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然是你》 第1章 多年后,再见他恍然如梦 a市的十二月,大多数时候,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叫人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雨也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在为新一轮大降温和今年的第一场雪做铺垫。 凌晨四点,半月城小区18号楼的地下室二层,老旧的灯散发着微弱的灯光,打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一眼望去是条长长的通道,黑黝黝的看不见尽头在哪。 两边分隔出来的是一个个房间,除了无尽的黑暗,剩下的是各种声音,有人打呼噜声,有人翻身木板床发出的咯吱声…… 躺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申姜越睡越觉得冷,哪哪都透风,没有办法只能爬起来烧了一壶水,灌了一半开水进玻璃瓶里,拧紧盖子后扔进被窝,冰冷发硬的被子这才有了点点暖气。 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发觉睡了两小时不到,这会去医院也没有用,睡不着的她点了根烟靠在封死的窗户上,关掉了床头灯,坐着发呆打发时间。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一点腥红,还有从窗外走廊里渗透进来的微光。 吞吐烟雾不过一会,狭小的房间里便满是烟雾,也将申姜困在了里面,可看见烟雾里的她眼底黑青满是疲惫,单手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眼珠始终盯着一个方向一动也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实话,她从来没想过梁京墨会在a市,更没想过他工作的地方竟也是市中医院,要不是盛以凡无意间提了那么一嘴,等她发现的话估摸着就是撞见的那天了。 这么多年已经过去,第一次,第一次她想知道现在的他长什么样。 一根烟并没有吸几口,申姜就那么坐着发呆,烟也在燃着,眼瞧着那一点腥红就要接近手指皮肤她都没发觉,直到疼得“嘶”地倒吸了口气,她才后知后觉地将手里的烟往烟灰缸里按,然后盯着那点腥红看,只见它光芒越来越弱,几秒后便彻底灭了,就像她这些年对梁京墨的感情一样。 凌晨五点,外面的走廊传来窸窸窣窣脚步声,又是去地上拼搏奋斗的一天。 挥赶着空气中的烟雾,将烟灰缸放在桌子上,申姜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套上一件已经无法御寒的旧袄子,带上门,端着脸盆去公用洗漱间洗脸刷牙。 买好早饭到医院已经七点,母亲还没醒,申姜将早餐放在洗好的保温盒里,然后裹着袄子轻手轻脚出病房,带上门转身时不经意地那么一撇,脚下的步子便没再迈出一步,手指忍不住一点点在墙上移动,最后放在医生介绍栏里的一张照片上。 认识梁京墨之后,她才知道京墨不仅是贡墨还是止血的良药,且《本草拾遗》里有记载“京墨辛温、入心、肝二经,无毒”,就如他的人一样。 只是如今照片里的他…… 从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手指蜷曲收回,申姜不再留恋裹着袄子出了医院。 因为母亲的病,申姜不得不离开了早已熟悉的b市,对于a市的一切她都是陌生的。 这就意味着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工作也好,环境也好,人也好。 在a市,申姜找了两份工作,一份是饭店服务员,一份是酒吧酒水推销员。 结束饭店工作已经是晚上八点,换好衣服出来,申姜便飞奔往公交站牌赶往下一分工作地点:烈焰酒吧。 烈焰酒吧的老板冯成周是盛以凡的好朋友,也多亏了他照应,卖酒的时候碰到难缠的客人她才能安全脱身。 如果非得用一个词来形容冯成周的话,申姜想忧郁王子这个词很适合他。 年少时怀有音乐梦,为之疯狂过痴迷过,最后却败给了现实,为了生活却又不想放弃音乐,就跟朋友合伙开了这家酒吧,走着走着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 上个月,酒吧十周年。他献唱了一首歌,有个比较激动的粉丝问他会唱多久,他笑着回答:“眼睛闭上不会再睁开的那天就不唱了。” 一句简单的回答,感动了这些年一直追着他的铁粉们。 他在烈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独自坐在专属位置,一个人喝着酒,听着歌亦或是发呆,整个人被一层寂寥给围绕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烈焰酒吧不是静吧,却又不同于一般的闹吧,就如同冯成周这个人。 申姜是踩着点赶到的,换好衣服端着酒出来时,恰巧与冯成周迎面撞上,他手里捏着一个装了葡萄酒的高脚杯,轻轻摇晃着走近,突然伸手拿了托盘上一瓶价格昂贵的酒,然后朝她淡淡一笑,“goodluck!” 今晚的第一瓶酒,不用喝酒,也不用浪费口舌,就这么轻松地被自家老板给内销了,申姜当然感谢,回以一笑,“谢谢老板。” “加油。”冯成周淡笑,拿着酒回座位。 同样是推销酒水的,相比其他人,申姜的业绩处于中下游,有时候连续好几天都卖不出一瓶酒,原因嘛有一个话痨的小姑娘丽丽给她总结过,那就是露不了点,也不怎么爱拾掇自己,听完申姜也只是笑笑。 这不,今晚只卖出一瓶酒的申姜,刚想完话痨小姑娘丽丽,小姑娘就一脸醉意地往她扑来,稳住托盘后她赶紧将酒放在桌子上扶着她,“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丽丽在申姜怀里踉跄着站了起来,很是认真的掰数着手指,许是脑袋已经被酒精绑架的缘故,数了好几遍都没数出来,急得一个劲的拿手拍脑袋,就在申姜已经放弃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她突然笑着将手指送到了她面前,“6瓶,6瓶不同的酒混着喝,他们都没赢我,姐你说我厉不厉害?” “厉害,非常厉害。” 再厉害也是个小姑娘,还是醉得不轻的小姑娘,得,还是先把她送到安全区域再说吧。 别看小姑娘家看起来瘦瘦的,肉打秤的很,送完人回来,申姜揉了揉胳膊,端着托盘继续干活。 也许是送了丽丽老天给她的回报,凌晨一点,还有一个小时就结束营业的时候,有一桌客人斗酒,其中一位客人想找人代酒被她给撞见了,酒她不仅喝完了没吐,还帮客人赢了,除了斗酒应得的钱,客人高兴还给了不少小费,一个晚上难得赚了一万,就算是趴在厕所里吐,她也是笑着吐的。 “申姜,你没事吧?” 门外传来冯成周关心的声音。 “呕,”申姜趴在马桶上,摆了摆手,“没事,呕。” 冯成周不放心,又确实有事需要离开,嘱咐道:“如果醉了千万别硬撑一个人回家,就睡在酒吧,阿珂在外面,有事记得找他。” “好的老板,你有事先去忙吧。” 说完,冯成周又跟负责看场的阿珂交代了几句,才放心离开。 扶着墙壁出来,申姜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吐得双眼通红又无比狼狈的自己,嘴角轻扯出一抹笑,擦去眼里的氤氲,将水龙头拧到最大,捧着水往脸上泼,直到心中所有的情绪都被浇灭了才停下来。 出了卫生间的门,申姜还是那个申姜,逢人就笑。 梁京墨凌晨接到乔洲电话,赶到烈焰酒吧的时候他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无奈,他只能认命地先把人扛回家再说,并发誓以后睡觉前一定把手机调静音。 下到最后一个楼梯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身影,梁京墨猛地转头望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嗤笑自己是疯了,带着乔洲离开了酒吧。 角落里的一个卡座,申姜拉过袄子盖住头躺在上面,闭眼休息等待天亮。 第2章 有些情,欠不得,也还不起 早上醒来,申姜回了趟住的地方,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便往医院赶。 提着早餐进病房,发现隔壁病床的床头卡又换了新名字,像是已经习惯了,申姜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将早餐放下提着开水瓶去打开水。 只是等待母亲醒来的空隙,她还是忍不住皱眉,最近身体好了一些母亲便不让请护工说是浪费钱,但她实在是不放心,之前一直是拜托隔壁床的小姑娘,这会又换了人,也不知对方家属性格怎么样,好不好打交道。 徐玉娥睁开眼醒来,就瞧见申姜眉心皱得都能夹死只虫子,伸手替她抚平,“想什么呢,一大早上的眉毛就皱在了一起?” 那暖人手心将想事的申姜思绪拉回,她无比贪恋地蹭了一会,才将它放进热烘烘的被窝里,“没想什么,就是在想还有两个月不到就过年了,今年我们在哪过。” “你想在哪过?”徐玉娥笑着问赖在她身上的申姜。 “我想回b市。” 哪里过年她真的不在乎,在乎的是如果医生说能回b市的话,那就说明母亲的身体有所好转,不用再住院了。 “那我努力一点,争取快点好起来,今年回咱自己家过年。” “嗯,我们一起努力。” 徐玉娥眸光眺望着窗外的枯枝,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申姜的发顶,回了一个很轻的“好”字。 这声好里带着很多的不确定。去年的她也是这样乐观,最终还是在医院里过的除夕,可又不忍心让申姜失望。 见时间差不多了,申姜坐直身体,替徐玉娥提了提被子,再次看了一眼隔壁放了东西却没人的空床,问道:“隔壁床起这么早?” 徐玉娥往申姜嘴巴里塞了一口包子才道:“老人家上了年纪睡不着,就让老伴推着轮椅下楼走走。” “这样啊,那大爷人怎样?” 申姜想问什么,徐玉娥自然知道,这次和以往不同,隔壁床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很不容易,不得不与她强调,“我现在一个人可以,你别老是麻烦别人。” 得,她家徐女士现在哪怕她只是转个眼珠子都能猜到她想干嘛。 算了,也不急于今天,回头等相互熟悉了,不麻烦人家留个电话号码也是好的,万一有什么事她可以及时赶到医院。 “那妈,我先去上班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见她急急忙忙的,徐玉娥坐了起来,“慢点,路上小心,安全第一。” “知道了,”亲了一口徐玉娥脸颊,申姜朝她摆了摆手,“明天见。” 徐玉娥同样朝她伸手,笑容柔软,“明天见。” 只是,等她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徐玉娥唇角的笑慢慢收了起来,掀开被子穿好拖鞋下床,踱步来到窗户前,双手趴在玻璃上望着不过一会便出现在医院门口的申姜,楼下的她冷得直跺脚,双手合在一起哈气。 看着看着,徐玉娥泪水忍不住充满眼眶,好一会,直到呼出的热气模糊了面前的玻璃和视线,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才重新回到床上躺好,低垂着头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连着泪水一起。 晚上从饭店出来接到季岩的电话,申姜有些意外他会来a市,一听他说想来看她,还要等她下班一起吃个饭,吓得她随便找个理由给搪塞过去了。 她把这事跟来酒吧的盛以凡说了,这家伙笑了都快一晚上了。 转了一圈回来,一瓶酒都没卖出去,见她还在笑,申姜啪地将托盘往吧台上一放,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我说,有这么好笑吗?” 盛以凡放下手中的酒杯,将手搭在申姜肩膀上,“不是好笑,我只是觉得季岩那家伙真够倒霉的,怎么就喜欢上你了。” “……”这叫什么话,喜欢她就很倒霉吗? “都追了两年,你这石头般的心就连一丝裂痕都没有,够硬的啊。” 听盛以凡这话,调酒小哥都笑了。 呵呵呵,瞥了一眼小哥,申姜抖掉盛以凡放在肩上的手,伸手捏了捏她不知道堆了多少层粉的脸,“盛以凡,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往申姜脸上啵了一口,盛以凡笑着道:“夸你呢,没听出来吗?” 请原谅,她还真没听出来,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和唇印,手指往她裙子上蹭。 见申姜端着托盘要走,盛以凡赶紧伸手拉住,夺过她手里的托盘,“今晚你的酒我买了,你就负责陪我坐着聊会天。” 卖酒可以,聊会天嘛,申姜靠在吧台上,抠了抠手指又吹了吹,“在我这陪坐陪聊可是按小时计费的。” 盛以凡气笑了,抬手就给了她肩膀一巴掌,“我说,你还跟我来劲了啊!” 接过她手里的酒杯,申姜跟着笑,“好了不闹了,说吧聊啥,聊人生还是聊感情?” 盛以凡手里也拿着酒杯,肩膀往她那边蹭了蹭,并排以同样的姿势靠着,不时用眸光扫向舞池中央,“先聊你的那个季岩,说真的,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他?” “我们只是朋友。” 盛以凡再次替季岩默哀,“你把他当朋友,可是人家把你当女朋友追。” 抿了一口酒,申姜手指摩挲着高脚杯底座,难得放松,身子斜斜地靠着,“你知道的,我现在的情况,没有多余时间去考虑这些事。” 就连睡觉都没时间的人,考虑爱情,无疑是奢侈的。 况且有些情欠不得,她也还不起。 “如果……对象换成梁京墨呢?” 手指停顿了一秒,申姜低垂着眸,看着杯子里的酒,眸中隐晦不明的深色并没有让任何人看见,笑着将杯中剩下的酒仰头一口喝掉,偏头看盛以凡,“现在换谁都一样,不说我了,说说你吧。” “我能有什么好说了,最近在参加一个歌唱节目。” 盛以凡收回短暂停留在某处的目光,喝着酒掩盖下心中的情绪。 没什么,这么多年的朋友可不是白做的。 某人的一双眼睛从进酒吧开始就往冯成周坐的位置看,那叫一个频繁。还有,平时不怎么在意穿着随性惯的人,把化妆品就是催老剂挂在嘴边的人,每次来酒吧捯饬的不要太漂亮,跟仙女下凡似的,没什么好说的,骗谁呢! “算了,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看来昨天那谁跟谁有说有笑的也不重要了。” 警钟敲响,盛以凡立即转头看申姜,“你说他跟谁有说有笑的?” “你不是说没什么好说的吗?” 揪住申姜的衣领,盛以凡一脸凶狠,哪还有半点的淑女样子,“快告诉我。” “你再不放开我,白装了这么久啊。” 听这话,盛以凡下意识往冯成周所在方向看去,见他正跟人说这话没有看过来,瞬间松了口气,放开了申姜,理了理头发和裙子,改为了拿胳膊夹她脖子,“废话也不多说,就是你想的那样,说,他跟谁眉来眼去的。” “好像是个什么唱片公司的经纪人,不过全程基本都是那女的在说话,依我看她想挖人是假,看上咱老板美色倒是真。” “多大年纪?” “只能说风韵犹存。” 嗯,保养的也很好,还有满脸的玻尿酸。 “很好,继续给我盯着。” 盛以凡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年轻的小姑娘才是劲敌,这老太太的别管风韵犹不犹存,估摸着冯成周也下不去口,于是放开了钳制申姜的手。 第3章 他没有看错,真的是她 难得碰上线路整修和官网,饭店通知放半天假。 昨晚又喝多了,申姜一觉醒来赶往医院已经是十一点钟了,几乎是一路狂奔往医院跑,喘着气站在病房门口时,瞧见病房里正与母亲有说有笑的季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见申姜头发凌乱又大喘气的样子,隔壁床大爷笑了,“小丫头睡过头了吧。” “嗯。” 接收到季岩的视线,申姜有些不好意思地扒拉了几下散乱的头发,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起床的时候有些急就没拾掇自己,现在这样确实有些让人看不下去。 指了指季岩,大爷脸上挂着慈爱的笑,“睡过了也没事,还有你男朋友,你不在的时候,他都会来医院陪你妈妈,是个好孩子。” 怕大爷误会了,申姜赶紧解释,“大爷您别误会,他是我朋友。” “这样啊,”大爷言语里满是可惜,不过也只是几秒,朝季岩看,“小伙子啊,你再加把劲,这姑娘是个好姑娘。” 大爷说完,季岩的眸光落在申姜身上,浅浅地遮掩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将她紧紧裹住,待察觉到她有些无所适从的时候便移开了视线,回大爷道:“她确实是个好姑娘。” 这个回答有些模糊,也有些避重就轻。 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徐玉娥便将申姜赶出了房间,非得让她带着季岩出去逛逛街吃吃饭什么的,最好还能看个电影,心思明显外露,遮都遮不住。 因为下午要上班,申姜在医院附近找了一个咖啡馆,两人各自点了自己喜欢的咖啡和甜点,当坐下来时,倒是有种相顾无言的感觉。 最后还是季岩先开的口,“最近还好吗?” 搅拌着手里的咖啡,申姜淡淡一笑,“挺好的。” 这句“挺好的”随着入喉的那口咖啡,季岩只觉得难以咽下,喝咖啡的时候他习惯了加糖,今天才发现原来不加糖是这样的苦。 刚遇见那会,她本来就很瘦了,不过才半年的功夫,现在的她瘦得处处都透着不健康,尤其是那蜡黄的脸色,越来越显得大的眼睛。即便她还是那个她,逢人就笑,却也遮掩不了眼底的疲惫。 “那就好。” 不想再看,压制住心里的疼,季岩将视线投向了玻璃窗外。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申姜换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回b市?” 季岩偏过头看她,“怎么,准备请我吃饭?” 好像他们从相遇到现在都没有离开吃的,申姜有些想笑,“嗯,请你吃饭。” “等我通知你。” “好。” 摩挲着杯子,季岩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申姜,“申姜,虽说你拒绝了我的告白,可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对吗?” 这个当然,申姜点了点头。 “所以,”季岩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十指交叠放在桌上,身子向桌面前倾,“我希望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无话不说,其他的顺其自然。” 申姜之所以离开b市,并不仅仅是a市这里的医疗环境好,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季岩。 自从与他相遇开始,她似乎就开始在不断欠他的,那些话说开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事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季岩,别对我抱有希望,真的。” 一个自己都看不到希望的人,最怕有希望的人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嗯,你的话我收到了。” 见他又是那副淡笑,不把她话放在心上的样子,申姜也只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然后他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医院季岩隔三差五还是会来,像是怕申姜赶他回b市似的,故意将时间错开,至于他是真的来a市有事,还是特地过来的,就不得而知。 a市迎来了第一场雪后,才开始真正进入了冬天,晚上温度基本零下八度上下浮动着,出门的夜猫子也少了许多。 站在酒吧的后门吹着冷风,申姜紧紧裹着身上的工作服,冻得直打转,双手合着不断地哈气,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醒酒,等会还要接着喝。 从前滴酒不沾的人,到现在几瓶的量,有时候不喝还真有点不习惯。 所以说啊。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一直不变的。 “姐你好点了没,客人找你买酒。”丽丽趴在后门窗户上问。 听到丽丽的声音,申姜转身回头,“马上就好。” 喝那么多,哪是吹几分钟就能好的,“我先帮你看着,你再吹一会,可别感冒了。” “好。” 双手埋在雪里一会后往脸上拍了拍,冻得一个哆嗦,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打开后门进屋里,恢复体温后,申姜重新回到吧台托着盘子,与丽丽耳语了几句朝她指的那桌客人去。 二楼角落的一个包厢里,梁京墨正盯着一楼看。 之前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真的是她,这样的重逢方式还真是充满了戏剧化。 向来讨厌酒吧的人,今天突然转性说要来酒吧,可把乔洲可吓坏了,这会又见他盯着一楼看不眨眼,于是手里拿着酒瓶也趴着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好看的,便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喝着酒。 难得今晚丽丽没喝醉,倒是申姜醉了,见她醉糊涂了往男厕所跑,丽丽赶紧朝门口扶住她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姐,你跑错了,女厕所在这边。” “错了吗?” 申姜已经晕乎了,尽量稳住身体不往下滑。 丽丽无语,“错了。” 梁京墨站在男厕所门口,紧了紧揣进兜里的双手,刚刚扶过她的时候,那身体的重量比高中那会还要轻,轻到…… 呵,他这是怎了,脑子里竟然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呕。”申姜趴在马桶上吐。 丽丽帮她顺着后背,抽了张纸给她擦了擦嘴,“我说姐,你还真当自己有千杯不醉的本领呢,照你这么喝下去,不出两月不是胃出血就是胃穿孔了。” 吐完,申姜也清醒了一些,接过丽丽的纸,笑着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怎么叫夸张,你胃本来就不好,你身体要是垮了阿姨怎么办?” 平日里看起来对谁都没心没肺的小姑娘,这会因为劝她急皱着眉,申姜就着她的手站了起来,避免再被唠叨,于是笑着保证,“知道了,下次注意。” “这就对了嘛。” 里面继续聊着些什么,梁京墨没兴趣再听下去,洗了个手,擦干便离开了。 第4章 同学聚会,猝不及防遇见 曾经年少时,我们会幻想五年十年后,彼此再见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当然,我们幻想的都是那个最完美的自己,那个已经站在世界顶端俯瞰风景的自己,从未想过会坠入泥泞的自己,被现实打败的自己,因为我们不会也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 直到真的多年以后,我们才知道幻想与现实的差距有多大,也笑曾经年少。 “我说,你们班的同学聚会你真的不去?” 盛以凡靠在吧台上,边刷班级群边问申姜。 同学聚会,就她现在这副样子去干嘛,难不成去让人看什么叫做造化弄人,更何况当年高中那会她可是班里的怪人,谁也不太熟,去了只能是干坐着的份。 “你们班今年在a市聚会,可怜我还得回c市。” 哪里可怜了,明明就很高心好嘛,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打某些人的脸,还不可劲打个够。 “你怎么知道我们班在a市聚会?” “不知道哪个傻子拉我进群的,你们班如今混迹在a市的人比较多,然后少数服从多数人的意见,同学聚会就定在了a市。” 那会课间没事的时候,她总往申姜班里跑,也加了她班几个人的qq,估摸着时间一久,他们看空间里的相册,就把她当做申姜拉了。不过这样正好,改个马甲潜伏着,没准还能听听八卦。 “……”见群就进,这毛病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蹭了蹭申姜的胳膊,盛以凡打着商量,“那我就把备注名改成你的名字啰?” 一瓶酒都没卖出去的申姜正烦着呢,根本没听清她说啥,摆了摆手,“随便你。” 进了群,这个群聊聊,那个群看看,盛以凡玩的不要太开心。 转了一圈回来,卖出了两瓶酒,有些头晕,申姜靠在盛以凡的肩膀上,眯着眼朝她手机屏幕瞥了眼,待看清某人正用着她的名字旁观八卦,啧了一声,除了见群就进毛病,这人还有颗时刻八卦的心,当初怎么没考新闻系呢。 “用我的名字可别在群里乱说话。” “知道了,这还用得着你交代。” 平时拉着申姜不放的人,这会嫌她啰嗦,推着人肩膀,赶着人去卖酒。 第二天早上赶到饭店,老板就有交待,说是晚上大厅被一位客人全包了,一共几十个人搞同学聚会啥的,人比较多下班可能有点晚。 申姜哀嚎的同时,感叹最近怎么都在搞什么同学聚会。 原本今晚申姜其实只用服务包厢的,可大厅的人实在有些多,点的菜和酒水也比较多,饭店就那么大,人手就那么多,老板都上阵了,她也只能两头跑。 大厅里正热闹着,新来的小男孩不知道怎么点单下单,申姜听到对讲机里叫她的名字赶紧从后厨里出来,接过小男孩手里的笔和单子往大厅里去,待看到了投影仪上放的照片和学校名字,呆愣住了。 将手里的东西急忙塞给了一位大姐,说了一下肚子不舒服便往卫生间里去,赶忙掏出手机给盛以凡打电话,嘟了很久也没有人接,烦躁的她挠了挠头发,好在第二通电话拨过通了。 电话那头盛以凡已经喝上吃上了,纳闷申姜怎么这会打电话,“怎么了?” “你上次说我们班同学聚会在哪?” “就是你工作的饭店啊,那天晚上我还跟你说了好几遍啊。” “哪天晚上?” “大前天晚上啊。” 这人什么时候跟她说不好,非得在她醉酒头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此时申姜掐死她的心都有了,“挂了,等你回a市了,我再收拾你。” “嘟嘟嘟……” 听着电话那头已经挂掉的声音,盛以凡有点蒙,这锅背的好冤啊。 还能怎么办,成人的世界逃避已经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整理好衣服,对着镜子做了一个标准的笑,申姜出了卫生间。 无论申姜怎么降低存在感,上菜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被人发现。 有个拿着酒杯正要敬她上菜这一桌酒的男同学,瞧了她好一会,摸了摸头发,又经过了一番仔细的回忆后,他惊讶地叫道:“你是申姜?” 得,想蒙混过去难了,申姜淡淡一笑,“是我。” 经过这位男同学提醒后,班里其他同学也认出了申姜,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人诧异,有人怜悯,有人开心,总之他们面上的表情多彩多姿,然后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其中有一位一直看不惯申姜的女同学,开始嘲讽了她起来:“哟,这不是我们班老师最喜欢的英语课代表吗?怎么屈尊在这做小小的服务员呢?” 这些话申姜以前听了或许有感觉,只是现在心里起不了任何波澜,继续点单做完该做的,然后转身去后厨帮忙上菜。 当然,也不乏看不过去的男同学,替申姜说话,“服务员怎么了,服务员就不是工作了吗?大家都是同学,你这样冷嘲热讽人家,有必要吗?” 听这话,女同学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些,“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当年暗恋我们英语课代表的其中之一啊!怎样,多年后再见,你有没有再次被她迷倒?” 年少时的怦然心动,被人说出来男同学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有些怀念那段默默喜欢一个人的时光,“我是喜欢她又怎样,至少我不会喜欢像你这种女人。” 啪地一下,女同学气得站了起来,“什么叫我这种女人,你把话说清楚。” 一时间,气氛变味了,火药味十足。 这样的气氛,直到梁京墨出现才停止了下来,碍于他跟申姜之前的关系,没人敢继续议论,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气氛再也回不到刚开始那会。 菜差不多齐了,申姜也落了个暂时轻松,不用再去大厅。 这会服务着一个让她非常厌恶却出手大方的客人,可再怎么厌恶也得忍着,谁叫人家给的小费多。 拿着两瓶酒进包厢,就听到他们起哄调笑的声音,和往常一般无视他们嘴里轻薄调戏的话语,申姜替他们打开酒。 只是这次,那个叫水哥的男人很明显不想轻易放过她,趁着她开酒的时候,放在桌下的手悄然对她伸出。 碍于他们人多,还有今天的场合不对,忍着直接拿酒瓶砸人的冲动,申姜快速与他拉开距离,挤出一抹笑,“水哥,酒开好了,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另外一瓶酒也开了。” 叫水哥的男人,一点点收回手指放在鼻尖闻了闻,嘴里咬着烟,瞧着申姜急切想要出包厢却只能忍着的样子很是高兴,眸子里的欲色更深了些。 避免刚才那样的事再次发生,申姜远离了他一些,谁知正开酒的时候他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铁盒装的白酒才掀开的封口将她手掌划了一道很深的伤痕,顿时血就冒了出来,也让她一忍再忍的火燃烧了起来,推了水哥一把,冷沉着声道:“水哥请你自重!” 水哥嗤笑,啐了一口痰,将嘴边的烟夹在手上,斜着眼看她,“自重什么呀,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高。之前怎么没见你这样,叫你陪酒也没见你拒绝,你tm的不就是想要钱吗?老子有的是,给,赔你的医药费,长得一副丧气脸,你还真当老子看上了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呵,申姜冷笑转身,舔了舔后牙槽,他最后祈祷没有下次! 只是,不过瞬间,她脸上所有的表情,眼里所有的情绪,待看到门口站着的梁京墨时,慢慢地僵住了,不知道到该先动唇还是先眨眼。 第一时间在想,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看到了多少? 待触及到他清冷寡淡的双眸时,只觉一股寒风朝她袭来,原本早就站在悬崖边上迟迟没有掉下去的她,因为这股寒风,衣不避寒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往山崖下跌落下去。 不过,这样也好,断了她最后一丝贪念。 紧握受伤的那只手背在身后,任由鲜血流淌着,申姜慢慢蹲了下来,松散垂落的头发遮掩住了她所有的情绪,一张张捡起被水哥甩落在地的毛爷爷,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捡完时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的瞬间将泪水全部逼退了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知道眼泪在这个世界上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除了最亲的人,你流再多都收买不了任何人。 带上包厢的门出来,与他擦肩而过时,她的鼻尖尽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清香味道这么多年过去竟一点没变,是他特有的,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好闻干净的味道。 “白天做饭店的陪酒女,晚上做酒吧的卖酒女,申姜,现在的你可真轻贱!” 不可否认,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现在的她确实如此。 但……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对她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他就不同了。 这一刻,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被他挖了一个大窟窿。 “是啊,真够轻贱的!” 紧握着手中的钱,申姜脚下步子未做停留,一步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梁京墨的眸子在转身时,瞥见了地上一滴滴血迹,晦暗不明,深得看不出此刻的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情绪。 这一幕,全部落在了刚刚同学聚会上,嘲讽申姜的女同学眼里。 第5章 把他放在心底藏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申姜像永远不会起涟漪的池水,那么今晚的她似乎攒足了所有的风暴,要将一池的水搅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逢酒就喝,喝了吐,吐了再喝。 冯成周见她这样,实在有些不放心,打了个电话给盛以凡。 同学聚会饭局结束,因为明天下午还有事,盛以凡就提前赶着回a市了,这会澡都没洗,趴在床上还有些晕乎呢。 听到手机铃声响,她烦躁地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了接听,待听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发现不是错觉,骂人的话堵在嘴边,秒速精神赶紧爬坐了起来。 手指按住听筒,咳了咳两嗓子调整好声音,她才开口道:“在的,怎么了?” 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冯成周猜一定喝了不少,说明缘由并嘱咐道:“你朋友申姜有点不对劲,如果可以的话,建议你来看着她,对了,不许开车,打车过来。“ “冯哥,我现在这样就是想开车也得行呀。“ 想起晚上申姜给她打的那通电话,盛以凡心里一紧,该不会是她碰到了梁京墨那家伙吧,要真的是那可就糟糕了,噌地站起来跃下床,打开衣橱随便拉了一件厚衣服套上就准备着出门。 “你帮我看一会,我马上就到。” 听着电话那头一会一个哎哟声,估摸着人不是撞墙就是撞门了,冯成周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说,你这毛毛躁躁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人在我场子里,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能有点基本的信任不。 盛以凡吐了吐舌头,又呵呵笑了两声,这误解没法解释,谁叫他梁京墨是申姜的克星呢! “回头马上改,你先帮我看着她。” 冯成周完全不信她说的话,尤其还是在醉酒的时候说的,“成,一会见。” “一会见。”盛以凡站在门口边穿衣服边套鞋。 挂掉电话,冯成周靠在吧台上继续看着申姜。 盛以凡到了地方就直接下车,车费都还没给师傅,还是冯成周给人师傅结的。 见到申姜人的时候,好家伙桌上空瓶子摆了一大堆,她回头看冯成周,“她这是喝了多少?” “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只知道已经吐了三回,见她人都走不稳还想继续卖酒,就给她开了个卡座,总比她这样醉醺醺去卖酒被人占了便宜好。” 瞧她这样,看来还是真的猜对了。 盛以凡叹了口气,对冯成周道:“谢谢你了成周,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看着她就好。” 两个女孩子聊心事,他一个男人自然不适合留在这里,“有事打电话给我。” “嗯。” 盛以凡脱下身上的外套,扶着醉倒的申姜让她靠在自己肩上,用衣服将两人身体盖住,然后就那么坐着,坐在灯光绚烂的人群中,却与人群格格不入。 有时候啊,生活就是tm的操蛋玩意儿。 凌晨两点,酒吧打烊的时候,申姜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见自己靠在盛以凡的肩上满足地笑了笑,爱情于她而言是奢侈的,友情也仅剩这么一个了,这么多年过去,也就她站在她的身后,对她不离不弃,真好。 捡起地上的衣服给盛以凡盖好,动作很轻,却没想到还是弄醒了她。 盛以凡揉了揉眼睛,动了一会酸疼的肩膀看她,“怎么样,心情好点了没?” “好多了。” “好多了就行,也不枉我金贵的肩膀借给你一晚上。” 申姜笑着替她捏了捏肩膀,歪着头问:“有多金贵?” 盛以凡来劲了,还真就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给申姜算了起来,“且不说我现在去酒吧驻唱出场费越来越高,就说我最近准备参加的那个歌唱节目,万一拿了名次或者被哪个唱片公司给看上了,那可是前途无量,以后你想见我都还得电话预约。”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挺金贵的。” 盛以凡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隙了,“是吧是吧。” “不过,”申姜抬头捏了捏盛以凡的脸,“在我这你可不金贵,别忘了,想当初是我冒着被请家长的危险逃课去你家放你出来,又把每年存的零花贡献出来让你去参加各种比赛,你要是哪天得道了不带我升天,看我不把你的丑闻爆料出来。” 说完,申姜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盛以凡无语,这还是那个温柔善良美的申姜么,赶紧握住她的手,满脸堆着讨好的笑,“带你带你,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你。” “这还差不多,你金贵的肩膀再借我靠会。” 笑着拿手指假装掸了掸肩膀上的灰尘,盛以凡将身体凑近申姜,“靠靠靠,以后这右边肩膀是你的专属。” 柔软的肩膀,让人想就这么一直靠下去,申姜的眸子盯着一个方向,缓缓道:“昨晚我看到他了,他还和以前一样,甚至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听着她已经平静下来的语气,盛以凡喉咙微涩,让自己的声音也尽量平常点,“他一直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申姜感叹,眸光悠远了一些,在时光中穿梭,平静无澜的眼底,泛起了点点笑意,“他身上总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所有女生的目光都忍不住追随。” “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你那会眼里只有某人,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聊着聊着,话题回到了过去,一切仿佛回到了年少时。 话题的尾声,盛以凡还是忍不住问,“真的放下了么?” “放在心底的最深处藏起来了。” 小时候觉得不会哭的孩子没糖吃,长大了才知道只会哭的孩子也没糖吃。 申姜最近瘦得更厉害了,徐玉娥坐在病床上盯着削苹果的她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瘦得凹陷下去的脸颊,“最近工作压力大吗?” 将削好的苹果塞进徐玉娥手里,申姜抽了一张纸擦了擦手,见母亲固执地看着自己要个答案,她笑了笑,“压力真的不大,上次不是跟您说了有夜班,我一时间还不习惯,过段时间习惯了肯定能胖回来。” “要是实在不习惯就换个工作吧,”拿过申姜手里想要收起来的水果刀,徐玉娥将苹果切成两半,另一半递给她,“实在不行,我们把b市的老房子卖了,这样你也能轻松一点。” 每每听到这话,申姜就很头疼,“徐女士,房子卖了我们以后住哪?” 徐玉娥低垂着眸啃苹果,固执道:“住哪都行。” 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申姜坐在床边揽住她肩膀,安抚道:“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我会跟您说的,不到最后一步我们都不要提卖房子这件事好不好?” “可是……” 打断徐玉娥的话,申姜掰了一块苹果赶紧塞进她嘴里,一字一句道:“老房子是外婆留给我们的,如果我们真的卖了,她老人家在天上看着会伤心的。” 想起已经去世的母亲,徐玉娥忍不住哽咽。 “怎么还哭上了徐女士,你要是实在想卖,我们卖就是,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您了呢。”申姜抱着抽纸,替徐玉娥擦眼泪。 “姜啊,是妈妈没用,要是我没生这病,你也不至于这么累。” 这眼泪还越擦越多了,申姜啧了一声,“哎哟,徐女士,求求你了,就别撒金豆子了成么,你这是存心要心疼死我,你要是没用,请问我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老大爷扶着老伴进来,瞧着这一幕,关心道:“怎么了这是?” 申姜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大爷没事,我妈就是突然心情不好。” “这病医生说了要保持心情舒畅,才能恢复的快,可不能再哭了。” 申姜接着大爷的话跟上,“就是就是,徐女士,你可别再哭了。” 听到老人家的话,徐玉娥抹了抹眼泪,勉强扯出一丝笑,“老人家让您见笑了。” 大爷摆了摆手,扶着老伴躺下,忍不住叹了口气,“有什么见不见笑,得了这病有什么法子,凡事啊多想想你家丫头,你伤心啊,她可比你更伤心。” 越是这么说,徐玉娥眼眶更红了,她抬手捂住,哽咽着声回道:“您说的是。” 第6章 好孩子,扛过去就好了 抱着饭盒和大爷一同走在路上,申姜偏头看了他一眼,“张大爷刚才谢谢了,要不是您,我妈这会估摸着还在哭呢。” 要知道她打小什么都不怕,就怕徐女士掉金豆子了。 张大爷手拿着饭盒背在身后,“谢啥呀,不过是张个口而已,能遇见就是缘分。” 申姜觉得也是,再说下去就显得太客气了,没有再说什么,跟在大爷的后面。 张大爷仰着头看天,还是这么灰灰蒙让人不喜欢,在想有多久没见到太阳了。 地上的雪还没融化,新一轮大降雪又来袭,整个a市白茫茫一片。 早上出门的时候申姜摔了一跤,直到晚上尾椎骨处还有疼得厉害,卖酒的时候坐不了就只能一直站着。 见申姜还保持着早上那副走路姿势,丽丽端着盘子过来,“姐,你这样真的不用医院看看?” “要是明天还这样就去看。” 能忍能抗,这是丽丽对申姜的印象。 之前因为老板的特殊对待,她还真有一段时间挺瞧不上她的,时间一久,瞧不上变成了心疼和佩服。 “姐,适当的休息一下,不是什么坏事。” 从她来到现在,她就没见她休息过,跟打鸡血似的。 申姜看向丽丽,笑着挠了挠她的头发,“别光说我,你可是比我还拼。” “我们不一样。” 申姜觉得好笑,“哪里不一样?” “我还年轻。” “……”感情她这是被人嫌老了。 突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丽丽赶紧解释道:“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老,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瘦的比较厉害,休息一下会好点。” 瞧着小姑娘满脸着急的样子,很好玩,申姜一脸严肃地看她,故意逗她玩,“怎么办,我觉得你就是嫌弃我老了,不该一大把年纪还出来跟你抢客人。” “我真的没有,”丽丽急得直跺脚,拽着申姜胳膊,“我发誓。” 再逗下去小姑娘快哭了估计,申姜赶紧收戏,“别摇了,我相信你。” “真的。”丽丽不信,刚刚被她的严肃劲给吓着了。 “真的,比珍珠还真。” 小姑娘虽然大多数时候说出口的话没有在大脑中绕一圈,经常被人误解成另一种意思,可往往这样的人没有坏心思,了解后相处起来也挺好的。 今晚卖的酒不多,裹着衣服出酒吧的时候,一暖一冷,申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刚到小区门口,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这个点除了医院哪还有人会打电话给她,不免心里一紧,见是张大爷打来的,赶忙按了接听,“张大爷,怎么了?” “你妈这些天一直不舒服忍着,没让我跟你说,刚刚被推进了手术室。” 脚下一个踉跄,幸好扶住了墙,申姜才没有倒下,手指紧拽着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电话那头道:“张大爷,麻烦您跟医生说一下,我马上到。” “我正在手术室外守着呢,孩子你路上小心点。” “嗯。” 赶到医院,见到手术室外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转悠的张大爷,申姜迎了上去,“张大爷,医生怎么说?” 张大爷摇了摇头,“医生还没出来。” “这样啊,”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揉搓着,申姜整个人靠在墙上,又是这个点,老人家还在这帮忙守着,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张大爷,这会已经凌晨了,张奶奶还在病房里,您先去休息吧,这我守着就可以了。” 张大爷摆了摆手,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心里沉的厉害,“老人家到了这个年纪睡不了几个小时,没关系的,反正这会我也睡不着,陪你守一会。” 同样的病,也不知这孩子妈妈的症状,自个老伴会不会也经历。 “谢谢您。” 双手将脸盖住,上下揉搓了两下,申姜身体滑坐在地。 瞧见申姜这样,张大爷叹息声更重了些,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一个作孽的父亲。 时间一点点走动着,申姜双眼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匆匆走出来一位女医生,她猛地想站起来,可尾椎骨处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还是扶着墙才慢慢地站起来的。 女医生摘掉口罩,看了眼俩人,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 申姜抬手,“我是。” 女医生将手中的手术承诺书和笔递给申姜,“病人肠道破裂,粪便渗漏到腹部导致腹部感染,需要做造瘘手术切除一部分肠道,家属赶紧签字。” 颤抖着手接过,又颤抖着手签名字,然后将手术承诺书和笔递送回去,全程不到十秒,可是申姜觉得自己已经走了一个世纪般,在医生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医生,我妈妈就拜托您了。” 女医生拍了拍申姜的手,以示安抚,“放心吧,手术时间还长,病人出来需要进eicu观察一段时间,拿着单子去把相关手续办理一下吧。” 手握着单子,申姜双手合上放在唇边,微微弯下身子鞠躬,“拜托了。” “放心吧啊。” 直到手术门再次合上,申姜才转身,看向张大爷时挤出一丝笑,“张大爷,医生说让我放心。” 张大爷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虽然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不在身边,看到这样的申姜说不出的心疼,上前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扛过去就好了。” 是啊,扛过去就好了。 人生不就像游戏一样,一路升级打怪,谁也不知道下一关会遇见什么怪物,只能见一个打一个,也没有谁知道人生这场游戏啊,它到底有多少关。 等待了漫长的一夜,好在手术很顺利,申姜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经过这一遭,等母亲情况稳定下来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申姜想不管她再怎么反对,护工她是一定要请的。 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二十四小时陪在母亲身边,可是现实不允许,她需要赚很多很多钱,eicu的费用太高了,更何况还有后期的治疗,这是一条漫漫长路。 第7章 泡面热气,模糊他的身影 凌晨从酒吧出来,申姜不想回住的地下室就直接去了医院,买了一桶泡面上楼,打算吃完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子上睡一觉再说。 现在是凌晨三点,值班室里的护士们仍旧在不停地忙碌着,有的实在是累了,就那么站着靠在墙上开始打起了盹。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申姜一个人。 用叉子固定好盖纸,将泡面放在窗沿上,等面好的空档,申姜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点了根烟,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梯门开了,梁京墨抬手按了按发胀的额头,手里提着东西出了电梯。 值班室里的几个小护士,见到梁京墨站在门口差点没激动得尖叫起来,瞌睡劲也过了。 连续值了几天的夜班,这会梁京墨脸上的表情淡淡,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桌上空置的地方,问离他最近的那个护士,“言大夫呢?” 小护士站了起来,双手搅动,红着脸回道:“正在手术室给病人做手术。” 这夫妻俩人也真是够了,每次吵架都得带上无辜的他。还有他那个好师兄,明明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人就行,偏偏就不服个软,非得搞拉锯战,爱心汤、爱心粥等等的,自己不送让他送,说什么小吵怡情,也不嫌累得慌。 “等言医生出来麻烦跟她说一下,裴医生等她一起下班。” 小护士道:“好的。” “谢谢。” 东西也送到了,话也带到了,虽然某人正好心帮他看着值班室,不过根据以往经验来看,这会他肯定已经睡着了,梁京墨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兜里不做停留。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墙上细菌多不多,抽了两张卫生纸垫在屁股底下,抱着泡面申姜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或许是今晚窗外的月色太过明亮,又或许是走廊里的泡面味道太过浓烈,梁京墨走着下意识偏头,往走廊尽头的窗户处撇过去,待看到地上坐着的那个人时,他脚下的步子骤然顿住了,再也没有挪动一分,兜里的双手活动了几下,用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看她。 一口泡面吃的太急,不小心呛到了喉咙,申姜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到最后眼泪都快出来了,将泡面放在地上,掏出兜里的纸擦了擦,咳嗽平复后继续吃。 听到值班室那边传来有人叫梁医生,嘴里咬着面的申姜猛地回头,目光掠过站在不远处的梁京墨身上时,静静地与他对视两秒,然后就好像两人从未认识一般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吃着泡面。 可唇角的笑连同面一起放在嘴里咀嚼着,剩下的只有苦涩。 他的眼底替她闪过一抹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绪,哪怕只是那么一个瞬间,可申姜还是铺捉到了,就好像她每天早上醒来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那种情绪的名字叫做哀伤。 刚刚回梁京墨话的小护士,站在他的身旁道:“梁医生,裴医生刚刚来电话让你赶紧回值班室,有个病人情况好像不是很好。” 静静地站了半响,梁京墨才回了句小护士“知道了”,收回目光,边往电梯方向走边掏出兜里手机才发现没电了,电梯门快合上时,他最后朝那方向看了一眼。 人走了,面也凉了,申姜再也吃不下一口,将里面的汤水倒干净后,合上盖子扔进垃圾桶。 早上八点换完班,下班到回家,原本困意十足的梁京墨,洗了个澡后竟是一点困意都没有,拿了本书靠坐在床上,修长的腿微微曲起支撑着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一秒,三十秒,一分钟…… 他手中的书仍旧停留在那一页,也许是有所察觉,修长好看的手指翻了一页,寂静的房间里,纸张和他手指摩擦发出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这样的状态再次出现之后,他便放下手中的书,打开健身房的门,将跑步机调到合适的速度,开始晨跑。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脸上,晶莹的汗珠随着喉结滑进领口,最后消失不见了。 申姜再次看到季岩,是在母亲转到普通病房的第二天。 双手插在兜里,与他走在医院的林荫道上,申姜长长吸了口阳光,才道:“你再不回b市,我都怀疑你那面馆快倒闭了。” 季岩唇角清浅一笑,笑容里却也免不了失落,一步一步迈着步伐,尽量与身边的人肩并肩走着,“不回b市了,我在a市重新开了一家面馆。” 他的家就在a市,他有说过,只是她不记得而已。 就好比明明他人在a市,阿姨进eicu她也没说,如果不是新店装修刚忙完他就来了医院,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与所有人划清界限,不远但也不近。 a市是个大都市,人流量大,如果地段好的话,也确实很赚钱,这点申姜举双手赞同季岩,“所以你今天是来提前预约请吃饭吗?” “想得美,我是想请你开业那天有偿帮忙的。” “这个……”申姜语气故意停顿了一下,止步看季岩,“我可是很忙的,需要看一下行程安排表。” 季岩双手插在兜里很是配合,一副你怎样都可以,“那这样的话,申大美女什么时候有空,我的面馆就什么时候开业吧。” 笑着拍了一下季岩的肩膀,申姜继续走着,“说真的,什么时候开业?” “下周六上午十点。” “没问题,我跟饭店老板说一下,找人调个班。” 这么爽快的答应,他还以为因为那件事,她会一直跟自己继续保持距离下去,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于是笑挑眉看向她,“这次这么给力?” “那是自然。” 说说笑笑,两人继续漫步走着。 第8章 言医生口中的那个她 全院的人都知道,言医生和裴医生吵完架一旦和好,就会疯狂秀恩爱,像手挽手一起吃饭这样的事,根本不值得拿出来显摆。 人们常说,在婚姻里面有七年之痒,可是他们除了偶尔吵个小架什么,夫妻感情还和刚恋爱那会一样,院里的人谁不羡慕他们夫妻感情好。他们证明了七年之痒什么的都是狗屁,那只是倦了、累了、不爱了的人给自己找的理由和借口。 往常吃饭的时候,梁京墨自然是远离这两位的。 所以今天,当裴陆和言静舒见梁京墨在隔壁桌坐下来,目光里皆是诧异。 裴陆夹了一口菜还没来得及塞进口里,赶紧看向自己老婆,“出办公室时候走的急忘了拿眼镜,老婆你帮我看看今天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出来。” 言静舒笑着替他把菜塞进嘴里,“食不言寝不语,还没被你爸说够呢!” 提什么都别提家里那个严肃古板的老裴,提起他,裴陆就头疼,嚼着菜满脸的哀愁,“老婆,我说下次吃饭的时候咱能不提老裴么,提他我就没食欲。” 想当初他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多么活泼可爱,多么招人喜欢,现在倒好被老裴教成了一个小老头,每每看到小小的他,他就会止不住的摇头叹息。 懒得理会裴陆,瞥了一眼好像又瘦了不少的梁京墨,言静舒道:“京墨,最近手术是不是很多,看你好像又瘦了一圈。” 梁京墨还没回答,裴陆已经抢先替他回答了,“能不瘦嘛,他都半个月都没休息了,就算是铁打的人都会瘦。” 裴陆实在想不通,梁京墨是个挺注意养生的一个人,平时里除了值夜班或者医院有什么突发情况,基本都保持着早睡早起的习惯,不抽烟不喝酒的。最近也不知怎的突然变成了拼命三郎,原本是他的夜班都给他值了不说,这小子竟然还抽起了烟,着实反常。 放下筷子,裴陆看他,“师弟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犯难的事?比如说情感之类的,说出来我跟你嫂子给你出出主意。” 出主意是假吧,回了裴陆“没有”两个字,梁京墨继续吃饭。 瞧着自家老公那副时刻八婆的心,言静舒无奈地摇了摇头,待瞥见站在打饭窗口的申姜,拿胳膊肘蹭了蹭裴陆,“窗口站着的姑娘,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 裴陆抬头撇了一眼,又快速收回视线,“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姑娘。” 何止是不错,要是换个承受能力差的,孤身一个人撑着,早就倒了下去,想起那晚,言静舒忍不住双手撑着筷子心疼地再看了一眼,“从医这么多年,我还没遇见过这样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姑娘,明明签字的时候站不住手抖,却还是一个人硬撑着去办手续,她母亲住eicu的那些天里,她几乎每天就睡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也不回家。” “确实让人心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整个医院里,这样的病人不在少数,作为医生的他们除了拼尽全力救治每一位病人,把他们从死神手里抢回来,在其他的方面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说的心疼不只是这些,”如果仅仅是这些还好,问题的关键不止,“听说来医院看病的这小半年里,基本都是她一个人陪着母亲,偶尔会有那么两个朋友过来看看,就是没有人见过她父亲。” 没往多处想,裴陆按照正常家庭遇上这样病情做出的应对去回答,“应该是忙着没日没夜的赚钱吧,毕竟癌症这东西治疗起来烧钱的很,总不能两个人都不赚钱守在医院里。” “也许吧!”言静舒倒是希望现实如裴陆所说的。 申姜打完饭转身时,恰好瞧见正在吃饭的言静舒,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想着碰上的机会也太多,还是抱着饭盒走了过去,“言医生,那晚真的非常感谢,还有多谢你的毛毯,等我洗好了再还给你。” 梁京墨听到申姜的声音,握着筷子继续夹菜,低垂着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梁京墨带的女实习生看到他,眉眼都亮了,拿着本子和笔跑到了他的跟前,说是有问题想请教他。 原本梁京墨是想拒绝的,毕竟带她的是骨科另外一个男医生,只是不巧那位医生需要出去学习一段时间,院长亲自谈话推脱不了,他便只能临时带着。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不止一次与她强调过,私人时间里他不喜欢聊工作上的事,尤其还是在吃饭的时候,仗着家里的关系,玩明知故犯的小伎俩,实在是令他反感。 只是这次,他破例了。 一个毛毯而已,言静舒自然是不在意的,况且那个毯子她比她更需要,“如果你不嫌弃我用过的话,就算是我暂时借给你的好了,等你妈妈战胜病魔的那天你再还给我,那时才算发挥了它的真正价值。” 申姜知道言医生是在给她坚持下去的力量,也是怕她再那么睡在医院长椅上冻感冒了,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滑过,也不再纠结还不还毛毯的问题,再次弯下身子给她鞠一躬,“谢谢言医生,那我先走了。” 知道她是给妈妈打饭,言静舒道:“去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咨询。” 再次看了一眼言静舒和裴陆,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谢,只能铭记在心,申姜摸着手里的饭盒,回以自己认为最好看的微笑,“我会的。” 余光瞥见了正与人说话的梁京墨,申姜仿若未曾看见,抱着饭盒出了食堂。 有些人的优秀,你并不需要同他深入沟通,看一眼便能知晓,梁京墨就是这类人。 刚才那一幕,申姜似乎又看到了高中时候的他,也是课间休息吃饭的时间,教室里哪怕在食堂里,时不时都会遇见请教他题目的同学,男生女生都有,当然一般都是女生居多,还是暗恋他的女生。 见人走了,对那个女实习生说了声抱歉,梁京墨端着饭盒起身。 第9章 碰面,也不过是点头微笑 季岩的面馆今天开业,申姜不知道他还请了盛以凡撑场,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有了革命般友谊,实在是叫她头疼,万一盛以凡那家伙哪天脑子一抽风,一个兴起想做红娘,牵了不该牵的线,受累的可是她好嘛。 见盛以凡一首歌结束,申姜赶紧端着饮料凑了上去,拧了一把她的腰,“我不管你为什么好心来季岩的小面馆唱曲,但不该有的想法你最好收起来,否则监视你家冯成周的事,你找别人去。” 唱曲两个字,怎么从她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不顺耳,盛以凡手拿吉他,不动声色打掉申姜拧她腰的手,小幅度朝她偏头,面带微笑道:“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说我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歌手,季岩这是有眼光才高价邀请我,参加他面馆的开业仪式,我们俩这叫双赢。” 申姜呵呵,“最好是这样,要不然我会找个机会跟冯成周好好聊聊你的过去。” 丫的,盛以凡气得咬牙切齿,差点弹错了一个音,“你敢!” 申姜无所畏惧耸了耸肩,“你敢作妖,我就敢,不信你就试试!” 然后凯旋站起身,继续帮着季岩招待客人。 与其说来帮忙,倒不如说是来做客人的。 中午蹭完吃蹭完喝的,便没什么人了,申姜想着这里离医院不是很远,打算回去一趟,盛以凡呢也非得跟着。 两人快走到扶梯的时候,季岩手里提着袋子追了过来,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申姜,“我就不陪你们一起了,这是我让后厨做的汤,很清淡,你带给阿姨喝。” 申姜接过,“谢谢。” 门口有朋友在喊他,季岩不再做逗留,“下午没什么事,你们就不用来了,改天约个时间,我再请你们吃个饭。” 一听有吃的,盛以凡两眼冒光,“好的呀,反正我的微信你也有了,不过我的时间很难约的,还是我得空约季大帅哥你吧。” 季岩:“可以,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 盛以凡扮做一脸花痴相,“这么好,季大帅哥,你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然我一定追求你。” 又来了,懒得理她,申姜提着东西去乘扶梯。 盛以凡说完,转头看申姜准备给她挖坑,谁知她人走了,赶紧追了上去。 笑着看了一眼俩人,季岩转身回店里。 也不知巧还是缘分,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还是和张爷爷他老伴一个病房。 病房里有了盛以凡这个开心果,也就没申姜什么事,她拿着单子去一楼药房取药。 今天是周末,医院里的人格外多,申姜去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没急着进去,而是靠在一个角落里抽了起来。 这些年,医院成了她进出最多的地方,从最初的讨厌再到现在的麻木习惯,看不到尽头。 “我就说,找了一圈没找到你人,原来你躲在这抽烟了。” 盛以凡故作轻松的说,朝申姜走近,同她靠在一起。 申姜将已经抖出来的那根烟又塞了回去,连同打火机一起踹进兜里,夹着所剩不多的烟问盛以凡,“什么时候决赛?” 揽过申姜的肩膀,把她头按在自己的肩上,盛以凡道:“快了,到时候给你留一个座位,你得去现场给我加油。” 有些梦她注定触碰不到了,能看着盛以凡越飞越高,申姜自然是开心的,“如果没有特殊清情况,我一定去现场给你加油。” 人啊,如果觉得拥有梦想是件奢侈的事,自己实现不了,就要学着转移,将实现梦想的愿望转移到别人身上,哪怕只是看着也好。因为她实现了梦想的时候,就好像是自己实现了一样,一样的开心,甚至比她还要开心。 不是很相信申姜的话,盛以凡幼稚地伸出手,“说好的,怕你耍赖,我们拉钩。” “盛以凡,你多大了,幼不幼稚,”笑归笑,申姜还是伸出了手指,与她手指盖在了一起,“放心吧,答应过你的事,我很少耍赖的。” 因为如果耍赖了,会被她一直念叨的,就拿高中那会说好要跟她道别这件事,最后没来得及,她几乎是每见一次面就会念叨一次。 盛以凡晃了晃手指,还是表示不相信,“你这辈子呢也就答应过我两件事,第一件就没做到了,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看吧看吧,说什么来什么,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方式,掐灭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里,申姜决定去取药。 “哎,我说申姜同学,你这什么态度。”盛以凡双手叉腰。 “看不惯,准备你那什么比赛去,别来烦我。” “不嘛,我就要烦你。” 拉扯间,申姜怎么也想不到会迎面撞上梁京墨,抽回快被盛以凡废了的胳膊,朝他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盛以凡顺着申姜的视线看去,发出好大一声惊讶,“哎哟嘿,这是谁呀,是梁京墨同学么,之前听他们说你在这家医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梁京墨瞧着一点都没变的盛以凡,清冷的语气里难得带了一点温度,却也还是淡淡的,“好久不见。” 盛以凡乐呵,“是好久不见了,算算已经八年了吧。” 这声好久不见,真好,只可惜她得不到了。 紧了紧手里的单子,申姜道:“你们聊,我去取药。” 碰面,能做的也不过是点头微笑而已,这样已经很好了。 第10章 被逼跳楼,住进了骨科病房 盛以凡知道申姜继续在那家饭店干下去迟早会出事,只是她没想过会出事的这么快,更没想过申姜会选择从饭店二楼窗户跳下去,虽然二楼不高,但她终究还是选择跳了。 上台前接到医护人员的电话,全程唱歌的时候,她几乎是强行忍着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因为她不能,这次的比赛不是为了她一个人,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没等结果出来,她就往a市赶了。 昨晚梁京墨值夜班,早上又接了个病人,忙完出医院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扯了扯衣领,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他往车子停靠方向走,车门才拉开旁边便停了一辆救护车,大楼里面的医护人员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将救护车里的人往移动病床上搬,送往抢救室。 这样的一幕,在医院里每天都会重复上演,梁京墨也只是撇了一眼,然后合上车门坐在了驾驶位上,打开车里的音乐和暖气,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就在梁京墨发动车子时,穿着白大褂的裴陆急急忙忙从大楼里跑了出来,随车的医护人员边走边跟他简单交代病人的一些情况,“青年女性,坠楼,左小腿骨折,头部受创导致昏迷,血压、脉搏、呼吸变化均正常。” 裴陆:“通知病人的家属了吗?” 医护人员:“通知了,不过病人家属目前不在a市,正在赶回来的途中。” 裴陆:“通……知手术室,做好术前准备。” 裴陆言语间短暂停顿了那一秒,他没想到躺在上面的人会是申姜。 晚上还得值夜班,梁京墨直接将车子停在了楼下,从后备箱拿出装着脏衣服的包上楼,掏出钥匙正开门的时候,手机响了,只能放下手中的包,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开门,“我是梁京墨。” 盛以凡车开得急撞上了别人的车,这会交警正在处理,一时走不开,想来想来去能拜托的人只有梁京墨,至于为什么不是季岩,说实话她还是很怀念高中那会的时光,总觉得他们几个不会就这么散了。 “梁京墨,拜托你一件事。” 梁京墨那天太忙就忘了存盛以凡的电话,所以没听出她的声音,“你是?” “梁京墨,你大爷的,”本来心里就因为不能及时赶回a市烦的慌,又知道他没存自己电话,盛以凡忍不住大骂,“我的电话号码你都不存,我看你是不想好了。” 开了门将东西放下,梁京墨脱了外套挂好,解开衬衫的扣子,“骂也骂过了,说你的正事。” 拽拽拽,现在有求于人,她也就不跟他计较这些,以后嘿嘿嘿,他总会有求她的一天,到时候看她怎么虐他,“我现在在外地赶不回a市,你能不能去帮我看看申姜怎样了?” 梁京墨解扣子的动作一顿,她怎么了? 听着被她撞的车主还在嚷嚷,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盛以凡靠在车上叹了口气,向来只有她让别人受气的份,何时被别人这么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过,算了,为了申姜她忍了,对着电话那头道:“医院的人给我来电话,说是申姜被人逼着从饭店二楼窗户处不小心掉了下去,这会阿姨还在住院,梁京墨除了你,我也不知道拜托谁了。” 除了他谁都拜托不了,不是还有她爸,现在的他又以什么身份去帮她,前男友? 梁京墨声音寡淡:“我现在需要休息,晚上值夜班的时候我帮你去看看。” 听这话,盛以凡抬头看天,她想如果此刻她人在a市的话,她一定会上前狠狠把梁京墨揍一顿,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只是现在,她也只能笑着舔了舔牙齿,“梁京墨,好,你好的很!”然后挂断了电话。 脱掉衬衫,存完号码,梁京墨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往浴室里走。 热水迎头浇下,洗去了他身上所有的疲惫,此刻雾气缭绕着整个浴室,也遮住了他身形,双手将遮住眼睛的头发往上拂,他随意裹了件浴袍便出了浴室。 早上没怎么吃早餐就来了病人,午饭更是没时间吃,这会胃有些不舒服,他捧着水杯靠在琉璃台上喝着,顺便等着锅里的水开。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搭垂在额前,也没擦干,就那么任由着头发遮掩着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从前的她哪怕是肚子疼,都会…… 也不知靠了多久,直到水烧干了一半的时候,他才扔了一把面条进去,又随便放了点东西和调料煮了一会,捞出来就那么站着吃。 收拾好厨房,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最终他还是拿着钥匙出门往医院去。 梁京墨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申姜被推进了病房,这会还在昏睡中。 有人在敲办公室门,裴陆也没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病例,“进来。” 梁京墨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师兄。” 听到声音梁京墨,裴陆抬头,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些,面上却还是不正经,“我说师弟,院长是不是答应给你找媳妇或者送你套婚房了,要不然你怎么就突然不要命了似的,跟师兄我说说呗,没准我也拼了这把老骨头,给我儿子赚套房子去。” 梁京墨:“……”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那副怕我也跟着赚钱的表情,”前一面还幽怨,下一秒便切换到正经状态,裴陆合上手里的病历单看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梁京墨:“你下午接的那个坠楼女病人现在情况怎样?” 要知道这家伙鲜少跟他聊病人,尤其是休息的时候几乎是避谈,明明看到他开车离开了医院,这会又突然来医院一趟,绝对有情况,“还挺……你先说说你们俩什么关系?” 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梁京墨淡淡地抛出“帮朋友问”四个字。 见他又是一副爱说不说作势要走人的样子,裴陆将人拉住,有些累将身体往椅子上靠,“情况不算太严重,额头缝了几针,左小腿骨折要住院两周观察,完全恢复的话至少需要三个月。” 只是这样一来,母女俩都住院了,落在父亲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这年怕是不好过了。 “她的情况,麻烦师兄了。” 裴陆摆了摆手,“你都说帮朋友问了,我自然要关照点。” 不再逗留,梁京墨双手插在兜里站了起来,出了裴陆的办公室。 裴陆手撑着头看梁京墨的背影直到门合上,心里那叫一个担忧,他这师弟啊哪都好,就是太过清心寡欲了些,有做和尚的潜质,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喝上他的喜酒了。 第11章 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跳楼 盛以凡紧赶慢赶,到a市的时候也都快凌晨了,提着路上买的那些东西进病房,见申姜睡得沉,她也没打扰。 电话里知道梁京墨是在值夜班,找人问了一下他办公室在哪,便找了过去。 盛以凡在梁京墨办公室坐下来,见他正埋头写病例,头也只是在她进门的时候抬了一下,边写边道:“抱歉,我现在有点忙,杯子在你后面,要喝水自己倒。” 这几天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进手术室就没停过,堆积了好多后续工作要处理。 盯着梁京墨看,盛以凡不禁感叹,时光对他总是温柔充满善意的,无论过去了多久,梁京墨还是那个梁京墨。 如今的他,早已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变成了大多数女人找老公的最佳范本,他们班群里的女同学提到他,不管是未婚还是已婚的哪个不激动,经常把他拿来跟自己的老公和男朋友作比较,然后在群里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只是现在的他,也多了一份凉薄,尤其是对待申姜。 从包里掏出手机,盛以凡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说明找他的来意,“医药费包括住院费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梁京墨:“我现在很忙,等我忙完再说。” 申姜有多讨厌欠别人钱,盛以凡是知道的,如果让她知道她找梁京墨帮忙,还让他先垫付了医药费,非得抽死她不可,在她醒来之前必须快速解决了,“就耽误你一分钟的时间,不给微信号或支付宝号,给银行卡号也行,我现在转给你。” 什么时候盛以凡还钱变这么积极了,要知道高中那会她可都是吃白食的主,钱也从来只借不还,为了音乐梦可是狂吸他们几个的血,要说她变了也没变,性格什么的还是老样子,变的怕只是年龄而已。 梁京墨停下手中的笔,清淡的眼里滑过一丝笑意,挑眉看她,“你现在还钱都这么积极?” 知道梁京墨还记着高中那会的事,盛以凡也不以蹭吃蹭喝为耻,相反那段时间是她为了梦想最不顾一切的时候,也是最值得开心的时候,所以直接扼杀他其他多余的想法,“我现在还钱还是不积极,只是这笔钱我必须现在就还了。” 至于其他的钱,下辈子吧。 这些年,申姜连她的钱都尽量不借,更何况欠梁京墨的钱,要是知道估计要难受死了。 她这人啊,现在倔强的很,高中之前的她从来不缺钱,上高中之后的她最缺的就是钱,这一生啊,她注定要为钱所累了。 梁京墨也不再说什么,“手机号就是支付宝号。” 赶紧打开支付宝,输入号码添加为朋友,点到转账界面,盛以凡抬头看他,“所以到底多少钱,你还没说呢。” “啪”地一下,梁京墨甩给了她几张单子,“自己算。” 盛以凡咬牙切齿道:“梁京墨,我看你存心的,不就是欠了你那点零花钱。” 要知道从小到大她最烦的就是算数字,算了,难得高冷男神还念着高中那会情面帮忙,她已经很感激了,只能认命打开手机上的计算器,拽了几根头发下来才算好,然后把钱转了过去。 拿着包站了起来,盛以凡瞧了眼又埋头写病历的梁京墨,“梁京墨,谢了。” 谢他一下子就交了两个星期的住院费,这样一来劳碌命的申姜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她也终于可以安心一段时间。 申姜再次醒来已经是十点,一时间还没认清在哪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去医院看母亲,却不想牵动了腿,疼得倒吸一口气。 从徐玉娥病房回来,盛以凡便趴在床边眯一会,听到床上传来的动静,她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看床上的申姜,没好脸色地扶她靠好,“我已经跟阿姨说了你公司要出差半个月,也跟护工打过招呼了,半条命都差点没了,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被她这么一凶,申姜终于知道自己在哪,也想起来发生了什么,知道这会盛以凡正在气头上,也不惹她,乖乖地只笑不说话。 盛以凡双手叉腰,朝她也呵呵呵干笑几声,“你以为不说话就完事了,我告诉你申姜同学,今天你要是不跟我说个子丑寅卯来,我就跟你在医院耗上半个月,反正我已经帮你免费交了半个月的住院费。” 申姜想只能见招拆招了,“我这不是被逼急了嘛。” 鬼才信她被逼急了,反正现在是单人病房,也没别人,盛以凡拉过一把凳子将脚架在了上面,手放在椅背上,眸子一直锁定着申姜的眸子,不放过她眼里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逼急了不知道喊吗?被逼急了不知道打电话报警吗?被逼急了不知道拿椅子揍人吗?呵,被逼急了,申姜你的这些理由可以骗任何人,但是你骗不了我,告诉我跳楼的那一刻,你是怎么想的?” 对上盛以凡的视线,申姜浅淡一笑,这一笑显得脸色愈加苍白了,干裂的唇微微扯裂开,渗出了点血丝,“就那么一秒,跳下去我就后悔了。” 别人倒是没少一块肉,自己倒是先进了医院。 果然,她是真的有了那个想法。 盛以凡身子没稳住差点将椅子踩翻了,手指紧扣着椅背压抑着情绪,最后她还是没能忍住,拖着椅子走到门口将病房门锁好抵住,转身的那一刻又顺手抄了一把椅子砸向了窗前的那盆绿植,双目赤红地看着申姜,“你答应过我的!” “是啊,我答应过你的。”申姜无力地笑了笑。 可那个想法产生只需一个瞬间,放弃的时候已经跳了。 病房里的动静外面护士听见了,来到门口时发现门根本打不开。 负责申姜病房的裴陆,护士没找到,护士长正吩咐人打电话找保安过来撞门,其他人负责观察着病房里的情况,待瞥见走廊另一头的梁京墨,顾不得医院不准喧哗的规定,护士长喊了一声他名字,问他:“梁医生,你有没有见到裴医生?” 梁京墨转身停下步伐,看向护士长,“他刚刚进了手术室,怎么了?” 护士长面上有些着急,想着也许梁京墨可以帮忙,昨天裴医生可是特地交代了,说是梁医生的朋友,赶紧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裴医生负责那个叫申姜的女病人,她家属从里面反锁了病房门,不仅如此还拿椅子抵在了门口,我怕……” 护士长还没说完,梁京墨疾步朝病房方向跑去。 盛以凡听着她语气,胸口起伏的厉害,“所以你答应过我的那些话都只是哄我玩的对吗?都是不作数的对吗?” 手撑着床,申姜吃力地挪动身体坐起来,安抚盛以凡情绪,“我答应你的那些话自然都是作数的。” “作数,呵!”盛以凡嗤笑,踱步站到她病床的床尾,手放在胸口处,紧紧揪住身上的衣服,也只有这样做才舒服一点,“申姜,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你说的是作数的,你想不想听一听收到你坠楼消息那会,站在赛场上的我是怎样一种心情。” 申姜挣扎着想要拉住盛以凡的手,却被她躲过,向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她,此刻真的急了,双手同样放在胸口紧紧按住,祈求她原谅,“以凡,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盛以凡拇指拭去眼角的泪,冷然看她,“我不相信你说的。” “我发誓,我跟你发誓,”用力挪动着另一只能动的脚,申姜双手够着了床尾,然后一个借力抱住了盛以凡的腰,顾不得另一只腿疼,用力地抱着她,将头埋进她的衣服里,“以凡,我只是有点累了。” 被那个水哥强行关在包厢里,饭店里所有人都在做冷漠的旁观者,那一刻她感觉前所未有的凄凉,幸福什么的好像从来都与自己无关,最后还是新来的小男孩替她打了120。 喉头一个哽咽,盛以凡一根根手指掰开申姜的手指,“累的不只有你一个人,别绑架了我这么多年,你自己倒是先解脱了。” nd,再有下次,她不介意也去死一死吓唬吓唬她。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撞开了。 盛以凡偏头看向梁京墨,指了指床上的申姜,“她想去哪,你可千万别拦着。” 其实盛以凡很想说:梁京墨啊,你知不知道,这是她第二次有这样的念头了,哪怕只是想想我都会很害怕,你能不能帮我救救她。 可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现在的梁京墨已经不是当初的梁京墨,现在的申姜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为了申姜她也不能说,不能够。 踹了一脚病房门,盛以凡拿着包在所有人注目下,出了病房。 申姜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床上,也不管病房里还有谁在,就那么睁着双眼望着房顶发呆,在想怎么办,这次她好像真的踩雷了。 砸碎的绿植被护士清理干净了,但凡能摔的东西也都被拿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了申姜和梁京墨。 像这样两人独处一个房间还是高中那会的事,空气就像是突然凝结了一般,申姜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收回放置在房顶的目光,手撑着身体吃力往上坐。 就在申姜手下没力快倒下的时候,梁京墨扶住了她,帮她靠坐好后,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插入白大褂口袋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站在床边,如同往常交待其他术后病人那般交代她,“麻药劲过后腿会疼,睡不着可以找些事做转移注意力,如果实在忍不住了,可以找护士要止疼针。” 梁京墨的白大褂擦过申姜的脸颊,此刻她只记得他扶住她时怀抱温暖宽厚的感觉。 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看了眼手表,梁京墨转身离开。 病房门的门再次合上,终于又只剩下申姜一个人了。 第12章 大姐大盛以凡发怒,很可怕 不做大姐好多年了,盛以凡都已经不知道打人是什么感觉了。 今晚哪怕冯成周在,她也顾不得,不揍那孙子满地找妈妈,她就不姓盛。 平日里见惯了盛以凡嘻哈模样,突然之间看到她安静的一面,冯成周怪不习惯的。 昨晚她也只是电话交待让他帮忙找一个叫水哥的人,却没告诉他原因。 也许是察觉了车内气氛太过安静,也许是透过玻璃看到了冯成周时不时瞥一眼副驾驶上的她,盛以凡放下撑头的手,坐直身体偏头看他,顺便交待自己今天晚上要干嘛,免得吓到他了,“今晚我要打架你别拦着,当然如果我处于下风了,你可以让阿珂帮我把那人困住。” 冯成周忍不住笑,前面气势很足,后面就不行了,这很盛以凡啊,相较她平日里来酒吧装得很辛苦样,他倒是喜欢看她现在这样。 医院里申姜一直打不通盛以凡的电话,怕她惹事,但又不知道冯成周的号码,在床上坐不住,拿过拐杖慢慢拄着来到了护士台,想要一台轮椅出去一趟,却被告知要找裴医生,他同意了才能出去。 这么麻烦,她突然后悔没留冯成周的号码。 问护士要裴医生的号码没给,她们见她很急,便松口让她用护士站的座机,护士拨了两边都没通,第三遍终于通了,申姜没想到会是梁京墨接的,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梁京墨刚好来裴陆办公室拿东西,见屏幕显示是住院部座机号就顺手接了,等了一会没听见那头传来说话声音,他便开了免提放在桌上没管。 有多久没叫过他的名字,申姜只觉喉咙像干涸的河床龟裂的田地,反复吞咽了几口唾沫才发出声:“梁京墨,是我,申姜,如果裴医生回来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转告一下他,我有急事要出一趟医院,希望他能同意。” 手拿东西准备出办公室的梁京墨闻声顿住脚步,不过两秒便带上了门。 这回换那头没声音,申姜手指卷了卷座机的电话线,心想他应该听见了吧,过了好一会才挂电话,然后慢悠悠地拄着拐杖回病房等消息。 病人竟然直呼梁医生的名字,申姜进了病房后,护士们小声讨论了起来。 等啊等,等到天都黑了,等到黄花菜都快凉了。 申姜没等到裴医生,倒是把梁京墨等来了。 听到脚步声,站在窗前的她,回头望着几步之外的他,眸光微愣。 穿着白大褂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一声不吭,就那么站在清冷灯光下,静静地看着她,明明那眼里平静无波,可她看来透着股凉薄,尤其是他身上穿着的白大褂此刻比病房里的白色墙面还叫人觉得冷。 一个人在病房的时候她就想好了,既然这段时间里抬头不见低头会见,只要不跨过那条线,就顺着心走,毕竟这样的时光很难再有了。 至于他,恨她也好,当做陌生人也罢,都不重要了。 所以,她选择先一步打破病房里的寂静,问他:“裴医生同意了吗?” 她站在窗前有多久,梁京墨是知道的。 他想从她身上找到过去的影子,可惜没有,一点都没有。 待开口,声音也不免又再冷淡了些,“裴医生还在手术室,即便没在手术室,他也不会同意的,以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出去。”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申姜还是免不了有些沮丧,转过身将头靠在墙上,眸光重新投向了窗外,无声叹了口气。就她现在这样,再加上盛以凡的脾气,和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窗外满目都是冬季的萧条,申姜对身后站着的人道:“谢谢。”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申姜以为梁京墨应该走了时,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梁京墨凝望着她的背影,问她:“你要出去做什么?” 有些意外他还在,申姜再次回头,不过没有看他,而是靠在窗前低垂着头,为了缓解心里不断涌起的情绪,只能扒拉着手指压下,“我跟以凡吵架了,打电话她不接,我怕她会闹出什么事。” 现在是她比赛关键期,可别她前脚进了医院,她后脚就跟进来了。 梁京墨手指顶了一下鼻梁上金丝边框眼镜,镜片后的眸光一片晦暗,上前几步站定,掏出白大褂里的手机递给她,“地址电话?” 视线里多了一部手机和一双手工皮鞋,两人离得如此的近,可申姜不敢抬头,“什么地址电话?” 拿头顶对着人说话,可没多少人会喜欢。 梁京墨显然已经没了耐心,直接将手机塞进了她手里,“你要去的地址,还有你的电话,找到人了方便联系。” 申姜手指握着梁京墨的手机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后也没问他密码多少,当成自己手机习惯性输入密码,没想到竟然…… 竟然解开了锁,手指顿了几秒,不敢继续多想,找到通讯簿便麻利地存了自己的号码,然后伸出双手将手机递给他,“到了烈焰酒吧,找酒吧老板冯成周,他应该知道以凡在哪。”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眼前这双手的话,梁京墨想鸡爪最适合不过,双手见骨布满青筋,不由地想起,扶她那会手里毫无重量可言的体重。 接过手机,他眸光晦暗不明,盯着她的头顶,声线低沉冷冽的厉害,“麻烦你,要么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要么别以这副样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瞧着碍眼。” 碍眼,多么伤人的两个字。 原来在他心里她已经是这样一个存在,原来残火熄灭是这样一种感觉。 申姜缓缓转身,听着梁京墨离开的脚步声和关门声,手指一点点紧拽着胸口,唇角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就这样了。 阿珂手下的人,是在一家棋牌室找到那个叫水哥的男人,盛以凡跟冯成周赶到时,人正被堵在巷子里。 其实让阿珂出动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不过既然冯成周都已经用了,盛以凡再说什么就显得见外。 巷子里没有灯光,远远地走进来,盛以凡就认出了那个叫水哥的男人,朝阿珂和他几个手下打了个招呼说了几句,便往水哥方向去。 盛以凡水哥在电视上见过几次,小有名气,跟申姜是朋友他也知道,反正今晚逃不掉,所幸也不做挣扎往地上一坐,nnd跑了一晚上累屁了,喘着气道:“你们不就是想要老子赔钱嘛,说吧多少,老子赔就是了,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身手如何?”盛以凡站定在水哥跟前,俯视地上的他。 若不是答应过申姜比赛期间不打架,不搞出点什么影响不好的事,她今晚还真就不敢保证让他人横着出这巷子。 水哥点烟动作顿了一下,嘴里叼着烟,也只是撇了盛以凡一眼,然后继续点烟,“收拾你绰绰有余。” 虽然水哥含着烟吐字不是很清晰,可盛以凡还是一字不漏都给听清楚了,她也不在意他的轻视,“给你十分钟休息,休息好了我跟你单挑。” 气势十足的话,倒是让水哥再次瞧了一眼盛以凡,可怎么瞧他都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娇滴滴小女人,更不屑与女人打架,“单挑输了老子还是得赔钱,与其浪费那时间,老子还不如趁早了事,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睡觉。” “搂着老婆孩子睡觉,呵,”这句话戳到了盛以凡,双手紧握咔咔作响,“原来水哥有老婆孩子啊,就是不知道你干的这些事他们知不知道?” 吞吐而出的烟雾隔断了水哥视线,不过,盛以凡还是瞧见了他眼底有一根线瞬间绷紧了,应该是她的话触犯到了他底线,有底线就好,“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打,要么让你老婆孩子知道你在外面的那些事,给你十分钟考虑时间。” 水哥呵呵了,他倒是不想考虑,没办法被人堵在巷子里,这会也只能识时务者为俊杰了,拿下唇上的烟,“赢了当如何,输了又当如何?” 脱掉袄子,盛以凡接过阿珂递过来的绑带,靠在墙上边绕边道:“你赢了这件事咱就一笔勾销,你输了支付三个月的医药费,还有她几份工作等价薪水。” “凭什么?”医药费可以认,但是工资为什么要他付,还几份。 盛以凡活动了下手关节,“等定了输赢,我再告诉你凭什么!” 话泼出去了,这架打定了,但对水哥处于哪个水平,盛以凡还是未知的,最终还是没忍住退到阿珂身边,蹭了蹭他胳膊,小声问道:“如果按跆拳道段位划分,那家伙在哪个段位?” 阿珂:“……” 这会才问,是不是有点迟? 见阿珂不吭声,盛以凡心里直打鼓,不会真的收拾她绰绰有余。 双手抱臂靠在车上,阿珂丢了“红带”两个字便闭上眼。 还好还好,盛以凡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万一红黑带的她输给了常年混迹在各种场所的水哥呢,为了保险起见,她扯了扯阿珂的胳膊,声音比刚刚又小了几分,“等会如果,记住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扛不住了,记得想法子让我赢。” 阿珂眼角抽了抽,这会怂了,刚刚底气怎么那么足,还想法子,想耍赖直说,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冯成周听着两人对话模式,早已经习惯,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笑着放下手中盛以凡刚刚扔给他的袄子,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了接听。 盛以凡继续扯着阿珂胳膊:“好阿珂,求你了,这次我必须赢。” 阿珂睁开眸子,斜瞥了她一眼,万分鄙视,“你哪次不是必须。” 盛以凡呵呵,摸了摸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必须了,这次为了申姜,我必须赢。” 听到申姜名字,阿珂那副严肃到面瘫的脸难得有了变化,点了点头。 第13章 你欺负谁不好,偏偏欺负她 僵硬很久的身体突然大幅度运动起来,打得酣畅淋漓,同样也很痛,这一战盛以凡最终还是靠自己赢了。 水哥靠坐在地上,此时此刻的他狼狈至极,衣服被扯坏了不说,不算长可也不算短的头发硬生生被扯掉了一大片,看起来像秃子。 坐着坐着,最后倒是给气得坐那发笑,md有生之年总算体会到跟女人打架是什么滋味,这一笑嘴巴就疼了,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摸了摸流血的嘴角,认栽啐了一口血痰,“我输了,多少钱你报个数,我现在就转给你。” 盛以凡躺在地上也不知道冷,还是冯成周看不下去怕她冻着了,将人给扶起来用袄子将她裹紧。 没知觉的身体终于回暖,盛以凡紧了紧身上的袄子靠在车上,听着水哥给钱语气就像给零花钱一样,竟抑制不住发笑,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想笑。她很少跟人说教,今天突然就想说教了,“水哥,你爱你老婆和孩子吗?” 水哥不知道盛以凡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不接话。 盛以凡也没有指望他能回答,将双手插进袄子兜里,替他回答:“我想你是爱的,既然你这么爱自己的孩子,那么为什么不能将心比心?” 身子离开车子,盛以凡迈步来到水哥面前蹲下,无视水哥的躲闪,强行替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容越发的大,“你身上的衣服是你老婆买的吧,真好看。” 水哥瞧着盛以凡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发憷,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吧。 突然一个用力,盛以凡将人提近了些,“你的孩子好好的,老婆也好好的,你有个幸福的家庭,可你为什么不想着给别人家活路,你可能觉得自己不过是调戏或者看上了个在饭店工作的女服务员,更重要的是这个女服务员因为你给的小费高还很乐意伺候你,所以你认为无论自己再怎么过分她也会忍着受着,你觉得这样的女人不过是装清高,活该被你玩对吗?” “难道不是吗?”水哥从盛以凡手里夺回自己的衣服。 “是啊,曾经我也这么想过她。” 站起来,直到这一刻,盛以凡才明白过来她气的不是申姜,而是自己。 曾经,她也跟申姜说过,不喜欢干就不干,重新找工作就是了,犯不着让人占便宜,时间长了,连她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被人占便宜,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赚钱。 曾经,她也厌倦过申姜,厌倦她带给自己的永远都是没有鲜活的气息,厌倦了她张口闭口除了钱还是钱,厌倦了她跟不上自己的脚步,更厌倦了她活着没有梦想像一条咸鱼。 可她忘了,忘了自己不是申姜,没有一个下岗后想借炒股翻身最后欠下巨债沦落到买房子还债的父亲,也没有一个患有癌症的母亲,更做不到感同身受。 其实,这么多年,没变的那个人一直都是申姜,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就像高中那会一样,无条件那种,变的那个人不过是她而已。 是她,是她嫌弃了申姜,厌弃了申姜,将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推远,从此她的世界里只对她开了一扇窗,窗户前站着的永远都是笑着的她。 哦,对了,昨天她还说什么来着,说她绑架了她。 想到这,盛以凡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当年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她鼓励她前进,她说:“以凡,梦想对现在的我来说太奢侈了,也许老天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从高中开始就帮我做好了铺垫,让我全力以赴帮你,所以你实现梦想的那天,也就是我梦想实现的那天,你不要放弃好不好,再坚持一下下。” 冯成周连续接了几个电话,刚挂掉一个电话另一个又响起,无意间往车窗外瞥了一眼,恰好瞧见盛以凡给了自己一巴掌,见她大有再来一巴掌的可能,他迅速打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到她跟前截下那一巴掌,忍不住皱眉:“怎么还打自己了?” 盛以凡一见截住她手的是冯成周,整个人扑进他怀里,将头埋在他胸前低声哭着道:“冯成周,我好难过。” 突然被盛以凡抱住,冯成周身体一僵,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从认识到现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哭,今晚真是特别的一晚,最终他还是将手落在了她后背,一下一下帮她顺着,“难过就放声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盛以凡是放声大哭了,水哥冻得实在受不了,嚷嚷出声:“喂喂喂,我说,你们还要不要钱了,不要钱我可走了。” 听到水哥的声音,盛以凡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嗖地退出冯成周的怀抱,抹了两把眼泪,眼睛淬了冰一般射向水哥,一来是怪他打断了她继续享用冯成周的怀抱,二来是怪他让她丢了脸。 “不要,你想得美。” 扫码转账收账,不到一分钟收到了笔巨款,盛以凡心情才算好点,不过离开前她还是要回答他刚才那个反问,不为别的只为申姜。 “陈阿水,如果你知道你以为的那个活该被你玩的女人有个身患癌症的母亲,为了高昂的医药费,她每天休息不到五个小时,还得打两份工,你还会那样自以为是的想当然吗?” 如果不是被生活逼至绝路,谁不想要份更好的工作,更好的生活。 事情顺利解决了,盛以凡自然是回烈焰酒吧请各位帮忙的兄弟喝酒,尤其是阿珂。 “以凡,”冯成周停好车,叫住走在最后的盛以凡,“酒吧里有位叫梁京墨的先生找你,说是你的朋友,我让人安排在偏安静一点的卡座,你先去看看。” 盛以凡比了个ok,麻溜地闪人,不敢多留。 进门扫一眼,盛以凡便找到了梁京墨,不怪她眼睛好,只怪那厮一如既往保持脱离普通人民群众的气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拎着寄存在吧台调酒小哥那的两瓶红酒放在桌上,盛以凡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梁京墨双手插在兜里,靠在沙发上撇了一眼盛以凡,确定她四肢健全只是脸上挂了点彩,掏出手机给申姜发了条短信,然后站了起来,“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言外之意,盛以凡自然是知道,也不管幼不幼稚啥的,拦住梁京墨去路,“来都来了,喝杯酒再走也不迟。” 梁京墨:“我在值夜班。” 得,啥也不说就是,让路让路。 望着梁京墨的背影,盛以凡抱着高脚杯纳闷,奇了怪了,高中那会温润如玉且爱笑的梁京墨怎么不见了,谁偷去了,怎么现在总是无形中透着生人勿进的距离感。 可是,梁京墨,你知不知道,如果可以,我宁愿还做个孩子,这样我们仨还是我们仨,申姜还会是那个申姜。 算了,盛凡笑了笑,喝酒,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第14章 再见他,至少未来没有遗憾 转眼,旧的一年只剩下最后几秒,12:00钟声敲响,1月1号全新的一年。 下一刻,窗外的烟花绽放,似流星,似萤火,在夜空中起舞。 远远望去,街道上灯光璀璨,一波波人影走动,一改冬季的清冷,不管是身处严寒中的人们,还是身处暖室里的人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迎接新的一年。 申姜依靠在窗沿上,将一切美景尽收眼底,又是新的一年,真好。 未来不可测,她与他还是重逢了。曾经的点点滴滴仿佛昨日才发生,却又仿佛恍如隔世,那么近,又那么远。无论今后怎样,有多难熬,至少没了遗憾。 只是,离过年就一个月的时间,以现在情况来看,回b市过年是不可能了。 裴陆站在梁京墨办公室门口敲了几下门,没听到里面的人吭声,直接推门进来,以为他会跟往常一样埋头看病历,没想到这次竟是站在窗前欣赏夜景来着。 也是,今晚街上哪哪都是人在玩跨年,热闹气氛更是窜动了医院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那个眼睛啊可劲往外面瞅,恨不得头身分离,或者来个灵魂出窍。 站在饮水机前猛灌了几口水,裴陆捏着杯子道:“忙活了一个晚上家里的小祖宗总算是退烧了,后面的班我来值,你回家吧。” 又喝了几杯水,见梁京墨还站在窗前没动,裴陆倒是有些好奇他看什么那么入神,也伸出脖子看,没瞧见什么东西啊,于是偏头看他,“我说师弟啊,你最近是怎么了?” 莫不是也发烧了,裴陆不放心,手放在梁京墨额头一会,然后又放自己额头感受了一下,没发烧啊,更纳闷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额头冰凉的触感拉回了梁京墨视线,避过裴陆再次探过来的手,他走到柜子前,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白大褂扣子,动作有着说不出的优雅。脱完白大褂后,他取出柜子里的衣撑挂好,整理平整,才套上搁在手腕上的袄子,在裴陆注视下淡定而从容穿好。 “我说你一个男人穿个衣服……” 裴陆话还没说完,梁京墨不仅关上了柜子门,还关上了办公室门,将他声音隔绝了。 习惯了医院里只有蓝色绿色白色,突然眼帘里出现红色,倒是有些违和感。 “梁医生,元旦快乐!” “梁医生,元旦快乐!” “梁医生,元旦快乐!” 路过的医生和护士都在跟梁京墨打招呼送祝福,他一一微笑回赠。 这一笑,倒是吓坏了一干医生和护士,要知道熟悉梁京墨都知晓他的笑很少直达眼底,即便笑也始终有距离感,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遭。 当然,这一笑,也成了医院最新话题,只是梁京墨不知道而已。 已经住院一个多星期没去看母亲了,申姜实在是有些不放心,跟责任护士说好出去到回来需要的时间,还有探望的病房号,坐着轮椅便往电梯口去。 从前申姜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那么排斥护工,以为她是舍不得花钱,甚至埋怨过她不能听话一点。直到今天亲眼在病房外所见,听着母亲疼得发出微弱声,她握住轮椅的手紧了又紧,悄无声息地滑进病房。 “撕不下来啊,那就再用点力!” 护工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猛地转身,吓得带掉了柜子上装水的盆。 “砰”地一声,水洒了一地。 “申……小姐,我……” “足够细心,”无波无澜说完四个字,申姜继续滑动轮椅,“还有足够的耐心!” 护工呵呵干笑,反复揉搓着手,眼珠转了转,也不确定她到底看见了多少,赶紧解释道:“申小姐,我刚刚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 “是吗?”在护工心虚挪动脚步的动作下,申姜滑动轮椅来到病床前,将徐玉娥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待看到她胳膊内侧遮掩不住的青紫,眸光深了又深,浅笑出声,“那看来李姐是真的累了!” 被申姜叫李姐的护工,一听她并未动大怒,心里一松,连连点头,“是啊,我这不是24小时没休息,太累了。” “既然李姐累了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还得麻烦你继续照顾我母亲。” 果然,也只是虚惊一场,护工李姐笑着道:“谢谢申小姐,今后我一定更加用心,那这个星期的钱,你看。” 拿了钱好跑人,想的还真美,“明天给你。” 护工李姐面色微变,却还是道:“那成,我就先回去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传来,申姜手指紧握成拳咔咔作响,捡起地上的盆放在膝盖上,推着轮椅去接热水,替徐玉娥换了新的造瘘袋,又替她擦了擦身体,一系列动作下来已经是极限,最后她跌坐在了轮椅上,额头满是汗水。 好在做完一切,床上人没醒,申姜翻看着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唇角泛着冷笑,不小心打了个盹,还真是好理由。 看着床上又瘦了许多的徐玉娥,申姜合上眼睛,护工是不能再请了。 收拾干净地上,申姜滑动轮椅准备出病房打电话,却不想与进来的张大爷和他老伴撞个正着,没法躲了只能打招呼。 张大爷扶着老伴躺好盖好,这才回头看申姜,推着她出病房,“就说这么些天你怎么不见了,还让那个盛丫头骗你妈说出差,原来是住院了。” 得,老人家不仅身骨板好,眼睛还贼亮。 申姜挠头笑了笑,“还多亏了您老人家看破不说破。” 哼了哼,张大爷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她坐的轮椅,“怎么弄的?” 申姜摩挲了几下膝盖,“干活的时候从架子上摔了下来,小腿骨折了。” 想起前段时间她们娘俩才讨论回老家过年,这会两个人都成了病号,张大爷叹了口气,“得,这年啊,不用过了。” 申姜没说话,垂眸拍了拍褶皱的外套。 张大爷摸了摸申姜的头顶,说了些心里话,“丫头,你妈自从手术后情绪就不好,那个护工我在病房时瞧着人还好,可毕竟不是亲人,你妈妈遭了这么大罪,心里压着的情绪还得你来宽慰排解。” 不能像健康人那样生活,就连排便方式都变了,换谁谁能接受,这些天老伴情绪也明显低落了很多。 手上的动作一顿,申姜回了张大爷一个“嗯”字,转动着轮椅回自己病房。 第15章 告诉我,走进你心里的路在哪 关于护工的事,最终申姜还是麻烦了季岩,交给他律师朋友处理,顺便让他们调查一下自己签合同的那家护工公司。 按申姜对护工李姐了解,发生这样的事她绝对会先躲起来再说,根本没想过她会来医院,所以被李姐推倒后,她整个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 这会才早上六点多,申姜故意起个早偷偷来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烟,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能动的脚这会卡在轮子里导致她爬不起来。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护工李姐没想过申姜会把事做得这么绝,把她以前虐待病患的事都翻了出来,还找来了之前几个病人家属作证,简直不给人活路。 受伤的左小腿被踩着,申姜疼得额头冒汗,却还是在笑,“李姐,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今天吗?” 无疑,申姜的笑刺激到了李姐,她加重脚下力道顺便碾了几下,“我有什么错,错的是你们,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请护工,嘴上说忙,实际上压根不愿意在病床前伺候,空有嘴上孝顺。” 原本只想在医院大门外旮旯角落里抽根烟,这下好了,自己把自己亲自送到敌人脚下,申姜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后悔没听季岩叮嘱出来瞎晃悠。 瞧着李姐扭曲激动的脸,申姜也不敢再刺激她,而是问:“李姐,平心而论,我对你怎样?” 脚下力道轻了些,李姐有一瞬间语塞,却也不得不承认,“自然是好的。” “所以,你是怎么对我妈的?”一个已经有了不少黑历史的人,申姜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忏悔之心,“你常跟我说你活的不容易,丈夫在你流产住院的时候跟别的女人跑了,婆婆也不待见你,这些年一个人漂泊无依,但至少现在的你健健康康的,可我妈不一样,能活到什么时候,连医生都不敢保证。” 连掉个金豆子她都会心疼半天的徐女士,她凭什么那么对她! 凭她觉得全世界就她一个人可怜,其他人就不可怜吗? 申姜自认为自己不是恶人,但也不是什么善人,并不会因为李姐之前的一番痛哭流涕悔悟而心软变成大善人,这个世上没有谁比谁活的容易,这些不容易更不能成为她发泄在别人身上的理由和借口,该她承担的还是得承担。 出便利店时候没等工作人员找零钱,正想事的申姜手拿着烟就出了店,便利店收银的小姑娘正好换班后追出来没找到人,转身回店时恰好瞥见拐角里的一幕,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哆嗦着道:“那个……,找的零钱……你忘了拿。” 李姐见有人过来,假装扶起申姜,实则用力拽起来,嘴里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疼了没?” 水果刀抵在后脖子上,申姜朝便利店小姑娘无声动着嘴唇,做出“救我”嘴型。 李姐今天之所以敢自己一个人来医院,想必已经打听清楚了她的情况,笃定没人会救自己,进去前先把仇给报了。 便利店的小姑娘想哭,她不过是好心送个钱而已,怎么就撞见这样一幕,到底帮还是不帮呢? 眼见人被快速推走,小姑娘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已经到了便利店门口的脚跺了几下后,最终还是折回医院,报完警,没找到医院保安,索性不管拉了一个男的便是一个,就这样拉住了提前下大夜班的梁京墨,“先生,求救人,刚刚有个女人挟持了一个坐轮椅在我们便利店买烟的女顾客。” 梁京墨抽回手的动作停住了,下班时他路过病房,不知为何,听小姑娘这么说下意识想到的人就是申姜,混沌的脑子已经清醒了一半,问她:“你说的女顾客长什么样子?” 申姜是便利店常客,小姑娘自然记得:“高高瘦瘦的,眼睛很大很漂亮,脸差不多巴掌那么大,扎了一个马尾,还……”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能让小姑娘印象深的更不多,不必再多说,梁京墨已经可以确定是申姜,直接打断小姑娘的话,“她们往哪走的?” 小姑娘指了指,“往左手边。” 医院左手边是个小巷,想要避开人群把人带走只能走那,梁京墨交代完小姑娘让他找保安跟上,面上依旧淡定从容,可脚下的步伐并没有。 左脚传来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申姜低头看了一眼,鞋子掉了,袜子上也已经染了血,也不知是冻疮破裂还是被轮椅压的,看来出院又得延迟了。 “李姐,你跟我说的故事只是前半部分吧。” 李姐并没有停下脚步,加快速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手指覆上李姐的手,申姜继续,“离开你前任丈夫的家两年后,你又再婚了,丈夫是个货运司机,他很爱你也很体贴你,你们还生了个可爱的儿子,只是你没想到幸福会那么短暂,也没想过丈夫会因为疲劳驾驶出了车祸,更没想到婆婆会将一切的不幸怪罪在你身上,甚至剥夺了你探视孩子的权利,我补充的下半部分对吗?” “对又怎样?” 李姐一个用力连同轮椅上的申姜往墙边一甩,经过猛烈撞击,轮椅不受控制滑了一小段距离后侧翻倒地,吃不下再次撞击所带来的剧烈疼痛感,申姜忍不住倒吸了一个气,趴在地上看她,“李姐,你杀了我没有关系,可你的孩子就不同,从此就有了一个杀人犯母亲,只要活着就会被人指指点点。” 但凡身为人母,孩子便是死穴,满脸绝决提着水果刀朝申姜而来的李姐,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通红的双眼满是怨恨,“有个坐牢的母亲和杀人犯母亲又有什么区别!” 申姜吃力地往墙边爬,而后靠在墙上试图挪动受伤的腿,发现徒劳干脆放弃看向李姐,手搭在膝盖上,低垂着眸,“前者至少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警报声传来,李姐手中的水果刀掉落,泪水沿着脸颊滑落,整个人瘫软在地。 不想再看李姐,申姜摩挲着口袋,好在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没掉,抽出一根被压扁的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仰头看天,后脑勺抵在墙上,缭绕的烟雾将她带回了那一天,当年那一巴掌可真疼。 “申姜,你个不孝女,你把我送进监狱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时的她对“父亲”两个字早已麻木,孝与不孝又怎样,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爸,你进去了对谁都好。” 结果很显然,换来的是一个巴掌和一脚,还有破口大骂,“你个赔钱货,早知有今天,老子当年就该掐死你。” 舔了舔血腥的唇腔,她抹去唇角的血,看着被警察按住的父亲,淡淡道:“你进去了,至少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总好过他在外面不死心继续借钱四处躲藏,然后她跟妈妈在家担惊受怕,又或者哪天看到新闻上报道在某个地方发现一具男尸,让她去认领的好。 是什么让她发生这样的事还能如同局外人般,又是什么让她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暗淡无光,整个人没有一丝鲜活力。 就这么短暂几秒思绪,梁京墨跨出的步子被疾步赶到申姜身边蹲下的季岩给止住,瞧着眼前一幕,他觉得碍眼,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退出人群。 季岩实在是不放心申姜,趁着店里早上没什么人就想着赶到医院来看看,也好安心一点,到了医院门口听到警报声,又听见围观的人说什么被劫持之类的,心里一咯噔,想也没想直接跑了过来看,没想到真的是她。 看了一眼申姜伤势又加重的脚,季岩眉头紧蹙,迅速地脱下外套盖在她申姜,将人打横抱起,跟警察简单说了几句,便抱着人往医院走。 见季岩一脸紧绷压着怒火的样子,申姜安抚道:“季岩,我没事,真的。” 她有多能忍,有多能扛疼,他是知道的,正因为知道,他才会有无力感,时常会担心自己的爱意和关心会不会成为她的负担和压力,所以在她有所察觉时他便主动跟她保持距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并未有所好转。 抱着她,季岩停下脚步,低眸深深地看着她,好半响张唇,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颓然,“申姜,你告诉我,走进你心里的路在哪?” 申姜抬眸看着季岩的侧脸,要知道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他,可不爱就是不爱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现在是残忍了些,但也好过她因为感动和他的好答应跟他在一起好,等到直刀变弯钩的那天,不是说拔出来就能拔出来的,良久才静静地开口:“季岩,我希望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我们都能是朋友。” 简简单单才是最好的状态,不会索求回报,不用考虑太多,不必担心哪天谁成为谁的负担,更不会有怨恨、指责、控诉。 季岩苦笑,继续迈步,终究得到的还是这个答案。 第16章 你说我父亲啊,他早就死了 腿部重新处理好,接下来就是脚了。 原本申姜想说自己处理,怎奈裴医生死活不同意,她只能放弃。 袜子已经跟肉连在一起脱不下来,裴陆拿过剪刀轻轻剪开,待看到眼前因为冻疮已经不能算脚的脚,他啧了一声,脸上戴着浅蓝色的医用口罩看向季岩,“接下来要处理与肉黏住的部分,会有点疼,你过来按住她肩膀,别让她乱动。” 季岩点了点头,上前按住申姜的肩膀。 其实申姜很想说大可不必这样,比这更痛的她都经历过,可是没办法,裴医生把她当成了一般娇滴滴的小姑娘,算了,那她就娇气一回吧,省得又被他唠叨。 裴陆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东西准备开始,余光瞥见申姜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还真是有点不习惯,以往哪个姑娘来骨科不嚎上一嚎,这姑娘倒好,发生早上那样的事又是新伤加旧伤,没点反应不说,腿和脚也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实在疼了也只闷哼一声,反倒是她男朋友的表情还稍微正常一些。 所以,这恋爱怎么谈起来的,他很好奇,“说真的,我觉得你男朋友比你看起来更像一个病人。” 已经不止一个人误会她跟季岩是男女朋友了,申姜赶紧解释道:“裴医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 “哦,”裴陆的这个哦拖的有些长,拿东西的时候顺带又瞥了一眼季岩,“那我猜他一定是在追你,而且还是追了很久的那种。” 没看出来医生也这么八卦,虽然知道他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过申姜对这样类似的情景已经免疫了,也许是因为盛以凡的那些话提醒了她,她也开始在意这个话题里季岩的感受,从前是逃避,现在她想坦然面对。 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可耻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被人喜欢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没给人错觉和希望,你们仍旧还是朋友。 但,她不希望在这段追求里季岩成为别人议论的话题,虽然她知道裴医生不是那样的人,但不代表医院里其他人不会,想到这她按住季岩的手,淡淡对着裴陆笑着道:“嗯,他追了我很久,如果能早几年认识他,我想我肯定会无法自拔地喜欢上,说不定这会孩子都有了。” 如果没有遇见梁京墨,如果一切都停止在高中之前。 像这样轻松自在地跟人聊这个敏感的话题,季岩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申姜,就像是他们成为了好朋友却还没跨过那条线时候的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这一刻,下一刻,季岩想他们的关系应该可以恢复到从前了。 这场单方面的爱恋,至少是他做过最执着的事,也将自己那份诚挚的爱意亲手送到过她的面前,虽然她不需要。可爱情不就是这样,爱与不爱,本来就是一个单项选择题,存在多选的那就变成了暧昧。 两人眉眼间的转变,有意思,裴陆发现他越发喜欢面前这姑娘了。 处理好申姜的脚,裴陆嘱咐道:“没事尽量少下床走动,回头我给你找人拿点治冻疮的药膏,虽说脚本来就是用来走路的,但网上不是说了它女人的第三张脸,咱就不提保养什么的,你平时也好歹爱护一下它们。” 这个,申姜摸了摸鼻子,她还真没怎么爱护,冻疮就冻疮,随它去。 想着母女俩人的情况,还有才发生不久的护工挟持事件,离年关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裴陆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突然折回建议道:“申姜是吧,当然我接下来说的只是我个人建议,现在你跟你妈妈这情况,我建议还是打电话给你父亲,让他来照顾一下你母亲。” 这些天她来来回回的折腾,也是导致她腿部愈合恢复较慢的原因。 提到“父亲”两个字,申姜嘴角的笑季岩明显感觉变淡了。 关于她父亲的事,认识这么久,他几乎没有听她提起过。 就着季岩的手,申姜靠坐在床上,低垂着头整理了一下被子,声音浅淡无波,“裴医生,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的父亲早死了。” 虽然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在她心里。 “抱歉。”没想到会是这样,裴陆再次看向申姜时,眸光明显深了许多。 申姜看向裴陆,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晚上下班,裴陆靠在车上等言静舒,想着之前她说的那些话。 言静舒出来的时候叫了裴陆好几声,见他靠在车上发呆也不答话,以为他今天累了,体贴的替他揉了揉肩膀,“下次你早下班就先回去,不用等我。” 拉过言静舒的手将人抱在怀里一会,裴陆身子才离开车,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见她系好安全带,才转身回到驾驶位上。 车子发动,驶入主流车道,沉默了好一会裴陆才偏头看言静舒,“你上次的猜测没想到真的灵验了,只是作为一名医生,我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事往好处想。” “上次什么猜测?”再过不了几年就要迈入中年的人,按道理说心态应该已经刀枪不入了啊,除了儿子能挑起他的情绪,言静舒鲜少见他像今晚这样。 “叫申姜的姑娘,她父亲早就死了。” 言静舒靠在座椅上,偏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她腿不是来回折腾恢复的慢,再加上发生今天早晨那样的事,我就建议让她父亲来医院照顾她母亲,她自己说的。” 没想到还真是最坏的猜测,言静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有了孩子,她也成了普通的女人,换个角度想想,怎么也有点心疼。 “回头我给她在医院里找个靠谱的护工。”别的她帮不了,这个还是可以的。 摸了摸言静舒的头,裴陆面色总算是露出了点笑意,“我老婆就是好。” “那是,要不然你怎么看上我的。” 经李姐这么一个挟持,申姜自然成了医院无人不知的病号了,好在有张大爷在,消息才没传到徐玉娥耳朵里。 更悲催的事,申姜出院的时间又延长了两个星期。 第17章 她的梦想,终于有人帮她实现了 距离上次那场争吵之后,申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盛以凡人了,除了偶尔电话和短信按时到访外,再次见到她本人,她都有点恍惚了。 “怎么,你现在见到我就这表情?” 说真的,一开始参加歌唱比赛,盛以凡其实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就如申姜说的怎么开心怎么来,可是自从那就事情发生之后,她的想法开始改变了,开心固然重要,可申姜的梦想同样重要。 她挥霍得起的日子,不代表申姜挥霍得起,好在努力练习,终于进了决赛。 这也是她人生第一次,第一次将输赢看得如此重要。 打掉盛以凡捏她脸的手,申姜拉着她坐下:“你瘦了,最近训练很辛苦吗?” “哟,认识你这么多年,难得听到你说我瘦了,”拿过柜子上的一个苹果,在身上擦了擦,盛以凡便放进嘴里啃,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看她,“你想听坏消息,还是好消息?” 某些人啊,也不嫌脏,申姜万分嫌弃地摇了摇头,“先听坏的。” “你先坐好。”啧,这人怎么还是十年如一日喜欢先听坏消息。 申姜听话,乖乖的坐好。 “坏消息呢,就是你得现场听我唱歌了,”故意顿了那么一下,盛以凡瞧着她没啥变化的表情,接着继续说,“好消息就是,我进入决赛了。” 一秒,两秒,三秒…… 瞧着表情还没变化的申姜,盛以凡拍了一下床,以表示自己的不满,“我说申姜同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有好歹也给个反应啊。” 盛以凡话刚说完话拍完床,便有护士借着换药的理由进病房察看。 没办法,上次那动静再加上刚刚那声响,医院不得不防,护士换完药出去的时候,还特地将病房门留了个不小的缝隙。 盛以凡:“……” 呵呵哒了,这是防谁呢? 听着盛以凡“咔嚓”一声脆响,咬了口苹果,申姜不厚道笑出了声。 “还笑,还不都是因为你,”盛以凡瞪了她一眼,“我都快被这家医院列入家属探访黑名单了,还是有暴力倾向的那种。” 申姜想估计是,不再笑,问她:“决赛什么时候?” “下个星期。” 下意识回答完,盛以凡才想起比赛电视和网络上都直播,顿时觉得没意思,还想着能看她激动的表情,这下好了人家没激动,她倒是被护士刺激一下给激动了。 看到盛以凡进入决赛的那晚,其实申姜开心得一整晚都没睡,替她高兴,也是替自己高兴,好像生活总算看到了那么点希望,在新的一年即将结束之际。 当然,徐女士也很高兴,自从那天后,身体恢复的也很不错。 总之,这是一个希望的开始。 瞧着趴在床边的盛以凡,知道她累了,申姜摸了摸她的头,“决赛的那天,我会去现场替你加油的。” “说好的。”趴在床上,盛以凡朝她身处小拇指。 “幼不幼稚啊你,盛以凡同学。”嘴上说着幼稚,但申姜还是同她拉钩了,然后用大拇指盖了手印。 这样一来,盛以凡才总算开心。 见她是真的累了,申姜挪了挪屁股,拍了拍病床上空出的位置,“上来吧,地方够你睡。” “就知道你最好了,嗯嘛,爱你。”盛以凡还真就不客气,亲了一口申姜,麻溜地坐直身体脱掉外套,秒速钻进温暖的被窝,然后以秒速睡着了。 啧,亲了她一脸的口红这家伙。 算了,谁叫她倒霉认识了她呢,只能认命地拄着拐杖下床,然后坐着轮椅去洗漱间给她接水洗个脸。 替盛以凡卸完妆洗完脸,申姜才知道她那不是烟熏妆而是黑眼圈,不由地放下手中的毛巾,借着月光,抱着洗脸盆坐在轮椅上看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唯一没变的就是她,好像无论过去多久,她还是那个盛以凡,单纯的喜欢音乐,单纯的活出自己,单纯的追求开心至上。 这样的她,现实中又能有几个,每次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会想到她,想到她,就觉得生活中便有了阳光,有了继续下去的动力。 这么多年,给与她动力的人,其实是她。 “喂喂喂,申姜同学,你的目光能不能再炙热点,”本来是很困的盛以凡,被申姜无比炙热的眸光盯着看,还是那么久,想直接忽视继续睡,但是做不到啊,“你再这么看下去,我会误会你的性取向的。” 直接拿被子盖住她头,申姜转着轮椅去倒水,“那你就当我性取向有问题,省得我们家徐女士天天催我谈恋爱结婚。” “可别,”盛以凡吓得坐了起来,“到时候徐阿姨不杀我,我爸得提刀来杀我。” 要不是这几年混点在电视上露脸的机会,老盛早就逼她回家了。 要是陪申姜同学搞这么一出,老盛还不得把刀架她脖子上直接相完亲就结婚,那她跟冯成周就真的完了。 倒完水出来,瞧着盛以凡那点出息,申姜摇了摇头,冯成周的毒可不是那么好解的,解的好就是万事大吉,解的不好就是毁天灭地。 “睡你的吧啊,戏有点多。” 就是她愿意,她也不敢拿徐女士的心脏负荷能力来冒险。 第18章 照顾可爱的小家伙,裴医生儿子 第二天一早,盛以凡就走了,临走前还特别交待申姜,回头坐冯成周的车去演唱会现场。 等申姜从开心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徐女士没人照顾,躺在病床上不免有些犯愁。 就在申姜正发呆时,敲门声传来,将她思绪拉了回来。 “请进,”见来人是言医生,还带着一个小孩,申姜有些意外,赶忙坐直身子,“言医生,你怎么来了?” 言静舒摸了摸儿子裴亦的头发,让小家伙喊人。 裴亦乖乖站好,喊人:“申姜阿姨好。” 申姜微笑回他:“你好。” 是个可爱又略带严肃的小家伙,被袄子裹成了团子,皮肤很白很白,眼睛清清亮亮的,满头黑发还有几根翘了起来,将严肃淡化了许多。 婆婆和公公回老家有事,裴陆和梁京墨还在手术室,医院里的同事都在忙,又不放心将裴亦交给别人看着,言静舒实在是没辙了,能想到的只有申姜。 看了眼时间,言静舒也不再不好意思,直接说明来意,“申姜,小家伙能不能放你这玩一会,他爸这会还在手术室里,我那边还有手术等着,实在是没时间照看他,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这样啊,申姜想也没想回道:“言医生,既然你信得过我,我帮你看着,你就放心去忙吧。” 看孩子并不是什么好活,尤其还是别人家孩子,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申姜想言医生也不会麻烦她,不管怎样,这个忙她得帮。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虽然知道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言静舒还是觉得谢谢,蹲下来跟裴亦嘱咐了几句,才放心离开病房。 裴亦很乖也很有礼貌,申姜与他互相认识之后,他便坐在休息区开始写作业。 瞧了他一会,申姜从病床上下来,坐在轮椅上,拿起柜子上盛以凡带给她纯英文版的《小王子》坐在小家伙身边看,时不时也会看他一眼。 为什么盛以凡会选这本书给她,答案很明显,就如同书里说的: allgrown-upswereoncechildren,butonlyfewofthemrememberit. 每个大人都曾经是孩子,但很少人记得。 再次偏头时,申姜发现小家伙在看他,于是她问他:“怎么了?” 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看了她一会,然后又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写作业。 瞥了一眼小家伙的作业本,发现一处错误,申姜拿手指了指,“这个单词不对。” “哪里不对?”裴亦看了好一会也没明白。 申姜也不急着指出错误,而是道:“你先想想这句话的意思,再看看你写的单词。” 有时候自己主动发觉到错误,会比别人直接指出,更为印象深刻。 “我找到了,是我把字母写错了。” 听着小家伙言语里的兴奋,申姜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没过多久,小家伙的作业写完了,最后变成了申姜读故事,每读一句话还顺便解释一下意思,遇见熟悉的单词,小家伙也会跟着说。 所以,当裴陆忙完站在病房外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幕,有些意外,也并不觉得意外。 听到敲门声,俩人齐齐往门口看,裴亦见是裴陆,迈着小腿跑了过去。 原本裴陆就快要抱住裴亦时,小家伙突然止住步,严肃道:“妈妈说过,回家的时候要换新衣服。” 裴陆:“……” 感情他这是被嫌弃了,请问他儿子是属狗的嘛,连他没换衣服都能闻得出来。 申姜忍不住笑,可以想象得到言医生一家人很幸福。 裴陆拍了一下裴亦的小脑袋,牵着他来到申姜面前:“小家伙麻烦你了。” 申姜笑着摇了摇头:“他很乖也很懂事,一点也不麻烦。” 裴亦的乖那是看人的,其实裴陆很想这么说,不过当人面埋汰自己的儿子,好像不是很好,于是捏了捏裴亦的脸,“还不谢谢阿姨。” “谢谢申姜阿姨。” “不谢。”申姜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哟哟哟,难得啊,自己儿子也有害羞的时候,可惜老婆没瞧见。 不过想到老婆,裴陆想起她在短信里提到关于护工的事,好在想起来了,不然明天又忘记了,于是赶紧道:“对了,你还找护工吗?” 申姜点了点头,“是想找,不过出了上次那件事,我妈就很排斥护工。” “是这样的,”裴陆抱着小家伙坐在沙发上,“我们医院里呢也有护工,他们是受过专业培训的,基本都是照顾一些重症监护室里的病人,当然也有部分身体比较虚弱的病人,医院规定只允许雇医院提供的护工照顾。这不因为你妈妈跟你现在都是病人,总不能病人照顾病人吧,刚好小亦妈妈认识的一位护工,也是巧了这位护工负责的病人昨天康复出院了,所以就想着介绍给你。”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申姜想,突然有种想什么送什么来的感觉,搅动手指,“那,裴医生我需要做些什么?” 既然是医院里的护工,各方面都是信得过的,她也能放心。 “你也不需要做什么,等小亦妈妈忙完,让她帮你约着跟那位护工见个面,有什么你们当面说清楚。” “可以。” 该说的都说完了,裴陆抱着小家伙起来,“那就这样,我带小家伙回家,等休息的时候,我们再请你吃饭,谢谢你帮我们看小家伙。” 申姜摩挲着膝盖,事实相反才是,“应该是我请你跟言医生吃饭,你们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遇见就是缘分,更何况是这点小忙,那就这样,注意点腿部。”可别再折腾了,马上就年关了,真替这娘俩愁得慌。 “谢谢裴医生,我会的。” 裴陆拉起小家伙的手,“跟阿姨说下次见。” 裴亦挥了挥手,眼睛亮亮的,“申姜阿姨下次见,下次我还要听你读小王子。” 申姜同样朝他挥手,“好的呀,下次见面我再读给你听。” 出了病房,小家伙抱着裴陆的脖子,小声道:“爸爸,我在京墨叔叔的书里看见过申姜阿姨的照片。” 好家伙,发现新大陆了,裴陆瞬间眼睛都发亮了,一改疲惫,边走边套裴亦的话。 第19章 你小子情窦初开藏得够深的啊 难得有清闲的时候,裴陆那可是攒足了好奇心,来到梁京墨办公室。 亏他还天天担心他这个师弟会孤独终老,原来他老人家早就情窦初开过,只不过花倒是开了,没结果而已。 不过,这花究竟是谁亲手浇的枯萎药,他很想知道。 瞥了一眼正在看病历的梁京墨,裴陆端着纸杯起身,在办公室里转悠,一会这找找,一会那看看,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目标啊,想着回去一定要问裴亦在哪本书里看见过照片,他好收集罪证。 “师兄,办公桌抽屉还没找。” 梁京墨头也没抬,抛了这么一句。 裴陆:“……” 他的动作有这么明显吗? 按不住心里的好奇,裴陆趴在办公桌上,手撑着下巴,手指放在唇上,边摩挲边看梁京墨,“你跟申姜那姑娘,真的只是朋友的朋友关系?” 睨了一眼裴陆,梁京墨淡淡道:“你想我们有什么关系?” 嘿,这死孩子,裴陆手指扣了扣桌面,不得不纠正他的言语措词,“什么叫,我想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想你们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对你说的什么朋友的朋友关系表示怀疑而已。” 为了表示抗议,一句话裴陆特地分开断了几处。 “你的怀疑,我有权保持沉默。” 裴陆:“……” 真是难搞的家伙,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师弟,头疼。 突然想起今天是那个叫盛以凡姑娘歌唱节目的总决赛,而且申姜也跟他请假去了现场,裴陆赶紧掏出手机看直播,换做平时,他一定并且肯定不会花时间在这上面,不过现在嘛另当别论。 见某人今天是成心要赖在他办公室,梁京墨也懒得赶人,就随他去了。 煎熬瞌睡了一会,终于等到了盛以凡,裴陆打起精神看。 主持人:“有请《我敢我唱》最后一位选手盛以凡上场,一路走来到今天,她的表现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她的歌声有多特别相信不用我说,你们都知道。” “我们都知道。” 现场热情的粉丝们,正在大声尖叫呼喊盛以凡的名字。 登上决赛的现场,望着台下的观众,还有观众席上坐着的申姜和冯成周,盛以凡接过话筒,简单明了的介绍自己,“大家好,我是盛以凡。” 主持人动作夸张的捂住耳朵,“哇哦,粉丝们的尖叫声都快爆表了。” 盛以凡微笑,朝台下的粉丝比心,又引来一阵尖叫。 这么热烈的氛围,主持人当然不会让它这么快就冷下来,继续问:“以凡,比赛从开始到今天,你好像是众多选手中导师最放心,也是最不放心的一位。” 最热爱音乐,却也是最不在乎输赢的选手,大多数时候有点像来玩的。 盛以凡不好意的挠了挠头,“是的。” 主持人:“听说今天现场你请来了两位特别观众是吗?” 盛以凡点了点头,“是的。” 主持人:“听说你决赛的这首歌是写给一个人的,她他有在现场吗?” “在的,”盛以凡将眸光投向观众席上坐着的申姜,“如果不是她,我想今天的我不会登上这个舞台。” “那这个他她,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呢?”主持人故意这么问。 一时间现场气氛到了燃点,而后只见主持人打了个手势,现场的聚光灯秒速飞向了观众席,落在申姜和冯成周身上。 主持人:“下面我们来听听以凡的那个她,想对她说的话。” 当申姜拿起话筒时,裴陆故意将声音调到最大。 梦想走到最后一步,此刻申姜将所有激动化为了这些年想对盛以凡说,却始终没能说出口的话,“这一站到了终点不论输赢,下一站我能不能还把梦想寄存在你那,等我找到属于我的那班列车,我再把它接回来好不好?” 盛以凡笑着咬紧牙齿,忍住不让自己眼睛发红,回答道:“好。” 这个世界上追梦的人很多,同样,要不起梦想的人也很多。 申姜再次看向盛以凡,“还有,高三那年答应你的没能做到,抱歉,以后你的每次比赛我都不会错过。” 这声迟来的抱歉,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说出了口。 “你的抱歉我不接受,以后看你表现。” 盛以凡紧握话筒,其实该说抱歉的是她。 主持人:“真是让人羡慕的友情,好了,接下来让我听听,盛以凡写给好朋友申姜的歌《双翅上的梦想》。” 音乐声想起,大屏幕上放映的是歌曲mv,关于两个女孩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让人羡慕,故事的高潮让人心酸,故事的结尾没有结尾。 取材于现实的故事,却又比现实美化了许多,一开始盛以凡想用自己跟申姜的故事,后来想想放弃了,一来申姜是圈外人,二来为什么要便宜梁京墨。 音乐的尾声,盛以凡缓缓道:“谢谢一路陪伴我走过来的你们,谢谢大家。” 最后一刻,看着台上的盛以凡,冯成周想她跟那个人是不同的。 看完直播,裴陆掰了掰手指算了一下:盛以凡是师弟的朋友,申姜又是盛以凡的好朋友,没道理师弟跟申姜只是朋友的朋友关系啊! 按住梁京墨继续翻病历的手指,裴陆将胳膊肘子重新放在办公桌上,压住上面的一沓子病历,“来来来,我们重新整理一下关系,我把你们前后关系串联了一下,如果没猜错的话,你们不仅是朋友,还是同一个学校的对吗?” 大学呢,他是不可能认识盛以凡的,初中太小,情窦初开就只能高中了。 瞧着裴陆架势,今天不问个所以然是不会走的,梁京墨“啪”一下将手中的笔扔在办公桌上,有些烦躁地瞥了他一眼。 裴陆麻溜地蹬着腿,将椅子后退几步,远离危险地带,“告诉你,你嫌我烦也没用,我也是被你妈逼迫的。你呢,要么领个女人回家让她安心,要么领个男的回家让她死心,只有这两个法子。” 梁京墨:“……” 领个男的回家,亏他说得出口,是想他英年早逝吧! 站在窗前,梁京墨看着对面那栋楼发呆,回到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她趴在课桌上休息,他拿书帮她挡住窗外的阳光,问了她关于理想。 “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还没,不过已经确定了方向。” “是什么?” “老师。” “为什么想当老师?” “也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成人的世界太过复杂,我想未来的日子里,活得简单纯粹一些。” 所以,最终从理想变成梦想了,是嘛。 明明以为有关她的一切都模糊了,为何再见,仿佛也只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比赛结束,盛以凡虽然没能得冠军,却也得了个季军。 然后,就这样真的火了。 火到都没有时间来医院骚扰申姜,火到都没时间撩冯成周了。 第20章 俞阿姨,好久不见 俞歆雅晚上吃的有点多,就拉着老头子出来消消食,走到广场的时候,突然在大屏幕看到盛以凡跟申姜,她呆看了好一会。 歌唱类节目她很少看,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跟老头子看看新闻或者电视剧什么的,所以这会有点恍惚。 有多久没见到这俩孩子了,差不多有八年了吧。 梁衡跟人聊完天过来找俞歆雅,见她对着大屏幕发呆,以为看啥呢,待看到申姜跟盛以凡时也是有些诧异。 从前那个咋咋呼呼的姑娘,如今都上了节目,俞歆雅不免有些感叹,“想当初他们还只是个奋战高考的学子,现在都各有出息了。” 梁衡双手背在身后,同样感叹道:“可不是,说明我们老啰。” 回家的时候,俞歆雅特地上网找了《我敢我唱》决赛那期出来看,听着申姜说的那些话,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那一晚她都没怎么睡着。 一个星期后,俞歆雅来医院拿头疼药,想着梁京墨这会忙,就拿了他的饭卡去食堂给他打完饭再回去,却没想到遇见了申姜。 申姜坐在轮椅上正打着菜,没注意到队伍里排队的俞歆雅,打完两份饭菜盖好盒子,等她转动轮椅再次抬头时,终于看见了俞歆雅。 当年没能来得及道别,还伤害了她最爱的儿子,如今再见是这番情景,申姜紧握着手里的饭盒,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相视无言。 滚动着轮椅,她最终还是来到了俞歆雅的跟前,情况不对改变不了,所以只能用最好看的笑容跟她打招呼:“阿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俞歆雅抱着饭盒,视线放在了她腿上,“你的腿?” 申姜淡淡笑了笑,撸起病服裤脚,露出里面的石膏,“小腿骨折了。” 快速打完饭,俞歆雅推着申姜出食堂,见她手里拿着两个饭盒,应该不是一个人吃,不知道她要去哪,于是问:“你去哪,我送你去。” 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细菌多,申姜也瞧见了俞歆雅手里拿的药,不想麻烦她跑来跑去,婉拒道:“阿姨,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给他送饭吧。” 俞歆雅自然知道申姜说的那个“他”指的是谁,有些意外道:“你们见过了?” 申姜:“嗯,见过了。” 这会俞歆雅总算找到梁京墨不正常的根源了,好家伙口风够紧的,亏她还以为是他最近手术太多累了的原因。 目送走申姜,俞歆雅折回梁京墨的办公室,见他终于忙完了,将饭盒重重放在他面前,质问他:“梁京墨,申姜在你们医院为什么不说?” “你是她的谁,有说的必要吗?” 活该单身这么多年,语气这么欠。 俞歆雅觉得有必要,虽说他们俩没能在一起,她心里也有些埋怨申姜,但并不代表就非得做个陌生人啊,她还是挺喜欢申姜那孩子的。 说不定一接触,俩人还有在一起的可能也不一定。 “她在哪个病房,负责她的医生是谁?” “不知道。” “你是骨科医生,怎么会不知道。” 梁京墨:“……” 骨科医生就该知道哪个医生负责哪个病人嘛,好笑。 更何况知道他也不说,要是被俞女士知道负责申姜的医生是师兄,俩人没事就勾搭在一起合谋,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俞歆雅双手抱臂看他:“真不说?” 梁京墨保持沉默,吃饭看病历。 很好,俞歆雅噌地站起来。 他以为不说,她就问不出来嘛,“梁京墨妈妈”五个字可不是白占的,报出去那可是有一大堆的儿媳妇主动扑上来。 瞧着俞女士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梁京墨只觉头大,放下筷子揉了揉额头。 有一搭没一搭跟小护士们聊了一会,俞歆雅终于知道了申姜的负责医生,差一点没大笑出声,真是天助她也。 见到俞歆雅人的时候,裴陆本能也是下意识想要跑路的,怎奈手里的活扔不开,想跑也跑不了。 等忙完,在俞歆雅面前,裴陆几乎也是本能正襟危坐,堆着笑容道:“阿姨您千万别着急,我舅舅的弟弟的妹妹的女儿,这周从国外留学回来,下周,下周我一定安排她跟京墨见一面,合适的话咱就定下来,年后咱就可以喝喜酒了。” 俞歆雅:“……” 她有这么像催婚的么,看把他给吓的。 不怪裴陆害怕,他身上的媒婆加八婆潜质,都是被俞歆雅挖掘出来的。 “有个叫申姜的病人是不是你负责的?” 裴陆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为了相亲对象来的,吓死他了。 “对,是有个。” “她现在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裴陆反问:“阿姨,你们认识?” “高中那会她常来我们家玩,也算是京墨的前女友。” 卧槽,惊天大秘密啊,裴陆差点就直接问“那他们当年是谁抛弃谁”了。 难怪了,难怪师弟不说,如果是被分手,简直是难以启齿啊。 当然,俞歆雅也完全不知道,就这短短几秒的功夫,裴陆内心里已经排演完了一场大戏。 “他们家还有谁在医院吗?” 这个问题,让裴陆秒速正经了起来,“是她妈妈。” “宫颈癌。” “宫颈癌?”俞歆雅有些难以相信。 “是的,目前情况还不稳定。” 怎么会这样,俞歆雅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可能,可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申姜妈妈家长会上她也常见的,也很喜欢同她说话。 “治愈的可能有多少?” 裴陆双手交叉在一起,“现在还很难说。” 一时间俞歆雅的心情从开心变为了复杂,拿着包出了裴陆的办公室。 裴陆原本想说还有更糟糕的呢,见俞歆雅这样,也就没叫住她。 回来后,俞歆雅就坐在客厅里发呆,饭也没吃,梁衡以为她头疼,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里,“晚点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 握着水杯,俞歆雅偏头看梁衡,问他:“你还记得申姜的妈妈吗?” “记得,怎么了?” 电视太吵不适合看,梁衡带上眼镜,翻看手中的报纸。 “她在市中心医院,裴陆说是宫颈癌。” 梁衡合上报纸,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最后他摘下眼镜,紧握住俞歆雅的手放在膝盖上,叹了口气,“抽个合适的时间,你去医院看看她们,京墨这孩子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俞歆雅冷哼一声,“人都到跟前的,他都能端住,会跟我们说才怪。” 也不知道像谁,明明小时候也不这样,怎么长大就变样了呢。 第21章 她在问自己,真的要回B市吗? 申姜从未想过俞歆雅不仅不计较她对梁京墨造成的伤害,还隔三差五的跑医院给妈妈送汤陪她聊天,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跟她解释当年的事,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现在这样其实对谁都好吧。 再一次送走俞歆雅,申姜发了会呆才滑动轮椅回病房,见母亲根本没睡,笑着替她提了提被子,“有话要跟我说?” 徐玉娥点了点头。 整理了一下膝盖上的毯子,申姜重新看她,“你说,我听着呢。” “姜啊,我们转院,回b市吧!” 这决定,徐玉娥想了好几个晚上。 申姜面色如常,并没有多少起伏变化,而是问她:“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马上快过年了,我也想回b市过年。” 申姜知道母亲没有说实话,“我去帮你问问医生能不能出院。” 申姜手指转动轮椅,还未转身,徐玉娥问她:“姜啊,你还喜欢京墨吗?” 梁京墨是个好孩子,俞歆雅和梁衡更是好家长,谁家的女儿嫁到他们家,肯定只会幸福,不会受委屈。 这些天,俞歆雅来病房看她,跟她聊天,言语里总是暗带着打听的意思,她怎会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不能多说什么。 手指紧扣着轮椅的轮轴,申姜望着前方苍白的墙,对身后的徐玉娥道:“徐女士,以后别把睡觉的时间浪费在这个问题上了。” 喜欢又能怎样,他与她之间这样已经是最好,申姜滑动轮椅出了病房。 看着申姜离去的背影,徐玉娥只觉心口发疼的厉害。 上午那会言静舒有碰见俞歆雅,中午吃饭的时候便顺便问了句裴陆:“上午我看到京墨他妈妈了,她头痛症又加重了吗?” 裴陆觉得,自家老婆再晚问那么几天,他肯定已经憋死,揣着这么大的一个秘密没人说,滋味可真不好受。 撇了四周座位见没人,裴陆放下手中的筷子,凑近言静舒,“阿姨她最近看中了我负责的一个女病人,有意向把她发展为儿媳妇。” 言静舒:“……” 这两人不会又准备狼狈为奸,想法子折腾京墨吧! “我说媳妇,你那什么眼神,这次可真不是我。” 言静舒不相信,手拿筷子指了指裴陆,“即便你不是主谋,也一定是从犯。” 裴陆:“……” 还能说什么,有个了解自己的媳妇,是幸福也是不幸。 清完餐盘,言静舒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看裴陆,“说吧,这次你们又准备祸害哪个姑娘?” 医院的日子太枯燥了,只要不过分,她也乐意看到不一样的梁京墨。 裴陆再凑近了言静舒一些,“如果我说申姜是京墨的前女友,你信吗?” “所以呢?”言静舒并不惊讶,这段时间隐约中她也看出了点什么。 额,这么淡定,出乎裴陆的意料,想看的没看到,干脆就直接说了,“所以,阿姨想再捣腾一下,没准这两人能再续前缘。” 这风格倒是很像俞阿姨的风格,“阿姨让你做什么?” “把申姜的责任医生换成京墨。” 这……言静舒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不过比起之前的那些招数,这招还算靠谱。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言静舒站了起来,俯视裴陆,警告道:“助攻归助攻,别玩太过分,到时候京墨新账旧账一把算,可别指望我救你。” 裴陆比了一个ok的手势。 一个不靠谱的妈,一个不靠谱的师兄,言静舒都替梁京墨愁的慌。 夜已深了,徐玉娥的话一直在申姜耳朵里回荡,睡不着的她滑着轮椅在走廊里晃荡着,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晃荡到了住院部的几层。 面对着走廊尽头的窗户,伸出手触及月光,申姜在问自己,真的要回b市吗? 这个答案,其实没得选,不是吗? 膝盖上的毛毯来不及抓住,滑落在地,申姜偏过身子去捡,这一捡,便看到了走廊另一头屈膝坐在地上睡着的梁京墨,手里的动作不由放慢了几拍。 曾经,有多少次她也想像现在这样,一个转身就能看到他。 只是,经历过一次次希望和幻灭之后,她已经学会了不给自己希望。 缓缓滑动轮椅靠近梁京墨,第一次,第一次申姜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估摸着他刚刚结束一台手术太累了,要不然挽起的袖子怎么会来不及放下。 就在梁京墨搭在膝盖上的手快要掉落时,申姜眼疾手快前倾身体接住,将它重新搁在他膝盖上,见他没醒来的迹象,松了口气,坐直身体,眸光顺着他线条流畅的小臂,再到骨节分明的手腕,最后停留在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 这双近乎完美到让女生都会羡慕嫉妒的手,用来救死扶伤,真好。 伸出的手,快要触及到梁京墨的脸庞时,惊醒后的申姜快速收回,将毛毯盖在梁京墨身上后,不敢再贪恋一眼离开。 这一幕,刚好落在从手术室里出来的裴陆眼里。 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还坐着裴陆,梁京墨抬手揉了揉额头,没有发觉滑落在地的毛毯,缓过劲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醒醒。” 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裴陆双手揉搓了一把脸,就着梁京墨的手站起来,只听到浑身骨头都在“咔嚓”作响,直叹自己老了。 捡地上的毛毯,梁京墨扔给正活动手脚的裴陆。 裴陆接过梁京墨扔过来的毛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直接一揉一搓又重新塞回他怀里,“给我做什么,人家姑娘给你盖的,要还自个还去。” “什么姑娘?” 这么晚,除了医生跟护士,哪里来的姑娘。 “这条毯子是你嫂子的,你嫂子送给了申姜,你说什么姑娘。” 瞧着梁京墨万年没波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龟裂,裴陆想也不枉他坐地陪睡。 捶了捶老腰,裴陆按了电梯,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声,“对了,这几天我要参加一个座谈会,负责的那几床病人就暂时交给你了。” 直接让他负责申姜病房目的太明显,思来想去,也只能这么着了,虽然有点狠,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梁京墨:“……” 余光偷瞥了一眼没说话的梁京墨,裴陆心虚,先他一步进电梯,“老啰,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啰。” 与裴陆分开后,梁京墨坐在车里,撇了眼副驾驶上的毛毯,头这会昏沉的厉害,也就没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摇下车窗,点了根烟,半眯着眼靠在座位上。 烟雾缭绕在狭小的车子内,渐渐地模糊了梁京墨脸上的表情,他向来沉稳自持,无论是烟还是酒,嫌少触碰,一根燃尽之后便没再抽。 良久后,才启动车子离开医院。 第22章 他成了她,新的责任医生 也许是晚上睡走廊的缘故,也许是连续上夜班的缘故,总之梁京墨车开到半路昏沉的感觉加重,感冒的前兆,想了想,最终没有回自己住的公寓,直接开车去了父母住的地方。 果然,凌晨的时候发烧,吃了退烧药,又睡了一觉,到中午才算好了点。 俞歆雅做好饭,见梁京墨已经换好了衣服,大有拖着病体上班的意思,有些不高兴,“你们医院是缺了你不成,还是怎么的,病了都不放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天天把人拴在医院里头,是机器也有坏的时候。 这次,梁衡倒是没向着梁京墨,“我赞同你妈说的,医生也是人,病了也得休息,你这样去医院也会影响工作效率。” 接过俞女士递过来的小米粥,梁京墨平息二老的担心,“已经请过假了,只是去医院拿点东西,顺便把脏衣服拿回来洗。” 昨晚脑袋昏沉,衣服装包,他忘拿了。 俞歆雅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临出门的时候,原本打算今天去医院的俞歆雅,借着头痛为由,让梁京墨顺带把她煲给徐玉娥的汤拿着。 到了医院,怕把感冒传染给了徐玉娥,进病房前梁京墨找了个口罩戴上。 护工有事请了一天假,申姜才出病房没多久问医生是否能出院的问题,汤是梁京墨喂徐玉娥喝的,每一个动作里都透着极好的耐心,喂完汤后,还贴心的替她掖了掖被角。 徐玉娥靠在床上,瞧着收拾保温盒的梁京墨,内心里是不愿让申姜错过这么好的男孩子,可现实叫她不得不屈服,只能紧了紧手中的被子。 相爱容易,相守难,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不愿还没闭上眼的那天便看到了他们的尽头。 “京墨,替我谢谢你妈妈还有爸爸,汤让你妈别煲了,这几天申姜在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我们打算回b市。” 梁京墨拉拉链的手顿了一秒后继续拉上,将便当盒提在手里转身看徐玉娥,站在医生的角度劝说:“阿姨,以您现在的情况不宜出院,况且b市那么远,路上奔波很有可能加重病情。” 这个道理徐玉娥自然知道的,她垂眸用手指顺了顺褶皱的被子,而后又将目光投向阴沉沉的窗外,“到时候看吧,实在不行再说。” 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说太多,随便聊了几句,梁京墨便出了病房。 原本已经到了电梯口,最后还是折了回来,往徐玉娥负责医生的办公室去。 不建议出院这个结果申姜早就预料到,可不知道怎的,这次徐女士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出院,申姜只能提着新买同款的毛毯来找言静舒。 滑动轮椅,申姜问小护士,“请问,言医生在办公室吗?” 小护士:“言医生这会在手术室,进去有一会了。” 申姜说了声谢谢,决定等言静舒出来。 其实徐女士在想什么,在顾虑什么,她何尝不知道,可是比起她的身体,不得已欠下的那些人情债,以后她慢慢还就是了。 回b市,申姜苦笑着低头,就自己现在这样,还怎么带徐女士回b市,怎么照顾好她,即便回了b市,这个年也未必过得成。 “申姜,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们进办公室说吧。” 申姜点了点头,滑着轮椅进言静舒办公室。 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办公桌上,申姜接过言静舒递过来的水,手指摩挲着一次性杯子,抿了抿唇才开口,“言医生,我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言静舒连续喝了几口水后,差不多是累坐在椅子上不想动了,“你说。” “我妈妈急着想转院回b市,责任医生说不建议转院,等你去她病房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劝劝她,我现在这样也没法照顾她。” 虽然接触不多,但是申姜的脾性言静舒还算是了解的,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麻烦人的,母女俩现在这样也确实不适合再折腾,“成,我会帮你劝劝她。” “谢谢,”申姜放下手里的杯子,将桌上的袋子推到言静舒的面前,“这是我新买的毛毯送给你,你送我的那条被我不小心弄丢了。” 言静舒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款式就连颜色都是一模一样,附近商场没有,一看就是跑了好几个地方才买到的,有心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谢谢。” 申姜笑着摩挲膝盖,“应该是我谢谢你,新找的护工人很好。” “好就行,”眼静舒眉眼含笑,手指放在办公桌上点了点,看她,“申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申姜对上她的视线,“言医生,你问。” 椅子挪动靠近桌沿,言静舒双手放在桌上,虽然觉得自己问的有点不合适,却还是觉得不问会错过什么,“你跟京墨提分手是因为家里原因对吗?” 之前她也有问过梁京墨,不过他没说,也好像不愿提及过去。 申姜嘴角的笑僵了几分,没想过言静舒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想想他们跟俞阿姨的关系,知道以前那些事迟早的问题,点了点头。 气氛一下子被自己带到了低谷,言静舒决定说点高兴的,“星期天是裴亦小朋友的生日,小家伙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说是想让你参加他的生日会,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能一面就让小家伙喜欢的人,绝对少之又少,申姜算一个,京墨算一个。 怕申姜拒绝,言静舒继续道:“小家伙生日那天,我跟裴陆都是白班,下班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坐车去他父母家,你放心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 都这么说了,申姜也不好推辞,这能点头同意。 这样就对嘛,言静舒眼里闪过一抹光,“那就这么定了。” 自家人,当然也包括梁京墨了。 吃完早饭坐在床上,申姜瞧着自己的左小腿,用手敲了敲,有些哀愁,这样不便行走的日子她快受够了,赶紧好吧。 “腿不舒服?” 头顶突然传来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申姜猛地抬头,见是梁京墨查房,没见到裴医生,赶紧盖好被子坐好。 “裴医生这几天有事,你的责任医生临时换成了我。” 淡淡地陈述完事实,梁京墨抽出插在白大褂里的手,掀开被子的一角察看申姜左小腿的情况,待瞥见她因为冻疮已经没有任何美感的脚,伸手捏住她的脚踝,如果可以他倒是想捏碎了。 在申姜挣扎用力时,他松了手上钳制的力道,瞥见她惊慌的样子,站直身体将手指重新插进口袋,“恢复的还不错,过几天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脚踝上的力道余感还在,申姜还未缓和过来,垂眸靠在床上说了声谢谢。 重逢这么久,第一次,第一次她感受到梁京墨毁灭性的气息。 第23章 要命的大姨妈,要命的他 以前徐女士经常唠叨,说什么女孩子家家的年轻时候要注意身体,热天不好贪凉,冬天不要只顾着好看,要保持正常作息,申姜压根没听。 直到现在年纪大了,每次大姨妈来都强烈刷存在感,申姜才追悔莫及。 晚饭后去便利店买完姨妈纸,申姜又去了一趟徐玉娥病房,跟护工打了个招呼,这才回病房开始煎熬的时间。 大姨妈不是病,疼起来真要人命。 夜里,越躺越想吐,胃里面在翻涌着,直至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申姜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拄着拐杖往卫生间去,趴在盥洗盆上吐了起来,吐到心肝脾肺肾都出来了,吐到眼泪水都快出来了,才好了一些。像这样情况近半年来尤其明显,她想应该跟今晚的晚饭,还有经常喝酒熬夜有很大的关系。 顺手去摸拐杖没摸着,申姜弯腰下去捡,差点没一个踉跄栽倒,好在及时扶住盥洗盆,长吁了一口气后,在想怎么回到病床上,试走了两步,小腿处传来的疼痛感很明显,毕竟是同一个部位两次受创,恢复周期肯定要慢得多。 手指挠了挠头,瞧着地上静静躺着的拐杖,申姜与它对视了很久,想想忍不住笑,难道还指望它自己能飞到她手里不成,只能想想办法。 慢悠悠挪动往马桶边上去,盖上马桶盖,申姜手撑在上面借助弯下腰,用手勾起地上的拐杖,晃悠悠站起来还来不及高兴,只听乒乓碎裂声响传来,有些肉疼地捂住眼睛,光顾着高兴倒是忘了盥洗盆上摆放的瓶瓶罐罐护肤品,那可是盛以凡送的高档货啊,一直舍不得用,现在好了,一次性解决了。 不能想了,不能想了,越想越肚子疼。 梁京墨看完申姜隔壁的病人出来,路过她的病房时,听到里面传来东西碎裂的响声,按住额头的手几乎没有多想,下意识放在了门把上,待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握住门把的手越握越紧,掌背青筋似拉满的弓,他更知道,这一箭若是发射出去,再想收回来,怕是没可能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发射出去,不管最后击中的目标会是谁。 就在申姜纠结是把地上清理赶紧再出去,还是明天再清理的时候,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抬头时恰好与梁京墨的眸光撞上,仍旧是清冷寡淡,可她总觉得相较之前不同,多了一丝尖锐,似离弦的箭,直逼她而来。 退,后面是墙,无路可退,也退不了。 时间在两人之间,无声流逝着。 虽然靠在盥洗盆减轻了左小腿的负重,可毕竟单腿站不了多久,再加上腹部下坠的疼痛感一阵接着一阵,要命的很,申姜想在撑不住之前,结束两人这样一里一外场景,“有什么事吗?” 也不知道是来大姨妈的一分钟比平时长,还是已经等了好久,总之申姜没有等到梁京墨的回答,手已经伸向了腹部,身体已经开始往下滑。 在她以为就会这么当着梁京墨的面坐在地上时,不知何时,他的一只手已经穿过了她的腿弯,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部,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的怀抱,相较高中那会宽厚结实了,让申姜起了贪念,想叫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想就这么在他宽厚的怀抱里睡下去。 可惜,也只是短暂片刻,时间怎么可能停留得住,梦在她身体落在床铺上的那一刻清醒了过来。 见申姜额头直冒汗,脸色煞白,梁京墨掀开被子察看了一下她的左小腿,腿部第三次受创因素排除,他偏头问她,“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这个问题真尴尬,被子里申姜双手捂住肚子,不想说实话,只想让梁京墨快点走,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他,“没什么不舒服,就是晚上喝了一瓶牛奶,肚子有点不舒服,躺会就好了,你去忙吧。” 她有多能扛疼,从师兄那他早已了解到,一瓶牛奶就能让她脸色煞白,额头直冒汗,那可真得找消费者协会投诉,“牛奶瓶子和购买发票呢?” “要那些做什么?”申姜有些疼蒙圈了。 “牛奶应该是在医院门口超市或者便利店买的吧,等会我让消化内科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确诊是否中毒,如果确诊中毒,以免医院里其他病人发生类似中毒情况,我会找消费者协会投诉,顺便跟他们协商有关赔偿问题。” 申姜:“……” 他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长的话,竟是站在责任医生角度,替全院病人考虑,这真是一瓶毒牛奶牵动整个医院的病人。 瞧他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申姜知道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他是不会离开病房的,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有啥难以启齿的,“我,痛经。” 还真是要命的大姨妈,要命的他,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今晚。 梁京墨:“……” 他还真没往那方面想,以前她也没有痛经。 一室安静后,梁京墨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找护士。” 疼得死去活来,申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半睡半醒间,隐约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在帮她揉腹部,她因为疼痛褶皱成一团的眉头,也在慢慢一点点被抚平,直至沉睡入梦。 第24章 是你自己上车,还是我抱你上去 言医生出马,一个顶两,徐女士不再闹着要出院,最高兴的莫过于申姜了。 明天就是裴亦小朋友生日了,申姜抽空出去一趟拿东西,拿完东西回来,过来跟徐女士交待明晚的安排,也恰好瞧见了正收拾东西的张大爷,凑近他一些帮忙递送东西,顺便问他:“张大爷,奶奶可以出院了吗?” 张大爷偏头看申姜,笑着道:“不是,这不是快过年了,我女儿请年假提前回来了,明天她来替我照顾老伴,趁着天气好,我收拾东西回家洗洗晒晒。” 申姜瞥了眼窗外的太阳,确实很好,原来不知不觉又快过年了。 “奶奶一定高兴的睡不着,是吧。”申姜歪头看眉眼弯弯的奶奶。 张大爷哼笑了一声,“可不是,她高兴的睡不着,还不让我睡觉。” 申姜噗嗤笑出声,真好,滑动轮椅来到徐玉娥床前,替她盖好被子。 这份年味里注定与她们无关了,徐玉娥伸出手,握住申姜的手,眼里满是抱歉,“姜啊,看来今年我们又只能在医院里过除夕了。” “只要有徐女士你在,在哪过除夕我都无所谓。” 傻孩子,怎么能无所谓呢,除夕夜啊,本该阖家团圆聚在一起的夜。 徐玉娥揉了揉申姜枕着她手的脑袋,垂眸看她:“你跟京墨怎样了?” 申姜闭上眼,“好好的,怎么提他了。” “如果还有机会在一起的话,好好把握。” 这些日子徐玉娥也想明白了,其实她内心里还是自私的,自私的希望自己走后有人能帮她照顾申姜,而这个人相比季岩,她更希望是梁京墨。 听到她们提起梁京墨,张大爷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握着老伴的手,坐在了床沿边笑着看申姜,“原本我还想着你这丫头放着季岩那么好的小伙子不要,是个铁石心肠的主,原来是心里早就住了个梁医生啊。” “张大爷,我跟梁医生只是同学关系。”申姜觉得这个解释,怎么听怎么都有点苍白无力,尤其是在张大爷那双阅人无数的眸子注视下。 “嗯,那就同学关系吧。”张大爷与老伴相视了一眼,都笑了。 申姜:“……” 什么叫做“嗯,那就同学关系吧”,张大爷你倒是说说。 “姜啊,这些天妈妈想通了,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帮我照顾你。” “我知道,”申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移话题,“对了,明晚是言医生和裴医生儿子生日,他们有邀请我参加,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想着言静舒和裴陆对她们的帮助,徐玉娥嘱咐道:“那明天你记得多买点东西过去,还有小孩子的礼物,替我好好谢谢他们。” “放心吧,礼物我已经买好了。” 徐玉娥靠在床上,感叹道:“像他们夫妻俩那样热心肠的医生,不多见了。” 确实不多见,也许这就是缘分,也是她的好运。 到了言医生下班时间,接到她的电话,按她说的,申姜推着轮椅出来,在地下停车库出口等她。 等呀等,言医生她倒是没等到,等到了梁京墨的车,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视线投向马路边上,可惜不能如愿,头顶一片黑云笼罩。 假装没看见,假装不认识,梁京墨眸光深邃,周遭气压有些低沉,直到车后方传来鸣笛声,清冷的嗓音响起,“是你自己上车,还是我抱你上去。” 申姜忍不住一哆嗦,手指紧扣着礼物,“我等言医生。” “言医生早走了。” 说到着,梁京墨不无咬牙切齿,他就说他们夫妻俩在医院哪来的病人朋友,感情又摆了他一道。 言医生怎么这么不靠谱啊,申姜欲哭无泪,不上车都没办法了,她又不知道言医生家地址,这会问她肯定不会说的。 “那就麻烦了。” 身后的鸣笛声跟催命符一样,申姜站起来,有些费力向梁京墨jeep车后座爬上去,怎奈车身有点,有点费劲。 放好轮椅见她还没爬上车,梁京墨直接一把将人抱起,放在副驾驶位上,顺便帮她系好安全带。 惊魂未定,申姜手指紧了紧安全带,心脏都还在砰砰跳,余光瞥见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车窗外的灯火从他脸上流窜而过,增添了些许烟火气息,散去那一身的清冷,距离也不那么遥远。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赶紧垂下眸,遮掩住眼底的情绪,随后将目光投向窗外,难得的机会欣赏夜景。 听到外面车子响声传来,裴陆抱着裴亦趴在窗户上看,连连啧啧出声,看不出来啊,平日里不近女色的师弟,抱起女人来很娴熟嘛。 裴亦睁着大眼,仰头看裴陆,“爸爸,你在啧什么呀?” 裴陆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笑着道:“爸爸替你梁叔叔高兴。” 裴亦继续问:“高兴什么?” 裴陆将小家伙报高一点,与他平视,问他:“儿子,如果申阿姨哪天变成了你梁叔叔的老婆,你高不高兴?” “啪”地一声,裴陆脑袋被裴东阳给了一巴掌,裴亦也被夺走了。 裴陆眼里满是幽怨跟不满,“爸,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 经常被他这么当着儿子的面想训就训,想打就打,很没面子的好嘛。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会我给的。” 丢了这么一句话,裴东阳抱着孙子出去迎接梁京墨和申姜。 被梁京墨推着进门,申姜逐一微笑跟长辈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两位长辈齐声回应:“好好好。” 裴东阳放下裴亦,拍了拍他屁股,让他上前打招呼。 裴亦迈着小腿来到申姜跟前,笑着道:“申姜阿姨好。” “裴亦好,”申姜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手里的礼物递给他,“生日快乐。” “谢谢,”玩具收到过不少,可是像这样封面色彩斑斓英文册子,裴亦还真没见过,眼里满是好奇,看向裴东阳,“爷爷,我现在可以拆吗?” “当然可以。”裴东阳也很好奇申姜送的是什么。 第25章 隐约间,有什么在发生变化 什么忙也帮不上,想洗个菜都被赶出厨房了,申姜只能领着眼巴巴跟着她的裴亦小家伙,坐在客厅沙发上拆他心心念念的册子。 “哇塞,”原本厚厚一页页的册子,打开的时候镂空而立在空中,半米高,呈现出金字塔形状深林奇景,小家伙转了一圈,“上面好多字母。” 瞧着小家伙亮晶晶的眼,申姜知道他喜欢也就放心了,这个册子是她找盛以凡朋友专门定制的,是一个英文版的动食物链卡片图,小孩子都喜欢色彩鲜明带着探秘的东西,这款是原始森林版的,除了册子版的,还有一个拼装版的,也有利于激起小家伙学习记单词的兴趣。 裴东阳听着小家伙哇哇的欢快声,忍不住好奇,双手背在身后也凑了过来,戴着老花镜仔细瞧了瞧,将目光短暂落在了申姜身上一会,满意地点了点头,便又笑着离开了,将时间留给他们玩乐。 裴陆跟梁京墨从书房出来,两人靠在二楼的围栏上也没下去,就那么看着客厅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一大一小。 拿腿踢了踢梁京墨,裴陆双手抱臂靠在柱子上看他,“我可是听说了,有个姓季的男人一直在追她,为了她可是把面馆从b市开到了a市。” 为了摸透自家师弟有多少情敌,他可没少花功夫,现在整个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差不多知道了,他为了师弟的终身大事那是操碎了心,都在替他分忧解难,八卦什么不需要他多问,主动跑到他耳朵里。 梁京墨眸光从申姜身上转到册子上,淡淡地接话,“所以呢?” 还所以呢,装吧啊,也不知道是谁,那天晚上偷偷摸到人家姑娘病房里,给人家揉了一个晚上的肚子,都懒得拆穿他。 不过,不拆穿归不拆穿,该说的他还是得说,“趁着那个姓季的男人还没有成为申姜正牌男朋友之前,我劝你赶紧下凡,别太仙了,晚了有你哭的。” 不得不说,小家伙很聪明,有些单词一教就会,发音还很标准,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一年级的小朋友,申姜更加喜欢他了。 玩的差不多了,小家伙小心翼翼将册子合起来,挨着申姜坐,小腿悬空晃悠着问她:“申姜阿姨,你跟梁叔叔是好朋友吗?” “阿姨跟梁叔叔是高中同学。”这个解释,应该可以蒙混过关吧,申姜想。 只可惜了,申姜小瞧了小孩子的脑袋,他们的问题往往没有逻辑可寻,基本都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更是童言无忌。 这不,刚结束一个问题,小家伙又来了一个问题,“那你喜欢梁叔叔吗?” 爸爸说申姜阿姨很有可能成为梁叔叔的老婆,虽然他还不明白什么是老婆,可爸爸总是老婆老婆地喊妈妈,那就是每天在一起的意思了。 听到这个问题,楼上的裴陆简直想拍手了,不愧是他儿子。 突如其来的童言,梁京墨也没想到,靠在柱子上垂眸正望着手机屏幕,手指往下滑动着,没什么反应。 这个问题叫人怎么回答,申姜头都大了,挠了挠头发,答对了吧还好,答的不好,有诱导小孩子早恋的嫌疑,毕竟现在小孩都很聪明。 肚子里打了一番草稿,申姜才看向小家伙,缓缓道:“你梁叔叔高中读书那会很优秀,基本都是全校前三的样子,有很多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崇拜他,阿姨也是其中一个。” 这个答案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啊,高高高,裴陆佩服,忍不住瞥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某人,见他仍旧安安静静地靠那玩着手机,轻啧了一声,觉得没意思,决定下楼去陪儿子玩去。 回答完问题,申姜没给小家伙反应的机会,反问他,“那你呢,在学校里有崇拜喜欢的小玩伴吗?” 于是乎,小家伙开始吧啦吧啦跟申姜聊了起来。 呼,申姜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小家伙的注意力给转移了,不容易啊。 这会她才知道,做老师也不容易,不仅要以身作则,还得给予正确的引导。 原本一大一小的阵营,因为裴陆的加入,变成了两大一小。 梁京墨眸光盯着屏幕,许久没动。 “梁京墨,喜欢你的女孩子太多了,你也太过优秀了,每天我都会担心自己不够优秀,哪天落后你太多了,你就会被别人抢走,这样感觉太累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想,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吧!” 喜欢,呵! 裴家温暖的气氛,温暖的一家人,无不让申姜艳羡。 黑暗中,裴陆抱着裴亦吹蜡烛许愿,这一幕,让申姜想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她的父亲,也是这样抱过她。 言静舒笑着抬头,瞥见申姜眼里来不及遮掩的悲伤,与梁京墨的视线恰好对上,饱含深意地朝他看了一眼,继续拍手唱着生日歌。 温暖的时光总是短暂了,吃完蛋糕时间也不早了,到了告别的时间。 安置好申姜,梁京墨转回驾驶位上的时候,被言静舒叫住了,他收回开门的手朝她走了过去,“嫂子,怎么了?” 言静舒将手里的盒子递给梁京墨,“这是我妈烤的饼干,你给申姜。” 梁京墨接过,见她没有什么要说的,拿着东西转身。 “京墨。”最终言静舒还是选择叫住了梁京墨。 今晚言静舒好几次欲言又止,梁京墨察觉到了,再次转身看她,“嫂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言静舒裹紧披肩向梁京墨走近,不管是不是他们这些人多嘴,又或是如今的他们也许没有可能了,她想该说的还是得说,毕竟不是每一对分开的情侣都有重逢的可能,她跟裴陆不易,他们更是不易。 回医院的一路上,梁京墨的脑子里回响的都是言静舒的话: “京墨,申姜她父亲去世了,你知道吗?” “京墨,不论你们过去怎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京墨,年少时的喜欢是不需要承担责任的,长大了就不一样。” 手指紧握着方向盘,余光瞥了一眼吃饼干的申姜,他略显苍白的唇紧抿着,越发凉薄。 第26章 除了对我说谢谢,你还会说什么 车子开到了医院门口,申姜解开安全带,偏头撇了一眼驾驶位上没什么表情的梁京墨,将拆封的口子系好,紧了紧手里的饼干袋,浅笑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又是谢谢,貌似除了这个,她从未说过别的,梁京墨没有说什么,推开车门,起身去后备箱帮她把轮椅拿出来。 瞧着梁京墨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也是这样第一次情绪外漏,申姜不觉得自己哪里惹了他,不过还是小心翼翼提着饼干袋子打开车门,单腿蹦跶下车。 坐上轮椅,将饼干袋放在膝盖上,申姜知道梁京墨在看她,如芒在背,双手放在轮轴抠了抠没有回头,却仍旧轻声无波道:“我回病房了,你路上开车慢点。” “除了谢谢,你还会对我说什么?” 终于,因为这一句话,他们不再是久别重逢的陌生人了。 “我……” 我什么呢,申姜苦涩一笑,除了谢谢,其实啊她还有八年的故事要跟他说,只是他们之间隔了一段很长的距离,这个距离中间隔着现实,还有希望和放弃,如今已经说不出口,也没法说出口。 过去无法叙说,现在更不知从哪聊起,手掌反复摩挲着轮轴,申姜于梁京墨,极力在做到风轻云淡,“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过于苍白无力,她也只能抿了抿干涩的唇,转动着轮椅往医院大楼里去。 明明一个小时前还是温暖的,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冷,申姜拄着拐杖靠在窗户前,凝望着出院前最后一个夜晚,最后一晚的轻松。 裴医生回来了,出院事宜自然是找他,申姜没有见到梁京墨。 办理完出院手续,申姜来到徐玉娥的病房,跟护工交待了几句,坐着轮椅便回了出租屋,住院这么久,再次回来,气味不是一般的重,需要好好打扫。 打扫完,申姜又去超市买了点肉明天炖汤给徐女士,至于俞阿姨那边的汤,她想没有理由再继续心安理得接受了。 “英语课代表,原来你真的在这家医院?” 申姜正在电梯口等电梯,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她抱着保温桶回头,待看清她的面孔,心里了然,想不记住都难。 赵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下申姜,瞧着她现在这副样子,手捂住嘴巴啧啧出声,“课代表,你怎么把自己活成这样了?” 说这话时,赵莉心里其实早就乐开了花,原本听正在这家医院实习的表妹提到申姜这个名字,她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抱着验证一下的心理,没事干她就来了医院,没想到真就碰到了她,同学聚会那晚的气也就顺了一点。 申姜没想把时间浪费在幸灾乐祸的人身上,同学聚会那晚她的态度,她早就见识到了,也总算是跟高中那会一张惹人厌的面孔给对上了,淡淡地开口问:“有什么事吗?” “课代表,咱这么多年没见,找个地方聊聊。”赵莉直接挡在了申姜面前,原本开着的电梯门这会已经合上了,很显然,她是没打算放申姜走。 再好的耐心,因为这样一个人,也会消耗殆尽,申姜舔了舔牙槽,终是抬头看赵莉,眼里不无反感,“赵莉,我们好像不熟吧!” 若是非得有点牵扯,也仅限于高中同班同学这层浅薄的关系。 来往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赵莉脸色微变,手指放在申姜的轮椅上,面上仍旧挂着笑,“难得,课代表还记得我的名字。” 一个没事找事,总是想方设法膈应你的人,怎么能忘记。如果问申姜,这辈子有没有遇见过一个非常讨厌的人,那一定非赵莉莫属了。没想到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这么地的叫人厌烦。 说东扯西是嘛,申姜将手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在一起,对上她的眼睛,眸光里满是冷然,“这世上能让我记住的人不多,一种是喜欢的,一种是讨厌的,赵莉,你觉得自己是哪种?” “你……”赵莉面部的肌肉气得抽搐,一个“你”字也足见咬牙切齿。 “申姜,你怎么还在这?” 赵莉的话还有手里的动作,被言静舒的话给打断了,她收回放在申姜轮椅上的双手,紧抠着手拿包,留下一个愤恨的表情给申姜,便“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难得识趣离开了。 “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言静舒推着申姜进电梯里,原本她以为是她认识的朋友,结果有点意外。。 申姜笑了笑,“高中同班同学,死对头那种,我没想到会在医院遇见她。” 这一遇,估摸着,班级群里可有得热闹了。 “这样啊,”言静舒推着她出电梯,“你还是对她太温柔了。” 那样的女人,估计有得折腾,也不会就这么罢休。 申姜:“……” 太温柔,要是言医生见过以前的她,估摸着会后悔说这句话。 与言医生分开,申姜没想到会在徐女士病房门口与梁京墨撞个正着,瞧着他手里提着的保温桶,应该是先她一步了。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 梁京墨提着保温桶出病房。 申姜回过神来,转动轮椅出病房追了上去,喊他:“梁医生,我们能聊聊吗?” 哇塞,女病患要跟梁医生聊聊,来往的护士们可是攒足了好奇心,都在竖着耳朵听,假装一本正经的工作。 梁京墨停下脚步,站定,“你说,我听着。” 瞥见她膝盖上的保温桶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那个,我已经出院了,俞阿姨身体也不舒服,煲汤这样耗费时间的事,我想就不让她操劳了,能不能麻烦你跟俞阿姨说声谢谢,等我脚好了一定去看她。” 梁京墨手插在白大褂里,声音清冷道:“我只负责送汤。” 说完,不再停留,迈步离开。 他都这样说了,申姜也只能抱着保温桶折回病房,只能等俞阿姨下次来医院的时候她亲自在说了。 只是等啊等,汤仍旧是梁京墨送,俞阿姨申姜一直没等到。 第27章 赵小姐在骂谁,她是我女朋友 原本今天是盛以凡与唱片公司签约的好日子,却被网上一名叫“透过玻璃的阳光”网友爆料的打架视频给搅黄了,她的微博更是陷入瘫痪。 白忙活了这么久,盛以凡回到工作室,实在没忍住爆了几句粗口,找了一个懂行的朋友让他帮忙查一下对方的ip地址和所在城市。 结果,除了知道对方人在a市,其他消息都是无用的,注册的微博手机号打过去已经是空号,还有视频,对方是在一家网吧发出的,选择的座位又是监控死角,更不到对方是男是女,很显然也是下足了功夫。 “以凡,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而且这个人还很了解你。”盛以凡的经纪人,徐斯越问她,想来想去他也只想到这么个理由。 心仪已久的唱片公司就这么歇菜了,凉凉了,盛以凡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踹了一脚椅子,她站起来,“打架那晚,就冯成周和阿珂,还有阿珂几个兄弟在场,除了他们不可能有人知道这件事。” 冯成周和阿珂,还有阿珂那些兄弟,她完全信得过,更不会怀疑。 这也就是她没有头绪烦躁的地方,那晚到底是谁躲在角落里拍了视频,还特地选择在她名声大噪的时候,而不是在歌唱节目决赛期间,确实够狠的,那是不是代表她手里还有其他的视频。 除了打架那晚,这一年来她都很安分,怕就怕对方不止针对她一个人,还会将申姜卷入这场舆论风波,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见盛以凡也没有怀疑的目标,徐斯越摩挲了一下下巴,“最近你就先休息一段时间,等舆论风波过去,我呢继续找人查。” 盛以凡想,也只能这样了。 说真的,这场舆论有坏,徐斯越其实不想盛以凡就这么被动着,相反他更愿意她能主动出击,就跟她人一样,向来也不是受委屈的主。 如果她选择做出解释,加上冯成周的证明,再加上那个叫水哥的出面解释一下是个误会什么的,绝对会是个精彩的翻转,甚至对她的人设更有帮助。 这么一想,作为经纪人,徐斯越还是忍不住开口:“以凡,现在是你在娱乐圈扎稳脚步的关键期,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刚刚说的那个建议?” “徐斯越,冯成周推荐你做我经纪人的时候,想必也跟你普及过我,这些话,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从你口中听到。” 申姜也好,冯成周也好,都是她的底线,谁也不能碰,谁碰她跟谁急。 “啪”地一声,办公室门被盛以凡给带了。 得,不说就是了,哎,徐斯越头疼,扔掉手中的笔,这个冯成周,到底是给他找了个金大腿,还是个大爷。 双手搭在椅子上,十指交叉,徐斯越两个大拇指不断转圈,没办法,自己选的小主,跪着也得伺候好啊,不然上哪捞钱去。 视频事件再度发酵,甚至还有自称为盛以凡同学的在网上各种爆料,申姜有些不放心盛以凡,连续打了好多个电话,那头才接通。 掩下心里的急切,申姜尽量显得很平静地问她:“最近很忙吗?” 这会,盛以凡还在工作室,这些天光排除嫌疑人,都够她累的,更别提没几天就过年了,可不想把这些事留到过年,听到她的声音,能夹死好几只苍蝇的眉头才放松了一些,“忙啥呀,光忙着想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了,怎奈某些人心里眼里只有梁医生,把我遗忘在了尘埃里。”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情说笑,申姜也是服气,靠在出租屋的墙上同样也不跟她正经,“你才知道,我以为高中那么会就已经知道了。” “啧,”刚刚还只是头痛,这会盛以凡觉得牙疼了,“这会别人都在想着怎么安抚我受伤的心灵,你倒好净想着法子气我。” 申姜笑了笑,“说吧,你想我怎么安慰你。” “怎么着也得陪我吃个年夜饭或者放个仙女棒什么的吧。” 真巧,刚说完这话,外面的炮竹声响传了进来,盛以凡站了起来,额头抵在落地窗上,对着电话那头道:“申姜同学,小年快乐。” 今天是农历二十四,南方小年。 外面的炮竹声申姜也听到了,唇角上扬,“盛以凡同学,小年快乐。” 他们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而是一个电话,或者一个陪伴,足以。 遇见终是缘分,这倒未必,申姜想,也有可能是孽缘。 再次见到赵莉,是申姜从裴医生所在诊室出来的时候,而她也恰好从梁京墨所在诊室出来,狭路相逢。 “好巧,课代表,我们又见面了。”这次,赵莉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申姜,尤其是听到表妹说起她跟梁京墨的事,不无嫉妒,特别的不甘心。 申姜选择无视,推着轮椅转个方向走。 赵莉拧着手里的包,冷笑出声道:“听说,你的好闺蜜盛以凡最近出名的很,比她唱的歌还出名。高中那会,我就说过她不是什么好东西,没人相信我,现在好了,她的真面目可是人尽皆知,真叫人开心。” 手指按住轮轴,申姜转身看赵莉,眸光冷冽入箭,毫无温度可言,脸面什么的该给的是那些要脸的人,至于那些不要脸的人,没必要。 赵莉在叫嚣什么,为什么叫嚣,她更是知道。 有人找事,她可不是怕是的人,嗤笑她,“赵莉,年少才能被称作无知,年纪大了得换个叫法,得叫无脑。” 还是胸大无脑的那种,总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以为全天下的男人都得围着她转,没有公主命,还非得做公主梦。 来医院就来医院,还非得穿什么低胸露肩装,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料似的。 裴陆原本正在给病人看病,一听申姜的话,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平时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也不个任人拿捏的主,害他白担心了。 “你说谁无脑,再说一遍!”赵莉将手里的包往地上一甩。 “赵莉,高中那会你对我的各种刁难,各种无中生有的诽谤,我可以当作你是真的年少无知,不跟你计较。但是,八年后的我就不一样了,若是下次,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任何我不想听的话,法律管不了你,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父母好好管管你,你高中那会玩烂了的把戏,我不玩,不代表我不会玩,记住了!” “呵呵呵,”赵莉大笑出声,要知道她最讨厌看申姜的这副嘴脸,恶心,“替我父母管教我,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人玩烂的下贱货。” 梁京墨从诊室里出来,捏住赵莉指着申姜的手腕,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赵小姐,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高中那会的梁京墨眉眼间总是温温柔柔的,只是那么一笑,便会勾动无数少女悸动的心。可八年后的梁京墨,眉眼间透着凉薄寒意,即便阅男无数的赵莉也无法琢磨透他的脾性,这些天她可是各种手段都使了,他也只是一副医生对病患的面孔,这会毫不掩饰的冷意散发,莫名地透着害怕。 赵莉想要抽回手,明明梁京墨也只是捏住手腕而已,可却像是被禁锢住了,抽不回来,最后只能干笑,“京墨,我只是被她给刺激到了,才说那些话的。” “赵小姐,别叫得这么亲密,我们不熟,麻烦以后叫我梁医生,”松开赵莉的手腕,梁京墨掏出兜里的帕子擦了擦,手指尖的每一个细小角落都不放过,眸光不无锐利带钩,“还有,如果下次赵小姐再这么辱骂我的女朋友,可不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周围观众一片倒吸气声传来,“女朋友”三个字,足见重量。 “女朋友?”干笑变成了尴尬,赵莉嘴角抽搐,表妹不是说梁京墨对申姜很冷淡很不在意嘛,为此她还很高兴,所以,这么多天她像个小丑在他面前勾搭,而他就那么冷眼旁观,看着她演戏,是这样嘛,一时间,愤恨嫉妒羞辱感交错在一起,失去理智的她,问了一个更为可笑的问题,“梁京墨,她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不说?” 梁京墨没有理会赵莉,往同样惊怔的申姜走去。 见梁京墨一步步向前,申姜滑着轮椅一步步后退,他是疯了么! “你再退一步,我可真的就不会追了,申姜!”梁京墨脚下步伐未停,盯着她的双眼,边走边道。 啧啧啧,忙完的裴陆抱着双臂靠在门口,看戏,早这样不久得了,哪有其他妖艳货的事了,就说申姜是他的克星了。 心里的声音在告诉申姜,不能停,可是她手里的动作快于心,真就停了下来。 梁京墨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声音也是难得的柔软,“我这还有病人,你先回阿姨病房呆着,忙完我去找你。” 难以拒绝这样的梁京墨,难以在这样的环境下拒绝这样的他,申姜点了点头。 第28章 卷入舆论风波旋涡,谁在操控 最终,申姜还是没等梁京墨忙完,回到了出租屋。 靠坐在床上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她还没有回过神来,没想过梁京墨会说那样的话,骄傲如他。此刻她心里很乱,希望是真的,但更希望是他为了维护她随口说的话,只能打电话给盛以凡。 听着申姜在电话那头说完,盛以凡高兴的就差跳起来了,要是这会有烟花爆竹可以放的话,她一定点它个七八九十个庆祝,赶忙道:“你还犹豫什么呀,当然是答应他啊,你现在的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你是他女朋友,那绝对不是玩笑话。” 天知道她等了这么一天等了多久,天知道她有多想重组仨人队伍。 相比盛以凡的激动,申姜倒是显得很平静,“早就猜到了你会这么说。”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想做梁京墨女朋友的心思,也从未变过,终于等到这一天,申姜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不知道为什么。 “我说,”盛以凡有种不祥的预感,将双腿从沙发上放了下来,“你别告诉我,你想拒绝梁京墨。” 申姜的后脑勺抵在墙上,没有回答。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盛以凡不淡定了,扒了几下本就鸡窝般的头发,急得来回走动,“姐们儿,你想闹哪样啊!好,季岩,你拒绝了,我可以理解为你放不下梁京墨,可这会好不容易等到梁京墨,人家也说了你等了很久的话,你又这样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最后,盛以凡干脆一屁股盘腿坐在了地上。 是啊,好不容易等到了,还要怎样,申姜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盛以凡也不知道怎么劝了,但是有一点,她必须提醒一下她,“申姜,一个男人被分手不是什么大事,可若是被分手两次,而且这两次还是同一个女人,那可就是大事了,除非他梁京墨牛批。” 梁京墨是在同学们的心里是何许人也,男人的情敌,女人的老公,好嘛。也就她申姜,敢抛之弃之,她一声不吭转校那会,多少女生恨透了她,提到她名字那简直是咬牙切齿。 这事,估计她自个都不知道,要不然赵莉那只结了婚还不安分的雌孔雀,怎么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咬着她不放,羡慕嫉妒恨呗,好歹人家也是梁京墨的倾慕者之一,还是明恋的那种,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如果,这次结果反过来呢?”申姜问。 “反过来,怎么反,你想造反啊,”真是被她给打败了,盛以凡挪动臀部往玻璃上靠,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是小孩子呢。哦,我给你弄哭了,你再把我弄哭,这样我们就算扯平了,可别逗了啊。” 某些人想法这么幼稚,可不代表梁京墨也这么幼稚。 听见有人敲门,盛以凡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反正呢,过了这个村可就真的没那个店了啊,该说的我都跟你说了,剩下的你自己想清楚。” 盯着屏幕好一会,申姜才放下手机,双捂着眼睛,真的需要好好想想了。 地下室网速一直都不怎么好,一早醒来,申姜也就没看手机,抱着洗脸盆往公用卫生间去,没多少路,可就这样还是被不少人盯着看,她觉得莫名。 到了水龙头跟前,还是住隔壁的小姑娘将手机往她眼皮下一横,看了文字,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水龙头也不拧了,跑回房间拿手机点开视频。 越看,申姜眉头皱的越深,紧握着手机在屋里转悠,这个所谓的爆料者,到底是谁,竟然连同学聚会上她跟梁京墨那段对话的视频都有。 这个视频一爆料,出名的不仅是申姜,还有梁京墨。 医院里,上到院长,下到医生护士,谁也没想到,言谈举止间虽说没什么温度,却也透着风度和良好教养的梁医生,会对一个女人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出了医院,那便是梁家和裴家的人,那更是没想到。 看到视频的时候,要不是梁京墨那张脸,俞歆雅还真就以为那是别人家的儿子了,差点没气晕过去,犯了头疼倒是真的,“老梁,你说说,谁教他说的那些戳人心窝子话,哦,在饭店里干活,在酒吧卖酒,那就不是工作了,活该他之前那么伤心难过,我就说申姜那孩子怎么见到我恨不得躲起来,连汤也不让我送了,原来中间还有这茬。” “等风头过了,我帮你好好说说他,”梁衡帮俞歆雅按摩头部,也是没想到自个儿子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确实该骂,“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申姜,这次舆论事件很明显是熟人干的,而且这人还跟俩孩子积怨很深。” “积怨已深”怕是单方面的,俞歆雅想,以她对俩孩子脾性的了解,绝对是有人没事找事,“这次估摸着又是你家儿子那张脸惹的祸。” 这个,梁衡不搭话,虽然不赞同,却也觉得占一半可能。 发生这样的事,避免被围观,坐诊时间重新调了,梁京墨也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写病历,难得的空闲。 裴陆路过,推开梁京墨办公室门,趴在门口看他,“嘿,师弟,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不花钱,就能出名,瞧那微博下粉丝涨的,火箭般速度。 果然呐,这是个看颜值的时代,有股强烈预感,这次事件之后,他这个师弟会火出医界,没准还能打进娱乐圈,想想都是财源滚滚。 话刚说完,一个不明物体袭击而来,裴陆伸手接过,拿脚关上办公室门,拉一张椅子在梁京墨面前坐了下来,双手搭在椅背上看他,啧啧了几声。 “有话就说,不说门在那。”梁京墨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会。 裴陆倒是想说点什么,关键是现在想骂他的人挺多的,光家里就有两个,他呢就不凑热闹了。只是作为过来人,想提个醒罢了,“你呢,这二十多年咱就不说活得多么顺风顺水吧,但好歹也是无大风大浪的。可人家申姜就不同,你嫂子可是跟我透露了,当年人家姑娘跟你分开是因为家里的事,具体什么事我们就不知道了。现在这个坎,你们过去那就在一起了,过不去,那在一起的机会可就真的没了,你是男人,就大度点,原谅她昨晚没等你,毕竟你们之间隔了一个八年,八年,很多事都变了,人更是。” 梁京墨:“……” “病房里等”跟“昨天晚上没等”,怎么到他嘴里就变了味。 第29章 麻烦告诉她,我十分钟后到 住申姜隔壁的小姑娘原本都已经上了一楼,推单元门出去了,瞧见门口那阵仗又折回了地下室二层,也是第一次没有敲门直接闯进了申姜房间,还有点气喘吁吁,“姐,你现在可比我出名,记者都围到咱小区门口了。” 原本她还暗自高兴终于有记者来采访自己了,还特地拿出包里的东西补妆,补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隔壁还有个上了新闻的姐姐,问了保安,才知道人家是来堵她的,失落的同时还是想着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毕竟平日里隔壁姐姐也没少帮她,更没嫌弃她晚上直播唱歌什么的太吵,不像其他邻居。 申姜正叠被子的手顿住了,偏头看她,有些不敢相信,“记者?” 又不是明星网红什么的,围堵她,不可能吧。 隔壁小姑娘点了点头,凑近申姜,见她不相信,靠在桌沿上拿出手机给她翻看了几张刚刚拍的照片,顺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我猜一定是有人跟踪了你,然后把你住的小区地址爆料给了记者,好在他们不知道你住的是地下室,只知道你住在18号楼,咱小区的保安呢也还靠谱啥也没说,要不然这会他们铁定堵在你房间门口了。” 庆幸她今天上班迟到了,要不然等会这姐姐出去,腿脚不便坐轮椅,还不得被那群记者围攻,圆扁任由他们,啧啧啧,足见爆料者心机之深。 这样的事申姜也没经历过,更不知道怎么应对,万一应对的不好还很有可能给盛以凡添麻烦,只能求经小网红姑娘,“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现在她这样,围堵明显处于劣势,跑都没法跑。 小姑娘双手交叠,摩挲了几下下巴,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办法,“这样,你让你男朋友把车开到地下车库等你,我呢,上去分散误导他们注意力,顺便蹭个曝光的机会,嘻嘻。哦,还有,这几天你就别回小区了住他那,等幕后爆料家伙被揪出来你再回来。” 这个主意好是好,不过申姜是真的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梁京墨。 “可不能再犹豫了姐,”小姑娘拿过申姜放在桌上的手机,强行塞入她手里,示意她赶紧拨电话,顺便分析接下来剧情发展的可能性,“你再犹豫下去,等会要是哪个嘴把不住门,把你住地下室消息给泄露了,再想跑可真就难了。” 解开手机锁,申姜翻开通讯录,盯着一个号码看了看,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就顺手帮她拨了出去,一拨一个准。 不怪小姑娘猜得准,申姜通讯录里面备注的电话号码撑死也不超过六个,排除法再加女生的第六感,然后她就选择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号码拨了出去。 得,电话是通了,好家伙两人都没说话,小姑娘实在是纳闷这两人到底怎么谈起恋爱的,对手机那头喂了一声。 梁京墨刚下手术室换完衣服出办公室,听着电话那头陌生的女声,握住拉链的手指一顿,眸光微紧,“你是谁,她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这么冷,怕被误会,小姑娘赶紧解释道:“帅医生,你别误会,我是申姜姐的邻居,是这样的,她被一群记者围堵了,我帮她打电话向你求助。” 记者怎么会知道她住的地址,梁京墨脚下步伐未见慌乱,可迈步的距离足见他的心急,边往停车的方向走边问:“她怎样了?你们现在在哪?” “放心吧,申姜姐目前没事,你再迟点我就不知道了,”小姑娘笑着朝申姜眨巴了几下眼睛,“那群记者还不知道我们住在地下室二层呢,这会傻傻围堵在18号楼门口,你把车开到半月城小区地下三层停车库,你们在那碰面吧。” 得,姑娘嘴快,申姜想阻止也来不及,这下好了,地下室二层也被知道了,除了盛以凡,还没人知道她住地下室呢。 “地下室”三个字打在了梁京墨胸口,硬是成功让他猛地止住了步伐,他抬眸看了眼前方茫茫人群,没有一个面孔是他记得住的,即便有迎面走来笑着跟他打招呼的病人家属也好,唯独她,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只是一个背影而已。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清楚自己的心,自己要的是什么,薄唇淡淡张合后,对电话那边道:“麻烦告诉她,我十分钟后到。” 算了,从今天起,清空所有,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好的,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挂掉电话,小姑娘连连啧啧,帅医生开始是有点冷,不过听起来还是很爱姐姐的嘛。 以防万一,想了想,梁京墨脚下步子突然换了个方向,拿过因为上夜班还处于蒙圈状态的裴陆手中握着的车钥匙,将自己的车钥匙塞进他手里,“我们换车开。” 换车开,没听错吧! 裴陆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分量有些重的钥匙,脑袋慢慢清明了过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这家伙从买车的那天起,就没让他摸过他的车,这会竟然主动要跟他换车,是谁让他突然这么大方了,抬头想八卦一下,好家伙人已经不见了。 言静舒拎着装脏衣服的包出来,见裴陆站那发呆,自家的车也不见踪影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车呢?” “老婆,你赶紧捏我一下,”裴陆看向言静舒,将手里的钥匙放在她眼前晃了晃,“顺便你帮我看看,我手里的车钥匙是我的吗?” 还真不是,言静舒看到了,认出了是梁京墨的车钥匙,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没找到梁京墨人,回头问他:“京墨呢?” 裴陆也很想知道梁京墨突然抽了什么风,“我也不会知道,他趁着我没缓过劲就突然过来我换了车钥匙,然后等我反应过来,他人就不见了。” 言静舒掏出手机看了看,没看到什么新的爆料新闻,才将手机放进兜里,“咱先回去,等会再打电话给他问问。” 裴陆:“也只能这样了。” 事实证明,梁京墨的以防万一是正确的,如果他开车自己的车往半月城小区这会已经被围堵了,幸好开的是裴陆的车。 第30章 她的轮椅,还没有滑过他的家 梁京墨赶到地下三层,等了一会才看见申姜出现在电梯口,打开车门从驾驶位上下来,才接过她手里的包往后备箱放,就被她一下下拍着胳膊,每一下力道没法忽略,倒给他拍愣了。 从轮椅上站起来靠在车身上,申姜几乎是每隔一秒就望一眼电梯口,手下拍人的力道不减,早已忘记了她跟梁京墨之间啥跟啥的,又隔着啥跟啥的。反正就和高中那会喜欢狗,最后弄不好总是被狗追的时候一个样,麻溜地窜上梁京墨的自行车后座,然后一个劲地拍打着他的肩膀,晃动着双脚,脸上满是着急,催促着他赶紧骑车走人,然后笑看身后狂追自己的傻狗。 这会的她与那时有着同样的表情,不同的是,这次追她的对象是人。 “快快快,刚接到小姑娘电话,他们好像知道我住地下室了,我们赶紧上车。”再迟点,可真就走不了了,那么多人围堵一辆车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 放好轮椅和包,梁京墨垂眸看申姜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他们也没有分开八年。 梁京墨的垂眸,也让申姜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讪讪地收回手,极力忽视刚才发生的一幕,自顾自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然后缓缓合上车门。 “安全带系好。”梁京墨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对着后座的人道。 申姜赶紧拉出安全带,系好。 果然,他们发动车不过一会,便有一大波人从电梯里冲了出来,申姜趴在后座上看着他们扛着摄像机还在拼命追着车跑,松了口气,同时又替盛以凡担心,她这枚小罗罗都被记者围堵,更何况是她。 直到记者们的身影消失不见,直到出了地下车库,申姜才掏出手机给盛以凡打了个电话。 乌七八糟的新闻实在是令人心烦了,盛以凡将那些破事都丢给了经纪人,人跑回了a市,这会正在冯成周酒吧里喝着小酒呢。 嘈杂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申姜皱着眉问她:“你在哪呢?” “还能在哪,冯成周酒吧呗,我现在可是红得发黑的体质,除了他这,我还能去哪,”手机开了扩音,盛以凡又开了一瓶酒,狂饮了一口后,抹了一把嘴,“对不住了啊,这次把你也给拉了进来。” “这个点,冯成周也敢收留你?”心真大的姑娘,这个节骨眼还去酒吧,不怕又被人爆出点什么酗酒嗑药来。 “砰”地一下,盛以凡将酒瓶重重放在玻璃桌上,不高兴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他敢不收留我。” “是是是,你就是他姑奶奶,整个酒吧里的人就差把你供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啥关系,普通朋友以上,恋人嘛,盛以凡单相思倒是多一点,她还总说她固执,自个不也一样,“我说,你这个点回a市可以吗?” “不回a市,怎么找到幕后爆料者。”折腾了这么多天,可不是白折腾的,他们班的那些有嫌疑对象,排除的也差不多了,还剩下几个女的。 听着她话语里的意思,申姜觉得有了眉目,问她:“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知道。”差不多还需要一天,阿珂找了朋友帮忙,如果快的话,也许一天都要不到。 那就好,总比没有头绪好,申姜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一些。 想起这几天查到的,盛以凡盘腿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笑,“申姜同学,这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你们班想给你穿小鞋的人还真不少。” “所以,爆料对象是我们班的?”说到着,申姜脑海里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 这还用猜么,盛以凡忍不住翻白眼,“除了你们班的人,还能有谁。能拍到我打架视频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竟然会有你们班聚会那天晚上的视频,我让阿珂的人问过你们饭店里的人了,他们都说没有拍过视频。” “你让阿珂他们先查一下赵莉。”直觉,申姜直觉是赵莉。 “赵莉?”盛以凡放在唇边的酒瓶顿住了,蹙眉,“怎么,她又找你麻烦了?” 申姜摇了摇头,“没有,我隐约感觉会是她。” 联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再想起她说的那些话,一切就对上了。 得,嫌疑目标锁定,盛以凡赶紧穿鞋,打开包厢门往楼下去,“那就先这样,晚点有情况再联系。” 正如申姜同学所料,冯成周原本不想收留盛以凡的,只是她恰好赶上酒吧一楼重新装修而已,然后她就死活赖在酒吧不走,冯成周也只能随她去了。 “嗯。”申姜挂了电话,关于被记者围堵的事,她一个字都没提。 抬眸间,恰好对上后视镜里梁京墨的视线,她快速移开了眼,赶紧将视线投向窗外,一想到等会要去他家,双手就忍不住交叠在一起。 梁京墨没有带申姜去父母那,而是带她去了自己单独住的公寓里。 随着车子渐渐驶入小区,申姜也大概瞥了眼小区环境,风景很好,道路宽敞舒畅,而且商超便利,是理想中居住宅的选择标准。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停稳,申姜想要打开车门下车,却被已经下车的梁京墨给锁住了,只能坐着等他拿轮椅。 电梯门打开,申姜被梁京墨推了出来,随后见他手提着包往右手边那户走,掏出兜里的钥匙开门。 门被一点点打开,申姜一点点瞥见了宽敞明亮的客厅,整体是白灰两种色调,和现在的梁京墨一样,落地窗前洒满的是透过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占据着客厅它们所能触及的空间,才柔化了满室的冰冷。 在梁京墨换好鞋,放好包,又折回门口推申姜进门的时候,申姜将手放在轮轴上卡住,犹豫了下还是道:“要不,我还是下来,轮椅就放外面吧。” 这个轮椅滑过医院里细菌满布的走廊,雪水泥泞的大街小巷,还有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除了裴家,还没有滑过这么干净的地方。 梁京墨眸光晦暗不明,没有接话,修长的双手紧握着轮椅扶手,一个用力将轮椅微微翘起,直接推她进了门。 第31章 曾经攻城略地,现在却只想逃离 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申姜手掌摩挲着双腿,将眸光投向窗外,所及之处的风景比在车上瞧见的还要好看。 曾经,只要是踏足他的领地,她就会像一个野蛮的侵略者,攻城掠地,不放过一片角落,可如今的她只觉双手双脚无处安放,每分每秒都想逃离。 梁京墨靠在厨房的琉璃台上,盯着客厅里的申姜看了许久,直到水烧开的声音传来,他才收回视线,从头顶柜子里拿出一个纸张包裹的杯子,清洗过后倒了杯水往客厅走去。 站在申姜的身侧,梁京墨将水杯递送到她的面前,“喝完水,去卧室休息会,到了午饭时间我叫你。” “谢谢。”收回视线,申姜瞧着那修长的手指,接过杯子。 手插进兜里紧了紧,梁京墨转身往主卧的衣帽间去,从抽屉里拿了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放进了客房的洗漱间里,离开前检查了一下灯和热水,还有地上的防滑垫,待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才出了客房。 “新的洗漱品我给你放在了洗漱间,你去洗洗休息吧。” “好,我马上去。”收回窗外的视线,申姜滑动轮椅将茶杯放在茶几上。 梁京墨往厨房去,站在冰箱前,盯着里面少得可怜的食材看了一会,随后眸光放在了保鲜膜上,抬头瞥了一眼她打了石膏的腿,突然出声:“等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申姜脊背一僵,没有回头。 然后,只听一连串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直到梁京墨在她跟前蹲下,瞥见他手里的保鲜膜,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 只是,这样一幅场景,引得申姜深深凝望着他的发顶,还有那已变得宽厚温暖的肩膀,再次让她回想起了高中那会的他,屈下膝盖帮她系鞋带的他,屈下膝盖背她的他,屈下膝盖蹲了一个晚上只为安慰她的他。 那样的青春,那样的他。 那时的他有多温柔,有多么的好,此刻的她就有多怀念。 梁京墨双手一点点卷起申姜宽松的裤脚,拿过放置在膝盖间的保鲜膜一层层帮她裹好打了石膏部位,直到确定水渗透不进去,他才站了起来,俯看她毛躁干枯的发顶道:“有什么需要喊一声,我就在厨房。” 申姜点了点头,推着轮椅往客房去。 关上客房的门,入眼申姜最喜欢的是那铺满阳光的飘窗,坐在轮椅上瞧了一会,才开始拿出包里的东西往洗漱间去。 因为摔伤了腿不方便,说真的,其实从住院到现在,她还真就没有好好洗过一次澡,有时候闻着身上的味道都会觉得自己已经发馊发臭了,好在是冬天不是夏天,味道也不容易散发,像今天这样腿部被完好贴着保鲜膜,不用担心弄湿了石膏,放心洗澡还是第一次。 暖黄的大灯,洁白无垢的瓷砖,大大的镜子,没有见过牌子的洗漱用品,柔软已经清洗过的毛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申姜笑了笑,洗去满身的疲惫。 房间里弥漫的味道,跟他人一样。 一大早就开始折腾,申姜是真的累了,头发也没擦干,从柜子里的包里拿了一条毛毯,抱在膝盖靠在飘窗上看风景,而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真的就回到了高中那会,那会的他们,那是她生命里最值得怀念,最值得放置在心底的时光。 最后一道菜做好,梁京墨来到客房门前敲门,敲门几下见没人应答,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应答,他伸手拧了一下门把,发现没锁,推开一丝缝隙,就这么点缝隙,也让他瞧见了抱住双膝坐在飘窗上睡着了的申姜。 之前有接触过一个少年病人,晚上睡觉时常会蜷缩成一团,白天大多数时候也都是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后来听他的心理医生说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跟他生长的家庭环境有很大关系。 有好几次晚上路过她的病房,她也是蜷缩成一团睡觉。 还有,像半夜不睡觉站在窗前直到凌晨更是常态。 没有叫醒她,梁京墨合上了房门。 泡了一杯咖啡,梁京墨站在落地窗前等着房间里的人醒来。 这一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了,申姜扒拉几下头发,以为还是在地下室伸手作势拿桌上的手机,摸了一片空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梁京墨家,拍了拍自己鱼一般记忆的脑袋。 这一拍额头,想起梁京墨好像说午饭时间喊她来着,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三点,天呐,再过几个小时可以吃晚饭了,她赶紧扔了身上的毛毯,坐上轮椅出房间。 客厅跟厨房都没有人,申姜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敲主卧跟书房的门,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打算折回客房,等听到动静了再出来。恰好这时传来了关门声,回头便看见了提着好多东西的梁京墨,站在门口换鞋。 她赶忙推着轮椅迎上去,伸出手接过他提着的东西。 倒是梁京墨因为手指尖传来柔软触感,抬眸见是她,倒是愣住了,这样有她的场景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象中的与现实中发生的不同。 将装满零食的袋子递给她,梁京墨指了指茶几方向,“将袋子里的零食放进茶几下的抽屉里,然后过来吃饭。” 申姜将东西放在膝盖上,滑动轮椅来到茶几前瞧了瞧,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精致好看的茶几,手指放在底部摸了摸,然后轻轻一扣一拉,内存十足的抽屉便暴露了出来,别说一袋子零食,就是两袋子的都能放下去。 这时,她的脑海里想起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以后我要是有了房子,一定要买个能塞好多零食的茶几,这样看剧看到了精彩片段又想吃零食的时候,不用花时间跑去拿。” 维持着拉开抽屉的动作,就好像那次顺利滑开他的屏保一样,申姜偏头看打开冰箱正往里面放东西的梁京墨,心情复杂,来不及转化,在他察觉看过来时迅速收回视线,一包包将零食放进抽屉里。 第32章 你不是没有希望,而是不给我希望 反复看着梁京墨与申姜同学聚会上的那段视频,季岩才算明白过来,申姜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真的就没有希望,而是她从来都不给他希望而已。 知晓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不知道是该感谢她的硬心肠,还是该难过自己输在了老天安排的出场顺序。 不禁在想,那个男人,到底给了她一段怎样的时光,以至于再见,对于他那些凉薄伤人的话,明明难过极了,却就那样承认了。 “我说,你的面馆什么时候变酒馆了,大老远就味道了失恋的味道。” 还真是好兄弟,专挑人心窝子扎到,季岩懒得搭理他,暗灭手机屏幕,继续往酒杯里倒酒。 季岩好兄弟南浩,招手让服务员拿了一个酒杯,倒满一杯,一口干掉,长长嗟叹了一声,双手搁置在桌上,身体倾向季岩,是真心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天底下的女人千千万,为什么这么多年就非得吊死在那一棵不开花的铁树上,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种。 要不是看了网上推上热搜的视频,面馆开业那会,他还真就以为他是苦尽甘来了呢,开始甜蜜恋爱了起来,没时间搭理他们这些好兄弟。 “我说,”南浩手指敲了敲桌面,“你好歹也是要啥有啥的钻石男,叔叔阿姨给你找的女人也不少,你说你怎么就看上了一个要啥没啥的女人。” 季岩放下酒杯,瞥了一眼南浩。 得到这么一个警告的眼神,南浩完全相信他再这么贬低申姜下去,季岩这家伙下一秒完全有可能跟他翻脸,然后赶人,只能双手一摊,说点无关爱情有关亲情的事,“得,她是你的心尖肉,说不得碰不得,那我们聊点别的。咱就不说什么爱不爱的问题,回归现实问题,就说你现在的年龄,叔叔阿姨的年龄,还有你们之间的僵局。这么多年你在外面飘着,高兴回a市就回,不高兴就不回,他们也没怎么管你,或者要求你,对于恋爱自然也是,只要你高兴,我想他们一定举双手赞成。只是,季岩,咱不能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的那点痛。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只顾着他们自个,没顾上你,可至少他们也没怎么虐待你亏待你不是,你比我强多了好嘛,叔叔阿姨也是第一次做父母没经验,有什么错这些年也都尽量在弥补。” “所以,今天你过来当说客的,是吗?”季岩把玩着酒杯,将视线投向玻璃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南浩夺过季岩手指快触碰到的酒瓶,直接对嘴吹,见底后放在了桌上,双手插在兜里,用屁股顶了一下凳子而后站了起来,俯看着他道:“我可没那份闲心当谁的说客,今天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叔叔身体最近不怎么好,又不愿意浪费钱去医院。你呢,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回去就拉倒。” 都说多少年了,也没见有用,他都已经对季岩放弃治疗了好嘛,可是谁叫阿姨又不死心,天天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的打来,真叫人头大。 季岩淡淡地回道:“我知道了。” 得,又是这句话,南浩耸了耸肩,一刻也不想在这面馆待下去。 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季岩就走到了市中心医院,想着都已经到门口了,也就上楼去看看徐玉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 正如南浩说的,这些年,他也该漂泊够了,时间于他不算什么,但父母不同,身为子女,有些责任也该承担起来了。 季岩刚坐下那会,也许是因为吃多了药的缘故,鼻子的嗅觉也不灵敏了,徐玉娥还没有闻到他身上的酒味,过了好一会才闻到,拉着他的手问:“喝酒了?” 这个点不该是面馆正忙的时候,怎么就喝酒了呢,徐玉娥不免有些担心。 季岩也不打算隐瞒,将她手塞进被窝里,眼神温和带笑,“嗯,刚跟朋友聚完餐,因为高兴,所以喝了一点。” 以往季岩来的时候笑容总是直达眼底的,可是今天却总是浅浅的,徐玉娥知道他并没有说实话,心想一定是申姜同他说清楚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些年她们没少麻烦他,要不是他,或许她也不能活到今天,早就悄然死去。 对于季岩,对于他这些年的好,作为一个母亲,其实此刻她的心情也是万分复杂的,如果不是知道申姜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梁京墨,从职业来看,选择季岩或许要更好一些,毕竟总得有个人多花点时间顾家。 这些天躺在床上,她也想了很多,梁京墨固然是好的,他的父母也好,但见过她们最狼狈不堪的是季岩,默默陪着她们走过来的也是季岩。 没有负重的爱,固然是美好的。 所以,“梁京墨”三个字,她也没在申姜面前提及了。 “季岩呐,申姜能遇见你,是她的福气,”只是,生活中总是喜欢这样有个转折,徐玉娥拉住了他的手,“只是她没那份福气做你女朋友,要不是我身体不争气,或许这会我们已经回了b市筹备年货了。” “回b市?”季岩诧异。 “嗯,申姜问了医生,医生不建议出院。”徐玉娥虽是笑的,言语里不无失落。 “那她……”余下的话,其实季岩想问为什么,到口的话止住了。 “你想问他们都已经见面了,为什么申姜还要回b市是吗?” 看来阿姨已经知道外面的事了,季岩点了点头。 外面发生的事申姜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就装作不知道,可于季岩,换一个角度,假如她是他的母亲,也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把时间浪费在一段不可能有结果的感情上,相反会让强行甚至逼迫他寻找一段新的感情。 将眸光投向窗外,徐玉娥缓缓道:“除了爱情,我想她有更想要的。” 也许是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也许是一份正常的生活,也许是一份喜欢的工作…… 这一天的到来,也许不会太久了。 第33章 梁医生,你的手术刀跟你的嘴一样犀利 放弃一个爱了很久的人,是怎么样一种感受? 季岩站定在医院的大门口,回望住院部的大楼,他想,大概是手机不用再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闹铃状态,不用再挂念她是否按时吃饭,不用再做她的专属外卖小哥,不用再担心她深夜是否独自一人回家。 从此,咖啡再也不会刻意忘记加糖。 从此,如她所愿,他们的身份仅限于朋友。 “梁医生,下班啦!”小护士瞥见迎面走来的梁京墨,立即上前羞涩的打招呼。 梁京墨点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而来迈着大长腿往门口去。 这样的不期而遇,还真是叫人高兴不起来,望着也只是顿足一秒的梁京墨,季岩对着他的背影道:“早就听闻市中心医院的梁医生医术精湛,一把柳叶刀,一双手,便代表着生之亮光。只是没想到,医中翘楚的梁医生,嘴巴也竟跟柳叶刀一样的犀利。” 梁京墨按了一下车遥控钥匙,停下脚步,回头看季岩,没有说话。 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梁医生,”季岩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穿过来往的人,信步朝他走近,在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下脚步,视线相对,“轻贱的从来都不是她,轻贱她的是时间。” 望着马路对面有人提着红色灯笼和对联走过,季岩才发觉时间真的只是一晃,后天就是除夕了,长大了小孩,老了父母。 天灰沉沉的,迎面一口冷风灌来,季岩插在兜里的手下意识紧了紧大衣,出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冷,这会酒意散去,倒是有些冷了。尤其是刚刚从领口钻进来的那股风,怎么也驱赶不走它带来的寒冷。 “后天就是除夕,今年仍旧不例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季岩迈步离开。 迎着寒风,走在街道上,季岩想,总有一天梁京墨会后悔那天晚上说过的话。 下午盛以凡一个电话,申姜就来了酒吧。 两个无聊又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还能干嘛,除了喝酒,也没啥事可干了。 撇了一眼正在装修的一楼,申姜望向情绪有些低迷的盛以凡,“怎么了?” 平时喳喳的人,今天突然这么安静,怪叫人不习惯的。 盛以凡不说话,将手中的酒瓶放置在灯光下,瞧不出颜色的液体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流光溢彩,像耀眼闪烁的星光,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可它再怎么好看,再怎么闪瞎人眼,入口终究还是苦的,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靠在沙发上,饮完瓶中的酒,盛以凡手指无规律地敲打着,寂静的包厢里是酒瓶清脆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她才笑着偏头看申姜,“我能怎么着,我高兴着呢,他等了那么久的人回来了,我替他高兴,真的。” 所以,这么多年,冯成周真就如那些人说的,在等一个女人。 申姜有些担心地看向盛以凡,“那你……” 就说昨晚通电话还备有精神力的人,今天怎么就蔫了。 “喂喂喂,瞧你那什么表情,”盛以凡坐直身体,一把将申姜搂过,“姐姐我是喜欢他,可那又怎样,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况且我喜欢他还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失个暗恋而已,喝醉了,明天清醒过来,一切清零,血槽加满。” 笑着面对申姜,可是心里,盛以凡苦涩的要命。 是啊,喜欢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可对于冯成周,从今往后,她也只能止步于喜欢。 双腿盘坐在沙发上,盛以凡放开申姜,掏出兜里的手机,“好了,不说我,说说赵莉那个女人。” 她有意转移话题,申姜也就不再问什么。 接过盛以凡递过来的手机,看着医院争执那天,从医院出来后跟踪她到小区的赵莉,还有她用过的那些小号,看完之后将手机还给她,叉了一块水果垫垫肚子,然后问她:“已经确定了幕后爆料的人就是她,你准备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转动手机,盛以凡冷笑,对于赵莉那样的女人,当然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发布律师声明,然后反击。” 正常流程的交给律师,其他方面嘛,就不好说了。 听起来应该会很解恨的样子,申姜不免有些好奇,“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反击?” 一扫刚刚的低迷,盛以凡来劲了,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亮晶晶的,“两段视频的完整版我都搞到手了,并且已经让人销毁了所有的监控记录,现在我手里的是这世间仅有的两份,想怎么剪切,想给大众人看什么,我说了算。所以,你说说,我想怎么反击?” 说完,盛以凡还不忘朝申姜挤了挤眼睛。 本来不想闹得这么大的,怎奈赵莉那女人一而再再而三触犯她的底线。 是可忍孰不可忍! 申姜:“……” 果然,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盛以凡。 这么做或许对赵莉来说是一次毁灭性灾难,但前提是她想毁灭她们在先。 还是那句话,善良是需要看人的,申姜并不打算阻止盛以凡。 一想到明天的那场翻身仗,转黑粉为死粉,盛以凡想想都高兴,拿手指戳了戳申姜的肩膀,另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看她,笑容贱贱,“你们孤男寡女的,昨晚独处一室,真的就没发生点什么?” “我再说一遍,是,一人一个房间!”申姜回了她一个大白眼,无力解释了快。 “啧啧啧,这真真是,明骚易躲,暗骚难防啊!我就一个眨眼的功夫,你们俩就同居了,论拐骗女人的手段,我就服梁京墨。” 申姜:“……” 同居都用上了,都什么跟什么,这话题没法继续聊下去了,穿鞋走人。 “喂,不带你这样的,有了梁京墨就抛弃我。”盛以凡无赖地抱住申姜的腰。 挪了两步,也只是两步,申姜放弃了,转身,低头看着缠住她的盛无赖,“你爸昨天可是打电话给我了,最后的通牒,让你赶紧收拾东西滚回家,错过年夜饭的话,就等着大刀伺候吧!” 完全可以想象那样的场景,那样的老盛,盛以凡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放开了申姜,朝她万分嫌弃地挥了挥手,“赶紧走,看着你就让我糟心。” 申姜无忍不住笑,戳了戳她的脑袋,这世上也就盛叔叔能治得了她。 只是,此刻笑容灿烂的她,真的能放下冯成周这个人吗? 第34章 这个年,至少与他咫尺 回来的时候,申姜让师傅把车停在楼下超市门口,进去溜达了一圈,胃口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吃点话梅,转去嘴巴里的淡味。 袋子放在膝盖上,掏出包里的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黑暗。 想着早上梁京墨留的便签,觉得他可能是临时有了手术或者什么的耽误了下班时间,微微起身按客厅灯的开关。 滑动轮椅往茶几处去,放好梅子关好抽屉,申姜微抬头撇了眼前方,突然间瞧见了站在阳台上抽烟的梁京墨,弯下的上身直立起来的动作慢了好几拍。 夹在他指间的烟头,腥火明明灭灭,他背对着她,单手随意放置在栏杆上,身体微微前倾,明明对面有灯火,身后也有灯光,可他的背影是难掩的冷清寂寥。 身后的开门声,梁京墨听到了,望着前方近处直至远处的万家灯火,他吸完最后一口,吐出的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的知道。 下班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和往常一样,仍旧是清清冷冷的,厨房、客厅,乃至她睡的客房,每一处角落里都没有被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除了柜子里她装衣服的包。 散了身上的烟味,他转身打开阳台的玻璃门,问她:“吃过了?” 申姜原本是想点头的,做出的动作却是摇头。 梁京墨解开衬衫的袖扣,挽起,往厨房走,路过她的时候,带动了空气,鼻尖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好看的眉不易察觉的微蹙,偏头看她:“喝酒了?” 申姜点了点头。 想到下班遇到的人,梁京墨眸光变得深沉,“跟谁?” “以凡。”申姜如实回答。 没再说什么,梁京墨进了厨房。 申姜有点莫名,有种被人查岗的感觉。完全相信,要是说跟一男的喝酒,估计她又得多一项花天酒地的罪名。 后天就是除夕了,与以往的除夕不同,今年的除夕,他近在咫尺。 坐在飘窗上,申姜望着楼下几个放烟花的小孩,光是他们的笑声,就足以证明他们对新年到来的期待和高兴,就像曾经的自己。 小时候,总是嫌时间慢。 长大了,总是嫌时间快。 小时候,总是期盼着长大。 长大了,总是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 所以说,时间啊,把人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生物。 凌晨盛以凡发的声明,再次将她自己推上了热搜。 不仅如此,她还将赵莉曝光的那两个视频的完整缩减版也曝光了出来。 当然,同学聚会上的那段,盛以凡同学很有良心的给赵莉打了马赛克。 并且附上了几段话: 入圈这么多年以来,对于各种流言蜚语,我始终保持不予理会的态度,想着做自己就好。因为风雨再大又能怎样,我身后还有爱我的家人和朋友。 所以,家人和朋友是我的底线! 可是,最近有人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一次又一次。 既然如此,我,盛以凡,奉陪到底! 失眠于申姜来说是常有的事,从吃完梁京墨煮的面条后,她洗漱完便一直坐在飘窗上,也不知坐了多久,只知道刚打开手机一会,就恰好刷到了盛以凡的微博。 看完后,就差给她跪下了,服气。明明就是一段她殴打人的视频,最后变成了跆拳道切磋,真够可以的。 不过,让申姜意外的还是水哥在盛以凡微博下方回复,竟也睁着眼说瞎话。 水哥一笑回复:红黑带跟红带之间的切磋而已,竟被人说成殴打,有见过被殴打了还不报警的傻缺吗? 申姜忍不住笑,可不就是傻缺,不管怎样,因为水哥的回复,微博下方原本黑盛以凡的也开始偏向了她这边,虽然不知道水哥为什么会帮盛以凡。 剩下的就是走法律程序,这场风波,有坏也有好处,好处就是盛以凡那家伙应该会学乖了,不会明面上再为所欲为。 早上申姜是坐梁京墨的车到医院的,还没进病房就听到了盛以凡的声音,还有徐女士久违的笑声。 此时此刻,盛以凡双腿盘坐在椅子上,口吐飞沫道:“阿姨你是不知道,我忍赵莉那女人很久了,高中那会我忙着比赛,真没心情搭理她。现在好了,她主动往我枪口上送,再忍我改名叫盛憋屈得了。” 还不得新账老账一起算。 徐玉娥笑着摇头,笑盛以凡一点都没变,还跟小时候一个样,“你那样做不会有问题吗?” 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听她说了,关于视频的事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不会,”盛以凡示意她放宽心,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况且我也只是在真相的基础上润色了那么一下下而已。” 虽然这一下有点多,但非常时期就得用非常手段,尤其是对付赵莉那种都已经结婚了还不安分的女人,到处造谣生事,无孔不入,从班级群再到微博。 那就好,徐玉娥就怕她们俩再出点什么事,“那就好,可不能再爆出点对你不好的什么,打拼了这么久不容易,你现在可是关键期。” “放心吧,这次风波过后,我一定夹起尾巴做人。”盛以凡用脸贴上徐玉娥的胳膊,还不忘竖起手指保证。 “阿姨为你骄傲。”徐玉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真的吗?”盛以凡坐直身体,眼睛亮亮的看向徐玉娥,“那我继续努力,争取明年开个演唱会什么的,到时候让阿姨坐第一排。” “好好好,我等着。”想想那样场景,徐玉娥都觉得美好,忍不住期待。 在门外听了好一会,申姜才推门进来,将煲好的汤放在柜子上,倒了两碗,一碗给盛以凡,一碗给徐女士,见两人都齐齐看她,下意识摸了摸脸,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只能问她们:“你们俩看我做什么?” 盛以凡与徐玉娥相视一笑,一脸你懂我也懂的表情,没有回答,喝汤。 申姜:“……” 什么时候这俩人这么有默契了。 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盛以凡提包站了起来,跟徐玉娥说再见,“阿姨,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年后我再过来看你。” 徐玉娥让申姜将床再摇起来一点,跟盛以凡摆手,“阿姨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路上小心,到了给申姜打个电话报平安。” “好。”已经出门了,盛以凡又折回,抱了一下徐玉娥。 送盛以凡到楼下,给她拦了一辆车,帮她放好行李后,申姜站在副驾驶车窗前微微弯下身子看她,嘱咐道:“到了记得给我电话。” 盛以凡朝她摆了摆手,“我知道了,外面冷,你赶紧上去吧。” 车子行驶了好一段距离,盛以凡还是忍不出将头探出来,回望站在原地的申姜,人群中的她消瘦单薄,朝她大幅度的挥手,眼睛忍不住酸涩。 第35章 师兄,我所认识的她停留在高中 要不是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裴陆也想把自己的那辆老爷车给换了,可惜了,车还没摸够,钥匙就得还忍了。 手指套住钥匙圈转动着,裴陆往梁京墨办公室里撇了一眼,没看见人,心里倒是一乐,没准这车还能开个一两天。 路过长廊拐角的时候,忽地听见女人熟悉的声音,他停下脚步,一点点靠近。 见梁京墨要走,女实习生张开双手拦住,虽然他的眼神叫她轻颤,但她还是双手贴合在额头上拜托,“梁医生,关于网上视频的事,能不能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盛小姐,我表姐说想见见她,跟她当面聊聊。” 梁京墨没有想到赵莉会是自己临时带的女实习生表姐,本来就对她没有多少好感,这会直接为负值了,“让开!” 女实习生不让,心里这会是十分怨恨申姜的,心里想着要不是她,怎么会有现在的这些事,“梁医生,我表姐真的不是有意要曝光那些视频的,她只是因为申小姐不珍惜你,又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一时间太过生气,才做出这样的事,你就看你在她喜欢你的份上,帮帮她吧。” 如果这件事不解决,再闹大被记者深挖,估摸着表姐和表姐夫婚是离定了。 “喜欢我?”梁京墨嗤笑,“那她的喜欢还真是叫人恶心。” 打着所谓喜欢,无所顾忌地去伤害别人,这样的喜欢他要不起。 女实习生面色一白,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梁京墨,更不敢相信在她眼里温润儒雅的梁医生会说出这样的话,手紧紧揪住胸口的衣服,呼吸有些急促,那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对他的喜欢,也是恶心的。 话并未到此结束,梁京墨清冷的眸子紧盯着她,不无警告,“还有,下次不要再让我听见有关我跟你牵扯在一起的任何消息,否则院长来了也救不了你。” 她做过的事,不代表他不知道,只是懒得浪费时间。 点到为止,梁京墨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下去。 小姑娘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身边的人更是捧着夸着,追她的男生更是不在少数,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梨花带雨的跑开了。 裴陆双手背在身后,从角落里出来,跟在梁京墨的后面,啧啧出声:“我说你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毒了?” 什么时候? 梁京墨双眸紧闭,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捏了捏鼻梁,待疲惫稍稍缓解后睁开眼,解开衬衫领口,语气悠远而又深长,“与她分手的那天起,我就变了。” 按照她希望的那样,变成了现在这样。 这还是裴陆认识梁京墨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正面谈及感情。 将钥匙放在桌上,裴陆坐了下来,问他:“你跟她现在怎样了?” 平时玩笑归玩笑,担心和关心还是要有的,毕竟事关师弟的幸福。 “不怎样,”梁京墨摸了摸兜,没摸到烟,干脆将另一只手也插进了口袋,“我所认识的她停留在高中,现在的她,一切都是陌生的。” 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却总觉得相隔千里,抓不住也摸不着。 当初的他也是这样的,裴陆很能理解梁京墨此时的感受,“慢慢来吧,毕竟你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八年。” “是啊,八年!”梁京墨叹了一口气,只是他们之间何止一个八年这么简单。 盛以凡下午到的c市,刚到家就跟申姜开视频,徐女士呢也跟她爸妈视频聊了一会天,因为不能回b市过年而低落的情绪明显好多了。视频结束后,还跟她聊了许多她跟盛以凡小时候的事,末了不禁感叹时间飞逝。 明天就是除夕了,申姜打算去超市买点对联和福字贴在地下室的门上。 刚出病房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按了接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上扬的唇角,一点一点地放下。 “我今晚回b市的火车,记得给我留个门。” 电话那头的徐有志在火车上,站在过道上给申姜打的电话。 “我不在b市。”申姜声音淡淡地回道。 这大过年的不回家在外面漂着,徐有志免不了说她,“大过年的不回家,把你妈一个人留在家里过年,你想干嘛,你说!” “我们彼此彼此。”如今的他,没有资格教训她,她也没有这样一个舅舅。 几年不见,小丫头能耐了,徐有志踹了一下车厢门,恶狠狠道:“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你妈管不住你了是吧,有本事永远都别回家!” 然后挂掉了电话,靠在车厢门上,看着窗外飘过的树木。 “嘟嘟嘟……”电话那头的嘟嘟声传来,申姜过了很久都没回过神来,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然后,她又突然笑出了声,这声笑里到底藏了多少情绪,只有她自己知道。 快到门口的时候,申姜碰见了言静舒,看样子应该刚下班,满眼的疲惫。 “言医生。”她滑动轮椅上前打招呼。 言静舒听到声音,手指按动着脖子回头,笑着看她:“不错,最近脸上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去哪,我捎带你一程。” “去超市买点东西。” “刚好顺路,”言静舒站到申姜的身后,帮她推动轮椅,顺口问,“除夕想好了怎么过吗?” 申姜双手牵了牵膝盖上的毛毯,“还没,不过应该还是跟去年一样,在医院陪着我们家徐女士。” “这样啊,”言静舒望着申姜的头顶,“那可得多买点福字什么的贴在病房的玻璃上,喜庆点。” “我也是这么想的。” 到了超市的门口,言静舒停下车,替申姜将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要不我跟你一起进去吧,这会超市里人多。” 申姜摇了摇头,“不用的,我只是买对联和福字。“ 见她这样,言静舒也不再坚持,“那成,我先走了,有需要电话联系。” “好的。”申姜朝车上的她挥手,然后转身。 闫静舒坐在车上,目送申姜进超市,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发动车子离开。 第36章 新年快乐,我爱的所有人 昨晚梁京墨上的是大夜班,申姜早上提着包出公寓的时候没有碰见他,到了住的地下室才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当然又只能是谢谢之类的话语,除此之外,她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幕在申姜一个个包的饺子中来临,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响起,家家户户也开始吃年夜饭了,新的一年真的来了。 出门前,申姜全身上下换上了新买的衣服,提着饺子和汤,滑动轮椅往医院去。 今天是除夕,平日里白色为主的医院挂满了红色灯笼和中国结,也是随处可见年味的气氛,医生和病患之间给予的都是最质朴的新年祝福。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新年快乐!” 一路上但凡与医生和护士碰面,申姜都会上自己的祝福,虽然只有四个字,就这样一路送祝福一直到了病房。张爷爷的儿女们将他和老伴接回家过除夕了,护工也请假了,此刻病房里只剩下徐女士和她了。 在徐女士的目光下,申姜高举手里的便当盒,笑着对她道:“当当当~亲爱的徐女士,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呀,申姜同学。”徐玉娥灿烂一笑,和以往每一个新年一样。 扶着徐女士躺好,申姜打开便当盒,将筷子递给她,眼里不无期待接下里要发生的事情,“虽然这除夕夜吃饺子是北方的习俗,但咱都是中国人不是,所以今年的除夕夜我们也吃一回饺子。徐女士,考验你运气的时候到了,这么多饺子里我可只放了一枚硬币,谁赢了,接下来的一年谁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赌不赌?” 说完,还不忘挤眉挑衅。 徐玉娥接过筷子,接了这个赌局。 母女俩人,你一个饺子来,我一个饺子去,包了硬币的饺子谁都没有吃到,最后还是申姜扛不住了,制止徐女士夹饺子的动作,“我不行了,你也不能吃了。” 一不小心包多了饺子,忽略了便当盒的容量,申姜想哭。 徐玉娥笑着看申姜,“一筷定胜负,玩不玩?” “来呀,谁怕谁!”申姜撸了撸袖子。 一筷定输赢,申姜输了,只能认命地掏出身上的卡和零钱,面上装着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喏,财政大权当面交接,麻烦徐女士当面核账,过时不候。” “啧啧啧,好久都没摸过钱了,能从你这只铁公鸡身上拔毛不容易啊,”徐玉娥坐在床上数了数手里的零钱,数完后拿着两张卡在申姜眼前晃,“麻烦前财政总管交待一下,这两张卡里还有多少钱。” 申姜抠吧了几下手指,就是傲娇的不看徐女士,背对着她,嘴上道:“怎么着也还有百八十万吧!” 徐玉娥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背,还百八十万,哄谁呢,“差不多行了啊。” 申姜笑嘻嘻转身,朝徐女士伸手。 “说好的愿赌服输,”徐玉娥护好存折和现金,啪地拍了好几下申姜的手掌心,玩了一会,最后还是将两张卡和现金重新交给她,然后用力捏了捏她的鼻子,“就知道没这么好的事,让我干过把瘾。” 深怕徐玉娥反悔似的,申姜赶紧将存折零钱收好,被捏鼻子也不反抗。 哎哟喂,徐女士不高兴了,申姜一把抱住她,脑袋往她怀里蹭了蹭,“你看我人都是您的,这点小钱您就别惦记着了。” 徐玉娥听这话,嘴角的笑越发的大,抱着她,摸着她的脑袋。 不回b市也没什么的,有她在不是。 从手术室出来,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看手机,梁京墨便接到了俞馨雅的电话,对着电话那头道:“刚出手术室,马上回去。” 听裴陆说申姜已经住他公寓了,现在具体什么情况,俞馨雅也不清楚,想着今天是除夕夜,还是道:“要不,你带申姜一起回来吃个年夜饭呗。” 梁京墨想了想,反正吃完饭还得回来值班,才对电话那头道:“我问问她。” “那行,我跟你爸在家里等你们。”这样俞馨雅就很高兴了,挂了电话,又重新系上围裙,再去炒几个菜。 梁京墨挂掉电话,发现有个短信提醒通知,点开进去,难得柔和了点脸,又重新恢复了清冷的曲线条。这个结果,从她住进去的那天,他就料到了。 带上办公室的门,梁京墨来到了徐玉娥的病房门外,看着里面不知道跟谁在开视频笑颜如花的申姜,眸光深沉得厉害。 真是被盛以凡那个奇葩给逗笑岔气了快,申姜把手机交到徐女士手里,准备去上个厕所,一下床一抬头便瞧见了门口站着的不知何时出现的梁京墨,嘴角的笑明显僵硬了许多。 还是徐玉娥先反应过来,见梁京墨来了,笑着对他道:“京墨,你来了啊,我正跟以凡她爸妈开视频呢,你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 梁京墨淡笑,向病床走进,靠近徐玉娥,微微弯下身子,视线与视频里面的两位长辈平齐,跟他们打招呼,“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视频那头的两位长辈连连啊啊啊叫,更是开心了,跟梁京墨打招呼。 激动个球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梁京墨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真是的,盛以凡站在一旁直翻白眼,最后被老盛踢出了手机屏幕,说了一句“哪凉快哪呆着去”。 申姜借着上厕所,赶紧滑动轮椅闪人。 余光瞥见跑了的某人,梁京墨继续笑着跟视频里的长辈们聊天。 视频结束后,他扶着徐玉娥躺好,缓缓道:“原本我妈是想来医院陪你们过除夕的,中途家里来了人走不开,她让我跟您说声抱歉。” 徐玉娥摇了摇头,“得亏了你家来了人,要不然好好的人来医院过除夕算什么事。” 没办法的人,才会在医院过除夕。 见申姜是明显躲着不出来的,梁京墨说明来意:“刚下手术室的时候,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做了一桌子的菜,让我带申姜回家过除夕。” “这个,”徐玉娥怎么都觉得不合适,毕竟申姜只是个外人,“我们刚刚吃过了,你赶紧回家吧,他们还在家等你呢。” “我爸说他想见见申姜。”这是实话,年纪大了的人,总会惦记着某个年轻的晚辈。 徐玉娥不好替申姜做主,“等她回病房,你问她吧。” 又聊了一会,梁京墨才出了病房,在女厕所门口等申姜出来。 在厕所里坐了半个小时,申姜想梁京墨应该走了吧,滑着轮椅出来,歪着身子偷偷朝门口瞥了瞥,这一瞥,她呵呵了,跟他视线对上了。 挠了挠脸颊,她笑着道:“你还没走啊。” 梁京墨靠在墙上,视线锁定她,也是笑着回道:“俞女士想见的人没带回去,我也甭想吃个安稳的年夜饭。” 梁京墨这么一笑,申姜吓得哆嗦了,“那我打个电话给阿姨。” “她在厨房,听不见,”梁京墨走过来,直接夺过她的手机,然后塞进自己袄子的口袋里,推着她往电梯口去,“我爸他想见见你。” 想到梁衡,那个总是朝她慈爱笑着的长辈,申姜不再抵抗,任由他推着。 梁京墨望着申姜的发顶,没再说话。 第37章 梁京墨,新年快乐! 俞馨雅洗完菜,第一盘菜出锅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梁衡道:“对了,老梁,你赶紧去超市,买点仙女棒啊或者女孩子放的那种烟花啊什么回来。” 这东西家里还真就没备过,自从梁京墨长大懂事后,而且家里也没小女孩,想着等会申姜要来,梁衡合上报纸赶紧起身,“我马上去。” “多买点。”俞馨雅不放心地嘱咐道。 多买点,才能放久一点,待的时间也会久一点。 梁衡胳膊夹着钱包,正在换鞋,单腿差点一个没站稳,手扶着柜子,对着厨房方向道:“知道啦,赶紧炒你的菜。”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申姜将眸光投向车窗外,在想他们怎么从c市搬到了b市,想着想着,忽地撇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再仔细辨认了一下,偏过头看驾驶位上的梁京墨,指了指他左前方,“那个是不是梁叔叔?” 看样子应该买什么东西,刚从超市里出来。 还真是,梁京墨放慢车子的速度,摇下左边的车窗,“爸。” 梁衡闻声回头,没想到会碰见他们,踱步来到车前,凑近车窗,双眼放在了副驾驶位上坐着的申姜,眸光和煦而又充满慈爱,“申姜,你来了,你俞阿姨还担心你不肯来呢。” 再见,还是如往昔一般,不曾变化,申姜手指摩挲着双腿,抓紧又放开,喉头处翻涌,笑着道:“想念俞阿姨做的菜想了好久,一定得来。” “她呀,什么都不好,就是做的一手好菜。”梁衡笑着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上车。 透过后视镜,申姜看向后座的梁衡,他的穿着还是跟高中那会一样儒雅,毛衣搭配衬衫,外穿毛呢大衣,让人瞧着就舒服。 只需瞧上那么一眼,就会让人舒服的那种。 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若是非得说留下什么,申姜想大概是味道。 曾经,她也曾希望自己的父亲也能如他一般儒雅的老去。 车内一片寂静,梁衡咳了咳,打破了这场寂静,问申姜:“你妈她最近怎样?” 申姜收回视线,目视前方几户正在放烟火的人家,“医生说恢复的还不错。” “那就好,”明明有很多话想要问,可总觉得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口,又怕问出的话不合适触及到了什么,梁衡握住手里的袋子,只能说些自家的事,“前几年公司在a市开了新厂,我被调入了新厂。你俞阿姨嫌我来回麻烦又折腾,就把c市的房子卖了,刚好京墨毕业也在a市工作,我们就定在了a市。就是前面那栋,你俞阿姨正站在窗前,看到没?” 话说完,梁衡仔细瞧了瞧副驾驶座位上的小姑娘,心里叹了一口气,是真的不一样了,那个脸圆圆,扎着马尾,笑容阳光清澈讨喜的姑娘不见了。 “看到了。”申姜摇下车窗,凝视着窗前的俞馨雅,朝她挥了挥手。 真的把人带回来了,俞馨雅赶紧往门口去,蹲在鞋柜前,拿出新买的粉色毛绒拖鞋放在门口显眼的位置,突然想起申姜脚还没好用不着,笑自己太过激动,又重新放回鞋柜子里。 这个除夕,因为申姜的到了,注定了会不一样。 “申姜,来,多吃点,这几道菜是我专门为你做的。”俞馨雅从开饭到现在,自个没吃多少,倒是给申姜夹了一波又一波。 碗里的菜再夹都快掉了,申姜赶紧用筷子按住,阻止俞馨雅继续夹菜,“俞阿姨我的碗已经满的放不下了,再夹没处放了。” 俞馨雅瞧了一眼,还真是,将手里夹满菜的筷子往梁京墨碗里一放,也不管他吃不吃,喜不喜欢,笑着对申姜道:“那,等你吃完我再夹。” 怕俞馨雅盛情吓到了申姜,梁衡拿胳膊肘蹭了蹭她的,“你赶紧吃你的,人家孩子想吃自己会夹。” “知道你是在暗示我,你是老年人,手抖夹不住菜,我给你夹总行了吧。”俞馨雅给了梁衡一个眼神,开始转换夹菜的对象。 梁衡:“……” 心里在想,刚刚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吗? 这样有爱好玩的一幕,高中那会申姜常常会看见,时隔八年再次见到,还是那么温暖而又温馨,唇角的笑抑制不住,真好,也真艳羡。 梁京墨不动声色地将碗里那筷子沾满辣椒的肉拨进脚边的垃圾桶,抬眸时瞥见申姜唇角的笑,有片刻愣神,从重逢到现在,几乎很少见她直达眼底的笑。 吃完饭,梁京墨跟着梁衡去了书房。 申姜陪着俞馨雅聊天,坐在厨房门口难得看她洗碗。印象里像洗碗这样的活都是梁叔叔干,为了洗碗这件事,他们俩没少动嘴皮功夫,最后都是梁叔叔完败。 俞馨雅转身放盘子,见申姜看着她笑,知道她在笑什么,靠在琉璃台上也是笑着道:“你是不知道,没结婚那会,你梁叔叔还会装着洗碗拖地什么的,结婚后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连装都懒得装了。每次催他洗个碗拖个地什么的,他都是很敷衍的跟我说等会再洗,那我就忍受不了,自己洗了。次数多了,我也烦了,他也是料定我受不了碗筷堆那,跟我比忍耐力呢。” “后来呢?”申姜觉得有意思,也想不到梁叔叔还有这样一面。 俞馨雅两手一摊,而后撑在琉璃台上,“后来啊,碗我也不洗了,干脆饭也不做了。他不是不喜欢洗碗嘛,刚好他们工厂包三餐,让他吃食堂好了,我还乐得轻松,可以利用做晚饭的时间跳跳舞美美容什么的,多好。那三个月没做饭啊,我的手滑溜了不少不说,就连脸也不怎么油腻了。” 俞馨雅想,这样的事听着的人觉得有趣,可真当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 就拿好友老公来说,每次好友让他把衣服晒了,他真就把衣服晒了,裤子还好好的躺在洗衣机里,叫人啊,气得直想笑。 “再后来,你梁叔叔主动求饶,我这才勉为其难给他做饭,这一做就到了现在。” 顺了顺膝盖上的毛毯,申姜想,还是因为愿意,还是因为爱,要不然,怎就愿意给一个男人做一辈子的饭呢。 第38章 烟花下的她,成了看烟花的人 父子俩也不知在书房聊国家大事,还是干啥的,都半个小时了还没出来,眼瞧着申姜有想走的意思,俞馨雅忍不住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踱步来到书房门口,用力敲了敲门:“我说你们父子俩好意思么,为了不洗碗就躲在书房里不出来。” 聊了一会,梁京墨的意思,梁衡也大概知道了,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不出去,你妈可真得破门而入了。” 完全有可能,梁京墨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父子俩一前一后出来,俞馨雅有些不高兴,“我说,你们俩聊什么,还不让我知道。” 梁衡双手搭在俞馨雅肩上,笑着解释道:“没聊什么,就是聊京墨工作上的事。” “他工作上不就那点破事。”病人,手术,除了这两样还能有啥就稀奇了。 瞧着梁京墨往客厅里去,梁衡揽着俞馨雅进厨房洗水果,感叹道:“你儿子这次可是真的开窍了。” “就他还能开窍,拉倒吧啊!”俞馨雅呵呵哒,完全不信,洗着手里的苹果。 抽出切水果的刀,又拿出装水果的盘子,梁衡边切水果边道:“放弃国外那个医疗研究项目,还不算开窍?” 俞馨雅咬苹果的动作停住了,看向门口推着申姜出去放烟花的梁京墨,有些看不明白,问梁衡:“老梁,你说你儿子这些年到底是怎想的?” 极力争取的医疗研究项目说不去就不去了,当年让他去找申姜却又死活不去。 怎么想的,梁衡顿住了手里的水果刀,盯着手里的橙子,“他说,他一直以为申姜当年说的那些,只是气话。他也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改了,申姜就能回来。” 却不想再次找去,已经人去楼空,那个无比熟悉的房子里住着的已是陌生人。 比起分手,也许他更害怕的是永远失去吧。 “咔嚓”一声响,俞馨雅重重地咬了一口苹果,发现有点酸,直接整个塞进了梁衡嘴里,冲了两下手,去客厅看春晚。 树下早已摆满了烟花,梁京墨点了根烟,那点腥红凑上一个个引子。 只听得“滋滋滋”声传入耳中,寂静的树下,申姜抬眸,烟火绽放,灿烂如他,此时此刻烟火中的他,与高中那会烟火中的他重叠在一起。 “梁京墨,新年快乐!”这一声新年祝福,很多年没有说过了。 烟已经凑到了唇边,听到这声祝福,梁京墨放在烟火上的双眸偏向了她,灿烂烟火,置身烟火中的她,终究也只是看烟火的人,他拿掉了唇边的烟,淡笑对她也道:“新年快乐!” 接过梁京墨递过来的仙女棒,申姜想大概是俞阿姨让梁叔叔买的吧,好多年没有接触烟火了,晃动起来也没了当年那么激动跟心情,倒是有些老气横秋了,心里充盈着的也只是不断涌出的酸涩感,还有微痛感。 “烟火很美,明年也要一起看!” 梁京墨的声音很轻,也很柔,申姜足以听见。只是“一起”这两个字有多么的变换莫测,这些年她早已体会到了,更承担不住“一起”两个字。 “我该回医院了。”烟火熄灭,申姜手指滑动轮椅,将燃尽的棍子扔进垃圾桶。 梁京墨知道,她听见了,明明烟火还很灿烂,却不如刚刚那会好看了,他不打算就这么让她走,“申姜,再见,我没有打算放过你,更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听这话,申姜手指握着轮轴,双眸微红。 梁京墨踱步来到她的身后,高大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盖住,不留一丝光线,“这些年,我就当你跟我闹了一个大脾气,现在我认输,主动求和。” 而后,他整个人弯下高大的身躯,从身后连着轮椅将她一把抱住,向来骄傲的头颅埋进她的脖颈间,“所以,能不能原谅我高傲过头的自尊心,原谅我一直固执地站在原地等你回来找我。” 与她重逢后,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想念她,多么的放不下她。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申姜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抬手捂住眼睛,快速拭去眼里的泪,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梁京墨,你不要这样。” 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是梁京墨啊。 “那你说,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手下力道紧扣,“要怎样才肯答应跟我在一起。” 她与赵莉那次,他便是先斩后奏,其实也料到了她不会等自己。 申姜低垂着眸,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梁京墨,我们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因为这句话,梁京墨紧扣的双手一点点松开,埋在她脖颈间的头,贪婪的吸了口气才抬起来,强行将她的轮椅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双手放在扶手上,他仍旧保持身体弯曲的弧度,逼近她,“那好,你告诉我,现在的我们是什么关系?” 熟人,陌生人,还是介于熟人跟陌生人之间的关系。 申姜知道,自己是逃避不掉了,抠弄着手指,“梁京墨,我没有时间想这些事。” 明明该高兴啊,明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啊,可是申姜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造化弄人,也许就是像现在这样。 每次当她想去找他的时候,总会有什么阻止了她。 得知他很好,她想要保持距离的时候,他却主动逼上了门。 现在的她,不是最好的她,是最糟糕的她,还是糟糕透顶的。 梁京墨不放弃,“我有时间就行。” 放弃早已定下的医疗研究项目,留在国内,他有大把的时间。 “梁京墨,”申姜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让他仔仔细细瞧着自己早已黯淡无光的双眸,对季岩说过的话,又再次对他说了一遍,“不要对我抱有希望,我已经是个没有希望的人了。” 这句话,她也终于说出口了,不再藏着缩着拖着。 现在他,只适合藏在她的心底了。 爱而不能得,大概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替我跟叔叔阿姨说声谢谢。”扯下他的双手,申姜滑动轮椅转身离开。 第39章 一毛不拔的申姜同学,你好呀 除夕过后的亲戚走动,那就与申姜没有多大关系了,左小腿完全恢复至少要到三月底,这段不能动的时间里,她也只能重操旧业,找大学那会的学长李琛帮忙接点翻译的活,有收入总比没收入的好。 只是啊,这位学长新的一年流年不利,开工的时候没看黄历,刷墙的时候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这会住进了市中心医院,她只能提着水果篮去慰问,顺便问问接翻译活这件事。 “哎哟喂,赶紧让我瞧瞧这是谁呀。”李琛正坐在病床上打游戏,余光忽地瞥见出现在门口的申姜,有惊有喜,赶忙收了手机。 习惯了他这样,申姜没接话将手里的果篮放在柜子上。 能在a市碰到熟人,李琛自然是高兴的,更何况这个对象还是一毛不拔的申姜同学,他撑着手有些吃力的坐了起来,看了看她的轮椅装备,忍不住笑,双手插进袖子里,像个东北的老大爷,“嘿,你说,我们俩这样像不像难兄难妹,一个废了左腿,一个废了右腿。” 申姜:“……” 这人闭上嘴,绝对是个阳光帅气型美男子,一张嘴就破功了。 抽出手,李琛扒拉了一下水果蓝看看,啧啧出声,“几年不见,铁公鸡上道了啊,知道看病人拎个水果篮了。” 申姜突然有点后悔来看他了,转动轮椅走人。 “哎,别走呀,”李琛赶紧扑身过来,拉住她轮椅握把,“好了,好了,我正经点就是,这不是几年没见,高兴地嘛。” 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还能找到同病相怜的感觉,不容易啊。 如果问李琛这么多年,有没有一个见面就呱啦不停,很舒服很自在的朋友,也就申姜这么一个了,即使没有联系过,再见依旧如故。 想起中间那段时间怎么联系也联系不上他,申姜双手搭在扶手上问他,“你在你叔那家互联网公司干的怎样了?” “还真就被你的乌鸦嘴说中了,”李琛靠在床上,“你面试完的半年后,我们就被警察抓了,好在我那个叔呢没见死不救,顺便把我捞了出来,要不然两三年的牢狱肯定逃不了,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所以说昧着良心的钱,还真是不能赚多了,总有一天会翻船的。 “所以,你那失联的几个月被关在里面了?” 李琛点了点头,出来那会看到她的那些问候qq消息,他感动的都快哭了。 也是进去了一趟,才知道什么是世态炎凉,什么才是真正的朋友。 辛辛苦苦打拼两年,一朝回到了解放前,还让身在老家的父母被人说,被人指指点点,别提那会多么糟糕,整个一颓废。 “现在呢?”申姜问。 也就是她不问过去,只问现在和将来,“现在跟朋友合伙搞了一个培训机构,目前还在装修,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新年开工的第一天我就把腿给摔了。” 这样倒霉,也没谁了。 申姜抬手,抓了抓脑袋,没法说他。 这人就是这样,但凡什么都是亲自动手,大学那会,能不花钱就不花钱,活得比她还寒碜,还说她是铁公鸡,彼此彼此,半斤八两而已。 原本以为毕业了会有所好转,看来是她想多了。 剥了一个橘子,李琛递了一半给她,“翻译那事,我帮你问问我朋友。” “谢谢了,也不急,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只是现在腿不利索,在家闲得快长毛了,所以想着找点事干。”毕竟现在他不比当初那会。 说到这,李琛也是想资源内用,既解决创业初期雇老师成本问题,又很可能帮她解决工作问题,“对了,你手里不是有几本含金量很高的英语资格证书么,等我那边装修搞定,招到了学生,你可以过来教他们英语,刚好我们也缺个信得过又有能力的英语老师。” “我?”申姜笑了笑,不认为可以,“我又不是什么名校或者本科毕业。” “这有什么,”李琛不觉得学历是什么问题,实在不行花钱搞个证书就是了,“你的能力在那,证书也在那,怎么不行。”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 这一聊,两人聊到了梁京墨进病房。 瞧着李琛一脸诧异的样子,申姜回头,就撞上梁京墨的视线。 怎么可以这么巧,负责李琛的医生竟然是他,申姜想要叫天,想着床上的家伙知道不少内幕,她不着痕迹地捏了他胳膊一把,然后回头微笑看他,比了个“小心说话”的口型。 “嘶!”李琛倒吸了一口气,果然最毒妇人心。 这样的互动,在梁京墨看来另有一番意思,眸光一时间晦暗不明。 李琛赶紧远离申姜的毒手,为了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笑着跟梁京墨打招呼,“那个,梁医生,你好呀,我是申姜的学长,大学那会她有跟我提过你。” 开玩笑,如果被梁医生误会了,他还能活着好好出院么。 骨科耶,开玩笑,身上有多少骨头都被摸清了好嘛。 梁京墨给李琛检查了一下,又问了他一些问题,然后嘱咐他住院这两个星期需要注意的事项,才看向申姜,“我妈煲了汤给你,在我办公室放着,你是跟我一起去拿,还是等会我送到你住的地方。” 申姜觉得自己已经降低了存在感,可是每次打算偷溜都会被他点名,只能认命道:“我跟你去办公室拿吧。” 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跟着的责任护士,梁京墨双手放在轮椅的握把上,推着申姜出病房。 两人如此,简直羡煞了责任护士。 李琛倒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床上朝着门口发呆。 自从除夕那天晚上之后,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 经过那晚,再见申姜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路上保持沉默。 办公室里,保温盒递送与交接间,梁京墨握住申姜的手。 申姜一颤,下意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倒是梁京墨早有预料,力道收紧,将她皮抱着骨的手紧紧握着,手指摩挲着她的掌中的粗茧,“午夜梦回的时候,我有想过,再次握着你的手会是怎样一种感觉,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想就这么牵着,能牵多久就牵多久。” 抿了抿干涩的唇,申姜心里在想,要组织怎样伤人的语言,才能扼杀他这样的想法,最后发现徐女士对她自小要与人和睦和善的教育,真的很糟糕,明明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梁京墨握了一会,放来了申姜的手,垂眸看她,“我知道我们都需要点时间,只是在这段时间里,能不能别让我再找不到你?” 再来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承受得住下一个八年。 “好。”申姜喉头紧涩,几乎发不出声,硬是挤出一个字。 他有找过自己的对不对,所以这些年,不只有她一个人找过。 第40章 梁医生,想不想知道大学时候的申姜同学 要知道闲得发慌的人总想着找点事干,或者找个人说说话解闷,李琛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没事呢,就用自己那张脸和巧舌如簧的嘴勾搭医院里涉世未深的小护士,顺便刺探军情,掌握梁京墨和申姜的战况。 久别重逢,两人总是一副“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其中一个呢又始终找不到让自己跟他拥抱在一起的勇气,可不就是战况。 看在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不,梁京墨那家伙活得挺好的。又是这家医院骨科有名的医生,可怜的是一毛不拔的申姜同学,为她,他也必须出点力。没碰上也就罢了,碰上了就搅和搅和呗。 查房的时间到了,李琛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回答梁京墨的问题,视线却是一直停留在他的侧颜上,看着看着发觉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了,赶紧打住,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对他道:“梁医生,有一次那只铁公鸡回来晚了被关在宿舍门外,还是我借肩膀让她爬墙进去,你知道她为什么回来晚了吗?” 梁京墨没有理会李琛,跟一旁站着的责任护士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而后双手插进白大褂里,转身迈步出病房。 长得帅的都这么高冷范么,短短几秒李琛总结出了自己单身的理由。 “她是因为去学校找你,才会错过了宿舍熄灯时间。” 那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梁京墨”这三个字,也是第一次羡慕他。 羡慕明明都已经活成了狗,却还被她惦记着的他。 梁京墨都已经出门左转了,脚下的步子因为李琛的话硬是止住了,抬手挡住了快要合上的病房门,“你,在说什么?” 早这样不就行了,高冷范给小姑娘看看就行了,在他这不起作用,“毕业前的一个夜晚,她跟我说要去找一个人,那是我第一次在她眼里看到闪烁带着希望的光芒,也是仅有的一次。” 那晚,做兼职累了一天的他,早就困意十足,打哈欠打的眼泪直流,脑子里根本没什么清醒意识,成了一团浆糊,因为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却瞬间清醒了。 当然,看到女生宿舍楼下,昏黄路灯下的她,他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借光”。 梁京墨整个身形都顿住了,站在门口,保持着挡门的动作。她毕业前,他也是大三,那会的他基本每天都是扎在实验室,为的是提前完成毕业论文。 所以,他们错过了,是吗? 每天透露一点点,李琛就那么瞧着梁京墨离开,躺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李琛帮忙接了一个翻译活,70千字,虽然价格真的很低,但是申姜觉得自己也没得挑,护工阿姨回来后,这些天她基本都是窝在地下室没出去。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申姜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都已经十二点了,这么晚还有人敲门,心里不免有些警惕,之前就是因为类似的情况她才把窗户封死了。 放下手里的鼠标,她握了一把剪刀在手里,朝门口问道:“谁?” “是我。” 这一声“是我”,让申姜瞬间放下了警惕,同时也放下了手里的剪刀,扫了一眼狭小的房间。并不打算开门,而是问他:“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你确定要我站在门外跟你说话?”梁京墨靠在墙上,分贝高了几分。 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很差,他这么站在门外说话,不仅隔壁的,对面的甚至整个走廊里的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声音传递开。 这么晚了,不想等会被人骂,申姜也只能从椅子上站起来,坐上轮椅,滑动到门口,然后轻轻将房门拉开一点点缝隙,足够看清梁京墨眉眼疲惫的脸,“这么晚了,不能明天说吗?” “我的车出了点毛病,这个点打不到车,休息室也被同事占了,明早还有一台手术,只能来你这休息一会。”梁京墨脸不红心不跳,陈述一个虚假事实。 他都这样说了,申姜想自己也没法拒绝,一点点拉开门放他进来。 直到这一刻,梁京墨才算看清她房间的全景,哪哪都小,帆布衣橱靠近床,被塞在两面墙的缝隙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值钱,也就基本没什么家当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居住环境再怎么变,她的爱干净爱整洁一点没变,明明房间很小,可是他觉得比自己住的公寓要有气息。 他想,一定是因为有她在的缘故。 这一刻,申姜突然想给盛以凡写一封感谢信,感谢她在回家之前,把她那两床从大学睡到现在的两床被子给扔了,换成了暖烘烘且被罩颜色鲜艳的新被子,免去了她的寒碜,也免去了梁京墨今晚的寒冷。 “要洗漱吗?”申姜转头看进来后房间明显空间不足的梁京墨。 梁京墨拉开袄子拉链,“洗过了。” 下班之后他有回家一趟,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就一直坐在车里听音乐,直到时间差不多才下车。 既然这样,申姜也就不打算管他,“那你先休息,我还要忙会。” “嗯。”见她穿的那么单薄,梁京墨眉头微蹙,将已经叠好准备用来做枕头的袄子重新展开,披在了她的身上。 温暖的气息扑鼻而来,申姜手指敲打的动作停顿了一秒,眸光盯着屏幕也渐渐失去了焦距,听着他因为躺下而发出的声响,早已不知道翻译到了哪一句了。 梁京墨手枕着头躺在床上,看着橘黄色灯光下,背影挺直薄瘦,侧脸轮廓格外柔软的她,前所未有的满足,慢慢地闭上双眸。 久坐腰疼,申姜伸了个懒腰,忽地想起房间里还有个人,赶紧坐好回头看,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不由地转身,双手放在椅背上,下巴枕着手,仔细端详着他的脸,眸光似水潋滟,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看他。 熟睡的他,眉眼要柔和了许多,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凉薄清冷,还是那个少年,隔着距离描绘着他的脸庞,跟记忆中的那个午后重合,轮廓早已刻在心里。 慢慢地,她唇角也是含笑,枕着手背,趴在椅背上睡着了。 就在申姜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床上的梁京墨睁开了双眼,里面清明一片哪有半点的睡意,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她。 第41章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早上睁开眼的时候,申姜还有些蒙圈,挠了挠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床上睡着了,猛地坐起来,偏头看了一眼床的左手边空出位置,发现早已没了梁京墨身影,手指触摸那一片,也早就已经凉透,不禁在怀疑昨晚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梦醒了,他也就消失了,心依旧空虚一片。 准备躺下继续睡觉的时候,余光瞥见桌上放的早餐,申姜呆愣了一会,躺下动作进行不到一半又重新坐起来,单腿蹦跶下床,靠在桌子上,捻了一个迷你小包子放进嘴里,才扯下台灯上的便签纸。 梁京墨:我去医院了,早餐放在桌上,冷了记得用电饭煲蒸笼加热一下。 包子味道不错,申姜看了一眼包装袋,见过没吃过,又捻了一个放进嘴里。 明明只是一顿早餐而已,可就是这样,她便很满足了。 也许,这就是温暖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火花,就足以温暖她。 裴陆趴在护士台上签字,余光瞥见满面出风的梁京墨,啧啧出声,“师弟,起早排队买到的包子好吃吗?” 路过那家早餐店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特地又将车子倒回来看了好几眼,确定那个站在人群中排队的人是他后,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了。 要知道,他这个师弟有洁癖,讨厌人多嘈杂的地方,更讨厌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必要的地方,像排队这种事,还是那么长的队伍,发生在他身上的概率几乎为零。 这样一幕,今天竟然发生了,他能不好奇跟踪么,待看见他进了一个小区,瞥见小区的名字,想起住在小区里的申姜,一切也都不奇怪了。 “好吃。”心情好,梁京墨也是难得回应他的调侃。 “……”裴陆惊得手里的笔都掉了,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师弟么。 一旁的小护士见裴陆这样,捂着嘴巴笑,没办法,裴医生和梁医生俩人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太有趣了,忍不住。 查完房,裴陆死活要跟着梁京墨,见他全程漠视自己,直接跟着进了办公室。 “你这是好事将近?”不能怪他八婆,要知道,除夕那天晚上过后,他这耳朵就没清净过,阿姨几乎是每天都打电话来了解军情。 不过这都已经登堂入室了,想必好事也快了。 没有回答他,梁京墨在椅子上坐下来,拿了几个病例过来看。 “啪,”裴陆一把将病例重重盖上,身体前倾,“你跟申姜是好是坏,你好歹跟你妈透露一下消息,这样我也不用被她逼迫来烦你。” 容易嘛他这些年,又得当师兄,又得当他的媒人。 梁京墨抽出病例,淡淡地回道:“我知道了。” “你这是真的知道,还是敷衍我?”裴陆不相信,觉得后者居多。 “师兄,”梁京墨干脆放下手中的笔和病例,双手交叠在一起,抬眸笑着看他,“为了你的副业能够一直经营下去,这些年我也很辛苦的。” 裴陆:“……” 副业,副什么业,媒婆,还是八婆,真想抽他。 裴陆卷起手里东西,做了两下抽人的动作,转身出了办公室,“砰”地带上门。 梁京墨笑了笑,翻开桌上的病例,继续看。 只是还没看完一本,思绪就已经飘远了,手中的笔未写一个字。 春节一结束,盛以凡几乎是飞奔回a市的,一刻也不想活在老盛的魔爪下,住的地方都没回,拖着一个巨大行李箱,就直接来医院找申姜。 亲亲阿姨叫了一会,又腻歪了一会,才放开徐女士,蹲在地上拉开密码箱,一包一包的东西拿出来,“这些是我妈腌制的咸货啥的,这些是我爸让我带给阿姨的补品,剩下的这些呢都是我给申姜同学四处搜刮的零食,都是国外货。” 为了搜刮这些零食,她可是没少被老盛说成土匪,可不就是土匪,姑姑家的小孩零食她都抢,吓得老盛后面都不敢带她出门串亲戚了。 最后被点名的申姜同学,抱着开水瓶进来,看着到处放着的东西,在想弱小的她怎么拖回来的,还有她用行李箱拎这么些东西粉丝知道么。 呼,终于搞定,盛以凡插着腰站了起来,看向申姜,“以后别说我不爱你,我就拉了一个箱子回去,回来东西全都是给你的。” 当然,楼下后备箱里那个新买的行李箱里的就不算啦。 “我有说过吗?”貌似每次都是某人半夜打电话过来,质问她是不是不爱她了。 盛以凡往那一坐,双手抱胸看她,“我说你有就有。” 徐玉娥靠坐在床上,只笑不语。 “行,你现在是大名人,你说有就有。”放好开水瓶,申姜将某人到处摆放的东西重新装箱。 此次来医院,盛以凡可不只是送吃的这么简单,想起除夕那天晚上,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揽住申姜的胳膊,凑近她的脸,笑着挤了挤眉,“说,你跟梁京墨怎么样了?” “就那样。”扒拉掉她的手,申姜蹲下来将箱子拉上。 盛以凡也蹲了下来,帮她提箱子,然后拦住她的去处,“就那样是哪样,那我约他,咱仨一起吃顿饭,你觉得怎样?” “你开心就好。”反正到最后,反对也是无效,她此行目的本来就不纯。 “那就这么说了,”盛以凡飞奔出病房,忽地又折了回来,趴在门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我提前预订了。” 没办法行程紧迫,她也就今晚能在a市逗留,后面的几个月徐斯越那个吸血鬼都给排满了,简直不是人,水蛭,魔鬼,吸血鬼。 本来今天就是休息日,因为手里还剩下一点工作没处理完,所以梁京墨才会来办公室,工作上的事结束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了跟人约定的时间了,起身收拾好东西,拿着车钥匙准备出办公室。 突然只听“砰”地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他以为是师兄气不过又来了,转过身看,倒没想到会是盛以凡。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盛以凡大摇大摆进门,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接满水猛灌了几口,然后拿杯子指着梁京墨,“晚上请你吃饭,你就说吃不吃?” “很不巧,我晚上还有事。”梁京墨抱歉地看向她。 “这样啊,”盛以凡无比可惜地咬着杯子,看着他,“算了,既然你没空,那我让申姜叫上李琛吧!” 梁京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后,才道:“地址发我手机,我尽量赶过去。” 盛以凡心里比了一个yes,嘴上却是道:“你要是真没空,就算了,千万别勉强。” 梁京墨淡淡一笑,回她:“不勉强。” 某些人特地跑过来,用的就是激将法,可不能让她白激了一把。 盛以凡嘴巴里的水没来得及咽下,全都喷了出来,心里一万个我去,已经习惯了他那副面瘫脸,突然一笑,吓死人了。 第42章 重回我们仨时光,这样感觉真好 风波过后风头正盛的大明星,选了个路边摊,还是人群中最显眼的位置,真的是不怕死,余光瞥见周围拿手机正拍着的几个人,申姜小声道:“我说,咱就不能进去开个包厢吃么,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拍。” 盛以凡倒是无所谓,翻看老板递过来的菜单,拿笔勾画,直到自己想吃的都点完了才看向申姜,顺便将菜单放置在她面前,然后双手撑着下巴,“趁着现在我出来不需要保镖跟着,你就好好珍惜吧啊。” “是是是,大佬。”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路边摊申姜很少吃,点的基本都是素的,点完后将菜单交给了老板。 而后,她将眸光放置在周围的人群中,有朋友们聚在一起的,有家人们聚在一起的,有情侣们聚在一起的,每一张面孔都是那样的鲜活。印象里除了高中那会,上了大学,毕了业,这样的场景,与她相隔就很远了。 盛以凡伸手,在申姜眼前晃了晃,见她没回过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值得看的帅哥啊,塞了一粒花生米进她嘴巴里,“我这么美的人坐在你面前都不看,真叫人伤心。” 无视某人的受伤,申姜嚼着嘴里的花生米,同样手支撑下巴看她,“还记得高二那年暑假,你拿了冠军的时候,我们也是像现在一样,坐在烧烤摊上庆祝,那也是我俩第一次喝酒。” 想起那次,盛以凡也是忍不住笑了,开了一瓶啤酒放在申姜面前,“不,还得加上两个第一,第一次喝醉,第一次跪搓衣板。你送我回家的时候老盛很淡定没说什么,第二天等我醒来,好家伙,罚我跪了一天的搓衣板。” 要不是老妈趁着老盛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她膝盖下垫了一打卫生纸,要不然跪一天下来膝盖估计得废了,哪还有现在的风光。 “这我还真不知道,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阿姨也没说。”申姜不厚道地笑了笑。 盛以凡抿了一口酒,而后靠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酒瓶,“往事不堪回首啊,现在想想都是一幕幕被老盛碾压在魔爪下的血泪史。” 申姜笑着跟她碰瓶,有这么一个女儿,估计也是盛叔叔的噩梦。 第一波烧烤上来,瞧着恨不得把竹签都吃进去的盛以凡,申姜问她:“你跟冯成周怎么样了?” 盛以凡这会正埋头忙着从素串里把肉串捞出来,嘴里也塞满了,没空搭理她,含糊不清地回道:“没怎么联系了,现在人家忙着陪女朋友呢。” 这样啊,没有继续问了,申姜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望着人群,望着灯火阑珊,直至人群中出现了梁京墨的身影。 身穿黑色长袄的他站在嘈杂的人群中,手机放置在耳边与电话那头的人聊着什么,双眸却是在找什么人,明明他在说话,明明他身处人群中,明明他的眸光掠过很多人,可她却觉得,周围的一切成了他的背景。 下一刻,与他的视线相撞在了一起。 申姜很清晰地看到了他眼里的光亮,不似刚刚那样眸光淡淡掠过人群,只见他淡笑着对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挂了电话将手机放进兜里,迈着修长的腿越过人群,目标明确地朝她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他的到来,自然也赚足了烧烤摊周围一众女生的目光,引发的一连锁效应那可是盖过了盛以凡。 盛以凡啃着烧烤,不经意地一个偏头,便瞧见了梁京墨,没想到他第一场会结束的这么早,笑着朝他挥手,“梁京墨同学,你很有同学爱嘛,我还以为你要迟到个三四五个小时呢。” “盛大明星请吃饭,不敢迟到太久。”梁京墨脱下长袄,折叠放置在腿上。 几乎是朋友讲座客串一结束,他便开车赶了回来,明明早就答应好的饭局却突然缺席,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电话里免不了被朋友控诉一番罪行,从大学到现在,用朋友的话来说,他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只要择日再赔罪。 申姜听裴医生说过,梁京墨不喜欢嘈杂的人群,还有严重洁癖,难以想象身着一身剪裁得体西装的他,此刻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烧烤摊凳子上坐下来的。 第二波烧烤来袭,盛以凡翘着二郎腿,瞥了眼明显刚从正式场合赶过来的梁京墨,摸了摸下巴,连连感叹,这厮年纪越大越不是人。瞧瞧周围的那些小姑娘的眼神嘞,恨不得贴在他身上,好比强力胶水。 “迟到了,罚酒三瓶。”说完,盛以凡便将三瓶开过的酒摆在了他的面前。 听完这句话,正在喝酒的申姜桌下的脚踢向盛以凡,谁曾想盛以凡忽地盘腿坐在椅子上,又恰好梁京墨伸直了腿,然后就踢错了人,还不自知。 正伸手拿酒的梁京墨,突然被踢了这么一脚,愣住了,余光瞥了眼盛以凡的坐姿,桌下那只脚是谁的,就不言而喻,眸子深深地朝申姜看了眼。 申姜后知后觉,尤其是在接收到梁京墨的眼神后,又见盛以凡无动于衷,被踢了也不叫,就连看她都没看一眼,这一点也不像她,于是微微歪着头朝桌下看了一眼,这一看就尴尬了,赶紧喝口酒压压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俩别光顾着各自喝酒啊,”盛以凡放下酒瓶坐直身子,最怕的就是空气像这样突然安静了,没劲,“来,说说话,再不说,姐姐我明天可就天南地北的飞了啊,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这样的局面,某些人心里没点数么,申姜想。 “恭喜你梦想成真。”梁京墨抬手,握着的酒瓶身朝盛以凡方向歪了歪。 “同喜同喜,”碰上梁京墨的酒瓶,盛以凡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我不在a市的时候,我们家申姜同学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梁京墨对上盛以凡笑意深深的视线,再次跟她碰了一下。 秒速读懂梁京墨的眼神,盛以凡身体前倾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模样就好比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满意。 聊着聊着,也不只是谁开的头,话闸就打开了。 三人仿佛穿越了时间,再次回到高中那会,只是话题终究还是有戛然而止的时候,毕竟到了高三下学期那段,少了那么一个人。 瞧着又各自喝酒的俩人,酒醉的盛以凡给了自己一巴掌,得,一高兴酒上头嘴巴就把不住门了,还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啊。 第43章 日子平淡如水,却又总是泛着涟漪 请客的倒是把自个喝醉了,还真是少见。申姜忍不住捏了捏盛以凡的脸,见梁京墨起身去结账,放开她的脸,晃了晃手里的钱包,“她钱包在我这,我去买单吧。” 现在可不是高中那会,谁的账单谁来买,可不能再惯着她。 见她坚持,梁京墨重新坐了下来。 “来,继续喝,喝,”原本趴着的盛以凡突然坐了起来,双眼迷离没有焦距,待看见坐在一旁的梁京墨,摇了摇头,又拍了拍有些迟钝的脑袋,发觉不是自己的幻觉,眸光瞬间聚焦,那叫一个高兴一个亮,踉跄着站起来拉他,不管不顾使劲浑身力气,“梁京墨我可算找到你了,赶紧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申姜,她高考砸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你在她身边,我想她一定会好过一点。” 高考,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她成绩一向稳定,怎么会……考砸…… 最怕喝醉酒的人不安静,梁京墨本来不想起的,可见盛以凡要哭的样子,他可不会安慰人,只能任由她拉着起来,本想喊一声申姜,人已经被拖了一段距离,人群吵杂,喊她也听不见,就算了。 脚下的路要去往哪,醉酒的盛以凡根本不知道。她的所有意识都回到了高考成绩下来的那天,那个接到申姜电话的下午,那个她去找梁京墨却发现他已经搬家的下午,她只知道那是他们仨真就散了的日子。 走啊走啊,走到最后盛以凡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因为从此失去了冯成周,还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填志愿那天的自己特别难过特别想哭,“梁京墨,你知不知道她跟我约好要考j大的。” 这一生,盛以凡觉得自己做过最了不起的两件事就是唱歌和奋战高考。为了考上j大,那段时间她放弃了一个最重要的歌唱比赛,没日没夜的看书做题,一刻也不敢松懈,直到分数下来的那天才敢松口气,差点没把老盛给吓坏了。 可谁曾想,当她高兴的快要疯的时候,接到了申姜的电话,她什么也没说,只说了声“抱歉以凡,我去不了j大了”,然就把电话挂了。 那个下午,她回拨了无数通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那个下午,那个等回电的夜晚,直到第二天凌晨,甚至有去找她,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就是个笑话,一气之下也改了志愿。是真的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并不是,而是没有她的j大,就算有梁京墨她也不想去。 然后,长达三年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原谅一个叫申姜的女孩。 每次她打电话过来,她都故意说有事正忙,然后挂了电话。 每次她来学校找自己,光是看着她那副样子,她都会万分嫌弃,觉得丢脸。 每次去她学校,明知她没钱,她却假装不知道,点最贵的吃,捡最贵的玩。 对了,还有一天晚上,她哭着打电话来,她怎么说的,好像是说“你能不能不要拿你的那些破事来烦我,上一刻还是好心情,下一刻就被你糟践了”。 从此,她再也没有接到过电话她。 从此,大学时光真的就清静了下来。 后来,她才知道她不是故意失约的,而是缺考了英语。 后来,她才知道那晚是她最难过的时候,她亲手将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监狱。 后来,后来啊,她失去了知晓她一切的机会。 因为那句话,梁京墨捞盛以凡的手僵住了,j大,是他所在的大学。 “梁京墨,”没被梁京墨拉住,盛以凡跌坐在地,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裤腿,将额头抵在他的腿上,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在笑声哭泣,“你只知道是她不要你,抛弃了你,你可知道是这个世界抛弃她在先的,那个时候,她谁也要不起,就连我也抛弃了她。” 那时候的他们,还只是刚成年的学生。 那时候的她,弱小的肩膀,扛起的是债务,如果不是阿姨坚持,以死相逼,或许大学的门都将与她无缘吧。 三两行人的马路上,盛以凡的哭声格外响亮,由开始的抑制再到歇斯底里,嚎啕大哭,像是找到了倾诉口,要把这些年的所有情绪愧疚都发泄出来。 这样的悲伤难过,凉薄如梁京墨也做不到假装没听见没看到,他高大的身躯一点点蹲了下来,将搭在手腕的袄子披在盛以凡的身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眼里透着急切,“告诉我有关她的一切。” 急切想要知道一切,急切想要打破他们现在的处境。 回答他的是盛以凡越发大的哭声,根本停歇不下来,直到打嗝。大哭了一场过后,盛以凡觉得脑仁疼,一阵冷风吹过,酒劲也下去了不少,瞧着自己还一副抱着人家大腿不放的模样,觉得真tn的丢人,秒速放来。并且发誓,下次跟梁京墨在一块的时候绝对不喝酒,喝酒绝对误事,因为不该知道的知道的太多了,手摸了摸脖子,她悄咪咪打量了一下四周,好家伙,大马路上,仰着头问他:“申姜呢?” “告诉我有关她的一切。”梁京墨又再强调了一遍,无视她的转移。 不打算搭理梁京墨,盛以凡盘腿坐在地上,脑中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都干了些啥,说了些啥,以至于让他这样激动,轻啧了一声,要命了完全想不起来。 这会头晕脑胀的厉害,所以干脆装死,“哎呀,我这是喝多了吗?怎么会在这?钱包呢?申姜呢?” 然后爬了起来,双手紧了紧身上的袄子,往回走,不搭理梁京墨。 梁京墨站在原地没动,沉默了好一会,才望向盛以凡背影道:“你不是说是这个世界抛弃她在先,那你就告诉我这个世界是怎么抛弃她的!” 好叫他为了她变得再凉薄一点,最好是背弃这个世界。 前方不远处,申姜出现了,眼里满是焦急,盛以凡朝她挥手,头也没回对梁京墨道:“梁京墨,你不需要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抛弃她的,你只需要知道她从来没有真正的抛弃过你就好。” 过去的已经过去,那些痛已经发生过了,没有必要一二再再而三挖出来炒了又炒,到最后不知道是痛了谁,又或是被谁同情了。 结完账回头,两个人就不见了,不知道往哪个方向找人,又是了解盛以凡真喝醉后的折腾劲,这会申姜也就没好脸色给她,凉凉看她,“酒醒了?” 盛以凡先是点头,后面又摇了摇头,笑话,要是说醒了,还不睡马路。 呵,申姜冷笑,都知道察言观色了,看来是清醒了,于是将钱包递给她,“自己打车回去。” “别呀,我还醉着呢,”盛以凡退了几步,直至退到了梁京墨身边,一边笑着看申姜,一边歪着头靠近他声音很小很小,“搞定她收留我,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比起露宿街头,打脸算什么,他问啥不代表她就必须回答,捡愿意说的就是。 梁京墨抬手,扯过袄子帽子盖住她满嘴的酒气,对着申姜道:“时间不早了,我明天还要上白班,先送你们回去吧。” “那麻烦你了。”也只能这样,总不能指望一个醉鬼送她回去吧,今晚都喝了不少。 醉鬼听到申姜这句话,总算是松了口气。 盛以凡住的房子有点偏远,怕梁京墨麻烦,申姜只能带她回地下室。 扶着已经呼呼大睡的盛以凡往床上躺好,梁京墨拿回袄子搭在手腕上,回头看门口的申姜,“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你这样回去可以吗?”喝了不少啤酒,还要去烧烤摊取车。 梁京墨对上申姜的视线看了半响,在她垂眸时,终是问:“你在担心我?” 申姜低头理了理膝盖上的毛毯,或许是受不了他无法忽视的视线,又不能一直整理毛毯,她伸手将散落的发别到而后,声音清浅地回了一个“嗯”字。这个世上除了他父母,或许没有谁能比她更希望他能好好的了。 这一刻,世界都安静了。 梁京墨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才开口道:“我叫了代驾。” 那就好,申姜想,“你赶紧去吧,早点取到车,早点回去休息。” “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梁京墨收回目光,单手插进兜里。 她轻声“嗯”了一声。 出了地下室,梁京墨抬头看璀璨的夜空,缓缓地说:“没有与你重逢前我注重养生,与你重逢后我更加惜命。” 一切只为,更能长久的跟她在一起,哪怕等待也好。 第44章 两个情敌,梁医生想娶老婆可真难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个盛以凡,这又多了一个烦人精李琛,申姜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快要燃尽了,要不是看在他给徐女士解闷的份上,她早就打人了。 这不,好不容易到了徐女士中午休息时间,她赶紧把人领了出来,拿眼瞪着他,“说吧,这次是一顿饭还是两顿饭解决?” 这人跟大学时候一个德性,一点的没变,但凡穷的时候或者闲的时候,就喜欢死乞白赖着她请吃饭,美其名曰让她报恩。 就喜欢这样上道的,李琛有种回到大学的感觉,心情也好了许多,“还是老同学了解我,来抱一个。” “别用你那不知道抱过多少女人的手抱我。”说完,用好的那只腿踹了一下李琛的轮椅,要知道她想这样做很久了,见李琛滑出了一段距离方才解气。 李琛故意没控制轮椅,任由它滑动,见她开心了,他也开心,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十足挑衅欠扁,“啧啧啧,一看就是忍了我很久的样子,下次有本事当着阿姨的面踹我一脚试试。” “下次你再无中生有试试。”再瞎编胡造她大学情书史恋爱史什么的,看她不往死里削他。 “得,怕了您嘞,”李琛主动投降,滑着轮椅凑近,“我查了一下,这附近的商场有一家火锅味道不错,晚上去吃吃,我请客你买单。” “成。”反正某些人没几天就出院了,算是花钱买个清静。 然后两位伤残人士,滑着轮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到了吃饭的点,两人一起下的住院部大楼,路过门诊大厅的时候,被二楼到了下班时间点刚出诊室的裴陆给撇见了,他当即止步趴在护栏上看。 言静舒出了电梯,晃了晃酸痛的脖子,突然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裴陆发来的短息:老婆,头仰45°角,有个帅哥在看你。 还真是个无聊的家伙,不过言静舒还是仰头看他,顺便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催促道:“给你十秒钟的时间下楼,要不然就自己坐公交回家。” “别呀,下个扶梯都不止十秒。”裴陆听完想哭。 “十,九,”言静舒边倒数边往门口走,唇角的笑无法遮掩,“裴医生,你还有八秒的时间。” “不带这样的,刚刚那两秒不算,你忘了说开始。”裴陆想哭了,撅起的屁股来不及收,拔腿就往扶梯口跑。 言静舒完全不理会他,甩着手里的钥匙圈已经出了大门。 楼上楼下瞧见的护士和医生们无一不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也因为这对逗比的夫妇稍稍缓和了点,继续坚守岗位的继续坚守,下班的下班。 三十秒,有史以来最快爬上车的速度,打破了从医以来的记录啊。坐在副驾驶上,裴陆胸口起伏的厉害,手拍着胸脯,喘着气,“老婆,下次不带这样的,会出人命的。” 看了眼后视镜,言静舒发动车子,“总比你猝死,裴亦没有爸爸好。” 整个骨科,就他们师兄俩个傻缺,搞得整个骨科离不开他们似的,恨不得把命都交待在医院里头。在外他们猝死或许是英雄,可是在家呢,是亏欠,亏欠父母,亏欠孩子,亏欠妻子。 无论如何,言静舒始终觉得爱人者亦须学会爱自己,人没了,心中有再大的爱又能怎样,只是徒增家人的伤悲。 都说到这还不知道为啥,那明天可没这么幸运了,真得坐公交回家了,裴陆悄咪咪瞥了眼言静舒的脸色,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老婆说的对。” 言静舒微沉,挖了他一眼,“裴陆,你别跟我打哈哈,嬉皮笑脸的,我跟你说的不是笑话。” 嫌少见言静舒这么疾言厉色,想起这两个月好几个医院发生医生猝死的事件,裴陆也不敢再哈哈哈,竖起两根指头保证,“我保证,保证从下个月开始正常上班值班,不是我的班坚决不是值,好好锻炼,保证每天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言静舒:“……” 这些话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耳朵都起茧了。 好吧,没啥反应,脸还是板着,裴陆抓了抓头发,最后也是没有说话,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有时候真不是保证就行的,遇上突发状况哪还想得起保证。 开了一段距离,言静舒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手指紧握着方向盘,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裴陆,我希望但凡你做什么决定或者做什么事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跟小亦,还有爸爸妈妈,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昨晚那个手术,明明不该他接手的,明明还有很多人在,偏偏是他上了,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很顺利,若是失败了呢,病人死了呢? 她气的不是别的,而是气他跟没结婚那会一个样,总是冲在第一个。 避免回家被二老再叨念,裴陆在下车之后偷溜了,溜到了梁京墨的公寓借宿。 所以,裴医生和言医生再一次冷战了。 原本都已经躺下的梁京墨接到裴陆电话,换了身衣服去楼下超市买了听装啤酒和吃的上楼,等无家可归的人来投宿。 “师弟啊,你没结婚是对的。”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听啤酒的裴陆,坐在毛毯上手拿着酒指着梁京墨道。 梁京墨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坐在沙发上喝酒。 见他不搭理,裴陆继续喝酒,捏扁手里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又开了一瓶,“没法办,我就是那种穿上白大褂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但凡存了点个人心思,总觉得对不起这身白大褂。” “如果我是嫂子,昨晚那台手术我也不会同意你接。”更可况那台手术原本就不是他的,有人临阵做了缩头乌龟。 从医者,无非两种,要么站在门外,要么站在门内。 这话可不像是从梁京墨嘴巴里说出来的,裴陆笑着看他,“如果昨晚是你,你会接手那台手术吗?” “要听实话吗?”梁京墨抿了一口酒,同样笑着看他。 “废话。”都这会了,还卖关子,裴陆踹了他一脚。 “如果我是你不会接,但是现在的我会接。”如果他是裴陆,除非那台手术安排到了手上,否则不接。 裴陆不明,“为什么?” 梁京墨靠在沙发上,眸子投向窗外的万家灯火,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瓶,恍惚间仿佛透过玻璃看见了申姜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我会尽我所能安排好一切,但我不会接手。我想成家之后的我,一定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也丢了自己的信仰,一想到对我来说只是一台手术,成败与否拼尽全力就好,但对她而言那万分之一失误的存在可能是彻夜难眠的担心,甚至是源源不断的灾难,我就不再是我。” 看,但凡有关她的设想,他都在开始抛弃这个世界了,多么恐怖。 瞧着此时此刻的梁京墨,裴陆眸光闪烁,看来,他是真的不了解他这个师弟,没再说什么,继续喝酒。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裴陆趴在沙发上睡觉,迷迷糊糊间感觉梁京墨站了起来,提醒他,也算是今晚的借宿费吧,“你可得把申姜看紧了,下班的时候我可是看到她跟你的那个病人一起出的医院,听小护士们说他们俩这几天走的很勤。” “我知道了。”踏着拖鞋,梁京墨去了书房。 季岩,李琛,这俩人,盛以凡走的那天早上着重点名了一下。 第45章 梁医生,你这样宣誓主权真的好吗? 被李琛这样的家伙惦记上,有了第一顿,就会有第二顿第三顿,从市内馆子吃到室外,申姜完全且一点也不意外。 这不,翻译的活干完了,费用也拿到了,到手的钱还没捂热,就被他给惦记上了,天刚黑不到一会,人就他被拉出了医院,烧烤已经搞起。 其实,说心里话,大学那会,李琛是申姜唯一一个坐在一起吃饭聊天没有心理负担的朋友,大家是什么样彼此心里都有数,也都是穷鬼,不用端着也不用装着。不像她与大学室友们在一起,总是想方设法的拒绝每一次聚餐或者出去玩,每拒绝一次都是在提醒着自己囊中有多羞涩,活的有多糟糕。 “酒吧卖酒那活,腿好了还干吗?”李琛递了一素串给申姜。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申姜点了点头。干,怎么能不干,努力喝点酒,努力多卖几瓶酒,就能赚好几天的药钱,为什么不干。 这样的申姜,这样为了生活而奔波劳碌的申姜,李琛仿佛又看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同样的高温天气,同样的一个商业街,不同的是他们一个站在太阳底下发传单,一个站在门店前拿着喇叭大喊招揽客人进店吃饭,最后都累成了狗,坐了同一班回学校的公交车,同样睡过了站点。 还记得被司机叫醒下车的那会,两人同样的蒙圈不知道身在何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都忍不住笑了,然后就那样一路走回了学校,从此开始有了交集。 那一段时光,李琛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见她又不说话坐那看着什么发呆,李琛坐直身体,手拿着酒瓶,搭在轮椅扶手上,一副懒散纨绔公子哥样,朝申姜挑了挑眉,“怎么样,要不要哥哥我重操旧业,给你拉点活?” 好熟悉的对话场景,申姜不由地抱着酒瓶回头看李琛。某些人大学那会可是借着给学妹们介绍兼职来联络感情,还真就找了一个不错的小学妹,人家小姑娘长得好脾气也好,最主要的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 于是,她忍不住八卦了起来,“对了,你后来跟那个小学妹怎样了?” “哪个学妹?”学妹多的去了,鬼知道她说的是哪个。 果然是渣男,申姜白了一眼他,却还是不死心,趴在桌上继续道:“就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那个。” 这话说的,李琛可不爱听了,直接将酒瓶搁在桌上,跟着趴在桌上,“请问,我交的女朋友哪个不是乖巧懂事善解人意?” 申姜朝他干笑两声,呵呵哒,真想喷他一脸啤酒,直接离他有多远就有多远。 天就这么聊死了,过了好一会,李琛才啊了一声,终于想起来申姜说的是哪个学妹了,笑了笑,“你说的是那个谁啊,毕业了就分了。” 申姜:“……” 果然,很渣的渣男。 这个月骨科的手术相对而言要少了许多,大家神经紧绷了那么久,难得今晚都有时间,梁京墨他们科室就提议聚餐,说聚餐就聚餐,也是在这家距离医院很近的烧烤摊,为的是以防有什么情况,好及时赶回医院。 包厢里点的东西吃完了,裴陆下来加点烧烤和菜,转身拿盘子的时候,瞥见了角落里有说有笑的申姜和李琛,点完菜多看了好几眼才上楼。落座的时候,歪着头附在梁京墨的耳边道:“我可是看见你家那那位了,跟你的那个病人可是有说有笑的,不仅如此,还吃着串串喝着小酒。” 梁京墨听完倒是没有什么反应,继续保持微笑听着年长的一位医生说话,偶尔附和几句,偶尔跟他碰个杯喝酒。 就在裴陆给梁京墨竖个服气的大拇指,等呀等呀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对在座的各位道:“抱歉各位,我女朋友跟朋友在下面,我出去打个招呼。” 啧啧,忍不住了吧,裴陆笑着喝了口酒。 一听这话,年长的医生眉眼立即染上了关爱的笑,仰头对站起来的梁京墨道:“哦?这么巧她也在下面,要不带她上来见见我们这些家属?” 梁京墨面上带着淡淡的笑,眼神也是难得的柔和,“这个我可回答不了您,等会要问问她才行。” 等梁京墨出了包厢,原本在聊裴陆那台手术,还有医院对那台手术医生做出相关处理的众人,最后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梁京墨的身上,大家都在缠着包厢里的唯一知情人士问东问西。 申姜和李琛是背对着梁京墨方向坐着的,以至于他出现,站定在申姜身后俩人都没有发现。 “喝了多少?”梁京墨弯下身子,双手撑在申姜轮椅扶手两侧,那姿势几乎是将她包围,具有宣誓所有权的意味在里面。 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吓得申姜猛地回头,却不想这样一个回头,竟与梁京墨亲上了,唇瓣清晰软软的触感,使得她瞳孔睁大,来不及感受,吓得立即拉开两人的距离,却也只是一点点距离而已,后知后觉自己被禁锢了。 啊哦,好刺眼的一幕,李琛好不想看,却还是忍不住。 梁京墨没有想到申姜会突然回头,更没想到两人会亲上,身体猛地一僵,只觉一股电流滑过,席卷了他全身,有股久违的味道。不过相较申姜,他的情绪快速调整了过来,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李琛,算是打过招呼了,又再次低头看她,唇瓣几乎是贴附在她耳边道:“师兄他们也在上面,要不要跟我上去见见他们?” 突然被亲蒙了,可是意识还在,申姜果断摇头,不去,坚决不去,开玩笑,他们聚餐,她去干嘛。 “那我就先上去了,等会我们一起回去,”亲了一下申姜的发顶,梁京墨再次看向李琛,“她胃不好,麻烦帮我看着她一点。” 家属都这么说了,李琛只能笑着点了点头,不敢再灌酒了。 双眼送梁京墨进去,直到消失不见,李琛才收回视线看申姜,忍不住啧啧,“可以啊一毛不拔的申姜同学,才几天不到的时间,市中心医院的骨科男神都被你给征服了,可以啊你,来,走一个。” 走个球球啊,申姜不想碰酒瓶,自个抱着酒瓶喝了起来,鬼知道梁京墨突然抽的什么疯,手指摩挲着还有些发烫的唇瓣。 瞧着申姜那副样子,李琛哀愁了起来,这酒怎么突然就变味了呢,纳闷,不行,还得宰她一顿。 第46章 我在重新追求你,你知道吗? 就在梁京墨上去没多久,申姜便放下了手中的串串跟啤酒,踢了李琛一脚,“今天的聚餐就到这,你回医院,我回住的地方,咱改天再聚。” 突然被踢了一脚的李琛,没稳住,手里的烤翅一哆嗦差点就掉地上了,虚惊一场后,他钉了申姜一眼,“见过怂的,没见过你这样怂的。” 被男神主动宣誓所有权开心就是了,昭告天下就是了,偏偏她还想躲,要知道整个市中心医院里惦记梁男神的小护士可不少。 懒得理会李琛,申姜去找老板结账,结完账瞧着还坐那喝酒吃烤串的他,也不打算管了,“剩下的这些串串你是打包还是继续吃呢,我就不管了,我住的地离这还有点距离,就先撤了。” 只是话说完,申姜轮椅还没滑两圈,就被李琛从后面用手给拉住了,“我说一毛不拔的申姜同学,你这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放手!”申姜回头拿眼瞪他。 李琛一手拿着串吃着,一手拉着轮椅扶手,“我不放,你打算怎么着我?” 作为铁公鸡的学长兼男闺蜜,不把他们凑成对了,他是不会放手的。 “不放是吧!”申姜朝他微笑,然后微微将身体倾斜,不动声色地捡起地上的竹签,在他同样微笑的目光下,朝他手上扎去,见他秒速放手,这才作罢扔了竹签,“小样,还不信治不了你!” 对付这样不要脸不要皮的,就得下狠招。 “你……果然我爸说的没错,最毒妇人心。”李琛松了口气,还好反应快,要不然这会真的见血了手背。 申姜呵呵哒,“知道就好,你再敢拉我轮椅,小心我废了你!” 这句话里不无警告,也不带一点玩笑意味。 李琛咽了咽口水,完全相信申姜说的,只求梁京墨赶紧下来,他已经尽力了。 上楼后的梁京墨并没有坐下来,拿了外套跟包厢里的同事说了几句话,又跟裴陆打了个招呼,就匆匆下楼。下楼时不见申姜的身影,问了一下李琛后,便沿着他指的方向追了上去。 那样的步伐,李琛只能深深地凝望着。 曾几何时,他也希望自己也能够如梁京墨那般,只是他不能也做不到。 两个同样被现实生活所重压而喘不过气来的人,怎么能够走在一起。或许能够一时的抱团取暖,可是时间长了呢,终究还是会败给现实的。 时至今日,他仍旧没有那份勇气,说出一句心里的话。 可是,梁京墨不同。 等待红路灯的空档,申姜望着对面的马路,思绪悠远,不知过了多久,待发觉身边站着的行人都在走动时,一个抬眸便瞧见了斑马线对面的梁京墨。 路灯下的他黑色长袄换成了黑色大衣,他貌似很喜欢黑色,与夜色融合。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色,他就那般静静地站着凝视着她,似乎站了很久。 从前,他最爱穿白色衣服,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总是格外让人着迷。 从前,他看人时候的眸光总是柔和含笑,不似现在这般深邃无波。 从前,申姜心里苦笑,怎么还想着从前呢! 现在的他们,回不到从前了,更不是从前的他们。 见她没动,梁京墨主动走近,站在了她的面前,“今晚是大夜班,时间还早,能陪我走走醒醒酒吗?” “……”犹豫了片刻,申姜点了点头,“好。” 一路上梁京墨推着申姜,无疑沉默再次横在了两人中间,谁也都没有开口。 走了好一会,不知道他要推着自己去哪,申姜忍不住问他:“我们去哪?” “这边有所大学,我们进去走走。” “好啊。” 老树林立的小道上,身边擦过一张张年轻而又充满朝气的面孔,他们欢笑,他们牵手,他们…… 一道门,穿越了时间,他们瞬间回到了大学时代,隔着不同的城市,身处不同的大学,同样漫步在夜晚的校园里。 “j大的树比这里的树要年长,占地面积也比这里大得多。” “我知道。”申姜几乎是下意识接话,待反应过来已经迟了,嘴巴快于大脑。 梁京墨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紧握着,面上却是平静无痕地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去过。” “我……”去过啊,去过很多次,可是这些话她说不出口,“我听老师说过,也有上网了解过,所以就知道了。” 应该可以蒙混过去吧,申姜想。 走了一会,他们从另一个门出来的,所走的小巷是一条小吃巷子,整个巷子里弥漫的都是小吃的味道,特别的勾人,即便是已经吃过烤串饱了的申姜,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梁京墨的眸光一直落在申姜的身上,见她眼神来回在各个摊子上扫,像极了高中那会课后休息时间跟盛以凡站在小卖部门口的时候,也终于找回了一点那个曾经的她,柔着声问道:“想吃什么,我去买。” 美食在前,申姜压根没有多少抵抗力的,又再次扫了一圈,指了指右手边的那个摊位,“一个煎饼,不要辣,谢谢。” 很久没吃过了,突然有些怀念那个味道。后来她中间有去过一次j大,只是再也没找到那家煎饼摊了,街道整改了,摊子也少了许多。 像现在这样一幕,申姜曾幻想过无数次,她与梁京墨读同一所大学,也像这样逛着小吃街,然后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替她买最好吃的小吃。 在梁京墨回头的那一刹那,申姜朝他笑了。 时光,让他们好像重回了大学时代,帮他们弥补了那段没有彼此的日子。 “给,还有想吃的吗?” 伸手接过煎饼,申姜摇了摇头,“没有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走走看。” 一条巷子走了一半,最后他们找了个店坐了下来,反正离十二点还早着呢。 明明不是周末,却也还是这么多人,申姜在想如果是周末,那不得人挤人,人踩人,也不知道那些骑着电动车的人是心大,还是相信自己的技术,不要命的往里开,也不怕撞了人。 从人多坐到人少,梁京墨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半了,我先送你回去。” 申姜将手里的袋子扔进垃圾,然后拍了拍手,“好。” 到了地下室,送到门口,申姜转过身看梁京墨:“你赶紧回医院吧,趁着还有点时间小眯一会。” “好。” 掏出钥匙开门,合上门的时候,见他还在那站着没走,申姜停下了动作,问他:“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梁京墨双眸深邃,看了她半响才道:“我在重新追求你,在追求你的这段时间里,我希望你不要再给任何人机会。” “……”所以,他今晚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那么做的。 第47章 人生那么长,且走且看吧 “在想什么呢?”人在削苹果魂却不见了,徐玉娥很少见申姜这样。 其实申姜是在想那天晚上梁京墨的异常,还有他说的那些话,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却又觉得那样的他太陌生,一点也不像他,“没什么,就是在想腿马上恢复正常了,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妈妈还是那句话,找你喜欢的。”知女莫若母,徐玉娥按住了申姜快要削到手的刀,“是不是在想京墨追求你这件事?” “你怎么知道?”申姜有些诧异地抬头,放下了手中的苹果。 徐玉娥拿过她手里的刀和苹果,接着未削完的地方继续,“这些天他一有时间就来病房看我,话语里的意思我大概也猜到了。” 也在有意无意间聊过去,也想要知道已经过去的八年。 这样啊,申姜挠了挠头发,“所以,徐女士你想说什么?” 徐玉娥叹了口气,也只有提到梁京墨的时候,她才能有算作正常人的反应,将切好的半边苹果递给她,“妈妈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想告诉你,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是怎样的,我们都不知道,别急着做决定,一切且走且看。” 其实徐玉娥更想说,不想因为现实而束缚住了自己的心。 双手交叉在一起,申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了。” 就在这时,李琛推开病房的门,对着申姜道:“喂,说好的今天去我们公司溜达一圈,你不会反悔了吧?” 说到这件事,申姜就头大,那天被他缠烦了,就随口那么一答应,没想到他还就当真了,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去也得去,要不然会被烦死。 来到a市,基本是四点一线来来回回,很少出来,借着看李琛公司的机会出来浪一圈也不亏,反正腿脚不便,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蹭吃蹭喝。 李琛跟朋友合伙开的公司也在市中心,地段也还不错,租的场地面积呢不算大也不算小,够用。看来这些年他兜里也攒了不少钱,要不然以他那德性,绝对不会掏这么多钱出来。毕竟创业有风险,而他的家庭也并不富裕。 从俩人进来,李琛的朋友就靠在前台抱着双臂看参观的申姜,见她往里走了,偏头看眼睛恨不得扒在人家身上的李琛,笑着道:“她就是那个你脑子抽风多花一个星期住院钱的姑娘。” 李琛回头,给了朋友一记刀眼,“什么叫做抽风,咱说话能好听一点吗?” “好听能当饭吃,还是能给你招学员。”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伙子,马上都快奔三的老男人了好嘛。一没房二没车,玩什么自我烂漫,人家又不知道。 李琛回怼,“就知道钱钱钱,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朋友一听呵呵哒,毫不留情的刺了一刀,“对对对,您老高尚,您老视金钱为粪土,可那又怎样呢,不也照样是个玩暗恋的单身狗。” 还是不敢表白吐露心声的那种。 李琛噗嗤吐了一口老血,捂住受伤的心脏,好想打人。 场地参观完,申姜也学着李琛的死皮赖脸要他请吃饭他,他朋友约了女朋友,最后只能他们俩来商场吃。 只是吃着吃着,申姜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俞馨雅,她也跟朋友一起来这家店吃饭,还好巧不巧的坐在他们隔壁桌。 俞馨雅手里拿着菜单,还没坐下时顺带朝隔壁桌撇了那么一眼,想瞧着他们点了啥,哪知道这一眼,倒是把她更惊到了,这个“惊”里面暗暗替梁京墨树立了危机意识,“申姜?” 申姜放下筷子,朝俞馨雅笑了笑,“俞阿姨,好巧,你也跟朋友在这吃饭。” “是挺巧的,”俞馨雅瞥了一眼李琛那模样,放心了一点点,脱下外套,指了指申姜,对着朋友介绍,“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京墨女朋友,你觉得怎样?” “瞧着是个不错的姑娘。”俞馨雅朋友面露笑容,连连点头。 申姜:“……” 一听朋友这么说,俞馨雅瞬间眉眼笑开了花,赶紧过来拉着申姜的小手,给她介绍:“这是你年阿姨,我最好的闺蜜,来,打个招呼。” 申姜也只能保持微笑,硬着头皮打招呼:“年阿姨好。” 瞧瞧这小嘴甜的,讨喜,“好好好,我可等着你跟京墨的好消息。” 呵呵呵,申姜只能干笑,无话可说。 见家长的既视感,李琛摸了一把脸,替自己心疼三秒钟,刚刚被朋友扎完心,这会又被梁京墨妈妈扎心,血流不止啊! 自己这边介绍完了,剩下的就是申姜这边了,俞馨雅问她:“这位是?” 倒是忘了李琛,申姜赶紧介绍:“我大学时候的学长,他叫李琛。” 学长是吧,大学里多少学长觊觎学妹,俞馨雅心里的警报再次拉响,面上却是笑着道:“你们吃吧,我跟你年阿姨也得点餐了。” “嗯。”申姜瞬间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瞧申姜这样,李琛原本想笑话她几句,想想还是算了。 申姜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只可惜了,姜还是老的辣,趁着上洗手间的功夫,俞馨雅让梁京墨过来接人,就连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都给交待清楚了,然后挂着电话。虽说全程是吃着饭,却也是时刻观察着隔壁桌的一举一动。 结完账,打完招呼,申姜想着就能各回各家了,哪知道刚出门就看到了出现在扶梯口的梁京墨,他怎么会过来,不用想也知道。 很好,今天被扎三刀得去缝合伤口了,李琛赶紧想了个借口,对申姜道:“下午家具公司送东西过来需要验收,我就先走了。” “那你赶紧去吧。”申姜朝李琛摆了摆手。 危机人物走了,俞馨雅自然也不会留下来做点灯泡,揽着闺蜜的手对着两人道:“我跟你年阿姨还想再逛逛,京墨,你送申姜回去。” 梁京墨点了点头。 看样子他应该是被临时叫过来的,申姜怕他有事要忙,就道:“你要是医院有事就先回去,我自己再走走。” 梁京墨双手放在轮椅扶手上,“昨晚上的是大夜班,下午休息。” 这样,申姜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就如徐女士所说的,且走且看吧! 第48章 两个男人喝酒吃串,外加聊天 一切都好像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好似申姜已经接受了梁京墨,好似她顺着所有人的想法跟梁京墨走在一起了。实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顺从不了现实,也没办法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就这样跟梁京墨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个假象,缺的是一个时机再次戳破而已。 一阵阵铃声响起,将申姜的思绪拉回,瞥了眼手机屏幕,坐在床上的她按了接听,不无埋怨,“盛大忙人,您老终于想起我了。” 这会的盛以凡跟着剧组身处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刚拍完一场戏,裹着袄子缩在角落里打电话,“听说,你跟梁同学好上了?” “听说,你从哪里又是听谁说的?”不是说被经纪人发配边疆了么,怎么消息还这么灵通。 盛以凡自然不会说跟裴医生他们其实私下有拉一个小群这件事,“这还用听谁说,我猜都能猜到好嘛。”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做先知。” 盛以凡呵呵哒,听到助理在喊她,裹紧身上的袄子,赶紧说重点,“跟赵莉的那场官司已经告一段落了,胜负已分,该赔的钱呢她一分钱都逃不掉。我怕她输不起官司发疯,再去医院找你,你最近注意点。对了,还有她那个表妹,你也防着点。” “好,我知道了。” 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冷得直哆嗦声传来,申姜叮嘱道:“照顾好自己,不拍戏的时候穿点厚的袄子。” “知道了,等这边结束,我去找你。” “嗯。” 电话挂断,申姜直叹做哪行都不容易,明明一个唱歌的,却因为名气不够,不得不去电视剧里面露脸,才能铺好出专辑的路。 一心想撮合两个波折的人终于在了一起,李琛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办完出院手续之后,来到梁京墨的办公室,见他在忙,敲了敲门。 “梁医生,下班了吗?”李琛滑着轮椅靠近梁京墨办公桌。 梁京墨闻声抬头,见是李琛,放下手中的笔,合上一本病例后又重新拿了一本,十指交叉放置在病例上看他,“还没,怎么了,是腿不舒服吗?” “腿挺好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我今天出院,在想如果梁医生下班了并且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约着喝一杯。” 梁京墨看了眼手表,“可以,不过我还需要点时间收拾一下。” 有时间就行,再久他也等得起,“那我去上次那家烧烤店等梁医生。” 烧烤……最近摆脱不了这两个字,这么不健康的食物,到底哪里让他们如此着迷了,即便这样想,梁京墨也只能“嗯”了一声。 李琛离开后,梁京墨将病情程度不同的病例分开整理好放进抽屉,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后脱下身上的白大褂走到衣柜前挂好,拿过里面的黑色大衣穿上。 a市的夜晚春寒料峭,梁京墨赶到时李琛已经喝了几瓶。 见人来了,也就坐了,李琛将菜单递给梁京墨,“梁医生想吃什么随便点,今晚我请客,算是谢谢梁医生这段时间的照顾。” 请客的人都这么说了,盛情难却,梁京墨也就随便点了几串素串。 望着隔壁桌的一对年轻情侣,透过他们,李琛看到了大学那会总是被他威逼利诱拉出来的申姜,其实他并不爱吃什么小吃,也并不喜欢占便宜。只是在想他一个大男生一个月三十天不休息连续工作都累,更何况她一个女生。 一个陀螺转久了,终究会有倒下的那么一天。 人呐总是想起过去,并不是什么好事,李琛喝了几口酒,想着烧烤摊什么以后还是少吃点好,偏头看向梁京墨,“申姜她爸,梁医生你见过吗?” 梁京墨不知道李琛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 烤串上来了,李琛没有伸手拿,而是靠在椅子上继续对着梁京墨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一毛不拔的申姜同学当初为什么要跟梁医生分手。” 之前并不了解,不过这些日子在医院里收集到的八卦,还有大学里那些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总结一下就知道了。 既然她本人不愿意说,那就让他这个外人来说吧。 “当然,我接下的话,梁医生可以全当是我个人猜测瞎总结,”李琛喝了一口酒,而后手指摩挲着酒瓶,“虽说我们一毛不拔的申姜同学大学期间很低调,可是有关她的传闻并不少,最先一波是从她们寝室传出来的,大概是因为她长期不合群又抠门的缘故,那些室友就想把她排挤出宿舍,所以我相信这一波传闻应该是最全的。” 嫌弃讨厌一个人到极致,自然想将她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出来。 “有个自称申姜初中同学的女生,曾在k大的bbs上爆料,说她爸失业后没有勇气重头来过,就把希望寄托在股市上。股市那玩意,我们都知道,不懂行的人玩,投入的钱开始可能是几百,然后就是几千再到几万,慢慢地就陷了进去再也出不来。彻底瞒不住的时候,我想应该就是她高三上学期那会,为此他妈跟他爸爸离婚了,家里的房子也卖了还债,她跟着她妈住到了外婆家。” 这些推测,是他从所谓的爆料者帖子里提取出来,再加以验证的。当然了,那个所谓的初中同学,好巧不巧也就是她宿舍其中一个室友的朋友。 说完这些,李琛瞥了一眼面无波澜的梁京墨,很佩服他的淡定。就是不知道听完接下来的这些话,他还能否如此淡定。 “有一次她喝醉的时候,发酒疯不说还把我当成了你,啧啧啧,那也是我第一次见证了申姜同学的哭功,简直了。她说她让盛以凡问了很多同学才知道你想考的是j大,为了能再见到你,她也把目标改为了j大。只可惜了她的狗屎运,高考第二天中午,她外婆被她爸给气晕倒了,家里没人送外婆去医院,只能她送,然后就缺考了英语。” 人生没有倒霉,只有更倒霉,尤其是碰上了那么一个痴迷股市的爸。 空气在这一刻,不再是那么淡淡无痕了,至少李琛是这么认为的。 知道的他全都说的,至于那些不知道的,就得靠梁医生自己发掘了。 拿起一根肉串,李琛放进嘴里嚼了嚼,果然肉还是得趁热的时候才好吃。 第49章 谁也代替不了,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与李琛分开没多久,十二点的钟声便敲响。 三月的a市,凌晨即便寒意袭人,也都阻止不了人们欣赏夜景逛夜市的步伐,商业街上的行人不多却也不算少,基本都是些年轻的小情侣。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有点冷,梁京墨找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在想,有多少个像这样的凌晨,她还仍旧在酒吧工作,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坚持了下来。 如果没有遇见她,现在的自己会不会不一样? 或许循规蹈矩度过高中,或许不会那么快结束大学生活,或许…… 或许还有很多,可是,有她存在的或许他才能活得更像自己。 直到她的离开,直到体味了孤独的滋味,他也慢慢知道了什么叫做无趣,无趣的生活,无趣的自己,怎么做怎么活都是无趣的。 人生里,第一次进游戏厅,第一次翻墙逃课,第一次写检讨,第一次打架,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通宵达旦,第一次恋爱,第一次…… 所有活在画框外的第一次,都是因为她。 因为遇见她,他不再是画框里面的人。 那些快乐,那些忐忑,那些冲动,那些美好,即便过了这么多年,现在只要一想起还是那么地真切,那种感觉,换了谁都不对。 当年,得知她离开了a市,得知她连盛以凡都没道别,他才明白她的那些话不是气话。那段时间,他前所未有的难过,怪她无情,仅凭所谓的“女生缘好”,就将他判了死刑,连缓期执行都没有。 那时的他,觉得她十恶不赦,同时又固执的守着电话,等她的来电。 终于熬到了高考结束那天,他想要去找她,却发现无处可寻,就连盛以凡也不知道她外婆家住在哪,只知道在b市。 其实,并不是盛以凡不知道,他想应该是她叮嘱过。 后来,c市房价上涨,家里的老房子卖了,他们搬进了爸爸工厂分配的房子里。 她走了,他也跟着换了新的房间。 大学那会,他也有去过k大找她。可能,是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碰上了有关她的流言蜚语满校园飞的时候,他不敢去验证那个男生是谁,更不可否认自己发狂的嫉妒。 比起暂时的分离,他更害怕的是永久的失去。 渐渐地,习惯了独自等待,想要终止,却怎么也做不到。 就像是人要喝水吃饭睡觉,那已是一种本能。 凌晨一点,两点…… 从分离到重逢后的种种,一幕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梁京墨喝完最后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拿起手边的外套站了起来,推开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不得不穿上外套。 “你看,我说对吧,凌晨的风景也很美,别总是窝在教室里做书呆子。” 有些熟悉的话,让梁京墨猛地转身,身后站着的是一对情侣。女孩像个大哥般搂着男孩的肩,瞧着男孩眼里的光亮,一脸的求夸奖。 这会,已经是凌晨五点。 梁京墨想,他们应该是学生,高中,或者大学,就不知道了。 然后就想起了他第一次去游戏厅那次,她说:“别听那些家长老师的,什么处在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事,偶尔的放松自我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我敢保证他们那会也是像我这样想的,只是不敢付诸行动而已。” 她一直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不愿想起,也不曾忘记。 回到家已经是早上七点。 洗个澡躺在床上,梁京墨无法入睡,反而越躺越清醒,起身去隔壁的健身房,想着运动一下应该可以睡着,结果还是失败,又只能起床去书房。 两个小时后就是上班时间,第一次,他第一次不想去医院。 直到八点的时候,他拨了一通电话给裴陆,请了两天的假。 最后的最后还是没有睡着,梁京墨踩着拖鞋来到了客房,意外的是躺在床上不到一分钟,便进了梦乡。 中午休息的时候,裴陆拨了一个电话给梁京墨,发现他手机竟然关机了,觉得不可思议,看了眼医院食堂外的天。 言静舒坐下来,瞧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的裴陆,拿筷子扣了扣桌子,“外面有什么好看的,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想看看这天变了没,”裴陆回头,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口菜又放下,“请假加关机,这还是我师弟吗?” 言静舒倒没觉得什么,如果梁京墨和申姜真就这么顺利的走到了一起,那才是奇了怪了,刚下汤勺,她拿起筷子塞了裴陆一口菜,“觉得有人假冒,你杀去他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倒是想,关键是没时间啊。”言语里不无可惜。 言静舒:“……” 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越老越八婆。 下午,梁京墨开车回了家。 这个点,按理说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家门口,倒是让老两口有些意外。 不仅如此,大忙人竟然还带了菜回来,亲自下厨,吃完晚饭没急着走,还有兴致陪老梁下棋,简直惊吓到了俞歆雅,送水果进书房的时候,她顺口问:“我说儿子,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梁衡无语,拿棋子的手一顿,瞥了一眼俞歆雅,哪有当妈的这样说自己儿子。 梁京墨倒是习惯了,将指间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笑着道:“俞女士,您完全可以放心,我很正常,也没有吃错药。如果您等会有时间的话,劳烦您帮我把卧室的被单换一下,谢谢。” 他只是想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暂时不去想那些两天后该去想的事。 俞歆雅:“……” 正常才有鬼了,好好的工作日不上班,专门回来洗菜做饭,还陪老头子下棋,还留宿,其中一件事单独发生倒没什么,所有的事件同时发生,那就是有问题了。 父子俩也是难得有时间坐下来一起下棋。 俞歆雅也没再说什么,出了书房带上门,去客厅看电视。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最后还是爬了起来,去给梁京墨换被单。 第50章 梁医生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们同学赵莉跟以凡的那个官司现在怎样了?” 徐女士突然问这件事,倒是让申姜有些意外,将她的脚放好,换另一只脚给她继续剪指甲,“案子前几天结束的,以凡赢了。” “这样啊,”徐玉娥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继续问,“输的那一方是不是要赔好多钱?” “差不多吧,具体多少以凡没跟我说。” “这样啊,”徐玉娥又是一顿,“你那个同学赵莉有钱吗?” 好奇怪,徐女士今天好几次都是欲言又止,这会又突然问这些事,还这么关心赵莉有没有钱,申姜停下脚指甲的动作,抬头看她,“徐女士,你关心的点是不是有偏了?” 不是该关心盛以凡那家伙是不是很开心,赚了这么一大笔钱。 徐玉娥手拍了拍被子,“这不是闲的无聊,刚好想到就问问。” “是吗?”申姜完全不相信。 徐玉娥没再敢看申姜眼睛,而是将眸光投向窗外。 下午的时候,护工阿姨从家里过来。 申姜也只是猜想,所以就问了一下护工阿姨这几天有没有人来病房看徐女士,没想到还真就有人来病房,就在今天早上,是赵莉的表妹。对方不仅仗着自己实习医生的身份将护工阿姨赶到了病房外,而且出病房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申姜想,应该是赵莉表妹说了什么,触动了徐女士柔软的心,避免对方再次打扰徐女士休养,她特地跟护工阿姨打招呼,如果对方执意要进病房,就给她打电话。 晚上,打开手机看了眼盛以凡的行程安排表,估摸着这会她应该是休息时间,申姜拨了一个电话给她,为了节约时间,直接问:“你跟赵莉的那场官司,找她赔了多少钱?” “你想干嘛?”化妆师正在给盛以凡卷头发,她突然一个大动作大幅度,自然扯到了头皮,疼得倒吸了口气。 听听某人怕她抢钱的语气,申姜都忍不住翻白眼,“我要是想干嘛,你认为就你赢官司的那点钱够封口么?” 盛以凡:“……”撇见化妆师在笑,她赶紧关了外音。 “也没多少啦,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没多少逼得赵莉让她表妹出马,来骚扰徐女士,“具体数字!” 盛以凡呵呵哒,虚报一个数,“20万。”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多少!”20万,有点多,也不是那么很多。 就知道蒙骗不过去,盛以凡小心肝一颤,赶紧报数:“你别凶我,我说就是了,40万啦。” 也没非得要这个钱,就是想让赵莉长长记性。 “啧啧啧,盛同学,你现在可以啊。”有做大姐大的潜质。 听着申姜电话那头的语气,盛以凡也摸不准她是夸她呢还是夸她呢,“所以,你这通电话,到底想干嘛,你说。”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放了赵莉多少血。” 盛以凡:“……” 吓死人了,还以为来分赃,呸,分钱的呢。 果然,她跟自己一样没有同学爱。 赢了多少钱知道了,也就没什么事了,躺在床上,申姜算了算,明明跟电话那头的家伙分开也才一个月,突然就想念她了,“你什么时候回a市?” 盛以凡盘腿坐好,笑着问:“怎么,想我了?” “算是吧!”不能承认,承认了某人会傲娇的。 “什么叫做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我们家徐女士想你,我只是顺带想你而已。” “好吧好吧,”某些人就是嘴硬,“阿姨还好吗?” “整体情况还好。” “那就好,我这边差不多还有两天就结束了。” “辛苦了,回来姐请你大餐。” 盛以凡唇角上扬,勾起一卷头发靠在椅子上,“那你可得准备足够的毛爷爷,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 “知道你现在是大明星,放心吧,想吃啥随便挑,钱包足。” “那成,两天后见。” “恩恩。” 见盛以凡挂了电话,化妆师问:“好朋友?” “嗯,最好最好的朋友。”一辈子到老的那种。 化妆师了然,要知道盛大明星最近可是很少笑的。 申姜原本以为交待了护工阿姨,赵莉的表妹会识趣一点,很显然对方并不是一个聪明人,非得跟她正面交锋。 赶到医院的时候,赵莉的表妹就差跪在徐女士床前了,这样的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在门口的时候交待了护工阿姨让她去请护士长后,申姜才进了病房。 “许医生,你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我们家可不是徐女士当家。” 许心瞥见申姜,原本就快掉落的眼泪立即止住了,她微微屈下的身体站直了,有些心虚,放开了徐玉娥的手。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我……只是来看看阿姨。” “是吗?” 徐女士想说什么,被申姜一个眼神给咔住了。 许心不敢直视申姜的眼睛,垂着头往门口疾步走。 申姜给了护工阿姨一个眼神,然后跟出了病房,就在许心快要与护士长擦肩而过时,她开口道:“护士长,如果医院的实习医生,上班期间骚扰病人,请问该怎么处理?” “这个……”护士长看了一眼许心,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个声音,“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所有人都朝着那个声音的主人看去,是梁京墨,他面色清冷,眸光更是清冷。 许心面色一白,在梁京墨走近时,手指紧握成拳,连连退了几步,懊悔极了,心里在想为什么要听表姐的话,她现在的处境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梁京墨在护士长身旁站定,“杜护士长,今天这里发生的情况,你就如实向院长反应,我想你也一定不希望病人因为院里的医生而影响病情。如有需要,我帮你做补充说明!” 既然梁京墨都这么说,护士长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梁医生放心,我一定如实向院长反应今天的情况。” 其实关于许心,杜护士长也是有所了解,这样的人留在医院,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一来,许心差点没站住,拉住了护士长的袖子,“杜护士长,我什么都没有做,我真的只是来看看病人的。” 杜护士长毫不留情,扯掉许心的手。 瘫坐在地,许心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果知道,她打死也不会做。不由地将眸光投向申姜,里面满是愤恨,都是因为她叫了护士长来,都是因为她表姐才跟姐夫离婚,才会落到被人笑话指点的地步。 心中一狠,他猛地起身,向申姜扑去,“都是因为你,我要杀了你。” 只可惜有梁京墨在,只见他钳制住了许心的手,用力一甩,直接将她甩倒在地,滑出一段距离。 掏出兜里的帕子擦干净手又放好,梁京墨才转身看申姜,“外面的动静阿姨应该也听见了,你先回病房。” “那……她。”申姜指了指地上的许心,倒不是同情,而是怕影响到梁京墨。 “她离开医院是迟早的事,今天发生的只是个导火线。” 一个连基本职业操守都做不到的人,不配做医生。 见申姜没有要进病房的打算,梁京墨干脆亲自推她进去,关上门转身的瞬间,眸光凉凉地扫了眼地上的许心。 第51章 剥了皮的猫,谁的恶作剧? 冬已去,春又来。 夜又不知不觉深了,申姜滑动轮椅停在医院的门口,仰望着夜空,它是那么的深邃,像他的眼,不同的是最近他似乎多了一丝深沉,尤其是看着她的时候。 虽然他还是那个他,可她又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或许,是因为源自于他的那股压在心底的力量消失了,短暂的如释重负吧! “每天就这么看着,就行了?”裴陆脱下身上的手术服扔到一旁的垃圾桶。 直到人影消失,梁京墨才转过身靠在栏杆上,眸光望向裴陆身后的走廊尽头,透过那里像是在看什么,眼底尽是落寞。 “师兄,你……”堆积在胸腔里明明有很多话想问,此刻突然又不想问了。 裴陆同样靠着,偏头看向梁京墨,“我什么?” “没什么,就是羡慕你跟嫂子。” “羡慕我们什么?羡慕我们吵架,还是羡慕我们久别重逢还能在一起?” “都有吧!”梁京墨右腿微微曲起,修长的手指闲适在插进口袋里,垂着眸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王家卫说:“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但,他也没说,所有的久别重逢都能失而复得。 “羡慕”这两个字竟然能从梁京墨口中听到,还真是难得。要知道,他才是那个从小到大被人羡慕的对象好嘛。 知道他这是在烦恼申姜的事,裴陆也不打算烦他,而是说点别的,“我说,你对那个实习小姑娘许心,是不是……太不怜香惜玉了?” “若是她不穿那身白大褂,说不定我会怜香惜玉。” 医者,身系病人的安危,更甚者关乎生死,并非儿戏! “你就不怕院长夫人找你?” 赵莉也就算了,许心毕竟是院长夫人娘家那边的人,沾亲带故的。 “万事不是还有师兄你帮我挡着。” 裴陆:“……” 每次也就需要人拯救的时候,这家伙才会想起他的好。 在街道上溜达一圈,突然想吃零食,申姜又折回了医院门口的那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欢迎观临!”门口的提示声响了。 值班的小姑娘是上次那个救申姜的小姑娘,小姑娘回头,一见是她,赶紧双手趴在收银台上,一只脚脚尖点地,笑着道:“很久都没见您来了,跟那个帅帅医生在一起了吗?” 申姜拿东西的手顿住,偏头看小姑娘,“帅帅医生?” 看她好像还不知道的样子,小姑娘继续道:“你被护工挟持的那次,我实在不知道找谁救你,见人就拉,刚好拉了一个从里面出来的先生,他好像认识你,也是他让我去找医院保安的。后来他有来我们店里买过东西,我才知道他是医生。” 那天…… 申姜还真不知道梁京墨出现在人群中过。 为了感谢小姑娘,申姜将袋子里的牛奶掏出来,放在收银台上,笑着看她,“熬夜上班很辛苦,请你喝牛奶。” 小姑娘将牛奶推出去,摇了摇头表示不要,“您已经请过好多次了。” “那下次换你请我,这次还是我请。”申姜微笑。 好吧,小姑娘也不再推,同样笑着道:“说好的,下次我请您喝牛奶。” “嗯。” 回到出租屋门口,申姜掏出钥匙开门,谁知才推开门,“砰”地一声炸响,头上便被什么东西泼砸到了,从头顶顺着头发而下的不明液体,带着黏腻感从衣领渗入脊背,叫她不禁一哆嗦。 头顶是什么申姜不知道,可她能确定的是那股黏腻感是血,颤抖着抬起一只手速度犹如蜗牛般往头顶去伸去,快要触摸到那个不明生物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啊”地一声尖叫,吓得她眼睛一闭拽住那个东西就往地上甩去。 这么晚,不小的尖叫声和动静声,自然引得已经在睡梦中的邻居们叫骂。 即便短暂不到几秒的碰触,可那种犹如剥了皮的青蛙还在抖动感,叫申姜害怕极了,她不敢睁眼,双手在极力掩饰着颤抖,任由血渗入脊背。 那一声尖叫声,来源于申姜隔壁住的网红小姑娘,她盯着被申姜甩在地上剥了皮还在颤抖的猫,猫眼睛睁得很大,小姑娘身体靠墙好一会才缓过来,咽了咽口水还不忘叮嘱申姜:“姐,你千万别睁开眼睛,等我让你睁开的时候你再睁开。” “好。”这声好颤抖着,申姜怎么也压制不住。 说完小姑娘进房间,不一会拿了一个黑色垃圾袋和夹子出来,将那只剥了皮的猫连同着夹子一起扔进垃圾桶。做完一切,她滑坐在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好在小时候在家帮忙杀过鸡和鸭,要不然今晚绝对是两个人的噩梦。 “好了姐,你睁开眼睛吧。” 地上除了血迹,什么都没了,申姜紧了紧膝盖上的袋子,“那……是什么?” “一只剥了皮的猫。”小姑娘也是同情申姜,这坏事还真是一波接着一波没停歇的。 想起刚刚那种触感,还有身上的血腥味,申姜想要压下喉头里的翻涌,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手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爬起来替申姜拍了拍背,小姑娘问:“姐,你最近是不是又得罪什么小人了?” 来不及回答,又是一阵干呕,申姜朝她摆了摆手,表示没有。 小姑娘继续帮着拍申姜的背部,反复想了想,觉得自己刚刚问的那句话不对,以姐姐魅力,即便不得罪小人,也会被小人惦记上,从小到大,估摸着惦记她的人不在少数。 袋子里的零食原本申姜是打算扔掉的,因为沾了不少血迹,也没有心情吃。可是人家小姑娘说没多大心理阴影面积,钱已经花出去了,丢了就太可惜,她也只能给小姑娘了,想着回头缓过神再买点报答她。 衣服扔了,轮椅刷完,地上的血迹清洗完,洗完澡,已经凌晨了。就算睡着了也是被噩梦惊醒,申姜干脆坐着等天亮。 门被人撬开过,怕同样类似的事再发生,电话跟护工阿姨说了一下情况,后面接连几天申姜都没有去医院。 第52章 嫌疑人找寻中,神经快衰弱的申姜 隔壁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赵莉和猫事件启发,转变了直播时间和风格,白天一有时间就跟人合作直播各种奇葩爱恨情仇情景故事,晚上照常直播睡前歌曲,粉丝还真就直线上涨了不少。 特别是那晚发生的猫事件,被她添油加醋一番,硬是营造出了前女友复仇的诡异氛围,吊足了口味,粉丝仅仅一天暴增10万+不说,还赢得一票打赏,接下来的几个月伙食费和房租费完全不用愁了。 小姑娘为了感谢申姜,买了好多零食给她。 士气正高涨中,小姑娘这周末难得不出门去商场血拼,申姜就赶紧抽时间出门去趟医院,顺便去超市买点东西。 在病房里呆了一会,申姜出来的时候,眼前忽地一黑,好在是坐在轮椅上,要不然真就倒地了。因为那只猫,她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眼睡觉了。 “申姜,你还好吧?”护工阿姨跟在后面出来,合上门。 申姜放下按住额头的手,那股胀痛感又回来了,回头看护工阿姨笑了笑表示没事。 “可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 反正脸色这么多年就没好过,申姜倒不是很在意,而是怕徐女士知道,于是对护工阿姨道:“阿姨,我接了一个翻译活,这几天就不来医院了,我妈就麻烦您了。” 这会,申姜也庆幸来的时候徐女士已经午睡了,要不然又得被她叨念个不停。 护工阿姨抬手,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在申姜头上,“你妈妈这就放心交给我吧,有什么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倒是你自己,再怎么忙翻译也得休息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了身体赚再多钱也没有用。” “谢谢阿姨,我会注意的。”申姜回以护工阿姨暖暖一笑。 出了拥挤的电梯,申姜整个人都还是蒙圈的,出门口时候还撞了一个人,连连说抱歉才继续滑动轮椅回去,以至于身后跟着一个人都不知道。 过红绿灯的时候,申姜兜里的手机响了,安全过了红绿灯后她才掏出来看,见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根本不用多想便猜到了是谁,直接挂断放进兜里。 可很显然,对方没打算放弃,一通电话接着一通,直到最后烦了又不能关机,申姜才按了接听键,仰头看巷子里冒出新芽的树枝,没有说话。 “你妈不在家,她人在哪?” 申姜语气淡淡,没有任何情绪,“你问这做什么?” “她是我姐,我关心一下不很正常嘛!”徐有志站在楼下,望着五楼阳台上已经干枯的植物,没有铁门的钥匙,这会也上不去,自己的家竟然回不去,他烦躁地踢了一脚门,语气自然也不好了,“还有,你那什么语气,有你这样跟自己舅舅说话的吗?” “我什么语气,您倒是跟我描述一下!”这么多年,再多的情绪都已经给磨没了。 徐有志眼睛微眯,用肩膀夹着手机,点了根烟,然后狠狠吸了几口,才对着电话那头道:“你妈她人,到底在哪?” 这个问里徐有志压抑着怎样的情绪,申姜自然知道。她想,如果此刻他人就站在她面前的话,估计早就打人了吧,可事实是他不在。 “年都过了,你没问街坊邻里吗?” “你tm别跟我说这些,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妈她人在哪?” 终于,申姜激怒了徐有志。 这点耐心都没,申姜冷笑扯过爬出墙的树枝,就连指甲扯断了都没察觉,“徐有志,你是想知道我妈她人在哪,还是想知道房产证在哪?” 电话那头戛然没了声音,只剩下铁门声音传来。 “继续找吧,徐有志,就像当年我找你一样。这么多年呢,我从你身上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怎么躲人。”不再说什么,申姜挂掉电话,瞧着那断了还连着肉跟血的指甲盖,伸手扯掉扔了,丝毫没有感觉。 而后,她滑着轮椅继续走着。 在与梁京墨逛过的那所大学来来回回看着,记住它白天的样子,记住他们……至少在一起走的那段路,夜晚便来临了。 还是那家煎饼摊,买了一个煎饼,又点了碗胡辣汤,坐在桌前吃着。 平静过了几天之后,就在申姜以为是哪个入室盗窃的小偷觉得她太穷,没偷到东西还浪费了时间,就想了这么一出恶作剧,类似的事件又发生了。 这次,不是剥皮的猫,而是从她每天回去必经的巷子里,夜深时突然窜出一只满身是血的狗,皮毛还在,看样子应该是被人虐待的。躺在她面前残喘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只狗睁大眼睛望着她,直到那只想抬却始终没能抬起的腿放下,直到再也无法动弹抽搐,结束了痛苦。 当晚,申姜便发烧了,被噩梦惊醒时,她感觉整个人昏沉沉的,就像是被浸泡在热水中一样,特别的难受,于是伸手摸出抽屉的体温计夹在咯吱窝下,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掏出来一看温度,吓了一跳,再这么烧下去会出问题的。撑着手臂想要爬起来,却不想根本没有力气,没办法,这段时间压根就没怎么睡好过,整个人也就没什么劲。 拿过桌上的手机将电话簿翻找了一遍,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能拨了梁京墨的电话。只是,等了很久,电话那头没人接,这个点他应该睡了,想着再等等,等天亮吧,然后又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电话铃声叫醒的,申姜迷迷糊糊地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嘶哑地“喂”了一声。 “我刚刚在手术室给病人做手术,”梁京墨原本是疲倦地靠在椅子上,听到电话那头好一会才传来嘶哑的一声“喂”,坐直身体,“你感冒了?” “嗯,”申姜这会有气无力,声音也是软的没力气,“你还要忙吗?” “你在发烧?”她整个人的声音和状态很不对劲。 “有点,你……能来接我去医院挂水吗?” 梁京墨几乎是秒速站起来,扯过柜子里的长袄往门口去,“我十分钟后到,你还能坐起来穿衣服开门吗?” “可以。”就算不可以,也得撑着穿好衣服,总不能让他穿吧。 “等我,十分钟。” “嗯。” 挂断电话,申姜望了会房顶,原来生病了被他关心着急是这样子。 第53章 从前一个人挂点滴,现在有他陪着 凌晨,市中心医院内。 申姜想,她不得不承认,比起一个人在医院挂点滴,有人陪着的感觉真好。 不用一个人排队挂号,不用一个人排队的缴费,更不用担心睡过头针回血。 还有,医院的走廊里,她不再是一个人,也没有了那种孤寂感。 是的,孤寂,这种感觉从跟他分开的那年起,便时刻伴随着她,从未消失过。 更何况,还是医院这种对她来说家常便饭的地方。 大多数时候,她都会有种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的错觉。 头靠在梁京墨宽厚的肩膀上,申姜闻着属于他身上特有的清香味。 这些年的忙碌,以至于她都快忘记这个味道了,再闻才知道已经铭记在心里,只需闻上那么一小口,就能勾起那些曾经的美好。 如今的他们,距离是如此的近,近到肩膀相抵,近到彼此呼吸交错在一起,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明明如此的近,却又如此的远。 不可否认,她是爱他的,但凡爱得起,她都会勇敢去爱。 只是,如今的她爱不起,也放不下。 “梁京墨,当年的事,抱歉。”申姜轻声呢喃道。 年少时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够成熟,也打了“为你好”的旗帜。 梁京墨垂眸,眸光落在她仍旧苍白的脸上,也不知是他的肩膀太骨感,还是她脸颊太过消瘦,总之肩膀处只有骨头相抵的感觉。 “当年什么事?”梁京墨反问,脸颊抵着她的发顶,似有若无的蹭着。 “太多事,总之真的很抱歉。” 抱歉伤害了你,抱歉没有道别,抱歉…… 无论他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这声迟到了八年的抱歉,她都得说。 梁京墨沉默,没有再说话。 点滴一滴一滴坠落,走廊里的脚步声来来往往,就在申姜意识有些模糊,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飘远而又恍惚。 “在我这,我们从未分手。” “在我这,你只是闹了个大脾气。” …… “也一直以为,只要我改,变成你喜欢的样子,你就会回来。” 一字一句扣入申姜心扉,让她模糊意识渐渐清明,他说改……改什么? 她离开他的肩膀,看着他。 梁京墨抬手,抚摸着她的脸,果然,还是她的脸颊太过消瘦的缘故,掌心下除了皮就是骨头,嗓音低沉得厉害,带着压抑许久的痛苦,“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你把我变成了一个心里眼里只有你的男人。我不是没想过找别人,除了你也不是没有人要我,只是一想到余生陪我的那个人不是你,我就不想要。” 申姜只觉有一只手将她的心紧紧拽着,生疼生疼。 他说的改,她终于知道了。 那不过是她故意说的气话,抓破头皮唯一找出的理由,竟叫他当真了。 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喉痛翻涌着苦涩。 他也是爱她的,她应该该高兴的啊,为什么会想哭呢。 他要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可是现在的她给不起啊! 拥人入怀,梁京墨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肩上,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喃喃低声道:“接下来的日子里,请你一定要站在原地等我,等我把曾经的那个你找回来。我们谁也不准再说抱歉,八年啊……申姜,我们还有多少个八年可以蹉跎了……” 曾经的那个自己还能找回来吗? 申姜仰起头,不让眼眶里的泪落下,曾经的那个自己是什么样子,她都不记得了。 八年的时光,足以让人丢掉很多东西。 最后怎么睡着的,申姜大脑短路了。 依稀只记得被梁京墨打横抱起来的时候,有那么瞬间的惊醒,还有听到言医生的声音,后来在他的柔声安抚下,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也不知道几点,只知道偏头的时候,瞥见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他高大的身子侧睡着,就像是一堵墙,阻挡了外面的所有风雨,将她包围在里面。 双手枕着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地她又合上了眼。 在申姜眼睛合上没多久,侧睡着的梁京墨睁开的双眼,眸光里满是清明,盯着她快赶上熊猫的黑眼圈看。她的睡眠质量差他是知道的,可也没差到影响白天正常活动的地步,想了想,他动作轻缓的起身,替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间。 隔壁小姑娘一见敲门的人是梁京墨,两眼差点冒星光犯花痴了,好在最后理智站了上风,保持住女孩子该有的矜持风范,咳嗽两声笑着道:“帅哥医生,有啥事尽管吩咐。” 梁京墨同样回以淡笑,问她:“最近地下室晚上有人在装修或者吵闹吗?” 小姑娘特别认真想了想,摇头,“没有。” “谢谢。”梁京墨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转身往回走。 小姑娘想着申姜这些天的状态,于是问:“是不是申姜姐出了什么事?” 要不然帅哥医生怎么会突然问这些。 梁京墨止步,回头看小姑娘,点了点头,“她昨晚发烧了,刚从医院回来睡下。” 扛这么多天才倒下,小姑娘很是佩服申姜的。 为了以后去医院能走个后门什么的,也为了结束申姜的悲催生涯,小姑娘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交代了,“一个星期前,有人撬了姐房门的锁,偷偷在门上挂了个气球,里面装的是只剥了皮的猫和血水,姐晚上回家的时候,触动刀片和机关,那只猫跟血水全都泼砸在了姐的头上。然后,姐就每天做噩梦睡不着,白天也不敢出门。” 至于昨晚那条导致申姜发烧的狗,小姑娘还不知道。 听完小姑娘说的,梁京墨敛下眸子,遮住眼里的风暴,再次抬眼时,风暴已经平息了下来,放松兜里的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小姑娘,“希望你永远都用不着这张名片。以后她什么事,能否麻烦你电话或者短信告知我?” 真的是想什么来什么,小姑娘双手接过名片,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帅哥就是帅哥。 真的是好多天没睡过一晚安稳觉,申姜这一睡也是难得的天昏地暗。 第54章 苦尽甘来?守得月光见月明? 终于熬到了拆石膏的这一天,申姜早上醒来激动得差点就自己动手拆了,最后还是忍住了,麻溜的去医院,今天她可是梁京墨的第一个病患。 没办法,昨晚太激动睡不着掏出手机挂号,运气好挂了个1号。 “天呐,总算把这个要命的玩意给拆了。” 整整三个月啊,申姜不由地感叹,活到现在她都没有休息这么长的时间。 左脚得到自由的那一瞬间,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试试,谁曾想脚下一个踉跄,好在梁京墨转身及时扶住了她,要不然真就面朝大地朝拜了。 瞧着一旁小护士的眼神,申姜呵呵笑,挠了挠头,“抱歉,我太激动了。” 梁京墨被吓得脊背一身汗,扶她坐好,“石膏拆了还得进行康复训练,效果好的话两周左右可以正常行走。” “也就是说我还得坐两周的轮椅。”瞥了眼轮椅,申姜万分嫌弃地踢了踢。 难得见她这样孩子气,梁京墨笑了,“明天的康复训练,我陪着你。” “你陪我?”申姜揉腿的动作顿住了,抬头看梁京墨,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什么事都一个人,这会突然多了一个人,一点也不习惯,“不……用了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忙你的。” “明天我休息,还有我是骨科医生,知道怎么做康复训练效果好。”当然,梁京墨这句话是抓住申姜迫切想要恢复正常行走的心理。 见梁京墨盯着左小腿看,刚拆完石膏好看不了哪去,申姜赶紧放下裤脚。 收回目光,梁京墨向办公桌所在的方向走去,拿过上面的袋子折回,然后在申姜面前蹲下,拿出里面的新鞋子替她穿上,嘱咐道:“石膏固定时间过长,关节僵硬难以避免。记得每天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脚,可以促进血液循环,还有,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也可以适当的做膝关节伸屈运动。” 正在收拾东西的小护士注意到梁京墨的动作,下巴都快合不上了,梁医生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还屈下了那么高贵的膝盖给女朋友穿鞋。果然裴医生说的没错,像梁医生这样脱离凡尘的男人不温柔则以,一温柔惊吓死人。 于是乎,悄无声息地掏出兜里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医院的八卦群里,顺便配上了几个字:果然,梁医生的无情冷酷只对我们。 不过几秒的功夫群里炸开了锅。 当然,还包括裴陆与盛以凡几个人建的群。 盯着脚上的鞋看一会,实在无法忽视护士的目光,申姜抬头便瞧见了她一脸惊呆了的模样,脸颊微红赶紧缩回脚,对着梁京墨道:“剩下的一只鞋我自己穿吧。” 相较骨折时候的医嘱,梁京墨这会语气确实温柔的不像话。 小护士是个有眼力劲的姑娘,麻溜收拾好东西,然后麻溜的消失了。 梁京墨也不坚持,不过也没有立即站起来。 刚下车不过一会的功夫,群里就轰炸了起来,盛以凡来医院也是轻车熟路了,找到梁京墨的门诊办公室,见里面的两人一坐一蹲着,趴在门框上笑着道:“梁医生,是不是轮到你请吃饭的时候了?”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两人的发展速度很快嘛。 “请吃饭可以,不过要等等,”梁京墨缓缓站了起来,“今晚或者明天一整天都行。” “上道。”盛以凡轻啧几声,将手搭在申姜的肩上,还朝她挑眉眨眼。 申姜给了她一记白眼,原本说好两天后见的人,这都过了多少个两天,可真就应了她的那句话,得提前一个月预约才行。 “小美人,辣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呀?” 申姜掰住盛以凡的手指,瞧瞧现在学的一副轻佻样,某人电视剧里演的不是深闺小姐,怕是个女流氓吧。 “哎哟我去,你还真下死手,疼死我了。”盛以凡赶紧夺回手指,远离申姜。 申姜就着梁京墨的手往轮椅上坐。 这会,盛以凡不再玩闹,不解地看向梁京墨:“石膏不是拆了,怎么还坐轮椅。” “石膏固定时间太长,导致关节僵硬,还需要点时间才能正常行走。” “这样啊。” 申姜撇了一眼门外走廊里不少等待的人,对着给她调轮椅的梁京墨道:“外面等待叫号的人还有很多,你先忙,我跟以凡出去逛逛。” 收回手,梁京墨看着她,“晚点我去找你们。” 申姜点了点头。 推着申姜在医院一圈一圈溜达着,随后盛以凡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休息,手撑在椅靠上看她,“你跟梁京墨,现在总该在一起了吧?” 脚下的鞋子很暖,也很合脚,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尺码的。 申姜垂眸看了一会鞋子,才抬头看向盛以凡:“算是吧!” 这个回答还真是,“什么叫做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知道这样的回答很可笑,申姜双手搭在扶手上,抬头望天,声音恍惚:“以凡,你希望我跟他在一起吗?” “当然。”盛以凡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但……如果你是我,你会跟他在一起吗?” 盛以凡犹豫了,没有回答。 作为好朋友好闺蜜,她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在一起的,可如果角色交换,已经不是在不在一起的问题了。决定在一起也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可是在一起后呢? “他知道你的想法吗?” 收回视线,申姜低头摩挲着手指,“我想,他应该知道。” “那他没说什么?” “没有。” 除夕那晚她说的话,已经够清楚的,正因为说的很清楚,所以她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没有办法给他同等的爱,也承受不了他给的温暖。 同时,她也要承认自己对爱的怯懦,最好的他,却不是最好的她。 就好比此刻,脚上的鞋再暖,她也无法忽视冻疮的痒。 双脚放在凳子上,盛以凡头枕着膝盖看申姜,“那我就当你们在一起了,不然这几天怎么心安理得的蹭饭。” “好像你不这么想,就不能心安理得蹭饭似的。”申姜笑她。 这人,还跟高中那会一样没劲,盛以凡跺了一脚轮椅,一脸的烦她:“你知道就好,干嘛要说出来。” 申姜避过,夹住盛以凡的腿,直到她求饶才放过。 梁京墨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打闹的两人,眸光微沉,在想,什么时候她也能像对盛以凡那样的对他,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全身心依靠他。 第55章 有多少爱情,经得起等待? 夜已深沉,像这样两人躺在床上静静聊天还是初高中那会。 大多数时候都是盛以凡在说,申姜时而笑时而惊呼,总之有关剧组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又是另一个世界,一向少言的她话也多了起来。 瞧着申姜满脸的兴趣,盛以凡对吸血鬼徐斯越的不满稍减了那么一点,“虽然一开始是被徐斯越那家伙带进坑的,不过后来我还是蛮享受拍戏的感觉。” 沉浸在剧本的世界里,沉浸在角色中,那是另一个自己,每每一场戏结束时常都会静坐感叹,原来人活着还能这样。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之前还担心她会不习惯,更担心她那样的性格在剧组会吃亏,虽然知道她不是会吃亏的人,但正是这样很有可能受到排挤。 “你可以放一万个心,更何况我这是暂时的曲线救国。” “那你的国还真大!” “那可不是,有这么大。”盛以凡在黑暗中张开双手比划着。 申姜笑了笑,第一次没有纠正她的“曲线救国”,黑暗下的眸光深远。 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未来会是怎样一番风景谁都不清楚,也并不是所有人只专攻一个自己喜欢的领域在光明未来临之前,或许只有不断地被迫或者主动接触新的领域,才能将曲线转化为直线,才不会被这个世界隔在门外。 “盛以凡同学,你手放哪呢?” “嘻嘻嘻,不好意思,房间太黑,我放错了地方。” “……”信她有鬼了,高中那会睡在一起的时候,就有手乱摸的习惯。 聊着聊着,也不知几点了,只听见外面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盛以凡忽地抱着申姜,将头搁在她肩上,眸里满是茫然,“冯成周,你说我还要不要努力一下?” 这次,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回来,该不该还抱有希望。 申姜拿脸颊蹭了蹭盛以凡的发顶,然后又用手指戳了戳,“喂,你是盛以凡好嘛,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犹犹豫豫了?” 冯成周的过去,申姜不是很了解,但是在酒吧工作的小半年里,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的,至少可以确定他不是那种滥情或者玩暧昧的人,相反很深情,深情又固执,苦守着酒吧等心爱的女人回来。 还有,他对盛以凡是不同的,她早就有所察觉。或许是因为女友与以凡一样都喜欢唱歌,或许这些年他早已清楚女友是怎样一个人,怕深情再次错付,所以他总是跟以凡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这样的男人值得努力争取一下。 “那你是支持我努力了?” “先了解完你手里的情报再说。” 能让说好要放弃的人又突然回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盛以凡放开环住申姜腰的双手靠坐了起来,下巴枕着膝盖,“听徐斯越说,当年那女的为了自己的前途对唱片公司隐瞒了她跟冯成周的恋情,或许是想鱼与熊掌兼得,出国培训前只留了钱和信,连道别都没有,还让冯成周等她三年。” “结果呢?”相对盛以凡的气愤,申姜平静多了。 “结果时间证明那女人不是唱歌的料,心不死的她勾搭上了唱片公司老板,后来这件事被老板老婆知道了,她就想起了还有冯成周,就回国了。” 有次去酒吧,恰好听见了那个女人唱歌,空有嗓音,却无灵魂。一个好的或者成功的歌手,嗓音、唱技、悟性三者缺一不可。当然,那个女人最致命的还有一点,就是太过商业化,失去了“自由”,也丢了初心。 为了有名声大噪的那一天,很多人会迷失了自己,曾经一起经历风风雨雨的人自然也就抛诸脑后。不过这样的人,贪心自私是丢不了的,想着总有那么个百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失败概率会存在,提前给自己留好后路。 “冯成周知道吗?” 盛以凡点了点头,正因为知道,所以酒吧才会重新装修,也不知是他想用这种方式告别过去,还是彻底放纵自己,听说现在的烈焰酒吧大变样了。 “你有计划了吗?”这样对视的角度实在是难受,申姜干脆也坐了起来。 说到计划,盛以凡眼里冒精光,将屁股挪近她,“目前分两步走,第一步就是我的绯闻男友,第二步就是酒后乱那啥。” 申姜:“……” 这都是什么计划,没有一步靠谱的。还绯闻男友,被她经纪人徐斯越知道了,不得掐死她,更别提酒后乱那啥。 也不管申姜怎么想这个计划,盛以凡继续说:“我打算借你的追求者季岩或者李琛一用,明天带其中一位去酒吧刷刷存在感,看看冯成周反应。” 果然,去了一趟剧组之后的盛同学更能往死里作了。 见申姜作势睡觉,盛以凡赶紧一把拉住往下滑的她,“借用你追求者这件事我可是提前跟你报备了,明天如果不小心误伤了你家梁医生可别怪我。” “他还不是我家的,请注意你的措词!” “管他是不是你家的,反正不会是我家的。” “……”这天没法聊了,睡觉。 可是睡到一半,申姜猛地睁开眼偏头看盛以凡,“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明天还约了梁京墨?” 这次换盛以凡平静了,“要不然呢,我跟你的爱慕者去酒吧上新闻的可能性太大,必须多拉几个人,万一真上新闻了,还能用朋友聚会解释一下。” 绯闻男友也就嘴上那么一说而已,她可不敢真惹徐斯越。 “我明天做康复训练没时间去。”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尴尬。 就在这时,盛以凡的手机响了,她爬起来拿手机看了眼,然后将手机在申姜眼前晃了晃,“你去还是不去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季岩已经答应我了,人家还说明天带女朋友一起去酒吧,互相认识一下。” “女朋友?”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申姜吃惊了一下。 “你这么大反应干嘛,你又不喜欢人家,还不准人家找女朋友。” “我……” 没等申姜说完,盛以凡接上:“觉得人家移情别恋太快?” “没有。”从来就没恋过,何来移情别恋这一说。 “这个世界就着这样奇怪,放弃一个爱了很久的人或许很难,可一旦真的放弃了,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也很快。”也许是败给了现实,也许是想找个人抚平心里的创伤。 因为这个消息,申姜一直睁着眼睛没睡。 第56章 静静地,一个拥抱就足够 跟盛以凡聊了一个晚上没睡,所以到医院做康复训练的时候,申姜整个人都是蔫蔫的,脑袋还沉,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 瞧申姜这状态梁京墨大概也猜到了,但凡她跟盛以凡睡在一起基本都会这样,扶她坐上轮椅后,拿过准备好的保温瓶和温毛巾递给她,“先擦汗,再喝点水。” “嗯。”申姜原本想说谢谢的,到嘴的两个字改为一个字。 “打算每天几点过来做康复训练。” “九点左右。”早康复,早赚钱,兜里的钱快要支撑不住了。 梁京墨眸光流转,这个点,还好。 毛巾的温热感让申姜觉得脸上脖子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很舒服,温度也刚刚好,盖在眼睛上好一会才拿开。而后,拧开保温瓶的盖子喝了一口水,温度也是刚刚好的,不禁垂眸在想,这个温度他是怎么能掌握的如此好。 “等会想去哪?”梁京墨偏头看正在喝水的申姜,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就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光这么看着,他便觉得满足。 想去哪而不是你去哪,申姜合上保温杯的盖子拧紧,“陪徐女士。” 她假装淡定,尽量忽视他的目光。 拿过申姜手中的杯子,梁京墨靠在墙上的身体离开墙面,将椅子上的东西收拾好放进袋子里,“下午四点我过来接你。” “好。” 送走梁京墨,申姜唇角微扬推门进病房,见隔壁床被子整整齐齐的,就连上面摆放的东西都清空了,心一点点下沉,唇角的弧度也僵住了,偏头看靠在床上情绪明显不对的徐女士,滑着轮椅靠近床边,假装不知道一切,“徐女士,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徐玉娥没有看申姜,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心中的万千思绪,最后也只能转化成了一口气,久久才呼出。 见她这样,申姜没再说话,滑动轮椅对着窗户的方向,双手搭在扶手上。 张大爷得知老伴病情恶化的那天,她刚好碰见了呆坐在椅子上的他,然后在张大爷的要求下陪他走走,其实也没走多远,就在附近的公园里坐着,坐了一个下午。 那天,她第一次见张大爷流泪,无声地流泪。 那个下午,她似乎忘了大爷的笑声,那治愈温暖人的笑怎么也想不起来。 张大爷说,他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儿子和女儿,也不想增加他们的负担。 最后他决定让老伴出院,他说与其让那些药物折磨老伴,倒不如在她所剩不多的时间里陪她安安静静地过过二人世界,守着老院子,看日出日落。 那天,也是她第一次见张大爷的老伴笑,从心底漾出的笑, 张大爷为什么会让她陪他坐坐,她何尝不知。 病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鸟叫声传来。 舔了舔发酸发紧的牙槽,申姜压下心里的痛,笑着道:“徐女士,如果哪天你也想像张大爷老伴那样,我会放你走的。只是,如果还没到那一步的时候,你能不能为我留下来?” 从前避谈这个话题的她,今天竟然会主动提出来。 “死亡”这两个字,她一直在努力试着接受。 徐玉娥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申姜身上,看着阳光下侧脸越发清瘦的她,看着平静同自己说死亡的她,心底那一点自私想法压在了心底,“为了你,妈妈会努力的。” 申姜偏头,回给了徐玉娥一个笑,只是那笑里包含了太多太多。 从医院出来坐上梁京墨的车,申姜便一直没有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眸光始终看着窗外,徐徐的春风,吹乱了她的头发,也吹乱了她的心。 不管申姜怎样极力压制,梁京墨还是隐隐感受到从她身上散发的悲伤气息,透过车窗看着她吹不起波澜的双眸,将车子靠边停下,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顺便解开她的,然后一把将她抱入怀里,无声抚慰。 春天的风总是那般轻柔,透过车窗钻进来,带着植物的清香,也吹来了希望。 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申姜,被梁京墨这么一抱怔愣住了,身体微微颤抖,飘远的意识也回来了,周身的寒冷被他驱逐干净了,现在只剩下温暖。手指活动两下,最终还是放在了他的腰上,头枕着他的肩膀。 就这样静静的拥抱,胜过一切言语。 “你好像还没听我唱过歌。”梁京墨揉着她的发顶道。 申姜想了想还真的没听过,唯一一次约他去ktv,还被他放鸽子了。 “清唱几句,你可是我的第一个听众。”也将是唯一一个。 申姜浅浅一笑,“我很荣幸。”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梁京墨的声音很轻,似从远方飘来: 错过你给的爱很久很久 以后才懂 狠心的人是我 那些回忆都已无法拼凑 感觉像个路人一直跟在 你的左右 会不会邂逅在某个街头 用力握紧你的手 清唱略带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缭绕,申姜闭上眼,心中的阴霾,在歌声中,在温暖的春风中暂时烟消云散。 反复也就这么几句,后面的梁京墨没唱,直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停了下来,抱着申姜将身子靠在椅背上。过了好一会才将副驾驶座位放下,轻轻将人放上去躺好,再帮她系好安全带,做好一切才发动车子。 车子停在酒吧附近的停车场,见副驾驶位上的人还没醒,梁京墨也不急,手撑在方向盘上盯着她的睡颜看。 申姜醒来天已经黑了,车内的她还有点迷糊,揉眼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梁京墨的大衣,很暖和还带着他特有的气息,他人却不在车内。 车内外温差很大,玻璃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她将手紧握成拳印在车窗玻璃上,透过印子,同样也看见了穿着米白色毛衣正打着电话的梁京墨,他的脸跟外面的天气一样没有温度,应该是电话那天的人说了什么。不过为了有始有终,她还是将那个印子添了五个大小不一的圆点,一个小小的脚印就成型了。 似有感应般,正在打电话的梁京墨偏头朝车子所在方向看了眼,瞧见车窗上多了一个小脚丫子,没有温度的脸瞬间柔和了,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这一笑,倒是让申姜呆住了,明明前一个还是春寒,怎么就咋暖了呢。 “撬锁的人查到了是吗?那先就这样,我还有事,晚点这边结束再过去找你。”说完,梁京墨挂了电话。 待申姜回过神来时,车门已经被梁京墨打开,他高大身躯挡住夜晚的风,伸手替她拉好衣服的拉链,而后弯下身看她,“是坐轮椅还是我扶你进去?” “路不多,你扶我进去吧。” “好。” 就在梁京墨扶着申姜下车时,他们身旁又停了一辆车。 没一会,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了,走下来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气质儒雅温润,他走向副驾驶。只见下来一个女人,乌黑的长发过肩,穿着长款至小腿的毛衣,外罩针织外套,瞧着温婉可人,给人春风拂面般的舒适。 因为角度原因,申姜只看到那个女人,待站起身时,才发现那个男人是季岩。 见申姜往身后方向看,梁京墨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去,正好与季岩的视线撞上,点头微笑,然后扶着怀里的人站好。 “季岩。”申姜笑着朝他招手。 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季岩同样笑着朝申姜打招呼,快步走近,站定时往她受伤的脚投去关怀的视线,“什么时候能够正常走路?” 申姜晃了晃腿,“快的话,两周左右。” 听到她这么说,季岩一直记挂的心才算放下,习惯使然,还是不忘叮嘱:“你也说快的话,还是要注意,慢慢恢复没关系,千万不能操之过急。” “放心吧,我会的。”申姜笑了笑,他还是这么唠叨。 与季岩一同来的女人,见他对另一个女人笑的那么温柔,眼神那么温暖和煦,上前挽着他的手,掩下心里的酸涩难受,笑容温婉,“岩,这两位是?” 这会季岩才想起自己忽略了顾霜的存在,想抽回手臂最后还是放弃了,“我的好朋友申姜和她……的男朋友梁京墨。” 顾霜朝申姜伸出手,“你好,我是岩的女朋友顾霜。” 申姜握住顾霜的手,笑容里带着祝福,“他很好,你的眼光也很好。” 季岩于她是特别的存在,这种特别无关爱。 在她忙着赚钱无暇顾及徐女士的时候,是他每天按时给徐女士送餐,说是赔偿医药费。 在她长达一个月睡在公司没有回家而徐女士晕倒的时候,是他送徐女士去的医院,还垫了医药费。 她的狼狈也好,她的眼泪也好,她的痛苦也好,他都看见过,也是他默默站在她的身后,在她最难熬的时候。 有时候甚至庆幸,那天早上他骑车送餐的时候撞了她。 有时候也会反复问自己,他那么好,为什么不试着喜欢呢? 不可否认,有段时间也确实想过,可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一旦有了开始,便有了伤害,对他,内心里的感激和感动占了重要部分。 他真的很好很好,所以希望他能幸福,也希望顾霜会是他的良人。 “谢谢。”顾霜没想到申姜会这么说,不由地重新打量了她一眼。 寒暄时间也差不多了,梁京墨将手放在申姜腰上,对着另外两位道:“她的脚今天才第一天做康复训练,不宜站太久,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吧。” 第57章 情敌相见,分外和谐 第58章 新的起点,新的开始 从酒吧里出来,因为车停在了一个地方,四人又顺着走了点路,可这路终究还是要分成两路走,就像是到了站点要下车的人一样。 临上车的时候,顾霜看向被梁京墨搀扶的申姜,扶着车门道:“下次我们可以约着一起逛街吗?” “当然,”申姜有意停顿了一下,在她脸上笑容快变的时候勾起唇角,“可以。” 得到这个答案,顾霜松了口气,差点没吓死。 隔着车身季岩深深看向申姜两眼,掩藏住内心不舍,朝她浅笑道:“再见!” “再见!”申姜一只手搭在车门上,一只手朝他挥了挥。 两辆车,到了分叉口,朝着两个方向驶去。 季岩的视线放在后视镜上,瞥了好几眼才收回来。 这样的动作,顾霜怎么可能没发现,不过她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今晚过后他们会有一个新的开始,申姜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他们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可……厕所前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的那一幕,季岩眼神里是那么的不舍和痛苦,她又有些怀疑自己,他付出三年的感情,努力真的就能让他收回来吗? “她真的很好。” 突然这么一句,季岩微愣,将方向盘打了个弯才道:“谁?” “申姜啊,没见到她时我就很好奇,见到她后真的很喜欢。”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全程听着他们讲话,偶尔会笑,偶尔接上几句。只有她们俩的时候,她虽然话不多,却也不会让场面冷下来。她漂亮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甚至还很贴心,不会让她有一丝的尴尬。 顾霜想,这样的女人,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也会喜欢上。 季岩手指敲打着方向盘,眸光注视着前方,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唇角有着不易被发觉的弧度,“她是很好。” 很明显的变化,提到申姜这个人,季岩就话多了,顾霜又开始忍不住嫉妒申姜了,却也不甘示弱,“她很好,我也不差,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 或许是因为申姜,或许是因为什么,季岩也不知道,反正从酒吧出来之后,他也不打算再排斥顾霜,“我们一起努力。” 没听错吧,顾霜偏头看季岩,他竟然说一起努力,是出现幻觉了吗? 顾霜的吃惊表情,季岩想忽视都很难,于是偏头看她,“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你没说错。”顾霜连连摆手,手指紧拽着安全带将眸光投向窗外,车窗玻璃映着她灿烂耀眼的笑颜。此刻她心里在想怎么办,高兴的好想大声喊出来,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能叫人大变样,话变多了,就连性格也会跟着变。 上了车,这次倒是换梁京墨不语,他双眼一直注视着前方,窗外的车影还有灯光照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显得那么坚定而又深沉。 可能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偏头过来看了一眼,而后轻声问:“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吗?” 申姜淡笑摇了摇头,将眸光投向窗外。说什么呢,说季岩,不知道从何处说,更何况也没什么好说的。 梁京墨微敛眼眸,遮住眼里的失落,他以为她至少会说些什么,随便什么都好,但是她没有。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就像一面不透风的墙,叫他无从入手。 车停在负三层,申姜摩挲了一下手掌心,然后解开安全带,看向驾驶位上的梁京墨,“我到了,时间也不早了,就不用送我上去了,路上开车小心。” 见她坚持,梁京墨没有下车,而是透过后视镜看她,看着她走到电梯门口笑着回头朝他挥手说再见,看着她消瘦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口。 昏暗的停车库,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他靠在座椅上没有发动车子,而是静静地坐着发呆,甚至在想自己会不会成为季岩或者李琛。 他在努力跟她扯上关系,而她好像也在跟他努力撇开关系,他们就像是展开了一场拔河比赛,谁输谁赢目前还不知道。 后面的康复训练基本上梁京墨都会在,即便他不在,也会有他的同事在,所以恢复到正常走路的时间,远比他预估的时间要快。从不能走路再到能走路,这段煎熬的日子申姜再也不想经历,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的双腿。 为了庆祝双腿恢复自由,申姜直接爬楼梯上徐玉娥所在住院楼层,深刻感受了一下能跑能自由活动的滋味,所以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直喘气。 “满头的汗,谁在追你?”徐玉娥微微坐起来往门外看。 申姜裂开嘴笑,撑着膝盖的手放下直起身体,“没谁追我,徐女士,你没发现我哪里不一样了吗?” “哪里不一样了,还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说到腿,徐玉娥拉过申姜的手,让她转了两圈,眼角瞬间挂上了笑,“你腿能走了?” “嗯,”申姜又跳了两下,然后看向徐玉娥,双手叉腰,“今天财政总管高兴,徐女士你想吃啥尽管说,只要不过分都行。” “你确定?” “确定。” 还真是财大气粗,“我想吃辣的。” 申姜摇了摇头,“不行,辛辣刺激的免谈。” 所以说想吃啥都是哄人的,徐玉娥侧身躺下,不搭理她。 “别呀徐女士,”申姜绕到床边,见她又换了方向,也跟着换,“这样,我们俩各退一步,吃辣可以,不过只能一点点。” 徐玉娥将脸从被子里露出来,朝她伸手,“成交。” 所以说徐女士还是个小孩子,与她击掌后,拿着她点的菜单,申姜也只能认命地出门给她买好吃的。 不过下楼之前,申姜决定去一趟梁京墨的办公室,反正买一个人的也是买,买两个人的也是买,毕竟这段时间多亏了他照顾。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看完休息时间,她才敲诊室的门。 “进来。”梁京墨头也没抬正在看病历,脸上温度跟他身上的白大褂一样。 还是第一次见他认真工作的样子,今天的他眼眶上挂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儒雅感尽显,倒是与之前见到的他不同。莫名的就在想,如果此时的他坐在梁叔叔堆满书的书房里带着这副眼镜看书,书生意气肯定很浓厚。 良久没有声音,梁京墨抬眸,见是申姜,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时下意识看向她的左腿。“脚不舒服?” 见他一脸紧张的样子,她笑着摇了摇头,“就是快到午饭时间了,过来问你有没有想吃的,徐女士给了我菜单,顺便把你的午饭也给买了。” 梁京墨看了眼时间,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放在桌子上,“刚好我也到了下班的时间,跟你一起去,免得你提太多洒了。” “你这么早就下班?”十一点半还不到吧。 “嗯。” 今天原本是休息的,被师兄强行从被窝里拉出来顶了几个小时班,刚接到电话他人已经在楼下,这会走完全可以。 裴陆刚到诊室门口就跟出来申姜撞个正着,又恰好瞥见里面的梁京墨正在扣衬衫的扣子,别有意思的小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反正被他看着,申姜是一脸的懵逼。 梁京墨换好衣服将手搭在申姜的肩上,侧身将她圈出带出门,完全没有理会裴陆那一脸多戏的表情。 第59章 盛以凡的春天不再遥远 以前来酒吧上班几乎都没有感觉,可是今天来酒吧上班,申姜竟有种……嗯……回归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如果盛以凡知道了估计会笑。为了庆祝回归,所以来的路上就顺手买了点饮料和小蛋糕。 刚站在门口一会,忽地眼前飘过一个人影,申姜脊背一凉,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那踉踉跄跄的人影是丽丽,差点吓死人,她这妆是越画越浓了。 “丽丽。” 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丽丽脚下的高跟鞋崴了一下,险险扶住墙,稳住身体晕乎乎的回过头,眼睛眯了好一会,然后突然高兴得尖叫出声,身形不稳地朝申姜扑来,“姐,你总算回来了。” 满嘴的酒气喷到脸上,肯定才吐过出来,申姜万分嫌弃,躲过她凑过来的唇,手里提着的东西差那么一点就被她给扑掉了,好在她反应快。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人跟你抢单,你应该偷着乐才是。” “才不是嘞,你不在都没人爱我。” “不是还有阿珂他们。” “屁,他们都是大老爷们,怎么能懂女孩子的心思。” 看来还要再加一条,一段时间不见,小姑娘还变粗俗了。 丽丽几乎跟个壁虎一样趴在申姜身上,怎么抖也抖不下来,所以她只能拖着人往吧台走。 “来,刚吐完,吃点蛋糕喝点饮料填填肚子。” 小姑娘原本趴在吧台上,一听笑着坐起来,眼睛弯弯,“谢谢姐,你真好。” 抬手替她将粘在嘴巴上的头发别到耳后,申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小姑娘很早就入了社会,也不容易,“慢点吃,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丽丽正好被一口蛋糕给噎住了,拿手锤了胸口几下没啥效果,赶紧喝几口饮料顺顺,好一会才说话,“晚上没吃饭又吐了一回,要不是客人因为客人还在,我早就出来找吃的了。” “还是要吃饭的。” 说带这,丽丽看申姜,食指在眼前摆了摆,“姐,关于吃饭这点,我们俩半斤八两。” 有时候忙晕了赶到酒吧就开始工作,哪还记得吃没吃饭。 “……”申姜挠了挠额头,好像是这样,决定不继续这话题换一个,扫了下四周找人,“阿珂今晚在吗?” “应该在吧,你去找找看。” “那行,你先坐会,等会我再过来找你。” “嗯。” 虽然知道男生可能不喜欢甜点饮料这样的东西,不过申姜还是买了阿珂的那份,酒吧大厅找了一圈没见到人,最后还是在酒吧后门找到的他。 灯光微弱的角落里,他靠在墙上抽烟,云雾缭绕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瞧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印象里他不苟言笑,表情也总是冷冷的,再加上他颈部面积不小的纹身,更加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不过很多次一楼大厅客人找茬的时候,幸亏有他帮忙解围,所以说一路走来她还是比较幸运的,遇上的基本都是好人,只有个别的例外。 “阿珂,我可以过去吗?” 正在想事的阿珂听到声音淡淡地抬头,看清之后,原本斜斜靠在墙上的身体缓缓站直,拿下唇边的烟扔在地上碾压了几下直到烟灭了,才从暗处走出来。 “喏,给你的,庆祝我回来,你跟丽丽都有。” “谢谢。”阿珂伸手接过,声音淡淡。 申姜笑着收回手,“不谢,以后还请多关照。” “可以。” 他说话向来简明扼要,不过能回答已经是很给面子了,要知道他很少搭理人的。 东西已经送到,想着丽丽还喝多了坐在吧台,申姜赶紧道:“丽丽还在吧台等我,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阿珂目送她离开,在她身影消失后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 小姑娘看样子是累极了,申姜回到吧台的时候人已经趴着睡了,怕她这么睡会感冒只能扶着她去休息室。换上工作服,然后开始腿恢复后的第一天正式上班。 几个月没喝酒,突然喝酒还真就不行了,申姜感觉酒量直线下降,到了极限之后干脆坐在吧台不动。当然,也免不了被调酒小哥打趣。 “申姜?” 冯成周的声音,申姜手撑着有些晕的头跟他打招呼,“老板,好久不见。” 还以为她会多休息一段时间,没想到脚刚好就来上班,冯成周跟朋友打了个招呼,然后朝她走近,“你的腿完全恢复了?” “完全恢复了,要不然也不敢来上班啊。” “发生在你身上,很难说。”她的拼劲,他可是见识过。 “放心吧老板,我是不会讹你工伤钱的。” 这话说的,他是这样的人嘛。 冯成周整个人靠在吧台上,眸光投向舞池中央,手上把玩着打火机,似有意也似无意的开口问:“以凡最近还好吗?” 虽说酒精已经绑架了脑子,可提到盛以凡,申姜还是秒速找回意识,已经处于备战状态,想了想才道:“事业上挺好的,不提前预约根本见不到她人。私人感情上倒不是很顺利,上次她带过的那个男朋友你也看见了,家在a市,男方父母觉得她整天到处飞没个安稳,不同意俩人在一起,现在还一直僵着。” 天呐,喝酒还要保持清醒的撒谎,不敢多说还不能穿帮,脑细胞都快死完了。不行,今晚怎么着也得找盛以凡讹点钱或者讹几顿饭,容易么。 冯成周转打火机的手顿住了,他还以为那个叫季岩的男人是盛以凡找来配合演戏的,没想到还真是男朋友。只是,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他会有种将要失去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感觉。 暗自瞥了一眼冯成周,申姜为自己鼓掌,今晚这么一聊,他应该有八成会相信季岩是盛以凡男朋友这件事,毕竟酒后吐真言嘛,醉酒的人是不会撒谎的。 冯成周离开的时候,防止剧情对不上,申姜偷偷给盛以凡发了一个信息。发完之后就在想,脑中回想冯成周的神态举止,看来这段感情里也不是妾有意郎无情嘛,而是冯成周那家伙掩藏的太深。 酒醒差不过,申姜就提前下班。 虽说现在的a市已经是四月,可是凌晨还是有些冷,她裹紧外套出酒吧,掏出手机准备打车的时候,突然眼前灯光一闪一闪,透过手指的缝隙,她眯着眼瞧了过去,有些意外,竟然是梁京墨。这都凌晨了他怎么会来,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她来酒吧上班了。 “你怎么来了?”申姜弯下腰看向驾驶位上的他。 梁京墨微微倾过身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上车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浓烈的酒味不过几秒便窜入梁京墨的鼻子,他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暗沉,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听阿姨说你今天上班,刚好我是小夜班,就过来看看。” 这就不奇怪了,徐女士的嘴巴最近很不严实。 车里有些闷,重要的是酒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特别的浓,怕他讨厌,申姜将车窗摇下来了一点,手撑着头看向窗外。 “最近一个星期我都是小夜班,晚上我过来接你下班。” 风吹乱了头发,申姜整理头发的动作停了一秒又继续,回了一个“嗯”字。 第60章 梁京墨,其实我不喜欢喝酒的 梁京墨当免费司机的一个星期里,申姜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天,没想到还就栽在了最后一天凌晨,功亏一篑啊。没办法,客人给的小费不少,她一时没忍住。 在这个社会,女生本来就是个安全系数比较低的群体,吐了三回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申姜,又是这个点,阿珂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将已经踉跄到门口的她一只手提溜了回来,想着回去也是睡觉,索性就留下来陪她一起等梁京墨。 临下班的时候梁京墨又接了一台手术,手术一结束就往这边赶,见酒吧已经打烊了,他边拨电话边往酒吧里走。 昏暗靠近吧台的角落里,传来申姜手机铃声,他寻声走了过去,也正好看见了靠在吧台玩飞镖的阿珂,朝他淡笑点头算是打招呼。 阿珂站直身体离开吧台,将墙上的飞镖拔下来,指了指角落里的卡座。 卡座上的申姜侧躺在沙发上,早已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看着像只猫一样蜷缩在沙发角落里睡着的申姜,梁京墨很心疼,脱下身上的风衣将她盖住然后紧紧裹入怀里,静静地看了会才将人打横抱起来。与阿珂擦肩而过是,说了一声谢谢。 睡的迷糊间,申姜只觉胃里翻涌难受想吐,忍不住呻吟出声:“难受,想吐。” 见她这样,梁京墨将车子靠边停下,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扶她下车。 几乎是刚下车,申姜就忍不住,手捂着嘴巴推开梁京墨,扶着一棵树就吐了起来,“呕,呕……” 吐得七荤八素,吐得翻江倒海,到最后连胆汁都快呕出来。 梁京墨站在申姜身后替她顺背,眼底是深深的无力感。 就在申姜快要站不住的时候,被梁京墨及时扶住,脊背上贴着他温暖的胸膛,给人一种很舒服很安全,还有可以依靠的感觉,心跳瞬间加速跳动。 刚吐完味道实在不好闻,申姜自己都嫌弃自己了,拍了拍梁京墨放在她腰间的手,轻声道:“梁京墨,你先去车上等我吧。” “张嘴,喝一口,涑涑口。”梁京墨将拧开的矿泉水凑到她唇边。 实在是没力气了,就着他的手喝水反复涑口,嘴里的味道才好了一点。 梁京墨掏出帕子帮申姜擦干净唇角的水渍,然后她扶上车。 吐完了也就清醒了点,申姜靠在座椅上发呆。 开始接触酒那会,基本是两瓶啤酒就倒,醉酒分分钟的事。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喝的酒品种越多,现在反而不是那么容易醉了。 还记得卖出第一瓶酒的那个夜晚,她踉跄着步伐走在回去的路上,笑着喊他名字,路人见到她都纷纷避让,以为她是疯子。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只有那会的她是勇敢的,也只有那会有种全世界都是自己的感觉。 因为全世界里,包括了他。清醒之后,从未想过身边会有他。 “梁京墨。”她突然叫他名字。 梁京墨认真地嗯了一声,目视前方开车。 申姜手拽着安全带,将眸光投向窗外,声音很轻很轻,“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喝酒,一点也不喜欢。” 没有人会喜欢不清醒的自己,更何况酒精的麻痹只是暂时的,多少量什么时候清醒过来,时间都已经计算好了。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喝吐是什么感觉,也不会知道我第一次喝醉是什么感觉,你……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她也不喜欢醉酒后感性的自己,例如现在。 比起之前的无波无澜,梁静墨倒是宁愿申姜像现在这样开始有波动,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难过心酸全都发泄出来,最好是控诉他埋怨他。 夜晚的风吹走了申姜轻泄的情绪,也带来了梁京墨的拥抱。 向来遵守交通规则的梁京墨,第一次不管不顾现在所处地方能不能停车,就这么突然毫无预兆停车。 “梁京墨,你……” 申姜被突如其来的拥抱给抱清醒了,也后悔刚才说的那些话。 这些年,她对他终究还是有情绪的。 “就这样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申姜推梁京墨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就那么任由他抱着不说话,颈窝里满满都是他呼出的热气,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都在刺激着她醉酒后抵抗力脆弱的神经,想就这么一直下去,也想妥协在他的怀里。可明天的自己总会清醒的,更要清醒面对一切。 “刚刚我说的都是醉话,你别在意。” 呼吸猛地一窒,梁京墨动作缓慢的将头埋在她脖颈间,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所在的地方紧紧贴着,声音沙哑低沉:“我在意。” 良久后,他才抬头深深地看着她,眸光温柔而又专注地凝视。 “酒后吐真言,至少刚刚那一刻,你是在意我的。” “我……”这样他,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拒绝的话已经说过太多次了。 梁京墨将手指抵在她的唇上,“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不会勉强你,我说过的会等你,等你愿意做我女朋友那天。” 他是笑着说的,笑容里满是星光,是那样固执就像曾经的自己,申姜有片刻失神。 双手撑在申姜身体的两侧,梁京墨将她瘦弱的身体禁锢在怀里,终于还是没忍住吻上了她的唇,从浅尝辄止再到情难自抑,直到察觉到她不会换气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才不舍的放开,眸光深沉得厉害,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暗,内心里其实更多的是高兴。 申姜整个人都僵在座椅上不敢动,唯有那通红的耳朵悄然泄露了她的心情。之前也有过亲吻,他基本都会轻触,像今天这样还是第一次,心脏跳动已经失控。知道他此刻在看她,脑袋不知道是因为酒晕还是因为什么,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明明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说“等你愿意做我女朋友那天”的梁京墨,这会完全没有替自己提前行使男朋友权利的行为感到可耻。 今晚,是他迈出攻城略地的第一步。 暂时的清醒之后,申姜后面又睡了过去。 扶着申姜在房门口站好,梁京墨掏出她兜里的钥匙开门,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后帮她脱了外套和鞋子,掀开被子轻轻扶她躺好。这一睡估摸着醒来也不早了,以免她醒来的时候头疼,喂她喝了点蜂蜜水,然后替她盖好被子,他才离开。 第61章 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支持 “我说,你这回是真放弃冯成周了,还是跟小鲜肉做戏呢?” 申姜拿脚挠了挠盛以凡的背,前几天她还特地去酒吧哭个要死要活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季岩是她的真爱。 “当然……是做戏啦,炒cp呢!” 徐斯越那家伙现在为了增加她的曝光度和热度,为了后面接剧能够演个女二什么的,还有最重要是为了省宣传费,那叫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好在两家粉丝都比较理性,叫骂不多,而她入圈以来个性定位立得住,要不然等待她的将是一场口水大战。 这酒申姜是真的不想喝了,将酒杯放在茶几上,盘腿拿过抱枕看已经喝趴在茶几上的盛以凡,“你演的那个电视剧我看了,真的很不错,表情情绪什么的把握很到位,一点也不像刚入演艺圈的新人。” “是吧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盛以凡爬了起来,背靠在沙发上眉眼弯弯,“主要还是人物符合我的性格,所以演起来没什么负担。” 这点,徐斯越那家伙还是很靠谱的,毕竟她好他才能好。 “你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我相信后面你会越来越好,出专辑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也这么觉得。”一想到后面的路会越走越好,盛以凡头枕着膝盖歪着头看申姜。 “盛同学,你就不能谦虚一点点吗?” “谦虚是谁,能当饭吃吗?” “很好,继续保持下去!” 盛以凡笑容灿烂,每次只要见到她,她的心就会无比放松。 难得徐斯越那家伙给她放两天假,今晚拉她过来住,可不是为了喝酒这么简单。 “你跟梁京墨怎样了?” 申姜将头靠在沙发上,“还好。” 盛以凡爬了过来,身体紧靠着她的,“还好是几个意思?嗝~” 申姜斜斜看了她一眼,万分嫌弃地捂嘴远离她,“所以这才是你今晚拉我来你家住的目的吧!” “嗝,嗝~” 回答申姜的是一个一个酒嗝。 “你离我远点。”见她一点点逼近申姜撑着手一点点往后退。 盛以凡一脸坏笑的看她,又接着打了几个嗝,空气里除了酒味还有她刚吃的鸭脖鸭翅味,“我就不,你能把我怎样?” 这味道真要人命,申姜扔了抱枕麻溜的从沙发上爬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你再过来,我可不保证你的脸不会毁容。” 盛以凡脱了外套随手往沙发上一扔,朝她展开怀抱,那表情可真猥琐,“来吧宝贝,我们互相伤害呀!” 天呐,她这是疯了,谁来把这个妖孽给收了,见她扑来,申姜赶紧跑。 绕着客厅一圈又一圈的跑,最后两人扭打在了一起,从沙发再到地上,最后实在是累了,干脆躺在地上没起来。 可怜这身白毛衣啊,上面不是油渍就是唇印,申姜是真的快要疯了,这个死女人,还跟小时候一个德性,又疯又爱拿别人衣服当餐巾纸。 “别跟我说什么还好之类的,这两个字你敷衍阿姨还差不多,我要听你心里的实话。” 手枕着头望天花板的吊灯,橘黄的灯光打在窗帘上,很温暖很柔软,这让她想到了梁京墨,现在对他,她的心情很复杂。 他是真的变了,淡然如水,待人谦逊有礼却又淡漠疏离,让人有种难以靠近的感觉,也难以读懂他的眼底。 可对她,他好像还是高中那会的他,似乎变了又像是没变。 “我也很矛盾,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抬手盖住眼睛,隔离橘黄的灯光,“现实每天都在提醒我,我还不足以与他相配,可行为上我对他的靠近选择默认,却又做不到毫无保留。” 对于过去,她没有想过要说。 盛以凡无声地叹了口气,双手枕着后脑勺望了会天花板才偏头看她,“申姜同学,你这行为可不好啊,不以恋爱和结婚为前提嫖梁京墨同学,你这是耍流氓!” 申姜:“……” 不知道是谁刚才耍流氓,又是脱衣服又是强吻的。 “你们先就这样吧,处处看,毕竟八年没见,也别急着做决定。不恋爱不结婚没关系,虐虐梁京墨同学也是好的,要知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一开始他那态度,她早就记满一本子了,明着不能解气,暗中使绊子也是好的啊。正所谓,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娶老婆哪有那么容易的,谁还不是爹妈养了二十多年的小公主。 “你什么时候看他顺眼过?” “写检讨的时候顺眼过。” 说到这,盛以凡笑了,那次逃课爬墙的时候好死不死脚抽筋,吓得她顺手就拉了一把申姜,到最后她自个没落下去倒是申姜掉了下去,好在梁京墨路过接住了申姜,要不然真就罪过大了。也是因为这,梁京墨同学被教导主任以为是逃课一员,跟她们一起写检讨,这怕也是梁京墨同学平生的第一份检讨吧。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要不是你拉我,我能掉下来,他能跟我们一起写检讨。” 一个没写过检讨的人,现在想起他那时明明无辜却不能说实话的表情,她都觉得对不住,有种连累祖国花朵的罪恶感。 盛以凡吐了吐舌,丝毫没有负罪感,反而道:“要不是我那么一拉,你们能那么快发展为男女朋友。” 这倒也是,那个年纪的恋爱不过是一抬头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一瞥都能暗自欢喜好久,哪敢像大学同学们那样觉得爱就要大声说出来,迟了恐生变故一样。 那段时光是青涩的懵懂的,又美好又单纯,不用考虑现实,不涉及金钱,更不带一丝杂质。 “想想那时候都觉得好好啊。”盛以凡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可是我的噩梦。”所有不好的事,都跟她有关,徐女士每天那叫一个心颤,生怕她也走偏了。 “那会每次去你家,阿姨可没少跟我语重心长聊天。”家里还有个老盛,实在被唠叨怕了,就减少了去她家的次数,以至于后来她家发生变故,她过了很久才知道。 “噩梦是吧,那你可就糟糕了,我打算做你一辈子的噩梦。” “可别,找你家冯成周去。” “我倒是想去,”盛以凡又唉叹了一声,“关键是他现在对我的态度还不明朗啊,但凡他在我这表现出那我么一点点的在意,我一定扑倒他。” 申姜呵呵哒,这还用发誓么,光眼睛看就能看出来好嘛。 “反正成败也就这次,还拿不下他,我就得下猛招了。” “下吧下吧,我支持你!” “亲爱的,你真好。” “说说就行,别动嘴好嘛。”一巴掌拍在她凑过来的嘴上,然后又跟她闹了一会。 因为可以感同身受,因为不能像她一样无所顾忌,她能做的也只有支持。 第62章 女人作起来,需要扛得住的男人 难得休息却被盛以凡这个死女人一大早从床上拉起来逛街,申姜整个人都快困疯了,心想徐斯越那家伙最近都不缺钱了么,竟让她四月的档期这么宽裕,才清静几天又得被她祸害。 从早上再到下午,申姜双手已经提满了大包小包,见她又拐进了家内衣店,直接出声警告,“盛以凡,你要是再敢买东西,我可真就不给你提了,手上提的全都给你扔进垃圾桶信不信!” 这腿才好多久,就被她这么毫不怜惜的免费用着,感情她今天是找她来做提包小妹的。 “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家。”说完也不管申姜,一头扎店里,雄赳赳气昂昂。 买内衣吧就买内衣吧,申姜也懒得管她了,干脆坐在休息区休息,可就在她休息差不多想让她别磨蹭快点的时候,一个抬头见她双眼放在某个……布料特别少的区域不眨眼,脑子里一个激灵,哪还敢打瞌睡。 靠,这个死女人不会今晚就想那啥冯成周吧。 想到这,她吓得赶紧站起来,截住她递给服务员手里的几片薄薄丝质布料,咬着牙齿尽量保持微笑看向她,“盛以凡,你想干嘛?” 脑中回想了一下她刚刚买的那些衣服,什么丝滑浴袍,什么男士白衬衫,什么吊带裙,再对上现在这副情景,再不明白点什么,那她可真得给盛叔叔跪下了。 “不想干嘛,”拿过申姜手里的内衣,盛以凡交给后面站着的服务员,然后抬手揽过她的肩膀,往她耳边凑去,小声得不能再小,“当然是睡冯成周啰,不是早就给你打过预防针了,你怎么反应还这么大。” 听她说是一回事,可真的发生了又是一回事,见服务员朝她们看过来,申姜赶紧拉低她的帽子,小声问道:“你已经确定了冯成周喜欢你?” 盛以凡点了点头,“确定以及肯定!” 习惯了她的惊世骇俗,不过现在讨论的这件事申姜还是习惯不了,像个垂死挣扎又苦口婆心的家长,“真的就这条路可以走了吗?” “当然,”盛以凡夹紧申姜的脖子,往收银台走,“下个月我就要长期扎在剧组了,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把他给焐热了,我可不想前功尽弃,死皮赖脸这样的事干一次就好。” 哪有女孩子真的不要脸面,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爱的,她是喜欢冯成周,可并不代表无底线。更可况那种放弃底线祈求来的爱也未必长久,跟冯成周成与不成就在今晚。 “万一你睡完他,他突然反悔了呢?” 果然,没谈过恋爱的女人就是单蠢,看在朋友的份上,她就不嫌弃了,“我说睡他你还真当我睡他,你当我傻呀,好歹姐姐我是第一次,吃亏的买卖在我盛以凡这可还没发生过。” 申姜:“……” 说睡的是某人,说不睡的也是某人,女人的心思可真是千变万化。 “放心吧啊,”盛以凡拍了拍申姜的肩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不放心还能怎样,毕竟她跟冯成周中间那几年发生的事她也不是很清楚,不好多说什么。 结完账,盛以凡接过申姜左手的袋子,“走吧,先把东西送回我家,然后我们去ktv,约了顾霜,她这会应该从家里出发了。” “我……可以不去吗?”申姜弱弱道,两个女人为爱痴狂,想想都可怕。 “那可不成,”盛以凡夹住想逃跑的申姜,“今晚我能否顺利睡到冯成周就靠你推波助澜了。” 可别,万一她禁不住盛叔叔的拷打,把她给供出来,那可就不好玩了。 “瞧瞧你现在,胆子小的跟个老鼠似的,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申姜么。” 抖了抖她搭在肩膀上的手,申姜呵呵,“不是。” 万般无奈又逃跑无门的情况下,申姜也只能被胁迫帮盛以凡。 到了ktv,申姜才知道包厢是盛以凡早就定好的,而这一切顾霜都知道,唯独她被蒙在鼓里,所以说一台戏哪里需要三个女人,两个女人绝对绰绰有余。 一开始因为盛以凡在,顾霜没怎么敢唱歌,后来也就慢慢放开了,虽说不是歌手级别的,却也算得上好听舒服。 至于盛以凡那家伙正在布置现场,也不知道哪弄来的一桌空酒瓶,咋看上去还真像是喝了不少的样子。 一首歌结束,顾霜坐在沙发上偏头看申姜,“申姜,你不唱吗?” 申姜摆了摆手,“你唱吧,我不是很会。” 这话盛以凡就不赞同了,拿下唇边的酒瓶,看向顾霜,“别听她扯淡,她就是懒得学,这么多年也就会那么一首歌,你就给她点首阿桑的《叶子》。” “这样啊,那我可是有耳福了。”顾霜将目光放在点歌屏幕上,手指一下下的滑动屏幕,按照歌星名字找,此刻她的心情很复杂,虽然知道不对,却还是想比较一下,她把这种行为理解为女人的正常心理。 前面几首歌都是顾霜的,中途盛以凡有个电话出去接了,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从包厢里出来的梁京墨,觉得意外,一番了解下才知道为上次饭局缺席给友人赔罪来着,为了表示歉意她朝他挤了挤眉,带他来到了她们包厢门口站着,“给你免费的福利算是补偿,好好听,过了这村可没那店,这些年她可是很少开口唱歌的。” 她是谁,梁京墨自然知道,如她所说机会难得,他出来上厕所本来也只是借口。 接过顾霜的话筒,申姜靠在沙发的角落里,随着前奏音乐声响起,手指敲打的话筒,喝了口酒缓缓开口: 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天堂原来应该不是妄想 只是我早已经遗忘 当初怎么开始飞翔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爱情原来的开始是陪伴 但我也渐渐地遗忘 当时是怎样有人陪伴 …… 因为没睡好,申姜的声音略带沙哑,那些词就如同刻入骨子里般,被她唱出来不由自主进了她歌声所营造出的氛围,很安静,也太过安静。 盛以凡靠在墙上,脚有一下没一下磨蹭着地面,直到歌声结束,才敛下所有的情绪,笑着抬头看向门另一边靠在梁京墨,“要不是她只会这么这一首,我都差点自愧不如了。” 梁京墨斜靠在墙壁上,左手随意的插在口袋里,仰头看头顶绚烂的灯光,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些年幸好还有你在她身边。” 歌声收尾结束,顾霜深深地看向角落里的申姜,没有说话。 被她这么不眨眼地看着,申姜怪不习惯的,淡笑地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顾霜同样笑了笑,“就是觉得很好听。“ 说了声谢谢,申姜将话筒递给顾霜。 后面,顾霜虽然在唱歌,可是心却比刚来的时候要沉了一些。 “京墨,我就说你上厕所怎么这么长时间,原来是有情况啊。” 见友人从包厢里出来,梁京墨曲起腿站直,身体离开墙面,偏头往包厢里看,目光停留了片刻,才淡淡移开,“你先进去吧。” “嗯,”不过在他转身时,申姜手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住了,偏头看向他,“我们这边结束的会有点晚,晚上我还有事,申姜一个人,你负责送她回家。” 梁京墨刚才那句话,盛以凡想他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什么,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跟他聊聊,不过想想又算了,还没虐够呢。 梁京墨回头看她:“你们那边结束给我信息。” 盛以凡比了个ok手势,然后推门进去。 难得见到梁京墨跟异性在一起,而且看上去聊的不错,友人不免有些好奇,凑上来问他,“女朋友?” 梁京墨:“不是,高中同学。” 友人继续问:“那就是女朋友的闺蜜?” 梁京墨浅笑,点了点头。 这么一个劲爆消息传进包厢那可是炸开了锅,梁京墨成了重点挖掘对象。 喝着喝着,申姜也不知道盛以凡是真的醉了还是假醉了,反正旁边坐着的顾霜是真的醉了,两个女人有多疯狂,她总算见识到了,没一刻消停。 忽地,顾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申姜一看是季岩的,便按了接听,“我是申姜,顾霜她喝醉了。对,我们在ktv,地址我等会发给你,你过来接她吧,我这还有个盛以凡送不了她。好,不急,你开车注意,等会见。” 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冯成周可不好对付,怎么才能让他来,可得好好想想。就在申姜头疼时,身边的人自己醒了,拨了电话吧啦吧啦讲了一大堆,说到最后还哭上了,哪有半点醉酒的模样,都快成戏精了。 挂了电话,盛以凡抹了一把眼泪仰头看申姜,委以重任,“等会不管你想什么法子,都得让冯成周送我回去,要不然我会跟你绝交的。” 绝交,求之不得,手掌将她头压回肩膀上,“啰嗦,你都强调八百遍了。” “对了,你要是实在想不出来法子,打电话给梁京墨,他也在ktv。” 申姜垂眸看她,“你怎么知道他也在?” “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碰到的。” 先到的是季岩,他抱起沙发上的顾霜时有些不放心看申姜,“你一个人送她行吗?要不我送你们回去?” 可别,申姜赶紧摇头,赶紧让他走人,“梁京墨也在,你放心吧。” “好,那我跟她先走了。”季岩淡淡一笑。 “嗯,路上注意安全。” 再不走,等会碰见了冯成周那可就没得玩了。 吁了一口气,申姜抖了抖肩膀,“你说冯成周会来吗?” 盛以凡挪了挪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不来,我杀去他家,不管怎样今晚必须有个结果。” 好吧好吧,牛牛牛,那就坐等吧。 只是,一个小时过了,两个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冯成周还没到,申姜有些怀疑盛以凡眼泪的价值,准备开口说她时,包厢的门就被冯成周推开了,吓了一跳。 申姜赶紧抬头保持微笑,暗暗抖了抖肩膀,“老板好!” 听着她一本正经的打招呼,盛以凡差点笑了。 冯成周瞥了眼桌上的空酒瓶,眉头紧皱。 申姜赶紧道:“这死女人力气太大,我拦不住她,然后就现在这样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架势,这语气,看样子不打算过来扶盛以凡,申姜脑中快速飞转,突然灵光一闪,故作起身然后哎呀一声又坐回沙发上,装作一脸的痛苦,“老板,我的腿可能又受伤了,刚刚陪以凡上厕的时候扭到了,我想我现在急需去医院。” 冯成周这才过来搀扶盛以凡,还不忘对她道:“我先送她下去,等会上来接你。” “不用,”察觉自己声音有点高亢,申姜只能呵呵掩饰过去,“我男朋友也在这家ktv,他送我去医院就好,你先送以凡回家,她明天还要赶飞机。” 冯成周有点不信,毕竟她是盛以凡最好的朋友,不看到人他不放心。 申姜看他眼神,也只能认命给梁京墨打电话,在他注视的目光下说话:“喂,你那边结束了吗?结束了啊,那你可不可以过来接我,我脚扭了,好像走不了路。” 电话结束,申姜呵呵呵干笑看冯成周,等梁京墨过来。 可以说梁京墨是一阵风进来的,申姜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在沙发前蹲了下来,言语里满是担忧和急切,“不过一会的功夫怎么会扭到了呢,我看看。” 裤脚卷了一圈的时候,申姜捉住梁京墨的手,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我陪盛以凡演戏呢,腿没事。” 听她这么一说,梁京墨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冯成周的存在,见他小心扶着盛以凡,情况大概也就明白了几分,揉了揉她的头发站起来,对他道:“以凡只能麻烦冯先生送回去了,申姜左腿恢复还没多长时间,这次很有可能是第三次受创,我得送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脸不红心不跳,语气严肃得就像她真的第三次受创一样,申姜佩服五体投地。 盛以凡脚下踉跄,冯成周手搂着她站好,“以凡就交给我,你赶紧送申姜去医院。” “嗯。” 演戏得演全套,申姜也只能由着梁京墨抱着出包厢。 望着身后朝她眨眼睛的盛以凡,申姜觉得自己已经拼劲全身的戏胞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她造化了,期待明天会有好消息传来。 第63章 强大如盛以凡,哭的像个孩子 一直记挂着盛以凡那边的消息,申姜一整晚都没怎么睡。 凌晨四点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她的电话,首先传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残存一点点的睡意都被她的哭声给吓没了,要知道长这么大她还没听她这么嚎啕大哭过,打开灯赶紧坐起来,轻声问电话那头的她,“怎么了?” 回答她的还是哭声,结果是什么根本不用猜,无声叹了口气,申姜坐在床上穿好鞋,拿过外套出了门,边走边听她的哭声,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她住的地方。 凌晨的风刮在申姜的脸上,也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将头靠在车窗上她凝视着没有固定的远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黯淡了下来,明明灯光一束束滑过脸庞,可她只觉得光亮在一点点消散,眼前所有东西都模糊了,唯独盛以凡的哭声还是那么清晰,穿过手机刺入她的心脏。 这一刻,她想骂冯成周,虽然知道两情相悦要两心相悦才行,但作为盛以凡的发小,她觉得盛以凡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这样的结果并不是盛以凡的损失而是冯成周的损失,这种感觉就像是全天下的父母看自己孩子一样,不管她怎样都是全天下最好的。 终于哭够了,盛以凡嘶哑着声开口:“他说他会负责,我不要他负责。” 爱她,真的就这么难吗? 出租车到了楼下,申姜给了司机钱,按了电梯上楼,“昨晚还不是扬言不做亏本买卖么,才几个小时就亏本了。” 盛以凡吸了口鼻子,跟个小疯子一样盘腿坐在床上,“喂,我都这样了你还戳我心窝子,你还是不是我朋友?” “我不是你朋友,我是你姐!” 盛以凡:“……” 好吧好吧,虽然某人又想占她月份的便宜,不过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心窝,拔凉的心像是灌了一口热水,回温了许多。 忽地想起什么,申姜又出了电梯,朝电话那头道:“你几点的飞机?” “改了航班,十点的飞机。” 去了趟药店还有24小时便利店,申姜提了一大包东西上电梯,脸和肩膀夹着手机按了电梯键才出声:“那还好,你还有时间休息调整情绪。” 盛以凡一听她这样讲话心都碎了,“喂,你就不过来看我嘛,我好难过。” 没有感情的冷血女人,过分,真过分。 “我过去干嘛,专门给你递卫生纸么。”电梯声响,申姜提着东西出电梯。 “申姜同学,我要跟你绝!”盛以凡气得将手里的枕头扔到了墙上。 “这样啊,”申姜长长叹了一口气,言语里面满是可惜,“那就绝交吧,好可惜啊,我还特地买了一袋你最喜欢的零食,只能扔了。” “你来了对不对?”似有心灵感应一般,盛以凡秒速跳下床打开房间门,撞了门框也顾不上疼,手放在门把上拉开大门,见到手提着东西朝她笑的申姜,朝她熊扑了过去,“阿姜,呜呜呜,你真好。” 申姜脸颊磨蹭着盛以凡的头发,揉了揉她的鸡窝头,安抚道:“好啦,我来了没事的啊,先让我进去,然后慢慢听你说。” “嗯嗯嗯。” 全程盛以凡就跟无尾熊一样趴在申姜身上,申姜无奈也只能手抱着她用脚勾着门带上,然后手环着她坐在沙发上,差点没手段。 客厅的灯没有开,两人就那么坐在黑暗里。 “你真的把冯老板给睡了?” 盛以凡点了点头,虽然幅度很小。 但是头发摩擦脸颊的感觉,申姜想忽略也忽略不了,无声地叹了口气,“袋子里有面包你先吃的,我先去烧点开水,等会你把药吃了。” 盛以凡一脸呆萌,“吃什么药,为什么要吃药?” “还真是……”傻的可以,申姜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避孕药啊,盛大明星!” 说到这,盛以凡拍了拍头,百密一疏,现在正处事业关键期,要是一个不小心怀孕了,徐斯越那家伙会杀了她的,她赶紧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申姜头也不回道:“穿上拖鞋,还有,去把你的犯罪现场给收拾一下,我可不会给你收拾。” 盛以凡脚上的拖鞋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急急刹住车,脸颊微红,赶紧回房间整理,从地上再到床上,最后抱着床单扔到阳台的洗衣机里,倒了点洗衣液按了几下按钮开始清洗。 水烧好了,申姜拿出柜子里的玻璃杯清洗干净,倒了点开水后又兑了点矿泉水,试了下水温觉得可以,拿着药递给已经重回沙发上盘腿坐好的盛以凡,“吃了吧。” “阿姜,你真好。” 有多久没听她这么叫自己了,再次听见竟是这样的情况下,申姜在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笑容里满是无奈。 见她喝完,申姜接过玻璃杯去厨房清洗,清洗完转身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过来的她,擦干净手靠在琉璃台上,“你跟冯老板的事我也不了解,所以不方便多说什么。既然他说负责任,那么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把一切交给时间,等他想明白,他所说的负责是因为睡了你才负责,还是因为爱你而负责。” “嗯嗯嗯。” 踱步凑近,申姜摸了摸她的头,“回剧组就要乖乖的,人活着除了爱情,还有朋友家人事业,爱情它只占了你生命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知道吗?” “嗯嗯嗯。” “今天这么乖?”申姜笑着挑眉看她。 “有你在,必须乖。” 傻子,“下次这样的事一定要做好措施,那种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话题突然扯到这,盛以凡脸上一热,这次还真怪不了冯成周,关键时候他还真没有趁人之危,是她不怕死主动的。 “没有下次,我保证。” 申姜戳了一下盛以凡的脑袋,她的保证从来都是口头上的,有效才奇了怪了,“赶紧收拾一下,睡醒之后我送你去机场。” “马上去,马上去。” 瞧着盛以凡撒脚丫子飞奔而去的样子,申姜在想刚刚哭的那个人真的是她么,摇着头替她收拾干净客厅。 给人送行的事,申姜很少干,也不喜欢离别的场景。 这还是她第一次送盛以凡来机场,有种家长送小孩子的感觉,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还有墨镜跟帽子,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进去吧,我还等着你入围什么奖站在颁奖台上的样子,可别让我跟徐女士失望。” 听到申姜提起徐玉娥,盛以凡心被触动了一下,手拿着机票抱住她,“我会听你的话乖乖的,争取今年能站在领奖台上,让阿姨看到我。” “去吧,我相信你。” “等我凯旋回来找你喝酒。” “好。” 挥手送盛以凡进去,直到她身影消失,直到站在巨大玻璃窗前看她飞机起飞,消失在天空中,申姜才缓缓转身。 站在机场的门口,抬头望天,又是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她抬手放在眼睛的上方凝视着,属于盛以凡的那架飞机,飞向了她为之奋斗的地方,她也得奋斗了。 第64章 她也只是个被迫长大的孩子啊 逃不开李琛的魔爪,最后申姜无奈也只能去他们的教育机构做销售。 一开始合伙人刘铁铁哥挺根本就不看好她,毕竟李琛再怎么厉害也不是她厉害,在铁哥眼里她终究还只是个女生,性别歧视在职场始终都会存在。 不过上班一个星期后,铁哥改变了对她的看法,不仅让她提前转正还升她做销售组长,虽然公司除了上课老师也只有他们仨支撑着,但创造效益最多的目前是她,所以嗜钱如命的冷面铁哥也开始变得亲和可爱了呢。 这不,又到了中午订饭的时间,铁哥主动来敲她办公室门,“老妹,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帮你点。” 看了看手里的名单还剩下不少,将刚才打过的号码用笔圈上,申姜这才朝靠在门框上的铁哥看去,笑着道:“一份汤面就好,辛苦铁哥了。” “这么清汤挂水,不要点别的?” 申姜摇了摇头,手指没停下继续按着座机上的数字键,解释道:“最近胃口不是很好,汤面就好。” 晚上要喝酒,睡眠又不足,再吃辛辣刺激的,那可真是要命了。 帮申姜带上办公室的门,刘铁趴在前台看李琛,手指着办公室方向,“我说,她一直都这么拼命?” 李琛正坐在前台电脑桌前看数据,开业已经有一个月,整体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至少房租赚回来,紧绷的神经才总算松了点,后知后觉抬头问刘铁:“你刚刚跟我说话吗?” 刘铁嘴里咬了根牙签看他,抬手指了指前台横竖几米都没人的地方,“这里就你一个人,我不跟你说话难倒跟鬼说话。” 李琛摸了摸鼻子,“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没办法,刘铁只能又指了指办公室里的申姜,“你学妹她一直都这么拼吗?” 李琛敲打键盘的手指停了下来,透过磨砂玻璃看办公室里坐着面带微笑跟客户沟通的申姜,转动手中的笔靠在椅子上,“嗯,一直都这样。” 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她,与以往有些不同,头发盘了起来,因为需要面谈客户所以化了淡妆,一身白灰职业装衬得她简约干练,曾经被她遗落的魅力,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亲眼看到又是一番别样滋味。 刘铁见李琛看申姜眼睛都直了,啧啧出声,朝他扔牙签,“瞧你那出息,赶紧把口水擦干净,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结束了几通电话,申姜拿水杯出来倒水,见他们俩趴在前台聊着什么,想着铁哥从出来一直就没拿出手机,喝了口水也凑了过去,“要不下去吃饭?” 说到吃饭,铁哥才拍了一下头,聊着聊着把正事忘了,只能不要意思朝申姜笑了笑,“成,下去吃,哥哥我请客。” 三个铁公鸡中最大的铁公鸡请吃饭,另外两只铁公鸡自然高兴。 四月悄然过去,五月不期来临,又到了柳絮纷飞的季节。 早上出门急,申姜忘了带口罩,赶到公司的时候觉得脸痒没怎么在意,可是越到后面越痒,忍不住挠了挠,最后整个脸都不好了。 李琛进她办公室送面试名单的时候,吓了一跳,“你脸怎么了?” 申姜掏出手机看了看,还真是惨不忍睹,“不知道,可能是对柳絮过敏吧,早上出门急,忘了带口罩。” 瞧她一脸淡定不在乎的样子,李琛也是服了,女孩子做到她这样不爱惜脸的份上也是够了,上前按住她翻看面试简历的手,“你现在赶紧给我去医院,面试什么的我帮你。” 申姜拿掉他的手,“没事,面完试再去也一样。” “你的脸可是我们公司的门面,”李琛直接将人从椅子上提溜起来,敲了敲对面办公室的门,“铁哥,申姜脸过敏需要去医院,带薪休假半天。” 刘铁应该是正在看什么文件,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笔,一瞧申姜的脸,也是吓了一跳,夸张后退几步,“哎哟我的天,都已经这么丑了,拉低公司颜智啊这是,批准了,赶紧去,迟了毁容我可不会算工伤的。” 两人都盯着,申姜无奈只能提着包去医院,不过关于来面试的几个人,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人是她带,不忘嘱咐道:“记住,女生不要玻璃心的,男生不要鼻孔朝天的,不合我心意的话,小心我回来找你麻烦。” “知道了,啰嗦。”李琛直接将人推进了电梯。 到了医院挂了皮肤科,乘坐扶梯行至门诊室门口,瞧着椅子上坐满的人又看了眼手上拿着的号,还早着呢,也只能靠在墙上等。 “爸爸,申姜阿姨。” 裴陆抱着裴亦刚从门诊出来,突然听见原本蔫了的小家伙兴奋起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申姜,于是抱着小家伙走了过去。 “申姜阿姨,你的脸也不舒服吗?” 稚嫩的声音传入耳朵,原本在发呆的申姜抬头,眼前是一张小小的笑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跟自己一样,像个小花猫,忍不住笑,算不算同病相连,“对呀,阿姨的脸跟你一样不舒服。” 小家伙一听,原本沮丧的心情顿时阳光了起来,有种找到病友不孤单的感觉。 小祖宗高兴了,裴陆也总算松了口气,看向申姜手里的号,“你挂的号前面还有多少人?” 申姜看了眼叫号屏幕,再看了眼手里的号,“还有30个人。” 估摸着大家跟她一样,都是因为柳絮的缘故。 插队明显不行,只能想其他办法,裴陆将怀里裴亦扔给申姜,天知道抱了一个早上他手早已酸死了,要不是亲生的,他早想扔了,“小家伙先交给你一会。” 怀里突然多了一个小家伙,而裴陆已经走了,对上小家伙笑弯弯的眼,申姜想不照顾都不忍心,只能抱着他去找椅子。 没一会,裴陆回来了,对着椅子上的两人道:“抱着小家伙跟我走。” 申姜:“……” 裴医生这是找到了抱孩子接班人,打定主意做甩手掌柜呢。 医院有人就好,裴陆给申姜找的是个老中医。 检查结果是柳絮过敏还有化妆品过敏,所以最近化妆品什么的是用不上了,确切的应该说是要换柔和一点化妆品,想想申姜都觉得肉疼,要知道那些化妆品呀护肤品呀都是盛以凡买的,花了好多钱呢。 小孩子一旦来了医院,心灵都是脆弱的,难得又找到了病友,所以干脆趴在申姜怀里不下来,可怜巴巴地对着裴陆道:“爸爸我要跟申姜阿姨一起玩,中午我要吃薯条汉堡,还要喝可乐。” “你妈同意我这就没问题。” 想到言静舒,小家伙又蔫了,小脑袋耷拉在申姜的肩膀上。 瞧着小家伙这样,申姜揉了揉他脑袋,“走,申姜阿姨带你找妈妈去。” 看在同样是病号的份上,言医生应该不会说什么。 那敢情好,裴陆求之不得甩了小家伙,不过听师弟说她最近工作忙,嫌弃儿子归嫌弃儿子,可不能耽误人家上班,“你下午不上班吗?” “请了半天假。” “那……弟妹,小家伙就交给你,我还有事,先忙去了。” 脚步离开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还有,弟妹是什么鬼,什么时候她成他弟妹了。 可怜的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被爸爸嫌弃了,只知道马上能吃到汉堡薯条,脸上的笑遮掩不住。果然,还是做小孩的时候最幸福,生个病就能吃糖。 抱着小家伙,申姜来到急诊科这边找言静舒,见她在忙,她跟小家伙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小家伙很乖很乖,看得出来小护士和医生们都喜欢他,路过的都会忍不住逗他玩,不过小家伙很傲娇。 好不容易忙完休息会,言静舒晃动着脖子,余光瞥见外面坐着的申姜,还有她怀里的裴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忍不住骂了裴陆一百遍,起身出来。 小家伙见到言静舒,眼睛亮亮的,“妈妈,下午我想跟申姜阿姨玩。” 一大一小脸都一个样,言静舒忍不住笑,身上细菌太多不能抱,只能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申姜阿姨跟妈妈一样有工作,等会让爷爷来接你回家。” “不要,我不想回家。” 小家伙暗暗扯着她的衣服,申姜只能开口,“言医生,我下午请了半天假,如果你放心的话,就把裴亦交给我吧。” “这怎么好意思,你也不舒服。” “没事,他很乖,很好带,等你们下班我再送他回医院。” 看来小家伙是铁了心不回家了,言静舒也很无奈,可是没办法,这份工作注定了她抽不出太多时间陪孩子,“那他就交给你,你别太惯着他。” “嗯嗯,”小家伙一个劲地挤眼睛,申姜领会到他的意思,赶紧又问言静舒,“那我中午请他吃汉堡薯条可以吗?” 所以,这才是他不回家的原因,言静舒揍了揍小家伙的屁股,笑着回她:“当然可以,不过可乐你得监督他,只能点小杯。” “没问题,我会监督他的,那言医生我们先走了。”说完与小家伙对了个眼神。 “去吧。” 站在门口看着与裴亦击掌的申姜,言静舒笑容柔软,其实她也是个孩子啊,只是这个社会在逼她长大,承受着原本不该她承受的。 点好吃的,两人在靠近玻璃窗的座位坐下,申姜喝着橙子看满足的跟个小猫似的眯着眼裴亦,问他:“你好像很怕妈妈。” “不是怕,是爱,”小家伙一脸严肃的纠正,“爸爸说,妈妈生我的那天发生了点小小的意外,差点离开了我们,所以我要听妈妈的话,不惹妈妈生气。” 虽然不清楚这么小的孩子是否真的懂“爱”这个字的含义,不过听他这么说,申姜替言医生高兴也羡慕,裴医生那人看起来不靠谱又八婆,但真的很爱她。 “那如果你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东西,可是妈妈不同意买呢?” 小家伙转了转干净漆黑的眼珠,笑容狡黠无害,“那就妈妈在的时候不买,可以偷偷让爷爷奶奶爸爸买,或者让梁叔叔买。” 申姜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所以说,还是个孩子呢。 “梁叔叔经常给你买玩具吗?” “嗯嗯。”小家伙大幅度点头。 申姜手撑着头看小家伙吃汉堡,替他擦去嘴角的碎屑,“你很喜欢梁叔叔?” 说到喜欢,小家伙放下手里的汉堡,喝了口可乐后突然问:“那申姜阿姨喜欢梁叔叔吗?” 身后,站着的梁京墨听到小家伙的话,突然止步。 搅了搅杯子里的橙汁,申姜将眸光投向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初夏时节的风总是沁人心脾的,叫人欢喜的,即便有飘扬的柳絮,也带不走和煦阳光让人倍感舒畅的心情,还有脱下厚重冬装减负感。 这样的时光,风中夹着鸟鸣跟清香,总是叫人忍不住怀旧,申姜也不能避免。 收回目光后,看向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小家伙点了点头,“知道,爸爸说喜欢就是想要在一起,就跟爸爸妈妈一样。” 这样啊,申姜浅浅一笑一,垂眸吸了口橙汁,略带酸涩,“可我即便喜欢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声音很小很小,小家伙没听见,可身后的梁京墨听到了,深深看了眼她,终于放开兜里握拳已沾了汗的手,折回售餐区域点餐。 接收到梁京墨抛过来的眸光,小家伙表示收到,站起来朝他招手,“梁叔叔我们在这,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不用这么巧吧,申姜回头,还真是梁京墨,他端着盘子向他们走来。 小家伙麻溜的往里坐,给梁京墨腾地方。 坐了下来,梁京墨才发现申姜脸上的红疙塔,伸手想要看,被她躲过。 怕梁京墨多想,申姜握住他欲要收回的手,解释道:“看过医生了,就是对柳絮和化妆品过敏,脸上有药膏。” 看完医生脸实在是难受,带着小家伙回了趟出租屋把装给卸了,摸了药膏。 梁京墨垂眸盯着她握着他手指的手,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直窜心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 见她盯着盘子里的汉堡和可乐欲言又止,眼神明显得不能太明显,梁京墨只能笑着解释道:“等会还有台手术,所以只能速战速决。” 原本是不想吃的,没什么胃口,可想了想手术时间有点长还是决定吃点,没想到会遇见他们。不过幸好出来了,要不然就听不到想听的话,还有握住她的手。 小家伙趁着梁京墨说话的功夫,嘴巴已经凑上了他的饮料吸管,呲溜呲溜吸了好几大口,见他大有不喝完不罢休的趋势,申姜看不下去截住了吸管,“忘了你妈妈说的,只能喝一小杯。” 小家伙只能干坐着,趴在桌上垂涎欲滴梁京墨那杯可乐。 赶时间归赶时间,可梁京墨吃的还是慢条斯理,也很赏心悦目。 忽地,听他问:“明天有时间吗?” 申姜咬着吸管想了想,明天上午有两个客户,下午还有三个客户,晚上还得去酒吧,没时间,却还是问他:“是有事吗?” 小家伙一亮,坐直身体,准备说什么,嘴巴被梁京墨塞了吸管。 梁京墨笑着道:“没事,就是想说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一起吃顿晚饭。” 小家伙委屈且享受的瞥了一眼梁京墨,呲溜呲溜吸着可乐,心里在想大人们怎么都 第65章 梁京墨生日,生日快乐 早上上班的时候,虽然脸还是有点吓人,不过好在努力奋斗一天客户都顺利签单了。所以,对于女士想吃有味道东西的要求申姜决定满足她,下班的时候提着东西去医院看她。 给徐女士削完苹果,申姜见护工阿姨进来,提着一袋吃的递给她,“阿姨,这个是给您的,我们家徐女士还得多多辛苦您。” 护工阿姨见自己跟前几次一样也有吃的,放下手里的开水瓶,原本不想接,可想起前几次推脱不要最终没能成功,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水渍接过,“你们年轻人现在赚点钱也不容易,照顾你妈妈是我的工作不辛苦,下次可别再破费钱给我买这些吃的了。” “就是些小零嘴,不值几个钱,我妈睡着的时候你可以吃点打发时间。” 护工这份工作与医生的性质有些地方是类似的,枯燥辛苦,之前好几次她都见护工阿姨坐在窗前发呆,要是嘴里能含点糖啊之类的,哪怕发呆也是好的。 很多次她都跟护工阿姨说过,如果徐女士睡着了,她也可以跟着休息,怎奈护工阿姨真的是太尽心尽力,也叫她有些心疼。 之前听言医生提起过护工阿姨家里的事,老公前些年在工地上摔断了腿,虽然工地老板赔了钱,可人毕竟残废了,家里还有两个老人要供养,儿子又在外地工作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所以整个家的重担基本都落在她身上。 护工阿姨很乐观很正能量,所以有她在,她根本不用担心徐女士有负能量,相反很多时候徐女士情绪低落而她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开导的徐女士。 内心里的感谢,是这些零食所不能表达的。 人心的距离其实很好拉近,以心换心,哪怕只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一把雨伞,一个微笑,一个拥抱,都是治愈人心的最佳良药。 护工阿姨眸光泛着水光,笑着拿起饭盒,“饭点到了,我去食堂打饭。” “那我等您回来再走。”申姜同样笑着看她。 “那成,我先去了。” 等徐女士吃完水果,申姜将湿巾递给她擦手,叮嘱道:“晚上我要加班,那些吃的每天不准多吃,如果被我发现你多吃了,下次我是不会给你买的。” 虽然那些吃的都问过医生,医生说少吃没有问题,但是她还是不放心。 徐玉娥擦手的动作顿住了,“你今晚还加班?” 听徐女士这语气,看她那眼神,今晚她加班就跟有罪似的,申姜忍不住笑,“加班怎么了,我加班不很正常吗?” “我的傻姑娘,今天是京墨生日。”徐玉娥是真的不想提醒,可是不提醒吧,真怕眼里只有工作的女儿想不起来,叫京墨那孩子寒心。 此刻,申姜脑子出于卡机状态,想起昨天梁京墨问她今天有没有时间,裴亦小家伙想说话,而他为了阻止小家伙说什么将吸管塞进小家伙的嘴巴里,肯定是想说生日的事。想到这申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现在的她是真没有记性,除了有关徐女士的一切,其他的还真是记不住。 徐玉娥眼神看申姜,就跟她已经没得救了般摇头,再次好像提醒道:“别把自个拍傻了,现在想起来去买礼物还不迟。” 申姜一听“礼物”两个字直接趴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买啥呀买,这世界上最难买的就是送给男生的礼物。 万分痛苦下,她仰头看徐女士:“徐女士,我需要你。” “自己想,我跟你们不是一个年代的。” “别呀,”申姜扯了扯她的手,“我是真不知道送什么。” 徐玉娥无情地抽回手,拆了包易消化的吃的,“自己去商场看,看中啥买啥,钱不都在你那。” 这还是亲妈嘛,申姜愤然地站了起来,提着包出病房。 护工阿姨见申姜离开的样子,看你向徐玉娥,“怎么了这是,你们吵架了?” 徐玉娥笑着摇了摇头,“没吵架,她问我男朋友生日该买什么礼物,我让她自己想,她不高兴直接提包走人了。” “就因为这个?”护工阿姨难以相信。 说到着,徐玉娥也想笑,“我跟你讲,她就是懒。” 这么多年唯一没变的就这一点,凡是与赚钱无关的事,让她多动一点脑子都不愿意,尤其体现在吃穿上很明显。 去了趟商场,来来回回逛了好几圈,最后申姜决定给梁京墨买袖扣,选了一对价格不算太低却还能力接受范围的,印象里他穿衬衫次数比较多。 这么一来酒吧肯定去不了,问了一下护士梁京墨下班的时间,见时间还早她特地回了趟地下室,换下了职业装,穿了一身比较舒服的衣服出门。 却不想,在小区门口看见了徐有志,他斜靠在墙上。 这一抬眼,一对视,中间便隔了五年。 前方那个不修边幅带着沧桑的男人,怎么也无法与她印象里那个非常注重穿着且爱形象的男人对上号,紧握手中的袋子,申姜眸光淡淡看向他,“比我预想的时间要长。” 折腾了这么久,徐有志也是累极了,朝她伸手,“先给我点钱开个酒店吃饭洗澡,别的晚点我们再说。” 呵,申姜紧咬着牙齿抬头望天,老天,她是疯了才会不死心抱有期待。 “我没钱给你开酒店,地下室钥匙给你,你爱住不住。我晚上还得加班,先走了。”擦肩而过时,申姜将钥匙和一百块钱扔给他。 见她态度冷漠,徐有志也不在意,想着人找到了时间还长,也不急于一时,先吃饱喝足睡好再说。 前往医院的路上,每一步申姜都觉得好重好重,垂眸看了眼手中的袋子,笑容里满是悲凉,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在她决定要对自己好一点的时候,总会有意外发生,一次又一次。 袖扣申姜不打算送了,去了趟医院跟责任护士和护工阿姨打招呼,让她们留意一下陌生人,除了责任医生,谁来病房找都不给进,实在不行就给她打电话,然后就当不知道今天是梁京墨生日,去酒吧正常工作。 只是,她终究做不到淡然不在乎。 丽丽在酒吧找了一圈没看到申姜,最后在后门找到了她,已经很久没抽烟的她又抽了起来,“姐,今晚你不在状态啊。” 昏暗的角落里,她看清她的脸庞,只有忽明忽暗的烟火。 拿下唇上的烟,申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偏头看她,“你有恨过人吗?” 关了手机的手电筒,丽丽靠墙坐了下来,手搭在膝盖上,后脑勺抵在墙,声音轻浅:“有啊,我曾恨过我的父母,恨他们既然生下了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爱我。可时间证明,我的恨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影响都没有,他们活得照样有滋有味,而我只是他们的提款机。” 听完丽丽的话,申姜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不知道是因为太急还是怎么的,一口烟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那种滋味她说不出来,只觉得难受极了,好在所处的角落灯光触及不到,可以藏住她被烟呛出的眼泪。 丽丽就那么靠在,听着申姜的咳嗽,这个时候她想安慰也没什么用。 “我……也恨过。”申姜仰头看夜空,也许是因为身处黑暗,所以头顶的星空特别明亮,让人想要伸手触及。 “痛苦需要对比的,”丽丽偏头看申姜,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庞,“所以姐,你需要找一个比你还痛苦的人,这样你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曾经的她,一度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可是遇见了姐,对比之下又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希望,毕竟也只是父母不爱她而已,没有他们的爱也死不了人。 申姜笑出了声,“所以,我是那个让你觉得不痛苦的对比目标,是吗?” 丽丽打了个响指,“恭喜你答对了。” 这样安慰人的方式,果然别具一格,却很有道理。 丽丽继续道:“渐渐的,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让我痛苦难受的人,亲人也好陌生人也罢,我不再一味的委屈自己,我痛一分,他们就得痛十分,我自己都不开心凭什么要让他们开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我痛一分,他们就得痛十分”这句话在申姜的脑海里盘旋,黑暗里抱住膝盖的双手交叉摩挲着,眸光深沉。 酒吧打烊了,申姜也是难得清醒,裹紧衣服的手还提着袋子,不知道去哪里。 想了想,还是决定睡在酒吧,其他的等天亮再说。 “不回家吗?” 不知从何处传来梁京墨的声音,申姜猛地转身,环顾四周都没有找到他人,然后就那样对着前方无人的地方发呆。 “想了很久觉得不甘心,还是想听你说一声生日快乐。”梁京墨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伸出手臂紧紧的从身后将她拥入怀里。 手中的袋子落地,申姜伸出双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到底等了多久才能让手的温度这么低,喉咙哽咽道:“梁京墨,生日快乐。” 虽然十二点已过,可如果他想听,那她便说。 “明年不要忘了我的生日。” 生日过与不过原本没有区别,可是有她在,他开始对生日有了期盼,期盼明年生日的到来,期盼明年这会她能换了个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好……” 从不去假设明年只会想明天的她,也开始许下虚渺的承诺。 在梁京墨放开的时候,申姜捡起地上的袋子拍了拍灰尘递给他,“给,送你的生日礼物。” 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梁京墨瞥了眼,是一个黑色丝绒盒子,透过昏黄的灯光可见上面印着似有若无的花纹。在她注视的目光下,他将盒子掏出来打开,里面静躺着的是一对袖扣,简单而不失精致,只一眼他便喜欢上了。 “帮我戴上。”他笑容柔软的看她。 或许是因为长期消毒的原因,他的手修长白皙,此刻掌心放置着一对发亮的袖扣,申姜伸出手拿过一枚先帮他右边袖子戴上,然后再是左边的袖子,意外的很配他身上穿的衬衫。 她低垂的睫毛忽闪忽闪,就像羽毛一下下滑过他的心,他也曾无数次想过这样的场景,清晨醒来去上班前她都会帮他像现在这样系领带,虽然现在是袖扣不是领带,可他心生向往,再次拥她入怀,喃喃道:“怎么办,这样的感觉太美好,想把你早点娶回家。” 如果徐有志没有出现前,或许申姜还会抱有希望,甚至在想他都努力这么久了,要不就答应做他女朋友算了。可惜,没有如果,这一刻,她只能选择沉默,哪怕明知这样的态度会伤害他,绝情的话她已经无法说出口了。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来来往往的车辆声。 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她仰头对上他深邃黑亮的眼眸里,问他:“我钥匙没带回不去了,也想喝酒了,你家有酒吗?” 压抑了这么多年,她想在安全的地方,任性一次。 抚摸着她笑不见底的眉眼,他柔着声道:“有,你想喝多少都有。” 跟着梁京墨来到他的公寓,洗完澡坐在客房的飘窗前,申姜一瓶又一瓶的喝着听装啤酒,极力让自己不要去想此刻睡在地下室的徐有志。可越是这样,有关他的一切在脑中回放,好的坏的痛苦的难过的绝望的,将她一层层包裹住。 最后也只能将额头贴在玻璃窗上,试图找回点意识,却是徒劳。 喝着喝着,酒没了,她踉跄着站起来,打开房门准备再去拿,有只手却将酒送到了她的面前,她一点点缓慢抬头去看,笑着接过,折回飘窗上,已经忘了要锁上客房的门。 一个在飘窗上,一个坐在床上。 再怎么喝不醉的酒,也抵不过数量的堆积,最终申姜还是醉了。头抵在玻璃上的她,手指在玻璃上乱写乱画着,泪水就那样沿着眼角流下,从无声哭泣再到紧拽着胸口嚎啕大哭,最后被拽进一个温暖怀抱。 “梁……京墨,我的心有好多个窟窿,怎么补也补不上,你能不能帮帮我?” 醉酒后的她,哭的有多用力,拽着梁京墨手的力道就有多用力,拽着他的手放在心脏所在的地方,“你不是医生么,你不是会缝伤口么,你帮我缝上好不好?” 梁京墨抱紧她,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发顶安抚,胸前的衬衫早已湿透,她的每一滴眼泪就像是烫红的刑具,一下下烙印在他的心脏上,再也无法抹去,“阿姜,给我点时间,我会一个一个亲手帮你把窟窿补上。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申姜的泪最后在梁京墨的亲吻中才止住,哭累的她在他的怀抱中沉沉睡了过去。 只是,她身边躺着的梁京墨,凝视着她久久无法入眠。 第66章 我不需要你的回报,我需要你的回应 五点的闹钟响起,申姜习惯性地向书桌方向伸去拿手机,扑了个空不说还摸到了带肉的骨头,又深刻感受了一会感觉像是人的胳膊,大脑接收到这样一个认知后,她猛地一激灵,睁开眼秒速坐了起来。 这么一大动作,梁京墨自然也醒了,伸手拿过柜子上放置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又帮她按掉手机闹铃,才一点点手撑着身体靠坐起来,声音带着倦意的低沉嘶哑,还有些鼻音:“时间还早,再睡会我送你上班。” 初夏的五点不像冬日的五点,这会天已微亮,大概发生了什么在瞥见地上杂乱倒地的酒瓶时申姜差不多想都起来,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挠了挠头发,“那个……很抱歉吵醒你了,我……出去做早餐,你继续睡。” 麻溜的爬起来下床,没看路,脚下被酒瓶绊了一下,好在扶住了墙,这副模样简直了,她也只能假装淡定地看向床上靠坐的他,保持微笑。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印象里好像记得昨晚锁了门啊,怎么就睡在了一起了,难道是自己酒后失态强拉着他睡觉的? 天呐天呐,断片真可怕,下次可不能这样放纵了,再来一次肯定会出事。 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梁京墨靠在床上忍不住笑,喜欢看到这样的她。 医生家的冰箱果然就跟他的职业一样,什么都井然有序,每一层放什么都是规定好的,还有什么都……额……洗好切好保鲜膜装好。 扒拉了一会冰箱,也没找到什么,煮了点白米粥还有鸡蛋,然后炒了一个小青菜,煎了一个西红柿鸡蛋饼。 搞定后闻了闻身上的酒味油烟味,觉得上班之前还是洗个澡比较好,于是走到客房门口准备敲门,却不想门刚好被他从里面拉开了。 还是第一次见他睡醒起床的样子,穿着一身舒服的居家睡衣,有几根头发很调皮的翘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慵懒,有点像还没睡醒的大懒猫。 强忍住想要压下他翘起头发的冲动,她柔软朝他笑:“早饭做好了,你洗漱好就先吃,我收拾的时间可能有点长。” “不着急,你慢慢来。”梁京墨整个人靠在门框上,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散发着静谧的气息。 简单快速的洗了个澡,梁京墨换了身休闲运动装,在餐桌前坐下,望着桌上简单却又温馨的早餐,脑中可以描绘出她刚刚忙碌的身影。 洗完澡还是穿着那身睡衣出来,申姜跑到阳台拿衣服,发现根本没干又没多余的衣服,准备就这么拿进去穿时被一只大手给夺了去,想夺回来,怎奈身高不够,被他一只手抱出了阳台。 “湿衣服穿了会感冒,衣橱里有新的衣服,我妈上次来给你带的,里外都有,我都洗过了。” “啊……哦……”昨晚她还真没换里面衣服,被他这么一说,还亲手洗过,脸颊不免有些发烫,也不打算管他手里的衣服,哒哒地踏着拖鞋远离阳台。 回到房间打开衣橱,申姜吓了一跳,原本她以为只是几件衣服,这……衣橱都塞满了不说,春夏秋冬全都有,还有鞋子,而且尺寸什么的都合适,她不禁怀疑这些真的都是俞阿姨买的吗? 挑了一套比较舒服的穿上,收拾利索,才拿着包出了房间。 在餐桌前坐下,看着正喝白粥的他,她还是忍不住问:“那些都是阿姨买的?” 梁京墨看着她,点了点头,问她:“上次见的那个年阿姨你还记得吗?” 这回轮到申姜点头,咬西红柿鸡蛋饼的动作顿住了。 “她是设计师。” 申姜咬了一口饼,那就不奇怪知道她穿多尺寸的衣服。 “年阿姨一直想要个女儿,可是连续生了三个都是儿子。所以,每次聚会一听谁家有女儿,就狂送衣服,还是春夏秋冬都齐全的那种。” 当然,除了里面衣服,里面衣服是他买的,不过他不打算说。 毕竟这类的问题没法解释,总不能跟她说男人的手感吧,这样会让她害羞的。 申姜:“……” 这样喜好,好特别! 不过对于她这样选衣服有困难症的人,简直就是福利。 这样的阿姨,好想来一打。 “你们公司几点上班?” “九点,怎么了?” 梁京墨接过手里的盘子,往厨房去,“现在才六点半,你可以再去休息一个小时,到时间了我叫你。” “你今天不上班吗?” 梁京墨站在洗碗池前用温水正洗着碗,边洗碗边道:“今晚上小夜班,晚上下班我去接你。” 那双掌握病人生死的手这会用来洗碗,还真是有点大材小用,申姜趴在台子上看,抿了抿唇,垂眸看了一会手指,对着他的背影道:“我能在你家借住几天吗?” 梁京墨关好水龙头,将碗筷放好,抽了两张纸擦干手上的水渍,转身看她:“等我一会。” 然后,只见他踱步去了书房,没过一会便出来了。 “手伸出来。”他对她说。 申姜听他的话伸出手。 梁京墨抽出插在兜里的手,握上她的,一个翻转后放开她的手。 随着他的手离开,申姜看清了掌心的东西,静静躺着的是一把钥匙。 “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申姜盯着掌心的那把钥匙,久久的出神。 “想清楚了,这把钥匙你收了,你以后就只能开我家的门。” 头顶响起他的声音,申姜一直低垂着眸不起看他,睫毛微颤,寄居漂泊这么多年有家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早已不知道,可这一刻他却将他家的钥匙给她,怎么能叫她不心动。 伸直紧合的五根手指想蜷曲握成拳,却怎么也动不了,她仰头看他,目光里不无水光,“梁京墨,你该知道的,我给不了你同等的爱和回报。” 确切的应该说,她给不了任何人同等的爱和回报。 所以这些年,她活在人群中,却成了一个人群之外的人。 怕她再犹豫下去会反悔,梁京墨帮她合上手指,额头抵着她的,“我不要你的回报,我需要的是你偶尔回应一下我就好。” 申姜摇了摇头,言语里满是不自信:“我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 这么多年,她好像丢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除了对徐女士和盛以凡。 再多一个,觉得就像是多了一个负担。 捧着她的脸,对上她迷茫的眸子,他贴上她的唇,缓缓厮磨,给予鼓励诱导:“不要想太多,我们一步步走,好不好?” “好。” 如果这个人是他,她愿意一试,哪怕明知前路渺茫,哪怕明知未来不可期。 第67章 该来的终究回来,躲不掉 躲了徐有志几天,终于,他还是忍不住了,主动打电话过来。 “你现在可能耐了,我的电话想接就接!” “你还能跟我说话,该庆幸才是。”关上办公室的门,申姜劳靠坐在椅子上,揉了揉酸涩发胀的眼,声音清淡无波。 “我是你舅舅,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舅舅,呵,真是个好笑又显身份的词,“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工作了。” “告诉我,你妈在哪?” “你找我妈做什么,要钱还是卖房子?要钱要房产证你也只能跟我谈。” 电话那头的徐有志从床上坐了起来,将椅子踹翻了,“申姜,你真是好样的!” 相较徐有志的气急败坏,申姜显得风轻云淡多了,“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舅舅以为我会相信,你找我妈只是单纯的想联络姐弟情?” 要知道,消失的五年里,他除了需要钱会想起她们,基本都是失联的。 “你最好祈祷不要被我找到!”每一个字,徐有志都带着咬牙切齿。 申姜浅笑:“我,等,着,你!” 电话挂断,申姜唇角的笑一点点被抹平,最后又噙着讽刺的笑。 静坐了一会,手拿水杯拉开办公室的门,差点被李琛扑倒,她侧身避过。 偷听被当场发现,李琛摸了摸鼻子,用笑容掩饰,“我正想找你,哪知道你也刚好出来,你说巧不巧。” 没搭理他,申姜往前台饮水机方向走去。 李琛跟了上来,趴在饮水机上瞄了几眼申姜,刚刚那通电话可是弥漫着硝烟炮火的气息,“刚刚那通电话你……舅舅的?” 吓,那什么眼神,吓得他说话都结巴了。 “你现在很闲?” 这不是闲不闲的问题,而是有关她人生安全的问题,见她打算关上办公室的门,李琛麻溜的先把脚伸进去,这才没有被拒之门外。 秒速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来,他双手放在桌上,凑近看她:“他来a市找你了?” “是,他来了。所以,你到底想干嘛?” 申姜干脆放下手中的杯子,靠在椅子上看李琛。 知道她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毕竟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也不算陌生人,他更希望她能像自己一样,有个新的开始。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有需要记得找学长。虽然毕业了,不过学长对学妹的爱护之情呢,我还保留着没有丢失。” 还学长对学妹的爱护之情,也不害臊,部门新招的几个小姑娘才来几天,一个个的被他迷得团团转,滥情还差不多。 “我可无福消受你的爱护之情,”转动椅子,申姜拿笔指了指隔壁办公室几个正在打电话的小姑娘,“你有时间在我这耍嘴皮,倒不如出去骗骗她们几个,没准过年还真就能拐一个到手带回家,到时候把你爸哄高兴了,那你可真就荣登皇位一路彩旗了。” 有个人挂名挡炮火,扩充后宫什么的分分钟。 “申姜同学,我发现你这人真没劲!” 噌地一下,李琛站了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手指了指她,还真是……哪壶不该提哪壶,他正为这事烦着呢。 难得戳到他心窝,申姜忍不住笑,要不是还有很多电话没打,她真想继续刺激他泄气,真可惜,“知道我这没劲你还来找没劲,出去,门在你后面。” 得得得,走走走,自讨没趣了这是。 上班不想下班的事,很快申姜就把自己投入工作中。 丽丽那天晚上的话很对,现在的她痛一分,也要让徐有志痛十分。反正心里的那块肉已经烂了,没有必要让它一直烂着,是该剔除长新肉的时候。 避免去医院被跟踪,所以这些天申姜下了班都是直接去酒吧,今天也不例外。 徐有志出房间正锁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锁上门,从另一边绕过去,而后迎面撞上了许心,眸光放在她身上,不无锐利。 徐有志个子很高,站在他的面前,许心很有压迫感,心里也是害怕极了,手指紧拽着包包假装镇定,抬头看他:“我来找申姜的,见叔叔出来,我还以为走错了,又看了下没错呀。那个,叔叔您认识申姜?” 分不清是申姜的朋友还是敌人,徐有志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认识。” 那可真是太好了,许心想,终于抓到她的尾巴了。 果然,像申姜那样没有学历的女人,妈妈又得了癌,身上怎么可能有钱,除了出卖自己,她想不出她还能从哪里赚到钱。 只是她还真是饿不择食,在酒吧工作也就算了,还看上了这么老的男人。 “你知道她在哪工作吗?” 许心故作惊讶捂嘴,“原来您还不知道她在酒吧工作呀!” “酒,吧?”这两个字徐有志想都没想过,拽住许心的手,“哪家酒吧?” 突然被拽住了手,力气还这么大,许心疼得面色一白,难道是她想错了他们的关系,如果是那可就坏了,“在……在……您先放开我,我把地址写给您。” 接过纸条,徐有志面色微沉,朝电梯口走去。 这些年,纵然知道她们生活不容易,可……他没想过申姜会在酒吧工作。 今晚酒卖了不少,申姜当然也喝了不少,吐完后的她,坐在酒吧门口的椅子上吹风,顺便等梁京墨来接她。 只是这个点,又是个醉酒的姑娘,自然有不怀好意的人上前拉扯她。 眼看那人手快碰到申姜了,徐有志从角落里冲了出来,一把推开那个男的,“你碰她一下试试,信不信老子废了你的爪子。” 那人见酒吧里有个高大身影走了出来,没敢再逗留。 徐有志俯视着坐在椅子上满身酒气的申姜,那叫一个气,扒拉了一把头发,还是没忍住教训她:“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在哪赚钱不好,非得在酒吧赚钱!” 有多久没听他一本正经的教训人了,大概还是爸爸妈妈没有离婚前吧。 吹了半个小时的疯,脑袋还算清醒,她手搭在椅子上,仰头看他,“我不在这赚钱,还能在哪赚钱,你告诉我。” 见她还顶嘴,徐有志气急,手指着她,不是说说,而是命令,“在哪赚钱都可以,就是不能在这!” 呵呵呵,这一幕多好笑,多讽刺。 起身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申姜抬手示意阿珂没事不用扶,站起来,一步步朝徐有志走近,手指了指他心脏所在的地方,而后又指了指自己,“你告诉我,你是我的谁?” 见他没说话,申姜不再带着假面具,面色冷然刺骨,大声再问他:“徐有志,你告诉他们,你是我的谁!你告诉他们,我为什么会在这工作!说话呀,哑巴了,你刚刚不是还在教训我吗?你告诉他们,我是你的谁,我就让你教训。” “说话呀”三个字,她几乎是带着怒吼。 见他还是不说话,申姜笑着看向阿珂,手强行且用力拉着徐有志走近阿珂,亲自向他介绍:“他,徐有志,我的舅舅,我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另一个角落里,许心拿出手机,咔咔咔的拍照。 第68章 不愿被提起的父亲,不愿被提起的往事 看着想要靠近的徐有志,申姜一步步后退。 “你不就是要钱嘛,我就是有钱撕了也不给你!” 这样的话,如果是高中那会的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口。 可是尝过没钱滋味的她,尝过有钱的好处,此刻她真的硬气不起来。 手指明明已经伸入钱包,明明已经抓住了昨晚赚的几千块钱,明明已经忍不住颤抖想要发泄,却像个没有骨头的生物。 长长呼出一口气,终究还是掏出两百块钱,“趁着我现在还是正常的,还能保持清醒跟你说话,拿着钱赶紧走。” 纵然浑浑噩噩过了这些年,即便现在面子里子都被她给丢了,但徐有志还是做不到不管她,“这些天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惺惺作态,令人想吐。 “我说让你走,你听不明白是吗?” “砰!”椅子被申姜一脚踢翻。 十八岁前他们用爱包裹着她,十八岁后他们用绝望浇灌着她。 有多少次,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危险品,控制不住想要爆炸却还是极力一忍再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么毁了别人,要么自毁。 这一刻,申姜想,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可怕。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送完你我就走。” “你送我?”唇咬着手指,仰望了一会凌晨两点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申姜笑了,笑着看身边的阿珂,然后又笑着看徐有志,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徐有志,这句话迟到了多少年,你不明白吗?” 高考那年,如果他在,送外婆去医院,或者送她去考场,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她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再怎么好的耐心,也经不起她一再提起过去的事,徐有志面露不耐烦,“你总这样提起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有意思吗?” “有意思,怎么可能没意思呢!” 将手里的两百块钱塞进徐有志粗糙布满茧的手里,申姜笑着伸出双手替他一点点抚平刚刚被她揪皱泛白的黑色t恤,动作很轻很温柔,就像在外婆家上小学的那几年他也曾这么对她一样,然后又帮他拂去肩上的头皮屑,才不急不慢,缓缓道:“徐有志,我们都已经耗了这么多年,就别打什么感情牌了,你能找到我在这,我相信你也很快能找到我妈在哪,对吗?”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告诉他姐姐在哪。 这一刻徐有志也是真的怒了,紧紧抓住她的手,面露凶色,“你再怎么讨厌我又能怎样,我是你舅舅这个事实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我没时间跟你耗,你要么给我房产证,要么告诉我你妈在哪?” 阿珂见徐有志这样,上前扯掉他的手,“有话说话,别动手!” “你是谁呀,我跟她说话,关你什么事!”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谁都想教训他,还真是tn的气人。 “很快我就让你知道我是谁!” 瞬间的功夫,两人便打了起来。 梁京墨听到申姜的声音,车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跑了过来,见阿珂在揍什么人,疾步来到她面前,紧张的浑身上下打量检查,“发生了什么,你有没有事?” 握住梁京墨的手,申姜摇了摇头,对阿珂道:“阿珂别打了,让他走。” 做了一个假下拳的动作,见徐有志吓得闭眼,阿珂才不情愿的放开他。 啐了一口血痰,徐有志从地上站起来,这一个又一个男的帮她,看来她混得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差,怎么想怎么都有点不公平。 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他还是忍不住要互相伤害,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很喜欢她,他笑着看她:“申姜,有本事你也把我送进去陪你爸,要不然房子我拿不到,你也别想安稳拽在手里。” 申军就是申姜的禁忌,这些年谁也不能提起。 见他提到申军,申姜猛地挣脱开梁京墨的手,疯了般朝他扑去,“你提他做什么,你为什么要提他,为什么!” 双眼赤红,怒目而视,那样子像极了吃人的怪兽。 徐有志也吓到了,看着被梁京墨抱住还朝他伸手乱舞的申姜,那样子看上去像是要撕裂他,恐怖极了,他脚下步子挪不动,看着她直发愣。 “还不走!”梁京墨薄唇轻启沉着声冷喝,如果可以,他很想说滚。 徐有志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两百块钱快步离开。 “徐有志,你为什么要提他,为什么,为什么……” 身体一点点往下滑,泪水沿着申姜眼角滑落。 有人说软骨的生物都会有一个坚硬的外壳,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外壳,要是有也早就被人一点点敲碎了。 这样的申姜,叫梁京墨心疼到无以复加,抱着她一起坐在地上。 这样的申姜,硬汉如阿珂,也是心疼了,却也知道自己是多余的,迈步往酒吧里去,最后看一眼地上坐着的两人,合上酒吧的门。 五月,凌晨四点的阵雨,来得格外的猛烈,浇盖着地上紧抱的两人。 只可惜,洗不掉浓浓的悲伤。 这样一直淋着雨也不是办法,最后梁京墨紧绷着下颌,面色暗沉,强行抱着沉默不语的申姜往车上去。 一路上雨下的很大,车也开的很慢。 回到家,梁京墨第一件事就是让申姜洗澡,准备好洗澡水和衣服后,将沙发上蜷坐的她进客房浴室,有些不放心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申姜没说话,点了点头。 替她将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别到了耳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也只能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轻柔的不像话,“我就在外面,需要什么叫我。” 申姜再次点了点头。 站在浴室门外一会,听见水声响起,梁京墨才放心出去。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出客房不到一分钟再回来,门从里面锁住了,端着冲泡好预防感冒药杯子的他,眸光不由地黯淡了几分,听着里面的脚步声传来,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端着杯子离开。 一扇门而已,备用钥匙就能打来,可是她心里的那扇门呢? 固守原地,等她打开心扉吗? 这些天地下室一直都是她舅舅在住,她却一个字没说。 这样的方式,从得知房门锁上的一刹那,他便知道了没有用。 拿过茶几上的手机往阳台去,梁京墨关上玻璃门,拨了盛以凡的电话。 “谁呀,这个点打电话,有毛病吧!” 才躺下没一会就被电话给吵跑了睡意,盛以凡语气自然好不到哪去。 “是我,梁京墨,能聊聊吗?” 没听错吧,盛以凡看了眼来电显示名字,心不甘情不愿的坐起来,“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想聊啥赶紧的,我困着呢。” “凌晨的时候,我在酒吧碰见了申姜舅舅,这会她把自己锁在房里。”这会的她肯定难过悲伤极了,却不能拥抱,这种感觉真的让他很不喜欢。 盛以凡一个激动猛地站坐起来,头碰到了壁灯,疼得“嘶”地倒吸一口气,管不了出没出血,对着电话那头急问:“他怎么找到申姜的?他干了什么?说了啥?” “他提了申姜父亲的名字。” “shit!shit!shit!”骂了三声,盛以凡拽起床上的枕头就往地下扔,发泄完后整个人就跟泄了气一般坐在床上,难过极了。 “她什么都不说,我只能找你。” 这些年,盛以凡不止一次觉得愧疚自责,如果大学那会自己不记恨着当年的那点事,能陪着她,或许她是不是就能好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梁京墨,你会娶她吗?” 如果不能,这些她说了又能怎样。 申姜有多喜欢他,她是知道的,她不希望他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要她愿意,我随时可以娶。” 听到这个答案,盛以凡哭着笑了,再怎么难过也得说下去,“有些事具体的经过我也不知道,都是从阿姨那知道的。阿姨说叔叔是在申姜大三毕业那年夏天被抓的,她亲自带警察去的外省。因为涉及诈骗金额不少,叔叔被判了七年,原本她舅舅也该进去的,但是叔叔一个人顶了下来。后来,她舅舅把外公留下来的厂子卖了,但是因为借的钱太多只够还一部分,因为这件事,她舅舅的老婆跑了,这些年也不知道是真的找老婆还是躲避还债,反正她舅舅就没回过一次家。再后来,亲戚朋友们隔三岔五上门要钱,被蒙在鼓里的外婆知道了,病上加重,不到半年就去世了,债务自然落在了申姜和阿姨身上。阿姨的身体因为太过劳累一直不好,有次太累昏倒住院被查出了宫颈癌,原本以为切除子宫后仔细调养就会没事,哪知道还会复发。” 靠在阳台上,梁京墨手拿着打火机,却在颤抖,怎么都打不出火。 “梁京墨,上次坠楼,她不是被逼无奈,而是有了那种想法。” “梁京墨,这是她第二次有那样的想法,第一次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坐在天桥的栏杆上看着我笑,那笑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梁京墨,她是喜欢你的,只是再多的喜欢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阵雨之后,云层里的太阳在慢慢升起,梁京墨却觉得夜幕又再次降临。 第69章 你不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闹钟从五点开始一直在响,飘窗上抱着双膝的申姜没有管。 只是再多的情绪,也都止于八点的闹钟响起。 从进浴室再出来收拾干净,她只用了十五分钟。 梁京墨手捧着杯子靠在流理台上,深邃眸子始终紧盯着客房的门把,直到门把扭动的声传来,他像是终于有了意识般眨了下眼睛,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撑着僵硬的身体离开流理台,端着保温箱里的早餐,从厨房里走出来,声音轻柔对身后的她道:“过来吃早餐,吃饭我送你去公司。” 原本已经到门口准备换鞋的申姜,怔怔地看着桌上的早餐,眼前忽地一黑堪堪扶住鞋架才没倒下,最终还是将肩膀的包放下,重新穿上拖鞋踱步到餐桌前坐下。 梁京墨将三明治和牛奶放到她的面前,“你先将就着吃点,晚点我去趟超市。” “嗯。”喝了口牛奶,申姜开始埋头吃三明治。 对面,梁京墨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刚才放在流理台上的杯子。 里面是早已凉透的咖啡,倒映着他紧锁的眉,好半晌才抿了口咖啡。 她面色泛着极不正常的红润,他担心的发烧感冒还是发生。 吃完三明治,申姜拿着杯子和盘子站起来,眼前又是一黑,只能重新坐回去。 “我来洗,你先坐会。” 这样的情况,申姜也不再坚持,“好。” 一个杯子,一个盘子,梁京墨解开袖扣挽起,哗啦啦的水滴落下来,他洗的特别认真,动作缓慢而优雅,洗完用布擦干,擦完之后放进柜子里。 那样子,看上去是真的不急,确切的应该说是不想送人。 头越来越沉,视线也在慢慢变的模糊,趁着意识还在时,申姜喊了声梁京墨。 几乎是她喊完的下一秒,梁京墨踱步来到了她的身边,来不及擦手的他将手上水渍在衬衫上蹭干,而后蹲下高大的身体,伸手抚摸着她温度骇人的脸,不打算由着她:“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此刻,申姜将自己的脆弱归为发烧的原因,强行打起的精神这会也差到极点也是情有可原的,不上班也是可以被谅解的。 俯视着蹲在面前的他,她极力睁开眼,干涸的唇瓣张了张想说什么,也只说了“不去医院”四个字,然后晕了过去。 梁京墨接住晕到的申姜,揉了揉她的头发,将人抱紧,“阿姜,晕倒前,你想跟我说什么?” 明明有种她唇瓣的话呼之欲出,却又戛然而止,这样的感觉叫他难受。 医院她不愿意去,他只能将她抱回房,让师兄送药过来。 接到梁京墨的电话,裴陆可是一秒都没敢耽搁,拿着药开车赶过来,这会靠在客房门口还喘着气呢。 “好好的怎么又发烧了?”小姑娘还真是多灾多难。 调好点滴速度,梁京墨缓缓站了起来,声音很轻很轻:“我们出去说。” 折腾了几个小时,她好不容易睡着,他不想吵醒她。 “师兄,你喝什么?”梁京墨站在流理台前,问客厅里的裴陆。 “随便,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裴陆原本想着家里有个女人,总会有点变化,转了一圈,结果大失所望,只能折回客厅沙发上坐下来。 杯子里的咖啡重新换成了热的,将另一杯递给裴陆,腿因为站的时间太长有些僵硬,梁京墨坐下来的动作缓慢了许多。 梁京墨的异常,裴陆也自然瞧见了,接过杯子问:“你腿又是怎么了?” “站的太久僵住了。” 昨晚下了手术台就往酒吧赶,不放心又站在她房门外到天亮。 听他这话,裴陆提起的心放下了,要知道医生这行全身上下器官都得完整。 “师兄。” “在呢。” 裴陆慢半拍应声,突然被这么正儿八经叫一声,他都不敢喝咖啡了。 梁京墨抿了口咖啡,垂着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帮我请半个月假。” 不就是请个假,干嘛搞得这么吓人,还以为多大的事。 等会,多少天,半个月? 裴陆一口咖啡烫的没喝下去,赶紧拿纸巾擦嘴,放下杯子看他:“你要请半个月的假,我的婚假都没这么长,你在做梦。” “请不了假,那我就只能换个行业了。” 一个转眼会发生什么,他不是神不能预测,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至少在徐有志还没离开a市的这段期间,他必须陪着她。 医院离了他照样运转,可是她离了他真的就只剩一个人。 “你吓唬谁呢。” 裴陆笑着将手搭在沙发上,完全不相信。 抬眸看向裴陆,梁京墨眸子里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不是,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让他动了换行业的念头,疯了吗? 裴陆将杯子放茶几上,收起脸上的笑容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眸光放在客房方向,梁京墨将身体的重量交给沙发,只觉喉咙里满是刺,开口异常的艰难:“她爸没死,因为高额诈骗被判了七年,是她亲手送进去的。昨晚她舅舅去酒吧找她了,争她外婆留下那栋房子所有权。” 那段时光,光听着盛以凡说,他都觉得心脏紧紧纠在一起。 那些他没能陪伴的过去,是即便他们拥抱在一起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停顿间,梁京墨偏头看裴陆,眸光沉沉,“师兄,我不在她身边那些年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如今她在我身边,我想用更多的时间陪她。” 余生,他只想把她医好。 一时间,客厅里寂静无声,却像是走过了那段沧桑岁月。 味蕾恢复知觉,唇腔里满是咖啡的苦味,裴陆抿了抿唇,打破沉寂的气氛:“成吧成吧,真的是怕了你,给你请,请半年都给你请。” 别人谈个恋爱吧要钱,他谈个恋爱要钱也要命。 再不走,搞不好真要泪两行了。 “谢谢师兄。” 裴陆站起来,咖啡也不喝了,“可别谢我,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带给院长大人。” 要是院长知道他看中且逢人称赞的关门弟子为了个女人闹着要转行,不气半死过摸着也得吐血半升,光想想都觉得精彩。 送裴陆到玄关,看着换鞋的他,梁京墨低垂着的眉眼瞧不出情绪,可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师兄,死亡这两个字,作为医生的你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昨晚得知她有过两次轻生的念头,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手握病危通知书的家属,第一次觉得凌晨前所未有的漫长,太阳升起并不代表希望。” 太阳升起的希望,那不过是对于还活着的病人而已。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她。” 裴陆换好鞋,没有再看梁京墨,顺手带上了门。 第70章 我以为,一切都会好,只可惜 这一觉睡的格外漫长,梦里也走了很长一段路,醒来时只觉精疲力尽,视线所及之处漆黑一片。动了动手指,与往常不同,这次醒来有只手紧握着她的手。 微微偏头看,隐约间可见梁京墨趴在床边睡着的身影,作为医生的他就这样睡着了,是自信医术了得还是真的不怕感冒。 睁着眼躺了一会,见他没有醒来的趋势,她伸手勾了勾他的手,开口一点也不意外嗓子沙哑像个男生,“梁京墨。” 梁京墨睡的很浅,刚刚申姜勾手指的动作,他以为是无意识的,没想到是真的醒了。睁开眼片刻后站起来,打开小夜灯,大掌向她额头探去,见烧终于退了,一直揪着的才总算放下。 小夜灯的光微弱,就像他此刻温暖柔软却透着疲累的眼睛,“我睡了多久?” 梁京墨坐在床边,抚着她的脸颊,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她,“两天一夜。” 这么久,难怪他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应该是整宿守在她的缘故吧。 她不该让他担心的,那些痛苦的过去,她一个人记得就好,尽管知道走向他的路还很难,也不知道需要多久。 凝视着他,她往里面挪了挪,手拍了拍空出的位置,示意他躺下。 梁京墨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躺了下来。 经过昨晚,很多事即便不说,他不问不代表不知道。 转了转眸子,她问:“几点了?” 他答:“八点。” 她再问:“可以把灯关了吗?” 他答:“好。” 黑暗下,所有感官都是敏锐的。 同盖一床被子,他身上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 他们,距离也仅仅只有一拳之隔。 这样的距离,也只有在黑暗下,她才能不掩藏自己。 “我一直想以最好的自己站在你的面前,好像又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他就是她绝望中的希望,一直都是。 一点点朝他靠近,她伸手环上他的腰,头枕着他的胸膛,听着那坚实的跳动让她觉得很安全,继续缓缓道:“那些过去我没有什么想说的,我曾无数次想过有你的存在,得到的结果是我们未必能在一起。在那样的时光里,我想我会像一只刺猬,想亲近你却又因为现实始终保持着距离,伤了你也伤了我自己。” 成长不是一朝一夕,相守更不是一天一个月。 当她成了那种只会把痛苦发泄到别人身上的人,那一定是最糟糕的她。 而她,不想那样的年纪,成为那样的自己。 平躺在床上,双眸望着天花板,梁京墨手将她搂紧眸光却是暗沉,明明她分析的都很对,可这样太过理智的感觉他并不喜欢,倒是宁愿她对他爆发一次情绪。 墙上的钟因为秒针转动在作响,梁京墨放在她腰上的手指蜷曲伸直再贴上,声线沙哑的程度并不比她好,“那么,我们就从现在开始。” 申姜将头埋在他的胸膛,喉头微痛,“好。” 凌晨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梁京墨被雨声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 垂眸确定怀里的人没醒,小心翼翼的放开她,掀开被子下床,仔细替她盖好被子才放心出了客房。 寂静的客厅,他站在落地窗前,没有开灯,手中夹了一根烟。 客厅里除了外面透过玻璃射来的光亮,剩下的只有黑暗和雨声。 她的那些过去,只要合上眼就会像放电影般在他脑中反复回放,被迫转校,高考缺考……最后一幕是酒吧那个凌晨,她的嘶喊,她的哭声。 那一幕,已经刻在了他的脑海。 夹着的烟烫到手,痛感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在烟灰缸中碾灭。 明明很累,却睡不着,去健身房吧,或许剧烈运动能够让他暂时不去想那些。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锻炼出来,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梁京墨重新回到客房。 雨还在下,客房里,小夜灯重新亮起,他靠坐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另一只手放在申姜的耳朵上,帮她隔绝窗外的雨声。 风雨再大,日后,她与他一起走。 梁京墨家冰箱里食材本就不多,申姜感冒这几天全部清空,库存也早就告急,好几次梁京墨想去一趟超市囤点食材,可又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好在经过这几天的调养她已经恢复差不多。 吃完午饭,梁京墨洗碗,放完碗筷后他转身,对着沙发上的申姜道:“等会看电视看累了就去房间里休息,家里的食材没了,我得去趟超市。” “我跟你一起去。”申姜放下抱枕,穿拖鞋站了起来。躺了这么多天,感觉整个人都快废了,出去溜达溜达也好。 梁京墨犹豫了一下,才朝她点头,“你先去换衣服,我整理一下垃圾等会带出去。” “嗯。” 梁京墨原本打算在楼下的超市速战速决,这会挂念的人跟着下楼,便决定开车去大一点的商超。 “有没有想吃的,自己拿。” 从进超市,梁京墨便推着车,不缓不慢地跟在申姜的后面。 感冒的这几天一直都是清汤寡水,再怎么对饮食没讲究的申姜也扛不住了,她止步回头看他,“今天能吃点有味道的菜吗?” 她说这话时,向来无波无澜的眸子带着光亮。 这样的申姜,她的眼里此刻有光,梁京墨怎么会说不可以,“可以,想吃什么菜和零食都可以。” 得到医生的准许,申姜迈开步子朝生鲜区进发。 怀里抱着好多菜准备放进推车的时候,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申姜忽然抬眸看向梁京墨,问他:“我买的这些,你会做吗?” 怕他看不清,她凑近了他一些。 没办法,她的厨艺就跟唱歌一样,仅限几道家常菜。 她的无意识却也是下意识凑近,梁京墨眉眼带笑,伸手接过她抱着的食材,放进推车里,“会。” 有俞女士这样一个厨神妈妈,想不会都难。 而且,俞女士一直看老梁哪哪都不顺眼,从小就有心将他往居家好男人方向培养。 想想俞阿姨的厨艺,梁京墨厨艺应该不会差到哪去,申姜也就放心了。 第71章 看着你们,就像是被柠檬包围 见申姜端着托盘从吧台走过,丽丽手撑着下巴,连连啧啧叹息,“姐啊,你们家男神他还有哥哥弟弟么,没有的话师兄师弟也行。” 昨晚喝醉还哭着闹着非男友不嫁的人,今晚又想另觅帅哥了,这种行为申姜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脚踩两只船可不稳妥,除非你的平衡能力很好。” 今晚万事皆宜,宜卖酒赚钱,宜忙里抽闲聊天。 主要是前面的一个宜已经满足,所以申姜也有心思跟小姑娘聊天。 丽丽眨巴着大眼睛,凑近申姜一点,眼底满是好奇,“你放心,我平衡能力超好的。所以,你们家男神到底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 “没有。” 不过,有点她知道,那就是俞阿姨跟年阿姨一样,也想要一个女儿。 啊,好可惜,丽丽再接再厉,“那师兄师弟呢?” 男神那么优秀,作为男神的师兄师弟应该也不错,这叫物以类聚。 “这个,你得问他。” 有个师兄倒是不怎么靠谱,还很八卦,师弟靠不靠谱就不知道了。 “别呀,好姐姐,”丽丽揪着申姜的手晃呀晃,像个孩子,“那是你家男神,而且他太高冷,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稀奇了,天底下还有小姑娘怕的人,申姜还真就不信,抽回自己的手,“酒吧里的那些狮子老虎你都降服过,他就是个医生你有什么不敢的。” “不一样的。”丽丽趴在吧台上,没头没尾嘟囔着这样一句。 人与人之间是有区别的在她心里,而且男神跟来酒吧的男人们不一样。 还有,他好像跟自己的男朋友也不一样。 这也是她现在迷茫困惑的地方,甚至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了。 申姜也不急着离开,靠在吧台上偏头看她,“哪里不一样?” 小姑娘没说话,凝望着杯子里刚调好的酒,颜色五彩斑斓,就像是这个世界。 与明亮色相反的是灰暗色,灰暗色的世界里存在这样一种人,他们由于从小受生长环境和父母的影响,自卑敏感甚至不自信,他们渴望找到一个能够弥补自身不足的另一半,然后走向明亮色的世界。 就好比她,因为父母“女孩子多读书没什么用”的观念,早早便入了社会,成了他们的摇钱树。这么多少年过去,学历一直是她心中的那根刺。 如今,她找到了那个弥补自身不足的人,学历学识都很不错,可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快乐,反而有种刺已入骨髓的感觉,时常都会被痛醒。 “哪里都不一样,”丽丽爬坐起来,对上申姜的视线,“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特别羡慕嫉妒你,你跟男神现在的状态用什么词形容呢,我想想,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对,就是这两个词。” 而她从恋爱到现在,从未有过。 还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她哪只眼睛觉得的,“所以呢?” “所以,我也想要一个男神那样的男朋友。” 无论从哪个方面测评,男神都是满分。 绕了这么一圈,申姜这会才总算明白小姑娘想说啥,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晚上我帮你问问男神,看他有没有师兄师弟,现在说说你的问题吧。” “我有什么问题,我很好呀。” 瞧那到处瞎晃的小眼神,还说没问题,“那成吧,不说我去忙了。” “别呀,姐,”见申姜真走,小姑娘赶紧拉住,“你等会,先让我想想怎么说。” “成,你先坐着慢慢想,我去换衣服。” “你不准偷偷溜走。”小姑娘拉着申姜的手,不放心道。 申姜扔了她一粒花生米,“我溜了今晚还有明晚,你这么难缠,我怕了你。” 小姑娘得意的笑,眉眼弯弯。 坐在吧台喝着梁京墨准备的茶,申姜也不急,等着小姑娘组织语言。 小姑娘找调酒小哥要了一块冰,单手撑着下巴用冰块融化的水写字,酒吧里的声音很吵杂,她的声音混合在其中,不辨情绪,“我不知道我跟他现在有没有爱情,我只知道现在的我并不快乐。一开始是我追的他,三个月后我们就分手了,一年后我再次回到a市,他追求的我,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申姜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小姑娘继续:“我以为他能重新回来找我,至少心里应该是喜欢我的。可是当我从他的小号里看到他跟我分手不到三个月又展开了新的恋情,我心里的确定变为了不确定,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头找我。那个女生是他在学校图书馆看书的时候认识的,他主动要的号码,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那个女生欣赏喜欢,甚至还憧憬过未来。” 唯独对她,没有只言片语。 “当初你们为什么分手?” “他说他要考研,我们遇见的时间不对。” 申姜喝了口茶,淡笑,这个理由,不足以构成分手,“回来找你的理由呢?” 时间不对,明知时间不对又为什么要开始。 “他不想接受家里的相亲,觉得我很好,各方面都好,想跟我在一起。” 发好人卡,这个男人还真不好评价,“你觉得他怎样?” 这个问题,让丽丽看不出波动的眸子亮了亮,“他很聪明,刚参加完公务员考试没多久,去年外省面试只差0.6分就过了。无论怎样恶劣的环境下他都能学习进去,他所有同学没有不佩服他的,佩服他的坚持和毅力。” “我也佩服他。” 这句申姜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公务员考试能进入面试的人都了不得。 现在如果让她看书考试,给钱也不干,还不如多睡会觉。 “只是,”说到只是,丽丽的眸光暗淡了下来,“他的优点都成了嫌弃我的理由。” 一开始没同居的时候还好,同居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嫌弃她不爱看书,不爱学习,嫌她一切在他眼里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但凡与他有关的问题,无论对错他都是辩论胜利的那一方,而她只有被碾压的份。 那种感觉就像她除了吃睡这两样本能外,其他地方一无是处。 可是生活并不是辩论赛啊,找女朋友也不是找万能遥控器,如果他真的那么嫌弃她,为什么要回头? “你自己心里怎么打算的?” 丽丽摇了摇头,“我还没什么打算,就是每天觉得胸闷喘不过气。” 每次以为关系好了一点,他就开始作妖,嘴下不饶人。 申姜抿了抿唇,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顺便结合自己身的情况去开导她,“丽丽,有一点你必须清楚,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绝对完美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缺陷和不足的地方。就拿我来说,我毕业的学校很普通,现在呢也是什么工作赚钱做什么,而你男神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他们医院的院草,觊觎他的女人千千万。再者,我个人觉得一份好的爱情,应该是双方的,就好比一个天平,可以偶尔一方倾斜,但不能一直,否则时间一长,心甘情愿总又一天会变成心不甘情不愿。” 这……也正是她一直隐藏在心里的话。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心甘情愿,有的不过是心有所求,否则心甘情愿得不到回应,最终也只是一厢情愿。 正如丽丽所说,那个男生在分手不到三个月就可以有个新的开始,要么不爱,要么还是爱的不够深,考研也只不过是他拿来分手的幌子。 丽丽看着申姜,酒吧所有的灯光都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里,明明五彩斑斓,明明熠熠生辉,而她却像是在灯光之外。 她很少说话,像今晚这样一次性说这么多,还是第一次。 她的每一个字,她也都听进了心里,是谢谢所无法言语的。 “姐,你家男神来了。”丽丽朝门口指了指,附在她的耳边,“别忘了我让你问的事。” 所以刚才那些话她有没有在听,申姜都怀疑了,“知道了,我说的你好好想想。” 丽丽喝着酒,朝她挥手,“我会的,你赶紧拿包走人吧。” “下次找我说话,按秒计费。” 临走前,申姜拧了一下小姑娘耳朵,直到听见她嗷嗷叫才放开。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想到小姑娘的交待,怕等会回家的时候忘了,申姜赶紧偏头问梁京墨:“你身边有未婚且优秀的师兄师弟么?” “有,怎么了?” 不仅有,还很多,已婚的基本上都是医院内销。 嫁给医生就等于全家都嫁给了医院,现在愿意嫁给医生的女孩很少。 “需要借助他们的学识,帮我解救一只迷失的羔羊。” 路口红灯亮了,梁京墨停车等红灯,大概猜到是哪只羊了,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随意敲打着,转头看她,“需要拯救到什么程度呢?” “那就得看缘分了。” 先加个扣扣什么的,见面什么的后续,有的话更好,没有也不强求。 梁京墨黑曜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唇角缓缓勾起,前方的绿灯亮了,他发动车子,“我尽力而为!” 申姜原本还在想他要尽力而为做什么,只是让他牵个线要个扣扣而已,余光瞥见他唇角的弧度,突然间就明白了过来他的意思,笑着挽上他的胳膊,“你出马,注定有缘无分。” 第72章 裴医生的蓄谋已久 休长假的这些天,梁京墨基本都是三个点跑。 早上送申姜上班,送完返回医院陪徐女士,顺便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到了下班的点接申姜下班,陪她吃完晚饭后送她去酒吧。 至于徐有志,从那晚以后没出再出现。 没有梁京墨在,裴陆整个人都快忙疯了,好不容易出手术室松口气,听小护士说梁京墨在办公室,他赶紧过来踹门而入,喘着气问他:“我说,你不会真的休半个月吧?” 梁京墨淡嗯了一声,继续整理病历,没有抬头看他。 裴陆还抱着一丝希望的心彻底凉了,拿过一次性杯子接水喝,喝着喝着靠在墙上摩挲着杯底,突然道:“周末来个两日自驾游怎么样?” 有多久没有一家三口出去玩,他都不记得了。 “又跟嫂子吵架了?”梁京墨浅笑,抬眸撇了他一眼。 什么叫做又,裴陆给了梁京墨一记眼神,“你就不能盼我一点好吗?” 吵架那只是他们夫妻之间增进感情的乐趣好嘛,没结婚的人不懂。 也恰好,透过他们,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就回答我,去还是不去?” “等你请到假,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裴陆身体离开墙面,咬着杯子在梁京墨对面坐了下来,笑着看他,“咱们先来个假设,要是我能请到假呢?” 梁京墨合上笔帽,靠在椅子上看他,“去。” “啪!”要的就是去,裴陆将兜里的两张请假条拍在桌子上,“恭喜你。” 这两张请假条到手可真不容易,他可是废了不少口舌。 两张请假条,很明显蓄谋已久,而且这里面少不了他的因素,“说说,你在老师面前是怎么夸大其词的。” 要不要这么聪明,裴陆赶紧将请假条揣进兜里,放下杯子,呵呵呵笑,“也没怎么夸大其词,就是在你说的那些话的基础上稍稍修饰了一下。” “稍稍修饰了一下?”梁京墨挑眉,十指交叉搭在桌上,微笑看他。 如果只是稍稍修饰了一下,老师能在半夜打电话给他。 裴陆在梁京墨眼神的注视下,心虚的摸了摸鼻子,放下杯子,脚一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突然想起来等会还有台手术,这年纪大了不记事,哎。” 这撤退的风格,还是这么老套,梁京墨无奈地笑了笑。 有想过带她出去散散心,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机会不找自来。 离周末只有两天了,得好好计划一下。 申姜昨天约的几个家长都是下班的点才有时间,七点半一个,八点一个,还有一个是九点,所以今晚酒吧是去不了了。 梁京墨来接她下班的时候,见她还在忙,和往常一样坐在休息区等她。 李琛正在给老师们开会,少了份资料出来拿,瞥见休息区坐着的梁京墨,看了一眼办公室里还在跟家长聊的申姜,合上文件夹向休息区走去。 “她现在聊的家长才到公司一会,后面还有三个,下楼吃饭是不可能了,要不你先去吃饭,吃完饭给她带一份。” “你们今天很忙?” “超级忙,忙到快炸了,我拿了资料还得继续开会。”说完李琛转身去前台,换了个文件夹拿在手里,指了指饮水机方向,“杯子放在饮水机旁边的柜子里,你要喝水自己倒,我先进去了。” 梁京墨浅笑,点了点头。 聊啊聊,谈啊谈,家长签完合同已经是七点了。 家长提包起身,申姜跟出来送她。 办公室门打开的瞬间,飘进鼻子里就是一阵阵饭香,她忍不住咽口水。 家长一见休息区或站或坐着吃饭的工作人员,回头对申姜道:“你看我,这一跟人聊天就忘了时间,申老师就别送我了,赶紧去吃饭吧。” “那我就不远送,就送您到电梯口。” 这位家长不是一般的能聊,从五点半聊到七点,申姜晃了晃酸疼的脖子,想着出来时候特地扫了一眼休息区,没看到梁京墨,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几乎秒接,“你在我们公司吗?” “进来吧,在你办公室。” 李琛看到门口的申姜,呲溜地吸着粉条,凑近她,口齿不清道:“替我们感谢你们家梁医生,人长得帅不说还贴心暖心,知道我们都在忙,吃的喝的每人都打包了一份,哪像你呀,一毛不拔,记得多跟梁医生学学,知道不。” 申姜朝他微微一笑,脚下一个用力踩下去,“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铁哥跟着踹了李琛一屁股,“我看你就是找虐。” 笑着接过梁京墨递过来的筷子,申姜问他:“那么多份吃的喝的,你一个人怎么提上来的?” 梁京墨拧开装满温水的杯子放在申姜手边,见她吃得急就快连着头发一起吃进去了,伸手替她将头发别到耳后,“离的近,店里工作人员帮忙送上来的。” “下次李琛那一份就不用买了。” 梁京墨失笑,说话孩子气的她还是高中那会,对象自然是盛以凡,类似的话他也经常听到,没有一次可以当真,不过他还是嗯了一声。 “申老师,你约的家长到了。”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小美来通知申姜。 申姜看了眼时间,心里哀嚎为什么七点半眨眼功夫就到了,快速扒拉几口白米饭后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唇上的油渍,站起来的时候却被梁京墨又按坐回去,只听他对小美道:“你先带客户去会议室,泡杯茶。” 小美笑着表示明白,朝梁京墨比了个ok,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再吃点,后面时间还长。” 有人看着,申姜也只能让家长等着。 一位谈完接着一位,九点半送完最后一位家长,申姜累趴在办公桌上,直到肩上有双温柔的大手在帮她按摩,她才找到了点舒服感,爬起来抱住他的腰。 再忙再累,一个转身一个回头有他在的感觉,真的很好。 “是休息会,还是回家?”梁京墨柔声问。 工作时候的她身上有光,他一直都知道,同样也心疼。 虽然这份工作不是教书育人,却也是跟孩子们有关。 “回家吧,我困了。” “周末两天可以空出来吗?” “我看一下邀约表,”放开梁京墨,申姜翻了翻邀约表,目前还没有约在周末的家长,仰头看他,“可以。” 这么毫不犹豫,梁京墨大掌忍不住贴着她的脸颊摩挲着,俯身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你就不问我让你空出来干嘛?” 虽然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可是在办公室里被他亲还是第一次,申姜脸颊瞬间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润,眼睛瞄了瞄外面,“现在问也不迟呀。” 忍住想要再吻她的冲动,梁京墨搂着她的肩膀让她站起来,伸手拿过她桌上放的包包,边走边道:“师兄邀我们一起自驾出去玩。” 从毕业到现在,申姜几乎就没有出去玩过,不免有些期待,“去哪?” 梁京墨自然也看到了她的期待,“明天确定了我再告诉你。” “好。” 第73章 风景好,时光更美好 提出自驾游的人当了甩手掌柜,行程安排的重担就落在了梁京墨身上。 踏上自驾游的路,是晚上七点的时候,夜风习习,吹在身上格外舒服。 到达古镇的时候因为太晚,申姜看不清客栈周围的全貌,睡意朦胧间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手撑起身体打开窗户,瞬间被窗外的风景给迷住了,见梁京墨还在睡觉,放轻动作爬起来,跪趴在窗沿上欣赏。 客栈的前方是一条小河和郁郁葱葱的山坡,清澈的河水中倒映着客栈全貌,还有它身后的清幽伴着鸟鸣虫叫的竹林,就连空气里都满是竹香。 没被污染的空气跟河流,身处闹市久了,这样的景致叫人心生向往。 “喜欢吗?”梁京墨闭着眼将下巴搁在申姜的肩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声音略带沙哑,却不失性感迷人。 申姜将头贴着他的,“喜欢。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 “不睡了,早上空气好,人也少,我们出去走走。” 她醒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懒得动。 “那我去换衣服。” “好。” 梁京墨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然后才放开她,盘腿坐在床上。 怎奈申姜跪趴在窗前的时间太长,脚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面朝床下倒去,好在梁京墨眼疾手快捞住将她往床上带,这么一带一个转身的结果就是他被她扑倒在床。 惊吓回神过后,申姜对上了梁京墨深邃的双眸,他的眼里有她。 这样的姿势,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隔着布料的手掌里是来自他胸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掌心。 四目对视,唇与唇的距离在一点点缩短,直到鼻尖相抵吻上。 初夏的晨风吹进房间,拂起草木染的蓝印花布窗帘,带着一丝丝香甜的味道,融入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就在梁京墨想要继续加深这个吻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申姜阿姨,你们醒了吗?” “是裴亦,我去换衣服,你去开门。” 申姜脸颊通红,一把推开梁京墨,整理好睡衣爬起来往洗漱间去。 梁京墨抬手遮住眼睛,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突然有些后悔,二人世界多好。 这是一家有故事有历史的客栈,楼梯的墙面上挂着的照片从黑白再到彩色,无不在诉说着他们的故事,就连老板身上也是有故事的。 仿佛爱上这里不需要任何理由,只是一瞬间的事。 在这里,小桥,流水,人家,一切都变慢了。 原本申姜想着跟梁京墨走走看看,怎奈裴亦小家伙到了这里特别喜欢粘着她,她只有被他拉着跑的份,全程操着当妈的心,就怕一个不留神把他弄丢了。 “申姜阿姨,那是什么,我们一起去玩吧。” “申姜阿姨,那个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我们一起去吃吧。” …… “申姜阿姨,他们在看什么,我也想看,你抱我看好不好?” 而作为父母的裴陆和言静舒则是手挽手,跟在后面,完全不担心。 不是节假日,小镇的人不是很多,梁京墨也就没跟着,让一大一小自己玩。 言静舒瞥了眼又被裴亦拉进店的申姜,偏头看梁京墨,“申姜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梁京墨双手插在兜里,修长的大腿慢悠悠走着,目光一直追随着申姜,“嗯,她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 “老师啊,”言静舒又看了一眼站在店门口排队的申姜,瞧着完全降不住裴亦的她,笑着得出一个结论,“那她一定是个最没有威严的老师。” 小家伙倒是心里清楚,谁会无条件纵容他,知道缠着不放。 “我也这么认为。”梁京墨唇角上扬。 两人都这么喜欢孩子,裴陆忍不住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最好是生个女儿,给裴亦做媳妇,两家问题都解决了。 “不急。” 现在他们还不适合考虑这个问题,她身上的压力够多的了,他不想再给她压力。 只要她在身边,什么时候她愿意结婚了再说,他也愿意等。 裴陆完全不相信,“你是不急,你爸妈可是急着抱孙子孙女。” 每次见到他们家裴亦,两个长辈眼里都是羡慕。 言静舒拧了一下裴陆的胳膊,瞪眼打断他还想继续的话。 再好的体力也禁不住一个会跑有精神的熊孩子,申姜是跪服了,最后干脆抱着一棵大树不走,任由裴亦怎么拉也不起来。 眼见快抱不住大树了,申姜回头找身后不远处的梁京墨,向他发出求救信号,“梁京墨,救救我。” 看申姜样子是真的累了,梁京墨大步向她走近,在裴亦快一屁股坐地时提住他的衣领,挠了挠他的头发,“我媳妇累了,找你爸妈去。” “那好吧,”小家伙瘪了瘪嘴,想了想,蹲在申姜面前,眨巴着大眼睛,“申姜阿姨你好好休息,下午我们再一起玩。” 眼睛长得好看也没用,申姜果断摇头,不陪不陪,打死不陪。 见申姜头跟拨浪鼓似的摇着,梁京墨笑了笑,替她回答:“下午的事,下午再说。” “好吧。” 小家伙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去找爸爸妈妈。 总算是摆脱了小家伙,申姜放开抱树的手,下午再来的话她腿估计要废了。 “放心吧,他下午起不来。” 申姜就着他的手站起了,“你怎么知道?” “猜的。” 就算是起得来,他也有办法不让他缠着她,毕竟假期有限,借她给小屁孩一上午做保姆,他够心疼的了。 后面裴陆一家继续逛,申姜跟梁京墨找了一家店,边吃小吃边休息。 “你请了那么多天的假没事吗?” 看上去两人正坐着吃东西,实则桌下,梁京墨正在替她揉腿,“不算请假,只不过是积攒的年假,一次性休了而已。” 医院这么人性化,申姜有点不相信,心里其实也怕他是因为她才请的假。 梁京墨挑眉看她,“不相信?” 申姜点了点头,“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耽误了工作。” 那样的结果不是她想看到的,现在能跟他在一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放下她的腿,换另一只,他静静地看着她,缓缓道:“工作的这些年我几乎很少请假,即便休息大部分时间也是在医院呆着,以防病人有什么突发情况。” 休息在家除了睡觉就是看书,要么就是锻炼,也极少出去参加聚会。 一来不喜欢嘈杂的地方,二来不喜欢没有任何意义的聚会。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人值得他去花费时间,除了父母和个别亲近的朋友。 剩下的时间,他也只能花费在工作上。 “好了不酸了,”握上他的手,申姜将腿放下,“那这次你就好好休息。” “我们俩都好好休息,放松放松。” “嗯嗯。” 店外的人群来来往往,他们静静地靠在一起。 第74章 她的眼里有光,真好 下午出去路过小家伙的房间,申姜趴在窗沿上看了他一会,见他还在睡,猫着身子放轻脚步,那样子跟做贼似的。 裴陆见她这样,坐在床上忍不住笑,抬手拍了拍正熟睡的小家伙屁股,故意大声道:“小亦啊,赶紧醒醒,再不醒申姜阿姨就不带你玩啰。” 他这么一叫,吓得申姜脚下不敢停留,越走越快,最后干脆一步下两个楼梯。 她这样的下楼梯动作,吓到了靠在一楼楼梯口等她的梁京墨,忍不住蹙眉,“我们不赶时间,你慢点下楼梯。” 客栈的楼梯很窄很陡,他张开手做出随时接住她的动作。 “裴医生太坏了,明明裴亦在睡,还故意叫醒他。” 梁京墨失笑,“师兄的心智年龄比裴亦大不了多少。” 这点申姜很是同意,跳下最后一个楼梯,拉着他就往外走。 喜欢孩子归喜欢,可毕竟不是自己的,总怕哪里做的不好,或者一个不注意磕到碰到,心时刻悬着。一个上午下来,她都快感觉神经衰弱了。 坐在阳台喝茶的言静舒,瞧着门口拉着梁京墨疾走的申姜,那样子跟后面有人追似的,她忍不住笑,感受着喉咙里的回甘。 裴陆帮小家伙盖好被子,下床穿好鞋,也来到阳台坐下,瞥见远处木桥上手牵手的俩人,接过言静舒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是真的不一样了。” 一向冷静自持的师弟,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他总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扰乱他的,后来才发现错了,原来在心爱人面前他也可以褪去冷静自持,甚至是没有理智可言。 “我现在怀疑那家伙当初为什么学医了。”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轻率就说出放弃医生这个职业。 “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是有其存在的道理。” 如果有那么一天真要她在职业跟家庭中做一个选择,或许她也会为了家庭放弃医生这个职业。目前没有这些问题,那时因为两老身体健康,能帮着他们带裴亦。 活在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上职业战场的人后方都是无忧的。 医者不能自医的下一句是人不渡己。 他们首先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其次才是医生。 过了木桥,又走了几个巷子,然后他们站定在一家院子门口,白墙青瓦,明朗而雅素,墙头冒出一簇青竹。 申姜偏头看梁京墨,“yourcolor,这里做什么的?”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推门而入,迎面飘来的是各种颜色图案的布,有种是他们住的客栈里有的。 走在鹅卵石铺的小路上,看着高高低低竹竿上挂着的作品,申姜眼花缭乱。 午后的阳光正好,洒在这些花布上,有种满屋斑斓的感觉。 “你们来了,乔洲刚刚还打电话给我,问你们有没有到。” 来人是这家染坊的主人,乔洲的朋友,叫南川。 南川的奶奶从小就学习草木染,并以此为生,凭借这门手艺养大了一双儿女。 如今南川从大城市毕业回乡和朋友一起开了这家染坊,也算是继承了奶奶的手艺。 终朝采绿,不盈一匊。 终朝采蓝,不盈一襜。 除了继承奶奶的手艺,南川其实更想让诗经里描写过的颜色复苏,因为这个时代是化学物质染色的时代,缺少健康无污染的自然色彩。 “我是梁京墨,这是我女朋友申姜。” 南川笑容热情,朝梁京墨伸手,“南川,常听乔洲提起你。” 梁京墨浅笑,握上南川的手,“他也常跟我说起你。” 男人们熟络起来速度一般都很快,不像女人们的慢热。 跟着南川来到后院,只见树下藤椅上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奶奶,满头白发挽起,鼻梁上挂着老花镜,满是岁月痕迹的双手正捆扎着纯棉的白布,身边围坐着几个孩子,手里同样拿着纯棉的白布,看上去像是在授课。 南川解释道:“这些孩子的父母觉得我们推出的课程有意思,给他们报了名,以后的、每个周末都会过来跟着奶奶学习草木染。今天刚好是第一节课,申小姐要不要加入试试?” 听南川这么说,申姜收回目光看他,有些没想到,“我也可以加入?” 对新鲜的事物,不要说孩子,申姜也是雀雀欲试的。 “当然,等他们的课结束,我让奶奶单独教你,速成的那种。” 申姜看向梁京墨,将外套脱下来给他,“那我去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去吧,不过第一个作品要送给我。” 外套搭在手腕上,梁京墨替她将散落的发别到耳,拍了拍她的肩膀。 “梁医生,你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有压力,学习起来才有动力。” 好吧好吧,梁大医生都这么说了,她只能全力以赴了。 南川弯下身子凑在奶奶耳边说了几句,又指了指拿着小马扎的申姜,奶奶眯着眼看了看她,而后面带慈爱笑容朝她招手。 孩子们下课后,申姜跟着奶奶继续学,因为时间有限,怕奶奶累了,她只学了两种花纹的扎法。奶奶说的很细很耐心,偶尔也会说起他们那个年代的往事,每每听到有趣的点,申姜唇角都会抑制不住上扬。 “申姜。” 突然被梁京墨叫了一声,笑容还挂在唇角,申姜回头,然后只听咔嚓一声,手机相机定格了她回头的瞬间。 申姜还没反应过来,问他:“怎么了?” 梁京墨靠在墙上,看着照片里的她,抬眸摇了摇头,“没事,你继续。” 奶奶抬手指顶了顶老花镜,看了一眼梁京墨,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授课。 第一个作品出来,申姜戴着手套没拿出去晾干,迫不及待的展开看,问奶奶是什么样的花纹时,她说凡事需要点神秘感,要不然制作的过程没惊喜。 太小用不上,太大不知道用哪,所以申姜染的是几条桌布,展开的时候,手短不能完全展开,低下头看也只能看到部分图案,看不到全貌是怎样的,她只能抬头看梁京墨,“怎么样,好看吗?” 见她踮起脚尖脸都快贴上没干的布,梁京墨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力道成功让她脚尖稳稳落地,拿过一旁放置的手套从她手中接过染好的布,全部撑开给她看。 蓝色为底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很简单却也很舒服。 申姜确定是喜欢的颜色和图案,一点点将视线移到收礼物的人脸上,她双手背在身后与他视线交集在一起,耳朵微红,“你喜欢吗?” 梁京墨唇角勾着笑,“你靠近点,我再告诉你。” 申姜依言靠近,站定。 梁京墨将桌布对叠,腾出一只手揽过她的腰贴近自己,低头吻上她的唇,所有动作发生只用了三秒。 申姜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想躲却躲不开,只能承受着他的吻,心想,这人越来越过分了,现在吻她一点也不分场合地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吻够了,梁京墨才放来她。 申姜扶着他小臂,往后退一步同他拉开点距离,眼神里不无嗔怪,见作案的人还在那笑,模样真是讨厌极了,朝他小腿踢了一脚。 梁京墨也不躲,承受她可以忽略的攻击力道,“喂,梁太太,这还没结婚呢就家暴,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我只是如实回答你的问题而已。” 懒得理他了,申姜打算继续去拿另外几条桌布晒。 转身的时候发现,因为刚刚两人贴的太近的缘故,他白色衬衫上沾染了不少围裙上的蓝色染料,鼻子哼了哼气,活该! 顺着她视线看去,梁京墨也不在意,笑着去晾晒手里的布。 要送的人不少,所以除了第一条桌布是免费拿的,剩下的几条申姜都付了钱。 南川一开始坚持不收,后来申姜跟他聊完自己的想法,也只能收了。 “你觉得我刚刚跟南川说的那些可行吗?” 将手里的袋子换了只手,梁京墨牵着她的手,“可行,前提是你们招收学员数量足够多的情况下,目前的话可以考虑跟乔洲他们合作。” “我也这么觉得,毕竟他们是专业做亲子游的公司,还有自己的营地。” 长期生活在钢筋混泥土城市的孩子,需要拥抱自然。 学校围墙里的知识世界固然重要,没有围墙的自然世界孩子也很需要。 离开父母的庇护,离开电子产品,孩子们会有怎样的成长,同样值得期待。 “这个夏天,你们可以先试试水。” “我也这么想的,回去跟铁哥他们聊聊。”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原本以为两天都呆在古镇的,这会听他这么说,申姜有些好奇,“去哪?” “去乔洲合作的一个营地。” “明天在哪玩吗?” “嗯。” 到了地方申姜才知道晚上是烧烤加露营,长这么大睡帐篷她还是第一次。 搭建帐篷的地方是一块很大很大的草坪,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拨人。 不过在他们正烧着串的时候,另外一拨人已经吃饱喝足,开始篝火晚会了。 裴医生一家人抛下他们,去凑热闹了。 烧烤区域彩灯闪烁安静,草坪区域篝火音乐狂欢。 这样精彩的一天,申姜以前从未想过。 坐在凳子上,看着站在烧烤炉前烤串的梁京墨,还别说他身上的衬衫就是为了晚上烧而烤牺牲的,而且她相信,如果他改行去开烧烤店,赚的绝对比现在多。 瞧那动作,完全不输给烧烤店老板。 “要辣还是不要?” “微微辣。” 不辣不好吃,太辣吧,最近熬夜脸上长了不少痘还没下去。 梁京墨将烤好的鸡翅递给她一串,“尝尝看好不好吃。” 色香俱全,味道应该不会差到哪去,申姜咬了口,有些烫,她拿手扇了扇,外脆里嫩,意外的好吃,朝他竖了个大拇指,“给你点个赞,很好吃。” “我也尝尝。” 申姜站起来,将鸡翅没咬过的那边凑近他。 梁京墨微微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确实很好吃。他几乎不吃烧烤,跟朋友医院同事出去,大多数时候只喝点酒聊聊天,或者象征性点几串素的,不过今晚意外的很喜欢,又咬了一口。 “还想吃什么?” 全程基本都是她在吃,他在烤,怪不好意思的,申姜将手里的竹签扔了看他,“要不你休息会,我烤给你吃。” “我不是很饿,烤给你吃就好。” 烤炉碳火温度很高,与其坐在担心她被烫到,还不如他来烤。 后面烤的,基本都是一半进申姜肚子,一半被她喂进了梁京墨肚子里。 吃个尽兴之后,草坪那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潮。 梁京墨洗完手,牵着她往草坪区域走去。 明亮的篝火,带动节奏的音乐,每个人脸上热情洋溢,跳动着舞步。 申姜偏头看身旁站着的梁京墨,火光映照下,他侧脸的线条很柔软,同样注视着篝火下的人群,唇角勾起一抹浅浅弧度,他的手此刻紧紧握着她的。 这样的他,让她想起了同学聚会那次。 说着违心的话,那晚的他应该不比她好过到那去吧。 察觉到申姜的目光,梁京墨偏过头来看她,整张脸在火光映照下,像是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清朗俊逸,含笑的眸子倒映着火光和夜色,璀璨迷人。 看着这样温柔的他,想起下午的那个吻,她只觉心跳加速,脸颊温度也在上升。 音乐声很大,他怕她听不清,特意凑近了些,“怎么了?” 声音柔软的不像话,撩人心扉。 “你……” 只是还不待她说第二字,就被裴亦拉着加入狂欢的队伍中。 隔着火光,他们视线对上,两两相望,仿佛这片天地就只剩下了他们。 凌晨醒来,梁京墨垂眸看窝在怀里跟个猫似的申姜,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还有些红肿的唇,伸手拿过手机拍了一张她的睡颜。看着照片里的她,想起昨晚追着她问被裴亦拉走前没说完的话,他不禁笑着抬手遮住眼,不怪他失控,任谁被自己女朋友夸好看,都会情难自禁,然后他就忍不住欺负她很长时间。 点开微博,配好图,单手敲好字,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眼里有光”几个字,然后点击发送。 第75章 夹在书里的照片,妥帖珍藏的时光 睡的恍惚间,申江好像听到帐篷外传来裴亦的声音,然后耳边跟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微微睁开眼见梁京墨起来,也想跟着起来,却被他给按了回去,于是拉着他的手问:“几点了?” 见她眼睛都睁不开,梁京墨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柔声低语:“还早,你继续睡吧,我出去看看,等会喊你起来。” “唔……好……”申姜闭着眼睛应了他一声后,就转头继续睡了。 听着申姜慵懒又绵软的声音传入耳中,梁京墨笑着替她盖好被子,又静静看了会她才出帐篷。 下午才出发回a市,所以营地里的一些项目还是可以玩的,水上的陆地的都有,梁京墨只是简单做了个了解,玩哪些还是想等申姜醒来让她选。 没等梁京墨叫,申姜自己就爬坐了起来,她还有些发懵。 所以当梁京墨拉开帐篷拉链的时候,就瞧见了一脸呆萌的她,那样子像极了刚睡醒的小孩子。 他唇角上扬,蹲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要洗脸刷牙吗?” 申姜点了点头,“要。” 怎么办,这样的她,他好想亲。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第一下申姜没反应过来,第二下的时候她抬手捂住他的唇,“我还没刷牙洗脸呢!” 唇亲不到,梁京墨笑着亲了亲她的掌心,“我不嫌弃。” “我嫌弃自己。” 换好衣服出来,申姜跟着梁京墨来到洗涑区,站在一排排水龙头面前,接过他递过来拧好牙膏的牙刷刷牙。 刷完牙,想去拿洗面奶,他的双手就贴在了她的脸上,而后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闭眼。” 好吧,她听话闭眼。 他手下的力道很柔软很轻,帮她清洗脸上每一寸皮肤。 洗面奶揉搓时间差不多,梁京墨抽了一张绵柔巾替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泡沫,然后打湿冲洗干净又替她擦了擦脸,没有急着说话。 她的皮肤不算太差,却也算不上好,因为过瘦,脸颊两边凸起的颧骨很明显,还有长期熬夜导致黑眼圈很严重。 这张脸,早已无法与高中重叠在一起,明明她才二十六岁,脸上却已经走过了沧海桑田。 “申姜阿姨,你的手不舒服么?” 听到裴亦的声音,申姜猛地睁开眼,见裴医生正捂着裴亦的嘴巴朝她笑,她的脸颊瞬间红了,丢下梁京墨就往帐篷方向走。 瞧着申姜飞奔离去的背影,裴陆啧啧笑出了声,“师弟,这两天你真是刷新了我对你的认识,不,应该说是推翻了我这些年对你的全部认知。” 就是不知道等会他把照片发出去的时候,群里会怎样。 一个大电灯泡带着小电灯泡,梁京墨懒得搭理。 “爸爸,你不是跟我说大人就该自己洗脸么,申姜阿姨已经是大人了,我每天都自己洗脸,为什么她还要京墨叔叔帮她洗脸?” 裴陆心想:傻儿子耶,怎么跟你解释呢,解释太多吧,你妈怕你到时候小小年纪就早恋。不解释吧,你仰着头眨着清澈的大眼睛看我,我都憋不住了快。 裴陆双手揉了揉裴亦的小脸,脑中搜刮了一下词语来组织语言,“那是因为京墨叔叔爱申姜阿姨。” 裴亦继续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看裴陆,问他:“那爸爸你爱我吗?” “爱。”裴陆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那……爸爸以后每天也给我洗脸可以吗?” 所以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了,裴陆呵呵呵,“儿子,你刚刚问我什么问题来着?” 裴亦又重新问了一遍:“爸爸你爱我吗?” 裴陆摇头,“不爱,我的爱只能给你妈妈。” 这次他仍旧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然后放开了小家伙。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 小家伙撇嘴,跟在他的后面,见到言静舒的时候,抱着她的腿继续问刚刚的问题,顺便含泪控诉了一下裴陆。 陆地上的项目申姜选的比较多,什么射箭骑马真人cs,原本只是想随便玩玩,可是裴医生非得玩比赛,他们只能被迫迎战。 两方对战,几局下来裴医生一家输的最多,为了证明陆地不是他们的主战场,比赛又改为了水上项目,从水上自行车再到泼水大战,差不多都玩疯了,最后也没分出个输赢就到了午饭时间,大家也只能恋恋不舍上岸。 泼水大战的时候申姜基本都是被梁京墨护在身后的,相对而言是五人中比较好的。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梁京墨如此狼狈,浑身都湿了,从头到脚都在滴水。 从帐篷的包里掏出毛巾,她赶紧给他裹上,“我帮你拿衣服,你赶紧去洗澡吧。” 另外一波人也准备离开营地,这会正在拆帐篷。靠近申姜他们帐篷的也是一对情侣,虽然那个男的目光只在申姜身上停留两秒不到,可梁京墨还是察觉到了,在那个男的再次看过来时,他眸光微眯,对上那个男人的眼睛,锐利如鹰隼,挪动脚步将她整个人挡住,不叫人看见一分。 那男人手下一哆嗦,埋头快速拆帐篷,再也不敢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怎么了?”察觉到他情绪突然好像有点不对劲,申姜拿过两人的衣服仰头看他。 “没怎么,”虽然她穿的衣服不透可毕竟也湿了,难免会贴在身上显出曲线,他将身上的毛巾扯下将她裹紧,接过她手里的洗涑用品和衣服,“我们一起过去洗,洗完收拾好东西,差不多也到了返程的时间。” 申姜也是这么想的,跟他一起去也安全点,因为浴室所在的位置真的好偏,“好。” 两天两夜的行程就这样眨眼间结束了,申姜有种还没玩尽兴的感觉,车子发动的时候趴在车窗上回望营地的风景,回到a市的他们应该不会像这两天相处的没有任何压力吧。 梁京墨余光撇了她一眼,尽收她眼里的情绪,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而后缓缓道:“以后周末有空的话,我们可以自驾游出来玩。” “嗯嗯。” 申姜没有回头继续趴在车窗上。 回到家刚放下行李没多久,盛以凡的电话就进来了,申姜放下手里的东西,在沙发上坐下来才按了接听。 “宝贝,你跟梁同学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 申姜:“……” 怎么最近都关心这个问题。 “你都把人家睡了,难到不想负责吗?天呐,申姜同学,你这是想耍流氓啊,真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梁同学真可怜!” “我说,你哪只狗睛看见我把他……睡了?”问这句话前,申姜特地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捂着手机小声道。 “两只眼都看见了,梁同学那微博可是赤裸裸的秀恩爱。” 申姜疑惑,“什么微博?” “梁同学微博啊,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有他的微博!” “没有很奇怪吗?” “我再次同情梁同学。”盛以凡彻底服了,截图发给了她。 放大图片看了看,除了后院那一张申姜知道的,其余的八张什么时候拍的她真不清楚。不由地摸了摸脸,原来自己还是会笑的。 “你瞧瞧那角度,那技术,一看就是专业的摄影师,羡慕死人了。” 梁同学简直是无所不能啊,果然冷男人暖起来要人命。 “你跟冯成周怎样了?” 盛以凡蹲在墙角,手里拿着树枝画圈圈,“还能怎样,就那样呗。” “你那边的拍摄什么时候结束?” “还有一个月呢,我都快瘦成树干,憔悴成草了。”提到拍摄,盛以凡简直要哀嚎痛哭了,又呆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方圆十里没人烟。 这忧伤的语气,申姜忍不住笑,上次就听她诉苦了,什么没零食没火锅店,洗澡都可怜兮兮的,“想吃什么,我给你寄过去。” “真的?”盛以凡眼睛都亮了,扔掉手里的树枝,麻溜报想吃的,“我要鸭脖鸭掌鸭锁骨鸭胗,还有薯片饮料,反正你能想到的都给我买了吧。” “成,等会就下楼给你买去,你到时候记得让助理拿。” “爱你,么么哒。” 梁京墨洗完澡出来,就见申姜坐在沙发上笑着挂断电话,问她:“盛以凡的电话?” 申姜点了点头,“她最近日子过的太凄凉,让我远程投喂她。” 穿好拖鞋站起来,申姜找了找包,玄关地方没有,客厅也没有,只能问梁京墨,“你把包放哪了?” “在书房。”梁京墨声音从衣帽间里传来。 申姜这才想起来刚进门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直接就往书房去了,估计是忘了拿出来。 拿着两人的包转身出去的时候,申姜不小心碰到了书架上的书,反应已经很快的她也只接住两本,还有一本躺在了地上。放下包,她将手里的两本书往书架上塞好,然后蹲下来捡地上的书,因为手拿的是书脊位置,书里面夹的照片随着她站起来的动作跟着飘了下来。 照片飘落而下,正面朝上,落地的那一瞬间,申姜愣住了,因为照片上的那个人……是她,就在她弯下腰去捡时,有只手比她更快一步。 “换本书藏着,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上次师兄来书房找了好久,应该是小亦说的,避免他再来,他换了本书。 申姜接过几张照片仔细看,像是大学那会,拿着照片,她抬头看他,“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 书房的窗户梁京墨进来的时候打开了,五月的风撩起窗帘,温柔的从俩人身上拂过,梁京墨垂眸,拿过她手中的一张照片,手指慢慢摩挲着,那动作仿佛做过无数次,“从盛以凡的qq空间里盗的。” 为了这几张图片,他可是花了几个小时想她设置问题的答案。 为了得到她的消息,哪怕是一点点,他从来不吝啬时间,潜水在班级群,潜伏在任何能够得到她消息的地方。 这些年,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对着她的照片发呆,然后在想同一时刻的她在做什么。 盛以凡大学那会没事就喜欢拍照,偷拍她也不奇怪。 只是“盗”这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岁月无声,情深不知他也爱着你的苦涩味道夹杂在里面。 他们…… 最终她也只能化为无声的叹息。 好多次醒来,他总觉得恍惚,搂着熟睡的她,就好像是一场梦,醒了之后便再也睡不着,就那么一直看着她直到天亮。 “有你在我身边,每一个瞬间,我都想妥帖珍藏。” 任由他抱着,申姜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她何尝不是。 第76章 徐有志,你最好不要去找他 回到a市的第二天晚上,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申姜手机响了,梁京墨闭着眼伸手拿床头柜上的手机,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号码,见没有备注名字直接按了挂断,然后抱着她继续睡。 只是很显然,对方并没有打算放弃,挂断两次都是没有一秒又拨了过来,第三次响起,怕吵了申姜,梁京墨轻轻松开圈住她腰的手,拿过手机出房间,按了接听放在耳边往阳台去。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传来男人痛苦的声音不间断传来,梁京墨大概猜到是谁了,没有说话。 “申……姜,送……我去医院。” 这段时间,对于徐有志他尽量不接触,避免她不高兴,但这样的情况,显然不能不管,“她在休息,我是梁京墨,告诉我您哪里不舒服?” 梁京墨是医生这件事,徐有志是知道的,“腰部……位置,绞痛,站不起来,吐……了……两次。” 应该是结石,具体情况得做了相关检查才能清楚,病情也可大可小,梁京墨转身往衣帽间走,边走边道:“我这边最快速度赶过去需要二十分钟,您可以坚持住吗?” “可……以。” 挂了电话,梁京墨拨了通讯录里的另一个号码,简单跟对方说了几句后进衣帽间换衣服,出门前去主卧看了一眼正在睡的申姜,将纸条压在她的手机下,而后出门。 梁京墨赶到地下室的时候,门已经打开了,屋里的地上除了丢满的烟头和泡面盒矿泉水瓶,还有几滩呕吐物,狭小的房间散味本来就很难,这会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难以形容,他忍住胃里面的翻涌,压制住喉咙里想吐的感觉,朝趴坐在地上的徐有志走去,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您还能动吗?” 这一刻,他庆幸电话是他接的。 徐有志手按住疼痛部位,缓慢地摇头,太痛了,痛得他死去活来,恨不得拜天拜地。 扶起徐有志坐在床上,梁京墨在他面前微蹲下身体,将他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而后双手绕到他的腿弯下,将他背了起来。 “您抓紧了。” 到了医院,已经有医护人员在急症门口等着,大概情况交待清楚之后,徐有志被推去做检查了。 外套上沾染了呕吐物,但凡与申姜无关的事物,像这样的他根本无法忍受,甚至是有严重洁癖,脱掉外套,他站起来将它扔进垃圾桶里。 “梁医生。” 听到声音,梁京墨微闭的眸子睁开,见刘医生拿着检查单子出来了,他起身迎了上去,“刘医生,病人情况怎样?” 刘医生扯下口罩,将单子递给他看,“结石位于左侧输尿管下段管腔内,而且还不小,药物排除的可能性不大,建议手术取石。” “那就安排手术吧!” “好的,”能让这位优秀的后生亲自打电话的人可不多,刘医生不免多问一句,“病人是?” “女朋友的舅舅。” “哦,明白了。” 这位优秀的后生有多喜欢女朋友那可是全院皆知了,听说从高中一直喜欢到现在,中间分开了八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不容易啊。 也正是因为他,搞得医院的那些小丫头们每天都嚷嚷要找跟他一样男朋友,上哪找去呀,真是的,还以为看偶像剧呢,要找之前先把两位当事人的坎给过一遍再说。 这手术虽然不大吧,但病人是他女朋友的舅舅,那他可得好好做出一朵花来。 “刘医生,抱歉,占用了您的休息时间。” 没办法,电话一结束,他脑子里想到的人也只有他。 刘医生摆了摆手,笑着道:“是你电话来得及时,再晚一分钟我就在回家的路上了啰,那会你再怎么拜托都没用的。” 年纪大啰,熬长时间不行,比了年轻的小伙子们,这会还在医院是为了一台棘手的手术。 梁京墨微微一笑。 “我进去了,手术需要点时间,你去给他办理住院手续吧!” “嗯,辛苦您了。” 刘医生戴上口罩,调侃道:“真觉得辛苦我了,下次带你的宝贝女朋友一起请我吃饭。” 梁京墨点了点头,“一定。” 手术结束,徐有志麻醉还没醒,送进病房之后,梁京墨嘱咐责任护士两句,要是他醒了,就给他打电话,然后往家赶。 梁京墨什么时候起床的,申姜完全不知道,醒来的时候看到压在手机下的纸条,才知道他去了医院。 收拾好出卧室,就听见关门声传来,她往玄关走去,就见他正在换鞋,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早餐,“你几点去的医院?” “三点左右,你先吃早饭,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好。” 泡了两杯牛奶,申姜才坐下来吃饭,想起昨晚下班的时候李琛说今天有两个人面试,她打开邮箱点开收件箱看了看,光看简历的话其中一个还可以,具体的还得等到面试完才能确定。 刚从邮箱退出来没一会,手机就突然卡了,手指随便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过了会反应过来时,弹出了来电显示,两个未接和一个已接,都是同一个号码,时间也都是在凌晨三点左右,盯着那串号码她脸色不由地微变,放下手机。 梁京墨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见她握着勺子坐那发呆,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申姜眼眸微闪,垂眸喝粥,“在想今天的几个客户。” 徐有志的事梁京墨没打算瞒着申姜,毕竟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近了一大步,他不希望因为他让他们的关系再次回到原点。 等她吃完早餐喝完牛奶,他才缓缓开口:“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暂且喊他徐先生吧。徐先生凌晨的时候输尿管结石突然发作,打电话让你送他去医院,我接了,然后送他去了医院。” 申梁嗤笑,有120不打非得给她打电话,博取同情吗? “石头已经通过手术取了出来,一周后出院,好好休息调养,差不多一个月左右可以完全恢复。” “我知道了。” 申姜站起来,拿着杯子走到洗碗池边,打开水龙头冲洗。 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梁京墨更猜不到听完他说的这些,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的,只能从身后将她抱住,说出自己当时的想法,“但凡你不想接触的人和事,我都不会去接触,只是徐先生那样的情况,我去的话能够更快的解决,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的言语里满是小心翼翼,听得申姜的心一揪,明明反过来的人应该是她啊,转动杯子的手停了下来,“我没有生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 如果电话是她接的,她也做不到不管徐有志死活。 梁京墨松了口气,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那就不说,等你想好怎么说了,你再跟我说。” “你再给我点时间。” “好,我们慢慢来。” 终究,没过几天,打扫完地下室房间后,申姜还是决定去医院看徐有志,买了点水果和吃的。 “血缘”这两个字,有时候她的真讨厌。徐女士经常会说:他毕竟是你爸爸,他毕竟是你舅舅。身边所有人也都这样,甚至背地里还有说她冷血无情的。 难到因为血缘,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不顾别人死活吗?难到因为血缘,他们对她,对外婆,对徐女士造成的伤害就可以视而不见吗? 不可以,他们想怎样无所谓,同样她也有选择不原谅的权利,因为伤害就是伤害,她更做不到跟他们握手言和。 这个他们,是所有的人。 进了病房,申姜没有坐下,从包里掏出刚取出来的两千块钱,放在柜子上,“交完徐女士的医药费就剩这么多了,出院后你回b市吧,我会给你备用钥匙。” 原本视线停留在两千块钱上的徐有志,回过神来看向申姜,“你妈怎么了?” “房子的念头我劝你打消,否则我不介意走法律途径,我的六亲不认你是见识过的。” “我问你妈怎么了!” “我妈怎么了,你不清楚吗?” 申姜深深地盯着徐有志看,以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本事,这么多天就甘心在地下室躺着睡觉,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怕了,他怕去看徐女士。 “我不清楚!” 徐有志不再看她,躺下睡觉。 也行吧,他要装,那就继续让他装好了,反正她有大把的时间跟他耗着。 不过,离开前,她不得不提醒一下他,“还有,你最好不要去找梁京墨,他跟我只是男女朋友,如果你记不住我说的,那我就想办法让你记住!” 徐有志这下是真的气急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怒目而视她,“那你也给老子记住了,老子是你舅舅!” “我一直都记得,”申姜朝他淡笑,眼神更是淡淡,“我一直都记得我的舅舅在外婆去世的那天舍不得外婆跟着一起去了!” “你……”徐有志气的发抖,操起柜子上的水果就朝申姜扔,“滚,你给老子滚出去。” 水果并没有砸到申姜,被她躲了过去,看着满地滚动的水果,她不再看徐有志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门外的刘医生吓了一跳,刚才那一声响他有听到,正想推门进去看看,谁知门就开了。 申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看到刘医生的时候,还是朝他扯出一抹弧度,“医生,他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 瞥了眼地上的水果,刘医生就那么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一会。 第77章 天气闷热的厉害,叫人窒息 今天的天气特别闷热,似有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申小姐,以你母亲现在的情况,不是适合做回纳手术。” “建议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各项指标达到做手术的标准,我会通知你。” 这些天被徐女士缠的紧,没办法申姜只能去问主治医生,医生的话此刻在她大脑里反复播放,更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随着天气的变热,住院的时间越来越长,徐女士情绪也在跟着变。 没有人能比她明白徐女士迫切想要做回一个正常人的心情,她有多努力配合治疗她更是知道,也正因为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她解释这个糟糕的消息。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医院附近学校的小吃街,这次她换了口味,点的全是辣的。 她怕热,再加上点的是重辣,没吃几串烤串汗就直流。 风在呼啦啦的吹,不仅没有一点凉爽的感觉,反而带走了她身上仅剩不多的凉意,空气中充斥着黏稠的气息,它们不断挤压着她的胸腔,烦躁得叫人透不过气。 刚吃完站起来,一阵雷声响过,大雨倾盆而下,哗啦啦作响如同坠落的珠子,夹着灰尘砸在身上,本就闷热的空气这会更加叫人窒息。 站在拥挤的屋檐下避雨,看着忙乱收拾东西的摊主,还有雨中奔跑的人,前一刻还热闹的世界,因为这场雨全都乱了。 徐女士就是她的世界,如果…… 如果后面,她真的没有想过。 a市的雨,下起来的时候总是磅礴热烈,来的快,去的也快。 申姜从屋檐下出来,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回医院。 路上接到徐有志的电话,说是回b市前想看一眼徐女士,她打算满足他! 大大小小医院的走廊申姜不知道自己走过多少遍,走廊尽头窗外的黑暗也不知凝望过多少次,可没有一次像今晚这样叫人觉得黑,叫人看不到希望。 走廊尽头窗户前站着的徐有志,也就是她的舅舅,此刻犹如一团暗黑,他的不罢休带走了她对他最后一丝希望。 那天争吵之后,中间她有去过他的病房,只可惜在病房外听到了不该听的,他说:“钱等我卖了老家的房子就还。” 至于后面的,她也没兴趣听,提着水果离开了。 女儿过的不幸福,最后跟女婿离了婚,儿子逃债在外,儿媳妇也跟人跑了,申姜不知道外婆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离开这个世界的。 她这个舅舅说是含金汤匙出生或许有点过,至少也没吃过什么苦,再加上从小有外婆护着,基本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外公想管束他却总是被外婆阻拦,虽然不是个败家子,但也是个自命不凡的家伙。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光混了一个大学的文凭,毕业了就嚷嚷结婚,外公走后继承了厂子,不踏踏实实经营也就算了,好歹还有舅妈在,偏偏他不死心,总想着干出一番大事业,好叫左邻右舍对他刮目相看。 结果,一败涂地。 慈母多败儿,娇惯忤逆子,或多或少在他身上得到了验证。 无声对视许久,申姜抱着开水瓶走向开水间,打开热水龙头然后听着开水灌入瓶内的声音,好似在盯着瓶口位置什么时候满,其实什么都没想哪也看。 “发什么呆,水满了没看见,”开水都溢出来了,热气直冒,身后站着的徐有志刚好瞥见疾步上前,替申姜关上水龙头,好在开水没溅到手,却还是忍不住说她一句,“烫伤了你妈还不得心疼半天,下次可不能这样。” 如果不是身处医院,听着徐有志关怀中又忍不住责备的话语,申姜还真就以为一切都还没变,他还是那个爱她宠她的舅舅。 可周围入目白色瓷砖一片,地上铺着绿色防滑垫,无一不在告诉她这里是医院不是b市,一切都变了,他今天来为了什么她很清楚。 垂眸看着替她盖好开水瓶盖子的徐有志,明明不到三十六岁两鬓却已经长满了白发,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子微微佝偻着,原来这几年他过的也并不是那么如意,叫她心底的那些怨和恨有了去处,也突然有了一丝的快意,见他提着开水瓶与她擦身,忍不住问他:“舅舅,你有多久没看见我妈了?” 徐有志提着瓶的手紧了紧,没打算认真回答,笑着道:“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既然他来了,下次再见还不知道什么样情景,与其让他继续这么没心肝地活着,倒不如叫他狠狠地痛一下,好看清他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的良心在,有没有到无可救药只能放弃的地步,“两年,三年,还是五年?” 面对申姜的步步质问索要答案,徐有志眼神闪躲,退了退,转移话题:“你妈在哪个房间,我去看看她。” “她在哪个房间,你不是早就问到了。” “我要是知道,还问你。” 瞥了一眼徐有志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申姜嗤笑出声。 曾经不可一世的舅舅,也有今天这样一面,还真是难得。 推开门,两人一同进的病房,不过申姜站在徐有志身后,见他瞧着母亲现在这副模样,手扶着柜子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她的心底滑过一丝悲伤,“舅舅,还满意你看到的吗?” “你……妈……什么病?”徐有志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个问题问的还真是多余,申姜还是决定回答他:“宫颈癌。” 徐有志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五年没见,再次见到自己的姐姐会是这样,他原以为街坊邻里们说的是假话,没想到竟是真的,喉咙瞬间被锁住发不出声。 直接无视徐有志,申姜拿过盆倒上热水备用,掀开被子的一角,动作轻缓地替母亲撕开造瘘袋换上新的,又用无菌生理盐水帮她清洗周围皮肤。 如果说徐玉娥长期化疗后的样子让徐有志有点无法接受,那么现在又亲眼看到这样一幕,无疑击垮了他心底对姐姐仅存的一点美好记忆。 从前的姐姐是什么样子,他突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接受不了,双手挠着头发,踉跄着步子想要逃离病房。 这样怎么够,不够,不痛不痒,身后似有眼睛般,申姜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拽住徐有志手腕,拉着他来到徐女士病床前,不急不缓道:“你当年猜的没错,外婆留下的那套房子虽然过户到了我的名下,可总有一天还是你的。你今天来不就是想我们卖了那套房子,只要我妈同意我完全没有问题,来,你叫醒她。” 徐有志没说话,用力挣脱申姜的钳制。 他越是这样,申姜脸上的笑容越发快意,声音也越发的大,“舅舅,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叫啊,叫醒了我妈,只要她同意,我明天就陪你回b市去办过户,手续要不了几天,很快的,到时候你想怎么卖,卖多少钱都可以。” “你疯了,等会把你妈吵醒了。” 徐有志压低声音,掰不开申姜手指,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只能用力一推,踉跄着身体快步离开病房。 手臂撞到柜子,带落了上面的东西,落地声那么大母亲会不会醒,申姜已经无暇顾及,追出了病房。 见徐有志在拼命按电梯,急切想要离开医院,申姜终于还是说出那些她最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舅舅,你知不知道外婆走的时候因为你眼睛都没闭上,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想在走之前再看你一眼,你知不知道她在用自己的不瞑目等你悔悟的一天,这些……你知不知道?” 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些话没有说出口的那天。 可是知子莫若母,为了妈妈为了她,也为了能让舅舅有迷途知返的那天,外婆才没闭上眼,她要的就是舅舅后悔,叫他时时刻刻记住。 电梯声响了,谁也没有察觉。 申姜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徐有志的跟前,额头抵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拽着徐有志的裤脚,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喉咙哽咽着:“老舅,你曾经跟我说过,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会是我和妈妈的保护伞,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所以每次一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离婚的时候我有打电话给你,高考英语缺考的时候我有打电话给你,外婆生病的时候我有打电话给你,外婆去世的前一天我有打电话给你,妈妈住院的时候我有打电话给你,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接我电话,再做一次我的保护伞,可是你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有……” 再次抬头,泪水布满了申姜的脸颊,她以为这些年自己的泪水早已干了,却不想在面对徐有志的时候还是会控制不住泪流满面,那是从小就很爱她得叫舅舅,也曾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英雄啊! 从小学到高中,哪个同学不羡慕她有个舅舅,无条件宠她,也是他让她提前看到了与同龄孩子不一样的世界,有了同龄孩子没有的阅历和经历。 手下扶了个空,徐有志整个人差点倒向了紧闭的电梯。他不敢再看申姜,滑坐在地后,一点点从她手中扯回自己的裤脚,挪动臀部远离她,就像她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待瞥见电梯口不知何时出现的梁京墨,招呼也不敢打,扶着墙站起来往楼梯口逃去。 第78章 梁京墨,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瘫软坐在地上,申姜双手捂住眼睛,泪水顺着她双手缝隙无声地往下流。 这样的方式让他记住疼痛,代价太过沉重了,沉重的令人窒息。 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有这样的一天。 透过朦胧的缝隙,她看见有一双脚朝她走近,来不及辨明是谁,头顶就被什么给罩住了,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是我,哭吧,痛痛快快哭一回,有我在呢。” 熟悉的声音,是那样温柔,那般好听,轻而易举就击溃了申姜心底勉强死守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说酒吧那晚她还有所克制,那么这一刻,她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她的怨,她的恨,用力捶打着他的后背,“梁京墨,你说你要找回从前的我,你说等不到我就孤独终老,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来找我,为什么?” 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他,也从来不问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来找她,原来不是不在意,而是压抑在心底,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 曾经那一身可笑的骄傲和自尊,全都化为了利箭刺向梁京墨的胸膛。 这一刻,除了心痛和前所未有的后悔,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捶打着,发泄着。他不是没有去找过她,只是不确定她是否还会喜欢他而已。因为这份不确定,他在她最煎熬的八年里缺席了。 身边有人来来去去,唯有他们至始至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在她的哭声里,他漆黑深邃的眸子沉得不见底,只觉四肢百骸被心疼充斥着,在她耳边重复说着对不起,说好的不说这三个字,可是除了这三个字,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不哭。 哭到最后,她累了,趴在他的肩头小声抽噎。 等申姜缓过来,梁京墨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扶着她坐在长廊椅子上,微微俯下身子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然后半蹲下来仰头看她:“你先在这坐会,我去病房看一下阿姨。” 刚哭完这会眼睛疼,申姜不想说话,点了点头。 替她拿掉贴在脸上泪染湿的几缕头发,红肿的双眼看得梁京墨直揪心,有些不放心她一个人,又特地麻烦护士台的小护士让她帮忙照看一下,他才进病房。 梁京墨放轻脚步进病房,床上徐玉娥是醒着的,这会不知在看窗外的什么。 黑暗下的她,仿佛已经知晓了一切。 “徐阿姨,怎么还没睡,是哪里不舒服吗?” 听见梁京墨的声音,徐玉娥往他身后看去,问他:“申姜人呢?” 梁京墨手里拿着刚从地上捡起的东西,也没打算瞒着她,将东西放在床头柜子上后,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淡笑着看她:“刚刚打完一场胜战,这会累了,我让她在外面休息。” 隐约间她有听到弟弟的声音,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过听着梁京墨话,徐玉娥不自觉松了口气,其实这场争吵爆发是迟早的事,不论谁输谁赢,都没有谁比谁好过。弟弟在申姜心里从小占据怎样的位置,她比谁都清楚。 “京墨,你说她舅舅会变好吗?” 这句话问出口,徐玉娥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 他指的是谁,梁京墨自然知道,坚定道:“会的。” 如果今晚发生的一切还不足以让徐有志踏踏实实做人的话,他不介意亲自动手。 “那就好,那就好。” 梁京墨的话,对徐玉娥而言就像是一个定心丸,从来都不怀疑,一瞬间仿佛有了希望,哪怕后面她走了,至少申姜还有亲人在,不至于孤零零一人。 女孩子娘家有人和没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又说了一会话安抚,等徐玉娥睡了,梁京墨才轻轻带上门出病房,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一下,透过玻璃看了会里面的徐玉娥,心下沉得厉害。 申姜靠墙的头偏向病房方向的,见梁京墨出来,便朝他扯了扯唇。 回去的车上,两人一路上无言。 几乎是梁京墨拧开门的一刹那,申姜突袭将他往墙上推,双手搂住他脖子往下带吻上他的唇,手下动作也不闲着,将他手腕上搭着的外套扔掉。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让梁京墨有些措手不及,缓过来时他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看了一眼身上的衬衫,扣子已经被撤掉了两粒,他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偏过头,避开申姜再次袭击过来毫无技巧可言的吻,梁京墨忍着牙疼,赶紧捧着她的脸,柔声哄慰道:“乖,我们先洗澡,洗完澡你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不给亲,申姜手直接探进梁京墨衬衫里。 梁京墨被申姜冰凉的手冷得一哆嗦,随后便是一股电流滑过,却还是忍着把人办了的冲动,将她手拿出来,连拖带抱地将人往洗漱间带。 见他一点反应也没,也不给亲,申姜有些难过,整个人都很糟糕,仰头看他,就连眼神都是哀凄的,“梁京墨,这样的我你还要吗?” “要,怎么样的你我都要。” 语气无比坚定,可并不代表此刻他就会放松警惕,他不想在她情绪失控下跟她发生点什么,更何况还是彼此的第一次。 “我现在就想你要我。” 今晚她就想发疯一回,否则要疯的就是她。 见后面几粒扣子怎么也解不开,申姜干脆也不解了,用蛮力一拽,梁京墨衬衫上仅剩的几粒扣子全都被扯了下来,一粒粒扣子掉落,在寂静的客厅里发出的声音格外响亮。 这下好了,衬衫直接报废,梁京墨头疼,庆幸是在家里。 将人抱进浴室放好,梁京墨去开花洒,试好温度好让她洗澡。 为什么他不要她,为什么,申姜感觉自己很失败,真的很失败,推他吼他:“梁京墨,你不是说过要我吗?你要啊!” 试好水的梁京墨刚转身,被激动的申姜这么一推,脚下一滑,毫无防备的他后脑勺撞在了金属支架上,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这么一来,申姜才算清醒了过来,待发觉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捂着脸无力地瘫坐在地,她怎么可以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怎么可以。 “京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晚,他们都在跟彼此说对不起。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也正如盛以凡说过的那句话,她说:“梁京墨,你应该庆幸的是她还能活着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她能将这么多年的情绪统统发泄出来,也只是这么跟他闹一下,比他预估的风暴已经小了很多,忽略掌心的血迹。在她的跟前蹲下一把将她抱住,揉了揉她的发顶,“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累了,听话,洗个澡睡一下,一切以后都有我在。” 今晚过后,无论前方风雨多么猛烈,我都会站在你的前面替你挡住。 是啊,她不再是一个人,她还有他,这么一想,糟糕的情绪也就散去了一些。 “你的后脑勺给我看你下。” 刚刚她用了很大的力道,这会肯肿了或者出血了。 握住她的手,梁京墨哄慰道:“你先洗澡,洗完澡帮我处理一下,好不好?” 地上那么凉,她身体才好没多久,他更怕她感冒。 申姜乖乖听话,点了点头,然后快速站起来去卧室拿睡衣。 糟糕的情绪过后,仿佛身体都轻飘飘的,申姜拿过药箱坐在沙发上,按照梁京墨的指示她一步步操作,帮他处理好伤口,她轻轻吻了一下,又再次道:“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梁京墨搂着申姜,下巴放在她肩上,摩挲着她的双手,“过去的八年其实我有去找过你,只是时机不对,因为害怕所以却步,也因为骄傲和自尊一直在原地等你来找我。” 申姜斜躺在沙发上,上身靠在他的怀里,对上他有些飘远的视线,抓住了他言语里的重点,“你说你找过我?” “嗯,”梁京墨垂眸,手指摩挲着她红肿的眼角,“高考结束,想了很久我还是去了一趟b市,呆了一个月,我以为即使盛以凡不告诉我地址我也可以找到你,可惜我高估了自己。后来上了大学,忍了很久也去过一次k大,那一次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以为你有了男朋友,所以……” 后面的话,不必再说,申姜也知道。 梁京墨说的不是最好时期,大概就是她在k大声名狼藉的时候。 手指仍旧摩挲着她的眼睛,只是梁京墨没有再看她,而是将眸光投向窗外,“我不想去验证,确切的说是不敢,所以我选择了自认为最好的方式。” 他选择等,等待他们再次重逢,亦或是等她分手,谁又知道呢! 他也无数次想过,假如没有重逢该怎么办,只是每次都没有答案。 申姜垂眸,握着他的手十指交叉,与他掌心贴着掌心,“你们学校边上有家煎饼摊特别的好吃,每次去我都会买,后来街道整改,小吃摊少了,门店多了,那家煎饼摊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她的言语里,不无可惜。 怎么能不可惜,他们相遇在最好的年华,却没碰上最好的时机。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梁京墨的声音很轻很柔,“下次我们一起去找。” 他陪她逛j大,她陪他逛k大,弥补残缺的时光。 申姜后脑勺贴着他的心,感受跳动的频率,“好。” 然后,静静的,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寂静的客厅里,听着申姜的呼吸声,梁京墨眸底溢满了心疼,搂紧她,亲吻着她的发顶,他从未想过岁月会对她这么地不宽容。 第79章 没说什么,就说他走了 李琛提着早餐已经路过申姜的办公室又突然折了回来,趴在玻璃看她,“我的天呐,你昨晚是偷鸡去了还是摸狗去了,眼睛肿的跟核桃,眼袋比眼睛还大。” “有那么夸张么?”申姜掏出包里的化妆镜看了看,明明用冰块敷了好久,怎么还是很明显。 “说说,昨晚你和梁医生都干嘛去了。”李琛咬了一口肉包,朝她挤了挤眉眼,眸子里满是我懂就是好奇具体过程。 没时间满足他的好奇心,申姜抬眸问他:“夏令营预热招生情况目前怎么样了?” 李琛吞了一整个鸡蛋,有些口齿不清道:“你猜猜?” 还用猜么,要是结果不好,某些人还不早就嚷嚷了,要知道,一开始她提出想法的时候,他可是极力反对,各种理由叨叨叨说个不停,“交定金的家长多么?” 李琛被鸡蛋噎住,用力捶打了几下胸口,为了小命赶紧吸几口豆浆,瞬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没意思,真挫败,跟她打交道从来就没有过优越感,“你就不能像一般小姑娘那样么?” “一般小姑娘怎样?” 李琛看了眼申姜,想想还是算了,瞧她脸也不是一般小姑娘能长得出来的,“交定金的家长目前有二十个,还有三十个有意向但是顾虑比较多的。” 有顾虑总比没有好,“说说看。” “毕竟我们是第一次把授课融入到夏令营中,而且很多孩子都没有离开过父母单独生活过,所以家长们比较担心营地的整体环境还有安全保障。” 机构才开没多久,能招到学生就已经很不错了,在与家长的信任度还未完全建立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所以他极力反对申姜的提议,怎奈铁哥是大股东,他支持所以他也只能支持,但内心里是真的不看好。 不过现在的结果也验证了铁哥的那句话,他不具备冒险精神,对于任何事求稳且留好了退路。 也正如铁哥说的,任何创业公司初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合适的盈利点,迅速公司将业务发展起来,赚到足够支撑公司生存下去的资金,只有这样,才有继续下去的可能,否则什么梦想理想也好,也只能是空想。 是啊,反正才开始,接触哪个领域都是第一次,只要能扩展公司业务范围,最坏结果也只是没人咨询没人报名,损失海报费和沟通费而已,为什么不试试。 转动手中的笔,申姜想了想,没过一会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出自己的想法,“这样,你把家长的顾虑整理成word打印出来,我们内部开个会,然后我们再抽空去一趟乔洲的公司,让他安排一下营地接待的工作人员,我们亲自去营地采集素材顺便拍点视频,你觉得呢?” 这样,销售们不用去现场也可以了解营地的大致情况,脑中有图也方便跟家长沟通。 “可以。”她的想法向来周全。 “还有,意向客户由你负责跟进沟通,并且让小美在群里发个盖公章的通知,凡事对夏令营有意向的家长加你的微信或者qq,由你亲自一对一服务,谁的客户还是谁的,一但在你手里成交提成还算他们的。” 李琛最后一口包子才塞进嘴巴里不过一秒,满脸幽怨的看她,“你这样我很累的。” 还能再恶心点么,喷的满脸包子加口水,申姜万分嫌弃,抽了几张纸堵住他的嘴巴。 “你跟家长的聊天记录记得保存不要删除,夏令营结束后你整理一份话术出来。” 有一套完整且实操总结下来的话术在手,可以给销售们省很多时间,培训起来也方便,至于后期出现新的问题,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补充更新。 “然后呢?” “如果第一期夏令营家长和孩子的反馈效果还不错,我们可以继续招收第二期甚至更多期。销售部能否拆分为两个部门,也是得看有没有第二期或者第三期。” 到时候,一个部门负责营地教育这块,另一个部门还是负责招生培训。 李琛:“……” 所以,这就是铁哥拉她入股的原因吧,想想都觉得自己老二这个位置坐不长久了,好忧伤呐。 中午陪申姜吃完饭,梁京墨回了趟医院了解徐玉娥的病情,大概清楚后去找裴陆,让他帮忙处理一下头上的伤口。 “你们俩昨晚是不是……太激烈了……” 梁京墨:“……” 处理完梁京墨的伤口,裴陆将手上戴着的手套扔进污物桶里,洗完手坐了下来。 “弟妹怎样了?” 昨晚的事,通过医院的八卦群他大概也了解一些,原本想今天下班聊聊,没想到更深一步的内幕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今天正常上班。” “她那个舅呢?” “走了。” 早上送申姜上班回来,在小区门口碰见了徐有志,请他上去喝了一杯茶,然后他就离开了。 走了就好,要不然他也会忍不住想要揍他。 “所以,你头上伤口怎么来的?” 裴陆是真的好奇。 梁京墨没理会他,站起来出门。 下班前铁哥召开了集体会议,结束下班已经将近十点,所以酒吧是去不成了,申姜直接跟梁京墨回家。 “有没有想吃的?”梁京墨站在冰箱前,问客厅里的申姜。 申姜摇了摇头,“已经不早了,吃多了不消化,简单点就好,西红柿鸡蛋面吧。” “一个鸡蛋还是两个?” “两个。” “少汤还是多汤?” “多汤。”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问她一些类似这样的问题,为的也只是与她多说说话。 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没一会就好了,申姜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吃面条。 等她吃完,刷好碗,梁京墨才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掏出兜里的卡递给申姜,在她疑惑的眼神下解释道:“这张卡是徐先生早上来家里的时候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申姜垂眸,盯着梁京墨手中的银行卡看了两秒,眸光淡淡,“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他走了。” 其实说了很多,从过去到现在的种种,有忏悔,有愧疚。 第80章 千帆过尽,不只是故事里的人物 时间在节日面前的存在感总是那么的强,一晃新的一年悄然走过了一半,又迎来端午节。平日里形色匆匆的人群,端午前一天下班的点,不时可见他们手里提着端午礼盒,就连眼神都不似平日里那一瞥的淡漠。 当然,申姜也不例外,手提着两个端午礼盒出负二楼电梯,往梁京墨停车的地方走,几乎是她出现的那一瞬间,坐在车里的他刚好偏头,目光柔柔。 这样的眸光,就像是无数次课间,她进教室门,他抬眸的那一瞬间,总是叫她怦然心动,这种感觉并没有因为时间而消失,反而越发强烈。 “等了很久吗?” 梁京墨微微倾身,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刚到一会。” 不怎么相信他的一会,他的耐心是出了奇的好。 上次临下班的时候来了一个客户,她根本没时间给他打电话或者发信息,他硬是在地下车库等了两个小时,没发信息也没打电话。 上车坐好,申姜偏过身将手里的礼盒放到后座,然后系好安全带看他,忍不住吐槽,“铁哥那家伙太抠门了,好歹才月初我的任务快完成一半了,他就给我粽子和咸鸭蛋。” 比起咸鸭蛋和粽子,她还是喜欢money,更可况铁哥这种节假日喜欢帮朋友拉生意的老板,福利没一次叫人有惊喜感。 梁京墨忍不住笑,发动车子,伸出一只手握上她的手,“老板都抠门。” “难到冯老板是个例外?” 昨晚不仅让他们带薪在酒吧免费吃喝玩乐,还一人发了一瓶价格不低的红酒。 梁京墨手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她,“冯老板这是在不动声色的讨好你。” “讨好我?” “嗯。”不光是讨好,怕还是需要她助攻。 讨好?申姜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地方需要冯老板如此讨……嗯……突然灵光一闪,有地方,怎么忘了盛以凡那家伙,为了她冯老板还真需要费点心思讨好她。 而且,听盛以凡那家伙最近电话里的语气,冯老板大有求和的意思。 申姜挨近梁京墨一点,“你觉得他们在一起的概率有多大?” “很大。” 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希望时间慢点,于是放慢车速。 “为什么?” “爱的越深,越是犹豫。” 冯成周用心爱过一个人,或许他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发觉自己爱上了盛以凡,但因为受过感情的伤,前女友又跟盛以凡的经历太过相似,所以他才不敢再爱,怕重蹈覆辙,更怕深情付之东流,真心再次被人踩在脚底践踏。 他不是失去深爱的能力,而是需要点时间想清楚。 爱的越深,越是犹豫。 这句话,同样也可以用在他们身上,除了犹豫,爱常常也会使人胆怯。 与他十指紧扣,申姜靠在座椅上看他,“我们都会好好的。” 好好的在一起,好好的爱。 “有你在,什么都是好的。” 梁京墨侧目,对上她的视线,笑从眼底漾开,在夜色下慢慢揉进了肋骨里。 握着他的手一个翻转,申姜低头,如蜻蜓点水般用唇触碰了一下他的手背。 柔软感觉从手背上传来,让梁京墨几乎是下意识地紧握住她的手,面上淡定直视前方,手指却在挠她的掌心。 要知道申姜最怕被人挠痒痒,手心也不行,想抽回手,却不敌梁京墨。 最后在她求饶的眼神下,他才罢休,却也同样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不过力道比她重了许多,略带惩罚的意味,“下次不要在我开车的时候亲我。” 对她,他的自控力向来都不好,哪怕是亲亲小手也不行。 收回手,远离他,申姜嘟囔,只是亲了一下手好嘛。 失眠什么的,自从梁京墨先斩后奏退了地下室房间,没办法跟他住一起后,申姜就是想犯都很难。早上被逼着一起晨练,白天在公司上班,晚上去酒吧上班,时间基本都是饱和的,除了想睡还是想睡。 这不,端午放假的第一天早上才六点啊,又被他拉进了健身房。 趁着他出去接电话的空隙,申姜关了跑步机,趴在上面眯眼睡觉。 所以梁京墨挂了电话进来,就瞧见了已经进入梦乡的她,既心疼又无奈。 其实他也舍不得逼她这么早起来,可是她最近掉头发厉害,再加上睡眠时间本来就少还失眠,他只能督促她锻炼。 就在梁京墨手碰到申姜准备抱她回房间睡时,她猛地惊醒了过来,见被他发现偷懒,她赶紧解释道:“我就眯了一会,你别生气,我这就继续跑。” 按住她的手,梁京墨将她抱了下来,“今天就锻炼到这,洗完澡休息会,去医院看完阿姨,我们回家过端午。” 天呐,感谢端午节,要知道对于她锻炼这块,梁京墨可真是个严格的教练,每次他一皱眉她就害怕,害怕他上指压板之类的,简直比让她跑步还恐怖。 “刚刚是阿姨打电话来了?” “嗯,俞女士说了,让我务必把你带回去。” “阿姨和叔叔喜欢什么?” 平时她都是以忙为借口推了,这会放假不去看他们有点说不过去。之前的身份很尴尬,但这次是以女朋友的身份,怎么着也得意思一下。 “他们喜欢你。” 申姜哭笑不得的偏头看他,“我说真的。” “我说的也是真的。”将睡衣塞进她怀里,梁京墨将人往浴室带。 浴室门快关上之前,申姜抬脚挡住,抱着衣服无比认真地看他道:“梁京墨,我跟你说真的呢,之前身份尴尬,只是买了一些水果之类的。现在我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去你家,也算是正式见父母,你不能这么随便。” 虽然叔叔阿姨不会在乎什么东西之类的,可是她在乎。 见她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梁京墨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与她对视,笑意渐深,柔软而又温情,“嗯,女朋友,不能随便。” 东西什么的,他昨天就买好了,只是没跟她说而已。 申姜:“……” 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她讲话,可是如果没听,怎么就避重就轻。 算了,先洗澡睡会再说。 “啪!”浴室门关上了。 梁京墨维持着那个姿势一会才站直身体,眉眼含笑。 这还是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女朋友”三个字,就算这段关系已经敲定,可是他总觉得是自己在逼迫她,而她只能被迫答应。 赶往梁京墨的家,已经快十一点多了,恰好路过一个学校,里面陆陆续续有考生出来,他们表情各异,门口烈日下,迎上他们的是焦急等候的父母,申姜这才发现今天是高考的第一天。 看着他们,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许对于别人来说高考是一场改变命运的战争,于她而言只有痛彻心扉和绝望。也曾想过复读一年,可同样也怕噩梦再次上演,最后还是放弃了。 好在,千帆过尽,他们并不是彼此故事里的人物,最多偶尔拿出怀念一下而已。 中间,梁京墨有偏头看申姜,不过没有说话,她在想什么,他差不多也能猜到。 最后一个菜都做好了,说好会来吃饭的人还没到,俞歆雅不免有些着急,合上梁衡正在看的报纸,问他:“你说申姜会不会来?” 之前打电话让她来家里吃饭,她都说忙。 “你儿子都说来了,还能有假。” 俞歆雅呵呵呵,“也就你信他的话,我可不信,除非看到申姜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车子的声音,俞歆雅赶紧站了起来去来门。 申姜后下的车,梁京墨去后备箱拿东西了。 俞歆雅一见申姜,那叫一个开心,边说话边拉着她就往屋里去,压根忘了后面还有个梁京墨,啪地将大门给带上了。 听到声响,双手提着东西的梁京墨抬眸,满眼的无奈,只能喊在家里同样不受重视的老梁给他开门。 “来,多吃点,知道你要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申姜伸碗接过俞歆雅用公筷夹的菜,“谢谢阿姨,您也吃。” “我不饿,你还喜欢吃什么,阿姨给你夹。”俞歆雅单手撑头笑着看她。 相比之前,这会梁京墨压根不用担心俞女士热情过头,也就随她去。 所以一顿饭下来,桌上的两个男人基本保持沉默,而申姜只能一筷一筷吃掉俞歆雅夹的菜,直到撑,直到再也吃不下。 躺在梁京墨的床上,申姜摸着吃得鼓鼓的小肚子,偏头看窗前的他,“阿姨对每个来家里吃饭的人都这么热情吗?” 饭菜好吃,可也经不起这样的吃,嘴上爽了,肚子不行啊。 梁京墨莞尔,踱步来到床前,摸了摸她吃撑的小肚子,一把将她拉坐起来,顺手帮她理了理头发,“起来走走消消食。” “走不动,好撑。” “好撑还不停筷子?” 要不是他收了她的筷子,这会怕不只是撑这么简单。 申姜抱着他的胳膊,“没办法,阿姨做饭太好吃了。” “刚吃完躺下对身体不好,起来消消食,等会再躺。” 好吧好吧,家里有个医生,医生说了算,申姜不情愿地就着他的手站起来消食。 门外端着水果准备敲门的俞歆雅透过门缝瞧见里面的情况,笑着端着盘子离开,没进去打扰他们。 “喂,申姜同学,你确定你这是在走路?”整个人像只无尾熊一样趴在他身上。 “我现在这样,跟梁医生你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你要负责。” 梁京墨忍不住笑,手托住她的腰,“我为什么要负责?” “你明知道我对美食没有什么抵抗力,不提醒我也就算了,还眼睁睁看着我吃撑。“ 阿姨的热情,她也不忍阻止,只能吃吃吃。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的错。” “对吧对吧,”所以,重点来了,“我的要求不高,明天后天两天能不能让我休息,锻炼什么的大后天继续。” 就为了这个,梁京墨不禁失笑,她的要求真低,他还以为会是永远都不锻炼呢,“可以。” “谢谢梁医生,梁医生你真好。”终于她可以安稳睡两个早晨。 看着扑倒在床的申姜,梁京墨与她一同躺着,将人搂进怀里,心里在想,世界上怎么有像她这样容易心满意足的人呢! 由于俞歆雅的强烈要求,俩人只能留宿一晚。 第81章 满载花花草草回家 夏日的阳光总是来的很早,就连温度也带着一丝不温柔。 按掉闹钟,申姜坐了起来,有片刻怔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昨晚原本她想睡客房的,却被梁京墨强塞进了他的房间。相较他们现在住的公寓,这个房间少了许多清冷,有家的感觉。 他的房间没有了八年前的痕迹,更多的是八年后。 八年前参与过,好在,八年后还来得及。 洗漱好,申姜带上门出房间。 楼下静悄悄的,她趴在楼梯上扫了一圈客厅,没有发现一个人,准备回房间时刚好瞥见院子里起身的俞歆雅,换了拖鞋往小花园去。 迎面而来一阵风,驱赶走了空气中的那股燥热,带来了清香的凉意,也是夏日清晨独有的气息。 俞歆雅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申姜,笑着放下手中的小铲子,边将打理好的花放在架子上,边对她道:“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 “每天习惯了这个点醒。” 申姜睡眠质量差,俞歆雅有听梁京墨说过,想改变这种情况也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就像造成她失眠的原因一样,日积月累,需要慢慢调整。 递给她一个铲子,一双手套,俞歆雅笑着看她:“要不要试试?” 这个……申姜大概扫了一眼小花园里的花,没几个认识的,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胜任花农这个身份,毕竟她是个仙人掌都养不活的人,每买必死,说是仙人掌杀手也不为过。 申姜的表情差不多写在脸上了,俞歆雅温柔的对她道:“放心,养花只要掌握正确的方法,很容易存活的。” 申姜接过铲子和手套,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在小花园里绕了一圈,选了左手边架子上仙人掌的邻居多肉,它们看上去肉萌肉萌的,很好养活的样子。 所以,当梁衡和梁京墨从书房里出来,在屋内找了一圈无果,来到院子里看见俩个蹲在地上种花的人,父子俩相视一笑,很有默契的去厨房做早饭。 梁京墨在洗菜,梁衡淘米煮粥,不时往院子里看一眼,“你们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你妈在家可没少念叨。” 天天念叨着哪家儿子结婚了,然后叹气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孙女。 有时候听烦了,他干脆去茶馆坐一个上午或下午。 正在切菜的梁京墨,垂眸望着自己的手指,静默了好一会才道:“爸,如果我说不结婚,你会怪我吗?” 梁衡擦干煲粥的锅底,按好煲粥键才转身看他:“不结婚,什么意思?” “最近徐阿姨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 梁京墨继续切着菜,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显得缥缈。 细听下来,还可听到一丝迷茫。 如果徐阿姨……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吗? 不会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梁衡手握着抹布搭在流理台,原本就有岁月痕迹的眉眼,一皱一沉这会更加明显了,“不是很好个什么程度?” “宫颈癌已经到了晚期,是否发生转移,要等检查结果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放下手中的抹布,梁衡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成拳,看着院子里认真学种花的申姜,满眼心疼,不该是这个样子的。老天对她真的是太过残忍,给了她温暖,却又一点点收回。 “不结婚就不结吧,你们俩能在一块就好。你妈那,我会跟她说的。” 现在这样的情况,提结婚什么的显然不合适。 婚礼只是走个形式,结婚证也不过是一张纸,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反正他们身体还很健康,等得起。 “爸,谢谢你。” “父子之间不言谢。” 有这样能够理解自己的父母,梁京墨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早饭做好了,梁京墨解下围裙,出来喊两个花农吃饭。 一大盆多肉终于种完了,申姜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捧着花盆看了看,五彩斑斓的多肉们在阳光下鲜亮饱满,越看越觉得好看。 “造景不错,花盆选的也不错,可以带回我们住的地方。” 闻声,坐在地上的申姜偏头,看着不知何时蹲在她身边的梁京墨,将花盆捧放在他的面前,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可是不免有些担心,“带回去我没有太多时间照顾它们,万一死了怎么办?” 这么多可爱的小家伙,她舍不得它们死,拿手指戳了戳圆溜溜一瓣。 梁京墨一手接过她手里的花盆,一手拉她起来,“我帮你照看它们。” “你确定?”申姜扫了一圈,发现俞歆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于是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阿姨说你跟叔叔不喜欢花花草草。” 梁京墨牵着她往院子里洗手池方向走,示意她先洗手。 洗完手没地方擦,见他盯着那盆多肉们看,申姜使坏,双手环住他的腰,将湿漉漉的手在他衬衫上蹭了蹭。 “看你这么喜欢它们的份上,我把它们送给你。” 她的小动手他怎么会没发现,一件衬衫而已,她想做的,他都会纵容。 “我喜欢的是栽种它们的人。” 他嘴边的笑容柔和温暖,斑驳树影落在他的脸上,风过婆娑,她对上他的视线缓缓道:“我也喜欢正捧着它们的人。” 像这样的话,她还是第一次说。 梁京墨俯身,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住,两瓣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 叫他欢喜,叫他激动,像个毛头小子。 这里是在他家啊,申姜捂住发烫的耳朵,避过他伸过来的手,脸颊擦过他的衬衫,下意识往门口看了看。 见她这样,梁京墨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想养什么,挑几盆带回去。” 申姜看了看,纠结俞歆雅说的话,再次问他,“你真会养花?” “会,”怕她不信,梁京墨指了指他们面前架子上的几盆花,“那盆,那盆,还有那盆,都是我亲手栽种的。” 申姜将信将疑,“你喜欢花草吗?” 如果不喜欢的话,没必要把多肉带回去,有时间过来看也一样。 揽着她的腰,梁京墨有些无奈道:“我跟我爸不是不喜欢花草,而是做不到每天都陪着俞女士摆弄花草。” 喜欢不代表要天天摆弄,偶尔就可以,但俞女士是个例外,每天必须他和老梁陪着打下手,开个小差都不行。所以,休息的时候他几乎不回来,躲在自己的公寓里睡觉,为此老梁没少埋怨他没有父子爱。 每天啊,申姜想了想,表示也做不到,她很懒的,有点同情他跟梁叔叔。 “所以为了老梁同志,我们挑几盆花花草草走。” 这样等她回家的时间里,他可以摆弄花草打发时间,更重要的是家里有了她惦念的东西,再忙,她也会想起打电话给他。 “仙人掌可以么?” 没办法,她这辈子算是跟仙人掌杠上了。 “当然可以。” 然后申姜又选了一盆茉莉花,一盆米兰花,一盆串钱藤,满载花草回家。 第82章 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自从天气热了,申姜都是吃同事口中的爱心便当,没办法啊,梁医生不准她吃外卖,说是不干净不营养还浪费钱。 “姐,又热爱心便当呢!” 又来了,申姜只能朝出门吃饭的小美微笑点头,现在她可是公司同事们调侃的对象,一个两个闲下来就左一个梁医生右一个梁医生的拿她寻开心。 “叮!” 饭热好了,申姜打开微波炉徒手端出来,手下一滑没抓住,玻璃饭盒掉落在地,菜、饭、玻璃碎片溅了一地,她有些蒙了。反应过来时,赶紧蹲下来将大的玻璃碎片捡起,一个不注意,大拇指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公司人都下楼吃饭去了,谁发出的声响根本不用猜,原本正在闭眼休息的李琛放下架在桌子上的双脚,疾步出办公室,见申姜蹲在地上发呆,就连手在流血都不没知觉,赶紧抽了几张纸在她身旁蹲下来,皱着眉头弹了弹还没回过神的她,“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早上打碎了玻璃杯,中午又把自己热好的午饭给碎了。” 申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阳台有只乌鸦就感觉心慌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李琛扶她站起来,笑她,“好歹咱也是读过大学的人,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跟老太太们一样迷信了。” “但愿是我想太多了。” “你大拇指的伤口不小,给小美打电话让她带点消炎药和创可贴回来,这里交给我,你站远点。” 热个饭都能这样,现在他都有点怀疑这些年她到底是幸运到怎么个地步才没把自己养废掉的。 “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 拿过扫帚和垃圾桶,李琛看了申姜一眼,然后清扫,“在我这,你跟三岁小孩子没区别。” 好吧,好吧,她竟无言以对。 回到办公室拿手机,给梁京墨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她又发了个短信,让他忙完给她回电话。 等她想起手机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心里还是觉得不安,去酒吧之前她又去了一趟医院。 梁京墨不在办公室,门上多了一道划痕,手机也打不通,这样的情况申姜更是不安,撞见一个小护士便问她,“您好,请问梁医生还在手术室吗?” 小护士见过申姜的,看她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下午医闹的事,“下午梁医生负责的一位病人来医院闹事,这会应该还在警察局做笔录。” 申姜心里一紧,连忙问护士:“那他受伤了吗?” 小护士点了点头,想起当时的情景都觉得惊险万分,“好在梁医生反应了,只是划伤了手臂,要是再慢那么一点点,那刀可就扎进心脏了。” 光是想想,申姜都觉得当时情况危急,心又再次揪紧了几分,对小护士说了声谢谢,便打车往警察局赶去。 凝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申姜面色有些发白,原来,生死在健康的他们面前也会因为外界的因素突然发生,更何况还是身为医生的梁京墨,他除了要面对手术病人还有医闹。 梁京墨做完笔录出来,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申姜,这一对视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下午的事发太过突然,他刚从手术室出来回办公室,准备换衣服去她公司等她下班,察觉身后有人,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持刀的病人家属来势汹汹,他几乎是下意识也是对危险的本能做出的反应,躲过了朝胸口袭击而来的水果刀,那一刀落在了他还未拧开的办公室门上,刮了一道长长的痕迹,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刀又再次朝他袭来。 手臂上的伤就是夺下病人家属手持的水果刀划伤的,所有的变故发生只是眨眼间功夫,在那纷乱尖叫声交错的环境里,他的内心其实也是怕的,怕来不及娶她,怕再次留她一人面对所有的苦难。 望着活生生朝自己走近的梁京墨,申姜双眼微红,“你先站那别动,我等会再回来找你。” 后退,然后转身,她大步离去。 即便经历过死亡,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淡然面对死亡,尤其是身边的人,内心里满是恐惧,失去他的恐惧,那种恐惧跟失去外婆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站在十字路口的一头,她望着来往的车辆和人群,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唯独他是熟悉的。 没与他重逢之前,她总会期翼最好的自己与他重逢的那一天,即便举步艰难,至少还有渺小的希望支撑。重逢之后,想好好爱他,想依赖他,同时也可笑的做好了时刻抽身的准备。 说到底,她还是自私的人,自私的想要他跟随她的脚步,按照她的节奏来走,让他一味的迁就自己,却从未想过他要什么,也不如他爱得深沉,爱得义无反顾。 甚至……甚至她不愿承认自己将他划为了徐有志申军那一类……说到底,因为过去的那些事,她没有破斧成舟去爱他的心。 如果今天真的发生点什么,她的世界怕是真要沉入黑暗中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梁京墨于她而言是不能失去的一缕阳光。 转身,抬眸,他已站在她的身后。 申姜凝望着他,问他:“为什么要跟过来?” 梁京墨如实回答:“怕你离开。” 申姜喉头哽咽不再看他,将视线投向远方,“如果不论你怎么靠近,我还是一颗捂不热的石头,随时做好跟你分手的准备呢?” 盛以凡就说过,她的心就跟石头一样,够硬。 这句话,她终于说了出来,比预期的要早,梁京墨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上前将她揽入怀里,“那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 申姜哽咽,“梁京墨,你很好,不好的一直是我。” “你的所有顾虑我都知道,也都了解,”他将下巴搁置在她的发顶上,同她一样望着远方,“我也说过,我爱你不求你同等爱我,只需要偶尔回应一下就好。” 至少,目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的状态都会是这样,他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今天的突发状况,也算是因祸得福,她开始重新思考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这样对你不公平。” “爱情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存在,更何况我喜欢爱你多一点。” 然后一点点积攒,积攒到她离不开他的那天,才算圆满。 看,他总能轻而易取的抚慰她的心,她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腰,仰着头看他,一字一句道:“在我心里,你是很重要的,跟徐女士一样的重要。” 搂着她,梁京墨抬起未受伤的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因为她的话他只觉心窝暖暖的,低头吻上她的唇,浅尝则止,眼里是道不尽的温情,“收到!” 抹了两把眼睛,申姜退出他的怀抱,“你的手怎样了,我看看。” 梁京墨不遮掩,乖乖伸出手给她检查,“包扎过了,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都包扎了怎么可能不严重,没一两个星期肯定好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病人早就出院了,恢复的也还不错,我想一定是有人教唆病人家属来医院闹事。” 余光瞥见她贴了创可贴的手,他抬手捉住,眉头微蹙,轻轻揭开看了看,口子还不小,还有干了的血迹染染在上面,“手怎么弄的?” “中午热饭的时候,没拿住饭盒掉地上碎了,不小心割到的。” 饭盒碎裂也不至于割到手指,一定是她去捡玻璃碎片了,重新给她合上创可贴,斥责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等会去超市给你买不易碎的饭盒。” 明显感觉他周身的气压不对,申姜保持沉默不说话,由着他牵着走,心里感叹,真是多灾多难的一天。 第83章 所有不好的事,都赶到了一块 回到家,申姜便推着梁京墨回卧室休息,她去厨房做晚饭。也是进了厨房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久没有下厨了,就连一些基本的用具什么放在哪都不知道。 这样的情况,从高中过后还是第一次。 他就是这样,用他的柔情悄无声息地攻陷她的心,一点点裂开缝隙。 简单做了两菜一汤,她解下围裙去主卧叫他。 房间的窗帘密不透光,黑暗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灯光昏黄柔和,那是他怕她夜里起来上厕所磕到碰到而留的,他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光,她是知道的,但却为了她努力习惯。 申姜放轻脚步走到床前,盘腿在地毯上坐下,细细打量着熟睡的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总之五官都叫她满心喜欢。 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上他的唇时,手腕突然被他握住,就在她惊吓间,一个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抱在怀里。 他的眼里满是清明,哪有刚睡醒时的半点朦胧。 猝不及防对上他灼灼的眸子,莫名有种偷看被发现的羞涩感,申姜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却还是没出息的磕绊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因为职业的要求,他已经习惯了浅眠。其实也没怎么睡,意识是半梦半醒的,从她拧门再到坐下,每一股空气的流动,他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睁开眼而已。 他侧躺着看她,深邃的眸子被小夜灯染上了光亮熠熠生辉,开口时声音因为疲惫的缘故,略带沙哑,“饭做好了?” 美色乱人心啊,申姜这才想起是来卧室叫他吃饭的,点了点头。 梁京墨按住她欲起来的身体,关了小夜灯。 房间突然陷入黑暗,预感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申姜心突突跳。 即便是在黑暗下,梁京墨依旧可以顺利找到她的唇,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声音已不再是刚才那般沙哑,略显低沉,“就在你进来之前,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从前,从第一次见到你,再到与你同班的春夏秋冬。” 就像是一个观众,看着属于自己的电影。 申姜想,那一定不是一个好梦,要不然他怎会如此。 只是她不想打破现在这份难得的静谧,“然后呢?” 梁京墨抱着她换了个平躺的姿势,黑暗下,眸子如窗外的夜色般微凉,“画面转到了你离开c市的那天,我去火车站找你,不知道你买的是几点的票,只能进站一列找一列,直到梦醒。” 沉默了好一会,申姜才缓缓开口:“离开c市那天,我坐的是汽车。” 所以,他找不到很正常。 梁京墨不再言语,所以错过便是错过,再来一次并不会有所改变是吗? 他低落的情绪,申姜自然能感受到,她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他的手好像一直都是冰冰凉凉的,每次都要捂好久才暖。 天冷那会,每次想牵她的手,他都会提前把手搓热。 如果他是因为她而患得患失的话,她有必要让他安心的。 手撑着身体微微起来,凝望着他,不过瞬间,却像是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喉咙里就像是有碎片割破留下的创伤,扯动一下就疼得厉害,“梁京墨,给我一个家吧。” 没有家,这也是她从来不愿承认的一件事。 虽然她经常笑着跟徐女士说有她在的地方就是家,处处为家也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内心里其实无比渴望有个家,不想再过那种无根的日子。 候鸟如果没有家,这一生注定要与天空作伴,永无止境的飞翔。 前所未有的疼席卷着梁京墨每一根神经,他用力将她拉入怀中,唯有紧紧将她扣在心口处才能缓解一丝疼痛,声音重新恢复了沙哑,几不成声,“建一个……我们的……家。” 他低头,微凉的唇吻上她的额头,脸颊,唇…… 餐桌上的两菜一汤一点点凉了,主卧里的温度在一点点上升。 申姜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了,她是被饿醒的。 身边的位置也已经空了,不过余温尚存,他应该是才起床不久。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她脸颊忍不住泛红,低头看身上已经换了的睡衣,又躺了一会才起床。 小夜灯,仍旧亮着。 “嘶!” 真疼,她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声,谁说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那都是骗人的。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吓得赶紧又缩回床上,盖严被子。 卧室门被拧开的声音传来,她细细听着,后背还未来得及感受凉风,他人便贴了上来,被子重新将两人裹住,温暖极了。 申姜身体的僵硬让梁京墨微愣了一会,以为她还在睡,知晓她是害羞了,随即笑着伸手将她搂入怀里,紧紧贴着胸口,“菜我重新热了,要不要起来吃点?” 申姜点了点头,当然要吃,她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她不想跟他一起吃,掰开他的手,掀开被子从另一头下床出卧室。 梁京墨缓缓靠坐起来,捂住眼睛笑意还是无法遮掩。 不怪他,是她魅力太大,他失去了自控力。 手提着拖鞋出来,便见她似乎是将嘴里的菜当他一般咀嚼,大概是真的生气了。 申姜撇了一眼蹲下来替她穿鞋的梁京墨,在他快起身时故意轻踹了一脚。 梁京墨没有防备,就那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还有些蒙。 他那么高个的一个人,就那么坐在地上,申姜忍不住笑,拿筷子的手捂嘴,“叫你欺负我。” 梁京墨也不气恼,也不觉得丢脸,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撑着看她,“不生气了?” 想得美,申姜收住笑,不看他,继续吃饭。 生气就生气吧,他继续哄就是。 吃完这顿不知道该说是夜宵还是早饭的饭,申姜在客厅里来回走动消食,余光顺带瞥了瞥厨房里正在洗碗的梁京墨。 不知为何,心里那种心慌不安的感觉还在,她不由地抬手按着胸口,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发生吗? 申姜千想万想,甚至想过可能是徐女士,却从来没有想过盛以凡会出事。 站在门口挂了电话,她苍白着一张脸回头看给自己拿包的梁京墨,唇角微颤,“梁京墨,以凡……出事了。” 刚刚徐斯越打电话过来说早上拍摄的时候片场出了点意外,威亚断裂,盛以凡从空中坠落受伤进了医院,这会还在手术室。徐斯越不敢通知盛以凡父母,想着如果她去照顾的话,盛以凡醒来心情也会好一点。 梁京墨抚了抚她的肩,放慢语速,“别着急,先说清楚,盛以凡到底怎么了?” “徐斯越说早上拍戏的时候威亚突然断裂,以凡从高空坠落,这会还在手术室。” 申姜拍了拍自己脑袋,满是懊悔,为什么凌晨的时候就没想起来给她打个电话呢。 梁京墨捉住她欲再次敲打自己头的手,就她现在这样,放她一个人去他也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你先去衣帽间收拾换洗的衣服,其他的交给我。” 申姜红着眼,点了点头。 梁京墨站在落地窗前,先是给李琛打了个电话给申姜请假,然后又拨了一通电话给裴陆让他帮忙照看徐玉娥,有什么情况保持电话联系。挂了电话,打开订票网站,订了两张飞机票,最后给老梁发了一条短信,差不多交代好一切,这才转身去衣帽间帮她一起收拾东西。 赶到机场,取了票,排队快到他们过安检的时候,申姜兜里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对梁京墨说了声接个电话,离开队伍去一旁按了接听。 “葛医生,是我,不忙,您说。” “申小姐,你母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癌细胞确定已经发生转移。具体情况电话里说不清楚,您现在方便来一趟医院吗?” “砰!” 申姜手机没拿紧,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掉落在地。 那人说了声抱歉,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梁京墨听到声响回头,见她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站在那,双手还在颤抖着,提着包疾步朝她走近,关切问她:“怎么了?” 听到声响隔着电话筒传来,怕她因为这通电话出什么意外,葛医生连忙问:“喂,申小姐,您还好吗?” 在梁京墨弯腰去捡手机时,申姜快他一步捡起来,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她调整好情绪往人少的地方走,“我这边赶到医院需要半个小时,您那边时间可以吗?” 医院两个字,让梁京墨的心沉了下来。 “可以,那就等会见。” “谢谢。” 挂掉电话,用仅剩的清醒,申姜给冯成周拨了一通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通。 冯成周有些诧异,“申姜?” “是我,冯老板。” “有事找我?” “冯老板,你是喜欢盛以凡的,对吗?” 冯成周没想到申姜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保持沉默没有回答。 答案申姜也不想知道,继续说着她想说的话:“徐斯越早上有打电话给我,说她在片场发生了意外,这会人还在手术室没出来,能不能醒还未知。我打这通电话也不为什么,只是希望冯老板不要等失去了才明白自己的心。” 挂掉电话,申姜转身看梁京墨,挤出一个笑容,“所有不好的事,这两天好像约好的一样。” 徐玉娥的情况梁京墨有找葛医生了解过,情况不是很乐观,他说不出“会好的”这样的话来欺骗她,欺骗自己,能给的也只有这一句,“后面的路无论怎样,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嗯。” 赶到医院,再从葛医生办公室出来,申姜脸上始终都没有什么表情。 这样的结果,从得知徐女士病情的那天起,她就无数次梦见过,也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甚至是流泪,所以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发现自己已经试着接受这样的结果了,想扯出一抹笑容告诉梁京墨她没事的,可是怎么也扯不出来。 她伸出手握上他的,如他一样,此刻她的手同样没有温度,“我现在要去徐女士的病房跟她聊会天,你是先回家,还是去办公室等我一起回去?” “去办公室等你。” “好。” 站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时而传出来的笑声,申姜拍了拍脸颊,保持和往常一样的笑容,然后推门而入,“还没进门就听见你们的笑声,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徐玉娥看到申姜,有些意外,“你今天这会怎么来医院了?” 申姜看向护工阿姨,“阿姨,公司停电了上午休息,您先回去下午再过来吧。” “成,那我先回去了。” 知道她们母女有话要说,护工阿姨提着包离开了病房。 拉了一个椅子在徐女士床前坐了下来,申姜瞧着她唇角还未收起的笑,突然有些不忍开口,只是她们说好的不隐瞒,她也尽量放轻松,“检查结果出来了。” 徐玉娥笑着提被子的手顿了一下,唇角的笑微僵,“转移了,对吗?” 申姜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转移了,徐玉娥唇角泛着苦笑,“葛医生怎么说?” “葛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放化疗的副作用太大,以徐女士现在的身体状况,只会加速病情恶化。 “你是怎么想的?”徐玉娥垂眸看着被子,尽量不表露出来自己的想法。 将身体的重量交托给椅子,申姜望着病床上的徐女士,这些年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挽留住她,哪怕拼尽全力,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以至于现在,她早已忘了徐女士曾经的模样,长发还是短发,柳叶眉还是平直眉,丰满还是偏瘦,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侧过身子面朝徐女士,她将手搭在椅背上枕着脸,“你呢?” “保守治疗在哪都一样,我想回b市。” 这个答案申姜一点都不意外,来a市徐女士念叨最多的就是回b市,她故作轻道:“那你得好好把身体调养好,争取回b市前能把回纳手术给做了。” 至少,在仅剩不多的日子里,她希望她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也不得不妥协,徐玉娥并不想悲伤外露,“好。” 其实,她对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留恋,只是她一直单着没有成家,她放心不下,想着要走也要等她团圆了再走。就这样,一直痛苦的熬到了现在。 想到团圆,她想到了梁京墨,不由地问她:“你跟京墨怎样了?” 申姜腿蜷在椅子上,淡笑,“你说的怎样是哪样?” 明知故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这话你不该问他吗?” 且不说她现在没结婚的心思,就算是有,也不好问梁京墨。 徐玉娥:“……” 所以说啊,当父母的为孩子真的是操碎了心。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有几个是奔着结婚去的,真的是。 第84章 梁三岁,梁小孩 跟徐女士聊的差不多,申姜趁着上厕所的空隙掏出手机给徐斯越拨了通电话,在通话中,拨了几个还是在通话中,等了一会见他没回电话,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然后回病房等护士阿姨过来再说。 “我这没啥事,你在这也是干坐着,有事就去忙吧。”进来还没几分钟心不在焉的,光看手机都不下几十遍了。 听到徐女士的声音,申姜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她,“什么?” “我说你有事就去忙。” “没事,等一个电话,手机屏幕碎了怕错过了,就多看了几眼。”怕徐女士不信,说完她将手机屏幕对着她晃了晃才揣进兜里,然后问她:“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没什么胃口,你去吃吧。” 申姜看她,故意笑着道:“怎么,梁医生最近把你的胃养叼了,外面吃的都看不上了,是吗?” 徐玉娥没想到她会说这事,也是难得脸上露出笑颜,“你还真就猜对的,现在外面的饭我看都不会再看一眼。” 瞧着徐女士一脸丈母娘满意女婿的样子,申姜轻啧了一声,“你这样满意梁医生,他本人知道么?” “不巧,刚刚知道。” 梁京墨手提着午饭,浅笑推门进来,看着房间里动作一致望向门口的俩人,淡然在她们的注视下打开便当袋子,将盛了汤的保温桶和勺子递给徐玉娥,而后将装了饭菜的饭盒和筷子递给申姜。 申姜接过,拿筷子的手拨了拨头发,小声问他:“你回家了?” 梁京墨站到她身后,伸手替她理了理头发,而后褪下手腕上的黑色头绳,帮她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没回家,是俞女士在家闲了一段时间觉得无聊,又打算继续给我们送爱心便当了。” 脖子微痒,申姜躲了躲,余光瞥见徐女士的小眼神,耳朵微热有些不自在,“哦”了一声后,低头往嘴里扒拉饭。 俩人的关系看上去越来越好了,徐玉娥心里自然是万分高兴的,想问梁京墨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猛地想起自己的病,又想着过段时间就要回b市了,看了一眼申姜又憋了回去,算了,有些事还是让她自己去处理吧。 护工阿姨来了之后,申姜才跟梁京墨出了病房。 走到人少的地方,申姜再次拨了通电话给徐斯越,这次没过几秒就接通了,她紧握着手机问他:“徐先生,以凡她现在怎样了?” 不知道是哪家媒体将消息泄露了出去,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徐斯越也是才松了口气,靠在墙上扯了扯衣领,“右腿和右脚粉碎性骨折,手术很成功,放心吧。这会人已经出了手术室,不过麻药还没过,等她醒来好点,我让她跟你通电话。” 申姜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地,“替我跟她说声抱歉,医院这边临时有点事走不开。” “明白,梁医生都跟我说了,放心吧啊,这边除了我还有冯成周那家伙呢!” “冯老板去了?” 说到冯成周,徐斯越忍不住笑出了声,心情不错也乐于分享好哥们百年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你是不知道,他到的那会,我故意吓唬他,让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让他签字,他那表情简直了。” 申姜:“……” 所以,有这样会玩的哥们是幸还是不幸。 “悔不当初还是痛彻心扉?” 徐斯越拿下嘴边叼着的烟,“都不是,他趴在手术室门上大喊真情告白,然后被里面出来的医生给怼了回椅子上坐着。” 可想而知冯老板当时的心情,大起大落,比玩过山车还刺激,“徐先生,你还活着,真是个奇迹。” “我也这么觉得。” 冯成周当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关键是没那力气提刀啊,一颗心都在盛以凡身上。 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一个大男人喜欢就喜欢,想爱就爱,跟个女人似的磨磨唧唧,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不过,还是要谢谢您。” 她也早就看冯成周不顺眼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敢太嚣张。 “客气了,客气了。” “有什么事保持联系。” “好的。” 挂了电话,申姜也是笑得有些无奈,盛以凡所有手段都用了,最后还不如医院里的一张病危通知书。人啊,果然只有在面临生死考验的时候,才会暴露最真实的自己,最真实的情感。 梁京墨牵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申姜摇了摇头,跟着他一起去他办公室,边走边道:“对了,过段时间等徐女士的身体好一点,我打算带她回b市。” 梁京墨握着她的手一紧。 申姜勾了勾他的手继续道:“这是我跟她早就约定好的,在她剩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的日子里,我想她是希望生活在生她养她的地方,而且她也很久没有回b市看外婆了。” 梁京墨止步转身,高大的身躯遮住所有能转移她视线和注意力的东西,眸光深深地看着她:“那我呢?” 他这样,显然是觉得她会始乱终弃,申姜赶紧挽着他没受伤的手安抚解释道:“你当然还是得留在a市工作啊,不过到了周末或者节假日的时候可以去b市找我,或者徐女士身体允许的话,我来a市看你也一样。” 梁京墨这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先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不准提分手,也不准不接我电话。” “需要勾手指盖章吗?”申姜歪着头看他表情淡淡的脸。 “要的!” 梁京墨朝她伸出小拇指。 梁三岁啊,她不过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他还当真了。没办法,她也只能配合,伸出小拇指勾上他的,然后盖上章。 裴陆大老远就看见了他们俩,还以为吵架呢,没想到看着看着剧情发生反转,忍不住出声嘲笑:“我说,你们俩几岁了?” 收回手指,申姜指了指梁京墨,笑着道:“梁医生,三岁了。” 手是师弟先伸的,裴陆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像三岁。” 梁京墨并不觉得有什么,拉着申姜往办公室去,准备拿包回家。 第85章 她回B市了,我为什么要在A市 “我说,许心的事你真的不打算留点余地?” “为什么要留余地?” 梁京墨穿着居家服慵懒地靠在阳台的围栏上,修长的手指触碰着串钱藤垂落的叶子,果然家里养了几盆花,如果不去酒吧的话,她晚饭后的活动又多了一项。 有多喜欢呢,他只知道每次不蹲到脚麻她是绝对不会站起来的。 花花草草她喜欢,就是不知道猫猫狗狗怎样? 这样一来,她是不是就会多点牵挂。 “你就不怕兔子急了咬人?” 早上看到消息,裴陆也着实有些震惊,没想到平日里柔弱无害的许家小姑娘竟会花钱雇病人家属来医院闹事,哪来这么大的仇恨。啧啧啧,看起来人畜无害,毒起来病态加病态,让他见识到了。 归根结底,男人啊还是不能长得太帅,太帅了容易招祸端。 他这话里,梁京墨丝毫没听出来关切的意思来,他伸手拔了花盆里的一棵杂草放在手中把玩着,清冷的眸子因为染了阳光的缘故寒意消散了些,“没了牙齿的兔子,隔皮挠痒而已。” 他不是没给过许心机会,是她自己非要往枪口上撞,一再踩他的底线。赵莉的事,剥了皮的猫,满身是血的狗,医闹,一桩桩一件件,既然她这么喜欢玩弄人性,利用喜欢她的男生,利用一个急切需要钱的病人家属,那么,他不介意免费给她上一课什么叫做玩火自焚! “听葛医生说申姜母亲打算回b市治疗?” 梁京墨把玩的杂草因为转速太快从中间断了,一半掉落在地,他微微弯下腰捡起来,回客厅。 “依我看,在她回b市之前,你们赶紧把婚结了。一来双方父母都高兴,二来你们折腾了这么多年,领了证定了名分你在a市工作也安心点。” “她人在b市,我为什么要在a市工作?” 梁京墨将手里的杂草扔进垃圾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不在a市工作,难道还想去b……”市字噎在了喉咙里没发出声,裴陆放下送到嘴边的茶杯,要哭了,“师弟,不带你这样的。” 他要是不在a市,他会寂寞空虚冷的,还有身体会被一台台手术掏空的。 早上下班回来洗了个澡,倒是冲走了睡意,梁京墨拿本书斜靠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师弟,不带你这样有了老婆就忘了师兄的。” 梁京墨翻了页书,淡淡道:“你没老婆的时候,也没见你记得过我。” 裴陆:“……” 无话可说,老婆没领证前叫女朋友,不合法不努力怎么行。 喝了口茶,裴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再次道:“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你认真考虑一下,人家姑娘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无非是不想拖累你,可你是个男人,男人偶尔趁人之危一下没关系,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这个时候,申姜妈妈肯定是希望他们能结婚的,只是不好开口而已。再者,万一最糟糕的那天来临,小姑娘一个想不开,想静静,闹分手怎么办,难道再来个七年八年,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嗯,我知道了。” 又随便聊了几句,梁京墨挂了电话,一页页翻着书,没看进去多少。 中午到了吃饭的点,申姜叫住李琛,打开便当盒给了他一盒。 李琛受宠若惊,打开盖子盯着里面的各种肉类看,就差流口水了,合上盖子后抱着便当盒跟着她一起往微波炉方向走,撞了撞她的肩膀,“今天怎么舍得给我带梁医生亲手做的饭菜?” “太多了,就给你带了。” 李琛不信,捻了一个西蓝花往嘴里塞。 见他这样,申姜真的是万分嫌弃,忍住想吐的感觉,他那手摸了一上午的记号笔和白板擦,怎么吃得下去。 “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 他的手很干净好嘛,又不是没用纸巾擦。况且,他又不是女生,手脏了一点点就要洗干净擦干净,浪费水浪费纸,还不如在衣服上蹭一下来的快。 “你……习惯就好,不必在意我的嫌弃。” “还用你说,我要是在意你的嫌弃,早在大学那会就被你嫌弃死了。” 见他准备帮她热饭,申姜赶紧先他一步夺过饭盒,打开盖子放进微波炉里。 她是真嫌弃,要是这盒饭被他手碰了,估计吃完她一下午要难受死。 嫌弃还真是不带遮掩一下的,扎心,饭盒碰不到,李琛手往她衣服上蹭了蹭,而后两手一摊看她,“怎么办,你要不要回家换衣服去?” 申姜:“……” 早上是脑子抽了么,为什要给他带饭,真的是。 在李琛热好饭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吃的时候,申姜再次叫住了他。 李琛双手捏着饭盒的边沿,退回来看她,“怎么了?” “一起吃吧,我有话跟你说。” 李琛端着饭盒进来,心里在想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么。 将小菜推到李琛的面前,申姜垂眸拌着饭菜,“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回b市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李琛夹小菜的筷子顿住了,盯着她的发顶看,“回b市?” “嗯。”认识这么多年,申姜也不打算隐瞒他,拌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带我妈回b市治疗,来回跑太麻烦,干脆就留在家里多陪陪她。” 一筷子小菜全都放进嘴里,李琛只觉得好咸,咸到最后有点发苦,也不知道是他上午冰饮料喝多了,还是味觉出了问题,总之他不会再吃小菜了。 “放心吧,你人留在b市,心一定会被铁哥召唤回来的。” 申姜也是这么觉得的,主要她手里招的学员不少,如果突然换了人跟他们的家长沟通,会影响甚至降低家长对公司的信任度,维护工作还是得她来做。 “我手里的这些学员信息资料还有家长情况,回头我会整理一份资料给你,还有……” 不想听这些,至少现在是,李琛直接打断她,“这些事,你回b市前的一个星期再说,我现在心里眼里只有你们家梁医生的爱心便当,说了我也记不住。” 说完舔了两下筷子,然后朝申姜碗里伸,吓得她抱着碗脚蹬着椅子,秒速远离桌子,“除了吃喝毛爷爷,你还能记得啥。” 李琛站起来逼近她,笑着道:“还记得我们深厚的同学情,别小气嘛,来,给我一个鸡翅。” 申姜赶紧抱着碗逃出办公室,她发誓再也不给李琛带饭,再也不跟他一起吃饭。 人被吓跑了,李琛唇角的笑一点点消失。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上班,跟他们说说笑笑的。而他,也根本没看出来。 第86章 真好,他的阿姜吃醋了 好不容易晴一阵子,a市又开始下起了雨。 早上出门太过匆忙,到公司申姜才发现自己压根就忘了梁京墨的再三叮嘱。快到下班的点,他打电话过来说是有台手术要做,不能来接她下班,她不敢跟他说没带伞。原本是想等雨小点再回家,结果却越下越大,好在公交站离的近,她就一路小跑过来,身上淋湿的不多。 靠在广告牌上,申姜凝望着雨幕,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少年时期的她最爱下雨天,也最喜欢坐在窗前静静听着雨声,但成年之后就再也找不回少年时期的那种感觉,倒是平添了伤感和孤独,还特别容易思念人。 “妈,我在开车,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吧。” 挂了电话,季岩开车路过公交站牌,无意间瞥了眼后视镜,发现公交站牌下一抹熟悉的身影,猛地踩刹车停了下来,摇下车窗,透过雨帘向后方再看了一眼确认是申姜,又将车子倒回去。 这样的天气,想挤上公交注定不容易,申姜已经目送走两辆公交车。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雨,大家身上都沾染了水汽,神情也有些狼狈。雨又下大了,滴落在脚背上,她往里缩了缩。 下雨天的公交站台,有人等雨停,有人等雨伞。 而她,这次是在等着回家的公交车,真正的家。 季岩撑着伞下车,一步步走到申姜的面前,然后站定。 剩下几个等公交车的女生,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人埋怨这场雨,也不再有人打电话数落男朋友,而是激动且小声说着什么好帅之类的话,申姜没有在意,仍旧低垂着眸想事。 直到面前的光被人遮住,直到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皮鞋,她才一点点抬眸,最后落在季岩的脸上,他的眉眼含笑,一出现时间都温柔了。 申姜唇角上扬看他,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好巧。” 季岩将手中的伞向她倾斜,“要是再晚挂电话一分钟可能就错过了,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去哪,我送你。” “那么,为了感谢你做我的专车司机,等会请你吃晚饭。” 季岩挑眉温和一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吃什么。” 认识这么多年,跟她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申姜丝毫不怕被他宰,笑着往雨伞下走去,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又确保两人都不会被雨淋湿,“不着急,你还有半个小时可以想。” 后座上堆满了东西,申姜只能坐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的时候往后座撇了一眼,不怪她好奇,而是后座上的颜色太喜庆,袋子上还印了大大的双喜字。 察觉到她的视线,季岩突然闪过一丝头疼,解释道:“喜帖和喜糖袋子。” 原本还想着跟顾霜约个时间正式通知她,等会回去免不了要被她唠叨一顿。放在车后座的喜帖还是先放着不给吧,毕竟她还想申姜给她做伴娘。 所以,这是要结婚了么,申姜收回视线看向季岩,免不了抱怨,“季老板,你这太不厚道了,要不是今天遇到,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说?” 看来顾霜使尽浑身解数终于成功拿下了他,时间要比她预估的短,不错不错。 “还真没有瞒着,喜帖今天才写好,打算明天开始一个个通知。” 婚期确定下来,他才知道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什么拍婚纱照啊,什么订婚庆公司和酒店啊,什么宾客名单啊,每天时间都不够用,累到不行。 申姜自然是了解季岩的,也只是随口这么故意一说,心里其实很替他高兴,这些年她唯一觉得亏欠的人只有他,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 “婚礼定在哪天?” “八月,具体哪天你问顾霜。” “明白明白。” 新娘子嘛,总希望自己亲自公布好消息,尤其还是她这个“情敌”。 最近一直低落的情绪,因为这件喜事,申姜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让季岩将车子停在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她带着他来到七楼的一家餐厅,之前梁京墨带她来吃过,味道还不错。 “想吃什么点什么,这家味道还不错。” 申姜勾了一道素菜,而后将菜单和笔递给季岩,拿过两人的碗筷杯子,倒开水烫了两遍,没办法,自从在饭店干过活,她就一直有这习惯,改不了。 按照她的口味,季岩又勾了两道菜,然后将单子交给服务员,接过她烫好的碗筷杯子,拿起水壶倒茶,“你跟梁医生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申姜晃动着杯子里浅褐色的大麦茶,笑了笑:“应该也快了吧!” 昨天站在病房门外,她无意间听到徐女士跟护士阿姨聊天内容。她想,内心里徐女士还是不放心她的,也想亲眼见证她最幸福的那天。距离结婚那天的到来,不会太久。 “期待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季岩与她碰杯,笑着垂眸抿了一口大麦茶,遮住了自己眼里的情绪。 那笑一如既往的安静而又温暖,却只有他心中清楚,彻底忘记她还是需要时间的。 他已经接受顾霜,但是如曾经爱她那般同样需要时间。 送走季岩,想起家里没剩多少菜,申姜又折了回来准备去趟超市,却不想路过咖啡馆时看到了梁京墨,确切的应该说他和一位女士坐在一起。女士年龄看起来跟她差不多,眉眼里满是她想有却不曾有的风采,她看向梁京墨时深藏爱慕。 没多做停留,她往商场门口走去。 推着车子在超市生鲜区和日常用品区来回的转悠,申姜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那位女士的模样,是她曾想过最好的模样,她也想以最好的自己站在他的面前,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还会有那样的一天吗? 如果有,那一天什么时候能到来? 转了也不知道多久,买了两袋子东西,雨还在下,她站在那家咖啡馆的玻璃窗前躲雨。 季岩离开前有把伞留给她,不过她没要,想着还的时候麻烦,这会突然有点后悔。 原本好一点的心情,又回到了原点。。 梁京墨打开门,发现家里漆黑一片,打开灯没看到申姜的鞋子和包包,不想换鞋更不想进去,靠在门上拨了一通电话给她。 听到梁京墨专属的来电铃声响起,申姜原本不想接的,手伸进兜里,按了接听不过没有说话。 察觉到她的沉默,梁京墨站直身体,对着电话那头道:“我回家了,你在哪?” 申姜最终还是掏出了手机,放在耳边,“外面。” 淡淡的两个字,情绪很明显,不想多说话。 外面,这两个字的范围可真大,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他继续柔着声问:“外面在下雨,具体地址在哪,我去接你。” “你刚在哪喝的咖啡,我就在哪。”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明明生的是自己的气,最后将火发在他的身上,真的是……申姜按了按发胀的额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挂他电话,梁京墨愣了好一会,原本脑子里还在想她情绪不对等会该怎么哄,最后靠在墙上忍不住笑出声,他的阿姜吃醋了。 第87章 嫁给我,你只会幸福 没等多长时间,申姜便看到了梁京墨的车出现在视线里,看着他推开车门下车,撑着黑色的大伞在雨幕里朝她一点点靠近,明明脚下步伐不慢,却给她一种徐徐而来的感觉。 也不知多少次,她也是狼狈行人中的一个,尤其是像今天这样大的雨,有伞没伞区别不大。有时候看到行人中有男朋友可以依偎的女生,她的心会一阵阵抽疼。 从小到大,她几乎很少记得带伞除非徐女士提前一天晚上塞进她书包里。小学初中那会都是跟盛以凡挤一把伞,还没到家,俩人就成了落汤鸡。到了高中,因为知道梁京墨会带两把伞,所以她更不会记得带伞。 离开了c市之后,她努力改掉了很多毛病,却唯独没有改掉不喜欢带伞这个毛病,后来时间久了也就接受下雨天没有人可以让自己遮雨的这个事实。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这会收了伞将整张脸暴露在透过玻璃橱窗洒出的暖光下,引得店里坐着的女客人们频繁投来目光。 将雨伞靠在一旁,梁京墨双收搭在她肩膀上感受了一下,衣服干干的没淋湿,这才低眸看她,漆黑的眸子里投下了她的身影,“坐公交回来的?” 申姜靠在玻璃上看他,“等公交的时候碰到了季岩,他开车送我回来的,顺便请他吃了顿饭。” 梁京墨莞尔,“进手术室前还在想你会不会忘了带伞然后骗我说带了,如果忘了淋湿了怎么办。” 察觉她的手有些凉,他握紧了一些,缓缓道:“每当下雨天的时候我时常会在想,在想你的身边是否有了个像我一样不论晴天还是雨天都会带两把伞的男生,在想你是否早已忘了我。” 不知道他具体想说什么,又像是在自说自话,申姜没有出声,盯着将她手包裹住的宽大手掌。 “所以,”“以后没带伞记得跟我说,我去接你,如果我暂时走不开,你等我好不好?” 即便知晓她跟季岩又或者李琛再无可能,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嫉妒他们,嫉妒那段他未能参与的时光,甚至耿耿于怀。 “答应我,嗯?” 这是什么地方,他都不看么,申江又羞又恼,推了他一把,“没带伞就没带伞,我还不至于因为淋一场雨会怎样,况且这么多年都是淋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说完,见雨停了,申姜提起东西往车停靠的方向走。 “习惯”两个字梁京墨现在真的听不得,因为她有太多的习惯对他来说是不利的,就拿前天洗涑间的灯泡坏了,说好的等他回来换,回来的时候她早就换好的。提着工具箱站在洗涑间的那一刻,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可以很确定的是如果她人回到了b市,而他人在a市的话,他们其实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她也一定什么都不会说。 拿过伞跟上她,他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将另一把为她准备折叠伞放入她手中,“雨虽然停了,不过雨伞还是要交到你手里。” 这么多年过去,不论晴天还是雨天,他车里习惯了放两把伞。 申姜止步,看着手里的雨伞,唇角勾起,对着他的背影道:“梁京墨,我吃醋了,现在很生气很生气,你就不打算哄哄我吗?” 伞尖抵着地面,梁京墨手指紧了紧手中的袋子,原本微抿的唇勾起一抹弧度,他当然知道她是在闹情绪,可是她刚刚的那些话还是影响到了他,高大的身子转过来隔着距离看她,影子恰好将她笼罩住,“你想我怎么哄,嗯?” 望进他深邃的眸光,申姜双手叉腰,尽量让自己看起像捉男友与其他女人约会一个现行的女朋友,“那个跟你喝咖啡的女人是谁?” “大学同学。” 还真是让人嫉妒的四个字,“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这样的她,梁京墨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也很想拍下来,笑意加深,“知道,不过我只喜欢你。” 答案还算满意吧。 “知道你还跟她一起喝咖啡,不知道避嫌两个字怎么写吗?” 路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梁京墨淡然承接了“渣男”的误解,继续向她解释:“她父亲是我的病人,昨天刚出院,她原本是想请我吃饭的,不过被我婉拒了。” 人家都到了他住的小区门口,饭可以婉拒,一杯咖啡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这会突然有种无理取闹没法演下去的感觉,不过申姜想这样的事她也只会干这么一次,等他过来的时间,也是存了其他心思闹的,“你的解释我有权怀疑真实性,需要时间验证。” 雨停了,人越来越多,大家也有心思看热闹,可梁京墨不想让他们瞧见这样的申姜,朝她走近微微低下身,压低声音:“我们先回家好不好,回家你可以拿我手机打电话问师兄。” 申姜也是凑近他,在俩人鼻尖快抵住的时候停了下来,凝望着他无可挑剔的脸,一鼓作气说完:“梁京墨,我们结婚好不好?” 是的,她一直在想这件事,就那么直接的问他,她开不了口,所以就想借着他与大学同学喝咖啡事件开个头,最后在他明明还在笑却带着看透一切的眼神下,慢慢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他。 梁京墨整个人愣住了,唇角的笑不知道该收还是延伸,大脑接收到的唯一一个信号就是透过她眼睛窥探她真实的想法,哪怕找到一丝让他立刻马上毫不犹豫说好的理由,明天就去民政局,只是他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最后面对他的是她的发顶。 师兄的话,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找机会付诸行动,戒指买好了,求婚的稿子背了一遍又一遍,没想过现实是反过来的。 沉默延续了很久,申姜手指摩挲着裤缝,反复抿了抿唇,别说他这样的反应,就连她自己都没做好结婚的准备,或许应该说她压根就没想过结婚这件事,至少目前太过遥远。 收拾好自己,掩藏好所有情绪,她再次抬头,微笑着看他,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雨又开始下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伸出手帮他提右手的其中一个袋子,用力再用力拽着,却被他交换到了左手,腾出的右手将她手紧紧握住,力道不似平常。 即使事实心中已经明了,可是梁京墨不想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更知道他们结婚与否就看这次了,错过要等很久。 “结婚就意味着我有权插手你的生活,也有权挤进你的世界,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也好,这样,你还想跟我结婚吗?” 清冷无比甚至带着刻意提醒的声音灌入申姜的耳朵里,她以为他的犹豫迟疑和沉默是和她一样没有想好要结婚,没想到他想的竟然是这些。她的世界早已破碎不堪,她的生活更是乱成了一团糟,该问他的应该是她才是。 她将唇扯出最好看的弧度,“我只想跟你结婚,虽然目的不纯,可除了你谁都不行。” 梁京墨心里早已动然,想要拥她入怀,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还特意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九点十分,给你一分钟考虑的时间,反悔还来得及。” 申姜:“……” 敢情她好不容易深情告白一次被他无视了,还是说她的话可信度在他那几乎为零,“梁京墨,我脸上写了骗子两个字吗?” 终于,梁京墨忍不住了,一把将处于爆发边缘的她抱住,“那倒没有,是我不敢相信而已。” 这样啊,申姜伸出双手扯了扯他帅气逼人的脸颊,又揉了揉,简直不忍直视,歪头笑着看他:“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一手得抱着她,一手提着东西和伞,也就只能任由她做乱了,“避免夜长梦多,明天我们先去民政局把证领了,至于婚礼,先给二老一个缓冲的时间,然后再让我爸选个良成吉日。” 申姜笑了笑,可别说,时间长了还真会夜长梦多,“那得回b市或者c市,一天时间够么?” 雨开始下大了,梁京墨暂时放开她撑开伞,而后伸手又将她揽入怀里,大伞遮住了俩人,“要不了一天,一个上午足够,我们哪也不用去,就在a市领证。” 在a市哪里需要一个上午,明天又不是特殊日子或者周末,去的早一个小时都不要的好嘛。 或许是感应道她的想法,梁京墨笑着道:“人生唯一且这么重要的一次,必须重视。” 喜糖要买,饭也要吃。 想了又想,梁京墨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又道:“算了,明天我们俩都请假一天。” 申姜:“……” 申姜坐好,梁京墨撑着伞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后座,然后又折回了副驾驶。 申姜系好安全带,见他还在那站着没动,看他:“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高兴,打开副驾驶门,手举着伞:“阿姜,相信我,嫁给我,你只会幸福!” 第88章 梁太太,余生要多亲亲 睡意朦胧间察觉到身边的人有起身的打算,申姜拉住他的手,意识不算清醒,微微睁开眼,说话也全凭本能,“要起来了吗?” 她这副模样,梁京墨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想着时间也确实足够充裕,又重新在床边斜靠坐了下来,“才四点,还早,你继续睡。” 申姜脸颊蹭了蹭他的手,伸手环住他,然后由着他将自己身体提了提往怀里搂,她也乐意枕着免费的枕头,闭上眼继续睡觉,“你不睡吗?” “有点事要处理。”这个点还是不要跟她继续聊天的好,结果只会让她越聊越清醒,到时候顶着熊猫眼拍照可就不漂亮了,“睡吧,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 “嗯。” 申姜实在是困到不行了,回了他一个字,继续与周公相会去了。 没过一会,怀里绵延平稳的呼吸再次传来,梁京墨缓缓掀起浓密的睫毛,眸子里满是不平衡,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直到她觉得不舒服皱着眉抬手要拍他手的时候才作罢。他一个晚上加早上都睡不着,她倒好睡的香甜香甜的,天知道昨晚他有多想叫醒她陪他一起数水饺数绵羊,想了想最终还是舍不得。 带上卧室的门出来,梁京墨站在客厅里想了想要干嘛。 喜糖昨晚下楼买的,包装好了放在车的后备箱里面。户口本在他们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之后,有次回家俞女士就强行塞给了他,至于申姜的户口本,她也是随时带在身边,两本户口本现在躺在他书房的抽屉里。剩下的就只有选衣服和早餐了。 闹钟响起,申姜几乎是习惯性猛地坐起身,抱着被子发了会呆,脑子里在想今天要干嘛来着,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扒拉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她的手忽地顿住了,天呐,她竟然忘了今天要领结婚证,赶紧下床,四处找拖鞋,没找到干脆直接光着脚去洗涑。 刷完牙,弯腰捧着温水洗脸,伸手拿毛巾的时候,毛巾竟主动到了手边,申姜没拿而是将脸从盥洗盆里抬了起来,伸手抹了把眼睛上的水渍,就瞧见穿戴好的梁京墨拿着毛巾站在她的身后,今天的他有点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个具体的。 见她站在那发呆,梁京墨上前用毛巾盖住她的脸,动作缓慢轻柔的擦拭着,“梁太太,等领完证,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合情合法合理。” 拿下毛巾,将她的一双眼睛给露出来,向来淡然从容的他也不免有些急切,“所以,我们争取做今天的第一对好不好?” 到了这会申姜才总算明白了过来梁京墨哪里不同了,典型的婚前焦虑症,这种症状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尤其极其明显,于是眨巴眼笑着问他,“现在几点?” 梁京墨看了眼手表,总觉得时间过的太慢,“六点五十。” 时间是真的太充裕了,她才想起来昨晚加了个闹钟,怎么着也得化个淡妆,“给我五分钟。” 上完妆见梁京墨还在,没有要走的打算,申姜便指使着他拿这拿那的,继续描眉画眼线,最后准备涂口红时被他夺过,她挑眉看向他,眼神再明显不过。 梁京墨手撑在盥洗盆上,夺过她的口红时顺带采了一口蜜,合上口红后顺手十分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手指来回摩挲着她的唇,“吃完早饭我帮你涂。” 拍掉梁京墨的手,申姜早已对他动不动就亲,动不动就抱的行为习惯了,头发不打算扎了,理顺后绕过他准备去衣帽间换衣服。 梁京墨靠在洗涑间门上,笑着对她背影道:“衣服我帮你拿好了,放在床上,换完出来吃饭。” 申姜:“……” 黑白配情侣装,申姜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可心里却为他在这样一天选择这样的高调忍不住冒甜。 来得早,他们还真就是今天第一对办理结婚证的新人。从登记信息,宣誓,跳过婚检,然后就是拍照领证,每一个流程都太过顺利了。 喜糖什么的,梁京墨几乎是见人就发,那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结婚似的,申姜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的平易近人,唇角的笑始终没断过,哪还有半点平日里的半点淡漠疏离。 出了门,手持热乎刚出炉的结婚证,申姜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偏头看向梁京墨,“所以,我们这样就算是……结婚了?” 没领证前总觉得不简单,领完了只觉太简单,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钢印一咔嚓就完事了。 难得见她娇憨的模样,梁京墨握住她翻看结婚证的手,反问:“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 申姜摇了摇头,“不知道。” 看着照片上的他们,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那难掩幸福的唇角。她其实有镜头恐惧症,一直没有告诉梁京墨,面对镜头的时候她时常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收脚不知道该怎么放,脸上更别提什么微笑了,最后一步不跑路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她的细微表情或者情绪变化向来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在摄影大哥都快口干舌燥的时候,他一边说着冷死人的笑话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又不动声色的挠她痒痒,以至于最后出来的照片除了幸福,还带着一丝娇羞恼怒。 “领完证,办完婚礼,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结婚流程。” 梁京墨抽过她手里的结婚证妥帖放好,牵着她的手往车子停靠的方向去,雨过天晴,未来的一切任凭风雨再大,他亦无所畏惧。 天知道昨晚得知他们今天领证的消息,俞歆雅有多开心,这不听说他们中午回来吃饭,饭做完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等了许久,不见梁京墨的车子有些着急,忍不住问梁衡:“我说,你儿子不会拿我寻开心吧?” 梁衡无语,“人家有媳妇。” 俞歆雅想想也是,男孩子嘛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更何况她家那个没媳妇的时候也根本不记得她这个娘。可是没办法啊,好歹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知道身边跟他同龄的男孩子一个个都结婚生孩子了,唯独他还单着不着急,没人能够理解她这个当妈的心啊,最重要的是她急切抱孙子孙女的心。 听到喇叭声,俞歆雅抬头,眉眼瞬间弯弯了,转身边走边对屋里的梁衡道:“来了来了,赶紧端菜上桌开饭。” 原本应该早就到了,半路梁京墨又折回了医院,陪徐女士坐了一会,并跟她聊了聊接下来婚礼等等之类的安排,申姜内心里对他的温柔体贴,还有对徐女士的在意和重视,也只能表现在一路上的十指紧扣。 领完结婚证的时候,她心里想第一个看自己结婚证的人其实是徐女士,虽然梁京墨的父母她也很爱很爱,但终究还是不同的。 俩人说领证就领证,显然双方父母是被临时告知的,该数落梁京墨的话梁衡还是得说:“虽说现在时代变了,你们年轻人想法跟我们老一辈的想法不一样,但是该有的礼数我们还是得有,你现在这样让你徐阿姨怎么看你,怎么看我跟你妈,聘礼彩礼婚礼什么的一样都不能少,别人家姑娘有的咱申姜也必须有,知道不?” “知道了,爸。” 老梁这么一说,梁京墨也确实觉得这事办的欠妥,不过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干。 梁衡继续说:“我跟你妈过几天去一趟医院,跟你徐阿姨把具体婚期定一下,在这之前婚纱照婚房什么的你自己看着来,有什么需要的来个电话吱个声。” 申姜一直低垂着眸静静地听着梁衡说话,没让人瞧出什么,可离她最近的梁京墨还是瞥见了她眼底的微红。他放在桌下的手拉过她紧握成拳的手,一点点掰开将自己的手塞进去,不让她掌心因为太过用力留下痕迹。 被人珍视重视放在手心里是怎样一种感觉,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吧,申姜想。父亲的角色在她生命里早已缺失了很多年,梁衡的每一句话让她有种再拾父爱的感觉,心窝暖暖的。从吃饭再到出来,除了笑,或偶尔答上几句话,她几乎都是沉默的。 上了车,趁着他转过身给她系安全带的功夫,她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凑上他的唇亲了亲,“谢谢你,梁先生。” 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狭小的空间里俩人交叠的呼吸声格外的清晰,梁京墨不说话,申姜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领,“赶紧开车,等会叔叔阿姨看到了不好。” 他还是没有动,双手撑在副驾驶座椅的两侧,他抬眸看她,眸光亮亮的,看得她心怦怦跳。 “梁太太,余生要多亲亲。” 轻柔的声音,撩人的磁性,传入耳朵里,申姜只觉心跳加速咚咚如鼓作响,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每一个根神经,震得她头脑有些发热想做点什么。 就在他的手环上她的腰,微微沉下身要亲她时,她化被动为主动再次亲吻上他的唇。 新婚之喜,嗯……接下来……是不是该洞房花烛了。 第89章 盛以凡要绝交,闺蜜情走到了头 突然领证的后果很严重,尤其是梁京墨在长草的微博晒出结婚证之后,申姜从进公司开始耳朵就没有安静过,好不容易被他们放回办公室,刚坐下还没一会李琛又来了,她想哭,“李总管,别人跟着瞎起哄也就算了,你不会也跟着吧?” 公司的那些迷妹们不知道从哪弄的梁京墨微博,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微博的事,来公司被围堵要糖才知道。 李琛趴在椅背上,“什么时候办婚礼?” 申姜打开电脑将新增的学员名单存档,边输入名字边回答他:“具体时间还不清楚,要等他爸妈跟我妈见面商量之后才能确定。” 李琛没再说话,而是隔着电脑望着她,办公室采光不是很好,所以白天都需要开灯才能办公,这会她所在的办公室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虽然她的表情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她唇角似有若无的笑。 狭小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敲打键盘的声音。 早上醒来他还因为天气放晴阳光明媚而心情舒畅,却在踏入公司得知她与梁京墨领证的消息又回到了阴雨天,其实他是真的替她高兴,只是呼吸有那么一瞬间停滞了,五脏六腑这会还在翻腾,也好想对她说:我喜欢过你。 手指紧抠着椅背,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随意搭放着,在她抬眸看向他时,他笑着道:“一定要幸福。” 既然错过了合适的时机,那就让这份喜欢永远埋葬吧。 李琛喜欢她,申姜是知道的,也庆幸他一直没有点破,“我会的,不过你也要加油,争取早日加入已婚队伍。” 李琛点头笑了笑,双手插在兜里转身出了她的办公室。 这个早日,怕是需要点时间。 下班正按电梯的时候,申姜接到了盛以凡的电话,还没开口说话,电话那头的她就开始轰炸了起来,“申姜同学,你跟梁京墨同学领结婚证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事先通知我一下,我还是不是你的好闺蜜了?还有,事先不告知也就算了,我就当你们第一次领证比较激动原谅你们了,可是领完证你总该说一声吧,抱歉,你还是没有。要不是我早上在你老公的微博上看到你们的结婚证,你打算最后一个告诉我是吗?” 看她样子是真气急了,申姜开口安抚:“我……” 还有,什么叫做第一次领证,难道还有第二次,领什么,离婚证么! 电话那头才说一个字,盛以凡就给打断了,“呵,以前都是我们,现在开始分你我了,申姜同学,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们友尽,嘟嘟嘟……” 申姜站在电梯中间,听着传入耳朵里的嘟嘟声,心里埋怨上了梁京墨,发微博之前不知道通知一下她么,所以从上车的那一刻开始,就没给他好脸色。 一路上见她脸色和情绪不好,梁京墨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就没打扰她。 可到了家,她还是不说话,放下包就往卧室去,准备将他隔在门外,他这才意识到很有可能是自己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在卧室的门快合上之前将脚伸了进去,隔着缝隙看她,“怎么了?” 还怎么了,申姜重重踩了他一脚,见他没有收脚的打算,夹他舍不得,到最后心疼的是她,干脆门也不关,抱着睡衣去洗澡。 看来真的是生他气了,忍着脚痛,梁京墨赶紧一把将人抱住,求饶认错:“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你说出来我哪里做的不对,我一定改。” 昨晚他是有点过分,不过也是情难自禁。 “自己想去!” 梁京墨抱着人在床上坐下,把玩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昨晚是我不好,你要是生气,打我挠我都行,但是不能不理我。” 只要想着她不开心,他就没法专心干其他的事,现在他的全世界只有她。 他不提昨晚还好,一提昨晚倒是又加了一把火,“放开,我要去洗澡。” 申姜抬手想要掰开他抱着她的双手,奈何掰开一根手指另一根手指又合上。 梁京墨不放,控制好力道不至于勒了她,“你先把气消了。” “梁!京!墨!” 梁京墨将下巴放在她的肩上,亲吻她的耳垂,“嗯,我在呢。” 灼热的气息直往耳朵里窜,申姜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干脆扔掉手里的睡衣不洗澡了,双手扯了扯他怎么看怎么讨厌的脸,“因为你的一条微博,从早上开始我的耳边就没清净过,公司同事闹完盛以凡闹,同事情勉强保住,二十多年的闺蜜情算是彻底掰了,你说怎么办吧!” 梁京墨有些委屈,“昨晚我跟你说过了。” 又是昨晚,昨晚她那么累只想睡觉好嘛,哪还有心思听他说话。 “梁京墨,我告诉你,盛以凡要是跟我绝交,我就跟你绝交。” 扔下这么一句,她扯开他的手,抱起衣服往洗漱间去。 为了老婆大人息怒,梁京墨只能拿着手机去阳台,跟盛以凡解释申姜为什么没有来得及通知她,当然都是胡乱找的理由,他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反正最后是说服了盛以凡。 季岩跟顾霜的婚礼,因为习俗原因,申姜算是已婚,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不能当他们的帮娘。没能当成伴娘,一想到自己一次伴娘都没当过就成了已婚人士,她顿觉可惜,就好比人家常说上大学不逃课是种遗憾一样,不免又有些埋怨上了梁京墨,都是他。 婚礼是中式的,到场的亲戚朋友很多,也很热闹。 全场认识的人只有季岩和顾霜,所以申姜跟梁京墨基本都是静静坐着。 申姜觉得,婚礼最让人感动的环节大概就是新人宣读誓约书的时候,原本陌生的两个人从相恋相爱再到婚姻,那些誓言不仅仅只是几句话那么简单,是承诺,更是一辈子。当然也有很多人当初的誓约感动了别人,以为一辈子很短,却不知一辈子在婚姻面前路还很长,最后的最后证明宣读誓约书的环节不过是一场荒唐又可笑的闹剧而已,恶心了自己。 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梁京墨偏头看申姜,问她:“你想要一个怎样婚礼?” 虽然没当伴娘,但是全过程申姜都有参加,整个流程下来,只总结了一个字,那就是累。伴娘累,新娘累,新郎更是累上加累。新人戒指交换完毕,申姜收回视线,垂眸看着手上的戒指,回答梁京墨的问题:“没怎么想复杂的,我也怕麻烦,婚礼不需要太过热闹,有家人有朋友聚在一起就行,说说话聊聊天顺便见证我们的幸福就好。” 况且除了徐女士,她这边也没亲戚可参加婚礼的。 梁京墨牵过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与她想法一致。 新人过来敬酒,梁京墨搂着申姜站了起来,碰上季岩的酒杯,“新婚快乐!” 申姜碰上顾霜的酒杯,“新婚快乐!” 两人同时说了声谢谢,因为还有好几桌酒需要敬,没多做停留。 第90章 梁医生就想结个婚,怎么就这么难 不知不觉间,a市从炎热的盛夏过渡到了凉爽的初秋。 领完结婚证到拍婚纱照,再到即将到来的婚礼,申姜把甩手掌柜这个角色演绎的淋漓尽致,婚礼各项事宜基本都是梁京墨在安排,他只需提前一天晚上交待一下第二天要干嘛,然后她跟着配合就好了,有种明明是婚礼的女主角却好像跟自己无关的感觉,为这徐女士没少叨叨她。 这不,后天就是婚礼了,她人刚到医院,徐女士又开始叨叨了,“我说你好歹也上点心,别仗着人家京墨喜欢你,就啥也不操心。” “知道啦!”这话她都快唠叨八百遍了。 “每次跟你说正事的时候,你就敷衍我。”徐玉娥啪地拍了一下申姜的手,不无语重心长叮嘱:“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不再是两个人的事,需要你跟京墨俩人共同经营和付出,如果总是一方在付出一方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样的婚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你们现在只是刚刚开始,后面要经历的事还有很多很多,他现在爱你不代表以后还能这样爱你,所以你也要好好经营自己,可以依赖他但不能事事都依赖,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主见。” 所以说,经历了一段坏的婚姻,再笨的女人都会变成婚姻专家。徐玉娥垂眸盯着被子,唇角泛滥着苦涩的笑意,曾经的她也幸福过,也以为会一直幸福下去。 知道徐女士又想起了申军,申姜放下手中的袋子,拉过她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来,“徐女士,以后会怎样我们谁也不知道,最重要的还是当下,活好当下每一天。” 没有谁能保证会爱一个人一辈子,既然如此,为何要想那么多。 现在的她也习惯了把一年分为十二个月,一个月分为三十天,一天分为二十四小时,一个小时分为六十分钟,先过分钟再过小时最后过天和月。 日子按年过,太长了,也有太多的不可测。 “你没嫁人的时候我愁,要嫁人了我还是愁。”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就要嫁人了,明明该高兴的才是,可徐玉娥还是忍不住眼红哽咽。从她出生到长大成人,她曾无数次想过她出嫁那天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没有爸爸牵她的手上台,没有一个亲人参加她的婚礼,等自己……走后,也没有一个给她撑腰的娘家。 这一生她与人为善,没有害过人,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老天真的不公。 抬手抚摸着申姜的头,徐玉娥言语里满是歉疚:“阿姜,是妈妈没本事,赚不了钱还每天花钱,更陪不了嫁妆给你。以后你要自己好好努力,好好赚钱,可以赚的不多但身上一定要有钱,伤心难过的时候还能有个去处,哪怕住酒店也好。” 听着这些话,申姜反复抿了抿唇,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跟着徐女士眼睛红红,可是开口声音的沙哑,还是出卖了她,“谁说你没本事的,没本事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徐玉娥抚摸着申姜的脸颊暖暖笑了,她这一生最得意之作就是生下了她。 拿过柜子上的袋子打开,申姜站起来给徐女士展示,在她面前故意扭动身子走路,“当当当,徐女士,怎么样?婚礼那天你穿的礼服,可还满意吗?” 徐玉娥抬手摸了摸面料,很舒服,质感也不错,就是花样……有点不适合,“会不会太花了?” “花吗?”申姜低头看了看,没觉得啊,“这衣服是我跟俞阿姨一起去选的,你们俩穿的是姐妹装,婚礼那天你们一定是最靓的丈母娘和婆婆。” 徐玉娥心里既开心又是怀念年轻那会,摸头的动作突然顿住了,原本染着笑的眸光黯淡了下来,“还最靓,一把老骨头啰。” “在我心里,你是最漂亮的妈妈。”吧唧亲了一口徐女士,折叠好礼服,申姜又将选了好几家才选中的一款假发拿出来展示,“当当当,看这是什么?” 徐玉娥眼睛一亮,靠坐了起来,“这头发……哪来的?” 申姜靠坐在床边,下巴枕在徐女士的肩上,瞧着她抚摸着假发的样子,比看见礼服的时候要开心多了,也跟着开心,“商场买的,我说过的,婚礼当天要你成为最靓的妈妈。” “真好看。”拿掉帽子,徐玉娥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已经想不起有头发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要先试试吗?” “要,我得看看合不合适。” “好嘞。” 梁京墨没有进去,而是斜靠在墙上,偏头看窗外无边的夜色。 一辈子有多长,他给不出答案,陪她走下去就知道了。 烈焰酒吧,申姜勉强算是婚前单身狂欢派对,不过卖酒还是得继续。 瞧着已经吐过一回坐下来休息的申姜,盛以凡连连啧啧出声,将准备好的温水推到她手边,“我说,你这明天都要结婚的人,梁医生还敢放你出来。” 就不怕喝醉明天耽误婚礼么,还是说她这个炸弹威力不够。 “不然呢,盛大老板娘,不能因为结婚就不赚钱了。” 这几天,盛以凡最烦听到的就是老板娘这三个字,抬手勒住她的脖子,“你们哪只眼看到我跟冯成周在一起了,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他在一起!” 她倒送上门的时候他不要,等她心死了他又贴上来,他以为感情是什么,你追我拒你拒我贴的游戏么,还是说人的身体里都长了一根贱骨头。 “没在一起,你来酒吧做什么?” “喝酒泡帅哥啊,不然谁来酒吧。” 开酒吧就是为了营业接待客人的,不然开酒吧做什么。 “是是是,您老说的是,来酒吧喝酒顺便泡冯老板。” 不仅泡了,还光明正大的吊着。 “泡谁,你再说一遍?” 盛以凡加重勒的力道,不无威胁。 还真下死手,快无法呼吸了,申姜妥协改口,“泡我,泡我,你再不泡,明天我可就是梁家人了。” “这还差不多。” 放开申姜,盛以凡忧伤的喝着果酒,呜呜呜,她最爱的申姜大白菜被梁京墨那只帅气猪给拱走了,好伤心啊,不开心。 哎哟哎哟,瞧瞧,盛同学不高兴了,必须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来来来,姐姐陪你喝酒,别不开心嘛,嫁了人,我们还是可以好好玩耍的。” 玩个球球,身边已婚的女性朋友哪个不是家规甚严,老公一个电话说走就走。 “你看我们以后都在a市,住的地方离得也不远,开车就一会的功夫,不像大学那会异地,想见一面都难。” 听她这么一说,盛以凡这才好了一些,抿了口果酒,“这倒是。” 可是她心里还是很难受,好像被人挖走了一块肉。 见她还是不开心的样子,申姜揽过她的肩膀,贴着她头,“说真的,从前这样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所以我很知足,有你有他,我觉得很幸福。” 爱她的,她爱的,她都拥有了。 不动声色抹去眼角的泪,盛以凡靠在她的肩上,“答应我,要好好的。” 不管阿姨会怎样,不管前路如何难走,都要好好的。 “我会的,你也要好好的,冯老板那边见好就收。” “我知道啦,啰嗦,喝酒喝酒,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被盛以凡缠着喝酒一直到十点梁京墨过来,申姜才得以喘口气。 因为家在b市,所以申姜是从裴家出嫁的。 伴娘盛以凡,伴郎冯老板,季岩顾霜李琛丽丽也有来。 “天呐,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这是谁家的小仙女?” 申姜踹了盛以凡一脚,“盛大明星,你还可以再夸张点。” 十足的戏精,娱乐圈她是入对了。 这回,顾霜站在盛以凡这边,拿过镜子放在申姜手里,让她自己看,“一点也不夸张好嘛,你就是平时随意惯了没怎么拾掇自己。” “看吧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顾霜这话让申姜想到了拍婚纱照那天,她化完妆从楼上走下来时,梁京墨有那么一瞬间怔住,她就大概知道自己穿婚纱的样子了,化妆师还是那个化妆师,妆容应该也变不到哪去。 接亲的队伍到了,言静舒带着裴亦上来,看到申姜时也被她惊艳到了。 盛以凡瞧见言静舒的表情,乐呵呵抱过裴亦,“怎么办,言医生也看呆了,等会新郎不更得看呆。” 申姜耳朵微热,瞪了一眼盛以凡。 言静舒也是笑了:“确实很漂亮。” 听到楼下的声响,盛以凡赶紧抱着裴亦把门锁住,顺便对他道:“小亦,等会我把申姜阿姨的鞋子藏在你身上,你要看好了,谁也不准给,除非给你大红包。” 裴亦不知道为什么要藏鞋,看了眼言静舒,见她没反对,点了点头。 有盛以凡这个会玩爱闹的伴娘,梁京墨进这道门可是废了不少功夫,光那些游戏都够呛的,还好有冯成周在,要不然进了门他也未必能走到老婆身边。 进了门,就是求婚了,这个环节,盛以凡可是准备好了手机录视频。 其实很多话,梁京墨在医院天台求婚的时候已经说过了。那天是申姜的生日,怕路线对不上,所以他提前一天给医院里当天工作的人员每人一只玫瑰,为的是见到她的人能跟她说声生日快乐,也是为了弥补缺席那八年里少说的生日快乐。 虽然那会结婚证已经领了,但别人有的,她不能少,只能多。 当然,医院天台求婚的事,只有他和她知道。 手捧着花,他单膝跪地在她面前,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知道就好,“老婆,嫁给我,我把我的全世界都给你。” 余生,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这一声老婆比起之前的极尽温柔,还有他想给的承诺,申姜接过他手里的花,闻了闻,很香,将手交给他,“是你,我就嫁。” 就着她的手,亲吻了一下手背,梁京墨站了起来。 就这样,完了? 就这么一句话,嫁了? 手机白拿了,盛以凡很不满意,怎么着也得百八十个字吧。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不满意,找鞋的环节已经开始,在场的已婚男士跟未婚男士都加入了找鞋的队列中。 左右边找鞋的季岩和李琛同一时刻看向盘腿坐在床上的申姜,相视一眼后,又同一时刻低下头继续找鞋子。 先不说房间太大,就拿盛以凡故意设置的障碍物来说,鞋子有得找。 申姜不是没有收到梁京墨的眼神,却也爱莫能助。 眼瞧着十分钟都过去了,还一只鞋都没找到,申姜扯了扯盛以凡的裙摆,小声道:“玩差不多就可以了,小心回头你结婚遭报复。” 盛以凡摇了摇头,“不行,谁叫梁同学求婚没诚意。” 顾霜表示+1,她跟季岩结婚那天,好歹他也说了三句话。 为了解救自己的老公,申姜朝她招了招手,贴在她耳边道:“我这里有梁医生医院天台求婚一手消息,求放过。” “真的?”盛以凡半信半疑。 “骗你明天跟你去民政局。” 盛以凡双手抱臂,大发慈悲,“看在你的面子上,暂时放过他。” 这会申姜还没明白盛以凡说的暂时是什么意思。 趁着盛以凡转身的功夫,申姜拉住梁京墨的手,偷偷将被她压在婚纱下面的高跟鞋塞进他手里,手没能来得及收回,就被他拉入怀里采了口蜜。 鞋子藏在新娘婚纱里,这样的点子除了盛以凡还有谁能想到,最重要的是除了新郎谁敢找,梁京墨甘拜下风,捏了捏申姜的小手,“感谢老婆。” 饶是淡定如他,也被盛以凡折腾出一身汗。 敬完茶,抱着申姜下楼,梁京墨才总算松了口气,微微低下头,唇角扬着笑,是那样肆意张扬,“老婆,帮我擦擦额头上的汗。” 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外人面前情绪外放,申姜脸颊微红,抬手帮他擦了擦,却也忍不住笑:“你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梁京墨挑眉,眸子微眯,“你很开心?” 那眼神,申姜敢说开心么,赶紧摇头。 梁京墨这才满意的将她小心翼翼放进车里,帮她整理婚纱裙摆,“等我一会,马上回来。” “嗯。” 如果你以为婚礼就这么顺利举行了,那就大错特错,就在梁京墨把人放进车里转身不过一分钟的功夫,盛以凡新买的敞篷跑车停在了婚车旁边,坐在驾驶位上的她给申姜抛了一个眼神,示意她换车。 申姜眼神与她交流:这样不好吧! 盛以凡:有什么不好,你就说上车还是不上? 申姜:让我考虑一下。 盛以凡:给你三秒的时间,否则友尽。 又来这招,申姜偏头看了眼正在跟人说话的梁京墨,默默同情他三秒,然后打开车门,脱了高跟鞋,跨坐上了盛以凡的跑车,不怪她,她是被逼迫的。 听到“轰隆”一声油门声,梁京墨抬头,一辆颜色骚包的跑车从眼前飘过,他只觉脑仁疼,就想结个婚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绕a市跑了一圈,疯了一圈,盛以凡最终还是把人送了回来。 这么一闹,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为了给梁京墨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如果……有天徐阿姨真的走了,不代表申姜就是一个人,还有她呢。 最终将申姜的手交到梁京墨手中的人是徐有志,他提前一天来到的a市。 爱与恨是相对的,梁京墨不希望申姜有所遗憾,便通知徐有志。 望着朝自己伸手的徐有志,申姜久久未能挽上,她知道婚礼上没有父亲将她送到梁京墨身边,终究是终遗憾,没想到他会来。 今天的徐有志很精神,身上的西装也很显他年轻,见申姜不动,他主动拉过她的手挽住自己胳膊,“你再怎么不愿意,我也要陪你走完这段路。” 申军是不可能出现的,只能他代替。过去的那些荒唐无法抹去,剩下的日子他希望能够弥补回来,虽然她一点也不需要。 所有人都在看着,申姜即便不愿意,也只能继续前行。 初秋的风吹过,凉意恰到好处,拂过梁京墨的眸子,柔软阳光,他说: “十六岁,你侵占了我的世界,攻城略地。” “十八岁到二十六岁,亲手替你穿上婚纱是我一直在等的事。” 等她分手,甚至在想等她离婚,只要她敢来,他就敢要。 “二十七岁,也就是今天,我终于等到了,我的梁太太。” 新郎致辞,朴实无华的言语,却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个时候,当然是欢呼:“亲一个,亲一个。” 鼓掌声和口哨声将婚礼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梁京墨跟申姜不亲也得亲,碍于人多申姜面皮薄,梁京墨浅尝辄止。 闹过,司仪笑着继续道:“下面有请新娘的妈妈上台说几句。” 徐有志起身搀扶,徐玉娥表示可以,整理了一下衣服,稳步走上台,接过司仪递过来的话筒,看着台下来参加婚礼的众人,微笑着道:“非常感谢各位能够来参加我女儿申姜和女婿梁京墨的婚礼,见证他们的幸福。昨晚原本想了很多话要跟女婿说的,现在看来用不着了,女儿交给他我很放心。我这一生最得意之作就是生了我的女儿,最对不起的也是我的女儿,没能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以至于在别的孩子还躲在父母羽翼下时,她很早就明白钱的重要性,我知道这是迟早要面对的现实,但对她来说还是……残酷了……” “徐女士,你这怎么还玩起感性了,再哭妆花了可就不漂亮了,你今天可是要做最靓的丈母娘,”搂着徐玉娥的肩膀拍了拍,申姜替她擦了擦眼泪,“麻溜地做个总结,台下的人都饿了等着吃饭呢。” 梁京墨静静地站在一旁,手始终放在申姜的腰上。 徐玉娥吸了吸鼻子,听申姜的话调整好情绪,笑着做最后的总结,“好在她运气不差,遇见了对的人,还有疼爱她的公公婆婆,我相信她一定会幸福的。” 如果说她所遭遇的不幸能换来女儿一生幸福,这一刻她心甘情愿。 梁京墨将俩人揽入怀里,对徐玉娥道:“妈妈,放心把她交给我。” 徐玉娥握着帕子的手擦了擦眼泪,连连点头,“把她交给你,妈妈放心。” 累了一天,婚礼终于结束。 申姜想送徐女士回医院却被她拒绝了,还点名要徐有志送,没办法,她就只能在酒店的房间里等送他们下楼的梁京墨回来。 听到关门声传来,她从床上爬坐来,“送上车了?” “师兄开车送的。” “好累啊,可以不洗澡直接睡觉?” 天还没亮就被拉起来化妆,好在敬酒服长可以遮住脚,穿平底也看不到,要不然穿一天的高跟鞋,脚也得废了。 脱下外套挂好,梁京墨解开衬衫袖扣挽起,“我帮你洗。” 那还是算了吧,申姜一头扎进被子里继续睡。 换好拖鞋来到床边,见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梁京墨去洗漱间拿过化妆包放在床上,往卸妆棉上倒卸妆水,轻敷在她双眼上,开始替她卸妆。 “实在想睡,也要等我帮你卸完妆再睡觉。”梁京墨将她头捞了出来,哄慰道:“乖乖坐着,带妆睡觉伤皮肤,一会就好。” 申姜乖乖盘腿坐好,轻轻点了点头。 每次累的时候,她都很这样,像个小孩子,梁京墨忍不住笑,放柔手上的动作仔细地帮她卸妆,卸完之后又去洗漱间接了一盆温水出来,帮她洗脸。 温热掌心贴在她脸部的肌肤上,很舒服,申姜蹭了蹭。 怎么还跟个猫似的,梁京墨忍不住笑,他也实在是累了,帮她洗完脸,干脆搂着她一起躺在床上睡觉。 申姜整个人蜷在他怀里,随时都准备睡过去。 梁京墨微瞌着眼,唇落在她的额头上,“周末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申姜摇了摇头,“哪也不去,在家休息。” 也行吧,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慢慢地与她一同入梦。 第91章 该回B市了,也该回家了 站岗的最后一天,临下班的时候申姜抱着一打资料敲李琛办公室的门。 “进来。” 申姜推开玻璃门,头先于身体进来,笑着道:“声音很有老板的范嘛。” 埋头认真工作的样子,也很有领导范,叫人刮目相看。 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这句话很有道理,也有据可依。 李琛抬头见是她,放下手里的笔靠在椅子上,咧嘴一笑,“那是必须的!” 这人,不能夸啊不能夸,一秒就破功。 “这些是我手里的客户资料,我打印了出来,要注意的地方我都用笔圈了。”将资料放在他的手边,她继续道:“电子版我发你邮箱了,营地那边的对接人和联系方式也在刚给你的资料里面。有什么要问的现在问,没有的话后面电话联系。” 李琛手撑着脖子:“女神,你这样站着跟我说话,我很有压力的。” 不仅得仰着头,还有种领导对下属的感觉,不过他现在也确实是公司老三。 “得,那我坐下来。” 滑动椅子贴近桌子,李琛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明明刚才有很多话想说的,最后开口也只有这样一句,“老二的位置我给你看着,等你回来继续碾压我。” 还以为他要说啥呢,还大喘了一口气,白期待,抬手拍了一下他脑袋,“我看你是有受虐倾向,走啦,回见!” “回见!”他坐在位置上,朝她摆手。 从李琛办公室出来已经到了下班的点,申姜推开办公室的门准备拿包走人,谁知梁京墨这会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微垂着眸翻开着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书,神情专注而又认真,看页数应该坐下有一会了,有些意外地靠在玻璃门上看他,唇角微弯,“你不是说有台手术吗?” 那本书明明他已经看完了,竟还能那么认真的再看一遍,没有半点不耐。 梁京墨抬眼看她,合上书站起来,拿过椅子上的外套和她的包包,“小手术。” 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申姜最后再看一眼办公室,带上玻璃门。 今晚的天色并不好,乌云密布,天有种往下沉的感觉,星光更是瞧不见。 梁京墨靠在更衣室门口,”咔”地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申姜换好衣服出来,他起身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跟乔洲他们在楼上,忙完了给我电话。” “去吧去吧。” 见她一点也不留恋的转身,梁京墨勾住她的手拉回,将人搂进黑暗带着微光的角落里,见她慌忙张望怕被人看到的样子,眸光闪烁,“今晚赴的是鸿门宴,你就不担心我?” “鸿门宴”这三个字有点严重了吧,顶多是被灌醉而已,大不了今晚他们都睡酒吧是了。可嘴上她不敢这么说,越是深入了解他,越深知他的脾性,这人幼稚起来跟小孩子没区别,需要哄,说不得他不爱听的。 靠在墙上,申姜想了想才仰头看他,笑着道:“那今晚我少喝点,载你回家,或者你需要我解救的时候来个电话,我上去救你。” “你确定能载我到家?”梁京墨挑眉,实在不敢恭维她的车技。 知道他是想到了她开车差点撞树的那天,答案当然是不确定,不怪她啊,驾照是大学那会拿到手的,时间久了难免会生疏,听到他毫不遮掩的笑声,一头重重地扎进他的怀里,“你再笑,我可就生气了。” 梁京墨适可而止,手握拳头放在唇边咳了咳,而后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忙吧。” 申姜从他怀里抬起头,眨巴着眼,“那你需要解救的时候给我电话。” “等我电话。” “我去忙了,你也赶紧上去吧。” “嗯。” 替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梁京墨才放开,直到她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酒今晚他是不会喝的,确切的应该说身边有她在的时候,他绝对不喝酒。 看到你侬我侬的一幕,丽丽都不敢进更衣室换衣服,深怕打扰了两人,终于见到申姜出现,才将手里的包往背上甩往更衣室去,突然有种被柠檬包围的感觉。 其实今天来酒吧,申姜也只是走过场来暂别,没怎么喝酒。 丽丽呢最近打算辞职,提不起劲,所以今晚也没怎么用心卖酒,端着托盘放在吧台上,坐在了申姜的旁边。 收回眸光,申姜偏头看她,“你今晚什么情况?” 找调酒小哥哥要了杯果酒,丽丽双手搭在吧台上,低垂着眸,缓缓道:“姐,我跟他分手了。” 申姜愕然,“怎么这么突然?” 印象里她很爱男朋友,有时候说分手也只是嘴上说说。 丽丽笑了笑,神色平静地看向申姜:“就是你跟梁医生结婚那天突然醒悟的。” 她爱的太卑微了,即使卑微到尘埃里,他也没有用心瞧过一眼,甚至让他有种廉价随处可得的错觉。如果往后注定找不到一个她爱的,那么她一定要找个爱自己的,至少还可以体会到被人疼爱呵护是什么滋味。 安慰的话,申姜想丽丽应该不需要,将她脆弱的头颅往自己肩膀上按,“因为爱所以全心全意,这并没有错。在我眼里你是最优秀,也相信未来会有个更好的人值得你去爱,所以,在这之前你要耐心等候。一份好的爱情,不需要很浪漫,也不需要惊天动地,而是你们因为彼此而变得更好,并且想要长久的走下去。” 至少,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丽丽闭上双眼,抹去眼角的泪,声音微哑,“姐,谢谢你。” “辞职后准备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要辞职?”丽丽猛地抬起头,就连哭都忘了。 “猜的,卖酒也并未长久之计。” 且不说外人是怎么看卖酒女孩的,就说这份工作的作息时间,离正常人的生活太遥远了,时间久了,很容易与这个社会脱节,身体也会垮掉。 抹了两把脸,提到辞职后的事,丽丽恢复了精气神,“打算跟朋友合伙开个饮品店什么的,这些年手里攒了点钱,不想再给别人打工了。” “想法可行,合伙的话风险要小一点。” 丽丽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失败了,我就随便去哪个大学门口租一小摊卖吃的,反正我还年轻,不怕失败,大不了从头再来。” “期待你的好消息。” 抵上申姜伸过来的拳头,丽丽看她,“姐,你是唯一个没有反对我的人。” 这个想法她其实也有跟几个闺蜜说,她们大多数都是先把最坏的结果结合身边发生的案例剖析给她听,然后列出一万个不可行的原因,甚至觉得她是女生,没有关系,没有学历,没有必要发疯创什么业。 “创业有风险,我想你现在是个成年人,应该很清楚。各种结果不必别人说,你自己估计都想过几百种可能,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反对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和想走的路,只要你能面对和承担选择的风险,前路如何并不重要。” 丽丽想的,她也想过,未来或许她也会选择这条路。不,应该说她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徐有志的那张卡,她给了铁哥,算是入伙。这件事她有跟徐有志说,算是替他投资,赔了她填坑,赚了对半分。 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徐女士的病有她在,她不会花他一分钱,哪怕是一分。 “我也入了一个伙。” “什么?”丽丽不明白申姜入的伙,是哪一伙。 “我入伙了一个朋友开的教育机构。” 丽丽眼睛都亮了,“真的?” “嗯。” “姐,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说完就给了申姜一个熊抱。 好在后面是吧台,要不然被她这么一抱,还真得倒地,支持她创业归支持,不过该提点的申姜还是得说,“选合伙人的时候擦亮眼睛,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自己创业,忙不过来可以雇人,先小投资,等赚了钱再大投资。” 合伙人选的不好,到时候也会有很多麻烦事。 丽丽敬了礼,“收到!” 等了好一会,没接到梁京墨的电话,申姜上楼溜达一圈,站在门外往包厢里撇一眼没看到他人,转身边下楼边给他打电话,嘟了好一会没人接便挂了。 这个酒吧虽然她不喜欢,但这里的人她很喜欢,能遇见他们更是命里的缘分,这次一别,再见或许酒吧还在,认识的人未必都在吧。 “刚上包厢找我了?” 梁京墨突然出现,申姜愣愣收回视线,她眼神在酒吧里四处飘啊,他是从哪冒出来的,“你怎么知道的?” 梁京墨手搭在她椅背上,身体靠在吧台上,“乔洲说的。” 凑近他闻了闻,身上确实有股淡淡的烟味,不是错觉,于是眉头一蹙看他,“你抽烟了?” 乔洲心情不好,他就陪他抽了两根,她不喜欢烟味,所以就站在后门口吹了一会风,没想到还是被她闻到,抬手揉开她微蹙的眉,软着声道:“放开。” 申姜听话,放开,不过要个解释。 “乔洲心情不好,就陪他抽了两根。” 申姜纳闷,“他怎么三天两头的心情不好?” 比女人还容易心情不好,心情有点不好就约抽烟喝酒,“乔洲”这两个字在她这没好印象。 梁京墨失笑,猜乔洲在她那算是上了黑名单,“这次倒不是因为失恋,而是他暗恋很多年的女神回来了,听说人家最近在准备筹办婚礼,他心碎了一地。” 申姜:“……” 这确实比失恋还可怜,根本就是单恋。 时间不早了,梁京墨低下头问她:“忙完了吗?” “忙完了,我去换衣服,然后回家。” “嗯。” 望着申姜的背影,梁京墨眸光微深,b市的路不好走。 第92章 你踏足过的地方,我都想留下脚印 历经几个小时车程,终于到家了。 路上申姜还在想这么久没回b市,家门口应该脏乱的不像话,没想到意外的干净,难道是哪个好心的阿姨帮忙打扫的,回头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殊不知好心人正在楼下停车。 掏出钥匙,见徐女士满脸激动的样子,申姜突然收了钥匙,靠在门上看她,“徐女士,您老人家脸上的表情能不能收敛点,毕竟咱这么久没回来,万一等会你看到老鼠蟑螂尸体什么的,心情大起大落可就不好了。” 徐玉娥懒得跟她皮,急着进门,拿过她手里钥匙。 “外婆,您老人家赶紧出来瞧瞧我妈想你想得急吼吼的样子。” 申姜靠在门口对着屋里大喊,不无泛酸吃味。 徐玉娥回头瞪了申姜一眼,将钥匙放在桌上,扫了眼纤尘不染的家感到意外,快一年多没回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干净,而且桌上还放着新鲜的水果,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也都塞满了东西。 申姜无视徐女士的眼神,瞥了眼楼梯,见梁京墨还没上来,继续等他。 看完三个房间出来,徐玉娥满肚子好奇,“谁这么好心,不仅把家里打扫了,被子什么还全都换新了。” 申姜想也不想回她:“除了徐有志还能有谁。” 徐玉娥摇头,“不像他能干出来的事。” 她的弟弟她了解,从小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这些年再怎么变,也不会变的这么彻底,况且冰箱里菜牛奶什么的,都是按照她跟申姜喜好买的,就连被单颜色花样也是。 梁京墨提着两个行李箱出现在楼梯口,见申姜靠在门口没进去,加快速度上楼。 申姜上前接过他左手的箱子,推着进门。 “妈妈,你看家里还缺什么,我等会下去买。” 梁京墨这话,徐玉娥大概就明白了过来,心里暖到没法说,这样周到又体贴的孩子被她家申姜给碰到了,是积攒了多少的幸运啊,朝他摇了摇头,“该置办的你都给置办了,啥也不缺,你开了一上午的车,赶紧去休息会。” 梁京墨脱下外套挂好,边挽袖子边往厨房走,“我不累,中午想吃什么?” 徐玉娥见他准备做饭,喊了声申姜,对他道:“午饭让阿姜做,你去休息。” 申姜手里还拿着衣服,站在门口看徐玉娥,“干嘛,叠衣服呢。” “衣服等会再说,先做饭。” 往厨房扫了一眼,瞧着正在忙活的梁京墨,申姜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是丈母娘心疼女婿了,“您是老大,您说的算,容小的先把衣服放下。” 因为吃醋,所以申姜将梁京墨赶出了厨房。 梁京墨也是难得清闲,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偶尔会溜达到厨房门口,也只是看看或者顺手接过她炒好的菜放桌上,并没有进去。 吃过午饭,徐女士急着出去串门,就留小夫妻俩在家。 徐女士的衣服刚收拾好,接下来就是他们的衣服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见他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看高中时期的笔记本,阳光洒落在他脸上,倒是有种时光穿越与曾经的她重合坐在一起的错觉,呆站着看了一会。 等到抱起床上最后一摞叠好衣服往衣橱里放,见他还坐着看得极为认真样子,她也就没打扰他,拿过睡衣去洗漱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申姜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趴在床上直犯困。 “梁京墨,你不累吗?” 听到她倦意的声音,梁京墨这才放下手里的相册合上,回头看头发湿漉漉趴在床上的她,微皱着眉头轻啧了一声,去洗漱间给她拿吹风机。插好吹风机插头,调好风,他坐在床边,在她朦朦胧胧的眼神注视下拍了拍自己腿,示意她躺上来。 申姜麻溜地爬过来躺好,闭着眼享受他的服务。 “以前都是头发没干就睡的?” 申姜晃悠着脚丫子,“会用毛巾擦到差不多干再睡。” 洗头到擦干非常耗时,所以有段时间她很想剪短发,但是徐女士不同意。 头发差不多干了,关掉吹风机,没有放回洗漱间,梁京墨抱着她一起靠坐在床头,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修长的大长腿牢牢地压制住乱动的她,“睡觉!” 他身上味道很好闻,暖暖的,申姜也是困了,没过一会就入了梦。 梁京墨虽然也有些困倦,却也没马上睡,拿过床头柜上她还没来得及规整的书翻看着,偶尔看看入了梦乡的她。 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四点,申姜是被外面收纸壳空瓶大爷的喇叭吆喝声吵醒的,好多年都没听到了,她懒懒地伸了个腰,转过身看到还在睡的梁京墨,小心翼翼收回乱动的手脚,双手枕着头看他。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比她先醒的,像今天这样几乎很少。睡着时候的他眉眼里满是岁月安好沉静,本就俊美精致的他这会像个大懒猫般毫无防备的睡在她身边,褪去了清冷淡漠,光是看着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算是彻底沦陷了,一寸城墙都守不住。 光看怎么够,申姜放轻动作爬起来拿过柜子上的手机调了静音,然后偷偷拍了几张他的睡颜,准备继续拍的时候,相机里原本眸子紧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吓了她一跳赶紧藏好手机,朝他呵呵笑。 梁京墨伸手将人捞进怀里,被子里的大手拿过她藏在背后的手机,毫不费劲的解开屏幕锁,点开相册,愉悦地道:“偷拍我?”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还带着沙沙的低哑,低沉性感得简直要人命。 “还想怎么拍,需不需要我配合?” 说话就好好说话,仗着声音好听撩什么人,真是的,抢回手机,“梁京墨,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察觉她要坐起来,梁京墨横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晚饭还有一会,闭着眼道:“陪我再躺会。” 听着他胸膛里的跳动声,申姜也就继续陪他躺着,“你什么时候睡的?” “你睡着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反正无聊也睡不着,她就继续这个无聊的问题。 “看了几页书,看了你几眼,然后就睡了。” 好吧,那还真是没多久。 “明天我去医院报到,你跟妈妈在家乖乖的。”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你不在……” 不在后面的话申姜突然截住了,恃宠而骄,得意忘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真是嘴欠,这会她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没敢抬头看他。 梁京墨也没再说话,把玩着她的头发。 知道她是无心,可是越是无心也是心中潜意识的想法,她剩下的话没错,没有他的八年里她照样活得好好的,只是好与差而已。为他来b市工作这件事,他们也是小小争吵了一下,所有人也都觉得他不应该来b市,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是敏感的,她是脆弱的,只是大多数选择不让别人看见,同样也包括他。 就这样躺着躺着,在无声中,申姜又继续睡了过去。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梁京墨垂眸看了眼正睡着的申姜,掀开被子的衣角,手托着她的头慢慢起身,拿过枕头让她枕着,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吻了一下,替她盖好被子才出房间。 听到关门声,徐玉娥拿围裙的手顿了一下,还以为是申姜,没想到是梁京墨,“怎么不多睡一会,是不是突然换了地方睡不习惯?” “没有不习惯,因为工作关系,我白天很少睡觉。” 哪怕累了,也只是闭着眼小憩。 接过徐玉娥手里的围裙,梁京墨系上,“您坐着看会电视,晚饭我来做。” 虽说他这样挺好的,她也很欣慰,但徐玉娥毕竟是经历过婚姻的人,佯怒:“我去喊申姜,这孩子都睡几个小时了,到时候晚上睡不着又折腾你。” 出卧室的时候梁京墨也想把她叫醒的,没忍心。 徐玉娥打开门进房间,见自己家的懒姑娘还睡得昏天地暗,替她头疼,这幸好是碰到好的婆家,要是碰见厉害的婆家,她还不得被人骂没教好女儿,还不得天天打喷嚏。 “申姜同学,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起床!” 身上的被子掀了,温暖感消失,申姜蜷缩成一团继续睡,意识是迷糊的,徐女士说啥她也没听清。 徐玉娥盯着手机屏幕计时器看,“你还有十秒的时间。” 一分钟过去,床上的人丝毫未动,徐玉娥直接上手。 几乎是初高中形成的阴影,就在徐玉娥整个人气息铺面袭来时,申姜猛地一激灵秒速睁开眼,见徐女士手正打算拧她胳膊,麻溜地抱着枕头远离她,连连拍着胸口,好险好险。 下意识摸了摸手臂,那种疼痛感记忆犹新,“徐女士,我已经不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了,你不能再这样对我。” “你以为我很想叫你起床,也不看多大的人了,起来,帮京墨做饭。” 起床就起床,申姜扔掉手中的枕头,低声嘟囔,“果然,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看自己的女儿是越看越嫌弃。” 跟在她后面的徐玉娥忍不住笑,拍了一下她屁股,“我看你就是仗着他宠你。” 虽说时代不一样了,可细想也没有多不一样,男人洗手作羹汤做家务的很少。 回头朝徐女士吐了吐舌头,见她手掌又袭击而来,申姜撒腿就跑,拖鞋都吓掉了往厨房躲,“梁医生,你丈母娘竟然为了你打我。” 梁京墨原本手撑着流理台盯着汤,听到她声音转身猝不及防被她撞个满怀,堪堪扶住她,后背抵着流理台,笑着问她:“妈妈打你哪了?” 额……具体部位还是不说了吧。 望向他身后的汤,她凑近闻了闻,“好香,在煲汤吗?” “嗯,你们最爱喝的。” 刚刚她撞的那一下冲击力不小,见他靠在流理台不动,申姜心里一紧,双手附上他的腰揉了揉,“撞疼了吗?” 梁京墨垂眸看她,双手握住她的摩挲着,她的手太小,他的手能将她整个手包裹在手心里,“没有,再来两个你都接得住。” 申姜抬头眉眼弯弯看着他。 徐玉娥见小两口热乎着,弯唇笑了笑,手里提着拖鞋又原路返回。 吃完晚饭,俩人就被徐女士赶出家门散步消食。 想着梁京墨没来过这边,申姜便带着他四处瞎晃悠。这个点偶尔会碰见几个认识她的阿姨跟叔叔出来散步,自然对她身边长着一张俊脸的他好奇,聊着聊着一不小心话就止不住,后面怕再遇到熟人,她干脆将他往人少的地方带。 b市相对a市来说,节奏要缓慢些。这个点各种小吃摊都摆了起来,各种香气交杂在一起,冲入鼻腔。实在是没忍住,申姜拉着梁京墨进了一家馄饨店。 烫好勺子,她舀了一个馄饨递到梁京墨的嘴边,“这家店的馄饨我最喜欢了,上学那会每天早上我都会吃,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从c市转学来到b市,那会徐女士忙,外婆年纪大了不想辛苦她做早餐,所以她基本都是吃馄饨的,好吃又不贵。 馄饨不小,梁京墨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味道确实不错,又将剩下的半个吃掉了,在她期待的眼神下,点了点头,“很好吃。” 听他这么说,申姜将勺子递给他,“你吃,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我解决。” 看他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比她自己吃还要开心。 就这样说好散步消食的俩人又解决了一碗馄饨,只能继续压马路。 挽着他的手,申姜看着地上因为灯光俩人拉长的影子,贴近他手臂一些,地上影子变成了她靠着他的肩,觉得有趣,掏出手机拍了一张。 “等你休息,我带你逛学校。”她说。 那些因为他而充满动力的时光,她想同他分享。 虽然在不同的学校,但那些与他在一起后养成的习惯她仍旧保留着。 梁京墨注意到她的动作,垂眸望着俩人的影子,眉眼一瞬间温柔下来,不露痕迹地微挪动了几步,地上的影子变成了他拥她入怀正低头轻吻着她的发顶。 “好,你带我去哪,我就去哪。” 第93章 张大爷的老伴走了 秋已尽,冬又至。 梁京墨穿着白大褂,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右手托着水杯,站在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陌生的,有过一面之缘的。 托着杯底,他喝完剩下的水,这已经是第三杯了。 老婆大人最近做饭水平直线下降,咸淡还算好的,他就怕哪天她在家一个走神煲汤忘记关火,把烧了厨房。 手机铃声响起,他转身放下手中的杯子,瞥了眼来电显示,靠坐在办公桌上按了接听:“爸。” “亲家身体最近可还好?” 梁衡拆完快递员送来的两箱东西没一会,里面都是b市特产之类的,想着应该是申姜寄的,就打电话给梁京墨顺便问问那边的情况,这些日子他们也是每天提着心。 “今年除夕我跟申姜可能不回a市过了。” 主治医生说,徐妈妈可能熬不过除夕。 梁衡握着剪刀的手紧了紧,缓缓挪步,坐在了沙发上,故作轻松道:“除夕还早着呢,你们要是回不来,我跟你妈去b市,咱一大家子热热闹闹过个除夕。” “嗯,具体情况到时候再说。” 还是说一些开心的吧,“你跟申姜说一声她寄的东西到了,你妈这会正跟人显摆呢。” 天天闲着没事干,就跟那些跳广场舞的朋友们炫耀儿媳妇。 俞女士也就这点爱好了,梁京墨唇角微扬,“我妈头疼症最近可犯过?” 提到头痛症,梁衡有点怀疑自家老婆在儿子没结婚前是不是装头疼的,要不然怎么自从儿子结婚后就没见她哎哟过。 一定是,肯定是,装犯病逼婚呢。 “自从你结婚就没犯过。” “那就好。” 要知道俞女士十次头疼,至少又八次是装的。 知道他这个点还在上班,梁衡也就不聊太长时间,“你上班吧,那天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也好让我跟你妈放心。” “你跟妈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梁京墨将手机握在手中,唇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平。 拎着两袋东西从超市里出来,兜里的手机响了两下,申姜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条是快递柜取件通知,一条是言医生发过来的语音。怕言医生有什么急事找她或者梁京墨,她点开了语音。 言静舒:“申姜,之前跟你妈妈同病房的张大爷来过两趟医院,有天我下班的时候恰好碰见了他,他交给我两样东西,一直忙忘了,昨天才想起来,我快递给你了,应该就这两天到。” 婚期定下来那会她有联系过张大爷,只是老人家手机一直打不通。不知为何,听到言医生说他来医院找她,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回了她一条语音,提着东西急着回家取快递。快递拿到手后她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拆开快递,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用圆形透明树脂保存的四叶草。 张大爷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她还是从张大爷老伴那得知的,拆开信封,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她缓缓展开折叠的信纸。 张大爷:丫头,四叶草送你,老伴亲手做的,你们都有,就我没。她那人就是这样气人,总觉得我不会跑,啥事都不会想到我,也不问我。还说她年轻那会好歹也是个村花,追求的人从村头排到村尾,后悔选了我这个糟老头。所以,有天晚上一个人就静悄悄的走了,说好的一起看日出也都是骗人的。我知道,她是急着去找她那初恋去了,我跟你说实话吧,她那初恋也就图她长得好看,她也就长得好看这一个优点,脾气差的要命,除了我,她以为谁还会惯着她。反正我是不会再追着她跑了,她也就吃亏被人欺负的时候才会想起我的好,这次我要让她慢慢等我。丫头啊,人生就是不断地相遇重逢然后离别,就像太阳每天照样升起落下,再自然不过,只要还爱着就好。 合上信纸,申姜坐着久久才回过神,整个人都恹恹的。 回到家将东西放下,站在徐女士卧室门口跟她说去医院等梁京墨下班,又再次出门。距离梁京墨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她没有进去,而是靠在车门上等他,怕进去了控制不住情绪。 梁京墨与同事一起出来的,门口碰到一个病人家属跟他打招呼,待瞥见车门上靠着的申姜,整个人看起来不是很好,他心中不耐却还是应付了几句,在对方还想继续深聊病情的时候,他说了句“抱歉,我太太还在等我”结束聊天,然后不再理会往车子停靠的地方走。 今天的温度比昨天还低,他摸了摸她的耳朵,凉凉的,微微蹙眉,伸出双手将她耳朵捂住,“什么时候来的,外面这么冷,怎么不进去等我?” 原本低着头发呆的申姜,听到他的声音,鼻子有些发酸,不想让他瞧见她微红的眼睛,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没急着问她怎么了,梁京墨拉开袄子的拉链,将她整个人裹住,抱入怀里,原本捂着她耳朵的手改为捂手,那温度叫他心惊,她在这应该站了很久。 她有多怕冷,他是知道的。 “张爷爷的老伴走了。” 沉默良久,申姜才哑着声说了这么一句。 梁京墨低头贴着她的发顶,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情绪缓和了一点,才缓缓开口:“你寄的那些特产中午到的,俞女士很喜欢,一个下午没着家不说,晚饭干脆也不做了。” 这个时候还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才好。 “为什么?” 再次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这样,可是在他面前,她所有的情绪无所遁形,甚至很脆弱很脆弱。 “忙着炫耀儿媳妇,没时间做饭。” 申姜吐了一口气,顺便将糟糕的情绪吐出来,可是一想到徐女士……那些吐出的情绪把眼泪也顺带了出来。 温热的液体透过衬衫,染上了皮肤,知道她还是想到了自己即将面对的,没有强行抬起她的脸,手缓缓移直她的脸颊,一点点抹去她眼角的泪,摩挲着。 冬日总是黑的比较早,家里还有一个他得担心,她的眼泪好似快要决堤的江水没打算止住,他干脆抱起她,将她放坐在车头。 他突然来这么一个动作,申姜吓了一跳,失去安全感的她,忘记哭了,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肩,红红的两只眼睛正好对上他深邃漆黑的双眸。 “还哭不哭?”梁京墨抬手帮她擦了擦脸颊:“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 他擦的很温柔,带着数不尽的心疼:“我会一直陪着你。” 申姜点了点头,“我知道。” 梁京墨双手撑在她的两侧,眼睛专注地看着她:“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有多爱我。” 离开a市前,俞妈妈告诉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事。 凑上她的唇,他双手摩挲着她的眼角,爱不释手这样的柔软感,“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哭?” 见不得她皱眉,更见不得她掉眼泪。 “尤其是舍不得你一个人偷偷哭,所以,要是想哭来我怀里哭,随时随地都可以。” 申姜点了点头,朝他扑过去,将头埋进他的脖颈。 回来的路上,申姜睡着了,梁京墨没有叫醒她,直接抱上楼。 徐玉娥听到关门声,扶着墙慢悠悠出卧室,瞥见小夫妻卧室门是开着的,往里瞅了一眼,梁京墨正弯腰给申姜盖被子。 “这孩子,属猪的。” 早上起的晚,中午也睡,这会才几点又睡。 徐玉娥说的很小声,不过梁京墨还是听见了,留了盏小夜灯,笑着关上房门。 在医院辛苦了一天,还得伺候一只小猪,徐玉娥有些心疼梁京墨,“被她这么一折腾还没吃吧,晚饭就别做了,下楼去吃点,回来洗洗睡。” “家里吃干净。”梁京墨搀着徐玉娥,扶她回卧室,“您先进屋躺会,饭好了我叫您。” 这女婿是越看越喜欢,职业好,脾气好,厨艺好,这么一对比,徐玉娥倒是觉得自家闺女哪哪都不好,万分嫌弃,越发替她愁得慌。 申姜是被饿醒的,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哭的太狠了。 梁京墨已经洗过澡了,这会正靠在床头看书,察觉到她动了,低下头的时恰好瞧见她睁开眼,“醒了?” 他微低下来的眉眼蕴着温柔,眼角眉梢含着笑,因为穿睡衣的缘故带着几分慵懒随意,在昏黄的灯光下无形中透着诱人的魅惑。 妖孽,申姜脑海里闪过这个词,又闭上酸疼的眼睛。 “眼睛难受?” 肯定难受的,都肿了,怎么哄都不停,眼泪不要钱似的掉。 申姜点了点头。 “等我一会。” 掀开被子下床,梁京墨去拿厨房冰箱里提前准备好的冰块,不过一会功夫又重新躺了下来,将她人往上提了提,把冰袋贴上她的眼睛轻敷着。 “那些特产什么时候买的?” “大前天。” 其实也是突然间想买的,然后就买了两箱。 梁京墨想了想大前天,好吧,他白天晚上都很忙。 敷的差不多,他低头亲了她一下:“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吃饭。” 晚饭变成了宵夜,说的就是申姜。 徐有志时不时会来家里,大多数时候都是挑申姜不在家。谁曾想今天在徐玉娥房间坐下不到一会的功夫,就听见关门声传来。他嗖地站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后选了衣橱。 徐玉娥失笑,瞧不得他那没出息样子,“躲什么,她又不吃你。” 话是这么说,可是徐有志一看到申姜就犯怵,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样一迟疑的结果就是申姜进来,看到一脚快要迈进衣橱的徐有志,没什么表情的撇了一眼他,然后带上了房门。徐有志来家里,她是知道的,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不反对是因为徐女士,没同意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还有他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所以干脆把他当做陌生人看待。 知道徐玉娥最近精神不好,没聊一会,徐有志就带上门出来。瞧了眼厨房里靠在流理台上的申姜,他手指摩挲了几下裤缝,朝她走近,抿了几下发干的唇,才开口道:“我在附近厂子里干活,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申姜保持沉默,捧着茶杯喝了口茶。直到关门声传来,她才放下手中的杯子。 外婆跟外公的房间,她跟妈妈始终都没怎么动,还是原来的模样。 推开房门进来,望着照片上的外婆外公,她抬手擦了擦灰尘,点上香。 或许,他们看上去关系得到了修复,实则裂痕还在。至少,这个家里,唯独这个房间,徐有志不敢进,也害怕进。在这个冬天已经冷到极致时,终于传来了盛以凡的好消息,他老人家跟冯老板终于修成正果,两家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他们年后结婚。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瞧不上冯老板的人,突然间传来喜讯,申姜着实好奇她怎么突然转变的态度,靠坐在沙发上,望着视频里的人,“说说吧。” 盛以凡装作啥也不知道,盘腿坐在床上抠手指:“说什么?” “说说你对冯老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原因。” 啃着手指,盛以凡含糊不清道:“还能有啥好说的,他直接杀到我家说要娶我。” 那天,从天而降一个上门求娶的女婿,差点没把老盛给吓坏了。 这……可不像冯老板的行事风格啊! 接收到申姜的眼神,盛以凡也是纳闷,“你也吃了一惊是吧。” “吃惊倒是不至于,就是在想冯老板的画风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快。” 实在是难以想象冯老板强娶民女是怎样一副画面。 盛以凡手撑着下巴,“我也很想知道他上哪吃错的药。” 先是征服了老盛,再是她老妈,最后在二老眼里,她不嫁就会错失一个绝世好男人似的。最要命的是两家家长在她不知情下,竟然会面了,还相谈甚欢,可把她气的。 什么时候,他冯成周也学会先斩后奏这招了,阴险,狡诈。 不管怎样,他们能修成正果申姜还是挺开心的,靠在沙发上,点了点盛以凡幸福的小脸,“恭喜你呀,冯太太。” “谢谢你啊,梁太太!” 恭喜个屁,她现在一肚子火,在家待不下去,直接回了a市。 第94章 梁京墨,我……可能怀孕了 梁京墨值完夜班回来,换鞋的时候往餐桌上瞥了眼,饭菜都还温着。 放下钥匙往卧室走,透过房门缝隙他看到了站在窗前的申姜,眸光沉沉。这段时间她在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肉,单薄的背影好似风一吹就能吹走,好几个凌晨醒来看到她站在阳台,他的心都卡在嗓子眼。 一门之隔,他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兜里,没有进去。 b市的冬天,今年比以往年要寒冷得多,才放晴没几天,又下起了雨。 凌晨的时候,申姜在雨声中醒来,拥着被子看着一处发呆良久,飘远还有些朦胧的意识才慢慢开始正常运转。 手机屏幕显示凌晨三点,偏头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梁京墨,他眼底又加重的黑眼圈在无声诉说着他的疲惫。握着手机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起床,打算去隔壁房间看一眼徐女士,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 从徐女士房间出来,睡不着,她干脆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有天晚上她一个人就静悄悄的走了。” 张大爷信里的这句话,被申姜记在了心里。 漆黑的客厅里,电视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寂静无声。与其说她是在看电视,倒不如说是在发呆。 这些天,她常常会做同一个梦,梦里除夕夜所有人都在,唯独缺了徐女士,于是她找呀找呀,找了很多地方,怎么也找不到她,最后好不容易在外婆的坟前找到了背影单薄的她,仅仅几步之遥,明明触手可及,可她却突然消失了,然后她就被惊醒了。 她睡不好,梁京墨自然也睡不好,白天得上班,晚上还得照顾她的情绪,整个人也跟着清瘦了不少,她瞧着心疼,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控制不住醒来,控制不住害怕。更深知这样下继续下去,先奔溃的人迟早是她。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周六他休息,她在厨房不小心切到手指的时候爆发了。 坐在沙发上,望着正专注帮她处理伤口的梁京墨,她道:“梁京墨,你回a市吧。” 面色平淡无波,就那么执拗地看着他。 梁京墨没有说话,继续帮她处理伤口,不过面色已有些不悦。处理好伤口后,他合上药箱站起来放进柜子里,然后转身看他,语气往下沉,“理由!” “没有理由,再过一个月就除夕了,我们俩总要有一个人要回a市过年。”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同意他来b市的,有他在,只要见到他,她所有的情绪都被脆弱化了,再也坚强不起来,过去的那些日子仿佛白活了。 梁京墨微微抿唇,极力压制怒火,不想惊动卧室里正在午睡的徐玉娥,盯着她低垂的发顶,他那双眸子幽深,暗藏火焰。这些年因为职业需要,冷静自持,理智克制,早已成了他的本能,冷静下来,最终选择去厨房做饭。 申姜紧抿着唇,脸色也好不了哪去,这次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 事实证明,梁京墨确实生气了,连续值了好几天大夜班都没回家。 连着一个星期没有看到梁京墨,徐玉娥想不发现两人的异常都很难,她靠在床上瞧着心不在焉的申姜,“吵架了?” 申姜收回放置在窗外的视线,摇了摇头,不是吵架是冷战,没打算隐瞒,如实跟徐女士说:“我想让他回a市,马上快过年了,他总不能一直呆在b市。” 他也有父母,总不能一直在她这。 徐玉娥握上她的手,果然手指冰凉。 手指被温暖感包围,申姜冰凉到没有知觉的身体才总算回了点温度。 徐玉娥无声叹气,生了一股悲凉,那些糟糕的过去啊,“傻孩子,别忘了,你们俩已经结婚了,你人在这,他怎么可能会回a市。” 她这样替京墨想,可未必是京墨想要的。 申姜抬眸,看向徐玉娥,扯出一抹笑,“妈妈,现在的我是不是很糟糕。” 徐玉娥伸出双手,将她抱入怀里,“不算最糟糕,你在想什么妈妈都知道。” 她只是不想在这段最糟糕的日子里,怕没能克制住自己,会将梁京墨折腾到精疲力尽的地步,因为爱所以会无所顾及发泄,那也是最糟糕的她。 脸贴在徐玉娥怀里,申姜眼睛微红,“妈妈,我可能要食言了,我不想放你走。” 若是以后没了这个怀抱……她不敢想,紧紧抱住徐女士。 徐玉娥紧抿的唇在不断地颤抖着,上下牙齿用力咬着,双手摸着她的头,双眸里是无尽的舍不得,“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从徐女士怀里坐直身体,抹去眼角的泪,申姜似做了一个决定,看着她:“你想不想见他,想见的话,我让徐有志去联系。” 徐玉娥微愣她会主动提起申军,不过还是摇了摇头,“不想见。” 是真的不想,见了又能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早已无话可说。 至于感情还剩多少,谁又知道呢! “真的不想见?” 申姜再次确定,确定徐女士不是因为她才说不想见的。 “真的不能再真。”拍了拍她的手,徐玉娥催促道:“赶紧去医院找京墨,他人不回来衣服总得换洗吧。” 京墨是个讲究的孩子,窝在医院一个星期,也是难为他了。 从家里出来,申姜才发现自己拿错了外套,身上这件太薄了,被冬日那股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一吹,忍不住一哆嗦,人也清醒了不少。 到了医院,得知他人还在手术室,她靠在手术室门口等他出来。双手插在上衣兜里,第一次觉得时间走的好慢,脚尖无聊地摩挲着地面。 几乎是手术门打开的那一刹,她下意识抬头,恰好与他视线对上。 只是他在离她几步之外停下了脚步,就那么遥遥地看着她,周身没有温度,看着她的眼神更是不带一丝温度。 一个星期没见,他又瘦了,她上前想要牵他手,却被他轻轻躲过,只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回办公室。 眼瞧着门快合上了,她三步并作一步,手指刚握上门把,眼前猛地一黑,堪堪靠在门上,然后只听“砰”地一声门撞墙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眼前发黑,难道是跑的太急? 听到声响,正在换衣服的梁京墨回头,见她怵在那眼里闪过一丝担忧,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了,抵抗力肯定不行,所以他才没回家,怕她也跟着感冒了。 眼睛恢复清晰,看来是真的跑急了,申姜松了口气,关上办公室的门,朝他走近时瞥见办公桌上的感冒药,喉咙紧了紧,“你……感冒了?” 梁京墨淡淡嗯了一声,穿上袄子。 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真是该打,紧追着问:“什么时候感冒的?好点……” 不想听这些,梁京墨直接打断,面上透着几分冷:“为什么来医院?” “了没”两个字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申姜十指交合在一起,“你都一个星期没回家,妈妈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正如你所见,我很好,你可以回去了。” 见他要走,申姜赶紧拉住他的手,急得蹦出三个字:“我错了。” 梁京墨微凉的眼角这才软了点,止住了脚步,“错哪了?” 申姜一时间也不知道错哪了,索性来个大范围的,“哪都错了,错的离谱。” 轻啧一声,还真是……谁给她惯的,到底是来认错的还是来气他的? 想至此,他实在是觉得憋屈,周身的气压又低了几分,转身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他,眼里的怒火丝毫不遮掩,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那天我真想掐死你!” 申姜点了点头,正因为知道,所以那晚才不敢跟他睡。 难为她还有点眼力劲,也正是她那点眼力劲差点没把他给气炸了。那晚原本他还想着,只要她能进房间,跟他软软说几句好听,他就原谅她了。呵,她倒好,房间压根没进不说,还跑到隔壁房间去睡了,让他独守空房。 俯下身,嘴唇重重压上她的唇,直到吻得她喘不上气来,他还是觉得不解气,又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抵着她的唇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听的话你以后最好不要说,再有下次可不是咬你一口这么简单。” 申姜点了点头,他表达的很清楚,再有下次一定把她剥皮拆骨。 背抵在柜子上,她双手揪了揪他的衣服,仰头哑声问道:“那……今晚回家吗?” 松开她的下巴,见皮肤上留下了红印,他暗自后悔刚刚没注意手下的力道,帮她揉了揉,“回家,即便你不来,我也打算今晚回家的。” 他可不像某人没心没肺,他没回家的这些天,除了短信,连通电话都没有。 听他语气还有些生气,不过回家就好,回家她可以慢慢哄。 雨过天晴,虽然天依旧很冷。 那种眩晕感中午拖地的时候又出现了,申姜没多想,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直到半夜起来上厕所时有流血,她面色瞬间苍白如纸,那个啥好像这个月也没来,一想到可能怀孕了,她有些害怕不敢动,叫了声梁京墨。 听到她的声音,梁京墨以为她摔倒了,几乎是冲进洗漱间的,见她面色惨白站那不动,一脸害怕的看着他,他上前将她抱住,拍了拍她的背,“告诉我,怎么了?” 申姜紧紧揪着她的手臂,唇角在抖动,“我……流血了,我……那个这个月……也没来……” 梁京墨拍着她背的手一顿,脑子有那么一瞬空白,等反应过来她的话,面色也是瞬间变了,想起她这段时间的对劲,立刻恢复了清醒,弯腰将她抱出洗漱间放在床上,抬手碰了碰她微凉的脸颊,安抚道:“你先乖乖坐会,你刚才那声可能吓到妈妈了,我去跟她说一声我们有事要出去一下,然后去医院做个检查。” 申姜本来就乱了心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检查结果出来了,确实是怀孕,不过申姜整体情况不是很好,有流产迹象,要卧床静养。 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申姜抚摸着肚子,有些怔然,心情也有些复杂。这个时间点,这个孩子,来得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梁京墨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在她面前缓缓蹲了下来,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言语里满是后怕和抱歉:“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太忙忽略了你,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申姜摇了摇头,他做的已经够好了,是她自己粗心大意,好在发现的及时。 “阿姜,我想要这个孩子。”凑上她的唇,他亲吻了一下,而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与她对视,手贴在她的腹部,声音缱绻温柔:“最好是个男孩,这样我就可以和他一起爱你。” 还有主要是女儿需要用心呵护,放在手心里养着,他没太多的时间分给她,所以还是儿子好,生下来丢给俞女士就好。 听他这么一说,申姜心里也有些期待。 得知申姜怀孕了,徐玉娥整个人精神都好了许多。 有了这个孩子,又经历了一场惊吓,申姜整个人倒开始正常了起来,每天谨遵医嘱,不敢情绪波动太大,更不敢失眠了。 申姜现在这情况,梁京墨实在是不放心,可她又不准他请假,与其每天在医院里提心吊胆,最后他选择告知俞女士,让她来b市照顾她儿媳妇和大孙子。 远在a市的俞歆雅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是蒙的,幸福来的太突然,她拍了拍身边坐着梁衡:“老头子,你掐我一下。” 梁衡可不敢,还想多活几年,把手伸到她面前,“你还是掐我吧。” 俞歆雅狠狠掐了一下,见他疼得表情都变了,噌地站了起来,“医生说申姜有流产的迹象,我得赶紧上楼收拾东西,最好是今晚就能到b市。” 梁衡瞥了眼墙上的挂钟,他内心里也很想今晚能到b市,只可惜时间太晚,没说什么由她去,这会她正兴奋着,他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然后,边看着报纸,边听着楼上时不时传来响声,有些头疼,不知道还以为他夫妻俩半夜没事干在家打架摔东西呢。 第95章 梁京墨,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再见 在这场寒冬里,俞歆雅和梁衡的到来就像是一簇火焰,暖得直抵申姜心窝。 她曾有多怨老天不公给她如此糟糕的人生,那么现在就有多感激。 怀孕后的申姜,回到了婴儿时期,似要把之前没有睡的觉都补回来,每天几乎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这样的情况,最高兴当属梁京墨。 吃午饭的时候梁京墨回来了,下午陪她睡了一会,因为作息习惯,睡了不到半个小时便醒了过来,靠在床边看书。 外面传来鞭炮声,他抬手捂住她的耳朵,恰好看到她整张脸泛着红,抬手探了探她额头上的温度,见一切正常,又继续翻看手中的书。 睡呀睡,眼瞧着快到晚饭的点了,他不得不合上书,附在她耳边喊她。 “阿姜,醒醒,不能再睡了。” 再睡的话,又得凌晨才睡,这样下去,她的作息时间全都乱了。 申姜听着他的叫喊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人也没动就那么睁着眼看着他,眼睛水润润的,在昏黄的小夜灯照耀下泛着光泽,像是随时都会往外渗似的。 “这是几?”梁京墨笑着朝她伸出三根手指,逗她玩。 申姜想也没想,“三。” 这样呆萌的她叫他忍不住亲了一口,抱紧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被他这么一弄,申姜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瞧着外面黑漆漆一片,问他:“几点了?” “五点半了。” 申姜眨了眨眼,往他怀里蹭了蹭,“再这么下去,我跟猪没区别。” 吃了睡,睡了吃,还是有思想的高级猪猪。 梁京墨不禁低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怀孕嗜睡这是正常现象。” 温存了一会,他抱她起来帮她穿衣服。 出来时闻到饭菜香,申姜哒哒地踏着拖鞋往厨房去,见俞歆雅正忙着,趴在门口问她:“妈妈,在煮什么好吃的?” 俞歆雅掀开煲汤的锅盖,回头眉眼带笑对她道:“鸡汤。” 申姜舔了舔唇,又咽了咽口水,还别说怀孕除了行动受限制外,待遇跟女王没区别,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挺好的。 俞歆雅见她跟小馋猫似的,笑容更慈爱了些,拿出一个小碗,“吃饭还有一会,你先喝碗汤暖暖肚子。” 申姜点了点头,这样再好不过。 站在她身后的梁京墨,先她一步伸手端过俞女士递过来的鸡汤,揽着她往餐桌带,替她拉开椅子。 狠狠闻了一口鸡汤散发出来的香味,就在申姜准备大开脾胃,喝他个三四碗鸡汤时,那股味道到了胃里引起一阵翻涌,面色一变,她捂着嘴巴就往洗漱间跑去。 她这一举动,吓到梁京墨,赶紧跟了上去。 就闻了一大口香气,申姜趴在盥洗盆上吐了好一会。 梁京墨知道孕吐这回事,但是发生在申姜身上又是一回事,见她才一会功夫原本养得有些红润的脸颊又苍白一片,眉头紧蹙,帮她顺后背。 听到呕吐声,俞歆雅赶忙关了火,手里还拿着勺子站在门口问梁京墨:“京墨,申姜还好吧?” 前几天她还跟亲家母说起孕吐这事,想着申姜吃嘛嘛香又能睡的样子,应该不会孕吐,没想到这话还不到两个星期,她今天就开始吐了。 不好,一点也不好,这会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 “妈,你做点清淡的吧。” “成,刚好家里还有小青菜什么的。” 用刷牙杯接了温水凑到她唇边让她漱口,拿过毛巾温热了下帮她擦了擦脸,才抱着她出洗漱间,同她一起躺在床上,垂眸看着她因为呕吐而红红的眼睛,他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老婆,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她难受,他也未必好受。 刚刚吐了一回,申姜有些累了,靠在她怀里闭眼休息。 梁京墨唇轻抵着她的额头,提了提被子后,双手将她搂紧。 申姜孕吐很严重,有时候还没吃两口就全都吐了出来,有时候没吃也吐干脆就不吃了。她这一掉肉啊,原本不明显的肚子格外的明显,一家几口每天看着她那叫一个忧心忡忡啊,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让她多吃点。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要不然梁京墨也跟着瘦成纸片了。 早上下班回来,梁京墨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见她趴在玻璃上看着外面,有些意外她这个点竟然没睡,踱步来到窗前从身后抱住她和孩子,下巴放在她的肩上,声音带着倦意的沙哑:“在看什么?” 窗户对面那条小巷是卖各种年货的摊子,望不到头,至于有多长申姜不知道也没测量过,只知道这会小小的巷子里挤满了置办年货的人,很热闹,很有人气。 她指了指对面:“我能不能出去走走,不去人多的地方,就是出去逛逛,我都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梁京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微瞌着眼,蹭了蹭她暖烘烘的脖颈:“可以,不过你先陪我睡会,睡醒了我再带你出去玩。” 申姜其实想说不困,不过想着他刚下大夜班很累,也就乖乖陪他一起睡。 临近年关,哪哪都人多。 逛了会商场后,申姜拉着梁京墨进超市买吃的。以前她是不爱吃零食的,可是自从怀孕,零食就是她的一日三餐,一天不吃都不行,尤其是各种梅子。 梁京墨推着车,和她并肩走着,始终护着她跟周围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她被人碰着了或者挤着了。 到了零食区域,申姜眼睛亮亮的,偏头看梁京墨,扯了扯他的袖子:“除了梅子类的,我可不可以再买点别的,每样一地点点,绝对不多买。” 不可以也得可以,要不然闹他不睡觉,最后还是得买。 只是,老婆开心了,他等会回去免不了又要被俞女士叨叨。 出了超市,梁京墨手里全都是零食,做好了回去被骂的准备。 b市过年的习俗是吃年夜饭之前先放鞭炮,在鞭炮声中家家户户关上大门,围桌而坐,共吃团圆饭。 或许是新年的关系,又或许是申姜怀孕的关系,再或许是家里有了人气,总之徐女士最近精神格外的好,所有人瞧着也都很高兴。 因为有俞歆雅在,今年的年夜饭格外丰盛,五个人围桌而坐,有说有笑,这样的气氛叫人沉浸在其中,更想把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这个年,真的是烟火气息十足。 吃完饭,徐女士累了,被梁京墨抱进房先休息了。 原本想帮忙收拾桌子洗洗碗再下楼,被俞女士拦住,梁京墨就只好带申姜下楼去放烟花,这是他们说好的。 那些大家伙因为怀孕,梁京墨不让碰,所以申姜只能拿着仙女棒过过瘾。 隔着若隐若现光花,她望着弯下腰正拿着火机凑近烟花引子的梁京墨,只见他点燃引子后转身笑着朝她走来,身后的烟花绚烂绽放,而他也从烟火中而来。 旁边也有人正在点烟花,梁京墨搂着她后退了几步,他买的是那种适合女生观赏的,退到单元门口时那人点燃的引子正好凑上了烟花,他抬手捂住她有些微凉的耳朵,低头从她眸子里观赏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的瞬间美丽。 在她仰头看他时,他恰好吻上了她的唇,吻比烟火更真实,也叫他更喜欢。 明年,后年,往后余生,年年他都会陪着她一起放烟花。 洗漱好,申姜陪着二老看了会春节晚会,然后又去陪徐女士,跟她一起守岁。 靠坐在徐女士身边,申姜将她的手放在凸起的肚子上:“徐女士,给他她取个名字吧。” 吃完一顿热闹的年夜饭后,徐玉娥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精神力都被抽去了,每一个细胞都痛得厉害,这会整个人意识都是飘远的,就连睁眼都很困难,好像之前的好精神,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忍着痛强撑着听她说话,也只听到取名两个字,猜着应该是孩子名字,便笑着道:“还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怎么……取名。” 带着徐女士的手在肚子上轻轻摩挲着,申姜不管:“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先想一个。” “我……想想。” “想吧,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叫梁诺吧。” 一诺相许,望能守一生。 否则别轻易许下诺言,误人误己。 “梁诺。” 申姜重复了一遍,不需想就能明白徐女士取这名字的缘由,她跟父亲是真心相爱过,也幸福过,只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诺言也化成了泡沫。 “梁诺,很好听,如果是女孩就改成糯米的糯。” 眼皮子很重很重,徐玉娥知道自己的时间应该快走到尽头了,反手握住申姜的手,用力再用力,一字一句的叮嘱她:“跟京墨要好好的,知道不。生完孩子……工作再忙,也要以身体为先,家庭为先,别总是……一心扑在工作上。” 没多想她手下的力道,申姜点了点头:“嗯嗯嗯,都听你的。” 拍了拍她的手,徐玉娥赶人:“我累了,你……也去睡吧。” 见她是真的累了,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断断续续,替她盖好被子后,扶着肚子下床。 就在门快关上的瞬间,徐玉娥不舍地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申姜重新推开门来到她的床前,微微弯下身子看她:“徐女士,怎么了?” 徐玉娥吃力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忍住了快要脱口而出的再见,笑着用爱跟她道别:“阿姜,妈妈爱你。” 申姜手贴上她的,蹭了蹭:“我也爱你,徐女士。” 凌晨的时候,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睡梦中,申姜只觉胸口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想醒过来,明明意识很清醒却被困在沉睡中,怎么也醒不过来,她无力挣扎,也只能大口喘息,无声叫喊。 自从她怀孕,本就浅眠的梁京墨,只要她稍有动静便会醒来。 恍惚间,听到她痛苦的呜咽声,他闭着眼缓了会,恢复清明之后凑近她,手指触碰到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又见她双手拽着被子,手指用力到关节发白,唇贴近耳边叫醒她:“阿姜,我在呢,你现在是在梦里,你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我。” 过来好一会,申姜才睁开眼醒过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梁京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等她缓和过来,才轻声问:“梦见什么了?” 申姜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梦见什么了。 听着窗外的雨声,她眉头微皱,怎么又下雨了,很烦。 “别皱眉,皱眉容易老。”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眉头。 申姜听话,一点点放开紧皱的眉。 反正也睡不着了,为了安心,她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别管我,你继续睡,我去看看徐女士。” 徐女士的房间,申姜也给她留了一盏小夜灯。 打开门进来,一室昏黄,她踱步来到床前,替她提了提被子,静静看了会才转身,可迈出的步子不过半步,身体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她刚刚提被子的手好像从徐女士鼻尖滑过…… 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她一点一点转过身。 双眸紧紧盯着徐女士胸口处看,那里没有起伏。 抿了抿干涸的唇,她再次一点点靠近床边,一点点弯下身体,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放到徐女士的鼻尖下探了探,咬紧牙齿。 之后,很久,忘记了动作。 闭上眼睛,回想着昨晚。 “阿姜,妈妈爱你。” 那被她忽略的力道,那被她以为平常的喊声,那都是女士的不舍。 徐女士,昨晚其实你是想跟我说再见的对不对? 徐女士,其实你是舍不得留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脚下一个瘫软,她趴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徐女士早已冰凉的手,放在唇边哈着气。 为什么不说再见? 为什么不好好说声再见呢? 为什么…… 视线一点点模糊,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到了她们的手上。 她伸手想要抹去脸上的泪,却发现越抹越多,浸湿徐女士的手掌心。 她慌乱抬手,想要帮徐女士擦干手,用力再用力。 直到被人从身后抱住,她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盯着徐女士被擦红的手看。 “梁京墨,徐女士只是睡着了是不是?” “梁京墨,你帮我叫醒她好不好?” 她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往床边推去。 见他紧紧抱着她不动,她用力掰开他放在腰间的手。 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放声痛哭。 “梁京墨,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再见。” 外面的鞭炮声响起,却驱赶不走这一室悲伤。 第96章 她不是离开了世界,只是走出了时间 抱着相册,申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被乌云覆盖天空发呆。 送走徐女士的那天雨下得很大,天黑沉沉似要往下坠落,压抑得仿佛要挤掉人胸腔里最后一丝空气,整个世界都是窒息的。 徐有志提着东西进来,在玄关处换鞋的时瞥见姐姐卧室门口靠着的梁京墨,偏头看向俞歆雅:“她这几天还好吗?” 俞歆雅摇了摇头,要不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申姜不得不勉强吃几口饭,怕人早就倒了下去。人一直待在亲家母的房间里不出来,饭也都是送进去的。 徐有志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瞧着一大家子都一脸疲惫憔悴的样子,原本坐下的身子突然直起来,往姐姐卧室走去。 他们不忍心说她,但是作为舅舅的他忍心,哪怕她不想见他也没关系。 如果她没有结婚想消沉多久就多久没关系,问题是她现在结婚了,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会把梁京墨和他父母都耗在b市,算什么事。 见徐有志过来,靠在墙上的梁京墨站直身体,朝他点了点头。 徐有志一只手放在门把上,另一只手挡住梁京墨伸过来要阻止他的手,面色微沉,今天这门他进定了:“你们由着她的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你看看你们几个人的状态和脸色,再这么下去全家人都得倒下。你放心吧,我不刺激她,跟她说几句话就出来。” 梁京墨手指紧了紧,没有要放开的打算。 客厅里的梁衡站了起来,拿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京墨,让她舅进入说几句吧!” 不能这么下去了,大人和孩子情况都不稳定,怀孕到现在都进两趟医院了。 梁京墨收回手,在房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朝里看了一眼。 昏黄的房间里,她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像一座雕像。 合上门,徐有志靠在门上,就在他张口准备说话时,申姜先他一步。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糟糕,沙哑得不成样子:“外婆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徐女士就是站在我所处的位置望着窗外,那时候我还不懂她在看什么,现在懂了。” 是思念,更是后悔。 徐女士自从嫁给申军,回b市的次数屈指可数。 每次外婆来电话,她的结束语都是:“妈,等我有时间回去看你。” 明明是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到头来分到他们身上的时间少得可怜。 人也许就是这样,嘴上总是挂着以后,直到没有以后了才后悔。 好在这么多年,她一直跟徐女士相依为命,并没有留下太多的遗憾。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带她四处走走,看看困囿外的世界。 沉默,一室的沉默。 放下怀里的相册,申姜转身静静地看着门口的徐有志,他的眼底同她一样有着浓烈得化不的悲伤,整个人也好不到哪去。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他头发上,已经一片花白。 徐女士葬礼是他一手操办的,从得知消息再到葬礼结束他都没掉一滴眼泪,没有一点难过的样子,就在她以为他不会悲伤铁石心肠时,他却倒下了。 故作坚强的他,肩膀终于让她靠了一次。 这么多年的怨和恨,亲眼看到他晕倒那一刻,早已渐渐淡去。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后天我就回a市。” 从此,b市她再无牵挂,重新扎根。 徐有志目光落在她同样糟糕的脸色上,深深看了眼,而后叮嘱道:“回去后别再让京墨父母跟着提心吊胆,他们上了年纪,经不起折腾。” 申姜轻轻嗯了一声。 唇瓣张合几下,没再说什么,徐有志拧开门出了房间。 见她眉眼里满是倦意浓浓朝他看来,房门口的梁京墨大步迈了过来,站到了她的身前,手指落在她的肩头,微微收紧将她揽入怀中,“要不要睡一觉?” 靠在他怀里,她点了点头,是该睡一觉了,太累太累。 人总算出来了,梁衡和俞歆雅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松了口气。 这一觉申姜睡了很久,久到她醒来不知是梦里还是梦外。 卧室的窗帘紧闭,一丝光亮都看不到。她伸手摸了摸放在床头柜上已经关机很久的手机,按了开机键,等到屏幕亮了,她眯着眸子看了眼时间,吓了一跳,所以她这是睡了两天,天呐。 微微撑着身体靠坐起来,毫无意外,未接电话未看消息很多很多。 她没有点开,而是发了一条动态。 申姜:往后余生,对她,只剩下思念与回忆。不必安慰,因为好的坏的我都记得。她不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只是走出了时间而已。 然后,清空所有未读消息。 放下手机准备下床时,卧室的门开了,梁京墨端着碗进来。 对上申姜的视线,他勾唇笑着:“醒了?” 他人进来了,申姜就不想下床了,重新盖好被子躺好。 “妈妈煮的瘦肉粥,喝点再睡。”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一手端着碗,一手将她揽靠在怀里,舀起一勺粥,轻轻吹了吹,然后送到她的唇边,柔着声缓缓道:“睡了那么久,先喝点粥垫垫肚子,晚点再起来吃饭。” 申姜没有张口喝粥,嘴巴偏离勺子:“我先起来刷牙洗脸。” 没刷牙吃饭,她受不了,也没这习惯。 见她坚持,梁京墨只能放下碗和勺子,抱她去洗漱间。 申姜定定地看着镜子里帮她擦脸的梁京墨,望着他眼里的柔情和专注,像是正在擦着一件珍宝似的,难过到要死的心一点点被治愈抚平,虽然还需要时间,但有他在身边,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阴雨连绵后,从此也一定会阳光普照。 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她亲上他微凉的唇:“梁先生,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突然被亲,正帮她擦脸的梁京墨手里动作顿住了,怕她太过吃力,弯下身子迁就她,加深她主动送上的吻,脚下移动身子搂着脚软的她靠在盥洗盆上,脸贴着她柔滑的脸,微微喘着气,嗅到她发上的香味,只觉真好,和他的一样,低声在她耳边道:“梁先生不辛苦,怀了宝宝的梁太太才辛苦。” 申姜整个人的体重几乎是交付给了梁京墨,头靠在他的肩上没说话。 这些日子,他都是静静地陪着她,在她抬眼可见的地方。 不需要说话,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都知道她在想什么要什么。 这样的心有灵犀,仿佛是与生俱来。 “明天我们回a市吧,我想回家了。” 想念那些多肉,想念那些花,更想念属于他们的家。 “好,我们回家。” 家里的备用钥匙除了俞女士那有一把,裴陆那梁京墨也留了一把。不在a市这段时间,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是麻烦他找人照料的。 中间,梁京墨不止一次发消息或打电话,让他务必照料好。不是他有多爱花花草草,而是因为那些花花草草是她亲手栽种的。在这样的特殊期间,他不想再有什么,让她伤心流泪。 重回a市,申姜第一次有了归属的感觉。 二老想着家里没收拾,也就没有强留小夫妻俩,让他们回自己住的地方。 放下行李,梁京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突然见一个不明物体飞扑而来,挡在了申姜面前,在不明物体快靠近他时,搂着申姜往一旁侧身。 盛以凡抱了个空急刹车,脚下不稳,要不是后面跟过来的冯成周提住了她的衣领,铁定会摔一个狗吃屎。 往常盛以凡再怎么折腾闹,梁京墨无所谓,可是现在申姜怀了孩子,她还这么扑过来,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里想着要让她少接触他老婆,至少孩子没出生的这段时间必须少接触。 “申姜同学,你终于回来了。”扑了空就扑了空,盛以凡高兴着呢,拉着申姜的小手晃啊晃:“你再不回来,我都开被冯成周烦死了。” 盛以凡望着申姜瘦得越显大的眼睛,掩下心疼和想哭。 得知她怀孕了,她差点没高兴坏,恨不得立马买飞机票飞去b市,可是冯成周说特殊时期,去了所有人还得分点时间在她身上,想想也是,就没去。参加徐阿姨葬礼的那天,她真的很想很想留下来陪她的,只是冯成周又说陪她的人已经够多的了,如果再加一个,只会增加她的负担。 刚刚那么一飞扑,其实她是故意的,想要逗她开心。如果就那么静静地拥抱她,她怕自己忍不住哭。 申姜撇了她身后的冯成周一眼,朝点了点头,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我看是冯老板快被你烦死了吧。” “谁说的,我这么乖。” 说这话时,盛以凡回头笑眯眯看冯成周,那眼神在说:你敢说个不乖试试看! “嗯,你最乖。” 冯成周只能顺她的意,心里想着他们要是再不回来,他都快看不住这只猫了。 拍掉梁京墨的手,盛以凡扶着申姜进门,然后俩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地上,坐在地上的当然是盛以凡同学。 家里提前让人打扫过了,这会两个男人在厨房做饭。 盯着申姜圆滚滚的肚子瞧了会,盛以凡仰头看她,眼里满怀期待,指了指肚子:“我可以摸摸她他吗?” 申姜笑着拿过她的手放在肚子上,“当然。” 天呐,好神奇的感觉,盛以凡将耳朵贴在申姜的肚子上,感受小家伙的存在。 真好,她的阿姜快当妈妈了,从此有家有爱她的人,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第97章 申姜阿姨,小妹妹什么时候出来 回到a市的第三天,梁京墨就开始给申姜安排做检查。检查全程他的表情一直就没放松过,申姜本就害怕会有什么问题,见他这样更害怕了,全程基本没怎么说话,直到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没啥事,她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的脸:“梁先生,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吓人的。” 她是个门外汉,但他是医生啊,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一旦表情不放松,她这个病人那可不是神经紧绷这么简单。 梁京墨将视线从检查结果移到她的脸上,并不觉得,“有吗?” 好在一切指标都正常,他一直悬着的心才重新落回了胸腔,要是她身体有什么,孩子这么大了又不能拿掉,会很麻烦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好我拍了照片,来,你自己看看。” 梁京墨倒是没看照片,将手里的一打检查结果单子收好,而后神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所以,手机哪来的?” 要知道,她手机和平板什么的回到a市的第二天就被他限制了使用时间,这会她手机正静静地躺在他衣服兜里呢。谁给她的,不用猜都知道,除了盛以凡那家伙还能有谁。 糟糕,一时疏忽大意就暴露了妈妈偷偷塞给她的手机,朝他呵呵呵笑,申姜赶紧将藏好手机,挽着他的手:“你儿子饿了,我们中午吃什么?” 算了,收了一部手机后面还有n部,梁京墨很配合地接话:“你想吃什么?” “火锅可以吗?” 申姜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昨晚跟他从超市出来的时候路过一家火锅店,然后她就做了一个晚上的火锅梦。 梁京墨大拇指指腹来回摩挲着申姜的眼角,怀孕前的她虽然同他亲近了许多,可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就眼巴巴看着他。这样的她,将他心眼都融化了,无条件无原则,只想满足她的要求:“可以,我们买食材回家做。” 其实,她也只是这么一提,做好了不被同意的准备,毕竟外面火锅确实不适合孕妇,没想到他不仅同意还亲自做火锅给她吃,这样再好不过,既能吃到火锅又不用担心对身体不好,顿时眉眼弯弯像两轮月亮:“那我们赶紧去超市大采购。” 梁京墨脚下不动,笑着拉住迫不及待的申姜:“梁先生因为梁太太这么的没有原则,梁太太不该表示一下么?” “还要表示什么?”申姜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低眉浅笑,“小家伙难到不是我对你最好的表示么?” 梁京墨握着她素白纤细的手腕,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扫了一眼见没人看过来,牵到唇边亲了亲:“嗯,也是我对你最好的表示。” 低沉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似香醇的美酒,醉人得很。 放开她的手,梁京墨改为搂着她肩膀,隔开来来往往的人,往电梯口走去。 “妈妈,申姜阿姨。” 牵着裴亦从肯德基里出来的言静舒,突然听到自家儿子的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还真是小夫妻俩,看样子应该刚从超市大采购出来。申姜正扯着他的袖子说着什么,只见他眉头微蹙,然后无奈地将手里几个袋子放在她脚边,帮她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又同她说了几句话,才往他们这边大步走。 裴陆结账拿着消费单出来,恰好与梁京墨视线对上,瞧着他一点点走近,笑着对言静舒道:“我就说我没看错吧。” 碰到他们,还是夫妻俩一起,梁京墨也是有点没想到,浅笑打招呼:“师兄,嫂子。” 裴陆锤了梁京墨胸口一下:“看到你们背影的时候,你嫂子还说我是想你想疯了,出现了幻觉。” 虽然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天还是有些冷,梁京墨怕申姜等久了吹风会感冒,于是道:“师兄,嫂子,我进去买点东西,你们先去找申姜,她在那。” 原本想带着她一起进店的,可是买了太多的东西,他怕人多空不出手护她,只能放下东西让她等着,速战速决。 裴亦表达开心的方式,当然是直接朝申姜飞奔过去啦,不过小家伙到了她跟前很快便刹住脚,因为爸爸跟他说过申姜阿姨的肚子里住了个小妹妹,他不可以抱,也不可以要申姜阿姨抱,要等小妹妹到了时间愿意出来跟他玩才行。 这会他正一脸好奇的盯着申姜肚子看,圆圆的眼睛闪着光,在想小妹妹长什么样,那模样不要太可爱,惹得申姜忍不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挠着裴亦小家伙的下巴,申姜朝走近的夫妻俩打招呼:“裴医生,言医生。” 这称呼多见外,未来还很有可能成亲家呢,裴陆想必须矫正:“弟妹,你刚刚喊我啥?” 额……好像叫错了,所以说习惯很可怕是不是,申姜呵呵,赶紧改口:“裴大哥,嫂子。” 裴陆这才满意。 言静舒看了看她的肚子:“检查结果还好吗?” 申姜摸了摸肚子:“一切正常。” 之前她进了两次医院的事,言静舒有听说的,“那就好。” 裴亦拉着申姜的手仰头问她:“申姜阿姨,小妹妹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我玩?” 申姜有些意外裴亦小家伙说的是小妹妹而不是弟弟,她都不知道肚子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呢,低头看他:“小亦怎么知道一定是小妹妹呢?” “爸爸说的,爸爸还说……唔……” 还说后面被裴陆用手捂住了,只听到小家伙不满的唔唔声。 言静舒在家倒是无意间听到过裴陆给儿子灌输过的那些话,什么小媳妇啊之类的,暗自抬脚给了他一腿。要是被他们夫妻俩知道了女儿还在肚子里就被她家两位爷给盯上了,生出来还不得跟防狼似的每天防着。 梁京墨买了东西出来,将手里吃的递给申姜,而后看向裴陆和言静舒:“师兄和嫂子今天休息?” 俩人同时休息,难得。 夫妻俩同时点了点头,然后皆是笑着看申姜,还以为买啥去了,原来也是去给家里的大朋友买薯条和鸡腿去了。 一家三口都那么看着,申姜有些好意思,往梁京墨身后躲了躲。 梁京墨不动声色地握住她的手,挠了挠她的手心。 申姜抬眸瞥见他含笑的眉眼,微微有些恼怒,掐了掐他手指,她现在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他。 接收到她的恼羞成怒信号,梁京墨唇角的笑意微微收敛了些,继续道:“刚买了火锅材料准备回去吃火锅,没事的话,可以去家里吃顿便饭。” “妈妈爸爸,要去京墨叔叔家。” 孩子都这么说了,夫妻俩自然也就没说什么,况且像今天这样也是难得的机会。 两个男人在厨房里忙活,言静舒跟申姜在客厅里聊天。 “嫂子,你怀孕的时候口味跟怀孕前一样吗?” 怀孕那会啊,言静舒想了想忍不住失笑:“我怀孕那会不仅口味大变,脾气也大变。” 口味大变真的是因为怀了小亦,脾气大变是因为有了小亦她不得不原谅裴陆,他也是打定这个想法才做了些手脚,所以她才把气撒在他身上,怀孕那段时间变着法折腾他,直到小亦出生她才平了心里的那口气。 厨房里的裴陆刚好听到,手里还拿着洗好的葱,回想那苦不堪言的日子,揪着手里的葱,羡慕自家师弟:“弟妹啊,你这想吃火锅薯条啥的都还是正常的,你嫂子怀孕那会想吃的都是些反季节水果蔬菜之类的东西,越没的她越惦记。不仅如此,她半夜醒来要是想吃什么就必须吃到,吃不到的话那我就别想安生,她能把你逼疯,怀孕的那十个月硬是把我体重折腾到了两位数。” 直到小亦出生,他才喘口气。 瞧着被他揪得没剩多少的葱,言静舒皮笑肉不笑看他:“你现在还能做个正常人活着,看来我还是手下留情了!” 言静舒那么一笑,裴陆揪葱的手一哆嗦,麻溜的撤。 这么一听,申姜觉得自己还算正常,不算欺负梁京墨。 裴亦正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玩积木,言静舒揉了揉他小脑袋,笑着对申姜解释道:“我那会跟他正僵着,没想好要不要跟他继续在一起,然后突然有了小亦。” 当然也多亏了小家伙,给了他们继续下去的理由,也渐渐明白他们彼此是真的深爱着彼此。 这样啊,申姜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信息量有点大,晚点问问梁京墨到底咋回事。 吃完饭,因为怀孕的缘故,没坚持一会申姜便犯困了,在梁京墨的劝说下就先回房休息了。 送走裴陆他们,梁京墨推开门进卧室,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床上的人仗着家里有暖气不喜欢盖被子,这会有点冷蜷缩着身子,他拉过被她叠放在一侧的被子,帮她盖好。 申姜醒来,见梁京墨靠在床头看妇产科周医生推荐的书,挪动笨重的身子将头枕在他的腿上:“嫂子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你睡着没一会,小亦也犯困了。”低头看了她一眼,他继续看书,一手放在她暖乎乎的脸上摩挲着。 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申姜爬坐起来靠在他的肩上:“下午听嫂子那么一说,我就很好奇他们之间的故事,你跟我说说呗。” 手绕过她肩膀将人揽入怀里,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梁京墨下巴轻抵在她的肩上,边翻书边说故事:“他们是在大学里的一次活动上认识的,两个人都很优秀算是互相欣赏的那种。认识嫂子的都知道她有个青梅竹马,师兄自然也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所以即便喜欢也只是放在心里。那个喜欢嫂子的竹马,如果非得用几个字形容他的话,没品的追求者这五个字很适合他,明明被嫂子拒绝过很多次,他却成功用他的方式让所有人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包括双方父母,只是他敢做却不敢担当。在他母亲想让他们没毕业前先把婚订了的时候,他明知实情是怎样的,却不愿意说出来,想用这样难堪的方式逼嫂子订婚,最后成功让他母亲觉得嫂子是在玩弄她儿子的感情,两家原本亲近的关系也是因此开始淡了。当然,他也成功让嫂子跟师兄的感情出现了裂痕。” 中间各种曲折,并不是一两句话能道出来的,还有很多因素。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够够的,真可怕,申姜想。 “后来呢?” “后来,”梁京墨叹了口气合上手中的书放到柜子上,提了提俩人身上的被子,“一切都在往坏的方向发展,在嫂子最需要师兄的时候他选择了去外地实习,大概是想给自己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不过,让师兄没想到的是等他回来找嫂子的时候,嫂子也去了外地实习,那家实习医院是嫂子舅舅给安排的,嫂子之所以愿意去,是因为她爸自从订婚那件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如果她不去实习,她爸就不愿意做检查。自那以后俩人算是断了联系,再见就是在市中心医院,也是直到嫂子出现,我才知道脾气出了名坏的师兄竟然也有温顺如绵羊的时候。” 当然,师兄的厚脸皮和不要脸也是从嫂子来医院那天开始练出来的,不仅成功从情敌手中夺回了嫂子,还成功先上车后补票让嫂子无路可退,简直叫整个医院的同事刮目相看。 “脾气有多坏?”申姜很好奇,自从来了市中心医院,她每次见到裴大哥的时候他都是笑着的呀,没见过他发脾气。 “坏到他带的实习医生见到他都忍不住哆嗦,生怕出一点错被训。” 那是挺可怕的,看来那会的裴大哥脾气是真的差,想到这,申姜手指挠了挠梁京墨的下巴:“那你呢?怕他吗?” 梁京墨捉住她的手,咬了一口手指,笑着道:“我脾气比他更坏。” 那会整个医院里的人谁不知道他跟师兄跟两个炸弹似的,有他们在的地方,周围绝对不会有人存在。 再次挠了挠他的下巴,申姜微撑起身体看她:“那你跟我说说你的脾气最差有多差,我好做个心里准备。” 梁京墨语气微沉,盯着她看:“做什么准备?” “做好万一哪天我不小心惹你生气了,哄……唔……” 他吻上她的唇,不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这样的准备她永远都不需要做,他也永远都不会对她有坏脾气。如果非得一个人做准备的话,也应该是他做准备。 第98章 盛以凡同学的婚礼,很特别 虽说盛以凡现在还不是大明星,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俩人商量了一下,还是觉得婚礼在a市朋友的私人庄园举行比较好。 春风和煦,阳光正好,今天宜嫁宜娶。 梁京墨原本昨天就请好了假的,早上临时有台手术被叫回了医院,没办法,申姜只能先跟着自家婆婆和公公一起过来。 距离婚礼还有两个小时,认识的人不多,跟俞歆雅打了个招呼,申姜便去化妆间找盛以凡。还别说,平日里跟个爷们一样的女人,穿上婚纱还真有点女神样。 盛以凡盘腿坐在椅子上,无聊准备吃东西时,恰好从镜子里瞥见盯着她不眨眼的申姜,朝她挤了挤眉:“怎么样?有没有被惊艳到?” 申姜摸着肚子,站到她身旁仔仔细细瞧了瞧,而后回她:“你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有,你一说话惊艳感全都没了。” 还有那坐姿,还有化妆台上拆开的一堆零食,简直没法说她。 化妆师忍不住笑,深有同感。 盛以凡不高兴了,双手叉腰看申姜,嘴巴嘟的都可以挂好几个酱油瓶了。 都多大的人了,申姜有些哭笑不得,刮了刮她的鼻子:“盛三岁。” “哼!”盛以凡偏过头,不看她。 申姜笑着歪头,伸出手指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生气啦?” 盛以凡双手抱胸,继续哼哼哼。 新娘子真的生气了,申姜只能将藏在门口椅子上的礼盒拿了过来,放到她盘着的腿上:“喏,给你的礼物。” 一听礼物,盛以凡眼睛亮了,赶紧打开看。 见她就那么看着不说话,申姜微微弯下身子看她一眼,然后笑着将她头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送什么,有冯老板在,盛同学啥都不缺,所以她就学了网上流行的方法用人民币叠爱心,红色毛爷爷叠了十四个,五十块二十块十块组合叠了十三个,520我爱你,1314一生一世。当然了,光人民币的话太俗气,后来她又亲手缝制几个娃娃放了进去。因为这个礼物,梁先生没少吃醋,在家也跟个小孩似的。 放下礼物,盛以凡抱住申姜:“我也爱你,这辈子,下辈子,都爱。” 申姜原本想揉她头发的手顿住了,改为拍她背:“可别,这辈子就够了,下辈子我想清静一点。” “不行,我就要缠着你,一直缠着你。” 婚礼,就这样在她们玩闹中到来。 婚礼司仪是徐斯越,有他在,婚礼想不热闹都难。 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就坐了,梁京墨还没来,申姜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梁京墨正好到门口,掏出兜里的手机瞥了眼内容,眉眼瞬间柔软了下来,没有回复,而是在人群中找申姜所在的位置,不过一眼,便找到了坐在左手边最后一排的她。 申姜正听着徐斯越卖弄口才耍宝,没注意到身边已经落座的梁京墨。 一分钟过去,她还没有察觉,梁京墨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瞧着她眼里的诧异,他揽过她肩膀问道:“小家伙还乖吗?” “不怎么乖,这会应该累了在睡觉。” 自从感觉到胎动后,申姜总有种肚子里住着个大力士的感觉。 “等他出来,我帮你教训他。” 梁京墨坚信申姜肚子里的是儿子。 不过,申姜坚信肚子里是女儿。 至于到底是女儿还是儿子,过几个月才能揭晓。 音乐声响起,台上站着的是盛以凡父亲老盛,而另一头,盛以凡挽着冯成周的手缓缓走来,大家都被这反过来的出场给弄蒙圈了,都在想新郎和新娘父亲这是闹哪样。 不过一会,只听徐斯越笑着道:“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下面有请我们的新郎牵着新娘的手上台,将新娘的手交到新娘父亲的手中,代表从此以后新娘父亲对小情人的爱护从幕前转为幕后。” 可不就是,当父亲将女儿的手交到女婿手中,也就意味着父亲不再是女儿唯一的依靠,不得不退居幕后默默的关注,默默守护。这样一个仪式感的开场,无不触动在场有女儿的父亲们。 快为人父的梁京墨,摸了摸申姜的肚子,感慨道:“所以说,还是儿子好。” 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白白便宜了别人家的小子,他可没那么大度。 申姜默默不说话,心里想着:女儿啊,等你爸爸看到你的时候,估计得哭了。 后面的环节基本……嗯……还算正常吧,冯成周从盛以凡父亲手中接过她的手,互相说着彼此想要说的话,同样不华丽很朴实,到最后互戴戒指亲吻,扔捧花、游戏等等,直到夜幕来临。 这对新人的爱情,从盛以凡单方面的苦恋,再到冯成周后知后觉的明恋,没有惊天动地,却也不是平淡无奇,几经波折,最终缔结婚姻。 现在回想起来盛以凡跟冯成周的爱情,申姜都有种看电视剧的感觉,也庆幸时光对他们温柔宽容,没让他们蹉跎。 婚礼结束便是晚宴,申姜今天高兴,一点也不困,也就没急着回家,这会坐在椅子上欣赏被人群包围正在跳舞的盛以凡和冯成周。灯光下的他们绚烂极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里溢出的是脉脉温情,她忍不住随着众人一起鼓掌。 梁京墨手搭在申姜身后的椅背上,垂眸看了眼时间,凑近她耳边道:“今晚要在这里住下吗?” 如果住的话,趁着时间还不算晚,他得回家一趟拿点东西过来。 申姜拍着手摇了摇头,目光放在盛以凡身上:“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回去。” 高兴归高兴,她没想要住外面,外面再好也没有家里舒服。 回到家夜已深了,洗完澡申姜躺在梁京墨怀里,把玩着他的手。 梁京墨垂眸看她:“睡不着?” 申姜点了点头,今天精神意外的好,感触也颇多。 尤其是身边的人差不多都找到了幸福,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幸福的不真实。 聊天不太适合,小家伙最近闹的厉害,她需要足够的睡眠,梁京墨将盖住两人的被子提了提,拿过床头柜上放着的书:“闭上眼,我读书给你听。” 申姜亲了他一口,乖乖闭眼,他的声音确实很适合读书哄人入睡。 梁京墨一手捧着书读,一手放在她的身后轻拍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她的呼吸开始平缓,他才合上书,指腹轻柔摩挲了几下她的脸颊,而后抱她躺好休息。 第99章 梁先生喜得胖嘟嘟小情人一枚 月份大行动不便的时候,为了让梁京墨安心上班,申姜就回婆家住了。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她从一个门外汉变成了专业的花农,不仅如此,还学会了下围棋,虽然只是刚入门。总之在婆家的她一点都不无聊,也成功让梁京墨在家里的地位急剧下降,变成了个小透明。 最近医院比较忙,梁京墨基本都是在手术室,这两天值完小夜班太累,他就没有开车回家了,都是在值班室睡的,等第三天早上同事过来交班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两天没有回家,格外的想申姜和孩子,有种几个月没见的感觉。 到家,已经过了早饭的点。 手洗好里衣,又将外衣扔进洗衣机,梁京墨这才上楼。 额,好巧不巧,碰到了俞女士,他头疼下意识抬手捏了捏眉心,靠在楼梯上,调整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做好被训的准备。 俞歆雅关上申姜卧室的门,转身时瞥见楼梯口的梁京墨,轻轻冷呵一声,不仔细听还真就听不到,她远离房门口,站在楼梯口俯视着他,压低声音:“哟,梁大医生,医院不是你家么,还回来做什么!” 梁京墨手指挠了挠额头,保持沉默,默默受着。 还以为他结婚有了孩子那工作劲能收敛点,没想到越来越过分,两天不回家,把老婆孩子扔在家里不管,不知道女人怀孕很辛苦么,更何况申姜肚子比较大,再加上小腿浮肿,夜里翻身就更困难了。 “也就你运气好,娶了个体贴你的好老婆。” 放一般的姑娘身上,怀孕这几个月老公基本在跟医院谈恋爱,哪个不闹闹,所以啊,这也就是为什么学医的男人不好找老婆的原因。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下,俞歆雅走到梁京墨跟前,手指了指他,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察觉他有上楼的打算,赶紧拉住他的手:“申姜这两天晚上被孩子闹腾得没睡好,这会刚躺下,你就别进去吵她了,要洗澡什么的去一楼洗漱间。” 梁京墨止步,皱了一下眉头,手搭在楼梯扶手上:“这两天她几点睡的?” 说起睡觉的点,俞歆雅就头疼:“基本都是凌晨,肚子里的小家伙白天可劲睡,晚上精神得很,可劲折腾不睡觉,也只能趁着小家伙不动的时候赶紧让她补觉。” 怎么就怀了这么一个磨人的小家伙,不知道心疼人。 梁京墨瞥了一眼卧室,而后偏头问:“您怀我的时候,我也这么闹腾吗?” 俞歆雅笑着摇了摇头:“你可比申姜肚子的小家伙乖多了。” 不折腾也不大闹,基本都在睡觉,害她误以为会是个女孩子。 “那会,辛苦您了。” 梁京墨伸出双手,抱了抱俞女士。 俞歆雅微愣,随后眉眼含笑略带微红,回应他的拥抱。心里在哎哟喂,想着这是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么,果然儿媳妇找对了是有好处的,从来都只会发冰渣的儿子,也开始发糖给她吃了,老母亲等这一天不容易啊。 申姜这一睡直接睡到了吃饭的点,跟老梁下完最后一盘棋,梁京墨起身上楼去叫她,原本轻轻放在门把的手,听到里面传来几不可闻痛苦的低吟声,用力推开房门,疾步来到床前,瞧见她额头上满是汗,伸手替她擦了擦,脸色微变,声音却是极轻极柔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正撑坐在床上的申姜摇了摇头,手紧紧握住他的:“脚抽筋了,好疼。” 目光落在她冒汗的额头上,梁京墨眉头皱得愈发的紧,脱了鞋,掀开被子,坐在床上,帮她按摩缓解疼痛。 申姜咬着唇,脸皱着,就差没哭。 梁京墨目光就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这会微抿着唇,侧脸的线条也是微微紧绷着,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听爸说,昨天下棋,你赢了他。” “是爸让我的。” 而且还让的不动声色,她硬是瞧不出来哪里让了。 “我问了,他说没让。” “真的?”申姜半信半疑。 听着她言语里有着难掩的几分高兴,梁京墨点了点头,她学东西向来都快,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过了一会,她脸部的表情才缓和了些,他继续替她按摩腿部和脚底,好帮她放松腿部肌肉。 终于活了过来,天知道抽筋有多痛苦,不想再来第二次,申姜握着他还在按摩她小腿的手:“可以了,不疼了,别我刚好,等会你又手酸抽筋了。” 梁京墨反手握住她的手,她手心里的暖意直入心底,让他又握紧了几分,才缓缓道:“坐会,还是下楼吃饭?” 他上楼就是喊她吃饭的,已经耽误够久了,坐了起来:“下楼吃饭。” 梁京墨拿过外套给她穿上,而后扶人下楼。 怀孕期间俞歆雅变着法子给申姜做好吃的,每天都不重样。 饭后,申姜摸了摸自己又圆了点的肚子,偏头朝厨房里洗着水果的俞女士道:“妈妈,你每天做那么多好吃的,我都停不下筷子,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一只小胖猪的,你看,我现在脸上的肉好多。” 女孩子嘛,都怕怀孕期间胖了到时候很难减回来,俞歆雅是过来人非常理解,当时她没那条件没办法,但现在的孩子不同啊。将洗好的水果放到申姜面前,她掏出兜里的手机给她看:“这段时间我在学做月子餐和减脂餐,等你出了月子妈妈一定帮你快速恢复身材。” 女孩子能有副好身材绝对是优势,必须得保持住,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 月子餐和减脂餐都是她托朋友找业内专业人士要的,这几天都在研究,试吃的小白鼠,当然是老梁同志啦。 申姜心里眼里都是满满的感动,一把抱住俞女士:“妈妈,我太爱你了。” 要知道,她每天看着体重直线上升,那叫一个忧心忡忡。 俞歆雅慈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柔和而宠溺:“我们家申姜要做一个人人羡慕的辣妈,肥妈妈帮你减,孩子爸爸帮你带,你只要负责貌美如花就好,赚钱养家什么的交给你男人,也就是我儿子。” “这个可以有。” 两人相视一笑,留给申姜的是无限感动。 晚上散步回来,闻了闻头发的味道,申姜让梁京墨给她洗头。 肚子这么大,总有种会被撑破的感觉,头顶传来吹风机声音,申姜靠在床上仰头看他:“梁先生,你说我这肚子还能长多大?” 梁京墨手指插入她发间理了理,差不多干了,放下手里的吹风机。 她的肚子相较其他孕妇,确实要大了那么一点点,他有问过周医生,周医生说只要体重增重在正常范围内,定期做检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心吧,小家伙再怎么能长,也就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得出来了。” 留了盏小夜灯,梁京墨进被窝搂着她躺好,闭着眼蹭了蹭她的发顶:“最后一个月我在家陪你迎接小家伙的到来。” “不用,家里有爸爸妈妈,你最后几天陪我就好。” 从去b市再回a市,折腾了这么久,他都不知道请了多少假了,再请下去,她都怀疑还有没有医院敢要他了。 “你晚上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慵懒的倦意,申姜想他这两天大概又不轻松,估摸着除了手术室还是手术室,伸出手与他十指紧扣置于昏黄的灯光下:“还记得给你盖毛毯的那晚吗?” 梁京墨点了点头,怎么可能不记得,有关她的,只要他想,从不会忘记。 “那晚,我盯着你的手看了好久,羡慕嫉妒恨,一个大男人的手竟然比女人的手还好看,不过一想着它们是用来救死扶伤的,就觉得真好。” 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梁京墨的眸子在灯光下漆黑深邃,泛着光:“听你的。” 选择医生这个职业,一开始他并没有什么高尚的想法,受到身边朋友亲属因病去世的影响,为了家里的两位,所以才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后来,经历第一个病人去世,第一位病人家属的感激,第一次不小的医闹,总之经历了很多个第一次,他才真正明白“救死扶伤”这四个字的重量和期盼。这也是医生与兽医的不同,医治病人,一旦家属的期盼落空,后面等待医生的就是纷至沓来的谴责和质问,也曾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因为肩负的重量和期盼差点没撑住。 这条路既然踏上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曾因为她想过换个职业,那是真的,也并不是开玩笑。 不要问他有没想过换职业后做什么,没有想过,也不需要去想。 申姜被推进产房是在九月底的某个凌晨,那会梁京墨正熟睡着,突然被她紧紧拽住了手,痛苦叫他名字,他几乎是猛地坐了起来,慌乱那么一会,帮她穿好衣服抱出房间,顺便叫醒熟睡的俞女士和老梁。 他手抖开不车,最后是老梁开的。 历经数个小时,顺产不行只能改剖腹产,喜得八斤六两千金一枚。 申姜被推出产房的时候外面阳光正高照,梁京墨始终握着她的手陪在她身边,直到她被推进病房也没离开一步,孩子那边有俞女士跟老梁在。 申姜是一万个不想他进去的,无奈听到他说见过更血腥的画面,就只能同意了。 申姜醒来已是下午,顺产那会因为叫的厉害,现在只觉喉咙难受想喝水,于是勾了勾趴在床边睡着的梁京墨小拇指玩。 梁京墨本来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眯会,她手动的时候他便知道,坐直身体,摸了摸她还有些苍白的脸,最后放在她微干的唇上:“要喝水吗?” 申姜点了点头,超级想喝水。 喂她喝了些水,梁京墨小心扶她躺下。 “女儿呢?” 梁京墨将她散落的发别到耳后,眸光里只有她:“在小房间。” 产房里的那几个小时太难熬了,这会她醒了过来,他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有,期盼了那么久且打算散养的儿子突然变成了要娇养的闺女,他就像是吃了满口的柠檬,没想好怎么面对梁糯小朋友。 申姜再次勾了勾他的手:“我想看看她,你抱她过来好不好?” 梁京墨捉住她乱动的小拇指,脑子里想到的都是盛以凡婚礼上的某个环节,一点也不想去小房间,“看我不好么?” 念叨了那么久的儿子变成了闺女,申姜当然知道梁京墨此刻的心里落差,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笑,可是又不能太明目张胆,于是甩掉他的手,故意刺激他:“怎么,我给你养了一个小情人,你不高兴么?” “高兴,怎么会不高兴呢。”刚生完孩子,要保持心情愉悦,不能不高兴,梁京墨手指放在她眉上揉了揉,又俯下身亲了亲她沾染水渍的唇:“不要皱眉,我不是不喜欢女儿,只是觉得那样我要分不少的时间给她,那样就没法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你的身上。” 这个世界上,能有个迷你版的她,他其实挺高兴的。 他下巴上浅浅的胡茬有些扎人,申姜双手控制住他的头,眉眼弯弯看他:“那你去把她抱过来,我就相信你喜欢她。” 话刚说完,敲门声响起,梁京墨去开门,不过一会,申姜便看到俞女士抱着胖嘟嘟梁糯小朋友进来,小家伙在奶奶的怀里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很有精神。 俞女士将梁糯小朋友小心翼翼放到申姜旁边:“猜到你醒了,就抱她过来了。” 申姜偏头看身边躺着的梁糯小朋友,朝她伸出手指,由着她握着,小家伙力气可大了,紧握着她的手指不放:“梁糯小朋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妈妈。” 回应申姜的,是小家伙噗出的口水。 “你脏不脏,梁糯小朋友。”说完,申姜拿过梁京墨的手帮她擦了擦嘴角流的口水,再次跟她介绍:“喏,帮你擦口水的是爸爸,爸爸很喜欢你。” 介绍完,申姜忍不住亲了亲小家伙的额头,唇角弯弯,生了这么个可爱胖嘟嘟的女儿,她这十个月所受的苦都值了。 梁京墨挪动椅子,也将头枕在女儿旁边,逗弄她另一只挥舞的小手。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洒在床上,俞歆雅瞧着在逗弄孙女的小两口,满是欣慰,终于他们圆满了。 亲家母,你看到了吗? 他们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的,你就放心吧。 第100章 我太太很害羞,大家看一眼就好 错过了申姜生孩子,出院盛以凡怎么也不能错过。 人还没到,声就先到了:“我干女儿在哪,赶紧给我看看。” 她口中的干女儿,也就是梁糯小朋友正躺在妈妈怀里玩着呢。 冯成周提着礼物跟在她后面进来,无奈地朝梁京墨笑了笑,这么大的嗓门,也不怕吓着了孩子,说了句恭喜,然后将手中的礼物交给他。 见盛以凡朝孩子伸魔爪,申姜“啪”地一下拍掉她的手,护住孩子不让她碰:“便宜干妈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我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你在哪,说好的陪我呢!” 不知道的人,听到这段对话,还以为俩人有点啥呢。 申姜这一下可是下了死手,盛以凡疼得倒吸一口气,缩回手摸了几下。 正跟梁京墨聊天的冯成周余光一直注意床边的情况,瞥见盛以凡摸着微红的手还不死心地往申姜怀里的孩子去,眉心跳了跳,同梁京墨一同往床边走,捉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帮她揉了揉。 盛以凡想哭,仰头看冯成周,求救:“怎么办,申姜同学不让我抱干女儿。” 那表情,那叫一个委屈,惹得冯成周想笑,挠了挠她的头。看她的眼神里都是怪谁呢,他不止一次提醒过她,无奈她一拍戏入戏就忘了。 盛以凡扯了扯冯成周的袖子:“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抱到干女儿。” 冯成周微微挑眉看她,平日里逮到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的,明天她又得回剧组呆个十天半个月,不敲诈点什么有点可惜:“帮你可以,有什么好处?” 阴险狡诈,盛以凡心里把他骂了一个遍,婚前和婚后完全不是一个样,可是嘴上却不敢,摇着他的袖子小声附在他的耳边道:“晚上你说怎样就怎样。” 脖颈间满是她吐出的温热气息,冯成周眸子微深,抓住她晃动的手,唇角勾起那抹弧度无声又勾人:“成交。” 盛以凡继续想哭,容易么,就想抱个孩子而已,最后还把自己给卖了。 经过冯成周的一番交涉,又跟着梁京墨学习了一下怎么抱孩子,盛以凡终于如愿以偿抱上了梁糯小朋友,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激动,“天呐,我的心都被她融化了,怎么办,她怎么这么可爱。” 小手小脚胖乎乎的乱动,那双眼睛简直是申姜的翻版。 申姜心里也这么觉得,不过嘴上却是道:“还能怎么办,喜欢,自己生个玩。” 冯成周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盛以凡,虚揽着她,顺便逗孩子。 二人世界才开始没多久,他可不想这么早要孩子,更何况冯太太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他没有养两个孩子的打算。 盛以凡偏头看不说话的冯成周,小声问他:“你想要孩子吗?” 冯成周没有回答,低眸看她,反问:“你呢?”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孩子。 盛以凡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呆呆的。 冯成周忍不住笑她憨样:“所以,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眼珠转了转,盛以凡想了想才道:“今年肯定不行的,工作排满了。” “嗯,那就晚点要。” 冯成周的眼底盛满了柔情和宠溺。 孩子什么时候要都可以,现在是她事业上升期,他也不想用孩子绑住她。 啧,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虽然不是很明显,申姜还是看不下去:“喂喂喂,你们俩要秀恩爱回家秀,可别带坏了我女儿。” 梁糯小朋友早教的第一课,她可别是恋爱。 盛以凡还没抱够,梁糯小朋友就犯困了,她不舍地将她交给俞歆雅,跟到隔壁小房间又看了好一会才出来,坐在床边椅子上。 “瞧你现在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梁糯小朋友妈妈,放心吧,等你回剧组我每天给你发照片发视频,以解你的相思之苦。” “只能看又不能抱,更难受。” “等她再大点,我带她去剧组看你好吧。” 这么说,盛以凡更忧愁了,双手撑着下巴:“那还得等个一两年呢。” 所以说,这女人真难伺候,申姜干脆也不安慰了:“那得,自己生个去。” 就不能说一句“那她给你带走总行了吧”,真是的,盛以凡靠在椅背上,掏出包里的盒子扔给申姜:“给梁糯小朋友的礼物,可别再说我是便宜干妈。” 申姜笑着打开盒子,里面是镯子和长命锁,样式都很好看。 “原本冯成周要买金的,我觉得太俗气了,就找人定做了银质镯子和长命锁,等小家伙再大一点再送她金的,要俗气要做暴发户也得晚点,太高调不好。” “那我替小家伙收下了。” 盖上盒子,申姜心里在想,这样干妈到底要还是不要? 要吧,铁定带坏孩子。 不要吧,总感觉会损失一笔财富。 盛以凡摆了摆手,相当豪气:“收吧收吧。” 下次回来得买点公主裙什么的,鞋子也要,玩具也要,还有…… 总之,此刻盛以凡的脑海里只有买买买。 两人一坐一聊就是一个下午,最后还是飞机的点快到了,冯成周进来催促,盛以凡才不舍地抱了抱申姜,一步三回头离开医院。 这样的时光,申姜只觉真好,也过的好快。 孩子俞女士跟老梁已经抱进车里了,梁京墨放完东西回病房,见申姜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发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们回家吧。” 申姜回过神看他,朝他伸出双手。 梁京墨明白过来,唇角勾起,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月子期间,梁糯小朋友继续发挥着她磨人的本性,白天跟呆在申姜肚子里那会一样可劲睡,晚上可劲折磨人不睡觉,一家人陪着她变熊猫。 当然,她折腾人也是分对象的,梁京墨在家的时候,全家都能睡个好觉,他不在的时候,全家晚上不得安宁,为了全家的幸福,月子里梁京墨尽量每天回家。 这不,月子的最后一天,趁着梁京墨还没去上大夜班,申姜赶紧补觉。 可是没闭上眼一会,她越想越觉得生气,掀开被子坐起来,盯着他怀里睡得正香的小恶魔看,那叫一个想揍:“她果然只是你一个人的小情人小棉袄!” 小情人小棉袄,申姜特别加重了语气,带着咬牙切齿,没良心的小东西,亏她辛苦十个月生下她,就知道折腾她,不公平。 梁京墨将女儿放进床边的摇篮里,替她盖好被子,瞧她一副熟睡无害的样子,轻柔不带力道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以示警告。 “妈妈很爱你,不准欺负她,知不知道,嗯?” 也不知小家伙感知到了危险还是怎么的,睡梦中的她竟点了点头。 “你乖乖的,爸爸就努力多爱你一点。” 梁京墨亲了下她的额头才起身。 还真是父女情深,她怕是后妈吧,抬脚踢了一下梁京墨小腿,她盖上被子睡觉。 被子扯不下来,梁京墨只能弯下腰,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扯开她蒙住头顶上的被子,露出来一条小缝隙给她透气。 身体猛地一腾空,落入温暖的怀抱,被子里实在是太闷,申姜只能妥协,露出闷红的脸蛋,额头上的碎发微湿贴在额头上。 梁京墨唇贴着她热气腾腾的脖子,都替她感觉到热,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然后拿掉她身上的被子,将人圈做在怀里:“明天出月子,想怎么庆祝?” “哪也不想去,在家睡觉,你家小情人太磨人了,我都被她磨掉一层皮了。” 上辈子,她们一定是情敌,绝对是。 “明天早上穿漂亮点,我回来接你。” 梁京墨原本环住她腰的手,放在了她的肩上,不轻不重地轻轻捏着。 靠在他怀里的申姜,被他适中的力道按捏得很舒服,眯上了眼,心想着他不去做按摩师可惜了。才短短一个月,她被梁糯小朋友折腾得精疲力尽,这会被他捏的困意袭来,脑袋也开始昏沉了起来,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明天早上醒来记得看手机。” “嗯,好。” 回完梁京墨,申姜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缓缓睡了过去。 按捏肩膀的手停了下来,梁京墨垂眸凝视睡着的她,凑上她的唇亲了一口,抱她坐了会,直到她呼吸渐深,才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床上躺好,替她盖好被子。 卧室门快要合上的那一瞬间,他回头看满是昏黄灯光的卧室,床上的申姜已经熟睡却习惯性贴近摇篮,摇篮里的女儿即便熟睡也是在蹬着小腿。 午夜的月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他的脸色,被他唇角的弧度融化了凉意。 早上下班回来见申姜还在睡,梁京墨问了一下才知道梁糯小朋友根本就无视他的警告,天还微亮的时候又开始折腾人,原本还有些动摇的心更加坚定了。跟俞女士和老梁简单交代了一下接下来几天的行程,然后上楼叫申姜。 收拾完直到坐上车,申姜都不知道要干嘛,整个人都是蒙圈的,偏头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梁京墨:“我们去哪?” “去j大。” “去哪?”申姜觉得肯定是她听错了。 “你没听错,去j大,我的母校。” 疯啦,申姜伸手朝他额头探去:“梁先生,你没发烧吧。” 下班回来,抛家弃女的,就为了带她去j大。 梁京墨拿下她的手,紧紧握着,目视前方:“我很正常,介于我的小情人太不听话,我决定晾她几天,让她张长记性。” 好让她记住无视他警告的后果,他老婆,他都舍不得欺负。 她倒好,硬是欺负了将近一年。 都已经上高速了,还能怎么办,申姜坐好:“你还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你是大情人,她是小情人,她的地位注定不如你。” “你确定?”微微偏过身,她仔细瞧着他的表情不眨眼,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确定以及肯定。” 梁京墨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心,以示惩罚,爱她这件事不能存在一丝怀疑。 “那我就暂时勉强相信你,希望梁先生继续保持下去,争取让梁太太百分百相信。” “好的,梁先生继续努力。” 真的是太意外太惊喜了,她头靠在椅背上,凝视着正在开车的他。 这个男人的侧脸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常常会叫她忍不住沦陷。 到了j大让他休息了会,他们才出了酒店。 这会的j大,小吃一条街灯光阑珊,各类小吃摊光是看着都叫人忍不住流口水。 考虑到梁糯小朋友的食粮还没断,申姜不敢乱吃。 牵着他的手,申姜边走边找之前的那家煎饼摊,就在整条街道已经走到尽头,就在她快要不抱希望的时候,转身那么一瞥,瞥见了一个角落里的煎饼大叔,眼睛一亮,拉着梁京墨走了过去。 “大叔,你还记得我吗?” 煎饼大叔正煎着饼,听到声音一脸茫然地抬头看她。 申姜不急,帮着他回忆:“那年冬天下了好大雪,我来的时候,您正在收摊,我还央求着您给我做了一个煎饼,记得吗?” 那会大叔的表情可臭了,不情不愿的给她摊煎饼,她很怕大叔加错料。 大叔茫然的脸,经她这么一提醒,记忆渐渐找了回来,露出亲切的笑,问她:“记得,想不记得都难,对了,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那个冬天,遇见一个难缠又瞧着可怜的小姑娘,后来又常来,记忆深刻的很,忘不了。 “找到了。”申姜挽上梁京墨的手上前一步,满眼幸福,跟大叔介绍:“我找的人就是他,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大叔将煎饼递给客人,眯着眼探出身来瞧了瞧梁京墨,满意地点了点头,人上了年纪就喜欢听到幸福圆满的事,大叔也跟着眉眼带笑:“大叔今晚高兴,免费送你们两个煎饼。” 申姜高兴地直摇梁京墨的手:“谢谢大叔,以后有机会,我带女儿来您的煎饼摊。” 哟,那敢情好,“大叔等着你们来。” 两个煎饼好了,大叔扯过袋子装好,递给梁京墨:“小伙子,遇到这么个好姑娘要好好珍惜,可不是每个小姑娘都会像她一样为了离你近一点,三年里来j大就吃一个煎饼,然后连夜赶火车回去。” 梁京墨握紧申姜的手,放在心口处,对大叔道:“我会的。” 这条街比以往要短了,比以往要幸福,申姜觉得。 不再冰冷得只是她与他一墙之隔的街道而已,也不用再连夜赶回哪里去。 因为,他此时此刻就在她的身边。 第二天一早,俩人开始逛j大。 梁京墨带着申姜从他上课的地方,到宿舍,再到图书馆实验室,大学时光里他所踏足的地方,他都带她一一踏了个遍,偶尔碰见认识他的老师,会寒暄聊上几句顺便介绍她,然后行程里就多了一场讲座。 “刚刚看你的样子很想拒绝,最后为什么同意了?” 梁京墨替她挡去头顶的树枝,让她先过:“不巧瞥见梁太太期待的眼神。” 申姜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觉掩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站在讲台上的梁京墨,没见过,不能怪她太期待。 “那你明天准备讲什么?” “没想好,我们先去图书馆坐坐。” “好呀。” 能跟他一项项完成未能实现的情景,她自然很乐意。 哪怕是周末,图书馆里的学生还是很多,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偏角落里的座位。 专注看了两个小时的书,抬眸看了一眼梁京墨,申姜的心思便开始游离了,掏出手机调了静音,用书当着偷偷拍了一张他单手撑着头正在看书的照片。午后的阳光下,他的姿态慵懒却又不乏认真专注,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动着书页,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柔和的金色。 申姜点开微博,发了一条动态:在j大图书馆捕获一枚美男子,求介绍。 没过一会,申姜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嗡嗡震动。没办法,自从赵莉事件后,微博比梁京墨还长草的申姜,粉丝莫名其妙暴增,沾了盛大明星的福。 一个下午他们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各占一方,各坐一把椅子,享受着同一个角落里的静谧,拉近了过去那些时光的距离。 夜深人静的时候,梁京墨靠坐在床上,垂眸看了一眼身旁已睡的申姜,转发了她的微博并且附上字:明天上午十点,j大阶梯教室,不见不散。 第二天上午十点,讲座正在继续,作为家属的申姜,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类似的讲座她不是没听过,只是太过乏味,没听多久她便昏昏欲睡。 他的讲座,很是不同。 讲台上的他脱了外套,白色衬衫的袖子挽起,身体斜靠在讲台上,正式中多了一抹随意,无形中拉近了与学生的距离。语言上,也是很随意,与其说是讲座,倒不如像是聊天,平易近人的很,这跟在医院工作的他很是不同,画面不要太和谐。 讲座快接近尾声的时候,有同学问:“学长,是什么让你有了回来做讲座的想法?” 这时,原本从开始就没看过申姜的梁京墨突然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而后笑着道:“我欠我太太一段大学时光,这次回母校,讲座算是偶然中的必然。” 这句话,台下的学生都很诧异,所以……嗯……学长这是带夫人来重温大学时光,天呐,好羡慕。 有了这个开头,又有同学问道:“学长,您太太此时也在教室里面吗?” “在的,不过,”梁京墨顿了一下,笑容里满是宠溺看向被点名的梁太太:“我太太比较害羞,你们看一眼就好,不要说话。” 无视了申姜的摇头,眼神里的不在。 “收到!”所有人表示收到。 在场所有学生齐齐朝梁京墨手指的角落里看去,齐齐给申姜行了注目礼,然后齐齐看向讲台上的他,都很听话的只看了一眼,然后一点也不意外地炸开锅,交头接耳起来。 直到讲座结束出了阶梯教室,申姜都还手捂着脸,感觉温度没降低一度,偏头瞪着罪魁祸首:“你刚才故意的是不是,我都那么明示了。” 外套搭在另一只手腕上,梁京墨揽过与他拉开距离的她,眼里的柔情都快溢满装不下了:“难得有高调秀恩爱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错过了该秀恩爱的年纪,心中不免有些可惜,既然带她重拾大学时光,怎么也得高调浪漫一把,如果是那会的他,估摸着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向全世界宣告所属权,也是男人占有欲的体现。 “第一次被那么多人看,怪紧张的。” “嗯,我第一次上台演讲也很紧张。” 申姜不信,安慰人吧,就他那淡定从容的样子,哪像是会紧张的人。 “下一站,要不要去你学校?” 申姜仰头看他,瞧着他眼里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双手捧着他的脸:“梁先生我们俩这样乐不思蜀丢下嗷嗷待哺的女儿,真的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不是还有俞女士和老梁同志,又饿不着她。 带着她后退几步,他整个人靠在树上,双手揽着她的腰,瞧着透过斑驳树影洒在她脸上的阳光,拇指指腹摩挲着她因为害羞还泛着红润的脸颊,怎么都看不够:“父母之于孩子注定只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程,成年之后他们有他们的路要走,而我们不同,是注定要一起白头到老的。” 女儿降临的那天,是她人生之路的开始,但对他们来说,是倒计时的开始,在一起还有多少时间也是老天算好的,只会减不会增。这点,他始终清楚。 申姜没有说话,任由他拉入怀里抱着,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她的心情还是忍不住复杂了起来,莫名的就想起了语文课本里朱自清的《背影》,大概是为人母的原因,从前未能体会的,这一刻因为他话全部都体会到了。 上大学的那年,徐女士追着火车不断朝她挥手。 生病的那些日子,徐女士站在阳台目送她上班,然后又翘首等她回来。 …… 父母之于孩子,明明有着血缘的牵连,却也只能拥有短短的一程。 “所以,梁太太,你要更爱我一点点,小情人也注定是别人家的。” 又来了,还以为这几天他不忧伤呢,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余生加倍爱你。” 第101章 幸福是在细水长流的日子中 出去浪一趟,夫妻俩不仅成了j大的名人,还成了医院秀恩爱的典范。 最先受波到及的当属裴陆,这不,受害者听到他人回医院上班的消息,找到了办公室,怒气汹汹靠在门上:“我说,你大老远跑到j大跟弟妹秀恩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发动态?你不知道你嫂子最喜欢攀比吗?” 有他们俩在,上了年纪完全没时间烂漫的他,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啊。 梁京墨放下手机,抬眸淡淡撇了眼门口的裴陆:“下次,我尽量低调点。” 梁糯小朋友总算学乖了,看来出去玩一趟的效果还不错。 这样的方法,以后可以常试。 “噗!”裴陆喷了一口老血,低调就低调,为什么非要加个尽量。扶着受伤的心脏进来,他拉了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双手搭在椅背上:“你家丫头的满月酒不打算办了?” “办,我爸挑好了日子,下周六。” 下周六,裴陆默默在心里扒拉了一下自己和言静舒的排班表,还好还好,赶得上儿媳妇的满月酒。 梁糯小朋友的满月酒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叔叔阿姨争先恐后要抱她,玩具毛爷爷公主裙什么收到手软,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抓周的时候,小家伙抓了听诊器和戒尺,可把爷爷奶奶给乐坏了。要知道满月酒的前一天晚上,二老那叫一个忐忑和担心,小家伙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跟个男娃娃似的,但生下来性别是女啊,万一抓周不走寻常路,以后有得愁。 小家伙十个月的时候,申姜便断了她的粮食,正好可以赶上秋游招生,决定回公司上班,恢复朝九晚五的生活。 怀孕十个月加哺乳期十个月,算算下来,差不多已经有两年左右没上班。第一天正式上班的早上,申姜还有些紧张,一孕傻三年,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 梁京墨余光瞥见她紧张的样子,腾出手握住她的手:“口红什么颜色?” “口红什么颜色?”申姜原本正在想等会到公司应该来个怎样的开场白,微笑弧度该保持在什么范围才合适,被梁京墨突然这么一问,思绪戛然而止,不是很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后,偏头看他。 碰上红灯,梁京墨停下车,手指着自己的唇。 申姜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问她唇上涂的口红颜色,于是认真想了想,主要是他给她买的口红太多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也是随机拿的,具体什么色号什么颜色大概也……不是很清楚,干脆掏出包里的小镜子看了看:“珊瑚色吧。” “我看看。”梁京墨偏过身靠近她,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才道:“说说你拿的口红具体位置。” 申姜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第二排的第四个。” 脑子里再次确认一遍,朝他点了点头。 “珊瑚粉。” 说完,他轻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吻上了她的唇,不敢太放肆。 离开她的唇时,他的唇也染上了珊瑚粉色,原本就好看的唇色泽更是诱人,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帮她抹匀口红。 真的是,一大早的勾引人,申姜只觉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烫的厉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也抬手帮他抹匀唇上的口红,不过这颜色还挺配他的,改天有空拿他练练手,试试新买的几个色号。 手指在她脸上流连了片刻,梁京墨的手落在她的耳垂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把玩,一手圈着她,眸子漆黑深邃,清亮透彻可见底,还带着诱哄:“晚上我们不回爸妈家好不好?回我们自己家,晚上做大餐给你吃,庆祝你回归职场。” 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这一天,不容易啊,他更不容易。 不回爸妈家也不要女儿,他想干嘛用脚指头想都知道,那她是回答好还是不好呢? 就在申姜唇瓣无声张合了两下,他们车后方传来喇叭声,红灯变绿灯了。 梁京墨脸色微沉,早知道把车停马路边上了,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她,手握方向盘发动车子,却还是不忘道:“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梁糯小朋友出生到现在都是俞女士和老梁带,他们也基本没有回过自己的家,只是每隔一个星期回家打扫一次,好不容易熬到老婆解放上班,那么他也必须跟着解放,摆脱吃素的日子。 还有完没完了,申姜脸颊还红着呢,抬手拧了一下他的腰。 路上被梁京墨这么一闹,紧张什么的,申姜已经顾不上了。刚到电梯口,包里的手机就响了,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她笑着按了接听:“李总,有啥指教?” 李琛靠在前台,正指挥拿着礼花筒的两位员工站好藏好,水果蛋糕喝的什么已经让人在会议室里摆好了,等会边开早会边吃。 “申总,您老到哪了?” 现在打电话都流行称总么,申姜忍不住笑,瞥了眼电梯到达的楼层,脚往左边移动让身后的人出去:“还有几秒出电梯,你这么急打电话给我,有客户?” “没客户就不能打电话给你?” “当然……可以。” 听到电话那头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李琛眼神示意门口的两人准备好,他人站到门口中央位置,耳边贴着手机注视着电梯口,直到人出来,他才挂了。 面露微笑看她一步步走近,嘴上倒计时:“一,二,三,放!” “砰!” “砰!” 两个礼花筒间隔一秒响起,满天的彩带亮片往下坠落。 申姜吓得捂住胸口,待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两个面生的同事不能下死手,她直接逮住李琛狂揍了两下:“魂都被你吓飞了!” 李琛双手从兜里抽出,赶紧挡住她的攻击,边躲边笑着道:“喂喂喂,差不多行了啊,好歹也给我留点面子,怎么着也是三老板。” “老大,欢迎回归!” 申姜带过的几个人闻声出来,站好,齐声道。 狂揍李琛的动作停了下来,申姜一一扫过熟悉的面孔,其实她带他们的时间真的不长,没想到他们竟然都还在,还很荣幸被他们尊称一声老大,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微微弯下身:“谢谢大家!” 欢迎仪式过后,大家都去准备早会了,申姜回头看李琛。 李琛双手插在兜里,下意识后退一步:“还来?” “不打你,给你一个拥抱。” 见她双手张开,不像是要打人,李琛才抽出兜里的手,虚虚抱着她:“欢迎回归!” 没有她在的这两年,感觉没人鞭笞,没人斗嘴,提不劲来。 “谢谢!” 真的是非常感谢,感谢他这么隆重的欢迎她,加速融入大团队。 远离职场两年,虽然她有信心很快恢复到工作状态,但还是有两年的空缺,两年足以让这个行业发生巨大变化。 早会结束,接下来的时间,了解所有业务板块还有公司目前业务情况,即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工作,申姜还是觉得有点吃力,不过好在过去的一年里她有提前做回职场的准备,步入正轨也就一个星期的事。 “怎么样,可还能习惯?” 申姜埋在文件里的头抬起来,见铁哥拿了两杯喝的进来,她站了起来,接过他提过来的另一杯,如实回答:“有点吃力,需要一个星期调整状态。” “一个星期啊,那比我预想的要快很多,加油。” “必须加油,年轻的面孔太多,怕被秒杀。” 俗话说的好: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将死在沙滩上啊。 铁哥笑了,拿饮料的手指摇了摇:“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是你是申姜,我相信你可以很快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既然铁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有加油再加油。” “嗯,加油。”铁哥原本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她:“对了,你带过的那些兵目前都在李琛手下,能否要得回来,就得看你的了。” 啧,她才刚回来,作为公司的老大就开始挑起战火,这样真的好么。 一天工作下来,申姜累趴了,有种工作一个星期的感觉。 直到有只手在揉她头顶,她才下巴抵着桌子,仰起头看袖口翻折弧度都是那么好看的大手主人,入目的是白衬衫,接着是脖子,然后是他好看的脸,瞬间治愈了她的疲累,手撑着桌子坐直身体:“怎么上来了?” 绕到她的身后,梁京墨双手放在她的肩膀,帮她舒缓疲惫:“想快点见到你,等不及就上来了。” 拿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看,三通未接来电,又瞥了眼几乎都关了灯的办公室,申姜伸手按住他的手表示抱歉,开早会那会手机调了静音,会议结束忘了调回来,瞧她这记性,真的是。 拿过她桌上的包包,将人从椅子上揽抱起来,他低眸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申姜双手环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怀里,带上办公室的门,想起为梁糯小朋友忌口的这十个月,真的是太难受了,终于解放,当然是想吃啥就吃啥了,“要吃超级辣的,要吃有味道的菜。” 吻上她的额头,梁京墨也是想起她为了梁糯小朋友对吃的注意再注意,那段时间他很心疼她,将人搂紧:“好,吃超级辣,吃带味的菜。” 昏暗的电梯口,他们相拥站着,一个点菜,一个负责嗯。 他们的幸福,藏在细水长流的时光里。 他们遇见,别离,重逢,好在时光如梭不敌情深,最终成为了彼此幸福。 【正文完结】 第102章 番外一:梁先生,你的大情人又要抛弃我们了 梁糯小朋友快满四岁的夏天,申姜特别的忙。 这不,早上才六点左右,她就被申姜从被窝里捞了出来,穿衣服刷牙洗脸。 新合作的营地虽然去过不止一趟,对接人也靠谱,不过申姜还是不放心,明天是公司推出的高端夏令营第一期开营,大老板和三老板,一个要坚守在公司,一个去外省谈合作去了,为了品质和口碑,只能她这个名义上的二老板提前一天去营地做准备工作,跟对接人当面沟通六天五夜的行程安排。 公公婆婆跟朋友出去旅游了,梁先生昨晚值的是大夜班,公司安排运送物资的车是早上八点出发,无奈她只能把梁糯小朋友先送去医院。 小家伙起床气重的很,不知道像谁,这会皱着眉也不搭理人,申姜心里表示一万个抱歉,帮她背好她最喜欢的小包包,亲了亲她的脸颊:“宝贝,别生气了,生气就不漂亮了,妈妈回来一定给你带好玩的。” “哼!”梁糯小朋友双手抱胸。 不管了,时间比较紧,生气就生气,申姜直接抱她出门。 到了医院已经七点了,申姜牵着梁糯小朋友的手走路,边给司机师傅打电话,看能不能来医院这边接她,赶到公司肯定来不及了。 放暑假一点也不玩,梁糯小朋友耷拉着头,脚尖用力蹭地,别人家小朋友暑假爸爸妈妈陪着玩,为什么她没有,呜呜呜,好想爷爷奶奶。 待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起头,瞥见往这边走的梁京墨,她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梁先生,你的大情人又打算抛弃我们了。” 耳濡目染,听多了申姜叫梁先生,小家伙也喜欢这么叫。 梁京墨偏头正跟一个男医生说着什么,听到梁糯小朋友声音看了过来,笑着跟男医生又说了几句,才抬步往她们所站的地方走过来。 申姜正打着电话,余光瞧见梁京墨走了过来,松开梁糯小朋友的手,跟师傅说具体路线怎么走,好避开高峰路段。 这一下,小家伙更不高兴了,小嘴巴噘得老高的。 身上的衣服没换,梁京墨也就没有抱梁糯小朋友,在她面前蹲下来,揉了揉她软软的齐刘海,疲累瞬间一扫而光:“再噘高一点点,就可以挂酱油瓶了。” 小家伙双手握住梁京墨的手腕,将小脸埋进他的掌心,不噘嘴开始撅屁股了,闷着声道:“妈妈这次又要出去好几天。” 她要好几天后才能见到妈妈,好想跟着一起去。 小家伙这个样子让梁京墨想到了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只觉有趣,掏出兜里的手机拍了下来,发给正在旅游的二老,完全没有要安慰的意思。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爸爸的安慰,小家伙抬起脑袋,继续噘嘴:“爸爸,你都不安慰一下宝宝受伤的小心心么?” “妈妈好几天不在家,没人管你,你应该开心才是。” “爸爸,你再这样,会失去宝宝的。” 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梁京墨完全不担心,手指挠了挠她肉嘟嘟的下巴:“那昨晚谁说讨厌妈妈来着?” 梁糯小朋友:“……” 为什么一个晚上过去天都亮了,爸爸还记得这件事。 昨晚急着赶回医院,没时间教训小家伙,班交接的差不多了,这会有时间,他不打算放过的小家伙:“讨厌完妈妈,接下来是不是该讨厌爸爸了,嗯?” 语气虽然温和柔软,却不乏严肃。 答应小家伙的事没做到的,在他这差不多二十件有十五件,也没见她哭闹。 昨晚梁太太不过是忘了答应买给她的玩具,就哭闹个不停,怎么解释都不听。这件事确实是梁太太的错,不该因为工作忙就忘了,还忘了三次。但不管怎样,他听不得小家伙说“我讨厌妈妈”之类的话,哪怕是一句都不行。 道理可以讲,错可以认,就是不接受无限度哭闹,哪怕她还小也不行,形成了习惯,以后她就觉得什么事只要占了理,就可以不顾别人感受。 梁糯小朋友要哭了,这样的爸爸她害怕,好像什么时候见过一次。 申姜挂了电话,就见一大一小僵持在那,看了眼时间走了过来,揉了揉小家伙的发顶,对梁京墨道:“司机师傅快到医院门口了,我得走了。” “等会。”梁京墨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根头绳,将她身体转了个方向,边帮她绑头发边道:“女儿头发扎的那么好看,怎么到了你自己就这么随意。” 瞧着路过的人朝他们瞥来目光,申姜有些不好意思:“一忙一急就忘了。” 昨晚忙着哄小家伙没时间收拾行李,早上起来光忙着收拾行李去了,收拾完还得伺候小家伙起床穿衣服,然后就忘了扎头发。 “好了。”梁京墨又将她身体转过来面朝自己,头发绑的还不错,至少要比之前进步很多很多,摩挲着她的脸叮嘱道:“工作再怎么重要再怎么忙,身体必须摆在第一位,我会每天按时打电话给你的。” 每次她去营地待着,他都提心吊胆,不是怕她感冒了,就是怕受伤。 现在又是夏天,她带着孩子们住在山里,蛇虫鼠蚁不少,他更担心了。 “放心吧,我一定把身体摆在第一位。司机师傅应该到了门口,不能让人家等太长时间,我先下去了。” 梁京墨帮她整理好背包的肩带,然后才放开她:“去吧。” 申姜迈了几步突然回头,走廊里站着的一大一小正望着她,心里一软,她又折了回来,遮住小家伙的眼睛,踮起脚尖亲上了梁京墨的唇。 梁京墨本就一直在克制自己,淡定地目送她走,她倒好回头不说,还主动送吻上门,那他岂有不主动加深这个吻的道理。 啧,真甜,晚点问她用的是化妆桌上哪个牌子哪个色号的口红,集齐它。 深吻结束,申姜靠在梁京墨怀里好一会才缓过来,拿下遮住小家伙眼睛的手,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为了表示歉意,妈妈给你集齐了那款玩具,快递大概明天可以送到,等妈妈回来一起陪你玩好不好?” 梁糯小朋友扑进申姜的怀里,小手搂紧她的脖子点了点头。 开营的第一天,一切都很顺利。 开营的第二天,因为有水上项目,大家都玩嗨了,到了晚上有两个小女孩情况不对劲,怕她们半夜发烧,申姜跟生活老师一人负责一个。 开营的第四天,两个小女孩感冒好了,申姜和生活老师成功感冒了,怕梁京墨知道担心,所以她都是文字跟他沟通的,没有发语音,更没打电话。 开营的第五天晚上十点左右,半睡半醒间,耳边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电话铃声,申姜挣扎了几下,从被子里伸出手拿手机,看了一眼,爬坐了起来,就她现在这嗓子没敢接电话,而是发了一条消息给梁京墨:“刚睡着了,怎么了?” 梁京墨:接电话! 三个字再加一个感叹号,明明是夏天后背却突然升起了一股冷意,申姜觉得感冒这件事他一定知道了,电话再次响起,她不敢不接。 “你在哪个房间?” 电话接通就是这样一句,申姜有点蒙,心里不知为何一咯咚,撑着身体按了灯爬坐起来,抬手捂着唇小声断断续续咳嗽起来:“客栈二楼212房间。” 她刚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申姜更蒙了,坐了会,掀开被子下床倒水喝。 “砰砰砰!”声音不大却也不低的敲门声传来。 捂着有些晕的头,申姜往门口走,握着门把朝门外问道:“谁?” 梁京墨示意怀里梁糯小朋友出声。 梁糯小朋友乖乖出声,不敢太大:“妈妈,是我呀。” 申姜手抖了一下拉开门,看到门口的一大一小,掩唇剧烈咳嗽了起来,就说刚刚怎么好好的冷意直窜,这是上门来捉她来了。 山里的月光包裹着梁京墨,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此刻紧盯着申姜本就不好的脸色看,月光映照下更显苍白没有血色,眸色瞬间幽深,好看的唇渐抿,一言不发,抱着梁糯小朋友进房间。 怎么办,申姜按了按额头,只觉更晕了。 她抬手看了眼手边,快十一点半了,决定先查房给孩子们量完体温再说。 女生二楼住了一小半,三楼住了一大半,穿上外套拿着东西出来,她开始一间间查房。这样的活原本归跟队的女生活老师管的,怎奈也感冒了,比她还严重,剩下的都是男教练男生活老师,所以这活只能她干了。不过也好在有这活,她能暂时避开梁先生的怒火。 “申老师,你那边查完了吗?” 申姜朝男生活老师点了点头,关上最后一间房的门下楼。 山间的夏季温度凉爽宜人,就连月色都是那么纤尘不染,每逢夜里万物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溪水潺潺,虫鸣蛙叫,叫人沉醉其中。尤其是你想见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月色里。 梁糯小朋友朝走近的申姜伸手,眼里满是困倦却还在坚持:“妈妈抱。” 申姜手指了指口罩:“妈妈感冒了,等好了再抱你。” “那妈妈你要快点好。”说完她趴在爸爸的肩膀上睡觉,扛不住了。 这么晚换房间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先将就着,反正明天要回去。 “咳咳咳咳!” 申姜又止不住地咳嗽起来,没办法,她这身体是不感冒还好,一感冒没十天半个月的绝对好不了,她这才不敢跟梁京墨说的。 听她咳得心肝脾肺肾都快出来了的声音,梁京墨到底还是心疼居多,再大的气见到她人也就没了,脸色软了几分,腾出一只手将她揽进房间。 梁糯小朋友本来就很困,趴在梁京墨的肩上没一会就睡着了。将小家伙放在床的中央帮她盖好被子,他这才起身照顾坐在椅子上的病号,抬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垂眸问她:“多少度?” 申姜如实回答:“三十八度九,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废话不想说,又不能揍,梁京墨只能将她打横抱起,往床的里边放。 在他放下她准备起身的时候,申姜拉住他的衣领:“有预感要感冒的时候,我是想打电话让你来接我的,可是负责女生的生活老师也感冒了,比我还严重,我就只能留下来了。” 梁京墨握着她的手微用力,眸子锁着她,显然不满意:“你们俩都感冒了,你们公司就不能派新的生活老师过来吗?” 能,但是为了节约成本,公司不会的,她也不会,可她不敢说。 “这一点我回去会反应的。” 梁京墨听完额头的青筋直跳,申姜赶紧伸手帮他按了按,这个回答好像有点做完小白鼠实验汇报做完实验后的情况,赶紧改口:“我保证这是我这个夏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待营地。” 这份工作她有多喜欢,他是知道的,也不想多说什么,心里还是有气拿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松手,我下楼去后备箱拿衣服。” 他不生气,申姜自然愿意放手。 有了家属照料,还有女儿在身边,第二天醒来,申姜觉得倍有精神。 在申姜以忙为由拒接电话的那天晚上,梁京墨就知道她一定是感冒了,准备开车过来,怎奈医院里忙走不开,等忙完准备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打算先把小家伙送到裴家暂住一晚,开到半路小家伙哭着闹着不去裴家要跟他一起,没办法他只能带来。 上午十一点左右,太阳高照,抱着小家伙站在阴凉的地方,望着人群中带病工作的申姜,梁京墨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听着小家伙没完没了说个不停。愿意让她过来,其实也是想让她看看工作时候的妈妈,生病还在坚持的,冒着烈阳的,流着汗的,与平常不同的,想让她自己明白大人的世界是怎样的,也让她主动除去“我讨厌妈妈”这五个字。 到了午饭时间,大队伍跟着教练走了,下午只剩下一个毕营环节,工作对接差不多结束,申姜朝树下站着的父女俩跑了过来,微喘着气:“吃完饭,我们回家。” 梁糯小朋友见她脸颊热的泛红流汗,掏出小兜兜里的手帕:“妈妈,擦汗。” 申姜眉眼弯弯接过帕子:“谢谢。” 梁糯小朋友继续:“妈妈喝水。”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魔女今天这么贴心,申姜有点不习惯,不过还是凑上她的小水壶喝了几口水。 效果不错,梁京墨勾着唇,手里拿着扇子帮怕热的娘俩扇风。 第103章 番外二:一家三口,重返校园 梁糯小朋友五岁,一家三口重回k大,申姜的母校。 k大不是很大,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全部逛完,也没有什么特别标志物,唯一的风景大概就是满园郁郁葱葱的老树,树荫遮住光亮,只留下斑驳的光影,初秋的风摇曳而至柔软了时间,叫人不自觉放慢脚步。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申姜最喜欢的就在去往图书馆的林荫道上来回的走。 牵着梁糯小朋友的手,申姜有种看别人大学的感觉,偏头看梁京墨忍不住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看清k大的全貌,认认真真踏足一遍。” 梁京墨唇角勾起:“好巧,j大,我也是。” 带她回j大的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认真逛j大。 两人同时提起小家伙的手,帮她上石阶,然后松开,让她自己玩。 梁京墨牵着申姜的手,缓缓踱步在林荫道上,记下这里的一草一木,尤其是她手指的几处,时不时也会瞥上一眼自娱自乐的小家伙。 当初进k大,申姜并没有多大的欢喜,甚至觉得煎熬,身心都是。最想上的j大上不了,b市里的大学徐女士又不愿意让她填,总之大学的三年,除了那本毕业证书,她一无所获。所以,也就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尽量挑点还算好的说。 但,毕业后的重回,带着他和女儿,至少是新的记忆开始。 就这样,两人漫无目的走着散步,踩着金黄色的梧桐叶。 梁糯小朋友蹦下石阶,站在林荫道的中间,嫌他们走的太慢,又跑了回来,带着他们往前跑,奔向林荫道的尽头,在金色的初秋里。 关于k大,这一趟,他们共同留下了许多有趣的记忆。 比如:他们偷偷进了一间教室,不知道是哪个系在上课,原以为可以不知不觉偷听一节课,最后还是被老师发现了,梁先生很不巧被点起来回答问题。问题他是答对了,梁太太跟女儿崇拜鼓掌,关键是点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呀,再加上他脸蛋长得有那么出众,出众到让老师觉得陌生,然后他们的身份就暴露了。 再比如:梁太太带着女儿不过上厕所的功夫,梁先生就被一个不知哪个系的漂亮小妹妹缠住了,对方找他要联系方式之类的,为了不打扰他们,梁太太抱着女儿站在一个角落默默看着,顺便跟女儿扒拉她老爸的桃花缘有多少,然后,结果不说说大家都知道。 原本k大之旅结束,他们就该回a市的,可是梁先生趁着梁太太跟女儿睡着的功夫,将车开往了c市,来到了他们相遇到相恋的高中。 站在学校的大门口,申姜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十几年前,十几年后,那时的她,现在的她,心境早已不同。 曾经有多不敢触及,现在就有多唾手可得,成了故事说给女儿听。 耳边,上课的铃声犹在,记忆倒带,一幕幕场景复现在眼前。 选科重新分班,站在新班级的门口,她一眼就瞥见了他。 他的名字,他的优秀,他的外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更何况她还将他作为成绩努力靠近的目标对象,也就冲淡了不能跟盛以凡在一个班的失落。 后来,不怎么喜欢按照成绩排座位的她,慢慢喜欢上了,每次考试努力不让自己脱离学霸区域,也在不停地追赶他的脚步。 人常说,年少时的爱情虽然纯真美好,却不能长久,能走到最后的少之又少。 庆幸,她走到了最后,年少时喜欢的人,第一个倾心喜欢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身边,他们没有成为那些遗憾中的一员。 今天周六,除了高三的还在上课,高一高二的没课。 梁京墨跟门卫叔叔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申姜和梁糯小朋友进学校。 找到教室,因为门窗锁了,他们没法进去。 抱着梁糯小朋友站在窗沿上,梁京墨握着她的手指了指里面的中间位置:“讲台左边第二排第二个位置就是爸爸妈妈坐过的。” 梁糯小朋友看到了,眨着一双大大圆圆的眼睛,亮亮的偏头看梁京墨:“那爸爸是什么时候喜欢妈妈的呢?” 这会申姜不在,走到楼梯口接电话去了。 梁京墨没想到小家伙会突然这么问,下巴放在她软软的肩上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她站在教室的门口,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时候吧,就觉得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课间休息多留意一分注意力。 同桌之后,发现她跟他有很多习惯都相似,不会太多关注教室里外的一切,课间喜欢静静地看书或者听音乐暂时放松紧绷的神经,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她还有个闹腾的朋友,叫盛以凡。与盛以凡在一起的她,就像是另一个她,很鲜活,会逃课逃自习,会做一些至少在他固有思想里认为不该做的事,另一个她也是潜意识里想要跳出条框的他。 时间久了,他的视线总会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身上,渐渐掌握了她的表情,什么样的是高兴,什么样的是生气。后来,确认喜欢,是在她初潮来的时候。看到她裤子上染的血迹,面色微变的他拉着她进医务室,听完校医的话,松口气的他足足呆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时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虽然校医姐姐有跟她解释,不过他还是瞥见了她眼底的慌乱和害怕,知晓她是住校,家离的远,盛以凡又忙着比赛,所以他带她回了家,让俞女士跟她好好聊聊,总比她一个人面对的好。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孩子有了许多陌生的情绪。 同样也知道是喜欢的开始,那些被刻意忽略的情绪全都被释放了出来。 再后来,越是深入了解,越是深陷其中,从此侵占了他的所有,生了根,发了芽。 “爸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忆从软糯的声音中抽了出来,梁京墨微扬了扬唇角:“大概是在妈妈眼睛一眨不眨看爸爸的时候。” 如果深究,可算是一见钟情,日久倾心。 申姜挂了电话走过来,就见父女俩都在笑着看她,问道:“你们俩笑什么?” 父女俩相互看了眼,然后同时回道:“秘密!” 好吧好吧,申姜已经习惯了父女俩这样的回答。 梁先生说的什么大情人排第一都是骗人的,排第一怎么没有秘密可言,倒是跟小情人每天一个秘密,让人羡慕嫉妒恨。 这场地位争夺赛,注定要一直下去。 《医然是你》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