倒是要防着点,不过我军以车营为屏障,女真军想破营并不容易。”叶三道:“敌军骑兵战术机动性很强,用突然袭击对付调动中的部队并不是没有机会。”这时一阵冷风把窗户吹得呼呼直响,叶三回头看向窗户,头也不回地说道:“充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他们几只兔子,怎么能让他们上钩呢?”
叶三一干人等一夜未眠,在衙门里制定新的作战计划,并于第二天以密文的形式送达前线各部,在暗中调整部署。天刚亮,几路快马便携带着指挥司的密文出了宁远城,一路黄尘向北而去。
第七百一十章口粮
又换了一处地方的女真军大营,这时正驻扎在一处水浅的河边。这条小河在小凌河南边,于锦州东汇流后流入大海。这条小河很多地方都可以徒步涉水而过,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充善和各部落首领刚刚开完一个军机会议,主要商议是否马上渡过小凌河的事宜。因为女真军的军需粮官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口粮供给不足半月,而看现在的天气,小凌河结冰起码还要一个多月,所以大部分首领都主张先渡过小凌河。但这个主张充善没有下决定,军机会议散了以后,充善留下妥义谟等心腹,其中包括江渊,对于江渊这个奴才的忠心,充善还是比较放心的,很多非常重要的军事会议都让他参与。事到如今,明军四面布兵,布下的天罗地网渐渐形成,形势越来越危急。
一向沉稳不怎么发表意见的妥义谟都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心里在替充善着急,可又不敢对充善言辞激烈,只能劝说道:“父王,松山城的胡美玉正在挖壕沟,从松山到锦州眼看着一路挖过去,明摆着想围困咱们,咱们强渡小凌河是时候了。再这么等下去,南边是大兴堡、杏山防线,东边以松山为中心横着一条深沟,西边是松岭高山封锁,小凌河到锦州上游很快就会有十几万明军,他们一同往中间这么一挤,到时候咱们跳海都没地方跳。”
“你慌什么?”充善道:“松山那边挖条壕沟就能挡住咱们?我军填平一段壕沟能花多长时间?”
“可现在咱们的口粮只剩下半个月,没吃的,勇士们怎么去打仗?”妥义谟道。充善看了一眼妥义谟道:“不是半个月,而只剩下三天的口粮。为了稳定军心,先前军需官才说半个月。”妥义谟听罢,顿时愣在了原地说不出话来。还剩下三天的口粮?那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他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更不知道充善在想什么。在场的心腹都默默无声表情沉重,关键是没粮,想到什么招数都用不出来。这时江渊说道:“大首领,奴才以为明军只会停留在一个地方等咱们去冲,一机动起来就找不到北,不然在这里也就方圆几十里那么丁点大的地方,他们有几十万人马,怎么不敢直接进攻咱们?因为他们一动起来就乱套,战车跑不赢不说,还要跑散了架。”
见江渊又胡乱说话,妥义谟瞪起眼睛道:“你说全军的口粮怎么办?”
“好了,都别说了。”充善平息住二人的争执说道:“明军目前的布防犯了一个错误,他们只有前军而没有后军,没有后军就等于没有防守,看似要合围的险地,实则充满战机。目前战场上的明军总数目大概三十万,增援锦州的援兵加上锦州黄启忠所部一共有十七八万的样子。松山胡美玉所部总兵力不过八万左右,那么杏山、大兴堡一线乃至宁远总共还剩下多少兵力,你们搬脚趾头给我算一算?至多不过几万兵力,且分散在各城各堡。他们虽然还有二十万人马尚在山海关甚至彰德,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这样分散的兵力,虎头蛇尾的布防,咱们发哪门子的善心就这么放了他们?咱们只要解决了口粮问题,就可以迅速南下,直捣宁远城,把叶三从热被窝里揪出来打屁股了。”
众心腹一听,略微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精神头很快上来了,只等拿出怎么解决口粮的主意。充善拿着一份情报在桌子上拍了拍道:“明军重前军而轻后守的蠢事不仅在大局布置上,在那锦州援军的调动上也是如此。斥候营刚刚报上来的情报,锦州援军行军的各营序列,车营在前,步骑在中,后勤辎重在最后。咱们解决口粮问题就从这里入手,截取明军辎重,抢夺粮草,以战养战!”充善兴奋地说道:“明军准备在锦州一线增兵十七八万,这么多人吃粮肯定会随军运送大批粮食,而就在这两天,锦州援军正要渡过一条小河,只待他们前军渡河,最后的辎重未渡之时,我军突然发动袭击,定可拿下明军的辎重营。那条小河和咱们现在驻扎的小河差不多,虽然河水很浅,但足可滞留前军增援,此战定可达到目的。”
等充善说完,妥义谟依旧劝说道:“还请父王三思,我军口粮告罄,只寄望一条小河来阻挡前军救援,这风险未免也太大了?”充善道:“有多大风险?夺得粮草之后,我军便直接挥师南下攻城略地,就算未能达到预期目标,立刻退兵小凌河也来得及。明军车营行动缓慢,没个十天半月,别指望他们能到锦州一线。”众心腹商议了半天,最后充善在各首领面前还是拍板决定采用进攻的策略。毕竟这十几年来,女真骑兵对付明军几乎没战败过,突然丢失了本来已经到手的辽西走廊诸多城堡,认输退兵实在令他们难以接受。
成化十年八月底,锦州援军序列开始缓缓渡过一条小河,由于人马车辆太多,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才大半渡过这条小河,还剩下最后一个后勤辎重部队准备过河。就在这时,斥候突然来报女真军骑兵正在向这里接近,这下明军有些慌神了。军中将领立刻建议负责节制调兵事宜的兵部官员,让前方各营备战,下令最后一个后勤辎重营焚烧辎重,人马快速渡河。不料那几个兵部官员竟然犯傻,居然下令后勤辎重营就地摆开战场。后勤辎重营主要是运输物资,整个运送物资负责护送的作战官兵只有两千多人,其他大部分是辅兵和车夫,战斗力自然无法和主力战兵相比。
诸将听罢这个命令破口大骂,也不知道那几个官员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嚷嚷着谁抗命就以军法从事。不多时,女真军骑兵沿着小河南岸直扑辎重营,北岸明军一时无法过河增援,只能用火炮轰击,但还是无法阻挡女真骑兵突进。小河两岸硝烟弥漫,杀声震天,一场强弱悬殊的大战立刻爆发。女真军前锋以分散的纵队直冲明军南岸辎重营,护卫军拿起火器抵抗,但女真骑兵来势太快,女真骑兵付出一定伤亡后便冲进辎重营的阵营,双方展开短兵相接。疯狂的女真铁骑左冲右突,杀得明军步兵四散溃逃,后勤辎重营不久便被击溃。女真军又调兵阻击北岸明军,其他人去抢物资。
“注意!只抢粮食!”乱兵中有人高喊,女真骑兵从驴车上寻找粮食,却发现车上全部装载的是火铳火炮弹药、盔甲等玩意儿,根本没有一粒粮食。女真军从来不使用火器,也没几条火铳,更别提火炮,那抢这些弹药有屁用?整个辎重营没有一粒粮食,这怎么可能?充善得到禀报之后心里咯噔一下子犹如掉进了冰窖,他的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个念头:“中计了!”
“传令全军,立刻撤出战场!”充善急忙大叫。他身旁的妥义谟急道:“父王,这是叶三的奸计,咱们不能再犹豫了,赶快北撤!”
小河的南岸,辎重弹药被明军点燃,不时传来爆炸声,四周黑烟弥漫,乱兵惊马到处乱跑,战场上一片狼藉。对岸的明军战车排成一线,不断炮击掩护,明军步骑已经涉水而来。女真骑兵冲破最后一个辎重营,却没抢到一粒口粮,充善这才下令离开战场,他们奔走了十几里路之后,不见明军追来,这才下令停下来休整。充善接到锦州援军步骑离开了车营,直奔小凌河的情报,女真军众将顿觉不妙,都意识到明军故意将辎重营暴露在骑兵打击下完全是个诱饵,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口粮没抢到,女真军很快就面临杀马充饥的绝境。
明军辎重营确实是叶三丢给充善的一只兔子,结果彻底地困住了充善这只雄鹰。
第七百一十一章异动
充善劫掠了明军的辎重营,却没抢到一粒粮食,同时得知东面的胡美玉主力停止了挖壕沟并且迅速离开了松山,正向小凌河下游调动。(百度搜索)妥义谟再次向充善建议:“父王,现在我军战无粮草,小凌河下游又被胡美玉控制,我军应该立刻从锦州西面渡河,突出重围。”
现在已经到了这样的境地,充善只得下令北撤。小凌河中游是东西流向,从蒙古进入辽西走廊之后经锦州转向,向南流入大海,现在是横在女真军主力北撤路线上的一道屏障。明军河防以锦州为中心分为两段,胡美玉所部七八万人马调往小凌河下游区域之后,极大地增加了女真军从此段渡河的难度。相比之下,锦州上游防御比较空虚,因为黄启忠所部要重点防御锦州,显然在兵力上捉襟见肘。还要等到从南边过来的十万大军到达小凌河之后,方能巩固上游防卫。充善遂决定从锦州上游渡河,正在行进时接到线报,边墙一带的明军骑兵离开了车营部队,正在迅速北上,锦州内也有一部骑兵出城向西运动。
很显然明军这样的异动是为了在锦州上游阻击女真军。于是,充善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同时命令前锋骑兵所部赶到小凌河相机而动。面对明军的异动,前锋骑兵迅速赶到小凌河锦州上游时,发现北岸已经有大量骑着战马的明军火铳手。待女真军靠近河岸时,对岸的火铳手便从战马上下来,用火铳射击。明军步骑使用的火铳,射程的一百多步,直接便可以从对岸射杀女真军战兵,而弓箭的射程无法和火铳相比。女真军前锋奈何不得明军,他们沿着小凌河寻到一处水浅的地方,试图涉水过河。(百度搜索)
对岸的明军在河岸上一直监视着女真军的异动,只要看见女真军渡河,就有一支马队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些骑兵从战马上下来,排成火铳三叠阵向南岸的女真军射击。女真军前锋将领见那股明军人数也不多,便下令冒着铅弹涉水过河。但是,女真军骑兵在水中行动缓慢,成了明军火铳手的活靶子,中弹落水者不计其数。女真军前锋尝试了两次都未能过河,眼看附近更多的明军陆续赶来,他们只好放弃渡河,从南岸离开。
九月,辽东地区的气温已经十分寒冷,但是气温仍然没有低到让流动河水结冰的程度。小凌河南岸的女真军主力粮草早已耗尽,现在是靠宰杀战马维持,迫不及待地要渡过小凌河,明军增调各路兵马在小凌河与女真军主力大战。成化十年以来历时半年多的辽西走廊大战已经到了最后决定胜负的紧要关头,时义州的锡宝齐篇古率六万女真军南下接应充善主力,明军参战兵力主要是锦州军以及沿边墙北上的骑兵,双方人数相当,交战总兵力达到了三十余万人。小凌河流域战况激烈,而宁远城这边依然安静,没有什么异动,甚至连炮声也听不见。叶三一大早就站在城头上等待消息,城墙上下安静无事,除了官兵经过的脚步声和官员们小声的议论声,就只剩下军旗被风吹动的声响。叶三站在那里一直没有说话,却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道:“决战的关键时刻还是没有靠上战车,松岭下面的章程装甲师要赶到小凌河估计还得两天,黄启忠应该已经下令步军离开装甲师北上增援了。”
这句话刚好被走上来的杨秋迟听到,他便接口说道:“女真军士气低落,仓皇强渡小凌河,败北板上钉钉的事儿,既然是注定了的事,大人只管等黄启忠的捷报就是。”叶三闻声回头说道:“杨大人,这场大仗你没有赶上,是不是有点遗憾?”杨秋迟想了想说道:“有黄部堂在前面,下官在南线也算参与了,大人不也在宁远吗?”叶三心道我现在已经没升官加爵的必要了,还要军功干什么?杨秋迟搓着手道:“这两天天儿真冷,女真军要涉水过河,下半身在冰冷的河水里真够他们受的。河上的桥梁和渡船都被黄启忠烧光了,从锦州倒是能渡河,可女真军没有时间攻打锦州。上午报上来的消息,章程率骑兵正和南岸的女真骑兵对冲,看来女真军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这一仗打下来,咱们和女真军的优势将进一步拉大。”
叶三道:“等锦州这一仗打完,女真人也没什么猴跳了,下令孤岛野战军团围剿残敌就可以了,我也要回京师了,辽东的事还得靠你们主持。”
“黄部堂也要回京师吗?”杨秋迟连忙问道。叶三听到这句话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道:“等大战结束之后,看情况商议再定。”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侍卫走了上来抱拳道:“并叶阁老,京师来人了,是玄衣卫的人,她说要见您。”
“哦?”叶三听到是唐甜从京师派来的玄衣卫,便回头对徐玉英道:“带她去城楼,我一会儿就去。”
“是,大人。”徐玉英转身出去迎接玄衣卫。叶三和杨秋迟告辞之后,他便来到城楼上接见来人。那玄衣卫到了城楼上取下头上的黑纱帷帽,叶三顿时认出来她是唐甜身边的人。于是叶三便问道:“甜儿派你过来有什么事儿?”玄衣卫的脸蛋儿和身段都生得很好,较小的身姿看起来有种南方烟雨蒙蒙的感觉,有些柔弱。不过叶三知道她的头脑很好用,要不然不会得到唐甜的赏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是很考验头脑和手法的。果然那玄衣卫还没有回答叶三的问话,便看向叶三身后的徐玉英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这个小动作很巧妙,给足了徐玉英的面子。她轻轻上前两步,低声道:“圣太夫人让属下赶来告诉大人,皇上有了异动,恐对大人不利。”
“什么?皇上有异动?”叶三随即意识到朱见深有问题,难道说朱见深不在后宫炼丹了?朱见深在后宫炼丹已经好多年了,从不过问政事,现在朝廷上的大臣几乎所有人只知叶三而不知朱见深,他能有什么异动?对大局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权力已经不在朱见深手里。叶三刚弃武习文入朝的时候,叶三就开始想权力是什么东西,记得当时他问杨秋迟什么是权力,杨秋迟只回答了他三个字:搞平衡。权力这个概念在那时候第一次进入叶三的脑子,以后进入官场之后很多年他一直都在琢磨这个东西。这玩意儿说不清道不明,看不见摸不着,它不是金钱直接换取的东西,可以压箱底保存,也不是某种技能,完全是个人的能力。不过叶三很早就明白,皇权不是上天赐予的,官僚的权力也不是皇帝恩赐的。如果皇帝一个人可以统治整个国家,他肯定不会恩赐给官员任何权力。所以,现在朱见深没有权力,上天也不会给他,权力已经到了叶三手里,难道说朱见深见叶三在辽东把女真人给灭了,也想做鸟尽弓藏兔死狐悲的事?想尽快把权力收回去?
短暂的惊讶之后,叶三表现得很淡定,他想了想后问道:“现在皇上身边都是些是什么人?”玄衣卫道:“皇上身边最得意的太监是跟大人在辽东镀了一层金的太监汪直,现在是御马监的掌印,身边伺候皇上的是个老太监叫张敏,是以前先皇的人。现在圣太夫人想知道皇上的什么事都很困难,其他的太监想见皇上都见不到,更不会有消息传出来。还有司礼监掌印尚铭也和皇上走得很近,外臣都是他联系,内阁有首辅商洛,还有阁员万安。万安倒不怎么样,见到皇上只会叫万岁,没什么威胁……”
“好了。”叶三打断玄衣卫的话:“这些人我心里都有数,圣太夫人身边还有什么人为她做事?”
“哦,太监梁芳是圣太夫人的人,现在挤掉了戴怀恩,如今做了司礼监秉笔,在宫里还有些门路。”叶三知道太监梁芳,就是很受唐甜赏识的那个胖太监,拿手绝活就制作春药,朱祁镇已经栽到他手里,下一个可能就轮到朱见深了。其实叶三对这个太监并没有什么好感,但考虑到梁芳有唐甜撑腰,正好用来制衡太监体系的权力,便一直默许他的存在。
玄衣卫又道:“太监梁芳是圣太夫人的人,他在皇上面前也很吃得开,可太监汪直是个蛇鼠两端的人,看来只有大人能压制住他。”
叶三点点头,他太了解汪直了,要说做坏事儿,汪直是第一人选。要说做正事儿,汪直一准做不好,也就是说汪直可用而不可重用。至于秉笔太监梁芳,是不是靠得住,叶三就不是很有信心了。
第七百一十二章称帝
叶三在前方打仗,后院却起火了,这个问题他不能不上心。玄衣卫又加了一句:“皇上好像和圣太夫人的关系不太融洽,只有周太后还能和皇上说上话,皇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都是周太后看出来告诉圣太夫人的。”
“嗯。”叶三不动声色地说道:“周太后是不是和皇上走的很近?”
“没有……圣太夫人不让周太后去见皇上。”玄衣卫的一句话中间很显明地顿了一下。叶三抬起头,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一丝笑意被闷在了肚子里,他本来担心周太后耐不住寂寞,后宫又只有朱见深一个男人,他们之间要是有点什么事,那他叶三的人生之路也算走到头了。现在听到唐甜在里面戳了一杠子,于是将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说道:“你先回京师,告诉甜儿先稳住局面,有什么突然情况发生的话就去找王恕商量,我还要等战事结束后才能动身回京。”
玄衣卫也不多问,拱手道:“属下告辞。”
叶三走出城楼,在附近独自走了许久,努力将今天发生的事儿理顺。要说叶三现在的位置,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坐稳的,很多关系需要在脑子里想清楚才行。他走了几步,便抬头望一会儿远方的地平线,风景他自然没心思看,除了风景,远处也没什么可看的,而且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很多事都只能在脑子里想象,要搞清楚各处的关联真有点在考验他的抽象思维。
傍晚时分,叶三刚吃过晚饭,正要出去溜达溜达,只听见远方有人高喊:“捷报!前方捷报!小凌河捷报!”只有传递捷报的信使才敢这么大声嚷嚷。叶三听罢心里顿时一喜,忙唤人出城将信使带过来。不多一会儿,许多官员听到嚷嚷,都从各司衙门里出来,向这边走来。
信使被带到叶三面前,跪倒在地,双手呈上漆封信筒,大声说道:“禀叶阁老,黄部堂命卑职传递捷报!”叶三回顾了一圈下面的官员说道:“你识字吗?念!”
“是。”信使将双手伸出来,慢慢地刮开漆封,好让整个过程在众多官员面前看清楚。他抽出信筒里面的信纸,展开后大声念道:“下官兵部右尚总理辽西军务黄启忠顿首……击溃义州锡宝齐篇古主力军团六万,斩首五万余,包括首领锡宝齐篇古。击溃小凌河一线女真军主力,斩首八万,女真军溃败,充善侥幸生还,向义州方向奔走,敌酋未死,在乱兵中逃脱。斩充善次子妥义谟,女真军遭受毁灭性重创,整个辽东已在我手……”
信使念完捷报,宁远城上下人等竟然出奇的安静。城头上一面日月军旗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叶三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那面汉人的旗帜,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此时他完全理解大家的沉默。突然有一个红袍官员扑倒在地,嚎啕大哭:“九泉之下千百万亡灵可以瞑目了!辽东百姓不用再做奴才了!”叶三听后心道咱们所有人都不用再做奴才了,他淡淡地说道:“朝廷总算给了战死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了。”
欢呼声随即响彻云霄,这是胜利的声音。大伙都很高兴,胜仗意味着升官发财,意味着在外族面前找回了尊严,只是……只是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知道,对女真人的胜利真正意味着什么。大概只有窥视天机的叶三和在另一个时空的那些人才能深深体会到,这不只是一场战争的胜利。千百年以后,读青史的人们或许会领悟偶然的转折点意味着什么。叶三不知道以后的历史长河会如何流向,不过汉人或许最不该忘记的是:自己是谁?来自何方。
女真主力被歼灭,广阔的辽东大地在数十万大军的威胁下几乎成了囊中之物。成化十年的犁庭行动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叶三不认为女真人还有什么办法再死灰复燃,如果这样女真人还能死灰复燃的话,他只好承认天道非人力可以改变。不管怎样,平定辽东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消灭女真蛮夷改变历史,不让清朝这个时代再出现在青史上,是叶三在大明的一大宏愿。如今目标基本达成,他心里反倒有些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登山的人,攀爬得十分辛苦,在途中一直坚信爬到山顶就会看到美妙无比的景色,但真的爬到山顶后,却发现也不过如此。此时此刻,叶三就呆在屋子里,手里拿着一本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的,装模作样地寻求宁静致远的境界。他不是故意装b,不过内心确实没办法平静下来,各种各样的念头都冒出来,可谓百感交集。
称帝!叶三的思绪又转到了称帝的那件事上,左右房里只有他和徐玉英两个人,而徐玉英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他突然对徐玉英说道:“你说我称帝能不能成功?”徐玉英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在大明一般情况下,说自己想当皇帝简直等于拿刀杀了全家,然后自己抹脖子。不过徐玉英很快意识到说这话的人是叶三,也就镇定下来道:“大人手握重权,一言九鼎,没人有那能耐反对大人,称帝谁能阻挡?”
叶三摇摇头道:“我这两天也在思考此事,也觉得可以称帝,但不是手握重权的原因。大明朝开国以来,手握重权的臣子多了去了,不是也没人敢称帝吗?”徐玉英皱眉苦思了一会儿后说道:“属下想不明白,实力不是决定胜败的原因吗?”叶三端起茶杯,吹了一口浮在上面没有透的茶叶,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徐玉英的眼睛道:“什么实力?如果你现在杀我的话,随时都可以,那不是说你的实力比我强?”徐玉英大吃一惊,急忙跪倒在地:“大人,如果在任何时候,玉英和大人之间必须活一个人的话,玉英希望那个人的大人!”
“别紧张,我就是打了个比方,要是你我都信不过,我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叶三笑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完全相信。”徐玉英抬头悄悄观察叶三的神色,见他说得十分真诚,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心道看样子大人是想称帝了,人们都说伴君如伴虎,皇帝都防着别人害他,可大人好像从来没有防我,现在想来如果他真的想防我的话,也不会说刚才那句话了。
叶三又道:“我信你刚才说的话,那你现在想想你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徐玉英道:“那是贵贱之别,玉英的性命比不上大人的性命重要。”叶三闭上眼睛,眉间竖起两道皱纹,仿佛在苦思什么玄机,然后说道:“你说的不对,对于自己来说,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你不愿意我死,不是因为我的地位高,而是因为我能给你权力、地位、锦衣玉食。我死了,你的所有都可能会失去,你如果愿意为我死,也不是因为我的地位比你高,而是因为相处这么久的感情。人都是有感情的,一块石头放在胸口也能捂热,没有人可以做到完全冷血,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徐玉英低头沉思,沉默不语。叶三睁开眼睛,长嘘了一口气笑道:“就是这么个理儿,你也别不好意思承认。人就是一个这样的东西,能独立思考所以会自私,完全不为自己想的人,那是圣贤,我至今没有亲眼见过。你是这样的心思,天下人的心思也大概差不多。我身边有一批朝廷大员,只要我登基称帝,他们就可以封侯进爵贵不可言。假如我倒台了,他们已经得到的东西和有希望得到的东西都很可能烟消云散,这批人肯定愿意看到我称帝。还有其他官员,因为政权的存在,就能得到权力和俸禄,将士们就能领到军饷。大家都不愿意看到朝廷垮台,否则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就是老百姓,也都盼望着能够真的太平,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因此,大家都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我的权力才能够实现啊!”
第七百一十三章制衡
徐玉英在专心致志地听叶三说话,时而不时地点着头,但是叶三知道她绝对听不懂,她做出倾听的样子完全是因为想让叶三有好感。她也许听不懂国家大事,但是对人际关系的处理却很有心得,善于揣摩叶三的心思,这大概也算是善解人意吧。人总是有种倾述的**,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听叶三倾述,就会让他感觉很好。不一定非得需要在意他倾述什么内容,只需要做出在倾听的样子就好,徐玉英无疑就是这样做的。这让叶三突然感觉有些寂寞,他推开窗户时,夜色中虽然有些灯光,但是宁远终归比不上京师,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这时徐玉英问道:“大人什么时候回京师?”叶三淡淡地回答道:“该回去时就回去,大概在年前吧,终归鸡蛋不能老放在一个篮子里。”最后一句所问非所答的话又让徐玉英听不懂了。
第二天叶三破例穿戴整齐出了行辕,乘轿子去了指挥司衙门。辽东的天气越来越冷了,他呆在行辕里几天都不想出门,而他一天在辽东,一天就是这里的最高决策者,以至导致许多公务积压没有处理。衙门里的官员见到他到来,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叶三今天到衙门并不是为了处理公务,只对众官员道:“今天我会安排好众位的职权,以后有些事儿找负责相应事物的人处理。”
等众官员到齐以后,随即便开始议事,兵部右尚书黄启忠在大战之后也奉命赶回了宁远,这时身在辽东的朝廷大员倒是一个不缺。众官员齐聚一堂,叶三与之一一见礼寒暄,然后各自入座议事。此时大家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对女真的战事,叶三也首先和众人说这事儿。小凌河大战之后,女真军主力遭到了毁灭性打击,无法再同明军进行大规模的角逐,此后几乎不存在艰难的恶战,只需要逐步收复辽东即可。
叶三提出,今后对女真人作战分作两个阶段:首先收复辽东湾北部辽河以西所有的城镇,将女真军消灭驱逐出去,恢复以前的卫所防卫,充分保障后勤线。然后兵渡辽河,图谋辽阳、沈阳两大重镇。女真军盘踞在沈阳,等明军拿下沈阳之后,女真政权就几乎被歼灭的不复存在了,以后的事儿只剩下清剿余孽。对于叶三提出的这个方案,大多数人都十分赞同,既然胜券在握,在充分保障后勤线的基础上稳扎稳打,逐步平推的办法确实是明智之举。
“辽东战事大事已定,朝廷上还有一些事要做,年前我打算回京师了。”叶三淡淡地说道。大员们听罢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叶三说出谁来负责辽东大局。大伙几乎都在揣测肯定是黄启忠,黄启忠不仅是兵部右尚书,而且小凌河大战他是最大的功臣,由他主持辽东大局最恰当不过。叶三看着茶几上的杯子,头也不抬地说道:“大将章程、叶孤城等所部三十个师由黄部堂统一协调部署,尽快推进到辽河一线。剩下的廖正军、马文升的孤岛野战军团和徐连胜所部由胡美玉节制,主要负责收复辽河以西各镇,监管后勤补给,构筑辽西防务保障线路等诸事。诸位以为如何?”
众官员听罢都没有马上说话,寻思着这次任命的内在玄机。有人认为叶三安排的比较合理,从多次战役看来,黄启忠善攻,胡美玉善守,这样安排是知人善用各取所长。而有的人却在寻思,叶三安排了两个互不从属的大员,这是很明显的分权和制衡。不管分权制衡是哪个原因,大家都没有理由反对,否则就有机深志险的嫌疑。不管在朝廷还是在辽东,制衡是非常必要的,所以众人都纷纷附议。
“好吧,就这样安排了,具体的事拟成官文之后再行商榷。”其实叶三还是比较信任黄启忠和胡美玉的,不过信任是一码事,从客观上制衡,防止某人权柄过重是一码事,制衡是有必要的,天下有多少事儿是安全而妥当的好事?
成化十一年一月上旬,叶三布置好辽东的一切事宜,和亲兵随从、官吏在卫队的护送下启程返回京师。一月的太阳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热度,就算在晴天的正午时分到太阳下暴晒也不觉得**,而是暖洋洋的。叶三始终觉得天空灰蒙蒙的,但是当他挑开车帘看时,又见太阳明媚,并没有灰蒙蒙的,这是怎么了?难道说是他自己心里阴暗?叶三不置可否。辽东已经下了几场大雪,沿途并没有多少尘土飞扬。叶三和一众官吏都是乘坐马车,随从和卫队大部分骑马,但叶三还是感觉太慢,整个大队在驿道上就像蜗牛在爬行,也许是归心似箭,搞得叶三在归途中十分郁闷。
一干人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赶到了北京,北京的风也很大,把地上残余的落叶吹得漫天乱飞,搞得气氛更加萧索。德胜门外,内阁首辅商洛带着朝廷一众官员来迎接,叶三从马车上下来,大伙纷纷向他见礼,他回礼后四下看了看,除了朝廷官员,自己的夫人严如嫣和薛纷飞、唐甜和几个玄衣卫的人也来了。最后叶三把目光停在了内阁首辅商洛身上说道:“感谢首辅百忙之中出城迎接,我不胜感激。”
内阁首辅商洛目光闪烁,说了一些恭维的话,叶三能听出他言不由衷。随后众人簇拥着叶三的车队进城,叶三说道:“这几个月各司衙门的政务先呈到内阁去,我得休息几天再说,没什么事儿就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说完,叶三让唐甜上了他的马车,几个月没见她,叶三打量了一番,发现她变化不大,没胖也没瘦,额头依然饱满亮晶晶的,举止之间照样慵懒松懈,神情之间仿佛对什么事儿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叶三知道她实际上在乎很多东西,唐甜伸手摸了一下叶三的脸颊,嘴角笑了一下道:“相公又晒黑了。”
“辽东的太阳不辣,站在太阳底下很舒服,这样反而叫人不惦记遮蔽阳光了,更容易晒黑。”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了,久别重逢之后叶三心里还是暖洋洋的,和夫人们有种熟悉而亲切的感受,不过叶三看唐甜不比看严如嫣和薛纷飞,唐甜是越看越有女人味儿,他心里全是那方面的冲动。对严如嫣和薛纷飞就没有一丝那方面的冲动,只有亲情。这果真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这时唐甜说道:“朱见深突然对政事感兴趣了,不过这消息还没有在朝堂之上泄露出去,能看出来的几位大臣中,只有内阁首辅商洛最上心。”听到这里叶三不禁点了点头,今天见了商洛一面就和她所见略同。叶三的身体松垮跨地歪在车榻上,大概是受了唐甜那样放松感觉的影响。唐甜的姿态也真是奇怪,总是给人没有骨头一样的感觉,软软的充满诱惑。
“相公是回府休息一下,还是进宫见周太后?”唐甜问道,叶三想了一下道:“我还是先觐见皇上为好。”叶三现在还是不能太放肆,为了安全起见,徐玉英还是跟在了叶三身边,徐玉英毕竟是阵前的大将,有些身手,就宫里的太监而言,十个八个对她都不在话下。
走进养心殿,叶三抱拳躬身道:“内阁次辅叶三拜见皇上。”朱见深见到叶三怔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三,嘴巴动了动,却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大概是叶三居然没有下跪的缘故。在叶三回北京的路上,常常想起朱见深,想象朱见深和他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副场景。叶三甚至猜想到朱见深可能会装疯卖傻,掩饰一些什么,不会让他看出一点端倪。不过秉笔太监梁芳安排太监在他身边日夜监视,想隐瞒什么也不容易,总之叶三想象了很多和朱见深见面的情形。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和朱见深的再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一种平淡宁静的气氛下进行。按照叶三的想象,朱见深见他应该在朝堂之上,众大臣面前见他。这让叶三顿时觉得世事有些沧桑,世间万物就是在这样的平静中缓慢的更替。
第七百一十四章禅让
“赐坐。”朱见深坐到了椅子上,招呼叶三。一边的一个老太监连忙过来伺候,叶三看了那太监一眼,想必这个老太监就是张敏吧?房间里烧着无烟木炭火,暖烘烘的,朱见深的日常用度一点都不差,显然有很多人支持他,没有为难他。虽然朱见深很久不过问朝政,那也是他一手造成了,不关叶三什么事。
“臣谢恩。”叶三说罢也在椅子上坐下。两人沉默相对,都不知该如何说起,也许是没话说,也许是该说的话太多了。
“当今的皇帝是谁?是不是朝堂上的大臣都把朕给忘记了?”朱见深淡淡地说了一句,但是很犀利。叶三额上出了一层细汗,想好了措词:“当今皇上是成化皇帝。”叶三只说年号,不说名字,倒不是想故意不说,而是他作为一个臣子的身份,直接说出皇帝的姓名是不合礼法的,是大不敬之罪,是要杀头的。当然叶三就算直呼其名也没人能治他的罪,不过叶三在官场上混迹了那么多年,很多东西早已经形成了习惯。
朱见深的神色有一点变化,但随即就重新暗淡下去,他低着头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现在虽然还是皇帝,但大权还是在太后和权臣手里,现在他的皇位已经受到威胁,有可能会被迫退位,权臣叶三不会因为他上朝理政就可以下台,叶三没有称帝也很蹊跷,叶三在等什么?自己现在好像被叶三软禁了,和外界的联系都已经断绝。
话说回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权臣叶三在几代天子更换中都没有倒台,只是一生起伏不定,直到自己登基,完全信任叶三,只是他权力过重,权倾朝野上下,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对于在前朝就手握大权的权臣,新天子是不能容忍的,可他就容忍了下来,并且委以重任,致使大权仍在权臣叶三手里,现在连他都奈何不得。朱见深的神情黯淡,脸色越发憔悴。
养心殿里的熏炉清香缭绕,火盆里的木炭火偶尔发出一声轻响,殿里很安静,一如朱见深的表情。朱见深颓然地说道:“事到如今,朕也没有心力再去想天下事了,朕现在万物皆空,可惜朕不太相信神佛,只相信炼丹成仙得道,否则倒是有心思皈依我佛。可每个皇帝都想希望自己的王朝延续万年,所以才称万岁,但是朕知道那只是一句口头上的话而已。大明立国已有一百多年,就像一个人终究会老去……现在是时候了,叶三,朕想把帝位禅让给你。”
禅让?当叶三听到禅让这个词的时候,顿时砰然心动。不得不说,在帝制社会中,皇位对每个人几乎都有巨大的诱惑力,叶三也不能免俗,要说他不想当皇帝实在有故作清高之嫌。朱见深说得对,如果他这个皇帝下诏的话,作用肯定不小,在一定程度上就增加了叶三称帝的合法性。在中国儒家普世价值观里,君君臣臣是很重要的价值体系,下臣谋位叫做篡位,在道德观里是完全不合法的。当然,实际上这种道德无法阻止谋朝篡位,历史上经常发生,不过毕竟它和名正言顺相违背,每个图谋大位的皇帝都会设法寻找合法的理由。禅让是上古时期可能存在的权力交接方式,虽然在后世的各种太平盛世禁止议论这种观点,但人们也知道这回事。因此,如果由朱见深来承认叶三的合法性,那将对他的政权名声起到很大的积极作用。叶三惊喜之余,突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危险来自他的直觉,这种直觉来自于他的价值观,那就是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朱见深为什么会平白无故把帝位禅让给他呢?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是老朱家人,别人要谋夺他们家的天下了,难道他还会帮着别人?叶三急忙收住喜悦,装作不安的样子道:“皇上此言让微臣惶恐不已。”
朱见深摇摇头道:“不对吧?从你一进殿门的礼节只是弯腰打拱,朕就知道叶三你已是今非昔比。你看朕现在左右一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就连后宫的太后都不是我的人了,没有她在内宫默认你的权位,你又如何稳得住内阁次辅的位置呢?”朱见深现在倒是个明白人,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他呢?他说的很对,如果没有周太后认可叶三的权位,情况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要么他早已下台,要么他就早已篡位。叶三心道后宫的女人都是我的人,我无顾虑。
朱见深道:“朕已无能为力,不如顺水推舟将帝位禅让给你,朕也好安享富贵。现在朕才明白三国刘禅其实是个明白人。”
“皇上这个见解和微臣略同,微臣也觉得刘禅是个明白人。”叶三一边说话,一边心道如果让朱见深下诏禅让,那天下人都知道以后,这时候难不保有许多旧臣会将希望寄托在朱见深身上。叶三不动声色地寻思着其中的玄机,有时候换位思考是最有效的方式。假设现在我是朱见深,目前我最大的障碍是什么?那就是我身边的人都让敌人给控制了,外界根本不知道宫内的消息,无论干什么都没有办法。等敌人放松警惕以后,在登高一呼,那时忠于朱家的人会一呼百应,重新夺回皇权,那时他叶三就是乱臣贼子。那么现在朱见深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无论用什么方法,首先要让天下人知道叶三是谋逆篡权。
想明白这一节,叶三恍然大悟,原来朱见深禅让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天下人知道他叶三篡权呢?幸亏自己没有急于称帝,现在倒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朱见深被自己*急了,再接受某个人给他出谋划策,禅让帝位,可现在禅让谁信呢?还不是他叶三谋逆成立,先把他叶三陷于不义之地,然后除之。好毒啊!
朱见深见叶三低头沉思,又不动声色地问道:“叶三,这些年你主持朝政,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你才是一国之君。”朱见深是想引导叶三说出自己的功劳,想让叶三自我膨胀,认为自己有资格做皇帝。叶三听罢也不点破,便将新政、装备改革、训练百万新军等都说成是朱见深的丰功伟绩,绝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力挽狂澜的人。
“是……是啊……你也是我大明的功臣。”朱见深见叶三不上当,也改变了口气,心中充满疑惑,那人说叶三有谋逆之心,让我用禅让的方式一试便知,可现在叶三不但没答应,反而还不居功,这不是朝中栋梁吗?朱见深的心思开始动摇了。
对于大明这个王朝来说,叶三当然不是功臣,哪里有意图窃取别人社稷的功臣?不过他并不动声色,只是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地听着朱见深说话。要是以前,就算皇帝赐坐,他也只能用屁股轻轻沾一点凳子边缘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哪里敢像现在这样大模大样地坐着?朱见深又说道:“以前我大明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下,朕也想过了,这样的状态要是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夺去社稷。夺取朕社稷的人是汉人也就罢了,就怕像蒙元鞑子那样的蛮夷入主中原,搞得民不聊生,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叶三点点头,这皇帝还真说了句人话,老子赞同:“皇上是指女真蛮夷吗?皇上放心,女真蛮夷的武力可比不上当初成吉思汗时的蒙元。皇上认为女真蛮夷那点人有能力攻下我大明吗?以前不好说,可现在他们已经没那个能力了,早晚会被我大明雄师灭掉。”
朱见深看了一眼叶三苦笑道:“人心难测,很多简单的事情也只会有少数人明白。”朱见深的话很有深意,好像就是在说叶三厚颜无耻地违背祖宗想做皇帝。朱见深的声音低沉下来:“在某些人看来,忘本竟然可以正大光明地说成是正义了,可见什么道义都是摆设,都是工具,真正能注定大势的还是一个利字。”
叶三见朱见深的矛头渐渐指向自己,只好顺着朱见深的话道:“皇上请放宽心,女真人现在真的大势已去。”叶三又把朱见深指向自己的矛头转移到女真人身上,能不能真的说服朱见深回心转意,只有天知道了。
第七百一十五章知音
叶三主动转移话题,又把矛头指向女真人,这时候他在想,如果自己是个忠臣,当初没有推翻朱见深政权的想法,而是极力效忠使朱见深可以长久掌控国家大权,那么说不定朱见深也可以维持住大明的统治。但叶三知道他不是忠臣,现在他和朱见深实际上是敌人。叶三突然觉得世间事有时十分可笑,真正懂自己的知音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对手或死敌。叶三认为现在已经没必要再和朱见深谈下去,于是站起身来道:“皇上请安心在后宫修炼仙道,臣要先行告退了。”
朱见深见叶三要走,忙道:“叶爱卿,朕在后宫现在别无所求,就想多些日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叶三见朱见深又开始向自己示弱,还是点醒一下他的好:“对了,微臣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现在以皇上的处境换上其他人,换上给皇上出主意的人,他肯定不会说禅让的事儿。”
朱见深怔住了:“其他人?给朕出主意的人?如果真的换作他,他会怎么办?”叶三苦笑道:“他可能会痛骂微臣,也可能会寻短见,但绝不可能愿意禅让,因为他也想做皇帝。”
“什么?”朱见深品味着叶三的这句话,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叶三走出养心殿,周围的巍峨宫殿依然雄伟壮观,砖石路面一尘不染,紫禁城让人感受到庄严神圣,这样的构造和氛围耐人寻味,在此宫殿中又有多少人是自己的知音呢?
想到知音,叶三还真见到一位,忽见杨秋迟从内阁衙门那边迎面走过来。杨秋迟确实是自己的知音、战友,杨秋迟疾步走到他的面前问道:“大人去见皇上了?”
“嗯。”
“皇上他……”杨秋迟看着叶三,不知道问什么好。叶三道:“皇上见到我就提出禅让的事,以求保住身家性命退享富贵。”
“禅让?”杨秋迟摸着胡须沉吟了片刻道:“大人,你决不能同意啊!皇上一旦下诏,那么天下人都知道是大人在*迫皇上,皇上会得到很多人同情支持的,好不容易渐渐稳住的朝局,又会平白增加局势动荡的可能。”
怎么样?知音就是知音。叶三沉默不语,杨秋迟又急道:“大人应该当机立断,老夫看皇上绝不是刘禅,从要禅让帝位这点便能看出他十分危险,夜长梦多,留下就是后患。”叶三看了看四周,紫禁城很安静,高大的建筑之间只有微风荡漾,除此之外几近死寂,叶三不由得叹息道:“不是皇上想禅让,他没有这份头脑,是有人给他出了这个主意。杨大人你看,这皇城像不像一座牢笼?皇上能住在这里还不是万事大吉?”
杨秋迟一时间没明白叶三的意思,于是叶三又叹息了一声,刚才还说杨秋迟是知音呢,怎么现在又糊涂了?而杨秋迟只是面有急色地道:“大人,此时万万不可有妇人之仁!老夫知道大人与先帝曾有君臣之义,先帝对大人有知遇之恩,也许大人下不了决心。但是,宫阙争斗向来不能讲情义,试想唐太宗李世民连亲兄弟都敢杀,不照样成为千古圣君?”杨秋迟说的,叶三当然明白,他看着不远处会极门外面的台阶,心道这宫殿的每块石头都曾经染过鲜血吧?他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一幕。于是叶三道:“杨大人放心,我现在还说什么情义,那不是太矫情了吗?”叶三说完,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紫禁城实在寂寞,寂寞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难道真是因为和先帝朱祁镇有惺惺相惜之感?朱祁镇难道也是自己的知音吗?他会想到有今天吗?
杨秋迟道:“有大人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大人要早下决定才好。”杨秋迟自然比叶三着急,名垂青史是他一生的梦想,如果叶三称帝,建立新的王朝,那么他就是最重要的开国功臣,无论什么版本的史书都不可能遗漏他的名字和事迹。叶三仍旧在观望周围的景色,初春的风一起,打了春冻断筋,天气反而越来越寒冷了。
叶三在内阁办公楼上的卧室里醒来,可能是和妻妾们欢度春节过了头,身体有些虚乏,起床时已经到了中午,只有起来吃午饭。内阁院子里静悄悄的,几棵槐树的叶子掉得光秃秃的还没吐出新绿,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射下来,叶三抬头看时,光线很强,久睡后的脑袋一阵眩晕。他从辽东回来就一直呆在家里,过了年才回到内阁,内阁这地方是他办公时间最长的衙门,熟悉的地方让他安心。官吏皂隶都井井有条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很好的秩序让他心情很平静。只是他站在阳光下伸懒腰的时候,突然想起几年前那次叛乱,乱军攻打紫禁城,冲进内阁,把里面的官吏都杀了个精光,记得当时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满地。此时叶三都仿佛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节前他去了见了一次周太后,他们的关系好像不像从前那样随和了,周太后不时地提起她赐给叶三的牡丹重剑,并说那是皇帝的剑,象征着拥有皇权。叶三能听出周太后在恼他为什么还不称帝,她那个太后要做到几时。
“取我的牡丹重剑来!”他回头唤一个胥役。过了一会儿,胥役就取来了叶三的牡丹重剑,双手呈到叶三的面前。叶三没有直接接剑,而是抓住了剑柄,缓缓地将牡丹重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剑鞘还留在胥役的手里。黑漆漆的剑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那胥役忙将腰身弯得更低了,他心里一定有些恐惧。
叶三当然没有杀人玩的嗜好,他提着剑走到院子中间的一棵槐树下,看着手里的牡丹重剑站了一会儿。看着这把剑,他就想起周太后,因为它是周太后赐给他的。如果用这把剑杀了朱见深,那么周太后会有什么感受呢?
“呼……”叶三突然身形一变,灵力布满全身,一个很优美的剑势腾到空中,灵力透过牡丹重剑,剑芒吞吐不定。叶三从来没有在内阁显露出绝世武功,可能是周围环境太过安静,在内阁衙门这样严肃的权力机构,人们工作时都谨小慎微,不敢大声喧哗。如此安静的环境,让叶三几乎能够很清晰地听见剑芒划过空中的丝丝细响。叶三心绪不宁,而是借重剑宣泄。杀了朱见深对他来说很容易,可他能杀光所有朱家所有的人吗?周太后还好说,她是自己的人,可常德公主,她可是朱祁镇的亲妹妹啊!塞外一年的敌囚生活,让他和朱祁镇结下了很深厚的情谊。想到常德公主,叶三不由得气息不畅,从空中落下,剑势已经凌乱,只觉得胸口犹如捶鼓一般,气喘如牛,脑袋里乱哄哄的。
“啷!”叶三猛地将重剑戳在地上,剑尖正好戳在一块石头上,粉末纷飞,还激起一点火花。叶三深呼吸的当口,心道周太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心里没有顾虑,让叶三最纠结的是常德公主,所以他回京师那么久了还没主动去见过常德公主一次,也是因为他是朱祁镇的亲妹妹,也是他的知音。常德公主身在宫中,迟早会知道他所干的一切,如果朱见深死了,她不用猜就知道与他有关,那他叶三就是她的仇人。对叶三来说,最简单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连常德公主一起杀掉。对于常德公主来说,她就应该明白在宫廷争斗中的一些道理。但是,人毕竟是人,谁又能真正做到毫无感情?饶是叶三这样善于决断的人,此时心里也是一团混沌,但是叶三相信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下不去手杀常德公主。
叶三低头沉思,步伐沉重地迈了两步,忽然抬头仰望渐渐回暖的阳光,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太阳,他知道时光不等人啊!现在已经是三月的天气,还有多长时间在等待他?叶三想到此处,长叹了一声。
第七百一十六章皇子
成化十一年五月,一个月的牢笼生活使朱见深更是心灰意懒,朝廷上的事他现在一点也不知道,所有的消息通道都被叶三堵死了,只有身边给自己梳头的这个老太监还可以说话。可怜自己都快三十岁了,后宫里的妃子连一个皇子都没有给他诞下,自己却未老先衰,所炼的仙丹灵药都不可能使他长生不老,而且现在还过上了囚徒一般的生活。
“唉,皇子……什么都晚矣……”朱见深坐在镜子前轻声地哀叹着。当朱见深面对自己多年没有皇子儿苦恼时,站在他身后的那个老太监张敏也正在痛苦中苦恼地思索着自己的抉择……告诉皇上呢?还是不告诉?在当前的情形下,说了可能就要面对死亡。他不能忘记五年前的那个夏天,他收养了一个男孩儿。五年当中,他和这个孩子在宫里朝夕相处,看着他一天一天长大。那孩子带给他很多快乐,可他心里很明白,他在暗中抚养的这个孩子将来总会有一个了结,这个孩子必须得到皇上的承认才能继续活下去,并且成为大明帝国未来的继承者。现在是时机了吗?皇上眼看被权臣叶三软禁,皇位有可能不保,那么皇子就是皇上最后希望。那还等什么?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太监,永远不能出人头地的宦官,没有家世没有势力,如果对皇上说出真相,以叶三和唐甜的权势,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敏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来临了,要让皇子和皇上相认,他就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可除此之外,张敏别无选择。一生地位卑微的老太监张敏最终做出了抉择:“皇上,你不必哀叹,您已经有一位皇子了。”
朱见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回头,惊诧地看着天天为自己梳头的老太监:“你刚才说什么?”
“皇上,您已经有一位皇子了。”张敏坚定地说。朱见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跪自己面前的张敏,确定他不是胡言乱语后,才半信半疑地问道:“朕的皇子?他在宫中吗?”张敏没有马上回答朱见深的问题,而是向朱见深提出了一个条件:“皇上,奴才知道说出此事就必死无疑,但是皇上务必为皇子做主,奴才死而无憾。”
朱见深被眼前的老太监彻底地震撼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老太监是不可能说谎的,那可是欺君之罪。
“好,朕答应你,真一定会保全皇子,快告诉我皇子现在在哪里?”此时的朱见深什么也不顾了,当他知道皇子就在后宫安乐堂中玩耍时,立刻派人去安乐堂去接这个大明皇位未来的继承者。此时的后宫已经乱成一团,宫人们都已经知道皇帝派人来接皇子了,后宫的嫔妃们也纷纷来到小库房向纪宫人道贺。可纪宫人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问了一句:“皇上问起我了吗?”
众嫔妃都很尴尬,因为皇上只顾着皇子,根本没过问一点纪宫人的事。皇帝就是这样,只要有了继承自己皇位的皇子,哪还管是谁给他生的皇子呢?嫔妃们来向纪宫人道贺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自古以来都是母凭子贵,纪宫人以后就可能成为贵妃,甚至皇后。可纪宫人却提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事:“奴婢能不能见一见圣太夫人?”
“要见圣太夫人?你这不是要找死吗?”众嫔妃都惊叫出声,如果纪宫人为皇上诞下皇子的事被圣太夫人唐甜知道,那哪还有她的活路啊!宫中嫔妃有多少怀孕的都莫名其妙地惨死,大家都知道那是圣太夫人下的毒手。可圣太夫人统治后宫,无人敢多言,如果有人胆敢嘴上没有把门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纪宫人看到众嫔妃们这样的表情,只好微笑了一下把他们送走,然后关上房门,向她的儿子做最后的道别:“孩子,你走后千万记住,你的父亲是内阁的大臣,姓叶。在你没有成为皇帝之前千万不能说出你是叶家的孩子。来接你的是一个穿黄色衣服有胡子的人,他就是皇帝,将来你就继承他的皇位,成为皇帝。今后就你一个人了,要千万小心,娘不能陪伴你了。”
已经六岁的皇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他记住了他的父亲姓叶,他是叶家的孩子。今天娘为什么要给他说这个?为什么还痛哭失声?他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这里了,要去另一个地方去见皇帝。皇子在安乐堂生活了六年,没出过安乐堂一步,连头上的胎发都没理过,长长地拖在地上。当他就这样拖着长发走向那个坐在椅子上,穿黄衣服的人走去时,那个穿黄衣服的人也在凝视他。
“是朕的皇子!是朕的皇子!那额头,那眼睛都像朕!”朱见深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孩子,激动的语无伦次,好几次无法抑制自己的心情想冲过去抱住皇子。当他真正抱住皇子时,朱见深哭了,这就说明一切,这孩子就是皇子,不用指认,不用证据,这孩子在后宫,毫无疑问就是皇子。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他们都在为大明帝国后继有人而欢呼,可是只有两人例外,一个是叶三,一个是正在召见纪宫人的唐甜。叶三感觉后宫中莫名其妙多了一位皇子,是不是又是那位禅让老兄给皇上出的主意,这次出的主意更稀罕,竟然凭空能捏造出一位皇子来,真***够劲!可当叶三听到这位皇子的名字时,顿时感觉如晴天霹雳――朱樘。这是一个多么响亮的名字,让叶三顿时感到自己无法扭转历史的车轮,眼看自己就要成为千古一帝,可又被朱樘无情地打碎了。
当唐甜见到纪宫人的时候,已经知道后宫里多了一个不应该存在的人,正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懊恼的时候,纪宫人反而自动送上门来了。
“你是什么时候被皇上宠幸的?本官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唐甜已经下定决心不让这个女人再活在宫中,问这句话时也是心不在焉,她在琢磨如何让这个女人无声无息地在宫中消失。
“奴婢没有见过皇上。”纪宫人低声说道。
“什么?”纪宫人这句话引起了唐甜的兴趣:“没见过皇上?那兔崽子怎么出现在后宫的?想活命也不必说这样谎话吧?”
“奴婢确实没有见过皇上,奴婢一进宫就是个下等宫人,后来调去给叶阁老管理小金库,就更见不到皇上了,那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纪宫人说话的声音更低了。唐甜更是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孩子的爹是谁?”
“内阁次辅叶三。”纪宫人这次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大:“奴婢知道说出这个隐瞒了很久的秘密就不可能再活下去,但是奴婢只对太夫人说,就是希望太夫人放过那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奴婢甘愿以死谢罪。”
“叶三?没搞错吧?想死没那么容易,等本官查实以后再说。还有,你如实交代,是谁把孩子的事透露给皇上的?”唐甜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会天下大乱,她和叶三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养心殿执事太监张敏,他是个骇人,一直抚养着孩子,奴婢想他说出去也是不得已,求太夫人放过他吧。”纪宫人以为善良会感动一切人,以为她的苦求会为张敏求得一命。
“来人!去把执事太监张敏和这个宫人押在后宫,没本官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接近他们,待本官回来再另行处置。”
午夜时分,一个粉红色光团瞬间消失在宫墙之外,快速地向内阁次辅的府邸飘去,大明朝的历史将在这轻微的吱吱声中演绎的更加精彩。
第七百一十七章悲伤
午夜,内阁次辅叶三府邸,两位夫人还在唠嗑:“老爷回京都这么久了,才到我房里一次,唉,老了,不讨老爷欢心了,想当年……”严如嫣叹了一口气对薛纷飞说道。严如嫣穿着一件洁白的晚服,脚上穿着一双鹿皮拖,衬托着脸上白里透红的紧致肌肤更加可人,完全不像的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尖尖的下巴,流转的凤眼,十分贵气。
“这么晚了,甜妹妹还从宫中回来把老爷请到她的房中,这也太过分了,甜妹妹眼里还有……”薛纷飞懊恼地说道,醋味十足。
“老爷身负朝廷重任,自然以天下为重,甜妹妹匆忙回府,可能宫中出了什么急事吧?妹妹没听说宫里突然冒出一个皇子来,恐怕……”严如嫣也不敢再猜下去,她多少也明白现在的朝局,这样敏感的话题她也不敢多说。
薛纷飞听罢也沉吟道:“听说昨天皇上和太后又开始一起上朝了,太后可是好久没有上过朝了,看样子她也的站在皇子一边的。”
“太后看来是有这样的心思。”严如嫣不知如何是好地说道。
唐甜卧室的布置这么多年几乎一成不变,因为她也要像紫禁城里那些重要的地方一样,都有一定的礼制章法,常年呆在这样一成不变的地方,确实有些无聊。可是今晚叶三一点也没感觉到无聊,当他听到唐甜对自己说出来的秘密后,心中波涛起伏,自己竟然在大明皇宫里有了自己的后代,他的名字就叫朱樘,不姓叶,姓朱。
叶三心里好悲伤啊!六年前自己的确在小金库里宠幸了一个小宫人,由于早就认为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并且作为一个权力通天的大臣,玩弄了一个地位卑贱的小女人,根本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也没留下很深的印象,更没有想到自己会一炮中的。更令叶三悲伤的是,如果自己称帝,那么就是和自己的儿子抢江山社稷,他要杀了朱见深,杀了朱樘,杀了常德公主,杀了所有朱家的人。在这一刻叶三感到自己失败了,而且是完败。
“相公,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封锁消息?还是杀了所有的人?包括你的儿子。”唐甜向叶三道出一切后,看到叶三的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纪宫人和太监张敏已经被我控制住,要杀要留你给个话。”
“杀!不留任何痕迹,留下朱樘,好好保护。”叶三说完犹自在那出神,他不知道在为朱见深悲伤,为常德公主悲伤,还是为纪宫人悲伤,又或为自己悲伤。他细想一下,虽然朱见深没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地方,但是他知道朱见深很清楚他想干什么,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而已。现在朱见深有了皇子朱樘,事实证明叶三不同意朱见深禅让是完全正确的,不让他上朝理政,有效地避免了可能因为禅让出现的**。叶三曾站在乾清宫大殿里,看着正北的御座,他感觉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可是现在出现的状况让他毫无心理准备。他今后要面对的不再是朱见深,而是自己的儿子朱樘,那个既要时时保护,又要时刻警惕的六岁儿童。这种感受又让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兴奋,普天下有抱负的人大多都会把目标定为辅佐皇子的辅臣,希望能够实现皇子继位后,辅佐新君达到自己的政治理想,留名青史。
可叶三不想在大明官场混迹了那么多年而只做一个辅臣,叶三已经把辅臣这件工作做烂了,已经不感兴趣。就是辅佐自己的儿子……唉,这样的目标就算实现了,也比不上自己做皇帝啊!更何况是开国之君,那可是多大的影响力!后世的人也许不知道朱见深是谁,但肯定知道朱元璋是谁。
当叶三站在乾清宫中,宫女都远远地站在角落里,乾清宫里静悄悄的,可叶三却产生了一种错觉,这里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乾清宫仿佛变成了皇极殿,他想象着自己坐在上面那把龙椅上,正在受百官朝贺。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周太后的声音:“叶阁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声音把叶三从幻想中拉回来,周围文武百官朝贺的场面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冷冷清清的乾清宫,几乎连一个人都看不见。叶三一早来到乾清宫就想打探一下消息,唐甜从府中回宫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叶三等得心急火燎的时候,不成想把周太后等来了。
叶三循声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周太后正站在西暖阁的天桥上,身后还跟着几个太监和宫女。我怎么会在这里?以前周太后可没这么问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叶三一下子懵了,过了片刻,他才想起来之前在紫禁城里随意散步,宫里是没有人敢阻拦质问他的,今天因为心绪不宁,怀着一种悲伤的心态,不知不觉就走到乾清宫来了。但是现在听周太后问起,决不能随随便便就回答是来看看龙椅的吧?他应该找个借口才对,恍惚之下便脱口道:“想来看看皇子。”怎么突然就说起皇子了呢?叶三自己心里明白,皇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哪有当爹的不想看看自己的儿子?可刚才明明没有想到朱樘,怎么一下子就从口里冒出来了呢?也许是内心深处的亲情在作祟,所以他才会脱口就说出关于皇子的话来。叶三说的话让周太后也怔了怔:“叶阁老也很关心皇子的事?”
“嗯。”叶三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可这个字就像一把尖刀刺进了周太后的心口,让她感觉叶三要对皇子不利,叶三为了皇位也许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包括那个六岁的孩子。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叶三的冷漠和绝情,叶三这种态度让她很悲伤,她想责问叶三,为了皇位真的可以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吗?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她这么多年来对叶三的情义如何,叶三从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察觉到,没想到到头来会为一个孩子反目。这只是周太后的一种感觉,还没有到决裂的程度。
两人沉默良久,叶三等着周太后说话,却没料到周太后说出这样的话:“那孩子我很喜欢,哀家会把他当做掌上明珠看待,而且他一定会成为千古明君。”周太后表态了,那意思就是她不再支持叶三称帝,而是会一心一意辅佐皇子朱樘。
“不会吧?那孩子现在才几岁?”叶三只觉得手脚发凉,周太后盯着叶三的眼睛,一步步*近,然后冷冷地说道:“哀家不准你伤害皇子,圣太夫人也不行!哀家会拼了性命保护皇子的。”周太后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已经练出了一些威压的气质,这时一动真格的,竟然让叶三也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兴许是叶三对朱樘有内疚的心理,气势上就先矮了一截,这时周太后再向前*近,他不由自主地在后退,怔怔地念叨着:“我不会对孩子不利……不会……永远不会!”叶三悲伤地叫道。在空旷的大殿中,周太后的脚步声都听得很清楚,她一边向前走,一边气氛地继续说道:“你心里清楚,你窥视皇位已久,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哀家,也骗不了你的良心!”
我清楚?我清楚个屁!叶三心中暗道你知道那皇子是谁的孩子吗?叶三脑子里就如一团浆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责问,试问整个天下,包括皇帝,谁敢责问他?周太后咄咄*人地责问他,可偏偏这时候他怎么也提不起气势来,让自己变得就像一个被审问的罪犯。周太后见叶三被自己*问得哑口无言,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叶三,你扪心自问,皇家可对你有知遇之恩?你现在还缺什么?别人想让你做皇帝只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你就算作了皇帝又能得到什么?让你最亲近的人都对你诚惶诚恐吗?然后你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龙椅上?只得吗?”听到周太后这么一说,叶三顺着她的意思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恍惚中,他觉得这乾清宫堂皇的大殿更加空旷,仿佛连一个人也没有,就只剩下自己在做皇帝。天呐!我叶三天生就不是做皇帝的料!老天何必要这样玩弄我?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第七百一十八章悬案
周太后的话使叶三感觉在这深宫中,一座座殿宇之间,仿佛有许多鬼魂在嘲笑自己,阴森森的好不恐怖,一股寒气一瞬间降临他的身上,从头冷到脚,冷到了骨头里。不过他随即意识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君临天下那种感觉不是一心只想着仁慈,孩子是无辜的他可以理解,周太后怎么说就怎么样吧。可帝王是天下共主,那是男人的梦想!所有看得到的地方都是自己的领地,可以随意支配一切,从权力的平衡到每个人的生死,无论想改变什么,毁灭什么,创造什么,都能遵从自己的意愿。他又看了一眼北面那金光闪闪的御座,回头看着周太后,以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自己弱小的时候曾经无力保护的女人。叶三此时的内心受到了双重影响,一个是责问,一个是诱惑。过了许久,他才深吸一口气,总算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心中暗道被周太后这傻女人这么一*,头脑怎么就混乱了,现在不是应该先探探消息的时候吗?
叶三的魂魄就像在体外游荡了一圈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体内,叶三镇定下来,沉稳地站在原地,任周太后再次*近,他就是不躲不闪不后退,致使周太后差点撞到了他的怀里。然后他镇定地说道:“历史证明,成王败寇,大明朝皇帝没能耐治理好国家,外受辱于蛮夷,内受困于地方,死不足惜!我要杀朱见深,他用一个孩子来做挡箭牌,有用吗?”说罢转身就走,出了乾清宫,带着徐玉英和几个玄衣卫直向东而去,将周太后丢在了乾清宫内,任她在那里怔怔地发呆。
叶三一路走进东六宫的永和宫,那里是纪宫人和张敏临时呆的地方。这里原来的嫔妃住的宫室,唐甜就曾经住过这里。永和宫砖木结构,琉璃瓦顶的宫室,没有中轴线上的皇极殿乾清宫等建筑那么雄伟,倒显得小巧玲珑,更适合人居住。院子里有两个玄衣卫在扫地上的落叶,动作十分缓慢,完全是在做做样子,见到叶三后,低头弓腰向叶三行礼的同时还向叶三点了点头。
叶三问道:“唐指挥使在吗?”一个玄衣卫急忙抓住在叶三面前露脸的机会,抢先说道:“唐指挥使一直没来这里,这里就交给我们两个看管。”
“嗯,我进去看看。”叶三转身就要进入永和宫,身后的徐玉英拦住了叶三道:“大人,这里有蹊跷,太安静了。”
“那有什么奇怪的,难道说在这里还能出什么事吗?待我进去看看再说。”叶三说完又向前走了两步,可一股血腥味直冲他鼻孔,叶三不由得退了两步,心道这里难道真的有什么阴谋?这个可能太小了,毕竟叶三有实权,文武部下无数,且身怀绝世武功,宫里有人想耍花招,那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现在在这里就能够嗅到血腥的味道,确实有些蹊跷:“那好,玉英你带着两人先进去看看。”
“遵命。”徐玉英抱拳道。可正要走进去的时候,唐甜带着几个心腹也赶到了永和宫,叶三和她便一起走进了永和宫,推开永和宫的宫门,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只见一个宫女装束的女人倒在血泊中,看样子已经死硬了,而一个老太监的宫服、脸、脖子、手上溅满了鲜血,嘴里含着一个金元宝,瞪着眼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叶三一言不发,走到那个宫女面前蹲下,是她,是那个小金库的宫女。叶三伸手在那个宫女的脖颈动脉上一摸,触手处冰凉毫无生机。他叹了口气,看着宫女苍白的脸,眼睛依然睁着,但已经变成了死鱼眼睛的模样。他遂伸出手在那宫女的眼睛上一抹,将那双睁着的眼睛合上。此时此刻叶三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女人是他下令杀的,可没有想到她死不瞑目。没有了这个女人,他的秘密将随着这个女人深埋地下,这个女人不知道给他带来了什么,就现在来看可能是麻烦不断,他要把这里变成一个深宫悬案来了结一切。他原本的目的也就是在杀人之后把一切变成悬案,这在深宫里是平常的事,但却没想到造成这样的结果。本来他能想到不外乎就是不小心落井和不知道怎么就上吊了的那种,哪里想到这样血腥恐怖。此时的叶三原本应该感慨颇多才是,因为此女毕竟和他有合体之缘,而且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可他现在心里竟然没有多少感受,仿佛地上躺着的死人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如果有一点感受的话,那就是他遭遇的又一个坎儿永远地消失了。
叶三站起来又看向那个老太监张敏,自言自语地道:“难道说这个宫女是这个老太监杀的?”他也就是自言自语地随口一问,看样子张敏是在杀了这个宫女以后吞金自杀了。可张敏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色,有惊恐有释然有冷笑有决绝,暴瞪的双眼好像在说:“这个宫女就是我亲手刺死的。”
这时一个玄衣卫将一把短刀用白布托着呈了上来:“大人,凶器在这里。”凶手好像有了,这还能是悬案吗?这是有目共睹的凶杀案,可为什么?为什么张敏要杀纪宫人?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叶三只是看了一眼那把血淋淋的短刀,并没有去碰。在血污之下,仍然能看出这个老太监干不出这样凶残的事。要是硬把这样血腥的事栽在老太监头上,不免有些太过牵强,叶三也不想太过做作,于是又问道:“此前有没有什么人进过永和宫?”刚才门外的两个玄衣卫回道:“属下没看见有什么人进过永和宫,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叶三的问话里大概包含了一层意思,那就是纪宫人一定是张敏杀的,也不用再追查下去。唐甜也就罢了,能听懂叶三的意思,可徐玉英不晓得这里面的玄机,听到叶三问这样话,就想找出证据来证明什么,又见到叶三表露出这样的态度,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是大人指使人干的?不会吧!就算大人想杀这个宫女,也不会教唆这样一个老太监吧?这也太露骨了。还有那个老太监吞金自杀,也不会把一锭金元宝咬在口中,吞下一点就死定了,何必还要咬着金元宝自杀,给人的感觉完全是硬塞在他口中的。可令徐玉英不可思议的是,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死了,如果真是大人要达到的某种目的,那么大人成功了。但是大人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这件事不可能是大人指使的。徐玉英相信叶三不会这样做,但是她忘了一件事,杀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难以饶恕的罪孽,会受到王法的严惩,但是律法对于叶三这样手握重权者是不具备作用的。
“养心殿执事太监张敏误杀了宫女,然后吞金自杀,唐指挥使如此上报皇上即可。”叶三看着唐甜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面部也没有一点表情,可叶三明白,这一切都是她做的,那么她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死了两个奴才吗?
叶三又多看了唐甜一眼,心道你还真下得去手,干净利落,就是有点……然后转身离去,在他离去之后,永和宫血案真正成了一桩深宫悬案。
在出宫回府的途中,叶三突然头也不回地问徐玉英:“玉英,你说说当皇帝有什么好处?”
“这个……属下没有想过。”说完以后,徐玉英还真认真地想起来,她其实很喜欢和叶三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相干的事来回避今天在永和宫看到的一切。叶三总是说一些奇怪的事,他大概也只能和徐玉英说这些,徐玉英也乐得和自己喜欢的男人说废话,比起一个人寂寞地呆着,两个人说着话,时间就会过的很快。不一会儿,徐玉英就煞有介事地说道:“做皇帝大概是可以为所欲为……还有……还有尊严……”
叶三听罢笑道:“为所欲为倒是不见得,你的后半句,结结巴巴说的倒是有些道理,哈哈哈。”
第七百一十九章登基
“叶阁老在哪里?”杨秋迟和王恕在各个衙门都没找到叶三,就直接找到叶府,却吃了闭门羹,被下人告知不清楚。杨秋迟气得吹胡子瞪眼就是没折,杨秋迟今天穿着大红色仙鹤官袍,一副牛b哄哄的样子,站在旁边的矮子老头王恕也是红袍,俩老头都是大员,叶府的下人竟然敢怠慢他们,这成何体统。这时王恕忙拉住杨秋迟道:“老哥先别动肝火,何必和这些下人奴仆一般见识,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杨秋迟问道。
“进宫找唐指挥使问去。”王恕道。杨秋迟想了想,既然叶三不在府上,叶府的女人也不一定买他们两个老东西的帐,找唐甜确实的最好的办法。于是杨秋迟点了点头,和王恕一起离开了叶府,上了马车去紫禁城找唐甜去了。唐甜一般都在设在紫禁城的玄衣卫总衙门里,就算不在,衙门里的人也知道她去哪里了。
“我说贤弟,其他事儿咱们还能商量着办,可这事儿不让叶阁老亲自拿主意成吗?”杨秋迟在马车上说道。王恕点点头道:“老哥所言不差,这事儿必须得叶阁老拿主意,否则别人要是知道是咱们擅自处理的,那唾沫都能淹死咱们。你说这上书要叶阁老登基怎么是胡美玉的人最先跳出来?我此前还想着可能是西大营的那些老将或者黄启忠,却没想到是胡美玉。”
杨秋迟和王恕在内阁几乎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人,都是叶三的死党,这俩老头混的比那些进士都得意,官儿升得那是芝麻开花节节高,所以屁股正才是王道,跟对队伍最关键。杨秋迟揪着自己的胡须说道:“以前我也没料到是胡美玉,不过事情发生之后一想倒是合情合理。贤弟想想,这几年朝廷倾全国之力平定辽东,这是多大的功绩,以后封侯封爵还不得论功行赏?可偏偏每次都是黄启忠在前面立功,而胡美玉就是在后面搞后勤,这次大人回京之后,仍旧这么安排。胡美玉在辽东那么多年,总得设法扳回一次局面不是?”王恕听罢点点头道:“上折子的是个小人物,我查过档了,是胡美玉的同乡,平日只是书信往来,胡美玉在朝廷外边呆了那么多年,小小的手段倒没什么生疏,用一个小官打头阵试探试探,如果成功了,功劳是她的,不成也罚不到她头上。”
“正是如此。”杨秋迟把车帘撩开一条缝隙,看着外边的路,已经到了棋盘街了,他头也不回地道:“当今天下,满朝文武全是咱们的人,新军达到了一百多万,都盼着叶阁老能登基,开国论功行赏。现在天下大势一目了然,那小官上书叶阁老顺应天命登基的事儿,全天下都看着,叶阁老的态度就是一个信号,不得让叶阁老亲自拿主意吗?”王恕脱口道:“要是叶阁老问起咱们有什么建议,咱们如何回答?”杨秋迟白了他一眼道:“贤弟是老糊涂了吗?这事儿还不是明摆着,叶阁老当然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那小官,然后不动声色地升他的官。朝臣的眼睛都睁得老大,眼见这么个情况,大伙儿还不明白?”
“老哥真是……老奸巨猾。”王恕笑骂道。他们在东华门下车,先去了内阁衙门,然后派人进去问唐甜。过了许久,回来的人传来唐甜的话,说是叶三在老宅。叶三的老宅就是青石胡同那座破旧的院子,是叶三以前住过的。杨秋迟等人只好又辗转赶去老宅。他们的马车行到青石胡同口,这胡同太窄,无法行大车,他们只好下车步行。冷清幽深的胡同,两旁的宅子大门多数没有向着胡同这边开,几乎看不见有人走动,叶三发达以后就搬离了这里,两边的房屋照样破旧,突然有一众身穿华服的人走在其中,倒显得十分突兀不相称。王恕纳闷地问道:“叶阁老到老宅来做什么?”这时杨秋迟突然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压低声音道:“是了,这些日子宫内不是又多了一位皇子吗?叶阁老恐怕是为了这件事,心里不痛快。”王恕看了杨秋迟一眼说道:“叶阁老不像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吧?一个顽童……”杨秋迟瞪起眼说道:“难说。”
王恕道:“如果真是为了皇子的事,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放羊一只是放,一群也是放……”
“理是这么个理儿……”杨秋迟打断王恕的话道:“可是又多了一个障碍不是?到了,你去敲门吧。”
生着铜锈的铜环哐哐地响了几下,没过一会儿,角门就开了,竟然的徐玉英亲自来开门。虽然徐玉英的官职很小,可她是叶三的人,是叶三的心腹,杨秋迟等人心里都如明镜似的,自然比较客气地道:“呦,怎么是徐姑娘亲自来开门?”徐玉英笑道:“杨大人和王大人大驾光临,玉英自然要亲自开门了。大人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身边没带什么人,所以……招呼不周,请两位老大人不要见怪。”
“没事,那咱们就不进去了。”杨秋迟挥了挥手道:“不过朝里有一件要紧事,必须叶阁老拿主意,姑娘你看能不能问问叶阁老的态度?”徐玉英道:“如果方便对我说,我就进去帮二位问问。”
杨秋迟屏退了左右,遂将那小官上书请叶三登基的事儿说了,然后又说道:“那小官是蓟辽督师胡美玉的同乡,姑娘就这么对叶阁老说,其他也不用多说,叶阁老会明白的。”
“好的,那我这就进去问问,请两位老大人稍候,怠慢怠慢。”
叶三正坐在院子中间看书,听到徐玉英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玉英,来的人是谁?”徐玉英道:“是礼部尚书杨大人,还有王大人,他们说有个小官上书言大人登基的事儿,那小官是蓟辽督师胡美玉的同乡。他们想听听大人的态度,怎么处理?”
“胡美玉?”叶三沉吟了一声道:“他们都找到这里来了,这事儿确实挺重要的……转告他们以内阁的名义斥责那小官,让杨秋迟知会吏部尚书商洛,让商洛亲自过问,过段时间找个理由升那小官一级,调到京师来做官就可以了。”
因为是朝廷大事,徐玉英谨慎地在叶三面前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确认并无差错,这才出去给杨秋迟和王恕传话。
徐玉英离开后,叶三拿起一本书,正看到唐中宗李显神龙政变的事儿,李显登基以后,他面对的是十分尴尬的处境,功臣集团彼此呼应,有架空皇权的趋势。这时候叶三就想:如果我登基称帝了,下面那些功臣如果铁板一块,我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听说章程和黄启忠正在闹不合,这倒是一出妙手偶得的好戏。叶三有自己的想法,当然不会听了大臣们几句头头是道的话,就真觉得要法办谁,不会,绝对不会,他还要支持弱者。现在叶三的脑子里很清醒,此时虽说离登基称帝已然不远,但是叶三其实心里并不太愿意登基,他发现龙椅上面非常危险……毕竟窃取一个在普世价值观里的正统王朝是不合法的,说不定等他前脚推翻明朝,后脚就被人以大义的理由搞翻,那岂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道德有时候没有用,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但有时候不道德的事儿就可能成为敌人的武器,让他人可以名正言顺地暗算自己……况且最可怕的是敌人来自内部,让你根本不知道是谁,说不定今天是亲如兄弟的人明天就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作为明朝臣子的出身,登基称帝是很危险的,至少叶三觉得非常危险,真是身在其位才明白那种孤独和惶恐啊!
可不登基称帝更危险,不登基称帝就是和所有的功臣新贵集团利益作对,还有就是,纵观青史,有几个权臣得到善终的?叶三他不能一直当权臣吧?这条路不能一条道走到黑,那该如何是好呢?
第七百二十章纵兵
最近唐甜的心情很不好,和叶三一样,都是那个天才儿童朱祐樘闹的。唐甜现在是唯一知道朱祐樘是叶三儿子的人,她不但不能迫害他,而且要在暗中保护他。可惜朱祐樘不是她的儿子,她很久以前就想为叶三生个孩子,可一直没有如愿。现在孩子是有了,是叶三的,可不是她的,这种心情只能自己排解了。不过,这孩子很可爱,有很多地方像叶三,这是她唯一得到的安慰。
可是对于朱祐樘突然出现在后宫,除了皇帝朱见深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孩子活不长久,他的小命就在圣太夫人唐甜手里。别人如何看待,唐甜不在乎,甚至朱见深她也不放在眼里。在宫里那么长时间,她对朱见深十分了解,如果让她用两个字来概括朱见深的性格,那就是懦弱。其实,朱见深并不糊涂,他的智商也不低,能把各种食材药物练成仙丹的人物,智商能低吗?他只是在童年的时候,寄人篱下的阴影使他性格变得十分软弱罢了。他很依赖唐甜,并且崇拜唐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后宫完全是唐甜说了算。
其实唐甜对朱祐樘并不想怎么样,有时还希望能多和这孩子呆在一起,可是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的竟然的周太后。因为她也太了解唐甜了,她认为唐甜就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她也知道在后宫唯一能够伤害到朱祐樘的人就是唐甜。因此,她对朱祐樘那是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如果唐甜想动朱祐樘就必须先过她这一关。
不久之后,朱祐樘被册立皇太子,并且受到了唐甜的邀请,理由是祝贺,希望皇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朱祐樘年纪很小,并没有想太多,对于这次邀请,周太后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推辞,只好暗中嘱咐朱祐樘多加小心。
到了唐甜住的地方,朱祐樘还真听话,不管唐甜怎么哄他,他都按照周太后的嘱咐不吃不喝,一问三摇头,就是不搭理唐甜。唐甜拿出很多好吃的糕点,朱祐樘眼睛看着那些诱惑,小孩子嘛,都嘴馋。可这些美食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就是不吃,只会摇头。唐甜急了问道:“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吃?”
“有毒。”这是朱祐樘见到唐甜后说得最干脆的两个字。唐甜被朱祐樘说得目瞪口呆,气昏了头,抓起两块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因为吃得太猛,差点没噎死,急忙喝了两口水顺了顺喉咙,憋红了一张脸看着朱祐樘道:“没有毒吧?我都吃了,喝了,难道太子真的不想吃?”
朱祐樘砸吧着嘴道:“我怕有毒,你不怕。”看着一脸无辜的朱祐樘,唐甜感到自己很失败,这孩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气死我了!让唐甜生气的是,她确实没有搞什么阴谋,她要想杀朱祐樘还有投毒?太可笑了,可这孩子……怎么对我有这么大的戒心?叶三啊叶三,这就是你的种,小小年纪我就拿他没办法了,气死我了!
唐甜第一次单独见朱祐樘就被气得够呛,没阴谋被搞成了有阴谋,而朱祐樘却在她那里观光了一回就打道回府了,唐甜给朱祐樘的评语是:这小子不是池中物,定可君临天下!
至此以后,唐甜再也没有监视后宫的嫔妃,她认为只要有朱祐樘在,以后再降生的皇子就彻底失去了做皇帝的机会,除去后宫的皇子已经多此一举。唐甜的一念之差,让朱见深得到了龙游大海的机会,生出很多皇子,更没想到的是,这些皇子中有一个在经历了无数风波以后,最终竟然坐上了皇位。天理循环,大明的江山又回到朱家手中,这是后话。
这些天叶三一直在老宅呆着没上朝,他在琢磨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一个是为了功臣集团的利益,自己登基,然后开国封赏有功之臣。一个是为自己的儿子夯实基础,让自己的儿子名正言顺的登基,自己好摆脱窃国的骂名。可这两条路如何走呢?如果两条路都走是不是可行呢?自己的死党嫡系会不会即支持自己又支持朱祐樘呢?叶三得到的答案是绝不可能。
叶三这几天足不出户,把朝廷里的事都抛在了一边不理不问,这让朝臣非常烦恼。大部分的事都是内阁首辅商辂来决定,可有些事就连商洛也没办法解决。
成化十一年腊月初,辽东大捷的捷报再次传递京师,章程的铁甲战车将沈阳城墙轰得四分五裂,占领了沈阳。这本来是天大的喜事,可黄启忠同时发回了一份密报:大将章程不听督府指挥,在沈阳任意妄为,大肆纵兵,抢劫、屠杀、祸害妇女,纵兵把把坏事做尽,使整个辽河以东地区民不聊生,尸横遍野。这事儿让朝臣大为恼火,首辅商洛当众大骂:“黄部堂和胡督师都是朝廷中枢要员,连一个小小的武将都指挥不动,他们是干什么吃的?任手下这些骄兵悍将肆意妄为下去,朝廷威信何在!”章程对女真人纵兵,干了什么罪恶勾当,大部分朝臣并不太计较,反正非我族类,干就干了,那是女真人以前干过的坏事现在报应到了自己身上而已。众人恼怒的是章程这厮胆子太大,竟然敢不听节制。杨秋迟等老臣也只有跟着商洛痛骂章程,细数章程的不是,但是都是口头上表示态度,并没有一个人说该怎么办。户部侍郎王恕是叶三一手提拔的,可他不了解章程和叶三的关系,对于章程的来头他更不了解,见到这样的状况便道:“纵兵扰民,这样的事太好解决了,章程虽有战功,但也不能这样藐视朝廷,他违抗军令,按律当诛,将其押解回京问罪便是。”
王恕这么一说,商洛急忙表示赞同,可杨秋迟和各部堂大人都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杨秋迟才道:“纵兵违抗军令是该这么办,可章程的追随叶阁老近十年的老将,在辽东战场上又屡立战功,除非叶阁老亲自表态,否则咱们谁愿意自作主张押解章程回京?”杨秋迟的头发和胡须全白了,对叶三绝对忠诚,他知道这一层关系,就直接点破了玄机。众人合计了一下,最后商洛向杨秋迟问道:“上回杨大人和王大人不是找到了叶阁老,这回还得劳烦二位再去问问这事儿该怎么办,不然武将都不听节制,咱们这帮子人还在这里干什么?”
章程率军进入沈阳城,只见冰天雪地,周遭的城墙塌方多处,已被装甲师团的重炮轰得一片狼藉。城中到处都是火光闪烁烟幕弥漫,四处还零零散散地响着火铳声,乱兵正在到处杀人干坏事。这时叶孤城策马来到章程的面前,环顾了一眼周遭的惨状,对章程低声说道:“朝廷里已经传来消息,说你不听节制,纵兵杀戮,要拿回朝廷问罪,你是不是让你的手下也收敛一些?”章程毫不在乎地道:“什么不听节制?是黄部堂的官儿大还是叶阁老的官儿大?”叶孤城愕然道:“难道说是叶阁老给你命令让你纵兵劫掠了?”章程不紧不慢地道:“几年前叶阁老就说了,当时是京师保卫战之后,我与叶阁老一起回京,看见路上被女真蛮夷肆掠后的景象,他便对我说:以后你带兵去辽东,也让女真蛮夷尝尝这滋味儿。现在我是按照叶阁老的意思办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叶孤城道:“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再说当时叶阁老可能就是有感而发随口说说,现在还记不记得都两说。而今负责辽东战事的人是黄部堂,你不听他的,就是抗命以下犯上,拿你回京问罪都是轻的。你听我一句劝,老老实实地呆着,指不定以后还能封个候什么的,下半辈子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去岂不快活?”
“不行!老子对女真人的这口恶气憋了好多年了,现在非得出这口气不可!管他什么黄部堂干嘛,他要是敢动我还需要向朝廷告密?不早就把我拿下了。”叶孤城耸了耸肩膀,叹了口气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把自己当盘菜了还?”
章程嘿嘿冷笑几声道:“如果我是黄部堂就直接下令屠灭女真人全族了!”说罢双腿一夹马腹,策马从军队旁边奔过,一边大喊道:“兄弟们给我杀光女真人,出什么事都是本将军扛着。”刚进城的这些部众听罢也分成几股向街巷中跑去,加入了乱兵的行列。
第七百二十一章恶报
沈阳城里的女真人确实遭到了恶报,明军把战车也拉进了居民区,用火炮对着民房就是一阵乱轰。而从坍塌的房屋里逃出来的人更加悲惨,被官兵拿着火铳当靶子打得血肉模糊。整个沈阳城犹如人间地狱,到处都在发生惨案。
章程的部将来报,已将充善在沈阳的行宫围起来了,那地方普通将领不敢随便进去,便来告诉章程。章程遂带着部下一起前去充善的行宫看个究竟。充善的行宫是在原有的建筑上扩建的,实际上并不是很大,充善和各部落首领已经逃往赫图阿拉,行宫里也没剩下什么重要人物。章程等人走到行宫的大门前,他从马上下来,提着龙纹单刀在大门口踱了几步,观看着这道行宫的正门,它的外观倒有些像京师紫禁城的午门。面阔五间的硬山式建筑,房顶满铺琉璃瓦,饰以绿剪边,山墙的最上端南北突出的四个角,三面用五彩琉璃镶嵌而成,纹饰为凸出的海水云龙的吉祥象征。
章程在门前看了一阵,指着前面喊道:“把炮推过来,给我轰了!”部下听罢便调来一辆战车,瞄准了这座做工精巧的建筑。战车上的车炮轰轰开了两炮,炮管后方白烟喷出,两枚开花弹砸进大门后爆炸,顿时琉璃瓦片四散飞溅。章程觉得车炮的破坏力还不够,又叫人运来了一门大将军炮轰击。没过一会儿,这座富丽庄严的大门就成了一片废墟,木料建筑物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章程率军进了行宫,将里面的建筑也毁坏一番,又堆起柴草纵火,把充善的行宫糟蹋殆尽,也算充善遭到了恶报。
充善行宫里的妃子也遭到了恶报,等到叶孤城赶到时,章程已经干完了一切。叶孤城红着眼睛盯着章程:“这是人干的事吗?”章程对叶孤城的话充耳不闻,还抓住了叶孤城的衣领恶狠狠地道:“这叫一报还一报,这是他们遭到恶报的时候了,老子喜欢这么干!”
黄启忠听到章程残暴的行为,很快也到了沈阳,一路上他看见的全是尸体和被焚毁的村庄,几乎人烟绝迹。这些事显然是章程干的,其他几路军队并不敢违抗黄启忠的军令。黄启忠愤怒异常,在他看来,章程可以处决女真军的将领官员,甚至可以杀俘,但是屠杀平民这样的事就是天大的罪恶。
“章程呢?”黄启忠大声咆哮着:“快去把章程给我叫来!”他派人去寻找章程,过了很久,派去的人回来报告:“章将军在城东,他说现在脱不开身,等一下才能过来。”
“放肆!”黄启忠面无血色地按住腰间的剑柄,这时旁边的一个红袍官员拉住黄启忠的手沉声道:“部堂息怒,咱们先找个地方歇着,等朝廷里来信了再说,朝廷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办,再说这些女真人在关内掠杀我汉人百姓万计,死不足惜,犯不着让部堂动怒啊!”
黄启忠冷冷地道:“既然叫人请不动他章大将军,老夫就亲自去!”黄启忠遂带着人马来到城东,只见城外的空地上布着重兵,中间成千上万的百姓正在雪地上挖坑。黄启忠策马过去,寻到了章程,指着中间的那些百姓道:“他们在干什么?难道说地下有黄金白银?”章程见黄启忠来了,很客气地打拱作揖道:“末将拜见部堂大人……哦,他们啊,他们是在挖坑,也就是给他们自己挖坟墓。”
黄启忠为此动容,章程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在干屠杀平民的罪恶勾当,现在碰上攻陷沈阳的好日子,有多少人要死在他的手里。就他这样的恶人死了下地狱,估计阎王爷都怕他。
朝廷没有传过来一点消息,也没有及时阻止章程,京师朝廷现在就像一台效率缓慢的巨大机器,从容不迫按部就班地运转。但是这速度实在慢得要死,叶三集团无疑就是这台机器的控者,此时的叶三依然呆在老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青石胡同里的这所宅子的大门依然涂的是黑漆,是以前叶三任小官的时候应该有的规制,后来搬了家,这里就依然保持着原样。大门口挂着两盏气死风灯,上面写着叶字,灯光暗淡,点缀在如此深幽的巷子里,倒有几分像鬼宅了。
吃过晚饭后,徐玉英正在东厢房里向叶三汇报近期的情况。叶三之所以独居在这里,当然不是完全不管朝廷上的事。叶三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听着,徐玉英站在旁边说道:“内阁里的人来禀报,众大臣合计之后,要让杨大人和王大人他们再来一次,找大人问章程的事……”徐玉英所说的内阁里的人是唐甜派出去的爪牙,他们到各处衙门蹲点,看着衙门里的动静,听着别人说话,京师的各部衙门都会有玄衣卫的爪牙盯着。按照大明朝的法律,朝臣平时不能没有事就纠集一帮子人聚在一起,这样就是有谋反的嫌疑。真要碰头开会,当然也会有人在旁边监视。
徐玉英又道:“章程这次公然违抗军令,从京师到地方的大臣全都非常恼火,认为他是有意挑衅文官权威。从辽东玄衣卫分司传来的消息,章程也有话说,他说几年前大人就亲口允许他这么干,所以他听大人的,不听黄部堂的。”
叶三立马瞪起眼道:“我说什么了?”徐玉英道:“大人和章程一起路过被女真人劫掠后的村庄,看到惨状对章程说:你以后带兵去了辽东也要让女真人尝尝这滋味儿,那是他们的恶报。”
“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叶三做回忆状。徐玉英见叶三这样就继续说道:“这本来就是章程找的借口,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报复女真人,除非大人下令把他抓了,否则他不会听辽东那些当官的。”
叶三回身拿起桌子上的书,翻弄了几下道:“管他做甚?我又没看见,他杀多少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数字,如此而已。我还是看我的书……对了,一会儿杨秋迟来找我,你就找个借口推了。”
“是。”徐玉英疑惑地应了一声,并未明白叶三为什么要这么干。片刻后,徐玉英又问道:“大人也想屠灭女真人?”叶三道:“以前女真人耀武扬威得意忘形,现在要灭族了,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这就是他们的恶报,可总有漏网之鱼会跑到更北边的深山老林里当野人,不过女真人这次被打趴下了,几百年都别想恢复元气。女真人在宋朝就强盛过一次,趴下之后到现在才爬起来,如今又遭重创,几百年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这是千年以后的事,咱们管得着吗?”徐玉英道:“大人所言极是,恶有恶报,女真人这次算栽了大跟头了。”
叶三拍了拍手中的书道:“女真人确实可恶,但是我们最大的麻烦从来不是蛮夷小邦,而是在内部……写书的古人早就看明白了,他们仿佛有先见之明,几百年前就把今天的事儿写得清清楚楚。”徐玉英愕然地道:“大人,你说书里会写咱们的事?”叶三道:“换汤不换药,都是一回事。”
这次黄启忠和章程彻底闹翻了,叶三好像就等着这种结局。前阵子叶三听到这个消息时还说是一出妙手偶得之的好戏,现在看来好戏真的上演了。这时只听徐玉英说道:“大人,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下去了。”
“好。”叶三抬头应了一声。徐玉英走出去之后,顺手轻轻带上房门,外面的雪地里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周围安静了下来,叶三几乎百无聊赖,不过现在他的脑子在急速地旋转:我登基不是不可能,朱见深做个傀儡皇帝也不是不可能,我只要牢牢抓住军队不放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不是不无道理。再给朱见深弄出个内阁也不是不能办到,天下人只知大明朝廷的内阁而不知我叶三的内阁,窃国的骂名就不会落到我的头上。另外扶植起几个权臣来做我的盾牌也是很容易的事,只要我手握军权,在幕后登基,何乐而不为?
第七百二十二章力谏
叶府老宅大门上的气死风灯还挂在那里,只是里面的烛火已经熄了。今天杨秋迟在老宅门前又吃了闭门羹,出来答话的还是徐玉英:“两位大人,最近我家大人意志消沉,很少见客,所以……”
杨秋迟忙道:“姑娘,没事的,那咱们就不进去了,姑娘能不能帮忙问件事……”还没等杨秋迟说出什么事,徐玉英就摇头叹息道:“大人也没心思听我说话,你们来得还真不是时候,要不两位大人过几天再来?”杨秋迟疑惑地道:“叶阁老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人不想见客,所以有什么事我也做不了主。”徐玉英道。王恕拉了一把杨秋迟道:“姑娘说得对,咱们为难姑娘也不是办法。”两人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叶三的宅子,从青石胡同往外走,杨秋迟十分纳闷:“在这个节骨眼上,叶阁老在干什么?都呆在老宅里快一个月了!”王恕也道:“这样下去可不行,章程的事还不要紧,这些日子从中央到地方,力谏叶阁老登基称帝的折子如雪片飞来,都争相表明立场,生怕慢了半拍。可叶阁老一直呆在老宅里,朝廷方面的事儿该怎么弄啊!”听了王恕的话杨秋迟深以为然,他们是最为着急的人,作为完全依靠叶三上位的人,力谏叶三做皇帝对对他们最有利。更何况现在除了叶三出面穿上龙袍,新党这些人谁有能耐代替叶三?没有人能服众,长此以往如何了得!到时候这些人各自为政,非天下大乱不可,谁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现在已经有人要扶持朱见深,他可是正统的大明皇帝,一旦让此人手握重权,那叶三下面的一干人等难道要洗净了脖子等人家来砍?王恕这么一说,杨秋迟也十分焦急起来,皱着眉问王恕:“叶阁老这么长时间对朝廷不理不问,是故意这么干,还是真有别的什么原因?”王恕叹了口气道:“我看这事儿悬,说不定真像上回我说的那样,后宫突然出现了一位太子,对叶阁老打击很大。”
杨秋迟把山羊胡子气得都翘起来了:“扯淡!这不是瞎扯淡吗?就那小小的顽童能打击到叶阁老?”
“难说。”王恕看了一眼杨秋迟,想了想说道:“自从后宫太子出现以后,叶阁老的行为就很不正常,还有死的那个宫女和那个老太监也很异常,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
“老夫觉得这种可能比较小,可叶阁老为什么不理朝政?咱们什么都听他的,也没人让他心里不痛快不是。”杨秋迟皱紧眉头,一脸愁苦地道:“这事儿得以防万一,不就是心情不好吗?我看只要叶阁老不呆在老宅,回到叶府,一院子莺莺燕燕的,没准儿心情就好了。”
“老哥说的是有道理,可怎么才能让叶阁老回府呢?”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出青石胡同,上了马车,车夫吆喝了一声,马车在侍卫的保护下启动了,他们在车上也免不得长吁短叹一番。眼看着光宗耀祖荣华富贵的好事儿就在眼前,难道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马车走在大道上,外面骤然变得热闹起来,杨秋迟撩开车帘,正好看到一处阁楼的牌匾:艳春楼。不由得脱口念了一遍。王恕随口问道:“什么艳春楼?”杨秋迟白了他一眼,想起自己在灌云县做县令的时候也偷偷摸摸做过这种行当,没好气地道:“这名儿一看就是座青楼。”王恕顿时灵机一动道:“要不咱老哥俩给叶阁老送几个女人过去?”杨秋迟摸着自己的胡须,眼前也是一亮道:“这法子值得一试,就算办砸了咱们也是一片好心,没什么大错……想来这青楼的姑娘心思都很活络,说不定能把叶阁老哄高兴喽。”
王恕忙道:“这法子好是好,可弄几个姑娘却不太好吧?那些言官整日吃饱了没事干,非得抓住咱们的小辫子不放,骂个鸡犬不宁不可,那时咱们的老脸往哪搁哦?”杨秋迟点点头道:“贤弟说的在理儿,况且青楼的姑娘逢场作戏还可以,能不能排解叶阁老心里的烦恼就有点悬了,咱们得找一个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才行。”
想法有了,那就开始物色吧。要找大家闺秀还是就近找好,两老头向手下人一打听便打听到了一个现成的大家闺秀,就是鸿胪寺丞刘吉的女儿刘锦儿。刘锦儿在京师非常出名,听说是秀外慧中十分可人,被多少才子少爷公子惦记着。刘锦儿年方十八岁,早就该嫁人了,可刘吉眼界很高,任是登门说媒提亲的人络绎不绝,硬是没有一个他能瞧得上眼的。刘吉是正统十三年的进士,是内阁阁员万安的同学,他早就想攀上万安进入内阁,可万安没有实权,这事就没达成。前不久倒是有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才貌俱佳,还找了个理由到刘家拜访,刘锦儿也躲在耳房里偷偷看了,对他的相貌和言谈举止都十分满意。可刘吉断然拒绝了,原因是那个年轻人虽说有功名,但家世一般,朝廷里也没什么过硬的关系,刘吉并不看好他的前程,而且觉得门第也不般配。
刘吉虽然是进士出身,也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上几代也都有人在朝为官。但是到了如今叶三掌权时期,刘吉已经被彻底地边缘化了,只捞了个鸿胪寺丞的闲职。虽说府上在正南坊也有一处宅子,但和周围的朱门大户比起来实在寒碜得慌,刘吉为此一直心里不痛快,舍了老脸去疏通关系,可人脉确实太窄,成效也不大,出门还是觉得低人一等。听说此次朝廷官员纷纷上折子力谏叶三登基称帝,他也没闲着,折子上了好几回,都如泥牛入海。在正南坊这地界,刘吉这样无权无势的分掌迎宾事情的小官儿,实在是见谁都得低声下气回避的份儿。因为正南坊靠近东华门,无论上朝还是上衙门都很方便,新权贵集团盘踞朝廷之后,大伙儿纷纷把府邸置办在这里。一到早晨,出门的官儿都呼啦啦一片绯色官服,刘吉这样的青袍官儿,在这里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刘家门庭黯淡,除了一些刘吉看来不三不四的人家惦记着她的女儿,几乎没人上门。有人听说刘锦儿的芳名,想过来看看,要找半天才能在正南坊的角落里找到他家的门。
杨秋迟和王恕很快来到这里,也同样找了半天。他们倒是颇给面子,亲自下访,毕竟是要人家的掌上明珠,态度要有诚意才是。看着正南坊里的清雅明媚景色,杨秋迟忍不住说道:“这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要不咱们两个老兄弟也在这里置办个院子?”王恕摇摇头道:“要来你自个来,我不太喜欢这里,瞧瞧这大街上连个像样的小酒馆都没有,像正南坊这种大酒楼我不爱来,还是热闹的小酒肆有趣,还便宜。”
两人一路说着话来到刘家门前,叫人递上了拜帖,不一会儿,很少打开的大门便大大地打开了。家奴分列两边,刘吉小跑着出了大门,身上已是穿戴整齐,正儿八经就像要去参加朝会一样。他的脸白,显得很年轻,有点清瘦,一看就是长期脱离劳动缺少锻炼的地主阶层。面对杨秋迟和王恕来访,刘吉除了惊喜,还有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杨秋迟是什么样的人物?部堂大员,叶三集团的核心人物,真正是圈内人。王恕是户部侍郎,是官场上的红人,在官场上那是一句话就能影响别人身家前程的人物。这两位在这些小官眼里那更是天神一般不敢仰望的存在。
刘吉手脚哆嗦,弓着身子诚惶诚恐地说道:“下官刘吉拜见杨部堂、王大人……”杨秋迟满脸堆笑轻轻扶了一把刘吉,也不等他说完,便大手一挥,对着身后道:“抬进去。”只见一小队兵丁胥役抬着七八口沉重的大箱子,不由分说地便径直抬进了刘家门槛。刘吉见状,一时间没闹明白怎么回事,指着那些箱子结结巴巴地道:“这是……”但是片刻之后,他猜着这些箱子里面好像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玩意儿,仿佛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提亲
见杨秋迟和王恕来拜访,刘吉猜测像杨秋迟这样的人物当然不可能来贿赂他刘吉这么一个管迎接宾客的小官儿,刘吉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自家的闺女,感情这两个老家伙是来亲自下聘礼提亲的。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刘吉脸色难看,急忙说道。瞧这事儿干的,还没说提亲的是谁家的少爷,就先把彩礼送来了,这也太霸道了吧?刘吉顾不得害怕权贵,心里担忧万一提亲的人是个诸如残废白痴之类的货色,那该怎么办?
“使得,使得。”杨秋迟的脸上都笑开了花。要说杨秋迟其实也很纳闷,自己堂堂的部堂大人,竟然干起了提亲说媒这档子事来,不过一想到这事儿的深层关系,大到国家的长治久安,小到个人的千秋功名后半辈子的荣华,杨秋迟也就想开了。旁边的王恕一言不发,现在他也感觉十分不自在,但这事儿也和自己有关系,不能全推给杨秋迟,这才跟着一起来的。此时他的眼神很尴尬,看着杨秋迟的笑脸,窘迫地道:“杨部堂如此是为了……”
“嗳,先别忙说了,咱们进去慢慢说,刘寺丞不会让咱们一直站在外面和西北风吧?”杨秋迟继续保持着自认为和蔼的笑容,但是他的笑容现在看来,怎么看怎么是一副奸笑。刘吉急忙一边告歉一边请二人到正厅上坐。杨秋迟好言抚慰道:“刘寺丞不必担忧,东西是送过来了,咱们的事儿谈得成就留下,谈不成你给老夫送回去就是。”
杨秋迟说得倒是轻巧,东西都给人家送来了,刘吉要是再送回去,不是摆明了不给杨秋迟面子,啪啪地扇杨秋迟的脸吗?这让刘吉以后还怎么在京师官场里立足。杨秋迟这样做也是有考虑的,一方面当然要给刘吉压力,他亲自来办这事儿,当然要尽量一步到位办成。另一方面,那毕竟是刘吉的亲生闺女,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为了疼爱的掌上明珠,是值得冒风险顶住压力把东西送回去的,真要是这样,杨秋迟也就不为难他了。做人还是不能做得太绝,杨秋迟一把年纪了,还是明白这个理儿的。
见刘吉招呼他俩,杨秋迟和王恕也不客气,自坐于上位,刘吉站在下首,待杨秋迟连说了好几次坐坐坐,他才忐忑不安地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这儿说话方便吗?”杨秋迟看了看门外,刘吉急忙道:“方便,方便,下官已经吩咐下去了,闲杂人等都回避了。”
“好。”杨秋迟半眯着眼睛,撸了一把胡须,沉吟片刻后道:“最近朝臣都在为一件事上折子,刘寺丞想必也有所耳闻吧?”刘吉听到这里,立刻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虽然现在还不明白杨秋迟为什么要说这个,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急忙表态道:“知道,知道,鸿胪寺同僚联名上书,下官也单独上过折子,只是没回音……”杨秋迟点点头道:“天道所在,大势所趋,你这样做是对的,当然有个别人想趁此百年难遇的机会用性命换一个青史留名,那只是个例外。”
“杨部堂说得对,下官上有老下有小,绝不是图虚名的人。”刘吉小心地回答道。
“那就好,呵呵呵。”杨秋迟不禁把手放在胡须上,做出极难开口的样子道:“是这么一会事儿……叶大人……哦,你知道老夫指的是谁,嗯,他最近情绪不太好,老夫等人就想为大人排忧解难,找个贴心的人儿去陪陪大人……”杨秋迟一边说一边观察刘吉的脸色,看到刘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杨秋迟又道:“刘寺丞是明白人,以后你们家的闺女在圣人旁边随便说句话,可不是比什么都管用?当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事儿可以看作是好事,也可以看作是坏事,关键看刘寺丞怎么个想法。你要是真不愿意,老夫还是那句话,把东西送回去便是,咱们同朝为官,老夫做事还得凭良心。”
杨秋迟这话儿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是刘吉在这件事儿上得罪了他,就算他杨秋迟真的心胸宽阔,可他身边那些拍他马屁的人还不得趁机给刘吉使绊子穿小鞋来讨好杨秋迟?刘吉唯唯诺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杨秋迟也不愿多说,随即站起来说道:“内阁还有事,老夫先告辞了,该怎么办全凭刘寺丞的态度了。”
“下官恭送二位大人。”刘吉生硬地说道。等杨秋迟和王恕二人走后,刘吉的老婆郝氏才从后院出来,她的身材已经发福,和刘吉清瘦的身材倒也相称。郝氏看到这么多财物,也没表现出财迷心窍的神态,可见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还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抓住刘吉就问是怎么回事。刘吉心里装着事儿,心情可想而知,便不耐烦地说道:“妇道人家,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你是不是要把咱闺女给卖了?”郝氏不依不饶,扯住刘吉的衣袖。刘吉怒道:“你懂个屁,该干嘛干嘛去!”郝氏立刻掏出手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嚷着道:“今儿你个老东西非得给老娘说清楚不可,要是有什么好事,你也不可能拉长着一张脸。你不会是要把闺女给人家做小妾吧?”
“放你奶奶个狗臭屁,我刘吉也是官宦人家,会把闺女给人做妾?可能吗?”刘吉在屋里踱来踱去,心道叶三是要做皇帝的人,闺女虽然不可能做他的正室,那起码也是个嫔妃吧?明面上说什么也比诰命夫人的地位高。答应了杨秋迟对他当然是有莫大的好处,他犹豫的是觉得这样做有些对不起女儿,宫廷那地方对缺衣少食的普通人来说挺有吸引力,但对官宦世家的女子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归宿了。
鸿胪寺丞刘吉的老婆在平时就泼辣的紧,又最心疼她的宝贝女儿,眼见家里突然送来那么多财物,郝氏就觉得不对头了,拉住刘吉不依不饶非得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自己的女儿不仅知书达理而且最是知冷知热,简直是郝氏的心头肉,要不是女大当嫁没办法,她还真不愿意将女儿嫁出去,郝氏心里最重要的一桩心事就是给女儿找个佳婿。刘吉被郝氏缠得心烦意乱,于是拉住她沉声恐吓道:“你可知道来的人是礼部尚书杨部堂?他这样的人物亲自来咱们家,你明不明白此中的厉害关系?”
郝氏虽然也见过大世面,可官场上的厉害关系她还是没见识过,这时候被刘吉用官场上的大事一忽悠,果然立见奇效。郝氏瞪着恐慌无知的眼睛问道:“什么尚书部堂大人,也不能干欺男霸女的事吧?何况咱们刘家也是官场上的人,他们要欺男霸女也不能欺到咱们头上不是?”
“官场上的人?咱家还算是官场上的人?可笑!和杨部堂这样的大人物比起来咱们算是哪根葱啊!”刘吉在郝氏面前贬低自己低三下四,心里着实也很憋屈。为了能找到平衡,又低声把杨秋迟也贬了个一文不值:“我实话告诉你,看上咱们家锦儿的人,杨部堂也只配给他当当跟班,提提鞋,倒倒洗脚水什么的。”刘吉的话也确实把杨秋迟损得够呛,也算是为自己找回了面子。其实刘吉不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只是在郝氏面前长长脸罢了。
“尚书跟班?洗脚水?真的假的?”郝氏的嘴张开能吞下一个鸡蛋,对刘吉的话有点半信半疑。刘吉把嘴凑到郝氏的耳朵边小声说道:“向咱家闺女提亲的人就是叶三。”
刘吉的这句话让郝氏的嘴彻底闭上了,郝氏心里也跟明镜似的,她毕竟是官宦人家,当然知道叶三是谁。叶三这人可不是什么善主,谋朝篡位的心思路人皆知。郝氏的身子不由得一颤,但依然咬牙坚持道:“我不管提亲的人是什么来头,咱们不能对不起锦儿。”刘吉生气地道:“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是?等咱们刘家百十号人一起给抄斩了,男为奴女为娼的时候,我看你找谁哭去!”说罢一拂袍袖,烦闷地向外走去。
第七百二十四章纠结
刘吉怀着很纠结的心情出府走上正南坊的大街,黄昏的大街上街灯已经早早地亮了,沿街上朱门高楼,门上的灯亮如白昼,就像人家红火的家势一样。泡-书_吧(www.paoshu8.com那些朱门门口站的豪奴也是衣着光艳,抬头挺胸不可一世。刘吉再看看自己一身寒酸的衣着,实在抬不起头来,难道老子一个朝廷命官,竟然比不上人家的家奴?就在这样纠结的心态下,他看那些豪奴的眼色仿佛都在嘲笑自己一样。刘吉叹了口气,想想自己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程,这种每天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实在太窝囊了。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的脸皮不够厚?不会拍这些高官的马屁?所以自己在朝廷上没有人,有好事哪轮得着自己?
现在刘吉的这种处境对今天杨秋迟到来的事,无疑受到了巨大的诱惑。杨秋迟说得对,叶三一旦登基称帝,自己的女儿就是嫔妃,锦儿论相貌和心智,说不定还能得宠封个贵妃什么的,那他们刘家就大发了,鸡犬升天都说不定。再不济,自己为杨秋迟牺牲这么大,连亲生女儿都舍得,以后也能算是杨部堂的人了吧?朝廷上有人罩着,有什么好事还不得找着自己?刘吉一面低头沉思,一面又受到良心的拷问,再说锦儿自己也不定愿意进宫,自己不能自私到强迫女儿吧。起先他说什么抄家灭族那是故意说来吓吓家里那婆娘的,就算真的把彩礼给杨秋迟送回去,忤逆了杨秋迟的脸面,事情也不可能严重到那一步,怎么说他刘吉大小也是个官儿不是?这么一想,刘吉顿时意识到其实自己的内心深处早已经有了答案,不然脱口便对婆娘说这些干什么?那还纠结个屁。想通了归想通了,刘吉还是怀着纠结的心态回到了家中。
“爹爹,晚饭已经摆好,正要叫人去找您呢。”一个声如黄莺一般好听的声音把刘吉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http://www.paoshu8.com/书友上传更新}说话的人正是他的宝贝女儿刘锦儿。刘吉闻声看过去,只见女儿身着一件紫花白底上襦,下着浅色襦裙,脚蹬绿色绣花小鞋,淡扫峨眉杏眼如水,身材高挑。看着她,这冬天的冰雪仿佛都提前融化了,春风也应该提前到来了吧?
刘锦儿的身段气质,就是在京师这样的大地方也是个拔尖的美人,刘吉越发觉得一般寒酸子弟不配娶她闺女,非得皇家的人才不至于埋汰了女儿的美貌。走进上房,饭桌上摆着七八个碗碟,无非就是萝卜白菜,白菜萝卜,连个荤腥都没有。大明朝官俸本来就少,刘吉也没捞到什么有油水的差事,平时为了巴结上峰还花了很多冤枉钱,场面上的应酬也需要花银子,所以日子也过得不算宽裕。还好这几年朝廷财政好转,托了叶三的福,官俸都是足发,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补贴,日子过得还算凑合,顿顿能白米白面在老百姓家是不敢想象的。如今大明朝最缺的就是粮食,辽东用兵百万,各种人员加起来光是战区就有好几百万人不生产粮食光吃饭,大批粮食运往边塞,国内粮食也是相当紧张。
刘吉心里装着事儿,没什么胃口,便对刘锦儿说道:“我等会儿来吃,你先过来,爹爹有话对你说。”郝氏一听,马上激动地嚷嚷道:“有什么事吃饭为大,你连饭都不让别人吃了吗?”
“放肆!想我刘家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你难道不懂夫妻尊卑之礼?家里的规矩都让你败坏了!”郝氏的眼泪立刻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我不能让你把锦儿往火坑里推,你就让他们来抄斩咱们全家好了!”刘锦儿愣愣地道:“娘亲,说什么抄斩全家?是爹犯了什么事了吗?”郝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道:“那人谋夺人家的江山也就罢了,那不关咱们的事,现在倒好,看上什么就要什么,非得强取豪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刘吉听罢大吃一惊,脸立刻变得煞白,大步上前捂住郝氏的嘴沉声道:“京师这地界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处都有厂卫的密探,他们是无孔不入,你大嘴巴说这些干什么?你想害死咱们啊!”郝氏使劲地掰开刘吉的手道:“不管怎样,我就是不准他们把我的锦儿抢走,我和他们拼命!”
刘吉眉头紧皱地道:“你没大见识也就罢了,小见识应该有吧?难道你要把咱闺女留在家里一辈子?做老姑娘?”刘锦儿听到这里也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好像是关于自己的婚事。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婚事应该由父母做主,除非父母问自己的意见了才能说句话,否则问东问西的可是羞人的事儿。可见娘亲气成这样,好像并不同意自己的婚事,是被人迫的。想到这里,她心里也很纠结,就忍不住问道:“爹,你们在争什么事?”刘吉坐回饭桌旁,也没有要吃饭的意思,只是皱眉道:“其实爹和你娘亲说的事并不是什么坏事,要是等叶阁老上位以后,想做个嫔妃那可得经过多少道挑选才行。况且这方面的规矩还不知道怎么定,说不定防止外戚干政还会沿用明朝的规矩,官宦家的人想进去还不成呢。”
“叶三……”刘锦儿瞪大了双眼,吃惊不小,他确实没有料到自己能和叶三扯上关系。刘吉看了刘锦儿一眼,刘锦儿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不该直呼别人的名字,她随即道:“他不是日理万机吗?怎么有空来迫爹爹……”当她想到叶三并没有什么好名声,便止住了问话。刘锦儿读了不少儒家主流取向的书籍,对叶三这样的人实在没什么好感,他至多算是个枭雄。而且她的骨子里有股子清高,对这种以权势迫他人为所欲为的行为更是反感。在她的理想中,自己的婚事希望能嫁给一个有能耐有才学的有志青年,相知相守,像上次那个年轻举人就不错,可惜爹爹嫌人家门庭不好,所以她也只好作罢,这事儿还得父母做主才对。而叶三这样的人本来就妻妾成群,如果跟了他,过着勾心斗角的生活还会有什么乐趣?刘锦儿峨眉不展,闷声不再说话。她见娘亲十分伤心,正在一边抹眼泪,忙拉住娘亲的手好言宽慰道:“娘亲别太担心,哭坏了身子那可就是女儿的不是了。这事儿没那么严重,咱们要是真的不同意还真的会被抄家吗?叶阁老现在正忙着做皇帝,这时候肯定在想方设法为自己正名,怎么会在这样的关头胡来啊,传出去多影响他的声威。”
刘吉听到女儿的话,赞许地看了女儿一眼,自己的闺女倒是蕙质兰心,一下子就把前前后后的事儿瞧明白了,光是这份见识在女流之中就十分难得。
“其实这事儿可能并不是叶阁老的本意,可能是杨部堂等人的主意。”刘吉沉吟道:“杨部堂是想趁机塞一个人在叶阁老身边,自个的地位才更安稳。现在朝中各方恐怕都准备在叶阁老上位以后,在朝廷的格局上为自己谋一席之地,虽说没有被直接抄家这般严重,但是这事儿并不简单。咱们家一直就是大明朝的官员,纵观今古,官宦世家要想在改朝换代时延续地位,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积极拥护新朝廷,想方设法攀上新的关系?唉,当此关头,咱们如稍有不慎,我刘家的官运就会在我手中玩完了。”
可令刘吉没有想到的是,刘锦儿突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女儿的一切都听爹爹的安排,女儿绝无怨言。”刘吉对刘锦儿突如其来的表态感到十分意外,更让他纠结的是,女儿是不是在怜悯自己这个无能的父亲?还是自己真的想得到荣华富贵?还是不想抗拒叶三的权势给自家带来灾难?唉,都不好说,闺女的心思没人能揣摩到。既然女儿同意,那么自己就不算强迫女儿做不愿意做的事,那还等什么?赶快通知杨部堂,这事儿成了。
第七百二十五章派头
刘吉像往常一样正点下班离开鸿胪寺署衙,因为他昨天已经知会了杨秋迟同意上次说的那事儿了,估摸着他应该很快就要来接人。此时正是各衙门散班的时辰,许多散班后无事可做的官员都赶着回家。正南坊又住着大量的高官,很多是前呼后拥仪仗俱全的派头,瞬间导致街面上有点拥堵。所以刘吉选择骑马去衙门实在是明智之举,不然像他这样级别的小官儿停轿让路,那情形也够他受的。平时那些同僚见到他也是佯作没看见,也不管他是不是要执礼招呼,摆足了派头,大摇大摆地走路便是。可今天不同了,大理寺卿彭时居然也对他点了点头,虽说人家依然保持着朝廷大员的派头只是点点头,可也是给足了他面子,而且十分得体。内阁阁员万安是自己的老同学,竟然上前和他叙旧,然后满脸微笑地离去。刘吉心道杨秋迟和自己的关系大概已经传出去了。
杨秋迟今儿再次亲自上门,但不是来接刘锦儿,而是要亲自看一看刘锦儿,他可不想把这事办得太草率。虽然刘锦儿芳名远播,但杨秋迟还是想亲眼鉴别一下刘锦儿堪不堪用还是有必要的,顺便也能交代几句。他今天没有穿官服,只穿了身灰色旧袍服,就是叶三在山海关经常穿的那种款式,学足了叶三那副落魄文人的派头,随从也很简单,没有前呼后拥。
进了刘家的门,被刘吉迎到上房,分上下坐定,仆人看茶后,应杨秋迟的要求,刘吉便唤出女儿来见礼。只见刘锦儿脸上蒙着轻纱,虽然看不清面相,不过香风袭来,那高挑的身段倒是让杨秋迟十分满意。在这方面杨秋迟的眼力特别贼,只看到刘锦儿腰长而柔软的那种韵味,杨秋迟就知道刘锦儿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刘锦儿举止之间也是款款有礼,到底是官宦人家出身,举手投足就十分得体。
杨秋迟点点头道:“好,不错。老夫今天就倚老卖老自称一声世伯,以后你就当我是家里的长辈好了。哦,还有,百善孝为先,你侍奉圣人身边之后,也要念着父母的恩情,常常问候问候,多听令尊的嘱咐啊!”
杨秋迟的这句话乍一听是句客套话,可是却暗藏玄机。泡书吧www.paoshu8.com)杨秋迟以后肯定不能再和刘锦儿见面,不然刘锦儿很明显不就是一眼线吗?不过等她的父亲刘吉投到他的门下,只要她能听她父亲的就好。刘锦儿当然心如明镜,亮堂堂的,她现在也想通了,自己以前过得好日子全是父亲给的,今天她为什么不能为家族牺牲一点呢?人不能把好处都占尽不是?刘锦儿整明白杨秋迟的话后,轻轻地说道:“世伯教导的是,晚辈正想为家父求世伯一件事儿,家父有个心愿,想到礼部任职,要不世伯就成全了家父吧?”
杨秋迟听罢愣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而且笑得非常开心,看着刘吉道:“令千金可教,可教啊!哈哈哈!这事儿不是什么难事,嗯,刘大人现在是鸿胪寺丞五品官衔,过几天调到礼部来做礼部右侍郎,三品官衔,怎么样?”刘吉成了他杨秋迟的下属,以后他有什么事儿吩咐刘吉不是更方便?见到刘锦儿如此上道,杨秋迟不开心都不行。
“谢过部堂大人栽培。”刘吉心里也是大喜,非常开心。礼部沾着一个礼字,表面上好像是什么清高的清水衙门,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要不然杨秋迟怎么会往这里专营,什么度牒之类的收入基本上不用上交多少,都流进了礼部官员的腰包,简直就是坐着收银子。刘锦儿眼见自己的一句话就让两个长辈如此开心,刘锦儿心里百感交集,不由得暗自幽怨地叹了一口气。杨秋迟收住笑容后,正义凛然地说道:“大明气数已尽,大凡末世最容易纲纪大乱,天下祸乱相互攻击,民不聊生,当此之时最需要圣人出世平息纷争。而今天下,只有叶阁老有此威势与民太平,为天下计,为万民计,我们都应当辅佐叶阁老重建礼乐盛世。锦儿,老夫让你在叶阁老身边侍奉,是看中你们刘家身家清白知书达理,希望你能够在旁提醒叶阁老心怀天下,你可知道老夫的苦心吗?”
刘锦儿款款地道:“晚辈谨遵世伯教诲。”杨秋迟满意地离开了刘家,便将刘锦儿送到叶三的老宅。此时叶三已经从徐玉英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当时就觉得这老家伙在胡闹。这时徐玉英说道:“大人,我听说这刘锦儿在京师很有点芳名,这事儿一传出去,那是市井皆知,要是大人把她送回去,可同样是毁了她的清誉,反倒让刘吉难堪。”
叶三看了徐玉英一眼道:“你说得对,何况这杨秋迟打得就是一石两鸟的算盘,不过现在我正需要这样,我已经想好了该任何处理这件事。而且我与杨秋迟的交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遂了他的意思吧。罢了,你去把厢房收拾出来,把人收下。还有,你让人去打听一下,杨秋迟给刘吉升了一个什么官职,到时候我给他加把火。”
徐玉英抱拳道:“属下遵命。”
刘锦儿被人用轿子从青石胡同抬进来,这青石胡同原本就是个比较偏僻的小胡同,不仅简陋,而且人烟稀少,十分安静,倒是让刘锦儿心里有些害怕。她现在直担心莫非被人骗了?可转念一想,杨秋迟堂堂礼部尚书,而且此事知道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他应该不敢胡来。刘锦儿内心忐忑不安,不一会儿,轿子抬进了一处院子,抬轿的人和跟随的人相继散了。刘锦儿从轿子上下来,院子里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院子的简陋让刘锦儿颇感意外,陈旧的房屋,不甚宽敞的地方,格局也十分简陋,根本不像是内阁次辅府邸的派头。
“咯吱咯吱”雪地里响起了脚步声,刘锦儿穿着大红礼服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很英武的女子正向这边走来。那女子皮肤较黑,身材丰满,穿着女子武服,刘锦儿也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过来的女子就是徐玉英,她走到刘锦儿跟前,打量了一下刘锦儿说道:“刚才我在为姑娘收拾厢房,让你久等了。”
收拾厢房?这女子难道是叶阁老的奴婢不成?刘锦儿蕙质兰心,只看了一眼徐玉英,就觉得徐玉英不像是个奴婢,因为徐玉英的眼神和举止没有半点卑微恭敬的感觉,像是叶阁老的侍卫。刘锦儿不敢唐突使唤别人,也没有行礼,万一这女子真是个奴婢,对她行礼不是闹出大笑话了吗?
“你是……”刘锦儿还是想问一下。徐玉英顿时哦了一声笑道:“忘了介绍了,我是叶阁老身边的侍卫总长,今后姑娘叫我英姐就可以了。”
刘锦儿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女子,能让她叫一声姐的人,自然也要地位相当,她马上就明白了,这个女侍卫的身份不一般,可能也是叶阁老的侍妾之一。刘锦儿才急忙屈膝见礼,二人又客套了一番。今天所见所闻真是让刘锦儿颇感意外,她实在想不到权倾天下的叶三居然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而且他的女人居然这副打扮,根本没有女主人的派头,就是身边的侍卫。这时徐玉英说道:“这几天老爷来这里就是想清静清静,没带家人来,只有我们几个侍卫。没有奴婢丫头干活,却也是不方便,不过以前大人都是我照顾起居,我习惯了倒是没什么,就怕锦儿妹妹住不习惯。”
刘锦儿忙道:“没事没事,小妹还怕叶阁老府上人多,应付不过来要得罪人呢,没想到能遇到英姐姐这么好的人,真是太好了。”
徐玉英听到这句话嫣然一笑道:“一听这话就知道锦儿妹子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同一般的官家大小姐。”刘锦儿苦笑了一下,心道什么官家大小姐,还不是只够资格做你们家大人的小妾。
刘锦儿道:“家父为官清廉,家里也置办不起什么好物件儿,让英姐姐费心了。对了,一会儿有什么要做的家务,英姐姐就叫我去做好了,我不能让别人伺候着。”
“没什么粗活,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说完径直出去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干政
在叶家老宅渡过了难眠的一夜,刘锦儿真有点儿害怕,这座老宅里太安静了,连夜猫子的叫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www.paoshu8.com泡!书。吧这里也不是死一般的沉寂,偶尔屋檐下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的叫人心悸不已,太像鬼宅了。如果刘锦儿知道还有唐甜在老宅里飘来飘去,还发出红光来,不被吓死才怪。
昨天一整天直到今天早上,刘锦儿也没见到叶三,他好像一直呆在屋子里没出来,因为晚上对面东厢房里是亮着灯的。他也没说要见刘锦儿,对于刘锦儿来到老宅,仿佛没这回事儿一样。一大早,刚睡着的刘锦儿却被院子外的异声惊醒了,她便下了床榻从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只见有人在院子里舞剑,慢腾腾地划着圈儿,也不知道舞的是什么剑法,能在这座老宅里出现的男人一定就是叶三了。这时刘锦儿很想知道叶三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她便轻轻地将木窗的缝隙推得大些,把眼睛凑到窗缝上往外看。一看之下,见叶三生得五官端正,身材魁梧,是副好皮囊。刘锦儿打内心对自己被纳到叶府做妾这件事没什么好感,顶多算是一桩没有感情的交易,她早就认了。不过既然是交易,叶三的样子长得好看些总归是好事,也不会给自己心里再添堵。看到叶三的长相以后,刘锦儿倒是在暗中欢喜了一下,因为在窗户缝里看,刘锦儿也不怕失礼,所以便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
叶三的相貌让女人看了就忘不掉,很养眼,和城里的那些英俊后生相比,叶三少了脂粉气,多了英雄盖世的气息。他那张脸的线条刚毅流畅,阳光俊朗,让刘锦儿觉得有道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不过叶三的眼光阴沉了一点儿。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随着叶三舞动的身形飘扬,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不染俗气的上古剑客,手中的牡丹重剑被他摆弄得犹如穿针引线一般轻巧优雅。此时此景倒是让刘锦儿觉得十分美好,等叶三把自创加上七拼八凑的太极剑练完,就花去了半个时辰。泡-书_吧(www.paoshu8.com刘锦儿躲在木窗后也看了半个时辰,等叶三收住剑势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腿都已经站麻了,几乎动弹不得。
吃过徐玉英做的早饭,刘锦儿又听见东厢房里传来了读书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坐拥雍州之地……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气势雄浑中气十足的读书声让刘锦儿忍不住也侧耳倾听。可等到叶三练完剑、读完书之后,院子里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任刘锦儿屏住呼吸专心倾听,也没有听到叶三的任何动静。
中午等徐玉英做好饭,摆桌子的时候,刘锦儿也帮着徐玉英端碗摆筷。饭桌摆在上房里,看样子午饭是三个人一起吃,果然,摆好饭桌之后,徐玉英便去叫叶三到上房吃饭。刘锦儿心下立刻变得忐忑不安,竟然非常紧张,这该是自己第一次在叶三面前露面,她不由自主地在铜镜前理了理本来就很整齐的秀发。过了一会儿,叶三便走进上房,只见他穿着一件灰布棉袄,长袍也是一般质地的布料做的。见到叶三这身打扮,刘锦儿看着就觉得似曾相识,然后才想起那天杨秋迟到她家也是这么一身打扮,显然杨秋迟是在刻意效仿叶三的。现在叶三和早上练剑时的英武气势不同,此时的叶三穿了一身简朴的旧衣袍,浑身又有股子儒雅气息。倒有些像那些穷得叮当响又自命清高的言官了。
叶三进门之后就看到了刘锦儿,他用不经意的随意神态从她的身上扫视了一下,心道的确是个美人儿,瓜子脸长得不错,那腰身更是极品了。
“妾身刘锦儿见过老爷。”刘锦儿款款地做了个万福,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子能有这样优雅的。叶三象征性地做了一下扶的动作,没去碰她:“不必多礼。”刘锦儿见状,心里倒是有些异样,她对自己的相貌和身段那是相当有自信的,没料到叶三仿佛有些坐怀不乱的样子。
“坐,都坐下吃饭吧,这里算是我的老家,在这里不必拘谨。”叶三一边坐到上位,一边招呼二人。正如刘锦儿觉得是交易一样,叶三心里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这个女人以前他完全没见过,对她存在的价值也就是安抚杨秋迟一干人以及她父亲那样的朝廷中级官宦。现在见到人了,叶三倒是对她的那副好身段有点兴趣,仅此而已。三人默默地吃完饭,徐玉英又拿来水果端茶递水,将叶三伺候得无微不至。等叶三漱了口,便起身准备回自个的房间,外面下着雪,也很冷,他乐得宅在屋子里想自己的事情,有一个计划渐渐地在他脑海里形成,现在就缺一个引子,到底是什么呢?他需要静静地苦思冥想。
刚要出上房的门,叶三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刘锦儿说道:“对了,这里地方小,什么都没有,你要是觉得无聊就搬到新府邸去住,给夫人说一声就行,她会给你安排一切的。”叶三的这句淡然的话让刘锦儿心里一凉,她心思玲珑剔透,什么事儿一想就明白。虽然自己对叶三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可听他的意思,好像对自己也没什么兴趣,要是把我放到大院子里养着就行,那我下半辈子不是要守活寡了?刘锦儿在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叶三妻妾成群,他肯定应付不过来,一旦被他边缘化了,守活寡是情理之中的事。刘锦儿顿时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十分悲哀,关键是自己没办法得到叶三宠爱的话,就无法对父亲给予任何帮助,那自己的牺牲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叶三的大院子和后宫没什么区别,争宠、勾心斗角不择手段,女人们也是迫于无奈,无论为了自己的生活,还是为了娘家的利益,受宠的女人和被冷落的女人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刘锦儿心道现在必须抓住机会在叶三面前表现一下,于是她当即对叶三说道:“老爷请留步,妾身正有件事想说,不过却担心有干政之嫌,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干政?”叶三愣了一下,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如何干政?朝廷里那潭浑水也是一般人能搅的吗?屁大点儿的孩子就说干政,真是笑话。他脸上随即露出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刘锦儿那张俏脸说道:“没事,你先说说看,干政不干政不必担心。”
“是。”刘锦儿款款施了一礼道:“妾身觉得老爷呆在老宅里是在想一件事,不过锦儿觉得老爷是遗漏了一件事。”
“什么事?”叶三确实如刘锦儿所说,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老爷现在应该赶紧刻印新的黄历,不再使用大明朝的老黄历。”刘锦儿只是点了一下关键,并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事,她知道以叶三这样的人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关窍,无需她多说。果然叶三沉吟了片刻后,眼睛里就露出激动的神情出来,他搓了错手道:“好!这法子太好了,引子找到了!咦?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我就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法子呢?你这哪里叫干政,简直是雪中送炭!”
刘锦儿所说的刻印新黄历,自然就是以新朝廷为纪年印制的黄历,别看这东西在现代社会不被人注意,在大明朝这东西可是影响极大,可以给天下人大势所趋天道难违的感觉,这就是叶三苦思冥想所需要的感觉,也就是他整个计划的一个最重要的引子。而且还可以先入为主地进入人们的心里,比叶三突然宣布取代明朝自立要好得多。这种事好像朱元璋就干过,效果那是相当得好,我叶三也可以不声不响地再干一次啊!刘锦儿干政干得太好了。这下叶三看刘锦儿的眼光真是不一样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刘锦儿说道:“到底是书香门第家的女子,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下午你到我房里来帮我做些磨墨的事儿。哦,还有,我听说你父亲已经升任礼部右侍郎,嗯,我看他可以进内阁了。”
刘锦儿以一副荣辱不惊的表情说道:“妾身是老爷的人了,老爷让妾身做什么就做什么,妾身先替父亲多谢老爷了。”
徐玉英在一旁撇着嘴,心道刚过门还没入洞房就开始干政了,嘴里还说得那么好听,刘锦儿刘锦儿,你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啊!
第七百二十七章棉花
成化十一年十一月,内阁传来消息,内阁老臣彭时病故,很多大臣,尤其是有资格替补内阁的大臣,眼睛都盯着内阁阁臣的位置。(www.paoshu8.com_泡书吧)可没想到叶阁老一句话,一个月以前还是鸿胪寺丞的刘吉,官儿升了好几级,还进了内阁。一时间舆论哗然,这就是裙带关系的力量,都恨自己没生出一个漂亮的女儿送给叶三来打通仕途。有资格的老臣又不甘心让刘吉得天独厚,纷纷怂恿言官弹劾刘吉,言官们也是吃饱了没事可干,有了这个机会,那还等什么,每天弹劾刘吉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递到内阁,和前一阵子力谏叶三登基的折子有得一拼。
大明朝本来就弹劾成风,言官们吹着浮土找裂缝,都是爱管闲事的主儿,刘吉这种一飞升天的人自然成了言官们的主要攻击对象。可刘吉这位仁兄现在有了叶三做后台,心理承受能力大增,言官们弹劾他什么权当耳边风,什么都没听见,照样每天上朝下朝混吃混喝,干着自己喜欢干的事。言官们无奈,集体送给了刘吉一个雅号“刘棉花”。何谓棉花?棉花者,不怕弹也!
言官们忙于弹劾刘吉,却把始作俑者杨秋迟给忘了,杨秋迟忙里偷闲又在东海连云岛上演了一出好戏,也没有别的什么新鲜玩意,就是传说东海连运岛叶阁老出生的地方曾经出现过一条金龙,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此老套的情景,在中华大地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次又一次上演,但就是这种俗气老套的东西才能让老百姓意会传诵。就像茶馆里的说书人说起通俗易懂的历史故事,一般都夹杂着某大帝出生时天有异象,异象都预示着天机云云,这样的说法早已深入人心。龙这种异化的动物,谁也没见过,可就是在孕育数千年辉煌文化的文明古国占有不可替代的地位,经常充当上天的代言人,如果真要是有龙的存在,试想它也很无奈吧?
金龙的出现如果不利于当权者的话根本出不了地方官府就被控制了,只有对权势者有利的东西才能昭示天下。随着金龙出世的传说后,成化十一年年底,市面上又出现了以金龙为封面的新黄历,朝廷拒绝承认是官府行为,但也没有强加禁止。有识者此时意识到,叶三政权即将来临。新黄历的销量很好,购买者主要是普通的老百姓。至于谁当皇帝,普通老百姓谁又在乎?只要天下太平,税收轻些,谁当皇帝对老百姓来说不过就是个年号,仅此而已。说不定新皇帝登基还会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呢,总归是好事吧。而在乎国家大事的人,都是吃饱了以后有更高追求的人。
成化十一年年底捣腾了很多有趣的事儿,可是过了年之后还是叙用了大明成化年号,为成化十二年。正月间,大明朝臣又闹腾起来了,其中以内阁新人刘吉闹腾的最欢实,这位棉花老兄,顶着被弹的风暴,率文武群臣数百人联名上书恭请叶三称帝,可叶三按照章法拒绝了。内阁首辅商洛是唯一反对叶三称帝的大臣,可朝廷上下力谏叶三称帝已经成为潮流,不可阻挡,商洛空叹无奈。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内阁阁员万安、刘吉、刘翊又连连上书劝进表,叶三终于宣布:拒受不住,遂顺应天命,即皇帝位。
龙椅上的朱见深本来就很少上朝,也不必赶他下台了,叶三直接就坐上去了。叶三称帝,可并没有立国号,只是既定三月初三为开国大典,朝廷里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是叶三集团的人,将迎来人生的辉煌。愁的是明朝的勋亲,自个的皇朝要玩完了,荣华富贵靠山吃山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叶三亲自建立起来的西大营六万班底改名为国防军,正式作为叶三的亲卫部队,为保证其忠诚度,明文规定国防军将领校尉世袭罔替,世代领取国家俸禄。并将在辽东的大将章程急召回京,担任国防军指挥使一职。这事儿让朝中大臣颇感诧异,特别是文官们十分抵触,商洛便当着众人的面说道:“章程在辽东违抗军令,滥杀无辜,不治罪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功了!这是什么事儿这是?”可刘吉当着商洛的面沉声道:“本官听说章程在辽东抗命都抗出理来了,说是几年前今上对他说过:章程啊,以后你带兵去辽东,也让女真人尝尝咱们现在的滋味。这不都说了几年了,他还能记得,真是忠臣良将啊!如此一来,黄部堂禁止屠杀平民的命令自然就可以佯作没听见了。”经刘吉如此演绎一番的点醒,众官都哦啊连声,嘘唏一片,做恍然大悟状,心下了然。这章程抗命抗的是黄部堂的命,却明白地表示只听叶三的,这不就时来运转了吗?此时万安也说道:“章将军听说还是个有功名的人,可不能把他当做大字不识的一般武将,章将军做事还是很有深意的,诸位同僚说是不是啊?”
“那是,那是,的确很有深意。”众官附和道。
大典之前有许多礼仪规格需要准备,从叶三身上的着装到韶乐布置都是有章法的。但是众人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官位,甚至爵位。于是叶三召集了部堂以上是重臣在内阁衙门商量这事儿,并且说出了令在场阁臣和部堂重臣最为吃惊的事,那就是叶三将成立两个内阁,一个是还没有退位的皇帝朱见深的内阁和部堂级的人选,一个是他的内阁和部堂级人选。这下吵吵好几天都没定下来的事彻底安静下来了,这下他们心里都明白叶三这个皇帝想干什么了,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有官做,也不用争抢的头破血流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可有件事所有的功臣都盯着呢,那就是加入哪个阵营的问题,这对他们才是最实质的东西。一旦定下来了,那是关系到他们百年气运的关键。官位的大小大家都不奢求了,只求能在叶三的阵营里不被边缘化。不过这也是众人的必争之地,能进入叶三阵营那就是一等一的开国辅运功臣,等于说是辅佐叶三夺取江山的核心成员,那将富贵荣耀之极,不能不让众臣垂涎三尺。那些自觉功劳不大的人,也开始想着能在朱见深的朝上占有一席之地,最好能弄个免死铁卷什么的,才一劳永逸,不枉遇到这样的大好时机。也有忠于大明朝廷的老臣不为所动,国家不出现内乱,不被血腥所冲击就是他们最好的愿望,不过做官儿谁不愿意?最好还是做大官儿。
大臣们开始分成两党,两边各自吹捧自己人互为声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厚着脸皮吹捧自己吧。你还别说,还真有人自己吹捧自己,就是那位棉花老兄刘吉,他认为自己是促成叶三称帝的最大功臣,这话差点没把杨秋迟的鼻子给气歪了,拿杨秋迟的话说,孺子棉花球也,不可同殿称臣。意思就是说和刘吉同殿称臣太丢份儿了。所以要让别人为自己摇旗呐喊,当然也要为别人摇旗呐喊。可总不能都站到叶三这边吧?大臣们只能再想办法让对方一派的人委屈些,把位置腾出来。
于是内阁里的大臣一个个都振振有词,吹捧着某某人干过什么事,做出过多大的功劳。叶三此时也像一团棉花,软软地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姿态,认真地拿着毛笔在纸上有模有样地记录着。但是他的心里却很清楚这两派人在搞什么,而且他们都是和后宫和自己有关系的人,无非就是后宫唐甜、周太后一派和拥护自己的一派在内外声援,想在自己的新朝格局中占据有利的地位。
第七百二十八章抓阄
叶三也是无奈,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说到底,自己的根基有两处,一是后宫的周太后和唐甜,二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www.paoshu8.com泡!书。吧如果没有这两大势力,自己什么也不是,很容易就会被人搞翻。
既然要当皇帝,他要琢磨的就是怎么加强皇权,否则事事制肘被关在紫禁城里说什么都不算数,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趣味?就如现在的朱见深,还不如死了得了。所以这事儿得从长计议,反正眼下正在争权夺利的两派那是千万动不得滴。
众臣吵吵嚷嚷了半天,叶三越听越没劲,于是伸了个懒腰说道:“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一会儿,这事儿让杨大人带着大伙再议议,拟出个方案呈上来。”
众人听罢跪倒在地高呼万岁,恭送皇上云云,叶三挥了挥手道:“罢了,三月初三后再用礼吧。”今天众臣都穿着红色的官袍,唯有叶三穿了一件旧布衣,因为他既已表明称帝,又没有正式登基,所以穿龙袍和官服都不合适,干脆就这么一副布衣打扮。
叶三从内阁值房出来,走进了北面的另一栋阁楼,二楼上有些休息室,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方便繁忙的时候官吏住在这里,叶三以前也时不时住过这里。走进一间套房,里面烧着两铜盆无烟木炭火暖烘烘的,在这里侍候叶三的刘锦儿急忙走过来帮他脱下布衣。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却不曾想如今天儿一样冷,我先烤拷火。”叶三一边说一边坐到火盆旁烤火。刘锦儿端来茶水,微笑着说道:“多几日晴天,很快气温就上去了,老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只见唐甜从外面走了进来。刘锦儿急忙屈膝行了一礼,唐甜点了点头,对叶三说道:“相公,刚才妾身听说户部左侍郎王忠敏居然被提名公爵,这是什么事儿……王忠敏有什么功劳?是不是他们看在你的小妾王素珍的面子上才提名的?”唐甜这么大咧咧地说出来,也没顾忌身边刘锦儿的感受,闹得刘锦儿俏脸一红,把头低下了。www.paoshu8.com泡!书。吧唐甜自己倒也没有意识到后宫干政的痕迹太过明显,反而刘锦儿脸上有些变色,悄悄看来一眼叶三。叶三倒是神情自若,淡然道:“大臣们议的,我还没来得及琢磨,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你急什么?”
后宫干政?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就算他是皇帝,皇帝真的说一句话就能把什么事情都解决么?没法子不让后宫干政,他本来就要依靠后宫,因为自家的底子不够厚。就像汉朝的外戚干政,本身也有刘氏根基不够的原因,非一个人的一句话就能解决的。皇位是能坐上去了,大伙儿都高兴了,封侯的封侯,升官发财的升官发财,叶三反而心里沉甸甸的。这朝廷要怎么立新的规矩才好?当然会照搬很多明朝的法子,社会发展都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变化的,不可能完全摒弃明朝的制度,不过既然开国,也不能完全照搬不是。
唐甜显然很气愤:“你手下那帮子老人还好说,可前朝跟随相公的这帮人真是恬不知耻,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封侯封爵。像杨秋迟黄启忠这样的忠臣,一直对相公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也没他们吹得这般厉害,好像功劳爵位都是炫耀吹嘘出来的似的……”
叶三道:“杨秋迟黄启忠这样的老人,自然是公爵,大家眼睛雪亮,谁还能打压他们?倒是……章程这个人,怎么没人提名?江山最终还是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咱们不能忘了手底下这些武将啊。”
“大概是章程在辽东干的事儿得罪了朝廷里的人,谁也不愿意拉他一把。”唐甜撇了撇小嘴道。叶三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绝对灿烂,心道老子真缺章程这样敢和文官对着干的人。当即就轻轻拍了拍茶几道:“西大营的老兄弟跟着我在枪炮刀剑中血里趟过来的,就算全天下都忘了他们,我叶三记得,没人提名也没什么,我给他提名公爵,给叶孤城提名伯爵,还有廖正军,马文升都有份儿,这样也好让西大营的老人心里面有个念想。”
“王忠敏这样的人没资格提名公爵!”唐甜说道。叶三点点头:“王忠敏也就是素珍的父亲,他被那帮子拍马屁想好处的人捧起来主要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不过他确实没干什么实事,封公爵的话难以服众。不过前朝那帮子人要是都不封,那不是寒了人的心?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李云亮。此人很少在庙堂上露面,闷头干活的人,但是如今我军武器装备的改革研制都出自他的手,他的大功劳不应该被人忘了。.”
叶三现在还没咋地,就被弄得焦头烂额,协调各方利益是一件技术活儿,眼看既定登基日期越来越近,叶三也有些着急。待唐甜气哼哼地离开之后,他忍不住说道:“公侯伯三等,要让所有人都觉得公道还真不容易,这不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来是皆大欢喜的日子,如果最后搞得大伙儿心里都添堵岂不大煞风景?”就在叶三一筹莫展的时候,便听得刘锦儿轻轻说道:“既然如此,老爷何不用抓阄的法子?”叶三听罢怔了怔,眉头随即舒展开了,高兴地看着她说道:“抓阄,这法子好!明朝抓阄定阁臣就用这个法子,哈哈哈,既然前朝有此先例,我照方抓药也是雅意十足啊!不错……咦,你确是常常能恰到好处地想出好办法来啊。”叶三从心底赞叹地道。
刘锦儿微微一屈膝道:“老爷谬赞妾身,这种办法老爷迟早也能想出来,只不过老爷心里装的是天下事,想的事比较多,而妾身想得少,所以就能先想出来罢了。”
“有道理。”叶三微笑着打量了一眼刘锦儿,只见她低眉顺眼地躬身站在一旁,长睫毛却微微颤动着,衬托着她那双扑闪的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里就像藏着无数智慧一般。
“抓阄!让那帮争得头破血流的人抓阄!时间不多了,我现在就过去看看他们还在商议那事没有。”叶三说完,起身就往外走。刘锦儿忙取了叶三的布衣,抖了抖上面的浮尘,给他穿在身上。她那双纤白如葱的手指灵巧非常,十分细致地为叶三整理仪表。当她为他抚平前胸的衣襟时,手指轻柔地从他的胸膛上抚过,这种温柔让叶三十分受用,他顿时感觉胸中一阵冲动,心跳加剧,不由得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叶三感觉刘锦儿的手很柔软,冰凉冰凉的,便柔声说道:“别凉着了,我给你暖暖。”
刘锦儿的神情微微一变,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这么抓着手,她的心里其实有些屈辱感,还有害羞感,便脱口说道:“大臣们都等着老爷呢。”
刘锦儿对那事儿的心理准备还不足,此时还真担心叶三兽性大发,当场把她办了……如果他真要那样,也只能从了他,其实想来这叫临幸,是后宫争夺的重要事情之一。只不过她本能地有些抵触,理智上是不会拒绝叶三的。不料经刘锦儿一提醒,叶三随即便说道:“是了,我得先过去让他们商量抓阄的事,其他的事只能以后再说。”说罢他便打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刘锦儿看着那道门发了一阵呆,心道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权力和朝政重要啊。
叶三回到内阁值房之后便把抓阄这法子说了出来,当然那些功劳最大的人毫无争议地可以封公爵,也有些人明确地应该封侯封伯,就不用抓阄了。抓阄的人是那些对爵位有争议的人,比如王忠敏、李云亮、章程这些人。众臣也意识到时间不多,要解决争议也没更好的法子,便纷纷附议赞同抓阄,起码抓阄凭的是运气,相对公平些。当然也可以说是赌,男人们心里多少有些赌性,这次的赌博真算得上豪赌,爵位这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金钱在任何时候都很重要,但此时金钱的重要性并不如后世,有的人有钱却照样没有社会地位。
抓阄计议已定,大伙儿便决定通知抓阄的人明日到内阁衙门现场抓阄。
第七百二十九章越权
章程回京没几天就紧锣密鼓地改建西大营,他很清楚西大营改名国防军的重要性,也可以这么说,他的这支部队就是叶三的亲卫队。泡书吧www.paoshu8.com)可当他接到宫里来的太监通知后也是十分惊讶,他自己都没曾想到自己还能封爵。
传话的太监说完正事,又说道:“章将军,有句话儿咱家私下里说,朝里的人都没想着给您提名,只有今上说不能忘了一起真刀真枪杀敌的老将,力排众议给您提名封爵。明儿您一定赶早,咱家预祝章将军抓个公爵回来。”章程笑道:“借公公吉言,可得给包份大大的红包。”那太监临走时,章程给了锭黄货,把他乐惨了。待送走太监,章程找来众将一块儿喝酒,将领不免嚷嚷着恭喜庆贺一番。章程几杯酒下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一个将领说道:“这么说来,朝廷里是真不计较大人在辽东那回事儿了?”章程笑道:“什么不计较?那叶孤城不是早就提名封爵了?他可是一直在我手下混,怎么没见人想着咱?”
那将领听罢叹声道:“什么大臣部堂的都靠不住,只有今上心里面还有咱们这帮老兄弟。”章程道:“没什么,以后只有当官的怕咱们,没有咱们怕他们的道理,哈哈哈,等着瞧便是,以后锦衣卫干的活都是咱们的。”
“锦衣卫?咱们干他们的活儿,那可越权了,那帮子文官能罢休?”众将面面相觑地道。章程笑道:“这么说吧,研制火器以前不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管的么,现在已经归咱们西大营国防军管了,迟早北镇抚司也得归咱们。锦衣卫那是明朝的东西,今上信不过,以后就该咱们西大营上来了,那还有越权这回事吗?朝里没有咱们西大营镇着,文官们只会越来越嚣张。”
一个将领摇晃着大脑袋道:“这么说来,以后咱们谁都不用买账,只需要听今上的就行。”
“那是自然。”章程道,“不过西大营真的接手北镇抚司后,我还得留下锦衣卫这一帮人,否则就凭你们吃不住那些当官的……别看你大脑袋瓜一个,傻啦吧唧的就是不够狠,让你去对付文官,非得被人家骑到大脑袋上不可。”
众人听罢都看着那将领一阵哄笑,那将领被笑骂一番后也不作恼,反而摸着大脑袋道:“我也不愿意去干那活儿。”章程仰头一杯酒下肚,又一脸装b地说道:“咱们都觉得自个是风,其实不过是随风飘荡的沙子而已。”
几个人喝了半天的酒,众将等便起身告辞,章程亲自相送出门。刚走出门,就听见街面上有个人正在大声嚷嚷。章程站定,只见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站在当街,身上还穿着明朝青色团领官服,他正大喊:“乱臣贼子毁我社稷,以臣谋君,不忠不孝。叶三小人天诛地灭,我大明忠义之士,绝不能丢掉气节……”过路的人听清了内容,都逃也似的奔跑着远离,生怕被这厮牵连了。
“他娘的,这人得了失心疯么?竟敢在大街上骂今上。”一个将领骂道。章程笑道:“他不是失心疯,他清醒得很,无非就是趁此改朝换代的时候,想捞个忠臣义士的名声罢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好让人们都记得他的名字。”
“不知道这些文人心里怎么想的。”一个将领琢磨不透地嘀咕道。章程指着街当中的人群:“来人,把妖言惑众的那人抓住!”几个将领遂和随从侍卫一起刀冲上去,众人一看杀气腾腾刀剑出鞘的一干人冲来,顿时作鸟兽散。
章程走过去,回顾四周道:“别嚷嚷了,你看大伙儿都像躲瘟一样躲着你,你的死期到了。”那老头昂首挺胸,哈哈大笑:“老夫还怕死么?我大明死士千千万,今日老夫权当打头阵,要杀要剐尽管来吧!”章程笑了笑,看着他手里拿的一张纸,说道:“檄文?”
“正是。”老头冷冷道:“正是征讨乱臣贼子的檄文,要不了多久,全天下都会起来反抗叶三那帮乱臣贼子!”章程道:“这张檄文让你出名应该够了,要动摇新朝恐怕远远不够……不知道您这篇文章写得如何……来人,把他抓了,送到西大营中军拷问!”旁边的将领沉声道:“大人,这种事儿不该咱们管,咱们越权了。”
“我就是管了,这人意图谋反,朝里谁还能帮着他说话弹劾老子不成?抓了!”章程一指那老头道,什么越权不越权,他连想都没想。众侍卫听罢取了绳子,将那老头绑了个结实,送到德胜门内的西大营中军。根本没拷打,那老头就交待了他是六科给事中李俊,并对撰写反叶三檄文供认不讳。但章程认为他有同党,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叫人用刑。
西大营原本只是一支正规军,自然没有东厂锦衣卫的那些刑罚名堂和手段,一般军士犯事就是军棍、斩首等简单的处置,要对李俊用刑,最后没法子只好打军棍,一顿军棍下来把李俊打得皮开肉绽基本上残废。
打完之后,章程又派人大咧咧地抄了李俊的家,将他家的奴婢都抓了起来,但没逮着他的家人,原来已经送到南方去了。办完这些事,章程才写了一份奏章递了上去。
东厂锦衣卫的人很快也知道李俊被西大营的人抓了,还打了个半死不活,但锦衣卫连带司礼监掌印、锦衣卫指挥使尚铭都很沉默,他们心里清楚如今的锦衣卫是什么状况,还能有资本和西大营对着干不成?西大营越权抓了给事中李俊,并把李俊意图谋反的奏章递上去之后,通政司搞不清楚状况,西大营的事不应该西官厅管么?还有奏章上说的谋反案什么时候轮到军队来上折子了?通政使和几个官员商量之后便决定:“按规矩卷录一份,把原件送内阁了事。”
叶三现在还没正式登基,仍旧在内阁办事,内阁的工作他也兼着,章程的奏章最终到了他的手里。一看到章程办的这件事,叶三顿时就乐了,心道章程这人办事,真让我省了不少心。西大营越权插手管起谋逆的案子,如果得到朝廷的认同,锦衣卫的职权归属到西大营名下也就等于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正巧上午要在内阁衙门抓阄爵位,众大臣都要来,叶三决定趁这个机会办成此事。
暖暖的太阳早早就升起来,又是一个晴天。果然如刘锦儿所说,晴几天气温就会自然回升,叶三在内阁住了一晚上,一大早起来没穿棉袄,就穿了一件葛袍也不觉得冷。俗话说捂春晾秋适应季节对身体有好处,不过叶三仍然把棉袄丢在一边,身上顿时轻松了不少。在胥役的侍候下洗刷完毕,吃了点早饭,叶三也顾不得再练剑,便直奔内阁值房。杨秋迟黄启忠等大臣,还有那些前来抓阄的人都已到达,只等叶三来主持抓阄大事。他一走进大堂,众人便跪拜高呼万岁。
“都起来吧,别拜了。”叶三挥了挥手,走上公座正位,又说道,“现在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都坐下议事。”众人遂按高低品级分坐两边,杨秋迟起身说道:“封爵事关重大,请皇上御笔亲题。参加抓阄的人拿到什么字就是什么爵位,再无二话。”一个绿袍吏员立刻走到公座一旁,躬身磨好墨,叶三见状便提起毛笔道:“也好,写好了让杨大人主持抓阄,今天就把这桩事敲定了。”
待叶三写好纸条,杨秋迟郑重其事地传视众臣,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到一个木盘子里,让大伙来抓阄。叶三看到杨秋迟那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说到底今天不就是场赌博么?
捣腾了半天,结果总算出来,叶三比较关心章程一人,可他的运气一般,抓到个侯爵;倒是一向低调的李云亮运气大发,竟然抓了个公爵,让大伙都目瞪口呆。李云亮平时不怎么参合朝政,一心管理研究他的军工事物,这时稀里糊涂地弄了个公爵,笑得他嘴都合不拢。而杨秋迟等人见这家伙竟然和自己一样的爵位,也是哭笑不得,但事前杨秋迟就说了拿到什么就是什么,再无二话,人们也只好认命。
第七百三十章分政
抓阄之后,叶三便叫人记录在案,只待登基那天公示。办完这事儿,叶三又摸出了一份奏章,说道:“这是内阁昨晚收到的,章程抓了个意图谋反的给事中……以后这种事还会有,没办法,只有严办!”众臣心里明白,这事儿该西大营国防军管?
章程站起来说道:“有皇上的一句话,微臣责无旁贷,定然严厉处理那些心怀叵测妖言惑众的人。”
这时终于有个文官站起来冷冷地说道:“国防军是护卫皇上的军队,什么时候管起审案来了?”这句话真是说到了在场所有文官的心坎上。章程抓了个文官儿,而且擅自严刑供,让大伙心里都觉得十分不妙,可杨秋迟黄启忠这些老家伙谁也不愿意出头说话,因为事关谋反,拿这事儿来说岂不是忠心有问题?
自从叶三执掌朝廷大权之后,明室衰微,东厂锦衣卫上边失去了靠山,没办法动叶三一党的官员,他们已经消停了好几年,再说司礼监掌印尚铭又是叶三背后的支持者,他兼任锦衣卫指挥使,还能把叶三怎样?这时候西大营站出来敢抓文官了,而且西大营是叶三一手建立起来的,靠山很硬,西大营是不是要替代东厂锦衣卫的职权?谁都不愿意头上平白悬上一把利剑不是,又一个文官站出来说道:“散布谋逆之言,理应严办,可也不该国防军管这事儿啊。”就在这时,只听得章程说道:“西大营不管谁来管?锦衣卫吗?锦衣卫是谁的锦衣卫?”锦衣卫是谁的锦衣卫……这话说的,叶三听罢几乎想拍案叫绝,他忍住没有表现出来,回顾左右时,只见众人都变成了闷葫芦,说不出一句话来了。叶三见时机已经成熟,该实行自己的计划了。
又过了一会,叶三才和气地说道:“章程说得也很在理,东厂锦衣卫臭名昭著,咱们新朝总不能把什么东西都留下来。真要立国,东厂锦衣卫也该整顿整顿了,这事儿要是办好了,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泡-书_吧(www.paoshu8.com至于查办逆党,章程愿意办,就交给他去办。这就牵扯到分政的问题,就在西大营设一个分政司,把东厂锦衣卫的事儿都兼了。诸位以为如何?”
分政司?分政司什么职权?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是很明白,章程率先高呼道:“微臣遵旨!”过了片刻,人们都意识到一开始就和皇帝对着干并非明智之举,这才陆续附议。今日叶三和章程一唱一和,非常顺利就把东厂锦衣卫的这处大权揽到皇权之下,章程的表现让叶三十分得满意。
内阁的议事散了之后,章程下来立马就着手建立分政司,这时章程才明白分政司的职权是什么,他在为叶三的计划打前站,今后朝廷会分两个政权,当然真正执政的是叶三,而傀儡政权就是朱见深。而分政司的职权就是重要的奏章或国事分给叶三政权,把不重要的奏折或没什么影响的事上报通政司,由通政司递送到宫内的朱见深。这下叶三就可以控制国政,而在天下臣民面前就没了窃国之嫌。分政司下面的机构和人马就是锦衣卫,把里面的大头目换成西大营的人,什么都是现成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字,锦衣卫变成了分政司,锦衣卫校尉变成了官兵,实际上换汤不换药。
分政司新的机构中,编制内可以世袭的校尉统称宪兵,这种机关还有眼线、卧底、流氓地痞等组成,形成一个庞大的管制网络,对巩固皇权作用巨大。明朝皇帝想出的一些东西,经验证明效果不错,叶三也就设法延用,不过都得换个名字,不然怎么称作新朝呢。
功臣们的利益分配基本上协调好了,登基大典也越来越近,叶府上的人也分批搬进了紫禁城。一人称帝,鸡犬升天,旧的勋亲权贵被无情地夺取了特权和财富,新的权贵疯狂瓜分了王朝的权利……叶三需要这些既得利益者来拥护他的政权。
他的老婆唐甜老早就搬到坤宁宫去了,尊贵的地位奢华的生活都让她十分着迷,这里将是她统率后宫的舞台,玄衣卫衙门也在坤宁宫东南角的一个偏殿里,这个机关渗透内外势力已经不小,唐甜这个皇后名副其实,恐怕没有哪个大太监敢欺负到她头上去。周太后默然无语,完全不像唐甜那样开心。唐甜见状拉着她的手说道:“过段时间让皇上封你个贵妃,别绷着张脸,你就算做贵妃也比以前做太后舒坦,你下半辈子注定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周太后笑了笑道:“皇后,我没有不高兴,现在我们姐妹又能在一起了,就像以前那样,从未分开。”
登基前夕,叶三也来到了乾清宫,这里将是他作为皇帝的住所。乾清,象征着皇帝的所作所为象清澈的天空一样坦荡,没有干任何见不得人的事,但好像总是事与愿违。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殿前宽敞的月台左右分别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前设鎏金香四座,正中出丹陛,接高台甬路与乾清门相连。一切都庄严神圣富丽堂皇,叶三站在前面的石梯上看着这样场景,感觉犹如身在梦中。
十余年的时光犹如在昨日,他错觉自己还是一个棋子让人任意摆布一样。这时候他心里想:刘邦夺取天下之后,是不是也会产生自己仍然是泗水亭长的错觉?
“奴才叩见皇爷。”一个声音把他从遐思中拉了回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尚铭正跪在地上。尚铭一身青色葛袍脚蹬棉鞋,这么一身打扮倒让张问觉得有些不习惯,在他的印象里,每次在宫中见到尚铭他都是穿蟒袍。很快叶三就意识道:蟒袍是明朝皇帝赏赐的,如今尚铭不穿蟒袍了,也是一种归顺的体现啊。
叶三便笑道:“你还是第一次向我跪拜吧?”尚铭忙道:“奴才想天天都向皇爷跪拜,只等皇爷给奴才这样的机会。”叶三听罢哈哈大笑,亲自扶起尚铭说道:“我是个念旧的人,你愿意,我当然会给你机会。司礼监的印,你还是掌着吧。”尚铭听罢顿时一喜,高声道:“皇爷万岁万万岁。”叶三想了想又道:“以后乾清宫以南你可以随便走动,后边你就别去了,那是前皇帝朱见深的地盘。”
“谢皇爷体恤奴才,从今往后,奴才维皇爷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尚铭诚惶诚恐地说道。叶三点了点头,又仰望了一眼白玉台上的宫阙,叹道:“看来以后这地儿就是我的家了,这个家真是大啊……”
三月初三卯时,皇极殿大朝,为开国大典,国号为民国。叶三定国号为民国确实有深意,明朝之后已经没有了大清王朝,天下为民之天下,国之为民之国。
天刚蒙蒙亮,紫禁城到处灯火辉煌,承天门上礼炮齐鸣,响彻了整个北京城。从承天门(今天安门)、端门,到午门,城楼上的鼓声齐鸣,雄浑非常,上朝的文武百官在中轴线上排成了长长的一串,灯笼连贯犹如一条火龙。
叶三和三位正室夫人已穿戴整齐,来到了皇极门准备上朝。民国复古礼,续汉家衣冠,所以叶三身上的冕服上衣为黑色,下裳为红色,身上绘“十二章”:上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帽子上有十二道旒,旒也就是那种珠帘,从帽子上垂在脸前面,这玩意很影响视线,倒让叶三有些不习惯。
唐甜、严如嫣,薛纷飞也分别穿上了皇后礼服,以青色翟衣为基调,头戴凤冠,腰系玉革带,配以五彩大绶、玉佩等物,大气而隆重,她们在铜镜了照了又照,对这身装扮十分满意,脸色潮红,都是兴奋非常。
第七百三十一章开国
成化十二年三月初三,叶三的开国典礼如期举行,鼓响之后,叶三和唐甜等四人便一同走出皇极门,坐上了辇车,前呼后拥与众大臣一起向皇极殿徐徐而行。泡书吧www.paoshu8.com)左右是国防军护驾,清一色的闪亮铁甲,马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度合一,步调合一,走起来章法有度。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皇极殿前,叶三便朗声说道:“朕上奉天命下顺民情,登基称帝,续汉家衣冠礼乐,开国大民国……”说罢,群臣跪拜于地,高呼万岁,声音响彻云霄。叶三夫妇四人遂拾阶而上,文武百官也随即跟着上了台阶。就在这时,皇极殿中的中和韶乐响起来了,在慷慨的乐声中,叶三携三位皇后慢慢地登上了正中的宝座。这座象征着皇权的髹金漆云龙纹宝座,设在大殿中央七层台阶的高台上,后方摆设着七扇雕有云龙纹的髹金漆大屏风,周围摆设象征着太平有象的象驮宝瓶,象征君主贤明、群贤毕至的祥端,象征延年益寿的仙鹤,以及焚香用的香炉、香筒。
叶三坐到上面时,心跳几乎都停止了,整个大殿也仿佛悄无声息,他的全身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脑子里一瞬间竟然空白。旁边的一个香炉上刻着山河图形,整个天下仿佛都掌控于手中,东面的宝案上放着传国玉玺,诏案上放着诏书……这一切,真真是权力的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力!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岁这两个意义非常的字在宽阔的大殿中回荡,虽然只是祝福,但听着真是舒坦啊。在这一刻,叶三意识到,一旦坐上这把椅子,自己再也不想下去了。
俯览群臣,只看见呼啦啦的一片后背,所有人都虔诚无比地伏在地上,又加上香炉里香烟缭绕,叶三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神仙,起码是天上派下来的神。这时候他相信,几乎所有的皇帝都认为自己和上天关系密切,天子确有其事。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装作用淡然的口气说道:“列位臣公平身吧。”
群臣谢恩之后,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按秩序有条不紊地站成队列,大伙按部就班一丝不苟十分注意仪态,因为有鸿胪寺的官员专门负责纠劾那些失态的人,在殿上失态可是大事,丢官罢职都有可能。这时陈设在大殿中的乐器已停止鸣奏,大殿中十分安静。叶三在高高的宝座上向下一看,将众人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要看到自己只能抬起头,但没人敢这样干,一种位置上的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
叶三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太监,已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因为刚才群臣在行叩拜之礼,他们是不敢站过来受礼的。叶三便说道:“尚铭,代朕宣诏。”
“奴才遵旨。”尚铭小心翼翼地跑到诏案旁边,拿起一份诏书,走到宝座下侧,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父母为天下至,定号为民,普天莫非民土,率土之宾,莫非民臣,改元开元,量德定次,论功封爵……”
爵位是已经商量好的,现在用诏书的形式颁布天下,赐予铁劵,众位功臣的地位便合法了,虽然之前大伙对爵位争执不休多少有些不满,但现在那些情绪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听到诏书里确定了自己的爵位,那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在场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定的好处,那些封侯封爵的人,一想到自家一跃成为了天下的权贵阶层而且用法律的形式定了下来,心下就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封赏之后,又宣布大赦天下,只要不是罪大恶极的人,都无罪释放,新的皇朝想让尽量多的人对自己产生好感。最后宣布朝廷将轻徭薄赋与民生息云云,这些都是值得肯定的政策,可以慢慢地巩固政权。
宣诏之后,又有有司官员唱颂词,一套礼仪步骤下来,已经到中午了。人们早就算好了时间,正好赐宴在宫中吃午饭,摆上桌案,除了皇帝和皇后,其他人都席地而坐,上菜吃饭,音乐响起,教坊司派出一干美女在中间表演跳舞,整个一歌舞升平的景象。
开国登基之后的一个月,叶三十分勤政,又是祭天又是天天上朝。他住在乾清宫里,每天天没亮就去皇极门御门听政,然后回到乾清宫西暖阁批阅奏章……以前他就干过内阁大臣的工作,处理奏章还是很有经验,当然主要还是享受上朝时那种高高在上被人膜拜的感觉。
不料才干了一个月,他就有点受不了这种劳累的日子了,每天要处理的奏章竟然有好几百份!就算一直不睡觉干起来都够呛。天下大权集中于皇帝,要事事躬亲的话,比以前干阁臣还要累,内阁起码还有人分担。叶三坐在御案后面,看着成堆的奏章心道这么干下去,别说万岁,这皇帝当不了十年就累死了。不行,不能让这帮孙子闲着,计划的第二步该实施了。先把内阁搞起来,我这边没什么,杨秋迟任内阁首辅,王恕任次辅,刘大夏、廖正军那是人才济济。倒是朱见深的内阁需要琢磨琢磨,商洛虽然没站在自己这边,可也没过分反对自己,不管是资质还是才华都不容置疑,他还是担任首辅,不过内阁其他成员却需要仔细斟酌,以前的阁员彭华是个刺头,有他在内阁会给商洛不断地找麻烦,有他牵制着商洛,我也就省心了。另外万安、刘吉、刘翊么,哈哈,很适合在内阁,天天喝喝茶,看看报纸,研究研究春药什么的,是绝对合适的人选。
至于司礼监么,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尚铭,心道让司礼监代笔批红倒是个好法子,但不能让尚铭一个人干,得物色个人牵制着。必须得有平衡才是,不然我这皇帝能坐稳么?尚铭这段时间倒是很闲,东厂也给解散了,以前东厂的权力被玄衣卫取代。司礼监也没什么事,奏章都送到叶三这里来他亲自批阅。等朱见深的内阁能务实了,分政司会把一些不着边的折子递过去,让商洛也忙活忙活。
叶三放下朱笔,伸了个懒腰,用不经意的口吻说道:“尚铭啊,最近你倒是得闲了啊。”
尚铭本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在出神,但叶三一说话,他立刻就躬身道:“奴才侍候皇爷就是最大的差事。”叶三道:“朕得给你找点事做……今天这些折子,你替朕批红,有特别重要的再挑出来。”尚铭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是恭恭敬敬地说道:“遵旨。”
说罢叶三便站了起来,放心地交给尚铭去干,刚开始这一天两天,尚铭肯定没胆子耍花样。时间长了这种法子当然不行,现在朱见深的内阁几乎名存实亡,只有商洛一个人在里面混官俸,万安连混都谈不上,刘吉是新官儿上任三把火,等这把火烧完了也就消停了。现在的奏章都是直接送宫里,基本没有内阁什么事儿……要是就这么把政务交给太监,那可比明朝的制度还要危险。如果皇帝的精力够好,凡事亲自朱批,这样的话皇权最强大,大权集于一身,朱元璋废除宰相制度之后就这种状况。可是后来的皇帝就没那种精力了,只好加强内阁的权力,形成了内阁制度。
叶三也想设法形成内阁首辅制,通过控制内阁控制朝政,然后他花大量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皇位照样坐得很稳,就是别像朱见深在丹房炼丹炼得神魂出窍就行。叶三觉得朱见深的干法比朱元璋好多了,辛辛苦苦终于做了皇帝,有许多人间乐趣没有体验,成天耗在处理奏章上面,岂不是对不起做了一回皇帝的大好机会?
第七百三十二章选美
叶三一边想着内阁的事儿,一边从乾清宫暖阁里出来,刚到天桥,正遇到太监汪直,汪直急忙跪倒请安,张问道:“对了,正想叫人办件事,朕想让你去内阁一趟,知会一声内阁首辅商洛,让他开始办公。(www.paoshu8.com_泡书吧)另外有时间就去养心殿,看看收拾的怎样了。”
汪直听罢顿时一喜,他正后悔从辽东回来后一直没找叶三叙旧,致使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在了御马监。现在唐甜和周太后也不过问他的事儿了,汪直也就只好夹着尾巴做人,时常看尚铭的脸色,如今有机会给叶三办事,他当然高兴极了……既然皇帝下旨委托他去内阁,那以后他在阁臣的面前就可以把头抬得高高的,机会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着的,这不机会就来了?
汪直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什么心思都喜欢表现在脸上,他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正遇到和他关系很好的采办太监梁芳。梁芳一看汪直的的脸色,立马就说道:“汪公公今儿一定遇到了什么喜事。”
大概是梁芳看到汪直受到了上边赏识,而且跟着上边在辽东镀金深造过,汪直也着实不负众望,步步高升,最终成了御马监的大太监。御马监是后宫仅次于司礼监的重要部门,汪直能爬到这个位置可以说已经是宦官中的成功人士了,可是汪直并不满足,他有他的崇高理想,他要把他的手伸向皇宫内最为神秘的太监管理机构,那就是东厂。现在正是时候,东厂势微,只有司礼监掌印太监尚铭苦撑着。
“啥喜事儿?”汪直答巴嘴道:“不过就是皇爷要我到内阁去一趟,顺便到养心殿看看,让内阁那帮人不要偷懒……哦,对了,皇爷登基,按规矩是要在全天下选美的,这事儿谁在办?”
梁芳想了想后道:“想起来了,覃力鹏,乾清宫执事牌子,覃力鹏在办这事儿,是尚公公安排的。选了五千五百人进来,经过三道坎,现在还剩两千人了,都住在宫后苑里。www.paoshu8.com泡!书。吧”
这选美活动是延续明朝的制度,每逢登基、皇子婚事等喜事,是必须要搞的。具体的选美步骤大约有五六步,梁芳说的经过三道坎,那剩下的美女就已经经过三道程序了。
选美第一步自然就是“采女”,朝廷派出多路人马到全国各地物色出十三岁至十六岁的淑女五、六千人,在付出一些金银作为聘礼后,就责令其父母在某年某月里把她们送到京师,否则就是抗旨,要问罪抄斩,不干也得干。待所有的美女云集京师后,太监再进行第二次挑选,每百人排成一行,按年龄大小排好,逐个察看,然后淘汰一千名稍高、稍矮、稍胖、稍瘦的女子。次日,留下的女子们仍像上一天那样列队,太监们以极挑剔的眼光察看她们的眼、耳、口、鼻、头发、皮肤、颈项、肩膀、背部等,一一筛选。继而又让她们自报姓名、年龄、籍贯,以观察她们的音色和神态,如果口齿不清,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又须出列,这样又淘汰掉两千余人。现在宫里剩下的那两千美女大约就走到了这一步,质量已经算不错了。
选美接下来还有一些过场,比如太监们以尺量那些秀女的手脚,再叫她们走几十步以观步态,再除去一千左右的不合格者。那最后一千余人又被一些稳婆带入密室检查身体,经过又一番令人难堪的折腾之后,入选者只余下三百余人。这三百余名女子被禁在宫中一个月,由专人熟察她们的性情言论,进而判定她们的性格、作风、智愚与贤惠否,通过这一过程,挑出了被认为是“秀色夺人,聪慧压众”的佳丽不到一百人,即被收为宫女或封为妃嫔。皇宫里那成千上万的宫女,都是通过选美这么来的,皇帝身处无数精挑细选的美女当中,是实至名归。
选美走完整套程序需要一两个月,汪直急欲讨好叶三,自然等不了那么久,当即便说道:“随我到宫后苑看看,先挑几个新鲜的弄去养心殿侍候着。”梁芳也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且常年研究春药,当然对美女很熟悉。听汪直这么一说,想也没想,两人便一拍即合,赶去了宫后苑。宫后苑就是后来的御花园,在坤宁门北面。汪直一到宫后苑,便嚷嚷着叫在这里管事的太监和女官把美女们叫出来集合。
叶三刚登基不久,紫禁城里的人员职位等都变化不大,但是后宫里究竟谁能得宠大伙还拿不稳,所以谁都不愿意得罪汪直。而且这厮以前很得叶三和周太后的宠信,现在周太后被封了贵妃,而且是皇后的嫡系,大伙就更不愿意和汪直过不去了。太监们只得一面听从汪直的话,一面派人去通知全权掌管选美的覃力鹏。
一大群少女被从各个房间里叫出来,到钦安殿前面集合,只见莺莺燕燕呼啦一片,直叫人目不暇接。着装也是五花八门,选了那么多女子进来,迟早又会淘汰绝大部分,不到最后宫里当然不会花费冤枉钱给她们置办衣服,所以她们都穿着从家里带过来的衣物,什么都有,有荆钗布裙的,有绫罗绸缎的,从穿着上就可以看出她们的出身。不过无论是什么出身,到了这里都没用,出身再好还能和皇家比么,唯一管用的就是长相和仪态……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时候,后宫选美倒是做到了唯美是举的公平。
美女们的表情也是忧喜不同,有的闷闷不乐,也有的眨巴着眼睛十分高兴。倒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进宫,很多女子在家衣食朝不保夕,过着困苦不堪的日子,在她们来,皇宫这地方就是锦衣玉食的代名词,可以穿漂亮衣服,吃喝不愁。也有的女子自命凡,想体现出自己倾国倾城的价值,希望在选美中脱颖而出成为皇帝的女人。明朝时有个女子就是参加了一次皇帝筛选嫔妃的活动,过关斩将一路走到了最后,却在最后五选三的决赛中被淘汰。但她照样很高兴,因为经过如此严格的竞争,证明了她是全天下前五名的美貌女子,而且沾了皇家的仙气,回家之后从此便看不起一般的男子,以至于终身未嫁。
当然,大多数还是极不情愿地被的,因为美女大部分都应该出身富户,这样才更容易保持肌肤光洁,她们可不愿意到宫里守活寡,只是被无奈才被送来的。于是经常发生这样的状况:民间一听说宫里要选美,适龄女子就急着出嫁,以至于很多牛粪都莫名其妙地娶到了鲜花。
她们也是很无奈,一般女子入得皇宫,就等同于被剥夺了终身的自由,为保住宫中的秘密,大多女子都只有在宫中等死。宫廷法规严禁宫外之人为宫女传递书信或物品,一旦犯禁,皆死罪。年老后,为防止宫人泄漏禁中之事,年老的宫女被禁锢在倪衣局,仍不可出宫。于是,女子入了宫,如果在宫内又不是有点地位的妃子等,也就意味着这一辈子再也别想和亲人相见……所以父母把她们随便嫁个人,就算再不满意,也可以和女儿见得几面,总比送进宫中不知死活来得好。
汪直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群女子,他睁大了眼睛想挑出几个绝美的来……可是突然这么一大群美女出现在面前,汪直看起来几乎长得都差不多,怎么选让他十分迷茫。美女让男人喜欢,其实有情欲在作祟,有的女人长得并不是特别漂亮,但是对男人很有吸引力,这种东西自然不是一个太监可以感觉出来的。
汪直便回头对梁芳说道:“你也帮着看,挑几个好的出来,一定要最好的,皇爷让咱家去内阁,这是多么重要的事儿我都给压后了,所以选美这事儿咱们一定要办了。”
梁芳现在干着出宫采办用度的差事,那是多么肥的一个缺,全靠汪直把他当自己人提携才能干上,所以汪直的事,梁芳当然要尽心去办,他当下就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将一对眼睛瞪得滴溜圆,在一群美女中扫来扫去,把研究春药的心得都用在了美女身上。
第七百三十三章骂战
就在梁芳横扫群美的时候,只见覃力鹏急冲冲地向这边走过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报信的小太监。百度搜索:随梦小说网,看小说最快更新(www.
“哟,原来是汪公公和梁公公。”覃力鹏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和汪直梁芳比起来,覃力鹏和一根干柴一样瘦巴,而且尖嘴猴腮的样子,汪直顿时就想到一个意境:猴子。
覃力鹏的脸颧骨较高,脸面较长,嘴骨突出,加上皮肤暗黄,乍一看还真像没进化的猴子一般。不过人不可貌相,他貌似野人,脑子却并不糊涂:这俩家伙跑到这里来掺和什么?妈的老子是尚公公的人,他们还想来管老子?
汪直和尚铭一向不和,覃力鹏是尚铭的人,自然不用给汪直什么面子,当下便阴阳怪气地回头说道:“对了,咱家养得那只狗你调教顺了么?”那小太监没搞清楚覃力鹏为什么突然说起狗了,一时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应答。覃力鹏又道:“它还喜欢去干拿耗子的事儿么?”
这下小太监听明白了,这不是在指桑骂槐地说汪直和梁芳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小太监忙配合道:“可不是,还喜欢拿耗子,教都教不会。”
汪直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一样,这时梁芳已经跳出来了,指着覃力鹏道:“妈的,你敢骂咱们是狗!”覃力鹏笑道:“哟哟,梁公公,您生哪门子气,咱家什么时候骂你是狗了?”
梁芳道:“你刚刚不是在骂咱们是狗?”覃力鹏道:“我可没说您是狗,是您非得一而再地说自个儿是狗。”覃力鹏指桑骂槐地骂这俩太监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骂将起来,旁边那些采女乐得看他们吵架,她们也不害怕,反而觉得太监们拌嘴好有趣哦,有的女子还忍不住掩嘴嗤嗤直笑,存心想让太监们的骂战升级。当然她们还不了解其中骂战的残酷性,骂战意味着在皇宫的势力争夺,如果这个时候栽了大跟头,太监们结局是很悲惨的,也许化尸场就是归宿,真叫一个死无葬身之地。代下来的事,办砸了你也脱不了干系,看看,你这里有哪几个好的,快挑出来。”覃力鹏冷笑道:“咱家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哪些好,还费那么多事儿从五六千人中慢慢筛选?”一句话就是关老子屁事,但汪直也没话说,确实是那么个理儿,要是真那么容易看出好坏,还费那劲作甚?梁芳见汪直一筹莫展,灵机一动想出了个法子,在汪直的耳边悄悄说道:“咱们各种类型的都选一个,总有一个是皇爷喜欢的吧?”汪直道:“可你看她们,高矮都差不多,胖瘦也适中。”梁芳回顾了一圈低声道:“有了,总有区别,您看她们的表情,有的皱着眉头,有的笑嘻嘻的,有的很热切。咱们就选三人,选一个高兴的;选一个愁的,那个什么西施效颦’是这么说的吧,这种货色装清高,也是一种口味……”
“蠢材,那叫东施效颦。”汪直白了梁芳一眼。
“是,小的可比不上汪公公的才学,得请汪公公指点一二,还有那种,拿眼睛盯着咱们看,热切地希望咱们选中她的。从一笑一颦间就分出三种来,汪公公说小的聪明吧?”梁芳讨好地笑着道。汪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不枉咱家栽培你这么久。”两人便在花丛中穿梭,因为汪直“眼光更好”便负责看那种高兴的和热切的,梁芳看那种皱着眉头的。
最终梁芳率先发现了目标,发现一个哭丧着脸的,顿时十分高兴,指着那女子道:“你,过来。”那女子捂着肚子,依然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走了过来,梁芳不禁问道:“你皱着个眉头干啥,选进宫里不高兴?”女子忙摇头道:“没有,奴家这几天身子不舒服,肚子疼。”以梁芳的经验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晦气,赶紧站回去。”旁边看戏的覃力鹏哈哈大笑,乐得前仆后仰。那边汪直专门瞅准那些带笑脸的看,但大部分人被他瞅了之后都不笑了,只有一个依旧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汪直便点中了那女子。同样,这些女子都是良家子,在礼教上哪里能和“男人”对视的,看到汪直的目光,一个个都低眉垂眼地看着自个儿的脚尖。总算看到了一个,汪直看她时,她没有回避,反而用一对美目深情款款似的看着他,汪直大喜,遂叫她也出来。
三个美女,贴身侍候叶三起居应该够了,本来养心殿也有当值的太监宫女,汪直选三个新人出来,为的就是想让叶三图个新鲜。选到了人,汪直和梁芳带着人就走,他们来宫后苑倒不是专门来干涉覃力鹏,覃力鹏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第七百三十四章炭笔
去养心殿路上,汪直说道:“宫后苑那边几千个女子,最后只能剩下不到一百人入选,而且几乎都见不着皇爷,你们仨今儿遇到咱家是走了大运,以后皇爷要是喜欢你们,你们喝水可别忘了挖井人。(www.paoshu8.com_泡书吧)”
先前敢于迎着汪直目光看的那女子说道:“还没请教公公的尊姓大名呢,以后皇上问起奴家等怎么来的,也好报上公公的大名,好让皇上知道公公在实心办事。”
“哟。”汪直的眼睛顿时一亮:“瞧这话说的,可真叫人爱听。咱家就是汪直,御马监掌印大太监……刚进宫的人,你算是脑子好使的,叫啥名儿?”
那女子道:“回汪公公,奴家名唤柳湘。”
汪直点了点头:“好生侍候皇爷,把他老人家侍候好了,咱家不会亏待你们。咱家说句不自谦的话,在这偌大的紫禁城里,除了上头的主人,咱家还没怕过谁。”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向乾清宫西边的养心殿走。到了养心殿,汪直把人交给一个女官,说道:“今晚上皇爷处理完国事就会到养心殿歇息,你们没多少时间收拾,去沐浴后换身衣裳,女官给你们讲规矩时一定要用心听着。”说罢,汪直又对那女官交待了几句,比如一定要给她们穿时兴的衣服,装扮一定要漂亮之类的。
养心殿后殿东西耳房外面有几间偏殿,内设有浴室,也有嫔妃等待招幸的值房。刘湘等三个少女就先被带到了那里的偏殿沐浴更衣,里面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各种用度也有准备。沐浴之后,宫女便在女官的吩咐下送来了汪直要求的最时兴的宫装,三个少女一看那衣服顿时都傻眼了。她们原本以为宫廷穿的肯定都是大红大紫的漂亮衣服,哪想到让她们穿的衣服竟然是轻飘飘的透体白纱,那是一种海天霞色的白衫,轻薄如冰绡,白中略带粉紫,半透明,朦朦胧胧,可谓雅中藏艳,穿在身上,隐隐能露出里面的抹胸。{http://www.paoshu8.com/书友上传更新}
柳湘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这种半露半遮的衣服是为了诱惑皇帝的,在她的想法里,皇帝应该是个老头子,穿着这种衣服去诱惑一个老头子还真有些尴尬,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不去设法得到皇帝的欢心,总有人想方设法去做的。不过此时的天气还不太暖和,穿这么薄也够受罪的,希望皇帝的寝宫里有炭火。
那女官看到三个少女不情愿的模样,冷冷地说道:“女要俏,一身孝。这款式可是最近宫里头最时兴的,一般人还没机会穿呢。”.养心殿在乾清宫的西侧,从乾清宫前的月华门出去,为西一长街,过了门正对面的琉璃随墙门“膳房门”便到了。养心殿分前殿和后殿,起居一般在后殿“涵春室”,汪直也专程来到后殿检查陈设。这里的东西梢间为寝宫,皇帝可以随意居住,现在汪直差人布置了一下,在西梢间铺了床主要用来睡觉休息,在东梢间设了宝座,也放了张床为备用。
在太监们的布置下,这里虽然比不上乾清宫华丽,倒也像模像样了。汪直对左右的人说道:“咱大民国立国后,皇爷对咱们这帮奴才够厚待了,如果把咱们都赶出去,咱们这样的阉人既不能回家又没有生计,死了连祖坟都进不了,能干什么?做人还得知道知恩图报不是,皇爷对咱们好,咱们心里也要想着侍候好皇爷不是。”
众太监被汪直说到了痛处,都凄然垂头,汪直倒是说了句大实话,他们这些太监是明朝的太监,对叶三这个篡位登基的人来说存在隐患,一句话就能把他们都撵出紫禁城,重新收靠得住的人,太监不要求文也要求武,朝廷缺什么也不缺太监不是。
“皇爷喜欢什么,咱们就想办法弄什么,明白么?”汪直又说了一句。这时梁芳说道:“对了,小的想起了,上回听说皇爷喜欢画画儿,听说是用炭笔画的,可好了。”汪直道:“那咱家怎么从来没见皇爷画过?”梁芳道:“皇爷那时还在宫外,是在很多大臣们面前用炭笔画的素描,现在皇爷每天忙朝事都忙成什么样了,肯定是没时间画了。”
汪直听罢回顾左右,见摆设用度的东西好像没有画画用的东西,便说道:“那还愣着干什么,皇爷喜欢画画,那快去弄些画画用的物什放在屋子里啊,别忘了放上好的炭笔,瞧瞧,这儿连支像样的炭笔都没有,以后怎么侍候皇上?”就在这时,后边一个小太监说道:“汪公公要放炭笔,紫毫笔还放不放?”汪直听那小太监的口气,便说道:“咦,你还挺内行?都放上,皇爷喜欢用什么都能随手可用。”那小太监说道:“小的在太监学堂读过书,本来是要进司礼监的,可尚公公说小的的面相不好,就没能进司礼监,只好到宫里做些杂活。”
也不知这小太监说的是不是实话,很有可能是投汪直所好故意搬出尚铭来的,因为汪直和尚铭不和,宫里的太监几乎都知道。他这般说尚铭看不上他的面相,也就是暗指尚铭有眼无珠的意思,希望能在汪直这里得到赏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儿。
“哦?”果然汪直来了兴趣,挥了挥手,让挡住他视线的两个太监让开,看向说话的那个小太监。那太监声音倒是嫩气,细声细气的,看到了模样才知道大概有二三十岁的样子了,长得是又矮又胖,一张脸白得跟面团似的,确实是不怎么耐看。
“胖点好,心宽才能体胖。”汪直倒是不嫌弃他,问道,“叫啥名儿?”矮太监躬身道:“回二祖宗的话,小的叫李随喜。”
“哈,李随喜,倒是个雅名儿……二祖宗是什么玩意儿?”汪直很惊奇地问道。李随喜道:“谢二祖宗夸奖。那些个奴才都叫司礼监掌印尚公公老祖宗呢,您是御马监首座,二祖宗的名头当然能担当了。”
汪直呵呵笑道:“你这只嘴倒是挺会说话,李随喜,你懂画画儿?”
“回二祖宗,小的在太监学堂呆了十余载,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
汪直一听高兴地说道:“得,你以前干的什么差事就不用干了,以后跟着咱家,现在就有件事儿让你去办,这梢间里缺画画的炭笔,你负责在宫中寻最好的拿过来摆上,谁要是敢阻拦你,就说是咱家叫你办的,咱家是奉皇爷口谕办事,谁敢使绊子就是和皇爷过意不去,不想让皇爷舒坦,明白吗?”
“是,小的明白。”
待得叶三晚上处理完政务,乘轿来到养心殿休息的时候,这里已经收拾一新。他从养心殿正间的穿堂来到后殿,便是“涵春室”寝宫所在。一进梢间,顿时有三个穿着半透明白纱的宫女跪倒在地请安。叶三愣了愣,只见她们的手臂、脖颈、大腿等身上大部分地方都在半透明的白纱下若隐若现,屋子里顿时充满绮丽的气氛。叶三很快会意,这是汪直干的好事,因为刘柳湘等三个宫女身上穿得白纱看似简单,实则只有得宠的嫔妃才会穿……宫女穿这种衣服是要故意引诱皇上?那其他后宫妃子能放过这种无权无势眼高手低的宫女么。当然柳湘等三人是例外,她们是奉了汪直的意思才穿的,要算帐也算不到她们头上。
“是汪直让你们到这里来的吧?”叶三笑了笑问道。三个宫女脸上都是潮红一片,就是那个汪直故意挑的愁眉苦脸的女子都变得羞涩非常。她们实在没想到当今皇上竟然是一个英气人的中年人,虽然叶三已到花甲之年,但本身不显老,年龄反倒增加了他的厚重气质,他这副皮囊,岂是一般的春心萌动的小女孩能抵挡住的?
第七百三十五章烂泥
叶三的问话让三个宫女都低着头看脚,竟然忘记了回答叶三的问话,这可是有大不敬的嫌疑。{http://www.paoshu8.com/书友上传更新}新来的宫女一般都会犯这样那样的错,便会被教规矩,对待宫女一般很少用棍打,另有一种法子便是每晚让她们跟在提铃者后面走。提铃者是宫里的一种差事,根据明朝史书的记载:提铃者,每日申时正一刻,并天晚宫门下锁时,及每夜起更至二更三更四更之交;五更则自乾清宫门里提至日精门,回至月华殿门,仍至乾清宫门里,其声方止。提者徐行正步,大风大雨不敢避,而令声若四字一句,如“天下太平”云云,好像和打更的没什么两样。
如果宫女犯了错的话,受罚的宫女就得每夜跟着提铃者自明宫乾清宫门到日精门、月华门,然后再回到乾清宫前。一样也要徐行正步,风雨无阻,高唱“天下太平”,声缓而长,且得与铃声相应。白天要干苦役的宫女,经这样昼夜折腾一遭,其痛苦可想而知。
柳湘等三人刚才因为一个小的疏忽就应该被罚去提铃,好在叶三并不计较,再说叶三自己对宫里的这些规矩也弄不太懂。叶三见她们那副窘态,也猜到了这是汪直挑选出来的良家女子,便摇摇头道:“这个汪直……”便不再管她们。叶三每天都身处在后宫花丛之中,见到女人露点肉就上的话身体也受不了,他也慢慢地习惯了,并不是这三个宫女随便就能让他兽性大发的。
“去打盆热水来,朕有些累了,烫烫脚睡觉。”叶三走到案前坐下,回头说道。三人当中,柳湘胆子比较大一点,在其他两人的腿都动弹不得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应道:“奴婢遵旨。”说罢走出去打热水去了。
这时叶三发现了案上放的一套作画用具,还用上好的炭笔,顿时被那些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只见那些东西完备又不累赘,倒像个行家布置的。长锋、中锋和短锋笔俱全,油烟墨和松烟墨都有,炭笔削得恰到好处,粗细均匀。{http://www.paoshu8.com/书友上传更新}纸也是上好的青檀树宣纸,生宣、熟宣和半生熟宣各具,颜料有石绿、石青、朱京等等,另外还有梅花盘、小碟子、贮水盂、薄毯、鹿胶、乳钵等物什。叶三想了想,他知道汪直识不得几个字,他身边的梁芳也差不多,不过看这架势,他恐怕新收了个懂文墨的手下。
本来叶三也考虑用汪直制衡尚铭,使得司礼监更让人放心一点,可汪直在叶三看来太傻,特别是在处理朝廷奏章、外廷关系等方面完全不是尚铭的对手,是烂泥扶不上墙,没法用……不过现在叶三又有了新的看法。他想起以前的曹吉祥,也是个大字不识的太监,估计比汪直还不如,可曹吉祥照样能玩转司礼监,他倒不是聪明学到了什么东西,而是身边有懂行的跟班辅佐,尚铭这样的人才以前就是辅佐曹吉祥的跟班之一。曹吉祥都可以,那汪直为什么不行?这块烂泥也有可用之处不是?只要他能收到可以帮助他的人才。想到这里,叶三便马上说道:“去把汪直叫过来。”
那些宫女已稍稍从窘迫中醒过神来了,其中一个便应下来,走了出去。这时候宫女柳湘已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跪到叶三的面前,将铜盆放下,说道:“奴婢试过了,不冷不烫,皇上试试水温还可以么?”说罢帮叶三脱下靴子,正要浇点水让他试水温,却不料叶三自己就一下子把脚放到了盆里,倒吓了柳湘一跳。叶三本来就有股子英武的气质,举止之间哪里会太过斯文,不过柳湘看来却是率性非常招人喜欢。
柳湘急忙拿了毛巾,小心地为叶三洗脚,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正在想什么事儿,对身边发生的事根本没在意,就算柳湘等人穿得半藏半露好不诱惑,他也当没看见一样。叶三穿着一身葛袍,身上除了玉,再无其他装饰,这样的着装让奴婢们觉得更加亲近,柳湘心里竟然产生了一个念头,恨不得把这个英武的美男子关在自己的世界里私养着。
今晚是叶三第一天搬到养心殿住,这事又是汪直办的,汪直心里自然紧张,也不知叶三住得高兴不高兴,对他的布置满意不满意。汪直没敢回去歇着,仍旧等在外面,他的身边还有敬事房的太监和老宫女,提防着万一叶三受了宫女的诱惑让那几个宫女侍寝,得让老宫女给她们避孕,否则让宫女怀上就有麻烦了,皇后那里还没知会呢。
于是当叶三传唤汪直的时候,他很快就来到了涵春室西梢间面圣。这时候叶三正坐在书案旁边的一把檀木椅子上,光着脚在洗脚。汪直对着叶三的光脚丫,纳头便拜,而新进来的宫女柳湘仍然跪在地上,用毛巾给叶三洗脚。叶三不动声色地说道:“起来吧。”
汪直遂谢恩之后爬了起来,十分期待地站在一旁,他心道今儿咱家费了那么多心思,皇爷一定满意吧。却不料叶三哼了一声指着给他洗脚的柳湘说道:“她们身上的衣服是你让穿的吧?这事儿要是传到外朝,大臣们不得弹劾你误导天子沉迷声色?”
柳湘听罢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不还没得到您的宠爱吗?就得背上妲己一类的恶名?汪直也是脸色一白,急忙伏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奴才万万不敢啊,皇爷可要为奴才做主,呜呜呜……看着皇爷日夜劳,奴才这心坎比什么还难受,就想着要让皇爷解忧,皇爷您的龙体可是关系全天下亿兆官民啊……”
“行了打住,你那点儿心思朕还不清楚?”叶三一面说一面想:你要是能让大臣们不满,朕用起来不是更放心了?但是最好能让朱见深启用他,这样汪直即为我所用,而我又不必得罪大臣,那才是上策。朝廷为什么要分内廷外廷,司礼监和内阁,不就是为了分权制衡么,要是太监和大臣都勾搭在一起,还弄两个部门那么麻烦干甚?何况现在可不止两个部门,而是三个了。叶三回顾往事,总结前朝的经验教训,他自己能够变成权臣,在朝中失去有效的制衡,和内廷的尚铭和周太后形成了利益同盟有很大的关系。他是这么走过来,当然不能再允许有人顺着自己的路线爬上来威胁他的江山。
叶三又想起了杨秋迟说的那句话:权力,就是搞平衡。这时汪直说道:“她们仨都是采女,又有稳婆检查过,外廷的人也不能弹劾奴才乱了宫闱规矩,要是他们硬要往奴才身上泼脏水,奴才也认了,只要皇爷高兴,奴才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叶三看了一眼旁边那案上摆放的齐全画具,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和尚铭是不是也有什么误会?”
误会?汪直紧张地问道:“尚铭说什么了?”叶三道:“朕听到风声,好像尚铭说你不识字,不能胜任御马监的正事。”叶三自然不能胡言乱语张口说瞎话,便弄出一些似是而非查无可查的东西出来,一个风声,一个好像,忽悠的汪直差不多也够了。
果然汪直听罢大急,涨红了脸说道:“内廷里谁该做什么谁不该做什么,都是皇爷金口一开一句话的事,尚铭也不过是皇爷的一个家奴,他竟然这样说奴才,不就是含沙射影地说皇爷任命得不恰当么?皇爷,您可一定要压压尚铭这逆奴的嚣张气焰啊。”叶三道:“朕又没亲耳听见他说,这种扑风捉影的事儿朕怎么说他?除非有人拿到他的真凭实据,朕才好说话不是。”
汪直听到这里心里已是暗喜,心道尚铭啊尚铭,你是聪明过头了,最简单的东西都没搞清楚,咱们当太监的,皇上不信任,什么不都是白搭么?刚刚皇爷那句话明显就是不把尚铭当自己人了,哈哈,内廷的事可比外朝简单多了,皇爷不喜欢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滚蛋。
汪直正暗自高兴,不料叶三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尚铭真的说了这句话,也说得有些道理,你对军政事务一窍不通,两眼一抹黑,也只能任尚铭捣腾不是。”
“奴才,奴才也是跟皇爷上过战场的……”汪直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自己怎么没多读点书呢,这时候连他都觉得自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第七百三十六章被窝
叶三微笑着看了汪直一眼,指着案上的画具和炭笔道:“汪直,你对朕倒是挺有心思的,朕心里面记着。这些磨砚纸笔和炭笔,肯定不是你的主意,看来你是收了个高参,像今天帮你办这事儿的人,可以让他跟着你商量御马监的事嘛。”汪直是御马监的掌印,下面还没有监督太监和提督太监。汪直的日常事务主要是掌管侍卫营的马匹和皇上的房事,对口的外廷部门是兵部。
汪直顿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他忙激啄米似的点点头道:“那奴才叫李随喜,皇爷真是神仙,好像亲眼看见奴才办事儿呢,什么都一清二楚。李随喜原本就是太监学堂里出来的,原本是给司礼监养的人,可因为尚铭嫌弃人家的长相,这不下来干杂活了。皇爷点醒得对,奴才不识字,让李随喜帮着看奏章就是啊,有奴才给他撑腰,他还能怕了尚铭不成。”
叶三点点头:“这倒不用你心,司礼监朕已经安排了戴怀恩。行了,今天朕交给你去内阁办的事,你办得还算上心,朕要夸你一句,没什么事你跪安吧。”汪直遂跪安告辞,走出门去。
“嗯,泡得差不多了,水也不怎么热了。”叶三把脚从铜盆里拿了出来,柳湘急忙拿了一条洁白的干毛巾给他仔细擦干。洗脚的时间里,叶三便用闲谈一样的方式处理了一下司礼监和御马监的问题。其实司礼监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己正值壮年,那些太监能蹦达出什么花样来,还不是皇帝的工具。找小说素材就到最大的问题还是内阁外朝,他们才是中央直接理政的人,而且都有家族亲朋门生故吏等错综复杂的关系。怎样才能让御马监也插手内阁的事,这让叶三有点难办。除非叶三想常年如一日地亲自批阅奏章,把大权紧紧抓在手里,否则就既需要内阁办事又要防着官僚集团削弱他的皇权。
民国立国不久,政权还不甚平稳,叶三还得防着国内发生叛乱,得先把朝政安排妥当了,才能腾出手来做其他事。他舒了一口气,身上软绵绵的几乎没有力气,疲惫得厉害。虽然一天都是坐着,来往也是坐轿,但劳心好像比劳力还要累人。看了一眼忙着干活的柳湘,他便随口和她聊了几句,问了名字什么的。和这些宫女说话倒是不用动脑子,轻松多了。
“你穿这么薄,到床上捂着,也好为朕暖下被窝。”叶三说道。他也不用想着怜香惜玉考虑糟蹋这女孩清白之类的事,这些女孩选进宫里就没机会出去了,清白之身留着也没用,被皇帝临幸那是很幸运的事。既然汪直费了那么多心思,遂了汪直的愿让这几个女孩儿暖下被窝还是不错的,睡觉抱着温软的身子睡也挺好。不过叶三就是想让她们暖下被窝,仅此而已,今天他真没有做那事的心思,虽然柳湘等人看着挺诱惑人,但他累了一天,现在直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睡觉……折腾处女费劲费心力,叶三现在已经累得没力气去折腾了。
柳湘听罢不明所以,胸口已是起伏不停,紧张非常。找小说素材就到对她来说,十几年的清白之身可能就在今晚完结,没有花轿没有热闹的场面没有洞房花烛,多少有点遗憾,不过想到和自己肌肤之亲的人是天子……而且是这么英武的男人,她多少还是幸庆的。
“是,奴婢遵旨。”柳湘低着头走到床边,放下幔维,在里面细细索索地脱着衣服。叶三又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两个女孩儿,她们同样没经历过这事,羞得满面通红,他便说道:“你们也一块儿去,晚上不用守值,朕晚上没有起夜的习惯……穿成这样守夜非得生病不可。”
几个女孩儿听到叶三这句随口说出来的话,心里都是一暖,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个暴戾的皇帝,没事就折磨人,也得认命不是。过了一会儿,叶三才挑开幔维走了进去,只见柳湘已经脱了衣裳躺在了被窝里,另外两人正端坐在床边上。见着叶三过来,她们忙站起来为叶三宽衣解带。
叶三的着装十分简单,外面穿了身葛袍,里面就是件白色内衣,再无他物,饰物也只腰间挂的一块玉。因为汉家王朝有“君子如玉”的说法,挂玉是品味的象征,不然他可能一件东西都不戴。男子最重要的是权势和地位,穿什么并不重要,所以叶三一直就不在乎自己穿什么衣服,干脆常穿布衣,反而可以给人节俭的错觉。
脱了衣裳,叶三便钻进了被窝,伸出手臂抱住了床上的柳湘,发现她已不着寸缕,温暖而柔软的感觉顿时让他感觉好极了,鼻子里还能闻到一股子女孩身上独有的幽香。柳湘被叶三抱住后,动也不敢动一下,一声不吭,只是娇弱的身子在轻轻发抖。过了片刻,只听得一阵细细索索的响动,另外两个女孩儿也除去了衣裳,钻进了被窝,不过是从叶三的脚下面钻进来的。叶三立刻感觉到双脚上一阵温软,好像是触到了她们身上的肌肤,片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放的地方是她们各自的胸前。
“呃……谁教你们这样的?”叶三惊奇地问。一个女孩儿道:“是汪公公。”叶三一瞪眼道:“扯淡!不用这样,过来一块儿睡。”
汪直和李随喜两个太监一夜没睡,就呆在西梢间的耳房里,让值夜的太监和宫女在寝宫里盯着。但叶三很快就睡着了,宫里头自然没有动静。
“皇爷难道不喜欢她们仨,什么事也没发生?”汪直和李随喜面面相觑。李随喜哈了一口白气,面团似的的脸冻得更白,他缩着脑袋说道:“恐怕皇爷白天太累了,没力气办那事儿,咱们今晚白守了一晚上。”汪直看了一眼李随喜,想起此前叶三提醒他找个谋士的事,便说道:“先前皇爷说要惩治尚铭那货,可没真凭实据怕有失公正,咱家看这事还得咱们去办,嘶……”汪直皱眉吸了口凉气,“可最近尚铭好像规规矩矩的,咱们真不好找茬。”说罢汪直便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李随喜,等着他这个“谋士”出出主意。
李随喜果然没让他失望,只踱了两步便说:“有了。”比曹植作诗还要快:“其实尚公公和皇爷也不是认识一天两天,皇爷虽说要惩治尚公公,也就是当着二祖宗您的面说说,仅是说说而已。咱们想一下子就把尚公公弄下去还真不容易,这事非得从长计议慢慢一步步来不可。”汪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心道这喝过点墨水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随便一弄就是一套一套的,咱家正缺这样有心思的人呢。他忙问道:“怎么一步步来?”李随喜道:“二祖宗说得对,咱们做太监的,没有皇爷的信任能长久得了?咱们对付尚铭,就得围绕着让他失去皇爷的信任这个目的来,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一步步这么做下去,总有一天皇爷会怀疑王尚铭心怀叵测。”汪直不住地点头,觉得有道理极了。
“咱们大民国是代明而立,您瞧这宫里宫外什么衙门行辕,不就是明朝那一套?还有,为什么皇爷没有杀了前朝皇帝朱见深?奴才想一定是皇爷不想担窃国之名,立国后又不想得罪前朝老臣,才有今天两内阁的奇怪现象。现在锦衣卫校尉成了宪兵,东厂成了玄衣卫,不都是换汤不换药?还有内阁和司礼监,小的把话撂这儿,迟早得重新热闹起来,要不皇爷天天这么累着怎么受得了。既然皇爷不好得罪这些老臣,那么皇爷就需要帮他做这些事的人。打明朝起,司礼监太监和外廷文官,从来都是相互看不顺眼,一直在扯皮,可皇爷就愿意看见这样,二祖宗在御马监暂时还管不到内阁的事,皇爷让二祖宗去内阁传话就是趟水试着来,这也是皇爷最难办的事儿,小的说得对是不对?”
第七百三十七章高参
汪直的高参李随喜说的这些玩意儿已经脱离汪直的认知范围,但他仍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姑且算你说对了。”
李随喜又低声说道:“二祖宗,皇爷难办的事儿现在还有一个人可以办。”汪直急忙问道:“谁?”李随喜低着头挖着鼻孔小声地道:“朱见深。”
“什么?他已经是个过气的皇帝,没有了皇权,他凭什么插手内阁的事。”汪直不再相信李随喜的话了。汪直的这个高参确实不一般,他好像看透了很多东西:“皇爷留着朱见深,又留下内阁那帮老臣,二祖宗想过为什么了吗?皇爷已经架空了他们,留下他们只是给臣民瞻仰的,有了他们大民国就不会起动乱。只要皇爷抽出手来,倒霉的还是这帮老臣。所以咱们就从这方面入手,查他尚铭是不是和外朝的大臣有si交,就算他没有,他底下那点虾兵虾将总跑不了。只要查出来一件密告皇爷,这尚铭和朝中大臣一个鼻孔出气,这还了得,皇爷不就得防着他?还有要暗查这帮人就要有个身份,这个身份皇爷不好给,那咱们只有另辟蹊径,找朱见深办这事儿了。”
汪直想了想,高参李随喜的话不无道理,朱见深这个过气的皇帝是可以利用一下的。这太监和文官向来不和,真要和气了那些文官就会被称为阉党,要遗臭万年。可为什么太监不能和文官和睦相处,这个汪直还真弄不清楚。听李随喜这么一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汪直便点点头:“这事好办,东厂那帮孙子散伙之后,很多投靠到了国防军手下当线人卧底,咱家认识几个,让他们暗中查查。找小说素材就到有时间咱家也到朱见深那边试探试探,说不定还真能弄个指挥使当当。”
两人在养心殿的耳房里密谈了大半夜,到了下半夜,李随喜讨好地说道:“今晚看来皇爷那边没动静了,二祖宗先去歇着,这里小的看着便是。”汪直打了个哈欠,还真是犯困了,他正玉答应,却突然想到:咱家好不容易能在养心殿进出,不趁机多在皇爷的面前出现和这里的奴才混熟一些,以后也好办事不是,只想着睡觉可怎么行?他想罢便说道:“每天一早皇爷都会练剑,早上咱家得侍候着……这儿不错,还烧着炭火,咱家睡一会儿,五更天时叫咱家,然后你就可以回去睡了,明天放你一天假。”
“小的明白了。”
汪直再三交代李随喜:“明儿一定要叫咱家起来”,这才把火盆移到一张榻旁边,合衣躺下休息。
果然如汪直所说,第二天一大早天边才刚泛白,叶三便起来了,他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衣,便提着牡丹重剑走到院子里呼啦呼啦地挥舞起来。汪直在一旁不住地喝彩:“皇爷练得好剑,一百个人和皇爷打也一定不是皇爷的对手呢。”练了近半个时辰,叶三才停下来,喘了口气道:“一过四十,明显感觉身子骨在走下坡路了。”汪直忙道:“皇爷春秋鼎盛,生龙活虎,还有九千多岁要活呢。”
叶三笑着摇摇头,从宫女手中接过热毛巾洗了把脸,然后吃了些东西穿上上黑下红的十二章服,坐龙撵上朝去了,汪直急忙屁颠屁颠地跟随其后。上朝在皇极门,称“御门听政”,皇极殿其实很少用,只有在登基、结婚等大事的时候才在那里大朝,平时一般就在皇极门朝会。乾清宫和平台,也经常用来召见大臣。去皇极门,出了乾清门之后,还要经过两个大殿,然后才是皇极殿前面的御门。路过乾清宫时,乾清宫管事覃力鹏也跟了过来,现在皇帝不住乾清宫了,覃力鹏的份量就降低了许多,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远远地听见一个声音喊道:“上朝!”等叶三来到皇极门时,文武官员已经到场等候了。叶三遂登上金台。既升座,国防军布置五张伞盖、四张团伞在御座东西后,另有两个内侍分别执盖和伞立在叶三后面。而随从前来的汪直、覃力鹏,还有叶三的近身侍卫徐玉英都站在御座下面。待三扣九拜的礼节之后,鸿胪寺官员高唱道:“有事启奏。”
就在这时,一个刚满任职期回京的布政使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跪倒在地道:“祥瑞,皇上,天降祥瑞,昭示我大民国今岁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什么祥瑞?”叶三纳闷道,他自己根本就不信这东西,但既然下边的人要捣鼓这玩意儿,也就随他们去吧,也许还能起到一点稳定人心的作用。
汪直一听是好消息,便抢先走了下去,看到那布政使身后放着一口硕大的木箱子,说道:“皇爷,这大木箱子要打开吗?”等叶三点头之后,汪直才小心翼翼地让身后的太监打开那个大木箱子,下边一群官儿都看了过来,十分好奇地等待看里面是什么玩意。只见汪直探头向木箱子中看了一会儿,也不说话,看样子是看不出木箱中是什么东西。叶三也一愣,还有什么汪直不知道的奇怪东西?
这时司礼监秉笔太监戴怀恩跪倒在地笑着一张喜庆的脸道:“恭喜皇爷,这是聚宝盆啊,真是大大的祥瑞呀。”御座下面的群臣也没看清楚,这事儿从头到尾布政使也没说清楚,恐怕前朝的老臣只有戴怀恩一个人看清楚那聚宝盆是什么样子,群臣听罢也跟着跪倒在地歌功颂德一番,整个庙堂顿时其乐融融。
说起聚宝盆也只有几个前朝的老臣知道,那是洪武三年的时候,朱元璋颁布法令,鼓励开荒,复兴农业。可朱元璋非常痛恨从商的人,以至于商人的地位低下,日子很不好过。当时应天也就是后来的南京有一个很富有的商人沈万三,家里有个聚宝盆,为了讨好朱元璋,想在政治上投机一把,于是沈万三主动把家里的聚宝盆献给了朱元璋,并答应朱元璋出钱修筑三分之一的南京城墙。沈万三修筑的城墙特别坚固,有铁壁之称,直到现在那段城墙还在。可沈万三并没有落得好下场,他在大殿上当场演示完聚宝盆吐出的金元宝之后,就被朱元璋没收家产,发配云南了。沈万三的聚宝盆从此就被朱元璋收藏在深宫里,等到永乐年间,朱棣始终没有从深宫里找到聚宝盆,多方面查探得知,聚宝盆在宫中已经失去了作用,再也没有吐出金元宝,后来就被建文帝带出了皇宫,不知所踪。朱棣为了此事,派人暗中查访二十年,包括郑和下西洋,把西洋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聚宝盆。在国内朱棣也是派专人查访,本书前文已经写过,可今天怎么聚宝盆突然出现了叶三面前?
叶三走下龙椅仔细地观看着所谓的聚宝盆,他一眼就看出聚宝盆不是大明朝这个年代的东西,聚宝盆闪着金属光泽,只看那金属就不是落后的朝代出产的。叶三能给出一个名词,那就是钛金,就是在他的前世也不多见,只有在航天领域才能见到,难道聚宝盆不是地球上的东西?难道真有外星人把这东西丢在了地球上?叶三在众臣高兴之余产生了很多疑问。
不料众人刚高兴完,一个兵部官员便冷冷地哼了一声,仿佛对面前的情形很不满意一样。他从队列里走了出来,说道:“启奏皇上,车驾司今天一大早收到了广东的急报,事关重大,微臣在东华门等了小半宿,只等上朝便奏报此事,不料刚才陈大人先出来说话,臣只好现在才说。”
叶三忙道:“南方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广东惠州等地发生大规模叛乱,叛军打着前朝皇帝的旗号,几路进攻广州,广东巡抚邹可守八百里加急递报京师求援。另外兵部密探也于今早晚些时候把消息报上来了,说广东巡抚邹可守把妻儿都送往了福建,只身在广州组织抵抗,看样子情况十分不妙。”刚刚还说祥瑞,接过马上应验了,可惜是反的,进献聚宝盆那布政司官员的脸色顿时变得犹如猪肝一样。
第七百三十八章商辂
这个消息一公布出来,庙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倒是叶三自己比较坐得住,刚才他只专注聚宝盆的事,至于什么祥瑞他没往心里去,他早就料到会叛乱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肯定不止这一次。找小说素材就到{书友上传更新}因为他叶三登上帝位,等于就是篡位,天下这么大,总有人觉得大民国名不正言不顺,这是起事的大好良机,皇帝富有四海,谁不想试试拥有?广东巡抚邹可守原本只是温州知府,是叶三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邹可守的一些举动也值得怀疑。
因为此时内阁还没有恢复运转,大臣们便没有票拟处理朝政的机会,只能在上朝的时候或者用奏章建议皇帝怎么处理,这时杨秋迟便率先站了出来,提出建议道:“广东远在南疆,只能从附近调兵弹压,臣请皇上升邹可守为总理军务,节制南方数省军镇,平息广东叛乱。”
这时王忠敏立刻就站出来唱反调,相似的场景叶三每次上朝几乎都会看到,因为当初开国那会儿,在王忠敏封爵的事儿上杨秋迟从中作梗,让王忠敏十分不爽一直怀恨在心。只听得王忠敏说道:“皇上,万万不可再用邹可守!既然急报奏章上说叛军几路合击广州,这么大的事叛军事前能没有联络准备?事前这些事件邹可守作为一省军政大员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干什么去了?这样的人还能用吗?臣建议将邹可守押解回京问罪,另派得力大臣南下主持军务,方能早日平定南方。”
杨秋迟红着脸道:“王大人,事关军国大计,还请您掂量轻重,分清公si。邹可守在广东已经有很多年了,对当地情况熟悉,用他最合适不过,何况如今广东首府告急,先把巡抚问罪了,把广州拱手送给叛军么?王大人如此说法,将全城百姓置于何地?”庙堂上你争我吵,叶三坐在高高的金台上,俯视着他们各自的表情,听着他们的言语,杨秋迟和王忠敏二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争执不休,已难分出他们是为公还是为si。(_)党争是各个汉人王朝中长期存在的东西,那么多帝王都束手无策,叶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不过他在寻思:没有党争哪来的平衡?可叶三最关心的还是大殿上的那个聚宝盆,他实在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先把聚宝盆放置养心殿,派专人看守,然后继续朝议。”等汪直指使太监把聚宝盆抬出去后,朝议才继续下去。
杨秋迟力主就地启用广东巡抚邹可守总理军务,而王忠敏的主张则完全相反,不仅反对邹可守升任广东巡抚,还要将其押解回京问罪。就在这时,首辅商辂站了出来说道:“皇上,老臣有一言。”
叶三寻声看去,只见商辂头发胡须已经花白,商辂正统十年三元及第,大魁天下。自从景泰朝以来,他一直就在首辅的位置上呆着,天顺朝受到牵连,被削职为民达十年之久,朱见深继位后,商辂又被召回,已是四朝元老,首辅都干了七八年,如今怕有六十余岁了。
“首辅年岁已高,来人,赐坐。”叶三平静地说道,仿佛对商洛反对他登基的事毫不在意,对广东的事也并不心急。商辂忙道:“老臣谢恩。”
“首辅有什么话,坐下说便是。”
商辂坐到内侍搬过来的凳子上,抱拳道:“广东之祸是给咱们敲了一个警钟,天下的隐患仍在,朝廷切不可大意,武备亦不可松懈。”
叶三“嗯”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商辂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可能底下站着的许多官员也抱着皇帝一样的心思。却不料商洛并不支持哪一方,反而左顾而言他:“辽东陈兵百万,女真人的老寨也该荡平了,朝廷应该催促黄部堂速战速决,尽快彻底荡平辽东,将主力撤回关内,已免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再用皇上的名号造反,致使百姓惨遭涂炭。”
叶三道:“首辅言之有理,朕即刻便下旨催促辽东边军速战速决。”商辂又道:“有此辽东百万雄兵在手,不用出手便能震慑乱臣贼子。”商辂的话使叶三心底一颤,商辂口中的乱臣贼子是不是也包括他啊!不过商辂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但他始终还是没有表明广东用谁负责,也就在杨秋迟和王忠敏二人的争执当中置身事外……这事儿还得叶三拿主意,他想了想说道:“刚才兵部的人不是说邹可守把妻儿老小都送到福建安置了?这么给他下旨:擢邹可守为总理军务,节制湖广、广东等五省军务,调兵弹压叛乱,只要他能维护朝廷尊严,他的妻儿朝廷自会抚恤保护。”既然叶三这么说了,杨王二人也就没什么好争的,过了一会儿,鸿胪寺官员便高唱无事退朝。
叶三退到乾清宫西暖阁处理奏章,现在这生活不禁让他想起了十年前在蒲台县做知县的日子:先升堂问案,然后退居二堂办公,区别只在权力大小而已。
在西暖阁中,他又召见了工部尚书李云亮和国防军指挥使章程,嘱咐他们严格管制新式火器的制造技术,凡有泄漏军事技术出去者,以谋逆论处诛灭九族。现在大民队使用的火器,平均射程已达到了一百五十步,枪管较小,气密性更好。叶三对枪炮的具体制造技术并不甚了解,但是听李云亮说枪管等部件需要独特的技术,没有这些技术是仿制不出来的,所以叶三一再下旨国防军严格保密制造技术。他认为对军械的有效控制,是控制军队的重要手段之一。如果地方想反叛中央,就会立刻失去先进军械的支持,那些枪炮寿命有限,没有新的军械供应热兵器军队立刻就会落后成冷兵器军队,官军本来就最注重火器训练,如果没有了枪炮,战斗力可想而知。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叶三想从李云亮那里更多地了解一下聚宝盆的事情,可李云亮说出来的东西还不如他知道的多,他最少能看出那聚宝盆绝对是超时代的产物,而且比他所在的前世还要超前,以他在前世所了解的知识都不能解读聚宝盆的秘密,更何况是李云亮。
待李云亮和章程出去之后,叶三又开始处理那些奏章。因为奏章实在太多了,长期亲自处理实在受不了,内阁和司礼监的平衡制度现在也没有建立起来,于是现在叶三采取的办法是贴红,先叫分政司摘取奏疏中要点黏附在奏疏后面,然后每份奏疏他就只看后面的贴红,不重要的直接送往通政司交给朱见深的内阁处理,或丢在一边让尚铭处理,自己专门挑重要的奏疏批复。
饶是如此,他还是觉得累,这时候他心道今天早上商辂建议让黄启忠尽快结束辽东战事,如果黄启忠回来了,以他的资历和功劳,下旨让他入阁应该没什么问题。就在这时,叶三偶然发现太监梁芳在门口缩头缩脑的,过了一会在一旁侍候的汪直便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也不知这两人在捣鼓什么玩意,叶三也懒得去管,佯作没看见,继续处理奏章。
汪直走出西暖阁之后皱眉道:“没见咱家正侍候皇爷呢,有啥事吃饭的时候再说不成?”
别看梁芳的脑袋上尖下圆的,这时候面有奸诈之相,鬼鬼祟祟的看起来更加奸猾,他把大嘴凑到汪直的脑袋边上低声道:“二祖宗,是尚铭那边的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
二祖宗这个称呼还是汪直的专用高参李随喜叫出来的,这么一来,梁芳也跟着这么叫了。汪直一听忙把梁芳带出乾清宫,找了一处屋子进去,又叫身边的小太监在门外看着,这才沉声问道:“是以前的东厂那帮人办的那事儿?”梁芳点点头道:“可不是那事么。”汪直道:“东厂那些人的手艺还没落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玄机
自打汪直听了太监李随喜的建议后,汪直就找到了前东厂锦衣卫的老人打探消息,汇总了京师及各地的一举一动,表现自己的情报收集能力。{书友上传更新}可这番举动因为尚铭的原因又不能在叶三面前表现出来,只有另辟蹊径捅给朱见深,希望能从朱见深那里把后宫的一部分权力交给他。现在梁芳很急色地找他,可能这方面已经有了眉目。
梁芳找到汪直,面有激动之色地道:“这回非叫他尚铭吃不完兜着走,纰漏正是出在他的得意儿子覃力鹏身上,这家伙跟着尚铭附庸风雅,可又只学到皮毛,弄成贪财又好色的本事,在正阳门外边和宣南坊各有一处宅子,养着好些个姑娘……”
汪直脸色一变:“就查出这个?这算什么事,有鸟用啊?”
“二祖宗您别急,小的不是还没说出其中的玄机吗。覃力鹏这么一折腾还不得缺银子,他只好收外朝那些当官的贿赂,这不两天时间那帮卧底就探明了一次他和外朝官员秘密往来的事实,一个刚从江左调任中央外臣,不知怎么勾搭上覃力鹏的,送了一大笔银子,时间地点,还有他们秘密相会时说的每句话都有记录,还有人证,这货就算有三张嘴都没法子抵赖。”
汪直听罢大喜,说道:“这件事暂时保密,咱家先和李随喜商量商量,看怎么寻个机会让皇爷知道。不,现在还不是让皇爷知道的时候,得先捅给朱见深,让这个宫里的皇帝知道尚铭那帮人是怎么吃里扒外的,看他怎么办?哼哼。找小说素材就到”
当汪直在后宫丹房里见到朱见深的时候,还没开口问安,倒是朱见深先说话了:“你来了,叶三耐不住终于下手了,他谋朝篡位后也算是勤政。朕生性疏懒,不喜欢亲政,有他在朕倒是很放心在宫内求仙道。只是叶三也非常性之人,不久之后他就会厌倦朝堂琐事,他以为皇帝就那么好做的?官场之上叶三还算是个聪明之人,只开国不立年号,平衡之道出神入化,你们这些奴才也会为他所用的。{书友上传更新}汪直今天你来这儿是不是有事啊?”
“皇上明察,皇上身在深宫,对外廷也需要深知不是,奴才就是你的眼睛,为皇上效力在所不辞。”汪直没想到住在深宫的朱见深也有这般见识,刚才的一席话说明朱见深并不昏庸,也不残忍,恰恰相反,他的性格确实很温和。朱见深执政期间能够明白事理,事事不强求,辨别忠奸,能够容忍叶三篡位确实也很奇怪,自己的江山被人霸占了,那是孰不可忍啊!可朱见深忍了,只因为他有一个他自己都知道的致命弱点——软弱,他明知道朝臣贪污不法却不处罚,他从没有责骂痛斥过大臣,因为他从小就畏惧权力,畏惧惩罚,畏惧所有的一切。这都是他小时候留下的恐惧症,归根结底朱见深就是一个想安安静静过生活的人。被迫做皇帝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悲剧,所以他才能容忍叶三篡位,因为他也知道叶三不是一个残忍的人,而且是一个敢作敢为足智多谋的人。找小说素材就到
“皇上,奴才已查明司礼监掌印尚铭勾结外廷,中饱si囊,收受贿赂,在宫外养姑娘……”汪直洋洋得意地向朱见深汇报这几天他从宫外密探处得到的消息。朱见深听了汪直的报告,也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笑了笑。于是汪直又说他在宫外有很多密探,就是缺少东厂那样的权力:“皇上,奴才已经汇报完了,尚铭的事情应该如何办理,请皇上下旨。”
朱见深只好笑着摆摆手道:“你说的那人现在干的还不错,别说了,就这样吧。”汪直说得口吐白沫,到头来还是在朱见深这里碰了软钉子。
司礼监衙门里和以前一样,深灰色的基调,照样很阴沉。尚铭的干儿子覃力鹏急冲冲地走了进去,寻到他时,尚铭正在案边批阅从乾清宫递过来的奏章,旁边还有两个小太监端茶送水。覃力鹏一看有不相干的人在,便没敢急着说出来,刚要开口提醒,尚铭已抬起头来看到了覃力鹏脸上的神色,便立刻屏退左右。这时尚铭才说道:“有什么急事儿,现在说吧。”
覃力鹏沉声道:“干爹,干儿子刚得到消息,汪直掌握了干儿子和外朝大臣密会的证据,好像要借机发挥,在皇爷面前谗言,这事儿不仅对准干儿子,干爹也得受牵连。”尚铭一听,脸也拉了下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么?”覃力鹏道:“绝对可靠,办这事的人是原东厂那帮人。以前东厂还没撤销的时候,干爹兼了这么些年的东厂提督,干儿子也因此认识里面的不少人,现在他们改换门庭,到了国防军手下做事,可和咱们的交情还在不是。不想汪直那厮竟然找东厂的人办这事,立刻就有熟人跑来和干儿子通气,这不干儿子才知道有这事儿。”
尚铭闭上眼睛,看也不看覃力鹏一眼,不气也不恼的样子,让覃力鹏心里面反而更加害怕。覃力鹏知道这次是真捅了篓子,跟着尚铭混了这么些年,有些道理他还是清楚的,除非遇到不理事的昏君朱见深或者别有目的的君主,一般情况下皇帝比较忌讳内外勾结的状况出现……要是汪直再在叶三耳边这么一谗言,后果可想而知。
不料尚铭却没事似的,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那么紧张干甚?起来。”
“干爹……”覃力鹏是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怔地看着尚铭,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尚铭道:“不就是收点银子吗?咱们没贪内府的银子,就是拿点贿赂,干爹以前拿得还少啊!拿了又怎么样,啊?”太监不比文官,他们可不在乎什么名声,名声拿来也没用。所以尚铭并不责备覃力鹏一个太监还养花姑娘什么的事。不过覃力鹏却真的懵了,难道干爹想不到叶三忌讳内外勾结的状况出现?他自知自己的那点心思都是和尚铭学的,他能想到的事,尚铭肯定也能想到,可尚铭像没事似的,难道有什么玄机?
成化十三年,各地的粮食已开始征收了,大民国还是使用成化的年号,税收政策还是延用明朝新政之后的办法,依然使用一年两次征收的法子,分秋夏两季。一到这个时候,无数的官吏就会绞尽脑汁想出最隐秘的方法中饱si囊。大部分文官虽然以道德清廉标榜自己,但贪官是不可能完全禁止的。其中有个盐都转运使被国防军的密探查获了证据,被逮捕下狱,这事儿传出来之后在京师流行了好一阵:说是三司法问案,问他“你知道贪墨是犯法的,却如此明目张胆知法犯法,难道你不怕律法治罪么?”那位转运使的回答十分搞笑,说:“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穷”。一时间那句“我什么都不怕就怕穷”成了京师民间的流行语。
不过每个汉人王朝,还真不缺那种不怕穷的官,这种人是打心眼里信仰他读的圣贤书,以济世为民为人生目标,自己却穷得叮当响。目前大民国名气最大的这种清官,当属方杰,在景泰朝时,在盐课提举司,叶三干提举,方杰是同提举。之后干过知府、按察使、布政使等职,一直克己奉公甚得民心,有人密查过他的家当,基本是家无余资。
成化三年,方杰在叶三的关照下,出任过广西布政兼视鹾政,管着官盐那实在是个肥缺,不料干了几年他竟然没捞一文钱,叶三听说之后便调他到中央担任都察院都御史一职,一直到现在。
就在这天,方杰得到了一份太监覃力鹏收受户部官员贿赂的材料,其中细节十分详尽。送密文的人把东西交给了方杰的管家,也没留下名字便走了,管家只好把东西转交给了方杰。方杰打开一看内容,想了想,对同样穷得叮当响的管家说道:“户部官员不过送了一千两银子,这在咱们朝廷真是小巫见大巫,就算老夫以此为凭弹劾二人,皇上也不会真拿他们怎么样。”
第七百四十章利用
这个老管家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补丁,如此境况在大民国真是穷到家了,因为大民国的纺织业已经很繁荣,布匹价格早已低得不成样子,就算是百姓家三餐都有些困难的,一身衣服仍然置办得起,可见方杰这个管家有几分资产了。他跟了方杰十几年,十分了解他的为人,便顺着话说道:“老爷既然拿到了不法证据,不管怎样也会上书弹劾的。”
方杰点点头,摸了摸花白的胡须,仰起头吸了口气,他那张清瘦的脸陷入了沉思,一边沉吟道:“给老夫证据的人,正是看中了老夫这一点……虽然老夫明知上书弹劾是受人利用,但身在其位不得不为。”
“老爷,您怎么知道有人想利用咱们?”
方杰道:“这份证据明面上是弹劾行贿受贿,实则是利用我提醒皇上内外勾结的迹象,他们把证据给老夫,定然是朝臣或者内廷为了达到倾轧的目的……”
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方杰自然心里不甚痛快,但转念一想,老夫是明朝的旧臣,虽然曾和叶三同朝为官,在盐课提举司,叶三还是他的上级。叶三掌控朝廷大权后,对他是多方照顾,使他仕途青云直上。但他并非叶党的成员,却坐到今天这个位置,那也是老夫从来不结党不营私,秉公处事么?就算明知被利用仍然上书弹劾,别人也不会怪他方杰,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如果自己把证据扣下不报,反而会卷入其中。他想罢便回身走进书房,拿出砚台开始磨墨。
大民国初立,叶三现在也算勤政,所以言路是比较畅通的,方杰的折子很快就到了乾清宫,被叶三拿到了手里。他一看是弹劾户部官员送了太监覃力鹏一千两银子的事,而且说证据详尽绝无差错,这让叶三有些纳闷了。自打自己掌握朝廷大权以来,工部将新技术大量使用于民间,工商业的繁荣加上海贸的兴旺,七八年来,官府收入是逐年增加,到现在全国岁入已达两亿两之巨,官僚从中公饱私囊贪墨受贿者更是不可胜算,一千两算什么?要在地方小县一千两还算巨款,在京师政治中心,覃力鹏和户部小小的侍郎,一个是内廷大太监,一个是部里的官员,这点钱还真不值得惩治他们。水至清则无鱼,叶三自己就是从官僚出身,知道要杜绝官员贪污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想那么干,要让他们得到好处才能实心拥护中央政权不是,只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就是了,那种一心只想贪银子的主当然要惩处以儆效尤。
叶三遂放下朱笔,仔细寻思了一阵。乾清宫西暖阁内很安静,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侍奉的太监宫女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惊扰了皇帝,就像在夜里偷东西一样。御案上的茶杯敞着,茶香慢慢地飘荡出来,这都是贡茶啊。就在这时,安静的暖阁里响起了“沙沙”细微的声音,叶三轻轻回头一看,原来是太监李随喜正在磨墨。叶三处理奏章的时候,都会叫一两个懂文墨的太监在身边侍候,磨墨或者偶尔闲谈两句,今儿来当值的人正好是李随喜,汪直新收的小弟。
叶三看到李随喜,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汪直,这时他心里一激灵,想到折子上的覃力鹏,顿时又想到了尚铭。他的脸上很快露出了会心的一笑,便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李随喜说道:“方杰这人也真是太较真了,户部官员不过是送了一千两银子而已,来往礼金也当得这个数目啊,方杰竟然正儿八经地上了折子,大臣们以为朕真的那么闲么?”面团似的李随喜忙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爷,奴才倒觉得方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怎么个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倒是给朕说说。”叶三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随喜。李随喜躬身道:“有气节的文臣一向看不起大臣与内侍太监内外勾结,称那些勾结太监的大臣为阉党,方大人恐怕是想说这么回事儿。”
“哦!”叶三佯作恍然大悟状。过了一会,叶三继续埋头看奏章,李随喜便叫其他太监看着添茶倒水,然后悄悄溜出了西暖阁,刚出来便抓住过路的太监询问汪直在哪里,总算在日精门附近找到了汪直,李随喜便迫不及待地表功道:“那事有眉目了。”汪直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忙问道:“如何?”李随喜道:“方杰已经上折子了,刚才皇上看到之后还问小的方杰怎么弹劾这样的小事呢。”汪直急忙问道:“那你怎么说的?”李随喜颇有些得意地说道:“小的自然说文臣看不起那些与太监勾结的阉党官员,这么说才能不露痕迹。小的没直接说覃力鹏乃至尚铭勾结外臣,只拿文臣的气节说事儿,但话都说到这个地步,皇爷还能不明白尚铭和外臣有勾结么?”
汪直大喜道:“不错,这差事你干得真不错,咱家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李随喜愣了一愣,立刻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干爹,儿子以后就认您做爹,老家没饭吃了,把儿子卖于宫中,儿子便没有家了,以后干爹就是儿子的亲爹。”汪直忙扶起李随喜道:“都是可怜人家出身,你比咱家好多了,咱家可是被抓进宫的,不然咱们也不会自残不是。以后你就跟着咱家,咱家有口饭吃,绝不会让你没汤喝。不过,今天这事儿好像要黄了,皇爷根本不想过问尚铭的事儿,看样子咱家还是要紧抓住朱见深不放才是正道。”
李随喜道:“皇爷看来很希望内廷和外廷出点什么事儿,绝不希望铁板一块,以后儿子一定实心办事,多多留意这方面的事。至于方杰上书弹劾的事儿,儿子想还是要继续关注下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汪直点点头:“咱家还得再夸你一句,你的心思倒真是活络,怎么就瞧出方杰那老家伙一定会上书弹劾呢?”李随喜笑道:“儿子就看准了方杰这点,他就算能猜出自个被利用了,也会秉公直办。朝堂上都知道方杰是直肠子一根,清廉方正,从不结党营私。”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向这边走了过来,汪直和李随喜便暂停了谈话。待那小太监走进,李随喜便仗着汪直的威势拿起架子道:“干什么,赶着投胎啊?”那小太监忙跪倒道:“禀二祖宗,小的来报信,皇爷传谕覃力鹏去西暖阁了。”李随喜便趁机说道:“干爹,他是儿子放在西暖阁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来禀报。”他迫不及待地要在下边的人面前称呼一句干爹,也让大家都知道。
那小太监一听李随喜喊起汪直干爹来了,这可不可小视,以后他李随喜不就真是汪直跟前的红人了?小太监急忙又说道:“二祖宗、李公公,看样子皇爷很不高兴呢,这下子可够喝一壶的。”李随喜笑了笑,说道:“你回去继续盯着,听听皇爷说什么。”
“是,小的这就去。”
乾清宫西暖阁内,天气还不算太热,窗子上还有风吹进来,深色的幔维在风中轻轻飘荡着,可覃力鹏的额头上已是浸满了汗水。他伏在地上,脑袋碰着了地板,战战兢兢地一动都不敢动。对于皇帝来说,要收拾一个太监实在太容易了,覃力鹏深明这个道理。要说尚铭和叶三还有点交情可言,他覃力鹏和皇帝又不熟,皇帝不满意了,一句话就能把他喀嚓掉。
叶三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地上的覃力鹏,却并没有发怒,周围变得十分安静。覃力鹏趴在西暖阁冰凉的地板上战战兢兢惶恐不已。而叶三却拿起一块糕点放到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人在吃东西的时候心情仿佛都很好,叶三在吃过点心喝过茶以后,用非常轻松的口气说道:“你收了户部官员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已经超过了规定礼金的限额,但这本身并不是很严重的事,你不要害怕。”虽然叶三这么说,但覃力鹏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放松,收点银子确实不是很严重的事,严重的恐怕是与外臣勾结的事实,这事儿要如何脱罪呢?覃力鹏一时间没了主意。
第七百四十一章稻草
叶三越是这样说,覃力鹏越是害怕,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有根稻草他都会死命地抓住。因为他实在担心另一件事,果然又听得叶三说道:“朕想问你的是另一件事……”说到这里,叶三轻轻偏了偏头,身边的太监宫女忙退出了房间,那个李随喜安排的小太监也出去了。这时覃力鹏大汗淋漓地颤声说道:“皇爷问什么,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三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暖着手,看着覃力鹏道:“那个户部官员刚回京师,你一个乾清宫执事对他有什么价值,他送银子给你为了什么?”覃力鹏愣了一愣,没有马上回答,突然听得哐当一声,皇帝好像提起了宝剑,他顿时吓了一大跳,又听得皇帝声色俱厉地闷喝道:“说!”这时覃力鹏不敢再有半点犹豫,急忙说道:“是,是,奴才说,户部等人想要聚宝盆。”
“聚宝盆?”叶三用手指轻轻磕着御案,冷冷地说道,“是不是我大民国数省缺粮,数百万甲士嗷嗷待哺,想用聚宝盆变出点银子出来啊?荒唐!”覃力鹏顿时感觉身上一冷,一股无形的杀气笼罩在他的周围,让他浑身恶寒。他急忙磕头如捣蒜,额头上很快就血肉模糊。
垂在御案下边的暗金色桌布仿佛在无风而动,犹如惊雷之前那不祥的征兆,杀气腾腾,万物都要凋零一般。覃力鹏被这种巨大的压力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一种求生的本能让他害怕到了极点。
“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一时糊涂,为了贪一点小便宜,险些坏了皇爷的军国大事,奴才……”
“好了。”叶三忽然又变得缓和起来,“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凭你们也想国家的宝物做交易?下去吧,以后好自为之。”覃力鹏像抓到了一根稻草,擦了一下额头的血迹忙道:“奴才告退。”说罢弓着身子急忙退出了西暖阁。
刚走出乾清宫,覃力鹏便听有人轻轻唤道:“这边。www.paoshu8.com泡!书。吧”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尚铭,他就像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急忙奔了过去。尚铭拉着他来到一个角落问道:“皇爷问些什么?”
覃力鹏身上顿时一软,突然之间就使不出一点力气来了,软倒在尚铭的面前,尚铭急忙扶住他,二人抱了个满怀。尚铭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在簌簌发抖,又问道:“皇爷说什么,能把你吓成这样?”覃力鹏带着哭腔道:“老祖宗,这次小的肯定完了。皇爷问户部官员为什么要给小的送银子,小的当时害怕只好实话说他们想要聚宝盆,结果龙颜大怒……小的,小的听见皇爷拿剑了,当时小的脑子里就嗡地一声,心道这下死定了,小的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
尚铭立刻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这样就能吓得软了?尿裤子了没?”覃力鹏听得这句骂,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他敢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如此顺耳的骂人话。随后又听得尚铭说道:“别担心,没大事。那聚宝盆就是一个铁疙瘩,皇爷也不一定放在心上。不过以后你弄银子得小心点,有些银子尽管弄,有些银子烫手,一文钱也别贪,明白?”
“真……真的没事?”覃力鹏怔怔地看着尚铭道:“皇爷不会怀疑咱们勾结外臣,把咱们往死里整?”
“没事。”尚铭白了他一眼道:“老夫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真是白费了,你覃力鹏算什么,值得皇爷怀疑你闹腾出什么乱子来?就是老夫又算什么,如今朝廷从上到下多少人指着皇爷坐镇保障他们的既得利益,何况还有百万带甲执锐的死士拥护皇爷,一般人能撼动得了?”
覃力鹏听到这里,脸上才稍稍恢复了点血色。尚铭又道:“司礼监的事儿,当然不能全是老夫的人管,得有其他人来盯着,就这么简单的一回事,戴怀恩不是又回来了吗?你以为他那司礼监秉笔是吃闲饭的?”覃力鹏道:“老祖宗是说皇爷不会帮着汪直那伙人整治咱们,只想让他们盯着咱们?”尚铭点了点头道:“以后那个李随喜要来看批红的奏章,你们也别拦着,让他瞧便是。”
“是,老祖宗。”
尚铭仰起头吸了口气道:“汪直这伙人是想让老夫渐渐失去皇爷的信任,取而代之,这点咱们也不得不防。敬事房那边也不是有咱们的人么,一会儿你去提醒一下,设法让王淑妃(王素珍)多和皇爷亲近亲近,他老子王忠敏可是咱们的人。”
二人说了一会话,尚铭左右看了看,然后挥挥手让覃力鹏下去办事,然后就自个分开了。覃力鹏今儿被吓得不轻,凡事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想着尚铭交代的事,便亲自去找敬事房太监刘星权传话。太监刘星权中等身材,就是肚皮特别圆,人有五十多岁了,在明朝就管翻牌子的事,算是个肥差,收了不少银子。可大民国以后,他的油水就少了,因为后宫由皇后唐甜统管,当今这位皇后可不是好惹的善主,他实在没胆子瞎捣鼓那些弄钱的名堂。
覃力鹏找到刘星权之后便悄悄问起皇爷最近对王素珍怎么样,不料刘星权说道:“皇爷从来没翻过牌子。”
“不会吧?皇爷就没找过人侍寝?”覃力鹏愕然道。刘星权低声道:“汪直那厮找了几个宫女放在养心殿梢间内,每晚都是她们侍寝。”覃力鹏怒道:“汪直的胆子也太大了,宫女就能霸占皇爷?三位皇后娘娘就没一人过问这事儿?”
“没人过问。严皇后和薛皇后年岁大了,不过问也情有可原,唐皇后在后宫执掌六宫,她没过问也不奇怪。您难道还不知道,汪直可是唐皇后跟前的红人,这么一来,不就随他汪直捣腾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汪直那伙是步步紧……刘公公,你经常在这里边走动,机会多些,寻个机会给王淑妃说一下,让她多个心眼,设法亲近亲近皇爷,老祖宗这会儿的情况有些紧张了。”
后宫最有势力的两党,唐甜和周太后走的比较近,另两位皇后和各宫妃子关系不一般,总之这里头关系复杂,水比较深。这样的状况好像是传统悠久了,搞小圈子内斗古往今来大伙一向不亦乐乎,任何人想办点什么实事,不搞清楚理顺畅这些关系还真是阻力重重。这后宫的明争暗斗波及甚广,从嫔妃到六局一司、从内阁到官场,都有影响。
这些事王淑珍身处叶家也不短时间了,可她的心思根本不放在这上面,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能找到虐待她的人,她对那事儿乐此不疲,自然看不明白其中的明争暗斗了,更别说还牵扯到外廷,总之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她就喜欢别人虐待她,最好能把她整得死去活来的那种,可就是这样,也会因为父亲王忠敏的缘故,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争斗中。
要说以她的姿色和名声,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嫁给某个富商或者纨绔子弟当小妾是十分容易的,能嫁给叶三也是官场争斗的牺牲品。实际上她是享受不到美好爱情,虽然是做小妾,衣食无忧,却得不到叶三的宠爱。现在身处宫中,更是难得一见,不挖空心思勾心斗角,还不孤独老死在宫中。
当然,叶三在王淑珍心里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她打心眼儿里
第七百四十二章古怪
王素珍确实在鼓捣一件古怪的东西,那东西在烛光下闪着金属光泽,王素珍的眼睛同样闪烁着光芒。这件宝贝可是皇上的宝贝,现在她把宝贝从养心殿偷到了永和宫,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到永和宫来。沉重的大木箱子还在养心殿,这宝贝倒是不重,自己顺手就偷出来了,那帮死太监竟没发现,真是刺激啊。听爹说这宝贝真能吐出金元宝,是不是真的?这宝贝也真是古怪,怎么鼓捣都不见动静,明天得找个姐妹请教请教,唐皇后可能知道,要是真能弄出金元宝来,那就太好玩了。
王素珍真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主儿,她只需要刺激而不考虑后果。永和宫是个很安静的地方,这里吊死过人,死过太监,可这些事儿王素珍觉得没什么好计较的,紫禁城已经历经百年,常年都有上万人住这里,哪里没死过人呢?王素珍对这个经常死人的地方很满意,每日躲在这里干些不为人知的事太方便了,比叶府好多了。在这里已经清闲了好些日子,也该干些古怪刺激的事了。
第二天清晨,院子里的那个老太监还像往常一样清扫着院子,老太监的耳朵已经聋了,对周围的事从来都充耳不闻,想使唤他做些别的事,那是比登天还难。覃力鹏的到来就像就像给宁静的永和宫投下了一颗石子,他把尚铭那边的前因后果都说了,让王素珍设法多亲近皇上,分到一点宠爱,对巩固王忠敏和尚铭那帮子人的地位作用很大。王素珍现在心情很好,便爽快地答应了,她也不是傻瓜,要在这皇宫里保持稳固的地位,避免被别人算计,没有皇上的宠爱那是不行的,不帮尚铭就会影响父亲的地位,这也是不明智的。宫里的女人谁又甘愿寂寞呢?她是叶三的女人就应该得到叶三的宠爱。覃力鹏见王素珍答应的这么爽快,又吩咐了几句,嘱咐她多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然后才离开了永和宫。
覃力鹏去过永和宫之后,皇宫里都闹翻天了,也不见王素珍有甚动静,不知是不是养心殿汪直的人从中作梗,让王素珍进不去那里。www.paoshu8.com泡!书。吧因为放在养心殿里的聚宝盆离奇古怪地丢了,于是养心殿成了后宫的禁地。不过乾清宫的管事是覃力鹏,王素珍完全可以在覃力鹏的配合下去乾清宫的。虽然现在皇帝不住乾清宫,但是他每天都要去那里批阅奏章或是接见大臣,在那里遇到皇帝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但王素珍并没有去。
叶三这几天的日子可算是在焦头烂额中度过,聚宝盆没了他倒没怎么样,他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自律,不能迁怒任何人,为了防止新朝开局的动荡,他需要这样做。至少在理清朝廷从上到下一整套行政关系之前,他必须要这样。可经不住唐甜在耳边,在床上,在吃饭的时候不停地唠叨,好像对聚宝盆有着不可捉摸的兴趣。好在叶三原本就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对唐甜如此古怪的表现,叶三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些烦,对女人发怒可是无能的表现。原本皇帝可以享受无数的乐趣,可他依然每日把绝大部分的时间花在处理政务上,连紫禁城几乎都没出,只有开春那次出去祭天才出去过一次。
面对后宫三千佳丽,和为所欲为的权力,叶三受到的诱惑还是很大,也想放纵一把……或许等一段时间就可以松口气了,他在等待一个人——辽东的黄启忠。等他回来,才能最好地组建起内阁格局。
又一天结束了,南面的几个城楼上响起了钟声,表明时辰已到酉时。此时京师所有的衙门便画酉下班,一天的运作到此结束。但叶三还不能休息,他吃过晚饭之后还得赶着把当日的重要事务批复完毕,好在明天早上便发出去,才能更好地保证大民国系统的运作效率。
吃过晚饭,好几个太监围在叶三的身边,又是送水让他漱口又是端茶送饭后点心。御案上还堆着一大叠奏章,上面写得都是分政司筛选过的言之有物的重要事情,必须一份份地查阅思考处理。大民国延续明朝疆域,计两京一十三布政使司,府县级官府一千多个,大权集于中央,其中政务的繁杂可想而知。天没亮就开始工作的叶三,此时浑身疲乏,看着那堆玩意儿,心情可想而知,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压抑感。以往看来庄严华贵的宫殿,如今在叶三的眼里已然变得呆板无趣,人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按部就班地活动,整个紫禁城都仿佛死气沉沉的。夕阳从棂窗镂空木料间渗漏进来的时候,让房间里都涂上了一层黯淡的血色,更让叶三心里增添了压抑。
“朕要出去走走。”叶三突然说道。身边的李随喜忙问道:“皇爷想去哪里?”叶三看了一眼窗外叹了一声道:“就在宫里四处走走。”李随喜躬身道:“皇爷稍等,奴才这就去备辇。”却不料叶三摆摆手:“不用,就你跟着朕就行。”
“是。”李随喜心里一喜,能单独跟着皇帝散步,那也是信任的表现啊。叶三也不多说,站起身来便往外面走。因为他刚才说了,只让李随喜跟着,其他太监宫女遂不敢靠近。他们二人从乾清宫出来,一路向东北方向走,正好景和门在那边,叶三便从景和门走了出去。对门有一条长街,红墙金瓦,路旁立着一些灯台,只见几个太监正慢慢地挨个点亮。太阳还没下山,这会儿这些灯台的亮光并不显眼,等太阳下山天色一暗下来,灯台中的红光便分外漂亮。那几个太监见街头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没看清楚是什么人,有个小太监便站着看叶三他们,提着灯的老太监呵斥道:“看什么,就知道偷懒。”
因为叶三穿的是一身葛袍,颜色和李随喜身上那身青色的太监服差不多,远远地自然就不容易看出来。再说一般情况下皇帝走到哪儿不是前呼后拥呢?等到叶三走近时,他们才看清了叶三嘴上的胡须,这些干杂役的太监很难见着皇帝,不一定认识,但是宫里面谁还能长胡须呢?太监们吓了一跳,那掌灯的老太监把油灯都掉到了地上,急忙伏倒于地。
叶三道:“都起来吧,该干嘛就干嘛。”
“奴才等遵旨。”太监们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但并不敢动,只是弯着腰站于道旁,等叶三走远了,双腿才能动弹。叶三一向东走,这边的灯台已经点亮了,火苗子在里面轻轻摇晃。李随喜跟在他的后面,本想能和皇爷说上几句家常话,却不料一路上皇爷一言不发,刚才那几个点灯的太监倒是说上了两句话。走了一阵,叶三突然停了下来,这地方他觉得十分熟悉,片刻之后才想起来,问道:“李随喜,这里可是永和宫?”原本李随喜从小就在宫里长大,什么地方他都知道,但和皇帝说话,那一定得小心应付,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再度确认之后才说道:“回皇爷的话,正是永和宫。”李随喜想再说一句王淑妃住这里,可一想王素珍和尚铭是关系匪浅,他李随喜是汪直的人,凭什么给尚铭那边的人说话呢?于是李随喜便把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其实此时叶三也并不关心现在这里住的谁,他想起死去的纪宫人,他孩子的母亲。旁边的石头灯台里的火焰就像招魂的鬼火一样晃荡,他的心里顿时被一股莫名的冷清填满,而且沉迷于其中,不愿意被人拉出来。
“叫门,朕想进去看看,叫里面的人别行礼别嚷嚷,朕就想安静一会。”叶三说道。李随喜心下咯噔一声,心道妈的,皇爷这么久都没临幸后妃,今儿白白便宜了王素珍。他心里自然不情愿,但哪里有胆子违抗皇帝的圣旨,当下只好屁颠屁颠地去叫门。后宫妃子被招幸,一般都是先通知她们之后送到皇帝的住处,皇帝很少去后妃的住所,她们自然也就没有等的人,一到晚上便把门关上了。
第七百四十三章上吊
过了一会儿,永和宫一个太监将门打开,先看到李随喜,继而发现了站在台阶上的叶三,当下便跪倒在地欲呼万岁,李随喜的动作倒是夸张,直接就捂住了那太监的嘴,说道:“皇爷说了,别行礼别嚷嚷,你嚷嚷个啥,啊?”
“是,是,奴才罪该万死。泡书吧www.paoshu8.com)”那太监真是郁闷,见了皇帝还不喊万岁?不过没法子,在皇爷面前自己还能有理了不成,只好先认罪了再说。李随喜倒是尽职尽责,对叶三的话是实心了办,他走进院子,又对院子里的另外一个宫女交代了,还有个老太监在扫院子,李随喜也不落下,走过去说了两遍,却不料那老太监置若罔闻,只顾干自己的。
“反了你!”李随喜动怒了。这时旁边的宫女才说道:“李公公别生气,老赵耳朵不好使……”她又指着自个的脑门:“这里也糊涂了,您就是发火也没用。”于是李随喜这才作罢,本想狐假虎威在这些奴才面前逞一下威风,让这些人知道我李随喜现在是皇爷的红人,可没想到遇到了个老年痴呆。
叶三走进院子里,左右看了看,这里和以前一样,还是老样子,死过的人也不知宫人还记不记得,也许时间不长大家都还有些印象,但再过几年肯定就没人记得了。一到黄昏,夏虫唧唧地乱叫,叶三一言不发地呆站了一会,好似在听虫子的低鸣一般,院子里的都弯着腰安静地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王素珍也没出来迎接,也不知有没有人告诉她皇帝来了。按理屋子里的人听见说话声就应该知道了,但王素珍没出来,她好像还不知道。叶三倒是没想这些,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死人而已。他走到东墙边的一到门面前,这道门以前被他踹过,现在已经修好了,而且依然关着,就如叶三那次急冲冲地跑回来的样子一样,紧紧地关着。他忍不住从门缝里往里看,脑子里想着纪宫人尸体躺在血泊中的情景,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泡-书_吧(www.paoshu8.com此时屋子里亮着灯,张问一看,心里猛跳了一下,他看见一个女人真的上吊了。上吊的那女子不是王素珍是谁,只见她吊挂在房梁上,背对着这边。
叶三对自己的反应迟钝有些难堪,他死不愿意承认偷看王素珍上吊竟然这么有趣,毕竟王素珍就爱干些她认为刺激的事,上吊是她的绝活,在叶三面前上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心道太老套了,以前第一次见到王素珍上吊留下的印象太深,光溜溜地上吊比这刺激多了。叶三很清楚王素珍怎么会产生这样难以启齿的嗜好,这或是王素珍的内心原本就有些隐藏的癖好吧。
他想再看一会儿王素珍上吊会出现什么新鲜玩意儿,但旁边还有太监宫女,自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隐秘心思,便装作无辜道:“朕好像看见有人上吊了。”
叶三倒是没着急,可永和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慌了,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王素珍从房梁上解救下来,还没掐人中,王素珍已经哭嚎起来:“皇上啊!臣妾对不起你啊!”叶三一看今天的王素珍不太对劲,好像不是上吊和他闹着玩,再联系一下这几天内廷和外廷都很不正常,于是屏退太监和宫女,只留下王素珍问道:“淑妃,是不是上吊很好玩啊?是不是知道朕要来才上吊啊?”
“不是啊皇上,臣妾对不起你啊……”王素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叶三一看王素珍确实不像是在寻求刺激,厉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如实给朕道来。”王素珍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道:“臣妾……臣妾把……把聚宝盆……给弄丢了……”
“什么?聚宝盆是你偷的?”
“臣妾只是拿来玩玩,不成想……给弄丢了。”王素珍又开始大哭:“臣妾罪该万死……恳请皇上恕罪啊!”
“别哭!好好对朕说,还有谁知道你偷了聚宝盆?”叶三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宫内连番出事,都牵连到聚宝盆,叶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快说,还有谁知道?”
王素珍见叶三真的发怒了,再也不敢隐瞒:“臣妾不知道聚宝盆是什么玩意儿,就告诉了唐皇后,本以为唐皇后知道。可唐皇后见到聚宝盆后……那样子太……太……吓人了……眼睛好像……好像……喷火一般。臣妾惊叫了起来,可唐皇后……臣妾肯定是眼花了。唐皇后随后对臣妾说皇上肯定会来找臣妾……说完就走了。臣妾听后更害怕了,就想把聚宝盆藏起来,可……可聚宝盆就不见了,臣妾只离开一会儿,聚宝盆就不见了。臣妾怎么找都没找到,就在这时,皇上真的来了,臣妾害怕,只有以死谢罪,所以……就上吊……”
“唐甜……”叶三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妙了,丢下王素珍,急急忙忙出了永和宫,向坤宁宫走去。
此时的天气正当绿肥红瘦的时候,坤宁宫里的树木葱葱郁郁,但叶三却感觉那些树木都落光了叶子毫无生气。正值夏天,就算太阳下山了灼热的阳光消失了,温热的地气仍然让地上闷热异常,实际上叶三的皮肤上都湿漉漉的被高气温蒸出了细汗,但是他却觉得周围都凉飕飕的,阴风惨惨。唐甜……如果唐甜真是……太可怕了。
一股凉风吹过,那沙沙声真是瘆人得慌。叶三原本以为天籁是为了带给人愉悦而生的,却不料在这里却是低沉压抑的声音。与其说是天籁,倒不如说那是很多冤魂野鬼在低低地吼叫,低沉得让人心悸。在叶三的眼里,唐甜是个活生生的美人,此刻仿佛也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死尸,血泊中的死尸,又像是个鬼魂……慢慢地,唐甜的形象好像变成了叶三心里永远抹不去的妖艳……叶三不敢再想了。
大概是永和宫的一些细节刺激了叶三的头脑,让他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死去的人身上,无论是院子南角的那口水井和九泉沙漠中的那口水井有什么不同,还是不经意间听到王素珍说起唐甜眼睛时的情景,这些东西都让他想起了一些深藏的记忆,它们便慢慢地缠绕在他的心头。
死气笼罩在整个坤宁宫,所有的东西都仿佛变成了一个梦境,一个无趣的梦境,让叶三觉得一切都无比妖艳,手里抓住的东西都毫无意义,有意义的东西都溜走了。这样的感觉让他绝望而畏惧,他几乎是逃一样地从王素珍的房间里跑出来,然后逃出了永和宫。待一切幻觉消失后,他才喘着气,慢慢感觉到了坤宁宫周围的温度。
李随喜从后面追了上来,紧张地问道:“皇爷,皇爷,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没什么。”叶三忙摇摇头。只见长街上的石灯台里面都点亮了灯火,红通通的十分漂亮,让路上明亮非常,叶三的知觉这时才慢慢地恢复正常。
永和宫里,王素珍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这下什么都完了……完了。”她身边的宫女也急忙点点头:“刚才皇上的脸色像纸一样白,奴婢当时都吓坏了,为什么皇上的反应会这么大?娘娘,那聚宝盆真的那么重要吗?”
王素珍看了一眼非那宫女说道:“人心里有鬼,才会被激发出来,那些没见过聚宝盆的人,不明白其中的秘密,自然就没有反应了。”
“秘密?聚宝盆到底有什么秘密呢?”那宫女开始替王素珍惋惜,皇上好不容易来永和宫一次,却被没人知道的秘密搅黄了:“娘娘,起先皇上来永和宫心情是很好的,还救了娘娘,奴婢本来以为今晚皇上会留下的。娘娘何苦要上吊呢?如果娘娘不提聚宝盆的事儿,皇上就不会走了。”
“你知道欺君之罪吗?是要灭九族的。”王素珍苦笑道:“现在皇上已经不治我的罪了,我们这些人的命算什么,在后宫里谁最重要难道你们不知道?在大民国的皇宫里宠爱和主仆的身份分得可比大明朝更清楚,皇帝心里可比谁都明白。”王素珍站起来,看向坤宁宫的方向,心底没来由泛起一阵寒意。
第七百四十四章声音
叶三放慢了脚步,坤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被他屏退了,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www.paoshu8.com泡!书。吧突然一阵轻柔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昆虫振翅的声音,这声音让叶三心里顿时升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叶三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见太监和宫女都远远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那声音并不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叶三知道他们那是对权力的敬畏,人们追逐的权力这种抽象虚无的东西,就是因为敬畏这个原因,并不是他对那种声音的恐惧,那种声音对他们来说也许就是夏虫的低鸣。
那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叶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走进坤宁宫这里,脑子里就浮现出各种各样似曾相识的意象,朦胧中有种强烈地想离开坤宁宫的感觉。就在这时,唐甜那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叶三回头时,只见唐甜已经站在了门口,款款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叶三把刚才听到那声音的恐惧抛诸脑后,走到唐甜面前道:“你没事吧?”说完还做了一个对唐甜很亲切的动作,来证明他什么也没听见。唐甜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只是低着头,让叶三看不到她的表情。叶三仔细看时,心头又是一阵狂跳,这唐甜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妖艳了?只见唐甜只穿了一件白沙抹裙,雪白的肩头外露着,胸前还露出一片丰腴洁白的肌肤,线条如此流畅光滑。唐甜本来穿的就是一件宫里很普通的白沙绸子裙装,或是叶三心里有鬼,或是唐甜害怕叶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以至于裙装没有穿戴齐整,胸前有两粒扣子没扣上,否则叶三也看不到如此妖艳的景色。都是不经意之间发现的,就如刚才那声音发出的共鸣一样,都会把各人的恐惧徒然增大无数倍。
此时的唐甜在叶三做出亲昵的动作后,才把那片丰腴柔嫩的风景慢慢躲开了叶三的视线,让叶三心里闪过一丝失落。(www.paoshu8.com_泡书吧)唐甜请叶三进屋,旁边的李随喜一看这情况,心中暗喜,本来今天跟着皇上出来以为是件好事,结果皇上去了王素珍那里,如果被汪直知道了,他李随喜不是又干砸了一件事吗?现在好了,皇上进了坤宁宫唐皇后的屋子里,早知道会这样,也不会这样提心吊胆的了。
进到屋子里,叶三又听到嗡嗡沙沙的声音,那声音很不好听。唐甜仿佛能看出叶三在想什么一样,轻轻一笑道:“是宫女在驱蚊,那声音是吸引蚊子的,蚊子听到那声音都会往那儿聚集的,也好都驱干净。”
“驱蚊?”叶三愕然,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时唐甜那双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叶三,轻轻如蚊声地说道:“死亡一般的驱蚊。”
这句话让叶三身上一寒,他的脑子里又出现了一个意象:一个女尸躺在血泊中,细腰被斩成两段,一个像蚊子一样的东西从女尸飞出,嗡嗡声就像现在这种声音,真是驱蚊?意象让叶三仿佛重新回到几十年前经历的恐怖景象,让他心悸不已。不知怎地,今天一进坤宁宫,叶三就如进入了一个梦境。唐甜看到叶三的表情有些异样,于是问道:“皇上是听到什么声音了?夏天院子里都是虫子的鸣叫声,有虫子的声音,却让人觉得周围很安静。”
叶三如有所思地道:“是这么个理儿。”唐甜又道:“只有这种声音的存在,才能不让人绝望,才能更好地品味到鲜花和阳光的感受。”
“声音……绝望……感受……”叶三好像在细细地品味,好像已经把堆在乾清宫那些奏章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都忘记了。
嗡嗡的声音停止了,一个宫女从声音传出的地方走出来,叶三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宫女,只见那宫女长得很标致,身材适中相貌娟秀,宫里的女人都是经过好几道程序挑选进来的,那种太胖太瘦太矮太黑太丑的都没法进来,所以这个宫女的相貌倒是在叶三的意料之中。可是一想到宫女的外表和她刚下发出的声音真没法想到一块儿去,第一眼看到这宫女,想象她的声音应该声如黄莺才对,怎么可能会发出驱蚊的声音呢?
“黄莺,皇上想听听你刚才发出的驱蚊声音,你再演示一下。”这宫女竟然就叫黄莺,还真让叶三猜对了。
“是,皇后娘娘。”驱蚊的声音又响起来,沙哑的嗡嗡声就是叶三眼前这个宫女发出的?打死也不信,可是现在眼见为实了。叶三根本没有洗耳恭听的意思,他缓和了一下心境,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了无生趣了。
一路走回乾清宫,紫禁城的灯都亮起来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在灯火中更显华丽,他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朕还有些奏章必须在今天处理完,随朕回西暖阁。”叶三一面说,一面催促李随喜加快了脚步。回到乾清宫西暖阁,他提起朱笔,翻看桌子上的折子,却不知怎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坚持了几次,仍然没法一次性地把一份折子看完。罢了!叶三生气地把朱笔掷到御案上,把一份奏章的内容染得朱红一片。旁边侍候的奴才们听到响声,把头埋得更低,皇帝心情不好,说不定底下的奴才就会被当成倒霉的出气筒。好在叶三很少因为心情不好就拿别人出气,他一向很尊重别人的权利。正因为这点,他能十年如一日地保障身边人的利益,别人才会设法保障他的利益。
他呆坐在龙椅上犹自沉思,周围安静极了,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人怀疑这房间只有叶三一个人,实际上还有十几个人在这里值房呢。叶三不知自己为何如此不安,突然间他想起了那不是这个朝代出现的聚宝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它是什么模样了,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聚宝盆应该是一种仪器,但自己也只能说的仅仅是相似而已,何况现在他也不知道聚宝盆的具体作用,更何况聚宝盆出现的也太蹊跷了。叶三冥思苦想其中的厉害关系,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叶三看了一眼御案上的蝇头小字,心道我整日整夜在这里忙活,究竟为了什么?
人的心理有时很不稳定,就算是强大如皇帝这样人间至高的存在也不例外。有时候叶三会有一种莫须有的历史责任感,想让王朝无比强大,虽然这样对他个人并没有多大的实际好处,但总有这样的冲动,而他又有这样的能力,这时候便精神焕发,心态积极向上。有时候他的心情又十分低沉,觉得一切都没有意思,人生百年之后,什么强什么弱关自己鸟事,那句任我生前荣华富贵,哪管死后洪水滔天说得就很有意思。现在叶三就是后面一种心态,他甚至对自己的儿子都不关心,就算朱祐樘将来接掌皇位,搞得好不好关自己什么事,由他去吧,老朱家的江山和自己儿子的江山再延续两三百年国祚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这时叶三喊了一声李随喜,李随喜急忙上前两步,弯着腰说道:“皇爷,奴才在。”
“把这些折子送到司礼监,下旨尚铭连夜处理,该批红的批红,不该批红的压下或者发还。”
“是,皇爷。”
当叶三发号施令的时候,他才感觉生活的真实,身边的人都会回应自己,可以从那种回忆的恍惚状态中清醒一些……但是,他实际上更愿意沉浸在那种恍若梦境的世界中。他真有些怀念刚才在唐甜那里的情形来了,当时自己为什么没呆在那里?是恐惧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叶三摇摇头从龙椅上站起来,把案上的那些奏章丢在身后,也就把所有的繁琐事务抛诸脑后了。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李随喜,你和汪直今晚都不必到养心殿当值了,都去司礼监一起处理奏章。”
第七百四十五章西厂
成化十三年,在汪直的软磨硬泡下,朱见深终于特批汪直开办了一个新衙门口——西厂。泡书吧www.paoshu8.com)也只有汪直这样执着厚脸皮的人才能办到这样的事,这也和他决心要打破司礼监尚铭的垄断才能办到的。西厂衙门口的开办,叶三竟然没有反对,反而恩准了。新官上任的汪直对西厂倾注了全部心力,他和他的高参李随喜研究颁布了西厂的厂规和宗旨,竟然能和东厂一比高下。
当叶三听到汪直筹办西厂衙门后,摇摇头从龙椅上站起来,把案上的那些奏章丢在身后,他早就想把所有的繁冗事务抛诸脑后了现在不是很好的机会吗?让汪直来办吧。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说道:“李随喜,你和汪直今晚都不必到养心殿当值了,你们不是刚成立西厂衙门吗?现在可以去司礼监一起处理奏章了。”
李随喜忙点点头,等叶三走了之后,他就急忙找到汪直表功……皇爷亲代让他们去司礼监参与批红的事儿。末了李随喜生怕汪直不明白其中关节,遂提醒道:“皇爷这是不信任尚铭,让咱们盯着,那不就是说在皇爷心里,咱们西厂比尚铭更值得信任么?”
汪直也没多想,他正处在权力掌控的喜悦中,就随口回了一句:“真是这样,皇爷怎么不干脆让咱们西厂掌管司礼监,把尚铭这个祸害留在那里干甚?”
“这……”李随喜心道不就是因为皇爷连咱们一块儿也不信么,所以让尚铭和咱们相互盯着。但他要是这样说出来,不利于向汪直表功,平白给二祖宗心里添堵,便没把话说明了。不过汪直倒也没多问,便和李随喜一起把奏章拿到司礼监去了,又差人去尚铭府上请人。
等尚铭来到司礼监之后,他们两拨人便开始工作,将奏章分成两份,一边看一半,然后给出意见,看完之后再交换。泡-书_吧(www.paoshu8.com
汪直刚刚成立西厂,还没有立威,加上自己根本就识不得几个字,还看个屁的奏章,他也就装模作样地坐在旁边喝茶,像个监工一般,好在现在收了李随喜这个得意手下,让李随喜瞧着就行了。
过了许久,李随喜突然从书案旁边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人有三急。”说罢便向外边走,走到门口时,却回头看了一眼汪直递了个眼色。汪直会意,不一会儿也不动声色地跟了出去。
这时尚铭笑着对旁边的覃力鹏小声道:“这俩狼狈为奸,出去商量什么坏主意去了。你到李随喜的位置上看看,刚才他看的那份折子是什么内容。”
覃力鹏便应了轻轻绕到李随喜的位置上去,他长得尖嘴猴腮的,这时候窃手窃脚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偷一样,让尚铭看着也一阵发笑:“你就正大光明地看,他们看的奏章难道咱们就看不得?”
“是,是。”覃力鹏虽然嘴里这么说,但心里还是莫名地担心自己被汪直他们发现了,小心地浏览了一下桌子上翻看的那份折子,看完之后说道:“是一份关于上书海禁的折子,上边说南方叛乱与海运军火有关系,还有其他佐证,等等,小的翻一页……”
尚铭道:“行了,老夫已经知道写的什么了,看看是谁上的折子。”
覃力鹏遂翻到封面,看了一下说道:“福建巡按蒋如平。”
“是了,汪直和李随喜出去肯定是商量这事儿。”尚铭踱了两步,对覃力鹏道:“那个户部侍郎,你还和他来往么?”覃力鹏忙道:“上回皇爷训了小的一顿,小的吓坏了,哪敢和他再搅一块儿?”尚铭点点头道:“好,把关系撇清了最好。李随喜估计以为咱们会同意海禁,他好在皇爷面前告状,咱们可不能上当。”
司礼监署衙比紫禁城东南角的内阁衙门还要大,自明朝宣宗年间起,还有专门的太监学堂教习太监读书识字,教习的老师乃翰林院进士,这样的环境实际上比民间读书科举的士子还要好,从而保障太监的素质,内府才有能力监控外朝行政运行。但太监始终没能撼动皇权,最多只算皇权的一套工具而已,远远不如唐朝那么强悍,可以达到废立君主的程度。大民国继承明朝的一整套系统之后,又有了新的发展,太监依然扮演着制度的重要一环,但叶三后宫势力的强大,实际上太监的能量已经进一步削弱了。可西厂的设立,汪直在外廷广布眼线,这些眼线就成了死亡的代名词,他们的手段比前东厂更狠毒,一般的百姓进了西厂几乎就等于进了鬼门关,京师开始人心惶惶,谈虎色变。尽管如此,司礼监仍然再次被叶三分化,就算是尚铭这样的老太监都没法一个人统摄整个内府。
此时李随喜和汪直就在院子角落的一处花厅里窃窃私语,算计着掌印太监尚铭。李随喜悄悄说道:“刚才小的看到一份折子,是南边一个巡按上书海禁,小的没有写出任何意见。一会尚铭要是问起,二祖宗您别动声色,就说让他拿主意。”汪直道:“上回皇爷听到有人主张海禁龙颜大怒,尚铭还能再去触那霉头么?他能怎么拿主意,肯定要顺着皇爷的意。”李随喜道:“海禁这事儿里面水深得很,获利也是让人不敢想象的丰厚,其中能沾到油水的人不可胜算,覃力鹏不是收了户部官员的贿赂?那折子当然不能批红,但不批红至少有三种处理办法:治罪、斥责、压下不发。就让尚铭他们拿主意,他当然不可能擅自就把朝廷命官捉拿下狱,无论他是采取斥责或是压下不发的方案,咱们都可以在皇爷面前说他绥靖这种言论,导致舆情失控。前有覃力鹏收受外朝官员贿赂的事儿,他们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汪直道:“你说是后面还有人会上书言海禁?”
“那是当然,特别是江浙南方那帮人。”李随喜低声说道:“朝廷只要一禁海,当然就没有海贸这一说了,海贸税收更是无从说起,还能正大光明地阻止民间参与海上贸易。这么一来,金山银山不都被江南那搓官商独占了?二祖宗您想想,为了一千两银子掉脑袋或者大伙不愿意,那一万两呢?一百万,一千万两呢?他们还不得前赴后继?”汪直听罢忙点头道:“行,一会儿尚铭问起,咱家就按你说的,都让他拿主意。”
二人计议定后,回到堂中继续工作,只见尚铭他们脸上的表情并不异样,好像并不知道,李随喜心中暗喜。过了许久,尚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道这么多年了,人们依然喜欢到处布陷阱。
汪直问道:“尚公公何故叹气啊?”尚铭嘿嘿笑了笑,在彼此交换批阅的奏章中取出那份关于海禁的折子道:“汪公公看看这个,怎么有些人非得和皇爷对着干呢?老夫看到这里所以呼气感叹。”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而已。”李随喜那张白面团似的脸上也挂着阴阴的笑容。尚铭看了一眼李随喜,故作惊讶道:“咦,这些折子不是刚才你看过了的吗?怎么这份折子没贴你的处理意见呢?”
“哦?是吗?”李随喜接了过来,翻来覆去地查验了一遍,然后一拍额头道,“是了,刚才小的出去如厕,正好看到这份,回来时小的以为已经看过,就错过了。”尚铭笑道:“没事,现在给出意见就行。你虽然只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可身边这位汪公公是御马监掌印不是?批红奏章这样的大事还得商量着办。”李随喜道:“尚公公是司礼监掌印,再说皇爷交代是让您主事,要不还是您来拿主意……二祖宗,您说对吧?”汪直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李随喜道:“二祖宗都同意了,尚公公,您说这份折子该咋办?”
第七百四十六章威胁
尚铭见汪直和李随喜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心里便有底了,这俩货不是明显给老子下套么?尚铭沉吟道:“上回皇爷就为这事大发雷霆,这个福建巡按还敢上折子……”李随喜道:“福建到京师车马远顿,福建巡按写这份奏章的时候还不知道皇爷发那么大的火啊。”
“是这样。”尚铭点点头,看了一眼李随喜,欲言又止地说道,“要不这么处理……”看到李随喜那副急切等待的样子,尚铭就想笑,便故意卖关子。李随喜迫不及待地问道:“您说该怎么处理?”
“要不治那福建巡按的罪?”王体乾说道。李随喜愕然道:“咱们作主治一个御史的罪?要是传出去被外边的人知道,文官们的唾沫也把咱们淹死了。”尚铭点头道:“确实是这样,那只好把折子交给皇爷,让皇爷治他的罪了。”
“这……”李随喜的嘴巴咧得好大。尚铭道:“怎么,你们不同意?”这时汪直插话道:“现在内阁也没管事的,奏章批下去那就是圣旨,皇爷信任咱们才让咱们办不是?皇爷这几天累着了,刚回去休息呢,而且交代了今晚要办完……现在去烦皇爷合适么?要不把折子压下或者干脆发还就是了。”
“也成,既然汪公公说应该这么办,老夫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依汪公公了。”尚铭顺杆爬上。
“什么依咱家?”汪直瞪眼道:“咱家这只是给你建议,你是掌印,最后拿主意的不就是你么?”尚铭道:“既然这么说,老夫的意见就是让皇爷亲自过问,皇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汪直原本心里就打算好了,这次把脏水都往尚铭身上倒,却不料尚铭老奸巨猾不接招,汪直心里自然十分不满,带着怒气道:“得,你要这么干,自己去养心殿找皇爷。”尚铭冷笑道:“养心殿不是皇爷亲口说让你汪公公负责的么,汪公公就在这儿,您不去,为什么非要老夫去?”汪直怒道:“这么说咱家非去不可了?”尚铭冷冷地盯着汪直道:“正是!养心殿本来就应该你去,何况现在司礼监是不是还是老夫这个掌印说了算?现在老夫让你去,你要抗命?那老夫明儿对皇爷说去,你汪直不听老夫节制,那老夫还挂着这个掌印作甚,让你汪直兼了司礼监掌印不就成了!”
“你……你威胁咱家?”汪直腾地站了起来。尚铭坐着没动,虽然坐着比汪直站着矮了一头,但气势并没有因为站得高矮就发生逆转,尚铭直视汪直道:“不是威胁你,是命令你!上下尊卑,纲纪法度,你要干甚?反了你!”汪直被尚铭这样裸的威胁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这时尚铭又大喝了一声:“去!去养心殿找皇爷看这份折子,听见了?”
汪直被尚铭猛地这么一喝,不由得后退了半步。现在他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反而栽在尚铭手上了?真是偷鸡不成反噬一把米……他不由得看向旁边的李随喜,希望这个“高参”给出主意解围。李随喜皱着眉头,良久才说道:“二祖宗,掌印命令咱们去,咱们只好去了,见了皇爷,要是皇爷不高兴,就说是掌印咱们去的。”听到这句话,汪直才松了一口气,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妈的差点被这狗日的尚铭给喊懵了。汪直便拾起架子,哼了一声道:“成,姓尚的,咱家这就去养心殿,在皇爷面前非得把今儿的事说清楚不可!”尚铭刚刚还怒气人,不料此时脸色说变就变,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意:“汪公公,请便。”
“咱们走着瞧!”汪直猛地撩了一把下袍,转身便走,李随喜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待二人出了门,覃力鹏才对着他们的背影“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姓李的最不是个东西,他不就是条狗一样的玩意儿,这时候寻了个主人,说话间架子竟然能和老祖宗平起平坐了?”尚铭道:“没必要生那闲气。”
“还是老祖宗稳如泰山啊。”尖嘴猴腮的覃力鹏先拍了一句马屁,然后才一收眉头道,“不过……李随喜那杂种刚才把话都撂明白了,他们真要在皇爷面前说是咱们他去的,皇爷一心烦,不就觉得咱们不会办事么?”尚铭一脸闲庭信步般的神情道:“汪直的翅膀还没长硬,威胁不到咱家,不就是问皇爷一件事么,哪里有这般严重?再说了,司礼监如此境况不就是皇爷愿意看到的么?”覃力鹏不解地看着尚铭:“老祖宗的意思是……”
“两边争来争去的,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最后还得皇爷说了算,就这么回事儿。”尚铭淡淡地说道,“随他汪直在皇爷面前怎么谗言,他和咱们不和,还能指望他们说好话?皇爷自然也知道,还真能信他红口白牙一张嘴说不成。”覃力鹏忙道:“老祖宗看得透彻,看得高远。”尚铭道:“你这马屁功夫可是练到家了,正功夫却不到家,老夫就纳闷,你和户部那帮孙子搅上什么关系,还被皇爷知道了,要不咱们犯得着处处小心提防着汪直这厮?”
旁晚时在唐甜那里听了一些让他心悸的声音,叶三心情抑郁,诸事都提不起兴趣,一大堆奏章也丢给司礼监去了,至于尚铭和汪直要怎么搞,由他们去吧。回到养心殿之后,时间还早,以往这时候他还在忙碌,今儿一下子闲出时间来了,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正巧宫里头有三个汪直选送进来的秀丽宫女,他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们说闲话。但没说几句,叶三便兴致索然,几个不到十六岁的女孩儿,脑子里的东西实在简单得可怜,淡而无味。他正想找个人过来说话,左右一想,突然想起刘锦儿,这个女子确是一个聪明的才女,上回提出刻印黄历,先声夺人,抓阄定爵位等计策都行之有效,给叶三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这么一想就想到了她。
刚叫来刘锦儿,忽报司礼监汪直要来问事,叶三料到是奏章未决的事,哪里有心思去管那些,便说道:“出去告诉汪直,让他们商量着办。”汪直得了这句话,毫无办法,只得返还司礼监,继续和尚铭周旋去了。
这时刘锦儿已到了养心殿涵春室东梢间侍候叶三,见了他便说道:“刚才传谕的公公说得急,臣妾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就来了,要不……养心殿后面有浴室,等臣妾收拾一下身上再来服侍皇上,方不至于失礼。”叶三点了点头,刘锦儿这才退出梢间。过了许久,她沐浴更衣之后又回来了,叶三一看,只见她已换上了一身轻纱裙子,纱里的肌肤若隐若现分外动人。
叶三又忍不住看向她的腰间,此时刘锦儿身上穿的衣服已遮掩不住她的蛮腰,以至于叶三不只能看到个轮廓了,还能隐约看到整个形状,甚至肚脐儿都看得见。叶三不得不承认,刘锦儿那蛮腰确实是极品。
“坐。”叶三随口一说,其实是不怀好意。
刘锦儿先轻轻一屈膝盖说了句:“臣妾谢皇上。”然后才在御案旁边轻轻坐下。这时叶三再次看了一眼她的腰,不由得暗自赞叹……女人细腰者并不太罕见,站着或平躺时还可以一观,但一坐下多数都会形成一圈或多或少的赘肉。刘锦儿也不算瘦,但坐下之后腰间依然平滑如缎,曲线如故,确实是十分少见,这或许和她高挑的身材有关。
刘锦儿虽然按照女子仪态低眉垂眼,但在眼睛的余光里也感觉到了叶三多次看自己的腰,她不由得低下头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身,心里泛出了一丝得意,心道叶三倒是个识货的主儿,一眼就看出自己身上最好的地方了。
叶三又看了一眼她的胸部,半球一样的轮廓上看得见乳头的形状,夏天本来穿得就少,刘锦儿还穿着纱,里边那两点小东西自然就倔犟地顶起来。
第七百四十七章要害
刘锦儿见皇帝每次看过来都直视要害,她的脸红得几乎要掐出水来。她一个大家闺秀,何曾被男人这般看过,自然是强忍着羞赧,说不出一句话。穿这样的衣裳也是让她臊得慌,要害部位全都若隐若现,不过其他交好的嫔妃说只管这么穿没事,她才如此打扮。不过她心里倒并不反感,本来都这么大的姑娘了,何况是名正言顺的妃子,迟早不得经历那事儿么,她心下倒有几分期待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叶三摆弄起案上的炭笔来了,只见他开始动作娴熟地削切炭笔尖,宽的窄的,粗的细的都有:“这套东西是汪直摆上来的,一直没用,今儿朕为你画一副素描如何?”
“臣妾谢皇上垂爱。”刘锦儿低声道,她以为叶三是为了她画呢。其实不过是叶三看到如此好的身材,一时惦记起自己的业余爱好而已。这时叶三说道:“你把衣裳除了。”
刘锦儿的脑子里顿时想到一个词:春宫画?她的脸立刻涨得绯红,停了好一会,才想起不能拒绝,否则是抗旨,她只得无可奈何地慢腾腾地褪下了身上的薄纱。房间里的摆着几十盏通亮的烛台,使得光线亮如白昼,尚是黄花女的刘锦儿在这样的环境下脱得光光的,其感受可想而知,何况她一直受到的教育都是知礼仪廉耻,如今却要背道而驰,所以待她一丝不挂时,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了。
雪白修长的两腿之间的要害部位黑白对比反差鲜明,分外吸引叶三的目光。刘锦儿急忙将双腿紧紧闭拢,掩住要害部位,但那搓黑色的东西依然在小腹下方,她只得把双手交叉着放到腰间,以好挡住那羞人的东西。她不着片缕之后感觉自己分外脆弱,就像一只弱小的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几乎要哭出来了。但她没想到叶三素描的技术堪称一流,用炭笔勾勒,用指肚润染暗影增强立体感。过了许久,等那幅画画好之后,刘锦儿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不由得脱口赞道:“真是栩栩如生啊。”不料这时叶三却摇摇头,把刚画好的素描扔到了一边皱眉道:“这幅画不是很好。”
刘锦儿惊讶地看着叶三道:“臣妾却觉得当今天下,没有人能超越皇上了。是皇上的地位太高,世人都只知道皇上是天子,才掩盖了您的画技造诣。”此时她还沉浸在那副绝妙画像之中,几乎忘记了赤身露体的尴尬,手也从腰间的要害部位放开了,那黑色又暴露了出来。
叶三看了一眼那些卷曲的要害说道:“不能说好,只能说像,就如照着画一个茶杯一只砚台一样,不过照着画得像罢了。”
“皇上还要重新画一幅么?”刘锦儿忍不住问道,她真有种收藏一副的欲望,要知道红颜易老,过不了几年,自己这身美妙无暇的身材定会走样,多过些时间,甚至变得丑陋无比,而这样真实的画却可以保存下来,上面的人永远不会变老。叶三没有回答,他打量着刘锦儿,突然之间明白了,因为自己想画的并不是她,所以画得再好自己也不会满意。此刻唐甜那妖艳的身形仿佛又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错,他是想画唐甜。
他左思右想,便叫刘锦儿躺到床上去,然后叫她不能动,刘锦儿不知他究竟想画什么样的,只得照办。最后他又寻到一块青纱,覆盖在刘锦儿的头上,看了看,又轻轻拉了一下青纱,只盖住她的脸,把头上的青丝和漂亮的珠玉饰物露了出来。刘锦儿被盖住了脸,心下感觉十分怪异,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反正就是不爽。她轻轻动了一下,以示不喜欢这样,却不料叶三顿时带着怒气说道:“朕说了叫你别动!”刘锦儿的心里顿时一冷,吓得不敢动了,但之前那种羞臊的期待的又带着美好的情绪被叶三这声粗暴的话给赶得无影无踪,她很快变得兴致索然,再无暧昧绯色的情调。只是迫于叶三的权威,她只得凡事照做,光着身子躺着一动不动便是了。只听得叶三时急时缓的脚步声,刘锦儿的脸被遮住,眼睛也闭上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反正他在走动就肯定没在作画。
叶三就这样在床前走来走去观察床上的玉体横陈,越看越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劲,不符合心中所期待的那种意象。许久之后,他顿时醒悟,原来是刘锦儿的肌肤太水灵了,没有唐甜那样白里透着粉红,充满了活力和生气。或许,叶三心中的那种东西不应该有生气,应该冷幽幽的,泛着粉红色的光泽。
于是他又唤外面的宫女,叫她们去取一盒胭脂水粉过来,宫女们不知道叶三在捣鼓什么玩意儿,要胭脂水粉作甚,难道要在暖阁里给刘锦儿化妆?她们心中疑窦却不敢多问,只好到妆房要了上好的胭脂水粉给叶三送来。叶三拿来胭脂水粉,便将椅子移到床边上,坐下拿着一枝紫毫笔蘸了胭脂水粉慢慢涂抹到刘锦儿的身上。可她的皮肤实在太细滑,胭脂水粉在上面沾不稳,簌簌往下掉,又必须得抹匀称了,叶三只得慢慢地涂,搞了好半天。
刘锦儿真是受罪了,那笔毫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的,初时痒得不行,后来扫到乳头那些位置时,这样不断地被刺激,她压抑了许久的情欲给激了出来,差点没忍住呻吟出来了。但叶三生气起来真的很吓人,她没法子,只得咬牙忍着任叶三在那里捣鼓奇怪的东西。刘锦儿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身上发烫,下边竟然有些湿润了,她心里越发着急,要是被皇帝发现了不会认为我是个娃荡妇么?她心里屈辱极了,但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不能受控制。
那枝紫毫笔仍然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刘锦儿愈发难耐,心里只祈求着叶三别发现她下面那潮湿的东西……不料就在这时,那笔毫竟然从浅浅的腹沟渐渐扫到下边的要害了。天呐!刘锦儿如遭一道闪电,那轻飘飘的玩意竟然伸到了她的下面。从未被别人碰过的地方十分敏感,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了。涵春室梢间内烛火通明,相比之下窗外显得黑漆漆的,周围安静极了,仿佛一点声音都没有,实际上时不时有敲梆敲铃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叶三拿着胭脂水粉细细地均匀地淡淡地涂抹在刘锦儿的身上,每一处都没有遗漏,一开始她沉浸在被笔毫拂弄起的欲念之中,但是慢慢地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她便悄悄地睁开眼睛,隔着半透明的盖在面上的青纱,她打量了一下自己。只见那胭脂水粉涂在身上之后,将原本死气沉沉毫无生气的肌肤覆盖上了,充满弹性和泛着光滑光泽的外观变成了粉红色泽,肌肤变得充满了活力……
刘锦儿心下一凉,此时她好像明白了,叶三是在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皇上心里到底装着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恐惧顿时笼罩在心头,此时她觉得叶三真的太可怕了。她欲哭无泪,自己竟然被这般对待,却是为另一个女人,她却无力反抗,不由得悲从中来。她在想,莫非叶三心里的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要她来装扮一下?在刘锦儿的心里,此刻的叶三不再英俊潇洒,变成了恶魔一般的存在,而且他贵为天子权倾天下,如果是恶魔那也是十分强大的恶魔,落到他的手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刘锦儿甚至害怕叶三嫌自己装扮得不够像,不知道还会使出什么手段……就算杀了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于是她更加不敢动弹。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的刘锦儿心里波涛汹涌,思维极度活跃,但在叶三的眼里,她已是一个毫无思想的物体一般的存在。好在叶三并没有那么残暴,丝毫没想过直接将刘锦儿再鼓捣下去的意思,他只是仔细地按照心里的那般朦胧的意象引导着在做这件事。
不知过了多久,叶三总算停了下来,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然后走到书案旁边,拿起炭笔,重新开始了创作。
第七百四十八章冷宫
又过了许久,听到外面的更声,都到三更了,只听得叶三长嘘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你起来吧。”刘锦儿松了一口气,正欲起床,却半天都爬不起来,她带着哭腔道:“臣妾身上僵了,使不上劲。”叶三听罢走到床边,轻轻地给她揉四肢的关节,许久之后,刘锦儿总算血脉畅通,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叶三不知所措。
叶三看了一眼她一身都是胭脂水粉,一活动之后,竟然显现妖艳的气质来,他便说道:“刚才……”刘锦儿心思活络,急忙顺着叶三的意说道:“臣妾是皇上的人,什么也不会说出去。”叶三拍了下额头,皱眉道:“行,今天难为爱妃了,你去养心殿后边洗个澡,然后回去休息吧。”
刘锦儿顿时无语,心道让我脱得一丝不挂,抚弄了大半晚上,这样就让我回去了?此刻她的心情真是糟透了,又不敢表现出不快,只得说道:“臣妾告退。”说罢走到书案旁边穿衣,因为起先在这边脱的衣裳,顺手便放在椅子上了。当她细细索索地穿衣时,悄悄瞄了一眼案上的画像,顿时吓了一跳,手一抖衣服都掉到了地上。只见那画中的女人妖艳地躺着,犹如一具尸体,毫无美感可言。更可怕得是上面并没有将青纱覆面画出来,原本该画脸的位置空白一片……如此更加吓人,就如一个没有五官的鬼魅一般。
刘锦儿心道画中之人是我吗?这时叶三发现她把衣服掉地上了,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便说道:“你很害怕?”刘锦儿忙跪倒在地:“臣妾不敢。”叶三道:“你用不着害怕,朕不会把你怎么样。后宫这么多女人,有的跟了朕几十年了,也没有对不起谁……”这时叶三不由得又想起了唐甜,脸上顿时黯淡下来。
“朕今天心境有点差。”叶三颓然地说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刘锦儿见叶三犹自沉思,便急忙施礼告退,从梢间里走了出去。出了房间,刘锦儿哪里还有心思留在养心殿先洗澡?慌忙中带着一身的胭脂水粉就向住处赶。因为她有妃的封号,就分了一处永寿宫,这地方在明朝时曾经是冷宫,很多妃子被赶出坤宁宫后就曾经住过这里,但大民国之后东西六宫都分给了新皇的嫔妃,这个冷宫也被充分利用起来。不过这曾经的冷宫依然比其他地方要冷清得多,巡夜的都没那么频繁,饶是如此,也是一处独立的宫殿不是,能做一所宫殿的主人都是有封号的妃子才有资格。
入夜后的紫禁城宵禁了,这座冷宫分外冷清,刘锦儿身边只有一个跟着过来的宫女,二人走在长街上,寒风习习,刘锦儿没由来地一阵害怕,便加快了脚步。这时候刘锦儿才充分感受到皇宫大内真不是什么光明的地方,这一座座错综复杂的宫殿中,指不定藏着什么诡异的事儿。正想到这里,两人刚转进一处狭窄幽长的红墙巷子,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好像是飘过来的,像鬼魅一般,罗娉儿猛地被吓了一大跳,惊呼出声来。那人轻飘飘迎面走来的,这时候那宫女转身便欲躲避,但她脚上好像被绑着一般迈不动脚,随后直接就摔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刘锦儿离开后,这边养心殿的叶三并没有睡下,他正坐在书案前拿着炭笔,却枯坐了半晚上一直没能下笔。当值的奴才们可就难受了,平时这时候他们值夜还可以在晚上也跟着眯一会儿,但今晚里面的灯光一直未灭,他们当然不敢睡下,只得陪着在外面坐了一晚上,虽说夏天的夜晚并不冻人,而且焚着香蚊虫也比较少,但这么坐着也不敢说话实在难受。
叶三面前的案上放着一张素描画像,就是先前刘锦儿在时画的,画中之人直挺挺地躺着,头发上珠玉饰物十分漂亮,但是脸的位置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十分诡异。叶三拿着炭笔,就想给它的脸上补上五官。他要补什么样的眼睛鼻子,时间过的太久了,连自己都想象不出来,留下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血,血海,还有那如臭皮囊的女尸,现在该如何下笔呢?叶三只能这么枯坐着,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太监模仿的鸡叫声,不一会儿,汪直便走了进来,跪倒在地道:“皇爷,快到上朝的时辰了,是不是要奴才们侍候皇爷更衣?”
熬了一晚上之后,叶三脸色蜡黄,眼圈发黑,声音也有些沙哑了:“朕今儿不上朝了,你去传旨,替朕找个理由让大臣们各自回衙办公。”
“奴才遵旨……还有一件事儿,福建巡按蒋如平上海禁的折子……”汪直忙趁机把困扰了他们一晚上的事说了出来。却不料叶三及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商量着办,对了,去把徐玉英叫来。”
汪直见叶三心情不好,不敢再罗嗦什么,只得应了出去办差。没过多久,徐玉英就来到了涵春室,叶三道:“玉英,最近后宫不是很安静,可能会出事,你和亲卫们要打起精神来,尤其是晚上,月圆之夜。”
“遵旨,皇上。能给属下说一说是什么人威胁到皇上吗?”
“现在还不清楚,只是朕有所感觉,你加派人手防范就是。”没等徐玉英离去,有太监来报,刘锦儿和一个宫女失踪了,永寿宫来报说刘锦儿一晚上都没回去,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有人还说刘锦儿还在皇上这里。叶三听罢,心道果然出事儿了,也顾不上练习每日的功课剑术,直接便上了一抬轿子,身边只带了一队侍卫便去了永寿宫。这顶轿子黑漆漆的并没有皇帝的一套仪仗,毫不声张地悄悄来到了永寿宫。叶三不想在让别人知道什么,怕引起恐慌,影响他的帝位,只带着徐玉英进去了。永寿宫还真有冷宫的味道,进去很久都不见什么人,静静的,不像是发生过什么。
等再进一道门,才有宫女太监上来跪安。叶三这时才回顾左右,这里打扫得很干净,也不多说,便向内院走去,徐玉英急忙紧跟其后。叶三走到院子中间那口井旁边停了下来,他对井太敏感了,随即弯下腰向里面看,只见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这么看了一会,又拾起花坛旁边的一块石子丢了下去,片刻之后,便响起了“噗”的一声水响,里面果然有水。徐玉英不知道叶三想干什么,只得呆站在一旁。
“去找一根绳子过来。”叶三说道。徐玉英听罢皱眉道:“皇上要下去?”见叶三点头,徐玉英大吃一惊,立刻就跪倒在地劝道:“皇上是万乘之躯,万万不可做这样冒险的事!”但随后徐玉英见叶三面不改色,就知道劝说也没用,她只得说道:“井里可能有阴气,得先试验一下以防万一。”叶三点了一下头,对徐玉英说道:“你去准备。”
过得一会,徐玉英就找来了一只鹅和一根蜡烛,她把点燃的蜡烛和鹅一起用绳子吊下井里去,等过一炷香时间再提起来,只见鹅依然活蹦乱跳的,蜡烛也未灭。叶三便说道:“看来下面是通气的,没什么危险。”
当着皇帝,没事下井去做什么,徐玉英十分纳闷,又不敢多问,好在周围没什么人,也不用担心传将出去对皇帝圣名有碍。徐玉英虽然不知道叶三为什么要干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但内心却是一阵小小的感动……起码对她是一种信任不是。她很快又准备了一些东西,绳梯和一个铃铛,对叶三说道:“皇上一会想上来的时候就拉一下绳子,属下等把您拉起来。”
叶三点头应了,他要下到井里去也是一种预感,至于为什么,他也很难说。叫徐玉英放下绳梯,往里面看了一下,黑漆漆的果然有些吓人,而且狭小的空间让人觉得压抑,他吸了一口气,便俯身抓住了绳梯。这时徐玉英提醒道:“还是要不要带个火折子?”
叶三心道里面也许有两具尸体,也许早已面目全非被吸干了血液,有什么好看的?便摇摇头,直接便下去了。
第七百四十九章井下
徐玉英十分紧张,于是对着井下喊道:“还是,有什么不适就拉绳子!”井下面传来了叶三回话:“知道了。”上面的徐玉英这才稍稍安心,万一叶三有个三长两短,唐皇后她们不得拿徐玉英碎尸万段不可。
只见徐玉英埋着脑袋不住往井下窥探,但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她和叶三虽然有君臣之分,但徐玉英已经把自己看作是叶三的女人,她今后一辈子都很跟着叶三,叶三在她的心里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徐玉英一边看一边说道:“这宫里又不缺人,何必自己亲自下去?是不是还是不想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井下又传来叶三的声音:“这事儿只能你我知道,不能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徐玉英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叶三顺着绳梯慢慢爬到了井下,井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非香非臭,也不像是尸体的恶臭,如果刘锦儿和宫女是昨天晚上死的,那么现在根本不可能腐臭。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叶三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他要专心搜索。井口的亮光已经越来越黯淡,可见这口井还比较深。叶三脑子里现在是一片空白,以前那些事他都记得,那些死在井里人的脸他也见过,可为什么现在就变得模糊了呢?这让他的情绪变得焦躁起来……
或许事情都过去了很久,那东西对叶三或许已经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但他的心结却无法解开,非得想记起她的样子,只有找到她心里才能安稳,否则就觉得什么都不再有意义,他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态,也许就是恐惧心态吧。现在他可是皇上,可是是皇上又怎样?同样对那东西有恐惧,而且他还一直心存怀疑,好多年了,他就是想解开那个谜团。他今天要亲自到井下就是要求证一个存在。
又过了许久,叶三终于趴在了水面上,慢慢地开始摸索,井下并不大,很快他就摸到了东西,触手处像是丝绸,应该是尸骨的衣服。叶三还以为是两具尸体,可是再怎么搜寻也只有一具。马上叶三就意识到不对劲,他摸到衣服里面是软软的,根本不像是骨头,尸体应该僵硬才对?他心下一阵疑窦,他立刻伸手,在那具尸身上慢慢摸索,很快确认这是具没有腐烂的新鲜尸体,而且还没有僵硬。他在井下懵了一会儿,然后非常想看看这尸身是不是刘锦儿,可身上没有火种,井下更是漆黑一团,一点光都没有,就算是凑到面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叶三正想喊上边的徐玉英丢照明的东西下来,突然又想:这或许是其他人的尸体,不是还有一个宫女也失踪了吗?他此刻就想知道这具尸体是不是刘锦儿,而且是不是他所臆想到的尸体。如果真是刘锦儿,那为什么要杀她呢?这些都是叶三需要求证的问题。他一个人神经兮兮地在井下忙乎了许久,除了刚才那软绵绵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才清了清嗓子喊道:“来人!”
上边传来徐玉英的声音:“还是,属下在,您要上来么?”
叶三道:“不上来,给我弄些可以照亮的东西下来。”徐玉英应道:“您稍等片刻。”过了不一会,徐玉英便将一枝点燃的蜡烛放在篮子里,用绳子吊了下来。那朵光亮自上而下慢慢将黑暗驱逐,此时叶三的心情难以诉述,他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咚咚直跳,眼见着那烛光慢慢下降,他急忙背对着那尸体的位置,抬起头准备接住篮子。
等烛火慢慢吊下井底,可以看到井壁都是些凹凸不平的乱石,和平静无波的一潭清水,就连青苔都没有。叶三取下竹篮,里面除了一枝点燃的蜡烛,还有一个火折子,徐玉英想得细心,为了蜡烛被弄灭后可以吹火折子重新点燃。
上面传来徐玉英的声音:“皇上,接到了么?”叶三应了一声便再不说话,他眯着眼睛背对着刚才摸到的东西,此时井中骤然变亮,他的眼睛还不甚适应。过得一会,等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这时才决定回头去看刚才摸到那尸身,他的胸中咚咚乱跳,如果真是他想象的那般模样,他真有点不敢面对,如果不是那般模样,叶三又会无比失望。就在这样纠结的心情之中,叶三端着蜡烛慢慢转过身去。
那已经死去女子静静地飘在水中,饱满的额头,眼睛轻轻闭着,小鼻子下面的朱红小嘴也紧闭也,一张瓜子脸看起来神情安详,犹如睡着了一般。烛火轻轻晃动的当口,叶三甚至认为她的睫毛也在轻轻颤动。叶三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弹,水中的尸体不是刘锦儿,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个宫女,而且不是干瘪的模样,这对他的冲击很大,他很失望,那尸体并没有失去血肉,甚至脸色还白里透红。叶三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他拿着蜡烛在宫女尸体边蹲下,伸出手轻轻在尸体的脸上抚摸了一下,入手处冰冷异常,但软软的。
过了许久,他遂将蜡烛重新放到篮子中,然后一只手抓住尸体,靠在井壁上。叶三就觉得身上冷得直打寒颤,井下的温度本来就低,加上宫女的尸体冷得像一块冰似的,真让人忍受不了,看来是该上去的时候了。叶三现在已是权倾天下的天子,实际上他并不想告诉任何人他非要下到井下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许他做这件事又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失败,他的想法没有得到任何佐证。
叶三摸到上面放下来的那根绳子拉了一把,上边顿时传来了“叮呤”的响声,然后只听得徐玉英唤道:“皇上……”叶三喊道:“把绳梯拉好,不用拉我,我自己上去。”
一上地面,一股温暖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上面的气温让叶三意识到,此时是夏天。他除了脸色因疲惫而显得憔悴,神色无异,也没有说在下面看到的情形,徐玉英也不便多问。
这时候叶三倒是说道:“你一会找人把井盖盖上……还有,这院子不得闲杂人等进出。”
“是,皇上。”徐玉英应道。
叶三回到养心殿,徐玉英唤来奴婢侍候他洗漱,他吃了些东西,然后烫了回脚,直接就睡了。负责养心殿的汪直打听了,原来他昨儿就去了永寿宫,今天又不能上朝,不上朝的圣旨还得汪直来宣。
昨天早上叶三不上朝,就让汪直找个理由,他是对外宣称龙体欠安,需要休息。今天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便只好找来他的“高参”李随喜说道:“今儿皇爷又不能上朝,你代皇爷拟个旨意,说与咱家听,咱家一会去御门要对大臣们说。”
李随喜道:“儿子明白了。干爹,还是说龙体欠安么?”汪直道:“只能这样。”
夏天日长,到了上朝的时辰,天色已亮,汪直来到皇极门对赶来的百官说道:“上谕。”众人便呼啦一片跪倒在地,看着这么多自命清高的大臣对自己下跪……虽然名义上跪的是皇帝,汪直心里还是非常地爽,所以传旨这事儿是他最喜欢干的。
这时汪直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朕近日龙体欠安,发热、乏力、皮肤灼热、头晕、恶心、呕吐、胸闷、不安、嗜睡,无法上朝,故今日免朝。”传完旨,汪直就想笑,这是什么玩意儿这是,也亏李随喜能想得出来。看样这些大臣比尚铭好对付多了,有时间还真要在这些外臣身上琢磨琢磨,有了他们的拥戴,那尚铭算个什么东西。不过要得到他们的拥戴还不能和他们穿一条裤子,这事儿还得问问李随喜那小子,他的脑袋瓜子里有货。
第七百五十章立威
众人谢恩之后爬了起来,有的大臣无不担心地说道:“臣等听上谕的内容,这是中暑的症状啊,汪公公请太医了没有?”汪直志在百官面前立威,那圣旨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可有的官员竟然认真了。汪直心道皇爷好得很,全是李随喜那厮忽悠你们的,那小子肚子里倒是有点墨水,竟然忽悠得头头是道,这些老家伙还真信了。汪直心里想着一套嘴上却说着另一套:“各位大人放心,宫里不是有御医么,御医也说了,皇爷并不大碍,歇一阵子就好。大伙也知道,前些日子皇爷从早忙到晚,也不容易不是。”
众臣信以为真,纷纷叫汪直好生照料皇上,心里却想着老子们的荣华富贵还在皇上身上系着呢,然后才陆续离去。叶三很得朝臣的拥护,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身边的人很是优厚。
汪直传完上谕,便乘轿往回走,以往这宫里头除了皇帝皇妃,能乘轿的人就只有尚铭,现在可不同,汪直根本不甩尚铭的账,自个也坐起轿子来了。轿子刚走到崇楼东边,正碰到了尚铭,尚铭不知要去干什么,但并未坐轿,正在步行,身边跟着太监覃力鹏和另外两个小太监。汪直见状,故意不下轿,多多少少有在尚铭面前立威的嫌疑,但招呼还是没少:“哟,这不是尚公公么,咱家正有急事儿赶过去,正巧遇到您了。”
等级高低地位有别,汪直比尚铭的职务低一级,见面不下轿便是无礼,这倒是可轻可重的事。汪直便故意宣称有急事,找个借口在尚铭面前立威装装架子。尚铭笑了笑,看样子没有计较的意思,只是问道:“你要赶到哪里去啊?”汪直道:“皇爷还让咱们商量着处理奏章,这不前晚上的那份海禁折子都还拖着,咱家不是要赶到司礼监去么?”尚铭指着南边道:“司礼监在那边,汪公公这叫南辕北辙。”汪直脸上顿时一红,拉下脸左顾而言他:“尚公公是司礼监掌印,皇爷交代让您主要负责处理这几天的奏章,蒋如平那份折子一直拖到现在还没给下边回信,您的意思是压下不发了?”尚铭道:“老夫不是叫你去请示皇爷么?”汪直道:“皇爷说了,都让咱们商量着办……当然,拍板的还是尚公公。”尚铭道:“难办。”汪直以为尚铭无计可施了,当下就趁势紧道:“难办也得办,咱们是替皇爷办差,皇爷交代下来的事儿就是有天大的难处都得办好喏,还能挑三拣四不成?”
“这事儿还非得皇爷拿主意。”尚铭道:“事关国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一会你到司礼监来,老夫给你提醒一下。”
“成,咱家这就过去,看尚公公有什么妙计。”汪直冷笑道。说罢两拨人便分道扬镳。待尚铭的人走远了,汪直才问手下道:“这姓尚的是不是有什么奸计?”李随喜道:“他现在能有什么奸计,这事儿是左右为难。他要是敢真的压下不发,江浙那帮贪得无厌的官商就会以为朝廷反对禁海的态度不够坚决,就再会扇乎起言官说事,不定还有什么误导民间舆情的事儿发生,到时候朝廷就会左右为难,这责任他尚铭担当得起吗?可他要是敢擅自批复拿蒋如平问罪,蒋如平头上戴得可是御史的帽子,尚铭就不怕咱们把消息露出去,说这事儿是太监干的?不过,二祖宗想在尚铭面前立威,须得旁敲侧击。”
“如何叫旁敲侧击?”
“二祖宗要这般这般这么干。”李随喜低头趴在汪直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嘿嘿……这下尚铭要倒霉了,外放官员也不是好惹的,给尚铭栽了脏,等着咱家去救,这下即可在外放官员面前立威,也可得到他们的拥戴。”汪直听罢点点头:“有意思,老子就要看看他尚铭怎么办。调头,咱们这就去司礼监。”于是汪直在前呼后拥中,坐轿向南前行,一路上的奴才们谁都没胆子得罪这个当红太监,纷纷回避或是低眉下眼地站在道旁,汪直得意洋洋,风头十足。
来到司礼监衙门,汪直和李随喜便一起去了书房,只见尚铭等人已在里面开始办公了,汪直拱手皮笑肉不笑地招呼了一声,便直入主题道:“先前在宫里头您说不是说话的地儿,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尚铭嘿嘿一声笑了出来:“说哪里的话,不过有些事儿没有真凭实据,老夫可不敢在外面随便嚷嚷,在这里说了,就这么几个人,就算你汪直拿出去说,老夫也可以赖账不承认说过啊。”汪直道:“那尚公公先说说看,是什么事儿?”
汪直去司礼监的时候,他那长得好似面团的高参李随喜也跟了过去,见到尚铭的时候,正巧在司礼监内书房,内书房是教习太监读书习字的,里面摆着书案椅子,供着孔圣人,陈列着古今中外的许多书籍,有的书在外面还看不到,但在内书房却有。尚铭和李随喜都是内书房出身的,一到这地方,两人都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就像回到母校一般。年轻的时候,他们就在此苦读经书,劲头不亚于民间那些有志于科考仕途的有为青年,目标自然就是司礼监掌印秉笔等职务。作为一个太监,能在司礼监任职几乎人生的最高追求,受宫里宫外敬畏,能参与军国大事。抛开社会舆情的偏见,从权力和自由上来说,司礼监大太监和内阁大臣又有多少区别呢?而且能出入宫廷,和皇帝的关系更近,在某些方面比内阁大臣还要厉害一点。
尚铭从司礼监内书房出身,熬了大半辈子,如今头发花白,总算做到了太监的最高位置,李随喜一到这地方,仿佛也有了人生目标,无论是尚铭还是汪直,年龄都比他大,等他们那批人下去,谁上来呢?李随喜想着想着,浑身就充满了力量。
汪直和尚铭两拨人在这里碰头,是要说福建巡按蒋如平那份折子的事儿,汪直自认为尚铭铁定吃瘪无计可施,自然得意洋洋地揪着不放。他分开双腿大模大样地坐在那里,一张圆圆肉脸上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像如来佛祖一般,用慢条斯理的声音说道:“尚公公啊,皇爷让咱们办那事儿,您总得拿个主意吧?”
李随喜也是面带微笑,心道尚铭是掌印,在司礼监的权力当然是最大的,什么事儿最后是他拍板,但责任也是最大的。海禁那折子,无论他是想压下不发还是直接治蒋如平的罪都不成,是左右为难,这事儿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皇帝直接裁决,可皇帝偏偏就在这几天不理朝政,这不是明摆着让尚铭接了个烫手山芋让他好看吗?
内书房里就四个人,尚铭和覃力鹏,汪直和李随喜。现在汪直这边可是得意得紧,而覃力鹏则默不作声神态凝重,倒是置身最前的尚铭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还稳得住。就在这时,尚铭的一句话让汪直他们都笑不出来了:“你们有没有想过谁给蒋如平等人胆子敢和皇爷对着干?南边是谁的地头?”
李随喜和汪直二人面面相觑,李随喜忍不住沉声道:“尚公公是说苗贵妃……”李随喜说的是苗若兰,苗若兰的老家就在福建,而且族人都是手握军权的将领。
尚铭马上指着李随喜道:“大伙儿都听见了,是李公公说的。”
“什么?”李随喜顿时大急,腾地站了起来道:“尚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咱家都没想到上面去,是您挑起的话头不是?”尚铭笑道:“你怕什么?老夫还能拿出去说今天你说的话吗?再说也要你承认不是?当然,反过来说,老夫也不会认帐。”
汪直二人这时倒是明白了,尚铭的意思是今天在这儿说得话不能随便泄漏出去。他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之前的那股子得意劲已经丢得干干净净,都是皱眉沉思。他们都明白,如今大民国的后宫外戚可不是明朝可以比的,明朝的皇后皇妃都是选的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外戚的根基本来就弱,又有诸多制度制肘,以至于外戚对朝政的影响相对较小。而大民国则不同,别说皇后和贵妃势力庞大,就是那些嫔妃,也有官宦世家的,也没见着皇爷不让她们家的人在朝为官。在这样的情形下,朝廷大事、官员动向,谁能说不会和后宫有关呢?
第七百五十一章山芋
汪直一门心思想把烫手山芋扔给尚铭,没想到尚铭倒打一耙,竟然抬出了宫里的贵妃娘娘。这时只听得尚铭沉声道:“从中央到地方,福建新浙党的人树大根深,其私利的根基又在江南一带,主张海禁这事儿是几个缙绅有能耐说上来的?新浙党的官员能没有牵扯进去么?”
“这……”李随喜那面团似的脸本来就白,此时已变得更白了。他们这帮经常参与中枢政治的人,对后宫两党的关系当然烂在心里,清楚得紧。尚铭面皮一皱眼睛却毫无笑意,冷笑道:“你们那点小算盘老夫还不知道?无非就是把烫手的山芋往老夫怀里塞,想让老夫左右难看。汪直,你是想咱们司礼监怎么处理蒋如平的折子?压下不发,纵容海禁的舆情?直接把蒋如平逮捕问罪,打击新浙党的图谋?无论怎么样,可都是选了队,你可得想清楚了……哦,对了,汪公公以前是唐皇后身边的红人,你当然不用选了,那你应该极力反对海禁,力主把上折子的人弄进诏狱吃苦头才是,否则以后舆情失控海禁成功,苗贵妃那边的人坐大,汪公公怎么向皇后娘娘交差,啊?”
这时尚铭又气势人地盯着汪直的眼睛冷冷道:“在皇后娘娘那边,你汪公公就是个只会拍须溜马打哈哈的人?遇到大事就靠不住,人家拿你干什么吃的!”
汪直被这么一说,真是从头凉到脚,不由得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还真没想到,这件事能牵扯到后宫两党的争夺?这么一弄,他汪直呆在司礼监不是成了别人的一粒可以随时弃子的棋子?几个人都是脸色凝重,只听得尚铭又道:“汪公公不愿意打头阵挡箭矢枪炮是吧?老夫也不愿意啊!你算计老夫,别人还算计着你呢,你还能坐着不作为看老夫的笑话?”
汪直心道那份折子咱家要是任尚铭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出了问题,唐皇后那边怪咱家没能耐也就罢了,要是有人说咱家被别人收买了可怎么办?没有了唐皇后那边撑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还不如尚铭,以后真没法混了。他想罢忍不住问道:“掌印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这下该尚铭装b了,大模大样地坐着,而汪直则欠着身子,气势消失得干干净净。尚铭道:“老夫早就说了,这事儿最好的办法是让皇爷拿主意,可皇爷不管,咱们也不清楚皇爷究竟是什么打算……”汪直忙道:“您说得轻巧,咱家都找机会问了皇爷两次了,皇爷只说让咱们商量着办,咱家还能没完没了地烦皇爷?”尚铭点点头道:“汪公公啊,咱们当奴才别管多风光,得有自知之明,咱们再得皇爷信任喜欢,终究是家奴,能比得上苗贵妃吗?苗娘娘也是和皇爷同甘共苦过来的人,人家和皇爷的感情是咱们这些家奴能比的?你汪公公拼死和她们对着干,老夫可不知道你以后会是什么下场。”
汪直看了一眼李随喜,李随喜也没什么意见,好像也很赞同尚铭说的道理。汪直现在是彻底没主意了,只得对尚铭道:“现在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您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尚铭端起茶杯,故作高深地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儿。咱们是太监,别看有时候权力很大,实际上那是皇权,是皇爷想那么办,咱们才有能耐那么办!现在皇爷没发话,咱们能怎么样?这事儿得找外廷大臣商量,把山芋丢给他们。”
“妙!这个法子妙!”汪直脸色一松,就犹如走在柳暗之处,忽见花明一般。尚铭笑了笑:“现在内阁形同虚设,那帮老臣只知道喝茶混日子,奏章宫里头直接处理,那是皇爷在做,现在皇爷不处理,咱们也拿不定主意,拖又拖不得,只得让大臣们来办了。”
一旁不动声色的李随喜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人家尚铭熬了那么多年,可不是一般人能算计到他的。汪直见李随喜没吭声,于是说道:“这么着,明儿一早皇爷如果要上朝,咱家就把折子送到皇爷跟前。如果皇爷又不上朝,咱家宣旨的时候,就把那些爵爷留下,把折子给他们。”尚铭点点头:“这么办很好,而且他们也不会不接,反而会抢着要掺和。”
“为什么,折子不是块烫手山芋么?”汪直愣道。
“烫手的山芋自然是烫手,可是山芋原本也是块吃食不是?”尚铭笑道:“这份折子拿下去让他们来商量,然后司礼监再批红,你不觉得这过程很熟悉么?票拟啊!谁才能票拟,内阁辅臣啊,咱们大民国的内阁只有商辂一个老头子带着那帮不干事儿的老臣呆在里面吃闲饭,商辂年纪大了,干不了那么多事,迟早不得增补阁臣么。还有那些刚进爵的功臣也在争破头进入隐形内阁,知道什么是隐形内阁吗?也就是说现在的内阁是纸糊的,真正的内阁是那些皇爷身边的功臣。他们才是直接手经军国大权的人,但凡有点抱负的人当官,目标不就是阁臣?这次票拟,如果参与的人表现得好,可就为以后进内阁打好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铺垫。”
汪直恍然大悟,虽说尚铭是他的对头和挡路石,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有些佩服起尚铭的见识来了,李随喜这样的人虽然同样读书断句,但缺少历练,比起尚铭来始终还是差了点。
第二天一早,汪直来到涵春室的时候,见叶三已经起床,正提着重剑在那里独自练习。又宽又长的铁剑舞得虎虎生风,锋利的剑锋走向时而悠长缓慢,时而如急电而至,划得空气丝丝作响。汪直不会武功,但见如此娴熟的姿态,也大概觉得叶三的剑术是越来越厉害了。
奴才们惧怕宝剑的威势,都远远地站着,看着叶三的袍衣飞舞时刮起的阵风,吹得旁边的草木轻轻摇曳。汪直见叶三精神头好起来了,心道今儿肯定会去上朝,那折子就直接交给皇爷好了,倒也省去了许多麻烦。他也不敢去打搅皇帝的雅兴,便站在一旁看着练剑。约半个时辰后,叶三把剑丢到边上的石桌上,让宫女们收拾,另外有两个宫女端水上来侍候叶三洗手洗脸。趁着宫女们服侍叶三的当口,汪直便走了上去,跪倒道:“奴才给皇爷请安。”
叶三用手做了个让他起来的动作,然后说道:“今天朕不去上朝了,你一会去传旨,让诸大臣各司其职,奏章还是送到司礼监去批红。”
“是,奴才遵旨。”汪直一面说一面想,皇爷精神好了,怎么还不上朝,今天的奏章也不批,他一整天要做什么呢?汪直又想起蒋如平上书海禁的那份折子,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都在皇爷面前提两次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皇爷烦了可不好。他正想这事儿呢,却听得叶三主动问起来:“上回你好像说有份上书海禁的折子,批了么,怎么批的?”
被叶三这么冷不丁一问,出乎汪直的意料,他先是愣了愣,后急忙说道:“回皇爷的话,还没有批复。因事关重大,尚公公说得皇爷拿主意,但前两日皇爷心情不好,奴才说了一下就没敢再烦皇爷,正寻思着让朝中重臣商量一下,然后奴才等再酌情批红呢。”
叶三听罢心道让大臣票拟?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从中看出点名堂来。当即便嘉许道:“你现在办事儿,朕越来越放心了,就按你想的办,拿去让大臣们议一议再说。”汪直被叶三鼓励了一句心中大喜,忙说道:“皇爷交代的事儿,奴才一定上心了办好。”
叶三点了点头,回身走回东梢间,从柜子里拿出上回画的刘锦儿那张没有五官的画像。只见画中之人直挺挺地躺着,就如一具尸体,叶三脑子浮现出昨日在枯井中看到的那个宫女的样子,这一切都没有证据说明是她啊!
第七百五十二章画像
叶三想在那张素描的面部添上五官,可等到一切工具都准备好了,他拿起炭笔的时候,却想到画像中之人是刘锦儿,特别是她的那副曲线流畅的姣好腰身,自己是经过细致雕琢素描的,现在却在这么一副身子上画上别人的五官……他觉得有些别扭。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不想画出来,而且他有个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奇怪心思,很不愿意别人看见几十年前那女人的样子。
想罢叶三便又将那副没有五官的画像收好,他现在心情也没前几天那么压抑了,可还是不想上朝,他奶奶的,做皇帝真累,也许是一个人做到了权力顶峰的疲劳感吧。
汪直从涵春室出来,正遇到一个名宫女,这宫女便是上回汪直选进来侍候叶三的三个近侍之一,一个乐呵呵那个。那宫女是汪直选进来的,自然认得他,见汪直迎面走来,她忙屈了屈腿儿,给汪直行了个礼。汪直见状笑道:“好,不忘本。”说罢上下打量了两眼那宫女,只见她长着鹅蛋型的脸蛋,肤色浅黄细腻,好像也不识字,但模样儿还看得过去。
汪直道:“在宫里过得习惯么?”那宫女乐呵呵地说道:“习惯呢,连被子都是缎子的,奴家还是第一次摸到缎子,真细滑啊。娘给奴家做的那件红衣裳是绸的,可从来不让奴家碰,现在倒好,用不上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有趣。”汪直笑道:“缎子细滑可比不上你自个身上细滑,有机会多在皇爷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皇爷一喜欢,封你个选侍美人之类的,不仅能穿缎子,还有人侍候,吃好的穿好的,你说安逸不,啊?”那宫女道:“我听二祖宗的。”汪直又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皇爷昨儿回宫之后在做什么?”那宫女道:“睡觉,刚才还拿着画像看。”
汪直愕然,又道:“画像?谁的?”
“奴婢不知道。”那宫女回话道。
“晚上咱家要过来值夜,你再告诉咱家皇爷今天一天做了些什么。”说罢,汪直一看天色,时候不早了,便不再和宫女罗嗦,急忙出了养心殿,然后坐轿子去御门传旨。
当他当着文武百官说皇帝的龙体欠安,仍需要调养的时候,想到刚才在养心殿看到叶三生龙活虎地舞剑,心下就想笑,以至于传旨的时候声音有点走调,拼命忍住才没有笑出来……传完了旨才想要是刚才不慎笑出来,可就麻烦了。
皇帝已是连续三天不上朝了,大臣们都有些隐忧,眼看大民国初立,要说名正言顺也比较牵强,危机仍然存在,如果此时不能继续励精图治,政权是不是稳当也说不定,政权不稳,大伙到手的巨大权力和利益就不稳,所以不得不感到忧虑。已有大臣嚷着要看皇帝了,汪直不允,大伙还闹了个不太愉快。这时汪直说道:“咱家这里有一份折子,是皇爷口谕让大臣们议一议再报上去。一会六部部堂各寺卿以上的官员都到内阁衙门去,开个小会。”
众人听说皇帝有旨意传出来,这才稍微安心了点,起码皇帝还在管着朝政不是,汪直当然不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假传圣旨,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政治嗅觉敏感的人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一起议奏章,不是票拟么?看来皇上是要选阁臣了。毕竟一个人扛起所有的政务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前段时间叶三从早劳到晚的消息也传出宫了,大家都能理解皇上的辛苦,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重新扶起内阁,现在的内阁什么事儿也不干,民间已经有纸糊三阁老的传言。
大伙散伙之后,纷纷从皇极门离开,而部堂寺卿大臣们向南走了一段路,过了玉河之后,便从会极门出去,向南走不到一箭之地,便是内阁大堂。路上杨秋迟便设法套汪直的话,杨秋迟问道:“是皇爷亲口说让咱们到内阁大堂议事的?”汪直瞪了杨秋迟一眼,心道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是说老子假传圣旨还是咱家擅自做主在内阁议事?在内阁议事皇爷没说,可不在那边议难道去你家议?妈的,咱家今儿就作这个主了。
只见汪直和杨秋迟两人,一个白胖,一个瘦黑,真像一个土财主和苦大仇深的贫农走在一起的模样似的。汪直似是而非地说道:“咱家原本记得皇爷好像是说在内阁衙门议事,但您这么一问,咱家倒不敢确定了,不然说咱家误传圣旨那可了不得。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去内阁衙门去哪里?”
杨秋迟呵呵笑道:“汪公公多心了,老夫并无此意,就是随便问问。”他这么随便问问可有文章,旁边一起走的官员都在心里琢磨,听汪直这口气,皇帝应该是说了在内阁衙门的……地方都指定了,事儿的实质原本就是票拟的模样,那不是选阁臣是什么?
众人来到内阁衙门之后,将椅子在堂中分列两边,右边坐大臣们,左边坐司礼监的太监,不一会司礼监掌印尚铭和他的心腹太监覃力鹏也到了,便一块儿分成两拨按高低入座。左边的太监只有四个,右边的大臣倒是有十来个。坐于左边上首的尚铭说道:“人都到齐了,且都是朝廷重臣,都是可以参与军国大事的人,老夫就先把折子的内容说一下……是这么一回事儿,福建巡按御史蒋如平上了一份折子,细述禁海的理由,建议朝廷制定禁海的国策。大家都先看看。”尚铭说罢便把折子传到右边去,让大臣们过目,左边的司礼监太监早已看过了。
官员们都噤若寒鸦沉默不语,大家心里都在寻思:这可是潭浑水。折子上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什么防止海贼资敌叛乱等等,可大伙心里明镜似的:禁海的话获利最大的是南方沿海的权贵和大地主,他们可以勾结走私,不仅不交税还能名正言顺地排斥普通缙绅商贾的竞争。但从朝廷公家的利益出发,以及从皇家的利益出发,禁海绝对是不行的,少了一大笔商税。
有识者更是立刻就意识到:这件事会不会和苗贵妃名下的商贾有关?牵扯真是不小,内到宫里头,外到乡绅商人,都有牵连,不是浑水是什么。这时只听得尚铭说道:“皇爷就是让大伙儿商量商量,没说指定人数,如果诸位中有其他事要做的,可以不用参与。”今天叶三又没上朝,性质和做其他工作的人旷工差不多,但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紫禁城内外的日常运作也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大臣们在内阁衙门议事,宫人们到各司各房当值,各人都干着自己的事儿。还有一些宦官装着沾满尘土和油渍的衣服,背着菜筐,出入宫廷,购买一应所需杂物,这些人多半不是为公家采办,负责采办的宦官都是有关系有门路的人,这些脏兮兮的宦官出去买东西多半是为其他宫女效劳。他们一般是地位低贱、相貌丑陋且又年岁较大的宦官,自知不可能被宫女看上结合为“菜户”,便甘心做菜户的仆役,为其执炊、搬运、浆洗,宫女每月付给他们一定的银两。
紫禁城就像一个小社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和事,当然也少不了闲言碎语。最近流传起了一件新鲜事,那就是唐皇后竟然也玩起了对食,和另个嫔妃好上了。这种事当然很新鲜,是很值得说道的谈资。宫女和宦官、宫女和宫女搞对食,已是司空见惯,因宫中低级宦官无力娶妻纳妾,宫女又很少有机会被皇上临幸,宦官和宫女便只有自己寻求安慰。但皇后和嫔妃之间干这事儿实在少见,因为她们不是有真正的男人皇帝么,而且皇帝不
第七百五十三章蜚语
也不知道流言蜚语是怎么传出来的,听说好像就是从永寿宫里漏出来的话,还将唐甜和刘锦儿之间的细节都描述得十分细致,连很多嫔妃都知道了。可现在刘锦儿突然失踪,本来在后宫没多大影响的蜚语,一时间竟然在后宫传开了。
蜚语唐甜也有所耳闻,她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去养心殿找叶三,正巧叶三没有上朝,出去散心了,养心殿只有一帮子宫女太监。唐甜在养心殿转悠了一圈,当她看到养心殿墙壁上挂着的妖刀,于是走过去拿了下来,回头对太监道:“这刀本宫拿去玩玩,皇上回来你们也不必回禀了,过几天本宫就送回来。”
“遵娘娘懿旨。”养心殿的执事太监哪敢过问唐甜的事,只有低头遵旨。
唐甜对后宫的蜚语本来想找叶三理论理论,可现在也不想再去计较谁传的了,唐甜这么保持沉默不去招惹别人,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唐甜可不是好得罪的主儿,后宫的嫔妃得罪了她,哪个不得脱层皮,这还是唐甜吗?唐甜越是不想过问后宫的蜚语,可蜚语谣言越传越离谱,终有一天会传到皇帝或者另外两位皇后的耳朵里,到时候出丑的不仅是她唐甜,还有皇帝也会跟着蒙羞,总之会不顾一切地追究根源的。
唐甜对着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张脸是那样的陌生,虽然美艳不可方物,可是……这皇后就那么容易做的吗?唐甜叹了一口气,她都有点厌恶自己了。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冒出她的心头:也许只有死这条路可以解脱,死了人,上边就会来追查的,到那时也许会弄明白的。
冒出这个念头,她自个都吓了一跳,这样就要结束生命么?她不禁眼泪长流伤心不已。虽然自己从小就没吃过苦,但这点委屈她还坚持得住,为了自己当然不必寻短见,可一想到被人利用,宫中还传出了那样的蜚语,她就过不去这个坎儿。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宫里一般不会说实话,紫禁城里的秘密又不是一件两件,很大可能会宣布她得急病身亡,那么自己不就白死了吗?自己还有机会揭穿阴谋吗?不行,只有我死了才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唐甜就这么着在坤宁宫犹豫徘徊了一整天时间,中午饭也没有吃,到了晚上想得也差不多了,终于下定决心要找出那个传蜚语的人,还自己一个清白。唐甜的眼泪几乎都流干了,带着及其不甘心和对死亡的恐惧开始了准备工作。这个唐甜的举止神态根本就不像唐甜,如果叶三见到这个唐甜也许会感到异样吧。
女人要自杀,比较好的方式当然是服毒和上吊,但在宫里头一般人不容易找到毒药,只得上吊,还有个全尸,稍微死得好看一些。唐甜先给自己上妆施粉,还涂了朱唇,打扮一番之后,才把房门锁死。找来一条结实的白绫挂到房梁上,打了个扣,垫着板凳把脖子挂上去。
既然那恶人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和皇后的尊位来要挟利诱自己,没法子,到了这一步,不想死也得走此路了,唐甜呜呜哭了一会,闭上眼睛,脚下猛地一蹬,人就挂了上去。疼痛和窒息让她拼命地挣扎着,双手在空中乱刨,双腿绷得老直,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猛蹬,但什么也蹬不到,无法呼吸使身上的力气迅速消失中。
就在这时,外面的宫女听到动静,便唤娘娘,无人应答,里面还有奇怪的声音,宫女一听急了,顾不得许多,忙去推门,结果门被闩住了,她便用力去撞,女人比较柔弱,撞了几下都撞不开那门,宫女几乎要哭将出来。宫女的对食太监正巧从院门口过,她对自己的伴儿当然熟悉,一眼就认出来了,忙大喊道:“快进来帮忙。”
那太监忙跑了进来,问宫女在做什么,宫女顾不得解释,急道:“快把门撞开,救娘娘!”
太监一听也急了,后退了好几步,豁出去了地猛冲向房门,只听得“砰”地一声,房门应声而开!太监虽然被阉了搞得不男不女,可力气却比宫女大,在这种场合果然派上了用场。
二人急忙冲将进去,只见唐甜已挂到了房梁上,手脚还在挣扎,看样子没死还来得及。宫女慌了神,带着哭腔道:“你快把娘娘放下来!”这么高她也不知道怎么马上把人放下来。还是那太监遇急事机智,上去就抱住了唐甜的小腿,然后往上撑,如此就能最快地让唐甜喘口气。幸好两人来得及时,唐甜都还没昏迷过去,脖子上一松,她便本能地大口喘着气来。宫女听得喘气的声音,喜极而泣:“娘娘还活着,娘娘还活着!”
太监这才叫宫女推来桌子,垫上去把唐甜脖子上的白绫取下来。唐甜被救之后,缓过气来,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要干什么?谁叫你们救我的!”宫女哭道:“娘娘,您何苦寻短见,什么事儿慢慢解决不好么,您要是这么去了,上边不得怪罪到奴婢们头上啊。”经过这么一番闹腾,连玄衣卫也知晓了,都很奇怪,跑到院子里往里面看。唐甜见状道:“你们别管我!”
这时那太监道:“奴才该死,娘娘您先顺顺气儿。”说罢给宫女递了个眼色,反正门都被撞破了,一时半会儿唐甜没法子死,她便跟着太监退出房间问道:“你刚才想给我说什么?”
太监道:“唐娘娘好好的,怎么会铁了心寻死?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你刚才不是也说了,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咱们身上能轻松得了?这事儿得马上禀报皇爷。”
宫女不知所措地看着宦官道:“要……要惊动皇上?娘娘以后不得怪罪我们么?”太监皱眉道:“听咱的没错,娘娘怪罪什么大不了责罚一下,咱们好歹救过她的性命,皇爷要是怪罪咱们,直接就喀嚓了!你在这儿看着,事宜从权,关键时候不用听娘娘的命令,我立刻去养心殿禀报皇爷。”
宫女满脸惊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和太监是菜户,也算是形同夫妻,对自己的对象还是比较信任的,听罢便点头道:“成,我听你的,你快去快回。”
“放心,今儿二祖宗去内阁那边了,养心殿的管事和我关系不错,这么大的事,他肯定会帮忙让我见着皇爷。”太监说罢,便小跑着一溜烟从坤宁宫跑出去。
坤宁宫那边出了事,太监报知叶三,这时他正拿着本书随意翻着,听到这件事之后心下猛地一惊,心道莫不是那晚上唐甜也察觉到了什么?他也顾不得询问细节,忙吩咐太监道:“你赶快回去看着,别再出事,朕立刻就过去。”说罢叶三也顾不上叫人备轿,直接便步行赶往坤宁宫,因为坤宁宫就和养心殿紧挨着,并不是很远。
叶三一边快步走路一边心道,我对唐甜也算是厚道的吧,对她连重话都很少说,更别说故意虐待处罚之类的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唐甜要自寻短见,这可不像他了解的唐甜。唐甜那是宁可站着死,也不会选择悬梁自尽的。或许是因为唐甜始终给他一种神秘感的原因,很多疑团都没有解开,唐甜就这样死了的话他就会觉得是自己的遗憾。
最近后宫发生了一些不正常的事情,某种迹象表明都和唐甜有瓜葛,但是叶三就是找不到其中的关键。也许这些事情都和他没多大关系,可是叶三总有一种预感这些都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这些不正常的事情好像都和他的皇位和朝堂的执政体制都不搭,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权力,并没有要推翻他或谋害他的迹象。他不能不承认唐甜是他众多妻妾中的奇女子,从接触到熟识,一直到在战场上一起搏命,一直到塞外的囚徒生活,他们走到了一起。可是他的心底却总保留着一份疑心,他可以确定唐甜不会害他,他的疑心就是唐甜的真正身份,像一团迷雾,让他抓不到,看不清楚,闹心。
第七百五十四章寻死
叶三来到坤宁宫之后,只见唐甜正呆呆地坐在那里,她知道自己已经寻死不成了,倒是没有哭闹做些没用的事儿。她的眼睛有点红,此前可能是哭过,脸色也无血色,但一张俏脸却涂脂抹粉很明显地精心打扮过。见着叶三进来,唐甜便从她那张湘妃竹塌上起来,然后跪倒在地,冷冷地说道:“臣妾自知罪大难赎,也不必讨饶,请皇上降罪,赐臣妾一死。”
叶三见她好好的不再寻死,还说得出来话,心下便松了一口气,说道:“说什么寻死觅活的,非得这样做?你给朕说说,要是因为有人欺负你,不可能,没人敢欺负你。如果真有,朕就帮你出这口气,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办不到,朕就帮你办好。”
唐甜听得这样的话,心下顿时一阵感动,又忍不住掉下几滴眼泪来,哽咽道:“没有……没有人难为臣妾,这都是臣妾的过错,怪不得别人……”叶三听罢便屏退左右,只把徐玉英留在身边,然后询问唐甜具体的事由。
“臣妾就是不想欺瞒皇上,可是……可是臣妾……”唐甜面有难色,凄苦地呜咽起来。叶三没再问唐甜,身旁的徐玉英说道:“皇上,唐皇后这回恐怕是真想寻死,听说她把自己的房门给闩上,太监把门强行撞开之后,人都挂到了房梁上,垫脚的板凳都蹬掉了,要是迟一步,非得就此去了不可。要是皇后只是想闹闹,也犯不着拿自个的性命这般冒险。”
叶三听罢便来回踱了几步,沉吟不已。他身上穿着一件青色布衣常服,外衣很宽松,叶三很喜欢这样随便的款式,因为它代表了一种权力,在紫禁城里不是一般人有资格穿的。
“如此看来,这件事我非得插手处理好不可。”叶三说道。徐玉英道:“说不定唐皇后真有难言之隐,后宫的一些流言蜚语真的伤到了唐皇后的清誉。”
叶三的双手抱在胸前,小步踱着,其姿势看起来雍容大度从容不迫,他听了徐玉英说的那句话,摇摇头道:“甜儿不是进宫几个月的新人,后宫的一些事她太清楚了,不会为了什么流言蜚语寻死的,这里一定有问题。”
徐玉英道:“皇上言之有理,此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好了,属下一定把整个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谁在其中起了多大的作用,都详细向皇上禀报。”叶三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入住皇宫这么久,没拿出点颜色来,这些奴才就忘了规矩,该说不该说的都拿出来嚼舌头根子,哼,今儿在背地里说甜儿的坏话,改日是不是要说到朕头上了?”
叶三对唐甜十分宽容,不仅没怪罪她寻死的事,反而怕她再想不开,索性安慰道:“宫里是非多,朕也管得了外,管不了内,甜儿要担当起来,别让那些奴才欺负到朕家里来了,什么话都敢说,这要传出宫去,朕的脸面不都丢光了?”
话虽然说的是安慰的话,但着实让唐甜郁闷,因为叶三的话里露出了一种不满的口气,唐甜也不能辩解,只得应了叶三所说的,让徐玉英来办这件事。
叶三在坤宁宫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一回到养心殿之后便大发雷霆,叫来徐玉英问道:“上回你接的那件事查清楚了没有?”叶三本来就是习武之人,这时口气不善,冷冷的表情中露出一股子杀气,让徐玉英心下也是陡然一寒,急忙叩拜在地,跪陈道:“禀皇上,属下已经查清楚了。”
“说吧。”叶三回身坐到他的宝座上,冰凉的口气让徐玉英也是一阵紧张,心道这回那些犯事儿的奴才肯定没好果子吃。徐玉英便把事情经过诉述了一遍,玄衣卫的大本营就在乾清宫那边,女官都在紫禁城出入,整个皇宫更是眼线密布,她们要查什么事儿还有查不清楚的么?从说这谣言的人身上入手,顺藤摸瓜便把所有相关的人都揪了出来。罪魁祸首便是永寿宫里侍候刘锦儿的一个宫女,那宫女当天晚上悄悄在墙后看到了唐甜和刘锦儿说了几句话就把刘锦儿抱走了,后来她和对食的值房太监打俏,开玩笑说太监没意思,还不如唐皇后那样和刘锦儿搂搂抱抱的。宫女见自己说漏了嘴,便将看到的事又添油加醋地说出来,那太监也不是个嘴巴严实的,又拿出去给别人说,这么一传,就有许多人都知晓了。现在知道事情严重了,因为刘锦儿失踪了。如果按照她说的话,就有可能追查到唐甜身上。刘锦儿可不是一般的宫女身份,她可是后宫的嫔妃,以唐甜的身份也不能说杀就杀了。
叶三听到这里,说道:“这些奴才真不知好歹,吃里扒外的留他们何用!传话下去,将永寿宫那几个乱说话的奴婢用杖打死,其他舌头长的都给朕割了!以后谁再敢说此事,就割谁的舌头,以示公平。”
徐玉英忙道:“是,属下遵旨,马上就下去办。”
徐玉英应了事之后从养心殿出来,带着皇上的圣旨,先到玄衣卫衙门提了一帮拿木杖的女官,一面叫人通知各房各司,将禁止流言的圣旨传下去,一面亲自带着人去抓人。她们先来到永寿宫,将那晚窥视唐甜的宫女拿获,然后把她的菜户也一并抓了,带到浣衣局后徐玉英便下令道:“绑好,立刻打死!”
那对宫女太监听罢吓得屁滚尿流,大呼饶命,但那些凶神恶煞的玄衣卫侍卫哪里管他们,直接便冲将上去,将其按在长板凳上,手脚一并绑在上边,并动手将他们的裤子给拔到脚裸处。
只见那宫女的翘臀生得倒是好看,滚圆滚圆的,细皮嫩肉几乎一捏就能捏出水来一般,她双腿被分开绑在板凳腿上,那宫女也顾不得羞臊,想寻死都没机会了,满是恐惧地大声讨饶:“奴婢不敢了,您好人有好报帮奴婢一次,给娘娘说个情吧……”被一起绑住的太监也是一同讨饶。
徐玉英却毫不理睬,冷冷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欺负到主子头上了!现在才知道讨饶,晚了!还站着干甚,动手。”玄衣卫侍卫听罢,提着木杖冲将上去,挥舞着“啪”地一声用劲打在宫女的翘臀上,那娇嫩的臀部哪里经受得起如此摧残,立刻就打出了一道惊目的红印,雪珠子都渗了出来,顿时一声撕声裂肺的惨叫几乎要响彻半个紫禁城。第二杖下去之后,立刻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第三杖那宫女已经没有了声息,不知是昏了还是死了,木杖击在上面,血肉连着皮一起飞溅。
不多一会,那些跟着散布流言蜚语的奴婢们也被带到了浣衣局,这时那两个宫女太监的臀部和后腰后背已是惨不忍睹,白骨都露了出来,被抓的人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罚,见到这副模样好几个人当场就失禁。浣衣局院子里上演了血腥了一幕,太监汪直从内阁衙门回来便听说了,他正要去禀报叶三关于大臣们讨论蒋如平那份折子的事,见到叶三之后便把浣衣局的情形也一并禀报了。因为是自己亲自下的命令这么干的,叶三也不好说什么,后宫本来就是需要严管的,徐玉英见过刀光血影,有时候做事也真够狠的。
叶三抛开后宫的事,只问内阁衙门里的情形,汪直答道:“尚公公当时就说,不愿意参加议事的人并不勉强,可最后只有工部尚书李云亮一个人借口有急事告辞,其他人都留下了。”
“这么看来,整个朝廷就李云亮对权势没什么兴趣。”叶三随口说道。汪直心道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傻瓜,有升官的机会不要,跑得比兔子还快,难道李云亮真有急事吗?
第七百五十五章总攻
见叶三问起内阁的事情,汪直躬身道:“可不是,在去内阁的路上杨秋迟大人就问奴才,是不是皇爷亲口说到内阁衙门议事的,当时奴才对这么一问却没多想,下来之后李随喜那奴才说他们以为皇爷要准备选阁臣了……奴才就不明白了,内阁最多不就四个人么,商阁老首辅当得好好的,就占去一个位置了,剩三个都有人占着,这么着十几个人都要把脑袋往上凑,他们都以为自己能当上阁臣不成?”
叶三笑道:“李随喜倒是有点见识,你就差了点。内阁是只有四个人,可商洛头发胡子都快白光了,其他几个都是凑个数,在内阁混日子。有望进内阁的人年龄也不小了,这些人能当几年阁臣?所以大家伙都觉得自己有机会了不是。”
汪直忙道:“皇爷说得是,什么都瞒不过皇爷的眼睛呢。”汪直本想问问皇帝想哪几个人当阁臣,但话到嘴边还是没问出来,侍候皇爷的时候还是少打听事情为妙。叶三心里确是有底了:他的老幕僚杨秋迟当然算一个,廖正军是军方那边的人,为了防止一帮人垄断朝政,须得安排一个那边的人,李云亮既然无意权力场,也就算了。还有一个位置,叶三打算等黄启忠回来之后给他留着。想到这里,叶三便不禁沉吟道:“也不知辽东事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汪直道:“前几日皇爷让奴才等处理奏章,正好有一份黄部堂的折子,因为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儿,当时奴才就没来得及禀报。”叶三道:“黄启忠写了些什么?”
“说是官军主力已经越过了鸦鹄关,对女真人老巢形成了合围之势,前期已将女真人主力歼灭殆尽,一个月之内将彻底结束辽东战事。”
叶三一愣,脸色大变:“黄启忠是不是到了萨尔浒?”
“皇爷英明,黄部堂正是打到了萨尔浒。”
“萨尔浒……萨尔浒……这是最后一道坎儿……”
正直盛夏,萨尔浒山上树木葱郁,满脸虬须的黄启忠站在山上向下看去,远远地就能看见苏子河静静地流淌,如今这里已不再有硝烟弥漫杀声震天,明军大队静静地运动,没有丝毫敌军的信息。但是黄启忠并不像叶三一样知道百年以后这里发生过一次血流成河的战斗,他不知道萨尔浒之战前后,明朝军队损失军队约四十万,元气大伤,从此在东北完全失去了战略优势,处处挨打节节败退,直到将辽东全境丢失,女真人没有这么宽的地盘,根本就不可能对明朝腹地造成威胁。
如今黄启忠率领的军队打来了,足迹踏上了萨尔浒这块土地,黄启忠等人的心情不由得激动万分。如今明朝虽然改朝换代,可军队还是大明的军队,人还是汉人,萨尔浒就是他们要越过的一道坎儿。黄启忠的脸色都因为激动而发红,因为他就是越过这道坎儿的总指挥,向女真人腹地发起总攻数十万大军的最高统帅,他的名字世代传下去一千年也不为过啊。
这样的大功劳大名声,被黄启忠捞到了,他是幸庆不已,怪不得蓟辽督师胡美玉见到他都没有好脸色,一直耿耿于怀。黄启忠心道这是可以理解的,换作是他黄启忠没争取到这样的机会也会遗憾非常。就在这时,一个军士来报:“禀部堂,徐将军(徐连胜)部传来军报,东路军已过阿布达里,急速向女真人老巢行进,如无抵抗,两天后将兵临城下,发起总攻。”
“知道了。”黄启忠镇定地挥了挥手。这次总攻赫图阿拉的战役,明军依然使用四路合计的战术,从四方合围总攻女真人老巢,让他们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百年后杨镐号称四十万大军要铲平努尔哈赤的时候也是使用四路合计的办法,结果被八旗军各个击破全军溃败。现在朱燮元也是这样的布置,连行军路线都是一样。难怪叶三非常担心黄启忠的作战意图,他担心百年以后的那场大败,提前在今天上演,那么他十年以来的一切努力都将覆水东流。
此次总攻女真人老巢,明军东路徐连胜所部出宽缅,经阿布达里岗向赫图阿拉进发;北路孤岛马文升所部从开原出,经三岔口,过尚间崖,进攻苏子河;西路胡美玉所部出抚顺关向西,直驱赫图阿拉;南路出清河,过雅鹘关,直攻赫图阿拉。可惜此时女真人已经没有实力和斗志来打一场各个击破的漂亮仗了,百年以后出现的战争场面,奠定大清基业的辉煌战绩已经不可能出现了,他们的所有战争潜力在辽西走廊、辽河、沈阳、开原等地消耗殆尽,女真人口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锐减九成以上,就是想打都没有力气。
女真大首领充善从曾经的首都盛京逃到最后方的老巢,一片凄风慘雨,身边还剩一点残兵败将和驻守赫图阿拉的少数兵力,再也没有任何可调用的力量。听说明军紧追不舍,总攻赫图阿拉竟然调动了几十万大军,充善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白,那个跃马杨威剑指北京城的枭雄消失不见,颓然变成了一个行将入土的衰老老头,垂头丧气毫无生气。
从打探到的军情上得知徐连胜军虽然路最远,却跑得最快,大概是因为徐连胜以前参加过辽东之战,吃了大亏,这回重游故地急着要一洗前耻,给他的武将生涯划上一个善终。
而现在的女真军别说各个击破四路大军,两天后对付最先兵临城下的徐连胜部都抵挡不住。充善喃喃地自语道:“为今之计,只有死守赫图阿拉,决战到底……”正如他说的,现在跑没地方跑了,打又没兵没人,连投降都不成,他对大明朝来说等于是谋逆大罪,其罪难赎,投降非得被凌迟处死诛灭九族不可。与其这样,还不如战死玉碎得好。权衡之后,充善便喊道:“来人,来人啊……”不料喊了好一阵居然没人应答。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汉人江渊跑了进来,跪倒在地道:“大首领,刚才您在唤人么?”这时充善才回顾左右,偌大的房子里竟然只有两个人了,他愕然问道:“其他人呢?”江渊恨恨地说道:“听说明军就要打过来了,他们都忙着想办法保命吧。”
“保命?”充善哈哈大笑:“在沈阳的时候,没听说所有女真人都会被杀?咱们这些女真贵族还想活命?快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商量如何守城防敌,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才是正事!”江渊道:“大首领说得是……可是他们不会来了。”充善瞪圆了眼睛道:“我的儿子呢?难道我真的要断子绝孙吗?女真族真的要灭亡吗?”
江渊伏拜在地,默然不语。良久之后,充善才笑得浊泪纵横:“没想到,没想到,到头来最后在我身边的,竟然是个汉人。可灭咱们族的人,也是汉人……”江渊道:“奴才不是汉人,只是大首领身边最忠实的奴才。”
“有你这份心,本王一旦翻过身来一定不会亏待你……”充善一面说,一面目光也黯淡下去,他还能翻过身来么?实际上他就算有机会都没斗志了,他的心早已累到了极点,从辽西走廊一直打到赫图阿拉,没打过一场胜仗,来去奔波,疲惫至极。想当年项羽在乌江之畔自刎,江上有船其实可以渡河有机会东山再起,可他放弃了机会,就是再也没有以前那份斗志再重新开始了。
江渊也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儿,但他依然感恩戴德地道:“奴才谢大首领隆恩,奴才生是大首领的人,死是大首领的鬼。”充善微颤颤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抓起他的刀,居高临下地回顾左右:“没人来就罢了,明日我和你二人上城头御敌。”
只见整个大厅里黯淡异常,丫鬟奴才们都跑光了,油灯里的灯油烧竭之后也没人再添加,自有几盏欲灭不灭的死气沉沉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一般,让大厅忽明忽暗,犹如有冤魂出没。
第七百五十六章暗算
当充善决定和江渊两人抵抗明军的时候,仿佛就在黄昏时分,但代善分明记得现在正是正午,外面的光线同样黯淡,天色似乎在突然之间变暗。夏天雷雨多,看样子快下暴雨了。
只听得江渊说道:“喳!奴才愿意跟随大首领直到最后,上城杀敌……如果有机会的话。”充善听得他话里有话,忍不住说道:“什么意思?”
江渊那股子阴气又上来了,低声阴阴地说道:“奴才如果没猜错,二阿哥等人应该在密谋暗算大首领,以便明日投降时在汉人面前好说话一点……”
“喀!”突然大厅中猛地一阵闪亮,随即一阵开天辟地般的巨响轰将下来,原来是突然打了个响雷,猛不丁地吓了充善一跳,他双腿一软,跌坐回到椅子上。
“喀喀……”天上时不时响起一声声惊心动魄的雷鸣,昏暗的天地间刹时就是一阵闪亮,劲风吹得满城尘土飞扬,落叶和杂物在空中疯狂地乱飞,整个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在雷电交加风雨相间之中,赫图阿拉城显得如此脆弱,仿佛随时都会像摧枯拉朽一般轰然崩溃,化作一堆废墟。
在二阿哥妥义谟的府中,几个亲王贝勒,还有几个部落首领都聚在了一起。整个府邸戒备森严,几乎连苍蝇都飞不进去一只。只听得妥义谟说道:“攻取沈阳之前,父王一直都带引着我们走向胜利……但是,从强攻北京,到辽西走廊战事,一直到丢失沈阳,退守赫图阿拉,父王每次都犯了决策错误,导致我们实力不断消耗,最后竟然到了这般山穷水尽的地步……”
妥义谟是充善的次子,已被指定为大首领的继承人,是充善寄予厚望的儿子,可是他还没机会继承大位,整个女真帝国都要土崩瓦解了。这时一个部落首领道:“听说徐连胜的东路军明儿就到城下了,大首领似乎要玉石俱焚,死守到底。”这个部落首领是个蒙古人,带着部众投靠了女真之后,就做了部落首领。女真强盛时他也是吃香喝辣逍遥过一阵子,可现在要完蛋了,他却不想为女真殉国。他心道我只是个蒙古人,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块儿死?他想跑但是没地方跑,四面明军合围,往哪里跑呢?就算能侥幸跑出去,周边的部落可不敢和正强势的大民国对着干,去收留大民国的死敌。
因为在座的各位还有充善的亲属,所以大家心里都有暗算充善自保的心思,却都不好明说出来。那个蒙古部落首领见众人都在那打哈哈,便急不可待地说道:“眼下咱们要兵没兵,要粮没粮,连人口都被汉人杀光了,还打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如暗算……废除……,反正是投降吧,没其他路可走了。”
一个亲王接着那个部落首领的话道:“大首领是咱们女真的首领,不管投不投降,汉人都不会放过他,废掉大首领不如杀了,省得大首领落在汉人手里受辱。”
妥义谟默然,毕竟充善是他的父亲。众亲王见状纷纷附议,赞同取充善项上人头向汉人投降。大伙商量罢,便带着全副武装的侍卫向充善的住处过去。赫图阿拉很小,大首领的住处实在太寒碜了,连行宫都算不上,他们的宫殿在盛京,早已被汉人军队占领了。
一路过去的许多亲王都以为在充善的府邸会发生一场血战,却不料大伙到达目的地之后,见院门都敞开着,里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的落叶和垃圾也不知几日没人打扫了,风一吹就满院子乱飞,说不出的凄凉。众人持械冲进充善的府邸,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实际上奴才们都跑光了。带着刀剑的侍卫开路,众亲王一起走进大厅,只见床边的帘子被灌进来的风吹得在空中飘扬,就如一张张旗帜一般。室内的光线十分昏暗,油灯都被吹灭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充善的声音道:“本王等你们多时了。”听到充善的声音,多年的积威之下大伙都不敢动弹,明明知道现在充善身边没人了,但依然有一种震慑人的气氛。妥义谟一不留神,竟然跪倒在地道:“儿臣叩见父王。”
北面椅子上的充善藏在昏暗的光线中,让众人看不甚清楚,只听得他说道:“你们是来杀本王的吧?”大厅中没有人回话,他们没想到充善已经猜到了,有人还忍不住左右回顾,生怕旁边埋有伏兵,可是这里哪里来的伏兵,连打扫院子的人都没有了。
充善又道:“本王到最后还能有点作用,也是值得欣慰的。你们取了本王的头颅交给徐连胜,他一定会送到北京去请功……本王生前没能进得北京城,死了总算能进去啦。”
妥义谟道:“王爷们说父王无论怎么样,汉人都不会放过您,您就不如自行了断,以免在汉人面前受辱。”充善仿佛没有听见别人说话一般,独自在那说道:“本王南征北战戎马一生,到头来却如此收场,唉……多怀念当年纵横沙场所向披靡的时候啊。”
妥义谟道:“父王,咱们女真在大略上有几处失误,不该长期威胁北京,否则汉人也不会把咱们当作心腹大患,以倾国之力与女真作战。在战场上也有几处失误,最后一次入关时,不该把目标定为攻占北京城,否则几路亲王的几万精锐就不会丧失,在辽西走廊时,我们又不甘于放弃,结果主力精兵几乎尽失,以至于汉人深入辽东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力量威胁到他们……”
充善叹道:“你没说到点子上,咱们最大的错误是生错了时候。史上的匈奴人没能像蒙古人那样入主中原,难道是匈奴人不够强么……可本王总觉得上天在指引着我们女真君临天下入主中原,天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充善说话的时候,妥义谟手握刀柄,慢慢地向前靠近,众亲王贝勒也一并跟了上去。走近之后,才看见充善的模样,并且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跪着一个汉人江渊。充善见他们身上带着兵器,更是可以肯定他们是来杀自己的,便说道:“本王死了之后,你们给江渊这个奴才一条活路。”
江渊听罢已是感动不已,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妥义谟可能觉得这事儿有些讽刺的味道,他爹要死了,自己不哭,反倒是个外人奴才在伤心,当下就怒道:“这个狗奴才平时就知道蛊惑父王,尽出馊主意,不是他那次提出口粮的坏主意,咱们女真在辽西走廊能败得那么惨?”
妥义谟“唰”地拔出腰刀吼道:“儿臣替万千女真人亡魂除去这厮!”说罢一刀劈了过去,正劈在江渊的脸上,江渊惨叫了一声,双手捂住脸,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妥义谟杀了一个人,提着血淋淋的刀向充善走了过去。弑父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儿在女真人看来虽然不合道德,但并没有汉人眼里那般天诛地灭地严重。
充善的喉结动了一动,什么话也没有,直愣愣地看着杀气腾腾的妥义谟,他身上也没动弹,并不想反抗。征战了一生的充善武功了得,可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因为要杀他的人是自己的儿子,而且后面还有许多拿着武器的亲王和侍卫,反抗也是无用。
妥义谟大叫了一声,一刀捅了过去,使劲全力,以至于刀尖立刻就从充善的背上穿了出来。充善的牙关咬得格格格地响,竟然没有痛叫出来。此时妥义谟的眼睛里流出了泪,好像疼的人不是代善,而是他一样。妥义谟手上一转,将刀身在充善的腹中搅了半圈,他仿佛能听见肠子断裂的声音,一缕鲜血从充善的嘴角流了出来。充善的瞳孔慢慢发散,渐渐失去了光泽。
第七百五十七章枭雄
一代枭雄就这样窝囊地死在了昏暗的屋子中,杀他的人正是自己的儿子。众人怔了片刻,一个亲王才走了上来,拿着刀子割下充善的头颅,交给后面的侍卫道:“处理一下,别腐得太快,装到木盒子里。”
“呜呜呜……”这时妥义谟嗷淘大哭起来,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爹是一代枭雄,他是什么?充其量是一个敢杀父投降的逆子。
一代枭雄充善死了之后,众人推举妥义谟主持大局,妥义谟下令全城的士兵都全副武装地上城戒严。他倒不是想打仗,而是等明军一到,见到这么多披甲执戈的士兵放下兵器投降,也许会认为女真军投降减少了对汉人的伤亡,多少有点功劳。总之现在女真残余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获得敌人的怜悯,希望能有一条活路。入夜之后,吹了半天的风停下来,而大雨则如倾盆而下,仿佛要送一代枭雄最后一程。
晚上下起的暴雨,过后依然淅淅沥沥一直没消停,道路很快就变得泥泞不堪,但仍然没有阻挡住明军的脚步,东路军徐连胜部丢弃了重炮辎重,如期到达了赫图阿拉。
没有大炮,雨水天气对火器使用也有很不利的影响,如果女真军残余负隅顽抗,明军军今日一战非得付出一定的代价不可。不过徐连胜没有打算择日而战,东路军数万人马,赫图阿拉才多少点人,明军几乎十倍于敌,士气高昂,根本就用不上瞧黄历选什么好日子。
赫图阿拉城上的女真士兵虽然手里拿着武器,但战心全无,他们都知道今儿是投降的好日子,一个浑身湿透站在城头上簌簌发抖,等待着结局,甚至有些急不可耐,就像一个四处逃命的逃犯,最后心力憔悴甚至希望早一些被捕。
探报明军已经到达几里外的地方,应该马上就会出现在视线中,但在此之前赫图阿拉安静极了,甚至小雨沙沙的声音都听得清楚。过了一会,只见荒原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根黑线,排成队列的明军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天地间很快就热闹起来,远远的脚步声,马嘶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许久之后,远处的大军停了下来,一支轻骑兵离开了阵营,向城池这边奔跑而来,大概是要先探明虚实。那些骑士昂首挺胸十分威风,铁盔上高高的白色羽毛迎风飞舞,煞是好看,这副场面更是反衬出了女真军这边的萧索。
妥义谟站在城墙上看着如此境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赫图阿拉城城门紧闭,墙上有兵布防,一副有所准备的样子,但是城墙低矮防御不强,兵力也只有几千人,衣甲不整。
那队明军轻骑兵围绕着城池飞快地转了一圈,城上也没有用远程武器攻击他们,他们看完便退了回去,这让妥义谟有点纳闷,按理说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喊两句诸如尽快投降之类的话,可明军连招降的举动都没有,这让妥义谟感到受了极大的轻视,他有些愤怒,真想下令决一死战……不过真要这样,说不定他的下场就会和他的父王充善一样。
妥义谟见状只得说道:“开城门,派出使节前往明军大营……议和。”
过得一会儿,城门便打开了,放出三个骑士出城,向对面的明军大营而去,妥义谟以下的满城军民只得呆着等待消息。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三个人总算回来了,还骑着马,看样子明军倒是没有为难他们。他们走上城头,对妥义谟说道:“明军要求咱们无条件投降,打开城门,所有将士出城放下兵器。”妥义谟回顾左右,众亲王贵族都低着头不说话,他又叹了口气道:“如此只得这样了……传令下去,按刚才说的办。”
“喳!”
命令传下去之后,女真军将士便从城头上走了下来,纷纷从城门走出城,将各种兵器都成堆地放在城门口。这时一队明军骑兵靠了过来,有人在马背上大喊道:“放下兵器后,向前行进一里,即可受降!”
如今女真军和囚徒无异,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按照别人说的做,数千人放下兵器后赤手空拳向前走了一里地,等于放弃了所有反抗,就像一群羔羊一般。等女真军前进一里地排成队列之后,刚才那队明军骑兵便趁势抄到了他们的后翼,占领了放置兵器的地方和城门。现在女真军被前后围在中间,手无寸铁,已经完全不具有任何威胁。过得一会儿,明军大队向前移动,当前一个彪形丑脸大汉骑在高头大马上,脸色黝黑,个儿比周围的人都高过一头,此人正是东路军大将徐连胜,已是大民国封侯的主力战将之一。但见徐连胜虽然彪悍,两鬓已是斑白。
妥义谟这时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女真族能再坚持十年,等大民国的一干开国大将都老了,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可是……妥义谟颇为无奈地单膝跪倒道:“罪臣爱新觉罗?妥义谟率女真将士臣民向大民国皇帝请降,吾等甘愿臣服,为大民国皇帝之奴,请皇上饶恕臣等的过错。”这时后面的随从将一个木盒递给妥义谟,妥义谟便双手捧起盒子道:“这是女真族爱新觉罗?充善的头颅,臣等向大民国皇上献上,以示归顺。”
徐连胜听罢在马上说道:“充善就这样死了?”他还在为一代枭雄充善惋惜。女真贵胄不知如何作答,都低着头伏拜在地上。军士接过木盒,捧到徐连胜的马前,打开木盒,徐连胜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脑袋放在盒子里,眼睛还睁着,直愣愣地看着人似的,一代枭雄到死仿佛都有极大的不甘。
这时徐连胜说道:“打赫图阿拉,恐怕是我最后一次上战场了,原本是想好好干一场,没想到老子千里迢迢地走到这里,你们一个个都放下兵器束手待擒了,真是无趣得紧。也罢,戎马半辈子,打了这么多仗,也该卸甲归田了……来人,把这些领头的当官儿的都押到大营,其他人看管起来,等待黄部堂处置。”
一个将领应道:“得令!”
妥义谟又道:“明军是仁义之师,徐大将军是仁义之将,赫图阿拉城中还有许多百姓,罪臣叩请明军慈悲而怀,勿要伤无辜百姓。”徐连胜笑道:“老子又不是章程,放心,没事不会滥杀无辜。”说罢身边发出了一阵笑声,将士们笑得不是徐连胜,而是章程这个人,坏事干尽,早都已经出名了。
妥义谟以下的女真贵胄都松了一口气,起码大伙儿的性命暂时保住了不是。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军士来报:“禀大帅,朝廷里派了上使到辽东,部堂将上使请到赫图阿拉传旨来了。”
徐连胜忙道:“快请。”
过得一会,只见一个身作玄衣头戴帷帽的女人在一小队骑兵的护送下向这边走了过来。这副打扮大家都知道了,那是玄衣卫使者,直接传皇命的。徐连胜从马上跳将下来,上前寒暄,那玄衣卫女子的脸看不清楚,但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态度也是不错,还对徐连胜说:“徐老将军辛苦了,皇上时不时还惦记着您呢。”
“臣尽本分而已。”徐连胜心下一暖,听这口话,有皇帝照顾着,以后卸甲归田之后日子还是应该不错的。玄衣卫女子道:“咱们不说闲话了,上谕,请徐将军等听着吧。”徐连胜和周围的将士听罢都跪倒在地,虽然地上泥泞不堪,但是圣旨所到之处,不管什么地方都犹如面君,须得跪着听。
第七百五十八章除根
徐连胜等众将跪在烂泥地里接旨,那女子便掏出一张纸来,看样子并不是正经的圣旨,她仿佛能猜到徐连胜等人的心思一般,念之前又先说道:“上边的字是皇上亲笔,是写给黄部堂的信,黄部堂已经过目了。”
说罢她便念道:“昨日朕收到黄启忠奏章,言官军已合围女真老巢,完全平定辽东指日可待,朕将折子传视朝中诸大臣,商量处置善后事的方法。经群臣进言,言叛族军力虽被我消灭,余者再无谋反之力,但未尝无谋反之心。国家有强弱之时,今我强敌便臣服之,他日国家困难之时,无信反贼岂不趁火打劫?斩草需除根,故曰应予彻底铲平赫图阿拉,不留后患。朕以为善,说与黄部堂及辽东诸将听……”
一边听到上谕斩草除根的还有刚刚投降的妥义谟等女真降者,他们听到这里,已是脸色苍白,手脚发凉,一股绝望顿时笼罩在所有在场的满人心头。妥义谟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里地外的兵器,可是那里已经被明军占领了,如今大伙手无寸铁,就是想做困兽之斗也毫无办法啊。一股怒火涌上妥义谟的脑海,他们要除根,反正都是死,他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周围人的眼光齐刷刷聚在了他的身上,徐连胜身边的亲兵反应也快,很多都立刻端起了火铳对准妥义谟,只要他稍有异动,立刻就会变成马蜂窝。
妥义谟倒是没有向前冲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他只是站在原地,满脸愤怒地指着徐连胜道:“你派人说叫咱们女真将士无条件投降,咱们按照你说得做了,兵器放下,献上城池,连女真大首领的头颅都献上了,你们还要怎地!你们真的要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徐连胜愣了一愣,说道:“刚才你叫老夫勿要伤城中百姓,可现在咱们的皇上要斩草除根,彻底铲平赫图阿拉,难道老夫不听皇上的反而要听你的?你冲老子大呼小叫作甚!来人,将一干当官的拿下!”众军手里拿着格式兵器对准中间的女真贵胄,吆喝着冲了上来捉拿。而后边围着降军的将士也端起了兵器,严阵以待。
妥义谟顿时仰天长叹,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何苦白白受辱?老子堂堂女真族大首领的次子还他妈的给别人下跪了,结果还是要被人家除根,还不如当时就死守赫图阿拉血战一场的好啊。
辽东首府沈阳,以前是女真首都盛京。如今城中重兵如林,许多火炮都摆放在城中,战车也依营停靠,分外壮观。黄启忠在总督行辕中,手里拿着两份书信,一份是叶三的亲笔手书,上面写着让他战胜之后即回朝就任内阁次辅。
黄启忠看着窗外来往的甲兵,心道皇帝是怕老夫拥兵自重啊。也罢,尽快回京交出兵权,也省了桩心事。另一份是进攻赫图阿拉的徐连胜传来的奏报,黄启忠看完之后便走到地图前面,提起毛笔在砚台中蘸了一点墨水,将图上的赫图阿拉城轻轻抹掉,从此这个城池在地图上就不复存在了。这时正巧有个将领进来禀事,黄启忠便说道:“老夫过两日等赫图阿拉的战俘押到沈阳,便押俘回京,兵权由徐连胜马文升等大将接手,由蓟辽督师胡美玉协调节制,分批调回关内。”
那将领问道:“咱们这么快就回去了?”黄启忠沉吟道:“辽东人口锐减,许多地方荒无人烟,将军队留下屯田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是,内轻外重的布置总不是办法,还得回到徐州和彰德两府驻扎。女真空出来的地方,只能分批迁徙关内百姓过来了。”黄启忠说罢,即回到书案旁边,提起笔开始写奏章。
待黄启忠的折子到了京师之后,叶三一看黄启忠只带了几百人卫队押送妥义谟等战俘回来,当下便松了一口气。目前驻扎在辽东境内的兵马达五十万以上,都在黄启忠一个人手里,是否信任黄启忠是一回事,这么多军队在他手里又是另外一回事,多少还是让叶三有些紧张,黄启忠主动交出了兵权,也就了了叶三一桩心事。御案后面的叶三不由得赞道:“黄启忠立了大功,可堪大用,真乃朕的肱骨之臣。”也不知他是说平定辽东的事儿还是说主动交出兵权的事,暖阁内的内侍忙将这句话记录在皇帝起居注上了。侍候叶三笔墨的李随喜忙拍马屁道:“黄启忠把辽东平定,太平盛世很快就能到来了,皇爷定然是千古圣君,流芳百世啊。”
叶三笑道:“大势所趋,天道使然,乱世之后必然有治世。”李随喜陪笑道:“皇爷英明。”
“对了,上回那份上书海禁的折子,朕叫大臣们商议,可议出结果了么?”
李随喜道:“回皇爷的话,议出来了。经大臣们协商之后,处理办法是将蒋如平罢官贬为庶民,前日汪公公将这事儿给皇爷说过,当时皇爷说商量好了就让司礼监批红,于是这事儿已经批复了,现在蒋如平头上的乌纱应该都摘了下来,正在回乡的路上。”
叶三一拍额头道:“朕倒将这事儿忘了,前几天忙着想刘锦儿失踪的事儿,看折子都没心思。你这么一说,朕想起来,汪直好像是说过这件事……罢官了么?大臣们都同意这样办?”李随喜忙道:“一开始有的人说要把蒋如平押解回京治罪,有的人说先把他弄回来,然后交由三法司审理有无罪过。后来才采用了折中的法子,既不纵容这样的言论,又厚道一些,便决定罢官。”
叶三想了想说道:“王恕一开始是什么态度?”李随喜道:“王大人一开始就说罢官。”
叶三“哦”了一声,便不再和李随喜说话,低头只顾看奏章。其实他心里也在猜测,意图促成海禁这件事究竟和苗若兰有没有关系?按理王恕是苗若兰的人,从他的态度便可以猜测一二,但正因为如此,王恕的身份太特殊,就算他也有参与其中,在朝廷里他也不会明显地表明支持海禁的。总之叶三的心里仍然没有底,如果苗若兰和他们没有关系,这件事倒是容易处理,国家大事决策在中枢,下边那些人能怎么样?如果太过分了,只有大开杀戒。关键如果王恕也有份,毕竟王恕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多少要给他些面子,这就让叶三有些难办了。
他暂且放下这件事,又找来一个太监问了一番坤宁宫的情况,太监说娘娘的饮食起居都很正常,叶三这才稍稍放心了些。刚出事那几天,叶三把她接到养心殿住了几日,但不能厚此薄彼其他嫔妃就会有意见。
唐甜出了那件事之后,自杀没成,一个宦官和一个宫女被皇上下令当场用木杖杖击而死,另有多人被割了舌头,整件事变得血淋淋的。这件事对她的心理冲击非常大,现在她都不敢出门,虽然宫人谁也不敢再提起那件事了,但唐甜总觉得人们看自己的眼神都很怪异,就是那种敬而远之外加厌恶的神情,她是这么感觉的。她的世界变得灰暗起来了,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自己就像一个满身罪孽的囚徒一般,欢笑仿佛已渐行渐远。她觉得自己就是行尸走肉,不知道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去讨好其他宫妃,大部分也不搭理她,她便独自幽居在坤宁宫里。没有朋友的滋味真不好受,不过总算有人不在乎这些,主动来串门来了。第一个来的人便是苗贵妃(苗若兰)。唐甜亲自迎到院门口,颇伤感地说道:“没想到苗姐姐还会来看我。”
苗若兰先是一怔,随后淡淡一笑道:“你……你怎么叫我姐姐了?以前可是妹妹长妹妹短的。”唐甜一阵慌张,吱吱唔唔地道:“我……我……精神恍惚……口误……口误,多谢妹妹来看我。”
苗若兰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唐甜,她感觉唐甜也许真的吓坏了,这也太柔弱了,以前那个手段毒辣的唐甜怎么转性了?
第七百五十九章腰身
苗若兰目不转睛地盯着唐甜道:“这些日子唐姐姐也不过来坐坐,妹妹就只好自己过来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姐姐总不会让妹妹站在这里说话吧?”
“自然不会,妹妹快里边请。”唐甜一边说,一边便将苗若兰请到内院中喝茶。这时没有了外人,唐甜的神情也黯淡下来,叹声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总之真的很糟糕,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苗若兰十分放松地歪坐在软塌上,她的一双杏眼轻轻瞧了一眼唐甜那婀娜的腰身,仿佛很是嫉妒唐甜这把年纪还有这样的腰身。
唐甜现在的腰身当真是万中无一,无论是男是女看见她都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的腰,真的是柔韧多姿,线条非常优美。唐甜皱眉道:“苗妹妹的心里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苗若兰浅笑道,“姐姐也不必烦恼了,现在皇上都出来为你撑腰,严惩了那些多嘴的奴婢,有什么不好的?”唐甜可怜兮兮地说道:“现在人们见了我就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我就是丧门星……”苗若兰更是奇怪了,心道唐甜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可怜像?不是在忽悠我吧?
“打住。”苗若兰的表情依然轻松,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同情之色,她不以为然地说道:“管那些个奴才做什么?让他们敬畏些更好。姐姐也不是不明白,在宫里头,只要皇上不讨厌你,所有人讨厌你都没有关系。反过来,如果皇上不喜欢你,就算所有人喜欢你都没有用,是不是啊姐姐?”
唐甜好似还没回过味来,怔怔地看着苗若兰。苗若兰继续道:“真不知道你现在烦什么,你现在的状况并不坏,后宫的大权都在你手上,可以说很不错。皇上并不讨厌你,否则也不会因为担心你来坤宁宫瞧你。皇上也把你当自己人,为你出了口恶气。现在你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谁能把你怎么样,谁敢给你脸色看?就这么着,锦衣玉食过得逍遥自在,至少眼下没人能威胁到你,喜欢什么就干什么呗,人活着不就图这个?”
“可是……”唐甜的眼神变得茫然,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苗若兰这时揶揄地说道:“刘锦儿失踪了,听说她最后是和你在一起……皇上好像一点也没怪你,既然这样,你也不用担心啊。”
“不是,不是这样的……”唐甜的神色更是慌张,急忙想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苗若兰笑道:“没事儿,没人会怀疑姐姐会杀刘锦儿的?”唐甜有口难辩,张着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唉”地叹了口气,索性不说了。苗若兰心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知道么?刘锦儿失踪肯定和你唐甜脱不了干系,可谁会承认呢?我也不是和外臣有瓜葛么,不然福建的族人家业谁照顾啊!不能把到手的银子往别人兜里装吧?只要我不说,谁敢来过问。
她想罢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让唐甜心放宽些。苗若兰在宫里有个爱好是研究服饰,见了唐甜的姣好腰身和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在临走的时候又忍不住说道:“对了,姐姐身上这身衣服不适身,衣服的腰太宽了,重新做一身正好合身的,特别是腰部,别用太多料子,姐姐要是不嫌弃,要不妹妹给你做一身如何?”唐甜忙道:“怎么好意思呢?”苗若兰道:“姐姐甭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在辽东总攻赫图阿拉的黄启忠采取的稳步合围战术取得了最终的成效,明军一边屯田一边修筑官道保证物资运送,逐步蚕食,最后只有少数女真军被压缩在了赫图阿拉一带的穷山僻壤进退无路。
赫图阿拉地势崎岖,原本人口也较为稀疏。突然涌入了大批军队,而且很多拖家带口的,粮食立刻就紧张起来。黄启忠下令马文升率领孤岛明军近赫图阿拉山区之后,只围困了一个月,女真军便开始不断因饥饿而减员,情况惨不忍睹,不战自溃。
女真军原本就是一些溃军聚集在一起的乌合之众,面对这样的境况,许多人都有向明军投降的念头。溃军将领以前还能号召起追随他的女真人血战到底,但此时却拿这些溃军没有办法。还被溃军杀了,提着他的首级秘密与马文升开始谈判投降事宜,马文升便同意了和谈,并许诺了一些条件,马文升的捷报奏章已迫不及待地递送京师。
与辽东大捷的消息一同到达的,还有蒙古和朝鲜国使节将要来京师朝贺新君的消息。这副情景,预示着国富民强,万邦来朝的盛世仿佛已经不远了。此时皇帝叶三正在金銮殿上对着文武群臣喜滋滋地说道:“对于那些有意向我大民国称臣的邦国,大民国乃礼乐之邦,自当以礼相待,而那些胆敢忤逆天授之大民皇权的地方,朕将遣王师征伐之!”群臣忙伏拜于地,高呼万岁。
叶三又轻轻拍了拍马文升的奏章说道:“辽东大捷,女真余孽已经肃清,溃军部众皆尽归降,这些降军如何处置,卿等都说说。”
刚回京不久的兵部尚书黄启忠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捧着象牙牌躬身说道:“微臣以为,切不可留降军在边墙之地。自前朝以来,边陲降军便多有反复,降了又叛,叛了又剿,官府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根除,而我大民百万雄师在手,自不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决不能留下后患。”
这时国防军指挥使章程也走了出来说道:“这些降军,造反谋逆,按律诛灭九族,何必那么麻烦,皇上何不直接传旨马大人,将延赫图阿拉夷为平地,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黄启忠看了一眼章照,说道:“章将军,听老夫一句劝,戾气太重不是好事,伤人伤己。”章程拍了拍胸脯,回敬道:“我章程行伍出身,最喜就是一个恩怨分明,对自己人绝无二心,那些心怀叵测暗地里诅咒我大民朝的人,还讲什么仁义?妇人之仁!”这句话深得叶三之心,他不由自主地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章将军所言不差。”大臣们听到皇帝都这么说,还有什么话说,大部分都急忙顺水推舟,建议对女真降军严惩不贷。
叶三散朝后回到养心殿,辽东战事基本结束,心腹之患已经解除,现在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解决后宫之事了。可叶三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心情沉重地走到御案边,又拿起那张素描,没有五官的素描在眼前晃动着,绝美的腰身好像飘动了起来。腰身,这腰身是属于刘锦儿的,后宫佳丽绝无仅有,包括皇后唐甜。唐甜……不对啊!唐甜的腰身……唐甜的腰身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绝美了?
“来人!把徐玉英叫来,随朕去坤宁宫!”叶三已经感到什么地方不对了。
坤宁宫的太监来不及禀报唐甜皇上已经进来了,叶三看见唐甜还是在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三的目光不由得又落到了唐甜那绝美的腰身上:“刘锦儿,唐甜在哪里?”
“皇上……皇上都知道了?”坐在椅子上的唐甜急忙跪倒在地,一双美目露出惊恐之色。
“还没有全知道,朕只知道你不是唐甜,你是刘锦儿。说,唐甜去了哪里?”叶三知道自己又一次猜中了。
“皇上,臣妾被唐娘娘改变了容貌,并且她以臣妾的家人性命要挟,不让臣妾说出去,就在坤宁宫里做皇后。皇上,臣妾不想期满皇上,只有以死赎罪……”刘锦儿跪在地上哭泣着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快说唐甜去了哪里?”叶三火了,真想给她个耳刮子。
“皇上,臣妾不知道,唐娘娘只说要出宫办一件事……”刘锦儿继续哽咽道。
“她没说什么?”叶三问道。
“娘娘好像隐约提到什么大漠……臣妾也不明白。”
“大漠……大漠……”叶三呆住了,唐甜到底要干什么?
“皇上,娘娘临走时带走了聚宝盆和一把刀……”
妖刀!叶三不用再想了,他已经意识到唐甜去了哪里。
第七百六十章灭城
秋风一起,天气该越来越凉了。东北的风干涩,酒也烫喉,身穿绯色战袍的马文升仰头饮下一杯当地的酒,眉头顿时一皱,“啊”地哈出一口气,说道:“这酒,够劲。”众将看着马文升的样子都大笑起来。众人笑完之后,都不由得摇头,心道朝廷调大军对付女真人是必要的,现在他们只在看押这些俘虏,就真有点小题大做了。
马文升不动声色道:“你们笑什么?别以为这些俘虏好伺候,如果朝廷让本官处置,本官自然会按照事先说好的做,说到做到,但是朝廷如果另外下来诏令,难道本官要抗旨,啊?本官并非言而无信之人,话说到明处,就这么一个理儿,本官也可以像章程一样杀俘。”见众将低着头都不说话,就继续喝酒。没一会儿,就有军士来到马文升的大帐禀报道:“禀将军,朝廷来人了。”
马文升急忙把头盔戴到头上,整理了一下战袍,带着一众将领到辕门迎接。来人是一队黑衣服的骑士,中间还有个戴着帷帽的女人,应该就是玄衣卫的使者,大民国以来,出外传旨,基本都是玄衣卫干的活,平常太监反倒不怎么出京师了。
来者的头领虽然是个女人,但代表的是皇帝,马文升也无不恭敬地行礼道:“下官马文升,恭迎上使。”叶三用女人参政,是由于唐甜的影响,在某些方面自然比不上太监好使,但出来时倒比太监受人欢迎,因为玄衣卫的女人大多身材模样都不难看,而且说话时也比较和气。这时那玄衣女人做了个扶的动作,声音清脆地说道:“马大人久在东北边陲之地,辛苦了,皇上传旨的时候还念想着马大人呢,希望您早日结束战争,回到朝廷君臣相聚。”
就算马文升久在辽东,人也老实本分,但这样的话人都爱听,他听了心里也是一暖,忙作哽咽道:“下官让皇上牵挂了。”玄衣女人又说道:“这是内阁票拟,皇上朱批的圣旨,只说给马大人及重要人员听,我们进去说?”
“好,好,上使请。”马文升忙让到一旁,让卫队走前面。走进大帐,玄衣女子直接走到正北方,轻轻咳了一下清清嗓子,用庄重的口气道:“圣旨,传谕兵部侍郎辽东总督马文升。”
马文升及其幕僚部将等人全部伏倒在地。这时玄衣女子才念道:“女真一族,犯上作乱,民生苦久,谋逆大罪,按律罪无可恕。经内阁大臣商议后,以为女真蛮夷不予彻底清除,难得太平。朕又闻除恶务尽,驭世之大权,故令马文升荡平女真老巢,所有女真贵族及仆从就地处决。钦此。马大人,接旨吧。”
马文升怔了怔,心道女真贵族都被押解进京了,剩下的这些俘虏都是贫苦百姓,还要赶尽杀绝吗?难道说要灭城?无奈之下,双手举到头顶喊道:“臣接旨,谢恩。”玄衣女子将圣旨放到马文升的手上说道:“马大人请起吧,我的使命已完成,就此告辞。”马文升道:“上使旅途劳顿,何不在此休息几日再启程。”
“不必了。”
马文升等人出门送走了使者,回到大帐时,一众幕僚部将都聚了进来,七嘴八舌地问道:“皇上这是要杀掉所有降军吗?”
“岂止?”马文升看了众人一眼,指着圣旨道,“刚才念圣旨的时候你们没听见,有句话荡平女真老巢’,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马文升深吸了口气,说道:“灭城!整个赫图阿拉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杀!”众人皆尽沉默无语,过了一会,一个将领才说道:“大人,这些女真人都投降了,要不要知会朝廷,就地遣散这些人?”
马文升默然许久,想了想说道:“知会朝廷?真要抗旨吗?打仗就会死人,本官怎么向战死的将士交代,怎么向朝廷交代此事?你们都听好了,从现在起,谁也不准泄露圣旨一个字,违者军法处置,替战死的兄弟抵命!本官已经有言在先,一切皆听朝廷旨意办事,灭城!”
“末将等遵命。”
三日之后,明军军将俘虏集中安顿到险要之地,调重兵看守,这才宣布圣旨。官兵冲进赫图阿拉,将里面的平民也押了出来,一时哭喊哀嚎声惊跳动地,飘荡山谷。马文升坐在大帐中,听着远处传来的哀鸿,对部将们说道:“处决降卒时,不得做虐待抢劫之事,违法者斩!”
无数的人被用绳子拴在一起,成排成列地押送,有放下武器投降的降卒,也有平民妇孺,有的人破口大骂马文升残暴,有的人只顾哭喊。远处的铳声一阵阵地响起,每一阵铳声,都有无数的人命丧黄泉,尘归尘,土归土,他们将就此被掩埋在地下。
在这样的悲惨的情景中,马文升在大帐中竟然传出了凄凉的歌声,歌声中,许多官兵都回首遥望大帐的方向。一个幕僚走进大帐,谏言道:“大人,此时歌唱恐不合适。”马文升淡然道:“有甚不合适?王师是皇帝手中的剑,皇上让我们杀谁,就杀谁。不杀自然好,但皇上是万民君父,皇上说应该杀,那杀也是忠孝仁义……明白吗?”
幕僚摇摇头道:“卑职不明白。”
“等你明白的时候,就该升官了。”听到马文升说出这样的话,幕僚摇头叹息了一声。马文升随后也走出大帐,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了,铳声也稀疏了些,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硝烟味和血腥味。
帐外的将领都向马文升执礼道:“末将等拜见军门。”马文升站在那里怔怔地说道:“要让人死得明白,他们或举兵与皇上作对,或资敌叛国,有罪自然就要承担代价。”
成化十三年年底,蒙古和朝鲜国通过一系列国书往来之后,达成了和平意向,都向大民国派遣了使节。朝鲜国还护送了公主入朝进行和亲,叶三下诏封为贞妃。京师的大街小巷喧嚣热闹,充满了古典气息,无论是迎风飘扬的酒旗,还是半开半闭的棂窗,都古色古香,耐人寻味,更有云烟之间雄伟高大的宫阙隐隐在目,犹如人间仙都。这是古都,又是新帝国的首都,从这里出去的一张纸,或许就能决定千人万人的生死。
自从汪直在司礼监处理奏章,不但得到了叶三的赞扬,被授予敢于办事,公正无私的称号,并且得到一个密旨,暗中查访唐甜的下落。受到叶三称赞的汪直顿时精神焕发,更加助长了西厂的嚣张气焰。汪直在京师接连搞出了几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让所有官员都不清楚汪直到底要干什么。
首先倒霉的是几个刑部官员,他们都是刚刚从外地办案出差回京,一进京师就被西厂的人逮捕,抓紧诏狱的牢里猛揍了一顿,也不说他们犯了什么事,就是问了一下有没有可疑人的行踪。具体是什么人,长得什么样,是男是女,他们又不说。搞得这些人都稀里糊涂,还以为是做了一场噩梦。之后又有一个外地的布政使进京办事,还没有找到住处住下,就被西厂的人抓了,很揍了一顿,在诏狱里吃了几顿牢饭。问他的问题还是那几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到底是什么人可疑?没人知道,挨揍的布政使就更不知道了。可是布政使说出了一件小事,说他见到了工部尚书李云亮。
难道李云亮是可疑的人吗?李云亮应该在京师才对,出了京师直奔西北,去干什么?李云亮在京师不显山露水,不太引人注意,他出京师了也没人注意。汪直也没太注意,只是在叶三面前提了一下,没想到叶三大惊,急令汪直查明李云亮的去向行踪。
第七百六十一章和亲
汪直得到叶三的密旨,本来就想拿外地进京的官员立威,打响他西厂的招牌。他的行为表面上看似很难理解,其实只是想证明他汪直可以在任何时间,没有任何理由解决任何人,以此来证明他汪直内有皇上撑腰,外有西厂爪牙作祟,在外臣面前,他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一手遮天的大太监。
有福之人不用想,无福之人跑断肠,汪直在把坏事做绝的时候,无意中探听到了李云亮的事情,无疑又在叶三跟前立了一功。该什么人走狗屎运的时候,神仙都挡不住。于是汪直在全国遍布眼线,暗中查访李云亮的下落。
又有车队进京了,这自然逃不过西厂爪牙的眼睛。
“大民国京师是这个样子啊!西边那些高入云天的柱子是什么?”一个单眼皮的女子挑开车帘的一角,一边看着外面的光景一边对车外骑马的人说道。这个女子便是朝鲜公主李淑贞,她这是第一次跟随使团从朝鲜国来到京师。朝鲜国王还是派了两个熟悉这个国度的使臣,希望能够和大民国顺利达成和平关系,保障今后的国家安全。马车旁边骑马的胖胖的中年人便是副使朴正欢,他会说汉语,且是个中国通,是正使李成晚最得力的助手。朴正欢看了一眼公主指的地方,说道:“那是烟囱。”
李淑贞惊讶道:“为什么烟囱要修这么高?”她的眼睛小小的,但是上唇自然上翘十分可爱,五官也很端庄,看起来也是个美貌的女子。朴正欢道:“那些烟囱可不是家里做饭的烟囱,是一些工坊的,大民朝的汽御机烧煤,烟尘很大,京师官民苦不堪言,所以朝廷就下令把烟囱修高,避免烟尘弥散到城内。”
李淑贞哦了一声,她到了京师,自然想知道皇帝叶三的样子,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大民朝皇帝原本是明朝的臣子,和我们朝鲜的国君一样,也是以臣谋君,这回他们肯定没话说了,定然会很干脆地承认皇兄的王位。”朴正欢脸色一变,看了一眼前后护送的大民朝骑兵,忙沉声道:“殿下,慎言。”李淑贞笑了笑:“放心吧,他们听不懂我们的话。”
护送的大民骑兵将他们送到会同馆,另有官吏安排了住处,住了一晚,第二天便有礼部宣制前来问候,不过这种问候完全是按章说话,只是礼仪,没有任何意义。宣制到了之后,使者和公主都到门口跪拜,宣制代表皇帝问道:“皇帝问使者来时,尔国王安好?”
因为李成晚不会说汉语,便由副使朴正欢答道:“国君安好。”宣制又问道:“尔使者远来辛劳。”朴正欢娴熟地说道:“谢皇上隆恩。”然后拜了四拜,从地上爬了起来,李淑贞等人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时问候礼按照礼制就已经结束了,不再有其他废话,但是这次宣制却多说了几句:“皇上听说朝鲜使团前来和亲,很是高兴,说朝鲜国与我中国自古和睦相处,不能坏了传统,要有司礼遇款待呢,你们有什么需要的用度,尽管和会同馆的官吏说。”朴正欢将话翻译了一遍,李成晚嘘了一口气,脸色也变得轻松起来,忙恭敬地用朝鲜语说道:“皇上天恩,我等国民感激不尽。”宣制好像没听懂,只是点了点头,拱手去了。
一行人回到会同馆住处,李成晚对公主说道:“刚才大民朝官员说皇帝很高兴,看来和亲会很顺利,以后殿下和家乡的人,恐难相见……”说罢他的脸上露出了凄然之色。李淑贞也有些伤感,但依然笑了笑:“女子总是要嫁的,大人回去告诉皇兄不必担心我,京师很好呢……还有皇帝肯定也不错,不是老头子……”说到这里李淑贞脸上顿时一红。她来大民国之前已经打听过,让她感觉在朝鲜再也没有任何男子能比得上大民国皇帝叶三,对其他人完全没有感觉,以至于婚事耽搁到现在,和亲之事,说来她是心甘情愿的。
第二天,大民朝皇帝叶三便亲自在文华殿接见了此次进京和议的使臣,除了朝鲜使节,还有蒙古朵颜部使节也是同一个时间来的。
大民朝崇尚黑色,皇帝的衮服是黑色和红色打底,四周的国防军韶乐人员也是穿的黑色衣服,还有负责皇帝安全的玄衣卫女子的衣服也是黑色。大殿里这样的基调看起来神秘而庄重。倒是两边的官员衣服五颜六色,给宫殿增加了许多生气。
李淑贞在正副二使的陪伴下缓步走入文华殿,立刻引来了文武百官的目光,大家都想看看异国女子是什么模样,可是她身上穿的大袖礼服过于宽大,不仅看不到身段,她还双手举起来,头偏向一侧,正好遮住脸,连脸长什么样都看不见。不过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更是引人好奇,大家都很想看看她的模样,包括叶三在内。
李淑贞款款向宝座方面走去,姿态优雅,让人望而生怜,她一直保持着举袖遮脸的动作,让叶三都有些心急起来。叶三在龙椅上动了一下,帽子上垂下来的珠帘立刻摇得“叮呤”一阵轻响。
拽地长裙拖着一尘不染的地板,她便这样走到宝座下,慢慢地跪倒在地,用生涩的汉语却音色动听的话说道:“臣妾朝鲜公主、皇上的贞妃叩见皇上。”
叶三脱口道:“你把袖子拿开,抬起头来,让朕看看。”百官听罢脸上都露出了笑意,叶三也立刻意识到有些失言,不过他的心情十分好,万邦来朝,收罗各国美女到后宫,这是多么让人愉快的事。
“臣妾遵旨。”李淑贞不紧不慢地款款说道,语气里透出了朝鲜国式的媚态。待她缓缓把袖子拿开时,一张端庄秀丽的脸就露了出来,红颜如花,特别是自然上翘的红唇立刻就吸引了叶三的目光,那唇恨不得让人马上就亲一口。
“哈哈……”叶三高兴地笑了起来。文武群臣立刻大喊道:“吾皇万岁,吾皇万寿无疆,威服四海,万邦来朝……”听到响彻大殿的祝贺,叶三更加高兴,几乎笑出了眼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李淑贞含情脉脉地看着叶三,他上唇上方的一横胡须让她觉得十分性感,,但更加成熟英武,叫她的心坎通通直跳。
“皇上,臣妾……有话,悄悄话要和您说,不方便……被大家听见。”李淑贞有些吃力地说了一句比较长的话。话里透着暧昧,让大殿里的臣子们又是一阵笑。叶三心情很好,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御阶旁边,伸出手来,“爱妃上来与朕说。”李淑贞一垂眉,脸上露出两朵红晕,将纤纤玉手放到了叶三的手心里,叶三抓住它的时候,感觉到光滑而冰凉。她走上御阶,垫起脚尖在叶三耳边轻轻道:“皇上笑得就像哭一样。”
“是吗?”叶三笑道:“……大概是今天朕的心情太好了,传教坊司,歌舞助兴。”就在这时,首辅商辂忙道:“皇上,朵颜使节还在外面没见呢。”叶三这才收住心神,正了正脸色,坐回龙椅,叫李淑贞坐到旁边。李淑贞小心翼翼地坐到旁边黄金打造的椅子上,心里一阵忐忑,又觉得荣光无限,仿佛全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仰慕她的尊贵与美貌。
这时叶三对跪在殿中的朝鲜正副二使道:“使者平身。在朝的大民官员上折子说尔国君这些年克己爱民,遵从礼法,朕心甚慰,从今天起,我大民朝将完全承认朝鲜国君李敏孝的王位合法性。朝鲜以小事大,天地常纲,奉为大民朝为正朔。我大民亦恪守君臣之义,保障属国安全,有义务在朝鲜王室受内外敌人威胁时出兵援助。此法朕将颁布国书,使者带回朝鲜给国君。”
皇帝亲口说出来的话,便是圣旨,便是天意。此刻李成晚和朴正欢无疑激动到了极点,从这一刻起,他们的政权和利益将多了一把有力的安全锁,叫人如何不激动兴奋?
第七百六十二章盛会
李成晚忙带着颤音叽哩咕噜地说道:“臣叩谢天恩,愿吾皇万寿无疆,愿大民朝永享太平,强盛万年……”这无疑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盛会。叶三点点头,又说道:“传朵颜使节。”
李成晚等人退到一旁,太监大喊道:“上谕,传朵颜使节觐见!”一声声传下去,就像回音一般在雄伟的殿宇之间回荡。
过了一阵,几个着装怪异的蒙古大汉便走进了大殿,一齐走到宝座前行完叩拜礼之后,其中一个大汉便说道:“朵颜诸部不愿继续与大民朝为敌,愿与皇帝达成和议,从此不相攻伐,和平相处。诸部首领一致同意承认大民朝为正统,但草原因为干旱粮草缺乏,未免诸部于无奈与大民朝发生冲突,请皇帝下旨调拨粮草援助朵颜,帮助我们度过难关。”
明军灭了女真族,武力早已震慑北方蒙古,所以朵颜使者到朝廷觐见时绝不敢用威胁的口气。就像明朝初建国时多次北伐痛击蒙古一样,蒙古人也知道总结教训,中原帝国强盛的时候去招惹不是找死么?何况此时的蒙古和明初的蒙古完全是两码事,此时他们不仅分裂成许多部落,而且因为气候不好,过得十分困难,再卷入大规模战争的话,实在无力承担。
大民朝也不想无故发动战争,所以当蒙古使者表示臣服和平的时候,叶三也很和气地说道:“我大民朝有海一样的胸襟,不愿意固步自封,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在九边开通马市,通过贸易向蒙古各部输送粮食,同时朕也会交内阁商议,视情况无偿援助你们粮食渡灾。”
蒙古使者也明白世上没有无偿的事,肯定得签订一些条款,让汉人得到好处才能如愿。但总比关闭马市,把他们紧闭在蒙古内陆自生自灭得好。使者听罢忙伏倒谢恩,表示愿意和大民朝朝廷谈判商议。
这时内阁大臣万安躬身道:“皇上,正事谈完了,此时歌舞助兴盛会其乐融融甚好。”
叶三便道:“盛会,确实是空前的盛会,万阁老所言极是。”有司官员喊了一声,偏门里顿时一众佳丽美女鱼贯而入,乐手也随之奏起了欢快的曲子,叶三又下旨赐坐,让大伙儿都坐下欣赏歌舞。大殿上歌舞升平,人人都面有欢喜之色,欣赏着艳丽的舞女婀娜放姿。那几个蒙古人也被眼花缭乱的美女给吸引得忘乎所以,几乎把自己干什么来的都忘得一干二净。这时一个蒙古人起身道:“皇上,臣来自边陲之地,从未见过宫廷的美女,可否允许臣就近观看?”
叶三笑道:“准奏。”那蒙古人急忙从座位上走到殿中,弯着腰在花丛之中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些宫廷舞姬旋转着从他的身边走过,都红着脸娇羞无限,叫人爱不胜收。叶三这时突然说道:“听闻当年柳永一首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让金国蛮人垂涎三尺,为了一首词里的美妙不惜率铁骑南下……我大民朝如果没有百万带甲之士,朵颜部非得南下把这里的美女掠走不可。”蒙古人听得话里不太对劲,忙叩拜道:“臣只是仰慕大民朝繁华,绝不敢有用武之心。”
“哈哈……”叶三顿时大笑起来,众臣也跟着发出了一阵笑声。叶三笑眯眯地打量着优雅地坐在身边的朝鲜美女,李淑贞感觉到他的目光,脸上一红,又举起袖子,轻轻遮住了半边脸。叶三顿觉有趣,他便说道:“朕今日有些累了,卿等继续欣赏歌舞,一会让御膳房备宴,首辅代朕招待一下远方的客人吧。”
舞姬停了下来,众臣一齐跪倒行叩拜之礼,恭送皇帝。叶三和李淑贞一起离座向门口走去,但并不同路,李淑贞作为妃子,自有内侍带她去安顿。叶三上了龙撵,正好太监汪直在一旁,他便招了招手,汪直忙附耳过来,叶三低声说道:“通知敬事房,今晚把贞妃送到朕房里。”汪直忙道:“奴才遵旨。”
一行人从文华殿护送着车子,刚走到箭亭附近,只见三个太监就迎面走了过来,跪倒在道旁道:“禀皇爷,苗贵妃娘娘吩咐奴才来见皇爷。”
“停车。”叶三说道,又回头对那几个奴才说道:“苗贵妃叫你们来说什么?”太监伏低了身子,说道:“贵妃娘娘问皇爷今儿有空没有,能不能到娘娘那里坐坐。”
这样的事要是普通嫔妃,自然是不行的,不仅没资格,这样做更容易被其他嫔妃敌视,但她是苗若兰,就不同了。叶三想了想说道:“暂时不回养心殿,现在就去苗贵妃那里。”
此时苗若兰已搬到了西六宫之一的长春宫,在紫禁城西北面,离中轴线上的宫殿较远,也就离政治中心比较远,这倒是符合她一向比较低调少露面的风格。但住在哪里并不重要,苗若兰本身离政治中心并不远,新浙党及控制了许多军队及福建大民朝通宝纸币管理的苗氏财阀都掌控在她的手里。
长春宫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前出廊,明间开门,隔扇风门,竹纹裙板,、梢间均为槛窗,步步锦支窗。苗若兰入住此处之后,又布置了一番,一些不相干的装饰建筑都被拆除了,所有地方保持着一尘不染。待叶三坐车到达门口时,进得门来,只见苗若兰及一众侍女已经等候在门内,见到龙撵,她们都远远地跪倒在地上。
叶三走进宫门,只听得苗若兰说道:“臣妾恭迎皇上。”叶三快步上前,扶起她,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她穿着宫廷里最为流行的服饰,八幅长裙的裙边上绣着花纹,裙身随风轻轻荡漾,让她的身形看起来轻盈柔美,一张南方女子特有的秀气瓜子脸,细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偏偏这样极美的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愁绪,就像天生就有的一般。
苗贵妃的外表给叶三的感受就是清丽,纯净。她的整个面庞细致清丽,说不出的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她的身材流线非常流畅,堪称自然的完美,真是多一分则甚少一分则欠。
走进苗若兰的寝宫,感受不像在紫禁城里,而是在某山庄别院里一样,这里布置得简洁淡雅,除了摆设的古琴、香鼎,几乎没有其他摆设物,倒是幔维里的大案上堆放着许多书信,应该是有关福建苗氏财阀的东西。
“皇上今天在文华殿接见外邦使节,他们有没有说和亲的事?”苗若兰一面为叶三沏茶,一面问道。叶三道:“朝鲜国的公主前些日子朕就封了贞妃,这算和亲吧?朵颜部的使节倒是没有说这事,不提最好,蒙古那边的女子,恐怕长得太难看……”
苗若兰浅笑了一下说道:“那以后蒙古人要是向皇上提亲,要求和亲,皇上会怎么办?”
叶三却笑道:“和亲可以,让他们把女儿送到大民京师来,朕不嫌丑,京师是全天下最繁华富贵的地方,也不亏待她们。至于让朕送女人出去,大民数百万将士是干什么吃的?明朝做到了不和亲不割地不丧失国家尊严,难道我大民朝还不如前朝?女人都是咱们的,要和外邦打交道,就让官员和军队和他们说。”
苗若兰脸上一喜,抱住叶三的胳膊,竟然露出一种平常从未见过的妩媚来:“皇上,你是臣妾心里的大英雄……”叶三哈哈一笑:“爱妃放心,和蒙古和亲,连宫女也不行。”
苗若兰仰起头,面有喜色地说道:“皇上说得是,整个宫里的女人,只喜欢皇上,巴不得能看皇上一眼,谁也不愿意嫁出去。”
“是吗?”叶三笑道,“那爱妃是不是也这样?”
“你说呢?”苗若兰心情很好,脸上露出了羞涩的幸福。
第七百六十三章后台
长春宫内立刻无边,低低的呻吟就像仙女在浅唱。苗若兰问道:“皇上知道什么是爱吗?”叶三默然。他读过的书上说仁以爱人,儒家的爱可以延伸到男女之爱上么?
苗若兰轻声道:“你爱一个人,要敞开心胸,不要封闭自己,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可能是你的敌人。臣妾听说了海禁的事,很多人都以为臣妾是主张海禁的江南士绅的大后台,皇上觉得是这样吗?”
叶三刚开开口,苗贵妃突然伸出削葱似的手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秋波闪闪地说道:“记得刚才臣妾说的话,没有人可以伤害到皇上。”她的声音很轻,充满了爱意。
叶三脑子有些混乱,怔怔地说道:“朕是怀疑过爱妃与此事有关,不然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实力。”苗贵妃嫣然一笑:“皇上这么说,臣妾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臣妾是有那样的嫌疑,皇上既然想到其中关联,为什么不直接来问臣妾呢?”
叶三:“……”如果她真的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充当了海禁的大后台,问她会说实话吗?但是叶三偏偏觉得很愿意相信她的话。他不禁问道:“那朕现在问你,海禁的事,你是大后台吗?”苗贵妃摇摇头道:“不是……皇上信吗?”叶三毫不犹豫地说道:“朕信。”苗贵妃笑道:“皇上真的信?”叶三叹了一口气,使劲地点点头:“朕真的信,就算有人拿到了真凭实据摆在面前,只要爱妃说不是这样,朕宁愿相信你的话,也不愿意相信亲眼看到的。”
“哦?”
叶三抓住苗若兰的手道:“朕自进入官场,步步为营,到如今位列九五至尊,敌人遍布天下,杀的人不计其数,恨不得嚼碎朕的骨头的人数不胜数。但是,朕自问对你们是真心的,你们让朕觉得很温暖,如果连你都不信,朕这皇帝当着又有多大的意思,这一辈子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
“皇上……”苗贵妃娇呼一声,温柔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叶三抚摸着她的头发,此时此刻,他感觉这个女人不是庞大势力的幕后之手,只是一个简单到有些傻傻的女子……但自己不一样在她的面前便傻了么?看来这个世上还是存在一些东西,不是用脑子思考就能想清楚的。
叶三又说道:“朕想亲率国防军御驾亲征,到南方去瞧瞧,到西北去看看,好把那帮自以为天高皇帝远的唯利是图的士绅一网打尽!”苗贵妃轻轻应了一声:“皇上要去就去吧,但别亲自上战场,您九五之尊犯不得冒那险。臣妾手里的苗氏资产,确实富可敌国,但终究都是咱们这个家的,皇上随时可以调用。”听到她说家,叶三不由得心里暖暖的。
“汪公公,今天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养心殿的一个宫女看着刚进来的太监汪直问道。这个宫女就是上次汪直的人从成千采女里选出来的三个女孩之一,她们被送到养心殿,就等于皇帝身边多了几个汪直的人。
宫女的脸长得俏丽,大眼小嘴,皮肤白滑,倒不枉汪直的人从那么多女孩中挑选了一阵,她才十几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不过从她的一向的表现看,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人情世故还是明白的。汪直就觉得她挺懂事,比起另一个同时选进来的宫女聪明多了。
汪直听到她的话,笑脸里露出一丝不快地说道:“去苗贵妃那边了,苗贵妃也真是的,今天朝鲜国来的贞妃第一回进紫禁城,也不让皇爷早些回来,叫几个奴才在半道上拦住皇爷,就把皇爷叫到长春宫去了。”
“那……皇上今晚还回来么?”宫女忙问道。汪直点点头道:“会回来的,先前下朝了,皇爷还亲自吩咐咱家晚上把贞妃送养心殿,一会你们好生侍候。”
“什么时候能回来?”宫女又问道。汪直觉得有些异样,看了一眼那宫女,她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忙红着脸低下头。汪直笑道:“咦,你是一直都在这里盼着皇爷呢,喜欢皇爷了?”宫女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宫里谁不喜欢皇上呢……”汪直呵呵一笑道:“你的喜欢好像和别人不同,你把自己的事儿做好,咱家看皇爷高兴的时候给你点机会,说不定哪天皇爷就能给你封个美人选侍什么的……对了,咱家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朝鲜公主进来了,摸不清状况,你瞅时机给她说说厉害关系,别让她倾向苗贵妃那边,明白了么?”
“嗯……”宫女很顺从地点了点头。汪直又沉吟道:“哎呀,今儿个在朝上,当着文武百官,外邦使节,皇爷让贞妃坐他旁边呢……回来的路上又特意交待咱家要贞妃送到养心殿来……”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看向宫女道:“一定要把事办好,放心,有咱家给你撑腰,往后封个美人选侍不是难事。”宫女小声着说道:“奴婢不想当美人选侍,嫔妃也不奢望,奴婢只要一直待在养心殿,每天盼着皇上回来,能看他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嘿嘿……”李芳不由得笑了:“真是个小姑娘,等你大些就不这么想了。”他看了看窗户道:“得,时间差不多,敬事房也该把贞妃送过来了,记住咱家说的话,咱家先走了。”宫女不忘说道:“汪公公慢些。”
“嗯。”汪直一边向外走,一边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果然没过一会儿,一众太监宫女就把朝鲜公主李淑贞送了过来,她好好的走路来的,并不是被人用席子裹着,叶三登基之后,从来没有兴过用席子裹人的规矩,连翻牌子的时候都很少,一般就是他想谁了就指定谁来侍寝。
开国之君,宫里没有人不敢顺着皇帝的心意,且大民朝的后妃安全又比较有保障,谁也不敢轻易动他喜欢的女人,连执掌实权的太监也不敢。那个宫女和其他等一众侍女跪倒在门边,宫女跪在最前面说道:“奴婢见过贞妃娘娘。”
李淑贞也是王室出身,自然明白很多东西,看了一眼那宫女的模样和位置,心下了然,心道:别看这奴婢给自己下跪,地位低贱,但她长年待在皇帝身边,可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人。
李淑贞不动声色,十分自然地轻轻扶起宫女,用生涩的口音说道:“天气……越来越冷,地上凉,起来。”
宫女到底年纪小,而且远离家人,听得这么一句话,心里竟是一暖,说话的时候也多了一分热情:“养心殿后面有水房,娘娘们侍寝之前都会到那里先沐浴熏香换衣裳,然后到西梢间等候皇上召见。”李淑贞听罢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金子,转身递给最前面的太监:“你们送我,跑了老远一趟,拿着,喝碗茶。”这样的事,还是中国通朴正欢说的,他说紫禁城一向行贿成风,连公主驸马都要向太监女官行贿,让她注意着点。却不料那太监急忙大摇其手,急道:“奴才万万不敢收娘娘们的钱,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非得被拔了皮不可。咱们送到这里,差事就完成了,贞妃娘娘让她们侍候着,奴才等告辞。”
“皇后是很厉害的女人吗?”李淑贞来到养心殿后面的沐浴室,独独让那宫女侍候沐浴,在热气腾腾的房间里,她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宫女谨慎地说道:“奴婢不敢随意评论皇后娘娘。”李淑贞又循循善诱地说道:“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朝鲜国的表妹,特别亲切,这里没有别人,我不会把你的话说出去的,我初来咋到,很多事都不了解,你就告诉我吧。”
那宫女听罢犹豫了一下,便小声说道:“宫里有三为皇后,严皇后和薛皇后年纪大了,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再说后宫还有一个前朝的皇帝,奴婢们很害怕,都不敢随意走动。只有唐娘娘……玄衣卫娘娘听说过吗?”
第七百六十四章宫女
见宫女对她说起唐甜,李淑贞点点头道:“听我的一个大臣朴正欢说过。”
“嫖……正欢?哪有姓嫖的,还正欢?”宫女很纳闷地问道。
“哦,在我们朝鲜国有姓朴的,不是……你想得……那个嫖。”李淑贞脸色红红地说道。
“这名字也太……”宫女一边说着一面侍候着李淑贞,帮她把身上的大红色礼服外套解下来说道:“以前唐皇后娘娘就是玄衣卫指挥使,玄衣卫里所有的女官侍卫,全都是皇后娘娘教出来的。皇上的安全,打听各地消息,传圣旨,都有玄衣卫的责任,甚至还有秘密的大狱。就连宫里前朝的皇帝都听唐娘娘的,朝中的大臣、禁军中的将领,不少也和唐皇后娘娘很熟悉。娘娘又是皇上的结发妻,皇上很信任皇后娘娘……所以朝廷内外,没有人敢忤逆唐皇后娘娘,违者会受到酷刑生不如死。”
李淑贞哦了一声,露出一丝笑意:“好厉害,女人也是可以这么厉害的哦。”宫女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趁机说道:“奴婢还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今天贞妃娘娘如此对待奴婢,所以……”李淑贞一听可能是关键的信息了,忙说道:“你说,我不对别人说。”
宫女把小嘴轻轻靠近李淑贞的耳边,低声说道:“宫里还有个苗贵妃,住在长春宫,是唐皇后娘娘的对头。皇后和贵妃两边,您得选一边,不然要是遇到什么事儿,连个为您说话的人都没有。”李淑贞揉了揉眼睛说道:“苗贵妃也很厉害?”宫女点点头:“是很厉害,宫里的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手里有兵权,在外廷有家族势力。但是听别人说,在宫里,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唐皇后娘娘。”
李淑贞笑了笑:“看来你是皇后的人。”宫女忙道:“我一个奴婢,怎么有资格说是谁的人?奴婢是可有可无的人。”李淑贞的嘴角露出甜甜的笑意,但是心里却清楚得紧,她说道:“你说得也对……水热了吧,帮我里面的衣服也脱下来。”只见李淑贞里面的衣服是白色的,但是还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带子,那是大民朝的女人不曾穿过的东西,宫女只得慢慢摸索着解。除去了那件有带子的白色亵衣,里面还有一个抹胸一样的丝质东西,用两根带子挂在削肩上。
这时宫女注意到李淑贞的后背上有两颗痣,点缀在洁白的肌肤上分外显眼。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然后帮李淑贞取下了抹胸,这时李淑贞上身边不着寸缕了。宫女顿时小嘴微张,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怎么了?”李淑贞不禁问道。
“没……没怎么,娘娘的……真大啊。”宫女脱口说道。李淑贞红着脸笑了笑,看了一眼宫女微微隆起的胸部说道:“你还小,过两年也这样。”
“是吗?”宫女不由得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部。待去掉了李淑贞的裙子之后,宫女又有些吃惊了,但这次她拼命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然一会娘娘又问,该怎么说,那多尴尬的。
等李淑贞泡在撒满了花瓣和香料的温水中洗完澡,宫女却并不急着让她穿衣服,只拿了一条棉毛巾给她擦干身子,然后带着李淑贞来到隔壁的熏香室。房间里有三个大铜鼎,青烟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特别的味道,不像是香,但是闻着很特别,说不出味道来。
“这是什么味道啊?”李淑贞吸了吸鼻子。宫女道:“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汪公公说,咱们闻不出玄机来,皇上闻到这种味道会很高兴。”李淑贞浅笑着低声说道:“不会是春……”宫女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道:“娘娘躺到塌上,奴婢为娘娘熏香。”
“熏香……不是熏我们闻到的这股子气味?”李淑贞好奇地问道。她一直在朝鲜国,对于大民帝国宫廷的新奇玩意真是特别好奇。宫女道:“除了熏铜鼎里的香料,还有一道呢,娘娘试一次就知道了。”
李淑贞听罢便轻轻躺到了软塌上,如此赤身露体地躺在别的女人面前本来是有些尴尬,不过还好她以前就被侍女侍候惯了,倒也没觉得很不自在。放置香炉的屋子里很温暖,贞妃李淑贞闻着炉子里蒸出来的那股子特别的气味,身上软软的很是放松,感觉很舒服。这时宫女撕开了一个抽屉的封条,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陶瓷瓶子说道:“贞妃娘娘,奴婢可是刚刚开的封条,之前没有动的,您可看见了的啊。”李淑贞一听她话里有话,立刻注意到了她手里拿的那个瓶子道:“里面装的东西很重要么?”宫女道:“这是宫廷御用的贡品,民间几乎不可能找到的,比金子还贵,内府有人专门管理,就算是宫妃,也只有在皇上临幸之前使用,所以奴婢可担不起贪墨的罪名。”
“那是什么?”李淑贞饶有兴致地看着那考究的青花细瓶子。
“百花香精。”宫女道:“采取花的花瓣、茎、叶、果子,通过很繁杂的工序,提炼出来的精萃,然后稀释到植物油脂中做成,其中耗费的人力物力很多,所以是很贵重的东西。”
李淑贞笑道:“为了侍候皇上一次,我们要通过这么多过程,准备这么久呢。”宫女低声道:“有机会准备也是福分,许多后妃等个十年八年的可能都见不着皇上一面,红颜也就老去了……”李淑贞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这些事她原本就有所见闻,此时听宫女提起,不由得也带着忧伤的情绪叹了一口气。在最美丽的地方,也会有最残忍的事情。
“皇上……对她们好吗?”李淑贞脱口问道。宫女立刻点点头:“好啊,皇上对人可好了,别说娘娘们,就是对奴婢,也不轻易说一句重话,更别说打骂了……”说到这里,宫女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痴迷的表情来,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有什么事要做,将那瓶随手放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空中,一张俏脸温柔得就像轻轻飘扬的雪花:“而且他是那么可爱……”
李淑贞听到这里顿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宫女红了红脸,娇羞地继续说道:“我最喜欢看他看奏章时候的样子,眼睛是那么迷人,比星星还亮……”这时她又翘了翘小嘴,神情有些黯淡下来:“如果他疲惫了,眼睛里就会带着一种忧伤,叫人看了好心疼啊,那时候我就恨不得上去给他揉揉肩膀,安慰他几句,可是……我是一个奴婢,皇上没有吩咐,我不能随便乱动。”李淑贞摇摇头说道:“皇上长得确实很耐看。”宫女立刻反驳起来,完全忘记自己的身份,大声说道:“才不是,他文武双全,武功天下第一,文采举世无双,而且对所有人都那么……温柔。”李淑贞忍不住说道:“傻姑娘,你根本不了解皇上,我听说前不久皇上刚下旨将反叛他的叛军全部处死,而且全城的人都受到了诛连……”
“是他们该死!”宫女站了起来:“他们只想着欺辱我们汉人,只想着对付皇上,他们都该死!”李淑贞顿时愕然:“行,我不说了行么?”这时候宫女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回过神来,忙跪在榻前,拿起案上的瓶子:“奴婢一时失态,请娘娘降罪。”李淑贞摇摇头道:“我不怪你,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怎么准备,赶紧吧。”
“哦。”宫女这才将瓶子放到旁边的铜盆里:“先温一温,不然一会倒在娘娘身子上怕把您冰坏了奴婢可担当不起。”过得一会,她便把瓶子从温水中取出,拔掉塞子,将里面黏稠透明的东西尽数倒在了李淑贞的身上。李淑贞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只得半眯着眼睛躺着不动。宫女在铜盆里仔细地洗了几遍手,然后跪在软塌面前,开始把李淑贞身上的液体四处涂抹均匀,一边还说道:“奴婢每天都会仔细修剪指甲,不会刮伤娘娘的,您放心好了。”
“嗯。”
李淑贞轻咬着下唇,脸上也露出一丝红晕。宫女一边娴熟地忙活着,一边说道:“皇上就是太忙了,他还要处理国事呢,咱们大民的百姓都指靠着皇上……唉,就是可怜了宫里的女子,好多封了嫔、封了妃的女子,一年半载都见不着皇上一眼……”
听到这里,李淑贞心里也冒出一股子寒意。那个男人,属于太多人了,宫廷里的竞争一点都不比男人们在沙场上厮杀缓和,甚至更加残酷。
第七百六十五章疲惫
李淑贞听着宫女在她面前唠叨,想了想问道:“我听说皇上下朝之后去了苗贵妃那里?苗贵妃是皇后的对头……刚才你说皇后那么厉害,苗贵妃不怕吗?”
宫女低声道:“贵妃娘娘来头也不小,以前是阵前的女将军……奴婢不敢乱说话,不过皇后娘娘是宫里最厉害的,娘娘可别惹她生气。”两个女人说着话,宫女的活也干完了,又侍候着李淑贞清洗了一下身子,把身上的香精洗掉,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清香,头发上也熏上了铜鼎里焚的味道,如此准备了一番,才穿戴好衣衫,一起到东梢间候旨。
待屋檐下的宫灯都点亮了,这时东梢间的木格子门开了,李淑贞以为是传旨的奴婢,结果抬头一看,竟然是皇帝。只见叶三已换了一身旧葛袍,衣着很是简单,却像一个普通的士人一样。宫女急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奴婢叩见皇上。”李淑贞吃了一惊,忙用大袖遮住半边脸,也跪在地上,说道:“臣妾拜见皇上。”
听到异国的口音,叶三觉得很有意思,他走到椅子旁边坐下,看着她的姿态心道朕已经看到脸了,为什么又要遮住?便说:“这是朝鲜国的礼仪?”
“回皇上的话,是。”
叶三点点头,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说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了。”看到叶三脸上的疲惫倦容,他那张俊朗的脸带着倦色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带着些许的伤感,多情而耐看,跪在角落里的宫女眼睛里也流露出了深深的情意,带着母性的怜爱……只是叶三根本就没注意她。其实叶三疲惫是因为刚从苗贵妃那里回来,销魂了一番,确实感觉有些乏了。吩咐汪直送李淑贞过来的时候,叶三并不打算去苗贵妃那里,但是半道上被她一叫,不好拒绝就去了。早知道如此,就该让汪直明晚再送贞妃过来。
叶三脱口说道:“朕真有些疲惫了。”李淑贞忙低着头带着娇羞温柔地说道:“臣妾侍候皇上就寝吧。”叶三听罢身体里又是一阵躁动,看着李淑贞漂亮的脸蛋和光洁的肌肤,他心道外邦美女,朕可不能让她小瞧了,以为咱们大民朝的男人不行。他想罢看了一眼北边角落里的床,东梢间虽然主要用途是皇帝休闲读书的地方,但也有一张可以睡觉休息的床。而且这里的床头和窗户上还被太监宫女们精心布置了一下,贴着红纸呢,暖色调的房间,气氛就更到位了。
李淑贞见叶三看了床一眼,心里自然明白了,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她已经知道皇帝刚刚才去了贵妃那里,恐怕是做过那件事,如果这时皇帝消受不了了,自尊心受打击,迁怒到臣妾的身上可就糟了。至于第一次的疼痛担忧,在此时此刻李淑贞心里,反倒不重要了。当面临如此重要的时刻,身体的一点痛苦算得了什么呢?她看着这个让自己看一眼就心动的男人,心里又充满了畏惧。
叶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过,不禁问道:“爱妃害怕么?”李淑贞忙道:“不是,不是,臣妾只是有点紧张,臣妾谢皇上隆恩。”叶三抓住她的手,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叶三便捧在手心里:“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呢,朕给你暖暖。”站在角落里的宫女听到叶三这样充满了关切的话,幻想着是对她说的,俏脸上竟然浮出了两朵红晕,脑子晕乎乎的。
叶三拉着李淑贞坐到床边上:“爱妃要是紧张,朕不会勉强你的。”就算存在一些危险,但是李淑贞怎能放过机会,错过了这一次,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皇帝的临幸呢。她用行动回答了叶三的话,开始轻轻地褪下衣衫……
黎明时分的被窝十分温暖,更何况被窝里还有一个让叶三十分愉快的美女,也难怪人说春宵苦短了。这么早连公鸡都没有起来,就有太监在外面学着公鸡叫。不多一会儿,近侍宫女便跪在屏风外面奏道:“皇上,该准备上朝的时间了。”
叶三昨日连御二女,两个女人都是尽兴了的,正睡得香,这时候被叫醒,是一万个不情愿起床,他直接便说道:“去叫汪直到御门传旨,朕今天身体不适,早朝取消。”照理说叶三的自制力是很强的,所以很早起床这样困难的事原本不需要别人监督,一般不用奴婢们叫,他自己也知道起床做事。但是最近或许是纵欲过度,也可能是危机不复存在,他变得有点懒了,长期不上早朝。也许是他以前的懒散的性格又回来了,叶三是能做大事的人,可就是不喜欢烦心劳神。在他的前世特种部队是,复原后在刀帮是,到了大明朝在鹰帮是,在军队里也是。现在让他劳心治理一个帝国,他还能怎样?
宫女也不敢难为他,而且他就是开国之君,不存在什么祖制之类的东西能要挟他。宫女听罢便说道:“奴婢遵旨。”却不料这时李淑贞却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劝道:“皇上应该以国事为重,还是去早朝吧,不要让大臣们失望。”她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抱着被子,挡住胸口,但是那裸露的洁白削肩,还有诱人的依然露了一角出来。叶三看着她光洁的肌肤十分诱人,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心下一动说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还上什么朝?”
李淑贞用撒娇的口气道:“皇上,您可不想大臣们骂臣妾狐媚,是吗?”叶三还有点舍不得,但也清楚李淑贞其实是出于好心,只得点头道:“也罢,朕还是起床好了。”说罢他便一骨碌就爬了起来。起床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的事,因为他有个秘诀,就是不要去权衡起床好还是不起床好,心一横爬起来再说。
虽然天还没亮,但是皇帝都起床了,李淑贞也不好再懒在床上,她也开始穿衣了,一边说道:“皇上早朝要穿冕服,叫宫女去把皇上的朝服取来,臣妾侍候皇上穿戴衣冠。”不料宫女道:“皇上,今天要练剑吗?”叶三只穿上一件单衣,便爬了起来说道:“既然起来,要练会,练会剑身轻气爽。”李淑贞听到宫女如此了解叶三,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了一丝妒嫉。这时宫女已经很娴熟地取来了那把牡丹重剑,跪在地上双手托着剑鞘呈到了叶三的面前。叶三抓住剑柄,缓缓地将重剑从剑鞘里抽了出来,丝丝的金属声听着十分舒服,有种力量感充满了叶三的内心。他走出提着剑走出梢间,来到养心殿后院的院子里,闭着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摆好架势之后,叶三竟然觉得手里的剑沉重无比,手臂一阵发酸,连腿都有些软了。不对啊!以前从没有这种感觉,是疲惫吗?也不是,但他能感觉到他体内的灵力在减退,这才想起他离开妖刀已经很久了,那种心灵的感应已经淡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心里那股子倔强劲还是立刻冒了出来,非得舞两下不可,遂提着长剑,咬牙练了几式,没一会,便觉得脑子一阵眩晕,脸色都白了,累得气喘吁吁。
历史上大半的皇帝寿命都不长,难道是纵欲过度的原因?叶三突然间觉得自己虽然看起来还很强壮,但是岁月的痕迹自己是清楚的。他把剑杵到石板缝里,埋头喘了一口气。拿着白毛巾侍候在一旁的宫女见罢一阵心疼,心道皇上是不想让女人们寂寞才这样的啊。她一阵心疼,忍不住关切地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叶三从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弱的一面,便摇摇头道:“没事,可能是秋冬之际天气骤变,身体有些不适,没有大碍,不出半日就好了。你去把我的冕服找到,朕更衣上朝。”
站在梢间门口本来想观看叶三练剑的李淑贞心里也是了然,她抢着为叶三换衣服的时候轻轻地说道:“皇上,其实臣妾等不想让皇上疲惫伤身,只要偶尔能看皇上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叶三强笑道:“哈哈哈,你知道朕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收尽各邦国美人,这样子就疲惫上身了?不过是今日偶感不适,等朕下了朝,晚上有你讨饶的时候。”他穿戴整齐之后,便出了养心殿,坐着龙辇前去御门听政。现在叶三不是每天都会上朝,一要上朝,内侍汪直、尚铭等大太监都到了,跟着车子小跑着侍奉。
第七百六十六章黄金
庄严的大殿上,内侍、各寺官员都按部就班地唱词,禁军设韶乐,一切都井井有条,大臣们个个都举止得体,小心谨慎。每当叶三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拜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满足感,尊严的满足感。可是时间长了,这样的场景常年如一日,也让人有些厌倦。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朝拜毕,内侍便高声唱了一句。这时内阁次辅兵部左尚书黄启忠从队列前头走了出来,举着象牙牌道:“臣,内阁辅臣黄启忠有事启奏皇上。”
“说。”叶三淡淡地道。黄启忠平静地说道:“昨晚午时,南方八百里加急军报,广东巡抚苗仁杰上。”
叶三一听是苗若兰的族人就上了心,轻轻拍了拍扶手,说道:“怎么?广东又起战祸了吗?苗仁杰说了什么,你当着百官的面念念。”黄启忠展开奏折,缓缓地念道:“微臣广东巡抚总理南方五省军务苗仁杰望北而拜,海禁之事,臣有负皇上重托,激起民变,广州外围四镇已尽数落入叛军之手,局势已不可扭转,叛军分布如下……微臣无能,有辱国威,愧疚之心无以言表,愿皇上早日收复广东,臣只能杀身成仁,以死谢罪,以报国恩……”
叶三听罢勃然大怒,腾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怒道:“叛贼杀朕大臣,罪无可恕,朕要活捉贼首,凌迟处死!”
“凌迟……处死……”最后几个字在大殿上余音回绕,满朝文武急忙伏倒于地,纷纷说道:“皇上喜怒,龙体要紧。”叶三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南方叛贼打着海禁的旗号造反,但朕听说贼首已于数月前在西北伏诛,贼首是谁?”
黄启忠忙道:“回禀皇上,据苗仁杰以往的奏章言,贼首名叫杨德章,原是前明守备武官。其兄杨广兴是兵科给事中,已于今年三月被三司法判处斩刑,罪名是当众散布谣言妖言惑众……实际上是他写了一篇檄文的原因,被分政司抓进了诏狱。杨德章闻其兄死,即打起造反的旗号,联络前明余孽反叛,招兵买马攻城略地,情势愈发不可收拾,终于威广东首府,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可后来听说这伙贼众突然向西北开拔,不知道是何目的,后来在西北张掖失去踪迹,有传言说贼首杨德章死在了沙漠中,并非被斩首。”
叶三哼了一声,说道:“又是传言,到底下面上的奏章又几分可信?朕倒要看看,这个人有几分能耐,朕要亲率国防军南下,御驾亲征!”
首辅商辂一听,想也没想,直接就跪倒在地道:“皇上贵为天子,万万不可轻出京师。我大民朝雄兵百万,猛将如云,天子只需遣一员大臣南下,即可收拾叛贼。”
黄启忠道:“老臣愿代天子巡狩。”这么一来,好几个大臣都站了出来,争着想打仗立功封侯。这个时候,商辂倒是不多说,情况摆在面前,皇帝难道吝惜爵位,不愿意把机会给大臣吗?但不料叶三却不管那么多,他觉得一直呆在紫禁城里,人都要发霉了,很想出去走走,正巧地方有事,也好趁机到西北大漠去转一圈,这不是个机会么?而且他这皇帝,也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本身也是带兵打仗的人,御驾亲征就不存在瞎胡闹的嫌疑了。
叶三装作狠狠的样子道:“朕要亲自杀了此贼!谁和朕作对,朕就要让他付出代价!”如此一说,黄启忠等大臣倒有些小心起来,不敢过分忤逆皇帝的意思。首辅商辂却不管这些,他反正一大把年纪了,而且是跟了朱见深这么多年的内阁大臣,对叶三也没什么好感,有什么不能说的,商辂便大声道:“皇上三思,如今皇上贵为天子,只需南面而坐,掌握中枢,稳住大局即可。前朝英宗之事不远矣,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商辂说的英宗之事,便是指“土木堡之变”,明朝英宗的御驾亲征的事情,那可是叶三亲身经历的,也是叶三的一处伤疤。当时蒙古犯边,英宗不顾大臣的死谏,亲率京师三大营主力及各地大军,数十万兵马北上,结果全军覆没,明朝精锐丧失殆尽,连皇帝朱祁镇和叶三都被抓去了,一年之后叶三和朱祁镇才返回朝廷。像这样的事,一般人是不敢提的,何况叶三现在是皇上。这样的事被提起,叶三听着自然很不舒服,心道你难道在诅咒老子再被活捉?他心里不痛快,但是又不好发作,因为商辂是元老大臣,而且作为皇帝应该做出虚心纳谏的姿态,动不动就回绝不太好……显然皇帝也并不是能为所欲为的,这事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不会凑效,须得用点手段。
叶三想了想,沉吟片刻,便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军务被搁置,早朝上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了,没过一会,太监便唱退朝。众臣又是三叩九拜,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等叶三离开龙椅走了之后,他们才从御门退出。
后宫朱见深在丹房里叫来了后宫采办太监梁芳:“梁芳,叶三有多久没有上朝了?”
“回皇上话,叶三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上朝了,前阵子还在养心殿批阅奏章,可近期连奏章都交给了司礼监尚铭和汪直批红,叶三只在养心殿宠幸各宫娘娘,别的事已不再过问。”
“哈哈哈,朕就说过皇帝不是那么好做的,朕说心里话,叶三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干不了几天就会疏懒,不过问朝政的。”
“皇上,今天早朝叶三去了,奴才听说是南方又起战事……”
“这有什么稀奇的,叶三以臣弑君,天下民众多有不服,奋起造反不奇怪。”
“皇上,奴才听得的消息不是叶三谋逆篡位引起战事,而是因为五百万两黄金……”
“五百万两黄金?难道贼众要哄抢国库吗?”
“不是,皇上。是因为唐娘娘把皇上内孥里的五百万两黄金都运出宫去了,而且方向正是西北……”
“什么?朕的五百万两黄金都被唐甜拿走了?朕可是要你看着的。”
“皇上,这事儿不能怪奴才,唐娘娘说拿走,奴才也管不着啊!”梁芳心道就是唐甜硬要拿走,你又能怎样?”
“唉!好你个奴才,朕现在管不了你,等我皇儿长大了再说。”朱见深的意思很明显,现在他没有能力管理后宫,等他的儿子朱祐樘登上皇帝宝座再好好收拾你们这帮奴才。
梁芳看了一眼朱见深,看着这位可怜的皇帝道:“奴才今儿去清点叶三小金库的时候,听到一个不该知道的消息,有人说当今太子是叶三的儿子。奴才本来绝不相信,可后来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叶三在做内阁次辅的时候,就有机会出入后宫,有很多机会对一个小宫女下手。再说了,等叶三去了辽东,不到一年那孩子就出生了。皇上,这后宫的龙种,现在可不是你一人啊!”
“你……你……不可能……是谣传……祐樘是朕的皇儿……”朱见深彻底地傻了。
叶三下了早朝就去了乾清宫,早朝不是中枢唯一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早朝之后,大臣们各自回自己的衙门处理公务,而皇帝则回到乾清宫批阅奏章。地方官吏代天子牧地方,时常会上折子报告情况,皇帝治理国家的依据,主要就是根据这些奏章反应出来的信息。
这样的生活规律让叶三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最初做蒲台县知县时的情形,早上开大堂,然后退居签押房或者二堂办公,何其相似。差别只在权力的大小不同,管的事情不同而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是人间的常态。不过现在叶三没有刚登基那时一般劳了,国家机器慢慢地开始走上正轨,从宫廷到庙堂,从中央到地方,渐渐开始发展起了新的稳定秩序。朝廷里,隐形内阁四个阁臣到齐,首辅杨秋迟、次辅黄启忠、阁臣王恕三个阁臣分别属于一方势力,而作为官方内阁首辅的商辂协调各方、控制矛盾,一般的事情都可以让他们处理。
于是叶三在西暖阁里大致翻阅了一下奏章,挑出几份批阅,其他的只看了一眼封皮上的贴红便丢在一旁,放手让司礼监和内阁处置。
第七百六十七章埋怨
叶三看完一大堆折子,也就半天多的功夫,之后的事情,就该大臣们去做了,他们吃皇粮自然要办事。叶三伸了个懒腰,从御案后面走了出来说道:“朕要回养心殿。”旁边的内侍忙跪倒道:“奴婢这就去传旨,准备御辇。”
他遂出了乾清宫,上了御辇,在内侍前呼后拥中回去,走到御膳房东边的一条长街时,只见街旁跪着一众妃子,叶三见状有些疑惑。汪直忙说道:“娘娘们可能去串门,没料到皇爷这时候会过来,所以撞见了。”叶三点点头,这时车子已驶近那些嫔妃宫女,只见千姿百态十分可人,他便说道:“你们都起来吧,不要跪在这里。”
叶三回到养心殿时,朝鲜公主李淑贞来到门口跪迎,她还没回去。按理受到皇帝临幸之后,就应该回自己的寝宫,但早晨叶三说了一句“等朕回来,晚上有你讨饶的时候。”叶三现在说的话就是圣旨,她便不能回去了,只能遵照圣旨等着。
见到她,叶三有些惊讶,但又不能说“你怎么还没回去?”这样挺伤人心的。他只得叫她一起到后殿的东梢间来。进了东梢间,叶三喘了一口气,低头看了李淑贞一眼,只见她的脸上不知为何而产生的红晕十分妖艳,眼睛半开半闭,从长长的睫毛下面露出了迷离的眼睛,居然呈现出了一种娇憨的模样,鲜艳的嘴唇诡异地咧着,舌头在嘴里缓缓地蠕动,湿润的舌尖紧紧地顶在银牙后面……脸上的表情,竟然是异常兴奋陶醉的模样。看到李淑贞的表情,叶三突然想起了唐甜,心里一阵烦躁,竟然扔下李淑贞又独自走出了东梢间。身后面的李淑贞妩媚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呆呆着看着叶三的背影,心下一阵冰凉。
成化一十四年秋,一日早朝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大臣们都在御门外等待,宫殿屋檐下的灯笼还亮着。这时太监汪直从门里走了出来,众人一看心道皇帝今日恐怕又不上朝了。汪直走到人前的台阶上,便咳了咳清清嗓子说道:“上谕,今年风调雨顺,到了秋收季节,朕心大快,决定率国防军出京北上狩猎,不日便回。兹国事交由内阁及司礼监商议处置。”
上谕一念完,大臣们立刻炸锅了,埋怨叫嚷声一片,皇上一直要出京,这事儿已经闹腾一年了,皇上碍于大臣们的阻挠,没能成行,怎么今天这上谕……忠臣纷纷埋怨起来。起先是埋怨怎么事前一点都不知道,后来有的大臣不知道怎么把火烧到了汪直身上,对着他破口大骂,甚至有人把汪直比作明朝的太监王振,蛊惑君心祸害朝政云云。汪直百口莫辩,也开始埋怨众臣,急得直跺脚:“咱家只是传圣旨,咱家只是传上谕……”
这时站在前面的商辂转身对黄启忠说道:“皇上调动国防军,黄部堂不知道?”黄启忠瞪着眼睛埋怨道:“昨天一点风声都没有,今天一大早我就来上朝了,什么也不知道啊。”商辂有些气愤地说道:“一定是国防军指挥使章程的责任,他故意隐瞒大臣。”
君权至上,皇帝要调兵自然是合法的,但作为掌管天下兵马调动的兵部竟然事前不知道,这让黄启忠也很是气愤,又将气愤转移到了章程的头上:“这个章程,他是顾头不顾尾,只管今日得宠不管明日的浪子!”都是些饱读诗书科举出身的人,看似简单的说话之间其实带着典故,黄启忠这句话是说明朝那些武将,跟着皇帝练兵打仗一个劲胡闹,完全不管文官们的意见……洪武皇帝在时,武将们是宠臣,没人敢把他们怎么样,但洪武一去,那些武将没有一个得到好结果的。黄启忠如此说章程,其实就是说百年之后他们家恐怕会因为得罪的人太多而受到报复。
商辂也是文官,和黄启忠顿时一个鼻孔出气,冷笑道:“章程在辽东做大将时,就不听黄部堂的调遣,回到京师天子脚下,他能听黄部堂的?”另一个文官也煽风点火道:“咱们还是别对章程抱什么希望了,他以前不是早就说过了,他章程是皇上的人,只听皇上的?”
就在这时,杨秋迟在人圈外面淡淡地说道:“老夫看还是别骂章程出气了,要不是皇上自己想要出京,章程能起什么作用?”杨秋迟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众官都回头看着他。于青春摸着胡须,半眯着眼睛故作高深地说道:“几天前皇上不是说要御驾亲征?经大臣们劝阻,这事便搁置了下来,老夫瞧皇上今日突然率兵出京,恐怕是还惦记着御驾亲征之事。”
就在朝臣们埋怨争吵的时候,叶三已经来到了德胜门下,两万国防军骠骑营官兵已经列阵以待。而且周太后竟也在场,她正站在德胜门城楼上观看叶三,因为叶三今天身披黄金甲,腰带牡丹重剑,恰恰这两件东西都是她送的。
骠骑营将士的胸甲是黑色的,身上的锁子甲也是灰黑色的金属色泽,于是万马陈列黑压压的一片,而一大片黑色之中,点缀着一骑金黄色,那便是身穿金甲的叶三。指挥使章程,大将叶孤城等跟随在后,叶三在紫禁城里憋了这么久,策马奔腾在万军之中,心情显然非常的好,一边飞奔一边大喊道:“朕带你们出去活动筋骨。”
国防军官兵见皇帝英武异常,自然心生崇拜,也是群情激动,高呼:“万岁万万岁”。叶三举起剑鞘,高喊了一声:“出发!”
皇帝策马当前,后面犹如洪水一般的马队列队跟上,向北而去,计有官兵两万人,战马六万匹。时京师宿卫部队有一二十万,分作东西两官厅管理:东官厅主要管制轮宿的班军;西官厅下属皇帝亲卫部队国防军军,也就是以前的西大营六万军队,分作骠骑、神机、铁军三营。其中骠骑营是全骑兵部队,叶三今天带的人马便是骠骑营,大将叶孤城,国防军指挥使章程也在其中。
国防军的战马养了这么久,个个膘肥体壮,体力甚好,大军早上出发,一日便到达了密云。此城距离长城古北口已经不远了,章程等将领都劝叶三在密云休息一晚,然后在附近转一圈便回京。但是叶三意犹未尽,下旨扎营休息,明日出关狩猎。
章程和叶孤城大惊失色,忙跪倒力劝道:“皇上,一出长城,便是蒙古人的地方,可能会被蒙古误以为是我军在挑衅,他们极可能反击我军发生冲突,我军军力不足,皇上贵为天子,如遇危险,臣等万死不能抵罪啊。”叶三笑道:“就是要让外藩知道,我军也可以出关作战,朕明日亲率大军出关,让他们见识见识。”
众将万万没有料到叶三会出关狩猎,这时个个都十分担心,以为准备不足,恐遇意外。叶三则说道:“明日我们一早出关,巡狩半日打些野味,日落之前便退回长城,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朕不信蒙古军能动员那么快,一天之内就能集结兵马?就是因为事前我们没有准备,也就不存在泄漏军机的问题,所以此行必然安然无恙。”劝谏无果,众将只得连夜准备关防印信,派出伺候出关预警。第二天,叶三果然胆大地率军出关。
古北口长城部有大民朝重兵,是防御北方蛮族的一道极其重要的防线,在不到一百里的长城段上,就有有敌楼烽火台一百七十二座,烟墩十四座,十六个关口,三个水关长城,六个个关城,三个瓮城;还有许多卫、所、堡分布在外围。
骠骑营通过铁门关之后,外面还有许多汉军的据点,在靠近长城的地区还是比较安全的,但叶三不想只停留在长城附近,下令大军加速行军,直驱蒙古人的地盘,一路狩猎。等到中午的时候,路过的地方已经可以看见蒙古人的帐篷了,那些部落看见了大民国军铁骑,完全没有准备,都十分紧张,好在大民朝军队并未烧杀抢掠,只是转悠着打猎,然后就策马而走。
章程见到这样的情形,之前的担忧也减少了许多,竟然对叶三建议玩点刺激的,把蒙古人的部落洗劫一番。但叶三拒绝了他的建议:“前不久蒙古人才派遣使者要求议和,刚过不久咱们就挑起冲突,对国事不利,况且大民内部尚不完全安定,西北叛贼也未剿灭,克制方为良策。”骠骑营在关外转悠了一圈,安然无恙地在黄昏时分回到了长城,在长城下扎营休息。
第七百六十八章亲征
巍巍大山,雄关在望,边墙脚下点起了无数的篝火,将士们一面煮饭,一面烤着打来的猎物,粗旷的欢笑声在原野之间回荡,让人的心胸一下子就开阔了。此时出关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是寄托了叶三心中的抱负,长城不应该是大民王朝的主要防线,大民的势力应该扩张出去,在异族腹地建立要塞据点,向外邦派遣官员监视,分化控制周边。
这次出京亲征,也是起到了巩固皇权的作用,用事实证明了皇帝不仅能够直接调兵,而且可以毫无阻碍地通过各种边防要塞军机重地。这样的情形,不是随便一个皇帝能办到的,皇权虽然名义上最大,但是历史上也经常受到这样那样的限制。
不过待叶三回到京师之后,免不得又被大臣骂了一通,他也不以为意,虽然任何人被骂心里都不高兴,但叶三还是在早朝的时候表彰了几个骂自己的大臣,说他们忠心。御驾亲征的事又被重新提起,内阁首辅等人依然反对,但很显然如果皇帝执意要干,他们也没有办法,之前叶三突然出京巡狩就说明了问题。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杨秋迟一派的官员反对的声音很小。既然反对的声音小了,那么何不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南方不是局势不稳吗?有可能还和宫里的人串通一气,这不是对皇权的威胁吗?不如借此机会南下,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叶三我行我素的脾气又上来了。
“来人,下令全军出关,顺长城边墙向西急行军。速派人去前站调集粮草辎重,朕要去宣府视察。”
杨秋迟下朝之后在内阁衙门的休息间里拜见了两位皇后严如嫣和薛纷飞,两位皇位在宫里不过问朝政,连后宫都交给了唐甜。可现在唐甜失踪了,叶三也要出关御驾亲征,她们两个不能不出面过问了,可她们对外臣只信任杨秋迟,只好去内阁衙门找杨秋迟。杨秋迟对两位皇后说道:“国防军骁勇善战,以一当十,以前西大营六万不带盔甲,生生从正面击溃了叛军十余万,其战斗力和忠诚度是没有问题的,两位皇后可以放心皇上的安全问题。皇上如率国防军南下,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严如嫣软软地坐在正上方的椅子上,表情漠然地说道:“杨老的意思,大臣们极力反对皇上亲征,是不想皇权过大的原因?”杨秋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权力此消彼长,如果皇上掌握了一切,大臣们的利益也会受到损害。”薛纷飞浅笑了一下,说道:“杨老也是阁臣,为什么今早我听说你的人只是做做样子,不怎么反对皇上亲征了?”
杨秋迟起身关上房门,走到薛纷飞的面前,低声说道:“老臣想,这次皇上极力要御驾亲征,恐怕不只是要对付广东叛军,而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具体是什么事就非老臣所知了。”
“哦?”薛纷飞若有所思,“说下去。”杨秋迟继续说道:“自明朝迁都北京以来,朝廷的税赋和用度主要便是依靠漕运南方富庶之地的物资,江浙一带尤其富庶,乃是我大民朝的粮仓和财政根本所在,皇上是绝不愿意看见南边形成错综复杂树大根深的势力,否则又会重蹈前明的覆辙。这次皇上御驾亲征,要前往南部,恐怕同时也想铲除那些利欲熏心之人。大凡缙绅地主要勾结取利,多半会和地方官吏狼狈为奸,江浙一带的官吏,可是新浙党的根本所在……”
严如嫣看了一眼杨秋迟问道:“你觉得海禁一事和新浙党有关,和苗贵妃有关?”杨秋迟捻着山羊胡,半闭着眼睛缓缓地点点头:“绝脱不了干系,只在干系大小的问题。”薛纷飞道:“皇上对苗贵妃是很信任的……”杨秋迟默然不语,薛纷飞想了想又道:“司礼监的尚铭也对我说了海禁的事,尚铭等人都认为此事干系重大,恐怕和苗贵妃有关,所以一直都是小心谨慎地对待。”
杨秋迟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春秋鼎盛,老夫是遇不到皇位交替的那一天了,不过皇后您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没有远虑,必有近忧。”薛纷飞的眉毛一挑,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右踱了几步,她确实对苗碧瑶很有戒心。苗若兰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很早以前苗若兰在她南方的叛军就有十几万,虽然后来归顺了大明朝廷,可苗若兰一个背景有些复杂的商贾,如今势力不可同日而语,威胁是巨大的。
虽然现在宫内的太子朱祐樘还小,皇位应该会传给太子,可朱祐樘的身世是决不能挑明的。世事难料,苗若兰有如此能量,为了自身安全和处境不择手段争夺皇位继承权?就算有朱祐樘在太子位,一旦叶三不在了,很多事情也是难以预料的。
这时又听得杨秋迟说道:“皇后娘娘,让皇上南下,对我们来说不一定得利,但并不是坏事。”薛纷飞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杨秋迟道:“你说得不错,不是什么坏事。要密切注意苗若兰一党的动向,只要抓住他们和禁海的人有关系,便可让皇上看清苗若兰的险恶用心。”
薛纷飞和严如嫣尚在内阁衙门没有出来,消息已经传到了长春宫。苗若兰基本不出门,但耳目却是不少,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去长春宫见苗若兰的人是采办太监梁芳,没人知道他竟是苗若兰身边的一批心腹之一。当梁芳进入长春宫后殿时,苗若兰的听觉也是十分灵敏,她喜欢安静,也喜欢听一些轻轻的声音,如鸟鸣,如风声,甚至人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就听出了来的是什么人,一般的侍女和外面来的人走路是完全不同的。
梁芳刚走到屋檐下,里面传出苗若兰的说话声:“不用通报了,叫他进来说事。”门口的白衣近侍听罢便不阻拦,梁芳径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苗若兰取下指尖的指套,头也不抬地说:“说吧。”
梁芳忙躬身说道:“娘娘,奴才有两件事要禀报。其一,奴才已经把太子朱祐樘的身世说给了朱见深听,但不知他要采取如何行动;其二,半个时辰以前,宫内的两位皇后去了内阁衙门,至奴才进宫之前一直未返。”
苗若兰低头沉思了一阵,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梁芳见状,疑惑地说道:“娘娘就没有什么事吩咐奴才去做么,我们该如何应对皇后那边的人?这两个月来,朝廷里一直传言南方力主海禁与皇上作对的事,和娘娘有莫大的关系。今天的这两件事情,说明了皇后一派正想在海禁之事上做文章……”
苗若兰抬起头,打断了沐浣衣的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沉默了一阵,又说道:“如果见着杨大人,不可轻举妄动。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没有关系,随别人说去。既然不是事实,皇上会清楚的。”梁芳压低声音道:“上次皇上来长春宫,提起御驾亲征的事,娘娘为什么一点也不反对呢?皇上要南下,恐怕不只为了对付广东叛匪吧?”
苗若兰道:“国防军能征善战,皇上此行并无太大的危险,至于江浙那边的事,与我何干?而别人想用这样的事做文章,也得皇上相信不是。”她说到这里,想起叶三上次对她说的话,说只要贵妃说没有关系,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也不信,苗若兰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她笑着说道:“算来算去,有什么用?你们都别太紧张了,皇上春秋鼎盛,时间还长得很,急什么啊。”
“是,奴才明白了,刚才奴才只是替娘娘作想,一时情急。”
苗若兰轻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感受。现在她也把什么东西都看得有些淡了,不由得说道:“皇上在时,我心里有个人牵挂着,百年之后皇上万一不在了,我是不是还在也说不清,想得太远也没有用,谁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的状况呢?”
第七百六十九章杀鸡
苗家如今富可敌国,钱财利益对苗贵妃来说不过是一堆数字,她也不在乎,正如她说的,如果叶三不在了,她也觉得自己孤单地活着也没有太大的意思……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族人,不知族人会不会因为权力斗争而受到牵连。所以苗若兰叹气,人生总是有些身不由己的事。
九月初,秋冬之际,收获的季节渐渐接近了尾声,一年两次的税赋也收得差不多了,国库充裕,各地粮仓充实,正是打仗的好时机。叶三先在关外举行了一次祭天仪式,然后调动国防军,亲率骠骑营两万兵马南下。
国防军还有神机营没能参与,因为神机营全营装备火器,最有杀伤力的其实是车、炮,新式火器虽然性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但是依然有限,在火器部队中,大炮和战车才是真正杀伤巨大的兵器,可惜这两件兵器都有一个缺点:机动能力非常差,因为太重了。
叶三并没有打算在广东和叛军相持打持久战,神机营这样的慢速兵种在南征中恐怕用不上,所以留下来驻防京师,而两万骠骑营在漠北可以大显身手,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骠骑营自不必言,是大将叶孤城统率的一支强有力的全骑兵部队。叶三穿上了黄金甲,骑上战马,带着侍卫和徐玉英等人,带领已经集结的军队出发。章程见叶三面有喜色,便大喊了一声:“天下无敌西大营!”国防军前身便是西大营,主战兵力的人员变动不大,如今没有挂以前那两面旗帜了,但是那两句话还是记得很熟的,众军便齐声高喊道:“汉家霸业万万岁……”
提起这两句话,众军都想起了以前的辉煌战绩,一时士气更加高昂,声音惊天动地,震彻了整个边关。唯有边关的百姓感触良多,年轻人们自然热血沸腾,还有些人却对天子的威风感到十分害怕。
国防军便是如此高调地向西开拔,径直沿着边墙向西挺进。叶三那身黄金甲也就是出风头的时候穿着好看,实际上太重了,并不舒服,出了边关他便脱了下来,换上了葛袍,一副文人的打扮,坐马车行进。其间叶三又传令朝廷里下了一道诏书,严令地方各地为了迎驾浪费钱粮,只需要按照兵部官文调拨军资粮草便可,也不用为皇帝准备行宫,叶三就住在军营大帐里面。
御驾亲征一般情况下有诸多弊端,比如汉人皇帝大多不会用兵,手下的大将考虑的事情增多,天子安危是军队一大负担等等,不过也有好处,皇权乃是人间至高无上的权力,大军所到之处,不存在受到各种势力制肘的问题。在叶三西行的途中,各地镇守太监和玄衣卫密使都派了人来见叶三,禀报了秘密查探到的情况,除了广东那边的军情,主要就现在说这些有啥用,现在得和皇上说得上话才管用!苗贵妃娘娘可是你的本家,老家也是咱们浙江的。老苗,您就和娘娘没拉上半点关系?”苗万金脸色很是难看,显然没能拉上关系。那人长叹一口气:“唉!如果能和苗贵妃说上话,这事还有得救,要知道当今天子最宠信的两个人,除了唐皇后就是苗贵妃,只需要苗贵妃说那么一句话,也顶咱们瞎忙活十年八年啊。”
苗万金皱眉道:“瞧你说的,老夫要是和苗娘娘有关系,咱们还在这里急什么?赶紧另外想个办法吧。现在国防军可是已经西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南下了。唉唉,你说我苗家锦衣玉食,为什么还不知足呢?早知如此,何必和他们凑在一起!菩萨保佑,这次我苗家如果能度过难关,以后一定心存仁义,多做善事……”
那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搓着手,一边来回不停地走着,眉头紧皱,念念有词道:“这事没有其他办法,咱们认识的那些知县、知府、什么巡按、御史,都不顶用!皇帝鸟都不会鸟他们,前月朝里的人说,皇帝要出关巡狩,连内阁大臣都劝不住,谁能想到皇上是想御驾亲征啊?您老说那些什么什么使、什么使的,能顶鸟用啊?咱们别想其他的,就想怎么和宫里头的人牵上线。”
苗万金不住点头,两人的想法一致:“贤弟说得不错,听说皇上对女人最好,只要能让宫里的女人掺和一下,皇上便不会做得太绝。”
“苗老,不是咱们贪,这世道,人人为利,谁不贪?不是不贪,是没机会贪。咱们今儿栽了一跟头,那是手头的关系还不够硬,您说,大民朝才立国不到一年,这大树要长起来也得需要时间不是,咱们过了这一关,得注意发展宫里的关系。”
苗万金急忙摇头道:“老夫不藏拙,这回真是怕了,皇上心黑手辣杀人如麻,说不定这次真的来个杀鸡取卵。你不是不知道,别想以后的事儿,赶紧想想辙,怎么保住咱们两家人的脑袋吧!”
第七百七十章玉牌
过了一会儿,那人突然大吼一声,瞪着苗万金道:“有了!我想起一个人来!”苗万金急道:“是什么主意,什么人,快说,让老夫听听!”那人突然哈哈大笑,几乎笑出了眼泪,指着苗万金道:“您老年纪大了,对风月场不了解,这事还是我想得到……哈哈哈!对了,不是一个,是两个人。”
“赶紧说吧,什么法子?”
那人道:“我先说人,一个女道士。”苗万金道:“女道士?管屁用?就是少林寺和尚也没用。”那人没鸟苗万金的挖苦道:“此女是杭州城外上清观里的女道士,以前我因仰慕她的美貌,试图追求过她,出资给她修建了上清观居住……后来虽然没得到她的人,却是结下了一段友情,她念在我没有恃强凌弱却尊重她的意愿,而且出资帮助她,对我很是感激。现在我有事求她,她一定不会拒绝。我杨福是什么人,我的相貌虽然像极了宫里的汪直汪公公,假冒汪公公在南方行事也是做的滴水不漏。在杭州城,想要的人还要不到?为什么?因为这个女道士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医术了得,死人也能医活那种。当时我就想,这人食五谷,哪能不生病?万一哪天我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没辙了,说不定这女道士就是我的贵人,这才留了一手。这事扯上会医术的女道士,又得回头说苗贵妃的事,这才说得清楚。苗贵妃当年在福州起事,在一次战乱中受了伤,因而不能生育,如果这女道士能医治苗贵妃的不育之症,那苗贵妃是不是会感激我们呢?”
“妙!”苗万金大喜,又问道,“可问题是娘娘远在禁城,高高在上,咱们怎么能和她老人家说上话,又怎么能让她相信这女道士真能治好她的不治之症呢?还有,这女道士现在在杭州吧,要去京师,一去一往,多费时日,别等贵妃的病症治好了,咱们的脑袋早已搬家,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杨福道:“这就要说另外一个人了,她叫柳如影,是个杭州名妓,后来去过京师,依然做着老本行。柳如影和我的交情很不错,让她出面,问题不大。而柳如影呢,当年和叶三一起义演过,同时和苗贵妃也有一段交情,而且不浅,听说还救过苗贵妃的命。当时苗贵妃受伤的时候,差点丧命,这柳如影出面找了郎中才保住了苗贵妃的性命,所以说起来这可是救命之恩。现在苗老明白了吧,苗贵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还会给柳如影面子的。”
苗万金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他的眼睛里重新透出了希望,不由得喜道:“没想到这风尘女子,个个身怀绝技啊。”杨福笑道:“名妓可不是好当的,谁不会几十种本事?所以这事还有得办,只要柳如影一出面,甭管女道士能不能治好苗贵妃的病,只要说女道士是您的养女,有这一层关系,那苗贵妃还不得叫皇上手下留情,等着女道士去治她的病啊?”
苗万金回过味了,颇有些感动地说:“你说这女道士是老夫的养女,那可就是先保全老夫啊,这……老夫真不知如何感激才好。”杨福笑道:“苗老不必这样说,您老和官场的那些关系,最是树大招风,要开刀一定是先拿您开刀,所以首先得保全苗老,只要苗老没事,也就轮不上咱们了啊。”苗万金想了想说道:“事不宜迟,就这样办,这事儿你得亲自去一趟京师,女道士既然与你交情很深,只需要写一封亲笔书信即可。你去京师找柳如影,浙江这边老夫稳着,相机而动。”
“如此甚好。那我就不多客套了,咱们分头行事,告辞。”于是杨福即收拾了行李和钱银,带着奴仆快马加鞭北上京师。
此时叶三率领的国防军尚在西行的路上,虽然国防军全部都有马骑,但军队行进自然比单独赶路慢得多,杨福算来时间还来得及。他们一行人不惜马力,不惜钱财,飞奔北京,不到十日便到了。杨家的生意也不小,京师自然也有店铺和落脚点,他到了之后,立刻就有人接应。柳如影是名妓,名气不小,要找她并非难事。杨福很快联系到了柳如影。
杨福对柳如影说道:“我有个姐妹遇到贵人的帮忙,那贵人收了她为养女,从此从风尘退隐,过上了安稳的日子,不料祸从天降,她的养父触犯了律法,危在旦夕之间。现在她正四处奔走想帮助她的恩人养父度过难关,现在只有你能帮她一把。”几年不见,柳如影变化很大,如今素面对人,脸上不施脂粉,穿着也很朴素,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子一般,只是那布裙荆钗下面姣好的身段,不是普通女子能够拥有的。经历了那么多世事沉浮,柳如影对杨福仍然存有情分,听罢杨福的诉说,便说道:“我与官府的人已经没有往来了,何况如今大民朝的官场换了许多人,以前认识的人大多不在其位,还在官场的也不一定还记得我……不过宫里我倒是说得上两句话,不知道有没有用处?”一旁的杨福听罢喜不自胜,心道官府的关系咱们并不缺,就缺宫里的!杨福装作不知情地问道:“宫里的什么人?”柳如影淡淡地说道:“苗贵妃,还有皇上也记得我,不过皇上现在出京打仗去了,找苗贵妃能行么?”
杨福已经忍不住了,脱口道:“行!当然行!贵妃娘娘她老人家是什么人,一点小事,不过是一句话的问题,可对于咱们家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只要柳姑娘能帮忙在贵妃娘娘说上两句话,咱们全家感激您一辈子,以后但凡用得着的地方,做牛做马也愿意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先生言重了。”柳如影虽不在风尘,却仍要在世上生存,拓展关系结交朋友还是相当重要的,既然举手之劳能帮别人,为什么要见死不救呢?她便说道:“既然杨兄有所求,我没有不尽努力的道理,这事儿我一定帮忙,你说说,犯事的是哪家,籍贯姓氏等等,我进宫去才好和贵妃说明白。贵妃愿不愿意施以援手让官府法外开恩,我就不知道了,能做到的我会尽量。”
杨福道:“有柳姑娘这句话,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不过是贵妃娘娘的一句话,一定能行的。”柳如影回家之后,找出了一块玉牌,这牌子是叶三给她的,说是以后万一遇到了什么难事,想见他也许不容易,有了这块玉牌,便可以出入宫闱。叶三做了皇帝,苗若兰做了贵妃,柳如影也不愿意过深宫里的日子,一直就没进宫过。今日拿着这块玉牌,倒是可以试试到底有多大的作用。
她坐着轿子来到东华门,将玉牌递给守门的净军,说是想见苗贵妃。净军都是些太监,他们对宫里的东西可是了解得很,一见那玉牌,竟然扑通跪倒在地。柳如影吃了一惊,忙道:“公公们,这是为何?民女可当不起如此大礼。”那净军头领道:“哎哟,这玉牌怎么和皇上挂的一模一样?咱家跪是先跪了,那姑娘可走不了。这要是皇上亲自赏您的,咱们把您当亲娘一样供着。要不是,你就是逾制,要掉脑袋的,懂吗?”
柳如影也是见过场面的人,镇定地说道:“是皇上赏的。我想见苗贵妃娘娘,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我名叫柳如影,如果娘娘说不认识我,你们拿我便是。不过如果你们没有向贵妃娘娘通报便抓我……这块玉牌可真是皇上亲手赏我的。”
那太监忙说道:“您候着,咱家进去问问。”过了许久之后,那太监才回来,十分恭敬地请柳如影进宫,还一个劲地抢着要带路,看来是真让苗贵妃过问了此事的。在路上那太监一个劲地拍马屁,还不忘多次强调了自己的名字,希望能给柳如影留个印象……柳如影才懒得理他,名字也没能记住。
第七百七十一章借口
苗贵妃平时根本就不见外面的人,除了叶三、内廷的奴婢们,恐怕只有苗家的那几个亲戚而已。不过柳如影是个例外,她救过苗若兰的性命。苗若兰见了柳如影,虽然神色依然是那种冷淡的样子,老是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不过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从细节上还是看得出她对柳如影很是在意,不仅让柳如影和自己坐一块,还称呼“妹妹”。
“妹妹要是喜欢宫里的景色,有空了就来转转,我吩咐下去,让那些奴婢记住妹妹的样子,别拦着。没事的时候也可以常常到我这里坐坐,咱们姐妹说说话儿。”柳如影道:“娘娘,如影今天打搅您,是有一件事想求娘娘帮忙。”
“说罢,只要我能做到的,不会推辞。”苗若兰淡淡地说道。于是柳如影便将南方的事说了出来。苗若兰听罢脸色微变,但不是很明显,只是重复道:“苗万金,苏州人士?”柳如影点点头道:“我朋友也没说他们家犯了什么事,好像挺严重的。”柳如影早就不在权力场,自然不可能知道海禁折子那些事,更别说知道牵涉其中的人了。她不知道,但是苗若兰的消息很灵,却是早就知道了。苗若兰也不说破,只是说道:“我试试看,你不知道这个案子的干系,皇上应该都知道了的,不是很好办。不过既然是妹妹开口,我会尽力的。”
“这么严重啊?怪不得苗万金家的人都求到京师来了。娘娘也别为难,我也是看在杨福的情分上才帮他们,事先也说好了的,能帮上就不推辞,万一没法子就算了。”苗若兰淡淡一笑:“妹妹从未开口要过什么,既然开口,我也不想让你失望,试一下吧。”柳如影又道:“我这么进宫来说这事,只是一个借口。还有一个原因,他们说苗万金有个养女,是个女道士,医术高明,听说能治好娘娘的病……这件事一直就在我心里耿耿于怀,当初是我找的郎中,没想到那郎中医术不高,给娘娘留下了病根,如果真能治好,那也就了了我的一桩心事呢。”
“我的病还能治?”苗若兰本来冷淡的神情变得充满了关切,因为那是自己的一份隐私,也是一份心痛:“宫里的御医和有名气的郎中都看过,都说不可能治好……”柳如影道:“奇人大多藏于民间,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方法,而御医又不知道呢。试试总归不错,而且那女道士也是个女子,让她给娘娘瞧瞧也没什么不妥。”苗若兰点点头:“妹妹言之有理,就算治不好也没有什么不妥,要是不试试,万一错失良机岂不遗憾?”柳如影道:“所以我先说了苗万金他们家的事,如果朝廷治了他们的罪,家破人亡了,那女道士恐怕不愿意出手……反之娘娘对他们有恩,那女道士于情于理也会全力以赴。”
“是这么个理……不过那个女道士真的是苗万金的养女?”
柳如影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苗若兰又道:“行,妹妹说的事我记下了,这件事你不用心,交给我来办吧,办完了我差人将结果告诉妹妹便是。”
柳如影站了起来说道:“行,那就这样吧。娘娘有自己的事要忙,妹妹就告辞了。”苗若兰道:“没事,我成日也什么正事,要不留下来一起晚膳?”柳如影客气几句,委婉拒绝了苗贵妃的邀请,离开长春宫。待她前脚刚走,苗贵妃的心腹太监梁芳便开始说话了。刚才梁芳一直在旁边听着,为她们沏茶呢,柳如影不认识梁芳,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太监。
梁芳有些紧张地说道:“这件事瞒不过皇后的耳目,如果娘娘插手干预,他们非得大做文章不可,那我们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平白无故地和海禁折子的事儿扯上了关系!娘娘千万要三思,别把自己陷进去,被人说成是蒋如平一党的大后台……”
苗若兰道:“别紧张,什么大后台小后台的?我写封信给皇上,把事儿说清楚了就行。”
梁芳顿时十分愕然,他实在没想到,统领过千军万马的苗贵妃现在想法怎么如此简单了?梁芳力劝道:“娘娘万万不可!皇上虽然信任娘娘,可是这件事原本咱们就很有嫌疑,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个借口……皇上可能会认为是借口。别说是身在皇位上的皇上,就是一般的人,也得怀疑!”他说得实在正确,身在高位的人,虽然看着风光,实际上不想多疑都不行,那种感受很难描述,不然以前的皇帝诸侯们为什么自称“寡人”呢?皇帝是不会完全信任某一个人的,只有御人之道,恩威并济的手段,才是圣明的法子。却不料苗若兰完全听不进梁芳的话,她笑了笑,竟然笑得很是甜蜜:“有时候人不会那么聪明,希望皇上也是……我想试试。”于是苗若兰说办就办,当即就提起毛笔开始亲笔书信。
果然不出梁芳所言,严如嫣和薛纷飞很快就通过玄衣卫的密探知道了南方的杨福来到京师的事,从而顺藤摸瓜,掌握了柳如影等人的动向,以及苗贵妃的举动。如今叶三不在京师,她俩是皇后,要见大臣更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直接把杨秋迟、廖正军等大臣都叫到了乾清宫,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严如嫣又说道:“柳如影进宫之后和苗贵妃说了些什么,我无从知晓,苗贵妃的地方,没人能探到消息。还有这个苗家,以前是不是有秘密往来,也无档可查……我现在疑惑的是,苗贵妃究竟是不是真的和海禁折子的事有关系?”
杨秋迟当即就说道:“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有关系,很重要吗?咱们只需要真凭实据,事实如何,假作真时真亦假,并不要紧。”
廖正军说道:“现在我们要先沉住气,关键是苗贵妃给皇上写的那封书信,究竟是什么内容?如果是为江南缙绅开脱,那这事好办了,苗贵妃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万一这是一个诱饵,咱们急着跳将出来指责,岂不立刻处于被动,让皇上觉得咱们结党营私,挑拨关系?”
杨秋迟点头道:“老弟说得没错,咱们要的是稳中求胜。”
薛纷飞软软地靠在龙椅上,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不经意地说道:“其实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苗贵妃是不是真的参与了……”杨秋迟也有疑惑,但转瞬即逝,只是捻着山羊胡道:“人在其位,身不由己,皇家自然有皇家的规则,娘娘无须在意以前的情分。”说罢几人都是默然,许久没有说话,看得出来他们都有些无奈。要说以前他们可是一家人,虽然也分关系好坏。但现今却是成了大对头,生死攸关前程攸关。
最后还是杨秋迟打破了沉默说道:“先看看再说,如果这一局咱们能胜出,那么皇上至少会更加提防着苗氏一党,对我们大大有利。将来无论她们怎样,皇上都会更信任皇后娘娘您。”
西行军途中的叶三展开苗若兰书信的时候,看完那娟秀的字体,立刻就露出了笑意:如果海禁折子的事真的和苗若兰有关,此时她要做的不是为一个小小的地主谨慎开脱,而是要将一些人灭口了。无论如何,叶三是相信苗贵妃的,他的笑是因为揣摩起苗贵妃写这封信时的情形,顿觉她可爱极了。
他穿着一身葛袍,坐在马车里,道路不是很平,颠簸得厉害,外面也十分热闹,将士们士气高昂,有的还唱起了山歌戏曲,笑声在钢铁的碰撞中阵阵荡漾,粗旷而豪爽。叶三却闭目静静地坐着,作为皇帝,要想的事情太多了。
第七百七十二章干政
苗若兰这回牵扯到了政事上,虽然叶三信她,但是苗贵妃干政是事实。不仅苗氏干政,皇后她们不是一样在干政?当然叶三同样信任严如嫣和薛纷飞,结发之妻都不信,就实在没意思了。
后宫干政,而且还结党,党争……这样的情况怎么想怎么不是好事。但叶三能有什么办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形成这样的局面在他没有当皇帝的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干政便干政吧,他想来至少在自己当皇帝的时候,对皇权是构不成根本威胁的,也懒得管……但是两宫干政,好像比一宫独大要好一些。叶三始终记得杨秋迟所说的话:权力,就是搞平衡。让她们斗去吧,也省得女人们住在深宫里闲得慌。
现在大民朝这格局,是处处都有矛盾,又处处都有平衡,从内到外,从中央到地方,甚至于军队。后宫里皇后和贵妃对峙,内阁里三方制衡,又有内廷司礼监和外廷内阁制衡……总之很是复杂,皇帝真不是好当的。叶三想着自己的儿子朱祐樘,希望他不是一个庸才脓包才好,要是真的软弱无能,恐怕是玩不转,只得听之任之,情况难以预料。
江山万代,只是一个传说。
良久之后,叶三挑开车帘喊道:“玉英,上车来,朕有事交代你去办。”因为前后都是大军行进,马车一停,整个大队都要停,所以叶三没叫人停车,看着骑马的徐玉英道:“跳上来,没问题吧?”徐玉英笑道:“我的身手皇上不是不知道,看我的……”说罢纵身一跳,从马背上跳进了叶三的马车,叶三一个没留神,被她扑了个满怀,两人一起滚倒在车中的软塌上。叶三顿时感觉到徐玉英那坚挺饱满的胸部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十分柔软……
徐玉英脸上一红,“属下冒犯了皇上,请皇上降罪。”然后便欲从叶三身上爬起来,却不料叶三一下子就搂住了她的蛮腰。
“皇上……”徐玉英脸上的红晕顿时扩散,说话的时候一股带着幽香的温暖的口气呼到了叶三的脸上。
“皇上有什么事交代属下去办?”徐玉英的眼神有些慌乱。叶三沉静地说道:“两件事,第一件,把衣衫除了,陪陪朕。”只是一句话,徐玉英立刻就有些喘息起来,胸口也不停起伏,她的心里自然不抗拒叶三的要求,只是很久叶三都没有这样对她了,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双手捏着衣角,已是在微微地颤抖。
“皇上,外面那么多人呢,要不……不去上面的衣服了?”她绯红着脸说道。于是他们两个在马车上就开始干那事,叶三坐在软塌上,徐玉英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就这么默默地扭动,徐玉英担心被外面的人听见,牙齿咬着叶三的衣服,只是偶尔发出一声闷哼。
良久之后,他们才拥抱在一起喘息,徐玉英气喘吁吁地问道:“皇上,第二件是什么事?”
叶三道:“苏州的苗万金,你知道了吧?还有个女道士,住在杭州上清观里,你派人去查查,尽快查出女道士究竟是不是苗万金的养女。”
“这事好办,玄衣卫里有属下的人,一直住在浙江,对那里的情况很熟悉,我叫人查查便知。”
叶三点点头,摸了一下她的脸:“去办事吧,朕突然觉得,一直都很亏待你,办完事回来让朕再抱抱。”徐玉英脸上一红:“皇上对属下很好,未曾亏待。”
那杨福和苗万金合谋出了一个计谋,但是形势紧迫,出现了一个漏洞,苗贵妃和叶三都是马上就注意到了这个漏洞:苗万金和女道士的真实关系。
不到十日,徐玉英就得到了南方来的回信,她遂马上禀报叶三,其中的信息有几条:女道士出家之前是个女郎中,一直住在杭州城,从未有人听说过她和苏州的苗家有半点关系。苗万金和苏州的杨家是朋友关系和生意合作伙伴,女道士曾经和杨福有过交往,上清观的出资人便是杨福,女道士确实有高超的医术。
叶三看罢,心里立刻有底了。显然女道士和苗万金原本毫无关系,这回出面完全是给杨福的面子。从边关到南直隶,要经过几个省,国防军并没有南下,而是一直西行,到达宣府的时候,已经是十月间了。此时叶三一面从南京调兵,一面又传旨周边南方数省的地方军向广东合围,同时命令南直隶的军队南下,进入福建地面。
部署了对南方杨氏叛军的围剿兵力之后,叶三从容不迫地下旨,开始准备拿江南的几个大地主动手了,他们犯的自然就是勾结官员上折子海禁那事,不过要治他们的罪不必牵涉到朝廷政略上去,以其他罪名逮捕即可。
于是叶三吩咐徐玉英联络厂卫密探,收集那几个人的罪证,这些豪强缙绅,没一个是干净的,肯定能逮到什么把柄。叶三对玄月说道:“查清了就动手,让西厂督促按察使司直接抓人,不用理会女道士的事,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苗万金的养女,和杨福那点交情,还不值得她以命相报。先把那帮偷税的大地主一网打尽,再诏女道士进京给苗贵妃瞧病,两头都不误。另外还有那个杨福,多次冒充汪直,在宫外招摇撞骗,杨家叛军肯定和他有关系。杨家叛军能准确掌握京里的动向,必是杨福和他们暗通消息。抓住杨福,务必审问出杨家叛军在张掖消失的方向。”
这时候杨福已从京师回到了江南,正在苗万金的府上。叶三的大军到达了宣府,是否南下,让他们每日都胆战心惊。苗万金找着杨福商议道:“你在京师把事情办妥了么?”杨福道:“都办妥了,柳如影见到了苗贵妃,苗贵妃已经答应帮忙了。苗老放心,皇上要动咱们,也得想想贵妃的并能不能治好不是……咱们也没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皇上犯不着和咱们较真吧?”
苗万金仍不放心,左右踱了几步,埋头冥思苦想。就在这时,苗万金突然大惊失色道:“遭了,咱们算漏了一个地方!”
“什么?”杨福忙问道。苗万金道:“你我密谋的计策,对苗贵妃说女道士是老夫的养女……他们不会让厂卫密探查么?万一查出女道士和老夫以前并无来往,这事……”
杨福的脸色也顿时变了,瞪圆了眼睛道:“确是存在漏洞,一月前咱们怎么没想到?”
“当时太急了,这事儿也够麻烦的,先找女道士,再找柳如影,之后才把关系通到苗贵妃那里……这么一番折腾,一时没想到,现在可怎么办才好?”杨福愣愣道:“也许别人也没想着怀疑女道士的身份呢?”
不料这时苗家的管家惊慌地跑到了门口说道:“老爷,大事不好了!”苗万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问道:“发……发生了何事?”那管家道:“按察使司里的刘大人派人过来通气,说是西厂和按察使兵分两路,正准备抄咱们苗家和杨老爷家!刘大人说这事他毫无办法,最后一次帮咱们,只能事先打声招呼,让咱们别胡乱攀咬……”
苗万金念叨着“完了……完了……”然后身体一阵摇晃,昏倒下去,杨福急忙扶住,他自己也是惊恐绝望万分,不过年轻一些,没直接昏倒而已。
不久之后,叶三在宣府得到厂卫的消息,南方偷税的地主全数被拿,杨福在审问完后被腰斩。可当叶三看到杨福的供词时,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第七百七十三章沉默
当叶三看到杨福的供词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下大惊。杨福不仅凭借自己的长相和大太监汪直相似,在南方招摇撞骗,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在官场上也如鱼得水。而且通过各种渠道掌握朝廷的动向,还刺探到了唐甜从深宫中偷运出五百万两黄金,并且把这个绝密情报捅给了叛军杨德章。杨德章是杨福的本家,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起兵北上,动用了六万叛军,准备劫下这五百万两黄金。
可杨福的供词中供出的杨德章叛军动向,竟然在张掖凭空失去了踪迹,那可是六万多人的军队啊!怎么会毫无声息的消失在沙漠中呢?如果不是杨福的供词不实,就是杨德章出了变故,而且是很可怕的变故。杨福的供词只提到了大漠,没有更多的信息,但叶三却在其中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因为叶三知道,杨德章的对手将是唐甜,是叶三非常了解而又有很多不解之谜的唐甜。
叶三初来大明就遇到不可思议的事,几十年过去了,那件事始终伴随着他,让他虽然身处高位却很纠结。叶三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该有个了结了,不然唐甜不会在这个时候,私运五百万两黄金出京,而且行踪诡秘。叶三千方百计以各种借口出关,然后突然西去,也可以说就是为了这件事。现在他手里有两万骠骑营精锐,遇到任何事也不必担心,可现在杨福的供词中说杨德章活腻歪了,要找唐甜的晦气。叶三不担心杨德章,而是担心杨德章手里的六万贼兵都成了唐甜的盘中餐,那时唐甜手里有了六万贼兵,那场面将会如何呢?
叶三不敢再想下去,他已经等了几十年,多少将士在他的率领下,跨上战马踏上征途就再也没有回来。在边塞,在大漠中,处处都有将士的尸骨。不能再等了,毕其功于一役吧。当叶三率领两万骠骑营精锐出了宣府,向张掖进发的时候,他感受到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自己几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上天给他的比他要求的还要多。自己开创了不世伟业,那将是一个不朽的传说,名留青史,为亿万人敬仰。自己开创了一个多么神奇的时代,那么多有名的将领都是他的部下,那么多文人志士都是他的臣子,让他有能力纵横天下,建立不朽功勋。
叶三率领两万骠骑营精锐,当机立断向张掖挺进。这是一条艰苦的征途,不但路途遥远,而且还要经过荒芜的沙漠,后勤也很难得到保障,一旦迷路,更是难以想象,军心也会动摇。但叶三有信心,他相信他的军队是一支最强大的军队,将士们的优秀素质一定能战胜一切困难。
到底具有什么样素质的军队才可以称得上的最强大的军队呢?战争的胜利是将领和士兵共同努力的结果,在叶三看来,一支军队强大与否可以从其外在表现体现出来。刚开始他率领的军队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没有军纪,没有纪律。这样的军队只要受到有组织的军队打击,就会一哄而散,他们绝对算不上强大,所以刚到辽东他就一败涂地。后来他完成了军队的组织结构,他们军容整齐,步伐一致,但斗志不高,士气不盛。他们虽然比乌合之众要强,但遇到更有战斗力的敌人,也必然会被打败,他们也算不是强大。等孤岛军团成立后,军队不但有统一的指挥系统,装备精良,而且士气高涨,在行军途中,士兵们急于表现自己的英勇。军队到了这个档次,他们有气势,有冲劲。他们不畏惧任何敌人。孤岛军团可以称得上是强大的军队,但遗憾的是,他们还不是最强大的。与最强大的军队相比,他们还缺少一种素质。
现在叶三率领的军队就有这种素质,这种素质就是沉默,最强大的军队是一支沉默的军队。这种沉默并不是指军队里的士兵都是哑巴,或者不说话,所谓沉默应该就是这样的一种情景:叶三站在高地上对他的两万将士训话,这两万军队漫山遍野,黑压压占满了山谷、平地。他们不同相貌,不同高矮,不同地方,不同习惯,却挤在同一片地方,听着同一个声音,看着同一个方向——鸦雀无声。这才是所谓沉默的真谛。这才是军队最重要的素质。
叶三率领着这样一支军队,攀越高山,渡过大河,进入沙漠,在这片不毛之地里,有的只是刺眼的阳光和漫天的风沙。他们后勤无法保障,将士们只能自己携带笨重的干粮辎重,不断有人倒下,但余下的人继续沉默着向前走。将士们开始饥饿、口渴、疲劳,但这些都挡不住这群沉默者的脚步,这是一支顽强的军队,支持他们的就是他们心中的信念和目标,他们所作的一切就是要彻底地消灭敌人。
叶三看着他的士兵们,他为自己有这样的部下而感到自豪。但是他明白,这次他率领他们征服沙漠,关键不是排兵布阵,而是要找到敌人。很明显,叛军已经得到了叶三此次的行动计划,他们早就躲藏了起来。茫茫大漠,只靠人力侦查,到哪里能找到人影呢?
军队已经连续行军两个多月,现在粮食和水都不够了,虽然将士们的士气还算高涨,但是他们能坚持多久呢?叶三召来了早就最信任的部将章程询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章程回答道:“这个地方叫井台眼,离张掖大约还有四十里。”
井台眼?此地的地名居然还有个井字?这里已经很靠近张掖了,可是据回来的斥候报告,张掖不但没有叛军,连水都没有。难道情报有误,叛军没有到张掖来或是又转移了?
“当地的居民见过有军队路过,可有人说在一个月圆之夜,这些人就突然消失了,不知去向。”章程又汇报道。
“月圆之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叶三也不免紧张起来,他对月圆之夜很敏感。
“也就是半年前的事,当时据可靠线报,唐皇后已经出现在张掖,难道他们是被唐皇后给灭了?”章程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因为他知道,唐甜没有多少人,而对手却是六万人,这是没有可能的,但他们又去了哪里呢?
正当叶三思考的时候,部将叶孤城向他报告了粮食缺乏和饮水殆尽的情况。叶三明白,下决断的时候到了,他看着眼前的两员大将,他们的脸上都显露出沉稳的表情,而叶三却面临着抉择。有很多时候叶三都面临着抉择,而且但凡在重大军事决策上拿主意的时候,就会有一群人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这个说前进,那个说后退,这个说东,那个说西。反正说对了就有功劳,说错了也是叶三做决策,责任推不到别人身上。这样的便宜大家都会去捡,最可怜的就是统帅,因为他是最终的决策者,也是责任的承担者。这个责任并不是赔点钱,道个歉,再内疚内疚就完事的,因为如果判断失误,付出的代价将是两万活生生人的性命。
叶三终于明白历史上许多决策者被击败后的沮丧和失落,现在他也陷入了这种痛苦之中,好好的皇帝不做,抛弃锦衣玉食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弄不好还有性命之忧,现在到底何去何从呢?叶三考虑再三,决定将更多的将领召集起来,听听他们的意见。果然不出叶三所料,将领们有的说撤退,有的说前进,其中建议撤退的竟然占多数。可大将章程则坚决主张继续前进,但他的意见也很快就淹没在一片反对声中。
叶三终于明白了,召集来这些将领的没有用的,最后主意还是要自己拿。
第七百七十四章直觉
叶三的脸上显现出沉着的把表情,然后在军帐内踱了几步,用沉稳的语气说道:“继续前进!”
叶三下的军令是继续前进,这并不是开玩笑,这就是叶三面临绝境的选择。他也想过就此退回去,可自己几十年想要揭开的谜底就又一次错过了,那岂不是白费心血?等待了这么久,而且处心积虑出关西行,临到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不,我绝不甘心。
那么继续前进,可是现在敌人在哪里呢?粮食和水都不多了,军队也坚持不了几天,这两万精锐就会饿死、渴死在这荒漠里。到时候,自己也只能骑着战马踏过无数士兵的尸体逃回京师,那时又有何脸面再去做皇帝啊!前进还是后退就是叶三面临的抉择。
将士们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明白,现在军令已下,他们的命运已经到了紧要关头。士兵们看着将领,将领看着叶三,叶三看着天空,要下雪了。
在叶三出京的这几个月里,朱见深在深宫里也没闲着,做出了一个关键的决定。他找来了唯一信任的人——戴怀恩。
“我想废掉太子,你看怎么做才好?”朱见深用缓慢的口气询问戴怀恩。跪在地上的资深太监戴怀恩听了朱见深的这句话问了一句:“皇上,这是为何?”
“太子有可能不是朕的儿子,他是叶三的儿子。”朱见深咬着牙说道。
“皇上,这不可能,皇上应该知道叶三没有所出,宫外都传说叶三不能生育,他哪来的儿子?”说完,戴怀恩脱下自己的帽子,向朱见深叩首。
朱见深沉吟了很久,戴怀恩也没再多说话。朱见深沉不住气了问道:“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请皇上杀了奴才吧。”戴怀恩用低沉的声音回复道。
“为什么?”朱见深静夜思地问道。
“因为皇上下的这道谕令,奴才万万不敢遵从。”
“你敢抗命吗?”朱见深愤怒了。戴怀恩抬起头大声说道:“今日奴才若不为,皇上杀了奴才,但奴才若遵命为之,将来天下人皆要杀奴才,所以奴才虽万死也不敢为之。”
朱见深惊呆了,这个平日里对自己恭恭敬敬的老太监竟然敢在他面前来这一手,他随后以更为凶狠的眼神盯着戴怀恩,却发现丝毫没有效果,戴怀恩那平静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朱见深突然发现,在这深宫里他虽然还是个皇帝,主宰别人的生死,却怎么也战胜不了眼前的这个老太监。一个人要是不怕死,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朱见深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对戴怀恩道:“这宫里已经用不着你了,回中都守灵吧。”朱见深所说的中都就是开国皇帝是老家凤阳,现在已经很荒凉了。戴怀恩丝毫不动声色,也没有跪地求饶,只是磕了几个头,谢恩之后飘然而去,只留下无计可施的朱见深。
但是戴怀恩的执著并没有能够打动朱见深,可在戴怀恩走后,没有人再能帮助朱祐樘渡过这一劫。也许是老天开眼吧,帮了远在西北的叶三一把,京师竟然地震了。本来地震也算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朱见深心里有鬼,立时就慌了,派人去占卜,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结果钦天监的占卜师鼓捣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名堂来,最后憋出了一个结论:“应在东宫。”意思就是说东宫不稳,老天爷发出警告了。
朱见深听了这话,立马停止了一切行动,他在丹房天天炼丹就是为了长生不老,老天爷可不能得罪啊!朱见深不但没有废黜太子朱祐樘,而且再也不过问朝政,朝堂上又恢复到了叶三离京时的状态。
远在西北的叶三根本不知道京师里发生的事,他也在祈求老天爷能帮帮自己拿个主意。做出选择是容易的,但如果选择错误了,上天会给他第二次机会吗?叶三也明白,现在他玩儿的游戏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他只有一次机会。
到了这种地步,兵书谋略已经不顶用了,谁也不能告诉他敌人在哪里,做出继续前进的抉择,还有什么可以依据的呢?
直觉?对,就是直觉!这里漫天黄沙,遍地荒芜,没有人烟,但叶三能感觉到他离敌人越来越近了。可是直觉真的靠得住吗?没有精准的情报,没有可靠的线索,没有任何踪迹,就凭他的直觉就做出如此重大的判断?可叶三做到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是的,他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要相信无数次战场厮杀积累的经验,要相信在无数个绝境中逃出生天的直觉。没有情报,没有线索,没有依据,但直觉告诉他敌人就在附近。
继续前进!这就是叶三的判断,叶三相信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一定是对的。叶三下定了决心,沉稳地对那些等待他的将士们喊道:“继续前进,敌人就在附近。”没有人再提出任何疑问,因为他们已经从叶三的脸上看到了自信,这种自信也感染了他们,感染了整支军队。
于是,两万人的精锐军队出发了,将士们向着未知的命运又迈出了坚定的步伐,这支在荒漠中的军队没有犹豫,没有动摇。因为他们相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他们的领袖是有办法的,一定能够带领他们取得胜利,并且活着回家。上下同欲者,胜!
叶三带着他的军队继续深入荒漠,他们行军的时候小心翼翼,就连用餐做饭的时候,也要在沙堆下挖个洞,在洞里做饭,以防烟火冒出,被敌人发现。这实在是一支可怕的军队,在茫茫沙漠中还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这支军队就像沙漠中的蝎子,悄悄地前进,隐藏在阴影中,只有看到敌人,才会发出致命的一击。
当两万大军到达张掖以北后,叶三终于发现了有大批人马路过的痕迹。叶三回头问道:“章程,前面是什么地方?”
“启禀皇上,再往前行就要到酒泉了。”章程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图:“哪里好像更是荒无人烟。”
“什么?酒泉?拿地图来我看。”叶三心里不由的一动。酒泉这个地名在他的心里可不是一般的小地方,那是一个什么所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况且那地方更加印证了他所想象的一些东西。但是酒泉有多少人,是什么人在那个地方他并不知道,可直觉告诉他,唐甜一定在那里。
此时,天上真的飘起了雪花,有的将士们把头抬起来,迎着雪花,让它们湿润干裂的嘴唇。有的举起双手,看着雪花在手心里融化成水滴,然后用舌尖去。叶三和将士们都在感谢老天爷的恩赐,这场雪解决了他们饥渴的问题,但也淹没了沙漠上所有的痕迹。他们也不会想到,就在前方,有一支比他们的装备还要精良的军队在等待着他们。要知道,能在这种残酷环境中生存的人绝对不是傻瓜,叶三的大军在张掖一出发,这支军队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借助漫天雪花的掩护,进入到了埋伏阵地,上峰已经发下话来了,务求一举歼灭叶三的军队。但是,命令下达后,进入埋伏的人都想不明白,上峰为什么要活捉叶三?
这批人就是造叶三的反起家的,他们对叶三都很惧怕,能杀了叶三不就一了百了了吗?何必多费周折要活捉叶三?但是他们的上峰更让他们惧怕,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存在,看看手里的家伙,也是他们前所未见,能不让他们惧怕吗?
第七百七十五章武器
在一段突起的沙丘后面,叛军最高首领杨德章抚摸着手里的武器,看着跟他埋伏在这里的两百名弟兄,双手不停地打颤。他并是傻瓜,叶三的两万精锐骠骑营从张掖一出发,他就得到了消息,而这个消息正是那个可怕的妖女唐甜给他的,让他带领这两百人在这里伏击叶三的军队。临走的时候,唐甜给他的人配发了这种武器,就是这种武器让他的六万人马统统缴械投降。
这种武器太可怕了,一千名兄弟冲击一个沙丘,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阵亡,连撤回来的机会都没有。在来的时候,他深知平时小打小闹,打完就跑,官军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但这次叶三是来真的了,如果找到他,一定会跟自己玩儿命。本来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把自己的六万主力带到这个地方,把唐甜的那几百人吃掉,抢了黄金就走人,那时天高任鸟飞,让叶三独自在这荒漠里喝风吃沙。可是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圆之夜,自己的六万人马被唐甜封死在了一个沙凹里。自己的一个千总队打前锋,向沙丘上冲去,他们面临的就是这种武器的连珠扫射。一个疯狂的杀人之夜,不到半个时辰,沙丘下就布满了尸体,自己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天亮的时候,杨德章见到了这个让他六万人马束手就擒的人,一个很漂亮,一个很妖艳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他一直在找的唐甜。
唐甜没有杀他,而且对他很客气,感谢杨德章给她送来了这么多人,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忘记唐甜对他说过的话:“杨德章,本宫放出消息就是等你把你的手下送过来。本宫来这荒芜之地正缺人手,这几万人,本宫收下了。”
杨德章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现在已成鱼肉任人宰割还能说什么:“皇后娘娘,既然我们已经投降,就请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一命,放我们回去吧。”
唐甜嘻嘻一笑道:“到时候本宫自会放你们回去,可现在不行,你要帮本宫一个忙。”
杨德章诚惶诚恐地道:“请娘娘吩咐。”
“你们的马匹,本宫全收下了,另外你们的人我还有大用,等忙过这一阵子就放你们回去。你听好了,如果有任何异动,那一千人就是你的榜样。”
随后发生的事让杨德章很惊讶,他的一万名叛军竟然成了唐甜的马夫,他们的任务就是每天照料好那几万匹马,如果死了一匹,就会有一人抵命。唐甜要那么多马匹干什么,难道说是防止他们逃跑?有这个可能,在这荒芜的沙漠地带,没有马匹想逃回去,那是等于去送死。而另外几万人都成了苦力,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基地,那个基地所建造的东西,杨德章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那里的一切都是他前所未见。
一晃半年过去了,杨德章对唐甜在这里建造什么他一无所知,可是对他手里的武器却有了一定的了解,而告诉他这武器秘密的竟然是一个疯子,一个武器疯子,他叫李云亮。李云亮绝对是一个武器疯子,对制造武器的痴迷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他曾在杨德章面前显摆,说一些杨德章听起来都有些神神叨叨的感觉。
“你知道本官为什么不在朝做高官而跑到这里来吗?就是为了这个。”说着扬了杨手中的连珠火铳:“就这火器,在当今我敢说没人能造出来。目前使用的火器,铸造完成后便使用手工打磨。比如你所见过的火铳,如果要保证射击精度,其铳管需要人工打磨一个多月才能合乎要求,而且使用的铁质材料粗劣,以至于经常炸膛。虽然现在南镇抚司引进了灌钢新法和机床等技术,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制造水平,可是设计技术还很落后。可在这里就不同了,本官见到的全是最新式的武器设计,让本官想都不敢想。在酒泉南边痛打你们的就是这个叫琵琶连珠火铳的武器,没见过吧?可它的威力你是见过的。”
“是是是,李大人说的是,小人见过这家伙的威力,成百上千的人竟然冲不破它的封锁。”杨德章听着李云亮所说的,满头冒着虚汗,这武器也太邪门了,能不停地射击而不需要装弹,这也太可怕了。
“它就是一种连发火铳,铳背是弹夹,可以储存三十发火药弹丸。铳机有两个,相互连接,扣动一机,弹药自露于筒中,同时解脱另一机而击发也。一次可以连续击发三十发铅弹,然后置换弹夹,又可以继续使用,射程百余步,威力巨大。”李云亮对杨德章说的话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更让杨德章没有想到的是他现在手里就拿着这件威力无比的武器,难道唐甜不怕他杨德章反水?用这种武器把唐甜给干了?随后,杨德章才知道,唐甜还有比他手里的连珠火铳威力更大的武器,所以不怕他杨德章。
清闲的日子没过多久,唐甜把杨德章找来,交给他一个他认为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伏击叶三的精锐部队,并且要活捉叶三,地点还是在那一个沙丘上。那是一个绝好的伏击位置,几个月前他就在那里吃过大亏。此地平素无人居住,茫茫大漠,他没有后勤保障,更重要的是没有军马,所以唐甜也不担心他逃跑。他所做的就是等待,等着叶三送上门了。
可叶三也深知用兵之道,他会孤军深入大漠吗?他们在等叶三的补给供应不上,粮尽水绝的时候就发起致命的一击。
杨德章在沙丘上等待的时候也曾经不安过,万一叶三真的冲过来了呢?但许多天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一个,现在又下起了大雪,躲在沙窝子里更难过。慢慢地他放松了警惕,甚至沙丘上连基本的守卫瞭望哨也不再设置一个,每天只躲在沙窝子里饮酒取乐,他在想叶三根本不可能过来了,可是实情的发展有时候就是和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就在叶三向沙丘挺进的时候,杨德章坐在自己临时搭建的沙窝子里躲避风雪严寒。雪越下越大,天空被一片白茫茫的雪花掩盖,几十米内都看不见人,白天变得如同黑昼。按说这样的天气,叶三的军队更不可能对他们发动攻击,他应该安心才对,但这漫天雪花却似乎打在了杨德章的心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杨德章是在大漠和草原生活过,或是英勇善战的蒙古民族,对于危险往往有种先天的预知,那是游牧民族长期的生活习惯养成的。可是杨德章不是,他就是一个南方的地主,他说不出哪里不对,预感终究只是预感,还是接着喝酒吧。
就在杨德章临时搭建的窝棚外,一个手下喝多了,他向杨德章打了个招呼,晕晕乎乎地走下了沙丘,在漫天雪花中,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等到他有点清醒的时候,已经不认得回去的路了。
在这种天气迷路可不是开玩笑,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分辨出方向,便回头又向沙丘走去。突然,他发现自己的前方出现了许多人影,由于天空被雪花覆盖,根本看不清远处人的面孔,他认为这里就是自己的伏击地,连忙高兴地一路跑了过去。
等到了跟前一看,他才发现迎接他的是群灰头土脸的士兵,就像从沙堆里爬出来一样的士兵。更要命的是,这些士兵穿的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军服。他们是朝廷的军队,这些士兵用恶狼般的眼神看着他,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还大声地呼喊。很快,更多的士兵都围拢了过来,他们以看待珍稀动物的眼神注视着他,他很荣幸地成了叶三的第一个俘虏。
第七百七十六章基地
“皇上,是小的今天倒霉,出来的时候忘了看黄历,冲撞了您老的龙威,皇上饶命啊。”被活捉的叛军小头目跪在地上猛叩头,脸上沾满了沙尘。
“少扯闲篇,说,你的身份?杨德章的六万人马在哪里?”叶三吃尽苦头行军,第一次活捉了一个俘虏,审问出敌情才是第一要事。
“皇上,小的不过是杨德章身边的一个侍卫,可没做过什么恶事啊!杨德章的六万人马?皇上您还不知道,杨德章的六万人马早没了,都被皇后娘娘打成苦力了,在基地干活呢。”
“基地?什么基地?”叶三听后一愣,要说杨德章的六万人被唐甜击溃或打散都有可能,可现在听说凭借唐甜的几百人,能把杨德章的六万人马全部俘虏了,这也太玄乎了。另外还把这群乌合之众收拢起来,建什么基地,这可信吗?
“皇上,我们这些人做苦力已经半年多了,皇后娘娘在基地里建造什么东西,小的不清楚,只在偶尔的机会看见是一个黑色的大铁球,还有很多大小不等的轮子,上面缠着很多的铁链。具体是什么东西,小的就不知道了。”
叶三低头沉思起来,他也不是很清楚唐甜在干什么,不过他能猜测到这正是唐甜的秘密,不然她不会瞒着自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建立什么基地。既然问不出基地的秘密,那么在漫天飞雪的天气里,这小子出现在这里绝不会是偶然吧。
“朕想知道你为何在如此天气出现在这里。”叶三不想放过任何线索。
“皇上,皇后娘娘派我们在此伏击皇上,在沙丘上等了好多天也没见到皇上的踪影,小的就出来溜达溜达,不成想……迷路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
“二百多人。”
叶三一咧嘴,二百多人就想伏击两万精锐,这不是扯淡吗?这小子不是在胡扯吧?
“哈哈哈,行,有种,二百人就想伏击我两万精锐,这不是找死吗?”
“皇上,小的想立功赎罪啊!皇后娘娘就是几百人在此伏击了我们六万人,一千人的千总队冲击沙丘,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太可怕了。皇上,那场伏击战简直就是屠杀。”
帐中众将没有一个人能想象出这个俘虏所说的话,他们手中拥有世界上最强的火器,如果他们面对如此众寡悬殊的搏杀,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消灭一个千总队,且没留一个活口,难道说,这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可怕的军队?不对,杨德章如果如此厉害,那么皇后娘娘就不可能俘获他的六万军队。
章程更是不信这小子胡扯,连忙站出来道:“皇上,这小子的话不能相信,二百人在这样的天气伏击我们两万精锐,这不是扯淡吗?末将把这小子拉出去砍了算了。”
“别忙,要说别人不可能做到,朕相信,但是唐皇后就另当别论。再问问这小子还有什么证据,说不定真有这回事。”叶三挥手制止了章程的行动。
“皇上,小的不敢撒谎,真的是二百多人,手里的家伙都是琵琶连珠火铳,弹药也很充足。”这小子怕死,连连向叶三叩头。
“哈哈,你说的情况有一点很可疑。唐甜给了你们那么厉害的武器,难道她不怕你们反水,倒打一耙?”叶三不相信唐甜能把这样威力巨大的火器交给这些人来伏击他。
“皇上,您是不知道。唐娘娘还有更厉害的武器,她根本不怕我们反水。具体是什么武器,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次小的从李大人那里顺手摸来一颗子弹,小的也不知道怎么用,就放在身上把玩。小的害怕李大人知道,就没对任何人说。”
“子弹?快拿来给朕看。”叶三一听子弹这个名词,顿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子弹根本不是现在能出现的东西,太超时代了。那小子听了,哆哆嗦嗦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圆筒一样的东西,手下人接了,递给了叶三。
叶三接过来一看,吃惊不小。这可子弹看上去有点像双管的子弹,略粗一点,是什么样的火铳能使用这样的子弹?他抬头看着那名俘虏问道:“你见过使用这种子弹的火铳吗?”
那小子连忙摆手道:“回皇上话,小的没见过。可听李大人吹牛的时候说起过,说使用这种子弹的火铳是分内外两管的,铳管是母管,装填弹药的叫子管,所以也叫子弹。据李大人说这种火铳的射程是我们手里的琵琶连珠铳的两倍,能打四百步远。可小的没见过,大伙都说李大人是在吹牛,世上根本没有能打那么远的火铳。”
叶三开始相信这个俘虏的话了,因为在帐内所有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枪械了,这个时代能出现超时代的产物,肯定于唐甜有关,他对唐甜的怀疑也慢慢具体起来。
“来人,把他押下去,好生看管,不准出任何纰漏。帐中众将留下,朕有要事相商。”帐外侍卫把俘虏押下去后,叶三看了看帐中众将道:“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章程显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厉害,笑呵呵地道:“皇上,能给我们制造麻烦的人现在还在娘胎里转筋呢,不就二百来人嘛,有什么麻烦的。末将愿率本部人马,今晚就灭了他。”
“不可轻敌,他们现在使用的武器,你们都没遇见过。如果正面交锋,你们都没有机会接敌,连开火的机会都没有。目前的局势,只有近战才有把握,此时的天气是唯一能助我们成功的条件,我们的武器就是手中的战刀。”
危机就在眼前,而沙丘后杨德章的手下却仍在饮酒作乐,根本没有意识到危机的存在,但并非所有人都丧失了警觉。杨德章就是一个比较清醒的人,他的一个侍卫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出去寻找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都没有找到这个侍卫,这让杨德章很是担心。他作为这二百来人唯一的统领者,敏锐的感觉到在不远处漫天雪花的背后,似乎危险正在向他近。于是他又增派了人手加强警戒,可是天气实在太差,雪花飞起,能见度极低。在如此雪花纷飞的夜晚,埋伏在沙丘后面的士兵只能在很小的区域里来回走动,生怕迷失了方向,而且调度起来极其困难。
就在杨德章为此发愁的时候,一群突然出现的人彻底为他解除了这个忧虑。深夜的飘雪无声无息,代之而起的却是一阵沉闷急促的马蹄声。杨德章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有马匹,还没等他看秦楚,就发现距自己仅仅十几步之外突然杀出一队面目狰狞,简直就是凶神恶煞的骑兵。他们伴随着黑夜和扑面而来的雪花,出现在沙丘下方。这些人不通名不报姓,以千钧之势冲入了伏击阵中,清一色挥舞着战刀,见人就砍。无数杨德章的手下还没来得及端起手里的连珠火铳,就被砍倒在雪地上。
黑暗之中夹杂着惨嚎,更令人恐惧万分,真以为这些从天而降的人都是地狱中的恶魔,顿时丧失了抵抗的勇气。但杨德章很明显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他也很快意识到这些不速之客就是他们要伏击的人,于是杨德章迅速跑到人群的后面组织还没被冲击溃散的手下进行抵抗,其头脑不可谓不冷静,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近距离的搏杀,他们手里的家伙却成了累赘,成了烧火棍,连抵挡锋利刀锋劈砍的下意识动作都难以做出,更别提对着慌乱的人群开火了。杨德章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很苍白,他一个人的努力是无法挽救这些无准备的手下。
他组织手下赶去与叶三的精锐部队作战,而此时叶三的军队却是士气高涨,他们为了找到这些冤家,在沙漠中吃尽了苦头,挨饿受冻,好不容易找到了对手,积蓄多日的怒火终于发泄出来,以一当十那是小菜。而杨德章的手下没有任何堤防,很多人还在饮酒,哪里是叶三军队的对手,不多时就被冲上的人群冲散,被赶尽杀绝。
第七百七十七章试射
杨德章已经是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手中的琵琶连珠铳一直处于哑火状态。正在他指挥手下在风雪中垂死抵抗时,叶孤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他的背后,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刀,这位清醒的抵抗者随着头颅飞起,就此在风雪中永久地沉睡了。
杨德章死后,为数不多的抵抗者纷纷扔掉武器投降,没有人再想去组织反抗,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你跑我也跑,谁也跑不了。这回杨德章的老底彻底赔光了,在叶三的军队里从来没有不杀降者的规矩,在他们心目中似乎没有缴枪不杀这一说,只剩下挥舞的战刀四处砍杀。投降的叛军完全陷入混乱,死亡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他们本来就是一些受教唆的农民,曾经也想纵横天下,但现在,他们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好了,别杀了,留下几个人带路吧。”叶三跟在勇士们的身后,欣赏着他一手导演的屠杀,他的思绪已经转移到唐甜基地上去了。杨德章死了,抵抗是死,不抵抗也是死,活下来的可能要吃一辈子牢饭了,可牢饭也是饭啊,将就点吧,能活下来就老天开眼了。
当叶三来到杨德章的营地时,成堆的武器弹药让叶三忍不住抓起一支琵琶连珠铳观看起来,真像一把铁琵琶,不知道威力是不是像那小子说的那样神奇,等明天一早试射一下。今晚真是一场意想不到的胜利,也是对唐甜近一步深入了解的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天已经放晴,叶三在大帐门前等着章程。不一会儿章程来了,他外型上看是一个壮实的莽汉,很久没有清理的黑胡须没了,衣甲内穿着的布袍一看就是崭新的,连一点皱褶都没有,大概是因为昨晚出了一口恶气,今天心情好,专程把新衣服都拿出来穿上了。
“末将拜见皇上。”章程身后的军士也一起拜倒,高呼万岁。
“章程快起来,你身后的箱子里可是琵琶连珠铳?”叶三看着章程身后军士抬着的箱子问道,昨天黑灯瞎火的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像支铁琵琶。
章程从地上站起来道:“回皇上话,就是昨晚缴获的琵琶连珠火铳。”
“哦?打开仔细瞧瞧。”叶三身边的一众侍卫走向前去,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抬出一把铁琵琶来。叶三不仅愕然,昨天他也感到了这家伙的分量,自己有多大力气他明白,今天看见这家伙是需要两个军士抬过来,才意识到昨晚为何叛军没有任何反抗,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单独扛起这家伙去搏斗。
“皇上,这家伙确实的连珠火铳,您瞧这个就是弹匣,里面装有三十颗弹丸,只要置换弹匣就继续可以使用。”章程回禀道。叶三好奇地看着铁琵琶,两个铳机设计很巧妙,相互衔接,只要扣动其中一机,弹药自落于筒中,而另一机就可以击发。
“快去试射给朕看。”叶三兴趣盎然,马上便叫人把琵琶连珠铳抬到了营地外,在雪地上放好了靶子试射。章程亲自作,装填好弹匣后,对准前方的靶子。突然传来砰砰砰一连串巨响,浓烟腾起。试射过后,一骑向百步外的靶子奔了过去,查看之后向叶三招手喊道:“皇上,靶子都成马蜂窝了。”章程试射完火铳后哈哈大笑,高声喊道:“皇上,要是昨晚有一排这样的火铳一起开火,我军纵是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啊!”叶三身边的将官低声说道:“这玩意儿也不知道唐皇后怎么造出来的,这要耗费多少银两啊,就这些火铳恐怕能养一个营的兵马了。”
“你们不必担心,朕心里有数。”叶三淡淡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对手拥有如此先进的武器,如果硬打,我们两万精锐还不够对手挨个点名的。前途未卜,也许还有很多惨烈的搏杀。章程,速召集众将,大帐听令。”
不久,叶三的大帐里坐满了兴致勃勃的将官,在他们心里并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现在要人有人,要武器有武器,要粮食有粮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接着杀敌抓人就得了。叶三心事重重地坐在大帐正位上,一遍一遍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越在紧要关头,越不能打没把握的仗,一个不小心,他们这些人都捐到这里了,那才冤枉。
“章程,你试射的铁琵琶感觉如何?”叶三想探探章程的口风,他知道章程是一员猛将,也是一员福将,有些解不开的疙瘩在章程眼里也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果然章程不像刚才试射完火铳那样兴奋了,低头沉思了一下才低声道:“皇上,这火铳的威力超出了末将的想象,如果敌人还拥有更先进的武器,而且还是我们不了解的。既然我们也拥有了这样的武器,那么就可以以子之矛攻其盾,只要运筹帷幄得当,我们也不必太长他人的志气。”
“说来听听。”叶三见章程很沉稳,也说到他心里了,可现在面临的问题并不像章程所说的那样容易解决,还有很多未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他们对唐甜的实力了解只能算皮毛,她手里到底还有多少超乎想象的军队?如果冒然攻击她的基地,他们这两万精锐是绝对处于劣势的。
“皇上,现在我军唯一的取胜之道还是要接近敌人,发挥我军搏杀的优势。可是这次想要接近敌人绝非易事,我军要进行的是攻坚战,在接近敌人之前就会有很大的伤亡。”章程说出战略的时候,叶三一边听一边低头沉思,等章程说完,叶三站了起来说道:“想要接近敌人也并非不能办到,让杨德章带我们进入基地就可以了。”
叶孤城听了,急忙回话道:“皇上,那杨德章已被末将斩首,一个死人不可能带我军进入基地的。早知如此,末将就留他一条狗命了。”
“谁说死人不能带。”叶三轻踱了几步道:“孤城,在你营中挑选二百来个身手敏捷的将士,让他们都穿上杨德章手下的衣物,扮作杨德章的人,押解章程的人马向基地进发。”
“皇上,此计甚妙。不过杨德章已死,没有他,会不会引起敌人的怀疑?”叶孤城说道。
“找几个人,抬着杨德章的尸体走在前面就可以了。几百人俘获我军两万精锐,是不是也要付出点代价吧?杨德章战死,这代价是不是说得过去?”叶三皱起了眉头,感觉叶孤城就是没有章程脑子灵活,不像章程,什么事一点就透。
“哈哈哈,皇上,我的人马是不是要装扮成俘虏了?我章程第一次做俘虏,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排场。就这么定了,皇上您就静待好消息吧。”章程大笑起来,兵不厌诈,他做起来熟门熟路。
“你们要特别小心,别露出马脚,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代价就是我全军将士的性命,你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叶三对章程很放心,但是不免还是要叮嘱几句,因为他从没有小视过唐甜。虽然从杨德章的人身上得知了不少情报,可毕竟唐甜并没有公开和他敌对,是不是真像这些俘虏所说的,叶三内心深处还是想求证一下,得到确切的答案。
茫茫雪原,用绳索窜起了很长的队伍,二百来人押解两万人,那光景可够瞧的。叶三曾问过那个俘虏侍卫,唐甜是怎么押解他们的。那侍卫说是唐甜有战车,押解他们根本没有看到人,他们被那阵势吓倒了,没有人敢起来反抗。可这次叶孤城没有战车,绝不可能让几个人抬着琵琶火铳押解俘虏吧?于是章程出了个点子,用几匹战马拉着雪橇,雪橇上架着火铳,临时充当战车用。等到队伍向前移动的时候,章程又乐了,看着自己出的馊主意,就这点破玩意能俘虏我们?唉,将就点吧,等这仗打完了,这馊主意绝对可以入史册。
第七百七十八章驿站
叶三率领着这支奇怪的队伍行进到第五天就感觉不对味了,周围太静了,寂静的可怕,以至于他们希望能见到一只觅食的飞鸟,或在雪原上飞奔的野兔、狐狸。这一切都没看到,更别说人影了。
“停止前进。”叶三无奈下达了就地扎营的命令:“章程,你有没有感觉到前方有陷阱?”
“回皇上话,末将没有感觉到。我们演得很真,已经过了大半路程,再过两天就接近敌人的巢穴了。一路上没出什么乱子,皇上是不是感觉很平静?”章程在叶三身边回话道。
“是很平静,这太不合常理了。我们闹腾的很热闹,为什么没见到有人前来打探?先扎营吧。”叶三总有不祥的感觉,多年的战争经验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扮俘的计划看样子已经破产了,早在到达酒泉之前,叶三就发现这个计划不可行。原因是他手下的将士装扮杨德章的手下太糟糕了,就那精神头,杨德章的手下就没法比,更别说军事素养了。虽然大量的军马减轻的在雪地上行军的困难,但是士兵行军还是腰杆笔直,队伍整齐。所以目前的行军,让任何一个人看,他们都不像俘虏。问题还不止一个,叶三带来的全是骑兵,战马不在少数,五天的急行军,战马开始缺乏草料,在冰天雪地里,这让叶三最头疼。
刚扎下大营,前军斥候来报前方发现敌军占领的驿站,叶三知道这种驿站从结构来说就是一个小堡垒,拥有碉楼、望台、军营和简单的木墙,里面或许会有一个草料库和一口水井。最后叶三决定铤而走险袭击驿站,补充草料。
如果强攻驿站,折损了人手是叶三不能忍受的,更不用说带着伤员去攻击基地,另外伤员还会拖慢行军的速度。再者驿站也会有烽火塔,如果让基地有了准备,对他们进行围追堵截,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既然对驿站不能强攻只好偷袭,前军斥候已经去踩盘子了,再次回来以后,斥候的报告倒是很乐观。或许是因为他们的人数占优绝对优势,而且驿站身处安全的地带,看起来也没什么戒备。
叶三不放心,又派出了几个有经验的探子在白天窥探了它很久,发现里面的哨兵都懒洋洋的,还经常没有人站岗。
“根据属下的经验,下半夜偷袭最好,那个时候人睡得最死。”探子头目以前在辽东做过胡子,就侃侃而谈他的经验:“皇上,属下干偷袭的事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下半夜绝对是夜袭的最好时机。”叶三和几个将领也有这方面的经验,都倾向于探子头目的方案,但是叶三左思右想,他们也需要休息,明天说不定还要急行军,所以现在任何方案都不能只从军事角度出发了。天才一变黑,叶三就急不可待地命令章程组织夜袭部队进攻。
“禀皇上,队伍已经集结完毕。”章程回禀道。
“好,章程,这支队伍就交给你了,都要活着带他们回来。”叶三最后嘱咐道。
“皇上,您就放心吧。大江大浪我们都闯过来了,还怕一个小小的驿站?”夜色降临了,今夜恰好是一个月圆之夜,五十个绝对没有夜盲问题的士兵被章程集结起来,在他的带领下偷偷摸向那个驿站。叶三已经发现自己的几个手下最没特色的是马文升,什么都可以也什么都一般。叶孤城武功高,是个拼命三郎,章程最适合督战,杀人不眨眼,廖正军虽然鬼主意不少,但是每次打仗都远远地躲在最后,而且反应奇慢,一个问题不想个通透,他是绝对不肯下决断的,所以这次偷袭又交给了章程。
黑暗中的章程尽力睁大眼睛,隐隐约约地看见四五个黑影翻过了木墙,不久驿站的门就被轻轻地打开。那个探子头目的本事还真不错,不是光动嘴上功夫。驿站的木门又厚实又沉重,但是探子头目打开它的时候竟没有一点儿响声。
又过了一会儿,章程甚至没有听到任何打斗声和喊叫声,探子头目就摸了回来:“大人,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有跑掉,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真不愧是老资格的探子,没吹牛。
“很好,举火,全队进去休息。”五个哨兵的尸体被拖到了一边,关上大门后,士兵立刻烧火做饭,令章程高兴的是,驿站果然有急需的草料,还有几匹马。驿站的军营是为几百人设计的,但是挤挤睡容下上千人,地方是足够大了。烧好饭之后,章程如同以前一样,派人先去禀报,而他已经准备休息了,这样的偷袭确实没有多大意思,搞得如此兴师动众的。日夜不分的急行军,加上扮俘虏不能骑马,让章程很疲惫,所以章程一倒下就睡着了。当探子头目把他摇醒的时候,章程感觉似乎还没有睡多久,而且他很快发现也确实没有睡多久,周围还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照射下的地方是一片银白。
“大人,快醒醒,我们有麻烦了!”探子头目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怎么了?嚷嚷什么?”章程强睁开朦胧睡眼问道。
“夜哨发现周围有人影活动。”探子头目这话让章程一轱辘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参加偷袭的队伍都已经被叫醒了,在黑暗中等待着命令。
“有多少人?”章程漫不经心地问道。
“看不清,反正都是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属下估计我们偷袭驿站被他们发现了。”章程跟着探子头目爬到木墙边,透过木墙的缝隙向外边望去,似乎也在黑暗中看见了什么。
“大人,快看那边月光下,树上有个女人在晃动。还有那边,三面好像都有人,看不清楚人数,不过我们似乎被包围了。”探子头目溜到章程身边,小声地汇报。章程此刻又惊又怒,虽然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不是手脚都很利落吗?不是一个人都没跑掉吗?”
“大人息怒,属下……”探子头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算了。”章程没好气地道,现在实在不是责备属下的时候,不清楚敌人的数目是最让他感到担忧的,因为他们只有五十人。
“大人,敌人不主动袭击进攻,属下认为他们人数也不多,明显是在等待后援。”探子头目这次说话声音低了很多,好像对自己在小声嘀咕:“外面的人似乎还在部署,我们是不是趁机突围?”探子头目小声嘀咕的话却让章程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敌人只是在监视他们,等到后援以后,那他们就什么机会也没有了。他转身拉了一把探子头目,和他一起蹑手蹑脚地回到屋子里。
“不能突围,我们的后援也快到了,只要我们能坚持到明天天亮。”章程首先反对突围。
“大人,如果我们不突围,被他们包围了,就我们五十来人,属下担心天亮就没机会了。”看到章程没有反应,探子头目着急地说道:“突围吧大人,这里的地形我们很熟悉,这两天都摸过了,大人快下决心吧。”此刻屋子里又来了几个白天打探消息的探子,听到他们头儿的话,有一个探子反对道:“大人,属下有不同的看法。”探子低声说道,因为情况紧急,所以他也没对顶头上司多礼,毕竟这里章程说了算:“大人,敌人可能是有后援,但是属下估计已经就在附近了,他们很快就会发动主动进攻,属下认为应该打退他们第一次进攻后再寻找机会突围。”
“为什么你断定他们会很快进攻?”章程见这探子很有头脑,不像在胡说,于是问道。
“因为属下想,如果属下是对方的将领,那么后援抵达前不应该这样行动,故意暴露行迹。”那探子分析说如果敌人还在等援军,那么就应该藏在远处,不会让他们发现,现在他们的行动更像是总攻前的部署而不是侦查。
第七百七十九章投石
“属下也同意李目的看法。”探子头目也插话道:“属下现在也觉得敌人像是进攻前的准备。”探子头目所说的李目就是那个有头脑的探子,有些人在想到未来的危机时候有时反倒会忘了眼前的情况,探子李目的话点醒了章程。章程在肚子里暗骂了探子头目一句,都是他那句被敌人合围就万无幸理,就毫无机会,让自己方寸大乱。
“敌人或许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他们了,继续麻痹敌军,等敌军进攻的时候,我们再猛烈反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突围。”章程断然下达了命令。
“遵命。”太子头目和李目等几个探子立刻应道。
“大人,属下觉得还可以让他们坚信我们没有察觉。”探子头目又抛出一个想法:“属下做贼的时候有句行话叫投石问路。”
“哦?说说看。”章程好奇地问道。外面的敌军似乎确实没有察觉到章程他们有了准备,他们靠近木墙以后也变得更加小心,不睁大眼睛几乎发现不了有人在移动。
“啪”一颗石子打到了驿站大门旁的木墙上,驿站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啪”一会儿又是一声。木墙左面安排好的一个人立刻制造出一阵巨大的响动,那个士兵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故意踢翻了一个饮马的木桶。
“怎么了?”另外一个士兵脸冲着木墙大声问话。那个爬起来的士兵也不说话,动静蛮大地折腾了一番,点起一个火把往墙外张望了一下,章程看着火光照得透亮的那张睡眼惺忪的面容,暗暗称赞了一下他的演技。良久那个士兵才灭了火把,离开墙头的时候大声嚷嚷道:“好像有什么动静。”敌人接着两次投石问路也被章程用类似办法应付过去了。一会儿探子李目也赶了过来道:“大人,属下那里开始投石问路了。”
“好。”章程点点头,狞笑了一声道:“全体备战。”章程选定的位置正是屋子的后门所在,大批士兵统统埋伏在屋子里,章程把门拉开一条缝,偷眼向外面的墙头看上去。敌人投石问路过去了好一会儿,章程才看见一个黑影从墙头探了出来,接着又是几个。第一个黑影落地的时候发出了很细微的一点声音,后面几个在他的接应下也无声无息地下来了。这个落地地点离大门很远,人影闪动到了正门旁,那里的两个士兵正发出连续的鼾声。看到人影慢慢向他们移动,隐藏在屋子门口的探子李目立刻推了身边士兵一把。
“换岗了。”那个士兵立刻叫了起来:“快起来。”人影退到了暗处,三个士兵跌跌撞撞地走到大门口,为首的那个假意踢了装睡的士兵几脚:“要睡进去睡,也不怕冻死。”那个士兵嘟囔了两声,脚步沉重地走向了大营。换上去的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小声地谈天说地。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几个黑影就从探子李目的监视中消失了,重新出现在章程的视线中,其中一个再次从墙上翻了出去。
“他们出去商量对策了,属下认为下面应该是大批人爬进来强行抢夺大门。”探子头目在章程耳边小声说道。章程握了握腰间的龙纹刀柄,反击的时候就要到了。
过了没多久,果然有人影出现,这回的响动也明显大了很多,不过令章程意外的是,这次进来的只有十个人。
“难道他们就想用这么点人强抢大门?”章程迟疑着悄声问探子头目。探子头目回答道:“这也是一种偷袭的方式,不过比较少见罢了,他们一定把大队人马等在大门口,这几个人只是来打开门栓,门外大队人马就可以一拥而入。”老练的探子头目立刻用自己的经验分析道:“属下做贼的时候也这么抢劫过大户,属下至少也用过好几次。”探子头目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章程示意埋伏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他又向李目交代了几句,李目领着几个火铳手蹑手蹑脚地走到前面去了。等进来的人影沿着墙根绕过屋角后,章程也指挥大队士兵分成小队埋伏到前门的后面。
“等他们大队人马进入大门后,你们立刻把火把扔过去,然后射击,其他的人跟着冲过去。”章程吩咐道。
“属下明白。”探子头目点了点头。这个扔火把的计划不是探子头目的主意,他做贼的时候,只懂得怎么踩盘子,然后明火持杖地冲进去抢。而章程则是挖好坑看着猎物往里面跳的老手,章程决定打伏击后,就想出了这条毒计,等敌人大队冲进来的时候,把火把一起扔过去,先晃乱敌人的视线再说。而且这条毒计在黑夜里,这些人在火光的照射下,立刻就会成为火铳手的靶子。
又是刚才那个士兵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对着两个大门口聊天的士兵喊道:“你们两个过来,跟我到后面去喂马。”等两个士兵离开后,章程欣喜地看到那几个影子迅速闪到了大门口,一个黑影看上去的为首的头目,他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叫声,很快门外也回应了一声。
“他娘的,找死的就快进来吧。”藏身暗处的章程默默地骂了一声。前门的黑影听到门外的回应声,立刻飞速地落栓下锁,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大门,看那麻利的动作也是个老手。随着章程举起手臂做出预备的手势,十几个火铳手立刻缓缓地举起了火铳,沉稳地指向了大门。再后面的一队刀盾手也两两一组,一个人双手拿着火镰,另一个则端着浸满油脂的火把。
木门终于被打开了,他们把大门开到最大,但是没有想象中大队冲进来的人马。章程不由得疑惑道:“他们在等什么?难道不怕哨兵回来吗?”章程满腹狐疑地观察着敌人的举动,等着等着,终于又听到大门外传来一声怪叫,随着声音响起,为首的黑影也当即一挥手。
“终于来了。”章程觉得自己已经等得满头大汗了。十几个敌人随着那个手势就冲出大门去了,眨眼间章程眼前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了,寂静的夜空顿时被一阵错乱沉重的脚步声打破。
“他们要干什么?”看傻了的章程手臂还维持在半空,他身后预备开火的火铳手也同样呆住了。
蓬——身后一声巨响把石化中的章程吓了一哆嗦。“啊。”一声惨烈地长叫也从后面响起,接着就是连续的惨叫和呼喊声,章程立刻看到了自己身前的影子。他猛地回过头,原来后门已经被踢开了,好几根火把扔了进来,还有乱箭飞进来,身后被射中的士兵已经在地面上翻滚起来。
“敌袭!他们在后面,在后门!”驿站内立刻被惊慌的声音充满,靠近后门的士兵试图反击,但是越来越多的火把扔进来,有是甚至扔到了他们的脚下,光芒把前门旁的章程都刺得眯起了眼睛。他想到的毒计被敌人抢先用上了,又有几个士兵被从黑暗中射出的箭羽射倒,屋子里的物件也被纷纷引燃,血腥味和浓烟冲鼻而来。
把守后门的李目一下子变成了前队,大腿上先中了一箭,倒在地上翻滚着嚎叫,驿站里已经是一片大乱,后面的士兵在一片惊慌中纷纷挤向前门。
“不许后退,快整队迎敌!”探子头目的怒喝声中,人流已经把章程从前门挤了出去。
“盾牌手举盾。”一片喧哗中,章程组织了一排向后的盾墙,但是已经有士兵被射杀,脱离了队伍。章程伸手拉住了倒下的士兵,却正好看见空荡荡的大门在风中摇摆,他暗道一声不好:“快关上大门!”不过章程醒悟得太迟了,就在他大声喊叫的同时,一队举着火把的骑兵从漆黑的夜幕中冲了进来。章程拔出龙纹战刀向大门冲去,一刀扎在当先敌骑的马腹上,战马长嘶一声就把敌兵掀下了马背。章程看也不看敌人的死活,把手里的战刀抡了个满圆,大喝一声又把另一个骑兵从马内上劈了下来。但是不等他再发威,几个骑兵已经从侧面冲过,随手一刀就划过了一个士兵的脊背,士兵一头扎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第七百八十章误伤
章程刚把注意力集中到大门口,几个士兵丢下手中的火铳已经跑到了大门口,行动不能说不快,在如此近的距离只有丢掉手中的武器,可是面对如同天降的骑兵,其中一个愣了一下就被劈倒在地。
“快关上大门!”大门口的士兵拼命喊叫起来,而且他们还唯恐喊声不够大:“快关上大门,不要怕冲进去的骑兵!”但是他们还是被无情地砍倒,骑兵冲到章程面前,他身边的亲兵纷纷提刀上前:“保护大人!”
“住手!统统住手!”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口方向传来,骑士们听到这个女声都勒住了战马,但最近的一匹马在停下前还是撞到了章程面前的探子头目,他就像一张破纸牌一样被撞飞,飞过章程的头顶,嗵得一声撞在驿站的墙壁上,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传本宫的命令,全体将士住手,别误伤了自己人!”那女声又一次响起来,骑士们立刻开始骑马分散,并且沿着木墙高喊:“都住手!娘娘有令,别误伤了自己人!”喊杀声渐渐停止下来,只有火焰还在噼里啪啦地响着,混杂着一些伤痛中的惨叫。章程深吸了好几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注意到自己的亲兵双腿还在发抖。
章程已经听出来者是谁,于是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来的可是皇后娘娘?”他喊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一个身材美妙的女人骑在马上,慢慢地走了过来,冲着章程喊道:“你不是叶三?皇上在哪里?”
“娘娘,皇上不在这里。”章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
“哦?本宫本想演出好戏给皇上瞧瞧,没想到竟遇上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都收起家伙吧,我们误伤人了,你们都过来。”一片铿锵之声响起,那些冲进来的骑兵都插好了马刀,纷纷向章程这边靠过来。几个亲兵见状又立刻晃动着身体,想把章程掩护住。
“让开,老子也不是吓大的。”章程狠狠推开几个亲兵,都他妈早干什么去了。唐甜看着章程亲兵的反应,不慌不忙地问道:“你们都是大民国的士兵吧?阁下怎么称呼?官居何职?”
“末将是国防军统领章程。”章程抱拳回礼道。唐甜哦了一声,脸上顿时升起一片惊异的神色:“阁下可是号称军中屠夫是那个章程?”
“正是末将。”章程心道我还有这个外号,军中屠夫,是杀人太多了吧。
“你的大名如雷贯耳啊,本宫在京也听说过,可就是没见过本人。”唐甜也收起了刚才的傲态,飞身下马站稳:“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本宫只是想见见皇上,没想到碰上了章将军。”章程心道有这样见皇上的吗?死伤了这么多人,回去怎么向皇上交代。暗自庆幸死里逃生的章程赶快命令手下灭火救人,唐甜也连忙命令士兵一起动手,很快驿站的火就被扑灭。唐甜的手下拿出不少伤药,也赶来帮章程的部下包扎伤口。
探子李目腿上挨了一箭,背上挨的那一刀差点切断了他的脊梁骨,李目竟然撑住了,没有死。章程抱起他的时候,李目就挣扎着企图说话,血沫和沙土从嘴巴和鼻孔里喷涌而出,让章程看得手足无措。
“章将军手下的壮士真是体状如牛啊,这样的伤都没能立刻要了他的命,放心,肯定死不了。”唐甜的声音在章程耳边响起:“吐点血倒是正常,那刀伤震伤了他的肺。”章程心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伤不在你身上,你什么都可以说。李目大腿上的一箭是章程亲手帮他包扎的,唐甜帮忙裹住了李目的背伤,然后站在了一边。自从听说袭击他们的是唐皇后娘娘后,李目一直朝唐甜怒目而视,而唐甜裹好伤后就没再看他一眼,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怒火。
被战马撞飞的探子头目死得最惨,肋骨和四肢寸寸破碎,内脏从嘴里流了出来,收拾尸体的时候,全身都是软绵绵的。这次误伤死了十个,重伤二十一个,还有一批被烫伤、踩伤的。抢关大门的士兵也活下来三个,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章程亲自动手为他们敷好了伤药。
等伤员都安顿好了,章程冲着全体将士深深拜了一礼:“我章程无能,没能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没能完好无损地带大家回家,拖累大家了。”一众部下赶快连叫不敢,伤员里的轻伤者也挣扎着起来回礼。
“尤其是这三位兄弟。”章程对着那三个不要命抢关大门的士兵又是一礼“遇到我章程这样的有勇无谋之辈,真是倒霉到家了。”这些不怕死的士兵都是章程是力量来源,章程绝不会对他们吝啬自己的胸怀。
“大人!”那三个士兵都感动得流下了热泪。不敢等他们再废话,章程赶快开始化解部下和唐甜之间的疙瘩,顺便继续消解不良影响,他高声对全体士兵道:“今夜幸好是遇上了皇后娘娘,不然我章程还自以为知兵,哪一天把大家害死了都不知道,要说也是多亏了皇后娘娘及时罢战。诸位如果想离开我的队伍,离开我章程这样的废物,章程一定不敢勉强。”
“大人言重了!”顿时房屋里跪倒了一片。一边的唐甜再也听不下去了:“章将军有所不知,今天本宫只是想和皇上儿戏一番,也是凑巧了,这次误伤也真是我们彼此走运而已。”
“明明是属下拖累了大家,明明是属下没有识破奸计……”探子李目拖着伤腿爬了起来。他喊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妥,连忙改口道:“是属下没有识破皇后娘娘的妙计,请大人责罚。”
“诸位请起,我是此次行动的主帅,罪责就算全不在我,也是我最大。”章程用最诚恳的语气叹息着:“只要诸位不嫌弃章程,我就感激不尽了。”
“愿为大人效死。”接下来章程又是一番安抚,同时把部众对唐甜的仇恨化解干净。唐甜则在一边冷眼旁观,没等章程再废话连篇,唐甜就请章程到夜色中聊聊,章程也不避闲,点头同意了。
两人躲开众人后,一直若有所思的唐甜赞叹道:“章将军不像传说中的军中屠夫啊!从刚才看来,章将军真是爱兵如子,果然是大将风范。”
“什么狗屁大将?还不是被娘娘打得落花流水。”章程撇了撇嘴道。
“章将军想不想……嗯……愿不愿意和本宫探讨一下得失?”唐甜也在担心章程恼羞成怒,吞吞吐吐地想找个比较好听的词。
“末将正打算向皇后娘娘请教,还请娘娘不吝赐教。”原来唐甜得知叶三要来,先派了杨德章来请叶三,可下达的命令却是活捉叶三。等杨德章出发后,唐甜越来越感觉不妥,因为他太了解叶三了,没有什么人能活捉叶三,丢掉的只有小命。等了快一个月后,探子来报说,杨德章俘获了叶三大军,正向酒泉基地赶来。唐甜感觉不可能,就杨德章那德性,不被叶三连皮给扒了就算他命大。等她亲自赶来探查的时候,一看一路俘虏大军,就不住地大笑,也打定主意给叶三开个玩笑,非要活捉他不可。于是就在驿站设了一个局,在驿站里屯放了很多粮草,引叶三上钩。不料叶三没来,来的却是章程。就在章程偷袭得手,捷足先登的时候,凑巧的是唐甜的人正好没有看见。等唐甜派出监视驿站的人发现驿站冒出的火光,章程他们正在生火做饭,人喧马嘶也被探子把底子摸了个清楚。
“本宫手下的探子回报说有不少人马进驻驿站过夜,听人马响动大概不下百人,战马更是有二三百匹以上,本宫本来就想抢这批战马,下一下皇上的脸子,结果误伤了章将军许多手下。”唐甜很抱歉地笑了笑。
听到自己这么粗心被唐甜轻而易举地摸清了人数,章程早就涨红了脸,幸好在夜色中看不见,于是低声道:“娘娘都说了是误伤,那么娘娘怎么知道末将要在大门伏击呢?”
“嘿嘿嘿,误打误撞了。”唐甜嘿嘿嘿轻笑了起来。
第七百八十一章破绽
当唐甜包围驿站的时候,并没有想动手的意思,只想把驿站里的战马偷出来,给叶三开个玩笑。但是章程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是敌军把他们包围了,所以布置哨兵对答来麻痹敌军,防备自然松懈。唐甜观察了很久,认为叶三不可能如此松懈防卫,可能是多次抢劫他们战马的沙匪抢占了驿站,所以对驿站里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而且对说话的内容已经意识到是麻痹他们,唐甜这点倒是没猜错。唐甜虽然心里有怀疑,等到章程想把唐甜引去埋伏地点的举动就让唐甜彻底觉察出来了。她既然怀疑驿站里面有诈,那么等到她的手下翻墙进来以后,章程门口卫兵的种种举止自然全是破绽。
唐甜在确定章程是在设套的破绽后,她的手下就再次翻了出去修改抢马的计划,决定将计就计打章程一个埋伏。最后进来的那几个士兵也确实是用怪叫联络外面,不过不是章程猜测的召集人手抢门罢了。恰恰相反,他们是在报告已经引开了守军注意,那几个士兵磨磨蹭蹭打开大门的行为,也是为了争取时间。章程一伙不知道自己这边出现了破绽,被骗得在前后门苦苦等待的时候,唐甜的大批兵马已经从其他地方翻墙进来了。
“章将军你看,本宫是不是误打误撞啊?”解释完毕后,唐甜又一阵哈哈大笑。等到唐甜看到章程的士兵在拼命地喊叫,加上章程用正规的军中号令发布命令的时候,唐甜就知道误伤人了。章程部下的英勇表现和呼喊也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沙匪的嫌疑立刻被排除了。等唐甜看清他们不是沙匪,马上知道面前也就是小股大民军队了。
听明白前后原委,章程心头也轻松了许多,跟着唐甜傻笑起来。笑声停了以后,唐甜突然又吱吱唔唔起来:“章将军来驿站,是不是……是不是……”原来沙岭一战,杨德章的人马全部覆灭,唐甜的人马更加稀缺,如果能把章程拉过来对付沙匪,那该是最理想的结局,可是章程叶三的嫡系,现在敌我还没有分清的情况下,唐甜来拉拢章程,她不能肯定章程会跟她走。她拉拢章程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叶三这次来的都是轻骑兵,在沙漠中最不可缺少的就是马匹,如果有了这样一个实力很强的机动部队,那么对付沙匪就容易了很多。
“娘娘有话就请说,末将不敢不从。”章程也看出来唐甜并不想和叶三为敌,可能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唐甜又吹捧了章程一会儿,章程总感觉唐甜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欲言又止。他也是直脾气,耐不住性子就直接地发问:“末将感觉娘娘想对我说些话,娘娘还是直说吧。”唐甜嘻嘻一笑道:“本宫觉得章将军也是个直率的人,所以就直说了。章将军也不是第一次带兵,但是今夜你露出的破绽有些让本宫迷惑。”
“娘娘请直说吧,既然被娘娘看出了破绽,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请问章将军知不知道本宫的大概兵力?”
“不知道,不过肯定比末将的多。”
“正是如此,这就是本宫想要说的东西。”唐甜正色道:“章将军既然知道敌强我弱,就应该举火守墙。章将军既然知道敌情不明,那么老老实实防守才是正道,计谋这东西还是少用为妙。”看到章程怔怔地不说话,唐甜急忙说道:“本宫没带过几次兵,说的不一定对。”
“不然,娘娘说的很对。”章程知道面前的这位娘娘可是位厉害的主儿,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现在就是说一个人有办法打他章程一百个,章程也会半信半疑,在这位面前还是谦虚点好:“娘娘,末将还有些问题请教,请娘娘一定要为末将解惑。”接下来唐甜和章程聊了很久,让唐甜非常佩服章程这个人很有气节,不像京官大多都是阿谀奉承,所以也没有藏私,指出了章程此战的破绽。谈话之中,唐甜自然而然邀请章程同行回基地,免去了很多尴尬。章程也觉得跟着这位娘娘,至少自己的手下都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生存的几率也大多了,毕竟娘娘还没有和皇上撕破脸,还能有机会去基地,那是再好不过了。
可章程没有请示叶三就一口答应下来让唐甜暗自吃了一惊,其实唐甜邀请章程是有自己目的的,她本以为章程手下都是骑兵,自然会托辞回去见叶三而不愿意跟她走。她万万没有想到章程会一口答应下来,唐甜误以为章程是要监视她或为了了解基地的情况。章程的花花肠子不但唐甜没有想到,就是章程的手下也很不理解,他们虽然已经自认倒霉,但是还是对唐甜有些敌意,于是纷纷闹着要回去。章程马上抬出伤兵来压住他们,说他绝对不会抛弃一个受伤的部下。
跟唐甜一起走了以后,章程发现唐甜也不光是出于好心带着他们的伤兵走,首先唐甜手里有几百士兵不用担心吃饭、扎营的问题,其次他的伤兵也比较容易得到照顾。在这种良好的条件下,在沙漠里是很难找到的。探子李目就展示出了小强一样的生命力,他顽强地活了下来。几天后章程看见他在一个玄衣卫的帮助下还吃了一碗米粥,知道这家伙的命十有八九是保住了。唐甜也确实不是单纯出于好心,自从她来到沙漠里就有一种恐惧心里,担心初来这个地方所出现的惨祸再重新上演。她带着章程走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以前她是孤身一人,很多人情世故她都不清楚,恨不得能做出端了盘人肉给人吃,希望能有人帮助她。在这孤寂的沙漠中,自身的能量都得不到补充,现在虽然好多了,可她还是心有余悸。如果让她的士兵收集粮草,从事劳作,那么对她军队的战斗力和机动力都影响很大,所以她需要章程。
唐甜的顾虑也是章程前一段在沙漠中行军所遇到的问题,断粮缺水在沙漠中那是要人命的,非战斗减员严重不说,每个病号伤员还需要战斗人员去照顾,所以叶三特别要求章程此去驿站都要活着回来,而且不能受伤。唐甜就是抱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的想法,她还觉得沙匪的注意力都被叶三的精锐吸引过去了,他们行军稍慢一点儿也不可怕,这宝她唐甜又押对了。
带着伤员的纵队行军速度也并不非常慢,经章程观察唐甜的队伍里人人都是高手,在沙漠中,本能的求生欲望就占了上风,这就是在恶劣的环境下,人命贱如狗,所以这些人都非常珍惜生命。
和唐甜合流以后,章程和他的部下还是独自建立营地。章程虽然不认为唐甜想吞并他的部下,但是他就那么几号人,他更不打算为此去防范。而章程的部下都是来自国防军的精锐,结果在夜袭中被唐甜打得灰头土脸,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现在唐甜的士兵朝他们看的每一眼,每一个微笑都被他们理解为讽刺。章程虽然竭力弹压着这种情绪,可是收效甚微,其实他心里也有疙瘩。
今天扎营后,章程往自己的帐篷里一钻,叉开四肢就倒了下去,鼻腔中发出一声满足地叹息,就打算就此昏睡过去。可惜天不从人愿,探子李目一瘸一拐地从帐篷外冲了进来:“大人。”
“什么事?”被打扰了好梦的章程满脸不耐烦,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他对李目很没礼貌地一下子冲进来也是很不满意。满脸激愤的李目粗声粗气地回答道:“大人,外面打起来了,皇后娘娘的几个手下打上门来了。”说完以后,李目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这个样子比他说的话更吓到了章程,心道小祖宗,你可不能再有什么不测啊!
“和娘娘的手下打起来了?你们还嫌我不够烦吗?”章程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一边狠狠地瞪着李目,一边怒气冲冲地把靴子蹬上。抓起头盔,一把推开了挡在面前的李目,撩开帐门冲了出去。李目挠挠头,也急忙跟了出去。
第七百八十二章斗殴
斗殴的地点就在章程营地的边缘,几十个士兵正在赤手空拳厮杀成一团,还有一群皇后娘娘的士兵在圈子外观赏着这场斗殴。章程的亲兵和几个手下一路小跑过来,人手一根棍子,看样子正打算加入战团。
“混账,都给我住手!”章程一路跑来,见状急忙制止斗殴事态进一步恶化,同时大声命令所有的官兵统统住手。章程的部下自然遵命跳开斗殴的战团,唐甜的手下也不敢对章程无礼,都站好集体抱拳行礼。
“怎么回事?为什么集体斗殴?”章程首先想了解怎么回事。
“他们骂大人是脓包将军。”说话的是章程的一个部下,说完他还怒气冲冲地朝对面一个士兵一指:“就是他骂的。”被章程部下指着的那个士兵眼眶有一个大黑影子,显然是中了一拳,半个脸肿得老高,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处。章程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这个士兵情绪非常激动,几次试图挣脱拉住他的同伴冲过来,但随着章程部下的话一出口,他立刻蔫了下来。
章程盯着这个士兵看,一直把他看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大概是想起了这位军中屠夫的绰号,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章将军恕罪。”
“章将军,这个狗才真该打死,但是他跟随娘娘,一路上杀过多名沙匪,确实立了些功劳,章将军大人大量……”说话的似乎是一个把总模样的头目,他说完前面一段话,一时没有想好接着说什么,当即掉头狠狠踢了那个士兵两脚:“就你这臭嘴,踢死你!”
“停!你踢他干什么?我没有说要把他怎么样。”章程收起了目光,终于发话了。
“多谢章将军。”那个头目忙不迭地称谢,接着又飞起一脚把那个士兵踢了一个滚儿:“还不快谢章将军不杀之恩。”
“不用着急谢,起来回话。”说着话的时候,章程扫视了周围士兵一眼,看见着急的部下个个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你为什么说我是脓包将军?”章程做出他自认为最和蔼的笑容。
“小的恳请章将军恕罪。”那个士兵又趴在了地上,好像很害怕看见章程的笑容。
“还不止他一个,他,他,还有他,都说了。”参与斗殴的部下趾高气昂地一个个点过来,对面马上跪倒了一片。
“到底怎么回事,你来说吧。”章程鼓励地拍了拍身边部下的肩膀。大受鼓舞的部下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很快章程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起源还是他们都是国防军的精锐,唐甜的人经常拿那晚的战事说事儿,章程的部下看见他们就没好气,自然懒得搭理他们。唐甜的手下本来就看不惯他们国防军的傲慢,因为他
第七百八十三章考虑
对于这几个部下过于干涉他的行为,章程还不能发火,不能对忠心耿耿的部下发火让他更是不爽:“如果没有皇后娘娘的关照,我们受伤的士兵怎么办?难道我们自己去找粮食?现在我们是有求于娘娘啊。”一个部下还再和章程争辩:“大人,李目兄弟现在站不起来呢。”
“难道就凭你们几个想报仇不成?”章程闻言大怒:“败了就败了,本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没什么好说的,李目能活下来还不是皇后娘娘的人在细心照顾?指望你们,李目早回老家了。”
“那是他运气好,没伤到要害。”一个部下气鼓鼓地反驳。他对那天被自己人打的惨败,还死了几个人,始终不能正视:“如果把我们营中的兄弟都叫来,谁把谁打得落花流水还不一定呢。”
听了这话,章程猛然考虑到再故弄玄虚恐怕会让他的部下和自己离心离德。章程看着眼前愤愤然的几个部下,决定透露些自己在军事方面的考虑:“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说的正是我所考虑的问题……”这段时间章程一直在总结以往的经验教训,他觉得正是因为自己这次带出来的都是战斗兵,所以战斗力才急剧下降。叶三曾经说过,纯粹的战斗部队没有后勤的支持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更何况现在在沙漠的恶劣环境下。他回忆了一下以前所历经的战役,包括二十天的京城救援保卫战,他们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还可以战胜强大的敌人,还不是后勤有保障吗?在军中,能独立行动儿不受牵制的作战单位都拥有各支援兵种。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来做。考虑这么宏大的事情,他只能向这几个部下透露一角,不过仅仅这样,看他们的样子就有些消化不了了。
“大人,你只指挥我们做后勤,又做工匠又做郎中的,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我们来做的。”一个部下还是不明白章程所想的是什么。
“是的,你说的我都考虑过,如果我们突然不做这些了,那么这些兵还能做什么?”章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面前的几个部下都露出了犹豫的神态,章程知道犹豫会带来怀疑,而怀疑会动摇忠诚。他盯着李目问:“你说过永远追随我,永远忠于皇上,现在你后悔吗?”
“不后悔,大人。卑职永远追随大人。”李目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过了片刻,李目还是迟疑着补充道:“现在我们考虑那么长远干什么啊?要想这些也要等到皇上也到了后再考虑。”该死的家伙,章程心中暗骂了一句,不过正是因为他们这样,所以章程仍然牢牢控制着他的旧部,他也不清楚自己因此生气算不算端起碗来吃饭,搁下筷子骂娘。
还没有考虑好如何继续安抚这几位忠诚的部下,唐甜就派人来叫他了。当章程见到唐甜的时候,唐甜的脸色变得很阴沉:“章将军,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怎么了,娘娘?”章程一愣,说真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唐甜如此阴沉的脸色。
“沙匪出现了,他们已经缀上我们了。”
“那不是很好吗?我们不是也一直在找他们吗?”章程也很清楚最近他们身后出现了可疑的人。
“他们是在下午才出现的,而且一直离我们很远,好像不敢靠近,这也是本宫最担心的。”唐甜见章程仍然是一片茫然的样子,就进一步解释起来:“如果他们就在附近,那么上午就应该出现的。”
“也许是来得晚了。”章程琢磨着唐甜话里面的含义,额头开始留下汗水,他对自己的战场嗅觉之迟钝感到震惊,唐甜显然比他高明一些,不过,绝不会有下一次了。
“不是他们来晚了,一般的沙匪探子为了便于观察我们的举动,会靠得比较靠前。这几个沙匪为什么离得这么远呢?本宫考虑过可能有两个原因。首先,他们只要盯住我们行军的大概方向就可以了。其次,他们是急赶了一个上午的路,甚至昨天还在赶路,所以马力不像以前的沙匪那么充沛,他们怕靠近了会被我们的骑兵追击而跑不掉。如果是其次,那么他们身后还会有什么人?这才是最可怕的。”
“那娘娘认为沙匪的大部队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到。”
“本宫也不清楚,但是沙匪的探子今天下午出现,那么沙匪的主力怎么也得明天才能追上我们。”唐甜无意识地把细嫩白白的食指放在自己的红唇上轻抚着,他们都很清楚,不管是沙匪还是正规的军队,骑兵喜欢在晚上养足马力,清晨进攻。他们通过分析得出的结论,如果沙匪今天晚上赶到了,就会在明天一早进攻他们,不然沙匪主力就会正常行军,明天晚上早早扎营,好好休息一番,后天清晨进攻。
“总之就是这两天的事了。”唐甜突现了一点忧虑地说道。
“娘娘,以我军的速度,几天可以回到基地?”正常显然也在考虑当前形势的险恶,因为他们也是疲劳之军。
“大概五天左右。”唐甜回答道。和章程的嫡系不同,唐甜的嫡系决意留下人马断后,计划阻击沙匪三天,掩护大队回到基地。这样的决定让章程感觉他们的行为和前一段拼命寻找沙匪有所不同,现在沙匪真的出现了,而他们的态度一点都不乐观。章程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喉咙发干,他终于还是不好意思说先逃走:“明天全部骑兵留下,掩护伤员和大队脱险,骑兵也可以凭借马力逃脱。”
“不行。”唐甜断然否定了这个想法:“骑兵防御能力差,而且我军的战马也不可以再有任何闪失。再说我军的骑兵的数量太少,如果沙匪派出骑兵绕过我军的骑兵追击大队,那么我军阻击骑兵不敢截击,大队还是会被拖住的。所以我军全部可以参战的人都要留下,骑兵跟随大队走,防备可能的小股沙匪。”唐甜如此珍惜骑兵让章程更加奇怪了,既然珍惜骑兵,那么她出来的时候为何没有更多地带来骑兵呢?不符合常理啊?奇怪。
“娘娘,如果沙匪绕过我军,不让我军顺利回到基地怎么办?”章程先放下了心中的疑虑,还是先考虑现在的危机吧。
“不会的,沙匪也许还不清楚我军的兵力,如果冒然绕过去,可能会陷入两面夹击。分兵绕过更危险,容易被我军在中间的主力各个击破。而且骑兵在前队,只要主动出击,驱散沙匪的侦骑,就可以截断情报来源。”唐甜说完,章程才发现了唐甜的致命漏洞,唐甜带来的人都没有装备琵琶连珠火铳,是不是因为太重了,携带起来不方便:“娘娘,如果沙匪有一千骑兵,分成两队呢?一队追击前队,一队摧毁后队。我军就算步兵全留下,没有重武器,比如娘娘的连珠火铳,还是打不过任何一队。”唐甜瞪起杏眼看着章程,似乎他脸上有什么古怪:“如果给你连珠火铳,伤到的全是战马,那本宫找沙匪还有什么意义?再如果沙匪有一千骑兵,我们现在还考虑什么?怎么部署都是死,沙匪只要有五百骑兵以上,我们就死定了!”听了唐甜的话,章程心里斗争了一番,原来娘娘在乎的是马而不是人。终于章程还是被好面子的心理占了上风:“那娘娘就告诉末将具体的计划吧,末将不知道怎么指挥步兵对抗骑兵而不伤他们的坐骑。”
“章将军的意思是你要留下?”唐甜的杏眼瞪得更大了,因为章程和她合流以来主要都是掌管后勤,从没有表露出要主动指挥部队作战的意思。
“是啊娘娘,难道娘娘也要留下?”章程奇怪地问道。
“当然本宫要留下,让你留下打沙匪,本宫怕你会坏了好事,本宫知道章将军可是好杀之人。”唐甜直愣愣地说道,也没有发觉她的话很伤人:“所以本宫决定你先走,只要你能带着伤员跑掉,让本宫没有后顾之忧就行,这样本宫行动起来也就容易多了。”面红耳赤的章程还想再争辩两句,突然听到营门外传来了大声喧哗:“敌袭!敌袭!”
第七百八十四章嚣张
听到敌袭的喊叫声,唐甜和章程同时心头一紧,难道沙匪要进攻了?此时一个唐甜的亲兵从帐门外跑了进来,对着章程匆匆一礼,就冲着唐甜报告起来。大约有二十名左右的沙匪突然从沙子里钻出,袭击了营地里的马厩,杀掉了几名马夫。营地里的士兵已经自发地集结起来,这个亲兵是来请示唐甜是否立即出动,去干掉突入营中骚扰的沙匪。
“不急。”唐甜说完就思索起来:“本宫忘了告诉章将军,此地沙匪有一样绝活,他们能在沙子里行进几十步远,让我军防不胜防。”说完抬头看了一眼章程,断然下令:“你们坚守营地,沙匪突袭还是为了战马,各地严禁擅自出击,让士兵把战马集中起来,妥善保护。”
“是。”那个亲兵大声回答,向唐甜行了一个郑重的军礼。章程看着唐甜部下的表情,心里尽是怪怪的味道,这些天他有种感觉,自从被唐甜打得一败涂地以来,他的部下就越来越倾向于对自己的命令提意见,哪里有唐甜部下这种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的精气神。
军营内外的情报流水一般不断报来,营帐外面看来就是那二十几个沙匪,他们绕着圈地杀伤战马或马夫,还把死人的首级挑在刀尖上,站在安全的地方大声嘲笑营地里面的士兵。
“骄兵悍将。”唐甜冷笑起来:“区区二十几个沙匪就敢在我大军周围这样肆无忌惮。”章程也冷笑起来:“他们看来有骄傲的理由,娘娘,您是否拿他们没什么好办法?”章程不带任何感情地问道,这些沙匪看来是经常这样骚扰唐甜,而且每次都获得了成功,让唐甜毫无办法。唐甜也确实是这样,这一年来,她的部下遇到沙匪就溃不成军,每次交手都是一比十几,一比几十的交换比,几十个沙匪就敢来抢他们成群的战马,所以外面的沙匪这么嚣张倒也不足为奇了。
“他们已经杀伤了本宫好多战马和士兵。”唐甜又是一声冷哼。因为沙匪如此嚣张,唐甜又没什么好办法,所以她确实需要章程来帮他解决这个难题。每次沙匪的游击战术都让唐甜吃亏,打又打不着,抓又抓不到,双方交战后,只能助长沙匪的嚣张气焰。
“所以他们变得更加嚣张了。”章程明白唐甜在想什么:“我军不敢贸然出击,在沙匪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这次唐甜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章将军继续说,看看和本宫想得是不是一样。”
“好,末将认为他们很快就会确认我军也不过是无胆鼠辈。他们现在不惜马力、体力瞎折腾,到了晚上就会非常疲惫,更不用说他们还赶了一天的路。”唐甜拍着手大笑道:“章将军和本宫想到一起去了。”
“英雄所见略同。”章程也哈哈大笑:“今夜的夜袭就让末将去吧。”
“杀鸡何用宰牛刀,二十多个沙匪而已,去五十人算是看得起他们了。明天我们可能要遇到真正的危险,今夜章将军要好好休息才是。”唐甜嘴上说得轻巧,实际上还是派了一百名好手去。那些沙匪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了,结果被唐甜的手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更大的失误是他们面对优势明显的敌军还企图拼命抵抗,误以为敌军会很快崩溃。结果只有少数几个用上他们的绝活逃走了,剩下拼命的统统被歼灭。
这次夜袭的胜利抢回了很多战马,让唐甜的手下士气更加高涨,只不过没等他们从喜悦中清醒过来,章程和唐甜就给他们泼了一头冷水。唐甜简要介绍了一下目前面对的险恶局面,然后就宣布了她的命令。骑兵保护着伤员迅速转移,步兵殿后。
唐甜下的这个命令正好和章程想象中的安排正好相反,因为这次殿后是九死一生的任务,骑兵撤离,留下的步兵必须要为骑兵和伤员的安全脱离而不惜一死的觉悟。四百名被确定要留下的步兵纷纷和骑兵战友告别,营地里再也不分彼此,先是零星响起几声哭泣,然后就是震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大家虽然伤感,但是也都知道时间紧迫,四百名步兵目送着他们的战友连夜离开后,就奉命立刻休息,恢复体力。
“章将军,你确定要留下?”唐甜对章程在部下离去而坚持不撤离非常吃惊。
“是的,娘娘敢冒风险殿后,末将不才,也要陪上娘娘一段。”章程不知道留下来有没有危险,但是他知道唐甜绝对能活着离开,所以能跟唐甜并肩作战,这样的机会他是不会放过的。所有的骑兵都交给了他的部下,章程孤身留下,连亲兵被没带。唐甜不知道章程心里的怎么想的,但闻名不如见面,以前她心里对章程还是有些想法,现在患难见真情,对小看了章程还是有些惭愧的。
到了上午时分,仍然没有观察到沙匪到来,唐甜和章程心里有数,今天多半沙匪主力还到达不了。步兵的体力此时也已经养足,人人也都不肯留在原地等死,于是拔营开拔,希望日落前能赶些路出来。可是步兵大队走了没有几里地,就看见有近百沙匪骑兵从后方近,他们呈分散队形从两翼迂回,很快就形成三面包夹的局面,然后就缓缓向中间的步兵压迫过来。
唐甜和章程自然还有马骑,这期间章程一直注视着沙匪的行动,看到沙匪靠得越来越近,手心里已经渗出汗水来。唐甜好像看出章程的紧张,拍马过来轻声说道:“章将军不必紧张,你还不太了解沙匪。”
“多谢娘娘关心,让娘娘见笑了。”章程确实有点不了解沙匪的作战方式,唐甜又点点头安慰章程一下,然后大声下令:“保持行军队形,外围举盾,弓箭手和火铳手戒备。”士兵们齐刷刷应声,队列仍然保持着一米的间隔,最外层的士兵纷纷把盾牌抗在肩膀上,冲着沙匪骑兵游弋的方向,在内一层也都换上手持弓弩和火铳的士兵。队伍变换完队形后继续大步向前,对两翼和身后的沙匪骑兵视若无睹。
章程的一生都是在战争中度过,对弓箭和火铳的威力也算是了如指掌。以前女真骑兵一般都配两种弓,适合骑射的短弓,射程也就五十米到七十米,如果要精确射击要到十米左右。另一种是大铁弓,和步兵的弓箭射程相当,足有一百五十米远,在五六十米就可以进行精确射击。可这些弓箭的射程都不如火铳,所以这次也不担心沙匪的骑兵冲过来。可章程怎么看也没看到沙匪有弓箭,倒担心起沙匪拥有火铳,那就对他们有威胁了。
沙匪也很清楚他们面对的步兵火铳的威力,在百米开外就散得很开,远远地骚扰对步兵行军速度影响不大,有个别沙匪就试图靠得更近一点儿,每当这样的沙匪接近到五十米内,两三个步兵弓箭手就越列而出,举起铁弓向他们瞄准,把冒进的沙匪骑兵退再快步跟上队伍。虽然步兵没有射出一箭,但外围举盾和持弓的步兵还是渐渐显露出疲态。随着唐甜一声令下,步兵内外交换了位置,外面的步兵纷纷退到内层,放松了戒备,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内层的步兵外移,把盾牌上肩。如此反复,沙匪骑兵骑射的威胁竟然不能拖慢步兵脚步多少。
章程看到如此行军,不禁赞道:“娘娘指挥若定,末将佩服之至。”唐甜微微一笑,用马鞭虚点周围的步兵一圈道:“这些都是被沙匪出来的,如果没有对抗过沙匪,估计早就阵脚大乱了,这也是为什么本宫要让你的骑兵先走的原因之一,军中将不知兵最为可怕。”章程想了想又问道:“我军队形这样分散,如果沙匪突然冲过来,如何是好?”
唐甜哈哈大笑:“本宫倒是希望章将军在指挥沙匪,他们同样也队形松散,一个个冲过来不过是火铳的靶子而已。他们要冲阵需要先集结在一起,有这个排兵布阵的时间,我军早已调整好阵型了。”
章程想了想也对,不过他还不死心,继续向唐甜询问。
第七百八十八章摊牌
“星球?回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叶三很震惊地问道,当他再次接触唐甜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准备,唐甜能造出那样的武器,就让他产生了很多想象。www。suimeng.com但是能够想象出来的也就是唐甜和他一样,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可是没想到唐甜无意识轻声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生猛,让他无法接受。
“事到如今,臣妾也只有摊牌了。臣妾不是这个星球的人,而是来自外星球的蝉族。皇上,你还记不记得几十年前,在鹰帮被你砍下是一支翅膀,那个负伤逃走的血蝉就是臣妾。”唐甜说出了最令叶三难以忘怀的往事。
“什么?你……你真的……就是那妖……女?”当唐甜摊牌说出一切的时候,还是令叶三难以置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事。
“不错,臣妾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可那也是很无奈的事。臣妾要生存就需要大量的鲜血,臣妾要活下去就要占有人的躯体获得能量。当臣妾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臣妾再也不需要吸取鲜血获得能量。皇上还记得你是那把妖刀吗?那是我们蝉族族老的法器,臣妾只要接触妖刀就能获得能量,并且皇上也获得了妖刀的灵力,体质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也就是说皇上现在也是我们蝉族的人,而且是族老级的人物。皇上,你也许很忌讳臣妾是一只禅,可是皇上,当臣妾占有了唐甜的与灵魂以后,臣妾就在进化中具有了灵性。www.suimeng.com臣妾说出来皇上也许不信,现在唐甜是臣妾唯一占有的活着的寄居体,她能让臣妾感到唐甜是多么深爱着皇上……”
“别说了”叶三突然打断了唐甜的话,唐甜所说的一切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几十年来,他叶三跟一个是人不是人,是鬼不是鬼的外星生物在一起,刚才还热火朝天地干着人类传宗接代的事,这样的事他能接受吗?
“别的事就不说了,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从塞外回来的时候,朕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只是你无心伤害朕也就算了。/不过这次你做的事当如何解释?”叶三有点恼羞成怒,他不敢想象和一个外星生物发生那么多事到底是福还是祸。既然唐甜已经摊牌了,接下去又将发生什么事呢?他不敢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外星生物是如何的可怕,以前能打败她,纯粹是利用了人类的智慧和她小瞧了人类智慧的结果。可现在不同了,外星生物可能比人类更狡诈三分,只有先稳住她再说。
“皇上,臣妾盗了你的妖刀,那是因为复制器需要能量,哦,臣妾所说的复制器就是聚宝盆,臣妾需要它制造出这个星球无法制造的一些仪器。可是直到现在为止,由于能源的缺乏,财力物力上的短缺,仍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你是不是在造一个飞行器?”叶三再次打断了唐甜的话。
“皇上怎么知道?”这次该轮到唐甜吃惊了,制造飞行器的事,唐甜一直认为是绝对的机密,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蘣她制造飞行器的李云亮。~虽然李云亮是个人才,可他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很低级的阶段,不可能知道她在干什么。
“你以皇后的身份从孤岛把机械和工匠运到这蛮荒之地,难道朕不知道吗?朕知道哪喧械能制造出什么东西。还有,你以内廷的权力,指使南方地主参与海禁,再以黄金为诱饵,聚集人力,这一切还能不让朕亲自走一趟酒泉吗?”叶三也摊牌了,他可不是唐甜所想象的那样傻瓜一个。
叶三想了片刻又说道:“其实朕也是在帮助你,何况现在面临的一些事和战争一点关系都没有。想太远了也没用,朕对你的建议就是,你必须找准一个比较强大的后盾,那就是朕。然后我们联手,朕会资助你人才,物资等等。这样你才能获得你想要的结果。比如现在的大民朝,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捍卫它,像章程一样为它流血?因为利益同根,他站在朕这边是因为朕给了他地位,给了他土地,还有大量的好处,朕能让他锦衣玉食光宗耀祖,所以他支持朝廷是明智选择,就这么简单。而你呢?独来独往,以为自己权力滔天,暗中指使人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凭杨德章那帮乌合之众能给你带来什么?杨德章是代表大地主的利益,趁乱杀官闹腾一阵子能有什么实力?谁能真正地支持你?你只有靠强压。现在问题不就出来了,你连找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主将都没有,小小的沙匪就搅合得你焦头烂额,为了几匹战马都要绞尽脑汁,亲自出马,更别说有什么大的作为。”
“臣妾受教了。”唐甜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没想到叶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不枉她如此信任叶三。叶三说的道理很简单,也是她一直苦苦寻觅的,从帮派到官府,然后拥有皇权,这一切都是再找一个强援,她能改变对叶三的看法,也是感觉叶三是她最有力的强援。可是当叶三真正说出来后,真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唐甜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问道:“皇上真要做臣妾的强援?”叶三笑道:“君无戏言,朕做皇帝也是枯燥无味。当人到达权力的顶峰时,那种孤独感是无人能体会的,所以为何皇didu称自己是寡人也不无道理。说实话,朕也想看看你鼓捣的飞行器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皇上到了基地一看便知,不过臣妾现在有三个难关没有解决。一是推进燃料,飞行器进入大气层,以现在的能源无法提逛足的燃料。《永乐大典》中的记载,还可用蒸汽弹射加以辅助,可现在的蒸汽机太过落后,仍然无法达到预期目的。想脱离这个星球的引力,还需要十万马力,本来十万马力是一个动力单位,没想到李云亮却能想到用战马蘣代,那可是用十万匹战马获得的动力。”
“这小子也太能扯淡了,要飞向太空,脱离地球引力,用战马做动力?这也……土得掉渣了?”叶三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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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剿匪
章程昏睡过去的时候感觉有人走到了他的身边,而且不止一人,他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看都是什么人,潜意识里他知道皇上到了。
“皇上,章将军在这里。”一个声音叫道。接着有人摸了摸他的身体,又是一个声音响起:“章将军负伤了。”章将军是在说我吗?我受伤了?章程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感到有人在撕扯他的铠甲,一阵剧痛从腰间传来,让他大叫了一声,一下子清醒了好多。
“没事,几处皮肉伤而已。”那熟悉亲切的声音传入章程脑海,他强睁开眼,面前是一张他很熟悉的脸,让他敬畏的脸:“皇……上……”叶三朝着章程笑道:“章将军你又多流了点血。”
“臣终于等到皇上了,臣见到皇后了。”章程喃喃地说道,感觉就像一场梦。
“朕知道,你好好休息吧。”叶三弯下腰,用力地抓住了章程的双肩:“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站在一边的叶孤城也没有闲着,他集合起所有精锐,结成了战阵,一步步把沙匪的战线打弯,从两边完成了夹击包围,最后在沙丘下,彻底打残了沙匪的队伍。超过八十名沙匪当场死亡,过百负伤的沙匪被占据绝对优势的国防军追上杀死,只有不到百人的沙匪钻入了沙层中,被围困在沙丘下。唐甜的步兵也战死数十人,半百重伤,轻伤不计其数,可见刚才厮杀的残酷。
包扎好了伤口,章程感觉自己走路有些头重脚轻,右手捂着嘴,下唇正火辣辣地疼,上面的肉不知道什么时候咬掉了一块。他蹭到了叶三身边,后者正眺望着北方。
“皇后在干什么?全军都在这里,她怎么跑到那里去了?”叶三轻语道。章程也抬头望去,见唐甜正率领的身边的玄衣卫在圈马,那是沙匪的战马,一匹也没跑掉,看样子都被唐甜俘获了。看到这里,章程心中暗道老子在这里拼死作战,主将却抽冷子跑去抢敌军的战马,老子不成了冤大头了吗?
叶三似乎看出点什么,回头对章程道:“别动气,看朕怎么剿匪替你报仇。来人,集合所有人马听朕的号令。”
“是皇上。”叶孤城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下了沙丘,很快把部队集结完毕,带到了沙丘下。沙丘下被国防军包围的区域一片宁静,潜逃的沙匪好像都已经逃得无影无踪,这一带已经没有人存活的迹象。
“传令,把长枪都戳入沙中一米,围成一个圆圈。枪杆上用马尾拴上战马的銮铃,旁边站好士兵,只要看到枪杆颤动,銮铃微响,士兵就用长枪向沙中猛戳,直到见血为止。”叶三把命令一层层传达了下去,很快国防军就做好了剿匪的准备,一排长枪像木栅栏一样,戳入沙中,围成了一个很大圆圈,圆圈外站满了国防军精锐。
“皇上,这能成吗?臣从来没有见过人能在沙中存活,难道他们不喘气吗?”章程有点疑虑地问道。
“朕也不清楚,但朕知道在沙漠中生存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技之长,他们的本事有时出乎人的意料。不足为奇,关键是朕要看他们能在沙中憋多久,不出来就饿死他们。”叶三好像和沙匪耗上了。不出叶三所料,没过多久,正北方的一杆长枪微微颤动起来,拴在枪杆上的銮铃同时也响了。
“过来了,过来了。快!快!戳死那狗娘养的。”旁边的士兵纷纷把手中的长枪戳如沙中,不一会儿,沙中就有血迹渗出,染红了一片。
“瞧瞧,还是皇上的法子管用,快看!那边也响起来。杀!杀!”叶三的剿匪策略看来奏效了,站在圈外的士兵兴趣盎然,好像是在河边戳鱼,听到哪边有动静,就用手中的长枪猛戳,一时间黄沙都被鲜血染红。可能是沙中的沙匪听觉上有了障碍,沙丘下热闹非凡,可他们却听不到,看不到,不停地撞网,奔向死亡。
当剿匪行动进入到尾声的时候,叶三和归来的唐甜已经上了叶三临时打造的沙辇上,沙辇和叶三在宫中用的龙辇只少了轱辘,在沙漠中行驶起来少了许多颠簸,也少了车轴的叽咕声和车篷的哗哗声响。沙辇上的光线昏暗,只听得唐甜在说话:“皇上真有办法,沙匪这下被剿了个干净,他可祸害臣妾有一年了。”叶三没说话,手已经伸进了唐甜的裙中,摸到了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叶三已经很久没有干这样的事了,也没过问唐甜现在干什么,反正唐甜回来了,他会知道的,不急,当务之急是眼前的事。
叶三小心地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唐甜的翘臀上,然后慢慢拉下她的裙摆。两人的呼吸顿时沉重急促起来,却都没出声。叶三和唐甜无法自控,小别胜新婚,就当着沙辇外的士兵要干那事。沙辇内由于光线很暗,唐甜也看不清叶三的表情,不过她知道叶三想干什么。一开始两人除了呼吸沉重,都还很小心,但是到了后面就难以控制火候了。甚至唐甜到了紧要关头已经难以自控地发出了憋屈的闷哼,这已经是她尽最大努力忍耐了,但是在那段时间里,唐甜几乎失去了意识,不知身在何处。人的头脑和思维是很重要的,但也不是万能的,有的时候不是想让自己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唐甜的指甲在沙辇的厢壁上抓得嘎吱嘎吱直响,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样的声音绝没有痛苦的信息,相反传达着另一种意义,这个声音是男人都能感受其中包含的感受。
随着天色的转暗,叶三和唐甜终于停止下来,他们都是一脸的疲惫,唐甜甚至软得坐都坐不稳了,脑袋里也没有了叶三要不要找她算账的问题,要是算账的话,她的罪名可不轻,欺君罔上,盗用国库黄金,私下建造基地,就这罪名能让她死好几回。可现在她脸上带着幸福的疲惫,等缓过神以后,还是不敢面对叶三。她羞红着一张脸,低着头一言不发。叶三见唐甜不说话,突然直呼唐甜的名字,问了一句和现在的场景毫不相干的话:“唐甜,你觉得刘邦好,还是项羽好?”唐甜一语顿塞,一时答不上来。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可见,虽然刘邦是成功者,项羽是失败者,许多人却更喜欢项羽多一点。唐甜又想起了故事里的虞姬,随即神色一变道:“皇上莫非也想做西楚霸王?”叶三自知唐甜误会了,笑着摇摇头道:“朕已经稳坐江山,权倾天下,何必再做西楚霸王。朕只是把他们两个人物拿来做个比较而已。刘邦一统天下,建立大汉帝国,数百年之后还不是土崩瓦解?朕觉得就算汉高祖这样的人物,其实也不过是渺小的一人耳,充其量不过给后人留下一个名字一个故事。天下大势浩浩汤汤,社稷虽重,朕只不过一个凡人而已,没必要为了你的事就放弃所有的东西吧?”
唐甜听出叶三话里有音,若有所思地沉吟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叶三道:“皇上的话臣妾不懂。”叶三看着沙辇的窗外叹了一口气道:“也许的你改变了朕的想法,让朕觉得一些东西根本微不足道。现在朕觉得治理国家那些冷冰冰的大事不过如此,不过是一群人为了各自的利益,拉帮结派党同伐异你争我夺不择手段。其实所谓国事,根本不需要搞那么复杂,很简单的就是利益阶层,有相同利益的就可以联手在一起,争取更多的好处。想到此,朕觉得坐上皇位也不过如此,还不如一个西楚霸王。”
“皇上……”唐甜忽然叫了一声。叶三回过头,看向唐甜的脸,见她皱着眉头,许久都没有下文,叶三又道:“甜儿在酒泉建基地是想拉拢哪个阶层的人为你效力?”
“什么?”唐甜茫然地看着叶三道:“臣妾拉拢谁?臣妾……臣妾只不过想离开这个星球……回……家……而已。”唐甜的声音细如蚊蝇,但是还是被叶三听到了。
“星球?回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唐甜的话在寂静中震惊了叶三。
第七百八十八章摊牌
“星球?回家?……你到底是什么人?”叶三很震惊地问道,当他再次接触唐甜的时候已经有了些准备,唐甜能造出那样的武器,就让他产生了很多想象。www。suimeng.com但是能够想象出来的也就是唐甜和他一样,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可是没想到唐甜无意识轻声说出的话却是那样生猛,让他无法接受。
“事到如今,臣妾也只有摊牌了。臣妾不是这个星球的人,而是来自外星球的蝉族。皇上,你还记不记得几十年前,在鹰帮被你砍下是一支翅膀,那个负伤逃走的血蝉就是臣妾。”唐甜说出了最令叶三难以忘怀的往事。
“什么?你……你真的……就是那妖……女?”当唐甜摊牌说出一切的时候,还是令叶三难以置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事。
“不错,臣妾来到这个星球的时候,确实做过一些令人发指的事,可那也是很无奈的事。臣妾要生存就需要大量的鲜血,臣妾要活下去就要占有人的躯体获得能量。当臣妾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臣妾再也不需要吸取鲜血获得能量。皇上还记得你是那把妖刀吗?那是我们蝉族族老的法器,臣妾只要接触妖刀就能获得能量,并且皇上也获得了妖刀的灵力,体质有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也就是说皇上现在也是我们蝉族的人,而且是族老级的人物。皇上,你也许很忌讳臣妾是一只禅,可是皇上,当臣妾占有了唐甜的与灵魂以后,臣妾就在进化中具有了灵性。www.suimeng.com臣妾说出来皇上也许不信,现在唐甜是臣妾唯一占有的活着的寄居体,她能让臣妾感到唐甜是多么深爱着皇上……”
“别说了”叶三突然打断了唐甜的话,唐甜所说的一切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几十年来,他叶三跟一个是人不是人,是鬼不是鬼的外星生物在一起,刚才还热火朝天地干着人类传宗接代的事,这样的事他能接受吗?
“别的事就不说了,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吗?从塞外回来的时候,朕已经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只是你无心伤害朕也就算了。/不过这次你做的事当如何解释?”叶三有点恼羞成怒,他不敢想象和一个外星生物发生那么多事到底是福还是祸。既然唐甜已经摊牌了,接下去又将发生什么事呢?他不敢往下想了,因为他知道外星生物是如何的可怕,以前能打败她,纯粹是利用了人类的智慧和她小瞧了人类智慧的结果。可现在不同了,外星生物可能比人类更狡诈三分,只有先稳住她再说。
“皇上,臣妾盗了你的妖刀,那是因为复制器需要能量,哦,臣妾所说的复制器就是聚宝盆,臣妾需要它制造出这个星球无法制造的一些仪器。可是直到现在为止,由于能源的缺乏,财力物力上的短缺,仍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你是不是在造一个飞行器?”叶三再次打断了唐甜的话。
“皇上怎么知道?”这次该轮到唐甜吃惊了,制造飞行器的事,唐甜一直认为是绝对的机密,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蘣她制造飞行器的李云亮。~虽然李云亮是个人才,可他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很低级的阶段,不可能知道她在干什么。
“你以皇后的身份从孤岛把机械和工匠运到这蛮荒之地,难道朕不知道吗?朕知道哪喧械能制造出什么东西。还有,你以内廷的权力,指使南方地主参与海禁,再以黄金为诱饵,聚集人力,这一切还能不让朕亲自走一趟酒泉吗?”叶三也摊牌了,他可不是唐甜所想象的那样傻瓜一个。
叶三想了片刻又说道:“其实朕也是在帮助你,何况现在面临的一些事和战争一点关系都没有。想太远了也没用,朕对你的建议就是,你必须找准一个比较强大的后盾,那就是朕。然后我们联手,朕会资助你人才,物资等等。这样你才能获得你想要的结果。比如现在的大民朝,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捍卫它,像章程一样为它流血?因为利益同根,他站在朕这边是因为朕给了他地位,给了他土地,还有大量的好处,朕能让他锦衣玉食光宗耀祖,所以他支持朝廷是明智选择,就这么简单。而你呢?独来独往,以为自己权力滔天,暗中指使人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就凭杨德章那帮乌合之众能给你带来什么?杨德章是代表大地主的利益,趁乱杀官闹腾一阵子能有什么实力?谁能真正地支持你?你只有靠强压。现在问题不就出来了,你连找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主将都没有,小小的沙匪就搅合得你焦头烂额,为了几匹战马都要绞尽脑汁,亲自出马,更别说有什么大的作为。”
“臣妾受教了。”唐甜眼睛瞪得老大,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她没想到叶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不枉她如此信任叶三。叶三说的道理很简单,也是她一直苦苦寻觅的,从帮派到官府,然后拥有皇权,这一切都是再找一个强援,她能改变对叶三的看法,也是感觉叶三是她最有力的强援。可是当叶三真正说出来后,真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唐甜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努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问道:“皇上真要做臣妾的强援?”叶三笑道:“君无戏言,朕做皇帝也是枯燥无味。当人到达权力的顶峰时,那种孤独感是无人能体会的,所以为何皇didu称自己是寡人也不无道理。说实话,朕也想看看你鼓捣的飞行器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皇上到了基地一看便知,不过臣妾现在有三个难关没有解决。一是推进燃料,飞行器进入大气层,以现在的能源无法提逛足的燃料。《永乐大典》中的记载,还可用蒸汽弹射加以辅助,可现在的蒸汽机太过落后,仍然无法达到预期目的。想脱离这个星球的引力,还需要十万马力,本来十万马力是一个动力单位,没想到李云亮却能想到用战马蘣代,那可是用十万匹战马获得的动力。”
“这小子也太能扯淡了,要飞向太空,脱离地球引力,用战马做动力?这也……土得掉渣了?”叶三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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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异形
国防军两万精锐护着马车昼夜兼行,马不停蹄地沿着河床前进,道路的状况很恶劣,十分颠簸,摇得人七荤八素。无聊而疲惫中,叶三看着山上的树木因为马车的前行不断后退,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很快他又被噩梦惊醒,他梦到《异形》的场景,可怕恶心的外星生物把他撕碎吞噬。惊醒后,叶三发现自己活得好好的,异形生物都消失不见后,这才长嘘一口气。唐甜不会像异形生物突现在自己面前吧?叶三低头看向唐甜,恰巧唐甜的右腿从车塌上掉了下来,顿时春光乍泄,其实唐甜只不过暴露了一条腿而已,不过自大明朝到现在为止,男人是很不容易看见女人的光腿的。可叶三看着那条光腿总感觉会突然变成蝉一样的四肢,在自己身上慢慢爬行,那种瘆人的异样,让叶三浑身不舒服。
唐甜的裙摆被另一条腿压住了,右腿滑下来就暴露了出来,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可叶三就不那么想。但如此异形的情景当然是叶三不愿意错过的,他完全没有修炼到目不斜视的境界。那不是一条蝉足,而是一条修长的白玉美腿,唐甜高挑的身材,她的两条长腿是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叶三刚刚还处在《异形》中的颓丧心情被唐甜的美腿晃得眼前一亮,很是受用。阳光从车窗的缝隙里挤进来几道光线,照射在唐甜的那条退上,光滑的肌肤很有反射感,让那条美丽的大腿泛出太阳的流光,极具光泽。
叶三已经顾不上那条美腿会不会出现异形的情景,因为唐甜的一条腿滑下来,原本并拢的双腿一下子分开了,裙摆也跟着叉开了,还真出现了异形,不过那是叶三再熟悉不过的异形。叶三此刻有种冲动想埋头过去看个仔细,不过他很快想到了这个拥有如此美腿的女人是个外星生物。唐甜的这个身份让叶三觉得有点踌躇,绝不像以前那样想干就干,倒不是他怕了,而是从心底传来的那种瘆人的感觉。
唐甜的睡姿让叶三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既然那东西能占有唐甜这样纯洁的身体,那她也就是利用唐甜和自己结合,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叶三只能自我安慰,问题是她现在就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而且是一个能随便把她怎么样都成的男人面前睡着了。叶三不再去想一些恶心的事,只想着唐甜的美腿,忍不住又有了些躁动。正在叶三胡思乱想躁动不已的时候,唐甜突然扭动了一下,叶三急忙闭上眼睛,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躁动,而且这外星生物的光腿是你皇帝能看的吗?
过了许久,叶三只能听到车外的声音,并没有听到车内有什么动静,他睁开眼睛一看,唐甜仍然睡得很香甜,不过睡姿比刚才有了些变化,可能是因为车内闷热,她把裙子的领子给拉开了,白花花的一片。叶三看得目瞪口呆,眼前仿佛又出现他初到鹰帮的景象,看到的也是白花花的一片,也是半边雪白的肩头裸露出来,还露出了锁骨下面鼓鼓的半边,以及被手臂挤压之后更深的半边。唐甜雪白的肌肤就暴露在叶三眼下,脖子下油光光一片湿漉漉的,沾着汗水,这么一敞开,胸口倒是凉快了,可是叶三却感觉到空气比刚才更热。她是睡着了呢?还是在勾引我?叶三已经想自己动手剥去唐甜的衣裙了。
此情此景,根本没有了蝉腿和之分,叶三身上燥热,看得不住吞咽口水。很明显,现在叶三面对唐甜常理上不会如此急色,可在这狭小的空间,叶三还是对唐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此煎熬不知过了多久,唐甜又轻轻移动了一下,叶三充满期待地盯着她,期待她的衣裙再往下移一点。不幸的是,这时唐甜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缕红光罩住了叶三的双目。两人面面相觑,叶三心里却咯噔一声,他明白那红光的诡异,这时因色迷心窍再想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了。
唐甜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根本没在意自己坦胸露乳,外加暴露大腿的模样,很快地坐了起来,双臂前伸,玉手抚摸着叶三的脸:“皇上,跟臣妾一起畅游星际吧。”叶三的眼中出现了瞬间的迷茫,然后又清澈起来,最后变成了无辜的眼神,他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张了张嘴。
“皇上,臣妾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凡人食五谷就有七情六欲。臣妾知道皇上并无轻薄之心,臣妾只是利用了皇上心智松懈的瞬间,侥幸进入了你的精神世界,控制了心神。”
到了傍晚,众人停下来开始生火煮饭,老是吃干粮确实比较难受。叶三也下车吃饭,他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几个女人都是唐甜的心腹玄衣卫,几个男人是叶三的亲卫,章程和叶孤城都不在。颠簸了一天,叶三浑身乏力很不舒服,趁吃饭的时候正好休息一下。刚吃过晚饭,众人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看来又要连夜赶路。就在这时,突然叶三身边的亲卫都捂着自己的脖子,纷纷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叶三见罢大惊,脱口道:“饭里有毒”叶三心下一慌,但是很快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反应,转头看向唐甜,她和几个玄衣卫也都好好地站着。叶三不禁问道:“唐甜,既然朕已经答应跟你走,为何还要下毒害死他们?”
叶三的亲卫几乎全部都倒在了地上,挣扎了一阵便不动了,叶三和唐甜的人都没事。事情已经很明显,这是自己人下的毒。叶三质问唐甜的时候,唐甜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叶三顿时明白是她指使别人干的,他心里泛出一股寒意,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你杀他们做什么?需要下这么毒的手吗?”唐甜的肩膀微微抖了几下,情绪激动地向叶三吼道:“这些人都是很忠于皇上的人,臣妾带走皇上,他们能愿意吗?那将是什么后果?这么说来,其实是皇上杀了他们。”对于唐甜的歪理,叶三无言以对,他很想争辩,心道是你控制了朕,要朕和你一起遨游星际,与他们何干?现在没发生一点意外,就把责任全扣在老子头上,真是岂有此理但是叶三没有争辩,现在彼此推卸责任有个屁用。再说唐甜毒杀他的亲卫,也许就是威慑一下,和叶三一点关系都没有,叶三连屠城都见过,死十几个人他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只不过觉得唐甜无缘无故毒杀了这些人,有些不可思议。或许唐甜怕引起国防军的反扑也是对的,叶三不知道唐甜到底是什么一个玩意儿,和《异形》中的生物一样?叶三沉住气道:“好吧,现在人都死了,多说无益。谁对谁错现在也不重要了,我想我们应该和解,否则对正事有害无益,现在主动权在你手里,朕听你的,不要再杀人了。”
唐甜胸口起伏不定,显然对杀了这些人心有不忍。叶三看他的样子,心里总算略略松了一口气,为了某种目的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杀了自己人一点痛心都没有。如果是那样冷血的人,叶三还真有些害怕了,幸好这个女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处理好尸体,并没有惊动其他国防军,显然唐甜做足了准备。叶三再次从车窗上看去,心下不禁叹了一口气,当今世道,皇帝又如何?那些人只能任人鱼肉宰杀。当车轱辘转启动的时候,车厢里的温度又很快降下来,叶三在沙漠中也呆了不少时日,这个地方很少下雨,但昼夜温差大,让人很不适应。唐甜的眼睛一直没有从叶三身上移开过,可以想象,他很重视叶三,不过她嘴上却冷冷地挖苦叶三道:“皇上,你这么有见识,怎么没问问臣妾如何带你遨游星际?”叶三无言以对,心道老子怎么知道你造的是什么玩意儿,陪你一起玩命那是看得起你。唐甜见到他这个样子,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愉快,仿佛只要让叶三不爽,她就很高兴一样。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这次该叶三犯困了,很快就睡了过去,而唐甜能在大白天控制住叶三,真是得意自己的魅力,再说基地快到了,她也不想再睡了。等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叶三和唐甜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在国防军中军,但是外面还是不时地传来兴奋的喊叫声,高呼万岁,皇后千岁等等,看来国防军已经进入了基地。
唐甜此时却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帷帽,看不见她的脸,一副神秘的样子。中军大帐门口,两排将领在章程和叶孤城的带领下,趴在地上,虔诚地向叶三叩拜,这样的场景让叶三感觉很好笑,这些人还把他当天子跪拜,还不知道他即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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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送死
叶三来到基地的第一天,脸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并不是因为唐甜禁锢了他的心神,就凭唐甜那点道行并不能把他怎样。百度搜索:看小说?www.他是感觉到军中上层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他吃不准现在还有多少将领是站在他这一边,因为在这里吃的用的全是唐甜的,军队离开了唐甜就是死路一条。叶三明白现在是利益熏心的时代,没有多少人会为了那些无聊的信仰一条道走到黑,从唐甜和章程的微妙关系就可以判断出来。此后几天他都没有见到过章程,叶三没有再提出任何建议,也没有主动要求了解基地的一切,可是他带着眼睛和耳朵在逐渐了解基地的一切。
基地的情况比唐甜所说的还要糟糕,除了国防军带甲的两万精锐,其他的都是些衣甲军械混乱的军队,更没什么纪律可言。这样的军队却派系林立,中下层军官的关系更加混乱,有些士兵居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听命于谁,可见唐甜要想尽快地完成她的使命是多么困难。基地里的马夫就有几万人,都统一实行军事管制,在军令大如山的军队里,这些人的情况简直令叶三难以置信。
看到这样一幅景象之后,叶三对唐甜的信心全失,完全没有了遨游星际的心情。实际上叶三的心情已经颓丧到了极点,这些比大明朝府兵还要烂的军队可是在建造他都想象不出来的飞行器,真他妈的扯淡!叶三开始觉得他是在跟一群疯子去送死,这也是他这位皇帝能干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每天日落的时候,叶三都会站在军帐外面,看着远方依山而建的巨大烟囱,烟囱不断地冒着黑烟,听说那烟囱下面就是李云亮在加紧赶造飞行器。对于叶三的到来,李云亮竟然很多天没来见驾,是有意躲着他还是不知道他的到来,叶三无从猜测。就这样看久了,他第一次感觉,京师紫禁城的琼台高阙正离自己越来越远,那些征战过的雄关要塞也渐渐远去。他就像苏武在大漠中牧羊,遥望京师,伤感孤单。而苏武有的是信念,而叶三有的是绝望。他想离去,可又不甘心,人就是这么奇怪,永远对未知的东西充满好奇,叶三就是被心里的那份好奇禁锢在了酒泉基地。
就在这时,唐甜来了,看到叶三这副模样说道:“皇上,怎么愁眉苦脸的?你可不要生病了,这里上上下下几万人都指望着你呢。”叶三心道就这烂摊子指望我也没有用,就是把过往的神灵都招来也没用,但他嘴上却没有这么打击唐甜,只说道:“上次朕答应你遨游星际,可怎么感觉都是去送死,因为朕没有办法去亲自作,还得靠你那些虾兵蟹将去办,能供得上几万人吃喝就不错了。”说完,叶三又走到门口眺望着远方,呼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其实他只能看见那个巨大的烟囱,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叶三好像已经形成了习惯,总觉得看远一点心里就会舒服一点,多少有点念想。他想丢下这些人去送死很显然是不可能的,在这荒芜的绝地,没有给养是跑不了多远的。
唐甜突然问道:“皇上在看什么?别告诉臣妾是在看夕阳,夕阳在那边。”叶三回头看了唐甜一眼:“朕有点想念京师了,朕的家眷都在皇城里。”叶三喃喃地说道。唐甜好言宽慰了几句,她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昨天押送给养的人回来了,得到了一些京师的消息,朝廷首辅商辂已经告老还乡,朱见深开始上朝听政。皇上一手扶植起来的大太监汪直在边墙欺辱蒙古人却打了几次败仗,被朱见深关闭了西厂,直接贬到了南京,可御马监是做不成了,只做了一个小小的奉御,又拿起扫把干起了杂务,可叹世态炎凉啊!”
“谁做了司礼监掌印?尚铭吗?”叶三感到他的帝位不稳了。
“不是,是戴怀恩那个老太监,他可是老奸巨猾,对朱家王朝忠心耿耿。尚铭更倒霉,到明孝陵扫地去了。戴怀恩启用他的亲信陈准做了东厂锦衣卫指挥使,真是物尽其用啊!”叶三不想再听内廷的事,直接问道:“内阁是不是万安做了首辅?”
“皇上怎么知道的,那万安只会给朱见深提供春药,别的还会什么?有他执掌内阁,朝堂混乱就在眼前,皇上对此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过您放心,后宫有周太后做主,臣妾的姐妹们都很安全,您的儿子还在太子位,只要朱祐樘登基称帝,那么天下还是您的……”
“别忘了,朕的儿子姓朱……不姓叶,那还是老朱家的天下。”叶三瞪圆了双目,死死盯着唐甜,额头上一凉,湿漉漉的汗水被凉风一吹凉飕飕的。唐甜对于叶三有这么大的反应也出乎预料,她又重复了一遍:“朱祐樘可是您的儿子,管他姓什么。虽然您离开京师导致了这次朝廷的倾轧,可是皇上也躲过了一劫,这是您的幸运……”
叶三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京师的方向嚎啕大哭:“苍天啊!大地啊……我叶三没做几天皇上,为何就跑到这犄角旮旯送死……”叶三哭嚎只是没有眼泪,看起来像假的一样,实际上他确实难受得发慌。几个玄衣卫已经聚集到唐甜身边,唐甜却又窘又气,指着叶三道:“快把皇上拖入帐中,不要让人引起怀疑。”叶三被拖入帐中,好像心神真的被控制一般,犹自伏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干嚎不已。唐甜担心他的额头和鼻子在地上磨破,忍不住怒道:“如果朱祐樘不是你的儿子,他做不做皇帝关你什么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的儿子必定会给大明带来辉煌盛世,你为他哭什么?”
叶三装模作样地干嚎了许久,也许是嚎累了才说道:“朱祐樘是朱祐樘,朱见深是朱见深,朕是朕,都是皇帝,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朕是在位皇帝,却被到送死的境地!”唐甜怔了怔,才明白叶三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朱见深腐朽软弱,朱祐樘还没登基,都不知道会落个什么下场。皇上怎么就知道一定会送死?臣妾若是没有绝对把握,也不会硬拉着皇上去冒险,放心,再过一两个月,臣妾亲自带皇上验证奇迹。”
叶三从地上爬起来道:“唐甜,朕今天也给你交个实底,你手下这些人干这样的事都是送死,在这个星球上想载人飞天还要再过几百年,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小有成就。以朕看来,我们还是早做打算为上……世道上的事,不是你我都有能力去改变的,与其白干,不如回京师,好好过我们的帝王生活。”唐甜听了十分震惊,她满脸惊异之色,指着叶三的鼻子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难道也是……”叶三道:“朕没有骗你,想进入太空,拼的就是经济实力和人才储备,以现在的落后科技,你就别想了……”
“不对!以臣妾现下所掌握的科技,进入太空是很平常的事,至于人才,臣妾只需要听话做事的人就可以了。臣妾知道皇上登上帝位不容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能遨游太空,若想主宰这个落后的星球,那是太容易了,何必在乎这小小的帝位,整个星球都是你的。”
叶三道:“当初朕来到这里也是没办法,也许是另有所图,后来心愿完成,又想为国尽力。现在这国家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也不需要朕尽什么力,还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朝堂上干什么?你再朕也没有用,你想做的是没有办法实现的事,朕瞧着这基地的给养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一切都结束了,你我都认命……”
唐甜不听叶三的劝阻,冷冷地道:“皇上,您就在这里多呆几天,等到时候臣妾让你开开眼界,知道什么叫天外有人。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告诉臣妾。”
“朕早就想明白了,现在说的都是大实话,忠告之言。”唐甜也不搭理叶三,径直走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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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章奇迹(大结局)
“是时候了1,。无弹窗?更新快”叶三望着唐甜离去的背影,口中喃喃地念叨:“来人!”
“卑职在!”很奇怪地从帐篷里走出一人:“卑职李目听从皇上差遣。”走出的人竟然是探子李目。
“现下章程将军在干什么?”叶三小声问道。
“章将军在替娘娘训练战马。”李目道。叶三也不奇怪,继续问道:“训练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章将军把娘娘给他的马匹都整合了一遍,起初马匹良萎不齐,里面除了老马、马驹外,据说还有驴和骡子,甚至还有小骆驼。章将军把这些不是战马的玩意儿都剔除了,剩下有七万匹战马在训练,已经能统一听从号令。”
“好!不愧是章程,叶孤城在干什么?”叶三赞了一句就问起了叶孤城。
“叶将军进入基地,卑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据说是负责基地要害部门的安全。”探子李目有点惭愧地说道,他确实不晓得叶孤城在干什么。
“朕要你探听的飞行器进展如何?”叶三又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
“回皇上话,前一阵子听说飞行器进行过一次测试,结果卑职不是很清楚。后来见到后勤换下来很多铁质零件,大骂工匠是败家子。卑职打听了一下,从一个工匠口中得知飞行器因为重量过重,娘娘要求更换铁质零件,把飞行器内一些不重要的零件换成了铝什么金的东西。卑职不是很清楚,还在打听。”
叶三听罢,露出一脸惊容道:“是不是铝合金?”
“是是是,正是皇上,是铝合金,卑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金子,听说老贵了,比金子还贵1,。”
“真想不到啊!唐甜能提炼出铝,这已经不是稀有金属这么简单了,朕小看她了。李目,他们下次测试是什么时候进行?”叶三问道。
“听说就这几天,是从章将军那里得到的信息。章将军还说皇上可以混在士兵中去观摩,让卑职支会皇上一声,不要错过了时辰。”
“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章将军,朕会去的。”叶三说完,挥挥手让李目赶快离去,自己却低头沉思起来。这真是太疯狂了,唐甜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是小看了唐甜,而是小看了外星人的科技技术,唐甜手里到底握有什么样的科技技术?这是叶三一无所知的地方,唐甜要给他见证奇迹,这已经是奇迹了,还能有什么奇迹让他见证的。叶三此时开始坐立不安,他的信心动摇了,自己采取的行动最大的失误就是自己没有直接参与飞行器的建造,因为他至始至终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是天方夜谭。自己只是暗布棋子控着基地的一切,靠零碎的信息来分析飞行器的进度,现在想插足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不,现在这个时代,要出什么奇迹也只有出自他的手,何必让别人抢了风头?这样看来,飞行器第二次测试是最关键的时候,他再不现身,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四月,风和ri丽的一天,酒泉基地内锦旗招展,战马嘶鸣,飞行器第二次测试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七万匹战马在基地最平坦的地面上以百骑为一队排列整齐,战马的肩背上被挂上了铁链,成千上万条铁链都拴在了一根巨大的圆柱上,圆柱上方是一个漆黑的铁球,有一间屋子那么大,下方有道铁门,有人在忙碌着进进出出。不远处的巨大烟囱从早上就开始冒出大股的黑烟,看样子一切都准备就绪。
叶三穿着士兵的军服站在队伍里,他想接近那个圆球,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是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护卫维持秩序的士兵,根本接近不了铁球的核心。正当叶三着急想着对策的时候,突然看到叶孤城骑着战马过来了。来到叶三面前,叶孤城也没行礼,直接指着叶三道:“你,跟本官走。”叶孤城也没多说话,然后拨转马头离去,叶三也没说话,跟在叶孤城马后1,。等走到高高矗立的铁架台下,抬头就能看见上方铁球的时候,叶孤城下了战马,猛地拉着叶三的手,快步上了铁架台,躲过来来往往的人群,进入了铁球内。
铁球内不光有各种叶三没见过的仪器,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章程见过皇上,飞行器已经建造完毕,那是启动按钮,只要皇上按动一下,这个铁球就会飞上天去。”章程指着一个红se的按钮说道,眼神里没有一点波动。叶三慢慢走近那颗按钮旁边,用手抚摸着,不免有点心chao澎湃,这就是要见证奇迹的按钮。
“皇后娘娘在哪里?她为什么不到?”叶三一边问一边打量铁球内的设施,最吸引他的是他的妖刀竟然也挂在了铁球的壁上。
“皇后娘娘在安排完最后的细节,一切都有李大人在纵,末将一会儿要下去催动战马,第一时间启动离心装置,只要铁球能达到设计要求的转速,这次测试就算完成了。”章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可叶三总感觉章程在想什么,为何他如此镇静?第二次测试为何要让朕亲身进入铁球内,唐甜知道吗?
没等叶三想明白,唐甜已经进来了,看到叶三,唐甜微微有些吃惊,随后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态道:“皇上,您要感谢这两位忠诚的属下,是不是担心本宫借测试的机会一去不复返啊?”唐甜笑嘻嘻地说道。
“属下不敢。”章程和叶孤城急忙叩首。
“别怪他们,是朕一手安排的。朕就是想看看今天的测试,没想……”还没等叶三说完,外面的广场上突然万马嘶鸣,一声巨响,铁球突然震动了一下,慢慢转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唐甜大吃一惊,她还没有下达测试的命令,下面的战马已经跑动了起来:“快关上舱门,不然飞行器内的人都会被甩出去的。”没等唐甜声音落下,章程和叶孤城已经跑到了舱门边,用力关上舱门。此时铁球的转动速度已经加快起来,铁球内的人开始站立不稳,纷纷靠在了铁球内壁上。而此时的奇怪现象出现了,四人中只有叶三还在控制台前站立着,丝毫没有感觉到离心力对他有任何影响1,。
铁球以极高的转速旋转着,内壁开始有红灯闪烁着亮起。唐甜紧贴着铁球的内壁大喊道:“皇上,离心转速已经达到设计要求,可以停下了,按一下绿se按钮就可以停下。”
叶三见目的已经达到,伸手按住了身前的一个按钮,只听一声巨响,铁球竟然以极高的速度向天空弹she出去。
“皇上,您按错了,是红se的按钮。”唐甜惊慌失措地喊道。
“是你说错了,还是朕按错了?”叶三也惊慌起来。
“完了,什么都完了,皇上绿se是点火推进装置,看样子飞行器是停不下来了。可是现在飞行器内是四个人,远远超出了设计要求的重量,唉,自求多福。”唐甜颓丧地低下了头,此时飞行器已经在平稳中上升,内部的温度也在不断的升高。
“什么时候启动点火推进装置?快说!”叶三也急吼起来。随着飞行器脱离离心器,叶三启动了蒸汽弹she程序,可基地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剧烈地爆炸一声声响起,基地瞬间成了一片火海,残肢断臂飞向了天空,基地的一切设施化为焦土。
飞行器在进入大气层后,温度升到了人类无法承受的地步,四人都感觉生命的迹象在慢慢消失,灵魂游离在身体的躯壳之外。一缕红光在飞行器内突现,一个不似人类的声音在呼唤:“皇上,快按下推进按钮,灵魂进入妖刀之内,有灵力保护,或可进行最后一搏。”
叶三在按下推进启动按钮后失去了一切知觉,随着飞行器飞向遥远的星际,他没有见证任何奇迹,也许见证的只是又一次穿越……
当叶三再次醒来,他听到的是一声惊喜的叫声:“老爷,荣少爷醒了!”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新《吊丝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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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第六部 狱决第1章 爆炸
紫禁城午门在烈日的暴晒下似乎在冒出青烟来,空气中连一丝风都没有,整个午门外广场上的青砖就像一个要燃烧的大火炉。自从西北酒泉的大爆炸以后,直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哪怕是雨过地皮湿的现象都没出现过。
午门青砖上正站着一群身穿青色官袍的叶三新党派系的官员。左边是一排太监,右边是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后边站着许多身穿短裤,手拿短棒的狱吏。这些依靠叶三提拔上来南青的官员穿的都是青袍,他们普遍都认为人多势众,即使失去叶阁老的支持也会很安全。一场意外的爆炸和叶阁老的失踪,不会对他们的仕途有任何影响。
这时,身穿蟒袍头戴钢叉帽的汪直从太监甬道上走了出来,走到北边阴凉的墩太下面,目光冷冷地扫视了一遍面前的官员。停顿了片刻,汪直又抬起头,用白嫩的手掌在额头上打了一个凉棚,眯着眼看了一下当空的烈日,又摸出一块手帕,擦了一下微出的汗迹。整个午门广场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些青袍官员看着汪直做着那些纳凉琐碎的动作,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莫名紧张起来。
汪直又在阴凉下踱了几步,走到最前面一个青袍官员面前尖声地问道:“刘牧,咱家知道你很有能耐,不过咱家还是要再问你一遍,这几个月不下雨,是不是和那次爆炸有关?”青袍官员刘牧仍然是一脸的正气,扬起头,用洪亮的声音说道:“朝廷废除叶阁老颁下的税收制度,致使民间富绅横征暴敛,百姓民不聊生,宵小之徒霸占庙堂,勾结权贵,乘叶阁老失踪之际,弹压中正,引起天怒,降旱示警,下官……”
“哼!一派胡言,是谁指使你这么说的?是谁指使你们聚众闹事?叶三已被皇上定性为妖人,把持朝政,祸乱宫闱,惹怒天庭,降下天雷,使之魂飞湮灭,你还敢为他脱罪?”汪直面带怒色,看着刘牧说道。
刘牧根本不去瞧汪直,板着脸一字一句地回道:“本官乃大明官员,说的话都是尽自己的本分,没有替任何人脱罪。”刘牧昂首挺胸,大义凛然,笔直地站立在广场之上,一身浩然正气,连身边的同僚都觉得他身形高大起来。
“好,很好,不愧是叶三的嫡系,既然这样死不悔改,那么就不要怪咱家心狠手辣……廷杖伺候!”汪直用擦汗的手帕捂着下巴说道,身后的狱吏立刻扑上来讲刘牧摁倒在地,手中的短棒噼里啪啦像雨点般落在刘牧身上。
刘牧和着一群青袍官员或多或少都和叶三利益相连,休戚相关,在朝为官都是依附叶三站稳脚跟,而且树大根深,至少现在可以肯定刘牧是和叶三一伙的。这次午门死谏就是刘牧带的头儿,为的是叶三满门被抄斩说情。叶三突然失踪,朝堂上的大臣,像杨秋池、王恕等高官纷纷落马,回乡的回乡,下狱的下狱,叶府也将不留一个活口,真是大明之灾。
死谏的时候,恰逢天下大旱,他们正好借天说话,声讨朝廷不仁。可这一套故作政治清高,故作大公无私,汪直很清楚他们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无非就是要保住自己的仕途。他们怕受牵连,担心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般聚众死谏,让汪直都觉得他们太幼稚了。正所谓一朝君子一朝臣,叶三已经失势,跟着他跑的官员能有什么结果?现在还是皇上说了算,朱见深重整朝纲,叶三功高盖主,活该有此一劫。
“老祖宗,当心脚下,别踩了脏东西。”一个阴阳怪气的小太监打断了汪直的思虑,汪直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退了两步,免得鞋上溅到刘牧的血迹,旁边拿着佛尘的小太监急忙扶住汪直的手臂,汪直这才把目光投向其他官员。
“张庭瑞……”汪直只叫了一个名字,一个青袍官员扑通一声就软到在青砖上,脸色苍白,手脚颤抖着。汪直忍不住笑道:“咱家还没说打不打你,你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张庭瑞一脸的惊恐,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既然如此胆小怕事,还不如回家抱孩子去吧!你跟着他们乱起什么哄?想升官保住仕途也不必用这么个烂法子啊!”汪直冷笑着说道。旁边的青袍官员也开始怒气冲冲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贪生怕死的现世宝,本官不齿与你同朝为官!”张庭瑞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双腿无力,又趴下了几次,才在恶毒的咒骂声中离开了午门。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又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叽里咕噜滚下台阶摔了个四仰八叉。这下旁边的太监都忍不住发出一阵哄笑。张庭瑞急忙又爬起来,疾走几步,顺着端门承天门出了紫禁城。
这次午门死谏就在张庭瑞的闹剧中结束,西北酒泉爆炸案牵连甚广,很多官员被牵连,纷纷入狱。叶家满门被抄斩,军队中嫡系将领杀的杀,逃的逃,叶三派系在朝中烟消云散,朱见深开始启用万安之流主持内阁,朝中大臣人人自危,没人再敢替叶三说话。那些青袍官员很快就被下放到地方去做知县或县丞之类的小官,朱见深自然不会再让叶三的嫡系占着朝廷言官的位置,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让这些官员卷铺盖滚蛋,绝不会让这些人再浑水摸鱼。
紫禁城还是以前的光景,街面上十分繁华,白墙青瓦,青石地面,雕镂画栋,庭院深深,各种摆摊小吃、饰品、衣服、蔬菜瓜果,随处叫卖,热闹非凡。这太平的景象不会因为西北酒泉的爆炸案受到丝毫的影响,仿佛这一切和一个人的消失毫无关联。今天的午门死谏像一颗石子投入一潭死水,没荡起一丝波澜,就像这些青袍官员猜测的那样,就算没有今天的死谏,他们同样也会被贬出京师,毕竟叶三的影响太大,先贬出去,然后再杀了他们,那时就像捏死一个蚂蚁差不多,死了也就死了,不会在朝堂上引起震动。今天这些青袍官员在午门已经尽了最后的努力,他们都希望朱见深能看到他们对朝廷的忠贞不二,可也有人希望朝廷能看到他们的软弱,就像张庭瑞,希望朝廷不会急着杀一个如此懦弱的人,毕竟朱见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
这次酒泉爆炸案不仅使朝中很多官员被下狱,就连辽东叶三亲手组建的孤岛海盗军团也受到致命打击,很多将领被杀或被发配。孤岛上主要的工业基地被彻底捣毁,很多工匠逃亡,甚至逃到了弹丸小国,致使弹丸小国的工业迅速发展,造成大明海疆倭寇成群,沿海各省骚扰不断。这些都不足以让朱见深后悔,而是要去除他心中的一根刺,那就是太子朱祐樘。
既然定下叶三有祸乱宫闱的罪名,太子朱祐樘的身份又在宫内传播起来,朱见深实在想不起他何时何地宠幸过看管金库的小宫女,况且那个金库还是叶三私自建立的,叶三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那里,那么叶三就可能代替他传播龙种,朱祐樘的出身证明也没有记录在案,只凭一个老太监张敏的说辞就被他定位太子,这难免有些荒唐。要说当时就朱祐樘一个皇子,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他也就认了,可现在根正苗红的皇子公主多的是,这就让他产生了很多想法。朱见深并不是心血来潮现在才开始怀疑朱祐樘的身份,早在叶三执政的时候,朱见深就指使过秉笔太监戴怀恩杀了朱祐樘,当时就被戴怀恩严词拒绝。当时叶三和宫内内外勾结,造成朱见深也没能力杀了朱祐樘,可现在叶三不在了,皇权再次回到朱见深手中,现在杀朱祐樘的时机已经成熟,戴怀恩不再是他是绊脚石,想废掉一个奴才太容易了。
成化一十九年冬,朱见深再次兴大狱,辽东经略胡美玉入狱,辽东大将徐连胜被杀,夫妻两个一个入狱,一个被杀,只有女儿徐玉英,叶三的贴身侍卫漏网,逃到了四川,躲到了少数民族自治区。朱见深因怕引起少数民族土司的反抗,没有继续追杀徐玉英,徐玉英逃过一劫。可秉笔太监戴怀恩没有如此幸运,被朱见深贬到凤阳守灵去了,可戴怀恩临走时做了两件大事,一是及时地安插自己的亲信陈准登上了东厂厂公的位置,二是秘密地把太子朱祐樘送出了紫禁城,而此时的朱祐樘才刚刚十五岁。
1人生就象卫生纸,没事尽量少扯!
一辆红色法拉利599gto豪华跑车缓缓驶进了九七医院贵宾厅的大门,这款豪华跑车在中国大陆还很少见,更别提在徐州市出现,引起轰动是必然的。消息灵通人士经各方打探,终于知道这款跑车的主人是荣氏集团的八小姐荣荣。
车门毫无声息地打开,一只黑色限量版高跟皮鞋伸出,黑色丝袜裹着浑圆的小腿,美妙不可方物,这一切都显示着主人高贵无比。哒哒哒的皮鞋敲地声在大厅里响起,间距短而不显急促,沉稳有力。只有十分自信的女人,才能走出这种自信而快速的脚步声。在无可挑剔的外表下,唯一可惜的是,那张完美的粉嫩俏脸上,冷若冰霜,让人着实无法生出亲近之心。明亮的眸子中寒光闪过,状若疾风的与人群擦身而过。高跟鞋踩着哒哒哒的节奏向贵宾室门外走去,只留下一抹清淡幽香。
“爸,小弟怎么样了?”推开室门的荣荣急切地向坐在沙发上的一位老人问道。白发苍苍的老人,双手轻柔着太阳穴,金丝水晶眼镜下显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毫无神采地盯着地面。
“还好,总算清醒过来了。不过……和他同车的人还不知道怎样。”老人担心地说道。
“小弟有没有受伤?同行的还有谁?”荣荣坐在了老人身边,继续打听她弟弟荣誉的情况。
“都在特护病房抢救,现在还不能探视。誉儿没有受伤,只是昏迷,清醒过来就没事了。和他同车的是唐家二小姐,还有他那两个同学都还没有苏醒。唉……别的爸爸不担心,就是唐家二小姐很难办。你也知道唐家二小姐是你弟弟的未婚妻,从小就定下的娃娃亲,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爸爸怎么向唐家交代。”
“唐甜?天……她可是有名的小魔女,唐氏家族的宝贝疙瘩。爸,您不是不让他们在婚前多接触的吗?怎么又混在一起了?唐家可是没一个好惹的主……”
“谁说不是啊!可他们俩同在一所大学,鞭长莫及……不行,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蓉儿,你去准备一下,给你弟弟转学吧。”
“爸!还转学啊!全国的名牌大学都转遍了,少说也有十几所了,还不算国外的。爸,钱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还有哪所大学敢收他。”
“唉……还是找你二姐夫,看看苏格兰的罗斯林学院还能不能回去,毕竟你二姐夫是学院的院长。”老人说完,又紧皱起了眉头,他太明白荣誉是怎么被赶出罗斯林学院的。
“爸,这事儿我可干不了,小弟是怎么被辞退的您也知道。人家那是十几年的科学成果,那可是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羊,被小弟烤羊肉串吃了,人家能饶过他吗?虽然我们荣氏集团赞助了学院两千万美金,这事儿算是了结了,可小弟想回去,人家那羊怎么办?他们都把小弟当成狼了。”
“这小子嘴馋的也太邪门了,什么不好吃,偏偏吃了那只羊,不去也罢。要不再找找你三姐,还是把他弄到部队里呆着得了,部队有纪律,也许能看管好他。”
“爸,您老就别提部队了,上次可是找的您的老部下,李叔也很办事,把小弟弄到特种部队去了,可没过三个月,小弟就把他的教官给揍残废了,部队还在找他算账呢。”
“你就别往你弟弟脸上贴金了,还把人家教官给揍残废?那是教官把他给制服了,他趁教官松手的一瞬间,掰了人家的手指。”
“掰手指也是绝技啊!堂堂一名特种部队的搏击教官能被一个新兵蛋子掰断了食指,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还幸灾乐祸是不是?一名战士右手食指残废了还怎么打枪?今后人家的命运、前程该怎么办?这是我们荣家欠人家的,部队上找他也是应该的,如果不是看在你李叔的面子,这小子的小命早完了。冤孽啊!荣家绝容不下这样的子孙,这次事情完了,这小子绝不能再进荣家的大门,我不认这个儿子。”老爷子越说越生气,干脆下决心把荣誉赶出荣氏家族。
“爸。您别生气,弟弟还小,不懂事。况且这次车祸还不一定是他的过错。”荣荣急忙替小弟说情。
“交警部门办案的人已经把车祸的经过给我说了,起因就是超速行驶,致使车体发热,引起自燃……”老爷子还没说完,荣荣已经抢过话头说道:“不会吧,爸,您听说过保时捷跑车会因超速自燃的吗?弟弟可不是开的一辆破车,说自燃就自燃了。爸,蓉儿可是听说了另一个版本,听目击者说是弟弟开的跑车在高速上被不明物体砸中了车头才引起的车祸,不明物体像是一个火球,从天上突然坠下……”
“别听人瞎说,有这么邪乎的事儿吗?别再替你弟弟开脱了,我知道你和你弟弟感情最好,什么事都护着他,这次说什么也不行。你回去准备一点钱,给他找个普通的大学,只要学校收留就行,让他毕业就算了,其他的事你就别*心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爸,求求你,放过弟弟这一回吧,再说这次他也没闯什么祸啊,充其量只是一次意外罢了。”
“意外?意外还在后头呢。人家警察在他的车里还发现了管制刀具,一把两尺长的锋利钢刀。如果他没干什么坏事,在车里藏着凶器干什么?肯定没干好事。”
“没听说弟弟有玩刀的嗜好。”荣荣心里嘀咕,弟弟玩枪还差不多:“说不定那把刀是别人的,只是因为偶然的因素放到车里的,跟小弟没什么关系。”
“我也希望没什么关系,可是事情越闹越玄乎了,那把刀被警察拿回去取证了,可是半道上那把刀竟然不翼而飞,怎么找也找不到了。于是警察就怀疑是我们荣家销毁证据,替那小子开脱罪名。现在不但警察这么说,连各大报纸,新闻媒体都在刊登这件事,说什么富二代闯祸,富人不仁,以金钱洗脱罪名,法律面前不平等……看看,今后我们荣家的脸面何在?都是这小子折腾的。”
“爸,您别理他们,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啊。报纸、新闻媒体您又不是不清楚,没事还要吹着浮土找裂缝,何况现在出事了。唉,但愿他们几个都没事才好。”
“你弟弟算是没事了,说来也奇怪,医院参与抢救的医生在现场就说你弟弟没救了,心跳很微弱,各项生理机能都没有反应,一直昏迷不醒,抢救了四十多个小时还是没有恢复生命迹象。可是后来奇迹出现了,你弟弟竟然被一个小护士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什么?手机铃声?这也太……”荣荣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这也太邪乎了,什么样的手机铃声能让人起死回生。
“是的,是手机铃声的音乐。抢救的医生说你弟弟听到手机铃声的音乐,心跳明显增强、加快。于是医生就不停地在你弟弟耳边播放各种音乐,世界名曲、钢琴曲、萨克斯、美声、通俗,最后连那个什么神曲都播放了……”
“神曲?忐忑?还是……”
“不错,是忐忑,那是什么样的神曲我听不懂,可你弟弟却苏醒了,也许是他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吧。”
荣荣无语,不由地感叹:人生就像卫生纸,没事尽量少扯!
第2章 浪子
朱祐樘坐在一间祖屋的窗前,看着窗台发呆。自从离开永寿宫跟随戴怀恩来到这间祖屋后,他就一直坐在窗前,看着窗台上的一盆菊花。这盆菊花可能很久没有浇水了,盆里的泥土都干裂出许多裂缝,菊花虽然被死亡的气息包围着,可仍然顽强地绽放着绿叶。朱祐樘在紫禁城内自小就被死亡的气息包围着,他就像这株菊花时刻面对死亡,六岁时就知道别人给他的饮食里很可能有毒,十岁的时候堤防背后的刀子,十五岁开始感受周围的杀气。死亡是一种气息,杀气是一种思维,朱祐樘时刻想着它,思考它,就会知道它到底离自己有多远。
离开了皇宫,他就不再是太子,而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一个无父无母的浪子,而现在唯一让他叫父王的人却要杀他。朱祐樘有种想冲出房间的冲动,想仰起头呐喊出心中的苦闷,可面对窗台,他竟然连喊一声都不能,因为那株菊花和他一样苦。
到了晚上,戴怀恩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太子殿下,这次能顺利离开皇宫,多亏了周太后暗中帮忙。刚才老奴出去了一趟,去了东厂。”戴怀恩说着,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了朱祐樘继续说道:“这本子是叶阁老唯一的遗物,老奴想,今后太子殿下可能用得着。”
朱祐樘接过本子,《叶氏手记》四个字映入眼帘,这是叶阁老的日记吗?朱祐樘并没有马上打开阅读的意思,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决定。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父皇是不是派了锦衣卫来杀我?我现在还是太子身份,他们要杀我如同造反。”朱祐樘惶恐地问道。
“老奴想不会吧,皇上并没有下旨废除太子殿下,皇上现在要杀的还是新党的官员,听说诏狱里已经人满为患,太子殿下现在速速离去还是最好的机会。”戴怀恩面无表情地说道。
“不会吧?父王已经杀了好多人,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他们可是大明朝的栋梁啊!”朱祐樘吃惊的差点把手里的《叶氏手记》掉在地上,其实朱祐樘是知道其中的原因的,可还是不敢相信父王朱见深会兴大狱。
戴怀恩还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用淡然的口气说道:“太子殿下也知道,旧党一心要清除新党,今天新党的言官全部被免职,贬出京师,两党已经水火不容。如今太子殿下突然失踪,嫌疑最大的还是新党,新党会被怀疑夺权而掠走了太子殿下。到那时旧党便会借机发难,把新党彻底给灭了。太子殿下可明白了?”
朱祐樘早已猜到,只是惊叹旧党的触角伸得好长,连宫内刚发生的事都能很快得到消息,可见他们已经内外勾结。朱祐樘见戴怀恩问他,忙做恍然大悟状,然后又紧张地看了看戴怀恩身后,仿佛旧党的人会很快出现在戴怀恩的身后。
“太子殿下放心,他们还没有怀疑到老奴身上,这次老奴被皇上贬到凤阳,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不会难为老奴的。唉,只是太子殿下今后可就听天由命了。”戴怀恩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说道。
“戴公公,我从没出过宫,也没去过任何地方,不如我就随你去凤阳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朱祐樘紧盯着戴怀恩道,生怕他拒绝自己的要求。
“太子殿下,这万万不可,你跟在老奴身边太危险了。老奴是待罪之身,今后不可能再伺候殿下了,殿下只能孤身一人逃离京城,去四川投奔徐玉英统领,只要能见到徐统领,就没人敢对殿下不敬。”戴怀恩好是拒绝了朱祐樘的请求。
“去四川,四川在哪里?我从没去过,不知道该如何……”朱祐樘露出忧虑的神情,让他一个人去四川,一路跋山涉水,来个意外死亡都没人知道,更别提随时都会有官军和锦衣卫追杀。
“殿下可改扮装束,背道而驰,出德胜门离开是非之地去河北,然后改道去四川。这样既可摆脱锦衣卫的追杀,还可借此游历大明江山,体验劳民疾苦,将来殿下登上大宝,也就不会对大明现状一无所知,受奸臣摆布。”戴怀恩只有诱导朱祐樘孤身跑路这一招了。
“改扮装束?在京城谁不知道我就是朱祐樘?只要出了这间祖屋,我就会被官军抓起来,更别提去四川了。”朱祐樘很不情愿地说道。
“哈哈哈,太子殿下,只要你改扮了装束,换掉这身衣装,你在大街上大喊这间是太子,看看有没有人相信。”戴怀恩真拿朱祐樘没办法,太子太高估自己的地位了,从小到大没出过紫禁城,谁认识你是老几啊?
“那……公公认为我以什么身份逃走最合适?”朱祐樘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浪子,也就是乞丐,现在大明乞丐最多,也最不显眼,这身份最安全,也最合适。一路上也不需要身份证明,也不需要带太多的金银,只要手一伸,就可吃遍天下。”戴怀恩斜着眼偷看朱祐樘的表情,让太子装扮成乞丐也只有他能想得出来。
“浪子?乞丐?我说公公,你可你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乞丐可是最下等的流民,连下九流都算不上,公公还让我活不活了?”朱祐樘瞪大了双眼,开始幻想着自己成为乞丐的模样。
“太子殿下,想活命,将来有一番作为,那就从乞丐做起吧,这是老奴最后的知心良言。”说完,转身向后招招手,一个管家抱了几件破衣烂衫站在了戴怀恩的身后。朱祐樘一看这阵势,也知道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乞丐就乞丐吧,这事儿还挺新鲜,不知道滋味如何。
朱祐樘脱下太子袍服,换上了乞丐装,走了几个四方步,仰头挺胸对着戴怀恩作了一个揖道:“公公,看我像不像一个乞丐?是不是可以参加乡试?”
“切,太子殿下,你这哪是个乞丐,不是富家公子,就是个秀才,也不必参加乡试了,直接进宫面试状元得了。”戴怀恩只有苦笑的份儿了,太子殿下不会没见过乞丐吧?说着了,他还真没见过。
“公公,大明朝的乞丐也就是这样了,是人都要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还有,年轻人都要龙行虎步,才能显示我大明子民的优越感。”朱祐樘还在穿着破衣烂衫显摆,他那动作,最低也是个七品县令。
“好了好了,老奴佩服殿下啊!不过以老奴的见识,乞丐应该是低着头,弯着腰,一手拿着打狗棍,一手端着破碗,颤颤巍巍地沿街乞讨,不是状元郎披红挂彩地游街。”戴怀恩翻愣着白眼,真是皇家太子不知愁啊,出了京师再让他学学浪子乞丐的真谛吧。
2昔日迎风尿三丈,如今顺风尽湿鞋
荣誉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轮廓分明的脸上充满了玩世不恭。这种表情以前就是他的范儿,可一场莫名其妙的车祸,给他平添了些许沧桑。双手插在裤兜里,两只眼睛盯着虚无的一点,余光却在扫视着从身边经过的人。二十来岁的帅哥都好这口,在街头观察着青春靓丽的美女。今儿的天气真不错,毒辣的太阳躲在了云层里怎么也不肯露脸,小风吹在脸上煞是舒服。荣誉出院以后就带着他的两个死党出来遛弯,顺便做一件他们念叨了至少几个月的事情。
“九少,怎么今天没精打采的?要不要哥们借点精给你?”死党章程无趣地调侃着荣誉。章程也是车祸中的一员,和叶进分别在几天后苏醒过来。车祸并没有在他五官俊秀的脸上留下痕迹,还是唇红齿白,一副小白脸的模样。
“昔日迎风尿三丈,如今顺风尽湿鞋。被老爷子赶出家门了,今后在哪落脚都还没着落呢。”说着说着,颓废的神态突然来了精神:“嘿!瞧瞧,就是那妹纸,瞧那身材,啧啧……”
一件粉红色吊带从官场西北角飘了过来,长发飘逸,嘴角带着一丝傲慢,下身牛仔裤紧绷着浑圆的臀部。章程听荣誉这么一说,急忙抬头顺着荣誉凝视的方向看去,哎呦喂,他们惦记几个月的靓妞还真出现了。
“我说这老半天左眼皮跳完右眼皮接着跳,原来是这妞惹得事儿……”没等章程说完,荣誉理了理t恤的衣领,潇洒地甩了甩出院后还没有长长的头发,已经准备行动了。这时,老半天没有开腔答话的叶进开口了:“九少,三思而后行啊!你看看广场上这么多人,要是被人当流氓给逮了,那可就嗅大了。”荣誉一听这话,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现在就更加不爽了。兄弟几个,就数叶进这小子每次遇事就话多,倒不是他胆子小,只不过遇到什么事儿的时候,他总是比别人想得多一些,谨慎一些。
“草!你说的这叫什么屁话,谁是流氓?你见过这么帅的流氓吗?章程还是你过去,别浪费了你妈给你的这张俊脸。”荣誉臭了叶进一顿,他知道章程是出了名的爱冲动,最怕别人激他,谁要是一激他,他敢大白天拦截运钞车。
“谁能跟你九少比啊!高富帅官二代六个字,我们只混到第五个字,你进去了有你爸捞你,我们就惨了。”叶进还是不耐其烦地唠叨着,章程却面露难色,今天是彭城广场重新改建后开放的第一天,市里许多人都来凑热闹。广场上人来人往的,少说有上千人,随处可见保安在来回巡视,真要是闹出什么事儿来可不好收场。
“不敢上?嘿嘿,章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哦?记得上次叶进过生日,多喝了几杯,你可是深更半夜把淮海路上的亮化灯全给捅烂了。昔日那股子豪气叫哥们直到现在还打心眼儿里佩服,今天怎么没脾气了?”荣誉这话绝对奏效,因为他的话还没说完,章程已经晃晃悠悠走过去了。荣誉兴奋地拍着叶进的肩头:“嘿!瞧见没?今天又有好戏看了。”说完,连忙跟了上去。
只见章程直冲冲地向那妞儿追了上去,在人家身后大叫:“嘿!妹纸,叫什么名字?给哥说一声。”荣誉一听这话,赶忙抽身往回走。这小子真他妈一根筋,哪有这么直接问美女名字的?果然那美女冷不防背后有人大声说话,被吓了一跳。正要发作的时候,回头看见一帅哥在说话,语气倒缓和下来:“你谁啊?有必要告诉你吗?”美女一句话就把章程顶了回来,这小子脑子就是缺根筋,被美女一问就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了。回头看看荣誉和叶进,这两个家伙倒好,一起转身,跟没事儿人一样背向着他,假装在窃窃私语。草!真他妈不仗义,哥们儿挨堵了,都见死不救。可是没办法,话已经说出口了,这场戏还要演下去。于是他又说出了一句喷饭,几乎是没事找抽的话:“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美女好像被他这样子逗乐了,似笑非笑地问道:“毛都没长齐,土得掉渣,有这个可能吗?”
“当然有了,你这么漂亮,不跟你交个朋友我回头没法交待。”章程的话很直白,那美女其实早就注意到了章程背后那两个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一甩小坤包扭头就走。章程愣了一下,无奈地耸耸肩膀,就想往回走。
“蠢货!追上去啊!问问她是哪个学校的。”荣誉唯恐天下不乱,拼命地怂恿章程。章程也觉得丢不起这张脸,好歹也有人说过他的这张脸长得像金城武,就这么完事也太丢人了。狠狠心,又追了上去。
“哎!妹纸,你还在读书吗?哪个学校的?”章程追在美女屁股后面不停地追问。
“你想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耍流氓?”美女停下脚步,对章程充满了戒备。章程这时才嬉皮笑脸地说道:“妹纸,你可别这么说,会伤哥哥心的。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没那么严重吧?流氓这样光荣的称号,你瞧我能担当得起吗?”
美女厌恶地皱着眉头道:“谁要和你交朋友,你不要再跟着我,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章程听了这话一下子发怒了:“我说你这傻妞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哥们儿看得起你才想和你交朋友,你要是长得太磕碜了,老子才懒得理你。”跟在他身后的荣誉和叶进都乐了,章程这小子就是这么脾气,几句话不对就要开口骂人。那美女也不是省油的灯,见小流氓露出了本性,也拉下脸来破口大骂:“你个傻b,你二啊?赶紧给我爬远点儿,看姑奶奶不抽死你。”她这么一回骂,引得旁边游玩的路人纷纷扭头看着他们。章程脸上挂不住,没有想到这妞儿嘴还真厉害,正要指天开骂,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哪来的不开眼小混混,找死是不?”
章程扭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哥们儿,留着长发,漂染成橘红色,模样还算过得去,穿着也挺时尚,一支手插在牛仔裤的兜里,另一支手放在鼻子底下吸了吸,正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学生。荣誉他们几个从小就一起长大,读了大学才分开,现在正逢暑假,哥儿几个又凑到一起了。他们出来混的时候,这帮小子只怕还在学校当三好学生呢。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子想干什么你他妈管得着吗?”章程梗着脖子骂道,丝毫没把对方放在眼里。他这人有个毛病,以长相评判别人,你要是在他眼里长得有点犯罪感,他肯定没有好脸色给你。
那哥们冷笑一声,倒没生气,和颜悦色地对那美女问道:“赵美嘉,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遇上这些小流氓了?”原来那个美女叫赵美嘉,看来也是个学生。那哥们没发火,章程倒是火了,那小子摆明了不把他放在眼里,当他不存在,这口气他是绝对咽不下去的。
“嘿!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老子出去几年,怎么一回来就碰见你们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小子,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是谁?”章程这几句话绝对不是虚张声势,早三年,他们三兄弟的名字在这座城市里的学生中是如雷贯耳的。
“哥们儿没看出来你的长相有什么特别,我也不认识你,更没兴趣认识你,麻烦你闭嘴,不要再纠缠我的朋友,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那哥们儿也不是怕事儿的人,面对两眼凶光毕露的章程,视若无睹。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也往前跨了一步,摆出奉陪到底的架势。年轻人都好面子,尤其是在美女面前,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面子得争回来。章程一边斜着眼睛看荣誉他们的动静,一边嘴硬地说道:“你他妈吓唬谁?老子今天就站在这儿,看你敢把老子怎么样!”那哥们儿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章程的衣领。
“出事了,快过去!”荣誉叫了一声,把手里刚点燃的烟一扔,冲了过去。那哥们儿正抓着章程的衣领要动手,荣誉走过去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声:“放开!”那哥们儿本来以为章程就一个人,想人多欺负他人少,没想到章程还有帮手,待看清楚他们只有三个人之后,心里有了底,冷笑道:“还有帮手呢?怎么着?一起上吗?”
荣誉不想多说废话,脸色一变,不耐烦地说道:“我让你松手,你听见没有?”那哥们儿不知道荣誉的深浅,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悻悻地松开手。章程这家伙也很贼,别人放开他的时候,他装作没事一样理了理衣服,趁那哥们儿不备,顺手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又脆又响,一下子把那哥们儿打懵了。
第3章 乞丐
朱祐樘和戴怀恩分道扬镳的时候全身已经大变样,一身灰色长袍上打满了补丁,手里拿着一根打狗的木棒和一只破碗,头上整齐的发髻已经打散披在肩上,脸上的锅灰抹得看不出本来的肤色,脚上一双破鞋露出的大脚趾在不停滴蠕动着。朱祐樘就是以这样的形象离开了戴家的祖屋,向德胜门走去。
朱祐樘现在看上去是个乞丐,可一走起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别的乞丐都的拿着打狗棒在前面探路,破碗前伸,遇到衣装鲜明的主顾就会主动上前乞讨。可朱祐樘的打狗棒却背在身后,手拿的破碗也背在身后,双臂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四处闲逛,丝毫没有乞讨的意思。戴怀恩远远地看着朱祐樘苦笑,这位太子做了乞丐还这么得瑟,等你饿急了,我看你怎么办?
戴怀恩送朱祐樘上路的时候没给他带上一点银子,甚至几个铜钱也没给,如果太子出行再带上黄金白银,那还是乞丐吗?老天注定一个人要接受磨难,那就让他勇敢地接受吧。戴怀恩摇摇头,满含泪光,扭头消失在小巷中。
朱祐樘本来是在惶恐中离开的,现在倒是不怎么害怕了,既然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那他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走在皇城的街道上,看着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任何一幢亭台楼阁都给他无比的新鲜感,甚至让他感到现在做乞丐都比在皇宫里做太子舒服,他不必再担心有人在害他。可现实总归是现实,没过多久,一阵饥饿感从腹中升起,肚子不争气地开始咕咕乱叫。哦,本太子……不对,本乞丐该进食了,小宫女秋雁该给我送吃的来了……朱祐樘按了按肚子,唉,别想以前那档子事儿了,这一日三餐是该自己觅食了。
朱祐樘摸着空无一物的袖袋,心里开始咒骂戴怀恩,这老奴才怎么能忘记给本太子装点儿银子了呢?是不是家里穷的空无一文了?不会吧?是不是想看本太子的笑话?切,且看本太子空手套白狼的本事。朱祐樘一边思量着,一边用眼角扫视着周围,嘿,旁边就是一个卖馒头的铺子,一个伙计正在起笼,热气腾腾的馒头冒着香气直往朱祐樘鼻孔里飘。朱祐樘禁不住诱惑,迈着四方步向馒头飘去。
“嗨,掌柜的,本……本……公子今天没带银子,给俩馒头先,等会给你送钱来。”说着就伸手抓笼屉里的馒头。
“嗨嗨嗨,慢着。”伙计抬头看了看朱祐樘的一身装束:“你什么眼神?掌柜的在屋里,想吃馒头,拿钱来!”伙计把朱祐樘脏兮兮的右手拨到了一边:“去去去,一边呆着去,看见没?”伙计一指馒头铺子旁边的一块牌子:“本店概不赊账,年轻力壮的,想吃白食啊!”
“吃白食?你这是侮辱本……本公子。瞧见没?戴家大院,司礼监戴公公晓得不?去!把你掌柜的叫来,给他说一声,就说宫里锦衣卫出来办差,肚子饿了,要吃馒头。”朱祐樘见没唬住伙计,就把戴怀恩和锦衣卫搬了出来。馒头房伙计一听这乞丐满嘴不是公公就是锦衣卫,也心里打怵,这京城里到处都是锦衣卫的探子,今天别真的栽在了几个馒头上。于是回头大声喊道:“掌柜的,宫里头有人找你。”
伙计一嗓子还真叫出一人来,朱祐樘看见一女的横着就出来了。呦,这掌柜的还真够胖的,还是个女的。朱祐樘瞪着两眼上下打量着女胖掌柜,胖掌柜也在端详着他。
“掌柜的,这位……这位爷找你,说是宫里的公公要馒头,还有……还有……锦衣卫。”伙计口里说着,嘴角哆嗦着。
“锦衣卫?你见过?”胖掌柜又看了一眼朱祐樘:“就他这样还锦衣卫?明明是个乞丐泼皮,给老娘轰走他。”伙计一听老板发话了,伸手拿起一根擀面杖就要过来。朱祐樘一看要出人命,急忙把背后的打狗棒亮了出来:“怎么?想造反吗?不知道本……本……”
没等朱祐樘本出来,胖掌柜已经先出手了:“姑奶奶就造反了,怎么着?去死吧!”一边骂着,一边低头找趁手的家伙,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趁手的家伙,唯一的一根擀面杖还在伙计手里,于是就手抓起笼屉里刚出笼的热馒头向朱祐樘砸去。朱祐樘闪身躲过两记馒头的袭击,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拾起在大街上还在乱滚的馒头,成了,馒头到手了,本太子走起。
朱祐樘啃着剥了皮的馒头,根本不理睬背后的叫骂声,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向德胜门走去。今天第一次空手套白狼就如此精彩,本太子真有才啊,没有空手而归,今后为了吃的,指不定还会干出什么空前绝后的事儿。朱祐樘根本没在意今天的这件事已经体现出他的本性,他并是一个墨守成规的谦谦君子,小儿玩闹的性格展现无遗,多多少少有了叶三的影子。深宫里的朱祐樘一向沉默寡言,环境造成的压抑彻底崩溃,偶尔露出的顽皮也不过和宫里的小宫女嬉闹,摸摸宫女的手已经是上限,今天为了几个馒头而做的一切绝对是开天辟地,一个太子乞丐就此诞生。
朱祐樘把吃剩下的两个馒头很珍惜地揣在了怀里,一边一个,前胸立刻鼓起来,朱祐樘拍了拍,有点恶作剧的味道。晃晃悠悠迈着四方步,眼看德胜门就在眼前,朱祐樘不免紧张起来。城门洞的门卒正在检查没一个进城的老百姓,还好,出去的很少见他们过问。朱祐樘怀着侥幸心理,顺着出城的人流往前挪动,没成想他还是引起了一个门卒的注意。一个年轻的门卒用肩头碰了一下身边的中年门卒:“老魏,瞧那,脸脏了点儿,身材还蛮不错的,要不要打个赌?”
中年门卒抬头向朱祐樘看去:“一个乞丐有什么好看的,你小子只会看美女,打什么赌说吧,我看今天你又要破费了。”年轻门卒一咧嘴道:“别提昨天那档子事儿了,今天你绝对赢不了。你看那乞丐是男的还是女的?谁猜对了谁赢,怎么样?”那中年门卒又仔细看了朱祐樘一眼道:“赌了,以老哥多年练就的法眼,这乞丐一定的男的,而且神经有点问题,不排除脑袋进水。”
“好!赌了,还是昨天的筹码,这乞丐一定是女扮男装,你瞧那脸蛋儿,别看黑了点儿,那是抹上去的锅灰。你再瞧那胸脯,穿了宽大的长袍还挺得老高,我就喜欢这调调。走,过去验证一下吧。”年轻的门卒顶着中年门卒的腰眼儿向朱祐樘走去。
“嗨,就你,过来,出城上哪去?”年轻的门卒拦住了朱祐樘问道。
“叫我?出城回乡参加乡试,老家的河北的。军爷还问什么吗?”朱祐樘一阵紧张,把门卒门没问的都说了出来,这些都是他和戴怀恩预演过的,在遇到官兵询问的时候,有所准备部至于慌张说错话。
“没问你那些,声音倒是挺粗犷的,像个男的。”年轻的门卒指着朱祐樘的前胸问道:“不过,这是什么?”
“馒头。”朱祐樘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馒头?是馒头不假,是又白又嫩的馒头吧。”年轻的门卒猥琐地笑了笑道:“脸蛋可以抹黑,可这里一定挺白的。说,为什么化妆出城?”
“化妆?没有啊!真是馒头,军爷要吃就给你。”朱祐樘从前胸拿出一个馒头:“馒头放在这里掉不了,我能看到,而且还能保温。军爷,馒头对我很重要,没有它,我会饿死的。”
“哈哈哈,小五子,不要再闹了,记住,今晚同仁居多要几个好菜,你哥哥我又要吃白食了。”中年门卒笑呵呵地扭头走了。
“他娘的,真扫兴,竟遇到你这个变态的死乞丐,滚!马上给爷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爷看见你。”年轻门卒气急败坏地踢了朱祐樘一脚,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出了德胜门,朱祐樘一蹦老高,把手里的打狗棒和破碗都扔了,然后跪在大道上,举起双臂高喊:“小爷自由了,天下任我行,嘿嘿……”当看到很多路人惊讶地看着他的时候,朱祐樘用膝盖向前爬了几步,又抓起被直接扔掉的打狗棒:“这吃饭的买卖暂时还不能扔,碗,我的碗呢?哦,天,碎了,我可怎么活哦。”
朱祐樘趴在大道上哭天喊地,面前及时地洒落了几个铜钱,一辆马车从他的面前疾驰而过,带起了一股烟尘。
3长得像坨屎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做一坨屎?
那哥们儿的脸开花了,像贴了一片五花肉。荣誉没来由脸上一抖,好像挨揍的是他一样:“我滴个心啊,这一下可不轻那。”随着这一声脆响,四周至少有十来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小流氓打架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大伙只当看热闹,谁也没有过来劝架的意思。
“我草你妈!”等那哥们儿反应过来,骂了一句之后,抬手就想开打。荣誉这时倒是沉得住气,嘴角向一个方向翘了翘笑道:“喂,那边有警察呢,你不想去拘留所吃夜饭吧?”那哥们儿扭头一看,不远处还真有穿制服的警察在巡逻。只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头上青筋直冒,指着章程的鼻子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有胆,咱们找个地方单挑,打伤打残都算自己的。”
章程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随便你。”
这时那个叫赵美嘉的女孩突然冒出一句:“你们慢慢打,我先走了。”说完,还真把她的朋友晾在了一边,自己先开溜了。
“这妞儿也太不厚道了,人家为她打架,她倒先抬腿走人了,真不仗义。”荣誉瞧着那小妞儿扭动着屁股,摇摇头说道,一脸的鄙夷之色。
荣誉松松垮垮地站在那儿,脸上带着特异的微笑,他的长相本来再普通不过了,属于那种大街上一板砖砸过去能放倒五六个的类型,但只要他一笑起来,整个人的感觉都变了,用章程的话来说,他的微笑真他妈的邪性。望着面前几个愤怒的年轻人,章程和叶进站在荣誉的两旁,章程的手扣在了腰间的皮带上。荣誉知道,那条皮带是章程专门购买的,按住扣子一拉就下来,使起来也很顺手。以前哥儿几个打架的时候,这条皮带没少立功劳,章程也因此得了个雅号——皮条客。
“嘿,我说兄弟,看你长得像坨屎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做一坨屎呢?还唧唧歪歪地干什么?要打架就来啊!”荣誉满不在乎地说道,打架以前对他来说跟每个星期一学校要升旗一样,那是家常便饭。可现在不同啊,好久没练练手了,他们哥儿几个几乎都快要忘了拳头砸在别人脸上是什么滋味。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那哥们儿也谨慎起来,打架之前还是弄清楚对方的来头为好。
章程是个急性子,最近闲得发慌,天天盼着打一架活动活动筋骨,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早就想冲过去把那长毛的头发给扯下来。见他问东问西的,不耐烦地骂道:“怎么跟女人似的,小子,刚才不是很拽吗?我草,你们五个人,我们三个人,摆明了实力悬殊啊,还犹豫什么,来啊。别问什么学校,难不成还想以后找机会下黑手啊?”
对方一听他这么说,嘴角不自然地抖了抖,在这座城市里混,招子一定要放亮些,若是不小心惹到什么重量级人物,那可算是倒霉了。
“那个谁谁谁,你们认识吗?”那哥们儿有些胆怯了。
荣誉笑了,他说的这个人,早些年经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递烟花钱地孝敬他,这两年好像在市里混得人模狗样,当起大哥来了。
“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荣誉歪着头问道,此刻,他正观察着那小子的神情。他有个非常怪异,被章程称作变态的习惯,喜欢观察和揣摩别人在不同场合不同情况下的表情和眼神变化,这个习惯从他记事起好像就有了。此时,那小子脸部腮帮子明显在蠕动,两眼微眯,脸色铁青,这可是发怒的前兆。
“我跟他是哥们儿,你们要是也认识他的话,我还真得给他一个面子,不动他的朋友。”那哥们儿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道,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他看出来了,这三个家伙不是什么好鸟。他的话刚说完,章程利落地抽出皮带,劈头就是一下,抽在长毛脸上,立刻出现一条血印。章程一动,叶进也跟豹子似的扑了上去。这哥们儿平时话不多,到了动真格的时候绝不含糊。倒是荣誉落在了后面,一见两个兄弟都动上了手,他赶忙从地上捡起一块广场施工剩下的砖头儿:“嘿!嘿!嘿!等等我啊!”
叶进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上去就张开双手圈住两个人,使劲一收,那两个傻鸟“嘭”地一声撞在了一起,都捂着鼻子蹲了下去。另外两个见荣誉拎着砖头过来了,心里一阵发虚,其中一个扭头就跑。荣誉抡起砖头,照着那家伙狠命地就想拍过去。可转念一想不行,这一砖下去,非把人砸趴下不可。干脆把砖头一扔,赤手空拳扑了上去,胳膊一甩,正中头部,揍的那小子一个踉跄。还有一个站在那儿跑又丢不起这人,要动手又没那个胆量,只得呆呆地站着,手足无措。荣誉放倒了一个,扭头对另一个说道:“怎么了哥们儿,傻了?”说完,胳膊又一甩,直接放翻。
“小子,记住了,我叫荣誉。”荣誉拍了拍长毛那张被章程打得变了型的脸,微笑着说道。当荣誉他们结束战斗,正若有所失地回味着刚才的刺激时,刘少华带着他的女朋友过来了。
“你们去哪了?我到处在找你们。”
“找毛啊!我们刚才打了一架,三个对五个,打得那几个小子手都没有还。”章程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啥?打架?日,怎么不等我,人呢?在哪儿?老子再来两下。”刘少华把袖子一挽,四处张望着。
“早跑没影了,还找毛啊!你刚才跑哪去了?该不会就这点时间开房去了吧?”荣誉挖苦着说道。
“毛,我就是到处逛逛。”刘少华没好气地说道,看来他对刚下没打成架这事儿耿耿于怀。荣誉嘿嘿一笑,不怀好意地对刘少华身边的女孩说道:“妹纸,我给你透个底,少华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鸟,你千万要小心。”刘少华一听就火了,冲上去要揍他,荣誉灵巧地避开了,一溜小跑向广场外跑去。
“嘿!九少,往哪儿跑啊?”章程在后面大叫。
“我回去了,你们玩吧,我外公家现在是我唯一栖息之地了,不赶快回去,我外公就要骂人了。”荣誉头也不回地说道。
“九少,几号去报到啊?哥们儿几个一起去。”
“不知道,到时候给你打手机。”荣誉说这句话的时候,人已经跑出了好远。
轻轻地打开门,荣誉探头伸进去一看,外公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平时这个时候,外公应该在睡午觉的,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外公。”荣誉叫了一声,低着头就往自己房间里走。
“你刚才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去买钢笔吗?拿来我看看。”外公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威严。没办法,从市里退休的老干部,这副领导口气只怕是一辈子也改不过来了。
“我刚才是想买钢笔,经过广场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打架。哎呀,外公,您是没看到,那些人出手可真狠啊,捡起砖头就拍,其中一个脑袋都给拍破了,鲜血长流……”荣誉有些后悔起先为什么编了这么一个老土的借口,只得拿出了他的看家本事,东拉西扯。
“钢笔。”外公提高声音说道,上了几次当,这招好像已经不灵了。荣誉没想到这招这么不管用,一下子愣在那儿说不出话来,脑筋一转,赶忙说道:“对对对,钢笔,我是去买钢笔来着,可文具店没开门。”
外公很生气,拉下脸,严肃地说道:“还在撒谎!你自己看看,都被你老子赶出家门了还这么不老实,跟我就这几天,你说说,你撒了几次谎了?你衣服上那脚印是怎么来的,是不是又跟别人打架了?”荣誉低头一看,在腰部的衣服上还真有一个鞋印。可刚才那几个家伙没还手啊?这脚印怎么来的?靠,下次逮着那几个小子非让他们在广场上唱国歌不可。
“你也老大不小了,马上就是大学毕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你妈妈刚才来电话了,问你生活学习怎么样,你叫外公怎么说?说你天天在家不学习?虽然托关系转学了,可你要记得还有三门课没及格,这两天就要回校补考。”外公的声音越来越大,荣誉的头越来越低。他从来认为自己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可在外公面前被教训,他从来不会顶嘴,因为外公最疼他。
荣誉的神情黯淡下来,他爹一辈子做生意,整天和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很少关心他,几个姐姐,有的出嫁了,有的出国了,只有大姐荣静和八姐荣荣最关心他。可现在自己闯祸了,两个最疼他的姐姐也爱莫能助。他时常怀疑自己不是新生的,怎么就他一个人出生在马尔代夫?说起来自己还是个外国人,虽说现在长大了,已经不是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年纪,但对父母的爱,他心里总有一种渴望。
4 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叵测啊!
“行了,过两天就要到学校报到了,快去准备准备吧。”外婆从里屋走了出来,及时地替荣誉解了围。荣誉好像抓着了一根救命稻草,逃跑似的钻进了自己的房间。外婆疼极了这个外孙,简直就是溺爱,在她眼里,外孙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不杀人放火,其他一切都用不着较真。荣誉本来在一所名牌大学,都怨他自己不争气,到处惹祸,校方只有劝退。荣誉的八姐荣荣把能用的关系都想了遍,几乎都用过了,没办法只有求外公想办法。本来有一所重点高校的一个什么领导是荣誉外公的老部下,外公准备为了他再走一次后门,想把他转过去。可荣誉这次居然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重点高校有啥了不起,什么名牌大学我没去过,我才不稀罕呢。”一句话气得外公说不出话来,干脆由着他自己的意见,转学到了工程学院读了专科。其实荣誉之所以这样选择,完全是因为章程、叶进他们几个都在那里,哥儿几个好扎堆儿在一起有个照应。荣誉不在的时候,这几个哥们儿就不安分,打架斗殴是没有,可逃课上网泡妞都是他们几个爱干的事儿。算算日子,暑假一个多月,光在医院就住了半个来月,这段时间里,余下的时间不是跟兄弟们出去上网喝酒,就是见见老同学吹吹牛b。有几个原来高中的同学着实让荣誉郁闷了一把,记得读高中的时候,那几个傻鸟成绩不咋样,属于被老师遗忘的族群,后来高中一毕业,他们没去读大学。注意,是没去读大学,不是没考上,这年头只要你出得起学费,本科、硕士随便你读。像荣誉这样的富家子弟,转学就像喝凉水那样简单。更恐怖的还有一次让他专本硕连读,好像文凭在这个年代已经不值钱了,只要你能给学校可观的赞助,说白了还是钱。那几个家伙高中一毕业,就在社会上闯荡,有的做生意,有的去特区打工,现如今都混得人模狗样,一见面啥也不说,劈头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的头衔吓死你,不是经理就是老板,手机、座机、传真号码,银行账号全在上面,恨得荣誉咬牙切齿,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哥们儿还给你一张纯金名片,让你供奉起来。坦白地讲,荣誉的家世很富有,不是一般的衣食无忧,他能读大学并且频繁的转校,全是金钱作祟。好在大学就快混到毕业了,现在荣誉开始琢磨今后出来混社会,绝对不再依靠家族的势力,不要家里一分钱,准备自己白手起家。这天,荣誉起了个大早,换上外婆给他刚买的新衬衫,黑色西裤,再往短发上喷了半瓶啫喱水,用手把头发一根一根全揪翘起来,本来还想偷偷去拿外公的领带系上,这样才像it界人士嘛。可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大热天的系上那玩意儿找罪受啊。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男人其实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当荣誉吃饱了饭没事干,在这儿穷开心呢。今天对他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整整一年没见的女朋友约在今天出来,你瞧那小子的样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还时不时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媚笑,变换着各种表情。他不顾自己有未婚妻的事实,就是
5 谁是谁老公?都是临时工。
“嫂子好!”章程一本正经地叫道,魏娜轻轻呼出一口气,淡淡地笑道:“别乱叫,我可不是你嫂子。”这女孩笑起来的时候,还真是笑颜如花,一笑百花绽放,美艳不可方物。
“约你那么多次,怎么一直不出来?”荣誉一边准备去买魏娜爱吃的汉堡,一边佯装生气地问道。
“荣誉,不要买汉堡了,我一会儿还要走呢。”魏娜这句话一下子把两个人说愣住了,怎么刚来就说要走了?荣誉盯着魏娜看了一会儿,伸手笑着指着她,只当她是在开玩笑。魏娜见荣誉好像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于是叹了一口气,扭头对坐在对面,正奇怪地看着她的章程说道:“章程,那个……我想和荣誉谈点事请,如果方便的话,请你……”章程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玩世不恭,点了点头,爽快地站了起来,向楼下走去。走出店门后,他立刻掏出手机给叶进和刘少华打过去一个电话:“快到kfc来,我估计今天要出事儿。”
在楼上,荣誉脸带微笑地望着魏娜,而她却始终闪躲着他的目光。有件事情憋在心里,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她觉得,说出来一定会伤害到他。
“娜娜,我感觉这次见面,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荣誉双手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魏娜。魏娜有些慌乱,难道他已经看出来了?这样也好,免得自己开口让彼此难堪。
“哦?是吗?你说说怎么不太一样了?”魏娜轻轻搅着面前的果汁儿,轻声问道。荣誉神秘地一笑,伸过头去悄悄说道:“你比以前更漂亮,更有气质了,我刚才看见你,差点没认出来。”魏娜一听,不禁为之语塞,这个活宝,一年过来一点没变,嘴巴还是那么能说会道。想想自己读高中的时候,不正是因为他的风趣幽默,才让自己对他倾心的吗?
荣誉手放在裤兜外面,正捏弄着那一盒东西,他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去什么地方开房,小旅馆太寒酸了,好不容易聚一次,说什么也得去大酒店吧。可现在自己实在没那么多钱,所有的卡都被老爸冻结了,一分钱也取不出来,真是伤脑筋啊!
“荣誉,你在想什么?”魏娜叫了几声,看荣誉神色有些不对,好像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傻笑,于是提高声量叫道。荣誉正想着待会儿开房的钱去怎么弄,想得出神的时候被魏娜这么一叫,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这么一想,可真要去开房……”说到这里,他自动就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魏娜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愤声道:“你在胡说什么?”荣誉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故作镇静地轻咳了两声,拿眼角瞟了瞟旁边的人,确定没有人在看他之后才安下心来。
“对了,你快毕业了吧?将来有什么打算?”魏娜随口问道,她心里在合计着到底该怎么开口,毕竟旁边坐着的是他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嗯,我最近正琢磨着这件事,我想,毕业之后不再依靠家里,我就和章程他们几个一起去云南闯荡,听说那里走私贩毒什么的挺赚钱,我们先去给别人当小弟,怎么说也是大学文凭,现在犯罪集团都兴现代化管理,弄不好还能混个大哥当当,然后发展自己的势力,另立山头,打通金山角的境外关系,把毒品运出来,贩到日本、欧美等地,用不了几年,你就会在报纸上看见我的名字——大毒枭,哈哈哈……”这不过荣誉自己在意*,随口开个玩笑,可魏娜听在耳朵里,已经没有原来那种想笑的感觉了,眼前的他好像还是高中时候那个样子,玩世不恭,目空一切,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前途未来,在他眼里一钱不值。他想的就是怎么折腾,怎么找乐子。
轻轻咳了一声,拿过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巴,魏娜试探着问道:“荣誉,你想过我们之间的事情吗?我们将来该怎么办?”荣誉一听这话心里就犯虚,难道她也知道了他被赶出家族的事了?他最怕魏娜问这个,一般来说,女人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多半是想……结婚!不会吧!哥们儿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江山等着咱去打,大把的钞票等着咱去赚,可不能这么早就娶个老婆把自己管着。再说了,家里还有一个未婚妻在那里等着呢,更不能结婚了。想到这里,他嬉皮笑脸地回答道:“凑合着过呗,还能离啊?”魏娜笑着点点头,荣誉觉得她的笑容有些怪异。
“荣誉,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对你说。”荣誉嗯了一声,抱着双手等待着她的下文,他心里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分手吧。”魏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感觉心里像是被人扎了一刀,痛得厉害:“不瞒你说,我在我们学校里已经有一个男朋友了,他对我很好。”荣誉的脸上看不出任何错愕,或者吃惊的表情,招牌似的捉摸不透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点点头说道:“嗯,分手都得有一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荣誉,你是个好人,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可作为男人,你缺少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上进心。”
荣誉眼睛向上望着天花板,念叨着:“嗯,上进心……好,我知道了,那就这样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荣誉,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魏娜有些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他。荣誉笑了笑说道:“都分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该不会让我说希望你过得比我好之类的话吧,我是那样的俗人吗?谁是谁老公?都是临时工,说那么多干什么?”说完,抬腿走人了,一点不拖泥带水,留下魏娜一个人坐在那里,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章程、叶进、刘少华三人正聚在一堆儿,章程脸上少有地露出了严肃的神情,跟另外两个兄弟谈论着刚才在上面见到的一切。
“我觉得不会,魏娜和九少高一就在一起了,那感情该有多深啊,你小子别乌鸦嘴了。”刘少华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章程嗤笑一声,点着刘少华的鼻子说道:“我说是我白交那么多女朋友了,哥们儿是干什么的?专业劈腿族啊,有什么能瞒过我的法眼?从她一上楼,我就瞧出不对劲儿……”话刚说到这儿,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叶进突然向店门口走去,他看见荣誉出来了。
“九少,没事吧。”叶进打量着荣誉,小心翼翼地问道。荣誉一脸的平静,随口答道:“没事儿,都来了?那就走吧。”说完,抬腿就走,叶进连忙跟在他后面。章程那小子刚才说得挺玄,搞不好真出什么事儿了,还是小心看着他点儿好。
“少华,我跟你打赌,九少一定跟魏娜分手了。”
你猜现在荣誉心里是什么感觉?告诉你,就一个感觉——痛!痛入骨髓,痛彻心扉。五年的感情啊,就这么打水漂了,而且理由是那么的荒唐可笑,换成谁都会无法接受,可你要是想从他脸上看出来,那你就错了。章程等人和荣誉这么多年的兄弟,自然了解这一点,尽管荣誉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可他们还是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一句话也不敢多问。
荣誉走得很快,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突然停了下来,问了一句让所有人莫名其妙的话:“上进心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干什么最合适?当然是喝酒了。荣誉没有多说什么,领头走进了秦妈火锅店,火锅店做的是重庆麻辣火锅,服务生一见有人进来,自然是热情招待。可热情过后,就发现自己的热情是多余的,因为这几个小伙子压根就没理会他,个个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包间并不大,刚好容下一张桌子,外加几把椅子。屋子里充满了麻辣火锅特殊的味道,让人闻着就流口水。酒桌上,大家都默不作声,以他们对荣誉的了解来看,荣誉铁定是跟魏娜之间出了什么事情,尽管看起来他仍旧在谈笑风生,东拉西扯。
叶进手里端着酒杯,怎么也喝不下去,他平时话不多,可他感觉得到,荣誉不对头。再三思考之后,他开口了:“九少,出啥事儿了?给哥们儿说说。”这也正是章程和刘少华想问的,一时间,他们都看向了荣誉。荣誉正举着杯要劝酒,听叶进这么一问,奇怪地笑道:“能出啥事儿啊?不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尽管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刘少华还不死心,应该不会吧,五年的感情啊。于是,他不理会章程的眼色又问道:“到底怎么了?”
“不是废话嘛,分手了呗。”荣誉说得轻巧至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心里一紧,像是有人在他的心里狠狠地拧了一把。
6 女人不拽,容易被甩。
大家都沉默着喝着闷酒,按理说荣誉他们俩是大家看着走过来的,本来以为他俩一定会有个结果,搞不好一毕业就能喝上喜酒,可谁能想到在快毕业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这档子事儿。至于原因那就不用问了,人家想分手,还会找不出理由吗?现在这年月,女人不拽,容易被甩,没想到魏娜却抢先一步把荣誉给甩了,女人真是无常啊。
叶进平时话不多,关键的时候却语不惊人死不休:“九少,大丈夫何患无妻,想开点儿,后面还排着长队呢。”一句话就把所有人给镇住了,章程忙倒上一杯酒,轻轻在他的杯子上砰了碰,小心地问道:“哥们儿,你是不是也出了什么事情?要是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半斤白酒下肚,荣誉就去了厕所。如果是你在厕所里看见一个女孩子,而且还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你会有什么反应?而且最要命的是,女孩子还看到你从身上掏出一盒安全套,恐怕不是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就是夺路而逃吧。可荣誉没有这么做,他竟然伸出右手说了一句:“给张面巾纸吧。”
荣誉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了,反正有人劝酒喝,没人劝酒就自己喝。这个时候喝酒已经不是一个过程,而是目的,最后实在抗不住了才去了厕所。秦妈火锅店里只有一个男女共用的厕所,荣誉迷迷糊糊进了厕所,正好面前有个水池子,于是趴在水池子上,手扶着墙壁,哇哇哇地呕吐起来。那叫一个翻江倒海,风云变色,一股酒臭迅速弥漫开来。就在这一天,荣誉终于发现自己有一个过人之处,那就是呕吐的声音比别人响亮。
总算舒服了些,荣誉看着那一池子秽物,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我荣誉也是个俗人啊,失恋了也会喝酒消愁,喝了酒也会醉,醉了也会吐。人生有多少个五年,这五年是一生中最宝贵的青春年少。原本以为坚如磐石的感情,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俗,真他妈的俗,可这大千世界不就是由千千万万个俗人构成的吗?一念到此,荣誉嘴角微扬,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想起章程给他的那盒安全套,掏出来一看,还他妈水果香型,荧光棒,啊呸!见鬼去吧,一股脑全扔到了旁边的小便池里。
拧开水喉,一边冲刷着呕吐物,一边接着凉水洗脸。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说特别的英俊潇洒,可至少也不会给中华儿女抹黑。得了,哥们儿,看开点吧,就像叶进所说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又捧起一把凉水使劲往脸上抹了抹,感觉舒服多了,一抬头,他愣住了,不会吧,难道说在这小小的厕所里也会上演灵异事件?
荣誉在镜子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个漂亮女人,看起来还有些眼熟。真是大白天见鬼了,这里是厕所,怎么还会有女人?荣誉使劲地摇摇头,别是看花了眼。再往镜子里看去,没错,是有个女人。她就站在离荣誉不远的地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荣誉仔细一看,这下认出来了,这女孩他前些日子见过的,就是那天在广场上为了她跟别人打了一架。这个世界太小了,小到厕所里来了,又在这里碰上了。
荣誉转过身看了看她,今儿换了一身穿戴。雪白的无袖t恤,淡绿色短裙,匀称的身材展现无遗,时尚而大胆,是个物真价实的美人胚子。可惜啊,现在就是她脱光了站在自己面前,荣誉也没有心情多看她一眼。于是走到她面前,荣誉伸出了右手:“给张面巾纸吧。”
赵美嘉很郁闷,今天跟几个朋友来这里吃个饭,中途出来上洗手间,刚进来要关门的时候,一个醉醺醺的冒失鬼突然闯了进来,趴在水池子上就开始吐个没完,自己被吓了一跳不说,还得站在这里等他吐完。而更让自己脸红心跳的是,这个流氓居然掏出一盒子东西扔在了便池里,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可也知道那是安全套。见鬼了,厕所里遇见色狼,在报纸上天天能看见的事儿,居然让自己给碰上了。不过,这个冒失鬼好像有什么心事,赵美嘉心里猜想,因为他吐完之后,头抬起来的那一瞬间,赵美嘉看到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哀伤,那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最真实,最不带伪装的神情,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女人的心总是比较柔软的,赵美嘉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没有出声打搅他。可后来,当这个冒失鬼抬起头的时候,赵美嘉心里的那点同情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面前的这个家伙,居然就是前些天的那个小流氓头子!最让她气愤不过的是,这家伙居然还敢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到她面前伸手要面巾纸!可奇怪就奇怪在,自己一听到他的话,居然打开小坤包取出几张面巾纸递到了他的手上,那家伙擦了擦脸,闪过赵美嘉,径直向外面走去,连句谢谢也没有。
“谢谢啊!”正当赵美嘉懊恼的时候,背后传来荣誉淡淡的声音,总算还懂点礼貌。
“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巾纸?”赵美嘉问自己。
当荣誉回到包间里,刚才还交头接耳的几个兄弟立马闭上了嘴,荣誉当然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一把拖过椅子坐了下来,没有说话。他不开腔,其他三个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就这么坐着,各个心头感受都不一样。章程他们很为荣誉惋惜,同时又担心这哥们儿经受不住打击,刚才都看到了,那哪是喝酒啊,摆明了是想把自己灌醉。都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借酒消愁愁更愁,哥们儿,看开些吧。
“我说,兄弟们。”荣誉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三个兄弟。其他三个人也抬起了头,望着荣誉。四人里面,荣誉年纪不是最大的,可大家都习惯听他的,每当他一本正经要训话的时候,就算最爱闹腾的章程也会严肃起来。兄弟多年,都成习惯了,凡事就怕形成习惯,一旦形成了习惯,想改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叹了口气,荣誉显得有些无奈地道:“事儿已经这个样子了,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哥们儿还扛得住。反正咱们哥们儿对人已经掏心掏肺了,用句文雅一点的话说,咱已经努力了,分了手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这事儿就此打住,以后谁也不要提,谁提我跟谁翻脸。”听到荣誉这么说,章程心里欣慰了一些,到底是荣誉啊,什么事儿都看得这么开。
“九少,你能这么说,哥儿几个就放心了。没事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学校我就给你介绍一靓妞儿,保证比魏娜强一百倍。”章程敲着桌面说道。荣誉闻言一笑,不置可否,突然面色一正,开口说道:“这次咱们相聚,你们感觉有什么不对没有?”
“不对?有什么不对?”刘少华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不对来。看到兄弟们都是一脸的疑惑,荣誉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直说道:“咱们没在一起之前,天天念叨着得打一架,找找咱们高中时候在市里横着走路的感觉。这架也打了,风头也出了,我问你们,有什么感觉?”
听他这么一说,章程倒是想起来了,以前混的时候,每次打完架,心里那个痛快,好像天下就数他们最牛、最强,谁敢有一丁点不服,准让那小子不好过。想想那个时候,谁不知道他们是狠角色。不过现在想来,那时候只限于学生圈子,这次打的一架,好像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刺激的感觉,甚至有些无聊。打赢了别人又能证明什么?证明自己比别人胆子大?证明自己比别人拳头硬?看着神情各异的几个人,荣誉猜到他们心里必定也是跟自己一样的想法。
“我就直说了吧,现在咱们到底是上了大学,已经不是高中时候的小混混,那个时候,咱们成天想的就是打架闹事,出风头摆酷。可这次打架,我没觉得有任何痛快的感觉,相反,我觉得没意思,这年头已经不是我们当初想的那样,看谁不顺眼就把他放倒。或许真是那样,人所处的环境不一样,身份不一样,对事物的看法也就不一样了。”荣誉没有丝毫假装正经吹牛皮的意思,他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有感而发。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一点在他和魏娜分手后的几个小时里,想得更清楚,更明白。
章程一听这话有些犯晕,他这个人最怕听什么大道理,不过坦白地讲,他心里也认为荣誉说的有道理,现在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九少,有什么话就直说,你知道我嘴笨。”叶进虽然不善言辞,可他心里明白荣誉一定有什么话要说。
7 看女人就看下三路
荣誉长长叹了一口气,靠在椅子背上,伸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整个包间里只有墙壁上那台老掉牙的空调在发出刺耳的响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再是高中时候那帮无所事是的毛头小子,现在该想的应该长远一些。这话以前没说过,突然讲出来,不知道哥儿几个能不能听得进去。毕竟这么多年懒散惯了,早已经形成习惯,凡事就怕形成习惯,想转过来就不容易了。
“好吧,我就直说了。咱们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二十出头,大学都快毕业了,今天魏娜的话可以说触动了我,她问我将来有什么打算。当时哥们儿虽然嘴巴上东拉西扯,可心里却在想,是啊,咱们将来有什么打算,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时间过得真他妈快。你们说,咱们哥儿几个将来能干点什么?”
章程马上想起荣誉经常跟他开玩笑说的话,接口道:“九少,你不是说等毕业了,去云南走私贩毒吗?这可是个好前程,来钱快。”
荣誉笑了:“你小子还当真了,这事儿也就嘴上说说而已,能干吗?那可都是死罪,违法的事儿咱不干,做人不一定要循规蹈矩,可也得对得起咱们的良心。”
“是啊,听九少这么一说,我都有点紧张了,眼看要毕业了,咱还没想过将来干啥呢。九少,你说说,有什么想法?”刘少华天生是个大马哈,大大咧咧的,整天脑子里想的不是女人就是游戏,荣誉说过他好几次,这哥们儿就没听进去过,现在听荣誉这么一说,倒是有点急了。
“我的意思是,毕业以后,咱哥儿几个就出去找工作,别挑三拣四的,给个小经理、小主管什么的,咱也干,别老想着自己的个大学生,it人才,关键就是个锻炼机会,现在大学生可是多如牛毛,干清洁,做保姆,卖猪肉的有的是。可我相信,凭咱兄弟的本事,会出人头地的。别人不是说咱没有上进心么,我们就做给她看看,五年,对就是五年,咱得混出个人样儿来。”荣誉说得信心十足,就连其他三个也受到了感染,觉得美好的前途在向自己招手,什么白领,小资,月收入万元,小菜一碟啊!可就在半年之后,荣誉才知道,当初说的这番话,其实还是自己在意*,正在上映的电影《泰坦尼克》告诉了他一个现实,作为屌丝,就算你买到了船票,也是死路一条。当然,这是后话。
吃饱喝足以后,荣誉掏出仅有的钱结过账,兄弟四个勾肩搭背准备回家。这顿酒喝得舒坦,喝出了前程,喝出了信心,所有人都给老子看着,五年之后,咱哥们儿要衣锦还乡。
出了包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才是大厅。荣誉他们四个都有几分醉意,虽说走路还算稳当,可脑袋就有些晕了。
“哎,九少,我怎么瞧着前面穿短裙的那个妞儿那么眼熟啊?在哪儿见过吧?”章程突然叫了起来。
“妈的,色胚!看女人就看下三路。”刘少华嘿嘿嘿地笑骂道。
荣誉抬起头向前一看,那不是刚才在厕所里给他面巾纸的那个女孩吗,这会儿跟几个男女一起,就在荣誉他们前面几步远的地方,也正朝外走。一个牛高马大的哥们儿跟她走得很近,看样子是她的男朋友。荣誉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恶搞的想法来,当下捅了捅旁边的兄弟,小声说道:“走快点!”四人快步赶了上去,在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超过了他们。
“呦,真巧了,在这儿又碰上了。”荣誉突然转过身,笑吟吟地看着赵美嘉。对方几个人停下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容的年轻人,又看看不知所措的赵美嘉。要不是有朋友在,赵美嘉真恨不得狠狠骂荣誉几句,这个臭流氓!
“你有什么事儿吗?”赵美嘉冷若冰霜,没有好气地问道。章程和他们几个一听这话就想笑,荣誉这小子今天肯定要碰钉子了,这脸可就丢大了,等着瞧好戏吧。荣誉抿了抿嘴巴,咧着嘴吸着气慢慢走了上去,离赵美嘉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伸过头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刚才在厕所的事儿,真是谢谢你了。”两人离得如此近,以至于在荣誉背后的章程他们看来,这两人就是在接吻。一时间,只觉得芳香扑鼻,可荣誉没那个闲工夫去闻个够,再不把头缩回来,旁边那个牛高马大的哥们儿可真要一巴掌扇过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还是给你道谢,赵美嘉虽然觉得这个人也太过无礼了些,但还是客客气气地说道:“不用谢,小事而已。”这可就让章程他们大大失望了,正想叫荣誉快点走,赵美嘉身边的貌似她男朋友的家伙却突然发作了!一把揪住了荣誉的衣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愤怒地问道:“小子,你他妈眼睛瞎了?”刚说完这句话,他就被章程和叶进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即便是他身材高大,身强体壮,可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分毫,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小子练过。
荣誉没有生气,拍了拍章程的肩膀,示意他们放开那小子,看着他因为愤怒和吃醋而严重扭曲的脸以及不断耸动的腮帮子,荣誉和颜悦色地替那小子理了理衣服,拍拍上面的皱折,嘴角微微一扬,露出怪异的笑容,轻声说道:“何必呢,大家都是文明人,不要这么冲动,冲动是魔鬼。”说完,又很有礼貌地冲赵美嘉点了点头,微笑道:“再见。”说完,领着三个兄弟扬长而去。身后,传来那小子愤怒的吼声。
“九少,你小子连心肝都是黑的,就你刚下那么一弄,人家男朋友还不以为你们俩是奸夫*妇?还厕所的事儿,厕所里能有什么好事儿?要换成是我,立马就想到你们俩在厕所里干那好事儿,马上冲进厨房,提把菜刀出来就把你小子给废了!”刘少华越想越觉得刚才的事儿有蹊跷,一出火锅店就嚷嚷起来。荣誉突然停了下来,脸上阴晴不定,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九少,怎么了?”章程心说坏了,这哥们儿今天一惊一乍的,情变的打击可真不小啊。
“我说章程,我刚才把你给我的套子全扔在厕所了,你说他男朋友要是去厕所,看见那东西,他会怎么想?”一阵沉默之后,放肆的笑声轰然而起,在这条大街上显得那么肆无忌惮。
当第二天荣誉睁开眼的时候,头疼得仿佛要裂开一样,只觉得眼前的东西在打转,天花板上的吊灯都成了螺旋形的。很艰难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一个劲地晃悠着脑袋。这生活真要命啊,昨天从火锅店出来以后,哥儿几个到网吧打了一下午的cs,输了个晕天黑地,最后对手都不跟这几个不要命的玩儿了。到了晚上,又到ktv吼到了半夜。荣誉记得,好像是章程把他背回来的。
“哎呦……这酒真不是个东西,这人更不是个东西。”他揉着太阳穴下了床,刚站稳当就想起一件事儿来。
“我失恋了?”他问自己,当得到确切地答案之后,他倒是为之释然了。没错,是失恋了,分手了,成光棍了,又要面对唐甜那野丫头的摧残了。一边念叨着,荣誉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客厅里没人,餐桌上放着外婆给他做的早餐,虽然只是煎包和稀粥,可荣誉吃得很香。可早餐刚吃了几口,手机就响了,荣誉一边咒骂着一边看手机,谁他妈这么早就来骚扰他的幸福生活。一看是章程,荣誉按下了接听键。
“九少,是我,章程。你快来,出大事儿了!”听到章程的声音,荣誉就急了。认识章程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这么急切地向他求救过,像这样火急火燎火烧眉毛似地叫唤还是头一遭。
当下荣誉也没多说,问清楚地点就挂断了手机。妈的,真不让人清静,昨天才说好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今天就被仇家找上门来了,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冲进自己的房间,趴在地上,从一个皮箱子里抽出了一把刀。要说也邪门,这把刀也不知道是谁的,起初出现在自己的车上,荣誉还以为是章程的,可后来被警察拿走了才知道不是章程的。警察拿走后,听说这把刀不翼而飞了,荣誉以为是被警察贪墨了。可不久之后,荣誉偶然在床下箱子里找东西,这把刀又出现了。荣誉本来就很
8 黄泥滚在裤裆里,不是大便也是大便啊。
救人如救火,荣誉上了出租车就不停地打手机。
“喂?人肉强吗?我是你荣哥,对,嗯,嗨!你他妈先别插嘴,听我说,章程那小子出事儿了,你找几个兄弟立马赶到宏达宾馆外面。”
“喂!四喜,荣哥啊,听我说,通知所有能找到的兄弟,到宏达宾馆,要快!就这样。”打出去一通手机之后,荣誉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事儿闹的,章程这小子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呢?在宾馆外面被人堵了,多半是勾搭了别人的女朋友,被人捉奸在床,丢人现眼。真不想管他这破事儿,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某个角落转转而已,兄弟有难,不管对错,先得帮了再说。
“哎哎哎,我说哥们儿,这是往哪开啊?”猛然间瞧见出租车行驶的路不对,这应该是去……派出所的路!那司机估计也是新手,当时吓得脸色发白。大清早开工第一个活儿,就拉上一个黑社会,在车上不停地打手机叫人,这司机从车的后视镜里往后看,后座的年轻人一边打手机,一边伸手在背后摸着什么,后来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把刀的刀把。
司机心里害怕,可他没有乱了分寸,看了看路,前面十字路口往右转就是派出所,只要把这小子拉倒派出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正提心吊胆的时候,却突然被那小子发现不对,心里一急,手就不听使唤了,一脚刹车没踩住,那车就冲向街边的垃圾桶。幸好荣誉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方向盘,使劲一拧,总算没撞上。
“真他妈倒霉,看看一个暑假过的,竟跟车祸玩儿上了。给你,不用找了。”荣誉扔下十块钱,打开车门就冲了下去。也就是今天事儿急,要不然非得跟这小子说道说道。就哥们儿这样的范儿,能是黑社会吗?下了车,荣誉玩儿命地向宏达宾馆跑去。有道是忙必生乱,荣誉背后叉刀在街上狂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可他哪有闲心管这些。在一个拐角处,他刚转过去,迎头碰上一个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靠!没长眼睛啊!”对方先大声吼叫起来。荣誉正窝着一肚子火呢,我还没说什么,你他妈倒先骂起来了,正要发作,抬起头提看,眼前站着一群和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撞着的那个人,满脸的横肉,脖子后更是堆满了槽头肉,光着膀子露出胳膊上的刺青,手里提着一件衬衣。奇怪的是,衬衣是缠在手上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藏着家伙。
“九少?”那人揉着头皮叫了起来。
荣誉也认出来了,就是他刚打手机叫过来的人肉强,高中的哥们儿。事情紧急,当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说话,荣誉向他身后看了看,连人肉强在内,一共来了十个人,清一色的刺儿头,身上都带着家伙。他们多半都是三年前跟着荣誉混的兄弟,遇事儿谁有胆儿谁没胆儿,荣誉心里比谁都清楚。
“哎,人肉强,没时间了,兄弟们快跟我来!”荣誉跑得满头大汗,连擦脸上汗水的功夫都没有,焦急地对人肉强说道。大家都知道章程出事儿了,当下也不多问,跟在荣誉后面一起向宏达宾馆跑去。
总算及时赶到,宏达宾馆位于火车站附近,这里开房比较方便,难怪章程给自己套子的时候,说什么给他留几个,晚上有事儿。原来是跑到这儿开房来了。远远望见宾馆门口围着好大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怕又好几十。
“哥儿几个,待会儿冲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护住章程就跑,其他的先不管。”还没凑到跟前儿,荣誉已经在发号施令。几个兄弟都说成,九少从来都很仗义,他一句话,能不来吗?
荣誉目光如炬,面色阴沉,右手伸到背后按住了刀把,快步向人群走过去。不过背后的刀现在也就是一道具,吓吓人而已,你若让他真拿刀砍人,他绝对不会,不是没那个胆儿,是没那个必要。
“嗨嗨嗨,老少爷们儿让开了!”荣誉大叫一声,引得围观众人纷纷扭头看向他。荣誉趁势挤了进去,就要抽刀吓唬人。身后的兄弟也拼命地往前挤,一场街头斗殴一触即发。
幸好背后的刀没抽出来,荣誉冲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十几个人围殴章程,只看见章程衣衫不整的被一个人拎着衣领,正耷拉这脑袋,那模样真是狼狈到了极点。这下子倒把荣誉给逗乐了。嘿嘿,叫你不老实,管不住老二,被人家逮住了吧。可这股子高兴劲儿没有持续多久就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看到,拎着章程衣领的人就是赵美嘉。
“荣誉!你这个王八蛋!都是你干的好事儿!欠下的风流债!”章程抬起头,正瞧见一脸错愕的荣誉,一时间,百般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破口大骂。
也难怪章程这么大的火气,今天倒霉啊。昨天晚上状态不佳,被女友嘲笑,弄得他抬不起头来,早上出宾馆的时候,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再把这小妞儿叫出来,突然一支芊芊玉手伸了过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随后,这支玉手的主人叫出来的话,更让章程心惊胆寒。
“好你个色狼,我妹妹还未成年,你居然拉她来开房,你还是人不是?”这句悲愤至极,脱口而出的女高音在街上久久回荡,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大街上有的是爱看这样热闹的人,几乎同时扭头,唰,一片目光直冲章程看过来。那一刻,章程在心里暗叹,报应不爽啊!
更倒霉的是,跟他开房的那个妞儿也真不仗义,一看麻烦来了,抬腿就走人了,现在章程有口也说不清了。黄泥滚在裤裆里,不是大便也是大便啊。后来,章程认出了抓住他衣领的女人是谁,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丫头抓我干什么?昨天戏弄她的是荣誉啊。
看着赵美嘉微微扬起的嘴角,充满笑意的眼睛,以及那站得十分潇洒的斜步,章程顿时明白了,这是个阴谋,绝对是个阴谋!果不其然,赵美嘉在章程饱受旁观众人的鄙视之后,开口讲条件了:“昨天那小子在哪里?把他叫出来。”
章程没有一个革命青年应有的气节,立马就投敌叛变了,不但说出了荣誉除身高、三围以外的全部资料,还自告奋勇地拿出手机给荣誉打电话,尽管说不上两三句就要停机了。
荣誉没有问任何问题,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回头对身后虎视眈眈的人肉强招了招手,无奈地说道:“没事儿,误会。”
“九少,怎么回事儿?”人肉强赶忙把手里的家伙遮好,走上前来,皱着眉头向荣誉问道。说到底,这还是荣誉惹出来的乱子,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不好说。轻轻咳嗽了两声,他捂着嘴巴在人肉强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听得人肉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瞪大眼睛,显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会儿又咬着嘴唇极力想忍住大笑。到最后,他几乎苦笑着摇摇头,一把搭住荣誉的肩膀,本想讽刺两句开个玩笑,可马上想到,眼前这人是他的大哥,话不能乱说。最后,只得自己长长叹了口气,对手下的兄弟们说道:“都走吧,没事儿,一场误会。”说完,转身上下打量了赵美嘉一番,低声地荣誉说道:“九少,兄弟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个电话,立马就到。”荣誉点点头,拍了拍人肉强的肩膀,今天害得人家白跑一趟,虽说是自己的兄弟,可仍然有些过意不去。
“对了,这妞儿听不错,没准儿还是个处,瞧她站的姿势,九少。”说到这里,他挤眉弄眼地冲荣誉坏笑不止。荣誉还记得他们读高中的时候,男生里面流传着一个说法,看一个女生是不是处女,就看她两腿并拢站立的时候中间有没有空隙,破了处的女生两条腿怎么也合不拢。这话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经没经过科学验证也搞不清楚,反正荣誉他们当时是深信不疑,奉为经典。以后,凡是遇到漂亮的妞儿,必先看她下三路。当下听人肉强这么一说,荣誉也嘿嘿笑了笑。人肉强和章程打过招呼,带着手下兄弟走了。走到人群外,又看到荣誉叫来的其他人,数一数少说也有十几个。
“强哥,见到九少他们了吗?”人群里有人叫喊道,已经有人把手伸到了背后。人肉强冲着荣誉苦笑着摇摇头,一把拦住了那群人:“现在没事儿了,走吧,喝酒去。”人肉强根本不答话,拖住这些人就走,一边想着荣誉刚才的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这荣九少什么都好,唯独让兄弟们看不过去的就是这感情问题。你说那魏娜有什么好的,不就是模样还过得去吗?现在满大街都是漂亮妹纸,你干嘛非守着她一个不放?再说了,那傻妞不是还曾经让你不要跟我们混在一起吗?现在好了,让你摊上一泼辣的丫头,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9 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头挖不倒。
荣誉一脸平静地盯着章程,看得他心里直发毛。荣誉这小子出了名的心黑手辣,还是个笑面虎,深藏不露,别看他现在跟没事儿人似的,待会儿要是发作起来,非揍死我不可!荣誉倒也挺光棍,大大咧咧往前一站,昂着头问道:“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儿冲我来,放开我哥们儿。”他这副样子倒是让章程感到自己有些不仗义,出卖了兄弟。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这小子昨天恶搞别人,自己也不会遭这么大的罪,丢这么大的面子,他是活该!这么一想,章程心里便舒服多了,头也跟着昂起来。
赵美嘉已经有些后悔这么莽撞了,她已经看出来,那荣誉不是好人,本来还想吓唬吓唬他,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可现在这想法早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就刚才那么一会儿工夫,就带来了两批人,好几十口子,人人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是混混,自己怎么这么倒霉,遇上这么个瘟神!此刻,这个瘟神正跟他那一脸苦相的朋友说着什么,最后,那小子耷拉着脑袋走了,可瘟神却走了过来。
“走吧。”荣誉的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来有任何动怒的意思,可赵美嘉仍旧不免提心吊胆。他想把我叫到哪里去?我今天让他这么兴师动众,他肯定饶不了我,天那,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顺着街道走了一段距离后,到了古黄河边儿,荣誉也不管那丫头跟没跟来,径直向栏杆走去。赵美嘉有些害怕,可仍旧希望能劝说,或者是请求这个瘟神能帮自己一个忙。可等到了黄河沿儿,他有些后悔跟来了,这里可是刑事案件的高发区,就在黄河边上,已经发生了好几起抢劫和*案了。
到了栏杆边儿,荣誉停了下来,偷偷打量着跟在身后的赵美嘉。这丫头倒真是个美人胚子,满头乌黑的秀发,柔顺而亮丽,五官精巧,排列有序,看上去就舒服。特别是嘴唇,这时紧紧地抿着,凭添了几分性感。再加上粉色的无袖t恤,白色紧身休闲裤,真是个不折不扣是美女。
两人谁也没说话,或许是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令人郁闷的沉默。荣誉转着眼珠子,算计着该怎么开口。自己理亏在先,是不是该先跟人道个歉呢?也怪昨天喝高了,弄出这荒唐的事儿来,想想真是对不起人家。恐怕这丫头的男朋友已经跟她闹翻天了,唉,只要锄头舞得好,哪有墙头挖不倒。真是造孽啊!
“那个……”荣誉刚想起个头儿,马上闭上嘴,因为他看到赵美嘉哭了。两行泪水从她白皙的脸庞上滑落,她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掩着嘴,轻轻抽泣着,看到荣誉神色慌张地看着她,她把头一扭,偏了过去。
荣誉有个软肋,他最怕女人哭,以前他和魏娜之间出了什么事儿,只要魏娜一哭,他就没办法了。某人说得好啊,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可眼前这丫头未免太夸张了吧,什么预兆都没有,说哭就哭,难不成真的和男友分手了?
顾不得去擦额头的汗水,荣誉俯身趴在身边的栏杆上,苦思对策。堤坝下的黄河水蜿蜒流淌,像一条青色的带子绕过市区。此时太阳初升,灿烂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令人炫目的波光。
“对不起。”荣誉开口了,咱是个男人,有错就得承认,就得担着。赵美嘉没搭理他,仍旧低低地啜泣着。她委屈啊,你说到火锅店吃个饭,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就碰到这么个一个活宝,平白无故地把头伸过来说什么谢谢。你说就得了,为什么偏偏把那一盒东西给扔到厕所里。结果,跟她一起出来的哥哥冲进去一看,当时就大发雷霆,任凭她怎么解释就是不相信。说什么爹妈让你去读大学,你就学会了这些,你还要不要脸了?最过分的是,回到家以后,哥哥居然把这事儿告诉了爹妈,两个老人家是心急如焚啊,你说就这么一个宝贝丫头,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眼看大学毕业,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怎么能这么堕落?于是乎,家里的三堂会审就开始了。
赵美嘉也是个火爆脾气,看到家人怎么说也不相信她,气得她摔门就冲了出来。哥哥不相信也就算了,连爹妈都不相信,真让她伤心透了。走在大街上,正寻思着找几个姐妹出来喝酒,经过一家宾馆前面时,突然瞧见昨天跟那个坏小子在一起的人。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上前一把逮住,大声嚷嚷说他勾引了自己的妹妹,反正那丫头也落荒跑了,死无对证。经这么一闹,总算把罪魁祸首给*出来了。
“能告诉我,你和你男朋友出了什么事儿吗?”荣誉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小心翼翼地问道。赵美嘉停止了哭泣,伸手擦着脸上的泪水。荣誉一看,急忙在身上摸索着。赵美嘉一见,知道他这是知理亏,在争取表现,也就等着他掏出面巾纸来。可那家伙掏了半天,最后神色尴尬地摊开双手:“没有。”说完,荣誉一跳,坐在了河边的栏杆上,开口向赵美嘉问道:“说吧,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儿?”赵美嘉擦干眼泪,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对一个连认识都谈不上的男人说这种话,被拒绝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家人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自己的。再三思量之后,她还是开口了:“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说出来听听,只要不的违法犯罪,不违背做人的原则,不违背江湖侠义,我一定答应。”荣誉说得很诚恳,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开玩笑的神情,甚至他的双目中都流露出真诚的目光。赵美嘉有些乐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昨天厕所那一幕实在是让人有些想不通。赵美嘉向荣誉身边移了移,开始在心里打腹稿,力求把话说得委婉一些。可这就苦了荣誉,因为荣誉把视线落到赵美嘉身上,就再也不想把视线移开了。
赵美嘉就站在他身边,因为他坐在栏杆上,赵美嘉站在地上,所以他就比赵美嘉高出一截,看赵美嘉的目光自然是从上而下。
上帝造人真是不公,给了这丫头俏丽的容貌也就罢了,居然还给了她如此娇好的身材。眼前这个女人身材说不上霸道,可贵就贵在匀称,比列好,稍微有点经验的男人都知道,女人不一定要大,比列好才是关键,这样一看起来,那就是太养眼了。
“我的思想太肮脏,我是个色胚……”荣誉一边在心里检讨着自己,一边仍旧不愿意把目光移开。
“我想请你去我家一趟。”赵美嘉总算说了出来,说完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脸好烫,胸口像是揣了只兔子,上窜下跳,尴尬得她把头深深低了下去,不敢去看荣誉。
“什么?”荣誉差点从栏杆上摔下去,当他身体已经倾斜的时候,若不是赵美嘉一把拉住了他,他有可能真的就摔到河里去了。心惊胆战地坐了回来,才发现赵美嘉白皙的玉臂还抓着他。赵美嘉似乎也发现了,连忙抽回手去。
“我说,我听错了吧?你说让我去你家?”荣誉当然不会yy到以为赵美嘉是要他去见家长,他大概猜出来赵美嘉想干什么。这女人可真是心黑,想让我去给你男朋友道歉,说明情况?就他昨天那牛b哄哄的样儿,没揍他已经是看你的面子了。
“嗯,你想想,昨天你那么一闹,我哥以为我们俩有什么暧昧关系呢,再加上你扔在厕所里的那些……那些东西,我怎么解释,家里人也不相信,你要是不帮我,我可就有家难回了。”赵美嘉说得有些心虚,自己是从家里跑出来的,不是被赶出来的,这有家难回一说,实在的为了博取同情。荣誉心中一动,哥?难不成昨天那大个子不是他男朋友?
“哎哎哎,那个……赵美嘉。”荣誉想了半天,总算想出来这美女的名字:“你是说,昨天跟你一起的,想揍我的那是你哥?他不是你男朋友?”
赵美嘉这次可真的乐了,摇摇头笑道:“不是,他是我亲哥,我哪里有什么男……”说到家里,她停住了,没必要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的事儿吧。况且,这个男人是那么的让自己讨厌,若不是有求于他,真不想和他多呆上半分钟。可荣誉听出来了,照这么说,这丫头可能还真像人肉强说得那样,是个极品。难得,真是难得,这年头儿,这类女人已经被归纳为国家级保护对象了。当下,他以倾斜四十五度角,满怀仰慕的目光向赵美嘉看去。漂亮,真是太漂亮了,荣誉渐渐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不行,不行了,再看下去,哥们儿可要犯错误了。
10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顶多半年。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赵美嘉感觉荣誉的眼光有些异样,再一看他看的地方,低头一看,顿时恼羞成怒,连忙用手紧了紧衣领,低声骂道:“色狼!”
荣誉一听不但没生气,反而笑道:“冤枉我了不是?我是在用欣赏的眼光看你,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你若是心里总想着下流的事儿,那是在诋毁艺术家,你知道吗?”赵美嘉当然不相信荣誉的话,像他这样的色狼她可见多了,不由得冷哼一声,带着调侃的味道说:“你倒是挺像个艺术家……才怪。”
“艺术家?我像艺术家?哈哈哈……”荣誉感觉赵美嘉的话听可笑,长这么大,头一遭有美女说自己像艺术家。不过,自己先说的用艺术家的眼光,也怪不得别人。可回头一想,不对,艺术家多半都长得比较磕碜,这丫头片子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地骂我呢。于是长身就要回敬赵美嘉几句,身形一动,倒是被背上的刀把撞了一下,挺不舒服的,干脆一把把背后的刀抽了出来,弯曲着中指敲了敲刀背:“见过带着刀出门砍人的艺术家吗?”
赵美嘉到底是女孩子,见荣誉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刀来,顿时有些害怕了。可想想爹妈怀疑和失望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没有马上离开,还小心翼翼地问道:“能不能帮我这个忙?”荣誉没有马上回答,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我的不幸都是因为你才闹成这样的,你总不能撒手不管吧?”斜眼看着那把刀,赵美嘉的声音没有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也得看看是什么事情。你想想,我和你本来就是陌路人,八竿子打不着。你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歪,怕什么?清者自清,别人爱信不信,你有必要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吗?再说了,我冷不丁地往你家一跑,那肯定是越描越黑,此地无银三百两,知道不?切!”荣誉倒是说的心里话,没吃到鱼还惹了一身腥。眼瞧着求荣誉帮忙无望,赵美嘉再也不想呆下去,话也不说一句,转身就走,荣誉一见,马上提着刀从栏杆上跳下来:“嗨嗨嗨,怎么了这是?你把话说清楚喽。”荣誉说着就追了上去。
赵美嘉回头一看,见荣誉提着刀追过来了,不由得大惊失色,吓得她更是玩命地跑。这场景在闹市区就特别显眼了,一个漂亮的女孩花容失色地在前面跑,一个小流氓提着刀在后面追,如果你是警察,会不会过问这件事?而让荣誉想不到的是,就因为这个女人,因为这把刀,让他的人生从现在开始起了极大的变化,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影响了他的一生。
有点人注定一辈子会和另一个人纠缠不清,无论你怎么逃避,命运之神的安排,终将会让你们相遇。那天,荣誉曾发下毒誓,要是有一天再遇见赵美嘉,一定不会放过她。也许是流年不利,荣誉提着刀没追几步,就被巡逻的警察抓了正着。人们开始传说,派出所民警在大街上,奋不顾身勇斗歹徒,成功制止了一起凶杀案。
在派出所审讯室里,荣誉被拷着双手蹲在地上,被解开的鞋带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头被警察按着,夹在了两腿之间。荣誉并不想这样,他总认为,是男人就应该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低下高贵的头,无论是哪个头都不行。可警察不问这一套,是罪犯就应该低头。审讯室里又黑又暗,一盏昏暗的台灯放在办案的桌子上,整个屋子显得阴森恐怖。此时荣誉的心里甭提多委屈了,我招谁惹谁了我?
“姓名?年龄?住址?职业?”办案经验丰富的民警在台灯后面阴暗角落向地上蹲着,不时地想东张西望的嫌疑犯问道。荣誉抬起头,看不见询问民警的脸,于是凭感觉,满脸堆笑地叫道:“警察大叔……”
“住嘴!这里没有你大叔,我也没有你这样的侄子,快回答问话。”台灯后的民警义正言辞地说道。
“荣誉,20岁,大学生,现住在绿地小区,干部宿舍楼一单元202室。”荣誉只有老老实实地回答问话。对于进派出所,他有丰富的应对经验,碰到警察能跑就跑,没有跑掉,不幸地进去了,那就得老实,问什么答什么,不能参假,千万不要和警察对着干,否则绝美好果子吃。别的不说,用电棒在你身上来两下,或者拷在单杠上,来个蜻蜓点水,不用多久就够你受的。以前他一哥们儿进去了,没说实话,被拷在单杠上一整天,大小便都拉在了裤裆里,别提多丢人了。
“哼!我知道你是个大学生,可记得半个月前,你出了一场车祸?办你的民警说了,你还是个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罪证偷走。这次你的那把刀我可锁在保险柜里了,有能耐你再偷偷看?”
“警察大哥,你冤枉我了,我哪有那本事偷你们手里的东西,那把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牛皮糖一样,沾着我不放。”提到那把刀,荣誉真有点害怕了,那刀到底怎么回事他也说不清楚,而在审讯室里,最可怕的就是有什么事情说不清楚。
“老实交代吧,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办案民警正想向荣誉交代一下政策,可荣誉已经抢先说道:“我知道,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顶多半年……啊哦,不不不,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一定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荣誉一不小心说溜了嘴,把他哥们儿之间的话说了出来,急忙纠正。
民警有点想笑,这小子看样子是个滑头,想宽大处理,看来没那么容易了。民警正要继续询问,忽然看见荣誉神色黯淡,低着头,肩膀微微地上下耸动,好像是哭了。进来了才找到后悔啊,晚了。哼!又是一个典型的失足青年,这样的人我可见多了,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卖。现在是法治社会,是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别哭了,坦白交代犯罪经过,争取宽大处理,今后就算判了刑,也要好好改造……”民警开始对荣誉进行思想教育,像荣誉这样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处在人生的黄金阶段,却因为法制观念淡薄,触犯了法律,人生的道路就此蒙上了污点,真是可惜啊!
“我呸!乌鸦嘴……”荣誉心中暗道。哥们儿大好青春,正当享受人生的时候,你他妈非得咒我?
“警察大哥……我……我真的后悔啊!”荣誉声音颤抖,双手使劲地抓扯着头发,像是真的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不要激动,说说犯罪经过。”民警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既然犯人明显已经放弃了抵抗,心里防线已经崩溃,在自己谆谆教导下,打算坦白交代了,这会儿不能再措辞严厉,得慢慢来,引导他彻底地交代犯罪经过。
荣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扬起头,怯生生地说道:“警察大哥,这事儿可不赖我,那把刀我真的不知道是谁的,说出来您也许不相信,那刀总是诡异地出现,我也没折。”荣誉没什么好交代的,只有实话实说:“那女的我也不认识,顶多算是普通朋友,她求我帮一个忙,我不乐意,她就和我闹翻了,话没说完就要走,我只好在后面追,谁成想把你们给追出来了。”
民警一边听一边做着笔录,等了半天不见荣誉有下文,于是瞪大眼睛问道:“怎么?没了?光天化日在闹市区持刀砍人,就是你坦白交代的这样简单?我看你真想把牢底坐穿了。”
荣誉一脸无辜地道:“本来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有些事情是需要避开表面看本质的,是不是啊?”办案民警听了这话,啪得一声合上了笔录本:“呦呦哟,还教训起我来了,你小子胆子不小了啊!行,你行,老实在班房里呆着吧,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径直走出了审讯室。
“老梁,那小子交代了吗?”所长正好迎头走过来问道。
“那小子是个滑头,什么也没说,这事儿看样子有点棘手。”民警老梁摇头说道。
“别再讯问了,他家里人来保释他了。这小子确实棘手,对了,那把刀保存好了吗?听说上次交警队的民警被这小子耍了,那把刀被这小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了,结果没有物证,局里只好放人。”所长无奈地说道。
“所长,这次可是人证物证齐全,怎么又被保释了?”老梁不解地问道。
“别问了,他老子是市里的大人物,外公是市委的老干部,这次是局里来的通知,批准保释。老梁,没办法,去带那小子办手续吧。”所长说完,一脸黑线扭头走了。
11 一失足成瘸子,再回首又闪了腰。
出了派出所,荣誉此刻最希望来接他的是外婆,因为他感觉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外婆。门外已经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滴给这浮躁闷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爽,仿佛也在洗涤着荣誉的心境。玩酷打架使他失去了父母的爱,现在又为了一个不曾相识的女人进了派出所,真是一失足成瘸子,再回首又闪了腰,命运就像这多变的天气,使他失去了掌控。
一辆黑色奥迪a6停在派出所的大门口,荣誉一眼就认出来,那是荣氏集团的公车。见到荣誉出来了,轿车副驾的门打开了,荣荣从驾驶位置侧身向荣誉招了招手:“小弟,快上车,下雨了。”
荣誉的脚步还是很沉重,慢慢走到车门前,探头向车里看了一眼,没别人,就他八姐荣荣一个人。荣誉很失望,看来自己还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也是一个多余的人。上了车,荣誉伸出双手使劲抹去脸上的雨水,木然地看着远方,一句话也没说。荣荣见荣誉不说话,于是用手指了指车后座说道:“那是你的行礼箱,是外婆亲手给你放好的换洗衣服,我直接给你送到学校去。”荣誉听了这句话,视线渐渐模糊,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知道他再也不能回到外婆家,行李已经打好,自然不用回去了。
“停车!”荣誉低吼一声:“八姐,我不用你送,我自己能去学校。”荣誉一边解着安全带,一边扭头掩饰着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奥迪慢慢停靠在路边,荣荣知道,她这个小弟决定的事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如果自己不停车,他会直接打开车门跳下去。见荣誉已经打开车门,荣荣急忙说道:“小弟,姐很无奈,没什么可以帮你的,这里有两张卡,一张是爸爸给你的一千万美金,这一张是姐给你的零花钱,你好好收着,密码是你的生日后六位。今后你就要自己去打拼了,这些钱足够你一生无忧。”说着,荣荣从仪表盘上拿起两张卡递给了荣誉。
荣誉手里握着两张卡,再次钻进车里,抱住了八姐,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八姐,我很想家……”
“小弟,别哭,姐会想你的,有时间姐会到学校里看你的。从今往后一个人在外,遇到什么难事要学会克服。小弟,你长大了,姐知道,小弟绝非池中物,一定会辉煌腾达的。”荣荣拍着荣誉的肩头,泪水流下了脸颊。她最疼这个顽皮的小弟,因为她和荣誉的年龄差不了几岁,年轻人有时候对待事物的看法很相似,说话也很投机。对于小弟的此次遭遇,荣荣也很伤心,毕竟家族的影响要大过她很多,她确实无能无力,只有尽量安慰荣誉,争取在学校有所改变。
奥迪a6瞬间消失在街道尽头,飞溅的水花划出两道银痕。荣誉扭头看着渐渐远去的轿车,嘴角微微一杨,抬手要把手里的卡扔到泥水里:“我不需要可怜。”可手在半空中停住了,再次杨了杨,还是没有扔出去:“你们富得流油,破破财也好,为社会做点贡献吧,可这么多钱,该怎么花出去呢?”
荣誉捏着两张卡走上了东三环,再往南走几公里就到工程兵学院。荣誉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步行在小雨中,虽然没有走出多远的路,可他已经感觉很疲惫,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雨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衬衫,可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
“你们这样干也太不合理了,你们还管不管我们的死活?工会何在?公理何在?”一片嘈杂的喊声惊动了呆立雨中的荣誉,难道天下还有更没有公理的事?现在没事儿,去看看,凑凑热闹也不错。
荣誉拉着行礼箱挤进了人群,争吵喊话的是一群工人,男女老少都有。看他们身上穿的工作服,很容易就知道他们工程机械集团的工人。他们在争吵什么?手里都拿着一沓白纸片,有的还在雨中摇晃着:“退钱!退钱!我们需要生存,我们需要公理!”
“怎么了这是?手榴弹扔在茅坑里,激起民粪了。”荣誉渐渐挤进了大门旁的门卫房门口,厂卫站了一排,一个像是厂里的领导,脸上满是汗水,不停地在解释:“大家别激动,这也是没办法,这是厂领导班子集体决定的事,并不是为了个人私利,而是为了我们集团股票上市的一个前奏。你们也知道,世界性经济危机对我们集团影响是毋庸置疑的,我们只能大家拧成一股绳来面对危机的挑战。虽然你们现在是认购的内部股,可你们想没想过,将来股票上市了,那将是对你们的回报。”
“我们不需要,我们需要生活。这些废纸能让我们过上安稳的日子吗?能让我们的孩子后顾无忧地上学吗?我们需要自由认购,而不是摊派,还有公理吗?”工人们又是一阵骚动,面对厂领导的解释,非但没有平息风波,反而更激起了工人们的怒火。
荣誉看到此景,心里一动,卡里的钱正没地方扔,不如把这些废纸都买了,以解这些工人们的燃眉之急。可不知道我一个外人是不是可以认购这些没有上市的内部股。
“嘿!大姐,你手里的内部股能自由买卖吗?”荣誉拉着一位吵得最凶的妇女问道。
“能不能自由买卖,我也不知道,反正没有傻瓜会买还没有上市的股票,风险太大了。厂里就因为没人认购才采取摊派的做法,这样一刀切,有钱的当然没事了,可像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家里没有老底的人可就难了。为了这事儿,很多人都借了一屁股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太没天理了。”这位大姐越说越气,又拼命地往前挤,好像要找那位领导讨个说法。
“大姐,您就别再往前挤了,您要是愿意的话,把你手里的内部股卖给我得了。”荣誉一门心思想把手里的钱败坏光,购买垃圾股就再好不过了。
“真的?小伙子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内部股,现在是不可能在股市上兑现的。说白了就是废纸,厂里摊派的是一元一股,光我手里就有五万,有四万是借别人的钱。你要是真买了去,可解大姐燃眉之急了。”妇女越说越兴奋,好像荣誉立刻就要买她的股票似的。
“大姐,我说的是真的,对面就是工商银行,等我把钱兑换了就能给你现金。另外,还有谁要卖的,劳驾您都叫上,我全买。”荣誉见这事儿能成,不如就趁热打铁,今天就办,反正离开学还有三天。
“好好,你先去兑换现金,我这就去叫其他人,相信大姐的号召力,我能把全厂的人都叫来,只要你有足够的现金。”妇女激动的不知该干什么了,只在原地打转,也好像在找什么人,最后还是怕这位救星跑了,向荣誉要了手机号,才去召集那些想急于出手股票的人。
“大姐,我就在对面的银行等你,不见不散。”说完,荣誉拉着行李箱向马路对过的工商银行走去。
进了工商银行,荣誉走到排位器前要号,值班的服务小姐马上过来问道:“请问办什么业务?”一边问一边伸手在点号器前,等荣誉选择要办理的业务。
“我要兑换人民币,我的卡里是美元,就按现在的国际汇率兑换。”荣誉说道。服务小姐一听是兑换业务,马上来了热情:“先生是vip吗?如果有的话不用排队,有专人为您办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vip,卡里有一千万美金,全部兑换了。”荣誉波澜不惊地说道。
“什么?一千万美金?先生,没有搞错吧?”服务小姐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哦,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柜台上先帮我查一下,确定有钱再帮我办理好吗?”其实荣誉心里也在打鼓,到底卡里有没有一千万美金,如果没有,这嗅可就出大发了,不但忽悠了银行,还把热情如火,满怀希望出卖股票的一干人都忽悠了,到那时可就千夫所指,不扒了他的皮算是轻饶他了。
这时银行里的保安先过来了,保安自从荣誉一进门就开始注意他了,这小伙子虽然被雨淋得很狼狈,但人还算斯文,不像是来抢银行的。
“小姐,麻烦你帮我查一下卡里有多少钱。”荣誉坐在1号窗口,递上银行卡小声说道。银行服务小姐向荣誉问了声你好后,态度生硬地指向大厅:“银行卡余额查询请到提款机去查询。”
“哦,如果卡里有钱,我还要兑换提款,小姐,一事不烦二主,麻烦你还是帮我查一下吧。”荣誉陪着笑脸,继续要求道。服务小姐一脸地不情愿,看着荣誉一副落汤鸡模样,头发上还滴着水,脸上甚至有溅起的污迹。轻轻嘀咕了一声,伸手接过了荣誉的银行卡。
“输入密码……密码不对……再输一次……还不对……想好了再输……这可是最后一次了。”服务小姐不耐烦地道。荣誉是额头开始见汗了,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伸出颤抖是手指又输入了一遍密码。
“这次对了,你卡里的余额是……一千……万……美……元。”当服务小姐报出卡里余额的同时,瞪大了本来不是很大的眼睛。
12 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很低调。
工商银行大门外排起了长队,拿到现金的工人欢天喜地地离开了,没有卖出手里股票的人还要焦急地等待。那位工程集团的领导也在队伍里,低着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轮到他,他也不清楚这位小祖宗手里还有多少钱。他心里很清楚,厂里职工被摊派的内部股少说也有几千万,已经占了整个集团股份的23%。这时什么概念?也就是说这位神秘的小伙子已经是他们集团的大股东,如果集团的股票真的上市了,那么这位可就是小财神爷了。
大门外已经被各家媒体包围了,银行里的保安在维持秩序,因为荣誉拒绝了任何一家媒体采访。记者们堵在门外等待着时机,这可是特大新闻,这个小伙子的行为是在救活一家将要倒闭的集团公司,而且这家公司是市里的支柱产业,如果能在经济危机中存活下来,那将为这座城市的经济打入一剂强心剂。
第一天的兑换认购,在银行各方面的努力下,进行到下午五点结束,明天将继续进行。今天总共兑换了三千多万,工程集团的内部股份在银行中封存。荣誉被银行安排到附近的碧水湾高层小区暂住,那里是银行投资兴建的高档住宅。
荣誉离开银行的时候,各家媒体的记者蜂拥而上,顿时围住了荣誉,要求采访:“请问为何要认购这些没上市的内部股?”
“能透露一下姓名吗?我是市里晚报的记者。”
“兑换认购要进行到什么时候?这是民众所关心的话题,能讲一下吗?”
在闪光灯的闪烁下,荣誉用手遮住了脸:“对不起,我没什么好讲的,我不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请尊重我的肖像权,我保留诉讼法律的权力,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很低调。”荣誉说着,在保安的保护下挤出了人群,落荒而逃。
第二天认购继续进行,而荣誉没到现场,一切业务全部委托银行*作,直到第二天下午,银行门外才人走茶凉。那张银行卡里兑换的七千多万人民币最后还剩下一百多万,银行经理把荣誉请到了办公室。
“荣公子,你委托我行进行的兑换和认购业务已经基本完成,您还有什么药交代的吗?”银行经理很客气地说道。
“哦,请帮我查一查这张卡里有多少钱?”荣誉又拿出他八姐给他的那张卡,经理接过来,很快就查出来:“荣公子,这张卡里是一百万人民币,是不是将剩下的一百多万都存到这张卡里?”
“不必了,你看剩下的这些钱能不能把你们安排我住宿的那个小区的房子买下来,我很喜欢那里的环境。”荣誉本来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理掉剩下的钱,在碧水湾小区住了一晚上,突然想把这个四室两厅的房子买下来,今后也好有个窝不是。
“当然可以,你剩下的钱足够全款交付了,是不是还要装潢?”经理开始喜上眉梢,这位可真是个能花钱的主儿。
“当然要装潢,还有一应家具都添置齐全,你再算一算,我还剩下多少钱?”荣誉不担心这个经理会不会黑他,反而担心卡里的钱花不完,毕竟离开学还有一天的时间。
“哦,明细的账目还需要点时间,不过现在我大概可以算出,你的卡里还剩下50元人民币。”经理经过一番计算以后,说出了大概的余额。
“嗯,就这么办,我全权委托你们银行给我办理这些业务,包括地契、房证。还有装潢、家具的购买,我都全权委托,就这些钱,你就看着办吧。等我有时间,我会到你这里拿房间的钥匙。我没来,钥匙就放在你这里,好吗?”荣誉对经理的办事效率非常满意,他可解决了荣誉花钱的大问题。
“另外,把卡里的余额都取出来,我想这两张卡都销户。”荣誉此举可谓破釜沉舟,花光卡里的钱以后,那么今后的学费和生活费都要靠自己去赚,这意味着他将和荣氏家族彻底地划清了界限,一切都将是新的开始。
出了银行,荣誉没有任何犹豫把手里的那张五十元的钞票一点一点地撕了个粉碎,扔在了银行门口的垃圾桶里。做完这一切以后,荣誉给章程打了一个电话:“章程,我是荣誉,今天我要去学校,你什么时候去,要不要一起去啊?”
“九少,去那么早干什么?明天去也不晚,当心去早了没饭吃。”章程在手机里调侃道。章程的还真说到荣誉心里了,现在自己的口袋里还真没有多少钱了,本来还想和章程一起,好蹭这家伙几顿,可这家伙没上钩。
“好吧,见了面再说。”荣誉挂断了手机,拖着行李箱向工程学院走去。
人生就像荡秋千,总在起起落落,在高处你能看到远方的美景,然而只有落下来以后,你才会感到踏实。荣誉现在心里彻底地踏实了,人们常说任性是年轻人的专利,可当你决定任性的时候,你就得时刻准备着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往往让你终生难忘。
荣誉走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肚子早就开始不争气地咕咕叫,但是荣誉的心情还是满好的,没有为自己将要挨饿担心。可心里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现在要做的事儿太多了。走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考虑好了,当务之急就是要解决吃饭问题,还有学费,生活费,这都离不开钱。上学期的学费在转学的时候已经交过,问题不大,可生活费却是实打实地还没有着落。自己不会再伸手向家里要一分钱,那么只有一个途径就是想办法挣钱。
拖着行李箱走到学校已经很累,以前可没遭过这个罪,工程兵学院虽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可这是一所老学校,按理说学校也不会太差。况且学校还紧挨着三环,应该会有很多机会。
走到学校大门口,看着悬挂的欢迎新生的条幅,荣誉无奈地一笑,心里开始想着学校管不管饭,本少爷正饿着呢。想着可口的饭菜,还没进大门,一个女孩从学校大门里走了出来,看样子也不过二十多点,留着一头长发,穿着街头常见的衣服。往脸上看,样子不是属于惊艳类型,五官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奇怪的是,这女孩看上去就是整洁、干净、漂亮。看到荣誉拉着行李箱,忙走过来问道:“这位同学,是不是来报到的新生啊?我是学生会负责接待新生的,有什么事儿可以帮忙的吗?”女孩走到荣誉面前热情地问道。
“哦,先谢了。我是老新生,现在还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请姐姐指条明路。”荣誉看着这个女孩,心里开始琢磨着怎样逃近乎,好蹭顿晚饭吃。那女孩听到荣誉的话,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新生就是新生,怎么还有老新生一说,自己是接待新生的,管你什么老的新的,照单全收。
“我是大三的,叫陆婷婷,你今后可以叫我陆师姐,有什么困难就开口说,我一定帮你解决。”女孩开心地说道。
“哦,是陆师姐,失敬失敬。本人也是大三的学生,今年刚转学到贵宝地,还请陆师姐多多指教。”荣誉也客气地说道,而且嘴巴很甜,很讨女孩的欢心。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本校唯一的大三新生,叫……叫什么来着,啊!想起来了,叫荣誉。”女孩笑呵呵地说道。
“感情师姐早就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印象特别深刻?”荣誉也没想到这个陆师姐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自己真是名声在外啊。
“我当然知道,因为就你一个大三新生,太……招眼了,所以就记得了。”陆婷婷也不知道这个叫荣誉的新生是哪根筋不对,都大三了还转学,肯定家里有几个钱儿,这次转学可花费不少,如果是普通家庭,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师姐的记性真好,你看小弟这行李应该放到哪里去?”荣誉赞了一句,就开始问自己的事情。
“啊,先放到宿舍去吧,就在那边。还没吃饭吧?师姐今天给你接风。”女孩拍了一下荣誉的肩头说道。荣誉应了一声,拉着行李箱就往陆婷婷指向的宿舍楼走去。还有一天就要开学了,宿舍里已经有人入住了。在宿舍管理员那里要了章程他们几个寝室的钥匙,荣誉直接去了寝室。
“唉,总算到地方了。”荣誉放下行李箱,在一张空床位上坐下来,一边歇息,一边打量着乱糟糟的寝室,真他妈一个德行,都是乱室英雄。现在可没心情管这些,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咕咕乱叫,来不及换衣服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好,楼下正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在等他吃饭呢,有女孩请吃饭,那是再好不过了,走你。于是,绕过被拉得乱七八糟的双人床,关上房门,跑了出去。
13 失恋就像新闻联播,怎么换台也逃避不了。
陆婷婷站在男生宿舍的楼下等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大三新生,心里难免有股异样的味道。今天一天接待了很多新生,忙了一整天感到肚子饥饿,正打算出校门吃饭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很特别的大三新生,他的到来引起了陆婷婷的好奇心。于是决定和他一起去吃饭,顺便了解一下他的来历。
学校大门外就是三环,有很多汽车餐馆,还有专为学生服务的小餐馆,荣誉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也不想初来乍到就充大头,本来想在学校里凑合一顿完事儿,可陆婷婷说什么也不愿意,因为太晚了,学校食堂已经关门。再说刚开学,学校食堂并没有丰富的菜肴供应。
荣誉下了宿舍楼和陆婷婷肩并肩向校门走去,荣誉不时地扭头打量身边的陆师姐,大概是因为天儿热的缘故,陆婷婷的领口敞开着。本来应该是春光无限的美景,可荣誉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向别处。前天就是因为面对赵美嘉看了不应该看的东西,不到半小时就被警察逮进派出所,真他妈晦气透顶了。现在又遇到同样的风情,荣誉自然小生怕怕。
“喂!怎么搞的,人家问你话也不回答。”陆婷婷边走边问荣誉一些事儿,见荣誉神情呆滞,对她的问话没有丝毫反应,不免心中有气。荣誉回过神来,无奈地一笑道:“陆师姐,小弟正在想一件非常倒霉的事儿,怠慢了你,抱歉,抱歉。”
“什么倒霉的事儿能让你魂不守舍?”陆婷婷很想知道荣誉在想什么倒霉的事儿,可荣誉实在没兴趣提那档子事儿,于是摇了摇头道:“不提也罢,赶紧走吧,晚了,餐馆都要关门了。”陆婷婷也不便再追问下去,自己也饿了:“那就去不远处有一家火锅店,味道还不错。”
荣誉一听火锅店就不想去,因为上次在火锅店遇到赵美嘉那个女瘟神,心灵的创伤直到现在还没有愈合。现在陆婷婷又要去火锅店,难道这是巧合?该死的火锅店。但最后拗不过陆婷婷的死拉硬拽,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火锅店。
在来学校的路上荣誉就想好了,今晚想省下一顿饭钱应付明天的开销,现在被陆婷婷硬拉进火锅店,虽然这位热情的师姐说了是她请吃饭,可作为男人,好意思让女人掏钱吗?这也太伤男人的自尊了,难不成刚到新学校就被冠上小白脸吃软饭的名头?对于陆婷婷态度的强硬,荣誉在心里开始怀疑是不是陆婷婷已经知道自己身上没钱,故意让他难堪。
“嘿,我说你怎么搞的,又在想什么呢?不就吃一顿饭吗?也不必这样没诚意吧。”陆婷婷再次看到荣誉神情萎靡,拉了他一把。荣誉没办法,只有跟在陆婷婷身后进了火锅店。要了一个小包间,别的没什么印象,就是墙上的空调吱吱嘎嘎地乱叫,和那天秦妈火锅店有得一拼。在服务员上菜的时候,荣誉有开始琢磨往后如何赚钱,既要白天能赚钱又不旷课的差事恐怕很难找,如果旷课再被开除了,那么自己的前途就彻底完蛋了。荣誉头大了,既要上课又要赚钱,白天去完成这样高难度的动作几乎不可能,看来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去工作,可有什么工作需要晚上上班呢?守夜?老子又不是七老八十去给人看门,真伤脑筋啊!
陆婷婷一边往火锅里夹生菜,一边扭头看着荣誉,见荣誉又魂飞天外了,不由得暗叹自己的吸引力不足。这小子是什么元素做的,竟然对眼前的美女熟视无睹,气死我了。恐怕这小子初来乍到,还不知本姑娘是学校美女的典范,等着瞧,有你小子追我的时候。陆婷婷气鼓鼓地在火锅里翻来翻去,随着火锅汤料水温的升高,一滴水珠溅到了荣誉的脸上,荣誉哎呦一声回过神来,连忙擦了一下脸,拿起筷子就夹了好多菜,送到嘴里,吸溜吸溜地吃起来,根本不管陆婷婷在一旁生气的样子。
陆婷婷见荣誉光顾着吃,根本不搭理她,根本没有一点绅士风度,看来这小子确实有心事。不行,趁着有机会,得好好盘问盘问。
“慢点吃,别烫着。”陆婷婷关心地说道。
“哦,不好意思,师姐,我确实有点饿了,来,我给你开瓶啤酒吧。”荣誉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用起子开了瓶盖,看到白色的泡沫快要冒出瓶口,急忙倒在了陆婷婷面前的杯子里。陆婷婷见荣誉给她倒啤酒,也没阻拦,看着荣誉,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才能把荣誉的心事给套出来。
“荣誉,你刚到学校就满腹心事的样子,是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给师姐说说,说不定师姐能帮你解决。”陆婷婷夹了几根黄豆芽放到了自己面前的碗里,装作很随意地问道。荣誉倒着啤酒,见陆婷婷问他,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但随即警觉起来,失声问道:“师姐你怎么知道?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陆婷婷很神秘地笑了笑,冲着荣誉耸了耸肩膀道:“切,你小子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还能瞒得过我的火眼金睛?就你这样失魂落魄地来到学校,不是失恋就是离家出走,你这年龄还会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荣誉一听,心里直呼神了,这个陆婷婷不简单,怎么两件事情都被她猜中了,难道自己在女人面前什么秘密都藏不住吗?于是把身子往陆婷婷跟前探了探问道:“师姐你真神了,那能不能再猜猜,我是失恋了呢,还是离家出走了?”
陆婷婷见荣誉这副德性,就知道荣誉在试探自己,从刚才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就可以看出来,至少自己猜对了一半儿,可到底是哪一件事儿,再猜就没那么容易了,索性把两件事都猜进去,让荣誉自己招供:“那还用猜嘛,两样你全占着。”
荣誉彻底无语了,这样有高难度的问题,她都能猜中,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荣誉尴尬地一笑,想端起酒杯喝啤酒掩饰过去,却被陆婷婷伸手拦住了:“说实话,是不是失恋了,然后再跟家里人闹情绪?”
荣誉长叹了一口气道:“失恋就像新闻联播,怎么换台也逃避不了。在家躲避不了失恋的氛围,没想到刚到学校,炕都没暖热就被师姐看出来了。得,我招,也好让师姐帮咱分析分析,如何能猜透女人的心思。”荣誉借着酒劲儿,把自己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听完荣誉的话,陆婷婷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是同情吗?好像不是,和这个新来的男生没什么深入交往,还谈不上同情。幸灾乐祸吧,更谈不上,自己对他只是好奇,况且也没什么好感。可心里总感觉不是很难过,反正不是自己的事儿,但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未免有点奇怪。
看陆婷婷端起酒杯,举在嘴边却没有喝的意思,好像想什么事情想得出神了。荣誉碰了一下陆婷婷的酒杯打趣地道:“想什么那么出神,难不成师姐想趁虚而入?”这本来就是一句普通的玩笑话,却没想到陆婷婷板起脸来喝斥道:“胡说什么?闭上你的臭嘴!”陆婷婷有些慌乱地放下酒杯,又拿起筷子在火锅里胡乱地翻着。荣誉没想到陆婷婷的反应会如此之大,当下撇了撇嘴,闷头喝酒,不再说话了。
包间里随即静了下来,除了空调吱吱嘎嘎的声响,就是火锅里沸腾的水声。两人谁也没说话,场面很尴尬,两人都各自想着心里的事情。荣誉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灌醉,于是把啤酒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而陆婷婷被荣誉刚下才的一句话,搅乱了平静的心湖,小心脏突突乱跳,也没心思拦着荣誉喝酒。当桌子上满是空酒瓶的时候,荣誉说话已经不利索了。
“喝……酒……”荣誉一拍陆婷婷的肩膀,他跟陆婷婷刚认识,关系还没有熟到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地步,既然叫师姐了,也算是亲近吧,拍一下肩膀也只是朋友之间再普通不过的小动作,陆婷婷不会较真儿的。可陆婷婷却身子一颤,总感觉荣誉的手像一块烙铁一样烙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的眼光有点迷离起来,一边含糊地喝着酒,一边把眼光看向了别处,不敢再看荣誉一眼。
“师姐……你给……评评理,这倒霉……的事儿,怎么……都……都让我……给碰上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喝……凉水……都塞牙,放……放个屁,都……都砸……砸后脚跟……”荣誉满嘴的酒气,他或许没有感觉到,他的嘴离陆婷婷的脸蛋儿只有一线之隔了。本来天儿就热,身边再多了个像烙铁一样的男人,陆婷婷只觉得脸蛋发烫,心如鹿撞,晕晕乎乎,好像自己也喝了很多酒。她伸手想推开荣誉,可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那个荣誉,你喝多了。失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本来年轻人就很没有定性,遇到事情容易头脑发热,任性……”可没等陆婷婷把话说完,荣誉已经咆哮了起来。
14 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打住!别……别再提……提我家里的事儿。师姐,你……怎么老是哪……哪壶不开……提哪壶。”荣誉说话已经大舌头,陆婷婷担心荣誉喝多了,从他的话语中能体会到荣誉确实很忌讳再提他家里的事情。再说荣誉和她说话的时候,身体完全是靠在自己肩膀上,一股酒气直冲她脑门子。
“好了,不提就不提。”陆婷婷一边哄着荣誉,一边想把荣誉扶正坐好,因为她不但能闻到酒气,还有一股令她心慌的男性特有的味道,陆婷婷神色开始有些异样了,体内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热力让她骚动不安。陆婷婷手按在胸中,呼吸急促,不时地想起一句老话,酒能乱性,她确实担心荣誉借着不胜酒力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再说荣誉刚失恋,别真把她填补了空虚。陆婷婷越想越害怕,于是用手去推荣誉的脸,可是碰到的却是一片水迹。陆婷婷感觉不对了,忙扭过头去看荣誉。这一看,不由得心里一震。荣誉的脸上满是泪水,鼻息不停地煽动着,一副痛苦而又委屈的神色。
陆婷婷看到这里,突然心里一软。都说男人害怕女人的眼泪,其实女人更怕男人的眼泪。一般男儿有泪不轻弹,女人是不太容易看到男人流泪的。可现在荣誉那是泪如决堤,把陆婷婷的肩头都弄湿了一片。看来这小子真的伤心了,想起刚才荣誉对她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谁失恋了不难过?难过更能说明男人对女人是痴心一片,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可再怎么着也不能和家里人闹翻啊!更要命的是,这小子竟然犯浑,两天就挥霍了几千万,这可不是一般的手笔,也只有他这样的富家子弟能做得出来,真是混蛋透顶。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把银行账户都不要了,看你往后怎么过?
看到荣誉如此悲催的样子,陆婷婷一时心软,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面巾纸来递给了荣誉。荣誉突然把头拧到了一边,也不哭了,像是看到了毒蛇一般,瞪大了眼睛。荣誉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看到陆婷婷递过来的面巾纸就想起了女瘟神赵美嘉,难道说陆婷婷是瘟神第二?刚到学校就撞墙,自己的点儿也太背了吧?看来这面巾纸是自己点儿背的主要原因。从此以后,荣誉身上就多了一套行头——手帕,还被几个死党演绎成手帕情节。
“唉,让师姐怎么说你呢?还是年轻,太冲动了,才多大的小毛孩就想闹独立,你也不想想自己有那个金刚钻吗?今后靠要饭过日子啊!”
“父母不好说话,家里还不是有好几个姐姐吗?说句软话,求求她们,我想她们会帮你的。”
“你的女朋……哦,前女友说你没上进心,你也不用往心里去,通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找回来。她和你分手,那是她的损失,没必要太伤心了……”陆婷婷婆婆妈妈地劝导着,还真有耐心。长篇大论地劝导了好长时间,可自己的耳边突然传来了打呼声,扭头一瞧,直气得陆婷婷银牙咬碎,这混蛋竟然趴在自己的肩头睡着了。
气过之后,陆婷婷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一个男人在伤心过后,安静地在自己肩头睡着,在陆婷婷的印象里这还是第一次。
“坏了。”陆婷婷暗叫了一声糟糕,急忙掏出手机一看,都十二点了,看来今晚要带着一个醉鬼去砸校门了。学校十一点就关门,凭自己在学校的威望,门卫大爷也不会难为她,可带着一个醉鬼就很难说了。
陆婷婷暗暗叹了口气,把荣誉从自己肩头扶到了桌子上,然后叫来了服务员结账之后,吃力地架起了荣誉,走出了火锅店。还好,离学校不远,街上还有很多行人和车辆,可陆婷婷害怕遇到熟人,这个样子遇上熟人的话,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一个喝得烂醉,这是什么事儿这是。
老天有眼,一直走到校门口都没遇到熟人,陆婷婷喘了一口大气,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抬手去敲旁边的角门:“马大爷,打搅一下,请开一下门,我的一个同学喝多了,回来晚了,帮帮忙,开一下门好吗?”陆婷婷低三下四地祈求着看门的马大爷。
“谁啊?这么晚了才回来,学校可是有纪律的,十一点过后就不开门了。”传达室传来了回声。
“马大爷,我是小陆,今天情况特殊,回来晚了,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进去吧。”陆婷婷还不死心地恳求着。
“哦?是小陆啊,怎么今天忙过头了是吧?以前从没这么晚回来过。你等一下,我给你开门。”随着门卫的房门响了一下,走出一条人影。
“谢谢马大爷,明天给你买早点,两来风的辣汤包子管够。”陆婷婷喜上眉梢,还不忘明天的贿赂。角门开了,马大爷探出头来一瞧,陆婷婷还真架着一位,看样子像一滩烂泥:“啧啧啧,这谁这是?小年轻的,不能喝就别喝,是不是高兴过头了?”
“是啊大爷,今天一高兴就喝高了,我得把他送宿舍去。”陆婷婷把两条腿拖地的荣誉架进了角门,回头又多谢了一翻。
“丫头,要不要大爷帮忙啊?”门房马大爷还是个热心肠,伸手就要帮陆婷婷一把。
“不用了大爷,您老休息吧,打搅你了。”陆婷婷加快了步伐,她更怕现在遇到熟人。
陆婷婷一路摸黑把荣誉架到了二楼寝室已经快撑不住了,寝室里没有别人,进了寝室的门也没开灯,搂着荣誉的腰找到了荣誉的床,正要把荣誉放到床上去,可没想到荣誉太重了,她又是一个没有多少力气的女生,加上架到二楼已经耗尽了力气,脚下一软,两人一起倒在了床上,荣誉正好压在了她身上。
有道是醉酒之人心不醉,荣誉虽然喝得迷迷糊糊,可一路走来也清醒了不少。当他意识到趴在床上,而且自己身下还压着一个人的时候,更是舒服的不愿意移动分毫。酒确实可以乱性,再加上燥热的天气,一股原始的骚动在他体内翻腾着。而陆婷婷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一个男人压在床上,她彻底地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情欲呼之欲出。
荣誉沉重的鼻息又在她耳边响起,几乎让她失去了矜持,恐惧中带着一些刺激。她无力地推了推荣誉,可荣誉像一座小山,让她怎么也推不动。当一切努力化为乌有之后,她整个人已经处于毫无反抗地状态,脑袋里防色狼的几手绝活儿,现在一招也没用上 。
“荣誉……别这样。”陆婷婷低声呼叫着。荣誉突然被这声呼叫惊醒了,就像一头栽到了水缸里,他总算想起来今天请他吃饭的是谁了,不是他的未婚妻唐甜,不是他的初恋情人魏娜,不是他见到的女瘟神赵美嘉,而是刚认识不久的师姐陆婷婷。               不过荣誉也是个鬼灵精,遇事给自己找台阶的本事那是炉火纯青,明知这事儿现在捅破了会有多尴尬,不如借酒装疯卖傻,最好来个昏迷不醒,过了此时,清醒后打死都不承认。想好了退路,荣誉用嘴又在陆婷婷的脖子上拱了几下,哼哼唧唧地不知念叨着什么,然后一翻身滚到床边,张嘴干呕起来。
陆婷婷总算松了口气,身上的重量一去,急忙翻身坐了起来,慌乱中理了理头发,好像真的做过了什么事儿一般。我刚才做了什么?被一个男生压在了床上,这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今后还怎么在学校混?想到被荣誉压在身下的情景,那种六神无主的情绪又泛上心头,她真的害怕了。定了定心神,看到寝室的门还没有关上,她连忙跑出了寝室。下了楼,回头看了一眼二楼漆黑的窗户,心中又开始担心起荣誉来。这混蛋心情不好,又喝了这么多酒,晚上别出什么事,还是回去看着他比较好。陆婷婷摸黑又回到了男生宿舍的二楼寝室,好在学校还有两天才开学,很多学生还没有返校,所以宿舍里的人也不多。本来男生宿舍的管理就不是很严格,现在更是形同虚设,虽然陆婷婷出现在男生宿舍已属违纪,可陆婷婷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没什么人知道,违纪的事儿就可以混过去。
陆婷婷回到宿舍里,也不敢开灯,朦胧中看着睡得跟死猪似的荣誉,陆婷婷突然笑了起来。刚见到这混蛋的时候,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说话没个正行,没想到还没接触多久,就感到荣誉的内心世界其实很脆弱,而且还是个痴情种子,陆婷婷不由得有种想抚摸荣誉脸庞的冲动。
15 花钱像拉屎一样容易,挣钱却跟吃屎一般艰难。
陆婷婷在黑暗中看着沉睡着的荣誉,并且抑制住了想抚摸他脸庞的冲动。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困意使她靠在床头睡着了,直到关门的声音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寝室的窗外已经天光大亮,她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荣誉的床上。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第一个反应就是寻找荣誉,可荣誉不在寝室里,好像出去了。慌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仍旧是昨晚的装束,没有被解开过的痕迹,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本来想在清晨天亮前悄悄地溜走,免得早上起来面对面尴尬,可没想到自己睡得太死,荣誉已经起来出去了。
楼下传来的说话声让陆婷婷惊慌地冲出了寝室,在楼梯的拐角处陆婷婷迎面撞上了几个人,暗叫一声完了。
“这是什么情况?九少……”章程长大嘴巴问道。还没等荣誉回答,陆婷婷已经夺路而逃,侧身从他们身边窜过,快步跑下了楼梯。
“你们怎么都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到车站接你们去。”荣誉尴尬地左顾而言他,没有正面回答章程的问话。
“得了吧,九少,陆师姐怎么从我们的寝室里跑出来?老实交代吧。”刘少华见陆婷婷神色慌张,目光闪烁,好像心神不宁,看见他们像见了鬼似的,这里肯定有事儿。
被章程和刘少华紧紧抓住的荣誉,瞪着眼,紧闭着嘴巴,一副打死我也不说的样子。事关一个女孩的清白,荣誉自然是打死也不会说,何况说了也没人信啊。几个兄弟见来硬的不起作用,严刑拷打只能把荣誉造就成为英雄,美人计太老套了,也许这小子刚从美人儿怀里蹦跶出来,再来个将计就计。看来只有贿赂,贿赂能让他忘记谎言,抛却敷衍,忍住欺骗,放弃抵抗。
“九少,这些给你。”章程从裤兜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在荣誉眼前晃动着。荣誉愣一下,奇怪地问道:“刚见面,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自己这两天干的前无古人的事儿,除了昨天晚上对陆师姐说过,没告诉过其他人,难不成这几个小子嗅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老子没钱了,想救济他?
叶进在一旁没说话,好奇地看着这一幕,他还没明白章程怎么会大出血。章程拉过荣誉的手把钱硬塞给他说道:“昨天晨报头版头条刊登了一个傻小子花了几千万,买了一坨坨废纸。那傻小子烧成灰我也能认出来,那样的事儿只有我们九少做得出来。”看来自己做的事儿是瞒不过这几个小子的,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口袋光光。攥着手里的钱,荣誉眼眶湿润,自己兄弟着实让他感动了一把。
“感动了吧?没啥说的,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儿招了吧?”章程斜楞着两眼,看着欲哭无泪的荣誉。荣誉本以为这小子转性了,慈善了一回,没想到还是为了陆婷婷的事儿。
“巧合,纯属巧合。这贿赂我收下了,如果想赚回去的话,那么昨晚的事儿将纯属虚构。”荣誉把钱塞进兜里,转身进寝室收拾床铺去了。
“嘿!打水漂了。”章程耸动着肩膀,很无辜地看着其他人。叶进和刘少华同时对章程伸出中指道:“龌蹉!”
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时间,这几天陆婷婷好像人间蒸发了,接待新生的人群里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而荣誉一直在忙着找工作,也没去找她。说起这几天的遭遇,荣誉的头都大了一圈,好歹现在自己也是个大学生吧,到人才市场,中介机构找了好几天,工作没找到,还被强收了几十元中介费,最后就连学校食堂打杂都不要他,理由是工作岗位要留给山区的贫困生,市区学生一律没机会。嘿!学校也不调查调查,老子不是把几千万都花光了吗?我很穷,我也很贫困,怎么现在就没人救济救济我这个灾民?荣誉现在才深深体会到了,花钱像拉屎一样容易,挣钱却跟吃屎一般艰难。
有几家家政公司倒是联系过荣誉,可荣誉白天要上课,谁家没事儿让他晚上去做清洁啊!再说报酬也很少,根本不够他开销的,所以荣誉也没打算干。要说报酬高又晚上开工的也有一家,就是一年轻夫妇请奶妈,帮他们晚上奶孩子,换尿布,这活儿荣誉能干,可他没奶,最后也没做成妈。几个兄弟也着急上火地帮他找,叶进还真帮他找到一个夜店服务生的工作,要求形象好,有气质,待遇颇丰,光底薪就是四千元,还不算提成。荣誉心想这工作对于一个大学里的高材生来说还算过得去,而且提出的条件自己也勉强过关,于是兴冲冲掏出叶进给他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喂?请问是大富豪夜总会吗?哦,听说你们那里要招聘服务员,是不是有这事儿?”
对方接了电话,先模糊地哼哼了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你是做什么的?”
“我的工程兵学院的大学生,想找份晚上的工作。”
电话那边听说他是在校学生,又哼哼了两声,沉吟了一会儿小声地说道:“嗯,你是身份很符合我们的招聘要求,那你有工作经验吗?”
“有,当然有。我在大一放暑假的时候,在迪吧做过两个月的服务生,应该能胜任夜总会的工作。”荣誉一门心思想快点找到工作解燃眉之急,对自己的履历那是满口胡说,他有狗屁工作经验,撑死在迪吧里玩儿过,体验过迪吧的疯狂还差不多。
对方一听荣誉是个老鸟,顿时来了兴趣,说话的声音和语速也高起来:“哦,那感情好,我们这里正缺你这样的年轻人。你先留个联系方式,就这手机号?嗯,好的,等有款姐预约,我们首先联系你,好吗?”
荣誉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一听对方显然要婉拒他,心里发急地道:“能不能快点,我干什么活都很顺手,有的是力气,不用培训,去了就能直接上岗……”
“哈哈哈,没听出来你还挺着急。不过你干的这份工作不光是有体力就行,还要讲究技巧。因为有些富婆对年龄要求很特别,经验和技巧很重要。如果有合适你的,到时候一定先联系你。就这样,拜拜。”对方说完这几句话,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款姐?富婆?技巧?这都什么跟什么?当荣誉把这些关键的词联系在一起时,顿时明白过味儿来,立马破口大骂:“好你个叶进,你把老子卖到窑子里去了,这不是在招鸭子吗?老子不会放过你……”荣誉冲进了寝室,一个虎扑就把叶进压在了床上:“你小子老实交代,那电话是从哪里搞来的?说!不老实说,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叶进被荣誉搞懵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捂着脑袋叫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事儿好说,我也是一片好心。那电话是在学校外的路灯杆子上看到的,有假包换。”
荣誉的脑袋嗡地一声,晕了,欲哭无泪地道:“路灯杆上的野广告你也拿来给我?老子差点被你卖到窑子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荣誉气急败坏地照着叶进的头扇了两个脆响。
有了叶进的前车之鉴,别人再也不好替荣誉找工作了,他们学生真不太了解社会的复杂性,说不定哪天真能荣誉给卖了。看着大家为自己奔波,为了生活儿不惜一切,这时他才深深体会到找个合适的工作真不容易啊。这个念头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也很奇怪现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转念一想,是啊,以前自己是少爷,根本不会为一日三餐而劳顿。现在他就是一屌丝,最下层的人群,一切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自己挥霍掉了几千万,来到学校本想优雅转身,不幸华丽撞墙,连个起码的工作都找不到。不过,虽然一事无成,但总算对这个现实社会有所了解。想到这里,心里好受了些,经过这几天的社会实践,还是有点儿收获。
荣誉掏出口袋里的香烟,一看,一支也没了,用力一捏,把空烟盒揉成了一团,放到鼻子边闻了一下烟盒的香气后扔掉:“妈的,人穷连香烟也欺负。”正要转身走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手臂上戴红箍的老头儿,一把把他揪住:“随地扔垃圾,罚款五元。”
看着那老头幸灾乐祸的神情,荣誉算是明白了,这老头儿肯定早就盯上自己了,只等他烟盒一扔,立马出来罚款。老子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钱交罚款。当先两眼一瞪,恶狠狠地道:“老爷子,你就不怕血溅街头?知道我的干什么的吗?”荣誉本想吓吓老头儿,谁知道那老头两眼比他瞪得还大,勃然大怒道:“小子!你别想吓唬我!老子在朝鲜打老美的时候,你还娘胎里转筋呢!怎么现下的年轻人都这德性,以后国家要靠你们,那还不什么都玩儿完了。”荣誉倒被老头儿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态震住了,如果再拿出什么心脏病、癫痫之类的绝技,那可就倒霉到家了,闪吧我!
16放屁的时候有木有想过内裤的感受
荣誉真怕了这老头儿,何况口袋里就俩钢镚,决不能让这老头罚得他倾家荡产,得找机会开溜。荣誉一边在口袋里摸索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寻找逃跑的路线。
“老爷子,您瞧,大娘来叫你回家吃饭了。”荣誉瞧见老头儿身后走过来一个老年妇女,为了引开老头儿的注意力,就谎称是老头儿的老伴儿,没想到真让他蒙对了。
“老不死的,都几点了,也不回家吃饭。”老大娘冲着老头儿怒吼着。
“你别打岔,没看见我有正事吗?少吃一顿能死啊!这罚款一定……”等老头儿转身再找荣誉要罚款的时候,荣誉已经跑得没影了。
“都怪你,让那小子溜了,这是国家的损失啊!人民的损失……”老头儿向老伴儿嘀咕着。
“得了吧你,都快入土了,还管那么多闲事儿。我看你没死才是国家的损失,走,回家吃饭。”老大娘拉着老头就走,也不管老头儿情愿不情愿。
荣誉是在老头儿转身的一瞬间溜进这家网吧的,网吧里开着空调,为了不让冷气外泄,门上挂着门帘,门帘很好地掩护了荣誉的身形,成功地摆脱了老头儿的纠缠。网吧规模还可以,一百多台机子,坐满了人,没几张空位,都是些年轻人在玩游戏。
荣誉正想着找一个藏身的地方,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吓了他一跳:“上网吗?有身份证吗?不够年龄请出去。”
荣誉回头一看,吧台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在问他,看不出女孩身材有多高,长得倒很恬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在打量荣誉。
“哦,我不是来上网的,请问老板在吗?我找他有事。”在荣誉看来,这小妞肯定不是老板,顶多是网吧的网管。
“我就是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儿?”小妞一听荣誉不是来上网的,头立刻低下去盯着显示器,再也不搭理荣誉。荣誉心里就想多拖延一点时间,等外面的老头儿走了他再出去,现在出去,说不定又让那老头儿给撞上。既然没钱上网,就想别的借口吧,于是荣誉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你们网吧招不招网管?”
女孩再次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荣誉,然后很冷漠地问道:“懂电脑吗?一般的网络故障能处理吗?”荣誉见女孩儿很轻视他,心想,如果说出自己是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别说一般的网络故障,就是计算机编程,做系统,清木马,整机拆装都不在话下,那这小妞还不马上让位。于是轻咳一声,摆了个自认很潇洒的造型,煞有介事地说道:“本人,工程兵学院信息工程系的高材生,最拿手的就是计算机的应用和维护,我想这些对于网吧的工作还是很胜任的吧?”
等荣誉说完这些话,又一次失望了,因为那小妞又低下头忙活上了,对于荣誉的话,不但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惊喜,反而皱着眉头,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用嘲弄的口气问道:“既然是大学生,那你不用上课吗?我这里缺的是包夜网管,晚八到早八守通宵的。”荣誉一听有门儿,晚上通宵正和自己的心意,虽然白天还要上课,辛苦了一点,不过试试还是没问题的,反正现在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工作。
那小妞见荣誉面有难色,似乎看出没什么希望,低头再也不搭理荣誉。
“好吧,薪水多少?”经过一番思量后,荣誉还是答应下来,毕竟是这几天荣誉遇到的唯一能做的工作。辛苦是一定的,可糊口更重要。
“帅哥,想好了再说,你也看到了,我这里生意很好,工作不会很轻松,也不能随便请假。”女孩有点怀疑地看着荣誉,大学生她不是没用过,诚信度太低,吃不得苦,没几天就不告而别,经常弄得她临时来顶缺,熬得两眼通红。上一个网管就是这样,事前也是承诺的很好,誓言旦旦的,可不到两个星期就撂挑子走人了,把她这个老板给抄了,现在她很难相信大学生。
“老板,这你可放心,我既然说了能成就一定成,不会半途而废的。”荣誉拿出所有的诚意来打动老板。那小妞再次审视了荣誉足足一分钟,最后终于答应,拿出一张合同递给荣誉:“把这个填写好,登记一下,尤其是身份证号码要写清楚。”随后,两人谈了一下待遇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项。月薪两千,每天工作时间晚八点到早八点,荣誉需要负责的就是熬个通宵守夜,上网的人遇到什么问题,帮忙解决一下就可以了。荣誉本身就学过计算机,也经常上网,应付这些问题自然游刃有余。
签了工作合同后,荣誉暗叹了一声,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啊。工作总算有眉目了,薪水虽然不高,一个月两千,但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也过得去。至于工作时间的安排,也没什么好办法,先熬着再说,反正大三也没什么课,都在应付考试,再过几个月就实习了,就当提前实习得了。
开学报到的第一天,一切事情都没有荣誉想象的那么顺利,他是这学期刚来的新生,没想到竟然让班主任那老娘们儿拿他在开学典礼上开涮,给他们几个敲敲警钟,让他着实窝火。也不知道那老娘们儿从哪里打听到的,说他没来几天就跟章程那几个痞子货混在了一起。荣誉虽然被涮了一把,但心里还是有数的,自己刚来这所学校,没有什么根基,何况这是大学最后一年了,那老娘们儿又是他的班主任,能忍就忍了,不然真的触怒了她,找个由头,扣下他的文凭,那时哭都找不地方。于是,荣誉不管那老娘们说的多难听,他都忍了,低头一声不吭。
“你们几个我算是看透了,一路货色。”               章程毛了,当时就呛了班主任几句:“嗨,我说邢老师,您这话可不尊重人啊,有人放屁的时候有木有想过内裤的感受?怎么着洗马桶就不是人干的活吗?再说了,咱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听说过大学生有扫大街的,喂猪的,卖猪肉的,就是没听过有洗马桶的。谢谢您给我们几个提了醒,以后毕业了,真没出路,还真可以去试试。”
“闭嘴!”荣誉见章程要发飙,于是低吼了一声。章程耸了耸肩,把头扭到了一边。这下可把班主任邢少霞给气得直跺脚,金丝眼镜在鼻梁上跳动着,几次跳到鼻尖上又被邢少霞推了上去:“好,你有种,一把破夜壶,烂泥扶不上墙。你就折腾吧,看你怎么从我手中拿走文凭。”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摔门就走,开学典礼也不进行了。
章程偷偷跑过去,打开门把头探出去瞧见班主任走远了才回过头说道:“更年期,肯定是更年期到了,刚开学怎么那么不给面子,像火药桶似的。”
“章程,你什么眼神儿?就她那样,跟年期早过了,我猜肯定是跟老公犯顶,来这儿拿咱们出气。要不就是……”刘少华话还没说完,就被荣誉瞪了一眼,把下面更恶毒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九少,你刚来,什么地方得罪她了,拿你来开涮?”一直坐着没说话的叶进开口问道。荣誉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又是转学惹的祸,像这样的待遇,他以前没少遇见过。荣誉现在也够窝囊的,烦透了,真是墙倒众人推,一件事没完,另一件又来了,今后的日子可怎么混啊。荣誉这时才明白,有些事儿他想得太简单了。
新学期开始了,而荣誉的新生活也开始了。白天他强打精神,驱赶瞌睡虫上课,晚上他就是一个尽职尽责的网管,就连刚开始对他不怎么看好的女老板也对他另眼相看,这帅哥工作踏实卖力,对顾客态度又好,一切都让她满意。可是这其中的苦楚也只有荣誉自己知道,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虽说工作没什么技术含量,后半夜也能眯一小觉。可顾客的层次不同,一些弱智的问题问得他脑袋疼。
“网管哥哥,输入法怎么切换啊?”
“网管,死机了,怎么开机啊?”
“网管拿包烟,来瓶水,把方便面泡上。”反正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搅合得他不能安心地休息一会儿。刚开始没几天,荣誉就想甩手不干了,可想想自己的经济情况,又想想这女老板对他还算器重,只得打消不干的念头,咬牙坚持了下来。
“挣点钱真他妈像吃屎一样艰难。”这是荣誉做网管,熬了几个通宵以后,脑袋里经常闪现的一句话。
17 干掉大熊猫,你就是国宝。
为了糊口,荣誉每天放学就得匆匆忙忙赶往益虫网吧。因为他工作出色,女老板奖励他可以在网吧吃饭,钱由老板出,这样荣誉连每天的饭钱都省了。为此,荣誉精打细算过,他每个月的开支几乎为了零,就算有支出也不会超过一百元。这样下去,下个学期的学费绝对没问题。荣誉为了那点学费拼命努力工作,几乎成了他为之奋斗终身的目标。几个兄弟都劝他不要太玩儿命,要注意身体。有时候荣誉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为了那点钱,晚上基本没有脱衣服睡过觉,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谁没有走背运的时候?现在的大学生都在空谈理想和抱负,都是不切实际的空想。荣誉认为做大事就得先从小事儿做起。古人云: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就是这个道理吧。荣誉现在苦其心志还算不上,但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却不容多让。脸色苍白,两眼通红,布满了血丝,和刚来的时候看到女老板娘的一双兔子眼差不多。
自从荣誉来到网吧以后,女老板经过几次试探,故意在交接账目的时候多留下百十来块钱,可荣誉从来没有私吞过。就这样,女老板在晚上把网吧全权交给了荣誉管理。女老板看出荣誉是不为钱财所能打动的人,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就从他做什么事儿都非常认真就能看出来。
还没倒月底,女老板就把这个月的工资给了荣誉:“帅哥,鉴于你工作努力,没出什么纰漏,这个月提前给你发工资,下个月还给你涨工资,好好干,本姑娘不会亏待你。”荣誉接过薪水,笑了笑,这血汗钱拿到手里沉甸甸的。一个月没做到就拿到了当月的工资,下个月还涨工资,看来只要自己努力,还是能得到老板认可的。老板的认可让荣誉很满足,心情大好,这也许就是工作的乐趣吧。本来网吧的工作并不是他想干的,既然回避不了,那就乐在其中吧。荣誉觉得在网吧也能学到很多东西,来网吧的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荣誉尝试着和所有人打交道,争取和每个人都好好相处,为将来积累一些人脉。
十二点刚过,荣誉关好网吧的门,剩下的顾客都是来包夜的,一般没多少事情。整个网吧里都是键盘码字的声音,偶尔也传来一两声惊叫,那是打游戏打到极品装备的惊喜叫声。荣誉也为他们高兴,没事的时候,挂上qq,放一首流行歌曲,整个人都会轻松下来。自从来到网吧,听音乐是荣誉的必修课。一首好歌听完,荣誉总能听出这首歌的不足之处,如果自己作曲,这段音节应该是这样,哼哼完旋律之后,自己也笑了,他算哪根葱,还修改别人的成名曲,真是自不量力。每当这个时候,荣誉都会自嘲一番。不过一边和网友聊天,一边听听音乐,也是乐不思蜀啊。这不,一个qq头像又闪动起来,还发出滴滴滴的声音。荣誉一看,咦?怎么是陆师姐,这么晚了,她还没有休息。
荣誉打开对话框:“小破孩儿,在玩儿还是在工作?”是陆师姐发来的问候信息。
“在工作啊,不工作哪来的银子?陆师姐怎么还没休息,是不是那个那个了?”荣誉回了信息。
“哪个哪个,不要瞎猜。”发来的信息还带着一个调皮的表情:“不会想到吧,你姐也在网吧通宵呢。本来想去益虫陪陪你,可你们那里人太多,你又是在工作,就没去打搅你。”
荣誉也发过去一个郁闷的表情道:“陆师姐不是不喜欢上网吗?何况今天还通宵?也不怕皮肤受损,如果不相信你师弟的真言,明天等着瞧,准是一双熊猫眼,看来只有国宝找你做女朋友了。”
荣誉发完信息,等了半天陆婷婷都没反应,又听完两首歌,陆婷婷终于回话了:“干掉大熊猫你就是国宝,师姐就便宜你吧,嘿嘿嘿……”这次是戴着墨镜,呲着牙得意的表情。
荣誉当然知道这是陆婷婷在开玩笑,当下回复道:“干掉大熊猫?老虎拉车谁赶啊?再说陆师姐堂堂一学生会主席,要是便宜了偶,不等干掉大熊猫,偶就被你的崇拜者干掉了。”刚把回复发过去,一个小妹妹在叫他了,看模样像是鸡。走过去一看,又是不会输入法,网吧里像她这样的人挺多的,大型3d游戏都能玩得转,可输入法却不会用。等荣誉指点完,切换好输入法,回到吧台之后,陆婷婷已经下线了,给荣誉留下一句话:“姐明天找你,88。”
荣誉看到这句话,要是一般的网友,他一定会微笑一下,不当一回事儿。可今晚看着陆婷婷的回复却没笑出来,盯着显示器老半天也没关闭。他长那么大,除了外婆,他好像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关心。荣誉也不是圣人,他心里也渴望有人牵挂他。可生长在豪门,那种环境,造就了他不会轻易表露内心世界的性格,可唯独在一个人面前例外,那就是刚认识不久,经常拿他开玩笑的陆婷婷。
陆婷婷出现在他生活中,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可在网络上不一样,网络是一个虚拟而又精彩的世界,在网络中容易让人产生遐想,人人都会有一种自我感觉良好,而且还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因为你想象不出网线另一端的人是什么状态,就拿现在陆婷婷和荣誉聊天,荣誉就想象不出陆婷婷在干什么,也许现在已经脱光的衣服,躺在被窝里了。无限的遐想,这大概就是网络的魅力所在。
荣誉不想想得太多,只不过陆婷婷的影子还是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出现。荣誉不怎么聊天,也不玩儿游戏,他在网吧做的一些事,在别人看来都是些无聊的事。看看新闻,逛逛论坛,不过他很少在论坛上发表自己的评论,打打酱油,如此而已。
临近两点的时候,网吧里静了下来,偶尔还传来打呼的声音。无聊的时候,他打开新闻首页,国内形势一片大好。 
荣誉无聊,关掉了网页。可关掉网页后,突然显示器上又弹出一个窗口,把荣誉吓了一跳,不会是病毒入侵吧?网吧的主机要是中了毒,那可不闹着玩的,处理起来很麻烦。连忙看了看,这才放下心来,不是病毒,是卫视《好声音第二季》的宣传网站。荣誉看也没看,随手就关掉了。
看过地震救灾新闻,荣誉再没心情看其他娱乐新闻了。看到眼里的都是些八卦,有些媒体真是无聊透顶,人家董洁和潘粤明俩口子闹离婚,关你什么事儿?你非得架一高射炮去捉董洁的不雅照,把人家的那点私事儿给抖出来,这不是炒作,就是哗众取宠,真没意思。
早八点,女老板准时来到网吧和荣誉交接,看着满屋子的顾客,顿时眉开眼笑,又把荣誉夸了一遍。交接完昨晚的款子,就催荣誉赶快回去休息。荣誉点了一下头,出了网吧。入秋时节,天儿亮得早,八点才过,太阳已经毒辣辣的。呼吸了一下闷热的空气,荣誉准备回学校上课。就在这时,眼前一亮,对面站着一美女,长发垂肩,一身白色的连衣短裙,肉色丝袜,白色高跟鞋。看着美女,荣誉笑了。
“师姐,你怎么来了?”荣誉笑着迎了过去。陆婷婷嫣然一笑,红唇微启,露出几颗雪白贝齿,柔柔地说道:“昨天晚上不是说好了要来找你吗?我在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荣誉走到她身边,立时就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水味儿。不对啊,师姐怎么今天打扮起来了?难道真来找大熊猫?
两人并肩往学校走去,一路上陆婷婷一直没说话,平时陆婷婷可不是这样,总是叽叽喳喳的,今天很奇怪,于是便开口问道:“师姐,今天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没碰上国宝?”陆婷婷撩了一下秀发,好像有什么话不好说。
“别提国宝,仔细瞧瞧,姐的裙子好看不?”陆婷婷好像是没话找话,荣誉忙煞有介事地从上到下目测了一番,然后摇着头道:“啧啧啧,裙子是好看,不过,不穿更好看。”
“没正经的小屁孩儿,看姐不打你。”说笑着,扬手照着荣誉的头轻轻地扇了两下。荣誉哈哈大笑,举手护住脑袋:“师姐,我是夸你的身材好,没别的意思。”陆婷婷哦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满是欢喜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18 找抽是一种生活态度。
荣誉见陆婷婷又不说话了,更加纳闷。今天师姐怎么了?一身装束改变了,还问自己好不好看,说不定真被哪个国宝泡上师姐了。
郁闷地来到学校,刚领到薪水的荣誉决定请师姐吃早点。学校供应的早点也就是稀粥、油条、小笼包之类的,还有一些茶叶蛋、榨菜,一顿早饭也花不了多少钱,陆婷婷欣然答应了。不用等待,早饭已经摆在桌子上,荣誉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根本顾不上招呼陆婷婷。看着荣誉饿狼似的吃相,陆婷婷有些心疼地问道:“荣誉,你多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早饭也顾不上吃吧?”她能看出来,荣誉两眼通红,脸色苍白的可怕,哪有刚遇到他时的脸色。这天天熬夜是最伤身体的,再怎么年轻也扛不住啊。
荣誉吃得太急,一个小笼包卡在了喉咙里,连忙喝了几口稀粥,咽下小笼包才回答陆婷婷的问话:“习惯了,没啥。平时上网也通宵的,就是网吧里的事儿太多,说起来都是些你没遇到过的搞笑段子。”
“什么搞笑的段子,说来听听。”陆婷婷喝了一口豆浆,饶有兴趣地问道。
“师姐,你当然不知道,现在网吧里什么人都有,层次不同,什么事儿都有。有的人连基本的*作都不会,开机、关机、切换输入法就不说了,昨天有个傻妞玩儿斗地主,欢乐豆没了,问我怎么搞。我说用q币换,她要我帮她下载q币。哦,天那,我要能下载q币,还用没日没夜地当网管?”
“哈哈哈,你就帮帮她吧,你不是很能耐地吗?”陆婷婷笑得前仰后合,还不忘取笑荣誉。
“前天更有一个脑子进水的妞,要跟他男朋友视屏,结果点击了一个不认识的网友视频。叫我过去看看,怎么她男朋友换人了,还不停地问我视频中的人是谁,因为视频中的人比他那朋友帅。我晕,我哪里知道那混蛋是谁?”
“哈哈哈,咳咳咳……”陆婷婷笑呛着了:“别说了,笑死我了,真有这样的人?”陆婷婷一边捂着嘴,一边还不忘擦眼泪。
“骗你干什么?是不是很搞笑?”荣誉继续吃饭,陆婷婷的笑声吸引了很多吃早点学生的目光,而且都在窃窃私语。一个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扔下满是油迹的餐巾纸走了过来,盯着荣誉说道:“新来的是吧?知不知道陆婷婷是不能碰的?”没等荣誉答话,那人扭头对陆婷婷道:“婷婷,听说你昨儿晚上一夜没回寝室,去哪里了?是不是和这小子在一起?”
一连串的质问激怒了荣誉:“呦呵,你是哪根葱?多管闲事。陆师姐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么了?想找事儿,一边单挑去。”陆婷婷见事情要闹大,急忙绕过那人,挽住荣誉的胳膊就走。那人被陆婷婷弄得很没面子,满眼怒火地盯着荣誉两人的背影。荣誉不认识那个人,他刚到这所学校,在记忆中和这个人也没什么过节。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陆婷婷和此人一定有瓜葛。看着陆婷婷紧绷着一张脸,一点笑容都没有,脚下越走越快,最后是拉着荣誉走出餐厅的。
“师姐,这小子是谁?有病吧?我招他惹他了?”荣誉不解地问道。陆婷婷摇头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荣誉,你别理他,记住姐的话,抽,是一种生活艺术,找抽,是一种生活态度。今天就放过他吧,别搅了我们的好心情。”陆婷婷能说出这样的话,荣誉自然明白他和那个人肯定有事瞒着他。
“嗯,那小子是找抽,可惜让师姐给挡了。”荣誉有些不甘心。
“其实也没什么,姐挺讨厌他的,整天跟在身后,像苍蝇似的。”陆婷婷这句话让荣誉听出些味道来,原来这小子是师姐的追求者,难怪一副找抽的德性,有机会是要狠狠抽那小子一顿。想着想着,荣誉突然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里精光爆射,脸上又露出那招牌似的笑容。
陆婷婷看到荣誉那笑容,心里就发虚,每当荣誉这样笑的时候,准没好事儿:“荣誉,你……你不会真的想抽他吧?”陆婷婷担心地问道。荣誉冷哼一声道:“师姐不是说了,抽是一种生活艺术吗?找抽是一种生活态度,那今后就看他的态度喽。”陆婷婷能看出荣誉在敷衍她,感觉还是告诉他为好:“那人叫史建,大三,也在学生会……经常纠缠……”
“师姐,别说了,我明白。来,演一个。”荣誉说完,陆婷婷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就在男生宿舍门前,当着进进出出那么多同学的面儿,一把抱住了陆婷婷,还用力往怀里紧了紧。抱完之后,转身进了宿舍,留下陆婷婷一个人呆在了那里。
陆婷婷被荣誉整得呆住了,看到的人开始起哄。陆婷婷一双眼瞪得老大,好半天才呼出一口,伸手捂住发烫的脸颊,心里暗叫完了,今后学校里会疯狂地八卦她和荣誉的关系。紧张地左右看了一下,慌乱地转身向女生宿舍跑去。
荣誉一如既往地在网吧辛勤地工作着,生活并没有因为一些小事儿而改变,不过有一个细节让荣誉觉得生活如此美好,那就是每天早上,陆婷婷都会在网吧门前等着荣誉下班,如后一起回学校去。
“师姐,那小子找没找你麻烦?”荣誉已经把陆婷婷当做最好的朋友,很自然地关心起来。陆婷婷走在大街上,一直是小鸟依人状,抱着荣誉的胳膊一言不发。
“师姐,那小子是不是想找咱们麻烦?”荣誉还是不停地追问着。
“没什么,他不敢把我怎样,倒是你,今后要注意,别被他暗算了,他心黑着呢,听说他在黑道上有后台,别的同学都怕他。”
“他敢!”荣誉一甩胳膊道:“我长那么大还没怕过谁,我也有真正混黑道的兄弟,他们都会给我几分面子,我就不信治不了这贱人。”一旁的陆婷婷听不下去了,好好的大学生,非要做些混混的事情,这里可是高校,不是黑社会。这些男生怎么动不动就打啊杀啊的,好像自己就是古惑仔一样。陆婷婷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进了学校,荣誉的心情转好,经过*场草地的时候,嘴里开始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那是他昨天晚上闲着没事儿写给一个人的。
“荣誉,你唱的是什么歌?我怎么没听过。”陆婷婷紧紧挨在荣誉身边问道。荣誉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师姐,这歌除了我,你是第一个听到的,因为从来没人唱过。”
“切!不吹牛会死啊!难不成这歌是你写的?”陆婷婷撅着小嘴,恼荣誉骗她。荣誉低头一看,愣住了,认识师姐两个月了,还真没这么仔细看过她。就刚才,陆婷婷小嘴一撅,在初升的阳光下,秀美的容貌不差分毫地展现出来。
“师姐,你真美。”荣誉没回答陆婷婷的话,而是没来由说了这么一句话。陆婷婷脸上一阵发烫,也没再问下去。
“清晰的月光下你让我等你,你让我孤孤单单地和月光作伴,好想再次说声我爱你,今晚,却只能独自等待……”一阵沉默之后,荣誉又开始轻唱那首不知名的歌。他虽然在小声的哼唱,可陆婷婷仍然能够听出来,歌词里满是淡淡的忧伤。难道说,他和我在一起还在想着别的女人吗?他的那个前女友?
想到这里,陆婷婷一阵心酸,几乎落下泪来。陆婷婷走到*场边的一个长条椅边坐了下来:“荣誉,师姐能问你一件事儿吗?”陆婷婷小心翼翼地问道。荣誉趴在椅子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张无法抗拒的脸就在她耳边:“师姐,你不会问我是不是爱上你了吧?”荣誉的话有点半开玩笑的意思,可陆婷婷竟然莫名地慌乱起来,扭过头,刻意地躲避着荣誉那张笑脸,羞涩地说道:“别不正经,我可没问,我才不会问呢。”
“哈哈哈,你是我师姐,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了,我可没那个胆。”荣誉大笑起来,可陆婷婷却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楞是定不下心来。
“你刚下唱的那歌,委婉凄凉,是不是在想你的前女友?”荣誉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怎么说呢,都说男人遇事要拿得起放得下,可在我这里是不可能的,毕竟我和她有着五六年的感情,何况又是我的初恋,哪能说忘就忘了。不过,我也为此感到庆幸。”
“为什么?”陆婷婷一愣,不解地问道。
“因为她说我没有上进心,这说明她不了解我,那么长时间还不能了解我,你说她爱我吗?可笑……”说起伤心事,荣誉本想一笑了之,可嘴角抽动了两下,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19 装傻这事儿如果干得好,那叫大智若愚。
荣誉的神情有点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师姐,我有点困了,今天早上我没课,想休息一下。”而此时的陆婷婷却心情大好,就因为荣誉说了一句他的前女友不了解他,就让她高兴起来。自己和荣誉才认识两个来月,说他没上进心?那真是天大的笑话。其实她心里清楚,荣誉心比天高,他只不过用一副懒散混世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一切,他的心事绝不会轻易地透露给别人。前女友五六年的感情得出的结论是没上进心,可她两个月的了解,却认为荣誉上进心极强。
“荣誉,回宿舍睡觉吧,我送你过去。别人怎么说,不要放在心上,我认为你只是能力方面……”陆婷婷不想打击荣誉的自尊心,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下不说了。
“能力……师姐,我想问一下,你所说的能力是指的哪个方面?如果说能力是坚硬持久的话,我……”
“呸!想哪去了?一说正经的就没正行了,我当然是说……是说……”到底是什么,陆婷婷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荣誉的能力问题。
“哦,师姐,我明白了,别不好意思,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能力极强。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免费测试。”荣誉砰砰地拍着胸脯,非常肯定地说道。陆婷婷被荣誉说得哭笑不得,装傻这事儿如果干得好,那叫大智若愚。
“不和你瞎掰了,赶快回去睡觉吧,别整天上课梦游。昨天我就听说有人打你小报告,你已经上了你班主任的黑名单。”
进了宿舍,陆婷婷很奇怪,怎么宿舍里没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也没往心里去,陆婷婷扶着荣誉躺在了床上继续唠叨:“还有,你天天熬夜,要注意身体,能睡觉就睡觉,别上网……”还没说完,陆婷婷就被荣誉的呼噜声打断了。看着很快入睡的荣誉,陆婷婷竟然心疼起来,她自己也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心情。有些酸楚,她知道自己心疼荣誉,自己的心慢慢被这小子占据了。有些欣慰,因为她知道荣誉是个做事儿极其认真的人,做网管是很辛苦的工作,他还是全力以赴,从来没有丝毫怨言。有些幸灾乐祸,她很清楚荣誉对前女友是什么态度,忘掉那个不识货的女人只是时间问题。另外还有些伤感,这小子从来没有真正表露过喜欢她,张口师姐,闭口师姐,叫得她心里烦烦的,这也许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什么时候荣誉能当着她的面,郑重其事地说出那三个字,唉……陆婷婷想着想着,竟感觉自己变得俗气了。
“荣誉……”她在心里轻轻地呼唤着,嘴唇慢慢地向荣誉的脸贴近,她想偷偷地吻他,陆婷婷心中已经被幸福装满了。此刻,天地人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荣誉的呼噜声竟然让她心旷神怡,不由得有些陶醉了。
寝室里是没有人,可门外是不是有人呢?答案是肯定的,门外静静地趴着好几个人,大气都不敢喘,耳朵进贴在们上,窃听着屋里的动静。
“好了,该收场了,嘿嘿……我的宝押对了……”刘少华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两个同伙捂住了嘴。
“闭嘴,你他妈就不能小声点,瞧你那德性……”章程低声地骂道。
“少说废话,快给银子,我就说嘛,陆师姐喜欢荣誉。嘿嘿,这银子赚得也太容易了。”刘少华拉下捂着他嘴的手说道,有点手舞足蹈了,当然他也不是只为自己打赌赢了,而是为荣誉高兴。
章程很不情愿地掏出一张老头票塞给了刘少华,刘少华拿到钱,转身跑了,背后还能听见章程不停地在咒骂:“老子咒你吃饭撑死,喝水噎死……”骂完还不忘冲着刘少华的背影呸了一口,转身又开始咒骂寝室里的那对狗男女。
章程下楼的时候,嘴里还不停喃喃地念叨着:“这不可能啊?郁闷死了。九少刚到学校没俩月,陆婷婷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上学期不是还说喜欢我的吗?”下了楼,还不忘狠狠地对着走廊的柱子踢上一脚,随即叫嚣道:“你们别得意,老子这就去班主任那举报,让那老娘们儿来捉奸。”章程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他不但没动,还不停地揉着脚。叶进站在他背后问道:“陆婷婷说喜欢你什么吗?”
“当然是喜欢我帅了,你还不知道吧,上学期陆婷婷还要提名让我当校草呢。”章程不服气地说道。
“校草?”叶进一时没明白,沉吟了一会儿才想明白,随即抛出一句话,让章程顿时为之气结:“别校草了,直接鸭子算了。”
章程好一阵郁闷,奈何叶进不是刘少华那般软柿子,每次打架章程都占不了上风,自己绝对不是叶进的对手,只好忍气吞声问道:“叶进,你说,九少会不会喜欢陆婷婷?”
“难说,九少是个很专一的人,跟九少这么久了,你难道没发现,九少除了在他亲近的人面前,他从来都是喜形不露于色,挺邪门的。”章程听完叶进这几句话,感觉这哥们儿说话利索了,说起来比荣誉还高深莫测。于是嘿嘿一笑,不忘讥讽叶进道:“真他妈奇怪,最近怎么都玩儿起深沉了?还他妈喜形不露于色,叶进,你造这词儿的时候,搞懂这词儿是什么意思吗?”
“章程,我说你就是一张小白脸,其实是粗人一个,跟你讲这词儿你不懂也就算了,别在这儿看得直冒肝火。”说完,胳膊勾上了章程的脖子,把他拽走了。
荣誉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摇了摇有些发昏的脑袋,看到枕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荣誉,睡醒别忘给我打个电话。下面没有落款,但荣誉还是看出是陆婷婷娟秀的字迹。于是连忙拿起手机打了过去:“喂,师姐吗?我是荣誉。”
“知道是你,睡得好吗?”
“嗯,还行。师姐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早上忘记告诉你了,开学已经两个月了,别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平安。”
“哦,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荣誉挂了手机,下了宿舍楼,向校外走去,他想用公共电话给外婆打个电话,能省点钱。刚出校门,迎头碰上了一伙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领头的正是史建。当时荣誉不想惹事儿,低头过去算了,可没走几步,就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在强劲的力量作用下,荣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去,脚下拌蒜,差点没摔个狗吃屎。
荣誉顿时火冒三丈,猛地转过身来,一个剃着光头,耳朵上还带着耳钉的小子正拍打着自己的鞋面,看样子刚才那一脚是他踹的。荣誉抬手伸出食指勾了勾,对着那光头小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过来。”
“史建,让我过去,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光头推开史建,向荣誉走过来。荣誉一看,那小子比自己高一头,站在自己面前,一看就想持强凌弱。
“孙子,你是第一个敢在背后踢我的人,好胆!”荣誉已经做好偷袭的准备,想偷袭就要先引开他的注意力。那光头根本没把荣誉放在眼里,还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见没什么人注意,才转过头来,不屑地对荣誉说道:“荣誉,你小子嚣张够了,才来没多久就像泡陆婷婷,是不是不给我们面子?”原来这小子确实和史建是一伙的,荣誉低头笑了笑,突然出拳就往那小子鼻子上招呼。噗得一声闷响,正中鼻梁,鲜血即刻喷出。
“草!这小子有种,敢给老子放血,哥儿几个还等什么,上啊!”光头大叫一声,就蹲下了,身后的几个人一起向荣誉扑了过来。都是年轻人,一动手就一发不可收拾。荣誉是打群架的老油条,几个人一动,他的腿就抬起来了,一记漂亮的侧踹,狠狠地揣在了史建的髋骨上。史建冷哼一声,脸上的肌肉疼得抽搐一下,止住后退的脚步,立马又冲了上来。学校大门口是人来人往的地方,立刻就有人围观。荣誉虽然在气头上,可他不傻,自己孤身一人肯定会吃亏。以前学过散打,还在特种部队混过,可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偷袭、掰手指似乎在群殴中用不上。对方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如果被围,倒霉挨揍的可是自己了。
荣誉一边招架着来自各方的拳头,一边不停地游走,寻找空隙冲出包围圈。他想且战且退,能退到学校里就安全了,最少保安可以上来制止他们打群架。可他没想到,此时的保安都站在一旁看热闹,根本没有上来制止打架的意思。
“妈的,保安也是他们一伙的。”荣誉心里咒骂着,没留神,下巴挨了一拳。还没站稳,已经被围在了人群中,拳脚从西面八方不同角度向他死命地招呼。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拳,也顾不上疼了,他低头护住脸,左手抓住史建的头发,右手也死命地向史建攻击着。
20打架乃用砖乎,不亦乱乎,照头乎,乎不死再乎。
按说学校大门口打群架这样热闹的事儿,应该有老师、门卫或保卫科相关的工作人员出面制止才正常。可荣誉已经苦战了好半天也没见到一个过来帮他,最可恶的就是站在大门口的保安,一边指指点点,一边说说笑笑。倒是路过的几名学生,看到十几个人打一个,这事儿不能不过问,也没问什么原因就加入了群殴,整个学校门口一片混乱。
随后事态进一步扩大,因为章程、叶进和刘少华从校外回来,不但没有制止事态的扩大,反而纠集了更多的学生,手持棍棒等打架的器械加入斗殴。
事件,大事件,绝对的恶性事件。校园的大门口本来是祥和温馨的地方,可现在确是喊打声一片,惨叫声连连。最后还是怕事的女生们报告了学校领导,学校保卫部门的人这才赶赴现场,将事态平息。据事后调查,此次参加群殴的学生竟然有百余名之多,有二十多人受伤,所幸都是被拳脚所伤,伤势不重。学校医务室忙了晚上,所有受伤的学生都得到了治疗。伤势最重的是进算计信息,大三学生荣誉伤势最重,全身上下伤痕累累,据说肋骨还断了两根,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被章程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一个血人。
学校领导非常重视这次事件,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处置办法。最后,一致通过首先要严密封锁消息,尤其是不能让媒体参合进来,然后责令保卫部门调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严惩引起群殴的学生。
“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说说,建校以来,我们学校出过这样的事件吗?奇耻大辱!查出真相,一定严肃处理!”校长窦建明在会议上拍案大怒。而此时此刻受伤在医院治疗的荣誉还不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对他很不利,躺在病床上,头上包扎的绷带,上面还在渗出斑斑血迹,只有两个眼珠儿还在骨碌骨碌乱转,还不停地和照顾他的陆婷婷有说有笑,看来伤势不像外界渲染的那样严重。
“师姐,别伤心啊!我故意勤奋学习,故意努力工作,故意节俭生活,但绝对没故意去打架。我只不过受了点皮肉伤,要知道史建那孙子绝讨不着好,中午那一招兔子蹬鹰绝对蹬在了他要害部位。当时那孙子就捂着蹲下去半天没站起来。好了好了,别哭。”荣誉含糊不清地叙说着:“这次打架,我也有失算的地方,古人说得好:打架乃用砖乎,不亦乱乎,照头乎,乎不死再乎。”他是想幽默一下,逗陆婷婷开心。如果不是脸上的绷带遮挡着,一定能看见他一脸的坏笑,丝毫看不出他刚刚被人狠揍了一顿。
陆婷婷一言不发,削着苹果,脸上一点笑意都欠奉。这次荣誉打架受伤,她真的生气了。一是气史建太过分,居然纠集校外势力来解决他和荣誉的矛盾。二是气荣誉做事欠考虑,如果遇到事情能退一步开阔天空,就不会惹出那么大的事儿来。现在连校领导都惊动了,学校里更是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把自己牵扯进去了,说什么打架是为了她争风吃醋,你说她能不生气吗?
“荣誉。”陆婷婷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荣誉,低声地叫了一声。
“嗯?”荣誉见陆婷婷这个样子,心知她肯定是生气了,只好陪着小心地问道:“师姐,有事儿吗?”
“伤好出院以后,能不能答应姐一件事?”陆婷婷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荣誉现在那还敢说不字,连忙点头,荣誉也不知道陆婷婷要他答应什么事儿,可事到如今也只好先答应再说。
“现在的形势对你很不利,最好能到此为止,等候学校的处理决定,不要再节外生枝,明白姐的意思吗?”陆婷婷说的时候,荣誉已经笑了起来,果断地摇了摇头道:“那怎么可能?这事儿没完。师姐,我是受害者,你不会帮那孙子说话吧?”说完,荣誉那招牌似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等我回到学校,绝不会让那孙子好过。”
陆婷婷强忍心中的怒火,咬着牙问道:“你还想干什么?报复他吗?荣誉,你还有完没完?”陆婷婷大吼一声,把荣誉吓了一跳,陆师姐这是怎么了?认识她这么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的火。荣誉实在想不出自己挨了打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至于这么激动吗?
“你也不用脑子想一想,校长对这次事件相当恼火,处理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不是我吓唬你,刚来学校就背上个处分,今后对你的前途会有很大的影响。”陆婷婷点着荣誉的脑袋瓜愤愤地说道。荣誉嘿嘿一笑,冲着陆婷婷眨了一下眼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处分吗?我可不在乎。师姐,我告诉你个秘密,我上大学去了十几个名校,被劝退已经有好几次了。处分,只有我在这样的学校才能够享受的待遇。”
陆婷婷气得都浑身颤抖了,咬着银牙道:“好,好,你行,你可以不在乎处分,可受到你连累的同学呢?他们为了救你,都卷入了这次事件,他们怎么办?你不认为你很自私吗?”
“我也不想这样,大不了我把事情全抗下来,绝不连累他们。”荣誉确实没有想到还有章程他们牵扯在里面,虽然心里吃了一惊,可依然嘴硬。他想,学校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事,所谓法不责众,那么多人都给处分,这也太不人道了吧?到时候自己把责任全抗下来,不是没有可能。
“你抗?你以为你是谁啊?黑社会?混混?流氓?这事儿你能扛得了吗?如果你非要这么干?你会吃大亏的。”陆婷婷终于说出了对荣誉的看法,就是他做事儿冲动,浑身社会不良习气。
“别说了,世间自有公理,当你被人踹了一脚,还能忍住不冲动,是不是还点头哈腰地再让那孙子再来两脚才自在?”荣誉也开始发火了,根本听不进去陆婷婷的劝说。
“不错,是有人踹了你一脚,可忍一忍能死啊!”陆婷婷的劝说变成了争吵。
“老子就是不能忍,出什么事尽管冲我来好了。我长那么大,遇到的事还少吗?如果你怕担责任,那就离我远点儿。”荣誉把手一挥,说出了绝情的话,整个病房里都回荡着他的怒吼。争吵声惊动了医生和护士,纷纷谴责他们惊扰了其他病人的休息,让陆婷婷立刻离开。
陆婷婷气得奶疼,她真没想到荣誉能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自己明明是为了他好,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让她离他远点,真没见过像他这样不讲理的人。陆婷婷双目满含泪水,一转身,捂着嘴呜咽着跑出了病房。
荣誉紧咬着牙关,脸色更加苍白,突然从病床上跳下来,撕扯着头上的绷带,对着医生和护士大吼道:“我不需要治疗了,我要出院!”在医生强行阻拦下,荣誉亮出了底牌:“我坦白地告诉你们,我身上没钱。如果你们还要我住院的话,医药费你们出。”
荣誉的这句话很管用,医院的大门无条件向荣誉敞开。当荣誉一瘸一拐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人们看到了一个满头是血的年轻人,额头上青筋直冒,真是狰狞恐怖。荣誉就是以这样的形象去网吧上班的,他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失信于人的事情他从没干过。荣誉伸出舌头,舔着流到嘴边的血,丝丝咸味儿让他多少冷静下来,刚才的事儿,是不是有点闹过头了?他心里开始想着这个问题。初到工程兵学院,都是陆婷婷一直在照顾他,帮他抗下很多事儿不说,平时在生活上也是对他关心备至。有时候荣誉也在想,陆婷婷比他八个姐姐都关心他,真像他的亲姐姐,要不然也不会对他这么好。唉,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姐姐,那才是他的福气。
到了网吧,进去一看,女老板正趴在吧台上打瞌睡。荣誉走过去,轻轻摇了摇她。女老板睁开朦胧睡眼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惊叫着道:“你怎么了荣誉?”荣誉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道:“没事儿,刚才来的时候撞墙了。”女老板再也没有睡意,心知这小子肯定出事了,要不然不至于弄成这副惨样儿。当下也没说什么,拿起包上楼了。
荣誉接管了吧台,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每件事儿都让荣誉头疼的厉害,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要对陆婷婷发火,自己明明知道她是为他好,可为什么要忍不住发火呢?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原因所在。那就是陆婷婷让他忍,让他在史建那孙子面前忍。当自己听到这句话时,莫名其妙地发火了。为什么会这样呢?史建不过是陆婷婷众多追求者之一,当陆婷婷帮他说话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发火?难道自己连遭变故,性情大变?不会的,那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哎呦!真他妈头疼啊!头疼。
21 别撑了,你又不是雨伞。
“小誉,过来一下,帮叔搞一搞,今天网速怎么那么慢,下象棋棋子都挪不动。”一个经常来网吧下象棋的大叔在叫荣誉。荣誉正头疼的厉害,可这位大叔荣誉不能得罪,他曾用一个女孩儿的昵称过下象棋的用户名,因为棋下得很臭,不敢用男性的昵称,怕丢份儿。偶然的机会,这位大叔来下棋,他的棋下得很好,难遇对手,他的分数、等级都很高。他找人对局,别人一般都放弃,搞得这位大叔很苦闷。幸好荣誉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方法很简单,就是把自己的用户名给了这位大叔用。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用一个女孩儿的昵称大杀四方,搞得网上的棋友排着队来和他对局,围观者更多。这下荣誉可出了名,每次上网进入棋室,都有很多小伙子和他搭讪,恳求他下几盘。问题出现了,荣誉的棋臭得难闻,下几盘输几盘。棋友开始怀疑,这个小妞不是一个人在下棋,一个高手和一个菜鸟在戏弄他们。不久,棋室里传言是这个女孩的老公在帮她下棋,荣誉再上网的时候,棋友们就叫嚣:“把你老公叫来!”
刚开始,大叔也很纳闷,怎么下棋还要叫老公来?后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更是大笑不止。就这样和荣誉成了朋友,大叔有什么事儿都要叫荣誉帮他处理。
荣誉破头烂脸地来到大叔面前,大叔一看,就知道这小伙子出事儿了:“小誉,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哦,大叔,没什么事儿,今天在学校,楼上掉下一个墨水瓶正砸在我头上,这不就弄成这个样子了。”荣誉心知大叔要问自己的事儿,早编好了瞎话。大叔愣了愣,知道荣誉没说实话,也不追问,随即笑起来道:“小誉啊,别撑了,你又不是雨伞……你来这网吧也有一个月了吧?”大叔找人聊天也很老练,绕过敏感的话题,准备旁敲侧击。荣誉点了点头,一边处理电脑问题。
“说实话,大叔很欣赏你,小伙子不错。虽然你在网吧工作,大叔从没有小看你。现在的年轻人做事都很浮躁,有诚信的更少,大叔能看出来你和他们不一样,将来一定前途无量。”大叔不吝赞美之词,好听的话不停地捅给荣誉。荣誉只是很礼貌地笑了笑,没有答话。大叔仍然没说主题,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荣誉也处理好了电脑,刚要回吧台,大叔拉住了他。荣誉有点不耐烦了,他知道大叔想打听什么事儿,干脆把事情说出来,省得大叔这样拐弯抹角地打听个没完。
听了荣誉的述说,大叔沉默了,目光显得有些茫然:“小誉,有时间听听大叔以前的事儿吗?”荣誉不好婉拒,但觉得很唐突,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大叔以前就是个火柴厂的普通工人,家里很穷,总想多学点本事出人头地。后来我爱上了下象棋,拜了一位名师,也得到了名师的细心指点。”大叔说着说着,眼里开始湿润,好像对往日的岁月无比的留恋。
“可后来出了一件事儿,大叔爱上了名师的女儿,他女儿也很爱我,可名师却极力反对。大叔一气之下,离开了那位名师,同时也放弃了对象棋的深造。过了那么多年,火柴厂倒闭了,大叔连一个普通工人都算不上,而是一名失业者,靠国家救济生活,现在提前退休了,废人一个……唉,算了,不说了。大叔的意思你能听懂吗?”大叔的神色很痛苦,荣誉更不好随便插话了:“大叔,我明白。”荣誉只好敷衍着。
“你不明白,小誉,作为年轻人争强好胜,无可厚非。这本没什么,但是你记住,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过不去的坎儿不要硬抗。遇事退一步,或许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你说说,我当时要退一步,不和名师闹僵,如今绝对不是现在这个状况,说不定功成名就的时候,还是可以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这做人呢,还是低调点儿好,做什么事儿都别把自己的后路给绝了。”
荣誉还是没说话,但也开始思考大叔刚才的话,也许大叔说得很对。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给女孩道个歉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荣誉想起陆婷婷的好处,很后悔对这样的女孩发火。可话说回来,男人拿得起放得下,这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很难啊。自己做事很冲动,应该听陆婷婷的话,应该收敛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可他没把陆婷婷的话当回事儿,惹得陆婷婷哭着跑出了病房,不理他了。
“唉……我该怎么办呢?”荣誉长叹了一口气,第一次有了做错事情的感觉。同时他也对大叔刚才的话很有感触,一个普通工人能对他说出这样话,也是经验之谈吧。想到自己毕业在即,马上就会融入社会,自己是不是应该有所准备?对于将来毕业后要做什么,荣誉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现在应该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大叔说得对,没有规划的人生好比大海中迷茫的孤舟,只能随波逐流,最后被尘埃埋没,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这种生活绝对不是他荣誉想要的。
“明天先给陆师姐打个电话道歉,至于学校吗……承认错误?哦,天哪……”最后荣誉打定主意,绝不回避这些烂事。
荣誉回到吧台坐了下来,心情很烦闷,就想听歌,这是荣誉在网吧里养成的习惯。刚打开浏览器,网址还没来得及输入,一个网站就弹了出来。
“又是卫视……”荣誉很郁闷,前几天晚上看新闻的时候,这个网站就弹出来,没想到他修改了主页以后,这个网站还是照样弹出来。现在网上的流氓软件越来越多,而且都非常坚挺,真有强坚视觉的意思。本想再把主页修改过来,突然被网页上的一行字引起了他的兴趣。
“卫视《好声音》第二季筛选正式开始,要求必须是原创歌曲……”这和《好声音》第一季翻唱他人名曲不同,而且普选是从网络开始,上面已经有很多参赛的原创作品。荣誉随便点了一首《暗香偷渡》。歌曲的节奏缓慢,旋律不是很优美,听了也不怎么样,有些地方还有假装精通创作的痕迹。切,就这水平还参赛?见鬼!随手又点了几首,不是恶搞就是乱七八糟,还有人把别人的名曲稍加改动就成了原创,真是恬不知耻。
听完几首所谓的原创,荣誉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心情是好了一点。还有一些该网站认为比较好的原创作品,荣誉点了一首听了听,感觉太一般,不过在网上原创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难能可贵了。还有几首点击比较高的倒有些意思,作者曲子谱得不错,节奏较快,听起来还是那么回事儿。不过作者的唱功就很难恭维了,有些华而不实、哗众取宠的嫌疑。还有几首节奏和尾音都没处理好,歌词倒是有可取之处,写得不错。耐心听完,荣誉又看了看乐评区的评语,热心的网友早已抢了沙发,评语全是赞美之词。荣誉笑了笑,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凑热闹,不足为奇。当下想把自己的见解贴上去,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以后常来看看就可以了。
今晚很疲惫,荣誉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准备随意走走,巡视一下。来上网的顾客跟他已经很熟,看到他好像刚下火线的样子,纷纷跟他开玩笑。荣誉倒也不计较这些,笑着打打招呼,敷衍过去。
一切都有条不紊,可令荣誉没有想到的是,学校的处理决定很快就下来了,这倒出乎荣誉的意料之外。学校根本没有调查,也没找他谈话就给他一个留校察看的处分,受到牵连的还有章程他们几个。留校察看处分跟开除学籍只有一线之隔,学校没有调查清楚,已经脱离了实事求是,这让他难以接受。更过分的是,章程他们只是为了救他才参与打架,同样也背上一个留校察看,这实在太冤枉了。接到处分通知的时候,荣誉忍不住冲动,想去找校长窦建明理论。章程他们死命地拉着他,以他的脾气,真怕他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如果因为这事儿被开除了学籍,那荣誉的前途都毁了。可接下来更让他们气不过的是,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史建那帮人却只给了个警告处分。后来才知道,当荣誉打架的时候,学校保安的证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们一致作证是荣誉先动的手,因为他们在现场,所以证词几乎成了学校处理这次事件的直接证据。被史建收买的保安怎么可能替荣誉说话?可想而知,他们的证词对荣誉很不利。
早上下班,荣誉回到了宿舍,从皮箱里翻找着干净的衣服,想把沾满血迹的衣服换下来。其实身上的衣服在医院已经换过,可又被他搞脏了。在翻找衣服的时候,荣誉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儿,在皮箱的底层,那把刀又出现了。
22 我要努力实现诺言来弥补从前吹过的牛。
荣誉握住刀柄,心里惊骇莫名。这是怎么回事?又是谁把刀放到自己箱子里的?家里人是不可能的,而且这把刀不是在派出所吗?锁在保险柜里的刀不可能自己跑到箱子里去,真是太奇怪了,难道又是灵异事件?哦,天哪!不知道这把刀还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灾难。不行,得把刀藏起来,还好,这把刀不是太长,应该容易窝藏,这家伙不是菜刀,是凶器。
荣誉在宿舍里四处寻找隐秘的地方,可宿舍里除了杂乱就是杂乱,根本找不到一块可以藏这玩意儿的地方。荣誉掀起自己床上的铺盖,把刀放下,然后盖好,可平整的床面总是鼓起一块,一看就知道下面有东西。这可怎么办?
荣誉又把刀从铺盖下拿出来在手心里拍击着,就这么点地方还住着四个人,真没什么好地方藏这东西。荣誉又在四面的墙壁上搜寻着,希望能有个墙洞藏下这把刀,可雪白的墙壁上除了美女、史泰龙、周杰伦的画像外,只有挂在墙上的一把红棉吉他,那是章程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荣誉盯着那把吉他好一会儿,慢慢走过去,从墙上把吉他摘下来,拿在手里,突然眼前一亮。嘿嘿,把刀藏在吉他里,谁能想到?想当年,诸葛亮摆空城计的时候,在城头上弹琴,担心自己弹出的琴音不稳,被司马懿听出破绽,就在琴中藏了一把剑。当司马懿来到城下,听出诸葛亮弹出的琴音沉稳祥和,丝毫没有恐惧不安的意思,遂判断出城中埋伏很多军队,害怕中了埋伏,立刻拨转马头落荒而去。今天小爷也效仿诸葛先生来个琴中藏刀,但愿能逢凶化吉。
荣誉快速地旋下六条琴弦,把刀探进琴孔中试了试,根本放不进去,因为吉他共鸣箱里有木架,阻碍了刀的放入。此时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再耽搁下去就要迟到了。不管了,放不进去也得放,大不了把琴给废了。荣誉握着刀把,把刀尖使劲往琴里戳去,没想到刀异常锋利,戳入琴架像戳豆腐一般,整个刀体很快没入了琴中。荣誉又把刀把隐藏好,刀把正好卡在琴架中,纹丝不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琴中藏了一把刀。这时上课的时间到了,荣誉急忙装好琴弦,挂到墙上都没来及就抓起一件外衣,出了寝室,向教学楼跑去。
刚跑到二楼,上课铃就响了,荣誉心里一急,加快了脚步。当他上气不接下气跑到教室门口时,班主任邢少霞已经开始讲课。
“mayicomein?”荣誉大口喘着气用英语报告。邢少霞是英语老师,她教的学生都要求在她的课上用英文回答问题。荣誉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而且根本不甩她这一套,依然我行我素,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中国人不放洋屁来和邢少霞叫板。可今天荣誉没有放肆,用很标准的英文喊了报告。邢少霞连头都没转一下,竟然用中文说道:“迟到了就站在门口听课。”说完,拿起教杆在讲台上敲了一下:“同学们继续上课。”
“嘿!我说哥们儿,这老娘们儿今天又发什么神经?让九少在门口罚站,这成何体统?”坐在最后一排的章程低着头小声地对身边的刘少华道。正打算进入瞌睡状态的刘少华,立刻打起精神:“啊?那老娘们儿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她就看九少不顺眼。这次学校没把我们开除,她就心有不甘,总想找机会再黑咱们一把,我们要让九少小心一点,不能让她再抓住把柄。”刘少华小声地说道。
“你就会马后炮,你怎么不早警告九少让他注意?现在不是晚了吗?唉,九少会如何回应那老娘们儿?少华,你猜九少会不会扭头就走,不上课了?”章程看着教室门口一脸尴尬的荣誉对刘少华说道。
刘少华正犹豫该如何猜测,在他们俩前一排的叶进突然转过头道:“我猜九少他一定不会走,不信我和你们打赌,他会一直站在教室门口。”
邢少霞继续上着课,没有像往常那样留心下面嘀嘀咕咕小声说话的人,而是一直留意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坏小子有何异动。她本以为那坏小子在门口呆不上几分钟就会偷偷溜走,那么她就有机会再整他一回。可半个小时过去了,荣誉还是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而且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真是怪事儿,难道这坏小子被自己制服了?不敢耍花样了?这次该邢少霞沉不住气了,咳嗽两声停止了讲课,转过身对教室问口的荣誉说道:“下不为例,进来上课吧。”荣誉点点头走进教室,经过邢少霞身边的时候居然还小声地用英文说了一声谢谢。
“希望你吸取教训,今后别再迟到。”邢少霞在荣誉背后大声说道。荣誉听到邢少霞在背后大喊,突然停住了。邢少霞吓了一跳,急忙闭嘴。荣誉在讲台前站了大概四五秒钟,忽然转身向邢少霞走过去,上了讲台。章程一看,连忙拉了刘少华一下,紧张地注视着讲台上的荣誉说道:“坏菜了,九少今天又要出幺蛾子,快想办法制止他。”
荣誉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死盯着班主任邢少霞说道:“邢老师,我不知道以前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你,让你这样看不起我。难道你真认为我烂泥扶不上墙?到了朽木不可雕啄的地步?从现在开始,我要证明给你看,总有一天你会以我为荣,请邢老师一定记住我这句话,我要努力实现诺言来弥补从前吹过的牛。”荣誉说完,下了讲台,大步向后排走去。
邢少霞愣住了,她从没见过这样大胆而不知羞耻的学生,所做的事儿都让她琢磨不透:“荣誉,你既然敢说大话,那好,你可知道我的学生里有博士,有硕士,有政府官员,有企业高层,我倒要看看你能做些什么让我以你为荣。”
已经在章程身边坐下的荣誉淡然一笑道:“那不算什么奇迹,我要创造奇迹。”荣誉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议论之声轰然响起。有人骂荣誉傻b,有人说荣誉脑袋进水了,更多的人是对荣誉嗤之以鼻,只有很少数人对荣誉充满钦佩,其中还包括他的死党在内。荣誉对同学们的议论荣辱不惊,满不在乎地坐在那里。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仅仅两年后就再也没有人怀疑荣誉说的话。此时后话,暂且不提。
下课之后,同学们纷纷走出教室,章程三人立刻就把荣誉围住了,眼神里都透着疑惑。
“怎么了?看到帅哥也不至于这样眼神怪怪的。”荣誉满脸戒备地看着三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要被这三个家伙轮了似的。那三个家伙都没说话,只是用充满凶光的贼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用尽了所有视角来观察荣誉。眼神中透露出这哥们儿今天太反常了,还没做什么就足以惊天动地,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荣誉本来坐在那里脸色不变,稳如泰山,可被这三个混蛋这样看着也浑身发毛。急忙收拾好课本站了起来,咧着嘴道:“行了,行了,没见过这么帅的帅哥吗?小心口水流下来淹死人。”
“我说九少,惊艳也不分个时候,听说你把陆师姐给得罪了,如果她能听到你刚才的话,还不晕死。”章程在回宿舍的路上问道。荣誉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别说的那么露骨,我正为陆师姐的事儿烦心呢,我觉得应该给师姐道个歉,要不然做人也太不厚道了。”
“嗯,陆师姐对咱们几个确实不错,道歉是必须滴。”刘少华首先举双手赞成。荣誉听了,突然停下脚步,看着三个死党,小声地说道:“哥儿几个,这次我又把你们给害了,感觉如何?”
“感觉?没啥感觉啊?你害我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你不害我们,我们才不习惯呢。你就别这么婆妈妈妈啦,从前怎么样,现在还一样,不中听的话就别说。打架什么时候少了我们?你若是为这次打架过意不去,那才是给哥们儿添堵。”章程听出了荣誉的意思,顿时被章程一顿抢白。
荣誉拍了拍章程的肩膀,有这几个肝胆相照的兄弟,也算不枉此生了。人这辈子,朋友可以千千万,真正算得上两肋插刀荣辱与共的兄弟,也就两三个,有句话说的好,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况是三个。
“不过,九少,有句话哥们儿不能不说,这次咱哥儿几个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这场子是不是要找回来?如果就这么算了,那咱们也别在这儿混了。可我今天看到了你的状态,感觉这场子要找回来有点玄,你该不会就怎么算了吧?”章程低声问道。
荣誉嘿嘿地笑了起来,那招牌似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章程,你知道低估了我是什么下场吗?孬种、软蛋不是我荣誉,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等着瞧吧,不好好整整那孙子,他就不知道自己有多贱。”
“弄死他!嘿嘿嘿!”一直跟在荣誉屁股后面不言不语的叶进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惊得前面三个正在想坏点儿的哥们儿猛然转过身来,满脸惊诧地看着他。
23 我杀了你们三个女色狼!
叶进语出惊人,平时不说话,突然一声吼,地球也要抖三抖。三个浑小子齐刷刷把鄙视的眼光送给了叶进,荣誉更是挑起大拇指道:“有种!我看这事儿就由你去办吧,你要是不幸进去了,哥儿几个天天给你送牢饭。”
进了寝室,荣誉紧忙快走几步,抓起放在床上的红棉吉他抱在了怀里,因为吉他里有秘密,荣誉可不想让他们知道。既然抱着吉他,也就不能闲着,荣誉开始调弦,调好后很自然地来了几个分解和弦,一股悦耳的琴音像流水般地宣泄而出。荣誉感觉不对了,这琴音绝对不是这把吉他弹出的。这把吉他顶多二三百块钱,这个级别的吉他绝对弹不出这种音色,能弹出这种音色的吉他起码要好几万。荣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用大拇指拨了两下低音,无名指挑了几下高音,快速地来了几个小调和弦,确实是这把吉他的音色。荣誉心中一惊,难道是那把刀……
正在收拾东西的其他三个人都呆住了,章程怀抱一个枕头,坐在床头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荣誉。刘少华手里拎着一只耐克,正从床下钻出来,也呆住了。更给力的是叶进,把一只脏兮兮的臭袜子,放在嘴里叼着,呆呆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们都被荣誉鼓捣出来的琴音震撼了,放弃了所有行动。
几分钟过后,章程最先清醒过来:“我说九少,这琴是你弹的吗?”荣誉嘿嘿一笑:“切!不是我难道是你?”
“哈哈,有了!少华、叶进,你们两个到校外去多买一些蜡烛,晚上到女生宿舍楼下找我们。九少,我们走!”章程莫名其妙地安排着一切。
“章程,你又哪根筋不对,买蜡烛干什么?难不成你要到女生宿舍去求爱?又是哪家闺女被你相中了?”荣誉知道章程做事儿从来都是想哪儿是哪儿,根本不经过大脑考虑,于是也没把章程的话放在心上。
当天晚上,荣誉正要去网吧上班,章程却拿着吉他拉着他向女生宿舍走去。此前荣誉已经给陆婷婷打了无数次手机,可陆婷婷一个都没接,让人捎话给她叫她出来,她也不理睬。荣誉不由得心灰意懒,看样子,陆婷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章程看着女生宿舍三楼的一个窗口,正是陆婷婷居住的房间:“九少,看过《黑猫警长》吗?学学那里面的螳螂哥,对着你的母螳螂高歌一曲,一定成。”原来章程所准备的一切都是为了荣誉。
“嘿!我说你们俩快把蜡烛点上,要摆个心形。九少你就站在中间,唱什么,你自己掂量着办,下面我就帮不了你了。”刘少华和叶进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在女生宿舍楼下面的空地上摆放好蜡烛,章程打火机,一支一支把蜡烛点燃。
此时,已经有路过的女生看到了这场景,急忙跑上楼打听谁是今晚的女主角。这下女生宿舍可热闹了,身穿各式睡衣的女生们都趴在窗口看稀罕。陆婷婷此刻正躺在床上听着mp3,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她根本不知道楼下发生的事。几个室友见是荣誉,就知道他是冲着陆婷婷来的,于是一个室友拉掉陆婷婷的耳机,把她拽到窗口。
此时荣誉已经开唱,唱的是草蜢组合的成名曲《宝贝对不起》,一连串的共鸣和弦,顿时压下了女生宿舍的嘈杂声。
怕你多情,怕你多情,怕我不忍心。
雨下不停,雨下不停,心情也不定。
一千剁玫瑰给你,要你好好爱自己。
一万万句对不起,离开你是不得已。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爱你,我也不愿意,又让你伤心。
……
一曲《宝贝对不起》使得女生宿舍变得鸦雀无声,优美儿带有穿透力的琴声和荣誉沙哑的唱腔,唱到*时,女生宿舍中发出一阵尖叫……
陆婷婷看到站在烛光里的荣誉,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这坏小子还真有心。当荣誉又唱起那天他哼唱的新歌时,陆婷婷彻底被感动了,她只知道这首歌是荣誉为他心爱的女孩所做,可没想到那女孩就是她,她一直以为那女孩儿是他的前女友,这是真的吗?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女生宿舍沸腾了,在一起的喊声轰然响成一片。看守女生宿舍的大妈也被荣誉感动了:“小伙子,上去吧,只准你一个人上去,别给大妈惹事。”
荣誉把吉他交给了章程,快步上了三楼。楼上穿着睡衣的女生来不及躲闪,纷纷莫名其妙地捏紧领口,然后用山崩地裂之势,吼出了高分贝的尖叫。
“草,乱叫什么?以为哥是色狼?有哥这么帅的色狼吗?”荣誉走在万花丛中,显摆得像极了一条大色狼。
走到陆婷婷的寝室敲了敲门,开门的绝对是一神仙姐姐,看到荣誉站在门口,居然没有露出一丝惊诧的表情,只对身后招了招手:“姐妹们,咱们是不是先出去一下,给咱家婷婷腾个地方会情郎。”
荣誉第一次踏进女生宿舍,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真是香气袭人。女生宿舍就是比男生宿舍干净,屋里一点垃圾都看不到,床铺上也是整整齐齐的,都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不像他们那里以乱室为美,随便掀起一枕头,就能看见一双发黄,散发着异味儿的袜子。
陆婷婷此刻坐在靠里面的床上,低着头,身上只穿了个吊带。荣誉瞪圆了眼睛,脑中立刻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陆婷婷呆呆死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你的伤好些了吗?”可刚说出来,自己又后悔了,现在应该生他的气才对,怎么见面就关心起他来了呢?
“啊……那个……好多了,师姐,你不生我的气了?那我走了。”荣誉一心想着去网吧上班,绝不能再迟到了,见陆婷婷不再生气,说完一句话就想开溜。
“多呆一会儿能死啊!没人能吃了你。”陆婷婷心里本来还甜丝丝的,见荣誉说完一句话就想走,这下可把她惹急眼了,从床上蹦起来吼道。
荣誉一脸的苦瓜像,嘟囔着:“师姐,我要……我要……去上班。”陆婷婷拉长着脸招招手道:“来……来……坐下。”荣誉慢吞吞地走到陆婷婷的床前:“师姐,我真的很急……你就快点……好不好?”
陆婷婷狠狠地瞪了荣誉一眼,轻轻地扳过他的头,掀开了一点纱布,查看伤口愈合的情况:“疼……不疼……”
“就破了点皮,没事儿的。”
“胡说,现在还流血呢,能不疼吗?”
“流一点血,一会儿就不疼了,真的。”
“你就知道哄我开心,都流血了,还不疼?真见鬼了,我怎么就依着你……”说着说着,陆婷婷又瞪起眼来了。
“师姐,其实我所做的一切就是想对你说声对不起,前几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时爱冲动,控制不住自己,才会对你……”荣誉一脸真诚地道歉,而双眼却死盯着陆婷婷的前胸,绽放着异样的光芒,语气由缓慢字正腔圆慢慢变得油滑邪气起来。
陆婷婷根本不知道荣誉在看着她什么部位,因为那个部位已经彻底走光了。直到现在她也没因为荣誉对她说那样的话而生气,只是想让他急一急,在乎自己一下。今天荣誉都做到了,还那样的浪漫,那歌声还在自己心底回荡,那琴声……太美了,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么动人的琴声。这小子是什么人?没听人说过他还会这一手。如果不是道歉,今晚该是很浪漫,很完美的求爱……既然他都说是道歉了,自己还能有什么好说的,该不会自己上杆子求他吧。当下轻轻拍了一下荣誉的肩膀:“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荣誉咧嘴一笑,心情大好,应了一声,转身开门就要出去。可门刚打开,稀里哗啦咣当,哎呦喂,门外陆婷婷的三个室友,从门外叠罗汉似的倒在了门里,原来她们在门外偷听,荣誉猛然一开门,她们没来得及撤身,被打开的门一晃,都摔倒了。
“哎呦,几位姐姐,悠着点儿,别把门给挤坏喽。”说完,也没没搭把手扶一下,抬腿从三个女生身上跨过去,一溜烟儿地跑了。
三个女生一阵脸红,叽叽喳喳哼叫着爬起来,神情中带着怒气,恼羞成怒地大叫道:“看你个混蛋还来不来,小心姑奶奶扒了你的皮。”
荣誉也没想到她们会在门外偷听,幸亏他和陆婷婷很清白,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否则第二天肯定又会风云变色,八卦漫天。
三个女生没地方出气,荣誉抬脚刚走,她们后脚就冲到了陆婷婷面前。
“婷婷,不会吧,就这么点儿时间,都成快三秒了,害得我们没来得及撤退。是不是他很无能啊,姐这里有延时……”
“去,一边玩儿去,别胡说。”
“哦,是我们胡说?是谁刚才说疼……不疼……我要……我急……快点,都流血了……就破了点儿皮……”
“啊!我杀了你们三个女色狼!”
24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夏天的雨来的特别快,刚才还晴空万里,现在已经乌云密布。荣誉刚到网吧,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水珠,荣誉就坐在了吧台前忙得不可开交。没办法,网吧里的琐事就是多,来了顾客就得忙开机,顾客走了就得忙结账,上网的顾客有什么问题记得忙解决。好在荣誉已经习惯了网管的生活,处理问题还算得心应手,没出什么差错。
网吧里的生活忙碌而充实,不要小看这小小的网吧,这里好像就是一个大染缸的缩影,什么人都有。呶,就说刚来的那位哥们儿吧,穿的西服革履油头粉面的,可每次来都要为十来分钟的网费争来争去,好像不沾点便宜他就不痛快。因为他上网下机从来都不准点儿,说下就下了,出去两个小时还会再回来。本来荣誉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个富婆开着私家车来找他,荣誉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明说了就是鸭子,靠脸蛋儿吃饭。还有一位,坐豪华包间的那个女的,天天浓妆艳抹,穿着暴露,最能说明问题的就是眼皮上浓重的眼影,让荣誉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她每天晚上十二点过后就准时来包夜,中途要出去也不下机,一两个小时后一准回来。荣誉早就知道她是在网上卖的,可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好向女老板说,只好沉默是金。网吧里真是应了那句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该你管的事儿就别去草那份闲心。既然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你可以看他们不顺眼,自己的所做所为至始至终都要有为他们服务的意识,至于其他的,不用去理会。
荣誉来网吧已经有两个月了,由于业绩显著,从没出过什么纰漏,女老板一高兴,把吧台原先的那把破椅子给换了,换成非常舒适的电脑椅,能左右转动好几圈的那种转椅。女老板还说这样才符合it界人士的身份。网管也属于it人士?荣誉好像有点懵。女老板虽说给了荣誉一点小小的恩惠,却让荣誉受用了好长时间。这让荣誉看到,作为老板,怎样让你的员工死心塌地玩儿命地干活,这才是学问,值得去研究研究。
忙活完了,左右闲着没事儿,荣誉又打开了浙江卫视网站,参加原创歌曲比赛的人越来越多,创作的歌曲也是五花八门,有通俗,有爵士,有乡土,还有神曲。荣誉就纳了闷了,现在很流行神曲,什么《忐忑》、《法海你不懂爱》之类的,作曲的还是一老外。本土的就随波逐流,也来上几首神曲,可就是神不起来,唱得像老和尚念经,真是掉价。不过,也有能让荣誉认为很好的原创歌曲,比如那首《街头慢板》就不错,虽然也有瑕疵,可已经是上品了。这次荣誉忍不住在乐评区留了言,评论了几句,都很中肯。至于能不能得到原曲作者的认可,那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不到半小时,《街头慢板》的原创作者就回复了:“非常感谢大大的指点,小弟看得出来,大大是个内行。如果可能的话,请加我,共同探讨。后面是qq号。”
荣誉笑了笑,还没咋地,就成大大了,还是个内行。连荣誉都不知道自己是内行还是外行,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流行弹吉他,吉他弹唱随处都可以听到,但都是翻唱别人的歌曲。于是学校里就举行了一个培训班,主要是普及作曲知识和吉他弹唱技巧。荣誉在培训班里如鱼得水,音乐天赋在那时就得到了印证。后来在牛津大学又加入了一个乐队,担任乐队首席吉他手,还小试牛刀做了几首曲子,着实火了一把。可好景不长,又是臭脾气惹的祸,在一次学校汇演中,把一个喝倒彩的同学给揍了。不但乐队把他给开了,学校也做出了处理,和荣誉老爸磋商了几次,希望荣誉转学。随着荣誉回国,进入特种部队,也就把音乐放在了脑后。
荣誉打开qq查询,一看对方的网名——杰伦范儿,看样子对方还是周杰伦的粉丝,怪不得《街头慢板》有点儿《稻香》的味道。查询时,杰伦范儿不在线,可荣誉发出请求后,杰伦范儿就上线了。
“你好,请问大大就是那个给我留评的人吗?”杰伦范儿很快回复了信息。
“嗯,是我,有点随意,请不要介意哈。”荣誉也回复道。
“怎么会介意呢?欢迎还来不及那,先谢谢来捧场。请问大大是音乐界的吗?”
“不是,只是兴趣罢了,高中的时候学过一点作曲,没什么资历。”荣誉很少对别人提起陈年旧事,可在网上,谁也不认识谁,说起这些事儿也没什么。对于这些事儿,他的前女友魏娜比较了解,高考的时候,魏娜考上了南艺,荣誉则出国了。两人分居两地,开始经受时间和距离的考验。后来倒好,没考验两年,情变了,我草。荣誉想起来这事儿,心里就窝火。
“哦,你如果有兴趣,我给你个群号,你加一下,里面都是玩音乐的。”杰伦范儿没聊两句,大大没了,直接你了。
荣誉也是闲着没事儿,加就加吧。进了群以后,一看群的名称,草!音乐天堂,够大气的。刚进去,群里信息的滴滴声就响成了一片,一看都是些讨论音乐方面的问题,最多的还是在谈论这次浙江卫视在网上举办的原创歌曲大赛。
“嘿!各位,各位,给你们介绍一同行,九少,请说话。”荣誉的网名就叫九少。
“嗯?同行?是哪个音乐学院的哥们儿?说来听听,说不定是熟人呢。”一个网名叫音乐痞子的网友问道。
“在哪里?不要潜水啊!”一个网友扔过来一个炸弹。荣誉本来只是打算进来看看,没想说话,可杰伦范儿硬要他说话,只好硬着头皮回复道:“各位好,我是来打酱油的,门外汉,凑凑热闹。我是一网管,看样子没同行吧?”
“网管?……”群里炸锅了,一时间问什么的都有,荣誉有点招架不住了,告了个别,潜水了。群里的网友见荣誉不在了,以为他真的来打酱油的,都纷纷聊起他来。荣誉又忙了一阵,再次进到群里一看,不由得冷笑起来。
“嗨!我说杰伦,你介绍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一破网管也懂音乐?我看他连打酱油的资格都没有。”音乐痞子首先向杰伦范儿发难。杰伦范儿好像对荣誉也不以为然:“痞子哥,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干什么,只是看过他对我的那首曲子的评论,有一定的见解,很独到。听他自己说,在高中的时候学过作曲,所以就……”杰伦范儿忙解释道。
“晕!高中学过作曲?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群里哪个不是本科以上,高中?狂汗!”群里的网友一边倒地狠批杰伦范儿。荣誉看得窝火,懒得再理他们,直接关闭了群聊对话框。草!本科生,本科生很牛吗?一个个牛*哄哄,说不定还不如我呢,狗眼看人低。
没等荣誉发完牢骚,杰伦范儿又发信息过来:“九少在吗?”
“……”荣誉没回话,只发了一个省略号过去。
“在啊!九少,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们都是些狂人,嘴巴不饶人……”杰伦范儿回复道。荣誉回了个笑脸,表示根本犯不着跟他们呕气,都什么玩意儿。于是轻描淡写地回复道:“一群垃圾,直接无视,本科出身没什么了不起,说那样的话也不嫌寒碜。”
“那是,那是,你不放在心上就好。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杰伦范儿说道。
“认识了就是朋友,有什么要帮忙的直说,哥们儿绝不推辞。”荣誉的性格就这样,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只要他认为你是朋友,找他帮忙,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绝不说个不字。为朋友两肋插刀,就是他的性格。
“我那首曲子你也听过,你说的地方我也感觉不对,可我自己写的曲子,先入为主,想改动太难了点儿。如果你能帮我看看如何改动,请不要藏拙,动手就行。”
荣誉想了想,帮帮他也没什么,既然答应人家帮忙了,也不能推辞了不是,抽空帮他瞧瞧。随后杰伦范儿把那首歌的曲谱传了过来,歌词也要荣誉帮忙改改,荣誉满口答应了下来。
荣誉并没有把杰伦范儿那首歌放在心上,因为他正在为章程的那句话闹心。这次打架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不找回来,以后还能在学校里混吗?自己差点被破了像不说,还连累章程他们被学校处分,不出这口恶气,真对不起共患难的兄弟。叶进说弄死那孙子不过是一句气话,如果真的这么干了,不等毕业就直接去监狱创业吧。荣誉现在要考虑的是,有什么机会能不触犯法律,又能在学校的规章制度允许的范围内整这孙子一顿呢?这才是犯罪天才所思考的问题。
25 不大一样,大不一样,一样不大,不一样大。
荣誉整人的思路一直在女人身上转悠,本来想利用陆婷婷做诱饵,给史建下套,因为史建喜欢陆婷婷,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陆婷婷的追求。可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利用女人做套不是他荣誉的作风。再说现在学校里风声正紧,一个不好,伤及自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唉,真是伤脑筋啊!玩儿阴谋真他妈累。
雨下了一夜,闷热的空气凉爽下来,哗哗的雨声掩盖了城市浮躁的一切,雨水将街道冲刷的一尘不染,雨后的万物就像重新塑造了一遍,这一切都让荣誉浮想联翩。想起离家到学校的那天,同样是下着雨,自己独自徘徊在街头,不知道何去何从。而现在,大概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虽说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但他现在的心态很好,不用再依靠家族势力,一样活得很精彩。
荣誉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离开了网吧。雨已经停了,街上的一切好像都焕然一新,格外赏心悦目。上午没课,回到学校可以安心地睡上一觉。睡觉是多么幸福的事儿,想着幸福事儿的人就非常开心。当荣誉正在感慨幸福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从身边快速驶过,街上的泥水溅了他一身。荣誉抬头就想骂娘,一看这辆黑色别克君越好像是学校领导的座驾,马上闭嘴,他没看清楚车里坐的是哪位领导。也没多想,只有自认倒霉,在心里对学校领导鄙视了一番后,拍打一下裤脚上的泥水,继续走路。可当他跟在车后走进一条小巷的时候,看见别克停在了小巷里。车门没有打开,车里的人应该还没有下来。奇怪,这条小巷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程,学校领导不会在这里就下车吧?荣誉不想碰上领导,就躲在小巷里的一个屋檐下偷偷地瞧着。可别克车的引擎已经关闭,看样子短时间也没有开走的意思,这下就把荣誉堵在了小巷里。事情有点儿严重了,荣誉想赶快回学校蒙头睡大觉的想法被无情地打乱。正琢磨着能不能退出小巷,绕道回学校的时候,车门突然打开了。荣誉一惊,刚抬起的右腿急忙收了回来。
车门一开,从车里走下来的居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不是学校领导。那女人也就二十出头,身材高挑丰满,一身黑色套装,穿着高跟鞋。本来车上下来个女人,荣誉也没多想,可那女人下车之后,还回过身,把头伸进车里,好像做了些什么才转身离去。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荣誉发现她那身黑色套装的后面居然塞在了短裙里,那短裙好像是在匆忙之中穿上去的。
“哦,又是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一对狗男女……”还没等他感慨完,车门里又伸出一个脑袋,冲那个女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左右观望了一下。那女人回头一笑,伸手把套装后摆拽了出来,好像是得到了那个男人的提醒。荣誉仔细一看车里的男人,连忙又躲了起来。草,原来是学校的副校长兼保卫科长权太华,你他妈都七老八十了,还老牛吃嫩草,真是辜负了学校对你的栽培和信任。
副校长权太华又观察了一遍周围的一切,见没什么人注意,把车倒出小巷,一溜烟向学校开去。
回到学校,荣誉连早饭都没吃,就赶着回宿舍睡觉,刚才看见的那些事儿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一推开寝室的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把荣誉熏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我草,是谁的内裤袜子没有洗,都发酵了,迎风都臭出三里地去。”荣誉捂着鼻子大吼道。叶进和刘少华都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没有醒的意思,摆出的各种睡觉姿势就是想和荣誉的大叫抗争到底。倒是章程一反常态地靠在床头,冲着自己喷着香水,然后大吸一口混合气体道:“哈,九少回来了,你说这香味儿和臭味儿混合后是什么味道?”
“混你的大头鬼,还不快起来找找是什么东西那么臭,都熏死人了。”荣誉趴在地板上,朝他们的床下瞄着。
“好像是你床下传出的臭味,我们也不好意思拿出来不是?那可是陆师姐的专利,让他给你洗,多有味儿啊!”章程又在鼻头儿喷了一下香水说道。荣誉一听,急忙从床下拿出自己的洗脸盆一看,乖乖,一条内裤泡在水里,液体都发黄了,一股臭气正从盆里散发出来。荣誉不由得大怒,是哪个孙子这么缺德,拿老子的洗脸盆泡内裤!我说怎么那么臭,这内裤起码泡了一个星期了!
“嗨!嗨!嗨!这是谁的内裤?如果不招,你们三个就把盆里的水全他妈喝了。”荣誉端着发臭的洗脸盆对床上的三个懒猪说道。
“哎呦喂,是我的,我说怎么找了一个星期都没找到,原来在你那儿?好好的内裤怎么跑你洗脸盆里去了?是谁……谁……谁……想陷害我?名牌,看见没,我那内裤是名牌,健将……”章程还在床上说着,根本没有起来接过洗脸盆的意思。
“闭嘴!我就知道只有你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名牌穿在你身上也照样臭!”荣誉说着出了宿舍,把发臭的内裤倒进了垃圾桶里。看了看自己的洗脸盆,没舍得扔,用消毒液和洗涤剂一遍一遍地冲洗着。
章程起来,把床铺收拾完毕,走到盥洗室说道:“九少,给你说一条最新八卦新闻,是我刚认识的女友说的,绝对可靠。”荣誉一听,开始寻思是不是关于副校长的八卦,难道这小子也知道了?
“你知道我那热恋的女友是谁吗?嘿嘿,她可是咱们权副校长的侄女。”章程不等荣誉回问,就自己开始爆料。荣誉一听来了精神:“你说是谁的侄女?”荣誉停下手里的活问道。
“权副校长啊,就是兼学校保卫科长的权副校长。”章程见荣誉过分的关心,徒然生起了戒心,难道说这小子也和那妞儿有一腿?这马子可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泡上的,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刷锅啊!荣誉没说话,但一对眼珠子却在乱转,转得章程浑身直发毛,头皮也开始发麻。章程知道,这小子一转眼珠子准没好事。
“嗨!我说九少,咱们兄弟归兄弟,挖兄弟墙角儿的事儿你可不能干。跟你直说了吧,一个星期前,那条内裤就是她弄脏的,要不是兄弟我垂死挣扎,早就失身了。”见荣誉在低头沉思,章程连忙转移话题:“你知道她给我爆得什么猛料吗?告诉你吧,咱们班主任邢老师隆胸了。”章程以为荣誉听后会被自己的八卦吸引,上杆子来*问自己。可荣誉一点没有吃惊发狂的样子:“隆胸有什么可稀奇的,其结果不外乎就是,不大一样,大不一样,一样不大,不一样大。我说兄弟,别再关心那老娘们儿的胸部了,哥们儿问你,想不想报一箭之仇。”荣誉此时此刻正在盘算着一件事儿,分析了一下可行性,感觉没什么问题后对章程说道。
“是史建那孙子的事儿吗?那还用说,当然想了,可你以前说过不能动他,怎么现在……”章程没说完,立马感觉不对劲,难道说这小子想拿他女朋友给那孙子下套?那不是羊入虎口吗?说不定自己的绿帽子能赶上埃菲尔铁塔。
“以前不能动他,那是在风口浪尖上,咱们凶多吉少。这次咱们可以兵不血刃,杀人于无形!”荣誉说着说着,那副招牌似的笑容又浮现在他脸上:“听着,你现在不是正和那什么侄女昏天黑地吗?等见了面儿,在假装闲聊中,轻描淡写地说有人造谣,说权副校长保养了一个小三,漂亮,身材也不错,还一头长发,二十出头。这时,你马子肯定会跟你急,问你是谁造的谣,你就说是听史建说的,并且现在还满世界乱传呢。”
“这能成吗?”章程不敢相信荣誉的话。
“管他成不成,我估计那侄女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权副校长,你要叮嘱她,千万别说是听你说的,记住了没?就说是史建说的。”
“我草!我说九少,你他妈真是阴险毒辣!高!实在是高!这不连我女朋友也卷进去了,亏你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儿。那权副校长听了以后,还不大发雷霆?我女朋友是他侄女就不用说了,可史建那孙子不被他提到办公室里好好修理修理,也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反正这事儿也没人能说得清楚,造谣和炒作这事儿在网上多了去了,谁有本事查得出来从哪传出来的。何况这事儿还不敢明说,有越描越黑之嫌,那影响可是相当滴坏。权副校长肯定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时候,只能拿史建那孙子出气。九少,你这招儿可是小孩儿吃糖——绝(嚼)了。”章程伸出大拇指在荣誉眼前晃悠着。
26不为人知的猥琐那叫闷骚,无伤大雅的猥琐那叫情调。
荣誉看着章程那副捧臭脚的德性,嗤笑了一声道:“要不怎么说你小子脑子缺根弦呢。本少爷要做的事儿会那么简单?你也不好好想想,如果凭空捏造点儿风流艳事儿,也许权副校长会一笑而过,根本对这样的事儿不屑一顾,那咱们不是白费心思?本少爷下的套,厉害就厉害在这里,拿真事儿造谣,是谁都会如坐针毡。那么权副校长的对策,肯定是拿史建那孙子开刀。你说那孙子还能在学校里在呆下去吗?等着瞧好吧。这些领导在拼命往上爬的时候,最怕男女之间的风言风语,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况且这事儿又根本说不清楚,到时候,我再下点猛药,给他一个借口,这事儿准成。”
“猛药?借口?晕!九少你越来越像个阴谋家了。”章程佩服地道。荣誉端着洗干净的洗脸盆,瞪了章程一眼道:“现在洗干净了,再有下次,看我能饶了你!快去办我交代你的事儿,你给我记住了,千万要告诉那侄女,是听史建说的。”
章程一脸地坏笑,点着头跑了,临下楼梯的时候,突然转过身道:“九少,你他妈心真黑,哪天你把哥们儿给卖了,哥们儿还帮你数钱呢。”看见荣誉举起了脸盆,假装害怕,飞也似的冲下楼去。
等到荣誉一觉醒来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今天的课是旷定了,也不知道老师点名了没有。手忙脚乱穿衣服的时候,看见床头留了一张纸条,看那狗爬的狂草,就知道是章程留下的。
“九少,我已经帮你请假,说你那个来了,老师还真信了,让你换个护舒宝坚持去上课……你交代的事儿,我已办妥,那侄女气得乱蹦乱跳地走了,估摸着是找老权告状去了……九少,人什么时候最高兴?就是把坏事儿做绝的时候。”
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荣誉又躺回了床上,估计那权副校长已经得到了消息,也许正在办公室里郁闷呢。如果现在就去找老权聊聊,是不是有贼喊捉贼的嫌疑?时间上太凑巧,会引起怀疑的,还是等等再说。
荣誉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下课时间,篮球场旁边的一天水泥路上满是回寝室的学生。荣誉逆着人流行走,特别显眼。陆婷婷下课以后,就来找荣誉,在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荣誉。陆婷婷今天的穿戴很利落,白色t恤加上白色缀花的牛仔裤,显现出几分成熟的韵味。挽起的长发让荣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师姐,今天穿得如此靓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啊?哦,知道了,女人一旦悉心打扮,多半是恋爱了。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不知道是哪位帅哥如此幸运,摊上师姐你了?”荣誉一边打量着陆婷婷,一边打趣道。
陆婷婷白皙的脸上升起一抹嫣红,抿着小嘴笑着说道:“说的是啊,年老色衰再不打扮打扮,都没人要了。”
“哎呦,我说师姐,你要是年老色衰,那咱们学校就没有美女了,牛都不敢拉屎了。”荣誉倒不是存心恭维陆婷婷,他一直认为陆婷婷非常漂亮,属于那种耐看型的女人,虽说五官没有什么特别显眼之处,可五官拼凑在一起,那效果就不一样了。这样的女人越看越好看,再加上一米七的身材,在学校里也算过得去了。
陆婷婷似乎对荣誉的吹捧很是受用,小手扬起捶着荣誉道:“牛不拉屎?关我什么事。”荣誉嘿嘿一笑:“你可是人见人爱的鲜花啊!”陆婷婷突然明白过来:“就你的嘴会瞎掰。”
荣誉和陆婷婷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情骂俏,加上陆婷婷又是学生会主席,很多学生都认识她,此时她竟然和一个猥琐男走在一起,都恨不得把荣誉拉到一边,劈头盖脸地闷揍一顿。
不能怪别人有如此想法,荣誉现在的形象就是一个标准的猥琐男,身上白衬衣的领口已经黑了一圈,远看就像扎了一条黑色的领带,乱糟糟的头发几乎盖住了眼睛,加上很长时间没有刮过的胡子,真对不起身边的美女,就像一坨风干的牛粪。
“那猥琐男是谁啊?陆婷婷的男朋友?”
“好像是吧,好好的一朵鲜花,怎么就戳在牛粪上了?”
“那小子我认识,是计算机系的荣誉,就是前阵子打群架的那小子,挨了处分。平时人还不错,好好收拾一下也是一表人才。”
陆婷婷见同学在低声议论,也有点不好意思,拉着荣誉快速地离开了那条水泥路。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地方,陆婷婷说道:“荣誉,网吧的工作太辛苦了,咱不干了,好吗?”
“不干?你养活我啊?我还指望它交学费。吃饭穿衣哪样能少得了钱,不干就得喝西北风。再说了,晚上还能免费上网,很爽的哦。”
“你就知道上网,一玩儿就是一个通宵,这样下去,你是身体会出问题的。”陆婷婷关心地说道。
“不会啦,我就是上网听听音乐,看看电影什么的,不会玩儿通宵的。最近有个想法,就是在网站上搞搞作曲也不错。”荣誉对陆婷婷说出最近想试着作曲的想法。
“作曲?别瞎掰了,你会吗?”陆婷婷满脸怀疑地问道。
“别小看人哈,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学过作曲,学校的老师都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只是没开发而已。”
陆婷婷还是感觉荣誉在吹牛皮,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有点忧郁,低着头闷声不吭。荣誉没来由感觉到一丝不安,于是关切地问道:“师姐,怎么不高兴了?是我说错话了?”陆婷婷突然抬头看向荣誉,那眼神瞧得荣誉一阵莫名其妙的慌乱:“师……姐……我知道你很关心我,可我……”荣誉在感情方面绝对不是白痴,女孩子对他有好感,他能感觉到。再说他接触的女性已经有好几个,从练爱到恋爱也走过好几个来回,虽说都不欢而散,可他也得到了锤炼。陆婷婷对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像一般朋友那么简单,从她关切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很在乎自己。可荣誉实在不敢越雷池一步,在他来说,不为人知的猥琐那叫闷骚,无伤大雅的猥琐那叫情调,他现在就喜欢这个调调,真有点辜负了陆婷婷一片美意。
晚上,荣誉照常来到网吧上班,刚把qq挂上,消息就响个不停,打开一看,都是杰伦范儿的:“九少,来了没有,我的曲子改了吗?”
嘿!还真把这小子的事儿给忘了。连忙从电脑里找出昨天杰伦范儿给他发过来的曲谱,认真地看了起来。杰伦范儿的曲子写得还真不错,从节奏上看,是一首情歌,大体上没什么问题,就是在几个关键的地方,没处理好,有点粗糙,影响了整体的效果。还有就是那歌词,说不好听的,真他妈俗!可修改曲子不能大动,大动就把原来曲子的风格给改变了,实在不好。曲子稍微改动一下就得了,不是什么难事,可歌词确实需要动大手术,不然的话,这歌就逊色了不少。
直到凌晨三点,荣誉才把这首《街头慢板》弄好,赶忙呼叫杰伦范儿,可这家伙已经不在线了,荣誉只好给他留在了qq信息上。
做完这一切,荣誉又上了几个音乐网站,都没啥新歌。要说以前吧,流行乐坛都是港台艺人的天下,可近两年,这个格局有了不小的变化。港台音乐圈整体都在走下坡路,不论是出唱片还是拍电影,质量都大不如前。音乐方面,刘天王和张歌神好像已经隐退,渐渐淡出娱乐圈,唱歌方面出现青黄不接的势头。那些刚出道的小天王小天后,整天只顾炒作绯闻,根本没时间拿出像样的作品。
电影也好不到哪里去,香港的武打和枪战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能拍出的电影一部比一部差,除了几个老牌天王偶尔给观众带来一些惊喜外,基本上没有什么作为。反观内地这两年却风生水起,虽然也出过像《无极》那样的馒头笑话,不过整体水平大有提高。娱乐界大佬曾预测,今后十年之内,亚洲娱乐圈的中心将会是中国大陆。这预测虽然主观了一点儿,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荣誉无聊地在网上翻看着新闻,突然有一条新闻吸引了荣誉的注意:电影界将投资过亿,欲将网络奇书《盗墓笔记》搬上银幕,还准备请原作者南派三叔将其改编成剧本,南派三叔却因身体问题,迟迟没有回应。
《盗墓笔记》荣誉也听说过,班上很多喜欢看盗墓小说的哥们儿经常跟他吹这本书,和《鬼吹灯》有得一拼。说书里的主角如何如何牛b,将盗墓写得出神入化,好像中国所有的棺材墓穴没有他不能盗的。当时荣誉觉得盗墓都是些鬼神邪说,未免有点太吹嘘了,所有的墓都让你盗了,这不是扯淡吗?现在左右没事儿,就找找这本书瞧瞧吧。上百度收索,草,全是盗版。坑爹啊!人家南派三叔花那么大工夫写出来,这不是白写了吗?
后来,荣誉才知道,人家南派三叔把银子赚够了,从指缝露出的这点是为了照顾那些看白书的,他荣誉不幸也在其列。
27 都是水,何必装纯。
荣誉以前很少在网络上看这些yy小说,堆在面前的教科书让他每天鼻眼滴醋头昏脑胀,哪有时间再看其他的书。不过今天一看,让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yy”是什么意思。以前他看到yy小说,认为就是给y头们看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绝对不会看这类小说的。今天一看才明白,原来yy就是一种天马行空的意想,作者把一些不切实际的的想法,又非常想实现的一种想法搬到书里。本人写到这里也有同感,《调教明朝》中曾写过一个聚宝盆,被本人意想成一个现代的复制机器,给张图纸就能复制出你想要的东西。当时也觉得有点yy,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可现在这种复制器已经研制成功,复制出的第一件作品是一把手枪,已经击发成功。本人狂汗!
荣誉看着小说,还真别说,所有的烦恼都不见了,每看完一个章节,心里就是痛快,虽然一看就知道不真实,可娱乐自己已经足够了。荣誉不能不佩服这些电影公司的老板真厉害,找到的剧本已经拥有千万粉丝,拍成电影能不火吗?现在已经有很多成功的例子,例如《潜伏》、《我的团长我的团》等等。
正看到精彩的地方,该下班了。荣誉伸了一下酸痛的腰肢,准备下班,今天还有非常重要的事儿等着他去办。
在学校保卫科门外,邢少霞意外地发现平时经常很晚才出现在学校里的荣誉,今天怎么贼眉鼠眼地出现在这里,肯定有事儿。前几天荣誉所做的一切曾让她对这个印象很差的学生在看法上有了一些改变,迟到了,能在门外站上半个多小时,多少给足了她面子。这会儿见他好像有什么事站在保卫科犹豫不决,于是便走过去问道:“荣誉,在这里干什么呢?不去上课?”
荣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班主任,习惯性地英文脱口而出:“oh,mygod!!!,goodmorningmissxing,i……i………”
“行了,别难为自己了,就你那英语水平,哄哄小姑娘还可以,在我面前献宝显摆,得了吧,说,在这里鬼头鬼脑地干什么?”荣誉那几句磕碜的英文倒把邢少霞给逗乐了,一向不苟言笑的她,此刻脸上竟然有了不可多得的笑容,还有意无意地把前胸挺了挺。
荣誉一看,明白了,难道说这老娘们儿隆胸的传闻是真的?那还真要为她的胸奉承几句:“邢老师,献宝显摆英文怎么说?”荣誉问献宝显摆的本意是冲着邢少霞的胸去的,然而邢少霞竟然没听出来:“什么不好问,单问这个,瞎胡闹。快说,在这里干什么?”
荣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是想去保卫科找找权副校长,想主动承认上次打架的错误。这几天我好好反省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行为给学校抹了黑,实在太不应该了。”邢少霞听了,很欣慰地点了点头,浪子回头金不换,经过自己苦口婆心的教育,这小子总算走上正途了。于是也没再说什么,一本正经地离开了。
荣誉目送着邢少霞远去,心想,都是水,何必装纯。都是俗人,别把自己当盘菜。荣誉整理一下思绪,心道下面该我装了。站在保卫科门外,把想好的台词又温习了一遍,才鼓起勇气敲了敲保卫科的门。
“进来。”里面有人回应道。荣誉走进去一看,草,怎么那么多人?等下自己不是要在这些人面前演戏,我的戏份挺重的,不知道能不能演好,不要穿帮了才好。当下低下头,一秒钟入戏,做老实憨厚状,慢腾腾地走到权副校长面前。权副校长给荣誉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个是那特大号的肚子,人没到肚子先到的标准身材。还有一个让荣誉怎么看怎么别扭,就是权副校长的发型,典型的周边铁丝网,中间滑冰场。更可笑的是,权副校长硬要地方支援中央。中央明明已经没有几根头发,硬要从鬓角往秃顶上梳,弄得头顶上没有根基的几绺头发,被空调的冷风一吹,一起耷拉在了耳朵上。然后,权副校长用胖胖的手指再捋回头顶,摆弄得跟三毛似的。
权副校长正坐在办公桌前发呆,没有感觉到有人站在了他的身边。荣誉等了好半天,还是旁边的同事提醒了他一下,他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个老实巴交的学生。这是荣誉给权副校长第一眼的感觉,要不然怎么站在这里老半天不说一句话呢?你再看,这学生把头低得都快掉下来了,双手不停地搓弄着衣角,跟女孩儿似的,又害羞又窘迫。还有,这身脏兮兮的衣服更能说明问题,肯定是一个农家娃儿,没见过什么世面。面对这样的学生,权副校长一看就有好感。
“这位同学,你是来找我的吗?”权副校长很温和地问道。荣誉依旧连头也没敢抬,搓弄衣角的手更加用力了:“校长,我……我……”权副校长的脸上顿时露出长者慈祥般的微笑,他喜欢学生叫他校长而不是副校长,连这点荣誉都注意到了,语言上做得恰到好处。
“别紧张嘛,放松点儿,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要不就是被同学欺负了?”权副校长这样一说,荣誉却显得更紧张了,两鬓竟然流下了汗珠,这演技都赶上一线演员了。
荣誉又紧张地左右看了看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校长,我就是……我就是前几天因打架受处分的计算机信息系的荣誉。”荣誉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权副校长还是听得很清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哦?你就是荣誉,今年刚转学过来的?”
“是的校长,我……我……”荣誉突然激动起来,嘴唇哆嗦着道:“校长,我今天是来承认错误的,虽然我受到了处分,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来向校长承认一下错误,不然我对不起学校对我的照顾,对不起良心。”说到这里,荣誉的声音好像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由于我的一时冲动,在声誉上给学校带来无法挽回的损失,在同学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我……我现在真是无地自容啊!”
“别激动,别激动,年轻人嘛,难免会犯这样或那样的错误,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改了就好,改了就好。”权副校长见到荣誉,就想狠狠地批评他几句,当看到荣誉一副诚惶诚恐的认错态度,心里倒有些不忍了,一开口竟然安慰起荣誉来了。
“校长,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父母。国家花了那么多钱建学校,让我能安心地在这里读书,父母更是含辛茹苦地省下钱供我上学,无非就是指望我能出人头地,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将来为建设国家做出贡献。可我……可我竟然不好好念书,还去打架,给学校、老师和校长您增添麻烦,真不应该啊!”荣誉说完这段话,几乎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流下来。这掌控的尺度,一般演员是比不上了,那表情,那动作,表演的跟真的没啥两样,不知内情的,谁会想到这坏小子一番装纯竟然是来害人的。
荣誉表现的痛苦万分,可权副校长好像并没被感动,脸上没有任何反应,松松垮垮地靠在椅子上,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荣誉来。刚才以为荣誉是农家娃,绝对是看走眼了,农家娃腼腆,不善言辞,见到领导都会紧张,这些荣誉都表演的很好。可一套长篇下来,荣誉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本来说话都结结巴巴,现在怎么讲得慷慨激昂,合情合理?权副校长这么一思量,于是更加留意荣誉的一举一动了。
“荣誉同学,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已经难能可贵,相信你也知道自己所付出的代价。所以现在也不必太自责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回去好好总结一下这次的教训,矫枉过正,以后不再犯就行了。”权副校长可能看出一点什么,不像刚才,随意的就相信一个人的话,开始打起官腔来。
“校长,我从内心深处真诚地感谢您,我一定听您的话,改过自新。唉,校长,我真的后悔啊!要是当初史建同学打我,我不还手的话,就不会酿成今天的苦果了……”荣誉绕了一大圈子,现在才轻描淡写地说出最重要的话,也是他今天来找权副校长真正的目的。
“什么?什么?等一下,你说慢点。”权副校长突然叫道。荣誉一见,这事儿成了。心中一阵窃喜,咧嘴就想笑。要是真笑出来,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于是连忙转过头,抹去眼眶中蓄存已久的眼泪,用手和胳膊挡住脸部,还是得意地笑了笑,当然这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你刚才说是那位史建同学先动手打得你?”权副校长盯着荣誉皱起了眉头。
“唉,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谁先动手了,反正打架都不对。再说追究这些事儿也于事无补,我相信学校领导是公正处理这件事儿的。”荣誉一副英勇就义大义凛然的样子,要是让史建看到,非得扑上去狠狠地赏他几个耳光不可。
28 不看资料看聊效。
荣誉见目的已达到,就想转身离开。
“回来!把事情前前后后说清楚再走。”权副校长叫住了荣誉。
“校长,我都说了,没必要再说清楚。我想史建同学同样不想说清楚,今天我只是来承认错误的,没别的意思。”荣誉说道。
“不,这事情一定要说清楚,学校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同学,这也是学校对学生负责。”权副校长再次督促荣誉说明当时的情况。荣誉好像很不情愿地说出了当时发生的一切,并且重点说出了史建勾结校外势力,买通门卫,对他进行人身报复。荣誉刚说完,权副校长低头若有所思,老半天以后才说道:“荣誉同学,你说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但还需要证实一下。你先去上课吧,学校会公正地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谢谢校长。”荣誉鞠了一躬,走出了保卫科。听了权副校长的话,荣誉没有了刚才的乐观想法,听他的口气,荣誉就知道权副校长是个老于世故,自己利益至上的老滑头。这样的家伙最难对付,一个不好就会前功尽弃。走出保卫科后,荣誉还是冷笑了一声:“孙子,既然敢得罪你家大爷,那就等着挨刀吧。”
好消息来得还真快,第二天一大早,学校告示栏就贴出了一张处理决定通知,通知上说,经过细致地调查和走访,某年某月某日学校大门前的群殴事件,系体育系某班学生史建勾结校外势力挑衅引起的,学校经过慎重研究,为澄清事实真相,严整校风校纪,决定同样给予史建同学以留校察看处分,希望全校同学引以为戒,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给学校一安静祥和地学习气氛。
男生宿舍里一部分学生顿时炸锅了,受到不公正处分正窝火的同学一片欢腾,这真是守的云开见青天啊!学校领导圣明啊!不过,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全是荣誉这小子使得坏。
“九少,你替哥们儿出了一口恶气,太牛b了,真是兵不血刃,杀人与无形啊!”章程自打知道通知的事儿后,就对荣誉赞不绝口。
荣誉阴阴地一笑道:“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刚刚开始,精彩的还在后头呢。不让那孙子付出点利息,我们兄弟哪有赚头,等着瞧好吧。”
陆婷婷今天开心极了,荣誉这小子不知道是良心发现呢,还是因为得到公正待遇,居然主动约会陆婷婷到淮海路服装一条街去逛商场。高兴之余,不免精心打扮了一番,如期赴约。
漫步走在淮海路,琳琅满目的时尚服装,让陆婷婷看得目不暇接。淮海路不愧是徐州市最繁华的一条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多以年轻人为主,商铺的生意那是热火朝天,即使是心情再坏的人,到了这里也禁不住开心起来,更别提现在正偷着乐的荣誉了。
“师姐,你看这服装,又透又露,正适合你的魔鬼身材。”为了表示对陆婷婷的感谢之情,荣誉决定给陆婷婷买件时尚潮服。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女人嘛,喜欢的东西无非是珠宝首饰,时装和化妆品。珠宝钻石咱哥们现在还买不起,仿制的饰品又华而不实,不如买服装实惠。
“去,我有衣服,这些都不适合学生穿,我要是穿了,没进学校门就会被赶出来。走吧,看看我就满足了,没必要花费。”陆婷婷非常感动,总算这小子还有良心,还能想到我。可荣誉就是不同意,摇头晃脑地拉着陆婷婷在服装店里逛来逛去:“这里有得是好衣服,仔细挑一件吧。”陆婷婷任由荣誉拽着,抿着嘴不说话,但还是被服装店里时尚漂亮的服饰吸引了,无论是款式还是面料都是一流的,这女人那,看见漂亮衣服,嘴上不说,心里可特别惦记,比男人看到美女还激动。陆婷婷挑了一件又一件,觉得都很合自己的心意,可不能全要啊!挑来挑去就挑花眼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女店员不乐意了,这俩人一看就知道是学生,这里的衣服根本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这样挑法,不过是过过干瘾,生意没可能成交。可顾客是上帝,不可能赶他们出去吧?自己这样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如果他们有自知之明,会自觉地离开的。
可今天她遇上了两个不识趣的人,尤其是荣誉更不是一个识趣的人,因为他只看衣服,不看价钱,这让女店员更加头疼了。
陆婷婷终于在一个短裙套装前停下来,摘下短裙在自己的腹部比量着。荣誉见陆婷婷眼里放光,就知道她喜欢这套服装,偷眼瞄了一下价格,回头对女店员说道:“把这短裙包好,我去付账。”说完就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要去柜台结账。
“喂,看清楚,不是一百二十元。”女店员撇了撇嘴说道。荣誉这才看清楚是一千二百元:“嘿,真宰人啊!一条短裙就一千二?”
“不是一件,是一套,短裙是不单卖的。”女店员说着,就从陆婷婷手里抢下短裙:“买不起就别乱摸。”
这下荣誉可恼了,这不是狗眼看人低,明摆着看不起他们吗?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面子是不能丢的。于是,荣誉又从裤兜里把上个月的工资全掏了出来:“大姨,这够不够?”
“大姨?叫谁呢?”女店员被荣誉的称呼几乎气炸了肺,自己有那么老吗?女店员刚一愣神,陆婷婷已经拉着荣誉要离开:“对不起,他给你开玩笑呢,我们不买了,麻烦你挂上去吧。”说完,又对荣誉死拉硬拽向门外走去。
“切,没钱就是没钱,装什么大尾巴驴。”女店员在两人背后骂道。已经被陆婷婷拉出门的荣誉听见这句话,猛地挣开了陆婷婷的手,推门回到店里,眯着眼上下打量女店员。女店员开始心慌了,她看荣誉这副样子不像是善类,说不定会上来打自己两个耳光。
“大姨,你现在是不是心慌了,有时候还气喘,甚至失眠是不是?”荣誉说得很正经八百的,让人很容易误会他是什么专家、行家。
“你……你怎么知道?”女店员脱口而出。荣誉笑了笑,把头向前伸了伸道:“更年期都这样,快去喝太太口服液吧,你要静心,懂吗?”说完,掉头就走,扔下女店员在那儿气得脸色铁青,这小子太缺德了。
“你笑什么?”陆婷婷见荣誉出来就笑个不停,很纳闷地问道。
“哦,没什么,我见她有点儿上火,回去告诉她要喝点太太口服液。”荣誉随口说道。陆婷婷听了也笑起来:“你啊,嘴巴不饶人,真是损透了。人家那么年轻,可能还没结婚呢,怎么让你说成更年期了?”
“不说也罢。哦,对了,陆师姐,你和史建聊过天吗?在网上。”荣誉突然向陆婷婷问道。
“怎么?我怎么听出有点酸味儿,是不是想看看我和他聊些什么内容?”陆婷婷得意地说道。
“哪能啊,我就想看看他的聊天记录,想看看这孙子平时是什么德行。”荣誉解释道。
“行,他的聊天记录有什么好看的?等下找个网吧,上qq给你看行了吧。”陆婷婷今天特别高兴,荣誉什么要求她都满口答应。
来到一个小网吧,找到一个座位,陆婷婷上了qq,找到一个网名昵称叫银贱不能移的网友:“这就是史建的网名。”
“银贱不能移?草,他可真够银贱的。”荣誉大惊之下又看了看史建的qq签名:别人炼刀我炼剑,不炼金剑炼银剑,不炼上剑炼下剑。荣誉看完,都说脸皮厚,没建构脸皮厚成这样的,真够下贱的。这时陆婷婷已经打开了聊天记录,没想到史建和陆婷婷聊的都是关于他的事。
“婷婷,你说,你和荣誉那小子是什么关系!!!”
“一般的朋友关系。”
“哦!!!你骗不了我!!!啊!!!你当我是傻瓜!!!”
“真的是朋友,我没必要骗你,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唉!!!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吗!!!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是你的权利,我同样也有权利拒绝。”
“啊!!!婷婷!你难道不喜欢我吗!!!那小子有什么好!!!狗屎!!!”
“不和你聊了,明天还要上课,88。”
陆婷婷关上对话框,扭头看着荣誉:“看到了吧?和他那种人聊不出什么。”
“嘿嘿,师姐,不看资料看聊效。那小子也敢追求你?看我怎么让他滚得远远的。”荣誉尴尬地笑了两声。
“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你不会吃醋吧?”陆婷婷很小心地问道。
“哪有,我只是想惩戒他一下,他没资格和我争什么。”荣誉也小心地问答道,两人都刻意回避敏感的话题。
“哦,对了,史建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陆婷婷试探着问道。荣誉正看着qq新闻,几乎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不错,是我干的。”
“切,这样干对你有什么好处?都留校察看,你就得意了?”陆婷婷郁闷地道。
“那当然,我说你们女人那,就是心软,你也不看看那孙子把你家大爷打成什么样了?都快赶上猪头了。师姐,你要知道,那孙子得罪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我荣誉。我这个人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实话告诉你,师姐,留校察看还只是暂时的,不把那孙子赶出学校去,我荣誉的名字倒过来写。”荣誉很不以为然地道。
29义气是女人永远不会理解的东西。
看到荣誉那睚眦必报的熊样,陆婷婷为之语塞。这小子真是个奇怪的物种,处事方法竟然如此的简单,谁对不起他,他就对不起谁,平时争强好胜不说,还充满了侵略性和征服欲。自从认识他以来,这小子从来都没安分过,想方设法都要弄出些动静出来,好像不这样,日子就没法过了似的。这或许就是男人为什么总是世界主宰,而女人则是附庸的原因吧。可陆婷婷总是为荣誉担心,这么个折腾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以荣誉这样的性格,将来会为自己树敌太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对别人的劝说,他根本听不进去,非要到处碰壁才罢休。
“荣誉,听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吗?史建已经得到应有的处罚,我看这事儿还是算了吧。”陆婷婷忍不住还是要劝荣誉罢手。
“师姐,你怎么老替那孙子说话?如果你是为我担心的话,那就不必了。我既然敢整他,就不怕他来报复我。这年头儿谁怕谁啊?没听过那句话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生不为枭雄,死也亦鬼雄。我想在学校还不至于这么残酷,如果这次我罢手了,对跟随我的兄弟将如何交代?”
陆婷婷此刻面对荣誉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义气是女人永远不会理解的东西。
“我说史建,这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口头警告,怎么突然就变成留校察看了?听说门卫也都全部更换了,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同在男生宿舍的几个男生,围在史建周围,个个面色凝重地分析学校里发生的一切,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
史建更是满脸凄苦,眉毛都拧在一块儿了,听到室友们的猜测,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跟学校的领导关系都不错,没理由这样玩儿我,真他妈见鬼了。”
“会不会有人在捣鬼?”
“嗯,老子敢肯定,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荣誉那小子这次吃了那么大的亏,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是啊!老大,肯定是荣誉那小子从中作梗,在背后下手也说不定。”
“这事儿还不好说,我已经打听过了,荣誉天天老老实实地在网吧上班,回到学校就睡觉,也没什么异动。再说了,他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能耐。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有学校领导才有这个权力。”史建使劲地揉了揉腮帮子,这哥们儿这两天正上火,牙龈肿得老高,吐点儿口水都发臭。这也难怪,在即将毕业的关键时期,突然来了个留校察看,离开除不远了,摊谁都得着急上火。
史建见这几个室友说了半天也没啥进展,于是捂着嘴上床睡觉去了。几个人见史建闷闷不乐地离开了,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原本不可一世的几个人,现在都弄得像瘟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准备看蚂蚁上树。
荣誉回到益虫网吧上班,同样遇到了一件窝心的事儿。前天晚上帮杰伦范儿修改的歌词,竟然在网站里冲到了头名,群里更是一片奉承之词,都说杰伦范儿这首歌经过修改,听起来缠绵悱恻而又不失大气,尤其是歌词,比以前简直是一天一地。
群里也有不同声音,反正都是在发表自己的看法,也不必较真儿。什么这首歌写得太大众化,曲子的旋律优美,可没有个性,歌词倒是堪比天王。
荣誉看到这里只是笑了笑,什么堪比天王,真是小巫见大巫,修改了一下歌词就吹成这样,让哪位天王看到了,不笑掉大牙才怪。再往下看,荣誉越看越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杰伦范儿,对这些赞美之词竟坦然受之,也不嫌害臊,说自己为了这首歌的歌词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荣誉看到这里,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关闭了qq。他长这么大,最讨厌的就是伪君子,真小人也就罢了,小人虽然卑鄙,但人家至少有那个勇气去承担小人的恶名,而像杰伦范儿这样的伪君子,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主儿。于是打定主意,今后杰伦范儿再要他帮忙,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了,他奶奶的,当我是冤大头啊!
荣誉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绝佳的成名机会,那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被打压在底层的年轻人都渴望得到的机会。如果他不是遇到像杰伦范儿这样的伪君子而失去机会的话,或许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坎坷经历了。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在你不经意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身边,又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悄悄从你身边溜走,机遇是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荣誉大概还没有想到,通过他对杰伦范儿歌曲歌词的修改,网站已经购买的这首歌的版权,并在首页封推。一般人都会为此事吐血,可荣誉就是不一样,并没怎么在意,买断就买断吧,反正不是自己创作的,自己只是帮忙修改了一下,还能指望别人怎么样?虽说杰伦范儿做事不厚道,以后不跟他来往就是了。
荣誉对音乐创作也就是抱着玩儿玩儿的态度,他一直认为音乐可以陶冶人的情*,使人轻松愉悦,忘却烦恼。而音乐创作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过程,当你在创作一首歌的时候,每一个音符的诞生,都是一件让人充满成就感的事情。当一个个音符谱写成一首曲子,这个过程也就随之终结,那是一种心灵共鸣的释放。谱曲重在过程,而不是结果,正是这种心态,让荣誉在日后面临重重危机时,也能坦然面对,一笑而过。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造就了一个传奇,一个神话。
荣誉拿出一张自己写好的纸条,默默地念叨了几遍,确认没啥问题了,才把章程叫来:“章程,今天是软件工程系和体育系一起在三楼微机室上机,有没有关系过硬的哥们儿,让他把这个上传到学校论坛上。”荣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字条递给了章程:“注意,要一字不差,连标点符号都不能错。”
章程接过纸条一看,捂着嘴嘿嘿地笑了:“成,我的哥们儿遍天下,软件系跟我铁的不少,找一个就够了。嘿嘿,这下那孙子可就掉到屎坑里了。”
章程要找的是软件系的毛孩儿,这小子很贼,办这事儿最让章程放心。毛孩儿正打算到微机室上机,用移动硬盘下几个小电影。其实他上毛的机啊,大学生上机能干什么?第一件事儿就是上网呗,虽说微机室的网速特慢,电脑配置又差,看电影都费劲,聊天还可以。
毛孩儿刚出寝室,就被章程搂住脖子,拖进了厕所,钻进了一个格挡里,插好门。正巧,厕所里没人。毛孩儿心里一惊,坏了,今天遇到劫色的了,说不定今天老子晚节不保啊,况且老子也不好这口啊,那可就有罪受了。毛孩儿刚想发威,镇住身后的色鬼,屁股上先挨了一脚。扭头一看,是章程,立马换上一副可爱的笑脸:“哎呦呦,我以为是谁呢,章程,大清早把我硬拉到这里干什么?”
章程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故作神秘地把一张纸条塞给了毛孩儿。毛孩儿接过来一看,还没看完就嚷嚷起来:“章程,我就知道你找我没好事儿,就这词儿,够开除你七回八回的。你不是正跟权副校长的侄女蜜里调油吗?怎么?被侄女甩了,要报复?还是要挟?”
章程瞪着眼一挺脖子,笑骂道:“你他妈说什么呢,我问你,今天你们要和体育系一起在三楼微机室上机?”毛孩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点头道:“对啊,我这不正赶着要去嘛,就被你劫到这里来了。”
“是不是史建那个班?”章程接着问道。毛孩儿听罢,徒然升起了戒心,章程和史建他们没一个是好鸟,该不会在算计我吧?
“是……是史建那个班,怎么了?”毛孩儿很小心地问道。章程照着毛孩儿的脑袋拍了一下,接着甩过来一盒黄鹤楼,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就对了,九少的消息还真够准的。这盒烟是给你的,上机的时候,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不要让人看到,把这张纸条上的话,一字不落地发到学校论坛上去。注意,标点符号都不能错。就这样,听到没?”章程说完,又拍了一下毛孩儿的肩膀,侧过身,先出了厕所格挡。毛孩儿此刻更觉得事儿有蹊跷,连忙又看了一遍纸条,这时才吓得面无人色。
“章程,你先别走,你他妈不能害我啊!这词捅上去,我不死也要脱层皮。”毛孩儿急得在章程屁股后面大叫。已经走到厕所门口的章程,回过头说了一句话,毛孩儿当时就感到自己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是荣誉叫你做的。”
30 天黑路滑,社会复杂。
当天晚上,全工程兵学院的学生都在上网,所要浏览的网页就是学校的论坛,甚至造成了网络拥堵,真应了那副对联。上联:三秒一卡,卡的潇洒,五步一停,摆个造型。下联:一心等待,换个失败,卡卡停停,网速真行。因为学校论坛传出一条爆炸性新闻,在该校的论坛上,某个同学上传了一个帖子:“我校某领导!!!校车小巷跑!!!光天化日下!!!老牛吃嫩草!!!”这首打油诗是说有人在校外某条小巷里撞破了本校某位领导,在校车内跟一位妙龄女郎玩车震。帖子除了这首打油诗外,还具体地描写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女的下车后,衣角还别在了短裙里。描述完以后,还做了总结,而且相当有教育意义:“各位同学!学校一直强调遵守规章制度!在这整顿校风校纪的风口浪尖上!校领导不顾学生们的感受!竟然车内藏娇!各位同学!在物欲横流的今天!感情已经是个奢侈的话题!现在我们的校领导已经给我们做出了表率!只要相互欣怡!长相不算离奇!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敢于冲破重重阻挠结合在一起的同学们!对于我们一向尊敬的校领导的所作所为!我们应该作为榜样!好好学习……”
这个帖子上传以后,不到几个小时,点击攀升到上万,回复达到几百条,创学校开站以来之最。同学们更是一片哗然,回复也是多种多样,但都小心谨慎。
“沙发!这帖子说的是真的假的?对学校领导可不能乱说,学校一定会调查。”
“板凳!支持楼上的,楼主啊,你引爆炸弹了,小心严打!”
“草席!严打?怕个毛啊!敢做就敢当,这样的领导不佩教我们。”
“地板!希望严查,是真是假,查查再说,难道领导就不能查吗?”
“茅坑!天黑路滑,社会复杂。发帖的哥们儿小心了!”
对此爆炸性新闻,学校网管中心迅速做出反应,立刻查证发帖人所在的ip,记录下来后,将帖子的内容拷贝了一份,以便上报学校。随即删除了该帖,关闭了论坛。可是封住了论坛并不等于封住了同学们的嘴巴,不到一天,帖子上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弄得人人皆知,成了同学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是人都会有好奇心,大家都在猜测帖子里说的学校领导到底是谁,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质疑帖子的真伪。有人猜测是保卫科科长,听说他最近正和老婆闹离婚,也有人猜测是后勤部主任,那家伙天生的一副色相。反正这件事越传越离谱,被学生添枝加叶,大肆修改了一番后,又添油加醋,传到最后,竟然成了学校领导宝刀不老在大街上搞3p。
这件事还没有引起学校领导层的高度重视,虽然会议接连不断,那都是为了学校竞选校长的事。在一次会议结束后,权副校长精神萎靡地走进了保卫科办公室。最近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太不顺心了,据教育局的老友告诉他,学校的校长窦建明可能要调走,上头说要在本校现任领导中挑选一位出来继任。本来,他是学校资格最老,也是最有希望的继任者,可上头偏偏要提出两个候选人来参与竞选。在这所学校熬了那么多年,不就是等着熬成婆的那一天吗?谁成想,到头来竟然这么难。
一进办公室,和他一个办公室正聚在一起八卦的女老师立刻分散开来,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再说话,低头假装工作中,有的还在偷偷地瞄他。权太华心里虽然感觉到有些奇怪,但他也没多想,坐在椅子上,准备筹划一下近期的工作重点。听说最近上头要派调查组下来摸底调研,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表现。可还没等他进入工作状态,保卫科门外就有人敲门。
“进来。”权太华连头也没抬。一个人进来走到他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权副校长抬头一看是学校网管中心的王主任。当下换上一副亲切的笑容,拉过椅子让王主任坐下说话。王主任在学校虽然没有多大权力,可到底是党组成员,拉他一票对自己将来竞选有好处。
王主任坐下刚要说话,权副校长已经先开口问道:“小王啊,最近网管中心的工作顺利吗?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都会为你解决的。”
王主任是个斯斯文文的小伙子,大学毕业就到学校来工作,被安排到网络中心负责网络安全。不过对于一个名牌大学工程专业的高材生,安排去搞网络,有被边缘化的嫌疑。
“权副校长,我有急事要向您汇报。”王主任看起来真的有急事,根本没有考虑自己的问题,说话的时候还不时地看着周围的老师。权副校长心里根本没把一个网管中心主任的话当回事,打起官腔不经意地说道:“有什么事儿赶快说,我这里还有更主要的事儿需要处理。”
看到权副校长不把自己当回事,王主任这下真的急了,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权副校长,我真的有急事。”王主任说话的声音惊动了其他老师,纷纷抬头看着他们。权副校长眼中飘过一丝怒意,这小子太不识趣了,怎么能当着我的手下这样和我说话。但是,现在他正处在竞选的非常时期,过于计较将会失去民心。看到小王急成这个样子,莫非他真有急事?于是,权太华扫了一眼周围的老师,然后点点头道:“我们到里面说去。”
两人进了会客室,权太华还刻意地关上了房门,没等落座,王主任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文件袋儿递了过去。
“是什么文件?”权副校长伸手接过文件袋儿问道。心想这小王刚来学校,莫非是想给他送礼?在这节骨眼儿上,自己还是拒绝的好,不能落下把柄影响他的竞选。
“您还是先看看再说。”王主任说道。权副校长抽出文件袋儿里的一张打印材料看了起来。刚看到第一行那首打油诗,脸上就像被猛得抽了一巴掌,捏着材料的手不自然地抖动起来。越往后看,脸色越难看,然后背部抽凉风,虚汗直冒。
忍住怒火终于看完了,权副校长心里那是拔凉拔凉的。虽然这个文件没有指明是谁,可他一看就知道是在说他。文件上显示的时间、地点、人物,还特别提到那女人的衣服,和自己经历的完全一样,造谣的可能性极小。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是被人看到了,唉,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都是那婊子惹的祸,非要自己开车送她,这下可好,自己在车里干的事儿也落入别人眼中了。
“小王,这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学校论坛上的?”权副校长在一阵失神后问道。
“就在今天上午,论坛上一个小时之内,点击过万,光回复就有几百条,这在学校论坛上是从没出现过的事。文件上只是拷贝了原文,还不算回复。”到底是年轻,阅历不够,也不怕领导责怪他失职。作为网管中心的负责人,论坛上出现了这样影响安定团结的帖子,况且还让帖子在论坛上存在了几个小时,这不是严重失职是什么?
权副校长越听越心寒,这是谁谁谁在跟自己过不去?眼看自己就要竞选校长了,难道说是竞争对手抛出的重磅炸弹?可这个猜测随后就被自己否定了,如果真是竞争对手搞出来的,那么他完全可以直接去教育局举报,犯不着在学校的论坛上玩儿这样的里格楞。
权副校长寻思了一圈后,范围就落在了在校学生身上,于是急忙问道:“小王,你们网管中心现在能不能确定是谁上传的?查过发帖人的ip地址了吗?”毕竟是保卫科的一把手,脑子转的很快,当下就想到了关键所在。
“发帖的ip已经查到了,呶,就是这个。”王主任指了指文件的最下方:“是学校网用户,三楼微机室。发帖人的资料上找不到任何线索,都是虚假资料。”权副校长听后,火大了,这么一个庞大的管理中心,竟然别被一个学生耍了。
“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了,哦,还有,就是这帖子上传的时间是计算机软件工程系和体育系上课的时间。”王主任补充道,当他看到权副校长的秃脑门上冒出汗珠的时候,急忙把怀疑范围又缩小了。
到底是在官场上混到现在还屹立不倒的老领导,在稍微慌乱一会儿之后,当机立断地道:“王主任,你回去之后,第一步就是要把论坛实行实名制,今后凡是学校论坛的会员,都要提供真实的身份资料。还有,这件事儿不能外传,学校会很快处理的。”
王主任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走了。权副校长在王主任走后,把那份文件在自己的脑门上使劲地拍击着。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会出这个乱子?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虽说很多人还不知道是自己,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迟早会透露出去的。
到底是谁干的呢?权副校长陷入了沉思,他是要不予余力地找出这个人,而且越快越好。
31他玩儿的那叫潜水,哥们儿玩的叫潜伏。
点燃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慢慢遮掩了权太华的目光。到底是谁干的呢?如果在校学生仅仅是为了寻求刺激,出风头玩玩而已,那么对他的威胁还不是很大。如果排除这些因素,那么在学校论坛上传这样的帖子,唯一的一个原因就是要报复他。自己主管学生工作多年,得罪的人肯定不少,可大多数都已经毕业。那么在校学生中,他又得罪了谁了呢?
嗯?太有可能了,最近不是处理过一批打架斗殴的学生吗?会不会那些学生中的某一个人因为挨了处分,心里不服而记仇报复?按理说应该不会,这批学生被学校处理过以后,都老老实实的,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论。而且都在好好表现,争取早日撤销处分,再说了,他们马上就要毕业了,没必要拿他的破事儿来冒险。可刚想到这里,突然想起前几天不是改过一个处理决定吗?将一个体育系学生的处分由书面警告改成了留校察看,这帖子又是体育系在微机室上课的时候上传的,这也太巧合了吧?难不成真的是他?
一念至此,权太华把手中还剩下半截的烟狠狠地在烟灰缸里一拧,顾不上烟头到底熄灭了没有,就立刻拿起面前的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这文件怎么越看越眼熟啊!不是文件上的内容眼熟,而是这些文字的用词习惯和标点符号眼熟。打油诗的押韵俏皮,还有后面的什么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全是网络语言,可以断定此人经常上网。还有,整篇的感叹号,这也太熟悉了,好像最近在哪儿看过。
“哦!想起来了!”权太华猛地一拍脑门子,终于想起来了。前些天处理的那些学生都交过一份检讨书,现在就存在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拉开抽屉,翻出了一叠厚厚的检讨书,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那位名叫史建的检讨书。
一看之下,没错!果然是这小子!看看,一份检讨书里居然有两段或三段押韵排比,什么学习伤我千千遍,我待学习如初恋。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不写作业是好汉。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检讨吗?简直是挑战书。还有标点符号,好像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字,进化到他这里,就只有感叹号可用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上大学的。这些都和论坛上上传的帖子都太吻合了,不是他简直是没天理。看来这小子是因为自己改了对他的处分而怀恨在心,所做的一切就是在报复自己。还有,前些天,自己的侄女对他说起过,这小子在到处乱传自己的谣言。当时自己还不怎么相信,现在不相信都不可能了。都怪自己当时心软,斗殴事件查清楚以后,本来可以将他直接开除学籍的,但考虑到他马上就毕业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断送一个学生的前途,所以才决定给予他留校察看。这倒好,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恩将仇报!如果再把这小子留在学校,肯定对自己的仕途影响极大。
权太华恨得紧咬牙关,摘下眼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然后大声地对会客室外的助理叫道:“小赵,你去通知一*育系教育专业的史建同学和他的班主任来我办公室一下。”
在权太华下定决心的时候,荣誉在梦游中刚醒过来:“草,九少,不要再睡了,下课了。”章程拍醒了身边荣誉:“喂,醒醒,陆师姐在楼下等你呢。”荣誉揉了揉自己的朦胧睡眼,探头看见了陆婷婷,嘿嘿地笑起来。
“陆师姐,我一猜你就是来找荣誉的。”章程和荣誉来到陆婷婷身边时,不无醋意地说道。陆婷婷看了看还没睡醒的荣誉,突然眼珠一转道:“错了,我今天是特地来找你的。”章程立刻张大了嘴巴,好像天上突然掉下个林妹妹,正巧砸中他的头。荣誉看了一眼陆婷婷,好像根本她不存在一般,侧身从陆婷婷身边挤过去,向男生宿舍走去。陆婷婷见荣誉没有应有的反应,杏眼一瞪,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没良心的家伙,跟在荣誉屁股后面追了上去。章程正寻思刚砸中自己的林妹妹找自己有什么好事儿的时候,林妹妹已经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跑了。
“我就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儿狗男女,想调戏我,切!”章程还没发完感慨,陆婷婷已经追上了荣誉,来到他身边,小声地嘟囔着:“小没良心的……”荣誉此刻根本没有理会陆婷婷的怨言,还漫不经心地问道:“想不想知道学校又要出大事了?”陆婷婷一听,早把荣誉刚才发拽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充满好奇地问道:“是不是你小子又使坏了?”荣誉眯着有点发红的眼睛看着她,嘴上挂起他招牌似的微笑:“你们女人啊,都喜欢把坏事想前头。我使坏怎么了?我再使坏能把你怎样?”陆婷婷这才突然回过神来,我不是追着他要跟他算账的吗?怎么他一句话就把我打发了,真是岂有此理。
“是不是又是史建的事儿?他这几天可乖了,没以前嚣张了。”陆婷婷好像有预感似的。
“嘿嘿嘿,他乖?他玩儿的那叫潜水,哥们儿玩的叫潜伏。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荣誉此时在想,我他妈是不是给那孙子办个欢送会呢?草!
陆婷婷撇了撇嘴道:“切!就你这样的还玩儿潜伏,给余则成提鞋人家都嫌你手指头太粗。不过,我总感觉你小子是在玩儿阴谋呢?是不是你一计不成,再生毒计?”
荣誉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说出了一句话,陆婷婷当时就愣住了。
“陆师姐,你既然这么了解我,干脆做我老婆得了。”
史建接到通知,来到保卫科门前,还特意地理了理自己的发型,因为他听说权副校长特别在意别人的发型,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史建想得不错,权副校长是在意别人的发型,但不是是否清洁整齐,而是头发的多少。既然听说过,那还是小心为上,说不定叫他来就是为撤销他的处分决定。在领导面前该装孙子的时候一定不能装老子,战国的时候不是专有一本书介绍装孙子的心得吗?好像叫什么《孙子兵法》来着。
“别在这儿耍酷了,还是进去吧。”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倒把在整理头发的史建吓了一跳,扭头一看,这不是班主任吗?怎么这衰货会在这里?不会又来打他的小报告吧?史建只对班主任老师点了一下头就进了保卫科。在进去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班主任老师发出了一声叹息,不知道怎么了,班主任老师的这声叹息,居然让他听得心惊肉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保卫科没别的人,只有站在窗户边的权副校长,正是那个修改他处理决定的权副校长。
“权副校长,您好,听说是您找我?”史建小声地问道,大气也不敢喘,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看着权副校长,一副孙子相倒装得挺传神的。权副校长转过身来,看了史建一眼,就在这一刻,史建心里狂跳了一下,怎么今天校长的眼神不大对劲啊?怨毒的像是要吃了他一般。史建竭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心里七上八下的,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毕恭毕敬的神态。
权副校长回到座位上坐下,根本没有招呼史建和班主任老师坐下说话的意思,并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史建的那份检讨道:“你的检讨我看过了,里面的用词有很多是不能说明你承认错误和要求进步的,是不是对学校的处理决定不信服,有抵阻情绪。”权副校长很像随口而说,史建脸色大变,连声回应说很信服,自己犯的错误,就应该受到惩罚,绝没有一丁点抵阻情绪。权副校长看到史建承认错误的语气之真诚,比前些天来承认错误的荣誉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荣誉承认错误让他浑身舒坦,可这小子怎么让他这么恶心呢?
权副校长眉头紧皱,心道这小子比那个荣誉狡猾多了,说起假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一脸的诚恳和那双死鱼眼里闪烁的就俩字——真诚。
“你说得不错,可我找过你的班主任老师,具体地了解了一下你的表现,和你说的完全驴头不对马嘴。”权副校长脸上波澜不惊地说道。可这几句话可把史建吓得够呛,因为班主任老师和他从来不对乎,为了平日里他的那些违纪现象,没少对他发火。校长找他了解情况,那自己还不死透了,可以想象出来,班主任老师绝不会为他说好话,不用添油加醋,只要照实说,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唉,让我怎么说你呢?让你自己说说,光这学期,开学没到两个月你就旷课达十几节。这是有记录的,没有记录的会更多吧?”权副校长拿过一份调查材料推到了史建面前,史建根本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真实的,可学校旷课的学生多了去了,老师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偏偏抓我的小辫子不放呢?
32落井下石如果干得好,那叫玩儿深沉。
史建暗自琢磨着自己的处境,据目前的局势看来,班主任老师绝对没有起好作用,心里恨不得要咬他两口出气。虽说史建心里这么想,可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怒意,而且还把头垂得更低了。他在对付学校领导方面很有经验,这个时候,领导嘴大,不管你说什么都是错的,任何狡辩都苍白无力,不如简单地示弱,或许能博得校长的同情。
“任何一个学生,经过十年寒霜考取大学都不容易。可大学是个育人、造就英才的地方,不是叫你任意胡为,藏污纳垢的场所。你的表现令学校失望,令老师寒心。你不止旷课,考试作弊,还打架斗殴……”权副校长大道理,小道理,大罪状,小罪状,一条一条地摆出来,史建面无血色,本来装孙子低下的头,这会儿快钻裤裆里了。不过史建的两只死鱼眼还在叽里咕噜地乱转,只求过往的神仙、菩萨保佑他,千万别把撤销处分的事儿给黄了。可转念一想,不对啊!这权副校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当着班主任老师的面儿,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只怕撤销处分没什么指望了。既然不想给我撤销处分,干嘛叫我到这里来?害得老子空喜一场不说,装孙子装得真他妈难受。
权副校长看着史建低头认罪的那副熊样,不但毫不心软,反而有点幸灾乐祸。你他妈不是爱装孙子吗?装!继续给我装!你既然有胆抓我的把柄报复我,怎么现在没胆量承认了?你以为弄个小小的帖子贴在论坛上就想把我扳倒?你还嫩点儿,真他妈不知天高地厚。你不敢说帖子的事儿,老子何必自己揭短?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最后送你一句话,年轻人做事要光明正大,别总想着那些歪门邪道,那叫心术不正,知道不?今后走出校园,你会处处碰壁的。明天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你父母来学校接你吧。”权副校长一脸很无奈的样子。
“什么?让我父母来学校????干什么……”史建大概没听明白,脑袋里一片空白,也不装孙子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让父母来学校接我?什么意思?学校领导说话不能不负责任,颠三倒四地想哪儿说哪儿。
看到史建一脸的茫然,权副校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里一阵快意。自古从没听说过学生能斗得过老师的,你既然自不量力,那就别怪我不给你生路。
“权科长,权校长,权大爷!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明白……”史建就差没叫权祖宗了,他已经感到自己现在正站在悬崖边儿上,强烈的不安冲击着他的大脑。
“你被勒令退学了,够明白了吧?”权副校长绕了一大圈子,终于说出了此次找史建谈话的最终目的。原本以为史建听了这句话后会大惊失色,甚至痛哭流涕。可让权副校长意外的是,史建并没有慌乱,反倒神态很平静,不再装孙子了。
“权校长,请您再考虑一下,您也知道我快毕业了,这个时候勒令我退学,您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是的,我的所作所为是违反了校规校纪,直接开除我也不为过。可你大人有大量,刚才不是说过十年寒霜的不易吗?能不能放我一马,我史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史建说这话的时候,和刚才的神态简直判若两人,看不出有任何惊慌失措的样子,也没有任何哀求的表现。
权副校长眼都没眨一下,心道我放你一马,那谁放我一马啊?等你翻身了,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落井下石如果干得好,那叫玩儿深沉。
“不可能,学校有学校的规定,处理决定已经下来,没法儿更改了。”权副校长现在是铁了心要这么干,绝不可能有一丝更改的余地。
史建突然站起来,两只手握紧了拳头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看着史建要动粗的样子,权副校长冷笑了一声,怎么样?露出本来面目了吧?不会在这里当面威胁我吧?看着面前整理的材料,权副校长心道无凭无据的,你拿什么和我斗?难道你乱传那些谣言,别人就会相信你?现在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讲证据。我手里有开除你的材料、证据,你被我开除了,正好给我做挡箭牌,你现在说什么,别人都会以为是恶意中伤,没有人会相信一个被学校开除的学生说的话。想到这里,权副校长更加理直气壮,更加无所顾忌地玩儿深沉了。
权副校长现在最希望能看到史建气急败坏,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他失望了,没想到史建很潇洒地一笑道:“好吧,多有打搅,再见。”说完,史建扭头就走,连身边站着的班主任老师看都不看一眼。权副校长见史建突然硬朗起来,就这副架势就让他捉摸不透,这小子是不是还有过硬的后台?会不会给他竞选校长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拉开保卫科木门的史建突然转过身,脸上充满了恶毒,死盯着权副校长道:“两位给我记住了,我史建一口唾沫一个坑,把话撂在这里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求我,好好地求我。”咣当,猛关上木门,史建走了,丝毫没有停留。
权副校长和班主任老师都愣在了那里,面面相觑,半天没缓过神来,怎么现在的学生都这副德性,前头来的荣誉,让人感到城府极深,今天又是史建这个恶棍。权副校长当然没有想到,在他一生当中,最是特别的两个学生会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史建没出办公楼就哭上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史建这下伤心了,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吗?不!别以为史建现在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这人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后悔两个字。只是他觉得太憋屈了,明明知道有人在背后下黑手整他,可他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就着了别人的道。最可悲的是,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黑他,虽然怀疑过荣誉,可并没有任何迹象和证据表明是他干的。真他妈太憋屈了,哭吧哭吧不是罪。不过,他也从心底佩服对方比他高明,不落任何痕迹地就把他给做了。
“我史建在此发誓,如果让我知道了是谁干的,老子非弄死他不可。”狠话谁都会说,可惜后来他知道了也没有实现自己的誓言。
史建走得很洒脱,和室友告别后就不知所踪,没有丝毫惆怅,没有丝毫留恋。可没想到刚出学校大门就遇上了两个不应该遇上的人,一个是荣誉,一个是陆婷婷。两人很亲昵地站在他的对面,时不时地微笑着说着悄悄话。命运总是如此捉弄人,如果没有这些巧合,这世界未免也太无趣了。史建此时此刻很难用语言来形容他的心情,乱,理还乱,乱得盘根错节。
荣誉看到史建没有丝毫错愕,没有丝毫意外,这结果他早就心知肚明。阴谋得逞的人总是显得比较大度,小声地和陆婷婷耳语一番后,笑着迎了上去:“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人了?”史建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对荣誉示弱,生硬地笑了笑道:“如你所愿了,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荣誉并没有否认,还伸手拍了拍史建的肩膀,用极其沧桑的口吻道:“唉,你这一走,哥们儿可寂寞了不少,再没人敢踢我屁股了。得,兄弟还是出去好好改造,哥们儿有预感,我们还会见面的。”
史建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咬牙切齿地道:“荣誉,你小子行,够狠!我他妈小看你了。这事儿不需要证据,肯定是你小子干的。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咱们走着瞧!”史建说狠话的时候倒不是很肯定是荣誉干的,只不过是在试探而已。没想到荣誉却伸出了大拇指道:“是爷们儿!光棍儿眼里不揉沙子,哥们儿等你!”说完,伸出了右掌。史建走过去,和荣誉击了一掌。这一击掌,就成了一世的仇人。
“保重!”荣誉正色道。
“保重你个傻b!”史建也很正色地骂了一句。荣誉脸上突然露出了少有的失望神色,好像现在的结果并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在他的印象里,史建应该走得潇潇洒洒,从容不迫,这样的男人才配做他的对手,可这孙子太不上道了。
“你说史建出了校门会干什么?”在史建走后,陆婷婷问荣誉。
“去找靠山呗。”荣誉笑着说道。
史建被勒令退学在校内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很快就被淹没在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当中。同样,掀起海啸效应的帖子事件,也没有人再提及,好像都随着史建的消失而被遗忘了。也许是人的麻木,也许是学习太紧张,也许都在忙毕业,没有谁有多余的闲功夫来八卦这些不关自己的闲事儿。总归,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离毕业越来越近,荣誉仍旧在网吧上着他的班,在寂寞中开始谋划着他的出路。
33我允许你进入我的感情世界,可决不允许你走来走去!
离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大三的学生都开始通过各种门路为自己的将来寻找出路。章程想去广州、深圳等沿海城市去闯荡一番。而刘少华想呆在徐州,哪里也不去,因为他有亲戚在教育局,到中学教书是不成问题的。至于叶进,平时就不言不语,心里有什么想法,别人也无从知晓。现在就剩下荣誉还没有准信儿,只说先在网吧先干着,以后有机会再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虽然他们几个还想在一起闯荡,可到底还是要各奔东西的,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那就要看缘分了。几个兄弟都以荣誉马首是瞻,可听荣誉说还要在网吧里混,当时就狠批他胸无大志,就凭他这样的人才,说什么也要进一家大公司,做些体面的工作。荣誉只是笑而不语,最后*得没办法才说道:“我现在还离不开网吧,因为我的工作变了,不再是晚上值班,而是担任网吧的日常维护。网吧老板又请了一个小伙子来守夜,我的工作时间很自由,不用时时刻刻呆在网吧,只要网吧运行正常,不出问题就行了。”
几个兄弟没办法了,只有赞同荣誉的做法。网吧今天正好有工作,有几台机子需要做一下系统。当荣誉走进网吧的时候,吧台里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子,个头不是很高,宽宽的肩膀,显得很壮实,浓眉大眼,一脸的憨厚相。他就是新来的守夜网管叶龙彪,人挺老实,说话不多,对荣誉很是尊敬,没说话就先咧着大嘴傻笑,只要荣誉来网吧,他必先起身相迎,在礼貌上可说是做到了极致。
“小叶,累不累?没什么事儿吧?”荣誉抬手扔给了叶龙彪一支烟问道。叶龙彪捧着烟,摇摇头,又嘿嘿地傻笑起来。
“就知道傻笑,你就不能说两句?”荣誉也嘿嘿地笑了起来,他们俩的关系看起来相处的很融洽。
荣誉没费多少力气就做完了系统,刚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叶龙彪就跑过来说道:“荣哥,你女朋友来找你了。”叶龙彪指着网吧门口,荣誉回头一看,陆婷婷正站在网吧门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听叶龙彪说陆婷婷是他女朋友,很奇怪的是荣誉并没有反对,坦白地讲,最近一段时间他和陆婷婷的关系很暧昧,暧昧的并不是他们俩的同学关系,而是一种感觉,至于是什么原因,他并不想挑明。
“陆师姐,什么风把你吹到网吧里来了?”荣誉歪着头,挺着脖子问道。陆婷婷撇了撇嘴说道:“想你了呗,在学校里整天见不到你的影子,只有到这里来找你了。”
“哎呦喂,能让师姐天天想着,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啊!”荣誉说着,抬起胳膊攀在了陆婷婷的肩膀上。这个动作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不一般。荣誉回头对叶龙彪挤了一下眼,就被陆婷婷挽着胳膊拖出了网吧。
陆婷婷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走在荣誉的身边不停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儿,荣誉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对着,正感到无聊郁闷的时候,荣誉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一看来电显示,脸色立马就变了。陆婷婷虽然有些好奇,但没有向荣誉多问什么,可凭女人的直觉感到这个电话对荣誉很震撼,看脸色就知道不是一般人的电话。
荣誉只好硬着头皮接听:“喂,哪位?”手机那边的回话声让荣誉再熟悉不过了,这声音是那么难忘,那么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多少回在梦里听到这个声音都会令他心花怒放。可今天意外地听到这个声音,荣誉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荣誉,是我。快毕业了,你还好吧?”那声音问道。
“能拉,能吃,能睡,有美女陪伴,能不好吗?”荣誉说话有点颠三倒四,能拉,能吃都说得这么顺畅,可见他说话没经过大脑。站在一边的陆婷婷听了,顿时笑个不停,手上一使劲,把荣誉往自己的怀里拉,想听听对方说什么。
“别往怀里拉,天儿挺热的。”荣誉没有刻意地拿开手机,有点儿故意让对方听见陆婷婷的笑声。陆婷婷当然没想到电话那头是谁,娇声地嚷嚷道:“就要拉,不然,你小子就会被别的女人拐跑了。”
“喂,荣誉,你身边有个女人是吧?听声音好像很年轻。”手机那头儿好像听到了什么问道。
“哦,是我师姐,正和我闹着呢,你有什么事儿吗?”荣誉笑呵呵地问道。
“你师姐?好啊,那你让她接电话。”手机那头说话的声音显得异常坚决,荣誉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拿着手机犹豫起来。心道你打电话是找我,跟陆婷婷根本不认识,人家怎么好意思接电话。也不知道陆婷婷是不是听到了电话,还是看到荣誉的神色不对,陆婷婷竟然从荣誉的手里抢过了手机。
“喂?我是陆婷婷,你是谁啊?”抢过手机的陆婷婷的开场白很直接,等荣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婷婷那边的对话已经开始了,这令荣誉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居然变成了现实。
“陆婷婷?这名字好听,你好,我是魏娜。”一听是魏娜,陆婷婷当时就愣住了,好像被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魏娜?她不是荣誉的前女友吗?她怎么会给荣誉打电话?他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可自己现在正和她通话,这世界太疯狂了。
大概是手机那头听到这边没了声音,魏娜紧接着说道:“喂,说话,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
“我知道,你是荣誉的前女友,我听他说起过你。”陆婷婷很快回过神来抢着说道。魏娜显然对陆婷婷的话不满意,也抢着说道:“没必要说得那么明吧?我冒昧地问一下,你跟荣誉是什么关系?”
听到魏娜问她和荣誉的关系,陆婷婷显得有些慌乱,和荣誉的关系?她现在也很难说得清楚,只好含糊其辞地说道:“哦……我们……我们是……姐弟……”
“姐弟恋啊!我以前和荣誉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他还有这嗜好,真有意思,还玩起姐弟恋了。”魏娜在那头大笑起来,陆婷婷被笑得很尴尬,也很生气。荣誉的前女友怎么这么张狂?就算你是荣誉的前女友,也不用这样吧!
“喂!你可能误会了,我和荣誉的关系可没你说得那样,还没确定呢。”陆婷婷刚把话说出来,立马就发现自己的话有问题,刚想把话说明白,那边就嚷嚷起来了:“哎呦喂,还没确定?那就是说以后有可能就确定了是不是?”说到这里,魏娜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有我在,你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好了,把手机给荣誉吧,让荣誉接电话。”
不知道怎么了,当陆婷婷听到魏娜说出这样的话时,潜意识里真想把手机摔了。可陆婷婷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把手机递给了荣誉。荣誉接过手机后,就一句话也没说,只听魏娜在讲,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也不知道魏娜说了些什么,反正陆婷婷从来没有见过荣誉这样慌乱过。
荣誉一句话也没说就合上了手机,并且关上手机,把手机里的电池拆下来,手机卡扣出来,远远地扔掉了。看到荣誉这个举动,陆婷婷很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荣誉有些不知所措,把手机塞给了陆婷婷道:“别问了,师姐,我想自己单独地静一静。”陆婷婷接过手机,放在了自己包里。刚才魏娜的那一句“有我在你今后就没机会了”似乎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会真的想和荣誉和好吧?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的存在就很不妙了。看得出来,荣誉直到现在都很在乎魏娜,要不然,听了魏娜的电话,他不至于慌乱成这个样子,不但手机不要了,连手机卡也扔了。她知道荣誉还爱着魏娜,现在魏娜打来电话,动机是什么不言而喻。再看看荣誉激烈的反应,几乎可以确定她对荣誉说了什么话。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陆婷婷远远地跟在荣誉身后,荣誉好像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一直在思考问题,面色凝重,眉头紧锁,看得出来,思考的事情很重要。突然,荣誉猛地转过身来,冲着陆婷婷大张着双臂大叫道:“师姐啊!见鬼了!她居然要和我和好?”如果你想知道被一盆凉水浇在头上是什么感觉,那就去问陆婷婷吧。即便是有心理准备,陆婷婷还是一个劲地感觉自己的心在往下沉,并且六神无主,也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荣誉,只是傻愣愣地看着荣誉在抓狂。
“我允许你进入我的感情世界,可决不允许你走来走去!”荣誉果断地说道,可没过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师姐,你倒是说话啊!魏娜要和我和好,你说这事儿我应该怎么办呢?”
陆婷婷还是没说话,且表情很严肃,目光很灼热,和荣誉茫然的目光相视,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唉,感情这东西真不是个东西,它随时随地都会咬人的。
34我的怀抱也不是什么狗屁港湾,风起就来,浪静就走。
陆婷婷见荣誉真的为前女友的事头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荣誉,对于感情方面的事儿,我确实帮不了你。如果你心里觉得还有她,还有可能发展下去,那么就不要为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心存隔阂,男人嘛,就要大度一些,勇于接纳她才是你应该做的。”陆婷婷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违心的话,自己应该极力反对才是。荣誉听了陆婷婷的话,使劲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这事儿真不好办。魏娜是一个性格很特别的女人,敢爱敢恨,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那种类型,可这次却很意外。
陆婷婷见荣誉这个样子,心有不忍地问道:“荣誉,你给姐说句实话,你还爱她吗?”荣誉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荣誉对待感情的原则是拿得起放得下,魏娜在没跟自己分手之前,就在学校里先找了一个男友,严格地说,这是对他的背叛,对感情的不忠,是男人都无法忍受。现在又想和自己和好,没门!我荣誉也不是傻瓜,我的怀抱也不是什么狗屁港湾,风起就来,浪静就走。人做任何事情,都要准备为此付出代价。
“那还犹豫什么?直接告诉她,你们不可能了。”陆婷婷心下窃喜,荣誉对待感情问题还是很果断的。
“现在对她说,我担心她难以接受,我知道她性格很刚烈,从小就娇生惯养,她放下架子来找我和好,如果我断然拒绝,肯定会伤到她自尊的。”荣誉为怎么拒绝魏娜感到为难。陆婷婷听了,顿时感到很欣慰,这小子对背叛自己的女人都能设身处地地着想,这样的男人值得女人为他一生守候。
“别想那么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走,陪我散散步去。”陆婷婷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拉着荣誉就向风景区跑去。被拉着往前跑的荣誉呆了一呆,心里莫名其妙地狂跳起来。最近他发现对这位陆师姐有些异样的好感,这种感觉使他非常不安。
来到一处林荫小道上,陆婷婷很自然地挽住了荣誉的胳膊,而荣誉却像被蛇咬了一般,条件反射地向一旁躲闪。陆婷婷有些愕然,荣誉今天怎么了?难道说魏娜的一个电话对他影响那么大?
“师姐,别这样,我们还是回去吧?”荣誉显然今天没心情,陆婷婷也没说什么,点了一下头,跟着他向回走,再也没有去挽荣誉的胳膊。气氛被荣誉弄得多多少少有些尴尬,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心里乱极了。来到这所学校以来,每当和陆婷婷独处的时候,陆婷婷总喜欢挽住他的胳膊,甚至用胸部紧紧贴住自己,这样亲密的动作,自己都从没介意过,总认为一切都很正常,可今天为什么会这样失态?
“小伙子,看看相吧?”一个戴着水晶圆墨镜的邋遢老头儿坐在一处树荫下喊道,墨镜后看不到眼睛,也不知道是盲人还是视力正常的白胡子老头儿,用很奇怪的嗓音叫喊着。他屁股下坐着马扎,面前的红布上摆着一些占卜用的器具,无非就是些明代的铜钱和抽签用的纸牌。荣誉看到陆婷婷似乎有些不快,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荣誉决定算上一卦,来吸引陆婷婷的注意力,让她慢慢好好起来。
“师姐,你说这老头算卦准不准?要不要试一试?”荣誉拉着陆婷婷在老头的卦摊前蹲下来,笑着对神色有点暗淡的陆婷婷说道。不出所料,陆婷婷果然来了兴致,刚才还阴沉着的脸蛋儿顿时露出笑容,还伸手拿起几个铜钱,在红布上抛来抛去。
“当然要试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现在没事儿,试试看吧,如果算得准,我就给钱,算不准,我们就抬腿走人,估计这老头儿也追不上我们。”陆婷婷小声地说道。那老头闭着眼睛,好像听到了陆婷婷小声嘀咕的话,一把抓住了荣誉的手。荣誉吓了一跳,这老头儿的手怎么那么有力,自己想挣都挣不脱。
“小伙子,不要动,让我看看你的手掌。”老头儿翻过荣誉的手掌仔细地看起来。荣誉怎么说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当代大学生,虽然没有学到什么高深的专业知识,可对这种江湖骗术向来都是不信的。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为陆婷婷失身一回也不算什么。
“小伙子,你的命相有问题,幸亏今天遇上老朽了。”老头语出惊人,倒把荣誉说愣住了。
“那你说说看,他的命相有什么问题?”荣誉还没回过神来,陆婷婷已经抢先说道。
“紫禁城中秋点兵,杀人如麻不闻声。你的前世一辈子都活在刀光剑影之中,一将成名万古枯,还曾登上过帝王之位。了不得啊,小伙子。”老头儿说得头头是道,跟真有这事儿一样。荣誉一下子来了兴趣,这老头儿说自己的命有问题,倒是有些意思。
“你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却要经受少许磨难,你若想成功,也会功成刀中过,会将无数人踩在脚下,你所能达到的高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可你必须另辟蹊径,想在仕途上成功是无法实现的。”老头儿一边用右手掐着指关节,不停地推算八字,一边对荣誉说道。
“哦?这么说来,我的命还算不错。”荣誉笑道。老头儿点点头:“可你命犯桃花,和女人纠缠不清,如果是我摊上你这样的命相,我宁可不要,劳碌一生,永远没有休止的一天。不过,小伙子,千万要记住,今后要妥善处理好你和女人的关系,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能拴住你的女人大有人在,不要伤了一个又一个,泰然处之就好。”
荣誉听罢,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如果真是这样,真他妈神了。老头儿见荣誉浑不在意,张张嘴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荣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丢在卦摊上,拉着陆婷婷走了。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小子的桃花运……唉……唉……不说也罢。”
回去的路上,陆婷婷嘟着小嘴,不满荣誉刚算到他的桃花运时,怎么就不问了?荣誉则借口老头儿说的都是江湖骗术,信不得的。其实他心里明白,那老头儿说的还真有些门道,尤其是说到刀的问题,要让他再继续说下去,那么他的一点秘密就要被揭穿了。荣誉只好故作神秘,说一些稀奇古怪的笑话来逗陆婷婷开心,让陆婷婷很快就忘记了刚才不开心的事。荣誉看在眼里,不由得暗叹:“唉,女人啊就是容易满足,两句话就糊弄过去了。”
“哎,荣誉,你看那边好多人啊!他们在干什么?走啊,去看看。”陆婷婷指着前方叫道。荣誉抬头一看,还真是的,好些人围在一起,人堆里不时传出阵阵歌声。一听到歌声,荣誉来了精神,拉着陆婷婷连忙跑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一家化妆品公司在举办活动,促销商品。在一个钢管搭建的台子上,一个身穿透视装的女主持人正在邀请台下的观众上台来唱歌,不管唱得好不好,都有一份礼品,不外乎就是些刷牙洗脸的洗漱用品。
“荣誉,你也上去试试吧,有礼品啊!”陆婷婷摇着荣誉的胳膊大叫。女人对化妆品天生的就有一种特殊的爱好,尤其是受不了限量的那种化妆品。别人没有她有,就能在别人面前显摆。
荣誉只是站在台下笑着,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两人正推推搡搡嬉笑着,一哥们儿登上台,台下的围观的人群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嗷嗷叫的喝彩声。荣誉抬头看那哥们儿,大高个儿,有点驼背,头上还有几块斑秃。如果这小子在台上说自己的斑秃是用这家公司洗发水洗的,那这家公司可就倒了血霉了。促销不成,反而来了个投诉的。好在那哥们儿没说什么,选好了歌曲,拿着麦克,等着伴奏带的过门儿。在嘈杂的声音中,一首他很熟悉的音乐响起来,荣誉一听,是汤潮的《苦咖啡》。他很喜欢这首旋律优美的歌,歌词写得也很棒,打算听听这哥们儿唱得咋样,再做决定。
“爱你就像大风往北吹,吹落我对你那相思泪,离开你的那天大雪漫天飞,可惜我连头也没敢回。如今你的身边还有谁,是否为你擦干过泪水……”
荣誉听了几句就听不下去了,张嘴想干呕,脸上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肌肉不停地在抖动:“哇唔,哇唔,好好的一杯苦咖啡,让这小子唱成像喝尿一样,这味儿变得太离谱了。”
看到荣誉那样,陆婷婷不乐意了:“切!让你上你不上,人家上去唱了,你又说怪话,有本事你上去啊!荣誉,为了我你就上一回吧,我想要那套限量的化妆品。”陆婷婷为了让荣誉上台,可谓使足了劲儿,一会儿激将,一会儿哀求。荣誉可没那么容易上当,他对这样的事儿从不冲动,可在女人面前又不能丢了这个面子,当下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就是不给陆婷婷一个满意的答复。
35天长地久根本没有,海枯石烂纯属扯蛋。
荣誉终于耐着性子把那哥们儿唱的《苦咖啡》听完,台下又响起了阵阵掌声,那哥们儿很得意地鞠了一躬下去了。荣誉很郁闷,就这水平还敢往台面儿上站,也不嫌寒碜,可随后想到这只是商家和市民互动,不必要求过高,敢上去就不错了,还能要求他唱得跟歌星似的?
想明白了,荣誉心里也就舒坦了,没想到台下还真有捧场的,尤其是那位女主持更夸张:“哇!天呢!这帅哥唱得真好,帅哥谢谢你的参与,一定会得奖的。台下还有没有人上台挑战这位帅哥的?您只要参与就可以获得我们公司赠送的精美礼品一份。如果挑战成功,获得本次活动的冠军,将会赢得限量化妆品一套!机会难得,请大家积极参与,不要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还有没有?有没有人敢上台挑战?”女主持在激昂的动感音乐中活力四射,烘托出热烈的气氛。
“在这里!挑战者在这里!”陆婷婷突然一声尖叫,吓了荣誉一跳,同时也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哈!又是一位帅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上台。”女主持人带头鼓起掌来,台下的陆婷婷拼命地拉着荣誉的胳膊往台上拽。其实陆婷婷根本没有看好荣誉会挑战成功,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一次听他哼哼过几句,说是他自己写的歌,陆婷婷当然不信。还有一次就是荣誉在女生宿舍楼下给她道歉唱过一首歌,当时由于现场太嘈杂,也没听出荣誉唱得如何好,只顾激动了,也没有细细品味。好几次去ktv唱歌,连章程那破锣嗓子也敢吼上几句,可荣誉就是不唱,怎么激他,他都无动于衷,也不知道他说会写歌是真的假的。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陆婷婷拼命挤兑荣誉,就是想听听他唱歌。至于好坏,她无所谓。
荣誉被陆婷婷硬推到台上,冲着陆婷婷做了个鬼脸,接过了女主持人手中的麦克,对着麦克吹了一下,试了试麦克的音质道:“主持人,麻烦你把刚才的那首歌再来一次。”女主持人回头对音响师说了几句回到台后。《苦咖啡》的前奏很快响起,动人心弦的音乐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台下立刻寂静下来,陆婷婷也停止了鼓掌,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荣誉。当荣誉拿起麦克的那一刻,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专注的神情陆婷婷以前从没见过。
“爱你就像大风往北吹,吹落我对你那相思泪……是否还有人陪你去喝,不加糖的苦咖啡。我想着你的美,我想着你的泪,想着我陪你喝的苦咖啡。那种滋味,让我回味,只要你快乐就是我的安慰……在不在一起,已经无所谓,只要你幸福就是我的安慰……”
同样一首歌,两个人唱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效果,不同的味道。陆婷婷在台下几乎听呆了,这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荣誉吗?刚才是他在唱歌吗?台下已经有人叫喊着关闭原唱,还有人叫喊着汤潮来了。可荣誉稳健的台风,略显低沉而又掺杂着一丝沙哑的嗓音,绝对不是汤潮的原唱。歌声完全将这首表达对前女友的思念,和分手后的那种无奈,演绎得淋漓尽致。嗓音中那种哀伤,那种无力的挣扎,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曲唱罢,台下立刻爆发了热烈的掌声,年轻人吹起了尖厉的口哨,其中有一位女孩儿爆发出长时间的尖叫,那熟悉的尖叫声刺激荣誉的神经,使他抬头在人群中寻找着。当他看到那女孩儿时,顾不得女主持人问他的姓名,就从前台跳了下去,直接跑到了那个女孩儿身边。
“你……你怎么来了?”荣誉轻声地问道。那女孩儿眨了一下眼睛,咯咯咯地媚笑着道:“你关机,不接我的电话,我想你了,就来了。”荣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魏娜的突然出现。魏娜却往前蹭了一小步,依偎在荣誉的怀里,抬着头,深情地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他瘦了,自己的任性肯定让他吃足了苦头,于是伸出手,疼惜地抚摸着有点苍白的脸。
“哦!哦!哦!kiss一个!”台下好事的年轻人纷纷起哄,倒把女主持人给弄糊涂了,到底哪个才是这小伙子的女朋友?刚才那位……再寻找,陆婷婷已经不见了。
此刻荣誉也想起了陆婷婷,立马窘迫起来,转回头再找陆婷婷,那儿已经没有人影了。陆婷婷是在荣誉跳下台冲向魏娜的时候走的,她不可能再留下,留下干什么?看人家老情人重归于好吗?
陆婷婷憋着一口气冲出人群,向学校的方向走去,眼泪在眼眶里转悠,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透不出一丝气息,堵得好难过,几乎要把胸膛裂开。她想痛哭一场,可又喘不过气来,痛哭变成了干呕。她一直在宽慰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荣誉见到了他前女友了吗?可越这么想,心里越难过。
回到寝室,泪水终于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用手捂住嘴巴呜咽着,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把被子蒙在头上大哭起来。
此刻陪伴荣誉散步的人变成了夕日深爱的女人,可荣誉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而是充满了忧虑。他实在没有想到,昨天才打过电话的魏娜,今天就会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未免也太突然了吧?让荣誉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弄得他在两个女人面前措手不及。
“荣誉,你好像有什么心事?难道不欢迎我?”魏娜看着身边心不在焉,眉头紧锁的荣誉问道。
“哦,不是。你来得太突然,我没有想到你能来找我。你既然来了,我很高兴,说明你还把我当成朋友。”荣誉言不由衷地说着。
“我跟他分手了。”魏娜说得很轻松,就好像在说天长地久根本没有,海枯石烂纯属扯蛋一样稀松平常。荣誉好像没什么反应,仅仅咧嘴一笑而过。可魏娜却来了兴致,絮絮叨叨地讲起她和大学里男朋友的事。荣誉根本没听进去,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摆脱魏娜去找陆婷婷。
魏娜突然停下来,挡在了荣誉面前道:“荣誉,你听没听我说话?”荣誉抬起头,很平静地看着她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为了这事儿我思考了很久,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对我好,大学里的同学都很复杂,和跟你相处的时候不太一样。我觉得你很单纯,很率真,而他们就太假了,心底的阴暗面太多,相处起来很累。”魏娜说的话表面上听起来像是在询问荣誉,可荣誉听起来却是命令的口吻,绝对不可以拒绝的口吻,这和陆婷婷天天照顾荣誉的温柔形象有了天差之别。以前魏娜说这样话的时候,荣誉不会反对,都是顺着她,可这次和陆婷婷相比,荣誉心里就产生了反感。他很想明确地告诉魏娜,我们不可能了,我荣誉的怀抱不是你避风的港湾。
荣誉想到就做,左右看了一下叫道:“计程车!”一辆绿色计程车缓缓地停在荣誉的身边,荣誉打开后车门,把魏娜塞了进去后,把车门关好:“师傅,送这位小姐去湖滨小区二期,这是车钱,不用找了。”荣誉塞给司机五十元,转身就要走。魏娜以为荣誉会坐在副驾,没想到荣誉根本没有上车的意思,还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把自己送回家,现在混得胆儿大了!
魏娜为之气结,她实在没有想到荣誉会这样对她。以前,无论什么事情,荣誉都会依着她,宠着她。这次她主动和荣誉和好,是给足了他面子,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给荣誉打了个电话,说要和好。因为在她看来,荣誉应该满口答应,喜出望外才是。可是没想到,被荣誉以这样的方式拒绝了。
“站住!”魏娜摇下后车窗叫道。荣誉停下脚步,回头等着魏娜有什么话说。看到荣誉一副平静的神态,魏娜的火更大了,他到底吃了什么迷魂药敢这样对待自己?难道真是那个什么师姐迷惑的他?
“荣誉,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我了吗?”魏娜急切地问道。荣誉的目光在四周飘逸着,无奈地道:“魏娜,你不要太自信,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心里虽然多多少少对你还有些留恋,毕竟我和你相爱了五年,可结果却让我很失望。所以我们俩的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
魏娜怒极反笑,摇着头道:“我现在明白了,你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你的那个师姐了。我倒是想当面问问她,她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荣誉顿时火大了:“魏娜,你不要无理取闹,地球不是围着你转的,你也不是全球通,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迁就你。”
魏娜被荣誉说的无地自容,瞪着他足足有两分钟后,才咬牙切齿地喊道:“荣誉,我恨你!”喊完之后还觉得不解气,在车里抡起坤包,扔出车窗,狠狠地砸在了荣誉头上。
36给我一个女人,我能创造一个民族。
荣誉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话,正想大出一口气的时候,一个坤包向自己的脑袋瓜飞来。荣誉没有躲闪,也来不及躲闪,脑门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坚硬的坤包飞出了好远才落在地上,包里的眉笔、口红、小镜子洒了满地。
荣誉并没有顾及这一切,他甚至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魏娜,拦下一辆计程车上去就走了。他要赶快回到学校去找陆婷婷,他知道陆婷婷现在肯定在生他的气。
“嗨!我说哥们儿,我收到了一个短信,是陆师姐的室友发过来的。陆师姐可能出事儿了,现在正寻死觅活呢!”章程拿着手机大声地喊道。看到刘少华和叶进还在那里磨磨蹭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上去掐着两人的脖子就往女生宿舍而去。
“嗨!章程,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陆师姐有什么事儿当然会找他老公荣誉,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你*什么心?”
“太监?我他妈是太监吗?相不相信,给我一个女人,我能创造一个民族。”章程被哥俩儿顶得够呛,怎么和荣誉比,他是皇帝,我就是太监了?章程脑门顿时起了一条黑线,不乐意地道:“你们不够义气,话怎么能这样说呢?陆师姐对你们怎么样?你们这样对得起陆师姐吗?陆师姐出事儿,肯定是荣誉那小子不厚道,难道我们做兄弟的不管吗?”章程也说出了一番大道理。
“章程说的话有道理,做兄弟的,就要两肋插刀。抛开九少跟咱们的关系不说,陆师姐平时对咱们也不错,现在有事,应该去过问一下的。”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叶进突然冒出一句,他这时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能击中要害呢?
“叶进,我真他妈太佩服你了,那还磨叽什么?速度速度!”三人是以百米速度跑去女生宿舍的。一边跑一边还在猜测陆婷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刘少华这时提供了一个重要消息,就是荣誉昨天接了魏娜一个电话,听说荣誉当着陆婷婷的面儿把手机卡都扔了,应该是表明了心志,表明了态度。难道荣誉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暗中偷会老情人,把陆师姐给得罪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会儿见到荣誉,就要狠狠地批斗他一顿,练劈腿也没这个练法的。
当他们气喘吁吁跑到女生宿舍楼下时,看见荣誉正站在楼下,扯着嗓子向楼上吼叫,那气势倒像在兴师问罪。
“九少,没会老情人去吗?”章程见到荣誉就没好气地问道。荣誉正在楼下干着急上不去楼,正火急火燎得心烦呢。刚才还挨了魏娜一记流星锤,头上还起了一个大包,听章程这么一问,这不是火上浇油吗?顿时怒火冲天地道:“会毛老情人,早把她送走了。你小子没屁乱挤,锻炼身体啊!”
“哎呦喂,这下惨了,两头都没捞着。九少,是不是脚踩两只船,穿帮了?”刘少华的话更不好听,但没有章程说得那般中气十足,他害怕荣誉狗急跳墙,拿他出气。果然不出所料,荣誉一听,两眼一瞪,哼哼道:“你小子闭嘴,别乱说话!”吼完,又对着楼上,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道:“陆婷婷,你给我下来!”这阵势可有得瞧了,吼叫声惊动了很多人,都把头从寝室的窗户上探出来,想看看是哪个大傻b大白天在叫丧。
“嘿!快过来瞧瞧哈,那不是陆师姐的老公吗?我还以为又出了个绝代傻b呢。”
“可不是咋地,看这阵势,肯定是和陆师姐闹别扭了。”
“嗨!荣誉大侠,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荣誉哪有功夫搭理这些女帮闲,继续叫喊道:“陆婷婷,你快下来,听我好好给你解释。”这次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荡气回肠,在宿舍楼宇间久久回荡,连男生宿舍那边也探出了不少脑袋。一看,那不是荣誉那小子吗?怎么大白天就发情了?
三楼寝室里,陆婷婷梨花带雨,泪眼婆娑,眼泪吧嗒吧嗒一个劲儿地往下滴,让同室的室友心酸不已,不停地解劝安慰。有的拿毛巾,有的拿面巾纸,有的拍肩膀,不停地询问陆婷婷出了什么事儿。可陆婷婷只顾痛哭抽泣,打死也不说出了什么事儿。等到听见荣誉在楼下大叫,几个室友顿时明白了,小两口儿准是吵架了。
“婷婷,你听听,人家荣誉叫得多凄惨啊,你就慈悲一回,出去吧。”一位室友拍着陆婷婷的肩膀,小声地说道。陆婷婷依旧在啜泣,可心里却很奇怪,荣誉现在应该在陪他老情人才对,怎么会来楼下找她?听那叫声,荣誉确实很着急,还要向她解释。解释?解释什么?就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根本谈不上什么解释。魏娜是你的老情人,我只不过是你一般的朋友,你跟老情人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解释什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当陆婷婷想到荣誉把她当成什么人的时候,心里的憋屈倒是消了一大半,其实她也就是气荣誉说话不算话,昨天还说不会和魏娜和好。可今天一见到她,跟丢了魂似的,直接从台上就蹦下去了,连看她都懒得看一眼。陆婷婷一直没有谈恋爱,弄得室友都怀疑她性取向有问题,自打荣誉来到学校后,大家才恍然大悟,真命天子在这里啊!
“楼上的姐妹们注意了,没穿衣服的赶快穿好,真命天子就要冲上来了,小心走光啊!”一个破落嗓子在楼下吆喝着,由于提高了分贝,倒显得嗓音非常尖细,和太监有得一拼。陆婷婷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章程在喊。难道说荣誉真的要冲上来?那可不行,这是违反学校规定的,擅闯女生宿舍,就算是她的真命天子,也要挨处分的。荣誉刚弄出一个留校察看,再来个处分,就直接滚蛋了。
想到这里,陆婷婷再也顾不上什么矜持,一下子就扑到了窗口喊道:“别上来,有话等我下去说。”
“哈哈哈,九少,还是我行吧,你瞧这活儿干的,多利索。干这活儿就得胆大心细脸皮厚,别人喝汤我吃肉。”章程颇为得意地笑道。荣誉还没说什么,刘少华倒是有很多感慨:“这活儿干得怎么像太监,而且是敬事房太监。”
“去!一边儿呆着去。快瞧,陆婷婷下来了。”章程翻着白眼说道:“闲杂人等回避吧。”章程冲着俩兄弟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会意,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荣誉一个人站在那里。
陆婷婷来到荣誉面前,一句话也不说。荣誉直勾勾地看着陆婷婷,一时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再也不必顾忌什么了,一把拉过陆婷婷的小手,就往校外跑去。来到一处无人的池塘边,荣誉把陆婷婷拉到自己的面前道:“师姐,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陆婷婷低下头,有意避开荣誉的目光,小声地问道:“对不起我什么?你见到前女友,关我什么事儿?”
“我不该丢下你去见她,不过,她当时突然出现,我太愕然了,心里也没想太多,就是过去问了几句平常的话。”荣誉指天画地地说道。
“她现在在哪里?”
“走了,被我送走了,是委托出租车司机送她回家了。”
陆婷婷对荣誉的做法有些吃惊,抬起头问道:“怎么这么快就送走了,难为人家为了和你和好还亲自来一趟,是不是你硬把人赶走的?”
荣誉苦笑了一下道:“是……是有点儿……你瞧,我头上的包就是她留下的。”
陆婷婷一听,仔细一看荣誉的额头,还真有个鸡蛋大的包。掩盖在长发下,不留心还真看不出来。这女人也忒狠了点儿,这么大的包,会不会荣誉挨了她一板砖?
“疼吗?”陆婷婷关心地问道。
“疼,疼死了,师姐你帮我吹吹,吹吹或许就不疼了。”荣誉又开始嬉皮笑脸地说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陆婷婷闻言,还真往前凑了凑,嘟起小嘴真格地给荣誉吹上了。刚吹两口,就感觉荣誉的目光不对劲儿,低头一看,荣誉这小子正对着自己的胸口吹气呢,怪不得感觉胸部有热气喷过,那小子的一双贼眼正盯着自己的乳沟。
“色胚,疼死你活该,我要是有砖头,也会给你来一板砖。”说着,真的扬起了小手,向荣誉头上的包扇去。荣誉连忙抓住陆婷婷的手道:“师姐,你不生气了?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陆婷婷眨着眼睛笑道:“傻瓜,姐疼你是因为喜欢你头上的包。”说着,挣脱荣誉的手,抚摸着荣誉额头上的包。
“师姐,你不是喜欢我头上的包,是喜欢我吧?”荣誉嘻嘻地笑着说道。看着荣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儿,陆婷婷心下有些慌乱,小声地哼哼道:“喜欢,喜欢你什么?衰?还是很有钱?”
荣誉很得意地笑道:“钱算什么?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招女人
37骗人有风险,说谎要谨慎啊!
陆婷婷此时已经方寸大乱,被荣誉轻轻地拥抱着,靠在了他的肩头。荣誉嗅着陆婷婷那醉人的体香,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如丝秀发,荣誉不由得陶醉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和父母闹翻,和魏娜分手,又被学校处分,简直要把荣誉*上绝路。幸亏还有陆婷婷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否则真不知道荣誉能不能撑到今天这个局面。
荣誉是动作是那样的缠绵,那样的温柔,有点消瘦的身体此刻也变得伟岸起来,给了陆婷婷少有的安全感。自己第一次被男人拥抱,而且还是自己所爱的男人,陆婷婷心里充满了幸福的感觉,悄悄地闭上眼睛。
“荣誉,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师姐相信什么事都难不倒你,所有的一切困难不都解决了吗?魏娜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以后想起她来,能记住她的好就已经足够了,人不能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说是不是?”
荣誉轻揉着陆婷婷的肩头笑了:“师姐,听你这么一说,我的心里舒服多了,真想亲你一下表示感谢。”
“嘻嘻嘻,想亲就亲呗,只要你不怕被人看见。”陆婷婷虽说嘴上说愿意,可心里蹦蹦直跳,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荣誉左右看了一下轻声说道:“还真有人,还是不要被看见的好,免得师姐害羞。”陆婷婷听到荣誉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这从内心深处体现出的失望并没有逃过荣誉的双眼,他不是感情白痴,他知道陆婷婷在想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可刚刚历经情变的他,面对感情已经有了新的认识,不可能再轻易涉足情场。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是非常微妙的,最美妙的就是暧昧的感觉,那种若近若离游荡在身边垂手可得,可又偏偏不去触摸,只是静静地感受,分享彼此的喜悦,分担彼此的艰难,荣荣与共,这才的最难得的。得到就是失去的开始,没有得到就不会有失去。这个道理很简单,可很多人永远也不会做到。荣誉虽然没有做什么,可陆婷婷仍然觉得毕生难忘。荣誉就像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洋,让陆婷婷永远不能透彻地了解他,就是这种好奇心驱使这陆婷婷不断去挖掘,不断去探索,这或许就是荣誉的魅力所在吧。
一切往事好像都被毕业的忙碌所掩盖,进入十月份,学校的课程已经结束,进入复习阶段,十一月份进行毕业考试,之后就是准备毕业论文,空余时间,学生们都去找单位实习了。陆婷婷学的是信息管理与办公自动化,本科学历,和荣誉同时毕业。最近大家都忙着复习,在学校里难得再见到章程那帮小子的身影,据说都在宿舍里用功呢。荣誉仍旧和往常一样,白天上班,晚上除了学习就是蒙头大睡,一点也没见到着急的样子。陆婷婷出乎意外地没有再打搅过荣誉,因为她知道荣誉心里有数,不必自己天天在他耳边唠叨。
荣誉在网吧像以前一样,时而清闲,时而忙碌。现在有叶龙彪在,他根本不需要*什么心了,有时候他能好几天不到网吧来,还能把网吧的生意安排得井然有序。
“荣哥,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嫂子了,她还好吧?”叶龙彪给荣誉递过一杯水后随口问道。荣誉接过茶杯道:“她很好,就是现在有点忙,快毕业了,都在准备。”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懂,我能学到荣哥一半儿就心满意足了。”叶龙彪傻傻地一笑道。
“大学生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都要去找工作?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不必羡慕别人,你有你的好。”叶龙彪一听,神色顿时黯淡下来:“我就是羡慕荣哥,什么都会,没办法,我就是书读得太少了,跟不上形势。”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当荣誉看到叶龙彪说这些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点酸涩。叶龙彪的身世背景,荣誉也了解一些,好像是偏远农村的孩子,是没读过多少书,就进城打工了。先后在建筑工地干过,都被包工头克扣了工钱,一怒之下,还把包工头给揍了,工地上的活儿自然就没得做了。
想到叶龙彪这个老实样,还能把包工头揍了,荣誉就来了兴趣,让叶龙彪在身边坐下,想和他聊聊。
“小叶,在家里为什么不读书啊?年纪这么小就出来打工,是不是家里困难?”看到叶龙彪腼腆的样子,荣誉小声地问道。
叶龙彪两只手不知往哪里放好了,不停地相互搓弄着,听荣誉问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道:“我……我家里穷,还有弟弟妹妹在上学。我爹妈怕我找不到老婆,就借钱盖了一栋小楼,现在还没钱装修呢。爹妈说在农村是挣不到什么大钱的,就叫我到城里碰碰运气。”
“运气不怎么样吧?听说还把包工头给揍了,就你这身板肯定揍的是体弱病残的包工头。”荣誉打趣地说道。叶龙彪一听就急了:“他可不是体弱病残,身体很壮,比我还高一头。他克扣我工钱,我能不揍他吗?也就打掉他一颗门牙,要不是他手下的工人拦着,他就要在医院躺上半个月不能下床。”
“呦,这么说,你还练过?”荣誉有点不相信,叶龙彪小小年纪能有多大力气。叶龙彪一脸的不屑,撇了撇嘴说道:“是他不仁不义在先,不给工钱不说,还打我,让我一脚就给踢趴下了。我骑在他身上,照着鼻子就是一拳,被他躲过了鼻子,可门牙没有躲过去,掉一颗门牙算轻的了。荣哥,实话跟你说吧,我家祖上从明朝开始就是朝廷的摸金校尉,为了保命,都练过拳脚,但是都没躲过同伴的暗算,被活埋在墓穴里。直到我爷爷那一辈儿,就不干盗墓的营生了。我的功夫是跟爷爷学的,在拳脚上没吃过亏。”
“摸金校尉?就是给朝廷盗墓筹集军饷的?这么说来,我们祖上还干过同行。听我爷爷说,我家祖上在明朝干过检校,都是为皇帝老儿办事的。兄弟,听哥一句话,人不能指望一辈子好勇斗狠,得把志向放得远大一些。现在的工作你满足了吗?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只要你好好干,总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看到荣誉说得很认真,叶龙彪不好意思地笑了。想了一会儿,叶龙彪突然抬起头,非常诚恳地对荣誉说道:“荣哥,以后不论你干什么,能不能带上我?”
荣誉一时间倒有些错愕,我以后能干什么?我以后会不会有成功的一天?当下摇摇头笑了,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而且还是个不合格的专科生,今后能有什么成就?这傻小子还要跟我混?真是傻得可爱啊!可叶龙彪既然说了,自己也不好回绝。于是认真地说道:“行,如果今后哥真的发达了,一定会捎上你。”
叶龙彪好像得到了什么承诺似的,开心地笑了,对荣誉连声地说谢谢。随后充满希望地回到吧台工作去了。荣誉喝着叶龙彪给他倒的茶水,自己也笑了起来。自己混得还不咋地,有什么资格做大哥?也就是比人家多读几本书而已。现在满街都是大学生,而且从网上可以看到,今年的大学生就业形势更加严峻,连年的扩招,人才已经趋于饱和,好些本科大学生、研究生都找不到工作,更不用说在学校就被淘汰的专科生了。
荣誉一边想着,一边打开qq。刚打开,很多消息就闪个不停,都快把机子个卡死了。随着两声咳嗽声,荣誉知道是系统消息。点开一看,原来是有人要加他为好友,再看资料信息,荣誉突然想起是自己要加人家,可人家没搭理他。怎么今天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自己不过是看他对杰伦范儿那首歌提过几条很中肯的意见,自己也有同感的份儿上才要求加他的。既然对自己不待见,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加他?
还有一个自己也不认识,发过来的信息说他是什么网站的站长来着。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一个网站的站长找我有什么事儿?虽然心里感觉很奇怪,可荣誉还是加了他的qq。这几天都没看见杰伦范儿上线,也没给他发过信息。荣誉倒是没怎么在意,网上,若非是很熟悉的朋友,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网上跟你聊人生,聊哲学,聊音乐,貌似资深的学者,网下说不定就是一蹬三轮的。人那,一有了伪装,本性就会彻底地暴露出来。
新加的两位网友今天都在线,荣誉分别看了看他们的资料。一个资料栏里表明了那家网站的网址,不用说就是那位站长,另一位自然就是荣誉要加的那位网友了。荣誉主动地向那位网名叫北京爷们儿的网友问好,从他对杰伦范儿那首歌的看法,荣誉就知道这哥们儿是个内行,乐评写得头头是道。
“你好九少,怎么说呢,杰伦范儿那歌给我第一印象就是杂乱。虽然作曲者也在极力掩饰,可说实话,我仍然怀疑那曲子不是一个人写的,丫就是不承认。不可否认,两个人的曲风都很大众化,很容易揉和在一起,可不管怎么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不过自从歌词改过以后,倒是很有意思,看得出来,词作者有较深的语言功底。更可以看出,那丫不具备这样的才华。”
荣誉笑了,到底有识货的人。真是骗人有风险,说谎要谨慎啊!
38没有外遇,谁能见证扯淡的爱情?
荣誉终于在网上遇到了知音,由于对这位北京爷们儿不甚了解,当下也不揭穿杰伦范儿那首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和他聊了一些音乐方面的事儿。一聊之下才发现,这哥们儿对音乐,特别是对现下流行的音乐有着独到的见解。甚至在某些方面和作曲的一些具体细节上,都和荣誉看法一致,不过有一点他们分歧很大,那就是科班出身的音乐人和民间大众化的曲作者不能相提并论。荣誉的观点是,通俗歌曲演唱,本来就是应该面向大众化,所以科班出身的曲作者在艺术方面也应当面向大众,而不是为了取悦一小部分人。
“九少,丫的观点站不住脚,况且丫对通俗音乐的认识切入点不对。我说的大众化并不是认为丫说的面向大众不对,我所说的大众化是指音乐创作方面。作为一个音乐人,如果丫的创作太过大众化,那将失去创作人本身的创作特点。一旦失去了特点,也就没有了卖点,没有卖点,就会被市场经济所淘汰。要知道,市场经济金钱决定一切,赚不到钱,谁肯为你无尝地去传播你所做的音乐?”
荣誉面对着屏幕久久不语,不可否认,北京爷们儿说得很有道理。一个音乐人创作的音乐,一旦失去了特点,真就没了卖点,更谈不上赚钱了。诚如近年来几位大红大紫的歌手,他们演唱的特点都很显明,如《好声音》涌现出来的新人们,他们的嗓音都很有特点,他们能不火吗?再如周杰伦的演唱技巧,很多人批评他的唱腔,科班出身的歌唱家,都讲究吐字清楚,可他倒好,吐字不清不说,忘记歌词了,还能把整首个演唱完。不可否认,这就是他的特点,一个异于常人的特点。
荣誉还想和北京爷们儿唇枪舌剑地理论一番,可那哥们儿突然发过来一条信息:“好了,不聊了,我女朋友来找我了,这可是我一生为之心动的姐弟恋,不能错过了。拜拜!”荣誉心里一阵失望,可看到姐弟恋的时候,就想起了陆婷婷,姐弟恋真的很迷人吗?刚想下机,那个什么网站的站长又发来的信息:“九少在吗?”
“你好,我在,有什么事情吗?”荣誉很客气地问道。
“太好了,我是通俗音乐原创联盟的站长,我已经找你好久了。”站长好像很激动,很快就回复了信息。荣誉却感觉很奇怪,找我干什么?根本没有一点征兆显示对方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何况他并没有在这个网站上留下任何足迹,也没有在网站上上传过什么歌。
“我这人不喜欢拐弯抹角,直说吧,我知道杰伦范儿那首封推的歌是你的作品,曲子和歌词都是出自你手对吧?我找你就是想让你来我站驻站。”站长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荣誉有些吃惊,自己帮杰伦范儿修改曲子和歌词这件事应该只有他和杰伦范儿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在谁面前提过,杰伦范儿当然不会自己犯贱,出卖自己,那这位站长是怎么知道的呢?
荣誉满怀疑问想弄个明白,不过这事儿既然已经捅开了,自己再装不知道就显得有些不厚道了,于是回复道:“站长,首先我要更正一下,你们封推的那首歌并不是我创作的作品,只是帮忙修改了一下,并且曲子修改的并不多,对其原创性并不构成威胁,至于歌词……”
对于荣誉的解释,站长显然并不感兴趣,也无意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在态度上有些做大地道:“我今天在百忙之中来找你,就是想邀请你到我站驻站,一起合作。对你来说,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这个机会不是谁想拥有就有的。我可以在此承诺,我站将会给你最好的推荐机会,在作品上架,出版和版权的买断方面,也会给出比其他作者更优惠的条件,你是否考虑一下。”
荣誉对站长语言上的生硬有些不满,但能得到对方的认可总归是件高兴的事儿,荣誉还是称谢了一番道:“能得到站长的认可,本人很高兴,不过,说实话,我也只是觉得好玩儿而已,并没有刻意地指望它能给我带来什么。而且我并没有创作过什么,创作的兴趣都很随意,灵感来了就能想到几个旋律或几句歌词。没灵感的时候,也许好几个月都不会想创作这件事。所以很抱歉,你驻站的要求我可能做不到。”荣誉也不是有意地推诿,他说的确实是实情,还有就是有自知之明,就这水平,最多是玩儿玩儿,满足一下心血来潮,难不成还想成为大神?别把别人的大牙给笑掉了。
站长一看荣誉要推辞,马上就急了,无形当中放下了架子:“我不是说让你马上就创作,你说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本网站尊重你的创作习惯。我只是邀请你到我网站上发表作品,并且是首发,仅此而已。”
荣誉想了想,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既然站长有此诚意,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再说,这家网站的环境还不错,没有强迫视听的广告,也没有流氓软件的下载,网友人气还可以,就当玩儿玩儿吧,反正自己的空闲时间也很多,创作起来也很轻松。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以后要是有什么作品,就上传给你们网站,保证是首发。”荣誉也做出了承诺。
荣誉做出这个承诺以后,没过多久就把这档子事儿给忘了。反正也没签什么合约,也就没有违约这回事儿。再说还有一则消息引起了荣誉的注意,徐铮参演的《泰囧》剧组成立,已经敲定了黄金搭档王宝强,更有当红喜剧演员黄渤和范爷加盟,能不吸引观众的眼球吗?媒体猜测,徐铮这阵子娱乐新闻不断,有出轨的迹象,借《泰囧》可以以正视听。还有人认为徐铮的所有负面新闻都是电影公司在玩儿炒作,扩大影响面。反正娱乐圈就这些能耐,炒作是即省钱又省力的宣传手段,想要票房飘红,不惜重金力捧,无非就是要借助主要演员在影视上的名气,好好捞上一笔,绝不会考虑演员的绯闻带给社会的影响。
徐铮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科班出身,饰演猪八戒后一炮而红,和小龙女陶虹结为夫妻后,风头正劲。听说这次还担任编剧,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能力,反正这就是娱乐圈。浮华正是娱乐圈的真实写照,而真正做音乐的人和娱乐圈相比就人才凋零了。难怪有人曾经断言,原创音乐将会由各大唱片公司转移到网络上来吸引人气。网络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没有门槛,管你是业余的还是科班的,管你是卖小鱼儿的还是蹬三轮儿的,有本事都可以上台来嚎上一嗓子,只要你不怕被骂傻b。不过,这也给了许多没有门路的新人一个绝好的机会,如英国达人秀的苏珊大妈,星光大道的李玉刚、凤凰传奇等。他们能在歌坛一直红下去,靠的就是不断推出新歌,让粉丝永远记住他们的存在。而有些歌手纯属昙花一现,红了之后,再没拿出像样的作品,成天出席商业活动捞钱。他们就是不明白一个道理,作为歌手音乐人,你连最起码的音乐都不做了,还能做什么?光靠那点名气混饭吃,早晚有被歌迷忘却的一天。到那时候,看有谁再花钱请你。
“荣誉,该回家吃饭了。”陆婷婷发过来一条短信,荣誉看后笑了笑,这口气怎么像我老婆似的,有这样的老婆还真有口福。荣誉关上电脑站起来:“龙彪,我去吃饭了,忙完了早点休息。”经过吧台是时候,荣誉提醒叶龙彪道。叶龙彪点点头,站起来要送荣誉,被荣誉摇着手制止了。
回到学校正和陆婷婷吃饭的时候,荣誉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这是谁这是?能知道他新手机号码的肯定不是外人。拿出手机一看,急忙捂住手机,紧张地对陆婷婷道:“是我八姐,不知道突然找我有什么事。”荣誉说完,拿着手机出了餐厅到外面接电话。
“八姐,你怎么知道我的新手机号码?找我有事儿吗?”荣誉问道。
“小弟,近来可好吗?是章程告诉姐的,你找到工作了吗?”八姐荣荣问道。自从荣誉来这所学校上学,这还是第一次给荣誉打电话。荣誉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意,还是八姐能想到我:“我找到了一份临时工作,能养活自己,八姐不用担心我。”
“这说得什么话,八姐关心你还错了?姐给你的零花钱都花完了?如果花完了,给姐说一声,姐再给你。”荣荣焦急地说道。
“不用不用,你给我的钱,我根本没动,我要靠自己养活自己。虽然辛苦一点,可心里踏实。”荣誉刚说完,就听见荣荣嘿嘿地笑了起来:“小弟,你长大了,出息了,不用姐在*心了。今天姐找你,是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姐你说。”
“咱家大姐又离婚了,听说这次是有了外遇,爸知道了很生气,大病了一场。”
荣誉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大姐都快五十了,还整出个外遇?荣誉不由得感叹爱情的伟大,没有外遇,谁能见证扯淡的爱情?
39曾经以为我是个人才,没想到原来我是个天才。
荣誉的大姐荣静是总政歌舞团的舞蹈演员,由于年龄的关系,只在一些影片中演过配角。典型的一个不普通也不显达的女人,作为一个演员,单一的角色,中庸的演技,尴尬的年龄让她只能处于默默无闻的阵营。算上这次,已经离过两次婚了,第一任老公给她留下一个男孩儿,孩子跟荣誉的爸妈生活。荣誉在外上学也不经常见到,他是唯一的小叔,可对这个侄子没有多少印象。第二任老公是总后勤部的军官,副团,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和荣誉不是一路的,所以,对大姐这次离婚也不怎么上心。唯一让他关心的是,大姐这次外遇的老小子是什么人物,敢撬军人的墙角,一定不是什么好鸟。
荣誉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荣荣又在电话里叫嚷起来:“小弟,在听电话吗?说话呀!”
“我在听呢,八姐,你说吧。”荣誉连忙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听说那位大姐的新男朋友要来徐见咱爸妈,你要不要见见?到时候,姐给你电话。”
“人家要见咱爸妈,又不是来见我,我去干什么?当电灯泡吗?”
“姐不是这个意思,小弟,你也关心关心大姐,都这岁数了,能找得到真爱吗?”
“嗯,好吧,有机会我就见见,但有一个要求,咱爸妈一定不能在场,我可是被荣家赶出家门的坏小子,别给咱大姐丢脸。”
“行了,别给你几两染料你就开染坊,到时候听姐的话,要你出场你就来,你可是咱荣家唯一的男丁。”
荣誉挂断了手机,回头向餐厅看去,见陆婷婷也在接电话,踌躇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陆婷婷正在接她老妈的电话,没想到老妈问东问西地询问了一番女儿的近况后,突然冷不丁地问起陆婷婷找没找男朋友的事儿。要在以前,陆婷婷铁定不会有任何犹豫就回答没有,可这会儿,她稍微地犹豫了一下,这点小小的变化当场被老妈捕捉到了,立刻穷追猛打,打破沙锅问到底,终于从陆婷婷口中把荣誉给*出来了。准丈母娘一听女儿的男朋友就在女儿身边,那是自然要好好考察一番,当下便硬要女儿把手机给荣誉,她要训话。
陆婷婷心里一阵羞涩,又有些甜蜜,看着荣誉接完电话从餐厅外走进来。见到师姐脸上红彤彤的怪异表情,于是奇怪地问道:“师姐,你喝酒了吗?怎么脸那么红?”陆婷婷这下更受不了了,慢慢地递过手机道:“我老妈让你接电话。”
嗡地一声,这次荣誉不光是心里咯噔一声那么简单了,脑袋瓜也跟着起哄,真有点儿天旋地转的感觉。不会吧?这丈母娘也太心急了点儿吧?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这就急着要见女婿?荣誉不管大事小情的从来没有慌乱过,双手颤抖着接过手机,放在耳边,鼓起了全身力气,以有史以来最超凡的勇气开口了:“妈!”
“哎呦呦……小伙子最真甜啊!哈哈哈……这下连改口钱都省了。”准丈母娘听得心花怒放,在手机那头开心地大笑着。
荣誉叫完妈以后,心里直叫见鬼了,刚才光想着大姐的男朋友要见妈的事,怎则顺口就叫人家妈了,这不是叫错了吗?应该叫阿姨才是啊!听到荣誉开口就叫妈,本来还在害羞的陆婷婷这下更紧张了,那声妈结结实实把她给吓坏了,在一旁直摆手,手舞足蹈地提醒荣誉叫错了!荣誉心道叫错了又怎样?就当给人家做送上门的便宜儿子吧。
荣誉好不容易接听完电话,陆婷婷在一边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荣誉站在陆婷婷面前,一副苦瓜脸,有些不知所措。第一回通话,就叫我跟师姐毕业后回家一趟,哪有这么心急的丈母娘啊?这不是明摆着丈母娘要见女婿吗?荣誉真有些后悔接电话了,可自己怎么就叫了一声妈了呢?
陆婷婷当然不会后悔,也不像荣誉这么想,别的不说,她就是喜欢荣誉,也很了解荣誉。刚才肯定是荣誉一时情急叫错了。可是老妈却信以为真,嚷嚷着让她一定要带毛脚女婿回家。荣誉看着陆婷婷羞羞答答,在一边偷笑的模样,心道今天这事儿糟透了。该不会真的叫我去见她妈吧?看看这事儿闹的,一不小心,凭空多了一老妈来。
这几天荣誉特别想在网上遇见北京爷们儿,这小子上网有规律,都是白天上网,好像都是在工作上班的时间,真他妈浪费国家资源,有这么上班的吗?政府也不查查这种腐败。能在网上遇见,不用说又是唇枪舌剑地争论了一番,最后搞得两人都累了,不约而同地竖起了白旗,不争了,歇会儿。不争是不争了,又开始相互打听起对方的身份来,荣誉拐弯抹角地套了半天,才套出一点儿资料。这小子三十多岁,也是搞音乐出身,在部里工作,具体工作单位是总局,至于干什么,这小子说什么也不肯说了。当荣誉告诉他只是在高中的时候学习过一点作曲的课程,北京爷们儿表现得很是惊讶,他虽然看出荣誉没有经过正统的音乐学习,和荣誉表露出来的才华,绝不相称。如果说有什么原因的话,那就是天才。
“曾经我以为我是个人才,没想到原来我是个天才。”荣誉很随意地回复道。
“嗯,丫就是个天才。其实没经过正统的音乐学习,倒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儿。一般科班出身的人,创作出来的东西都是中规中矩,受到的束缚太多。丫倒是得天独厚,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这样所创作出来的音乐更具魅力。嗨,丫考虑过没有,以后想不想往这方面谋求发展,我可以在各个方面帮你。”
荣誉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就我这样的,没正式创作过一首歌曲的混混,还想在音乐这方面发展?太可笑了,别逗了。在网上嚎两嗓子,在乐队创作几个段子还成,往音乐这方面发展,干什么?想当歌星?别笑掉歌迷的大牙找不到牙医。
“九少,话可不能这么说,丫没受过正统的音乐学习,难道现在就不能学吗?各大唱片公司专门的演艺培训多如牛毛,对丫很有帮助。况且,丫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创作不受束缚,没有科班出身的人根深蒂固的各种限制。唉,九少,说句心里话,丫一定能成的,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北京爷们儿苦口婆心地道,而荣誉却笑出了眼泪。
这世道太疯狂了,居然有人说我是天才,怂恿我去唱歌,天方夜谭是不是要出现在我身上?就说我这副混混像,往台上一站,可够出风头的。一个混混能上台唱歌,那贝多芬还不满街都是,天上掉下一块砖都能砸中帕瓦罗蒂。哈哈哈,太可笑了。
北京爷们儿虽然心中有气,但也被荣誉这个态度逗乐了,发过来一个很搞笑的图片后道:“得,丫就当我没说,真羡慕丫能把音乐当成玩偶,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九少,今天就不多聊了,以后常联系就好,丫要是真有什么作品,我可要先睹为快,成不?”
荣誉想都没想就应承下来:“没问题,你这人很对我胃口,也挺热心的,不像有些人,明明不是自己的原创,偏偏闷声不吭地在那里装b。”
荣誉的这句话好像引起了北京爷们儿的注意,很快就问了一句:“听你这句话,是不是和网上封推的那首歌有关?是不是你做了手脚或给别人耍了?”
荣誉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回复道:“没那事,我只是有感而发,吉祥三宝都会被老外指责抄袭,别的还有什么不会发生。”
“哦,没事儿就好,我最近要出差,几天不能上网,回来再找你。88。”北京爷们儿下了,荣誉也关闭了qq,该忙自己的事了。这几天正忙着下载韩剧,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的中国人,尤其是女人,老的少的都爱看。特别是偶像剧,自己也看了一下,那叫一个郁闷,看了一部还觉得挺新鲜,可越看越反胃,主角几乎能在几部戏里混搭,成了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特别是女主角,大概都是一个妈生的。那剧情就更不用说了,天哪,男主角都是高富帅,女主角都是灰姑娘,却被男主角疯狂地迷恋,搞不好还要弄出一情敌,两男争一女,真够狗血的。这可是中国人几百年前就玩儿过的噱头,现在却被韩国人拿来当宝了,切!
荣誉对韩剧真是嗤之以鼻,被迫看了开头就没兴趣了。可网吧的客人
40感情这东西是会咬人的。
荣誉这几天总感觉陆婷婷有心事儿,很少给他打电话,好像有点疏远他的味道。荣誉主动给陆婷婷打了个电话,可陆婷婷吱吱唔唔也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这让荣誉很郁闷,不过他总感觉陆婷婷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对他说,可最后又决定不说了,这是什么事儿这是?女人就是麻烦,不痛快,什么事儿都藏着掖着,让你去猜。有什么事儿就不能直说吗?偏偏要弄得神秘兮兮的,是不是大姨妈来了?女人来那个的时候,心情多多少少都有些烦躁。不对啊,陆婷婷上个月来的时候不是这几天,记得当时还跟陆婷婷开玩笑,说她夏天带口罩带错了地方,惹得陆婷婷狠狠地捶了荣誉一顿。那就是更年期,啊呸!更不对。荣誉想停止这样无聊的猜测,可后来想了想,终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女人得到男友的认可是无可厚非的,自己至今没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我老想人家这些干什么?我就这么在乎她?我说荣誉啊荣誉,你可不能再被女人给套住了,以前吃的亏还不够吗?感情这东西是会咬人的。
想起感情的事儿,荣誉就感觉很无奈,对着没有打开的黑色显示器发呆,可脑袋瓜子里却在飞快地运转,总有几个人影闪来闪去,就像七仙女下凡一般,一个媚笑着飘过,另一个又飘来了。都是谁啊?这只有荣誉最清楚。不好伺候的未婚妻唐甜,自己的初恋魏娜,师姐陆婷婷,还有一个竟然是赵美嘉。想想家族给自己定的娃娃亲,再想想和魏娜一起的日子,再看看现在和陆师姐的校园生活,还有那个给自己带来灾难的赵美嘉,哪一个不是绝佳的湖光山色,倒映成趣?多多少少都给他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惜啊,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是啊,和女人在一起是很美妙,闲庭漫步在绿油油软绵绵的草坪上,看着天空一轮新月,微风徐徐,那感觉要多美妙有多美妙。女人清秀的面庞,是那样的妩媚,那么令人陶醉,一颦一笑,历历在目。
“我心如醉,新月如眉,月光如水,无怨无悔……是啊,就是这个感觉!”荣誉突然在黑色的显示器前手舞足蹈起来,一边还欣喜地狂叫,惹得网吧的客人纷纷侧目,这网管怎么突然疯了?还是羊癫疯发作?
荣誉可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把手里的半截烟头一扔,迅速地打开电脑,把刚才发呆梦游的那种感觉用文字原原本本地表达出来。正所谓我心如醉,下笔如有神,几乎不用反复推敲,也不用刻意思索,就把心中的感觉记录下来。不到十几分钟,一首新歌的歌词已经储存在了wps文档里。
“我心如醉,新月如眉,月光如水,无怨无悔,问世间情为何物,千年万载几人懂。暮然回首,逝去的青春不停留……”荣誉喃喃地念叨着自己刚写的歌词,几乎都被自己感动了,这就是为师姐写的新歌。慢慢闭上眼睛,那一幕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心中悸动的感觉有增无减,趁热打铁,在灵感突发时,荣誉又开始给这首新写的歌词谱曲。
没有考虑节奏,也不考虑旋律,一切都任凭自己的灵感来谱写。旁边的人只看见网管一个人在那里一会儿抽筋,一会儿沉思,一会儿闭着眼睛哼哼,就像被鬼神附体似的,却不知道荣誉正沉浸在自己所营造的音乐氛围中,创作本来就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别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成了!”荣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向后一倒躺在了沙发靠背上,把键盘一推,拿出一根烟,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荣誉谱曲从来没有修改自己作品的习惯,他一直坚持认为,创作就跟*一样,第一次的感觉永远是最好的。如果再去修改,无异于画蛇添足,狗尾续貂。
吸着烟,用左手的中指点击着大腿,打着拍子,嘴里反复低哼着刚才谱成的曲子,他已经完全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中不能自拔。创作就是这样,你连自己都感动不了,拿什么去感动别人?
“嗯,这么好的歌应该有个名字吧?”荣誉突然想起来,思前想后,最后将这首歌定名为《我心如醉》。至于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觉得这首歌就应该叫这个名字。又反复哼唱了几遍,越唱越觉得这首新歌不错,在这两个小时的私人空间里,他完全融入了自己创作的作品中,全身心地感受音乐给自己带来的快乐。若不是叶龙彪过来拍他的肩膀,真不知道他还要陶醉到什么时候。
叶龙彪是找荣誉处理一下主机的问题,荣誉这才深吸一口气,把歌词和曲谱保存到文件夹中。如果荣誉没有保存,直接关机也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或许他的命运也不会有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陆婷婷来找荣誉的时候,荣誉正好处理完主机的问题:“龙彪,好了,一切都没问题,如果有问题再找我。”荣誉拍了拍叶龙彪的肩膀说道。
“不用了,荣哥,就是有问题我也不找你了。”叶龙彪的话让荣誉一愣,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了让你说这样的话?
“荣哥,你别误会,是你女朋友来找你了,她在门口等了老半天了,所以有问题也不能再麻烦你。就是主机死机了,我也不会找你,别耽误你那个……嘿嘿嘿。”
荣誉抬头一看,可不是陆师姐嘛,这小子找抽啊!荣誉冲着陆婷婷挥挥手走了过去:“怎么不进来,外面的太阳毒着呢,晒出个好歹来,我可赔不起。”陆婷婷淡淡地一笑,心里甚是欣慰。荣誉见陆婷婷嫣然一笑,顿时想到和自己刚才创作的那首歌词里描写的一模一样,也不枉自己煞费苦心地为她写这首歌了,得赶快找个地方唱给她听听。这世界里,还没有那个人能让我荣誉专门为她写歌,陆婷婷可是头一个。
两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儿来到学校,要按以往的惯例,两个人肯定会一起吃饭,可今天荣誉忙了一天,实在太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晚饭也不想吃了。陆婷婷很失望,但还是点头答应了。荣誉突然伸手摸了摸陆婷婷的脸,感觉着那细滑的肌肤,笑而不语,然后才扭头往寝室走去。
“他是不是心里还有我……为什么没有……”陆婷婷低着头喃喃地道。
荣誉回到寝室,就看见章程正在上网,另外两个家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荣誉小声地问章程:“兄弟,你说一个女人面对你是时候,总露出失望的神色,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章程盯着电脑屏幕,头也没抬就脱口而出:“这还用问,肯定是你阳痿了呗。”话刚出口,脑袋就为这句话付出了代价,被荣誉扇得吧唧吧唧直响。
“停!停!难道你不想用我这聪明的脑袋瓜了?”章程护住头部后说道。
“那你就好好动脑筋想,想不出来我继续扇。”荣誉也拿出看家本事,对着章程的后脑壳扬着手道。
“你跟陆师姐是不是又出事儿了?我这后脑壳都快被你们的破事扇的没毛了。”章程倒是真怕后脑壳没毛影响他的帅气形象。荣誉想了想,没有啊,这阵子两人都是好好的,没出什么问题,也没再惹陆婷婷生气。想到这儿,荣誉坚决地摇摇头,表示一切都很好。
“那就值得为你分析一下,这女人对你面露失望的神色,除了我刚才……哎呦,别忙着扇。有了,一般情况下,她说的什么话你没理解透,她希望你做的事而你没有做。还有就是你做了什么令她伤心的事儿,或者你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儿,除了这些,没别的了。”章程为了脑袋不受虐待,煞有介事地分析道。到底是情场老手,分析起来就是不一样,没谈过几十个女朋友是总结不出这番道理的。在这点上,荣誉对章程还是很服气的。还真有可能,这几天,陆婷婷给他打电话,总是欲言又止,自己追问她又不肯说,难道真是自己叫错了妈惹的祸?应该不会啊,当时她不是好好的吗?还一个劲儿地笑话自己,应该不会为了这事儿生气。那么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自己没想到呢?
看到荣誉一副疑惑不解地样子,章程更是得意洋洋地晃动着脑袋,心道小子,平时就看你牛b了,怎么这会儿该求我了?这想法刚浮现在脸上,就被荣誉一脚踢在了屁股上:“你他妈少给我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我废了你。”
“别……别介,我说我说。女人跟你好的时候,看重的事情无非就是些什么比较有特殊纪念意义是日子,比如结婚纪念啊,生日啊,还有什么时候失身……”章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又用手护住了臀部,两眼紧盯着荣誉的脚。
荣誉这次倒没动脚,但是一拳重重地砸在电脑桌上却把章程吓了个半死,哈哈哈,是了,肯定是这事儿。在荣誉努力地思索下,终于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儿。
41人生如枪,我总走火;人生如梦,我总失眠;
荣誉用刚才锤击电脑桌的拳头,又在自己的额头敲击着,并且咬牙切齿地哼哼道:“我他妈真是没脑子,你知道不知道,明天就是陆师姐的生日啊!我怎么可以把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真是人生如枪,我总走火;人生如梦,我总失眠;人生如戏,我总穿帮;人生如歌,我总跑调。真该死啊!”
看着荣誉在寝室里追悔莫及地转悠着,章程也一个劲儿地拍脑门儿。每年这个时候都是陆师姐来请他和刘少华、叶进吃饭来庆祝她是生日。可今年没有请他们,肯定是想让荣誉主动去给她过生日。他们可以大吃大喝一顿完事儿,可荣誉不一样,陆师姐真的把荣誉当成她的男朋友了。
“我说九少,你也别这样悔恨交加了,现在知道了也不晚,不是明天才是陆师姐的生日吗?你还有很多时间来准备的。”章程见荣誉确实很着急,于是给他出谋划策道。荣誉这小子什么都好,可就是谈恋爱这方面嫩了点儿。这哥们儿死脑筋,每次谈恋爱都是一根筋,动了真感情后,搞得自己身心疲惫,何苦呢?
荣誉听了章程的话,立刻抱着章程的脑袋亲了一下。兄弟就是兄弟,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兄弟靠谱。荣誉马上改变了态度,给章程搬来电脑椅,扶着章程坐下后问道:“哥们儿,有什么创意没有?”
真是属狗脸的,说变还变得真快,看着荣誉充满期待的样子,一脸诚恳的求教神情,章程又想卖卖关子。可想起刚才屁股上挨的那一脚,章程再也不敢卖关子了,于是故作神秘地道:“九少,我估计陆师姐想试探试探你,故意不提醒你,看你能不能记得她的生日。可你小子愣是不提,闹的陆师姐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所以才对你露出失望的神情。既然这样,这次她的生日绝对不会再请我们,她是希望能和你一个人过。这样也好,你还是继续假装不知道,等到明天晚上,再出其不意地把她约出来,带到……那个……”章程刚想说带到宾馆开房,可一想到荣誉扬起的巴掌,立马改口道:“带到……云龙湖畔,那里是恋人的天堂。深情告白,甜蜜相拥,在关键的时刻,别忘了接吻。什么好听说什么,爱你一生一世,爱你死心塌地,还有最经典的,如果爱你需要加个时间的话,那就一万年……”
当章程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发现荣誉已经不在身后了,自己也觉得很没创意,简直就是那肉麻当有趣。撇了撇嘴,又上网去了。切!是你小子让我说的,我说了反而自讨没趣,你要是能把恋爱谈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的名字倒过来写。生日年年有,每次都要搞创意,不创死你才怪。
其实荣誉听了章程的开头,自己心里就冒出个想法来。要给陆婷婷一个毕生难忘的生日,那么所有创意就需要自己来做。章程那小子太俗,还自以为浪漫,晚上跑到云龙湖畔,还什么深情告白,甜蜜相拥?弄不好就成了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刷牙,还谈什么狗屁创意?
想到这里,刚出寝室的荣誉又扭头回到章程的身边,章程是俗人一个,陆婷婷可不是那样的俗人,吃饭、去ktv都失去了新意,那……荣誉突然灵光一闪,有了。兴奋之余,一巴掌又扇在了章程的后脑勺。章程正在游戏中和别人pk,被荣誉一巴掌给扇挂了。
“啊!大白天见鬼了!你小子怎么跟鬼魂似的,一惊一乍的,又想干什么?”章程看着灰色的屏幕,身上的装备掉了一地,真他妈有死的滋味儿。
“章程,我问你,能不能搞到红酒和蛋糕?”荣誉拍着章程的肩膀安慰道。
“你想喝红酒?还有蛋糕?是不是再来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啊?”章程有点儿对荣誉刮目想看了,创意搞到这份儿上,也太有才了。红酒加蛋糕,嗯,是个可造之材。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快告诉我,什么地方有卖红玫瑰,我这就去订购。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也够他们忙活一天的了。”荣誉抱住章程说道:“还有,告诉全校的同学,哥们儿有事相求,请求大家鼎力相助,事成之后,我荣誉一定多谢。”荣誉越说越激动,好像是在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
“九少,你想干什么?竞选总统吗?你们两口子的事儿,折腾那么多兄弟去干什么?电灯泡都让你串成满天星了,就不怕你们那点隐私曝光?”
“切!别问那么多,去办你的事吧。”荣誉已经在陶醉了,能替一个自己非常欣赏的女人筹办一个新奇的生日,绝对是一件让人陶醉的事情。
第二天,荣誉开天辟地的第一次起了个大早,跑到附近的超市,等了俩钟头后,超市开门,第一个冲进去,精心地挑选了一瓶红酒,也就是十几块钱一瓶的国产红酒。可荣誉抱在怀里,好像怀揣着百年的人头马,丝毫不觉得国产红酒比外国名酒差多少。出了超市,又到红跑车蛋糕店定做了一个生日蛋糕。蛋糕上面的图案造型若是按照甜点师的想法,要做出爱神之箭一类的图案,可荣誉说什么也不同意,只是让甜点师用红色蛋乳写上我心如醉,新月如眉八个字。甜点师无奈地摇摇头,写上这八个字后,还是想不明白这哥们儿想要干什么。
准备好这两样后,却不知道藏哪里好了,如果让陆婷婷提前知道他准备了这些东西,那就没什么惊喜的感觉了。于是乎拿出手机给陆婷婷打了电话,说自己今天很忙,不能回学校了,让她自己吃饭,不用等他了。
陆婷婷接到电话,顿时感觉很失望,他真的没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真的没在乎,他真的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这说明对他们俩来说,他们的关系还是同学或一般朋友的关系。
荣誉把蛋糕和红酒就藏在了网吧里,自己也泡在网吧等候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可这段时间干什么呢?很无聊啊!还是看看新闻吧。刚打开qq,新闻网页弹出后,就看到各网站又为音乐歌曲试听或下载要不要收费吵成了一锅粥,持各种意见的网友都不希望收费,qq音乐网站出来辟谣,高举永不收费的大旗,这当然得到了很多网友的支持。呦呦呦,小日本又犯贱了,日元都快成卫生纸了,还敢拿出来购买。购买不成,干脆就直接说是他们的。扯淡!对小日本绝对不能有好脸色,否则这孙子就要上房揭瓦了。
荣誉本来很无聊,这下被搞得很郁闷,于是拖动鼠标,点在了娱乐新闻上,反正娱乐新闻重在娱乐,每天都有人在炒作,今天这个分手,明天那个离婚,都快成了婚姻介绍所了。还有就是哪位明星又打人了,呦呵,这次是于谦,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也有打人的时候?细看一下才知道是手下人打人了,可帽子却扣在了于谦头上。这就是娱乐圈常用是伎俩手法,没什么稀奇的。热闹是热闹了,可热闹过头了就没啥看头了。荣誉粗略地浏览的一下就关闭了网页。
刚关闭qq,手机短信的铃声就响了,仔细一看,是通过移动qq发过来的。
“九少在吗?怎么刚上来就下机了,麻烦再上一下可以吗?”荣誉一看是多日不见的杰伦范儿发过来了,嘿!这小子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还好意思找我?荣誉冷笑一下回复道:“没事不要找我。”
“九少,看样子你生气了。这几天我父亲刚去世,没时间上网,对网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我很抱歉。刚刚收到网站给我汇过来的两千元稿费,我想拿出一半给你,也算是我的心意吧。”杰伦范儿突然人间蒸发,现在又突然出现,让荣誉感到很纳闷。不过荣誉没有完全相信杰伦范儿的话,在网上,谁也不知道谁的底,也不会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荣誉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不管是真是假,是人就不会拿自己父亲的死亡来开玩笑吧。既然家里出了事,突然不上网也是很正常的。况且自己也就是帮人家修改了一下作品,就算他在网上照实说,也不会影响他对歌曲的原创性。都是年轻人,谁没点儿虚荣心啊?能理解,不必凡在心上。荣誉这么一想,心里的那点怒气也就烟消云散了。
“唉,九少,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既然是不开心的事,大家都别再提了。对了,你最近有什么新作品没有?我一直在想,你才华横溢,对创作歌曲有着得天独厚的灵感,应该去网站发表一下你创作的作品,就当玩玩也好啊!”杰伦范儿口风一转,问起荣誉最近有没有创作上来了。经杰伦范儿一提醒,荣誉这才想起前天自己不是答应人家站长,有最新作品的话,得首先上传到他的网站吗?昨天不是为陆婷婷写了一首歌吗?那就上传过去,看看效果如何,以后再做决定。
42你的爱是我曾经吸到肺里的烟。
既然要在网站上上传自己的作品,那么首先要了解一下网站的背景。巨鲸音乐网是刚创办的新网站,一查之下,巨鲸音乐网的幕后老板竟然是篮球巨星姚明。这下荣誉可放心了,有老板姚明在背后支持,这个网站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当下荣誉在文件夹中找到《我心如醉》,刚打开网站的主页,想了想,又临时决定先告诉杰伦范儿一声,他刚才还问起自己有没有创作的事,还是告诉他一声的好。
“杰伦范儿,我新写了一首歌,自己感觉还不错,准备在巨鲸音乐网去发表一下,这家网站的站长已经找我好几回了。”
杰伦范儿回复的很快,看样子他一直在等荣誉的回话:“哦?真的有新作品?站长找你干什么?他是不是很了解你?”荣誉想起站长好像说过他知道自己曾经参与了杰伦范儿那首歌的修改,如果告诉杰伦范儿的话,可能会让他感到不安,想了想,还是不说算了。
“他找我是谈论创作方面的事,给了我很多建议,要我在他网站首发自己的作品。”
“那太好了,机会难得啊!对了,能不能把你的新作发过来,让我先一睹为快?”
荣誉笑了笑,也没多想,就把《我心如醉》发了过去,反正自己这里还有底稿,不会无缘无故地丢失。可发完之后,杰伦范儿就下线了,也许是隐身了。荣誉还在忙着在巨鲸音乐网驻站,大约过去半个小时,杰伦范儿又上线了。发过来的信息中,丝毫不掩饰对《我心如醉》大加赞赏,这首歌不光好听,而且旋律优美,缠绵悱恻而有不失大气。并且断言,这首歌很快就会在网站上火起来。荣誉听他磨叽个没完,也没心思在网站上上传自己的作品了,觉得这小子太会恭维了,简直就是个马屁精,也就没放在心上。自己上传新歌也就是为了兑现对站长的承诺,至于火不火,自己到没想太多。
杰伦范儿下线之后,荣誉本想找北京爷们儿聊聊新歌的事儿,可这哥们儿不在线,可能真的出差了,只好作罢。夜幕降临之后,荣誉为了避免有人看到自己带着东西回学校,该破费的时候就应该破费,于是打的,告诉司机直接开到男生生宿舍楼下。付了车费之后,观察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后,快速打开车门,一个箭步冲上了宿舍楼。
当荣誉提着一大包东西出现在寝室的时候,章程、叶进他们都在,就少了刘少华一人,一问才知道,是带着女朋友出去了,手机也关了,一直联系不上。荣誉心道这小子真不厚道,真有事的时候,就找不到他,算了,他一直都是这个德性,不管他了。
“嗨,九少,真行啊,都让你办到了,今天晚上是不是有特别的节目啊?”章程翻腾着荣誉带回来的东西道。
荣誉往自己的床上一趟,掏出一盒香烟,一人甩过去一根,自己也点上,大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后道:“今天晚上,我的创意是在学校的草坪上,把陆婷婷约出来,点上蜡烛,打开红酒,然后……”说到这里,一个懒驴打滚从床上滚到床下,从床下把那把藏着刀的吉他拖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一时间竟然思绪万千起来。
就因为这把吉他,他想报考音乐学院,可因为魏娜的一句话他放弃了。现在想起来真可笑,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兴趣爱好都放弃了。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当魏娜如愿以偿地考上舞蹈学院的时候,这件事也尘埃落定了。想当年抱着这把吉他为魏娜唱歌的时候,魏娜就依偎在自己身边,那情景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晰。可今天晚上在拿起这把吉他,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佳人将变成自己的师姐。
“九少,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上次在陆师姐宿舍楼下,现场嘈杂,也没好好听听。今儿来一段,让哥们儿鉴赏鉴赏有没有进步。”章程拍着荣誉的肩膀,好像在安慰他。章程心里很清楚,荣誉看到这把吉他就会想起谁,可现在物是人非,徒增了些伤感。
“以你的鉴赏能力,好坏都一个样。”荣誉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轻轻拨动着琴弦,这把吉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到底怎么不一样,荣誉说不上来,可把它抱在怀里,立刻感到一个音乐广阔的世界,让自己无比的兴奋。荣誉在那广阔的音域里寻找着感觉,在琴弦的颤动下,一种久违的感觉很快涌上了心头。章程和叶进都集中精力注视着他,瞧得荣誉倒有些紧张了,只好抱歉地笑了笑。几个音符轻轻地从指尖滑出,旋律响起,两个兄弟就听出是那首很喜欢的《十一年》。和弦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怀念旧情的伤感,仿佛真的又回到十一年前,那个给他们留下太多回忆,太多忧伤的年代。
“每一天都期待能和你见面,你的爱是我曾经吸到肺里的烟,剪不断那刻骨铭心的纠缠,这是我改变不了的永远。十一年是我最遥远的从前,想起我刚看到你当初的第一眼,那一天已藏在我的心里面,把思念改变成信念。爱还会不会重来,手握着褪色的照片,就算不能再续写前缘,仍想回到十一年之前……”
一曲《十一年》,寝室里一片寂静,听到这首歌的人仿佛都停留在各自的回忆里。而荣誉哀伤的嗓音和吉他弹出的音质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使这首很经典的歌曲有了更加完美的演绎。
“九少,你弹唱的太好听了。”叶进倒是第一个清醒过来,说话的语调低沉,似乎颇有感触。章程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玩世不恭之态。站在荣誉身后低声说道:“往事如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让我一辈子忘不了。”荣誉突然笑起来,看着两个还在痴迷沉醉的兄弟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都忧郁起来了?不要沉醉在过去,要一切往前看,过去只是用来回忆的,并不是用来参照的,不是吗?”章程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他不是荣誉,没有他想得开,眼看大学就要毕业,他好像突然没有了方向,不知道何去何从了,这种感觉让他非常害怕。
临近中秋的月亮很圆,很亮。在*场上温存的情侣们很早就来抢占了地盘,或大声地谈论着,或小声地说着情话,或坐或卧,相依相偎,吃吃地说笑着,一片温馨的氛围。可这种气氛很快被一群男生打破了,他们高声喊叫着来到中央的一片空地,统一地坐在地上,脱了鞋袜,拿着各式各样,各种味道的袜子在空中挥舞着,好像在搞什么欢迎仪式。吵吵嚷嚷的顿时破坏了这里的气氛,情侣们被打搅得不能再呆下去了,纷纷拍拍屁股走人。
“嗨,章程,你这招可真损,摇着袜子就把他们都赶跑了,哈哈哈。”一个兄弟碰了碰章程说道。章程向四周一看,可不是吗?都走光了,当下嘿嘿一笑,这招百试百灵,谁愿意在这味道下谈情说爱啊。随后章程让兄弟们把空地打扫干净,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女生宿舍里,陆婷婷正趴在窗户边看着天空的月亮,心里唯一的感受就是孤独。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可只有孤独伴随着她,直到现在为止,她没接到一个电话,甚至一个祝福的短信都没有。其他人她不在乎,可荣誉怎么也……
室外的明月照在寝室里,更显得室内冷冷清清。陆婷婷有想哭的冲动,好像这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面对孤独。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听妈咪的话,回家过生日得了,最少现在也能吃上两个荷包蛋,一碗长寿面什么的,也不至于在这里挨饿吧。不管了,现在就回家。”想到这里,陆婷婷站起来,不假思索地收拾了一下,既然这里没人关心自己,可家永远不会离弃自己的。但是,现在为什么心里那么痛呢?难道这世界上只有荣誉才能使自己开心?
拿起小包正打算离开寝室,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动感的铃声让陆婷婷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个时候会是谁给她打电话呢?是妈咪?还是……陆婷婷急忙走过去,拿起手机,先闭上眼睛,将手机拿到眼前,然后突然睁开,一定是他!一定是!
哦!天哪,果然是他!他一定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陆婷婷顿时陷入狂喜之中,立马接听起来。手机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开口就大声地喊道:“怎么才接电话,会急死人的,知道不知道?快下来,我有急事找你。”
哦,他不是来给我过生日的,他有急事才来找我,陆婷婷很失望地问道:“有什么急事,电话里不能说吗?”可荣誉已经挂断了电话,刚刚惊喜到九霄云外,可现在有突然摔了下来,那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感觉,真让人难受啊!自己又一腔情愿地表错了情,更让陆婷婷无地自容,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接电话呢,这小子真是欠揍,恨不得现在就冲下楼去,狠狠地踹他两脚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