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舞风》 第二十七章 蓝田公主要选婿 颜舒见蓝颀轩神色有异,不由开口问道:“公之既然有疑,何不检查信物?” 蓝颀轩闻言,嗤笑道:“信物?她定是有的。” 颜舒深思道:“那应不会有错”。 蓝颀轩却没注意颜舒的话,他望着轿撵,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低低道:“如此甚好,甚合我意!” 此时,无风宫派来的护卫已将众人挡在两边,给蓝田使者让出道路。 见蓝田公主上了轿撵,一个四十左右,穿着棕色礼服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缓步走出,朝蓝颀轩走了过来。 他相貌堂堂,举止成熟稳重,朝着蓝颀轩微微施礼,朗声道:“在下风流域,奉都主之命,前来迎接蓝田使者。” 蓝颀轩见他气度不凡,定也是无风宫重要的人物,风姓本不多见,他也姓风,若在蓝田,应算是皇亲国戚了,只是这无风宫更像一个武林门派,没有皇亲国戚这种说法。 蓝颀轩微微打量风流域片刻,见他在自己的注视下仍神情自若,暗道:这人实不能小觑。 蓝颀轩还礼,笑道:“有劳阁下。” 风流域笑着答道:“这是流域应该做的,天色已不早,还请使者尽快起程,以免耽误了吉时!” 蓝颀轩点头,刚要对颜舒吩咐,却听到一声吆喝自远处传来: “让我们一睹蓝田公主绝世容颜!” 声音却是从围观的人群中发出的。 听见这话,众武林人士纷纷跟着起哄,吆喝声此起彼伏。 霎时,要求蓝田公主出来一见的呼声响彻整个不归客栈的上空! 风流域见状,脸上略有不悦,正要开口说话,却见蓝颀轩朝笑道:“无碍,此事不劳烦阁下,我来处理便是。” 风流域见状,也不坚持,他退到旁边,一脸肃然地望着嘈杂的人群。 却见蓝颀轩朝依笙的轿撵看了一眼,深思片刻后,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容,他低声朝颜舒吩咐了一声。 端坐在轿中的依笙在听到风流域的声音时,感觉隐隐有些熟悉,正自苦苦思索在哪儿听过时,却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声。 她随即不再胡乱思索,将轿子的侧帘微微撩起,朝吵嚷声最响亮的地方望去,待看到一个水蓝色出尘的挺拔身影时,她微微一怔,心道:怎地是他? 这人却是在风神寨有一面之缘,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水云箫。 只见他长身玉立,就这般立在众人之中,嘴角含着温润的笑容,温和又无奈地望着身前,垫踮着脚跟,死劲朝自己这边挪动,边挤边挥动小手,粗着嗓子不停随着众人一起叫嚷的粉色俏丽少女。 依笙眼睛微眯,有一刹那,似乎周围忽然静了下来,所有的吵闹瞬间都消失,依笙眼中只有那含笑而立的水蓝色身影,和那青春美好的粉色少女。 这样的场景,竟让她不敢呼吸,唯恐动静过大,惊乱了这让人不忍错目的美好。 依笙突然羡慕起那粉衣少女。 这些年自己茕茕孑立,习惯了万事靠自己,却是从来没有人用这般温柔宠溺地眼神看过自己。 蝶影是唯一关心她的人,她不愿失去这唯一的温暖,所以,她为了救她,才会这般不顾一切。 她本以为这些年来,自己早已心如止水,不会轻易动感情,可随着年龄渐长,却时有莫名惆怅之时。 现在看到这般场景,才突然明白自己的惆怅,所来为何。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可这般的人,却要哪里去寻? 应是可遇不可求的吧! 正暗自感叹时,一个带着内力浑厚的声音响起,顿时压住了众人的喧哗声。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那个粉色身影也停下了向前挤的动作,跟水云箫一起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依笙这才从恍惚中惊醒,她缓缓放下窗帘,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远远传来:“诸位稍安,想必大家都已听闻蓝田公主此次要在风都选婿之事,这事绝不是谣传,我主将会择日举行‘名剑会’,届时会公布参会条件,请大家耐心等候消息,准时前来参加!” 这却是侍卫统领颜舒的声音。 但见他话音方落,人群中便发出一阵欢呼声! 颜舒静静等了片刻,等大家的欢呼声稍弱,便有大声道:“现在时辰已不早,还请大家让开道路让公主先行前往无风宫觐见都主。” 这次说完,人群便自动朝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通道。 蓝颀轩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朝风流域拱手道:“可以启程了。” 风流域点头,朝着众侍卫吩咐下去。 见风流域点头,蓝颀轩朝颜舒道:“起程!” “诺!”颜舒一声令下,众护卫整齐划一的跟着风流域的队伍向前走去。 蓝田的百十号人,加上无风宫百多名护卫,一众人浩浩荡荡朝无风宫走去。 而他们的后面,跟着成百上千的人,这些人多是些江湖人士,他们显然仍未死心,都想着在蓝田公主进无风宫时一睹其芳容。 他们远远跟着使者队伍,缓缓向前走去。 很快,不归客栈周围已是空寂一片。 楔子 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清幽淡雅,粉红的罗帐随着微风轻轻拂动,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怡人的香气。 可令人奇怪的是屋里并未见女子芳踪,屋子地板的中央画了一个大大的八卦图,一黑袍人盘坐在八卦正中,屋里光线很暗看不清黑袍人面目,只见他闭目凝神,似跟黑暗连成了一体。 突然间,微风大了许多,黑袍人瞬间睁开双目,抬头紧盯着房子的上方。 但见屋子竟然没有顶!整个苍穹赫然呈现在眼前。 四颗格外耀眼的星高高挂在苍穹之上,呈立体锥形,而随着黑袍人眼睛的睁开又有一颗星慢慢浮现,和其中的两颗构成三角形,黑袍人见此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 “呵呵……第五颗星终于出现了么?十八年了,总算出现了,让我看看你在哪吧。” 黑袍人伸出右手,凝神掐算了一下,脸上又呈现出那种诡异的笑“呵呵……风都么?久违了!” 好吧,那么就从风都开始吧! 黑袍人起身走向左边,但见那里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画,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桃花树下,浅笑嫣然,故作端庄的眼中有着调皮的神色,整个人灵动明媚,便连正自绚烂绽放的桃花都是了几分颜色。 黑袍人的视线紧紧定格在女子生动的笑脸上,诡异的笑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骨的温柔。 他对着画像,轻轻地,柔声道:“等着我……不用很久……” 因练武显得有些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女子的眼睛,左眼三下,右眼四下。 中年男子动作完毕,原来没有顶子的房子突然从两边各伸出一块,慢慢的在中间合拢,整个苍穹都被关在了屋子外面。 男子最后又看了女子一眼,毅然走出了房子。 等着我…… 一定要,等着我。 第一章 白衣无忧 传说中,风都一直是一个神秘的,与世无争的地方。 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二十前风都被高人设下结界,唯一的入口是一股旋风,世人谓之神旋。 神旋素有灵性,位置多变,罕为人见,于是多年来,风都之名广为人知,却不为人见。 然而,半月前,有人于游乐间,惊见一股旋风平地而起,奇异的是,这股旋风竟然久聚不散。 好奇之人,以物探知,却是无论何物,碰到旋风,一触就碎,便是石头,也瞬间即成粉尘! 一时间,这般奇景引各武林人士纷纷来观,直到一资历颇深的长者,道出这便是风都入口处得神旋! 神旋惊现人间的话,飞速在江湖传开,一时间江湖人纷纷赶去传说之地。 和田是蓝田国的边陲小镇,本不是繁华之地,现下却出现很多江湖人士,小小的和田镇顿时人满为患,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到处可见配着三尺青锋的江湖人士! 和田镇的边界处,本是一座荒芜的大山,整日被一片浓浓大雾覆盖,所见不及五步。人们谓之“雾山”。 有好奇之人曾踏雾而入,想一探究竟,却每每有进无出,于几月之后再现人间时,神色恍惚,问及入雾后的经历,却是一片茫然,仿若做了一场大梦,一梦两三月。 好在,这和田甚是偏远,失踪之人也往往几月后归家,众人都认为是在雾山里迷了路,时间久了,便不觉有异。 然而,现下,各色样等的武林人士却把这雾山围了个水泄不通! 却见这雾山之前,茫茫白雾之间,赫然有一股兀自旋转不停的强大旋风,这旋风高达一丈,在雾山前凝而不散。 众武林人士正围在这股诡异的旋风前,个个盯着旋风,凝思苦思,愁眉不展。 他们大都衣着狼狈,神情憔悴,像是刚经过一场争斗! 却在这时,一个身量较小,稚气未脱的青衣男子粗鲁的拨开人群,摇头晃脑地向着旋风走近,嘴里还嘟嘟囔囔道:“不就是一股破风么,有什么好怕的,一群胆小鬼!” 他声音虽低,但这些武林人士好歹是练家子,耳朵十分灵光,却是不偏不倚地将他的话都听在了耳里。 顿时,众人神情各异,有的羞红了脸,有的却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但奇怪的是平时动不动就拔刀相向的人们,此刻虽气怒,却商量好了似得都选择了缄声。 他们似笑非笑的给青衣男子让出道路,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走向旋风。 然而,没等青衣男子扬起笑容,便觉从旋风处凭空升起一股极大的推力,狠狠将他推了出去! 青衣人不设防,竟直接从人群头顶中一路飞过,远远跌倒在地,顿时被摔得呲牙裂嘴,哇哇乱叫起来! 而原本缄默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青衣男子见状,顿时羞红了脸,朝众人狠狠地盯了一眼,他此刻才明白,原来人们的缄默不是代表忍让,而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想到此处,青衣男子满肚子的郁闷,正要发作,却听一声冷哼,由远及近的传来。 “不自量力”,声音很是清冷,语气甚是凌人,众人都觉有一股逼人的寒意从声音所来之处,蔓延开来,青衣男子甚至很不争气的打了个寒战。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连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凌空而来,手持一把寒气逼人的宝剑。 墨发随风飞舞,俊美无俦的脸上敷了一层寒霜,有一股天人之势。 依然倒在地上的青衣男子,睁大圆眼看着这如天神下凡的人,一时竟痴了。 完全忘了刚才的窘迫和依然火辣辣的屁股,满心满眼想的竟然是:原来真的有这么好看的人啊,要是来点笑容就更完美了! 配阿笙姐姐刚刚好。原来我还一直担心这世上找不到配得上阿笙姐姐得人,现在看来我不用担心了。 嘿嘿,不过这人也这么冷冰冰的,跟阿笙姐姐一个样,不知道两块冰块在一起,会不会冻死整个世界。 而那不可一世的白衣男子却不知道,这时候,有个人已经硬把他配给了一个叫依笙的人,并把这当作这一时期的人生目标。 青衣男子更不知道他这个目标有多么多的阴差阳错,而人生又有多少变数! 此时的白衣男子自然不知青衣男子这些无聊的想法。 他在旋风前站定,冷冷地从人群中扫过,人们只觉得温度骤然下降。 “想不到,神旋现世引起这么多人关注,让这人迹罕至的风都这么热闹。”白衣男子低声道。 本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却听人答道,“兄台有所不知,风都的神秘固然吸引人,但最重要的是,神旋现世,使得蓝田公主也要来风都啦。” 说这话的正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青衣男子。 他故意咬文嚼字,说的不伦不类。 “当然,这蓝田公主来风都的目的自然跟我们这些凑热闹的人不一样,据说风都现世,和它毗邻的蓝田惶恐不安,这次蓝田公主就是要来建立两国友好关系的,说不定还会选个驸马。”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接着说道:“这蓝田公主可是个舞艺超群,风华绝代的大美人,最重要的是会以蓝田玉作为嫁妆。唔,武林人士哪个不知道这蓝田玉是练武的瑰宝,这美人宝物齐聚一处,哪个人不想来看看,就算选不上驸马,能一睹美人宝物的风采,也算不虚此行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附和声。 “难道兄台此行另有目的?”青衣男子眼睛滴溜溜的在白衣男子身上打量一番,像看货物似地,边看还边点头。 白衣男子非常反感这人挑货物似得眼光,他面露不悦,冷哼道:“肤浅!”便不再搭理众人,径直走向旋风处。 青衣男子听到这话,并未显露不悦,相反还一脸喜悦。 自言自语道:“哈哈~依笙姐姐,看来他不是个贪图美色的人奥,我眼光不错呢。” 说完,又皱了皱眉头:“美是够美,不过还是冷了点。” 自言自语过后,才发现身边的人全都跟着白衣男子围到了旋风周围,而那白衣男子正要往旋风上撞! 当然在他眼中这确实叫撞,刚才他就是这么撞过来的。 他才不像那些小肚鸡肠的人一样,也不提醒一下那风的诡异,就等着看人笑话。 所以在白衣男子快要撞上时,他靠过去,很无私的提醒道:“不要小看那风,它看起来无害,一靠近就会变得很**。” 谁知白衣男子根本不理他,径直往前走去。 当然毫无意外的被强风所阻,不过男子只是微微退了一步,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不自量力!”谁让他不听自己的话,青衣男子见状不禁有些幸灾乐祸,故意学着白衣男子的语气冷冷哼道,只是却少了那种迫人的气势,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白衣男子闻言转过头,冷冷的盯着他,青衣男子陡然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气,身子不禁抖了一下,然后人们只觉得眼前飘过一个人影,瞬间青衣男子便不见了踪影。 白衣男子不屑的看他一眼,又扭过头专注的盯着那股诡异的旋风,片刻之后他盯着手中的佩剑,心道:“师傅一向高深莫测,命我来之前特意告诉我,这把剑叫‘降风’降风……难道是暗示这把剑降住这股怪风么?姑且试试吧!” 只见白衣男子收摄心神,提起八分功力,灌注在剑身,凝神找到风的中心,一剑刺了下去。 众人只觉得耳际一震,轰的一声,男子被震退两步,本来一片雾茫茫的远方竟凭空出现一座城镇! 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绝世奇观,忘了躲避神旋被破引起的冲击,一个个被震飞、震晕在地上! 白衣男子稍稍站定,稳定心神后,看也不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众人,径直踏入被破了防护的风都城。 只是这时的他不知道,他满身杀气对着的青衣男子,在被他吓跑之时,还不忘顺手牵了一样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而就是这件东西,将他们的命运紧紧连在了一起。 而那之后,江湖上,尤其是风都城内,流传着一个广泛的传说:与世隔绝已久的风都,蓝田公主的到来,引来了天人下凡,那白衣飘飘的仙人,凌风而来,携倾城之姿,握绝世之剑,勇破风都神旋,打开了人们通向风都的必经之路,然后乘风而去,不见影踪。 第二章 无风之城 无风宫是风都的皇城,里面住着风都的最高统治者。 可此刻皇城的气氛却格外凝重。 大都主风亦帆坐在主位上,手里正悠闲的把玩一盏琉璃杯,听完下属的话,惊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琉璃杯从手中滑落,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异常刺耳。 “什么?神旋被破?”风亦帆不可置信,朝着跪着的人大声喝问道,完全失却了方才的从容。 承载着都主的怒火,下面跪着的人,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绝对属实,我们设在神旋周围的探子来报,神旋被一白衣男子持剑而破,现下,大批武林人士已涌了进来。” 闻言,大都主神情复杂,有些失神的跌坐在王座上,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他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镇风台上的场景。 血红的两个大字——“复仇”顿时狠狠灼伤了他的眼睛。 许久他才自言自语道:“能够破除神旋,只怕降风剑重现江湖了,难道是他来复仇了?” 大都主的声音虽低,众下属还是听见了,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人暗道,降风剑现世,风都就有救了,可以结束十几年被大风所困的日子了。 愁的人都抬头和大都主对视一眼,神情复杂。 也许有些事终是要付出代价的,可这毕竟是我们的地盘,要不要付出代价,还要各看本事! 想道此,大都主叫来众人,一一吩咐下去。 连下了十几道命令,才似松了一口气,重新端起一个琉璃杯,将酒一饮而下,眼神阴狠。 无论何人,都让他进的来,出不去! 就算是本都主欠了你又如何,做了便做了,想拿回你的东西,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通往风都的路上,一黄衫少女正蹦蹦跳跳的向前走着,时不时踢开路上的碎石子,边走还边玩弄着手中的一件配饰。 那是一枚古朴的玉佩,通体碧绿,玉里面似描着一把剑和一管箫,萧和剑交替出现,若隐若现,从不同角度看竟呈现出不同颜色。 少女嘟嘟嘴,把玉佩对着太阳,想看得更清楚些,只见玉中竟有一绿衣女子正神情专注的吹着那管箫,而那把剑似欲破玉而出! 少女只觉得有一股寒气突然向她逼来,迫的她将玉拿开,险些扔了出去。 少女心下诧异,揉了揉眼睛,再凝神去看,却什么异状都没有。 少女不禁晃了晃小脑袋,暗笑自己神经质。 “唉!本以为天人的东西都不同凡响,也不过是质地好点的烂玉一枚。” 这黄衣少女赫然便是神旋被破那日,行为颇为怪异的青衣男子。 “你这丫头,又在嘀咕什么?”声音清灵,异常悦耳,让人觉得被骂也甘之如饴。 闻言,黄衣少女一扫刚才的失望,迅速换回灿烂的笑脸。 飞奔过去将来人抱了个满怀,说不出的亲昵与喜悦。 “依笙姐姐,你终于追到我了~~” 但见来人一身书生打扮,皮肤稍暗,但即使这样也掩不住她的绝世之姿,仿若空谷幽兰,不染世俗。 依笙看着少女的打扮,皱眉道:“怎么换回女装了?” 少女嘟着嘴道:“你也说是‘换回’了,人家本就这模样嘛,偏我们那鬼师傅说女装容易招惹是非,我才不管呢,女装多漂亮啊! 说完又绕着依笙谄笑道:“其实师傅主要怕有歹人打依笙姐姐的主意,阿影这副摸样怎会招惹是非,姐姐安心了。人家好喜欢这漂亮的衣裳,像只蝴蝶似地,多好看。” 边说边在原地转圈,活像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 “依笙姐姐你就让阿影多美会吧。”少女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依笙。 少女见姐姐还不松口,又讨好道“况且有姐姐这么俊俏的公子陪在阿影身边,谁见着都会自卑死的,谁还有勇气来打我主意,你说是吧,笙哥哥~~” 依笙对她的强词夺理不置可否,脸上虽然还是淡淡的,眼底却有了暖意。 师傅虽说让她们出来游历,但师傅向来高深莫测,又恰好遇见风都现世,神旋被破这种事情,想来这次游历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不过,不管遇到什么,且自水来将挡,火来土掩吧。 她看了下正自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蝶影,心下一软,淡淡嘱咐道:“记得别再叫姐姐了。” 然后径直向前走去。 也罢,就由着你吧,不管前路如何,我自护你周全便是。 少女闻言,知她已经默许自己这身打扮,不禁喜上眉梢,献宝似地拿出从白衣男子身上顺来的玉佩。 “笙哥哥,这是阿影在和田一家玉器店里专门给你挑的,喜欢不?” 依笙看着她满是期待的模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点头道:“小影的心意,我怎会不喜。” 依笙接过玉配,感觉有一股凉意浸来,也没多想,随手挂在身上。 黄衫少女见状,不禁心里暗自偷笑。 有了这个,依笙姐姐,你一定会见到阿影给你选定的,唯一够资格站在你身边,给你幸福的人。 阿影一定会为你找到幸福的。 你,一定会幸福的。 第三章 飞来之祸 神旋破后,大批的武林人士慕名而来,想要一睹这避世多年,有世外仙城之称的的风都。 依笙两人便和这些人一道进入了风都城。 人们都对着宁静的仙城充满了期待,然而,当进入城门,看到风都的真实面目之后,这些人一个个脸上写满了深深的失望,和不可置信! 人们都呆愣的望着眼前的景象,忘记了说话,甚至忘记了吃惊! 他们唯一的表情就是不信! 有的人甚至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庞,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 望着出人意料的风都,依笙也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 而蝶影却没有她这么好的修养,呆愣过后,恍若无人地哇哇大叫起来了:“怎么会这样?咱们来之前,鬼师傅可是说过风都很繁华,人们生活的很富足,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可现在怎是这般摸样?” 她眼睛,嘴巴,眉毛,鼻子,耳朵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可思议和大失所望。 只见出现在人们眼前的风都城竟然荒凉不堪! 道路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黄沙,街道上不见当地人影,更别说商旅、客舍了,残败的摸样竟像是刚经过一场天灾人祸! 周围没有一间正常的屋舍,而是一座座坚固的石屋,排列的毫无规则。 此刻街道上除了他们这些刚涌进来的武林人士,几乎见不到本地人,偶尔见到一两个人也是神色匆匆,没有一丝传说中繁华的模样。 蝶影眼疾手快,见一个本地装扮中年人从身边走过,连忙伸手想抓着他,问问情况,谁知不等蝶影开口,那人便急急的说道:“大风快来了,快躲起来!” 话音没落,人便没了影。 那速度,简直比蝶影引以为傲的轻功还快。 蝶影呆呆地收回伸着的手,半晌后才低低嘀咕道:“这风都,怎的处处都这般莫名其妙!” 蝶影忿恨的向早就跑没影儿的路人抛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才转向正在沉思的依笙问道:“依笙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依笙正对着周围的石屋沉思,不知怎的,这石屋虽看起来排列地毫无章法,却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可她径自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端倪。 许是自己想多了吧,听到蝶影的问话,她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蝶影见状,嘟着嘴抱怨道:“你说鬼师傅没事让咱们来这鬼地方干嘛?游历也不让去个好地方……” “师傅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有些事需要我们自己去探索和解决,放心,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吃苦的。”依笙看着愁眉苦脸的蝶影安慰道。 蝶影闻言乖巧的点了点头“有依笙姐姐在,阿影不怕,阿影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嘿嘿。”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天都快黑了”蝶影望望天色又开始愁。 “就算荒凉也总该有客栈吧!咱们去找客栈,顺便打听一下这里的事。”依笙答道,向四周寻去,想找人问下客栈的所在,谁知这时才发现,街上竟已空无一人,和她们一起来的人此时竟都不见了踪影! 而不知何时,已起了风,一片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升起,片刻便将周围覆盖,现下的可见度只在十步之内。 如此诡异! 依笙眼皮跳了一下,隐约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个换位把蝶影护在身后,右手紧紧握住剑柄,凝神戒备。 一阵狂风忽起,风沙骤然遮住了视线。 但见风沙中,一个灰影迅速向蝶影掠去,嘴里还说道:“小丫头,这个你就别愁了,你爷爷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话音甫落,人已鬼魅般掠至。 直到来人掠到离蝶影一尺远处,蝶影才发现自己的处境,她应敌经验甚浅,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到哭喊道:“依笙姐姐,救我。” 其实风沙方起,依笙便觉得这风有古怪,她知道蝶影武功低微,更是一点实战经验也没有,所以视线一直没从蝶影身上移开过。 灰影刚至,依笙便出手相救,堪堪阻住灰影抓向蝶影的的手,可来人武功明显不弱,见状及时变招。 依笙要护着蝶影,无奈只能见招拆招,几十招下来灰影竟然毫无败相,而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依笙暗道不好,只能速战速决,在帮手到来之前将此人解决。 主意打定,便用上全力,一套霏雨剑法如行云流水,招式凌厉多变,角度诡异难测,姿势优美万分,竟像花间仙子在雨中舞蹈,虽然这舞蹈之人男装打扮,却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灰影见状不由心惊,一分神,持刀的手腕便被刺伤,大刀嘭的掉在地上。 “想不到,你这小子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样,却真有几分本事。只是你使的什么剑法,怎的似女子跳舞般好看?就连你的剑都像女子之物。”灰影人一手捂着伤口,粗鲁说道。 他一心想着要抓住蝶影,竟连蝶影情急之中喊出的“姐姐”都没听到。 刚摆脱危机的蝶影却扑哧笑了出来,暗忖,这人够傻得。 依笙怕他是故意拖延时间,不予理喻,直接开口问道:“我和妹妹初临此地,自诩没得罪过什么人,不知阁下为何拔刀相向。” 灰影人闻言,脸上突然现出淫笑:“你妹妹长得这般标致,我们怎能不动心当然是要你妹妹去当我的压寨夫人了。” 这笑很突兀,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故意。 依笙闻言冷冷哼了一声,蝶影一直躲在依笙背后,闻言不悦道:“鬼才给你当压寨夫人,丑八怪!” 这时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依笙无意再说什么废话,拉着蝶影转身要走,才走了几步,突觉浑身无力。 依笙暗叫不好,他们定是趁着那场风下的**,自己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蝶影身上,加上风中夹杂的风沙志气,才没察觉异样。 而贼人的帮手离她们只有几步远。 “小影,你先走。”依笙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 蝶影正想开口拒绝,却听依笙冷冷道:“你在这里只会给我添麻烦。” 她知道依笙是为她好,咬了咬牙,含泪道:“姐姐,你要小心。” 转身便跑,蝶影的功力比依笙差了不止一程,此时的她也已意识模糊,只想着快跑,快跑,不能给笙姐姐添麻烦。 所以当她撞上前面站着的人,便直接晕了过去。 那人揽着昏迷的蝶影,向打得不可分交的人挥手:“抓到一个!” 依笙闻言心惊,刚想回身施救,却发现蝶影已离她有一定距离,加上自己身中**,要救回蝶影已是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只能自己先脱身,等**过了,再想法救蝶影。 主意打定,一招“漫天飞雪”,地上的石沙平地飞起,遮住了那些人的眼睛,依笙趁着机会,凝起仅余的真气,施展轻功,瞬间便没了身影。 “男扮女装?移身换影?有趣,有趣。”抓到蝶影的人望着依笙离去的方向,露出莫测的笑意。平凡的脸因这怪笑变的格外神秘,双眸炯炯有神,深不见底。 第四章 先遇到你 依笙逃出贼人的包围,饶是她向来定力惊人,现下也神智渐渐模糊。 她咬破舌尖,凭着心头的一丝清明,终于在失去意识之前,找到一间废弃的石屋。 依笙渐渐清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石床上,心下暗自诧异,她记得自己刚刚跑进石屋,便失去了意识,醒来应该在石门边才是,现在自己却躺在床上,难道石屋里另有他人? 虽然心里万分疑惑,却不声张,暗自打量这间屋子。 这还是自己昏倒前的屋子,里面的摆设很简单,靠着墙边放着一张床,正中有一张桌子,桌子下面放着两把椅子,墙边上悬挂着一张猎弓。 难道救自己的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可桌子、床上,甚至猎弓都铺了一层灰尘,想来很久没人居住了。 正自纳闷,却听一声咳嗽传了过来,依笙寻音望去,这才察觉天色已晚,桌子上赫然点着油灯,微弱的灯光映照出,墙角蜷缩的人影。 这人身着麻布衣服,料子在江湖很常见,衣服有些脏乱。 但见他发丝凌乱的垂下,脸色暗淡无光,隐隐发黑。 依笙略懂医理,观其面色,还有压抑的咳嗽声,知这人应是中了极厉害的毒,若不及时医治,恐命不久矣。 依笙心下恻然,下床朝麻衣男子走去,一直走到男子身边,他才抬起头。 依笙这才看清他的样子,三十左右,相貌十分平凡,让人很难记住,一脸病容,两眼无神。 那人见依笙靠近,才勉强集中精神,咳着说道:“少……侠,咳咳……醒……了?” 这几句话一出,依笙便明白是他把自己放到了床上,自己这身打扮,想必他以为自己是男子,才没有忌讳。 想到此处,依笙也不多言,径直俯下身,探了他的脉,果然,是中了“不过旬”。 “少侠………不必为……我……担忧,咳咳……我这病……说来也……有三四天了,总也不见好,咳咳……一动就浑身疼,……大概是不成了。” 麻衣男子见状,忙说道,只是这句话,却似费了极大的力气,刚说完整个人便蜷缩着,不停的咳嗽起来。 在依笙看不到的地方,麻衣男子眼里有一道光芒闪过,还是个懂医理的,幸好比较谨慎。 待他咳嗽稍缓,依笙叹了一口气道:“难道你不知,你这是中毒了么?” 麻衣男子闻言愣怔了一下,无神的眼中有一丝痛苦一闪而过,但依笙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中毒么?咳咳……果然狠心。”像是自言自语,麻衣男子苦笑,虽然声音很低可依笙还是听到了。 依笙心里憋闷,又是一个心酸的故事么?却也不多问,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送到男子口中。 麻衣男子也甚是奇怪,竟是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你中的是‘不过旬’,所中之人都活不过十日。这毒从一百种毒花,毒草,毒虫中任取三十种配制而成,更难的是需有下毒之人的血做药引,所以这种毒非下毒之人无解。” 依笙淡淡道,声音里却有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哀伤。 “‘金柳露’可暂时压住你体内的毒性,保你百日无忧,算是报你相顾之恩。” “能下这种毒的定非凡人,公子小心为妙。” 麻衣男子闻言一怔,在依笙看不见的地方满脸玩味的笑意,“我这么普通的打扮,还是被她看穿了,只是她不明说,只以‘公子’相称,以这种方式告诉我他已看破,很好,不冲动,却也不退缩。” 可此时的麻衣男子却完全没有被拆穿该有的尴尬,暗淡无神的眼眸,此刻却流光溢彩。 依笙却没有再注意麻衣男子,思量道,现在**已解,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出掳走了蝶影的是谁,将她救出。 他们初到此地,没跟任何人结仇,是谁想和她们过不去呢? 难道真如那贼人所说是山寨土匪贪图小影的美色?但那贼人身上并无匪气,说起淫秽之语也十分不自然。 不过就算是诱敌之计,惑敌之法,为了小影,就算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也许能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总比现在的毫无头绪要好得多。 思及至此,便对麻衣男子男子抱拳告辞:“在下还有事要办,就此别过,公子珍重。” “现在天色已晚,少侠不如在此休息已晚,明早再走。”这句话说的很是顺畅,麻衣男子暗叹,这金柳露果然不凡,才服下没多久,便不再咳嗽,不禁又对依笙多了一份好奇。 现在敌暗我明,自己对此地更是毫不知情,确实不该如此冲动,要救人,也要先把情况弄清楚,计划周到才行。 往日我可不会这样,想是蝶影无故被抓,乱了心吧。 思及此,依笙便点头道“也好。” 两人胡乱吃了点干粮,告知彼此姓名,麻衣男子却是叫祁蓝,名字也着实普通。 依笙想着麻衣男子来此有三四日,想是对风都的情况了解一二,本想问些风都的事,但见他又趟回墙角闭目而眠,想是极为虚弱疲累,便也作罢。 依笙也不客气,径直和衣躺到石床上。 一夜无话。 第五章 玉中之灵 依笙是从睡梦中惊醒的,昨夜她睡得甚不踏实,梦里是蝶影遍体鳞伤躺在地上的样子,嘴里一直念着“姐姐救我,师傅救我。” 蝶影虚弱无助的模样,让依笙的心钝钝的痛。 她心下越发不安起来,暗暗道:不能再耽搁时日,要尽快查出贼人的踪迹,将蝶影救出才是。 她起身走向屋外,发现月亮还挂在天际,淡淡的光辉为荒凉的风都添了几分孤寂。 此时天色还早,但想起梦中的情形,依笙却再也无法入眠。 她信步走到外面,神色迢迢的望着天际的玉轮,在这陌生的地方,似乎便连这看惯了的孤月也陌生了几分。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起蝶影,心口闷闷的,只觉一股浊气郁结于胸,难以抒怀。 却在这时,依笙感到一股清凉之意从腰腹传来,那堵在胸口的郁结之气便随之一缓。 依笙心下诧异,向腰间看去,却见昨日蝶影送给她的玉佩正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绿色光芒,光芒若隐若现,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依笙将玉佩从腰间拿下,放在眼前仔细查看,却见,在月光的照耀下,玉佩周身隐有灵气流动,一股清凉之意从手指涌入,在周身筋脉流动,依笙顿觉身体僵硬,却已不能动弹。 就在这时,玉佩上光芒大盛,一位绿衫女子的身影从玉佩中轻舞而出, 她盈盈朝依笙瞅了一眼,便径直在月魄下凌空舞动,她身姿轻盈如燕,飘逸优美,风吹依袂飘飘如仙,起跳腾跃似暗合武道至理。 依笙本身所学剑法便以轻、快、变为要,这时看着绿衣女子之舞,一时心有所感。 绿衣女子舞得甚是投入,朦胧的面容纯真无垢,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依笙专注地望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将其默记于心。 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女子舞毕,凌空对月而立,她转头朝仍定定站着,不能动弹的依笙看了一眼,调皮的向她眨了眨眼睛。 依笙一怔,以为自己眼花,再看时,却见绿衫女子一脸庄重,她抬头望月,双手捏了一个古怪的形状,嘴里轻吟道:“天下之水,奉我为尊,但有所使,莫不来归! ” 声音很轻很柔,在这寂静的夜里宛如情人呢喃,却蕴含着一股凌厉的傲然之气。 女子话音方落,依笙便觉周围一股灵气涌动,空气里的水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绿衫女子飞速聚拢! 很快,绿衣女子的身影便被浓浓水雾所盖,不复所见! 依笙不由自己,双手跟着绿衫女子在胸前结印,竟是将女子的手印默默记于心中。 正当依笙十分专注时,突然,只见绿衣女子身周的水雾凝而成冰,冰化为剑,绿衣女子持剑飞速而来,依笙只见一片绿色淡影向自己掠来,却是连吃惊都没来得及,便被冰剑透胸而入。 一股寒意迅速从胸腹扩散,依笙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她才发觉手脚已是活动自如,身上也没任何痛楚,甚至连郁结之气也消失无踪。 再去看绿衣女子,却已不见踪影。 依笙一怔,难道一切都是幻觉? 低头却见心口处有一片水迹! 依笙万分疑惑,不解地再次细看玉佩,却见玉佩已无任何异状。 将玉佩重新放好,依笙凝眉沉思,却想不出所以然,她学着绿衣女子的样子,双手在身前结印,默默念道“天下之水,奉我为尊,但有所使,莫不来归!” 方念完,心下似有所感,但却没出现任何异状。 依笙淡然一笑,心道她却是着相了!竟这般莫名其妙,方才所见想来是幻觉吧!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举步想回到石屋,这时,才发现,天色已大亮。 刚才怔愣之间,却已过了大半个时辰。 匆匆洗漱过后,见祁蓝已醒来,便开口问道:“公子可曾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山贼流寇?” “叫我祁蓝。”声音很平淡,却不容置喙 。 依笙微微有些诧异,虽早知他不凡,但这种平淡中带着威压的语气却是上位者才有的。 连她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祁蓝见她答应,露出明朗的笑容,给他平淡无奇的脸增添了几分光彩。 “若说山寨,风都较成气候的只有‘风神寨’。”祁蓝收起笑容,沉声道。 “不过,阿生你打听这些干嘛?”祁蓝反问道。 他倒是自觉,自顾自叫起阿笙了,依笙在心里嘀咕道,不过她向来不在意这些,也算默认了。 盯着他看了半晌,没从他眼里任何阴暗,依笙虽对祁蓝的身份有众多疑虑,但两人萍水相逢,想来他也不会有甚恶意。 于是,便将自己的遭遇说来,“那些人看来不像普通匪贼。” 祁蓝闻言点点头,“阿生你初来咋到,有所不知,这风神寨是现任大都主继位当家之初便建立的,发展速度之快另人咋舌,仅三个月,就吞并了风都所有的山寨。” “据说风神寨背后另有其人,此人极端神秘,似有用之不竭的钱财。很多人都猜测,这背后之人定是大都主的宿敌,其目的是颠覆大都主的统治。” 祁蓝看着依笙专注聆听的神情,心神微动,继续道:“这风神寨只劫无风宫的财货,另外,还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类似杀手组织。” “所以说,他们确实不像匪贼,也不会胡作非为。” 依笙表情听完祁蓝所说,一抹愁绪袭上心头,也上了眉头。 心下更是疑虑,不过这样看来,小影被他们劫走也不是完全没可能,也许是有人买凶?可她们以前一直呆在忘忧谷,这是初次出来游历江湖,一路上也没跟人起冲突。 买凶杀人的可能性也不大啊! 况且,职业杀手怎会透漏自己的身份?而且那贼人也不是穷凶极欲的样子,种种疑团…… 也许只有亲自走一趟了…… 祁蓝看着依笙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愁绪未见多浓,却无端的让人揪心。 祁蓝双眼微眯,很快将目光从依笙脸上移开,眼眸黝黑如潭,闪动着无人能懂的光芒。 却听依笙淡淡的启唇道:“多谢,依笙就此别过,公子珍重。” 声音清冽遥远,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让人觉得不真实,却又奇异地透露着一股坚定。 祁蓝望着依笙正要迈出去的脚,邪魅玩味的笑容在脸上一闪而逝,容得你说走就走么? “阿生且慢!咳咳……” 祁蓝声音有些急切,激动之下,又咳嗽了两声。 依笙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望着祁蓝。 “阿生是要去风神寨么?”祁蓝平息了一下心绪道。 见依笙点了点头,便又问道“那你可知风神寨所在?” 依笙微微愣怔了一下,她太心急了,连这个问题都忽略了。 她摇头地自嘲一笑,是啊,一无所知啊,却必须要走出这石屋,要做些什么方能心安。 见依笙露出茫然的表情,祁蓝眼中地笑意深深浅浅,顿时觉得好玩。 “实不相瞒,蓝也为风神寨所害,刚入风都便被人围攻,所中之毒大概也是他们所为,本打算去风神寨一探,奈何身中剧毒行动受阻,承蒙阿生仗义相救,现已行动无碍,不如结伴同去,也算是多一份照应。” 依笙寻思道,虽然祁蓝身份有异,但中毒却是真的,江湖之中多有隐瞒身份之人,便如自己也是女扮男装,这并不少见。 自己和他刚刚相识,他也没理由会害自己,况且多个人多份力量,想到这里,便微微点头道:“如此甚好。” 两人如此这般的计划了一下,正欲动身,却听见远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两人相视一眼,依笙持剑于身前,凝神以待。 第六章 往昔盛景 与依笙的凝重不同,此时的祁蓝仍一脸轻松悠闲,无丝毫紧张之态,依笙见状,微微不解的以眼神相询。 却见祁蓝朝依笙神秘一笑,施施然地走到左手边,伸手缓缓转动墙壁上的猎弓。 只听“吱呀”一声,床板整个缩到了石壁里面,本是床底的位置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木制台阶一节节延伸向下。 祁蓝朝依笙摆了摆手,示意她跟过来,便端起油灯,率先朝洞里走去。 依笙见状,神情复杂的看了祁蓝一眼,收起剑,便跟着他从洞口走去。 待两人都走进洞口,只见祁蓝在墙壁上摸索着,碰到一个凸起,他顺着转了一下,床板“吱呀”一声又恢复了原状。 两人沿阶而下,祁蓝看着依笙一脸沉思的样子,暗暗好笑,边走边解释道:“阿生有所不知,这风都不知何故,常年风沙不断,每年秋末更是有一场大暴风,普通屋舍根本经不住狂风之力,纷纷被大风吹的分崩离析,起先,这里的人每年都需要建新的房屋,长此以往,大家都不胜其烦有智慧之人率先建起石屋,大家见状,也纷纷模仿。但石屋建造起来比较困难,小家小户便只能建出这般大小,所以家家户户都在石屋下面打下地窖,多余的东西都储藏地窖里。” 阶梯并不长,几句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地窖,只见这地窖有足石屋五六倍大小,里面东西却不多,只有几坛酒和一些杂物,想是主人不在已久的原因。 听了祁蓝的话,依笙的疑惑稍解,不过对祁蓝所知之多颇感惊异。 但她素来性淡,于己无关,便不愿多思。 地窖里放有一张木桌,木桌上有两个酒杯,想是主人常在此处与人对饮,两人在木桌旁坐定,静静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见两个稍显慌乱的脚步声踏门而入。 “虞老,怎一入风都,便遇到山贼?”这是一个少年男子的声音,声音清朗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和郁闷。 却听另一人略显沧桑的声音低叹一声答道:“老夫也不知,这风都的确处处透漏着古怪,一入城门,便大风不断,一起来的人不知怎的就消失了,想来应也如我们般遇到了贼人。” 想来这就是少年男子口中的虞老,他声音暗哑,中气略显不足,想是受了些伤。 虞老打完后,屋里静默了一阵。 片刻后,又听虞老怅然若失地说道:“二十多年前,老夫也和你一般年纪,第一次来风都,便被它的悠然闲适的气韵折服,这里风和日丽,人们安居乐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让人心绪宁静,这份安宁对我们这些武林人士及其难得。” 话说到这里,声音停了片刻,想是在缅怀风都过去的光景。 “那后来发生什么事,风都怎的变成如今这番模样?”少年男子迫不及待的问道,有着浓浓的好奇,少年心性尽显无疑。 “老夫也不知啊,老夫离去一年后,有一日与友人畅聊,说起风都才知,这宁静的仙城竟一夜间从世间消失。老夫心里很是不解,便循着往昔的路径寻了过去,却见本是繁华小镇的地方,已成了雾蒙蒙的一片,踏雾而寻,也只见一座偌大的山隐于浓雾之后,毫无人迹。” “老夫百思不得其解,约来几位好友查探了好多次,都无功而返,问起周围居住之人,也都摇头不知。无奈之下,也只能作罢,如此几年后,才听世间传闻,说是有高人在风都设下结界,唯一的入口是一股旋风,可惜旋风多变,没人知道它的位置,就算有幸遇见,但旋风遇强则强,根本无人能破。”语气甚是惋惜不解。 “不曾想,再入风都,却是二十多年后的事了,可所见之景,却是这番荒凉模样,整日大风不断,真是世事变化无常啊。”虞老忍不住长叹。 少年男子听闻,也很是惋惜的连叹了好几声道:“可恨汐晨没早生二十多年,却是白白错过了风都的胜景!” 少年男子感慨过后,语气一转,问道:“虞老一听闻风都现世,神旋被破,便向隐主请示要来风都一观。想必是想解心中多年的疑惑吧!” “不错,这些年来,风都之事一直让老夫耿耿于怀,甚至成为武学晋升的障碍,这次到这里,定要查下当年发生之事。” 虞老答道,声音里有种很特殊的情绪,甚至有种执念,这让依笙很是不解,就算风都之事很是怪异,也不至二十多年,都让他不能释怀,看来这其中定有隐情。 依笙凝神静听,也许里面会有关于风神寨的信息。 然而,此时,石屋中人却不再说话,只听到轻微的呼吸声,想来两人各自开始调息修养。 两人等了一会,确定他们不再说话,依笙低声说道:“看来遇到匪贼的不单单是我们,这中间应该有联系。” 祁蓝说过,在这里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却听不到里面的,于是依笙才敢开口。 “确实处处透露诡异,要好好查一番才是。”祁蓝点头道。 两人都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事。 大约一个时辰光景,石屋才又响起虞老中气充足的声音,看来元气已恢复大半。 “汐晨,这里太过偏僻,想要打听消息,须去人多之地,况且那些贼人应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再行歹事,老夫知道附近有一家客栈,我们这就动身。” “也只有如此了。”少年男子答道,有些无奈。 然后两个脚步声响起,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确定他们已走远,依笙两人才走出地窖。 “他们说的应是不归客栈,我们也过去,说不定能打听到风神寨的所在。”说完便率先踏出石屋,见依笙也一言不发的跟上,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这将是一场异常有趣的游戏呢! 她不会让他失望的吧! 但愿,不然,呵呵……他邪魅一笑,虽是笑着,眼底却毫无笑意,反而有一丝残酷。 让他觉得乏味的玩具,他可是不会爱惜的。 第七章 不归客栈 两人来到风都内城时,已是卯时末。 风都内城不像城门入口所见那般慌乱,道路两边有许多摆摊做生意之人。 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神情呆滞不纳,有的面上还带着微微的慌乱,应是担心有大风呼啸而来的原故。 一路看去,他们所交易的都是些厚重之物,大多是石制、铁制用具,如饰品、衣料、胭脂水粉等轻盈之物都在专门的石制建筑里。 依笙见风都百姓面上的疲惫麻木之色,心下唏嘘不已。 传闻中,宁静无争的风都,如今这番模样,真是令人感慨。 二十多年如一日,想是这些人都麻木了吧,他们的神情真是让人觉得无奈、无望啊! 也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使沧海变了桑田! 依笙本不是善感之人,现下也不禁被这些人的情绪感染,觉得很是憋闷。 大约走了一刻钟,一座十分壮观的客栈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归客栈”四个隶书大字赫然入目。 不归,取乐不思蜀之意。 舒而忘归。 可也许是受风都百姓情绪的影响,依笙却对这客栈的名字感觉很是不好。 不归,不能归也,有去无回也。 所以当她看到不归客栈中客似云来的景象时,眉头稍微皱了一下。 “不归,取乐不思蜀之意。”祁蓝好似知道她的想法般,带笑的声音适时传了过来。 依笙转头淡淡瞅了他一眼,细眉微蹙,却没答话,径直走向客栈。 “可不是黑店,偌大的风都,如此规模的只此一家,若如你所想是家黑店,这风都也难以立足了。” 这女人的想法还真不似一般人,忒悲观了点。 祁蓝嘴角一扬,笑得很是风雅,但配上他过于平淡的面容,便甚是怪异。 依笙面上仍是一片淡然,对他话语里些微的讽刺意味视而不见,然而,皱起的眉头毕竟舒展开来。 开始细细观看这在风都享有盛名的客栈。 客栈总共有七层之多,按北斗七星命名,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层都有几十间客房,又分为七等,能同时容纳千人入住,这般规模,便是在繁华之地都难以见到。 客栈外观倒与其它客栈相差无几,然而,不归客栈也如风都的其他房屋一般,整个外部结构都是由石块堆砌而成,墙壁几乎有一尺厚,桌子凳子,甚至盘子筷子都是石头的。 每张桌子上都有一个放筷子的石筒。 最令依笙吃惊的是客栈的门窗,却是由机关控制。 风沙来时可以转动机关,迅速将门窗关上。 想不到这风都也是卧虎藏龙,仅这客栈便不知需要多少工艺技术才能建成。 祁蓝看出了依笙的疑虑,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却也不多说话。 两人在天机楼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祁蓝轻轻向左拧动石桶,窗户便应声打开。 依笙想知道风都秘密的心情更强烈了,怪不得整个风都只此一家客栈,这样的规模和精妙的机关不是随随便便能做出来的,其耗费的人力财力不计其数。 “奇怪么?”祁蓝挑眉问道,心里却暗骂依笙的定力之强,这一路走来,明明能看出她的满腹孤疑,她却从来什么也不问,每次都是他忍不住向她解释。 真是挫败啊! “到底发生了何事?”依笙这次倒是乖乖的问道,语气有掩饰不住的好奇,不复以前淡然。 祁蓝暗乐,这才是十七八岁少女该有的表情,先前她总是一脸淡然,平白老了几岁。 不过,你想知道,本公子还偏不告诉你。 于是忍下心中的窃喜,尽量声音平静,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听风神寨吧!” 依笙含笑望了他一眼,掉我胃口?却也不恼,又淡淡道:“也好。” 答完这句话便不再理祁蓝,而是不动声色地开始观察客栈中人。 客栈中人并不太多,而且多是中年人,向她这般年纪的更是少之又少,依笙不由疑惑,按理说,风都现世,年轻人应该更好奇才对。 按下心中疑问,细细打量,只见二楼正中间围着很多武林人士。 依笙凝神看去,却见中间站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正对着众人侃侃而谈,老者面色红润,神色甚好,与风都之人疲惫木然的神色截然不同,他不时用手捋一下花白胡子,远远看去,竟真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 而围着的那些人一个个神色专注,听得甚是入神。 依笙暗道,这人谈吐不凡,引人入胜,应是多智之人,观其年龄,很可能会知道内情。 想到此,便凝神细听,却听老者一直在说三十多年前他所见风都的胜景。 他所说的都是盛赞风都之秀丽,沧澜江之宁谧,人们生活之安乐,却是跟虞老所说一般无二。 依笙暗暗感叹,也许先前的风都并非他们所说那般美好,只因此时胜景湮灭,安宁难现,世人无比惋惜,满满都是遗憾,才会无意夸大了记忆里的美好! 人们总是这样,当时拥有,却不知珍惜,也只道是寻常,等到失去,才万般缅怀惋惜,却是徒增烦忧。 正自感慨,却听老者故作神秘地向众人问道:“风都本是风和日丽,安宁祥和之所在,你们可知怎的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大家都摇着头,一脸期待地望着老者。 老者见状,很是满意,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花白的胡子向上翘动,有些滑稽,和他仙风道骨的摸样很是不搭。 众人却都不在意这个,见老者的表情,以为他就要道出耿于大家心中的疑惑,个个都面露喜色,一副殷殷期盼的急切模样。 谁知,那老者却手抚胡须一直默默不语,就在大家耐心被消磨的所剩无几时,他才慢吞吞道:“此事着实十分怪异,风都一夜间从世间消失,其原因,所知者甚少,老朽也只知是因为一个女子,具体的还有待此次查证。” 话音一落,众人俱露出失望之意,纷纷议论起来,想要知道缘由的心情更加急迫了。 依笙闻言,也大失所望,但她还是仔细聆听老者的谈话,想在里面寻找关于风神寨的事。 老者见众人的表情,又恢复仙风道骨的模样,他负手面向窗外,朝喧嚣的人群瞟了一眼,淡淡道:“虽说具体内情老朽也不知,然而,隐世二十多年的风都,突然现世,神旋结界更是被一位白衣少年持剑所破,这种种和风都当年之事定大有联系。” “那天,老朽听闻风都现世,放下所有身外之事,匆忙赶到这里,谁知,却是被神旋挡了去路,想尽办法,并与众多高手联手使力,都没撼动神旋半分,反而落得一身狼狈,几天过去仍是无计可施,正自愁眉不展时,却见一白衣男子持剑凌空而下……” 老者却是说起勇破神旋的白衣男子,这事迹在风都盛传已久,本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老者口才极佳,将那日的场景描述的活灵活现,仿若身临其境,一时成功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使他们忘了刚才的疑惑,都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依笙也被他那句 携倾城之姿,握绝世之剑,勇破神旋”触动了小女儿的心情,一时对那白衣男子无比好奇起来。 第八章 少年汐晨 却在这时,客栈走来两个人,他们都穿着上好的锦衣,一个四五十岁的模样,身材高大,眼神锐利,面有威严,嘴角有撇八字胡,一缕发丝微微垂下,为他增加了几分岁月的风霜。 另一人却让依笙眼前一亮,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穿着银色锦服,长相极为俊朗,双眸亮如星辰,清明尘垢,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他神采奕奕,不时左盼右顾,双眼亮晶晶的,对所见之物甚是好奇。 却听那中年人感叹道:“多年未来,竟是记不得路了,找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到。” 少年男子闻言朗声道:“二十多年,风都适逢剧变,想必这客栈也都用石头重建,说不定位置也改了,却不是虞老记错了路径。” “不错,转眼便二十多年,物是人非啊,想当年,我便是在这客栈,遇见了她。却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虞老的声音越来越低,后面一句连他身侧的少年都没听清。 他们的谈话却吸引了依笙的注意,她不由多看了两人几眼。 而从来到客栈便悠闲的品着茶,一脸轻松惬意的祁蓝也不禁朝来人望了过去。 从声音判断,这两人赫然便是闯入石屋里的人,想来他们记错了通往不归客栈的道路,反而没有他俩先到客栈。 只见他们也来到天机楼,在离依笙两人一丈处坐下。 依笙收回目光,见店小二摆好饭菜,说了句“两位慢用”便要转身退下,便开口道:“店家请留步。” 店小二闻言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这声音清冽入水,让人周身舒泰,不忍拒绝。 店小二转过身,见唤他的是一个样貌俊美的青年文士,再配上那好听的声音,简直不似凡人,如果是女子,该让人怀疑是仙女下凡了。 对着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店小二不由露出笑容,静静站住听他吩咐。 “店家可知风神寨怎么走?”依笙扬起一丝淡笑,声音温润如水。 祁蓝看着依笙这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的笑颜,不禁有些微怔。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他玩味的望着依笙呆怔的表情,心里偷偷乐了一阵。 在依笙想来,这风神寨既然如此有名,在客栈见惯各色人等的店小二定会知道它的位置,于是才开口问道。 谁曾想,店小二那原本泛着喜悦,还带有几丝羞涩的脸,在听到‘风神寨’三个字时顿时变得惨白,像触到什么禁忌的般,慌乱地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要问我。” 话没说完,便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依笙原本如水般柔美的笑脸,霎时变了情绪! 风神寨竟然如此让人闻风丧胆!那么。小影若真落在他们手里岂不是凶多吉少,就算此时性命无碍,想必也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吧。 想到这里,依笙一阵心寒,暗暗道:我必须尽快把她救出来,不能紧张,要冷静,冷静才能想出办法。 祁蓝望着依笙脸上丰富的表情,从淡然微笑,到忧愁,担忧,慌乱,紧张,到最后的镇定,暗忖道原来这一直淡然,疏离的女人也会有这般丰富的表情,淡然只是因为不在乎吧! 对本少爷不在乎?岂有此理? 总有一天,本少爷会有让在乎的。 嘴角又扬起邪肆的,自信满满的笑。 依笙却没注意到祁蓝神色变幻,凝神沉思,正想向刚才说书的那位老者询问关于风神寨的事,抬头却见那位叫作莫汐晨的少年男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莫汐晨朝着他们抱拳施礼,声音清朗的问道:“两位可也是为贼人所害?” 依笙一怔,略一寻思,便猜道他们应是听到了自己和店小二的对话,所以有此一问。 莫汐晨神色十分坦然,说话也很直接,让人很容易相信他的诚意,依笙却心里一动,便也不隐瞒,将所遇之事说来。 “我们的遭遇和你大致相同,却不知是何缘故。”少年听完后,皱眉沉思道。 “这些天来风都的武林人士着实不少,作为风都最大的客栈,这里人却不算多,想来还有许多人与我们有同样的遭遇吧。”依笙沉声道。 “少侠所说甚有道理,那依少侠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少年男子学着江湖人的称谓低声问道。 但他显然不习惯这么文绉绉的说话,表情显得十分怪异,祁蓝低头暗暗偷笑。 “这两日还会有武林人士前来,当务之急,是要防止他们也遭遇不测。” 依笙却一本正经的答道。 “我们兵分两路,少侠你联合众人,去风都入口处帮那些新来的武林人士,防止他们也为贼人所害,我们在城内打探被抓之人下落。”依笙目光坚定,有种夺目的自信。 “生乃不鸣之人,这话恐无说服力,跟你一起的长者却是有德之人,当能服众,还有劳少侠转达。”依笙跟着莫汐晨,也用上文绉绉的话,语气很是谦逊。 莫汐晨霎时对依笙产生浓浓的好感,他爽朗一笑道:“何必客气,汐定不负所望。” 说罢,一挥衣袖,转身而去,背影竟平添几许洒脱。 祁蓝定定看着这样自信的依笙,露出一丝笑意,暗暗道:还是个有智谋的,甚合我意。 看来,果然没选错人!! 第九章 守株待兔 “看来在这里是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了,那说书的人也走了。”祁蓝似笑非笑的玩弄着手中雕刻精美的石杯,朝依笙淡淡说道。 依笙虽有些惊讶,祁蓝怎知自己想向说书的老者打听消息,但却没答话,她紧紧抿着嘴唇,低着头好似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她才抬起头,神色定定的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说不得,要守株待兔了。” 莫汐晨要召集好人手,开始行动,少说也要到明天,现在还没打草惊蛇,正好守株待兔的好时机。 上次她们被打的措手不及,是因为没做好准备,这次以有心算无心,应是有很大机会的。 事不宜迟,这就行动。 想到此处,便叫来店小二结账,持剑往外走去。 祁蓝一听“守株待兔”便明白她的意思,但此刻见她自顾自往外走,竟忘记自己的存在。 顿时郁闷起来,想不到他存在感这么弱! 心里竟涌现几分孩童才有的委屈,祁蓝一怔,忙把这不合时宜的情绪甩开,抬步跟来过去。 风都的民居大都依山而建,想是为了方便就地取材,这风都城门处更是如此,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峰,这山峰不足十丈,有很多人工挖掘痕迹。 两人找了处较隐蔽山坳。一来,立在高出便不会中贼人的**;二来,从这里刚好能看清城门附近的情况,又不易被人发现。 天朗气清,甚少见的没有起风。 依笙持剑而立,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城门处,生恐错过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相比之下,祁蓝却甚是轻松、闲适,他看到依笙严阵以待的样子,漫不经心笑道:“城门每日辰时初才开,此刻你就是瞪大眼睛,也看不到人影。” 依笙没有答话,甚至连身形都没有动,仍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 就在祁蓝又感慨自己存在感弱时,忽听依笙低声道:“这个我自是知道,只是生怕错过了什么。” 悠悠远远的语气,却透着一股凄惶,没得让人一阵心酸。 祁蓝收起漫不经心的笑,暗道,这女子倒是真有情义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半个时辰后,城门吱呀一声开了,百十个江湖人士蜂拥而入。 距离太远,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不过肯定也会惊异于风都如今的模样。 这些人三三两两的向前方走去,还不时在交谈着,一盏茶后,他们的距离便被拉开。 这时,突然狂风大作,依笙只觉的前方慢慢升起浓雾,先还不曾察觉,但片刻后,城门方圆几里便蒙上了一层白雾,那些武林人士竟从依笙眼前消失了。 依笙大惊,盯着那浓雾看了许久,片刻后,才喃喃道:“怪不得那天我会感觉这些石屋排列的很诡异,原来这毫无章法的石屋,竟组成一个巨大的迷失阵,以风为引,风起阵动。置身其中的人根本不会察觉,若不是我身处高处,还真是难以发现。” 要破此阵,却必须要找到阵眼。 依笙垂下眼睛,凝神细算,一会儿皱眉,一会摇头。 一刻钟后,她脸上终于绽开一丝淡笑。 “找到了,就在那里!”依笙抬手指着东南角不起眼的一座石屋,低呼道。 几乎和依笙的低呼同时,只见浓雾中,一个水蓝色的身影踏雾而从,闲庭信步的样子,竟像所处之地乃世外仙境! 依笙不禁暗暗赞叹这人的风姿,待那身影完全走出浓雾,依笙才看清,这竟然是一位身着水蓝色衣袍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单手举着三尺高的大石,轻轻巧巧地将其放在阵眼之处。 刚完成这些,依笙便见浓雾陡然一滞,似有灵性般,从他身边开始慢慢退去。 距离甚远,男子的样貌看不分明,但身姿甚是风雅脱俗,明明举着若重的石头,却让人觉得他是在拈花般闲适自在。 依笙心里又暗赞一声,却见这时,从白雾中跃出两个灰衣人,向水蓝色男子渐渐逼近! 而那男子却还低头依石而立,丝毫不见动作。 二十步、十步、五步……灰衣人离蓝衣男子越来越近,而那男子却仍然一动不动。 灰衣人彼此相视一眼,咬了咬牙,提高警惕,聚真气于刀剑,小心翼翼地向男子走了过去。 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当蓝衣男子进入灰衣人的攻击范围内时,他竟径直向后倒去! 灰衣人顿时面面相觑,两人犹疑一会,一个小心翼翼靠近倒在地上的男子,直到看清男子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依笙见状也是惊异不定,心下还有丝说不清楚的情绪,只觉得所见景象,甚是滑稽,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而祁蓝,却是很不客气的低笑出声。 确定蓝衣男子确实没有威胁后,两个灰衣人纷纷用手擦去额头上冒出冷汗。 前去查看的灰衣人骂骂咧咧道:“奶奶的,破阵的本领那么强悍,却原来也中了**,害得老子紧张半天,以为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另一人大笑道:“看他模样也不过二十出头,老徐,你她娘的也太丢人了!” 老徐骂道:“你娘的老曲,还好意思说老子,刚才是谁缩头乌龟不敢去查看?废话少说,把这个装麻袋里扛着。” 老徐边骂便命令老曲,他朝远处一看,这才想起来迷失阵已破,只片刻功夫,风便小了许多,白雾也正慢慢退去。 “快走,再晚那些人就出阵了。”老徐大声呼道,提醒其他同伙。 只见白雾中跃出一道道灰影,有的扛着人形麻袋,身形仍迅捷无比! 依笙望着山下的变故,嘴唇紧紧抿着,握着剑柄的手很是用力。 她在等,现在灰衣人太多,出去也只是自投罗网,只要等到人退得差不多,缀上最后一人就成。 祁蓝饶有兴趣望着一脸淡然的依笙,嘀咕道:“明明紧张的要死,还要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真不知你这女人怎么想的。” 灰衣人速度很快,仅半盏茶的功夫便一个个向西方掠去,很快没了踪影。 那老徐显然是领头的,待其他人都成功脱身后,他警惕的望了下四周,确定没有异常,才迅速退走。 而这时白雾只退去一小半,城门周围仍是一片白茫茫,看不清人影。 待老徐走后没多久,依笙也开始行动,她却好似根本忘了祁蓝这个人,自顾自地施展身法,远远缀着老徐。 祁蓝哀叹一声,看来他真是个没存在感的人,望着依笙迅速掠远的身影,他恨恨地想道: 但看你怎么大闹风神寨吧! 若是合了本公子的心意,你这两次三番让本公子没有存在感的过分行为,本公子就大度的忘了吧。 不然,且看我怎么跟你算账吧! 然后,他也展开身形向西方掠去。 第十章 找到贼窝 依笙两人一路尾随老徐而去。 那老徐十分谨慎,他并没有直接返回风神寨,而是领着他们在偌大的风都兜兜转转,绕了大半天。 依笙他们有几次都险些被他发觉,好在,无论反应速度还是警惕性,两人都是个中翘楚,总算有惊无险的随着老徐到了目的地。 放眼望去,这里一片荒芜,但见群石林立,周围满是干枯的荒草,为这黑夜添了几许萧索肃杀之意。 此时天色已暮,两人远远隐藏在一座大石后面,紧紧盯着老徐的一举一动。 但见老徐停了下来,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良久,待确定安全后,才向左走了十步,停在一块大石头旁,他伸手朝石头摸了一下,也不知他动了哪里,只听到很轻微的“吱咕”声。 两人对视一眼,均想着:看来这就是山寨入口了! 凝神望去,大石头向左移动,露出只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老徐进去后,石头又自动归回原位。 只见老徐一闪便没了踪影,依笙并没急着上前查看,她屏着呼吸等了一会,却见石头再次移开,却是那老徐不放心,又探头朝外面观察了很久,确定没有异常,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等估摸老徐已经走远,依笙和祁蓝才走到大石头前面,开始观察这边的坏境。 这风神寨却是建在山腹里,这山叫越山,位于风都南边,离不归客栈和无风宫都很近,三者成三角状。 那些灰衣人怕是为了防止跟踪,才故意朝西方掠去,领着两人绕了许多弯路。 “据说这越山二十年前就被现任大都主封山,他给世人的理由是此山陡峭险峻,常常摔死人,为了百姓的安全禁止上山。 没想到这风神寨果然建在这里,怪不得很多人都不知其踪,不过,由此也能看出风神寨确与无风宫不睦了。” 祁蓝望着大石说道。 依笙听完后淡淡瞟了祁蓝一眼:“公子初来乍到,知道的还真不少。若不是公子,生也不会这么容易找到这里”话里竟有些讥讽的意味。 祁蓝故作尴尬的挠了挠头:“生是在怪我早知风神寨的所在却不告诉你么?蓝也只是听说,并不知确切位置,告诉你也没用,这样找来不是很好么?”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嘀咕道:“唉,一不小心说了个‘果然’就让她揭穿了本公子,也算不凡,不过这样的人才有趣啊!” 想到这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像孩童寻觅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似的,愉悦,无辜,却也伤人无形。 “公子说是,便是。”依笙淡淡道,便不再多说,专心在那块石头上寻找机关。 她不是纠缠于这些小事的人,方才只是初识真相,很直接的反应,有些不悦,不免带了些情绪。 祁蓝抱臂看着依笙忙活,神情很是悠闲,他有心考考她,看她究竟值不值得自己花费这么多心思。 淡淡的月光洒在依笙的侧脸上,凭空给她过于清冷的面孔填了几许柔和,只让人觉得温润如玉,完美无瑕。 她敲敲这儿,摸摸那儿,偶尔托腮沉思,那么专注,坚定,倔强,似乎什么都不会让她屈服,祁蓝望着她,不仅有些痴了。 “应该是这里,看来想要进去必须要有他们的腰牌了。”依笙望着石头右下方很是隐蔽的凹槽,自言自语道。 祁蓝这才缓过神,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能扰乱自己的心神? 若有人这时候要取他的命简直易如反掌,祁蓝阴沉沉地望着兀自沉思的依笙,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除去影响自己的人是懦夫所为,真正的勇者是去克服,本少爷才不会是懦夫!哼……本少爷就要看看最后,是你影响了我,还是我克服了你。 祁蓝恨恨地想道,迅速换上惯有的表情,走到依笙身边,问道:“怎么了?” 完全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仿佛刚才他的杀机,他的袖手旁观都不曾发生过,反而心安理得当自己是在为依笙掩护。 依笙不曾注意到他的异常,只要不是她在乎的人,不是让她警惕的人,对她来说存在感都很弱。 听见问话,依笙便指着那个凹槽,缓缓道:“这里需要放一个特制东西,若所猜不错,应是风神寨人特有的随身腰牌。” 说完,她抬起头望着月亮,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难道今天进不去了么?晚一天,不知蝶影还要多遭多少罪呢! 不行,就算没有腰牌,我也要闯进去。 依笙眼里又流露出那种坚定、倔强的眼神,她握紧了手里的剑,“噌”的一声拔剑出鞘,三尺剑锋在月光下泛出冷冽,决绝的光辉。 这时祁蓝已经看出了依笙的意图,不禁有些恼怒。 她都不愿意向自己求助么?明知道这样会打草惊蛇,凶多吉少,也不曾想过她的同伴,也许有办法么? 可是,恼归恼,他终究无法任由依笙这么做,虽然他心里一直狠狠地叫嚣着,让这笨女人,蠢女人去送死吧! 他告诉自己,如果这么轻易就让她死了就太不好玩了,何况,这么做,这笨女人会把他也连累进去。 不过也要发泄一下怒气,这样憋着可不是本少爷的作风。 “你想送死么?”这几个字祁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极力隐忍着怒气,却又让人明显感觉到他的冲天怒火。 依笙没理他的怒火,只是把剑垂下,紧紧盯着祁蓝,片刻后,才低声道:“我知道我应该等,迷失阵被破,定会引起他们的警惕,明早定会有人出来查探情况,要是我们躲在一旁,趁这些人不注意,将他们打晕,再换上他们的衣服,扮成他们的样子。” “加之明早虞老去城门阻拦,肯定会牵制贼人大半注意力,到时我们就会有很大的胜算,我本也是这么算计的,所以才会和莫汐晨定下计策。”依笙低声道,满是忧伤的声音在着荒芜的夜里,很是寂寞。 “现在闯进去,无疑是送死,可还能有什么办法么?没有线索之前,我可以冷静的谋划,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来确保我的胜算。可现在我妹妹就在里面受苦,而我已经到了这里,就必须进去,进去了,总会有办法的。” “蝶影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她怕黑,怕疼,怕孤单,现在我却要让她经历所有她害怕的东西。她爱我,信我,所以,我,不能等。” 语气很是感伤,懊悔,却无比的坚定。 说玩便提剑对准了石头,祁蓝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某个地方突然一软,便再也气不起来。 第十一章 七星重杀阵(上) 他叹了一口气,第一次,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问道:“我们是同伴,你就从未想过,我会有办法么?” 依笙一怔,茫然道:“师傅说人要靠自己的……” 说到一半,迷惘的脸上霎时浮现出喜悦之意:“这么说,你有办法了?” 祁蓝见她那犹如百花绽放般的笑容,只觉得整个黑夜都亮了一下。 笑意慢慢浮现在他的脸上,却是与先前玩味的笑容,完全不同。 祁蓝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腰牌,递给兀自惊异莫名的依笙,解释道:“这是我被那些贼人围攻时,从他们身上顺手牵来的,本以为进去后或许用得到,没想到现在就起作用了。” “谢谢……”依笙欣喜地看着那小小的,却给她带来莫大希望的腰牌,向祁蓝由衷地道谢。 祁蓝见状,摆摆手,潇洒一笑道:“我们是同伴,相互帮助本是常情,偏你却固执如斯。” “公子说的是,生记住了。”依笙淡笑着,颇为慎重地点头道。 依笙收起剑,伸手将腰牌放到凹槽里,只听“吱咕……”一声,大石头应声而移,一个黝黑的洞口呈现在两人眼前。 依笙见状,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复又感叹说:“这风神寨寨主真不简单,但这入口的设计,就可见一斑,就算有人找到这里没有腰牌却也只能束手无策,如公子这般未雨绸缪的也没几个了。” “呵呵……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奖我么?”祁蓝瞅着依笙,轻笑道,因依笙不顾一切要硬闯风神寨的气闷,顿时消失了大半,他现在,心情大好。 “公子说是,便是吧。”依笙从善如流答道。 “以你现在的打扮,还是别叫我公子的好。”祁蓝叹了一口气,语气煞是诚恳,可依笙却听出一丝玩味。 又习惯性地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那多是女子对男子的称呼,或是下人对主子的称呼。”祁蓝无奈的解释道。 依笙闻言知他已知晓自己是女扮男装,却也不尴尬,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你虚长几岁,我就叫你齐大哥。”这却是从心底里认同他了。 唉!祁蓝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女子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真的不放在心上,被揭穿了还能这么淡定,想要看她尴尬之状的计划失败了啊。 不过,果然不俗,临危不惧,从容淡定,淡然一笑却无形中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和信心,让他对风神寨一行充满了好奇。 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这不俗的女子又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呢? 他拭目以待。 “这腰牌作用如此大,想是顶顶重要之物,但这腰牌丢失也有好几天了,难道风神寨之人都没发觉么?”依笙犹疑的问道。 “别说那贼人已被我杀了,就算真的发现腰牌丢了,他们估计也是在等着某些傻瓜自投罗网。”祁蓝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 “恩,说的也是。”依笙郑重的点点头。 祁蓝见她还是那副淡然镇定的表情,一点就要踏入龙潭虎穴的自觉都没有,顿时有些无力。 而且这笨女人竟然一点都没想过他,一般情况下,她要去送死,不是应该先让自己离开,以防被她连累么? 以前让他感兴趣的女子可都是这么做的,无论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不都该是这样么? 祁蓝有点迷茫,不过随之又换上一副满足的笑容。 这样才显的她与众不同,才能为他的人生添些趣味啊。 她看着径直走入洞口,一脸无所畏惧的依笙,不由叹气道:早晚要被你这笨女人害死。 不对,是被本少爷自己的好奇心害死! 紧跟着依笙,走向未知的危险。 依笙在前,祁蓝在后,两人小心谨慎的向前走去,本以为会遇到机关,或是有人设岗看管,可一路倒十分顺利。 “真是奇怪,有些不正常,怎么一路上都没有人看管。”依笙沉声道。 “听闻这风神寨寨主很是自负,想必是觉得山寨位置隐蔽,入口设计精妙,自信除自己人外无人能通过,所以才让手下养精蓄锐,好把精力放在大事上吧。” 祁蓝道,很是有些漫不经心。 “也许真是发现腰牌被偷,等着某人自投罗网呢。”依笙淡淡望着祁蓝,戏谑道。 紧绷着的神经却慢慢放松下来,这时他们通过那只容一人的通道,来到一片约有丈余宽的平地,四周石壁上的火把若隐若现。 祁蓝作势就要迈脚走过去,却被依笙喝止:“慢着……齐大哥。” 祁蓝故作疑惑,眼睛深处却浮现出赞赏。 “齐大哥不觉得这地方大的太突兀了么?”依笙沉思道。 “奥?”祁蓝反问道,等着依笙继续说下去。 “我们一路走来都是只容一人的道路,这很是符合易守难攻的道理,这里突然变的宽畅明亮,如果你是这山寨的设计者,要尽可能保护山寨的安全,你会怎么办?”依笙问道。 祁蓝毫不犹豫的答道:“我自是把这里设为重要关卡,安排很多人驻守,若有人闯入,他们只能一个个来,我们自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可大哥你看,现在这里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驻守过的痕迹都没有,就算寨主再自负,也不会如此做。” 祁蓝点头道,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心思不够谨慎的人,见到这种情况,会觉得是山寨的大漏洞,便会欣喜若狂,放松警惕。这当然是人们潜意识的第一个念头,仔细想下就会发现其中的怪异之处,可如果不够冷静,不够谨慎就很容易被自己的潜意识支配,忽略这其中的反常。” 依笙答道,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设计者却是个很懂人性的,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啊!看来我们要更加小心才行。”依笙叹道,有对设计中的赞叹,也有对自己此行的忐忑。 “恩,说的不错。”祁蓝不再掩饰眼中的赞赏,点头赞同。 依笙早猜到祁蓝也看出了端倪,却不吱声,肯定是想考验她,不过她却不像他那么悠闲,有心情考别人,多浪费一刻小影就可能多遭一份罪。 “那你觉得会有什么陷阱?”祁蓝继续考验她。 依笙虽知他可能在卖关子考验她,却也不甚在意,她本就是事事靠己的人,从没想过要依靠他人。 仔细观察了周围,除了石壁四角的火把,整个空间别无他物,唯一特别的是地面上刻有七七四十九幅画,规规矩矩的排列成正方形,仔细看那些画,是罗汉图,形态各异,却有重复。 本来这些装饰并不突兀,不会引起注意,但这里实在太空旷了,那些火把太扎眼,以设计人的智谋,定然不会把机关设在那上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机关应该在这罗汉图上。”祁蓝顺着依笙所指之处看去,也发现了猫腻。 “只有走在正确的图上才能顺利通过,不然就会触动机关,暴露行踪,就算施展轻功越过去也是不行。”依笙继续道。 “嗯,这幅图,罗汉的手指向前一幅,刚好那一幅指向另一幅,依次走下去最后那一幅所指之处就是入口了。”依笙边说边用手指给祁蓝看,这样果然连成一条通路,路得前方赫然是一扇石门。 祁蓝知依笙所想应是不差,暗暗惊异这女子的聪慧,饶是他大概也不能如此迅速瞧出端倪,不禁又多看了依笙两眼。 但见这女子秋水为眸,冰雪为肤,淡然脱俗,难得的是一副七窍玲珑之心,说是若冰山上的雪莲,欺霜赛雪,孤傲高洁,然雪莲却显冷寂;说是若空谷中的幽兰,超凡脱俗,傲然独立,然幽兰却显孤寞。 她淡然如菊,优雅若兰,高洁似莲,坚定比梅,却又灿烂温暖,非三月里的樱花不可比拟呵。 此刻她脸上的光华,让人不自主信她。 祁蓝学着她的淡然一笑,韵味竟也有七八分,率先抬脚朝着罗汉图走了过去。 第十二章 七星重杀阵(下) 而依笙却似没有注意到祁蓝的动作一般,她说完那些话,眼睛兀自盯着那一幅幅姿态各异,面带慈悲笑意的罗汉 图,心里不知为何,一阵阵发慌。 她眯着眼睛,从不同角度仔细观看那些罗汉图,突然心里一紧。 却见,在石壁上忽明忽暗的火光的映照下,那些罗汉本来慈善悲悯的笑容却隐有一股森然的残酷之意。 依笙心下大惊,正要跟祁蓝说自己的发现,却见祁蓝一只脚已向前迈出! 依笙暗呼不好,朝着祁蓝急喝道:“且慢!”。 话音没落,人已迅速掠至祁蓝身边,想阻止他的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步,祁蓝一只脚已经踏上第一幅罗汉图! “别再往前走!也不要后退,就这样别动!”依笙急喝,祁蓝闻言,堪堪保持着一脚踩上罗汉图,一脚还在外面的姿势。 却在这时,有十几支,箭头泛着深蓝色的幽光的强弩从祁蓝身周同时向他射去;而那幅罗汉图,却突然向下降落,落到一半才止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依笙凭空跃起,在半空一个回旋,十几支箭尾堪堪被她一一接住! 她以衣袖覆手,这样才能防止不小心被浸有毒的箭头擦伤。 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飘身回到先前所立之地,将强弩轻轻放在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祁蓝道:“齐大哥切勿乱动,方才我们都猜错了,这布阵之人心机着实缜密!我们却是进了他设下的圈套。” 祁蓝望着脚下那林立的刀刃,以及石壁四周同时指向他身周,仍蓄势待射的毒箭,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若非依笙及时喝止,他向前进,则会掉入刀林里,被刺个透心凉;向后退,则会被毒箭射个对穿! “是我错了,若这机关如此轻易被看破,这边的防备也不会如此空虚!”依笙喃喃道,语气里满是歉意。 祁蓝苦笑,这也怪不得她,自己也是看错了,若非太相信自己,他也不会只因依笙的猜测便率先一脚踏入陷阱。 不然,以他的为人,怎么说,也要等依笙先过,若是安全,他再过不迟。 “齐大哥,你先坚持会儿。”说到这里,依笙贴着石壁,依次将上面的火把一一取下,再小心翼翼的将火把插入那只容一人的通道口。 没有了这些火把,石屋突然便暗了下来。 做完这些,依笙在一人通道口站定,变换着不同角度向地面的罗汉图看去,并在地上不时的推算。 一刻钟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蹲下来,朝祁蓝道:“齐大哥,你按我说的做。” 祁蓝点点头,这时,他踩着实地的脚已经有些酸麻,也幸好他定力极强,才没有被这前后夹击的杀招给吓住。 “一六、二五、三七、四七、五四、六一、七三……”祁蓝一听便明白依笙的意思,忙按照她的说法,跳来跳去,落到最后一幅图上时,前面的石门悄无声息地自动打开。 祁蓝惊魂未定的靠在墙壁上,回头望去,见依笙将火把重新一一放回,踏着罗汉图着越了过来。 方才,自己过来时他还没发觉,现下观依笙的步法,她所踩的罗汉图连在一起却是组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好在齐大哥力道控制的好,罗汉图落到一半,便无以为继,这才没有触动机关,暴漏行踪。”依笙望着那罗汉图淡淡道,却是看不出丝毫惊乱。 祁蓝见她气定神闲,想起方才自己九死一生的险状,心里暗骂:这蠢女人真是害人不浅啊! “方才阿生蹲在地上的模样,真是风姿无限。”祁蓝抱着双臂靠着石壁上,闲闲道,语气尽是讥讽。 依笙却不像他那么清闲,一跃过来便走到石门边查探,闻言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笑意:“齐大哥方才金鸡独立的风姿,胜生甚多!” 祁蓝一怔,显然没料到她会反唇相讥。 依笙见他的这种呆呆的模样,轻笑出声:“齐大哥不用诧异,既认你为友,自然不能再冷淡对之。” 她这种少有的小女儿神态,祁蓝却是第一次见到,心顿时慢了一拍。 祁蓝眯起眼睛,眼神忽明忽暗,也不知想到什么。 却听依笙继续道:“因为啊,有人跟我说,太冷太淡,不仅会冻到自己,也会寒了别人。她不知,这些年有她伴着我,我却也被她的热烈感染。我这块冰,是快要被她融化了。”声音越来越低,笑意也渐渐消失。 祁蓝知她所说之人便是她的蝶影妹子,心下发虚,忙转移话题:“那设阵之人定是个侏儒,不然也不会让你蹲着才能看出端倪。” “不错,这人的确才华横溢,天纵奇才。心思着实缜密,这些火把看似无用,却原来用处甚大,只有把火把放在正确的位置,蹲着身子,在那样的光线和角度下才能看到真正的罗汉图,亮光下看到的却是故意设的障眼法。” “按手指之处练成一线的路径,更是直接引人踏入最毒的陷阱!他真是把人性看的透彻啊!也把人心利用的彻底。” 依笙感叹道。 “就算有人轻功了得,能脚不塌地飞过来,却也是打不开这石门,而他若是碰到这石门,也会触动机关,被毒箭射杀。” 此时,她已将石门前前后后观察仔细,确认不存在危险。 “有这样的阵法在,难怪一路都无人设岗!确实可以高枕无忧了。”又是一声赞叹。 “可恨却是遇到阿生你。”祁蓝戏谑道,望着依笙的神色复杂起来。 她却是如此聪慧啊!他突然有些不忍了。 不过这不忍只有一瞬,便被他浓厚的兴趣代替。 “我也只是侥幸,凭这七七四十九之数联想到‘七星重杀阵’,而按原来的解法,却组不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来。”依笙却是淡淡一笑,便率先跨门而入。 前面却是条可容五人并肩而过的通道,通道两边石壁上仍然插着火把,用来照明。 这甬道岔路甚多,依笙沉思一下,却是朝着通往西边的甬道走去。 在外面时她便观察过这越山的走向,山峰在西方,只有西边才能容下偌大的风神寨。 两人摒着呼吸走着,在一个岔道口,突然想起一阵脚步声,两人默契的闪进火把照不到黑暗里。 只见一个二十左右,穿着粗布短衣的小厮从岔道拐向这边,粗布小厮面容很是清秀,和这山寨的感觉有点格格不入,祁蓝甚至觉得他很面善,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看样子应是风神寨的手下,他边走嘴里还不满地嘟嘟囔囔道:“你们倒好,好吃好喝的,让我去跑腿拿酒,欺负我是新来的,喝喝喝……喝死你们。” 待那人走进,祁蓝如豹子般迅速扑过去,待粗布小厮反应过来时,一把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想活命的活就别出声。”祁蓝压低声音威胁道。 “最近你们寨里是不是抓了很多武林人士?”祁蓝问道。 “小的不知道。”粗布小厮战战兢兢答道。祁蓝闻言眼里一丝杀气闪过,握剑的手向前送了送,鲜血从小厮的脖子上慢慢渗出。 “我说,我说,是是……是的”粗布小厮见状,腿都软了,却还颤抖着强自站立,生怕一动,便脑袋搬家。 “人被关在哪?” “地……牢”青衣小厮颤着声音道。 “地牢在哪?” “我不知道,我是新来的……” “恩?”握剑的手又紧了紧。 “好汉饶命,小的新来的,真的不知道,听说这些人是上头要求抓的,都是要紧人物,像我这种新来的是真的不知道。” “那边寨里的重要人物都在商议,他们肯定知道,你去问他们,小的只是替他们拿酒的,好汉饶了我吧!” 粗布小厮感觉脖子的伤口又深了,急的说话也不颤抖了,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了。 第十三章 请你喝毒酒(上) 其实他脖子并没有留太多血,一是怕血迹滴落在地上引起怀疑,二是不想让他的衣服沾上血迹,这风神寨的衣服对他们可是大大有用的。 祁蓝和依笙对视了一眼,知道粗布小厮所说不差,从他口中也问不出有价值的东西了。 “你说你要去拿酒?酒窖在哪?带我们去……”依笙低声命令道。 祁蓝闻言眼里亮光一闪,赞赏的看着依笙,这女子啊,总是给他惊喜。 跟着粗布小厮很快就找到了酒窖,虽然已经从粗布小厮口中得知酒窖现在没人看守,两人还是提起十二分精神,先扔了个石头投石问路,见果然没人才放心走进去。 祁蓝见目的已达到,正要出手杀了粗布小厮,却被依笙阻止。 “且慢!”依笙道,扫了一眼酒窖,但见酒窖摆满了美酒,却并不凌乱,分类的排放在酒架上。 依笙转向粗布小厮问道“这酒窖中少说也有十几种酒,他们要你拿那种?” 祁蓝闻言暗赞依笙心细如发。 “那种……”粗布小厮现在已是知无不言,用手指着最左边的一排酒,有气无力地道。 依笙点点头,又问了众人议事的地方,以及有多少人在,各自的位置在哪,个人都有什么特征,拿酒过去后一般有什么规矩等事项,便抬手利索的将他打晕,谨慎起见还点了他周身穴道,把人藏到酒缸后面。 这才扭头对祁蓝道:“他只是无名小卒,何必脏了齐大哥的剑。” 祁蓝闻言,知依笙不愿他杀人,却又不直说,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虽不把人命当回事,却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用得着她这么拐弯抹角吗? 心下这么想却也不多言,似笑非笑的对依笙说:“还不快动手?那边人等久了可是会生疑的。” 说完自动走到酒窖外面,“我去把风。” 依笙闻言,淡然一笑,迅速换上粗布小厮的衣服。 她运气很是不错,这小厮脸型跟她有几分相像,身形也相差无多,稍一打扮,不是熟人想必也不好识破,粗布小厮是新来的,想来熟悉他的人应也不多。 装扮好,依笙从身上掏出一包**“三日醉”,一包“十日软筋散”分别倒进两坛酒里,这药是他们去客栈之前就准备好的,均无色无味,很难察觉,也不是毒药,银器检查不出来。 这两种**,都是解药先服了才有效,一旦中招,却是无药可解,只能等药效过了才能行动自如。 一切就绪好,依笙便学着粗布小厮的样子,拎着两坛酒走出了酒窖。 守在外面的祁蓝见依笙的样子,不禁怔了一下,还真是像,若不是早知是依笙假扮,他大概也认不出来。 复又见依笙学着粗布小厮走路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才就觉得那小厮很是面善,原来是像你啊,没想到还真是挺像,厉害!” “谢谢好汉夸奖,小的受宠若惊啊!”依笙粗着嗓音,学着青衣小厮的语气,点头哈腰道。 学的有模有样,祁蓝“扑哧”又笑了出来。 依笙也笑了起来,不再是一贯的淡然而笑,而是狡黠的,有些调皮的笑。 祁蓝不由感慨道,原来她也有小女子的情怀啊!很可爱,不再让人感觉疏离。 “好了,马上行动吧!”收起笑容,依笙对祁蓝道。 然后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自己服了一颗,另一颗递给祁蓝,“这是**的解药,服下以防万一。” 祁蓝依言服下,“你现走,我断后。” 说着,两人便依粗布小厮所说,向着众人齐聚的弑风堂走去。 祁蓝本就穿着麻布衣服,色泽和粗布小厮的很相似,加上他相貌实在平凡,所以两人一路走来,虽也碰见守着的护卫,却没人怀疑他们的身份。 走到弑风堂门口,守在门外的护卫漫不经心瞅了依笙一下,依笙赶紧把拎着的酒罐子,朝他一晃,粗着嗓子道:“小的奉命拿酒过来!” “快去快去……老大都催了,慢吞吞的!”那护卫见状丝毫没有起疑,反而不耐烦的喝道。 依笙低着头走进弑风堂,祁蓝则留在外面,和那护卫一左一右站着,很是气定神闲,那护卫孤疑的望了他一眼,想了半天才拍着脑袋笑道:“老齐,原来是你!你这小子的长相总是让人记不住!” “听说你失踪两天了,怎么现在才出现?”那护卫好奇道,却是没有丝毫怀疑。 “老子哪是失踪,明明是任务时受了伤,一直在休养,才刚好利索,就来陪你站岗。”祁蓝也粗着声骂道。 “哪个活得不耐烦了,敢造老子的谣!”祁蓝骂道。 两人生怕扰了里面的人,声音都压得很低。 那护卫见他发怒,挠了挠头,憨憨道:“许是我听错了。” 话音刚落,便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却是祁蓝趁他不备将他打晕,“蠢材!” 祁蓝地骂道,拎着那人将他扔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又气定神闲的守到弑风堂门口。 外面发生的一切,依笙自是一无所知。 她低着头走进弑风堂,尽量做卑躬屈膝状,低声道:“寨主,酒来了!” 说完依着粗布小厮所说,在旁边站定,等着吩咐。 而这时弑风堂每个人面前的酒杯已基本空了。 “小兔崽子,让你拿个酒也磨磨蹭蹭的,愣着做甚,还不给大爷们倒酒……”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汉向依笙喝斥道。 “是……”依然低着头,唯唯诺诺的走向那人,心里却暗道,想来这就是十八弑神将中弑魁,那小厮说过,这人身材魁梧,手持一把巨斧,力有千斤,勇猛非常,却也最是粗鲁。 描述的却是丝毫不差,果然,便听有人笑道: “弑魁消消气,他是新来的,路不熟当然会慢点,你犯不着和他这么个小角色置气,不值不值啊!”声音却是从坐在首座那人传来的。 依笙心道,想必这就是风神寨的寨主,听语气倒不是莽撞之人,而且也没有一般寨主的草莽气息,虽是笑着,也会让人觉得深不可测,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也难怪能设计出那么精巧的机关。 依笙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想看一看那寨主的模样。 谁知,眼前所见却令她惊异莫名,原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带着神态不一的铁面具,将嘴巴以上都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鼻子,却也不影响吃喝。 “果然不是一般的山寨,部属之间竟然都隐秘到这种地步,彼此不识真容,看来他们所干的勾当牵涉非小。”依笙暗自想到,却更谨慎起来。 “小兔崽子,还不给爷爷倒酒?别以为寨主替你说几句话,你就飞上天了。”弑魁又骂道。 依笙不敢再耽搁,嘴上说着“小的不敢”恭敬地给弑魁倒满了酒。 弑魁没好气白了她一眼,依笙也不在意,不等弑魁喝斥,又依次给其他人住满加了**的酒。 第十四章 请你喝毒酒(下) 轮到寨主时,依笙心里不禁有些发慌,弑魁第二次喝斥她时,有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孤疑的打量,依笙直觉是寨主的,难道他怀疑她? 暗自定了下心神,依笙尽量稳着倒酒的手,低眉顺眼的慢慢倒着酒,虽是低着头,她却明显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时间好像被谁刻意地拉长,再拉长…… 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那不大的酒杯才被倒满,依笙低着头正要慢慢退去,却听道一个很温和的声音:“慢着!” 依笙一惊,拎着的酒罐差点掉在地上,她虽向来沉稳,却也是第一次游历江湖,而这风神寨寨主释放的威压着实惊人,依笙堪堪稳住了脚步,难道被拆穿了?心里疑问,却也很快镇定下来。 但表面上还是一副惊吓害怕的胆小模样,她转过身,颤着声,哆哆嗦嗦的问道:“寨主,有何吩咐?” 大寨主见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摸样,顿时笑着道:“小兄弟别急着走,也喝一杯吧!” 声音温润如玉,很是和蔼,依笙只觉得全身陡然一轻,却是大寨主将威压收了起来。 依笙心里一松,看来自己刚才的表现让他放心了,他那种威压,若只是一个小厮,肯定会被吓住,幸好自己反应快,装出一副胆小的模样。 依笙微微抬头,看见大寨主把他的那杯酒递给自己,瞪大眼睛,装作不敢置信,呆了会然后连忙摆手道:“小的不敢,小的怎敢喝寨主的酒……”。 “小兔崽子,寨主让你喝你就喝,废话个屁啊!”弑魁大大咧咧的骂道。 “是啊,喝吧!”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依笙知道,寨主应是对她起疑,虽然自己刚才的表现让他稍微放了点心,却也不是万无一失。 要想他们完全放心,毫无戒备地喝下加了料的酒,这杯酒自己非喝不可。 想到这儿,依笙便不再犹豫,唯唯诺诺地从寨主手中接过酒,满是崇拜感激的看了寨主一眼,嘴里说着“谢寨主赐酒……” 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心里暗叹幸好自己先服了解药。 寨主见状,大笑道“好样的。”然后从另一个酒坛里倒了酒,对大家道:“大家一起干了!” 依笙见众人仰头将酒喝尽,才稍微放下心来。这时却听弑魁大声道:“弑魂那丫上茅厕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是掉茅厕里了吧!” 众人闻言又是一声哄笑。 依笙却心里一惊,这**一会就要起作用了,弑魂回来见大家都倒了下去肯定会起疑,到时,自己和祁蓝不知道能不能打败他,若被他叫来其他帮手就更糟了。 正自苦恼,却听外面有人冷冷道:“谁又在背后说老子的坏话?” 人群中的哄笑声突然停了,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依笙暗叫不好,看来是弑魂回来了,不行,一定要在**生效前也让弑魂饮下加了料的酒。 想到这儿,也不管许多,径自倒了杯酒堵在了弑魂面前:“大哥喝杯酒消消气。” 这时,最先饮下酒的弑魁的药效发作,已经晕了过去,只听有人道“弑魁,你醉了?醒醒……” “寨主大哥,弑魁喝多了……呃,我好像也喝多了,头有点……”还没说完那人便晕了过去。 接着座下的人一个个都倒了下去。 寨主见状,神色突变,心不由沉了下去。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依笙和正要举杯的弑魂。 “酒里有毒!”寨主大喝一声,就要起身擒下依笙,却顿时浑身无力,颓然倒了下去。 寨主心下惊异不定,暗责自己的轻敌。 这些天不断有武林人士来犯,不过那些人要么根本进不来,要么被罗汉图的机关所杀,没有一个闯进来的,是他对那人设的机关太过自信了,加上这些天的成效,所以,轻敌了,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而重新告诉他这个道理的竟然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真真是人生的一大败笔。 不过,他会讨回来的。 “弑魂!拿下他,他是奸细!”寨主朝着正自拿着酒杯的弑魂说道,却是失却了方才的从容。 依笙从得知弑魂未归时,便悄悄抽出了缠在腰间的剑,只等情况不对,便先发制人,此刻闻言不待弑魂有所反应,便迅雷不及掩耳的将软剑架在了弑魂的脖子上。 “是我,笨蛋!”谁知,弑魂竟没好气的对依笙道。 依笙闻言一惊,这声音是齐大哥的。 慢慢摘下铁面具,那下面赫然是依笙熟悉的,那张平凡至极的脸。 此刻他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气势泠然逼人的依笙。 “真的是你?”方才情况紧急时,依笙还未发觉,现在遇到熟人,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 所以问了一句平时决不会从她口中说出的傻话。 “如假包换!”祁蓝无奈笑道。 “寨主”一旦镇定下来依笙便又是那个,笑容淡然,聪慧坚定地女子。 正要问地牢的位置,这才发现原来跌坐在地上的寨主已不见了踪影。 而刚才的座位此刻已被挪了个地方,两人暗叫不好,寨主一定是趁两人不备,从密道逃走了。 正要去追,外面已经乱了起来。 “有刺客……”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外面顿时人声嘈杂,寨众纷纷奔走相告。 两人对视一眼,知此地不宜久留,要尽快找到地牢,把人救出才是。 祁蓝重新戴上面具,依笙会意,从倒下的人里找到一个跟自己身材相似的,将他的面具拿下,自己戴好,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弑风堂。 第十五章 再见无忧 风神寨地牢。 地牢里并排着有很多石屋子,直直向前延伸,石牢的大铁门上都挂着一把坚固的铁链。 石牢阴暗潮湿,隐隐还有一股霉味,只有石壁上几个火把忽明忽暗的亮着。 每个石牢竟然都关着几个武林人士,细数之下竟然有百数之多! 此刻,他们大多形色狼狈,脸色苍白,或盘坐在干草地上,或斜靠在石壁上,一个个神色憔悴,连嘴里的喝骂声都有气无力。 这飞来的无妄之灾,着实让他们愤怒之极,也郁闷之极! 在这样的环境中,有一间石牢却十分安静,和这里格格不入,里面没有任何怒骂发泄之声,反而给人一种宁和悠然之意。 这只是众多石屋子中很普通的一间,地上同样铺着干草,只见一个白衣男子席地而坐。 此时的他正自闭目养神,没有了太过凌厉的目光,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柔和,少了些冷厉。 他神色宁和,白衣无尘,明明身在牢中,心却自由无忌。 一切都格格不入,却又那么和谐,本是囚人的石牢却因为他而染上了一层光芒。 然而,有人却瞬间打破了这样的宁静! 只见一个灰头土脸,很是狼狈的黄衫少女,围着白衣男子,不停的打量。 白衣男子眉头一皱,显出不耐烦的神情来。 “啧啧……没见过坐牢坐成你这样的,这么优雅淡定,一尘不染,好像还挺享受。”黄衫少女一脸的不可置信,虽然这两天她早已见惯白衣男子这种状态,却还是忍不住赞叹道。 嗯,简直百看不厌嘛! 每次看到他那完美无暇的面容便会让人觉得呼吸停滞,仿佛看一眼就会被他的光芒灼伤!俊朗的五官竟似夺尽了天地之造化,镌刻着永恒的完美! “哎,传授一下诀窍嘛,怎么享受坐牢?”黄衫少女蹭了蹭白衣男子,谄媚的的笑道。 这黄衫少女赫然便是依笙担心不已的蝶影,此刻她正一脸脏兮兮坐在牢里干草地上,精神还是蛮好的,也没见受什么伤。 单看她不遗余力地烦扰正打坐的白衣男子,就可见一斑,只可怜依笙白白替她担忧难过。 白衣男子见她蹭过来,顿时显出厌弃的神情,睁开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可恨蝶影早已对他的杀气免疫,已经做到完全无视了! 这白衣男子赫然便是携倾城之姿,握绝世之剑,勇破风都神旋,被传得神乎其神,有天人之姿的风无忧。 也是不久前和蝶影有一面之缘,被她强行和依笙配对,最后满身杀气吓得她屁股尿流的白衣冰块男! 蝶影被关入地牢时,风无忧已经在这里了,蝶影在这里见到他时不由嘘唏世人眼拙,什么天人,把他传的那么神,还不是要蹲大牢! 完全忘记初见时自己对他的一片崇敬爱慕之情,甚至还把他标榜为唯一能配得上依笙姐姐的人,也忘了曾被她的满身杀气吓得狼狈逃窜。嗯,这些自己的糗事,她都自动遗忘。 然而,一段时间过后,蝶影便开始感叹自己的无知,反省自己的认知错误,举双手认同世人的高见。 绝对的天人下凡! 连身上的温度都不像凡人,靠近他身边一尺就感到寒森森的,坐牢坐的从容淡定,一挥手,一皱眉都风姿无限,每次看得蝶影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祸害啊!!简直是祸水!这要害死多少少女心!每次蝶影痴迷过后,就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连她定力这么强的都会看呆了,更何况他人! 蝶影敢断定,他要是对哪个女子温柔一笑,就算是让那女子去死,她想必也是心甘情愿的。 而且坐了这么几天牢,他一身白衣还纤尘不染,而自己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不是天人是什么。 唉,依笙姐姐,你要赶快遇到他啊,他可是个抢手货,不定哪天就被谁勾走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这种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散发处摄人心魄的魅力,小影可给你看不住那些蜂啊蝶啊的。 连小影自己都快把持不住,要爱上他了。 于是,被抓的这两天,蝶影的日子就在不停地问天人这样那样的问题中慢慢过去,比如“你叫什么?”“为什么总穿白衣服?”“为什么不爱笑?”等等无聊之极的问题。 而风无忧一贯的态度是不理不踩,只偶尔甩给她一个不耐烦的、略带煞气的白眼,外加重重的一声哼。 可英勇的蝶影却百折不挠,对天人不耐烦的态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很自来熟的叫风无忧为天人哥哥。 为了培养天人对依笙姐姐的感情,蝶影不遗余力地说着她的依笙姐姐,说她们小时候的事,说依笙对她的疼爱,说依笙的聪慧,淡定,倔强,温暖。 说依笙和天人很般配的话,说自己立志要天人做自己的姐夫。 当然也会说依笙的冷情,诸如“跟你一样,是块冰,不过依笙姐姐只有对别人的时候是块冰,对我的话就是水了,呵呵。”然后就会傻傻的幸福的笑。 虽然一直是蝶影一个人自言自语,可风无忧多多少少还是听进去了,有时还会很专注的倾听,却在蝶影看他时,别扭地甩给她一个不耐烦的侧脸。 可原本枯燥无比的日子就在两人奇异的相处模式中,变得不怎么枯燥,不怎么漫长了。 天人风无忧,好像也被拉入了凡尘,他开始有点不太讨厌蝶影的唠唠叨叨,看她的眼神也不再蓄满煞气。 而同时,在他心中,也形成了一个关于 “依笙姐姐”的朦胧又清晰地形象:遗世独立,淡然超脱,聪慧机敏,却又冷情凉薄。 这就是风无忧对依笙的最初印象,在不久的将来,在他们相遇,相识,相知,却又阴差阳错,错爱时,他才知晓,自己从蝶影口中得到的东西,远远不够形容依笙的万一,她,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第十六章 无忧之乱 此时的风无忧,显然还在承受蝶影“非人”的唠叨,然而,经过蝶影这两天锲而不舍的磨练,他早习惯了如此的烦忧。 只是蹙了下眉头,丢给蝶影一个不耐的白眼,风无忧很快便恢复到先前的风轻云淡,再次闭目养神起来,完全无视蝶影的存在。 蝶影见天人哥哥又是如此,委屈的撇了撇嘴,但很快,她脸上便扬起一个大大的满足的笑容,浅浅的酒窝顿时将略显稚气的小脸衬得十分讨喜可爱,她暗暗对自己道:你就知足吧,至少天人哥哥已不像初见时,对你的唠叨会直接释放强烈的不耐烦,顺带满身满眼的杀气,吓得你噤若寒蝉。 在这里,她无聊得很,只是想跟天人说说话,即使得不到回答,也没关系,单是看着天人哥哥,俊美不凡的脸,都会让人感到满满的幸福呢!呵呵…… 蝶影傻傻的想,便又想到自己的职责来:培养天人哥哥对依笙姐姐的好感。 一想到依笙,笑容便再也挂不住,自己被抓这几天依笙姐姐该多着急伤心啊,她扁了扁嘴,脏兮兮的脸上顿时爬满了愁绪:“天人哥哥,你说依笙姐姐会来救我们么?” 这就话,她已问过无数了,明知道天人哥哥不会回答,她却还是想问出来,只有问出来,她才能坚定地告诉自己,一定会,依笙姐姐那么厉害,一定会来救他们的。 这样自问自答,她的不安才会少一点。 风无忧闻言,仍然表情不变,可心下却听进去了,只觉得蝶影那个“我们”十分可笑!她到是会自来熟,这几天他都没跟她说几话,她却叫自己什么“天人哥哥”,还把他跟她归到一起成为“我们”。 蝶影见天人哥哥依旧面无表情,便自顾自地说道:“恩,我相信依笙姐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天人哥哥你别担心,咱们的依笙武功很厉害,人更是聪明无比,一定能找到这里,把我们救出去的。” 风无忧听到这里,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蝶影小脸上满满的坚信,本想嗤笑她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看到蝶影的表情,甚至连他都几乎相信,那个叫依笙的女子会闯进这铜墙铁壁般的风神寨,像天女般将他们救出升天。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帮她一把又何妨呢。 风无忧一惊,顿时为自己有这种愚不可及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这小丫头的影响力也忒的惊人,竟然连他都会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正暗自懊恼,却听外面传来慌乱的疾呼声:“有人闯进来了……寨主不见了。” 呼喊一声接着一声,充满惊恐,害怕。 是啊,他们怎能不惊恐,怎能不害怕? 风神寨自建寨以来,一直以神秘见长,据越山之险,机关之利,宛如铜墙铁壁。曾有人戏言:“宁闯无风宫,不探风神寨”,可见风神寨的可怕。 风都入口的神旋被破,蓝田公主的到来使各路武林人士纷纷涌来凑热闹,寨主不知道怎么回事,下令捉拿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不论男女。 这些武林人士的失踪,也引来很多人相救,但那些人要么根本没找到风神寨的位置,要么在七星重杀阵前失手被擒。 侥幸逃脱的也从此不敢再来犯。然而,现在却有人闯了进来,寨主和头领们更是不见踪影,群龙无首,没有人知道闯入之人有多少个,实力如何,他们这些小角色自然惊恐无错,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看守石牢的寨众听到呼声,也跟着慌乱起来,他们也顾不得石牢里的众人,纷纷跑去要看个究竟! 被关的众武林人士却一个个面露喜色,都想道:“肯定是来救自己的。” 蝶影见状也喜形于色,高兴地拍着小手跳了起来,向仍旧无动于衷,丝毫不为外界所扰的风无忧道:“一定是依笙姐姐,我说了她会来救我们的,呵呵……你看她来了。” 听到这话,风无忧冷厉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不管来人是谁,他一直等的那个契机终于到了。 乱吧,越乱越好。 抽出藏在干草下的降风剑,风无忧姿态从容的站起身,掸了掸衣袖,施施然地走到牢门处,轻巧优雅地一挥,坚固的牢门应声而破! 他走出石牢,几个挥手间便将各个牢门一一打开,对一群呆愣愣的武林人士朗声道:“各位好汉逃命去吧!” 人们见坚固如斯的牢门竟被这白衣如雪,风神毓秀的男子,挥一挥剑便轻轻松松的打开,都怔愣了一下。 待看清他俊美无双的面容,所有人都立刻想到这就是破了神旋,被传得神乎其神,有天人之姿的风无忧。 心下皆叹传闻不虚,听他让自己各自逃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破门而出时,风无忧却已不见了踪影。 众人匆匆离去,很快,整个地牢只剩蝶影呆呆坐在原地犯傻,心道,他明明随时可以打开牢门逃出去,为什么却一直等到今天? 看样子他中的软筋散早解,功力也已恢复,却还是在这石牢多待了几天。 唉,难道他真的很享受坐牢? 想不透啊,想不透,天人就是天人,所思所想果然不是她这般凡夫俗子能理解的。 蝶影摇头晃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也不是转牛角尖里的人,想不通便不再想。 蝶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稻草,正要随人流逃出去,却顿时想到:万一依笙姐姐找来见不到我怎么办,何况,那些人也都不知道出口在哪,一个个服了软筋散,武功全失,跟着他们未必安全。 于是,权衡再三的蝶影又乖乖的走回牢里,傻愣愣地坐等依笙来救。 第十七章 幽冥鬼阵 顺着早已探好的路径,躲开沿途的机关,风无忧像阵风,几个呼吸间便从地牢里消失。 风无忧不止一次探过风神寨的密室,以往,一路上都会遇到很多看守的护卫,功力还都不错,他必须很小心才能躲过这些看守,可这次却是异常顺利。 守在道路上的人想必都被闯入的刺客引开,他从地牢到达密室附近只是一瞬间的工夫。 然而风无忧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他小心翼翼地靠进密室,竟意外的发现密室外的两个弑神将也不见了踪影,心下不禁疑惑起来。 真实的缘由是有重大事情要商议,守在外面弑神将都去了弑风堂,机缘巧合地被依笙迷倒了。此时的密室,只剩下里面隐藏着的两个弑神将,是十多年来守备最空虚的时候。 此时的风无忧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唯恐有诈,正望着无人守卫的密室,暗自寻思。 来风都后,事情件件透漏着诡异。 相传平静宁和的风都却风沙不断?众人难破的神旋为何却被他轻松破除?神旋被破后,来到风都的武林人士为何纷纷无故失踪? 事情看起来好似毫无联系,但风无忧隐隐觉得这一切肯定都与神旋被破有关,却是跟他脱不了干系。 师傅一向高深莫测,命他来风都,却不说所为何事,只道天机不可泄露,个中机缘他到了,自会明白。 难道这就是他说是的机缘?这里面肯定有与他相关,但他却不知道的事。 坐以待毙不是他行事的风格,既然已经猜到与自己相关,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查出这一切,这样才能使自己立於不败之地。 主意打定,他便故意失手被擒,身陷囹圄。 一被抓就被下了软筋散,然后搜身,幸好他早有所料,在打斗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降风剑和对方的剑调换。 降风剑的外表本就与一般剑相差无几,他稍加修饰后从外表看,更是普通无比。 被关入石牢后,那些人以为他中了软筋散,其实不然,这种药对其他人来说功力会消失十天,可他从小被师傅调理身体,对这种药早已免疫,武功只会消失几个时辰而已。 所以,当夜深人静,看守人认为他们功力消失,无甚作为,放松警惕时,他便偷偷出牢查探。 多次查探后,他发现这风神寨却与一般山寨不同,它守备森严,机关重重,首领们都戴着面具,是为十八弑神将,个个武功高强,以他之力只能同时对付两个,寨主的智谋和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风神寨内部有间密室,藏着风神寨所有机密,只有区区几个核心人物知道,这密室守备森严,内外各有两个十八弑神将看守,两个时辰一换班,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不会离岗。 所以,单靠他一人之力量,要闯进密室,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绝无可能,必须有人牵引这些弑神将的注意,他才有机可乘。 而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他知道,众多武林人士被抓,总有人有本事能闯进来救人。 本来按他的猜想,会是一些武林人士联合起来组成联盟用强力才能攻进来,不过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来人应该不超过三个!这些人的实力应不在他之下,会是谁呢?真的会是蝶影口中的依笙么? 这个想法一出现,风无忧便赶紧将它从脑海中驱除,他一向不是好奇之人,怎会因蝶影那小丫头两天的唠叨,就有了这么可笑的想法! 虽然满腹孤疑,风无忧还是慢慢靠近密室门前,他凝神戒备,静立了一段时间,见没人出来喝止,才确定外面的守卫不知因什么原因撤离了,心里暗喜,简直天助我也。 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才举步向门前靠近,一只脚刚落到门前三尺之内,本被琉璃灯照得宛如白昼的通道顿时变得昏暗如晦,雾气沉沉。 风无忧只觉得一股阴森鬼气迎面扑来,自己似置身幽冥鬼府,阴寒之气渗入皮肤的每个毛孔,一阵似箫非箫,似笛非笛,却又绝不像人发出的呜咽之声,直刺人耳膜,挠人心脏,阴森恐怖诡异之感不言而喻。 风无忧只觉得胸口腥味汹涌,烦躁无比,他强压下这股郁结之气。 突然,四周凭空出现七具形态各异的骷髅影,瞬间便将他重重包围! 七具骷髅仿佛心灵相通般,同时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攻向他七处要害,角度刁钻,诡异难测。 风无忧心下大惊,迅速挥动降风剑,在原地一个回旋,一招“在劫难逃”瞬间而起,七七四十九朵剑花同时分七组向七个骷髅攻去! 第一组和第二组剑花刚起便被骷髅的阴寒之气驱散,风无忧见状,立即变招,收气,凝力,不再将剑花向前送去,反而将它们聚于周身一迟之处。 第三组、第四组……第七组剑花撞在一起,汇成一尺厚的气墙,这次堪堪挡住七方攻击,并击碎了两具骷髅! 却是一招“有容乃大”! 然而突然变招引起气劲,却将他强压下的郁结之气引出,一口淤血从嘴里喷涌而出,点点血红溅湿了他无暇的白衣,为他清冷俊美的面容平添一股凄艳之色! 还没等风无忧缓过气起来,消失的两具骷髅却瞬间化一为二,变作四具,加上原来的五具,九具骷髅又同时攻过来,风无忧如法炮制,又击碎两具,谁知,这两具竟以更快的速度有变为四具! 风无忧骤惊,如此下来这骷髅却是越杀越多,总有一次他无法抵抗,丧命于此! 此时他已知自己陷入了一种极其厉害的阵法之中,如不能走出,必会五脏俱损,七窍流血而亡。 风无忧一边控制着力道和骷髅周旋着,只把它们击退,而不再击碎它们,一边飞速转动脑子,寻思脱身之策。 不知又击退了几波骷髅的攻击,风无忧只觉得力气一点点退去,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身上更是沾满了他自己的鲜血。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抵抗时,脑海中突然出现一段话。 却是他有一次偷偷跑进师傅的书房,从一本破破旧旧的书上看到。 书中说有的阵法喜欢以幻觉如阵,一旦处于阵中,所见所闻都是幻觉具,越奋起反抗,反噬之力便越大,只有灵台空明,视这些骷髅于无物,承受它们每一次攻击,最后心智不被击垮者才能逃出生天。 想到这里,他马上让自己恢复冷静,不再抵抗,他盘坐在地上,以最从容洒脱的姿势静坐冥想。 但凡阵法都有做引之物,他先前大惊之下,定是忽略了什么东西,风无忧静下心慢慢回想到这里的一切。 时而皱眉,时而思索,这一专注,竟是心无外物,他所承受的攻击也似小了许多,在这种心境通明的情况下,任何异样都逃不过他的六感,突然他低吼出声:“对,怪音!是那股怪音!” 想到此处,风无忧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笑颇有些不自然,可见他并不习惯笑,但这有些别扭的笑却为这鬼气森森的环境凭添了几分光亮,像是寒冬腊月,冰天雪地里突然绽放的雪莲花,任谁见了都会被夺了心神! 笑容淡去后,风无忧封闭五识,进入忘我之境,那挠人心肺的诡异之音,摄人心神的骇人之境慢慢消失,甚至连骷髅无孔不入的攻击都渐渐变弱。 片刻之后,风无忧缓缓睁开眼,眼前幻境消失不见,而自己仍完好无损地盘坐在地上,趁着这个空隙,风无忧飞身而退,在离阵法一尺之处停住。 风无忧静立沉思:自己虽没被困死在阵里,却也没有闯出阵去,更没有将阵法破去,一旦再踏入门前三尺内,便会再陷入阵中。 任何阵法都不会凭空产生,必都有其凭借之物,有的是乱石,有的是日光,有的是树枝短棍,要完全破阵必须先破了这些媒介物。 风无忧凝神观察密室石门周围,他知道这周围上定有玄机,可四周并无任何凭仗之物,只有几盏昏暗的琉璃灯兀自照亮四方。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一定要抓紧。 环顾着四周,俊美无俦的脸上写满了沉思。 第十八章 希望成空 依笙和祁蓝带好面具,出得弑风堂,却见寨众们纷纷吆喝着奔走相告,但却因找不到刺客的踪影,变成了乱跑乱撞,现下早乱成了一锅粥。 依笙见状,急中生智,靠近祁蓝低声说了句话,祁蓝会意对着慌乱奔跑吆喝着有刺客的寨众冷冷喝道:“慌什么慌!都给我站好!” 寨众们见说话的是素来冷血无情,杀人如麻,带着铁面具的弑魂,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乖乖的站定。 祁蓝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分一部分人去弑风堂,好好安置中了**的爷爷们,出了意外拿你们是问!” “是!”有十几人领命,纷纷向弑风堂跑去。 “刺客只有两三人,武功十分高强,应是为了地牢里的人而来,去地牢守着,肯定能逮着他们!” 依笙说完,对着一个满脸谄媚,像是小头领的守卫,厉声道“你!带着其余人去地牢,我们随后就到!” 那人领命,带着其余人快步向前跑去。 整个过程竟无一人质问为什么弑魂他俩没事。 风神寨规矩严苛,令行禁止,对上级命令稍有反驳便重刑加身,加上头领们都戴着面具,寨众们往往只认面具不识人,这规矩却是帮了他们大忙。 祁蓝和依笙望着向前跑去的众人,满脸不可置信,随即两人轻笑出声来,这么简单就知道地牢的所在,着实出乎意料。 两人跟着那些人向地牢赶去。 风神寨的地牢离弑风堂却有一段距离,两人跟着那些守卫绕的晕头转向,这要是让她们自己找还真要花费一番工夫。 走了大约一刻钟,祁蓝有些不耐烦的问道:“怎的还没到?” 话方出口便觉失言,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他不知地牢所在么,正凝神准备,等那人稍有怀疑就用雷霆手段将之击杀。 谁知那领头人却丝毫没有起疑,以为弑神只是因为着急才迁怒于他,于是赔笑道:“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寨主为了防止犯人逃跑,这地牢专门设计的离出口很远。不过也快到了,前面向左转,再前面向右转直走就到了。” “知道了,别废话,快走!”祁蓝见那人没起疑,松了一口气,冷冷道。 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前方拐弯处传来,依笙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领头守卫见状赶紧跑去查看,一会便慌忙跑回来,急急道:“爷,不好了,他们越狱了。” 祁蓝和依笙对视一眼,明白牢里的武林人士定也是趁机逃跑,他们现在已知道了地牢的位置,不再需要这些人带路。 两人默契的同时出手,寨众们来不及反应,便纷纷被击倒地。两人取下面具,扔在地上,脱去身上风神寨的衣服,迎上那些逃出来的人。 “前面有人,看样子,不像是风神寨的人。”前面领头的蓝衣少年人对众人道。 他们被风无忧放出以后,一股脑冲出地牢,虽是内力全失,但招式还在,凭众人合围之力,和轻松便收拾了沿途所剩不多的守卫。 然而他们都不知出口在哪,起初如无头苍蝇般乱闯乱窜,惹了很多麻烦,后来还是这蓝衣少年称自己自幼过目不忘,押来时虽身在麻袋,却能大概记得出路。 众人觉得这样乱窜也不是办法便姑且信了蓝衣少年的话,跟着他成功击倒沿途的看守,一路走到这里。 “难道他们就是闯进来的侠义之士?”众人纷纷猜测。 “应是不错。”蓝衣少年望着越走越近的两人,感到他们身上并无杀气,便点了点头。 “在下水云箫,两位可是来救人的大侠?”蓝衣少年对着两人抱拳,朗声问道。 声音如清泉击玉,竟似春风般涤荡人心,让烦躁之意顿时退散。 依笙闻言,抬头看向蓝衣少年,却见这少年不满二十,头发随意披散,还未及冠,一双黑眸清明无垢,却是她见过最纯最清澈的眼睛,他五官并不见多出色,却有一种天生的和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让人觉得无比舒适,看着他的眼睛便会觉得很宁静。 他一身水蓝色衣袍,袖口、衣摆上都绣着一种不知名浅绿色植物,似竹非竹,却是依笙从未见过的。 因在牢里待了一天的缘故,他的衣服并不见多干净,然而他身姿超脱,神态闲适,竟有种出尘之意。 依笙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在城门破了迷失阵,却中**被擒的那个水蓝色少年。 白日她虽看不清那人面目,但这样的人,这样出尘的身姿世间本不多见。 祁蓝知依笙向来性情冷淡,少有好奇的时候,此时见依笙盯着这人看,便也细细打量起来,见水云箫的风姿,不由暗叹:这人以后定也不凡,眉目间绝世的风华隐已成形,尤其是一双黑玉般的眼眸,似初生婴孩般清澈如镜,又似看破尘世般的洞明,明明很矛盾,却在这样一个少年眼里融合。 打量之后,祁蓝抱拳浅笑:“大侠不敢当,来救人却是没错。” 依笙这时已从方才的赞叹里回过神,便也上前询问道:“不知诸位可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穿着黄衣,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少女?” 众人闻言都思考起来,大部分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曾遇见。 依笙正自发愁,却听水云箫道:“在下被押进地牢时,路上曾见过一个穿黄衫的小姑娘,跟一个白衣男子关在一起,应该便是大侠要找的人。” 依笙闻言,向人群中扫去,并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心下不由着急。 “她没跟你们一起逃出来么?”依笙有些着急地问道。 众人均摇了摇头,当时都顾着各自逃命,谁都不会注意到不相关的人。 水云箫沉思了一会儿道:“若在下没猜错,放我们出来的人,就是和她关在一起的白衣男子,她肯定也能逃出来,大侠沿路找一下,若是没有,只怕是被送走了。” “送走?”祁蓝眯起眼睛,眼神里闪着莫测的光芒。 “听说上头这两天开始提审抓来的这些人,若到处没那姑娘的踪影,唯一的可能就是被送到上头了。” 水云箫沉思道。 “是啊,跟我关在一起的人昨天就被带走了。”有人附和道。 “不过这上头是哪儿,就没人知道了。” 水云箫见依笙失望难过的表情,心下有些不忍,可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肯定是风神寨背后的人……”有人嘀咕道。 大家闻言都噤声了,每个人心里都知道风神寨背后有人,可这人是谁,却没人知道。 依笙闻言,压下烦乱的心情,对祁蓝道:“齐大哥先把这些人送出去,生去牢里看看,在牢中等大哥。” 说完也不等祁蓝回答,展开轻功快速向地牢掠去。 她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好的预感,她要快点到地牢去,然后见到乖乖等着她救的蝶影,委屈地对她说“依笙姐姐,你怎么才来?小影害怕死了。” 然后看到自己担忧心疼的样子,又会反过来安慰自己“小影骗姐姐的,我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好……” 以此来证明,她糟糕的预感都是错的,是她悲观,是她杞人忧天。 祁蓝见状,叹了口气,看着一大帮殷殷期待望着他的人,想起这里重重的机关,无奈的领着众人向出口走去。 第十九章 她的脆弱 依笙心急火燎的赶到地牢时,却顿时僵住了,她仔仔细细地从头找到尾,翻遍了整个石牢,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地牢里早已空空如也! 依笙颓然靠向石壁,慢慢滑坐在干草上,抱着双膝,以最孤寂无助的姿势坐在石牢里,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难道小影真被送走了? 这一送却是凶多吉少啊,最重要的是她要去哪儿救她啊? 风都这么大,她却一点线索也没有。 她该怎么办? 祁蓝将众人送出,又顺便点晕了剩余的小喽啰后,一路风风火火向地牢赶去。 他可不想自己这么有趣的游戏,因主角的丢失而意外夭折,他现在可是觉得游戏越来越好玩了。 大大的笑在无人的地方诡异的绽放,使他平凡的脸看起来有点妖异,像是满天满地开放的曼陀罗。 当他赶到地牢见到依笙的模样时,顿时僵住了,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很复杂的表情,似有不信,有怜惜,还有些慌乱,他的心闷闷地揪了下。 这段时间,他见过依笙很多表情,喜悦的,难过的,焦急的,淡然的,倔强的,坚定的,凄然的,甚至狡黠的…… 这一路走来困难重重,危险层层,依笙都淡然而坚定地一一克服,他从没见过她灰心绝望。 她一直冷淡疏离,却又在无形中给人力量。 在他心里,她应该是荒原里依然屹立的蔷薇,空谷里兀自绚烂的幽兰花,而不该是此刻苍白的欲要凋谢的模样。 这样子可不是他喜欢看到的,这样的她,怎么能带给自己精彩的游戏,怎能帮自己完成计划? 他故意忽略心里的异样,深深吸了口气,将胸口的憋闷之气驱除,漫不经心地安慰道:“别担心,肯定能找到的。” 谁知,这话说出来却变了味儿,竟是温柔无比! 祁蓝听到自己这么温柔语气,顿时一惊,随之一阵恶寒! 他怎么能用那么肉麻的语气! 在心里很是恶寒了一会,用更加漫不经心地口吻说道:“说不定是同牢的人将她救走了。” 边说边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朝靠在石壁上的依笙很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依笙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他古里古怪的模样,更没注意话里的漫不经心,她黯然叹道:“素昧平生,那种情况,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哪会管别人死活?况且我们一路走来也没见到他们。” 祁蓝嘴角抽了抽,又朝天上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骂,死女人,你能不能别那么清醒,我在安慰你哎,你自欺欺人下会死啊! 依笙叹道,似自言自语:“必定是被送走了,当时我以为他们只是见蝶影貌美,起了歹意,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我想的那么简单,牢里关了那么多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男子女子都有,可见此事牵扯甚大。当时他们漏抓了我,蝶影定是要被特殊看管,好引我自投罗网。” 祁蓝闻言神色变了几变,当时的情形他看得很清楚,那时他刚到风都不久,要查的事刚有点眉目,却是跟风神寨有关,但苦于一直找不到突破口。 所以,他一直派人盯着风神寨,却发现风神寨不知为何在抓那些来到风都的武林人士,于是便缀了上去,趁他们不备杀了一个,换上他的衣服,跟着打算看看有什么阴谋,而蝶影正是被他扮成的风神寨喽喽抓住。 然后,他发现依笙是女扮男装,中了**还能撑那么久,而且还会施展失传已久的移身换影的轻身功夫,便觉有趣的很,心下雀跃不已,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有趣的玩具,旅途不会孤单无聊了。 况且,这女子来历不凡,说不定还能利用一下。 所以他故意将蝶影交给风神寨的人,引她去救。 他跟着依笙,跟着她来救妹妹,一路上他袖手旁观,看着她找入口,破罗汉阵,扮小厮,下**,找地牢,智计百出,淡然坚定,聪慧倔强。 真真没让他失望,让他一次次惊奇,喟叹,看了一场再好不过的戏。 也更坚定地要把她并入自己的计划里。 直到现在,她千辛万苦一路闯到风神寨,从充满希望到无尽的失望脆弱,她在他心里还只是一个玩具,一场游戏么? 祁蓝苦笑,他知道这个他所谓的玩具早已在不经意间触动了他的心,影响了他的情绪,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吧? 他不得不承认,他不喜欢看到她此刻脆弱的样子,她该是淡然坚强,绚烂如花的人啊! 应该是愧疚吧,一定是愧疚! 为了自己的计划,也为了让自己心安,他必须要帮她一次。 “你别担心,会有线索的。”祁蓝语气诚恳,不再是一贯玩味的语气。 “但凡像风神寨这样的地方,必定有幕后主使,这风神寨肯定有他们来往的痕迹,只要找到这些痕迹,就能揪出幕后之人。”祁蓝说到这里,眼睛闪着灼灼的光芒。 找到这些痕迹,相信他的事也该有些眉目了。 依笙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是啊,刚才是她疏忽了,眼看希望就在眼前,却成了一场空盼,伤心失望之下,便失去了惯常的理智,忘了思考。 是啊,怎会没办法呢?现在整个风神寨的人几乎都被他们控制住了,就算翻遍整个风神寨,也定要找到线索! 一瞬间,依笙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淡定和坚强,对着祁蓝宛然一笑:“齐大哥,谢谢你!我们这就去找。” 祁蓝见她恢复如初,由衷笑了开来,平凡的脸上竟然有种迷人的光彩。 阿笙就是阿笙,这么快就恢复过来,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不自怨自艾,不怨天尤人,这才是你啊,那个光芒四射的你!那个本少爷喜欢的,你。 祁蓝在心里暗赞,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一种自己都没察觉的释然笑意。 第二十章 七星要术 依两人的聪慧,自然不会真傻到把风神寨翻个遍,两人找到领他们去地牢那个谄媚的小头领,这种人所知最多,也最是怕死,是最好不过的人选。 用酒将他泼醒,只说事成之后放他一条生路,便问出了风神寨来往密信所在之地——风神寨密室。 据那小头领所说,这密室的存在是风神寨的高级机密,一般寨众都不知它的存在,更别说其所在之地,他是一时“好奇”悄悄跟着送饭人才发现的。 一路跟着小头领,七绕八绕的,一刻钟后才听小头领谄笑着道:“前面就是了,密室里外原都有人看守,武功甚是高强,一般来说,无论寨里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会擅离职守,现在却不知什么情况,两位大侠要小心。” 两人远远望了望,知此人没说谎,不由心道幸好有此人带路,不然两人就算翻遍整个风神寨也未必能发现这密室。 两人紧张的神情都松了一下,那人察言观色趁机道:“两位大侠可以依言放了小的了吧?” 祁蓝厌烦的看了他一眼,抬手将他打晕,扔在原地,跟着依笙向密室走去。 待两人来到密室门前,都呆愣了一下,错愕地转头看了看对方,随即各自默默摇了摇头,猜不透现下是什么状况! 只见小头领口中,守备森严的密室,此时却石门洞开! 洞外一片狼藉,地上铺满米粒大小的琉璃碎片,却是石壁上的四盏琉璃灯的碎片。琉璃碎片下的地面上,有点点血迹,血迹还未风干,显然刚落不久。 每盏琉璃灯正下方有四个拳头大小的洞,石门正前方地面和石壁上也有三个洞,像是被剑气所击造成。 七个颜色形状不一的人偶,散落的掉落在地上,人偶很是诡异,有的笑,有的哭,有的痴,七个刚好分别为喜怒哀乐嗔怨痴七种表情,大小恰恰能放进七个洞里。 “定是有人先我们来过!”依笙见状,低声道。 转头去看祁蓝,却见他脸色苍白,神色惊异不定。 “幽冥鬼阵!”祁蓝倒吸一口冷气,来人显然是破阵而入,那么就不会是逃走的寨主了,若是他,此刻两人应被困在这灭绝之阵,闭目等死了。 依笙见祁蓝神色有异,心下更是不安。 相处以来,祁蓝一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甚至连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也不放在心上。 依笙从未见过祁蓝像现在这种惊乱恐惧的样子,不禁担心道:“齐大哥?怎么了?” “这闯阵之人真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啊!”祁蓝叹道,还有一句他没说,他隐隐觉得这人会是他平生劲敌。 他没理由的对这破阵之人有种很复杂的感觉,虽心下佩服不已,却隐隐有些不喜,但又说不出为何不喜,像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感觉。 只是这时的他不知道,他们将来会惺惺相惜,互敬互佩,却终究因为一个女子,做不了朋友。 依笙不解的盯着祁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看来毫无章法的东西,本来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阵法,现下却被闯进的人给破了!” 祁蓝叹道:“一路看来,阿生对阵法也甚有研究,你可看出这是何阵?” 依笙闻言,仔细将周围观察了一遍,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摇头答道:“我只知这阵似跟这琉璃盏、骷髅人,还有七七之数有关,却着实看不透此中深意,刚才听齐大哥提道‘幽冥鬼阵’,可是已看出其中端倪?。” “不错,这确实是失传二十多年的‘幽冥鬼阵’!,相传此阵是百年前镧邪秘境的主人兰溪子所创,此人是百年来第一惊才绝艳之人,学究通天,上窥天意,下晓地理,尤其在术数命理方面研究最深,有通天彻地之能,他晚年将自己所学融会贯通,著了一本奇书《七星要术》。这书一现世,便一跃成为武林名书榜第一名,被评为天下第一奇书,若得之,别说一统武林,便是改朝换代也不在话下。一时间,众多人争风抢夺,引起武林的一场血雨腥风。” “此事被兰溪子得知后,他召开武林大会,当着众人的面将《七星要术》投入火炉,此后,武林平静了一段日子。可有些人仍不相信兰溪子会把自己毕生的心血付之一炬,有宵小之徒蠢蠢欲动,常到镧邪秘境捣乱,后来更是演变成众武林人士齐聚镧邪秘境声讨兰溪子,这兰溪子却是有脾气之人,被逼太甚,一怒之下,竟启动早已设好的机关,将本是一座孤岛的镧邪秘境整个儿沉入海底。众武林人士逃出来的寥寥无几。” 祁蓝说完叹了一口气,神情很是复杂,有对《七星要术》被毁的惋惜,有对兰溪子才华的赞叹,有对兰溪子将镧邪秘境永沉海底的魄力的欣赏,也有对那些武林人士做法的不屑。 “相传这‘幽冥鬼阵’便记在《七星要术》中,随着《七星要术》的毁灭从世间消失了,不曾想,二十年后,在这与世隔绝二十多年的风都的风神寨里却有幸见到了这古阵,而且还见到此阵被破,幸甚幸甚啊!”祁蓝一时感慨万千,他自问不能破解此阵,不禁佩服起这破解之人了。 “看来这风神寨,甚至风都都不简单啊,隐藏着诸多秘密!”祁蓝望着地上的琉璃碎片喃喃道。 依笙第一次听到这些百年前的传说,不禁也感慨万分,连这古老的迷阵都出现在风都,加之风都在世间消失二十多年又突然出现,还有来到风都所遇种种之事都让人十分不解,种种谜团使如依笙这般冷情淡泊之人,也不仅对风都产生浓浓的好奇。 看来这次风都之行不会那么顺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第二十一章 暂时的真相 “不知这阵法有何奇异之处?”依笙素来对奇门遁甲之术略知一二,这便是她能破解七星重杀阵的原因,这一路来,她也算对祁蓝了解一二,能让祁蓝如此表情的阵法必定厉害无比,不禁对这 “幽冥鬼阵”万分好奇起来。 “该阵法最厉害之处莫过于无形无迹,一般来说,阵法都需依赖外物才能布成,有时是乱石林立,有时用灯光,镜子的反射之光让人产生幻觉,稍微懂点阵法知识的人都能从表面看出点端倪” “比如城门旁的‘迷失巨阵’便是以石屋为凭,以风为引,再借以周围的地势而成;而路上所见的‘七星重杀阵’则是以罗汉图为依仗,加以光线变化的迷惑,便不易被察觉。” “可这‘幽冥鬼阵’所凭借之物却是隐藏的,七个人偶隐于石壁之中,在石壁内相连,通过琉璃灯的光芒折射,让人在步入琉璃灯三尺之内,产生幻觉。就算是个中高手,恐怕也察觉不了,一旦入阵,便是不死不休,很难走出,再挣扎也是困兽之斗。”祁蓝望着一地琉璃碎片,缓缓说道。 “就像这个阵法,所用的七个人偶却是隐藏在石壁之中,让人无迹可寻。”依笙沉思道。 祁蓝赞同的点点头:“所有阵法都有其侧重点,‘迷失巨阵’以迷为主,‘七星重杀阵’以变为主,加上双重的杀招,使人无所遁形,已算达到了阵法的最高境界。” “而这‘幽冥鬼阵’则攻心为主,陷入阵中之人,会产生幻觉,有如幽冥鬼府般,阴森恐怖,昏暗如晦,配以一定的声音干扰,被困之人就会有被骷髅攻击的幻觉,骷髅之数随人偶数量变化,此阵起先会有七个骷髅,从不同方位不同角度同时向阵中之人攻去,一旦有骷髅被击散,便马上化一为二,继续攻击,直到被困人力竭,五脏被自己内力所创,经历喜怒哀乐嗔怨痴七种表情,最后在无比痛苦中,死在自己内力反噬之下。” 依笙闻言暗惊,真是霸道恐怖之极的阵法,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庆幸,还好有人先破了阵法。 依笙见地上血迹未干,皱眉道:“看来,破阵人也非此中高手,他应先被阵所困,后破阵而出,方才看出端倪,破了这些隐蔽之极的人偶。” 祁蓝叹了一口气,似有欣赏,似有怅然:“不错,这破阵之人的悟性,怕是当世无人能及,真是个罕见的厉害人物。” 依笙闻言,也点点头,这样的人突然让她很感兴趣,这两天的相处她能感觉祁蓝也是顶顶厉害的人物,能得他这么高的评价,她怎能不好奇呢? 突然想起水云箫说的话,不禁大胆猜测道:“难道这破阵之人就是水少侠说所的,跟蝶影关在一个牢里,放他们出去得白衣人?” 祁蓝沉思道:“很有可能,看情形,这人定是故意被抓,想也是为打探风神寨秘密而来。” 依笙点点头,复又叹气,怅然道:“这样说来,他既来了这里,便定然不会带着蝶影逃出去,看来小影真被后面的人提走了。” 祁蓝与依笙的猜测一般,然而,世事就是那么奇怪,有太多的巧合和意外。 谁也不曾想到,一向冷心冷情的风无忧竟对蝶影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怜悯之情。所以当他从密室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便又返回去,想看看那个唠唠叨叨的少女是否已逃走,却在地牢见到孤零零地晕倒在地的蝶影,便将她顺手救了出来。 而就是这些意外和巧合,导致一场传奇的产生和一场阴谋的败露,相伴的还有无数人的鲜血。 这些都是后话。 此时,两人都急于知道风神寨之谜,于是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密室走去。 刚踏入密室,便迎面扑来一股血腥之气,但见两个带着铁面具的 弑神将横倒在地上,气息全无,却已死透了。 祁蓝上去检查一番,见两人身上都只有咽喉一处致命伤,竟是一招毙命。 两人见状均惊异不定,这看守之人,武功定是不弱,现下却被人一招夺命,这人的剑法该是如何的登峰造极,世间恐怕少有人及了! 两人各自喟叹一会,却不敢耽搁太久,风神寨众人虽已被两人制服,但寨主却是逃了,这风神寨处处透露不凡,却不知寨主会不会找人再杀过来,耽搁越久,危险便越大。 两人环顾密室,只见从石壁上突出几个暗格,里面放着好几个木制箱子,所有箱子都已被打开,里面放着信函文书,还有些古旧的书籍。 想来这里面原是也有机关的,现下却被白衣人一一破除。白衣人却是无惧,竟将箱子一一敞着,箱子所放之物一览无余,省了依笙两人的翻找时间。 两人纷纷拿起那些信函,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第二十二章 火烧风神寨 这信函都是一个叫风亦帆的人所写,而这风亦帆却是风都现任大都主! 世人皆传,风神寨幕后之人跟无风宫是死对头,这显然是他们故意放出的***,为了掩人耳目,这样任谁也猜不出风神寨的背后竟然是无风宫! 依笙越看越心惊,这些年,风神寨明着和无风宫作对,暗地下却将风都百姓的钱财通过这种方式渐渐转移到大都主手中,风神寨显然竟是一个专为无风宫敛财,铲除异己,帮大都主做他无法做到的各种不光彩事的杀手组织! 难怪多年来,大都主都以越山陡峭凶险,禁止人来,原来却是为隐藏风神寨所在。将近二十年,从风亦帆当上大都主时就着手为自己建了这个杀手组织,而且成功的瞒住了世人,真是机关算尽! 这风亦帆的老谋深算怕是无人能及。 信函还显示十多年来,外界人士侥幸通过雾山,闯入风都,都会陷入迷失巨阵,被风亦帆派人擒住送入风都各大山修建房屋,几个月后,再给他们吃一种**,送出风都。 这样,风亦凡所做之事便不会被风都百姓所知。 而这次风神寨广抓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也是风亦帆的命令,信中说无风宫丢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偷盗之人正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而老百姓若知这东西丢失,定会引起恐慌,所以不能明目张胆的寻找,只能动用风神寨的力量。 这东西具体是什么信中去没有提到,而依笙两人却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只是丢了东西这么简单,肯定还隐藏着秘密。 仔细看完信函,依笙久久不能平静,她们只是来凑下热闹,顺便长长见识,谁知,竟遇到这么多事! 依笙不禁愁上眉梢,兀自呆呆的拿着那些信函。 而祁蓝只是淡淡瞟了信函一眼,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这种当权者的那点破事儿,他却是见得多了,这风亦帆无非是手段更老辣些,心思更缜密些,却也不会让他太过震撼。 匆匆看过信函,他便又去翻看别的东西,当看到一本古老的拓本时,祁蓝的眼眸顿时收缩,四个古字“蓝田玉种”赫然映入眼中! 他心下不禁一阵激动,双眼黑如墨玉,亮晶晶闪着灼灼的光芒,竟让人觉得不可直视! 他低笑出声,喃喃道:“原来这东西真在此处,看来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真的跟风都有莫大关系,呵呵,真是不虚此行啊!” 而一直想着自己心事的依笙,显然又忽略了‘存在感很弱’的祁蓝,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依笙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不禁低声道:“这样看来,难道蝶影已被送到无风宫了么?这可相当于皇宫啊!我该怎么救她?” 这时的祁蓝也从狂喜中恢复过来,他把那古老拓本绑在腰间,顿时觉得心情甚好,听见依笙喃喃自语,心情愉悦之下,便少见地安慰道:“不是都说‘宁闯无风,不探风神’么?这最恐怖的风神寨咱们都来去自如,何况无风宫?” 依笙心里很清楚,他们之所以能这么顺利闯进风神寨,完全是攻其不备,各种机缘巧合地聚到一起,才成就了他们。 可无风宫毕竟是皇宫,她可不是喜欢将命运寄托于运气的那种人。 不过,依笙神色迢遥的望向虚无的远方,为了小影,这无风宫她也只有闯它一闯。 只是,这无风宫之行,她一定要好好想想!计划周全了才行。 总会有办法的吧,就算没有她也要陪着小影一起坐牢,陪着她一起死,小影一向那么的害怕孤独寂寞,她一定要陪着她。 想到这里,她朝着虚空淡然一笑,脸上的颓然之气一扫而光,她又恢复成那个不甚温暖却依旧给人信心与力量的依笙! 此时,依笙的注意力才放到祁蓝身上,想起他说过也是被风神寨所害,所以才跟着她一路来此查找真相,不由问道:“齐大哥也是被风神寨所害,不知可曾查到什么?能不能找到解药?” 祁蓝一怔,没想到想来冷情的依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想到自己,心下百般滋味一拥而上,有利用她的愧疚,有不知所谓的茫然,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得喜悦。 这些感情竟是超出了祁蓝的控制,他甚是不喜这种情绪不由自己所控的感觉,顿时神色有些阴沉。 然而,祁蓝却很快恢复往常的漫不经心,向依笙摇摇头,那毒是他为接近依笙自己所下,这里当然没有解药,但现在他却不能告诉依笙,只能继续扯谎:“风神寨想必也替别人办事借此敛财,那毒肯定是雇主给他们的,这里定是没有解药,至于雇主嘛,我已经猜到是何人所为,来这里只是想捣乱一下,顺便出一口恶气。” 依笙见他表情怪异,本是一片轻松愉悦之态,却因自己一句话而变幻莫测,最后更是阴沉下去,以为他是没找到解药的缘故,才脸露郁郁之色,便也不再多言。 她朝着祁蓝浅浅一笑,神思便又远了。 她知这一路祁蓝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可无形间也帮了自己很多,给了自己很大的勇气。 只是,无风宫,这一去凶多吉少,她不能再连累齐大哥了。 祁蓝见依笙又在发呆,从腰间掏出一个细长的火折子,他拔下盖子,扬手扔向木头箱子。 这时,仍在沉思的依笙突然打了个喷嚏,她孤疑的超祁蓝望去,这才发现密室里的那些信函、书籍已经燃了起来,红彤彤的火苗很快便将那些木箱子淹没。 密室里能证明大都主和风神寨勾结的证据已经被祁蓝一把火烧掉! 空气里正弥漫着一股磷火的味道,里面还夹杂这一种奇异的香气。 而此刻的祁蓝正望着她肆无忌惮的大笑,嘴里还说道:“痛快,真是痛快!” 依笙心中的疑虑和本来想问的话,都被他这爽朗的大笑,给憋了回去。 她瞅了瞅明明是因她打了个喷嚏,而大笑不止,却硬要装着是因烧了风神寨密室开怀大笑的祁蓝。 在心里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然后一片淡然地望着祁蓝,只等他笑声渐歇,才缓缓开口道:“齐大哥真是好风度,大火烧到衣角了,还这般谈笑风生!” 与此同时,祁蓝也感觉到身侧的热意,扭头一看,见火龙已烧到了衣角,他一惊,如兔子般飞快窜了出来。 便窜边用手拍打衣角,模样很是滑稽。 依笙望着他狼狈的样子,低低笑出声来,因没找到蝶影而产生的苦闷,顿时便消失了大半。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祁蓝一眼,也没说话,抬脚自顾自地朝外面走去。 两人从风神寨出来时,夜正浓,各人的心情也异常复杂。 暗夜的星辰及其明亮。 苍穹上有五颗明显亮于其他的星,兀自闪烁着,冥冥之中,它们之间像是有什么关联,相互牵引,相互影响,它们的轨迹正在慢慢的发生变化,有渐渐成为一条直线的趋势,而这五星旁边似乎还有颗星星,晦暗不明,在五星的光芒反衬下,微乎其微,几乎难察其踪。 是谁在牵引着谁来赴这场生死之约? 是谁无形中影响了谁的命运轨迹? 又是谁,主宰了这一切呢? 只是,戏中之人知自己身在戏中。 但,局中之人却不知已深陷局中。 然,管他阴谋诡计,还是为人做戏。 我们且,依心,活着,不负不欠,无怨无悔。 浓浓夜色中,只见一道剑光划破暗夜苍穹,“诤”的一声,却是风神寨入口处的那块大石被依笙一剑击碎,碎石扑通扑通的向风神寨里落去,半刻钟后,一切归于平静后,风神寨的入口宛然呈现在眼前,再不复它隐蔽难找的“美名”。 依笙虽虎口被大石震得有些发疼,心里的一口郁结之气却是缓和了许多。 依笙望着被她击成碎片的石头,眼睛十分明亮,竟连暗夜中的星辰都不能与其争辉,那双眸中仿佛能包容万物,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一丝淡然的笑意浮现眼底,“唉,若风神寨不是以山为屋的话,我定要学楚霸王来个火烧阿房宫,将这害人的地方付之一炬。可惜,现下只是烧了一个风神密室。” 依笙虽是叹着气说这些话的,可祁蓝却没听出她的丝毫颓然遗憾之气,却有种仗剑江湖,肆意潇洒的感觉。 祁蓝讶异,一向淡然的依笙竟也会有这般率性而为的时候,有点淡淡的调皮,灵黠。 “要不,我们在这入口点上火,风神寨只有一个入口,烟肯定会将里面的人闷死,他们也不能再害人了,这和烧寨应该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祁蓝提议道,像一个可亲可爱的大哥哥,在为苦恼的妹妹解答疑惑,可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齐大哥这办法不错,不过这荒山尽是石头,虽有些荒草,但恐难生烟尘,况且要把荒草聚起来着实费力,敢问这火要怎么点,烟要怎么生呢?”依笙看懂了祁蓝的笑意,顺着他的话,故作为难。 “少不得劳烦齐大哥去百里之外找到可燃之物,而且一定要多,不然可达不到目的,生会在这里等大哥的。” “这办法不错,只是放小生一个人在这里,大哥可不放心,这边虽然没树木,野兽却是不少,大哥不再,小生被叼走了可不好!”祁蓝假装为难,眼底的笑意却不减。 似是应景,远处竟传来几声狼嚎声,在这荒草丛生的暗夜里,甚是瘆人! “唉!既然这样,生的壮烈之举只好作罢,我们还是一起下山吧。”依笙装作满腹遗憾,一向淡然的脸生动起来,双眼灵动明亮,笑意流转。 看着她灿若星辰的双眸,祁蓝毫不吝啬的奉上他最爽朗的笑意,整个封山都回荡着他的大笑。这笑有多少年没有再出现过了呢?真真久违了呢? 却在这时,远处悠然升起一簇璀璨的烟花,瞬间将这暗黑的天空点亮! 加之两人现在的心境,竟是美不可言! 依笙忍不住对着天空清啸一声,心里的郁结之气,为之一空,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祁蓝望着烟花照耀下,男装打扮仍难掩其绝世风姿的依笙,神色十分复杂。 那绚烂之极的烟花,顿时变得十分刺眼,他双眼微眯,不自主的用手挡了下眼睛。 这样的感觉真好,只是,他却要暂时离开一下。 他低不可闻的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不知为何涌起的郁结之意稍稍缓解。 他定定望着卓然而立,一脸畅快之意的依笙,想起自己的谋划,暗暗对自己道: 何必感伤,不久以后,还会再见的。 最后看了一眼折腾了半夜的风神寨,两人飘然而去。 这半夜说不上多么惊心动魄,却必定会被世人牢牢记住。 这一夜,两个年轻人,勇闯风神寨,挑了风神寨众多帮众,使寨主狼狈而逃,并救出被关押多日的众多武林人士,揭开了风神寨神秘的面纱,明日,不归客栈里的说书人将会将这个故事加油添醋传遍整个风都,甚至整个武林。 江湖中的传说,又多了一个。 然而,在华丽神奇的传说背后,被神化的主角们却不得不面对,更加残酷严峻的现实。 而这次,他们又会面临什么磨难?创造怎样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