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往事》 第1章 梦魇 周天子衰,七王纷争。 公元前二六十年,农业六月初六 天下之脊,上党郡东边,长平谷地,乌云密布,暴雨将至。 上党郡,天下之脊,群山包围起来的一块高地。其东部、东南部是太行山脉,西南部为王屋、中条二山,西面是太岳山脉;北面为五云山、八赋岭等山地。上党地区地高势险,战略要地,长平居上党东,百里石长城在东岭群峰间蜿蜓,东岭故关、长平关皆东进扼喉之地。长平战场,秦军攻,赵军守,长平之战已经进行到第三年了。 大争之世,秦、楚、齐皆是百万戈兵的万乘之国,魏、韩虽小,却也地沃民稠,赵国地广人稀,北有胡、燕,东有齐,西有秦,南有韩魏,可谓四战之地,诸国怀着趁火打劫的心态在隔岸观火作壁上观,今赵国三代图强,终称霸山东,扼守天下之脊,注定要扛起这阻强秦东进的时局。 赵将廉颇率军与秦将王龁率军在上党激战,赵军三月内连失数阵,损兵折将,尽失上党诸城邑,退守长平丹河东岸据守,近日又失守韩王山与大粮山间丹河东壁垒,让秦军占丹河东下了两个营寨。 赵北草原,云中、雁门、代地三郡。 草原茫茫,辽阔平坦,牧民逐水草而居,牛羊成群,毡房点点,蓝天上白云飘,绿色草原上马儿跑。其民多是楼烦、月氏、匈奴、东胡等族与华夏族混血后裔,也有迁徒赵北的华夏族农民,也有些胡人部落归化后在长城内游牧。半耕半牧,正在从游牧改化为农耕的进程中,赵北之民久居边寨,精于骑射,重财轻命,好酒食肉,民风彪悍,重信誓,笃信萨满巫师。 赵北三郡奉赵括令,免贡赋、酬重金,正在募兵。凡入伍者,编入军藉,升军爵一级或酬十五金,自带弓刀枪戈者,升军爵两级或酬十七金,自带牛马坐骑者,升军爵三级或酬二十五金,这是平时给赵军校尉将战死者的待遇,人人皆知是卖命之财,各部落、城邑奉征入伍者皆为老壮敢死者。 赵括令将军夏不畏往胡地,以重金募胡骑,得月氏、楼烦、林胡、匈奴、东胡等老壮精锐胡骑三千余入募,胡人见金多,亦知是不归之途,也多是老壮胡人。 匈奴部有胡酋久多、黄头鲜卑拓拨,因败入长城归化赵北,各率部落数千户游牧,亦是亡命之徒。曾与赵奢为友,又与赵氏是姻亲。两人皆年迈,知赵括亲征,各率本部三千余老壮精锐胡骑入募。 【人口(估取中值):华夏族:总人口: 3600万秦:900万,齐750万,楚:600万,,魏450万,赵 400万,燕215万韩:270万,两周:5万,卫:5万,陶:5万。 诸胡:东胡:20万,北漠匈奴:20万,山南(赵北)胡混25万,月氏20万。 役兵:无薪酬,服役所用粮、武器装备、零杂费用皆自理,立功可获民爵。大争之世,战国军队以郡县制征农民为役兵为主,均是全民皆兵,兵民合一,农民忙时耕种,平时训练,战时为兵。十五至六十岁的人都要上战场,连女人都要承担运输和屯田任务,动员能力是非常强的,都在拼命扩军备战。役兵编为三军: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男女之老弱者为一军。其中,壮男之军是主要战斗力,壮女之军则主要负责粮草运送、挖设陷阱之类的辅助工作,老弱之军则负责收集牛马羊彘、草木粮食等各类杂务。役兵按属地郡县乡亭为编,兵员不定数。下设百、屯、什、伍。 募兵:精锐步甲或车兵、骑兵,有薪酬、国家供粮、武器装备,可获军爵,是在役兵中挑选的精锐战士或雇佣游勇,如魏国的武卒,秦国的锐士,赵国的百金之士。燕国、秦国和赵国到边地和羌戎、匈奴、楼烦、义渠、月氏、东胡等胡族去募兵。募兵的素质更高,待遇优厚,平时习武,是打仗作战时的精锐。募兵以将统兵,兵无定数。将下设裨将、尉、校,统兵各不同。校下设百、屯、什、伍。 重点:确保后勤供应的通常作法是以“三民饷一兵”,即作战部队一般为总兵力的四分之一。 货币:金在后为黄金,金在前为黄铜。一金是二百五十克黄金。一金等于金二百斤。金一斤等于五十个铜大钱、一百个铜小钱。购买力:一金是两万,金一是一百,一个铜大钱是两块钱,一个铜小钱是一块钱。 尺寸:一尺23.1厘米,丈寻混用,八尺一寻,一丈为1.84米。】 秦都咸阳,清晨的阳光晒满黄土地,蓝色的天空,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 秦王宫。 年近古稀的秦王稷坐在殿上,一代雄王,已执政四十余年,不坠东进之志,苍髯白须,消瘦而憔悴,凝神静思,昨日的上郡急报:'赵北草原在征募敢死者入伍,赵括或赴长平'。他今日刚刚送走名将白起,他令武安君白起速往长平,代王龁为将。 秦王稷还是不放心,他决定亲自到河内郡去坐镇,白起的对手是赵国名将马服子赵括。 白起驱马率骑从百余人向东进,年近花甲,任秦军主将三十多年,攻城七十余座,以料敌合变、出奇无穷而声震天下,英雄暮年,壮心未泯,他在马上嚼着鹿脯,他尚不知道秦王的车驾也在后面向东而来。 秦王稷坐在车内,啃着粟米锅盔,太硬,难咽,是秦国东进的根源,天下七分,西秦寒瘠而崤山以东六国富庶。 赵都邯郸,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完,大地接着天空蒙蒙的一片灰色。 赵王宫。 少年天子赵王丹身着王服,愁眉不展,略显疲态,他已一夜未眠,焦急的在王殿来回踱步,赵王丹纳田单、乐毅之谏,拟以赵括换廉颇为将,他令平原君赵胜亲赴代郡,召赵括南下论兵,并于昨夜返邯郸,稍时即至王殿见驾。赵南北二元,北三郡尾大,一石二鸟,既可拒秦,亦可削赵北之势。 平阳君赵豹,赵王之叔,灰着脸,额上渗着汗珠,作揖说道:“我在咸阳要求拜谒秦王稷时,未见秦王,秦太子安国君主赵柱主国事,而赵柱对战事虚与委蛇,可见秦战意甚坚,我与楼绶相议后,留楼缓在秦,我即回赵禀明大王。 大王先前就应不信梦吉,拒冯亭之降,勿纳上党,以致今日困窘境地。 廉颇与王龁战,兵败失地,秦不肯和,局势危也。” 赵王丹停下脚步,冷冷说道:“王叔以为我还是个孩子么?以梦为凭纳冯亭之降贪上党之地? 以天为党,上党天下脊,赵之屏障,秦若取了上党,此刻必早也兵临邯郸城下了。 长平之事,寡人自有度,已召赵括南下论之,昨夜我已在赵括府上听得妙论,赵括一会就到,王叔去殿外迎一迎。” 赵豹听了,默然无语,走到赵王殿外。 赵豹说梦,风传长平之战也缘于一个梦。 '王梦衣偏裻之衣,乘飞龙上天,不至而坠,见金玉之积如山'。[裻为狐与貉、貉的毛皮制成的皮衣] 三日后,韩上党郡守冯亭抗韩王令其降降令,向赵国献十七城。 赵王丹以梦降祥瑞。 赵国众大臣就要不要上党发生争论。 赵王丹令廉颇领兵与冯亭守上党。秦赵战争爆发,饿狼搏猛虎,一打就是三年未歇。 赵豹在赵王殿外见平原君赵胜、安平君赵禹、马服君赵括在宦吏引领下正向王殿走来。 赵胜、赵禹皆是赵王叔,赵胜已是天命之年,以贤名盛天下。赵禹年逾不惑,掌赵国户粮。 赵括时年三十余岁,正是气盛之时,袭其父马服君赵奢爵,镇赵北云中郡、雁门郡、代郡三郡,马服君赵奢系赵武灵王与胡妃夏后氏所生,马服一系实控赵北,赵国政局二元化。 赵括名为赵侯,实为胡酋。赵括在代郡设边市,北贸粮食、布匹、珠宝,南易活畜、皮毛、铁铜,其居中取税,既息边战又得厚利。 赵括轻浮刚急,其母为磨砺其品性,自幼以名匠教习其雕刻之术,以砺其性。赵母又请名师教授其黄老道学,以静其心。其天资聪明,习雕刻手艺精湛,凿石琢玉自成风格,对黄老道学颇有造诣。 赵括生于军中,长于军中,袭世爵马服君,已掌赵北兵事十余年,少学兵书,长于韬略,其论兵,天下莫能当,深浮军望,世称其′马服子'。 [子通师,业有造诣,开门授徒,颇具声望之人] 赵豹迎了上去,互相见了礼。 赵胜说道:“廉颇数战皆败于王龁,王欲亲征长平,今召马服子南归,谋兵事。” 赵豹说道:“我在秦时未见白起,其恐已在长平代王龁为秦将,廉颇尚不敌王龁,白起为将,赵危矣。” 赵括说道:“王龁仅与廉颇相当,何堪我一击?白起又何惧?平阳君宽心。” 赵豹听了赵括这般说,便与赵胜、赵禹、赵括进王殿见赵王丹。 第2章 论兵 赵王丹、赵胜、赵豹、赵禹、赵括谋议国事。 赵括献三策: 河西策:联胡灭秦,重贿匈奴、月氏、楼烦辅攻秦,兵出云中攻肤施、定阳,咸阳。 晋阳策:兵出晋阳攻平阳、安邑、函谷关或蒲板津。 上党策:兵出故关战长平。 赵国一统天下的雄心早就随赵雍(武灵王)一起死于沙丘之变了,赵王丹与父亲赵王何(惠文王)一样,国策为北击外胡、西和强秦、称霸山东,对秦以战促和的战略。 晋阳是赵国公族的源起之地,华胡之辨请晰明确,是保守顽固势力的大本营,对赵国胡服骑射、经营赵北一直持软抵制态度,对赵王丹以赵括为将,赵括又领胡人作战,赵胜、赵禹、赵豹嘴上不说,心里却以赵括引胡击华为大逆不道,据报秦军司马梗部十余万驻军平阳,秦河东郡守王稽正在征聚当地青壮组河东军,对晋阳虎视眈眈,避之犹不及。 赵王丹说道:“先祖创业艰难,岂可一掷输嬴?阻秦西进、称霸山东是先王(惠文王)遗策,又岂可轻废?灭国是自取灾祸,十五年前齐灭宋,致天下激愤,使乐毅领五国伐齐,齐虽凭田单复国,但齐由强变弱,遂使赵称霸山东。 寡人已留楼缓在秦周旋,并令郑朱为使赴秦,以利促和,今召马服子赴长平,仍是以战促和之策。” 赵禹说道:“久战三年,国内民疲粮紧,夏收之粮已尽供于长平,秋收供于军中须至九月初,长平军中仅存二十日用度,廉颇将军催粮甚急。” 赵胜说道:“廉颇不敢战,吃粮最历害,要援兵最历害。其言守利攻害,是其先失高平关、又失光狼城,再失二障城,又失空仓岭、丹河西,今又被秦军攻入丹河东小东仓河下游,军心、民心皆乱,再不出战,长平未失,赵国先乱。” 赵括说道:“廉颇先是懈于备守,治军松懈,失高平关,失光狼城,后又畏敌如虎,怯战秦军,再失丹河西,是其大过。廉颇又以上党辅军为劳役不参战,是其大失。 廉颇既不敢速战,困于久守,其弃守空苍岭是其智。迁延日久不击溃王龁部,待秦军司马梗部、李崇部北陷侯马以秦川水输运据入长平东北、公孙舌部南陷沁阳后以沁水通丹河下游入长平南,长平两翼已失,秦军以秦川水、丹河下游输运,廉颇退守丹河东岸,以东岭太行大山及丹朱岭、韩王山、大粮山、七拂山,一横四纵据百里石长城暂拒秦军,是其大智,是短时谋守良策。东岭太长,长平关、故关皆兵家重地,其要援兵也是必然。 长平,丹河西利于速战,丹河东亦利于久守,以守策,廉颇不失谋算。” 赵禹说道:“今纵然征得役兵,又何处征粮?” 赵胜说道:“秦民户两倍于赵,赵焉可再与秦久持?” 赵王丹说道:“战不利,难言和。” 赵括说道:“今廉颇尽失丹河西岸平阔可战处,丹河东岸居于河与东岭间,被丹朱岭、韩王山、大粮山、七拂山、南蒲岭横亘其腹,割成窄口袋状,皆为兵家绝地、死地,已呈颓势。 只怕议和久不成,赵军若再退,必尽散退入群山间,一是欲攻则无地可展,骚扰游击,岂能胜算。二是欲守则赵军据穷山,失水源,岂可久持。三是欲撤则难于聚群山间散军于长平道、故关道,此三者致赵军不败而溃军。失地存军,尚可复战,若失军则军地皆失,大势去不可挽回矣。 赵北多胡骑,长平多山地,军出长平已经是以短就长,赵军若不越丹河西平阔地,颓势难以扭转。” 赵豹说道:“马服子论兵,听之我犹如在长平理军务、观地势、如临阵。” 赵胜说道:“赵军中将军多马服君赵奢部将,而军中少壮校尉多是以马服子为师,昨日马服子回邯郸,府上聚邯郸将校百余人候之,通屑达旦论长平兵事,马服子焉会不知军情地势。” 赵王丹说道:“闻马服子欲领兵,军中将校多有请战于长平者。” 赵括说道:“臣不敢夜扰大王,诸将校臣亦不敢轻慢,遂夜论长平兵事。” 郑肴说道:“大王昨夜与我扮作军中校尉,随邯郸令赵质入马服子府内听马服子论兵,半夜才回。” 赵王丹说道:“马服子不仅善兵事,亦浮军望,昨夜回宫,寡人一夜未眠,今决心以马服子代廉颇为将,出战长平,马服子勿推辞。” 赵括说道:“赵北三郡受三代大王恩养,我亦是公族,今为大王出战,乃职也、份也,安敢不受王命。 行前,我已在赵北聚兵十万,如今我令驿骑日夜往北两日可至代郡传令,赵北大军聚十日、行二十日,即可至长平,粮草赵北自备,但需铁、盐多多益善,木匠五百余人、铁匠两百余人,还请安平君在十日内筹之,送往涉县备军需。 另请大王令长治郡涉县校尉督所役匠人在一月内,可造丈八尺两三寸木杆薄铁尖枪五万余支,另造十尺左右一寸至四寸粗糙干木削尖不少于十万支,多备麻、干树皮、藤蔓、麦杆等多多益善,军需武备于大道旁沿路设棚存之,赵北大军过时自取运往长平。 另于涉县伐上等铁白梨木做三寸五丈二长枪三万只,藏于府衙。” 赵王丹说道:“赵北军出长平关,途短,何故舍近求远出故关?且昨夜马服子兵论时阔谈军出长平关之利。” 赵胜说道:“大王,兵出于奇,方可致胜。” 赵括说道:“亦是地势,由长平关入长平,必先经过以丹河为界、秦军壁垒、韩王山之间的三角地带,其地漏如锅底,是兵家谓之死地。且其地赵庄河、永禄河、南大河纵横,户村也多,适合步甲防守反击,不利我胡骑野战。 而军出故关,小东仓河地区地势稍平,从谷口至秦河东营,胡骑疾驰,一个时辰即至。” 赵禹说道:“铁尖枪需铁,岂能十日备齐?盐亦难齐。” 赵括说道:“可令邯郸令赵质,于卓氏、吕氏、白氏联系各地商贾备齐,以赵北皮毛抵价赊帐取之,令三家凭赵质所出帐目,自去赵北代郡赵牧处取兑。盐则可先借于数万民户聚之,先借用于军需,再缓还于民户。” 赵禹说道:“干木软草,为赵北大军备窝,不如在长平自取,免运输之累。” 赵胜说道:“我知马服子欲火攻秦军,我今夜就亲往长治郡,令长治郡力援涉县,我亲自督办大军所需。” 赵王丹说道:“赵北数十年来,自积税赋,不供瑶役,多有大臣非议,先王(惠文王)曾叱之'赵北府库,亦是王库,屯之赵北,以固王室,赵北牧民,藏兵备武,以备不虞也。′今马服子所为,足见先王(惠文王)之明,马服子之忠也'。终寡人一朝,必不改赵北之赋制役备,并遗令后王遵之勿改。” 赵括说道:“臣谢大王恩施赵北,大王宽心,赵北多胡骑,兵出故关,突进河西阔地,则利于战,我将歼秦军于长平。 今大王欲攻,秦王亦不欲守,赵虽国疲粮紧,秦亦不宽裕,秦王老谋,秦将白起善攻,必已在长平军中,此去长平,当挫其已累三十年之声阶。” 赵王丹说道:“今谋兵事,不可泄于外人,虽田单、乐毅亦防之。” 赵括急于赵北聚兵之事,辞赵王丹离开赵王宫。 赵括走后,赵王丹说道:“华胡内外有别,赵又岂可联胡伐秦?赵括糊涂。” 赵豹说道:“赵奢一系虽是公族,亦是武灵王与胡人子,其固居赵北,赵北军民尚不知有赵王,焉知辨华胡?” 赵胜说道:“大王,辨华胡致赵南北两分,今事急,此风切不可长。” 赵王丹说道:“寡人自有度,且已诺赵括,终寡人一朝,不改北制,三位王叔不必再言。” 赵王丹从心底里也是轻视赵括的,就象先王(惠文王)轻视马服君赵奢一样,但如今,赵王丹也不得不迫于形势召用马服子赵括为将,就象当年先王(惠文王)召用马服君赵奢在阙与大败秦王。 赵国之前包括赵王丹在内,朝中无人提议其为大将军,只因其是胡杂,赵武灵王饿死于沙丘宫内之后,赵国高层一直在复辟,强调华胡有别,停止北扩,极积向南发展,攻齐、攻韩、攻魏。 赵括也从不顾上党局势,只用心赵北,经营代郡边市,如今形势迫人,唇亡齿寒。 赵王丹对赵括能击败长平秦军是有信心的。 赵括也是有信心的,打仗就三点:第一是兵多,第二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第三是骑兵。 赵括的《兵法秘诀》简首即是:'谋兵,以力为基,力不致,智无用。凭力谋智,仍以聚兵多,其速快为要。将善谋,兵敢死,取胜之道'。 第3章 唇齿 赵括回府后,赵国客卿虞信、庞煖早在府上恭候。虞信、庞煖是其好友。虞信善谋政,庞煖善谋兵。 庞煖说道:“大王召你去谋兵事?还是借兵?或是借马?或是借粮?” 赵括说道:“我已应允大王为将,替回廉颇。我久居北地,本不宜参南边之事,但赵国也呈覆巢之势,唇亡齿寒,赵国若亡,赵北亦不可存。” 赵括就说了见赵王献三策之事。 庞煖说道:“昔日你父亲与我皆曾随武灵王侦察亲往,也说此策过于险奇,成则秦灭,败则赵灭。” 赵括说道:“天下之势巳明,秦欲东进,屡进失利,皆因上党所阻,天下之脊,秦若得之,则虎视天下,廉颇守三年,损兵折将,现依托东岭坚守。” 庞煖说道:“廉颇虽性烈,但五旬之年,谋兵沉稳,从军二十余年,虽是威后之弟,乃军中磨砺而出,先前据守上党撤退至丹河东岸,秦将王龁又兵多将强,非战之过,今退守东岭,以一横岭四纵山呈犄角守势,保长平关、故关安全,本是坚守良策。奈何赵王欲攻。” 虞信说道:“长平之战已近三年,粮乏兵疲,加之廉颇治兵粗犷,逃军渐多,坊传风言必败,致民心失稳。 大王年少不能决,召重臣计议,赵胜欲求外援。赵豹欲与秦议和。蔺相如欲坚守以拖待变。田单、乐毅皆欲速战。众臣皆附言或战或其中利害,并无显论主张。 大王今年多次令廉颇反攻,以廉颇意,反攻是羊入虎口,十日前,竟然鞭王使郑肴,仍言:'守有余,攻不利',大王震怒。” 庞煖说道:“廉颇是赵王亲舅[威后之弟],素来骄横。” 赵括说道:“赵王巳无粮可供军用,事急,故召我入宫议兵事。大王仍想以战议和,楼缓仍在秦周旋。” 虞信说道:“我素知楼缓!秦强赵弱,赵欲和,秦欲战。若和则其必归赵邀功求赏,若战其必滞秦献策谋赵。其滞秦不归,赵必不得与秦和,必战! 苦持三年,秦亦如赵一般兵疲粮紧,赵求避战,秦求速战,今赵王召你,因近日来邯郸坊间风传秦军藐视廉颇,畏你如虎,楼缓知你主攻,此必是楼缓媚秦之策。” 庞煖说道:“秦亦有白起善攻!” 虞信说道:“赵王仍战、和两备,以和为要,以战促和罢了。” 庞煖说道:“将有斗志,王无战心,则战场无援,孤勇难撑。” 赵括说道:“无妨,我自有不败之策。” 赵括留善后之策予庞煖,若战不利则以邯郸为饵,又使李谈备守城器械,定'群狼食虎'之策。 众人又议了一些杂事,赵括让人备宴,宴间,众生谈笑风声。 赵母知赵王丹欲使赵括为将代廉颇,急急去见赵王丹,知子莫如母,长子赵括智多胆大轻狂,次子赵牧忠厚憨实,战场凶险,官场更险,赵或胜或败,赵北亦失人口马匹,积怨于赵北胡混[赵北多为华胡后裔],则马服一系必失治赵北,此赵王丹一石二鸟之策。 赵王丹令赵胜依赵括计总揽备战之事,在王案上批阅要疏,他让近臣郑肴把有关长平的上疏放在王案左侧,一会就堆成了小山,他连看了十多个竹简,都是各地郡守、县令、将、尉要求撤换廉颇,任命赵括为主将的。 赵王丹知道,郡、县收不上来粮,自然荐主攻速战的赵括为将。而将、尉多是赵国公族,自然向着赵括。 赵王丹也知道,自母亲威后去世后,舅舅廉颇在军中、朝中都没人搭理了,赵王丹自己也懒得搭理他,廉颇本事不小,牌气太大。竞然鞭打自己派去催战的近臣郑肴! 郑肴还在往桌上堆竹简,他瞅着赵王丹正高兴,就说道:“大王,蔺相如大人有急谏上奏。” 赵王丹说道:“蔺卿上谏一定说勿用赵括为将,续用廉颇坚守,以待时变。” 郑肴打开竹简看后,说道:“正如大王所料。” 赵王丹接过郑肴手中的竹简,看了一眼,说道:“备车驾,寡人要去看蔺卿。” 蔺相如躺在塌上,思忖着政事,如今的赵国,先经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又经赵惠文王励精图治,国势渐隆,今王赵王丹天资聪明,又经其母赵威后多年辅政指教,是个贤明之主,只是年少气盛,急于成事,今赵国人才济济,赵胜、赵豹、赵禹、田单、乐毅、庞煖、赵括、廉颇、乐乘、楼缓、虞信、楼缓、楼昌、苏代、郑朱等皆是世之大材,只可惜自己因病不能理事。 蔺相如正在嗟叹之时,门客来报说赵王丹巳到府看望,他欲起身,家僮说道:“大王让客卿大人卧床候驾。” 赵王丹见了蔺相如,说道:“蔺卿感觉身体好些了么?” 蔺相如以手作揖,说道:“大王屈尊时来亲视,臣失礼,正值国家多事之秋,相如病体拖累不能在驾前效劳,臣有罪。” 赵王丹笑道:“蔺卿多虑了,寡人今一来探视,二来即问策。” 蔺相如见赵王丹轻松洒笑,心知其已召见了赵括,说道:“赵括言兵,天下莫能当。其言过其实,不堪大用,其盛名之下,难掩其瑕,其性轻浮,其谋奇多正少,治兵苛法,只可用为谋策,切不可为军中主将,廉颇稳重,善守,可续用之。” 赵王丹说道:“众卿皆言廉颇善守,其两年先失冯亭上党新献十七城,后又败数阵,损三万余众,防线从西岭龟缩于东岭,今又治军乏术,逃兵日多。 廉颇是寡人之大将,又是寡人亲舅,其性刚烈,寡人数度令其进兵反攻,其总言守利攻害,我日前令郑肴持节前去督战,竟被其鞭挞而回。” 蔺相如叹道:“廉颇之忠,为大王计利害,大王勿疑。” 赵王丹说道:“或许在舅舅廉颇眼里,寡人还是那个骑在他肩上玩耍的不懂事孩子,我又怎会怪他。 赵乃四战之地,今不得和,亦不得援,胜则群战诸国,败则诸国援之。如今,唯令赵括替廉颇回,方解此困局,不致崩溃。” 蔺相如听赵王丹如此说,必是赵括之言,叹道:“赵括之谋,天下莫能当,相如亦不能辩。大王既已定策,臣祈愿赵括得胜,大王安心。” 赵王丹说道:“赵括言若不胜,亦不会败。” 蔺相如只是嗟叹,赵王丹安慰其宽心休养后返回宫内,恰逢赵母候召求见。 赵母说道:“今大王欲用赵括,臣不得不据实以告,其随父于军中,多献良谋,但其父曾言其轻言兵事,犹如儿戏,用策奇诡,又贪功敛财,奢华取用,终有覆军之灾,望大王明察,罢用赵括。” 赵王丹说道:“赵括良谋,世所罕见,寡人用之,不疑。” 赵母说道:“若大王心意已决,臣求大王诺:赵括军败,不夺世爵,不罪家属。” 赵王丹折箭为誓,说道:“寡人允诺,马服世系永镇赵北,寡人及后王永不改北制。” 赵母拜恩离去,心中稍安。 赵王丹召来郑朱,说道:“楼缓在秦人孤礼轻,不能与秦议和,你于十日后持节入秦,此番入秦,组千人使团,多置车马携重礼,行大道大张声势,必言和必成,使天下皆知。” 郑朱说道:“此前重臣廷议时,虞信曾言:议和宜秘使,一不伤我军士气,二不绝诸国之援助。” 赵王丹说道:“寡人见赵括,如拨云雾见青天,疑散心静,无妨。” 郑朱走后,赵王丹逐一召见诸众臣,长平之战既不可免,他要把戏做足,他决定明日宴请秦质于赵的秦公子异人,兼为入秦求和使团饯行,令诸重臣皆出席,以示隆重,示好于秦。 赵王丹想以战促和、以利促和结束这颓势。 农业六月初七 邯郸,赵王宫。 天公作美,一扫乌蒙灰色,碧天白云,温暖的阳光洒满了赵王殿,殿上鼓乐丝声,舞女彩衣,美食重臣,杯来盏往,赵王丹设宴请秦公子异人并为郑朱的入秦使团饯行,同来赴宴的还有出使韩、魏、燕、齐、楚的五个正使。 异人自入赵为质以来,除在自己府内尚有威严,其他地方可谓受近白眼,冷漠相对。异人倒也习惯,在秦国时虽贵为王孙,但祖父秦王稷强势,父亲安国君赵柱虽为太子却无政事可做,也就纳妾为事,开枝散叶,二十余个儿子,异人又是夏夫人庶出公子,与在赵国一般状况。直到一年前结识卫国巨贾吕不伟。 西周巨贾白氏、卫国巨商吕氏、邯郸巨商卓氏与北地夏后氏都是姻亲,此时吕不伟相助异人,正在谋划好事,吕不伟有钱财,异人有前途,合作共谋秦王之位。吕不伟不但出钱,还出女人,先把情人夏眉说动,嫁给异人,夏眉也想母仪天下,享受富贵奢华。夏眉人媚貌美,擅跳胡舞,异人见了根本把持不住。夏眉虽然嫁了异人,还是与吕不伟藕断丝连。 追梦三人行!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赵母,异人妻子夏眉、赵括续妻夏睫、赵母夏不归皆是同宗,皆为北胡王夏后氏后裔。 异人今天赴宴,坐在赵王丹右侧,令他受宠若惊,赵国重臣又频频向他敬酒示好,不一会他就觉得自己快醉昏了,赶紧举杯走向郑朱,说道:“郑大人,我有秘友吕不伟,今欲入秦行商,可否行个方便与大人同行?” 郑朱说道:“可以。” 异人办完了正事,开怀畅饮。 赵豹看不明白状况,一边应着,一边看宴上宾客个个开怀畅饮,他想莫非是滞秦未归的楼缓送回来了秦愿议和的好消息。 邯郸王殿一片歌舞升平。 第4章 易势 公元前二六十年,农业六月初七 长平东岭大粮山防守的赵军又一次迎来了秦军的攻击! 廉颇站在东岭百里石长城后边的羊头山高岗上,看着三队秦兵数万人在秦将指挥下,向大粮山防线展开攻击。 廉颇对赵军坚守胸有成竹,他估计这一波又一波攻击又是向往常攻击一样,守军一反击,秦军即退却,果然不出所料,秦军一接近,赵军守将一声梆子响,赵军弓箭、擂木、滚石齐发,秦军就向山下退去,拖走伤兵,顺便收走赵军发出的箭矢、擂木。 秦军又开始对韩王山北的丹河东壁垒赵军发起多点攻击,估计约有十多队共计三万余人,均被赵军击退。 廉颇曾在月前故意放开一个口子,让秦军突进来,本想杀个痛快,结果差点弄巧成拙,失了隘口,幸好及时把预备队投进战斗,才堵住了口子,战后清点战损,二比一,杀了千余秦兵,损了两千多赵兵。 自此后,廉颇再不敢弄险,添了侦查斥候、增加了机动预备队,当道下寨,稳扎稳守,多备箭矢、擂木、滚石。 东岭后面,就是长平关、故关,无险可据的一马平川,就是赵都邯郸。 秦军退却后,廉颇向西看着丹河中游两岸的平地,赵军已退守山边,秦军临河起寨,秦寨在丹河两岸,丹河下游中有小舟运粮行驶,秦寨后远处是群峰蜿蜓的西岭空仓岭。 狼城是廉颇失守的第一道防线,西岭是廉颇弃守的第二道防线,丹河是廉颇失守的第三道防线,共损将六员,折兵三万余。 廉颇又吃了亏,兵贵精不在多,而王龁率领的秦军是又精又多,秦军役兵与秦军精锐步甲一样善战,赵军步甲尚可与秦军一搏,但上党步甲就差了一些,更别提上党役兵了,赵军役兵尚不能列阵战斗,仅仅在据险防守时尚可用。 廉颇在两年前奉赵王丹令,率五万赵军步甲接收长平,与长平郡守冯亭部上党步甲五万兵,合计十万余兵,在狼城阻挡秦军。 狼城并无防卸墙寨,也是廉颇轻敌,仓促间,王龁率领的二十余万秦军蜂涌而至,赵军仅十余万精锐步甲迎战,显得兵少将寡,又兼王龁以万余秦骑突袭,赵军屡战屡败,半年不到,折兵近两万,退守长平。 赵王丹后又增常山、太原、巨鹿各郡精锐步甲一万入长平,在西岭第二道防线布防,为挡住王龁,又折兵万余,可秦军取候氏后北路沿秦川水东进、秦军南路沁阳通丹河下游,致长平两翼受攻,廉颇只得退到丹河东岸扎营守防。 秦军沿汉水、渭水、河水、汾水、少水、沁水、丹河运军需,各地军资,河道相济,运兵运粮。秦军从高都邑将军需陆运至长平南,又从丹河底秦南二营通过丹河、许河往河西秦营输送军需,南二营后又添了新营,秦军又增兵了。 廉颇六月初在上党布防时,秦将王龁已领兵自咸阳出发。他们取道渭水入黄河上溯抵达汾河口,然后进入汾河抵达新田。溯着浍河以及其支流而上抵达了黄父的乌岭关。又转入梅河河谷到达水草丰美的河滩地马邑,之后秦军迅速转入沁水河抵达端氏邑。立即对廉颇的空仓岭防线发动了持续不断地攻击。 秦将公孙舌率军从泽州、高都邑、天井关入长平南,欲夺丹河东及东岭后,与王龁部秦军夹击赵军。 廉颇军恐被秦军抢占东岭,抱抄后路,丹河再难坚守,只得调兵上东岭,分兵后再失丹河东中游与小东仓河下游数个城邑,秦军在河东扎二营。 东岭是原赵晋旧界,有之前修备的防卸塔台、百里石长城,廉颇军总算站稳了脚跟,令秦军寸步未进,歼灭秦军万余,赵军折损三千余人。 廉颇赵军中有邯郸精锐步甲八万,常山精锐步甲一万,巨鹿精锐步甲一万,太原精锐步甲一万。 上党冯亭部上党精锐步甲五万,在悉遣上党百姓回乡时,又在上党郡的皮牢、伊是、端氏、翟泽、濩泽、轵道六县共十七邑,征调上党男壮十万人,女壮五万人,以县、邑、亭为单位,主为劳役,急时男壮抽调兼备作战。 上党役军,上党女壮劳役同上党男壮混编于内,六县十七邑四十亭,亭以下设千、百、屯、什、伍,亭大小不一,大亭五六千役军,小亭三五百役军。 秦赵近三年上党对战,留在当地的百姓十之六七,且多为老残、妇孺,粮田多荒芜欠收,民常杂以糠叶草根度年荒。 秦又不愿和,只求速战,战不了。 赵又不愿战,只求稳守,守不了。 秦赵三年消耗战,秦赵皆民疲粮紧,秦国力雄厚,人户三倍于赵,战争动员能力强,物资储运又得水路之利,形势大优于赵。 冯亭找到廉颇,计议催粮及逃兵之事。 冯亭说道:“粮食还可维持十五六天,按说三天前粮就应该到了,粮未按时到,辅军中人心浮动,逃兵渐多,昨夜一亭长带了半亭约两千人向西夜遁而去,半年来上党劳役已经逃军万余人了。 大粮山搬沙袋冒粮可惑秦军,可安赵军心,但必竟不能吃啊。” 廉颇说道:“今新粮虽未收,但不至缺粮,我让粮官赵葱去邯郸催粮。 逃兵之事,从役军中抽四千人,每亭配一百人,由军校带领,协助亭长管理劳役,你看可否?” 冯亭说道:“我看行,只是这校官需精挑细选,不要使役军与劳役闹出矛盾来,到时候更难处理。 这四千人能否从原上党步甲中调拨,同乡之人,可少生事端。” 廉颇说道:“行!冯大人去安排吧。” 廉颇令赵葱回邯郸催粮,限十日粮到,赵葱接令后高兴的走了。 廉颇只知赵军缺粮,却不知赵国国库已经无储粮可供军用,赵国百姓已经无粮可征,民间以野菜果腹,正在饥荒边缘等待一个月后的秋收,赵国已经快崩溃了,秦不议和,诸国不援,赵军必须攻守易势。 廉颇召集将尉以上将领开会,布置防守要领。 农业六月初七日, 平原君赵胜令三千门客,分为三拨,一拨助赵禹往各地征盐、铁、木匠、铁匠,一拨助赵质于邯郸与卓、吕、白等各家商户贸易军需,赵胜自领一拨往长治令县尉率部援涉县。赵胜门客多俊杰奇才,名客身份贵重,各县令、县尉、乡官、亭长自是重视,赵名相蔺相如亦是出自赵胜门客。 农业六月初九日 赵国云中、雁门、代郡的官员正在组织牛、马、羊交付给南下者敢死者十万余人,其中得牛力运输万头、胡骑五万,步射五万。自带二十日口粮,多是带牛羊活畜,又兼骑兼运。 赵仓为主将,辖斥候营三千胡骑。 赵由、赵至、赵同、夏忠、夏云、夏不败、夏又冷、久多、拓拨、西伯等十人为将,各以万人为部,带军南下直奔长平,赵军牛骑先发,赵军步射居中,赵军胡骑后发。 农业六月初八日 赵胜令长治郡两月内禁出境,一应官民人等,可进不可出。 赵胜坐镇涉县,亲督制备军需,催促输运,凡备军需皆置于涉县大道两侧棚中,绵延两三里。涉县官员见如山物资,说道:“物多人力输远亦不可骤运往长平,负重则成疲师运征,安可得胜?” 赵胜叱之:“多备军需,均应超备,多多益善,干木削尖不得少于两尺,不得少于三十万支,干木往民间购采木柴、门板、壁板制之,以松木为佳,若有湿潮木、新伐活木,我以涉县之县令、县尉、乡官、亭长百余人头,悬于大道旁,为赵北大军壮行!” 赵胜督办之下,所有军需物资皆于赵北大军至涉县前到位,并都多于赵括所求。 赵北大军于六月初至六月中旬期间,赵军步射始至涉县,之后牛骑又来,连绵不绝,沿途物资,牛架负荷,取走十之六七。 赵胜又令加备十万枝七尺干木削尖,收集大量干草、麦杆、豆杆、藤蔓。 农业六月十日 赵王丹依赵括以重酬赐爵,征老壮兵员三万余,又在赵军中亲拨百余请战将尉校统领,交予赵括。 赵王丹说道:“诸将选兵,皆以青壮,独马服子选老壮,寡人不解。” 赵括说道:“兵事,亦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可选,地利可就,唯人心难伏。自古欲胜敢战之兵多,而陷绝地敢死之兵少,因心顾家人,又欲经人世。唯有老壮,已历经人世,家人已立,静心候命等死而也,今以重酬入伍,家人宽裕,更无牵挂。又河北多壮士,谁肯甘心老死于床席?不如身殁于战场搏名利于世。” 赵王丹说道:“今方知,寡人悔不早用马服子为将。” 赵括说道:“兵者,死生存亡,胜败凭人谋,亦凭天意。为将,不谋败,难谋胜。今赵弱秦强,我起老壮,不唯谋胜,亦谋败也。 老壮既出,较之青壮,战不利则稍不伤国力,又示弱于秦军,使其骄横,利于战事。 臣请大王以秋收需青壮为由,令廉颇于长平邯郸精锐步甲军中抽调年三十以下青壮五万人,在月内返回邯郸。 赵王丹说道:“赵有常山、太原、巨鹿亦可征壮士,不缺五万邯郸步甲。” 赵括说道:“若臣战不利,秦必攻邯郸,若迁延久战,经年苦持,命在旦夕间,甲士焉知有大王?但必顾家人生死。所以请大王独召邯郸步甲青壮返回。” 赵王丹说道:“好吧,论兵,都是你有理。” 赵括说道:“臣已备下诸长平战不利,善后再战之谋,皆一一已叮嘱邯郸令赵质备之,臣若有失,大王以赵质为将,庞煖辅之,亦可苦持扭转局势。 赵质乃平阳君长子,曾与臣共守赵北多年,其谋深、性坚韧,又是公室,心如铁石,可用为将。” 赵王丹说道:“廉颇善守。” 赵括说道:“名将者多百战不殆、出自危局,而成名之后,又多皆欲胜取利,留名于世,惜身爱命,重利慕名,多不肯再居于危局之中,齐之田单、燕之乐毅、秦之白起,皆侠将也。” 赵王丹说道:“寡人今知,廉颇于长平避战欲守之心思,不独为赵谋,亦为其私谋。廉颇亦赵之侠将也。 寡人欲胜,亦不惧败!马服子若败,寡人必用赵质为将。” 赵括说道:“大王放心,我虽不敢言必胜,但敢必不败。秦虽强,赵亦不弱。” 赵王丹又在常山、太原、巨鹿三郡以厚金赐爵幕勇士,得三万人,由赵久统领,随赵括出战长平。 赵括令赵久部三万人,人均一短刃,背一三尺铁锅,状式乌龟王八,人皆戏称王八军。 第5章 换将 赵括在邯郸摆酒设宴,择吉日出征。 赵括出城后率轻骑往长平,潜于廉颇副将赵有帐中,找了块巨木,雕刻长平地势。亲随夏不惧与赵括形貌身材相似,诈称赵括,竖赵括大纛旗,夏不惧率三千亲军营,三万余赵军老壮步甲,赵军胡骑立千面旌旗,耍大牌,鲜衣怒马、明衣亮甲,乱鸣角号、八面威风在邯郸城外闹腾了两三天,往长平关开去,沿途也是大张旗鼓,骚扰户民,践踏农田,对郡县官员、关防军官,动辄打骂,索取钱财,恶名很快传遍赵境,传遍天下,也传到咸阳,传到河内,传到长平。 赵括的胡骑花旗兵,老壮胡子步甲,王八兵不到半月就名烂天下。 当时天下,七雄国王出行也不过随营五百骑,赵括动辄三千亲军营,博眼球,成热点。 农业六月十七日 王龁在丹河岸召集秦军将领开会,但主持会仪的军中主将已经是秦军名将武安君白起。 秦王特使五大夫王陵宣布了秦王稷的王令,王龁、司马梗秘调往河东整军,备攻井陉、晋阳,王陵在河内为秦军筹调输运军需。王陵性稳多谋,秦王稷常令其随王驾谋兵,白起及诸将皆疑秦王稷在河内。 王陵说道:“秦王令武安君潜于长平军中为将,有泄密者杀之。秦王说了'赵军临阵换将犯了兵家大忌,必败'。” 白起说道:“至八月,秋至水涨,丹河下游不可涉越,丹河上游不利野战,赵军无粮,赵军出战当在七月内。 长平赵军战危,赵国晋阳、井陉驻军或会驱军南下,二位将军可守好,不可放赵军入上党,即使赵军不来,无秦王令,二位亦不可入上党,启程吧。” 王龁、司马梗二将随王陵出了中军大帐,三人曾在楚地共事多年,便说笑起来。 司马梗说道:“赵括换廉颇是兵家大忌临阵换将必败,白起换王龁就成了临机明断决胜保障必胜。” 王陵笑道:“范睢说的,这些文人能把死人说活,要是他们又写在了竹简上,死人也就万年不腐了。” 司马梗说道:“秦王还是对白起没信心,才秘遣军中,败了王龁背锅,胜了白起吃肉,树典型,老规矩。” 王龁说道:“白起将军让你我二人不参战,对战局是必胜把握。” 王陵指着中军帐中竖着的王龁的大纛旗,说道:“秦王也是顾虑大局,白起已经成为秦国的大纛旗,不能倒了。” 二人听了,连连称是。 司马梗说道:“赵括名盛天下,其或许是无必胜把握,才使我俩据住北路,公孙舌部据住南路,赵军即使胜也不敢军出长平西,攻击河东、河内,以策安全。” 王陵说道:“赵括名过其实,不堪白起一击。” 王龁说道:“将军盛名,皆是尸骨累成,我不信赵括是草包,你别诳我。” 司马梗说道:“闻赵括镇赵北,以代部边市利各方,并无甚大战,只是备北胡秋掠′打草谷'小股袭扰而也,实无大战之经历,不足虑。” 王陵说道:“白起以实战名震天下,赵括以论战名盛天下,岂可相比?高下犹如峰丘。” 王龁说道:“秦王以白起代我为将,我知秦王轻我,但我不知赵括其人,知己知彼方可战,我亦不怨。” 司马梗说道:“何为不知?赵括的花旗兵和老壮胡子兵名烂天下,天下人人尽知,独你不知。” 三人洒笑离去。 王陵策马去了河内,他走进郡衙,秦王稷坐在衙内,伏在案上正看军报。 秦王稷令河东郡守王稽部、长平西北李崇部、长平南公孙舌部不得轻出。 秦王稷说道:“赵括以胡骑花旗军、老壮胡子步甲名烂天下,如此不爱惜名声的多是无赖流氓,流氓有文化很可怕。” 王陵说道:“大王,赵括在赵北以代郡边市敛财,又安北胡,无仗可打,论兵历害,但实战臣实不知。” 王陵与其侄王煎在上郡时曾与赵括熟识,不能驾前乱说。 秦王稷已令芈胜入魏,许魏以垣雍郡,与秦结盟约,使魏不援赵。即令芈胜在野王、南阳、南郡征聚又征役兵五万步甲,另拨五千秦骑,入长平南并入公孙舌部。 农业六月三十日 赵禹亲到长平,以秋收欠劳力为由,硬从廉颇邯郸步甲军中调走青壮五万人返回邯郸。 廉颇被调出五万男壮,又传赵括花旗兵、胡子老兵事情,正郁郁不欢,就得到报告,有数千牛骑架货出故关西谷口,约有五千余牛骑沿小东仓河往大粮山大营来。 副将赵有又报称:三万背锅赵军、六万赵军步射趁夜出谷口南上大粮山,昼宿夜行,绕进粮山大营,正在整军。 副将赵有说是运粮于军前,还配有背锅伙夫,还增援了一些弓兵,要坚守不攻。 廉颇心稍安,他一贯认为秦军势大,不可以战,只可坚守待和。 伪赵括率花旗大军和胡子步甲,日行多则十余里,少则三五里,邯郸到虚县才近五十里,走了二十多天才到,停了前行,驻在长子县,胡作非为,闹得长子县乌烟障气。 赵国长子县县令李显肿着脸、捧着落牙在赵王殿哭得昏天暗地,控斥赵括行军驻壶关县时,种种恶行,还给自己刷大嘴巴子,令赵王丹哭笑不得。 农业七月初一日 赵胜令长冶郡禁远足五日,凡三日内,村户日夜不出村,城户日夜不出城邑,违令者杀无赦。 赵胜在夜里,沿大道每隔半里点火堆引路。 长治郡,连着五日,一到夜里,大地躁响,人喊马嘶,只听得马蹄响,一夜过后,军需渐搬渐少些,笫五日天明,连大棚木架皆拆尽运去。 赵军胡骑夏忠部、夏云部、夏不畏部至涉县衙,取走三万支三寸白铁梨木五丈铁尖枪。 至天将明时,赵军最后一营三千赵军胡骑离涉县时,将军夏又冷向瞠目结舌的涉县官员索要军需,赵胜出金三百令县尉尽购涉县菜刀五千把、门板五百余扇劈成木条给夏又冷带走。 农业七月十日 赵仓率前部至故关外羊头山与关岭间令大军在谷内整军,即令各往两岭派出两千赵军步射,凡一应军民人等,皆拘于谷内,逃跑者、抗拒者一律射杀。又令赵同在谷口西警戒,除了赵军牛骑昼出谷口、赵军步射及赵背锅军夜出谷口往指定营地外,凡一应军民人等,可东进,禁西出,违者杀之。 农业七月十日 伪赵括的三千胡骑花旗军出长平关,在丹朱岭北遍插旌旗,鸣号角,弄大排场,却驻营不前。 赵军三万胡子步甲则仍驻在长子县。 农业七月十四日 伪赵括的三千胡骑花旗军从长平撤回虚县,与胡子步甲取道故关,白天才行了十余里就驻下营寨。 伪赵括在入夜后,虚留营寨,率军夜行五里后,夏不败带三万余空骑从故关来接,胡子步甲乘骑于夜里寅时过故关,进入故关谷口整军。 农业七月十五日 赵括在谷口整军一日后,夏忠部五千牛骑出完,夏有冷后部三千胡骑到齐, 赵括于卯时初,天尚未亮,携王使赵葱,领亲军营赵同部三千赵军胡骑出谷口前往赵军中军大帐。 赵括从斥候处知道夏又冷后军三千骑在涉县索取了五千把菜刀后,大笑,戏称夏又冷部应但菜刀队,夏又冷当真了,令本部调一千人,人均五把莱刀,并练习集队抛扎菜刀战术。 卯时中,天还未亮,廉颇被亲兵叫醒往中军帐,赵葱回来了,他没有带来半粒粮食,只带来了赵王丹的王令:换将,廉颇返回邯郸,长平战事交予赵括负责。 廉颇心高气傲,他不想和赵括说话,赵括说道:“廉将军,东岭或许不是赵国最后一道防线,邯郸才是,人皆言你善守,你去守邯郸吧,可别又赌气躲在宅子里守着家。” 廉颇看着赵括、赵由、赵至、赵仓一大群赵氏公族将领,他挥鞭向赵括扔去,赵括身后李谈迅速伸出左手来,把鞭子一把抓了,递给嫪毐,走过来还给廉颇。 廉颇知道李谈、嫪毐,是赵国有名的大侠,邯郸大地痞、超级大流氓。 天亮后,廉颇翻身上马,带百余亲随挥鞭打马离去,赵葱赶紧也上马随其离去。 廉颇驻军上党三年,多得民望,乡老族望,见赵军牛骑出谷口,或百余头,或千余头,又不严拴,常啃食庄稼,践踏农地,皆堵廉颇告状诉苦,廉颇亲随说廉颇已被卸职,又说新将赵括是胡酋,公子哥,喝花酒在行,做生意取利在行,没打过大仗,凭父名得将,只会胡咧咧,没真本事,赵军必败,沿途有牵马求廉颇别走的,设路障留廉颇的,请廉颇喝酒的,廉颇在村内卸甲,低调绕村而行,从早到晚才走到谷口。 廉颇及亲随一入谷口,就瞠目结舌,大队纵列骑兵,绵延扎营于路两边,胡杂割草喂马,往干尖杆缠麻沥油。 廉颇见了赵军老壮步甲正在整军,有识得者,也聊上两句。老兵皆言:“只求死战,不贪生还。” 廉颇越往东归越是羡慕,亲随说道:“将军若有这等雄壮骑兵和敢死老壮步甲,王龁早被击溃,将军早打到函谷关了。” 廉颇说道:“武灵王惨死沙丘,大将军仇液携其妹夏妃及公子奢北归后,赵北犹如国中国,胡杂只认马服世系,赵王都统率不了,我就甭想了。” 亲随说道:“赵括无能,未必就胜,秦军步甲可不好对付。” 廉颇说道:“秦军步甲再强也是人啊,人能拗得过牲口么?丹河东秦军被杀死是命好的,被火烧死、被马踩死是命不好的,小东仓河下游平阔,五个步卒也挡不住一个胡骑。” 廉颇走完军驻军窄谷,略略算了一下,五万左右赵军胡骑,东谷口有警戒,校尉说夜里寅时才可出,而且整个长治郡还在宵禁中,夜里去了涉县也不安全,先在棚内休息,待天明再行。 廉颇只得在谷中棚内休息,校尉置了酒肉款待。 第6章 畜势 农业七月十五早 天刚亮,赵括召众将议兵。 赵括对冯亭说道:“冯将军,将上党役兵中五万女军给三日粮后解散,日中前离营,一日散尽,可自往长平、长子、涉县、陵川。 各营闲杂、商贩人等一律限日中撤离。 另将冯治部五万上党步甲调入中军,你统十万上党青壮劳役编为辅军,为后军。停止设置擂木、滚石,改民编为赵北军制,加紧操练军术,准备参加战斗。 上党步甲及上党男壮役兵皆以万人一部编制,赵尽部三万背锅军散入上党役兵中,编入上党辅军任将、尉、千、百的参军,上党辅军将校任主职执行令之权,参军无行令权,赵尽也做你的参军吧。 背锅兵入伍增一,不但为参军,亦为伙夫。” 赵括对赵尽说道:“今后数日,恶战连连,一是以背锅军带上党步卒参战,二是以背锅军为伙夫,是为赵军留一支精锐之师。” 赵括又令赵军步甲皆以伍设背锅兵,背锅兵亦参战,进攻在后,撤退在前,平时又负责与军需夏又冷部对接军人伙食用度。 夏又冷部为后军,接管军中粮草及辎重、装备,以骑兵十日一送各部食物或依战事调剂后军至各部进行补给。军粮以熟肉干为主、干锅盔为辅,伍队中食物人皆自负荷,急时以清水佐之,闲时食用肉汤、豆汤、菜汤由背锅军烹食,以伍为炊。 冯亭说道:“上党辅军之前多为劳役,疏于训练,攻不能战,守险则尚可,而且也缺枪刃戈茅等武器。” 赵括说道:“我也备足五万丈二木杆铁尖枪,你令各部抽五万青壮先装备,再两三日军备武器即到,可装备全部上党辅军,另原辅军斧、锄、锨、锹、钎不可轻弃,挤出一半供给赵北邯郸步甲各部,攻时各部必须携带以备筑垒起寨,凡军中兵卒,战时人人为战士,平时人人为劳役。夏又冷部虽为后军,亦有轮战任务。” 冯亭说道:“赵将军,军粮尚余十五日了,粮草何时能到?” 赵括站在韩王山上,看着远在丹河中游两岸绵延的秦军营寨,说道:“两三日内吧!你准备分粮。” 冯亭说道:“秦军在丹河中游东岸扎了两大营,又有数十小营据点,对韩王山、大粮山是三五日一小攻,二三十日一大攻,这擂木、滚石用度较大,可停不得。” 赵括说道:“不用守了,我奉王令,向秦军进攻!” 冯亭说道:“何时开始攻击!” 赵括说道:“两三日吧!赵仓,你组织万余人,于三日后先找一个秦军小营攻一下,试试秦军步甲的反应和战力。 上党辅军中本地人多,令斥候去找人多问问,也找乡老村民问问。” 冯亭抽青壮组建五万长枪兵,令冯山统领,上党辅军改制,多退少补,又是乡邻,仍以县、邑、亭长为将尉校营,半日就编完。 旧时军制,“三民饷一兵”。悉改军制,全军皆战,又以赵北军制,以'三三三一'为编,设部万军、尉三千军、校千军、营五百军、百、屯、什、伍统之。十成人中,其中′三三三'九成分三块为战,'一'为斥候队为各级主官自领,为斥候营及备急之用。 赵北军制作战单元统一,人数统一,部尉校营,便于拆分组合,利于指挥。 赵括令除在险阻处据守的散兵,军制须在天黑前整完。 农业七月十五日中 赵括带一千赵军胡骑,扛起大纛旗,一千人一千面旌旗,在赵军丹河东的防区耍大牌,鲜衣怒甲、乱鸣角号、八面威风,在秦军弩箭射程外横了好几趟,并让赵军胡骑呐喊狂言,齐声大叫'首战即为决战,一战擒杀白起',引得秦军伸头趴鹿角围观,十分热闹,又虚放箭矢,吓唬秦军,结果箭虚虚疏疏不到百枝,且都落不入营寨,倒是靠的近秦营的赵军胡骑被秦弩击中数匹,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秦军丹河东北一营司马靳部派出一个秦兵五千人方阵从营内出击,赵括的千人队一溜烟跑得远远的,又开始喊'白起老贼,出营早降,饶你不杀,滚出上党'。 赵括闹了两个时辰,才算偃旗息鼓,令人往丹河东秦军各营皆射入帛布战书后,退回赵军粮山中军大营。 秦军主将王龁的大纛旗明明竖在河西大营,赵括却拿白起蹭热度,秦军从兵卒到校尉裨将,都骂赵括瞎子。 眼晴瞎不怕,心瞎就恐怖了。 农业七月十五晚 白起已经秘潜长平军中一个多月。 白起闻斥侯报赵军遣散上党女军,他令秦军不得加害和阻拦,秦军有违令者斩。白起嗜血好杀,但从不杀女人和孩子。 白起知胡俗不用女军,赵括必已替廉颇为将。 白起对赵括胡骑花旗军、老壮胡子步甲没放在心上,他知道赵括不会从长平关出军,那会经过丹河上游的三角死地,秦王稷却让李崇部守着。果然,赵括改走故关了。关于秦将讥讽老壮步甲,白起曾怒叱诸众将:“老兵敢死,岂可轻视?我就是老兵。” 白起知道老兵敢死,也知道老兵走不快,赵括的胡骑花旗兵已经到到了,胡子步甲还得走一两天,自己还可以安卧两三天,据斥候报,赵军仅有数千牛骑架货而来。 丹河东岸,小东仓河下游,河东两大秦营:司马靳部北一营河内郡军五万军、王由部南一营河东郡军五万军,互为犄角,秦军小营在东岭山边、丹河东岸边三十余个,约有万余秦军,也是分别隶属于河东两大营的河内郡军、河东郡军。 丹河水浅,步涉可过。 丹河西岸,嬴屯部驻河西大营秦军精锐步甲十五万军、河西赢高部北二营北地郡三万军、河西嬴远部南二营陇右郡三万军、横列西壁垒后的赵摎部后营分为六个营各两万军,均属内吏郡军。 秦军营寨整体列成向东的梯形,又令赢豹率万余秦骑在壁垒后扎营,以备机动,并配合嬴渠部上郡军十万人的后军及上党郡役军三万人,负责从沁水至上党的军需。 秦军长平南端七拂山南五里窄谷口驻有公孙舌部内吏郡军十万在南一营扼守长平南通河内窄谷险道,以防赵军南突河内。今秦魏已结盟,公孙舌又设南三营、南四营在长平南,接应从黔中郡、南阳郡、南郡所征役军。长平东北端西岭釜山至空仓岭一线驻有李崇部北三营汉中郡三万军,防赵军出长平关西突。王龁部五万河东军在平阳北,拟向北方向攻晋阳。司马梗部五万巴、蜀两郡军十万在平阳东,拟向东取井陉。王龁部、司马梗部、公孙舌部、李崇部皆不受白起统属。 秦军循河进军,西到关内,北到河东,南至南郡,西南至巴蜀黔,尚有各郡就近征役的三十余万男女役军负责输运军需。 白起令秦军演练阵法,并将各营内兵帐依阵法调整,令秦军白天练习阵法,夜里也依阵法枕戈而息。 步甲作战基础阵法八阵,“八阵”分别是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另有火阵、水阵。全军一巨阵,一营一大阵,营中也是阵中有阵,战斗队形,从基础的一兵、一伍、一什开始,到屯、百、千、校、万,一直到全军,都做到“立兵伍,定行列,正纵横”。伍是最小阵,一般以盾、戈、枪、戟、弩组合。 步甲方战的威力在于集体,在于团结,在于纪律,胜不乱,呈方阵追敌,进不乱,败不溃,且战且退或筑垒防守。 各国精锐步甲皆以列阵为战,唯秦军不仅精锐步甲,役兵也能熟练列阵出战,秦国的军功爵制,打破了平民和贵族之间的鸿沟,又秦法苛严,税赋极重,军功可抵罪、可免税,特别是免税,能让人吃饱饭,秦人好战也是逼出来的。 秦军尚攻,束冠而战,以百人方阵为主。 白起就等赵军下山,他看着丹河东岸韩王山与大梁山之间的司马靳部、王由部各五万秦军营寨及散据小营的万余秦军,这是最容易被赵军攻击的地方,他咬了咬牙,丹河尚未涨水,人尚能涉渡,他估计十万人中应有十之六七的士兵能躲过一劫。 白起在河西大营立起王龁的大纛旗,拟先以司马靳、王由部为饵,继而以河西大营为饵,以秦军主将为饵,诱歼赵军。 白起让秦军跨河连营,是个大漏洞,半渡击之是个大引诱,赵括饱识兵书,一定会来攻击。 白起设下口袋阵,诱赵军下山,过丹河来攻,秦军且战且退,待赵军攻至秦壁,是一个匚形的谷地,秦军包围赵军,并派秦军袭取故关、长平关以及发鸠山、丹朱岭、羊头山、金泉山、关岭山、马鞍岭一线百里石长城,在长平围歼赵军。 善守者藏于群山之中,廉颇率赵军龟缩在东岭群山及韩王山、大粮山中,守而不攻,要是硬啃仰攻,战损高,时间长,也就是和王龁对廉颇一样耗下去。 长平战场是两国汨汩流血的伤口,流了三年血,赵国耗不下去了,秦国也不愿耗下去了,于夏收后大举征役,速战速决。 白起若击败赵括,取天下之脊上党东岭,有了东岭就能俯视天下,出了故关就是长治盆地和一马平川的河北平原。 白起又在河东布了千余斥候,又在河西各营间布有十队精锐步甲战阵,每队千人,做为伏军,以备不虞。 白起的诱敌深入,分割包围,断其归路,各个歼灭的战术方案尚未公布给诸将。 白起领军三十年,一贯如此用计,他深信'谋不可众'是致胜秘笈,倒不是独谋者聪明过人,一是机不密,祸先发,多少奇谋妙算毁于泄密而功败垂成,身死军灭,二是执行者不知所以,才不会临机有变,使执行力更强,三是妙不可言,就如此时以十余万大军为饵,以主将为饵。 白起在傍晚时,见到了赵括下的战书,是个地图,在小东仓河中游平阔地,要与白起斗阵法,具体时间、列阵人数由白起定了通知赵括,又写:“武安君长于攻取,独不可以广众,跨河结五营乃兵家大忌,不如皆过河东决战。” 斥侯又报告,据赵军逃兵泄露,赵军今日换帅,赵括已替回廉颇,并言三五日内赵军将派赵至率领三个千人队首攻秦军。 白起令各大营加强警戒,并将河东两大营外的据点小营并为五千人营,以防赵军突袭。 白起在想,赵军三个千人队,不会贸然攻击韩王山下的司马靳部营寨,会攻击哪呢?同等人数秦军步甲对赵军步甲是必胜。 白起老了,年岁不饶人,年过花甲的白起带着疑问,人老了总是难以入睡,他象往日一样浮了一大白,在酒精催眠下终于进入了梦乡。 秦军等赵军在长平决战等了三年,白起等赵括来长平赴任等了三十天,白起等赵括来进攻只等了三个时辰。 第7章 首战 公元前二六十年,农业七月十五日夜 天黑了。 赵括下令于子时整军,寅时出军,卯时攻击河东秦军。 赵军以反披兽皮或左袒或插竿旗为别,作战方案指定了各部的进攻目标、路线,以及撤退不利时的应对方案及撤归路线、营地。通用口令'噬白',高级口令'牛马'、连槌鼓声进、点槌鼓声撤,点锣声溃逃。号角仅于限于指挥赵军胡骑。 步甲战阵对阵集团骑兵,一场划时代的对抗即将在长平开启,并将缠斗数千年之久。 赵由、赵至、赵同、夏忠、夏云、夏不败、夏又冷、久多、拓拨、西伯、夏不畏各部都接到作战指令,唯赵尽三部老壮步甲三万人接令扎于谷口,天明后顺韩王山南下至韩王山西边,驻扎赵北营寨。 赵军胡骑五万军在子时涌出谷口,赵军胡骑全是弓骑兵,骑兵腰间除了箭壶、弯刀,背上还背着三五根长木棍,一头削尖,缠有麻皮、软草、藤蔓。 寅时,赵军各部趁夜发军 久多、拓拨、西伯三部三万人赵军胡骑开始攻击秦军小营据点。 秦军斥侯发出警报,巡夜秦军迅速反击,河东两营预伏防止赵军掠营的秦军千人队也开始防守反击。 秦军斥侯报军报于河东两营,王由、司马靳令各营戒备,扎稳鹿角,以营垒为据,天亮前不得出垒迎战,并严禁放人入营,包括散在营外零星据点的秦军,又急报河西大营。 白起在河西大营按兵不动,并令河西秦军,如河东两营溃撤河西,接应河东秦军后且战且退撤往匚形秦西壁垒。 秦军小营多建在汲水方便的河边滩地及村庄内,赵军首攻的胡骑久多、拓拨、西伯三部直接冲营、冲村,火攻,见人就杀,一万上党步卒随赵军胡骑后攻击追杀溃兵,赵。 秦小营据点多是一触即溃,西撤,赵军胡骑追杀,西侧小营有按惯法列阵迎击赵军胡骑的,只是便宜了赵军胡骑集中歼灭,人是挡不马的,赵军胡骑先是箭入雨下,之后大队冲锋,秦小营的千人方阵如何顶得住。 上党步卒攻杀秦小营溃兵,而久多、西伯率赵军胡骑从南北两方向秦军河东两营包抄驰去,拓拨部赵军胡骑由南迂回往西,向丹河东岸驰去。 赵军步射夏忠部一万军,开始聚集万余牛骑,牛背上有大捆的干尖棍,牛背上筐内还有拳头大小的藤草缠石,主攻河东互为犄角、连营扎寨的秦军南北两营。 邯郸步甲三部三万往韩王山西边至丹河东岸结阵。 上党步甲五部五万往大粮山西边至丹河东岸结阵。 赵军步射六部五万人、赵军精锐步甲三万人共八万人封锁大粮山至韩王山之间的丹河东岸,结阵东西两面阻敌。其中常山精锐步甲、巨鹿精锐步甲、太原精锐步甲三部各人执三寸五丈长枪,与步射间列方阵。 赵军散在东岭百里石长城一线的守军、守在丹河东赵壁垒的守军、各据点小营的守军都趁夜赶往指定地点聚集。 上党辅军留五万守大营,其余十万上党辅军皆前往小东仓河流域指定地点聚集,在天明后参加战斗,攻击秦河东溃军。 卯时中,天尚黑 秦军河东小营皆被击溃后,秦军溃军有躲在沟里草里的、有往河西溃撤的,更多的是溃撤往河东南北两营的,但河东两营秦军奉令在天亮前不得放人入营,见人就射,秦小营溃军只得又往河西溃撤。 赵军胡骑、赵军牛骑聚阵拟主攻南北两营。赵军分为三阵,拟从东在南营、北营收两连营中并进攻击破营。每阵三千余牛骑居中,两翼各三千赵军胡骑,后面随万余赵军胡骑,胡骑后是两万上党辅军。辅军主要任务是随在赵军步甲后攻击围杀秦军溃兵,搜杀秦军散兵,上党辅军中配置的各级老兵参军一再告诫辅军:不要近身,下手要狠,专戳要害,伤兵也能杀人。千万别抓战俘,战俘也会杀人。 卯时末,天已明。 赵军破营部队分别聚在河东两营,号角亢鸣,鼓声响起,人喊马嘶,偶尔还夹杂着'哞、哞、哞'的牛叫声,准备从秦南北两营间切入破营。 赵军胡骑千队分成十个百队向秦河东两营进行火攻,秦营寨的鹿角狼烟滚滚,火光冲天。 司马靳部、王由部秦军竟然从营寨中出击列阵而出,并迅速合军,聚集成一个五万人的方阵,大阵套小阵,阵中有阵,向东攻来。 秦军打惯了赵军,根本不惧赵军。秦军斥候报称:赵军前些日撤归了数万人,河东赵军精锐步甲和上党精锐步甲合军也才十五万余人,赵军近日添的都是牛骑辎重。司马靳与王由一合计,两军足有十万,秦军勇猛,击溃赵军是十拿九稳,至于赵军中的十五万上党役兵,数月来只会挖沟、筑垒、运输,外加逃跑,都不能计算战力。 秦军方阵中发出短刃击拍盾牌的节奏声响砌丹河东岸,震人心魄,赵军步甲心里发怵,在阵后聚集的上党辅军也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赵军在三年中,特别是在近三个月中,赵军就是在这震人心魄的声音中,失地折将损兵的。 秦军方阵中鼓点渐密、击拍加快,两军即将短兵相接。 上党辅军恐惧,而赵军胡骑、赵军步射从未与秦军对阵过,各种尖叫声、口哨声、呐喊声兴奋的呼啸于军中,这是胡俗围猎的信号,号角声响,开始围猎秦军方阵。 赵军胡骑在向秦军射出三波箭雨后,赵至、赵由各率三千赵军胡骑从南北两翼包抄秦军圆阵,进行远程攻击,中间赵军胡骑后撒,万余牛骑凸在了赵军前面,向秦军圆阵冲去。 赵军万余步射侧在牛侧,把木尖抢点燃后掷向秦军,用火箭攻向秦军,用藤蔓缠石点燃后抛向秦军阵中。 赵军胡骑在秦军两翼以百骑为队,不停对秦军圆阵抛入火油包、射入火箭、抛入点燃的带火木尖枪,火油包掺有牛、马粪,秦军圆阵边缘狼烟滚滚,火箭使秦军木盾起火,阵边失去盾牌的秦军在赵军胡骑远射下频频倒下。 赵军的远程攻击,使秦军连敌人都没见是啥样,尖枪、箭雨、火油、棱石从空中飞来,秦军装备了步弩,但其夹在伍队内,并未单列,又受装填速度限制,仅阵边弩箭的攻击,对身披兽皮又内穿皮甲的赵军胡骑收效甚微。 秦军圆阵被远程攻击折损了大量步甲,但随之而来的牛骑陷阵而入,使秦军圆阵前部凹成扇形,秦军圆阵迅速分离,分裂了五个圆阵,并开始向后撒退。 赵军中号角鸣起,战鼓响起,随着大地的抖动,弓箭、尖枪的唰唰声后,赵军胡骑以千骑为队向秦军圆阵开始集团冲锋,上党步卒紧随其后,加入了战场。 秦军步甲方阵在一个时辰后就开始溃退,兵败入山倒,溃入营中。 久多、西伯两部各万余人赵军胡骑从南、北两方,以万余集团冲锋踏入秦军营中,东边破营的赵军胡骑也随在秦圆阵溃兵之后闯入秦营,上党步卒随后入营攻杀秦军。 王由部、司马靳部秦军在一个时辰后就又开始弃营向丹河西岸撤退。 [骑兵自此纵横数千年,直到近代被机机克制,后被坦克代替] 秦军营寨垒已失,秦败军西溃,欲渡过丹河。 已时末,赵军粮山营上党步卒十多万人像山一样从南压来。 冯亭在粮山营得斥候报称河东两营秦军已经溃败,冯亭率粮山营上党步卒倾营而出,从南攻向秦军,拓拨部万余胡骑迂回到丹河侧由西向东对秦军进行远程攻击,横向冲锋阻击秦军西逃。 赵军八万步甲长枪兵与赵军步射沿东岸正在混合列方阵,准备攻击从丹河西进入河东支援的秦军及阻击河东两营的西撤秦军时,秦军河西援军万余渡河攻击,才击退秦河西援军,而河东秦军溃军骤然而至。 秦军河东两营溃得太快,令阻击秦军的赵军措手不及,拓拨急率赵军胡骑将秦溃军冲断,但秦将王由、司马靳已经各率五六千人溃围渡河西去。 赵军开始与秦军赛跑,在拓拨部赵军胡骑的阻击下,将大部河东秦军阻在了丹河东岸,并结成方阵堵住了河东秦军。 赵军步甲和辅军以三十余万人,在小东仓河地区,对已经溃不成军的近十万多秦军进行堵截追杀。 河东秦军被赵军胡骑截成十余部,在秦将的组织指挥下,专走赵军胡骑不能冲锋的河沟、高坎、山丘、洼地、村庄内列阵据守,也有秦将秦军向南北两方突围。 白起在河西初时接斥候报称赵军开始攻击河东秦军时,心中不忧反喜。赵军缩在营寨及山边据险防守,秦军攻不可克,迁延日久。上党之东,秦军已无循水输运的便利。秦军于夏收后骤起大军,就是欲速战速胜,歼灭赵长平军,攻入长治、河北、太原赵境内就秋熟,以利秦军就食。 天亮时河东秦小溃兵败撤河西,说有数万赵军胡骑踏营,秦军方阵瞬间即溃,白起对溃兵夜里乱说半信半疑,白起令嬴屯整军五万,准备接应河东秦军。 白起又令嬴豹率五千秦骑从永禄渡口渡河,向南攻入小东仓河下游地区。令蒙敖率五千秦骑兵从牛头山渡口过河,向北攻入小东仓河下游地区。并令两队秦骑不论河东秦军胜败,秦骑均不得恶战。 赢屯令一万秦军精锐步甲渡河,却被赵军长枪精锐步甲和赵军步射歼灭五千余人,残部撤回河西,赢屯急报白起。 白起并不信嬴屯,只以为他畏战退军,而且说赵军长枪三寸五丈如林立并夹有赵军步射在阵内,秦军精锐步甲方阵不能前进,只有挨箭的命,更是不信,嬴屯一贯如此。 白起也认为秦军勇猛,十万秦军与二十万赵军对战,就是战败,撤往河西,也得十天以上,何况据斥候报称赵军不足二十万。 赵军治军不严,秦军斥候夹在商贩内,在河东各地走村庄、爬山头、进营寨,军报很准确。秦军从不许商贩进入战场区域,更别说进军营。 白起待到司马靳、王由二人溃围报告河东军情时,他骑马出营,令秦军全军渡河东进,在小东仓河流域与赵军激战。 赵括要是吞了河东十万秦军,也就饱了,就不会再渡河西攻击秦军而被诱进入长谷口陷阱。 第8章 头颅 十万秦军陷于河东,救兵如救火。 白起明白,若让赵军吞了河东十万秦军又吞了河东秦军两营军需,赵括未必会再与秦军决战,秦军攻入赵境就秋熟的战略将失败。而且丧师十余万,不仅司马靳、王由,自己也将受秦律严惩。 人皆言白起'料敌合变、出奇无穷',但白起信奉的则是'能凭力取者,忌弄巧计,免中奸计'。 白起令全军进攻,包括正在轮值输运在长平休息的后军嬴渠部上郡军三万人,从水阔处渡口强攻,并以寨中鹿角、辎重填河、全力攻击赵军。 白起令司马靳率两万五千秦军精锐步甲沿丹河上游北上,越丹朱岭袭取长平关,令斥候通知赢豹折返河西大营,令王由率轻骑百余去与蒙敖部汇合,领军袭取故关。 司马靳、王由二人知是白起使自己去将功折罪,点了兵将急急出营前去执行。 上党步卒十五万人,在小东仓河地区持续攻杀、搜索河东两营秦溃军,却不敢攻击列成方阵的秦军。 秦将魏明趁赵军胡骑冲阵后还在聚集,也击鼓鸣号聚集秦军,逐渐聚集了近五万秦军,列成方阵,向韩王山北突破,与守在韩王山西边的赵军邯郸精锐步甲激战。 王由渡丹河后在米山西边追上蒙敖所率五千秦骑,从河东大粮山西边轻易突入河东战场。赢豹所率五千秦骑则在斥候未追上时就已经从韩王山北轻易突入河东战场。 赢豹部、蒙敖部万余秦骑进入河东后,即遭到赵军胡骑的追击,两军皆不与赵军胡骑恶战,往赵军兵力薄弱的东部突进,王由派千余秦骑突往嬴豹部,令两军合兵东进袭取故关。 赵军胡骑夏不败部、赵至部两万胡骑追击秦骑,两部秦骑合军后,向东突出,秦骑折损大半,领四千余秦骑,直奔故关。 白起令斥候通知李崇部、公孙舌部:'秦长平军已在小东仓河地区与赵军陷入恶战'。 李崇留一万守空仓岭,率两万汉中郡军从空仓岭沿河东南下。公孙舌留五万军守南营,领十万黔中、南阳、南郡役兵向北疾进。 赵括正在河东阻击秦军渡河,丹河多段已经被秦军尸体在秦军填河鹿角、辎重处堵塞水流填满,河水都溢上岸沿。又听斥候报秦军大举东进,西边丹河多段已经被人尸填满,南北皆有秦军援军赶来,秦骑又突围向东。 赵括急令赵括令夏不败、赵至两部勿追,返回丹河东岸边攻出秦军,又令久多、拓拨、夏不畏三部赵军胡骑三万军从韩王山北绕永禄渡口过河西攻击西边秦军,令上党步卒五万人聚在米山口至牛山间沿大东仓河北岸筑垣挖沟拒南援秦军。 赵北的'三三三一′军制,部将一千人斥候营、尉将三百人斥候营、校将一百人斥候队、百户也有十个人的斥候队,使赵军在战场中以强大的斥候营保障了军令畅通。 赵军欲西渡丹河的三部赵军胡骑冲到韩王山北,赵军邯郸精锐步甲正与魏明率领的五万河东两营秦军激战。 赵有听得斥候报说赵军胡骑要过河,立即将五万邯郸步甲撤开,赵军三部从南向北对魏明部五万秦军冲锋后从永禄渡口冲进河西。魏明部五万秦军被冲得剩三万余,怕被赵军胡骑追杀,向韩王山东北沿山撤去。赵军胡骑留一校三千骑与邯郸步甲三万追杀魏明部,近两万在韩王山西边至永禄渡口追杀被赵军胡骑冲散滞留的万余秦溃军。 魏明率三万余秦军沿韩王山脚下攻击东进,又沿羊头岭攻击北进,沿途并不恋战,且战且撤。 魏明曾率领过秦骑作战,选取的行军路线都是徒险之地,不利赵军胡骑作战,两个时辰后,魏明部仅剩两万五千人,并甩开赵军追击,在寺庄与李崇部三万南下的汉中郡军合军,李祟听魏明讲赵军胡骑数万,急率军过丹河东沿将军岭布防,又令斥候南下侦察。 赵军胡骑三千骑、三万邯郸精锐步甲回撤后,就又复在韩王山西边坚守。 赵军久多、拓拨、西伯三部赵军胡骑过丹河西后,顺丹河岸疾驰而下。 公孙舌部从南向北来到米山口时,大东仓河北岸已经看不见赵军了,只有河北岸高约一丈多高的土垣,加上河堤一丈多的高度,秦军正在隔河嗟叹,一通鼓响,土垣上边上党步卒张弓拈箭如雨来,随后上党步卒也上土垣防守,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并发出震耳的喊'杀'声,公孙舌略略一算足有十万赵军防守,他令秦军后撤整军待命,他是来吃扒肉的,并不想啃硬骨头,他派斥候告知白起,他率秦军筑土垣将十余万赵军堵在大东仓河北,为河西秦军守住南面的安全。 赵括给夏不败、赵至部发出撤兵回援河东岸的命令后,又令赵军精锐步甲长枪兵、赵军步射在河边苦持半个时辰后,沿河的赵军精锐步甲长枪兵与赵军步射弃守丹河,在韩王山与大粮山间后撤,列成十个五千人圆阵,向东、南、北撤去,秦军遂渡河围攻赵军圆阵。 秦军在半个时辰渡河十余万人,河东秦军咬住赵军圆阵攻杀,两河西秦军持续渡河围攻。 白起正在指挥秦军持续渡河攻击,斥候来报称河西赵军胡骑数万从永禄渡口跨河后,正从北面攻来,白起令秦军十万结方阵防守北面,随着号角响起,夏不败部、拓拨部、西伯部赵军胡骑三万从河西疾驰而来,冲入秦军阵中。 半个时辰后,河西秦军就乱了,人再狠,狠不过马,秦军二十余万人被三万赵军胡骑冲得七零八落。赵军胡骑冲过秦军一波后又在南边聚集,准备再冲一波。 夏不败部、赵至部西撤时,根据上党步卒的指引,下马率上党步卒步攻秦军,将散在河东村庄、洼地、土丘、大沟内据险列阵防守的河东南北两营秦军近万余人击溃,向西追杀溃入十余万东进秦军中,夏不败部、赵军胡骑六个骑校各率三千骑向十余万东进围攻赵军圆阵的秦军冲锋,赵军胡骑后面跟着近十余万上党步卒呐喊而来,赵军圆阵随即散成方阵咬住秦军,河东秦军三万余人被赵军阻在河东阵中,十万余人溃败往河西回撤。 上党步卒只是不敢攻击秦军方阵,但击杀秦军溃军却比赵军精锐步甲历害,秦军被阻的三万余人一个时辰后被全歼。 白起正欲整军再战,却看见故关、长平关两处山峰三狼烟冒起,知两关已经得手,下令收兵回营,秦军阵中响起锣声。 河西夏不败部、拓拨部、西伯部赵军胡骑冲了一波就损失了五千余人,仅剩空骑随胡骑大军而过,只是伤了千余匹马。赵军胡骑见秦军收兵,也不攻击,待河东秦军也过河撤走后,才北上从永禄渡口回河东,却发现秦军李崇部、魏明部五万余人伏在将军岭。赵军胡骑一边在渡口至寺庄一线布防,一边急报赵括。 赵括接斥候报将军岭有五万余秦军后,令邯郸精锐步甲守韩王山西边至丹河一线,又令赵军久多、拓拨、西伯夏不败、赵至五部速往大粮山南聚集。 赵括令上党步卒开始推土垣填大东仓河,秦军斥候在米山看土垣后赵军胡骑人喊马嘶,急报公孙舌,公孙舌已经听斥候报秦军被赵军胡骑肆虐之惨状,又从推平的土垣缺口一看,数万赵军胡骑正在土垣后整军,令秦军列纵队撤回七拂山南营,秦军都知道赵军一旦填平大东仓河,人可跑不过马。公孙舌部从南二营到米山,用了一个半时辰,在大东仓河南边呆了两个时辰,但撤回南二营仅用了一个时辰不到,公孙舌令秦军在南二营北面筑了三道肩头高的垒,最后一道垒用石头码筑的。 首战已经结束,赵军各部弃守赵壁垒,收军扎营,赵军在小东仓河下游建五营,从韩王山北到大粮山北,一字排开。 赵军精锐步甲、老壮精锐步甲、上党精锐步甲、上党步卒枪兵在韩王山西至丹间扎北营。赵军胡骑、赵军步射在小东仓河扎三营。冯亭部十万上党步卒在大粮山北扎南营。 天黑时,赵括令夏不畏部一万赵军胡骑自带两月粮于七拂山东北谷地驻扎骑二营,并在山边设据点警戒,村民一众人等,皆不许进出,伏了一支奇兵备用。 赵括首战大胜,赵军折损两万余人,重伤万余人,折损牛千头。折损了马千匹,伤了马千匹,马匹还多出两千多匹,得两月粮草,得装备武器十余万件。上党步卒抓了五千余战俘。 赵军首战得胜后,邯郸、常山、巨鹿、太原、上党赵军被赵北军的行为惊得瞠目结舌,赵北军纷纷斩取秦军头颅,初时以为赵北仿秦制以首级记功,后才知胡俗以敌头骨为器,头骨的天灵盖,镶上珠宝,做成了酒碗,这是胡族的一贯的习俗。 赵军战死尸首,皆埋葬于坟丘整平,做暗记,恐秦军掘尸取首去领军功。 赵北军夏又冷部将秦尸皆收集,送入山边,以布帷蔽之,名为待萨满巫师跳神诵经后焚化,实为秘制军需。 胡俗信巫师萨满,即卜神示,又兼医者,胡杂敬长生天,伤者以草药疗之,以舞祈神护佑,谓之'跳神'。死者由巫师据′跳神'后长生天启示,上者土葬、下者火葬,胡杂行军带巫师萨满以卜吉凶,以安死者。此次,胡巫伊邪带二百余人巫者随行长平。 胡俗有以盐渍肉为羓,以盐渍碎骨肉腌为骨酱,可经年食用而不腐,羓肉或烧或煮,味极美,骨酱佐食饭菜,味极鲜。 赵括令夏又冷菜刀队万余人带萨满巫师在北营中,以两足羊块肉制羓,皮脏零杂碾肉羹腌骨酱,诈称牛马肉制成,供赵军食用,又取炸油制油包用于火攻。 赵括把胡俗写进了自己的《兵论秘诀》,以两足羊肉制羓、熬油用为火攻。赵军要吃肉才有力气打仗,赵骑掠营火攻也需要大量油脂。 第9章 庙算 公元前二六十年,农业七月十五日夜 白起回营整军,秦军折损十余万余人,重伤三万余人。 白起给秦王稷上了军报,称'大捷,秦军勇猛,已袭取长平关、故关,此战互损十余万军,赵军内尚有胡骑五万余。′ 白起令斥候速报河内,白起知道,嬴屯、嬴高、赢远、嬴渠的斥候早就在去河内的路上了。 白起对嬴姓公族将军是了解的,出战不力,密报不少。但白起知道,如果他容不下这些劣品将军,秦王稷也容不下他。 白起不可惜被歼的十余万秦关外军,他也知道秦王稷不会可惜,秦对关外河东、河内、南阳、南郡的统治还很脆弱,死些青壮未必是坏事情。 白起莫名其妙的从心里泛起对赵括的好感,聚兵决战,放马一博,赵括与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白起仍坚持原来诱敌围歼的方案,难度更大了,河东小东仓河下游地势开阔,利于赵军胡骑野战,是赵括的预设阵地,赵括不会轻易过河的。 白起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已封君出将,但秦军功二十级爵,他才到十七级,此战灭赵军,或可封侯。 人若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秦军河西诸营调整呈一个箭状,以河西大营嬴屯部五万军为箭头,以中一营嬴高部三万军及中二营赢远部三万军为箭身,以壁垒后赵摎部十三万人为箭尾。 白起令三赢遇攻击则且战且退,撤回壁垒,把赵括的前军攻击部队引入壁垒前的匚形凹地长谷口先围歼,再歼灭赵括的后军。 白起很想赵括来攻,赵括就来了,只是来的太快。 赵括下令宵禁,除赵军胡骑四部斥候营外,民不出村,兵不出营,并令赵军斥候营胡骑于营外、村外巡查,见人皆杀。赵北依胡俗,不设明岗,遍布暗哨,口令一日一换。 子时,河东赵军夏不灭部后军营地内燃起了一堆又一堆大火,都是障眼法,他连骨头都舍不得扔,营内凿了百余个重石碾。他连肠子都舍不得丢,他把营地跨河而建。他尽量给赵军多吃肉干,就能把粮食省下来给战马吃。 赵括在寅时,就派赵至部和久多部两万赵军胡骑从永禄西渡河、西伯部和拓拨部两万赵军胡骑从粮山西渡河,从南北两翼向河西的秦营进行包抄掠营,并令只可远攻,不可进营。 赵军胡骑的战马太累了,但步卒不能进长谷,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而秦军想要阻挡赵军胡骑突出,是不可能的。 赵军胡骑渡河后,就吹响了号角,先向河西大营进行火攻,白起令秦军列阵备战,用强弩据垒守营,但鹿角很快就被缠草干尖枪引燃,火光冲天,狼烟滚滚。 嬴高、赢远见河西大营火起,率部就西撤,其实是逃跑,两部直接穿过了壁垒,赵摎知道后,急率八万秦内史郡军步甲向河西大营支援。 赵军胡骑进谷包抄秦军中一营、中二营时已经是空营,就一边把河西大营围了,急派斥候往河东报赵括。 白起知道天一亮,赵军胡骑就会攻营,他令秦军冒箭挖沟筑垒,至天明时垒已经有六尺高,他令将营中能燃之物尽抛于深沟,点起火来。 河西大营五万,嬴屯带三万守在西边,令人将王龁大纛旗立在东边,他组织好秩序,盾兵集中在两翼,准备起跑,沿长谷坎边冲,既不利赵军胡骑冲锋,胡骑远程也不好射击。 营破开溜依秦律无罪。 赵括接报后令赵军北营倾巢而出,从营东边猛攻河西大营,半个时辰不到,即破营,嬴屯率三万人秦军跑得比赵军胡骑还快,一溜烟就把白起和两万秦军甩下丢给赵军,白起令两万秦军向壁垒且战且撤退。 赵军胡骑没想到前队秦军太快溜,又见秦军大纛旗还在东边,急忙下坎聚集,调整堵口子围秦军后部,后部秦军一出营西,赵军胡骑吹响号角,集团聚集向秦阵冲锋,秦军一触即溃,方阵已乱,向壁垒溃退。赵军胡骑在漫山遍野的追杀秦军,半个时辰后赵摎援兵赶到,赵摎救了白起,一看态势,鸣金回逃。 赵军胡骑又鸣号聚集,准备冲击秦军援兵,没想到援兵尚未接触就回逃,又急鸣号角下令追杀,却只围得跑得慢的万余人一顿射杀、践踏。 赵军步甲在壁垒外到处搜杀秦军,赵军胡骑鸣号聚集待命,秦军不敢出壁垒,坚守不出。 赵军在两个时辰后,打扫战场,取尽寨中可用之物,撤回了丹河东岸。 赵军此战折损五千人,马千匹,牛千头,歼灭秦军五千余,另冯山部上党辅军抓了五余秦军战俘。 赵括只差一点就擒杀了白起,虽觉遗憾,但他坚信,白起会被他擒或杀,只是时间问题。 赵括一向藐视天下兵家。 赵军将王龁的大纛旗抬回,竖在粮山营前。 白起连折两阵,失五营,折损十多万人,他现在掌兵二十万,要想击败赵括已经不可能,赵括太狡滑,兵书看得太多,不进坑,仗着有骑兵,就在平阔处对战,步阵不能对抗胡骑,牲口太历害,赵括整军后会再战,壁垒也守不住。 白起弃守壁垒,十万秦军退守空仓岭一线,十万军在寅时从丹朱岭南过丹河,趁夜由南向北而进,永禄河畔是山地,赵军胡骑不可展开攻击秦军,赵军也没有兵力围困秦军,既避赵军胡骑,又藏兵蓄锐,赵军若撤,也好出击。 农业七月十七日 秦王稷在河内郡衙看军报,他在研究,赵括究竟想干什么?是要擒杀白起!砍了秦军的大纛旗! 一代雄王,迅速出手。 秦王稷发出咆哮:“赵括,你不想现在走,就让你走不了。你想擒杀白起,我就让白起杀了你。” 秦王稷下明令,以白起为将代王龁,以振军心,出战长平,诸将务必努力,以功折罪。 千军易得,秦王稷召来河内郡守郭疏,令加民爵一级,征河内郡年十五以上男丁,农业社会,人口众多,军民两用,即放下刀枪就是农民,拿上刀枪就是军队,河内郡征得新兵二十余万,由王陵统领,王陵、王煎分兵率领,以三日为期,分兵南北两部,昼夜兼程,分兵直援长平关、故关、百里石长城,阻赵援兵,截断赵括归路。 秦王稷又令河东郡守王稽再征兵五万至晋阳南方向,使司马梗部、王龁部速回长平。 秦王稷令王龁部、司马靳部、李崇部、公孙舌部、王陵部均由白起统领,给白起增兵五十三万秦军步卒、五千秦骑。王龁部原来的任务是取井陉,司马梗部的原来目标是晋阳,公孙舌部的南阳、南郡、黔中三郡役兵则是防备魏楚两国的,王陵部新增河内军是个例外,全部聚于长平。 秦王紧急援兵白起,是他知道,赵括既然暂时不缺粮,也不回援百里石长城,战场态势赵军占优,并非不能为而是不愿为。因短期并不缺粮,其牺牲后路来换取局部兵力优势达速胜,兵行险招以重兵集群凭借局部战场的兵力优势,让秦长平军遭受全军覆灭,擒杀白起。 赵括真想撤军东归,故关五千骑,赵军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用五万具尸体把故关隘口填平东归。 郭照让近侍给秦王稷递过热帕时,秦王稷才发觉,自己被赵括吓出一身冷汗。若是白起部二十余万战败,白起被赵括擒杀于长平,天下震动,诸国必会落井下石,不说别的远的,就说韩魏,若是出兵攻河内据函谷关外,阻秦粮道、断秦军归路,河内,河东必失,南阳、南郡也会震动,这可多是才一二十年的新征服地区,而东出函谷关、武关的四十万秦关内郡军将何去何从?黄豆大的汗珠又冒出来,嗒嗒嗒的掉在军报竹简上,近侍又递来热帕。 近侍以为秦王稷病了,让近侍找随驾医师,秦王稷说道:“我没病,我是刚走了神,幌忽间做了个梦,吓出一身汗罢了。” 秦王稷的手段,第一是外交上“远交近攻”,第二是军事上“攻人为上,攻城为下”。 秦王稷看了范睢说的赵使郑朱的议和条件,而且范睢已经让郑朱派特使赵敢到长平宣扬秦赵议和的消息,这能让赵军迷惑,瓦解其斗志,稳住赵括,并为河东驻军王龁部和司马梗部秦军支援白起、河内军支援故关和长平关及百里石长城而争取时间。赵敢坐车,比驿报晚三天到,他让郭照安排赵敢一到河内,即带去长平见赵括。秦国的兵马十之七八都让赵括拖在长平了,粮草也给耗尽了。 秦王稷在频放大招,都是被赵括逼的,秦外交上,稳不住楚,保不住武关外的南阳、南郡。稳不住魏,保不住函谷关外的河内、河东。 秦王稷让陇右李原、北地赢玄、上郡公孙旦各征募一万秦骑来长平助战。赵南北两元,还是两手准备,战场上打不过赵括,还可以在外交上与赵括过过招,这是秦王稷的强项,不论兵,论政去。 秦王稷令嬴玄带北地郡尉、秦将赵信一起来长平,赵信多次要辞归草原未得如愿,这次准了。 赵信来了,让秦王稷多一个选择,也让赵括多一个选择。 秦王稷的诏令烙上'万急',驿马向南郡、南阳、平阳、长平、北地、上郡、陇右、咸阳日夜疾弛,这跑死马的节奏,能力挽危澜,救下秦军的大纛一一白起。 第10章 驭民 秦王稷动作快,赵括动作也不慢。 秦王稷给白起的增兵指令还在路上,赵括天刚亮,就率两万赵军胡骑,五万邯郸步甲,五万上党辅军出现在壁垒前,冲进去一看,空无一秦军。 赵括令赵军步甲中,赵军胡骑在两翼,呈川形,缓缓回撤,又派出斥候往河东侦察。 白起就在韩王山南与丹河间扎下秦北一营,与赵北营仅距三里,令李崇去守长平关,替回司马靳领八万秦军,筑垒坚守北一营。 赵括在从壁垒回撤途中,得斥候报,秦军在永禄南的韩王山脚下与赵军扎营相望。半个时辰后,斥候又报赵军南营粮山营被秦军围攻。 赵括令赵至率一万赵军胡骑前往粮山营支援,令不可恶战。 赵仓在北营中正在接应夏不败从永禄营撤回的赵军,得斥候报秦军在围攻粮山营,急令西伯率一万赵军胡骑前往支援,令不可恶战。 公孙舌在接到秦王稷命令后,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率部趁夜北进,并于天亮时围攻粮山营,冯亭率上党辅军坚守营垒。粮山营是廉颇时的赵军大本营,依山势而建,上党辅军是攻不足,守营却历害,就是滚木擂石,长枪长戈,弓弩箭矢。 公孙舌攻了半个时辰,就见北面号角鸣声,尘土大起,急令秦军方阵阻敌,率军南撤,赵军胡骑也不冲阵,只是放箭,秦军撒过大粮山,就在米山口扎下秦南营。 秦王稷的王令到了秦营,白起仍将王龁大纛立于军中,他仍潜于中军帐以王龁名号令秦军。 白起令司马靳领八万军守北一营后,自己率十五万军渡河西,在西山北的长谷口复建河西大营。 公孙舌率十五万军在米山口下寨建南一营。 赵括回营后斥候报长平南有秦军步甲源源不断涌进长平,尚不知多少秦军。长平东北空仓岭也有秦军往长平谷地涌来。 赵括回营聚众将谋兵,说道:“是秦与魏已订盟,不算另征集役兵,就是从南郡、南阳、河内、输运军需的役兵也有二十多万。空仓岭后边是秦川水,秦军都是水运转兵,内史、安邑、平阳也有役兵十多万吧。 上党虽好,被秦河内、河东含在口里,赵纳上党虽是正确的,却是名符其实的虎口拨牙!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廉颇宁可损兵折将,也要拼命摆脱秦军,在三个月内从高平关、强营、东鄣、二鄣、空仓岭、丹河西退到丹河东,据守东岭了吧?公孙舌部到长平南这时间,让人后怕,如果廉颇不撤,这河东防线可就是秦军公孙舌部的了。” 冯亭说道:“廉颇良策,可是赵王不信。” 赵括说道:“守则是良策,攻却是大误。 赵王不是不信,是秦依水路,兵得不疲,军需得足,也就'一民饷二兵'。赵是山路人扛马驮,主要是人扛,是'三民饷一兵′。 王龁的三十五万秦军都是来杀人的,其中只有五万秦军按月轮值从水路经空仓岭或高都邑搬运军需到长平。而廉颇的赵军空有三十余万,十之六七都是搬运工。 秦赵在长平苦持三年,秦疲赵溃。 赵国无粮可供军需了。” 赵有说道:“还是撤吧,守关待变。” 冯亭说道:“撤?我是不撤,顶多战死在这里。我为什么不降秦?秦给的爵位、财宝比赵少么?不会。你们知道秦策么?商君的驭民之术:'愚民、弱民、疲民,辱民,贫民',实现这五条,天下太平,万一实现不了,就一一杀之。愚民,要大家统一思想,需知,这天底下最难统一的就是缤纷的思想,但统治者最卖力的致力于统一人民的思想。弱民,国民像弹簧,你弱它就强,民强则国弱,民弱则国强,想要国强,必须民弱,治国之道,务在弱民。疲民,让老百姓有事做,不在社会游荡,务求围死在一块区域中,不能让其自由流动,互通有无,整天累个贼死,连生活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好不过。” 诸位将领一听,瞬间议论开了,怪不得上党民户往赵国跑,不愿降秦。 赵有说道:″山东诸国公族驭民,皆与民相生,唯秦之公族驭民,是与民相逼,赋税之重,使秦民户若不得军功,就是丰年也得挨饿,秦民之见战也,如饿狼之见肉,秦之役民亦如赵之步甲,能列阵,能攻善守。” 赵全说道:“楚民户奴隶[战国时楚是奴隶制国家]生活也强于秦民户,但论国库盈裕,天下府库三分秦国有其一。” 夏不败说道:“北胡掳掠南人为奴,皆恐逃归,唯掳掠秦人,最是心安。草原牛羊皆可随意哞咩发声,而秦人若不是家人就极少交谈,话稍有怨或误言即互讦报官,削鼻、砍手、刺面、剜目、削足,秦人犹不及牲口自在。” 众将一堂哄笑,又在议论。 赵括不得不以剑柄击案让众将停止争论,说道:“一群让人向死的杀人狂徒,你们有什么资格去讨论民生?疲民才五术,就是百术、千术、万术和你们有关系么?你们是民么?你们都是贵族,民户连扁担倒下是个啥都不知道,还不是让贵族瞎忽悠。别扯远了,论兵。” 夏不败说道:“长平一点都不平,东、西、北三面环山,状如两簸箕陷地,整个地势西北高,东南低,秦军如果来太多了,占小东仓河下游占平阔地扎营,胡骑容易被围。” 赵至说道:“永禄河、小东仓河、大东仓河都是骑兵绝地,必须下牛山后河西一带。” 冯亭说道:“河西无险可守,步甲怎么办?” 赵括说道:“秦兵多,赵兵少,丹河为界,秦军壁垒和韩王山之间的三角地带,永禄河、南大河水源充足,户村也多,最适合步甲防守反击,也是兵家谓之绝地。大、小东仓河是夹于三山间狭窄槽地,状如口袋,兵家谓之死地。不可久据。丹河西秦壁在正对小东仓河下游,长谷口设下匚形陷地,是诱赵军攻壁,围歼赵军。” 冯亭说道:“河东战了两阵还不是一样打得秦军落花流水。” 赵括说道:“仓促间秦军未反应过来,又因轻视赵军才致败,赵军胡骑是跑跑打打,若是破垒硬顶,恶战硬拼,不消几阵即损耗殆尽,上次河西解困,三万胡骑闯秦阵一波,折损五千余人,仅剩空骑还多有箭伤。” 赵括与众将论了半天,冯亭就是不愿西进,只得改日再议。 农业七月十六日 赵军斥候报故关、长平关皆陷于秦军,众将皆心惊,唯有赵括心里乐了,这次可不能跑了白起。 赵仓率一万赵军步射,赵至五千赵军胡骑,赵有、李全率两万邯郸步甲,回师猛攻故关,并令在羊头山、东岭山各置一千赵军步射助攻故关,并于天黑后在羊头山向北至羊头山、东岭山向南马鞍岭间沿百里石长城纵火烧山,乱放狼烟。 秦军在故关被赵军攻关,秦将王由、蒙敖、赢豹率五千秦骑守故关,见赵军势大,急放求救狼烟。王由为立功折罪,决定挺而走险,趁夜攀峰越岭回秦营。 赵括令小东仓河地区宵禁,夜至天明,民不出村,兵不出营,令千余赵军胡骑分五十个骑队夜巡,违反者以箭射杀之。赵括又令赵至部两万赵军胡骑、冯治部五万上党步甲、赵有部十万邯郸步甲、夏云部三万胡杂步射,趁夜从小东仓河中游往故关东归,至韩王山、大粮山设伏击圈。 赵括令老壮步甲伏北营,冯山带五万辅军长枪兵、万余赵伤兵一齐将秦军战俘万余押送至粮山菅,冯山部五万辅军长枪兵连夜翻过大粮山,在大东仓河中游、米山东与夏不畏部万佘赵军胡骑汇合,又令冯亭使诈降之计。又令赵同率百十人趁夜翻山越岭往跨大粮山、大东仓河谷往七拂山给夏不畏传令。 赵尽率赵军老壮步甲三万伏在北营,欲缠住司马靳死战,老兵预设了最好的阵地,老兵们吃肉喝酒,之后钻入覆土木架下壕沟内饱睡待战,万余伤兵知老兵伏营,留下参予伏营者七千余人。 赵括对老兵承诺,天黑前大军必回北营。老兵纷纷言,一定会守在阵地,人死了尸体也会守在阵地,绝不退出营地一步!老兵怀死战之心,赵括之前一直未让老兵们参加战斗,此次阻敌,以逸待劳,也是置于敌后杀敌,赵军三万老壮步甲首战即可能成为终战。 白起知故关被攻,到夜里,故关方向火光冲天,整夜难眠,河内援军尚在征聚,而从河西大营夜援故关是万万不可的,无可奈何,浮一大白睡觉。 农业七月十七日 王由拼了命,半夜从故关攀山越岭,趁乱成功摸回了营地。 凌晨,卯时中,天尚黑,白起的中军帐内,嬴屯、嬴高、嬴远和王由等将领快要吵得打起来了。 故关方向浓烟滚滚,狼烟四起,已经辨不出故关秦军的任何狼烟信号。 白起河西大营收到赵军粮山营冯亭降书,信是写给王龁的,说赵括昨夜从赵军北营押送万余秦俘于粮山营,赵军伤兵万余也送归粮山营,还有伤马,冯亭估计赵括欲东归,并抛弃粮山营十万上党军饲敌,冯亭说赵括卑鄙无耻,且冯亭故土难离,已令冯治部、冯山部伺机归粮山营,欲降秦,送回王龁的大纛旗并放归万余秦俘,以示其诚。 白起正犹毅间,一万秦俘陆续从丹河东跨河而来。 秦军斥候又报说赵军大部东撤,大部已撤至小东仓河中游,撤列队数百列,混乱不堪,牵牛拉羊东归故关,从赵军北营到故关谷口十余里绵延不绝。 司马靳也从秦北一营派来斥侯,说昨多赵北营天欲亮时括躁起来,故关必是已破,斥侯探得赵军在溃撤,今早天一亮,赵军胡骑在丹河下游放了警戒。 司马靳是带罪欲立功,把臆想说成侦报。 王由也是带罪欲立功,也急了,赵军溜了,这怎么将功折罪?表示自己愿为前锋追击赵军。并说故关道窄,破了赵军也撤不完,且长平关已陷于秦军,绕长子、涉县可断故关归路,赵军也不敢据关久守。若是故关未失,可全歼赵军。 四赢(赢屯、赢高、嬴远、嬴柒)可乐呵了,赵北营溜了,赵粮山营降了,把长平关、故关谷口一堵,上党战役结束了。 四赢极力劝阻,若故关若已陷于赵军,则归师勿遏。若故关尚未失陷,则困兽难伏。反正是不宜出军。 公孙舌也派来斥侯取白起军令。 秦魏已结盟,秦蒲水以南秦军皆已经聚于长平南,秦南一营已经骤增至二十五万秦军步甲,还有五千秦骑,秦王稷拼了,由关内经汉渭河汾沁少丹各河运供军需,黔中、南郡、南阳的输运军需停了,役兵全部涌入长平南参战。 司马靳使斥侯又报说赵北营大队骑兵开始东归,而且自焚营寨,赵北营已经火光冲天,白起决定追歼赵军。 赵括快把白起玩疯了。 若不是形势所迫,谁又愿才华横溢? 第11章 硬仗 公元前二六十年,农业七月十七日 赵北营火光冲天,烧了半个时辰,一直在烧燃白起的雄心,而公孙舌带来的援兵令他的雄心有了强力支撑!赵括就是使诈,白起也要入坑,他要咬任何赵括,即使代价大一些,秦军可以投入三倍于赵军的兵力,击碎赵括的任何企图,只要占领战场主动,取得清理战场的权利,就伤多死少,就不吃亏。。 白起令赢远率五千秦骑与王由率五万军为前部,白起领二十五万军居中,嬴屯率十八万军为后部,司马靳部攻取赵军北营后,留白驷部三万军守营,司马靳率五万秦军参加追击赵军。 公孙舌领五万军围赵军粮山营冯亭部,嬴高部三万军留守河西大营。 赵括狡诈,赵军胡骑善突袭。白起让守营军务必防备,并让秦军的伍人队重新编列,以千队为阵,弩盾合编,枪戈戟合编,以利枪兵阻阵壁,并利集中弓弩射杀骑兵。 白起令秦军各部在小东仓河下游大湾坪汇合整军列阵,互相不得分离一里以上,互相照应,攻击前进。胡骑冲阵,放开通道,弓弩射人后,枪兵牵马走。区区三五万胡骑,就是三比一的兵损,也得把他灭了。 公孙舌率五万秦军把冯亭部粮山营围住,粮山营是上党辅军,没有盾抗秦军步弩,又对步甲阵法生疏,能守不能攻。 公孙舌也不想攻,他给冯亭说粮山营十万余上党埔军投降,赵军粮草皆在粮山营,冯亭可是为大秦立下奇功,冯亭说没粮草,全是廉颇让装的沙袋搬来搬去。 公孙舌以王龁的名义将白起的信送进粮山营,冯亭回信说粮山营还有冯山部五万上党辅军、冯治部五万上党步甲未在粮山营,已通知两部伺机回营,待两部回营后,必降。 公孙舌与冯亭,去劝降的不真心,说投降的也不真心,但不想开打是真心的,都想稳住对方,伺机待变。 夏不畏率一万赵军胡骑从大东仓河上游东边七拂山到出发,与冯山部五万上党辅军在天刚亮的辰时,聚集在大东仓河下游的米山北面,并派出斥侯到秦南一营附近。在公孙舌率秦军南一营一个时辰后,夏不畏先令两千赵军胡骑堵断了米山至丹河间,并令斥侯跨丹河,把警戒放到了河西大营附近。 夏不畏、冯山带六万赵军把南一营袭取了,秦军竟然只留了两千老兵守营,营中粮草军需极少,六万赵军人扛马驮把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的放火把营寨烧了。 冯山带五万赵军从米山口进大东仓河下游,然后向北翻越大粮山回赵北营。夏不畏则率部向西,先渡过丹河,然后向南到庞村驻扎。 夏不败于卯时中,天尚黑,与赵尽话别,鸣号率两万赵军胡骑东归故关方向,尽选平阔处缓缓退去,在后队放千余赵军胡骑警戒。 赵括让赵尽在赵北营设了偃月阵,是一个陷阱,全阵对北呈弧形配置,形如弯月,东伏近一万老壮步甲,西伏一万老壮步甲,非对称的阵形,赵军两千余重伤兵在前、六千余伤兵在中、一万步甲在后,位于月牙内凹的底部。作战时注重攻击侧翼,以厚实的月轮抵挡敌军,月牙内凹处看似薄弱,却包藏凶险,偃月阵有较强的战力,赵军老壮步甲兵强将勇,最适用,地形上也适用赵北营呈东高西低的地形,偃月阵像一个血盆大口,一旦闯阵敌兵击不穿厚实的月轮中心底部,队伍被挤成团状,将被偃月两翼延伸为圆阵合围吞噬,若闯阵敌兵击穿厚实的月轮中心底部,条状队伍也会使两翼受到最大的攻击伤害,击败偃月阵的方法最简单,就是不要攻击厚实的月轮中心底部,其阵自破。 赵尽令老壮步甲和五千余能动伤兵隐于暗处、沟内,以千余伤重之兵在偃月阵底部,起火堆诈骗秦军斥侯,诱使秦军进偃月陷阵。 司马靳在秦北一营整军,看赵北营火光冲天,号角鸣响,马蹄声远,他在焦躁的等待白起的指令,他派出骑兵斥侯接近赵北营侦察,斥侯回报说赵北营一片死寂,唯有浓烟滚滚,大火冲天,赵军胡骑已无踪迹,有濒死老伤兵在营内起篝火三五十聚一堆,乱成一团,散在营南,壕沟内也有一些伤兵躲藏,还向斥侯射冷箭,估计有千余伤重之兵。 司马靳知道,他需要一场大胜,斥侯说的残兵营的五六千伤重之兵还不够他折罪,何谈立功? 司马靳在卯时未,终于等来了白起的命令,欲将功圻罪的他并未执行命令,而是令秦将白驷率守北一营的三万秦军去赵军北营'清理战场,击杀伤兵',自己率领五万秦军从赵北营与韩王山间的空阔地匆匆而过,往秦军追击部队聚集地小东仓河的大湾坪径直而去。 白驷更是自在,在营中饮酒,先派出一万秦军去赵北营,赵军七千余伤兵在营寨南侧间围成三五十人一群,起了数百篝火,东倒西歪的哼着低沉的草原胡调,万余秦兵列阵进营后,见了伤兵,立即乱了方阵,一哄而上,争先恐后,围攻赵伤兵,想抢人头,秦军与赵军伤兵秦军老壮步甲从暗沟内用弩先放倒两三千秦军,继而短兵相接,偃月阵一半个时辰内吞噬了一万进营的秦军,又恢复了偃月阵。 白驷在半个时辰后斥侯来报说赵北营战事激烈,他又派一万秦军去赵北营,这一万秦军又再一次进入偃月陷阵被赵军老壮步甲吞噬。 白驷又半个时辰后斥侯又来报说赵北营战事依旧激烈,他倾营而出,亲率一万秦军又冲入烟火中,再次落入偃月陷阵,再也没有出来。 秦军留守北一营的斥侯急向河西大营报急,却遇到嬴屯率十五万秦军正向小东仓河下游大湾坪去集中,听了斥侯报告北营有赵军精锐步甲伏军已经吃掉三万秦军,他派斥侯报白起、报公孙舌言赵北营伏军已歼灭三万秦北营守军,其营狼烟四起不知其伏营军多少,略估十万余赵军,已率十五万大军把赵北营围住,并劝公孙舌应预防赵粮山营冯亭部使诈反攻,又劝白起谨慎,赵括狡诈,赵军东归必是陷阱,勿使王由、司马靳以贪功折罪而祸秦军。 秦将白驷对赵北营赵尽部先使用散兵入营清理战场、又使用添油战术,嬴屯又围而不攻,使赵尽部得以不灭,赵尽在赵北营内一边放火烧粪起烟,一边整军,赵尽部老壮步甲及伤兵三万七千人,还剩两万人及五千伤兵,而原来的七千伤兵死尽,是他们率先攻敌,以身诱敌,以身饵敌,造成秦军误判,加之老兵们经验丰富,掘坑作战,不呐喊,不击豉,多放烟、多用弩,于暗处击明处,秦军轻敌,加之偃月阵的威力,秦将白驷不当的添油战术,秦军中计陷入阵中,使老壮步甲奇迹般的存在下来。 赵尽令老壮步甲不停烧粪起烟。嬴屯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退一里扩大包围圏,以盾弩、枪阵间列,以防营内赵军胡骑突围,秦军步甲官兵全体,也是心领神会的装聋子、瞎子。 公孙舌接到嬴屯军报后,不再围困粮山营,而是将五万人在粮山营北布下八门金锁阵,以防赵军冯亭部出击。 八门金锁阵为疏阵,分为九个方阵,前四阵、后四阵分两排布置,分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拟用通道门,可开可闭。通道门就是让赵军入阵的入口,可以旗令调控阵型,让敌人入阵,并应用阵列绞杀入阵赵军,阻击未入阵赵军,此阵是防守阵,四方皆能守,又能攻而不乱,撤而不溃。 冯亭见秦军撤围布阵,令人传言,将军何必布阵?应撤围回秦南一营以防赵军劫营,切不可误。 公孙舌只当是冯亭使诈,严阵以待,赵军粮山营有十万赵军,他才五万秦军,可大意不得,又沿赵军粮山营周边放了斥侯。 白起在小东仓河大湾滩于辰时末,整军列阵完成,令嬴远部五千秦骑前突,将全军布成鱼鳞阵,自己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利于进攻。可集中兵力对敌阵中央发起猛攻,冲分发挥秦军兵多的优势。 司马靳部、王由部在阵前端微凸处,两部凸的行进速度决定了全阵的速度。 白起对嬴屯的忠告,置若罔闻,毫不在意,赵军仅有四十多万,赵北营留十余万、赵粮山营留十万余,加之赵军激战多日的折损,秦军巳折损十余万,赵军也得折损五六万,赵军东归军队顶多十五万,弄不好不足十万,其中纵有两三万赵军胡骑,也难逃被三十五万秦军歼灭的下场。 白起对司马靳部、王由部的追击速度很满意,对嬴远部秦骑十分不满,速度太慢,都快和步甲粘一块了,这会造成全军冒进加大秦军战损。 第12章 阵法 白起有梦想,司马靳、王由要功折罪,要冒险一搏。嬴远不想当炮灰,他从马上跌了下来,落地时自己把眉角划破,血流满面,带十余骑去北一营找嬴屯喝酒,他觉得河西大营嬴远两万军守营,赵军胡骑速度太快,骑斥候预警对骑兵都不顶用,太不安全了。 白起让司马靳统一指挥阵前凸处,派王由领秦骑前突,秦军速度变快了,已经与赵至留置的赵军十个百骑队接触,远程攻击,王由率五千秦骑追了上去,司马靳的前部也随之追了上去,由于太突前,使秦军的鱼鳞阵形破坏,白起也令后部秦军向前。 秦军阵形追至小东仓河中游时,鱼鳞阵已经变成葫芦阵,一个由西向东的葫芦状。王由部五千秦骑是葫芦杆,司马靳部十万秦军是上葫芦,白起部二十五万军是下葫芦。 白起令王由部、司马靳部继续突前猛追。把本部秦军展开,调整为雁行阵,是模仿大雁飞行编队的一种阵法,是一种步兵可以应用的战斗队形。用雁行阵克制敌军的正面冲击。先用横阵面对敌军冲锋面,迅速展开雁行阵。这样敌军的冲锋就会被夹在雁行阵的两翼中间,同时受到两侧的攻击,对付骑兵的锥形阵非常有效。 王由部五千秦骑、司马靳部十万秦军步甲已经被剔出雁行阵,而是成了白起丢出的饵,只要赵军吃饵,即被雁行阵围攻,白起部二十五万秦军形成雁形,向东归故关的赵军逼近。 赵括在天亮后一个时辰,在小东仓河上游的伏击圈聚集赵军步甲列阵,斥侯不断传来军报,令赵括震惊! 秦援军来的太快,追击的秦军在小东仓河下游已达五十多万,赵军不足二十万人,平阔地的伏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含进嘴里吞不下,咯牙难咽,犹如浸水后又晒干的粟米锅盔,反而使赵军成为数块散军,最终被强大的秦军方阵反噬。 《孙子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赵括迅速作出反应。 赵括将赵军步射三万军、邯郸步甲十万军、上党步甲三万军,共十六万赵军步甲列了一个方圆大阵,又令赵军胡骑一万守谷口故关秦军,又令赵军胡骑三万人在谷口两侧砍了一个时辰的树枝,用马拖回方圆阵内设置。 赵军方圆阵列好后,令赵军胡骑滞后,并严禁赵军胡骑冲击秦军方阵,仅许掠杀。赵军步甲从小东仓河上游与秦军对进攻杀! 赵括位于阵形中央,以两黑、白两高台轮换前后,在台上设令旗指挥,外围兵力层层布防,内圆外方,大阵内五十个千人圆阵、五个万人圆阵,主防守。外沿设三十个千人方阵、三个万人方阵,主攻击。内圆阵与外方阵可轮换休息,阵间皆留有或窄或宽的通道,方阵在外以长枪、弓弩杀敌,圆阵内部有机动兵力,圆阵外部以盾为墙,扎以鹿角,以箭为远杀,以长枪戈为近杀,此阵庞大,变化无穷,自成营垒,威力巨大,可攻可守,越动缓慢,对地形要求不高,宜与占兵力优势的秦军交战则,方圆阵创阵就是为以少击多为初衷,即使四面围困,短兵相接,使各攻方对方圆阵的对战兵力也是一对一,可不断轮换方阵一边渐渐消耗赵军自己,一边渐渐啃食消耗进攻秦军,方圆阵布兵内疏外密,中间空阔处为赵军休憩之处。若是欲破方圆阵,唯一的办法也是以战损从外剥皮而进。 秦军如能轻易突进方圆阵,则是方圆阵内已经设置好绞杀秦军的通道,故意设陷阱放进去歼灭的。 方圆阵据传为孙膑所创,因其循天圆地方之意,以阴阳八卦为基础而生变化,又极为血腥残虐,以命搏命,以血还血,之前尚未有人用之,只赵括在用。 赵括深得此法精妙,也是在赵北草原无险可据,曾以此阵法歼灭北胡骑兵,颇为有效。 赵括令赵军胡骑下丹河西、长平南的阔地,他没有给赵军胡骑任何具体的作战任务。赵括是半个胡人,他知道骑兵最重要的作用是战术高机动性,能严重威胁步兵的侧翼和背后,骑兵有速度和力量以及高度的优势,马匹的重量和速度给了骑兵巨大的冲击力和打击力,骑兵能够迅速打击敌人任何一处弱点,可以迅速地从步兵阵中溥弱地带突破,迅猛地插入敌阵中心,从而瓦解步兵的方阵;骑兵战略机动性可以使骑兵集中兵力,形成局部的兵力优势,一块一块地吃掉步兵。 骑兵在战略上的作用更是步甲无法比拟的,往往令局势逆转。 蒙敖、赢豹在故关守了一夜,后半夜,只有远攻,没有近攻,待天明后一个时辰,见赵军西撤出谷口,故关山火未灭,嬴豹率五百秦骑出关向西,欲突围求援,方出待谷口,见小东仓河中游赵军步甲圆阵缓缓西进,数万赵军胡骑在小东仓河上游遍地休息。 赢豹欲令秦骑出击,所率五百骑也是秦上郡胡骑,校尉言赵军胡骑不少于三万五千骑,五百秦骑出击,瞬间一骑不胜,嬴豹即率秦骑回故关,只令斥侯留在谷口侦察。 王由部率五千秦骑在小东仓河闻得鼓声震天,又见赵军圆阵正迎面而来,即令秦军三百人骑兵冲进圆阵,赵军步甲方阵也不阻击,闪在两边,放开两百步宽,形成通迫放了一千秦骑冲进阵去,阵内皆是以长枪长戈杂在盾墙内围成的圆阵,圆阵外沿设有两三丈宽、三四架木鹿角阻挡,圆阵内弓弩齐发,箭如雨下,秦骑大队在营中圆阵内顺空地左冲右突,欲顺路折返却已经被重列鹿角堵死,圆阵内秦骑一边鸣号求援,一边在营内顺路冲了半里就全军覆灭,赵军几无折损。 王由听斥侯报称营内三百秦骑求援,他急领秦骑兵后撤。 王由驱马到司马靳处,司马靳也是疑惑不也,司马靳部十万秦兵,列锥形阵法攻击赵军。 锥形阵是前锋如锥形的战斗队形,锥形阵必须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是一种强调进攻突破的阵型。 秦军步甲与赵军步甲短兵相接,激战在一起,绞杀了近半个时辰。 司马靳见赵军方圆阵仍在前进,令秦军分十部,皆列方阵,围成弧状与赵军死磕。 白起在后军听得赵军鼓响,令斥侯靠近赵军寻一高丘观之后回报,白起听斥侯回报说赵军外有方阵、内设圆阵,向西而来,正与司马靳部对战,白起急令秦军回撤。 白起见赵军西进,先想着是故关未失,后又想赵军数十万,不是不破关,是不想撤,其必是先设伏,后见秦军兵多,就结阵来死磕秦军,秦军若与赵军方圆阵纠缠,赵军胡骑必然顺势攻击秦军。 白起下令以锣声撤军,王由、司马靳还在扭扭捏捏,嗟叹又失将功折罪机会时,号角响起,赵至率赵军胡骑西进。 王由率秦骑一溜烟没了影,司马靳十万秦军急退,赵军步甲并不散阵追击,赵括的方圆阵缓慢的沿小东仓河西进,赵至率四部四万赵年胡骑向西奔驰,很快超过撤退的秦军,渡过丹河,穿过秦壁垒,从牛山西面南下,往庞村与夏不畏的一万骑兵汇合。 嬴屯倒是干脆,斥侯报白起令秦军撤退,他让王质率三万军守北一营,自己带十五万秦军迅速撤回了河西大营,嬴远领三万秦军守在河西大营一直心虚虚的,见嬴屯、嬴高带兵回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公孙舌听斥侯报大梁山南有狼烟,令斥侯一探,自己的南一营浓烟滚滚,一片火光。他悔不听冯亭的话,他令斥侯去谢冯亭,又去问冯亭谁干的?冯亭令斥侯告诉公孙舌说因为公孙舌支援长平太快了,赵括已经让赵军胡骑欲途经长平南、高都邑、沁阳,直奔河内郡,去擒杀秦王稷了。 公孙舌一边令斥侯报白起,南一营也顾不得了,之后直接带兵往南赶。他令后军勿停,领百余骑在天将黑时冲到高都,遇到吴都带十万南郡役军北援长平,才知虚惊一场,到了长平南窄关,吴都也怕了,扎营守谷,令斥候报白起。 白起接到公孙舌的军报后,又见赵军胡骑越过丹河,令秦军放弃战阵,以纵队速回河西大营,又令斥侯通知司马靳部、王由部回北一营坚守。二十五万秦军得令后,列成纵队撒退就往河西大营跑。 司马靳部到韩王山西边,赵军胡骑还在西进,也没敢攻击赵北营,而是欲绕过赵北营回了秦军北一营,没想到慌乱中,有万余南阳郡军从赵北营的废营上穿过,撞进赵军老壮步甲的包围内,农民劳役第一次上战场,倒也干脆,直接投降。 赵军圆阵在两个时辰后回到赵北营,赵括令赵军就按方圆阵扎营,方圆阵外一里设斥侯警戒。 赵括整日都感到一种悲凉,但当圆阵回到北营,发现了神奇的三万赵军老壮步甲及七千伤兵竟然折损一万,伯毙敌三万,俘敌万余。让他一扫不快,而冯山部五万人晚间满载而归,赵军方圆阵内开始酒肉飘香,行令喝酒。 赵军轮流值守圆阵,痛饮三日。 胡俗饮酒,不似华夏单人食案,皆是一围十数人,菜盛于各皿盆内,食者自取,谈笑或行令饮酒,别是一番热闹。 第13章 农商 农业七月二十日 白起调整秦军布署。 白起率三嬴部十万人守河西大营,赵摎带二十五万人守秦壁垒,司马靳部五万人守韩王山西边北二营,王由带十万人锲入赵军北营与赵军粮山营间建北一营,公孙舌领五万军在米山西重建南一营,白起令吴都带二十万秦军在长平南建南二营,守长平南峡谷窄关,防止赵军南下河内郡。 秦军在牛山与西岭之间架起了鹿角,令嬴渠领五万太史郡军把守,把赵至统领的五万赵军胡骑隔在了丹河西牛山以南。 秦军丹河东五营将赵军韩王山营与粮山营围住,秦军河西大营与河西赵军北营隔河相望,白起站在河西大营中的高架上,他伸出手掌,他觉得河西大营像手掌,而河东五营像五个手指,而赵军南北两营犹如两只蝼蚁。 赵军胡骑在牛山与西岭的秦嬴渠部鹿角防线,以油包投掷,又以火箭攻击,一场大火秦军鹿角皆毁,赢渠率部上了西山西坡扎营。赵军胡骑使斜木互撑为架、以木为梁、上置枝条、覆土其上,在丹河、许河搭便桥。 赵军胡骑忽来忽去,或多或少,时时骚扰,只是远攻突袭,胜则追,败则遁。 秦军慑于赵军胡骑骚扰,河西各营都选山扎营,白起也把河西大营移营于西山。 赵军胡骑断了丹河至许河的秦军运输水道,舟楫尽被焚毁,长平南秦南二营不得不组织大军武装押运粮草至各秦营。河西各营也增加了从长平西运输军需的后军人数。 秦军的'一民饷三兵'变成了'三民饷一兵'。 赵军胡骑五万在丹河流域骚扰秦军各部,掠食两头羊,制羓肉,腌骨酱。秦军部分营寨连喝水都得趁夜去取。秦军步甲对赵军胡骑陷入'战不能胜、胜不能追、败不能逃'的境地。秦军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防守方。 秋雨来了,爹亲娘亲,不如下雨天阴,伤口淋水会死人的,都歇口气。 白起知道赵括不会跑,心安了。 赵括知道速胜秦不智,心安了。 赵括继续雕刻他的长平地势木刻。 夏又冷开铺售肉干给长平百姓,不用钱换,割草来换肉干。赵国商风之盛,可见一斑。 赵括也解禁了战场禁商令。白起却仍只许商贩与秦军后军贸易。 农业八月二日 郑朱派特使赵敢到长平宣扬秦赵议和将成的消息,并证实了秦王稷确在河内郡。 赵敢本欲离营返回邯郫,被白起押送河内,秦王拘于河内郡衙。 半月后,王陵率河内所征二十余万河内秦军从南太行道至东岭,守故关、长平关及百里石长城及隘口。 王龁、司马梗率十余万秦军从平阳至长平,在长平东北西岭扎营。 赵括的亲兵营三千胡骑又出场了!千面旌旗迎风飘扬,议和罢战的喊声高亢嘹亮。赵括的花旗兵天天围着秦军鸣号敲鼓,冲秦军各营大喊:'秦赵已议和,马上就回家'。 赵括知赵敢来长平是秦王稷使诈,一是拖时间,二是乱军心,才令亲兵营花旗军广而告之秦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赵括花旗兵的呐喊让秦军高兴,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不爱。也把白起和秦将喊心虚了,加之从咸阳传来秦赵正在议和的风传,诸将纷纷给秦王稷上疏或军报言战。 赵括的方圆阵在丹河东围垣驻扎,起括令赵军两营步甲守而不攻,加紧练习阵法,令赵军胡骑持续骚扰攻击秦军。 白起在等秦骑入长平参战。 赵括要拖一拖,八月秋熟,九月税粮,赵国府库己空,决战宜在秋后。 秦国和赵国不一样。 秦重农抑商,以农为国本。 商鞅变法是重农抑商,想尽一切办法将百姓的上升通道固定到“耕战”上。 一就是尽可能增加耕地,其《垦草令》就是为了增加耕地而下发的政策,其主要内容就是通过免(降)税、免(降)徭役,奖励开垦的手段刺激百姓开垦荒地的积极性,尽一切可能开垦国内的荒地,大幅增加秦国可耕地面积。 二就是增加种地积极性,降低土地税收是增加种地积极性的最好方法,因此商鞅把耕农的税收降至十抽一(赵是十抽二),而且颁布了阶梯纳税法,也就是农民种地越多,纳税比例就越小。所以别以为你不种地就没事了,你不吃饭事小,少纳税事大,秦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尽可能的种地。这一措施是尽可能避免百姓荒废土地,要让耕地最大化利用。而且这种方法有很多,比如处罚那些不好好种地的人、提高农具的效率、不增加开垦荒地的税赋、提高粮食价格、强令百姓分家(家有两个儿子就需要让成年人分出去),这一系列措施的目的都是为了增产。 三就是阻断经商的道路,商鞅禁止商人贩卖粮食、加重商人销售税、禁止百姓经营旅店、商人必须为军队提供军械、加重流动商人的税赋,这一系列的目的就是提高、加重经商的成本,避免老百姓都想着靠经商赚钱。这一切的目的都是让老百姓尽可能走靠农业发家致富的道路,上升通道固定在耕战上面了。而战争是有风险的,但是种地没什么风险,国家一直在给你兜底。在这种情况下农业发展十分迅速,关中汧、雍以东至河、华,膏壤沃野千里。 秦国非常注重农业,是唯一的'牛耕大国',因此国家发展十分迅速,秦国绝对是一个庞然巨物。 长平之战前,秦国府库'粟积如山′。 赵国和秦国不一样。 赵国兴工重商,富甲天下。 赵国农业衰微,地处中原,但赵国土地是中中,秦国土地是上上。商鞅变法之后秦国对土地的重视程度迅速提高,农业发展也飞速提高。农业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就会陷入瓶颈,土地质量决定着农业的最高产量,赵国的土地质量不如秦国,赵国没有大肆扩张土地,北扩的云中、雁门、代郡皆以畜牧为主,赵国南部也没有像秦国一样有大规模普及牛耕,农业上越来越落后秦国。 赵国走商多,冶铁发达。'商贾错于路,诸侯交于道;然民淫好末,侈靡而不务本',赵国的农业会出现衰退,因赵国重商,赵国身处中原地带,交通十分便利,出现走商,赵国在商业问题上,首先重视商人,广招外商并给商人的自由发展提供较宽松的环境。对商业进行管理,当时邯郸设有市掾,军官兼管市政,重视之下,广大士民纷纷以经商从贾为时尚。 走街贩卖的商人影响并不是最大的,影响最大的就是'当一个国家的某一领域经济异常繁荣就会导致其他领域经济的衰落'。秦国攻魏、韩、楚皆得地得人的扩张(土地、人口、兵器、农具)、燕齐(五国伐齐,乐毅走赵,田单攻燕)的重建工程,他们都需要铁。铁的价格也会随之上涨。赵国是冶铁大国,冶铁是支撑赵国繁荣经济的一项重要支柱。冶铁业的繁荣势必会导致其他行业的衰弱,冶铁业的繁荣导致农业衰落成为事实。 赵国手工业的发展推动了商业的繁荣,代郡是最大的边市,邯郸是最大的商市,赵国粮食一直依赖从别国贸易供应,赵北代郡还贸易各国粮食给胡人。商业经济的比重一天天加大,商业也就繁荣起来。赵国的手工业也比较发达,这直接推动了商品经济的发达和商业的繁荣。赵国手工业的发展不仅表现为冶铁业的繁荣。邯郸为三大冶铁中心之一,生产出大量的生产农具,手工工具及兵器,赵还能大量使用铁范生产薄壁铸铁器,青铜工艺的高超,已掌握错金、鎏金和镶嵌等技术,并比其他诸侯国要先进一步。特别是赵国的铜镜,铸造精良,美轮美奂。陶器、玉器、石器都技艺精湛。赵国手工业的发达,使其制造出大量手工制品流通于国内及各诸侯国市场,成为重要商品,其中贵族使用的奢侈品如金银器、丝绸、珠玉等装饰品在商品中占很大比重。 赵国发达的交通体系为商业的繁荣提供了便利条件,纵横交错的“午道”和众多地方性交通枢纽。这就为货物的流通和对外贸易提供了便利。赵国以邯郸为中心,以分布各地的城市为网点,形成四通八达的交通体系。其境内分别有纵横南北和横穿东西的三条道路。纵贯赵国南北的三条道路中,最主要的一条道路是以邯郸为中心的南北大道。这条路向北是代郡,是对外贸易的重要城市,四通八达的交通,才能使赵国“当天下之蹊,商贾错如路,诸侯交于道。” 赵国的土地数量、质量、技术、重视程度皆不如秦国,而且赵国的经济是靠冶铁、走商撑上去的,战争一开,商业经济衰退。但是秦国不一样,秦国的经济主要支撑支柱就是农业,商业占比要稍微小一些,商业衰退带来的影响也比赵国小。在这种情况下秦国就掌握了战争的主导权,赵国就相对来说要被动一些。而且双方农业发展也不在一个层次,储粮自然也不一样。 民以食为天,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农为国本,而且秦国一直是进口赵国铁的大户,出口粮食给赵国的大户,秦赵战争一开,秦赵贸易中断,赵国的繁荣经济衰退,农业衰微的弊端就出现。 赵国多金,秦国多粮。 秦国不与赵国贸易粮食,还威胁各国:'与赵贸易粮食者,甚于援军于赵,与秦为敌,秦必击之'。 秦国与赵国最大的区别在于秦王稷啃粟米锅盔,赵王丹吃牛肉大餐。 赵括每年从赵北贡赵王牛三百头,都是养着给赵王和贵族吃的,而在秦国吃牛肉是要杀头的!秦国的牛是用来耕地的,就是秦王稷自己,也就是一年祭祀祖庙时享牺牲一次牛肉罢了。 人和人的差距,看得见的差距都不算大,差距最大在看不透、望不穿、触不到的人心! 秦军庞大的运输后军占到兵力的一半左右,白起焦急的等待秦骑参战,赵括却不停令赵军军使送来信简。 第14章 大势 农业八月五日 秦王稷坐镇河内郡,淡定的啃着粟米锅盔。 秦王稷之前的战术目的是直取赵都邯郸,时间定在秋收前,以利秦军就食赵粮,现在被赵括搅了场子,已不可实现。 秦在四年前攻韩占领野王迫使韩王然割上党郡予秦。然而,秦人流了血,却没有得到上党郡,赵人不损一甲,却巧取了上党郡。是可忍孰不可忍,秦遂攻上党,随着战争的持续进行,赵国的坚强更让秦王稷坚定了击溃赵国的决心。 秦王稷年近古稀,时已不待。赵国历经三代发展,国势渐隆,兵勇将强,赵国所欠的只是一个雄王。击灭赵国,则天下卑秦。 秦国一年攻韩,三年攻赵,从四年前芈胜率秦军精锐步甲五万、秦骑五千、河内及太史两郡征役兵十万,到如今,秦王稷自己坐镇河内,秦军精锐步甲三十余万、秦骑一万、各郡役兵五十余万压在平阳、上党、野王、南阳一线,持续四年,逐年添兵,庞大的征服战争使积粟如山的秦府库,已经耗去了十之七八,秦库吏月前已前往巴蜀运新粮直供军前。 商鞅原定秦农收成已经从'十成收一成'改为'十成收三成',军功爵的奖励也调整加厚了,税重役多,也是上党民户不愿降秦而降赵的根本原因。 秦二十级军功爵虽诱人,但对于大多数人,显然活着更有吸引力。 秦拥有巴郡、蜀郡、黔中郡、南阳郡、南郡、汉中郡、陇右郡、北地郡、上郡、内吏郡(关中)、河内郡、河东郡,而且有大河之险、关中之固[上郡与河东郡被黄河隔开、河内郡及河东郡在函谷关外]。而赵仅有邯郸郡、太原郡、常山郡、巨鹿郡、代郡、雁门郡、云中郡,且赵北三郡牧多于耕,地广人稀。 秦国重农,赵国重商。 秦带甲百万,三倍于赵。 秦王稷要搏个击溃赵国的结局,上党郡不是长平之战的终点,邯郸城才是目标。 秦王稷也是欲谋胜,先谋败,击溃赵国。最不利即使山东合纵反攻,群狼噬虎,秦失去关外之河内、河东两郡,退据关内。战争就是人抢地,有了人不怕失地。 秦王稷不惧两两俱损,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都倒下了,谁先爬起来,谁就是胜利者。 秦固有断臂之灾,而赵有失命之难。强秦纵可以万败,弱赵仅可以一胜 赵使郑朱率领庞大的求和使团已经扺达秦都咸阳,秦赵必和的论调沸扬于天下,以泾阳君赵阳为首的秦国重臣上谏罢兵议和的竹简从咸阳送往河内。 秦赵议和的风声同样传进了秦国将领的营帐,以武安君白起为首的秦将上谏主战的竹简夹在军报内,也从前线送往河内。 秦王稷把重臣议和的竹简堆在铜案左侧,把三路攻秦的军报堆在铜案右侧,两堆竹简一样高,他爬上铜案,把两手置于简上,陷入沉思。 秦王稷已经年逾七旬,治国近五十年,他将做出选择,将领和重臣说的都不能为凭,将领要战争立军功,至于重臣,赵使郑朱可没少给礼物。 谋不可众,秦王稷又陷入沉思。 范睢在上疏中提议和所列赵愿割地偿金的条件,秦王稷是不屑的!但秦王稷却立即给范睢回令:“战不如和,由范睢与赵使郑朱再议条款,尽可能争取更多优惠,数日后寡人亲签秦赵和约公示天下。” 白起在上疏中言:'秦军初小挫,后大败赵军,已截赵军为两断,分割包围,赵国全境精锐四十余万,皆聚于长平赵括部,若使臣统制王龁部、司马梗部、李祟部,围歼赵括部后,则顺势攻下邯郸,可灭赵国,若失此机,甚为可惜。臣为秦数战,拓地千里,使秦霸天下,然臣已老,恐不能复为秦战。'秦王稷也是不信的,纯属胡说八道。 一是:隐瞒败报,浮夸大胜,白起部秦军为赵括部赵军连折数阵,折秦军十余万,妄称小挫,史官手笔。 二是:赵国民户近七十万户,四战之地处处要守,又值秋收,长平赵军精锐也就一二十万,其余估计是征上党役民入伍。 三是:十则围之,白起部秦军才四十余万,新败折十余万余,又怎么围得住赵括部赵军四十余万?赵军是据垒对持,根本没想撤出长平。 四是:白起为贪功为己,据功自傲,秦拓地千里,称霸天下,功劳就是秦王稷自己也不敢据为己有! 秦王稷是一代雄王,深知秦霸天下是历数代有为之君的长期经营和历代名将的艰苦征战。 一将难求,秦王稷又想到自己已六十七岁,白起已六十岁,赵括才三十二岁,'少年成名,论兵,天下莫能当',后生可畏,连胜数阵,击败白起,折秦军十余万余人,太可怕了,若不是秦军封锁消息扣压赵敢,又或是赵王又怕激怒秦国不得议和,早把这令秦人羞耻的战报披露天下了。秦王稷同意了白起的上疏,令王龁部、司马梗部、李崇部、公孙舌部由白起统一指挥,聚兵七十余万,围歼赵括军,并令白起:'不可走了赵括,务必擒杀之'。 秦王稷令秦国西北诸郡聚集骑兵,到长平助战,步骑协战与集团骑兵太锋利,步甲无法与之匹敌。 秦王稷老了,不仅仅觉得赵括太年轻了,而且他觉得白起也太年轻了。 秦王稷坐镇河内,既为赵括,也为白起。 赵王丹得到赵使郑朱从咸阳发出的与秦议和的上疏,即令晋阳守军、井陉守军坚守待和。 赵王丹严重低估了秦王稷决战长平的雄心,仍想以战促和、以利促和。 秦军从晋阳、井陉撤退的军报传到邯郸,更令赵王丹深信赵秦议和必成。 秦赵议和的消息在长平两军中风传,将军欲战发财,兵民欲和保命,纷纷扰扰。 农业八月十日 赵括又给白起传书,书中言及秦赵已议和罢战,赵军粮草将绝,欲向秦军借粮,并在农业九月戍日胡俗节日放归先前俘获的两万余秦军战俘。 赵军在营内向战俘宣布了秦赵议和、赵军粮绝、放归战俘的事,仅日供战俘一餐野菜汤,并放松了战俘的监管,此后逃俘渐多。 赵括令守备战俘的赵由部同战俘同等侍遇,包括将军赵由在内。 八月初 秦赵欲和,风传各国。 秦赵罢兵议和之事天下传,令楚、魏、燕、齐、韩五国失望透顶,两两相伤的美好愿望落空,无不扼腕叹息,同时也暂时放下了趁火打劫的念头。 韩王然最是恼火,他的'二虎竞食'之计,在将上党郡地契民籍献于秦国时,又密令上党郡守冯亭举全郡军民献降于赵国。 秦赵火拚,韩国又可以残喘以待时变了。 秦赵在长平对战近三年,赵军节节败退,他也操心了三年,比赵王丹还要操心。 韩国是弱小之国,处处仰人鼻息,四处叩头,八分陪笑,给秦上贡、给楚上贡、给魏上贡、给赵上贡,还好与燕、齐不接壤,也算正常邦交。 韩王然到处纳贡,却不给近在咫尺的天下共主周赧王纳贡,倒是经常借故去揩周赧王的油,周王室食美味、宝贝多,韩王然此刻手里把玩的碧玉香薰炉就是从周赧王那顺来的。 礼崩乐坏,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 韩王然已经明白,秦王稷已经不想再让他卑微的叩头上贡了,他多希望赵国击败秦国,至少赵王丹是喜欢他卑微的叩头上贡的。 赵国胜,霸天下。 秦国胜,灭天下。 秦赵竟然议和了,秦王稷会不会又来为难自己? 韩王然太聪明了,虽说弱国无外交,他却处处耍阴谋,他又去找周赧王揩油去了,贪吃顺宝。 周赧王,天下共主,周天子,已经七十七岁,登基五十五年了。活得久了,世道、人心,他已经看得很清楚。 秦国强大,雄主秦王稷、猛将白起,风头正劲,白起伊阙之战打残了韩魏,白起鄢郢之战打残了楚,乐毅领五国伐齐打残了齐,田单复齐反噬燕国。就剩下赵国了,秦国再打残一统天下的'绊脚石'赵国后,就该对一统天下的'戳眼睛′周王室下手了。 周赧王知道韩王然又来揩油了,让西周公来赴宴陪酒,他令御厨去备下韩王然最爱吃的烧烤乳猪,又从内室取来一对玉环放在外厅。 西周公说道:“大王,韩王然又吃又顺,你倒是心宽。” 周赧王笑道:“天下之至贵,莫过于权力、人心、土地,我已经失去了。人生之至贵,莫过于生命,我巳风烛残年,又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呢?” 西周公说道:″秦赵议和,天下复衡,幸运啊!” 周赧王说道:“古时以仁义为本,以一民为要的战争已经被抛弃了,现在以攻地之战,更有暴秦,以不攻地而攻人之战。” 二人正说着,府吏来报韩王然已到,周赧王让西周公去迎了进来。 周赧王见韩王然甚是忧虑,说道:“韩王莫愁,秦赵必战。” 韩王然说道:“求解。” 周赧王说道:“以秦攻人优于攻地之战法,赵军四十余万人,秦必是诈和。” 韩王然说道:“赵军以马服子赵括为将,其盛名满天下,克秦必也。” 周赧王说道:“两军对阵,不唯斗将,也斗实力。” 韩王然说道:“若赵败,山东再无强国,合纵抗秦无主心骨了。” 周赧王说道:“合纵抗秦屡屡散伙,败多胜少,皆因诸国舍王旗而附于强者,若挚王旗、兴王师,焉有不胜之理。” 韩王然心生一计,就要设计让周赧王去帮韩国挡刀,附合着与周王、西周公大讲王师必胜之类的鬼话,并说周赧王举王师合纵伐秦,韩必以倾国之兵相助。 韩王然酒足食饱,顺走玉环离去后,西周公说道:“韩王然贪小利,性轻浮多诈,其言不可信。” 周赧王说道:“且看形势吧,韩王然智多谋深,若主大国当有所做为,又恰恰困于弱小之韩国,也就只能逼得捉禁见肘了,但其利用上党使'二虎竞食'之计,也是惊世大谋。 之前韩以郑国渠弱秦,遂使关中无旱,弄成强秦。 总以为自己聪明的人其实并不聪明。” 西周公听了,嗟叹不也,起身离开了。 第15章 援绝 赵使郑朱在秦盘旋于秦重臣之间,只眺秦王稷接见,范睢却又说秦王病倒了,不能签和约。 赵王丹在等,郑朱也在等。 郑朱糊凃,吕不伟却早已窥破秦诈和之计,又从华阳夫人处知秦王换白起为将。 吕不伟在异人身上压的赌注太大,他先与华阳夫人之弟阳泉君芈宸交好,又用奇珍异宝取得秦太子安国君的宠妃华阳夫人的信任,华阳夫人无子,为计长久,收异人为子。 异人聪明贤能,有了钱财,常着楚服,结交诸侯宾客,遍及天下,常常说“我异人把夫人看成亲母一般,日夜哭泣思念太子和夫人”。 吕不伟以异人名义不断送礼给华阳夫人,华阳夫人时时给安国君吹枕边风,安国君派阳泉君芈宸携礼去赵国看望异人,阳泉君看望异人后,又游走列国,宣明异人华阳夫人儿子身份,广播异人贤名。 吕不伟输不起,赵军败,异人危,他想尽办法迟滞秦军的进攻,嬴出时间去邯郸救出异人。 吕不伟、郑朱、芈宸合谋,有钱能使鬼推磨,秦蜀郡司农赵延收了吕不伟的重贿,又想巴结华阳夫人,就以蜀地汉水上游受阻,需输浚河道,错过秋季水涨为由,蜀地秋粮需来年六月水涨时方可运输,范睢知此事蹊跷,但他本就与白起有怨,不欲使白起成大功,又想秦王稷年事已高,若得罪太子安国君专宠的华阳夫人,将来不好安身秦国,就把这事在秦王稷面前遮掩了过去。 汉水运输便利,是联系关中、汉中、蜀地的重要通道,蜀粮运不出来,无论长平胜负,秦军若不冒险往赵地掠食,就只能退军。 秦王稷老谋,令官员去巡查督促蜀地汉水输浚,官员都知其中奥妙,怎愿得罪太子安国君,只就瞒了远在河内郡指挥灭赵之战的老秦王嬴稷。 秦王稷年近古稀,秦国重臣权衡利蔽。 秦楚是世代仇敌,也是世代姻亲,文臣武将中,除嬴姓赵氏的王族,就楚国芈姓公室最盛,华阳夫人是楚公族,今收异人为子,人人皆知若秦王稷死,安国君继秦王位后,世子异人即为秦太子。 秦王稷之前也曾质于燕国,安国君赵柱曾质于楚,对质于赵国的异人自是高看一眼,秦国文臣武将个个看得清楚,心知肚明。 秦太子安国君赵柱,常住在华阳夫人宫里,他也很恐惧,他患有痨病,只有华阳夫人一人知道,这个事若让秦王稷知道,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这个密秘,在与父亲秦王稷比时间。 秦国重臣除了王族嬴姓、后族芈姓外,以相国范睢为首的客卿也是一股重要的政冶势力,并深得秦王稷信任。 吕不伟与阳泉君芈宸共谋,在秦国三股政治势力间筹谋,散光大半家产,为异人铺好了路,以谋大利。 赵国欲和而不得签约,赵军后路被断,胜负未决,也是各种揣测。 庞煖说道:“赵括甚傲,岂盼援兵,其用兵奇诡险峻,若其欲突围,何故不守故关以通退路?其必是舍关分秦兵力,赵军又屯兵于野,利于赵军胡骑破敌野战,致绝地与敌决战。” 赵禹说道:“假使赵括部全军退守东岭,又如何?赵国力不济,固守三年,耗尽国力民心,才有大王换将之决定。守不能守,必有一战,若不在长平与秦决战,又择何地与秦战?” 虞信说道:“秦以白起为将击赵括,是两予对刺,且看孰利,大王且宽心。” 廉颇说道:“赵括奇谋,但其性狂轻命,把战场若游戏,视人命如草芥,所以尽管其盛名于世,而先王不用、威后亦不用。” 赵王丹瞪着亲舅舅廉颇,一脸的讨厌,说道:“寡人亦知之,我亦不想用赵括,迫于势耳,其名盛,振士气,提民心,方可对秦战,其言战不败,寡人即知其性也。” 赵王丹又将赵括所献战秦诸策传阅于众臣,众皆叹赵括天下奇材。 廉颇说道:“大王持重,择下策,实为赵国之幸,但兵者危凶,赵括虽强,白起不弱,无必胜之谋,无万全之策。” 赵王丹说道:“秦不肯和,若长平不利,寡人当守邯郸与秦再战。” 赵胜不见都平君田单与望诸君乐毅参会,说道:“国家有难,食君重禄,相邦与大将军何在?” 赵王丹说道:“田单、乐毅宗亲多在齐、燕为臣,寡人疑之,今日之议者皆是寡人亲随、宗亲,事不外泄。 寡人已令守将赵质绊住二人及诸国使节,若长平不利,使其众人与寡人同陷于邯郸为饵也,以使诸国救赵。秦质子异人更是别作他想。秦若攻邯郸,寡人拿他祭旗!” 赵胜说道:“今秋收甚丰,赵国足食一年半有余。” 赵王丹又与众臣议定各郡、县守备之事。 望诸君府上,田单与乐毅把酒论事。 乐毅说道:“赵王借粮于齐不得,你亦不得轻松。” 田单说道:“你在邯郸事赵,子乐间在燕为将,闻燕王欲乘长平战事吃紧,协秦攻赵,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乐毅说道:“秦赵议和,燕国那敢轻动,无妨。” 田单说道:“赵王又向燕、齐、楚、魏、韩派出求援使团,可见赵秦议和未必是真。” 乐毅说道:“赵若长平不利,诸国皆会援赵,若让秦取了邯郸,诸王也会帮赵国抢回来的,赵若败了,可是成了山东诸国的看门狗,岂有主人不喂食自己的狗呢!” 田单说道:“是啊,赵国若胜了,就成了老虎,犹如当年齐灭宋后成了虎,燕王使你为将,联合秦、韩、赵、魏四国共同伐齐,战争开始后楚也加入联军,要不是我独柱强撑,齐就让你给灭了。 赵国长平若胜,怕是燕王要请你出山打虎,联合诸国灭赵呢!” 乐毅说道:“赵括与白起对战,两予皆利,白起兵多,不过白起没有赵括胆肥,我料定此战两败,没有嬴家。” 田单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举荐赵括为将,就是想着两败俱伤,其实我也私见赵王丹举荐赵括为将。” 乐毅说道:“秦以白起为将,不是秘密,若以廉颇坚盾防守,长平不会陷,邯郸会先亡,赵王丹也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正聊得欢,齐使又来了,送来酒食。 乐毅是以蹭食为主,因为田单府里美味太多,'天下之大,唯齐富足',田单府上,每十天都有齐国使臣来问政、送酒食的。 齐王建已经二十岁了,其母君王后让他有大事一定要听一听田单的意见,他就专门成立了一个机构,十天一拨,在齐赵之间穿梭,一是送酒食,二是问政。 齐使说道:“大王说赵国借粮催得急,是不是先借一些?” 田单说道:“大王与伐齐五国有杀祖之仇,覆国之恨,赵国在十多年间,三度攻齐,取齐数城,大王竟如此淳厚。” 齐使说道:“大王问,如借,先借多少?” 田单说道:“我说借了么?不借,一粒也不借。粮食是用来活命救人的,不是用来催命杀人的。” 齐使说道:“大王又问,周天子遣使致齐,约合纵攻秦,怎么答复?” 田单说道:“周天子,人老心不老,快八十了吧,这是到处拉人给他陪葬。让大王答复天使:齐与秦太远了,隔着赵、魏、楚三国,没法打,请大王给周天子送一份厚礼。” 齐使说道:“大王问安平君可有什么要嘱咐大王的?” 田单说道:“让大王好好善待读书人,学者多贫,时时厚恤,切勿轻慢。” 齐使揖礼走后,乐毅说道:“你是怕齐王建太年轻,又活得太久吧。” 田单说道:“诸国中,能取天者,唯秦。楚大而懈惰,齐大而文弱,魏、赵、韩、燕是弱小。连周天子都感觉到了天下将变,齐王才二十岁啊。” 乐毅说道:“失国之王最难存命,但有了读书人的护佑,自然无痒,读书人怎么写,人就是什么样子,哪怕是王是霸,还是什么帝。” 田单说道:“人皆言齐王无志,齐民懦弱,但天下本就应该是齐国那个样子。” 乐毅说道:“你也别太悲现,齐人懦弱怯战,但爆发力还是强的,譬如祖坟被刨。” 田单说道:“你又抠我伤疤,罚酒一大樽。” [五国伐齐后燕军驻齐欲吞齐,齐人懦而不争,田单阴使人遍刨齐人祖坟嫁祸于燕军,齐人暴怒,群起而逐燕军遂复齐国。] 两个老鬼故事太多,成了闲人,又出不了邯郸,也就天天把酒言欢,聊以前的破事。 大争之世,浇灌土地的多是鲜血,但也有例外。 齐使回去一字不敢漏,齐王建拒绝了赵使、拒绝了天使,准备了一份厚礼让天使带给周赧王。之后他到了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天下文盛,虽然已不如盛时,但仍是天下读书人成就梦想的地方。 齐王建拜谒了稷下学宫的各位掌学[大师],看望学子,厚补经费,他知道祭酒[院长]荀卿身体不适时,他带厚礼亲到荀宅探视。 【稷下学宫是世界上第一所官办私持的高等学府。“百家争鸣”的中心,曾容纳了当时“诸子百家”中的几乎各个学派,如道、儒、法、名、兵、农、阴阳、轻重诸家,曾汇集了天下贤士多达千人左右,其中著名的学者如孟子、荀子等数百人。】 荀卿时年过五旬,已名盛天下,学子颇多。齐王建问荀卿近况。 荀卿说道:“老夫有大王厚恤,自是无缺,但学子中有贵有贫不一,既有公子,也有寒酸。” 齐王建说道:“是那国的公子这么好的学问,能做荀卿的学子?” 荀卿说道:“韩国公子非。” 齐王建说道:“习何术?″ 荀卿说道:“此'帝王之术′,'君以能用人为能'之术,大王有意否?” 齐王建说道:“寡人以黄老之学安民,无意习他术。” 恰时一学子敬茶于堂上,荀卿说道:“我弟子众多,唯此人最贤,或有大成,亦是**王之术。” 齐王建见其单衣朴素,又想起田单所嘱,即令人赠其厚衣重金。 齐王建出了荀府宅门,见适才单衣朴素者立于侧,揖礼说道:“楚人李斯,拜见大王,赠衣馈金,只能以言谢。” 齐王建说道:“此时窘迫,焉知他日如何?寡人问你:赵困于秦,齐当借粮于赵否?” 李斯说道:“韩、燕、魏、齐皆屡受赵攻,借粮于赵,无异于以身饲虎。” 齐王建说道:“帝王之术如何?” 李斯说道:“李斯诚不敢欺大王,其术乃使帝王成贼也,窃天下之贼,虐民之贼。” 齐王建大笑,与李斯别过,过日就忘了李斯此人。 第16章 大梦 周赧王在韩王然走后当夜,老是睡不着,天明后又渐渐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睡去了,又莫名其妙的进入了梦里,在梦里他来到了一个幽静的山谷,谷内小溪淙淙,苍翠林荫,溪边野花丛丛,顺谷绕进去,右转,有一松,松下一亭,四柱木顶,顶六角,亭内一石桌,围六石礅。内有三人,是老子、孔子、墨子三位大贤正座而论道。 周赧王走进石亭揖礼立于侧听之。 孔子问老子:“老子,你是骑青牛出关往昆仑清修去了。这纷争的天下咋办?”。 老子笑道:“孔子,咋这么气呼呼的呢?天下不是还有你和墨子么?”。 孔子瞅了瞅在一旁专心作木鸢的墨子说:“墨子?技术器具真不错。但理论太天真。” 墨子木鸢快做好了,已经在打磨木刺修面了。 老子说道:“孔子,你忙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死的时候又唱又哭,你这是何必呢!”。 孔子委曲的说道:“老子,你不知道,我累了一辈子没有人理,只有在家分四科理六经。我难过。” 老子说道:“孔子,若君王们理了你,你那会去弄那些四科六经,现在四科六经完成了嘛!弟子又多,儒学植于民间,仁义在人心,就好了嘛。别生气了。” 孔子说道:“老子,但一则游历花了太多时间,二则学儒的多是士子及下游平民、商人。还是委曲。” 墨子已经作好了那个木鸢,正在专心调一个弩机。 老子说道:“孔子,第一,你不去颠沛流离周游讲学四处撞墙那么多年,你怎么会有分四科修六经的超高水平?又怎么会弟子数千计?又怎么会名满天下?又怎么能静心分四科修六经?又怎么办私学植儒学于众民、让仁义充满人心?你辛苦游历一生不就是为了编分科经大兴儒学么?已经有了丰硕成果了嘛!第二,你去游说于那些君王,说不动也就罢了嘛!说动了还不是没啥意思。难道你就认定这些君王能长霸天下?我为啥出关去昆仑清修?天下要大乱了,我大略估之历百余年初粗定也。这些君王都将成冢中枯骨,你还挂念个什么嘛!开心点。” 孔子说道:“老子,真的么?那将来执掌天下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会是儒生么?还是会是个墨者?” 墨子的弩机已经调整的基本好了,旁边一大堆木零件等着组装。 老子说道:“孔子,谁又能知道谁会作主于天下呢?或许还没出生也不一定呢!反正墨子已经在人心撒下了人人平等的火种,火总会烧起来的。若知道了是谁?还用你大兴私学、遍地儒生么?不管他是谁,他不是儒生亦不怕,他身边谋臣良将一定很多儒生,他治下的万民都知儒、尚仁、重义、明礼,你还怕内仁外礼不行于天下么?你还愁个啥嘛?笑一笑。” 孔子说道:“老子,万一是墨者起事呢?会用儒学么?”。 老子说道:“孔子,人啊,没起事前也许是墨者,起了事就不是墨者了。人啊,走路的想骑马,骑马的想坐马车。你见谁杀马毁车了么?无非是想自己骑马坐车让别人走路罢了。再说也没这么多马和车让天下人坐啊!” 旁边传来墨子深深的叹息。 孔子说道:“老师,你真是如龙穿云,解理于无有啊!” 孔子高兴极了。 孔子瞅了瞅墨子,这说话间一堆筐筐萝萝,四轮木车模型、水车模型、磨碾模型。。。。。。组装中。 孔子高兴又颇得意的又问老子:“老师,我重铸了天下,那老师你这么智慧,你不做个啥?挺可惜的。” 老子说道:“孔子,不管你的内仁外礼怎么治天下,都有苦难的人不开心。连你这么有成就、又聪明的人,一生忧虑,临死时还又唱又哭的。你和我聊一聊,不是怨愁消散,开开心心了么?这就是我的作用啊!人世间,有人就有苦难,不开心的人会做些蠢事的,万一做的蠢事弄大了,伤害天下。” 老子笑了起来。 孔子说道:“老子,你看墨子。话也不说,就弄这些机械发明的。你也不说说他。” 孔子开心地说完,突然发现凉快了许多,一看,墨子用一个折叠风箱在给自己吹风解署呢! 老子说道:“孔子,说话的不等于有道理,不说话的也不等于没道理啊!木枭乘人上天、弩机快速连续发射、水车永不停转、风箱自动吹风也许有一天变成真的呢?兼爱、非攻、节用、天志,墨子也许并不是错,错的只是这个时间呢?墨子提出人人平等,由众人在贤人中选天子、选三公、选各级官员治理国家看似搞笑,谁能说一定不会有那么一天呢?一切都在变化啊!我自诩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还有你这么伟大的弟子。我也只能模模糊糊的概知个百年后的样子,那五百年后呢?千年后呢?三千年后呢?五千年后呢?万年后呢?”。 孔子开心的对墨子说:“墨子,我知道你这些工艺好历害。你说两句话嘛!一句也行!”。 墨子说道:“第一句:我要过去了,第二句:有人过来了。“ 墨子说完,开开心心的站起身拿着木鸢出去试飞了。这时,从山上下来三个人,前边两个周赧王认识,后边那个是胡酋。三人来到亭内行揖礼坐下。这两个人一个是周赧王自己,一个是秦王稷。 秦王稷说道:“天子,也来闲游,被我遇到。这个胡人迷路了,一起过来,竟然偶遇多位大贤。哈哈。” 胡酋气呼呼说道:“我不是迷路,我来评理!”。 胡酋又愤怒的问道:“凭啥把祖先留给我的大草原分成两半,漠北苦寒的给我放牧,漠南湿暧的用长城围了你们霸占种田地?” 孔子说道:“你祖先是谁?难道和我们不是一个祖先?你进长城来种田地嘛,没有谁不让你种。” 胡酋说道:“我祖先是黄帝。我不种田地,我要放牧。” 秦王在旁边讥笑道“连祖先种田地的技能都忘了,还敢说祖先。” 胡酋说道:“黄帝明明是放牧的,而且明明是我们祖先,你们人多,抢地,连祖先也抢,欺负我。我说不过你们。” 秦王稷说到:“啥意思?想开战是不?都被赵王打得满地找牙了,也不长记性!要种田地来,放牧就别过长城,我不是赵王只赶你出长城,我把你漠北占了看你去那里放牧!” 胡酋说道:“漠北没法种田地,你又不放牧。你个笨蛋!我说不过也打不过,我先走了。” 胡酋对秦王说完,行揖礼准备下山了。 老子说道:“觉得别人蠢笨而自己聪明的人恰恰是蠢笨之人,别不开心嘛,我与你边走边聊,你可是个又能做蠢事又能做大事的人。” 老子对胡酋说完,也行揖礼后与胡酋出亭下山走了。 孔子问秦王:“赵稷,你干嘛有事没事轮揍关东六国?” 秦王稷说道:“不打关东六国我干嘛?” 孔子说道:“好好过日子!”。 秦王稷说道:“粟米锅盔又咯牙又难咽,我也要吃白面馍,要吃大米饭!不打架我郁闷得很,燕国太远又天天送礼给我,韩国天天打不还手,没劲!魏国还没打服!楚国又不耐捶!暴揍齐国才过了瘾!现在我又手痒了,揍赵国!” 秦王得意。 孔子说道:“小心人家关东五国合起来揍你!”。 秦王稷说道:“合纵?不怕,又不是没打过一打五的群架,我还没动手,人家先互揍起来了。我只有看的份。” 孔子说道:“滚!” 孔子今天好开心,不想被这浑小子弄得不开心。秦王行揖礼也走了,还把墨子的连弩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孔子看人都走了,也准备走了,才发现周赧王在边上用活塞风箱吹风纳凉偷着乐呢!孔子对周天子行揖礼告辞下山去了。 孔子走出亭子时,周赧王叹到:“当前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孔子停顿了一下,还是装作没听见离开了。 却又来了五个陌生人,三个老者,周赧王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前边,一个老者说:“性本善,民为重。”另一个说:“性本恶,法后王。”另一个说:“与其乱忽悠,不如逍遥游。” 后边,又有两陌生青年年正谈的欢,其中一个学生讲:“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另一个学生讲:“置郡县,禁封建,立帝制。”忽然,一只木鸢向亭内飞了过来,周赧王下意识让木鸢却一偏头撞在了木柱上,一惊却不疼,并醒了过来,原来是个梦。 周赧王晃晃脑袋,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梦,从那贴来的?为什么自己在梦里是透明的? 周赧王又想,别说是梦里,就在这朗朗乾坤的天下,自己做为天下共主,堂堂周天子,不也是透明的么?提刀挽弓的诸王也好,执笔书简的诸子也罢,那个又不是满口礼义仁德却做着相反的事。 周赧王也很关心长平战况。赵括胜了,赵国称霸而也,周室可存。白起胜了,秦必一统天下,自己大概率会是未世周天子。 世上的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为给自己一个交待罢了。 周天子在五月就遣使往六国去游说合纵攻秦,可是没人理,周天子知道燕、齐、韩、魏近十多年来多受赵攻打,而现今楚王是秦王稷的女婿。 周赧王发出一声悲凉的哀叹。 第17章 打援 公元前二六十年农业八月二十五 白起手中握着赵括写给自己的信,又把冯亭之前写给王龁的降信一齐放在案上。 之前赵括来信,欲向秦军借粮,此刻又来信要借道沿丹河上游越丹朱岭从长平关东归,在白起看来简直是笑话,至于在戍日胡俗节日放归先前俘获的两万余秦军,让白起更不可思议。 白起不是善良的人,恶人眼里全是恶人,他也不相信赵括是个善良的人。但秦军战俘近日逃归渐多,已经近两千人,他让各营加强巡查,又让司马靳置了一个空营,另设将领严管,以免影响军心,其实数日来逃俘乱窜,又兼赵括花旗军一番广而告之,家人邮信亦说咸阳议和,秦军营中人人皆知,罢战回家可是好消息,老婆孩子热坑头,怎能不人人相传? 白起亲自提审了百余人逃归战俘,从逃俘提供的情报中,赵军已绝食数日,战马皆宰杀食尽,以野菜草根维生,且日供一餐,赵军是兵无斗志,将无战心,皆盼早日东归。 白起还是不相信,两战都让自己吃了大亏的赵括,会这么乖? 太容易得到的馅饼多是陷阱。 白起对赵括不予理睬。 韩王山脚下的赵军围恒营地周边,已经被秦军用营寨鹿角深沟困死,秦军以硬弩相守。 赵括决定向北突进越过韩王山,在韩王山北展开战场,诱司马靳部进入丹河东、丹朱岭、韩王山围成的三角地带,以少围多,先击溃河东司马靳部、王由部秦军。 秦军被诱入城北永禄三角死地后,赵括将以赵尽部近三万老壮步甲在内拖住秦军,赵有部八万邯郸步甲,冯治部五万上党步甲、冯山部五万上党辅军、冯亭部十万上党辅军及赵由部率三万赵军步射在河东围点打援,赵至部、夏不败部、夏不败部五万胡骑在河西攻击秦河西各营派往河东的援兵。 赵军后军夏不灭部,开始发酵金汁,此法极阴,箭尖浸毒,就算没有一箭击杀目标,受伤之人也会因为被金汁浸泡的箭击伤而感染死去,大批的毒箭装备到赵军步卒和胡骑中。 赵括又令军使赵义带十余人送来一封信,送信人中有人竟然在秦营饿了昏过去,白起把赵义的军使一群人喂饱,他亲审赵义。 赵义身上的玉佩,甲衣,装备不凡,一审,果然是赵国王族子弟,在将军赵由帐下当校尉。 秦军将领分开审问赵义随从,和赵义一样,先问话,后上刑,再拷问,最后拖去砍了头。 军使赵义及十余人的挎问结果印证了逃俘的说辞,连赵军高级将领赵由都挨饿了,白起知道赵由曾任雁门郡守,是赵国王族,而赵义亦是赵公族子弟,白起犹毅了,他将信将疑,参审的秦军将领则是深信不疑。 赵括在本次信中提出在初八日提前放归两万战俘,尽快借粮,如无粮可借,请白起让开韩王山向北至长平关的道路,赵军以日供一餐,令赵至领三万人为前部,拟以初八日,缓缓启程东归,往丹朱岭下寨,并言赵军已因无粮、军易哗变,让白起在东归沿途设重兵约束。 白起给赵括回信,秦军粮亦缺,同意让路,并言明赵义一群人乘秦军不备,已逃亡东归。 白起决定让王龁部十余万秦军在途中的丹朱岭严守,又命司马靳在营北永禄河地区设伏,歼灭三万赵军东归前部,让司马靳负责安置近日被赵军放归的两千战俘,并令河东各营扎稳鹿角,深沟宽堃,以防赵军乘诈归掠营,但秦军校尉和士兵经过赵括花旗军宣扬后,只觉议和了等回家,多懈于防备。 白起调拨停当,回到河西大营,与部将把酒言欢。 白起张网以待。 军使赵义并没有欺骗白起,但赵括欺骗了赵义,赵义一群人是在赵由帐内听遣,自然是同战俘一起挨饿的。 初七日赵由部开始结束挨饿的日子,肉食美酒,之后美美睡上一日。 赵军斥侯从粮山大营联络后折回,送来了冯亭的信。 冯亭拒绝北突,仍在粮山扎营,他未说明缘由,他或许是认为步甲依山而守更适合,或许是要等待其实并不存在的秦赵议和,或许是可从粮山顺势回攻故关或逃往陵川。 赵括并不意外,赵军三部没与冯亭部混编,是因为廉颇部与冯亭部在上党共拒秦军近三年也没混编,冯亭部过去是韩军,现在仍是韩军,韩军抗秦是真,降赵未必是真,上党在三年来悄悄流亡赵国的万余百姓,大半已经借途归韩,军心可见一斑。 廉颇善守,不能广军。赵括决定把上党军进一步吞进赵军腹中。 赵括召来冯治、冯山,令上党步甲、上党辅军自选,可随赵军各部北突,亦可由冯治带领向粮山营南突,有九万余人不愿北突,愿随冯治南突。 赵括令赵同领三千亲兵营胡骑在冯治部前率先南突,为冯治部开路,多带油包、硝石。 赵括给冯亭书信一简让冯治带回给冯亭,又与冯治谈话甚久,令大侠嫪毐与冯治同赴冯亭处。 农业八月二十七日 赵括的花旗兵一番折腾。 白起虽怀必战之意,但秦军皆是懈怠之心。 司马靳留两万军在营内接受回归战俘,趁夜领八万秦军伏于将军岭东侧丹阳村狭道准备伏击东归三万赵军。 秦军两万战俘天微亮,就被赵军以什伍为队用绳结一足,由南向北居两翼向北跑回秦军司马靳部北二营、赵由部二万人赵军步甲夹在其中,以秦衣覆甲同时向秦营司马靳部涌去,很快秦北一营就乱了起来,赵尽部三万赵军老壮步甲趁机从秦北一营东的丹河东岸进到将军岭,筑垒设防,并把赵括的大纛旗立在高丘上。 天亮后,赵同率三千胡骑南突,攻进秦军王由部北一营,闯营纵火,冯治率八万上党军随后南进。 韩王山南的秦军营寨受到攻击,号角率先响起,粮山营的冯亭亲率五万人接应冯治部,两部夹攻秦北一营,王由部措手不及,营内大乱,幸而冯治部只想撤归粮山营,冲营而过,并不恋战,冯治与冯亭合军后,即且战且退,往粮山营退去,赵同率部又反向北突。 白起在河西大营见战俘归北营,南营却号角响起,烟火腾起,疑是赵括军声北击南,与冯亭部夹击南营,合营攻秦。 北营很快也和南营一样,号角响起,烟火腾起,赵括军十余万人从北营突破,北营的司马靳部两万守军、两万秦俘被围,毙万余,俘秦军近三万。 赵仓部三万赵军步射、赵有部八万邯郸步甲向北,在永禄东的丹河渡口的尖首设了伏击圈。 司马靳得斥候报后,率军南进,见赵括大纛旗在将军岭,就率部八万向东攻赵尽部三万老壮步甲,司马靳要将功折罪,指挥秦军猛烈攻击,而赵军老壮步甲且战且退,从永禄西沿南大河回撒,老壮步甲作战经验丰富,双方激战异常激烈。 司马靳在河东高处放狼烟,又令斥候报白起,已围赵军主力及赵括于将军岭以东永禄地区。 白起见狼烟起,急令斥候传令河西各部坚守营寨,不得前往永禄。白起令司马靳北撤,又令王龁部派援兵往永禄,接应司马靳部北撤至丹朱岭,过丹河,与守西壁垒的赵摎部汇合。 白起知道赵括欲围点打援,引河西诸营去永禄,好在河西平阔地用赵军胡骑突袭秦军步甲,而且永禄谷地是一边临水、两边监山的死地,赵括自幼饱读兵书,已经是名盛天下、开门授徒的兵家大师,岂会自寻死地? 白起的命令终究没有狼烟快,离永禄最近的司马梗令张冲率秦军步甲五万,赵摎令孙云率军五万前往永禄围攻赵军。 白起令嬴屯率一千秦骑下西山出营,令河西各部回营,切勿上当中伏。 张冲部、孙云部果然在空仓岭与丹河途中遭到赵军胡骑突袭。 赵军胡骑在河西与河西援兵展开战斗,赵军胡骑以百骑为队,在河西以远程攻击秦军步甲为主,秦军援兵只能把纵队改为方阵,边防守边缓缓前进。 秦军校尉渐渐发现,只要停住步甲方阵,赵军胡骑就不会攻击,缓缓前进,赵军胡骑就会远攻袭击。若是快速前进的方阵,就会遭到赵军胡骑的聚集冲锋。 张冲部的五万人前进最快,已经损失了万余人,遭到赵军胡骑三次大规模的骑兵集团冲锋,被冲成了三截,前部被赵军胡骑追击,终于渡过了丹河渡口。 孙云部的五万人被赵军胡骑截成两截,孙云率前队在赵军胡骑的袭击下一边应战,一边缓缓前进。 孙云的后队将军嬴梁率部向离他不远的赢屯部靠近,并亲自率十余亲骑到嬴屯处请求合军。 赢屯部一千秦骑还未与赵军胡骑接触,就已停在西山北六里处的大纵丘筑垒防守,嬴屯从西山向东北直行五里就可直达永禄渡口,但他从正北前行六里,离永禄渡口还距离四里远,大纵丘是个土山,东面是片沼泽地。 赢梁见了嬴屯,就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赢屯说到:“兄弟,你部要合过来,咱俩都得被赵军胡骑攻击。” 嬴梁没听懂,眨巴着眼晴。 嬴屯把嬴粱带到高丘上,指着东北边,说到:“兄弟,看到了吧,赵军胡骑攻击的目标就是大块秦军,并把秦军隔成小块,控着节奏,往永禄渡口送。” 赢梁说道:“为什么?” 嬴屯拿出一个粟米锅盔,拨出短剑,划成小块,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边爵边说:“粟米锅盔,又大又硬,得划成块,才嚼得动。嚼碎了,也难咽啊,得咽干净了,再嚼下一块,不然噎得死人。” 赢梁总算是听明白了,这粟米锅盔就是秦军,短剑就是赵军胡骑,吃粟米锅盔的就是赵军步军。 嬴梁说到:“这大纵丘地势真好,赵军胡骑也冲不过来。” 嬴屯传了白起将令,又说到:“此时回撤更易受到攻击,从河西岸往东北方前进,列阵前进,越慢越安全,过了丹河,找个山扎营,赖上几日,大王已从北地、上郡、陇右募秦骑赴长平,过些日子就不怕被马踩了。” 嬴渠说道:“还好大哥历害,知兵事。” 嬴屯说道:“说啥呢?我只懂吃粟米锅盔,对兵事只是略懂。” 赢渠回到本部后,率部向东北方向,列阵缓缓前行,果然没有赵军胡骑前来攻击,他对赢屯佩服得五体投地。 赢屯是个明白人,长平之战是个坑。 秦王稷的雄心、安国君的沉默、范睢的妙算、白起的兵谋、华阳夫人的眼泪。 赢屯也想立功,但秦王稷太老了,再撑不过十年,安国君极宠华阳夫人,而异人还在赵国为质。 赢屯知道,范睢、白起、司马靳、王由、王稽都活不过秦王稷。一是安国君是守成之主,秦王稷不会留下骄臣悍将。二是凡在攻赵之战中立下战功的将领皆是如此,秦军的每一次次胜利,可都是异人的一张张催命符,华阳夫人记着黑帐的。 赢屯部在大纵丘扎营不动,嬴梁部往丹朱岭去,嬴梁又派斥候报孙云后,孙云部也与嬴梁保持三里多距离,向丹朱岭去。 第18章 踏营 赵括在永禄渡口东,伏击过丹河的张冲部秦军,尖首村成了一个狩猎场,秦军在河西被赵军胡骑袭扰后,惊慌失措的渡过丹河,之后走进了一条条赵军连夜筑好的死亡通道,赵军步射先在通道远程攻杀,赵军步甲再围歼残兵。 秦军在一日内从永禄渡口过河近两万秦军,全部被赵军截杀于尖首村内。 司马靳部经过一日激战,从永禄南坡攻入永禄谷地,将赵尽部两万余赵军老壮步甲围于将军岭,日中午食,斥候传来白起令他北撤的命令,他才恨恨下山,整军北去,此战司马靳部仰攻赵尽部,折损两万余人。 赵括探得司马靳部已北撤,令人接应赵尽部老壮步甲。 赵军斥候上永禄东坡时,尸积如丘,血流成渠,赵尽部老壮步甲折损七千余人,伤者万人,尚能称老壮者仅五千余人,赵尽左臂中两箭,右腿中三箭,赵尽与老壮步甲皆不欲撤。赵括闻斥候报,亲至将军岭。 赵括说道:″永禄三角死地,倘秦军围之,精锐步甲亦不能突出,何况多伤残之兵,已十有其六七。” 赵尽说道:“河北壮士,未病老死于床席间,得殁灭于战场,得偿人生所愿。何况今兵危战险,本部留于河东,亦对赵军有利,一是此虽死地,却易守难攻,又有南河汲水之易,可以久收。二是恶战数日,伤兵渐多,运动颇苦,也拖累大军,留此养伤,两两得便。三是可为疑兵,使守东岭二十余万秦河内军、守丹朱岭十余万王龁部河东军不得入丹河西。” 赵括说道:“策是极好,若以伤兵饵敌,何以令赵军死战?” 赵尽说道:“我虽是长辈,不以你为师,但马服子《兵论秘诀》我亦看之,你将大纛旗留于此处,再诈伤称匿于此,此计可成。 伤兵以自愿,不强求,但以我度之,十之八九愿留于此!青山何处不埋骨,尸首两分何所惧,愿留壮名乡里间,无愧河北壮士名。” 赵尽又令人遍访赵军伤兵,凭自愿又聚两万余人伤兵留于永禄坚守。 赵括即令赵军连夜伐术,令匠人制石弩五百张,以床为架,置横梁,立坚杆,杆尾置绳,杆头以立杆设筐,以人力牵绳抛石,大弩十余人牵绳,可射两百五十步。中弩三五人牵绳,可射三百步。单弩一人牵绳,可射五百步。又让赵尽部步卒习得此法,不停赶制。 赵括又划布阵图,依山坡地势,藏兵设械,令青壮三万人在永禄南坡连夜连掘三坝,梯次向上,蓄南河水阻敌。 夏又冷给赵尽部备足两月之食,又聚伤兵中五千胡人于将军岭为赵军部后军制军需。 赵尽说道:“五万老残,重伤万余,唯愿秦军早攻!” 赵军胡骑见天色渐晚,往永禄渡口带了三万秦军战俘夹杂在骑队内,沿丹河返回平阔地南下往河西庞村一带驻营。 夏不败部万骑在西山东南至牛山间宿营。赵同、赵叁各带三千骑留于渡口。皆把警戒一里三哨一直放到三五里外。 冯亭率部接应冯治部返回粮山营寨时,斥侯趁白日战乱探得王陵部二十余万人守在东岭百里石长城,不唯长平关西、故关西,东岭皆已经陷于秦军,河内役军二十余万沿东岭设防。 粮道绝,归路断,冯亭心重。 冯治回米山营后,又把赵括的信呈给冯亭,赵括信中言:“粮山营已成绝地,若不战则早降。若战,则诈降,今半夜丑时北突。犹而不决,大祸将至。 北突举火为号,赵军皆背插白旗或左袒为别,沿山边,破营北突,赵由率六万赵军精锐步甲沿丹河向南破营接应。 通用口令'东归',高级口令'大河'。” 冯亭说道:“马服子赵括,连胜两阵,歼敌十余万,但其轻人命,用兵险,世所未见。我欲以步甲依米山稳守营寨待援。” 冯治说道:“赵国四战之地,赵括新兵征自赵北三郡,赵已无兵可援,难道盼韩王然派援兵?” 冯亭说道:“韩王狡诈,令我移祸赵国,使冯氏全族陷于赵,今冯氏全族男子青壮两百余人皆陷于长平,韩王然已坐观成败,又岂会援兵。” 冯治说道:“马服子赵括已定妙策,战胜则有封侯之贵,不利则已有脱身之计,恐你见疑,已令大侠嫪毐同赴此地,在粮山草棚约见。” 冯亭随冯治到米山,冯亭单独进草棚密见嫪毐,嫪毐说道:“华阳君勿疑,涉及军心失稳,此事极秘。今赵氏王族军中青壮勋贵大半在长平军中,赵北夏氏亦是如此。战若不利,我与李谈带往陵川绕魏境返邯郸。” 冯亭说道:“我不疑也,李谈乃当世大侠,足可信,我部今夜北突。” 冯亭下山回营后,即派军使张又往秦营送降书,在天欲黑时,白起接到冯亭给王龁的降书。 冯亭在书中先述说了其被挟降赵,三年来赵军以新赵军为奴,又说粮山赵营军粮已快断绝,日日搬沙冒粮而也,东归路绝,赵括不容,赵括北突以冯治部、冯山部饵敌,实为可恨,又言赵括在城北休整后欲从西北突围东归晋阳,今冯治部、冯山部已趁乱归营,其决定举近二十万上党步军降秦,最后说若王龁不纳降,则将拼死率粮山营近二十万人向南,死突秦军南营,从高都邑突入河内拼个鱼死网破。又听赵括说秦军主将已换为白起,若真是白起,则不降秦,降也是死,不如死战。需得王龁信物为凭,方信得是王龁主秦军,军使张也夜里丑时不归,即知王龁不纳降。 白起心重了,秦王稷的王帐可在河内,虽有公孙舌、吴都设两营率军守窄谷,若冯亭与赵军胡骑合军南突,河内十五以上男丁都调去了东岭了,冯亭部赵军若进了河内,可不是鱼死网破,可是虎入羊群。 白起提审军使张又,先问话,后上刑,再拷问。 白起之后好舍宽慰张又,让张也告诉冯亭,秦军愿纳冯亭部之降。 白起给了张也王龁押印,让冯亭勿疑,'白起在军中,乃是谣传'。 军使张又供述的话虽和信中一样,但白起并不信冯亭,但为防冯亭部南突,他令嬴豹率本部两千骑,又从河西大营调三万兵、河东北营王由部调三万兵,归嬴豹统领,于天黑前进南营援公孙舌部,并令南营加强巡查,严守南营鹿角。 白起与众将谋定,让粮山营赵军冯亭部饿上三五日,其军疲营乱时歼灭,或受降再分散歼灭。 冯亭召集粮山营众将尉校亭屯,以手指张又全身伤痕,说道:“白起已代廉颇为将,其惯用杀敌一万,自损三千之法,视人命为草芥。二十三年前,伊阙之战,其斩杀韩魏联军二十四万人。十多年前,郢城、南阳、上庸之战,其斩杀楚军三十五万人。十四年前,华阳之战,其斩杀赵魏联军十三万人。十五年前,晋西之战,其在黄河淹死了赵军两万人。三年前,陉城之战,其斩杀韩军五万人。 秦人军爵,斩首为功,谁人不知? 传令全军,我等之前叛秦附韩,今秦不纳降,唯今只可死战突围,尚有生路,如事不济,唯死而也,休做他想。” 张又按冯亭所教,说道:“秦将白起已替王龁为将,留我命回营传话,说上党人叛秦不足信,又助赵军抗秦,并言秦胜之后,尽屠赵军中上党之人。“ 粮山营众将及各亭长见张又全身伤痕血迹,皆忿忿不服,誓杀秦军,全力北突。 丑时,黑夜中,粮山顶燃起了熊熊大火。 嫪毐见粮山营将北突,才放下心来。 赵括曾密令嫪毐:“若冯亭不愿北突,即拘之往陵川,以冯治为将率粮山营北突。” 赵括见大粮山火起,安排接应上党步军。 赵仓率五万邯郸步甲在寅时趁夜沿丹河北进,于卯时中接近王由部北二营。 冯亭令冯治领五万为前军,冯力,冯坚各领两万为两翼,郑郊领一万军殿后,冯亭自领十余万大军居中,于寅时沿山边趁夜北进至秦军营寨附近。 秦军王由部三万精锐被调往南营防止冯亭部南突河内,又在白天才被赵军南突踏营,营地不整,甲兵疲备,睡正酣。 卯时,天刚欲明,号角、鼓声大作,赵军粮山营二十万赵军顷巢而出,北突,王由部五万秦军也是命苦,白天才被南突,夜里又遭北突。 天亮时,五万秦军被二十万上党步军冲击,王由部秦军列阵阻击,二十万上党步军中仅冯冶部五万上党步甲列阵攻击,其余十五万只顾北窜,秦军甲兵对上党役兵,本处优势。但营北鼓声大作,赵仓率八万赵军步甲从北发动攻击,赵军步甲一冲,半个时辰后,王由部即成溃军,很快就有秦兵往河西泅河溃退,王由指挥秦军步甲向南且战且退。 在西山西南阔地宿了一夜的夏不畏部派三千赵军胡骑又向欲往渡丹河往西逃命的秦军放箭远攻,派六千骑兵北进西山侧,欲突袭出营向东的秦援兵,结果白起严令河西各部出营东援,赵军胡骑直扑了个空。 王由部秦军步甲向南撤,赵仓怕驻米山公孙舌部秦军南一营北援王由部,不敢穷追,赵仓率八万精锐步甲与冯治部五万上党步甲合军,列成战阵,护着上党役兵及粮山营辎重往北撤去。 王由仅率残军万余撤回河西大营,至日中又有溃兵万余人回河西大营,白起一日一夜连遭赵括算计,折损秦军赵摎部、王由部、司马靳部七万余人,狠得咬牙切齿,令秦军聚集备战。 白天南突,当夜北突,白起觉得脑袋被辱,白起又见此战冯亭部赵军皆死战突围,竟然无降兵,找了几个伤兵问得实情,皆言白起杀俘,跪死岂如立死,一半死伤兵趁白起不备,咬掉其右边耳垂吞入腹中。 白起大怒,将俘获赵军伤兵万余人尽屠之。 嬴屯将白起伤耳之事泄出,秦军皆知白起已在营中主事三月,莫不惊诧! 第19章 王炸 公元二六o年,农业八月三十日 白起欲聚军过河西攻赵军,赵括却率赵军三十余万从河东永禄渡口跨河进入河西。 赵括在尖首渡口与冯亭会合,整军,渡河,赵军三十余万人列了个超级方圆阵,除具备原方圆阵功能外,又增加了双芯和八门。黑芯、白芯为两芯, 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为八门,是以两仪八卦、河洛传书、奇门遁甲的八卦方位所定的八个不同角度开门。 黑芯与白芯可屯赵军胡骑,亦可为秦骑屠场,内有三丈鹿角,鹿角后有万人盾墙,万人盾墙后有持三寸五丈铁尖枪的赵军步甲与赵军步射间隔而立各一万人,黑芯与白芯可转换,生死轮回的两仪。 八门中始终只有两门是安全的进门、出门通白芯,可供赵军胡骑进阵、出阵,其它六门皆是死亡之门,门内构造同黑芯,各有盾墙千人、枪兵、弓兵各两千人。八门在内圆阵是固定的,门由外沿方阵封堵或开启,或转换。 圆阵外有八个五千人方阵对应八门,并不与秦军硬拼,而是负责避实就虚,开进、出二门让赵军胡骑出营攻击或回营休息,放开六个死亡之门让秦军入阵。八个五千人方阵后对应有一个预备五千人方阵及四个预备五千人圆阵,与外沿五千人方阵轮换。两个时辰一换,六阵轮流,也可根据伤亡调整。此阵可日夜不休,也可将盾枪弓阵壁调在外沿宿营。此阵可分离为八个方圆阵,亦可重复合为一个方圆阵。 为匿生死道场,圆阵内旌旗遍立,宛如帜林幻景。 攻守皆备,此阵最大的缺点就是慢,且只能在平阔地,如蜗牛负壳前行,只能靠赵军胡骑来机动速度。 赵括以必须快速熟悉方阵为由,把赵军步甲与上党步甲、上党役兵进行混编,并在将尉校营百屯中设双职,多以赵人为正、上党人为副。 赵括将赵久部背锅军三万从上党步卒中抽出,由赵尽、赵由、赵田各领一步,列为三部重装精锐步甲,人皆装备链甲或皮甲、木头盔或皮盔或铁盔、木盾、步弩、短刃、丈二长枪尖枪,在方圆阵中练习棱形攻击方阵。 赵军的'地方天圆两仪八门生死轮回'超级方圆阵从河西永禄渡口缓缓向南'爬'了过去。 秦军斥候见了赵军圆阵,急报往西山的河西大营。 秦军各将纷纷亲自率轻骑远远观之,探讨破阵之法,对赵括的阵法造诣是仰慕之至。 秦将王龁令军中匠人制攻城器械,他原准备攻打城高墙厚的晋阳,军中匠人极多,方圆阵总没有城池难攻吧。 秦军一裨将不知方图阵内屯有骑兵,夜里观阵离得太近,被赵同捉来,供出白起伤耳之事做交换后被悄悄放归。 赵括的一千花旗军又出来折腾了,冲秦西山河西诸营大喊:'一只耳,号人屠,多击少,滥杀俘,败三月,损兵卒,躲西山,不敢出'。 四嬴又各自往河内派秘报去了。 白起就忍了,令各秦军各营勿理方圆阵,令司马靳部六万人将赵尽部围于永禄谷地而不攻,其余秦军围方圆阵,严禁入阵,只可与出阵赵军搏杀。白起发军报称秦军已围赵括于将军岭。 赵军胡骑与赵军重装步甲日日出阵突击秦军,秦军各营接战者伤亡惨重。 白起令嬴屯选三万秦军锐士,与赵军重装步甲对战,撕杀了一天,秦军锐士阵亡五千余,余皆受伤,赵军折损千余人,伤千余人。非秦锐士不力,秦人尚勇,束冠而战,而赵重装步甲皆着头盔。 白起令秦军避战。 赵军方圆阵就顺丹河西阔地往南慢慢爬,一天三五里,还得绕行洼地、山地。 一爬就是十多天,才爬到西山与丹河之间。 农月九月初十 陇右、北地、上郡征募的嬴玄、公孙旦、李原各一万秦骑出函谷关、沿安邑、河内、高都进入长平南,同来的还有久守陇右的将军赵信。 白起令嬴豹率原驻故关的五千秦骑与驻南一营的李原部五千秦骑合兵,四万秦骑由蒙敖统领,与驻河西的赵军胡骑对峙。 秦军四万秦骑在河西出现,令赵军震憾,赵括也对秦国的聚兵速度十分佩服。失败的阴影开始笼罩赵军,赵括开始考虑失利、突围、善后。 赵括的木刻地势着色后,放进了赵军中军大帐,知是赵括亲凿而成,令众将木瞪口呆。 赵括说道:“为将者,必熟地势,故我数败白起于长平。” 秦将蒙敖在故关与王陵交割故关,之后将往长平南河西统领四万秦骑。 蒙敖说道:“诶,没想到会成这种局面,三年了,都还没跨过这天下之脊,我这五千秦骑本应东进攻击赵都邯郸的,却要去合军,统率三万秦骑在牛山对战赵军胡骑。” 王陵说道:“浅薄,你才五千余秦骑就想攻袭赵都邯郸,赵军胡骑不少于你,至少三万,赵括不想奔袭咸阳么?秦军若败,壁垒失,赵括必西突关中。” 蒙敖说道:“受教了,我与军中将领多以为白起将军以二十五万余大军守壁垒为失策,今日闻五大夫言,方知壁垒万不可失。 我率领秦骑,知骑兵历害,风传赵军胡骑三五万,可赵括有三万骑兵么?” 王陵说道:“你看这东岭遍地马粪,草木皆有马踏印迹,赵括又久在赵北为将,其民胡俗,游牧而少耕,赵北三五万户,胡俗户大人多,按户均八九人算,户抽一丁一骑就够三五万胡骑,不难。” 蒙敖说道:“赵括弃东岭险地,绝东归之路,陷围于长平,盛名之下,终不符实。“ 王陵说道:“浅薄。赵括得兵法要旨,其弃守东岭,有三得:一是陡坡险地不利赵军胡骑野战,二是自弃归路以使将士用命向前,三是去秦军兵多之势。 幸得秦王大智,设王帐于河内筹谋,另征调河内凡十五以上男丁二十余万守车岭。秦王又令王龁部、司马梗部、公孙舌部共计四十余万秦军入长平,今又聚秦骑三万入长平南。 秦有一百万五十多万户,每户五六人,今聚秦军百余万于上长平歼赵括军,可谓倾国而出也。 焉敢言赵括虚名? 然以王杀将,秦军破赵军于长平,必也。” 蒙敖听了,叹服王陵。 王陵说道:“若不是秦种桃树,赵偷吃桃子,纳了上党,那会苦战三年?初战时秦赵各军合计不足二十万,三年苦战,添来添去,弱赵全民皆兵,竟在上党聚了四十余万精锐!而大秦为歼灭赵军,除南境防楚的二十余万精锐外,竟举全境百余万秦军于上党。 秦国内空,若壁垒破,则秦乘甲兵百余万于上党,赵军胡骑陷咸阳,秦若幸不灭国,亦为天下耻笑。” 蒙敖说道:“我以为,赵军精锐在上党仅十六七万,旧韩军五万余,近二十万上党民役兵而也。 而白起将军举秦军百余万,必胜。” 王陵说道:“你没看军报么?赵军四十余万精锐聚于长平,赵括首战,我大秦精锐拆损已近二十余万。 我若为赵将,必以三十余万步甲拖住八十余万秦军精锐,赵军胡骑突入关中,直陷咸阳。 我想马服子赵括以兵事名盛于天下久矣,亦有此策。” 蒙敖说道:“是,又浅薄了,大人说的是。” 王陵说道:“诶,我军未能在农业八月中旬攻入赵地,失算了。上党三年久战荒芜欠收,上党民多就草根糠食过年荒,致大军未能夏收于上党,又未能于攻入邯郸地区就秋熟,蜀境河道损,秦军粮食也告急了。 这崤山以东的平原土地可比秦国富庶的多,收一年就是顿顿饱**食也能吃一年半呢,要是就着糠皮吃个活命能吃两年有余。 山东各国百姓承担的税赋徭役都比秦国轻得多,所以上党百姓不愿附秦而降赵。” 蒙敖说道:“是啊,斥侯军报称赵国无粮供廉颇部坚守,换将赵括后打了一个多月还兵精粮足,就是首战抢了秦军粮草,但据说赵括军还有酒喝,有肉吃,这赵括难道会妖术?奇了怪了。“ 王陵说道:“赵括这个天杀的,他会狗屁的妖术,他全军天天吃双足羊肉,喝美酒。” 蒙敖愣住了,顿觉胃里翻江倒海,一种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早上在故关时,粮官说从赵括军缴获了一些草原胡俗肉干,他尝了味道不错,也就拿上一袋吃了。 蒙敖到了河西,令秦骑在米山、牛山、许河一线驻防,把赵军步甲、赵军胡骑隔开。 蒙敖安排妥当后,走进自己的设在牛山东北朴村的秦骑中军衙内,秦王稷正坐在案前看军报,赵信立在案侧,高大威猛,深目,须发尽白,黄眉,左脸上一个凸起的疤痕。 赵信久镇陇右,左脸的疤痕是护送秦王稷返秦继位时,在栎阳与秦公子壮欲伏杀秦王稷的秦军恶战所伤。 秦王稷并不想让秦骑和赵军胡骑恶战,他有更深远的打算,他令蒙敖把大秦铁骑的高度纪律性、骑阵配合展在演练中充分表现,威慑赵军。 秦王稷已经做出选择,他深信赵括已经没有选择,赵军胡骑将会很快脱离长平战场北归。 第20章 百姓 公元前二六十年农业九月初十 白起在河西大营军中竖起自己的大纛旗,并令斥候到各营宣秦王以白起换王龁为将的诏令。 白起是秦军的神,秦军看到了白起的大纛,就是看见了胜利,全军盾兵以刀击盾,嘣嘣的木盾声响彻西山,随后空仓岭、丹朱岭、长平关、百里石长城、羊头山、故关、东岭山、马鞍岭、长平南窄谷、永禄、韩王山、米山、牛山都响起了气势磅礴,杀气腾腾的刀击木盾声,经久未息。 长平谷地似乎也感觉到了萧杀之气,秋风乍起,掀得草木萧萧,惊得战马嘶鸣,天空黑云渐厚,遮住了阳光,雨水哗哔的落了下来。 秦王稷从案边站起来,走到院门口,院外的五六个秦军都在躲雨,只留得战马拴在树下淋雨。 秦王稷说道:“秦骑是扛不住胡骑的对攻的。” 蒙敖说道:“胡骑散漫,不敢接战,败则逃遁,怎如得大秦铁骑。” 秦王稷说道:“你懂什么?围师必阙,寡人已令长平东岭撒围。归师勿遏,已令强营、端氏、沁水、侯马秦军归营勿击。穷师勿追,已令河东秦军聚于安邑、平阳。此次赵北军多是重金所募老壮之人及夏部落青壮,皆以死战不归,不如此,难取胜,胜亦是惨胜如败。” 秦王稷脱去华袍,说道:“你太年轻,寡人带你去西边看看胡骑你就明白了。” 秦王稷出了院子,从赵信手中接过兽皮,蒙敖也赶紧取了兽皮跟了上去。 秦王稷、赵信、蒙敖三骑向西三里地后,三人牵马冒雨而行,才走了百步,三个赵军斥候弯弓搭箭,赵信说道:“我是先赵天王的亲兵营将军赵信”。 斥候打马向前,看清后赵信后,三个斥候翻身下马,行跪礼,说道:“丑骑军辰校甲营百乙屯戍什,什长莫卡,参见赵将军。” 赵信说道:“今谁在此统军?怎么都是些老不死的来打仗?年青人都舍不得离开女人么?” 老壮斥候们发一阵哄笑声。 莫卡说道:“赵天王令夏不畏、夏不败、赵至在此分领。” 赵信说道:“怎么统军的也全是些老不死的?今天谁最近我去见谁。” 莫卡说道:“辰部统领将军赵至在牛山南边仙井村最近。” 莫卡说罢,就让两斥候值守,带三人前行,莫卡一路一边和赵信叽哩咕噜,一边胡哨不停,约半里路就有两三骑,两里路有一校三千营宿营,越往仙井村走,胡骑宿营越密,赵信过处,凡是夏部落胡骑宿营处,皆是黑压压跪了一大片,并用怀疑的眼神盯着秦王稷和蒙敖。 秦王稷指着胡骑,说道:“胡骑一看就知道我俩是秦骑。” 蒙敖说道:“嗯,赵信把兽皮披马背上,胡骑也一样,就我俩披自己背上了。” 赵信问着莫卡长平战况,莫卡说胡骑未下河西时赵天王率赵军步骑已经歼灭十二万秦军,胡骑下河西后,赵天王领赵军步卒又歼灭了七八万秦军。 秦王稷听了,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幸好蒙敖托了他一把。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渗出来,他抺了一把,说道:“雨又大了。” 蒙敖听不懂,雨明明已经停了。 赵信到了仙井村,让莫卡带秦王稷、蒙敖附近转半个时辰,之后返回。莫卡带二人转了一圈,蒙敖对秦骑彻底绝望了。 赵军胡骑,不设明岗,皆是暗哨。半里一哨,一里三哨。队伍呈圆形,外疏内密。口令一日一换。宿营人与马皆在十步之内,且马绳拴于人肩。下雨马遮得严实,人就坐睡在自己马肚子下面,怀里还搂着一抱未浸雨的草和粮袋子。 赵军胡骑,皆备有四尺弯刀[约0.85米],六尺长弓[约1.3米],双箭壶,皮甲,兽皮大氅,有的马备有胸脖皮甲。 赵军胡骑以伍为炊,置一锅,肉菜饭皆汤炖,围炉而食,肉干、锅盔、马奶、白酒皆有。 赵军胡骑的三三三一制,使各级主官拥有一只强大的斥候营兼战备营,从将军的千人斥候营到什长的一人斥候。部尉校营百屯什伍军制,传令通信加强,固定作战单元调配,使战场指挥有效加强了。赵军战马以粮饲佐以青饲喂养。 蒙敖看得明白。 秦王稷看的痛心。 赵军胡骑多是老壮者,都挎有短剑、步弩,长柄械予、枪、戟、戈、木盾,鳞甲,而且是多件配备,有的马披了鳞甲,有的胡骑挎有三五根长柄械在练投掷,有的胡骑竟拷有两三支步弩,全是缴获的秦军武备。 秦王稷又见还有的胡骑配有五六把菜刀在练习飞掷菜刀,还有胡骑抡着铁白梨木四寸五丈长枪在练冲刺。 秦王稷闻到酒香,赵军胡骑有肉吃?又见胡骑皆以人头颅为碗盏进食饮酒,他想到莫卡对赵信所说秦军折损二十余万,这可是一个大郡的青壮。 赢屯曾密报'赵军胡杂阴食两足羊肉,从秦营缴获粮草饲战马'。 秦王稷人老气衰,急火攻心,眼一黑,脚一软,昏倒在草丛中,蒙敖急使赵军斥候什长莫卡寻赵信,带秦王稷返回朴村秦营。 秦骑的到来,给赵军胡骑也蒙上了失败的阴影。 赵信对赵至并不隐瞒,赵信走后,赵至聚众将校言兵事,急令斥候往赵军圆阵报赵括。 赵军胡骑将校议论纷纷,秦王抛的彩头太大,劫掠河东北归。心里多欲北归,又看夏不败恶狠狠的眼神,不敢言,只盼赵括将令,无令北归可不行,收了赵括钱财来的,无令北归,会被山南草原霸主夏后氏部落攻杀的。 匈奴胡酋久多、黄头鲜卑拓佰听后,恐负当年赵奢相救之义,又负赵括赴战之托,各起本部胡骑,合军三千余,从河滩突破秦骑防线,折损两百余人后进入赵军圆阵。 秦王稷醒来时,他已经躺在秦骑驻朴村的营中,他令人去传赵摎、赢屯、嬴高、赢远来朴村,他屏退闲杂人,只留下赵信和蒙敖。 秦王稷说道:“胡人老卒言赵天王,莫非赵王丹在军中?” 赵信说道:“赵天王是赵括,山南胡人称大胡酋为天王。赵北胡杂只知有天王,而不知有赵王。今赵北迁徙耕者渐多,胡杂游牧多有限制,冲突也有,只是赵括手段高明,以贸易平衡牧耕。” 秦王稷说道:“我都见了,我有办法,只要赵括下令,胡骑自会北归。 胡骑北归,蒙敖率秦骑沿河内、安邑、函谷关沿上郡遁大河北上,至肤施后依赵北军制整军。主要给大秦练一只铁骑出来,征服天下。” 蒙敖说道:“胡骑北归,我秦骑可留一部河西剿杀长平赵军步卒,突袭邯郸,况秦骑若撤,秦步甲将承担至少三倍的战损。″ 秦王稷说道:“蒙敖,为将者,不唯勇,亦凭智。赵括大纛旗立在将军岭,斥候又报赵栝在方圆阵内,又焉知赵括不在赵军胡骑内?若赵括率赵军胡骑攻安邑,袭函谷关西进或绕蒲板津、延津等渡口入上郡南下或绕行云中入上郡南下,秦聚百余万兵于关外,关内空虚,咸阳一月即陷于赵括赵军胡骑,大秦溃也。 你去整军,秦骑待白起将令准备西撤吧。” 秦王稷说罢,蒙敖走了出去,雨过天晴,但他的心里却充满阴霾,他出身世家,是员仁将。 蒙敖嗟叹,乱世人命,在一代雄主的心里,三条人命不不如一匹战马。他从心底里希望率秦骑和赵军胡骑在长平一较高下,而不是率秦骑在上郡,隔河旁观赵军胡骑一路劫掠秦河东郡百姓北遁赵北。 秦王稷在蒙敖走后,说道:“蒙敖是员虎将,但蒙氏一族以仁义传家,蒙家的子弟皆怀仁心,若不以狠将佐之,必坏大事。赵括多谋、心狠,甚得寡人意。” 赵信说道:“胡人游于草原,轻狂不羁,是天性。昔日公子奢不肯以兵取王位,犹如今赵括不欲为大王用矣。用之越重,羁之越深,是臣以辞大王欲北归草原矣。” 秦王稷说道:“四十七年前,兄秦武王伐周举鼎驾崩,母亲宣太后欲立寡人同母弟公子芾为秦王,嫡母惠文后欲立公子壮为秦王,时我年二十岁,拘于燕为质,而公子奢年十五岁与我甚好。当时,一代雄主赵武灵王赵雍横霸天下,以二十万赵军压秦境,公子奢又令你率其亲兵营胡骑三千人护我入关继王位,公子壮令秦军万人在关内伏于栎阳欲截杀我,是你亲冒矢刃,身被六刃,中三箭,击溃叛军,护我周全入咸阳城,我遂为秦王。往日如昨,不敢遗忘。” 赵信说道:“武灵王为秦国择一雄主(秦军稷),又为燕国择一雄主(昭王职)。三十五年前,却为赵国在两庸儿(公子章、赵王何)间昏溃失据,饿死于沙丘宫内(沙丘之变中赵王何杀死其兄公子章,饿死其父武灵王,其兄公子奢北遁)。赵王何用李兑复辟,重辨华胡,使胡臣胡将恐惧,文臣中十之三四、武将中十之七八皆遁于赵北或燕,一时间赵南与赵北剑拨弩张,公子奢据于赵北夏后氏与赵王室中间,左右为难,竟遁至燕国上谷郡任郡守,终使夏仇液出兵无名,向赵王何称臣。后李兑死,赵王何邀公子奢返赵,赵胜用为税史辱之,后统兵败秦,方得尊崇,皆是歧胡之误。公子奢本是长公子,因为胡妃所生,为胡混种,武灵王亦轻之。” 秦王稷说道:“华胡之别,使赵衰弱。秦王一系,本有胡混,秦代先公,为求娶得胡酋之女,曾为胡酋牵马,遂得强援,后国势强大,楚、燕、齐、韩、魏诸国及周王室皆送公主于秦备选,唯恐不得婚,得婚又恐不得宠。武灵王立储,大错。公子奢母家夏后氏部落雄据赵北,控弦十万余。公子章母家韩王室邻赵南,亦有精甲十余万。而武灵王则选庶妃美姬吴妃之子公子何为王。英雄多败亡于美人,命也。” 赵信说道:“武灵王驾崩,大将军夏仇液时握重兵,曾欲举兵,公子奢阻之,时胡将多握兵权,事必成功,但若屠尽赵国歧胡之臣十之七八、将军十之二三,又以兵得国不正,赵国成为胡国必不为山东诸国及周王室所认,或多国聚兵伐赵,赵难存国。大将军仇液遂携公子奢母子返赵北。” 秦王稷说道:“山东诸国及周王室亦曾视我大秦为狄混种,然大秦不惧西狄之歧,终将一统天下。 将军言公子奢阻其舅夏仇液起兵之事,有其父必有其子,赵括必不为赵国而毁赵北,大事可济。 赵括智多,岂不知其往长平任将亦是赵王丹一石二鸟之计,赵括恐赵灭而赵北不存。其有此顾虑,我对症下策,使其不负赵王,亦不负赵北,虽有此时之难,却了将来之忧,自此赵北不为赵国用也。 论兵,赵括天下莫能当,终是短术近利。 论政,赵稷天下莫能当,才是长策远略。” 赵信默然叹息。 秦王稷说道:“赵括奇谋,必有退路,将军勿忧。“ 赵信说道:“我不忧赵括,我忧大王安危,大王切不可留长平,河内亦不可久留,宣速回咸阳。” 秦王稷笑了,笑赵信太高看了赵括。 秦王稷说自己太累,要休息,赵信单骑往赵军圆阵而去。 第21章 选择 赵信走后,秦王稷一骨碌爬起来,把事情又疏理了一遍,确定并无破绽后,等赵摎和四赢来后,先听了军报,他又单独召白起讨论了兵事,之后回了河内,临行又一再叮嘱白起,赵括必在圆阵内,此战务必擒杀赵括。 秦王稷交了底,白起拿出了狠劲。 白起说道:“传令,若赵军胡骑溃围长平,不可恶战,逐其出境北归。 嬴渠领黔中、南阳、汉中三郡步甲十万人,王龁领内吏郡(关中)步甲十万人、司马靳领河东郡十五万人、王陵领河内郡二十余万人围攻赵括方圆阵。 嬴高领陇右、上郡、北地、巴郡、蜀郡步甲五万人、蒙敖率四万秦骑围河西赵军胡骑,出则击之。嬴屯领秦军精锐步甲围永禄赵军步甲,出则击之。故关、长平关各留两万军坚守拒援。 秦军以勇气著称于天下,兵强卒勇,凡能力取者,则少用巧,免中奸计,赵军圆阵、河西斥候往来,不截留,严防永禄赵军与方圆阵赵军通信。” 白起又宣了秦王诏令:“秦军以一月为期,歼灭长平赵军,以今日为界,前事不记过,后事皆记功,此战务必擒杀赵括。” 赵信见了赵括,久多与拓拨也在,赵信除不言秦王稷事,只托白起之谋,言无不尽。 赵信说道:“秦军势大,天王早做退计。” 赵括说道:“我亦欲至河内与秦王稷把酒言事。” 赵信说道:“若胡骑北归,我亦同往。” 赵括说道:“你可去河西军中,告知赵至,切勿恶战,我再细细思之。” 赵信说道:“若是步甲,恐秦军使诈截归,胡骑只要出了长平东岭,平阔大道,势不可挡,若圆阵中有胡骑要归,我与秦将蒙敖有旧交,使斥候约以时间,可行方便。” 赵括说道:“不会有诈,此策计谋深远,赵北胡骑若归,则赵王必怨,隔间越深,越不肯为赵王所用,赵北再征兵,尽是在迁徒耕农中征步卒,安可再征得胡骑?长此久往,赵北两分,胡骑与耕农抢地互仇,胡骑或败出长城游牧,又或驱赶耕农南归。 胡骑虽人皆老壮,但马有近四万匹,我亦怕草原无马,东有月氏、楼烦、林胡,南有秦赵,西有燕及东胡,北有胡人诸部,守不住赵北草原,赵北草原水多草嫩,气候温湿,可是令人垂涎之地,非兵强马壮不能据之。” 久多说道:“我与拓拨已是暮年,就是北归,兴许也回不到草原,就把头颅送予秦军记功吧,胡酋头颅值钱,别浪费了可惜。” 拓拨说道:“圆阵中赵同有近三千胡骑是天王的亲兵营,夏不灭部后军有三千驮骑,皆拨选于夏后部,你要是不怕丢了命,尽管去劝。” 赵括说道:“秦王稷肯舍河东百姓,弃之胡骑掠食北归,非常人也,为逼我下令胡骑北归,恶战也迫在眉睫。” 赵信说道:“白起言赵王丹一石二鸟,亦有道理,你欲胜扬名天下,但秦军势大,已不可胜。” 赵括说道:“名扬天下?以胡击华,即使胜,赵与各国亦耻记于简。何况近日我已穷尽妙计,白起大智若愚,不肯涉险。只是欺秦军郡县兵制落后,赵军占些蝇头小利,只是损其皮毛,未伤其筋骨。其入险地之兵,尽是司马靳部、王由部的关外郡役兵。 长平战事,尽毁上党、河内、河东、南阳四郡,我亦身陷不拨不得不强为之。” 赵信走后,赵括派斥候到永禄令赵尽备战,率赵军圆阵爬西山北的丹河边平阔地,方圆阵连丹河,以利汲水久战,又减少一个被攻击面。 白起知赵军胡骑由河西突入圆阵三千余人,令各部将营寨鹿角皆运在米山、丹河、牛山、许河,宽六七丈,马皆不得跃过,又令秦军步甲持戈弩列阵守之,只在牛山撤围,使赵军斥候也只能弃马拴于山下步行送军报,赵军斥候反回时,还有秦军割草喂马,赵括令赵军斥候去厚着脸皮求骑马通行,秦军守将赢高令放行,且备水供食给赵军斥候饮用。 农业九月十二日 秦军各部就位,白起令各部分为八队轮攻,只攻方圆阵外沿的八个方阵,半个时辰换一拨,不得突入阵内,重伤得退,死则拽尸而回。 将遇良材,棋逢对手。 白起开始撕皮方圆阵,一层一层剥皮,剥皮的和被剥皮的都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沥,双方短兵相接,盾弓弩枪戈戟,战了半日,两军各折损三万余人,伤者二万余人。其中赵军重装步甲三部三万都折损三千余人。 赵军耗不起了,这种强度,五六日方圆阵内三十余万赵军就耗没了。下半日,赵括换了阵法,以壁向外,守营待攻,三丈鹿角,鹿角后有盾墙,盾墙后有持三寸五丈铁尖枪的赵军步甲与赵军步射间隔而立。 白起令秦军围而不攻,赵括松了一口气,令赵军往丹河取水,防秦军火攻。又在壁内演练八阵分离,指定汇合地点。 赵括令赵军胡骑割草备料,备五日军粮,赵至向秦军索取五日军粮,日均每人两个粟米锅盔,说七八日内交付就好,给点粟米也行,白起答复没有,秦军都自带钱粮,军粮是要自己出钱买的。 赵至以二十大铜一个的价格买五万个粟米锅盔,要求五日提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白起答应买两万个粟米锅盔,三日内交货。 锅盔烘干一般可存十天半个月,白起令将粟米锅盔未完全烘干留湿度,保存期才五六天,赵军胡骑两日内不走,粟米锅盔未到汾河平原就坏了,骑兵不快速到汾河平原,在上党各丘陵山谷滞留很危险的,难以掠食,老壮胡人命不值钱,四万匹战马可让人垂涎。 赵括在方圆阵的高台上,抬头远望着西沉的落日,又看着方圆阵四周列成数以百计的千人方阵的秦军,方阵后是秦军密密麻麻的营寨。 赵括在夜里丑时,永禄营寨赵尽派斥候来报信,称赢屯部秦军围而不攻,且在韩王山南只布了斥候,秦军斥候也十分松懈。 赵括一夜未眠,之前他曾对父亲赵奢多有不解,甚至有些报怨。但现在,他也陷入了这左右为难的境地,他有一半是赵氏,还有一半是夏后氏,他理解了当年父亲为何不起兵夺位,为何要远遁赵北,又为何要去燕国任上谷太守,之后又返回赵国受税吏之辱,又为何要主动领兵去阙与击溃秦军。 赵括卸去头盔,披头散发,他的头发不是纯黑色的,夹有栗色,南下的赵军胡骑中十之六七来自夏部落。六十年前,赵雍(武灵王)纳赵相肥义之谋,与夏部落联姻,与夏部落合军,击溃楼烦、林胡、北胡、东胡多部,使九原至代郡的山南草原为赵国所有。赵雍(武灵王)一朝,胡臣、胡持占据大半,而赵何(惠文王)、赵王丹两朝中的文臣武将中,已无胡臣,亦无胡将。夏部落北拒诸胡,南有赵国不断迁徙南民耕种,生存空间逐渐压缩,若南下长平的夏部落一骑不返皆殁于此,夏部落如何守得住草肥水美的山南草原? 赵括知道,秦王稷给了他最公平的选择,令他无法拒绝。 赵括把名誉献给赵室,把生命留给夏部落。没了名誉,赵括已死。痛苦的选择。 赵括让斥候传令赵至,以夏不败为主将,赵北胡骑五部于当日夜里丑时突围,迅速通过上党西,进入河东,北归草原,河东劫掠以一骑掠两人者,所得财物、牲畜可自留。河东劫掠以一骑掠一人者,所得财物、牲畜缴夏部落一半。凡所劫人口皆归夏部落。夏部落不愿北归者,弃马后由赵至率军夜潜至西山,伺机猎杀白起,并死战截断西山北的长谷口。 赵括令亲随取五百张小皮,写'撤′字并加印戳置于竹筒内,趁夜放入丹河中,让斥候令胡骑在下游打捞。 农业九月十三日 白起果然是开始火攻,但赵括早有准备,躲在圆阵中的赵军胡骑久多部、拓拨部、赵同部五千骑突袭秦军,八个五千人方阵随赵军胡骑攻击,使秦军折损两万余人,赵军损胡骑千余、赵军步卒三千余。 白起吃了亏,收兵改日再战,秦王稷来两万秦骑未参战,还卷走他的一万秦骑,令他懊恼不也。 白起正在郁闷。 赵至在天欲黑时,向白起提出极其无耻下流的要求,说赵军胡骑因部分马伤未愈不能远行,向秦骑借良马三千匹,待回到赵北还给秦骑五千匹良马。 白起真想拨剑杀人了。他压下脾气,告诉军使,他私放赵军胡骑,万一秦王不许怎么办?而且战马出借若秦王准许,但秦王远在咸阳,要等秦王批复要二十日,二十日后赵军步卒已被秦军歼灭,赵军胡骑也就不用走了,等着被秦军歼灭吧。 赵至半个时辰后又派赵军军使来说有三千人因无良马,走不了,在明日夜里寅时求归赵军方圆阵。 白起铁青着脸,不置可否,以他的想法,放走四万个人头就是一大损失,何况还有四万匹战马,还要让胡骑掠食河东北归。 秦王稷的计谋深远,让他在战场没有骑兵支撑,吃尽苦头。 白起抡起剑,赵军军使收起得意,吓得跪地求饶,白起未拔出宝剑,剑连鞘把赵军军使捶了个半死,令人将赵军军使绑在其马上赶回河西。 白起马上又后悔了,他令斥候告诉赵至,明日夜里三千人可以从西山至丹河间返归赵军方圆阵。 白起召来赢高,告诉他,据斥候探得情报,明日夜里赵军胡骑三千人会从河边突袭秦军,让他预先准备伏击赵军三千人。并立即截断赵军方圆阵与河西赵军胡骑的斥候通信。 白起准备以赵军胡骑拒绝北归为由,用秦军步卒先围困赵军胡骑,留下秦骑破方圆阵后,再步骑合军围歼赵军胡骑。 白起令蒙敖明日一早率四万骑兵到方圆阵集合,蒙敖十分兴奋,令驻牛山的李原部、驻朱山的公孙旦部、驻长平南赢玄部立即整军参战。 赵摎得知后,一边令赢玄部两万骑连夜拨营沿高都邑至泽州,一边令斥候星夜报河内。 第22章 拼命 农业九月十三日 白起欲围歼牛山西的赵军胡骑五部,嬴高令秦军见赵军骑斥侯远来即放箭,又不射死,预警泄密,搅乱白起好事。 赵括得知斥候带伤返回,立即把方圆阵又爬回了距河边一里的更平阔的地方。 赵括坐在中军帐内,看着长平地势木雕,猜着白起的心思。 北胡曾一直认为骑兵闯阵是很历害的,直到他们遇到赵括的方圆阵。赵括希望白起也这么想的。或许赵军胡骑走了,秦骑会留下来战斗,必竟秦军舍得河东,未必舍不得上郡,没了自己的约束,以胡骑的作风,只吃肉不啃骨头,别说咸阳都城,连肤施、安邑这样的郡城都不会去攻,城墙好一些的县城也不敢攻,胡人由于长城的缘故,马背上的民族对城墙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但更多的是恐惧。 秦骑也许就闯一波方圆阵就西撤,打个时间差。赵军胡骑已不足万,赵括命令,若秦骑入阵,要杀人留马。 赵括在猜白起怎么破阵? 首先,不知道怎么破阵,那就会按常规来破阵,就如钥匙开锁,八门如八个锁孔,总有一些门是钥匙孔,八门皆闯,方圆阵必破。应对之法是八门皆布成死门,能获得大量战马。 其次,能凭力则不必巧,三万秦骑以万人或五千人为方阵,直接平推方圆阵外沿的方阵,利用骑兵的冲击力,把赵军分为四块或更碎的块,再用秦军步卒分割围歼赵军。应对之法就是分阵,大方圆阵裂为八个小方圆阵或更多方圆阵,再用小方圆阵配合攻击秦军,再合、再分,绝地反击,两败,和剥皮差不多。 赵括对两种方法都作了应对,他希望是第一种,如果是第二种,至少骑兵冲得快一些,他太需要马,马能带来骑兵,带来逆转翻盘的机会。 赵括聚近二十五个步卒将军,赵同、久多、拓拨三个骑兵将军论兵事,进行军事安排。追杀白起,攻击围在白起中军周边的四赢部秦关内郡军。 赵尽在永禄营见秦军围的松懈,又不进攻,又知秦军围赵军方圆阵死战,令部将李前趁夜领五千能战老壮步甲从永禄下水,循丹河潜入赵军方圆阵,并带来赵括的大纛旗。 李前见了赵括,言老壮步甲五千,特来寻死与秦军激战。 赵括令置好渡河东撤的准备。 赵括拟好了捷报,令各部斥候营熟背,天明即传达全军。 白起也集合王龁、司马靳、王由、公孙舌、蒙敖、赵摎、嬴屯、赢高、赢渠诸将论兵事。 赵摎说道:“赢玄部奉秦王令,万余秦骑已扎营于高都,正往泽州开拨,我已令斥候星夜去召回。” 蒙敖说道:“两万秦骑,足可破阵。” 王龁说道:“方圆阵奥妙,再过三五天,即可用攻城器械破之。” 众人七嘴八舌,四嬴不掺合。 白起统兵多年,知道公族多是军中劣品,也不在意。若没胸怀容下公族将领,秦王稷就容不得自己了,何谈功名。 方圆阵与八门金锁阵有共通之处,公孙舌提议八门共闯,其阵必乱。 司马靳提议秦骑四队六千人,四队四千人,同时攻阵。 王由提议步甲以千人方阵同时随秦骑进攻。 三个臭裨将,让白起上当。 王陵悄悄用脚踢了蒙敖两下,蒙敖说道:“每队秦骑两百人带步甲一千人,先冲一下,赵军胡骑可还未离开。” 李原、公孙旦觉得两百骑太多,一百人秦骑一队就好。 白起令嬴远用鹿角封北岭口,凡宽阔处皆布,并以重兵守之。 司马靳部河东军八万守韩王山西边,公孙舌部南阳郡军八万守大粮山西边,两部向东延伸,将河东围成一个′八'形漏斗状。又令王煎部河内军十万在小东仓河又套一个更小的′八′形漏斗状与嬴屯部、公孙舌部相接,围杀撤回河东的赵军。 白起令河西各部明天阵前听令。 四赢一离开白起的中军帐,匆匆回营后,四队斥候轻骑又向河内驰去。嬴远仍是放开北岭口,并把斥候都撤往后,是否封堵赵军胡骑,他得等斥候从河内回来。 农业九月十四 赵至在当天夜里子时开始放一里三个的步行前哨,至丑时向赵北胡骑传达了赵括的军令,赵军胡骑顿时炸锅了,十之八九的胡骑认为是弃赵括叛逃,回去是一不得酬,二还被夏部追杀,不走。夏不败令各部将军的斥候营以赵括小皮'撤'字印戳示之,最终有夏部落三千余老壮步射不走留下死战,夏不败聚胡骑皮甲、皮盔、强弓、弯刀装备,多带油包,火箭,又人备一只丈二长枪。 赵至令夏不败为主将领四万七千人及全部空骑北归,自领三千余皮甲步射连夜翻牛山又爬又行潜入西山中隐匿,伺机攻击秦军。 夜里丑时中,赵北胡骑前哨放了足有十里远,赵北胡骑开始北归,至卯时末,赵军胡骑全部出了北岭口,夏不畏率前锋校队三千人单人双马,在大军前十里西撒,并在前锋校队前十里派出斥候,夏不败令赵军胡骑每天白天宿两个时辰,昼夜行军。 赢远、赢渠在寅时即知赵军胡骑西撤,他压了消息,在巳时才慢腾腾的向白起汇报了赵军胡骑已经离开长平的消息。 蒙敖、李原、公孙旦向白起请令秦骑西归。 白起已经没有时间了,赵军胡骑已经西撤,秦骑在今日必须启程。他也不想和赵括的方圆阵继续玩残酷的撕皮血战。 白起令两万秦骑分为四队各四千骑,由北冲击赵军方圆阵,秦骑每队后面三万秦军紧随突进方圆阵,向南切割突出方圆阵后,蒙敖率四千秦骑在方圆阵南平阔地接应,接应冲击突破赵军方圆阵的秦骑后即整军西撤。 赵括在凌晨向赵军宣布,赵军胡骑五万大军已经突出长平,将沿大道,西出上党,径直西进,从蒲板津绕进关中,直陷咸阳,另赵北尽起云中、雁门、代郡大军,由赵牧率军从九原西出,借胡地南下,从北地郡攻入,与夏不败部赵军胡骑合击咸阳。晋阳赵远部持攻击平阳,直插皮牢,截断秦长平军归路,与长平赵军合击。现秦军举全国之军百余聚于长平,战不胜,撤不回,是秋后的蚱蜢,蹦不了几天了,胜利属于赵军,荣耀属于赵军。 赵军方圆阵中爆发出呐喊声'赵骑西进,直陷咸阳',震耳欲聋的喊声从赵军方圆阵传进秦军的耳朵。 赵括自从知道秦军空国而出兵百余万,就知'战则亡军,不战亡国′。也就是激励士气,多杀些秦军,给赵国一个喘息的机会。 赵括在营中高台见秦骑大部聚于方圆阵北,急令方圆阵调整。 白起在西山北设将台亲自指挥破阵,以壮军心,秦军击盾擂鼓,两万秦骑开始从赵军方圆阵北面发起集团冲锋,白起将台后面是长谷口,沿谷口西进后,是一个匚形凹地,谷口一堵,就是死地。 秦骑披坚执锐,从北向南突入方圆阵,方圆阵北外面的赵军精锐步甲八个五千人方阵在秦骑即将到达时,后退撤入了后面的圆阵内,方圆阵北出现了六个各两百步宽的通道,秦骑从其中四个通道内鱼贯而入,秦军步卒随在秦骑后面冲锋而进,秦骑全部突入赵军方圆阵后,方圆阵北的八个赵军精锐步甲五千人方阵突出圆阵,把如潮水一般的秦军步卒挡住,展开阻击。 赵军方圆阵东边方阵移动,放开了一个通道,李前部五千赵军老壮步甲从方圆阵内冲出来,举赵括大纛旗向西突进,并迅速在前进中形成锥形阵。赵由、赵田又各率一部赵军重装步甲在赵尽部两翼,呈锥形战阵。三部三万人向白起的中军扑去。 前锋如锥形的战斗队形,锥形阵必须前锋尖锐迅速,两翼坚强有力,可以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两翼扩大战果,是一种强调进攻突破的阵型,其前锋如锥,强行突击,非勇悍无比的将领和精锐的攻击型部队无法使用。 李前部五千老壮精锐步甲直扑秦将白起设在西山北的将台,白起令方圆阵西的嬴高部五万秦内吏郡军后撤,诱赵军进入长谷口。又令赢远、赢渠各带五万秦上郡军、秦汉中郡军步卒从两翼攻击包抄攻击赵军西突三部,欲将赵军三部挤入长谷口。 赢高部秦内史郡军往谷口前且战且退,赵至在西山见秦军沿谷口撤退,急从西山率三千赵军皮甲步射攻击赢高部秦内吏军,箭入雨下,白起背肩处连中三箭,幸好白起链甲俱全,未受伤,但有千余秦军中箭,秦人尚勇,束冠而战,使赵军胡骑占了利。 赵至部三千皮甲步射从西山折树枝叶从山东北方下山,冲入谷口中间的庄村内,在庄村南边入谷口的路上以油淋枝,形成一个火圈,三千皮甲以火箭在长谷对赢高部秦内史郡军进行火攻,迟滞秦军退入谷口的速度。 秦军被截断,混乱了一阵,从火圈两边继续西撤谷口,白起见阻击秦军的赵军皮甲步射兵力薄弱,令秦军方阵攻击赵至部。 赵至见秦军聚阵西攻,令赵军在火圈内聚成方阵,将箭向东放了一波箭雨,又用长枪掷了一波枪雨,之后三千人集中到庄村据守,秦军围住庄村攻击。 赵至的伏击,拖缓了秦内史郡军的撤退速度,被李前部赵军老壮精锐步甲死死咬住,战损严重。 赵括曾令李前部不得追入谷口,是白起诱敌之计,但李前部仍死战追着秦军攻杀,并在庄村杀到与赵至部会师。 赵至说道:“谷口是死地。” 李前说道:“本部老壮步甲,就是来寻死,何惧死地?大军要过河东,我奉命西突,专找秦军死战。” 赵至说道:“我部亦是夏部落不愿北归,欲死战之人。″ 赵至部与李前部就合军两千多人,追杀进谷口村内,将赵括大纛旗立在谷口村高丘上,各自率部专找秦军密集处冲杀。 嬴远部五万秦上郡军、嬴渠部的五万汉中军被赵军重装步甲咬住,长谷被赵至阻击不畅,老秦人又尚攻,血性一上来,就以方阵对攻赵军锥形阵,死战撕杀起来。赢远、嬴渠怕老秦人吃亏,派斥候令营寨内的内史郡军、北地郡军、陇右郡军、上郡军皆助战,二十余万老秦人半个时辰就把赵军两万重装步甲的脑壳抢了拴在腰上。脑壳太少,分不过来,一不坐二不休,已经折损了近三万人的老秦人列阵,以剑击木盾,向东边的方圆阵攻去。 老秦人剑击木盾声,使秦军信心大增,也震醒了白起。 白起想起秦王稷一再叮嘱:“赵括奸诈,能凭力取,切勿用巧,免中奸计。” 白起令秦军:“凡能动者,皆上阵列方阵杀敌。” 秦中军大豉敲起了密集了豉声,这是秦军总攻的命令! 第23章 攻心 农业九月十四日 秦军从各营涌出,列方阵、呐喊着冲向赵军方圆阵。 赵军方圆阵的北边,秦赵两军已经很难展开战斗,才半个时辰,秦赵两军已经各有万余人战死,形成了一个高约两米的尸山,赵军占据了尸山居高临下坚守,尸山北面的秦南郡军开始放缓攻击强度,而尸山南面的赵军仍在不断涌上尸山防守。 秦骑一万六千人、秦步卒五千余人,五六千人被分别围在方圆阵的四个通道内,通道是个大口小尾,入口宽阔两百多步,出口仅容得单骑通过,通道两侧皆是三丈鹿角,鹿角后有盾墙,盾墙后有持三寸五丈铁尖枪的赵军步甲与赵军步射间隔而立,赵军一边以箭攻击人,一边把通道围得越来越窄。 赵军为了得马匹,与秦军在通道内肉搏,在方圆阵内折损了万余人,歼灭了万余秦军,俘获万余秦军,秦将公孙旦、李原被俘,获得了一万五千匹战马。 日中时,光芒万丈。 赵括还在得意,秦关内郡军二十余万从方圆阵西边、南边发起猛烈的攻击。 赢屯得秦中军大鼓响后,亲率十万秦军锐士从永禄渡口西渡,遁丹河西南下,替下北攻赵军方圆阵的秦南郡军,猛烈攻击赵军方圆阵。 秦人尚攻,素以方阵攻敌。秦霸于天下,从来不是凭计取巧,而是以勇争胜。 赵军方圆阵内也响起密集的鼓声,并发出'两军相逢勇者胜'的呐喊。 秦关内郡军不喊'两军相逢勇者胜',但勇气从未离开过这只老秦人组成的钢铁之师。 秦赵两军相持苦战,退则溃,只能搏杀。一个时辰后,白起令南阳郡军、南郡军、巴蜀黔郡军替下了秦军锐士和秦关内军。两个时辰后,方圆阵除东边丹河一面,其余三面皆尸积如山,形成宽八丈、高一丈的尸墙。 赵军胡骑两万在阵内整军完成,却因尸山阻挡,已经无法出阵突击秦军。 日薄西山,残阳似血。 赵军方圆阵三十余万赵军,只剩不到二十万。上党步卒怯战,使赵军精锐步甲、上党精锐步甲、赵北步射损失掺重,赵久等近十名部将战死。赵军在苦撑危局,秦关内郡军一波又一波的方阵持续攻击不歇。 秦军与赵军多次在长平战斗,常在体力、勇力、胆力、阵形上占优,此番战斗却先被西突赵军左冲右突,后又被赵军拒于方圆阵外。 秦军也不惧死,人又多,秦方阵攻守兼可,却坏在体力不济,多以粟米锅盔为食半饱之人,激战一个时辰,如何还有气力,而赵军皆以饱食肉干为主,佐些菜汤,且赵军皆以肉干以草包于身侧,边战边食肉干,体力要好得多。 夏又灭组织二千夏部落死士和三千邯郸死士,身缠油袋、木枝、干草、织物,冲上方圆阵东、西、北三面三里长的尸墙,以身为引,泼油点燃了尸山,结束了战斗。 秦军在烈火后撤退了,赵军转危为安。三万余关内郡军、两万秦军锐士、五万秦关外郡军及两万赵军精锐步甲、两万上党精锐步甲、两万赵北步射、两万上党步卒用燃烧的身体结束了这场恶战。 秦赵两军恶战后伤兵不多,因为伤兵根本撤不下来,只能为战友垫脚击杀敌军。 夜幕降临,月光皎洁。 赵军方圆阵仍然笼照在尸墙形成的火圈之中,赵同率万余赵军胡骑拖营木、伐树、割草扔上火圈,以防秦军夜攻。烧不尽的骨骸被扔进了丹河,避免刺伤马脚。 久多、拓拨各率一千赵军胡骑出方圆阵警戒。 秦军归营,严守营寨,广布鹿角,蒙敖率两千秦骑警戒。 赵军胡骑与秦骑曾在永禄渡口西遭遇,久多令人喊′今日死的人够了,明日再死。',蒙敖亦让秦骑回应′今夜不战,天明再死',随后两军脱离接触。 白起和赵括都在思考应对之策,并在天明后迅速做出调整。 农业九月十五日 凌晨 赵军分兵过河东围垣下寨,原想河东有恶战,却只有赵尽派的百十斥候报称河东秦军已撤围。 李谈、缪毐带冯去疾等百余人,借秦军换防,趁夜从大粮山、大东仓河、七拂山循山道往陵川,经魏地潜回邯郸。赵括诈称遁去之人已阵亡。 赵括下令守而不攻,赵军跨丹河结营,以乱木为架,再置板于上,立木桥通行。在河西列方圆阵。在河东丹河至围垣村筑垒起寨。 白起也下令守而不攻,调疲师守关,调生力军备战。从后军骑驮调六千骑,令蒙敖率一万秦骑在长平助战。嬴屯把十八万秦军锐士分成三部,五万军援故关,五万军援长平关,赢屯领八万军布于百里石长城。嬴高、嬴远率巴、蜀、黔三郡军、北地郡军、陇右郡军、上郡军守西壁垒。嬴渠率内史郡军驻长平南窄谷峡口。 王陵、王煎率二十余万河内郡军于河东、公孙舌率十万河东郡军于河西,整军备战。 司马靳率南郡军轮值后军输运北线军需。王由率河东郡军轮值后军输运西线军需。王龁为主将、司马梗为副将至平阳整军,在河东郡守王稽处接收驻平阳的五万秦军锐士、五万河东郡军、五万河内郡军,分兵攻取晋阳、井陉后南下,与白起大军会师于邯郸,兵临城下。 秦军此战折损十余万,赵军精锐也不多了。白起令攻灭谷口村赵军残部,他要借赵括大纛旗攻上党军心。 赢远在壁垒看退守谷口村的万余赵军皆是伤残老兵,主功请缨攻击谷口村的赵有、赵至、李前赵军三部残军。 赵有听得秦军战鼓响,让乡老带村民外避,谷口村民户知秦军要进攻,纷纷逃出村外,嬴远让村民入西壁垒,女人、小孩往左,其余往右,以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后,右边聚了五百余人,嬴远令秦军尽杀之,割头记功。 赢远令八万秦军一举冲入谷口村,八个秦人抢一个赵军脑袋,非勇士不可得!李前、赵至、赵由奋率赵军两千余残军反击,半个时辰就全军殁于谷口村,秦军也折损了三千人,伤了千余人。 白起为激励秦军恶战,令中军帐在谷口村中高台为各部秦军勇士记功,凡十四日攻赵军方圆阵战殁秦军均记首级一枚,赵军脑袋在谷口村高丘码成了山。 嬴远把赵括的大纛旗交给白起,又寻了一具身材魁梧的村民尸体,令亲随给尸身穿上从赵有身上剥下的将军盔甲,冲尸身一阵箭射成刺猬,说是射杀了赵括,也上交给了白起,白起才不管是真假赵括,正好利用。 白起令秦军在河西方圆阵西边起高台,立高杆,将赵括大纛旗、伪赵括尸身挂于架上,言赵括已死,令赵军投降。白起、赢远皆派斥侯赴河内,言赵括已死,赵军将溃。 白起要让赵军绝望,制造恐慌,瓦解赵军军心,迫使赵军离心,或降、或守、或东归突围,赵军逃跑混入长平民户,赵军多上党民而并非赵人,白起是知道的。 白起要让斗志高昂、众志成城的赵军十天内从胜利之师、威武之师、守土之师变成了绝望之师、失败之师、分裂之师。白起要让赵军发生激烈的争执,并把争执带到将、尉、校、亭、佰、屯、什、伍、卒每个心中。 秦人不惧死,军功可继承,烈士名耀乡里,死亡不可怕,是一种换取家人富足的最后付出。赵人不惧死,是已经先收了卖命钱财,再搏个痛快。上党步卒五味杂陈,到死也不明白是为了土地?还是为了家人?又或是为了赵王?还是韩王?又或是什么也不为,就是跟着往前冲,不杀死对方,就被对方杀死。 农业九日十六日 上党步卒在目睹方圆阵恶战时本已怯战,闻白起攻心之策,才一日,上党步卒很快混乱起来。 冯亭失去了上党步卒的信任,上党步卒各级官员中,竟然有人提议应该向韩王然求救。有要死战,有人要降秦。上党步卒退出河西方圆阵,集中于围垣村内,并与赵军精锐步甲暴发冲突。冯亭令冯治部万余上党精锐步甲居于河东岸,将赵军精锐步甲与上党步卒隔开。 赵括与冯亭深夜论事。 冯亭从校尉升至郡守,四十多年,大小恶仗百余次,还不及这两月恶劣。 赵括说道:“白起老谋,又堵了我的路,我本欲追赶夏不败部,如今更是难了。” 冯亭说道:“本想举上党附赵,一为韩王然借赵保韩之策,二为上党民户谋个好去处,三是我亦不想做秦臣。却不想竟遭此恶战连连,恐全军皆殁于此地。” 赵括说道:“今日秦军如恶虎扑食,群起而攻赵军,已经不是战场胜负,而是以命相搏,没有降,只有死。” 冯亭说道:“你走吧,你还年轻,我老了,我不会活着离开上党郡。” 赵括召诸将议事,又不见久多、拓拨二人,赵同说道:“两胡酋知秦军已据险阻不得出长平,已经趁夜各率本部一千人过丹河西,去寻秦军死战去了。” 赵括议完兵事,寻思如何去河内,他与秦将公孙旦、李原谈了很久,威逼利诱,二将愿降,但赵括必须放了俘获的万余秦军。 [秦律:主将丧师,斩,家属连座。】 河西大营,已是深夜寅时,白起在案前看着秦王稷刚从河内发来的诏令:“寡人闻秦军大胜,击溃赵军,特诏贺武安君,获胜勿懈,以河东郡军、河内郡军攻灭赵军残部,务必擒杀赵括。“ 白起知道,秦王稷不信赵括已死,也不在乎这些朝降暮叛的关外郡青壮,死亡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不然回了河东,知道赵军胡骑掠食河东,抢走了女人、孩子,拉走了粮食,牵走了牲畜,不会比死了更好。 白起背上有伤,才趴下一会,河西大营就乱了起来,亲兵进营用铺席包起白起,扛起就跑,背伤让白起疼得嗷嗷大叫,白起才离开一会,他的大帐有百十只火箭射进去,燃起熊熊大火,帐内的三五个随军吏倾刻间葬身火中。 久多、拓拨各带一千胡骑闯营,闯进闯出,从寅时闹到天亮,就是纵火犯,再凭火亮趁乱杀人,在营内搅个天翻地覆,到天亮后一个时辰,胡骑还剩二三十人闯出营外,一声呐喊,又冲进营来,再没能冲出去。 白起知道,胡人爱斗,更爱逃,能胜则打,不能胜则逃,是胡人一贯宗旨。在长平真是见鬼了,胡人也会拼命! 秦军又折了三千余人,伤千余人,全是秦军锐士。 上党步卒闹腾了一天,晚时决定降秦,托冯亭之名给白起送来降书。 第24章 夜遁 农业九月十七日 赵括在天明时,按李原、公孙旦之约,放回万余秦军,白起令编入前锋死士。 白起召众秦将议事,大怒。 白起说道:“赵军胡骑两千余人就敢掠我驻有二十万大军的河西大营,差一点你们全死光了。 【秦律:主将战死,同一军中副将、裨将、校尉皆斩】 赵括率近两万胡骑突出壁垒,追上先前的四万胡骑,他们敢奔袭咸阳! 赵括若想突围回赵国,早就往东北从沁水旧营突围回晋阳了,我看他是想去秦国咸阳。” 众将听罢,皆不敢出气。 白起说道:“秦军人多,赵军马多,战争比的是谁的马多,而不是人多。 长平地势还算平阔,我军虽以五十余万击赵残军二十余万,诸将切勿轻敌。 若是在平原草原,秦军就算是赵军口里的肉了。” 众将听了,都默不作声,心想,马可是你白起送给赵军的。 白起说道:“赵括西突进入河东,但那里村庄、河流、沟垒交错,不利胡骑野战。 赵军是诱我军东进,强攻赵军,赵军必两分:赵军步甲守河东,赵军胡骑必欲前往突袭壁垒。 秦王和我都不敢轻视赵括,以倾国之力,起百余万大军,聚于长平以之决战。恶战至今,秦军折损二十余万,才击溃赵军。 此役已经是我此生最后一役,不怕吃相难看,一定要吃个干净痛快! 我已年逾花甲,赵括正值壮年,其若不毙,我死之后,诸君自问兵事能敌赵括否?” 白起说完,以秦王稷王令遍示诸将。 赵括遭遇恶战后,仅存赵田部一万重装精锐步甲,赵有、郭奉、张成三部三万邯郸精锐步甲,两万赵军胡骑,冯治部一万上党精锐步甲和十二万余上党步卒。 冯亭仍在极力阻止上党步卒降秦,但上党步卒怯战、降心已起,经各级将、尉、校、营征求上党步卒意见后,最后还是决定降秦,并托冯亭与白起议降,唯冯治部一万上党精锐步甲不信乞降得活。 冯治说道:“事不济,一死而也,跪者生犹不如立者死,何况跪亦死乎?” 冯亭无奈说道:“上党降赵抗秦,恶战至今,已毙秦人二十余万,尚能以降求生否?白起杀俘已有前例。不要说为谁而战,就为了生存,为了土地,为了是个人!若是今日降了秦,就算侥幸得活,迟早丢了土地,流落他乡。三年前降赵,畏秦法苛严,税重役多,是众人自选,我为众人谋之。今日降秦,是乞命求存,亦是众人自愿,我愿尽力为之。” 冯亭于晚时,一边给白起送降书,一边令人报赵括。 白起接了冯亭降书,又恐冯亭使诈,即回信冯亭,言以围垣为界,逐赵军,竖白旗,待歼赵军后即纳上党步卒投降。 上党步卒又至永禄,将上党步卒伤兵三千余人接回围垣,按白起所言,在围垣秦军纳降,围垣内有万余上党步卒不信乞降得活,荐冯山为将,涌如方圆阵内。 赵括是半个胡人,胡俗是'战前降、战败逃',既开战就没有降的资格,降或败一样,高过车轮的男人全都得死。 赵括聚部将赵尽、赵有、夏不灭、郭奉、张成、赵田、赵同、冯治、冯山谋之。 赵括说道:“今日事急,早定谋算,以图得存。” 赵尽说道:“永禄已是死地,虽易收难攻,但仅容死心之人。” 赵田说道:“突围虽九死一生,但存一线生机,步卒方会用命。” 赵同说道:“秦军据险而守,已插翅难飞,就此地平阔,胡骑歼敌得赚,不突围,若突围则军心乱,一是突围难成,二歼敌不利。” 赵括说道:“为将者领军取胜,今不利,让士卒自选,怨不得人。” 赵军诸部将让赵军自选:降者往围垣村,死守者往永禄营,死战者留方圆阵,突围者往河东村。 农业九月十八日 赵军五万,除三千伤者往永禄营外,皆驻于方圆阵内,冯山部万余人、冯治部七千余人,皆涌入方圆阵内。冯治部上党精锐步甲仅余两千余人据在河东村。 战争中败则死是法则,胜分纳俘后养俘费钱、役俘费力,唯杀之最好,又壮军威。败方又对降者罪及家属,乡里风俗敬烈士而轻降者。而上党郡介于韩人、秦人、赵人三者间,竟然信了白起的鬼话。 冯治知突围无望,率部于夜里子时北上,众军皆散,或潜于丹河上游村庄内,或散伏于众岭间,欲求得幸存。 农业十九日, 赵括也给白起送了降书。白起本来就疑冯亭之降有诈,见了赵括降书,更是怀疑。即令王陵率河内郡军二十余万围上党步卒于围垣。令公孙舌领十万河东军于次日攻河西赵军方圆阵。令嬴远领关内郡军围赵军永禄营。 农月九月二十日 凌晨,晴天好搏命。 秦军河东郡军列方阵,从北、南、东三个方向对赵军进行攻击。秦军河东郡军的战力比不得秦关内军。赵军上党步卒已经退出方圆阵,方圆阵内尽是赵军精锐。赵军胡骑又轮番出阵冲杀,才一个时辰,秦河东郡军的攻击逐渐乏力,并被赵精锐步甲频频反攻。 白起令抽调西壁垒内秦关内郡军十万人,列成方阵间隔在秦河内郡军方阵之间,以密集的箭雨击杀冲出方圆阵的赵军胡骑,又助河东郡军攻击赵军方圆阵。 白起令秦河东郡军以方阵轮攻,半个时辰一换,凭人多死死咬住赵军方圆阵外的方阵撕皮血战。赵军方圆阵越战越小,向河西萎缩,赵军东退的阵地每退一圈,就留下一围半丈高的尸堆。 秦河东郡军折损五万人。 赵军已折损一半,仅三万人强撑。 日中时,天上薄云渐多。 赵军方圆阵已经被秦河东郡军连撕六层,赵军兵力已经不够维持方圆阵形,变成了一个半圆,被压缩在丹河西岸。 赵同亲率三千骑出方圆阵,只个时辰一半,即被秦军歼灭,赵军胡骑人和马皆被射成刺猬,赵同亦战殁于阵中。 赵军胡骑为尸圈所阻,又被秦军劲弩箭雨射杀,冲不出方圆阵。形势危急,赵括令杀马为垒,胡人爱马不忍杀,赵括令邯郸精锐步甲杀马万匹为垒,半个时辰后,赵军退在马垒后据高临下死守不退,死死阻住了秦军的进攻。 白起见秦河东军折损一半,伤一半,已乏力再攻,他令王陵从河东调来十万河内军继续猛攻赵军方圆阵,在马垒外面,秦军纷纷倒地,三个时辰后,马垒外面的人尸已经高过马垒,秦军垫尸据高临下猛攻,赵军又限入被动。 天色渐暗,赵军方圆阵被破在即。幸是天公怜命,风动云厚,暴雨骤至。 白起令敲锣收兵,秦军冒雨割首级。 秦河东郡军折损三万人,秦关内军折损一万人。 赵军仅剩万余人,除赵括三千赵军胡骑亲兵营外,皆是伤兵。 赵括杀马,一是以马为垒,二是不欲留马以利秦组骑兵。却也去了白起一块心病,没了马,赵军插翅难飞。 农业九月二十一 雨竟未停, 赵军传话给白起说休战三日收尸,白起答应了,白起见强攻一日赵军未溃,更疑十多万上党步卒诈降,而实际在赵军方圆阵内攻击秦军。 赵军恐秦军袭击,出钱请河东村民清理尸体。秦军也让河西村民去清理尸体,秦军参与辨别两军尸身,秦人多是全尸,赵人多是无头尸,偶尔也会抬错。 秦人埋尸,赵人却在河边码尸如山,两百余萨满巫师跳神,之后抛入河中,秦人皆言赵军残忍。 赵军尸身多有肉干包,村民取而食之,秦军知后,也去赵军尸身取肉干。 白起明白了,赵括军被围两三月,还有这么多马、牛,赵军吃两足羊,恶战必备品,能大幅提高战力,克敌制胜,统兵要诀。 丹河水都成红色的了,秦军也开始往河里扔尸体,省力、方便,丹河成了血河、腥河,军民人等皆远远避之。 天黑后,雨未停。 赵括知道自己该走了。 赵括与赵有决别,时赵有已身负重伤,赵括决定率三千亲军南下河内,见秦王稷。 丹河漂尸,人皆远之,正是赵括脱身之计。趁夜,丑时,赵军在丹河中将五六匹马一队将马辔(马笼头)络头用缰绳相连后互扯上不了岸、马嚼子(口衔)盘紧出不了声,马赶入丹河中游中,丹河水阔平缓,马天生会游水,人则抱短木漂下,就会沿丹河顺流而下,一个时辰后可漂过秦军坚守的七拂山南窄谷狭口,避过秦军,再漂半个时辰到了丹河底南大湾地,可从河东下泽州。 赵括在夜里丑时到寅时就漂走了赵军胡骑三千亲兵营。 夏不灭临走时取走了赵中军帐中的长平地势木雕。 赵括令夏不灭领两千骑在丹河大湾地断后。 九月二十二日 赵括领一千兵先到泽州整军,有了公孙旦、李原两个秦军大将,泽州县令为伪秦军忙前忙后,生怕得罪了伪秦军。 赵军依旧是在丹河边白天码尸,巫师作法,跳神,晚上抛尸。 农月九月二十三日 赵军依旧是在河边白天码尸,巫师作法,跳神,晚上抛尸,到了丑时,跳神的巫师们先放了马进河道,随后纷纷跳进了丹河。 夏不灭在接应两百余胡巫离开后,令赵军胡骑两千人沿赵军撤到泽州所过六个村庄近千余人,不分男女老幼,皆杀之弃入深坑深沟内埋之。 农业九月二十四日 秦军半个时辰即攻进入赵军阵中,杀尽赵有及万余赵军残兵。 白起疑赵括伏赵军精锐于围垣内,令秦军围之,却对上党步卒纳降之事束之高阁。 第25章 两败 农业九月二十五日 赵同在泽州整军毕,率三千伪秦缓缓向河内郡开拨。 公孙旦之子公孙坚、李原之子李牧,随父出征被俘,赵括用为亲随,从与二人的交谈中得知秦王稷传王令给白起务必擒杀自己时,赵括仰天大笑。 赵括带上熟悉秦例的亲信缭、李原之子李牧、公孙旦之子公孙坚,率三千伪秦骑从泽州赴河内。 赵括沿路诈称赵贾,秦国公族,秦王稷侄,经安国君荐入上郡军中二十五年,因军功得少上造爵,现在武安君白起帐下任骑都尉,三千余骑为亲随,公孙坚为校尉,李牧为校副,现奉安国君令往河内见护王回咸阳,中军文吏缭持白起上疏同往河内见秦王,小坝津转大道南下城邑,原是韩地新附,见了秦军,官民皆恭敬,一应供给、关防文书都不缺,关防都单独用匹马驮着,过关口令跟着一关一换。 赵括高调张扬,所到处傲物轻人,装备奢华,动辄发牌气,又一路乘机收刮钱财。 秦军关防,军人重英雄,对白起是另眼相看,对白起帐下赵贾也是一样。各级官吏一听安国君荐入军中,文人多无骨,巴结得更历害,秦王稷太老了,太子安国君上大位很快了。少上造赵贾,在河内是让人仰视的高爵勋贵,包括郡守、县令、郡尉、县尉、都尉都是渣,亲随三千余骑兵!白起也只有百佘骑!沿途官将还没见过如此气高志昴,飞扬拨扈的人。 赵括本色出演,顺畅南下,直奔河内郡城,各级官吏的官驿单骑比他大队胡骑快,他总能在下一站得到最最贴心的服务和仰摹,凭着安国君的名头,沿途官员送贿,收了三百金及金五百斤。 农业九月二十九日 秦军在河边起高台上立杆的赵括大纛旗迎风飘扬,伪赵括尸身已经肉去剩骨变成一具骷髅,在秋风穿过骷髅骨洞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围垣中的十二万余上党步卒及万余上党步卒伤兵对受降也失去了信心,他们中的十万人决定逃亡,集体逃亡,十万农民十万兵,向四面八方逃亡,不杀、不砍,就是跑,箭矢、刀剑不能阻挡回家的路,要么跑出去,要么给同伴垫路跑出去,挡得住回家的身体也挡不住回家的灵魂。 上党步卒大量倒在了秦军的包围圈内,还是逃出一股逃亡者。 白起派出两万五千人,将逃亡者截成两截,把后截大部围回围垣,并派出五千骑兵,阻挡住了前部逃亡者的路,秦军一拥而上,以箭射人,歼灭了前部的逃亡者。 白起令秦军向围垣发起进攻,上党步卒全部跪地投降,俘获了十四万人,秦军未损一甲。 白起又向赵军永禄营发起进攻,他令秦军务必努力,赵括尚余的五万精锐即屯于此三角死地,切不可大意。 永禄状如口袋,只南坡易上,白起令司马靳引十万军一鼓作气,攻入谷地。 秦军十万秦军列方阵,蜂涌而上,仰攻永禄南坡,冲上二坡坳后,山上一声梆子响,天降小块石,密如冰雹,和拳头差不多大,秦军不危险,冲过了小块石阵,倒地十有其一,多是轻伤者。秦军继续前攻,山上又一声梆子响,天降中块石,虽不似小块石密,却有狗头一般大,秦军勇往直前,冲过中块石阵,倒地者万余人,多是重伤者。秦军继续猛攻,天降大块石,比人头还大,砸中就死,还好不多,也就砸死三五佰人。迅速的就冲进了一个凹地,遍布有枯木杂草,赵军的石弩就设于此,约有两万余赵军弃石弩布于前方呈弧形,与秦军对冲,全是伤兵,跑的慢,一手举火,一手拿着油包抛向秦军,腰上还挂着油包,边跑边点边抛,油包抛完后,最后变成火人倒在地上。 秦军在坑内烟起,火烧,石弩全部燃烧起来,赵军从山坡上又放火箭,秦军三有其一或多或少被呛、被烧伤,死的不多,只得回撤,快攻到坡顶却被迫下撤,正忿忿不平,听得后边异响,一扭头,洪水滔滔,原来是赵军连从上到下,连溃三坝,秦军忙往两边跑,后边又传来赵军喊杀声,一线平排向秦军追来,赵军在坡上,秦军又不知多少,一跑,后军挤前军,互相挤搡,不少落入水中,好在是一波水,过了水头就没水了,赵军也不杀倒地的秦军,就往坡下追大部秦军,被踩伤的数万秦军一看跑下坡的赵军,就两伤兵三千人,爬起来万把人,一会就把两三千赵军杀光,割头挂腰上。 秦军轻伤了两三万,二坡坳上还有两万余重伤的,多是冲在前面的河西人,也不知死活,又不敢上去,可都是关内老秦人啊。 赵尽率三万轻伤赵兵,把两万余被火烧伤、石弩砸伤、中箭伤,主要是踩蹋伤的秦军围住。 秦将周甲令秦军不停用弩箭逼退赵军。 力量的源泉有两个,一个是亲爱,一个是仇恨。 一个时辰后, 秦军箭也用完,赵军步甲开始用长枪、弓箭在外围清理战场,秦军意识到死亡在迫近,抵抗意志渐弱,周甲是河西人,受伤秦军多是来自河西肤施周边,他站起身,直面这掺淡的结局。 天边残阳已西坠,最后一丝余辉在天边划出一道亮丽的红,那是黑暗在舔噬光明的血色舌头,光明即将消失,黑暗将暂时统治这不平凡的夜。 王由高亢的陕北调子悲凉而淒沥,秦军应声高和,调子委婉悠扬,响砌城北,秦军不在匍伏,全部站立起来,满脸泪水,高亢发调,仿佛都在想用尽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舒发对这人世间的美好和祝福,享受这人生最后的惬意与留恋。 赵军撒围了,向坡上退去,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阻止。 人性的光辉暂时驱离了扭曲的黑暗。 白起在坡下听得河西调子悲凄,亲领十五万关内军冲上山坡。 周甲带领肤施军团扶残抬伤,五万大军在昏暗中向坡下回撤,歌未停,直到歌声被白起所率大军的鼓声淹没,秦军各部大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雀神怪鸟的军队,歌声停了,只有周甲还在高亢的歌唱,直到白起的马鞭在他的脸颊烙上血红的长印,疼痛让他瞬时清醒过来,向白起汇报了军情。或许应该说是他的清醒再次沉沦了。他快速整军备战,有三千轻伤者再次加入了围剿赵军的战斗。 白起率十五万关内军,一个时辰荡平了永禄赵尽部赵军四万人,全是伤兵。秦军折损了两万多人,伤了一万多。 秦军抢人头,抱怨赵军太少。 白起彻底发疯了,赵括呢? 秦军据险守长关隘、山边、石长城、壁垒,守军全是关内役军和秦军锐士,守将全是秦公族将领。一定是化整为零,潜入了长平各个村邑! 光明已逝,黑暗来临,白起下达了命令:通用口令'光、光、光'。 白起找了当地耄老长者,发出通告:秦军百万围长平,赵括已死,赵军巳败,不日陷邯郸,凡壁垒西长平民户在三个时辰内,至丑时止,城北民户妇幼,应带户内一切粮物用具以免资敌用,到丹河上游东的指定地点集中。十五岁以上男丁,到丹河中游西指定地点集中,以辨清白。另愿向秦军投降的赵军,到丹河下游西岸指定地点集中,将按秦律送往秦地服役。 高级口令'杀、杀、杀'。从寅时起,凡十五岁以上男丁皆杀,凡反抗者皆杀,凡逃跑者皆杀。” 冯亭前去见了白起,求他千万不要烧房子,百姓生活不易,并说赵括确实兵马俱尽,疑死于乱军之中。 白起了解完情况后,说道:“大王有令,主将俘不杀,你去河内见大王吧。” 冯亭说道:“我先叛韩王然,又后叛赵王丹,贰臣又何面目见秦王,人不知耻至于此乎?” 冯亭自绝后,白起怜而令人葬之。 白起令蒙敖率五千秦骑遁丹河找痕迹,暴雨突来,何存痕迹?且长平战乱三年,很多村邑人都跑光了,无人可问消息。 白起本欲纵火烧民户屋的,或许是天见犹怜,后半夜竟然下起了大雨,白起默然取消了火烧民屋,令秦军入城邑挨户搜抓赵军。 冯治部潜入村庄、山岭间步卒多被捕获。村邑内凡有十五岁以上男人,秦军砍脑袋走人。 白起说:“上党民不乐为秦而归赵;赵卒反复,非尽杀之,恐为乱”。白起趁雨夜,在丹河下游设百列通帐,诈称入通帐排队上船赴秦国服役,出帐皆杀之,留头,弃尸于丹河下游。十四万人的鲜血染红了河水,丹河终究未辜负其名又或因此得名。 冯山率十四万上党军投降,向秦军缴械。他们世居上党郡,本是韩人,韩王然战败割上党予秦,他们成了秦人。上党郡守冯亭举上党降赵,他们成了赵人。他们彼征入赵军为卒,抗击秦军。之前从来没有人让他们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今天突然有了选择的权利,却是在站着死或跪着生之间选择。他们卑微的选择了跪着生,却在从赵营往东至丹河,又沿河向北,长长的战俘队列首在长谷,尾在丹河,走进了死亡。他们在濒死的那一刻,恐惧中酲悟,才明白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秦军在三年前攻上党,在赵括代康颇为将前,歼灭赵军三万人,秦军折损三万人,重伤一万人。 赵括赴任后近两月,歼灭赵军四十五万人,秦军折损二十万人,重伤五万人,轻伤三十万人。 白起不知道的是,秦军中约有近三十万人中了染有金汁的毒箭,会在三个月至半年中死去。 白起给秦王稷上了军报,并言,在围攻永禄赵营时,赵括死于将军岭的乱军之中。 白起领军乘胜进攻,令王龁、司马梗攻下了几乎无兵防守的赵国重镇晋阳、井陉,他自率大军出故关,秦军兵分三路欲陷邯郸灭赵。 白起留送上党年幼者二百四十个少年披麻带孝长平报丧,说赵括战死,四十余万赵军皆降,皆被杀之。既震慑赵国,又威慑诸国,待兵锋抵邯郸,或赵人怯战,赵王丹出降。 秦在长平之战中,战场上惨胜如败,但实现了′天下卑秦'的战略目标。 第26章 豹胆 农月九月二十九日 赵括在途中看了驿报,知道了长平战事已经结束,他不敢再在途中逗留勒金收银,白起必欲整军速攻邯郸。赵括对白起杀俘是意料之中。 秦王稷正在看军报,白起已起三路秦军出上党,已陷晋阳、井陉,欲陷邯郸,灭赵,白起在军报写了赵括死于将军岭乱军之中。 秦王稷一看,赵括不是上次已经被乱箭射死于谷口一次了么?怎么又彼劲弩射死于乱军之中一次?他以为自己老糊涂记错了,把两简军报放于案上,他明白了,赵括究竟死没死,白起根本不知道。 秦王稷说道:“郭疏,你说赵括死了么?” 郭疏说道:“大王,沿途县驿报,少上造赵贾正率亲随三千胡骑前往河内护驾西返,估计下午就到,一问就知详细,又何必伤神。” 秦王说道:“赵贾是谁?谁说我要回咸阳?” 郭疏说道:“王室子孙繁茂,大王连侄儿都记不住,这是好事,说是安国君下的令,这安国君的孝顺谁人不知晓,议和罢战,大王自然是要回咸阳的。” 秦王稷说道:“寡人已令武安君三路攻秦,谁定的议和罢战?” 郭疏楞住了,不知怎么说下去。 赵括走进来作揖礼说道:“大王,赵贾奉安国君令,护送大王回咸阳,议和罢战是事实说的。” 秦王稷说道:“是战是和是寡人说了算,事实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寡人的主?” 赵括和郭疏想笑。 秦王稷突觉语误,又说道:“都是你们这些赢家的败家子把我气糊凃了。你看你这一身,像个将军么?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王呢。” 赵括说道:“当王有什么好?累得要死。” 郭疏一看赵括,身材魁梧,气宇轩昂,虎皮大氅,玉带金冠,皮靴上都是金扣银环,奢华至极,贵气横溢。特别这和秦王说话的口气,大得很呐! 赵括说罢,看着郭疏,挥了挥手,郭疏起身就要离开。 秦王稷说道:“郭疏,谁让你走的?你可是一郡之守,这是你的地盘。” 赵括说是:“郭大人,你们先说,我一会再来。″ 赵括说罢就准备要走出去。 秦王稷对郭疏挥了挥手,郭疏就走出去,只见院内平时秦王值守侍卫十多人东一个西一个坐地上,校尉嬴成捂着脸,李牧正在劝嬴成。 郭疏可不愿掺和王室的事,他走到大院,看到院内郡卫正一排站着被一个秦人黄头胡兵训话,说郡卫不懂事,郭疏和公孙坚见了礼,知道左谷是赵贾的亲兵营副,说道:“郡卫不懂事,是我这郡守没教好。” 左谷一听是郡守,好大的官!还没跪过,之前只跪过县令,胡狄行跪礼,华夏行揖礼,他腿一软跪了,行了跪礼。郭疏马上把他扶起,就训斥郡卫不守规矩。 僚见了就来劝郭疏,两人聊着聊着就去侧院喝茶去了。 郡卫们委屈,闯院和护院,谁不讲规矩? 规矩是强者制定出来给弱者遵守的,破环规矩有三种途径,一是弱者不遵守规矩,则形同虚守,二是强者遵守规矩,则规矩破产,三是人死了,不需要规矩。 李牧正在给嬴成讲规矩的三个原理,嬴成不太愿意懂,李牧把他拉到侧门,胡骑直接拉过一驮金两百斤时,嬴成秒懂了,李牧让他不要独吞,分给每个侍卫一些,并说之后再单独给他一驮金三百。 李牧又给了羸成一玉带、五十金说:“拿着,不然我会被揍的。” 嬴成兴奋之余抱怨:“同是王室子弟,待遇差距也太大了。” 李牧悄悄说道:“你先带你的人去玩吧,休息三天,要上路了。” 赢成正在想脱岗是否合适,屋内传来秦王狮吼:“寡人太娇惯纵容你了,你是谁的儿子?谁把你教成这样的?你以为你是谁?太放肆了,太放肆了。” 李牧说道:“走吧!大王父子吵架,听见了不好。” 李牧又和嬴成嘀咕了一些内幕。 嬴成喊了待卫,一溜烟没影了,侍卫们边分金边问又拽又富的公子是谁? 嬴成说道:“我亲叔,大王与上郡胡姬的私生子,少上造,骑都尉,公子赵贾,还是上郡胡酋,都保密呀,不然砍头别怪我。大王出巡才六百亲随,我叔亲随三千。我随大王二十一年了,护卫五年,虽然没打过我,才给我二十金,我叔一见面,给我一顿揍,就给我五十金、金二百。 去把全营六百人全喊来,我把绣春街一条街全包三天,吃喝玩乐,我叔的副校李牧说了,咱们全营休息三天,以后内卫由我叔的人管,咱管外卫,轻松多了,李牧说了,从今天起,俸十倍,管三月。” 待卫们开心了,都说幸好没还手,不然小命绝对没了。 赢成说道:“我家人多,之前我也没见过我叔,但这气势,我才吼了一句,噼噼啪啪就给我上耳光,敢打我的必是公族中长辈,我就知道必有缘故,哪能还手啊!” 秦王稷发了大脾气。 赵括说道:“嬴姓赵氏的男人,不论本事大小,脾气都不小。” 秦王稷抓起桌上的两册军报竹简砸向赵括,说道:“你爹是谁?” 赵括左右开弓,伸手抓起竹简边看边说:“我爹是赵奢。” 秦王稷说道:“赵奢是谁的儿子?” 赵括张扬高亢的笑声在屋内回荡,他把两竹简轻轻放回案上,又转身回到秦王稷右边坐下。 秦王稷见两竹简,想起赵括,也想起赵奢,楞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也笑了。 秦王稷说道:“唉,寡人是老糊涂了,还是被你气糊涂了,赵奢是赵雍的儿子嘛,白起两份军报说你死了,我不信,正想呢,你就来了,你这胆子太多,又太聪明,少点轻狂,就好了。” 赵括说道:“人生无常,随心就好。” 缭让待女上了酒食,两人对饮,把酒言事。 秦王稷说道:“嬴成呢?” 缭说:“近臣缭回禀大王,刚传大王令,嬴成待卫营放假三天,以后左谷负责内卫,嬴成负责外卫。” 秦王稷说道:“你负责什么?” 缭说道:“臣为大王近臣,执中书事,草文执令,通传内外,今日一是拟令白起驻兵整军一月,二是拟令范雎与赵议和,三是令各郡将数年来所俘赵兵押往上郡筑长城,四是令咸阳令将公孙旦、李原两家族人送往肤施,五是令安国君主持国事,大王将率军巡游上郡威慑北胡、月氏。” 秦王稷解匙扣,指左柜,说道:“寡人印、玺在侧柜第二格中。” 缭说道:“臣虽草书执令,然以大王为是,安敢越逾,将军亦是此意,且将军本不欲知秦事。” 秦王稷说道:“赵贾,把事说透,别挪越寡人,寡人年近古稀,不留恋个啥。” 赵括说道:“大王宽心,一如往常,只是为安全计,请大王巡视上郡,大王不惜命可,能不惜名么?秦王不爱命惜名,则逼我舍弃悠闲安逸,袭关内,陷咸阳,搏名声。” 秦王稷说道:“赵括,心似针,胆如天,你不会做蠢事,我有啥不放心的。赵信早有言说,'昔日赵奢不欲以兵取国为赵王,今日赵括也不会以兵取秦国',你终是一胡酋,只愿驰于赵北山南草原,不爱这绵绣河山。” 赵括说道:“大王勿疑,事切不可泄,大王声誉一朝尽毁,受天下人耻笑。且知情者秦有一人,则大王杀一族,有万人则杀屠城十万人。赵括只想自救,不欲害人。” 秦王稷说道:“可以,白起杀俘十四万余人,长平没战俘。” 秦王稷说完,把白起军报给赵括看。 赵括说道:“白起杀降,熊包一个,还杀良冒功,憨包一个。留送二百四十人往长平报丧激怒赵国,草包一个。赵威后以性情刚烈、胆气勇气闻于天下,其子赵王丹岂是肯低头之王?其舅廉颇又攻守皆能。” 秦王稷无语。 赵括令左谷见秦王,左谷一进屋就跪在门口,声如洪钟,说道:“胡臣左谷,进见大王。” 秦王稷见左谷把头埋在两手间伏着,说道:“左谷,进前来。” 左谷就低头膝行至案前,还是埋头低伏。 赵括伸腿给左谷一脚,说道:“左谷,还是第一次见王吧?站起来,抬头说话,华夏没胡人那么多规矩。” 左谷起身揖礼,抬头见秦王,说道:“大王,我幼时见过赵武灵王,赵武灵王还抱过我。” 秦王见左谷脸圆如盘,目光如炬,络腮须短而密,一张脸一半是短黑须,说道:“左谷,你勇冠三军,所部胡骑骁勇,大秦强霸,何不率部归于秦。” 头曼说道:“山南草原,温暖湿润,草壮水多,是放牧最好的地方。” 赵括说道:“左谷部流亡,赵使其部三千户在赵北九原、云中一带游牧。秦王欲得左谷部,先得赵北。” 秦王说道:“扯远了,匈双、楼烦、月氐、羌狄够寡人烦的了,现在巴蜀的南蛮也不省心。” 秦王说道:“缭现为何职?” 缭说道:“臣曾在魏、赵、燕、秦军中服役,现在赵北中军行文令,拜马服子为师学兵法。” 秦王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你就以都尉职在寡人帐前参兵事。赵括为将,临阵弃三军,以身犯险,不可学。” 赵括大笑,说道:“大王英明,赵北得三代赵王恩惠,为赵战秦,救国图存,是其职也。今战事已毕,秦赵议和,赵亦南北各安所居,事已成,我有存赵之功,我有烈士之名,胆略世无双,不学我,难道学白起杀俘不义?杀良冒功? 缭为都尉则名正言顺。” 秦王稷说道:“寡人得白起军报,马服子以死人为牲畜制羓、熬油,能言仁义?” 赵括说道:“我不似大王皮厚心黑,何敌言仁义?大王以活人为牲畜奴役,以活人熬油,虐民自肥,犹不如我。” 秦王稷瞠目结舌。 第27章 东归 赵括把长平之战的事对秦王稷讲了个大略。 秦王稷说道:“你虽谋之奇,胆之大,天下难有,但弄险失算,狂战轻命,不宜为将,为将参良谋则是绝世良材,须得雄主为用。” 赵括说道:“安国君未得识,但质赵的秦公子异人是我连襟,观有人君之相,亦有人君之谋。” 秦王说道:“赵括,你论战和,为我谋之。” 赵括说道:“此时你又做不了主,是战是和,你慢慢琢磨,待出了上郡,管你是战是和。” 秦王说道:″寡人知道,想听高论罢了。” 赵括说道:“白起杀降,赵人愤恨,人人皆欲食其肉、寝其皮,彼时秦兵占优,此时赵一民一兵,十万人十万兵,赵七十万户,去老弱幼,即两百万兵,秦以何战? 赵国不败,山东五国援之,犹如以身饲虎。 赵国已败,为山东五国守门犬,为何不喂?为何不援? 息兵养民,以泯仇恨。 五国昏馈,先绝赵之援,则可战。” 秦王稷说道:“既已给白起王令驻兵,再拟一令撤兵吧。” 赵括说道:“白起深浮军望,素来骄横,必定不会撤兵,必定是陈情兵事,再上奏言战。 王欲征天下,不唯国富民强,亦靠将士用命,王若再下令,致将士心寒血冷,也使别有用心者乘机收人心,立威信。 不如以令安国君知王意,由其聚公族、大臣、将军议之,另令有司按功过论奖惩,按律抚恤烈士、遗孤。 则大王绝非议,服民心,收军心。 断绝别有用心。” 秦王稷说道:“谁?” 赵括说道:“大王,无论是谁,首过当属大王,王不养宠,其何以横?王不予贵,其何以威?王不予权,其何以反? 大王当自省之,谁何以忧?用人犹如驾马,驽马恋栈弱不堪主用,烈马主强而桀骜骄躁,在于辕轭固而平衡,善驭者为善平衡者。 世间万物皆趋衡而永不得衡,世人百态皆欲满而永不得满。” 秦王稷说道:“马服子可有意出仕于秦?” 赵括说道:“大王诈我,我谋能胆大,行事张扬拨扈,必握权执事,我壮王衰,王归安之际,恐新君不能制,我岂有命享? 之前为一胡酋,驰草原,纵性情。 今后为一散人,游四方,乐一世。” 秦王稷说道:“马服子胆略世无双,非雄主不能驭,又视天下为无物,可惜,可惜。” 尉僚拟好各条诏令,秦王稷看后,称赞其行文缜密,筹谋得当,措词得意,即取玺,签名压戳,发出诏令。 尉僚令嬴成将驻军王令给秦军主将各送一简。 十月初二日, 赵王丹没等来郑朱秦签和约,却等来长平兵败。 邯郸城外,二百四十个少年披麻带孝、哭天跄地跪于城门口,诉说秦将白起以诈杀降,坑杀赵卒四十万于长平,使赵国青壮几欲灭绝。 赵王丹着丧服遥祭亡灵,赵国精锐步甲邯郸军十余万玉碎长平,邯郸城几乎家家死人,家家挂孝,“子哭其父,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弟哭其兄,祖哭其孙,妻哭其夫,沿街满市,号痛之声不绝”。 赵境各地也进行各种祭奠活动。赵国上下,同仇敌忾、誓死抵抗,赵国人空前团结,民心可用。 赵王丹令赵牧袭爵为马服君,赵豹、赵禹、虞信、庞煖领两万赵军精锐步甲护太子赵偃赴代郡。令廉颇带三万军驻肥城。 赵王丹任命邯郸令赵质为大将军,赵质决定在邯郸与秦再战,令晋阳赵远部、井陉赵向部撤邯郸。大侠李谈献守城器械图于赵质,赵胜又私出财千金、粮万斛,聚邯郸城木匠、铁匠千人,由赵志领万人协助,由李谈督造,守城械一曰床弩,二曰石弩,三曰油机,四曰滑梯。赵禹领五万人加固修缮邯郸城墙。长平一役,赵国三十万精锐步甲折损一半多,已无力与秦再野战,只能守城,并约合纵攻秦。 赵使郑朱把辛麻仔油抺在眼上在秦王殿哭得死去活来。 天下文盛,稷下学宫,正是阴阳家高潮期,亮出鲜明态度,杀降不详,各种学术。 天下震惊,骇人听闻。舆情汹汹,皆言强秦残暴。 农业十月三日 白起及军中主将皆收到秦王稷驻扎整军一月的王令,白起及军中诸将皆言速战可胜,纷纷向咸阳送奏简。 农业十月初四 赵同率十万伪秦军到河内,秦王稷离开河内,西归关内,巡游上郡。 十月十五日 长平战罢,秦军的家书到了秦国,到了咸阳,坊间风传,风言满天飞,从长平飞到咸阳,从军中飞到民间,飞到了全天下。 说啥的都有,秦人添油,天下人加醋,风传赵王贪,秦王智,范睢谋,大将军白起神机妙算,诱赵括领五万赵军出战,秦军佯败至西壁垒设伏,用五千秦军截赵军两断,又以五千秦军断赵军归路,围赵军四十六日,后射杀赵括,赵军四十五万投降,白起杀俘,诈而坑之。而秦兵无一甲损。 赵括一无是处,草包一枚,赵王贪心致祸,中计误用草包,也是草包一枚。山东五国一盘散沙,君王五个草包。又衍生出无数草包。赵国完蛋,山东五国谁援赵,和赵国一样完蛋! 秦王稷在上郡巡游看着咸阳转来的军报,秦军伤兵减员严重,并还在持续恶化,估什因伤病减员二十余万人。出兵百余万,战损近半,国家资源枯竭,惨胜如败,心疼不已。 秦王也听到了风传,自己总结了一下,起因是赵王因贪不义纳地。关健点第一是秦王临机明断。笫二是范睢用计换将,第三是白起谋勇双全。结论是秦军一甲未损,赵军全军四十五万覆灭。也算是黑暗中的一缕光明。 俗话说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可秦王稷发现,谣言可好了。 横看侧岭侧成峰,根据利益需求,一种风情,万种解读。 秦王稷传令咸阳,让谣言再飞一会儿。 咸阳,赵使郑朱哭丧着脸准备归赵,范睢强留郑朱继续谈议和。 郑朱说道:“长平仗都打完了,还谈个啥?” 范睢说道:“长平谈不成,咱们谈邯郸啊!” 苏代在驿馆找到郑朱,密传了赵王丹的王令:“与秦议和,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无论什么条件都要等半年后执行。” 郑朱说道:“赵王丹可以质于秦么?赵都邯郸可以割于秦么?” 苏代说道:“可以啊,半年后执行。” 郑朱迷糊了,他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确定不是在做梦。 苏代说道:“赵括军四十余万全军覆灭,白起军百余万折兵过半,战马十损六七,军粮军资军械折损折损十之七八,秦惨胜。” 郑朱又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确定不是在做梦。 郑朱说道:“怪不得范睢非要和我议和。” 范睢与赵使郑朱、韩使姬昆正在议和:韩国割让垣雍、赵国割让晋阳东六城,明年秋收后交割。 老虎不会在乎狼的惨叫,只是虎毒不食子。 秦王稷出巡上郡后,安国君赵柱请公族、大臣、将军议事,论战和,赵柱说:“我儿异人尚在邯郸为质,白起及诸将言战,请诸大臣议战和。″ 秦臣三大派:公族、楚系、外来帮,立场高度一致,大家纷纷抨击战争,个个支持议和,并说出千个万个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大家秦王稷太老了,又发现华阳夫在王殿帷后记黑帐。 秦与赵、韩签和议,并公告天下。 白起回到咸阳,他怏怏不乐,逢人就嚷嚷:'我本可趁势灭赵的,可惜议和了,有佞臣,误我大秦。′ 长平之战可是热点事件,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的人又传到坊间,传至天下,各种加强版。 范睢是个'每饭之德必赏,睚眦之怨必报'的人,把白起记住了。 农业十一月初, 秦王稷如约将之前所俘三万余赵人送在长城为筑城役,并令秦边军后撤,赵括令李牧弄了个起义逃亡。 秦王稷南下,赵括北归,两不相欠。 农业十一日末, 李牧率三万余赵军精锐步甲在赵北整军之后回到邯郸,他们列队,威武的进入邯郸城。 英雄归来,老兵尚在,邯郸城沸腾了,赵王丹亲自率众大臣迎接。 李牧诈称步甲是在长平隐匿得存或上郡筑城时趁秦人不备起义逃归,赵王丹开始怀疑赵括未死。赵王丹封李牧为将军,又以王妹嫁之。赵国松了一口气,但咽不下这口气。赵王丹决定用赵括计,骗秦、激秦、战秦,以邯郸为饵,联诸国攻秦。恰在此时,周天子赧王中派出使臣,联络各国攻秦。楚、齐、魏、韩、燕五国纷纷主动派出密使至赵国,开始联络合纵攻秦。 天下皆弱,唯秦独强,得天下脊,虎视中原,秦王稷志得意满,又岂知赵王丹天生倔强。 赵括回邯郸后,潜在府中给尉缭、公孙坚、李牧授学。 赵括以赵牧名义托白、卓、吕三家在各国收粮私运入府,赵括之前任官贪财,今购得府内积粮如山。 赵括说道:“赵王诈和,秋后,秦必复攻邯郸。不要停了购粮积于府,多多益善,于难时可搭粥棚救人命,以赎我长平害命之罪。” 赵府又寻邯郸城长平战死烈士家属,出钱粮以赵王丹名义重抚。邯郸百姓感恩,消息传进赵宫,赵王丹赞赵母高义。 公元前二五九年夏收。 赵括带尉缭、公孙坚出邯郸,往赵北谋兵事。 赵括又对赵母说道:“邯郸城固,守城无忧。赵牧忠厚,我将往赵北谋兵,邯郸艰苦,本宜举家迁代郡,但若母亲不在邯郸,太子嘉又居代郡,只怕赵王疑赵牧,苦战在即,若赵国南北再生间隙,赵国将亡,只有委屈一家老小困于邯郸。” 赵母说道:″我自深明大义,你且放心,而且赵牧在北,我自安泰。只是人皆因功得名利,独你不同,立存国之功却负恶名,赵王又不言明真相,只是优抚我家甚厚,只盼此战得胜,得涤谣言。” 赵括说道:“我既托死,又要虚名何用?只是辱了父亲名声。” 赵母说道:“若你父知你如此大义,为国受屈,必不怨你。” 赵括妻夏睫因有孕显怀深居府内,秘不见客,其姐夏眉携其夫异人数度往府上探亲,不见其妹夏睫,心甚忧之,夏睫知夏眉亦有孕,怕其惊悸,影响安胎,只得请往内府告知实情,并让夏眉瞒着异人。 赵王丹令虞信密与六国议定盟约,使乐毅重金结好燕王。使田单以赵六城结好齐王。以赵灵丘城封给楚相黄歇,使结好楚王。赵、魏、韩三家抢分秦河东土地。 赵国整军奋战。 第28章 狗血 公元二六0年十一月 秦王稷回到咸阳,令秦使按约到韩国接受了割让的垣雍,再令秦使到赵国接受割让的晋阳东六城时,却被代郡赵牧告知:“晋阳东六城属代郡,我正欲整军攻秦,以报白起在长平杀兄之仇,安有六城以贿仇人。” 赵牧说罢,令军士将秦使揍个半死后放回。 秦王稷大怒,令秦使往邯郸,赵王丹对秦使说道:“人无信不立,况国乎?晋阳东六城寡人已践约让于秦,但赵国南北两分,天下皆知,马服君赵牧因其兄赵括战死长平,违令不予秦,秦可派兵自取之。” 秦王稷被赵王丹耍了,天下哗然! 秦王稷聚重臣谋议,白起称病不出,秦王稷不悦。 秦王稷说道:“寡人欲攻赵,诸卿且议之。” 范睢说道:“赵王说自取晋阳东六城,是激我出兵赵北,赵北云中、雁门、代郡等地,民胡俗,善游牧,地平阔,赵军胡骑飘忽,势大则攻,势小则掠,势穷则遁,不可攻。 不如从上党出兵攻取邯郸。” 文臣武将议了半日,皆言攻赵,战必胜。 秦王稷宣示各国:谁先援赵,我打谁!除了齐国,各国一边遣使至咸阳预祝秦国出师顺利,一边遣使至邯郸鼓励赵国挺住。 秦王令王陵为将,率部十万伺机奇袭邯郸。 王陵却没把心思用在袭击邯郸上,因为阳泉君芈宸知秦要袭赵,就来故关找王陵想办法救异人。 王陵说道:“异人一跑,还奇袭个啥的邯郸?这不是直接告诉赵军备战么?” 王煎说道:“我若救出异人,令斥侯报于你,你即发兵至邯郸。即便攻下邯郸,得罪了华阳夫人,又有何益?只是自寻灾祸。” 王陵也觉得有道理,就按兵不动。 王煎带百骑精锐往邯郸救异人。 邯郸城内,吕不伟也在谋划异人出城,已经买通了西城守将说好在十月初一晨,贺冬节时趁乱出城,一边在规划逃跑路线一边劝异人尽快逃离邯郸,异人却看着已快到预产期的夏眉,尚在犹毅,恰这时,王煎来到邯郸说了秦军将奇袭邯郸。箭在弦上,异人不再犹毅,于是在十月初一早就把夏眉送往赵府,谁知夏眉猜知异人要抛下自己潜回秦国,惊悸中,刚进赵府就减肚子疼,赵母知事急,忙把夏眉送进内府亲自侍产,让异人在赵府大厅内等待。 夏眉进了内府,大喊大叫,其妹夏睫见了,肚子也疼了起来。 赵母一番劳累,亲自为两人平安接产,赵眉产下一女,赵睫产下一子,赵眉见了,顿时大悲,一入宫门深似海,不禁悲从中来。 夏眉本与吕不伟相好,未嫁异人时就与吕不伟私会,后吕不伟又说动她嫁给异人,说母凭子贵,母仪天下,享尽人问富贵繁华,可如今却生下一女。 赵睫见姐姐如此伤心,又想赵牧已袭马服君爵位,而赵括诈死,已不慕名利,就以手指己子,看向赵母,赵母尚在犹毅,赵括前妻夏白育有一女,今续妻恰为其生一子,怎可轻换于人为子。 夏眉挣扎着跪在赵母膝下,说道:“故母,今马服子已诈死,赵牧已袭马服君爵,留此子于赵府,其长成为一富人,至多为一将。若留于秦室,异人归秦成储君,此子若聪明亦可称王天下,最差亦一贵公子也。我常听异人说,长平之战后,赵已残弱,七国唯有秦国一强,天下久必合于秦,唯待时机也。此子留于秦室,亦为马服一族谋一归路。” 夏睫说道:“此女养于君府、王室差别不大,此子养于王室,有其父一半聪明,必是储君无疑,将来就是这天下最历害的王,命运却是从地下忽的就飞到了天上。” 赵母听了,扶起夏眉,说道:“马服出于赵室,赵秦本是一宗,我夏后氏亦天纵骄子,胡之王室,且看此子天命。” 赵母抱了赵括之子出来大厅,对异人说道:“恭贺公子,得一贵子。” 异人初为人父,见了儿子,自是欣喜,又想自己即将返秦,不知何时再聚?长成变化后,又凭何相认?心一横,即伪作笨拙失手,以挎剑尖柄在幼子后股划一钝口,幼子疼叫,赵母见状,急抱往内府前去。 赵母再出时,异人已带侍从离去,其在案上留下一贴:“赐名赵政,望姑母善待,保其平安,必以厚报。” 赵母方才明白异人是故意在赵政股上留痕以日后相会时作辨别证据。夏眉母子潜在马服君府,赵母又使缪毐护卫夏眉母子,夏眉与缪毐日久生情,常常幽会。 异人出了赵府,与吕不伟、王煎汇合,甩了赵质安排的监视斥侯,在西城守将安排下,混在贺冬节的百姓中出了邯郸,往西遁去。吕不伟常与夏眉私通,知夏眉生了赵政,疑为己子,心中忐忑。 赵质得知异人不见,急报赵王丹,赵王丹说道:“异人逃遁,秦军近日即攻邯郸。” 邯郸城封闭了,禁人出入。只有齐王建每十天一拨派往见田单的齐使出入无阻。 赵质率赵国全军守邯郸,辖赵向部两万军、赵远部三万军、李孝部一万军、吴同部一万军、李牧部三万军。 赵质又征邯郸城辅军五万人助守邯郸。 赵志部在邯郸城封闭后,才将守城器械分置于邯郸各城墙要点,床弩千张,弩箭粗二三寸,长五六尺,以牛筋为弦,一人掌机,一人掌箭,一人以足控弦,可射两百步距。 石弩千张,以床为架,置横梁,立坚杆,杆尾置绳,杆头以立杆设筐,以人力牵绳抛石,大弩十余人牵绳,可射百五十步。中弩三五人牵绳,可射百步。单弩一人牵绳,可射百步。 油弩五百张,以铁为架,以铁轴上置大锅,锅前端有长管,置火使锅内油沸,搬扭铁轴则锅倾油从长管喷出,佐以火箭,专毁城外攻城器械。 滑梯千架,配有板、绳,每架宽三尺,长五丈,下城时配木板供人速滑而下,上城时又在板上铺绳网,人可攀网速上,千架连横展开,十万人瞬时可出城,十万人须叟可上城。 赵王丹整军备战,秦围邯郸三年未破城。邯郸围城期间,齐王建每十天一拨派往见田单的齐使出入无阻。如遇战事,须留一门停战让其出入无碍。田单在邯郸朋友多,都是来蹭吃的。田单每十日都令人送美食于赵括府上。 二五七年,六月 秦军败于赵、魏、楚联军,邯郸解围,赵括从赵北返回邯郸府上。 赵括得知赵政之事,将府中一应仆役兵士皆遣往赵北夏后部,另安置仆役兵士入府,又与赵母、夏眉、夏睫说道:“事已成定局,已不可改变。但切勿外泄至第四人知,惹杀身之祸。” 夏眉说道:“赵政若有姐夫一半手段,就是大秦的王。若如得姐夫,这天下的王都得被他踩在地上,亲亲父母,谁敢杀我们?” 赵母说道:“昔日赵王何(惠文王)于沙丘宫饿死赵王雍(武灵王),不是亲亲父子么?” 赵括说道:“切记,切记。” 赵括以冯去疾[冯亭之子]和尉缭[赵括弟子]为赵政之师,一教治国,一教兵法。 赵括说道:“用心教诲赵政,将来出将入相,可一展抱负,留大名于后世。” 赵母又请名师于府上,让赵政练习雕刻和学习黄老道法。 赵括说道:“雕刻小技,非帝王宜学。道法无为,非帝王之术。” 赵母说道:“世人皆言'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就是没磨砺好,才为将害一军四十五万人。赵政若不磨砺好,为王则害一国数百万,若如你所言秦并六国,赵政若真称帝于天下,则祸害尽天下人也。” 赵括无语。 赵括去会田单,乐毅又在蹭食,三人盏来杯去。 田单见了赵括,说道:“我恐你不愿见我,围城三年,十日一送食,你能不来么?” 赵括作揖,谢了田单赠美食。 赵括说道:“惭愧,去长平本欲挫白起三十年之声阶,却被秦王稷搅了场子,把赵括也弄没了。” 乐毅说道:“四十五万条人命,你亳无愧意,也无悔意,更无罪感,当罚酒三盏。” 赵括说道:“为何?赵人的命是用钱募来的,无怨无尤。至于上党人,其先赵后秦,虽是自选之咎,我下月就给他们一个公道。” 田单说道:“白起不死,诸侯不乐。周天子现在吆喝得凶,秦国现在不想被群欧,把白起的命献出来,是最佳选择。” 乐毅说道:“咸阳风传你杀了五十多万秦兵,使秦人青壮减半,是真的么?” 赵括说道:“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我率军四十五万与白起对阵,领前军五万出击误入谷口,被白起以五千骑截前后军为两断,又被两万五千人截断四十万大军后路,前军被围四十六日,我被乱箭射死,全军四十五万降秦,被白起挟诈尽杀之,至于白起率军多少?三万多到一百多万,皆可,战神嘛,人越少越历害。” 田单说道:“你以人都是猪脑子,五千骑把四十五万人一截两断?两万五千人截归四十五万人?还有就长平那地势,不讲十则围之,最少'三则能围'吧!不就是一百多万!咸阳人又风传'击赵长平军死一半',不就是五十多万。” 乐毅说道:“别争论了,谁胜谁说了算,可不能坏了规矩。正义永远掌握在胜利者的手里,史书也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赵括对乐毅佩服!田单不服。 田单说道:“反正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乐毅说道:“喝酒,甭理他,他就是靠在临淄菜市场里抬杆起家的,后边又在市场收保护费弄黑,黑着钱了又出钱买了个市掾城管大队长冼白,口号是'白天齐王管,夜里田单管'。后边刨坟的事就不说了,省得说我扣伤疤揭短。” 田单说道:“燕国有只白色的虱子,最喜吸食人血,唉,吃人又羞人啊!” 乐毅说道:“白虱子名叫乐毅!” 田单说道:“没法,这世上就怕皮厚心黑的。” 乐毅说道:“错,最怕光脚的,譬如秦国和赵国。扣脚大汉甲号、乙号!” 田单说道:“嗯,我们齐国穿的可是锦鞋,燕国么也算吧,草鞋也算鞋。” 齐王建又给田单来送吃的,来问政。 使者说道:“大王问马服子赵括真的死了么?” 田单说道:“死了,被秦军射成刺猬,死得不能再死了。” 使者说道:“大王又问望诸君乐毅死了么?” 田单说道:“死了,天天蹭食白吃白喝,早就给撑死了。” 使者说道:“安平君有什么嘱咐大王的么?” 田单说道:“在齐赵边境多置些兵,赵国打完秦国,回头就该揍韩、魏、燕、齐了,让大王做好长期挨赵国打的准备。” 。。。。。。 赵、楚、韩、魏四国合纵攻秦,秦国折损二十余万军,秦国数百年来东出函谷关攻取之地河东郡、河内郡皆失。 韩国收复了上党郡,魏国收复了河东郡、河内郡。 燕国听说赵国不行了,派兵六十万伐赵,赵军击溃燕军,围困燕都,逼燕割地。赵又派兵攻韩,抢了河内郡,抢了上党郡。又派兵攻击魏国,抢了河东郡平阳以北。又频频攻齐。 天下哗然,赵国肿么了? 秦国见五国开打,派兵东出,抢回河东郡平阳以南,抢回河内郡,秦国和赵国在河东郡平阳城又打来打去,一打就是二十多年。 老虎被打成病猫,爪子还在。 饿狼被打成野狗,牙齿没掉。 秦国与赵国,继续嘶咬。 第29章 鸡毛 秦收上党后王龁部守之,百姓欲复耕,粮籽种缺,青壮劳力缺,只多老弱妇幼,愁坏了上党募妇。秦卒知上党地多、寡妇多,就在上党强娶寡妇安家,出钱买粮籽菜种,出力耕地复产,王龁虽知,却不约束。 上党寡妇虽恨秦人,但也无力抗拒强娶,为了养活老幼,生存下去,也就委屈了仇恨。日久生情,当夏收、秋收连续丰产后,一家人也就喜话丰年,其乐融融。 上党的许多地名、村名的都换了与战争有关的新名,如康营、谷口、围城、箭头、卸甲院、三甲、赵庄、徘徊、秦垒、赵垒、营防岭、空仓岭、白起台、骷髅山、将军岭、廉颇屯、赵庄、马村、杀头、哭头、死谷、杀马滩、抛尸滩、骷髅庙、白骨沟、血沟、丹朱岭,小仓河、大仓河、丹河。 长平坊间风传赵括为骷髅王,民户立庙祭之,又传其正妻夏白亦死于长平,为白骨夫人,庙中又塑骷髅王及白骨夫人像享香火祭祀。 长平人皆以见尸骨如堆,头颅似山而嗟叹,但更多的是他们看不见的丑恶与黑暗被丹河水冲走了。 逢鬼节祭日,上党处处烧纸冒烟。 开沟挖渠,常露白骨层层相叠,引得妇人落泪,男人嗟叹,孩子惊悚。 上党河中多人骨,百姓养成了不吃鱼的习俗。 秦人成了家主,上党妇人却在上党黄豆饼中多了烹制程序。 先地中割豆禾,谓之地咒。 再置干豆禾于日下曝晒数日,谓之天罚。 再置于场上以连杆捶干豆枝得豆粒,谓之人杀。 再置豆粒于水中泡后去皮,谓之剥皮。 再置于锅中爆炒,谓之火烧。 再置于石臼中捣碎,谓之碎骨。 再置于砧板上摊开捶碾压平,谓之践踏。 再用刀具分成小豆饼,谓之分尸。 再置小块饼于纱上沥水至半干,谓之沥血。 再置半干小块饼于油锅中翻炸,谓之油炸。 又置蒜、姜、酱等辛料在石臼捣成浆料,谓之碎脑。 再置油炸小块饼于蒸笼内,抺上浆料,蒸后,其状如肉,汁多厚嫩,味美如饴。 此豆饼即是上党名吃'白起肉',后人又据此去豆渣留豆汁,并以盐卤点豆汁成豆腐。 长平人又做长平水席,又名“十大碗”,因道道菜离不开汤水,吃一道换一道,像流水一般,且件件是汤菜各半,用来祭奠长平之战死者,后成风俗,丧席必办水席。 上党女人安定的日子才三年,秦人的孩子还在地上爬,赵、魏、楚、韩又打回上党郡,秦军死了,上党女人就又成了寡妇。 韩国收复上党以后,大量的韩军又在上党安家了。 韩人的孩子才会爬,赵军又来了。 赵人的孩子才会爬,秦人又来了。 秦人的孩子还没出世,赵人又来了。 秦赵在上党一打又是三十多年。 。。。。。。 秦王稷远谋,夏不败北归,沿路秦军皆闭营,只是苦了遭兵灾的河东百姓。 自古胡人从北南下,胡人从南北上了,防不胜防,也防不住,河东青壮一年内被征了两拨役兵,多是老弱妇儒幼病残在秋后守家,赵北胡骑掠食北上,还冼劫了些毫无戒备和城墙破损的县城镇邑,不敢跨渡口掠食上郡,就一直祸害河东百姓北归,当夏不败回到云中时,赵北胡骑的队伍由三万五千多暴涨到近十五万人,胡骑除掠食外,从河东掳走十多万多青壮女子及两三万孩子,五万多头大小牲畜。 河东百姓中,有的人在不屈的抗争中殁命,也有的人无力抗争选择了承受,也有人在抗争中取得胜利,河东百姓被抢了粮,吃糠咽菜扛一扛、出去乞讨跑一跑,等来年庄稼有个好收成。抗争的或不抗争的都死了些人,也被掳走了一些人,生活还在继续,苦难也还在继续。 河东郡守王稽在赵北胡骑兵灾过后,捧着秦王稷的王令,从上郡运来些赈灾的粮食,召回安抚流民,又给河东百姓免役三年,粮税也从十成抽三改为十成抽一,河东百姓感动得热泪盈眶,跪谢秦王大恩。 秦王是恩人,胡人是仇人。 夏部落接纳了赵军胡骑劫掠的十多万河东女人,两三万孩子,数十年后,皮肤、像貌、个头都已经改变了模样的夏部落,成为了草原的霸主,打破了赵北耕、牧的平衡,也打破了草原大漠的平衡,夏部落击东胡,逐月氏,败北胡,收西域,吹响了统一草原各部的号角。 。。。。。。 公元前二五七年九月 白起不死,诸候不乐。 杜邮,秦王稷派使者赐剑命其自刎,使者献鹿脯美酒与剑,使者正是赵括。 赵括说道:“武安君,鹿脯可比长平的干羓好嚼,你名扬千古得好死,我遗臭万年得好活,各得所需,何必嗟叹?” 白起说道:“马服子,你是怎么揽了局?” 赵括说道:“你在长平杀俘时,我正与秦王稷在河内把酒言欢。” 白起说道:“人皆言我人屠,又岂知七国纷争,日日有冲突,月月有小战,年年有中战,十年一大战,若天下归一,再无战乱,又为天下省多少人命?” 赵括从怀中摸出一个粟米锅盔,递给白起,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个锅盔,多吃菜,少喝酒,别为杀人找借口。啥天下归一,国家意志,英雄情怀,不就是这个又难啃又难下咽的锅盔闹的,就穷呗!我告诉你,草原北胡连这粟米锅盔都没有,比西秦更穷!” 白起说道:“草原又穷,又有很多马,还好有长城。” 赵括说道:“瞎操心,吃肉、喝酒。” 白起说道:“大秦难得有国力、有雄王、有名将,三者缺一,天下难平。” 赵括说道:“我家里有个三合一的,啥都不缺,就是才三岁,你是看不到了,到时候我给你坟上烧篇信简吧。” 白起说道:“我不是个善良的人,你还不如我,我不信。” 赵括说道:“我儿赵政,也是赢姓赵氏的子孙,老祖宗是没意见,也不知道历代秦王高不高兴?” 白起听罢,狂笑不止,此刻,所有的忿怨,一切的不甘心,都烟消云散了。 赵括缀了一口酒,欲把剑拿开。 白起以手按剑,说道:“当年我初闻你死于乱箭,也是你此刻这般心情。” 赵括说道:“咸阳上雒商山,是个风景秀丽,是活人清养的好地方,但上党长平谷口村骷髅庙踏道下也欠一颗供人踩踏的头颅。” 白起说道:“可我得去帮你问问那些老秦王们,让你的儿子赵正做秦王一统天下,有没有意见?然后托梦告诉你。至于头颅归宿,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阬之,亦我心愿也。” 白起说完,饮酒摔杯,自刎身亡,赵括斩其首,葬其身于杜邮东岗。 赵括取其首级回长平,埋置于谷口骷髅庙前,踏道之下,事毕,赵括说道:“武安君,你令多少人身首异处,这就是我把你身子葬在杜邮,而把你首级葬在长平的原因。 你一直以为你是对的,那是你没有去过草原,没有放过羊群。你不知道放羊的道理,牧民是羊越多越好,最好全草原的羊都是自家的,因为羊多好褥羊毛啊,而且不怕羊掉队,也不心疼狼来叼羊啊,也不用辛苦赶羊逐水草啊!但若是羊群少一些,就生怕羊走丢了,也怕狼来叼羊啊!也勤快的赶羊逐水草啊。 虽说天下没有不褥羊毛的牧民,也没有不被牧民褥羊毛的羊,可是你知道么? 如果牧民可以不顾羊的死活拼命养羊褥羊毛,过度放牧,最终草原上的草被啃坏了,不能及时发芽返绿,草根被破坏,不但羊会死去,牧民不但褥不着羊毛,还会滋生沙漠蝗虫,还会频烦爆发令牧民十室九空的瘟疫[肺鼠疫]。 武安君,时间将证明是你错了。 而我现在,将延续你的错误越走越远,可笑吧?我之前要竭尽全力阻止的,我今后要竭尽全力去推动。 羊看牧民永远是错的,牧民看羊也永远是错的,错与对得看是羊还是牧民。 又或许,万事万物并没有尽头,有的只是永无休止的毁灭和再生。” 。。。。。。 公元前二五一年 秦王稷死。 公元前二五o年 秦王柱死。 公元前二五o年九月 赵都,邯郸,赵府,早食 赵政已经九岁,饭桌上,赵政的食木案上放着主食粟米锅盔,赵玉[子楚或吕不伟之女,夏眉都不肯定:)]、赵兴[赵牧之子]的食木案上放着主食白米饭和白面馍。从小到大一贯如此,赵政已经习惯了,安静的啃食着自己的锅盔。 赵母盯嘱赵政不要忘了练习雕刻和学习黄老道法,谨记'一日无墨笔枯死,三日不雕刀锈蚀',赵政一边啃食锅盔一边点头。 冯去疾[冯亭之子]和尉缭[赵括弟子]在书房内收整简籍,他们是赵政的老师,将同赵政一起去秦国。 一个时辰后, 秦将王煎来到赵府,他奉命来接夏眉、赵政归国。 赵政用手指着大桌上的一块三尺见方、尚未雕完的玉石,对王煎说:“将军帮我把这个带上,要妥善护好,那可是我的江山。” 王煎看着赵政尚未完成的玉琢江山,整快有翠有白有黄有红,中间黄玉高高凸起,已经琢成,正是天下之脊上党,黄色上党的东边血色凹处,正是长平。 王煎感慨万千。 王煎只注意了中间,却没发现玉琢江山最红的地方是北边大河侧的山南草原。 夏睫带着女儿赵玉与夏眉母子同往秦国,前往咸阳上雒商山。赵括在商山起屋建阁,坐落于黄石坳,可谓雾阁云窗,缥渺入画,环青峙碧,苍翠万状,烟岚变态,是蔚为奇观的人间仙境,松岩、桂林、梅坞、荷塘、鹿坪皆是修身养性的福地。 赵括弃名姓,携家人居黄石坳,黄石阁,交友论学,又常游历四方,人皆不知其名姓,只称其′黄石公'。 (完) 下一部:《秦宫魅影》 公元前二五o年 赵政归秦 公元前二四七年 赵政被立为太子 公元前二四七年 秦王子楚死 赵政登基为秦王 公元前二二一年,六国毕,四海一。 诸臣议改王号为帝号,秦王政自改号:始皇。人称:秦始皇。 左相:李斯 右相:冯去疾 武安侯:马兴(赵兴) 尉缭(因其察觉赵政身份恐受其害远遁不知踪迹) 第30章 轮回 公元前二五七年九月 白起有长平罢兵之怨, 秦王有邯郸拒将之恨, 太白食昴,将相失和。 白起不死,诸候不乐。 杜邮,秦王稷派使者赐剑命其自刎,使者献鹿脯美酒与剑,使者正是赵括。 赵括说道:“武安君,鹿脯可比长平的干羓好嚼,你名扬千古得好死,我遗臭万年得好活,各得所需,何必嗟叹?” 白起说道:“马服子,长平战后邯郸指日可下,你是怎么揽了局?” 赵括说道:“你在长平杀俘时,我正与秦王稷在河内把酒言欢。” 白起说道:“人皆言我人屠,又岂知七国纷争,日日有冲突,月月有小战,年年有中战,十年一大战,若天下归一,再无战乱,又为天下省多少人命?我何罪于天而至此哉?” 赵括从怀中摸出一个粟米锅盔,递给白起,说道:“我知道你喜欢粟米锅盔,多吃菜,少喝酒,别为杀人找借口。啥天下归一,国家意志,英雄情怀,不就是这个又难啃又难下咽的粟米锅盔闹的,就穷呗!我告诉你,草原北胡连这粟米锅盔都没有,比西秦更穷!” 白起说道:“草原又穷,又有很多马,还好有长城。” 赵括说道:“瞎操心,吃肉、喝酒。” 白起说道:“大秦难得有国力、有雄王、有名将,三者缺一,天下难平。” 赵括说道:“我家里有个三合一的,啥都不缺,就是才三岁,你是看不到了,到时候我给你坟上烧篇信简吧。” 白起说道:“我不是个善良的人,你还不如我,我不信。” 赵括说道:“我儿赵政,也是赢姓赵氏的子孙,老祖宗是没意见,也不知道历代秦王高不高兴?” 白起听罢,狂笑不止,此刻,所有的忿怨,一切的不甘心,都烟消云散了。 赵括啜了一口酒,欲把剑拿开。 白起以手按剑,说道:“当年我初闻你死于乱箭,也是你此刻这般心情。” 赵括说道:“咸阳上雒商山,是个风景秀丽,是活人清养的好地方,但上党长平谷口村骷髅庙踏道下也欠一颗供人踩踏的头颅,晚些年再地头颅送往长平吧。” 白起说道:“可我得去帮你问问那些老秦王们,让你的儿子赵正做秦王一统天下,有没有意见?然后托梦告诉你。至于头颅归宿,长平之战,赵卒降者数十万人,我诈而尽阬之,尸首两分距千里,头颅置于踏道下,稍赎我罪,亦我心愿也。” 白起说完,饮酒摔杯,自刎身亡,赵括斩其首,葬其身于杜邮东岗。 赵括又矫诏王命,下令斩杀随白起赴杜邮的部将司马靳、王由等十余人。 赵括取白起首级回长平,埋置于谷口骷髅庙前,踏道之下,事毕,赵括说道:“武安君,你令多少人身首异处,这就是我把你身子葬在杜邮,而把你首级葬在长平的原因。 在杜邮时我不忍心告诉你,是我不想让你知道你为之奋斗一生的信仰是错误的,你骄傲了一辈子,应该让你骄傲的离开人世。 你一直以为你是对的,那是你没有去过草原,没有放过羊群。你不知道放羊的道理,牧民是羊越多越好,最好全草原的羊都是自家的,因为羊多好褥羊毛啊,而且不怕羊掉队,也不心疼狼来叼羊啊,也不用辛苦赶羊逐水草啊!但若是羊群少一些,就生怕羊走丢了,也怕狼来叼羊啊!也勤快的赶羊逐水草啊。 虽说天下没有不褥羊毛的牧民,也没有不被牧民褥羊毛的羊。 可是你知道么? 如果牧民可以不顾羊的死活拼命养羊褥羊毛,过度放牧,最终草原上的草被啃坏了,不能及时发芽返绿,草根被破坏,不但羊会死去,牧民不但褥不着羊毛,还会滋生沙漠蝗虫,虫子多了,草耗子就多了,会频烦爆发令牧民十室九空的瘟疫[肺鼠疫]。 武安君,时间将证明是你错了。 而我现在,将延续你的错误越走越远,可笑吧?我之前要竭尽全力阻止的,我今后要竭尽全力去推动。 羊看牧民永远是错的,牧民看羊也永远是错的,错与对得看是羊还是牧民。 又或许,万事万物并没有尽头,有的只是永无休止的毁灭和再生,一波又一波的轮回。” 。。。。。。 公元前二五六年 周天子赧王姬延借百姓钱聚兵,举王旗约六国伐秦,被诸王放了鸽子,王师遂返周,百姓逼债,遂债台高筑避之,八十岁的周天子于债台上,怒斥:“自寡人后,天下再无天子也,皆是大独贼窃天下虐民自肥,你等百姓犹在梦中!”。 周天子召两周公,说道:“寡人之后,不再立天子,是不欲害人命,寡人为天子近六十年,秦王稷不敢害,其等寡人气绝,迁九鼎入秦也。”当夜,周天子崩。秦王稷闻之,令赵摎率兵灭周,迁九鼎入秦。周朝历八百年,二十五代王,从文王始而赧王终。 百姓闻天子崩,秦人迁鼎,皆聚于周王宫与秦军说理逼债,赵摎令秦军举弩射之,百姓死者大半,余皆奔逃,方悟周天子债台所言。 秦都咸阳, 秦王稷在王殿把九鼎一个一个抚摸了一遍,秦军在长平惨胜,邯郸惨败,秦关内郡受损不大,秦军依旧犀利。 赵都邯郸, 赵王丹在王殿大宴文臣武将,饕鬄盛宴中的主菜已经由牛肉变成了豕肉。赵北自长平战后,就再也没给赵王室上贡牛群了。 赵北草原 秦赵在河东的战争使平阳、晋阳迁往赵北的耕农渐多,赵北耕、牧冲突不断,赵牧和夏不败议定,赵牧据雁门郡、代郡,夏部落据云中郡以北至九原,夏不败在河南地重建匈奴王城。 公元前二五一年 秦王稷死。 公元前二五o年 秦王柱死。 公元前二五o年九月 赵都,邯郸,赵府,早食 赵政已经九岁,饭桌上,赵政的食木案上放着主食粟米锅盔,赵玉[子楚或吕不伟之女,夏眉都不肯定:)]、赵兴[赵牧之子]的食木案上放着主食白米饭和白面馍。从小到大一贯如此,赵政已经习惯了,安静的啃食着自己的锅盔。 赵母盯嘱赵政不要忘了练习雕刻和学习黄老道法,谨记'一日无墨笔枯死,三日不雕刀锈蚀',赵政一边啃食锅盔一边点头。 冯去疾[冯亭之子]和尉缭[赵括弟子]在书房内收整简籍,他们是赵政的老师,将同赵政一起去秦国。 一个时辰后, 秦将王煎来到赵府,他奉命来接夏眉、赵政归国。 赵政用手指着大桌上的一块三尺见方、尚未雕完的玉石,对王煎说:“将军帮我把这个带上,要妥善护好,那可是我的江山。” 王煎看着赵政尚未完成的玉琢江山,整快有翠有白有黄有红,中间黄玉高高凸起,已经琢成,正是天下之脊上党,黄色上党的东边血色凹处,正是长平。 王煎感慨万千。 夏睫带着女儿赵玉与夏眉母子同往秦国,前往咸阳上雒商山。赵括在商山起屋建阁,坐落于黄石坳,可谓雾阁云窗,缥渺入画,环青峙碧,苍翠万状,烟岚变态,是蔚为奇观的人间仙境,松岩、桂林、梅坞、荷塘、鹿坪皆是修身养性的福地。 赵括弃名姓,携家人居黄石坳,黄石阁,交友论学,又常游历四方,人皆不知其名姓,只称其′黄石公'。 (完) 下一部:《秦宫魅影》 下一部:《大漠苍凉》 下一部《大泽虎啸》 下一部:《乌江舟横》 下一部:《白登雾浓》 下一部:《代地风寒》 公元前二五o年 赵政归秦 公元前二四七年 赵政被立为太子 公元前二四七年 秦王子楚死 赵政登基为秦王 公元前二二一年,六国毕,四海一。 诸臣议改王号为帝号,秦王政自改号:始皇。人称:秦始皇。 左相:李斯 右相:冯去疾 武安侯:马兴(赵兴) 尉缭:帝师(因其察觉赵政身份恐受其害远遁不知踪迹) 《长平往事》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