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守林人》 第1章 守林人 远处的天空如被染上颜料,呈一片灰蒙蒙的颜色,狂风携着雪花一阵阵袭来,犹如一把把刀割在脸上那样生疼,远山近岭举目顾盼,千山万壑中像有无数只飞蛾翻飞抖动,天地顿时成为灰白色。我站在这里,心头不由得涌上一片悲凉,一滴滚烫的眼泪不知不觉已掉落在手背上,烫的生疼。思绪逐渐飘远。 我是在十二月来到这里的。我与我的同伴们来这里旅游,不幸的是,我们在途中遇见了暴雪。车子被狂风掀翻了,当我最后还有意识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已冻的没了知觉,从身到心只有彻骨的寒冷。我想我的生命大概就在这里终结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再醒来时,周围都是一片热源,暖烘烘的。我突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进来的是一位老人,他的鬓发斑白,背挺得很直,犹如松柏一样,给了我安全感。他的脸上尽管有着岁月留下来的皱纹,但是他的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的,拥有着一股精神气儿。他端着一碗热汤递给我,接着拉着旁边的木椅坐下来,开始告诉我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是一位守林人,他说他姓钟,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多年。在我们遇难那天,他正在周围巡视。听到掀车的声音就连忙赶过来察看。但不幸的是,我的伙伴早已没了气息,只有我被救了出来。听到这里,我心中涌上了浓浓的伤感,同时也带有几分庆幸。心里默默感激着这位老人。 交代完后老人便出了屋。此刻我才有机会来打量这间小却温暖的小屋。火炉静静立在旁边散发着热气,躺在身下的毛皮柔软舒适。旁边有一个木桌,上面有老人的工作笔记,还有很多书摆放在旁边,书的边页摩挲的不成样子。我想他一定是一个爱整洁又有责任的人。桌子旁边挂着一把黝黑的猎枪,看着有些许年头。最醒目的就是桌子正中间的那幅相框。照片上的他很年轻,温柔地搂住她身边的女子,两人中间正有一个小孩笑得灿烂。拍摄角度很好,阳光温和地撒下来,给这一家人增添了幸福感。相框周围摩挲的痕迹非常明显,我想他应该非常想念他的家人。遗憾的是,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也时常在想我的父母也会这么思念我吗。 之后一个多月我一直在老人这里养伤。期间发生了许多温暖的事情。我们一起包饺子,我会经常给他讲笑话使他开心,他给我包扎伤口时非常温柔,无微不至,我们一起跨年,一起看春晚。气氛温馨和谐。我想我真的体会到有家人的感受了。但是老人天天都很忙,一直在外巡视,也在认真检查树林是否有损伤。我发现他很爱抽烟,但是每次去树林巡视时总会忍住烟瘾,只为了保护这片树林;他很喜欢看报纸看书,可以拿着书一天都不放手,但他到工作的时间总会忍心放下手中心爱的报纸去守林。 直到有一天我伤好后,他主动跟我说:“今天的天气挺好,我看你伤也好了,跟我一起去守林吧,正好锻炼一下身子。”于是我跟着老人一起去守林。走进树林中,只见树上光秃秃的丫杈划碎了湛蓝的天空,不时有几只不怕冷鸟儿休憩在树枝上,哀鸣几声,增添了一份悲凉的气息。这些树上的淡黄色的树叶随风撩动,虽不说长的很茂密,但却总能吸引人们的眼球。这些树与后面的大山相互映衬,俨然成了一幅不加装饰水彩画。我走进仔细察看,发现这里的树都是秃杉,即使是冬天,它仍然拥有着犹如孩童一般的活力劲儿。它们优雅端庄地屹立在这里,狂风暴雪也无法吹垮它们。它们披着洁白无瑕的雪衣,随着风吹动,偶尔会有雪粒如珍珠一般掉落。它们坚守在这里,就跟守林人一样,世世代代永恒不变,初心依旧。 时间过的匆忙,转眼到了一月。这一天我照例出门采购需要的日常用品和食品。出门时我还热情得跟老人打招呼,但我永远也没有想到那是我们最后一次交谈。外面的市场热闹喧哗,在过程中我感觉我的手机貌似咚了一声,但我并没有当回事。后来我的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总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连采购清单上的东西没买完就急匆匆地往回赶。我穿过层层树林,终于到达了小屋门前,发现雪地上有几个完全不熟悉的脚印,此时我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突然一阵冷风袭来,我紧紧拉了一下我的外套,赶紧拉开了禁闭的木门。 迎面而来的没有跟往常一样的温暖的问候,而是被冷风稀释了的血腥味。我看见老人满头是血的躺在火炉旁边,脸上毫无血色,一直被冷风摧残的脸如老树一般粗糙,历经沧桑。他的手边有一把猎枪静静躺在地上,有血渐渐流了过来。我顺着看去,才发现有一个人躺在血泊里,眼睛翻着白眼,早已死亡。屋子里的东西乱七八糟,争斗的痕迹非常明显。我愣着了,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上,一滴眼泪突然落了下来,掉进雪中再无痕迹。我福至心灵,突然想起来当初那声我没有放在心里的那条短信。我感觉拿出手机翻开记录,果然是老人发的。我的手微微颤抖点了进去。只见老人发道:“我看见一个人在树林转悠,像是在寻找好树。看样子是来砍伐的,我先阻止他,你快一点回来。”原来是这样的吗?手机不知不觉被我扔到了边上,我缓缓蹲了下来抱头痛哭。如果……如果我看见了立马回来,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这个男人连老人都下的去手?我想老人最后一定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拿起猎枪杀死男人的。 过了很久很久,我站起来了。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屋子,走进了才发现老人最后一刻是面带微笑的,手中紧紧握着他重视的全家照。我想,他一定是开心的,成功阻止了男人伤害树林。他始终都坚持着自己的职责,兢兢业业了一辈子。现在他大概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了吧。 我报了警,向警方说明了情况。处理现场,录口供,调查……所有的事情弄完已经是二月份了。我在树林的一片空地为老人立了墓碑。没有人来看他,只有我。我捧着他生前最爱的月季花,默默向他鞠躬。 后来警方让我离开这里,觉得我还年轻可以做其他的工作。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片树林是老人的珍宝,是他可以用生命呵护的东西。他救了我,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家人。我相信老人的灵魂还驻守在这里,继续守护这里的树林。 我接手了守林人这个工作,我想,我一定会和他一样,做一个负责任的人,呕心沥血不尽艰辛来看护这片树林。 思绪渐渐回笼。我转过身,看着身后那片树林。它们仍然坚定地屹立在原地,任凭狂风暴雪的肆虐也毫不动摇。我仿佛又看见了那位慈祥的老人,正在微笑向我招手。 我想,我一定会用尽一生来守护这片树林。 第2章 守林故事之终止之境 【终止之境1:森林的尽头】 . . . 我独自向南走过一座废弃的工厂,马路两旁的草丛里混杂着各种旧塑料瓶和机器零件。带有寒意的春风拂过,有不少的苔藓拥挤着泥泞在肮脏的石板缝中冒出,带着头顶焦黄的颜色,占据了离马路最近的地方。 空气潮湿阴冷、裹挟着难以言表的冷意沉甸甸地扎进人的心头。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风衣,揣在口袋里的双手有意识的活动了一番,尽管我知道这对抵御寒冷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我所要去的目的地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森林那边。由于远离市中心,渺无人烟,方圆几里内都有些荒凉,就这废弃的工厂和空旷的马路街道便足以凑成一场寂寥光景了。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原本那一排半腰高的丰茂的杂草中露出了一条小道,狭长的小道一直蔓延到后方的荒地上,在天际线处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森林的轮廓。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厚重而粘稠的乌云在上空缓慢的移动着,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 沿着小道一直走,翻过西山,视线突然变得开阔,高低不平的树林和错落有致的嶙峋的怪石映入眼帘。 平坦原野,一望无边。没有任何起伏巍峨的山峰,只有一条如同带子般的小道穿针走线一般在原野上伸展开来。几只云雀从一片茂密的竹林中展翅飞起,在空中盘旋觅食,然后又返回原处。继续往前走去,遍地草色,不闻人声,唯有云雀婉转的鸣声和凉风刮过怪石的呲呲声。若是天朗气清的日子,这样唯美的场景一定会使人神清气爽,可今日却是阴天。 我遗憾的叹息一声,继续朝前走去,一丛丛孤伶伶的灌木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继而一大片的树林也突兀而起。树木皆挺拔直立,纤细的枝桠相抱而生,疯狂朝天空中的乌云缠绕去。与树林交错生长的灌木丛中杂草萋萋,甚至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淡色小花。 踏着羊肠小道行走,灌木的高度越发飞升,树木的长势也愈加繁茂葱郁,头上的阴晦天空已被高举的密密麻麻的枝桠遮蔽,这时我方才察觉到自己处于森林之中,一股只属于森林的气息扑面而来。张望周遭,较之南面的森林,北面的森林更要茂密广阔一些。东面是刚才我一路走来的方向,小道两旁是一大片高低错落的怪石,西面便是我要继续走去的方向。 走出森林不远,再次进入到旷野中,预料之中的阴风呼啸声并没有如约而至,反而,一阵河流的声响隐隐约约传到耳畔。其声时而低沉,时而高扬,时而断断续续,似一个女子的娓娓倾诉,又似一曲富有节奏感的悦耳音乐。在这被潮润清新的草丛铺满的平原上,河流落入一道深万丈的沟壑中,如同拥抱归宿。调头不再去看这一端的河流,我继续沿着这条河朝它来的方向走去。河水清澈澄明,透出淡淡的青绿色,忽而又变成给人以深沉温婉之感的深蓝色,缓缓流淌。在前方,是一泓巨大的水潭。我继续朝水潭那边走去。 周遭充满平和与静谧,繁杂的野花毫无新意的点缀着平原,偶有几片清新淡雅的绿叶落在了没有一丝波纹的镜面般的水潭上。水潭前面耸立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白色石灰岩,如同一只只体形怪异的白色幻兽卧趴在那里。除开水潭的低吟浅唱,这里一片岑寂,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听不见。 我在一棵树旁弓身坐下,倚着干枯的树干仰望天空。只见从对面的小山上吹来的风微微摇曳着将这混有模糊颜料满含湿气的苍穹挡住一半的枝桠,沙沙作响。我注视着流云蹒跚的脚步,注视着被暗色笼罩的的野地,谛听着风声之间的唯唯诺诺。 风声告诉我,时间在不停地游弋,雨水在大地某处悄然汇川,心里的芯发出的声响是听不到的。 依旧是阴暗的天空,沁人心脾的清香荡漾在四周,几只云雀扑棱棱地从草丛飞起,身子逐渐透明然后消失在低垂而厚重的云层之中。 这里便是终止之境,时间,空间,统统被一股脑的揉碎丢进深不见底的黑洞。被云层挡住的那一端,一片灿亮,无霞无虹如梦似幻。 【end】【终止之境2:世界角落的房间】 . . . 我走进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仿佛走进一个另一个世界。房间里没有灯光,一片昏暗,只能凭着窗外微弱的光线隐隐约约看清楚房间里的物品摆放。墙壁是白色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地板是大理石特有的乳白色,整个房间仿佛一个纯白色的世界――却灰暗一片。窗户也同样是白色的,却与墙壁天花板那种白色大相径庭,是一种给人带来温暖希冀的白色,就像在寒冬腊月里被一床硕大的雪白色被子紧紧裹住。 窗玻璃是透明的,但隐约射进的光线微弱无比,给人一种黄昏来临黑暗吞噬苍穹的压迫感。 墙上没有画没有挂历没有照片,多余之物一概没有。房间里也几乎没有像样的家具。一张桌台,一把木椅,仅此而已。而这两件仅有的家具皆是用一种色泽黯淡的木头制成的,与这个房间的单调苍白的风格完美契合,当然,忽略特立独行的天花板。 虽说房间里空荡荡,但似乎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空虚。桌台上放着很多东西,一个铁质打火机、烟灰缸和香烟盒,还有一张相框,一沓空白的稿纸以及一只生了锈的劣质钢笔。烟盒里一支烟也没有,这并没有令我有任何失望之感,毕竟我根本不会吸烟也厌恶烟味。我把注意力转移到相框里的那只照片上,相片里是一排正在穿行灰暗云层的黑雁,我想不是拍摄技术的问题,那的确是通体黑色的大雁。 也许是一时兴起,我怀着期盼的心情打开抽屉,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三个并列的抽屉里都有东西,第一个抽屉里有一个小小的太阳能台灯,这让我着实高兴了一下,不过想到这里微弱的可怜的光线便感到十分遗憾。第二个抽屉里有三只圆珠笔,这倒是没给我太大的惊喜,但总好过什么也没有吧。 我揣揣不安的准备拉开最后一个抽屉,岑寂的房间里回荡着清浅舒缓的呼吸声,随着我内心不可遏制的期望一齐波动起伏。 也许是有人察觉到我不合时宜的行为并且想要阻止,原本被关闭的房门猛地响了一声,就像是用那种拆毁楼房的铁锤没理由的劈头盖脑地往门上猛砸一下,弄得地板上下颤抖。也就是这么一道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声音,让我彻底失了神,不要说动手去拉抽屉了,就连把目光投向那扇门我也做不到。 我慌忙打开窗户,揣测着这里应该是几楼,可是看到窗外一片混沌才发现产生逃走这个荒诞的想法不过是绝望的幻想。终于,我决定坦然面对这个不速之客。 我在来人继续砸门的时间里,我将随身携带的一把小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右手紧握至于背后。也许我还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做更多的准备工作,但是我已心力交瘁,懒得抱头鼠窜了,再说逃窜也解决不了我面临的任何问题。我已被强制性卷入一种十分棘手的境地,靠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不能逆转,还不如硬着头皮上。 在我脑子里还充溢着无比杂芜混乱的思绪时,门毫无征兆的被砸开了,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传来――门锁断掉了。一个前所未见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处,还未经过我的同意便自顾自的闯进屋来。男人身穿一套很正式的黑色西服,红白条纹领带打的完美,脚上一双被擦得发亮的男式皮鞋,单凭面容上看不出大概年龄。全身上下最具特征的部位大概就是他那宽大结实的双肩和犀利冷峻的双眼了。 男人一声招呼也没打,踱着方步径直走到我身旁,我下意识往旁边退去。他根本无暇认真打量我,就这样走到那把木椅旁,冠冕堂皇的坐了上去,还习惯性的翘起二郎腿。 自男人进入房间起,那双仿佛视世间万物为尘埃泡影的双眼就从没正眼看过我,之后的一连串轻佻行为更是彻底的激怒了我。 然而,下一秒我如愿以偿。我在那双对视的眼中看到了千万光景,那所有的情景都只是作为还无法理解的混沌状态映入眼帘。就像窗外的混沌世界,稠稠糊糊,迷离朦胧,无从捕捉,而永不停息的黑雁无声无息的飞过灰暗的云层,越过世界的角落。 【end】【终止之境3:图书馆】 . . . . 我走进一家图书馆,一走进来时我就感受到这里异样的静谧气氛和空气中淡雅的气味,令人舒适遐逸。 整体来说,装潢很棒,选用的木料色泽淡泊却不俗气。天花板很高,每两排书架间都有宽宽敞敞的过道,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在书架间转来转去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窗口泻入初夏的温煦阳光,肆无忌惮的躺在天花板那几道粗硕壮观的横梁上,柔润的光辉中细小的灰尘漫无目的的飘舞着。 如同迷宫一般的书库里各种各样的书籍应有尽有,其中不乏文学小说、哲学、心理学、诗集……拿在手上翻开,书页间漾出久远年代的气息。那是长年安息在纸页与纸页之间的深邃富足的知识和敏锐的情感释放的特有芳香。我随意挑选了几本书,浏览数页后,再放回书架。最后,我在文学名著一栏抽出一本装帧精美的《偷影子的人》带去阅览室。这是很早以前我就想看的书里其中之一,只是生活中无尽的琐碎之事占去了我大部分时间,就连那仅剩一丝的可怜时光也被阅读更令人感兴趣的科幻小说消殆。 阅览室里只有我一人,这倒令我有些讶异,不过能独占这优雅旷亮的房间并且享受至高无上的寂静也是一件好事。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直接大敞的窗口不时有清风吹进来,洁白的锈有花纹的窗帘轻微摇曵,风中裹挟着都市的气味,一切都完美的无可挑剔。这里便是我长期以来都渴求的场所,仿佛与世界隔离的小小空间,除了哗哗翻书声、轻风吹拂而过的声音以及墙上精致的时钟秒针滴答的转动声以外,所有其他的声音统统销声匿迹。 我闭目谛听,时钟依然不停不息的走着,明显感到时间的流逝。我想,时间这样东西的存在似乎过于空洞虚幻。可是,一旦将一个个实体嵌入时间性的框架中,随着它衍生出来的东西究竟是具有时间属性还是实体属性呢?而每时每刻遵循着规则不差分秒转动着的时针、分针及秒针,它们的行为又是否由于某种神秘力量的操控呢? 我缓缓吸气呼气,用指尖慢慢抚摸套着奶油色外罩的皮质沙发,将这些纷纭絮杂的思绪统统赶出脑海。然后开始接着看书,把注意力集中在书上。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从图书馆入口那个方向进来了一个女孩,我只是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望了一眼便重新进入书里的世界了。 她一进来便消失在书架后面了,脚下发出毛绒靴踩在木地板上才有的声音,一阵哒哒声,令人感到舒服。她想必是在找书,我一边猜想着是怎样的女孩才会一大清早来到空荡荡的图书馆里看书,一边默默地继续看书。听着声音的忽远忽近,她好像从一面书架走到了另一面书架,沉默一阵子,然后又继续发出鞋子的哒哒的声音。我虽然低着头看书,根本不知道她寻找的情况,但从脚步声的情况可以推测她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书。 终于,她好像放弃了似的空着手离开书架,走到阅览室这边来。鞋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在刚进阅览室的一张桌子旁停了下来,也许是看到这里竟然有人有些惊讶,但还是安静的在最靠墙角的那张桌子旁坐了下来。 在之前寂静被打破后,此刻再次恢复平静,我却是享受不到方才那般惬意舒适的感受了。应该是有外人的突然闯入,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变得有些浮躁,聚焦的视线情不自禁从对面的女孩身上掠过。 女孩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不时撩拨一下遮耳的头发,陷入长久无声的沉默,单从眼神里看不出是失落还是百无聊赖。 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时不时的瞟了她好几眼了,女孩转过头看向我,那样渴求的神情就好像是想说什么却还在寻找适当的话似的,不过这是我想多了,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这样被人一直注视着有一点尴尬,我对她笑笑问道:“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书吗?” “没有。”她以闭着嘴唇的微笑回应着我,看起来就像只是嘴唇两端微微往上翘起而已。 那声音微乎其微,若不是看到她翕动的嘴唇,我几乎都以为她并没有开口。 这所古色古香的图书馆太安静了,所有的声音都被书给吸收掉了,又或者说空气中的所有振动被吸收了。由此可见,这是一种超越空间与位面的安静,时间仿佛都凝泄固化,而这里,便是终止之境。 【end】【终章:草原与羊】 . . . . 草原上的狂风肆意的侵袭着嫩绿海洋,呈波纹状朝四周散开,时而狂风直冲而来,时而疾风旋转,将长长的草叶吹得绞成一撮,不成样子。随着这将无形之力传达到每一根野草的风在空气中旋舞,几点色彩斑斓的柔软如同水墨画上跃然纸上的几点颜料突兀出现。 身披颜色纯粹的毛皮的羊群在嫩绿的大地上风流云散一般悄然往来不息。这是一种极其安静的动物,安静得近乎冥想,连呼吸都像晨雾一样悄冥安然。它们或是粉色或是白色或是淡黄色,都无声无息地吃着青草,饱了便弯起腿蹲在地上,沉入短暂的睡眠。光线开始带有几分透明,毫不留余力的照射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静谧草原。 暖日东升,大片大片的白云缱绻游荡到天的尽头,不染纤尘。羊们安静的低着脑袋吃草,它们的额头两端各是一只细细的长角,呈柔和的乳白色,纤纤欲折。蔚蓝色的眼睛如同夜幕里缓缓流动的碧蓝星河,迷梦诱人。它们时而仰望天空似的抬几次脖子,朝着寥廓的天空高扬起角尖。 再往远处眺望,一座巨大的风车徐徐转动,迎着呼啸而过的风,发出欢乐的嬉笑声。每当暗红色的黄昏降临,染透小镇的街头时,我便爬上最高的角楼,眺望一望无际的草原。每每到这个时候,最远处的那座风车上会出现一个女孩的身影,她拿着一把小提琴面向镇子开始演奏。我始终不明白距离如此之远我是如何听到小提琴的声音的,而且这声音就如同环绕在脑海里抹之不去。一听到这婉转悠长的乐声,我就闭目合眼,将那温情脉脉的音色悄然溶入体内。它像一条略微泛青的透明鲜鱼一样静静穿过暮色苍茫的街头,将路面的鹅卵石、民舍的石壁以及与路旁角楼的温度统统夹带过来,令我深刻感知。 我沉浸在其音之中,百转千回的旋律轻盈地笼罩所有的街头巷尾,犹如漫进大气中肉眼看不见的时间涟漪。当这忧伤的音律从小镇扩散到草原上时,被牧羊人赶回家的羊群便齐刷刷的扬起脖颈以一模一样的姿势一齐朝小提琴声音传来的方向昂首挺颈,那场景壮观极了。牧羊人在他们身后不明所以的驱赶着,甚至不惜用鞭子打在他们颜色鲜艳的柔软羊毛上。我看不清羊们的具体表情,但我知道他们那斑斓似星辉大海的眼眸里一定浸满了难掩的悲伤泪花,情绪深深铭刻在悄然溜走的音律中,不可抓握。 那独特的小提琴声色一路相伴,羊群被驱赶到镇子街上,勉为其难的蹲在卵石路面上用硬蹄轻轻叩击着石路,将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朝空中艰难的伸长脖颈,似乎要探寻某种无形的东西。刹那间一切都静止不动,动的惟有晚风拂卷下的彩色羊毛和同样能感受到它们情愫的音律,其余事物皆无声无息。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它们在思考什么凝视什么,羊们无不朝同一方向以同一角度歪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盯视天空,全身纹丝不动,侧耳谛听这动听的音律。稍顷,这音律变得滞缓,最后的余韵也融入了淡淡的夕晖之中。它们随即抖动身子低下脑袋,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开始朝固定的方向起步前行。它们这一辈子只为草和人低头,只为天空和音律仰起脖颈。 这音律转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羊们的蹄叩击石路面的声音,寂静的夕晖中,小镇淹没于无数羊蹄击地的声浪中,羊们隐匿于幕霞中。这低沉的蹄声使我联想起草原边境那些俯首叩地的佝偻老人,一声声的沉闷叩击都如同从地底下冥界传来的彼岸花的啜泣声。 处于终止之境的小镇的一天很快就要结束了,我仍沉溺于那小提琴的音律涤荡中无法自拔,我想那些羊们应该已经被关进黑漆漆的篱笆房里了吧,它们肯定老老实实地蹲在各自的位置上,如固定在大地上的雕像一样凝然不动,只管翘首仰望,静等最后一缕夕晖隐没于暮夜之中。 旋即,最后一丝粲焕落入夜的漩涡,黑色披风盖上小镇的身体,羊们在黑暗中垂下头,把白色的长角置于地面,闭起如同蔚蓝深海的眼睛。 【end】 第3章 守林故事之魔纸准备 魔紙的準備 吃完早餐後,練習著菲修琵魯琴時,親隨們從城堡來了。做了護衛騎士的交班以及今日的預定確認。 「今日的午後預定與本諾的商討不太想被洩漏出去而想用隱密房間。丹米爾就請你做護衛了吶。」 「蘿潔瑪茵様、文官的同行該如何決定呢?」 哈特姆特用笑容向我詢問,我一瞬間閉上了嘴。為了守住自己的秘密只能從絕對會遵從命令的獻名組裡選擇。然後,看著充滿幹勁的哈特姆特和就像說著「請選擇哈特姆特」而撇開臉的大家,我只剩下一個選項。 「嗚、拜託哈特姆特了」 「遵命」 上午請莫妮卡和弗蘭做隱密房間的準備,之後在神官長室進行辦公和交接的工作。因梅爾基奧和他的親隨們也在,說了有關於今後的孤兒院的事。由於我兼任著孤兒院長,告知了希望從梅爾基奧的親隨中任命孤兒院長,梅爾基奧變成非常困擾的臉。 「孤兒院長嗎……。因神官長的職責跟文官的工作很像,從我的親隨中任命的話是容易的。但是,孤兒院長是要照顧平民的孩子對吧?雖比起文官更接近是侍從在做的事,不過與至今為止在做的事太不同了,我不認為在一年內能完成繼承。而且我的親隨也少……我認為女性的話是比較適任的」 梅爾基奧的親隨不管怎麼說都是男性較多,裡頭也好像只有覺得也要管理幼小孩子的孤兒院是在他們管轄外的人。考慮著周圍的貴族的視線,似乎在神殿的侍從裡加入女性對親隨們是抗拒的。雖然知道世間的評判是重要的,但覺得困擾阿。雖有想讓我的侍從跟著梅爾基奧的想法,但是會變成沒有考慮莫妮卡他們是怎麼想的。 ……因為要馬上改變印象是很難的。該怎麼辦? 「孤兒院裡沒有魔力的人是佔大多數,但現在也有舊維蘿妮卡派的孩子們,裡頭也有我的工房。因此,和以前不同,我認為領主一族的管理是必要的……」 我認為舊維蘿妮卡派的孩子們是怎麼養育的、對印刷業造詣深的人的買取意願者出現的時候該如何對應,交給領主一族或是其親隨等容易向奧普報告的人擔任孤兒院長是比較適合的。 「假如,向夏洛特姊姊大人或是布倫希爾德的親隨去請求的話呢?只是,到母親大人分娩結束為止夏洛特姊姊大人會很忙碌、布倫希爾德則是還未結婚,交接很困難吶。……會留下來的蘿潔瑪茵姊姊大人的親隨裡除了布倫希爾德以外沒有了嗎?」 對梅爾基奧的提案pon的拍手,我向著在同一個房間裡執行公務的菲莉娜看過去。作為我的親隨最合適且容易交接的人才。 「……菲莉娜、要不要當孤兒院長?」 「妾身嗎!?」 「到成人為止的三年間、會關注著康拉德不是嗎?那麼,妾認為孤兒院長是最合適的工作。在妾的身旁一併看過了工作內容,孤兒院長也有職務津貼。在妾不在了的情況,安定的收入是必要的對吧?」 見習的薪水以外,對菲莉娜在神殿的協助費用和書的寫本費等有著金錢的援助,我一不在的話收入就會劇烈的減少。雖然母親大人會讓她住在家裡所以食和住是沒有問題了,在那之外若沒有為了支付必要的支出的收入的話會覺得困擾吧。 「以中繼的形式就任孤兒院長三年、再請菲莉娜將孤兒院長交接給覺得能夠擔任的人。養父大人他們的話妾會跟他們說明的」 菲莉娜常常前往孤兒院,而且康拉德也在孤兒院,對孤兒院是不會無理的對待的吧。下個孤兒院長也會慎重地選出來的。 「但是,妾,沒辦法做任何房間的準備」 「孤兒院長室的每件家具就下讓給妳,侍從就保持莫妮卡和妮可拉,除此之外,讓弗蘭或薩姆其中一個跟著吧。因為妾的任性讓菲莉娜的工作增加了,三年之內的孤兒院長室的維持費就讓身為主人的我來支付」 沒有任何理由的話,只有對菲莉娜有金錢的融通是很難的。有了讓她當孤兒院長的這個理由的話,援助也容易。 「明白了。妾會繼承的」 「蘿潔瑪茵姊姊大人的親隨是孤兒院長的話就安心了。菲莉娜、我來神殿的時候也能來幫我的話我會很高興的。……果然還是會對能不能在一年之內完成全部的交接而感到不安」 梅爾基奧對菲莉娜依賴的說道,菲莉娜高興地笑著點點頭。我也莞爾地微笑。 「梅爾基奧,菲莉娜的協助是要支薪的喔。根據做事内容和約束時間要支付多少,預先製成表格了,所以請好好支付。因為是在本來的工作之上又給了其它工作的關係,自己的親隨也支付比較好喔」 妾有在支付給親隨的喔這樣得意地表示著,梅爾基奧的親隨用有點期待的表情看向梅爾基奧。然後,午餐過後,帶著因為初次允許孤兒院長室隱密房間的同行而開心的哈特姆特、丹米爾、安潔莉卡和神殿的侍從們移動到孤兒院長室。享用著妮可拉準備的點心和弗蘭準備的茶時,本諾和馬爾克到達了,相互打了招呼後進入隱密房間。到現在為止和平常一樣。 和至今都不一樣的是,以前只有弗蘭和吉爾和丹米爾能進來的隱密房間,哈特姆特進來了。坐在正面的本諾用有點吃驚的表情看著、一度看向站在我背後的哈特姆特「這樣可以嗎?」地向我問道。一邊看著本諾一邊想著說到哪種程度才好,我輕輕地吐了氣。 「……已經接受了他的名字所以沒關係。由於沒辦法違反主人的命令,不准洩漏在這裡的內容,這樣的命令的話是無法對外洩漏的」 「很高興蘿潔瑪茵大人能接受我的名字。自從知道重要的對話會在隱密房間進行以來,就一直想參加了」 本諾用假笑看著哈特姆特感激地說著的樣子。內心一定是現在馬上就想回去、真能收下這種傢伙的名字啊,這樣的想著吧。 ……沒有那麼強硬地獻名的話,我自己也不想收下的阿。 「請不用太過在意我,什麼事情都能談論的,蘿潔瑪茵大人。因為我對於您是平民出身的事、是君特的女兒的事、以及從那時開始和本諾就有來往的事情都知道的」 「诶!?」 對完全沒有預想過的話我本能的停下了動作。睜著眼睛凝視著哈特姆特,無法動彈。 「聽著在孤兒院和工房得到的情報,一點一滴地將矛盾解開的話往正解是可能的。最終的正解是從費迪南大人那得到的。所以,請不要介意地進行對話」 「非常在意!什麼啊、那個!?妾、至今為止一句話都沒有被告知的喔!?丹米爾是知道的嗎!?」 哈特姆特調查過的事情是知道的嗎,轉頭看向站在哈特姆特旁邊的丹米爾,丹米爾也浮現出驚訝的表情慌張地搖頭。 「不知道。這是第一次知道」 「再怎麼說在沒有獻名的狀態下,我認為將這個情報說出來的話蘿潔瑪茵大人會操心」 哈特姆特用爽朗的笑容說道。為了封口該怎麼做才好,對平民區的影響會變得如何,向貴族達們蔓延出去的話怎麼辦,為了不讓我煩惱這些在獻名之前好像都閉口不談。 「哈特姆特、向其他人洩漏的事情是(沒有的吧)……?」 「那樣糟蹋的是我是不會模仿的。向孤兒院和工房多次的進出解除大家的緊張和警戒,相當謹慎地從只說無害的事的灰色神官口中收集情報,仔細的搗毀小矛盾並推測之後,想著該不會會被當場處分一邊接受著費迪南大人他們的視線而到手的正解喔。有必要將此告訴給完全沒有做出任何辛勞的人嗎?」 哈特姆特用“到底是在說什麼“的臉對我說,我自己也變得覺得莫名其妙了。無法理解「因為想知道為什麼丹米爾被重用的理由」只是這樣的理由就做到那種程度的哈特姆特的標準。不懂做到那程度並將正解入手後,在自己心中擁有就滿足了的構造。 「……嗚、總覺得已經累了」 因為哈特姆特的關係在進入正題之前疲勞就湧現了。放鬆肩膀的力量時,正面的本諾像是重新打起精神將姿勢坐正的樣子映入眼簾。 「那麼、這次究竟要討論什麼?其它領的商人什麼時候來也不奇怪的時期裡特別將我叫出來的話,我只理解是發生很嚴重的事情。在領主會議裡有什麼很嚴重的事情嗎?」 因為很忙所以趕快進入正題,被這樣赤褐色的眼睛盯著,我也將姿勢坐正。 「要向公會長傳達的事情在寫在這封信裡。對本諾是想說不能向其它人洩漏的秘密」 「我了解」 收到了信的本諾將信交給馬爾克,轉向了這邊。 「詳細的事情沒辦法告訴你,妾,一年後會從埃倫費斯特離去」 「……一年後?明明秋天時有格勒舍爾的改革、還要開張普朗坦商會的二號店,春天時要去別的領地所以要你們跟過來的意思嗎?」 雖然是拚命著忍耐著,「你這傢伙是想殺了我嗎!?」明確地在本諾的臉上寫著。我驚慌地搖搖頭。 「不是。因為在埃倫費斯特有養父大人給予了許可,妾在事業上也能隨心地去管理。但是,在其他領地是不會把事業交給未成年的。所以說,妾在三年後的成年之前,印刷的關係者是不會移動的。而且那裡的狀況確認、商店和工房的準備也不得不做……」 我在說明時本諾稍微舉起手暫停,交叉著手臂並浮現出真是敗給妳了的笑容。 「也就是、是在說要往能在一年後移動的方向去準備比較好的意思對嗎?」 「诶?不是的。是在三年後……」 「蘿潔瑪茵大人所提出的事業計畫總是會變成進度提前。以三年後為目標去準備的話絕對會變成來不及的事態」 「哈嗚!?本諾桑、太過分了!」 明明說了到成人為止是不會移動的!我瞪著本諾、本諾哼地笑了。 「因為有經驗和事業作為基礎、並不過分。移動是古騰堡的全員嗎?領主一族要向他領移動的話、專屬是要帶去的沒錯對吧?」 「可以的話希望能跟來,但對古騰堡們來說太勉強了所以不會說。又遠,又可能會和當地的人有衝突,又未必能像現在一樣因距離近而方便安排,全員都帶過去的話,埃倫費斯特的印刷業是會後退的」 在終於培育好繼任者的時候,像是將古騰堡全員抽走一般的事是不會做的。 「……只是,因為想要印刷工房,要是準備完備了會將古騰堡們像歷年一樣的派去出差。還有,也有不會等三年才帶去的人。吉爾貝塔商會的朵莉和其他數人、染色專屬的瑞奈桑斯是絕對要一起帶去的。至於專屬們如果他們希望的話一家人都去是會接受的,請將這裡的意向傳達給他們。」 「遵命」 「然後,雨果和艾拉也會作為專屬的料理人一起帶去。我打算以同樣的方式用家族來接受,可以請你先前秘密地傳達嗎?艾拉因為分娩而正在休假中」 因為菲莉娜要使用孤兒院長室,向為了練習而從平民區過來神殿的廚師見習們傳達了要在那邊練習的事情。 「孤兒院長室的廚房有妮可拉在我想是沒問題的。菲莉娜在成年之前的三年之內在孤兒院長室的生活妾會提出預算,和目前為止都一樣所以我想是可行的」 「原來如此。……蘿潔瑪茵工房的責任者會變成如何呢?和以前不同,因為印刷業會變成是領主主導的事業,在這裡的是不能進行買賣的對吧?」 作為領主主導的事業,名為神殿的孤兒院的立場上,和普朗坦商會的買取的運營是很難的。 「本來妾是不太能出手顧及的(這邊不太翻得出來),不過三年的期間,我想將吉爾託付給菲莉娜的話就能像往常一樣經營」 (原文:「本来はわたくしがあまり手を出せるところではないのですけれど、三年間はギルを付けてフィリーネに任せればこれまで通りに経営できると思います」) 「……那麼三年後?」 「我認為就任孤兒院長的領主一族的親隨或是對印刷業有約束力的母親大人會成為責任者。只能期待在三年間能文官能有所增長。從那之後,迪爾克和康拉德是想成為能守護孤兒院和工房的貴族和青色神官,所以推薦從現在開始將各種事情教給他們」 康拉德的目標好像是商人系神官,這樣的說了之後,本諾覺得有趣地而嘴角上揚。 「考慮著作為古騰堡讓他們往他領移動的事情,吉爾和其他數名的灰色神官們要如何處理?」 「以三年後的移動為目標,妾會將他們作為新的印刷工房的職人買下,讓菲莉娜和他們一起移動。妮可拉也預計會在那個時候買取」 留下來的人、一起帶去的人、三年後跟上來的人。根據每個人的事和養父大人討論,為了不被買走而想先確保住,利用不讓事業突然崩潰而留下來的人和那利益作為手牌來交涉,總會有辦法的。 「恩、關於專屬的移動和交接我了解了。這會在古騰堡們回來之後開始,要說的話會祕密地進行。……有必須和蘿潔瑪茵大人同時一起移動的專屬在普朗坦商會裡嗎?」 本諾那麼說著並看了我。「請傳達妳自己的願望」想起了母親大人這樣的話,算計著我看不見在背後站著的哈特姆特和丹米爾的臉,和以前一樣咧著嘴挑戰性的笑著。 「當然能夠一起來會很高興的唷。三年後的古騰堡們的接受會變得很輕鬆,光是能一起來就感到放心。不過,因此會變得快死一般忙碌……這是要端看本諾桑的手腕不是嗎?」 「吼哦……。我的手腕嗎」 我向像是要說出“接受挑戰“地笑著的本諾提出了龍捲木紙的訂單。要準備也是需要有前提的物品。 「因為接下來會變得很辛苦,所以對商店的利益進行點協助。這是大宗的訂單喔。請將所有的不燃紙都賣給我」 「不燃紙?……所有的又是……」 「應費迪南大人的要求,最少想要300張」 想要製作最高品質的魔紙的話,即使是龍捲木紙也是品質不足。為了提高品質,研究和調合是必要的。如果沒有盡快入手的話,有趕不上被告知的期限的可能性。 「雖然接下來也準備讓工房製作,如果庫存有的話請給我全部。盡可能快的話妾會很高興」 「庫存的全部……。那個狀況下能付款嗎?」 「因為有費迪南大人留下來給妾的錢,完全沒有問題」 雖說是讓給我的錢,不過我也有自己賺的分,就算是為了費迪南去使用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一回到商店裡,確認庫存之後,讓馬爾克送過來吧」 金額が金額なので(不會翻),馬爾克會送過來的樣子。抬頭看向站在本諾背後的馬爾克,「拜託你了」這麼說了,馬爾克用看慣了的沉穩的微笑回應。和本諾的商討結束後,我對說著「非常羨慕能被蘿潔瑪茵大人不拘泥地依賴的那些人」嘆息著的哈特姆特「因為依賴著你,所以跟梅爾基奧的交接就拜託了」這樣說了之後把他塞回神官長室,我自己回到神殿長室。 梅爾基奧和他的親隨的教育就交給哈特姆特,我將下任的孤兒院長會是菲莉娜來擔任的事情明確地向大家傳達,告訴莫妮卡他們將直接變為跟隨菲莉娜的侍從。新的孤兒院長會是已經熟悉的貴族,可以看到神殿的侍從們都是一副安心的表情。 「由於莫妮卡會作為菲莉娜的侍從,維爾瑪不在了之後的孤兒院的管理就交給莉莉吧。那麼,菲莉娜。只剩下一年的時間。考慮前往貴族院的期間,說是只剩下半年也不為過。快點開始進行交接吧」 請莫妮卡拿出孤兒院的資料,在菲莉娜的面前堆積而上。 「菲莉娜、這邊的資料是孤兒院一年之間的金錢流動統計。請把握在哪個季節時會需要什麼程度的金錢。現在增加了舊維蘿妮卡派的孩子們,所以從養父大人來的補助增加了,金錢的流動會變得與以前不同。那邊請多注意,請向菲莉娜説明吶,莫妮卡」 「遵命、蘿潔瑪茵大人」 菲莉娜看著堆積起的木牘的資料一瞬間抽搐了臉,重新振作之後拿起木牘,和莫妮卡兩人一起一邊看著木牘,一邊開始了對話。 「弗蘭、在這之後馬爾克會來所以茶和錢的準備拜託了」 「遵命」 為了要接受馬爾克拿過來的龍捲木紙而開啟隱密房間時,歐魯多納茲飛了進來。白色的鳥緩緩地降落在我的手腕上並張開了口。 「好久不見了,蘿潔瑪茵大人。妾是伊爾格納的布麗姬特。魔紙的準備已經整頓好了。因為想要用轉移陣送到城堡,請告知妾您方便接收的日子」 說是想要在木箱裡放入費用和充滿能作為轉移左右的魔力的魔石送回來,我因為這剛好的時間而放亮了目光。 「蘿潔瑪茵大人,要製作最高品質的魔紙的話,使用城堡的工房不是比較好嗎?」 「……那是為什麼?」 被羅德里希那麼一說,我歪了歪頭。 「因為這裡的工房的話克拉麗莎無法進入,我想她會大吵鬧的。而且,要調合最高品質的魔紙,比起我和菲莉娜讓上級文官的二人作為補佐比較好」 因為代替我進行調合、作為調合的補佐之類的是文官的工作,在神殿進行調合將克拉麗莎排除在外好像會變成很嚴重的事情。很了解去年的共同研究的結果的瑪麗安娜和伊格納茨也在城堡,在那邊做的話比較好……這樣的被推薦了。 「但是,城堡的大家都很忙不是嗎?為了費迪南大人而去進行調合時,感覺會有很多在旁說閒話的人。妾、沒有在城堡進行調合的意願」 「……蘿潔瑪茵大人的話不是還擁有另一個工房嗎。在圖書館的工房裡進行調合如何呢?」 對丹米爾的提案pon的拍手。確實如果是圖書館的工房,克拉麗莎也能進入,吵鬧的人們也不在。尋找魔紙以外的素材也正好方便。 向布麗姬特送去「請在明天的三之鐘送過來」的歐魯多納茲,向城堡的莉澤蕾塔送去「明天紙會從伊爾格納送來,請準備好費用和魔石和運送紙到騎獸上的人手」的歐魯多納茲,向圖書館的拉斯方送去傳達明天開始的預定的歐魯多納茲。 似乎真的是很匆忙地收集了店裡剩下的龍捲木紙所有庫存,馬爾克在接近快要六之鐘時抱著木箱前來了。弗蘭也一起確認數量有無出錯後,支付金錢。親隨們對於付出了大金幣五枚而感到吃驚,但我不介意。 讓弗蘭和薩姆將紙運到隱密房間裡,順便,確認工房裡有沒有魔紙的庫存並買取。現在我需要盡可能多的魔紙。 「羅德里希,回到城堡之後請去向夏洛特和威爾弗里德的親隨詢問與德雷萬希爾的共同研究中使用的魔紙是否還留存著。明天,會前往收購」 隔天將在神殿裡有的魔紙集中捆起來用騎獸載著,按照計畫前往城堡。因為莉澤蕾塔已經幫忙收下了伊爾格納的紙又更加地放入騎獸。然後,帶著作為調合的補佐的克拉麗莎和哈特姆特和護衛騎士們前往圖書館。 「早安、拉斯方」 「您的回來已恭候多時,蘿潔瑪茵大人。茶已經準備好在這裡了」 被露出笑顔的拉斯方捉住,僕從們將魔紙從騎獸上往工房搬運的期間,變成要喝著茶等待了。拉斯方送出防止竊聽的魔術具,問了我有關於費迪南的狀況和連座回避的事情的詳細說明。 交給克拉麗莎和哈特姆特去做調合的準備,我一邊喝著茶一邊與拉斯方說了費迪南的事。不只是連座回避的説明,也談到了至今收集的魔紙和素材的事情。 「由於在阿倫斯巴赫做成了費迪南大人的隱密房間,夏天的葬禮時想要從這裡把在調合中必要的道具和素材送過去」 「想必是會變得十分欣喜的吧。畢竟費迪南大人在這個家裡度過最長的時間的地方便是工房阿」 到哈特姆特和克拉麗莎過來通知我的期間,拉斯方也跟我說了以前的事。 在這個圖書室裡的費迪南的藏書中有一部分似乎為海蒂瑪麗的收藏。據說是與菲莉娜一樣地情況下,被維蘿妮卡派的後妻奪走了家,海蒂瑪麗將全部的書本從自家的圖書室中取出,都收進了費迪南的宅邸裡。 ……像在說著不會將在這個家傳授的貴重知識交給你的,向作為自己的主人的費迪南大人獻上了。 因為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會想起海蒂瑪麗的事,所以都不會太過接近這個宅邸的樣子。 「埃克哈爾德也稍微撫平了些傷痕了吧。去年踏入圖書館,很懷念地看著館內的藏書了喔」 「這樣阿……」 就在話題的結束時,克拉麗莎出聲通知了。好像是調合的準備已經整頓好了。 「非常高興能做像是蘿潔瑪茵大人的文官的工作。昨晚,重新檢視了提升魔紙的品質的研究結果了唷」 被幹勁十足的克拉麗莎催促著,我站了起來,拉斯方用像是很懷念的臉看著我。 「蘿潔瑪茵大人會待在工房裡多久呢?」 「……對呢。因為是想要到葬禮為止做出最高品質的魔紙的樣品,並且讓費迪南大人確認是否有任何問題,所以我認為會變成在工房裡待上好幾天吧」 好幾天,這麼說著後看到拉斯方變成十分擔心的臉,我急忙的補上 「不過,和費迪南大人不同,吃飯的時間妾會從工房裡出來的所以請不要擔心」 拉斯方一邊苦笑一邊說著「遵命」的點點頭。 ---------------------------------------------------------------------------------------------------------------------------------------------------- 菲莉娜是下個孤兒院長。 對於交接是淚眼汪汪,但是為了弟弟、為了生活費會努力加油的。 跟本諾說了不少話。受到挑戰的話就接受。那就是本諾。 然後、魔紙的準備整頓好了。 下回、製作樣品。 第4章 守林故事之选择 “呐,神官长。阿达尔吉萨的果实究竟是什么?圣典里也没有相关的记载,这并不是通常会使用的字眼吧。” “你对此有何考虑?你是因为心中有所推测,才没有向他人问起的吧?” 我察觉到了多少?我现在知道什么?神官长盯着我探寻蛛丝马迹。他在敷衍我吗?他隐瞒了什么吗?我也盯着他仔细观察。 “对话一口气流过去的时候我没能立刻理解。但仔细回忆起来,神官长当时的回答是‘自己的格朵莉希是埃伦费斯特’吧?因此,我猜测那是关于出身地的话题。我想,中央骑士团长知道那个地方、而且在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出口询问,所以那大概是暗指中央的某个地点吧。” 神官长换上了笑容的面具。啊啊,看来猜对了——我长出一口气。 “我曾听说过,神官长是在洗礼式时被带进主城的;但我印象中从未听说过神官长洗礼式前的情况。神官长是在中央骑士团长所知道的地方长大的吧?中央是不是有个地方名叫阿达尔吉萨呢?” 面对我的询问,神官长一时沉默了。虽然能感受到他不愿提及的态度,但在这里放弃的话专程把他拉进工房来对谈就没有意义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神官长等待回答,神官长似乎终于投降了,垂下视线开口道。 “……阿达尔吉萨是最初受赐某幢离宫的公主之名。我想那个骑士团长也许是曾经担任离宫警卫的人员之一吧。我从没想过会有人知道我出身在那里,实话说相当惊讶。” 既然出身于中央,总觉得应该会和王族有关系吧——原本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特别惊讶。真要说感想的话,倒不如说是“果然如此”。以魔力量为首,神官长在各种方面上都与埃伦费斯特过于格格不入。 “名叫阿达尔吉萨的公主殿下是神官长的母亲吗?” “不,并不是。阿达尔吉萨受赐离宫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她并非我的生母。不过,生母的境遇和她类似。” “境遇?” 我歪过头,神官长则轻轻挥手。 “这和现在的话题完全无关。” “但是我想听。神官长明明连我的记忆都看过、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我却对神官长一无所知。这不是很不公平吗。” “不是所谓公平不公平的问题,而是因为这种事你不知为好。我洗礼式前是在中央长大的事,连西尔维斯特都一无所知。” “这和养父大人是否知情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想要了解神官长的事。” 气冲冲!我向神官长示威,他露出不快到极点的神情,把头扭向一边。 “……阿达尔吉萨是兰斯内维数代进贡一次的公主所居住的离宫。更详细的事无法告诉你。” “兰斯内维,就是产砂糖的那个国家吧?” “砂糖……。虽然没有错,但你所持的认识和我脑中的概念偏差过大,现在思维有些混乱。” 神官长按住了太阳穴。 “和你对话很是头痛,所以谈话就到此为止。” “请等一下!逃避没有用的。现在强制终止的话,这样的谈话就必须重头再来一次哦。呃——出身在离宫,也就是说,神官长是继承了外国血脉的王族,对吗?” 在这里被截断话头我会很难办的。在我的追问下,神官长长叹一口气。 “虽然身上的王族血统相对要浓,但我是在埃伦费斯特进行洗礼式的,因此不是王族。我没有母亲,父亲是前代奥普·埃伦费斯特。” “为什么会在埃伦费斯特进行洗礼式呢?” “似乎是时之女神的引导。……父亲是这么说的。” “哈?” 完全没想到会从神官长嘴里听到这种话,我不禁发出了愚蠢的怪声。神官长平静地问道:“很不可思议吧?”同时像是回忆起什么一般微垂下眼帘。 “原本,我理应是会在洗礼式前死去的。” “咦?” 按神官长所言,阿达尔吉萨的果实若是女孩,会作为尤尔根施密特的公主被抚养长大;但若是男孩,只有一人会被送回兰斯内维。因为可能争夺王位的王子多留无益,所以其他男孩都会被秘密处理掉。 “若是父亲前来认领男孩也可以活下来,但大多数场合下父亲是拒绝认领的。毕竟,从男方的角度来看无法得知孩子是否为自己亲生,而且生母不明的孩子通常也会成为夫妻失和的诱因。” 面对“为什么会认领自己”的疑问,前代奥普·埃伦费斯特的回答似乎只有“是时之女神的引导”而已。 “似乎是时之女神对父亲说了,我一定会为埃伦费斯特做出贡献。” “哇——虽然很不可思议,但事实上来说,若是没有神官长大概就不会有今天的埃伦费斯特了。所以,时之女神的话并没有错呢。” 真不愧是女神大人——我连连点头。神官长用遭受晴天霹雳一般的表情看着我。 “你会相信这种荒唐无稽的事吗?” “咦?向神祈祷就能召唤春天、向神祈祷就能让武器发生变化,在这样充满不可思议的世界里,我觉得这种事一点也不荒唐无稽呀。” 事到如今在说什么呢——我眨眼反问,神官长则对我投来难以置信的眼神。 “虽然理应明白过分揣摩你的想法是毫无意义的了,但果然还是不免觉得惊讶。” “是吗?那么,因为神官长是阿达尔吉萨的果实,王对神官长说了什么呢?” 我把话题拉回原点,神官长恨恨地嘟哝道:“还没忘掉这个吗。”“不论我如何主张自己是埃伦费斯特出身、对王位毫无兴趣,在失去葛里托利斯海德的现任王眼中,王族血统浓厚、似乎在利用圣女寻找葛里托利斯海德下落的我都是极度的危险分子,这点是不会变的。” “咦?” “你对希尔德布兰德王子说过的吧?只有王族能踏足的书库的传闻。” “又是因为我吗!?” 面对抱头惨叫的我,神官长无可奈何地轻轻叹了口气。 “王下了指示——若是要表达对王的恭顺,就用行动证明。我可以推翻西尔维斯特亲自成为奥普·埃伦费斯特,也可以入赘到阿伦斯巴赫。” 若是成为领主,就不能重返王族了。我曾在试图寻找逃离王族的手段的艾格兰缇娜口中听说过这件事。为了切断神官长成为王族的可能性,王似乎曾逼迫他在成为埃伦费斯特的领主和成为他领奥普的配偶两条路中做出选择。 “……那么,只要能表达恭顺就好的话,即便不入赘去阿伦斯巴赫,作为养父大人和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的中继成为埃伦费斯特暂时的领主如何呢?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希望神官长能永远留在埃伦费斯特;而且,比起和酷似维萝妮卡大人的迪特琳德大人结婚,这样一来神官长的心情兴许也更为轻松哦?” 如果向养父大人提出这个能够把神官长留在埃伦费斯特的方案,我想他多半会同意的。 然而,神官长却斩钉截铁地摇头说“不行”。 “既然王已经知道我是阿达尔吉萨的果实,我还是离开埃伦费斯特为好。不知何时就可能被卷入纷争。我不想波及埃伦费斯特。” 神官长如此说着,长叹一口气。 “萝丝玛茵,我和父亲做过约定。将西尔维斯特尊为奥普,而我作为他的辅佐为埃伦费斯特鞠躬尽瘁。我无意打破自己和父亲最后的约定。若是不得不亲手推翻西尔维斯特成为奥普·埃伦费斯特,那我远不如入赘去阿伦斯巴赫。所以,我成为奥普·埃伦费斯特就能免于入赘这件事,绝对不要外传。” 领会到神官长何等重视自己与父亲间的回忆和约定,我便再也无法出口挽留他了。 “神官长真正想要守护的,是和父亲的约定吧?” “……没错。你既然如此珍视自己和亲生家人的约定,或多或少也是能理解我的心情的吧。” 我和爸爸的约定是“连同埃伦费斯特一起守护家人”。和朵莉也约定过“要成为一流的裁缝师,亲手为我裁衣”。和妈妈的约定虽然很难说我在遵守,但约定本身一直铭记在心。那个约定是如此珍重,以至于只要回想起来就会不禁落泪。 “我能理解。虽然不想要神官长离开,但我明白对神官长而言那个约定有多重要。” “为什么你会哭?” “想起了自己和爸爸他们的约定,想到不管有多不愿意神官长离开都必须好好地送行,泪水自己就……” 神官长像是厌烦到极点一般长叹一口气,然后将交叉在胸前的双臂轻轻张开。我有些笨拙地爬上神官长的膝头,紧紧抱住了他。感受着最近几乎断绝的身体接触,心头涌起有人可以依靠的安全感,我安心地叹了口气。 “……真的可以吗?” “毕竟答应过你如果拿到最优秀就这样赞扬你的。不过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吧。” 稍微用了些时间平复心情后,对神官长未来的强烈担忧便涌上心头。总觉得他会把和父亲所做的约定当成唯一的支柱,即便遭受了不合理的痛苦和残酷的对待,也独自忍气吞声、不加反抗。 神官长就算快要被工作压垮也不会对外表露疲惫。这样的他要是在阿伦斯巴赫陷入了困境,会好好地求助吗。 ……不可能呢。但是,就算和他约好要及时求助,感觉他也不会遵守。 在我沉吟思索之时,神官长说:“既然已经冷静下来了,那就下去吧。” “请等一下。今后大概再也不会有像这样单独对话的机会了,所以我要趁现在威胁一下神官长。” “你在说什么?” 我看着沉下脸去的神官长,微微一笑。 “请和我约定,不要为了遵守和父亲的约定而一昧放弃忍耐,感到痛苦、处境艰难的时候要及时求助。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帮助神官长的。” “……不知道这种约定有何意义。我要去的可是阿伦斯巴赫啊?你莫非想说如果我求助了,你不惜与阿伦斯巴赫为敌也会伸出援手吗?” 别说这种蠢话——神官长愕然道,而我严肃地点头。 “正是如此。岂止是阿伦斯巴赫,哪怕与国王陛下和中央为敌,我也会去帮助神官长的。” “慢着。” 神官长瞪大了眼睛,然后像是思维切实陷入混乱一般按住了太阳穴。 “让你远离家人、禁止你和平民接触、夺走你的安心之处的,可都是我啊?为什么你还会对我伸出援手?这很奇怪吧?” ……这个人啊,自己对身边的人而言意味着什么、自己是如何被担心——对这些事,他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养父大人、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和我对他的担心,还有对他的阿伦斯巴赫之行的抗拒,他大概连一半都没有察觉到。面对满脑子只想着“对埃伦费斯特而言是最优方案所以没有问题”的神官长,我心头涌上了难以言喻的怒火。 “神官长,你刚才的话,是认真的吗?” “控制一下自己,萝丝玛茵!你的眼睛要变色了。魔力会失控的!” 神官长慌忙从自己的腰间摸出魔石。魔石咚地一声敲在我额头上,疼痛和魔力被吸走的感觉让我失控的魔力稍微安分了下来。不过自然,怒火仍在燃烧。 “那个啊,作为我的监护人对我进行各种教育,照料我、为我东奔西走的是神官长吧?为我备药,为我做护身符,在贵族之中最为……和养父大人相比,和养母大人相比,和姑且是婚约对象的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相比,无论和谁相比,最为关心我的难道不是神官长吗。我把神官长看作等同于家人一样重视的人是理所当然的吧?为什么不明白呢?” 神官长甚至忘了指摘我支离破碎的发言,只是愕然地看着我。 “你、你说等同于家人?” “是的。神官长你啊,对这种来自他人的关怀实在是相当迟钝呢?” “……虽然的确不曾察觉到,但我并不想被全方位迟钝的你指责。” 神官长这么说着,掩着嘴扭过头去。我心想着“从没见过这个表情呢”,继续说道。 “总而言之,对我而言神官长就有这么重要。因此,如果是为了反抗王命帮助神官长,我啊,去取得葛里托利斯海德登上王位也无所谓哦。” “你在说什么,这个**!”虽然神官长怒目圆睁地斥责我,但我倒觉得这是条妙计。只要能帮助神官长、顺带自己也读完了,再把留着没用的葛里托利斯海德转让给王,我想这样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为了保护家人,我作为平民的——平民士兵的女儿成为了领主的养女。和那个相比,作为领主候补生取得葛里托利斯海德登上王座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只要连带尤尔根施密特一起守护好埃伦费斯特,我也不会打破和爸爸的约定了。” “怎么可能没问题!你的常识怎么了!?” 神官长的情绪相当激动。这是个不错的倾向。我打算就这样顺势钓出他的承诺来。 “为了安心地沉迷书海,我会全力以赴。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你在拯救孤儿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啊。” “没错。为了让我能好好享受读书,身边的操心事可不能晾着不管。也就是说,神官长没能幸福地生活也是不行的。要是担心过度弄得我读不进书,麻烦不就大了吗。所以神官长,就算入赘到那边了,也要定期联络哦。如果联络中断,我就会全力出手相助的。” 听到我的话,神官长这回露出了打心底里困惑的神情。 “你为了亲近者而莽撞行事的前例,我已经拜见过无数次了。我也算在那份鲁莽的发挥对象里吗?” “没错。我一开始就挑明了这是威胁的吧?” “糟透了。一旦你以帮助我为由开始鲁莽行事,我根本想不到可能制止你的人选,这真是糟糕透顶。” 养父大人也好、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也罢,大家多半是不会阻止我的。倒不如说,似乎很可能会说“放手干吧”。 “神官长若是遭受不幸的话,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哦?是保证会幸福呢,还是在紧急时刻坦率地求助呢,请选一个吧。”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无法逃避的威胁啊。” 真是糟透了——神官长一面这么说,一面轻声笑着和我立下了定期通信的约定。 ************************************************ 稍微踏进了神官长的内心世界一小步。 对神官长而言最重要的事,是自己和父亲的约定。 第5章 守林故事之曾祖父大人 「哦哦哦,萝丝梅恩大人。欢迎来到莱泽冈。能够像这样再次相见这一定是受到了众神的指引」 露出非常夸张高兴表情的曾祖父大人把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完全无视了。侧侍们轻轻的碰了碰曾祖父大人的肩膀,却被很不耐烦的用手扫开了。 「曾祖父大人,妾是和兄长和妹妹一起来的哦。没有看见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和夏洛特吗?」 听到我的声音曾祖父大人露出好像终于察觉到了的目光用眼睛凝视着。 「这还真是的,上了年纪之后眼睛就会变差呢,因为萝丝梅恩大人的光辉实在是太耀眼了所以导致都看不到周围了,这还真是失礼了」 曾祖父大人用淡然的言语打了声招呼。视线却完全没有和二人的身影重合。是真的看不见呢还是当做看不见呢,完全判断不出来。 进行劝席之后、我和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在各自的席位上就坐,然后茶和点心运送了进来。曾祖父大人要吃一口试毒看上去很难的样子于是就由侧侍们代替吃一口之后,然后推荐我们进食。 喝着茶,吃着点心,这是茶会呢。曾祖父大人对我的食谱赞不绝口,在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结婚的时候这边的厨师看到了雨果的制作方法并请教之后,使得料理的味道发生了戏剧式的提高。磅蛋糕非常柔软且容易进食因此曾祖父大人很是喜欢。 「把一些水果的果汁加入磅蛋糕中就能品尝到各种季节的口味了哦」 「季节的口味是吗。……那样好像也不错」 对于夏洛特的提案曾祖父大人轻轻的闭上眼睛然后开始了有关莱泽冈当地季节的野菜和水果的话题。 「基贝莱泽冈,我有话想要对你说……」 在柔和的氛围中威尔弗里德的话开始了,然而曾祖父大人对威尔弗里德的声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眼睛轻轻的闭着一动也不动、是听不到吗还是没有传达到又或者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这样的状态。这一手实在是太高明了。看来要使话语传达到那边得苦战一番了。 「曾祖父大人,曾祖父大人」 「怎么了萝丝梅恩大人?」 听到我的呼唤曾祖父大人的肩膀啪的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看向了我。 「曾祖父大人,妾的声音能听到吗?」 「诶诶,我听到了非常可爱的声音」 ……并不是传达不到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有办法,只好由我来发起话题了。 「曾祖父大人,妾对于次任领主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想法」 我直接说出了我最想要说的宣言之后,曾祖父大人突然停止了动作,手慢慢的抬了起来并捂住了耳朵。 「……嗯?……啊啊,非常抱歉。最近耳朵有点不好使了,竟然让萝丝梅恩大人可爱的声音逃走了这是何等的失态」 对未曾听到我的话语而表示谢罪的曾祖父大人我再一次说道。 「曾祖父大人,妾对于次任领主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想法」 「咦呀呀呀呀呀!」 曾祖父大人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就这样倒在了桌子上一动也不动了。 ……曾祖父大人逝世了吗!? 「诶?……诶诶!?」 「不要啊啊啊啊!」 「所以说要你谨慎的选择言词了!竟然就这样直接说出来什么的」 看到伏在桌子上的曾祖父大人的身姿而狼狈不堪的我们面前,曾祖父大人的侧侍们说着「没关系的哦这是常有的事,请冷静一点」这样的话插入了进来。 「只是太兴奋了而已,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了。请就这样喝着茶稍等一下」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在这种状态下怎么可能能够冷静的喝茶啊。这样想着咕噜咕噜的看向周围一圈之后发现威尔弗里德竟然意外的冷静。 「这只是常有的事。……话是这么说可是对心脏果然还是很不好」 「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明明是一副冷静的样子!?」 听到了我的话之后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轻轻的挑了挑眉。 「只是习惯应对了突然倒下的你而已。你看,除了我之外你身边的侧近们都很冷静吧」 「诶?」 布伦希尔德作为把曾祖父大人运走看病的侧侍们的代替,把我们大家的茶重新换好了。 「好像是每当我在茶会上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的侧近们都会作为我的代替继续招待客人和善后的……。夏洛特,没关系吗?像这样对方突然倒下还是第一次看到吧?」 「没..没关系。我也必须要快点习惯这样的事情才行」 脸色很差的看着被运走的曾祖父大人的夏洛特这样说道。 「夏洛特大人并没有习惯的必要。,侧侍们已经一同对于萝丝梅恩大人突然倒下的状况做好了万全的对策和练习了」 布伦希尔德一边替换着茶水一边这样笑着说道。喝着茶的期间,看到了侧侍们轻轻摇晃着曾祖父大人的样子。 「撒,该起来了还在和萝丝梅恩大人的茶会途中哦」 「嗯……」 虽然重新起来很花时间,但是和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不同,马上就起来了的样子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在装死」。 「哦哦哦,这真是万分抱歉」 「前基贝莱泽冈,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呜咕!」 在和取回意识的曾祖父大人再次说话的之后马上又倒下这样重复了大概五回之后,在曾祖父大人的侧近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空闲之下,我们的话题一点一点的进行着。 「嗯,真是非常抱歉」 「请不要在意,曾祖父大人,那么,我们之前是说道哪来着?」 「是说到了有关王所许可的婚约这个地方」 哈特穆特回答道。 「啊啊,是这样的,曾祖父大人是打算和王的决定唱反调吗?没有这样的打算是吧?」 「……当然没有这样的打算的。仅仅,仅仅只是担心萝丝梅恩大人你本人而已」 「没有担心的必要,前基贝莱泽冈。我和你约定一定会让萝丝梅恩成为第一夫人并结束莱泽冈的苦恼的」 曾祖父大人第一次把视线投向了威尔弗里德。不再以闹剧进行回避而是选择了直接的对峙。在那个瞬间,一直压抑着隐藏起来的憎恶再也隐藏不起来瞬间充满在了场上的空气当中。 褶皱的脸上一直浮现着笑颜的曾祖父大人的表情就像是瞬间拔落一样笑容消失了。就像是面无表情那样,不,那是比面无表情更深一层的痛苦和屈辱的活着的憎恨。 威尔弗里德倒吸了一口凉气。台面上的手因为这份气压而瑟瑟发抖。我努力的伸出了手触碰了一下威尔弗里德的手。看到威尔弗里德一瞬间好像吓了一跳的样子之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除了和具有莱泽冈血脉的萝丝梅恩的婚约之外,也想要和莱泽冈好好的相处,这样的心情并没有半分虚假」 「如果有大领地的公主嫁了过来要怎么办?」 曾祖父大人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我会像初代基贝格勒舍尔那样,在迎入大领地的公主之前我会让孩子成为父亲的养子,来保证孩子领主候补生的身份」 「这样大领地会反对的」 「父亲大人已经答应接受承担了。绝对不会犯和初代奥普同样的过错的」 「……奥普也已经做好了觉悟了是吗」 静静的说完之后,曾祖父大人就这样凝视着一点不动了。看着曾祖父这样静静的样子,我不知道曾祖父是只是像先前一样,还是在想威尔弗里德的话亦或者说是回想自己的过去。 在等待着曾祖父的反应途中,「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曾祖父大人的侧侍们毫无疑问是在催促我们该结束了。 希望闲暇的时候能够再次拜访这样告知之后,我们静静的退出了房间。最后回头看到的曾祖父大人和之前一样凝视着一点一动不动,但是,看到了静静哭泣着的样子。 莱泽冈的立场和曾祖父大人的感情存在着差距。 现在的基贝和曾祖父大人那时候的世代有很大的不同,对维罗妮卡派们的感情也有很大的不同。 第6章 守林故事之拯救斐迪南 「斐迪南大人!」 似乎是因為被啟動的魔法陣持續吸取魔力而導致虛弱的關係,我看見斐迪南呈現趴姿。必須將他從魔法陣上移開中斷魔力供給才行。我奔跑過去先將藥箱放好,再用身體強化將斐迪南的身體由趴轉正,將雙手置於腋下把他拖到遠離魔法陣的牆邊。 「身體成長還真是得救了......。如果維持小孩的體格就算再怎麼身體強化還是有限度的。」 我向育成之神安瓦克斯獻上感謝並祈求「希望再長大一點」後,開始確認呼吸。看來呼吸暫時沒有大礙,所以讓他側躺呈復甦姿勢後將拿起藥箱。 「我看看喔,如果沒有意識的話先將尤列汾......」 我按照尤修塔斯的說明,使用給無意識者飲用像餵水器一般的器具將尤列汾流入口中。由我泡了兩年讓魔力塊溶解可得知,如中了瞬死導致魔石化的毒的話,利用尤列汾是最具療效的了。 雖然我在無意識時被餵過數次藥,但餵人吃藥還是第一次。我緊張地將尤列汾灌入口中。 ......既然是剛形成的硬塊的話,應該很快就會溶解才對。尤列汾,加油啊。 我邊這麼想著邊交互施展芙琉朵蕾妮與洛古蘇梅爾的治癒。希望能在解毒及恢復上派上用場。「接下來輪到解毒藥了。」 就像以前斐迪南對我做的一樣,我也將沾了解毒藥的布放入他口中。只要稍微舒緩舌頭的麻痺,呼吸就會變得輕鬆、藥也更容易喝下去才對。 ......啊。嘴角是不是稍微動了? 仔細凝視後,可以發現些微的動作。我先將布取出,再讓他含一次解毒藥。可以感到嘴角開始微微抽動,呼吸也開始變淺了。 我再次將布取出,這次改用如滴管一般的器具,將超難喝回復藥慢慢餵入口中。雖然醒來後嘴裡味道會很糟,但這樣魔力和體力都會開始快速恢復才對。才正想著,這樣就行了的時候,斐迪南開始劇烈咳嗽。 ......為、為什麼!?我哪裡出錯了嗎!? 我雖然有好幾次清醒後滿嘴難受氣味的經驗,但在無意識喝藥時卻從來沒嗆到過。應該是我餵藥手法太差了吧。「十十十十、十分抱歉!不該是這樣的!」 在我邊觀察因難受而嗆咳的斐迪南邊輕拍背後時,突然手腕被抓住。 「咦?」 我的手腕被連思考「意識回復了嗎?」都來不及的速度拉扯,瞬間交換位置。當我還搞不清楚狀況直眨眼時,就被直到剛才都處於無意識狀態的斐迪南推倒,兩手手腕被抓住,還利用體重將我從背後壓制。連在斐迪南手銬上的鎖鍊緊緊卡在我的脖子上。 「是誰?」 從斐迪南在痛苦喘息間發出充滿警戒心的聲音,以及用看著不認識對象的警戒目光可得知,他並沒認出我就是羅潔梅茵。在鎖鍊引起的呼吸困難中,我拚命地吶喊「我是羅潔梅茵!」 ......雖然突然長大了,請您理解!順便請稍微放鬆手上的力道吧!與鎖鍊接觸的地方超痛的! 「......羅潔、梅茵?」 在短暫的沉默後,於近距離觀察我的斐迪南響起鎖鍊的聲音,將單手稍微抬高。 「......不可能。羅潔梅茵應該只有這般大小才對。」 「不可能是怎麼回事啊!?那種玩偶一般的大小,自相遇以來連一次都......咳噗!?」 我因為想反駁而使勁起身,造成自己撞上掛在那裡的鎖鍊。力道有點太過強烈,讓我痛苦到快死了。在我拚命咳嗽時,斐迪南緩慢移開身體,在我身邊猝然倒下。看來方才的迅速動作完全是虛張聲勢,以無力癱倒在地的姿勢,用濕潤的眼眸盯著我。 「......你該不會真的是個笨蛋吧?」 「唔唔......。就算是我也稍微這麼想了。我已經有所自覺了,請不要用如此冷靜的語氣這麼表示可以嗎?」 恢復後的最初對話居然是這樣。應該稍微給點、感動或感謝的話、或是對我的努力予以稱讚之類的,對久違的再會應該有更適合的話語才對。「並不是稍微呢......。原來如此,你的確是羅潔梅茵沒錯。據我所知,在被我用鎖鍊勒住的狀態,還能有如此溫吞的愚蠢反應大概也只有你了。」 我說著「您能理解真是太好了」邊起身。想著意識恢復到這種程度就能自己喝藥了,邊走向藥箱。 「請問需要哪些藥呢?嗯?請等一下。......耶!?不是因為手銬的關係才讓我被鎖鍊抵住,而是脖子被勒住嗎!?」 我維持著伸向藥箱的狀態轉身問道,斐迪南擺出一副厭煩至極的表情。 「......沒想到完全沒發現嗎?」 「不,我知道被斐迪南大人警戒著唷。雖然有抱著「因為長大了所以認不出來嗎?」的想法,但沒想到都給了尤列汾和解毒藥還被認定是敵人啊。」 我鼓起臉頰抗議道「不管怎麼說都太過份了」,卻得到「過份的是你」這種嫌麻煩的回答。 「我就不說是哪位了,拜某位擅自將別人名字奪走再命令要不論任何手段活下去的笨蛋所賜。在瀕死狀態更需要排除敵人的緣故,身體半自動地擅自行動了。」 「咦?瀕死之人被命令不擇手段活下去所選擇的行動是排除敵人也太奇怪了吧?既然是喝藥途中,我認為將藥喝到最後才是正確的選擇不是嗎?」 聽見我的說辭,斐迪南稍微視線閃爍後說道「我還以為被下毒了」。 ......啊啊,我瞭解我瞭解。超難喝回復藥有著被視為毒藥也不奇怪殺人般的味道嘛。 但是話說回來,超難喝回復藥會被誤認為毒藥,這責任該讓製作者來擔吧?「簡單來說,這完全是斐迪南大人的自作自受不是嗎!?」 「照這樣說來,既沒解除命令、又沒下停止命令,就算這麼被勒死也能說是你自作自受吧。......唉。這樣的對答根本無所謂,快點把藥拿過來。」 「您在打馬虎眼對吧?」 「我沒打馬虎眼。只是在訴說你該做的事而已。」 ......意識才剛恢復居然這樣對我!! 「身體還沒辦法自由活動。首先給我解毒藥。等我喝完藥,就想辦法處理這個手銬。無法使用思達普真是不便至極。」 無力仰躺在地的斐迪南接連發出指令。 明明我才是奪走斐迪南名字的主人的說,我邊嘟著嘴邊照他所說的準備好藥,觀察著情況讓他慢慢將藥喝下去。 「明明斐迪南大人幾乎動彈不得,但只有嘴巴一點都不得閒呢。」 「只有嘴巴能動不就因為你讓我含著解毒藥的關係嗎?......還有,如果你打算向我抱怨的話,就想辦法處理一下那鬆弛的表情。一副讓人搞不清楚你是要抱怨還是高興的表情啊。」 斐迪南的指正讓我摸摸自己的臉孔,確實連自己都知道一臉偷笑的表情。雖然啪啪地拍臉努力想收斂表情,但完全做不到。 「只要想到斐迪南大人已經恢復到可以說些惡毒的話了,要我斂起表情是不可能的。」 在我任由感情露出笑容後,斐迪南眨了眨眼,接下來就閉起眼抿著嘴。 「......你這傢伙真是的。」 「啊,難道是害羞了?」 「並沒有害羞。」 在我接連戳著他的臉頰後,斐迪南的手抬到一半後停止,最後又放下去了。斐迪南一副沒辦法的樣子嘆口氣後瞪著我。 「等我能動後給我記住。」 「好的。等您能動彈後,可以摸摸我的頭誇獎我做得不錯,乾脆給我抱抱也可以喔,要捏我臉頰也沒問題唷。」 我邊窺探著斐迪南,邊列舉我的希望以及在回復後想被做的事情。 「......所以,請您快點動起來吧。」 淚珠從眼眶滴落。我想大概是緊張被抒解的關係,也因為和斐迪南閒聊些無關話題帶來的安心感。但是,最重要的還是依然活著真是太好了的感情。擅自溢出的淚水無法停止。 「......別哭。」 這麼說著的斐迪南再次將手抬起,但又停在半空中後放下。面帶不悅的斐迪南不滿地握緊拳頭。 「重點是,你根本沒有來幫我的必要。我不是讓尤修塔斯他們傳話了嗎?為什麼你會在這?你是怎麼來到這的?」 因為這段話讓我瞬間止住淚。如果是為了讓我止住淚水那我想的確是效果驚人,但是就斐迪南來說就是確實這麼想的。 「我沒想到斐迪南大人的記憶力如此之差。我明明那樣威脅過您了......」 「雖然被威脅了,但是狀況已經改變了不是嗎?......為什麼要生氣?」 ......這個人真的完全不明白呢。 「當然會生氣了!我分明說過只要斐迪南大人過得不幸福,不管與誰為敵都會來幫助您的!而且向我求救的不就是斐迪南大人嗎?」 「我可不記得向你求救過。」 我將移開視線看向他處的斐迪南的臉固定住,凝視著想逃開我的金色眼瞳。 「我記得您向我求救。因為我親眼看見斐迪南大人的狀況了。路茲看見我發生危機的那時,正是我直接面對死亡的恐怖拚命呼叫他之時。也就是斐迪南大人也朝我求救了。如果沒求救的話,絕對會因為準備不足且時間來不及而趕不上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離我遠一點。靠太近了。」 明明就在說斐迪南向我求救的話題,卻說出「臉靠太近」這種不解風情發言的斐迪南,我就利用靠得極近的距離用頭撞下去。吃痛的斐迪南用怨恨的眼神瞪著我。 「......讓情況變成不來也不要緊的不正是你嗎?」 「什麼?」 「既不回答這裡的問題,也沒聽忠告自顧自地暴走將梅斯緹歐若拉之書拿到手,你不是被艾瓦梅恩命令將我消滅嗎?」 斐迪南瞪著我,我也跟著瞪向斐迪南。 「雖然被命令了,那又如何呢?我已經在艾瓦梅恩大人本人面前嚴正拒絕了唷。」 「等一下。如果不犧牲我們其中一人來將梅斯緹歐若拉之書完成的話,尤爾根施密特就會毀滅不是嗎?你拒絕是打算怎麼做?」 「咦?就算您這麼說,如果斐迪南大人沒得救那拯救尤爾根施密特有什麼意義呢?」 正當我覺得「您在說什麼呢?」側著頭時,斐迪南一臉驚愕地看著我。 「你到底在說些什麼啊?這聽起來就像比起尤爾根施密特你寧可選擇我的意思不是嗎?用詞要謹慎......」 「大領地、中央、王族、眾神......。我不是說過不論要與誰為敵都會前來幫助您嗎?」 「......最後的眾神是初次聽聞。」 啞然失聲的斐迪南這麼說著當場趴倒。能開始翻身就是身體狀況變好的證明吧。我邊觀察恢復狀況邊微微一笑。 「唉呀,初次聽聞嗎?那還真是抱歉。不過就是這麼一回事,讓我們一起思考要如何平安完成梅斯緹歐若拉之書的方法吧。」 ---------------------- 總之把人救活了。 開始慢慢能活動了,魔力也在恢復中。 把超難喝回復藥誤認為毒藥是自作自受呢。。 接下來是,我的蓋朵莉希。 第7章 守林故事之联欢会 王族因毕业而没有在贵族院了的话,应该由中央的上级贵族入座相应的位置吧,所以是更高年级的人物坐在那里才对。因此,我认为正面的那个小小的身影毫无疑问是王子。 ……但是,我并未从任何一个人那里听闻王族会入学的情报。 看着像是王子的那个人物,我歪着头纳闷。如果是如此重要的内容的话,应该要让我只知道才对,乍一看感觉真的很小。 而且,小小的人影违反了贵族院约定穿着以黑色为基调的服装的服装规定,而穿着冬天贵色的红色与白色交织的服装。虽然也穿上了中央的黑色斗篷和羽织,但那个颜色还是相当显眼。阿纳斯塔修斯也穿的是以黑色为基调的服装,所以应该不是作为王族就可以违反服装规定才对。 「这里是埃伦费斯特的席位。」 小型大厅和去年一样等距离的准备了四人座的桌子,我们被带到了埃伦费斯特的席位。威尔弗里德坐左边,夏洛特坐右边这样坐到了桌旁。 布伦希尔德拉出椅子,让我坐了上去。作为文官的哈特姆特坐在我旁边,而近侍和护卫骑士则站在我身后。 「哈特姆特对王族入学一事是否有所耳闻?」 我暗中小声询问哈特姆特,而哈特姆特也微微摇了摇头。 「不,并没有听闻过……不只是威尔弗里德大人与夏洛特大人,他领的人为此惊讶的人也很多,因此是一位存在不被知晓的王族的可能性很高。」 好像不是只有我不知道,悄悄安心的摸了摸胸口。因为在城里的时间很短,感觉我不知道的情报应该相当多,但是好像也不是这样。 「……但是,我在去年的贵族院有听说预定要进行洗礼式的王族的传闻。作为第三夫人的孩子,是西杰斯瓦尔德王子与阿纳斯塔修斯王子的异母弟弟……传言是真的话,这个秋天就已经结束了洗礼式才对。」 「今年,进行洗礼式吗?」 「是。埃伦费斯特的贵族的披露会是在冬季社交界开始时进行,而王族正式的披露会则是在春季的领主会议上。莫非是还没有正式进行完披露会吗。」 难怪在眼前坐着的人影很小。一开始以为是是远所以看起来小,现在明白因为是刚刚洗礼式之后,这样小的体格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听了哈特姆特的情报,又有了新的不明白的事情。 ……如果是这样的话,刚结束洗礼式的王子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我歪头纳闷的时候,全部领地的领主候补生都到齐了,关闭了小型大厅的门的同时,中央的文官开口,进行坐在正面的小王子的介绍。 「这位是第三王子希尔德布兰德大人。秋天结束了洗礼式,被正式认同为王族的一员。本来入学是在这之后,但今年被王以作为王族的义务需要待在贵族院如此敕命了,便驾临于此。」 将所说的各种各样的说明归纳一下的话,就是贵族院必须要有王族在籍似乎是既定事项。没有的情况下,像是会让毕业生前往贵族院。 遵从这个惯例,本应让刚毕业的阿纳斯塔修斯前来贵族院,但现在作为王族因为其义务而忙的不可开交。正为了达成将因结婚而被赐予的土地注满魔力,还有为行动停止的王族魔术具注入魔力的任务的样子。 ……为了尽早整备好土地和新居好和艾格兰缇娜结婚,而无暇前往贵族院这样子吗? 恐怕,比起贵族院的常驻人员复活魔术具那边才是重要的工作吧。已经成人的阿纳斯塔修斯努力工作也是王的抉择,所以作为待在贵族院的王族,刚结束洗礼式的希尔德布兰德才被选中。希尔德布兰德虽因王命需留在贵族院,但因为是入学前所以不会参与课程,基本上就是待在自己房间的样子。 ……贵族院没有王族在就不行,说不定,是为了受理纠纷,或是应对紧急事情,之类的? 我想起来去年,为了替史瓦兹们量尺寸而带出图书馆,敦刻尔弗格对此发起骚动时,就立刻联络了阿纳斯塔修斯,进行了仲裁。在这之后阿纳斯塔修斯确实也对索兰格和我听取了事情的汇报。 ……毕竟聚集了这么多人呐。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王族也不容易呢……话虽如此,连贵族院入学前的孩子都动员了,王族的人手不足真的很严重。 文官的说明结束后,和去年一样得寒暄一圈。最开始咔嗒一声站起来的是克拉森博格的代表。艾格兰缇娜已经毕业了,领主候补生不在的情况下,看到了是由这个考虑体格应该是高年级生的男性向王族进行寒暄。 先向布兰德希尔德问候,再挨个去比自己地位更高的领地寒暄一圈,最后地位比较低的再过来问候的做法和去年是一样的。 在克拉森博格之后敦刻尔弗格、德雷万希尔也跟着,直到第9位的问候也结束,便轮到埃伦费斯特了。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站了起来,我也跳下了椅子,一起前往问候。 「萝丝梅茵、夏洛特,出发吧。」 「是。」 威尔弗里德护送着我们,配合着我的速度朝着正面王族的席位前迈开步伐。在他身前下跪,将两手交叉放在胸前,低下头,做初次见面的问候。「希尔德布兰德王子,因命之神艾维利贝精心挑选而领受的这罕见的邂逅,请准许为此祈祷祝福。」 「准了。」 以年幼的声音如此回答的,是有着一头略带青色的银发及明亮的紫色双眼,容貌感觉很可爱的希尔德布兰德。男孩子这么可爱该怎么办,这样想着,才刚结束洗礼式的布兰德希尔德在贵族院看起来真的是相当年幼。 然后,与看起来很摆架子的阿纳斯塔修斯不一样,要说是如何的话应该是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笑嘻嘻的样子,与很为帅气或威风凛凛之类的形容相距甚远。在那稳重且温柔的表情下,感觉在王族面前的紧张感稍有缓和。 得到了希尔德布兰德的许可,向戒指内注入魔力赠予祝福。我一边看着威尔弗里德与夏洛特,为了不过头慎重的将真的只有一点的魔力注入进去。 不要像毕业式时那样任凭乱来的感情进行祝福,被神官长如此多次叮嘱过。 ……好的,完美。 两人也因就这样没有改变大小的祝福好好赠予了出去,感到内心安心了,于是威尔弗里德继续问候。 「初次见面,希尔德布兰德王子。我们是来自埃伦费斯特的威尔弗里德和萝丝梅茵,然后,还有为了成为相称于尤尔根施密特的贵族而入学的夏洛特,特此前来拜访。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听完我们的问候后传来了希尔德布兰德「请抬起头来」的声音。跟着声音抬起了头,希尔德布兰德按着顺序看了一遍我们三人,接着颇有兴趣的凝视夏洛特。 「有听闻埃伦费斯特的领主候补生是取得最佳的优秀之人,使得领地全体成绩都得到了提高。王对此也很期待。今年请继续加油。」 用孩子的略尖的声音清楚干脆的如此说道。感觉到这不是自己想到的话,而是拼命把周围所设计好的句子不出错的讲出来。必须把身为神殿长进行仪式的各种事项全部背下来来的我,能明白为了记住要跟领主候补生说的话的希尔德布兰德有多努力。 以我的想法「真厉害啊。有好好努力了呢」想说这样的话,但这无论如何对王族而言都太没礼貌了。于是以一言道谢就终止了对话。 「不胜惶恐。」 跟希尔德布兰德的问候没有发生什么事就结束了。想起来去年被阿纳斯塔修斯说「这哪是圣女」时,我因此有点沮丧的心情,接着开始下一个寒暄。对象是克拉森博格。「今年因时之女神德蕾芳古雅的丝线交织,而得以如愿拜见。这位是夏洛特。是我的妹妹,作为埃伦费斯特的一年级生入学。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对克拉森博格的问候首先是在威尔弗里德敦促下由夏洛特进行了初次见面的问候。之后由威尔弗里德自己进行初次见面的问候,然后我也说了问候的话,仿佛像是去年问候过的人。莫非,不是上级贵族,而是领主候补生也说不定。 ……会是哪一边呢?之类的都没有听说过,之后从哈特姆特那打听下吧。 之后从哈特姆特那听闻,并不是上级贵族,而是现任奥普·克拉森博格的第二夫人的儿子。「去年也有问候过」被这样说了,但一点记忆也没留下的我笑嘻嘻的蒙混了过去。 ……只是打了声招呼,在这之后毫无关联的人哪能一个一个都记住呐。 「在颇有交流的艾格兰缇娜大人那里没有被再次介绍的话,也许是艾格兰缇娜大人自己与他也没有交流也说不定。作为第二夫人的孩子的话,鲜有交流并不罕见。」 ……这么说来,我和尼古拉斯就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交流。 领主一族或上级贵族迎娶第二夫人,有可能是考虑到派系平衡的结果,也有可能是因为第一夫人不能生孩子,或者是有想增加子嗣的目的。出生姑且不论,与不能像第一夫人的孩子那样进行洗礼式的异母兄弟之间交流很少并不罕见。 在克拉森博格之后是向敦刻尔弗格问候。朝着拉斯提劳德与汉娜罗蕾的桌子,威尔弗里德作为代表进行问候,夏洛特则是进行初次见面的祝福。 「汉娜罗蕾大人,非常感谢这次将敦刻尔弗格的杰出的书本借给妾。也请向奥普·敦刻尔弗格转达妾的谢意。」 领主会议上由领主亲自送来很出乎意料而感到吃惊,但多亏了这样才能好好花时间不慌不忙而觉得很开心,我如此道谢。汉娜罗蕾因此缓缓眨了好几次眼。 「由奥普亲自将书带过去什么的,真的很令人吃惊对吧?那个,父亲大人喜欢让谁吃惊这件事,我也为此感到很惊讶……没有给萝丝梅茵大人造成困扰我感到安心了。」 汉娜罗蕾那可以说是淡桃色又可以说是紫色的头发摇曳着,为难的笑了起来。 看来奥普·敦刻尔弗格是为了让我吃一惊,才把书带着前往领主会议的,把这件事说出口的汉娜罗蕾对此是否造成了麻烦而担心着的样子。奥普·敦刻尔弗格虽然有点爱恶作剧,但却把可称作领地的宝贝这样的书借出,我认为他是非常好的人。 「已经借到了书,所以不存在什么困扰的地方。拜此所赐非常开心。作为给汉娜罗蕾大人的回礼而带来了埃伦费斯特的书。在回城的时候会交给你。」「非常谢谢你,萝丝梅茵大人。我对此非常期待。」 和汉娜罗蕾两人就书这个开心的话题互相欢笑的聊着时,拉斯提劳德以满是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埃伦费斯特的你读了那本书了吗?」 「是。因敦刻尔弗格历史的厚重而压倒般震惊了。」 ……直到胜利而不停战斗的战斗狂这一点,相当渴望进行迪塔的鲁文老师那股缠人劲也是有历史根据的,如此意志坚定也能接受了。 「哼,是这样没错。和大约200年程度历史的埃伦费斯特是不一样的。」 「兄长大人。」 轻轻拉了拉拉斯提劳德的袖子,汉娜罗蕾责备了他。是否影响了我这边的心情,对那双饱含这样担心的可爱的红色眼睛我面带笑容点了点头。 「埃伦费斯特与敦刻尔弗格的历史长度不一样,书的古老度和厚度也很不一样是事实没错。妾,还想要再读到更多各种各样的敦刻尔弗格出色的书。」 从这里,开始讲述关于从敦刻尔弗格那里借来的书的感想时,夏洛特轻轻拉了我的衣袖,威尔弗里德以「那么,在借书的场合再慢慢谈吧。问候的时候并不能好好交流呢。」这样有点强行的打断了话题。 ……啊、对了。还在向大家寒暄的途中。 这不是能和久违的朋友聊天取乐也没关系的地方。我「请光临茶会」这样与汉娜罗蕾做了约定,从敦刻尔弗格那儿出发走到了德雷万希尔的那边。 「威尔弗里德大人、萝丝梅茵大人、恭喜你们订婚了。从领主会议回来的父亲大人那儿听说了这件事后感觉很惊讶。」 德雷万希尔的领主候补生是今年就是最高年级的阿道芬妮及同级生的奥尔特温,还有其他两个领主候补生一起。作为代表的是阿道芬妮。 在胸前描绘出舒缓的波浪的酒红色的头发非常漂亮又有光泽,就像是使用了磷香那样。注意到这个后仔细观察了德雷万希尔的学生们,大家都有一头光泽的头发。 阿道芬妮滑溜溜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莞尔一笑。 ……难道,磷香被分析了吗? 说不定是分析了茶会上分发的磷香。制作方法本身很简单,我认为近期内就会暴露,但比预想之上还要来得早。 ……德雷万希尔,可能是聚集了超越想象的科学狂人的领地。我抬头看着阿道芬妮,从喉咙那儿发出了咕咚一声,在我一旁,威尔弗里德与奥尔特温正愉快的你一言我一句着。 「威尔弗里德,今年也值得期待啊。」 「嗯,奥尔特温。让你瞧瞧我迪维门的练习成果。」 男孩子们正在进行的社交是游戏的话题,而朝着我的却是阿道芬妮兴味盎然的微笑。 「萝丝梅茵大人,前往领主会议的文官很兴奋的回来了。埃伦费斯特有平民也能使用的魔术具存在是吧?会自行移动而拼成更大纸片的纸什么的,很有趣的东西呢。听说了这个后,德雷万希尔的文官们眼色都变了。」 「这应该没有让德雷万希尔的文官为此改变眼色的程度吧。」 我温和的笑着不当一会儿事。随便提到什么的话,很可能会被分析出什么。 「没能在贵族院拜见这不可思议的纸,为什么不在领地对抗战时发表呢?是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这难道不是不值得在领地对抗战时发表的东西吗?」 ……这是平民制作出来的,所以在埃伦费斯特谁也没有把它当成是魔术具!这样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只缘身在此山中吗。我,是真心期待能从贵族院开始什么呢。萝丝梅茵大人,今年也请务必与我好好相处。」 ……想要各种各样的情报呢,是这样的意思吧?一下子变成需要跟监护者们商谈的事件了啊。 明明是想满脸笑容回应「我这边才是请多多指教了」这样问候,我却感觉到笑脸很僵。 阿道芬妮在这之后视线停在了夏洛特身上,并与奥尔特温比较了一下。 「夏洛特大人是一年级生吧?我们好好相处吧。」 「也请您多多指教了。」 ……不好了!总感觉夏洛特被相当不妙的人盯上了!呐,救命啊,神官长! 为了尽量在阿道芬妮的视线下保护好夏洛特,我朝着下一个目标走去。对第4位与第5位问候完后,轮到了第6位的阿伦斯巴赫。 阿伦斯巴赫的领主候补生只有迪特琳德一人。参加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的结星仪式的那个小孩子不在。因为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小,果然今年还没有入学呢。「是自在夏天结束的仪式以来呢。大家,看起来都很精神的样子。嫁到埃伦费斯特的奥蕾莉亚过得如何呢?有没有丢脸,一直担心着呢。对吧,玛蒂娜?」迪特琳德转头后视线朝向的人是我认为与朵莉很相似的那个少女。考虑到她站的位置,应该是迪特琳德的近侍没错了。 「另一个新娘已经跟老家联系过了,但从姐姐大人那儿还没能收到任何联络,我很担心……」 和朵莉很像的玛蒂娜悲伤的垂下双眼,我也感觉到了有点悲伤。 「奥蕾莉亚很享受在埃伦费斯特的生活。做了新的面纱,也和妾等一起喝过茶。对吧,夏洛特。」 「是的,是一位文静稳重的人。」 染色竞赛同席的夏洛特笑着同意了。 与松了一口气那样摸着胸口的玛蒂娜对照鲜明,「奥蕾莉亚很文静……?」迪特琳德如此眨着那双深绿色的眼睛。 ……为什么会纳闷呢?奥蕾莉亚不管怎么看都是个稳重文静的人啊? 我们所知道的奥蕾莉亚与迪特琳德口中的奥蕾莉亚感觉好像不太一样,我也多少有点不解。 「此外,我在结星仪式上因为太过于惊讶而没有怎么诉说祝福的话语吧?请务必收下我的祝福。恭喜你们订婚。」 迪特琳德微笑着诉说了祝福的言辞,我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真的感觉像是被祝福了那样。不禁令人想要发问去年的那个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露出了让人有这种感觉的友好而温柔的笑靥。去年面对威尔弗里德的笑脸也面向了自己这件事令人费解,反而感觉很坏。 「埃伦费斯特的领主候补生与我是表姐弟的关系。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在阿伦斯巴赫之后,很明白的感觉到到第7、第8、第9位对一口气提高排名的埃伦费斯特抱有警戒。去年都还是不足挂齿的态度,今年便开始拐弯抹角的挖苦与牵制了。 ……真是遗憾,那样拐弯抹角的挖苦威尔弗里德是没办法领会的!而且,就算是能领会我也不打算自重。 对上位领地的问候结束后,下位领地进行的问候开始了。这也是很麻烦的。特别是第11、12、13位,很清楚的明白了超越了他们使得他们笑容中潜藏着敌意。「偶然是不会持续的」之类的「顺利的时光是短暂缥缈的」之类的「今年也要最快完成课程吗?也还能连好成绩一起就好了」把这样的话用贵族风格的措辞说了出来。 当然,对下位领地的狂言置之不理会牵涉尊严,带着笑容以「原来如此啊」先同意的同时「因为不是偶然,所以还持续下去的呢」或是「为了不使之成为镜花水月会做相应的补强的」如此回答道。「多谢鼓励。请期待结果吧。」 面带笑容进行了挖苦大战后,福禄贝尔塔克的吕迪格前来问候了。还是老样子看起来像是长大的威尔弗里德。 第一次见到吕迪格的夏洛特数次对比了威尔弗里德与吕迪格,蓝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对相似的两人感到很惊讶。但是,眼睛是一样的蓝色这一点,只论色彩的话夏洛特这边和吕迪格也很相像。如果吕迪格和夏洛特并肩前行的话,会被认作是亲兄妹的吧。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有我一个人谱系不一样呢。 注意到了这样的视线,吕迪格一下子微笑起来然后跪下,双手交叉,低下了头。 「威尔弗里德大人、萝丝梅茵大人,今年也因时之女神德蕾芳古雅的丝线交织,得以如愿拜见。然后,夏洛特大人。为命之神艾维利贝精心挑选而领受的这罕见的邂逅,请允许我祈祷祝福。」 「准了。」 夏洛特接受了吕迪格的祝福,互相致意。在这之后,吕迪格抬起头,看向威尔弗里德。 「听闻埃伦费斯特为了土地与人民,领主候补生率先亲身行动,福禄贝尔塔克也效仿之给予了直辖地以祝福,收获量得以增长。」 所谓前往神殿一事是相当需要勇气的,但是威尔弗里德「埃伦费斯特如此使得土地充满魔力而收获量也增加了,多少有了点余裕」传达了这样的言语,领主夫人「如果有能做到的事的话,稍微试一下也无伤大雅」这样很感兴趣的样子。 ……吕迪格的我母亲大人,好像是养父大人的姐姐大人吧。那多少能理解。 收获量有所增长,税收也增加了所以轻松了许多。吕迪格高兴的微笑着。 「低落的贵族们眼里多少回来了些希望,真是比什么都令人高兴。真是值得感谢的忠告。母亲也十分高兴。」 政变时作为政敌那边的领地所以领主被定了罪,恐怕在这之外也遇到了各种不顺心的事情才对。 因为福禄贝尔塔克出身的母亲,有听说奥蕾莉亚在阿伦斯巴赫就吃了很多苦头,嫁出或者招婿都受到很大的影响吧。和目标是图书室而什么都不知道就那样钻进神殿的我不一样,在神殿被蔑视的现状下,很清楚被蔑视的神殿的情况下,竟然能做到参加神事这件事。福禄贝尔塔克即使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样的状态,也倍感佩服。 「想与埃伦费斯特构筑今后也不会改变的关系。」 吕迪格如此说完后瞥了一眼我的反应。 我「福禄贝尔塔克请试着进行茶会」这样说道,面对着与威尔弗里德非常相似的这个容貌将埃伦费斯特的做法教给了吕迪格。 「……这样。作为表兄妹又是邻居。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好好相处吧。」 我如此说完,屏息等待着反应的吕迪格与威尔弗里德一起安心的叹了口气。 因为导入了埃伦费斯特的菜谱,和去年不一样的汤很美味。只不过点心还是老样子的砂糖块。 第8章 守林故事之商人圣女 「說什麼還有……舉行奉獻儀式,基本上是為了讓王族收集魔力、讓他領加深對祭祀儀式的理解,讓艾倫菲斯特賺取交接與準備的時間而已。並非是艾倫菲斯特的利益。」 「……儘管是蘿潔瑪茵的要求卻沒有與利益相關嗎?為何會要求沒有與利益相關的事情呢?」 席格斯瓦德滿眼警戒地問我。但是,為什麼會覺得一年的準備期會是利益呢?我輕輕嘆氣。 「席格斯瓦德王子若被交代,要請您緊急遷居他領生活,會就能夠遷居嗎?雖然不會認為交接王族工作還有其他必要準備事項都不需要做就能簡單遷居,但會認為遷居需要的準備期是利益嗎?」 「我是成人,你還未成年。就算有在工作,承擔的責任和工作量也截然不同喔。」 席格斯瓦德笑咪咪地那樣對我說後,我才注意,在我說明必須交接的工作上,認知差距之大。未成年的我的工作,王族好像是認知成是幫忙奧伯的樣子。 ……啊—。所以才會想要在王族準備好後就要立刻得到我。 「席格斯瓦德王子,我的交接會耗費時日,因為我是負責人。不管是印刷相關、神殿相關,我都不是在協助養父大人、為將來在努力,而是現在就作為事業的負責人在工作。」 「蘿潔瑪茵,你不是未成年嗎?無論如何都會有成年的保護者在吧?」 席格斯瓦德勾起笑容看似溫柔地對我說,我冷笑著回望他。 「斐迪南大人不是前往亞倫斯伯罕了嗎?以王命取走我的保護者,是在說什麼呢?現在,神殿裡沒有我的保護者。神殿長與孤兒院院長都是我,神官長是我的近侍。近侍會跟隨我遷居,所以必須在一年內培養出繼任的神殿長和孤兒院院長才行。」 並不是不能交接給成人,會跟我一同遷居才是大問題。不管怎麼想,我都不認為哈特姆特會留在艾倫菲斯特。如果我遷居中央,他不管對周圍多麼亂來也都會交接工作跟我走。這點我是非常確信的。 ……雖然我不想抱有這種確信,但克拉麗莎也絕對會一起來喔! 「必須要用一年記住全部祭祀儀式的祈禱文,並掌握祭祀儀式的進行及準備相關事項。祭祀儀式會直接關係到領地的收穫量,如果無法閱讀古文也會無法閱讀神殿長的聖典。能明瞭交接並非如此簡單的事情嗎?」 我注視著也有因為工作太多還沒能學會古文的王族露出微笑,席格斯瓦德探究我言辭中的真正意義似地眨巴著雙眼注視我,用勉強擠出來般的聲音低語。 「奧伯?艾倫菲斯特是作何考慮呢?讓這般年幼孩童成為真正的負責人什麼的,絕無可能吧。」 「跟斐迪南大人交接成為神官長的是我的近侍,他是成人,所以養父大人和斐迪南大人都認為沒有問題吧,在我成人前培育出繼任者就好了。以為艾倫菲斯特跟聚集各地優秀人材的中央一樣是很困擾的。」 我曾說過艾倫菲斯特人材不足吧?我再次強調。席格斯瓦德微微垂下視線。他似乎是事到如今才確實感受到文字說明與實際認知差距之大。 「普通的出嫁也要收拾身邊事物、準備新生活的必要物品、與周圍人士告別,到完成要費上一到兩年左右吧?如果要遷徙領地,給予一年左右的準備期是理所當然的,不認為這絕對不能稱作是利益嗎?」 我暗中譴責王族連那種理所當然的時間都沒給予,邊在心裡思索之後的預定行程。考慮到印刷業、以及不到秋天就不會從克倫伯格返回的古騰堡,真的是想要兩到三年的時間。 「僅僅一年的準備期,完全無法填補艾倫菲斯特失去我的損失。要削減我的閱讀時間,在一年內交接神殿長業務、孤兒院院長業務、印刷業務。補償因為我成為王的養女造成損失的艾倫菲斯特,可是理所當然的,基於如此,若無法提出利益就無法應對。」 緊急交接費用是很昂貴的喔。我注視著席格斯瓦德這樣想著。能明白他在知道各領地是被如何掠奪後,正在惶恐著王族會被掠奪到什麼程度。 「神殿長與孤兒院院長的事情明白了,印刷業務是?這邊也是負責人嗎?」 「艾倫菲斯特內的印刷業務已經差不多都脫離我的掌管,交接業務本身並不會那麼麻煩。但是,是否要將印刷引入中央、我的專屬要如何遷徙、帶去的專屬是否能夠擁有店舖、能否設立工坊嗎?遷徙的工匠與新雇的工匠的數量、教育期、跟中央商人的關係與店舖間往來的方法是要如何,有許多不得不與中央協調的事項。」 會是多到讓人不想去思考的工作量呢。在我徵求席格斯瓦德的同意時,他維持數秒嚴肅的臉孔後,微笑表示「蘿潔瑪茵,那並非是領主候補生的工作,是文官與侍從的工作」。 「當然最後會託付文官與侍從,但,必須自己親眼確認過吧?不能全都託付他人。也有很多是書面與實際狀況相異,艾倫菲斯特與中央的作法也會有差異吧。文官也不一定會完全正確的進行報告。」 回想起曾有過文官在滿是問題的狀態下,卻因為不想被認為自己無能而適當地報告的事情。有很多不親自前往現場就不會知道的事情。 「原來如此,真的是負責人呢,蘿潔瑪茵。」 「嗯嗯,所以,一年的準備期完全不足夠。」 我在微笑裡灌注「不延長準備期嗎?」的意念,席格斯瓦德也微笑著搖了搖頭。 「事情明白了,但就算以奉獻儀式能夠得到足夠的魔力量,這邊也無法等超過一年,請在一年內完成準備。然後,想請教艾倫菲斯特對於要如何補償損失是作何考量。讓瑪格達萊娜也一起聽會比較好吧。」 到底會做出怎樣的交涉呢?他深綠的眼眸透露著易懂的緊張而要叫來瑪格達萊娜。 「那個、席格斯瓦德王子。雖然是談關於艾倫菲斯特提出的條件,但我僅僅是陳述自己的意見,讓內容不會搞錯產生誤會,最後做出決定的是贊騰與奧伯?艾倫菲斯特。我是認為沒必要特意叫來瑪格達萊娜大人……」 領地的重要決定是由奧伯決定的。無論我在此說了什麼,擁有最後決定權的是養父大人,會在與贊騰的會談上做出決定。 「在理解到彼此的常識與利益相異後,席格斯瓦德王子能夠將我與艾倫菲斯特率直的要求傳達給贊騰就好。最後彼此同意要接受怎樣的條件、如何接受,能夠做出決定的並非是我與席格斯瓦德王子。」 我再三事先強調,我們無法以在這裡的交談做出決定。斐迪南前往亞倫斯伯罕,是他和王族決定的,養父大人無法插嘴,這是去年的事情。別讓今年也發生同樣的事情是很重要的。 這是為了讓我不會因為越過奧伯隨便做出決定而遭到斥責,還有在我被王族挑毛病時可以說「擁有決定權的是奧伯」來迴避的重要預防對策。 附帶一提,我就只是提出奉獻儀式相關的提議,最後是席格斯瓦德做出要舉行的決定,可不是我隨便決定的。 ……我就只是提議後再稍微煽動他而已,主辦和責任都歸屬王族,所以safe、safe。 「啊—,對喔。確實我等並沒有決定權。」 席格斯瓦德輕輕微笑,催促我「那麼,請說明成為養女的條件」。看來是認知到我並沒有決定權而相當放鬆下來。 ……怎麼感覺他對我有種不擅長應對的意識?啊,也好。 「養父大人也會要求吧,但我就先行陳述。若得到一年以上的準備期、接受我們的條件,就會遵從王命。如果結果僅僅是條件談不攏,我們也並沒有反叛意圖,也不是想引發無謂風波。」 我和艾倫菲斯特都並沒有打算反叛,不是認為尤根施密特毀滅也無妨。在我那樣告知後,被養父大人他們駁回自己等人的提議的席格斯瓦德明顯安心下來,表示「是這樣嗎」。在這裡要事先提醒。 「但是,王族表示要以尤根施密特及王族事情最為優先、艾倫菲斯特怎麼都無妨,我與這樣表示的王族並不相容。我的蓋朵莉希是艾倫菲斯特,我是神殿撫育。若要收養我,請理解這點。」 因為成為養子、結婚而遷籍他領,將他領視為第一是理所當然的吧。但是,在收養一解除後,我不會突然就擺出「艾倫菲斯特是他領」這樣的態度的。十分清楚這不值得自豪,但我還無法想像要與平民區和斐迪南分離到毫無關係。自己重要的存在被曝露在危險之中的話,我有會勃然大怒的自信。 「亞納索塔瓊斯曾說過的,不要以為貴族的常識能理所當然地適用在蘿潔瑪茵身上會比較好,我理解到了。然後,艾倫菲斯特希冀怎樣的補償呢?」 席格斯瓦德露出穩重的笑容催促我,我開口說明。 「也曾請求過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請解除王命的婚約,讓斐迪南大人返回艾倫菲斯特。有斐迪南大人在,艾倫菲斯特大半的問題就解決了。」 如果斐迪南回來、有一年時間的話,不管是魔力不足的問題、抑制萊瑟岡古、培育繼任者、神殿的將來、斐迪南的健康狀態就都無需擔心了。我泡在優雷維裡的兩年期間,也經由尤修塔斯與平民區的商人們合作過。 「我想亞納索塔瓊斯也有做出同樣的答覆,無法讓斐迪南返回艾倫菲斯特,現在不能讓亞倫斯伯罕崩潰。」 對艾倫菲斯特而言最好的提議,在傳達給贊騰前就被席格斯瓦德駁回了。 「若能帶來能夠取代斐迪南去治理亞倫斯伯罕的單身領主候補生,那或許可能實現,但我等想不到那樣的人物。若艾倫菲斯特有想到那樣的人物,請在說服當事人後,一年以內帶過來。」 他回覆給我跟亞納索塔瓊斯很類似的答案。王族好像無論如何都不打算讓斐迪南離開亞倫斯伯罕的樣子。雖然有點不快,但這是在預料之內。雖然不願理解深入亞倫斯伯罕核心的斐迪南不會被簡單解放,但我是理解的。 ……正是因為這樣,我一定要贏得他的安全和生活環境呀。 養父大人曾說過,斐迪南是前往他領的人。所以,如果能夠解除王命的婚約讓斐迪南返回艾倫菲斯特,養父大人會率直地歡喜;但養父大人應該不會以我成為養女的條件去追加換取改善斐迪南的待遇。如果想做些什麼的話,就只有我自己來行動了。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也曾說過,要我自己去想辦法吶。 我先斂起表情,瞇眼微笑。席格斯瓦德的微笑收起了瞬間,接著立刻就變回原本的笑容。 「現下的時間點難以解除斐迪南大人的婚約,這件事有自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聽聞。同時間也聽聞,若有古得里斯海德,還能採取其他手段……」 我詢問席格斯瓦德,亞納索塔瓊斯所說的內容對王族來說是否是共同的認知無誤呢,席格斯瓦德徐徐點頭。 「對呢。確實,若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是有可能解除婚約吧。」 「那麼,請延期斐迪南大人的婚姻,直到我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或是知曉我絕對無法得到古得里斯海德。不與蒂緹琳朵大人結婚就不會遭到連坐吶?」 ……如果得到古得里斯海德之前是無法解除婚約的,那一直維持在婚約狀態就好了喔。 首先要贏得回避連坐的保證,我開口要求要延期結婚。聽到我的要求,席格斯瓦德盤起雙臂稍微沉思了一下。 「無法將星結儀式更為延期。考量蕾蒂希雅進入貴族院的行事處身、與蒂緹琳朵成為奧伯的情況下,那兩位的婚姻是非常必要的。」 染好礎石、在領主會議上承認蒂緹琳朵是奧伯後,會按亞倫斯伯罕的規定讓蕾蒂希雅降為上級貴族的身分。為了防止那點,在領主會議第一天的星結儀式到承認奧伯之間,必須要收養完畢的樣子。確實,作為領主候補生入學貴族院、和作為上級貴族入學貴族院,是大有差異。 「那麼,在決定次任奧伯時會讓其他的領主候補生降為上級貴族這個亞倫斯伯罕的奇怪規定,王族廢除掉不就好了嗎?」 「……能廢除領地規定的僅有奧伯。雖曾提議,但基於過世的奧伯?亞倫斯伯罕並沒廢除,我等是別無他法。」 只要沒有違反法律之書,王族好像就不會隨意去廢除各個領地的小型規定。戴肯弗爾格有依戴肯弗爾格的的事情制定的規定、亞倫斯伯罕有按亞倫斯伯罕的事情制定的規定,就算他領看來是沒用的規定,但似乎有許多是沒有會造成困擾的規定。 ……這麼說來,戴肯弗爾格也因為歷史漫長的關係,有許多奇怪的規定吶。 「若以迴避斐迪南的連坐為目的,想來稍稍提早王的收養就能夠應對了。」 星結儀式會在領主會議的第一天舉行。如果能比星結儀式還早一點讓我成為王的養女、取得古得里斯海德,好像就有可能解除斐迪南的婚約。然後,如果確定我無法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斐迪南就會這樣跟蒂緹琳朵結婚。這麼做的話,似乎對蕾蒂希雅就不會有影響。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會比蘿潔瑪茵提出的一年準備期還稍微短了一點。可以嗎?」 我稍稍撇開視線。指示要掙取一年以上的準備期的是斐迪南。比一年還短一點可以嗎?還是必須確實超越一年呢?必須去詢問斐迪南是針對什麼做出要求的。 「……無法立刻答覆。要再一次仔細深思我的收養時期,好讓斐迪南大人能夠順利解除婚約。但是,不管是婚姻和婚約都無法解除之下,斐迪南大人就是要滯留在亞倫斯伯罕,所以我要求改善待遇。請贊騰命令亞倫斯伯罕,給予隱密房間。」 聽到我放棄解除斐迪南的婚約而放鬆肩膀的席格斯瓦德,一瞬間表情嚴肅起來,而後露出微笑。 「婚約者在結婚之前,是給予客房,不會給予隱密房間,這是按照貴族的慣例。想來難以對亞倫斯伯罕下達這樣不合理的命令。」 席格斯瓦德是認為我是神殿撫育,所以對貴族的常識有不理解部分吧,他仔細地說明。但是,那點我是知道的。祖父大人和養母大人都曾說過「位居婚約者的立場是無法給予隱密房間的」。 「我知道結婚後住所變更後就能夠得到隱密房間,所以至今都放棄了。但是,結婚要延期,知曉也有其他的慣例在嗎?」 在本次的領主會議上,因為蒂緹琳朵無法染好礎石造成星結儀式延期的這個時間點,席格斯瓦德嘴上的慣例就出現漏洞。我瞇眼微笑。如果他要表示這個不合慣例所以不行,那我這邊也按照慣例去要求就好了。 「到蒂緹琳朵大人染礎石完成之間,是不可能結婚的,所以讓斐迪南大人先返回艾倫菲斯特就是可能的喔?本來若變成不可能結婚的狀態,應該也能夠提出解除婚約的,是因為王命而強逼婚約繼續。那先讓斐迪南大人返回艾倫菲斯特重新來過是無妨吧?若不解除婚約,這麼做並沒有違反王命,也是按照慣例的行事。」 邀來他領的婚約者卻陷入無法結婚的情況下,是無法強制婚約者留下的。因為是自領有所不備,他領前來的婚約者是可以提出解除婚約要求的。 「斐迪南的情況,婚約是王命,因為已經開始辦公,在情報洩漏的觀點上無法返回。你若為領主候補生的話,這點是理解的吧?」 「位居婚約者的立場,卻被要求執掌多到無法將他拔除的程度的公務,這件事本身就是亞倫斯伯罕與王族的任性。我理解的是,慣例上並非不可能讓他一時返鄉。」 斐迪南本人是接受王命前往亞倫斯伯罕、說過想要拉開距離別給艾倫菲斯特添麻煩,所以本人或許不想一時先行返鄉。 ……但是,跟那些沒有關係。重要的是要確保隱密房間吶。 「若王族表示慣例是為重要,那請按照慣例讓斐迪南大人返回艾倫菲斯特,在染礎石完成決定奧伯後,再讓他前往亞倫斯伯罕結婚。若無法按照慣例的話,就是打破慣例了,請給予斐迪南大人隱密房間,王族和奧伯請在夏季舉行亞倫斯伯罕的喪禮時進行確認。基於無法解除婚約,要求改善待遇這點是無法退讓的。」 我逼迫席格斯瓦德做出選擇,他加深笑容小聲嘆息。 「……現在,在此,我無法做出決斷。要由父親做出選擇。可以嗎?」 雖然斐迪南能回來會最為高興,但在斐迪南掌握亞倫斯伯罕公務、還要負責蕾蒂希雅教育的現況下,我有想過,就算說是慣例應該也無法讓他返回艾倫菲斯特。 ……正是因為這樣,隱密房間這種程度是必須要爭取到的吶! 總而言之,贊騰不管選哪個都好。我這樣思索著點了點頭。然後,我注意到席格斯瓦德維持著微笑,深綠的雙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蘿潔瑪茵非常拘泥於斐迪南吶。」 「嗯—。我在神殿成長期間,是斐迪南為虛弱的我製作種種藥品,用盡手段讓我生存,並對我施加能夠在貴族社會生存的教育。我在貴族院能得到最優秀也是承蒙斐迪南大人指導。淨是增加承蒙的恩惠,絲毫都還沒回報。他是我的老師、等同家人的重要的人喔。」 我端著微笑注視席格斯瓦德。想要就這樣得到回避連坐的保證,我加深笑容。 「所以呢,在神殿裡喜好窩在工坊內進行研究的自己重要的家人,因王命前往跟自領交情不善的領地入贅、婚前就散發出跟贊騰同樣用藥度過的味道日日辦公、星結儀式延期也不被允許先暫時返鄉、也不給予隱密房間的狀況,到底會多讓人擔心、對下達命令的對象會抱有何種情感,想請王族的諸君務必要想像一下。」 席格斯瓦德維持著笑臉凝固了。他的臉色一口氣刷白。我托腮輕輕嘆氣,再繼續追擊。 「才想著這樣他很是辛勞,結果斐迪南大人在亞倫斯伯罕生活的盡頭,是要被蒂緹琳朵大人連坐是嗎?再怎麼告訴我貴族的常識是不要擔心前往他領者,我,還是怎麼樣都無法平靜。我,以前就很不擅長控制情感,魔力時常暴走。」 現在暴走會如何呢?我歪頭盯著席格斯瓦德威脅他,自己也認真感到疑問。 ……不,真的會變得如何呢?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控制到什麼程度、什麼程度會開始暴走喔。 我的魔力比以前還要增加。因為思達普成長了,是能夠控制。但是我自己也無法想像在暴走的情況下會是怎樣的感覺。 在我陷入沉思期間,席格斯瓦德也陷入沉思。在一時的沉默後,席格斯瓦德跟我四目相對,微微一笑。 「蘿潔瑪茵不用如此擔心也可以,我也會好好跟父親談談看是否能讓斐迪南回避連坐。會竭盡全力去處理。」 「哎呀,好高興。真可靠呢,席格斯瓦德王子。」 ……好!回避連坐似乎想辦法解決了。太好了呀,斐迪南大人!這樣,不就是相當不錯了嗎? 握緊放在膝上的拳頭擺出勝利姿勢,我心情愉悅地繼續下個條件。達成自己心中的最低條件,讓我現在就想乾脆哼起歌來。但會談還沒結束,我擺出正經的表情,重新面對席格斯瓦德。 「為了彌補抽走斐迪南與我所減少的魔力,想要將人材引入艾倫菲斯特。請贊騰承認與艾倫菲斯特人的婚姻,約五年間是嫁入和入贅,也就是說,只限要進入艾倫菲斯特者。我們一個人也不會離領。」 這是養母大人提議的條件。有許多領地想跟名次急遽上升並有許多新流行的艾倫菲斯特攀上關係。實際上,聽聞貴族院的學生受到他領追求的數量增加了。 每年有十組以上的星結儀式,半數是與他領的婚姻。如果有可能讓那些全部都以進入艾倫菲斯特的形式星結的話,就能迅速增加成人貴族的數量。那些夫婦間誕生的孩子當然會是艾倫菲斯特籍,在增加貴族上也相當有效吧。 未關係到領主一族的婚姻是由奧伯之間給出許可的,所以席格斯瓦德微微點了點頭「會承認」。 「還有,想要蒙賜孩童誕生時給予的魔法道具三十到四十個左右。因為有沒有魔法道具而有無法成為貴族的孩童,想把那些孩童作為貴族養育。」 「給予孩童的魔法道具三十到四十個嗎?那個數量不會相當多嗎?」 製作分外昴貴吧。席格斯瓦德的笑容加深。 「哎呀?這邊附加五年間婚姻的條件,這還是相當保守的計算結果。我與斐迪南大人的魔力量與工作量,可是有中級貴族三十到四十人的份都無法滿足的價值。王族請要有給予艾倫菲斯特那種程度損失的自覺。」 一年的緩衝再加上得到這個條件的話,就算我遷籍中央,艾倫菲斯特的魔力問題應該也能想辦法解決。 「還有,能否下達命令,讓移籍中央的艾倫菲斯特出身的貴族一時返鄉?」 這是養父大人的要求。因為現在的狀況,完全無法得到中央與他領的情報。至今是有尤修塔斯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情報,但現在似乎真的難以取得情報,處於得仰賴克拉麗莎的狀態,希望能夠察覺到這是多嚴重。 ……我也想要在前往中央前先跟遷籍中央的艾倫菲斯特貴族見上一面,剛剛好呢。 雖然我們這裡拒絕王族提出的要求,但王族對養父大人提出的要求是「送去艾倫菲斯特的人材好讓我容易在中央行動」。普通為了建立自己的派系,會收自身領地出身的人作為近侍吧。 在我那樣思索的時候,我才「咦?」的想到。前往中央的艾倫菲斯特貴族,只知道維羅妮卡最盛時期的艾倫菲斯特,認知會跟在維羅妮卡失勢後受洗的我一樣嗎?怎麼想都覺得想法會無法相通。若不先碰個面,會無法挑選近侍吧。 這個要求,席格斯瓦德高興的表示「這也是我們的希望」欣然允諾。王族好像也對不會返回故鄉的他們感到困擾的樣子。因為得到正當理由,似乎要在冬季命令他們返回故鄉。 「最後,不是艾倫菲斯特的條件,是我個人有幾個條件。因為種種事情,我有接受未成年近侍的名字。無關年齡、階級,我帶去的近侍,請全員接受。」 「他們不能成人後再來中央嗎?未成年不管做什麼皆需要親屬許可,考慮到貴族院的所屬,想來待在艾倫菲斯特會比較好……」 席格斯瓦德不可思議的歪頭疑惑。我回答「也有沒有親屬的孩子」,拜託他幫我傳達給贊騰。 「基於接受他們的名字、受他們托付性命,我比他們的親屬對他們更擁有權利。他們不管做什麼都需要我的許可,也有理由不能將向他領人士獻名者留在現在的艾倫菲斯特。」 我表示「關於理由,就請向養父大人詢問」帶過去後,深呼吸了一下。之後要要求的是絕對必須要贏得的要求。我端正坐姿,連帶席格斯瓦德也端正坐姿。他穩重的笑容裡帶有防備的姿態。我幹勁滿滿地緊盯著席格斯瓦德。 「這是對我而言最重要最無法退讓的條件。然後,若希望迎娶我的話,我想這對席格斯瓦德王子而言也會是非常重要的條件。」 「是什麼?」 「也是為了在地下書庫以外收集情報,要求讓我自由進出中央全部的圖書館與圖書室、給予我閱讀全部文獻的權利。然後另外,請在我的離宮準備圖書室。」 我滿心的要求讓席格斯瓦德沉默了三秒後,他浮現出生硬的笑容。 「……離宮裡準備圖書室嗎?不同於王宮圖書館、是嗎?」 「其實我成為艾倫菲斯特第一夫人的條件,就是能自由使用艾倫菲斯特的圖書室與神殿圖書室。我的結婚,圖書館是必要的。席格斯瓦德王子要成為我的丈夫,所以請在給予我的離宮裡設立圖書室。以『為你準備如此多的圖書館與書』向我求婚,是我的夢想。」 席格斯瓦德王子希望與我結婚吶?在我微笑著這樣說後,席格斯瓦德抽搐著笑臉表示「積極考量與我的婚姻是為欣喜」。 ……臉,在抽搐喔? 「話說回來,那個圖書室……到底要多大的規模呢?」 「本來是想說要超過艾倫菲斯特的圖書室的規模……但若能超越斐迪南大人給予的圖書室就無妨。」 「斐迪南的圖書室?」 我對席格斯瓦德大力點頭。 「嗯,保護者的斐迪南大人在前往亞倫斯伯罕之時,將自己的宅邸與收藏的書籍都給我繼承。難得有了王族的夫婿,希冀更甚保護者也不會受到懲罰吶?超越艾倫菲斯特領主候補生的私人物品的程度,對王族來說是為簡單吧?咈咈咈。」 在我愉悅地說明圖書室的占地與最初書架上排列的冊數時,席格斯瓦德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咦?難不成,明明是王族卻有困難嗎? 「那、那個,若無論如何都難以在離宮準備圖書室的話,以王宮圖書館當成我的離宮也無妨喔。我也有住在圖書館的夢想,所以熱烈歡迎。我很期待希冀我的夫婿這個立場的席格斯瓦德王子會給予我怎樣的圖書館喔。」 我露出含有請求索討意思的笑容,席格斯瓦德半傻眼地喃喃自語「我,要成為你的夫婿嗎?」。 ……嗯?那麼說的可是席格斯瓦德王子喔?咦?我,聽錯什麼了嗎? 我歪著頭向席格斯瓦德確認。如果聽錯了不是很羞恥嗎? 「對王族而言最好的,是想與我結婚,剛剛席格斯瓦德王子是這麼說的吶?……難不成,我聽錯了嗎?」 「沒有聽錯。是該說,有點跟預想不同嗎……?最好……。對喔。應該是最好。但是,蘿潔瑪茵真的那樣好嗎?」 雖然是事到如今,但他似乎是打算聽取我的意見。反正不是在這裡就無法直率地表達出自己的心情吧。我就告訴了他我的真心話。 「雖然我從未想過要跟自己給予祝福的夫婦中的新郎結婚,但若此為王的養女的義務,我會沒辦法的接受。所以,為了守護我的心靈平穩,圖書館這種程度請為我準備。」 這跟與威爾弗里德訂婚時相同。保護者那麼希望的話我就只能接受。這不是我的任性能夠被接受的環境,這種事情我是理解的。 「……圖書館這種程度、嗎?」 席格斯瓦德王子不知為何目光遙遠。看起來不像是自己那般熱切訴說的願望得到實現而欣喜的表情。為什麼。無法理解。 雖然不明白,但要傳達我自己的要求。 「總之,艾倫菲斯特與我的直率的意見與條件就是以上。做出怎樣的選擇,就交給贊騰和養父大人。為了讓我欣然成為王的養女、與王族諸君永遠友好,請好好商議。」 ************************************************ 長到讓人煩惱乾脆當成中篇算了。 贏得斐迪南的待遇改善和回避連坐而心情大悅的蘿潔瑪茵。 然後,對結婚對象要求圖書館或圖書室。真是個花錢的女人呀,蘿潔瑪茵。 席格斯瓦德王子,加油吧。 接著,商談結果與領主會議的奉獻儀式。 第9章 守林故事准备与共度之秋 在接到魔術道具的信紙送來的緊急通知後,喬金娜和迪特琳德回去了。喬金娜最後笑著以「最近會見面」道別,讓人莫名有種不祥預感。 「養父大人,阿倫斯巴赫的緊急通知為何?」 「僅寫有『立刻返回』。是發生不想讓我等知曉的事件吧。前往會議室吧。」 養父大人在那麼說完後,微微揮了揮手,送行喬金娜等人離去的首腦陣營就這樣直接前往會議室。這是為了要共有大家各自收集的情報的會議。 「有何新鮮情報嗎?」 首腦陣營交換在茶會和餐會交流收集來的情報,我應聲聽大家的發言。喬金娜似乎把迪特琳德完全交給神官長照料,自己精力充沛地進行社交。 「雖僅是從返回時的笑容推測,我不認為滯留期間她出席的茶會和餐會是為重要。在聚集數多舊維蘿妮卡派的茶會上,多是聽聞他領傳聞西爾維斯特大人是位惡質領主和詢問要迎為夫婿的費迪南大人的評價。」 母親大人開始報告。 「喬金娜大人貌似亦取得關於書籍和印刷的情報。因埃倫費斯特的貴族們大半認為流行的幕後主使者為蘿潔瑪茵大人的監護人費迪南大人,是以收集情報的喬金娜大人無疑是那般認為吧?」 「她是那般認為吧。曾遭迪特琳德詢問過,作為夫婿前往阿倫斯巴赫時會帶多少自己的專屬前往。」 「是如何答覆的呢?」 神官長嗤笑。 「考量完全配合大領地阿倫斯巴赫。」 聽者是聽作「僅會以相襯阿倫斯巴赫的人數」,但神官長的本意無疑是指「參考奧蕾莉亞嫁入的最少必要人數」的意思。如果神官長沒帶專屬過去的話,打著引進埃倫費斯特流行的如意算盤的阿倫斯巴赫不就會發怒了嗎? 「費迪南大人手中的籌碼更多不為佳嗎?帶些許工匠去如何……」 「不,明明王命並未要求,在不知阿倫斯巴赫如何對待平民工匠的狀態下,無需必須顧慮照料的存在。埃倫費斯特的工匠為埃倫費斯特去使用。」 看到神官長果斷拒絕母親大人提議的模樣,我輕咬下唇。按現在神官長的發言,也就是說,他預測到時會是連顧慮引領流行的工匠的餘力都沒有的狀態吧? 「雖是舊維蘿妮卡派的下級貴族給的情報……」 養母大人將視線轉向養父大人稍微皺起眉頭。 「因為變成奪取對埃倫費斯特而言擔當魔力及辦公重任的費迪南大人的形式,似乎在阿倫斯巴赫的情勢稍微安定後,有著讓埃倫費斯特的領主候補生返回的計劃。」 「什麼?」 「似乎是在滿是舊維蘿妮卡派的核心人物聚集的餐會上的發言,並非是聽取情報的下級貴族本人親耳聽到的話。雖可信度下降,但是我個人最為在意的情報。」 養母大人的情報使大家一同面露難色。就現在阿倫斯巴赫的狀態看來,使領地安定並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使阿倫斯巴赫情勢安定後?何時進行呢?那般說法,姊姊是有何能夠安定阿倫斯巴赫的策略嗎?」 「是周圍看來的安定還是對喬金娜而言的安定呢,印象亦相當不同。而且……」 說到那裡,神官長停頓下來。我問:「怎麼了嗎?」催他繼續說。 「不,沒什麼。」 「請別隱瞞喔。埃倫費斯特必須考慮到所有狀況。」 我強硬的那樣表示,得到會議室裡眾人的同意。陷入孤立無援狀態的神官長露出不情願的表情開口。 「……僅是認為返回時是否為存活的狀態是為存疑而已。」 「請、請別說得那麼恐怖!」 「我明明停下不說,刻意問出來的不即為你嗎?」 ……雖然是那樣!雖然確實是那樣! 神官長的恐怖預測使得會議室裡的空氣維持在凍結狀態,在交換過許多情報後,交換情報的會議結束了。然後,在阿倫斯巴赫的客人回去後,行程被神官長塞滿領主候補生的預習,時間就這樣不斷飛逝。 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是夏天的成人式,我在哈特姆特的關照下順利完成。表情顯得非常滿足的哈特姆特讓我覺得有點恐怖,我決心要盡可能不需要他關照去確實完成神事。 在那之後立刻就是秋天的洗禮式,進行收獲祭的商討。因為這次哈特姆特也會前往收獲祭,雖然安撫哀嘆著「想跟蘿潔瑪茵大人在一起」的哈特姆特很麻煩,但以相當輕鬆的日程結束收獲祭。 因為我按往年慣例要在收獲祭回收古騰堡他們,在巡完直轄地後也前往萊澤岡。 「這是聽聞祖父大人所言……」 在收下小聖杯時被招待去用茶的場合上,我被基貝?萊澤岡搭話,提供喬金娜在返回阿倫斯巴赫中途落腳在格爾拉赫的情報。 「因為是以馬車返回阿倫斯巴赫,需要有住宿地點。在格爾拉赫中途落腳亦無任何不可思議。」 因為萊澤岡和維蘿妮卡派不和,跟喬金娜的往來也不太親密。喬金娜跟格爾拉赫建立起相當良好的關係,所以要選擇中途落腳處就會選擇格爾拉赫。 「即便本人是以騎獸返回,亦因有裝載許多行李的馬車,馬車中途在格爾拉赫落腳是為普通。」 是因為緊急通知匆忙要返回阿倫斯巴赫,所以使用騎獸是最快的。但是,他領貴族的喬金娜和迪特琳德是無法以騎獸越過埃倫費斯特城鎮的結界。因此,必須在以馬車離開城鎮後才使用騎獸。 「但是,祖父大人說喬金娜大人是自身在途中前往格爾拉赫。」 「這不為重要情報嗎?為何未報告給奧普?埃倫費斯特呢?」 「因為我身在喬金娜大人和迪特琳德大人來訪的埃倫費斯特,並未看見喬金娜大人途中前往格爾拉赫的現場。而且,祖父大人的發言並無根據,即便格爾拉赫說祖父大人在找碴亦無法反駁。」 據說這個內容的根據是基貝?格爾拉赫無視喬金娜前來埃倫費斯特因緊急通知先行返回格爾拉赫,且收穫期的平民們並沒有看到喬金娜他們以騎獸返回阿倫斯巴赫的成群騎獸。確實,作為通知奧普的情報來說是有點微妙。 「姑且由我知會養父大人呢,亦包含沒有根據這點……」 「懇請拜託了。」 然後,也聽取關於萊澤岡印刷的事情。弗魯斯小鎮似乎順利整頓出能夠印刷的環境。 「亦能製作紙張,紙張不足部分亦能由伊爾格納購入。接到今年冬天眾人進行印刷人民幹勁十足努力進行的報告。」 因為冬天大雪封閉,印刷作業好像被平民當成娛樂的樣子。 「很期待萊澤岡會做出怎樣的書呢。」 然後,我在弗魯斯執行收獲祭的神事,回收古騰堡眾人後返回埃倫費斯特。 我立刻將從基貝?萊澤岡聽來的情報告知神官長,以魔術道具信紙送信給養父大人。神官長小聲嘟噥著「試著由那撼動嗎」,傳喚來尤斯托克斯。「那麼,聽取報告吧。」 在收獲祭結束後,立刻傳喚來吉爾貝塔商會、普朗坦商會、奧特瑪商會舉行會談。要聽取古騰堡在萊澤岡的活動及關於他領商人前來狀況的報告,也要收取下訂的髮飾。 從吉爾貝塔商會帶著許多箱子前來的是奧托、提奧和朵莉。普朗坦商會來的是本諾、馬爾克、魯茲,奧特瑪商會來的是公會長、芙莉妲、侍從共三人。 「萊澤岡如何呢?請讓我聽聽你們作為古騰堡實際見聞的意見。」 「萊澤岡是糧倉地區,眾人皆全心致力於農業鮮有貿易感,是氛圍非常悠閒的土地。印刷業被定位成冬季期間能稍微存點小錢的娛樂。」 而且,萊澤岡因為是糧倉地區,土地富饒,有著許多新素材,海蒂似乎大為欣喜。鍛造工匠無法做出活字那麼細膩的作業早早就放棄,基貝決定活字要用收購的樣子。 「造紙業的部分亦有似乎能造出新紙的樹木,但似乎表示因無法費時研究,要將木材出售給伊爾格納進行研究。」 實在太多缺乏做生意意願的場面,使得魯茲和戴米安多次不禁抱頭喊叫「明明如果要賺就能賺更多為什麼不賺!?」的樣子。從魯茲那裡聽過那件事的公會長滿臉皺紋的臉上露出柔和的笑容。 「不執著財富全心致力於己身職務是為萊澤岡。就是因為如此,萊澤岡才能一直持續作為埃倫費斯特的糧倉……以前,曾如此聽聞。」 持續做食材相關生意的奧特瑪商會,從以前就一直跟萊澤岡往來親密的樣子。大店為了要持續維持著大店規模,不能僅注視眼前的利益。公會長瞥了一眼本諾這麼說。 「古斯塔夫,他領商人如何呢?雖然較去年增加,是否能應對呢?」 「因參考去年的失敗做出種種改善,萬事皆比去年更順利。當然,尚有必需改善的部分。」 據他陳述,因為敦刻爾弗格的交易增加,整體的交易量一口氣提升,因為售出淋香的製作方法所以淋香的交易量減少,相對的植物油的價格也稍微穩定下來。 「本諾,關於去年被留下的克拉森博格商人的女兒如何了呢?」 「當然推給克拉森博格的商人讓她回去了。因為今年減少交易窗口,似乎使得卡琳父親的立場相當嚴峻。」 似乎是沒想到埃倫費斯特的貴族會插手商人間的往來。被說以對象為上位領地來說做得相當果斷的樣子。 「雖是份良緣,但就這樣。」 明明機會難得應該能跟克拉森博格的商人建立起鞏固的關係的。公會長搖頭嘆氣。本諾轉頭瞪了眼公會長,注視著我揚起笑容。 「首先最重要的,作為蘿潔瑪茵大人的專屬、傳聞中與全部流行相關的普朗坦商會,不容為他領商人輕蔑。這亦關係到蘿潔瑪茵大人的評價。」 在我的視野邊緣捕捉到哈特姆特的頭點了又點,我將視線轉向吉爾貝塔商會。 「要在貴族院交給迪特琳德大人的髮飾做好了嗎?」 「在此,如何呢?」 奧托在看著我那樣說後,將視線移向布倫希爾德。在圖書館下訂髮飾時我並不在場,這裡交由布倫希爾德應對。 布倫希爾德靜靜地檢核髮飾後,徐徐地點點頭。 「沒有問題,做得很好。」 「誠惶誠恐。」 奧托和朵莉放鬆繃緊的肩膀安心下來。據說迪特琳德似乎是要求「要比去年阿道芬妮大人的髮飾更加豪華」。 「我僅提出,與王族的新娘同格是為……。迪特琳德大人的侍從亦提議,基於尊重王族,是否稍微降低豪華等級為佳呢?但……」 大家的忠告似乎被迪特琳德端著笑容駁回的樣子。她只說了一句「我是次任奧普」。 使用髮飾的阿倫斯巴赫當然會被王族當成有什麼含意,連埃倫費斯特也會被那樣認為。若是次期奧普,不即更加必需自重嗎?威爾弗里德好像也有這樣從旁出聲支援的樣子,但迪特琳德似乎聽不進去。 「那時,我提議,使用許多髮飾製造出豪華的氛圍如何呢?」 準備一個個尊重王族而稍微低一階的髮飾,使用數個顯得豪華不便佳呢? 因為艾格蘭緹娜和阿道芬妮都僅插上一個髮飾,僅僅如此看起來便會更增顯華麗吧。布倫希爾德好像是這樣說的樣子。 「雖迪特琳德大人滿意那個提議而製作到五個髮飾,但這樣便能同時尊重王族並滿足迪特琳德大人。」 付錢的神官長會最辛苦,但這是迪特琳德的央求,神官長帶著笑容說:「按她希冀」。 ……這麼說來,父親大人以前也曾說過「能用金錢買來心靈與家庭的平穩是佳」呀……。 迪特琳德是對去年的茶會上被阿道芬妮說話心有不甘呢、還是對阿道芬妮抱著敵對心態呢?連花的種類都選了跟阿道芬妮同種類的花。看著用紅到白顏色稍異的線做出漸層裝飾的髮飾,我嘆了口氣。 「儘管如此,想來若一次全都使用,頭上會很不得了。」 老實說,我都有種想在箱子上貼上別插太多頭飾裝飾過頭的叮嚀的心情。布倫希爾德困擾的笑著點頭。 「別上髮飾時和從宿舍出發時,奧普夫婦會進行確認吧,會向她數落常識吧。」 因為如此,插在頭上的髮飾數量就能減少,那邊到底把頭髮盛裝成什麼樣子似乎就跟我們無關了。「之後,這邊是第二王子下訂的髮飾,這邊是敦刻爾弗格下訂的髮飾。」 是前來埃倫費斯特的商人下訂的樣子,是要在貴族院領取商品。有艾格蘭緹娜的新髮飾和拉斯提勞德要贈送給畢業式護送搭檔對象的髮飾。 艾格蘭緹娜的新髮飾是白色的法蘭澤,是比什麼都能張顯出艾維利貝「守護妳」的獨占欲的花朵。實在是很有阿納斯塔修斯的風格。 拉斯提勞德下訂的是配合秋天貴色的花朵。在訂單上有畫圖,指示希望按照圖樣去製作的樣子。因為是初次見到的花,想來一定是以只有敦刻爾弗格才有的花去做組合。 「哪種花皆為初次見到,非常辛苦吧?」 我將視線移向朵莉,她帶著笑容搖搖頭。 「不,製作非常快樂。工匠們聚在一起苦惱要怎麼去製作是好。做得比預期還更順利而安心下來。這樣的花朵和顏色組合在埃倫費斯特並沒有,是以學了不少。」 ……雖然不知道是誰下訂單的,但品味非常好呀。呣嗯。 然後,在收下他領下訂的份後,接著取出來的是哈特姆特下訂的份。好像是為克拉麗莎下訂的髮飾。接近橘色色調的黃花放在箱中,讓我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下意識認為克拉麗莎是出生在萊登謝夫特加護的夏天。 「意外吧?我一開始詢問克拉麗莎的誕生季時亦為不是夏季而感到不可思議。」 我的表情透露出我的想法了嗎?哈特姆特注視著我輕笑著那樣說。 然後,朵莉也取出我的髮飾。是配合冬季貴色,稍大的紅花周圍圍繞著小小白花的髮飾。 「很有冬季感覺很可愛呢,很得我心。」 「蒙您喜愛甚感歡喜。」 普朗坦商會也送上新的印刷品,是敦刻爾弗格史書的第一集。因為無論如何都沒法收進一本裡,必須分成好幾本去分開印刷。 「僅有敦刻爾弗格的史書,蘿潔瑪茵工房暫時會如此呢。」 「因為真的是很長的歷史。」 要給敦刻爾弗格的獻本和給自己的納本遞給羅德里希。 「芙莉妲,還想在領地對抗戰時麻煩準備磅蛋糕,可以嗎?」 「是,會先準備好廚師和材料。還有,這邊是得蘿潔瑪茵大人個人下訂的乾燥洛萊。科西莫。」 隨著芙莉妲的聲音,奧特瑪商會的侍從科西莫把袋子放到桌子上。布倫希爾德重新確認袋子的內容物,在沒有問題後交給我。看到袋裡裝滿很像葡萄乾的洛萊,我滿意的微笑。 ……有這個,料理種類又能增加了。 「義大利餐廳在他領商人間的評價亦高,夏天忙得頭昏眼花。廚師亦一點一點增加,有許多索討廚師的要求。因為是大領地的商人,亦有許多作風強硬者……」 因為共同出資者有我的名字在,至今好像是以「關於廚師的轉調請經由蘿潔瑪茵大人」全都拒絕。 「克拉森博格的商人留下女兒離去,被蘿潔瑪茵大人以減少貿易商人應對,是以現在並無強硬帶走的事情發生。」 要是以我的地位能減少危險就是最好。 「芙莉妲,現在是否賓客亦少呢?」 「是,因為他領商人們要在冬季前返回各個領地。」 剩下大店之主會前來的程度,店裡終於平靜下來。在為了確保領地對抗戰上磅蛋糕的食材和柴火這樣的過冬準備而奔走的樣子。 「賓客少便不會構成妨礙,近來想前往義大利餐廳。因為到了春天後費迪南大人就要前往阿倫斯巴赫,考慮在義大利餐廳招待他。」 聽到我的話,芙莉妲臉上瞬間亮起來。 「甚感光榮。要預訂菜單嗎?」 「除精製法式清湯以外交由貴店決定。想享用伊爾莎的新料理呢。」 「請交給敝店。」 會談結束後,在我去邀請神官長「去義大利餐廳吧」時,被神官長以「這個忙碌時候你是笨蛋嗎」的冷冰冰眼神瞪過來。我認為就是因為忙碌,為了要讓心有餘裕,美味的料理才會是必需的。 「亦準備好美味的精製法式清湯,伊爾莎亦有準備新料理。神官長在前往阿倫斯巴赫前不好好享受一番美味的料理嗎?」 因為神官長說不會帶廚師去,使用停止時間的魔術道具送去料理要看阿倫斯巴赫的情況,處於不知道能持續送料理到何時的狀況。不管我多麼想送料理過去,如果像奧蕾莉亞那樣不被許可接觸的話,或許就會無法送料理去。 「是我的一種餞別喔。」 「……餞別嗎?原來如此。想想可說剛剛好呢。明白了,十天後。」 神官長深深嘆了口氣,指定了日期。 我寫信給芙莉妲,傳達要前往義大利餐廳的日期。在那之後,為了要由誰同行前往義大利餐廳,親隨們靜靜地燃起戰事。 ************************************************ 時間慢慢推進,秋天也接近尾聲。 在許許多多地方暗中活躍的喬金娜。 接著,餞別。 第10章 守林故事之我的愿望 就算说是成就恋爱也让人困扰。首先,我并没有恋爱。而且想要尽快让因王命前往阿伦斯巴赫的费迪南德回到埃伦费斯特。 ……顺便说的话。讨厌被朵莉有奇怪的误会。 “那个,汉娜萝蕾大人。像周围的贵族们一样我的话并没有怎么被信用,我,真的没有爱慕着费迪南德大人。” 对我的话汉娜萝蕾眨着眼慢慢地歪着头。 “但在宴会上听说萝丝梅茵大人宣言即便与王族和诸神为敌也要拯救费迪南德大人……” ……呀!朵莉的眼睛闪闪发光!等会!虽然没有错,但只听到这些会误解的! 为了不发出声音压住嘴的朵莉微微地颤抖着。不好。只有这个误解不解开的话,在下町的家族中流入怎样的情报仅仅考虑都感到害怕。以没听到我们的话一样的态度继续粗缝的科琳娜的眼中也因好奇心闪耀着。一定也会泄露给本诺。 “我确实这么说了。并没有打算否定自己说过的话。费迪南德大人对我来说是如同家人同样重要的人。但是,对家人的感情和恋爱感情并不一样的吧?” 我也有费迪南德和其他人比起来特别重要的自觉。和下町的家人、神殿的近侍们、鲁兹他们古滕堡同样重要。但是,果然还是认为不是恋情。 ……神也并没有起舞…… “汉娜萝蕾大人在家人或是家族同样重要的人在他领中毒倒下的情况下,不也会像我一样无论与什么为敌也会去救助的吗?请认为和那是一样的。” “……那个,我的家人陷入自力解决不了的事态时,一定是我无论做什么也没有意义的情况吧。我做出什么行动让情况好转的景象……实在想象不出来。” 不是在慌张时自力脱离危机,就是要担任抑制必要以上的燃起复仇心的周围的角色,汉娜萝蕾稍微望着远处低语。 ……不行。在这回的战斗中见识到的汉娜萝蕾大人的行动力无法成为助力,不知道敦刻尔弗格的基准、常识,难以共感。 “敦刻尔弗格的情况似乎不同,但我为了守护住自己的家族的话不打算选择手段,至今也这样活了过来。所以,家族同样重要的存在遇到危机的话定会赶去。但,那并不是恋爱。” 朵莉的脸色浮现了认同的表情。但是,那个认同是对没有恋爱的说明还是为了家族暴走辨别不了。 “那么,对萝丝梅茵大人费迪南德大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对象呢?作为结婚对象无法考虑吗?” 顺着汉娜萝蕾的话我将费迪南德作为结婚对象考虑一下。就算没有恋爱感谢,也能将威尔弗里德和西杰斯瓦尔德王子列为结婚对象候补。同样也将费迪南德作为没有恋爱感情的候补考虑。 ……嗯?费迪南德大人不真的是优良物件吗? “那个,虽然没有恋爱的感情,但是作为政治结婚考虑话,费迪南德大人也许是最理想的对象。持有大量的书,也给了我图书馆,也知道性情如同家族一样不用拘泥的关系,由于一直处于主治医一样的立场也进行了对身体状况和药物的管理。有能力值得依靠,在不安的时候或心里没底的时候,只是谈话也能变得安心……” “那个,萝丝梅茵大人。那个……难道不是爱慕着费迪南德大人吗?” 汉娜萝蕾以非常不理解的表情看着我。我的亲信们也是与汉娜萝蕾一样的表情。从贵族考虑,或许家族爱会成为爱慕吗。 “费迪南德大人在身边会安心,被斥责了会战战兢兢的,不过,不会像恋人同志之间出现甜蜜的气氛、胸口高鸣,所以不是。” “是,是这样吗……” 汉娜萝蕾还没有接受。就好像是再说我误解了一样的表情。似乎持有一个非常顽固的恋爱过滤器。 “而且,我理想的对象是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突进着来帮我做想做的事,与身份差或什么都没有关系,从一切中保护我重视我的男士。最重要的事与父亲大人的约定、比起什么都想要守护的是埃伦费斯特,为了那个的话庄重地接受王命前往阿伦斯巴赫的费迪南德大人与我的理想不同。我的理想是很高的。” 父亲是理想、理想很高如此宣言之后看到朵莉露出吃惊但又有些残念的表情。顺便视线透着“梅茵还是个孩子呐”的感觉。但是,至今为止爸爸是最理想的,没有办法。(我)没有说谎。 “当然与理想的男士没有关系,重视着费迪南德大人。而且,我也很重视与家族交换的约定。正因如此,我想尽可能快的让费迪南德大人归还埃伦费斯特。” 我叙述了自己的愿望后,汉娜萝蕾又“但是,费迪南德大人是怎样呢?”这样留恋的语气说了。 “在阿伦斯巴赫也同乘了骑兽,对萝丝梅茵大人也是非常非常重视。” 在汉娜萝蕾的眼中看来费迪南德也爱慕者我。令人吃惊的恋爱过滤器的持有者。 ……费迪南德大人爱慕着我?没有呢。没有。没有。 “我想费迪南德大人才是完全没有恋爱感情。在阿伦斯巴赫的同乘是在战场这特殊的场景为了支撑刚成为奥伯的我同时指挥需要而已。我认为只是采取了最合理的行动。” 正确来说是为了关闭国境门时隐藏费迪南德自己是梅斯帝欧诺拉之书的持有者而需要我的存在。那时的行动即使有保护者的行动,也没有感觉到丝毫恋爱感情。 ……画魔法阵的时候也是当作桌子对待。 “比起什么,从费迪南德大人不想与我这样不断引起麻烦事的人偕老而拒绝了订婚的探寻。” “诶!?” 发出声音的是汉娜萝蕾。不过,亲信们也一脸吃惊地看着我。朵莉也瞪起眼睛。我想不是那么吃惊的事。和费迪南德的结婚,对我有很多好处,但对费迪南德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只会增加麻烦事。 “与维尔弗里德兄长大人的婚约话题浮上之前,从奥伯私下谈过了。对结婚话题浮上都会有讨厌的回忆的费迪南德大人,已经被拒绝的我不想强加上非本意的婚约。可以的话,希望费迪南德大人能和自己希望的对象共度一生。” 这以上从敦刻尔弗格关于婚姻关系的支援是不需要的,这样叮嘱后汉娜萝蕾颓丧得垂下了肩膀。 “是、是这样吗?非常抱歉。不知情的我说了考虑不周的话……。没想到奥伯已经探寻过婚约了。” 姑且,我和费迪南德的恋情并不成立好像已经理解了。虽然好想破坏了梦一样不太好,但误解必须尽快解开。顺便,回归自我的汉娜萝蕾“结果,萝丝梅茵大人的思慕的人到底是哪位?”这样说之前要把意识分开。 ……为了迎合话题的信口开河、什么的很难说出来。 “对了,汉娜萝蕾大人。与成就恋情无关,就不能协助我的愿望了吗?” “什么意思呢?” 汉娜萝蕾以呆然的表情看向了我。 “我,认为没有作为埃伦费斯特的领主候补生遵从奥伯的命令嫁入王族以外的选择。但,在汉娜萝蕾大人那里成为奥伯也好、赞腾也好的选择是存在的吧?”“不是当然的吗?通过真正的迪塔赢得的础怎么处理决定的是萝丝梅茵大人。只要不被同样夺走础,不是其他人能怎样的东西。” 汉娜萝蕾说了王基本上只是承认,不能夺取。王真的不想认定奥伯的话只能指名谁率领中央骑士团夺取础或是作为赞腾改变础的位置,无法强硬夺取。 汉娜萝蕾认为未持有格里托利斯海德、对阑斯内维和迪特琳德前往的事有中央骑士团所以没问题、未被周围认可的王无法从我手中夺取础。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萝丝梅茵大人通过婚约给予王族格里托利斯海德。重要的不是并不是给王族而是给尤尔根施密特带来格里托利斯海德吗?我认为萝丝梅茵大人应该成为赞腾,自己选出相配的王配。至少求爱的魔术具简单就金粉化的话,与支撑赞腾的王配并不相配。” 像女性的奥伯不把领主候补生作为丈夫迎入的话在怀孕生产的期间会很困难一样,女性成为赞腾的时候丈夫也希望是赞腾候补。求爱的魔术具金粉化的程度魔力不相合对象似乎在讨论外。 “我认为至少不能希望有孩子。萝丝梅茵大人也为希望有那样的未来的吧?” “说的是呢。” 虽完全没有真实感,连想象都无法想象,但我也想总有一天要个孩子。丽乃时代的妈妈,梅茵时代的妈妈,作为贵族母亲的母亲大人,为了返还三位充满爱情的母亲给予的爱情我想要培育孩子。 “并未希望嫁入王族的话,萝丝梅茵大人希望怎样的将来呢?” 一声不响地听了的亲信们中蕾奥诺娜以认真的表情这样问了。 “为了拯救费迪南德大人与王族交易,接受了奥伯交予的王族的求爱的魔术具,成为奥伯·阿伦斯巴赫并不现实,萝丝梅茵大人选择了嫁入王族。我们根据那个采取了最合适的行动,萝丝梅茵大人前进的道路改变了的话不能采取和至今一样的行动。主迷惘的话亲信不能随意行动。请告诉我,萝丝梅茵大人。” 对蕾奥诺娜的话莉泽蕾塔也点头。 “萝丝梅茵大人,我,无论是(您)选择了奥伯还是赞腾都会协力的呦。即便与恋爱无关,也是。” 对汉娜萝蕾的支援,我微笑了。 “我最想成为的是司书!我为了这个而修得的文官课程。” “……诶?” 向预想外一样震惊的大家我极力主张自己的愿望。不管能不能实现,诉说自己的愿望。因为那是现在大家向我所求的。 “成为在图书馆工作的司书,寻找利用者想要的书,修补古老的资料使其复苏,研究魔术具将他领的图书馆与图书馆链接起来将书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收集起来……。想要做这样的事,住在在贵族院的图书馆生活的索兰格老师是我理想的将来。” “索兰格老师吗……” 是说了选择项以外的答案的错吗,为了压制混乱的头一样蕾奥诺娜低语。 “本来的话宅在图书馆一整天读书的话就最好了。想要度过与家族或关系好的人一起吃美味的饭菜,读喜欢的书,在别的图书馆找没有度过的书转来转去的生活。尽到自己的立场最低限的义务,制作大家喜欢那样的可以读书的图书馆,管理书,为了增加书而提升识字率,增加写书的人,想要与平民和贵族没有关系大家都可以享受读书。” 朵莉像是说“无论怎么说都没有改变过头了吧”那样,湿润的眼看过来。但是,正是如此。我的愿望从那时以来就没有改变过。不选择的话国家就会灭亡了之类的、被命令了就不得不遵守的立场之类的,虽让人烦闷的麻烦义务大量堆积起来无法行动,但全部扔掉后我的愿望只有一个。 “我,可以的话想要大量建设图书馆,然后作为那个图书馆的司书住在图书馆。”贵族侧该说是完全设想外,还是“认真的瞄准了图书馆都市的吗?”这样无法置信的表情,但想要听我的愿望的是大家。 “……图书馆的建设也就是说是奥伯吗?” 看着想从混乱的头脑中得出自己理解范围内的答案的蕾奥诺娜,我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我奥伯也好哪个赞腾也好都可以。只是我的计划是图书馆都市还是图书馆国家的细小的差别罢了……” “完全不细小。” “考虑到平民也享受读书的乐趣是奥伯(比较好),考虑图书馆‘网络’的简单设置的话是赞腾吧。干脆成为在全国拥有权力的赞腾的话,在所有的图书馆中设置和国境门同样的魔法阵,可能会变得可以轻松来往呢。” 虽是最简单图书馆网络设置方法,但跨越领地的转移阵不是赞腾就无法设置。大能兼小,横竖要选的话。成为赞腾实行图书馆国家计划或许比较好。 “……这样想的话,感觉和西杰斯瓦尔德王子的结婚也不是那么差的手段了。说不定能得到王族的立场随意的行动。考虑到与大领地的均衡,说过希望成为第三夫人,因为第三夫人的话是与办公和社交最没有责任的。似乎最能实行图书馆计划。” 注意到无论什么样的立场想做的话都可以我好像稍微精神了些。持有梅斯帝欧诺拉之书的是我。无论与谁结婚图书馆计划不都能实行吗。我像与费迪南德谈话时那样,照着脑中浮现的那样罗列着将尤尔根施密特建设为图书馆国家的计划有点吃惊了。 “说起来,和费迪南德大人述说我的愿望的时候,将犯下了反叛的罪被毁掉也不奇怪的阿伦斯巴赫重建成照我的愿望那样的图书馆都市也可以,但成为赞腾对尤尔根施密特全体进行影响被说了不行。但是,尽可能广范围的推广图书馆计划成为赞腾不是更好吗,不这样认为吗,蕾奥诺娜?” 作为亲信主比起奥伯成为赞腾更值得侍奉的吧?我这样向自己的亲信在最有贵族感觉的蕾奥诺娜询问。蕾奥诺娜一度看了周围的大家,微微一笑。 “我,认为费迪南德大人的话是正确的。” “怎么回事,蕾奥诺娜?比起赞腾奥伯更好吗?” 意义不明。倾首纳闷时,与蕾奥诺娜交换了视线,一度点了头之后汉娜萝蕾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萝丝梅茵大人,我现在确定了,萝丝梅茵大人和费迪南德大人结婚是最好的。” “诶?汉娜萝蕾大人,关键的费迪南德大人并不希望那样刚才说过了……” ……啊啦?刚才理解了吧?为什么意见变得完全相反了呢? 而且,不知为何汉娜萝蕾的眼睛与刚才不同不是浮现出恋爱热的闪闪发光的样子,而是认真本身。 “与威尔弗里德大人的婚约前相比现在的感情发生了改变也是可以考虑的。而且,即使没有恋爱感情对萝丝梅茵大人而言也是重要的人的吧?费迪南德大人能给萝丝梅茵大人带来幸福那就可以了。” “在我看来,同样即使没有恋爱感情费迪南德大人也重视着萝丝梅茵大人。胜算是有的。” ……诶?连蕾奥诺娜都怎么了?胜算是指什么? “对萝丝梅茵大人来说费迪南德大人虽然没有恋情,也不是理想的男士,但是作为政略结婚的对象是理想的吧?” 被认真的表情的蕾奥诺娜询问我点了点头。自己说了的。那完全没错。汉娜萝蕾微笑了。 “那么,怎么样让费迪南德大人想要政略结婚呢,一起考虑吧。与家族同样的话,我认为与夫妇同样也可以,呐?” ……所以说,呢?不是的吧!我认为与家族同样和与夫妇同样完全不同! --------------------------------------------------------------------------------------------------------------------------------------------- 对萝丝梅茵而言的费迪南德。萝丝梅茵的愿望。 诚实的说了,便被推荐了政略结婚。 让萝丝梅茵掌握了权力放任自流的话会非常严重的。缰绳在哪里? 这是周围共通的思考。 接下来是,午饭与中央的话题。 第11章 守林故事之奉献仪式 「蘿潔瑪茵大人,我這次也能參與儀式了。請代我向奧伯表示謝意。」 赫思爾心情大好地將書寫著製作休華茲他們這種能自由動作的圖書館魔法道具之必要素材的木牘交給我,並這麼說道。因為他遞給我的木牘上的內容與嘴上說出來的內容完全不一樣,讓我不知道是該向他道謝好、還是順著話題才好,腦中稍微有點混亂。 「感謝您的木牘。然後,您能被認可參與奉獻儀式真是太好了。」 在貴族院舉行的奉獻儀式因為研究的關係,僅限在學的領主候補生和上級文官參加。但是,研究欲旺盛的老師們似乎也對於能增加庇佑的神事充滿好奇的樣子。 然後,這次決定要在領主會議舉行奉獻儀式,但邀請函僅發給各領地的奧伯和他的近侍,並沒有發邀請函給教師們。因為聽見赫思爾不滿地表示「又將教師排除在外」,所以養父大人似乎向王族送去奧多南茲,希望他們向渴望參與的教師發出邀請函。 ……參加人數當然是越多越好呢。王族也很開心呢。 「話說回來,這次的回復藥得自己準備呢。賈鐸夫感到十分不甘心呢。因為聽學生們說艾倫菲斯特分配的回復藥相當有效的緣故,本想用自己的身體來實驗效力的。」 我邊想著,果然多雷凡赫盯上回復藥了呢,邊用笑容帶過話題。赫思爾目光一閃看向我。 「王族似乎打算讓領主會議舉行儀式變成慣例的樣子,如果只有再次取得庇佑的話,可能會出現少許不滿也說不定唷。」 「唉呀,是這樣嗎?」 「以十年為單位舉行庇佑再取得是不錯,但要感受使用魔力有變化得等到被賜予數個庇佑後才行。明明要持續提供魔力才能挑戰再取得儀式,但才開始一兩年的領地幾乎沒有增加庇佑吧?」 正如赫思爾所言。要得到庇佑的話,所奉獻的魔力量和留住諸神目光的平日作為有相當關連,並非只要過著一般生活就能簡單獲得庇佑。 以我的那些每天來到神殿吵著「誰最先能讓思達普變化為神器」進行著愚蠢競爭邊向神器奉獻魔力的近侍們所獲得的庇佑數,與在我浸在優雷維裡起算五年,每年參與奉獻儀式以及向礎石奉獻魔力的威爾弗里德所獲得的庇佑數相比,就能明白不論是頻率和數量都十分重要。 「因順位低落導致難以取得庇佑的想必為戰敗組領地吧。本來魔力就已經缺乏了,在最初的再取得儀式中又幾乎無法得到庇佑,接下來又得被壓榨十年以上始會感受到效果。而想到與周遭拉出的差距後,又無法不參與。但是,可想見將面臨十分艱困的十年,為此抱持不滿的領地將會出現。所以說,蘿潔瑪茵大人。為了緩解不滿,您不妨分發回復藥吧?」 聽完赫思爾的指摘後,我稍微思索了一下。的確為了緩和不滿而給予眼前的利益是很重要。但是,這應讓赫思爾向王族提出建言,讓王族去思考才對,而非我與艾倫菲斯特的工作才是。 「……如果您認為有緩和不滿的必要的話,請向王族進言並由隸屬中央的老師們努力協助製作回復藥會比較好唷。應有幾位老師們持有效力顯著回復藥的配方吧?」 並非艾倫菲斯特該努力的事唷,我微笑拒絕後,赫思爾略顯無趣地聳肩說道。 「要我縮減自己的研究時間製作回復藥嗎?……為戰敗組領地製作回復藥,對我完全沒有利益呢。」 「我發自內心同意。要我減少貴重的讀書時間卻沒有任何利益根本做不到。」 我向赫思爾表示到,這次為王族主辦,所以我不會擅自插手,語畢赫思爾輕笑說道。 「就算您這麼說,我已經看穿蘿潔瑪茵大人在思考如何減輕不滿了。您的表面上雖看來沒有得到利益。……但貴族院的課程被大幅更動,此為蘿潔瑪茵大人的意見對吧?請察覺到您的意見會讓王族做出應對這件事。不論您是否願意都會被牽扯進去的唷。」 雖然得到赫思爾的忠告,但已經太遲了。已經暗地裡決定會被牽扯進去了。但是從赫思爾的說法聽來,似乎我要成為王的養女這件事還沒傳開的樣子。 「貴族院的課程發生了什麼變化呢?」 「王族表示取得思達普的時間點改至魔力壓縮和取得庇佑後更為適宜。雖然有直到畢業那年再前去取得的意見,但表示思達普的使用方式與其在各領地執行勤務才實踐,不如在貴族院練習更妥當的意見佔壓倒性多數。在多次協議的結果後,取得思達普的時間再次回到三年級了。」 對教師來說,提早得到思達普進行課程也會變得更加容易,所以至今沒有人對於一年級取得思達普提出反對意見。領主會議都已經進行到後半了,竟然如此唐突地提出要求,所以赫思爾懷疑與我有所關連。 ……咕嗚,雖然不甘心但完全正確唷! 「而為了配合此更動,教師們也接到指示得將一二年級的課程教授改回以前的內容。以賈鐸夫老師為中心,要在這個冬天前做好準備。」 雖然教師們有反應「無法如此輕易更改課程內容」,但被舉出在我們二年級時,有傅萊芮默輕易將過去的教授範圍納入課程中的實例,所以無法拒絕的樣子。 ……咦,傅萊芮默的暴走居然能幫上王族呢。 「還有被詢問到,是否能在貴族院中將奉獻儀式納入課程中。至今為止雖許多領地對進入神殿感到抵觸,但儘早接觸神事累積經驗,為了得到庇佑與周圍競爭開始祈禱十分重要。以此為理由提議的。」 但因為教師們全都不清楚流程的緣故,所以被駁回了。似乎打算接下來幾年先讓艾倫菲斯特與庫拉森博克以共同研究的名義舉行奉獻儀式,最後再併入貴族院的課程中的樣子。 「所以,在今年貴族院開始就應該會被提出共同研究的申請唷。我聽聞庫拉森博克也參與這次奉獻儀式的準備工作,已從王族那裡得到準備方式及儀式流程相關情報了。」 ……不論是王族抑或是庫拉森博克的動作都十分迅速呢。雖然有點在意沒有特別對艾倫菲斯特提出要求這件事。今天也只收到要將夏天將販售的聖典繪本試閱套組帶去宣傳的報告而已。 思考到這裡後,我突然驚覺到。這麼說來,我曾經說過只要準備全由庫拉森博克負責的話,要舉行儀式也沒問題這種話呢。我向赫思爾說明過與奧伯?庫拉森博克的談話後,他露出理解的表情。 「啊啊,原來如此。已經針對此事商議過了呢。既然遲早會納入課程,回復藥由自己負責準備的話,會讓庫拉森博克的負擔一口氣縮減呢。」 ……要準備回復藥還滿麻煩的嘛。 當然製作本身就很辛苦,但最為麻煩的是蒐集材料。如果艾倫菲斯特的採集場還維持以前那樣的話,無法採集到足夠的素材。我想,大概他領的採集場素材也不足才對。 「庫拉森博克對於艾倫菲斯特能輕易準備回復藥這點感到十分驚訝呢。」 ……只要自己恢復採集地就可以了的說,但不知道祈禱文就做不到呢。 當我陷入思考時,莉瑟蕾塔帶著裝有溫熱餐點的箱子回來了。是赫思爾給予木牘的報酬。因為收到各種情報,也許再加點謝禮會比較好呢。 「莉瑟蕾塔,請來這裡。」 赫思爾帶著燦爛的笑臉招呼在牆邊等待會話結束的莉瑟蕾塔,並接過箱子。 「那麼,既然已經將必要的素材清單交給蘿潔瑪茵大人了,請容我在此告辭返回研究室了。」 「那、那個,赫思爾老師。我還有想問的事情……」 「祝您安好,蘿潔瑪茵大人。之後碰面想必是領主會議的奉獻儀式了吧。」 明明話都還沒說完,但赫思爾就這麼抱著餐食迅速離開了。看見被留下一臉愕然的我,莉瑟蕾塔垂下肩膀。 「……實在是萬分抱歉,蘿潔瑪茵大人。萬萬沒想到赫思爾老師居然會在談話途中直接離席。我應該準備得更加緩慢才對。」 「赫思爾雖是貴族院的教師,但卻是與貴族院教導的貴族處事相距最遠的人呢。」 無法解讀也沒辦法,我這麼安慰莉瑟蕾塔。我也沒想到他會突然中斷話題起身離席呀。那個人實在自由過頭了。 「蘿潔瑪茵大人,感謝您費心安慰我。但我分明已和赫思爾老師有過數年接觸,還無法預測其行動,身為侍從簡直過於不成熟。難得能獲得情報的重要機會卻被……」 ……雖然瞭解你的心情,但無法解讀遠離貴族規範的赫思爾老師之行動也是沒辦法的事呀。侍從並不是超能力者呀。 接下來,我就在地下書庫將石板內容翻譯成現代文,在午餐時透過瑪格達萊娜與王族進行奉獻儀式的討論中,迎來領主會議的最後一天。雖然是緊急加入的日程,但似乎還是順利準備完成了呢。 我在用完早餐後進行淨身,換上神殿長服後,因被指示要提早到達,故與身穿青衣的近侍們一同前往準備室。 ……嗚哇,是伊曼紐爾。 進入準備室的同時我見到說著「久候多時」的伊曼紐爾臉孔瞬間,回想起在星結儀式後他抄近路等待我的事情。感到一陣不舒服並想拉開與伊曼紐爾間的距離時,柯尼留斯兄長大人輕推我的肩膀,像是要將我隱藏於前導的哈特姆特身後般稍稍讓我移動位置。 我仰望柯尼留斯兄長大人,他像是要我安心一般笑了笑後,斂起表情,走向前與哈特姆特並列。兩人像不讓伊曼紐爾有可趁之機一般互相問候,我坐上幫忙準備的椅子。 「似乎不久後就會將蘿潔瑪茵大人迎為中央神殿神殿長,令人欣慰。」 「正如先前所言,蘿潔瑪茵大人為艾倫菲斯特的領主候補生,並無成為中央神殿長的計畫。這次奉獻儀式僅為回應王族要求罷了。」 哈特姆特擺出寫著「差不多該認清現實了」的冷淡笑容如此回答到,伊曼紐爾也向哈特姆特回以冷笑。 「今日的神事結束後,艾倫菲斯特就會立刻收到來自王族的要求吧。要求讓蘿潔瑪茵大人成為中央神殿神殿長一事。我聽聞使領主候補生移籍中央之事並非毫無辦法。」 艾倫菲斯特無法違背王族之命吧,對於如此表示的伊曼紐爾,哈特姆特以稍微吃驚的表情回應後,露出挑釁的笑容。 「哦呀,中央神殿的神官似乎有所不知?按照規定,領主候補生要移籍中央唯有透過婚姻。且,已婚者無法成為神殿長。簡言之,即使移籍中央,蘿潔瑪茵大人也沒有任何進入中央神殿之可能。……啊啊,也許王族並非想讓蘿潔瑪茵大人進入中央神殿,而是考慮將蘿潔瑪茵大人迎為王族也說不定呢。」 直到被斐迪南指謫後才瞭解領主候補生無法移籍的伊曼紐爾,似乎真的不瞭解貴族間的各式規矩。「被迎為王族……?」變得目瞪口呆一副受到衝擊的臉孔。看來真心想著只要王族提出要求,我就會成為中央神殿神殿長的樣子。 ……並非沒有讓艾倫菲斯特解除收養關係的方法,也曾經被王族問過是否能進入中央神殿,中央神殿想必抱有有相當勝算吧。 但是在領主會議的途中,我因為古得里斯海得而成為最接近下任贊騰的候補了。故就往成為國王養女的方向開始談起,看來中央神殿完全不在王族的考慮範圍中呢。 ……因為在領主會議期間立場一口氣就轉變呢。 「伊曼紐爾,請你前去大禮堂吧。需要向貴族們講解進場規則和排列位置不是嗎?」 與哈特姆特互相瞪視的伊曼紐爾實在讓人心煩,我輕輕揮手命令他離開房間。但是,伊曼紐爾不但不離開,反而開始訴說對於今天儀式的諸多不滿。 「蘿潔瑪茵大人,奉獻儀式為面對祭壇進行之儀式。請向王族進言,請重新思考關於貴族成圓狀排列之事。」 伊曼紐爾對於將聖杯置於中心,貴族們則以甜甜圈狀排列的奉獻儀式頗有微詞充滿抗拒。但似乎再怎麼和王族抗議都沒被接納的樣子。 這次的奉獻儀式,並非向諸神奉獻魔力,而是為了讓自己能使用而將魔力集中於聖杯中,故不能面向祭壇。如果面向祭壇舉行奉獻儀式的話,魔力會一同流向排在祭壇上的所有神器裡。我再次揮手要他退下後,伊曼紐爾就被哈特姆特和安潔莉卡半強迫地趕出準備室。萊歐諾蕾窺視我的臉擔心問到。 「您沒事吧,蘿潔瑪茵大人?您似乎已顯露疲態了。」 我不擅長面對伊曼紐爾那種眼中對不上焦點又孕育著狂信者熱度的眼神。令人不舒服。感覺光是面對面交談就會被奪去體力。 「感謝關心,萊歐諾蕾。需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以致於睡眠不足而已。雖然不到無法舉行奉獻儀式的程度,但沒有能當伊曼紐爾對手的餘力呢。」 目前還沒告知近侍們要成為國王養女的事。想到返回艾倫菲斯特後的事,就想嘆息。必須和威爾弗里德討論解除婚約的事情、協議下任奧伯該如何解決、確認近侍們的意向、得在神殿對麥西歐爾進行後續教育。接下來還得與平民區的人們討論移至中央的問題。 ……還得用隱形墨水向斐迪南大人寫信呢。關於迴避連坐和獲得隱密房間的事情、藉由守護尤根施密特一同守住艾倫菲斯特這件事。其他還有危險的銀布和奧丹希雅老師對蒂緹琳朵大人所說的意義不明的話語……雖然想說的話有很多。但不知道是否能從養父大人那裡得到寄信的許可呢? 「蘿潔瑪茵大人,貴族們已經完成進場。也已經說明過關於神事的事情。本日為中央神殿舉行之神事,今日務必讓我以神官長身份陪同。」 在我思考未來預定事項期間,似乎已經到儀式開始時間了。前來告知的伊曼紐爾向我伸出手。在下個瞬間,伊曼紐爾伸出的手被面帶笑容的哈特姆特拂去。 「不論如何都過於無謀了。並非貴族的青衣神官沒有站在領主候補生和奧伯們中心奉獻魔力的可能。無法抗拒奔流、魔力被抽至枯竭,最壞的狀況會導致死亡。就算只在圓周的部分也相當危險不是嗎?」 哈特姆特將拂去伊曼紐爾的手仔細擦拭過後,說道「我對於你是否死亡不感興趣,但想必蘿潔瑪茵大人會在意吧。」向我伸出手來。我看了看哈特姆特與伊曼紐爾後,握住哈特姆特的手。 「在儀式中鬧出人命會令人困擾的。達穆爾,請你在圓周上參與儀式。然後只要魔力開始窘迫之際,請給予提示。」 「謹遵指示。」 「其他護衛騎士不要參與儀式,請專心進行護衛任務。」 「是!」 我在自己的近侍們簇擁下前往大禮堂。能瞭解背後的安潔莉卡十分警戒伊曼紐爾的動向。 「神殿長,進場。」 與鈴聲一同入場後,呈甜甜圈狀跪在紅布上的貴族們一齊看向我。正如伊曼紐爾所抱怨的,並未像貴族院奉獻儀式一般面向祭壇,而是面向擺放在中心的聖杯。 ……總覺得好像圓餅圖。 貴族們身披各領地的披風,看起來就像表示百分比的圓餅圖。果然大領地人數眾多、小領地人數少。大概是仔細說明過後的緣故,採接近中心為奧伯夫妻,越靠近外圍魔力越弱的配置。 我走在排成甜甜圈狀的貴族之間,聽見達穆爾小聲說著「伊曼紐爾到此為止」制止伊曼紐爾的聲音。將伊曼紐爾交給達穆爾,我繼續前進。 我將視線投向身披明亮黃土色的艾倫菲斯特,看見跪在最前方的養父大人身影。本該在身邊的養母大人因懷孕而不參加。身為騎士團長的父親大人與數名騎士團員站在圓外警戒。 ……啊,中央貴族也有人參加耶。 紅色和藍色披風之間,可以看見身披黑色披風的集團。但因為王族不參與儀式,而不在那裡。我猜大概是文官和侍從。 王族待在稍微遠離貴族組成的環狀區域,排列站在沒有鋪設紅布的地方。然後在他們周圍站著中央騎士團護衛著,緊盯警戒著周圍。 我到達貴族們所圍成的圓形中心,看見兩個大聖杯和數個小聖杯並排擺著。中央沒有所謂的基貝職務,贊騰以外的王族會像基貝一般為了分配魔力至離宮和周圍土地而管理著小聖杯,要蒐集似乎不用花太多功夫。 確認過聖杯中裝著空魔石後,我點點頭。有這個數量應該就沒問題了。 「奧伯?艾倫菲斯特,還有蘿潔瑪茵。對於回應我們緊急的要求這點,我代表全部貴族對你們表達謝意。」 兩手在胸前交叉跪著回應贊騰的感謝後,我將手放在地上鋪著的紅布上。在我身邊的哈特姆特也跪著,但身著青衣的護衛騎士們繼續站在原地。 「創世諸神,吾等在此敬獻祈禱與感謝。」 「創世諸神,吾等在此敬獻祈禱與感謝。」 等待著他人跟著複誦祈禱文後,我繼續獻上祈禱。 起初參差不齊的聲音慢慢變得整齊劃一,這點和貴族院舉行奉獻儀式時一樣。手貼著的紅布產生光波,流向聖杯的景象也是早已看慣的光景。 ……奇怪?只有貴族院的神器在發光? 使用自己的思達普進行神事就會產生光柱,但用神殿的神器就不會出現。至今累積經驗讓我這麼認為的,但只有其中一側的聖杯發出紅色光芒。 紅光緩慢地纏繞著聖杯,簡直像是在主張這才是真貨一般。然後,紅光宛如火焰般搖曳,彷彿火粉漫天飛舞般,輕柔舞動的小紅光向上飄舞。與立起光柱不同,是初次見到的不可思議現象。 ……感覺有點像芙琉朵蕾妮之夜見到的不可思議光芒? 正當目光被吸引住時,聽見達穆爾「到此為止了」的聲音。我將雙手從地上移開站起身來。 「儀式結束了。請大家將手離開地面吧。差不多到達某些人的魔力極限了。」 就算擁有中級貴族魔力量的下級騎士達穆爾達到極限,能前來參與領主會議程度的貴族們應該離極限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才對。這樣就算是恢復速度不快的回復藥也能確實恢復才對。 有實際向礎石魔法供給魔力的奧伯們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首次參與神事的貴族雖然看起來一臉疲憊,但並沒有多少人像貴族院奉獻儀式那時一般渾身無力。 ……如果以未來儀式成為例行活動而不被過度榨取的角度來看,也確實讓他們累積經驗了,不是超完美嗎? 我這麼尋思著並露出滿意笑容不久後,看見待在圓周上參與儀式的青色神官和巫女失去意識昏倒在地的身影,我「啊」地驚呼後輕摀住嘴。 ……糟糕,忘記了。話說回來,不是一直在進行神事嗎?應該明白自己的極限才對呀?為什麼會硬撐到昏倒!? 雖然我受到極大驚嚇,但表面上保持若無其事的態度環視貴族們,催促必要飲用回復藥的人盡快服用。因為特別營造出必須喝藥的氣氛,我邊確認大家都開始飲用回復藥,邊提起奉獻儀式的話題。 「這本為冬季儀式,其目的是為使春季祈福儀式時交付基貝之小聖杯以及豐潤直轄地之聖杯盈滿魔力。請於自領神殿讓貴族們獻上祈禱,只要奉獻魔力領地的收穫量自然會上升。然後因獻上祈禱的緣故,貴族們會被諸神賜予庇佑。」 我提出威爾弗里德被賜予的庇佑數量做為參考資訊。聽見我的說明後贊騰緩緩頷首,宣布為了讓學生體驗神事,冬季將會於貴族院舉行奉獻儀式。 「為了獲得諸神的庇佑從幼時就該更加努力祈禱。今年於貴族院將由艾倫菲斯特與庫拉森博克進行共同研究,也會舉行奉獻儀式,已得到兩者間之承諾。」 ……有正式向艾倫菲斯特提出詢問過嗎? 雖然有在地下書庫私下詢問過,已經和養父大人討論過了嗎?還是由於是關於貴族院的事情,不需要得到養父大人的許可呢?不論是何者,贊騰已在眾人面前宣布,考慮到加入戰勝組的體面無法提出「做不到」或是「不想做」呢。 無法說不這點,被迫使參加的各領也是一樣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回復藥瓶像是述說著「魔力又要被奪走嗎?」的貴族們之身影看起來飄盪著哀愁的氣氛。 「正如贊騰所言,為了獲得諸神庇佑、且為了支撐尤根施密特儀式是必要的。但是,必須使用回復藥這點,對於學生而言稍嫌困難吧。」 對我的話語有反應抬起頭來的貴族有數人。大多是戰敗組領地。 「於貴族院舉行的奉獻儀式,會與去年一樣由艾倫菲斯特準備回復藥嗎?」 「並非如此。只要稍加思量就能明白,準備貴族院全員份量之回復藥,不論對於大領地之庫拉森博克,抑或是中領地的艾倫菲斯特都負擔過重了。」 我斷然回絕那些寫滿期待的眼神,我面帶微笑搖頭。我一年後就不在的可能性極大,不能將這種負擔加於艾倫菲斯特。 「但是,為了讓各位能減輕製作回復藥的負擔,我想教導各位讓採集地恢復的祈禱文。」 「……您說?採集地嗎?」 面對一臉不明所以的貴族們,我大力頷首。教給他們的只有祈禱文。只是需要高品質的素材,那就自己讓它恢復就好了。而且考量到未來,能避免魔力被過度榨取。 「貴族院中賜予各領地的採集地埋藏著不可思議的魔法陣。將手放地面,如同今日一般,派出全領地貴族奉獻魔力獻上祈禱的話,不但能恢復採集地,也能獲得品質良好的素材吧。不但製作回復藥變得更加容易,還能自己舉行儀式。」 我面向喧鬧的貴族們,教導他們於祈福儀式中使用的對芙琉朵蕾妮獻上祈禱的祈禱文。只聽一次記不住的貴族們說著「請再重唸一遍」,於是我邊複誦祈禱文,順便悄悄將自己的魔力注入還未全滿的聖杯裡。 「聖杯這次發出綠色光芒……!?」 「……唉呀?真是抱歉。因為誦唸祈禱文的緣故,不小心進行其他儀式了的樣子。」 我慌忙將手離開聖杯,掛起社交性微笑。雖然差點失敗,但準備好的聖杯都已被注滿,看來毫無疑問會得到一整年的緩衝才對。 就這樣,領主會議的奉獻儀式順利結束了。 順帶一提,在返回領地前,大人們將艾倫菲斯特的採集地恢復了。只要人數夠多,還是能讓採集地恢復呢。確認過即使我不在了,採集地還是能夠恢復這點讓我鬆了一口氣。 -------------------------------------- 此話的開端是與艾倫菲斯特出身怪人貴族代表的赫思爾間的對話揭開序幕。 雖然赫思爾狂奔於己之道上,但他還是給予艾倫菲斯特不少情報了。 然後,領主會議的奉獻儀式平安結束了。 接下來是有關於希爾德布蘭德的閒話 第12章 守林故事之信件与谈话 養父大人在爭論的我和赫思爾旁邊苦笑著打開魔法道具,下個瞬間,赫思爾就飛撲過去取出資料,然後愉悅地開始過目資料。 「那是什麼的研究資料呢?」 「是圖書館魔法道具的研究資料喔。似乎按照整理資料用和檢索用的功能區分開來,就能降低製作的難度。雖然儘管如此還是十分困難,需要高品質的素材……」 ……圖書館的整理資料用和檢索用的魔法道具!?那就是說,可以在自已的圖書館裡安置簡易版的休華茲他們了嗎!? 休華茲和懷斯還有引導王族通往古得里斯海德的任務,但用在我的圖書館裡的並不需要那種機能。 「赫思爾老師,要是圖書館的魔法道具,請也讓我瞧瞧!不整理資料的赫思爾老師不需要圖書館的魔法道具吧?」 我跳起來想瞧斐迪南的資料,但赫思爾舉高手不讓我看資料。 「我先,蘿潔瑪茵大人。比起能夠自行整理資料的蘿潔瑪茵大人,這個魔法道具對將研究室放置不管的我不是更加有必要嗎?」 ……歐唔,確實是呢。 回想起赫思爾研究室的慘況,我縮回手。如果製作魔法道具能夠將赫思爾的研究室整頓整齊,我認為對魔法道具是非常有意義的。 「在貴族院開始前我會將必要部分研究完畢吧,若那麼有興趣,前來研究室便可吧。」 「要等到冬季嗎……,想更早讀到。」 「本來蘿潔瑪茵大人應該待在艾倫菲斯特,不會現身於此。請等到正當來訪此地之時。」 現在是領主會議當中,不是我可以在貴族院晃來晃去的時期。我是為了協助王族而待在貴族院,不能為了自己的興趣前往文官樓賴在赫思爾的研究室裡。 ……嗚,圖書館的魔法道具。 對於有想過「自己的圖書館裡也有休華茲他們在就好了」的我來說,這可是我非常渴望的魔法道具。我將頭動來動去怎麼瞥都看不到製作方法,赫思爾低頭俯視我,輕笑了下。 「我會列出製作必要的素材,在領主會議結束前送來這裡的宿舍。事先準備讓冬季時可以窩在研究室完成不是很好嗎?」 「是!」 在我「好!」的握拳時,養父大人拿信啪啪的敲我的頭。寄給養父大人的信封裡似乎也一起裝進寄給我的信。 「蘿潔瑪茵,這是寄給你的。」 養父大人從斐迪南寄來的信件裡取出一部分遞給我,我在要伸手去取的瞬間把手縮回來。這是因為考慮到,要是信有用發光墨水書寫的話。但是,因為在敲頭時也沒有任何變化,所以肯定完全沒用發光墨水去寫。 ……沒、沒問題吧?斐迪南大人是不會做出把用發光墨水寫的信裝在一起那種粗心的行為吧? 我伸出微微顫抖的手。養父大人看我那個樣子,訝異的把信紙遞給我。 「怎麼了,蘿潔瑪茵?」 「……呃ー、那個,養父大人,我回信也可以嗎?那個、擔心斐迪南大人和寫信是不行的吧?」 我邊確認著信件沒有發光邊向養父大人詢問,養父大人顯得有點困擾。 「……回信倒無妨。與你的談話延期到明日,先讀斐迪南的信比較好吧,我似乎也必須讀這信去思考。」 養父大人讓文官將寄給自己的信拿走,邀請赫思爾「赫思爾,辛苦了,準備好晚餐來吃吧」共進晚餐。但是,赫思爾抱著資料一臉不滿。 「雖感謝邀約,但明知我刻不容緩地想要儘速返回研究室。」 「是嗎。不會勉強。」 養父大人解放赫思爾後,揮揮手返回自己房間去。我也抱著斐迪南的信回到自己房間。(2) 我在用過晚餐洗好澡後進入隱密房間,也已經準備好寫回信用的紙和墨水。但是,沒有預定要在這裡寫信給斐迪南,所以沒有帶隱形墨水過來。 「只能寫無關緊要的事情吶。……無論如何都必需要傳達的事情,養父大人會傳達吧。」 養父大人和斐迪南之間似乎有秘密聯絡,就只能交給養父大人了。銀布的事情、擔心他被連坐的事情,我想寫的有很多,但考慮到檢閱就都不能寫。 我嘆息著攤開信紙。一開始寫有「這封信是當大家在會議不在時所寫的,由艾克哈特裝入箱中。回信時請將會有檢閱一事放在心上」這樣的注意事項。好像是斐迪南有自由書寫的環境,但沒有能夠自由閱讀的環境。 ……會有檢閱這種事,我可是明白的喔。 不只亞倫斯伯罕會檢閱,養父大人應該多半也會確認我的信。狀況變得麻煩使得我難掩嘆息,閱讀起以懷念的筆跡所寫的問候文。本文一開始第一句就是抱怨。 「那麼,先是交代要我寫信好確認我是否平安,但你的來信中斷是怎麼一回事呢?」 ……呃,對不起。 在養父大人交代我要控制擔心和信件往來等種種事情之後,我就沒有寫信給斐迪南了,被他抱怨也是沒辦法的。 「我想寫的可是有一大堆耶。」 我撅起嘴唇,接連不斷地寫下養父大人交代的話。簡單彙整,是可以用「我看起來已經是那種年紀了所以似乎不行」一句話就講完,但那樣一句結束無法讓我甘心。 順便還寫了,我被交代要更關心威爾弗里德,但跟關心斐迪南同樣關心威爾弗里德卻被他嫌棄。 「把不愉快的事情全部寫出來,有點神清氣爽。」 因為是對誰都無法講的牢騷,只是像這樣寫在紙上就讓我神清氣爽。 「……唔,只是要重寫回信就是了,這種內幕是不能讓亞倫斯伯罕的人看到的呀。」 我把寫滿牢騷和抱怨的紙折起來推到旁邊,簡單地彙整成一句「我非常有成長了喔」寫上去。這樣就好了。 然後,接著繼續讀信,上面寫有在祈福儀式時,有讓亞倫斯伯罕的貴族們也執行祭祀儀式、還去採集素材。經由塞爾吉烏斯要將加入溫柔的藥交給蕾蒂希雅,似乎被以「無需到那種品質」拒絕的樣子。 蕾蒂希雅跟沒有體力會立刻就動不了的我不同,似乎只需要有回復魔力的藥就足夠了。蕾蒂希雅雖然會魔力不足,但祈福儀式期間並沒有倒下,讓斐迪南再度吃驚我跟普通的健康孩童比起來是何等虛弱。信上這樣寫。 「我可是比斐迪南大人知曉的時期更加結實了喔,這次的祈福儀式,途中只臥病在床三次,祈福儀式後也只休息了兩天就幾乎都回復了。」 如何呢。我神氣十足地寫下自己的狀況,但跟蕾蒂希雅相比較後讓我有點沮喪,感覺我還離普通很遠呀。 ……一點點一點點持續努力就好了呀。 「送去祈福儀式裡巡迴亞倫斯伯罕境內得到的維利奴爾花,這是適合製作護身符的素材。我沒有工坊無法製作,但你已能夠自行製作了吧?」 回想起裝有信件與研究資料的大箱子,裡面看來是裝有斐迪南給的素材呀。在護身符壞掉的這個時候還真是剛好。 ……時間點真完美耶,不愧是斐迪南大人。 我繼續讀信上記載的維利奴爾花適合做成怎樣的護身符。 「……作為交換,有希望在明年領主會議前準備好的物品。想要儘可能大量的最高品質魔紙,最少也要三百張。有發表過與多雷凡赫一起研究提升魔紙品質的方法吧?儘可能提升品質。然後,還有工坊裡的葛修提菲特皮、索涅修拉克魔石、雷吉休魔石……。全部都最高品質。」 ……等一下。維利奴爾花的相對要求也太多了吧!? 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要蒐集素材,但護身符素材的相對要求也太多了。雖然除了魔紙以外,去得自斐迪南的工坊裡尋找就能找出來,但有相當的份量。 ……最高品質魔紙嗎? 他交代最低要三百張,我想只用陀龍布紙數量會不足。今年孤兒院裡還有貴族的孩童們在,讓我有點猶豫要去量產陀龍布。 ……回去後問問看在伊庫那的布麗姬娣嗎? 在伊庫那研究的新魔紙使用方法跟多雷凡赫的共同研究有相關。或許伊庫那又製作出什麼新紙也說不定。要是伊庫那什麼都沒有,就要瞞著近侍們跟孤兒院的孩童們一起砍伐陀龍布了。 雖然接到麻煩的要求,總之先回信寫上「會努力準備」。緊接在後還寫了「還有,夏季有奧伯?亞倫斯伯罕的喪禮,那時也拜託行李和追加的料理」,列有必要物品清單,感覺我被斐迪南非常隨意的使喚。 ……咈哼!明明我可是很忙的耶。 「不好意思淨是要求,這邊打算準備魚作為伴手禮,若有何希望會予以接受。」 「呀—呼!不管是最高品質魔紙也好、料理也好,我都會欣然準備!向神獻上祈禱!」 我記下要拜託養父大人準備行李,「魚兒呀、魚兒呀~」邊哼著歌邊記下想吃的魚類要求清單。 「不需要陶那迪爾那樣的毒魚,但敘普雷修的丸子湯很好吃所以想要。可以的話,若有平民廚師也能處理的魚就會很開心。……嗯。這樣就好了。」 久違的能夠吃到魚,讓我看著回信滿足地嘿嘿笑,這讓我非常期待起夏季了。(3) 然而,因為魚而亢奮後,後面記載的內容是讓我心情非常憂鬱的嘮叨和現況報告。 「星結儀式上再現古儀式,是思量什麼去執行的呢?」 我因為待在地下書庫,無法得知領主會議的內容,哈特姆特和克拉麗莎也只對我報告「很忙碌喔」。但是,現在舉行的領主會議上,艾倫菲斯特以外的領地似乎贊同中央神殿的意見,想要我成為中央神殿的神殿長,要求王族解除威爾弗里德與我的婚約。 好像無論如何都想要我作為神殿長進入中央神殿,讓我教導全部領地祭祀儀式的作法、再現古儀式的樣子。因為艾倫菲斯特的神殿長無法派遣去各個領地,但要是中央神殿的神殿長,就可能以祭祀儀式為名派遣去各地。 然後,因為發表了祈禱跟增加庇佑是有關係的研究成果,復甦古祭祀儀式、推廣正確的祭祀儀式,會讓尤根施密特全體提升水平。 更何況,復甦古儀式就能夠選出正當的次任贊騰吧。中央神殿似乎這樣訴求。支持那樣主張的中央神殿的,就是擁有次任贊騰候補蒂緹琳朵的亞倫斯伯罕。 喬金娜似乎廣為流傳,由斐迪南「站出來」執行祈福儀式、貴族們也參與了祭祀儀式,之後亞倫斯伯罕貴族的庇佑及收穫量增加的可能性很高。順便還煽動他領的奧伯夫婦,說「蘿潔瑪茵大人若成為中央的神殿長,全部領地就會可能同樣執行」、「可不認為這是可以讓艾倫菲斯特獨占的知識」等等的樣子。 無法出席領主會議的斐迪南,無法阻止喬金娜在茶會及餐會的會場上的發言。雖然聽過同席文官和侍從的報告後有對喬金娜發出怨言,但似乎被喬金娜以「哎呀,是事實」充耳不聞。 「因為拒絕接受蘭斯內維的公主,返回亞倫斯伯罕後與蘭斯內維的交涉貌似會變得麻煩起來。能接受會來得輕鬆……」 斐迪南在領主會議後要跟蘭斯內維交涉,似乎已經覺得精神上累積不少疲勞。儘管如此,他好像把尤修塔斯留在亞倫斯伯罕。在領主會議中不讓喬金娜視線朝向亞倫斯伯罕,就是斐迪南的工作。 順帶一提,蒂緹琳朵因為在圖書館遇上失禮的女人極度憤慨不快,在受到想讓我進入中央神殿的領地的人們擁戴「若能再現古儀式,或許蒂緹琳朵大人會成為次任贊騰」後,最近極為愉悅。 亞倫斯伯罕的其他貴族似乎散發出「要是她歇斯底里起來妨礙工作就麻煩了,所以在染完礎石前能夠儘可能拉長捧她說她是次任贊騰的時間就好了」這種氛圍,好像完全不打算阻止蒂緹琳朵的樣子。 ……亞倫斯伯罕,真是糟糕。 對於他領順著喬金娜的花言巧語的攻擊,艾倫菲斯特雖然以「別說要蘿潔瑪茵大人成為中央的神殿長這種愚言」、「若想讓他領的領主候補生進入中央神殿,就讓自領的領主候補生也進入神殿」、「領主候補生遷籍中央是受到禁止的」等應戰,但因為魔力不足導致收穫量降低的領地數量眾多,局勢似乎相當不利。 有魔力的貴族進行祭祀儀式會增加收穫量,從艾倫菲斯特和法雷培爾塔克的案例就能夠看得出來的。就算今年能想辦法應付,明年會難以抵抗。斐迪南好像是這樣認為。 「若能讓你進入中央神殿,王族也能夠抑制中央神殿、能夠知道正確的祭祀儀式作法推廣去各地。然後,若能以正確手段得到贊騰,特勞庫瓦爾王就能被從贊騰的重責大任中解放。」 只有艾倫菲斯特和我會覺得困擾,其他人完全不會困擾,因此大家好像都在摸索讓我進入中央神殿的方法。 「你是養女。若解除與齊爾維斯特的收養回復成上級貴族的身分,就能夠遷籍中央。但是,要解除收養就必須要有齊爾維斯特、卡斯泰德和你三人全員的承諾。有可能被施加要求解除收養的壓力,但這不是僅有王命就能做到的。」 王命能做到的似乎是解除婚約。因為能夠取消訂婚的許可,所以有可能變回不管養父大人怎麼堅持也僅僅是內部決定好婚約的狀態。 「王族的要求基本上是無法拒絕的。他領對艾倫菲斯特的印象會變得不佳。因為艾倫菲斯特將被待作戰勝組,會受到戰敗組嫉妒,還會被戰勝組領地要求提供更多協助吧。恐怕,會像傳喚我聽取個人意見那樣,你也有遭到傳喚聽取個人意見的可能性。請別拒絕,爭取時間。至少爭取一年、並儘可能爭取更長的時間。」 信上寫著,要我申訴的「明明協助了王族卻從領主候補生被降為上級貴族,怎麼會讓人願意協助呢」、向喜好閱讀艾薇拉的愛情故事的讀者們訴說「深切愛著威爾弗里德無論如何都不希望解除婚約」。 ……雖然感謝他提出忠告,但姑且不管前半,後半呀,嗯。我有能夠演出愛著威爾弗里德的演技嗎?唔ー……。(4) 我就在思考中入睡,但因為今天一整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吧,我隔天早上發起燒來臥床不起。 「是昨日上午為了清潔祠堂一直待在外面的關係吶。今日是土之日放假,所以請別在意周遭好好休息,有得奧伯交代,談話等回復後即可。」 奧黛麗邊那麼說邊準備藥。看到克拉麗莎對於我臥床不起擔心地不知所措,莉瑟蕾塔在安撫她「常有的事喔」。 「吶、克拉麗莎。我是否會要前往中央神殿呢?」 「艾倫菲斯特不能失去蘿潔瑪茵大人。我和哈特姆特也都會守護蘿潔瑪茵大人,所以敬請安心。」 雖然拍胸脯要我安心的克拉麗莎很是可靠,但斐迪南說過艾倫菲斯特的局勢不利。若是那樣,養父大人應該已經承受了相當大的壓力。在奇怪的地方耍帥隱瞞的養父大人,多半不打算告訴我他自己承受的壓力吧。我想亞納索塔瓊斯所講的多半是這件事。 「克拉麗莎能從他領的視角思考吧?會認為艾倫菲斯特應該要怎麼做呢?若現下中央神殿需求的人才僅有我,克拉麗莎會如何呢?」 克拉麗莎的表情緊緊繃緊,然後一臉認真地注視我。 「……認為會是對王族與他領賣人情的最好良機。在被宣佈待作戰勝組領地後,能夠以可為他領所見的形式展現出相應待作戰勝組的貢獻吧。雖然在約定好作為領主候補生對待、決定好期限、巡迴教導祭祀儀式的順序這些反應艾倫菲斯特主張的事情上需要交涉,但不會有能僅以一名領主候補生就能如此賣人情的機會。」 克拉麗莎那麼說後,困擾的微笑「反過來說,獨占蘿潔瑪茵大人會遭到全部領地嫉恨」。 「我因為知曉艾倫菲斯特的內情,知曉現在蘿潔瑪茵大人是不能離開艾倫菲斯特的。但是,若是在戴肯弗爾格時,會認為艾倫菲斯特怎麼獨占蘿潔瑪茵大人吝惜讓蘿潔瑪茵大人出來吧,因為應該有許多人想要親眼目睹艾倫菲斯特的聖女蘿潔瑪茵大人的神聖祭祀儀式!」 克拉麗莎難得展現出的能幹文官氛圍最後被整個糟蹋掉,但能夠明白周圍的領地是作何考量。在我待在地下書庫努力翻譯現代語、成為次任贊騰候補、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期間,養父大人也相當辛苦。 傍晚我退燒了,要跟養父大人談話而進入宿舍的會議室。今天養母大人也在一起,說著「似乎退燒了呢,蘿潔瑪茵」溫柔地微笑迎接我入室。 「經由斐迪南大人的信件知曉了領主會議的現況。」 我將斐迪南的信件及之後要送出的回信拿給養父大人看。養父大人過目兩封信後,將回信交給文官,斐迪南的信遞給我。 「……但是,我並不打算解除你與威爾弗里德的婚約,也不打算讓你前往中央神殿喔。」 齊爾維斯特露出笑容那樣說,養母大人擔心地看著我和養父大人。 「王族是怎麼說呢?」 「能夠抑制中央神殿、能夠實現他領的要求。基於能夠深入知曉祭祀儀式就能提升尤根施密特整體水平,所以希望能接受要求。但是,我拒絕了。」 養父大人以「仍然強烈蔑視神殿當中是在說什麼呀」反駁王族的樣子。明明有約好星結儀式是僅此一次才答應,給予席格斯瓦德王子祝福是要給次任贊騰鍍金,卻被要求進入中央神殿是怎樣呀?蘿潔瑪茵的魔力強大,王族說希望協助說得簡單,應該明白蘿潔瑪茵的魔力是何等支撐著艾倫菲斯特。可不能繼能夠支撐亞倫斯伯罕的斐迪南之後連蘿潔瑪茵都奪走。應該無法讓領主候補生遷籍中央的……養父大人似乎是這樣非常仔細的陳述。 贊騰好像是以「那主張亦為合理」而撤退的樣子。好像是基於這是幾乎全部領地的要求,無法無視才會提出詢問的氛圍。但是,席格斯瓦德王子表示「能夠賣面子給全部領地就只有現在了」、「舉行儀式、得到庇佑,魔力少也能變得容易操控,是現在尤根施密特全體最優先必須做的事情」。 ……咦?贊騰和席格斯瓦德王子都不知道我成為次任贊騰候補了嗎? 他們全都是講成為中央神殿神殿長的話題,跟亞納索塔瓊斯要確保次任贊騰候補的視角完全不同。因為巡迴祠堂是昨天的事情,或許贊騰他們還不知道,但至少有進入祠堂的可能性這件事,應該有聽亞納索塔瓊斯和艾格蘭緹娜說過吧。 ……還是,連那個情報都還沒傳達呢? 亞納索塔瓊斯在同行去巡祠前應該還沒確定我是次任贊騰候補。亞納索塔瓊斯說他是獨斷獨行、若艾格蘭緹娜怕周圍混亂而不提祠堂的用途,應該是連瑪格達萊娜都不知道。 ……雖然到底有注意到地下書庫的異變,但因為這是昨天的事情,情報終於傳達給贊騰了嗎? 在我煩惱王族間的情報共有到什麼程度的時候,養父大人微微聳了聳肩。 「今早送來邀請函,兩日後再度受到王族傳喚,因為贊騰似乎仍會聽這邊的主張退下,我是打算就這樣等待領主會議結束。無論是誰怎麼講,領主候補生除婚姻外不能移籍中央。」 雖然養父大人說「目標是等時間用盡」,但這個邀請如果是王族得到次任贊騰候補的情報後所發出的邀請,那狀況就完全改變了。 「那個,養父大人。之後或許難以拒絕。」 「為何?」 養父大人和養母大人眨了下眼。我交代奧黛麗,要她準備防止竊聽的魔法道具,交給養父大人和護衛養父大人的父親大人。沒有拿到魔法道具的養母大人滿臉非常不安地注視我。 「衝擊太強或許對養母大人的肚子不佳,是以內容由養父大人決定是否傳達給養母大人。」 「是那麼不得了的內容嗎?」 「是可以的話,希望亦請清場的程度。」 聽到我的話,養父大人輕輕揮了揮手。近侍們一一出去,留下我、養父大人、父親大人和養母大人。在看不到近侍後,我握緊防止竊聽的魔法道具開口。 「我,是次任贊騰候補。」 「哈啊!?」 脫口驚呼的養父大人和父親大人一臉「意義不明」的瞠目結舌。我也覺得意義不明。祈禱後成為候補、被亞納索塔瓊斯帶去巡迴全部的祠堂、最後被說是「沒有登錄為王族沒有資格」。 「因不知在此說出成為候補的方法是否為佳是以省略,但恐怕現在我最為接近次任贊騰。但是,因為沒有登錄為王族,所以無法成為次任贊騰。所以若說王族會施加什麼壓力的話,會是之後開始。」 「沒聽說呀!」 「因為是昨天的事情。」 預定好回來就要說明,但以斐迪南的信件為優先、發燒倒下。回復後,就到了現在。 「無論如何在成人前是無法結婚的,想來要求解除婚約並不確實。雖然三年內王族裡有人能夠得到古得里斯海德就好了,但為了無法得到古得里斯海德的時候,會希望能夠先能確保我吧。」 亞納索塔瓊斯雖然說取消要我成為席格斯瓦德的第三夫人的話,但我認為那是為了讓王族尋找其他選項。就算贊騰對於要我成為中央神殿的神殿長的要求以「艾倫菲斯特不願意沒有辦法」帶過的,對於「在周圍為了儘可能不造成混亂最快得到擁有古得里斯海德的次任贊騰時,這是怎樣呀」這樣的話是不能充耳不聞的吧。 「斐迪南大人的信件裡,有寫關於王族要讓我移籍中央的手段,雖然是為了讓我當中央神殿的神殿長。也有寫忠告。不得不考慮下達王命時艾倫菲斯特要如何做。」 養父大人悔恨地繃緊面容。這跟中央神殿不同,問題大過頭了。次任贊騰和得到古得里斯海德不是可以任憑奧伯的主張駁回的問題。 「或許也傳喚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會比較好耶,……因為會關係一生。」 ************************************************ 斐迪南的信件送達。 不是能為了魚而興奮的場合的蘿潔瑪茵。 拼命應戰中央神殿及他領要求的艾倫菲斯特。 接著,王族傳喚的會談。 第13章 守林故事之毕业式 表揚儀式上,埃倫費斯特似乎得到各年級都有二名以上的學生被叫到的好成績。中級貴族及下級貴族雖然在學科上優秀的沒得挑毛病,但實技似乎是不達相當優秀能作為優秀者受到表揚的程度。魔力量原本就不同,造成起跑線相當有差距。 ……這樣想來,明明是中級貴族實技卻有著被選上擔當劍舞這個程度的表揚級別、學科是不及格級別的安潔莉卡是特殊的呢。 「兄長大人是優秀者,姊姊大人是最優秀。我亦被選為優秀者,鬆了一口氣。」 夏洛特安心地拍胸那麼說。兄姊太過優秀壓力非常沉重。夏洛特小聲地洩露出心聲。威爾弗里德雖然被選為優秀者,表情卻顯得有些不滿。 「明明被選為優秀者,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卻似乎不服呢。」 「從唱名順序考量,我稍稍輸給奧爾特溫。」 奧爾特溫似乎是德雷萬希爾的領主候補生,很懂得適可而止。威爾弗里德大概是因為拘泥在帥氣鎧甲和武器的關係,實技成績稍微輸給他。 「明年絕對要勝出。」 在我聽過大家講關於表揚的事情後、在聽母親大人愉悅地述說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和蕾奧諾拉是何等匹配時,被比大家晚相當多才回來的養父大人傳喚去領主的房間。好像是必須商量明天的事情。 「讓蘿潔瑪茵回來是非常正確的,費迪南。」 養父大人一開口就這麼說。他會晚回來是因為遭到王族傳喚的關係,似乎是被探問是否能將明天成人式的禱詞交給埃倫費斯特的聖女。 因為今天前來襲擊的人們主張「未擁有葛里托利斯海德的王退位」,先不論中央神殿是否有關聯,都使中央神殿中占有眾多人數的聖典原理主義者活化。似乎有必要牽制中央神殿。 在對象是王族時,應該是沒法用「才不想知道王族與中央神殿的關係云云」或是「沒有任何準備無法舉行神事」等說辭去回答。養父大人似乎是以「今日的襲擊不管在體力或是魔力上皆造成蘿潔瑪茵非常大的負擔」這樣迂迴的說辭去拒絕的樣子。 「王族不肯罷休地要求若蘿潔瑪茵身體狀況許可便要接受要求,因此追加提起亦發生因米爾丁克那件事情去辭退。」 我在競技場的襲擊發生前也遭到因米爾丁克的上級貴族攻擊這件事也被當成理由的樣子。雖然因米爾丁克主張攻擊目標是哈特姆特,但基於實際遭受攻擊的人是我,因而無法得知對方的主張有幾分真實。養父大人好像是主張:因為在作為神殿長執行職務時——也就是說在祭壇上舉行神事時——護衛騎士是無法跟隨的,不希望讓我在那麼沒有防備的狀態下現身在大眾面前。 「若得以回避便佳。不想做出蘿潔瑪茵代替中央神殿的神殿長賜予祝福的前例。蘿潔瑪茵是埃倫費斯特的神殿長,並非是中央神殿的神殿長。不需要多餘的工作。」 神官長安心地鬆了一口氣,我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費迪南大人,明日我去觀看奉獻舞及畢業式亦可呢?又要負責看家嗎?」 今年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要跳劍舞畢業了。我不想要留在宿舍負責看家,想要去看。我抬頭目不轉睛地仰望神官長,神官長咚咚的敲敲額角嘆氣。 「因妳的虛弱、之後若亦要以此作為理由,僅前往上午或下午的哪邊便可。……即便沒有附上這般條件,你亦會為科尼利厄斯光采榮耀的身姿及他和蕾奧諾娜並肩而立的樣子興奮到不到半天便退場吧。」 雖然神官長做出不愉快的預想,但他沒有說我絕對不能出席。這是我初次參加的畢業式。 因為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及蕾奧諾娜要出席畢業式,我的護衛騎士就會只剩下優蒂特一個人而已。這樣到底是讓人放不下心,因此決定叫來可以算在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的親屬範圍內的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及安潔莉卡作為護衛跟隨我,他們商量藥物準備及要在我身旁配置誰等等的瑣碎事項。 在討論過後,神官長返回埃倫費斯特,沒有在宿舍過夜。好像是因為必須要讓已經使用過的我的護身符能夠再次使用、要準備用來代替自己披風繡的魔法陣的護身符等的樣子。因為明白會閉居工房,只有晚餐他是在宿舍進餐的。這樣在工房窩到明天早上也沒有問題了。隔天,用完早餐的學生們漸漸開始前往多功能大廳集合時,到了畢業生的親屬通過轉移陣前來的時間。在轉移陣前待命的實習侍從們帶領親屬們前往各個孩子的個人房間。 「蘿潔瑪茵大人,早安。」 「奧蒂莉。」 哈特姆特的雙親在前往哈特姆特的房間之前,為了問候我而在多功能大廳接近我。雖然哈特姆特的母親是我很熟悉的奧蒂莉,但父親我是初次見到。雖然有想過是怎樣的人呢,但他似乎是養母大人的親隨文官。五官及氛圍很像哈特姆特,感覺是上了年紀的哈特姆特。雖然只進行過攏長的貴族問候沒有接觸過,是有著哈特姆特去除掉聖女傳說、感覺氛圍沉穩的人。 ……嗯?因為哈特姆特是繼承他的那個部分,待人和善、擅長收集情報,不就是很優秀的人嗎?不不,他是哈特姆特的父親喔,一定像哈特姆特那樣有著乍看無法理解的缺點在。 就當在我那樣的思考中目送兩人前往哈特姆特的房間時,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的親屬抵達了。是父親大人、母親大人、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安潔莉卡等大批人馬。今天的父親大人不是養父大人的護衛騎士。護衛騎士似乎是休息,全都交給副團長的樣子。 「被交代,代替休假,要作為親屬護衛蘿潔瑪茵。」 「被騎士團長的父親大人護衛什麼的,感覺我變得非常偉大呢。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和安潔莉卡亦是抱歉,突然傳喚你們。」 應該是被昨天返回後的父親大人及母親大人叫來下令為我護衛的兩個人笑著搖頭說:「若沒這般機會,便不能進入貴族院」。 雖然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前往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的房間,但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和安潔莉卡兩人就這樣待在多功能大廳的我的身旁。我聽他們講埃倫費斯特的狀況,今天丹米爾似乎接受同樣負責留守的同伴的祖父大人的個人指導。 「丹米爾嘆息說想要來。我則是想接受博尼法齊烏斯大人的指導。」 「我等會被傳喚,便是有發生何事吧?發生何事呢?」 昨晚從貴族院返回的雙親就僅僅下令「因為明天亦要很早」,幾乎是沒有進行說明的樣子。我就在回答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的詢問這樣的形式下,說明關於襲擊的事情。 「這個情況下蘿潔瑪茵大人就一名護衛騎士這一狀態是危險的呢。」 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似乎理解了。因為安潔莉卡以拉出距離的狀態露出完全不明白的笑容聽我們交談,我提起安潔莉卡會有興趣的話題,就是神官長和海斯西澤迪塔決勝的事情。如我所料,安潔莉卡非常興奮地咬餌了。她深藍色的眼眸閃閃發亮的樣子看起來莫名很像克拉麗莎。 「對迪塔如此有反應什麼的……安潔莉卡或許生錯領地了呢。」 敦刻爾弗格不才是適合安潔莉卡的領地嗎?聽到我的喃喃自語,安潔莉卡大力晃動腦袋。 「不,蘿潔瑪茵大人。敦刻爾弗格雖迪塔亦強,但有許多成績亦優秀者。我認為在敦刻爾弗格我會從實習騎士的選拔中落選,沒有蘿潔瑪茵大人便無法從貴族院畢業。」 認為自己出生在埃倫費斯特太好了。安潔莉卡的臉頰微微染紅,露出開心的微笑。從她的笑容及過度令人遺憾的主張差異,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終於注意到安潔莉卡的內在,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蘭普雷希特,已經抵達了嗎?今日要護衛蘿潔瑪茵吧?」 威爾弗里德抵達多功能大廳,發現自己的護衛騎士蘭普雷希特在我的身旁而靠了過來。 「會連威爾弗里德大人一同護衛喔。因為是婚約者,會坐在附近吧?」 「那麼、會如何呢?我跟夏洛特會跟父親及母親同坐,但蘿潔瑪茵因為算入科尼利厄斯的親屬去增加護衛,不便會坐在稍稍分開的位置呢?蘿潔瑪茵沒聽父親說嗎?」 奧普夫婦及貴族院就學中的領主候補生的座位跟其他人所坐的座位好像有點距離的樣子。 「關於席次,我完全不知曉。但是,因為費迪南大人預測我會為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的劍舞興奮倒下,想來我會坐於位在費迪南大人附近易於退場的座位。」 「叔父宛如汝之主治醫生吶。今日身體狀況好嗎?」 被威爾弗里德問到我的身體狀況,我歪頭注視自己的手。 「雖認為並不差,但感情激昂倒下來得突然,跟身體狀況好壞沒什麼關係。」 「唔ー呣、對蘿潔瑪茵而言,畢業式確實是初次的行事,或許感情確實會激昂亦說不定。蘭普雷希特,好好注意蘿潔瑪茵。」 「遵命。」 蘭普雷希特當場下跪接受威爾弗里德的命令。 「感謝樂意出借自己的護衛騎士,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 「不,汝能夠盡量參加行事便佳。亦是為此,汝到三之鐘前在宿舍待機,和保護者們一起入場吧。可以嗎?」 在二之鐘半的鐘聲響起時,畢業生以及身為畢業生搭檔以外的學生們會離開宿舍,在主角的畢業生入場前在禮堂進行準備。然後,三之鐘響起時,保護者進入,畢業生入場。 「姊姊大人若在準備階段倒下今年亦看不到期待的劍舞,我亦會很悲傷。」 做好出發準備的夏洛特也那麼跟我說,我向為姊姊著想的可愛妹妹致謝,目送學生們出發。 神官長在大家出發後抵達宿舍。被噬魔獒的爪子撕裂的披風煥然一新。 「蘿潔瑪茵,請伸出手臂。」 雖然認為他眉間的皺紋比平常還深了點是因為睡眠不足的關係,表情顯得心情相當不好。知道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嚇了一跳。 我向看起來非常不愉快的神官長伸出手後,他幫我戴上護身符手鐲。然後,神官長取出修塔普,詠唱「斯提魯」,靈巧地畫起魔法陣。明白自己被吸走些許魔力。 「這般便佳吧。然後,蘿潔瑪茵決定要出席上午或下午哪邊了嗎?」 「上午。我想要看劍舞和奉獻舞。」 「……奉獻舞嗎?」 神官長露出複雜的表情低語,緩緩嘆了口氣。 第14章 守林故事之巡逻祠堂 因為艾格蘭緹娜說是不能在書庫商量的事情,邀請我前往離宮舉行茶會。看來是相當緊急的事態,可以的話似乎希望能夠安排在明天上午。我除了地下書庫以外沒有其他預定行程,又是艾格蘭緹娜的邀請,所以不管安排在什麼時候都無妨。 「到底是要跟蘿潔瑪茵商量什麼?」 「那個是……,在與蘿潔瑪茵大人談完後,也會跟亞納索塔瓊斯大人說的。」 「艾格蘭緹娜,什麼意思?這聽起來宛如拒絕我同席呀。」 亞納索塔瓊斯以滿懷怒意的低沉聲音詢問,但艾格蘭緹娜注視著亞納索塔瓊斯完全不打算改變意見。 「我想要跟蘿潔瑪茵大人談話。明日的茶會,有請亞納索塔瓊斯大人迴避。」 「駁回。在與蘿潔瑪茵相關的情況下不都會變成難以想像的事態嗎?掌握事態是必要的。是以,無法退讓。」 從剛才就在持續進行艾格蘭緹娜和亞納索塔瓊斯的攻防戰。亞納索塔瓊斯要同席我是無妨,雖然被亞納索塔瓊斯瞪很麻煩,但做出他們兩人都能接受的決定就好了。 ……我倒是比較在意艾格蘭緹娜大人看起來身體不適呀。 重要的妻子可是臉色發青,比起跟她爭論,亞納索塔瓊斯王子應該先擔心她的身體狀況才對。但在茶會同席這件事上,亞納索塔瓊斯似乎不能退讓的樣子。我隨便插嘴肯定只會拉長他們的爭論,在他們決定期間,我去面對書庫裡的文獻。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善嫉到麻煩的程度呀。 「蘿潔瑪茵大人,明日的預定行程會如何呢?因為沒有在領主會議中受到王族邀請的預定,有必要向奧伯報告並進行準備。」 雖然我認為「無需奉陪夫妻拌嘴喔」迅速甩手不管,但不習慣應對王族的奧黛麗無法這麼簡單地轉換心態,擔心地詢問我。 如果要去拜訪王族,就需要準備服裝、伴手禮等許多事物。不知道明日的預定行程會根據兩人攻防的結果變成如何,這會導致侍從無法工作。特別是有被交代我在領主會議上不能被看見,卻變成要接受王族的邀約。奧黛麗的腦中陷入大混亂了吧。 「會怎樣呢?這不讓兩人的意見取得共識就不會知道。」 在我困擾地托腮注視著他們兩人時,飲用著茶水的瑪格達萊娜放下杯子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他們兩人的面前,刻意大聲嘆氣。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艾格蘭緹娜大人,兩位皆稍稍有失體面喔。」 「瑪格達萊娜大人……」 我打從心裡尊敬能這樣對亞納索塔瓊斯和艾格蘭緹娜直接斷言的瑪格達萊娜,這是我和與他們兩人稍稍拉開距離窺探他們樣子的漢娜蘿蕾都絕對做不到的。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是否知曉蓋朵莉希為何受周圍拯救、為何考慮與埃維里貝拉開距離呢?是否該重返學生時代重新學習神話呢?」 瑪格達萊娜以極端傻眼的語氣斥責亞納索塔瓊斯。亞納索塔瓊斯驚了一下,那肯定是被土之女神拒絕的命之神所露出的表情。 「女性會有想跟女性之間談的話。平常會寬容接納亞納索塔瓊斯王子意見的艾格蘭緹娜大人是有拒絕的理由的。不認為作為丈夫,理解她這番心情亦是為必要的嗎?」 像埃維里貝那般過度束縛是會被討厭的喔。瑪格達萊娜在這樣威脅亞納索塔瓊斯讓他閉嘴後,轉過頭,她的紅眸對上艾格蘭緹娜。 「艾格蘭緹娜大人亦是,若思排除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談話,不即是知曉那是使他暴走的話題嗎?應該這邊先協調好後再出口邀請蘿潔瑪茵大人吧。若那樣做,亞納索塔瓊斯王子的不滿就不會朝向蘿潔瑪茵大人了。」 啞口無言的艾格蘭緹娜來回看著滿臉困擾的亞納索塔瓊斯和我。瑪格達萊娜注視著艾格蘭緹娜大人的眼神稍稍放柔,繼續說。 「突然將與王族的會面排進隔天的行程裡,不只對受邀者是為負擔,對其周遭人士負擔亦大。雖是因為艾格蘭緹娜大人身體不適的關係吧,稍稍顧慮不足吶。」 「……我似乎太過慌亂了呢,思慮不周,甚感抱歉。」 艾格蘭緹娜向瑪格達萊娜和我謝罪。 「我是緊急想和蘿潔瑪茵大人談話,但似乎不得不先和亞納索塔瓊斯談過。蘿潔瑪茵大人,誠感抱歉,商量請留待日後。」 不先處理好丈夫的感情就連茶會都無法舉行,艾格蘭緹娜也很辛苦。我向艾格蘭緹娜傳達「請別介懷」,在向平息風波的瑪格達萊娜致謝後進入書庫。我的視野邊緣瞄到奧黛麗因為茶會時程安排要延期而安心下來的樣子。(2) 我在養父大人前來迎接前都在做現代語翻譯,之後和養父大人一起返回宿舍。途中我告知養父大人有接受艾格蘭緹娜邀請的預定,養父大人的表情大大痙攣起來。 「為何未成年的你要接受前往王族離宮的邀約呢?在圖書館談不行嗎?」 「艾格蘭緹娜大人是說有事想要商量。……雖然我尚未向她詢問是以僅是想像,是關於神事的詢問吧。以前也曾被她詢問過關於神殿的事情。」 對於我的主張,養父大人露出怎樣都無法接受的表情俯視我。 「與你商量嗎……。唔,基於中央神殿與王族的關係並不佳,神事相關詢問你是最為容易吧……但就僅使人不安。」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亦以與養父大人相同的理由表示想要同席喔。因為艾格蘭緹娜大人拒絕,所以才尚未決定日程。決定詳細日程後會再度通知吶。」 「唔嗯。」 結果,遭到瑪格達萊娜叮嚀的亞納索塔瓊斯表示「比起被艾格蘭緹娜討厭……」而屈服了,與艾格蘭緹娜的商量安排在兩天後。在那之前,我過著現代語翻譯、取用午餐、回程由養父大人帶我返回宿舍的生活。因為這樣就度過一天,非常不是能夠去尋找祠堂的狀態。 ……挪出能夠行動的時間是很重要,但事先調查也是必要的呢。 如果想迅速巡迴祠堂,不知道場所就很困擾了。 「安潔莉卡、達穆爾,兩人是如何度過一日的呢?」 晚餐後,我詢問在圖書館外面看守的兩個人。安潔莉卡回答我「看守與圖書館相連的走廊」。 「因為或許蒂緹琳朵大人還會再度前來,要好好注意。被柯尼留斯和萊歐諾蕾交代了。」 「是那樣嗎……。那麼,可以哪一位去尋找在這地圖上的祠堂嗎?是以中央樓為中心間隔幾乎同等距離,所以我想不會太過辛勞,也可以輪班去做。」 我拿地圖給他們看,向他們說明應該有跟圖書館南側的祠堂相同的祠堂在,他們兩人爽快地接下任務。一直待在同樣的場所似乎很疲倦,他們在上午下午輪流看守和尋找祠堂的樣子。 「蘿潔瑪茵大人找到祠堂是要如何呢?」 應該跟在進行隔日準備的文官們一同行動的克拉麗莎突然加入談話,我端著笑容回答她:「清潔」。 「神明大人所在的場所是不能讓它汙穢的吧?之前也清潔了祠堂,克拉麗莎研究的廣域魔法的魔法陣非常有用。」 「能幫上蘿潔瑪茵大人甚感歡喜……但是是如何使用那個魔法陣呢?」 克拉麗莎感到不可思議的詢問,達穆爾告訴她是將祠堂整個洗滌一番,克拉麗莎悲傷地表示「想在那個現場」,我先要求她封口。 「漢娜蘿蕾大人也一起同行,這件事我想戴肯弗爾格亦既已掌握,但因為是在協助王族的範圍內發生的事情,煩請閉口莫提喔。偷偷豎耳竊聽的哈特姆特亦要閉口莫提喔。」 「遵命。」 在我們那樣交談期間,奧黛麗和莉瑟蕾塔忙碌地為與王族會面進行準備。與上位領地和王族的往來有許多部分是仰賴布倫希爾德,也請求作為養父大人的侍從前來宿舍的黎希達協助,準備服裝和伴手禮。 「與蘿潔瑪茵大人前往貴族院,就會每日都是這種狀態呢,所以剛加入近侍的格蕾緹亞才會超乎預料的受到鍛鍊。」 雖曾聽過卻未曾實際在貴族院應對王族的奧黛麗苦笑著那麼說。(3) 「特意前來誠表感謝,蘿潔瑪茵大人。」 在寒暄過後,艾格蘭緹娜試吃一口茶水和點心後,勸我開動。亞納索塔瓊斯真的不在只有我和艾格蘭緹娜兩個的狀態,讓我感到不可思議。 「艾格蘭緹娜大人的臉色稍稍變好了呢。從祠堂返回時臉色蒼白,讓人擔心。」 「承蒙關心呢,僅是使用魔力過度,已經沒事了。」 「艾格蘭緹娜大人也用對祠堂洼汛了嗎?」 我無法想到在祠堂有其他大量魔力的用途而這樣詢問,艾格蘭緹娜吃驚地瞪圓亮橙色的雙眸,咯咯的笑。 「因為蘿潔瑪茵大人已經清潔過,無需清潔祠堂喔。」 因為是夫妻,艾格蘭緹娜的離宮和亞納索塔瓊斯的是同一個。今天亞納索塔瓊斯獨自前往地下書庫的樣子。艾格蘭緹娜令人退下只剩下我們兩人,還以防萬一對我遞出防止竊聽的魔法道具。 「沒想到艾格蘭緹娜大人會強硬排除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吃了一驚。」 我品著茶那樣說,艾格蘭緹娜微笑表示「在與蘿潔瑪茵大人商量後,想來也能與亞納索塔瓊斯大人談但……」。 「是要商量什麼呢?若我能幫上忙就好了……」 「我提出望能商量的日子,有前往祠堂確認對吧?」 艾格蘭緹娜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開始談話。在希爾德布蘭德的帶領下前往祠堂,艾格蘭緹娜在觸碰到門扉的瞬間,感覺魔力遭到奪取被拉入祠堂,注意到的時候,自己已經在祠堂裡面的樣子。 ……跟我的那個時候幾乎都一樣呀。 我並沒有魔力特別被奪走的感覺,但據艾格蘭緹娜所說的,似乎是感覺到不是很多的魔力被從思達普內吸走。 ……難不成,是吸出的魔力量過少導致我沒有注意到嗎? 我的全身常時配戴著魔石護身符,常處於被哪個魔石吸走魔力的狀態。因此,稍微被吸走點魔力就只是很平常的事情,我不會感覺到有違和感,可以說我是對自己的魔力流出變得有點遲鈍。 「那個祠堂是祭祀火之神及其眷屬的祠堂。抬頭仰望萊登薛夫特神像,不經意有種不得不祈禱的感覺……於是我跳起了奉獻舞。」 ……我是祈禱自己能像普通人一樣成長。 在神明大人面前的行動似乎是有點個人差異的。在我的情況下,我是絲毫都不會浮現出要跳奉獻舞。但對艾格蘭緹娜而言,向神獻上祈禱這個行為就是跳奉獻舞吧。 「宛若配戴著魔石在大禮堂的舞台上跳舞一般,感覺魔力被任意吸出,但我絲毫都沒有感到不可思議地舞蹈著。然後,隨著奉獻魔力,萊登薛夫特的手中慢慢開始形成藍色魔石。」 ……唔ー嗯?我的那個時候,在我進入時,萊登薛夫特的手中就已經有藍色石板了耶? 我所見到的萊登薛夫特一開始手中就拿著藍色石板。因為隱約能看到上面刻有發光的文字,所以認為應該是藍色石板,沒認為是藍色魔石。 ……難不成,這是至今為止奉獻的魔力的差別嗎? 就我得到藍色石板時的感覺,那是至今自己所奉獻祈禱的魔力與「神的意志」混合的物品,所以多半沒有錯。 「我跳奉獻舞跳到魔力幾乎都沒有了,我使用平常收在腰上的回復藥。雖然沒有蘿潔瑪茵大人分發的回復藥那種程度的效果,但是非常有回復效果的藥喔。」 艾格蘭緹娜使用王族所使用的回復藥去回復魔力的樣子,然後在這麼做後,貌似感覺還是必須再繼續祈禱。 「咦?回復後又再度祈禱嗎?」 「嗯,感覺不能不那麼做。」 結果,艾格蘭緹娜似乎奉獻魔力到將收在自己腰上的回復藥全部用完為止。 「在結束時,藍色魔石變得相當大了,但是,上面刻有『祈禱仍不足』。」 ……是想要壓搾多少的魔力呀,萊登薛夫特大人!? 然後,在艾格蘭緹娜用盡魔力後,宛如是被祠堂驅逐般來到祠堂之外。 「雖然我在祠堂裡待了相當長的時間,但外出後時間全然未動,其他人似乎沒有進入祠堂。」 亞納索塔瓊斯按著門扉表示「真的有上鎖」,似乎因此判斷他並沒有進入其中。瑪格達萊娜和希爾德布蘭德也似乎沒有任何變化的樣子。(4) 「吶,蘿潔瑪茵大人。那個祠堂不會就是次任贊騰候補獻上祈禱的祠堂嗎?地下書庫的石板上刻有無數次巡迴獻上祈禱的字句吧?在祈禱足夠、那個藍色魔石完成時,到底會變得如何呢?」 對於艾格蘭緹娜的詢問,我傾斜頭表示「會變得如何呢?」。王族裡出現次任贊騰候補的話,別說出我的事情會比較好。說出什麼「我既已得到藍色石板」,應該會比自稱是次任贊騰候補的蒂緹琳朵更加挑釁王族。 「……但是,蘿潔瑪茵大人也進入其中了吧?」 「為什麼那樣認為呢?」 「我認為若是在神殿祈禱增加庇佑的蘿潔瑪茵大人,就能夠進入那個祠堂的。而且,蘿潔瑪茵大人對我的發言未感吃驚。」 因為我在思考艾格蘭緹娜與自己的不同之處,確實並沒有感到吃驚。失敗了。應該更加誇張地吃驚。 「哎呀,我非常吃驚喔,吃驚到發不出聲音來。……我最為吃驚的是配戴魔石在大禮堂的舞台上跳舞的部分。王族有去挑戰讓魔法陣發光了嗎?」 我轉移話題,艾格蘭緹娜微笑回答我。 「嗯,蘿潔瑪茵大人與斐迪南大人不是告知,那是選拔次任贊騰候補的魔法陣嗎?在畢業儀式後,舉行了庇佑再取得的儀式,王族挑戰了是否能讓魔法陣發光。」 因為蒂緹琳朵能夠讓魔法陣發光,所以每個王族都配戴魔石釋放魔力舞蹈的樣子。然後,特勞庫瓦爾、西傑斯瓦爾德、亞納索塔瓊斯、艾格蘭緹娜四個人使選拔的魔法陣發出光芒。 「明明舉行庇佑儀式後已經變成全屬性的贊騰、西傑斯瓦爾德王子、亞納索塔瓊斯大人亦能讓魔法陣發光,進入那個祠堂的卻僅有我而已。亞納索塔瓊斯大人與我到底有何不同呢?」 「是思達普喔。」 「咦?」 艾格蘭緹娜眨巴眼睛,我疑惑地歪頭詢問「沒接到瑪格達萊娜大人的報告嗎?」。 「有記載在昨天結束之際我翻譯成現代語的石板上,小祠堂的使用方法……」 小祠堂是祭祠眷屬神的,獻上祈禱好像就能得到跟剛才艾格蘭緹娜所言相同的魔石。得到那個魔石似乎就能強化屬性。貌似得到全眷屬神的魔石就能得到大神的庇佑,所以有描寫王族在學生時代拼命獻上祈禱的字句。 「思達普不是一生僅能得到一次吶?是以,在畢業前取得思達普的時期之前,似乎要拼命去取得大神庇佑喔。贊騰候補的思達普貌似必須取自初始庭院。艾格蘭緹娜大人是在那裡取得的嗎?」 「……雖是初次知曉初始庭院這個名字,但我是在被那般稱呼亦不奇怪的場所取得的。」 艾格蘭緹娜茫然地那麼說後,沮喪地垮下肩膀。 「那不就是說,得到思達普時屬性不足的西傑斯瓦爾德王子無法進入火之神的祠堂、無法成為次任贊騰候補嗎……」 「西傑斯瓦爾德王子或許是不可能,但若是希爾德布蘭德王子就有那個可能性喔。若是取得思達普的時期還原到畢業前夕,他在小祠堂祈禱增加屬性,以庇佑儀式取得全部大神的庇佑,想來就能成為次任贊騰候補。」 因為希爾德布蘭德在那個年紀就有努力壓縮魔力的耐力,所以我認為若是他就能想辦法達成。艾格蘭緹娜要是討厭站出來,讓希爾德布蘭德去努力就好了。明白得到大神庇佑的方法,所以想能辦法去做吧。問題是到希爾德布蘭德成人為止,現在的贊騰是否能夠維持現狀。 「……蘿潔瑪茵大人,既已發表次任贊騰為西傑斯瓦爾德王子了,若是我和希爾德布蘭德王子成為次任贊騰候補,尤根施密特又會陷入混亂了吧。」 西傑斯瓦爾德能夠讓魔法陣發亮,在星結儀式上也得到至今沒有的祝福,之後要以西傑斯瓦爾德為次任王重振統合中央的樣子。此時是不能讓不和圍繞著艾格蘭緹娜和希爾德布蘭德發生。 「雖然我很明白艾格蘭緹娜大人想要迴避成為動亂源的心情,但沒有古得里斯海德本身是使尤根施密特混亂的原因吧?國境門的開關、領地邊界線等重大問題,若是有古得里斯海德就能解決。不是需要儘早取得古得里斯海德嗎?」 「雖然是那樣……」 儘管如此,艾格蘭緹娜似乎還是對自己取得古得里斯海德有所抗拒。我想那也是因為她自己的親兄弟姊妹遭到殺害的心理創傷。 ……唔ー嗯,儘可能快點得到古得里斯海德,以「讓斐迪南大人返回艾倫菲斯特」作為交換,把古得里斯海德讓給西傑斯瓦爾德會比較好呀? 看著艾格蘭緹娜無法跟不能進入祠堂的亞納索塔瓊斯商量自己鑽牛角尖的樣子,我那麼想著。 但是,我沒有說出口。 我大概是最接近古得里斯海德的人。在我進入祠堂的時間點藍色石板就已經完成了,所以其他祠堂也不用耗什麼辛勞就能得到石板吧。 ……但是,以前斐迪南大人曾說過古得里斯海德在「僅有王族能進入無法開啟的書庫」裡耶。 不管我怎麼搜集石板也有可能無法滿足條件。別去期待能將古得里斯海德讓給西傑斯瓦爾德會比較好。 「若去調查石板,或許會有讓西傑斯瓦爾德王子得到古得里斯海德的情報喔。」 我浮現出貴族風範的笑容嘴上講得好聽,艾格蘭緹娜欲言又止地注視著我後,垂下視線。 「感謝陪同商量,蘿潔瑪茵大人。」 離開艾格蘭緹娜的離宮,我返回宿舍。收到安潔莉卡和達穆爾調查完祠堂位置的報告。 ************************************************ 排除亞納索塔瓊斯舉行茶會。 感受到王子們無法成為下任贊騰候補的艾格蘭緹娜。 考慮速速得到讓給西傑斯瓦爾德就可以整個解決的蘿潔瑪茵。 接著,巡迴祠堂。 第15章 守林故事之前往贵族院 ? 在基貝?哈爾登采爾之後各種各樣的人接連前來問候。 「蘿絲梅茵大人」 「啊啦,基貝?伊爾格納。 在那之後狀況如何呢? 可以的話收穫祭想去伊爾格納一趟,不過……」 雖然我想在收穫祭時前往伊爾格納,看看造紙業發展的狀況,也想看看福爾克的孩子。不過,「哈爾登采爾、伊爾格納、格勒舍爾,妳一個人要獨佔多少啊」神官長這麼發怒了。 祈念式要做的事是供給魔力與發配小聖杯,我一個人要攬多少都不會有人有意見。然而,收穫祭跟自己的所得份額大有相關,青色神官們貌似會有意見。 今年以派駐了古騰堡的格勒舍爾為最優先,便只能放棄了。 「我明白蘿絲梅茵大人總是相當忙碌。 畢竟正開始擴展印刷業, 想必比我侍奉您之時要來的更加忙碌。」 「那麼、布麗姬特。 能讓我聽聽伊爾格納的情況嗎?」 「當然。」 基貝?伊爾格納夫妻與布里姬特、維克托夫妻為了製作新的紙而奮鬥,並聽取了派往伊爾格納附近的各基貝處指導製紙的職人們的報告。 伊爾格納周圍有許多山林,因為水很乾淨,不會遇上像格勒舍爾那樣的問題、可以教予紙的製作方法。 「蘿絲梅茵大人,前來向您問候」 與基貝?伊爾格納他們的對話告一段落後,我聽到了母親大人的聲音而回過頭。 母親大人與披著面紗的奧蕾莉亞一同前來問候。 「奧蕾莉亞,做出了新的面紗了呢」 「是的。 依照蘿絲梅茵大人的提案、披著用同樣方式染出的面紗、周圍的視線稍微緩和了。」 能夠使用至今為止不怎麼穿的可愛的布這點也很高興、聽到了奧蕾莉亞的小聲嘀咕。 「能讓奧蕾莉亞過的稍微好些的話,我的提案便是值得的。 ……只是,因為還沒能得到許可、魚料理還遙遙無期。 明明已經約好的……」 ……很懷念故鄉的味道吧? 想早點吃到對吧? 真的很抱歉。 我在平民區的家人,對於要花時間精力除去土味的河魚沒有興趣,餐桌上不會出現魚,淨是肉食。 從那次在森林裡吃了魯茲釣的,滿是泥臭味的鹽烤河魚之後,我就再也沒吃過魚了。 那時候一同釣上來的魚做成了過度乾燥的魚乾,想拿來做為湯料卻被拒絕了。 從那時起便一直很想吃到好吃的魚。 我想奧蕾莉亞肯定也很想念家鄉的味道。 ……畢竟,我可是這麼的想念魚料理啊! 奧蕾莉亞的心情我完全能夠明白! 「從貴族院回來之後,會盡可能早些開始著手料理魚,在那之前還請稍待。」 「能為我如此掛心,我感到非常歡喜。 現在我很享受埃倫費斯特的料理,請無需如此在意。」 ……啊、啊勒? 本來打算以離鄉背井的奧蕾莉亞的鄉愁為盾,向神官長與養父大人請願,早些把料理方法教給我。 可是,跟早一點也好渴望吃到魚的我不同,奧蕾莉亞並不怎麼急的樣子。 ……好奇怪啊。 我的魚計畫又遠去了。 威爾弗里德拉住了我的手臂,向前踏出一步。 「蘿絲梅茵、與奧蕾莉亞的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那邊的視線很刺人啊。」 往威爾弗里德手指微動的方向看見了舊維蘿妮卡派的集團。 雖然企圖想與奧蕾莉亞接觸,因為母親大人在,好樣無法接近的樣子。 「奧蕾莉亞、你的事我從蘭普雷希特那裏聽說了。 畢竟是這樣的時期,妳可能會感到有所不自由,為了讓妳能夠稍微過的舒適些我會努力的。」 「不勝惶恐,威爾弗里德大人。 ……不過,對於現在在埃倫費斯特的生活,我並不覺得特別不自由。 我現在過得比起在阿倫斯巴赫之時要來的自由多了。」 面會的對象受婆婆限制、被隔離在丈夫的實家中生活的日子無論如何都會覺得不自由的吧。 雖然我是這麼想的,但奧蕾莉亞卻說她是真心感到自由。 ……在阿倫斯巴赫究竟是過著怎麼樣的生活啊?隨著冬季社交界的開始,大人們開始為了社交而忙碌。 直到貴族院的出發日為止,我們與例年一樣在兒童室度過。 第一天是接受剛結束披露會的孩子們的問候,而在那之後教導新來的孩子們撲克牌與歌牌的玩法的工作,便拜託哈特姆特分派給貴族院的上級生了。 「為了激發孩子們的幹勁,請巧妙地輸掉吧。 從貴族院畢業之後、工作上便不得不以老奸巨猾的貴族作為對手了。 既然是上級生的話,肯定有辦法好好調動孩子們的情緒吧?」 「蘿絲梅茵大人這樣的說法,還真是挑動了上級生的自尊心呢。」 輕聳肩膀的哈特姆特為了向上級生傳話而離去了,我拜託威爾弗里德率領二年級生和去年也在兒童室度過的孩子們一同玩遊戲。 「拜託去年也在兒童室的夏洛特不是比較合適嗎? 我不認識的孩子還滿多的。」 「夏洛特還要帶領新一年級生的學習。 更何況,要讓遊戲的氣氛高漲起來的話,比起夏洛特,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要來的更為擅長。」 在一開始秀出做為獎品的點心,把氣氛炒熱起來的工作就交給威爾弗里德及二年級生了,我轉而向莫里茨搭話。 「莫里茨老師,今天請指導新一年級生學習地理與歷史。 這個是去年的參考書。」 「去年也多少教了一些不過……」 「這是為了維持成績向上委員會的遊戲公平性。」 我讓夏洛特召集了新一年級生們,告訴他們貴族院進行的成績向上委員會的活動。「上級生們已經在準備了,新一年級生也要努力喔」這麼激勵了他們。 每天都有少數學生往貴族院移動,兒童室的人數慢慢減少。與威爾弗里德和夏洛特討論沒有領主候補生在時兒童室的學習計畫,要求教師的補充,讓孩子們閱讀新的故事,時間就在這之間過去了。 從敦刻爾弗格借來的書的現代語譯本中,為了勝利而不停戰鬥的熱血騎士物語,意外地受到以見習騎士為目標的男孩子們的好評。 ……將這個現代語譯本在埃倫費斯特製成書,把敦克爾弗格的故事推廣出去如何呢,問問漢娜蘿蕾大人好了。 然後,出發前的晚餐,是祖父大人與神官長都同席的保護者會議時間。 在那之前已經與威爾弗里德和夏洛特談過話了。我因為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提出質問、作出要求的時間是絕對必要的。 「我明白了。 今年也讓料理人的艾拉和雨果同行沒有問題。 和去年一樣,雨果在明日移動,艾拉則和我在同一天轉移。 ……那個,養父大人。 有知道魚的料理方法的宮廷料理人嗎?」 「啊,費迪南德說的那事啊。 確認完奧蕾莉亞帶來的東西沒有危險性之後,教你的料理人調理方法的話沒有問題。 畢竟去年你的專屬料理人也教了這邊好幾個自創食譜啊。」 今年也拜託了,這麼說了,我腦海中浮現了雨果和艾拉的新作食譜。 如果是兩人創作的部分的話,並不會違反契約魔術所以沒有問題。 在貴族院一起料理時食譜也會流過去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你從貴族院回來之後的事了。」 「是。」「接下來,去年因為你們的努力,提升了成績,推廣了流行之故,貴族院的預算也增加了。」 因為與他領的交易增加,並非只有貴族院,全體的預算似乎都增加了。 也因為交易擴大的原因是來自貴族院的交流,預算上受到了優待。 「今年也預定要為了提升成績與推廣流行而使用。 ……威爾弗里德和夏洛特這麼說了。增加的預算蘿絲梅茵要怎麼使用呢? 並不只要用在領地對抗戰吧?」 「預定用來給下級貴族配給紙與墨水。」 丹米爾曾說過,下級貴族會使用木牘來紀錄課程內容。課程結束之後將木牘削一削,就能繼續使用了。 削掉了的話,難得寫下的紀錄便不會留下,過段時間也難以再次回顧。 「所以說,為了讓大家留下自己的課程內容,將紙給予他們。 並不是個人,而是要提升埃倫費斯特全體的成績的話,提升整體水平是很重要的。」 上級貴族為了自己的尊嚴,就算放著不管也會取得不令人羞恥的成績。 為此而付出相當的努力,準備數多的羊皮紙與墨水,也有著保存寫下之物的餘裕,留給兄弟親戚的課程資料很多。 「對於難以留下學習紀錄的下級貴族而言,援助是必要的。 當然,如果是我拜託的抄本的部分的話,跟以往一樣以我自己的錢來支付。」 為了能夠主張完成的抄本的所有權,以我個人名義買取是很重要的,這個絕不相讓。 增加的預算為了提升下級貴族的水平而使用,這麼說了,夏洛特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 「姐姐大人,對於上級貴族的援助又如何呢? 只有下級貴族的話不公平吧?」 「當然,會給以平等的援助。 只要說想要紙,我便不會拒絕。 會如同下級貴族一樣配給。 不過,如果是上級貴族的話,並不會說出沒能準備好貴族院要使用的文具這種話吧……」 就結果而論,是不平等的吧。 不過,說老實話,我覺得沒有必要為了不需援助的上級貴族而花費多餘的預算。 「另外,養父大人。 我今年會將印刷物帶去貴族院……雖然這麼說,但不是上課用的參考書,而是騎士故事與戀愛故事,還有樂譜等等,可以嗎?」 「我不介意。不過如果印刷被知道了的話,明年的領主會議會很麻煩吧?」 「帶出宿舍的只會有一冊。 如果不知道完全相同的東西有許多份的話,那就只是字很整齊的書而已。 我想是不會洩漏印刷技術的。」 更何況,那其中還有以謄寫版印刷所作的書。 如果不知道印刷機的話,看起來完全就跟手抄的一樣。 「稍稍介紹以埃倫費斯特紙做成的新型態的書,希望能夠增加愛書的同士。 也是為了開拓將來的客層。」 哈爾登采爾印刷的書,以及蘿絲梅茵工房和哈賽的工房的印刷物都稍微增加了。 將這些書借出去讓大家輪流著讀,藉以發掘愛書人,開拓客層的同時也不得不開始育成作家了。 以貴族為受眾的書由貴族來書寫是最好的。 在我自己的戀愛小說犧牲之後我明白到了這一點。 「稍稍介紹? 由你來介紹的話,怎麼看都會發熱倒下的吧。 書的介紹還是由蘿絲梅茵以外的人來辦比較好吧?」 「正如叔父所說。 在眼前倒下的話,交付的書只會成為討厭的記憶。 你,又要造成漢娜蘿蕾大人的負擔嗎?」 對神官長冷靜的話語威爾弗里德不停點頭,並對我追加攻擊。 如果借書給漢娜蘿蕾變成不愉快的記憶就困擾了。 我想和漢娜蘿蕾打好關係。 「那麼,我就不寫書的介紹文了。 介紹與推廣,就拜託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與夏洛特了。」 「很好。」 神官長點了頭,威爾弗里德與夏洛特也相視點頭。想要自己介紹啊、看著這麼尖著嘴的我、養父大人咯咯的輕笑了起來。 「別這麼失落,蘿絲梅茵。 你的要求在經過各種檢討之後,已經決定在宿舍裡放入書架了。 把壞心情丟了吧。」 「已經扔掉了!」 貴族院宿舍作為學習的地方,連一個書架都沒有簡直難以置信,我這麼說了,並做出放入書架,設置圖書角的請求。看來我的要求被達成了。 「為了要讓大家都能使用,參考書自不用說,也不能不放入埃倫費斯特印刷的書呢。 帶去的書必須要增加了。」 ……一步步把書增加,一個書架兩個書架,然後,總有一天將圖書角進化成圖書室! 「雖然設置了書架,在城裡的圖書室設置智慧女神梅斯蒂歐諾拉像一事,因為沒有必要所以就拒絕了。」 據索蘭格老師所言,有梅斯蒂歐諾拉像的話,似乎能讓書本的蒐集更加容易。 王宮圖書館中似乎也設置了梅斯蒂歐諾拉像,那麼,何不也在城裡的圖書室設置梅斯蒂歐諾拉像,為了埃倫費斯特書的增加每日獻上祈禱,我這麼提案了但被拒絕了。 「比起女神像,實際將書入手比較重要。 不是嗎?」 「那麼、養父大人。 請給我買書的預算。」 我要求買書的費用,養父大人露出了非常嫌棄的臉。 「你以為一本書要多少錢阿? 沒有那種預算。 因為你的納本制度,書很快就會增加的。 暫且先等著。」 ……萬歲! 納本制度! 最先拿到的人會是我,goodjob! 只要等著書就會增加,多麼美好的制度阿。 印刷物的增加,我期待著喔。 「設置了圖書角,大家又認真的做出了參考書,今年的成績相當值得期待。 會比去年更加上升的。」 學科部分沒有問題。 照這個狀態努力,大概可以拿到一定的上位名次。 其他還有成績上升空間的地方就是實技了。 雖然還在魔力增加的途中,但誰的魔力增加了多少我完全不了解。魔力增加與能夠熟練地使用完全是兩回事,成績會有什麼程度的變化並不清楚。 ……然後,還有進步餘地的,大概就是迪塔了吧。 我將視線轉向笑著聽我們對話的祖父大人。 想打聽一下特訓的成果。 「祖父大人,見習的各位的合作狀況如何了呢?」 祖父大人似乎一直在等待我問一般探出身子,告訴我特訓內容與見習們現在的程度。 「如同蘿絲梅茵所希望的,相當程度的鍛鍊了見習騎士們。 雖然還滿是漏洞,和去年相比合作是稍微好些了。」 「嘛! 非常感謝,祖父大人。 這樣一來迪塔的排名就能提升了呢。」 與什麼作戰計畫都沒有的去年相比,今年的練習中似乎能夠做到在最初便確立下作戰。 能夠做到有效的練習,魔力壓縮也逐步進展的現在,要提升順位應該是相當簡單的吧。 「就祖父大人所見,有表現值得注意的人嗎?」 「呣? ……明顯成長的,果然還是領主一族的護衛騎士見習,那些知道你的魔力壓縮方法的人。 在這個意義上有些可惜的人也是有的阿。」 舊維蘿妮卡派的孩子們雖然也努力了,但因為魔力成長量的差距,實力也跟著受限。 「養父大人,做為報酬的魔力壓縮如何了呢?」 舊維蘿妮卡派的孩子們阻止了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與奧蕾莉亞婚禮的襲擊一事,打算給予什麼樣的獎賞,我還未曾聽聞。 我不清楚有多少人知道婚禮當天的襲擊計畫,因此不能將關鍵的話語全部說出口,不過養父大人似乎明白了。 「犒勞了他們的告知,交付了情報費,也告訴了他們你希望能夠教給他們魔力壓縮的方法。」 養父大人稍微伏下眼神之後,以深綠的眼眸筆直地看向我。 「……同時,也告訴了他們教導魔力壓縮的條件。」 「付上了什麼樣的條件呢?」 「向領主一族獻名。」 周圍的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在眾人瞠目看相養父大人之時,只有我一人不解的傾首。 「那個,所謂的獻名是指什麼?」 「將自己的名字封入魔石中獻上,交付生命,以宣示忠誠。」 「誒?」 「這裡就有你熟悉的例子。」 對於無法立刻理解的我,養父大人指向站在神官長背後的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與尤斯托克斯。 「尤斯托克斯與埃克哈爾德向費迪南德獻名以示忠誠。 正因如此,在費迪南德進入神殿後只有這兩人依然被視為費迪南德的親隨。」 給作為權力者的維蘿妮卡所疏遠的人獻名是何等愚蠢,在這樣的言論中,兩人為了得到神官長的信賴而獻名。 獻名之人是將自己的生殺大權委予主人的狀態,除非主人允許不得侍奉他人。 ……雖然在我看來是過度沉重的忠誠,但對於周遭盡是敵人的神官長而言,是難以替代的,能夠信任的忠誠。 確實,若是能有將性命交付給領主一族的忠誠的話,教授魔力壓縮亦不會有任何問題。不過、對於隨著掌權者的變更而改變追隨方的中下級貴族而言,獻名侍奉無疑是相當困難的。 考慮著這些事情,前往貴族院的出發日轉眼就到了。 「史瓦茲他們的衣服帶了,敦克爾弗格的書帶了。 要借給漢娜蘿雷大人的,埃倫費斯特印刷的書也準備了。 還有忘記的東西嗎?」 貴族院在學的親隨們已經先行前往貴族院了。 剩下來的只有奧蒂莉、莉希爾達、丹米爾與安潔莉卡四人而已。 今年也是由莉希爾達陪同前往貴族院。 「安潔莉卡留在這裡打算做些什麼呢?」 「要鍛鍊。 今年師傅在對見習們進行特訓,我已經很久沒有接受師父的特訓了。」 能接受祖父大人的特訓,讓她青色的眼睛閃耀著光輝。 然後,要與那樣的安潔莉卡一起鍛鍊的丹米爾說著「今年也是短期集中特訓阿」這麼回想去年,目光飄向遠方。 「那個、安潔莉卡。 沒有其他要做的事了嗎? 既然已經訂婚了,不也有必要與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一同社交嗎?」 「我是第二夫人,社交場合不會與埃克哈爾德大人一同出席。 訓練以外的話,我預定為自己的披風刺繡,還有為史汀勞格住入魔力。」 ……除了強化戰鬥力以外就沒有想做的事了呢。 我前往轉移陣所在的房間。 要轉移的行李在魔法陣上堆積,在這準備期間,我保護者們道告別的問候。 「今年盡量平穩的度過啊。」 「阿啦,養父大人。 我一直都期望著平穩喔。」 雖然用非常可疑的眼神看著我,但我從來沒有打算特別去引起騷動。 我想要做的只有關在圖書館裡一直讀書而以。 只是不知為何總會出岔子罷了。 「蘿絲梅茵,今年的課程結束之後,為了在親隨能夠移動之前讓你打發時間,我在哈特姆特那寄了幾本書」 「為什麼交給哈特姆特呢?」 我對神官長的話瞪大眼睛,神官長鼻子哼了一聲。 「交給你的話,會在課程結束前就先徹夜讀完,以最快速度結束課程後便向圖書館突進,打發時間用的書就完全沒有作用了。」 莉希爾達說著「不愧是費迪南德小少爺。 相當了解公主大人呢。」,對神官長的話大大點頭。 男生房間所在的二樓,我是不能夠進入的,因此正好的樣子。 ……咕呶、新的書! 「為了不對敦克爾弗格的領主候補生造成困擾, 將空的魔石交給了莉希爾達。 魔石的數量是有限的,可你的興奮沒有極限。 請好好小心。」 ……雖然說了要我小心,可在書的前面興奮不是當然的嗎? 要怎麼樣小心才好? 我不解側首,神官長稍稍勾起了冰冷的笑容。 「請小心不要引起會讓我被迫禁止你前往圖書館的事態。」 「我明白了。 會盡可能小心的。」 然後,我受莉希爾達催促,站上了準備完成的魔法陣。 「我明天也會過去的,姐姐大人」 「恩,夏洛特。 等著你唷。 那麼,各位。 我出發了。」 說話的同時魔法陣發出光芒,我的視野綿軟扭曲。 -- 跟各種人說話,看了兒童室的樣子,並出發前往貴族院了。 這回,養父大人久違的台詞很多呢。 貴族院宿舍的圖書角完成了。 為了在宿舍阻止蘿絲梅茵準備了各式各樣的對策。 第16章 守林故事之住进宿舍与忠诚 充满了黑色与金色的魔力的光芒交错着。有轻微眩晕的感觉以及眼前的光景变得扭曲而让人不舒服,我不由得闭紧双眼。 「欢迎驾临贵族院埃伦费斯特宿舍,萝丝梅茵大人。」 听到了打招呼的声音我明白已经到达了宿舍,慢慢睁开眼睛,这里是两个骑士守卫着的转移阵的房间。为了接下来要转移的威尔弗里德,我必须尽快腾出场地才行。 在莉希尔达的催促下,走出了有魔法阵在的转移房间时,我的亲信们已经在整齐的等候着了。只有菲莉娜因为是同学年,现在正在和近侍一同整理屋子,没有看到其身姿。 「恭候多时了,萝丝梅茵大人。」 「那么,公主大人。请在多功能大厅稍微散散心。我前去整理您的房间。」 看着打下手的男性们搬运行李的样子的时候,莉希尔达如此说道,向亲信们使了眼色。莉希尔达立刻为了收拾行李而行动,而我则拿出骑兽乘入进去,与亲信们一同朝着多功能大厅移动。 「虽说是久违的贵族院宿舍,但并没有很怀念的感觉。」 「是因为这里和城里的气氛啊装修啊都比较类似吧。我也没有太多感觉到像是已经移动了。正因如此,一年级生可以不用太怎么准备,就可以习惯宿舍呢。」 优蒂特笑嘻嘻的这样说道。 因为家长是侍奉基贝·基恩贝格的骑士,优蒂特的洗礼式是在基恩贝格进行的,冬天的披露会好像是初次进城。 「和基贝·基恩贝格的夏之馆的规模不一样,最开始对又宽又大的城感觉很紧张。而且有很多不认识的贵族。不过,在冬季社交界期间,每天都往返儿童房间,因此渐渐习惯了城里。」 三年间都是像这样过冬,成为了每年的惯例行事,因为这样变成了感觉不到特别紧张就能进城了的样子。 「移动到贵族院,意味着要开始新生活,果然还是会紧张。不过,是和城里类似的建筑和装修,一半以上都是在儿童房间一起度日的熟悉容颜,于是感觉到了安心。」高年级生移动到贵族院时的这几天虽然都没有见过面,但其实也不全是陌生人,所以紧张的程度似乎也不一样。 不仅仅是增加了熟人,而因此能更习惯贵族社会的儿童房间的作用,我听了优蒂特的话之后感觉值得赞美。 「儿童房间发挥了意料之外的大作用呢。」 「萝丝梅茵大人与威尔弗里德大人来了儿童房间之后,花牌和扑克,奖品的点心等,带来了很多乐趣的同时,学习也有好好的做到,儿童房间的作用变得更大了。」 一边进行这样的谈话一边进入了多功能大厅。几乎没人的空旷的多功能大厅最引人注目的是崭新的书架。虽然还是一本书都没放进去的状态,但在多功能大厅的一角相当有存在感的那样放置着。 与领主所有的贵族院宿舍相称的厚重的书架,上面有精细的雕刻。靠近观察的话,为了能散发光泽而涂了类似清漆的东西,还彻底打磨过了吧,光泽的木纹倒映出了我的脸。 嚯,如此吐出了感叹的气息,我朝上看着这个大书架。欢欣雀跃的心情扩散了出来。在聚集大家的多功能大厅里准备的全新书架还没有任何的书放在上面。把书填满再说吧。 「想要早点把书放上去呢。」 「那么,由我来帮助莉希尔达整理行李,搬运书本吧。」 和布伦希尔德一起准备茶水的莉泽蕾塔这样说道,随后迅速安静的离开了多功能大厅。 想要把脸贴上书架来观察时,传来了布伦希尔德「在这边也能好好看到书架的」这样的声音。 一边喝茶,我一边以书架为中心环视了多功能大厅。去年为了欢迎一年级生,高年级生大家都在,很热闹,但是今年在多功能大厅里的人非常少,相当安静。 「大家都在做些什么呢?」 「课程的准备。和一年级生不一样,高年级生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萝丝梅茵大人在威尔弗里德大人到达之后,为了做准备也会开始采集的。」 「诶?」 「必须采集好在调合的实际操作课上使用的素材才行……虽然会很快就会结束。」 贵族院周边品质很高的素材比较多,所以必须在此将调合的实际操作课上必须的药草和魔石弄到手,蕾奥诺娜告诉了我这些。 虽然也有在埃伦费斯特采集的素材,但那是为了在课外调合时所准备的东西。品质和种类都备好的一方更容易进行课程,因此似乎推荐在贵族院进行采集。「以往都是由高年级生的见习骑士来统一采集,然后卖给其他各位,今年为了练习一边护卫一边战斗,所有人都出去采集了。最后一年级的我是连日进行采集的。」 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如此说着并耸了耸肩。昨天是三年级生前往采集,而今天则轮到了二年级生。一年级生没有调合的实际操作课,因此没有采集的必要,所以连日的采集到今天为止的样子。 「萝丝梅茵大人,我可能是因为博尼法齐乌斯大人的特训的成果吧。命中率上升了,因此获得魔石变得很轻松。」 优蒂特也变强了,开心着如此报告了。「为了战胜丹米尔而努力的优蒂特的进步真是太棒了」蕾奥诺娜这哧哧的笑着说道,看向了我。 「我想设法将至今学习到的战术活用在迪塔上,但感觉很困难。失去的安洁莉卡的攻击力要怎样弥补,就是今年的课题了。」 ……虽然在理论课上拖后腿,但在实技课上却是主力呢。 这样谈着话的时候,威尔弗里德也到达了。我把书架指给了喝着亲信们为之准备的茶的威尔弗里德看。 「你看,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这就是养父大人所准备的新的书架。想要将哪些书怎样摆放在上面呢?有什么希望妾洗耳恭听。」 看了看我,又环视了亲信们,威尔弗里德耸了耸肩。然后,轻轻叹了气。 「并没有像你这样痴迷书架的人。依你所希望的那样安排不就好了?」 能在空的书架上放置书本的喜悦与能按自己喜欢来分类的幸福渐渐扩散开来,仿佛看到书架正在闪耀着光辉。因为这个效果使得威尔弗里德看起来也一起在闪耀着,感觉像是释放着佛光那样。 「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 从来没有看到过威尔弗里德像现在这样帅气。能如此这般把书的事情交给我处理的威尔弗里德是婚约者真是太好了。 我向威尔弗里德表达感谢和感激之情时,周围深吸了一口气,哈特姆特立刻按住了我的肩膀。 「萝丝梅茵大人,请镇定下来。太过于兴奋了。」 「……不好意思啊。实在是太开心了。」 就有关如何排列书稍微交谈了一下后,话题转向了今天的采集,为了能进行采集换上了骑兽服,同时穿戴了防寒用品的二年级生陆续在多功能大厅集合起来。 同时,从近侍那儿得知屋子已经收拾好了。「那么,萝丝梅茵。换好衣服立刻出发吧。」 「是,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 我换好衣服回到多功能大厅时,二年级全体,还有见习骑士全体都到齐了。大家因防寒用品而穿得球乎乎的,见习骑士们则是整齐的穿上了魔石之铠,披上了披风。 ……说起来,骑士的铠甲是能防寒的来着。 「二年级生着重采集,我等警戒魔兽。」 为了锻炼见习骑士的配合,由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主导的这次采集就此开始的样子。 配合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的命令,见习骑士们开始行动。像是把二年级生夹在中间那样,从房间里出去了。而我则是和平常一样使用一人座小熊猫巴士移动。 ……啊咧? 走出多功能大厅,横穿有着正对中央大楼的门的玄关大厅,一点一点往更深的地方移动了。看起来像是有另一个出入口,会使用别的门的样子。有使用过这边的会议室,但前往更深处还是第一次。 穿过有会议室在的地方,拐过拐角,便出现了另一个玄关大厅。那里的对开折合门由见习骑士的两人将其打开了。 是一扇普通的从宿舍外出的门。大大开着的门的对面下着雪,看到了构成森林的树木非常繁茂。哪棵树都覆盖上了雪,周围覆盖着一片白茫茫。 刺骨的寒风拂过脸颊之际,我不由得耸起了肩膀。 「按照次序拿出骑兽。要移动了。」 作为先导的见习骑士们拿出骑兽骑乘上去,移动到了空中。二年级生也按顺序取出了骑兽。菲莉娜虽然是下级贵族,但一直都来往于神殿与城里,因此已经很习惯拿出骑兽的动作了。比起还不是很习惯使用骑兽的罗德里希还有顺畅得多。 ……习惯是很重要的。 在骑兽上往高空驰骋时,只有离宿舍很近的且分离开的一个地方,是一块圆形的没有树木的部分。如果离得很远,可能会因为雪而混淆,但是以现在的高度而言的话能发现有淡淡的黄色圆柱形光芒存在。 「那边就是埃伦费斯特的采集场所。」 在我身旁前进的蕾奥诺娜指向有黄色的光的地方。驾驶着骑兽降落时,穿过像是单面可视镜那样的结界后,一瞬间景色就不一样了。泛着淡淡黄光的部分,不知为何草木葱郁。在圆周部分有高大的树木,结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实。很明显只有这部分的季节变得很奇怪。「……怎么回事,这里?」 看着眼睛瞪圆的二年级生,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轻笑着告诉道。 「据埃克哈尔德兄长所说这里原本是在夺宝迪塔时为了安置宝而制作的圆阵。为了迪塔胜负不出问题,这里是绝对不会积雪的。」 正因如此,每个宿舍旁边都有的不会积雪的这个地区能采集到好的药草。而且,瞄准了这里的药草与果实,也有魔兽出没。狩猎这些魔兽,就能获取魔石。这样就变成了对应宿舍的狩猎场。 「要注意绝对不要进入他领的采集场所。应该是昔日夺宝迪塔所留下的传统,会被不由分说展开攻击的。」 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如此说着的同时,将休塔普一瞬间变形成了剑,砍向逼近这边的一只魔兽。魔兽就像融化了那样失去形状,只留下了闪闪发光的魔石。 「这个叶子是回复药需要的。然后,也请拾起这边的黄色果实。」 三年级生的下级见习骑士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告诉二年级生调合的必要素材。我们咏唱「梅萨」将休塔普变成小刀,进行采集。 「优蒂特,请狩猎那边树木上的赞茨。特劳戈特,右边有两只魔兽在。请注意。」 成功进行了身体强化与视力强化的蕾奥诺娜环视着周围,一边提醒警戒,一边发出由谁打倒哪只魔兽的指示。 靠近的魔兽被见习骑士一只一只的狩猎掉,我们得以安心采集。 在这之后返回了宿舍。把刚刚见习骑士们狩猎到的魔兽那儿取得的魔石据课程必要的分量各自收购了一些。这似乎是见习骑士宝贵的收入来源。 「……到去年为止我们都还能得到采集素材的收入呢。」 「虽然是那样没错,但这也是训练的一环。」 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是上级贵族而不会因钱所困,变成这样也无所谓,但对下级贵族而言这原本是很贵重的收入来源。 见习文官和见习近侍通过自己亲手采集的经验很重要,进行一边护卫一边战斗的训练也很重要,但是只以训练的一环就一言蔽之的话,好不容易的进行的提案是无法持续下去的吧。 「那么,采集素材的那部分的钱,就以护卫费用的形式支付给见习骑士们怎么样,萝丝梅茵?这是为了提高大家的成绩而采取的对策,因此不由增加的预算来支出吗?」 「这样挺好的,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稍微计算一下吧。」威尔弗里德在我开口之前提出了以护卫费用进行支付的方案。下级和中级骑士表情一下子明朗起来。果然是贵重的收入来源啊。 采集结束后,很快就是晚饭时间。我们必须把为了采集而穿上的骑兽服换下。返回房间后,让莉希尔达替我更了衣。 然后,在晚饭席间关于欢迎新生进行了商量。准备好点心,由高年级生进行接待来欢迎。决定分工的时候,我和威尔弗里德的任务是第一个确定的。 「请威尔弗里德大人和萝丝梅茵大人坐着就行了。」 「如果让领主候补生拿着点心和茶水过来的话,会太过于紧张,根本没办法好好品尝的。请告诉我宿舍的规定与去年是怎么样度过的就行了。」 ……宿舍的规定吗。关于书架的使用方法,做一个规定的话比较好呢。 在这个世界书是要锁在书架上那样程度的贵重品。埃伦费斯特因印刷生产了很多书,稍微降低了价格,但还是很贵重。随随便便带出去,随随便便卖掉的话就令人困扰了。 「呐,哈特姆特。关于如何对待书架及之上的书制定注意事项或使用方法的话比较好吧?」 「很有必要。在书架上放置的书几乎都是萝丝梅茵大人的私人物品,要如何对待比较好,好好通知到位是非常重要的。」 像是不能带出多功能大厅,读完后书必须放回书架,这些基本的内容,要做到将其明文规定后告知全员。这样就好,我如此大大的点了头。 第二天,新的一年级生和各自的近侍一起从转移阵那儿来了。进行寒暄,劝大家入座,都由高年级生来接待。在这过程中接受了宿舍用餐的时间和房间的使用方法等的说明。 最后是领主候补生的夏洛特的到来。我对被亲信们包围着,喝着茶的夏洛特立刻开始了书架的使用方法与注意事项的交谈。 夏洛特叫了「姐姐大人」后,放下茶杯,轻轻摇了摇头。 「姐姐大人,请从招待别人时的聊天开始吧。突然,就进行书或书架的使用方法的说明什么的很令人困扰。」 与奥蕾莉亚也是进行关于图书馆的藏书量的交谈的吗?夏洛特如此说道。染色竞赛上的聊天就从染色制品或服装的流行有关的话题开始,这次似乎应该从贵族院的课程或是与宿舍有关的话题开始才是正常的。 「……书架的使用方法是宿舍的事情,藏书量或新书的话题与打招呼是一样的呗?」 「不是的。」 夏洛特立刻否定了,但对我来说「最近,读了什么书了?」「有没有有趣的书啊?」「图书馆里有一本想要读的书啊」这些与「早上好」或「你好吗?」一类的一样是打招呼的一种分类。「没听说过这样子的寒暄。到底是会对谁来用呢?」 「会对和妾一样喜欢书的朋友们使用的。」 「完全不能以一般论之呢。」 被威尔弗里德这样说,我嗯的嘟起了嘴。是因为这里书少,我的打招呼才没有被当成是普遍的才对。 ……总有一天,会这样子打招呼的! 「对了对了,差点忘了。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夏洛特。妾接下来,有把召集旧维罗妮卡派的孩子们,给予他们慰劳的话语的预定。是否要同席呢?」 因为只告知了我,本打算是我一个人来进行慰劳的,但是这是个就算只有一点也好也能将旧维罗妮卡派的孩子吸收过来的机会,把领主候补生全员聚齐比较好。 「当然同席。」 「啊,我也是。」 我让莉希尔达进行会议室的准备,望着旧维罗妮卡派孩子们聚集的角落。与去年相比已经有了很大改观,但是也发现了像是一旦返回了埃伦费斯特就会又出现派系的隔阂那样的事。 「公主大人,准备好了。」 「谢谢你,莉希尔达。」 我立刻站了起来,哈特姆特也出声说道。 「马帝亚斯、罗德里希。和那件事有关的孩子们一起,来会议室一趟。」 马帝亚斯和罗德里希以紧张的表情迅速将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只听到「那个事情」就立刻明白了吧,其他的孩子们也缓缓点头。随着三个领主候补生及其亲信开始行动,旧维罗妮卡派的孩子们立刻在身后也一起移动。不清楚事情缘由的大家只能呆然的目送他们。 我在会议室劝大家入座,于是顶着一张僵硬的脸的各位才开始坐下。只是旧维罗妮卡派的孩子就有十人以上,相当多的人数。 成排排列着的旧维罗妮卡派的孩子们之中,我看到了忽然握紧拳头的罗德里希,感觉他有什么想要说的话。 「多亏各位鼓起勇气告知了情报,将袭击防范于未然,使得阿伦斯巴赫与埃伦费斯特的结星仪式平安无恙告终。对此表示感谢……如果在埃伦费斯特公开邀请各位,给予慰劳的话语的话,对家族间的关系会有不好的影响,因此决定在贵族院来慰劳大家。」 因我给予了慰劳的话语,恐怕是中心人物的马帝亚斯作为大家的代表,「您的话让我等不胜感激」这样回应道。深紫色的头发微微晃动着。 马帝亚斯是维罗妮卡派中也是中心的格尔拉赫子爵的小儿子。作为中级见习骑士,有与特劳戈特一样因不知道魔力压缩的方法魔力进步并不好而哀叹,为在成人之前都无法选择自己所属派系的事情感觉很遗憾这样的印象。「从奥普·埃伦费斯特那里听说了萝丝梅茵大人提议想要将教授魔力压缩方法作为报酬的事」 「但也附加了很严苛的条件,妾有如此听闻到。」 将名字献给领主一族的某位的这个条件相当严苛。听说就算是忠臣但做到献上名字程度的人也很罕见。能得到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与尤斯托克斯两人献名的神官长是很奇怪的。 「很抱歉我认为自己力有不逮。」 「没事的,如果时机,状况有所改变的话,条件能更为缓和,从奥普·埃伦费斯特那里听到了这样的说法。但也说了根据情况而言,有可能一直都不能教授的事……」 成长期的现在想要马上求教魔力压缩方法的话,就必须进行献名。 因这样的话,马帝亚斯困扰的微笑时,罗德里希啪嗒一声站了起来。紧紧握着的拳头在颤抖。脸上泛着红潮,这样看着我。罗德里希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在场的各位已经明白了。 「……我、我想将我的名字献给萝丝梅茵大人!」 「请好好考虑清楚,罗德里希。因一时的劲头而做下决定并不好。」 取得魔力压缩方法对贵族而言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但是,我不认为这有把自己的性命交出来的这种程度的价值。更不用说,我也并没有值得罗德里希献名的价值。 「如萝丝梅茵大人所说,因一时冲劲做出决定绝非良策。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马帝亚斯,我……」 「我等进行献名之时,就意味着与父母诀别。迄今为止都还是旧维罗妮卡派的成员。献名加入亲信后,不止会受到周围看叛徒那样的目光,情势会如何变化也不得而知啊。」 马帝亚斯皱紧眉头,看到了他苦涩的表情。 「在某个地方有这样一个男性。他醉心于已经决定成为下期领主的某位大人,在那位大人成为领主之时,想要作为忠臣以基贝的身份永远侍奉他,怀着这样的希望献上了名字。但是,情况突然发生变化,那位大人突然从下期领主的地位上被踢了下去。」 在场的各位咕噜一声咽了一口气。 那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维罗妮卡掌权的时代持续了数十年,而突然被颠覆了。在这之后仅经过了几年。不能说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性。 「萝丝梅茵大人自去年在学于贵族院起,仅数月间就取得了包括王族与上位领地的领主候补生在内的众多人脉。若是从这惊人的影响力与给予埃伦费斯特的众多恩惠这一点来考虑的话,我认为是有为之献名的价值。」馬帝亞斯說到這裏時停頓了一下。 「但是,正因如此,這龐大的影響力會怎麽樣起作用是不得而知的。如果羅德裏希你獻名的對象是奧普·埃倫費斯特夫妻的話,我不會阻止你。可是,蘿絲梅茵大人也好威爾弗裏德大人也好夏洛特大人也好都還未成年,會有什麽樣的改變,完全無從知曉。我等若是以沖勁決定放棄雙親這個後盾的話是非常危險的,羅德裏希。」 馬帝亞斯的話讓羅德裏希面如土色,來回看著我與馬帝亞斯。 「好好考慮一下……」 充滿苦澀的馬帝亞斯的聲音滔滔不絕,就像是一直都只是在說給自己聽的話那樣。是因为新的书架与为了调合的实技课而采集,感到兴致勃勃的时候,变得很沉重的故事。 萝丝梅茵还没有做好会背负谁的人生的觉悟,如果被献名了会很困扰。 第17章 守林故事之关于防卫的谈话 我和梅爾基奧從親隨之中留下了保護神殿的護衛騎士,輪流在神殿門口守衛,指示他們與在下町之門的騎士們密切聯絡。讓莫妮卡、妮可拉、維爾瑪和菲莉娜整備孤兒院長室,在準備祈念式的同時一邊看家。 「這裡發生事情的時候,會從我這邊向丹米爾聯絡。請全員組織起來,向下町的門送出歐魯多納茲。由菲莉娜送出往孤兒院的聯絡。請依照孤兒們的訓練那般進行避難」 「謹遵指示」 前來迎接的是蕾奧諾娜和優蒂特,以及,為了同行前往會議而回到城裡的的柯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和哈特姆特。奧蒂莉亞、莉澤蕾塔、古蕾蒂亞三人出來迎接。 「歡迎回來。蘿澤梅因大人」 「我回來了。......克拉麗莎和羅德里希是在圖書館?」 「是的。為了蘿澤梅因大人製作魔紙而準備了。羅德里希接受克拉麗莎的教育,調合技能有相當程度地成長了。雖然羅德里希加緊進行魔力壓縮,魔力有所增長,但是經驗也很重要」 奧蒂莉亞邊笑邊告訴我。作為最初獻名的文官,在前往中央之前將調合技術提升到能夠幫助主上的程度,羅德里希似乎被克拉麗莎嚴格鍛鍊了。 「雖然常常和克拉麗莎一起去圖書館,但我也進行了相當多的調合」 優蒂特似乎被教導了自己的投擲魔術道具的製作方法。雖然想道謝,但克拉麗莎的敦克爾弗格式教育方針好像相當嚴格。 「羅德里希為了在中央不受周圍輕侮,保持著調合技術的進步,優蒂特也十分重視自行製作自己的武器」 我自己的事情忙不完,克拉麗莎的行動實在幫了大忙。 「會議似乎從午後開始,蘿澤梅因大人。同行的親隨一如往常可以嗎?」 「這次與莉澤蕾塔同行。因為陪伴到中央去的是莉澤蕾塔」 告知了不是上級親隨的奧蒂莉亞,而是由莉澤蕾塔陪同,奧蒂莉亞微笑點頭。 「認為那樣很好。那麼,我和古蕾蒂亞去進行前往中央的移動準備。這裡的行李已經整理好了,若是從王族來了聯絡能夠迅速完成準備。神殿和圖書館的行李如何呢?若有要帶去中央的物品,請跟這邊的行李一起盡快運送到城裡」 就像費迪南那樣,我也將面臨需要關閉神殿的隱秘房間、搬出行李的時候。即使在匆忙中也為了移動而進行著準備。 「因為最近羅德里希他們在做調合,神殿隱秘房間裡的素材少了很多,不用補充,剩下的素材跟道具一起移動到圖書館的工房。然後,在神殿的物品大半讓給菲莉娜。只是要帶的行李淨是大型物品就是了……」 我要從神殿移出的行李是床墊、棉被、書籍之類的大型物品。接著是到最後為止在神殿使用的東西。雖然移動是件大工程,但攜帶的行李不多。 「從圖書館帶出來的行李大概有多少呢?」 「書籍跟素材不管多少都帶去中央。因為寫了向費迪南大人詢問的信,已經跟料理一起交由養父大人送去了,正在等待回覆。衣服的事情進行的如何呢?似乎要在領主會議前處理好?」 奧蒂莉亞點頭。大家由專屬職人們一起趕做出來的衣服,差不多是想進行粗縫並給出意見的時候了。 「因為還不知道午後的會議會得出什麼結論、等會議結束之後再決定粗縫的日子」 「謹遵指示」「啊啊、來了嗎。有將護衛騎士留在神殿嗎?」 「當然呢。對嗎、梅爾基奧?」 被養父大人質問著,我將視線朝向梅爾基奧。梅爾基奧笑著點頭。 「蘿澤梅因姊姊大人的護衛騎士四名,以及我的護衛騎士三名,留在神殿。尼可拉斯也作為騎士見習,說要與我的護衛騎士一起守門」 對於梅爾基奧的話,可以看到跟在養父大人背後的父親大人露出稍為安心的表情。尼可拉斯在我不在的貴族院中尋求庇護者,結果,時常與神殿的青梅竹馬的騎士見習一起行動。 雖然作為妹妹這麼想有點不適合,因為在我決定往中央移動時,柯尼利厄斯兄長大人警戒著尼可拉斯,像這樣的話,梅爾基奧便能夠為尼可拉斯提供庇護了。 「那麼、想要商討關於埃倫費斯特的防衛計畫」 養父大人說起了喬金娜很可能知道取得礎之魔術的方法,以及在祈念式期間感到奇怪、已經和騎士團完成各種討論的事情。 「父親大人,雖然從有參加騎士團會談的親隨護衛騎士那裡聽到,那有多少可信度呢?」 聽了威爾弗里德的話,養父大人瞥了我一眼,搖頭道。 「情報來源不能說。雖然信用度很高,但是沒有證據。即便如此,阿倫斯巴赫、正確來說,喬金娜的目標是埃倫費斯特沒錯。從馬帝亞斯的證詞可以清楚看到」 在宣稱知曉了埃倫費斯特之礎取得方法的同年冬天發起了肅清,向喬金娜獻名者一起被處刑。擊潰喬金娜放置於埃倫費斯特的手下與情報來源具有相當大的意義。 接著提到,因為在貴族院宣稱,這個冬天我因長時間臥病在床而回到埃倫費斯特,喬金娜可能為此警戒著。若情報來源確實被擊潰的話,那邊要得知埃倫費斯特的內情還需要一些時間。 「最有可能在費迪南星結前的期間發動襲擊。阿倫斯巴赫受王命給予費迪南的房間在西邊,非常難以取得喬金娜的情報。在費迪南結婚並作為真正的領主一族行動之前起事的可能性很高」 養父大人的話讓眾人表情繃緊。 「遭到襲擊時的守備配置,作為奧普的我需要保護礎,會在礎之間禦敵。卡爾斯帝德和部分騎士團集中保護埃倫費斯特全部的街道,博尼法齊烏斯和部分騎士團駐守在街道外,當敵人出現時趕去向基貝的騎士們請求支援」 已經接觸境界線的基貝們警戒著,為了在有異變發生或看到可疑人士時,也能從平民廣泛地收集情報而注意著。 「發生事情時也拜託你們統率護衛騎士守護街道。率領著護衛騎士,弗洛倫西亞和夏洛特在城中、威爾弗里德在貴族街、梅爾基奧就保護神殿和下町中心」 「不只是男人們,我們也要率領護衛騎士戰鬥嗎?」 雖然考慮過作為後方支援,沒有預想要上戰場。看到夏洛特似乎不安地低語著,養父大人露出嚴肅的表情。 「那是當然的、夏洛特。你身為領主候補生,並且,是瞄準要成為奧普而行動的吧?那麼,不是有著不得不率先戰鬥的立場嗎」 守礎是不能讓與任何人的、奧普的工作。因為在將礎讓給他人的時間點就失去了奧普的資格,可以說是最重要的。 「無法自己保護礎的奧普就不是奧普。護衛騎士是為何存在?為了守礎而行動吧」 「......是」 夏洛特點頭。說起來,我因為採集優雷姆的素材還有參加了與敦克爾弗格的迪塔,也就是,習慣戰鬥了。對於完全不習慣戰鬥、也未接受騎士訓練的夏洛特來說是相當嚴峻的也說不定。 ......這個部分可能也是男性那方較適合作為奧普的理由呢。 可以看出自幼與騎士們一起接受訓練的威爾弗里德和夏洛特兩人對戰鬥的心態不同。威爾弗里德既有參加騎士們的訓練,也會和自己的護衛騎士們討論街道的防衛。為了守護貴族街,如何和騎士團合作較佳,似乎已經有所掌握。 「那個、養父大人。沒有我的工作嗎......」 「因為春季結束時人就不在了。蘿澤梅因的分擔工作無法決定。想讓你填補空缺」 「填補空缺嗎?」 「說實話、不知道你何時會接到王族的召喚命令。已經停止了祈念式的預定。製作魔術道具花費太多時間,從你的親隨那裏收到了時間不足以進行往中央的移動準備。比起戰鬥的準備希望能以移動準備為優先」 埃倫費斯特的防衛雖然重要,但為了進入王族的準備也很重要。養父大人這麼說道。 「今天中午前跟優蒂特談話。預定在領主會議之際結束。......雖然感謝您的掛心,在我往中央移動之前襲擊就發動了的狀況下,我為了該怎麼行動而感到困擾、猶豫不決。困惑的人不是只會變得礙手礙腳嗎?」 喬金娜發動襲擊時我應該也無法悠閒地進行移動準備。向王族請求協助、或是奔赴戰場,行動方針是必須的。 「真令人吃驚的勇氣。你是這種女孩嗎?」 「父親大人,不是現在才開始的。蘿澤梅因被懷疑有著僅次於敦克爾弗格的對迪塔的熱愛」 「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 「雖然明白有各種緣故,然而,明明待在貴族院的期間比任何學生都短、也從未接受過騎士課程,每年都與敦克爾弗格進行盜寶迪塔的領主候補生除此之外再無他人了,不是嗎」 ……noooooo!確實是這樣!無法反駁! 「嘛、也好。如果有意願率領親隨戰鬥的話,希望能在祈念式期間發生襲擊的時候,填補從直轄地外出者的空缺」 直轄地為了拿聖杯,由威爾弗里德、夏洛特、梅爾基奧輪流出去。我被託付在城裡或圖書館做移動的準備,如果期間遇到襲擊就填補不在者的位置。「明白了,備戰用魔術道具的製作狀況如何?」 「如同蘿澤梅因所說,不只是親隨的文官,騎士與學生們也動員去製作回復藥和魔術道具」 領主會議和貴族院時期能夠採集大量且豐富的素材,拜此之賜,製作魔術道具似乎不那麼辛苦。 「雖然各地的基貝也為備戰進行聯繫,但已經引退的老人們似乎意外地好好工作了」 年輕的騎士們向具有盜寶迪塔經驗的世代探詢著怎樣的陷阱是有效的、什麼樣的魔術道具該在什麼時間點使用之類的,多少填補了代溝,不再是地區或是萊澤岡派系與舊薇蘿妮卡派系一目瞭然的場合,似乎也出現了有攜手合作態勢的地區。 「在外有共通敵人,對內便易於合作。對埃倫費斯特而言是絕佳的整合機會」 自領的礎是跨越世代和地區必須守護的東西。肅清結束,除去了向喬金娜獻名的貴族、迴避舊薇蘿妮卡派的連坐、包含獻名在內對奧普宣示忠誠的貴族增加,都是有利於行動的吧。 「說起來,聽聞蘿澤梅因製作了什麼強大的魔術道具,真的做出了嗎?」 對威爾弗里德的質問,我露出得意的表情挺起胸膛。 「嗯。完成了三隻西米爾作為守護神殿大門的魔術道具。已經安置於門那裏。為了節省魔力現在還未啟動」 雖然我所考慮的是如戰隊一般的青、赤、黃三色,但因負責準備毛皮的莉澤蕾塔的喜好,結果變成粉色、水色、奶油色了。穿戴著飾有蝴蝶結和蕾絲的衣服,相當可愛。放置在有灰色神官和護衛騎士佔據的門邊,可愛到違和感十足,但啟動之後在防禦方面非常強大。是相當超現實的物品。 「我與梅爾基奧的護衛騎士、以及站哨的灰色神官們都持有啟動用的魔術道具。因為刻有一些費迪南大人護身符上的反擊魔法陣,在防守方面相當強悍哟」 在開始說明西米爾是如何地強大時,「蘿澤梅因!」費迪南的聲音直接在我腦中響起。 「咦?費迪南大人?」 下意識捂住耳朵環顧周圍。以為是幻聽的瞬間,注意到虹色光芒將自己包了起來。 「咦?這是哪裡?」 突然間,眼前的景景象改變。明明威爾弗里德和夏洛特應該在前面,卻彷彿自己來到了別的場所般,眼前展開了不同的景象。 「……供給之間、是嗎?」 純白房間的中央,像天球儀般不可思議地運作著的熟悉的東西,帶著魔石與魔力、發著光芒的複雜文字與圖樣旋轉著。 「費迪南大人!?費迪南大人!」 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尚顯年幼的聲音。金髮女孩臉色大變地靠近費迪南。雖然較記憶中的身影成長了,但確實是蕾蒂茜亞。在變了臉色的蕾蒂茜亞前面,能夠看到壓住胸口咳嗽、跪倒在地上的費迪南。 ……費迪南大人! ------------------- 回到城裡的談話。進行著各種準備。 與騎士們一起訓練的威爾弗里德十分有精神。 在談話中與虹色光芒一起看到的光景。 第18章 守林故事之地下书库更深处 返回地下書庫。亞納索塔瓊斯和艾格蘭緹娜在將我送回地下書庫後,好像就要為午餐和下午的會議返回的樣子。 「必須報告巡迴祠堂結束,與父親他們商量。」 「……也就是說,這次其實是亞納索塔瓊斯王子的獨斷獨行嗎?」 「雖然不能說完全是獨斷獨行,但有擅自稍微先行行動的自覺。」 ……稍微?這真的是稍微的程度嗎? 非常無法認為這是稍微的程度讓我歪頭。亞納索塔瓊斯看似面無表情,但他那棕色的眼眸裡能看出焦躁。就算同樣是隱藏感情的面無表情,但他比斐迪南好懂。 ……王族發生什麼事情嗎? 返回圖書館走下樓梯,在透明牆壁的對面,能夠看到希爾德布蘭德在抄寫文字、瑪格達萊娜在翻譯成現代語,休華茲站在那裡。沒看到漢娜蘿蕾,是在休息中吧? 走出樓梯,我看向書庫前的休息區域,能看到漢娜蘿蕾在那裡用茶。近侍似乎在準備午餐,但注意到我們就停下手邊的動作。 「回來了。跟瑪格達萊娜大人打聲招呼就返回離宮。必須立刻與父親和兄長談話,去取得聯絡。」 「遵命。」 先下樓梯的亞納索塔瓊斯開始忙著跟近侍交談。亞納索塔瓊斯和艾格蘭緹娜的近侍放飛奧多南茲、收拾準備撤退,瑪格達萊娜的近侍對書庫送去叫主人出來的訊號。 「歡迎回來,蘿潔瑪茵大人,祠堂全都清潔完畢了嗎?」」 我看向放下杯子微笑的漢娜蘿蕾,她溫暖的笑容治癒了我,我揚起笑容跟她打招呼。 「我回來了,漢娜蘿蕾大人。全都結束了喔。」 「公主殿下,回來了。」 在我和漢娜蘿蕾交談時,懷斯搖搖擺擺走近。至今書庫打開的期間,懷斯明明一直都是站在透明牆壁前的,突然動起來讓我難掩驚訝,漢娜蘿蕾的紅眸也吃驚地注視著懷斯。 「懷斯突然動起來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來是要迎接大家呀?」」 懷斯對漢娜蘿蕾的發言毫無反應,直直地走向我,牽起我的右手。 「公主殿下,領路。」 「咦?那個、懷斯?」 在要問「去哪裡」時,我恍然回神。我在全部的祠堂祈禱完成了,要為我領路前往的地方,就只有一個,必定是為了得到梅絲緹歐諾拉之書不得不前往的下一個場所。 在我我嚥了口口水時,希爾德布蘭德被休華茲趕出了書庫。 「休華茲突然跟我說要我出來,到底怎麼了……。蘿潔瑪茵?」 大家都滿臉不可思議的注視著做出不同以往舉動的休華茲和懷斯、以及被懷斯牽著走向書庫的我。 ……就這樣過去也沒問題嗎? 我轉過頭,亞納索塔瓊斯面容緊繃緊張的對我點了一下頭。確認亞納索塔瓊斯給出許可,我跟懷斯一起進入書庫。在進入書庫的同時,休華茲牽起我的左手。 「公主殿下,抄寫。」 不去問是抄寫「什麼」也能明白,是要抄寫在這前方的古得里斯海德吧。 休華茲他們引導我到書庫的牆壁旁,拉著我的手去碰觸牆壁,我的魔力流向白牆,浮現出在用地下書庫的鑰匙開鎖時那樣的魔法陣,牆壁開出洞穴。 ……怎麼出現道路了呀。 在意在透明牆壁另一側的大家的反應,我轉過頭,看到透明牆壁不知為何變成了純白色,看不見應該在另一頭的王子們和近侍們的身影。 「公主殿下,這邊。」 在休華茲和懷斯牽著我的手下,我噗通噗通心跳不已地進入牆壁上打開的洞穴。那是條純白的通道。想到裡面有著女神之書,我不禁緊張的雙腳顫抖心跳不已、興奮的情緒高漲。 ……是怎樣呢、女神之書。 稍微走了會兒,就看到浮出複雜魔法陣的門扉。明顯受到嚴密管理的模樣使得緊張感攀升。 「公主殿下,這裡。」 休華茲他們伸出手那麼說,我伸出手碰觸魔法陣。在我碰觸到的瞬間發出了啪的一聲,有如靜電般的感覺把我彈開。那像是不是登錄者或是未得到許可者去碰觸休華茲他們時的感覺。 「噎!?」 預料之外的觸感讓我慌張地縮回手,休華茲和懷斯抬頭仰望我。 「公主殿下,沒有登錄。」 「不能去前面。」 不願理解休華茲他們突然拒絕我的發言,我茫然反問。 「……登錄是什麼?」 「王族登錄。」 簡潔的回答讓我瞬間面色如土。 保管有古得里斯海德的是只有王之血統者才能進入的書庫。斐迪南應該曾那樣說過。之前曾聽他說過,平民出身的我無法進入,所以我無法成為王。 但是,我能夠進入祠堂得到各屬性的石板,所以我抱持樂觀以為後面也能進入吧,沒想到居然會被拒絕。保管有古得里斯海德這樣重要物品的場所,入口的門扉上有篩選的魔法是理所當然的。 ……怎麼辦? 不是王族的我,是不能在一年內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救助斐迪南的。最確實的方法消失,使我的眼前一暗。 ……能夠登錄成王族是在三年後……? 為了不讓優秀的領主候補生單方面被中央奪走,除了結婚以外不允許領主候補生遷往中央。我要成為西傑斯瓦爾德的第三夫人是在成人後,最快也會耗上三年。斐迪南的星結儀式是在一年後,三年後完全趕不及。 「打開……」 我拍打門,被啪的一聲彈回來。拒絕的力道比剛才還要強烈,指尖刺痛麻痺。我來回看看自己的指尖和眼前的魔法陣,再拍了一次門。 「打開。」 被反彈的手更痛了。 無法進入的懊惱與無法救助斐迪南的絕望面使我非常不滿反彈自己的魔法陣,種種情感攙雜在我心中蠢動。 我將麻痺的手緊握成拳,放任情感用盡全力敲門。 「讓我進去呀!」 我想破壞魔法陣而用自己的魔力撞擊守護門扉的魔力,火花劈哩啪啦的四散,手腕上的護身符裂開了一個,立刻又裂開了一個。看到守護門扉的魔法陣的反擊讓保護自己的護身符相繼毀壞,我急忙縮回手。 「公主殿下,危險。」 「公主殿下,排除。」 休華茲他們將攻擊魔法陣的我辨識為危險人物,額頭上的魔石開始發光。 不能再繼續做傻事讓斐迪南給的護身符減少了。我喃喃自語「已經要回去了」,垂頭喪氣沮喪地走回來時路,休華茲他們警戒我的動作似的走在我身後。(2) 返回書庫後,原本透明的牆壁依然維持著白色無法看到對面。我佇立在變成白牆的入口前,看向刺痛帶熱的手。握拳敲打魔法陣的部分有如遭到燙傷般紅腫起來。斐迪南的護身符的保護力量似乎已經用完了。 「好痛……」 在我低頭端詳自己的傷勢時,休華茲和懷斯關閉通道,搖搖擺擺地走去站到白色牆壁前。在懷斯通過白色牆壁的瞬間,牆壁變得透明,能看到對面大家屏氣凝神等候的臉孔。 「蘿潔瑪茵!」 希爾德布蘭德呼喊著飛奔要靠近,亞納索塔瓊斯制止希爾德布蘭德表示「他人勿入」,獨自進到書庫裡。 「蘿潔瑪茵,你……」 「不行,若未登錄為王族,就無法開啟內部的門。」 「……是嗎。」 遺憾低語的亞納索塔瓊斯在看到我的手的時候臉色大變。 「怎麼了,你的手……」 「……被魔法陣彈開了。」 「居然會變這樣……,立刻離開書庫治療。」 亞納索塔瓊斯拉住我的手要帶我離開書庫,但我搖了搖頭。 「比起那個,斐迪南大人會如何呢?我無法在一年內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怎麼辦……」 「蘿潔瑪茵,鎮定,魔力……」 並不是叫我鎮定我就能簡單鎮定下來的,我不加思索地瞪亞納索塔瓊斯。 「若沒能在一年內得古得里斯海德,斐迪南大人就要因蒂緹琳朵大人的連坐遭受處分吧?若是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被告知,因為受到蒂緹琳朵的連坐,西傑斯瓦爾德王子、特勞庫瓦爾王和艾格蘭緹娜大人要遭受處分,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能夠鎮定嗎?」 亞納索塔瓊斯在痛苦的咬定牙關後,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注視我。 「……你與斐迪南並非家人、也不是夫婦或婚約者吧?」 「是等同家人。對我而言,斐迪南大人是比誰都應該要守護的等同家人,所以不就理所當然會擔心嗎?明明曾經拒絕過卻拜領王命去入贅蒂緹琳朵大人,過著用藥過度的不健康生活支撐亞倫斯伯罕,最後還受到蒂緹琳朵大人的連坐遭到處分,這什麼呀?這種待遇認為我不會發怒嗎!?」 在我放縱情感的瞬間,配戴在自己身上的護身符開始放光,在全身各處的護身符都充滿魔力開始發光。 ……糟糕,照這樣下去就會對王族威懾……。 魔力外漏的狀態讓我瞬間冷靜下來。我徐徐深呼吸,壓縮脹起的魔力鎮定下來。果然我的思達普是成長了沒有錯,壓縮魔力變得容易,魔力外漏導所導致的護身符發光也鎮定下來。 「等同家人、嗎?……僅僅是為能儘速得到古得里斯海德而打算煽動你,但我似乎是說了相當多餘的話呀。」 亞納索塔瓊斯顯得後悔的嘆息,對我施展治療。 「至今的慣例上,結婚後確定會連坐。但是,對蒂緹琳朵下達什麼處分能使亞倫斯伯罕變得安定。具體來說,會是王族得到古得里斯海德後,或是蕾蒂希雅成人後到與希爾德布蘭德星結期間吧。在那之前的期間,斐迪南可以巧妙鑽營安排自衛,你隨意去協助就好。」 「咦?」 斐迪南會立刻遭到連坐處刑的氛圍消失了,這讓我歪頭困惑。亞納索塔瓊斯自嘲似地喃喃自語「我貌似相當失去餘裕呀」。 「雖然你按照貴族的常識行動,但我忘記許多事情你並未理解。」 「是?」 「我雖為了煽動你而說得相當挑釁,但我現在所言的程度,想來斐迪南跟你不同,他是理解的吧。」 ……斐迪南大人理解自己會跟蒂緹琳朵大人連坐? 這麼說來,我注意到,在蒂緹琳朵倒下後被艾格蘭緹娜傳喚時,他也拿來錄音的魔法道具,主張自己並沒有責任。儘管如此,在成婚後會遭到連坐這件事,我是無法接受的。 「比起僅僅半年就掌握亞倫斯伯罕的斐迪南,你更要擔心自己。」 「擔心我嗎?」 我除了斐迪南與艾倫菲斯特之外,有什麼必須要擔心的事情嗎? 「……我撤回要你當兄長第三夫人這件事。如果不是王族就無法得到古得里斯海德,你的危險度就稍稍降低了。更何況,找不到王族要保護無法得到古得里斯海德的你的理由。」 亞納索塔瓊斯滿臉疲憊的「哈啊」的這樣說後,有點擔心的低頭凝視我。 「咦?要保護的危險度、嗎?」 「應該有跟奧伯?艾倫菲斯特談過,沒聽說嗎?」 「沒聽說。」 「……詳情可以去詢問奧伯。」 亞納索塔瓊斯搖頭表示「居然什麼都沒聽說」。看樣子我和養父大人之間是報告聯絡商量不足的樣子。 「如果你能立刻得到古得里斯海德,讓給兄長使用,那不擇手段也必須確保住你;但如果你沒有贊騰候補的資格,就必須要重新思考。」 亞納索塔瓊斯護送我走出書庫,將我交給近侍。 「抱歉今天讓你陪同巡迴祠堂。……還有,這是忠告,你稍微增加點護衛會比較好。」(3) 留下那樣的話後,亞納索塔瓊斯和艾格蘭緹娜就離開前往午餐。在兩人離開的同時,我的近侍圍住我。 「蘿潔瑪茵大人,到底發生何事?」 「……那ー個……在諸位眼中看來是如何呢?」 貌似在我和懷斯進入書庫的瞬間,透明牆壁就變成一片雪白什麼都看不到了。本來就無法進入的近侍們不用提,似乎連至今能夠進入書庫的王族們也無法進入書庫。 「蘿潔瑪茵大人在白牆當中做什麼呢?」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好,我將視線投向瑪格達萊娜。瑪格達萊娜微笑著稍微搖搖頭。是別輕易說出口會比較好吧。我瞇眼微笑。 「什麼都做不到。因為我的資格不足。」 「資格嗎?是需要怎樣的資格、要做什麼用的呢?」 希爾德布蘭德滿臉驚奇的詢問,這使我回想起艾格蘭緹娜說過不想讓上位領地間發生不必要的對立。我面帶笑容表示「詳情請詢問亞納索塔瓊斯王子」拒絕。 要如何回答希爾德布蘭德的疑問,由王族之間去商量就好了,我可不想多嘴跟王族扯上更深的的關係。光就今天上午,我就深切理解到養父大人和斐迪南反覆叮嚀我「別和王族及上位領地扯上關係」的意思。不管交情再好,立場都是不同,優先的順序不同。就算嘴上說是朋友,彼此間也不是對等的,所以不管多麼不講理都得要吞下去。如果不想被強壓不講理的事情,就只能將讓自己得到能夠拒絕的力量列入考量。 「上午也外出發生了許多事情,肚子餓了。想用午餐了,奧黛麗。」 「……遵命,蘿潔瑪茵大人。剛才第四鐘響過,也餓了吧。柯尼留斯,領蘿潔瑪茵大人入座。」 柯尼留斯兄長大人顧慮的微微皺起眉頭看看我,對我伸出手。我把自己的手疊在他的手上,走向座位。 「請等等,蘿潔瑪茵。我……」 「別太深問,會使蘿潔瑪茵大人困擾喔,希爾德布蘭德。」 聽到瑪格達萊娜的話,大家都在在意著我的樣子下開始動作。侍從開始泡茶,護衛騎士站到主人座位周圍。希爾德布蘭德在母親呼喚下,邊走向瑪格達萊娜邊不斷擔心回望我。 在難以言喻的生硬氛圍下用完午餐,我下午後也努力進行現代語翻譯。在把石板的內容翻譯成現代語中,我突然回想起翻譯戴肯弗爾格史書時的事情。 ……記得曾有從戴肯弗爾格立王過呀? 是古老記載上的內容,沒有詳細描述是如何成為王的。但是,如果不登錄成王族就無法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是不可能自戴肯弗爾格立王的。是有其他什麼方法嗎?還是,是為了防止由他領立王,後代製作了篩選的魔法陣呢? ……明明是最為確實能得到古得里斯海得的手段卻不能用。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說斐迪南大人遭到連坐會是更之後的事情,還說他本人有進行自衛對策,但不知道亞納索塔瓊斯王子說的話到哪裡是事實。 ……明明有危險性所以希望能夠聯絡確認平安無事的。 但我卻被叮嚀,不要太去擔心。 「那個、蘿潔瑪茵大人。」 漢娜蘿蕾非常難以啟齒似的在四下張望後,壓低聲音小聲嘟噥「袖口……」。在遭到魔法陣反擊時,好像不只有燙傷,也有被割傷的樣子,袖口有血液飛濺的痕跡。因為亞納索塔瓊斯治療過,傷口完全治好了,所以我連有血跡都沒注意到。 「感謝擔心,漢娜蘿蕾大人,有蒙受亞納索塔瓊斯王子治療,所以沒有傷口。」 「咦?蘿潔瑪茵大人蒙受亞納索塔瓊斯王子治療嗎?」 我點頭肯定漢娜蘿蕾的話。在制止他人進入的書庫裡談話,所以能夠治療我的應該就只有亞納索塔瓊斯了。對於吃驚不知道她是想表達什麼的我,漢娜蘿蕾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告訴我「王族施予治療並不普通」。 必須為國使用魔力的王族,不會輕易對個人施予治療。看來王族的亞納索塔瓊斯無法簡單地道歉,所以是用他的方式來對我謝罪。 ……真難懂,要道歉的話就允許別讓斐迪南大人遭到連坐不就好了嘛。 「來接你了,蘿潔瑪茵。」 養父大人在這幾天裡領悟到叫我也是徒勞,一開始就取走石板。我收拾筆記用具,將今天的成果交給瑪格達萊娜,離開圖書館。 「養父大人,我很危險嗎?亞納索塔瓊斯說要我向養父大人詢問詳情。」 「這件事之後再談。」 養父大人瞬間露出不快的表情,然後加深笑容注視我。 「……也就是說,發生了會與王族進行那種對話的事情呀?」 「這件事之後再談喔。」 我們兩人四目交接,同時深深嘆了口氣。養父大人似乎也被捲入形形色色的麻煩事裡。 「養父大人,我今天一日非常不情願地理解到會交代我別與王族扯上關係的理由。」 聽到我的發言,養父大人露出非常疲憊的表情低頭看我。 「哈啊,事到如今嗎?太慢了呀,已經太遲了喔。」 ……太遲了是什麼呀!?(4) 說「在晚餐後從容談話吧」,於是讓近侍加入來安排行程,就這樣回到宿舍時,莉瑟蕾塔飛奔靠近過來。 「哎呀,莉瑟蕾塔,發生什麼事嗎?」 「赫思爾老師在多功能交誼廳等候奧伯與蘿潔瑪茵大人。」 「赫思爾老師嗎?」 我和養父大人面面相覷後,進入多功能交誼廳。在結束今天的會議往來忙碌於明天之後的準備的大人們當中,悠閒在書架前閱讀艾倫菲斯特書籍的赫思爾非常顯眼。 「赫思爾!?為何在此……?」 「終於回來了,奧伯?艾倫菲斯特、蘿潔瑪茵大人。」 赫思爾啪的一聲合上書放回書架上,抬頭看向我們這裡。 「斐迪南大人托付了信件。」 「咦?明明星結儀式延期,斐迪南大人有前來貴族院嗎?」 「不就是雖然因為尚未完成星結儀式仍是艾倫菲斯特籍而無法出席會議,但有前來宿舍嗎?因為送來的是斐迪南的侍從。」 這麼說來,斐迪南在艾倫菲斯特時,也在發生事情時有接到前往貴族院的傳喚過。或許在那邊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情吧。 「請快點開啟,奧伯?艾倫菲斯特」 赫思爾指向的是魔法道具的箱子。收納信件的是相當大的箱子,好像是不是奧伯?艾倫菲斯特就無法開啟的箱子。 「說為了讓我確實送到艾倫菲斯特宿舍,裡面放有研究資料呀,斐迪南大人真是壞心眼。」 「是因為熟知赫思爾老師喔。裡面沒有放入赫思爾老師自己亦想閱讀的研究資料,赫思爾老師會想說冬季也可以而延後送達吧?」 「那不是當然的嗎?」 ……請別挺起胸膛揚揚得意! ************************************************ 很遺憾被魔法陣彈開了。 不是王族的蘿潔瑪茵不能進入。 然後,在觸目未及之處,似乎在許多地方動起來的模樣。 赫思爾老師將信件送來。 接著,信件和商談。 第19章 守林故事之与王族的社交 雖然只是一時興起加入的書籍宣傳得到「相當不錯」印章誇獎,但得到誇獎的事實不變。 ……是相當不錯喔,呵呵。 回想著費迪南最後輕笑著把手放到我頭上的觸感,我沉浸在歡喜中。漢娜蘿蕾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托腮看我。 「蘿潔瑪茵大人似乎頗開心呢。」 「嗯嗯。得到相當不錯的稱讚。費迪南大人僅在達成宿舍內全員學科初日合格、或是在以最快速度完成課程成績絕不能降低這樣的成果時會誇獎相當不錯。因為他前往阿倫斯巴赫,以為已僅能從信件得到誇獎,是以真的很開心。」 雖然我是期待她們會微笑說「那真是太好了呢」這樣的反應,但第一夫人和漢娜蘿蕾的表情僵硬起來。 「怎麼了嗎?」 「……不。為相當嚴格的指導而吃驚。」 第一夫人困擾地笑著勉強擠出話。雖然因為不是從今天才開始,我的感覺已經麻痺了,但費迪南的指導好像並不是「相當不錯」,而是「相當嚴格」。 ……啊,難不成又要被認為我是遭到虐待了!? 「那、那個,或許聽來貌似嚴格,但我已習慣,沒事喔。不知是否是他在前往阿倫斯巴赫前惜別之情,他在完成課題時會予我尚未讀過的新書閱讀,費迪南大人實際上非常溫柔。」 雖然有點嚴格但並不可怕喔。我拼命為費迪南的溫柔美言,但養父大人擺手輕笑。 「閱讀那個沒讀過的書便是下個課題,是以若非將那當成獎勵的蘿潔瑪茵便難以跟上費迪南指導吧。」 ……什麼!?因為是在實技課題結束時交給我,給我時交代我說「若未在明日前讀完,下個課題就要開始了」,所以我認為那是費迪南的獎勵,結果那個是課題!? 初次知道的衝擊真相讓我驚愕地瞠目結舌時,看到黑披風集團往這邊過來。帶頭的是阿納斯塔修斯。沒看到去年一起行動的艾格蘭緹娜,是因為她有身為教師的工作嗎?有點寂寞。 「哎呀,王族似乎蒞臨,我等已問候完畢,就此告辭。」 第一夫人和漢娜蘿蕾站起來,要把位置讓給王族,就在那個時候,阿納斯塔修斯擺了擺手。 「等等,亦有想與敦刻爾弗格第一夫人談的事情。」 敦刻爾弗格的兩人在問候後也沒被允許離席,她們重新坐好。圓桌上,阿納斯塔修斯的右側是養父大人,左側是第一夫人;我的左邊是養父大人,右邊是漢娜蘿蕾,坐成這樣的席次。 「蘿潔瑪茵,抱歉,可否架起那個風盾呢?會加上使用指定範圍的防止竊聽魔術道具。汝等,待命喔。」 阿納斯塔修斯讓自己的侍從準備魔術道具,我在那旁邊架起舒茨艾麗婭之盾。是沒有人特別抱有害意及敵意吧,待在附近的人沒有任何人被盾彈開。儘管如此,阿納斯塔修斯交代,不管是準備好茶點的侍從們或是護衛騎士都要離開防止竊聽魔術道具的範圍。 「護衛騎士亦退下嗎?」 「……啊啊。若為汝等便能察覺理由吧。」 是在提示是要談硬闖入之前的迪塔的中央騎士團的事情吧。關於這件事似乎有好好進行報告,第一夫人和養父大人都立刻允諾,讓親隨們待命。看到全部親隨們都退下後,第一夫人開口。 「頗為慎重,但倒底是要談何事呢?」 「首先要忠告汝等。我無數次叮嚀當事人,但全然不見改善。在我苦惱是否該傳喚保護者中,等到保護者前來貴族院的領地對抗戰。」 然後,今天,在阿納斯塔修斯跟克拉森博格談完話後,剛好看到敦刻爾弗格和埃倫費斯特在一起,他認為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就過來這邊的樣子。 ……咦ー咦、也就是說,傳喚問題兒童的保護者?啊,這麼說來,去年的噬魔獒騷動就有傳喚過,當時來的不是養父大人而是費迪南大人呢。莫名的懷念呢。 那是去年的事情,感覺有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我沉浸懷念的情感中環顧四周,看到養父大人、第一夫人和漢娜蘿蕾都因為王族一開始就進行忠告而繃緊神經表情緊張。周圍的緊張感讓我不由得注意到自己的反應不合時宜,我匆匆也擺出老實的表情。「汝等到底是亦知曉吧,但敦刻爾弗格與埃倫費斯特引發的問題過多。雖貴族院是為促進孩童成長讓家長少去干涉的場所,但再怎樣都要想辦法管教吧?特別是蘿潔瑪茵與漢娜蘿蕾,在兩位領主候補生入學後,每年皆引發問題,她們不是年年擴大問題規模嗎?」 在我們入學前,敦刻爾弗格與埃倫費斯特之間並沒有紛爭,更不會有捲入複數領地的糾紛。而且,埃倫費斯特還一口氣提升名次,使得中小領地氛圍變得像現在這樣不友善。 「阿納斯塔修斯王子,提問亦可嗎?」 「什麼?」 他的眼神裡雖然能看出想表達「別打斷我的發言」,但他許可我發言。 「敦刻爾弗格與埃倫費斯特之間的紛爭,是指迪塔的事情嗎?」 「還會指其他什麼嗎?」 「以那為由責備我們,我無法接受。」 「蘿潔瑪茵,別反駁王族」,聽到我的發言,養父大人急忙制止我。我的眼神和臉色大變的養父大人交會,我搖了搖頭。 「養父大人,不管對象是王族或是上位領地,若不先提出這邊的主張,意見不就無法傳達給對方嗎?隻字未語保持沉默,只會更遭誤解、讓負面傳聞擴散,讓那誤解被傳得像是真實一般。我認為在他人任意解讀前提出己方主張是為重要,而且這亦姑且是有挑選對象。」 我環顧坐在現場的成員那麼說。養父大人哀號:「有挑選對象,挑到王族和敦刻爾弗格嗎!?」 「是。阿納斯塔修斯王子有過不直接交換意見經由中間人交換意見導致無法跟艾格蘭緹娜大人交心的經驗;敦刻爾弗格的第一夫人不是剛才與我們理解到共有情報和前提條件是為重要嗎?」 到底不是對誰都能這樣直言不諱的。我的挑選基準可能跟養父大人的基準不同,但我是有挑選過這樣直言也沒問題的對象才這樣發言的。雖然不否定有基準不同的可能性。 「蘿潔瑪茵,或許汝言之有理,但要更加去理解埃倫費斯特的立場。」 「阿納斯塔修斯王子特意排除親隨,不便是希望直率的意見嗎?若是希望我理解自己的立場閉上嘴,便無需準備這樣的場合來會談。」 我指向以防止竊聽的魔術道具區隔開的空間及舒茨艾麗婭之盾。阿納斯塔修斯顯得非常頭痛,滿眼同情地望向養父大人。 「奧普?埃倫費斯特,深切理解汝之心情。但是,如同蘿潔瑪茵所言,我希望的是直率的意見。然後,蘿潔瑪茵,不能接受自己遭受責備是怎麼回事?」 「我和漢娜蘿蕾大人不只是沒說過想進行迪塔,可是連想都沒想過要迪塔。對吧,漢娜蘿蕾大人?」 我尋求漢娜蘿蕾的同意,她嚇了一跳後,頻頻點頭表示「我並未希冀迪塔」。 「一年級時的事情,阿納斯塔修斯王子亦清楚知曉吧?圍繞著史瓦茲他們的管理者這件事,拉斯提勞德大人突然襲擊過來。魯文老師不是對那以迪塔做決斷嗎?」 二年級時是奧普?敦刻爾弗格逼迫,如果想要印刷的權利便要進行迪塔,造成費迪南與海斯西澤一對一對決。雖然我想要印刷的權利,但是可以的話是想要以商談解決的。三年級是拉斯提勞德為了解除得到王許可的婚約逼迫我們一決勝負,而造成這個狀況。 「不管是我或漢娜蘿蕾大人,基本上僅是遭到捲入。若要責備,請直接責備仗著上位領地的立場、設計無法拒絕的埃倫費斯特去進行迪塔的敦刻爾弗格男士。」 阿納斯塔修斯以難以言喻的表情看向敦刻爾弗格的第一夫人,無力地表示「下次可以拒絕」。 「是。至今因一直被交代不得忤逆上位領地而沒能拒絕,但因剛才得到第一夫人拒絕亦可的許可,埃倫費斯特不會再次進行迪塔。敬請安心。」 我挺起胸膛微笑對養父大人表示「你看,亦得到王族的許可,已經沒問題了喔,養父大人」,養父大人抱頭僵直。王族和第一夫人給出「拒絕許可」,我以為他會高興的,但為什麼他反而在抱頭呢?「阿納斯塔修斯王子,我能傳達的情報至此。」 「……感謝協助。埃倫費斯特的貢獻已無以計量吶。」 阿納斯塔修斯咈的呼出一口氣。然後,他告訴我們,多虧前陣子奉獻式得到的魔力,讓許多重要的魔術道具運作。在對許許多多地方注入魔力後,贊騰在這數日間也稍得休息的樣子。 「父親表示要感謝重視保護蘿潔瑪茵與儀式的埃倫費斯特。若希冀,明年名次會提高許多吧……但奧普?埃倫費斯特,汝作何考量呢?」 阿納斯塔修斯的灰眸目不轉睛地凝視養父大人。那是嚴格審視養父大人是否有作出身為奧普?埃倫費斯特適當的答覆的眼神。養父大人以深綠的眼眸直直地回望王子,開口。 「……領地的名次希望維持現狀。如同王族和敦刻爾弗格的指謫,埃倫費斯特內部還幾乎沒有能作為上位領地去行事的的貴族。就僅有與埃倫費斯特拉開些許距離有跟上位領地往來的費迪南、以及他所教育的蘿潔瑪茵及其親隨而己吧。」 養父大人說明,隨著名次提升,埃倫費斯特被要求要作為上位領地去行動,但現在的埃倫費斯特處在費神整合內部的狀況,非常沒有分心處理外交的餘力。 「埃倫費斯特的貢獻,望就補償以前政變未能支持贊騰的部分作結。」 「……不錯的提議。回去後,會與贊騰商量。」 希望以之後將埃倫費斯特待作等同政變戰勝組取代在下次的領主會議上提高名次。養父大人這樣請願,阿納斯塔修斯微微點點頭允諾。「阿納斯塔修斯王子,我進入書庫亦可呀?」 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我興奮地詢問阿納斯塔修斯,他目不轉睛地注視養父大人點頭表示「當然」。 「領主會議期間,即便不是由我自己攆出汝,亦會由汝之保護者承擔起這責任吧。」 他訴說讓我窩進親隨無法進入的書庫給兩名王子添麻煩的事情,我嚇得嚥了一大口氣,養父大人臉色刷白開始謝罪。 「聽聞眼中只看得見書的蠢女兒讓兩位王子大費工夫增添困擾。誠感抱歉。雖這邊亦是盡可能去注意,但支撐埃倫費斯特的最高神及五柱大神欠缺一柱的影響實在過大。切實想要在欠缺格朵莉希下安撫大肆暴走的艾維利貝的辦法。」 養父大人低頭致歉的說詞使得阿納斯塔修斯露出非常苦澀的表情注視我喃喃自語:「這個的韁繩是費迪南在握嗎」。 ……嗯?什麼意思? 不同於歪頭感到疑惑的我,阿納斯塔修斯和養父大人似乎了解彼此的意思,他們看著我按住額頭。 「原來如此,若為如此,我亦理解汝之主張,但這無論如何亦是困難。據剛才前往阿倫斯巴赫時阿倫斯巴赫的文官們表示,那個一人似乎處理不少政務,他們為阿倫斯巴赫的狀況日漸提升而欣喜。」 阿倫斯巴赫垮下會很困擾。阿納斯塔修斯搖搖頭。現在這個時間點,阿倫斯巴赫的海上好像有著唯一開啟的國界門在。在失去葛里托利斯海德的現在,無法開啟其他的國界門,由阿倫斯巴赫一手包辦與他國的交易。然後,反過來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無法關閉國界門。 「與他國亦有何問題在嗎?」 「……是認為,或許會與蘭斯內維產生糾紛。」 看到阿納斯塔修斯斟酌用詞的樣子,我想起費迪南信件裡有阿達爾吉薩的公主要前來的情報。 「或許與汝等沒什麼關係但……」 確實阿達爾吉薩的公主前往阿達爾吉薩的離宮這件事本身,跟我和埃倫費斯特都沒有關係吧。但是,阿達爾吉薩果實的費迪南待在成為對外窗口的阿倫斯巴赫,並不是完全沒關係。 「阿倫斯巴赫有費迪南大人在,埃倫費斯特亦並非毫無關係。若發生何事,敬請知會,我,絕對會前去救助費迪南大人。」 「若汝前往便僅能看到事態擴大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麼阿納斯塔修斯和養父大人的聲音重疊了。 ************************************************ 阿納斯塔修斯,登場。 逮住敦刻爾弗格的兩人不讓她們逃走,在敦刻爾弗格的兩人加入下商談重要事宜。 蘿潔瑪茵因為共有情報是重要的而全都說出來,在各種意義上對她感到頭很痛的眾人。 接著,與他領的社交。 第20章 守林故事之与王族的谈话 「……不,不會傳喚威爾弗里德。」 對於我的提議,養父大人稍作思考後搖了搖頭。 「為什麼呢?這對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而言不也是重大問題嗎?」 「啊—,確實如此。但是,傳喚威爾弗里德過來能夠改變什麼嗎?無論他作何感想,承蒙王的命令都是無法違抗的。結局就僅僅會是威爾弗里德無意間在貴族院引起騷動而已。」 艾倫菲斯特是否該放開蘿潔瑪茵,這點若是領主一族就該清楚明白。對贊騰主張「不會讓蘿潔瑪茵離開艾倫菲斯特」的有奧伯夫婦就足夠了。而且,明明還沒接到王族正式談話,不能隨意讓「蘿潔瑪茵是次任贊騰候補」這件事流傳出去。要是威爾弗里德不滿的喊叫、或將情報傳達給近侍們,那就困擾了。養父大人這麼說。 「如果威爾弗里德解除與你的婚約,威爾弗里德幾乎不可能成為奧伯。明明能想見他會大亂,在這種緊迫時分可沒有能夠應付威爾弗里德的時間。在面對王族之前,決定好艾倫菲斯特的方針、演練交涉對策、思量條件等等要來得重要。威爾弗里德未成年,也不能出席領主會議,王族也沒有傳喚他。感受不到傳喚他來此地的必要性。」 雖然會變成事後允諾,但因為決定結婚對象的是親屬,並不特別有問題。養父大人皺緊眉頭一臉不情願的說。我邊想著「表情跟有奧伯風範的發言不一致吶」邊注視著養父大人時,他那張不情願的臉轉向我。 「你也一樣喔。」 「咦?」 「與王族的會談也沒有邀請你。而且,我是奧伯?艾倫菲斯特。雖會儘可能交涉,但艾倫菲斯特絕非強者,或許會導出不合你意的結果。希望你先做好覺悟。」 雖然有邀請奧伯夫婦,但並沒有邀請我,交涉看來只能全面交給養父大人和養母大人了。 「我曾得養父大人拯救重要的家人與自己的性命。雖然結果有許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但我是打算履行作為養女被交代的責任與義務。是以,在養父大人守護我的家人、神殿的大家與古騰堡等人的情況下,我會作為養女遵從奧伯?艾倫菲斯特所做的判斷。」 清楚知道養父大人懊惱地咬緊牙關。感受著他滿臉悔恨下的愛情,我對養母大人遞出防止竊聽的魔法道具。 「若奧伯夫婦受邀的話,是無法對養母大人保密的。養父大人,勞煩說明喔。」 「由我來說明嗎?」 「請以衝擊最少的方式傳達。」 養父大人煩惱地張開口。養母大人微笑地表示「就你的表情看來,拿時間煩惱不是為可惜嗎?」催促養父大人說明。聽到次任贊騰候補的事情,養母大人維持著笑容一時僵直,而後嘆著氣說:「雖然在冬季報告書時姑且稍稍習慣了……」。 「王族是無論如何都希望避免增加混亂吧,所以我名列候補之事,請養父大人、養母大人、父親大人收藏心頭。」 「知道了,也不清楚王族是希冀哪種狀況呀。」 聽艾格蘭緹娜所言,王族希望的是維持現狀。不要讓大領地之間相爭、能以席格斯瓦德作為次任贊騰讓王族重新奮起振作……想到這裡我突然恍然大悟。 這些是艾格蘭緹娜的期望,而亞納索塔瓊斯說過想要去除艾格蘭緹娜的擔憂,所以這些或許只是他們兩人的期望。我並沒有從贊騰和席格斯瓦德口中聽到「我取得古得里斯海德後要成為席格斯瓦德的第三夫人」這樣的事情。從王族內部情報斷絕去考量,直接做出判斷或許是危險的。 「如同養父大人所言,不知道王族希冀哪種狀況。是以,王族的想法就先推後之後再去思考吧。養父大人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可以儘可能對王族榨取到艾倫菲斯特認定的利益。」 「蘿潔瑪茵!?」 聽到我提議推後去思考王族的想法,養父大人和養母大人都瞠目結舌。 「亞納索塔瓊斯王子希冀我成為席格斯瓦德王子的第三夫人,他表示,艾倫菲斯特的事情由艾倫菲斯特去想辦法。我認為參考去年與戴肯弗爾格交涉出版利益,決定好絕對無法退讓的底線、這種程度的利益是能得到的、還有如果能得就是最好的大勝利的高標,好得到對艾倫菲斯特而言的最大利益、而非對王族的利益就好。」 養父大人與父親大人面面相覷,浮現出苦笑表示「變成商人的表情了呀」。雖然應該不會在這次的召見裡突然就開始交涉,但先準備會比較好。 在王族提出進入中央神殿的情況下、在王族提出關於次任贊騰候補的事情的情況下,我針對兩種情況試著提出具體的條件。帶去中央的近侍不希望受限、要將我待作領主候補生、想要有超過艾倫菲斯特圖書室的書籍,哪一個都全是個人的利益。 「喂,蘿潔瑪茵,這些可不是艾倫菲斯特的利益喔。」 養父大人平常是彙整文官提出的意見、挑選出好的意見就好了吧,他對我說出口的條件顯露不快。 「如果那麼想,養父大人和養母大人請也提出條件。這次的事情不知道可以流傳到多廣,是以不同往常,無法與文官商量,必須由我們自己得到艾倫菲斯特的利益喔。」 養父大人和養母大人恍然大悟地開始提出對艾倫菲斯特有利的意見。因為平常有聽取文官說明、會議上有與他領的奧伯交談,所以起了個頭後就很快了。我將一個接著一個提出來的利益和條件記到我的記事板上。如果能排列出這個的優先順序,會多少對與王族的商談有所幫助吧。 「這次會只由王族提出要求吧。但是,王族也是交涉對象這一點並沒有改變。若有利益,協助也無妨;但若對我們全無利益就無法協助。請堅持這個主張不要鬆口。還有,解除收養也需要我的同意,所以也請求王族要聽取我的意見喔。」(2) 隔天,我前往地下書庫的行程休息。這是因為奧黛麗擔心我才剛剛退燒就到處亂晃又會發燒了、克拉麗莎也表示「蘿潔瑪茵大人的身體最為重要」強硬反對的關係。 「蘿潔瑪茵大人鎮日在地下書庫閱讀文獻,想必疲憊了吧。請慢慢休息。」 我按照近侍所說的返回床舖,指向書箱。 「那麼,克拉麗莎,我想要悠閒休息,所以請取來那邊的書。」 「是打算在床舖上讀書嗎!?」 「受委托的工作和興趣是不同的,要悠然自得,書籍是必要的吧?」 克拉麗莎受到驚嚇,我表示「這種反應真是久違了」,向她指示我閱讀到一半的書籍標題。克拉麗莎打開書箱,取出書本。 「雖然有聽哈特姆特說過,但實際見識還是吃了一驚呀。」 「最近的蘿潔瑪茵大人太過忙碌、變得健康,因此沒有能夠悠閒閱讀的時間吶。」 莉瑟蕾塔咯咯笑著,將床舖調整得容易閱讀。我拜託奧黛麗,對漢娜蘿蕾送去奧多南茲,代我通知瑪格達萊娜我要休息後,翻開書頁。克拉麗莎的「出發前往領主會議」的聲音在遠方響起時,我的意識已經完全被書奪走了。 在我悠哉享受閱讀時,奧多南茲飛來了。因為白鳥降落在書本上,不願也會進入我的視野。 「我是希爾德布蘭德。你似乎病倒了吶。雖然想送去慰問品,但遭到母親斥責,說未成年的蘿潔瑪茵是不該在這裡所以不行。……請快點好起來。」 可愛的慰問奧多南茲讓我輕笑著送出回訊「已經退燒,僅僅是侍從擔心而要觀察狀況而已。明日會前往地下書庫」。 隔天,我如同跟希爾德布蘭德約好的,前往地下書庫。養父大人和養母大人前往受到王族召見。會談成怎樣,不回宿舍就無法得知。 地下書庫裡有漢娜蘿蕾、希爾德布蘭德、瑪格達萊娜在。今天亞納索塔瓊斯和艾格蘭緹娜似乎也有社交活動。 「您好,蘿潔瑪茵大人。貌似康復,安心下來。」 漢娜蘿蕾好像是因為我在茶會倒下過,擔心我是不是因為巡迴祠堂而累倒。在我微笑說著「已經沒事了喔」的時候,希爾德布蘭德也靠近過來。 「蘿潔瑪茵,身體回復,太好了。」 「感謝慰問的奧多南茲,希爾德布蘭德王子。」 聽到我致謝,希爾德布蘭德的紫眸閃閃發亮開心地笑了。以王族來說,希爾德布蘭德的情感表現坦率可愛,讓我不禁覺得跟麥西歐爾很像而顯得寵溺。 在我跟希爾德布蘭德談著「昨天做了什麼呢」的時候,無意間感受到視線。轉過頭,能看到瑪格達萊娜正注視著這裡。瑪格達萊娜在跟我對上視線後,微微一笑,指向書庫。 「差不多要進入書庫了喔,諸君。」 然後,在大家默不作聲努力抄寫當中,我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 「蘿潔瑪茵,可以稍稍耽擱嗎?」 「怎麼了嗎,希爾德布蘭德王子?是有不懂的文字嗎?」 我被詢問問題並不是頭一遭,我轉頭面對希爾德布蘭德,希爾德布蘭德一臉苦腦的注視著我,而後開口。 「想趁漢娜蘿蕾與母親休息時談談。……蘿潔瑪茵是能夠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成為贊騰嗎?」 「……我並非王族,所以沒有那個資格喔。」 希爾德布蘭德口中會說出這種話,王族之間似乎共有了我成為次任贊騰候補這個情報。雖然能夠區別出這件事不能讓漢娜蘿蕾聽到,但能在這種地方談嗎? 在我滿腹疑問時,希爾德布蘭德握住我的手。 「蘿潔瑪茵,我想要幫你。」 在我眨巴眼睛想著「什麼意思呢」的時候,瑪格達萊娜隨著噠噠的快速腳步聲進來書庫,走向前。 「希爾德布蘭德,你在做什麼?」 「母親。」 希爾德布蘭德顯得臉色發青,估計他是說了不能說的話。瑪格達萊娜低頭看我。 「蘿潔瑪茵大人,希爾德布蘭德說了什麼呢?」 「他是說想要幫我。雖然我已經回復健康了,希爾德布蘭德王子非常溫柔呢。」 我露出微笑,不觸及關於古得里斯海德的事情。瑪格達萊娜探索似地盯著我和希爾德布蘭德看,而後顯得沒辦法的說:「希爾德布蘭德,休息吧」中止談話。(3) 在瑪格達萊娜監視著不讓希爾德布蘭德接觸到我的狀態下,用完午餐默默地進行翻譯成現代文時,席格斯瓦德抵達地下書庫。在領主會議開始後,是頭一次在這個地下書庫裡見到席格斯瓦德。 席格斯瓦德慰勞配合王族每日前來地下書庫的我和漢娜蘿蕾,表示「今日請悠閒休息」,催促漢娜蘿蕾回去。 「承蒙過多顧慮,不勝惶恐。」 漢娜蘿蕾在擔心地不斷回頭看我中離開書庫。在我也要站起來時,席格斯瓦德要我重新坐下。 「因為如果不在這裡,就無法與你交談。」 席格斯瓦德浮現出沉穩的笑容,坐到我的面前。然後,他徐徐開口。 「亞納索塔瓊斯對我說,要與你談話時,如不直率到過於直率地表達,就會無法傳達。所以,想要在儘量能夠互相理解下交談,可以嗎?」 雖然亞納索塔瓊斯的說辭讓我有點不愉快,但他並沒有說錯。在與王族的商談裡,比起有所誤會,我會希望能夠直率的交談。 「若我過於直率也不會成為處分對象的話……」 「不能處分重要的贊騰候補。」 席格斯瓦德在輕笑著那麼說後,直直地注視我。 「根據亞納索塔瓊斯的報告,我等得知你是次任贊騰候補。還有,未進行王族登錄就無法得到古得里斯海德這件事情也……」 因為蒂緹琳朵讓魔法陣發光和星結儀式,貴族們好像開始有點相信起中央神殿的說法,就是指復甦古儀式、得到正當贊騰這件事。正因為如此,貴族們也認為能夠以我得到古得里斯海德。但是,那並不正確。 「不是王族的我並沒有資格。因為沒有資格就無法得到,由王族得到古得里斯海德是為最佳。我認為拜託艾格蘭緹娜大人就好了喔。」 「很遺憾,王族並沒有那種餘裕。這件事希望保密……」 席格斯瓦德一臉困擾地告訴我。就像圖書館礎石的魔法道具的魔力枯竭那樣,中央也有魔力枯竭的魔法道具。 「因為緊急事態造成能夠供給魔力者稀少,所以中央有許多停止運作的魔法道具。……前些日子,其中一個魔法道具崩潰了。」 「崩潰、了嗎?」 「似乎也有完全失去魔力就會崩潰的魔法道具。」 我們平常使用的魔法道具,就算魔力了也不會崩潰。但是,古魔法道具在魔力完全用盡後,似乎會完全崩潰不留痕跡。 「不能讓自古傳承下來的貴重魔法道具在我等這代崩潰吧?所以,以父親為首,我等使用回復藥對之前判斷不重要而先行放置不管的魔法道具一一注入魔力。實在無法去巡迴祠堂注入大量的魔力。」 席格斯瓦德訴說,必須儘速將我納入王族取得古得里斯海德,需要魔力及讓貴族遵從的權力。確實,置之不理國家似乎就會簡單地崩潰。 「本來應該要待你成人,以婚姻讓你成為王族。但是,我等無法等你成人。我等想要儘速將你迎入王族。」 要解除艾倫菲斯特對我的收養,讓我成為贊騰的養女。然後,讓我取得古得里斯海德,在我成人後讓我與席格斯瓦德結婚的樣子。那是對王族而言最好的未來吧。 考慮到要拯救在與蒂緹琳朵結婚後會遭到連坐的斐迪南,現在立刻就能得到古得里斯海德的狀況並不壞。當然,考慮到艾倫菲斯特的現況,我就無法飛撲上去。 「父親表示,基於得到艾倫菲斯特的協助,也應該考慮艾倫菲斯特的利益,因而做出種種提議。但是,奧伯?艾倫菲斯特並未接受。」 「……有做出怎樣的提議呢?」 對於我的詢問,席格斯瓦德事先聲明「是相當厚遇……」後告訴我。 「厚遇蘿潔瑪茵的出身領地艾倫菲斯特,讓艾倫菲斯特提升名次,也提出讓中央儘可能多去任用艾倫菲斯特的貴族,強化成為贊騰的你的立場。但,遭到拒絕。」 王族提出的提議,是如果是其他領地應該就會歡喜能夠增加影響力的提議,但這些提議被以「雖然不吝惜解除收養,但對雙方無利的契約無法成立」冷淡駁回。 ……啊,對呢。 「這讓我等困惑,艾倫菲斯特到底是何等貪婪呢?」 「席格斯瓦德王子、艾倫菲斯特因為名次急遽提升,對他領的應對以及貴族的行事作法都並未相襯為上位領地。必須暫時維持名次、或是稍微降低名次,好充實內政。提升名次是會困擾的。」 聽到我傾訴艾倫菲斯特的內情,席格斯瓦德吃驚的瞠目。好像因為席格斯瓦德不管身處哪裡都是受到擁戴的立場,所以對下位領地和上位領地的行事差距感覺沒有那麼深刻的樣子。他好像認為那只是「注意到就能修正」的程度,沒認知到會需要耗費數年去矯正。 附帶一提,因為今年要求與其提高名次更希望待作戰勝組,艾倫菲斯特好像被認為是非常有野心的領地。 「那麼,為了強化你的立場拉拔貴族前來中央……?」 「艾倫菲斯特本來人數就不多,這個冬季因重大理由進行過肅清,貴族減少過多,所以要求『儘量多讓貴族前往中央』,艾倫菲斯特會無法維持運作。」 席格斯瓦德無言地凝視著我抱頭苦惱。彼此的想法似乎相當有歧異造成誤解。 「就是這麼一回事,艾倫菲斯特有艾倫菲斯特的事情。我無法立刻就成為王族的養女。」 「是怎樣的事情呢?是比拯救崩潰迫近的尤根施密特更為重要的事情嗎?」 席格斯瓦德的言辭裡有著莫可奈何的焦慮。儘管如此,我也無法退讓。 「那邊的問題是可以用魔力不足就一語道破的問題吧?這邊可是非我不可。」 「願聞其詳。」 席格斯瓦德稍稍探出身子。 「我,在艾倫菲斯特有承擔印刷事業、神殿長、孤兒院院長與領主一族的職責。這當中,領主候補生的職責是有可能立刻交給兄弟姊妹。但是,其他的就並非那麼簡單。」 就算將神殿長交接給麥西歐爾與他的近侍,若想見識全部的祭祀儀式就需要一年的時間,還必須要就這樣交接孤兒院。然後,關於印刷業務,也要交接給母親大人,還要加上古騰堡的出差要如何、我前往中央的話專屬他們要如何,有許多不得不處理的問題。 「還有,艾倫菲斯特以我的婚約內定了次任奧伯,但若解除婚約亂了內定,艾倫菲斯特就會荒亂。絕對必須要有一定程度的準備。若是因政變的混亂而想要避免大領地紛爭的王族,想來是能夠理解奧伯想要避免領地裡的基貝因為肅清混亂引起紛爭的心情。」 艾格蘭緹娜和席格斯瓦德都說過想要避免引起政變那樣的紛爭。因此,才會提出希望我成為席格斯瓦德的第三夫人。我可不會接受他說完全無法理解我們這邊的事情。 「而且,養母大人在懷孕中,嬰兒誕生之前無法供給魔力。明年的這個時候,養父大人預定要迎娶第二夫人,冬天妹妹要在貴族院實行庇佑儀式。至少,若非明年再遷籍,我會因為魔力的問題而無法離開艾倫菲斯特。」 「比起艾倫菲斯特還是尤根施密特要來得緊急危險……」 我越說越激昂,席格斯瓦德卻只當作是耳邊風,這讓我端起微笑。 「會想辦法解決王族不足的魔力,所以,請以魔力賣給我一年份的時間吶。然後,請別用大領地的常識考量,以艾倫菲斯特的情況去考量後,請接受對艾倫菲斯特有利與對我有利的條件。」 ************************************************ 大家都被逼到走投無路。 王族和艾倫菲斯特都沒有餘裕。 用魔力購買時間的蘿潔瑪茵。 第21章 守林故事之想传达的星空 「昨天我去看星星了!天空裡有滿滿的星星,超漂亮的耶。」 我手上拿著星座盤,飛身闖進去慣的隔壁家的兒童室。 因為是暑假,可以比平常還晚很多起床,我取得媽媽的允許,讓爸爸帶我去有點高的山丘,這是昨晚的事情。 在山裡澄澈的空氣中抬頭抑望星空,我看到至今不曾見過的星海。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可以清楚看到銀河的夜空,就只能愣愣地張著合不攏的嘴抬頭仰望。 「這是織女星、這是牛郎星、這是天津四,這被稱作是夏季大三角。你看,這之間有銀河吧?」 我秀出旋轉星座盤,按照爸爸教我的說明昨晚觀星時看的星星。滿身藥草味道的她因為生病幾乎不會離開家門,一直都是開心地聽我說自己的所見所聞。 我偷看了眼她的樣子,她認真地注視著星座盤。 「圍繞星座的神話的話,我最近有讀過喔。」 「神話?夏季大三角是七夕的故事吧?」 回想起抬頭仰望星空時爸爸說的七夕的故事,我歪頭問她,她「嗯」的點點頭。 「那個七夕是中國的故事呢?星座有許多故事,希臘神話也很有名喔。例如,在這裡有大熊座吧?這裡呢……」 她指向旋轉星座盤,跟我說起大熊座的故事。雖然我為她找來許多各式各樣的東西帶過來,但每次總會被同樣八歲的她的讀書量和知識壓倒。 「知道得真清楚耶……」 「就算說我知道,這不就是讀過書誰會知道的事情。」 「能讀到那種程度超厲害的。」 我有看滿滿困難文字的書不到三十分鐘就會睡著的自信。 「我就只能做到這種事情呀。真好呀,我也想看看星空。」 「我絕對會讓你看喔。」 她說得非常非常羨慕的樣子,讓我不禁脫口而出。 她並不是自己喜歡才會窩在房間裡的,只是如果不窩在房間裡,她立刻就會發燒。而且因為她本來就沒什麼體力,一旦發燒病況就會拉長,稍微惡化就會立刻住院。 要看星星就必須去夜裡的山上,所以是不可能的吧。 但是,我想讓她看星星。 我想和她一起看看那樣壓倒性驚人的繁星。 ……如果至少能帶她去看天象儀就好了呀……。 要她出門基本上全當成是不可能會比較好。自從在幼稚園時勉強帶她出去害她臥病在床以來,我的腦子裡被清楚刻上絕對不能把她帶去外面。 「吶、媽媽,不可能在房間裡看星星嗎?」 在我從隔壁回來時,媽媽正在準備午餐。她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回答我的問題。 「呣ー,應該有家庭用的天象儀,但以你的零用錢買不起喔。無論如何都想要的話,就請等到聖誕節或是生日或是存夠壓歲錢。」 「那個就太遲了呀。」 生日兩個月前才剛過,聖誕節則還有四個月呀,無法等到那個時候。 「那麼,去做呢?」 「怎麼做!?」 「去思考怎麼做是你的工作。看要是畫在黑色的圖書紙上,還是畫在箱子裡面來窺探,想做就做得出來喔。比起那個,吃飯了吃飯了。」 母親趕我去洗手時,我思考著。帶去黑色圖書紙抬頭看完全不像是星空。窺探箱子裡的話,或許看起來像是周圍有星星,但無法兩個人一起看。 「啊,對了!」 我想到個好點子。 我滿臉笑容地吃飯。 吃完飯立刻跑去收集材料。 「喂,在做什麼呀?」 「啊,來得剛好,你也來幫忙吧,之後要做天象儀。」 我把來玩的朋友跟親人都捲進來,做出我所想到的東西。 「我做出超強的東西了,你看!」 我跟隔壁的阿姨一起進入她的房間,穿著白色連身裙的她靜靜地閤上書,眨巴眼睛。 「……這個,是什麼?」 「天象儀!」 「咦?」 「現在就組起來,等等喔。」 我跟阿姨一起組裝起瓦楞纸。 兩個小孩小可以進入的瓦楞紙屋,上面有小小的洞。進入瓦楞紙屋,從小洞照入的陽光像是星星一樣的耀眼。 「你看,這是織女星、這是牛郎星、這是天津四的夏季大三角。這邊是北方,這邊是北極星。根據星星的尺寸,洞穴的尺寸也有不同喔。」 「好厲害、好厲害耶,謝謝。」 在狹小箱子的天象儀裡,她真的很開心地笑了。 我的辛苦也有了代價。 我揉了揉鼻子笑了。 感覺為了她的笑容和稱讚,我什麼都做得到。 ************************************************ 最初寫出來是在六年前。 真懷念呀。 第22章 守林故事之麦西欧尔与祈福仪式 祈福儀式的早晨一如往常,由目送我的侍從、灰衣神官們、廚師們、裝滿食材和服裝等行李的馬車、以父親為首負責護衛任務的士兵們揭開序幕。藉由普朗坦商會向小神殿傳達麥西歐爾將會前往的事情,應該就會開始各式準備才對。 接下來,再目送帶著充滿我的魔力之魔石和聖杯的坎菲爾離開後,就等待下午麥西歐爾與近侍們前來,朝著哈塞出發。我讓麥西歐爾和他其中一名護衛騎士,以及帶著藥箱的法藍與護衛騎士安潔莉卡坐上小熊貓巴士飛往哈塞。 祈福儀式和我同行的護衛騎士還是達穆爾和安潔莉卡。想一起同行的柯尼留斯兄長大人被我命令準備與萊歐諾蕾的新居時,露出厭惡的表情說道「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吧?」所以我只好拜託他去探望奧蕾莉亞和小寶寶的狀況,順便向蘭普雷特兄長大人打聽威爾弗里德的情況。 「沒想到這麼近呢。」 在看見哈塞鎮後,麥西歐爾這麼說道。我覺得雖然用騎獸前往的確感覺很近,但如果是馬車前往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天氣十分晴朗,我將騎獸降落於大家聚集的廣場。催促因人數眾多而眨著眼睛的麥西歐爾走下騎獸,走上舞台。 「蘿潔瑪茵大人,恭候您的光臨。」 「利希特,他是我的弟弟麥西歐爾,雖然今天只是參觀,但未來也會參加神事。」 我和哈塞鎮長利希特彼此問候,並將麥西歐爾介紹給他。然後告訴麥西歐爾該站立的位置,將視線投向法藍後頷首。 「現在開始祈福儀式。請各位村長登上舞台。」 與法藍的指令一同上台的是,抱著附蓋容量約十公升木桶的五人。至今為止,理應放有神器金色大聖杯的台座上空無一物。 我站在台座前,拿出思達普唸道「埃德古拉爾」後,聖杯就顯現了。大家看到空無一物的空間聖杯憑空出現都發出詫異的叫聲。而且不單只有哈塞的居民,沒參加貴族院奉獻儀式的近侍們也一樣。在一片嘈雜聲中,我開始向水之女神芙琉朵蕾妮獻予祈禱。 「治癒及變化的水之女神芙琉朵蕾妮啊,侍其左右的十二眷屬女神啊。請賜予由命之神埃維里貝身邊解放之姊妹神,土之女神蓋朵莉希,賜予祂孕育新生命的力量。」 將我的魔力流向聖杯,聖杯釋放出金色光芒。我看著這副光景,繼續將魔力注入聖杯。 「頌讚生命的歡喜之歌奉獻予祢,祈禱與感謝奉獻予祢。請賜予清澄明淨的庇佑。願祢貴色,充斥瀚瀚大地之萬事萬物。」 法藍傾斜聖杯,如往年一般流出綠色液體,將之注入排隊等待的村長手中拿的木桶內。 「將祈禱與感謝獻予土之女神蓋朵莉希與水之女神芙琉朵蕾妮!」 ……嗯。看來自備聖杯也不會有問題呢。 第23章 守林故事之再次取得庇佑 大家在工房找東西,我則在旁邊努力製作護身符。平民用的護身符必須使用圖書館的工房裡的素材才能製作。考慮到要分派給平民區的家人和古騰堡他們的話,就需要相當多的數量。如果在傳喚公會長、吉爾貝塔商會、普朗坦商會的時候交給他們的話,就不能只把公會長排除在同伴之外。 「也製作了額外的護身符,這就足夠了。」 就這樣,難得地比閱讀更努力製作平民用的護身符後,把儀式所需的物品運進神殿。明天是再次取得庇佑的儀式。 「蘿潔瑪茵大人,我在畢業典禮之後已再次取得庇佑了,所以不會參加明天的儀式,而直接前往訓練。」 「我也再次取得庇佑了,所以想於城內工作。」 對萊歐諾蕾和莉瑟蕾塔的話點點頭,我回頭看向優蒂特。 「優蒂特打算怎樣做?」 「因為感覺祈禱不足,所以這次會暫緩。可以前往訓練,如果覺得有護衛騎士在會更好的話也可以前往神殿。」 「因為有許多護衛騎士在,所以請前往訓練。……也得向奧黛麗和布倫希爾德發個邀請呢。」 雖然給兩人發送了奧多南茲,但奧黛麗至今並未特別做過祈禱,布倫希爾德則似乎非常忙碌,忙於與葛雷修交流以及安排侍從的教育。布倫希爾德說因為會在自己的畢業典禮後再度舉行儀式,所以這次就暫緩了。 「不過,因為向我獻名的格蕾緹亞是強制參加的,所以請一定要來神殿呢。」 「遵命。」 羅德里希得到全屬性是否因為獻名呢,雖然這樣推測著,但仍未得到確鑿的證據。這次打算在成年組後也讓獻名組進行再次取得庇佑的儀式。 ……母親大人也能來嗎? 如果母親大人能夠前來神殿的話,就能夠調查在獻名的主人更改時,獲得的庇佑是否有差別。雖然會要繆莉艾拉進行多次儀式,但如果能夠做到的話就想調查一下。我以奧多南茲詢問母親大人的安排後,收到了「下午能夠過來」的回覆。 「預備新點心的食譜吧。因為柯尼留斯畢業了,已經無法入手新食譜了呢。」 為了機靈的母親大人,我決定準備一份作為今年的獎勵的慕絲食譜。 第二天,要舉行儀式的近侍們在第三鐘鳴響前就已經到齊了。我打開神殿長室的工房的門,把出入所需的魔石交給他們,準備把魔法陣等物品搬運出去。 「蘿潔瑪茵大人,要運送到禮拜室嗎?」 「沒錯,法藍。因為向哈特姆特傳達了在發出辦公的指示後前往禮拜室的信息,所以請運送去禮拜室。能夠做到的話,想盡量擺放成與貴族院相同的說。」 因為是體力勞動,所以不光是法藍,還從工房喚來了吉魯和弗利茲幫忙搬運行李。馬上也和哈特姆特的侍從們會合,轉眼間就把行李搬運出去了。 「莫妮卡,有通知孤兒院嗎?」 「是的。『今天請勿進入禮拜室』,傳達了這樣的信息。」 因為我必須監視出入工房的人,所以準備交給了哈特姆特和達穆爾負責。身為文官的繆莉艾拉、羅德里希和菲里妮是助手。 當所有的行李都被搬運出來時,我回收交給近侍們的魔石別針,關上工房的門並前往禮拜室。哈特姆特他們正如先前所指示那樣準備了禮拜室內部。 祭壇上裝飾著布匹與果實,燃點了香爐,能聞到微香。祭壇前鋪著赤紅布匹,大大攤開描繪著魔法陣的布。這個魔法陣與在貴族院看見的魔法陣不同,並非是刺繡,而是用墨水描繪。似乎,斐迪南也實在提不起勁刺繡。 「一開始要確認這個魔法陣會否真的運作,以及以逐一屬性接連舉行儀式也能獲得庇佑,所以首先會讓安潔莉卡挑戰。」 因為是墨水,說不定也會有部分隨著歲月流逝而被擦掉消失,也有可能因為設置的方式不好而無法發動。 「雖然因為是試用,所以我會在安潔莉卡的儀式上同席,但之後請各位一個接一個輪流進行儀式。在貴族院裡的庇佑的儀式是一個接一個輪流舉行的吧?獲取的庇佑說不定不是能過於公開的事物,說不定也是因為要集中在儀式上。」 雖然為了確認安潔莉卡是否真的在頌唱而有監視的必要,但其他人應該沒有問題。當我確認儀式的程序時,大家都擔心地注視著安潔莉卡。在這種時候,安潔莉卡實在沒有信用。雖然本人用力點頭說道「會努力的」,但果然很擔心。 「安潔莉卡試行之後,會讓哈特姆特舉行儀式。」 「不是我,嗎?」 柯尼留斯兄長大人感到不可思議地這樣說道。雖然在試行上使用身分較低的人是理所當然的,但確認能做到後,普通來說是會按照身分輪流進行的。「沒錯,因為哈特姆特不得不儘早結束儀式,然後回去辦公。」 雖然能代替身為護衛騎士的柯尼留斯兄長大人的人有好幾個,但能夠作為神官長指揮的哈特姆特是無可替代的。雖然因為威爾弗里德拜託了我,哈特姆特也很期待,所以才提前舉行儀式,但實際上要為數天後的洗禮儀式和祈福儀式作準備,是非常忙碌的時期。 「原來如此。確實,考慮到效率的話,哈特姆特排在前面較好。然而,於貴族社會中,破壞順序是惹人厭惡之事,所以請記住這一點。」 我的做法能通用的只有神殿,一邊被指摘,他一邊說調換次序並沒關係。 「我於安潔莉卡的儀式上陪同後,會在神殿長室的工房裡。請按照哈特姆特、柯尼留斯、馬帝亞斯、勞倫斯、繆莉艾拉、格蕾緹亞、達穆爾的順序舉行儀式,然後前來報告結果。繆莉艾拉會在母親大人來臨後再次舉行儀式。」 「遵命。」 看著大家點頭後,我指著處於自己腳邊的木箱。 「這個木箱放有魔力的回復藥。請切勿忘記,要以自身魔力注滿魔法陣。」 然後,我和安潔莉卡留下來,其他人都離開了禮拜室。護衛騎士們會守在門外吧。我從木箱取出魔力的回復藥,遞給安潔莉卡。 「那麼,安潔莉卡。做吧。為了獲得自己想要的庇佑,試試只呼喚特定神明的名諱能否使儀式能夠進行吧。」 「好的。」 安潔莉卡拿著我遞出的魔力回復藥,站在魔法陣的中心。然後,面向祭壇跪下,觸碰魔法陣開始注入魔力。 「我為向創造賜予世界之諸神獻上祈禱與感謝者。」 安潔莉卡為了不出錯而慢慢頌唱最高神和五柱大神的名諱後,安潔莉卡有適性的火和風屬性記號發出光芒,豎立不那麼高的光柱。這樣看著他人的儀式,就能明白全屬性一開始就發光,光柱的高度有安潔莉卡的兩倍左右的自己被說是規格外的理由。與他人比較是很重要的。 ……如果獲得眷屬神的庇佑的話,光柱就會不斷伸展呢。似乎與其他人相差甚遠。 我這樣想著的時候,安潔莉卡開始頌唱眷屬神的名諱。 「疾風女神施泰菲莉澤、英勇之神安格利夫。如我祈禱的心意與你相稱,請將你的庇佑賜予我身。」 ……她真心地只向鎖定的神明大人獻上祈禱喔!? 唯獨想要這些庇佑吧,安潔莉卡在呼喚這兩柱神明的名諱後就立刻說出結束的話語。即使頌唱了眷屬神的名諱,不過不但完全沒有反應,連魔法陣上的光柱也一下子消失了。 「這肯定是失敗了吧。」 「果然不得不記住所有諸神名諱嗎。深感遺憾。」 不管魔法陣有多充滿魔力,似乎也不能夠隨意破壞或省略儀式的順序。正因如此,貴族院的三年級生才會有記住所有諸神名諱的共同課題吧。否則,肯定早就被廢棄了。 「也挑戰一下能否通過複誦修汀路克的話語來舉行儀式吧。」 聽到我的話,一臉絕望的安潔莉卡的臉恢復生氣。 「我,相信如果是修汀路克的話就會做到的。」 「主人,雖然此為實驗,因此會配合,但本來是必須自行做到的。」 一邊被用斐迪南聲線的修汀路克斥責,安潔莉卡一邊飲用回復藥。如果是實驗的話就會配合,這樣說道的修汀路克很受原人格影響吧。 ……把實驗結果好好送上去吧。 「做吧。」 魔力回復了的安潔莉卡再度前往魔法陣的中心。然後,與先前同樣,開始用魔力注滿魔法陣。 「我為向創造賜予世界之諸神獻上祈禱與感謝者。」 最高神和五柱大神的名諱,即使是安潔莉卡也能毫無問題地說出來。問題是在這之後的眷屬神。 「身為暗之眷屬神的除厄之神卡歐斯弗利耶。」 「隱蔽之神法貝爾肯。」 安潔莉卡複誦修汀路克的聲音。似乎是安潔莉卡完全未曾向其祈禱過的神明,所以魔法陣沒有反應。順帶一提,雙方的庇佑我都有。明明有卡歐斯弗利耶的庇佑,我卻接二連三遭到厄運,為什麼呢。 「身為火之眷屬神的英勇之神安格利夫。」 此時第一次有了反應。身為火之神的貴色的藍光柱稍微伸展了一點。對引導之神艾瓦克里倫的名諱也有反應,藍光柱再稍微伸展了。看見那個情況的安潔莉卡高興地笑了。也許是有幹勁了嗎,我留意到她的複誦的聲線似乎變得更有力。 「身為風之眷屬神的時之女神德蕾梵庫亞。」 「疾風女神施泰菲莉澤。」 這次是黃色光柱稍微伸展。似乎獲得施泰菲莉澤的庇佑。雖然想這會否也獲得飛訊女神奧爾德施內莉的庇佑,但可惜的是並沒獲得。 之後在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下,說出最後的話語。 「如我祈禱的心意與你相稱,請將你的庇佑賜予我身。」 光芒從藍與黃色的兩色光柱逐漸上升,旋轉著作為祝福之光傾注在安潔莉卡身上。然後,充滿魔法陣的魔力化為光流,沿著赤紅布匹登上祭壇,被神像吸收。 「成功了呢。」 回想自己那時的儀式也覺得,這樣的話應該就能夠沒問題地獲得庇佑。不過,我不知道她是否獲得風之女神的庇佑。 「有獲得風之女神舒翠莉雅的庇佑嗎?」 「獲得了。在貴族院內舉行的時候,最後黃色光柱消失了,所以我覺得這次應該沒問題。」 ……沒法獲得大神的庇佑的時候光之柱就會消失嗎。那是初次知道喔。在貴族院裡,安潔莉卡似乎有許多稀奇古怪的經驗。雖然並不想經歷無法獲得庇佑而使光柱消失這樣的體驗,但毫無疑問是罕有的經驗。 「安潔莉卡能夠獲得庇佑是托了修汀路克的福,所以給予它魔力也好,誇獎也好,請好好道謝。」 「是的。而且,是托了把修汀路克賜予我的蘿潔瑪茵大人的福。為了確認是否變強了,想儘早前往訓練場。然後,一次也好,想勝過師傅。」 雖然安潔莉卡非常興奮,但諸神的庇佑僅是減少消耗魔力而變得輕鬆,我覺得她並不會馬上變強。 ……還是說,會像獲授安格利夫之祝福那時的樣子呢? 因為獲得安格利夫的庇佑的騎士們不會特地報告,所以應該不會有多大幅度的戰力提升。不過,對安潔莉卡來說,使用修汀路克時所消耗的魔力減少似乎是非常巨大的影響。 「因為今天有許多護衛騎士身處神殿,前往訓練也可以喔。請向祖父大人炫耀再次獲得庇佑的事情。因為祖父大人說不定也會想來神殿。」 祖父大人也來的話就好了吶,我一邊想著一邊走出禮拜室。在門外,我的近侍們按順序等候著,兼擔當護衛。 「因為安潔莉卡成功了,所以儀式並沒問題。哈特姆特,慢走。結束的話就請前來神殿長室通知結果喔。」 「那麼,先走了。」 哈特姆特對柯尼留斯兄長大人這樣說道後,進入禮拜室。 「這裡只留下接下來進行儀式的柯尼留斯吧。請其他人去做各自的工作。安潔莉卡也可以去訓練唷。」 請羅德里希、菲里妮、繆莉艾拉、達穆爾在神官長室辦公,並拜託馬帝亞斯和勞倫斯當我的護衛。要格蕾緹亞在神殿長室待命。安潔莉卡以如風一樣的氣勢飛奔出去。 回到神殿長室後,我馬上前往工房。把出入工房用的魔石別針交給格蕾緹亞,說明要把結束儀式返回的人帶去工房。為了迴避工房裡只有男女兩人這樣的狀況,必須讓格蕾緹亞在場。 「為了不讓格蕾緹亞聽見其他人獲得何種庇佑,也請準備防止竊聽的魔法道具呢。啊,還有,請法藍恢復正常辦公。因為已經把帶領人前往工房的工作交給格蕾緹亞了。」 雖然法藍為了迎接從儀式返回的我而在神殿長室內待命,但平時應該是在神官長室內辦公。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神殿長室內沒有任何神殿的侍從的狀態發生」被法藍微笑著駁回了。 我把出入工房用的魔石交給格蕾緹亞。 「蘿潔瑪茵大人在工房製作的是什麼?」 「是護身符。」 「……雖然昨天,好像也在圖書館的工房內製作了?」 格蕾緹亞感到不可思議地這樣說道。確實昨天也製作了許多個,但只有那些是不行的。 「昨天製作的是分派給古騰堡他們的部分。因為,不僅要製作平民用的,也必須製作貴族用的。」 實際上,斐迪南在清理神殿的工房時取得了一部份素材,但品質良好的東西是優先放入神殿長室的工房裡的。因此,給貴族的護身符最好在神殿的工房內製作,才能作出品質良好之物。 「那麼,如果哈特姆特回來的話,請帶他過來呢。」 「遵命。」 進入工房後,從自己帶在身上的護身符當中挑選出魔力消耗較少的護身符,然後開始製作相同的護身符。有反彈魔力攻撃以及反彈物理攻撃兩種護身符。 ……如果防禦了突襲的話,感覺護衛騎士應該能夠應對之後的事情了吧。 跟隨領主一族的護衛騎士受過祖父大人的鍛鍊。如果護身符對突襲有反應的話,想來之後總會有辦法處理的。 我製作了要交給威爾弗里德和夏綠蒂的護身符,呼,地嘆了一口氣。雖然兩人都進行了魔力壓縮所以魔力很多,但麥西歐爾還未掌握如何操縱魔力,所以必須製作在魔力消耗上更加節制的護身符。斐迪南說道「別以我為考慮基準」說到嘴都酸了。 ……記得清清楚楚的我,不是很完美嗎? 「蘿潔瑪茵大人,這邊的護身符是您說要交給巡迴舉行祈福儀式的威爾弗里德大人和夏綠蒂大人的部分嗎?」 「哎呀,哈特姆特。結束了吧?」 看見格蕾緹亞和哈特姆特進入工房,我暫停挑選用來製作麥西歐爾的護身符的素材。然後,走下踏腳台前往桌子。看見為兩人製作的護身符後,哈特姆特咧嘴笑了起來。 「蘿潔瑪茵大人,雖然我也有前往祈福儀式……」 哈特姆特笑著要求護身符。雖然給他做一個也沒關係,但這是個把自己的請求硬推到底的機會。我抬頭看向哈特姆特,揚起一個奸笑。 「如果哈特姆特停止那個奇怪的祈禱的話,也可以給你製作唷。教孩子們那樣的祈禱什麼的,對諸神是為不敬呢。」 雖然我斥責在給予諸神的禱詞中若無其事地加入我的名字一事,但他說道「要感謝何人,是要教導舊維羅妮卡派的孩童們的重要事情」這樣不太聽得進去。 據哈特姆特所說,如果在貴族社會的冷言冷語中,舊維蘿妮卡派的孩童們不去理解自己性命受到拯救,更甚懷抱負面情感活下去的話,不管多麼努力,都會被扼殺成為貴族的可能性。讓他們認知到這一點似乎是很親切的行為。 第24章 守林故事之晋级式与和睦会 於是,新生活開始了。 因為侍從長的莉希爾達仍在身邊,我完全感覺不出與生活在領主城之時有什麼不同。 唯一差別,是當我起床時候,莉澤蕾塔和布倫希爾德已整理好自己儀容,待命在了房間中。雖說不好意思在大家都起床的時間點上,自己一個人還在悠閒睡著,明明很想快點起來,但立場上負責被伺候的我,要是早起來了,服侍的人們自然也得跟著更早起身才行,故而這部分,少不得只能自律了。 早膳是在膳堂取用。一換完衣服,布倫希爾德和莉澤蕾塔自然不消說,包含護衛騎士在內,我等連同各自的侍從,一個跟著一個地準備過去膳堂。而且如同預先通知那般,在我搭著騎獸下到二樓時,科尼利厄斯哥哥他們也是早已在那等候。 「早安,蘿絲梅茵殿下」 從學生中選出的親隨們會陪同著我一起用膳,於是用膳的侍應,便交由了各自的侍從來負責。不過在授課開始之後,貌似就沒法繼續這麼從容地來用膳。但不管怎麼說,今天我仍是被莉希爾達服侍著用完了早膳。 當早膳一結束,我帶著神官長硬塞給我的資料,移動到了多用途大廳。於是一年級生的對策會議,自此開始。 「侍從有莉希爾達在,預備文官的話也有菲莉娜在,那麼護衛騎士只需留下一人,其他人若說有作戰會議要開,那就直接過去也沒問題唷」 「這樣警戒太薄弱了,蘿絲梅茵殿下」 科尼利厄斯哥哥和維爾弗里德一同蹙起了眉。 「科尼利厄斯,在宿舍中不要緊的。畢竟費迪南德大人給了很多護身符呢」 「護身符?」 「是些反倒會對襲擊過來的對方,感到默哀的危險魔術具哦」 尚未持有<stab>的我,只有吟唱禱詞,或者氣到失去理智時所發動的威壓可用,因此目前並沒有真實意義的攻擊手段。在向神官長抱怨二年前受到襲擊瞬間,自己什麼都無能為力的情形後,神官長便給了我,平時只要緊貼著肌膚便會自行補充魔力,受到襲擊時,立馬可以發動的魔術具。 「因為費迪南德大人說,要是被推敲出對策就完了,所以穿戴了哪些,還有怎樣才會發動的這些事機,都千叮萬囑著妾,絕對不能告知他人,不過對於這些魔術具呀,妾只能說,確實很有費迪南德大人的風格」 聽聞我所謂「很有費迪南德大人風格的魔術具」,科尼利厄斯哥哥以及維爾弗里德在霎時間,一同皺緊了表情。莫非,在我睡著期間,他們和神官長之間發生了些什麼嗎? 「……了解。那麼,蘿絲梅茵殿下的護衛,就交由蕾奧諾娜吧」 「不行,科尼利厄斯。護衛的話,請務必要由奴來擔綱」安潔莉卡帶著意興勃勃的笑,挺身而出地自我推薦。科尼利厄斯哥哥臉上也跟著浮現粲然的笑容,轉而面向安潔莉卡說道。 「以安潔莉卡為主心骨的對策,可正是我等扈從騎士隊伍的勝利關鍵。從作戰會議到溫習會這些,肯定都離不開安潔莉卡的不是嗎?」 於是滿面堆笑的科尼利厄斯哥哥,將還在拖沓的安潔莉卡直接拉走。雖說二人的外觀看起來確實是長大,不過卻與成立「助安潔莉卡取得合格成績隊」的那時,仍舊完全沒變。 瞧見優蒂特愕然望著被拖走的安潔莉卡,噗嗤一聲地失笑過後,我將視線轉至了她。 「優蒂特,汝不用守在這也行唷。那邊桌的二年級們,可是已經開始開會囉」 「好、好的。那奴就先過去了」 搞不好,優蒂特原先對安潔莉卡持有的幻想,會就這麼猛然崩壞?可憐是可憐,但能早點知道了現實,傷得也肯定會比較淺。安潔莉卡雖是真的不太擅長學習,可其自身的強悍卻也是無可置疑。 「蕾奧諾娜不參加溫習也不要緊嗎?」 「您無須多慮。奴從科尼利厄斯那裡拿得資料之後,相關四年級課程的部分,皆已通讀過了一遍」 「呵呵,蕾奧諾娜很優秀呢」 想起為安潔莉卡勞神不已的達梅爾(達姆艾爾),我不禁嘟噥了起來,此時蕾奧諾娜欲言又止似地笑著說。 「奴從科尼利厄斯那裡聽說了,這些都是蘿絲梅茵大人在二年前,就已記下的內容……」 「只是為了教安潔莉卡,才與達梅爾一起整理出了資料。所以根本不可能完全記得起來,老早就忘了唷」 「您又再謙虛了。蘿絲梅茵大人還真是客氣呢」 ……不對,我沒在謙虛,是事實的說。 確實,在「助安潔莉卡取得合格成績隊」的時候,是記下了很多沒錯,可現今早就啵啵啵地都忘掉了。畢竟騎士的作戰方法和戰術上怎麼善用魔術來作牽制等事,這些根本成不了茶會上的話題,所以即使忘記了也不打緊。 「維爾弗里德哥哥比較苦惱的學科是哪些呢?」 「有歷史和地理。除此之外的,都是屬於在冬時兒童居室中,學習過的範圍,莫里茨也說了,這樣已足以讓我合格。至於大家,我打算重點式地讓他們溫習下歷史和地理,之後便必須開始做些術科方面的訓練」 維爾弗里德特意拿出他獨自琢磨的一套教育計劃給我看。其中有著算術、神學、歷史、地理,以及魔術的講義,而在歷史和地理兩科上面,更是註記了個大大地符號。 「那術科的科目有哪些呢?妾腦中的講義,都是被費迪南德大人硬塞的,但術科方面卻一直沒有實際演練的時間」 「一年級生在魔術相關上的實際演練,包含魔力的使用與壓縮、騎獸的製作、<stab>的取得。這些爾不是早就都被灌輸過了,完全沒有再去練習的必要了不是?其後,雖然還有宮廷禮儀、音樂和敬獻舞等科目,但都僅需普通地去應對不就行了」 ……什麼,我、實際在二年前的階段,貌似所有相關的各類術科,早就都被灌到會了。神官長這、可怕的傢伙。「這樣能達到合格分數嗎?妾記得以前幾乎沒怎麼練過敬獻舞呢」 「敬獻舞不需要一年級生出場,所以僅是練習罷了。不管哪項,應該都超過合格分數才是。要真確實不行的話,叔父大人那邊也不可能會放過妳的吧。」 切實如維爾弗里德所述。「為了自己」而拼命不已的神官長,絕不會輕易寬待,使我出現有可能不合格的科目。 「那麼,直到3晌鐘前(9:30~10:00),大家就一起溫習歷史和地理。接著便是【菲修匹琉】的練習喔」 我和維爾弗里德分工,分頭教歷史和地理的部分。而上級貴族之中,也是有著已經被教過的人。 這些都在預想之中,比如下級貴族因為沒法找到好的教師,在冬時的兒童居室之中,一些未曾被教過的歷史和地理上知識,便造成了下級貴族和他人之間差異懸殊。而沒有哥哥和姐姐的菲莉娜,在這方面似乎就特別地嚴重。 「首先,從大方向的歷史流程開始吧」 「對了呢。像最初建國那附近的歷史,有一部分和聖典繪本中相同。這樣也比較容易背起來是吧」 一年級生的隊伍人數最少。而且一年級這隊,還是唯一未滿十人的分隊。正因如此,我希望能以全員合格的速度,來謀求獲勝。 「哎呀,呵呵,今年的學生們相當熱於學習耶」 「希爾舍老師」 說是舍監,但教師方面的職務好像也很忙,在宿舍內幾乎不太見得著身影的希爾舍,此時卻圓睜著眼,進到了多用途大廳。 看到全體人員集中在多用途大廳,還分成了各小隊仔細推敲考試時的對策,無論誰都肯定會感到詫異的不是?畢竟授課又還沒開始,而且現在也不是學年末,有著不及格的危機。 「知道你們正忙於學習,不過請先注意一下這邊。明日的晉級儀式預定在3晌鐘於禮堂進行。隨後,尚有會後同場用膳的親睦會。埃倫費斯特今年的號碼是13。明天請謹記這個數字,並依此行動。奴希望在課堂開始前,進一步開展自己的研究,所以期間都會待在本館。為了不勞使奴來費心,還請別在當日引起問題行動,領主候補生們也請妥善地做好管理」 希爾舍在告知事務上的聯絡後,立馬急急忙忙離去。比起宿舍方面的管理,依舊會想優先於自己的研究,真不愧是神官長迄今仍在聯絡的導師。果然都是科學狂人一族。 「是個怪老師呢」 維爾弗里德的喃喃自語,就連侍立在旁,維爾弗里德的護衛騎士也同意地頷首道。 「沒錯,希爾舍老師這人的確有點怪。只不過,至今為止我等也唯有在貴族院的學期開始,必須開啟宿舍房間之時,以及學期結束必須上鎖時候,才能瞧見她的身影。話雖如此,或許是顧慮到領主候補生的關係,今日才會特意出來露個面。不然就我所知,像事務聯絡這等事,大多是以<ordonnanz>便了事」聽說去年是用<ordonnanz>讓高年級生集合全體新生並做告知,之後,回覆的聯絡也是以<ordonnanz>。 維爾弗里德聽完,心生慍怒地蹙起眉根。 「那個希爾舍不僅在初次晤面時未曾向我們施行跪禮,甚至於連半句問候都沒有喔。不管是不是教師,就以埃倫費斯特貴族來說,這也過於出格了吧」 「不,希爾舍老師已不算埃倫費斯特的貴族。畢竟在戶籍遷至中央後,便屬於中央的貴族。並且,貴族院的方針,教師是居於學生之上的立場,所以一般院內應該不會有向學生屈膝的教師才是」 「……是這樣嗎」 總之,今日一整天先確認清楚授課範圍,各個年級篩選出弱點部分。最終由基礎開始補強。 「從這一整天的結果,過冬兒童居室裡所做的那些【菲修匹琉】的練習,看來效果顯著呀。這樣的話,即便是下級貴族要取得合格似乎也不難了。……如此想來,冬期兒童居室的學習,貌似再加上地理和歷史也不賴呢?」 「說的是呢。為此,妾認為必須加緊製作適用於教材的繪本才行了。畢竟什麼教材都沒有的莫里茨老師才是最為辛苦的唷」 為了孩子們,來創作書吧,在我立下決心緊握起拳頭的同時,維爾弗里德輕抬著手,制止了我。 「等等,蘿絲梅茵。說到製作教材,為了讓翌年的我們更具備起優勢,還是先從二年級要用的參考書,開始來製作吧」 反正明年,妳也是打算讓大家繼續這樣學習的不是?維爾弗里德咧著嘴嘿嘿一笑。 說的沒錯。既然我想窩在圖書館裡,互相合作一起取得好成績的環境便是必要的,這次要是能行,明年我仍舊是會使用相同的做法。 「明白了。就由二年級的部分先製作吧」 「唔嗯」 緊接著,進過晚膳後是沐浴的時間,因為明天有著晉級典禮和親睦會的關係,為了預防萬一,我打算用上【淋香】讓頭髮變得更為亮麗。布倫希爾德滿面煥發著容光,拜託我準備了【淋香】。 「這東西實在是妙不可言呢?聽說這也是蘿絲梅茵大人找人製作的是嗎?」 「嗯,沒錯。是妾委託吉爾貝塔商會製作」 布倫希爾德仔細體會著我所帶來的新品【淋香】的香氣,喟然吁出口感慨的嘆息。布倫希爾德先前也說了自身是【淋香】的愛用者。 據布倫希爾德所述,女性為主的派閥,似乎在美容等類的流行都是各走各的。但與二年前不同的是,如今上級貴族的女性,據說早已不論派閥,大多使用起了【淋香】。 「埃倫費斯特的女孩們,大家的頭髮要是能同時變得亮麗起來,不就能潤物無聲地造就流行了?」 「妾覺得會的。畢竟要出現這樣的光澤,可是很不容易的。不帶興趣的男士們或許還無法察覺,可若是女性的話,應該會留意到才是」 「那麼,不如分些給三樓沒有【淋香】的孩子們吧。大家明天都以一副乾淨的模樣出席晉級式」在我和布倫希爾德正聊得起勁時,幫忙莉希爾達準備洗浴用具的莉澤蕾塔正好過來叫我。 「分發【淋香】的事,由奴去就行了。蘿絲梅茵大人請您先行沐浴」 因為同住大寢的孩子們,浴室也是共用,所以真正需要的【淋香】其實不多。莉澤蕾塔拿著【淋香】,過去時似乎還順便教會了她們用法。真是個細心的女孩。 「明年要是大家也能統一戴上髮飾出席,說不定效果會更好哪。將樣式統一,再來顏色只需要選擇和各自頭髮相配的顏色」 決定一點點將流行給傳播開的布倫希爾德,已經開始考慮起明年的事。 「那倒是不錯哪。只是,下級貴族能夠購入與妾相同的東西嗎?」 「……看來樣式要統一有點難度呢。然則,若統一的僅是顏色,也是項敗筆哪。畢竟髮色的各自不同,相襯的顏色自然也得跟著不同」 「明年到來之前再來斟酌吧」 請布倫希爾德和莉希爾達幫忙洗好身體的期間,莉澤蕾塔已然返回。我一邊喝著莉澤蕾塔準備的果汁,一邊聆聽分發【淋香】的反應。 「至今未曾用過的女孩們,正興致勃勃使用著【淋香】」 「莉澤蕾塔和菲莉娜也請拿去使用,要記得弄得亮麗點」 「奴等不勝感激」 洗浴過後,在直到睡前我仍與菲莉娜一起溫習著課業。正確來說,是教著菲莉娜的同時,一邊正如維爾弗里德提醒那般,歸納起草二年級部份的參考書。因為是為了方便大家學習的參考書,所以明年絕對會用得到。 於是,第二天。僅僅一晚,全體女學員的頭髮一概煥發出閃閃動人光澤,早膳席上的男士們,個個變得目瞪口呆。錯愕說著「到底在想什麼呀?」的維爾弗里德,更令我不禁發出了唔呼哼的笑聲。 「是不動聲色散播流行的自我主張」 「哪裡不動聲色了?這根本是死命地在做自我主張喔!」 「畢竟除此以外,現今也沒有其他企劃在,所以是不動聲色的自我主張。況且妾等人尚在合計著,明年是否要讓大家戴上統一的髮飾」 以我個人而言,比較是希望從販賣書冊發起流行,不過考量到必須先拉升成績的事,或許再稍微隱匿一陣子比較好。一旦埃倫費斯特提升成績委員會的工作上了軌道,我便決定要開始賣書。 想由埃倫費斯特發起流行,自然得從美容、服飾、美食等方面一點點地浸染最好。像【淋香】這樣,不計派閥,任何女性都能接受的流行,我想這方面的領域,定然極快便能被接納。 「既然爾是如此思量那便如此吧,但儘量還是不要做些過於惹眼的事。畢竟光是爾的外表,便已非常引人注目啦」 「……是」 早膳結束後,3晌鐘前必須趕往禮堂,我齊整著儀容,穿戴上披風和胸針,打扮好出得了宿舍的姿態。據說一旦沒了披風和胸針,到時可就回不了宿舍。 「蘿絲梅茵殿下,在今日親睦會上,為了讓人看起來多點,基本上請您按階級,從現下親隨之中,點選三名護衛騎士,以及各一名的文官和侍從陪同」 所謂按階級陪同的親睦會,是我和維爾弗里德等會必須共赴,有著各領主候補生和王族參與的親睦會。如此一來,遴選上級貴族或是熟知貴族院事物的高年級生,或許比較妥當。 「那麼,護衛騎士有安潔莉卡、科尼利厄斯和蕾奧諾娜。文官是哈特姆特,侍從則帶布倫希爾德」 「遵命」在我做好準備之後,一如往常搭進了騎獸。 可一抵達宿舍的玄關大廳,卻被科尼利厄斯哥哥從騎獸上叫了下來。據說貴族院的建築之內,是不允許乘坐騎獸。可貴族院的用地明明那麼大,就算在外邊搭乘一下,應該也不會有問題的說。 「要是見著剛入學的新生,搭著陌生形式的騎獸,可是分外令人覺得刺眼」 「說的也對。本來的話,蘿絲梅茵年幼的外表就已非常醒目。這時候最好還是避免多餘的惹人注意吧」 「可是呀,若說到禮堂之間路途過長的話,妾,可是絕對走不到的唷?」 一旦累垮了,被自己的侍從抱起搬著過去,豈非再顯眼不過。 「到禮堂的距離很近,應該不會有問題。講課一開始也是在禮堂,或是鄰近禮堂附近的大教室,所以通常不至於出狀況才是。真要快不行了的話,便由哈特姆特亦或我來代步。畢竟這樣總比使用蘿絲梅茵殿下的騎獸要來地不顯眼多了」 眾人齊集到了玄關大廳。因為一致是以黑色為基調的服裝,加上同款的披風和胸針,雖說服裝的設計各自不同,但那種統一感依然是表現了出來。 宿舍大門被人打開,在親隨縈繞的狀態下,我開始漫步前進。 可玄關大門一開,對面的居然不是室外,而是條像走廊般的廊道。四下環視地瞅瞅,發現稍微遠點的地方另有著扇門在,而那裡已經開始有些穿戴淺藍披風的孩子們,一個接著一個走了出來。 「這扇上書13的門扉。便是專供埃倫費斯特宿舍使用的門。之後請務必當心不要弄錯。至於其他領地的門扉,爾等是開啟不了的,若一次不慎開錯了門,或許還沒有關係,但要是多次硬要去亂開,搞不好就會被視作挑釁或者攻擊行為,而被對方給緝拿起來」 高年級生的警語,讓新生一個個老老實實地點了頭。而這個13的號碼,聽說是照去年的成績,以及領土的影響力所得出的輪序,每年皆會做出變更,故而也與之後貴族院裡的生活休戚相關。 「至於寒暄的順序,以及座位等的分配,也都是靠這個名次來說話」 在廊道內走著的期間,從各扇門中出來的人數,逐段逐段在增加。越是往前走,門扉的號碼亦是越小。其後,似乎為了讓道給一處號碼較小的學生,直至他們全員都從門裡出來前,所有人一概被迫在旁等著。 ……這兒的斗篷是深綠的。 一個接著一個的學員在廊道上走著,此次被集聚到禮堂的全校生員約在2000左右。趨近於小,尚算中等領地的埃倫費斯特,所有學年加起來仍不到70人,而大領地的人數則超出我們極多,就連150的也有。反過來說,最少的領,好像還有那種不到50的。 站到所指示的地點,等待晉級式的開始。埋沒在身周親隨環繞下,我變得極不起眼,但週遭除了埃倫費斯特的披風外,我根本瞧不見別處的情形。大概,如果能夠由上往下俯瞰,肯定會清楚瞅見一幅各色鮮明區分的風景。 「肩負尤爾根施密特之將來的孩子們,汝等用以鑽研學習之所,今年一仍舊貫地開啟。為受認得成尤爾根施密特貴族,為提高各自所屬領地影響,望諸君殫精竭力、不懈不怠」 興許每年說的都是相同內容吧。高年級生們一律是副歪膩的表情。 晉級的祝詞一結束,接著是闡述本學年有關授課等等的注意事項。貌似使用了音響類的魔術具,場中完全見不著負責講述的教師身影,不過惟獨聲音是非常地清晰。一年級生、及二年級生之間的課程似乎是共通,而且往往集中在這間禮堂教授。據教師說明,一年級的講課是上午使用禮堂,下午開始,則依照各生員身份,分往其他教室由個別導師授業,之後進行實作演練。由於低年級在考試合格過後,人數會不斷減少,在人數一旦低到某種程度,教室聽說也會隨之做出更迭。 晉級式隨著教師的說明結束之後也跟著落幕。據說最為重要的,反倒是之後的親睦會。那個地方,是與別處領地學生們進行交流的場所。如同社交界一般。不容一次任何的失敗。 「再來,爾等請往各別階級的親睦會會場移動,儘量與自身領地之人集體行動。無論哪個會場,還請高年級生們照料好諸位新生。畢竟新生們什麼都不懂,也請爾等遵從高年級生所提醒的去做」 「是」 回應過最高年級學生的吩咐,以下分成了下級貴族、中級貴族、上級貴族等三團,隨後,又分出了領主候補生和其親隨。而陸續離開禮堂的順序,貌似也得照著號碼來,於是人數眾多的團體率先離開了會場。 在我們從禮堂出來,通過高年級的前導,分往了各自的會場。而領主候補生的去向據說是間小廳堂。 「有請位次13的埃倫費斯特,維爾弗里德世子大人及蘿絲梅茵郡主大人駕臨」 伴隨佇立於門前,文官模樣之人的聲音,我們被引導進了一處被稱之為小廳堂的屋子。廳室正面擺放了張稍大點的桌子,如此明顯地特別待遇,一眼就能讓人明白,那是王族的位置。 從這雖然看不太清面貌,可要是記得沒錯的話,獲得政變最終勝利的第五王子在即位後,其生下的第二王子目前應該仍以最高年級生的身份在學,名字似乎是阿納斯塔修斯……的樣子。 來之前神官長就說了,終究不過僅僅一年的在學時期趕在了一起,反正應該不太可能扯上關係的才是。只要記下名字的話,其他大概也不會產生什麼問題。 ……只要記下名字?神官長講得真輕鬆,可每個王族或貴族的名字皆是既老長且難記耶!真是夠了!在心中不禁埋怨的同時,我開始逡巡著大廳,屋中等間隔準備了不少張四人座桌子。座位的部分則從前方開始填滿,所以這裡應該也是依照著號碼來排序。 「……怎了,那小鬼頭怎回事呀?」 「大概是小孩子誤闖進來了啦」 好奇的視線和笑話似的揶揄,正由四面八方紛紛向我而來。站我旁邊的維爾弗里德,我能清楚感受他正緊咬著牙根。不過刻下地場中,都是些地位比我們還高的人。任何的怨言也只能往肚裡吞。畢竟這些人尚屬於僅能忍氣吞聲的對象。 「難不成是找錯了該來的地方?」 隨著那樣的冷言冷語不斷入耳,我照舊步向自己的席位。布倫希爾德為我拉開座椅,我隨即坐了上去。文官是坐在我身旁,侍從及護衛們則肅立於身後。其他桌亦是一般。 「蘿絲梅茵殿下,請用這個。試想您問候的時候或許需要」 就座之後,哈特姆特用著僅有我能聽見似的聲音向我低語,並悄然交付了張折好的紙條過來。偷偷低下視線一瞅,我立即明白這是謄錄了今年領地順序、斗篷顏色,以及領主候補生名字的小抄。 雖說斗篷顏色和領地名早已被逼著硬背了下來,可今年的領地順序尚且不清楚,就連現場裡新入學領主候補生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說真的,這還真是幫了個大忙。 「有勞了,哈特姆特」 「愧不敢當。隨後,蘿絲梅茵殿下您必須去向王族問候,再來是繞去跟比起自身席次較高的領地寒暄。至於席次較低的人,則會親自過來寒暄。現下您先觀瞧他人施行的方式,之後應該便能明白該怎麼做」 在所有領的領主候補生一到齊,大門立馬被關上。隨即,開始了寒暄。 最具影響力的大領地克拉森博格,其領主候補生先行起身,帶著親隨,過去會晤王族並寒暄了一番。而這些一結束,便又回了自己的席位坐落。 其次起身,是同為大領地的敦刻弗格。他們在會晤過王族,緊接是繞去和克拉森博格的領主候補生做著寒暄,隨後再度返回了自身座位。 「……艾倫斯巴赫儘管是大領地,排位卻是6?」 「這幾年的影響力是直直往下落。貌似內部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問題,可那方的情報實在很難入手」 哈特姆特叨咕了幾句。據說下位者要探聽上位的情況,似乎沒有那麼地容易。 艾倫斯巴赫的淡紫色披風開始移動了。處於前頭之人,是名飄逸如同飛瀑般金髮的少女。那不是喬金娜的小女兒嗎?我悄悄將視線垂落在哈特姆特方才遞過來的小抄上。 ……迪特琳德。 在結束過與王族間的寒暄,迪特琳德開始朝向這邊。雖說因為金髮的關係,氣質顯然地不同,可那副容貌也好、眼眸也好,都與喬金娜非常地相似。 霎時間,我感到我兩人目光,似乎碰到了一起。 -------------------------------------------------------------------------------- 預告 向貴族院內部踏進了第一步。 雖說宿舍的玄關大門與禮堂前的走廊之門是相連的,不過建築物本身可是離得相當遠。不是位置的問題,而是有點像任意門那樣的東西。 並且,喬金娜大人的女兒登場。 第25章 守林故事之庆春之宴 从城中回来后,马上就是庆春之宴。冬天的社交活动结束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领土上,从春天开始生活回归了日常。 “公主殿下觉得这件服装可以吗?” “因为是庆春之宴,所以还是这边这件绿色的比较好吧。” 在刚回到城中自己房间的我的面前,近侍们已经选好的两件衣裳一同摆在我的面前,我不得不从中做出选择。眼睛在利希尔达和布伦希尔特展开的衣裳之间飘来飘去,犹豫着(首を傾げる) ......我觉得两件都没差啦..... 被两人紧紧注视着,稍微有些畏惧。这时,丽泽蕾塔从旁迅速准备出发饰。和艾格兰缇娜的发饰一样,是一块从朵丽那里购买的,最新的发饰. “萝丝梅茵大人,宴会上佩戴的发饰用这个就好吗?” “嗯,用那个新品” 我点点头,向那看去,拿着发饰的丽泽蕾塔正朝着利希尔达和布伦希尔特微笑着。 “为了和这个发饰搭配的合适,妾身认为选择最初奥蒂莉选出的服装是最为适合的,意下如何?” 如此一来服装就决定了,关于靴子和其他的小件物品也都一一请求许可。我虽然大体看了一下大家选出的物件,姑且有表示许可的行为,除此之外基本是交给他们负责的。 “萝丝梅茵大人,和商人们的聚会要讨论怎样的事情?” 这里要从事印刷业需要很多必要准备工作相关的文件已经制作完成之后,要把这些文件给哈特穆特看一下。 统统看过一遍后,我把要和本诺要谈的事情整理到写有尤斯托克斯的议事录和自己的意见的纸上给了哈特穆特。(わたしはそれにざっと目を通した後、ベンノと話し合ったことをまとめてあるユストクスの議事録と自分の意見を書いた紙をハルトムートに渡した。) “这是和商人谈话的议事录。除了那个特殊技能,你向尤斯托克斯学习一下或许不错呢。整理的是很好。 “特殊技能不可以?” 我觉得还蛮方便的啊,哈特穆特喃喃自语到。 我摇了摇头 “哈特穆特的话不行。” “这是何故?” “不合适啊,尤斯托克斯生了一幅中性的脸庞,身材小巧纤细。但是,哈特穆特无论怎么说个子都很高啊,肩膀也确实很宽,还有就是,你还在成长期吧。 哈特穆特在冬天期间个子长高了一些,大概还会继续成长吧。怎么想都不是适合女装的体型。 “女装可不是能简单的做到的,尤斯托克斯过去因为自己的兴趣投入大量精力去研究,发声,遣词造句,姿态都是完美。临阵磨枪是不可能做到的。” 神官长虽然说有女装癖的近侍也无所谓,但我拒绝o(≧口≦)o 哈特穆特把传扬圣女传说,研究我本人作为一生的事业,已经奇怪的很了,不想再有这以上的怪癖了。 “如果哈特穆特女装的话,妾身就解任你。”(youarefired( ̄e(# ̄)☆╰╮o( ̄皿 ̄)) “解任我就麻烦了Σ(°△°|||)︴”(狂信徒接着浪啊) 放弃女装的哈特穆特垂下肩膀,我露出了安心的表情,后面的奥蒂莉和利希尔达也放下心来。 大家各自忙于自己的事情,我也必须进行自己的作业才行,如同和鲁兹说定的那样,增加书本的数量。为此,春天印刷的书本的原稿必须完成。 在我重新阅读在贵族院抄写的参考书和继续写作半途而废的恋爱小说时,利希尔达带来了夏洛特的请柬。 “萝丝梅茵大人,夏洛特大人的茶会的请柬送来了,时间是明天的午后,这样写着。 “也没有什么的特别的预定吧,接受邀请也不错,我也前去参加。” 到庆春之宴之前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预定的,对于我的话语,利希尔达则微笑着回应到 “夏洛特大人一直对萝丝梅茵大人的归来感到欢欣,现在就给予夏洛特大人回复吧。”夏洛特的茶会也邀请了威尔弗里德,兄妹三人一起的茶会,仔细想想这还是第一次。 带着作为的手信的点心,平和的茶会开始了 “祈祷式的分担已经分配好了,准备活动和以往没有什么差别” 最初谈到的话题是祈祷式的的事情。今年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都会来帮忙,所以我们谈论的是对于广阔的领地的分担问题。 基贝治理的土地由青色神官拿着小圣杯前去。我们要去的只有领内的直辖地而已,由于有四人分担,每个部分又变得非常之小。说不定,今年的祈祷式能很快结束。 “妾身在结束祈祷式之后,要带着古登堡去普朗坦商会。之后还要确认哈赛的情况,我来负责直辖地的从哈赛开始的东方一带。” “哈赛的百姓很仰慕姐姐大人,而且小神殿的人们看到姐姐也会安心。妾身认为姐姐去东部很好。” “嗯,那么萝丝梅茵就是东部。” 直辖地的南部是夏洛特,西侧是威尔弗里德,北部就交给神官长就好。之后取得神官长的同意就正式决定了。 “话又说回来,请你们两位帮忙祈祷式真的好吗?两位准备祈祷式也很辛苦吧。” “妾身已有了祈祷用的正装,请不必挂心。” 去年的这个时候,夏洛特穿的是我的尺寸的衣服,决定了之后也要帮忙的时候就准备了祈祷用的正装,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好像是更早的就准备好了。 “因为萝丝梅茵的服装有花的纹样。祈祷式之后,说也要参加秋天的收获祭,这时就开始准备了。” 我准备的青之仪式的服装,有流水纹和花绣。改制服装废了不少布料,威尔弗里德有所不满吧。突然决定参加祈祷式先不说… “路上也很辛苦,没问题吧?” “祭神的途中是最辛苦的。那个药,虽然能恢复体力和魔力但也太过分了!” 威尔弗里德摆出一副非常嫌弃的表情,夏洛特虽然没说话但也无言的同意。 “唔~姐姐大人喝着那样的药,和神殿的近侍一同奔波于祈祷式和收获祭。本来身体就弱的很,还要借着喝药往返于祭神的工作,为了埃伦费斯特注入魔力。比起说姐姐大人是圣女大人更像是是女神大人。那个难以下咽的药物,第一次喝的时候还以为被叔父大人讨厌了。” “当然没有讨厌啊,你们两人喝的药物可是充满着费迪南德大人的关心和温柔哦,经过改良,那种药物已经比原来好喝了不少呢。” “那竟然是关心和温柔……” 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我笑着说:“原液的味道可是更加难喝的,效果也是不可比拟的。” “那个,姐姐大人,你和兄长大人的婚约是真的吗?昨天的晚饭时从父亲大人那里听来真是吓了一跳。” 听到夏洛特这么问,我轻轻点了点头。 “奥伯埃伦费斯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是吧,是真的哦,为了领地着想也是最好的选择。” 整合领地内的派系,我也获得了图书室,也为了确实的拿到埃伦费斯特制作的书本,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夏洛特的表情稍微有些阴沉,缓慢的把茶杯拿在手里。 “听到姐姐大人想做我的友方真是吓了一跳呢。” “我可是夏洛特的姐姐啊,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依靠我吧,如此挺起胸膛。夏洛特却是满脸【没办法啊】或是【这样啊】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威尔弗里德,又把视线转向我。 “说实话,妾身有些担心姐姐大人。” 嗯?emmm……依靠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担心我? “关于婚约,真的不是被父亲大人和兄长大人骗了吗?比如说给你买书你就上钩了。”(深知地雷本性233我也想只用书就钓上一个萝莉。) 看着担心我被书引诱上钩的夏洛特,我实在说不出“以获得图书室为条件而敲定了。”这种话。 我不由自主的想要笑着蒙混过去。在那之前,威尔弗里德很生气的看着夏洛特。 “夏洛特,我可没有欺骗萝丝梅茵哦。我个人而言可不能无视这话。昨天听到萝丝梅茵要做夏洛特的友方什么的我也很吃惊啊,难道已经不考虑与我的婚约了吗?” 听着两人的对话,我渐渐明白了他们所指的【友方】是指下一任领主的后援的意思的样子。 “话说回来,兄长大人不是已经和我有婚约了吗。”我有些内疚的看着夏洛特,如此补充道。 我从神官长那里听来以莱泽刚为中心的势力,将成为下任领主的主要力量。领内拥有最大领土的上级贵族有所活动的话,威尔弗里德的侧近也应当会知道这件事。 为了避免派系的分裂,整合埃伦费斯特,使威尔弗里德的污点雪藏下去而促成与我的婚约的,不是威尔弗里德本人,而是他周围的人。 “不是受周围的影响,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也是好好考虑过的,是自己决定的,妾身是向好的方向思考的。” “就这样好吗?” “当然。”和订婚后的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的茶会后的第二天,庆春之宴如期拉开帷幕。这场宴会是冬季社交的一个句点,基本上所有的贵族都有到场。 “尽可能的在快到时间的时候进入会场。”被神官长如此说道,我和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一同在离大厅最近的房间待机。之后受到利希尔达的信号,各自带着自己的近侍前去,形成了相当有规模的团体。 大厅中贵族的位置大体上已经决定好了。前列的是上级贵族,靠近出入口的后方是下级贵族的一种排布。大多数贵族聚集的人群中,我们缓缓向最前列迈步而去。 到今天为止菲利娜一直处于靠后的位置,今天作为我的近侍出场,第一次被上级贵族所包围。 不知何时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刚毅,虽然脸上的表情还能对付过去,但脚却在颤抖着。 同为下级贵族的丹米尔看着紧张的菲利娜,一脸苦笑,稍稍挪动站立的位置,这样上级贵族能看到菲利娜的就少了些。这么说来,我想起了当时布利姬特也是这样袒护丹米尔的。 “我也经历过所以明白的,只有去习惯了。” “我会加油的。” 丹米尔的话语让菲利娜震了一下,回头看看他,这才有些放松的微笑了。 嗯嗯……一起工作的伙伴关系好我会很高兴的。 向我们靠近过来的贵族们与我们打着招呼,大家沉浸在颇为热闹的氛围中,在这热闹的氛围中,领主夫妻登场了。 养父大人在祭坛上朝四周望了望,开口说道 “水之神弗林特蕾妮的清流流淌,命之神艾薇利贝于此间漂流,挽救土之神格朵丽希。雪融之际献上祝福!” 随着养父大人的话语,庆春之宴正式开始。 “首先是公布今年的优秀者,包括五名成绩优秀的学生。” 周围人称赞之声不绝于耳,起立鼓掌 我取得了最优秀,但听说威尔弗里德,莱诺奥娜,科里尼乌斯兄长大人,哈特穆特也都是作为优秀者上台。 “做的不错,萝丝梅茵,这是纪念品,希望此后你也能发挥作用。” 从笑着这样说的养父那里拿到了纪念品,相当大的一块魔石。其他人似乎也是拿到了魔石。 “从这往后支撑埃伦费斯特的优秀人才越来越多,真是令人高兴,希望大家彼此切磋,取得更优秀的成绩。” 成绩优秀的人公布就以这样一句话结束了。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我扫视了一眼优秀生们的脸,发出一声感叹 “我的近侍们都很优秀啊。” “不优秀可不行啊。” 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呆然的耸了耸肩。 主要是我先把图书馆的讲义看完,护卫骑士和文官紧随其后(主であるわたしが真っ先に講義を終えて図書館通いをするのだ。護衛騎士も文官も手が空いている者が入れ代わり立ち代わり付き従うことになる)在图书馆度过每一天,也不用非常拼命。但如果在贵族院里想在图书馆里闭门不出,必须尽可能的和近侍一同早早结束讲义。 “为了不让周围说‘明明萝丝梅茵大人如此优秀,近侍却…’,这都是必然的努力。” 哈特穆特眯着眼说道。莱奥诺娜也微笑着说:“平衡可是很重要的” “今年多亏了成绩向上委员会,课程之间联系很紧密,有个互相探讨询问的气氛真是太好了。” “这么说来,今年成绩向上委员会的胜者是骑士科就可以吗?” 与大家说定了,把磅蛋糕的食谱交给最快全队合格和优秀者最多的队伍。 最快搞定讲义的毫无疑问是一年级生,优秀者涌现不少,又因为我拿了最优秀,优秀者最多也是一年级。接下来第二位就是骑士科。 “骑士科不好吗?来年文官科也要优胜,参考书也准备好了。” 看着一脸平静说出这些话的哈特穆特,我嘟起了嘴。 “啊啦,哈特穆特,来年二年级也做好准备了,你以为能简单取胜的话吗?” “就是这样,虽然今年准备不足,来年一定会是我们近侍科拿到优胜。准备万全出阵正式近侍科的得意之处。” 一名优秀也没有的近侍科的布伦希尔特,来年正是你奋起的时候! “虽然你们这么有干劲,但是很遗憾。来年一定也是我们骑士科优胜,威尔弗里德大人的护卫骑士见习也进行了魔力压缩,也接受了祖父大人的特训,比起这些更重要的是安杰丽卡已经毕业了。”(不许你们黑安杰丽卡( ̄e(# ̄)☆╰╮o( ̄皿 ̄)) 看着科尼列厄斯骄傲的脸,哈特穆特满脸【安杰丽卡的毕业还真是痛心】的表情,这么看来他们的安杰丽卡看成骑士科课程的障碍啊。 “呼呼,来年也值得期待啊。” 发表优秀者名单之后,是从贵族院传来的埃伦费斯特的排位。在领地对抗战中取得了11位,比起14位,这可是不小的成长。 “为了在迪塔中取得更好的成绩,从这个春天开始,见习骑士的训练由博尼法齐乌斯主导进行。诸君,奋斗吧!” 研究相关是由希尔舍发表的,包括关于王族遗物的研究和搭乘式魔兽以及纹章的【修坦普】等都非常引人注目。 还有接待等事项,由于发饰和磅蛋糕在贵族院里流行开来。不少贵族到领地来进行交易。 近侍的对应方式也受到了好评,之后也会越来越出色的吧。 “今年埃伦费斯特有不少东西开始流行,关于印刷业的传播,也寻求大家的协力与帮助。” 最后是贵族院的毕业生的成人式,不是作为见习而是正式人员的工作去向也在这里发表。安洁莉卡登上祭坛,被任命为我的护卫骑士。 庆春之宴如此一来也要结束了,正是氛围有所缓和的时机。养父大人突然提高音量 “关于埃伦费斯特的未来,有一件重大事项要在这里宣告。” 大厅里吵闹的同时,坛上的养父大人向我轻轻伸出手,让我和威尔弗里德一同上来。 “走了,萝丝梅茵” 由威尔弗里德引导这,我慢慢的登上了祭坛。究竟怎么回事?被如此瞩目着,从祭坛向下聚集了不少贵族都面面相觑。 祖父大人不知为何十分紧张,像要把牙齿吞下去一般。母亲眼里发光,周围浮现出华丽的氛围,一定在脑内完成了我和威尔弗里德的恋爱小说。 神官长像平常一样无表情的看着周围的样子。尤斯托克斯和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也是一样。神官长视线所向正是轻轻张开双眼的莱泽刚伯爵、尤斯托克斯盯住的则是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 艾克哈尔德兄长大人警戒的是另一位男性,仔细看看穿着的衣服,应该是哪里的【基贝】 ……是谁呢? 在我仔细凝视他的时候,养父大声宣告到 “高大伟岸司掌广阔天空之神、最高之神借由暗与光的夫妇神的伟大引导、就在此时之女神德雷芳古雅编织之丝重叠。为吾子威尔弗里德与萝丝梅茵的相遇予以感谢赐予圣之加护” 婚约发表决定的话语啊。 对于大半的贵族来说都是预料之外的事情、大厅中是一片吵闹声。扫视周围,都是用一种惊愕的表情看着在祭坛上的我和并排站着的威尔弗里德。 大厅所能见的范围内,露出喜悦之声的人员甚少。 “为什么!”这样的话语反而甚嚣尘上。 莱泽刚伯爵瞪圆了眼睛,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惊得合不拢嘴。然后是艾克哈尔德兄长大人警戒的那位男性,表情稍稍有所变化,抬起头来,争优一瞬和我双目相对。 “应经在领主会议上得到了王的认可。结束。” 贵族之间波澜骤起、庆春之宴宣告结束。 冬天终于结束、春天到来了。 婚约发表之后,又是一个新的季节。 结下婚约的悲伤的两人的恋爱并没有开始。 第26章 守林故事之晚餐与茶会 几乎没有受到像样的说教,与精疲力尽的保护者们的商谈就以「为了节制与王族的接触,在奉献式结束后再返回贵族院」这样的话做了总结而结束了。并不是想要被发火,但总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 ……怎么回事呢?这个,可以不发火的吗?感觉想要这样问问看。不过要是问出口的话毫无疑问会真的生气,所以没有问出口呢。 和去年不一样较早返回贵族院,似乎是为了在希尔德布兰德不能外出的时期的贵族院积累社交经验。但是,如果我因为专注社交而不能去图书馆的话,觉得不回贵族院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是和汉娜萝蕾大人讨论书的感想的茶会的话,我就会积极参加的,但是这样的茶会大概是拿不到许可的吧。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啊。 「奥蒂莉,请把这封信送去贵族院。」 「明白了。」 把拜托哈特姆特采集再生的那部分素材的内容写成了信,希望把它交给在转移阵房间的骑士,如此拜托了奥蒂莉。身为哈特姆特母亲的奥蒂莉接下了信,看到收信人的时候,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哈特姆特在贵族院的情况如何?有没有给您添麻烦呢?」 「为情报收集和各种各样的事情进行疏通而努力着,也撰写了提交给奥普的报告书。今天读到的报告书写得栩栩如生呢。毫无疑问度过了一段开心的贵族院生活。」 我是为了让奥蒂莉安心才这样说的,所以在这之上就没说别的了。实际上写了「目睹了采集场所的再造仪式,因为萝丝梅茵大人是真正的圣女而倍感兴奋,感谢众神」什么的,实在是难以启齿。 「公主大人,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呢。请放下手中的笔吧。」 莉希尔达这样说完后,我便放下了笔,站起身来。之后的晚餐要给爷爷大人讲述关于讨伐了噬魔獒的事情。 ……我,因为哈特姆特的报告书的缘故变成好好活跃了一番的样子了,但是怎么办啊? 伤脑筋的同时我入了晚餐的席位。爷爷大人的座位就在我旁边,神官长也在一起。一边吃饭,我一边就爷爷大人的提问开始回答起来。 「于是,因为罗德里希的话蕾奥诺娜意识到那是噬魔獒,所以妾为了给大家的武器附上暗之神的祝福而出发。先行的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们以非常巨大的噬魔獒为对手进行拖延时间。比罗德里希报告的还要巨大是因为特劳戈特的全力攻击所致。」 「特劳戈特吗?嗯……」爷爷大人的气氛突然变得很险恶,我立刻慌张的进行圆场。说了因为关于噬魔獒的情报还没送达,这样的话。作为护卫骑士站在养父大人身后,将对话听入耳中的父亲大人皱起了脸。 「没有注意到马帝亚斯的攻击是为了拖延时间这样的视野狭窄才是最大的问题。大家都没事最好,但是如果因为噬魔獒的巨大化出现了死者萝丝梅茵你还能说得出同样的话吗?」 不过是因为这一次碰巧周围的辅助做得好而已,身为骑士团长的父亲大人这样说道,对此我无可辩驳的点头同意。 「大家得到暗之神的祝福后开始攻击。妾也以水枪攻击,但一点也没有命中噬魔獒。它全力回避的只是妾的攻击啊……」 「意料之中。」 神官长抬起一边的眉毛,看向我。 「以迄今为止听到的说明作为根据,你那被称为『水枪』的武器是能打出魔力的东西对吧?得到暗之神的祝福的武器攻击的时候,会从敌人那里夺走蕴含在攻击中的魔力量加倍的魔力。必然对你的攻击最为警戒。」 「嗯嗯。对噬魔獒来说萝丝梅茵是最大的威胁呢。而且萝丝梅茵没有命中即是说,吸引了噬魔獒的注意而制造出了别人能够攻击的机会吧?」 做出了相当的贡献了,爷爷大人如此表扬了我。被强大的爷爷大人表扬让我感觉自己也像是非常强大一样。攻击虽然没命中但也做出了贡献,被这样说让我感觉很高兴,于是向爷爷大人那边稍微探出了身子。 「那么,用暗之神的斗篷阻止了它的行动也算是有贡献吗?」 「暗之神的斗篷?」 「没错。因为想着噬魔獒看得到妾所以攻击才打不中,为了让它看不见,于是将水枪变成暗之神的斗篷盖住了它的头。如此这般,便阻止了它的行动……不过妾也没武器了,结果为了使攻击命中的这个目的还是没法达成就是了。」 我将自己的失败也包含在内这样说道,对此反应最甚的是父亲大人。 「你说你改变了武器?」 「嗯,只要不终止暗之神的祝福的话,改变形状是也能办到的事吧?」 「不,不可能。一旦变化为黑色武器,在解除之前是无法改变形状的。」 因父亲大人的话我为了寻求解释而将视线看向神官长。 「这大概是咒文与祝福的差异所致。虽然对关于还有什么别的差异很感兴趣,不过发生像在讨伐龙卷木的过程中不得不改变武器形态的这样的事态是很少见的。从今往后应该并没有重新记住祷词的必要。」 将为了便于战斗而缩短、简略化的咒文改变成能改变武器形状的祷词实用性很低,神官长如此说道。「萝丝梅茵,你能使用神具吗?」 「是这样的呢,爷爷大人。这是被神殿养育的妾身边最近的物件。怎么了吗?」 「不,只是因从未听闻有像萝丝梅茵这样能自在使用神具的人而感觉很吃惊罢了。被神殿养育的人也是各色各样的啊。」 爷爷大人在由青色神官升为的骑士中貌似没有看到过使用了神具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被处刑了的施齐可扎以外的由神官升为的骑士,所以除了「神具非常便利,为什么不使用呢?」以外想不到怎么回答。看着歪头纳闷的我,神官长一脸呆愣放下了餐具。 「普通的贵族不会接近神殿,因而不会看到或是触摸神具。被神殿养育的人会把这件事认为是污点,所以也不会考虑将神具作为自己的武器吧。最重要的是,使用神具必须很多魔力,对由普通的神官升为的骑士而言负担过重。」 「也有因为具有精巧的魔法阵与雕刻,所以不适合用休塔普变形出来这样的理由吧。我曾扫过一眼在祭坛上的实物,但要明确浮现出印象还是很困难的。」 对父亲大人的话语养父大人点了点头。 「再补充一点,将神具当成便利之物使用的除你以外就没有人了。畏惧为了将众神使用的神具让自己能使用而将其具现化的人很多。」 「唯独不想被费迪南德大人你这么说!将神具便利的使用的人不是还有费迪南德大人吗?」 将莱登谢夫特的枪作为我的武器的事,还有为了防御敌人的攻击而把暗之神的斗篷的使用方法教给我的事都是神官长所为。希望不要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避而不谈啊。 「将暗之神的斗篷作为最后手段或是隐藏手段,我应该是这样告诉你的吧。这不是为了让自己的攻击命中而想遮住眼睛这样愚蠢的目的就轻易使用的,笨蛋。」 「非常抱歉。」 暗之神的斗篷是能吸收敌人的魔力,将其转化为自身的魔力的神具。作为魔力枯竭,穷途末路时的最后手段,确实有这样说过。想着遮挡视线的大块布时,只想到暗之神的斗篷,将它使用的是我。 ……这样说的话,那便利的进行使用的人确实就是我这边了。 「因为这样噬魔獒的视野遮盖成功了,于是由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与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还有特劳戈特的攻击得以成功讨伐。在这之后,妾的贡献度并不高,因此素材回收拜托给了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与罗德里希之后就进行了采集场所的再造仪式。」 岔开斗篷的话题,我迅速推进对话时,被一脸险峻的爷爷大人阻止了。 「稍微等一下,萝丝梅茵。给予了暗之祝福,吸引了噬魔獒的注意,最后夺取了它的视野阻止了其行动的你贡献度不应该会低吧。」对爷爷大人的指摘我很纳闷。我记得在现场并没有人有什么抱怨。贡献度最高的是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次之是威尔弗里德应该没错。考虑到是为了罗德里希而要取得的魔石的素材,但我的贡献度也没那么高。 「贡献的顺序莫非不是由造成的伤害来排序的吗?」 「为了造成伤害而进行的准备才是最关键的事。从目前的对话来考虑的话,立刻将袭来的魔兽判断为噬魔獒的蕾奥诺娜,与给予战斗方法的萝丝梅茵两人的贡献度是最高的。以给予伤害多少的顺序决定贡献这样的方式考虑的话,就会出现急于获得功劳而一头撞进去的特劳戈特那样的笨蛋了。」 根据爷爷大人所言,贡献度的排序好像是不对。我为了寻求他人的意见,把视线投向养父大人与父亲大人。大家都一致认为,贡献度的决定方式出错了。 「不论教了多少关于连携配合的事,只有攻击者的贡献会被计入的话,我认为就只会变成大家为了想要攻击而过于深入的情况吧。不管教了多少连携配合都没法掌握的。」 「这就是进行只注重速度竞赛的迪塔的弊端。关于贡献的教育也是必要的呢。贵族院到底都教了些什么东西?」 说着对骑士们的锻炼时对大家要更严格些时,我想起了见习骑士的理论课。决定贡献度的注意事项应该是有的才对。 「在理论课上有学过。但是,理论和实践被撕裂了,所以没有实感。去年的蕾奥诺娜有这样说过。」 「关于这次的贡献进行判断的是科尼利厄斯,没有异议这一点是最大的问题。包含全员在内都需要教育啊。」 看样子见习骑士们的特训还得再继续下去。 于是,读着从汉娜萝蕾那里借来的书数日过后,到了与母亲大人和养母大人的茶会的日子。今天就三人在。养母大人与母亲大人对于我而已就像是社交的老师,某种意义上,是一场挺紧张的茶会。 「被强制召回真是遗憾啊。不是正享受着和朋友们愉快的交流吗。」 ……如果朋友只有汉娜萝蕾大人的话就没问题了,这样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啊!顺带一提,如果能窝在图书馆的话交流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像这样的话更说不出口! 一边感觉到像是冒出了冷汗,我一边尽量以看起来很一本正经的样子低着头。 「以希尔德布兰德王子为对象而经历了很多失败,因此这是没办法的事。」 「我,不要严厉的斥责萝丝梅茵,像这样告知了西尔维斯特大人,但还是严厉的斥责了你吗?」回想起今年像是没怎么生气,原来是因为打算好好说教一番的养父大人被养母大人给教育了。看在一口气拔高了贵族院的成绩,发动了流行,迄今为止几乎没有的上位领地的交流也维持了起来的功绩的份上还只进行斥责的话对孩子的教育不好什么的。 「当然,也不会说萝丝梅茵的社交没有发生问题。不得不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不认同萝丝梅茵的努力就得另作他论了。认识到萝丝梅茵是神殿养育的因而贵族的常识不足的话,首先应该进行推敲磨合才是,如此告知了他。」 这样说着的养母大人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好像对神官长以「如果是教育过的事情没有办到的话,那训斥就可以了。但是,如果是没有好好亲口教育过的常识方面有差异的原因的情况下,也请反省一下自己在教育方面的不足」这样的话好好叮嘱了一番。 「与去年的现在相比的话,社交方面也好很多了。萝丝梅茵是为了埃伦费斯特能好好努力的孩子,我并没有太多操心。」 ……啊,养母大人看起来如同圣母一般! 因为从保护者们那里听不到的激励的话语而感动,我看向养母大人。浮现着像真的圣母那样的微笑,养母大人又再加深了笑容。 「在贵族院多多交上朋友吧。关系好的朋友是不可替代的宝物呢。」 「嗯、是!」 ……养母大人,这个,对我而言是相当的难题啊。 将我从怒意满满的说教中拯救了出来,「交朋友吧」这样的话本身也充满善意,虽然明白这一点,更进一步而言,比起朋友更想读书这样的话难以说出口。 ……啊啊啊啊,养母大人的笑容和期待好沉重! 试着喝口茶蒙混蒙混,心中早已哀鸿遍野。 静静看着我和养母大人的对话的母亲大人发现茶杯,哈,叹了口气。貌似要开始发牢骚了。这是洗礼式之前在茶会交往上知道的母亲的习惯。 ……那么,今天的牢骚是丈夫呢,还是孩子呢。 「萝丝梅茵能看到在努力的话那就挺好了。问题是我家的新娘们啊。」 ……居然是新娘! 母亲大人往上看了看在我身后站着作为护卫骑士的安洁莉卡,开了口。 「安洁莉卡只想着变强,比起那个埃克哈尔德更是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在社交场所也只是保持基本的微笑而没有进行积极的交流。我想着如果结婚了的话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改变呢?」「妾认为安洁莉卡完全不会改变什么的。想象不出积极参与社交,在那种场合掌控节奏的安洁莉卡。正是明白这一点,安洁莉卡的双亲才想要辞退与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的婚事的吧?妾认为是有所期待的一方不对。」 对我的回答,母亲大人「虽然明白这一点」这样郁闷的叹了口气。成为话题的安洁莉卡反而一脸高兴以高涨的音调说道。 「不愧是萝丝梅茵大人。真的是相当理解我。正如萝丝梅茵大人所言,我不会简单的就改变自己。」 「这种时候不用立刻这样干净爽快的回答也没问题的,安洁莉卡。」 跟安洁莉卡说让她立刻结婚也不太好,母亲大人就对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说让他先娶第一夫人,「已经有了安洁莉卡这个婚约者,要是再有别的婚约者会风评不佳。第一夫人在与安洁莉卡结婚后,三年左右再考虑吧」如此被拒绝了。 ……与安洁莉卡的结婚这件事,安洁莉卡说过要推迟出嫁即二十岁之前都没有打算,再加上要过三年而且还是「考虑」什么的,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应该是没有迎娶第一夫人的打算吧。 「埃克哈尔德是给费迪南德大人献名了吧?所以,不能成为骑士团长,也不会继承这个家庭。只是操心结婚问题的话,我认为还好……不过还有奥蕾莉亚的事呢。」 母亲大人慢慢摇了摇头。 「身为奥普·阿伦斯巴赫的侄女,不能不参与社交,但在社交场所出席肯定会很辛苦。嘛,不过现在暂时没有办法所以打算先放弃。」 「那个,母亲大人。奥蕾莉亚有什么事吗?」 我很担心奥蕾莉亚,母亲大人和养母大人交换了视线后,嘻嘻的小声笑着,低声告诉了我。 「怀孕了呢。」 「诶?」 「她怀上孩子了呢,萝丝梅茵。」 我惊讶的瞪大双眼,一言不发的咕噜咕噜点着头。 「男孩子吗?女孩子吗?必须要准备用了祝贺的书了呢。还有玩具。妾,得从现在开始要做各种各样的准备了……」 「萝丝梅茵,请冷静一下。还没有判明,能否这样顺利的诞生下来。」 「诶?这是怎么回事?」 根据母亲大人的说明,给宝宝注入魔力是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不给宝宝流入魔力的话,就好诞生下魔力很低的孩子。话虽这么说,如果过于期待一开始就大量注入过多魔力的话会很容易流产,对母亲的身体也不好的样子。久违的文化冲击让我当场愣住。……出生就很辛苦了,出生后还会根据魔力量对待方式也会有所改变。贵族真是很辛苦。 「即使出生了但在洗礼式之前也是不能广而告之的,绝对不能说漏嘴啊。」 取决于魔力量宝宝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还不得而知,读出了母亲大人这样的潜台词,我慢慢点了点头。 「在孩子能不能好好生下来之前问题是,奥蕾莉亚也不喜欢社交,爱尔维拉就只能对蕾奥诺娜寄予希望了。蕾奥诺娜的话,在埃伦费斯特的上级贵族里也是同一派系,作为爱尔维拉的后继得好好整合好派系呢。」 养母大人把话题从奥蕾莉亚转向蕾奥诺娜。这里出现了蕾奥诺娜的名字的意义我一下子无法理解,眨了好几次眼。 「诶?蕾奥诺娜吗?」 「科尼利厄斯的对象是蕾奥诺娜吧?听说是为了不给工作带来麻烦而对周围隐藏了,但萝丝梅茵没有注意到吗?」 「是。一点也没有……」 虽说有感觉到蕾奥诺娜对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心有所属,但已经成功了什么的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我认为完全没有看出那样的表现。 「啊,但是,仔细想想的话,最近两人护卫的机会像是也增多了……难道,就只有妾不知道吗?母亲大人对两人开始恋爱的情况是知道的吗?」 「我也不清楚详情。不管怎么问话,担心会像兰普雷希特那样被做成书,无论如何也不说。」 能明白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的心情。但是,隐藏起来也没什么用吧。 「蕾奥诺娜的亲属们也不知道吧?打招呼是必须的吧?」 「定做与科尼利厄斯的毕业式同行所使用的服装的时候就知道了吧。长辈们已经谈过好几次话了。简单的照会像是也进行了。」 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有好好进行事前疏通的事很意外。我待在神殿时间很长,似乎有很多空闲时间来行动。 「听闻是要隐瞒萝丝梅茵,做得可真是彻底啊。该说不愧是爱尔维拉的孩子吗。」 养母大人嘻嘻笑着告诉了我。知道母亲大人从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那里获得神官长的情报的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对既是两人的上司,又是身处能获得各种各样的情报的立场的我最为警戒的样子。「科尼利厄斯信上说了,等蕾奥诺娜课程结束,萝丝梅茵前往奉献式的期间向蕾奥诺娜的双亲正式进行拜访,那个时候再打听详细情况吧。因为相当的警戒,所以肯定会很困难。」 「为何要如此警戒妾呢?」 虽说并不是不能理解要警戒身处能从我身上获取情报的立场的我,不过也做得太过彻底了吧。 「如果选择了蕾奥诺娜为对象被萝丝梅茵知道的话,肯定会被一起执行护卫任务,吃饭的时候坐席必然会相邻,关于什么有的没的也会被戏弄和调侃,有说了这些事。」 无法断言自己不会做这些事。于是我稍微撇开了视线。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毕业了的话,调侃用的材料就会少一半,所以打算到毕业为止都要尽量对我隐瞒。 「科尼利厄斯比起即将毕业的自己,对还有一年的蕾奥诺娜是否会感觉不愉快,很是担心的样子。萝丝梅茵也多多照顾一下吧。」 「妾会好好注意的。」 我点了点头,养母大人就把视线转向了母亲大人。 「爱尔维拉也是。虽然知道贵族院的恋爱故事广受好评,但至少,要等两边都毕业了再写,否则,在没有逃避的地方的宿舍让人感觉心情不好的话就很可怜了不是吗?」 总有一天在茶会上时逢良机时蕾奥诺娜亲口向大家讲述的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养母大人这样说着眯细蓝色的眼睛温柔的微笑着。 「是这样的呢。已经收集到很多恋爱故事了,没有很着急的必要。那就慢慢等待吧。」 虽然说了会等但一旦有空隙就会问出来那样的漆黑的双眼里燃烧着。 「说起来,敦刻尔弗格的领主候补生汉娜萝蕾大人也对重视恋爱的骑士故事评价良好。前几天,在茶会上借出了贵族院的恋爱故事时,如果有敦刻尔弗格的恋爱故事的话会买取,如此向他们的见习文官进行了宣传。可能会得到新的故事也说不定。」 「做得太棒了,萝丝梅茵。」 母亲大人眼露光芒非常高兴。要得到了他领的故事的话,果然在贵族院最为可能。然后,手机了各个年代的故事的话,要想特定出书中的人物是谁就会更困难。增加了匿名性的话,就能再收集到更多的故事,母亲大人如是说道。 「贵族院的恋爱故事是哈尔登采尔的印刷物中是最为畅销而以此为豪的,我写书也是为了哈尔登采尔。」 看样子哈尔登采尔变成了恋爱故事专门的印刷点了。基贝·哈尔登采尔有着严肃的面容,亏他能下达许可。对严酷的土地而言,虽然明白销量确实很重要,但还是难以将基贝·哈尔登采尔的脸与恋爱故事联系在一起。 「啊,对了对了,说到哈尔登采尔,今年的冬之社交季上哈尔登采尔的奇迹成为了话题呢。」 养母大人啪的拍了一下手如此说道。 「哈尔登采尔的奇迹是什么呢?」 「就是你将古老的仪式复苏的事情啊。」 ……诶?话题?是在爷爷大人看来的噬魔獒讨伐与母亲大人和养母大人的茶会。 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的对象正如大致的预测一样。 第27章 守林故事之王族与图书馆 聽見懷斯的話而目瞪口呆的並不只有希爾德布蘭德。「明明是王族卻魔力不足無法進入」面對被懷斯這樣明言的希爾德布蘭德,在場的親隨們也不知該怎樣說話為好,面面相覷。 變得不是為了被禁止攜帶資料外出而垂頭喪氣的場合了,我前往希爾德布蘭德的所在之處。 「希爾德布蘭德王子,應該有記載提及此書庫是成年的王族會造訪的地方。仍未於貴族院入學的希爾德布蘭德王子就算魔力不足也沒辦法唷。畢竟也仍未學習魔力壓縮、也仍未得到修塔普、也仍未獲賜諸神的加護。」 「蘿絲梅茵……」 「希爾德布蘭德王子的成長期還早著,所以在成長前於妾身一起等待大家吧。好嗎?」 一邊這樣說著,我一邊用手示意有好幾張椅子的地方。希爾德布蘭德抬起頭環視周圍。 「……蘿絲梅茵要在這裡等待嗎?」 希爾德布蘭德一邊看著在透明的牆壁前的椅子跟桌子一邊問道。這裡能清楚地觀察書庫的狀況。能一邊確認沒有危險一邊候命,是親隨們為了在裡面閱讀資料的主人而準備各種各樣的東西的地方吧。 「雖然妾身也想進去裡面,但被禁止了不謹慎地進去的說。打算在這裡一邊喝茶,一邊等待看看會否當真發現有益的資料。」 「那麼,我也一起等待吧。」 希爾德布蘭德展露笑容朝椅子走去。阿圖爾彷彿鬆一口氣那般放鬆了肩膀的力度。 「索蘭格老師說過曾協助茶具的準備吧?布倫希爾德,請去詢問該怎樣進行。」 「遵命。」 布倫希爾德轉過身來,走向樓梯。如此同時親隨們考慮該準備何物,開始為了各自的主人行動起來。 「我也想為主人準備茶品。能許可嗎?」 「拜託了,阿圖爾。」 「雖然曾與莉澤蕾塔一度返回宿舍,但一個人無法全部搬運來此處呢。」 拿著一部分茶具的布倫希爾德露出為難的笑容。「去了宿舍的話,請稍稍休息」莉希爾達說道,去上面提取剩餘的行李。 「泡了茶後,布倫希爾德也在那邊坐下稍作休息為好唷。」 「不。畢竟不能讓蘿絲梅茵大人離開視線。因為不知曉何時會衝進書庫。」 聽見一邊咯咯笑著一邊這樣說道的布倫希爾德,雷奧諾娜也表示同意。看見書庫就心神不定的我看來相當沒信用。 但是,那裡是有著沒看過的資料和書籍的書庫。因為如果不湊齊三人的鑰匙的話就不能打開,所以想到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會打開,大家肯定會同意我會難以忍耐不進去的。 「該怎樣增長魔力為好呢?」 「因為會在貴族院學習,所以現在不是輕率魯莽的時期唷。如果能找到適合自己的方法的話,會大大增長的。王族肯定有歴代的王研究得出的有効增長方法吧?」 魔力的壓縮方法似乎是一族的秘傳,或者是個人隱匿的東西。王族肯定有王族的增加方法吧。面對如果說了多餘的話就會馬上開始壓縮的希爾德布蘭德,我沒有說任何具體的事情,一邊含糊地回答一邊遠遠看著漢娜蘿蕾他們閱讀資料的模樣。 是打算粗略地看看寫了些甚麼吧。三人分頭拿出各處的白板那般的資料並過目,然後放回原處。漢娜蘿蕾搖著頭,王子兩人露出為難的表情。而且,之後,阿納斯塔修斯打開了被立起來的巨大書籍,呼喚西街斯瓦爾德去看。 ……真好哪。我也想參與那邊。 當我一邊吃著莉希爾達帶來的乾燥點心一邊看著書庫的模樣時,不知道在談甚麼的漢娜蘿蕾和王子兩人走出來了。 「那個,請蘿絲梅茵大人也進來吧。太多古老的資料,難以判斷內容。因為讀過敦刻爾弗格的歴史書,也對古文很熟悉吧?」 「蘿絲梅茵,雖然會違背了與監護人的約定此事令人非常心痛,但不能只是幫幫忙嗎?」 被漢娜蘿蕾與西傑斯瓦爾德請求,內心搖擺不定。想進去。想讀書。不過,不想被發怒。 「呃,呃ー哆,不過……妾,妾身是……」 我轉身向莉希爾達和蕾奧諾娜尋求許可。兩人都露出非常為難的表情,即使如此,也「不行」地說道並輕輕垂下眼睛。希爾德布蘭德也露出「請不要走」這樣傾訴著的表情。 此時,阿納斯塔修斯的聲線響起。 「蘿絲梅茵,過來。」 「阿納斯塔修斯,別用這種命令的語氣。畢竟她是善意的協力者。」 被西傑斯瓦爾德指責的阿納斯塔修斯一邊「不是的,兄長」地說道,一邊搖頭。 「對被埃倫費斯特的監護人命令的蘿絲梅茵來說,如果沒有更上位的王族的命令這樣的名義的話,僅依靠請求是不會行動的。……幫忙閱讀在此處的資料,蘿絲梅茵。此為來自王族的命令。」 ……是來自王族的命令喲?這可是不能拒絕的東西唷!呀呼嗚! 「莉希爾達、布倫希爾德、蕾奧諾娜。如果有王族的命令的話就沒辦法了吧?」 我回過頭來面向親隨們時,三人一起嘆了一口氣。 「公主殿下,這可不是無可奈何的表情唷。」 「雖然沒辦法的就是沒辦法……」 「蘿絲梅茵大人,請別過於興奮唷。」 說是王族的命令的話,就是無法違抗的。我笑著從椅子上站起來。 「那麼,妾身走了。」 我抱著興致勃勃的心情走進透明的牆壁的那瞬間,史瓦茲的臉微微移動,抬頭看著我。 「蘿絲梅茵,祈禱不足。」 「欸?什麼事?」 不太明白突然說的東西,我歪著頭。在我之後進來的漢娜蘿蕾「蘿絲梅茵大人也被史瓦茲說了些甚麼嗎?」地問道。 「沒錯。雖然被說了祈禱不足這樣的事情……」 「雖然不太清楚,但妾身在進入此處的同時也被說了。屬性不足、祈禱不足,這樣。」 漢娜蘿蕾「是什麼呢?」說道並歪著頭。王子兩人似乎也同樣被這樣說了。到底是甚麼意思呢,考慮著的時候,阿納斯塔修斯聳了聳肩。 「如果即使是在做神殿長的蘿絲梅茵也祈禱不足的話,就無可奈何了。思考也沒用。」 「這也對呢。那麼,趕緊去讀……」 停止思考下去,現在想讀書。我把手伸向豎立在頂板上的書的時候,被阿納斯塔修斯攔住,然後被帶到放滿白板的書架的位置。 「因為那邊的書籍以比較新的語言書寫,即使是我們也會閱讀。你閱讀的是這邊。」 「雖然漢娜蘿蕾說了如果是蘿絲梅茵的話就能讀懂,但當真能閱讀嗎?」 取出一塊放在書架上的白板,阿納斯塔修斯把它遞給我。在與建築物相同的白色的板子上,雕刻著古老的字句。這樣的話只要有支撐貴族院和圖書館的魔力,就不會腐朽了吧。 ……石板嗎。對保存來說很適合呢。雖然有點重,能書寫在一塊石板上的東西很少。 我一邊用手指摸著一邊閱讀被刻下的字句。 「這是很久以前的儀式的舉行方式呢。……呼嗯。聖典的那個部分變成了這樣的儀式嗎?」 這是從萊登謝夫特的眷屬們因爭吵而燃燒過頭,變成灼熱的夏天時,海之女神法菲蕾米婭去讓眷屬們冷靜下來,這個故事演變而來的儀式。如果哈爾登采爾的儀式是呼喚春天的儀式的話,這看來就是抑制過熱的夏天的儀式。 雖然聖典上只記載了故事、歌跟圖畫,但這塊石板上詳細記載了儀式的執行方法。如果有記載著哈爾登采爾的儀式的執行方法的石板的話,看來就能確實地再現了。 「雖然妾身對此非常感興趣,想這樣繼續調查聖典與儀式的關係,但對現在的王族來說派不上用場呢。因為要按順序看,史瓦茲,請從頭端開始順序拿過來。」 「明白。」 我過目史瓦茲拿過來的板子。 在這期間,西傑斯瓦爾德和阿納斯塔修斯閱讀記載著比較新的情報的書本狀態的東西,而漢娜蘿蕾則緩緩閱讀著白板。 讀了好幾個儀式的執行方法後,史瓦茲帶來的石板上初次出現寫著儀式以外的東西。 「西傑斯瓦爾德王子、阿納斯塔修斯。這不就能成為王族的参考嗎?此是很久以前的王的回憶錄。寫著有關魔力壓縮的方法與獲得加護的事情。這一帶的加護的記述對與敦刻爾弗格的共同研究來說也很有幫助呢。」 說是回憶錄嗎,還是說是入門指南資料嗎,是以「這樣我就成為了王」這樣的感覺講述自己的辛勞的資料。 只是,因為要雕刻在這樣不算很大的石板上,而且感覺省略了有關當時的共通知識,所以即使讀了也不太明白意思。 「……只是,真的不明白的說。這裡的部分,『一邊多次旋轉一邊獻上祈禱給予所有諸神』,雖然可以這樣解讀,但是在哪裡並怎樣旋轉呢?難道是一邊跳奉納舞一邊獻上祈禱嗎?中央裡有甚麼可以用來旋轉的地方嗎?」 腦海中浮現一邊咕嚕咕嚕地旋轉一邊獻上祈禱的模樣,阿納斯塔修斯也向我露出為難的表情。 「比神殿長的汝更熟悉有關祈禱的人,應該不存在於貴族院內吧。神殿内不會做些甚麼嗎?這個,一邊旋轉一邊獻上祈禱那般的……」 「會否是並非旋轉,而是來回向各個諸神獻上祈禱的意思嗎?」 聽到冷靜的西傑斯瓦爾德的話,咕嚕咕嚕旋轉的印象一下子消失了。以前的人在做甚麼啊,雖然曾很認真地苦惱,但如果只是獻上祈禱給各個諸神的話就很普通了。 「妾身總共承蒙四十三柱諸神賜予加護,魔力的消費量變成至今為止的四成左右。不論是調合或者魔力供給也都會在消耗一半以下的魔力就結束了,所以現狀是辛苦地調整著感覺。」 「你說什麼!?」 「一半以下嗎!?究竟是怎樣獻上祈禱的說?」 因為兩人都很驚奇地大聲叫喊,所以我叮囑著「請絕對別洩露呢」,在自己的寫字板上寫下祈禱的話語。 「於埃倫費斯特裡,向礎之魔術供給魔力時,會一邊向諸神獻上祈禱一邊進行。因此,奧普?埃倫費斯特也蒙受複數的眷屬賜予加護。因為僅是在魔力供給時頌唱祈禱的話語,所以不覺得即使是忙碌的王族一方也可以簡單實行嗎?」 「僅是如此就可以了嗎?」 阿納斯塔修斯疑惑地看著我。 「當然,如果希望得到眾多的加護的話,認為應該要積極地前往神殿舉行神事。然而,王族應該沒有如此的餘裕,而且突然開始舉行神事的話,想來與中央神殿的衝突也會變得很麻煩,所以從簡單易懂的地方開始就好了唷。因為在此期間,會變得能擅自飛出祝福那般自然地向諸神獻上祈禱。」 重要的是習慣。然後,一旦習慣成自然了,有時會被奇異的目光看著,也會被發怒。我經歷過了。 「雖然沒有好好研究過,但即使成年了加護似乎也能增加,所以經常一邊祈禱一邊供給魔力的話,想來數年後會變得非常輕鬆的。」 「即使成年了也可以,嗎?埃倫費斯特究竟隱藏了多少情報?」 「並非打算隱瞞唷。因為直到與其他地方比較之前,都以為向礎之魔術進行供給時祈禱是很普通的。」 而且,隱藏的大部分也是經由費迪南而來的情報。隠匿著情報的並非埃倫費斯特,而是費迪南。不過,不會說這樣多餘的事情。 「收到紙張和墨水了。」 「承蒙惶恐,漢娜蘿蕾大人。」 漢娜蘿蕾從菲莉娜拿來了紙張跟墨水。我收下了物品,開始一邊翻譯王的回憶錄一邊抄寫。 「那麼,接下來吾等稍作休息。漢娜蘿蕾,雖感抱歉,但希望能抄寫這邊的石板的內容。」 「遵命,西傑斯瓦爾德王子。」 目送兩名王子離開書庫,我鬆了一口氣。像被這引起反應那般,漢娜蘿蕾也嘆了口氣,露出小小的笑容。 「沒想過居然有阿納斯塔修斯王子的傳喚,王子三人都在圖書館出現呢,蘿絲梅茵大人。」 「欸欸。看見西傑斯瓦爾德王子的身影時實在感到驚訝。」 ……雖然我受驚的地方並非圖書館,而是王子的離宮。 「明明只打算開鎖,沒想到會變成像這樣抄本呢。妾身,並不太擅長古語,所以與蘿絲梅茵大人一起使妾身感到很安心。」 「雖然王族似乎也以實務為重而不太懂古語,所以儘管是少許但也能讀懂的漢娜蘿蕾大人很厲害喔。」 一邊像這樣稍微交談,我一邊進行現代語翻譯。 「……啊啦,這是王的繼承儀式吧?」 漢娜蘿蕾一邊盯著自己手邊的石板,一邊這樣說道。這是埃倫費斯特的神殿裡絕對不會舉行的儀式。被引起興趣的我盯著白板。 「這邊,新的王展示自己的葛里托利斯海德,這樣寫道,所以覺得是沒錯的說,不過……」 「對呢。覺得這是繼承儀式。」 ……沒持有葛里托利斯海德的現在的王,是怎樣舉行繼承儀式的呢。 一邊抱著這樣的疑問,我一邊閱讀白板。漢娜蘿蕾覺得儀式的次序是不必要的情報,「如果想閱覽的話請拿去」說道並把白板交給我,讓史瓦茲拿來新的石板。 我閱讀漢娜蘿蕾遞過來的白板。 王的繼承儀式上,神殿長似乎會戴著光之女神的神器的冠冕。因為是司掌契約及約定的女神吧。 ……這是咒文? 在記載儀式的方法的白板上,寫著是讓修塔普變化的咒文之類的話語。我在自己的寫字板上寫下那些類似咒文的話語。 ……費迪南大人絕對來過這裡呢。 在寫著有關其他儀式的石板上,記載著製作暗之神的斗篷的咒文、製作土之女神的聖杯的咒文。雖然想過為何只有費迪南持有許多奇妙的知識,但肯定因為是在這個書庫裡學到的。 ……我也要多多閱讀! 這樣,我閱讀了記載著各種儀式的石板,所以知道了以修塔普製作所有神器的咒文。 因為過分熱衷於閱讀,除了王的回憶錄外的抄本沒有任何進展,所以被王子兩人罵了一頓,不過真是充實的時光。 --- 雖然希爾德布蘭德王子也長大的話就可以進去了,不過現在沒辦法。 雖然蘿絲梅茵有一點自重,卻不能違抗王族的命令,沒辦法。 漢娜蘿蕾想盡可能離王族遠一點,沒辦法。 西傑斯瓦爾德想盡可能使魔力供給變得輕鬆,沒辦法。 阿納斯塔修斯不知道蘿絲梅茵會說甚麼而頭痛,沒辦法。 接著是,為了共同研究而前往騎士大樓。 第28章 守林故事之各自所见 次日、神官长未归。为尽量多收集情报我传唤了四名灰衣神官探听详情。 「一开始、车夫声称为普朗坦商会、提出申请、令我们向埃格蒙德大人通报」 但是、守门人立刻就起疑了。普朗坦商会每次都会派遣同一位车夫。马车也不同。也没有从吉尔那收到联络。最重要的是车夫的态度偏贵族化。 「虽说是富豪、但也是平民。向贵族子嗣的青衣神官提出申请时、无论是普朗坦商会还是吉尔贝塔商会或是欧朵玛尔商会言谈举止都非常恭敬。并不会说、快点去通报这种话」 守门人指出疑惑之处、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从马车内稍稍露脸、仅说了句「已有约在先。尽快通报」。 「我曾侍奉过施齐可扎大人、还记得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的面容。因此、为寻问是否有会面预约前往了埃格蒙德大人的所在」 施齐可扎及其亲属对待灰衣神官态度十分恶劣。因而判断在此惹怒对方绝非上策。似乎真有会面预约、向埃格蒙德传达访客的到来得到了会出门迎接的回复。 「回到门边、向其他守门人传达确实有会面预约后、开启马车用门。马车入门后、在我们想锁门时就被逮住了、真是转眼之间、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待察觉时、就被层层卷起放入马车。且、在马车中被普通的绳子再次捆绑。 「离开街区后魔力的束缚将会消失、听闻此话、明白我们将被带出街区」 过门时试着稍作挣扎引起士兵的注意、但仅是被又踢又踹增加疼痛而马车就这样驶出了街区。在空旷的农村已备好运货马车与农民车夫、然后、被告知需要换乘。 那时、为不令他们简单逃脱被命令脱下衣服、重新捆绑换乘到运货马车上。 「农民男性受金钱僱佣。在契约书上按下血指印、拿到戒指。原本似乎要戴在手上、但由于他没有魔力无法调节戒指大小、就只能串上绳子藏在衣服下」 之后盖上布被运货马车运送、除此之外的事一无所知。 「要将我们送到哪里、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对方不愿透露」 「这样啊。感谢你们告诉我。我会向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申诉的」 然后我令灰衣神官们返回了孤儿院。 「……看样子已能确定入侵的贵族女性是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而、引路的青衣神官是埃格蒙德」 「平民的证言虽不会被采信但无可置辩。重点就看费迪南德大人、究竟能从埃格蒙德的记忆中得到何种程度的情报吧」 虽然调查埃格蒙德戒指的关联人物也十分重要、但要集齐对贵族有效的证据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我对明知犯人是谁却无法行动感到焦躁。我想要尽早拿回圣典啊。 「萝泽梅茵大人、请勿为寻找圣典而擅自奔出、胡乱寻找」 「我明白的」 正因为明白、我才乖乖待在神殿。为行使领主养女的权利必须有相应的理由。 「有督促吉尔贝塔商会及普朗坦商会注意商会名被擅自使用的危险吧?吉尔贝塔商会向可疑贵族使者出售的样品布也可像这样入手」 我摊开吉尔保管的布料。我爱用的布是向妈妈下定后才着手染色的、因此无法立刻准备。听说卖出的是、感觉相似的其他工匠染色的布。 「购入我中意的布有何用意?」 我倾头纳闷时、欧鲁多纳兹飞来。「这里是费迪南德。等下返回神殿。让守护骑士集合」言简意赅地说完白色的鸟变回了黄色的魔石。 「丹米尔、请传话令守护骑士集合。萨姆请通知在神官长室的人」 「遵命」「就结论而言、得到了足够的证据」 从城中回来、换回神官服的神官长来到房间。正如刚才所说我的骑士已集合完毕。无论是谁神情都严肃紧张。 「此次的事情始于埃格蒙德老家的询问」 神官长平静地开始叙述。埃格蒙德被老家询问是否有神殿长与神官长都不在的日子。由于是会出入城中的二人、虽然有不在的时间、但他并非能入手那些情报的立场。 受询问数日后、神殿长与神官长外出一事作为业务联络被通知。由于带上供餐人员前往意大利餐厅、因此发出了神殿长室将会完全封闭的通告。 「埃格蒙德立刻向老家传达此事。之后、通过老家送来了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的会面申请」 会收到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发出的「指定了外出时日的会面申请」。考虑到老家的力量关系根本无法拒绝。然后埃格蒙德立刻表示了解。也有老家的叮嘱、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似乎有请托、尽可能听取。 「虽收到写着由于是私下的委托、当日会声称普朗坦商会前往拜访、的信件。但被照指示焚烧了、因而无法作为证物」 当天、埃格蒙德紧张地等待着、究竟会发生何事。在那样的状态下、接到抵达门口的通知、出门迎接。 「在埃格蒙德记忆中出现的无疑是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那时灰衣神官们虽已被掳上马车、但埃格蒙德对灰衣神官四人遭掳毫不知情」 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说「请找个理由令留在神殿长室内的近侍外出。不想在神殿做出粗暴的行为」、于是埃格蒙德令近侍前往确认。那正值妮可拉与吉尔还有弗里茨三人前往孤儿院。埃格蒙德命近侍其中一人将三人牵制在孤儿院。 然后、命另一位近侍、潜入近侍用的房间、从内部打开神殿长室、拿出圣典的钥匙。钥匙的放置场所无论哪里都大同小异。已规定由首席近侍进行管理。 趁近侍寻找钥匙保管箱的间隙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将圣典替换。用拳头大的魔术道具碰触圣典、与真品别无二致的伪造品就诞生了。 「我的孩子被处决、我们一族遭奥伯冷遇的原因就是那平民出身的孩童。如此小小的报复还是能原谅的吧?」 说着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将圣典替换成了伪造品。是即便将过程尽收眼底、也无法辨别真假的精巧的伪造品。 「如此一来就能见到欺骗周遭成为领主养女的那可恨的孩童在秋季以及冬季的成人式手忙脚乱的样子了。当察觉真正的圣典遗失时为时已晚。必定无人知晓是谁替换的」 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微微毒笑。然后、从埃格蒙德近侍找出的钥匙保管箱中取出一把钥匙握住。将她的魔力登录使我们以为圣典钥匙也被伪造而慌忙寻找。 「那孩童也好、作为监护人的神官长费迪南德大人也好都会因管理不周被问责、并受到何种处分」 通过替换圣典、在仪式中让神殿长蒙羞。然后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说、若得手就能令神殿长下台。 埃格蒙德想象那情景、禁不住笑。作为平民出身的青衣巫女进入神殿却当上神殿长高高在上的孩童、在仪式中发现圣典是伪造品而惊慌失措。那不是令人十分愉悦的光景嘛。 毕竟自前神殿长逝世、捐款的分配比之前来得少、祈念式及收获祭的油水也少了。如此一来心情会舒畅许多吧。 「仪式当日发生何事、到时请务必告知于我」 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背向埃格蒙德、轻抚伪造圣典后、将钥匙放回保管箱。 「完成圣典替换的埃格蒙德与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为不留入侵痕迹极度谨慎地离开神殿长室、前往埃格蒙德的房间。然后、缔结了魔术契约」 转移房间时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就圣典替换后会发生的事情及处分进行说明、并笑道「待那孩童被撤下神殿长职位后、将你推举为下任神殿长吧。毕竟帮了那么大的忙」。 「埃格蒙德虽赔笑、但想着贵族的话语不值得信任。然而、宛如看穿了埃格蒙德的内心、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拿出一张契约书」 说、只是口头约定的话无法信任、她拿出了契约书与戒指。那份契约书明确写着「推荐埃格蒙德为下任神殿长」一文。 「缔结契约魔术的话、也能稍稍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如此一说后、埃格蒙德就因下任神殿长的头衔忘乎所以了。在契约书上签名、并按下血手印履行契约。然后、被赠与嵌有魔石的戒指作为信赖的证明。还被说了句、如此一来你也成为了贵族同伴呢」 贵族子嗣会在洗礼式时收到亲人赠与的魔石戒指。身为无自持戒指的青衣神官的埃格蒙德将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交付的戒指理所当然地戴上了左手中指。 「由于是带有魔石的戒指、此后你也能使用自己的魔力了。之后只要等那诓骗周遭的平民出身神殿长被拉下台即可」 被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如此一说、埃格蒙德看着戒指上的满意的地笑了。在二人对平民出身的神殿长一番身心舒畅的冷嘲热讽后、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抱着圣典乘坐骑兽离去。 与马车分头行动、设法令周围的人不知自己到过神殿。并未留下踪迹。只要静待秋季的成人式即可。 「然后、在房间举杯庆祝时、我等以蛮力闯入、将其逮捕了。不仅是因与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说了许多关于你的粗言秽语、还因酒后壮了胆」 说着神官长缓过气后、看着我、露出讽刺的微笑。 「萝泽梅茵、还记得吗?宾德瓦尔德伯爵将从属契约谎称为养子契约缔结的事情」 迪尔克的契约书有两层、迪莉娅深信为养子契约而签下的实际是从属契约。 「难道……」 「啊啊、契约书是双层的。埃格蒙德缔结的是从属契约、戒指与身噬兵相同。无用了就会被根除。……能尽早确保真是万幸。身为青衣神官的埃格蒙德的记忆能成为不可辨驳的证据。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及其一族必定会受到处分。再者、因埃格蒙德佩戴的戒指纹章为格尔拉赫所属、也明确了那边的参与」 神官长说着「冬天变得非常轻松了啊」扬起嘴角。似乎也是抓捕旧维罗妮卡派阀的有力证据、心情极佳。父亲大人与收到报告的养父大人也褒扬到「竟然能突破陷阱好极了」。 「此次比起你的女性直觉、对书的执念更令人震惊。毕竟此次事件是从你的违和感中发觉的。若未察觉想必事态会更加严重」 「既然能稍稍理解我对书的执念了、就尽快出发吧」 说完我站起来、神官长紧皱眉头看着我。 「萝泽梅茵、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取回圣典。还有其他事可做吗?」 知道是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带走、且能令贵族们信服的证据也有了、接下来就是去拿回圣典吧。听了我的说辞神官长用宛如在看笨蛋的眼神挑眉看我。 「答非所问。我是问、要去哪里。根本没问不听也知道的你的目的」 「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可能在的地方。首先是、贵族街的宅邸。若不在、就向达尔鲁道夫的夏季宅邸突击。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拿回我的书。绝不放过」 我握拳如此宣言、神官长也起身了。 「圣典确实必须取回。那么、朝达尔鲁道夫子爵的宅邸出发吧。凡是抵抗者全绑起来。毕竟不知谁拥有何种记忆」 我为取回圣典、与神官长及守护骑士们一同向达尔鲁道夫子爵贵族街的冬季宅邸突击。 然而、为时已晚、达尔鲁道夫子爵夫人已离世。 —————————————————————— 灰衣神官们所见的事、埃格蒙德所见的事。 讲述了萝泽梅茵看不见的一面。 第29章 守林故事之在城里看家 我是菲莉娜。是萝丝梅茵大人亲信的见习文官。身为下级贵族的我,能成为领主候补生的亲信什么的除了称之幸运以外就无法形容了。 在这之上,我从萝丝梅茵大人那里不仅得到了对自己的厚恩,还因此拯救了弟弟康拉德,且受赐了在北边别馆的房间。我想赌上性命侍奉萝丝梅茵大人。 普通的见习文官,在贵族街有家的话就可以进行通勤。因为基本上就是帮忙父母或是亲戚的工作,来学会工作的事情的,所以在见习中时一般就是在当地的亲属手下工作。居住在贵族街的人就在城里,侍奉某处的基贝的话,就在那片土地上进行见习的工作。 然后,在贵族院毕业后,成绩优秀者如果得到领主的敕命,有住进宿舍来在城里工作的例子,但大半都是回到当地。在城里工作的,基本上都是贵族街的文官。以前有提供给遥远土地来的人的文官宿舍,因为使用的人很少,现在变成和骑士宿舍一起使用的情况了。 见习骑士住在贵族街的情况下也是在城与家进行通勤,侍奉基贝的人就在当地的骑士们手下受训而度过日子。 但是,和文官不一样,骑士在成年后的数年间,为了将集体行动刻入脑海,全员不由分说全部要进行宿舍生活。在这之后,有返回老家的,也有分配到某个地方去的情况。 近侍的见习又稍微不太一样。最开始是作为自己亲属的近侍,学习工作的方法。在亲属那里取得合格后,贵族街出身者将会入城,侍奉基贝者则在当地得到见习的工作。也有侍奉其他在贵族街的上级贵族的工作。 侍奉领主一族的亲信,会给予其离主屋比较近的房间,而给不是亲信的住宿佣工在城的一隅准备了房间。 萝丝梅茵大人的近侍,除了给在贵族街有家有家人的奥蒂莉赐予了房间,基本都是进行通勤。没有丈夫,与孩子那一代正交替中的莉希尔达,几乎住在城里,偶尔得到假期时才会回家。 我虽身为见习文官,但不是骑士宿舍,而是和近侍一样受赐离萝丝梅茵大人房间很近的一间屋子。这是基于为了防止成为萝丝梅茵大人的亲信一事被家人介入的理由才这样安排。 平常是在2之钟响起前开始行动的近侍们,今天为了一起前往领界门进行结星仪式,在1之钟刚敲完的时候就开始了行动。 我察觉到了大家的动作而起了床。前往北边别馆作为近侍食堂的房间时,正巧是布伦希尔德刚吃完早餐的时候。「啊啦,菲莉娜不同行的话,再多睡会儿比较好吧。」 穿着骑兽服,做好出发准备的布伦希尔德看着我如此说道。布伦希尔德身为上级贵族,是一位非常温柔的人。「这样的事情都做不来的亲信,是会让主人的萝丝梅茵大人蒙羞的」如此说着,将贵族应该的行事细致的教给了我,像这样暗中给予了我帮助。 「可能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而且想要目送大家。」 在城里居住的近侍们的餐食是由宫廷厨师来烹饪的,虽然与领主一族相比种类少许不如,但味道非常好吃。 增加宫廷厨师的话,预定总有一天会在骑士宿舍端出一样的餐食,但厨师的培养或增加却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在骑士宿舍生活的优蒂特为此叹息过。 「这次的远行是了解城外的萝丝梅茵大人公主大人的好机会。而且,要把公主大人不谙贵族常识这一点放在心上,为了不在莱泽冈伯爵家失败,好好的进行侍奉吧。」 对莉希尔达的话语点了点头,奥蒂莉、布伦希尔德、哈特姆特还有蕾奥诺娜唤出骑兽进行出发准备。周围还有领主一族及其亲信们、新郎家族两组、加上保护这一行人的骑士团,如此的大人数正在各自准备中。 收到了由欧鲁多纳兹送来的已经从神殿出发的联络,差不多萝丝梅茵大人也该到达了吧。 「啊,到了呢……诶?」 萝丝梅茵大人的骑兽是迄今为止都没见过的那种大小,我朝着空中抬头看去,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萝丝梅茵大人那很大、很大的骑兽降落后,嘭的打开了出入口,丹米尔从里面抱着个大包裹走了下来。可以从大大开着的出入口看到里面坐着好几个灰色神官,堆放着很多行李。 「还想着要怎么把灰色神官和神具送到领界门那边……原来是把骑兽变成如此之大来实现呢。」 和我一样目送大家而过来的优蒂特一脸呆然的看着萝丝梅茵大人的骑兽。我对优蒂特的话慢慢点了点头。 「那么,出发吧。」 「一路顺风。」 「看家就拜托了。」 和一起飞上天空的骑兽群相反,只有丹米尔走了回来。下级骑士的丹米尔本次也看家。 「在神殿的工作辛苦你了,丹米尔。今天就悠闲度日吧。」「菲莉娜在之后几天里也可以轻松了。没有再去神殿的必要了。」 我在除了作为见习文官无法避免的讲课和聚会的日子外每天都会前往神殿。练习菲修琵鲁琴,费迪南德大人的帮忙,抄本,孤儿院的巡视,与下城区商人的会谈,在神殿的时候,比在城里还要忙碌,有每天都被确实锻炼到的实感。在城里的贵族院一年级生是不会被委派这种程度的工作的。 ……而且,丹米尔也如此。 「我,在城里没什么事做的话,就冷静不下来。」 「安心吧。为了菲莉娜而把敦刻尔弗格的书寄放在这里。接下来的抄本也拜托了,有这样的安排。」 据丹米尔所说,萝丝梅茵大人有好好准备我的工作。丹米尔抱着的包裹是敦刻尔弗格的书吧。 「萝丝梅茵大人回来后,丹米尔会立刻到神殿去执行护卫任务吧?我也想一起前往神殿……」 「不,仪式之后返回的话,萝丝梅茵大人会卧床不起吧,在身体状况稳定之前你前往神殿是没有意义的。」 ……啊,忘记了萝丝梅茵大人贵体很弱的事。 护卫骑士是必要的,而文官却不是必要的。周围在工作的话,萝丝梅茵大人也会勉强开始工作的吧,倒不如说,这样反而还添了麻烦。 我有点沮丧,丹米尔则耸了耸肩。 「如果萝丝梅茵大人恢复了,会送出欧鲁多纳兹的,在这之前待在城里比较好。」 「我明白了。请不要忘了送出欧鲁多纳兹啊。」 丹米尔「菲莉娜真认真啊」这样说道而笑着应承了。 在这之后,丹米尔小心的将敦刻尔弗格的书交给莉希尔达与莉泽蕾塔保管,先回骑士宿舍一趟,这样说着取出骑兽,朝着骑士宿舍飞走了。 ……约定好了会送出欧鲁多纳兹呢。真期待。 开心的同时,看着丹米尔背影的时候,优蒂特哧哧的笑了起来,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脸。 「菲莉娜真的很喜欢丹米尔呢。」 「……又在脸上表现出来了吗?」 我按着自己的脸,在那同时,优蒂特呼呼的笑着「很明显」这样说着大大的点了头。优蒂特也好布伦希尔德也好莉泽蕾塔也好都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因为……那位非常棒不是吗?」 「是拯救菲莉娜的英雄吧。明明是下级骑士,却被拔擢为亲信,考虑到一直在神殿总是被允许同行,因萝丝梅茵大人的差使而非常辛苦这一点,足以自满了。是一个虽然迟钝,但并不坏的男士,菲莉娜加油一点比较好呢。有听说爱尔维拉大人也无法立刻为他找到结婚对象的事情。」 优蒂特把萝丝梅茵大人和丹米尔的对话告诉了我。爱尔维拉大人说了「无法立刻找到结婚对象」,「结婚已经不可能了吗」丹米尔这样说着而很消沉。虽然对不起想要立刻结婚的丹米尔,我想能否到我成人那一天的期间都请等待呢。 「菲莉娜请求萝丝梅茵大人的话,一定可以得到时之女神德蕾芳古雅的保佑的。」 「做不出这么厚脸皮的事啊。像我这样的孩子如果被选做候选的话,丹米尔一定会失望的吧。」 ……至少,还没成人的现在,也想留下一点希望。 对乐在其中「不如试着告诉他心意」这样煽动的优蒂特摇了摇头后走开,回到了萝丝梅茵大人的房间,开始了一如既往的生活。萝丝梅茵大人待在神殿的时间很长,不在城里才是平常的生活。 今天因为目送了大家,平常吃了早餐之后,亲信们会把会面请求进行分类。今天则由莉希尔达与莉泽蕾塔来检查会面请求。 「莉希尔达,不觉得明明一时间已经减少的旧维罗妮卡派的会面请求,在这几天内激增了吗?」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吧。今天就由我来收集情报看看。」 一边听着莉泽蕾塔和莉希尔达这样的对话,我一边完成敦刻尔弗格的书的抄本。因为是古老的很难的语言与表达方式,所以很难有进展。能流利的阅读的萝丝梅茵大人真的是太超过了。 会面请求分类完成的时候丹米尔从骑士宿舍回来了。 「现在开始去门边进行警备。」 「啊,丹米尔。今天,我为了收集情报将会去朋友那儿一趟。如果城里面发生了什么,请用欧鲁多纳兹告知我。还有,3之钟后会有菲莉娜他们见习文官的授课。今天城里是旧维罗妮卡派较多,弗洛伦西亚派几乎都不在的状态,护卫就拜托你了。」 莉希尔达这样说的话,丹米尔会与我一起吧。我听到丹米尔答应的声音,喜不自胜。……怎么办啊。这下就很期待3之钟后的授课了。 会面请求的分类结束后,近侍们开始打扫屋子,在自己的房间学习,或是去参加骑士团的训练,我在想去哪边比较好。 今天大家都出了门,骑士团的人数也很少,留下来警备的骑士是几乎全员出动的状态,并没有进行训练。为了学习而开始前去收拾笔的时候,莉泽蕾塔轻轻举起手来,让我停下。 「菲莉娜,今天不走开也没问题的。我接下来要开始刺绣,结束后预定还要再打扫。刺绣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有细线飘散开的。」 莉希尔达为了前去收集情报而准备中,莉泽蕾塔则是开始了刺绣史瓦兹他们的服装的准备。莉泽蕾塔能把很精细的刺绣做得很漂亮呢。 安洁莉卡是外表和内在很不一样的那一方,莉泽蕾塔则是在工作时与在这之外判若两人。工作时又安静又拘谨,工作结束后,突然就变成了话很多的女孩子。要说变化到底有多彻底,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还想着那样的莉泽蕾塔是不是另一个人。 ……因为,安洁莉卡一直都没变过呢。 「门的警备交给丹米尔,优蒂特也一起来刺绣吧。想总有一天能在斗篷上刺绣的呗?」 因莉泽蕾塔邀请,优蒂特来回看了好几次莉泽蕾塔与丹米尔两人。又想好好执行护卫任务,又希望莉泽蕾塔能教她刺绣,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今天也没有访问者了,不如好好加油练习刺绣,为将来的老公大人做点什么怎么样?」 「……不要。我是以安洁莉卡为目标的。为了自己而刺绣姑且不说,并不是想要为了男士们来刺绣的。」 最近优蒂特对丹米尔的态度也软化了些,已经能如此轻松进行交谈了。总觉得优蒂特与丹米尔关系很好,只有那么一点点感觉到羡慕呢。 ……不管怎么样思虑,和中级贵族的优蒂特不一样,也还是不能很轻松的交谈……我明白的!优蒂特并没有抱有那样的感情我是再明白不过了!但是,丹米尔是如此出色的人,什么时候改变了心意,根本就是说不准不是吗! 丹米尔因为萝丝梅茵大人的魔力压缩法而使魔力成长到能与身为中级贵族的布丽姬特大人结婚的地步。我的魔力如果无法成长到那种程度的话,是无法进入他的视野的吧。虽然有努力进行压缩,但是还是对身为下级贵族而魔力低下的我的身体感觉很气。3之钟响了起来,于是收拾了制作抄本的工具。 今天是将完成了贵族院一年级学业的见习贵族聚集起来,教授城内工作的基础的授课。我虽身为萝丝梅茵大人的亲信,但对城内不熟悉,因此被告知要来参加这个授课。 今天的预定是去文官们工作的场所参观学习一圈,萝丝梅茵大人很想要参加这个授课的样子。萝丝梅茵大人身为领主候补生,但也有想参加见习文官授课的预定。 ……我如果不更加努力的话,绝对会被认为不适合作为优秀过头的萝丝梅茵大人的亲信的。 「菲莉娜,再不快点出发就要迟到了。」 「马上就出发。」 我和丹米尔走出北边的别馆,朝着本馆前进。对配合步调这件事,一边尝到了幸福一边走着。与丹米尔一起虽然很开心,但是前往本馆却有点紧张。我身为萝丝梅茵大人的亲信,却只是下级贵族,背地里有很多对此进行抨击的情况。 进入神殿的那一方最好是成人,因此丹米尔一定会与萝丝梅茵大人一起同行。与此相对的,把城里的护卫交给了习惯在城里的见习们,所以丹米尔被「不能把上级骑士带到神殿里,是当作神殿专用骑士才留下作为亲信」这样说。 然后,承蒙救下了康拉德,并赐予住所的我被「很会利用圣女的慈悲的下级贵族」这样说。 最开始感觉几乎快哭出来了,但是最近也多少习惯了一点。当然,讨厌的感觉也还有,都是多亏了丹米尔「菲莉娜被萝丝梅茵大人升为亲信,受到嫉妒而已」轻轻耸肩如此说道,告诉了我将其置若罔闻的方法。 ……丹米尔是如此温柔出色对吧? 因见习文官的授课聚集起来的不过数人。一年级生的见习文官只有我和罗德里希,再加上去年没能参加的二年级生的两人而已。萝丝梅茵大人身为领主候补生,本人有成为见习文官的打算,但是怎么也轮不到成为见习文官吧。 大家,因为在贵族院宿舍一起度过了一个冬天而已经熟识了,并不那么紧张而令人高兴。 「罗德里希。」 「啊,菲莉娜!」 罗德里希是为了写作故事而倾尽全力的见习文官。在萝丝梅茵大人沉眠期间,与他像是相互竞争一样的写作了故事,但只有我被提拔为亲信,之后多少有一点愧疚的感觉。恐怕,如果罗德里希不是旧维罗妮卡派人士的话,那就不是下级贵族的我,而是身为中级贵族的罗德里希成为亲信了吧。 「还没有其他人来,真是太好了。」罗德里希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的同时,从自己的行李里取出了信纸。 「……这、这个给菲莉娜。希望回房后就立刻读一下!」 突然从满脸紧张的罗德里希那儿递来了信纸,我不由得来回看着信纸与丹米尔。「还没有别人来」罗德里希虽然如此说道,是没有把一旁的丹米尔看在眼里吗。 递出了信,松了一口气,罗德里希那边「赶上了」这样说着一边解放了紧张,而我却想抱头大叫。 ……好死不死的,起码不要在丹米尔面前把它交给我啊! 丹米尔往下看着信纸,「情书吗。罗德里希是中级贵族吧?这是提高身份的贵重机会,不逃避的话比较好」这样自言自语,然后,我吐出了充满后悔的叹息。 像是让丹米尔看不到那样把信藏起来,我吐出叹息。如此的话,摆在眼前的就是还留恋布丽姬特大人同时,完全把自己考虑为结婚对象之外的现实,这是最让人痛心的。 很快二年级的见习文官也来了,名叫坎托那的文官开始对本馆进行说明。在消沉的心情下参观本馆的同时,只没有忘记要把为了将授课的内容教给萝丝梅茵大人的笔记写下来。 授课结束后,返回了北边的别馆,优蒂特看到了这样的我,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菲莉娜,总觉得你脸色不太好。难道是丹米尔做了什么事了吗?」 「等一下,优蒂特!为什么突然出现我的名字!?」 「因为想不到别的可能。」 优蒂特明确断言之后,莉泽蕾塔「诶?丹米尔对菲莉娜做了什么了吗?难不成是什么过分的事……」这样接过话头开始说道,丹米尔慌张的摇头否定。 「误会啊。刚才从见习文官的一年级生罗德里希那里收到了情书,应该是因为这个。和我没关系吧。」 「……果然是有关系的不是吗。」 「丹米尔,为什么不在当时阻止罗德里希呢?」 「不,为什么我非要阻止他不可呢?完全无法理解。」 「丹米尔就是因为无法理解这个,才没有恋人的。」 「唔!」 背对吵吵嚷嚷好像乐在其中的三人,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我打开了罗德里希的信纸。要回复的话应该越早越好我觉得。 ……诶!? 浏览信纸的瞬间,我知道我一下子面如土色。罗德里希的信纸上不是情书,而是通知了像是袭击计划那样的事情。第一张是以不知道的笔迹,写下了强袭为了准备结星仪式而作为先遣队出发的神殿组的计划。 只是有所耳闻,没有证据证明事件是否具有真实性,「请向那位大人获取许可」写下了这样的话,事实上是否会执行也概然不知。但是,希望对此采取对策,写下了如此的内容。 第二张是罗德里希的手迹,写下了罗德里希递出信纸的来龙去脉。 格尔拉赫子爵的孩子,马帝亚斯知道了这个计划,数次向萝丝梅茵大人给出了会面请求。但是,身为旧维罗妮卡派的自己的请求并没有被接受的样子。 对在旧维罗妮卡派的孩子们中,一点也好谁更接近萝丝梅茵大人的商谈的结果下,决定了把递送信纸的大任交给与我在见习文官的授课中很有可能会面的罗德里希。 即使身为旧维罗妮卡派也想为萝丝梅茵大人派上用场,用行动实现了在贵族院说出的话。 我握着信纸,随即跑进萝丝梅茵大人的房间。 「丹米尔、优蒂特!请保护萝丝梅茵大人!」 看到我展开的信纸,大家一齐变了脸色。丹米尔立刻将欧鲁多纳兹送向莉希尔达,「有袭击计划。非常紧急,希望能申请与博尼法齐乌斯大人会面」这样拜托了。同时,因为是紧急事态,虽然有越级,但也向博尼法齐乌斯大人飞去了欧鲁多纳兹。 在莉希尔达之前,博尼法齐乌斯大人的欧鲁多纳兹先过来了。 「赶紧过来!」 虽然是简洁的许可,但也没来得及听三次,丹米尔捏着从罗德里希那里送来的信件,拜托优蒂特留守,立刻飞出了房间。 ……请无论如何都要赶上。 「萝丝梅茵大人……」 不想再看到看到萝丝梅茵大人置身危险,优蒂特、莉泽蕾塔还有我如此祈祷,在食不知味的情况下吃完了午饭。 吃完午饭后过了一会儿,丹米尔和莉希尔达回来了。能看到两人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萝丝梅茵大人平安无事吗!?」 「嗯,成功把袭击阻止于未然了。」 博尼法齐乌斯大人使用了领主与基贝进行联络的魔术具,直接向莱泽冈伯爵传达了这次的袭击计划。午饭刚刚吃完时取得的联络,因此还是萝丝梅茵大人大人还没出发的时间。多亏了提供情报的马帝亚斯,即使发动了袭击也能推测出从哪一带过来,派遣骑士警戒的结果,是使之明白计划已经泄露了,或是「那位大人」没有下达许可,最后萝丝梅茵大人们的神殿组平安无事到达了领界门。 「有劳了,博尼法齐乌斯大人是如此说道。萝丝梅茵大人操心的贵族院的团结,确实有长出新芽的实感。孩子们的团结力不久之后也能改变大人们的吧。」 莉希尔达高兴得眯细了眼说道,我也感觉很高兴。 因袭击计划未遂而告终,萝丝梅茵大人平安无事,为此很高兴的丹米尔解开了因紧张而绷紧的心弦如释重负一般。 于是,在这之后,他看向了我,爽朗一笑。 「话说回来,这样菲莉娜就很遗憾了吧。」 「诶?」 「并不是期待的情书呗?」 丹米尔的话让我感觉到眼前一黑。 我一直在担心萝丝梅茵大人的安危,丹米尔却把我当成在这种紧急事态下还会考虑情书的事情那样的小孩子了。 带着想哭的心情往上看向丹米尔,丹米尔带着慌张的样子摆手道。 「呐,不要哭好吗?那个,菲莉娜的话,肯定还会有更多美好的邂逅的。还会一封接一封收到情书的吧。」 ……才不要呢! 看到了在丹米尔身后的优蒂特和莉泽蕾塔呆若木鸡,然后叹了气。 并不知道我的心意的丹米尔,是在担心我吧。真是个温柔的人。但是,方向完全不对啊。 ……啊,说出来也可以了吧?我,已经不想忍耐了,说出来也没关系了吧? 紧紧握紧拳头,我竭尽全力盯着丹米尔。就算是优蒂特,也想不到我竟然会一反常态盯着他吧。能明白丹米尔正在动摇。 一边凝视着动摇的丹米尔,我大吸一口气随即开了口。 「丹米尔你,在我成人之前,恋人也好,结婚也好,都不准有!」 「等,等一下啊。不管这么说这也太过分了吧,菲莉娜!」 「这只是我一个小小的愿望。一点也不过分。」 「超过分的愿望啊!」 看着脸色都变了的丹米尔,优蒂特和莉泽蕾塔哧哧的笑了起来。 因为我的心意完全没有传达给丹米尔,带着一半安心又一半寂寞的复杂心情,我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次,试试看请爱尔维拉大人来帮忙吧?萝丝梅茵认为自己以平安无事告终,其实背地里有孩子们在活跃呢,是这样的故事。 然后呢,嘛,是各位读者期待的丹米尔的救济故事。 也是菲莉娜的初恋故事。 描写恋爱故事的话文字数会蹭蹭变多,非常危险。 第30章 守林故事之哈特姆特的结婚对象 先回去文官們所在區域的哈特姆特跟披著藍色披風的女孩一起回來。才在想感覺是曾經見過的女孩,原來是跟漢娜蘿蕾一起參加圖書館茶會的實習文官。 深棕色的辮子在她的背後晃動,眼睛是跟敦刻爾弗格的披風同樣的藍色,身高跟哈特姆特差不多,也是個高個子吧。她臉頰微微染紅害羞地走在哈特姆特身後半步的身姿,感覺非常青澀。 「敦刻爾弗格嗎……。」 神官長喃喃自語的聲音裡帶有不快感,我疑惑地歪頭。神官長輕輕嘆了口氣。 「敦刻爾弗格的女人精於謀略者多。不知會帶走多少情報。那麼,哈特姆特能駕御那個嗎?」 「費迪南大人,跟敦刻爾弗格的女性之間有何不快過往嗎?」 「……不,是一般見解。」 敦刻爾弗格在一般見解是被描述成精於謀略的領地嗎?敦刻爾弗格女性我就只認識漢娜蘿蕾,但感覺她並不特別精於謀略。「敦刻爾弗格的實習上級文官五年級,克拉麗莎。」 什麼呀,哈特姆特的女朋友好像就是給我敦刻爾弗格物語的克拉麗莎的樣子。我己經讀過好幾個她的故事,所以好感度拉高了。 克拉麗莎進行初次見面的問候,露出無限感慨的表情說:「終於、終於被介紹給蘿潔瑪茵大人,好高興」。 ……這麼說來,哈特姆特跟許許多多的女孩交往吧? 「這般介紹,克拉麗莎是決定要跟哈特姆特結婚了呀?決定關鍵是什麼呢?那個、作為參考想要詢問而已。」 哈特姆特相當怪異,是喜歡他哪點呢?我迂迴詢問她決定結婚的關鍵點。 「去年、與敦刻爾弗格進行迪塔決勝的事情,蘿潔瑪茵大人記得嗎?」 「嗯嗯,當然。」 「是在那時。」 實習文官的哈特姆特應該不在迪塔決勝的現場,是在交換關於迪塔的情報時拉近距離的吧?克拉麗莎臉頰染紅,對感到不可思議的我開口。 「那時,我真的很感動。」 克拉麗莎開口陳述的是在貴族院內體格也最為嬌小的我使用奇策玩弄敦刻爾弗格實習騎士的身姿是何等出色,而不是她跟哈特姆特的相識經過。 「為了將來要侍奉蘿潔瑪茵大人,那時決定,我要跟埃倫費斯特的男士結婚。」 ……咦?哈特姆特,完全沒關係喔!? 克拉麗莎好像是從當時開始收集情報,尋找匹配自己魔力的埃倫費斯特男性的樣子。必須是同年級或是更高年級的上級貴族、在結婚時能位居靠近我的立場、能贏得親人許可的人。考慮到埃倫費斯特的名次,埃倫費斯特的上級貴族跟敦刻爾弗格的上級貴族之間的婚事是難以成立的。 符合克拉麗莎條件的,似乎就只有身為我的親隨、成績優秀的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及哈特姆特兩個人而已。她火速前去試探,雖然被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以「有心上人」拒絕,但哈特姆特是與許多領地的女孩保持良好交情取得情報的單身男人。 「考量到僅有哈特姆特,我提出希望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 在我「嗯嗯」的聽她說時,身後傳來「這樣、然後」的母親大人的聲音。我嚇了一跳轉過頭,母親大人露出有如是我的文官般的表情拿著筆記。 「是如何向哈特姆特傳達心意的呢?」 回答母親大人詢問的是哈特姆特。他苦笑著聳了聳肩。 「克拉麗莎很熱情喔。我被絆倒壓制、以武器抵住喉嚨。」 「……是?」 「一瞬間,不知道發生何事。」 克拉麗莎好像是以身體撞擊展現自己的武力,脅迫哈特姆特給予結婚課題的樣子。然後,她從感受到性命危險的哈特姆特那裡得到課題,完全達成課題。在那個過程中加深跟哈特姆特的感情、將情敵候補一一踹開排除的樣子。對克拉麗莎而言,戀愛似乎是以熱忱及毅力去取勝的樣子。 ……敦刻爾弗格的愛情故事,男女倒置也成立呀。雖然是新發現,但不想知道呀。明明克拉麗莎乍看之下是個很普通的女孩子。 「然後,我終於跟他以結婚為前提進行交往、得以像這般被介紹給蘿潔瑪茵大人。」 這般陳述自己的戀愛事情很害羞呢。克拉麗莎露出腼腆的笑容這樣說,但在我聽來完全沒有戀愛事情的氣氛。 ……因為,械鬥紛爭是兩人最初的相識什麼的,完全在我的預料之外。 我將視線轉向站在克拉麗莎身旁的哈特姆特。雖然長相普通,但跟突然拿武器抵著自己的女性結婚也好嗎? 「哈特姆特關於婚事是如何考量呢?那個、雖然是相當具有衝擊性的相識……。」 「確實相識具有衝擊性,但無論如何熱情訴說關於蘿潔瑪茵大人的事情,克拉麗莎皆會熱心傾聽,感覺無論何等熱衷蘿潔瑪茵大人亦全然不會爭起爭執,我認為對我而言不會有更好的良緣。」 ……怎麼辦?雖然想祝賀哈特姆特,但為了我自己,他們是組我不太想要祝賀的組合。 在我「呣ー嗯」的煩惱時,克拉麗莎一改害羞的表情正經起來,筆直地看我。或許是感受到被我反對也說不定。克拉麗莎開口的比想著「糟糕」的我還要快,敦刻爾弗格風的堅定藍眸綻放光芒。 「但是,跟哈特姆特結婚與侍奉蘿潔瑪茵大人是不同事情。我務必想要侍奉蘿潔瑪茵大人。因為希望准許那點,哈特姆特才安排這場會面。」 克拉麗莎開始自我推薦。她訴說自己是自成為實習騎士選拔測試落選的尚武的文官,現在也跟實習騎士們一同訓練進行鍛鍊,因此也能進行護衛,在與敦刻爾弗格的交涉中能出面。 ……咦?我是被介紹自己部下的結婚對象吧?完全是就職面試的面試官的心情。 「說汝因是尚武的文官而亦能擔當護衛,但在本職的文官上能做何事呢?明年將要畢業,汝致力於何種研究呢?」 隔壁的神官長好像也完全變成面試官的感覺。在貴族院進行何種研究呢?他詢問相當細微的問題。克拉麗莎好像是在研究關於讓魔術能影響到大範圍的輔助魔術道具。 「然而,我並非僅僅是文官,為了能被承認為蘿潔瑪茵大人的文官而如此努力。」 克拉麗莎迅速遞出一捆紙。 「這是吾宅書籍的寫本。除去自哈特姆特聽聞與埃倫費斯特的藏書相同的書籍,有兩冊份。」 「克拉麗莎可不是非常熱心的好孩子嗎?哈特姆特。我既亦已得到故事,她像這般抄錄寫本云云……採用!」 「考慮不足,蠢貨!請至少看過內容去下評價。」 神官長傻眼地嘆氣,我過目克拉麗莎遞給我的寫本。順帶也試著去考慮關於克拉麗莎跟哈特姆特結婚、成為我的親隨的事情,但這對埃倫費斯特並不會不利。硬要說的話,在我身旁增加如同是哈特姆特二號一般的聖女信徒很麻煩而已。 「字亦很美,做得真好。而且,能與敦刻爾弗格牽上線,想來對埃倫費斯特而言亦不壞。不行嗎,費迪南大人?」 不會反對吧?我不安地抬頭仰望身旁的神官長。克拉麗莎露出緊張的表情動也不動地等候作為我的監護人、擁有決定權的神官長的發言。 「……咈嗯。尚武的文官在交涉層面上雖讓人有些許不安,但哈特姆特可以彌補那點吧。若想接納克拉麗莎,隨妳喜好亦佳。」 克拉麗莎聽到神官長的許可,寫滿期待的藍眸轉向我。 「那麼,克拉麗莎與哈特姆特結婚、移居埃倫費斯特後,再另行商量吧。」 「非常感謝。」在開心的染紅臉頰的克拉麗莎的面試告一段落後,哈特姆特向前出列。 「費迪南大人,萊蒙德先前過來這邊。似乎是若能撥冗,想要直接呈交作業。」 「啊啊,請帶過來。」 哈特姆特帶著克拉麗莎走向埃倫費斯特的文官的場地。看到哈特姆特露出開心的表情回答跟自己搭話的克拉麗莎。 「克拉麗莎是普通的敦刻爾弗格女性嗎?」 「與我所知的敦刻爾弗格氛圍相當不同。那個思考回路接近騎士吧。」 「傳達心意的場面居然是展現武力,很具有衝擊性。要如何寫是好呢?真困難呀。」 母親大人露出困擾的表情離去,但我認為並不需要勉強寫成愛情故事的說。寫成敦刻爾弗格女孩攻陷男孩的方法這樣的指南書不是很好嗎?我想會成為有可能受到敦刻爾弗格女孩追求的他領男性的必讀書籍。 「費迪南大人、蘿潔瑪茵大人。萊蒙德帶來了。」 哈特姆特與克拉麗莎帶著萊蒙德回來。克拉麗莎好像是想要知道神官長及我認可的文官的程度。身為阿倫斯巴赫這樣他領的學生、被神官長及我認同是有用的萊蒙德,對克拉麗莎而言似乎是提升自己的對手。 ……有如神官長和海斯西澤先生的關係、吧? 萊蒙德披著阿倫斯巴赫的淡紫色披風,穿著乾乾淨淨。但是,他的面容明顯帶著睡眠不足的樣子,能知道他是為了讓神官長直接過目作業而研究到最後一刻。 萊蒙德帶著緊張的表情向神官長問候,交出抱在他手中的作業。神官長接過他遞出的作業,當場開始批改。哈特姆特及克拉麗莎興味盎然地窺視。因為是我所拜託的將轉移陣變小節省能量化的課題,我也一起看。 「這裡的改良不差。可是,若是在此以這個形式補足魔法陣,便能以魔石輔助魔力,結果便能節省術師使用的魔力量吧。」 「以魔石輔助嗎?……因為是要讓下級貴族亦能輕鬆啟動這般課題,但魔石是能如此簡單地準備的嗎?」 「準備魔石並不那般困難吧?」 不管是基於魔力量、持有的素材之豐富來說,神官長都無法成為研究上的基準。 「因為平民亦能打倒魔獸取得魔石,我認為輔助魔法陣的作法很好。」 克拉麗莎佩服地窺視著魔法陣那麼說。神官長跟萊蒙德吃驚地看向克拉麗莎。 「平民能夠取得魔石嗎?」 「若前往森林狩獵,即便是平民亦會遭遇魔獸是為理所當然。因為若為弱的魔獸,他們亦能打倒,且鎮上有著收購平民狩獵得到的魔石的石屋,所以我很不明白下級貴族會無法取得魔石的狀況。」 ……看來敦刻爾弗格似乎連平民都很強。我不是敦刻爾弗格的孩子真是太好了,絕對會死呀。 「平民居住的平民區有石屋什麼的嗎?」 看著神官長跟萊蒙德歪頭顯得疑惑,或許阿倫斯巴赫和埃倫費斯特並沒有石屋也不說不定。雖然我曾經住在平民區,但並不常外出走動,所以並不知道埃倫費斯特有沒有石屋。 總而言之,確認渣魔石是否也有效果,若是有效的話,增加輔助魔法陣也列入考量範圍,神官長批改完成。 「新課題嗎……。蘿潔瑪茵,有何想要的東西嗎?」 神官長是因為手邊沒有資料的狀態沒法立刻想到課題嗎?他將話題丟給我。我大力點頭。若是希望萊蒙德改良的魔法陣案子的話,是有許多個。 「希望改良在索蘭格老師出借的資料中出現的圖書館的魔術道具。」 我羅列索蘭格的資料中出現的圖書館的魔術道具。提醒時間的發光魔術道具、打掃館內的魔術道具、抑制閱覽室內大聲作響的魔術道具、為了讓保存的古老資料不會腐朽的停止時間的魔術道具、以及不讓日光晒傷書籍的魔術道具等等,資料裡出現許多的魔術道具。 「是怎樣的魔法陣呢?」 「不知道。資料上並未畫出。但是,我想要能在圖書館派上用場的魔術道具。若能做出盡可能節省魔力的魔術道具,亦能幫上索蘭格老師。」 聽到我的表面理由,神官長輕輕嘆氣。 「我持有若干資料,會以那些資料出課題。」 資料中的圖書館的魔術道具當中,好像也包含希爾雪露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所製的魔術道具,關於那個有留下些許資料的樣子。 「或許為了研究,去一下圖書館會較佳。若魔法陣位於簡單便能得知的地方便佳……。」 克拉麗莎的藍眸閃閃發亮地看著計劃起萊蒙德今後預定的神官長。 「費迪南大人,請亦予我課題。」 「克拉麗莎請向蘿潔瑪茵取得課題。汝為蘿潔瑪茵的親隨志願者,並非我的徒弟志願者。」 看到被神官長果斷拒絕的克拉麗莎瞥向這裡的視線,我給出「請考量能夠逮捕未經許可擅自將書籍帶出圖書館者的魔術道具」這樣的課題。 第31章 守林故事之城内种种 奉獻式結束後,我跟神官長一起要在強烈暴風雪中返回城裡。暴風雪變得相當猛烈。今年要到能夠觀測冬之主也要再稍過一陣子吧。 「返回城後,可立刻返回貴族院嗎?我想與漢娜蘿蕾大人進行茶會。想聊聊書籍感想呀。」 對於我的訴求,神官長露出非常厭惡的表情。 「並非不明白你的心情,感覺魔石不管多少亦不夠。」 「奉獻式空出一堆魔石,所以剛剛好呢。」 「……真是的,你呀,當然是不行的呀。亦去考量周圍的辛勞。」 神官長在深深嘆了口氣後,說:「總而言之,有許多在你返回貴族院前不得不先談談的事情,要立刻返回貴族院是不可能的」。就算那樣跟我說,我在神殿午餐時跟神官長聊過種種話題,想不出有必須另行交談的內容。 ……我們聊過噬魔獒的事情、神官長獨自碎碎唸關於研究哈特姆特送來的素材的事情,是有什麼事嗎? 「那個、要談什麼?」 我被神官長銳利地狠瞪。要先看看水槍的威力、談談尤斯托克斯收集來的羅德里希的情報和養父大人調查來關於祈禱式舞台的事情,這些事情好像不在城裡就無法確認的樣子。 我在神官長他們的帶領下在強烈暴風雪中返回城裡時,看見打開門的諾伯特及莉希爾達的身影。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和蕾奧諾娜的身姿也在。 在聽說他們的事情後,看到兩人並列就覺得他們看起來像是戀人一般,感覺很不可思議。他們兩人一定是在貴族院課程結束後前去問候蕾奧諾娜的家人。 「歡迎回來,蘿潔瑪茵大人。」 「我回來了。……科尼利厄斯的對象是蕾奧諾娜呢。僅有我不知曉嗎?」 「並非僅有蘿潔瑪茵大人不知曉。」 我從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的表情上看出確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蕾奧諾娜僅僅退下一步靜靜微笑著待機。 「所以,問候過蕾奧諾娜的家人了嗎?沒遭反對嗎?」 「萬事順利。」 他乾脆地回答我。覺得這種能幹男人之感有點令人不快的就只有我嗎?被排除在外的一定只有我吧。在我那樣想著的時候,丹米爾的笑容也令我有點介意。看到他的笑容,令我煩躁的心情瞬間平靜下來。 ……丹米爾連要找對象也很辛苦,年紀相當小過自己的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交到身分及魔力都很相配的同僚戀人,丹米爾似乎因此產生微妙的心情呢。我明白。我明白喔。 「那麼,護衛騎士交替。」 護衛騎士反應諾伯特的聲音進行交替。在神殿一直擔當護衛的安潔莉卡和丹米爾得到數日的休息,要去為冬之主進行準備。城裡的護衛交給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和蕾奧諾娜負責。 目送安潔莉卡和丹米爾返回騎士宿舍後,我重新跟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和蕾奧諾娜面對面。知道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在跟我對上視線的瞬間微微擺起防衛姿態。 ……就算別那樣防備,我也不會戲弄欺負你喔。 「跟我說說貴族院的事情?我在神殿雖有過目必需回答的詢問書,此外卻全然不知。」 「遵命。」 我在返回房間的路上聽著兩人關於貴族院的報告。不同去年,今年以夏洛特為中心舉辦了許多次茶會,貴族院的愛情故事好像在上位領地的女學生間傳閱,開始相當流行起來的樣子。 「我想要現在立刻返回貴族院跟她們聊聊。」 「會再倒下,請作罷。希望請妳亦考量到親隨的辛勞。」 我被以跟神官長相同的說詞制止。從神殿帶回來的行李被搬進房間,我讀著書,眼角餘光中看得見莉希爾達跟奧蒂莉著手整理行李。 那天晚餐是跟領主夫婦及神官長一起吃。今天的主要話題是商量梅爾基奧的洗禮式。梅爾基奧的洗禮式最好在貴族各自返回領地前舉行,因此決定跟賀春宴一起舉行。 「雖然沒有演奏菲修琵魯琴奉獻的披露會,但洗禮式本身是跟冬季時相同吶。」 「是呢。」 「養父大人。這麼說來,有找到舞台的資料嗎?」 為了想要舉行像哈爾登采爾那樣的祈禱式的基貝們,養父大人應該進入只有領主可以進入的資料室去搜尋資料。據養父大人所說,只有找到魔法陣的記載,但是,還找不到關於舞台的資料的樣子。 「資料過多,獨自尋找過於辛苦。若知曉那個舞台的正式名稱、或是至少知道是於何時期所製造的物品,找起來會頗為輕鬆……」 儀式相關的資料數量太過龐大、魔法陣相關的資料也多過頭,養父大人好像不知道哪一個才是重點資料的樣子。我從養父大人連日找資料而顯得疲倦的臉上看到自己進入資料室的好機會,猛然舉起手。 「養父大人,我來幫忙吧!」 「不行。可以進入那的就僅有領主。」 我臉上帶著笑容提議協助,但養父大人立刻搖頭駁回。太過遺憾了。 「明明僅是純粹想幫忙,不行嗎?」 「啊啊。」 「連養母大人要協助亦無法嗎?」 「啊啊。」 ……我不能進入的資料室。領主夫人也無法進入,是領主才能進入的資料室。如果只有領主才進得去的話……。 「蘿潔瑪茵,妳別說出『若僅有領主才進得去,當領主便佳』云云喔?」 神官長口中說出完全說中我所思考內容的發言,令我吃驚地抖了下身子。 「在說什麼呢,費迪南大人?怎會有那般事情……。呵呵呵呵呵。」 我笑著試著掩飾,神官長的眼神仍然很險惡。 ……就算不那樣瞪我,我也是明白自己不能成為領主的喔。因為我不會去做會令自己遭神官長殺害的事情。 晚餐就在我被神官長銳利緊盯下結束,看著梅爾基奧在睡前來道晚安,我也問候大家道晚安返回房間。在要走出餐廳時,我被神官長叫住。 「蘿潔瑪茵,明日三之鐘響後,前往騎士團的訓練場。想在你返回貴族院前先確認你所製造的新武器的威力。」 「明白了。」我如同神官長所交代,在三之鐘響時前往騎士的訓練場。首先是做廣播體操。在我訓練體力時,神官長抵達了。深感興趣的祖父人大人和父親大人也在一起,還有喜歡新事物的養父大人也在。因為他們各自的親隨也一起行動,形成非常大的集團。 「來,展示蘿潔瑪茵的新武器。」 「是,祖父大人。」 我回應祖父大人的催促,取出修塔普,詠唱「水槍」變化。 「未曾聽聞的咒文、未曾見識的武器吶。」 養父大人那麼說著,徵求意見似地將視線投向神官長。神官長盤著雙臂,緩緩地點頭,然後,目不轉睛地凝視握在我手上的水槍。 「我亦未曾聽聞、未曾見識。說是水腔嗎?這要如何使用呢?」 「我想,其中裝入的多半是魔力。」 我搖了搖半透明的水槍,展示水槍裡搖晃的液體。神官長的眉頭深深皺起皺紋把臉靠近過來。 「若仔細考量要將這作為武器去使用的話,是無法成為武器的。」 「怎麼回事?」 「原本便為玩具喔。若僅像這般射擊,是不能成為武器的。」 我砰砰地示範射擊水槍。液體隨著咻咻的聲音灑落附近地面,看著液體接著消失,神官長「咈呣」的點了下頭。看著玩具水槍的養父大人眼睛閃閃發亮地指向練習用人偶般的東西。 「試著當成武器去使用,蘿潔瑪茵。我想看看那種用法。是有如費迪南的弓那般使用吧?」 我點了下頭,按照養父大人的要求去用水槍射出箭。我對著在稍遠位置的人偶舉起水槍,先輕輕閉起眼睛,以神官長的弓箭的印象去扣下板機。 咻地飛出的液體分成數道形成箭的形狀,發出聲響射中人偶。 「噢噢!」 「真出色!」 父親大人和祖父大人發出感嘆的聲音,養父大人瞪圓他深綠色的眼珠,嘟噥著:「跟剛才大為不同吶」。明明大家各個露出驚訝表情,就只有神官長以認真的表情靠近我,拉起我的手,開始凝視水槍。他似乎比起驚訝更是把水槍列入研究對象了。 「原來如此。是動這個部分射出魔力的呀?」 神官長依照自己想看的角度扭曲著我的手腕和手肘,目不轉睛地兇狠瞪視水槍內部的構造。他大概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扭曲我的手臂。 ……痛痛痛痛痛痛! 「費迪南大人,請別扭曲手腕及手臂。很痛。」 「啊啊,抱歉。比起那般事情,若是這裡的液體分量會對射出的魔力多寡造成差異,如果尺寸更大,威力不便能更高了嗎?」 ……沒在聽!完全沒在聽呀,這個人! 我的手臂會痛被用「那般事情」帶過,神官長開始低聲碎唸起為了提升武器威力要怎麼做是好、需要哪種程度的魔力什麼的。在神殿午餐時陪他聊研究經的我是明白的。變成這樣時,神官長幾乎看不見周圍。在他在自己心裡得到一定程度的結論前,會維持著這個狀態。 「溜解!」 我當場結束水槍的變化。神官長因為研究對象從眼前消失而吃了一驚抬起頭,瞪著我不滿地說:「還沒看完」,我也不認輸地瞪回去。 「……我不是說手臂會痛嗎?請亦稍稍聽進去這邊的發言。並非道了歉便繼續扭曲亦佳呀。」 在我們兩個互瞪對方時,祖父大人突然取出修塔普大聲喊出「髓依漿!」。我被祖父大人突然發出的巨大聲響嚇了一跳,停下跟神官長互瞪,轉向祖父大人的方向。總之祖父大人就是考慮要立刻試試新武器吧。但是,修塔普沒有變化。祖父大人歪頭看著自己的修塔普。 「呣?沒變化呢。」 「不是發音不同嗎?是『水槍』。」 「水漿?」 「有點不同呢。是『水槍』。」 是日文發音困難吧?在我跟祖父大人作發音練習時,神官長盤起手臂,指尖叩叩地敲出節奏,低聲嘟噥發出我所發出的「水槍」的音階。之後,他沉著地取出修塔普。 「水槍。」 神官長的手上出現半透明的廉價水槍。非常地不相襯。水槍的溫馨祥和感跟面無表情的神官長不相襯到我想自責製作出水槍的自己。就像硬派電影主角取出水槍那樣的感覺。實在太超現實了。 「跟射出弓箭時同樣地射擊便佳吧?」 但是,神官長沒有特別提及外觀,以廉價水槍射擊人偶。從神官長的水槍中射飛出的魔力塊比我的魔力塊更大、分裂的箭數量也比我的多、速度也不是我能比得上的。 「咈呣,這個相當不錯用吶。」 漂亮地將人偶打得破破爛爛的神官長盯著自己握在手上的水槍開始思考什麼起來。是打算將水槍當成自己的愛用武器嗎?確實用單手就能簡單地進行射擊這點很適合在騎獸上攻擊。 雖然因為需要大量魔力而連優蒂特都放棄了,但對魔力豐沛的神官長而言一點障礙都沒有。唯一最大的障礙是外觀不帥氣這點而已。腦海裡浮現出神官長將水槍當愛用武器使用的身姿,令我不禁搖了搖頭。 「費迪南大人不適合水槍,請別使用。」 「什麼意思?」 「不帥氣。若非用更加帥氣的武器而用這般孩童玩具的話便不要。用弓更帥氣得多。」 ……如果我有能再現帥氣槍枝的能力就好了!那樣的話,就不會變這樣了。 看我抱頭,神官長微微嘆氣。 「蘿潔瑪茵,效果及好用比外觀更為重要喔。」 「外觀很重要!至少,像剛才所說的,將水槍變大把、或是變成全黑看不到內在之類的,去下些什麼工夫。不是那般便不要。」 祖父大人聽到我的強力主張,嘴上說著「是嗎?蘿潔瑪茵覺得帥氣的為佳嗎?」問我他自己的武器帥不帥。 ……這個時候,只要不是水槍什麼都很帥氣的喔,祖父大人。 在水槍威力披露會結束後,我們在養父大人的辦公室內商量如何做出神官長拿著也不會有違合感的水槍。「因為帥氣很重要吶」養父大人說。總覺得,養父大人也想要使用水槍的樣子。 清場讓人退下後,在我對著三名保護者嘆氣時,不意神官長露出認真的表情。 「蘿潔瑪茵,水槍是從哪學來的東西?雖然你說過無數次是孩童的玩具,但那般玩具前所未見亦前所未聞。這並不是這邊的玩具吧?」 「是。」 我再次說明關於製作水槍的經緯。同時間,也報告自己做過的種種嘗試。 「就是那般感覺,最初就僅僅是幾乎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而已。在以『日文』而不是這邊的語言喃喃自語後就變化成『水槍』。但是,變不出印刷機、『影印機』跟『剪刀』。」 「影蔭基?撿刀?」 神官長以驚訝地表情反問。雖然影印機難以說明,但這邊也使用剪刀所以說明很簡單。 「那ー個、『影印機』雖是這邊沒有的東西,『剪刀』便是指剪刀。普通有吧?明明如此卻沒有成為咒文……」 「榭雷。」 神官長那麼說著將修塔普變成剪刀給我看。看來變成剪刀的咒文已經存在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已經存在的關係才會不能用日文去變化也說不定。 「剪刀的話,要詠唱榭雷。若影印機是不存在這邊的物品,不為你太小看想像力嗎?若未清楚浮現出是怎樣的物品、物品構造及如何運作的話,修塔普便無法再現。如同我剛才觀看水槍構造那般。」 神官長斷言,如果不是能明確浮現腦中的物品就無法再現。也就是說,無法用修塔普簡單做出影印機和印刷機。 ……noo!清楚想像出影印機什麼的是不可能的呀。才想說如果修塔普做得出來就非常便利的說,我失望地垮下肩膀! 明白修塔普不是那麼便利的東西而失落的我被丟在一旁不管,保護者們為改變水槍的外觀而奮鬥。看到那個身姿,就感受到養父大人跟威爾弗里德真的是親子呢。 最後神官長做出黝黑稍大很有鎗枝樣子的水槍。但是,很遺憾,因為我腦中的水槍形狀已經固定了,無法改變半透明的水槍。 ……不是我而是神官長成為了硬漢呀。之後也持續在城裡的生活。跟哈爾登采爾相關的會面請求基本會拒絕,跟造紙業及印刷相關的會面請求只能盡可能跟母親大人及亨里克一同露臉,盡可能為建設多點印刷工房而盡力。 上午巡視兒童房間的樣子、在騎士團訓練場做廣播體操也成了慣例。在那邊尋找性情相投能成為親隨的孩子。尼古拉斯的視線不時會跟我的視線對上,但他並沒有前來搭話;因為明白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在警戒他,我也沒有向他搭話。 也有商量關於接受羅德里希名字的事情。根據尤斯托克斯所收集來的情報,自從造成威爾弗里德汙點的白塔事件以來,羅德里希跟親屬的關係就不好的樣子。 「若是羅德里希本人希冀,請讓他離開親屬,公主殿下。」 尤斯托克斯靜靜地那麼說。跟我說讓他離開家人會比較好,這讓我不斷眨眼。 「為何?」 「若詳細說明會有令公主殿下激動的可能性,因而遭費迪南大人制止。」 我被說,因為我疼惜劃分進自己人的人、對敵對者會很嚴苛,所以不行。 「若怎樣都認為是必要情報,以自己的文官去調查便佳喔。即便要勉強去從本人問出來,對被獻名後的公主殿下而言是很容易的。」 「……不想做那般事情。」 看到我嘟起嘴,尤斯托克斯輕笑著說:「認為若是公主殿下便會那麼說」。 「公主殿下,我等在獻名的時間點,便決心主人比親人、比自己都更為優先。自己的家人對主人帶來不利事態是自己無法忍耐的事情。若是要體諒羅德里希的心情,請拉開距離窺探他的樣子。」 「明白了。謝謝你特意調查,尤斯托克斯。幫了大忙。」 在也跟養父大人商量後,結果決定將給予獻名後的羅德里希騎士宿舍的一間房間。如果是女孩的話,就能跟菲莉娜一樣給予北館侍從的房間,但羅德里希是男孩,無法進入侍從用的房間。因為沒有文官用的宿舍,文官已經共用騎士宿舍,就變成羅德里希住去騎士宿舍。 在預定返回貴族院之前的日子,冬之主現身了,我變成必須閉居在北館裡。給予騎士團英勇之神安格里夫的祝福後,我窩在房裡。在北館的就只有我,吃飯時間感到有點寂寞。 服侍用餐的奧蒂莉擔心地俯視我,我不經意地詢問她關於哈特姆特的對象的事情。 「哈特姆特的對象嗎?並不知曉。」 奧蒂莉困惑地那麼說。 「咦?但是,在今年的畢業式上要搭檔護送所以對象是必要的吧?」 「有聽聞他為收集種種情報而與他領人士往來。但是,今年在出發前往貴族院前列舉出的女孩名字有複數存在,說要在貴族院決定,最後是誰我也仍……」 「哈特姆特跟複數女性交往嗎!?」 ……拜託,至少一個分給丹米爾! 我整個人凝固僵硬在心中尖叫,奧蒂莉慌張地「不是的,蘿潔瑪茵大人」否定,追加說明。 「去年的時間點尚未進行到交往的程度。哈特姆特原本便是對任何事物皆興趣缺缺的孩子,因為現在全部的關心都指向蘿潔瑪茵大人,便是為了收集情報而留心著以淺而廣地去地往來吧?」 ……那個,難不成是明明女方有交往的打算,哈特姆特卻沒有那樣的打算之類的事情啊!?好過分,早晚哈特姆特會被刺殺喔! 「在這種地方像父親,真困擾,但因為會找到彼此利益相合的孩子而不用太擔心。他要在領地對抗戰上向我介紹,我亦很期待。」 奧蒂莉咈咈地笑著那樣說。面對笑著說期待孩子介紹女朋友給自己的母親,我是說不出「要擔心呀!照這樣下去或許會在貴族院演變成持刀傷人事件亦說不定!」。為了不讓事態變成那樣,我刻不容緩盡快返回貴族院會比較好。必須監視哈特姆特不讓他涉及危險。 我邊祈禱著哈特姆特別捲入持刀傷人事件邊花全部精力在閱讀上,隨著討伐冬之主結束,天氣終於回復成晴天。數日間過著盡情讀書生活的我變得非常不情願要返回貴族院去。 我在莉希爾達的催促下著手進行返回貴族院的準備,披上亮土黃色的披風、別上胸針後,前往轉移陣所在的房間。小熊貓巴士反應我的心情,動作也很遲緩。 「快點,蘿潔瑪茵。科尼利厄斯與蕾奧諾娜亦已返回。」 轉移陣的房間前面,神官長雙手叉腰站在那裡等我。 「不能到領地對抗戰前都待在城裡嗎?想要再多讀點書。」 「在說什麼,蠢貨!?噬魔獒的訊問會、德雷萬希爾的茶會等等,有許多預定行程吧。」 「德雷萬希爾的茶會不是要在吉爾貝塔商會的髮飾送達之後舉行嗎?我想仍不返回貴族院亦佳。」 因為今年我很早就返回貴族院,吉爾貝塔商會的髮飾變成會在完成後送去城裡,再經由轉移陣運送。因此,與德雷萬希爾的茶會預定在完成髮飾之後。 「你不想去貴族院的圖書館嗎?」 「但是,費迪南大人不是說這個時期圖書館的自習桌已滿滿是人、完成課業的我出入便只會礙事嗎?」 不能去圖書館、跟漢娜蘿蕾舉行茶會因為絕對會倒下而被禁止,返回貴族院我一點樂趣都沒有。覺得閉居在城裡閱讀要來得愉快。 ……噬魔獒的訊問會及確實跟王族有關聯的德雷萬希爾的茶會什麼的根本不想去呀。反正又會演變成我被發怒的結果吧。 在我「哈啊」的垮下肩膀嘆氣時,我被神官長抱起來,咚地放到轉移陣上面。神官長眉間深深皺起皺紋瞪向我。 「王族徘徊的時期既已結束。速速返回貴族院累積社交經驗。你本缺乏社交經驗。今年應已充分享受到閱讀了吧。真不乾脆。」 遭到神官長斥責,我沒有辦法地點了點頭。 「……我出發了。」 ************************************************ 返回貴族院前大致完成商談後返回貴族院。 今年在城裡也能充分享受到滿滿的閱讀時間,因而不想返回可預想到充滿麻煩事情的貴族院的蘿潔瑪茵。 接著,噬魔獒的訊問會。 第32章 守林故事之回信 點亮了魔術具的照明,我一度要掩著眼睛。眼瞼裡面似乎仍烙印著發光文字。 ……費迪南也是這樣一邊覺得視野閃爍不停,一邊閱讀我的信件嗎? 不由得在腦海裡浮現皺著眉頭閱讀著的費迪南的身影,我一邊微笑著一邊拿起第二彈的回信。 「這邊也相當厚呢。讓我看看?」 首先閱讀用普通墨水寫的部分。會使眼睛有點痛的那部分延後再讀。 我寫的是「在希爾雪露老師的研究室裡負責以萊蒙特的設計為藍本以製作試作品。詳情正如在經由芙勞拉姆老師轉送的報告書中所寫的一樣」這樣的東西。為了讓檢閱的人也知道來自芙勞拉姆的信件沒有送達,也試著在表面寫了下來。 費迪南對此的回覆是「因為沒有收到來自芙勞拉姆的報告書,這邊完全不知道詳情,不過能夠愉快地進行研究的話就好。不過,因為你帶了好幾名親隨前往,所以請注意別給研究室添麻煩」這樣的說教。這樣一來,把下一份報告書交給芙勞拉姆的時候應該可以「費迪南大人似乎沒有收到報告書唷」這樣抱怨了。 「雖然寫著別添麻煩,但兩人都是帶著飯菜過去,也把研究室變得非常整潔漂亮,所以應該幫上忙了呢。」 不能讓主人前往骯髒的地方,近侍這樣說道,所以希爾雪露的研究室變得非常整潔漂亮。如果在領地對抗戰的時候去看一次,應該就會明白與以前的差異了。 「雖然不知道是否有這樣的空餘時間啦。」 有關王族主辦的愛書同好茶會裡作為無須保密的內容,以點心與借來的書為話題。關於點心,「聽說在敦刻爾弗格裡,製作了在磅蛋糕裡加入了特產的洛萊的點心。加入各地的特産的磅蛋糕能夠出現的話會很高興呢。雖然如果妾身在貴族院在學期間看到蛋糕增加的話,就會很享受茶會的說」這樣寫道。 對此,「聽說於領主會議上購入了食譜,所以會試著詢問這邊的廚師長,能否把阿倫斯巴赫的特產的果實放進去」這樣寫道。如果廚師長努力的話,費迪南說不定也能在阿倫斯巴赫稍微嚐到懷念的味道了。 因為書本的話題是在閱讀前寫下的,「借到了中央的書本和王宮圖書館的書本。索蘭格老師借出的閉架書庫的書本哩,似乎也有關於史瓦茲它們的研究的記述。如果有新發現的話,會通知你呢。份量厚得值得一讀」寫道,只寫了當真很表面的事情。 即使如此,對費迪南來說似乎是有點引起了注意的話題。「即使沒法去圖書館,看來也從其他事物得到樂趣,這比甚麼都好。如果有新發現的話,想獲得通知。即使只是閱讀這封信,也可以稍微沉浸在研究的氣氛了吧」這樣寫道。 ……到底幹了多少工作啊?雖然看來超級渴望研究的說。 雖然想著如果有一點用在興趣上的時間就好了,不過要在迪特琳德在貴族院的期間盡可能牢固地盤的話,說不定真的沒有時間了。 表面上有關愛書同好的茶會的話題是「這次沒有倒下失去意識,就結束茶會了。非常成長了吧?托了費迪南大人為妾身製作藥物的福呢」這樣就停筆了。費迪南也「你能安然無恙地享受貴族院生活比甚麼都好。這邊的生活也很順利」這樣給了我無傷大雅的回覆。 在那之後,費迪南的回信裡寫了一連串蕾蒂希雅的教育的事情。在怎麼樣的課程裡增養推進,非常詳細地記錄了下來。雖然似乎是按照教導威爾弗里德和夏洛特的要訣來教導,但這應該還是斯巴達式教育吧。 不過,有「做得很好」或「比預想中進步更快」這樣的字詞,所以覺得蕾蒂希雅是非常優秀的。 「……蕾蒂希雅好像被好好表揚了。真好吶。嘛啊,雖然我也得到『非常漂亮』了。」 送給蕾蒂希雅的表揚用點心當中收到時最高興的是甚麼等等,還寫著無法想像是費迪南寫下的內容。與蕾蒂希雅變得相當友好了呢,我一邊想著一邊關掉照明,看著發光文字。 ……哇喔。想著這非常詳細時,感覺能寫在表面而無須保密的內容,好像只有蕾蒂希雅的話題了。 看到寫得密密麻麻的發光文字,我為好像試圖填滿表面的費迪南的努力而漏出了少許笑聲。在領地對抗戰上見面的話好像會被「別讓我格外操心」地抱怨。 ……因為不能讓他人聽見,所以也會把想說的抱怨壓抑著嗎? 我用發光墨水寫了「將會在王族的結星上擔當神殿長。似乎被知道了進行祝福讓其飛去阿納斯塔修斯王子與艾格蘭緹娜大人的就是我。因為這個祝福的錯而產生了下期王將由誰擔任的爭鬥,為了抑制此事而被說了想我把祝福贈予西傑斯瓦爾德王子。雖然請求了請取得王跟奧普的許可,不過大概,會變成要祝福的吧」這樣說明情況。 費迪南則是「如果被王正式委託的話,應該無法拒絕吧」這樣寫道。並非是像上一次那般前一天才提出的唐突的申請(譯註:去年的畢業式),而且既然有各種各樣的期望,似乎難以拒絕。因為費迪南的判斷也是應該接受,所以在回答上也沒什麼特別的問題,使我安心了。 「請求了要讓妾身帶上護衛騎士,還有,要王族負責處理與中央神殿的關係。還有甚麼要請求的其他事項呢?」 對於這樣的詢問, 「因為要在不熟悉的地方舉行神事,請要求讓哈特姆特作為助手同行。然後,因為要讓王族通過神殿的事前協調工作、護衛騎士的陪伴等等這邊的意見,所以要小心注意,以免關鍵的你感到身體不適。」 這樣回覆了。 確實,最擔心的是我的身體狀況。不得不注意,別讓當天取消儀式甚麼的發生。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即使要灌藥也不得不進行祝福吧。超糟糕藥的準備看來還是別漏掉比較好呢。 最後對我稍微附加的「雖然曾有過想親眼觀看費迪南大人與迪特琳德大人的結星儀式的念頭也是事實喔」的話,出現了「我的結星儀式不用給予祝福。你會憑感情而使祝福出現巨大的差異。只想避開,祝福比起王子更偏向這邊這樣的事態。因為會變得不明白到底為何從埃倫費斯特離開了」這樣斥責的話。 雖然被懷疑作為阿達爾吉薩之實盯上王位,而接受了無法登上王位的地位,但如果我的祝福偏頗的話就糟糕了。 ……不過,要不給予費迪南大人祝福,很艱難唷。 嘟著嘴唇,我繼續閱讀下去。結束結星的話題,改為圖書館的話題。 「史瓦茲它們的管理者已變更為中央的上級司書。今後圖書委員會成為書庫的鑰匙的管理者。因為這是三人在場才能夠開鎖的書庫的鑰匙,所以聽說可以閱讀讓司書確認完畢的書。」 費迪南對於這事的回覆出乎意料之外。 「司書確認完畢,雖然如此寫道,但能進入那個書庫的應該只有作為王族登錄的人、作為礎之魔術的供給者登錄的領主候補生,還有,圖書館的魔術具而已。在記憶中,書庫的整理並非由司書擔當,而是由魔術具擔當,司書僅是管理鑰匙而已。」 費迪南為了尋找希爾雪露的研究資料而頻繁出入圖書館時,聽說在無意間喃喃自語著想要的資料的時候由史瓦茲它們告知了書庫的存在。 「話雖如此,感覺從王族流失的情報似乎太多了,到了很不自然的程度。難道不是有人限制了情報,或者有其存在被隱藏著的資料嗎。需要三把鑰匙的書庫是為了保存古老的資料和情報而被施加魔術的儲藏書庫,有很多王與下任王應該要知道的情報。並非你,而是讓王族及領主進入的書庫。」 似乎保存著非常古老的領主候補生課程的参考書和古老儀式的資料,所以也好像有哈爾登采爾的儀式的資料。雖然做得到的話想在去年的領主會議時進去,不過因為司書不在,養父大人和費迪南似乎被史瓦茲它們拒絕了。 「哼哼。也就是說,畢竟我是有供給魔力的領主候補生,被任命為管理者的三把鑰匙也齊集了,所以可以進去了吧?太好了!」 高興的下一瞬間,發現了「雖然如果失去了這個情報的話最好告知王族,但你別接近書庫。ま似乎又會變成麻煩事」這樣寫道,我「noooo!」地抱著頭。 想著果然如此的同時,也無法壓抑妒忌的心情。 ……明明費迪南大人在學生時代就讀過儲藏書庫的資料,我卻被禁止甚麼的好過分喔!明明我也想讀新書! 然後,除了對我的信件的回覆外,還有關於阿倫斯巴赫的現狀的內容。 喬金娜的影響力出乎意料地巨大的事情、前神殿長帶進奉獻式的小聖杯似乎是舊威爾克斯托克之物,所以有很多居民對來自埃倫費斯特的支援的消失感到怨恨的事情、以王命決定了蕾蒂希雅為下任奧普的事情在喬金娜和迪特琳德的周圍並不怎麼接受的事情、存在著迪特琳德不知道自己身為中繼奧普的可能性的事情等等,仔細地寫道。 把這一帶的情報轉達給養父大人,雖然這樣簡單地寫道,但如果這是事實的話,作為蕾蒂希雅的教育人員前往阿倫斯巴赫的費迪南的立場不就變得非常危險了吧。 「然後,夏天時似乎從蘭斯內維派來了使者,查詢有關獻上公主的事情的意向。必須於下一次的領主會議上由奧普?阿倫斯巴赫上奏給王。被批准的話,將會把公主從阿倫斯巴赫送往阿達爾吉薩的離宮。」 一邊知道於自己處於相同立場的人會被生下,一邊不得不親手把公主送過去。這對費迪南來說不就是相當沉重的工作嗎。 「阿倫斯巴赫竟然是與蘭斯內維的聯繫港口甚麼的……。明明費迪南大人要前往的地方是阿倫斯巴赫以外的地方的話就好了。」 一邊嘆著氣一邊讀完回信,我書寫阿倫斯巴赫的現狀的報告書,然後離開隱藏房間。 「瑪莉耶拉,請把這個寄給奧普.埃倫費斯特。然後,莉希爾達。雖然想告訴王族這樣的訊息的說……」 簡短地說明了圖書館的書庫的事情,詢問應該聯繫希爾德布蘭德或者艾格蘭緹娜。雖然在貴族院的王族代表是希爾德布蘭德,但艾格蘭緹娜那邊連絡上阿納斯塔修斯和西傑斯瓦爾德的速度似乎更快。 「對呢。因為是緊急通知,所以讓歐魯多納茲飛去圖書館、希爾德布蘭德王子與艾格蘭緹娜老師三方,告知想進行一次詳細說明,就會為此準備場地了吧。」 學習了把整理場地的事務扔給關係者的方法後,我馬上飛出歐魯多納茲,「聽說上級司書僅會開鎖,只有王族與一部分領主候補生能進入其中。當中似乎有王族應該要閱讀的資料唷」這樣聯絡道。 「想聽聽詳情。三天後的三之鐘時前來吾的離宮。」 明明應該是發給艾格蘭緹娜的歐魯多納茲,卻收到了阿納斯塔修斯的回覆。怎樣也無法釋然。 「為甚麼阿納斯塔修斯王子會回覆呢?」 「蘿絲梅茵大人,來自王族的傳喚甚麼的,妾身,該怎樣做才好呢?」 格蕾緹雅一邊顫抖著一邊驚慌地揚聲時,「三天後嗎。仍有少許餘裕呢」布倫希爾德則馬上開始準備。新人與習慣了的親隨的差異很巨大。 「蘿絲梅茵大人,前往離宮的時候,除了記事用的紙筆外還有什麼必要的物品嗎?」 「這次無此需要。總感覺要忙起來的緣故,盡快進行抄本吧。」 我回答正在努力抄本的菲莉娜的提問後,正在抄寫另一本書的瑪莉耶拉疲倦地嘆了口氣。 「蘿絲梅茵大人的文官的工作量比預想中更多呢。稍稍感到驚訝。」 瑪莉耶拉似乎以為會有更多閱讀的時間。因為工作是要抄寫困難的書,似乎沒想到幾乎沒有時間去享受母親大人的戀愛物語了。 聽到瑪莉耶拉的話,菲莉娜驚奇地歪著頭。 「貴族院結束後,要與蘿絲梅茵大人一起前往神殿時工作會增加唷。」 「欸?」 「因為並非只有在貴族院進行的故事及情報的收集與分類、抄本、同行前往茶會,也增加了神殿業務﹐以及給印刷與製紙業的協助。」 很有意義的,面對這樣笑著的菲莉娜,瑪莉耶拉露出了抽搐的笑容。仔細想想的話,與威爾弗里德和夏洛特的文官相比,似乎負擔要大得多。 「因為瑪莉耶拉會向母親大人獻名,所以只要能夠滿足貴族院的工作要求的話就沒關係了唷。」 「……沒關係。畢竟妾身也是蘿絲梅茵大人的親隨。」 瑪莉耶拉搖了搖頭後,以鼓足幹勁的臉把筆插入墨水罐。 直到被王族傳喚那天到來為止,我都在精力充沛地工作。 因為被魯文邀請去騎士大樓,所以對此作出回覆,製作了給見習騎士們的問卷並讓自己的文官們複製。而且,也預備了寫有回答欄目的紙張,以練習進行問卷調查的方法。 然後,在希爾雪露的研究室裡購入從費迪南得到合格的錄音魔術具的設計圖。用這個來製作錄音的魔術具。 「蘿絲梅茵大人,需要按照想錄音的話語數量來準備同樣數目的某種程度上品質良好的魔石喔。」 「那並沒問題的。」 現在採集場的品質也很好,聚集過來的魔獸似乎稍微變強了,魔石似乎也能取得品質良好的東西。 因為決定了會為了與頓刻爾弗格的共同研究而進行迪塔,見習騎士們為了增強連攜而連日努力地狩獵。買下必要的魔石就好。 「咕,真羨慕能簡單入手魔石的情況。」 「如果其他人也想要這個設計圖上描繪的魔術具的話,會把情報費用的一成交給萊蒙特。」 說著與著作權同樣,設計圖也按照順序支付追加的費用的時候,萊蒙特似乎不甚明白意思那般眨了眨眼。 「欸?是蘿絲梅茵大人購入的設計圖喔?追加的部分是什麼?」 「……如果是有廣泛應用價值的設計圖的話,有必要在其上添加額外的費用吧?壓價購入設計圖,會無法培育有幹勁的好研究者的說。」 聽到我的話,萊蒙特和希爾雪露說道「蘿絲梅茵大人的想法真美妙」並眼睛閃閃生輝。似乎至今為止都是被壓價購買的。 我一邊接受萊蒙特的說明,一邊把魔石鏗鏗地投進去,完成錄音的魔術具。 「想把這個放進布偶裡的說。這樣,撫摸肚子或額頭的話就能聽見聲音……能夠做到嗎?」 「雖然觸碰這個魔石的部分的話想來並沒問題,但放進布偶裡有甚麼意義呢?」 萊蒙特感到莫名其妙地歪著頭,旁邊的莉澤蕾塔則說道「撫摸布偶的話能聽到聲音甚麼的,不是非常可愛嗎」閃耀著綠色眼眸並贊成我的話。 「對吧?因此,就用很像妾身風格的小……」 「果然是松兔吧。覺得那最為可愛。」 莉澤蕾塔一副很興奮的樣子地看著我並「製作布偶的話,請讓妾身幫忙」說道。不擅長針線活的我把「覺得小熊貓也很可愛啊!」的話語吞下去,決定製作松兔。 ……雖然小熊貓很可愛,但難以製成立體版,所以沒辦法呢。 這樣過了三天,為了來自王族的傳喚而前往離宮。這次並非茶會,而是傳喚,所以只準備了土特產程度的點心而已。雖然行李很輕巧,心情卻很沉重。 「沒想過會在這麼短的期間內再次前往離宮呢。」 聽到我的話,布倫希爾德露出苦笑。 「也可以對此保持沉默,決定要告知的是蘿絲梅茵大人唷。」 「奧普?埃倫費斯特也抱著頭了,有這樣的報告呢。不過,如果是對王族來說是多少能幫上忙的情報的話,就不應該吝惜拿出來。公主殿下的判斷很好唷。」 我的親隨們在愛書同好的茶會前從阿納斯塔修斯那裡聽聞了王族的苦勞狀況,非常同情明明沒有接受作為王的教育,卻要登上王位,身心被剝削地供給魔力的現在的王。似乎那是因為,看起來與明明在神殿長大沒受過作為貴族的教育,卻成為了領主的養女以及神殿長而身心被剝削進行魔力供給的我的立場很相像。 ……雖然我不覺得自己像國王大人他們那麼辛苦呢。 「雖然是來自王族的傳喚,但因為是阿納斯塔修斯王子所以多少會感到輕鬆呢。」 雖然說了太多與艾格蘭緹娜的種種真心話,在眼前一下子倒下,已經做了各種各樣的糟糕事情了,不過阿納斯塔修斯大方地寬恕我了。即使進行重要的對話,也能斬釘截鐵地肯定他不會被懷疑要謀反或打算簒奪王位吧,這樣想來,見面比其他王族更輕鬆。 「可不能那樣放鬆警惕唷,公主殿下。」 被莉希爾達斥責時,正好站在與離宮相連的門前。 「久候多時了,埃倫費斯特的蘿絲梅茵大人。」 奧斯溫出來迎接,我們進入裡頭。在房間中等待著的是三人。希爾德布蘭德以笑臉迎接,阿納斯塔修斯則「來了嗎」地小聲呢喃。在兩人之間有個陌生人。 是個有著與阿納斯塔修斯同樣色調的金髪以及深綠色的眼睛,笑容溫和的男性,從所坐的位置以及穿著的服裝就馬上能明白是誰了。 ……noooo!是第一王子啊!請事先通知啊,阿納斯塔修斯王子! 沒想過西傑斯瓦爾德王子居然會來。雖然在心裡盡情發牢騷,但這是傳喚而並非茶會的緣故,所以也不會被告知参加者。 忍住想抱頭坐下的衝動而浮現微笑,與阿納斯塔修斯和希爾德布蘭德寒暄,然後,跪在西傑斯瓦爾德面前並垂下頭。 「向命之神艾維利貝嚴選罕見之相遇,敬允獻上祝福。」 「允許。」 「初次見面,西傑斯瓦爾德王子。埃倫費斯特的領主候補生,名為蘿絲梅茵。今後,請置於識者。」 一邊注意著別做過頭一邊贈予祝福,完成了初次見面的寒暄的我得到許可後站起來。坐在椅子上的西傑斯瓦爾德的視線仍稍微比我高了一點。與阿納斯塔修斯不一樣,似乎是個心平氣和的人。感覺很認真嗎,或者是有種苦勞人的感覺嗎,似乎流露出被好好養育的長子這樣的氣氛。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把艾格蘭緹娜夾在其中,與阿納斯塔修斯爭奪王位的人。莫非只是親隨之間興致勃勃嗎。 視線對上了的西傑斯瓦爾德和顏悅色地微笑著,看著我。 「汝就是蘿絲梅茵嗎。連續兩年的最優秀,卻連續兩年缺席表揚儀式那麼虛弱的埃倫費斯特的聖女。因為只是一直聽到傳聞,所以想著想見一面呢。」 「……雖然妾身也很期待參與表揚儀式的,但無法如願以償實在遺憾。因為聽說了是被王親口賜予話語的榮譽場合。」 並不是在迴避喔,可是很期待的唷,為營造這個氣氛而參考了滿臉失望的安潔莉卡,努力一番。第一年時被閱讀時間釣住而與費迪南一起興奮地留守在宿舍裡甚麼的,可不能讓他人知道。 「那麼,請坐在那邊,說說圖書館的書庫的詳情。因為如今,對王族來說那怕只是少許情報也是必要的。」 我把視線移向坐在西傑斯瓦爾德旁邊的阿納斯塔修斯和希爾德布蘭德。 兩人也深感興趣地看著這邊。我輕輕吸一口氣後張口。 --- 是回信的第二彈。 費迪南在填滿表面的時候辛苦了。 也由於這份辛勞,阿倫斯巴赫的情報流出給埃倫費斯特了。 然後,由此聯繫到王族的傳喚。 終於第一王子登場了呢。 第33章 守林故事之失踪的两人 騷動後的第二天達姆艾爾沒來,第三天達姆艾爾還是沒來。 連樓下帶水井的廣場我也被禁止去——真無聊啊。被禁足在家的我只能靠和朵莉一起給卡米爾做嘩啷棒以及考慮第三本繪本的內容來打發時間。說來朵莉特意多做了一個嘩啷棒,說是給(本諾的妹妹)科裡娜女士的女兒蕾娜特的禮物。 “我去看望科裡娜夫人時順便帶過去,梅茵你一起去吧?” “也是呢一直受吉爾巴特商會照顧,不回禮可不像話呢。” 騷動看來已經平息了,我也想去拜訪下本諾呢。剛好朵莉也很想我陪她一起去,而且女嬰肯定特別可愛吧,還有,還有奧托那笨蛋老爸的蠢樣子真想見識啊。 “......但是,還是梅茵你的嘩啷棒做得更可愛呢。”對著自製的嘩啷棒朵莉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 我做的是兔子式樣的嘩啷棒,而朵莉做的是白熊式樣的,由於裡面的填充物不是棉花而是碎布外表難免凹凸不平。 “縫合的技術可是朵莉你絕對勝利。”誠如朵莉所言,我的嘩啷棒確實做得非常可愛哦。不過當我正興高采烈的擺弄著我的作品時,朵莉靠過來看了我作品後認真地盯著我,縮了縮肩道: “梅茵你喲,不好好練習針線活的話會找不到婆家的哦。” “沒問題的!我已經決定嫁給書了。“ 下釘挑媳婦的標準是健康的身體以及針織的技巧,與這兩項無緣的我怎麼可能嫁得出去。我出局了。和麗乃時代一樣,書繼續做我的戀人吧。與其煩惱婚嫁,我還是把精力用在製作和閱讀書上更有價值。 只剩安裝鈴鐺的步驟了,第三日日落時分魯茲從店裡回來時帶回了鈴鐺。 ”約翰把鈴鐺交過來了,接下來怎麼做呢?“ 魯茲側頭問我同時將鈴鐺在手中玩弄著,發出了悅耳的美妙鈴音,真不愧是約翰啊。 ”把鈴鐺塞進去後縫合好就行了。一搖就會發聲了。“ 為了防止嬰兒誤食必須把鈴鐺縫進裡面。除了專為放入鈴鐺而留的口,其它諸如眼睛之類的早已經事先縫好了。我在魯茲面前很快地完成了嘩啷棒。 搖動嘩啷棒發出叮鈴叮鈴的可愛聲音了呢。 ”卡米爾,做好了,喜歡嗎?“ 聽到耳畔兔子型嘩啷棒發出的聲音,卡米爾眨巴起了眼睛,雖然還不能轉動頭,卡米爾仍試圖尋找聲音來源吧? ”好可愛啊!卡米爾最可愛了!“ 卡米爾對我的作品很滿意哦,看他微微笑了——唉?怎麼哭了。 禁足在家第五天,弗蘭和達姆艾爾終於來了。父親以士兵禮在胸前扣了兩下,達姆艾爾也以士兵禮回禮。 ”君特,費迪南德大人有指示向你傳達。由於領主大人被中央召見暫時不在領內,這段時間不會批示新的通行證。所以門衛要特別留意是否有偽造通行證的人員企圖混入。“ ”諾!“ 父親的神情一下嚴肅了起來,我家門衛父親好帥啊。 ”那麼,我們出發了。“ ”路上保重。“ 在水井廣場和魯茲匯合後我們一行人向神殿出發,到了神殿門口我發覺弗蘭神情有異。 ”弗蘭你沒事吧?怎麼一副有心事的樣子?“ ”那個,稍後向您匯報。“ 弗蘭不再言語,和平時哪裡不太一樣呢。 ”到了神殿您就會知道了,雖然對您來說不是什麼好消息吧。“ 我好奇地看向達姆艾爾,一如既往的平靜笑容,看來不是什麼值得擔憂的事情吧。 ”晚見了。我先去森林了。“ ”嗯,晚見。“ 照例在工房前和魯茲分開後,我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弗蘭早已開門等候在那,不過今天總覺得氣氛哪裡不對,我在門前不由眨了眨眼。 ”好安靜啊。“ 房間裡格外安靜,平常這時迪克應該很吵,然後迪莉婭會去哄迪克,其它人則是忙得團團轉,可是今天只有安靜,特別的安靜。廚房傳來的準備飯菜的聲音讓人覺得像是在歌劇院裡上演的歌劇般洪亮,怎麼這麼靜? 難道是迪克在睡覺的緣故,我放輕了腳步慢慢登上了2樓,可不能吵到小寶貝哦。 蘿綺娜是在擦桌子嗎?為了不傷到她的手指,她只負責音樂和文書上的工作,這些雜務一直都是由迪莉婭負責的。怎麼是蘿綺娜在擦桌子呢? ”早安,蘿綺娜。怎麼沒看到迪莉婭呢?她不舒服嗎?“ 我說著四下尋找著迪莉婭的蹤跡,蘿綺娜聽到我的問話神色一黯,邊走向衣櫃邊答道: ”迪莉婭離開這裡了。她帶著迪克回神殿長那裡了。“”啥?“ 突如其來的事情呢,什麼意思啊?我不由呆望著蘿綺娜,一時不知所措。捧著藍色法衣走向我的蘿綺娜也是一副眉頭緊鎖滿面愁容的樣子。 ”跟您具體說明前,先把衣服換了怎樣?這樣弗蘭才能進來。“ 蘿綺娜服侍我穿好了法衣,等我坐定蘿綺娜便搖響了鈴,弗蘭馬上端著沏好的茶上樓來。 放置茶杯時意外地聽到了聲音,我隨即將茶杯端起一飲而盡。全無平時香醇的餘韻,什麼味道都沒有呢。 我匆匆地放下了茶杯,抬頭來回看著面前的二人。蘿綺娜最終打破了沉默。 ”昨天,我們開始午休時發現迪克的墊褥和尿布不見了,而同時迪莉婭也不知所蹤。我感到有些不安便去了趟孤兒院。維爾瑪告知我,由於迪莉婭堅持迪克是她的家人只得同意迪莉婭抱走了。“ 孤兒院是迪莉婭的心病她一直不願接近。善良的維爾瑪看到迪莉婭為了迪克而願意到孤兒院來為了鼓勵她同意她把迪克帶走。再者維爾瑪以為迪莉婭肯定是帶迪克回我這來也就沒有多想。 ”蘿綺娜向我報告了後,我便向神官長提出了拜謁請求。想向他報告藍衣巫女見習的近侍失蹤,並請求搜尋。“ 說完弗蘭輕輕吐了口氣。如果主人不在時,迪莉婭要是捲進跟其它藍衣神官有關的事情裡可是會產生非常嚴重的問題。然而,弗蘭在前往神官長住地途中卻意外地看到了迪莉婭,她抱著迪克和神殿長走在一起。 弗蘭本想當面詢問迪莉婭在做什麼,但是被神殿長阻止了。在和神官長會面後,弗蘭瞭解到...... “在神殿長那邊?怎麼回事啊?迪莉婭是神殿長的原近侍倒是沒問題,但是迪克不能帶去那邊的吧?” 因為神殿的規矩,我去和神官長商談時沒法帶上迪克。神官長曾告誡過我,在接受洗禮式前孤兒都是視作非人的存在只能圈養在孤兒院裡。更何況去的還是神殿的貴族區。 弗蘭低頭躲開我的視線。 “那是......迪克已經不是孤兒了。” “啥?!” “神殿長動用他的人脈為迪克在貴族裡找到了養父。” 雖然無需通過孤兒院院長的我還有神官長,只要神殿長簽名具保就能讓平民收養孤兒了但是收養者只能是平民。 ”貴族要收養子必須要領主批淮的吧?達姆艾爾大人今早不是才說過嗎?領主大人沒在領內,不可能得到批淮的吧......“ ”神官長告知我領外的貴族不受這個限制。“ 被人鑽了空了。契約書的合法性無法否定,只能接受迪克成為別領貴族養子這個事實了。 ”......這不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吧......“ ”確實,神官長因此感到頭疼不已。“ 弗蘭一直眉頭緊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弗蘭抬起頭默默地直視著我 ”梅茵大人,解聘迪莉婭吧。我知道您十分珍視維護我們。但是迪莉婭不作任何事前匯報擅自做出對主人您不利的行為已經失去做為您近侍的資格。而且她現在已經回到了神殿長的身邊,您只能將她解聘。“ 迪莉婭是我的近侍,她即使只是到神殿長那邊辦事也必須先向我報告在得到我的允許後才能行動。她這樣僭越的行為讓蘿綺娜深感氣憤了吧。 雖然才成為我近侍時並不愉快,但是現在不是已經能好好相處了嗎。迪莉婭突如其來地背叛沒想到會令我如此心痛,為什麼我會這麼在乎她呢? “......好吧就解聘迪莉婭吧。私還有些話想和她說,傳喚她來見私。“ ”是。“ 弗蘭露出安心的表情回應了我,在胸前交叉雙手行禮後便退了出去。他是對我沒有太糾結而安心嗎。 有點渴了,只有淡而無味的茶嗎?唉,怎麼變苦了。 迪莉婭跟著弗蘭回來了,與一臉愁容的弗蘭不一樣喜笑顏開的迪莉婭跟著回來了,她輕快地向我走來。 ”早安,梅茵大人。您有事吩咐我嗎?“ 迪莉婭還是那個迪莉婭,一樣的表情,一樣的語氣,看得我一陣眩暈。迪莉婭真的抱著迪克去了神殿長那裡了嗎?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我對迪莉婭的毫無愧疚表現不禁啞然,站在桌旁的弗蘭和蘿綺娜臉色也嚴峻了起來。我衝他們搖了搖頭。 “聽說你回神殿長那邊了.......“ ”是啊.“ 迪莉婭開心地向我做起了報告: “您之前不是告訴過我神官長找不到迪克的領養人,我去求神殿長他一下就找到了呢!還是貴族大人哦.“ 迪莉婭一臉得意洋洋的表情,是在誇她自己很厲害吧。 “由於本地貴族領養需要領主大人的批淮所以不能馬上找到領養的貴族,所以神殿長就去別領找了願意收養的貴族。真不愧是神殿長呢,果然人脈就是不一樣。” “迪克被別領的貴族大人收養,迪莉婭也會跟著過去嗎?” 迪克很快就會被帶往別領了吧,做為一直以來的照顧人迪莉婭也會被一併帶去吧。以後就見不到迪莉婭了吧,想到這我不由皺起了眉頭,聽到我的話迪莉婭呼赤笑了起來。 “在迪克成人前,他會由神殿長暫時養育呢。由於迪克已經不是孤兒了,神殿長會給他一個房間由我負責照顧他。” 成為貴族的養子雖然不一定得去貴族院,但都會做為家人被接回主家,不會被放置在神殿。因為貴族要養子就是為了魔力,這個貴族卻在成年前都把迪克放置在神殿,那他收迪克為養子是想得到什麼呢? 無視緊鎖眉頭百思不得其解的我,迪莉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樣即使迪克長大了也不會離開我了吧?我如果還做梅茵大人您的近侍的話就得和迪克分開了呢。” 對於不能進入貴族區的迪莉婭,離開孤兒院的迪克等於和她永遠分別了。即使迪克繼續呆在孤兒院和現在能時時在一起也確實有很大區別吧。迪莉婭所作所為只是想著怎麼和迪克永遠在一起吧。 “你還真是考慮地很周到呢。” “當然啦。” 迪莉婭現在心裡對神殿長充滿了感激吧。神殿長在迪莉婭心中一定是那個好爺爺的形象,我現在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的。我凝視著大力點頭稱是的迪莉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私明白了,迪莉婭你做為私近侍的工作就從現在解除了。以後在神殿長身邊盡心服侍吧。” “是......梅茵大人。沒其他的吩咐我就回去照顧迪克了。迪克的養父近日就會來神殿了呢。” 我解僱了迪莉婭,心情好沉重。但是她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只是忙著回到迪克的身邊。 “把你傳來也是不得已。你帶著迪克不知所蹤,弗蘭和蘿綺娜發現後一直在尋找你們的下落。照顧孤兒院的維爾瑪,負責工房的吉爾知道後也為你們擔驚受怕。連早上才知道消息的私也是嚇了一跳呢。你至少也要找人遞個話吧。” 雖然並不想責備迪莉婭,可忍不住還是表達出了不滿。迪莉婭臉上浮現出了尷尬的笑容。 “......神殿長說梅茵大人知道了我要帶走迪克的話一定會反對的,所以要我瞞著你們帶走。這個是我不對,我向你們道歉。” 迪莉婭閃避著我的目光,以神殿長教她的禮儀向我們道歉。看來她並不是不知道她的行為給我們造成了困擾。 “也是呢照顧迪克可是很辛苦的工作呢,多多加油吧。” “那,我告退了。” 迪莉婭開心地離去了,她現在感覺為迪克做了好事吧。但是我卻很難認同將來他們會一帆風順。 “......迪莉婭和迪克沒問題吧?“ ”這是迪莉婭自己的選擇,不過迪克找到了收養的人家也算是圓了我們的心願了。“ ”是吧。“ 面對蘿綺娜爽快的斷言我也只能附和了。 可是我還是想儘可能地幫助他們。這時弗蘭卻在我身旁跪下,他雙手包住我的手,嚴肅地仰視著我。 ”梅茵大人,從現在開始無論迪莉婭怎麼懇求您,您也絕對不可以到神殿長那裡去。一定要謹記。“ ”喔,唉?!為什麼?“ 我不由歪了歪頭,不安地看著越來越激動的弗蘭。 ”我前去傳召迪莉婭時,神殿長堅持要您去他那一趟。我堅持沒有主人去見近侍的道理才得以把迪莉婭帶出來。不過那時神殿長的表情十分可怕呢。“ 確實神殿長說過別讓我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呢,更不會讓我進他的房間。怎麼會因為我解僱迪莉婭就讓我去他的房間呢。 肯定有鬼。 ”而且,在幾天前引發東門騷亂的他領貴族拿的介紹信正是神殿長開具的。“ 由於神殿長發出的介紹信,騎士團好像也因此問詢了神殿長。但由於神殿長邀請的客人並沒有做出對他不利的言行,調查不了了之。神官長推測那個貴族就是神殿長給迪克找的養父。 ”可是不是已經傳達了沒領主開具的介紹信不得入城嗎?那神殿長為什麼還這樣做?“ ”我無從得知了。“ 看來內情沒這麼簡單呢,我不禁習慣性地歪著頭沉思。弗蘭忽然面露難色悄聲說道: ”冬季,神殿長在神殿裡準備祈求式恐怕不知道吧?“ 嚴格來算神殿長並不是貴族,所以並不會得到冬季宴會的邀請。因此他並不知道領主新發佈的命令,因此像以前那樣向他領的貴族發出了介紹信。 ”神殿長想把迪克給他領貴族做養子,而神官長對此到底什麼態度還不明朗。梅茵大人您一定要慎重行事。“ 因為擔心我嗎,弗蘭的手在微微顫抖。我向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迪莉婭和迪克就這樣從我視野裡消失了。 第34章 守林故事之神官长的主张与我的决心 恳求神官长然后被说不行,已经没有我能做的事情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就算这样说给自己听,胃还是象吞了铅似的重,还不断翻腾着。 「梅茵大人,不去图书室吗?说不定心情会好转些」 弗兰突然半跪下打量我的脸色。与反对我跟神官长见面那时不同,声音里充满温柔。 「……弗兰知道会被神官长反对吗?」 「当神官长的侍从时,推敲神官长的想法是我的工作之一。因此猜到会谈会得到让梅茵大人失落的结果。孤儿院的事情请您忘了吧」 于是弗兰牵着我的手向图书室走去。读书时不去想多余的事情,我就很快沉迷在书中。 读书时间仿佛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第6钟敲响,鲁兹来接我的时间。回家之前必须先回自己房间换衣服。 从图书室出来,回自己房间途中就算讨厌也会透过走廊看到孤儿院。看到那个瞬间,脑海里充斥满孤儿院那副凄惨情景,想吐的感觉一口气涌上来。 「呜呃……」 我拼命用手捂住嘴,死死把想吐的冲动压下去。见状慌了手脚的弗兰急忙把我抱到清扫的水桶边。 对着水桶吐的时候,我不禁哭了出来。 那样强烈的光景不可能忘得掉。 一直沉迷书中的话可能会忘得掉,但我不可能一直读书,所以肯定会肯定会再次想起那副惨状。 丽乃时代生活在日本,与非洲相距遥远,感觉与自己日常生活毫无关系,不管募集到100円还是200円都无所谓。在电视上看到,感想也只不过是连饭都吃不上真可怜啊,没多久就会全忘掉。 但是现在自己的房间紧挨着孤儿院,知道了与自己只是一墙之隔的孤儿居然过着那种凄惨生活,不可能无动于衷地生活下去吧。 「梅茵大人,结果怎么样?」 天真无邪的吉尔为了听结果特地冲过来。被他那充满期待的紫黑色双眼看着,我感觉像被责难一样,低下头。 「对不起,吉尔,被神官长驳回了」 「为、为什么啊?!」 吉尔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无地自容的我。不管是对那个惨状孤儿院做点什么,还是无法给出吉尔期待的回答都很艰难,我只能一直盯着床,做好心里准备接受吉尔接下来会说的话。 「吉尔,冷静一下」 「真是笨蛋呢,我早说了期待也是白期待了吧?」 对于开口制止的弗兰与迪莉娅,吉尔不知是回不了嘴,还是什么,紧紧咬着嘴唇和我一样垂着头。 迪莉娅为我准备着替换衣服,像是知道内情似的耸耸肩。 「搞出那种状况的是神殿长,说什么要生孩子的巫女干不了活,派不上用场,一开始就把巫女全卖啦。神官长不可能和神官长唱反调吧,所以没法制止」 「迪莉娅」 「是真嘛。那里本来是大着肚子的巫女与刚生完孩子的巫女照看的,如果在此之上孤儿继续增加的话不是很麻烦吗?所以第一时间卖掉了哟。可是,有客人来时也需要有献花的巫女吧,献花的巫女如果肚子大了就要换掉,神殿长特别留下的都是准备用来交换的巫女哟」 迪莉娅说,现在在孤儿院洗衣扫地做杂务的灰色巫女与见习全是容姿看上去还不错的年轻女孩。怀孕生产了的巫女全部卖掉了,长得不好看的也卖给贵族当杂工,似乎只留下足够献花的人数。 那些人还是青色神官需要才被留下的。 男的不会怀孕生产,能够长时间劳动,用心教育过的灰色神官还能成为贵族的侍从,至今为止一直都是高价出的样子。可是现在贵族数量减少了,对灰色神官的需求也跟着减少,因为卖不出去,剩下的神官据说比巫女还要多。 「这么说来,孤儿院的孩子们不是青色神官的孩子?与贵族有着血缘关系?」 「……我想有一半左右应该是吧?我就是其中一个」 迪莉娅爽快地回答道。 「哎?那么迪莉娅也有魔力吗?」 「我听说男女之间魔力差太多好像很难生出孩子,在这里搞出孩子的青色神官本身是魔力非常低的人,他们在神殿搞出来的孩子是没办法回到贵族社会的哟」 正因如此,现在留在神殿的全是魔力很低的青色神官。 神殿经营究竟要自私什么程度啊,光是听就让人感觉头疼胃疼。 「神殿的事情决定权在神殿长受伤,比起反抗,想办法讨神殿长喜欢更好哟。好了,男生全部出去,我要给梅茵大人更衣啦」 去去地挥着手把弗兰和吉尔赶出去后,迪莉娅麻利地开始帮我换起衣服。 「真是的!梅茵大人别一副要死要死的表情,忘掉不就好了?反正不管怎么烦恼也做不到什么啦」 迪莉娅这样说着,快快地帮我换完衣服。 也不是什么都做不到。把梅茵工房的资金全部投入进去的话,孤儿们的生活应该多少能够改善一点才是。 可是神殿长与神官长没打算改善孤儿院状况的话,资金用完的时候一切又回归原状。而且,问题不仅仅是能不能下定决心把钱全扔进去这一个,我担心自己一插手就要为孤儿院的所有生命担负起全部责任。 第35章 守林故事之罗德里希的请求 看到羅德里希露出非常相似說想要獻名給我時的緊張表情,我也莫名地緊張起來。我是否有接受想成為自己親隨的羅德里希的名字的覺悟,會與之後大有關係。我咕嚕地嚥了口口水。 「公主殿下,希望請好好做足心理準備。」 莉希爾達發出沉靜的聲音。我回過頭,看到莉希爾達露出柔和的微笑。 「獻名是非常重大的事情。那點對獻名的那方與受名的那方皆為相同。公主殿下的心理準備亦很重要喔。」 看到羅德里希蘊含決心的表情,莉希爾達也想著跟我一樣的事情吧。在我點頭同意年長者的意見時,羅德里希靜靜地搖了搖頭。 「沒想要突然獻名。現在是想跟蘿潔瑪茵大人談話。」 「到底是要談什麼話呢?」 若不是獻名會是什麼呢?我完全想不到。看到我歪頭顯得疑惑,羅德里希稍作思考似地視線彷徨。 「……是關於我想要獻名的經緯及至今考慮的事情。若未告訴蘿潔瑪茵大人,是無法判斷否接受獻名的。蘿潔瑪茵大人的親隨對我這麼說。」 我不禁將視線轉向優蒂特與菲莉娜,優蒂特微微聳了聳肩膀,嘟噥了「是哈特姆特喔」。看來是哈特姆特在暗中活躍的樣子。但是,聽羅德里希的話的機會是必要的。 「莉希爾達,為我準備單間。」 「遵命,公主殿下。」 「雖然本來是要由兩位相談為佳,但此次要有護衛騎士與侍從陪同。敬請諒解呢。」 「因為我是別的派系、是警戒對象,這點我是理解的。」 在莉希爾達為了讓我們談話而去確保單間期間,我微微垂下視線,收拾起學習用的紙張。菲莉娜是也染上我們的緊張嗎?她邊來回看著羅德里希與我邊收拾筆記用具。我前往莉希爾達準備好的單間,也帶上護衛騎士優蒂特及菲莉娜。在小房間中,我勸羅德里希落坐與我面對面。 「羅德里希要說的是什麼呢?」 一時垂下視線的羅德里希抬起頭,他看向菲莉娜、看向優蒂特、看向莉希爾達,最後將視線停在我身上。 「馬帝亞斯要我仔細考慮,但我想要獻名給蘿潔瑪茵大人。當然,是如果蘿潔瑪茵大人接受的話。蘿潔瑪茵大人並不希冀獻名,我的獻名僅會成為負擔。有人這麼告訴我。」 對羅德里希那樣說的也是哈特姆特吧。我輕輕呼氣,點了點頭。 「同時,我被說要竭盡言辭讓蘿潔瑪茵大人了解我,因為這僅有在貴族院期間才做得到。……因此,想要稍微談談。」 尋找措詞般沉靜敘述的羅德里希,跟初次見面的印象比起來面容相當有改變。 ……初次見面時他給我很調皮的印象吶。 羅德里希給我威爾弗里德的朋友這一個印象比較深,第一年時他們一起淘氣地喧鬧跑跳。他是對我投雪球的孩童們中的其中一人,也是關係到出借教材的其中一人,希望出借歌牌及撲克牌而不是繪本。無疑是遭到威爾弗里德的失態所逼,使羅德里希產生巨大變化。 「初次的兒童房間我非常開心。」 羅德里希從那樣的引言開始講起。許多初次見到的玩具、若是勝出遊戲無關身分就能得到美味的點心、能確認周圍程度奮發向上的學習環境。然後,以我所不知道的故事做為交換而非金錢出借的教材。 「一開始想要歌牌。若僅用故事便能借的話想著歌牌為佳,於是跟蘿潔瑪茵大人講起故事。但是,講到一半就失去了脈絡。總之,想著必須說些什麼來結束故事,而以即興創作繼續故事。」 回想起羅德里希目光游移著拼命繼續說故事的身姿,我輕輕笑了。 「嗯嗯,孩童思維的構想非常有趣。」 「就那樣,蘿潔瑪茵大人感到有趣令我很開心,就順勢又創作一個故事也借來撲克牌。我為了要隔年也能借教材而收集故事,在春季間從親人問來故事,真的很期待兒童房間。」 羅德里希在冬季兒童房間是領頭羊,很期待在秋天狩獵大會上與貴族區的孩童們再會的樣子。在狩獵大會上,孩子們聚在一起玩遊戲,順著大人們話而以白塔為目標開始探險。 「雖然樹木上有記號而不會迷路,但白塔僅有領主一族能進去。父親那樣告訴我說。不知道稍作冒險會變成那般結果,我享受著在平常不准進入的森林中探險。」 然後,進入白塔的威爾弗里德被問罪、唆使的貴族們也被問罪。雖然對貴族們的處罰輕微,但在那之後,圍繞羅德里希周遭的狀況急劇改變。 「我是第二夫人的孩子,原本就不太被重視吧。但,因為跟威爾弗里德大人同年級同性別,有很多接近機會。我在那部分得到父親好評。在我跟威爾弗里德大人感情良好一起遊玩時常露出溫柔笑容的父親,在我被威爾弗里德大人遠離的同時,笑容消失了。而且,責備我的失態,令我手足無措。教唆我去探險的不就是父親嗎?」 明明誰都能跟隨領主一族,但因為羅德里希的失態,使得父親無法接近領主一族,因此羅德里希遭到無情對待的樣子。當我在自己的派系裡公開我的魔力壓縮方法後,羅德里希的待遇似乎更加嚴苛。 「我在家裡變得沒有容身之處,在兒童房間也難以跟大家一起喧鬧,心情沉重。讀書打發時間要比注意著周遭目光遊戲來得更為輕鬆。」 關於在我沉眠後的兒童房間,只有聽說負責經營的威爾弗里德及夏洛特的視角,但對舊維蘿妮卡派的孩童們而言似乎是非常沒有容身之處的場所吧。 「在那個時候,蘿潔瑪茵大人的護衛騎士展示出為了今年的兒童房間新作的書。他說,那是若是蘿潔瑪茵大人沒有遭到襲擊後沉眠的話,應要給蘿潔瑪茵大人看的。……那個書中有著自己所說的故事。」 羅德里希眼角溼潤遙望遠方似的緊握住拳頭說:「真的很高興」。在兒童房間感到沒有容身之處時,羅德里希似乎找到了他的容身之處。 「在我無數次的重讀後,注意到自己說得亂七八糟的文章,為了做成書籍而重寫成為了故事。在那之後,我會留神去閱讀書本所寫的文章。要怎麼寫為佳呢?邊想著邊寫作。仍很稚嫩笨拙。」 羅德里希在兒童房間不是熱衷玩遊戲,而是閱讀聖典繪本及騎士物語、基於菲莉娜所收集的故事創作新的故事、將自己所收集的故事重寫能成能讀的文章的樣子。想來這對手邊幾乎沒有書本的羅德里希來說是很辛苦的作業。「我認為你的努力好好表現出來了。羅德里希帶來的故事寫得很精心。」 「誠蒙惶恐。蘿潔瑪茵大人會像這般無關派系對任何人的行為亦做出好評。去年,收購了我的故事。我在那時強烈想要侍奉蘿潔瑪茵大人。」 自己是完全遭到警戒派系的人,並導致未婚夫的威爾弗里德犯下失態。就算成人脫離派系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得到信任。 羅德里希將視線從我們身上移開,低頭彷彿看向自己交疊的手指般,一副難以開口的樣子繼續說。 「我無法成為親隨,與自己同樣收集故事的下級貴族菲莉娜卻被許可成為親隨侍奉蘿潔瑪茵大人。那點令我非常地羨慕,使我憎恨起自己不同派系的身分。」 聽到羅德里希的話,菲莉娜露出非常抱歉的表情,悄悄低下頭。 「我以為自己絕對沒有成為蘿潔瑪茵大人親隨的機會。但是,奧普?埃倫費斯特表示,獻名可以得信任。」 羅德里希猛然抬起頭,看向我。 「若是獻名可以得到信任的話,我想要獻名。菲莉娜誓言收集一切故事獻給蘿潔瑪茵大人的話,我想誓言要為蘿潔瑪茵大人創作故事獻上。」 他將交錯扣起十指用力緊扣,用力到指尖泛白的程度。羅德里希深棕色的眼睛蘊含著強烈的光芒,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 「拜託。……若蘿潔瑪茵大人覺得徵召我成為親隨亦佳、能讓我創作故事,那時,能否接受我的名字呢?」 希望我接受名字的羅德里希,即便沒法受徵召成為我的親隨,也想成為我的臣下。我也很享受閱讀羅德里希帶來的故事,提出請求想讓他成為我的親隨,卻被周遭駁回。 ……養父大人說過,若是獻名,信任亦可吧? 如果周遭可以接受我接受羅德里希的名字的話,徵召他成為親隨是不是也好呢? 「我想要接受羅德里希的名字。」 「蘿潔瑪茵大人!?」 難以置信的羅德里希瞪圓了眼睛看我。 「羅德里希獻上的是我最想要的東西。故事與共接受名字。」 「對公主殿下而言,名字是附帶的呢。」 莉希爾達傻眼似地那樣說,但似乎真的是那樣。因為就算羅德里希不獻名我也能夠相信他。 「但是,這邊亦需進行接受羅德里希的準備。首先,請好好與自己的家人溝通。」 「沒有溝通的必要。對家人而言,我是在與不在皆可的存在。」 羅德里希的表情看起來很辛酸的樣子,我窺探羅德里希的臉。 「若與我有關係的話,家人不會靠過來嗎?趁那個機會……。」 若能跟家人感情變好的話……。我這麼對羅德里希說,他緊閉上雙眼拒絕。 「因為父親說的話,我失去威爾弗里德大人的信用、沒了兒童房間的快樂時光、被趕到難以接近蘿潔瑪茵大人身側的立場。我的獻名是為了讓自己得到信任,並非是為了父親。若是,父親的言行導致蘿潔瑪茵大人不利,我不會再度原諒父親。請允許我離開家人。」 看到想離開家人的羅德里希的身姿,我回想起魯茲。那時候,神官長說必須要全都詳加說明。也有各個人的想法出現理解誤差的可能性在。羅德里希因父親的言行受傷、感到痛苦是事實,但僅就那些我無法做出判斷。 「羅德里希是同於菲莉娜離開家人為佳、或與家人共度為佳呢?對我來說情報不足。要自冬季社交界取得情報去判斷。」 羅德里希安心似地垮下肩膀。在緩緩點頭後,他露出凝視未來的強烈眼神開心地微笑。 「在蘿潔瑪茵大人準備接受我的期間,我亦會準備獻名。首先必須要從學習刻名魔石的作法開始。」在我們談完時,一年級學生隔著不會互相碰到的些許間距依序回來。知道他們慎重地將看不見的東西抱著腕中。 「立刻進入自己房間喔。注意不要碰到任何人。」 莉希爾達出聲招呼一年級。夏洛特露出自豪的笑容點點頭,走上樓梯。之後一年級在「神之意志」與自己融合之前不會離房間而在房中渡過。回想起去年的自己,令我感到懷念起來。 在沒有一年級變得安靜的餐廳中結束晚餐後,我與親隨們商量明天的假日要如何度過。根據我的動向,親隨們的行動會改變。 「我、可以的話想前往圖書館。」 「蘿潔瑪茵大人,我與莉澤蕾塔考慮為了商討茶會及社交而想要外出。」 布倫希爾德與莉澤蕾塔說想要為早早就開始的社交事先準備而行動,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與蕾奧諾娜則作出想要去狩獵魔獸的發言。 「要一同準備上級文官學程課堂上所使用的素材。」 實習騎士的人數很少,所以要聚集單一領地獨自準備素材會很辛苦的領地合作進行狩獵的樣子。 「留下優蒂特作為蘿潔瑪茵大人的護衛。」 可以看出親隨們「因為有種種事情,若蘿潔瑪茵大人乖乖待在宿舍我們會很高興」的這種意見。看到我不能放棄圖書館,哈特姆特瞇眼微笑。 「蘿潔瑪茵大人,閱讀費迪南大人的書籍可好?想來在房間閱讀用功亦佳。菲莉娜亦一起。」 ……神官長的新書!? 我不加思索地轉頭面向哈特姆特,他的橙色眼眸中浮現笑意,說:「決定了呢」。按哈特姆特所想的去行動雖然讓我感到有點懊悔,但我抗拒不了新書的誘惑。 我決定明天預定在房間裡讀神官長的書。隔天,用完早餐後,我的親隨們迅速開始行動。莉澤蕾塔與布倫希爾德做好準備,出發前往侍從們的集會。 「蘿潔瑪茵大人,莉澤蕾塔與我要為社交而出去了喔。」 「嗯嗯,拜託了呢。」 「我與蕾奧諾娜要為了素材去狩獵魔獸。優蒂特,之後拜託了。」 「是。」 不只有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及蕾奧諾娜,高年級的實習騎士們進行準備要去狩獵魔獸。威爾弗里德及夏洛特的護衛騎士好像也留下最低限度的人數在宿舍裡的樣子。 為侍從及實習騎士他們送行返回房間後,哈特姆特說了。 「我把書交給莉希爾達,請蘿潔瑪茵大人在房間內等候。」 我在房間內等待,莉希爾達自哈特姆特取來神官長的書。然後,我和菲莉娜兩人看向攤開在桌上的書。 「比想像還要薄呢。」 一直在抄寫敦刻爾弗格的書的菲莉娜看著神官長的書那麼說。確實比敦刻爾弗格的書還要薄,但有著一天讀不完的厚度。 「這是魔法陣呢。」 「……不是魔術道具的製作方法嗎?」 神官長出借的書是關於魔術道具的製作方法的書。詳細記載製作魔術道具需要的素材跟品質什麼的,並載有魔法陣。 「似乎是費迪南大人的筆跡,所以是他自己彙整的研究成果吧?」 在神殿幫忙的菲莉娜也很常看神官長的筆跡。我輕輕點頭翻頁。有關於在貴族院圖書館二樓所讀到老師們研究成果的部分的記述。似乎毫無疑問是神官長為了自己而彙整的書。 「……蘿潔瑪茵大人,中間似乎有夾紙。」 我看向菲莉娜指的部分,有夾著宛如便利貼的植物紙。因為跟羊皮紙的顏色有點不同而很明顯。在植物紙上寫著備註,似乎在有便條的頁面,寫有製作我所陳述想要放在理想的圖書館中的魔術道具的必要情報的樣子。 「這邊的魔術道具是懶惰的老師為了讓遺失會很困擾的東西返回自己身邊所製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若能附加上期限的話,你所希冀超過借閱期限自動返回的書籍或許便能達成亦說不定。請好好用功,試著組入一個魔法陣中……這樣的樣子。費迪南大人好厲害呢。」 雖然他駁回我理想的圖書館並不現實,似乎卻有在搜尋可能達成的部分。神官長心中似乎已經完成正確答案的魔法陣,但不告訴我這點,感覺也非常有神官長風格。 「試著做吧。」 我跟菲莉娜一起,嘴上說著這也不對、那也不對,看著書不斷試著重畫魔法陣。 「因為想要移動,要在這裡加入風吧?」 「加入風的話,加在這裡的命就不會啟動喔。但是,這裡若加入土,動作會改變吧?該如何是好呢?」 要組合二個魔法陣的機能作出新魔法陣真困難,二年級的我們完全做不到。 「優蒂特,妳明白嗎?」 「今年我已沒有學習困難的魔法陣,我的知識與蘿潔瑪茵大人及菲莉娜幾乎無大不同喔。」 優蒂特搖晃著頭辭退的身姿讓我想起安潔莉卡。優蒂特變得像安潔莉卡那樣會很麻煩。 「優蒂特亦盡可能使用腦袋為佳喔。一起思量吧。能做出自己朝目的地移動的魔術道具或許在迪塔上能派上用場亦說不定。」 「……不認為那是騎士的工作。」 我說「亦有云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拉進不情不願的優蒂特一起開始煩惱。但是,果然怎麼都不順利。 「亦想聽聽哈特姆特的意見呢。」 若是在上級實習文官中被選為優秀者的哈特姆特的話,或許多少會比我們更懂魔法陣。我請莉希爾達確保單間、傳喚哈特姆特。 「公主殿下,哈特姆特不在。」 「……哈特姆特沒有外出預定吧?」 我歪頭著感到疑惑,菲莉娜點頭同意,優蒂特嘟噥著「難不成」,紫羅蘭色的眼瞳愉快地閃閃發亮。 「或許是前去與對象見面亦說不定呢。若為他領人士,可是時隔約一年的幽會吧……。」 ……什麼!? 「即便是說,哈特姆特以費迪南大人的書為誘餌將我關入房裡,自己前去見戀人這麼一回事嗎?」 「這是我隨便想想,不知真相如何。僅僅是覺得若那般會很有趣而已。」 優蒂特慌張地在我眼前擺手。 「但是,我想起我並沒有聽到關於哈特姆特對象的事情這一回事。優蒂特如何呢?知曉嗎?」 「不,很遺憾,並不知曉。哈特姆特待人和善、人面亦廣,為得到情報而常與他領人士交談,因而認為或許是他領人士亦說不定。」……今天也偷偷約會嗎? 難得有機會,絕對要問問哈特姆特。我抱著這種心情在門廳等著。回來的實習騎士們露出大吃一驚的表情看我。 「蘿潔瑪茵大人,怎麼回事呢?」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玄關的門回答蕾奧諾娜的話。 「哈特姆特私下出去了。想說他或許是去與對象幽會亦說不定,為了問出是哪位而在此等候。」 「站在這麼寒冷的門廳是會病倒的喔。至少,可否進入多功能大廳呢?」 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露出傻眼參雜著嘆氣的表情指著多功能大廳說。 「我亦是為了讓哈特姆特吃驚而在此等待。」 「……那樣嗎。那麼,我前往更衣。」 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唸著「哎呀哎呀」走向樓梯。蕾奧諾娜則是顯得很在意這邊的樣子一邊不斷回頭看向這裡一邊也走上樓梯。 ……我絕對要問出來! 我雙手叉腰茶壺狀等著時,哈特姆特回來了。他看到我,眨了眨眼睛,歪頭顯得困惑。 「蘿潔瑪茵大人,在這般地方做什麼呢?讀完費迪南大人的書了嗎?」 「把書給我好悄悄去幽會嗎?你是與哪一位相會呢?是不能向我介紹的人士嗎?」 「……宛若心生嫉妒的戀人般的台詞呢。」 哈特姆特愉快地咯咯笑,取出紙捆。我嗅著羊皮紙及墨水的味道,眼睛不自覺地追隨著紙捆。哈特姆特往右動我的視線及身體就往右動、往左動我的視線及身體就往左動。 「我見的是他領的文官。約好拜領寫本。這是我為敬愛的大人所收集取得的騎士物語,心情回復了嗎?」 「回復了,請給我看!」 我催促著「快點、快點」,哈特姆特將紙捆交給菲莉娜。 「因為一直在此等候,身體應該變冷了。請返回房間閱讀。」 「明白了。立刻返回喔,優蒂特、菲莉娜。」 在我雀躍地返回房間的途中,看到換好衣服的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走下樓梯。 「我現在開始要在房間讀騎士物語。」 「讓身體暖和地閱讀喔。知道嗎?」 「是。」 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走下樓梯,聽到哈特姆特叫住他。想著是有什麼事情呢?我看向樓梯下,瞥到哈特姆特將什麼的魔石丟給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 我開始閱讀他領騎士物語,把要問哈特姆特關於他的對象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 羅德里希的請求及蘿潔瑪茵的決意。 為了獻名的會談。 以及,閱讀神官長的書渡過的土之日。 接著,迅速完成奉獻舞與調合。 第36章 守林故事之冬之日常 因為有達姆艾魯做為護衛跟著,所以我總算得到在神殿內行動的許可了。每天從貴族街 通勤的達姆艾魯好像很辛苦,因為使用了魔石變化成的天馬,與魯茲跟朵莉不同,好像 不會被積雪給淹沒的樣子。 .....魔術真是便利。 因為多虧了達姆艾魯來到的關係,使我能夠自由地去孤兒院或圖書室,終於能排解心煩 意亂的情緒了。 深雪飄飄神殿被迫關閉,致使家人的來訪更加減少,因為能龜在圖書室裡,使我的寂然 之情緩和了不少。只有在讀書時間,才不致感受寂寞難耐。 只是,因為圖書室實在非比尋常地寒冷,即使包的比小籠包還要厚實亦無法長時間宅在 裡面,而且達姆艾魯或弗蘭都討厭同行。 「見習巫女,別在待在圖書室了,跟費迪南德大人申請借回自己的房裡比較好不是嗎?」 「就如達姆艾魯大人說得一樣,梅茵大人。頻繁待在圖書室的話身體可會受不了的」 弗蘭跟達姆艾魯竟意外地相處融洽。意見能合的來也就是說,弗蘭已經習慣貴族的做法 而能合的來,所以相處就很融洽。 「.......神官長。因為以上的原因,可以允許從圖書室把書借出去嗎?」 「若只是我個人的私有物的話沒關係。若在奉納儀式待機途中,你卻感冒的話反而是我 比較困擾阿。.....嗯,這樣的話就是我贏了」 跟預想得一樣,只用短時間就熟悉黑白棋規則的神官長,用著勝利般的眼神笑著看著我。 對外表就是幼女的對象使出全力什麼的,怎麼想都沒個大人樣。 「對小孩子使出真本領的神官長不覺得過分嗎」 「才不想被對初學者使出真本領的你說教阿。輸了不服氣嗎?」 神官長有時會表現出沒大人樣,但是個好人。也會借我書籍,若真變成無法忍受寂寞時 ,進入神官長的房間的話,做為書類整理或大量計算等工作的交換,也會讓我撒嬌。 大多的時候,都會表現出非常厭煩的臉色,因為我沒有能介意自己周圍餘裕的狀態, 神官長姑且不論,我自己是沒問題的。(這段看不懂整體意思只能照字面翻) 「梅茵,早安。還好嗎?」 「有沒有身體不適的?」 在風雪沒下很大的日子裡朵莉跟魯茲一起過來看我。朵莉在當下,在與習字奮鬥中。 帶著神殿教室的教科書的孩童用聖典跟石板和石筆,一起跟孤兒院的孩子們一起學習中。 由文字跟計算也都沒問題的魯茲對手工活的進度狀況進行確認,跟灰色神官一起教導 孩子們文字,教吉魯如何填寫報告書等等。 「見習巫女,她們是?」 「達姆艾魯大人,這邊的二人是我的姊姊朵莉跟友人魯茲。因為經常過來所以請記住喔」 我向達姆艾魯介紹朵莉跟魯茲,並向往上看嚇一跳的朵莉跟魯茲介紹了達姆艾魯。 「朵莉,魯茲。這邊這位就是成為了我的護衛的達姆艾魯大人。是騎士團的1員喔」 「.....騎士團?好棒!」 「貴族大人是梅茵的護衛!?」 被二人用閃亮亮光輝期待又羨慕的眼神看著的達姆艾魯稍稍地有點不知所措。 「見習巫女,像這種時候要怎辦才好?」 「我認為保持笑容就好」 達姆艾魯為了回應二人,發出僵硬的笑容。 在之後聽了達姆艾魯的說詞,不僅從未離開過的貴族街被養育長大,而且從未接觸過平民 ,因為在貴族社會嚴格的階級制度下,未曾被羨慕的眼神所注視過的樣子。即使有兄長, 下面卻沒弟妹的關係,所以並不知道該如何與幼小的孩童怎樣接觸是好。 「那麼,梅茵。我跟魯茲去孤兒院了喔」 朵莉邊輕輕拍打我死纏不放的手邊那麼說著。我加注了力量在纏住朵莉的手的力量,並 搖了搖頭。 「今天我也一起去。而且神官長也說過,只要有達姆艾魯大人在的時候可以在神殿內移動 ,並且也很在意神殿教室的進度」 至今以往即使二人到來也只能在房內看家,因為現今有達姆艾魯在,我也能夠去孤兒院了 。有蘿潔娜跟達姆艾魯伴隨著,我與二人一起前往孤兒院的餐廳。 「見習巫女也擔任著孤兒院的院長嗎?......相當地人才不足阿」 「對,因為非常的缺乏人才。聽說神官長也有著大量的工作非常辛苦,即使只有幫上 一點忙也好。以我的立場來說,孤兒院長也就只是個頭銜罷了」 因為是自己鑽進去,做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也沒必要特易地做說明吧。實際上,在孤兒院 若發生什麼重要的事情,文書上的簽暑是由神官長負責。我只不過是屬於孤兒院的中間 管理職務罷了。 「也有在幫忙費迪南德大人的書類工作,見習巫女還真是優秀」 哈,這樣嘆著氣的達姆艾魯。在騎士團時代的神官長,因為特別地討厭不努力的無能者, 對於能力差的人給予比其他人倍數以上的課題,對不努力者幾乎是拋棄的鬼一樣的上司 的樣子。考慮到成為神官長的伺從,即使不要也會成為一流這一評斷的話,我認為說是 熱血教師也不為過。 「弗蘭有說過神官長不會出無法達成的課題的嗎?」 「......能跟得上費迪南德所出的課題,就證明你很優秀。我還未曾被課與課題過」 為了想獲的神官長的課題而發牢騷的達姆艾魯,下次直接跟神官長請願「請給予達姆艾魯 課題」吧。想必神官長定會高興地給予課題。 「魯茲,朵莉,歡迎。啊啦,蘿潔娜。今天梅茵大人沒有一起嗎?」 在展現出柔和的笑容出來迎接的維爾曼的視界捕捉到達姆艾魯的時候,突然僵直在那兒。 然後開始發抖邊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梅茵大人,這邊這位健壯的男士是誰呢?」 「是做為我的護衛的騎士大人。非常地親切,盡忠職守喔。不會對孩子們做出不講理的 是來。對吧,達姆艾魯大人?」 「啊ㄚ,不會打算做些粗暴的事的。以騎士之名起誓」 基本上只知道粗暴的青色神官或以“採花“為目的而來的貴族的維爾曼,對達姆艾魯警戒 著的氣氛中,招待我們進入孤兒院。 「好暖和阿」 達姆艾魯驚訝地睜大眼睛那樣說著。 孤兒院的餐廳,因為有好好地做好過冬準備,赤紅的火爐使室內充滿熱氣。而且, 即使只有一點也好為了節省材火,男子棟沒留人,在白天全員都在餐廳過生活。 因為人口密度過高,必然造成室溫高升。 「冬季準備好好地做好了,人也很多的關係」 餐廳的1角為了教導文字的神殿教室已經開課中,已經記住文字的見習們在另一邊 專注於冬季手工活。 「啊,已經開始了。梅茵,那我就過去了喔」(朵莉) 「我也過去那邊看看」(魯茲) 朵莉往神殿教室的方向去了,而魯茲朝另一邊的手工活那邊去。我朝向容易看到神殿教室 的位置,且不會造成干擾距離的1張桌子。 「見習巫女,那究竟是在做什麼?」 達姆艾魯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用手指向神殿教室的1角。 「正在教孩子們學習文字」 「.......教孤兒學字?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這世界能讀字書寫是屬於特權階級者。從沒想過孤兒能讀書寫字吧。 但是,若考慮到孤兒院的孩子們成為伺從的話,比起城下町的職人,能夠讀書寫字的 概率較高。與其教導職人的孩子們文字,在根本上提高識字率的話會比較有效率。 「神殿的孤兒們早晚會成為伺從,會成為在貴族街當下人工作的關係,所以才從現在 就開始教導文字跟數字。那樣的話,對工作會有所幫助」 「原來如此。這樣也能節省教導的麻煩嗎」 一邊看過擔任教師的灰色神官讀出孩童用聖典,在石板上一個個寫上基本文字,我向 維爾曼商談下一次的繪本內容。 為了製作包含整個季節所屬神之眷屬相關的書,將厚重聖典禮記述的部分抽出, 整合好的1部讓維爾曼閱讀。在那些文章的各處修正,追加詩詞的表現。 「見習巫女,這個是?」 「為了記住文字所製作的孩童用聖典。這樣的話就能讓人記住神明的名子或神具的樣子」 「........喉」 深感興趣的達姆艾魯翻看過孩童用的聖典。 「現今已有的是,只有描寫相關於最高神跟五柱大神的書本而已,現在開始,將預定 製作其眷屬的書本。即使要給予祝福也必須知道神的名子」 「有那個的話確實很方便耶。我自己也覺得光要記住就很辛苦了」 從達姆艾魯那洩漏出得知使用魔術之際若是知道許多神的名子會比較有利。那樣的話, 製做出容易理解的神明辭典那樣的繪本的話,必定能賣給貴族。對於貴重的貴族側意見, 我邊(尖)笑著邊在腦裡計算著能大賺一狗票。 「維爾曼,一起來玩歌牌吧」 「梅茵大人也一起來玩嗎?」 因為在讀書之後遊玩歌牌已經變成通例,地板上散佈著各種歌牌。這時朵莉一臉愁眉苦臉 ,一直看著。 「朵莉,臉色變的很恐怖喔?」 從房間出來的期間,即使以魯茲或朵莉對話言詞上也必須優雅。被弗蘭跟蘿潔娜說過的 關係,我內心起雞皮疙瘩邊用禮貌的口調跟朵莉說話。 「........我阿,在這之中最差的,就是歌牌了」 孤兒院的孩子們都是邊玩邊記的,因為在給吉魯時就一直在一起遊玩,即使字沒記住幾個 ,只要看到繪畫就能立刻拿取的有不少。 可是,還未記住文字且對神明們也還不熟悉的朵麗而言相當地辛苦。每天都在玩歌牌的 孩子們跟只有風雪變弱時才能來的朵莉來說在基礎上就不相同。 「習慣很重要喔,不管幾次只能去挑戰瞜。首先啊,就算只有教科書的神明大人把它拿下 如何呢?」 繪畫都是由維爾曼所畫的關係,神明大人的臉跟特徵都完全一致。因為若不記住讀出的 木牌跟繪畫的木牌的話很難贏,就只能確實地拿取已經記住的東西了。 「我會加油的」 第37章 守林故事之我和弗兰 我是阿尔诺、神官長的筆頭近侍。今年好像是22歳。 我成為神官長近侍前所服侍的玛格丽特大人已經去世5年、我想應該是22歳沒錯。 外地的贵族进入了神殿、還大吵大闹的、領主把神殿長更換、還是昨天的事。 所有的协商、因為包含我在內的近侍全体人员都回避了、在完全不明白的情况下這晚就结束了。 「阿尔诺、把這個送到吉尔贝塔商会、对梅茵的近侍说。火速」 「知道了」 我从神官長那收下的为了邀请的请帖、在结束了早饭差不多2之鐘响起的同時。 在这样的时间發出请帖、為各种各样的事忙碌的神官长看來几乎没睡的样子。 「如果在其他人那听见昨夜的骚动的事、之後會清楚说明、预先這樣说」 「是」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神官長那样说了。 昨天、神官長在工房的時候弗兰來過、對神官長有話說、被這樣说了。 「預先說我不在」雖然這樣說過、和在工房內的神官長取得連絡、 如果想做的話是做得到。如果特意无视的话、房间的外边會變成很严重的事吧。 無法通融、這就說完了、如果知道了是被特意无视的话、弗兰會是什么样的脸呢。 「早上好、弗兰」 在井邊發現了在打水的弗兰和吉尔、接近過去。梅茵大人那邊人手不足很嚴重吧。 因為笔头近侍不得不做這樣的杂务。迪莉娅的離開看來很嚴重、我微微地浮出了笑容。 把汲上來的水倒進吉尔拿著的桶內、弗兰驚訝地看向我。 現在已經成為了會令玛格丽特大人失望的健壮的体格、輕輕地瞪大了眼睛、 想起了服侍玛格丽特大人时纤细的少年弗兰。 「早上好、阿尔诺。在這樣的時間到底……」 「被神官長叫來的。說希望能火速把這個请帖送到吉尔贝塔商会」 弗兰收下了我伸出的请帖後、立刻交給了吉尔。 「知道了。吉尔、換好衣服把這個……」 「明白了。馬上就去」 吉尔單手拿著请帖、另一隻手拿著倒滿了水的桶、快步走向房间。 看著那個惡作劇小鬼像普通的近侍一样工作的身姿、感覺有點不可思議。 「人数少真是辛苦呢」 「因为从今天开始就會增加、我想會稍微变得轻松點」 因為迪莉娅離開了、好像提拔了新的近侍。再辛苦一段時間就好了、這樣想著、我背向弗兰。 「那么、请多关照」 朝向房間的方向、知道騷動的青色神官埃格蒙德大人發現我後走了過來。 「阿尔诺、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神殿長的房間也鎖著、站在門前的灰色神官也不見了、 不論问谁都完全不明白情况。如果是神官長的話應該知道什麼吧!?」 神殿長的跟屁蟲、神殿長還在的時候偶尔會以自大的態度向著神官長的面噴著口水般怒吼。 我忍耐著擦脸的沖動、把神官長說過的話還回去。 「稍後、會清楚说明。虽然很可惜、我也被命令回避了、不知道详细的情況」 「說不知道詳細的話、也就是就說知道一點點吧!快說、發生什麼事了!?」 「虽然連罪状也不知道、領主大人和騎士團來了、好像把神殿長捉了起來。真的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歪著頭观察反應、埃格蒙德大人的臉色變得蒼白。自大的態度是來自神殿長的存在。 一旦变得不在、神官長會成為神殿長吧。埃格蒙德大人的立場會變得怎樣呢。 想到這裡、心情畅快了起來。 回到到房间附近、神官長的身旁跟著近侍的萨姆、看來是去了哪裡的樣子、 我把前進的方向转向了那邊。 「神官長、請問去哪裡了?」 「今天应该會有葬礼。去了一次礼拝室。阿尔诺去進行迎接吉尔贝塔商会的准备」 這個神殿的礼拝室的葬礼基本上是偏向平民的、死亡申報的時候几乎没有過青色神官會露面。 為什麼、神官长要特意前往呢。虽然有疑问、但我還是回到了房间、為迎接来客而准備。 过了一会儿、后门的方向傳來了吉尔贝塔商会的馬車到達的連絡。我 為了迎接吉尔贝塔商会的人、朝向正面的門口。 露丝梅茵环视著自己的近侍、雙眼放出期待光芒的吉尔笑了。 「如果是在孤儿院和工房的视察的话、可以拜托吉尔了吗?是涉及最深的、也最熟识吉尔贝塔商会的人」 「是、我會努力」 我還以為一定會選弗兰。老实說、信用吉尔離開街道、如此地重用真是感到不可思议。 和我想的不同弗兰沒有被重用嗎。 「为了整理房间弗兰必须好好指挥、也能夠請你負責妮可拉和莫尼卡的教育? 虽然弗兰的工作增加了、不過吉尔不在的這段時間、也請負責工房的管理」 「知道了」 看見弗兰被大量的工作所淹没。虽然心裡很痛快、但弗兰一點也不介意地浮现出笑容。 和玛格丽特大人见习近侍的时候一样、弗兰现在也是侍奉青色巫女的立場。 尽管如此、比那个时候高興地接受了露丝梅茵大人的命令。 接受玛格丽特大人命令的時候是那么讨厌地皱著眉、咬緊嘴唇。 「……今后、為了增加工房吉尔還會前往其他地方、找一位灰色神官成為這裡孤児院的管理者比較好吧?」 「那個没有必要马上决定吧。倒不如说、洗礼式必須要楽師。 将来每次茶会和宴會時也需要。不如把萝绮娜買走成為露丝梅茵的専属楽師、怎样?」 「梅茵大人、不、露丝梅茵大人。无论、无论如何拜托了」 萝绮娜的脸易懂地閃耀著。灰色巫女不是貴族的手下、作为楽師被買走的確少見。 是神官长也承认的持有著音乐才能吧。 「也是呢。熟知性情的人在身邊的話也比較安心、萝绮娜成為楽師的話沒有問題。 只是、當我在貴族街的時候、希望能夠幫弗兰的忙」 「谢谢知道了」 指定已經成人、某程度上掌握了工作的萝绮娜退出、对弗兰来说是相当大的负担吧。 希望能夠看到弗兰苦涩的脸吧、差點忍不住笑了。 「然后、这是。是本诺給你的」 露丝梅茵大人看完被伸出的文件後、紧皱了眉头。 「虽然我前往貴族街的時候打算把能作糕点的人员也一起帶去、但是雨果他們也為增加意大利餐厅的菜谱、 前往了伊尔莎那裡修行。妮可拉和莫尼卡能夠準備好食物?」 「虽然沒有露丝梅茵大人那樣的手腕、如果只是这边近侍吃的程度的話不要紧」 据说这里的近侍必须连饭菜也幫忙做。到底有多么的人手不足呀。 与眨著眼的我不同、神官長皱著眉。 「露丝梅茵、不需要那麼烦恼、如果有需要的話增加近侍就行了吧?」 「神官長、以我的收入来說、这就竭尽全力了」 「傻瓜。你拥有上级贵族的父亲、作为领主的養女和神殿長。预算肯定会增加的吧」 神官長吃惊地這樣說了。成为上級贵族的女儿、 变成神殿長還打算以自己的收入维持全部的露丝梅茵大人。好像没有马上就切換好意识。 但是、露丝梅茵大人成為了神殿長的話、弗兰就成為了神殿長的笔头近侍了、 那不就站在神官長笔头近侍的我之上了嗎。这一点也不有趣。 得到了玛格丽特大人的寵愛、想起了比我更受重用的事情。 ……撤销前言。真可惡。在不會被神官長發現的程度忍耐心情、真气人。 从玛格丽特大人死后开始、因为神官長进入了神殿、弗兰只會短时间看到青色巫女、 不論是心里不舒服也好、還是對这孤儿院長室里有不快的回忆也都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我才會推薦这个房间成為露丝梅茵大人的房间、把吉尔作為近侍推薦了。 討伐龍卷木的時候也好、奉納式的時候也好、看到不快地皱著眉的弗兰、享受得很开心。 虽然露丝梅茵大人只是被我的恶意所牵连、但既然是弗兰的主人的話那就没有办法了。 弗兰已经克服了过去能夠和露丝梅茵大人接触、看著冷靜地在這個房間里生活、, 不禁對弗兰的変化感到生气。 我在没有表情的面具下心里感到焦躁、神官長取出了嵌了很大的青色魔石的指輪型魔術具。 「露丝梅茵、这个。是来自那边的父亲的礼物」 从神官長的手交付給了露丝梅茵大人、套上了手指。和小手不相称的巨大的魔石。 「露丝梅茵、要在这边的门上登记你的魔力。過來」 和神官長的房間一樣、拨开了床帘、在那里出现了门。让人怀念、 心情平靜不下來、那個气人的門。我輕微地皱了眉、把視線轉向弗兰。 果然、弗兰的脸色苍白、從那對眼睛中能看到胆怯。虽然弗兰平日看起来就像满不在乎的样子、 好象并不是完全克服了过去。 在心中蔓延开了近乎晕倒喜悦。 「怎么样了、弗兰?脸色很差呢」 露丝梅茵大人担心地窥视著弗兰。 「什麼都沒有。不需要担心」 「不是什麼都沒有吧?那样的脸色」 面對大家担心的脸、弗兰一脸为难。也是呢。過去毎晩被玛格丽特大人叫來、 帶入那個房間的事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吧。 「神官長、详细的事情現在先省略、弗兰對这里面的房间里有不太好的回忆」 「不用担心的。因为是根据魔力做出空间、和以前的空间不一同」 不知道情况的神官長轻松地說、露丝梅茵大人走到門前、開始了魔力的登録。 弗兰只是看見門脸色就已經變了、不論內部是什麼樣子對精神的負担也不會變化、 好像誰都没注意到。是因為弗兰忍耐著不令脸色改变吧。 「這樣就登録完成了。這裡只在談近侍也不能被听见的話時使用就好。 因為你的房间即使让旁人退出也听得见」 「誰也能進去嗎?」 「与我的工作室不同、没特别设置限制」 从现開始日常也會使用著這門。也不能為此发牢骚、想著一個人努力忍耐的弗兰、心情真愉快。 「不要紧吗、弗兰」 「……得救了、阿尔诺」 「如果神官長提問的話會進行報告。現在预先說好」 即使以前没有被神官長听到也好、只要現在全部报告的話、 被尊敬的神官長清楚知道過去會是怎样心情呢? 把毒藏在心里、对微微地浮出笑容的我、弗兰无奈地点头。 「神官长恐怕一定會追究吧、没有办法了。梅茵大人、不、沒有傳入露丝梅茵大人的耳就觉得很好了」 哎阿、比起神官長更不想被露丝梅茵大人知道嗎?啊啊、那么、要怎樣在什麼時候傳達過去呢。 我比什么都想得到玛格丽特大人的寵愛、拒绝了的弗兰。 不救助因和灰色神官交往(原文是交わっ也有交往以外的意思,有興趣自己查吧)、 无法回到贵族社会、深感絶望而自殺的玛格丽特大人、只是呆呆的眺望着的弗兰。 在玛格丽特大人離世後說出「得救了」從心底感到放心的弗兰。 我絕對不會原谅。 第38章 守林故事之治愈与救援 我跟哈特姆特和蕾奧諾娜商量,結果是我前往治癒採集地。護衛三名到底是太少了,我帶著在消滅噬魔獒上貢獻低立刻就回收好素材無事可做的實習騎士作為護衛前往。 進入綻放淡淡黃光的採集地,從上空看下去,草木清楚分出色彩鮮明的部分及噬魔獒作亂黑色汙泥飛散的部分。噬魔獒破壞的部分大概有四分之一左右,範圍相當廣。 「樣子好慘呢。」 「這樣會影響上課。」 我點頭同意周圍護衛們的發言,邊評估檢視我是否能夠進行治癒儀式。這跟消滅龍捲木所進行的治癒不同,如果沒有讓植物成長到一定程度就會立刻對上課造成困擾。 「為免影響上課,我來進行治癒。魔獸來時便麻煩了呢。」 「是!」 在抵達地面時,我轉過頭向後座的菲莉娜打聲招呼。 「菲莉娜不下小熊貓巴士。請待在此吶。」 「遵命。」 讓菲莉娜在小熊貓巴士裡面等候,我離開小熊貓巴士。不想踏入黑色汙泥,我站在黑色汙泥前面。 「蘿潔瑪茵大人的身旁由親隨的我等跟隨。警戒四周就拜託你們了。」 隨著蕾奧諾娜的指示,乘坐騎獸的實習騎士們警戒四周地散開。蕾奧諾娜和哈特姆特跟隨在我的左右,優蒂特則在我背後待命防守。因為到剛剛為止有噬魔獒在作亂,看得到採集地周圍也散布著黑色汙泥。現在到處都看不到魔獸,但是,小心是不為過的吧。 我取出修塔普,輕輕閉上雙眼集中精神,清楚回想起芙林特蕾涅之杖。細膩裝飾的長柄上排列著小顆魔石,包覆起成人手掌大小的綠色魔石般的金雕。我初次使用的神器。 「史泰昆本」 我對自己手上持有的芙林特蕾涅之杖感到心滿意足,以杖拄地兩手穩穩握住,然後,灌輸魔力。 「帶來治癒與變化的水之女神芙林特蕾涅身側侍奉眷屬十二女神謹接受吾之祈禱賜予神聖力量僅為受屬魔之手所傷之妹神土之女神格朵莉希賜予我手治癒之力 奉獻尊駕神聖旋律賜予清淨貴加護給予尊駕貴色充滿我所希冀之地」 明白自己的魔力不斷流向芙林特蕾涅之杖。嵌在杖上的大顆綠色魔石猛然綻放強光。我記得魔力會成為漩渦、變成以自己為中心起風的狀態。在我的頭髮被風吹亂、衣裙衣袖隨風晃動中,我「很好」的確信治癒儀成功了。 下個瞬間,我的腳邊發起光來。 隨著芙林特蕾涅之杖的魔石發光,光芒開始在地面延伸出去。以杖依拄的場所為源頭,綠光有如水流向水路一般以一定的粗細開始流動。 「鳴哇哇!?」 「是什麼!?」 聽著周圍那樣驚訝的聲音,我注視著綠線,困惑著自己是否應該中斷儀式。這跟龍捲木之後的儀式不同。那時魔力立刻變出黑土,展露出小小的嫰芽。 ……怎麼辦? 在我煩惱期間,綠光依然持續延伸,在地面完成發著綠光的魔法陣。那是採集地原本就有的東西吧。是跟採集地等大的魔法陣。 「蘿潔瑪茵大人,我前去記錄是怎樣的魔法陣。因為有必要報告。」 在場唯一能自由活動的文官哈特姆特帶著興奮的表情坐立難安地以騎獸飛上高空。 在完成的魔法陣綻放強光的瞬間,噬魔獒殘留的黑色汙泥在晃動蒸發般的熱氣後消失。汙泥消失後露出紅棕色的土壤。 但是,那個紅棕色的土地姿態僅僅顯露了幾秒鐘的時間,土地立刻充滿魔力,變成黑土。 ……雖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看來土地姑且是治癒的樣子。 黑土開始嗶嗶??地長出小小的嫰芽。成為如同我所希望的治癒儀式令我安心地鬆了一口氣,我流出更多魔力。不讓嫰芽更加成長的話,就沒法成為能在課堂上使用的藥草。 ……變大! 「芽??。」 耳邊聽著蕾奧諾娜滿含驚訝的喃喃自語,我目不轉睛地凝視一個接著一個萌芽的小小嫰芽時,看到在地面發光的魔法陣似乎飄浮起來。凝神細看,果然魔法陣離地浮起二指左右的高度。植物的嫰芽有如配合魔法陣的上升般慢慢地伸展。跟拄在地面的杖相比,很能明白魔法陣一點一點地在上升。 「喔喔喔喔!太美妙了!」 「這般儀式可是初次見識!」 周圍的大家感嘆驚呼著環視回復的採集地。 ???對我來說可是第一次喔。 我吞下想那樣說的話,咬緊牙關。杖吸走我預料之外的大量魔力。如果要讓藥草成長到足以在上課使用的話,我的魔力似乎會見底。 ??就這樣持續被吸走魔力的話不就糟了。 我單手離開杖,想要伸手去拿掛在腰帶上的魔石及罐子。雖然有為緊急時刻所準備的超難吃回復藥在,但單手拿不到,也無法打開蓋子。 「蕾奧諾娜,請拿掛在我腰上的藥盒。」 睜大著雙眼凝視嫰芽伸展的蕾奧諾娜猛然驚醒,轉頭看我。她盯著我的臉,皺起眉頭。 「蘿潔瑪茵大人,這不相當勉強嗎」 「嵌有綠色魔石的罐子。請快。不能中途停止。」 「??失禮了。」 蕾奧諾娜瞬間想說什麼似地張口,緊接著閉上嘴,取出掛在我腰上的藥罐,打開蓋子。 我單手接下藥,一口氣倒入口中。鼻中漏出的青草味及會令舌頭麻痺程度的難喝,令我不禁瞬間湧上淚水。一如往常地難喝。雖然想要立刻清嘴巴,但我沒有那麼便利的東西。 ……嗚咕嗚!好像在回復前就會被藥殺掉的樣子! 雖然明白基於犠牲味道,它是魔力回復效果非常好的回復藥,但魔力才剛回復就被杖吸走。持續將魔力流向杖去灌輸魔力,轉眼間草木就開始伸展了。 「哇啊!」 背後響起優蒂特歡呼的聲音。草木以如同龍捲木那樣的速度不斷長大。魔法陣越過腳踝、越過膝蓋,上升到大腿的高度。 開始出現長到我的腰部高度左右就無法繼續長高的藥草。成長到這裡就可以,是這麼一回事吧?魔法陣似乎不再向成長完成的藥草流出魔力,上升的速度提升。 隨著魔法陣升得比芙林特蕾涅之杖還要高,這下看起來就像是綠色魔石直直地將魔力向上輸出。有如被魔力推動升高的巨大魔法陣放著綠光上升、上升、再上升。隨著魔法陣的上升,樹木自身搖曳伸展。樹枝不斷分枝、擴展,前端樹葉茂密、綠意增加。出現長出花朵的樹木。 「好厲害,蘿潔瑪茵大人!」 在採集地的樹木幾乎都回復原狀時,魔法陣似乎是抵達圓柱狀採集地的最上方。在閃過一陣強烈綠光後,魔法陣消失了。同時間,魔法陣不需要我流入魔力,我放鬆肩膀,稍稍靠向芙林特蕾涅之杖。「……再生完成了呢。」 「太棒了。真的被嚇了一跳。至今神殿亦做著這般工作嗎?」 「神殿的工作時是止於發芽的程度。但是,因為此地為埃倫費斯特的採集地,是上課必要的場所,是以我努力一番。藥草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不用說文官學程,這對騎士學程來說也是採集回復藥素材的必要場所。聽到我的話,優蒂特笑著說著「托了蘿潔瑪茵大人的福呢」轉過來面向我,接著臉色大變。 「蘿潔瑪茵大人,臉色不太好!」 「因為需要預料之外的魔力而喝下回復藥,稍稍勉強了,是以腦袋暈暈的。」 我想也有點是因為才剛回復魔力就使用魔力的關係。我的體力跟不上不習慣的魔力操作。 「趕快返回宿舍吧。吶?」 「但是,不能不讓羅德里希乘坐騎獸,先向回收素材的場所……。」 「放去歐魯多納茲說明事情,讓他以自己的騎獸返回便佳吧。比起羅德里希還是蘿潔瑪茵大人的身體狀況更為重要。」 聽到優蒂特那麼說,蕾奧諾娜點了點頭,舉起手集合實習騎士。 「蘿潔瑪茵大人的身體狀況不佳,至急返回宿舍。一半就這般作為蘿潔瑪茵大人的護衛返回宿舍,另一半請前往協助回收素材。菲莉娜取出自己的騎獸。蘿潔瑪茵大人請收拾騎獸與神器,由我將您送回宿舍。」 這也是怕我在回宿舍途中不舒服到無法集中精神、失去意識,導致騎獸消失,墜落。蕾奧諾娜俐落地下達指示,進行返回宿舍的準備。在我以被蕾奧諾娜抱住的狀態搭上她的騎獸同時,有什麼衝進採集地。蕾奧諾娜環在我腹部的手施力抱緊我,周圍的實習騎士們立刻取出修塔普。 在大家警戒中,黑鴉鴉的集團一個接著一個進入採集地。 「蘿潔瑪茵大人!」 帶頭的是耳熟的聲音。藍色披風飄盪翻動著抵達採集地的是魯文。在他背後跟他在一起的是披著黑色披風的騎士團。從披風的顏色察知,那是中央的騎士團吧。最後方有希爾雪露及數名老師在。 「聽聞噬魔獒出現,與騎士團一同前來。在哪裡!?」 魯文駕著騎獸靠近我詢問,我先轉頭看向蕾奧諾娜後,簡潔回答:「已打倒」。雖然你們特意前來,但噬魔獒已經討伐完成了。現在是回收素材的時間。 「是那樣嗎?那麼,我返回研究室是否亦佳呢?」 「等一下,希爾雪露。即便埃倫費斯特的危險過去,貴族院亦必須找出噬魔獒出現的原因。」 魯文聽到我的回答只是皺起眉頭搖頭,沒有瞥向挽留希爾雪露的老師那邊。 「希爾雪露,並不是『是那樣嗎』吧。學生們應無法使用黑之武器。為何埃倫費斯特的學生能打倒噬魔獒?」 「因為,我是神殿長。」 黑之武器,就是指得暗之神祝福的武器吧。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不知道、在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及神官長的參考書中我也沒看過,能明白這並不是貴族院的課程中會學到的內容。魯文的話也有道理。但是,跟課程什麼完全沒有關係。 「……因為蘿潔瑪茵大人是神殿長,那到底是?」 「我擅長誦唱禱詞。」 「……禱詞、嗎?」 以魯文為首,老師們也非常無法理解似地皺起眉頭。莫非,騎士使用的黑色武器是以不同於禱詞的咒文所作出來的嗎?雖然我的腦中也浮出疑問,但那種事情怎麼樣都好。好不舒服。我想要快點回去睡覺。 「埃倫費斯特的實習騎士們因為我的禱詞得到暗之神的祝福,打倒噬魔獒。若如此不相信我的報告,現在正好在回收素材,敬請觀看。我想趕快返回宿舍,失禮了。」 雖然我想要快快逃走,但會讓我逃走就不是魯文了。 「請等一下,蘿潔瑪茵大人。噬魔獒出現,土地會荒蕪,但為何埃倫費斯特的採集地平安無事呢?黑色路徑明顯在進入此地後中斷,採集地當中未受害。」 「是有神的貴加護。因為,我是神殿長。」 我單手托住臉頰支撐頭,不讓頭搖來晃去。我的那個動作在魯文看來好像是在掩飾什麼的樣子。他眼神險惡地瞪我。 「神殿長這般立場似乎還真好用,但神殿並沒有那般力量。蘿潔瑪茵大人,是做了什麼呢?」 「所以,我作為神殿長執行了治癒儀式。因為這個採集地是埃倫費斯特所使用的場所而努力一番,此外的土地為中央管轄是以並未出手。」 我迂迴表示:之後交由中央,請隨意。我只要別造成埃倫費斯特的大家上課有困擾就好了。要說真心話的話,想要偷偷治癒被暗之神的披風搞成紅棕色的土地,基於老師派來這裡,我沒法偷偷治癒,能一起治癒被噬魔獒破壞的周邊就好。 「確實,治癒土地是神殿的工作但……。」 製作騎獸時前來的老爺爺老師摸著下巴窺視我的臉。 「此地連神器亦無,是如何做的呢?」 「若無神器,不即製作便佳?」 想著要快點回去,我回答的有點馬虎。沒有修塔普的青色神官就算了,我有修塔普,所以想要的話去做出來就好了。 「蘿潔瑪茵大人不僅能作萊登謝夫特之槍與舒茨艾麗婭之盾,亦能作芙林特蕾涅之杖嗎!?」 「作法不管是武器或神器都沒什麼差異喔。僅是腦中浮現形象誦唱咒文而已。」 重要的是要明確有是怎樣的神器、用來做什麼的印象。因為沒有清楚的印象就做不出武器,對我來說普通的武器也好神器也好哪個都一樣。 「雖知曉神殿治癒土地,但為何草木會完全回復原狀?」 「說『為何』,我亦會困擾。若治癒土地,草木便會生長喔?」 中央神殿的神官似乎無法讓草木成長。就施齊可扎的治癒儀式看來,明白神殿光將土壤回復成草木能生長的狀態就竭?全力。但是,我沒必要多嘴吧。 「請稍等一下,蘿潔瑪茵大人。為何、會知曉修塔普變化成杖的咒文呢?二年級的課程並未教那般咒文。杖那般特殊武器是在騎士學程上所教授的。」 如同魯文所說的,二年級的變化武器課程中並沒有杖的咒文。神官長也只有教我關於防禦用的咒文而已。但是,我知道變成杖的咒文。 「因為,我是安潔莉卡成績提升隊的負責人。僅就騎士學程的學科的話,我把握大致的內容。」 為了安潔莉卡,我來回熟讀神官長與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的資料,在旁邊聽著丹米爾與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拼命教導安潔莉卡,我想我多半比安潔莉卡記得還清楚。 聽到我的話,魯文心花怒放地眼睛一亮。 「什麼!?既已學過騎士學程的學科,便是指明年會配合騎士學程上課這一回事吧?衷心期待迪塔再戰。」 我抬頭仰望「喔喔喔喔!」歡聲高吼的魯文,當場搖了搖頭。 「不,如同以前亦曾說過的,不會上騎士學程的課。」 「為何!?」 魯文瞪大眼睛以噴出口水般的氣勢將臉靠近我。 「因為,我,無法上騎士學程的實技。」 學科就算了,我是無法消化騎士實技課的。我這理所當然的發言被魯文搖頭打消。 「有幹勁便沒問題的!以耐性及毅力去幹便佳。」 似乎在史書上有寫著「戰到勝出便佳」這句非常有敦刻爾弗格風格的話,但希望別套用到我身上。根本上就做不到。 「我不管是幹勁、耐性及毅力皆無。最不足的便是體力。今日亦僅是前來教授禱詞、執行治癒儀式,便已至極限。拜託。請讓我返回宿舍。」 我垮下身軀,支撐我的蕾奧諾娜瞪向魯文。 「魯文老師,繼續質問會對蘿潔瑪茵大人的身體造成負擔,請有所顧慮,麻煩另待他日。另外,噬魔獒的討伐本身既已結束,但探究原因尚未完成。噬魔獒並非是棲息在貴族院的魔獸。麻煩調查牠是從哪、如何來的。因為亦有其他噬魔獒存在的可能性,必須聯絡他領亦要他領警戒。」 聽到蕾奧諾娜的發言,魯文老師「嗯」的抿緊嘴,點頭。 「之後接受關於蘿潔瑪茵大人的騎士學程的商量。現在優先前往善後噬魔獒吧。」 「……那個、魯文老師。要商量的事情云云,我可是一個皆無。」 「那邊的實習騎士,麻煩領路,前往噬魔獒倒下之處。」 「是!」 我的發言完全被無視,預定回去回收素材的實習騎士們帶領老師及騎士團飛出採集地。在確認大家飛離後,蕾奧諾娜下達指令返回宿舍。「姊姊大人!」 「蘿潔瑪茵大人!」 我們抵達宿舍就被焦慮等待我們返回的大家圍繞以問題攻擊。回答交給哈特姆特、菲莉娜以及一同返回的實習騎士負責,莉希爾達抱起我帶回我自己的房間。 「喝過藥了呢?那麼,請立刻休息。身體發熱了喔。」 布倫希爾德跟莉澤蕾塔也加入幫忙,在她們快手快腳地幫我換衣服中,我嘟噥著「報告書與聯絡事項……」,莉希爾達輕輕嘆了口氣。 「有威爾弗里德大人與夏洛特大人在。公主殿下的報告交由同行的哈特姆特便佳吧。公主殿下請最優先於自身身體狀況的回復。期待的圖書館茶會會不能參加喔。要招待王族前來,無法執行會對埃倫費斯特全體造成困擾的。」 就像莉希爾達所說的,基於招待希爾德布蘭德,如果主辦的我臥病在床就很麻煩了。聽到她令我無法反駁的指謫,我閉上嘴,鑽進棉被閉上眼睛。 在我臥病在床期間,大家好像向埃倫費斯特進行報告的樣子。威爾弗里德他們的報告是寫成滿載對初陣的興奮的討伐的樣子,哈特姆特則是寫對於操作神器的聖女的讚嘆,夏洛特他們似乎是送去包含與中央的往來及魯文的報告等事務性的報告。 「寫著完全不同事情的報告無法認知為同一事情,奧普?埃倫費斯特似乎非常混亂。回覆的綜合評價變成『真能好好地應對突發事情』這樣。……除了蘿潔瑪茵大人的歸還命令以外。」 我在枕邊閱讀埃倫費斯特的回覆後抬起頭,菲莉娜微微聳了聳肩膀。雖然回信中沒有特別責備的話,但似乎包含「在招待王族的茶會結束後請立刻返回」這樣的歸還命令。感覺比起送來普通的責備,這還更有怒意,是我的錯覺嗎? 「……歸還命令嗎?那麼,請向敦刻爾弗格的漢娜蘿蕾大人傳達,想在圖館的茶會上歸還向她借閱的書籍,亦會帶去新書。」 「遵命。」 本來是想在跟漢娜蘿蕾兩個人的茶會上歸還的,但沒辦法,下達歸還命令了。 「本次的歸還命令是為回避在鮮少學生時期僅有埃倫費斯特與王子有所接點,若奉獻式結束便會返回貴族院吧?若那般,亦能進行與他方的交社呢。」 「……雖若我閉居圖書館便很充分了。」 如果在社交季返回貴族院,是難以窩在圖書館的吧。整天窩在圖書館的幸福時光要沒了。真憂鬱。 我沮喪地垮下肩膀,菲莉娜安慰我:「蘿潔瑪茵大人不在期間,我會去收集各式各樣的領地故事吶」。然後,告訴我中央送來的報告的內容。 「如同蕾奧諾娜所調查的,噬魔獒是多棲息在威爾克斯托克的魔獸。因為噬魔獒應不存在於貴族院,似乎是考量,恐怕為威爾克斯托克相關人士帶入的吧?」 噬魔獒長到那麼大好像需要許多年的樣子,假設可能是在牠還小時帶來貴族院,倒過來推算,似乎是在大肅清之後、封閉威爾克斯托克宿舍的時期。 「但是,因為威爾克斯托克的宿舍附近並無有噬魔獒踪跡的洞穴、亦無植物不自然枯萎的狀況,是以聽聞亦有對於噬魔獒長年潛伏有所疑問者。」 好像從噬魔獒移動的黑道能明白牠是從威爾克斯托克的宿舍的方位前來埃倫費斯特的宿舍的。但是,牠筆直地朝著埃倫費斯特過來好像很不可思議。 「從威爾克斯托克的宿舍到埃倫費斯特的宿舍,途中有阿倫斯巴赫的宿舍及福祿貝爾塔克的宿舍,但似乎完全看不到牠接近那邊採集地的跡象。」 好像發出通告,向他領傳達噬魔獒出現的事情,也傳達噬魔獒的特徵,要大家充分警戒的樣子。 「在發現噬魔獒時,由舍監聯絡騎士團、掙取時間等候騎士團抵達,這麼一回事。埃倫費斯特亦被叮囑別隨意討伐。」 一知半解必吃大虧,是這麼一回事的樣子。魯文的應對是沒有錯的吧。但是,出現噬魔獒那樣吸取魔力型的魔獸,沒有為了製作黑之武器去教授咒文,卻囑咐埃倫費斯特禁止使用黑之武器,這令我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議。 「若教授咒文,實習騎士他們亦能戰鬥,為何不教呢?」 「不便因為會出現胡來者,是以禁止嗎?因為若無對抗手段,便會立刻呼喚救援、慎重應對了吧。」 聽到菲莉娜的發言,我「原來如此」的點頭同意。如果想要限制行動,那或許是一種方法也說不定。就算有疑問及不滿也只能遵從中央的決定。 「菲莉娜,羅德里希如何呢?是否好好地回收素材了呢?」 「若是羅德里希的話,現在,正為製作獻名石而努力喔。製作獻名石會需要使用許多魔力,因此不得不先製作回復藥,他因此而沮喪地垮下肩膀。」 菲莉娜咯咯笑著告訴我羅德里希的狀況。應該只是去拿一下魔石卻變成麻煩的狀況,但採集素材本身好像是平安無事地順利結束的樣子。 包含我臥病在床在內,回到日常令我安心地鬆了一口氣。 ************************************************ 悄悄地聖女無雙。 羅德里希總算收集到必要素材。 接著,圖書館的茶會。 第39章 守林故事之收获祭与格勒舍尔 担心的下城区的情况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而告终,呼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只从听到的内容来看,今年商人的流入已经是极限状态了。明年,要是想增加客户的话应该会很难吧。把明年增加的商人的份对应的高级旅馆的服务员用仅仅一年就准备好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出售磷香和发饰的制作方法也纳入思考范围比较好吧。 第二天早上,灰色神官们非常早的时候就开始行动,去农田收获了蔬菜后装满了行李。 在这期间我开始吃早餐。今天的菜单有使用刚从田地里刚采摘的新鲜蔬菜所烹调的汤和沙拉,然后,还把从埃伦费斯特运来的培根切好来烤制。 昨天开始雨果就在教授的面包,是要充分蘸着用和黑醋栗类似的叫做维奥莱贝(ヴィオレーベ)的果实和蜂蜜一起做的果酱来吃的。这个果酱是哈塞的的巫女们专程因为我而去森林把果子采好,进行熬制,为了今天而准备好的东西。有点酸酸的维奥莱贝抵消了蜂蜜过于浓重的甜味,非常好吃。 「今早的汤品和果酱都很美味。多亏了大家所种植的蔬菜。」 「这座小神殿周围盈满了萝丝梅茵大人的魔力,所以森林的恩惠很丰富。」据托尔所说,比起隔着条小河的哈塞镇,小神殿周围的土地更加肥沃的样子。希望明年也有好吃的蔬菜,想着得好好充分的把魔力注入到礼拜室里的魔石才行。 吃完早饭后,去送行返回埃伦费斯特的马车。朝着孤儿院前进的马车当中,被替换下来的灰色神官们,托尔他们收获的蔬菜,哈塞生产的印刷品,还有有关小神殿决算的文件这些给装满。 照例给爸爸他们士兵出差费,拜托他们护卫到神殿。 「冬天雪很深,扔垃圾会很辛苦吧。正因如此,请注意不要让下城区在春天到来之时变成很糟糕的状况。」 「是。为了积雪时也能扔垃圾,现在,正在建设屋顶,之后就靠大家互助了。会尽量巡逻的。因为我等士兵们是一直在工作的。」 回想起在雪中工作的爸爸,我轻轻点了点头。把下城区交给爸爸他们应该不用担心了吧。接受士兵的敬礼,随即返回,于是马车响起马蹄声开始移动了。 目送了渐渐变小的马车后,我也要出发了。必须前往哈塞的冬之馆,确认征税官的工作才行。 出发的准备由莫妮卡和萝绮娜经办,早餐的收拾交给灰色神官与灰色巫女们,用余光看到了把中午的便当交给弗兰的雨果和艾拉,我向诺拉说道。 「诺拉,这里的过冬准备没问题吧?」 「是,在哈塞的居民帮助下进行了过冬准备。不能总是麻烦普朗坦商会来关照呢。」迄今为止是由普朗坦商会做中介,小神殿出钱出人,构筑了和哈塞顺利的合作体制。之后得跟里希特道谢呢,以后也得拜托他多多帮忙了。 「萝丝梅茵大人,准备好了。」 「那么,诺拉,以后也拜托你了。小神殿正在慢慢变化着,从埃伦费斯特的孤儿院过来的神官,会为此感到迷惑的吧。怎么样在这儿生活,请好好教给他们。同时,也需要审视是不是有太脱离神殿的生活,根据结果来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变化太剧烈的话,前往埃伦费斯特的孤儿院时,将会很辛苦。」 「是,我明白了。」 要前往下一个住宿地的莫妮卡们准备好了,像是与莫妮卡她们的马车并行一样,我和弗兰还有安洁莉卡乘上小熊猫巴士,前往哈塞的冬之馆。 莫妮卡她们和冬之馆里征税官的近侍汇合,前往今天的留宿的房间,我也为了确认在哈塞的征税官的工作,准备使用骑兽移动。 「莫妮卡,之后再见。」 「是,萝丝梅茵大人。」 目送向哈塞的冬之馆出发的莫妮卡们,我由里希特带领在广场转了一圈。之后,去看看把收获物往城里移动的征税官的工作。 举行仪式的舞台上大大的张开着一张绘有魔法阵的布,可以看到往上面把作为征到的税的物品一个接一个放上去。大量的物品在一瞬间与光一起移动到了城里,而消失无踪。在这大量的行李中有一部分是我的份。 「里希特,哈塞的住民们帮助了小神殿的过冬准备是吧?灰色神官们是由神殿养育的而不谙世事,能教他们生活的技术实在是帮了大忙。」 「我等也有得到金钱和在小神殿附近的采集权的。」 彼此彼此,里希特这样微笑着。 盈满我的魔力的小神殿附近的森林,有丰富的收成。而且,为了追求丰富的食物,动物也聚集而来。进行狩猎也十分合适。 「我认为哈塞和小神殿今后也应该继续构筑良好的关系吧。」 「嗯,请多关照。」 和里希特互相致以笑容的时候征税官的工作结束了。 「萝丝梅茵大人,前往下一个镇子吧。」 「嗯。」 用骑兽在空中奔驰,前往下一个冬之馆。举行仪式,在第二天早上完成征税后继续移动。 路上征税官的话题基本上围绕着今年的收获和哈特姆特来进行的。哈特姆特曾是一个非常冷淡的孩子,现在却倾心于埃伦费斯特的圣女,其变化令人喜忧参半,如此说着。……嗯,我也会时不时的不安呢。正因为优秀所以才可怕吧。毕竟说是要把对我的研究作为毕生事业呐。 把征税官的话语归纳一下,只听主要的内容的话,就是请暂时抓好哈特姆特的缰绳,这样的事情。说起来,记得奥蒂莉也说过一样的话。 「哈特姆特很优秀,将其作为亲信放到身边,方便差使这样比较好。」 「是这样的。适应能力很高,也具备灵活性……」 把想起了哈特姆特在神殿也迅速适应工作的事情说了之后,征税官微微睁大双眼。 「顽固,别人的话几乎无法左右其想法的那个哈特姆特,在萝丝梅茵大人眼里竟然是这样。这灵活的对应恐怕是因为哈特姆特一心想侍奉萝丝梅茵大人,而将其转化为行动的缘故吧。」 一瞬间在脑袋里面浮现出了「狂信者」这个词,总觉得有点不安定,还是不想它好了。我认为哈特姆特应该是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是个忠臣。 ……给点什么奖励应该比较好吧。 羡慕着弗兰们的写字板,那应该一样给自己的亲信们点什么才比较好吧。我这样考虑着,中途有一次因为身体状况变糟而卧床不起,就这样直辖地的收获祭结束了。 为了进行直辖地收获祭结束的报告而返回了一次神殿。在那里也倒头大睡了一次。 在收获祭中途卧床不起的我,好像第一次回来得挺晚。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已经结束了收获祭回到了城里,狩猎大会似乎也是勉强赶上。 「神官长,妾接下来要前往格勒舍尔。」 「若是要前往格勒舍尔的话,也去通知爱尔维拉吧。不只是收获祭,也和印刷业有关不是吗?」 神官长指出来这一点,我对此恍然大悟。本打算以神殿派出的神殿长的身份前往,继续仪式,之后住在单独宿舍,再把古腾堡接回来这样子就可以了。但是,前往格勒舍尔的话,很有可能要与基贝·格勒舍尔会面。 作为布伦希尔德父亲的基贝·格勒舍尔是纯粹的贵族,若是四下无人提出的话题,对应的话就很困扰。因此周围有母亲大人和布伦希尔德在是必须的。「是萝丝梅茵。直辖地的收获祭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将会前往格勒舍尔。」 使用欧鲁多纳兹和母亲大人取得联络,很快从母亲大人那儿送来了回信。要进行各种各样的准备,还要带着文官同行,因此三天后再出发。 决定好了日期后,我向布伦希尔德询问是否要一同前往格勒舍尔。布伦希尔德虽然是未成年人,但格勒舍尔是她老家,便没有问题。 「神官长,这次是要进行收获祭对吧?作为神殿长进行神事而前往的话,把哈特姆特他们见习文官也一起带去可以吗?只不过上次是因为印刷业的关系而同行的。」 进行神事不需要城里的亲信。但是,作为贵族、领主一族而行动的话,亲信又是必要的。这例外的立场实在是麻烦。 「请一起带上。直辖地姑且不论,格勒舍尔立场如何也必须知道。」 按神官长的话,哪边的亲信都带着一起去。 弗兰还有莫妮卡,还有专属厨师的雨果也一起。待在贵族馆的话,那儿有厨师在,但作为神殿长住在单独宿舍的话,厨师就是必须的,带上雨果比较好。 按照约定,三天后我准备好了作为神殿长的仪式装束,前往格勒舍尔。就像以前说过的那样,格勒舍尔就像第二个埃伦费斯特一样。为了关照阿伦斯巴赫的公主,将直辖地中人口比较多,沿着街道的土地赐给了基贝。正因如此,贵族们居住的小型贵族街和平民们生活的下城区泾渭分明。 格勒舍尔和直辖地不一样,没有看到冬之馆,也和伊尔格纳不一样,没有因为在领主馆附近举行仪式而平民因此聚集在那里。在空中乍一看,并不知道在哪儿举行仪式。 ……祈念式时虽然来过,不过,祈念式只是把小圣杯交给基贝而已。 而且,这项工作是神官长从单独宿舍前往基贝的居所寒暄过后,麻利的将其做完的,因此我几乎没有知情多少。 「征税官知道进行仪式的位置吗?」 「不知道,征税只在基贝居所进行,并不知道仪式相关的事。」 在基贝的土地上,征税官不用出馆就能结束工作的样子。在仪式的场所,神官收取已经登录好的牌子,征税的部分已经由基贝来把收获物移动好了。 「基贝·格勒舍尔,举行仪式的地方在哪呢?请为妾带路。妾,因收获祭访问此地是第一次。」 「……仪式的场所?」 不可思议地反问了的基贝·格勒舍尔,一只手抚摸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挥挥手,叫来近侍耳语了什么事。在这之后,一个看起来像是下级文官的人慌张的过来了。 「为、为您带路。」 「和其他的各位关于印刷有话想谈谈。」 神殿长的我前往仪式,印刷业相关的文官们去公馆。亲信们与仪式无关,也一起去公馆,我虽然如此告知了,只有哈特姆特「请让我同行」这样坚持着。 「能用这双眼睛亲眼看到萝丝梅茵大人的祝福的机会并没有这么多。而且,因为格勒舍尔没有神殿的缘故,并不会被禁止入内。没错吧?」 我与弗兰和莫妮卡一起,带着哈特姆特一起走。虽然要去贵族们忌讳的下城区,但本人却乐在其中,那就没关系吧。 作为厨师的雨果必须去下厨。我如此告知下级贵族,让他带领我们前往单独宿舍。古腾堡的大家原本应该在此生活,但里面空空如也谁也没在。 ……为什么? 鲁兹和吉尔发生什么事了吗,这样想着的我盯着下级贵族。 「妾的古腾堡去哪儿了?」 「居、居住在下城区。这里的单独宿舍太远了,他们就搬到了下城区去住了……」 据语无伦次的回答着的贵族所言,每天的移动都非常辛苦,所以他们说想要一个离下城区的工房比较近的住处。绝对没有加害他们,也并非强制要求他们移动,如此越说越激动。 「我明白了。那么,请带路前往仪式的场所吧。雨果和莫妮卡在此进行住宿的准备。」 因为古腾堡住在下城区,作为神官的弗兰与莫妮卡必须居住在这座单独宿舍。打扫和做饭的时间是必须的。 将雨果和莫妮卡留在单独宿舍,跟着使用骑兽带路的下级贵族后面,我驾驶着弗兰、安洁莉卡、哈特姆特共乘的小熊猫巴士前往举行仪式的广场。以埃伦费斯特的下城区来说,把相当于中央广场的地方作为举行仪式的场所。 「……好少啊。」 希望进行洗礼式、成人式、结星仪式的人聚集了起来。但是,虽说应该比别处的人口要多,但聚集起来的人数却很少。只有需要庆祝的本人和亲属在的感觉。 在聚集起来的人群中看到了古腾堡一行的脸。看到了并没有发生什么而有精神的表情,是发生了什么了吗,我心中这样的不安也消失了。「那么,我就先退下了。」 结束了带路,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在下城区待着那样,下级贵族就回去了。确实会不想待在又脏又臭的下城区吧。 因为久违的下城区的臭味,我也不由得面容扭曲。就算是习惯了这个臭味但也还是很臭。 「哈特姆特和在那里的安吉莉卡站一起。请不要妨碍仪式。」 洗礼式上孩子们的身份牌的登录之类的,进行成人式和结星仪式的人们的核对之类的工作只有弗兰一人在奋斗者,跟着征税官的叔父见习过的哈特姆特迅速站了过来,开始帮忙。 「哈特姆特大人来帮忙的话……」 「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处理身份牌。」 在这期间,我把圣典绘本读给孩子们听,诸神们的故事读完后,向神献上祈祷,进行祝福。 「风之女神舒茨艾丽娅啊请倾听我等的祈祷新的孩子诞生之际为给予祝福予万物的您献上我等的信仰献上我等的祈祷与感谢请赐下神圣的保佑吧」 风之女神舒茨艾丽娅的贵色黄色的光芒从戒指里飞出,亮闪闪的飘舞下来。对我来说,并且,对直辖地的收获祭来说,是已经看惯了的祝福之光的光景,但对格勒舍尔却不是这样。 「哇!?这是什么!?」 「好厉害!」 因为这些第一次看到祝福的孩子们的反应,我想到,说起来的话,这是我第一次在基贝的土地上给予祝福。 周围聚集起来的亲人们都一张呆脸。在这之中,和古腾堡一起站着的吉尔得意的挺起胸膛,提高声音大声道。 「所以,和咱说的一样吧?咱可没说谎。萝丝梅茵大人是能赐下真正的祝福的圣女,而咱则是那位萝丝梅茵大人的近侍。」 因为住在下城区吧,吉尔的遣词用句粗鲁了起来。 已经相当融入下城区了呢,和这样想着的我不一样,弗兰「那样的遣词用句,也敢自称是萝丝梅茵大人的近侍……」如此说着而皱着眉头。回到神殿后的再教育似乎会很辛苦。真正的祝福啊,因为响起了这样的声音,「怎么了,怎么了」这样子来看热闹的人开始聚集起来。结束了成人的祝福,进行结星仪式的祝福时,人已经变得相当多了。 「圣女传说相当传开了呢。」 哈特姆特很高兴的样子。因为亲身经历圣女传说传开的瞬间,而似乎非常高兴快乐。我无法理解。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这种仪式上的祝福使用的魔力并不多。和用戒指将光芒相互倾洒的贵族间的寒暄一样,没什么大的区别。 但是,哈特姆特慢慢摇了摇头。 「为了无法回以祝福的平民,使用魔力来祝福他们这一点就是非常了不起的。」 因哈特姆特的话语,我再次体会到了贵族和我之间的鸿沟并没有改变的事。 虽说叫收获祭,但和埃伦费斯特的下城区一样,并没有像农村那样真的收获了作物。在格勒舍尔的收获祭上的仪式之后,像是会在家附近开办庆祝的宴会,大家就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了。 在人数渐渐减少的广场上,我向古腾堡们招了招手,吉尔第一个跑了过来。 「请问是在传唤我吗,萝丝梅茵大人?」 看样子说话方式也没有完全走样。我微笑着,「今晚住到单独宿舍来吧。想听听你们的话」这样说道。「立刻就前往」这样回答道。似乎是知道我在收获祭上的行动,移动的准备已经做好了。 「那么,大家乘上骑兽一起走吧。」 我在广场上拿出小熊猫巴士,坐了进去。然后,往古腾堡的住所走了一圈,一个一个的接回古腾堡。但是,灰色神官们不愿乘坐小熊猫巴士。 「换好衣服后,想听一下报告。晚饭会在基贝的公馆就餐,因此并没有多少时间了,快坐上来吧。」 「不清洁身体,换好衣服的话,本就不是能出现在萝丝梅茵大人面前的状态。要承蒙乘坐骑兽的话那就更……」 灰色神官们在小熊猫巴士前站着不动这样说着。在下城区居住时不需要在意,但在我的面前没办法不在意。 「……我明白了。并没有多少时间,召集全员来一起清洗吧。」 「嗯?」只有行李装在小熊猫巴士里,把古腾堡们集中到一个地方。鲁兹、吉尔、扎克、约翰还有约瑟夫,大家都皱着眉毛,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四处环视。 「大家,请捏紧鼻子闭上眼。」 我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休塔普,注入魔力。 「萝丝梅茵大人,必须注意好分寸。」 做好从背后被卷入的觉悟那样捏着鼻子的丹米尔的提醒传了过来。看到丹米尔立刻捏紧鼻子的样子,古腾堡也捏紧了鼻子。 「洼汛。」 这回好好的控制了分寸。叫出了能把古腾堡包裹住大小的水,数秒后就消失了。 突然被水淹没的古腾堡捏着鼻子但睁开了眼睛和张开了嘴巴,几人都咔呼咔呼的咳着,不过这下大家都洗干净了。顺便一提,只有被洼汛的部分,脚下变成闪闪发光的白色。 「好。这样就没问题了。请坐上来吧。」 在我的催促下,古腾堡们带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坐进小熊猫巴士。「让下城区变得干净漂亮的,就是这个吗」听到了鲁兹这样的嘟囔。很正确的说。 回到单独宿舍,古腾堡们因为换衣服之类的,讨论今晚睡的床该怎么办之类的忙得不可开交。 莫妮卡替我把仪式用的服装换成了贵族的服装。等和古腾堡的商谈结束后,再用欧鲁多纳兹联络布伦希尔德就好了吧。 「在格勒舍尔的活动怎么样了?」 和埃伦费斯特的下城区差不多,基本上没有和贵族的接点,活用了最开始我对工匠们的威慑而使得工作顺畅的进展了。 「能称之为问题的问题都没有。」 「……灰色神官们有点吃不消。」 「诶?」 在被安毕肯和洼汛改造的春天之前,一直在肮脏的下城区居住的工匠们居住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一直在打扫得清洁漂亮的神殿里长大的灰色神官们对于又脏又臭的生活习惯起来还是很辛苦的样子。 伊尔格纳人口比较少,污物都在农田里使用掉了,就感觉不到多臭。「……再怎么说也多少习惯了些。」 好像有点不满的灰色神官们这么说道。在感情不直接表现出来就无法传达的下城区受到锻炼的缘故下,灰色神官们的感情和言语变得相当容易明白。 「在哈尔登采尔的时候就很勉强,理所当然格勒舍尔的锻冶工匠的金属活字要取得约翰的合格也很勉强。」 「再一点就可以了,冬天期间,虽然说了想留在我在的那个工房,能拿到基贝的许可吗?」 对前往锻冶工房的扎克和约翰的话,我轻轻点了点头。 把在哈尔登采尔时的教训放在心上,像是约翰努力使对话增加,还有扎克很好的从中协调,这些努力让他们和格勒舍尔的工匠们建立了良好的信赖关系。 「给木工工房教会了印刷机的制作方法。当然,这是和锻冶工房的共同工作,但这方面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 英戈如此说道。把木材的种类,切割的方法,组装的方法这些都好好教会的话就能很顺利的做出来了。印刷机有两台已经做好了。 「墨水工房怎么样了呢?」 「是!」 海蒂很有精神的回答时,约瑟夫堵住了海蒂的嘴,朝我转过身来。 「拜托了海蒂你闭嘴……墨水工房的话,制作黑色墨水倒没什么问题,但想要制作彩色墨水的话,有在周边没有办法得到的材料。正在使用格勒舍尔周边的数种素材来尝试,开始了彩色的研究。」 「谢谢你,约瑟夫。」 黑墨水没什么问题,那印刷本身就能开展。剩下的就只有在这里的研究的样子了。 「接下来,造纸工房呢?」 「……造纸业不是太顺利。」 鲁兹略沮丧的如此说道。吉尔等灰色神官交换了视线后,慢慢吐出了叹息。然后,取出了在格勒舍尔制作的纸张。和在埃伦费斯特制作的纸张相比,确实品质不好。乍一看,看起来就像草纸。 「怎么回事呢?」 「……水比较脏。无法做出漂亮的纸来。」 在埃伦费斯特西边流淌的大河相当脏,但绕着森林汇合的小支流很干净。纸是从那里的河流取书来制作的。 多亏了伊尔格纳很偏僻,水非常干净。不需要在意水质。 「引入干净的水或是把污水变干净……这对工匠而言都是无可奈何的问题呢。跟基贝·格勒舍尔说说看吧。」粗略的一番商谈结束了。在确认商谈内容的笔记的时候,发现了鲁兹和吉尔对了对脸色。之后,一下子咧开嘴笑起来后,两人朝着我走来。 「这是献给萝丝梅茵大人的。」 「因为教授了印刷方法后而做好的格勒舍尔的书。很薄,内容也不多,并不是能面向贵族售卖的东西,但是萝丝梅茵大人一样会为之喜悦的吧。」 是使用从埃伦费斯特带来的纸制作的,因而纸的质量并不差。和一直都能看到的书一样。只是,真的非常薄。 我对「这不能拿来卖」这句话感到纳闷的时候,哗啦啦的翻开书页。迅速的看向书,仔细读了读上面的内容,因此而惊讶了。 啪的抬起脸,我向鲁兹和吉尔投去视线。两人正得意洋洋的笑着。 这本书上记载的是两人在格勒舍尔的工匠们口中听说的流传在下城区的故事。 确实这是无法让贵族提起购买意愿的内容。但是,对于想进展格林计划而收集各地的故事的我而言,是非常重要,令人高兴的礼物。 「就这样扩展印刷业并提前收集故事的话,就能像这样汇集各地的故事吧。总有一天,平民也能自由的读书了呢。」 鲁兹笑嘻嘻的。「你想要吧?」表情像是这样说着。「是吧,很高兴吧」这样的吉尔挺起了胸膛。 对认为我绝对会高兴的两人,我自然的笑容果然走样了。 「真是太棒了,鲁兹,吉尔!」 「想要请求为了收集故事而使用的资金……一半就行。」 什么时候要普朗坦商会进行印刷的时候,付一半就行,鲁兹这样说道,我大大点了点头。 ……可以哟,付全额也行啊!都来吧!收获祭下半程前往格勒舍尔接回古腾堡。 第一次在基贝的土地上进行收获祭。在伊尔格纳就是看着神官长而已。 享受了有点不太一样的收获祭而挺高兴。 然后,果然下城区组出现的话很治愈。 下次是,和基贝·格勒舍尔的商谈。 第40章 守林故事之造访格勒舍尔和结星仪式 意大利餐馆的会餐顺利结束了,作为对芙莉妲与普朗坦商会在这两年间努力的奖赏,分别给予了明胶的制法与文具的创意。 「是用来整理收纳大量纸张的文具呢,这可真是太棒了。」 已经将植物纸在工作中使用的本诺对这个收纳用的商品的点子感到非常高兴,说是要尽早把它做出来。首先是自己想要一个的样子呢。 「奥特玛商会也必须开始着手明胶工房的准备了呢。」 「因为味道会很难闻,所以不要在城镇里,而是选择猪比较多的农村附近的镇子来设立工房妾认为比较合适。」 「非常感谢。会纳入考虑的。」 能够取得明胶的话,料理的范围也应该会变广。我把伊尔莎改良了的食谱买下,就这样在几乎没有现金来往的情况下结束了交易。 飞来了为了传达威尔弗里德自豪声音给我的欧鲁多纳兹的这件事,是春天成人式结束后不久发生的了。 「最终确认结束了,萝丝梅茵!向格勒舍尔出发吧!」 在这只工作一结束就兴奋的飞来的欧鲁多纳兹之后,印刷业的责任人母亲大人的欧鲁多纳兹随即到达。因为最终确认已经完成了,我在夏天的洗礼式结束后,就会前往格勒舍尔这样子。 我立即向普朗坦商会传达了预定,拜托他们联络古腾堡们,同时要求吉尔贝塔商会准备即将出差的灰色神官们的便服。通过吉尔也联络了工房,最后向神官长报备了预定。 用欧鲁多纳兹和城里的近侍们商量后,决定带上这次能回老家的布伦希尔德。此外还有见习文官的两人与护卫骑士的两人。 于是,在夏天的洗礼式结束两天后,到了向格勒舍尔启程之日。 和去往哈尔登采尔的时候一样,与古腾堡们在神殿正门玄关之前会合。聚集了古腾堡,行李也很多,这次就使用小熊猫巴士的大型巴士模式好了。 「哇,这是什么!?好厉害!」眼里冒着精光的海蒂把装行李的工作甩给丈夫的约瑟夫,第一个坐进了小熊猫巴士。「来帮忙啊,笨蛋!」这样怒吼着约瑟夫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海蒂就像没听见似的,摸着小熊猫巴士的内部,随即发出能感觉到兴奋感的声音。 「好软!摸起来感觉很棒,软绵绵的呀!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呢?」 英戈用像是看到什么毛骨悚然的东西的目光看着小熊猫巴士和在里面喧闹的海蒂。但是,不止本诺、戴米安、鲁兹,扎克和约翰也淡然的确认行李堆载的情况,看着这个情景,英戈突然一下子握紧拳头,打起干劲,之后,开始着手装载行李。 「萝丝梅茵大人。」 跟在吉尔之后,拿着工房行李的灰色神官们从正门玄关里陆续出来了。因为是在神殿之外工作,需要与普朗坦商会一起在文官面前露面,所以准备了与普朗坦商会的见习的着装那样程度的二手衣服给了他们。从哈塞的小神殿回来的灰色神官们,时不时的在意自己的脖子,或是拉扯袖子,我注意到了这一点。 「因为他们并没有穿过工作服和灰色神官服以外的服装过,所以对漂亮的服饰感到困惑吧。」 很快就会习惯的,这样觉得的吉尔耸了耸肩。频繁出入普朗坦商会的吉尔与其他的灰色神官不同,已经完全习惯了。 「久违的和萝丝梅茵大人一起出远门呢,总觉得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从伊尔格纳以来了呢。」 吉尔没有一起去哈尔登釆尔的祈念式,所以一起出远门已经久违了呢。有一种远足的气氛因而感觉快乐了起来。 行李装好之后,安洁莉卡坐上副驾驶座,古腾堡们乘坐在后面的座席。顶着一张僵硬的脸而紧张着的是第一次乘坐骑兽的人,另一方面熟练的系上安全带的是已经放心而习惯的人。好奇心强烈,最兴奋的海蒂,是和骑兽新手不一样的存在。 「那么,即使是在些许的会话中,不要忘记尽可能的站在威尔弗里德这边,并注意不要暴走。」 「明白了。妾不在的时候,会把雨果派遣到神官长的厨房,妾认为暂时可以享受新料理的乐趣了。」 神官长和弗兰送别了我之后,我开着小熊猫巴士出发了。于是,像前往哈尔登釆尔的时候一样,停在城里,与母亲大人和文官们会合,由骑士团护送着前往格勒舍尔。 这回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是留守担当,无法前往哈尔登釆尔的下级文官们也一起同行。驾乘着骑兽的文官当中有丹米尔的哥哥亨里克的身影。 格勒舍尔位于越过埃伦费斯特西边的河流,骑乘骑兽前进少许的地方。这个地区原本是直辖地,由于阿伦斯巴赫的公主嫁给了不是下任领主的领主候补生,授予其——基贝·格勒舍尔这个地区的土地后,格勒舍尔的历史才开始了。如果没有阿伦斯巴赫的公主下嫁的事情,那个领主候补生顺利当上领主的话,布伦希尔德就是领主候补生了吧。也就是说,格勒舍尔对维罗妮卡和前神殿长而言,是关系非常不好的老家,而基贝·格勒舍尔则是拒绝取回前神殿长遗物的伯爵。 顺便提一下,前神殿长留下的家具,根据察觉到情势变化的青色神官和他老家的意向,取走神殿内遗物的行为相当少。正因如此,东西都放在仓库里,不过,在神官长的提案下,决定了为了能和文官们商谈而最大效率的利用神殿的房间。现在正把椅子上的布重新粘上和打磨,正如此这般修理着。 前神殿长使用了和老家地位相称的家具,因此变成了相当豪华的会议室了。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下级文官使用起来会紧张的会议室呢。 「欢迎您的光临,萝丝梅茵大人。有精神比什么都好。布伦希尔德——」 基贝·格勒舍尔亲自来迎接了。冗长的贵族式寒暄结束后,趁着母亲大人与基贝谈话的空隙,布伦希尔德为了准备我的房间而跑走离开了。看见了她作为近侍无可指责的工作身姿,家人们安心了的样子。 目送了布伦希尔德后的我,向格勒舍尔的印刷业责任文官介绍古腾堡们。像在伊尔格纳和哈尔登采尔长期滞留时那样,古腾堡们住在祈念式和收获祭时神官们使用的独立宿舍过夜。 大致的介绍结束后,除了本诺和戴米安以外的所有人开始搬运外出生活所必要的行李,并开始收拾屋子。 「想要在今天把搬到工房的行李搬完。明天,从骑兽里搬出来的同时再搬入行李的话就很麻烦了呢。」 「诶?萝丝梅茵大人要光临下城区吗?」 本诺和戴米安,还有包括我在内的文官们,对于之后的预定开始了商量,但是,因为下级文官很吃惊,对话完全没有进展。 「印刷工房设在什么样的地方,必须好好的看清楚才行。哈尔登采尔也好伊尔格纳也罢,都是这样确认的,再说格勒舍尔已经由威尔弗里德兄长大人先行确认过了才对,有先例的话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确实,但是……」 「妾也参观了哈尔登采尔的工房。格勒舍尔也如此这般确认吧。」 主张这现场确认的重要性,由此命令文官们同行。亲信的菲莉娜与哈特姆特立刻就遵从了命令,因此文官们也跟着一起遵从了。 「身为下级贵族的我等平时承担与下城区联络的时候比较多,但上级贵族或领主候补生的话我等不认为有与平民有交流的机会。」 「明天开始古腾堡们就应该快点开始工作了吧?和普朗坦商会的契约要花多少钱呢?」 「……我等认为这不用劳烦萝丝梅茵大人费心。」 原本作为直辖地的时候就迎来过领主候补生与他领的公主。与和平民一同生活的伊尔格纳及哈尔登采尔的气氛不一样,格勒舍尔的城内就给我一种第二个贵族街的印象。感觉到了城内和外面的下城区是隔绝开的事实。「普朗坦商会的契约终止之前,无法回到埃伦费斯特。如果没有任何保障的话,要把妾所珍重的古腾堡置于此地就敬谢不敏了。」 在这里使用在伊尔格纳和哈尔登采尔一样的手段恐怕是行不通的。要把古腾堡们当作是作为领主养女的我的私有物那样的好好对待他们,我用笑容施加了这样的压力。 「但是我认为萝丝梅茵大人并没有出席的必要……」 并不知道我要出席城内会议的布伦希尔德对于我前往与平民同席的场合表示很为难。但是,印刷业就要开始了而格勒舍尔的贵族并不关心的话我会很困扰。 「文官们很多都是初次这样所以不习惯的人很多,作为地位比较高的人,必须要好好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如果是布伦希尔德你,格勒舍尔开始的新事业难道你不去亲自确认一下吗?」 「……请务必让我同行。」 于是,在不止是基贝·格勒舍尔与布伦希尔德,也有在贵族街长大的下级文官们的吃惊表现下,我和古腾堡们一同乘坐满载着要运送到设在平民区的印刷工房的行李的小熊猫巴士里,朝着目的地移动了。小熊猫巴士像是把格勒舍尔的人民给吓坏了似的,之后工房长样子的大叔张大嘴巴以出来迎接我们。 「这几位就是负责指导各位的古腾堡。古腾堡借出给格勒舍尔的时间到收获祭为止。在这期间,请认真的将技术学到手变为自己的东西,同时好好经营印刷工房。」 古腾堡和工匠的介绍完毕后,印刷机的零件由古腾堡和格勒舍尔的工匠们交替运送而渐渐搬走。印刷工房的卸货结束后,接下来要去造纸工房。在设置在小河近旁的造纸工房那里也卸下工具,并介绍了以吉尔为首的灰色神官们。 第二天,在我的监视下,进行了普朗坦商会的契约。在完成条件磋商的这几天里,我抽出时间,轮流带领同行而来的亲信和以亨里克为首的下级文官们前往工房,让他们见识了与平民相处的方式。 而渐渐的,布伦希尔德开始厌烦前往下城区了,「这个印刷业是之后的流行啊」这样说着,露出了咬紧下唇的表情。 「……布伦希尔德对流行的热衷是实实在在的啊。对此感到佩服。」 「萝丝梅茵大人是在试探妾吗?」 直直盯着那眯细了的糖稀色双眸,我大大点了点头。 「嗯。能拜托布伦希尔德到什么程度,已经好好确认了。只要是关于流行的事情,无论是怎么样,任命给你都没有关系呢。感觉安心了。」 布伦希尔德露出了又像是被认可了而高兴,又像是自己明明很勉强前往工房却受到表扬而困扰的复杂笑容。在我们对面,丹米尔正朝着因适应与至今为止与上级贵族的对待方式完全不一样的我的对待方式而翻白眼的亨里克,轻轻耸了耸肩。 「萝丝梅茵大人是很革新的,有说过即使习惯也会被折腾得够呛呢,兄长。」 「确实明白了……应该说,意识的切换非常困难。」 亨里克夹杂着苦笑如此说道,但是其实他是考虑了因为比较习惯与平民接触这一点而被选拔上来的年轻文官。 无论是对于多次前去访问工房,协调格勒舍尔的工匠和古腾堡的我,还是菲莉娜询问工匠们的时候,又或是听到看到哈特姆特与古腾堡的谈话时,亨里克都能好好进行对话。 ……亨里克与丹米尔一样,看起来具有灵活性。真不愧是兄弟。 「妾是从能倾听平民意见这一点来考虑,从而选拔和印刷业有关的文官的。亨里克能以平民作为对象时也不盛气凌人那样进行对话,对印刷业也好造纸业也好都是如获至宝而让妾高兴。」 我如此的表扬,是为了让别的文官立刻向他学习。照这个模式继续培养下去,总是有办法培养出某种程度上能倾听平民意见的人文官的吧。 吃饭的时候没有接触点的基贝·格勒舍尔在最后一天如是说「原来如此。考虑方法的基础就不一样啊,这样的话布伦希尔德也好爱尔维拉也好她们的话语也能理解了。」大概那并不是贵族风格的措辞吧,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也取得了令我满意的结果而结束了行程,没问题。 留下古腾堡们,只带了本诺一起,返回了埃伦费斯特。 在造纸工房尽其所能的联络,取得伊尔格纳使用欧鲁多纳兹进行的联络,运送普朗坦商会的各位和灰色神官们期间,渐渐地日子就这样流逝了。 「明天总算是雨果和艾拉的结星仪式了呢。」 「因为贵族街也有仪式这一点,必须细致周到地商量好才行。」 弗兰带着轻轻的叹息这样说道。专属厨师的两人结婚这件事就意味着,明天的烹饪事务就是妮可拉一个人来进行了呢。 弗兰对应召而来的满脸春风的雨果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雨果一边开口说道。 「没有问题的。为了让妮可拉一人也能做得到,明天的份的准备已经弄好了。」 即使得到了雨果预先准备的帮忙,妮可拉会很困难这一点也不会有改观的吧。可以预见到仪式结束的时候,必须得准备好我的早餐呢。 「妮可拉会说是为了两人而加油努力的吧。雨果,明天就拜托你从露露果实中好好保护好艾拉了。」 下城区在神殿的结星仪式结束后,新郎新娘将会参加投掷露露果实的星之祭典。新郎官必须好好从露露果实中守护好新娘子,朝着新房一口气直冲过去才行。 而露露果实是由和迄今为止的雨果一样的独身者们,饱含了嫉妒而全力投出的,因此想要好好逃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交给我吧。对不能结婚的男人们的偏见,一定一笑了之。」 我终于是主角了,雨果露出包含这层意义的开朗笑容。有干劲的话比什么都好。为了结婚而需要很多准备的艾拉今天放了假,可以期待明天神殿里看到的新娘姿态了呢。 如上所说的所谓不能结婚的男人之丹米尔以怨恨的眼光盯着雨果,我虽然知道,但是果断的无视了。已经向母亲大人拜托过的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帮得上丹米尔的事了。 于是到了第二天。我必须尽早开始前往结星仪式的准备才行。 「萝丝梅茵大人,我去孤儿院了。」 「弗里茨,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因为吉尔正在格勒舍尔出差中,带着孤儿院的孩子们前往森林捡拾露露果实的任务,就落到了弗里茨的肩上。在前往伊尔格纳和哈尔登采尔出差时也是像这样一天一同前往森林的,所以弗里茨已经习惯了。 「那么,萝丝梅茵大人,前往礼拜室吧。」 被弗兰这样招呼后,我注意着不踩到下摆而慢悠悠的踏着小碎步,走向礼拜室。 途中丹米尔像这样嘟囔道。 「萝丝梅茵大人,今晚爱尔维拉大人是否有介绍哪位佳人给我吗?」 「这不去问问母亲大人就不知道呢。」 「……有的话请告诉我吧。」 母亲大人为了宅邸的安排,派系的扩张,印刷业以外更甚,还为了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迎接新娘而忙于各种准备。我只能为丹米尔祈祷母亲大人没有忘记他的事了。 「神殿长,入室。」 和神官长的声音一起,由灰色神官们打开了门。门打开的同时,我和丹米尔的对话也结束了。我抱着从弗兰那里拿过来的圣典,走进礼拜室。 在回响着轻柔的铃铛声的包围下,我笔直地走着,在新郎新娘和青色神官的面前登上了祭坛。 神官长用他那嘹亮的声音读起了神话。那是作为最高神的黑暗之神与光之女神结婚的故事,他们结婚之后也引发了各种问题,但二人齐心协力将其跨越的部分,这就是结星仪式上的故事。 一边听着神官长的声音,一边从祭坛上俯视着并排站在礼拜室内的新郎新娘们。为了穿上各自出生时季节的贵色的衣服,结星仪式就变得五颜六色的,看着很愉快。 在最前面看到了艾拉和雨果。 艾拉穿着春天贵色翡翠绿的盛装,仰望着祭坛上。她接近红色的茶色头发上,朵莉和我选择的发饰正微微摇动。与周围的新娘们相比,虽不是浮夸般的豪华,但也构成了一种华丽而引人注目的绝妙感觉。 平常只穿工作服看不出来,像这样注重了衣饰之后就能看出来艾拉相当可爱。在神殿里出入,日常接触着妮可拉的行为举止,因此比起周围新娘们的姿势,更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气氛。和与我对上视线后露出开心的微笑的艾拉不同,穿着深绿盛装的雨果正因紧张而全身僵硬。那样的表情,和昨天的高兴得意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艾拉倒是没事的样子,雨果没关系吗? 担心雨果的情况而偷偷瞧了瞧,看到了雨果时不时仰望祭坛,而艾拉则是戏弄他那样小小的微笑着。这真是非常令人欣慰的光景,因此对雨果的担心,立刻就停下了。 ……有这样一个超级可爱的老婆的话,那我的担心就没有必要了。要一辈子亲亲热热的才好呢! 我这样一边想着,一边为了给予祝福而编织出祈祷的话语。 「司掌亭亭高空的至高神黑暗与光明的夫妻神啊请倾听我等的祈祷新的夫妻诞生之际为给予祝福予万物的您献上我等的信仰献上我等的祈祷与感谢请赐下神圣的保佑吧」 祈祷了至高神的夫妻神的祝福后,从戒指里飞散出金与黑的光芒,降注在在场的夫妻们身上。 我看到第一次看到我的祝福的雨果与艾拉瞪大了眼睛。 「得到了至高神祝福的各位之后的生活想必会是一片坦途吧。」 随着神官长的声音,神殿的门扉由于灰色神官推动,吱呀呀的打开了。夏天炫目的阳光一口气钻进屋内,经由白色墙壁的反射,礼拜室瞬间明亮起来。 与此同时寂静的魔术道具也失去了效果,开始从新郎新娘口中传出兴奋的声音。 「真棒,那是真正的祝福!」 「得到了神殿长的祝福了。接下来就只剩躲避露露果实风暴了。」 「感觉一定能赢啊。」 从现在开始便是祭典之时了,新郎官们打起精神走出神殿,雨果也摆出了振奋的表情,回头看了一下我。在雨果身边观察到他的样子,艾拉也一样回头看向我。 「神殿长,感谢您美好的祝福!」 雨果大大的声音响彻礼拜室。被此牵扯一样,礼拜室里正打算走出去的其他新郎新娘们停下了脚步。关于对祝福的感谢声开始响起来。 数次在这里赐予祝福,「好厉害」的声音倒是经常响起来,可像这样的感谢还是第一次。想着想着脸蛋就松垮下来了。 「希望大家能得到幸福啊。」 以雨果他们为首的新郎新娘们回应着,哦!这样的发出了欢呼,气氛也高涨起来。 「走吧,艾拉。今天绝对会好好保护好你。」 「可不止今天呀,而是永远都要保护好我才行哦?」 雨果一边回道「啊,是这样的」,一边抱起艾拉,从神殿跑了出去。希望他们就这样一口气跑到新房吧。前往格勒舍尔,安置了古腾堡。 以亨里克为首的文官们感觉到自己的常识崩坏了。 然后,雨果终于结婚了。在乱飞着露露果实的街道上,抱着艾拉正死命冲刺中。 下一回,是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的结婚。 第41章 守林故事之菲莉娜的弟弟 只是做個寒暄曾爺爺就退席了。似乎沒有生命危險的樣子。如果做魔力壓縮的話,說不定會確實的上去到遙遠的高處,只能用這樣就好了的稍為安慰自己。 ......嚇了一大跳。覺得我也停止心跳了阿。 從曾祖父退席後過了一陣子,吵雜聲總算是平息了下來,現任的萊澤岡伯爵也來打招呼了。 「請准許我對接受了命之神艾維莉貝嚴格篩選的稀少的會面獻上祝福」 「允許」 「爺爺大人讓人嚇了一跳,真是非常抱歉。因為在被最高神招見之前只要看到一眼也好地想與蘿絲梅茵大人見面,就只是期望著這個而已。我也對於能再次得到與蘿絲梅茵大人的會面而感到高興」 現任的萊澤岡伯爵很年輕。就算這麼說,看起來也比卡爾斯泰德父親大人稍微年長。眼神看起來充滿了野心是錯覺吧? 雖然是親屬,但至今為止無法獲得會面的理由似乎能理解。大概,我想應該是決定了與維爾佛里德的婚約之後許可就下來了。 「那麼,會教導我的魔力壓縮方法。在此之前,請支付費用和在契約魔術上簽名」 我如此說了,伸手指向收取金錢的文官與管理以全國作為範圍的契約魔術的養父大人。在契約魔術的紙張上寫入名字的地方由養父大人監看著。我的話會有臉和名字對不起來的人,也因為要展現出不是我由個人,而是由領主所主導的魔力的增加如此地進行著的樣子。 從參加的人收取到費用和在契約魔術上簽名結束後,我再次讓丹米爾擔任助手教導魔力壓縮的方法。 這次教的是第三階段。好像因為有實際看過作法會比較容易想像,大多數的人都會比較容易進行壓縮,幾乎都說著是第一次看到棉被袋壓縮法。 「就算知道做法,最後會依各自的精神力在能夠壓縮的量上出現差異。......除此之外,用急劇的壓縮提昇過量魔力濃度的話,會發生魔力醉而變得難受。為了不影響工作請小心地讓魔力增加」 也不忘了講述注意事項。這樣子就算發生了魔力醉也是對方本人的責任了。 「即使是已經結束成長的大人,根據所使用的方法還能提高魔力濃度......。真是令人欽佩。對自己所內藏能變得有利知識,可以為了領地而告訴自己以外的領主候補生的這份寬容感到欽佩」 吉貝?哈爾登采爾如此地說著,眼睛瞇成細線很高興似地退出房間。 發現了露出一臉麻煩的表情,應該是一邊壓縮魔力一邊走著的維爾佛里德與他的隨從,我不禁出聲叫住了他。 「維爾佛里德兄長大人」 「怎麼了,蘿絲梅茵?」 「維爾佛里德兄長大人的護衛騎士們起步比其他的領主一族的護衛騎士們來的晚。雖說是為了追趕上而努力做著魔力壓縮,不過,魔力醉自不用說,在不影響護衛任務那樣地集中在魔力壓縮這件事上,請小心謹慎唷」 為方便進行魔力壓縮重新評估工作形態之後,下達在工作中不得進行壓縮魔力的命令是比較好的,提出了這項忠告。不管怎麼說全體人員都一邊壓縮魔力一邊行動是很危險的。 「恩,說的也是」 維爾佛里德點頭回應,護衛騎士們也好像停止了壓縮。目送著一個接著一個退出的大家,我跑向了養父大人與神官長所在的地方了。「養父大人,費迪南大人,能夠去幫助菲莉娜嗎?」 「......那麼說來,妳的隨從有一人沒有來呢。但是,說幫助是怎麼回事?」 養父大人瞇著眼睛,看著我。但是,對於說出到底是什麼事情我也很困擾。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今天早上由歐魯多納茲所傳來的信息而已。 「並不曉得。早上,收到了歐魯多納茲。在說了身體不舒服這樣的女性的聲音後面,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響起了訴說著希望能還錢的菲莉娜的聲音」 一邊咚咚地輕輕敲打著太陽穴一邊聽著的神官長,小小地驚訝了一下。 「很稀奇沒有飛奔出去呢。是有稍微成長了嗎?」 「因為被側侍全員出動給壓了下來。......過了一段時間後也讓頭腦稍微冷靜了下來」 正確來說,是被在眼前倒下的曾爺爺佔走全部的思考迴路了。 「尊重菲莉娜的立場,要如何不讓她感到困擾地給予幫助才好呢?菲莉娜的錢是為了學習魔力壓縮的錢。說著因為父母不出這筆錢,而必須靠自己來賺,在貴族院收集情報,抄寫副本,收集各地的故事,是菲莉娜拚盡全力所積存下來的。如此一來就能學習魔力壓縮了,為此而感到高興......」 被應該期望著小孩成長的父母親妨礙什麼的從來沒有想到過。貧窮且沒有錢,正因為無法對父母親說出口,菲莉娜自己努力著。 「父母取走了小孩的錢嗎?」 「下級貴族給家裡錢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特別是若還未成年住在實家的話,更是如此」 對於和菲莉娜一樣是下級貴族的丹米爾所說的話,養父大人呼地嘆了一口氣。 「先放在你那邊管理就好了啊」 「也許是這樣吧。但是,因為沒有被這樣請求,從我這邊也說不出把錢寄放在這裡。這樣會變成命令吧?」 老實說,也考慮過從交付過來的錢中先把魔力壓縮的費用給扣除掉的。那一位所需準備的錢也會降低變得比較輕鬆也被養父大人這麼說了。 但是,第一次體認到自己所拿的錢是自己所賺來的這件事,是為了獲得成就感所必須要的事。而且,從這當中是為了投資自已所支付的金錢,會比依賴父母親的錢還要認真學習。為了教導對金錢的心理準備,硬是要用現金來支付的好像適得其反了。 「你介入家庭問題的話不太好吧」 「因為菲莉娜是我的隨從,我必須守護會對其不利的事情。這不就是主人的任務嗎?在貴族院被艾格蘭提娜大人守護著,我是那樣學習到的」 「恩。這個想法並沒有錯」 雖然好像總是引發問題,但也是有稍微在成長的嘛,神官長這樣地瞇著眼。 「但是,要怎麼地守護才是正確做法呢?我不想傷害到菲莉娜,想盡量和平地處理完成」 「家庭內的問題讓妳參與的話就會變得很嚴重。若是想要和平地進行的話,讓隨從再賺一次錢,接著再給人保管的話不是比較好嗎?」 神官長聳聳肩這麼說著。就算對神官長來說不是多重要的金額,但對下級貴族來說卻是一筆可觀的金錢。 想要和平解決的話那就不要插手,被這麼說了,在我用力咬著嘴唇的時候,就像是用著三流演員棒讀那樣的口氣,響起了哈特穆特的聲音。 「啊~,糟糕了。我在幹嘛阿」 用著看起來完全不要緊的語調,環顧四周說著。 「好像弄錯了交給菲莉娜的錢了。菲莉娜所帶回去的,是其他領地的學生所應該支付的金額,菲莉娜必須支付的金錢已經交給蘿絲梅茵大人保管了。不馬上去菲莉娜那裡把錢拿去交換回來可不行阿」 並沒有這樣的事。因為我對所支付的全部的錢,其他領地支付的部份也一併管理著。 我對哈特穆特所說的話還不太明白地疑惑著時,神官長小聲地偷偷笑了。 「原來如此。那就糟糕了。蘿絲梅茵,其他領所應該支付的錢好像被妳的隨從給帶回去了,若是被隨便使用的話會成為領地間的問題。拿著原本已經支付的錢過去,請馬上去補救回來」 這次就用忘了扣除使用在魔力壓縮上的錢了,這個說法,終於理解的我大大地點著頭。 「發展成領地間的問題是很糟糕的事。馬上過去,對搞錯了的這件事不道歉可不行呢」 「對菲莉娜的父親也說明理由為了讓其同行預先下達命令。如果錢準備完畢的話請返回這裡」 「是!」得到去菲莉娜家裡的正當理由後我馬上衝上騎獸飛入自己的房間。拒絕了魔力壓縮的莉希爾達和奧蒂莉張大了眼,出來迎接。 「莉希爾達,請把其他領地所寄存的金錢拿出來」 一邊對莉希爾達和奧蒂莉說明事情的經過,一邊收下拿出的錢。從那之中取出與菲莉娜所支付的相同金額的錢。然後,從和菲莉娜相同金額的錢中取出魔力壓縮所需要的金額和小銀幣一枚。並不是所賺到的都要交給家裡,就只要一點點,想要讓菲莉娜擁有可以自由使用的錢就好了。 「公主殿下,給予菲莉娜城裡的房間的話是不是會比較好呢?像那樣用這種虛偽的報告來請假的繼母所存在的家庭就算菲莉娜本身沒有過錯,不知何時也有可能會犯錯的」 莉希爾達用看起來很擔心的臉那樣說了。確實,如果只考慮菲莉娜的事的話,這是最好的吧。 「......若是菲莉娜期望的話,那就這麼做吧。但是,因為說過了有還沒結束洗禮式的弟弟在,說不定會拒絕進入城裡」 我把要給菲莉娜家人的錢交給哈特穆特拿著後,叫出了騎獸 「出發吧」 在怎麼說還是不能讓隨從全員出動闖進下級貴族的家裡。因為是到城外去,是可以把護衛騎士全體帶過去,不過文官和側侍的話,就決定帶機智與機警的莉婕蕾塔與哈特穆特去。 「我們暫且先將菲莉娜的房間準備起來待用。因為等到需要時卻沒準備會很困擾的」 「那就拜託妳了,布倫西爾德」 在貴族院作為隨從一起活動著的布倫西爾德就算是上級貴族也對菲莉娜疼愛有加。被表露出擔心著的米黃色瞳孔目送,我們回到了神官長等候著的房間。 「讓您久等了,費迪南大人」 「這邊的對於情況的說明也結束了。蘿絲梅茵好像搞錯了要給予的東西了,對你造成麻煩了,斯卡克」 對著被叫出來而惶恐著的下急文官打了聲招呼。改變了表情,我也對只是一昧地順從做著自己工作的菲莉娜的父親對於搞錯了給予的金額這件事道歉。 「真的是趕到非常抱歉。若是金額不夠的話,是會變成領地間的問題的」 「是、是這樣子阿......」 因忙著收集與魔力壓縮有關的情報,冬天的時候回家也只是為了睡覺而已,現在,似乎不曉得家裡正發生了什麼事。 聽到了快要成為領地間問題的事情跟自己的家庭有所關連,由已面如死灰的斯卡克帶路,各自騎著騎獸,向著菲莉娜的家出發,身為監護人的神官長因要為我的失誤道歉也一起同行。 「是在那邊」 菲莉娜的家在聚集下級貴族房子的貴族街的南方。考慮到城裡的寬廣所以無法拿來比較,但是和平民相比的話,是相當寬廣和漂亮的家。因為至少,可以讓如此的人數都進入家裡。 「嘛~,歡迎你們的到來」 真不愧是聽說過的後妻,菲莉娜的繼母是個相當年輕的女性。表現出很累的樣子,是因為夏天才剛出生的小嬰兒在的關係吧? 「優娜薩拉,有緊急的事。菲莉娜似乎帶回來了大量的錢,但是,妳知道這件事嗎?」 「......那個女兒做了什麼事嗎?昨天,說了自己是蘿絲梅茵大人的隨從那樣的謊言,帶回了大量的金錢覺得非常的奇怪。是不會有下級貴族成為蘿絲梅茵大人的隨從這種事的。在兒童房間裡被拒絕發誓而沒有直視我如此的胡言亂語,真是讓人感到困擾」 在優娜薩拉真的有點生氣的這麼了說之後,我慎重地為因我而造成的麻煩道歉了。 「優娜薩拉,妳好像有所誤解所以需要訂正,不過,菲莉娜是我的隨從。貴族院已經正式任命了」 「......唉?」 我注視著張大眼說著真不敢相信的優娜薩拉,我緩緩地歪了下頭。 「菲莉娜並沒有說謊。是我的隨從」 「那樣的......不會是那樣的......」 我一邊看著睜大眼輕輕搖著頭的優娜薩拉,一邊微微地笑著 「煩請讓我探望,並且,先說明這並不是菲莉娜的責任,昨天的錢不交回來可不行」 「這、這樣的......那、那個孩子因為目前還臥在床上,並不是可以讓身體不是很健壯的蘿絲梅茵大人進入的狀態。因為似乎是很緊急的事,會馬上就把錢拿來呈上」 因為看起來就是很可疑的在慌張著,我把視線轉向神官長,神官長把視線轉向哈特穆特,稍微抬起下巴。領會到了要讓哈特穆特行動的意圖後,我輕輕地點著頭。 「哈特穆特,請與優娜薩拉一同前往,確認金額是否無誤。莉婕蕾塔,請代替我探視躺臥在床的菲莉娜且傳達無須擔心」 「蘿絲梅茵大人......」 「擔心著我的身體我感到很高興,優娜薩拉。但是,因為我會在這裡等待著,沒有關係的」 我加深笑容那麼說了。 若自己不能過去,差使隨從不就好了。既然發現了優娜薩拉對菲莉娜有惡意,那麼直到確認了菲莉娜的安全之前是不會回去的。 哈特穆特與莉婕蕾塔,然後,加上丹米爾和尤蒂特兩人作為護衛。確認金錢這種事,還是多重確認比較好。 目送著各自從會客室出去前往,過了一段時間,聽到了從遠方傳來了可怕的聲響和悲鳴。神官長的手從桌子底下伸過來阻止了忍不住想離開椅子的我。 同一時間,安潔莉卡和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拿出了武器採取警戒姿態。 「十分對不起,馬上前去確認」 當斯卡克那樣說著從會客室出去時,同時響起了丹米爾尖銳的「請後退」的聲音 「菲莉娜!」 被丹米爾的披風包起來的狀態抱著,進入了會客室的菲莉娜臉上有被打過的痕跡,像嫩葉般的眼睛被絕望和眼淚弄濕。然後,從跟在後方的莉婕蕾塔帶來了一眼就看出沒有被妥善照顧的4~5歲的男孩。 「菲莉娜,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在我說完話後,菲莉娜慢慢地看著我,嚇一跳似地張開了眼睛。 「蘿絲梅茵大人,拜託您了。請幫助我的弟弟康拉德」菲莉娜一邊哭泣一邊訴說的,是繼母虐待弟弟的話題。 說了康拉德的魔術道具被繼母取走了。魔術道具是作為貴族的小孩誕生時所贈與的東西,是為了吸取小孩的魔力,在進入貴族院之前積存在魔石裡重要的東西。 說著拿走了那個魔術道具,將魔石和全部的魔力抽出,已登錄的康拉德的魔力被取消初期化,變成了繼母已出生的孩子的魔術道具了。似乎不只是沒有準備繼子的魔術道具的錢,連空的魔石都移轉過去了。 好像趁著菲莉娜的父親在社交界忙著而不在,菲莉娜無法從貴族院回來時下手的。 「再這樣下去的話康拉德會死的!魔力已經充滿了......」 「但是,這是個人的家庭情況。並不是身為領主女兒的蘿絲梅茵所管轄的」 比我還要早開口,神官長這麼說了。好好想過之後再說,在我和菲莉娜這兩邊有針在刺著是知道的,我用力的咬著牙。 「阿~,說的也是。是家庭的問題。是不足以進入蘿絲梅茵大人耳裡的事情。菲莉娜,就算是因為被選為隨從了,也不能因此而自負。請搞清楚自己的身分」 雖然抱著自己小孩的優娜薩拉那樣說了,但是並沒有進入房間裡而是停在靠近門的地方。將自己的孩子和魔術道具重要地抱著明顯的露出警戒心的表情,環視著我們四周。 但是,就算說了是家庭問題,若是沒有魔術道具的話魔力會溢滿出來而死這不管是貴族還是身噬都是一樣的。我對於被那個熱所吞噬像似在炎熱當中死去的感覺是非常了解的。 「費迪南大人,我不想讓菲莉娜的弟弟死去的想法難道是錯了嗎?」 「連洗禮式都還沒有結束的小孩是不算在內的」 對於以前也聽過很多次的說法,我閉上了眼睛。對於這種思考模式怎樣都無法接受。存在在這裡的,活著的生命是不算數這樣的,我完全無法想像。 我把目光轉向身為家庭問題當事人的斯卡克。 「因為是家庭問題,我插嘴的話是不妥的吧。就算如此,有小孩可能因此而死亡的事我可不能當作沒看到。斯卡克,你對於事情變成這樣的狀態是怎麼想的呢?」 「......雖然有從妻子那聽說過想要那樣做,但沒想到已經強行這麼做了」 但是,就算是接受了想要這麼做得商量,也沒有買來給予新的魔術道具,感覺到早就已經有所結論了,在小孩當中那一個是不想養育的。 「那麼,要怎樣做呢?購買新的魔術道具嗎?」 「我們家並沒有那種餘裕,。請允許讓我給魔力高的優先繼承」 「父親大人!?」 雖然菲莉娜發出像似悲鳴一樣的聲音,但是斯卡克對所說出口的宣言,顯然是已經如此決定的樣子。 若是貴族的話,讓魔力比較高的一方優先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悲傷的將視線看往地上,我的隨從不管是誰也沒說什麼。 聽到斯卡克說詞的優娜薩拉,將自己的孩子和從康拉德那奪去重新登錄魔力的魔術道具像似很重要地守護的抱著,放心地吐了一口氣。那個表情是守護著自己的小孩比什麼都重要的母親的臉,讓我的心情非常的複雜。 被奪走了對貴族來說是等同於生命線的魔術道具,被父親切割捨棄的康拉德整個傻掉了,菲莉娜一邊流著斗大的眼淚一邊看著被宣告死亡的弟弟。 「那樣的......那樣的話,康拉德會......」 「我來接手吧」 「蘿絲梅茵大人?」 「再這麼下去受到最高神的引導,走上了持續到遙遠高處的階段去的話,那和在神的家裡住是一樣的吧」 斯卡克和優娜薩拉對我的話語,表情扭曲地說著這樣會很困擾。 「很遺憾地,蘿絲梅茵大人。我們家並沒有整理青色神官生活的餘裕。因為今後將會連續不斷的有開銷。......雖然成為蘿絲梅茵大人的隨從是很光榮的,要準備對此相應的隨身物品也不是那麼容易的。請准許我們辭退」聽到優娜薩拉說詞的菲莉娜悲傷地低下頭看著。這與在冬天的兒童房間裡放棄繪本的表情一樣。一直都是像這樣子什麼都忍耐著的吧。 「我有守護自己側侍的義務。給予菲莉娜城裡的一間房間,工作上會借給必要的物品所以沒有問題。菲莉娜,住在城裡不會給家庭帶來負擔。我不想放開菲莉娜,和莉婕蕾塔一起去收拾隨身行李吧」 一瞬間閃耀著喜悅表情的菲莉娜看著康拉德,表情愧疚地低下了頭。 「菲莉娜,康拉德會領取到神殿去。並不會讓他死的」 「蘿絲梅茵大人也如此說了。我們走吧」 被莉婕蕾塔催促多次,菲莉娜一邊看起來擔心似地多次回頭看著康拉德,一邊拖著沉重的腳步去整理行李。 「康拉德,也來為你治療好嗎?」 「蘿絲梅茵大人,那樣如此浪費的事......」 「我不是在問斯卡克」 我像似要和康拉德對上視線一樣地蹲下。沒有被充分照顧,也有好幾個被打的痕跡,是個比我個頭還要小的男生。 「討厭痛對吧?」 這樣說這的我拿出了修塔普。這個瞬間,康拉德的臉變得非常僵硬,開始掙扎打算逃跑。看樣子,似乎是受過修塔普的魔力攻擊了。 我馬上收起修普塔,看著優娜薩拉。 「是家庭內的問題。是對小孩的管教」 優娜薩拉一邊淺淺地微笑著一邊說了。這肯定不認為這麼做是一件壞事。 我放棄了使用修塔普,向戒指緩緩的注入魔力。 「水之女神芙林特蕾涅的眷屬治癒的女神綸格施美爾唷請聽我的祈禱賜與神聖之力使被傷害的幼兒讓我得到為其治療之力奉獻予祢神聖之旋律泛起至高無上的迴響賜給高潔的庇祐」 從戒指中發出了綠色的光芒,將康拉德包進裡面,治療傷勢。康拉德一邊張開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邊「不會痛」喃喃地小聲說著。 「我叫蘿絲梅茵,是康拉德姐姐的主人。康拉德已經沒有了魔術道具。之後想要怎麼做呢?想在這裡就這麼被魔力的熱給吞沒而死嗎?還是說,在神殿的孤兒院生活下去呢?」 「蘿絲梅茵大人,我家對青色神官......」 優娜薩拉提高音量的瞬間,康拉德嚇了一跳。我輕輕的動了動手,讓優娜薩拉閉嘴。 「我不記得我有說過要讓康拉德成為青色神官。沒有父母的小孩,是成為灰色神官。是和這個家完全沒有關係的。請把他想成是真的死亡了」 「啊、啊,是這樣子阿。變成沒有關係這樣的話,我覺得這樣不錯」 突然心情變好的優娜薩拉看著吃驚的康拉德,以不可思議地樣子看了我。 「若是來孤兒院的話,不只有飯,還有乾淨的床鋪,也會給予教育。至少,不會是像這樣被虐待的生活。不過,若是您期望就這麼在這個家裡死去的話,我就接受這個決定。不想吃好吃的餐食嗎?」 露出了短暫的迷惑,徬徨的四處張望著的康拉德最後在我這裡停下了視線,開口說了。 「......肚子,空空的」 「是嘛。那麼,等菲莉娜準備好了,就一起來吧」 ---------------------------------------------------------------- 是菲莉娜的突擊家庭訪問。 超出預想的殘酷狀態讓蘿絲梅茵也說不出話來。 因為菲莉娜和康拉德已經是我家小孩的心情了。 下回,往神殿。 第42章 守林故事之领主夫妇的归还 跟普朗坦商會的會談結束,回到城裡數日之後。 在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房間裡接受午後的授課途中,門外的傳來呼喚找護衛騎士,安潔莉卡一時離開房間後,立刻回來告知莉希爾達及奧斯瓦爾德什麼事。 「威爾弗里德小少爺、蘿絲梅茵公主殿下。奧普?埃倫費斯特似乎回來了。請前往迎接。」 「父親跟母親回來了嗎!?」 緊接在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雀躍詢問聲後,莉希爾達浮現可怕的笑容將我在閱讀中的歷史書籍抽走。 「學習請在迎接之後。請啟程,公主殿下。」 「是。」 在莉希爾達的催促下我跟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前往有轉移陣的房間。看守的騎士為我們打開門,我們進入其中。 隨著我們抵達,轉移陣分毫不差突然開始發出光芒。以為要浮起複雜魔法陣的下個瞬間,父親大人、養父大人、養母大人出現在轉移陣上。 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頓時道「歡迎回來,父親、母親」跑著靠近。 「回來了,威爾弗里德、蘿絲梅茵。兩個人,都有好好盡到職務嗎?」 「當然,母親。每天確實的供給魔力。對吧,蘿絲梅茵?」 「歡迎回來,養父大人、養母大人。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每天為了不習慣的供給魔力而努力喔。」 「這樣。了不起喔,兩個人都是。身為母親很引以為傲。」 浮現優雅輕笑,養母大人走出來。之後,因為要讓文官們一一歸還,快點離開張起轉移陣的房間似乎比較好。 把位置讓給向母親做各種報告的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我輕輕將肩膀轉向靠近父親大人身旁。 「果然回到埃倫費斯特才能冷靜下來呀。」 「歡迎回來,父親大人。」 向作為領主夫婦的護衛騎士而一同行動的父親大人打招呼,父親大人輕輕睜大眼睛後,「有精神比什麼都好,蘿絲梅茵。」柔和的瞇細眼低頭看我。 「沒有變化嗎?」 「是。」 跟父親對話時,養父大人突然「噗」的往我臉頰上戳。養父大人疲倦到不行,臉色不太好看,眼神空洞無奈。 「怎、怎麼了?」 我歪頭疑惑。但是養父大人的表情沒有變化,「噗噗」的執意往我的臉頰戳,我領悟到養父大人的要求。 「噗、噗唏?(puhi)」 「……是汝之錯。」 「是?」 養父大人停止戳臉頰,但是這次到底是什麼要求呢,完全無法理解。眨動眼睛向上仰望,養父大人猛然用食指彈我額頭。 「痛!」 「有關於神殿的事情。五之鐘鳴響到辦公室來。」 「……明白。」 撫摸陣陣疼痛的額頭向領主夫婦告別,我與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返回繼續課業。到五之鐘響起為止都持續上課。 繼續閱讀書本的期間五之鐘響起。 「蘿絲梅茵要跟父親談話。我有跟母親及弟妹進行茶會的約定。」 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為雙親久違的歸還似乎真的非常開心,鐘聲響起同時就開始收拾學習用品,用雀躍的腳步奔向本館與弟妹們共度的房間。 我跟養父大人有約定,以小熊貓巴士前往本館養父大人的辦公室。最近眾人看習慣小熊貓巴士了,少有露出驚訝表情的人。「奧普?埃倫費斯特,蘿絲梅茵大人蒞臨。」 「進來。」 我進入房間,看到辦公室裡有整理帶回來文件的文官以及準備茶水的侍從。 勸我入座後,養父大人將除了作為護衛騎士的父親大人以外的人員全都清場。 「之後在呼喚前暫時待命。這邊只要留下卡爾施泰德即可。」 「遵命。」 停下手邊工作的文官跟備妥茶水的侍從們如退潮般離開房間。 全員都不在、連腳步聲都完全聽不到後,養父大人緩緩地吐氣。同時,文官在時多少具有領主風範展露威嚴的身姿完全消失,低頭靠在桌子上。 「都是蘿絲梅茵的錯。」 只有自己人才能看到的身姿,但是意義不明,困惑該如何對待及反應。什麼是我的錯,完全無法理解。 我對父親大人投以求助的視線,父親大人道「有各種辛勞呀。」輕聳肩膀。 「那個,養父大人。關於神殿是有什麼事情嗎?」 對於我的詢問,養父大人只把臉轉向我,露出怨恨表情用溼潤的深綠色眼眸盯著我。 「汝,讓姊姊知道叔父過世了吧。」 「……在說什麼,完全不明白。」 「是說沒有頭緒嗎?」 沒有。 但是,緊緊瞪著我的養父大人似乎有所確信。我從養父大人的言論中思考我能明白的部分。 「那-個,叔父能明白,是前殿長沒有錯吧?但是姊姊無法理解。確實是,嫁給養母大人的兄長大人,去了西側的福祿貝爾塔克吧。是那一位嗎?」 「不是。那是排行第二的姊姊,這次說的是最年長的姊姊。」 養父大人輕輕擺手,追加說明「嫁去埃倫費斯特南側阿倫斯巴赫的姊姊」。不知道呀。 因為我的反應過於遲頓,養父大人霍然挺起身體,焦慮地用指尖在桌面咚咚的開始敲打。 「姊姊表示,從神殿傳來聯絡而得知冬天叔父過世,不記得嗎?」 「向周圍詢問的話,就會得知神殿長過世,是數個詢問中其中之一吧。哪個是那一位呢……啊,莫非是,那個魔術道具信件嗎!?書寫回信就變成鳥飛走,非常令人吃驚的信件。」 回想起奉獻式時變成鳥飛走的魔術道具信件,「就是那個!」養父大人瞬間指向我。終於說通了,這麼說著表情變得超閃亮,緊接著頹然垮下肩膀。 「……是嗎。汝不知姊姊。叔父非常疼愛姊姊,出嫁後似乎也一直保持聯絡。話說如此,姊姊表示將近一年也未得知其死亡實在太過分了,在領主會議期間被狠狠的苛責了。」 養父大人顯得疲憊無力,應該是被那個姊姊反覆諷刺連續挖苦吧。 我當場說不出話。 「那-個,莫非,是在養父大人出生前以次任領主為目標年齡差距頗大的姊姊,是嗎?憎恨成為領主的養父大人,父親擔憂其待在埃倫費斯特必定引起紛爭,而嫁去他領的吧?」 「……確實如此,異常詳細呀。」 ……那個信件的主人,不是前神殿長秘密思念的人呀。沒有張揚真是太好了。 不是偷偷交換思念的純愛信件,似乎只是姪女向叔父發牢騷的信件。 「在前神殿長慎重保管的信件中,有著那一位寄來的信件。嫁去他領依然保持聯絡之類的,感情非常好呢。」 「姊姊跟母親非常相似,叔父因而很中意她吧。」 那樣的神殿長死亡,不是由自己人的領主而是從神殿傳來聯絡,似乎因而被姊姊反覆諷刺挖苦。養父大人作為領主,因為牽涉犯罪問題有著各種狀況而導致報喪懈怠,也只能甘願地接受來自與其感情良好的自己人一兩個挖苦吧。 「就是這般,姊姊似乎要在夏末前來為叔父掃墓。並說希望能對告知叔父死亡之汝致謝。」 「明白。」 特地前來致謝想來是個有禮的人,但養父大人道「汝完全不懂呀。」邊嘆氣搖頭。 「若得知汝為逮捕叔父的原因,那個姊姊想必會用刺痛內心般的刺耳言詞挖苦。雖然打算對於逮捕叔父的詳情保持沉默,但是姊姊在埃倫費斯特還殘留自己的情報網。如果被知道的情況下,汝也必須死心忍耐。」 「嗚!?」 「有限定期限真是得救了。姊姊很執拗。同一件事情會無數次的老調重彈。」 並非有禮之人,似乎是被怨恨非常麻煩的人。 理解到那個麻煩將落到自己身上時,感覺頓時血色全失。 相反於我變差的臉色,養父大人露出仿佛尋得同行夥伴般的好臉色,薄薄浮現惡笑。 「姊姊出嫁的阿倫斯巴赫是比埃倫費斯特還高位的領地。壞其心情在領地間會產生出各種麻煩。也千萬要好好注意。」 ……喔喔,為何似乎變成很麻煩的情況。 第43章 守林故事之归还神殿 雖說在春天領主會議前不得不傳喚商人們,但現在是冬之主的討伐尚未完成、暴風雪還很強的冬天中期。雖想傳喚平民商人們,但並不是能馬上傳喚的狀態。 「在冬之主的討伐結束後,會以奧普·埃倫費斯特之名送出邀請函,請蘿絲梅茵在那更早之前知會本諾等人。什麼準備皆無,是不行的吧?」 被基貝?哈爾登采爾傳喚時的樣子很可憐。神官長低語。這麼說來,記得曾聽說為了要在母親大人老家的哈爾登采爾設立工房,在上級貴族圍繞下商談很是辛苦。從神官長那邊看來好像也是不得不同情的狀態。 「並且,請調整與本諾同行登城的人數並進行報告。文官要按人數對象製作邀請函。」 「遵命。……養父大人,吉爾貝塔商會的代表已經更迭,亦傳喚那邊的代表嗎?」 「啊啊,那邊的調整就交予汝。比起交付其他文官,汝自行處理更能安心吧?」 「誠蒙惶恐。」 「那麼,明日返回神殿,蘿絲梅茵。必須在冬之主拿出真本事前進行調整呀。」 「明白。」 當天的晚餐祖父大人及神官長也一起共進,領主一家團聚這樣的感覺。 夏洛特問我貴族院是怎麼樣的地方,我熱切訴說關於圖書館與史瓦茲、懷斯。 「在圖書館擔當助手的是大的松兔形狀的魔術道具嗎?那非常可愛吧。」 「嗯嗯。在女學生中非常受歡迎。因為新主要贈予新服,是以現在眾人正在考量中。雖預定作成男孩及女孩的服飾,但絕對要別上圖書委員的臂章喔。預定我也一起配戴。」 「一起別上同樣的臂章嗎?想看看作為主人的姊姊與它們一同在圖書館中漫步的姿態呀。期待明年。」 雀躍不已地與夏洛特聊天後,期待地坐立不安的祖父大人向我詢問關於迪塔決勝的事情。果然騎士對迪塔抱有很大的關心,注意到站在養父大人身後的父親大人眼神也微微綻放光芒。 「蘿絲梅茵是使用奇策取勝敦刻爾弗格吧?到底是使用何種奇策?」 「是因應僅限一次的非常規盜寶迪塔而使用的奇策。首先,先將成為寶物的魔物以修塔普捆綁使其無法胡鬧,取得被綁住亦死不了的程度而並不大的魔物。」 「那樣的話,若受到一次攻擊便會被殺死吧?」 我自豪地挺起胸膛回答「呣呣」地歪頭感到疑惑的祖父大人。 「因此,置入我的騎獸中保護其不被殺害。」 「騎獸中是!?」 「就是那樣。若未超越我的魔力,便無法破壞騎獸奪取,在我乘坐騎獸的情況就下不會簡單落敗。」 從傻眼的父親大人與祖父大人的表情考量,果然就騎士的思考方式不會做這種策略。看到神官長佩服似的點頭道:「那個浣鼬有那般使用方式呀……」。 之後,我開始說明對狩獵寶物返回的敵人進行奇襲的事情。凝神傾聽的祖父大人又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 「……就蘿絲梅茵所言聽來,是在競技場中攻擊狩獵魔獸返回的對手,那即便算奇襲亦不怎樣吧?」 「現今的貴族院是以競速迪塔為主流,哪裡都沒有具備盜寶迪塔經驗的實習騎士。因此,誰都未曾考量要在運送寶物途中進行攻擊。」 所以是奇襲,我如此說明。「散慢。……太過散慢」祖父大人的表情變得險惡。好像是想不到是在迪塔決勝中的散慢的樣子。在以盜寶迪塔為主流的時期到底是怎麼樣的狀態呢?只是想想也覺得恐怖。 「但,那散慢的奇襲半分成功半分失敗。埃倫費斯特的實習騎士完全沒有協力合作,敦刻爾弗格當場立刻重整陣勢。」 「……啊啊」 父親大人似乎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般摸著下巴點頭。剛好趁這個機會,我拜託父親大人強化實習生的訓練。 「騎士團長,雖是在這般的晚餐上,我認為實習騎士的訓練亦修正為佳。因這數年間從盜寶迪塔變更為競速迪塔,即便在貴族院有學習協力合作與職務分工的學科,似乎完全無法連結到實踐上。」 「原來如此。近年來素質急遽下滑亦有這般理由嗎?這邊亦優先鍛鍊領主一族的護衛騎士,而推後教育實習生。速速修正。」 騎士團的上層基本上是領主一族的護衛騎士。若他們輪流前往接受祖父大人的超級特訓,對下的教育多少變得敷衍或許也是沒有辦法的。基於城裡遭受襲擊,護衛騎士的特訓優先順位較教育實習生更高。 「是敦刻爾弗格的領地教育踏實、亦或有舍監的魯文老師全力鍛鍊呢?有著埃倫費斯特無與相較的出色協力合作。照這般下去,即便好不容易提升個人魔力,認為埃倫費斯特亦難以在迪塔取勝。」 我說明能協力合作行動的只有領主一族的實習護衛騎士的事情,為他們進行特訓的祖父大人藍眸綻放光芒。 「咈唔,若蘿絲梅茵憂心至此,今後以教育領主一族護衛騎士一定程度的形式去鍛鍊實習生嗎?」 「請像對安潔莉卡與科尼利厄斯那般程度的鍛鍊。我,很期待呢。」 「呣?唔呣,交給我吧!」 祖父大人露出可靠的笑容允諾,受祖父大人特訓到一段落的騎士團看來也會對下面的教育施力的樣子,想來大概在這之後,實習生們會越發強悍吧。 「蘿絲梅茵,結果,奇襲失敗了吧?那之後如何呢?」 養父大人催促我繼續說明,大家的視線轉向我。 「斷然執行了奇襲其二。」 「奇襲其二是?」 「是。若作為寶物的魔獸暴動,敦刻爾弗格對這邊的攻擊亦會減緩;以強悍的魔獸為對手便無需斟酌力道,狩獵魔獸不就變得簡單嗎?在這般考量下,令魔獸巨大化。」 「哈啊!?」 我向瞠目結舌的周遭告知自己做的事情。 「對充滿我的魔力的榴爾果實碎片滴入數滴費迪南大人的超難……不、最具效果的回復藥,讓優蒂特投擲。是考量若掉在周圍,飢渴魔力的魔獸便會隨意吞食,但優蒂特成功投入口中。很厲害吧?」 看我為優蒂特的能幹而非常引以為傲,養父大人露出非常難以評價的表情。 「……啊~。即便是說,不但讓魔獸回復,更任魔獸巨大化暴動這般意思嗎?」 「就是那樣。在敦刻爾弗格應付突然巨大化的寶物時,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與安潔莉卡得以回復魔力,以魔力全力攻擊魔獸取得勝利。」 眾口全都無語的沉默中,只有神官長興味盎然地數度點頭。 「在初次體驗的盜寶迪塔中使用了相當有趣的手段呢。真為你的構思驚嘆。」 「被魯文老師說是彷彿費迪南大人所做的奇策般。」 我向他詢問倒底是使用何種手段呢?我還沒看關於迪塔作戰的資料。 「唔ー呣,或許是有趣的奇策,但無法用來討伐在冬之主。」 「……使用這計策會讓冬之主多餘地變強呀。」 對父親大人的話令我攤了攤手。無法派上用場真是遺憾。然後,在晚餐結束後,奧蒂莉迎接我返回城裡的自己房間。奧蒂莉是哈特姆特的母親。好好仔細觀察,感受到兩人長相相似。 浴室已準備完畢,我脫下衣服準備洗澡。 「今日魔術道具亦要取下喔。」 被莉希爾達這樣說明後取下魔術道具,全身一口氣變重,如同預料動彈不得。儘管如此,考量到是之前是需要完全看護的狀態,感覺是回復到需要七成看護的狀態。腳雖然無力顫抖,但跟之前不同能夠自行站立。 我被莉希爾達與奧蒂莉抱起,在看護狀態下進入浴室。 「蘿絲梅茵大人,感謝讓哈特姆特加入親隨。但,無法不擔心愚子是否沒有造成蘿絲梅茵大人的負擔?有派上用場嗎?」 我把「加速了聖女傳說」這句話吞下肚子,告訴奧蒂莉,哈特姆特彙整領地對抗戰的結果、教導以菲莉娜為首的實習文官們收集情報的方式,作為實習文官的上級生而努力。 「那孩子真的相當熱衷蘿絲梅茵大人,感到他得意忘形時請立刻阻止。眼前彷彿可以浮現出他興奮地冒然行事的樣子,令我不安不已。」 據奧蒂莉所說,我在哈特姆特的心中,是慈悲為懷、謙虛不惜賜予周遭祝福那樣有如是他人般的聖女。我堅定決心要速速破壞那個幻想。回想哈特姆特的言行,我歪頭感到困惑。 ……到底是已經在貴族院的生活中見過實際狀態,雖想認為是已經破壞那份幻想,但感覺沒什麼破壞到呀。無法理解。 洗完澡穿上睡衣後,莉希爾達迅速把我趕上床。正確來說,是魔術道具也沒載上就這樣讓我上床睡覺。 「貴族院周圍有眾人耳目而無法取下魔術道具。今晚取下魔術道具,公主殿下應終於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處於何種狀況。以這般身體淨是亂來。」 莉希爾達看得我心頭發冷,我被唸得說不出話來。在貴族院一直戴著魔術道具而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沒有回復。但像這樣取下魔術道具,很能明白自己在甦醒經過二個月後並沒有很大的回復這件事。 「今日請寬心休息。明日將返回神殿,又將繼續忙碌的日子了吧?」 「便是那般呢。」 要寫信給本諾他們,有許多盡可能見面直接說會比較好的事情。也想要看看孤兒院的狀況、看看工房的狀況,時間接近奉獻式,神官長也肯定有許多需要幫忙的事情。 「我自己在目送公主殿下前往神殿後便可退下,一直忙碌著的公主殿下不得大意。」 「莉希爾達在貴族院一直片刻不離我的左右。請寬心隨意吧。」 「感謝貴言。但,公主殿下。真的敬請當心貴體。與貴族院不同,埃倫費斯特是以公主殿下的身體狀況為最優先事項。」 隨著那樣的話關上燈,我稍微提前了就寢時間。隔天,因為被交代要看準暴風雪轉弱時前往神殿,我準備就緒,在不管何時都可以出發的狀態下開始寫起要給本諾的信。 為了引領貴族院的流行,淋香、髮飾、磅蛋糕會出現在領主會議的話題中。要先通知因為關於係到這件事,在不久暴風雪平息後,領主會傳喚公會長、吉爾貝塔商會以及普朗坦商會的事情。 也寫下,下個土之日開始是奉獻式,在那之前我預定會待在神殿,若有短暫放晴就想要直接交談這件事。 給奧托和公會長的信也寫下同樣的內容。 給吉爾貝塔商會的信同時封入髮飾的訂購單。寫下,希望使用最高級的線,為在成人式上配戴而以紅色為基調,製作柯菈蕾利耶花的髮飾。 「這樣就可以了。」 我將信放入上衣的口袋內點點頭。 那麼,時間好像還有剩。在想著要讀什麼的時候,是明白我在考慮什麼嗎?莉希爾達取出書箱的鑰匙。奧蒂莉向莉希爾達出聲招呼道:「請開啟這裡」,打開一邊的書箱。 「蘿絲梅茵大人,愛爾維拉大人向您贈送二本書。是在哈爾登采爾印刷的書籍。」 被告知書箱裡增加新書,我興高采烈地探頭查看書箱,裡面並列兩本以植物紙作成的騎士物語集。封面簡潔,只有寫上嚴選騎士物語集以及貴族院物語。 有跟那些書本同時裝入的信件,信件內容是:只能在若沒有領主的許可神官長就無法進入的城裡房間裡閱讀、不能帶出房間,這樣母親大人所寫的叮嚀。 沙沙地翻過去瞄了一下,一本是收集母親大人自己中意的騎士物語,只有插圖是以神官長為模特兒。並非是維爾瑪而是由其他畫師所描繪的插圖,模特兒是神官長這件事一目瞭然。是根據維爾瑪為得到畫具的謝禮所贈送的圖去描繪的嗎?母親大人並未說明而無法得知,但比起維爾瑪所畫的神官長那份閃閃發亮更添三成。 雖然嚴選騎士物語集無疑是騎士的故事,但收集的故事全都是比例偏重戀愛的故事。 然後,據奧蒂莉所言,第一本是在派系的茶會上秘密販售,順著那時的熱潮而作成第二本的貴族院物語的樣子。那是彙集母親大人她們所知道的貴族院戀愛傳聞的校園愛情故事短篇集。由母親大人及志願者執筆的樣子。 「……我不知道母親大人具有這般才能。」 「愛爾維拉大人在實習文官時期便是擅長書寫這般文章的大人喔。最近,說是找到令她愉悅的興趣,非常地生氣勃勃。」 「奧蒂莉也讀過這本書嗎?」 「嗯嗯,很盡興。」 母親大人為了製作神官長的書而在自己老家土地上從植物紙工房建到印刷工房,我被她這樣的熱情所壓倒,沙沙地翻動書頁。 ……若是貴族院的校園戀愛的話,我想插圖的男性別全都只有神官長比較好喔,母親大人。 在讀完一個騎士物語的故事時,被告知要返回神殿,我合上書本。 為了要為我送行,親隨們也一同行動。神官長、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與埃克哈爾德已經在那裡等待,我向那邊走向前,丹米爾與安潔莉卡也與我同行。 「安潔莉卡亦要進往神殿嗎?尚未成人,亦可跟隨前往城以外的護衛任務嗎?」 我來回張望神官長與安潔莉卡,神官長俯視幹勁十足的安潔莉卡,輕輕點頭。 「雖尚未完成成人式,但已十五。周遭憂心的課業已完成、本人具備幹勁。更何況,沒有女性騎士甚為困擾呀。」 與洗禮式由親人打點時不同,已經是不得不由我自己挑選自己親隨的年紀。我被交代,如果想在奉獻式之後挑選成年女性騎士,選擇就好。 「蘿絲梅茵大人,我終於可以挑起護衛任務跟隨。請讓我執勤。」 「若騎士團長與養父大人已給出許可,我便無妨。」 我取出小熊貓巴士,之前已經習慣的艾拉坐進後座,安潔莉卡像以前布麗姬特那樣坐進助手席。 教導安潔莉卡繫安全帶的方法後,我握住方向盤,神官長的工作用品不斷搬入塞滿後座。 ……比我的行李還要多。 「蘿絲梅茵大人,準備就緒了嗎?」 在我點頭回應丹米爾的發言後,丹米爾舉起手。神官長看到後,將視線轉向在門旁待命的諾伯特。 「請開門。」 在諾伯特的號令下,門大大開啟。說是暴風雪轉弱,依然下著雪。藍披風與土黃披風飛入其中。我踩下油門以免跟丟。 聽到背後傳來「請慢走,蘿絲梅茵大人」的聲音。 「蘿絲梅茵大人的騎獸真舒適呢。令人吃驚。」 「咈呵呵。是吧?是可愛便利的出色騎獸。」 我眼神瞥過載著艾拉、裝滿廚具、自己的行李與神官長的工作用品的後座,在雪中開往神殿。 「安潔莉卡,神殿的侍從們皆為灰色神官與灰色巫女。但同於丹米爾與安潔莉卡,皆盡心侍奉我。」 貴族強烈蔑視神殿。丹米爾是為了補償自己的失敗而以左遷的形式前來神殿,布麗姬特是抱有為了伊爾格納什麼都可以忍耐的心理準備成為護衛騎士,因此他們對侍從的態度並非明顯嚴苛。 正因如此,新的護衛進入神殿需要非常地慎重。 「……非常不明白。蘿絲梅茵大人希望我如何做呢?」 「僅僅,別明顯厭惡同樣侍奉我的同伴便感欣喜。」 「那ー個、厭惡?明顯?……有種似乎能夠明白的感覺。」 ……是不明白! 「安潔莉卡若能與神官及巫女侍從和樂融融地工作便感欣喜。」 我簡潔說明並瞥向安潔莉卡觀察她的樣子,露出憂鬱美少女表情的安潔莉卡表情瞬間明亮起來。 「明白了。請交給我。」「歡迎回來,蘿絲梅茵大人。」 返回神殿,以弗蘭為首的侍從們大家都出來迎接。神官長的侍從們從小熊貓巴下搬下行李,我的侍從們與也一起開始動作。艾拉前去幫忙在搬運工作器材的維爾維,莫妮卡則開始搬運我的行李。 「蘿絲梅茵大人,協助他們亦可嗎?」 薩姆提出協助神官長侍從的請願,我輕輕點頭同意。行李有相當的分量,若不能早點取出就無法收起騎獸。一時間弗蘭與弗裡茨也為了將行李搬入神殿中而開始動作。 「那麼,我也來幫忙。」 「吉爾請等一下。」 我制止吉爾去做與薩姆同樣的行動,將裝在口袋中的信交給吉爾。 「趁著現下暴風雪轉弱,請捉緊時間為我送往普朗坦商會。然後,請傳達這邊是要給吉爾貝塔商會的信、這邊是要給公會長的信。若說明有要被領主傳喚的事情,便能明白事情的重大。」 「立刻出發。」 同行前往伊爾格納與哈爾登采爾的吉爾,與普朗坦商會及吉爾貝塔商會連繫最深。因為曾就近看到他們的辛勞、作為工房代表被捲入貴族們亂丟來的工作,吉爾接過三封信,臉色大變的跑出去。 在大家的協助下,迅速將行李搬入神殿完成,把後續交給神官長的侍從,我帶著自己的侍從返回自己房間。先一步回房的妮可拉準備好茶水與點心。 我向大家介紹代替布麗姬特之後在神殿進行護衛的騎士安潔莉卡。 「作為侍奉蘿絲梅茵大人的同伴,我想若能協力合作便佳。」 弗蘭他們對以爽朗的表情說出這句話的安潔莉卡露出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似乎對該如何對待沒有貴族風範的安潔莉卡感到困擾。看到丹米爾按住額角嘆氣,領悟到這並不普通,弗蘭苦笑似的彎曲嘴角。 「我是在神殿陪同的侍從長弗蘭。蘿絲梅茵大人有像安潔莉卡大人這般的護衛騎士前來甚為可喜。今後敬請多多指教。」 丹米爾與安潔莉卡站在門前,開始對關於神殿的護衛工作進行種種確認。有許多就算只用講的或是實際見到,若沒有試著行動安潔莉卡便無法理解的事情。 「弗蘭,不在期間的報告拜託了。」 「遵命。」 孤兒院雖有數名感冒的孩童,但沒有發生特別問題回復的樣子。工房的冬季手工副業及印刷都很順利,好像不特別有問題題。 「在暴風雪停止接近春天時,普朗坦商會與吉爾貝塔商會被傳喚進城。因此,我想,會在奉獻式前的期間提出會面請求,在看準暴風雪轉弱時進行會面。請事先準備孤兒院長室以便不論何時進行會面亦不成問題。」 「遵命。」 在聽完全員的報告時,吉爾滿身是雪的回來。為了讓牙齒打顫的吉爾盡可能取暖,我在暖爐旁聽取報告。 「本諾大人說,果然來了嗎。之後會跟公會長與吉爾貝塔商會都取得聯絡,明天想要在暴風雪轉弱時進行會面。」 「無疑是魯茲的預告吧,事先準備孤兒院長室也拜託吉爾了。」 「是。」 我向大家傳達將在下午前往孤兒院,確認孩童們的樣子與手工副業的進度狀況,然後看向吉爾。 「那麼,吉爾速速更衣。在將要忙碌時感冒就糟了。」 「遵命。」 如同宣言,我在午餐後巡視孤兒院、仔細觀察孩童們的成長情況、向迪莉婭確認迪爾克是否沒有問題。迪爾克好像不特別有問題成長茁壯的樣子。 「最近淘氣起來,怎麼講也不太聽得進去。」 「迪莉婭講的就好好聽進去了。因為我是好孩子呢,蘿絲梅茵大人。」 「真是的ー!迪爾克老是撒謊!」 雖然迪莉婭是用生氣的語氣說出口,她的臉上有著笑容。好像建立了良好的姊弟關係而令我安心。 隔天,看到在接近三之鐘的時間點暴風雪轉弱,弗蘭將為前往幫忙神官長的隨身物品放在桌上,取而代之抱起一本書。 「蘿絲梅茵大人,請前往孤兒院長室。在讀書期間便會抵達吧。」 如同弗蘭所說的,在抵達孤兒院長室前,吉爾就送來「據說要前來」的聯絡。 我在為了不管何時前來都沒問題而保持溫暖的孤兒院長室中開始讀書。 「前來叨擾,蘿絲梅茵大人。」 普朗坦商會的本諾、馬爾克、魯茲,吉爾貝塔商會的奧托、提奧、雷恩,以及,公會長及二名輔佐,似乎是在雪中走來,誰都沾滿雪。 他們脫下大衣、帽子,走上二樓。 「本日承蒙撥冗,甚為感謝。」 環視顯得面對不能失敗的大工作而滿溢緊張感的緊繃臉孔並列,我勸他們入座。 ************************************************ 對不起。久違的預告詐欺。 城裡的對話寫得很開心,而無法寫到與本諾等人的會談。 明天是真的,被傳喚的商人們。 第44章 守林故事之被传唤的商人们 「丹米爾進行討伐準備。準備完成後在這個房間集合,前往騎士團的訓練場。蘿潔瑪茵在此待機。」 前往討伐冬之主的全都是成年騎士,實習生不會被帶去。允許跟我同行前往神殿的安潔莉卡這次負責留守。 我被命令跟實習護衛騎士們一同待機,在基貝?伊爾格納等人離去的房間裡再度坐下。莉希爾達馬上去拿來我的防寒用具。 「若能將在貴族院的實習騎士等人帶去參觀,就能成為很好的學習吧……。」 「那般危險事情,是不會給出許可的喔,公主殿下。」 「確實那般呢。背負多餘的包袱只會成為騎士團諸君的負荷。」 對無法普通進行協力合作的實習騎士們而言,觀看騎士團的實戰能成為學習;但騎士團絕不會將在那激戰中只會成為障礙的實習生帶去。 至少,若有錄影機就好了。我那樣想著,邊喝著茶待機。 丹米爾以穿著毫無空隙的鎧甲、披上披風的狀態返回。之後,神官長也身穿鎧甲、披上披風返回。 「久等了。前往騎士團的訓練場。」 我讓莉希爾達與實習護衛騎士搭上小熊貓巴士,駕著小熊貓巴士在暴風雪中為了不跟丟神官長與丹米爾的披風而奔馳。 到達訓練場時,騎士已經成排並列。我看到父親大人、埃克哈爾德兄長大人、蘭普雷希特大人都並排在那裡。明白他們為小熊貓巴士的登場感到吃驚似地瞪大雙眼,我對他們小小的揮了揮手。 「久候了。」 隨著神官長的發言,全員一口氣下跪。我也從小熊貓巴士下來,站到神官長身旁並排。 「埃倫費斯特的聖女要向神獻上祈禱,授予我等祝福。」 我走到下跪的騎士們面前,取出修塔普,高高舉起手。為了向如此多的人數分發祝福,我集中魔力,向英勇之神獻上祈禱。 「賜予諸位火之神萊登謝夫特的眷屬英勇之神安格里夫的貴加護。」 看慣的藍光自修塔普飛出,從騎士團的上方灑落。雖然因為人數眾多,使用的魔力在想像之上,但疲勞感比前次與雪嵐虎戰鬥時更少。果然,因為優雷姆融化魔力塊的關係,魔力似乎是增加了。 「感謝聖女的祝福。之後到討伐結束前別離開北館。請實習護衛騎士好好監視。科尼利厄斯,好嗎?莉希爾達,我等的看家就拜託了。」 「是!」 「充分明瞭,費迪南大人。」 因為被交代之後要返回城裡,我與莉希爾達一同搭上小熊貓巴士。返回城裡是由實習護衛騎士帶路。我以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安潔莉卡與蕾奧諾娜的披風為目標飛出去,背後響起「準備出擊!」這樣的聲音。因为骑士团大半前往讨伐、护卫人数减少之故,在讨伐结束之前,我与夏洛特被禁止离开设有结界的北馆。 待在北馆这部分不成问题,我就在读书、与夏洛特进行茶会中渡过。……这大概是苏醒之后过得最为悠闲的日子。 今天我也跟夏洛特进行茶会。「姊姊大人好不容易才从贵族院返回埃伦费斯特,却立刻就前往神殿,返回城里又忙於社交。想要举行只有我跟姊姊大人两个人的茶会。」夏洛特对我说了这麼可爱的话,我是不可能会拒绝的。 仔细想想,只有我跟夏洛特两个人的茶会什麼的,是从二年前被威尔弗里德妨碍的那场茶会以来头一次。 「因为这数日间,父亲大人也好、母亲大人也好都会待在房内,从以前我就很期待冬之主的讨伐开始。」 这好像是能与忙於社交的双亲悠闲渡过的贵重的数天。我倾听夏洛特讲起那样的回忆。虽然梅尔基奥很常出现在话题里,但几乎没有年龄相差一岁的威尔弗里德的身影。这是因为威尔弗里德是在维萝妮卡生活的东馆成长的关系。 「兄妹如此不同,感到好寂寞呀。」 「……就我而言那为理所当然,没什感到寂寞。但是,待我严厉的祖母大人待兄长大人非常地温柔,那令我甚为羡慕。」 维萝妮卡似乎对与养母大人相像的的夏洛特抱持严厉的态度。我的往事会是关於在神殿成长之事,不能随便聊起。不知道母亲的面容、在父亲大人的拜托下,交由神官长照顾。 因为好像不管说什麼都会出现破绽,回想著设定,我回答得很简短。察觉到这似乎是我不想回想起的艰辛话题,夏洛特改变了话题。 「下次请再说说神殿的事情。比起那个,若是姊姊大人成为领主,想要怎麼做呢?」 「我并不会成为领主喔?」 「……不是那个意思。老师予我课题,问我,成为领主将要如何治理领地呢?想要稍稍试问看看,若是姊姊会作何回答呢?」 是孩子们之间「长大要成为什麼?」那种聊起彼此将来梦想的感觉吗?咈咈,我听著夏洛特的话那样思考。 ……若由我治理的话,会成为怎样的领地早就决定好了! 「若我成为领主,会是满满书籍的领地。是有许多印刷工房、不断从各自汇集想要付印的原稿的书乡。每日、每月都会自哪里的工房诞生新书,并赋予向领主赠书的义务,我将最先得到新书。书籍增加到必须不断扩建、设立图书馆的程度,亦向领民教授文字,让阅读的乐趣向大众普及,成为众人皆喜好阅读的领地……啊啊,何等美好!何等幸福!那就是我的理想乡。」 ……喔唔!?糟了!冷场了! 夏洛特露出呆滞的表情注视我。我好像有点亢奋过头了。 「当、当然是梦想呢。并不认为能立刻实现。……为将其成为现实,努力是不可懈怠的。」 「姊姊大人真的很喜欢书呀。」 咯咯笑著的夏洛特脸上展露出带有「真没办法的姊姊大人」这种感觉般的温煦笑容。实习护卫骑士及侍从们也露出忍住笑意的表情,莉希尔达则是一脸完全傻眼的样子。 ……啊啊啊啊啊啊,失败了。应该回答得更加帅气的呀!虽然脑海里完全没有浮现出什麼帅气的回答就是了!谁来给个标准答案呀,please! 我们用著茶,在聊著关於贵族院里提升成绩委员会的活动、听夏洛特说今年儿童房间状况中渡过。 莉希尔达领悟到我若跟夏洛特在一起就会积极努力,於是安排我们两人一起练习菲修琵鲁琴与作为新娘修业的蕾丝编织及刺绣,我为了展现好的一面给夏洛特看而充满干劲。 我有种自己**控於掌心的感觉。]没有办法,我想成为对夏洛特而言很出色的姊姊。想要夏洛特认为「姊姊大人,好厉害」。 虽然有著想要阅读的想法,但在一针一线刺绣花朵之间,回想起丽乃时代。「来来,做吧。把书合上!」被那样说著,我被强迫去刺绣。认为就算不特意做这样的事情,基本上服装有买来之物、布料有印染好的、裁缝机也能进行刺绣。这样的记忆在我脑海中复苏。 ……被我认为派不上用场的主妇创作竟然会这样派上用场。 在连续数天可以说是优雅也可以说是郁闷的日子后,自目睹到间歇的放晴增加得以知道,冬之主的讨伐好像是结束了。 从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那里听说,疲惫不堪的骑士们返回并被轮流给予休假,是之后又经过数天。 在大家在回复日常之时,我展开行动。我写信说明,基於要增加造纸工房而得到基贝?伊尔格纳的协助、今年只在哈尔登采尔设立印刷工房、古腾堡也要为明年在其他领地增设印刷工房而进行准备、想要关於增设印刷工房进行的事前准备的资料、以及神官长想要楠栖荹纸等事情。将信交给莉希尔达,要她拜托文官将信件与邀请函一同送去。 顺便,我也先向养父大人送出记录神殿的会谈内容以及与基贝?伊尔格纳会面结果的报告书。虽然认为神官长那边会进行相关报告,但我被交代要报联商(报告、联络、商量),而且神官长视角的报告与商人视角的我的报告也可能有所不同。 就算说是为了商谈而传唤商人,大概是不会允许平民的本诺等人直接答话。若基本上就只有向商人下令的话,为别被胡乱指派工作过头,事先跟养父大人说好能做到哪个程度的事情会比较好。 ……在这里若让养父大人按往常的气势胡乱指派工作造成本诺先生等人失败,就不是商人的失败,会成为埃伦费斯特的失败了呢。 不同於至今若失败就替换掉失败的商人首脑、店铺倒掉就交给新的店铺去做。以王族或克拉森博格为对象,若失败时,被替换的首脑就不会是商人,而会是养父大人了。 ……喔喔欧、好恐怖、好恐怖。騎士們全員回歸原位,城裡回歸日常。我被許可前往本館,是在我對騎士團賜予祝福後經過一星期的時候。 因為關於報告書的事情,我被傳喚到養父大人的辦公室。 「蘿潔瑪茵,汝之社交處於令眾人抱頭的狀態,關係到商業,汝真的相當強呀。」 「因為人是有擅長與不擅長之事的。」 ……像平民區那樣隨意商量的方式要來得輕鬆呀。貴族的社交很困難耶。 表達方式太過迂迴,也有至今尚未明白或是理解稍有偏差的事情。在茶會的反省會上與母親大人她們交談時,我才注意到自己經常做出偏差的解釋。互相以迂回的措詞交談,就算彼此解釋有所差異,就只有對話本身能夠毫無違和感的成立,好恐怖。 「能訂下貿易契約的領地數量是兩個。不更為增加嗎?」 「關於淋香與髮飾,似乎隨著埃倫費斯特的貴族間開始流行而增加許多工房,但在與大領地訂下契約的情況下,不知道顧客會增加到何種程度。」 姑且是以貴族院的學生比例大略估算過,但若能訂下契約的領地很少、基本上就是會缺貨的商品的話,看到高商機而確保商品的商人會變多。 「商品不足造成訂下契約的對象抱有不滿,會導致本利全失一無所獲。而且,因植物紙相關有受到契約魔術束縛,工房並未先行增加。過於急遽增加貿易對象……不是會變成違反領主間的契約嗎?」 我的「想來奧普?埃倫費斯特會在下次的領主會議上遭到責問」這樣的心聲好像有好好的傳達出去。 養父大人當然不用說,要同行前往領主會議的文官們也點頭同意。 「理解要嚴格挑選締結契約對象的理由。另一件事,這裡的……實際處理商品的是商人,亦要將平民區加入針對領主會議收集情報的場所當中為佳,這一提案……。」 「是。」 「如同汝之報告書所寫的,我亦有同感。但是,文官側表示,即便不與商人協調,他們若被下令便會按令行動。那至今並未產生困擾,對要自平民區收集情報而顯得面有難色。」 「……會自願前往平民區的文官相當特殊呀。」 會興高采烈地前往平民區的文官,孤陋寡聞如我就只知道一人再無其他。因為平民區惡臭汙穢,貴族絕對不想靠近,這點我也可以理解。 「雖然確實要收集平民區的情報為佳,但我認為盡快由官方主導去進行平民區的整理為佳。我自出入蘿潔瑪茵工房的商人們聽聞,埃倫費斯特的平民區在他領商人看來,似乎是髒汙缺乏魅力的樣子。」 「……外地的平民區很漂亮嗎?」 平民區是汙穢的地方,因為是平民居住的地方所以沒有辦法。有那種意識存在的養父大人瞇細眼睛,那點,站在養父大人身側待命的文官們也相同。 「不知外地的我並不知曉。但自亦周遊外地城鎮的旅行商人聽聞,認為是完全不同。」 「……咈呣。」 「至今,他領的貴族或商人前來拜訪埃倫費斯特這種事本身就很稀有,淨是僅僅知曉埃倫費斯特狀態者吧。但是,之後若來自中央或克拉森博格的商人看到埃倫費斯特,將會作何感想呢……?」 我試著訴說這樣的平民區在貴族區、也就是領主跟前,或許會連帶降低商品評價也說不定。但文官們好像無法領會。 「平民區與貴族區相異。如同至今一般,貴族在貴族區款待不即便佳嗎,蘿潔瑪茵大人。」 與文官不同,曾實際走訪平民區、具有漫遊平民區經驗的養父大人理解到我想表達的事情,他提起嘴角,環視文官們。 「與人約好要前往拜訪,對方卻未修整儀容、約定好的物品亦未備妥充足數量,以自庭院、玄關到走廊皆滿是淤泥的狀態迎接客人,這樣擁有侍從的貴族,周遭看來會作何感想?若僅有進行會面的房間與主人打點整齊,會得到正面評價嗎?蘿潔瑪茵是在說那個。」 文官們猛然將臉轉向養父大人。 他領前來的人們在進入貴族區前會先經過平民區。雖然這個城鎮的人們將貴族區與平民區分開稱呼、視為完全分別的場所去考量,但外地會一起視為是埃倫費斯特的街道。 養父人人舉出切實的例子,這令文官們表情緊繃起來。 「深切明瞭。緊急將平民區整理的賞心悅目是必要的呢。」 ……嗯嗯。 「無須先將平民一時全員逐出以改建街道嗎?」 ……咦?什麼? 「因魔力並未那般有餘裕之故,要改建街道很是吃緊。總而言之,試著設計要如何改建嗎?」 ……糟了。如果交給養父大人與文官,街道的整頓也莫名有種很危險的感覺! 「請稍等一下。看是要支給平民讓平民汲取穢物、或是打掃街道、或是將洗手及沐浴義務化、或是整理周身等,從做得到的範圍著手吧。」 「對呢。如同蘿潔瑪茵所言,並沒有為平民區大肆改造的餘力。魔力不足很是困擾。」 ……不,我並不在是說魔力的事情喔? 多虧埃倫費斯特的魔力並不足,平民區才能迴避過於突然戲劇性的超級全能住宅改造王,話題得以朝踏實改善的方向作結。 我安心地鬆了一口氣。完全沒想到只是稍作提議會造成這樣的展開。險些就重蹈哈塞小神殿的覆轍了。好危險、好危險。在認為已經稍微成功讓文官們具備平民區包含在埃倫費斯特之內的這一意識的那天之後,數天後的三之鐘,商人們抵達。 基於要事先收取普朗坦商會送來的資料、過目,普朗坦商會提出想要謁見的請求。於是只有普朗坦商會在上午登城,其他人則在下午前來。 「有數名文官將會同席。似乎是想先看看你是如何跟商人交涉。」 好像是因就算明白必需要從平民區收集情報,至今都只有下達命令,不知該如何應對是好的樣子。 「想來亦有確認年幼的你是否未被商人操控於掌心這一意味。拒絕顯得不自然,是以予以應許。請深切注意表情的變化、感情的抑制。」 與平民區的關係是我最大的弱點。神官長以小聲到周遭聽不見的聲音低語。 「若那被觸及,無法預想你會如何暴走。別像讓愛爾維拉注意到蘿潔瑪茵重視與普朗坦商會的聯繫、並不想解除契約魔術那般,任其領悟到那對你而言的重要性。……這會將他們暴露在危險中。」 若對你抱持惡意者得知你的弱點將會如何,可以預想到吧?被這樣詢問,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到返回神殿為止,絕對要抑制感情。」 「……是。」 我與神官長帶著自己的護衛騎士與侍從,進入普朗坦商會的三個人所等候的房間,房內已有四名文官並列。然後,那個場合似乎也傳喚了基貝?伊爾格納與維克托,看到他們坐在椅子上等候。 在結束漫長的問候後,我接過拜託普朗坦商會準備的資料過目。在那期間,神官長通過普朗坦商會購入楠栖荹紙。 本諾的資料中仔細寫下哈爾登采爾的事前準備以及自己設立工房時的程序。這一絲不苟的文字是出自馬爾克的手筆。若將這個付印分配給基貝他們,各個土地就能去進行必要的準備吧。 「多虧普朗坦商會的資料,似乎能夠決定下個印刷工房要設立在哪裡,很能明瞭造紙工房將作何準備為佳。幫了大忙。」 「能幫上蘿潔瑪茵大人比什麼都好。」 「關於古騰堡前往哈爾登采爾,會在春季祈禱式時同時前往。然後,為在各地設立造紙工房,會安排擔當教師的工匠三名、負責設立埃倫費斯特紙協會的人員,前往準備完成的工房。伊爾格納、哈塞、孤兒院會各派遣出三名以擔當教師,普朗坦商會沒問題嗎?」 造紙工房是在準備好工房及道具後將派遣人員前往。要製作網篩(簀桁)、備齊道具及工匠,這是無法立刻達成的。毫無疑問,他們在自哈爾登采爾返回後就得要前往造紙工房。 「沒問題。承蒙顧慮甚感欣喜。」 然後,我向本諾傳達,按資料中能夠生產的商品數量,決定要向兩個領地締結契約的要求。 我與本諾在感受著文官們認真的視線中進行洽談。已經用信件傳達,順利傳達到了。本諾難以啟齒似地說出「要解除契約魔術嗎?」。 「是。果然,考量到必須作為產業推廣到全埃倫費斯特、並向他領販售的事情,那是不相稱現況的契約。奧普?埃倫費斯特亦那般考量。」 注意著表情不能僵硬,我展現出笑容。 最初締結的契約無疑要毀棄。在作為領地的產業培育的這個時候,設置工房需要我的許可而不是領主的許可、販售不得不經由魯茲所在的普朗坦商會,許多人會很困擾。 我談起代替毀約所支付的金額與關於之後普朗坦商會的待遇。 「奧普?埃倫費斯特的顧慮令我等不勝感激。」 「期待之後的普朗坦商會喔。」 站在本諾身後待命的魯茲,臉上沒有浮現任何感情。他露出不知何時養成的商人的諂媚笑容,注視著我。 下午加入公會長及奧托等人的商談非常簡單就結束了。領主就只是待在現場,就僅僅是個確認至今協商好的內容的會談。不被允許直接回答的商人們只是作為既定事項聽取文官們的話。儘管如此,能先行協商、讓商人那邊的意見傳達這點,跟至今為止是截然不同的。並不是貴族特有的胡亂指使,而是在可能範圍之內的命令。 「那麼,在這裡簽字。」 最後取出的,是解除契約魔術的羊皮紙。那是上面只寫著二個契約魔術的編號與將其解除這樣內容簡潔的文章的紙張。 跟締結契約時相同,寫下名字、押下血印。在本諾與魯茲之後,只有我被文官給予能以魔力簽字的筆,我用那個寫下名字。我寫下的名字不是締結契約時的瑪茵,而是蘿潔瑪茵。 隨著我簽字完成,羊皮紙被金色的火炎包覆,燃燒起來。瑪茵、魯茲和本諾的契約就這樣簡單地燃燒殆盡。 隨著細微的聯繫被喀嚓喀嚓地切斷,我宛如要被與重要的依靠分開般,自己的心頭因無法言喻的不安而搖擺。「就算沒有契約,關係也不會改變吧?」想要這樣問本諾及魯茲。想要得到「不會改變」這樣明確的答案想要得不得了。 回想起自己被交待要抑制感情直到返回神殿,我加重對腹部的施力。 「咈。這般便能沒有問題的拓展造紙業與印刷業了。」 「因為令開設工房停帶不前的原因消失了呢。」 文官們同意奧普?埃倫費斯特發言的聲音,聽在我耳中非常地刺耳。 ************************************************ 與夏洛特一起進行新娘修業。 然後,解除契約魔術。 接著,返回神殿。 第45章 守林故事之终章 “在婚约式结束的同时,领主会议的出席人员也确定了。我在此作为奥普向预定前往贵族院的诸位发放胸针。” 胸针实际上是由哈特姆特他们准备材料、费尔迪南动手制作的,不过在公开场合由我来发放。首先要发放给我和费尔迪南的亲随们。 “若是没有大家的协助,我和费尔迪南如今是不可能站在这里的吧。” 若是没有尤斯托克斯和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的支持,费尔迪南不可能撑过一年半的阿伦斯巴赫生活吧。若是没有在阿伦斯巴赫被安排到费尔迪南身边的新亲随们,我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统筹好领地的事务。 若是没有我的亲随们毫不迟疑地鼎力相助,我也无法成功救出费尔迪南。当下还无法立刻任用旧阿伦斯巴赫的贵族们,所以我的亲随们在人员短缺的情况下加倍地奔劳了。我向大家表达了慰劳之意。 “忙碌的日子尚会持续一段时间,还请各位多关照了。” 发放完亲随们的胸针,就轮到领主会议的出席人员了。由施泰拉尔选拔的骑士团成员们,由费尔迪南选拔的文官们,以及由塞尔吉乌斯和菲希勒选拔的侧侍们——费尔迪南客居阿伦斯巴赫期间被他判断为可信任者的贵族们,构成了出席人员的主体。我也被吩咐,在亚历山大的亲随们就从这些人里选择。 “侧侍们必须先行一步去整理宿舍吧?挑选勤杂人员的任务也交给你们了。奥普、领地名和领地色都改变了,今年的领主会议注定不会轻松吧。不过,我期待着身为大领地文官的你们的实力。对于骑士们的强大和不屈,一度共同作战的我也有充足的了解。领主会议期间,请诸位多关照了。” 胸针领到手上,众人似乎涌出了领主会议迫在眉睫的实感。每个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在我发放胸针的同时,哈特姆特说明了因兰斯内维的骚乱而失去庇护者的孤儿们的安置方式。为他们提供的待遇基本上和埃伦费斯特的肃清中产生的孤儿是一样的。 我作为奥普担任他们的监护人。已经结束洗礼式的孩子在神殿作为青衣见习生活。洗礼前的孩子进入孤儿院。拥有魔力、持有自己的魔术具的孩子可以作为贵族接受洗礼。没有魔术具的孩子若是有足够的资质和努力,也可以获得魔术具,离开孤儿院成为贵族。 “蕾蒂希雅大人也因兰斯内维的骚乱而失去了家族的庇护,所以会和其他孤儿一起进入神殿生活。依照王命,我预定在结星之仪后将她收为养女。然而,那个,我的结星之仪最快也要在两年后才能举行,所以暂时只能如此安排。” 贵族们骚动起来。“仍然保留蕾蒂希雅大人的领主候补生地位吗”“把领主候补生送入神殿这种事……”诸如此类的议论传入耳中。 “年幼的贵族出入神殿、向神献上祈祷——为了获得更多加护,这是很有必要的。通过在神殿生活、日常进行祈祷,他们将来会成为更优秀的贵族。” 经由领地对抗战上的研究结果发表和在贵族院进行的奉纳式,这早已是众所周知的情报。然而,阿伦斯巴赫的贵族们碍于迪特琳德的态度并没有好好参加奉纳式。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尚未得知,世间对神殿和神事的态度正在改变。 “为了让亚历山大的孩子们能受到尽量多的加护,我推荐年幼者出入神殿、参加神事。与此同时,为了让领民们跨越身份之差、平等接受教育,我将会开设神殿教室。我的目标是——包含平民在内,让亚历山大领民的识字率达到100%!” 总觉得听到了“哈?”这样的反问。是我的错觉吗?台下的贵族们好像都懵逼了。费尔迪南带着呆然的表情轻轻咳了几声。我似乎激动过头了。我也清清嗓子调整好心情,开始说明亚历山大的现状。 “正如诸位所知,曾经的阿伦斯巴赫凭借着与兰斯内维的贸易而在领地间的竞争中取得了优势地位。然而,既然新任赞腾已经得到了葛里托利斯海德,其它国界门应该很快就会开启了吧。” 唯一开启了国界门的领地——这个优势已不复存在。事到如今,这里反而极有可能成为唯一一个国界门被关闭的领地。曾用被关闭的国界门作为笑柄嘲讽埃伦费斯特的阿伦斯巴赫贵族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鉴于以上诸事,为了引领亚历山大成为受人尊敬的大领地,我们必须培育全新的产业——这点诸位想必能够理解吧。” 贵族们对我的话表现出了赞同之色。偷瞄了一眼费尔迪南,他微微颔首,这样子继续说似乎没问题。我把视线转向前方。 “主城内设有用安毕肯建构的新研究所,有志文官们曾做过的兰斯内维香料与砂糖的本地栽培研究,已经统筹到那里进行了。寻找砂糖替代品的研究也在计划之内,我很期待今后的研究进展。砂糖的栽培若能成功,亚历山大的地位必然会上升吧。然而,这些研究并不能在短时间内得出成果。” 摸索出保证产量稳定的技术是相当耗时的。在研究进行期间,亚历山大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呢。 “至今为止,我一直在埃伦费斯特着手培育新产业。为了将同样的产业引入亚历山大,我已向奥普·埃伦费斯特求得了许可,将自己的专属职人们转移到此地。和埃伦费斯特同样,我将在亚历山大兴起造纸业和印刷业,同时也计划开设新餐厅。” 贵族们骚动起来,视线集中在养父大人一行身上。这些产业绝不该向他领流出——贵族们的想法一览无余。神色不为所动的养父大人轻轻点头。 “我并非夺走埃伦费斯特的产业。埃伦费斯特和亚历山大会合作共荣。为了降低纸与书籍的价格,必须向市场供给更多商品。从原料供应的角度考虑,造纸业由单个领地独占是不可能的。” 造纸业若是过度兴盛,山林会被砍伐殆尽。虽然可以用治愈魔术催生林木,但这就意味着每次砍伐林木都需要大量的贵族投入治愈。 “印刷业亦是同理。埃伦费斯特境内已有数个印刷工房,但并非所有工房都在印刷同样的书。每个工房印刷的书籍是不一样的。亚历山大增设了新的印刷工房,并不意味着埃伦费斯特的印刷业会被击溃。” 这些话同时也是为了向从埃伦费斯特前来的奥普夫妻的亲随们表态。亚历山大会将支柱产业尽数夺去——埃伦费斯特的贵族们所担忧的事,并非我的本意。“增设印刷工房、印刷大量新书,这可谓是意义重大。印刷业若是能在复数领地同时运作,我的图书馆馆藏也能通过呈缴制度进一步充实起来吧。” “萝丝梅茵,真心话说漏嘴了。” ……失败,失败。稍微说溜嘴了呢。 费尔迪南轻轻瞪了我一眼,但我用笑容蒙混过去,继续演说。 “而且,虽说要开设餐厅,但埃伦费斯特和亚历山大的环境气候迥异,要在亚历山大完全重现埃伦费斯特的菜肴是不可能的。结合各地的本土产物推出菜肴才是重点。亚历山大的餐厅预定要以海产为中心开发全心的菜单。” 我表明了亚历山大不会在商业上和埃伦费斯特发生正面冲突的主张,同时环顾在场的贵族们。 “支撑以上数个新产业运作的主体,都是平民。亚历山大的新产业需要贵族和平民协作培育。为了领地的发展,对平民的教育是必不可少的。” 我述说了提升识字率的重要性,并宣布了神殿教室粗略的运营计划。虽然学费低廉,但和平民同堂求学还是让一些贵族面露难色。也有人对孤儿院的孩子们能够免费听课这点提出质疑。因为孤儿们的后盾是我,所以孤儿们的学费等同于由我负担;不过,对此无法认同的人也是有的吧。 “……这目前也许尚不能得到诸位的理解,但和立场不同的人交流也是十分重要的。自然,我也无意否定,至今为止各家庭自行聘请教师的教育模式。” 我无意侵占教师的工作,而且神殿教室的授课范围只到贵族院中学年为止,授课水准也最多只能和中级贵族相当。对领主一族和上级贵族而言,神殿教室并不能提供合格的教育。 “下级贵族的孩子因为无力聘请良师而耽误了资质,这样的实例并不鲜见。我也在埃伦费斯特的冬季儿童房间里亲眼确认过这一点。我认为,既然能够着力进行平民的教育,自然也希望能同时提升贵族的教育水平。藉此机会,我希望祈祷能够成为贵族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此之上更是希望世间对神殿的看法能有所改观。” 决不能输给平民——这种贵族的矜持也许会成为学习的动力;而且,自幼在神殿教室和平民交流的经验也对将来大有裨益。即使只是出入神殿进行祈祷,对贵族孩子而言也是很有价值的。 “而且,孤儿院的孩子们并不是免费入学。我虽然担当了孤儿们的后盾,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全额负担他们的开销。在他们开始工作之后,我会要求他们返还由我垫付的费用。” 为奉纳魔力的青衣神官和巫女提供的补助金,作为参加祈祷式和收获祭的报酬所获得的农作物,或是自力挣取的金钱——孤儿们必须依靠这些收入生活下去。孤儿们的生活绝不轻松。 “为了尽力向他们提供援助,和在埃伦费斯特时同样,我会收集亚历山大各地流传的故事。孤儿们可以抄写图书室的书籍,可以从神殿教室里共同学习的平民口中听取传说加以记录,也可以自行创作,而我向他们支付报酬——我想要通过这种形式,向孤儿们提供收入途径。” 虽然世间传闻把我说成慈悲心肠,但那不过是众人妄加想象的结果,我本人可并没有什么慈悲。 “这样的机会并非只面向孤儿。基贝的住宅中留存下来的古旧文献的抄本、贵族平民之间口耳相传的故事的收集记录、原创的小说、研究成果的总结文献……无论是谁向我呈上何种类型的资料,我都会以相应的价格买下。” ……尽管放手拿来吧! 在我的宣告下,贵族们再度浮现出哑然的表情。然而,只是这种程度就被吓住的话我会很困扰。这是埃伦费斯特已经走过的历程。我希望亚历山大的贵族们能一步到位。 “费尔迪南大人,这样可以吗?” 莉泽蕾塔看着贵族们的反应,向费尔迪南投去求助的视线。费尔迪南瞟了我一眼。 “费尔迪南大人,莉泽蕾塔。凡事的关键总是开头一步。作为奥普的我,令众人周知领地的目标和发展方向、让众人能够配合我的行事方式,这是必要的。” 哈特姆特微笑道“诚如萝丝梅茵大人所言”,但费尔迪南的脸板了起来。不过,我丝毫没有听从劝阻的打算。 “费尔迪南大人不也曾说过吗——击溃阿伦斯巴赫也好,接手发展它也好,都由我喜欢。最初就宣告了领地的发展方向,贵族们也一定能更顺利地接受吧。” 我胸怀着将全尤尔根施密特的书籍收入自己的图书馆的雄心壮志。为了实现它,就算要利用女神化身的头衔我也在所不辞。甚至王宫图书馆的藏书,我也已经拜托艾格兰缇娜,和她约好去做抄本了。我打从一开始就铁了心要不择手段。 “作为智慧女神梅丝蒂欧诺拉的化身,为了让亚历山大作为图书馆走向繁荣,为了让我的图书馆成为全尤尔根施密特藏书量最多的至高无上的乐园,我将为奥普兼任司书之职鞠躬尽瘁。让我们共同建设美妙的图书馆都市亚历山大吧。” 在我高声宣言的同时,哈特姆特走上前去。 “那么,诸位。为了祈愿亚历山大的发展,向司掌高耸亭亭苍穹的最高神司掌广阔浩浩大地的五柱大神水之女神芙林特蕾涅火之神莱登谢夫特风之女神舒茨艾丽娅土之女神格朵莉希命之神艾维利贝,以及,智慧女神的化身萝丝梅茵大人献上祈祷和感谢吧。” 半数以上的贵族跟着哈特姆特整齐划一地献上了祈祷。我也一起献上祈祷。向图书馆迸发的爱意化为祝福,在大厅里弥漫。 在之前无缘接触哈特姆特一行的基贝们面露惊愕的同时,名为亚历山大的领地的历史揭开了帷幕。 ************************************************ 全文完 第46章 守林故事番外一汉娜罗蕾的贵族院五年级 「那麼,果然奉獻式時要返回領地嗎?」 「嗯嗯。因為是為了領地的重要儀式,且我將冬季社交界全交給費迪南大人,返回時不得不先碰個面的貴族亦多。」 蘿潔瑪茵大人似乎有點介意在與遠方的基貝碰面的重要時期前來貴族院的事情。但是,統領貴族院的宿舍內部、仔細注意以蕾蒂希雅大人為首的蘭斯內維戰孤兒們的待遇,亦為奧普重要的工作的樣子。 「雖然貴族院亦有圖書館、與漢娜蘿蕾大人這般共度時光亦很開心,但果然還是稍感寂寞呢。」 「是那般嗎?」 「哎呀,漢娜蘿蕾大人離開家人在貴族院生活不會感到寂寞嗎?」 蘿潔瑪茵大人歪頭詢問,我亦歪頭感到困惑。洗禮式後我在北館生活,忙碌時期也常常僅在晚餐與家人碰面。兄長大人成人離開北館後,與我一起生活的就只有拉歐斐雷格與露葛妲潔,但在貴族院這裡周圍人數亦多,在餐廳用餐很是熱鬧。前來貴族院並不會變得寂寞。 因為有著不知道拉歐斐雷格會做出什麼、親人不在沒了束縛想舉行迪塔者該如何是好之類頭痛的問題在,我並不會感到寂寞。 ……蘿潔瑪茵大人為何會感到寂寞呢?我認為在貴族院要來得熱鬧多了。 聽聞費迪南大人仍作為未婚夫滯留客房,蕾蒂希雅大人則在神殿生活。 「沒有母親大人的嘮叨,我在貴族院要來得輕鬆。但是,蘿潔瑪茵大人住在亞歷山大的奧普居住區時亦是獨自一人吧?貴族院的宿舍不是較為熱鬧嗎?」 蘿潔瑪茵大人露出冷不防被趁其不備似的表情。我說了什麼什麼奇怪的事情嗎? 「平常待在身側者不在,與待在城裡的成人親隨們拉開距離,或許是稍感寂寞亦說不定。但是,在貴族院,自家人——正確來說是自雙親解放,為此感到欣喜的學生想來是眾多喔。」 「……漢娜蘿蕾大人不會想要見見家人嗎?」 蘿潔瑪茵大人觀察我的反應似地向我詢問。我並不特別會有那種心情。 「雖然我去年亦沒有這般心情……。」 「啊啊,因為是蘿潔瑪茵大人離開埃倫費斯特的家人後初次前來貴族院呢。不是因為與威爾弗里德大人及夏洛特大人分離而感到寂寞嗎?」 我亦因過去由兄長大人對應宿舍內的糾爭,在兄長大人畢業的隔年感到些許的不安。蘿潔瑪茵大人感到的是寂寞而非不安吧。 「……或許是那般亦說不定。」 「我並非是在那種意義上離開家人。普通,與家人及領地分離是在結婚前往他領之時。……我若出嫁他領,或許亦會有那般寂寞的心情吧。」 ……遷居他領,是怎麼的心情呢? 雖然我有與他領嫁來的女性交談的機會,但大半是聊適應敦刻爾弗格很辛苦這般混雜著苦笑的牢騷。雖然我自身有模糊思考著想要離開敦刻爾弗格,但並未太過認真考慮關於遷居他領的事情。雖有被教導身為敦刻爾弗格的領主候補生在婚後將如何行事,但我並未考慮過在遷居之後自己將會如何生活、會有什麼樣的心情。聽了蘿潔瑪茵大人的話,我對隨著婚姻將跳入新的環境感到有點恐懼。 「克拉麗莎如何呢?見不到家人會感到寂寞嗎?」 我試著詢問我與蘿潔瑪茵大人雙方都認識、因婚姻遷徙領地的克拉麗莎。蘿潔瑪茵大人在稍作思考後露出困惑般的微笑。 「克拉麗莎是在夏天結星的,看起來並不太寂寞的樣子。或許是展現給哈特姆特看,我僅見過克拉麗莎開心的面容。她一直都顯得生氣勃勃。」 「因為克拉麗莎是曾公開宣言為了要侍奉蘿潔瑪茵大人而想要跟蘿潔瑪茵大人的親隨結婚,是個特殊案例呢。」 ……克拉麗莎無法成為什麼參考呢。 在我們聊著克拉麗莎的事情時,有學生從與宿舍相接的門扉進入的,在向科爾杜拉耳語了什麼後離去。從收到傳話的科爾杜拉稍稍皺起眉頭看來,我能預測到似乎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但是,不能中斷由我進行招待的茶會。我對宿舍內發生了什麼事情產生了不安,向科爾杜拉下達泡茶的指示。這樣的話,送上茶水的科爾杜拉便能悄悄通知我。 「看到拉薩達魯克與肯里普斯在訓練場似乎起了爭執。在詢問他們是否有得到許可而聯絡魯文老師。」 ……在做什麼呀,那兩個人!? 敦刻爾弗格禁止在宿舍內爭執,但並未禁止得到舍監許可的迪塔。因此,在訓練場的爭執,是得到許可的迪塔、訓練的延長或是私人的爭執呢?周遭難以察覺。 平常的話就會聯絡舍監,由魯文老師去應對。但會前來詢問在與他領進行茶會中的領主候補生,便是舍監不在這麼一回事吧。 ……怎麼辦。 「漢娜蘿蕾大人,德蕾芳古雅的絲線是否纏住了呢?我已充分用茶,立刻就告辭。」 蘿潔瑪茵大人是察覺到這邊發生不便之事,立刻著手做起回去的準備。 「請稍待片刻,蘿潔瑪茵大人。」 「請別在意這邊,纏住的絲線盡快解開為佳喔。近期我亦將舉行圖書館的茶會,屆時再聊吧。莉澤蕾塔,回去的準備……。」 蘿潔瑪茵大人的動作比身為主辦人的我的慰留還要快速,她開始說起告辭的寒暄。科爾杜拉帶著苦笑意味地向我耳語:「就請按照蘿潔瑪茵大人的指示」,開始準備送客。 「真的非常抱歉,蘿潔瑪茵大人。」 「漢娜蘿蕾大人請別介懷。若是有眾多來客的茶會便罷,但這是個人的茶會。在發生不便事情時沒有拖延的必要。而且,比起我自己舉行茶會卻失去意識,這不算是什麼喔。」 蘿潔瑪茵大人惡作劇似地微笑那般說後,帶著松兔的魔術道具離開房間。我佩服著看情況能柔軟應對的蘿潔瑪茵大人,對於自己遭到客人顧慮而感到沮喪。 「漢娜蘿蕾大人,請停下在那裡沉思,前往訓練場吧。那兩位並未得到許可吧?」 「嗯嗯。我並未給出許可。肯里普斯是實習文官,亦不是訓練吧。必須立刻制止。」 是的。這並不是容我沮喪的場合。若拉薩達魯克與肯里普斯起爭執的話,我就必須以自己的護衛騎士制止他們兩個。 「收拾茶會室就交由安茱莉亞他們。科爾杜拉請與我一同前往。海爾莉潔等人請將圍觀者及訓練中的騎士逐出訓練場。暫時,關閉訓練場。路易波爾圖,要向兩人聽取事件。準備會議室就拜託了。」 「遵命。」 我向親隨們下達指示後,帶著科爾杜拉及護衛騎士離開茶會室。我抵達訓練場時,看到觀眾席有許多好看熱鬧的圍觀者向下俯視競技場。果然魯文老師似乎是不在宿舍內。 「肯里普斯,別老逃跑來個一擊!」 「拉薩達魯克,你太過激昂!空隙很多喔!」 在挖苦嘲笑紛飛的圍觀者前方,我看到有著小小的藍色披風在翻飛。實習騎士與實習文官是分不出勝負的,是在做什麼呀? 「請離開訓練場!要暫時關閉!」 「這兩人並未取得許可。未制止私鬥者或許亦會有連帶責任喔!」 海爾莉潔等人開始驅逐圍觀者。怕背上連帶責任的圍觀者爭先恐後地離開訓練場,視野因此變廣,能清楚看到兩人戰鬥的樣子。拉薩達魯克單方面不斷重覆進行攻擊,肯里普斯則是貫徹進行防禦戰。 「兩人皆是,到此為止!」 我放聲大喊,但兩人的動作並沒有停下來。雖然肯里普斯瞥了一眼這裡,但拉薩達魯克完全不看四周。 「科爾杜拉,請稍稍退下。」 為了讓拉薩達魯克不願亦注意到我,我取出修塔普開始集中魔力。藍白色的光芒聚集在修塔普的前端,開始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拉薩達魯克猛然仰望這裡確認,我大力揮下修塔普。 「請適可而止!」 拉出長長尾巴的藍白光芒朝著拉薩達魯克一直線落下。看到拉薩達魯克瞬間抬起持盾的手回避。科爾杜拉與海爾莉潔她們喊到「吉坦爾!」架起盾。緊接其後,響起巨大的爆炸聲,這邊也受到衝擊。 「漢娜蘿蕾大人,無論如何不亦太危險了嗎!」 「因為以武力襲擊實習文官的肯里普斯的拉薩達魯克亦非常地危險。到底是作何考量?本次並非是取得許可的迪塔吧?」 我嚴厲地瞪向拉薩達魯克,他瞬間畏縮了一下。 「但是,漢娜蘿蕾大人。男人有不得不戰的事情!」 「私鬥是禁止的。若想戰鬥,請取得許可、堂堂正正的以迪塔對爭鬥。騎士任隨情感以武力襲擊無任何準備的文官這種事情,敦刻爾弗格並不允許。要向兄長大人報告呢。」 那個時候,訓練場的門扉開啟,魯文老師慌慌張張地飛身進入。 「非常抱歉,漢娜蘿蕾大人。是我必須要應對的事情,煩勞貴手。……肯里普斯、拉薩達魯克。汝等進行遭到禁止之私鬥。有遭受相對處罰的覺悟了吧?」 魯文老師看著兩人。肯里普斯立刻謝罪到「非常抱歉」。但是,看到那個樣子的拉薩達魯克忽然再度朝肯里普斯猛撲過去。 「自己一次亦未曾反擊,為何不說!?汝到底作何考量!?」 「拉薩達魯克!?」 我不禁發出悲鳴。魯文老師顯得很習慣的樣子自觀眾席跳下去,抓住拉薩達魯克的手丟出去。就在那個狀態下說著「讓腦子稍稍冷靜」,以修塔普取出光帶捆住拉薩達魯克。 拉薩達魯克所說「一次亦未反擊」是真的吧。肯里普斯稍稍整理被飛撲抓住的領口,但並未做出反擊。是對肯里普斯的那個反應有所不滿嗎?拉薩達魯克在被老師壓制下喊叫。 「絕無可能的幸運意想不到地降臨!我高興到想向諸神奉獻感謝的迪塔。汝亦應有同樣心情。儘管如此,為何要做出放開幸運的行為!?回答我,肯里普斯!」 拉薩達魯克棕色的眼眸,因激烈的情感動搖而展現出複雜的色調。肯里普斯那應靜靜俯視的眼亦轉變為複雜的色彩。 「……最初便未入手,是以亦未放手什麼的。」 「即便現下並未到手,我會入手。為此不惜努力。所以,若不打算伸手就別妨礙!」 「無法約定那點。我會隨我願行動。那點即便汝妨礙我亦不打算住手。互相,按己所願去動,那便佳吧。」 「漢娜蘿蕾大人!」 魯文老師呼喚我,我嚇了一跳,顫抖肩膀。 「到腦袋冷靜下來為止將兩人分開安置為佳吧。請您自似乎仍冷靜的肯里普斯聽取事情好嗎?」 「魯文老師,要交代事情的話由我去漢娜蘿蕾大人那側……。」 「要負責過度激昂之汝的人是我。肯里普斯,去漢娜蘿蕾大人那。」 魯文老師露出傻眼的表情扛起被光帶綁住的拉薩達魯克,強制讓兩人拉開距離。肯里普斯以騎獸飛上觀眾席,我知道在魯文老師肩膀上的拉薩達魯克露出不滿的表情。 「漢娜蘿蕾大人。非常麻煩您,請治癒肯里普斯。特別著重去治癒作為文官很致命的不好腦子上。」 我還是初次見到拉薩達魯克以那種措詞對待肯里普斯,令我不知所措。 「肯里普斯,我絕對不會退讓的!」 拉薩達魯克直到被帶出去最後為止都對肯里普斯口吐惡言。 「真的是怎麼回事呀?」 我抬頭仰望即便貫徹防衛戰仍無法避開滿身是傷的肯里普斯,向他詢問。 「要在此聽取事情嗎?我認為,至少必需要有防止竊聽魔術道具。因為若就這般交談,會難以自處的會是漢娜蘿蕾大人……。」 被說明兩位未婚夫候補吵架的原因是我,這令我瞬間想要塞住耳朵。但是,我並不能逃走吧。 「路易波爾圖準備了房間,向那邊移動吧。在那之前是否有治癒的必要?雖然拉薩達魯克跟我說要治癒你作為文官很致命的不好腦子……。」 聽到我那麼說,肯里普斯喝下自己帶著的回復藥。場所移動到會議室,我將防止竊聽的魔術道具遞給肯里普斯。本來的話,在這般聽取事情的場合,要有文官見證留下記錄向老師提出。察覺到事情的科爾杜拉搖頭。 「知曉艾爾普貝魯克與布朗威爾梅以槍相交便已充分。」 山之神艾爾普貝魯克與熱情之神布朗威爾梅是圍繞著海之女神法菲蕾米婭爭鬥的火之眷屬神。我輕瞪將肯里普斯他們的爭執比喻為那個神話的科爾杜拉,將防止竊聽的魔術道具遞給肯里普斯。 「請、請教事由!」 ……必須要聽取圍繞自己的私鬥事件什麼的……。 我以想要哭泣逃走的心情提問,肯里普斯卻反過來詢問我:「漢娜蘿蕾大人與蘿潔瑪茵大人的茶會如何呢?」。 「咦?那、那個,我是為私鬥的事情……。」 「我們在關於漢娜蘿蕾大人的結星上見解分歧是為原因。比起那個,茶會得到圓滿結果了嗎?」 「咦?圓、圓滿結果是?」 肯里普斯說,茶會比私鬥更為重要而向我追問,這令我眨起眼。 「是。蘿潔瑪茵大人要如何協助呢?兩位擬定了怎樣的計劃?若不知曉便無法協力吧?啊啊,拉薩達魯克並不打算協助漢娜蘿蕾大人,對他保密為佳喔。」 肯里普斯是在說什麼?我並未與蘿潔瑪茵大人擬定計劃,並不是為了擬定什麼計劃而舉行茶會的。 「……什麼的計劃呢?」 「若拜託蘿潔瑪茵大人協助、居中為漢娜蘿蕾大人及威爾弗里德大人進行協調的話,要如何行動調整大略計劃的程度……。」 「沒有做那般事情!」 我急忙否定。在周遭看來是想要得到蘿潔瑪茵大人居中幫忙與威爾弗里德取得協調嗎?我打著哆嗦直搖頭,肯里普斯道:「啊?為何?」他露出打從心底無法理解的表情看向我。 「緊急舉行茶會,是因為不得不在蘿潔瑪茵大人為奉獻式返回領地前得到她位居妳與威爾弗里德大人之間協調吧?」 「不是的。我是想要蘿潔瑪茵大人協助盡可能改善有種種威爾弗里德大人傳聞的現況。」 「是為了那般怎樣皆可的事情舉行茶會?」 「並非是怎樣皆可。」 對我而言那並非是怎樣都好的事情。我瞪著肯里普斯幾乎都要脫口說出頭好痛,他則是皺起眉頭。 「威爾弗里德大人的現狀云云,若能準備新婚約不便不成一回事了嗎?漢娜蘿蕾大人,沒有時間了,為何如此悠閒?妳想要就這樣與我們其中一人結星嗎?在盜婚迪塔上不惜背叛領地伸出手的心意就這般程度嗎?」 肯里普斯的灰眸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我。我啞口無言,走投無路地不禁咕嚕地嚥了口氣。 「盜婚迪塔並不僅是威爾弗里德大人的責任,蘿潔瑪茵大人亦有責任。若詳細說明那些相關事情尋求協助,蘿潔瑪茵大人是不會否決的吧。若蘿潔瑪茵大人協助,漢娜蘿蕾大人要嫁去埃倫費斯特就不困難。」 肯里普斯宛若理所當然般地開始講起我嫁去埃倫費斯特的事情。即便對我說不困難我亦很困擾。 「威爾弗里德大人似乎是因為解除與蘿潔瑪茵大人的婚約而失去下任奧普之位的。是以…….。」 「若是因解除婚約而失去下任奧普之位,以新的婚約將他推上下任奧普之位便佳吧。若有敦刻爾弗格助力便為可能。」 雖然或許是有可能,但不知威爾弗里德大人是否那般希冀。蘿潔瑪茵大人剛剛才在茶會上說,他為放棄下任奧普之位而希望解除與蘿潔瑪茵大人的婚約。 「為何肯里普斯如此推薦威爾弗里德大人?若討厭成為我的未婚夫候補,我便向父親大人進言。」 「我愛慕妳喔。自幼起一直……。」 「咦?」 他說得太過直接,我一瞬間不明白他跟我說了什麼。 「想著必須要守護愛哭鬼公主。即便不是騎士我亦想盡可能守護妳……。但是,我是不行的。盜婚迪塔時,妳並沒有握住我的魔術道具,而是握住威爾弗里德大人的手。」 我回想起在盜婚迪塔時交給我的魔術道具。有著將我以外燃燒殆盡的威力、兄長大人說是「作為最後的護身手段吧」而交給我的魔術道具。 「那個、有將周遭的護衛騎士們亦捲入的可能性、太過危險的魔術道具……。」 「是。然而,在敦刻爾弗格的騎士與中央騎士戰鬥時獨自一人留在陣中的漢娜蘿蕾大人,沒有以我所製的魔術道具保護貴體,而是握住威爾弗里德大人的手。若妳不使用托付給妳的魔術道具,文官的我是不可能守護妳的。妳不需要我的心意,我在那時理解了。」 我為威爾弗里德大人擔心地跑來我身旁而高興。他說「因為很危險」而對我伸出手,我為他交由我做選擇而心生感動。我並不知道我踐踏了肯里普斯的心意。 「肯里普斯,我是.……。」 「為確實拉斯提勞德大人的下任奧普地位、敦刻爾弗格的安定,由我或拉薩達魯克娶漢娜蘿蕾大人是為最佳。因為我們是拉斯提勞德大人的親隨,亦不會因婚姻而成為別的派系;夫為上級貴族,妳便不會成為奧普。」 所以,才會由兄長大人的親隨而非是我的親隨中選擇未婚夫候補。肯里普斯這麼說。領主候補生我要接受入贅,奧普是絕對不會許可的樣子。 「……然而,若考慮到一同支持拉斯提勞德大人,妳會成為敦刻爾弗格的火種。拉薩達魯克是認為若結星的話火種便會消失,他對我說,為何要將妳推給像威爾弗里德大人那般沒有責任感的卑鄙男人?若是文官便將妳帶回自領,用腦子消滅火種。那個對妳很率直呀。」 「真的跟自己不同」,肯里普斯自嘲似地笑了笑。 「拉薩達魯克是很有敦刻爾弗格騎士風範的騎士。讚揚、相信參加真正迪塔的妳。但是,我……對於在那般最後關頭背叛領地、在被決定好未婚夫候補卻依然擔心著威爾弗里德大人現狀的漢娜蘿蕾大人,即便愛慕亦無法相信。」 肯里普斯口中說出的「無法相信」這話語刺穿我的胸口。無論如何以迪塔雪恥,我曾背叛領地、踐踏肯里普斯的心意都沒有錯的事實,我沒有受傷的權利。儘管如此,我感到心痛。 「漢娜蘿蕾大人,妳是敦刻爾弗格的領主候補生。妳可以自己選擇自己的道路。」 明白肯里普斯施力緊握他那在桌上握住防止竊聽魔術道具的拳頭,因施力過度而小幅顫動。 「這完全是我的考量,希望你別將背叛自領程度的感情藏於心頭,請貫徹相應身為敦刻爾弗格領主候補生的行動。」 「相應身為敦刻爾弗格領主候補生的行動、是嗎?」 「是。……像瑪格達萊娜大人向特勞庫瓦爾大人求婚,與埃倫費斯特私下交涉。克拉麗莎亦向哈特姆特求婚而加入蘿潔瑪茵大人的親隨。不同於盜婚迪塔,埃倫費斯特知曉敦刻爾弗格的求婚了吧。」 是內心暗藏有熱情嗎?肯里普斯的灰眸搖曳著複雜的色調。他用有如刺穿我般的強勁認真眼神注視我。 「若沒有得到蘿潔瑪茵大人協助,請自威爾弗里德大人取得求婚的條件,漢娜蘿蕾大人。」 ************************************************ 蘿潔瑪茵對漢娜蘿蕾朝向自覺輕輕推了一把。 拉薩達魯克直直地推了肯里普斯一把。 肯里普斯以將漢娜蘿蕾撞下懸崖的氣勢推了她一把。 在懸崖邊悠轉的漢娜蘿蕾不得不行动了。 第4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 记忆 因為曾連繫記憶的關係,腦子裡內暈頭轉向;因為跟費迪南同調的關係,對平民區的家人非常地依戀不已。雖然不知道費迪南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但被他抱緊是非常罕見的,我順勢也將手繞到他的背後。但我才剛動,費迪南便驚覺,一口氣拉開身體。 「打算做什麼?」 希望別用那麼厭惡的表情說呀。基本上,那可是這邊想說的台詞呀。在我甦醒的同時抱住我的到底是誰呀,這樣問也可以嗎。雖然一瞬間這樣想,但若說了多餘的話,又會展開無謂的口舌之爭,在腦子動不了的現在,我完全沒有勝算。 「只有費迪南大人因為抱抱冷靜下來好狡猾,要求延長抱抱到我冷靜下來為止。」 「……延長是?」 「因為同調,記憶一口氣連繫上,腦子裡面跟感情都大混亂。」 遭到費迪南制止追問的我陳述自己的要求,結果獲得露出非常厭惡表情的費迪南延長抱抱。這下終於有四下張望的餘裕。才知道自己仍在礎之間,被單膝立起坐著的費迪南抱住。難怪身體不會冷。 「嘿-咻……」 為了更容易抱住而稍微彎曲身體,將手繞向費迪南的背後。雖然熟悉的氣味與人的體溫讓我覺得非常舒適,但費迪南的心跳非常快速,感覺不只有心跳,他的呼吸也很短促。 「……在這種時候才能冷靜下來呢。」 「我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察覺到費迪南混雜嘆息的聲音中帶有想要分開身體的感覺,我急忙對繞在他背後的手施加力道。 「冷靜不下來是因為費迪南也還沒抱夠的關係,一定是這樣。再多抱點就好了呀!」 「不是那個意思。」 費迪南以精疲力盡的聲音感覺麻煩般如此說到後,對繞在我背後的單手手腕施加力道,另一隻手則開始玩弄我的頭髮。這絕對是抱抱不足,真是一如往常的不坦率。 「那麼,費迪南大人抱緊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那個……是不但突然中斷同調、不管怎麼呼喚也完全沒有甦醒的你不好。」 費迪南用真的很嫌惡的聲音如此說到。這次不會真的踏上前往遙遠高處的樓梯了吧?想到便令費迪南怎樣都無法冷靜下來的樣子。 「……我,是處在如此危險的狀態嗎?」 「這數日間漫步在生死一線之間的你居然能說的如此漫不經心,我才是真心無法理解。」 在受到諸神貴力影響下,當我的魔力回復到平常狀態的時間點,我便會死亡。不得不減少魔力,但連回復藥都無法使用的我,一直伴隨著不知體力與魔力哪邊會先用盡的危險。再加上,在枯竭同時必須盡速將我的魔力染色,但若魔力無法回復的話,這次換成因魔力枯竭而死亡的可能性很高。這數日間,我何時在哪死亡都不奇怪。 「那個我知道。因為睡覺也會回復魔力而感到恐懼。但是,因為認為費迪南大人會想辦法,我並沒有那麼悲觀……。」 若魔力枯竭費迪南會想辦法做些什麼,我考量得比較樂觀,但被托付後續的費迪南似乎很是辛苦。 「為了確認你的魔力枯竭與否而讓你喝下同調藥。但即便喝下以我的魔力液態化的藥、使用窺視記憶的魔術道具,讓魔力流入從意識內呼喚你,你亦不太有反應。再加上,記憶不太回想得起來。才以為終於捉到頭緒了,卻在傾注全屬性祝福的同時突然中斷同調。」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費迪南已經回復意識,但先切斷同調的我並未回復意識,就這樣毫無反應的樣子。不會是記憶中全屬性的祝福與殘留在我體內的諸神貴力產生什麼了反應吧?費迪南不禁絕望感油然而生。 聽了費迪南觀點的說法,我好好地說明「記憶跟全屬性祈禱一起開始一口氣連繫起來,還以為注意到的同時抱住自己的費迪南大人壞掉了」。「多虧費迪南大人,記憶回復了。已經無需擔心也沒問題了喔。」 我輕拍費迪南的背這般說到,費迪南的心跳卻絲毫也沒有穩定下來。宛若玩弄我的頭髮般的手指停住動作,抱著我的手腕更加加重力道。因為感覺很舒服我並不覺得疼痛。但費迪南樣子很奇怪,令我擔心的抬頭仰望。 「費迪南大人,怎麼了嗎? 「蘿絲梅茵,你……。」 嘶啞的聲音中斷,無法聽到後段。我再度詢問「怎麼了?」,一時之間,費迪南的表情透露出猶豫,之後稍微放鬆手腕分開身體。 「你想回復成平民嗎?」 「嗯?」 不明白費迪南突然說出什麼,我疑惑地眨眼。 「現在的話,因為諸神貴力魔力枯竭,可以弄得像你登上遙遠高處般,令你得以回復成平民也說不定。」 心臟猛然一跳。對於因為同調,現在平民時代的記憶鮮明復甦的我來說,這是個非常有魅力的提議,令我想要立刻飛撲上去。但是,我很清楚明白,自己不可能回復成平民。 「……那個,費迪南大人。難不成,那是宣告剩餘生命嗎?到死為止只剩下些許時間,只有那段期間也好待在家人身旁的感覺……。」 「並不是那樣。從同調中理解,對你而言最重要的存在是魯茲吧?只是認為你若返回平民的話,也許便能與重要之人白頭偕老。」 ……費迪南大人,認真的嗎? 我的喉頭刺痛、心跳加速,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回復成平民具體是打算如何?我,作為梅茵已經死亡了喔!?還有亞歷山大之礎及圖書館都市計劃在……。」 「你在領主會議上先成為奧普?亞歷山大,由我成為你正式的未婚夫。若是對外調整成我看來為奧普?亞歷山大般的形態,並基於此,讓你看似因為這短暫時間內過於勉強而死亡的話,我想是否較易於令你回復成為平民也說不定。礎及圖書館都市計劃皆由我實行便佳。」 若配合古騰堡眾人的遷移回復成平民的話,基本上都是知情者,封口並不會太困難,且會協助吧。費迪南如此說到。 「雖然在埃倫費斯特不可能,但若我成為奧普?亞歷山大的話,也許便能守護你與家人們也說不定。」 與搞不好能回到家人身旁的期待一同浮現在腦海中的,是為了守護我的家人而獨自一人作為奧普持續奮鬥的費迪南的身姿。不向任何人示弱、將全部的責任自己一肩扛起的這個人將會如何,我立刻可以推測出來。 好心痛。我按住自己的胸口。但不明白自己是對什麼感到心痛。 「費迪南大人沒必要對我抱持罪惡感或背負責任感喔?我已經得到充分的回報了。」 「……你的幸福,不是與那個家族相伴嗎。雖然是剛才同調才想到,必須考量種種細節,但有值得考量的價值吧。」 若是完全無法實現費迪南便不會說出口。從他看起來亦感躊躇來考量,雖然困難,但絕非是完全不可能實現吧。 腦中想要回到家人身旁的我喊叫著「費迪南大人都都說回去了那不就回去就好了!」,作為貴族生存至今的我則喊叫著「是打算全部都讓費迪南大人背負起來嗎!?不想做那種不負責任的事呀!」兩個我在心中爭論不休。 「確如費迪南大人所言。我想要盡可能與家人在一起,現在也認為若能在一起就好。……但是,同樣的,也希望費迪南大人得到幸福。不打算為了讓我回復成平民而犧牲費迪南大人。」 我銳利瞪向費迪南,費迪南面無表情的慢慢搖頭。 「若是記憶完全連繫上的話,你的魔石恐懼症說不定復發了。無法處理魔石難以作為貴族生存,更何況是奧普。無疑會變成由魔力幾乎相同的我進行作為奧普所須要做的調合。你只能成為裝飾用的奧普。你在與不在亦不會生變。」 雖然費迪南的話大半是正確的,但有一部分不正確。因為得到女神化身的我成為奧普進行淨化,才會容許阿倫斯巴赫從反叛領地脫胎換骨成新領地。我若不是奧普的話,亞歷山大將會遭他領貴族們如何看待、又會被如何對待,費迪南不可能不明白。 「不管是如何派不上用場的裝飾用奧普,女神化身的頭銜是必要的吧?為了讓我回復成平民你打算背負多少負擔?認為我愚昧到注意不到如此不負責任嗎?」 「……未認為你愚昧不負責任,你應與家人相伴。只有現在了喔?」 所以說了,不打算犧牲費迪南。若是費迪南是渴求贊騰或奧普的地位與權力的野心家、為了亞歷山大的安定別說第一夫人、就算是得到第三夫人也毫不猶豫、最後還包養起愛人那樣的男人的話,我就會毫不擔心的返回家人身邊。 「太過擔心費迪南大人根本無法回去呀!拙於依靠他人、自己承擔全部的工作、每天用藥過度,轉眼間就會確實因為過勞而死喔!」 「但是,若現在決定不回復成平民的話,你與魯茲白頭偕老的可能性便會消失,變成會與我結婚。」 費迪南皺著眉頭如此宣稱,我因而被削弱至此的氣勢。在談想回到家人身旁的話題,為何會變成與魯茲白頭偕老的話題。 ……咦?這沒有搞錯嗎? 「那個,費迪南大人。到底什麼時候變成結婚的話題的?即使我回復成平民也應該無法跟魯茲結婚喔。我,在貴族間或許因為同時具有魔力與地位而能成為新娘候補,但以平民的觀點看來,在不健康無法期待孩子的時間點就已經完全被排除在新娘候補之外了。」 貴族與平民對妻子的要求截然不同。雖然想要回到家人身旁,但並未特別想要跟魯茲結婚。因為魯茲是將我維繫在這裡的重要之人,我認為其他女孩更適合成為他的結婚對象。以我作為對象也太可憐了。 附帶一提,不擅長交際與刺繡的我想來大概也無法達到作為貴族新娘的基準吧。若不是政治聯姻的話,應該沒有會追求我的怪人。「話說回來,變成要跟費迪南大人結婚是怎麼回事?討厭的話別結婚就好了不是嗎?」 奧普的婚姻是由奧普自己決定對象,再受到贊騰承認。費迪南不需要露出那麼厭惡的表情與我結婚。 「……對呢。討厭的話,別結婚就好了。」 費迪南垂下視線緩緩吐氣。然後,豎起三根手指。 「蘿絲梅茵,現在的你有三個選項。第一個是回復成平民與自己期望者結婚。第二個是按至今的計劃推進,與我結婚。第三個是命令艾格蘭緹娜大人取消王命,毀棄與我的婚約,與適合奧普?亞歷山大的其他男人訂婚。……你要選擇哪個選項?」 ……嗯? 我因突然迫近眼前的選項而吃驚的瞪圓眼睛。 「費迪南大人,實在非常不好意思,非常不明其意。費迪南大人的說法不是仿彿我已經與費迪南大人訂婚了嗎。我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訂婚的?」 「就在你得到阿倫斯巴赫之礎的時間點嗎?」 「咦?」 費迪南對傻眼的我說明特勞庫瓦爾所下達的王命內容。在我得到阿倫斯巴赫之礎的時間點,我身為年輕不熟悉公務的單身女性奧普,必須由領受王命成為未婚夫的費迪南成為夫婿的樣子。 「那樣的事情,誰都隻字未……。」 「戰中不會特意提起,在連戰結束時,因你受到女神貴力影響,而成為別隨意令你的感情動搖為佳的情況不是嗎?」 「啊……。所以,親隨們的態度也改變了呢。」 明明靠近就會被囉嗦,親隨們卻突然什麼都不說而令我感到不可思議,那道謎題解開了。看著拍手恍然大悟的我,費迪南輕輕嘆氣。 「在埃倫費斯特時,你曾說過作為政治聯姻的對象我很理想,親隨們才會開始那般行動。你漫不經心的言行才是全部的原因。」 「咦咦!?」 我不知道有那種事情。 「因為我漫不經心的錯變成很糟糕的狀況了呀。雖然費迪南大人的責任感很強,但無需照顧我至此也可以喔。所以,以王命毀……。」 「蘿絲梅茵,不要誤會。是在我期望下計劃的。」 不明白費迪南說出什麼,我注視費迪南。是有什麼計劃嗎。 「即使作為貴族與平民被分開也極為珍視維持著細微連繫的你,與接住你伸出的手的家人間的來往,我一直注視著。那樣的你,說我等同家人。並且如同宣言,即便我離開前往阿倫斯巴赫,亦伸出手未斷絕連繫。創造出我的家族觀的是你。同調討厭亦會知道吧?我是何等渴望像你的家人般的連繫?」 我微微點頭。從費迪南所展現的記憶中,可以感受到對家人的憧憬與羨慕。以及,滿滿對於將我與家人們分開的後悔與苦澀。 「若是就那樣待在埃倫費斯特或許不會察覺到也說不定。能夠守護你與你的家人間的細微連繫的話,便能夠滿足了吧。但是,離開埃倫費斯特,與你的連繫遭到周圍的聲音所切斷。我不想失去與你的連繫。……所以,為了得到你,利用王命的婚約是最有效率且實現可能性最高。」 費迪南的手輕輕滑動撫摸我的臉頰,我不禁輕輕顫抖。 「下達王命的特勞庫瓦爾已經失去贊騰的地位,即便是下達王命的本人亦已無法妨礙我的計劃。也威脅新贊騰除有你命令外別做多餘的事情。」 「威脅……費迪南大人。」 宛如要封住我的話語般,費迪南撫摸我的臉頰的指尖按住我的嘴唇。並未施加很大的力道,僅僅只有些許接觸。儘管如此,也完全防止我的反駁,總覺得連呼吸都會猶豫。 「為了讓周圍不對我作為女神化身的你的伴侶發出異議,我竭盡全力。不想將你真正的家人這一立場交給其他男人。」 我緊張地嚥下口水。對費迪南眼神中所帶的熱意感到恐懼。即使被投以那般熱意,我也無法以相同的熱意回應。無法冷靜,想要現在立刻逃離現場。但是,繞在我背後的手不允許我那樣做。 「能摧毀我的計劃的,僅有接受新贊騰名字的你而已,蘿絲梅茵。要回復成平民、展現你與家人共度幸福時間的身姿嗎,還是就這樣接受與我的婚約、讓我成為你的家人嗎,或是,命令新贊騰排除王命呢。……由你選擇。」 我摒住呼吸,視線無法從費迪南一動不動關注我的反應的淡金眼眸上離開。就算被那樣說、逼迫我選擇,也很困擾。事已至此,我卻無法理解戀愛感情這種東西。明白費迪南渴求我,但是,無法以同樣的感情回應。 「……怎麼做,蘿絲梅茵?」 在一時之間的沉默之後,催促我回答的費迪南垂下視線。 輕輕吐氣後,再度抬起視線。接著視線再度交會時,費迪南淡金色的眼眸中寫著死心。放下在背後的手腕、分開觸摸嘴唇的手指。已經習慣自己的希望不會實現。費迪南事實勝於雄辯的雙手動作與完全死心的眼神令我不加思索的搖頭。 ……不行。 雖然無法理解戀愛感情,但不能容許就這樣分開。不想看到鮮少將自己的期望訴諸於口的費迪南死心。我將手伸向費迪南,自己抱住他。 「蘿絲梅茵,怎麼……。」 「事到如今該怎麼說,我,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戀愛感情!」 「……雖然認為這不是抱著男人時該說的話。我知道。」 費迪南的聲音夾雜著傻眼,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 「我的期望是成為你的家人,事到如今不會對你期待男女之間的微妙關係什麼的。同於至今為止的等同家人便佳。」 「……跟至今為止相同真的就好了嗎?」 「無妨。」 失去自己得到的等同家人的立場、讓其他男人得到作為真正家人的感情,那才不愉快的難以忍受。費迪南如此嘟噥到。費迪南的手觸摸插在我頭髮上的虹色魔石髮飾。說不特別渴求戀愛情感,我因而也放鬆緊繃的身軀。 「我、我再度復發魔石恐懼症的可能性很高,雖然會盡力努力,但作為奧普作為伴侶都會成為累贄喔。這樣也可以嗎?」 「你若選擇回復成平民的話,不就無需成為裝飾用的奧普了嗎。你才是,若放過這個機會,便無法實現回復成平民的願望了。」 「雖然想回到家人身旁,但不認為自己可以過平民生活耶。連打個水都做不到,相當累贄喔。……為作為費迪南大人的家人行動的場合而時時準備好的話,那樣可以嗎。」 費迪南的手腕再度繞到我的背後,就這樣緊緊擁抱我。 「……選擇我好嗎,蘿絲梅茵?」 「那句話,原封不動送還。費迪南大人才是,請不要後悔喔。」 ************************************************ 窺視記憶產生的心情變化。 費迪南的期望與給予的選項。 制定計劃、清除外圍障礙,讓蘿絲梅茵無法逃跑就這樣捕獲雖然很簡單, 但希望蘿絲梅茵自己選擇的費迪南。 第4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 赞胜竞赛 我盯著突然作出飛躍性發言的費迪南,費迪南非常不快地咂舌道「還沒回來嗎」。 「還沒回來是什麼意思,費迪南大人?」 「蘿絲梅茵,請列舉對你而言重要者之名。在被我威脅時,你腦中浮現了誰?想得起來得到你身體的女神做了什麼嗎?在你出借身體前做了什麼?知道之後必須要做什麼嗎?」 「咦?那-個……。」 突然間連想說出什麼來反駁的時間也不給就被以連珠砲的問題砲轟,這令我的腦袋陷入混亂。在混亂之中,試著回想,但是,記憶有如被薄霧遮蔽般什麼都想不出來。立刻浮現在我腦海中的,是到剛才為止在圖書館中所閱讀的書籍內容。 「不知道。……但是能明確記起到剛才為止所閱讀書籍的內容。是關於諸神的故事,妾身……。」 「那個記不住也好。不如說,快點忘掉吧。」 費迪南皺起眉頭露出厭惡的表情,制止我的發言。 「咦?要妾身忘記好不容易才記住的書本內容好過分喔!」 「為了更容易借用你的身體,女神似乎稍微做了精神干涉。看來不是稍微,你似乎受到相當深的影響……。」 只是為了讓我稍微有出借身體的意識,想不到有受到精神干涉。考慮自己發生了什麼,覺得有點恐怖。我喝下遞過來的魔力回復藥後問到「……妾身,受到怎麼樣的干涉?」 「誰知道?沒有得到回答所以不清楚。就算沒有額外的干涉只要在你面前秀出書本或圖書館你就會簡單的借出身體,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你受他人魔力影響過深。」 費迪南沒有發出聲音,僅以口形道「因為是噬身」。看到他露出無法言喻的苦惱表情,我伸出手,撫平費迪南眉間的皺紋。 「勞您擔憂。但是沒問題的喔,費迪南大人。妾身有在死前設立圖書館這樣的野心,所以不會簡單的前往遙遠高處。」 「……是多餘的擔心嗎?」 雖然費迪南露出厭惡的表情,淡金色的眼眸中的怒意稍微消散。一如往常感情難解的人。我因為費迪南心情多少恢復而安心,在稍微遠離的地方響起不是費迪南而是別人的錯愕聲音。 「差不多好了嗎?」 「咦?是哪一位在呢?」 我的視野中只映照出極近距離的費迪南,完全沒想到居然有其他的誰在。我吃驚地眨動眼睛,費迪南離開我站起。 「這裡是初始庭院,有艾瓦梅恩跟傑魯維西歐在。」 「啊、啊!啊啊~!想起來了!這不是在戰鬥中嗎!費迪南大人,為何如此悠哉呀!?」 我急忙站起將費迪南庇於身後。在擺起對艾瓦梅恩的備戰姿勢的瞬間,我被身後的費迪南戳了下。 「請冷靜。戰鬥結束了。梅絲蒂歐諾拉已經禁止在場者以命相爭。」 「咦?」 試著仔細看,艾瓦梅恩跟傑魯維西歐都只是面向這裡,戰意完全消失。 「……能這麼簡單的平息爭鬥,女神大人好厲害喔。向神明……。」 「不要祈禱,蠢貨!又想遭遇同樣的事嗎!?」 我因為向上抬起的手被迅速按住而眨動眼睛,艾瓦梅恩露出苦笑。 「梅茵,汝作為噬身易於接受他者魔力。在與諸神通訊的此地祈禱,諸神感到有趣而降臨的可能性極高。對我而言不管多少懷念的臉孔降臨都不介意,但對汝來說負擔非常沉重。當心是好。」 艾瓦梅恩的語氣感覺相當沉穩下來。難不成是女神治療效果嗎。那麼巨大美妙圖書館的持有者,轉眼間就平息戰爭、勸解了艾瓦梅恩。 ……女神大人,真的好厲害呀!感謝梅絲蒂歐諾拉!「那麼,跟女神大人進行了什麼樣的談話呢?」 「談起各自的期望與分享現況情報,結論是要用和平的方法競爭贊騰。」 對費迪南的話,傑魯維西歐皺眉「也太過簡略了,費迪南」。如同傑魯維西歐所言,完全意味不明。 「考慮到禮堂不知道變成什麼狀況,並沒有從容聊天的時間。只要傳達結果不就很足夠了嗎。」 我也明白沒有時間,費迪南的重視效率也不是現在才開始,但是,希望能稍微多做說明。 「至少,請告訴妾身,各自的期望為何、分享了怎麼樣的情報。雖然只有妾身一個人還沒消除戰鬥感。」 「到剛才為止記憶都被消除的在說什麼?」 就算那樣瞪我,想不出來也是沒有辦法的。只有我一個人腦中還停留在戰鬥狀態。從見面開始就互相把對方視為敵人邊說著「成為魔石」、「去死」之類互相攻擊的傑魯維西歐跟費迪南,雖然氣氛僵硬卻能普通的進行對話,喋喋不休道「殺了昆塔」、「不要妨礙傑魯維西歐」的艾瓦梅恩會沉靜傾聽什麼的,腦袋完全無法接受。 「在妾身稍微讀點書的期間周圍變化過大的關係,極為無法冷靜感覺很差。」 「聽聞神明的觀點。尤爾根施密特是接受被艾維利貝所迫害者的地方。蘭斯內維人為尋求幫助而進入尤爾根施密特的話,以諸神的視點來看接受他們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根據費迪南的說明,尤爾根施密特是為了接受為外界所苦的魔力持有者而創建的,接受外來者似乎就是艾瓦梅恩的任務。所以,持有魔力的蘭斯內維人希望住在尤爾根施密特的話,艾瓦梅恩就會接受,完全不會考慮拒絕。 「諸神對於蘭斯內維的人們殺害數十名阿倫斯巴赫(アーレンスバッハ)的貴族什麼想法都沒有嗎?」 我瞪向艾瓦梅恩,艾瓦梅恩以平靜無事的表情從容點頭。 「我者言論到底對人理不是沒有意義嗎。提起奪取性命的話,從很久以前就在數百、數千人之內互相殘殺。不久以前也有數百人死亡,所以僅僅只是加上數十人並不需要騷動。考慮到有數十人從外部進入的話,完全沒有問題不是嗎?」 從艾瓦梅恩看來,王族內部政變才剛剛死去數百名的貴族,事到如今數十名阿倫斯巴赫貴族死亡好像還在誤差範圍內。能從外部得到補充,所以似乎不是什麼大問題。 「只是對妾身等人而言並非是數量的問題……。」 「人類是隨便增加、隨便相殺,如此的存在。思考短時間就會來回變動的人理也僅是徒勞。」 確實不只是尤爾根施密特,光埃倫費斯特內部的人們都不能說是能互相理解,人類之間的身分及常識差距極大。似乎別認為神明常識與人類常識會意見相吻合比較好。 「更何況,已經有漫長的時間沒有能對我訴說人理者到訪了。」 太古時期,為了得到梅絲蒂歐諾拉之書而有無數贊騰候補者拜訪初始庭院。被許多魔力充滿的時期,艾瓦梅恩亦能自己變成人形與人類來往、取得交談時間的樣子。 但是從某個時期之後,艾瓦梅恩似乎就無法得到足以顯現的魔力。取得梅絲蒂歐諾拉之書的人減少,且有中央神殿搬離聖地不進行神事之故。並且,因為以魔術道具的葛里托利斯海德(グルトリスハイト)進行繼承,執行祈禱者亦消失。前往初始庭院者無疑地減少了。從我知道的歷史中亦能簡單的想像出來。 「話說的對象怎樣都好,現在沒有對礎提供魔力的贊騰,國界門的魔力也稀薄,尤爾根施密特本身也陷入崩壞的危機。比起出現數十人死亡般令人以鼻嗤笑的受害規模,我更期望贊騰能盡快誕生。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特別期望。」 艾瓦梅恩的願望是誰都好快點把礎浸染好讓尤爾根施密特得以存續,無法浸染礎的現任贊騰似乎不被艾瓦梅恩認知為贊騰。 「因此,首先為了阻止尤爾根施密特的崩壞,急迫要去浸染礎。」 「是?到底由誰來競爭贊騰呢?」 「除了在此的三人以外還有贊騰候補者嗎?」 有的話帶來這裡也好,艾瓦梅恩以滿懷期待的聲音如是說到。在此的候補者淨有難處,非常歡迎新的候補者。 「若自稱也行的話尚有迪特琳德,也讓諸位王族進入這裡……」 「以艾瓦梅恩的感覺,得到梅絲蒂歐諾拉之書者才是贊騰候補。沒有葛里托利斯海德(グルトリスハイト)就沒有意義。」 ……啊,艾瓦梅恩的贊騰候補基準是按太古時期的基準。那樣的話王族誰都無法成為候補者。 「艾瓦梅恩大人所追求的是令尤爾根施密特充滿魔力。為此,競賽三名候補者各自充滿魔力尚且不足的國界門後回到這個初始庭院的速度。」 「獲勝者將被引導前往礎所在之處。」 費迪南跟傑魯維西歐哪一邊都露出充滿自信的表情。非常不可思議的心情。費迪南不是不想成為贊騰嗎。 「費迪南大人成為贊騰也好嗎?」 「若我將礎充滿的話,艾瓦梅恩大人就無法插嘴人理。排除現在的王族也好、處罰進入尤爾根施密特的蘭斯內維眾人也好,能隨意符合人理的話就好。」 費迪南的計劃似乎被評為令下一代能自力取得梅絲蒂歐諾拉之書的改革。障礙在於過於耗時這點上而不切實,費迪南若能浸染礎的話,就能自由作出魔術道具的葛里托利斯海德交給新的贊騰進行任命、復活祈禱。 「省略過多,昆塔。梅絲蒂歐諾拉不是說過,全部的性命皆不得輕慢。請以此考量。」 艾瓦梅恩以不經心的語氣補足。處罰亦不要緊,但禁止隨便處刑的樣子。沒想到在理所當然以連座或加上其他任意理由將許多無罪之人處刑的尤爾根施密特會聽到「不得輕慢性命」這樣的言論。 「那麼重要的語,先錄音的話……」 「就算錄音對未實際見到女神降臨者就只是你的聲音。有特意錄音的必要嗎?」 「……說的也是呢。」 確實跟至今為止一樣只會被認為是散播慈悲的我的任性。進行錄音也沒有意義。真遺憾。「你為何想成為贊騰呢?」 「我成為贊騰的話,就可能拆除那座離宮。也不需要將生下像我這般孩子的少女們送來這裡,具備魔力者也能過著被當成貴族得到尊重的生活。」 加以,得以救助被蜂擁而入的敦刻爾弗格(ダンケルフェルガー)眾人所逮捕的中央騎士團眾人、為沒有奧普之領地任命新的奧普,讓蘭斯內維者居住,傑魯維西歐如此說到。 「為何打算在尤爾根施密特居住呢?蘭斯內維人們所需要的是修塔普跟魔石吧?」 「也不能這麼說。」 據傑魯維西歐所言,蘭斯內維為了壓迫持有魔力者而開發了各式各樣的東西,王族失去權力,魔力被當作產生能量的道具般對待的樣子。 「蘭斯內維的王族分裂成希望得到修塔普,返回蘭斯內維行使強大力量成為權力者君臨蘭斯內維者,及希望脫離蘭斯內維,成為尤爾根施密特的貴族永久居留者二派。」 據說率領想回到蘭斯內維者的是萊昂齊奧(レオンツィオ),率領想成為尤爾根施密特的貴族尋找安居之地者的是傑魯維西歐。 「殺害阿倫斯巴赫的貴族們的是萊昂齊奧他們,聽聞迪特琳德大人表示,若是阿倫斯巴赫內部自己的政敵的話就不要緊,而給出許可。因而認為尤爾根施密特有著泰然施行相當恐怖行為的施政者。」 實際試著會見迪特琳德,就是個愚昧任性的女孩罷了,傑魯維西歐嘆息道。 「為了讓尤爾根施密特能確實成為安居之地、消除對蘭斯內維者的處罰、回報接受我的中央騎士團眾人,地位是必要的。為此我要成為贊騰。」 「明白各自有各自參加的理由,但是,妾身,作為奧普無法浸染贊騰之礎喔?」 我參加贊騰競賽是沒有意義的。 「那樣的話,汝作為奧普參加就好。向國界門供給魔力,本來不就是奧普的工作嗎?」 「艾瓦梅恩大人,那不是還時值各領地的奧普皆有入手梅絲蒂歐諾拉之書最早期的事情嗎。唔,雖然若以魔力充滿國界門是必要的話幫忙是不打緊……。」 基準尚停留在接近神話時代的艾瓦梅恩,規定我有參加的義務。 「並不是不可能成為贊騰。讓他人浸染奧普之礎即可。身為噬身之汝之魔力易於浸染改變,對次任者並不太辛苦。」 艾瓦梅恩如是說到,準確地朝向我的方向。 「艾瓦梅恩大人,現在沒有將妾身及費迪南大人的魔力混淆嗎?」 「因為現在之汝充滿著梅絲蒂歐諾拉之力呀。」 ……看樣子,我似乎被浸染改變的樣子。 向下試著凝視自己的手腕,但是無法看到自己的魔力不知道變得如何。 「雖為言行舉止所糟蹋,但從汝身上可強烈感受到女神神聖的殘渣。希望汝能暫時閉嘴呀。」 傑魯維西歐對我投以愛慕的視線。那眼神是注視著我當中不是我的人。 「時間寶貴。開始吧。汝等前往的地方剛才已由眾神決定。」 艾瓦梅恩豎起手指釋放出細細的魔力。紅、金、綠三色的光芒投射而下。在我頭上的是紅色、費迪南頭上的是綠色、傑魯維西歐頭上的是金色的光芒投射下來。決定我前往的國界門是克拉森博格(クラッセンブルク),費迪南是哈弗雷茲(ハウフレッツェ),傑魯維西歐則是吉勒森邁爾(ギレッセンマイアー)。 「那麼,去吧。汝以自身之手構築轉移陣,前往國界門。」 「葛里托利斯海德!」 為了構築轉移陣三個人一同取出梅絲蒂歐諾拉之書。斜視一旁立刻就開始在空中描繪轉移陣的兩人,我不得不從檢索轉移陣開始。帶著稍微懊惱的心情開始檢索前往土之國界門的轉移陣。 雖然看似遲了一步也說不定。但是,我有秘技。從皮袋中取出魔紙,我咧嘴而笑。 「拷貝印章(コピーシテペッタン)!」 一瞬間完成轉移陣。除了以苦澀的表情說到「浪費魔紙」繼續動手的費迪南以外,都揚起「那個,什麼?」這般驚訝的聲音。 我咈咈的笑著消去手中的梅絲蒂歐諾拉之書,向轉移陣舉起修塔普。 「喀修榭爾(ケーシュルッセル)克拉森博格」 ************************************************ 得到女神治療及出讓的魔力,重拾冷靜的艾瓦梅恩大人。 蘭斯內維眾人的進入得到承認,安心的傑魯維西歐。 雖然看似平靜,在女神降臨時最失去沉著的費迪南。 把握周遭情況舉辦贊騰競賽。 第4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 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的结婚 贵族街的结星仪式,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就结束了。 硬要说的话,因为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成为了安洁莉卡的婚约者,不用前往未婚男女聚集的场所也没关系了之类的,和安洁莉卡一起两人高兴的履行护卫的职责之类的,今年丹米尔也一样没有找到可爱的恋人之类的,发生了这种程度的事。 于是,结星仪式的第二天,从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那里收到了会面请求。是写着「关于新娘的事有话要说」的请求信。保管着这个的莉希尔达吐出了轻轻的叹息。 「公主大人虽然也很忙,但是如果有机会能商量的话,商量一下比较好。……现在因为阿伦斯巴赫的公主这件事,让周围的各位之间布满了警惕的气氛。希望不要重蹈加布里艾莱大人的覆辙啊。」 以前嫁了过来,各种折腾了埃伦费斯特的公主大人,正是这位加布里艾莱。 在亲戚的上级贵族的近侍那里接受见习指导的莉希尔达,被当时是领主夫人的加布里艾莱要求,成为其身边的近侍。 「加布里艾莱大人是一位可怜的人。虽然因为身为大领地的公主,且又是第一夫人的身份而被尊重着,但丈夫却比夫人更爱着身为第二夫人的那位,她和丈夫真的只是义务上的关系而已呢。」 原本应该作为大领地的领主候补生而被好好对待的她,说服了自己的父亲,强行嫁往埃伦费斯特,却没有得到最关键的丈夫的欢迎。 到此为止的埃伦费斯特又没有引起流行,也没有汇聚瞩目,在这样的情势下,加布里艾莱把从阿伦斯巴赫带来的自己的亲信与埃伦费斯特的贵族促成婚姻,构成了自己的派系。 但是,这个婚姻对象也不容易找到。埃伦费斯特的上级贵族几乎或多或少都有血缘关系。换言之,不管是谁都是莱泽冈的关系者。就算是莉希尔达也不例外。 积极拉拢了对魔力很高的莱泽冈抱有反抗心的中级贵族,加布里艾莱构筑了自己的势力。因此,为了成为领主夫人,她的母亲所建成的派系被直接吸收,所以维罗妮卡派的中级贵族就比较多。 「一时间莱泽冈为首的上级贵族因坐拥需要抑止那种程度的势力而自豪。想要取得相同程度的权势的旧维罗妮卡派肯定会接近兰普雷希特的新娘吧。新娘自己也很有可能因为知道向自己示好的势力拥有阿伦斯巴赫血统的事实后,感觉到亲近感。」 「怀念自己遥远故乡的思绪是无法停止的呢。」 就算是埃伦费斯特内部的各片土地,它们的特色也好气候也好都不太一样。如果是从他领嫁过来的话,从习惯和饮食中感觉到些许差异的时候,多半会抱有思乡之情呢。「因此,和兰普雷希特大人及家族们好好商量吧。能否把她好好吸收进弗洛伦西亚派,对埃伦费斯特而言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的婚约者是威尔弗里德,而他亲信的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是我的哥哥,因此新娘的动向对我有非常大的关系。 「暂且,先问问兰普雷希德兄长大人新娘子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好了。母亲大人那边也有各种各样的考量的吧。」 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以「也想知道母亲大人的想法」这样回复了我,于是和新娘有关的话题将在将在家族会议上进行。因为说了在父亲大人的家里集合,想起来这是成为养女之后第一次回自己家。 这次由于是以家族会议为目的而回家,近侍也好文官也好都不带。因为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和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也一起回家,考虑到这个,护卫骑士就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一人就可以了,可是安洁莉卡也进行了同行的准备。 「……啊啦?安洁莉卡也同行吗?」 「没错。作为埃克哈尔德大人的未婚妻,参加家族会议也没有问题,因此被安排作为萝丝梅茵大人的护卫了。」 「安洁莉卡是我的未婚妻。应该算作家族成员之一。可以的话,萝丝梅茵有女性骑士同行的话比较好。安洁莉卡正是适任者吧?」 因为埃克哈尔德兄长的言语,安洁莉卡轻轻把手捂到脸颊上,浮现出了楚楚可怜又温和的笑容。 「我不应该听取家族里的商谈或是插嘴吧。最后怎么做比较好,我会遵从命令的。」 「……真不敢相信安洁莉卡是爷爷的徒弟。像这样温顺的性格的她竟然能忍受那种严格的训练。」 与安洁莉卡接触时间最短的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被完全骗了过去,事实上,安洁莉卡不管是派阀或是别的什么都没有考虑,「只告诉我结果就行」这才是她真正的意思。 知道安洁莉卡实际情况的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和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面面相觑,耸了耸肩。 「那么出发吧。」 我乘上了骑兽,追着作为先导的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的骑兽而前进。虽然习惯了返回神殿,也作为养女而入城,却因为一次也没有回过自己家过,并不知道老家的位置。 ……只乘在马车上移动过,就算是在上空观察,也只能看到并排着的有着宽广庭院的白色建筑,并不能分辨得清。看到了只是到自己洗礼式之前短时间居住的建筑物,因此并没有如此怀念的感觉。但是,以出来迎接的母亲大人为首,看到了当时受到了关照的近侍们的因为回家而高兴的笑颜,不可思议的怀念心情扩展开来。 「欢迎回家,萝丝梅茵大人。」 「妾回来了。」 吃完饭后会屏退大家,因为要进行家族会议,我提前洗了澡。这样的话在睡觉一直参加讨论就没问题了。返回房间后,就能立刻睡觉。 于是,「厨师长鼓起了干劲」在洗澡的时候听到了近侍们这样说着,接下来期待着的晚饭开始了。 不仅是伊尔莎,这里的厨师长还以雨果那儿学到的菜谱为基础,层层的累积各种创意办法的样子。不怎么吃过的食材的组合和我没吃过的调味汁被端了出来。 「真的是非常好吃。努力的痕迹随处可见呢。」 「那就这样传达给厨师长吧。想不出什么新的菜单而不停烦恼着呢。」 「萝丝梅茵,有什么新的菜谱没?」 虽然被父亲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请参考下一册出版的菜谱集吧」这样笑着回应了。 这些菜谱是妮可拉努力收集来的。想着自己务必要对销售额做出一点贡献。我这样说完后,和格格笑着而摇着肩膀的父亲大人做下了买下最新的菜谱集的约定。 「萝丝梅茵还是那样善于做生意啊。」 在和谐的气氛下美味的一餐结束了,屏退了他人,便是家族会议时间。说起来,聚餐的席位也好,家庭会议的席位也好,都没有看到父亲大人的第二夫人与异母弟弟的尼古拉斯。平常再怎么远离着生活,今天的商谈是一家子很重要的事情吧。 我迅速环视一遍大家,歪着头纳闷道。 「特鲁德莉蒂和尼古拉斯不同席吗?」 「她是旧维罗妮卡派的,今天的商谈不能参与。」 特鲁德莉蒂是因为维罗妮卡的缘故半强迫的成为了第二夫人的。难怪交流很少,尼古拉斯的洗礼式之后,尽量以小心的态度与之交往,这样注意着。 ……不仅在领地内,家庭内也有派系之间的关系呐。贵族真麻烦。 「那么,兰普雷希特,就从听取你的话开始吧。我们家将要迎来的新娘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当然,已经掌握了某种程度的情报。但是,我想听你亲口说一下。」 母亲大人以悠然的态度微笑着,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一时间端正姿势,开口开始说话。于是,一边环视大家,一边开始说出关于新娘的内容。新娘的名字叫奥蕾莉亚,是奥普·阿伦斯巴赫弟弟的女儿。因为是第三夫人的女儿,即使是侄女的她却很少直接面见奥普·阿伦斯巴赫,对待父亲与同年的孩子们都很周到。同时因为是妹妹一方又是末子而受到很好的宠爱,也机敏且能干,还似乎很可爱。 作为奥蕾莉亚的妈妈的第三夫人是来自福禄贝尔塔克的上级贵族,政变后变得更是脸上无光了。 「到底是怎么样认识的,又是怎么样情投意合的呢?」 母亲大人拿着笔,在几张重叠着的植物纸之上,眯着眼睛露出认真的表情质问着。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到了仿佛是正在饥渴着收集下一次恋爱小说素材的样子。 从熟识开始,到情况发生变化,直到不得不分别时的心境为止,刨根问底的母亲大人满足的点了点头。 「果然不是当事人的话有些细节是不清楚的呢。也有一部分与我收集到的情报存在分歧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母亲大人得到了什么样的情报,奥蕾莉亚虽然有点吊眼,乍一看是很严厉的脸,所以容易被误解。但她绝对不是坏女孩。」 外表和脾气都被各种误解了,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为了奥蕾莉亚慌慌张张追加了说明,「无论如何也希望能把奥蕾莉亚拉进弗伦洛西亚派」母亲大人这样请求了帮忙。 「我家会迎接这位新娘。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对她表示欢迎,同时也会招待她参加茶会。但是,在这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全部取决于奥蕾莉亚大人了呢。」 旧维罗妮卡派毫无疑问会接近奥蕾莉亚。怎么样妥善处理好,或是在埃伦费斯特内的地位怎么决定。必须进行传达给奥蕾莉亚也没关系的情报和不能传达给她的情报的甄选,同时也必须引导她进入弗伦洛西亚派呢。 「为了让奥蕾莉亚大人心情愉快的过日子,打理周围的事,就是作为丈夫的兰普雷希特你的工作了吧。」 「母亲!?」 「虽说是情势发生了变化,但她是你选择的,希望与之成婚的女孩子吧?无论发生怎样的状况也能保护妻子的气概,不能在你身上看得到的话那可怎么办?自己的妻子都没法保护的话,骑士的使命能达成吗?」 看到了呼的一声倒吸一口气的兰普雷希特,我成为女儿之后多少知道了母亲大人因为第二夫人和第三夫人的争端而承担了相当的负担,在视野的边缘,也看到父亲大人在最后一句话时稍微别开了视线。 「必须尽早告诉奥蕾莉亚大人埃伦费斯特内的形势。包括加布里艾莱大人与维罗妮卡大人做过的事情,与莱泽冈的争执,总算是整理好的派系因为这桩婚姻又变得分崩离析的这些事。虽然对于奥蕾莉亚大人这些是无可奈何的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是这些是决定她未来的必要情报。」 虽然对奥蕾莉亚个人并不讨厌,对阿伦斯巴赫的感情实在是太复杂了。「哪些事情能告诉她,哪些事情得藏起来之类的。能接近谁,不能接近谁之类的。如何能保护从他领嫁过来的妻子之类的。我就好好见识一下你对这些事情的安排了呢,兰普雷希特。」 直直盯着兰普雷希特的母亲大人那双漆黑的眼睛正闪闪发光。 虽然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但我知道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和安洁莉卡都倒吸了一口气。 「若是奥蕾莉亚能对旧维罗妮卡派得出正确的结论,同时见识到她进入我们派系手段的话,我就会举双手欢迎她。」 ……对你提出了不可想象的课题了呀,奥蕾莉亚大人! 奥蕾莉亚有这样的婆婆完全是超乎她想象了吧。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和母亲大人 毫无共同之处呢。 「虽说是你的新房,但还是做好搬出去的准备吧。为了了解别的贵族的出入情况,从地基开始就选好地方比较重要。会有点拘束,但请忍耐一下。」 「母亲,那家具怎么办?」 「现在先把必须要使用的那一部分搬去。关于爱好之类的,以后自己来整理的话比较好吧。」 只是因为是家人吧,看到了母亲大人有点随便的态度。一直都认真正经的母亲的这一面是很少见的。 ……是累了吗? 「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自己不进行结婚准备吗?不是全部交给母亲大人来安排,而是用自己的眼睛来选择各种各样的的物品,这样来准备才比较好吧」 「虽然是那样,但他能好好理解女性这一边的事吗?」 「怎么可能不理解。妾认为关于奥蕾莉亚大人的喜好最知道得清楚的人必须是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她所喜欢的颜色之类的母亲大人也不知道吧。……难道,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也不知道吗?」 从持有物推测而知道的喜好,我所提出的数个质问,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几乎都好好的回答了。正因如此可以说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对那个女孩有好好关注着。状况归状况,因为能和喜欢的对象结婚,还是希望能好好的变得幸福。 「兰普雷希特,奥蕾莉亚大人喜欢什么样的珠宝饰品呢?你准备了什么样的魔石了呢?知道她爱好的核心的话能将其活用在家具选择上吗?」 母亲大人记着笔记,质问重叠着一样不停的提出。看起来稍微有点开心是因为母亲大人享受这种采访的气氛吧。不管如何疲劳,对不忘享受兴趣的母亲大人感到了真正的惊叹。 呼~,这样发出笑容的母亲大人同时说道「按兰普雷希特所说的那样做吧,我感觉很高兴,但是」,随即放下了笔。然后,视线朝向了我。「萝丝梅茵在奥蕾莉亚的立场彻底清楚之前,绝不能与之接触。在埃伦费斯特里,你明明是秘密最多的存在,却又经常有很多不慎的言行。」 我以大人般认真的态度点了点头,作为闭口无言的回答,约定了在监护者们下达许可之前不与之接触。 「科尼利厄斯,安洁莉卡。你们两人作为萝丝梅茵的护卫骑士,一定要好好警戒才行。」 「请交给我吧,爱尔维拉大人。在得到许可之前,不会与之接触的。」 轮到自己能做到的工作了的安洁莉卡一脸认真的应承下来。 那就拜托你了,这样点着头的母亲大人静静的对着坐着的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与安洁莉卡两人以比较的目光移动着视线,歪头纳闷道。 「这么说来,埃克哈尔德与安洁莉卡的结婚是什么时候呢?和兰普雷希特不同不用那么着急,明年结婚也没事,但是新房的准备越早越好呢。安洁莉卡因为长期持续的婚约也会感到不安的吧?」 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和过世的第一夫人一起住的宅邸并没有别的东西在,如果要让安洁莉卡住进那里,整理呀,新的生活用品的置办是必须的。 听了母亲大人的话埃克哈尔德兄长皱了皱眉,而安洁莉卡则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想把结婚的时间交给埃克哈尔德大人定夺,还不成熟的我想把从师父大人那里得到已经足够强大的认可作为最优先考虑,因此一点也不着急。萝丝梅茵大人成人之后再结婚就好。」 安洁莉卡挺胸抬头的说道,埃克哈尔德兄长大人「再怎么说那也太晚了」这样苦笑着,母亲大人则是抱头苦思。 「这样的话你的双亲会很没面子的。居然有不想与埃克哈尔德结婚的女性,真是难以置信。」 ……母亲大人,期待安洁莉卡的恋爱是不行的呢。 安洁莉卡像是被大家决定那样,以二十岁之前结婚作为结果为话题画上句点,于是今天的家族会议就结束了。 「那,萝丝梅茵也去休息吧。」 要说的话已经没了吧,从这样说着的母亲大人的侧脸感觉到了疲惫。 「……那个,母亲大人增加了印刷业的文官业务,又需要整顿派系,还要为了迎接新娘而各种准备,非常忙碌吧?可能起不上什么作用,但妾想给母亲大人些许的治愈。可以吗?」 「我可没有受伤之类的哦?」 「就是心情上的啦。为母亲大人祈求治愈之女神·伦格施美尔的祝福。」从注满祈祷的戒指中,轻飘飘的飞散出绿色的光芒。至少,能治愈一点点也好这样想着。仿佛那个思念传达到了一样,母亲大人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谢谢你,萝丝梅茵。有一种疲劳仿佛消除掉的感觉。明天就久违的在家里品茶吧。厨师长也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点心呢。」 「嗯嗯,妾很期待啊。」 返回自己房间的途中,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说着「真累啊」一边大幅的转动肩膀。 「听说和他领的婚姻很麻烦,没想到竟然如此这般。」 「是这样的呢。贵族之间的结婚只有感情的话是绝对不行的这件事妾已经知道了,但是,妾也为之大吃一惊。确实是像这样子的麻烦事呢,话说,难道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的意中人是来自他领的吗?」 「不,不是的……」 仿佛是要赶在对话的流向猜中前阻止的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啪的一下堵住自己的嘴,俯视着我。糟糕了,写着这三个字的表情瞬间被掩饰住,可是就那一瞬间的动摇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呼呼呼的笑着,我仰视着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 「那么,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想要为之做护花使者的那位意中人,是来自埃伦费斯特吗?已经提出申请了吗?不早点提出申请的话,可爱的那位女性就会被其他男士所申请,这样就耽误了啊?」 「……啊,仿佛就像有两个母亲那样。呐,房间到了呢。到萝丝梅茵睡觉的时间了吧。累了吗?肯定累了吧。为了能与施拉特拉姆的祝福一起而得到美妙睡眠的造访,早点休息吧。」 我的提问一个都没有回答,科尼利厄斯兄长大人就这样把我塞进了房间里。 第二天的茶会上,讨论的话题是关于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的结婚的后续。仪式将在领地的边界上举行,因此早餐会在莱泽冈伯爵的夏之馆用餐,之后前往境界门这样的安排。 「住宿也是在莱泽冈伯爵的公馆吗?」 「嗯,恐怕是这样。虽然还没有完全决定,但那一带旧维罗妮卡派很多。能迎入领主一族的地方很少。」 对莱泽冈伯爵所在之地,有着以前的祈念式遭袭的记忆。那个时候待在神官用的别屋,我因为睡着了,所以不知道详情,这次不发生同样的事情的话那就太好了。 「无论如何都担心袭击的话,这次有骑士团同行所以没有问题的。」 和哧哧笑着的母亲大人一起,对仪式当天晚餐的宴会,还有为了欢迎奥蕾莉亚而举办的披露仪式之类的进行了商量。 说到结婚的话题,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丹米尔的结婚对象就连母亲大人也没办法找到吗?」 「……嗯。非常遗憾,现在是特别困难的时期,如果形式没有一点点好转的话恐怕还会很困难吧。」 为难的母亲大人叹着气说着,为丹米尔找新娘的事情似乎是很困难的样子。 首先,因为魔力配不上,同一阶级的下级贵族里没办法寻找。其次,就像布丽姬特为难的那样,以中级贵族的女儿的身份下嫁到没有继承人,也没有家的下级骑士的那里,是需要相当的觉悟的。 然后,将作为我的亲信的丹米尔迎做夫婿就意味着这个家族的派系就固定了。这对见风使舵的中级贵族来说很困扰。特别是现在又因为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发布了阿伦斯巴赫那里会过来新娘,中级、下级贵族都变成了屏息窥察派系的动向的状态。 再加上,虽说丹米尔是我的亲信,但他原本只是下级骑士,什么时候被撤销护卫骑士的立场也说不准。虽然我绝无这个打算,但周围的人看起来却是一点保障都没有的样子。而且,如同爷爷大人所说那样已经有大半都进行了替换,这是非常大的引起不安的材料。 我一回到城里就立刻向丹米尔传达了母亲大人的话语。 「……正如之前所说,想要立刻安排好丹米尔的结婚事宜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爱尔维拉大人都放弃了的这件事,也就是说,这就意味着我想这样立刻结婚是做不到了的吗?」 我对猛然垂下头的丹米尔少许歪着头的说道。 「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性。情势稳定之后,母亲大人养母大人的派系完全掌握埃伦费斯特之后,通过魔力压缩培育魔力能相称的下级贵族,只能等到那个时候了。」 丹米尔以「这还是一样的不可能嘛」的说法低下了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并没有多少贵族门路的我,这并不是我能帮上忙的领域。 之后回到了神殿。为了去没有礼拜室的地方举行结星仪式而做准备,神官长传授用魔石来制作铠甲的方法,以及加固灰色神官的防御,商量着这些事情日子就慢慢过去了。 神官长所使用过的,用手把光之带咕噜咕噜的卷起来以束缚敌人的咒文和网状的能同时捕获多个敌人的咒文,还有,召唤出简易版的女神之盾的咒文都教给了我,以防备袭击。所谓有备无患呢。 根据在城里和神殿来往的见习文管和见习护卫骑士那里的来的情报,城内对骑士团的警卫,住宿地的安排以及宴会的准备进行了商谈。各种安排好像士气很高昂的样子。 把通知他领的商人将陆续抵达的信送到,笔直的前往孤儿院和工房进行视察,传来了下城区变得繁荣的信息。 洋溢着迄今为止从来不一样的活力的下城区的夏天结束了,我们一行人由此向领地边界出发。结婚前的事前疏通。 为了保护好自己的老婆,兰普雷希特兄长大人必须加油才行。 丹米尔的结婚绝对不是不可能的。 第5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汉娜罗蕾的贵族院五年级(终) 握在莉貝斯克希爾菲掌中的線 諸神窺視著倒在地上的我。我撐起身軀,諸神安心地鬆了一口氣。但就只有結緣女神莉貝斯克希爾菲不滿地垂下眉頭。 「哈啊,這不便徒勞無功嘛。難得返回過去卻何事皆未達成便結束?」 「並非何事皆未達成……」 雖然為了向威爾弗里德大人傳達心意稍微做過頭,但我注意到重要的事情,得到許多收獲。我並不認為自己什麼收獲都沒有。 「並非何事皆未達成嗎?明明說想向威爾弗里德傳達心意,但我卻無法將兩人的線纏繞一起呀。明明我為了一直獻上祈禱的漢娜蘿蕾而充滿幹勁……」 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似乎很懊惱,但這使我莫名開心。 「非常欣喜我的祈禱傳達予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能供獻己力是為無上光榮,甚為感謝。」 「若再多點時間便能順利呀,為何觸犯禁忌呢?」 莉貝斯克希爾菲嘟起嘴表示自己身為結緣女神很沒面子,時間女神德蕾芳古雅輕拍她的肩膀安撫她:「並非妳的錯喔」。 「漢娜蘿蕾,如同之前所言,觸犯禁忌的妳的相關記憶要去除全部。妳前往過去這件事不會留在眾人記憶中。」 德蕾芳古雅大人表示,不管是對威爾弗里德大人傳達心意、好好面對科爾杜拉他們、在我領導下治癒採集地、驅逐赫爾角狼,全部都會從眾人的記憶中消失,回復如同我記憶中的過去。 「我明白。但是,德蕾芳古雅大人,能夠留下我的記憶嗎?我在過去的世界裡理解到重要的事情,不想失去那份理解。」 「明瞭。以那份理解而非向威爾弗里德傳達心意作為妳出借身軀的謝禮吧。」 聽到德蕾芳古雅大人的發言,我點了點頭。這難得經歷的記憶,無疑對我會比什麼都還要重要。 「話說回來,嚇了一跳呀。漢娜蘿蕾居然是想向威爾弗里德傳達心意什麼的……」 「咦?」 「因為,威爾弗里德明明是漢娜蘿蕾自己去切斷關係的對象,沒想到返回過去想要重新來過的對象會是他呀?人類真是無法理解。」 「……那個、那到底是為何意呢?我是自己切斷與威爾弗里德大人之間的關係嗎?」 我歪頭疑惑完全無法理解她的意思,莉貝斯克希爾菲也同樣無法理解似地歪頭顯得疑惑。 「妳有祈禱吧?」 「……完全沒有祈禱想要切斷與威爾弗里德大人之間關係的記憶……」 「因為是送達我那的祈禱,應是相當強烈的祈禱。」 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揮動手腕,我的眼前浮出像鏡子一樣的金屬板,我的身姿映照其中。從家具等看來,似乎是在宿舍裡我自己的房間中。 「許多祈禱一同送達時亦是無法同時全部進行確認,這般強烈的祈禱是會重新評估的。」 ……以這種形式看到自己的身姿什麼……。 眼前的金屬宛若是聯絡用的水鏡一般浮現出過去的我的身姿。過去的我不知在為何焦慮,跟科爾杜拉談著什麼。然後,我露出拼命的表情開始向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獻上感謝。 「結緣女神莉貝斯克希爾菲。非常感謝您的數多貴加護。已經足夠了!我已拜領足夠的選項。感謝神!」 ……啊啊!在困擾遭到一次又一次求婚時,我確實強烈祈願「無需更多選擇」! 「那表情似乎是想起來了呢。我在聽到那祈禱之時,切斷其他的關係。」 ……什麼!?居然是因為我自己的祈禱才會切斷我跟威爾弗里德大人之間的緣分什麼的……。 「我是何等的時運不濟呀。」 在我有如天搖地動般震驚時,德蕾芳古雅大人托腮輕輕嘆了一口氣。 「雖我認為亦不能說是時運不濟。莉貝斯克希爾菲雖是連結緣分,但結起的緣分並非僅限於良緣,當中亦有惡緣。特別是勉強將曾切斷過的關係纏繞起來,是會造就徒勞無功的結果。」 「……咦?」 「哎呀,若本人希冀,無論降下何等災難亦無妨吧?看著人們隨自身希冀身陷泥沼相當有趣。不認為在工作中找出樂趣是為重要嗎?」 對向我露出親暱笑容作出那般發言的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令我感受到無底的陰森寒氣。對諸神而言,注視我等生活模樣實現祈禱是為工作,似乎同時是娛樂。 「工作是工作吧,應要認真去做喔。……妳無法認真工作亦無妨,但請別碰我的線。」 「這般程度沒問題吧,把各種線纏繞在一起要來得愉快。」 我腦中浮現出蘿潔瑪茵大人所言的:「諸神與我等的常識道理皆異。乍看之下有著相似的姿態,但不能將諸神視為同於我等自身去考量」。蘿潔瑪茵大人在得到梅絲蒂歐諾拉大人授予葛里托利斯海德時,定有這般諸神不講道理與力量差異的實感吧。 ……在返回過去時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的貴力無法觸及我使我感到安心。 看著德蕾芳古雅大人和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使我不由得那麼想。「那個、蘿潔瑪茵大人尚未返回嗎?」 我怯生生地搭話詢問。她們開始爭論面對工作的態度,雖是想讓爭論當中漸漸激動起來的德蕾芳古雅冷靜下來,但我知道蘿潔瑪茵大人尚未返回。因為在我觸犯禁忌遭到強制遣返後,紡織女神梵德希迪的雙眼認真注視著紡織機片刻皆未移開視線。 德蕾芳古雅大人回過神來,她呼了一口氣,將視線從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轉向梵德希迪大人的手邊。 「……遭切斷的不僅一處,無法立刻返回吧。啊啊,似乎順利修復一處了呢。」 聽到蘿潔瑪茵大人的努力,我安心下來。蘿潔瑪茵大人不同於在一年前的世界裡經歷種種失敗的我,她似乎好好修復成功的樣子。 「漢娜蘿蕾,妳是僅以精神的形態停留於此,待太久妳的身體會承受不了吧。別等蘿潔瑪茵,請先返回。」 我點頭同意德蕾芳古雅大人說的話。基於無法理解諸神的道理常識,久坐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我向舉起手要將我送返原來世界的德蕾芳古雅大人致謝。 「德蕾芳古雅大人,甚為感謝讓我留下記憶。」 「我才是,妳能出借身軀幫了大忙,也得蘿潔瑪茵的協助。我會跟梵德希迪一同尊重妳們交織而成的歷史,請安心喔。」 能看到她的嘴揚起微笑。那是相信二十多年的歷史能夠修復好不會損毀的笑容。 在我的視野逐漸泛白當中,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推開德蕾芳古雅大人進入我的視野。 「因為無法回禮妳的數多祈禱,這次便任妳隨意挑選。」 ……咦?那個、請稍等一下。 雖然我能明白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的聲音裡帶著善意,但她的發言卻使我莫名感到非常不安。這次會發生什麼事情吧? 「之後亦希望妳送來許多感謝的祈禱,我等著喔。」 她明朗歡送我的聲音漸漸模糊。雖然恐懼繼續向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獻上更多祈禱,但明明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在等候卻未向她祈禱也使我感到害怕。我是該如何是好呢?在我醒來時,我身在藍色液體當中。當我撐起身體時,科爾杜拉向我伸出手來協助我起來。 「漢娜蘿蕾公主殿下沒事嗎?」 科爾杜拉不安地詢問我。感受著德蕾芳古雅大人降臨的影響,我點點頭。 「嗯嗯,我回來了。……這裡是浴室呢?這是優雷姆吧?」 抬起身軀,我知道自己身在自己房間的浴缸裡。科爾杜拉點了點頭。 「是。蘿潔瑪茵大人交代,在公主殿下返回前要將公主殿下的身軀浸泡在優雷姆裡面,為了讓精神尚未返回近乎死亡的狀態下的公主殿下魔力別凝固。公主殿下平安返回,安心下來。因浴缸是這般樣子,雖對公主殿下有失禮儀,但要在此在進行洼汛喔。」 科爾杜拉致歉要以修塔普面對主人的我後,使出洼汛洗去藥水。 「更衣後來說明不在期間的事情。因為在公主殿下沉眠期間,事態變得稍微嚴重起來。」 科爾杜拉迅速說明。她完全不隱藏自己對我的擔心的模樣,使我莫名恐懼起來。這不像是一直很冷靜的科爾杜拉。 在我離開浴室時也沒有看到其他親隨的身影,我就在抱著些許困惑中由科爾杜拉獨自一人協助我更衣。 「……科爾杜拉,發生何事呢?」 「我會說明我所知曉範圍內的事情,敬請公主殿下要保持神智清醒。」 ……保持神智清醒嗎? 非常不像是科爾杜拉會說的話。我深呼吸,在調整心理狀態後,從容地點了點頭。更衣完畢走出更衣室,自己房間內依然看不到有其他親隨的身影。 「尚未通知任何人公主殿下甦醒的事情。因為認為必須要向公主殿下傳達現下狀況、讓公主殿下有好好思量的時間。」 科爾杜拉那麼說著為我倒茶。我喝著溫熱的茶,有了熱度擴散到體內的實感。雖然我沒什麼自覺,但身體在優雷姆當中似乎完全冷掉了。 「科爾杜拉亦請入座。陪伴無意識的我疲倦了吧,這並非簡短的談話吧?」 我注視著科爾杜拉那麼說,科爾杜拉在回望了我一會後,說著「總覺得公主殿下的氛圍稍有改變呢」,坐到椅子上。 「要從哪裡說起呢?我並不知曉涼亭內事發詳情,是事後聽肯里普斯說明。」 科爾杜拉以樣的開場白,開始講述起德蕾芳古雅借用我的身軀時豎立起醒目的光柱、在帶來蘿潔瑪茵大人同時間我的身軀就陷入瀕死狀態。因為有先受到德蕾芳古雅大人叮嚀,蘿潔瑪茵大人建議要將我的身軀浸泡到優雷姆裡面。 「僅能將公主殿下浸泡入優雷姆、等候公主殿下自諸神世界返回。關於公主殿下的身軀便到此為止。但是,周圍狀況……」 科爾杜拉在這裡停頓下來,稍作思考似地垂下視線。「就我記憶所及,此次騷動之首為柯林茲達姆呢。抗議要將聯繫時間女神的聖女降嫁予上級貴族是為悽涼,同時收到繼承王族血脈的奧普?柯林茲達姆的求婚。」 「意義不明。決定女兒出嫁對象的是為父親,若要抗議父親決定的親事便應舉行盜婚迪塔吧?」 我不認為西傑斯瓦爾德大人以強調自己繼承王族血脈這點前來求婚是按照正式的求婚程序。 「因為公主殿下尚未決定正式的未婚夫,那邊是主張,即便表示父親決定好未婚夫但婚約尚未成立。」 「確實尚未正式訂婚呢。因為對方是原王族,父親大人亦難以當場拒絕吧。」 沒想到西傑斯瓦爾德大人會仗勢自己身為原王族的立場前來求婚,實在太過出乎預料之外的發展。但是,父親大人對西傑斯瓦爾德大人的評價並不佳。若我拒絕,會和我一起考慮要如何拒絕吧。 「奧普為了防止他領插嘴干涉,打算讓漢娜蘿蕾公主殿下招贅,好維持公主殿下領主一族的地位。在那般駁回柯林茲達姆時,德雷萬希爾的奧爾特溫大人亦前來求婚。」 「咦?奧爾特溫大人嗎!?為何!?」 這邊亦完全是出乎預料之外。就我的記憶,我應該確實是在奧爾特溫大人面前對威爾弗里德表白心意的。明明是那樣,為何在我甦醒後會遭到他求婚呢。 ……難不成,奧爾特溫大人在那個涼亭裡表現出遊刃有餘的態度,是因為認為我跟威爾弗里德大人是不會順利的嗎? 我回想起奧爾特溫大人觀察般的眼神。 「奧爾特溫大人亦精通敦刻爾弗格事情呢,他正式提出盜婚迪塔。」 「……奧普?德雷萬希爾知曉他提出盜婚迪塔嗎?是像之前那般,又有何溝通不全兩者間理解有所分歧的差錯嗎?」 奧爾特溫大人不同威爾弗里德大人,他知曉敦刻爾弗格的求婚,所以應該不是在不知情下提出盜婚迪塔的吧。雖然明白這點,但我抱持警戒。 「我認為並沒有差錯喔。因為這次是由領地對領地間正式決定的。奧普對奧爾特溫大人比柯林茲達姆的插隊求婚還有好感,接受奧爾特溫大人的迪塔請求,下令拉薩達魯克和肯里普斯守護公主殿下。」 在決定敦刻爾弗格和德雷萬希爾要以迪塔一決勝負時,柯林茲達姆貌似亦表明要參戰。總覺得變成意義不明的混戰狀態。 「而且……」 「還有嗎?」 「第二夫人之子拉歐斐雷格大人表明要參戰。」 「什麼!?」 回想盯上迪塔向我求婚的異母弟的身姿,我瞠目結舌,科爾杜拉也頭疼地按住額頭。 「他表示,自己有對奧普的決定提出異議的權利,若是異母弟的自己入贅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便能成為奧普?敦刻爾弗格。完全敵對拉斯提勞德大人的宣言呢。」 「……我並未打算敵對兄長大人喔,亦不認為自己能承擔奧普一務……」 拉歐斐雷格表明參戰,似乎給予敦刻爾弗格的貴族們巨大的衝擊。 「因為奧普接受其他求婚者的盜婚迪塔,無法拒絕拉歐斐雷格大人的參戰。拉歐斐雷格大人以自己的親隨為中心,並有對拉斯提勞德大人抱持反感者及想推舉公主殿下成為奧普者同夥,活躍起來。」 敦刻爾弗格變成會分成拉歐斐雷格和肯里普斯&拉薩達魯克兩組人馬參戰,看出有勝機的領地亦提出要迪塔。 「……基於如此,為決定公主殿下的出嫁對象,決定要舉行大規模的盜婚迪塔。公主殿下希冀怎樣的立場、要如何奔走呢……,我認為那會比至今更加重要。若對外聯絡公主殿下甦醒,事態會一口氣變動。」 科爾杜拉疲憊不堪地深深嘆了口氣。 「我真的僅是偶然在涼亭獻上祈禱而受德蕾芳古雅大人拜託出借身軀而已,我自身並無任何力量喔。為何變成這般……」 在我那樣喃喃自語的瞬間,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所言的「這次便任妳隨意挑選」這樣的發言在我腦海裡重播。親眼目睹莉貝斯克希爾菲的惡作劇影響之強力廣泛,使我不禁抱頭頭痛起來。 ……不對!我並不希望這般事態!這次亦未祈禱喔!請住手,真的住手! 我在一瞬間有考慮是否應該向莉貝斯克希爾菲大人獻上抗議的祈禱,但我拼命壓抑魔力不要隨著不滿飛出。 ************************************************ 德蕾芳古雅的謝禮是將一年前的世界留在記憶裡。 對漢娜蘿蕾以外的人沒有留下任何影響。 演變成深刻事態的是現實的事情。 在尤爾根施密特求神保??要適度……。 莉貝斯克希爾菲緊抓在掌中的線到底會如何呢? 第5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 披风上的刺绣 雖然我未曾忘記那個費迪南在看到,刻上「請讓我為你的披風刺繡」的訂婚魔石時,一瞬間流露岀的幸福笑容,但刺繡真的很麻煩很花時間...... 以前為史瓦茲他們的衣服刺繡魔法陣,也花了好一段時間,雖然只有一小部份。 不過和史瓦茲們的衣服不同,費迪南的披風不能交由他人去刺繡。 既然說了要親自刺繡,也為了成為貴族間彼此的家人,我是不會認輸的! 只好在費迪南提岀魔法陣圖案前,找我優秀的古騰堡們製作『縫紉機』!嗯哼哼。 當我打算把製造縫紉機的案件,交給負責與古騰堡聯絡的哈特姆特時,接過植物紙的哈特姆特低頭看了一眼,瞇著眼微笑地道: 「......蘿潔瑪茵大人,這個東西是比印刷業更優先嗎?費迪南大人有命令,在重整亞歷山大的產業前,有新的東西要推廣,要先向那位大人報告喔。」 ......nooooo!費迪南是何時向哈特姆特下過這種命令的!? 「......雖然是優先過印產業,但並不是需要向費迪南大人報告的東西。只是妻私下想要的物品。先把文件還給我吧......」 至少被費迪南知道我想在刺繡上偷懶前,先自行封印縫紉機計劃。免得報告後,又要被費迪南發怒,說我的新娘修行嚴重不足。 「知道了。這邊的文件請蘿潔瑪茵大人過目一下,費迪南大人說了今晚有事相談。」 用羊皮紙卷起來的資料有好幾份......總有種感覺,無論我做什麼也會被費迪南發怒呢?今天的晚餐會與費迪南大人一起吃。 最近的費迪南大人都非常忙碌,感覺有點像回到神殿生活的時期。比起身為奥普的我處理更多職務...... 「聽說你又打算做些什麼?在這忙碌的時間裡,你在想什麼?」 放下餐具的費迪南皺起眉頭瞪著我,不高興地問。我接過防止竊聽的魔術道具開口道: 「......沒打算做什麼喔,費迪南大人。不用這麼瞪著妻,妻也不會做些會令費迪南大人更加忙碌的事。」 「強烈希望你所說的會成真。」 只是想讓古騰堡們替我製作,可以快速為費迪南的披風刺繡的縫紉機而已,真的沒打算為費迪南增加額外的工作量喔。 「什麼啊?那個樣子,是隱瞞了些什麼?」 「沒、沒有啊!......嚎、嚎痛!」 明明我已經成長了,費迪南卻比以前更常掐我的臉頰,一點都不像大人! 我按著火辣辣的臉頰,用力地瞪回費迪南。 「費迪南大人才是,不是說今晚有事要相談的嗎?」 費迪南皺起眉頭,在眉間形成了深深的川字,咚咚的按著太陽穴。 「因爲聽說你有打算做些什麼,為了要調動時間來應付突如奇來的計劃,就想先聽你的解釋。」 「既然你不打算做些什麼就最好不過......剛在領主會議上得到承認,作為奧普?亞歷山大的你,有必要盡快準備新披風。你和你的親隨都不能繼續穿上埃倫費斯特的披風了。再者,要為與你一同前往貴族院的學生和亞歷山大的貴族準備新披風吧。」 「也對呢。在領主會議得到承認前,妻仍是埃倫費斯特籍的。如今得到公開承認,妻是奧普?亞歷山大,有必要使用作為新領地顏色的披風。」 若不在冬季前準備好,會趕不上前往貴族院的時間,會令同行的親隨和學生們困擾啊。 領地裡的貴族也不用再穿上,那件畫上藍色和黃色x字的淡紫色披風了。 不過一想到要脫下這件一直在使用、非常熟悉的埃倫費斯特土黃色披風,就感到有點寂寞呢......「說起來,下次只有羅希里德、勞倫次和格蕾提雅三位親隨,跟著妻一起前往貴族院。若算上成人的莉澤蕾塔,也就只有四位呢。」 「正是如此,有必要在冬季前選擇新的親隨,與你一同前往貴族院。也有要提早為你的披風畫上魔法陣的意味。」 「欸?!費迪南大人要為妻的新披風畫上魔法陣嗎?」 是因為知道了貴族院是與神明距離最近的地方,所以才有急切需要畫上魔法陣嗎? 「只要不前往初始之庭,應該沒有什麼比艾瓦梅恩大人危險吧?」 已經答應女神大人不會再前去初始之庭,而且也充滿了國之礎。沒事做的我也不會去找艾瓦梅恩吧。 就在我這麼說後,費迪南的眉頭皺得更深,用那冷冰冰的淡金色眼睛看著我「蠢貨!」。 「沒想到你自覺稀薄至此。還以為你在考慮獻名石那時,有些許增加自覺。身為未成年奧普,連成人親隨也不能前往的貴族院,有必要增加保護你的手段。尤其是想藉著貴族院,向你攀談的領地多的是。」 ??嗯?所以費迪南才想在我的披風畫上魔法陣?「總覺得費迪南大人把貴族院想像得,有如舊阿倫巴斯赫一樣危險??」 猛然起立的費迪南一邊用充滿陽光爽朗氣息的笑容看著我,一邊大力地用雙手掐住我的臉頰。 「你還不明白嗎!?記憶還沒恢復嗎!?」 ......是因為這是常看見的光景,所以親隨們不為所動嗎?快點找人、來救我!臉頰,超、超級痛! 「希查報氣(非常抱歉)!」 就在我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之時,費迪南鬆開雙手,翹起雙臂緩緩坐下。用充滿疲倦的聲音說道。 「領主會議上已經那副樣子,真不曉得貴族院會發生什麼事。若說最危險的,就是你自己本身!」 「那算什麼啊?」 「若不能直接向你攀談,無疑想從我等老家的埃倫費斯特、身為你至交的漢娜蘿蕾大人身上,獲取情報的領地蜂擁而至。只要重視的人有危險,就會不顧一切往前衝的你,能保證不會做些什麼嗎?」 ......我不能保證啊。費迪南說得對。如果因為我,而令埃倫費斯特和漢娜蘿蕾大人受到傷害,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去保護他們。 「更不用說貴族院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雖說智慧女神不會再讓其他神明,再向你贈下強大的祝福......」 什麼呀?原來費迪南在擔心我前往貴族院,有可能再被女神大人降臨的事。費迪南一如既往的保護過度喔!「......費迪南大人所擔心的事,我明白了。所以說,這次用費迪南大人的隱形墨水在妻的披風上畫魔法陣嗎?不是刺繡啊?」 費迪南對我說的話嗤之以鼻。然後用閃亮亮笑容回答我。 「若你能自行處理奧普的事務、不作多餘的事、削減讀書時間培育印產業相關人材,我便有時間刺繡。還是說,你想我不睡覺也替你的披風刺繡?」 雖然我對費迪南會為的披風刺繡,而感到高興,但未曾想要在此之上削減費迪南的睡眠時間。我急忙轉移話題。 「披風要用什麼布料去準備?還是說有規定使用限定材質?說起來,也要讓其他人預留時間在自己的新披風刺繡呢。」 「這點你不需要擔心。你的親隨就是為此而存在。為了先準備你前往貴族院所用的披風,魔法陣的圖案已經畫好。我打算先用隱形墨水,在你的披風畫上魔法陣,待祈禱式過後有空再刺繡。」 在這忙碌得像笨蛋一樣的費迪南,是何時畫好魔法陣的? 「話說回來,你的新娘修行如何?在我不在的那段時間,沒有退步吧?」 「當、當然沒有!」 那段時間忙著處理舊薇羅妮卡派的孩子和肅清、成為王的養女、預定遷移中央的調動、準備防衛埃倫費斯特之類的事,都沒怎麼進行新娘修行。 拿起茶杯喝茶的費迪南挑起一邊眉毛,嘴角微微上揚。 「咈。既然已經與我訂了婚,你也說了會為我的披風刺繡,事到如今的你,應該不會像一年級那時,說不能親手刺繡這麼大面積的披風吧?」 ......為什麼費迪南會發現我想在刺繡上偷懶!?我微微從費迪南身上移開視線。「......怎麼會呢?現在的妻也成長了,身體也因為泡過優雷姆而不再輕易倒下。可以親手、為費迪南大人的披風刺繡!唔呵呵。」 「那就好。」 「不過,費迪南大人的披風,不是在結星之儀才換上亞歷山大的披風嗎?」 因為我仍未成年,尚未與費迪南進行結星之儀。現在亞歷山大領內,只有作為未婚夫的費迪南、與隨行的埃克哈爾德和尤斯托克斯,仍是埃倫費斯特籍。 「正是如此。所以我會先在我的披風上用你的隱形墨水畫上魔法陣,再交由你來刺繡。結星之儀當日,再由你把完成刺繡的亞歷山大披風交給我。」 「欸!?費迪南大人是看準還有兩年時間,才急著讓我準備新披風嗎?」 「兩年後,是指你把完成刺繡的披風給予我之時。我沒打算讓你,刺繡一件披風,要花比準備史瓦兹的服裝更長的時間。」 ......nooooo!是魔王的微笑!連我想要縫紉機的後路也堵住了! 費迪南露岀了當計謀得逞、戰勝對手之時,所展現的陰險閃亮亮笑容。 「咈呣。我很期你在結星之儀當日給我的披風。」(fin) 第5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 与敦刻尔弗格的茶会 厭倦地看著克拉麗莎鼓起熱烈的言論的模樣,拉斯提勞德「快去阻止」地輕輕揮手。 ……欸?這是我的職責嗎!? 被告知要阻止敦刻爾弗格的見習文官的暴走,我困惑地環視周圍。 「心已經是汝的臣子了,不就只能像個主人地阻止嗎?」 「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那麼,可以給妾身一點點時間與克拉麗莎說說話嗎?」 雖然在茶會進行中與克拉麗莎談話對招待我的漢娜蘿蕾和拉斯提勞德很失禮,但如果是敦刻爾弗格ー側說了要阻止她,就沒辦法了。 「雖然十分抱歉,但就交給蘿絲梅茵大人了。因為這個狀態下的克拉麗莎似乎聽不到我們的聲音……」 漢娜蘿蕾也面帶困擾地看著克拉麗莎。克拉麗莎總是在敦刻爾弗格的宿舍裡在這種狀態下發出熱烈的言論嗎。有點恐怖。 我回頭向布倫希爾德揚聲。 「布倫希爾德,把禮物交給克拉麗莎。」 「遵命。」 如果克拉麗莎沒有解除與哈特姆特的婚約就想送給她,是曾經這樣提過的髪飾。為了決定髮型,配搭服裝等等的緣故,女性陣營建議比當天稍稍提前一點送到手邊會較方便準備。 本來是打算在茶會結束的時候偷偷給她的,但因為克拉麗莎的熱情似乎無法停止,所以就在此處交給她,「希望在房間裡觀看」地說道讓她一下子退後回去會怎樣呢。因為至今為止都靜靜地站在房間裡,所以認為退後一下的話就會冷靜下來了。冷靜下來就好。 我讓布倫希爾德拉開椅子從座位站起來,緩緩走到克拉麗莎面前。注視著我的動作而輕輕瞪大藍色眼睛的克拉麗莎閉上了嘴。在變得安靜的房間裡,很清楚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呼喚「克拉麗莎」並伸出手的時候,克拉麗莎像被嚇到那般當場跪下。 「克拉麗莎,您的心情好好傳達給妾身了。面對哈特姆特進入了神殿一事也毫不畏懼,為其感到自豪,妾身非常高興。」 「蘿絲梅茵大人……」 「因此,這個。如果仍然把成為神官長的哈特姆特考慮為對象的話,請收下此物。是哈特姆特寄存的,畢業式用的髪飾。」 我把交給布倫希爾德的木箱,遞給了克拉麗莎。克拉麗莎極其感動得濕潤著藍色眼眸,接過了木箱。 「希望能到了自己的房間才打開箱子呢。」 此時,我把視線轉向漢娜蘿蕾和拉斯提勞德。馬上就理解了視線的意思的是拉斯提勞德。 「克拉麗莎,退下亦可。」 「……不。衷心希望直到最後都能留在此處,把蘿絲梅茵大人的身影烙印於此眼中。」 「既然如此,就默默站在那裡。礙事。」 「遵命。」 拉斯提勞德巧妙地把克拉麗莎趕到房間的一端後,嘆了一口氣。克拉麗莎似乎平安地恢復為冷靜的狀態了。我也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座位。 「操控韁繩的本事很靈巧啊。」 「……承蒙惶恐。那個,如果關於共同研究沒有其他要談的事情的話,可以談談敦刻爾弗格的歷史書嗎?」 「欸欸,請多關照。歷史書是兄長大人與父親大人也非常期待的東西的說。」 漢娜蘿蕾一邊咧嘴笑起來一邊催促我開始。威爾弗里德把視線移向文官並排著的地方,「伊格納茨」向自己的見習文官揚聲道。 伊格納茨開始動作,把敦刻爾弗格的歷史書的樣本書遞給拉斯提勞德的見習文官。經過數種確認後,書到了拉斯提勞德的手上。 拉斯提勞德開始啪啦啪啦地翻書。雖然以相當認真的臉開始確認,但埃倫費斯特所需要的是從奧普.敦刻爾弗格取得合格。 威爾弗里德把視線從集中在書本裡似乎不會聽人說話的拉斯提勞德轉向漢娜蘿蕾,然後開口了。 「如果這沒有問題的話,就會以與樣本書相同的形式出售。奧普.敦刻爾弗格的回覆在領主會議上即可。」 「承蒙惶恐。會向奧普如此轉達。」 漢娜蘿蕾咧嘴笑著答應了我。然後,瞥了一眼正在確認書籍的拉斯提勞德後,發出更換茶的指示,然後向我們勸茶。一邊慢慢喝茶,我一邊聽著漢娜蘿蕾講述纏繞歷史書的事情。 「蘿絲梅茵大人所製作的歷史書的翻譯,給敦刻爾弗格帶來了非常巨大的衝擊。」 「嘛啊,是怎樣的衝擊?」 「眾所周知,會在貴族院裡學習尤爾根施密特的歷史,但不會只詳細學習自己領地的歴史吧?如果不是領主一族的話,普通來說並不知道自己領地的歴史詳情。在那裡,得到了這麼簡單易讀的歷史書的話,不僅是大人,孩子也獲得了能深入認識自己領地的歷史的機會。」 ……不知道啊。普通的貴族竟然不知道自己領地的歷史詳情甚麼的。 因為對領主候補生來說絕對是必要的,所以被教導自己領地的歴史。領主一族的旁系裡,如果是上級貴族的話則會從祖父與父母那裡聽說,而如同乳兄弟那般與領主一族有深厚連繫的同年代孩子們的話,似乎有機會獲知。因為我是被費迪南把知識叩進去的,所以我以為這是作為貴族的常識,誰都知道的東西。 「因為敦刻爾弗格的歷史很古老,所以歴史書的言詞也很艱難,無論是孩子或是嫁過來的領主一族的配偶,要學習都很辛苦。」 「……誰都沒有進行翻譯嗎?」 要是這麼辛苦的話,要自己領地的文官去改成現代文也不足為奇吧。聽到我的提問,漢娜蘿蕾「領主一族所有人都會翻譯」地回答道。 「不過,不會留下太多有翻譯的文句。因為,把古老的言詞原封不動地記住,流傳下去也是領主一族的職責,曾被這樣說了。」 「妾身認為此是重要的目的。因為如果不有意識地記住的話,古老的言詞就會輕易地被人忘記,被荒廢。正因如此,祈禱的儀式也脈脈相傳而留下來吧。」 「承蒙惶恐。」 聽到我的話,漢娜蘿蕾露出有點曖昧的笑容。然後,仿佛想起了甚麼那般拍了一下手。 「知道國王大人的第三夫人是敦刻爾弗格出身嗎?她曾褒獎過蘿絲梅茵大人的翻譯,說那好極了。因為非常容易閱讀,所以據說如果販賣的話,必定會購入。」 「深感榮幸。」 ……說著是王的第三夫人,是在說希爾德布蘭德王子的母親大人嗎?不愧是大領地。有跟王族好好連繫著吶。 哈啊,地佩服著,我考慮也把翻譯版的書交給王族,「既然要公開,如果有什麼不妥之處,請馬上提出。會對其進行處理」地揚聲說道。 就在此時,一直把視線落在書上的拉斯提勞德抬起頭來。 「在說什麼?雖不知道埃倫費斯特是怎麼樣的,但敦刻爾弗格沒有任何需要隱瞞其存在,為其感到羞愧的歷史。」 是那麼漫長的歷史。總會有一兩個想隱瞞的部分吧。覺得不可能沒有。可是,我覺得不打算隱瞞這一點很厲害,領主候補生乾脆斷言的姿態很俐落清爽。 ……雖然藝術家氣質的部分令人感到意外,但拉斯提勞德果然感覺也很像是敦刻爾弗格呢。 我佩服著的時候,威爾弗里德「樣本書怎麼樣?」地揚聲道。 「還行。與寄給我方的翻譯不同,各處都加入畫作,這樣比較好。雖然如果這個能富有色彩並很華麗的話就好了,但因為是以只有黑白雙色的前提來描繪,所以並不會那麼在意。」 從那裡開始盡是關於畫的評價。看來仔細地看著的似乎並非正文,而是維爾瑪的插畫。 「這是妾身的專屬的畫作。備受褒獎,深感榮幸。」 「汝的專屬……?那麼,也有描繪汝的畫作嗎?」 有藝術家氣質的拉斯提勞德似乎對維爾瑪的畫相當感興趣。被他問到,我歪著頭。只有一次進過維爾瑪的房間。那時滿溢著費迪南的畫,感覺我的畫也只有一些。 「雖然已經是好幾年前,但曾看過描繪我唱著歌的身影的畫作。好像也曾畫過彈奏著菲修琵魯琴的身影,又好像沒有……。因為這裡最近忙於製作書籍的插畫,想來沒有描繪妾身的畫的餘裕了唷。」 「……這樣嗎?」 拉斯提勞德似乎有點遺憾地把視線轉向書籍的畫作。似乎相當中意維爾瑪的畫。不愧是我的近侍。 「也看看迪塔物語嗎?」 一瞬間,心不在焉的見習騎士們開始坐立不安。大概,拉斯提勞德的臉變得險惡也是因著同樣的理由吧。 「這邊的迪塔物語是講述盜寶迪塔的。因此,希望請敦刻爾弗格的各位分享感想。」 交給我吧,房間裡的敦刻爾弗格學生們齊聲喊道。並非只有騎士,也有文官與近侍。迪塔在敦刻爾弗格裡到底滲透到哪個地步呢。不願多想。 「雖然聽說作者參考了費迪南大人的迪塔的備忘錄來書寫,但因為是不知道盜寶迪塔的世代,所以說不定多少會有奇怪的地方。」 我也看過羅德里希的原稿,指出了文章裡的奇怪之處與明顯的矛盾點並要他修正。不過,因為不知道使用整個貴族院來進行的盜寶迪塔,所以不能說是完美的。 ……雖然如果不是忙於處理費迪南大人的入贅的話,就會讓父親大人他們看看幫忙進行檢查呢。 「哪些地方?……這裡沒有插畫嗎?」 看著見習文官遞給他的迪塔物語的拉斯提勞德最先指摘的是,畫的存在與否。雖然在蘿絲梅茵工房裡製作的書籍的插畫由維爾瑪負責,但只有迪塔物語沒有附上插畫。乍看可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妾身的專屬繪師是平民,無法為舞台在貴族院裡,只有貴族才能夠參與的迪塔的模樣繪製插畫的說。」 「原來如此。貴族院的模樣與迪塔亦同,不是貴族的話就無法描繪呢。」 拉斯提勞德似乎同意地點點頭,但對這邊來說這是相當迫切的問題。雖然收集故事很簡單,但召集繪師就很辛苦了。不知道該如何邀請他們來工作,以及該如何召集起來才好。 「如果貴族當中有擅長繪畫的人的話,會想拜託他繪製插畫,但埃倫費斯特中並沒有良好的人才……」 呼嗚,我一邊嘆著氣一邊說著有關繪師的人才培育問題的時候,拉斯提勞德似乎很不高興地看著我。 「……怎麼了?」 「那個,蘿絲梅茵大人。兄長大人很擅長繪畫的說。」 漢娜蘿蕾膽怯地說到,使我總算領悟到拉斯提勞德可以成為繪師的候補。 「從髪飾的設計圖來看,拉斯提勞德大人的手藝非常精湛,如果描繪的話想來會能夠進一步吸引大家的興趣的。」 感覺會成為精彩的寫實型插畫,如果附上敦克爾弗格的領主候補生的插畫的話,宣傳效果會出類拔萃吧。雖然有如從喉嚨伸出手來那般非常渴望得到,但拉斯提勞德是領主候補生。 「不過,果然實在不能拜託拉斯提勞德大人。畢竟已經要畢業了所以不能在貴族院裡交收,身為領主候補生也不能在畢業後前來埃倫費斯特。」 如果在下級或中級貴族裡有能夠畫出感覺很好的圖畫的孩子的話,想在畢業後邀請他吶,雖然這樣想道,但身為領主候補生的拉斯提勞德在婚姻這因素以外都不能移動,向來還是下期奧普。不可能。 我說著「真遺憾」地垂下頭後,拉斯提勞德一度露出非常不高興的神情,之後變回社交用的表情。是非常失望嗎,還是非常憤怒嗎。 「蘿絲梅茵大人,如果能夠通過漢娜蘿蕾大人收取畫作的話,不就可以在我們畢業前委託了嗎?如果只是委託迪塔物語的插畫的話,大概不會花那麼長的時間。而且,說不定被拉斯提勞德大人的畫作觸發,會變得易於發掘繪師呢。」 威爾弗里德的話使拉斯提勞德一下子抬起頭來。以眉頭深皺的臉「這提議不壞」地閃耀著赤紅的眼睛。 ……怎麼辦!?超級幹勁十足欸!雖然眉間皺成一團,但那是很興奮的臉,絕對是。 「至少,奧普的許可……」 「這不是與汝在貴族院購入物語沒多大分別嗎。只是購入之物變成畫作而已。」 「威爾弗里德兄長大人!」 別說多餘的話啊,一邊想道一邊要阻止,但太遲了。拉斯提勞德微微抬起嘴唇一端。 「什麼。是埃倫費斯特已經在做的事情嗎。那樣的話,也不會有任何問題了。」 很難說出口,收集物語是面向沒錢的下級貴族的兼職。因為我打算畫也會以相同方法買下來的。 「那個,蘿絲梅茵大人。看完兄長大人的畫作後再購入如何,可以考慮一下嗎?畢竟,沒看見的話就不會知道是否配合故事的畫作……」 嘆了一口氣後,漢娜蘿蕾小聲呢喃道「已經停不下來了」,輕輕把視線投向拉斯提勞德與威爾弗里德。 兩人都早早一邊看著迪塔物語,一邊開始討論與哪個場景加入圖畫。也看到在拉斯提勞德背後站立的護衛騎士輕輕挺直軀幹偷看。「給我稍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看見養父大人的幻影大叫著,事已至此看來只能做好覺悟了。 ……太好了,羅德里希!領地以外的第一個讀者是王族,而第一次的插畫是大領地的領主候補生的東西唷!使用筆名真是太好了呢! 「每本收錄的畫作請別超過五張本書的插畫不能超過五張。在此以上不會購入。在此以上的不會購入。」 「五張張嗎……。很艱難哪。很艱難哪。」 拉斯提勞德以嚴肅的臉開始翻頁,已經讀過了的威爾弗里德則講述推薦的場景。 面對兩個男人開始為迪塔物語興致勃勃,我與漢娜蘿蕾交換視線,聳了聳肩。 「從對敦刻爾弗格的歷史書,以及這次的迪塔物語也表示興趣的方面來看,敦刻爾弗格的領主候補生兄妹都很喜歡閱讀呢。」 「欸,欸欸。妾身也非常享受閱讀貴族院的戀愛物語。」 呵呵呵,地笑著的漢娜蘿蕾開始談起了,哪個物語的哪個場景比較好。聽到有關陷入戀愛的那一瞬間的心跳不已的講述,我稍微能夠理解了母親大人所寫的神明大人的描述,代表著甚麼東西。 ……萌芽女神布露安法出現的話就是戀愛的開始。好,記住了。 這是母親大人的戀愛物語中頻繁出現的女神,雖然非常不能明白到底是在表現甚麼,但似乎是戀愛的開端。 ……不過,布露安法好像一個故事裡出現了五次以上,真的沒搞錯,是戀愛的開始吧? 抱著些微的疑問,我隨聲附和著漢娜蘿蕾的話的時候,威爾弗里德以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這邊。 第5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 亚历山大的一天 罗洁梅茵视角 二之钟响起,伸腰起身,床幕后莉泽蕾塔和格蕾缇雅等人已经准备好为我洗漱更衣。 「今日起要换上夏季的新衣呢。」 「据说是罗洁梅茵大人专属们的自信作呢,非常期待!」 「嗯嗯,我的专属可是非常优秀哦。」 即使是第一次穿的衣服,近侍们也迅速为我更换完毕,看来新近侍已经完全熟练了。 莉泽蕾塔为我编好头发,戴上虹色魔石簪和朵莉所做的发饰,是与衣服搭配的夏季贵色为主、红绿为辅的新发饰。 走到镜前,上身深蓝为底,缀以紫色与白色花朵自胸口斜向腰间编入,衣袖则是轻飘的蓝色渐变宽袖, 下身是天蓝渐变为淡蓝、绣入同样渐变色花朵的裙子,裙上再配以虹色的薄纱,令裙子整体有一种恍惚的神秘感。 「真是太圣洁美丽了」「费迪南大人肯定也会欣喜吧」「这薄纱真是神奇呢」 「这是研究所进行魔木研究时发现的材料,再利用艾伦菲斯特的染色技术与亚历山大的薄纱工艺,是多个工坊合作制成的。看来推行的工坊合作制度有在顺利进行呢,呋呵呵。」 更衣完毕,克拉丽莎进来后眼神闪光地盯着我,「啊,罗洁梅茵大人,此身宛若梵德希迪…」「先报告今天的行程。」 习惯性地打断准备滔滔不绝的克拉丽莎,边前往餐厅边听取行程。 吃完早餐后去音乐室练习飞苏平琴和奉献舞,直到三之钟响起,再前往奥伯办公室。 费迪南一如往常皱着眉头在桌前,边过目文件边奋笔疾书,连我进来走到面前都没有抬过头。 「费迪南大人,早安。」「啊…早安。」终于抬起头问候,费迪南在看到我的身姿后出现一瞬的停顿,于是我决定展开双手原地转一圈。 「费迪南大人觉得如何?」 「还不错。」 新近侍们似乎也习惯了费迪南的评价,并没有露出以前不知所措的神色,「还不错」对于费迪南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赞扬了呢。 说完费迪南重新低头埋进文件中,「快点开始工作,你知道有多少事要处理吗?」 感觉到似乎有点生气、要说教的语气,我立马乖乖地坐到旁边的桌子开始解决像小山一样的文件。 虽说仅是不得不交给我处理的部分,依然每天焦头烂额。近侍中除了护卫骑士,几乎所有人帮忙做着文官的工作,统计验算排表整理顺序等等,由于是平定领地的初期,人手非常紧缺。 「结束调查的一部分旧亚伦斯伯罕贵族既然是费迪南大人确认过的,那都可以任用了吧。」 「平民区新增商铺的准备情况不错呢,近期就投入使用吧。」 「回收的贵族家具,这部分较旧的送去神殿供青衣使用,这部分就送去新的意大利餐厅计入出资中。」 将文件处理签字后一一递给身边的文官。 「咦,渔业商行的进贡评比,这是怎么回事?」 「据说春季捕鱼大丰收,渔民们强烈要求向女神化身的罗洁梅茵大人进贡,但是进贡的数量太多,所以商行打算进行统筹评比,选出优秀者进贡。」 「听起来非常有意思,嗯,通过了!身为奥伯的我届时会到场进行表彰!还要颁发奖章和奖金给优秀者!」绝对不是我非常想看这种类似电视节目的评分活动! 费迪南皱着眉头冷冷地看向这边,我下意识地抬手抱头, 「冷静点,今年只是由于大治愈魔法导致产量暴增,往后不一定会有这样的产量,如果打算作为长期活动,要考虑控制规模不给以后造成负担。」 咦?没有反对?本以为会被敲头说教的我战战兢兢地点头。「现在是领地治理初期,多获得民心也能为你身处平民区的专属以及推行的新产业有所助益,别搞得太夸张引起贵族不满便可。」 听完我再次使劲点头,「绝对不会给费迪南大人带来困扰的!」虽然对于费迪南会说出「获得民心」这种话感到疑惑,但是怎么样都好!参加平民区活动的机会可是非常难得。 现在的我还不知道,原本打算小小的渔产评分活动,演变成夏季大型祭典活动便是后话了。 四之钟响起,我面前的文件已经基本处理完毕,但是费迪南桌上左右两座小山却并没有明显减少。 「费迪南大人,该用午餐了。」「知道了。」费迪南带着稍显疲惫的表情起身。 为了让费迪南好好吃饭,我之前要求午餐晚餐必须一起吃,由于已经订婚,如果只有办公时才在一起,好像会传出不太好的评价,所以费迪南也没拒绝。「今天是以海产为主熬制而成的新法式清汤呢,费迪南大人觉得如何?」 「嗯…相当绚丽。」要来了要来了,费迪南的奇妙赞美,「如果说普通的法式清汤是各食材之间的精华相互衬托、交织出和谐递进的美感的话, 这道以海产的浓厚鲜美为主,其他美味竞相奉献达成的更上一层楼的惊艳,仿若福尔丝安蒂于光暗交替间的舞蹈,相当绚丽。」 啊啊,这次连丰收之神都带进来了。 「总感觉输给了法式清汤呢,费迪南大人要是对其他事物也能这样由衷赞美就好了。」 用完午餐稍作休息便与费迪南分别,开始下午的行程,前往视察研究院和图书馆。 「大部分香辛料的栽培正在顺利进行中,预计很快可以开始扩大规模,但是砂糖栽培进展比较缓慢。魔木的开发研究也比较顺利,不过对于未来大规模种植后产生的影响还在摸索中。 魔兽的研究因为需要不少骑士协助,现在又缺乏人手,所以进展缓慢。」 克拉丽莎等文官开始逐一说明温室中的研究情况。 「嗯,魔兽有关的研究报告交给费迪南大人的文官,其他研究我会进行整理,有需要再联系费迪南大人。」必须要帮费迪南多处理些事情呢。 「这是上次加入罗洁梅茵大人魔力的砂糖栽培组,可以发现明显比其他组成长得更好。」 「那今天我就多注入几组试验吧,呋呵呵。」 结束研究院的工作,通过连接道进入我每天都期待着的图书馆。 「啊,是书的味道!」不像以前只有石壁和书架的气味,现在已经有零星的几本书被分类进各个书架上,让我感觉到未来被塞得满满的图书馆的样貌并不是空想。 「太好了!就按照这种感觉迅速成为世界第一的图书馆吧!」 三名图书管理员恭敬地跪在面前迎接我,「罗洁梅茵大人,这是今日收入的藏书一览。」 图书馆成立后每天都有书籍送来,有艾伦菲斯特印刷的新书,有贵族献上和战后处理的书等等。 看着一列从来没读过的书名,我忍不住抬手,「向众神献上祈祷!」如今所有人都已习惯每次我进入图书馆后飞出祝福,好像说着「今天也来了吗」这样感受祝福之光便好。 「为了建设图书馆都市,请各位继续努力!」让图书管理员回到工作岗位,我开始巡视整座图书馆,虽然书还很少,但是已经有不少人在图书馆走动,见到我时便立刻下跪。 听克拉丽莎说大部分人是为了瞻仰女神化身的英姿而来,虽然来图书馆的人变多是好事,但目的不是看书反而会让我困扰,要想想未来的情况该如何制定图书馆规则。 奥德利等魔法道具已经顺利开始工作和巡逻,轻抚魔石为他们注入魔力。「开始看书吧!」结束巡视,我马上跳到平时坐的桌子前,招呼近侍为我拿书。 「罗洁梅茵大人,只能看一小会哦,还要去神殿视察。」我已经顾不上身为奥伯的威严使劲点头,「知道了,所以快点把书拿来吧!」 今天是刚印刷好不久的新书,大力吸了一口纸张和墨水的香气,让我想起了以前刚买到新书撕开包装后散发的气味。 翻开书页,似乎是关于旧亚伦斯伯罕骑士的故事,讲述了如何击败海中的巨大魔兽让海洋回归安宁。 「罗洁梅茵大人,再不出发的话就来不及了。」莉泽蕾塔毫不留情地抽走我手中的书,「啊啊!我还没看完!就差一点了!」 「罗洁梅茵大人,我会帮你办理出借手续,晚点再看吧,现在时间有点紧张了。」「好、好吧。」奈何不住近侍们的劝说,依恋不舍地离开图书馆。 到达神殿,哈特姆特携一众青衣下跪迎接,「啊,罗洁梅茵大人今日也是如此神圣美丽,此身夏季贵色宛若梵德希迪…」「先进行工作报告。」 从哈特姆特口中冒出和克拉丽莎相似的赞词,该说他们太有夫妻相、心有灵犀吗。 「新的青衣已经上任工作,虽然还很生疏,但是开始逐渐习惯。 主要问题还是在孤儿院和神殿教室,孤儿院一口气接收了太多孤儿,目前管理有些困难,而且多数未洗礼的贵族孤儿不太配合工作。」 和在艾伦菲斯特的时候一样呢,不过艾伦菲斯特的孤儿院由于我已经管理了一段时间,而且有维尔玛等人,接收大量孤儿后也没有太过麻烦。 然而亚历山大的孤儿院是我刚开始管理便接收大量孤儿,要比当时严峻几倍。 「不过目前已经完成孤儿院的清洁工作,由于青衣的增加,孤儿们尚且衣食无忧,对于立场的改变,相必他们很快便能理解到罗洁梅茵大人的慈悲。」 哈特姆特一副「请放心交给我」的态度,说实话让我不知不觉安心不少。 青衣之中看到了蕾蒂希娅,虽然很想跟她说说话,不过为了展现一视同仁,实在无法当着这么多人招呼她。 感觉到视线,蕾蒂希娅抬头面对我露出令人宽心的笑容。一定比我当青衣巫女时优秀吧。 「我知道新青衣们由于突然被送进神殿感到不知所措,但是现在的神殿绝非过去旧亚伦斯伯罕的神殿,如今神殿的重要性开始被贵族接受,竭心向神献上祈祷也能获得更多加护。 你们同样可以接受贵族教育,未来依然有望回归贵族,但是在神殿期间必须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 如有余力,还可以选择抄写文书、协助工坊等为神殿及领地事业做贡献,同时也能为自己将来积攒财富。 望各位铭记在心不沉沦于此。」「承蒙惶恐,吾等谨记罗洁梅茵大人的慈悲。」 听取报告完毕后,接着处理必须由我过目的神殿文件,在哈特姆特管理下的青衣似乎非常能干,需要我处理的事务相当少。 虽然不时会听到有青衣哀叹压力太大,不过人手这么多,应该不成问题吧。 「神殿教室的预算果然需要增加呢。」 「因为入学人数比预计多了一些,这算是一个好的开端吧。」 「嗯,教育上的经费不必烦心,我会批准的。」 增加识字率是我的图书馆都市计划重要的一环,必须顺利推进才行,而且领地教育程度变高,我相信财富自然而然会增加,虽然初期投入会很高,但也是不得不进行呢。 处理完文件后前往孤儿院和神殿教室视察,孤儿们和灰衣巫女下跪迎接。和艾伦菲斯特孤儿院一样,虽然稍显杂乱,不过很干净。 未洗礼的孤儿待在孤儿院接受学前教育,洗礼后的孤儿在神殿教室上课。 现在神殿教室已经有不少富豪及贵族的子女入学,顺利的话将来预想开设多个教室和大课堂,让平民子女也有能力入学,然后再推广到全领各地。 「果然身份的差距暂时没有办法呢。」 教室中平民和贵族的分隔非常明显,平民大多聚在一起表现战战兢兢,偶尔有几个下级贵族的子女向平民攀谈,希望身份的差距可以在争夺成绩时变弱吧。 「身份的观念无法一蹴而就,注意观察学生,不要让平民受到侮辱,我的教室中不想看到欺压,要严格按照制定的校规处理,发生麻烦的事件请直接向我报告。」 「谨记在心」结束匆忙的视察回到城堡,刚好到晚餐时间与费迪南一起用餐。 「费迪南大人,神殿的情况比预计的要好很多,我原本还以为进展会受阻。」 「应该是女神化身的影响效果非常好吧,见识多次神迹后,反对的呼声比预想弱很多。」 旧亚伦斯伯罕由于魔力不足各地陷入荒芜,女神化身降世给予救赎,驱逐外敌,拯救领民于苦难的宣传深入人心的样子。 虽然我并不想听到有关自己的夸张宣传,但是能够对建设图书馆都市有帮助,那就怎么样都好。 「你的新娘修行如何了?」费迪南冷不防地转变话题令我用餐的身姿僵硬了一下,「有、有在好好进行哦。」 「是吗,有时间我会来检验成果。」「请务必提前五天预约!我、别看我这样,行程也是相当忙碌呢,呵呵呵…」 费迪南摆着非常可怕的脸色盯着这边,让我如坐针毡。似乎想到什么,费迪南松缓神色,「有在进行便可,先好好用餐吧。」 吃完晚餐,我匆匆回到房间,「必须好好进行新娘修行了呢」对莉泽蕾塔说明后便进入隐秘房间,看着桌上的五张超复杂魔法阵,忍不住叹气。 想起之前订婚仪式后的一天,费迪南以难掩兴致盎然的表情进入这里,丢下一大堆资料和素材,「这便是我希望绣上的魔法阵。」 我呆然看着五张大图,「不是…这是五份?为什么会变成五份啊!就算加上我,那另外三份…诶…难道说要…要准备将来……」 「这是一份人的披风。」「诶?」 「这是我设计出的复合五重魔法防御阵,通过五张薄纱叠合完成,因为触发机制不同,还有实在无法统合编成一个魔法阵,所以必须分开绣制。 虽然想过制作七重魔法阵,不过以披风而言似乎外观有点微妙,计算之后五重为佳,你刺绣时必须精准控制厚度。 由于是叠合之后才完成的一体式,误差范围必须控制在最低,不然经过五次叠合后,误差很可能会扩大,影响魔法阵运行。 而且由于是薄纱,你需要使用这些特殊的丝线,注意刺绣时不能产生明显凹凸,否则需要重绣。 叠合时还要经过特殊手法刺绣进行缝合,这个到时再教你,你先完成这五个魔法阵的刺绣。」 面对滔滔不绝的费迪南,我实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费迪南转向这边,关切地问「记住了吗?」 看着费迪南满怀期待的神情,我忍不住泫然欲泣,抬手敲打他的胸口,「费迪南大人欺负我!这怎么可能绣得完啊!但是你这么期待的样子…我不是根本没法拒绝嘛!」 「刺绣过程中你的水平肯定会上升,经过我的经验和计算,只要你按照我给的进度好好刺绣,应该不成问题。如果真的完不成,到时我再帮你。」费迪南稍显无奈。 让未婚夫帮忙刺绣什么的,在贵族间也是闻所未闻吧,「抱歉说了任性的话,这是必须由我做的事情,一定会好好完成的,请放心吧!」 虽然当时满口答应下来,就连莉泽蕾塔听后都觉得强人所难,因为还需要绣自己的披风,导致晚上几乎没有看书的时间。 刺绣魔法阵是非常枯燥的工作,由于费迪南的特殊要求,不时检查和对比,进度非常缓慢。 「啊,好想看书。」放下针线,活动僵硬酸痛的脖子和手腕,环顾房间想要寻找本书休息一下。 为了让我专心刺绣,隐秘房间的书籍都被搬走了,「这个是费迪南大人留下的关于魔法阵研究的详细记录呢。」 「罗洁梅茵。」「哇啊!费迪南大人?」 刚展开资料准备阅读,费迪南便突然走进隐秘房间。 「这里难道有费迪南大人的监视摄像头吗…我、我可没有偷懒哦,只是想看一下资料而已!」 「监视摄像头?那是什么?」「不,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结束工作来向奥伯报告而已,顺便向未婚妻道晚安,有什么问题吗?」「没有。」 费迪南看向桌上的刺绣进行检验,「绣得不错,看来有好好完成每天的进度呢。」「那是自然,我一定会成为非常优秀的新娘模范哦,呋呵呵。」 费迪南接着挽起我的手查看,「熟练度似乎也有提升,比我的预想顺利,明天绣完一角,剩下的时间可以给你看书。」「那我现在就把它绣完!」 「笨蛋,早已响过七之钟了,今天就睡觉吧。」「唔…」 费迪南检验完刺绣便离开了,我沐浴更衣完毕爬上床,央求着近侍把今天未看完的骑士故事拿来,因为只剩下最后一点点,近侍们终于还是同意了。 最近总感觉被周围的人宠溺着呢,明明身体已经长大,工作也有好好努力,这样想着抱着书进入了梦乡。费迪南视角 药效一过,睁眼起身,尤斯托克斯和埃克哈尔德等人已经到位。洗漱更衣简单用过早餐便前往办公室。 「又是呼吁开启国境门的求情,照例回复。」将木板递给身边的文官。 基本都是极尽描述忧心在国外的领民、贸易益处等合理事件,不论新奥伯的支持派和反对派皆有提出, 虽然每个人背后的目的各式各样,但目前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认为图书馆过于浪费资源的贵族呢,之前也怀疑可能与乔金娜有过来往,将他列入罗洁梅茵禁止接触名单。」 「这部分税收报告以治愈后的土地和往年对比而言有点问题,有必要调查一下。」 处理完无数的谒见请求与茶会邀请后,瞄了一眼看到罗洁梅茵进入办公室。 「费迪南大人,早安。」「啊…早安。」今日穿的是夏季新衣呢,罗洁梅茵得意地抬手转了一圈,渐变的夏季贵色仿佛映着蓝天荡漾的芙林特蕾涅, 虹色薄纱宛若梵德希迪亲手织出,衬着晨曦散发出淡淡闪光,为明艳的整体添上一层朦胧的神秘感。 「费迪南大人觉得如何?」 「还不错。」 让罗洁梅茵快点开始工作后继续处理文件。 「听起来非常有意思,嗯,通过了!」听见罗洁梅茵的话开始思考,平民的活动吗,在艾伦菲斯特的时候罗洁梅茵就非常期待。 但是现在领内还远远谈不上安定,又不知道罗洁梅茵会外生什么枝节,产生的助益与风险衡量有差距,实在不想让她去嘈杂的平民活动。 皱着眉头看向罗洁梅茵,似乎注意到我,瑟缩地抱头。 哎…… 「别搞得太夸张引起贵族不满便可。」 有必要当天同席进行监视。 「费迪南大人,该用午餐了。」「知道了。」看着桌上亢杂的文件心中略显烦闷。 新法式清汤非常绚丽,仿佛艺术品般,有一种炫耀完成纤细复杂的调合后产生的成就感,厨师的工作是不是和调合相似呢,将素材按照严格的操作提取出精华。 和罗洁梅茵悠闲地用完午餐,感觉自己精神好了不少。最近越来越能理解普通人为何如此期待吃饭呢,除了补充体力还有放松心神的效果。 回到办公室继续办公,下午还有几位贵族的谒见,以罗洁梅茵忙碌为借口由我处理。 「又是书。」因为罗洁梅茵大张旗鼓地宣传,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新奥伯喜欢书,进贡献上的全是书籍,说实话收到书会高兴的只有罗洁梅茵,更想要其他可以填补城堡支出的物资。 「魔石或者领地特产的素材就更好了…」 研究院送来了今天的报告,调派骑士的申请,还有罗洁梅茵整理的研究报告。理解罗洁梅茵发明的图表后,研究数据一目了然,而且内容的格式与用词非常规范,相当不错的文官能力。 「怎么新增这么多罗洁梅茵的魔力栽培组?以长远来看是在帮倒忙,禁止她以后这么做。」按着太阳穴说到。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晚餐时间,处理了一天公务头有点发胀,摸到疲劳药想喝一口,「费迪南大人,用完晚餐再喝吧。」埃克哈尔德劝到。 「是呢…」罗洁梅茵闻到药味的话又要啰嗦。 「你的新娘修行如何了?」「有、有在好好进行哦。」罗洁梅茵僵硬地回答。 用餐时就先放过她吧,「有在进行便可。」 晚餐后再次回到办公室,今日工作的收尾及明日的预定和确认。 回去前绕路经过奥伯的房间,「罗洁梅茵睡了吗?」「还未从隐秘房间出来。」 「要报告今天的工作,顺便道晚安。」「是。」既然已经订婚,展现关心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还是不能呆太久以免有不好的传闻。 「罗洁梅茵。」「哇啊!费迪南大人?」走进隐秘房间,罗洁梅茵正在看魔法阵的资料。 「这里难道有费迪南大人的监视摄像头吗…我、我可没有偷懒哦,只是想看一下资料而已!」 监视摄像头又是什么新的魔法道具吗,下次再问详细吧,检查刺绣的进度和准确度,看来没有什么问题。 挽起罗洁梅茵的手查看,最近应该都没什么看书的时间吧,是不是有点勉强她了,「明天绣完一角,剩下的时间可以给你看书。」 「那我现在就把它绣完!」兴奋的样子,真怕她半夜偷偷起来刺绣。 离开城堡前往研究院,走进隐秘房间进行研究与调合,需要制成能够阻挡所有神力的护身符,是个大工程。兰切内维的银布倒是有参考价值。 不断地尝试魔法阵和调合,记录实验结果。 「费迪南大人,该睡觉了!」响起罗洁梅茵的声音,不禁皱起眉头。是镶嵌在门内侧的录音魔法道具,与门外的魔石相连,连续敲击五次魔石便会发出罗洁梅茵录的话。 「费迪南大人,要注意身体多多休息!」「费迪南大人,请不要再喝药了!」埃克哈尔德是想吵死我吗。叹了口气盖上布,收拾资料走出工坊。 得找时间把这录音魔法道具拆了。 拿起睡眠药喝下准备休息,看着药瓶,「或许我是比罗洁梅茵更加任性的人呢。」「费迪南大人才发觉吗?」 尤斯托克斯微笑着说到。 第5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 稍有图谋 「公主殿下到底在想什么,请好好说明。让他领的领主候补生参加神事是怎么回事?妾等毫不知情哦!」 莉希尔达一回到宿舍便仁王立。两手叉腰眉毛上扬,看得出马上就要开始说教了。但是,我应该还什么都没做才对。 「…是有在得到敦刻尔弗格的许可的条件下的事哦?」 「不是有没有敦刻尔弗格许可的问题。这样重大的事情不经商量就擅自作主,妾对此有异议」 「贵族院进行的研究是属于学生的领域,并没有什么商量的必要,奥普不是这样说的吗?」 我对莉希尔达的话歪头。不知怎么理解上好像有偏差。莉希尔达对我的话慢慢摇头。 「公主殿下的话,还是报告一番会比较好,不止如此,还需要与辅助公主殿下的亲信们商谈。至少,请提前告知公主殿下的所思所想以及打算考量」 「会在和敦刻尔弗格共同研究的过程中进行神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妾只是提议大家来参加共同研究。要做的事是一样的哦?」 就算问我的打算,要进行神事都是既定事宜了。莉希尔达对我的话慢慢摇头。 「想用这种说辞来应付妾吗?迄今为止不都是认定是公主殿下一人进行神事的吗。突然间决定让他领的领主候补生参加是为何?」 将我包围的亲信们表情严肃,谁都没有阻止莉希尔达的追究的意思。我先是撅了下嘴做出不满的表情,又故意挤出灿烂的笑容。 「并不是因为茶会全是对养父大人充满恶意的言论,对神事过于蔑视不管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所以懒于应对眼里只有利益的中小领地哦」 「…相当不快呢」 莉希尔达小声叹息「公主殿下也能好好地隐藏自己的感情了」说罢,又似困扰般「现在请好好将感情释放出来」地摇头。 「那么,公主殿下。神事是打算做什么呢?」 「要是敦刻尔弗格允许其他的诸位参加的话,打算在贵族院进行奉纳式」 「奉纳式,吗?是每年这个时期在神殿举行的神事吧?」 菲莉娜想起哈特姆特他们做过的准备,用手托脸。 「诶诶。说到能展示给敦刻尔弗格看的,妾一直在埃伦费斯特进行的神事,奉纳式不是再相称不过吗?虽说因妾一个人的魔力难以注满圣杯,所以为要给敦刻尔弗格看什么样的仪式而烦恼,但要是有大量的协助者的话,就能轻松地注满圣杯了」 「那个,萝丝梅茵大人。这不就是从他领的领主候补生那里抢夺魔力吗?」 格蕾缇雅战战兢兢地询问。其他亲信们也变了脸色。我看着格蕾缇雅咈咈地笑道。 「哎呀,真是的。格蕾缇雅真会误会人。妾可从来没有强迫过人。诸位,不都是向敦刻尔弗格请愿的善意的协助者吗。是自愿奉纳魔力的呢。这种说法不是太失礼了吗?而且,协力的领主候补生多的话王族的众人也定会感到欣喜吧」 只让有意愿的人参加。我可没强迫过,不想干的话最初就不要拜托不就好了。 「那个,萝丝梅茵大人。为何会和王族有关系呢?」 劳伦茨用一脸听到了相当不祥之语的表情质问。特奥多尔有想跑路的倾向,忙不迭地点头,特奥多尔也不善应对王族啊。 「要是打算使用贵族院的祭坛的话,王族的许可是必不可少的吧?除此之外,就算说是自愿参加的,在现在这种魔力不足的形势下,妾擅自使用大家奉纳的魔力也太过鲁莽了,所以打算让王族有效利用呢」 要是有大量领主候补生去奉纳魔力的话,魔力不足的王族一定会开心的。而且,要是被王族出口道谢了,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斟酌着我的话的马蒂亚斯一脸严肃,「咈嗯」了一声,悄悄移开了视线。 「能从至今为止一直拒绝他领参加共同研究的敦刻尔弗格那获得许可吗?」 让大领地改变态度应该是很难的,我对马蒂亚斯的指责撇嘴。 「向敦刻尔弗格提议,作为接受的条件能够与志愿参加者进行迪塔的话,那边应该会高兴的吧。既能验证仪式,又能满足对迪塔的热情」 「把善意的参加者当成给敦刻尔弗格的活祭品啊…」 马蒂亚斯一脸无语。 「马蒂亚斯也一样会错怪人呢…只是说让无论如何都想要参加的人应对一下敦刻尔弗格的热情罢了呢。妾可没有想着这样埃伦费斯特就没必要为了验证仪式进行迪塔,负担减轻帮大忙了什么的哦」 「想要帮忙验证敦刻尔弗格的仪式什么的。这不就是又热心又优秀的协助者吗。妾支持萝丝梅茵大人的想法」 蕾奥诺娜微笑道。马蒂亚斯轻声叹息「要多次陪同敦刻尔弗格的验证确实让人困扰」。 大领地的敦刻尔弗格人数多,要是进行迪塔埃伦费斯特的见习骑士就不得不全员出动。一次的程度还应付的来,但要多次改变条件进行验证就比较困难了。连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的护卫骑士也得一起动员。「敦刻尔弗格能举行迪塔验证仪式,妾也能为神事集合足够的人手,王族能使用收集的魔力,而且,中小领地也能终于参加共同研究了呢。…最多也就是为了应对敦刻尔弗格会忙一点,应对王族会有点麻烦,参加者必须要在课堂之外使用大量魔力这些小事罢了,不觉得是大家都能得利的好方案吗?」 笑咪咪地说道,亲信们则是一脸无言以对。带着既不是赞同也无法反对的微妙表情。 「这个提案能给萝丝梅茵大人带来利益吗?只是例举身边众人的利益,却看不到对萝丝梅茵大人的有利之处」 「埃伦费斯特没必要陪同进行迪塔这点就足够了…虽然想怎么说,其实想要的东西是有的。但是,现在暂时保密呢。只要王族允许了妾的目的就达到了,暂时就这么回答吧」 接着,我给敦刻尔弗格和希尔德布兰德写信。若是希尔德布兰德,应该比阿纳斯塔修斯容易点头。 想参加与敦刻尔弗格的共同研究的人数很多,为了能看到埃伦费斯特的仪式有一定人数会比较好,提出若是进行迪塔就给予许可的话对敦刻尔弗格就能产生益处,奉纳式上获得的魔力让给王族,希望使用祭坛的最深处,写上这些,尽快送出。 「必须详细听闻。明天下午到我的离宫来」 …明明是寄信给希尔德布兰德王子,为什么会从阿纳斯塔修斯那得到回复呢。不明白。 我又一次被传唤到阿纳斯塔修斯的离宫了。想着只是打算商量借用祭坛的事,没怎么挂心地前往,但是汉娜萝蕾和其亲信也在阿纳斯塔修斯的离宫,两位舍监也被传唤了。明明是学生负责领域的共同研究,却好像相当重视。 「那么,萝丝梅茵。到底有什么打算。全部坦白交代」 被似乎相当警戒的阿纳斯塔修斯盯着,我回答了共同研究的概要和进展以及埃伦费斯特仪式的相关事项。和向亲信们说的一样,强调了对王族的益处。 听完后的阿纳斯塔修斯扶额,轮流看着我和汉娜萝蕾。 「…为什么汝等尽会惹事?」 「“汝等”是怎么回事?」 我歪了歪头,而汉娜萝蕾羞愧地望向下方。 「敦刻尔弗格,那个,稍微引起了些骚动,给大家添麻烦了呢」 为了验证敦刻尔弗格仪式立起的光柱,造成了送向王族的大量问询。但是,立起光柱的仪式不就是我之前对敦刻尔弗格的模仿吗。 「…这难道不是妾的错吗?」 「不是的。是想尝试模仿萝丝梅茵大人奉纳魔力的仪式的结果,是在敦刻尔弗格宿舍上方立起的光柱,完全是敦刻尔弗格的过失」 在紧邻宿舍建造的训练场上举行仪式,分成两个小组进行迪塔。充满大领地的富裕感的话语啊。 …不愧是敦刻尔弗格。为了变强不惜时间和魔力呢。 「昨天请求加入共同研究的领地突然增加让人吓了一跳,虽说被追要回应…」 舍监鲁芬说着,绽放出十分灿烂的笑容。 「但是,能用迪塔物语和能得到真正祝福的仪式让众人对迪塔热情高涨,以此找到了能进行迪塔的对手,真不愧是萝丝梅茵大人呐。宿舍中评价一口气提升。昨晚可是情绪高涨」 …并不需要这样的评价哦。 虽说能让稍微敦刻尔弗格让忙碌点就好,但读完我的信后立刻就为了迪塔强烈欢迎参加者,看来对敦刻尔弗格毫无损失。不如说,似乎想对其他领地大喊「想进行迪塔,所以不来参加仪式吗?」的样子。 「要是通过仪式得到诸神的祝福进行战斗的话,让复数领地的联合队对决敦刻尔弗格的方式会比较好吧。而且,要是看见获得众神祝福的情形,他们今后也会认真地进行神事了吧」 「咈嗯」 「敌人强大起来的话敦刻尔弗格也会热情高涨吧?」 「正是如此!」 鲁芬也燃起来了,想着亲眼见到获得祝福的场景,见习骑士们应该也会认真地进行仪式。就和埃伦费斯特的见习骑士们说着「从今往后会学习敦刻尔弗格,试着自己取得祝福」一样。 鲁芬的话告一段落,汉娜萝蕾犹犹豫豫地开口了。 「因为对敦刻尔弗格有益处,所以给予参加的许可也无妨,但要是冠以共同研究之名,不是有些过火吗?他们应该并没有这么大的贡献,兄长大人是这么说的」 只要能陪敦刻尔弗格进行迪塔并参加奉纳式,对我来说就是足够的贡献了,对敦刻尔弗格来说贡献度似乎很低。 …毕竟是不仅会举行仪式,还把进行迪塔当义务的土地呢。 说是说是对共同研究贡献不足,必须想到满足想作为和敦刻尔弗格共同研究的合作者留名的领地。但是,仔细想想,我只是「不一起参加仪式吗?」地劝诱罢了,并没有做过「会在共同研究中加上名字」的约定。只是擅自地向着那个方向想了罢了。 稍作思考后,竖起食指,开心地笑道。 「那么,在研究的最后依次加上协助者的名字如何呢?写上帮忙采访调查的见习骑士,还有帮忙仪式的领主候补生和上级贵族的名字,在共同研究完全是敦刻尔弗格和埃伦费斯特的东西的前提下,敦刻尔弗格也能接受现在才开始参加的众人了吧?」 「…诶、诶诶。这样便可。兄长大人也应该能接受吧」 汉娜萝蕾盯了我一会儿后,慢慢点头。 「那么,仪式会在拉斯提劳德大人结束授课之后,请务必努力,请代我转述」 「好像马上就要结束了呢。似乎是为了让萝丝梅茵大人吃惊所以相当努力」 汉娜萝蕾苦笑着描述以惊人的气势完成授课的拉斯提劳德。虽说是最终学年,但应该能和去年差不多的时间结束。意想不到的回答,真的是吓到了。 「…的确吃惊。那么,和参加者的迪塔结束,确定了参加者后请务必告知呢」 「敬请放心!」回答我的是鲁芬。我和汉娜萝蕾看了一眼鲁芬,一起轻轻耸了耸肩。 「萝丝梅茵」 咳咳,阿纳斯塔修斯清了清嗓子。 「怎么了?」 「关于汝请求使用最深处的祭坛的事…」 「是」 「那个祭坛是中央神殿管辖的」 这么说起来,在领主会议上举行的结星仪式,还有贵族院的成人式是由中央神殿负责的。 「要使用这里的神具需要中央神殿的许可和指示,但他们现在正处于忙碌的时期」 「是奉纳式的时期呢」 从各个领地集中了魔力多的神官和巫女,应该不会像埃伦费斯特那样困难,但说到底可能连小圣杯的数量都有所不同。 「那么,由埃伦费斯特来提供神事必要之物,只是借用有祭坛的房间可以吗?希望教授大家展示向神祈祷的方式」 「若是不触碰祭坛便允许吧」 「诚惶诚恐」 在向阿纳斯塔修斯的许可道谢时,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那,那个,不能触碰祭坛的话,也无法给予为了奉纳魔力的圣杯吧?怎么办?只是圣杯的话能给予许可吗?」 为了送出魔力的地毯可以让埃伦费斯特送来,但要是没有圣杯就无法奉纳魔力。 「不行。要是实在没有办法,也就无可奈何了」 「妾可以用修塔普来制作,虽说能准备圣杯…」 「能做到吗!?」 我对张大眼睛的阿纳斯塔修斯轻轻点头。之前在需要三把钥匙的书库中看见过咒文,能够制作圣杯。 「但是,将妾的圣杯带去中央是不可能的呢。所以说,是由王族用修塔普做出圣杯呢,还是为了带回众人的魔力准备大量的空魔石呢,无论如何都拜托了」 虽说让王族用修塔普制作圣杯是最快的方法,没有仔细触摸并送入魔力是做不到的。不能触摸祭坛,制作圣杯也大概不可能,而且维持也非常消耗魔力。王族并没有使用多余魔力的余力。 准备空魔石,像埃伦费斯特从我的优雷姆中获取魔力一样,向圣杯里投入魔石运走魔力应该是最快的。 对我的提议,阿纳斯塔修斯像是累了一样叹气。无法获得中央神殿的协助,虽说有机会入手大量魔力,但也只能放弃,王族间似乎这样商量过。 「…借不到神具就自己制作,用空魔石把圣杯里的魔力移走就好。汝真是知道不少奇怪的手段呐」 「是老师教得好吧」 咈咈地笑着,阿纳斯塔修斯扶额。 「汝果真打算在贵族院举行奉纳式,并把收集来的魔力让王族使用的话,就真的帮大忙了」 「能被这般评价,妾亦感高兴呢。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王族能来参加奉纳式,这般事情有可能吗?」 「我等来参加,吗?」 阿纳斯塔修斯吃惊地睁大眼睛,我认真地点头。要是王族率先参加,参加者们就无法说出「果然还是别了」的话了。而且,对诸神御加护是必要的,能让王族有机会认真祈祷会比较好。 「和中央神殿有所距离,王族并没有真正神事的经验吧?一同奉上祈祷魔力会变得容易流动,祈祷也会更容易传达到,一起如何呢?当然喽,并不是强制性的」「…会考虑的」 这样仪式的事先准备就完成了,我被希尔雪露斥责「请不要打扰研究」,接着回到宿舍与埃伦费斯特联络。 报告了共同研究会在贵族院举行的把王族卷入的奉纳式,要是神殿的奉纳式结束了,希望把流入魔力的地毯,给诸神的贡品,我的神殿长仪式用的衣物,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仪式用的衣物,以及奉纳式必须之物送来。 「我和夏洛特也要参加贵族院的奉纳式吗?」 「诶诶。看见大家同样进行仪式,不是消除奇怪谣言最好的方法吗。奉纳式和向础中输入魔力是一样的。威尔弗里德和夏洛特的话,即使是第一次也能做到」 为了打消谣言,要做出平常就一直在做的姿态,这么说道,两人都老实地点头。 「萝丝梅茵大人,埃伦费斯特的回复到了」 这份回复中养父大人的字迹写道,养母大人为了重要过头的仪式而眩晕,把王族卷入了就非成功不可。奉纳式所需的一整套东西似乎会好好地送达。 顺带一提,读了克拉丽莎的报告的哈特姆特那里写着「我为什么已经毕业了」夹杂着血泪的书信也一同送来了。被怨念笼罩,因为用力压笔字迹崩坏的样子相当恐怖。 「…等回埃伦费斯特的时候就麻烦了呢。看样子哈特姆特似乎会变得相当难缠」 蕾奥诺娜一脸认真地嘀咕,我打算让已经成年留在埃伦费斯特的亲信们重新进行获取加护的仪式,为了或多或少多得到一些御加护,需要提前开始每天祈祷并复习诸神的名讳,给哈特姆特写下了这些必做之事。要是有点事做多少就能转移注意力了。 这样就没问题了,正这么想着,优蒂特「嗯~」地歪头。 「仅此而已哈特姆特早就做到了哦。下令让安洁莉卡记住诸神的名字怎么样?这样冬天的时间应该就填满了」 「…优蒂特,这样丹米尔的负担会加重的」 菲莉娜的脸色有点发青,优蒂特「啊」了一声,俏皮地笑了。 「丹米尔的话是没问题的哦,一定」 「不不不,不行啦!」 看着菲莉娜和优蒂特的互动,感叹着我家的亲信们关系真好啊,我久违地平静了下来。 ============================================= 萝丝梅茵想到了好主意,总的而言是件大事。 把王族卷入的奉纳式。 姑且大家都有好处。但完全没有不满的只有敦刻尔弗格。 第5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 朵莉的成人式 在結星儀式時,我照著之前被母親大人提出的建議那樣,交給了爺爺大人防止竊聽的魔術道具「拜託要對大家保密唷」如此地拜託偷偷給丹米爾保管。爺爺大人非常爽快地答應了,真是幫了大忙。丹米爾如果以愕然的表情來報告的話「會非常感謝的」為此感到高興著。 然後,結星儀式結束後過幾天,回到神殿的我把丹米爾帶到梅爾基奧的地方去,告知了要留在艾倫費斯特的事,提議了做諮詢者的工作。雖然是附屬在爺爺大人底下,不過可以輔佐菲莉娜,也可以幫忙梅爾基奧。 「若是要在神殿裡幫忙的話,不是博尼法齊烏斯大人,我來接納也比較好吧......」 「梅爾基奧在意著丹米爾,若是不返還的話就會很困擾了。夏洛特和梅爾基奧想要得到優秀的隨從,不是正瞄準著我的隨從嗎?」 在我調動之後,您留在艾倫費斯特的隨從們可以讓我取得嗎?被夏洛特在私底下詢問了。特別是文官在上位領地中也是獲得認可的優秀人才所以想要取得。但是,成人後有調動預定的菲莉娜,和與菲莉娜結婚後有移動過來的預定(還沒確定)的丹米爾被取走的話會很困擾的。 「原來如此。真是可惜。那麼,蘿絲梅茵姐姐大人的隨從在神殿裡的時候,就對我的隨從給予鍛鍊吧」 因為梅爾基奧對取來最作為隨從這件事放棄了的樣子,我放心地返回了神殿長室。然後,對我的隨從們說了在調動後為了取得我的隨從而在檯面下發生了奇妙的爭奪這件事。 「因為在協助奧伯夫妻的工作所以很優秀的事在廣為流傳呢。領主一族想取得這我是了解的」 因為被養父大人命令不可讓其他人知道,所以不會公開交涉。但是,當我開始移動時,會開始搶人大戰的可能性是很高的。 「菲莉娜她們就算蘿絲梅茵大人離開了,如果想要在成人之後服侍蘿絲梅茵大人的話就必須要有個什麼東西來表明呢」 「蕾奧諾娜?」 「若是有加入了蘿絲梅茵大人的紋章或是魔石的小物品的話,菲莉娜她們就可以主張自己的主人是誰了也說不定。下級貴族持續地拒絕來自領主一族的勸誘是很嚴重的」 拒絕上層的請求什麼的真囂張阿,被這麼說也不會奇怪。這對預定從艾倫費斯特帶走的我的專屬們也是一樣的,蕾奧諾娜這麼說著。 「是不會知道誰會有怎樣的無理要求的。必須要在蘿絲梅茵大人還在的時候讓周遭知道有發配這種東西吧」 和發配給平民的守護符不同,似乎是持有加入了我的紋章的東西會比較好。是在中央的我的專屬喔,是可以發揮如此主張的東西。 「因為會解除與奧伯的養子關係,所以不是艾倫費斯特的紋章,而必須是蘿絲梅茵大人的紋章」 「如果是我的紋章的話已經有了喔」 就這樣使用蘿絲梅茵工房的紋章好了。那是就算解除了養子關係也不會改變的我的紋章。拿來做書本和墨水和植物紙的木與花的髮飾是從本諾與佛蘭那一起想出來的只屬於我的紋章。 「要將紋章刻在什麼東西上好呢?」 「我覺得從平常身邊就能得到的東西是最好的唷。像戒指和項鍊一樣不容易被其他人所奪走的東西不覺得會比較好嗎?」 ......不容易被奪走這是......也對,畢竟是很重要的東西。 「對我來說呢,最容易拿來加工的東西就是魔石了。用製作護身符時刻印魔法陣的要領,拿來刻印紋章的話就沒問題了吧?」 「唉~,我覺得這樣不錯。有需要特別去注意的就是,魔石的大小了吧。雖然蘿絲梅茵大人應該會對隨從和專屬用心去製作出相同的東西來,但是,平民和貴族的差異,專屬本人和其家族都有需要做區別。要前往中央的話還是會有用嚴厲的眼光來看待事情的人吧」 對於蕾奧諾娜的建議我點了點頭。老實說,好麻煩阿......雖然是這麼想的,但這樣子的差異對貴族們來說是很重要的。 「蘿絲梅茵大人,既然是要分配給留在艾倫費斯特的隨從的,還請不要忘記我的」 因為尤蒂特自己這麼的主張著,我一邊苦笑一邊答應了。 「若只是在魔石上面刻上紋章的話不會花帶多時間的,就快速地把它結束吧。佛蘭,請聯絡吉爾貝塔商會。想要訂購秋天款的髮飾和服裝」 ......朵莉的就在成人式前交給她。嗯~哼~哼,就這樣鼻音歌聲混合著走進了隱藏房間裡,我挑選著要各自給隨從、專屬、專屬的家人的魔石。留在艾倫費斯特的隨從的份就菲莉娜、丹米爾、尤蒂特這幾份就好了吧。因為奧蒂莉和布倫希爾德沒有之後再過來的預定,拿到代表我的隨從的物品之類的也會感到困擾吧。 因為古騰堡們還不知道有誰要一起過去就之後再做吧。選了朵莉和母親,然後,還有羅綺娜、雨果、艾拉的魔石。家人的份就父親和卡米爾,然後就是,要給艾拉的母親那份也是必要的。 雖然雨果的家人要留在艾倫費斯特,但艾拉的母親選擇了要一起移動過去。再怎麼說,艾拉生了小孩之後,似乎是要盡可能地早點回歸職場而來照顧小孩的樣子。聽說因為本來就想辭去女服務生的工作了,這一次的移動就剛好順水推舟了。 ......大小和數量這樣就可以了吧? 我拿出了自己的寫字板,一邊盯著看著稍微華麗而複雜的紋章,一邊將修普塔變成斯提魯在用魔獸所作成的魔紙上用魔力描寫著。就算完成了一張,但一邊看著自己所準備的魔石數量一邊嘆了氣。一直重複畫著相同的紋章是很辛苦的。在魔法陣中也有加入了文字和記號,雖然稍微畫歪了也不會對效果有所影響所以沒有問題,但是這是只有畫紋章。稍微畫歪了就會非常明顯阿。 「這個紋章,雖然能用複製貼上的話就會很簡單了......。這樣,像是在使用平板那樣用手指來指定起點和終點的範圍......不能這樣做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用麗乃時代的感覺在魔紙上用指尖咚咚地敲打著指定了終點和起點。自己的魔力淡淡地擴展開來,照著自己所想像地那樣範圍被魔力指定了。 「哇~!?辦到了!?」 在魔紙上面有著淡黃色的魔力。這個難不成可以就這樣子複製貼上了也說不定。一邊感動到發抖著,我一邊看著被指定的部分。 「難不成,這樣子可以複製貼上了?要試嗎?......好。『複製圖章』!」 我灌注了氣勢,一邊盯著從指定的範圍內移動的手指。紋章分裂了。在本來地方的那一個,和隨著我手指移動的那一個分成兩個了。然後,把手指移動到空白的地方咚地敲下指定成移動地點的話,在那裡第二個紋章就完成了。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這個,不是超方便的嗎?」 就照著這進展,我進行著必要人數份量的複製貼上。用魔力把複製的紋章刻印在魔石上就完成了。也順便的,在別的魔石上注入魔力使其變形,製作了為了讓繩子或鏈子穿過去的吊飾環。這樣子就算是平民也可以簡單地帶在身邊了。 「轉眼間就完成了呢」 我注視著在自己眼前轉動著刻入了紋章的魔石。若是用這個複製貼上的話,抄本不是就會變得非常的輕鬆了嗎。大家都使用複製貼上的話,書本數量就可以簡單的不斷增加了。若是有這個話,就算和沒有書本的西傑斯瓦爾德王子結婚也不會害怕了。應該也能在離宮的圖書室裡推滿書本了。 「是大家都來抄本的計畫唷!我啊、真是天才!呀~吼!」 興致沖沖地從工房出來、我把這世紀大發現告訴大家。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複製貼上不能在普通的紙上操作。如果不是用可以在魔紙上書寫的魔力墨水的話就不能用魔力做出指定的範圍了。 ......喔~不~!這不就不能用在抄本上了嘛!大家都來抄本的計畫在一瞬間就消失了阿~! 而且,在打算告訴大家的時候,發現了在最初所使用而被登錄了的咒文是弄錯的。因為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也是沒辦法的。在尤爾根施密特中,複製貼上的正式咒文變成了「複製圖章」了。 ......啊啊啊~!失敗啦。就算是我也是知道的啊!正確的是「copyandpettan」啊!(注:這也是錯的) 無論如何,東西還是完成了。把剛剛做好的刻入了紋章的魔石交給了在場的尤蒂特和丹米爾與菲莉娜。 「這是我的紋章。我離開了以後,有被說了類似要去服侍誰的話時讓對方看應該就會有效果的」 「誠感惶恐。......我認為這些有刻入紋章的魔石也分配給哈特穆特他們會比較好。雖然知道是為了留下來的人與平民的專屬們所必要而製作的,但務必納入考量」 對於丹米爾所說的話,我以哈特穆特他們將自己的魔石準備好的時候就會將紋章刻印上去這麼的約定了。從吉爾貝塔商會讓科里娜和朵莉將裁縫師們帶過來,已經是完成將紋章刻入魔石的三天後了。 「這是要交給要和我一起同行的專屬和他們家人的紋章。是為了要防止在艾倫費斯特中的挖角,而且,因為有必要在調動地明確地表示是誰的專屬,所以才做出來的。這邊是專屬的朵莉和伊娃的份,然後,這邊是同行者的君特和卡米爾的份」 「蘿絲梅茵大人,這個是......」 這不是稍微有點過份關心了嗎,將視線從有點說不出話來朵莉移往科里娜,我微笑著。 「科里娜,請在決定其他同行的裁縫師時告知,也會準備那些人的份。因為已經給了我的專屬廚師和他的家人、專屬樂師了」 「是的,了解了」 科里娜笑著點頭,知道了並不是自己們才擁有的朵莉放心地撫摸著胸口。我凝視著那樣的朵莉的麻花辮。能看到把頭髮放下的朵莉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夏天結束後的成人式之後作為大人的女性都會把頭髮盤上去。 ......胸部也相當的有料啊~。我的,明明還是很扁平。 為了魔紙的調合和在秋天進行的安畢肯而正在做著魔力壓縮的我的身體又停止了成長。魔紙的製作和安畢肯結束之後,魔力又會變得稀薄了。 ......接近成人式了那就是說,快要是決定結婚對象的時候了吧?朵莉要結婚......。結婚啊~......。雖然不曉得對象是誰,但總之就是討厭!我的朵莉要結婚什麼的! 任意的想像著,任意的在想像中毆打了成為帶著懊悔的朵莉結婚對象的男人。既然奪走了我的朵莉那就至少給我打一拳吧!像這樣的老爸想法浮現在我心中。 「......蘿絲梅茵大人,您怎麼了嗎?」 「沒、沒有。只是稍微沉思了一下而已。因為髮飾的設計就照平常那樣交給朵莉了,所以請使用最高級的絲線來製作。想要長時間的使用朵莉的髮飾」 在這之後,想要製作就算是成為了王的養女也能保有其品質的物品。不合乎身分而不得不讓渡給底下的話不是太可悲了嗎。 「朵莉的成人式也近在眼前了呢。服裝和髮飾的準備已經完成了嗎?」 「是的。服裝的話是冬天和母親一起,髮飾的話是自己製作完成的。因此,並不是從實家,而是從吉爾貝塔商會出發前往成人式的」 從貧民街的實家出發的話服裝和髮飾都顯得太過華麗了。父母親似乎要在神殿前會合的樣子。時隔許久的可以從門口看到父親和母親的樣子了。 ......心情振奮起來了! 「我呢,會為了朵莉贈送特大的的祝福的唷」 「拜託和大家一樣的就好。做的那麼地偏坦是不太好的。因為在之前的結星祭也有古騰堡的結婚,在街上有流傳著神殿長的祝福有偏心的傳聞」 ......嗚~。就只是稍微給多了一點而已啊。 總之﹑跟大家一樣,被這麼的警告了。我如果放任心情施予祝福的話一定會出現偏心的。要認真地好好來想想對策才行。 我一邊在圖書館的工房裡稍微進行著魔紙的調合,一邊和我的隨從們商討祝福的對策。 「是要調節祝福時所使用的魔力的量嗎?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是吧?」 像聖女一樣地火力全開去做的話就可以了啊,把這麼說的哈特穆特和克萊莉莎放在一旁。向大家贈予祝福的神殿長對熟人太偏袒在下町也被說了不是那麼恰當,我做的太超過的話接任的梅爾基奧也會很辛苦的。而且,從朵莉那得到了「和大家相同的」這個要求。為了不要讓朵莉擺出討厭的表情,不做到讓大家都一樣可不行。 「會隨著心情任意施放祝福的我要抑制祝福是很難的一件事,不過因為要給青色見習們參觀學習,要做到範本程度的祝福這件事也是很重要的」 對於我說的話稍微思考了一下的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抬起了頭。 「使用魔石來執行祝福如何呢?在阿倫斯巴赫的境界門所舉行的結星儀式中魔石有被費迪南大人拿出來使用的印象,但是......」 照著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所指出的,想起了在蘭普雷希特兄長大人的結婚式上為了「防止做的太超過」有使用了魔石的事。這個方法說不定確實可以拿來用。護衛騎士和一同前來的蕾奧諾娜也「是個好方法呢」的微笑著。 「若是看到使用魔石來施予祝福的情況的話,我認為梅爾基奧大人也可以施放同樣程度的祝福。蘿絲梅茵大人要限制魔力,梅爾基奧大人為了要贈與和蘿絲梅茵大人相同程度的祝福,雖然目的並不一樣,但使用魔石不就可以做到能調節祝福的大小這種事了嗎?」 對於科尼利厄斯兄長大人和蕾奧諾娜所說的話我的眼睛發出了光輝。使用魔石的話,能夠達成朵莉的願望,能夠把解決對策表現給煩惱著無法做到相同祝福的梅爾基奧看,也能夠不出任何失敗的給青色見習們當作範本。太完美了。 「這真是太棒了!那就使用魔石吧」然後,到了夏的成人式當天。我把魔石交給了比我還要早進入禮拜室的哈特穆特。這是經過多次祝福練習後調節了魔力的魔石。這樣的話祝福的量就沒有問題了吧。 「這個魔石就在祝福時交給我就好了」 和哈特穆特再次確認了儀式流程之後,我目送著哈特穆特進入禮拜室。舉行儀式的青色神官們進入禮拜室時在之中看到了梅爾基奧「因為是第一次參加儀式,稍微有點緊張」這麼小聲說著。 「哎呀,因為今天是參觀學習所以不用那麼緊張也沒有關係唷」 今天也是舉行讓青色見習們因為今天就只是參觀而已,穿著青色儀式用服裝的見習們在旁邊牆壁並排站立著。若可以不吵鬧的話就好了。 「一想到收穫祭要自己來舉行儀式,不管怎樣也會感到緊張」 對梅爾基奧所說的話青色見習們一同點了頭。秋的收穫祭是絕對不能失敗的,對這樣的緊張氣氛是了解的。因為本來就被身為犯罪者的小孩投以冷淡的視線,是絕對不能夠屢次失敗的。 「雖然有緊張感是很重要的,但是從現在就開始緊張的話身體會負荷不了的唷。今天不大吵大鬧那就可以了。請放鬆肩膀的力量吧」 就算是向他喊話但緊張的程度似乎一點都沒減少的樣子。雖然是擺出了跟平常一樣的笑臉,但總覺得是在強顏歡笑的梅爾基奧當前頭帶領著青色見習們進入了禮拜室。 在目送了大家後過了一陣子,「神殿長,入場」門打開了。 我抱著聖典進入了禮拜室,在台上最先找的就是朵莉了。要正確來說的話,其他的根本沒放在眼裡阿。和我對到眼神的朵莉一邊噗地笑了一邊把頭轉向旁邊。 ......呀~!朵莉,美人! 將一直以來綁成麻花辮在背後搖晃的青綠色頭髮往上扎了起來。然後,唇上畫上紅色的口紅。只是這樣朵莉就一口氣變成了成年的女性了。是因為側面的頭髮也有編髮的關係嗎。看起來頭髮好像比周圍的女性還要來的精緻的感覺。 裝飾朵莉頭髮的髮飾是自己所做的。因為是用進步了的朵莉的手藝做成的,在面臨成人式的女性們之中看起來是最漂亮的。然後,從左右邊被插入了兩隻,非常的引人注目。只是,髮飾本身絕對不是華麗的東西。也有裝上了幾朵小型的花飾,顯現出了清秀的氛圍。 被那朵花所使用的顏色基調,與我為了朵莉的洗禮式所準備的最初的髮飾是一樣的。因為花的形狀、線的品質、製作的人的手藝全都不一樣。看不出來是一樣的東西。但是,側面所編織的髮型和相同色調的髮飾顯然的讓我注意到洗禮式的那時候了。想起了和家族一起製作出來的髮飾是一切的原點的事了。 藍色的盛裝是在城下町裡不會出現的,而且,是之後也還會穿著的樸素的藍色連身洋裝。但是,和周圍有單色刺繡的盛裝不同的是,是使用了母親所染的布。因為和朵莉相稱而配合著,雖然和我所持有的服裝的花樣和顏色不同,但是是使用了一樣的漸變手法。稍微有點一樣還蠻高興的。 朵莉的手指往胸口前移動了。在那裡發出光輝的是我才剛給的刻入紋章的魔石。因為是和朵莉的誕生季相配合的藍色魔石,所以和服裝重疊著看不太清楚。 ......啊~,已經,總覺得高興得快要哭了。 為了忍住眼淚,我將視線看向了周圍。看到粉紅色的頭了。那有可能是法伊吧。確實是和朵莉在同樣的時間接受洗禮式的。在那角落裡有青色見習們排列著。是不能讓他們看到我失敗的身影的。硬是那樣地一邊將注意力從朵莉那切離開來,我一邊進行著成人式。授予了從哈特穆特那領取到的祝福。 「火之神萊登謝夫特請聽我的祈禱對新的成人的誕生請您將祝福給予奉獻給您的他們的感情奉獻祈禱與感謝請賜予神聖的加護」 從魔石中飛出了藍色的光芒,變成了祝福傾注在新成人們之中。就跟朵莉所制定的那樣,是大家都得到同樣程度祝福的成人式。朵莉似乎是安心的樣子仰望著傾注的祝福光芒,這之後「做得很好」像這樣子地對我微笑著。 ......我做到了唷。 儀式結束時,禮拜室的門被打開了。在門的另一邊跟猜想的一樣,有著父親跟母親的身姿。尚未結束洗禮式的卡米爾果然還是在看家的樣子。 真遺憾啊,在這麼想的時候,看到了露出笑容的父親和母親也在自己的脖子上用皮革帶子垂吊著刻入紋章的魔石。微笑的父親用「會好好地帶著過去」感覺似乎是在這樣講著。 讓家族全員跟著移動是出於我的私心。知道我和家族的關係的人並不是沒有,哈特穆特是自己調查到的。還有被其他人追查到的可能性。放置在艾倫費斯特的話,不知道會被怎樣的利用。因為不知道家族被利用的話我會如何的暴走,就決定遷移到自己手所能及的範圍。雖然是出於我的私心,但是我的家族以理所當然的表情接受了那個方式。 高興和喜歡在胸中翻騰,魔力膨脹了起來。想著糟糕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碰地藍色的祝福光芒,以儀式時無法比擬的數量傾注下來。 「什、什麼!?」 從門退場的新成人們驚嚇得回頭看,正在開始整理的神官們「哇!?」發出了驚恐的聲音。在牆邊參觀學習的青色見習們也目瞪口呆地看著祝福的光芒。 被猛然回頭瞪著的朵莉視線刺的很痛。藍色的瞳孔似乎是在雄辯「妳在做什麼呀,梅茵」如此的生氣著。 ......對不起,對不起。並不是想要這麼做的! 我一邊慌慌張張的,一邊拼命地想著該如何解釋。但是,在一片空白的腦裡浮現不出好的說法。 「......這、這是附贈的祝福......啊,不、不是的。是想給來參觀學習的青色見習們,見識不使用魔石來祝福的範本的......。呵呵呵呵呵......」 「這真是棒極了的範本啊,蘿絲梅茵大人」 對表情感動著的哈特穆特所說的話到底有被在場的人們附和嗎。我覺得是沒有。雖然父親和母親擺出了像似忍住笑意的臉,但是朵莉的臉依然是很恐怖的。 在最後的最後失敗了,朵莉的成人式就結束了。 ---------------------------------------------------------------- 還沒有去奧伯的面試。因為朵莉太可愛了這也是沒辦法的呢。 啊,複製貼上是「copyandpaste」這才是正確的。現在是已經知道了。 開發出了若不在魔紙上用魔力墨水話是沒辦法劃出指定範圍的微妙的新魔術。 並且,本來成功的成人式在最後的最後因為家族愛而爆炸了。 因為是自己送的刻入紋章的魔石,所以是自作自受吧。 第5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 暖色信筏 学校老图书馆三楼阅览室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是洛浅浅的专属。 这是洛浅浅的同班同学普遍认可的事实,特别是在图书馆做管理员的林昀贤更是这么觉得,甚至偶尔有其他同学坐到那个位置时,他都会过去微笑着提醒:“同学,这里已经有人坐了。” 林昀贤总是好脾气的温和的样子,再加上他那无人能敌的好看笑容,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别人都会乖乖地让开这个座位,重新找个座位。林昀贤家境不是很好,学校照顾他,让他每天中午在学校图书馆当管理员,就是整理一下书架上的书和杂志什么的,一个月学校会给他发两百块钱的补助。 当然,洛浅浅从来没有要求过林昀贤这么做,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林昀贤知道洛浅浅,那个总是考年级第一名的女孩。其实林昀贤很想和她成为好朋友,只是,她大概不会喜欢我这样学习成绩差,家里又特别穷的朋友吧。林昀贤总是这样想,所以他从来没敢主动跟洛浅浅说一句话。 学校每天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每周四下午有两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同学们可以参加兴趣班,可以上自习课,也可以在图书馆里打发掉。洛浅浅就是每天都在图书馆里打发掉这些时间的人。她没有午睡的习惯,也不喜欢参加那些热闹的活动。 洛浅浅只喜欢拿几本书,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看上几页,看累了就铺开暖黄色的信纸给爸爸写信。 爸爸在上海上班,洛浅浅四岁的时候爸爸就去了上海,已经在那里待了十年了。苏州离上海其实很近,但是爸爸总是很忙,回家的时间也特别少,所以洛浅浅每周都会给爸爸写一封信。太久的分离让洛浅浅常常不知道该对爸爸说些什么,所以她习惯于写信,似乎文字更能表达她心里所有的一切。 上海学费太贵了,爸爸还没有上海户口,妈妈的身体也一直不好,常年吃药,所以没有跟爸爸去上海,在苏州老家带着洛浅浅上学。爸爸说等洛浅浅上完高中全家就都搬到上海去,到时候洛浅浅要上大学了,可以选择一个漂亮的城市上学,放假的时候就去上海。这是全家人的一个小小愿望,只需等待。 洛浅浅学习一直很认真,她想要考复旦大学,以后全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洛浅浅已经马上就要上初三了,也就是说三年以后全家人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每每想到这些洛浅浅的嘴角都会不自觉的浮起暖暖的笑容。 林昀贤喜欢看洛浅浅独自微笑的样子,他永远猜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女孩这么开心。每天中午,阳光都会从窗外射进来,温柔地落在洛浅浅的身上,带着彩色的光晕,这画面很美。 二 但是,所有的美好都在“五一”假期的时候破碎了。 “五一”七天长假,爸爸回家了。他依然给洛浅浅带了许多礼物,有洛浅浅一直都很想要的安东尼的全套漫画,有漂亮的裙子,还有一大堆好吃的。 5月份的苏州空气已经微热了,那天吃过晚饭后全家人在小区楼下散布,爸爸妈妈并肩走在前面,妈妈挽着爸爸的手,那么温馨完美的样子。洛浅浅一个人落在后面,因为她在玩爸爸的手机。她本来是想给爸爸妈妈的背影照张照片的,因为那背影让她感到幸福。 可是,她却在爸爸的手机里看到了一张爸爸和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孩的合影。照片里的女孩20多岁的样子,笑得很灿烂,还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的长发落在爸爸的肩上。爸爸微笑着,很幸福的样子。 洛浅浅的心像被电击了一般,双脚瞬间被灌了铅似的,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她脑海里全是那些电视剧里的画面,当“背叛”和“外遇”这两个词闪进洛浅浅的脑海时,她的眼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握着手机的手不由自主地攥得紧紧的。 难道这就是爸爸回家少的原因吗?这就是爸爸不带自己和妈妈去上海的原因吗?也许,根本就不是因为上海的学费贵,也不是因为户口没法转入,而是爸爸已经爱上了别人!所有的想法汹涌而来,洛浅浅的脑子嗡嗡作响。 “浅浅,你磨磨蹭蹭地干吗呢,快点啊。”妈妈的声音打断了洛浅浅的思绪,她远远看着妈妈挽着爸爸的手,一脸幸福的样子,却没有了看妈妈的眼睛的勇气。 “爸,妈,你们继续散步吧,我肚子有点疼,我先回去了。”洛浅浅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往家里跑。河岸吹过来的风在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和着泪水,居然生涩的痛着。 “这孩子,大概刚才雪糕吃得不好,闹肚子了。我们就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吧。”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洛浅浅感到恶心想吐。 洛浅浅没有开灯,一个人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妈妈每次提起爸爸时的幸福模样在她的脑海里翻来覆去,放电影一般。记得小时候,妈妈很喜欢给洛浅浅讲爸爸的故事。 妈妈说,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艺术家。外婆外公都不喜欢爸爸,也不同意妈妈嫁给爸爸,可是妈妈很坚决地嫁给了爸爸。就为这件事外婆外公已经很多年没给妈妈好脸色看了。刚结婚那会儿家里很穷,洛浅浅出生后就过得很艰辛了,所以爸爸就去上海了。刚去上海的时候靠卖画为生,过得很辛苦。后来他的画被一所艺术学院的老板看中了,校长介绍他去了一所艺术中学当了国画老师。爸爸很喜欢老师这个职业,所以就一直做了下去。 妈妈对爸爸除了爱,还有崇拜。洛浅浅能从妈妈眼睛里看到爸爸闪光的样子。如果妈妈知道爸爸有了外遇一定伤心死了,她的偶像倒下了,她的爱情破碎了。洛浅浅简直无法想象那会有多可怕。 直到“五一”假期结束,爸爸带着不解和疑惑回了上海,洛浅浅都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三 很快就上九年级了,洛浅浅依然每天中午去图书馆,坐靠窗的位置,但她再也不写信了,她开始写日记。粉色的日记本,一页一页的在阳光下翻过,落下了一行一行娟秀的小楷和化不开的忧伤。洛浅浅的嘴角再也没有了微笑,只是在她第一次看到窗台上多出来的那盆仙人掌的时候上扬了一下嘴角。 仙人掌是林昀贤买的,其实他不知道该买什么,他只是觉得要在洛浅浅常坐的那个位置放上一株植物。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仙人掌最安静最好养了,便买了仙人掌。 但是,似乎这盆仙人掌并没有让洛浅浅感到惊喜,她的脸上不再有笑容了。也许,她很讨厌仙人掌吧,林昀贤失望地想。 洛浅浅也不再接爸爸的电话了,她再也笑不起来。即使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在讨论新来的英语老师,洛浅浅也提不起半点兴趣,虽然英语是她最喜欢的科目。 “洛浅浅,听说新来的英语老师超漂亮的哦。”同桌杨茜满脸期待地说。 “跟我有关系吗?”洛浅浅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喂,你中邪啦?还是你暗恋我们现在的王老师啊?”杨茜八卦地开玩笑道。王老师是九年级年轻老师中最帅的,但是九年级上学期时他辞职去市里的私立中学了。 “你个八卦婆,我真是对你无语了。”洛浅浅无可奈何地笑道。 但是,当新来的英语老师走进教室时,所有的同学都安静了。 她真的很漂亮,一袭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男生们都已经发出唏嘘声了,女生们也努力地按捺住已经冲到了喉咙口的尖叫。唯独洛浅浅在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新老师身上的时候冲出了教室,杨茜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 新来的英语老师诧异地看着突然冲出教室的女孩,不知所措地挤出来一个笑容,开始做自我介绍。 洛浅浅无法控制自己,上帝似乎跟她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她简直不敢相信新来的英语老师就是爸爸手机里跟爸爸合影的那个漂亮女孩,洛浅浅还清晰地记得她的长发落在爸爸肩头的样子。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许多无法预料的故事在上演,洛浅浅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个对剧情无能为力的观众。更可悲的是,这个观众很孤独,她在独自看这部默剧,甚至连评价的勇气和资格都没有。 洛浅浅在图书馆的顶楼坐了一上午,她知道杨茜在找她,新来的英语老师也在找她。她看着她们跑进图书馆,然后又跑出去,一脸的焦急。但是她就是不想被她们找到,呵呵,第一天上课班里就有一个女生逃课,她接下来在这个学校的日子不会很好过吧。洛浅浅被自己恶毒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她的脑海里又浮出了爸爸手机里的那张照片。 四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洛浅浅又去了阅览室,也只有这里才是属于她的时光。 可是窗台上的那盆仙人掌不见了,其实洛浅浅挺喜欢那盆仙人掌的,她还想等它开花呢,仙人掌的花期太难等了。 “唔,那个,那盆仙人掌呢?”这是洛浅浅第一次跟坐在阅览室门口的林昀贤说话。 林昀贤连忙放下手里的数学试卷,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怕花盆挡了你的阳光,所以,所以搬到楼下的藏书室去了。” “呵呵,没有,我挺喜欢的。哦,不过放在藏书室也不错。” “我马上搬上来,马上,你等我一会儿哦。”林昀贤还没等洛浅浅回答就跑下楼了,很快把仙人掌搬了上来,轻轻地放在了第三排的窗台上。 “谢谢你啊,我叫洛浅浅。”洛浅浅感激地说。 “不用谢,我叫林昀贤,我是九年级三班的,我知道你是一班的,因为你总考第一名。”林昀贤挠了挠后脑勺。 那天之后,洛浅浅每次去阅览室都会跟林昀贤说上几句话,偶尔还会带去自己的课堂笔记。林昀贤终于和洛浅浅做了好朋友,原来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冷漠骄傲。 新来的英语老师叫韩晓燕,她的教学方式很新颖也很独特,课堂气氛总是很活跃。但是这些并没有打动洛浅浅。相反,洛浅浅越来越讨厌她了,甚至上英语课的时候戴上了耳麦听歌。她的英语成绩下降得很快,虽然她的其他科目依然很优秀,但是4月份的月考她的总分成绩还是落后了许多。 这让班主任很担忧,洛浅浅可是三年以来一直考第一名的优等生,他没有想到都快要中考了,洛浅浅的成绩却迅速下降了,特别是她的英语。 月考成绩出来的第二天,班主任把韩晓燕叫去了办公室。洛浅浅说不出来心里是怎么想的,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她感到开心,相反却是无比失落。她想起曾经想要考复旦大学的梦想,想要全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梦想,那个深藏在心里已经许多年的梦想。 洛浅浅决定告诉妈妈这一切,已经一年了,她无法再帮助爸爸一起欺骗妈妈了。她已经长大了,要和妈妈一起承担这样的事实。 洛浅浅决定给妈妈写一封长长的信,她不知道该要怎样跟妈妈开口。 “洛浅浅,班主任找你。”第三节课的课间,班长在教室门口喊,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洛浅浅。 五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跟洛浅浅聊了一节课,无非就是马上要中考了,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背水一战,不要让老师和父母失望之类的话。 洛浅浅心烦意乱地走出班主任的办公室时已经是中午了。她照例去了阅览室,顺便给林昀贤带去了数学课堂笔记,林昀贤的数学成绩很不理想。 “你好好复习吧,快要中考了,笔记不急着还给我,我的数学成绩没什么问题。”洛浅浅真心希望林昀贤也能考出很好的成绩,她知道他很刻苦。自己在阅览室看杂志的时候他永远是在做试卷。 当看到妈妈一脸幸福地接爸爸的电话时,洛浅浅依然没有勇气给妈妈那封信。她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可怕的不是谎言,而是揭穿谎言的那个人。也许,真相是可以烂掉的吧。 让洛浅浅感到意外的是,韩晓燕居然要请自己喝咖啡。 洛浅浅一脸嫌恶地拒绝了,可是韩晓燕说:“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听过这个故事后,也许你会发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姑娘。” 这是洛浅浅第一次去咖啡馆,优雅的钢琴曲,诱人的咖啡香,让她放松了那颗紧绷的心。 韩晓燕带来了一个相册,当洛浅浅翻开相册时整个人都傻掉了。相册里有许多爸爸和小孩子们的合影,照片里的爸爸像个孩子王一般,那些小孩穿着破旧的衣服,但是有着清澈的眼神,那是洛浅浅从未见过的眼神。 相册的最后有一张大合影,还有一行字,复旦大学志愿者协会西藏行。洛浅浅在照片里找到了爸爸和韩晓燕。 “洛老师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他资助了很多贫困学生,包括我。这也是我毕业后放弃上海的高薪来这里教书的原因,我要报答他,报答这个小城,养育了这么伟大的人。”韩晓燕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即将落下来。 “我早就应该猜到你是洛老师的女儿了,毕竟我们班只有你一个人姓洛,原谅我这么笨。洛老师花了太多钱给那些贫困的孩子们,却无法把自己的妻女接到上海一起生活。我毕业时去看他了,我们还一起拍了一张照片。他说她的女儿将来也要考复旦大学,他说我可以做她的榜样。”韩晓燕杯里的咖啡早已经凉了,洛浅浅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 “韩老师,对不起,我……”这是洛浅浅第一次喊她老师。 “没什么,你是个很棒的姑娘,洛老师以你为傲。他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考上复旦大学的。我为我曾经带给你的困扰向你道歉。”韩晓燕把咖啡推过来,碰了碰洛浅浅的杯子。 初夏的阳光让世界一片明亮。 六 洛浅浅又带着暖黄色的信纸去了图书馆,她要给爸爸写信了,她要告诉他,她为他感到骄傲。她还要告诉他,那个叫韩晓燕的姐姐现在是自己的老师了。 “洛浅浅,你的,你的笔记还给你。”林昀贤走到窗前,把笔记递了过来。 “你看完了?我们一起加油哦!”这是许久以来林昀贤再一次看到了洛浅浅的笑容。 “那个……不好意思,我……偷看了你写给你妈妈的信。我,我还告诉了你们英语老师。”林昀贤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儿,他不安地搓着白色衬衫的衣角,早已不敢看洛浅浅的眼睛了。 洛浅浅窘迫地翻开笔记本,看到了自己前天写给妈妈的信,原来她把它忘在了数学笔记本里。 “唔,那个,我罚你中考必须考上重点高中。”洛浅浅脸上扬起了俏皮的微笑。 第5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一 妈妈的衣橱 “小不点,下周末去参加我的毕业晚会吧!”上完油画课后,彭坦对蔓茵说。 “我都说了,不要再叫我小不点!”莫名的,蔓茵提高了嗓门,狠狠地瞪着彭坦。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反应这么激动。 “好啦,不叫就是,生这么大的气干吗。”彭坦被蔓茵生气的样子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说,转身前还是交代了一句,“小不点,别忘了,到时候有很多好吃的!” 看着彭坦背着画夹远去的背影,蔓茵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一点力气都没有了。5月的风把远去的少年的白衬衫吹得鼓了起来,头发扬起,消失在蔷薇开得正好的转角处。蔓茵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忧伤,她踢踏着脚下的石子,无精打采地朝家里走去。 妈妈已经熬好了木瓜莲子粥,晾在客厅里。她正坐在阳台上看书,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长发上,落在她的侧脸上,看起来真美。 蔓茵最羡慕的人就是妈妈。 她不羡慕家境优越的班花林晓慧,不羡慕成绩优异的学习委员董玥,不羡慕14岁钢琴就过了十级的霍冰儿。对,同龄的女孩子没有令蔓茵羡慕的.她只羡慕妈妈,羡慕快40岁了还像少女一样优雅美丽的妈妈。 可惜蔓茵并没有继承妈妈的漂亮,14岁了身体还没长开的样子,瘦瘦小小的,外貌也是极其普通。外在似乎已经无药可救了,那就修炼一下内在吧,所以蔓茵报了油画班。蔓茵觉得油画是沉静而有质感的,那种美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且不因时间而褪色。 蔓茵就是在油画班认识彭坦的,彭坦是高中部的学生,那天被油画老师指派给蔓茵做辅导。原本是很普通的相遇,可是当彭坦握着蔓茵的手,帮她修改颜色的时候,蔓茵的心里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情感,电流一般扩散开来。 14岁的蔓茵从来没有与十几岁男生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而且是一位英俊迷人的男生。彭坦有轮廓分明的脸庞,挺拔的身材,栗色微卷的头发,整个人都散发着秋天的气息,成熟稳重。 也许就是从那天开始,蔓茵不再喜欢别人把她当小孩子看了吧。 二 “蔓茵,妈妈晚上去听音乐会,你要去吗?”饭桌上,妈妈问道。 “唔,不去了,你和爸爸一起去吧。”蔓茵正心不在焉地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木瓜莲子粥。 “嗯,爸爸下班直接去音乐厅了,他已经在那边等我了,你晚上早点休息,我们可能会到十点才回来。”妈妈一脸幸福的模样。 “好啦,放心啦,幸福的小女人。”蔓茵笑着看着妈妈那张似乎未经岁月的脸,心底又莫名地升腾起些许羡慕来。 我长大后会不会遇到一个悉心爱护我的男子呢?就像爸爸爱护妈妈一样,把她当作手心里的宝。那个人又是什么样子呢?蔓茵的心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朦胧的,亦真似幻。她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自己所遇见的男孩们,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居然是彭坦的模样。 “蔓茵,我走啦。”妈妈关门的声音吓了蔓茵一跳,勺子应声落地,她不由得脸红起来。“顾蔓茵,你在想什么呢,笨蛋!”蔓茵禁不住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 听到妈妈咚咚咚下楼的声音,蔓茵迅速扒拉完碗里的粥,去了妈妈的书房。妈妈的书房里有一个古朴的衣橱,和檀木书架放在一起,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奇怪,反而让人觉得它们天生就应该这么摆放着才妥当。只是蔓茵从来没见过妈妈穿那个衣橱里的衣服,蔓茵隐约地觉得这个衣橱里一定藏着一个美丽的故事。 蔓茵打开妈妈的衣橱,她需要挑选一件独特的衣服去参加彭坦的毕业晚会。那些漂亮的衣服像一位位高贵的公主,静静地站在衣橱里,仿佛在审视眼前这个身体还没长开的14岁女孩。丝绸旗袍、亚麻长裙、棉质衬衫……蔓茵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住进这个衣橱的,但是它们所散发出来的时光河流的味道、漫长岁月的气息,让蔓茵觉得它们一定见证了妈妈的少女时代。 蔓茵挑了一件乳白色的开襟衬衫,一条藏青色的齐膝短裙,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身上。再把长发散下来,辫成两个大辫子,搭在肩头,踩着细碎的步子,慢慢走到镜子前,有小小的兴奋在心尖儿上跳舞。 镜子里的少女恬淡安静的模样让蔓茵的嘴角不禁浮起了笑意。 灯光落在蔓茵的侧脸上,带着暖黄色的光晕,白皙纤长的脖颈被那块墨玉衬得愈发水灵,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株初绽的水仙,带着熹微的晨光和初露的气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蔓茵的身形有些太纤细了,显得这衣裙有些宽大。 如果彭坦看到自己这身打扮会作何感想呢?他会不会觉得我太瘦了?或者,他会觉得我穿裙装的样子很美?他会不会微笑着走过来,用温和好听的声音说:“蔓茵,你今天真漂亮!” 蔓茵在这样反复的幻想里忽而欢喜,忽而哀愁。 三 周二早晨,蔓茵去学校的时候看到许多同学围在教室后面的布告栏前,原来是上个月的月检测成绩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蔓茵心里略过了一阵莫名的慌乱。 “顾蔓茵是第29名哎!” “火星撞地球了,年级第1名降到29名了,什么情况?” “骄傲使人落后呗……” 蔓茵迅速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这段时间,一样的上课下课,一样的写作业复习,为什么成绩会下降得这么厉害呢? 上午的时光因为布告栏上的排名而被拉得无限漫长,蔓茵急切地盼望着下午的到来。下午三点以后就可以去上油画课了,可以见到彭坦了。这个小小的盼望在蔓茵心里无限膨胀起来,她忐忑不安地等待下课铃声响起,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或许是喜欢上了彭坦学长。 可是彭坦即将要高考了,也许他会离开这座城市,会从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想到这些,蔓茵的心里变得更惆怅了,这种惆怅跟考试成绩公布时的难过是没法比的。 “学长,你计划考哪所大学呢?”油画课上,老师讲理论知识的间隙,蔓茵小心翼翼地问彭坦。 “当然是中央美术学院了。”彭坦自信满满地说,下午的阳光温和地落在他的脸上,真好看。 “唔。”蔓茵不知道该要如何接茬儿了。中央美术学院,在北京吧,好遥远的样子。地理课本上的矢量地图迅速蹿进了蔓茵的脑海里,从这座南方的小城去遥远的北京,几乎要穿越半个中国了吧,以后他一定不会再记得我了吧。想到这里,蔓茵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蔓茵,你也要加油呢,其实你很棒!”彭坦敲了一下蔓茵的脑袋,蔓茵有一瞬间的恍惚,彭坦居然没有叫自己“小不点”,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会在意我开不开心? “嗯,我会的。”蔓茵嘴角上扬,点了点头,原来快乐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啊。 晚上回到家里,蔓茵就开始计划参加彭坦的毕业晚会的事情,那天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让彭坦学长知道,自己真的不再是小孩子了。也许会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一定要让他把自己记在心里,很久很久。 四 空气里开始有了闷热的气息,彭坦为了全身心地集中精力复习文化课,已经有两周没有来上油画课了。 蔓茵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的,班主任已经开始找她谈话了,大意是马上就要进入初三了,要准备迎接中考,要专注于学习,不能有任何松懈。甚至说要打电话建议家长不让蔓茵去上油画课。“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文化课,你想学艺术以后上好大学了有的是时间。”看着老师语重心长的样子,蔓茵心里更烦躁了。 彭坦的毕业晚会选在学校里。那天,蔓茵从妈妈的衣橱里挑选了一件泡泡袖的束腰连身裙,精心打扮好自己后,迈着细碎的步子前往自己青春里的第一场正式的晚会。 第一次穿连身裙的感觉并不算太好,裙摆拂过小腿的感觉总是带着微微的痒,裙子也有些大,套在蔓茵纤细的身躯上,感觉整个人像一只即将飞起来的风筝一般。可是蔓茵还是勇敢地去了晚会。 星光从头顶落下来,洒在树影的缝隙里,初夏的风拂过少女的脸庞,带着温热的温柔气息。18岁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呢?也一样的成熟优雅吗?没有人知道这个14岁的少女即将奔赴一场重要的晚会,蔓茵幻想着一会儿彭坦看见自己时的样子,心里有小小的激动和忐忑。 蔓茵到达时晚会还没开始,高三的学长学姐们在学校的湖边搭建了简易的舞台,有几个少年在调试麦克风和吉他,所有人都很忙碌的样子。蔓茵在人群里搜寻彭坦的影子,可是她失败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会在她身上停留几秒,他们对这个看起来稚气未脱的少女感到很陌生。 蔓茵不自在地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欢笑的男孩女孩们,他们在谈论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在谈论自己的理想和高中这三年的遗憾。也有人说起自己的某位老师,语气里满是留恋和不舍。 蔓茵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是别人的离别晚会,与自己半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吗?来时的激动和开心被陌生的人群冲散了,剩下的只有失落和烦躁。 “嗨,蔓茵!”彭坦终于出现了,他远远地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公主裙的漂亮女生,长发披肩,气质优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你妹妹呀?”走近了,女孩笑意盈盈地问彭坦。 “哦,不是,她是初中部的学妹,我在油画班认识的。蔓茵,这是希雅,我的好朋友。”彭坦云淡风轻地介绍两人认识。蔓茵心里涌起了一阵莫名的失落,只一瞬间,她突然好想逃离这里。 “希雅姐姐你好!”蔓茵微笑着伸出手去,努力使自己显得成熟。 “哈哈,小丫头真懂礼貌。”叫希雅的女孩并没有握住蔓茵的手,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笑了起来。 蔓茵尴尬地收回手,不敢再看希雅的眼睛,只好向彭坦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彭坦似乎并不懂得蔓茵的尴尬,他转即开始和希雅聊起对中央美术学院的期待。蔓茵一句话也插不上,最后只好打断他们:“彭坦,我要早点回家,妈妈会担心我,再见哦!”说完这句话,蔓茵落荒而逃。 晚会已经开始了,有男孩女孩在简易舞台上唱歌,“向过去的悲伤说再见吧还是好好珍惜现在吧你寻求的幸福其实不在远处它就是你现在一直走的路……”是水木年华的《启程》。彭坦在身后说了一句什么蔓茵并没有听清楚,他的声音淹没在歌声里。 五 妈妈还没有睡,坐在阳台上煮茶。 蔓茵没有和妈妈打招呼,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像一个荒诞的梦境,灰姑娘去参加了王子的舞会,没有南瓜马车,没有水晶鞋,什么都没有,只有午夜十二点宣告舞会结束的钟声。 “蔓茵,能开一下门吗?妈妈有礼物送给你。”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蔓茵赶紧擦干眼泪,换下睡衣调整好情绪开了门。 “妈,我今天穿了你的裙子,去参加学长的毕业晚会。”蔓茵不好意思地告诉妈妈。 “嗯,我正好今天去给你选了一条裙子,你试试吧。”妈妈说完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纸盒拿到蔓茵面前,蔓茵打开盒子,纸盒里躺着一条藕荷色的棉布裙子,领口和袖口都有精致的刺绣,裙摆缀着细碎的花朵,静雅如一株水百合。 蔓茵抱着妈妈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一口,把裙子套在身上。 “蔓茵,真的很好看呢,像公主一样。”妈妈把蔓茵推到镜子前,蔓茵几乎不敢相信镜子里素净的甜美的少女就是刚刚那个从晚会上狼狈退场的灰姑娘。说不清缘由的,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自己今天留给彭坦学长的印象实在是太糟糕了吧。 “蔓茵,你以前问过我很多次,为什么不穿书房那间衣橱里的衣服,其实原因很简单,那些衣服已经不适合我了。”妈妈把蔓茵拉到自己跟前,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成长的过程中,都有最适合自己做的事情,就像那间衣橱里的衣服只适合20岁的我,不适合40岁的我。” 蔓茵似懂非懂地听着妈妈继续说。 “你的学习成绩最近下降得很厉害。”妈妈停顿了一下,转身拿起蔓茵书桌上的英语书,翻到最后一页,蔓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脸涨得通红。那一页被他写满了彭坦的名字,还有自己上课时画的彭坦的侧脸。 “上周你的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状态不稳定,特别是英语,上次月检测只得了89分,英语一直是你的强项啊。我在检查你的作业时看到了这个。”妈妈揽过蔓茵的肩,“你今天晚上是去参加他的毕业晚会了吗?” 蔓茵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猜他一定是非常优秀的男孩吧,成绩很棒?”妈妈温和地问。 “嗯,他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我是在油画班认识他的,他很优秀,他的目标是中央美术学院,应该考试成绩非常不错。”妈妈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蔓茵尝试着以最合适的方式告诉妈妈这件事情。 “嗯,但是你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是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完美。我们一辈子都会遇见许多件漂亮的衣服,可是那些漂亮的衣服只有在恰到好处的场合,恰到好处的年纪,穿在最适合的人的身上才能彰显它的美丽。就像你今天穿的我的那条裙子,因为你还没有到穿它的年纪,所以漂亮的裙子看起来并不算漂亮,可是你身上的这条裙子比那条裙子逊色不了多少,却能让你怎么看都舒服。蔓茵,你能懂我说的话吗?” “嗯。”蔓茵点了点头,她还并没有完全懂得妈妈的话,可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一样东西在心里尘埃落定了一般。 六 蔓茵再没有见过彭坦,他已经朝着他的梦想出发了。 蔓茵有时候会想,他会记得曾经有个傻乎乎的姑娘如向日葵一样仰望他吗?可是,记得或者不记得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吧,因为那株向日葵已经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光芒。蔓茵又是年级第一名了,同学们还是会开玩笑说:“哇,火星撞地球了,第29名占了第1名的宝座啦。” “18岁的哥哥姐姐所经历过的事情,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会一一经历吧,或许比他们所经历的更精彩。我在18岁那天也会穿上最适合自己的漂亮裙子,公主一样出现在毕业晚会上,用优雅的姿态和别人聊起我的梦想。”蔓茵在日记里写道。 妈妈的衣橱依然静静地立在书房里,蔓茵还是会偶尔去看看那些漂亮的衣服,幻想着妈妈的少女时代。 “五一”长假爸爸妈妈去旅游了,因为临近中考,蔓茵只有一天假期,便独自留在家里。 那天再次打开妈妈的衣橱,一本暖黄色封面的笔记本从衣橱的最下面露出了一角。蔓茵好奇地抽出来,原来是妈妈的日记。还有一封信,落款居然是爸爸的名字! 宋采薇: …… 这些裙子和衣服是为20岁的你设计的,等你20岁生日那天,你可以挑选一件穿上,在老地方等我。那时候你随便挑选哪一件都可以,因为我相信那时候,你已经懂得该要如何做出最完美的选择。 …… 顾思远 一1987年7月29日 原来爸爸也是妈妈曾经的学长!原来爸爸一开始学的是服装设计,而不是建筑设计!原来一向沉闷的爸爸也有那么浪漫的年纪! 蔓茵把日记本和信放好,原封不动地塞回了衣橱里。 阳光洒进了书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窗台上的百合花泛着纯洁的光芒,像14岁的少女,温婉美丽。蔓茵坐在窗前,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她依然会幻想长大后的自己会遇上一个怎样的男孩,彭坦的脸庞依然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可是再也不会带着惆怅和迷惘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坚定的目标,并会为之努力奋斗下去。 有些东西,要等到最好的年纪,才适合自己。 成长总会伴着阵痛,因为要学会舍弃,可是这过程终归是美丽的。 第5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二 繁枝(一) 就是它吗?——立蕙轻声说着,半蹲下身,去看珑珑搁在家庭起居室中间的硬纸板。灯好亮,太亮了——她在心里说,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扫了一眼墙角的立灯。智健和她并没有目光的交汇,却在她从光源收回目光的瞬间站起身来,走过去拧了拧灯杆上的开关。阔大的起居间立刻染上一层轻柔的橘光,沙发边龟背竹阔大的叶子呈出金色调的蜡亮,乳白色地毯与纸板交叠出的边界变得模糊,在脚下浮出一片浅淡的暖烟色。立蕙的目光迅速聚焦,柔和地落到纸板上。 这是一块从沃尔玛买来的学生专用课业项目展示板。长方形的主页旁有两个可折叠的副翼,合起来小巧轻便,易于孩子们拎着出入、上车下车,待到课堂上再展开,进行讲解答辩。 十一岁的珑珑趴在地毯上,手压在纸板副翼两端,扭过头来看着立蕙叫:“准备好了?好了吗?”他还没变声,脆嫩的嗓音带着丝微的奶香气,扑哧而出,让长长的睫毛看着更翘了。立蕙摸摸他那滚圆的大脑袋,微笑着柔声说:“我好了!”智健也坐下来,抱着双膝,故作郑重地说:“小伙子,来吧!”珑珑不响,翻身坐起,敏捷地将折合着的两片副翼同时掀开,往两旁一摊,在智健带着夸张的“哇”里,展示板的内页袒露在柔和的灯光下。 立蕙第一眼看到的是顶行的深棕色花体字串:myfamilytree(我的家庭树)。珑珑写下的这些字有点大小不齐,带着毛边,看上去稚气未脱,跟他那一口脆脆的嗓音很是相配。 这是小学六年级学生珑珑的生命科学课最新课程项目:让孩子们写一篇文章介绍自己的家庭组成和来历,并以此为题做课堂演讲。立蕙明白,在美国这样一个以刻在国玺上的拉丁国训“epluribusunum(合众为一)”为自我标识的移民国度里,“我从哪来”这类问号总是如影随人。他们相信,这“哪里”是生物和文化的双重基因,你只有扶牢这个浮标,才不致在各种文化合流而成的繁杂海面上沉没。但忽然看到珑珑这个年纪的孩子,竟已开始对自我身份进行如此郑重其事的有意识寻找,她还是有点意外。 版面上部的空间被淡淡的果绿色覆满,那是大小不一的叶子,每一张都腆着圆润的肚子,却在叶尖陡然收回,看上去像一粒粒饱满的南瓜子儿,带着盎然的喜气。那些嫩绿虽被利索地涂出,却有着微妙的深浅变化。中间隐约呈“y”型的粗壮深棕树干露出强劲的根须。后面不远处,是一道呈大波形起伏的双杠白色栏杆。栏杆外边远处,是浅绿的小小山丘。树根附近立着一排茂密的青草。展板左右两边是一圈淡淡的咖啡色,一直绕到栏杆下边。整个画面的构图干净利索,带着天然稚气。立蕙笑起来,说:“好漂亮的一棵树啊!比我想象的好多了!”智健朝珑珑抬抬下巴:“我没说错吧,妈咪会喜欢的!”珑珑憨厚地朝立蕙笑起来,露出一口孔雀蓝色调的牙箍,很有点超现实。 “嗯,它现在还只是一棵树,但马上就要成为我们的家庭树了!”珑珑说着,从展板底下抽出一个透明塑胶大文件袋,往地毯上一倒,滚出一小瓶透明胶水,几只彩色水笔,一沓纸片。“闭上眼睛!”他兴奋地叫,伸出手来捂住立蕙的眼睛。 立蕙闭上眼睛,屏住气。只听得几声“啪,啪,啪”的轻响,再一看,那棵茁壮树上已经跳出几只浓艳的果实。她凑上前去,看到在茂盛的树叶丛中,一左一右对称的树干上,端正地贴了两张4x6英寸的彩色照片,分别是智健和立蕙父母的合影。两对四位老人的性格,在这两张照片里表现得相当突出。她想这该是智健帮着从相册里仔细挑选出来的。智健那曾为矿冶专家的父母,当年双双留学莫斯科大学。在照片中,智健父亲穿着蓝白大格子的衬衫,戴着太阳镜的母亲穿着红白细格、领口带着白色小卷边的衬衫,一前一后相拥而立,带着中国同龄人少有的开朗和亲密。他们在镜头前几乎是在大笑,引得立蕙想起智健母亲拉着手风琴,智健父亲刹不住车高歌苏联歌曲的情形,不禁微笑。这照片是那年夏天在优胜美地国家公园拍的,背景里的半圆石峰清晰可辨。如今两老常住广州天河,年近八十还经常四海神游。 立蕙父母的照片则是在大峡谷拍的。立蕙的父亲戴着一顶棒球帽,深色的衬衫,神情安详。立蕙母亲淡淡地笑着。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比肩而立,看上去不特别亲密却默契相依。立蕙年逾八旬的父亲如今已基本失忆。多年来,立蕙一直在劝说母亲携父亲移民来美,以便自己可以分担母亲的重负。母亲却从不松口,和住家保姆一块儿在广州家里照顾着立蕙父亲。立蕙明白这是母亲怕连累女儿全家,只得隔洋牵挂。她近年来只要有假,就直奔广州探望。此时再看到自己父母十年前的照片,立蕙感到有些陌生。她凑近去看父亲的眼睛。那是认得她的眼神,里面有着他们父女彼此能懂的深意。如今他已经认不得立蕙了。他都握着她的手反复说,他有个很优秀的宝贝女儿,长大后去了很远的地方,他非常想念她。每到这时,立蕙就会将手安静地搁到父亲的手里,听他唠叨。偶尔不甘地说,我就是你女儿啊!父亲会天真地笑起来,说,我女儿叫立蕙,比你要漂亮些。想到这些,立蕙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伸过去在照片中父亲的脸上轻轻划过。竟觉到指尖有点热,赶紧缩回。 树干的中央,在比父母们的照片稍低些的位置上,端正地贴着立蕙和智健的合影。那是硅谷全盛时期,他们在当时智健供职的国家半导体公司的圣诞派对上拍的合影。照片中的立蕙一袭深紫色正式晚装,胸前装饰的珠片在镁光灯下闪闪发亮,肩上一条浅紫色调的薄羊绒披巾,头发用发胶牢牢地固定了。立蕙这时好像才想起来,自己那时还留着长发。一双同色调的长坠耳环,让当年格外瘦削的立蕙看上去下巴更尖了。她的眉眼都认真描过,再着了彩影,让眼神显出些许雾气。抹着深紫红唇膏的嘴角轻抿,令一脸矜持的笑意带上了隐约的幽怨。一脸阳光的智健着深色洋装,打一条花色活泼的领带,体贴地微斜了身子靠向立蕙,由衷地笑着迎向快门。他们坐在一张铺着大红桌布的餐台前,面前盛着红酒的高脚酒杯晶莹清亮,雪白的盘盏刀叉在圣诞红和蜡烛的陪衬下,繁美华丽。立蕙喜欢这张照片,那是她做母亲前的最后一个圣诞,也是硅谷互联网泡沫破灭前的最后一个圣诞。 立蕙顺着大树的枝干看向树根底部,发现那些茁壮挺拔的青草现在被牵着一匹小马的珑珑遮掉了大半。照片中的珑珑身穿牛仔服,颈上围着大红白碎花的三角布巾,配着头上黑色的牛仔帽,看上去神气活现。立蕙一边寻着说词要表扬珑珑,一边快速地上下看了看眼前这棵大树,往后偏开身子,明显感觉到叶干间果实的稀零冷清,脱口而出的竟是自语般的轻问:“就这些了吗?” “是啊,如果我是爹地那就不一样了!他有四个兄弟姐妹呢!”珑珑乖巧地接上一句。没等立蕙张口,他又说:“我们班上的同学,总有一两个兄弟姐妹可以充充数的,很多还地上坐一溜呢。”“那有啥?”智健打断他,“我们公司里的阿拉伯同事,家里十几二十个兄弟姐妹的大把;越南同事家里也是,十个八个兄弟姐妹的不在少数。你若嫌少,那将你跟靓妹的照片贴上去?”——靓妹是珑珑心爱的猫咪的名字。“爹地!这又不是汽车的后车窗,你爱画啥就画啥。这是家庭树!是严肃的事情!”珑珑扭着脑袋,对着智健嗲怪起来。 “哈哈,逗你的。”智健说着,搂了搂珑珑的肩。珑珑笑起来,抽出一支彩笔,趴上前去,在自己的照片下飞快地写下英文全名:longlongfu,dob(生日缩写):09-24-00。他毫无停顿地又在立蕙和智健的照片下写出:lihui&&zhijianfu。看着自己的名字被珑珑如此轻松地写下,立蕙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喜欢护照上自己的全名:lihuiyanfu。和智健在美国登记结婚时,立蕙选择了入乡随俗,改随夫姓。“傅严立蕙”这四个字,将她的来龙去脉表达得如此精准:严家的女儿,傅家的媳妇。现在看到自己的本姓被珑珑轻巧地抽去,立蕙心下生出些微的不适。虽然在日常里,几乎所有人的中间名字都会被省略,但这个夜里,看到自己被这样挂到家庭树上,一种来路不明的感觉,仿若一根小小的刺,从指甲尖轻轻刺入。 “妈咪!”珑珑轻叫着,推了立蕙一下。他握着笔,有点犹豫地说:“祖父母们?”智健在一旁点头笑说:“你写,你是中文学校五年级学生啊,拼音比赛还拿奖的,肯定行。奶奶徐丽文,爷爷傅奇章。”珑珑果然就有些犹豫,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将拼音写出,递给智健。立蕙凑近去看,发现他还是在“q”之后加了“u”——这是将英文拼写的硬道理又套到拼音里来了。再一看,他还将奶奶的“xu”姓写成了“su”。立蕙微笑着帮他改正,再由他誊到祖父母的照片下。“妈咪,外公外婆的名字你就帮我写了吧。”珑珑叫着。立蕙不响,从他手里接过笔,弯下腰趴近纸板,写下父母名字“严明全、刘洁清”的拼音,朝珑珑说:“看到吗?这里面有两处‘q’,外公的‘全’,‘q’后面要跟‘u’的。”“我知道了。”珑珑打断她。立蕙直起腰来,轻轻搂了搂珑珑的肩,忽然听得珑珑问:“在中国,人们结婚了,妻子是不改随夫姓的,对吧?”立蕙说:“嗯,如今的中国是这样的。”“那你原来是姓,嗯,那你原来姓燕,很好听!”珑珑得意地点点头。“是严,第二声!”智健纠正他。珑珑将笔搁下,说:“可惜找不到严家和傅家曾祖辈的照片了,要不我们的家庭树可以多一层果实。”没等立蕙和智健反应过来,珑珑又问:“哦,你们见过你们的祖父母吗?”立蕙和智健对视一眼。智健说:“我见过我的爷爷奶奶和外婆,外公去世早,没见过。可惜我没有他们的合影。”立蕙顺着轻声应道:“我也没有。”珑珑耸耸肩,说:“移民家庭都这样,没关系的。从这棵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出我们的血液是如何汇流的。”立蕙心下一声“咯噔”,赶紧说:“做得真好!祝贺你了,折起来收好了,早点睡觉去吧。”她边说边起身离去。“珑珑你听见了吗?明天要早起上学呢!”智健的声音在身后轻淡地停在最后一个字时,立蕙已经坐到了书房的转椅上。 她没开灯,眼前却立着那棵嫩绿的家庭树,枝繁叶茂却果实零星。如果不是珑珑最后那句话,她都不曾面对过这样一幅清晰的家庭图谱:树上的每一位长辈,都是流向珑珑血液管道上的阀门。这个意象让她不安。她知道,智健也明白,珑珑画出的那条渠道,实际是流不通的。 从窗外和过道上折进的微光在宽大的空间里叠交着,勾出墙边书柜模糊的边界,将它变出虚幻的高大。立蕙转过身,面对着沿墙而立的那排书柜。她愿意告诉珑珑,她是见过祖母的。 她记不清祖母的脸相了,却记得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皱纹。稀疏雪白的头发在脑后结实地扎成一个小小的髻,总是穿着盘扣简约的深色中式布衫,冬厚夏薄。瘦小单薄的身子因着一双小脚,总是颤颤巍巍。那是立蕙见过的唯一小脚女子。老人那时只是锦茗、锦芯兄妹的奶奶。立蕙听大人们说过,别看这老太太如今低眉顺目的,旧时可是桂林城里大药堂主家里管事的少奶奶。立蕙有时去找同学,走过锦芯他们在院里西区的宿舍楼,看到老太太就赶紧远远绕开。她相信这穿着怪异的小脚老太当年就是《白毛女》里黄世仁母亲的样子,动不动拔出脑后的发钗给人戳上一下。立蕙偶尔听那奶奶开口说话,是她完全听不懂的客家口音。 锦芯的奶奶活到九十五岁高龄,寿终正寝——是寒露天里在睡梦中离世的,走得很安详——这个消息是立蕙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中国人说的生父,在她十九岁那年不远千里寻来,在广州暨南大学的校园里告诉她的。立蕙那时已是暨南大学物理系二年级学生。她十二岁那年随父母离开南宁,来到广州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她称为“何叔叔”的男人。他一度曾是她眼中心里巨大的问号。 她在去食堂吃午餐的路上被何叔叔拦下。何叔叔的到来,将那个几乎要被她遗忘的问号,突然戳到眼前。那个问号在她十一岁那年平地而起:她发现自己确实和他长得太像了,比锦芯和锦茗都更像他的孩子。他真是她的爸爸吗?是吗? 这个问号在她刚满十一岁的初夏从天而降——立蕙在南宁西郊农科院小卖部的台阶下被几个男孩围住。其中两个大点儿的男孩上前拉住她。他们嬉笑着问:小靓女,快点讲,你爸是谁?立蕙扭着身子试图挣脱他们的手臂,却被他们扯紧了脑后的小辫,疼得她尖细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爸是严明全。”她的应答引来一片哄笑,连台阶尽头黑洞洞的小卖部里的大人们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惊异地睁着双眼,再说了一遍:“我爸是辐射育种室的严明全。”笑声忽然稀疏了。大男孩们松开她的辫子,还不肯放开她的手臂,低声说:“说你爸是何骏,叫何骏!”立蕙惊异地张大眼睛,抬头看着他们。其中的一个男孩用力捏了一把她的手臂。立蕙不依,他们来夺她手里的酱油瓶子,一边表情诡异地说:“你姐也在打酱油呢,你们家要喝多少酱油?”店里又传来人们的哄笑。立蕙握牢手里的酱油瓶,低了身子忍着不作声。这时,她感到本来钳制着她一双细臂的手松开了。顺着男孩们的目光朝台阶上端看去,个子高出立蕙大半个头的锦芯,双手握一只装满酱油的瓶子,站在五六级台阶上的小卖部门口,安静地盯着立蕙身后的两个大男孩。 锦芯那时已是南宁二中初二年级学生。如果不是周末,已经很难在农科院里见到她了。五岁就能穿解放鞋顶脚尖跳小白毛女,过去一直在学校文艺宣传队当台柱子,还到市业余体校练过体操的锦芯,去年在市里举行的第一届中学生作文比赛中拿下初中组第一名,同时获化学竞赛二等奖。在市中心朝阳广场召开的颁奖大会上,锦芯作为获奖者代表,在几千人面前从容地念完了演讲稿——那时还不叫获奖感言,又到电台录了音。她那凭语文功底说出的普通话听起来中规中矩。农作物栽培专家何骏家那自幼漂亮出众的女儿,果然像小报上形容影星歌星说的那样:华丽转身,成了农科院和西郊片,甚至市里中学生眼里品学兼优的明星学生。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们,再谈到她的种种旧事,都有了点对证传奇的意思了。连大人们提起她来,表情也相当复杂。 立蕙没想到,锦芯开口说的竟是:“你们再耍贱,小心我砸烂你们的狗头!”锦芯声音不高,但很冷,南地罕见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带出不动声色的坚硬。男孩们应声四散,这也是立蕙不曾预料的。后来她想,这些捣蛋鬼若不以此极端的方式引起锦芯的注意,锦芯怕是不会正眼看他们一下。 店里也没了声响。立蕙和锦芯分别立在台阶的上下端,互相对看着。锦芯的肤色很白,抽条了的身形更加修长。上身是白底粉红细密小格子图案的套头短袖衫,领口和袖边都镶着白色的荷叶边,下身是一条短短的白色a字布裙,脚上穿一双平底白凉鞋,看上去活泼又雅致。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把高高的马尾,额头光洁阔长。那种南方不常见的鹅蛋脸形上,五官的线条非常清晰。浅瑰红的嘴唇线条却又非常南方的饱满。早年这大概是她的弱项,如今时尚一变,它又成了最时尚的样式。 店门前高大桉树的浓密枝叶倒映在锦芯的脸上,让她一双圆黑的大眼显得深不可测。立蕙想象自己握着空空的酱油瓶,头上刚被扯乱的两条小辫,脚下一双人字拖鞋的样子在锦芯眼里会有多么不堪!她拘谨得并拢了双腿,在台阶下迎着锦芯对自己的专注俯视。锦芯过去在子弟学校里只跟宣传队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小靓女们玩。她们非常抱团,一起早起压腿练功,下午一起排练,夜里不时跟着院里大人们的宣传队坐车去四处演出,生活在自己的小王国里。立蕙这样安静羞怯的女孩,哪里进得了锦芯的视界。锦芯转型成了学习尖子后,不久就考到重点中学南宁二中去了。她哪里有过机会跟锦芯如此近距离接触。在立蕙的眼里,锦芯提着一瓶满满的酱油的姿态,竟是那样高不可攀!她心里感激锦芯肯为自己喝走那些男孩,却说不出话来。 锦芯盯着立蕙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急步走下台阶,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立蕙看着锦芯越走越急的身影,有点回不过神来,待走上台阶再一次回头望去,看到已拐到池塘边小道上的锦芯小跑起来。十岁的立蕙忽然意识到,那肯定跟他们说的“说你爸是何骏,叫何骏”大有关系。难道那何骏说的就是锦芯爸爸吗? 立蕙在午餐时分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年近四十的母亲是院里微生物实验室的副主任,中等个子,眉眼不很突出,看上去却带着让人心定的机灵气,说话做事眼到手到。母亲业余爱好裁剪车缝,在院里是出了名的,常有同事朋友送来的布料堆在家里那台蜜蜂牌缝纫机上,排着队等她帮着缝制成衣。母亲身上总是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腰总是收得很妥帖,让她丰腴的身形看上去玲珑有致。立蕙特别喜欢被母亲轻轻搂住时那种松软温热的感觉。母亲那时也赶时髦烫了个短发,每天夜里都小心用发卷卷好,早晨再在额前脑后吹出几个大波浪。 刚从微生物实验室里回来的母亲本来在喝粥,听立蕙一说,碗搁在嘴边,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他们是什么意思?立蕙追上一句。母亲将碗放下,说:“那些调皮捣蛋的小鬼,你管他们说什么!”母亲说着,侧过身子来帮她整理凌乱的头发,一边说:“你都十一岁了,好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妹仔,不要头发乱糟糟就到处乱跑。”立蕙咕哝着说:“是他们扯乱的。”随即低了头由着母亲帮她整理。母亲的手停下来,声音有些尖起来,问:“他们动手了?都是哪家的鬼崽?”立蕙还在自己的圈子里绕不出来,没答母亲的话,又问:“为什么他们说我爸爸是何骏,又说锦芯是我姐姐?”母亲问:“锦芯好大了吧?”立蕙说:“是啊,她好好看噢,更好看了。”立蕙一个短暂的停顿,问:“她爸爸是叫何骏吗?”母亲的脸色立刻就暗了,轻声说:“是啊!”随即站起身,收拾起盘碗。立蕙看着母亲,又说:“我觉得锦芯都给气哭了。”母亲盯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游离,没有说话,转身出了门。 立蕙家住在一里一外两间直套的宿舍楼里,用厨房和卫生间要走出门,走到走廊的对面去。那是20世纪70年代这里最流行的户型。长长的走廊是公用的,邻里们出出入入烧饭做菜洗衣刷碗都会在走廊上碰着,非常热闹。立蕙住在外间,家里的小饭桌就搁在靠走廊的窗子下,父母住在稍大的里间,那里出去有个小小的阳台。他们住在五楼,从阳台看出去,近处是农科院大片的果园,再远处是实验田,种满稻子和甘蔗之类,还能看到鱼塘。院里的办公楼、实验楼夹在深浅不一的绿色中,还能看到南宁西郊连片的丘陵山脉。 立蕙出门上卫生间回来时,探头看到母亲在里间床上起伏急切的背影。母亲脑后的大波浪完全塌落了,像卷在淡蓝色枕巾上的一团墨。立蕙赶紧缩回脑袋。母亲哭了。她在自己小床的竹席上翻来侧去,难过地想,有点后悔跟母亲提起那些孩子间的小事。却又有些不明白,这小小的事情怎么会让锦芯好像也哭了? 午睡起来时,母亲将她唤进里屋,看着她的眼睛说:“答应妈妈,你中午讲的那些事情,不要在爸爸面前提起。”见立蕙不响,母亲蹲下来,立蕙看清楚了母亲微微肿起的眼睛,身子就有些僵住。母亲抓牢她的双臂,再一次说:“你听见了吗?今天在小卖部发生的事情,不要跟你爸讲。”立蕙嗫嚅着:“我不讲,我不会讲。”见母亲的手松脱了,她忍不住小声问:“为什么不能讲?”母亲站起身来,想了想,说:“你觉得你爸他听了会高兴吗?”立蕙赶紧摇头。母亲伸过手来,轻轻抚过她的下巴,说:“他会很难过的。”立蕙看到了母亲眼角新鲜红艳的血丝,明白了事态的严重。虽然她被男孩子欺负了,心里也难过,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会让母亲和锦芯都那么难过。母亲还这么肯定它也会让爸爸很难过。“你不愿意让你爸难过的,对吧?”立蕙点头。母亲搂住她的肩,柔声说:“真是妈妈的乖女。” 在院里大路上再见到锦芯的爸爸何叔叔,立蕙有了心慌的感觉。她发现自己确实跟这位何叔叔长得很像,甚至太像了,比锦芯和她的哥哥锦茗都更像是何叔叔的孩子。她自己那小巧的鼻头,笑起来猫咪一样乖巧上翘的细长眼形,直接就是何叔叔的翻版,让她只要想到他,连笑容都要敛住。锦芯的眉毛是神气扬起的,而她自己的,跟何叔叔一样,是很少见的那种弯形的。还有自己偏深的肤色,甚至走路时偏碎的步态,都跟何叔叔极像。这个发现让立蕙非常紧张,再远远看到何叔叔骑着车子过来,她若是自己一人时,就赶紧闪躲到树下或冬青后面藏起来。若和小伙伴们一块儿,她就急忙钻到她们中间。但她有时又忍不住要远远地偷看何叔叔。看着看着,就有点儿恍惚起来,依稀想起很小的时候,好像曾由母亲领着,在果园深处的沟渠边和何叔叔领来的锦芯玩过,她甚至想起锦芯穿的是一双橘黄的雨鞋,但那天却像是晴天。立蕙不敢肯定那是记忆还是幻想,心下就更害怕了。 不久,立蕙在广西话剧团恢复排演的话剧《雷雨》和同学中传借的小说《红与黑》里,知道了“私生子”这个词。在一知半解的朦胧间,立蕙对母亲那天中午泪水里的深意生出猜疑,她不敢往深里想,整个人好像一下就闷掉了。再走出家门去,见人就想躲闪,下学后也总是快快回家,不再到处找同学疯玩。 到了这时,立蕙开始听到母亲在家里频繁地跟父亲提说调动的事情。母亲给邻近的广东省里各处同学发了很多信,寻求接收单位。那时已经是1977年,报纸和电视上、广播及收音机里到处在讲百废待兴,前途一片大好,生活有无穷的可能。具体到家里,就是父母也起念想要调往已经非常开放热闹的广州去。 立蕙的母亲戴着大红花,被敲锣打鼓欢送去广州的华南农学院读书,毕业后又分回家乡广西。到农科院工作后,碰到了年长她十岁的立蕙的父亲。父亲是母亲华南农学院的学长、马来西亚归侨。父亲后来告诉立蕙,新中国成立初期,东南亚的华侨听说故乡人人都将分得土地,很多家庭急忙将孩子送回国来,以期能在故乡拥有片土,以便将来叶落归根。立蕙父亲是吉隆坡华人小商家的长子,中学毕业后就在家里的小杂货铺帮工,被父母挑出送回故乡广东开平接受传说中将到手的土地。没想到船一靠岸,就被政府送往华侨补习学校,第二年作为侨生参加考试,送入大学学习,毕业后分配到广西。 这对年纪相差不小的校友在农科院一见如故,很快就恋爱成婚,却在婚后多年才生下立蕙这个唯一的孩子。立蕙成了那个年代罕见的独生子女。大家说起“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飞了”,都会说:“那就是说的严老师家的蕙蕙了。”立蕙从小到大,每天早上都由父亲或母亲亲自送到教室门口。更出名的是,每逢突降暴雨的天气,整个学校几乎只有立蕙是由爸爸打了伞亲自来接。接到了,一定是披好雨衣,由父亲背到背上,涉水而去。如果父亲出差了,必有母亲来接。而别家的孩子若不愿冒雨离去的话,放了学也得在教室里耗到天放晴了才能回家。 广州的老同学们很快传来消息,说本市的仲恺农校因有升格成为本科院校的计划,眼下正在大规模招兵买马。立蕙的父母就开始定向联系。他们借着出差开会,分别跑了几趟广州。来来去去的,到了立蕙将满十二岁那年的暑假,终于办通了调往广州所需的各项手续,立刻着手打包搬迁。这个调动消息似乎让院里的同事们感到非常意外,来送行的人们都说:“你们夫妇都是各自专业里的科研骨干,又双双破格提了副高职称,在这里样样得心应手,出差开会也是想去哪儿都可以,广州虽然好,但毕竟去的是个中等专科农校,多少屈才了。”立蕙母亲淡淡笑了说:“小孩大了,广州那样的大城市,对她的未来发展会比较好。”大家转眼去看立蕙,忽然就不吱声了。 立蕙心下是不大愿意走的。她和同学们从小就在院里的、托儿所幼儿园同班,一路到附小,将来到附中都会是同学。她如今虽然跟她们玩得越来越少了,可毕竟样样都是熟悉的,这一下去得那么远,完全陌生的环境,心里很是害怕。可是这哪里由得了她,连父亲都做不了主。何况母亲说了,那是为了她的未来。再说,她就要去一个没有何叔叔、没有锦芯他们的城市了,这让她有些高兴起来。 离开南宁那天,家里全部腾空了。立蕙母亲去总务处办最后的手续,留下父亲带着立蕙在空荡荡的房里做最后打扫。他们将剩下的杂物倒掉后,父女坐到阳台上休息。立蕙一杯水还没喝完,就看到母亲戴着草帽的身影远远地从芒果树交蔽的马路上冒出,时隐时现,慢慢移近。穿着背心,拿着毛巾在擦汗的父亲几乎同时看到了母亲。他叹了一口很长的气。立蕙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心里很难过,一下就哭了起来,说:“爸爸,我好怕,我不想去广州!”爸爸蹲下来。她看到了他浓黑的眉毛下,那双黝黑的眼睛里闪烁的泪光。爸爸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摇了摇,说:“爸爸也不想去,但爸爸是很爱你的。”她看到爸爸侧过头去取下眼镜,揩了揩眼睛。她上前抱住他的腰哭出了声。她一直都知道爸爸是爱她的,却在很久很久之后,才明白那天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在何叔叔寻到暨大校园里的那个早春,十九岁的立蕙已经明白,何叔叔不仅仅是锦芯的爸爸,这让她对父母当年将她带到广州来的决定生出前所未有的感激。她在这个庞杂浩大的城市里无声无息地安全生长。广州跟南宁一样,到处可见芒果树和冬青墙,不同的是,这里再没有人让她撞到时要躲到它们的阴影里。好长时间,她为了这样美好的解脱,总是忍不住要去扯几张芒果树的叶子。那断枝处流出的黏浆在她的指尖拉扯出细细几条长丝,确认了那解脱带来的欢喜。立蕙升学时,考进全省重点中学华南师大附中当住校生,只有在周末才坐车回到珠江南岸的家中,连邻居都不认识。用了一两年的工夫,她在学校里有了新的朋友圈。 何叔叔在1986年初夏的广州突然出现。立蕙像广州城里的年轻女孩那样,穿着高第街上买来的港澳风情的亮闪闪的套裙,一口广州口音的粤语,完全甩脱了南宁白话那些粗咧的尾音。她像身边的同龄人一样,在蒙蒙的清晨早起背英文单词,心下已确认自己的未来是在大洋彼岸。何叔叔等在她去往食堂的道上,由着同学将她领到自己面前。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里面的背心清晰可见。一条灰色的确良长裤,手里拎着一只黑色人造革提包,脚下是双深棕色的泡沫塑胶凉鞋。在这个男士流行穿各式花哨衬衫、时髦t恤的城市,何叔叔的这身打扮,就像出入城里火车站的那些来广州淘金的外地人。他看上去比过去略胖了些,头发明显花白了,胡子剃得很干净,但看得出那些微微露出的末梢已染白,腰板也不像过去那样挺拔。立蕙觉到些许心酸。她在正午的阳光下靠近了看他,心下一阵惊慌。开始变老的何叔叔,四下豁开的边,让真相的核心显现:她是越来越像他了。立蕙扯紧了书包带子,双脚并拢。她觉得她随时都可能哭出来,赶紧咬紧嘴唇,整个心思都在对付胸腔里那缓慢上涌的酸楚。 何叔叔说的第一句话是:“你都长这么大了?”立蕙直直地看着他,微微挪了挪脚。“你还认识我吧?”她没响。何叔叔很轻地叹口气,说:“我是锦芯的爸爸。我出差来暨大开会,听说你在这里上学,锦芯让我来看看你。”十九岁的大二女生立蕙听懂了这里面的逻辑。那心酸已经到了喉管里。她轻声回着:“谢谢你们。”何叔叔接着说:“变化太大了,你看,锦芯的奶奶都去世了。”立蕙“哦”了一声,她觉得她该安慰他,却不知说什么。何叔叔低下头,从包里掏出个牛皮纸袋,打开从里面拿出的灰白格子相间的手帕。立蕙看到一只玉镯被递到眼前。她下意识地将双手背到身后。何叔叔将手镯递得更近了,温和地说:“这是锦芯奶奶留下的。何叔叔这么远来看你,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立蕙刚伸出手,又立刻缩回来,嗫嚅着:“这太贵重了,留给锦芯吧。”何叔叔一把握住她的手,这个动作非常突然,立蕙下意识地有点儿抵触。何叔叔点点头,示意她放松。立蕙的手掌摊平了。何叔叔将那玉镯放到她手中,又将她的五指推回,让那玉镯留在立蕙的手心里,说:“锦芯也有。”立蕙一愣,想问那是不是一对,却没敢开口,只将手心打开,移近了看。那是一只蛋清白的玉镯。她不识玉,只是看到这手镯是那样通透晶莹,上面还有细微的刻案,心下生出欢喜。 何叔叔将手帕卷起来,舒了口气,说:“听说你读的是物理。好能干啊,女孩子学这个不容易。锦芯北大化学系一毕业,就到美国读研究生去了。锦茗比锦芯去得更早。你们赶上了好时代啊!”立蕙感到那玉镯在手中的坚硬,点点头,说:“好多年没见过锦芯了,她都去美国了?”立蕙想起那个夏天,锦芯转身跑远的背景,心里为锦芯感到高兴。何叔叔微笑了说:“你好好读书,将来也去美国深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立蕙点点头。何叔叔就说:“那我走了。”他却没有动。立蕙将手镯小心地放进书包里,说:“谢谢何叔叔。”何叔叔转身走出两步,又转回头。立蕙看到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喉结在动。少顷,何叔叔说:“你不用跟你爸妈讲在学校里碰到我。”立蕙点头,眼泪上来了,她赶紧低下头,装着是在整理书包带。再一抬头,看到何叔叔已经拐到通往校门的道上。立蕙望着他洁白的身影在绿出墨色的冬青树前停下来,回过头来看向自己。他也许是见立蕙还没离开,抬起手来,手背朝向立蕙摆了几下,示意她离去。一下,两下,到了第三下,何叔叔的手心翻过来朝向她,高高举起来摆了摆,那就是再见了。立蕙立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何叔叔掉过头去,步子大起来,那抹纯白很快融进广州夏日正午赤白的天色里,无影无踪。待立蕙从食堂的碗架上取下自己的碗时,才想起,应该留何叔叔吃午饭的。立蕙下意识地走到食堂的大窗口下往学校南门方向望去,午饭时分的校园人来人往。何叔叔的出现像是个梦境,让立蕙恍惚起来。她反手去摸身后的书包,触到边袋里那个坚硬的圆形。 现在那只玉镯就躺在书柜下部第三格的抽屉里。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向父母提起过何叔叔曾到暨大看她的事情,更没有将这只手镯给他们看过。她一路万水千山走来,只将它小心地带在身边。她和何叔叔再也没有联系。立蕙是爱她的父亲的。她很害怕会有外力,将自己和父母一起组成的三人小家的温暖平衡打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感激何叔叔以刻意的缺席给她带来的安全感。 立蕙起身,蹲到书柜前,拉开抽屉,忽然听到智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怎么不开灯?”她停下来,转过头,看见智健走进书房,侧身向前拧亮了书桌上的灯。“珑珑睡去了。”智健说。立蕙不动声色地将抽屉推上。智健盯那抽屉一眼,目光又落到她的脸上,轻声说:“珑珑那棵树让你不开心了吗?” 立蕙坐到地毯上,抬头看向智健。智健双臂交错着抱在胸前,黑色的圆领t恤让他显得更加高大。这个当年华南理工学院男排的主攻手,是在圣地亚哥加大的校园里和立蕙相遇的。半导体物理专业博士生立蕙到电机系修大规模集成电路原理,认识了在电机系读博的智健。同期广州高校的经历,让两人生出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两人当时都刚结束了大学里的初恋,处于真空期,很快就出双入对。在学校近旁的拉霍亚海滩上,立蕙身世的秘密在智健向她求爱的夜里被全盘端出。说到何叔叔在她成年之后唯一的一次出现时,她听到自己悠长的呜咽,在智健胸口长久地轰鸣着。智健将她搂得很紧很紧。她转头看到潮水漫上来,在月光下漫过礁石,耳边响起智健的话:“好啦好啦,现在你的生活里有我了。” 和大部分中国同学不同的是,立蕙和智健在搬到一起之前,先去正式登记结婚。立蕙入乡随俗地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上了智健的姓,心里觉到奇妙的安然。两人随后双双读下博士。智健先在硅谷找到工作,立蕙去马里兰大学做了两年博士后,才来到硅谷和智健团聚,安下家来。他们在结婚六年后,才迎来了珑珑。在他们婚后的生活中,何叔叔再不被提起,任何可能通向那个核心的话题,都会被智健转开。立蕙有时甚至会想,智健是不是已经将她生活里的那一道折线忘记了? “你想起他们了,是吗?”智健又问了一句,没等她回答,他又说,“你知道我看着珑珑,常会想到什么吗?”立蕙摇摇脑袋,瞪大眼睛等他的话。“我常会想,那个何叔叔会怎么挂念你。那种感情,到成为父亲之后,我才能有感同身受的体会。如果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他没有到学校看过你……”“不要再讲下去了。”立蕙打断他。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再跟她提过她倒在他心里的那些秘密,这时突然这样说出来,让立蕙很是意外。“连你都会‘常想’……”立蕙停在这里。智健蹲下身来,将手搭到她肩上,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挂念他,你该去找找的。如今父母们年纪都大了,你看,你爸爸都再也不能来了。”立蕙盯着智健,自语般地说:“你真的觉得我该去找他们吗?”智健凑近了些,看着她的眼睛,说:“如果你心里想的话,那就应该找。到我们这个年纪,看顾自己内心其实是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对吧?”立蕙轻轻地拥住智健,没有再多话。 立蕙那天夜里无法睡安稳。她的脑袋里并没有清楚的影像,却有不停飘闪的白色光芒。就算将双眼闭紧,那些光标也一刻不停地穿梭往来。智健的话音如此清晰,粘着飞镖在她耳中乱窜。立蕙再也躺不住,悄悄地披衣下到一楼书房,抬眼看钟,已过了凌晨3点。 距何叔叔到暨大交给她那只锦芯奶奶手镯的1986年初夏,二十五年过去了。母亲的家乡在桂林。立蕙从十一岁起离开后,就再也没回过南宁。跟小时同学的通信,也在准备参加高考之前就断了。唯有一次,在母亲来美探亲时,她听母亲提到过去农科院的好些子弟也来了美国。母亲说出那些孩子的名字,立蕙有些知道,有些有模糊的印象,更多是完全不认识的。母亲说了一圈下来,就是没有提到锦茗和锦芯兄妹。立蕙想了想,便做出很随意的样子,对母亲说:“听讲那个能干漂亮的锦芯早在八五年就到了美国呢。”母亲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马上说:“那个妹仔很厉害的,真可以讲是才貌双全啊!听说在伯克利加大读了化学博士,发表过好多论文,还有专利发明,好像就在旧金山湾区一家很大的制药公司当高管呢。”立蕙没有接母亲的话,她不愿意知道,母亲是从哪儿“听说”的。她想起来,何叔叔那次到暨大,他也是由着“听说”寻来的。 锦芯既然发表过学术论文,还有专利,那么她的信息一定能在网上查到。立蕙打开电脑,将“锦芯何”“伯克利加大”这几个关键词打入google,满屏的条目跳了出来,果然发现有位“锦芯”在化学、制药学术刊物上发表了不少论文。立蕙想,就是她了。立蕙快速往下拉着鼠标,很快寻到了锦芯的最新信息:锦芯目前在位于南旧金山市的大型上市生物制药公司“海湾药业”任中心实验室主任。立蕙小心抄下了海湾药业公司的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 立蕙在第二天下午,从自己的办公室给锦芯公司打电话。电话开始振铃时,她感到手心有些发黏。立蕙迎着光抬起手,好像看到在广州的路旁扯下芒果树叶时被流浆绕上指尖的丝丝缕缕;再一眨眼,她看到锦芯双手捧着一只酱油瓶,在高高的台阶上盯向自己脸上的那冷峻目光。隔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可能有机会去问问锦芯,她那天是不是哭了。可响到第五声,还是无人接听。留言机响了,立蕙立刻按下“0”,电话转到公司总机前台。接线员是个男的,问过下午好后,立蕙告诉他,她找何锦芯博士,可对方的电话无人接听。接线员马上说:“哦,出于培训的原因,我们下面的对话将会被录音。”立蕙有些吃惊地问:“哦?什么培训?”接线员耐心地说:“顾客满意度方面的培训。”这种情况在跟商业公司联络时常会碰到,但在锦芯公司的总机前台被通知要录音,立蕙觉得有点不适。在美国,未经同意录音是违法行为,偷录下来的录音材料是不能为法庭采用的,所以除警方外,录音前都会明确通知对方,要取得双方同意才能录制。立蕙想了想,说:“那好吧。”接线员说:“谢谢你的合作,我能帮你什么?”“我想请你转告何博士,我是她失去联系多年的……”她停了一下,说,“我是她失去联系多年的亲戚,请她方便时一定跟我联系。”接线员热情地说:“没问题。能不能请你留下你的姓名、地址和联络方式呢?”立蕙留下了自己的姓名和手机号码,让接线员转告锦芯。 在立蕙打去电话的第二天早晨,手机里跳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区域号是650,立蕙知道那是旧金山湾区中半岛上从山景城到南旧金山一带的城镇。她的心急跳起来,摁下接听键。“喂,喂,请问是立蕙吗?我是叶阿姨。”立蕙犹豫着,想不起叶阿姨是谁。那声音又说:“我是何伯母。”一个停顿,立蕙听到呼呼的风声。她没回过神来,又听到一句:“我是何锦芯的妈妈。”——非常安静的女声,北方口音的国语。立蕙回过头,看到记忆的池塘里急速地蹿出一条高高的水柱。 “噢,我是立蕙。何伯母,你好!”立蕙轻声应着,看到那水柱应声倒塌,在水面上飞溅出四散的水花。“锦芯她好吗?何叔叔呢,何叔叔还好吗?”她想将这最后一句说得随意轻松些,可听起来却是一字一字咚咚作响,令她的心随着那响声越抽越紧。 “等我们见面再细谈。”——叶阿姨的声音低下去 第5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二 繁枝(终) 立蕙抬起头,看到高高木架上盛开着各色指甲花的铁网吊篮,稀疏有致地随风微微摇摆。在加州初夏明艳的阳光下,它们横阵纵行地一路挂到露台深处,将灰蓝色的空间染出点点明艳,再映到明净的玻璃台面,变出一片柔和迷幻的彩色,让她本来忐忑的心境安静下来。 立蕙看看手表,提前了近二十分钟到达,这在她是少有的。她从公司里直接过来,因为不知道这个会面需要多长时间,下午特地告了两小时的假。 阔大的硬木露台有台阶直通海湾边浅浅的沙滩。沿着海湾微微曲折的岸线,拐过一丛高大的桉树林,有个阔大的高尔夫球场。在这工作日的近午时分,碧草如茵的球场上只有些零星人影,让四周的景致显出奇异而富足的空阔。远远的,可以看到旧金山国际机场的跑道。造型各异、大小不一的各种飞机在前方海湾水面低空掠过,它们给人的感觉是如此贴近,好像连机身上那些彩漆边界的交融都能看得清楚真切,却听不到它们的轰鸣,带出一种隐约的超现实感。另一侧,是圣马刁海湾大桥细长的身影。这条旧金山海湾里最长的桥毫无造型感,却如一条细柔的白线,将海天的混沌隔出了层次,使周围的风景生动起来。 这是叶阿姨挑选的见面地点:州立湾景公园深处安静却颇有情调的“水沿”西餐厅。立蕙在电话里听到叶阿姨这个提议时,很有些意外。她平日里跟其他华人长辈约会吃饭,他们的首选通常会是热闹的中餐馆。当然,这个公园风景自然而优美,又离繁忙的101号高速公路不远,出入很方便。穿过繁杂的街区,在树影剪出的天际线外,突然就是海阔天高。 叶阿姨如果在湾区住了很久,知道这个地方并不奇怪,但她在电话里说她要自己开车过来,着实让立蕙感到相当意外。立蕙住在南湾,只在多年前参加硅谷华人工程师联谊会的夏天烧烤活动时到过这里一次。在电话里听到公园的名字时,立蕙的视线有短暂的模糊,一片灰蓝的水雾漫过来,她看到自己赤着脚,牵着智健的手。她赶紧摇摇头,知道自己想到了圣地亚哥的拉霍亚海滩。正是在那个著名海滩上和智健一起走过无数次长路之后,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身世之谜向这世上的另一人剖开,又由智健怜惜地缝合成了两人共有的秘密。 立蕙想象不出叶阿姨如今的样子。她其实更记不清叶阿姨当年的模样。锦芯妈妈留给立蕙的印象比锦芯奶奶淡薄得多。在锦芯母亲那天来电话之前,立蕙甚至都忘了锦芯的妈妈是叫“叶阿姨”。她模糊记得叶阿姨早年在南宁东郊长堽岭的师院教英文,每周才回到西郊的家里一趟。立蕙对叶阿姨最深的印象,是叶阿姨总是骑着一辆那年代里罕见的深黑色“蓝翎”牌女式自行车。在立蕙的记忆里,那辆坤车很大很长,车头和手把弯弯翘起。车子是软闸的,那些包在灰色塑胶皮里的闸线穿绕在钢杆钢丝间,在车前方交错处汇出夸张的两股,然后结束在手把上。那辆车子还有个很大的黑色包链,像一把琵琶,横插在两个轮子之间。车轮转动时,轮毂里那些总是擦得锃亮的不锈钢条变动着时疏时密的银弧,让人似乎能听到那把黑琵琶的鸣响。 立蕙记得叶阿姨大概是因个子不高,便将座凳调得很低,看起来双臂总是曲着高高地搭在前方,那双手好像是举过了肩似的,姿势有些怪异,却让人感觉她很惬意。记忆里叶阿姨总是穿素净色的衣服,灰白蓝黑,似乎连小格子的都没有,好像有意要跟自己那辆造型特异的“蓝翎”车子浑然一体。叶阿姨还总是戴一顶锐三角形的阔大的竹斗笠。那斗笠的遮阳效果非常好,边缘齐耳的帽檐在阳光里截出一圈阔大的阴凉,将人的脸深深地藏入。它们多半是从中越边境的城镇流通过来的,很受南宁城里年轻女子喜欢。她们用艳色的宽尼龙纱做帽带,系在脖子下,很有异国风情。特别是立蕙她们所在的远郊的农科院里,女科研人员出门或下田总是戴顶软塌塌的草帽,叶阿姨的越南帽就算毫无饰物,看起来还是很特别。 立蕙记得,后来有一阵就经常能在农科院的马路上见到叶阿姨了。锦芯妈妈的自行车和越南帽的特别,让小女生们会偶尔议论起来。立蕙从她们口中得知叶阿姨调到了西郊的民族学院,好像说不教书了,只在教务处工作。小女生们又叽叽喳喳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锦芯的妈妈是北方人,似乎是北师大毕业的。”听家里大人说,当年抗战胜利后,还是小女孩的锦芯妈妈随在西南联大教书的父亲从云南一路出来回返北方,在桂林借读初中时遇到了锦芯的爸爸。她后来回到北方,两人一直通信。锦芯的妈妈大学毕业后,自己要求分到广西,就为了嫁给锦芯的爸爸。 小女生们那时还不会用“爱情”这样的词汇,只是将从大人口中零星听来的这些事情当传奇讲来消遣。有一次,她们在班里的学习委员兰玲家里小组学习,又聊到锦芯妈妈是英文老师,难怪派头很不一样。说到最后,她们又说,锦芯的妈妈从不跟人打招呼的,跟邻居也不讲话,讲不清是清高还是脾性古怪。这样一讲,大家似乎觉得高年级明星学生锦芯的那身傲气有了解释。原来在里间的兰玲妈妈这时掀了门帘出来,手里提着个布包,急忙间用只小木梳梳理着短发,一边说:“锦芯的妈妈当年在北师大是学俄语的。她跟何叔叔刚结婚那时,我听过她用俄语给大家背《静静的顿河》,背着背着,眼里都是泪。唉!”——兰玲妈妈跳跃的语句,小女孩们恐怕也就听懂个五六分,但那一声低闷的叹息,一下让她们都静下了。立蕙屏住气,看到兰玲妈妈很深地看了她一眼,自顾着摇摇头,叹了一句:“唉,这就是生活了!”说完搁下木梳,径自出了门。立蕙清楚地接到了木梳击到三合板柜面上的那声“啪”的轻响。她微低下头,看到兰玲妈妈蹬着压有粗糙喇叭花形的黑色塑胶凉鞋的双脚从身边跨过。立蕙不能肯定兰玲妈妈看过来的那一眼,自己是“看到”还是“感到”的,一阵心惊。 在立蕙的记忆里,自己开始躲避何叔叔之后,叶阿姨好像也突然消失了。现在想来,她那时除了上学就不愿出门了,碰不到本来就难得一遇的叶阿姨,倒也正常。 现在她在等那个戴过越南斗笠、骑过深黑“蓝翎”自行车,最早最早,远在她还没出生前,眼含泪水为朋友们用俄语背诵过《静静的顿河》的何叔叔的妻子、锦芯的母亲。立蕙感到紧张,更要紧的是,叶阿姨在电话里避开了她对何叔叔近况的追问。“我们见面再细谈。”——叶阿姨重复了两次,就是没有松口。立蕙生出隐隐的焦虑。何叔叔应该比生于1940年的母亲大些,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体可以很好,也可能很差。父亲就是七十五岁那年开始失忆的。再不就是中风或更严重的病症的后遗症了?这个想法冒出来,让她在木桌上轻敲了两下——这是西人的习惯,走嘴说了不吉利的话,敲敲木头冲掉它。她再一想,无论是什么情况,叶阿姨没有提到何叔叔会出现,这真让人不安。另外,会不会是最坏的可能——何叔叔已经离开人世?刚才在公司停车场准备起动车子时,这个深黑的问号跳出来,让立蕙搭到方向盘上的手停住了。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色让身上那件铁灰色真丝短袖衫反衬得更苍白了,她竟穿了这么深色的衣服,果然是要去见记忆中总是一身素净的叶阿姨了。 立蕙摇摇头。生活一直是善待她的,而且会一直善待她的,这是她的信念。她在这个早晨还特意戴上了何叔叔给她的玉镯。这些年来,这是第一次。那蛋清色的一环,在晨光里牢牢地圈在她细细的手腕上,细微的佛雕纹线若隐若现,让立蕙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凝重。 侍应生端来立蕙点的冰茶。她道过谢,往里面挤柠檬汁,再加些蜂蜜,刚拿起勺子要搅拌,一抬眼,看到侍应生领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华裔女士走到餐厅通向露台的门边站下,朝自己这个方向比画着。立蕙立刻起身,迎上前去。“是叶阿姨吧?”立蕙听到自己的声音撞到头顶花篮上,又弹回来,尾音扬起。叶阿姨走过来,远远朝她伸出手来,微微地笑着,看上去竟有点儿羞涩。立蕙急步上前握住叶阿姨的手。那手很瘦,薄薄的一把,却带着暖热的体温,让立蕙有些意外。 叶阿姨握着立蕙的手摇了摇:“是立蕙对吧?哎呀,你都这么大了!”立蕙心下一酸——何叔叔那年到暨大看她,见面时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你都这么大了!那一年,她才十九岁,如今已年逾不惑。立蕙努力笑笑,说:“是我啊,叶阿姨。见到你真高兴啊!这边请这边请。”一边拉着叶阿姨的手,走到座位上。叶阿姨松开手,停下一步,上下打量着立蕙,说:“你还是这样苗条,就是高多了,真是斯文好看。”立蕙眨眨眼,接不上话来。叶阿姨将这话说得这么自然,听起来亲密得好似叶阿姨当年就住在隔壁,看着自己长大的一样。“哎,你这接的是你妈妈的身形。”——叶阿姨又加了一句。立蕙本来正要笑,听到叶阿姨提起母亲,一下就有些不自在,赶紧说:“叶阿姨真会夸人啊!锦芯当年的身材那才叫好看呢,老师常说:‘看人家锦芯,站有站相’。”——忽然看到叶阿姨脸色凝住了,有点走神。 立蕙赶紧上前拉开椅子,一边扶着叶阿姨坐下,一边说:“叶阿姨,我真是佩服你,能自己开车,还能跑高速公路。”叶阿姨笑着摆摆手说:“嗨,我考了八次路试才拿到执照的啊。”立蕙张了张嘴,叶阿姨马上说:“不过还是很值得。特别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能独立太重要了。”立蕙想到父母不愿在美国定居的原因,跟他们感觉离开女儿无法独立、又怕拖累女儿有很大关系,轻叹了一口气,说:“叶阿姨你还是不一样的,你的英文又好。”叶阿姨说:“刚开始也难的,电台一开,根本听不懂,发现还不是美式英语和英式英语那么简单,是自己基本没有语感,急死人。哎,都过去了。谢谢你提醒了我经常忘记的一点:比起很多同龄的中国老人,我真是幸运的。”立蕙感觉到叶阿姨思维的跳跃,却一时无法确定语气中的内在关联,就没接话,转头去给叶阿姨叫热茶。 叶阿姨比立蕙记忆中的样子矮了,身架骨也缩了一圈似的,腰板却很挺直。烫成大波纹的齐耳短发几近全白,梳理得纹丝不乱,在前额处却忽然有几抹灰白,随着波形弯曲有致,竟似挑染的效果,带出几分时尚感。叶阿姨面颊和眼角的皱纹看上去密集却不很深,皮肤谈不上有光泽,有些浅淡的斑点,脸上的毛孔也是细密的,给人的感觉是老了,却并未松塌。立蕙过去从不曾如此近地看过叶阿姨,这下才肯定了自己过去的猜想:锦芯确实是更像母亲的。叶阿姨的嘴唇如今虽有些瘪下来,但还让人能看出锦芯那棱角分明的宽阔双唇的来处,它们跟叶阿姨的几乎一样,在嘴角微微向上弯翘。立蕙注意到叶阿姨抹了无色唇膏,眉毛也精心修理过,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清爽。上眼睑打成两条深褶,顺着眼睛的形状延到眼角,折出长长的尾线,但眼睛却很亮。跟立蕙一袭深灰的暗调成对比的是,叶阿姨上身是一件纯白的尖领棉布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浅紫色薄棉的开襟针织外套。下身一条熨得很平整的沙色的布裤子,一双浅棕色的白色胶底布鞋。跟那一头浅白的发色配起来,通体干净素洁——这点跟立蕙记忆中的叶阿姨一致。 侍应生走过来,问是不是再要多点时间考虑怎么点菜。立蕙将菜单递给叶阿姨,说:“我第一次到这儿来呢,叶阿姨您推荐吧。”叶阿姨接过菜单放下,说:“我就要一盘他们的意大利鸡肉面吧。你可以试试他们的串烤三文鱼,分量不大,烤得很嫩,口感特别好。”“太好了,就听你的。”立蕙说着,也合上了菜单。立蕙看到叶阿姨搁在墨绿色菜单上瘦削苍白的手,上面有好些深淡不一的斑点。 叶阿姨微微前倾了身子,说:“哦,我先得说明一下,今天我请客。”立蕙马上摇头:“我——”叶阿姨摆着手,说:“打住!我是长辈,这第一餐该是我来请的,其实最好是请你到家里来,我亲手给你做顿饭,但现在暂时做不了——”“叶阿姨——”立蕙打断她,又说,“我是晚辈,孝敬您是应该的。”叶阿姨的手按到菜单上,压了声说:“听话,立蕙!就当我是代何叔叔请你的,可以吗?” 立蕙看到叶阿姨的眼神有些冷,立刻安静下来。叶阿姨很淡一笑,说:“这就像个乖孩子了。”一个停顿,她又说:“你不是问到何叔叔吗?”立蕙点头,抬眼看到一只蜂鸟飞近头顶的那蓬白色的指甲花,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速度跟上了那鸟儿翅膀快速扑打的频率。 “何叔叔已经在前年春天离世了……”叶阿姨的声音是飘过来的,风一样。立蕙轻轻跌靠到椅背上,看到那只蜂鸟“啪”地一击,尖小的长嘴定在铁网间的草叶里,摇落下的指甲花瓣星散而下,让人想到雪花。她的后背抽紧了,不响。叶阿姨凑近台边,看着她叫:“立蕙?”立蕙回过神来,轻声回说:“啊,怎么会是这样?何叔叔年纪并没有很大呢……”她侧过脸去,看到自己走出暨大学生食堂的大门前,去寻何叔叔白色的身影。她十九岁了,那时。十九岁的她,竟没有留何叔叔吃顿学生食堂的午餐,现在看回去,那是他们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何叔叔的身板挺直地藏在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衣里,慢慢走远。 立蕙拿起台上的纸巾,轻轻擦着眼角的薄泪。叶阿姨在对面平静地看着她。这平静让立蕙感到压力,她努力忍下,不让已涌到鼻腔里那些微咸的清液流出来。“人都有这一天的,好在何叔叔走得很快,没吃什么苦。”叶阿姨缓慢地说着。立蕙捏着纸巾盯着叶阿姨,等她下面的话。 “他那时在东部马里兰锦芯的哥哥锦茗那儿。天刚暖了,他们白天去海边玩。何叔叔下船时还高兴地从很高的舷梯上跳下来。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人老了,血管就像老旧的水管管道,壁上很多锈斑。你不动它,它可能还行,一激烈冲击,锈斑就可能脱落,堵塞血管。他刚落到地面时,脸色一阵发白。他没有及时告诉其他人有什么不舒服。事后想来,他当时是忍下了不适。但到了半夜就再也顶不住了,紧急送医,是大面积心梗,什么话都没有留下来,就走了。” 立蕙低下头,将餐巾纸打开,蒙住眼睛,轻轻移下,抹净面颊上的泪,抬起头来,喝了口冰茶,说:“这几年越来越频繁地听到长辈们这类消息,每次听到都会让人很难过。”叶阿姨点点头,说:“你是个很善良的孩子,真可惜,我们没早点儿联系上。”立蕙想着叶阿姨最后一句话,不知如何作答。叶阿姨安静地坐着,头侧过去,望向海湾远处。这时已是正午,阳光垂泻而下。微风吹过,叶阿姨前额的头发动起来,在脸上打出移动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过了一会,叶阿姨才调过头来,问:“你的父母都还好吗?算起来,怕有三十多年没见过他们了。” 菜上来了。立蕙帮叶阿姨往意大利面上撒着胡椒,点头说:“他们都挺好的,可惜我爸前两年得了老年痴呆症。他们来美国住过一阵,都拿了绿卡了,最后还是不愿在这里住下去,说还是回国更习惯。我觉得我妈是怕拖累我。唉,他们这样,我倒更不放心。所以这几年只要有假期,我都是往广州跑。”叶阿姨本来在搅拌着面条,听到这儿停住了,脸上的表情黯下来,盯着立蕙,想了想,说:“照顾一个老年痴呆的病人是很辛苦的,而且你妈妈也是个老人了。”“是啊!”立蕙叹口长气,说不出话来。 叶阿姨安静地嚼了一口面,放下叉子,问:“我记得,你比锦芯小两岁,是1966年出生的,对吧?”立蕙点头。叶阿姨侧过脸,目光看往海湾的方向,微眯着眼睛,好像是要抵抗阳光的刺激。过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妈妈如今还写毛笔字吗?她那一手字,可真是写得好啊,非常好。” 香松酥脆的烤三文鱼在立蕙的嘴里正融出油香,她喝了口水,说:“我没见过我妈写毛笔字啊?”叶阿姨的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说:“哦,是吗?那该是你出生前的事了。你妈妈和锦芯爸爸他们一起到融水苗族自治县的大山里搞‘四清’,你妈妈在那里跟何叔叔一起练的毛笔字。”“跟何叔叔学练毛笔字?”立蕙将叉子定在盘里,问。叶阿姨没答话,自顾着往下说:“何叔叔的曾祖中过举,早年是桂北兴安城里的耕读世家。你将来有机会去兴安,到灵渠走走,那里还有何家的牌匾。何叔叔的毛笔字一向写得非常好。讲起来,抗战胜利后,1946年初吧,我们全家从昆明出来,要回老家兴安。一路到了桂林,我就是被何叔叔的字留下来的。”说到这儿,叶阿姨轻笑了一下,“我家里逃到桂林时,临时租在何叔叔家的大宅子边上,就在中山路十字街拐角上,是当年桂林最热闹的街市,一排排的桂树,飞扬的尘土。我那时在读初中,差不多天天去锦芯爸爸家里看她爷爷写字。”立蕙屏住呼吸,见叶阿姨低下头来,慢慢地用叉子搅着盘里的面,想了想,说:“我小时候听说过你和何叔叔的故事,你都回北方了,读了大学后又专门到广西来跟何叔叔成家的。”叶阿姨点点头,说:“是的。唉,人的一生,有时就决定在‘一念’。很多现实的困难,比如生活习惯、风土人情、性格差异,都是年轻时不会想的,直到碰到很多困难。”说到这儿,叶阿姨突然停下来,说:“你看我扯远了。我是讲,你妈妈和我们家何叔叔,那时都在融水乡下的工作组里。你妈妈业余时间就跟何叔叔一起练字。我1965年冬天到柳城去支教——哦,这些广西地理……”叶阿姨看看立蕙。 立蕙点头,说:“我有概念的。那是柳州地区一个县吧?”叶阿姨点头,说:“是的。我在柳城的事情完成了,想那里去融水很近,正好柳城县教育局有车过去,我就跟了过去,看看春节后就没再回过南宁的何叔叔。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你妈妈的字的。”说到这儿,叶阿姨停顿了一下,很深地看了立蕙一眼,想了想,又说:“那些字堆在苗寨生产队破烂的办公室里。办公室在简陋的竹楼上,楼下养着猪,很臭,但是风景非常好。真是层峦叠嶂啊,深浅不一的黛蓝,拥到窗前的是那么墨绿的凤尾竹,再远处是苦楝,那是画都画不出来的美。所以听人讲‘桂林山水甲天下’,我就说,那样的山水,广西到处都是,更美的都有啊,只是绝大多数人无缘亲近它们。我看着竹窗外的景致想,在这里练字的感觉一定非常奇妙,简直是给山水画卷题墨。你妈妈很有灵气。我看了她很多字。将那些写在报纸上的字铺开了看,真是进步神速。我就想,可惜她没有碰到锦芯的爷爷,若跟了他老人家学,凭她的资质,会出息成个大书法家的。”“你在那里碰到我妈妈了?”立蕙很轻地问。叶阿姨苦笑了一下,嘴角不经意地一撇,表情就冷了,说:“我只在那儿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没有见到你母亲,只见到了她很多的字。很多……”叶阿姨又强调了一句,“你说你没见过你母亲写毛笔字,嗯,后来回城了,很快...你又出生了,她可能就再也没空,大概也没有心情再写大字了。” 立蕙看到一个巨大的问号,被叶阿姨看似漫不经心地抡成了一个完整大圆。立蕙瞪着眼睛,清楚地看到自己家庭树上的所有枝丫,如何从那个圆形的树结上生长出来。她如果像珑珑那样也来给自己画一棵的话,那树底下坐着的,会是她、锦芯和锦茗——她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妹。她比珑珑幸运些——这个想法跳出来,立蕙马上摇摇头。如果按美国式的严格要求,锦芯锦茗会是延出一条长长的折线,连到另一棵家庭树去的。立蕙苦笑了一下,切了块三文鱼,送到口里。 叶阿姨一边切着鸡肉,一边说:“如今我倒天天会写一阵毛笔字。这跟人家练太极练瑜伽是一样的,它能让心静下来。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一直写一直写,那些烦恼好像真的能随黑黑的墨迹流走。”说到这儿,叶阿姨停了一下,说:“你妈妈现在年纪大了,时间比较多,让她写写大字,会很有益的。”立蕙想到母亲如今为了照顾父亲,连单位里组织的各种旅行团也不去了,每天陪丈夫散散步,买个菜,偶尔串串门,傍晚跟老同事们聚在一起,水泥地上跳跳舞,看不出有什么烦恼。就是说到丈夫的病,她也总是说:“你爸能吃能喝的,体检指标比六十左右的人都好,我怕还活不过他呢。痴呆点怕什么?我不痴呆就行了,可以服侍他。只要他活着,跟我就个伴啊,所以不要想象照顾他是苦,等你老了就懂了。”这样说来,如果练字是寄托,大概母亲如今是真的不需要了。 叶阿姨搁下刀叉,说:“我已经吃好了,你慢慢用。”立蕙抬眼看到叶阿姨碟里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面,几块鸡块。叶阿姨接到了她的目光,敏感地回应说:“剩下的我打包带回去。”立蕙这时也将盘里的食物吃完了。侍应生过来收走盘盏,又问:“要点些餐后甜点吗?”立蕙和叶阿姨都点了咖啡。 咖啡很快送来了。叶阿姨一边往咖啡里加着奶和糖块,一边问:“你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生活一定过得很顺利。你做事吗?”立蕙呷了口咖啡,笑笑,说:“谢谢。叶阿姨你真会说话啊,我如今是连镜子都越来越不敢照了。”叶阿姨赶紧摆摆手,嗔怪道:“瞎讲!这么年轻,这想法要不得。”立蕙说:“真是太忙乱,总觉得累,憔悴得很。”叶阿姨“哦”了一声,说:“要多运动。”立蕙应着。叶阿姨又问:“你如今在做什么工作呢?”立蕙答:“我在amd做芯片生产成品率优化方面的研究。”她的口气有点迟疑,不知叶阿姨是否听得明白。叶阿姨抬眼看她,说:“女孩子做研究工作很好的。好多年前,我听到他们谈起过,说你也来美国了,在念博士。”立蕙一愣,想问“他们”里有何叔叔吗?他知道她来了美国,在读博士吗?转念却说:“是啊,那时候年轻,也没多想,就一路读下来了。”她看向远处的圣马刁大桥,那沉沉一线通向彼岸——是何叔叔跟她说的,将来到美国去,长见识,她就来了。当然,何叔叔不说她应该也会来的。那时的广州,年轻学子们的目标都是要到国外深造。但何叔叔那年如果没有告诉她锦芯已在美国念研究生了,她未必真会明确决定要到美国。锦芯一直高高地在前头,特别是那个夏天,在高高的台阶上,她认出了锦芯的身份之后,锦芯就不再是抽象的偶像,而成了亲切的榜样。 叶阿姨点点头,轻叹了声说:“噢,你们这些孩子都很能干。在美国读个博士很辛苦,我看锦芯他们就知道了。你爸爸妈妈一定很高兴的。”立蕙没说话。她想自己的父亲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刻之一,怕真是看到她穿着博士袍戴着博士帽,从圣地亚哥加大理学院院长手里接过博士证书的那个瞬间了——智健后来告诉她,听到麦克风里读到你的名字的时候,爸爸流泪了。“严博士!我们立蕙是严博士了!”爸爸揩着泪水说。立蕙走下台后,紧紧拥住父亲。在十二岁离开南宁的那个早晨,她抱住父亲的腰哭出了声——为了他含泪说出的对她的爱。立蕙在圣地亚哥明艳的5月天里透出了一口长气,她终于对父亲的爱做出了些许报答。 立蕙刚想问锦芯的近况,叶阿姨在那边又说:“你成家了吧?孩子呢?”立蕙一边点头,一边掏出钱包,取出一家三口的照片递过去给叶阿姨看。叶阿姨侧身从包里掏出老花镜戴上,双手接过立蕙的照片看着,大概是嫌光线被头顶的花篮挡着有点暗,她往后移了移身子,将照片拿近了再看,神情几乎是端详。好一会儿才将照片还给立蕙,取下眼镜,说:“真好看的一家人啊,孩子长得太可爱了,眼睛圆圆长长的,好像你。你先生也生得俊,是同学吗?”立蕙说:“是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家里也是广州的。”叶阿姨微笑着说:“多好啊!人老了,看到孩子们过得好,最欢喜了。我们如果早几年联系上就好了。”立蕙轻轻点头,说:“就是啊!”叶阿姨轻叹了口气,又问:“你孩子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他属龙,马上就要十二岁了,我们叫他珑珑,玲珑的那个珑。”叶阿姨笑笑,说:“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很配他的样子呢,很讨喜。他的中文怎么样?”“唉,这就是我最头痛的事情了,听、说都还不错,但读写就不怎么样了。”立蕙苦笑着摇摇头。叶阿姨笑了,说:“再难也不要放弃,要坚持送去中文学校。小时候打下拼音的基础,笔画顺序也弄通了,将来大了再学就容易得多。我的孙辈们如今上了大学的,都在选修中文。他们都说小时候打的基础帮助太大了。”立蕙笑着说:“我已经送珑珑上了五年中文学校了,从骆宾王的‘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学起,弄得我都重新翻了一阵唐诗呢,可也就这样了。” “关键是坚持。”叶阿姨说着,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又说,“我一直在看你手上的这个玉镯,特别好看。”立蕙的心跳快起来,放下手里的杯子,将手伸到台子中间。从花篮四周直泻而下的正午阳光,将立蕙腕上那圈烟白色的玉照出剔透通明的效果,立蕙这才发现,里面有些小小的丝绒般云纹,在横着雕出的微型弥勒佛像间若隐若现。何叔叔将这个手镯交到她手里,她一直将它套在一只墨绿色的平绒小袋子中,锁在广州家里自己房间的小柜抽屉里。出国时带出来,一路万水千山,时刻在身边,却很少取出来。这是第一次将它这样戴上。她从来不曾注意到这上面竟有小小的云纹,便好奇地要去脱下来看。叶阿姨伸手过来按下了,说:“你戴着很好看,不用取下来。”立蕙松了手,说:“哦,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云纹。这是家里传下来的。”她小心地说,看看叶阿姨。叶阿姨点头,说:“我们家锦芯也有一只相似的,是她奶奶留下来的,那上面雕着观音,也是这样细致。你回去用放大镜看,会发现上面的佛珠都一颗颗雕得很细致很生动,旧时的东西就是好啊!那时的人,一辈子就专心做一件事。锦芯那只也是这样,侧沿上也有一圈玉皮。听她奶奶说,那是从一块和田玉上直接剖制的,故意留着玉石皮。你看它有皮这边的表面不怎么平。内里挖出的那块,做了两个玉珮,锦芯哥哥锦茗拿着。有传家宝的人家是幸运的,一代代血流下去,有这些东西,是个念想。你将来要把它传给珑珑。” “叶阿姨你说得真好。”立蕙轻声应着,将腕上的玉镯转了一圈。叶阿姨淡淡一笑,说:“今天见到你很高兴,看到你过得这么好,作为长辈,我很开心。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我过两天就要到东部锦茗那里去,跟他们一块儿去参加他女儿,也就是我大孙女妮子在马里兰大学的毕业典礼。锦茗在弗吉尼亚大学教书。那小丫头秋天就要到ucla(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院去了,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去读医。”“啊,恭喜你了!真厉害啊!”立蕙由衷地说。叶阿姨笑起来,说:“这丫头从小特别省心,很自觉。锦茗的老二是个男孩,还在读高中。” “锦芯也跟你一起去吗?”立蕙问。叶阿姨一个停顿,表情黯淡下来。立蕙屏住气。叶阿姨静坐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叶阿姨!”立蕙微微前倾身子,又轻轻唤了一声。她看到叶阿姨的眼睛有些微红,小心地问:“锦芯她怎么啦?”叶阿姨好像这才回过神来,说:“说来话长。人的命运,真是很难说啊!锦芯应该说一直都很顺,从来不用人操心的。北大一毕业,就嫁了同校无线电系的男生,湖南人。两人一起在伯克利加大读博士,锦芯念化学,我那女婿念计算机科学。锦芯那个好强,一边读博,一边生孩子,二十七岁那年生了老大,两年一个,连生了三个孩子,博士论文答辩都是挺个大肚子去的。” “啊?!”立蕙忍不住轻叫一声,“太厉害了!”她又加了一句。叶阿姨摇摇头,神情悲切地说:“我那时身体不好,回国养病了。很多中国同学都是生了孩子就丢给老人带回国去养,等自己的情况安定了,再接孩子出来团聚。我们劝她将孩子给我们带回去,她死活不肯,说孩子得在自己身边长大,让我们不要管。何叔叔心疼她,让锦茗给办了绿卡,坚守在伯克利帮她带孩子。那些年,大家其实都很辛苦。等她博士毕业找到工作,安定下来,才顺利了。我那女婿在硅谷做事。前些年网络业最好的时候,他加入的一家公司很快就上市了。当时那股票在纳斯达热得不行,上市第一天就涨个百分之二三十,按俗话说的,是发了。做了几年把股票的钱都拿到手,就闹着海归,要自己回国创业。去了,在中关村跟朋友合开个高科技公司,说起来做得挺不错的,怎么去年初就生病了,查来查去查不出个病因。人就眼见着瘦,拉肚子,到后来整个人脱了形。你不能想象生命有多脆弱,一个活生生的汉子,说没就没了!”立蕙一惊,问:“你是说锦芯的先生?走了?”叶阿姨点头,说:“是啊!” 立蕙回不过神来,脱口说:“他们有三个孩子呢!天啊!”叶阿姨摇头,说:“孩子们倒也大了。老大如今在康奈尔念大二,很懂事,又漂亮,何叔叔生前最疼她的。老二非常聪明,高中跳了一级,现在哥伦比亚大学读大一。老三还在波士顿念寄宿高中。经济上是没问题的。只可怜我那女婿,那么出色的一个孩子,在很恶劣的环境里长大,完全是自己一路走出来的,又那么孝顺——更可怕的是我们中国人说的,祸不单行。锦芯原来那么顺的一个女孩子,学习、工作一向很出色,中年竟来了个这么大的打击,哪里受得了?人一下就崩溃了,有一阵患上忧郁症。到去年夏天,竟引发肾衰竭,如今要透析。这样一来,一个人的生活品质,你可以想象。” 立蕙感到全身都僵住了,眼睛不能聚焦,前方的人影一个个散开来,成为五颜六色的光斑。锦芯的身子被那些光斑缠绕着,高高地在前方的台阶上站着,突然转身,沿着小径跑远,锦芯哭了,肯定。立蕙打了个寒战。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立蕙下意识地问。 “还算稳定,但也没完全控制住。倒是已经上班了。身体当然是虚的,但看上去比过去好像更拼了,让人担心啊!唉!本来透析是一周一次,最近说数据不太好,很可能要加到一周两次。”说到这儿,叶阿姨的情绪平静下来了,说得很慢。“可以换肾的,对吧?我有个同事今年初就做了手术,很成功,现在恢复得挺好。我记得,里根政府那时就通过的政策,换肾是可以完全由政府负担的。”立蕙说着说着,语气急促起来。 叶阿姨看立蕙一眼,点点头,说:“透析很辛苦的,连出门旅行都受限制,去一处,住过一周以上,都要先找好透析的地方。虽说换肾在美国排队迟早能排上,但什么时候能排到匹配的,也很难讲。我和她哥哥都去测试了,可惜都和她配不上。若我们有个配得上的,她就不用等了。” 立蕙的心“咯噔”一下,只见叶阿姨转过身去,朝远处的侍应生招手,表示要买单了。立蕙马上说:“叶阿姨,我来吧!”叶阿姨立刻回道:“不许争!我说过了,这单一定是我的。能见到你,有个孩子陪我说说话,我要谢你呢!”侍应生这时拿着个账夹过来。立蕙和叶阿姨同时伸出手去抢,叶阿姨叫起来:“no!立蕙,听话!”立蕙看到叶阿姨表情非常严肃地盯过来,就缩回手,轻叹了一声,说:“这多不好意思啊!”叶阿姨按下账单,说:“这餐饭就算是我代何叔叔,也代锦芯他们请你的,好吗?”立蕙嗫嚅着,鼻子有些发酸,轻声说:“那就真要谢谢了,希望很快可以回请大家。那么叶阿姨,等你从东部回来了,请你们到家里来聚聚。” 正在签单的叶阿姨停下来,看看她,说:“好的呀。我很高兴我今天来了,我喜欢你这个孩子。我那天给了你手机号码,对吧?我们随时联系。你有机会,可以跟锦芯联系一下,她到她侄女毕业典礼那周末才会过去。她也应该会找你的,她知道你打了电话来,很高兴。你们在这儿这么近,做个伴儿,多好。”立蕙点头,没有说话。 起身离开的时候,立蕙走过去挽住叶阿姨,两人慢慢地在指甲花篮的花影下穿行。立蕙将叶阿姨送到停车场里叶阿姨的车位上,注意到那是一辆七八成新的沙金色凌志车。叶阿姨看着车子,说:“这是志达,也就是我女婿留下的车。”说着,那声音就有些变了。立蕙安静地帮叶阿姨拉开车门,等叶阿姨坐进车里,忽然心思一动,手扶在车门上,微侧了身子,上前低声问:“我想问,何叔叔安葬在哪儿?”叶阿姨看上去似乎有点意外,微抬起脸,看向立蕙,想了想才说:“葬在华盛顿近郊,一个很开阔很漂亮的墓地。那里有片专门开辟给中国人的区域,墓碑是竖立的。我也给自己在边上买了一个位。”“叶阿姨,你会长命百岁的。”立蕙打断叶阿姨的话。叶阿姨忽然一笑,表情非常天真,伸出手来,轻轻却是很快地摸了摸立蕙的脸颊,说:“谢谢你。我们家里除了我,都是学科学的,你也是啊。最关键是活着的时候要活得开心,长短并不那么重要。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吉言。” 立蕙退出几步,看叶阿姨将车倒出来,又摇下车窗,向自己招招手,再一眨眼,那抹沙金色,就转上了通往公园门外的道上。整个过程十分流畅。再没有人能记得叶阿姨当年座下闪着银光的两只钢轮间横插着的那把深黑琵琶了,立蕙一愣。真是比弹指还快。她站在停车场里,抬起头,一架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的飞机掠过海湾上空,越降越低。机尾那个爱斯基摩人的脸越来越清晰,他看上去真是饱经沧桑了。他在笑,很灿烂的,饱经风霜的笑容。他死了——立蕙捂住了双眼,再松开,锦芯那张生气勃勃的脸浮上来。立蕙迎上她看向自己的幽深眼神,慢慢地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小心地放回手袋里,朝停车场深处自己的车子走去。 第6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三 等待 有一种前进,叫等待 ——题记 他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就算从小住在阴淮二十多年,这种声势的暴雨也前所未见。 几天前王宫殿檐的砖瓦被雨涮下了好一大块,把殿前丹墀的精雕龙纹砸得稀烂。他听说汉王当时气疯了,从殿中冲进雨里,指着老天骂咧起来。 那个偷偷把这事告诉他的侍兵忍俊不禁,他却没反应,只是望着门外的雨,问当时还有谁在。 “哦哦,只有萧丞相在。” “那就好。” 他把那个笑个不停的侍兵打发走,静静坐下。案几上是地图,从汉中到关中,栈道的路很分明。他的手不自觉地在地图上摩挲,笔划若隐若现地,写一个“八”字。 现在是七月,这是汉都南郑。 他不怪汉王,他不会去想汉王是心痛那些龙纹,只想是这雨下得太难受了。樊哙、夏侯婴早早便来问过他,后来萧丞相也来了,问他有什么变策,八月恐怕是来不及了。 他说等。 他倏地又站起来,跨步到门前。雨打在门檐下狠狠烈烈,轰轰隆隆此起彼伏。他没止步,再往外走一点,被浇湿了整张脸。 他抬头去看天。 天在哪?在哪儿?满目的是阴霾,是遮天蔽日的沉云。他心想这多有气势,长平当年百万的秦赵大军可有这种气势?雄据八方的浊色连绵无尽,万丈天色暗邃得心寒。他甚至想像汉王那样喊些什么了,可是轰烈的雨点横卷齐下,让他张口便尝冷涩,连眼睛都快无法撑开。 他跌退几步,满心的压抑喷涌而起。 “你是大将军!!我们可以等,可以等你,那你也就只会等吗?!我看萧丞相一定是走眼了,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家伙!看来你在阴淮的事是真的,哈俺原来还是不信的呢……” 那天樊哙把他骂了,他记得。 他终于低下头。雨水从眉梢,从鼻尖,从嘴角破堤而下。他甩甩头,又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好像是雨进了眼睛,生出一种苦涩的痛。 ` 他哭了好久,老人心不在焉也算出来了,太阳从那到那,两个时辰。 已经是残阳了,老人的鱼篓里半尾鱼影也觅不着。老人想鱼儿们都挺正常,在这哭哭嚷嚷的声音中没敢来送死。可是老人倒没别的什么意思,只是一动不动盘腿坐在河边,悠哉地垂着他的钓竿,眼睛微眯眨也不眨。 浩淼的余晖铺卷开来,在河面泛着颤抖的水痕。 “渭水上的残阳老夫见过,没这漂亮。” 年轻人猛地抬头,在他伤心绝望了那么久后师父终于开口说些话了。 “那您可见过一个人从别人裤档下钻过去吗?您见过吗?!”年轻人带着哭腔笑起来,“呵,这么多年来我可是听您的话了,学您那些莫测的东西,听您说要少与俗人争斗,要忍……” 垂钓的线纹丝不动。 “现在您知道我是什么货色了吧?您当初走眼了,您怎会瞧上我呢?我不知道您究竟想让我做什么,也不知道您究竟是谁。您在六国灭后把那些东西传授给我又有什么用!?不过您现在该明白了,那些兵法、阵法、韬略,我这条狗命是使不来的。我在一群无赖面前都不敢拔出剑来,您还能指望我于千军万马前列阵?哈哈哈……” 老人一脸漠然,连头也没偏过去。于是年轻人愤然立起身子,颤抖着声音道: “师父,您恕我最后一次无礼吧!我不会再等了,我现在就要去死,死在这河里,您不要管我……” “不管你?”老人冷笑道,“你吵嚷了半天老夫可是一条鱼没钓着。现在你要死没事,死在这河里把水臭了也没事,可死前你得给老夫钓条鱼赔罪,今晚下酒。” 老人说着,轻轻起身站在一旁。钓竿留在地上。 “好。”年轻人用力抹干泪眼,走过去。“我韩信虽然是条懦夫,但鱼是从小钓到大了,不碍死。” 于是他坐下,娴熟地收起竿和线,向河中一甩。涟漪离散开。他心中暗想一定要钓上最大的鱼,这是他死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他要做好。 “换个地方吧,老夫坐了几个时辰钩也没动,你就别傻呆在这了。”老人冷冷道。 “不,师父。”年轻人放轻声音,全神贯注地望着水面的浮子,“如果您仅期望钓上几条小鱼,那我们换个地方。可我从小钓鱼明白,大小不可兼得,大鱼藏在最深的水里,您必须等,最耐心地去等。” 老人在他身后缓缓踱步。 “哦,你知道了?” “什么?”年轻人太专心,没听清楚。 “我说,你可知道等了?” ` 他知道了。他稳步再退了几步,回到檐下。 从阴淮城到西楚霸王帐下一个忍声吞气的执戟郎中,他等过来了;然后他又等到了张良,等到了萧何,等到了一个肯拜他为大将的汉王,师父说得对,真正的利剑就算埋在土里也掩藏不了锋芒。 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需要等。一直困扰他的不仅仅是走陈仓出兵的问题,从这条隐蔽的古道出大军不会有什么磕绊,除了这恼人下不完似的大雨,他率领的汉军必然可以过去。 问题是过去后呢? 项羽在秦地分封三王重兵封锁,尤以旧秦名将“雍王”章邯最为棘手。三王总兵力远在汉军之上,他要怎么打?汉中的人们没有退路,这是唯一的机会,败不得的机会,无论是张良还是丞相萧何乃至汉王和骂他的樊哙都把这机会给他了,他该怎么前进才能取胜? 师父,你说呢? 雨声遮蔽所有的絮语,谁也听不见,于是他一步一步地回到屋中,把门掩上,掩住所有轰隆隆的响。 ` 那是他一生最静谧的夜。残剩的鱼骨零乱地丢置在篝火旁,在噼噼作响的火星中若隐若现。他抬头去望一轮圆月,又去望月下的师父。老人正襟危坐,默默看着他。 “师父,你说我要等多久?” 老人没说话。 “师父?” “你自己知道。” “什么?您如果不知道就直说吧,何必这样挖苦我?” “你喜欢在腰间别两把剑,觉得这样威武。终于有人看不惯了,侮辱了你,你却没有拔剑去刺他。”月光下老人的声音突然显得悠远。“因为你知道刺了他,你就要偿命,你真正最锋利的剑将永远拔不出来。” “我……我不知道……” “你也知道身上那两把剑哪把更锋利,什么时候该拔哪一把,什么时候哪一把不该动,这些你都很清楚。” 年轻人张惶起来,慌忙辩解: “不不,我、我怎么知道……” “有时侯你让为师都自觉不及的是,你总把最锋利的剑留在最后头。这之前,你太懂得把剑按住。” ` 檀木案几上的地图旁,摆着汉王亲授的令剑。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揣摩师父的话,他不知道那个晚上师父是否在嘲弄他,为他怯懦的行为冠上一个个恰如其分的理由。他把令剑握起一遍遍打量,稍稍抽出便窥见灼目的光。 他苦笑道,师父,现在我还得把剑按住吗? 雷声突然轰鸣遍布穹空,滚滚巨声踏着沉云汹涌而过,莽撞恣肆。 小时候师父说秦军如雷的威势,他不信,问师父您怎么知道。师父听了就笑,笑得很开怀,笑得旁若无人,像听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现在他也笑了,没有一点儿苦涩的意味,只是轻轻把剑按好。韩信安安静静地坐下,听着雷声渐次过去再无反响,听着雨点轰鸣就要淡褪到尽头。 ` “师父,您也在等什么吗?” 老人点点头。 于是他乘着醉酒的兴致再问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从小问了一遍又一遍,回答总是沉默。 “那您到底叫什么名字?” 当时他记得整整一宿后,月亮已经失色了。东边的天空泛起淡淡的白,从小小星碎的角落扩散开,驱逐皓月与繁星的光芒。他可以想象,这片苍白最终将如何统治整片苍穹。 师父即使在喝醉时仍坐得那么端正,说话仍是那么不缓不急。 “老夫,叫尉缭……” 他大笑打断了师父,他说徒儿斗胆自称嬴政,太尉您不必操劳了。老人听了一怔,只是浅浅地笑,继而望向沉没在夜幕中的西方。 很多年后他完整地知道了尉缭的故事,知道这个人如何满腹谋略地潜隐咸阳十数年,终得秦王赏识被拜为大秦太尉而定吞扫六国之策;他也知道这个人如何失望地卸下官印,在始皇帝溺于长生不老之术时,离开咸阳,开始最让人费解的等待…… ` 后记: 公元前二零六年八月初,汉中暴雨止,汉王令重修栈道。雍王章邯率精兵十五万聚斜谷关严阵以待。 八月中,汉军越陈仓古道,占陈仓城。雍王章邯急调军奔袭,其势如雷,以期汉军轻取第一功后继续深入,而成包围歼之。 韩信按兵陈仓不动,以逸待劳,以休养精兵十万破章邯军十五万于城下。 第6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四和平与暴力 海边的小岛上,有一座豪华的别墅,里边泳池、网球场、私人影院,应有尽有,这整个岛屿连同别墅,全都是富豪y最近刚刚购置的。 “紧张的工作之余,来这岛上度个假,真是蛮不错的休息呢。”富豪y端着酒杯翘着二郎腿,舒适地躺在壁炉边的沙发上。 “亲爱的,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一下。”说话的正是富豪y的老婆s夫人,她轻轻走到富豪y身后,正要俯下身,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悦耳的门铃声。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到我们这里来?”富豪y疑惑的皱着眉头,转过身对他老婆说道:“你在这儿等等,我去看看。”随即迈开步子朝门口走去。 推开门,却见门外站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冰锥型的奇怪生物,两腿细长,脚掌没有脚趾头,圆突突的像筷子,手臂短小,但手指头却异常的纤细,身材矮瘦,只有正常人类一半身高,浑身呈亮白色,散发着淡淡的幽光,最显眼的要数他们的脑袋,足足有篮球那么大,搭在身体上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你,你是……”富豪y惊得说话都结巴起来,所幸没有吓晕过去。 “不要害票,我是外醒人,没有恶意。”奇怪生物操着蹩脚的普通话说道。 “我是怀着友好的母的来到贵星球的,用你们的语燕来讲,我可以算是一名教士,你也可以叫我阿西博士。”外星人继续讲道,凸起的大眼散发着蓝色的微光,盯着富豪y,竟让他受了惊吓的心脏渐渐平复过来。 “既然如此,那请先到客厅坐会,再慢慢说说你的来意吧。”缓过神的富豪y此刻大脑已经飞速运转起来:居然是外星人,而且这么巧合刚好来到我这里,这不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吗?如果能好好把握,说不定是个发大财的好机会啊! 于是,富豪y将外星人迎到了客厅,当然,免不了废一番唇舌向s夫人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么,阿西博士你来地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其实,我在星际间漂流,为的是向各个文明播撒和平的种子。” “哦?是通过什么深奥的哲学向大家传教吗?” “当然不是,那样的效果太慢了,我是通过这个。”只见阿西博士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我关它叫‘暴力净化仪’,简单来讲,只要打开这个盒子,它就会持续不断地释放出一种微小的分子结构并在空气中扩散,一旦你们的同伴通过呼吸将这些分子吸入体内,就会与神经系统产生一系列的反应,从而抑制仇恨、杀戮等暴力的亲绪,这样你们的星球上将不再有战争,和平与法展将会成为永恒的主旋律啦。”阿西博士自我陶醉地侃侃而谈着”,”要不,我现在就为你演示看看?” “不急不急。”富豪y的眼角闪现过一丝不安的情绪,但他马上又挤出满脸的微笑,说道:“原来这小盒子竟然如此神奇,实在是我们的人类的福音啊。这样吧,天色也晚了,你今晚就我这里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见我们这里的领导人,到时候我们再详细地商谈。” “那实在是太好了,真幸运能遇到你这么热情好客的人类,那我就恭敬不如聪明了。” “哪里哪里,请往这边走。” 阿西博士站起身来,朝着富豪y指引的方向走去,刚擦身走出几米,突然传来重重“砰”的一声,阿西博士轰然倒下,白色的液体从他身上的伤口流出,溢了一地,只见身后的富豪y冷冷地吹着枪口,笑道:“哼,要让你把这东西推广出去,我的军火还卖不卖了,我这岛,这别墅还住不住得成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正当他得意之时,只听得别墅里又传来“轰隆”一声,这回倒下的却是富豪y自己。 “你这,这是……”富豪y痛苦地捂着伤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盯着身后开枪的老婆。 “我刚刚就想结果了你,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外星人,幸好你也是心狠手辣没让他把盒子打开,否则我今晚就要前功尽弃啦。” “为,为什么…….” “哈哈哈,你就安心的去吧,我和司机老王,会好好打理好你这些产业和军火生意的。” 第62章 守林故事番外十五 绿色之缘 军贺出生的时候,恰逢建党节。村民们已经基本上忙完了各自的农活,村委会就在一片开阔的晒麦场上搭起舞台,组织村里的党员们给村民演出自排的节目。节目都是宣传党的好政策的,节目倒没惹来多少观众的眼睛,但场面却很热闹,村支书拖着打仗时留下的有点残疾的双腿,在前一天晚上就挨家挨户的通知,明儿个不用上工了,咱们在村里一队的麦场里搞庆祝,大家伙儿都去参加嗅! 军贺爹咋也没想到,军贺他娘偏偏在村里搞庆祝的时侯叫唤着要生孩子。军贺爹吧嗒吧嗒地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瞅了一眼堂屋骂了一句,这龟儿子,该不会争着和党同一天生日吧! 院墙外王唢呐起劲的吹奏声隔着军贺家低矮的院墙,绕过密密匝匝的柳枝,飘进了军贺家。往日对王唢呐颇为反感的军贺爹,在院子里焦急地转着圈儿,边喜滋滋地自言自语这唢呐该不会是催生哩,边朝在屋子哼叽哼叽叫唤的军贺娘喊道,叫唤个球,老子打仗那会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跑上二百里山路都没叫过脚疼。当军贺爹在院里转到第二十九圈的时候,大门吱呀开了,村支书领着一位身穿洗的发白的军装的年轻人站到了自己跟前。支书的口刚张开,还没说话,就听堂屋里“哇”的一声,传出婴儿落地的啼哭声,军贺爹抓着支书和解放军的手,似乎忘记了自己是谁,兴奋地喊着,生了,生了。等支书反应过来时,军贺爹的手和解放军的手还牢牢地紧抓着,迷茫的解放军一脸雾水,望着眼前的军贺爹。支书本来是领着附近施工的解放军借东西的,兴奋异常的军贺爹拉住支书的手说,支书,您和这位军大哥推门那阵儿,我娃就生了,这是前世修的缘份,您就给俺娃起个名吧!支书瞅瞅解放军,解放军乐了,支书低头思索了一小会,今儿个村里头搞庆祝,热闹,我和这位解放军同志又耠好赶上,看来你娃和解放军也有缘,就合二为一,叫军贺吧! 军贺四岁那年,正赶上五八年闹饥荒。军贺爹把自己那碗玉米糊糊给军贺喝了后,就去世了。临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军贺爹抓着军贺的手,用细若游丝的声音,喘息着吃力地对军贺说,娃,长大后当兵吧,你的缘份在部队。说完就丢下军贺娘和四岁的小军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二 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军贺每天喝着那二两面的糊糊,军贺娘用军贺爹打仗时穿回来的旧粗布军装改了缝缝了补,硬是裹不住军贺那野草般疯长的骨肉架子。军贺娘补完了家里所有的碎布,一个人拉扯军贺的艰辛因了那已经爬上双鬓的白发而越聚越浓。尽管军贺已经能帮她挣些农业社的工份,尽管当支书的娃他大伯时不时的照顾他们一些从磨房中扫出的含土的玉米糁子,可日子仍然如光着脚板趟泥坑,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军贺十六岁那年,胡子茬还没长出来,骨架子撑着因营养不足而少肉多骨的个头,进出他家低矮的大门时已不敢挺胸抬头了。看着儿子的背影,军贺娘一边在簸箕里捡着豆子,一边自言自语,这娃可能真跟部队有缘,扛枪杆子一准能行。但毕竟相依为命的儿子才十六岁,要说当兵,她还真舍不得。可事情就这么怪,不情愿的事往往顶了大门挡都挡不住的往家跑。 那年春节刚过,放鞭炮留下的火药味还没散尽,过了年的太阳照在身上已能感觉出丝丝春意。军贺娘早起给军贺爹烧香,火柴棍在已擦得发毛的火柴皮上划了好几下也没划出个火星来,军贺娘抱怨地骂道,这个死鬼,给你上个香烧个纸钱都不给个好脸色。正打开已扁的早没了盒形的火柴盒要再找出一根火柴时,支书进来了,让军贺娘吃惊的是,他后面还跟着个看上去很威风的军官。军贺娘吃惊地张着嘴,呼吸也暂时停止了,眼睛充满了恐惧和担忧。支书赶紧说,小军子他娘,我给咱娃领来一个救星。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裔的军官,脸上的皮肤像平静的湖面扔进一个石子一样,涟漪般绽放着笑容,对军贺娘介绍道,这是县城部队里的团长,十六年前,军贺娃出生时,是他推开你家大门催生的哩,听老支书说,娃的名还是他起的。见军贺娘还站在破旧的桌子前发愣,支书泯了泯干渴的嘴唇,又解释道,团长是个很大的官,跟咱县里的县长一般大。军贺娘似懂非懂,从迷雾一般的介绍中刚明白一点,就赶紧指着桌边一个靠背只剩下半边的椅子,战战兢兢地说,解放军同志,嗅不是,团长,您坐,我给您倒水。边说边在衣服上蹲了蹭手,就往外走。屁股刚挨着椅子的团长,见军贺娘往外走,赶忙起身道,大嫂,你别忙活,我来是有正事。 团长就是当年军贺出生时,老支书领来借东西的那个年轻解放军,现在已当上了那个团的团长。团长是在部队要换防,去向老支书告别时,听说了军贺家的情况。老支书已经头发花白,拄着拐棍也走不了几步了,见是团长登门,硬撑着坐在炕上对团长说,军贺这娃是我眼看着长大的,身子骨虽说单薄,但个头已高出枪杆儿几大扎(西北的村里把手张开,拇指尖和食指尖之间的距离叫一扎),呆在家里也没个饱头,到部队兴许还能弄出点让娃他爹在土底下高兴的事……。老支书还没说完,见老支书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干咳的样子,团长的手放在老支书的手心说,老支书,我待会儿去看看,没准能行。团长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们部队换防远了点,听说要坐好几天的火车才能到! 告辞老支书,七拐八拐来到新支书家,跟支书说明了来意。那阵,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的标语人人能背。想到自己的侄儿要有出息了,支书忙停下手中的活,顾不得放下那高卷的裤角,领着团长就来到军贺家。 三 那个夏日的中午,大西北荒漠的阳光嘀的地上,贴在地面上看,地表像火焰似的燎燎浮动,刚接受过雨水浸润的柳枝,在太阳的严弄酷烤下不得不低下了枝头,蔫蔫的,空气中好像有火星子,吸进鼻子里有一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军区教导大队的训练场尽头临时搭起的观礼台上,军区作占站的首长如坐针毡,一会儿就挪挪那汗水粘在椅子上的屁股,唯有挂在台子顶上的“选拔特种兵”的红布白字的标语在热浪中似乎显的很悠闲,时不时还在些许吹来的热风鼓舞下打一下激棱,发出微微的“哗哗”声,似乎在说,今日个将有勇兵捍将脱颖而出。从各单位选拔推荐上来的苗子们精神抖擞, 在训练场边上的柳柽上站成了一个方队,个个摆出一副“欲 与天公试比高”的英雄气概。两点的分针刚指向表盘的正上 方,观礼台上的喇叭里飘出了一句话:选拔特种兵共同科目 比武现在开始,首先进行的科目是…… 军贺是第十六个上场的。 军贺上场前耳边回响着团长的叮嘱,军贺啊,你的素质我清楚,虽说在咱团顶呱呱,但这次参选的都是从各单位选拔的高手,千万不可马虎,每一项都要狠拼硬打。的确,我的军事素质没说的,军贺心里琢磨。军贺当新兵时第一次投弹,恰好团长背着手从训练场边走过,有意无意的停下来看了看军贺,军贺想,我可不能让团长失望,一使劲,手榴弹带着“嗖嗖”的呼啸声,长了翅膀似的越过训练场的尽头,“咣”一声落在了对面库房的铁门上,溅起一团火星子后,涂着绿油漆的铁门顿时出现一个露出本色的瘪坑。吓傻了的边长心里嘀咕,****的,团长在边上,你这小子尽给我现眼,正欲发火,团长后着手走过来,好!好!这样的兵才是好样的,我宁愿全团的兵个个都能把弹投到铁门上,天天修铁门。 该团的投弹纪录经军贺改写后,两年来一直没人能破。 一个月以后,通知来了。团里的吉普车载着军贺和他的铺盖卷,在一片敲锣打鼓的欢送声中,去了刚组建的军区特种大队。 刚过四十的军贺因疾病的折磨而明显苍老了。大学四年级的儿子保国爬在军贺的病床前,看着爸爸枯瘦如柴的手臂,心疼地用自己细腻如葱白的手指一遍遍地抚摸着,一股心酸的泪水夺眶而出,落到军贺枯如树皮的手背上。军贺醒了,看着儿子泪眼勇勇的模样,慈爱地骂道,小子哭什么,我剿菲那阵死了多少回,能活今天已是咱祖上的阴德。军贺的记忆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就率领一个侦察分队进新疆剿匪,打了半年的仗,任务完成的很好,可他却在~—次战斗中,被土匪用大石头击中了肺部落下了病根。剿菲回来后,他因有伤就转业回到了家乡,由一名解放军军官当上了乡干部。 他回来的次年秋天,正是地里丰收的时候,他迎来了两件他此生最为难忘的事,一件是儿子保国的出生,一件是土地承包到户。爸,你想啥呢?保国看他爸眼睛盯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就问。军贺扭回倒跑的思绪,噢,没想啥。停了停问保国,你毕业分配的事怎样了,有眉目吗?保国一五一十地对爹前,我从小到大都是穿着旧军装过来的高都那会儿,没能上军校留下了遗憾,听说毕业时部队要从大学生中招收干部,我想报个名试试,幸许能圆了您的梦!那样最好。军贺一边背过脸去说着,一边从干涩的眼眶中淌出了几滴清泪。其实他早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活不了几天,但儿子的事一直让他的心高悬着。 军贺已经吸氧气好几天了。医生把保国他娘叫到外面,心存遗憾地说,癌细胞已严重扩散,怕是活不了几天了。保国娘早已有预感,正犹豫着是不是打个电话叫儿子回来,乡政府的秘书小刘疯颠颠地一手拎着一袋水果,一手举着一封信,刚推开病房的门就冲军贺娘叫上了,保国来信了,怕是有喜事哩!已昏迷了几天的军贺像是服了炅丹妙药,突然间睁开紧闭着的双眼,颤微微地接过保国娘拆开的儿子的信。信上说,爹,您好好的养病吧,我被部队录取了,过几天就去一所闻名的军校报到,等我穿上新军装时再来看您。 军贺的眼睛半睁着,双手死攥着儿子的信,已经永远的停止了呼吸。两滴泪水从凝固的眼角流下,挂在太阳穴上,透过窗帘的小缝钻进来的一束阳光经泪水的折射,发出晶莹灿烂的光芒。 第63章 守林故事番外十六 勿忘我 在田间的小路上,经常可以看到一种美丽的野花,它清香飘逸,颜色艳丽,给人以优雅舒服的感受。这种野花的名字叫“勿忘我,听说它的背后有着个美丽的传说: 很多年前,快乐的王国的一个临海的小镇,名曰“勿忘我”。这个小镇历史悠久,镇上的农民们热情好客,邻里之间真可谓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人们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 王母娘娘的小女儿因“触犯天条”而被贬凡间。在下凡前,她苦苦哀求王母道:“母后,您为什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下凡采些鲜花带回来而已,这也有错吗?” 王母气狠狠的说道:“天条已规定,仙女不可下凡,何况你还是堂堂的一个公主。”“可天条并没有规定不可以下凡摘花呀!更何况五位姐姐也曾几度下凡洗澡,摘花,甚至还带过凡回天庭呢?我看您也未曾罚过她们呀!”小公主瑞莎反驳道。 “怪只怪你是我们的眼中钉,谁让你是玉帝跟凡间的贱女人所生呢?哼哼!反正你一辈子也回不了天庭了,干脆我就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吧!王母傲慢而又生气的说。“你不是我跟你玉帝爹爹所生,你是你玉帝爹爹有一年在下凡察看人间宅害时,与一位女子所生,后来你娘在生下你不久以后便死了,那时的你才两三岁。是你玉帝爹爹求我,我才照顾你的。可是你现在居然长得那么漂亮,比你五位姐姐还漂亮的多,他们是我的亲骨肉,看着她们求我整你,我便答应了。先前你很乖,我无发整你,现在让我钻了个空子,你说,我能那么轻意放弃吗?”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可怜的小公主瑞莎无助地哭了起来,芸芸众仙不愿看到他(她)们疼爱的小公主哭,便纷纷前去劝慰,谁知道却遭到恶毒的王母娘娘的训斥。 玉帝在瑞莎五岁时就无故失踪了,至今音信全无。而小王子瑞泉也被王母娘娘关起来。瑞泉在天牢里回顾着往事的欢欣: 在王母娘娘的六个儿女中,小王子瑞泉是最疼瑞莎的了,至于那五位公主却一直视瑞莎为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想拔掉她。 玉帝到底去了哪儿呢?他知不知道他的小女儿正在受苦呢? 趁着混乱之际,嫦娥仙子拿走了王母娘娘的令牌去天牢把瑞泉救了出来。瑞泉听说了瑞莎要被贬凡间之事后,便立刻明白了王国关他之意了。他跟着嫦娥仙子来到南天门,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使瑞泉无法接受。 “瑞泉哥哥再见了。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小公主瑞莎哭着问道。 “瑞莎妹妹,再见了。我愿意帮你的忙,无论是什么事情,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无防。”瑞泉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瑞泉哥哥,我想让你帮我照顾我在凡间摘来的花。” “恩,我会的,你放心吧!”说完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公主,您该走了。”王母娘娘最亲信的丫环梅兰说道。 “我……” “别我不我的了,您还是快走了吧!”梅兰用怪腔说道。 小公主被迫无奈,只好与疼爱她的仙们决别了。伤心的眼泪流了太多。她落到凡间便昏倒了。 “姑娘,这位姑娘怎么了?”快醒醒啊!”小镇的村民们急切地想要把瑞莎叫醒。 “娘亲,这位姑娘怎么了?”青心的娘亲把瑞莎带回家了。“这位姑娘身体太弱了,需要静养,你快去找你的纬航哥哥让他去山上采这草药,这是药方。”“恩,娘,你看她好美啊!既让人羡慕,又让人嫉妒。”“别说了,快些去吧!”青心拿着药方高兴地走了。因为她终于又可以看到她的纬航哥哥了。 “青心,你怎么来了呀!”纬航有些疑惑地问。 青心俏皮略带撒娇和不满:“难到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是不是你不想见我。” 纬航连忙解释到:“不是的。”听到了玮航的这句话青心终于满意的笑了但也不忘正事“我娘亲让我来找你的” “我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娘亲让我来找你上山摘草药的。” “要草药干嘛啊!”纬航不解地问到。 “你问这么多干嘛啊!我娘亲让你采你就采呗,到路上了我在慢慢对你讲” “什么,你也要去?”“那是当然了。”“我看你不必去了吧!你把药方给我就可以。”“不,我不给,我就要和你一起去。”青心撒娇地说。纬航无奈只好答应了。 山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清新的空气使人觉得呼吸都是香的。山风徐徐的迎面吹来,给人以一种无法用语言描绘出来的享受。 纬航开说道:“你现在该告诉我要草药干什么了吧!”青心转过头“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吗?”纬航不假思索的“恩。”“我偏不告诉你,让你急去吧!”纬航听了这句话便不在追问只是快步的向山上去。 你别走这么快呀!怎么,你生气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如果想说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的,因为我从不强人所难。”青心听了玮航的话,生气地告诉了玮航一切: “今天早晨有位十分漂亮的姑娘在村头晕倒了,我娘把她带回家,可是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所以我娘才让我来找你采草药的。 “要草药干嘛啊!”纬航不解地问到。 “你问这么多干嘛啊!我娘亲让你采你就采呗,到路上了我在慢慢对你讲” “什么,你也要去?”“那是当然了。”“我看你不必去了吧!你把药方给我就可以。”“不,我不给,我就要和你一起去。”青心撒娇地说。纬航无奈只好答应了。 山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清新的空气使人觉得呼吸都是香的。山风徐徐的迎面吹来,给人以一种无法用语言描绘出来的享受。 纬航开说道:“你现在该告诉我要草药干什么了吧!”青心转过头“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吗?”纬航不假思索的“恩。”“我偏不告诉你,让你急去吧!”纬航听了这句话便不在追问只是快步的向山上去。 你别走这么快呀!怎么,你生气了。好了,别生气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吗?”“如果想说我洗耳恭听,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的,因为我从不强人所难。”青心听了玮航的话,生气地告诉了玮航一切: “今天早晨有位十分漂亮的姑娘在村头晕倒了,我娘把她带回家,可是她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所以我娘才让我来找你采草药的。 “是吗?那位姑娘的芳名是……”还没容玮航把话说完,青心便生气的说:“你问那么干嘛呀!”“算我没问行了吧。”玮航也略有生气的说道 来到草药丛生的地方,按照药方上的要求采集了草药,也不管山上的风景有多美,空气有多清新,便下山去了。 “姑娘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呀?” “你在我家。” “那您是谁呀?” “镇上的人都叫我饼大娘” “饼大娘?为什么会这样叫您呀?” “那是因为我做的大饼非常好吃,改天我做给你吃呀!” “谢谢,好啊!” “姑娘芳名呀!”“我叫瑞莎。”“你一个人外出,你父母不会担心吗?”“他们早已不爱我了。”“天下父母哪个会不爱自己的子女呢?“我爹爹早在我五岁时就离开我了,而我的养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把我赶了出来。”“好可怜的孩子呀!你以后就住在我家吧。”“这怎么好呢?”“你这是不是嫌弃我家简陋啊!“大娘不是啊!”“那就这么说定了,就住我家吧。”“谢谢大娘。”瑞莎感动的都快要哭了。“玮航哥哥,你去我家吗?”“我……算了吧!”玮航说完便将药交给青心走了。 “哎……!哼!”青心这时十分生气,不明白为什么玮航哥会变成这样,其实很简单,他爱上了一个人_瑞莎。 事情是这样的: 在瑞莎下凡摘花的时候,玮航就爱上了她。 瑞莎在天庭看见一片野花芸生的地方,便忍不住喜欢之情下凡摘花去了。这时玮航正在这地方休息,瑞莎的笑声把他惊醒了,于是他爬起来看是怎么一回事,瑞莎突然回头,看见有人便拿着花匆忙地跑开了。玮航追上她,问道:“你为什么要摘这些美丽的野花呀!”这一问可把瑞莎问懵了。 我……”瑞莎回过头吞吞吐吐地说,“我看它们很美丽,所以才摘的。”玮航被她的美貌吓呆了,他害羞地说:“既然看它们美丽,为什么还要摘呢?为什么不让它们更好的存活呢?”“我……”“你很喜欢它们吗?”“我……”“其实这并没什么啦,既然你喜欢的话拿走好了。”“我……可以吗?”“当然啦!”瑞莎从头上拔下玉钗对玮航说:“送给你,算是对你的花的报酬吧!”“我不能要,这花并非是我的,你还是收回吧!”“不,如果让我收回的话,那么这花也请你收回。”“我……”瑞莎说完后高兴的走了。 野花丛中独留玮航一人,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好热,心跳的速度与声响都是超大号的,他的幸福的向天空大叫起来。 玮航回到家后,就一直在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脸上总是挂着幸福的光彩,只要幸福消失剩下的全是无限的失落感。 “娘,我回来了。”“回来了啊!”“哎!姑娘,你醒了啊!”“恩,谢谢姑娘的关心。”“那你叫什么啊!”“青心,别问了,瑞莎需要休息,你出去吧!顺便把药也给煎了吧!。”“哦,好吧!”青心不情愿的答应了便走进了厨房开始熬药了。 此时天庭乱作成一团麻了… “母后为什么为什么?”众仙跟着瑞全王子一起起哄。王母娘娘却不屑一顾“你问这么多干嘛,难道我还要你来批评我吗?”话了并未带来成效。 王母娘娘又气得直拍桌子说道:“如果你们再我,你们就全给我下凡跟她一起受苦吧!”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追问。不欢而散,众仙各自回各自的寝宫去了。 几天后,瑞莎的身体得到了好转,青心便带着她到田野里去玩了,正巧玮航也在田野里。 “玮航哥哥。”青心呼呼着向玮行冲去,便紧紧的抱住玮航。站在后面的瑞莎不好意思的别过了头。 “青心,你把我弄疼了,你快放开我。”青心放开玮航。这时瑞莎正在采摘无名儿的野花。 “姑娘,请你不要采摘这些野花,它们是我的。”“我……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瑞莎回头向玮航道歉。玮航这时便呆住了,他红着脸走到瑞莎面前,紧握着瑞莎的手,说了一大堆让瑞莎“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知道吗,从那天我们在这里相遇后,我就被你的美貌给吓呆住了,从你回头的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这决不是一时的糊涂之话我真的爱上你了,你可以接受我吗?”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请你放开我的手,你都弄疼我了。”“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弄疼你了,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松开了手。“不用了” “怎么你认识她,不,你不可以爱她着。”略有些哭腔的说着 “青心,你别瞎想,我跟本就不认识他,他可能是在跟你开玩笑呢?”瑞莎安慰道。 “是吗?”说完便投入玮航的怀里哭了起了。瑞莎离开,因为她不忍看着自己爱的人抱着别的人。玮航这时感到了死亡的降临。 还没走几步,瑞莎眼前一黑,晕倒在草地上了,野花散落了一地,显的是那样的唯美,只是可惜那给人没有第一时间抱住她 青心,那位姑娘晕倒了,你放开我好吗?”“你骗我,你分明是在骗我,是不是我一松开你,你就去追她是吗?”“不是的,她真的晕倒了。”说完便急忙的推开青心,抱着瑞莎回家去了,青心在后面生气地走着。 “姑娘,你醒醒啊!”玮航见瑞莎迟迟不醒便准备用人工呼呼,可这时青正好干到,玮航为了瑞莎以后在青心家的生活着想,便没有真的做。青心掐了掐瑞莎的人中,泼了一小盆凉水,瑞莎经这一折腾不想醒也醒了,而玮航却在偷偷的拭去眼角的泪光,对瑞莎只能表现出无限的无助,他的心此时真的好痛,好痛。 “瑞莎,你终于醒了。”“青心,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没有啊!我还怕你生我气呢?”“你别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是吗?”“恩,青心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玮航的家。”“那我怎么会在这里啊!”“你不记得了,你晕倒了,是玮航把你抱回来的。那你还记得玮航在田野里跟你说的话吗?”“话,什么话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哦,好了啦!也没讲什么啦!嘻嘻,别费脑子想了。”青心此时恢复了往日的笑颜。瑞莎怎么可能忘记呢?她怎么会忘记她爱的人的一言一行呢? 玮航听了她们的谈话后跑出了房间,跑到外面自己一个人暗暗思索起来。他的心更痛了。她的话字字句句都像钢刀似的扎在他的心里,因此,瑞莎成了玮航的头号伤害者。 “瑞莎,你饿了吧,我去做饭给你吃啊”“谢谢你,青心。”“我们两姐妹两之间还用得着有一个‘谢’字吗?”说完青心走到屋外对正在思索的玮航说: “我现在去买菜,你帮我照顾瑞莎吧。”玮航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用动作来表示同意。临走前,青心轻轻的吻了玮航的额头,而这一幕却让起身的瑞莎看见了,她的心在流血。 青心走后,玮航走进屋里,从怀里掏出瑞莎先前送给他的玉钗,他准备将它送还给瑞莎。 “姑娘,这个送给你。”瑞莎见了以为玮航是在试探她,便说:“为什么要送我我。我想你应该送给青心姐姐的,她比我更适合,青心姐姐如果戴上它肯定很好看。”瑞莎试探的口吻一口气把话全说完。 姑娘请你收下,算是初次见面的见面礼吧。”“可…,可这见面礼未免也太贵重了吧。”“姑娘,反正我一个大男人要它也没什么大用处,不如让它将姑娘打扮的更漂亮吧。”“听公子这么说来好像是在暗喻我不够漂亮啊。”“没…没有,绝对没有,姑娘你别误会。”“但愿吧。”两个沉默了一会儿。“公子莫非孤身一人?”“不,我还有个娘亲。姑娘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呢?”“哦,我只是觉的奇怪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会不会觉的太冷清了。”“不会啊。还有我和她的回忆可以陪伴我度过孤独冷清的夜晚。”“回忆?什么回忆?”瑞莎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 “是……”玮航刚开了口想要说,青心这时却买菜回来了。 “玮航我回来了。”刚进门就大叫玮航的名字 “青心,你不去跟大娘说一声吗?她会担心你的呀!”“不会吧”“不如我去看看吧。对大娘说一声。”“不行的啊!你身子这么弱让玮航陪你一起去吧。”“什么,这样好吗?你放心吗?”“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既然不能吃了她,他也不能吃了你。”说完瑞莎便走了,留下青心一个人在玮航家的厨房里忙活着晚饭。 “啊…,好舒心哦”大公主瑞如对她的四位妹妹说。 “是啊,那个死丫头终于走了,我们可以取代她的位置了。”二公主和三公主齐声说道。 “大姐,二姐,三姐我们找个惊险的游戏来玩吧。” “四妹,你就会贪玩。”“我也想玩。”五公主说道。 “好吧,带你们去玩去玩惊险刺激的。”说完大公主便带着她的四个妹妹离开了五仙阁。 “你们又去哪儿?”“六弟,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为什么不能呢。那又有你们这样做姐姐的吗?”“我……”大公主瑞如被瑞泉这一反问弄的哑口无言。 “大姐,别跟六弟计较,他很那些大仙一样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二公主瑞意用怪腔说道。 “二姐那么说来,你是在承认你们是狐狸精喽。”瑞泉笑着说。 “六弟,那照你这个说法,你是被我们五姐美迷得喽,而不是瑞莎,哎呀!没道理啊!瑞莎比我们五姐更漂亮五分呀!我们连嫦娥仙子的美貌都不及,怎可把她给比下去呢?”二公主带着略微疑问 小王子瑞泉想了想,说:瑞莎妹……瑞莎她算什么东西,我也只是演一场戏给她看罢了,我跟本没把她当回事。她走了,我正好可以跟你们一块玩了。” “是吗?是真的吗?我们有点不信。”五位公主齐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我问你们去哪干什么呀。” 听完这些话,五位公主乐得哈哈大笑。 “这样的话…那六弟跟我们一起去玩吧。”大公主瑞如道。 “今天…今天恐怕不行,我得去练武才行。”“哼哼,这可不行,说了要一起去的,除非…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你能打败我们五个。”二公主略有些高傲的说。 “那好。我可先说好了,只比武功,不比仙术的。“好啊!,一言为定。”说完六人就打了起来。 还没打几个回合,五位公主便纷纷败下阵来。像她们这样怎么可能会是小王子瑞泉的对手呢?瑞泉整日苦练武功,而她们却整日关心自己的美貌。 “愿赌服输。你可以不跟我们一起玩了。”瑞意不情愿的说。听完大姐的话小王子瑞泉便走了。五姐妹也想到了玩什么,便也走了 “瑞莎姑娘,请……”“如果是请我收下那玉钗的话,我做不到。不过,我可以代你将它送给青心姐。”这句话彻底的伤透了玮航的心,他的心在偷偷的流泪。 “我……我以后可以叫你玮航吗?”“啊,哦,可以啊!。”玮航此时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见你娘亲啊!那你可以告诉我娘亲现在在哪儿吗?”“我娘现在在我姑姑所住的那个小镇上。”“那么我们这座小镇名为什么啊!”“哦,暂时还没有,我们这世世代代的人都叫它小镇,大概叫小镇吧!”“哦,原来这样啊!那你娘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娘……”玮航还没将话说完瑞莎就看见了饼大娘:“大娘,你怎么来了。”“我来找你和青心。咦,怎么就你和玮航两个人呀!青心哪去了啊!”“这个,青心让玮航陪我来告诉您,今晚我们不回家吃饭了在玮航家,大娘您也去吧”“不了,不了。?”“青心姐让我告诉您之后让我们快些回去的。”“那你们快回吧!要不然青心该担心了。”“恩,大娘那你我先走了。”说完瑞莎和玮航就告辞了大娘。天庭因有了那五位公主,可是遭了大灾了。五位公主首先想到了太上老君。她们假传旨意,将太上老君骗到了她们所摆的迷魂阵中,太上老君这把老骨头怎么可能经起五位这翻折腾,不久太上老君便晕到在迷魂阵中她们见太上老君晕到,便施法将仙童全弄晕,她们将太上老君的司南给打碎了,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中的火用天水熄灭了,把太上老君用心血炼制的仙丹全部把翻撒在地上了。接着她们来到天缘宫,也将月老骗入了迷魂阵中,月老也遭受了太上老君所遭受的。五姐妹将月看的鸳鸯簿给毁了,还将红线全部用天剪剪断了。然后是蟠桃园,她们将看守蟠桃园的老仙土地给封在地底了。将树上所结的蟠桃全用仙术打了下来,打的一个都不剩。天天所有仙家几乎被这五姐妹捉弄。他(她)们纷纷上奏然而王母娘娘却偏袒道:“她们还是个孩子,难免天真,难免闯祸,这件事我会给各位仙家一个交待的,那么没什么事就都各自回去好生收拾一番吧!”众仙家忍住心中的不平,纷纷回宫收拾烂摊子了。“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呀!我都担心死你们了。”他们回来时,青心正站在门口等他们。“担心什么呀!我又不会把他给吃了的。”“你就会取笑我”说完三人便一起进屋了。“来,吃饭喽。”青心端上来她精心做的饭菜,三人在一起吃一顿饭。青心总夹菜给玮航,而玮航却总操瑞莎吃。吃完饭之后瑞莎本想回家,可等青心收拾好时瑞莎却在床上睡着了。青心也以照顾瑞莎为借口而留了下来。”“大嫂,你在干什么呀!”“大妹子,我有点想航儿了,我想回家看看。”“大嫂,再待今儿一天,明儿天我们一起回去看航儿顺便也把月婷也带上,她也好久没见过航儿了。”“这……好吧!”太上老君重新闭关升火炼丹;月老重整鸳鸯谱,牵红线;老仙土地请观音菩萨大士来将蟠桃重新长到树上;织女重新织云……众仙都忙的不可开交,哪还有心思上朝呢?王母娘娘正好也落个清闲,趁此好好的把自己打扮一番。“月婷,东西收拾好了吗?”“马上就好。我真的好高兴啊!又可以见到表哥。”“大嫂,我们可以走了,马车还在外等着呢。”三人走出房间,坐上马车,中午便到了小镇。“玮航,我们去河边钓鱼吧!我好久都没吃了哦。”青心略些撒娇的拽着玮航的胳膊。“奥,好啊。”回头往屋里看了看“瑞莎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这……我不合适吧!你们去吧,在说了这房间也挺乱的,我在这儿帮你收拾收拾。”瑞莎说完后青心便拉着玮航走了。瑞莎收拾了半天,终于收拾出来了,她累极了,躺在床上睡着了。“娘,下车吧!到了。”“来,大嫂,慢点,小心。”三人一起下了车向屋里走去。“奇怪,玮航出去怎么也不把门关上啊!”“别说了,进去在说吧!给表哥一个惊喜在说。”“舅妈,屋里好像没有人。”月婷东看看西看看。“快来呀!大嫂,这有位姑娘在这休息呢?”文大娘走进卧房,看见的是一个陌生姑娘。月婷这是扯着大嗓门“舅妈,这姑娘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呀!”“月婷,小声些,别把他给吵醒了。”“哦,妈,你看她长的真的太美了,真让人羡慕,不过,也让人生心嫉妒。您说她会不会是天上的仙女啊!”“月婷,别瞎猜想了,让你舅妈好好想想他是谁吧!”玮航和青心正在河边钓鱼,而此时饼大娘却来了。“青心走,跟我回家去。”“不嘛!我不回去。”“听话,你阿明表哥和姑姑来了。”“真的吗?太好了。”青心放下钓杆。“娘什么时候说过假话。”“那我们快走吧。”青心和饼大娘正准备要走呢?玮航却说:“这鱼你还要吗?”“不要了,不要了,留给你和瑞莎作为午饭吧。”说完便高兴的拉着饼大娘走了。玮航也带着鱼回去了。“瑞莎,你看我带了几条鱼回来。”刚进门叫的就是瑞莎。“表哥,你去哪儿了呀!”月婷问道。“娘,姑姑,还有月婷,你们怎么回来了啊!”“怎么,不欢迎啊!”“没不欢迎,没不欢迎,你们能回来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此时瑞莎走出卧房,“玮航哥,青心姐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说完便晕倒了。“瑞莎,你怎么了。”玮航将瑞莎抱到床上休息。“她只是太累了。这么大的房子她一人收拾能行吗?”玮航听完低下了头。“把鱼给我吧!我和月婷去做饭。”“姑姑,这怎么好意思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便提着鱼进了厨房。“这位故娘是谁啊。家住何方,又怎么会在我们家呢?文大娘问。玮航将一切都告诉了文大娘。文大娘听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的看着瑞莎。“表哥。” “青心表妹,你近来还好吗?” “好的很。你呢?” “我也还不跟你一样啊!” “怎么,你没给我带个表嫂回来吗?” “你也不是一样的吗?” “你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你也不是一样吗?” “好了,你们俩个,吃完饭后再慢慢叙旧吧!现在先来吃饭吧!” “恩,知道了姑姑。”一家人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饭。她们都忘记了瑞莎还没有回来。 ----- “来吃饭喽,表哥。” “那姑娘醒了吗?”沈大娘上前插了一句。 “是呀!我那表嫂醒了吗?” “月婷,不可乱说。”玮航有些生气地对月婷说,但此他心里的甜蜜无人知晓。 “别吵醒她了,让她休息吧!留点给她就行了。”文大娘说完。一家人断断续续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起饭来。 到了下午,青心和她的阿明表哥谈起心来。他们谈论着小镇的变化。 “瑞莎,你醒了。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端饭去。” “我还不饿,我要回去了,要不然青心姐她们该担心了。” “你不能回去了。” “为什么啊!” “因为她姑姑和她表哥来了。” “那我去哪住啊。”瑞莎显的很无助。 “你就住我家吧!”这时文大娘走进卧室对瑞莎说。 “您……” “我是玮航的娘亲,你一直关注的那个人。” 这时月婷突然插一句话“我是月婷,玮航的表妹。她就是我的娘亲,玮航的姑姑。” “你们好,你们都在这,那我就更不好插入了。” “你说的什么话,你可以跟我一块睡啊!我是害怕一个人睡觉,好了嘛!好不好。” “既然如此,那我就住下了。”似如一家人坐在床边谈论着。 ----- 小王子瑞泉每日都去仙楼阁照料那些花,去仙楼阁的平镜前盼望小公主瑞莎回来。 ----- 一天过去了,到了第二天,青心带着她的阿明表哥来找玮航他们。 “玮航哥哥,我来找你玩了。”青心一进门就找玮航。 “哎!你是谁呀!给我出去。”月婷见‘陌生人’来了便赶道。 “月婷,你不认识我了啊!” “你是谁啊!怎么知道我叫月婷的。” “我是青心啊!” “呀!青心,你怎么弄成这样啊!像个妖精,我都不认识你了。” “是吗?对了,忘了介绍,这是我表哥阿明”“姑娘有礼。”“你们有什么事吗?”月婷看上去一点也不欢迎青心似的。“我还找玮航哥啊!他在吗?”“找我表哥啊!对不起,他不在,出去了。你等会再过来吧!”说完便把门关上了。青心在门外大声的问道:“玮航哥他去哪儿了呀!”“青心姐,你怎么不进屋啊!站在外面干什么啊。”玮航他(她)们从市集回来了,见到青心就问。“这个……,月婷把门给关了。”“这个月婷也太不懂得了。”说完瑞莎便敲起门来。站在青心后面的阿明,见到了美丽的瑞莎,一下子呆住了,他开始喜欢上瑞莎。”“你别敲了,再敲我也不会告诉你他们去哪的。”月婷打开门一看是瑞莎,便道歉说:“对不起啊!姐。我还以为是青心呢?”“月婷有你这样招待客人的吗?”“舅妈,对不起。”此时月婷头低的低低的。“娘,你就别生气了,月婷这不还是一个孩子嘛!难免有些不懂事的。”玮航略有辩护的帮月婷解围。“文大娘,你怎么回来了呀。”“这是我家,我什么时候回来都行,还用得着你管。”“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对不起。”“没什么,老站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啊!进屋吗?不进就请回吧!要不然你娘亲该担心了。”“表哥,进来吧!”青心拉着她表哥进了屋,进了屋就问:“月婷,瑞莎什么时候成了你姐了啊!”“这个…这个……你好像无权知道吧。”“婷婷,不能这样。”“姐,可……”“青心姐,事情是这样的:沈大娘人我为她的干女儿了。”“什么?这怎么可以?”月婷听不下去了恶狠狠的插了一句“有什么不可以的啊!我娘收干女儿,还需要你管呀!”“我……”“表妹,我突然想回去了。”阿明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青心只好无奈的跟着阿明回家了。青心走后“航儿,以后少跟她这样的人接触,知道吗?”“是呀!航儿,不是姑姑多管闲事,说人闲话,那个叫青心的打扮的也太令人恶心了,以后少和她接触是真的。”“表哥,我也不喜欢她,看她那是什么目光嘛!我就觉得肯定她会对姐不利的。”“不是的,青……”“你不准摊护她,看她那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以后也不准跟她接触。”“是,娘。”-----“表妹啊!我看的出那家人都不怎么喜欢你。”“没有啊!以前对我挺好的啊!可能怪我今天打扮的太艳了。”“那位姑娘是谁呀”阿明上前来打探瑞莎的消息。“你谁的是那个姑娘啊!那个她是玮航的表妹,叫月婷。”“我说的是另一个。那个我知道了啊!”“她呀!她不是说了吗!是玮航姑妈的干女儿,也就是说她是玮航的表妹,她就叫-瑞-莎-。”青心转念一想:“哎!不对啊!你问这些干什么啊!你该不会是……”“没有,绝对没有,你可别瞎想啊!”“那你怎么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啊!”“澳!我猜到的。”说完两人便回家拿钓杆到河边钓鱼去了。“姐,你生气了啊。”“没有啊!”“那你干嘛一个人坐在这儿发呆呀!”“没,我没有啊!”“那你有什么心事吗?是不是关于青心的。”瑞莎点点头。“姐,你不能怪娘她们,她们是为了你好,青心看上去就不像个好女人。”“的确,青心穿得打扮得是有点艳,但这只一次,我相信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姐,你真的好傻哦!”-----“表哥,你说玮航哥是不是很讨厌我穿成这样,打扮成这样啊!”“不会呀!他今天不是没跟她们一起对付你吗?”“是吗?那他也没有盯着我看啊!”“我想有吧。”“那我以后就天天穿成这样好吗?”“好啊!”-----表哥,你干嘛一个人坐在这发呆呀!跟姐一样。”“月婷,问你个问题可以吗?”“表哥,有什么问题你问吧。”瑞莎和青心你比较喜欢谁呀!”“当然是姐喽。”“那如果让你选,你会选谁做你的表嫂?”“不是一个问题吗?现在怎么变成两个了。”“你只管回答就行了。”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我愿意让你自己选择你自己喜欢的。如果真的由我定的话,我会选姐的。表哥,你问这么些这样的问题干什么呀?”“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表哥,天色也不早了,该休息了,我先回去了。”说完月婷就走了。瑞莎这时也从这里经过。“瑞莎。”玮航叫住了瑞莎“玮航表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没……没事。”“如果没事我就先回房休息了。”“晚安。”“晚安。” “青心表妹,你干嘛干坐在这儿呀!”青心一直在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听到阿明在叫她。 “青心~青心~~青心!”阿明的声音越来越大。 “表哥,你干嘛这么大声呀!吓死我了。” 我说小声怕你听不见。” “怎么听不见啊!我又不是聋子啦!” “还说不是呢?,我刚才都叫了你四声了,最后一声要不是我叫大声你一点也听不见啊!” “人家哪有啊!” “分明就有啊!” “不跟你说了,我去休息了。”说完之后青心起声就回屋休息了,留下阿明一个人在院子里想瑞莎。 到了第二天,青心和饼大娘闹翻了。 “青心,你怎么又这样衣着打扮呀!你这样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知道吗?外面的人会轻薄你的。”饼大娘看见青心穿得打扮得那你艳,训斥她道。 “我不要你管啦!我是我自己,爱怎么穿就怎么穿,高兴怎么样就怎么,说不准哪天我还会把自己送人了呢?”青心反驳道。 “你这丫头,是不是存心想气我的,唉!你要是有瑞莎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 “我知道,你们都喜欢瑞莎,可那有怎么样,她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们了解吗?她肯定是只狐狸精。是专门迷人、害人的狐狸精。 “你……”饼大娘想出手打青心但却被殷大娘给拦住了。 “青心,听你娘的话,你娘是对你好,赶紧的去把衣服换了,头型也给换了,在去把脸洗洗。” “不,我偏不。如果你们再说,我明天就穿的比今天更艳。”说完便走出了门。 饼大娘活活的被青心气的昏死过去了,殷大娘照顾饼大娘也就没去追青心。 青心气冲冲地来到了文家,在门口大喊:“狐狸精你给我出来!今天我就让你原形现出!” 月婷走出屋门,看见青心便将脸拉的老长老长,说:“你疯了吗?要撒野到别处撒去,我们文家可是不吃你这一套的,别看你是女人,我照样可以扁你。” “你给我把瑞莎这只狐狸精给我叫出来,要不然我可是要进去捉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说话可要给我注意点,别找本小姐扁你,漂亮的脸蛋上如果出现五个红印可不好玩了。”月婷边说边却却手。 “月婷,休得无礼。”这时瑞莎从房间里走出来。她们俩的大喊大叫招来了许多镇上的村民前来观看。 “姐,你还相信吗?看看啊!” “我……”还没容瑞莎将话讲完,青心就一个巴掌上了瑞莎的脸上了。这下可把月婷给惹恼了。月婷气着说:“你这泼妇,我让你也尝尝。”说完月婷也赏给青心一巴掌。 “你敢打我!”青心捂着脸。 “我打的就是你。” “我跟你拼了!” “哼!拼了就拼了,谁怕谁。”说完两人正准备要打,但却被阻止了。 “月婷,休得放肆。” “舅妈,我……” “月婷,听你舅妈的,乖,快回来吧!” 月婷不情愿的收手了,但在月婷收手转头之际,青心却踹了月婷一脚,让月婷摔了个大马扒。本来就火得月婷,现在又被踹了一脚,气得那叫火冒三丈,火山爆发呀!也不去顾及温不温柔,乖不乖了。就是拼了命的与青心打起来。 “月婷,青心,别打了。”站在一旁的瑞莎着急起来。可她仙术也没有了,而玮航这时也不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瑞莎,来,让大娘看看。哎呀!怎么会这样,这泼妇实在是蛇蝎心肠啊!下手这么狠。” “舅妈,快让她们别打了。” “先别管这么多了,你先跟你娘去上药去。” “不行,我………”话还没说完,便晕到了。~~~(ps:在此解释一下,瑞莎为什么会这么柔弱,动不动就晕到。原因是:本来就有些体弱的瑞莎被抽了仙筋就更加体弱的说+++)~~~ “瑞莎,瑞莎。”老姐妹俩把瑞莎扶到卧房休息,不再管外面的情形。 自然,吃亏的肯定是青心喽!青心的眼被揍紫了,而月婷却没受什么大伤,只是头发被弄乱的像疯子一样。 她们打得正热闹,玮航却回来了,本来是开心的,一见这情景,晴天变为阴天,也把摘来准备送给瑞莎的花给扔了。 “好了,别打了!”她们俩听到玮航的声音立刻停止了打斗。 “表哥。” “玮航哥”青心抱住玮航的胳膊,她以为玮航会帮他揍月婷呢?但玮航却推开青心的手,扶着月婷进屋了。 留下青心一个人,留下青心一个人跪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好戏已结束了,围观的人该散的都散了。有一个人走到青心身边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唉!你这姑娘也太不讲理了,无故打人,唉还弄成这个样子。” 在镇民们眼里,青心往日树立的好形象全毁了。 “表哥,真是的,为什么不让我在好好打打她呢?你知道吗?她打了我姐。我姐又没招惹她,她干嘛打我姐,还当众说我姐是狐狸精呢?”说完还不忘整理整理凌乱的秀发。 “你说什么!那瑞莎现在怎么样了啊!她还好吗?”玮航听了月婷的话可是急坏了。他跑到瑞莎的房间才安心些。他自责起来,哭了起来。他彻底的奔溃了。死亡有降临了。 “娘瑞傻她怎么样拉啦!娘…。” “你现在急有什么用,在她被打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呀!” “我……我去找她去。”说完玮航准备要出去。” 这是玮航的姑姑开口说话了“等等,航儿,你千万别对她做什么傻事啊!我固计她还在门外,你去把她给我带进来,姑姑有话要问她。” “妈让我去吧。” “不行,你去了非在打起来不可。” “是她先打我姐在先的,她还侮辱我姐。” “难道你不想知道她打瑞莎的原因吗?” “不……不想。” 在她们争论之际,玮航已经出去了。 “玮航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露出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跟我来吧!”玮航拉着青心,两人一齐来到了瑞莎的卧房。 “走,去大厅,别吵醒了瑞莎,玮航你就别去了,你留下来照顾瑞莎。其余的人跟我来。”玮航姑姑开话了,本来青心是不想走的。她们走出卧房来到了接待客人的大厅。 “说吧,什么原因。” “我没有原因。” “哼哼!小丫头片子挺倔的啊!!” “姑娘我还是劝你早说了吧!免受皮肉之苦。” “你们敢!” “我告诉你,你在我们这,在这没有我文大娘不敢做的事!”青心听了说不怕是假,便把一切都说了出来。 “我嫉妒她。” “嫉妒什么?嫉妒她的美?” “不仅仅是她的美。我就是不明白她究竟哪点好,让那么多人都偏爱她。就是因为她,她的出现使玮航都不怎么理我了,即使理我,那也是看在瑞傻她的面子上。” “所以你今天就来了,所以你就把自己打扮得那么让人恶心。” “我不觉得恶心,玮航他也不会的。” “还真不要脸啊!” “月婷,不许打断。” “知道了舅妈。”月婷气坏了。 “你这么做难道不知道到吗?这样只会让人更家讨厌,玮航也是一样,不,应该是更加讨厌你的。” “不会的,他不会的,他会被我的美貌所迷住的,我这样打扮,他会更喜欢我的。” “你又不是玮航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我知道天下的男人都爱美的、妖艳的女子,不是吗?” “哼!真不知廉耻。” “月婷。” “知道了。舅妈。”月婷脸被气的发青了,他实在受不了了,便跑了出去,在外面大喊大叫了起来。 “他不喜欢你,不是你不美;不是你不够美;不是你没瑞莎美。再说,她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妹,即使你长的在美他都不会喜欢你的,他怎么可能会爱自的妹妹呢?”“可瑞莎是他的干表妹,他还不是喜欢瑞莎她。” “这可不一样的,我们随时都可以不认她这干女儿的。” “对,没错。” “可她会吗?” “怎么不会,更何况会不会也由不得她呀!主权可是在我大妹子手里呢?” 青心无话可说了,她们也知道了自己所想知道的,便让月婷送客了,月婷可是忍住了怒火送走了她。 青心的话让玮航听到了,也让瑞莎听到了。瑞莎原来她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敢睁开眼睛,怕大家,怕玮航,怕玮航问东问西,怕自己会随之崩溃,她的决定会在这一瞬间改变这一切的。 她又将遭受怎样的伤害呢?玮航又将面临什么呢? 太上老君的司南修复好了,天火也重新燃起来了;月老的鸳鸯谱整修完毕了;红线重新牵好;织女又织出了大量的祥云;玉兔的伤势恢复了;蟠桃也重新长上了……众仙家的事全部与往相同了。 瑞泉想他的瑞莎妹妹了,但他不知他该去何处看她,于是他就想到了太上老君,他匆忙来到了兜率宫。 “老君,您在吗?”瑞泉未进门就喊。 仙童听见有人找太上老君便走出门府看看来者是何人。 “参见殿下。”仙童一出府门看见殿下就急忙跪下。 “回殿下,我家师父去了天缘宫了。” 听完仙童的话,一刻也没耽搁,立即赶往天缘宫。 “月老,您在吗?”瑞泉这次还是未进门就喊出了声。 仙童听见有人喊自家的师夫便出能看看来者是何人。 同样的一幕“参见殿下。”“免礼了,你师父在吗?”“回王子殿下,我家师夫去了天缘宫了。” 这次瑞泉又扑了一个空听完仙童的话,瑞泉又急忙赶往天缘宫这次只希望不要扑个空。 “嫦娥姐姐,我来看你了。”瑞泉走进宫门。 “瑞泉小王子,你怎么会来呀!” “我来看看你呀!老君和月老在吗?” “澳,他们没来过呀!” “没来,怎么可能没道理啊!看来我又白跑了一趟。” 说完就往外走去。 “诶,等一下”嫦娥说:“出来吧!”说完之后太上老君和月老从后面出来了。嫦娥又走到瑞泉的面前:“谁让你撒谎呀!这是对你的一个小小惩罚。” “不知殿下这么着急找我们两位老仙有何贵干。”太上老君明知故问道。 “我想……我想去看妹妹了。”瑞泉拉长了脸了脸说。 听完瑞泉的话,可把太上老君他(她)们乐坏了。 嫦娥仙子说:“早就知道了,就是想整整你罢了。”好啊,我去告诉母后去。”瑞泉气呼呼的说着。“据老君现在所知,你的话现在还不如你那五位姐姐的话管用呢?” “好了,都好了,现在言归正传。去看公主必须得有一场戏,免得别人怀疑啊!” “戏,什么戏,快些说来听听。”瑞泉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们必须有个适当的名头才行,我就变身为公主的姑夫,嫦娥仙子呢?就变身为公主的姑姑,瑞莎殿下就变身为公主的表哥,玉兔就变身为公主的表妹。我们家姓王氏。我就叫王君,嫦娥就叫玉娥(王玉娥),殿下叫王泉,也可以叫小泉,玉兔就叫玉玉就行了,(王玉)也可以叫她小玉。” 听完太上老君的话,月老可气坏了,说:“那我呢?我干什么啊,你可别告诉我我是你们跟班的就行了。” “这怎可能让月老做我们的跟班呢?你变身为公主的伯父吧,可伯母是谁呢?”老君陷入苦了思。 “不要伯母不行吗?” “嫦娥姐姐,我来看你了哦!”织女拿着东西走进了宫中。 老君看到了织女,灵机一动,大喊:“有了!” 他(她)们也不管织女有什疑问了,就走到他身边七嘴八舍的说了他(她)们的戏。 第6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七 迷蝶之塔 chaptertwo 春天的时候,一个医生来到她的孤塔。 女仆这样 “冒昧打扰,“george摘下帽子,行了一礼,道:“dorise小姐,午安。” “午安。“她说,“请问您是过路的异乡人吗?” 神甫家族有施舍过路人的习惯。 “也好。“ “这是安娜贝尔,犹太女孩儿。她的蓝眼睛很美很美。可惜死在一年前。当时的雨季来的太快,我没有想到。 george边记边想,主啊,这荒唐至极又错位颠倒的一切,何时才能结束。 dorise又补充道:“她们的触角很软。我需要她们。” chapterfour 只有上帝知道,为何dori 钟响了,足感谢您今日的到访。“ george摘下他的金丝眼镜,世界变得一团模糊,像是洪荒之界。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被自由放逐,被本能控制——没有光线,他跌跌撞撞跑下楼,dorise的周身被蝴蝶磷光映得银白。他停留在廊 dorise死后,迷蝶之塔荒废,直到最后一朵娇艳的鲜花也变得干枯。她一生留下数十万枚蝴蝶标本,让世人惊叹于在这塔里存在过这样美丽又奇妙的生物。 ——theend 第6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八 风的记忆 我是风,大概就是人类口中的风吧。 风与女孩的故事 那个夏天,在那座城市,我遇见了她。 那时候的我只想快点逃离那座燥热的,充斥着人的汗味与体臭的城市。但在一个街角,我遇见了她,在啜泣的她。我不知道她为何哭泣,也分不清她的容貌在人类中是好还是坏,唯独她的气味,那种香味,是我未曾见过的。少女的体香,不同于廉价的香水味和萃取的花香,那是真正触到我心,让我珍惜的味道。 我用身体包住她,让她的体香沁入我的身体里,我拨乱了她的长发,撩动了她的裙摆。“就让烦恼都随风飘散吧。”她笑了,不再哭了。 我要将你的香味带去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我在她的耳边轻语。 我离开了她,在城市里徘徊,但渐渐地,她的气味也从我的身体中散去,被人的恶臭所掩盖。 那一夜,我带来了雨。将这座污秽的城市荡涤干净吧,我祈求着。可第二天,城市中依旧飘起了人们的恶臭。 我会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你的美好的,但我知道,时间不多了,若是长久停留在同一座城市,那么我终将消散。 顺着她的气味,我从窗口挤进了她的房间。她好像在给什么人写信,夹杂着墨水气息的香味依旧熟悉而美好。“隐约雷鸣,阴霾天空,愿君留此地。”她低声吟道。 我会留下的。我轻抚过她的面颊,离开了她的房间,在雨中播撒她的气味。 风与男孩的故事 我是在一个病房里遇见那个男孩的,那个没有体味的男孩。 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男孩靠坐在病床上,头偏向窗外。除了男孩一张一翕的鼻翼,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证明时间还在继续流逝。 “快来了么。”男孩突然自言自语道。 病房的门被打开了,熟悉的香味瞬间与消毒水味融合在了一起。 “好大的雨。”女孩把伞靠在墙边后走向了男孩身旁的椅子。 “抱歉,前天我说了那么过分的话。”男孩把脸转向坐在病床旁的女孩。 就是为你而哭么,我想起了初遇时的女孩。 “哪里有,明明是我不好,说那么任性的话。”女孩低下了头,“不过你真的要搬走么?” “已经定下来了,等我出院就搬家。” “出院么,只剩三天了么,我们的二人时间。”女孩自言自语道。 “放心吧,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不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的时候的事的。”男孩在嘴角挤出了一抹微笑。“放学后还赶过来看我,很累吧,早点回去休息吧。” 女孩默默站起身,离开了椅子,在坐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封信。 站在病房门口的女孩朝着里面说道:“贞夫,我明天也会来的,要等我哦。” 女孩走后,我依旧待在病房里,替她守护男孩。 “抱歉---我明天就要走了。”看着女孩留在椅子上的信,男孩突然啜泣起来。 过了好一会男孩才抬起头来,用悲伤而深邃的眼神望向窗外。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男孩想。于是男孩躺在床上睡觉,决定不再想这些悲伤的事。果然,过了一个月,男孩又见到了女孩。他们两个成为了男女朋友,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 第6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十九 囚 早已熟悉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起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闭上眼,他仿佛又看到了刀脊反射出的冷冷的光。他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打断了回忆。 他想起白天狱友们的祝福,大家都说他还年轻,出去之后还有机会。我是还年轻,可我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三年,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三年间朋友们一次也没来过,就连父母也只来过一次。失望吧,都对我失望了吧。哼,我对这个世界也很失望。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 他用粗糙的掌心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断掉的肋骨已经完全长好了,但却还是隐隐作痛。 那一夜,往事浮于心头。 “我是见义勇为啊,我捅的是骚扰女人的混混啊!明明是有目击者的,我救的那个女人,她知道的,找她来作证啊,你们都知道的,为我作证啊…” “肃静!”法槌的响声贯穿人心。弹簧刀上只有他的指纹,他所说的证人也一直没有出现。因为恶意伤害,他被判了三年。 可恶的女人,说什么救命,我救了你,你怎么不来救救我。 “怎么就没人相信呢,我这一生都被毁了啊。”他合上了眼睛,蜷缩在硬板床上,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 待在监狱的最后一晚,他做梦了,梦见了那个真正的自己,那个不同于他声称的那般的,怯懦的自己。 已被酒精麻醉的头脑在昏黄的街灯的作用之下愈发昏沉,他踏着一深一浅的步子走在素来无人的小巷,回家的路。“救命!”女人尖锐的叫声在寂静的夜中更显凄厉。在这戛然而止的呼救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打破这浓厚的夜。强盗吗,劫色?声音好像就是从前面的巷口传来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绕个远路吧,这种事,还是躲开比较好。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当空的弯月,还是算了吧,装作没看到就好。 临近巷口时,他不由得低下了头,加快了脚步,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声响愈发清晰。“唔嗯嗯…”路边传来一阵从喉咙发出的闷响。“抱歉。”他在心里默念道。 “唔嗯嗯…” 他终究不能容忍这样的自己,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终于看见了阴影处隐藏的人影。“能放开她吗?”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地发颤。“英雄救美么,我劝你还是继续赶路比较好。”阴影中显出了一个高大的人影。随即一把小刀被摔在了他的脚边,刀脊上反射着冷冷的光,寒光将他的心剜的空空荡荡。“有本事就把刀捡起来。不然就当做没这回事,你走了我也不会找你麻烦。” “抱歉。”他转过身去,埋着头,一步一步的走着。 “切。”男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渣滥。他在心里责备自己。抱歉,抱歉,抱歉,他在心里不断地为自己的懦弱忏悔。我还有自己的人生,不能为你挺身而出了。 “看见了吧,臭女人,这就是现在的人。我想大概除了警察和傻子不会有人主动来帮助你吧。”歹徒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呐,那边那个上班族,帮我把刀捡起来呗。”“算了,算了,快回家睡觉去吧,懦夫。” “下三滥…”他无法忍受歹徒这般的挑衅,借着酒劲骂了出来。 “嗯哼,你这个人有点意思嘛,不过现在本大爷没时间和你计较。快滚吧。” “救救我。”女人又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呼救。 刀就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上。路灯依旧散发着暗淡的光。突然他生出了一种嗜血的冲动。在那个瞬间,只有他明白那种感觉,不是为了救女人,完全是对积蓄在心中的不满,愤怒的发泄的渴求。他失去了仅剩的理智。 他丢下了公文包,捡起了小刀,使出浑身力气向歹徒冲去。连歹徒都没想到他真的会将刀刺入自己的后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之间,女人获救了,而他所认识,所拥有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血顺着刀把流到了他的手上,他猛得缩回了手,后退了一步。那种粘稠又温热的东西叫他一下恢复了理智。男人松开了抓着女人的手,女人抬起头来惶恐地与他对视了一眼便跑走了。 男人转过身来,用狰狞的脸盯着他,他从没见过那样一副面孔,不知道那副狰狞中蕴含的到底是疼痛还是愤怒。恐惧感袭上他的心头,他害怕了,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个被自己捅了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的身体紧绷着,紧张地颤栗着。 眼前的男人突然抬起脚来,他刚意识到男人要做什么时腹部的一阵剧痛便让他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品尝到了令人不安的失重感,眼前的景色不断变化,最后他听见了后脑勺敲击地面的声响。连续两次的闷响后他眼前的景色定格了:昏黄的路灯与作为其背景的无边的夜空。他在心里冷笑道:结束了,就这样结束了么。 梦醒,他发觉被褥早已被汗濡湿。“结束了,这下是真的结束了。”恍惚中他这样喃喃道。 之后,他再也没睡着,半睁着眼睛,盯着灰暗的墙壁,直到墙上显出了光的痕迹。微光告诉他:是时候启程了。 清晨的监狱门口除了岗哨一个人也没有。天空一片朦胧,浅灰色的云中透着微光。“就算没人期待,但我还是回来了。”他伸了个懒腰,仰着头望着天,“好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色了呢。” 第6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 故人西辞,不问情意 红棠站在城墙外,俯瞰城外战火延绵 她喃喃自语:“君可知奴在这儿,不问不怨,想问君可否重来?” 城外尸体遍野 嘶吼漫天硝烟四起 含水的眼眸像是起了雾 八岁的红棠已是无父无母 卖进青楼唤作丫鬟 恰逢二皇子顾知误入闺房 心生恻隐遂带回宫中养在一旁 无父无母心中牵挂唯有顾知 年十八。 “阿棠,嫁给西辞王你可愿?” 顾知握着她的手 他如今是君 红棠心中悲戚,面上娇笑嫣然 终归只是奴 “我愿。” 只要你想,我都愿 转身离去,眼角的泪再承受不住夺眶而出 西辞质子在清国受尽欺辱 一朝回国定会报复 顾知最受不得战事 她知晓她怎会不知 她可以阻止只因西辞爱慕她 她的少年啊 那城墙外盛开的海棠花终究留不住 花嫁之日 顾知站在城墙望着队伍离去 微风肆意 海棠花瓣飘来飘去 “一世随意。” 嫁于西辞夫妻琴瑟和鸣 三年过 顾知听信昏臣谗言 ——西辞对待红棠并不好 遂举兵数月冲到城下 西辞顾知对峙 “你对她可好?” “再好不过” 西辞性子阴翳,他自是不信 “阿棠真是好孩子。” “阿棠是我最在乎的人。” “阿棠以后会有一个好的夫君。” “阿棠,我后悔了。” 红棠一身红纱执琴坐在城墙上 城外顾知与西辞拼命厮杀 一曲故人叹传来 君不见西辞不见顾知 “红棠!!” 惊呼出口 西辞踉跄奔向她 抱着沾满鲜血的身体 眼泪滴满衣襟 身体不住的颤抖额头碰着额头 似是堵塞了喉咙 “阿棠你不要我了吗?” 后来 听闻顾知换了很多嫔妃 每个妃子眉眼都像红棠 皇宫内种满了海棠花 有些事他再也不会知晓 比如红棠曾那么爱他 再比如西辞有多爱红棠 红棠逝后 西辞做了一个梦 梦见初见红棠 笑容肆意 红棠贴着他的耳朵说 “西辞我爱你” 西辞四十八年 一片祥和 八月七日红棠诞辰 西辞逝 后与皇后合葬 第6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一 烟锁 作者路过徐州时,听当地的一个朋友说了这么一个故事,徐州一个叫铁刹山,也有叫铁刹庵、铁茶庵的的地方,在铁刹山在莽莽苍苍的柏树林中,住着一个道士。 这个道士曾经云游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一颗铁茶树,路过铁茶铁刹宝山时,看见这里怪石嶙峋,其势险峻,极适合铁茶生长,便生了常住的意思,这铁茶没什么好,只是煮牛肉时只要在锅里放铁茶一片儿,那牛肉就酥烂无比,这道士每年都要采摘一次。天上的龙王是个好吃鬼,看见这样的牛肉,妒嫉心起,于是对着铁刹山就来了一爪子,可是龙王的爪子没有准头,中指将旁边的子房山挠出来一道沟,小指的指甲盖尖仅仅将道士的茅草屋掀了个底朝天。 这道士当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看清真相后,生气了,道士是个相当有本领的人,懂得奇门术数,在九宫方位各摆了堆平时自己煮茶用的柴禾,分别点燃之后,浓烟汇聚在一起,道士嘴里叽里呱啦,之后浓烟生出一把烟锁,硬生生的将这个好吃鬼给从天上拘了下来。 道士嫌龙下来砸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风水宝地,就在用烟塑造了一个滑梯样的东西,从天上一直通向不知什么地方,烟锁困住的龙就这样被滚送到了远方,后来听说湖南古丈县有人一大清早的起来,准备方便,突然看见家门前的深沟里,有一条龙坐在那里摇头晃头,身上烟雾缭绕,便把这件事说给镇长,镇长正好属龙,还正在过大寿,于是一高兴,大笔一挥,当地便改名叫坐龙晃脑峡,后来这个镇长下台,新任嫌名字忒俗,于是大笔又一挥,叫坐龙峡,从此名字也就定了下来。 听说这个道士及其怨恨这条龙,连带者也怨恨起牛肉来,从此以后就定下了不吃牛肉的规矩,到了老年,这道士竟然怨恨起肉来,并且著书立说,上报当时的皇帝大人,深刻痛批吃肉的害处,当时皇帝大人正忙于陕西的干旱没饭吃问题,看见这样上奏,好气又好笑,就下令严禁出家人吃肉,由于黄帝大人分不清出家人也包括和尚,所以和尚也遭了殃,也不知道真假。 第6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二 阴阳师 这是一个关于阴阳师的故事。 作者在被称为邺城的地方,见到了一个自己称自己为“纸艺人“的人,他的纸人毫无美感可言,对于曾经游历过秦地,见过那些神乎其技的秦地剪纸比起来,作者只能当作没看见,转身走开。 “先生留步,你最近可是霉运当头,诸事不顺”,“纸艺人”追到作者的跟前,操着一口古豫州口音笑着说道,手里面拿着他的所谓的“纸人”在作者眼前晃了晃。 作者当然不愿意理会,心想:“你不是艺人吗,怎么搞起算命的来了”,你是不是还要说:“你可以先听我说,说的错了,分文不取,说的对了,你给点劳神钱”。 结果呢出乎意料,他却说:“你是一位旅者,从秦地到这里,沿途你见了三起车祸”。 作者愣了一下,首先想的是,你这个骗子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是同路来到这里,然后你装神仙,我扮路人? 很快,作者否定了,因为他接着说道:“不会要你钱的,你身上附着的这个灵魂,有些灵性,很难找到,我要将它作为我的灵符的'缚灵',你站着别动,一会儿可能有些异样的感觉,千万要配合“。 作者一愣,还有点没有太理解他的意思,他便开始“忙碌”起来,只见他单手竖于胸前,作佛家结印狀,口中急速的念着听不懂的句子,有点梵音的腔调。 随后作者感到一种撕扯灵魂的疼痛,背部和肩膀麻木的似乎不属于自己,想要喊但是叫不出来,仿佛一个世纪,作者终于感觉浑身一轻,转身看见一道紫光飞入这位纸艺人的手中纸人上,快速形成一个墨色逗号狀拇指大小的东西。 作者愣在当场,为自己的有眼不识泰山懊恼,所以再次真诚的请教他,结果这位艺人,只说了一句:“我是阴阳师”,便闭口不言。 作者只能离开。 第7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三 蓝纱 准确的说这是一条浅蓝色的巴里纱,有亲人去世了,这是主家分发给她的,按照祖制[1],她(郭清)应该戴蓝色纱。 这位亲戚家很远,要跨过好几个山岭,自己虽然会那么几个小法术,但是和父亲一起去,就不得不走着,父亲那老顽固从不肯学习诸如此类的他认为的“旁门左道”。 中途要经过另一位亲戚(郭霜)的家里,这是和他们约好了的,在某年某月以及某日相约一起去,有个照应的同时,也可以相互参考下所要给主家礼金的数额,这样既不过分痛惜,又不失了面子。 郭霜是和自己同年龄的,她也嚷着她的父亲要去,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那个收拾梳洗仿佛在一根一根的数自己的头发丝一样,等待确实是漫长的,看了看手里的蓝纱,沁着了自己手心的一丝汗渍,还是到河边去洗一下,郭清如是想到,由于雨季的原因,郭霜家门前的河水有了小支流注入,这段河水变得浑浊不堪,郭清就在河边顺手捡来两个三尺人长的细芦苇竿,一阵咒语过后,就这样漂到河面上,自己踩着向远处飞快的漂去,只为能够找到一块能够浣洗的地方。 就这样漂了很久,看着又要即将到来的雨,郭清才反应过来,自己笨的,才下过雨,那里有什么干净的地方,看见前面的一座水面上的房屋,飞了过去,躲避这该死的夏日阵雨。 蚊子这种东西,可谓是无处不在,避雨的这段时间,自己被叮了好几个包,要是让郭霜这个小妮子知道,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想着想着一时气愤不过,就想着整治起蚊子来,竟然将要赶紧回去抛掷脑后,自己所会的法术,都是几个比较暴力的,如果正常在屋中使用,就等着活埋自己吧,忽然想起一个振动的法术,于是将蚊子聚拢起来,一个控制的极好的包裹法术,再加上一个缩小版的振动法术,只看见蚊子像瓶中水一样,在眼前被震得云里雾里,想着假如把它们抛向高空,下来应该可以摔死吧,说做就做,耳边清净了许多,一瞬间的出神,仿佛看见了蚊子的高空无助的拍打翅膀,却找不到地方落脚的孤助样子,笑了一下自言自语:“谁让它们惹我”。 这是才注意起这间木屋来,墙壁上绘制的纹理大多是为了控制这件屋子在水上的稳定,可是一块不起眼的纹理引起了自己的注意,用手碰了碰没什么变化,在使劲的碰了碰只看到一阵青光,就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只听见一个声音喊:“蓝色的纱”, 好像回声一样,无数个声音喊:“蓝色的纱,蓝纱的纱,”。 宁静之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我要蓝色的纱”, 无数个声音喊:“我要蓝色的纱,我要蓝纱的纱,” 再次宁静之后,那个声音有点生气,道:“额?”, 无数个声音愣了一下,先很凌乱的后有整齐的道“我们不要蓝色的纱”, 很长时间的宁静之后,那个声音再次生气,道:“额?”, 无数个声音再次愣了一下,在次凌乱过后的整齐道:“我们不要蓝色的纱,大王要蓝色的纱“. 过了很久,那个声音有点兴奋,道:“额”。 众欢呼的声音响起。 郭清睁开了眼,恍惚中看见一群大老鼠,揉了揉眼睛,在此闭上,想到怎么还没睡醒。 [1]披麻戴孝涉及到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丧服制度。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首次确立了五服制度,根据血缘亲疏远近的不同规定了五种不同的丧服,服制分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和缌麻,其服丧期限的长短、丧服质地的粗细及其制作均有不同。按规定,血缘关系越亲、服制越重;血缘关系越疏、服制越轻。在丧葬上,中国人忌穿华丽衣服,家庭成员会披麻戴孝,称为「上孝」,颜色是白、黑、蓝和绿。儿子、媳妇、女儿的关系最亲密,要穿棉制的白色衣裤。 第7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四 崂山志 见到海,见到波澜壮阔的崂山,看见崂山李白那句:“闲敲棋子落灯花”,想到自己现在的生活有感。 鲁中有卧龙, 常隐云幔中, 浩憾凌波志, 莫测海上风。 **** 相遇安期生 邀我崂山东, 飘渺太虚境, 寿岁同天公。 **** 古木生绝崖, 坠枣硕如瓜, 又有蔷薇花, 侧卧醉天涯。 **** 轻把青春换年华, 落英随飞花。 一生历尽三生难, 枯木觅青芽。 **** 注1:安期生,一名安期,人称千岁翁,安丘先生。琅琊人,师从河上公,是秦汉期间燕齐方士活动的代表人物,黄老哲学与方仙道文化的传人。道教视安期生为重视个人修炼的神仙,故上清派特盛称其事。传说他得太丹之道、三元之法,羽化登仙,驾鹤仙游,或在玄洲三玄宫,被奉为上清八真之一,其仙位或与彭祖、四皓相等。在陶弘景《真灵位业图》中列在第三左位,奉为“北极真人”。 第7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五 天马行空 输了年华的塞外荒野, 思慕着江南的雨雪。 撕下面具的那个夜晚, 痛楚着模糊的双眼。 **** 葬尽了多少人的思念, 在眉簇间正缠绵。 徘徊在指尖的一撮留恋, 吞噬了几多时间。 **** 摇曳在梅开时节的你的脸, 湮灭如呜咽,凋谢若呼唤。 掩埋了庭外悲歌中的纷乱, 珠帘断了续接几遍复几遍。 **** 轻吻了黎明的孤独, 同意了最后的无缘。 天马行空般的遗憾, 化作了最后的敬挽。 参考: (1).【断桥残雪】.许嵩。 (2).【葬花吟】.曹雪芹。 (3).【采果集】.泰戈尔。 第7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六 某一行业 穿越云巅的梦想,来自一代一代航空人的踏实,严谨。 承载足履的坚实,来自一代一代航空人的沉浮,积淀。 过去一年,在变革中淘尽浮华,在磨练中铸就强魂。 新的一年,在前进中掌舵方向,在发展中挺起脊梁。 潜龙跃渊,凤翔九天,这就是航空的未来。 *********************** 这是要求写某一行业前景时候写的。 曾经有人说是现在的航空就是三岁小孩拼图,目前大多数国内企业就是如此,原因就不分析了,这群人的知识储备并不算低,可是,现实却是麻木的绝望。 自己也是乖乖的顺从良民,在社会的夹缝中规矩的生存,并不希望被上色。。。。。。 第7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七 远方 我走向远方, 有飞舞的雪花相随; 太阳之神抛弃了它的子民, 谁还会在意我的战矛依旧长吟。 我走向远方, 有纷飞的柳絮作陪; 宁静之司不会有眼泪, 他只会目送着我进入黑暗。 第7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二十八 走心说说 今天听歌的时候发现,一首歌描绘了最真实的伤感爱情。李宗盛大哥的水平的确很高 娃娃的《漂洋过海来看你》都听了好多遍,在这本短篇文的第一章我也提到过,在九泰和倾城的故事里加州海岸的漂流瓶里写了这首歌的歌词。 陌生的城市啊 熟悉的角落里 也曾彼此安慰 也曾相拥叹息 不管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这一段很美好很美好 一起度过相互人生最难的阶段 后来,都变了 在漫天风沙里,你走了 我很伤心 我还想着要送送你 送到山穷水尽 但是没有机会了。 第76章 守林故事番外二十九之一曲相思 “哥,这场演完了咱就能休息了!”郭麒麟靠在沙发上和阎鹤祥说,“嗯”阎鹤祥低着头看着朋友圈的一张照片发呆。 “哥,小长假你有什么安排吗?”郭麒麟问,“嗯” “那你有啥安排啊?” “嗯” “你怎么老是嗯啊,听没听我说话啊?看什么呢,那么专心?”郭麒麟上去瞅了瞅,“您哪,哎!”郭麒麟说完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郭麒麟看见阎鹤祥在看一女的照片,那不是别人,那是阎鹤祥前女友,也是自己的表姐,南屿。 阎鹤祥和他表姐在六年前在一起的,那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两人郎才女貌,但是三年之后一切都变了。 阎鹤祥喜欢的是洒脱的生活,或许在古代他更适合那种田园隐士的日子,但是南屿却是个喜欢蹦迪的小姑娘,喜欢party,喜欢热闹,不会主动讨好别人,我行我素的大小姐性格,喜欢音乐,是个音乐制作人。也就是这种性格差异,阎鹤祥越发觉得两人不合适,最后他提了分手。 分手那是下大雪,在姑娘的工作室,阎鹤祥记得姑娘问他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姑娘一直忍着眼泪,他看着也心疼,于是准备离开,南屿拉着他不让他走,他不想再纠缠了,他觉得他俩就是不合适,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你”,对,他撒谎了,他希望早点了断,“你玩我?”南屿声音有点哽咽,阎鹤祥什么没说,走出了工作室。 外面雪下很大,阎鹤祥上了车,他没有立刻开动发动机,他先抽了一根烟。 一个身影从工作室走了出来,南屿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出来,刚出来因为风雪太大,她一没踩稳,差点摔一跤,她就站在工作室门口,看着阎鹤祥的车,阎鹤祥看了看南屿,心里有点揪心,但是还是开车走了。 南屿看着渐渐消失的影子,在摸了摸已经被风吹干的眼泪,无助的坐在了地上。 后来阎鹤祥听郭麒麟说,那天之后南屿病了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南屿就出国游学,找素材灵感了。 南屿病这一个月郭麒麟可是有种想打阎鹤祥的感觉,两人什么矛盾没发生就给人姑娘甩了,明摆着玩人姑娘啊!再说南屿原来是什么脾气?那种大小姐娇惯,蛮横无理的情绪在阎鹤祥这儿都收了,他不明白他想的是什么。 再一次相见是一年前,两人在郭麒麟的生日会上相遇,她画着精致的妆容,让走过的男人都忍不住回望一眼,在阎鹤祥还在盯着她发呆时,她已经坐了下来,眼神没有往阎鹤祥这边瞟,阎鹤祥尴尬的收了收目光。 后来到了敬酒的环节,当阎鹤祥走过来时,她率先开口了,“不知阎老师今天怎么没带嫂子来?”先声制人,郭麒麟在旁边都闻到了火药味儿,其实南屿本来本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简单问一下,“哪呢,没有嫂子!”郭麒麟急忙跑过来缓解气氛,南屿便把酒放了下来,随后两人便是一句话也没有交流。 酒会过后,人走的也差不多了,南屿刚准备起身阎鹤祥开了口,“我没开车,你能捎我一程吗?”,南屿笑了笑“可以,阎老师” 又一句阎老师,听着那么刺耳呢。 到了阎鹤祥家楼下,阎鹤祥已经靠在车上睡着了,南屿推了推他,他已是醉了的样子,南屿起身去把他从车上扶了下来,硬生生给拖到了电梯上了15楼。 从他身上掏出了钥匙,开了门,南屿便把他扶到了床上,南屿给他脱好鞋收拾好之后刚准备离开,手腕儿被拽住了,“小屿”阎鹤祥喃喃道,“阎老师,你醉了”南屿使劲抽了抽手,结果阎鹤祥又一用力,南屿便倒下了,直接压在了阎鹤祥身上,阎鹤祥作势扣住南屿的头,吻了起来。 吻到情深处,南屿把阎鹤祥推开,“阎老师没醉,就不要装醉!自重” 话挺狠的,自重!? “南屿小姐就准备这么走了,讲理吗?”阎鹤祥挑了挑眉说,“讲理?和前女友分手后见面第一天就上床了,您讲理?”,都咄咄逼人,阎鹤祥提前缴械投降,“回来了,就回来吧,这个屋子挺空的” “我下个月婚礼,如果阎老师赏面子的话就去吧”南屿整了整皱了的衣服,故作镇定的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刚回来就要结婚了?阎鹤祥现在脑子要炸了,更何况两人昨晚还睡了,然后她下个周结婚?! 真的,南屿下个周真的结了婚,新郎不是很帅,但是看起来很踏实,很舒服一个人,阎鹤祥在酒桌上看着,随着其他宾客一起笑着,只不过他的笑眼里含着一丝泪光。 今天朋友圈里南屿秀着恩爱,照片上一男一女在沙滩上比着心。 郭麒麟说南屿变了,变得不像以前的她了。 阎鹤祥还是阎鹤祥,看着变了的姑娘,他有时也在想自己或许是自作自受吧。 欲问青天这人生有几何, 怕这去日苦多, 往事讨一杯相思喝, 倘若这回还像曾经执着, 心执念你一个, 那我可能是多情了, 浊酒一杯余生不悲不喜, 何惧爱恨别离, 一路纵马去斟酌, 一曲相思入江水与山河, 在油伞下走过。 摘自半阳《一曲相思》歌词 从今往后,我也会学着阿谀奉承,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人前背后,八面玲珑,享受孤独,不悲不喜。 生而为人,谁都是第一次,我不会让自己受任何委屈,我会变好,变有钱,变得花言巧语,变成你们喜欢的样子,我好累啊,我终于变成了自己当初最讨厌的样子。 摘自网易云音乐《一曲相思》评论 第7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 从心 陆云一路追着那据说罪大恶极的魔教右护法崔迎,直觉胸口鼓噪得厉害。 毕竟星夜兼程了三天三夜,虽说陆云武功不差,也有些吃不消。 不止是他,崔迎也是气喘吁吁。 其实,这一路上,陆云曾有三次,都要抓住崔迎了。 可是这魔教的右护法,却做出了让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一次,是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撞到崔迎身上,明明以魔教中人的无耻程度,崔迎只要把小娃娃劫持了,陆云就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自小受到的,都是正统的大侠教育。 崔迎却是小心翼翼把小娃娃扶起来,轻轻掸掉他身上的土。 不仅如此,还从旁边买了个糖葫芦,塞到娃娃的小手里。 甚至,拿他干净的衣袖,把小娃娃脸上糊的鼻涕眼泪擦干。 据陆云对崔迎的了解,他是有些洁癖的。 崔迎也以实际行动证明,他确实有洁癖。 擦完娃娃的脸之后,崔迎嫌弃地扯下了那半截袖子,直接扔在地上。 在他做这一系列事情时,陆云就像木偶一样,站在离他三四步远的地方,活生生错过了这次抓他的机会。 待他反应过来时,懊恼得捶胸顿足的。 崔迎可倒好,还回过头来,看他的笑话。 气得陆云又加快了些脚步,又一次快抓住崔迎时,得,这货又搞事情了。 2 第二次比第一次还让陆云不解。 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正被恶霸调戏。 珠泪盈睫,楚楚可怜。 崔迎竟直接干了大侠的活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脚踹飞了恶霸。 更过分的是,他居然还招呼了陆云一声,因为恶霸还带了一群小卒子。 陆云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但他这位正统大侠,让他做见死不救的事情他又做不到。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和崔迎联手,憋憋屈屈地解决了那帮人。 当然,因为心情极度郁闷,陆云下手半点儿情面没留。 看着七扭八歪躺倒一片的恶霸和帮凶,陆云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儿。 可紧接着,崔迎以安慰小娃娃的套路,又安慰了一番那位险些遭了毒手的小姐时,陆云一张脸彻底黑了。 不过崔迎给这位小姐买的不是糖葫芦,而是一包香喷喷的桂花酥。 要问为什么? 那自然是附近没有卖糖葫芦的,只有一家糕点铺子。 小姐千恩万谢,羞涩询问救命恩人姓名。 陆云没想到,崔迎居然无耻地说,叫他大侠就行了。 陆云一连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险之又险地没有把随身长剑刺到崔迎身上。 这一番折腾下来,正直的陆大侠,又忘了抓卑鄙无耻的魔教崔护法。 3 陆云悔得肠子都快青了,偏偏崔迎还没半点儿自知之明,照旧我行我素。 于是,第三次,崔迎更是让陆云大开眼界。 他居然直接帮陷入魔教包围圈的正道人士脱困。 哦,忘了说了,此魔教非崔迎待的魔教。 虽然正道人士把邪道统称魔教,但是也有魔教一二三四五的区别。 围攻的这群魔教人士所待的魔教,相对于崔迎待的魔教,要更可恶一些。 即便陆云被崔迎的操作惊得嘴里能塞进一颗鸡蛋,反应过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时间加入了他。 这次,甚至不用崔迎招呼他。 毕竟都是正道同盟,陆云没有理由不出手。 不过,眼下可是和揍恶霸那群乌合之众不同,这群魔教人士凶残得很。 陆云手上长剑灵活刺出,挽出朵朵漂亮的剑花,心里还分出一分心思,暗道这些人的作为,才算是符合他所熟知的魔教人士。 哪像崔迎,净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忽有一道白光自陆云面前闪过,他发散的思维总算重新归拢,这才发现,崔迎不知何时竟到了他前面。 他手里那把标志性的宽刀,正挡着一个魔教人士的双钩。 陆云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崔迎似乎有些烦了,宽刀横劈,在那位魔教人士往后躲的同时,一脚踹到他肚子上。 那人直飞到一高大树干上,嘭咚一声响,砸落一树落叶,陆云都替他疼。 崔迎这才扛着宽刀,教训陆云,走神怎么不分场合。 他并未说自己做了什么,陆云却猜到了,若不是他,自己可能会受伤。 陆云非常一言难尽地看向崔迎,他真的不知道要和这位语重心长好似师长一样,对他这个追了他三天三夜的人说教的崔护法说什么。 他只觉得心累,顺便在心里哀叹自己的运气,怎么他头一遭下山,就遇到崔迎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魔教中人。 好在那群魔教人士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正道人士的危难得解。 就在陆云纠结要不要告诉他们崔迎的身份时,正道人士里已有人认出了崔迎。 刚刚还好言好语和崔迎道谢,听到这么一嗓子,那些人立刻严阵以待,警惕且厌恶地看向崔迎。 崔迎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好似早就习惯了一样。 陆云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却见崔迎在唇间竖起一根食指,比了个“嘘”的姿势。 魔教人士虽被收拾得挺惨,倒还有能喘气儿的。 嘴上阴阳怪气地嘲笑崔迎,即便救了那群道貌岸然的正道人士能怎么样,有谁说他好吗? 崔迎八风不动,正道那些人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陆云憋屈极了,深呼吸几次都缓解不了。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崔迎一遍又一遍。 看得脸皮厚如崔迎,都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就在俩人之间快尴尬出天际时,眼尖的陆云发现,正道人士中居然有人手捏一枚闪着蓝芒的暗器,恶狠狠地瞪着崔迎的后背。 那点蓝芒来袭时,陆云的身体反应远远快过大脑,细细的“叮”声响起,他才回神。 正道那人一击不成,还打算再来。 陆云拉住崔迎的袖子,足下一点,几个起落就把他带离了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见四下无人,他才停了下来。 崔迎理了理袖子,一双桃花眼都笑弯了,然后,极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陆云扭头,低低“嗯”了一声。 对于那些正道人士的做法,陆云心里仍有些郁郁寡欢。 然后,崔迎这厮,又做出件让他出乎意料的事。 他居然趁着陆云愣神,抢了他的剑。 接着,足下运起绝顶轻功,一溜烟似的跑了很远。 陆云也顾不上愣神了,连忙追了上去。 他仍是不太明白崔迎的所作所为,不过,刚下山的他有的是时间了解,不是吗? 第7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一 遂意 梅兰紧紧抱着怀里的盒子,将轻身功夫用到极致,以在这漆黑的夜里,躲避身后的追踪。 此时,她无比庆幸师父当年的严格要求,否则,她怕是早就因为利竭而被抓住。 夜凉如水,梅兰心里却好似有一团火,烧得她神智前所未有地清醒。 无论如何,她都要安全地把盒子带到方家。 里面那株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千叶莲,梅兰要定了! 2 岂料,她刚刚甩脱身后穷追不舍的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人捂住口鼻,拖入旁边暗巷。 梅兰连忙屏住呼吸,她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抓住她手腕的力气并不算大,只是松松地扣着。 因着对方没动她怀里的盒子,梅兰索性省些力气,并未反抗。 她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对面的人取下脸上遮面用的方巾后,梅兰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人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不,应该说是她和对方的脸一模一样,毕竟,她这张面具是照着对方一点点捏出来的。 “陆湫,你怎么会在这儿?” 陆湫“嘘”了一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来。” 梅兰点点头,索性摘下脸上的面具,与盒子一起抱在怀里,跟在陆湫后面。 她有许多问题想问陆湫,可也知道现在绝非最好的时机。 直到陆湫带着她,七拐八拐之后,进入一处暗门,梅兰才终于又开口:“你不是与你那情郎私奔了吗?怎么会还在汾阳城?” 陆湫靠在门上,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对不起,阿兰。” 梅兰不明白陆湫为什么道歉,眼下,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和陆湫在此事上耗着。 “先别说这个了,陆湫,我得赶紧去方府。你可知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捷径?” 梅兰心思电转,既然陆湫知道这里有个暗门,那想必比她熟悉路线。 陆湫“嗯”了一声后,却不再言语了。 梅兰只得又催促地叫了一声:“陆湫?”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陆湫竟忽然出手,抢了她怀里的盒子。 梅兰未及防备之下,被陆湫一招得手。 她还没来得及发难,身后忽闻一阵风声,紧接着,梅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3 梅兰再度醒来时,装有千叶莲的盒子、陆湫,甚至那张和陆湫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都不见了。 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还在昏迷之前的地方。 梅兰急忙站起来,因为头晕,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她得赶紧出去找到陆湫,方文澜还等着千叶莲医治腿疾。 梅兰懊恼得不停转圈,她怎么也没想到,陆湫会阴她。 毕竟,她可是替陆湫嫁给方家方文澜的。 若不是她一时心软,答应陆湫代嫁,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只不过,眼下说什么都晚了,最重要的是她得先找到陆湫。 梅兰取下头上的簪子,旋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细长银针。 好在这暗门不是从外面锁起来那种锁头式,而是有锁孔。 这倒方便了梅兰的操作,不多时,她就打开了这扇门。 外面天光已然大亮,梅兰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不由抬臂挡了挡。 她在附近找了几个时辰,几乎都翻了个遍,根本没有陆湫的影子。 无奈之下,梅兰只得先回方家,毕竟她出来之前,并未告诉方文澜。 4 等她走到门口,才蓦然惊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她现在顶着的,是自己的本来面貌。 而方文澜认识的,是“陆湫”。 倘若她就这么进去,估计会直接被赶出来。 梅兰再一次恼恨自己的掉以轻心,同时对陆湫的所作所为,产生了些许怨怼。 她明明帮了陆湫这么多,陆湫为什么还如此对她? 诚然,陆湫救过她。 可是,她也在陆湫计划好和她的心上人私奔时,答应代陆湫嫁给与她定了娃娃亲的方文澜,这还不够吗? 梅兰越想越委屈,干脆运起轻功,轻车熟路地躲过方府护卫,往方文澜居所而去。 她打算和方文澜和盘托出,靠方家的力量找陆湫,应该比她一人之力快得多。 制作面具需要时间,最主要的是,梅兰也有私心。她不可能永远以陆湫的面面貌出现在方文澜面前,迟早得恢复自己的真实面貌。 因为,她已经爱上了方文澜。 这个虽然身有腿疾,却依然温文谦和,待人友善的男人。 成亲当晚,她本打算迷晕方文澜,以躲过尴尬的洞房花烛夜。 却没料到,喝过合卺酒后,方文澜自己去了书房。 后来她从管家那里得知,方文澜之所以这么做,是想等腿疾治愈,若那时“陆湫”仍愿意接受他,再成这桩好事。 换言之,若腿疾无法治愈,“陆湫”还有选择离开的机会。 毕竟,这成亲,也是方文澜为满足病重的方老太太,才仓促之下为之。 也是在管家那里,梅兰得到了千叶莲可以治愈方文澜腿疾的消息。 千叶莲在无双阁,那里机关遍布,极其难闯。 但这些,对梅兰却不算大事儿。 她师承千面郎君,除易容术出神入化外,还有一身极佳的轻身功夫,以及非常拿得出手的机关术。 梅兰自小颠沛流离,师父千面郎君虽收她为徒,却并无太多温情。 她会爱上方文澜,其实不是出人意料的事情。 毕竟,这样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又进退有度的人,很难有人不喜欢上他。 5 及至方文澜窗边,梅兰整个人登时被震住了。 站在方文澜轮椅边上的人,正是陆湫! 她死死攥紧拳头,看着陆湫轻轻掺着方文澜的胳膊,带着他一点一点往前走。 陆湫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里,满满都是藏不住的浓情蜜意。 她不是有心上人,甚至为了和心上人在一起,不惜逃婚私奔吗?! 眼前这又是什么情况! 更让她震怒的是,陆湫身后那个好似影子一样,面无表情的男人。 当初梅兰之所以会被陆湫所救,便是因为这男人无缘无故地追杀她。 她轻身功夫虽高,其他功夫却是一般。 再加上那人在难以施展的画舫上对她发难,梅兰不小心落水,但她根本不识水性。 恰好,陆湫所乘坐的船在附近,及时将梅兰救上岸,她才捡回一条小命。 那时梅兰因着这份救命之恩并未细想,现在再看来,此事有不少可疑之处。 为什么那么巧,陆湫的船就在附近? 又为什么,她与那人无冤无仇,那人却非要置她于死地。 所有事情串在一起,在这一刻,梅兰心里隐隐有了一个让她心惊的答案。 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附在陆湫耳边,不知说了声什么。 陆湫的目光,径直往梅兰的方向看来。 梅兰心知以那人武功之高,想必是发现了她的所在。 可她仍然静立在那,梅兰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她只知道,若此刻离开,她绝对不会甘心。 “阿兰。” 陆湫轻轻巧巧的声音响起,梅兰怒目瞪向她,却被陆湫身后的人点了穴,扛在肩上,将她带走。 风呼呼而起,吹乱梅兰一头秀发。 也吹熄了她心中仅剩的一点温暖。 待那人将她放下后解开穴,梅兰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想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时你之所以为我所记忆,是因为,追杀你的人也是我派的。” 梅兰直起身子,用袖子擦擦嘴角,目光如刀般割向陆湫,“为什么?” 她的嗓音微哑,听起来有些惹人怜爱。 陆湫一双眸子看向远处,似是在怀念什么。 “我十二岁时,听娘亲说起自己有个未婚夫婿。因为好奇,悄悄离家出走,按照娘告诉我的地址,一路打听着,往汾阳城而来。” 她的声音柔软极了,还带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 “可是,此事却被我家的仇人知道了。毫无悬念地,我被抓了。毕竟我那时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因为我被抓的地方距汾阳城不远,早接到通知的方文澜,先一步找到了我。” 陆湫摊开手,春葱似的十指尖尖。 “那仇家走投无路之下,竟直接把我从悬崖边扔了下去。方文澜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总算及时救了我。可他自己,却直接摔落崖底。” 梅兰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的腿……” 陆湫惨笑,“是啊,他的腿就是那时候断的。他以为我昏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事后更是撑着重伤的身体嘱咐所有人,不许告诉我真相。” 梅兰默然,这的确是方文澜会做的事情。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我还看到了他腿上流出的汩汩鲜血。那是我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的血。可是,方文澜希望我不知道。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在他面前提及过此事。” 陆湫说到这里,表情已逐渐恢复正常。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有一刻停止寻找让他双腿恢复的方法。直到江湖上传出无双阁内有千叶莲的消息……” 接下来的话,就算陆湫不说,梅兰也明白了。 “你如此设计我,不惜毁自己清誉说与人私奔,好让我代你嫁给方文澜。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一定会替他盗那千叶莲?” 梅兰没有明说的是,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会对他动情? 陆湫这次真心实意地笑了,“方文澜那样的人,有谁会不爱他呢?” 梅兰先是一愣,之后苦笑,是啊,他那样的人,有谁会不爱他呢。 她们两个,不都陷进去了么? “最后一个问题,救了我之后,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去偷千叶莲?” 陆湫这次沉默时间稍长,方回答道:“我怕你不会竭尽全力。虽然我知道你一身本领深得千面郎君真传,但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变数,我也不想赌,更赌不起。” 梅兰在心底叹气,陆湫真是机关算尽,一点儿后路不给她留。 她自己扪心自问,若没有对方文澜动情,确实不会尽十分之力,去盗那千叶莲。 毕竟她这么多年和师父千面郎君学的,便是一切以保命为先。 “不得不说,我都有些佩服你了,陆湫。” 陆湫闻言,冲梅兰眨眨眼,眸光清透似水,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我对方文澜的爱,自忖不及你。” 梅兰虽然也爱方文澜,但毕竟时日尚短,也没有与他一起经历过陆湫所经历的惊心动魄。 陆湫微微怔愣,讶异地张张嘴,似乎没料到梅兰会这么说。 话既说到此处,梅兰也不是不干脆的人,后面的话就好说多了。 “所以,方文澜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要对他好啊。” 陆湫不由抿抿唇,往前走了两步,“阿兰,对不住,我……” 梅兰拍拍她的肩膀,抬手比了个“嘘”的手势。 “不过,若被我知道你对他不好,我可是要把他抢回来的。” 陆湫听她说完,一双眸子弯成小小月牙,“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梅兰笑叹,“你倒是自信。” “当然。” 陆湫唇角微扬,明艳极了。 “记住你的话,我走啦!” 不待陆湫回应,梅兰便以足尖点地,霎时间,身子就如鹞鹰掠起。 几个纵跃间,身影便化成一个小小黑点。 梅兰知道,陆湫不会让她失望的。 第7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二 莫离 落日如霞,几点寒鸦倏忽飞过。 茉莉抱膝坐在如茵草地上,微微垂着眸子。 在她身前不足一尺之地,站着一个锦衣公子。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紧张,明明已是深秋,鼻尖却沁出几滴晶莹汗珠。 茉莉在心底苦笑,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照顾了三年的文成侯府庶子段成宽,竟会说心悦于她。 比起三年前的稚嫩,段成宽英朗的轮廓已渐渐露出雏形。 茉莉一咬牙,右手撑地,稍一用力站了起来。 许是因为起得有些急,鼻尖差点磕在段成宽的胸膛。 段成宽脸色刷地变得通红,一双手是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可茉莉下一句话,却直接让他脸上血色尽褪。 她说,“少爷,我无法应承你。” 2 茉莉比段成宽先到文成侯府。 她推门而入自己的房间后,方重重叹了口气。 桌上一灯如豆,闪着幽微的光亮。 就如茉莉此刻的心情,有些茫然而不知归处。 第二天,再到段成宽书房门外,茉莉犹豫地抬手,不知要不要敲下去。 最终,她还是认命地将手落了下去。 门里传出段成宽的声音,虽只一个“进”字,茉莉却听出来几分沙哑。 待入内后,她才发现一向喜洁的段成宽,身上穿得竟还是昨日那身锦衣。 甚至,袖口都已起了些微褶皱。 茉莉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是啊,她还能说什么? 难道说,少爷你不要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拒绝你的? 这种伤口撒盐的事情,她做不来。 茉莉呆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模样,让段成宽无甚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和。 他招招手,示意茉莉过去。 随后,将一方砚台推至她面前。 那方砚台茉莉熟得很,每次来书房,她都要以这方砚台为少爷磨墨。 做着习惯的事情,茉莉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段成宽认真的侧脸。 明媚的日光从半透明的窗子透入,打在他的身上,就好似给他镀上一层金光。 茉莉的眸子里带上一丝怀念,他们初遇时,少爷可远非现在这般模样。 3 文成侯段西妻妾成群,子嗣更是众多。 段成宽在其中,根本排不上号。 遇到茉莉前,他的生活绝对算不上好。 文成侯给侯府嫡子段泽选丫鬟时,为了以示公平,让其余子嗣也每人挑了一个。 本来,段成宽想选的是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丫鬟。 可段成宽的目光逡巡到她脸上时,茉莉一双灵动的眸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冲他弯了弯唇角。 段成宽不知怎么的,就挑了她。 没想到自此以后,单调的生活竟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茉莉带着他上树摸鸟蛋,下河捉鱼。 而且,还教他武功,让他有自保之力。 院子里的奴才们再不敢欺主,甚至,茉莉还给他请了先生教他读书。 茉莉这个不像丫鬟的丫鬟,在三年的时间里,给了段成宽太多。 只是,茉莉怎么也没想到,段成宽会喜欢上她。 思绪渐渐回笼,茉莉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4 从书房回去已是傍晚,茉莉坐在窗边,提笔开始写信。 但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直到天光渐亮,纸上仍是一字未动。 茉莉有些心烦,索性只写上“我走了”三个字,将其封入信封,趁当下无人,直接放到段成宽书房显眼的位置。 然后,带着她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微一掠身,就从侯府的朱红高墙跃了出去。 经过三日赶路,她终于到达目的地——朝暮楼。 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轻车熟路地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虽然陈设还和三年前她离开时一样,但却落满灰尘。 茉莉浑不在意地躺在自己那张硬木板床上,不知为何,迟迟没有睡着。 她还记得,三年前楼主说,让她去文成侯府找段成宽,照顾他。 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自己看着办。 茉莉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完事儿,没想到一去竟然三年。 若不是段成宽那突如其来的表白,她可能待得更久。 因为,那里比她这个冷清的房里,热闹太多了。 5 知道茉莉回来,楼主并未多说什么。 茉莉也恢复了本名,莫离。 她去楼里分配任务的地方,发现没有新安排给她任务,莫离也就乐得清闲。 只是,闲暇时间一多,她就忍不住去想段成宽。 不知道她匆匆离开,他会不会生气。 之后莫离一拍脑门,段成宽不过是她的任务对象,她想那么多干嘛。 越不打算想,段成宽那张脸在她脑海里出现的次数越多。 就在莫离烦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楼主将她叫了过去。 并且,那脸色怎么都不算好看。 莫离坐下后,楼主问她,“可知我三年前为什么让你去找段成宽?” 莫离摇摇头,她确实不知。 “段成宽的娘,是我师妹,也是我师父的亲生女儿。她因为贪玩,下山后,被文成侯的花言巧语蒙蔽,最终嫁入侯府。” 莫离端着茶杯忘了喝,实在被这话震惊了。 楼主继续说道,“却不想文成侯很快就厌弃了她,师妹想离开时,发现已有身孕。生下段成宽没多久,她就离开了人世。” “那,为什么没把段成宽接出来?” 楼主苦笑,“师妹嫁入侯府,是自作主张。师父得知时,生米已煮成熟饭。他老人家生气,说绝不再认这个女儿。自然,段成宽也不可能被接出来。” “直到三年前,师父有些松口,却抹不开面子开口,我才让你去了文成侯府。没想到……” 莫离察觉楼主看向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心里一惊,难道段成宽对她的心思楼主知道了?应该不会吧,楼主从何得知? 岂料楼主下一句话就把她的侥幸打个粉碎: “段成宽居然喜欢上你。在你走后,他立刻以雷霆手段让文成侯府成为他囊中之物。我才知道三年前师父他老人家,也派了人去侯府,与段成宽接上了头。” “那批人经过三年时间早已成他的心腹,他一边把文成侯府纳于手中,一边找你。他想必知道你是朝暮楼的人,所以,竟与我朝暮楼唱起了对台戏。” 杯中茶水早已凉透,莫离“咚”地放下茶盏,脑子还有些懵。 “眼下,段成宽就在隔壁。莫离,是走是留,取决于你。” 她“我”了半天,也没出个结果。 楼主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门再打开时,站在那里的,已是她多日未见的段成宽。 他的脸上有着赶路的沧桑,人似乎也瘦了不少。 莫离心中微微酸涩,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少爷……” 段成宽几步上前,死死攥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家。” 莫离听到这话,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回家。 她是孤儿,被楼主捡回朝暮楼。 虽免于风雨,却总觉没什么着落。 现在,有人和她说回家。 刹那间心里如绽开朵朵烟花,绚烂非常。 她想,她可能早在不知不觉间,也动了情。 只是自己不知道,又兼习惯于段成宽身边,反而看不清。 眼下,她总算理清了自己的心绪。 所以,莫离弯唇而笑,轻轻应道,“好。” 第8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四 织梦师 织梦师 “师父师父,我什么时候也能和你一样,为别人织梦呀?”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眨巴水晶葡萄似的眼睛,向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问道。 那男子本是背对着她,闻言转过身来,温润的眸子,好像涵映了一池春水,惊艳了此时韶光。 “你还小,再大些,就可以了。”他的声音低哑,有着如上等丝绸一般的质感,好听,又温暖。 小姑娘委屈地扯扯他的衣袖:“师父,你这个理由,都用了七百年了。” 七百年?这么久了啊…… 他摸摸小姑娘的头,抬眸望向天边的无尽晚霞,不知在想些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小姑娘的头顶传来暖乎乎的温度,他方道:“素清,我们回家吧。”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蹦蹦哒哒地走在前面。 微风轻轻拂过,他脸上的发丝,调皮地一颤一颤的,原本温润的眸子,也蓦地,掺入了一丝冷凝之色。 一袭青衣,一纸折扇,他,是织梦师。 有求者以下一世轮回做换,换此生,一晌贪欢。 “师父,今晚我们吃什么呀?” 回到家之后,小姑娘摸了摸小肚子,瘪瘪嘴问道。 说是“家”,其实不过一间竹屋,几件简单家具罢了。 他与她四海为家,每到一处,都只是暂时借宿。 “今晚……”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吱呀”一声开了。 “你是,织梦师?” 来的,是一个青丝如瀑,玉簪轻挽,白衣蹁跹的女子。 “正是,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那名女子闻言,好似松了口气般,直直跪下:“但求先生为小女子织梦!” “你可知,你求的这一世安稳,是以下一世归我所有为代价的?” 他徐徐端起矮桌上的那一壶冷茶,倒了一杯,缓缓道。 “我知。”女子坚定的神色,有增无减。 “那你还愿让我为你织梦?” “是。” “好,不知姑娘想要一场什么样的梦?” “我愿梦里,亲人在侧,只,无他!”她咬牙切齿的狰狞模样,看得一旁的素清有些害怕,悄悄躲在了他的身后。 他安抚性地拍拍素清的手,而后道:“可以,不知灵狐姑娘说的他,是谁?” “你……知我真身?!”她浑身又是一震。 他叹了口气:“除了感知比其他人强烈的灵狐一族,又有谁能如此轻易地寻到我的住处?” “先生,小女子情非得已,万望先生海涵……” 咚咚咚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白衣女子的额上,渗出了血丝。 “这位姐姐,你,你别这样,师父他已经答应帮你了呀……”素清看着白衣女子面上磕出的伤处,着急地绞着胖嘟嘟的手指说道。 “素清!” 他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素清说过话,这一声厉喝,吓得素清小脸儿煞白,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可怜极了。 “师父,素清知错了……” 虽然委屈,素清还是麻溜地跪在了地上。 她知道,身为织梦人,不可与需要织梦之人产生太多交集,否则天地间的因果律,会对织梦人极为不利。 “罢了,为师的茶凉了,你再去泡一壶。” “是,师父。”素清起身,拎起桌上的茶壶,一路小跑着就离开了。 “让姑娘见笑了。”他语气淡淡的,与和素清一起时完全不同。 此时的他,清冷,孤绝,就连那潋滟的眸子,都仿佛含了冰霜。 “先生,我……”白衣女子声音蚋蚋如蚊蝇。 “灵狐一族擅媚术,本是天地造化赋予你族的一项保命之法,你竟将它用在一个稚龄孩童身上!念你初犯,我不予追究,速速离去吧!” 袍袖一甩,他下了逐客令。 “先生,求求你别赶我走先生!小女子知错了!再者,她并非……” 白衣女子本拉扯着他的裤脚求情,可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见本就面罩寒霜的男子,瞬间气势迫人,杀气,如有实质。 “噤声!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我的底线,你灵狐一族,怕是不想再在这世上存在了吧!” 白衣女子闻言,惨笑:“我灵狐一族,本就已全族灭亡,唯余我这祸首在世上苟延残喘罢了……” 他皱了皱眉:“灵狐一族除媚术外,躲避之术亦天下无双。传闻,就连诸天神佛,乃至炼狱阎罗,都不知其一族踪迹。况且,就算你将人带至族内,举灵狐一族全族之力,竟都不能得以幸免族灭之祸吗?” 白衣女子凄然道:“先生,还是自己看吧……” 她自口中吐出一枚灵珠,上面氤氲些许白雾,诡异的是,竟然还有朱红血丝,覆于其上。 “灵心蒙尘?你的修为……” “没错,我的修为,怕是再也不会有所进益了……族人已尽数因我而亡,修行不修行,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想报仇吗?”他的神色里,忽然多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报仇?哈哈哈报仇?我日日时时想吃他肉饮他血!!” 顿了顿,她看着自己纤白的手掌,又道:“可我自认没那个能力,只能形同蝼蚁般活着,与先生求一个族人还在的梦境。但,我恨,我恨啊!!!” 她的双眸里,竟有血泪流下。 “……待我先看过你的记忆,再言其他吧。” 他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轻点那一团雾气氤氲的灵珠子。 顿时,他便走入了白衣女子的记忆里。 “飞羽,族里的结界明日辰时会与尘世相连,大祭司疏桐几日前夜观天象,似有荧惑守心星象即将出现,此为大凶之兆。你与灵珠、画眉此行务必当心。” “族长放心,飞羽记下了。” 女子衣衫猎猎,眸子清亮。 这飞羽,就是白衣女子。 “飞羽姐姐,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呀?”说话的小姑娘身着鹅黄对襟襦裙,眉间一点嫣红,好像一个刚出锅的水晶包子,圆嘟嘟惹人喜爱。 “小珠子,外面呀,可比族里热闹多了呢。” 飞羽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微笑着说道。 “珠儿,别听飞羽胡说,外面哪比得上族里,到时候一定紧跟在姐姐身边,寸步不离,记得了吗?”女子一身红衣妩媚多姿,桃花眼水润润的勾魂夺魄,尤其左眼下那一颗小小的泪痣,简直好似神来之笔,令她的容颜,妖娆到了极致。 “画眉,你又拆我台,我可揍你了啊!”飞羽欺身而上,将红衣女子压倒在粉白相间的花田之中。 “咯咯,飞羽姐姐,画眉姐姐,羞羞脸~这么大了还和孩子似的打打闹闹的~” 灵珠吐着舌头,把圆嘟嘟的小胖手戳在自己的脸颊上,笑话道。 飞羽和画眉互相看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起身,飞至小姑娘面前:“小珠子珠儿,再笑姐姐,姐姐可揍你了啊~” “咯咯,姐姐们才不舍得呐~”仗着她们平时的疼爱,小丫头完全有恃无恐。 “那我们就……咯吱你啦~” 三人笑笑闹闹,一派祥和之景。 可紧接着,画面一转,他进入了一片黑暗。 粘稠的黑暗里,阴云密布,花谢草枯。 圆嘟嘟的灵珠,头身分离,眸子睁得大大的,满满的难以置信。 红衣妖娆的画眉,与一身白衣染血的飞羽,对峙在她们玩闹的,那片花田。 “飞羽,你竟为了那妖邪,做到如斯地步!”画眉语毕,“哇”地吐出一口带着碎末的黑血。 “画眉,你不懂,他也有苦衷的……”飞羽的眸子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好,好一个有苦衷!你为了他的苦衷,诱骗族长喝下忘长生!你为了他的苦衷,不顾情谊杀害同族!你甚至为了他的苦衷,将灵珠体内温养灵魄的灵狐一族至宝,七星琉璃,活生生剥离出来!飞羽,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再无姐妹之情,唯余刻骨之仇!我们,不死,不休!” 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画眉又咳了好几声。 “画眉,你莫逼我!”飞羽手执长剑,眸子里满是痛苦之色。 “飞羽啊飞羽,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画眉面色蓦地一厉,手上黑色长鞭一挥而起,直直冲飞羽的面门而去! 飞羽一惊,脚下步伐变幻,手上长剑一刺而出,竟没遇到任何阻挡,一下,刺入了画眉的胸口。 而画眉的鞭梢,静静躺着的,是一枚毒蜂的尸体。 “你?!”事到如今,她竟还要救她?! 画眉惨笑:“咳咳,习惯了啊……习惯……” 话未尽,人,已亡。 “嘻嘻,死了,死了。”一个披着一头银发,成年男子模样的人,笑嘻嘻地说道。 “族长……”忘长生,是让人的记忆,回溯到幼年时期,且,再无正常人的情绪波动。 飞羽眉头紧锁,一行清泪落下,她,错了吗? 忽然,族长的脸色一白,唇角流下殷殷血迹。 一柄长剑,自他背后贯通而入。 “你?!”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想看清那人的面貌,可除了一头冶艳红发,一切,都是模糊的。就连声音,都只能勉强听清。 飞羽手中长剑坠地,喃喃自语:“自今之后,我就,只有你了啊……”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回忆,可族人的脸,仿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红发男子未再言语,可他却看到了,那人唇角的一抹不屑。 他叹了口气,这飞羽,怕是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 果然,当飞羽处理完族里的后事,去找红发男子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正搂着一个衣着暴露,面容冶艳的女子,亲密地喝酒弹琴。 “你骗我?!”飞羽难以置信,那个口口声声说非她不可的男人,利用完她之后,就立刻弃如敝屣! “不错,我只需要你灵狐一族的七星琉璃。但是我也知道,只要你族人尚在,这七星琉璃就不会认我为主。所以……” “我还在,就不会让你得逞!”飞羽长剑出鞘,就要上去和那人拼命。 “飞羽,你莫忘了,你的灵心,自你杀了自己族人开始,便已蒙尘。这就意味着,上穷碧落下黄泉,灵狐一族,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处。你死或不死,七星琉璃,都不会认你这灵狐族的叛徒为主。” 那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彻底刺痛了飞羽,她飞扑之势更猛,可他只轻轻挥了挥手,就化解了她的杀招。 “飞羽,念在你替我拿到七星琉璃的份上,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但,下不为例!滚吧!” 飞羽悲愤地咬了咬唇,直到红唇见血,方恨恨离开。 之后,她便找到了他。 “先生可是都看完了?” 他睁眼的时候,白衣女子的脸色,愈发颓然。 “嗯。” “不知先生,可否许我一个美梦?”她什么都没了,只有这一个盼头了。 “条件,要改上一改。你的下一世,必会在十八层地狱走上一遭,我要它无用。”他的食指轻轻敲击桌面,一声,一声,却都好像是白衣女子的催命符,让她的脸色一点儿,一点儿,愈加灰败。 “改成……如何……” “我要,忘长生的解药。” 她一愣,随即警惕地看着他。 忘长生可解,这是连那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之所以敢给族长下这个毒,就是因为她知道,忘长生可解。 可惜……那人连一个中毒丧失神智的人都不肯放过。 “条件在这儿,同意与否,就看你了。” 他不急,只定定望着她。 半晌,她苦涩地笑了:“好,我应。” 忘长生的解药,是她的一身修为。 她修炼的方式,与旁人不同。 乃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清晨初醒之朝露。 除此,再无其他。 她的天赋,是灵狐一族中最高的,修为精尽却是最慢的,皆因为此。 直到她修为在某一日突然迸进,耳畔闻有人言道:“汝一身修为,可解世间至毒之物。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切记不可告诉任何人,切记,切记!” 她却不知,他是从何处而知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再见族人,其他,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她并未将那颗灵珠收回体内,反而让体内灵气持续外溢,直到那颗虚无的灵珠,凝实成一颗黄豆大小的,仿佛真的一样的珠子为止。 此刻的她,乌发雪白,面生褶皱。 竟是一夕之间,变成了耄耋老妪。 她将珠子递给他,他收入袖口,点了点头。 之后,她眼前蓦地一黑,只闻啁啾虫鸣。 再睁眼的时候,面前言笑晏晏的,正是红衣妖娆,妩媚天成的画眉。 以及梨涡浅笑,软糯粉嫩的灵珠。 还有眉目清冷,一袭白发的族长。 和所有曾经惨死的族人。 这就够了。 只不过她没看到的是,他们的眸子里,都带着一丝死气。 或许她看到了,但……谁知道呢? 他看着面前化成齑粉的飞羽,眸子里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我回来啦!” 素清的声音,让他的唇角轻轻翘起,可才刚刚有了个弧度,他就发现那堆粉末并未消失,而是朝着素清的方向,急速飞去。 糟了! 他挥袖阻拦,可终究迟了一步。 粉末尽数没入了素清体内,她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紧接着,一个阴冷的男声响起:“素飞言,别来无恙啊?” “如果素清有个三长两短,无论你是谁,我必不会放过你!”他不知对方如何知晓他的名讳,但,素清,绝不能有事! “你竟不识得我了吗?哈哈哈!有趣,有趣!素飞言,那日一别之后,一晃已是千年光景。为了她,你竟肯屈尊至此,做一个不入流的织梦师,真真情种!不过,我这个罪魁祸首,看着你如今的下场,心里居然有些许不是滋味啊!啧啧。” “是你!!!”素飞言眸色渐渐血红,原来致灵狐一族族灭的,竟然是他! “来无妄峰,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哈哈哈哈哈!” 之后,素清便不再说话了。 素飞言忙探查她的脉象,还好只是有些虚弱,并无其他不适。 他拿出飞羽凝聚的那颗灵珠,凝气于掌,送服进了素清口内。 之后,背起她,随手召唤,一柄古朴长剑现于他面前。 他左手掐指成诀,长剑立时横于脚下。 素飞言足尖轻点,立于剑上,背负素清,往无妄峰方向而去。 不过短短须臾之间,他便到了无妄峰顶。 红发男子背对着他,长身玉立于峰顶之上。 “你究竟是谁?!”素飞言厉声喝问道。 红发男子转身,露出了一张,与素飞言一模一样的脸。 “我即是你,你亦是我。” “不,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唆使飞羽灭了灵狐一族! “吾,乃汝之心魔。千年之前,仙界与魔族大战,你乃除魔大将军,素飞言。而她,则是魔族公主,雾清。你二人那一战,惊天地泣鬼神,足足打了三个月!谁承想竟让你二人打出了感情,彼此惺惺相惜。可惜,仙界与魔族都不会让你们在一起的,不得已,你们只得私奔。然而还是被仙魔二界发现了。可笑的是,本是仇敌的仙界与魔族,竟在对付你们这方面,达成了共识。雾清为了让你活下去,自愿被仙界将灵魄囚于极海之滨,永生永世饱受痛苦折磨……” “你胡说!明明素清她……”她吃了忘长生的解药,一定会恢复的! “哈哈哈!你当真可笑,仙界说,雾清服下了忘长生,只不过,是改良版的,所以只是纯稚如幼童,并未痴傻,可对?” 素飞言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之后让你带着她,边替仙界收集有欲望之人的轮回以补仙魔大战带给众生的伤害,边寻找忘长生的解药,到时候你们就能重新在一起?” 素飞言又点了点头。 “哈哈哈,你可知,当你喂她服下忘长生的解药之时,雾清的灵魄,就已经永远地消失了?”红发“素飞言”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可能!!!”素飞言慌忙将背后的素清抱了下来,此时的素清,似乎即将醒转。 不多时,她的眼皮轻轻动了动,慢慢睁开眼,在素飞言期待的目光里,说道:“你是,谁?” “不!!!”素飞言脑子里闪过各种碎片,他终于记起来了,红发“素飞言”说的,一点儿没错。 忽然有天兵至于此处:“罪将素飞言,因除魔族公主雾清有功,特准予复职,即刻启程,不得延误!” 素飞言双眸尽赤,黑发亦渐渐转为赤色,与一旁的红发“素飞言”,竟慢慢变得一模一样! “苍天弃吾,吾宁为魔,誓与上苍,不共戴天!” 猎猎寒风呼啸,素飞言表情狰狞,仿如恶鬼侵世。 “素飞言,你敢违抗天命不成!” 天兵虽两股战战,气势却不能输。 素飞言笑了笑,一挥手,天兵,断成了两截。 “织梦师啊织梦师,我早知你与那红发男子必脱不了干系,所以,便在我给你的珠子里加了点儿料,不知,你可喜欢?” 彼时,尚在梦境里的飞羽,低低说道。她的唇角诡异地翘了翘,然后继续和灵珠玩儿起了扑蝴蝶的游戏。 只可惜,虽名唤灵珠,她眸子里的死气,却愈发强盛。 织梦师的精神世界垮了,这个梦,也要碎了啊。 但,她为族人报仇了,不是吗? 灵狐一族尤擅媚术,而幻术,与媚术同宗。 他防得了她一次,却没防住第二次。 这颗忘长生的“解药”,实际上,洗白了服药之人过往所有记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此为“忘长生”。 再加上七星琉璃的加持,想必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七星琉璃除了是无坚不摧的利器,温养灵魄的容器,还是幻术加持的法器吧。 那人本是那人,可最终,那人已非那人。 素飞言为了雾清与仙魔两界为敌,最终却还是失去了她,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 红发“素飞言”野心勃勃,飞羽最终,仍然成就了他,她的报仇,其实,只是让一个本有良知的素飞言,也变成了与他心魔无异的怪物罢了。 此间最无辜的,怕是雾清了吧。她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却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她的爱人,沦为牺牲品。 两个红发素飞言的实力,绝对堪称恐怖。自此之后,怕是仙魔两界,要无宁日了。 而织梦师?世上,本就无此职业,素飞言之后,怕是再无人可织梦了罢。 第8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五 朔月 朔月一个人偷溜出去玩儿时,遇到了山贼劫道。 望着面前一群凶神恶煞的山贼,她还有余力思考,若是此时从天而降一个救她的人,那真是完美符合话本上英雄救美的套路了。 结果,偏就这么巧,还真让她遇到了。 那人一袭白衣翩翩,戴银制面具,露出的下巴线条优美,质地好似玉石。 手上一把鎏金折扇,整个人除了潇洒,就是大写的有钱二字。 朔月看似瑟瑟发抖地躲在他身后,乌发遮住的眸子里,却闪过一抹狡黠。 山贼们看这位公子的眼神,明显是饿了许久的狼看到肉,自打他出现,她基本上就算是彻底在山贼面前“失宠”了。 朔月思考着把他扔在这儿自己跑的可能,在白衣公子被山贼彻底围住时,她发现,能跑得了的几率接近百分百啊。 她并没有什么同情心,毕竟,就算白衣公子不出现,朔月自己也能脱身。 这人看似英雄救美,实际是给她的逃跑计划添了不大不小的乱子。 “公子,谢了!” 朔月走之前,还不忘和白衣公子打个招呼。 他陡然瞪大的眸子,很好地取悦了她。 朔月笑得眉眼弯弯,把就近的山贼踹了个人仰马翻,就足尖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远离了混乱的战局。 2 “唉,一看那位公子就没什么江湖经验,我这么诓他,会不会让他对江湖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朔月坐在人声鼎沸的茶馆,纤白素手把玩着一只做工精细的钱袋,喃喃低语道。 “不过,他这钱袋里,银子是真不少啊。” 显然,朔月虽然嘴上对白衣公子深表同情,顺手牵羊的时候,那是一丝一毫都没客气。 嗯,还是在对方挡在她身前的第一时间做的。 “反正就算不便宜我,也得便宜那帮山贼。我好歹算个好人,起码比那些山贼要好得多。” 朔月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听茶馆里绘声绘色的说书,边给自己找了个稳稳的台阶。 待她从茶馆出来,天色依已然转暗。 掂了掂手里的钱袋,朔月唇角微弯,本以为这次从家跑出来得匆忙,忘了带银子,怎么也得苦几天。 岂料才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朔月都忍不住想感谢那帮傻山贼了。 揍是他们挨的,好处都落她手里了。 朔月抻了抻腰,正要继续往前走着,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反应极快地握住对方手腕,想来个过肩摔。 可惜,朔月错估了对方和她的体力差距,使得这一举动没有成行。 更尴尬的是,那人开口之后,朔月听着他声音很像不久前才对她英雄救美的白衣公子。 她僵硬地一回头,银制面具在夕阳下闪着灼灼亮芒,得,不是像,就是。 “又见面了。” 朔月松开他的手腕,冲他挥挥手,露出一口小白牙。 “还我。” 朔月有些摸不着头脑,顺着白衣公子的目光,她看到自己挥起来的,正是拿了钱袋的那只手。 笑容凝滞在唇畔,朔月只有一个想法,跑! 谁知还没跑出两步,自己那纤白的皓腕,就被人粗鲁地抓在手里。 她刚要发火,却在白衣公子一双清透的眸子里,看到了名为委屈的情绪。 这一瞬间,朔月的小心肝,软了一下。 就这一下,让她失去了逃跑的良机。 3 不得不被动地又回到茶馆,朔月憋屈极了。 白衣公子可算放开她手腕时,她可怜的腕子都红了。 朔月好说歹说,外加把钱袋还回去,并再三保证她不敢了,白衣公子才勉强点点头,答应不追究了。 朔月点头哈腰以示感谢,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她现在只想赶快离这位白衣公子远远的,好再寻个能管她饭的好心人。 岂料,对方竟一本正经地开始了自我介绍,自言姓沈名白羽,还煞有介事地,问朔月叫什么。 朔月随便报了个假名,沈白羽一双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盯得她都有些发毛了,万般无奈之下,不得不告诉他真名。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打又打不过,眼下没山贼给她挡着,跑又跑不了,憋屈得朔月猛灌了一壶凉茶,火气才算消了一点儿。 哦对,说到山贼,不出她所料,被沈白羽揍了个动弹不得,顺便教育了许久,他们发誓不再做这种事情了,才算完。 朔月不由怀疑这位公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才养成这么古板端正的性子。 “你的面具,不会是谁摘了,就得对你负责吧?” 朔月嘴欠问了一句,沈白羽居然点头了。 他居然点头了! 朔月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眼见着茶也喝得差不多了,就打算赶紧告辞。 “你有银子住宿?” 一句话,噎得朔月恨不得敲他一个爆栗。 “我住前面不远的悦来客栈,,你也到那家投宿吧。” 不由分说地,朔月就被拖着走了。 她心里忽生一种奇怪的感觉,长这么大,即便是家里,也没谁这般关心过她。 朔月虽然总是离家出走,却每次都是自己灰溜溜地回去。 那个家…… 不提也罢。 4 睡了一个安稳觉,朔月第二天神清气爽。 连带着看沈白羽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更何况,吃完饭,沈白羽带她出去逛时,还给她买了不少小零嘴儿。 虽然她没说要,可只要她的目光多停留一会儿,那样食物沈白羽就会让人包起来。 朔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不过吃人的嘴短,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有人来找沈白羽。 而且,那人她还认识,就是她的亲二姐,朔颜。 朔月这才知道,自己漏问沈白羽的是什么重要信息。 此人居然是遇水宫的少宫主,淮北朔家,也就是她所在的家族,极力想拉拢的对象。 遇水宫在江湖上十分神秘,且有钱。 朔家想拉拢他们,也是主要看上了这点。 因为她爹,朔家家主朔逸飞,野心极大。 朔月就是不喜欢家里的势力,才总想跑出来。 朔逸飞为了能更好地掌控朔家,娶了四房娘子,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世家女子。 她娘为此郁郁寡欢,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朔颜和她不同母,且和朔逸飞的性子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白羽这小可怜儿真要是被缠上了,想脱身可就难了。 这不么,朔颜才找到人,就也在悦来客栈住了下来。 不止如此,还跟沈白羽蹭了一桌吃饭。 朔月虽然也蹭了沈白羽的桌,却对朔颜的做法窝了一肚子火。 这使得她晚饭也没吃多少,就借口身体不舒服回房了。 回去她就后悔了,她这一走,不是给朔颜留机会吗? 朔月想到这儿一愣,她为什么这么在意沈白羽? 不过是比许多人傻些,又善良些罢了,有什么值得她在意的? 虽然这么找着借口,朔月却知道,她对这样的人,就是没有抵抗力。 当一个人见惯了勾心斗角,对白纸一样的人,不自觉地会想靠近。 把他染黑。 正在朔月胡思乱想之际,房门被敲响了。 她打开门,看到的是端着食盒的沈白羽。 “你晚上没吃多少,我给你送些饭来。” 朔月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朔颜呢?” “回去了。” 沈白羽把食盒放在桌上,就要转身离开。 朔月忽然撞进他怀里,在沈白羽错愕时,一把掀开他的面具。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朔月叹气,她就是不想这么白纸一张的人,让朔颜那样的人祸害了。 还不如她来。 “我带你溜吧?” 朔月兴致勃勃,眸子闪着亮光。 沈白羽愣了愣神,从她手里拿过面具,轻轻叹了口气。 “朔月。” 他如此正式的语气,让朔月也不由正襟危坐。 “我此番出遇水宫,就是为你而来。” “什么?!” “你娘与我娘是手帕交,在我们还未出生时,就为你我定下了娃娃亲。” 朔月从没听她娘说起过这么一遭,哦对,她还不懂事儿时,她娘就被她爹气死了。 她娘就算想和她说,也说不了了。 “还有,其他人就算摘下我的面具,我也不会娶的。” 像是看出了朔月的疑惑,他又解释道:“我爹娘恩爱一生,沈家家训,一辈子只能娶一人。” 朔月听着他的话,想到自己的娘亲,心脏不由有些揪紧。 “所以,我不会理朔颜的,你不用怕。” 沈白羽说到最后,声音已带上些许笑意。 “谁,谁怕了!” 朔月色厉内荏,不愿承认。 “好,你不怕。那,我们现在还走吗?” “当然!” 朔月没想到长这么大才一动心,就遇到对方也恰好心悦自己,自然要杜绝一切其他可能。 沈白羽只能是她的,这可是她娘最后留给她的了,谁都不能抢走! 第8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六 萧墨 苏玉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萧墨的情景。 那也是她头一次英雄救美,虽然英雄其实是女娇娥,美则实际是男儿郎。 萧墨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掩映在散落的三千青丝之下。 即便如此狼狈,亦难掩绝世之姿。 不得不说,苏玉被他惊艳到了。 只是,随后赶来的苏家人,让她没来得及和萧墨多说句话,便被带走了。 2 意料之中地,苏玉被她爹,大将军苏祁禁足了。 苏祁虽然在军营里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却偏偏拿他这个宝贝女儿没辙。 但是,苏玉总觉得自家爹爹对她保护太过,以至于她出个门还得偷溜。 自苏玉十岁起,父女二人这一个跑一个抓的游戏,乐此不疲地玩儿了八年。 结果,无一例外地,每次苏玉都会被抓到。 而每次抓到她之后,苏祁摸着胡子笑得一脸得意的模样,也是必备。 其实,苏玉不是逃不掉,十五岁之后,她爹派出去的人就已经打不过她了。 可她不忍心看苏老爹找不到她慌张焦急的样子,也很喜欢看自家老爹抓到人之后一副“你就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笃定模样。 所有人都说,苏玉被大将军宠得没有半分女孩子的样子,简直无法无天。 却没人知道,这位娘亲早亡,顽皮聪慧的苏小姐,也在没人注意之时,默默哄着她再也未曾续弦的爹。 本来呢,苏老爹是打算让苏玉再在外面多玩儿些时候,这也是俩人间的默契了。 然而宫里忽然宴请群臣,他身为朝廷重臣,家眷又只有苏玉一个宝贝女儿,自然要带她去的。 苏玉别别扭扭地穿戴好,菱花镜里,少女英气十足的眉眼,被一袭湖蓝色裙装衬得,多了三分温柔。 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在宫宴之上,又看到了那个过分好看的萧墨。 更没想到的是,这场宫宴,就是为他而设。 萧墨竟是当今陛下流落在外的皇子,现而今总算寻了回来。 苏玉以袖掩面,遮住震惊的眼神。 换上一袭黑色描金线长袍的萧墨,更显容色出众。 只是,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好似藏着霜雪,清冷极了。 3 这顿宫宴,苏玉吃得没滋没味的。 未到散场,就悄悄和她爹打了个眼色,提前离开了。 苏祁虽无奈,却依然纵容。 他知道,自己这不省心的女儿,能安静这么久已属不易。 轻车熟路摸出去,苏玉手上甚至还拎了一壶宫廷佳酿。 却在快出宫时,被一道人影拦住了。 她还未出手,就听到那人说出一声“谢谢”。 随后,不待她回答,就径自离开了。 苏玉顿觉有些好笑,这萧墨,难道是报复她当初救完人就跑,也来这么一出? 摇了摇头,苏玉浑不在意地灌了一口酒,微微眯起眼,心里一阵满足。 4 岂料自此之后,他们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多。 苏玉虽不懂朝局,也知道萧墨的认祖归宗,对本朝已有的三个皇子,是个威胁。 尤其,是现如今老皇帝病重之际。 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他,却乐于在背后使小绊子。 虽然三人本来就不合,在此事上,倒是出奇地一致。 苏玉不知自己和萧墨是什么奇怪的缘分,不说次次,萧墨遇刺十之八九都会被她救。 这巧合得,她都要怀疑萧墨是故意的了。 不过对方黑白分明的眸子,以及比初见时更显瘦弱的身形,让她没忍心问出口。 她甚至分心想了想,萧墨此番被认回来,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刺杀,最终还是有了尽头。 病重的老皇帝一纸诏书,传位于萧墨。 一石激起千层浪,三位皇子明面上没说什么,暗地里皆是动作不断。 苏玉听到消息时,正躺在贵妃榻上,悠哉地吃着水晶葡萄。 萧墨真是一次又一次让她吃惊,也不知老皇帝怎么想的,萧墨还未站稳脚跟,就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紧接着,她就看到了自家老爹入门后怒气冲冲的面容。 苏祁把手上的圣旨直接摔在地上,气得胡子都歪了。 苏玉翻身下来,捡起圣旨。 看完,愣了。 让她嫁给萧墨? 继而恍然大悟,果然,老皇帝对萧墨还有后招。 她嫁给萧墨,意味着她爹,大将军苏祁会成为萧墨的后盾。 有这位大将军保驾护航,萧墨登基为帝,即便有三位皇子虎视眈眈,也会好上许多。 而他们大婚的日子,就在一个月后。 相较于苏祁的愤怒,苏玉倒是平静得多。 她将圣旨塞入苏祁怀里,说道:“爹,我嫁。” 她若不嫁,就是抗旨不遵。 她爹担不起这个罪名,她爹更是担不起。 苏祁深深看了苏玉许久,终是重重叹了口气。 一个月后,已登基为帝的萧墨,如期娶到苏玉。 嫁给帝王,成为皇后,不可谓不风光。 苏玉望着萧墨,眸子里却没有太多波动。 她不喜欢他。 至于萧墨喜不喜欢她,苏玉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爹爹苏祁的安危。 5 五年内,三位皇子相继造反,都被苏祁这位大将军以铁血手腕镇压下去。 五年内,萧墨又娶了三个妃子,皆是朝中重臣之女。 这五年内,苏玉不曾为萧墨诞下一子半女。 最后一位造反的皇子被收拾之后,萧墨这个皇帝,总算名副其实,不再是中看不中用。 只是,苏玉未料到,她爹苏祁,居然在已经获胜的前提下,被冷箭射中,不治而亡。 她从未想过自家老爹会离开,以至于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是不信。 可是,当她跌跌撞撞走过去,看到苏祁胸口的长箭,以及他毫无血色的脸,苏玉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压抑的泣声响起,苏玉哭得肝肠寸断。 大将军苏祁尸骨未寒,苏玉的好夫君,当朝皇帝萧墨,就亲赐她一杯毒酒。 踏月而来的男人,依然美如谪仙。 苏玉手里拿着酒杯,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但是,她想想做个明白鬼。 萧墨缓缓讲了一个并不动听的故事。 他娘是花魁,老皇帝微服出巡时被她美貌惊艳,春风一度,未料珠胎暗结。 花魁临死之前,告诉他身世之谜。 萧墨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得以回宫。 没人知道,花魁是苗疆人。 苗疆擅蛊,老皇帝之所以传位给他,就是因为中了蛊。 娶苏玉,早在他的计划内。 苏玉无子,也是他命人下药。 他是恋慕苏玉的,从她第一次救他时。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明明能以蛊术躲过暗杀,却次次往想要苏玉救。 他不过是想多见她几次。 可是,这份恋慕,终究抵不过权利。 尝过权利的美好,他再也无法接受失去。 所以他娶重臣之女平衡朝中各方势力,给苏玉下药不让她有机会生育,因为,苏祁这个大将军,留不得。 诚然,苏祁很忠心。 但是他在民间的声望太高了,老皇帝在时,就怕他功高震主。 老皇帝不在了,还有三个皇子虎视眈眈,萧墨也不敢动他。 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自然,苏祁也不用留了。 苏玉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能让她生下孩子。 而且,苏玉是他最后要牺牲的人。 万一苏玉诞下的孩子知道真相,他不敢赌。 苏玉听完,只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我死?” 萧墨沉默许久,“孤不能允许自己有情。而且,孤杀了你爹。” 他要抹杀掉自己心里最后一抹温情,做个纯粹的帝王。 最是无情帝王家。 苏玉一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她只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救人。 “爹,对不起。”她说,如果不是她救了萧墨,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第8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七 花开并蒂 1 月华清亮。 绿烟躲在废弃的小屋内,捂着肩膀处犹在渗血的伤口,一双清亮的眸子,透过门缝,死死盯着黑漆漆的外面。 不时有嘈杂人声传来,眼看着就到她附近了。 泛白的双唇,已被贝齿咬出血色。 随着“吱呀”一声推门响起,绿烟紧绷的神经,终是断了。 点漆似的眸子,因着一抹死寂之色,愈发黑沉。 绿烟松开捂着伤口的手,任由鲜血从伤处奔涌而出。 还是,争不过天意么? 2 “没抓住?” “是的,爷。” 上首坐着的,乃一衣着华贵之人。 他闻听此言,唇边泛起冷笑。 手中冒着热气的白瓷茶盏,直接摔在地上。 不过一个闲来解闷儿的,竟能从他这守卫森严的府里,盗走那么重要的东西。 他还真是小看了她。 “继续搜!” 他就不信,在他的地盘,还能让这么个小女子跑了不成! 3 “烟儿!” 来人黑巾覆面,压着嗓子喊了一句。 绿烟面色颓败,正将一柄匕首往颈间送去。 这道声音,让那本会致命的匕首,错了方位,只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 来人把门再度关好,凑到绿烟身边,一把夺下匕首。 随后自怀里掏出一包粉末,仔细为绿烟的伤口止血。 绿烟愣愣地看向忙活的人,半晌才道,“是你?” 来人包好伤口后,擦了擦额上薄汗。 “伤口太深,只能暂时先这样了。” 绿烟眉心并未因此有所松动,反而皱得更紧。 她用力把人往门口推去,因为动作过大,那薄薄的覆面黑巾,不小心被她扯了下来。 露出的,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眠小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些人随时都可能找到我!” 绿烟弯下了身,捡起黑巾,塞过去。 期间似乎扯到伤口,她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被称作“眠小姐”的人纹丝未动,薄纱般的银亮月光照在她身上,为她增添几分清冷的倔强。 “这里,就是你该来的吗?” 绿烟听出了她话里的难过,也知她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只得叹口气,暂时放弃规劝。 浑若无骨地坐在地上,绿烟仰头,纤白脖颈上,是方才划出的血口,此刻,已结了一层血痂。 “该不该的,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3 十八年前,凤将军府喜得一千金,取名凤眠。 本是喜事一桩,夫人却因难产而亡。 没人知道的是,其实,当时诞生的是双生子。 此后,凤将军将凤眠养在明处,是凤府风风光光的小姐;另一个,则养在暗处。 绿烟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明明诞生时间差不了多少,连面目也一模一样,她和凤眠的生活,却是千差万别。 自小,凤眠就被凤将军捧在手心,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应有尽有。 凤将军虽告诉她,她是他的女儿,却是让她记事起,就经受各种训练,甚至连名字都未给她取一个。 绿烟这个名字,还是她自己取的。 她也曾问过凤将军,为什么这么对她。 凤将军眸子里有她看不懂的光,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那是这许多年来,凤将军唯一一次,对她展露出一丝温情。 虽然未把绿烟的身份公之于众,但凤将军经常让她以凤眠的身份,随他赴宴。 不仅得以离开凤府,凤将军对她虽还是疏离,但总归温和许多。绿烟嘴上不说,心里却十分高兴。 谁知每次回去,她不是带伤,便是中毒。 渐渐地,绿烟开始琢磨出味儿来。 这些伤,她是代凤眠受的? 想明白之后,绿烟对凤将军,再也没有过期待。 只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凤眠会发现她的存在。 想想也是,凤眠亦有些闺中密友,这许多事情,悄悄聊聊小话,便能窥得一二。 她还记得,那一天,春寒料峭,她的胳膊上一道淋漓血口,还没来得及包扎。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和凤眠相遇了。 凤眠不愧是娇养的小姐,一袭白衣立于亭下,好似冬时未尽之梅,欺霜傲雪。 绿烟不愿意承认,她嫉妒了。 明明是一样的两张脸,为什么却有云泥之别? 凤眠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不顾形象地跑到她面前。 在她警惕的神色里,用绢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把伤口包扎好。 而那时绿烟心里想的是,幸而凤将军还未回府,府里下人也不算多,无人看到她与凤眠这般模样。 4 只是,绿烟没想到的是,在她和凤眠说清后,竟被缠上了。 凤眠非喊着她姐姐,让她教她习武。 无奈之下,她只得应下。 凤眠每次都会给她带些小点心,也算是有心。 至于凤将军,在府里次数并不多。 是以,二人之间的事,从未被他发现。 绿烟越和凤眠相处,越向往自由。 她不想总做一个影子,她也想堂堂正正地,以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人前。 于是,在凤将军又一次回府后,绿烟将心中所想,与他和盘托出。 凤将军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绿烟脊背都有些僵直,才开口,让她到大盛国盗取一物,若事成,凤府不再留她。 绿烟离开时,并未告诉凤眠。 只是,把自己最喜欢的一支珠钗,放到了凤眠的门口。 5 如今绿烟深陷困局,凤眠却赶来相救。 “你是如何得知……” 凤眠扶绿烟到墙角坐好,叹口气,“我问了爹。” 绿烟眼神微闪,爹吗? “爹听到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时,眼都瞪大了。后来他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总算把你的下落告诉我。” 绿烟低垂着眸子,蝶翅似的睫毛在眼下留出一片阴影。 凤将军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她可不信只凤眠撒撒娇,他就会把她的下落告诉她。 毕竟,她这次来大盛国,盗的可是布防图。 若能给凤将军带回去,无疑能为他这次与大盛交锋助力许多。 未等绿烟细想,外面火把光亮透窗而入。 脚步声趋近,似乎很快便要搜到此处。 凤眠伫立门前,剪影投在地上,与绿烟汇于一处。 绿烟伸出指尖,轻轻碰碰交界的地面。 影子,终归是影子。 她强撑着站起身,在凤眠诧异回头时,掏出布防图,塞到她怀里。 “我伤太重,一会儿我出去引开他们,你带着布防图,赶紧回去。把它……交给凤将军。” 说完,不待凤眠回话,绿烟就要拉开那道门。 6 岂料,中途她的手腕被拽住了。 不止如此,凤眠还封住了她的穴道。 她小心翼翼地把绿烟带到一旁,将小屋里的干草,盖在她身上。 之后,那张布防图,重又回到绿烟怀里。 “娘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我们出生后,爹就藏了一个。他……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留住我们中的一个。” “凤眠,你要做什么!” 绿烟虽震惊于这个消息,可她更担心凤眠会做傻事。 “爹说,这么多年欠你实在太多,他早就后悔这么做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让你和我一样,堂堂正正地做凤家小姐。” 凤眠说到这儿,把手伸到甘干草里,摸摸绿烟的头。 “烟儿,要好好活着,为你自己活着。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和你做姐妹。” 7 凤眠走了,外面亦安静下来。 天光慢慢变亮,凤眠一直未曾回来。 绿烟身上的穴道已解,她坐在那儿,从天亮又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凤眠。 她终于确定,她不会回来了。 跌跌撞撞离开这里,绿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将军府。 只是她向凤将军转达这一切后,他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我……还是错了。烟儿,你能给为父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绿烟曾渴望过许多次这般场景,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即便已经不计较了,可她也并不想违逆自己的心,就这么和凤将军和解。 也许多年以后,她会原谅他。 至于现在,她只想带着凤眠的份一起,好好活着。 第8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八 偏爱 梦璃听到丫鬟对她说,陛下歇在新封的愉妃那里时,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 愉妃这个两面三刀的小妖精,明明入宫前,她们约好的,如果一个得宠,一定会拉拔另一个。 梦璃确实是这么做的,她比愉妃先蒙恩宠,与陛下情意正浓时,提了愉妃一嘴,她才有机会觐见天颜。 愉妃呢?她是怎么报答她的? 不但霸着陛下不放,还在陛下面前诋毁她?! 这下好了,她荣宠还没享受到,先体会了一把冷宫。 头前儿曾想和她打好关系的,也都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梦璃真没想到,她和愉妃这么多年情谊,比不上一个男人。 2 冷宫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安静。 除了梦璃,只有她从家里带来的丫鬟还跟着她。 不过,吃食方面倒是没亏着她。 以至于,梦璃还胖了些许。 哦不,是丰腴。 只是,对愉妃,她依然是意难平。 梦璃非常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说宫里谁最不会和她争宠,不就是她么? 在深宅大院长大的梦璃,早就明了一件事: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因此,她根本没指望过陛下能一直宠爱她。 她与愉妃识于微时,这让梦璃格外珍惜这份友谊。 听说她家也打算把她送入宫里,梦璃开心极了。 那个约定,也是她们入宫前,她从家里溜出去见梦璃时,梦璃提出来的。 岂料,最后遵守的人,只有她。 梦璃望着手边两方做工精细的帕子,只觉无限讽刺。 她本打算着,过些日子愉妃生辰,将她亲手做的帕子送她,而她自己,也有一方一样的。 现在? 梦璃越想越气,直接拿起剪子,将其中一方帕子铰碎,随便包起来,让丫鬟扔了。 想来,愉妃圣眷正浓,生辰自有许多人想巴结送礼,怎么会需要她这个小小的冷宫妃的东西。 3 气归气,在冷宫里的日子,倒让梦璃感觉到难得的悠闲。 吃穿不愁,偶尔还能让丫鬟,偷偷把她写的话本,托人带到外面去卖。 据说,销量还是十分不错的。 这让梦璃更加有了动力,其实,要不是官家子女年纪到了就非得被选为秀女,送入宫里,她才不想来。 没事儿写写话本,品品美食,才是她的追求。 若不是此刻的状态,是愉妃不守约,将她们的友谊毁了个一干二净带来的,其实,倒和她真正想要的,有些不谋而合。 怎么又想起那个背信弃义的人了? 梦璃觉得手上的鸡腿都不香了,脑子里的灵感也好似枯竭了一样。 索性全都撂下,就这么直接躺在庭院的草地上,仰望湛蓝天际。 “你倒自在。” 熟悉的声音出现,让梦璃的心情,刹那间如坠谷底。 愉妃这个大忙人,来冷宫找她作甚? 梦璃装听不见,依然故我。 愉妃倒也不恼,走到梦璃附近,拿起了桌上她写的话本。 梦璃连忙跳起来,万一愉妃去和陛下告状,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她蹦跳着去抢,愉妃偏偏不给。 二人拉扯之间,薄薄的话本,一个不小心,就扯坏了。 梦璃脸色一变,心疼地捡起掉在地上的话本。 还没来得及骂愉妃,这女人就匆匆转身,落荒而逃。 简直莫名其妙! 因着这么一件糟心事儿,梦璃之后的几天心情都不好。 谁知道,愉妃居然又来了。 这次,她居然还换了身小太监的衣服。 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梦璃拥着被子,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来扰她清梦。 “今日……” 愉妃只说了两个字,就没再开口。 今日? 梦璃挠挠头,因为困倦而浆糊一样的脑子,实在提不起力气思考。 今日有什么特别? 又不是她生……辰…… 今日,是愉妃生辰。 望着对面那双剪水双瞳,梦璃有一瞬间的恍惚。 上一次愉妃生辰,她们还有说有笑。 这一次,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梦璃本来还为她准备了生辰礼物,虽然,现在早饺碎不知去处了。 “今日,和往日并无不同。” 她们之间,因着那些龃龉,还怎么回到过去,毫无芥蒂地做姐妹? 愉妃身形晃了晃,不知是不是梦璃的错觉,她总觉得,愉妃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 但,关她什么事? “是啊,并无不同。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愉妃离开时,甚至还撞到了凳子上。 那一声巨响,听着梦璃都觉得疼。 梦璃盯着愉妃渐渐远去的背影,袖子里的手,攥得紧紧的,才能克制叫她站住的冲动。 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她一直在等愉妃给她一个解释,可这么久过去了,对方却是只字不提。 梦璃怔怔地看着自己的丫鬟,一时间,有些不能理解她说的话。 让她离开? 离开皇宫?怎么可能…… 可丫鬟手里的太监服,以及腰牌,却不是假的。 直到顺利踏出宫门口,梦璃依然游有些恍惚。 她有太多疑惑,比如丫鬟怎么脱身,比如,这些东西她是怎么得来的? 飞快地找地方换下太监服,梦璃在那个不大的包袱里,看到了一封信。 以及,一个熟悉的小包。 和厚厚的一沓银票。 拆开信之后,梦璃快速浏览完,惊得差点儿坐在地上。 随后,是一股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皇宫的冲动。 愉妃做这一切,果然是有原因的。 愉妃名洛瑜,她一直以为,她是洛家亲生女儿,却没想到,她只是李代桃僵。 真正的洛家女儿,体弱多病,已经病死了。 而她,是亡国公主。 至于洛家为什么救她,那是因为,她娘,是洛家家主最宠爱的小妹。 洛家家主本以为小妹被拐走后,这辈子不会再有她的消息。 未曾想到,会见到她的孩子。 而亡了洛瑜本国,杀了她父皇幕母后的人,就是陛下。 与梦璃结识之时,洛瑜刚刚与洛家家主相认不久。 那时的梦璃,娘亲亦才过世。 二人的友谊自此建立,直到入宫后,洛瑜不遵守信用,导致梦璃入了冷宫,宣告友谊破裂。 不,这不是真相。 真相是,洛瑜早就想好了要报复陛下,或者说,刺杀。 她不想连累梦璃,况且,梦璃性子软,不适合争宠。 洛瑜一直知道,梦璃想要什么。 梦璃的丫鬟是洛瑜的人,冷宫安静,不受打扰。 再加上有洛瑜悄悄派人打点,梦璃的伙食也不错,想吃什么吃什么。 待适当时机,她会安排梦璃离开皇宫,让她真正获得自由。 至于后续,丫鬟会代替梦璃,在冷宫放一把火。 所有人都会以为,烧死的人,是梦璃。 自此之后,世上再无梦璃,而她给梦璃留的钱,足够她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 “梦璃,往前走,别回头。我的归宿,在亲眼看到父皇母后被杀那一刻,就已注定。如果有得选择,我也想自由自在地活着。” “还有,你的话本,我都看过了。写得真好,才子佳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希望你能觅得真正爱你的良人,可惜,我看不到啦。” 梦璃止住脚步,终是又转向远离皇宫的方向。 她将小包打开,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个补得歪歪扭扭的帕子。 这是她本来打算在洛瑜生辰送给她,却因为洛瑜对她背信,铰碎后包起来,让丫鬟丢掉的,与她揣在袖子里的,一模一样的帕子。 洛瑜竟把它补好了。 梦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她知道,洛瑜心意已决。 她能做的,只有带着洛瑜那一份,好好地,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第8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三十九 蔓蔓碧萝 1 “如果你想救她,便要赢过我。在此过程中,你身上若多一个伤口,你的新娘身上,就会多十个。” 说话的男人一袭墨色长袍,音质清冷如万年寒冰,让人不禁彻骨生凉。 在他面前,是个执剑而立,穿着喜服的俊美男子,满身怒火如有实质。 离他二人不远的地方,新娘装束的美艳女子,被捆在十字木架上,莹白若玉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俊美男子看了看新娘的方向,正待点头,大门忽然缓缓开启。 一个白衣如雪,薄纱遮面的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她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怨毒浓得似墨一般,化都化不开。 “慢着。” 她开口道,声音嘶哑难听。 墨袍男人面上显出一抹兴味:“怎么?” “我和他,有仇。” 她抬手指着俊美男子,话音一字一顿,好似沾染血色。 “你和他有仇,关我何事?” 墨袍男人并不为她的言语所动。 白衣女子纤白素手轻揭面纱,面纱之下的脸上道道疤痕纵横,宛如从地狱爬出的厉鬼。 “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替你和他打一场,如何?” 墨袍男人还没说什么,新娘倒先惊恐大叫道:“不,不要!” “好,我答应了。”他瞥了新娘一眼,说道。 白衣女子闻言,冲他扯扯唇角,算是谢过。 一枚小巧的匕首,出现在她的手中。 “我并不认识你。” 盛凌横剑挡在身前,望着白衣女子的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 白衣女子上前几步,不顾剑芒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站到他面前,轻抬下颌。 清凌凌的眸子,好似玉碗,盛着琥珀般的亮芒。 只要他一个低头,便能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 明明不认识她,明明她的脸丑似夜叉。可不知怎地,盛凌空着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足尖略略踮起,凑进他的耳畔。 呵气如兰,声甜似蜜。 轻轻道:“一。” 俊美男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上便是一阵刺痛。 “他受伤了。” 显然,白衣女子这句话是说给墨袍男人听的。 墨袍男人剑眉微挑,怡然走向被绑着的新娘。 “你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新娘不住摇头哭喊,然而,根本无济于事。 他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铮然嗡鸣响起,剑身清透若凌凌山泉,映出新娘有些扭曲的一张脸。 “够了!有什么冲我来。” 捂着被匕首刺中的肩头,俊美男子面露痛苦之色。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似乎愉悦了白衣女子。 她先是小声轻笑,随后,笑声慢慢放大。最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够,盛哥哥,怎么会够呢?” 一蓬鲜血喷出,白衣女子生生拔出匕首,疼得俊美男子的身体不由一阵痉挛。 痛哼自口中溢出,还没等他反抗,又一刀扎了下来。 “我们之间的仇怨,就在今日,做个彻底了结吧!” 2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蜂环蝶绕,万物复苏,一派祥和之景。 江湖第一大帮派,五湖四海帮的帮主霍震天,却在这暖融融的天气里,摔碎了他最爱的一套白瓷茶具。 要说原因,自是他那不省心的女儿霍思思。 霍震天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简直宠上了天,以至于养就了霍思思刁蛮的性子。 本来再过一月,就是她和凌云山庄少庄主盛凌大婚之日,谁想到她竟在这时,失踪了! 倒不是霍震天怕了凌云山庄,就算凌云山庄在江湖上名望颇高,可五湖四海帮也不是吃素的。 他气的是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仗着武功不错,未留只言片语,带着贴身丫鬟寒栖就跑了。 更可气的是,他派出了好几波人,居然都没发现她们的踪影。 霍震天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这种不安,在见到那被他派出的副手,回来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时,达到了顶峰。 “帮主……” “说!” 霍震天虽面上不变,那双青筋虬结的大手却略微颤了颤。 “属下等在春风楼附近,发现了大小姐的尸身!” 副手说话之声不大,却如雷霆之音,让霍震天脑子里嗡然一响。 待他看到那藤席上被白布覆盖,唯露出一只失去色泽、戴着只珊瑚玉镯的手的尸体时,身下刀砍斧劈都未有一丝裂痕的座椅,生生被他掰掉一个扶手。 模模糊糊间,他的耳畔,似响起甜糯的撒娇: “爹,我的生辰礼物是什么呀?” 他笑着摸摸她的头,一颗冷硬的心柔软一片。 随后,拿出一个小巧的墨色盒子。 打开时,里面躺着的,赫然一只珊瑚色的玉镯。 3 珊瑚玉镯本身没什么奇特的,真正花了心思的,是上面一个小小的暗器设计。 既让这通身莹润的玉镯表面看起来无损,还能在敲击某处后,跳出三枚淬了毒的钢针。 这是霍震天花以重金,让七巧阁精于奇技淫巧之人做出的。 普天之下,唯此一只。 霍震天慢慢走到那藤席旁,缓缓蹲下了身子。 手微微顿了顿,复轻轻在珊瑚玉镯上摸索了一下。他便确定了,躺在白布下的,是自己的女儿。 而玉镯里的三根毒针,已经消失了! 霍震天闭了闭眼,两行热泪顺着沟壑纵横的脸上流下。 “吩咐下去,查清寒栖的下落。你随我一道,去趟春风楼!” 春风楼离五湖四海帮并不算远,乃是一处销金蚀玉的妓院。 霍震天一行人气势汹汹而至,正在楼前的老鸨忙迎上去。 却被霍震天一个巴掌拍倒,头上发钗纷乱坠地。 “我问你,你可在……” 霍震天话说一半,似想起什么,拎着老鸨的领子,将她带到僻静些的地方。 “你可在春风楼内见过她?” 霍震天拿出一个画卷,上面所画之人正是霍思思。 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身入烟花之地,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是以,霍震天才会如此作为。 老鸨哆哆嗦嗦,面上惊恐与躲闪之色交织。 霍震天冷笑:“不怕告诉你,我乃五湖四海帮帮主,若我想让你一个小小的春风楼消失……” 未尽之言,他相信老鸨已不用他多说。 三月正值乍暖还寒之际,闻听此言,老鸨却是汗出如浆,不一会儿便湿透了一身衣衫。 “我说,我说!” 她双膝一软,直接跪坐在地。 老鸨确实曾在春风楼内见过画上女子一次,那时她是女扮男装,还点了楼里的花魁娘子如青。 再多的,她就不知道了。 “这如青现在何处?” 老鸨嗫嚅着,似有难言之隐。 霍震天颇不耐烦地踹了她一脚:“快说!” “如青已病了许久,且,她的病可能有传染性……” “带路!” 他霍震天还会怕这区区可能传染的病症不成? 老鸨只得爬起身,正正头上的发饰,又拍拍身上早成泥痕的尘土,一步三摇地前头带路。 春风楼共分三层,一层大厅乃客人饮酒作乐之处,至于二层,则是姑娘们休息之所。 三层放置杂物,也供仆役丫鬟休憩所用。 春风楼的花魁如青,所在之处却并非二层,而是三层。 霍震天走上三层时,淡淡药香时隐时现,倒让他信了这生病之说。 老鸨扣响房门:“如青啊,五湖四海帮霍帮主有事问你,快开开门。” 里面蓦地一阵叮当乱响,似是桌椅被碰倒之声。 紧接着,静默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霍震天烦躁地皱眉,打算踹门而入时。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身着鹅黄襦裙的女子,出现在霍震天视线范围内。 4 “你是谁,如青呢?” 老鸨面露不悦,厉声问道。 “寒栖?你怎么会在这儿?” 霍震天满脸震惊,他不明白霍思思的贴身丫鬟寒栖,怎么会在春风楼花魁如青的房内。 “是小姐的吩咐。” 寒栖低头,谦恭地对霍震天说道。 “把话说清楚。” 霍震天推门,走进屋子。绕过倒地的椅子,坐了下来。 寒栖站到他身边,慢慢开口道:“此事,皆因凌云山庄少庄主盛凌而起。” “你说的,可是真的?” 霍震天虎目凌厉一扫,寒栖“砰”地跪倒在地。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霍思思与凌云山庄少庄主定的是娃娃亲,虽见面不多,但自霍思思记事起,霍震天便常与她提起盛凌。 逢年过节,盛凌也会随老庄主一道前往五湖四海帮。再加上他面容俊美,对霍思思又温和有礼,很是包容她的刁蛮任性。 是以,霍思思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嫁给盛凌这件事,她从未有过一刻迟疑。 可惜,春风楼的花魁如青,让她的笃定,出现难以弥合的裂痕。 霍思思的失踪,也是因为听到了关于盛凌和如青的风言风语。 此番,她本是打算去凌云山庄和盛凌当面对质。但最终,还是先来了春风楼。 只是霍思思女扮男装进春风楼时,是让寒栖留在客栈内等她的。 因此,寒栖也不知道霍思思与如青究竟说了些什么。 几日后,霍思思回到客栈,悄悄带寒栖来到春风楼,让她待在如青房内。真正的如青,则不知去向。 自那日起,如青便称病不再接客。 搬到三层,也是霍思思命寒栖这么说的。 至于为何这许多日以来,竟没人发现如青已被李代桃僵。依寒栖的想法,大概是因为“如青”对外声称自己的病可能传染,是以无人敢接近。 霍震天听寒栖说完,便攥碎了桌上一个茶盏。 盛凌与春风楼这如青有染之事,他亦有所耳闻。 他以为在与思思成亲前,盛凌会处理好此事,就没和她提及。 毕竟男人嘛,都会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可他没想到的是,霍思思竟自己知道了此事,就连她的失踪,也与此有关。 霍震天有些后悔没及早敲打盛凌,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的眼里,如此揉不得沙子。 更没想到的是,她对盛凌,情根已深种至此。 那她的死…… 霍震天眼里泛出血色,一掌拍在桌上。 上好的黄花梨木桌,登时出现一个深深的掌印。 5 霍震天让副手先带其他人回去,而他则带着寒栖,去了凌云山庄。 待凌云山庄门卫通传后,霍震天见到了盛凌。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美艳无双,红衣似火的女子。 霍震天虎目里怒意蒸腾,手掌一抬,就要扫在盛凌身上。 这一下要是击中,盛凌不死也得重伤。 “霍帮主且慢!” 红衣女子声音娇嫩无双,似乳莺出谷。 霍震天斜睨她一眼,倒是真收了掌势。 捡回一条命的盛凌,忙抬袖擦擦额间细汗。 “你便是如青?” 这般明艳的容色,确实有勾人的底气。 霍震天若有所思,她这眉眼,依稀让他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到底在哪见过呢?他倒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如青前行几步,伸出春葱似的玉手,说道:“奴家便是如青。霍帮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霍震天没想到,如青一介烟花女子,倒颇有胆色。 就冲这一点,他微微点了点头。 “寒栖,你且先跟着盛少庄主。我要与这位如青姑娘聊聊。” 寒栖低低“嗯”了一声,盛凌看着如青,欲言又止,满面焦色。 “少庄主,不用担心,没事的。” 如青水润双眸微弯,安抚盛凌道。 “那,我等你。”盛凌声音里满含不舍。 “哼。”霍震天没想到,他就在此处,这二人还敢如此放肆。 “霍叔,我……” 盛凌张了张嘴,终是叹了口气,挥挥手,带着寒栖离开了。 霍震天则与如青一起,入她所居的静室详谈。 6 “寒栖,是我对不起你家小姐。” 盛凌带寒栖至凌云山庄厅堂内,喃喃道。 “小姐死了。”寒栖声音无甚起伏道。 “什么?!” 盛凌震惊之下起身,却不小心带倒了离他不远的屏风。 “思思她怎么会……可知是何人所为?” “不知。盛少庄主既如此关心小姐,又何苦招惹如青?” 寒栖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小刷子一般扫来扫去。 “我对思思只有兄妹之情,对如青,方是男女之情。我本想着过几日去五湖四海帮,说退亲之事,可现在,唉。” 盛凌着人收拾了摔坏的屏风后,说道。 “退亲?” 寒栖抬起头,眸色如墨染一般。 “是啊,如青离开春风楼来到凌云山庄后,我便在想此事。且已与她商讨过,如青也同意我这么做。” 一提到如青,盛凌眉目都好似带着霜糖,满是甜意。 “盛……” 寒栖才说一个字,便看到如青与霍震天出现在了厅堂入口。 “凌儿,思思已经没了,是她没福气做你的娘子。不过,我已收如青做义女,她嫁给你,也是一样的。” 盛凌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有些眩晕。 但是思思过世,他又觉得在霍震天面前表现得太过开怀似乎不好。 “恭喜少庄主,恭喜帮主,恭喜如青姑娘。” 寒栖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 霍震天知道,她与思思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他这个决定,定是让她为思思抱不平了。 只是有些事情,他不便与寒栖多说。 “我先回去了,思思的后事……唉。你们的喜酒,我也会来喝的。” 霍震天谢绝盛凌与如青送他的建议,仍带着寒栖,回了五湖四海帮。 待他们离开凌云山庄后,盛凌喜不自禁,抱起如青转了好几圈。 “青儿快说,你是怎么说服霍叔那个老顽固的?” 如青笑声如银铃响起,轻轻道:“秘密。” 7 许是因为太过悲伤,回去后,霍思思的丧事,霍震天并未大办。 此后,如青的卖身契,被霍震天从春风楼赎出来,和着一些金银财物,一并送到凌云山庄,作为他们成亲之礼。 盛凌与如青成亲之日,仍是为与霍思思成亲择的吉日。 如青不介意,霍震天不介意,盛凌就更不介意了。 如青在成亲前,应霍震天要求,被送到了五湖四海帮,由寒栖陪着。 见到寒栖后,如青甚是欢喜。拉着她聊了许多,直至夜深仍未睡。 “明天我就要嫁给他了,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如青捧着酡红的双颊,痴痴道。 “是啊。”寒栖附和。 “我终于要成他的娘子了。你知道吗,这一天,我盼了好久好久。” 如青拉着寒栖绵软的小手,羞涩道。 “如青姑娘,盛少庄主爱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这张芙蓉面?” 寒栖忽然这么问了一句。 如青愣怔一瞬,笑道:“自然是我的全部。” “要是只能择一呢?” 寒栖的执着发问,让如青面上隐有霜色。 “夜深了,我要睡了。”如青下了逐客令。 “那,奴婢告退。” 寒栖退到门外,缓缓合上门。 然后坐在门口,仰起脸,望着无一丝星子的墨染夜色。 许久许久,久到天边露出星点银白,方起身离开。 热热闹闹的喜宴,在羞答答的太阳露出全脸后,开始了。 霍震天也来了,坐在高堂之位。 从五湖四海帮抬到凌云山庄的喜轿,约莫午时,总算到了。 盛凌笑得见眉不见眼,一掀轿帘,却变了脸色。 轿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字条,静静放在本应坐着如青的位置上。 上面只写了一行字: 城郊废宅,新郎一人,速来。若违,后果自负。 8 本来跟着盛凌一起去的霍震天,因有人干扰,被困在以奇门之术摆成的阵法内。 一个多时辰后,才得脱困。 待他施展轻功到废宅时,新娘如青身上已经被割了几十道血口,眸子紧闭,流出的血在身前氤出一滩不详的暗红色。 新郎盛凌身上,也有几道伤口。 他的脸上,则是不可置信,和浓郁的哀伤。 一个墨袍男人,手中一柄软剑,站在如青身边,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情。 还有个白衣女子,短匕在手,一动不动,仿如泥塑木雕一般。 “如青!” 霍震天急忙闪身至如青面前,刚要测她脉搏,便被墨袍男人挡住了。 这一声,倒是让如青的羽睫颤颤,缓缓张开了双眸。 她眉头紧锁,似是痛极。 惨白的唇蠕动许久,霍震天才看出她说的是个“盛”字。 “他无事。” 听到他这么说,如青小小呼出一口气。 “可你就有事了。在你晕过去时,我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要听听吗?” 墨袍男人不理会如青细微摇晃着的头颅,也不看霍震天怒焰滔天的虎目,径自道:“她不是如青,她才是。” 他第一次指的是旁边的如青,第二次指的,是白衣女子。 在墨袍男人说话之际,霍震天凌空一指,点了如青穴道为她止血。 “胡言!” 霍震天瞪视墨袍男人一眼,愤言道。 如青眸子里,闪过一抹异色。 “你是不是想说,真正的如青已经死了,怎么会又出现一个如青?” 白衣女子回头,哑声道。 “休得乱语!我义女如青就在这儿,怎么会死了?” 霍震天话音还没落,白衣女子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满面通红,甚至咳喘了几声,才又道: “义女?江湖上冷血无情的霍震天,怎么就忽然间,如此轻易便认了义女?还是在霍思思尸骨未寒之际?你们父女俩一唱一和,真是演了一出好戏啊。” 盛凌还没消化此“如青”非彼“如青”的消息,白衣女子又将他这池乱水,搅得更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大吼一声道。 “西域有一秘药,名曰蔓萝散。” 白衣女子这句话方说出口,墨袍男人一阵风似的刮到她身边,软剑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冷声问道: “你从何处得知的蔓萝散?” 霍震天在听到蔓萝散时,面色亦变了。 白衣女子用匕首隔开软剑,平静道:“我娘年轻时,容颜有损。后寻来蔓萝散,方得恢复。” 墨袍男人眸中红芒闪过,一手撑住太阳穴,似是头疼难耐。 白衣女子不为所动,继续道:“蔓萝散无色无味,可用来浸泡人皮面具。经它浸泡后再佩戴的人皮面具,只需一天便会与佩戴者真正的脸融为一体。佩戴者会慢慢失去本来模样,变得与人皮面具一样。但时间一长,内脏会被腐蚀,直至肠穿肚烂而亡。” “若戴上面具的三日内服用碧水丹,则不会有此后顾之忧。但碧水丹早已失传,唯有蔓萝散,仍存于世。” “那岂非无药可解?”盛凌的声音带着颤抖,本就无甚血色的唇,愈发苍白。 “有。盛哥哥,我现在便是服了解药的样子,你喜欢吗?” “我……” 盛凌哑声,不知如何作答。 “你到底是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我的人?” 白衣女子纤指点着唇瓣,问道。 盛凌眼神飘忽,轻咳一声。 “你娘可曾告诉你,她容颜因何有损?” 墨袍男人头疼似是稍减,眸色灼灼。 “左脸颊上,一片鲜红似血的胎记。我娘说,宁愿这片胎记仍在脸上,这样,她就能和最爱的人相守,而不至于……” 说到这儿,白衣女子声音愈发嘶哑,似粗砺的石子磨过路面:“被霍震天这个畜生糟蹋!” “你是恰丝丽的女儿?!” 霍震天没想到,这白衣女子与他,还有这等渊源。 怪不得他看到如青的脸时,会有似曾相识之感。 思思更肖似他一些,英气十足,如青肖母多些,美艳无双。 “那你与思思岂不是……” “你以为,你那宝贝女儿霍思思,是如何得到的蔓萝散?” 白衣女子冷笑:“我娘生下她后没多久,她就被你抢走了。后来,即使我娘嫁给我爹,仍然记挂着此事。生下我后没几年,便郁郁而终。” “我来到中原,本为寻找妹妹。阴差阳错下堕入风尘,幸而遇到盛哥哥。” 白衣女子苍白容色晕红一瞬,便又褪尽。 “直到霍思思找上门来,我才知道我以为的良人,竟是她的未来夫婿。而她,则是我娘到死也在心心念念着的,我的妹妹。” “你怎么确定,她是你妹妹?”盛凌忽然打断她,问道。 “我娘说,霍思思和我,锁骨处都有一朵梅花形的胎记。她来找我时,拉扯之间,我见到了她锁骨处,与我身上如出一辙的胎记。” “你不是我姐姐,我只有爹,没有娘!” 霍思思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嘶喊一声,紧接着,拉风箱似的喘着粗气。 “对,所以在我告知你时,你假意欢喜与我相认,引我拿出蔓萝散。又用我告诉你的方法做出人皮面具,将浸泡了蔓萝散的面具覆到我的脸上!”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没有贴着绘有你面容的人皮面具死去,反而变成了寒栖的模样?” 霍思思之所以让寒栖去春风楼,一方面为了让如青的失踪不那么突兀;另一方面,则是想让寒栖“处理”了如青。 白衣女子面露古怪之色:“你只知人皮面具可以人脸为模,拓制而成。却不知人皮面具之所以如此称呼,人皮二字也不可忽略。” “即使佩戴上浸了蔓萝散的面具,我仍可以再戴一层真正的‘人皮’面具。而寒栖,则覆着一张和你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完成了‘你’的死亡意愿。反正真正的你未死,只是换了张脸。这样既能嫁给盛凌,又不至于伤了你爹和盛凌的和气,还能不让你爹伤心,一举多得。” “不过。”白衣女子话锋一转,“你可不舍得死,所以戴的面具,并未浸泡蔓萝散。只是现在这般失血过多,能不能活下去,尚未可知。” “我一定可以活下去!爹,替我杀了她,杀了她啊!” 霍震天闻言,一个纵身来到白衣女子,真正的如青面前。 他一双肉掌还未碰到如青,就被人截住了。 “原来是你。我与恰丝丽青梅竹马,情意深浓。她因面上胎记不肯嫁我,我四处搜罗,终找到制作蔓萝散与碧水丹的方子。” “可找寻最后一味药材的时候,我不慎受了重伤。在我炼好丹药,制好面具,送到恰丝丽手里,只来得及教她如何使用,就彻底陷入昏迷。” 可叹恰丝丽本就生得美艳,那红痕一除,当真容色倾城。 还没来得及让墨袍男人看上一眼,恰丝丽就被路过西域,对她惊为天人的霍震天糟蹋了。 本来,墨袍男人昏迷前最后听到的,是恰丝丽说等他醒后就嫁给他。 可他醒转之后,恰丝丽早就嫁了他人。那人,便是如青的父亲。嫁人的原因,恰丝丽怎么都不肯告诉他。原来竟是因为被人毁了清白。 后来,他因为情伤,练功走火入魔。 即使他很快压制住,即使在此之后,恰丝丽的脸都模糊了不少,只名字还清晰地印在心里。 一到他与恰丝丽约定的日子,他就见不得别人成亲。 这次,恰巧被盛凌他们赶上了。 如青没想到,墨袍男人与她娘,还有这样的缘分。 霍震天亦没想到,这看似武功深不可测的人,和那个西域美人恰丝丽居然是青梅竹马。 不过,管他是什么,最终只会成为他霍震天掌下亡魂。 心里一阵发狠,霍震天肉掌上浸染一层红光,整个大了一圈。 墨袍男人软剑挽出数朵剑花,一片白光闪耀,霎时笼罩住霍震天。 二人鏖战数百回合后,墨袍男人棋高一着,一剑挑断了霍震天双手手筋。 “爹!” 霍思思眸含清泪,恨不得生吞了墨袍男人。 墨袍男人唇角一弯,直接结果了霍震天。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盛哥,替我杀了他啊!” 盛凌握着剑,眼角余光瞟了霍思思一眼,便转向了如青。 “您可以带我走吗?” 如青跪在墨袍男人面前,水润的眸子里,空茫一片。 “不报仇了?” 如青摇摇头,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盛凌虽是罪魁祸首,她亦不是全然没有责任。在他身上扎的这几刀,够了。 至于霍思思,怎么说也是与她一母所出,现在因她身受重伤,又失了父亲,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这样吧。 墨袍男人点点头,示意如青起身。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所废宅。 盛凌抬腿想跟上去,霍思思撕心裂肺的哭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他叹了口气,慢慢走到霍思思身边,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后,将她背在背上。 摇摇晃晃地,也离开了废宅。 霍震天的尸首,他会着人来收的。 他与如青,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第8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 知与谁同 五才街上,从街口往里看,最显著的地方,就是一座绿瓦红墙、二层高的花楼。 花楼名曰忘忧,门口随时都有飘着脂粉香气的姑娘。 这天,一个穿着有些破旧、微微驼背的老大爷走到花楼门口,颤颤巍巍扯住一个姑娘的袖子。 姑娘笑声如银铃一般,另一只手用帕子捂住嘴。 “您这是来做什么?” 大爷往她前面又凑了凑,姑娘眉头拧起一个小疙瘩,脚往后稍稍移了一步。 不过,这位老大爷并没做任何出格的动作,他松开姑娘的袖子,局促地搓搓手。 “我这耳朵不中用了,姑娘你说话,可否大声些?” 拧紧的眉头轻轻舒展开,姑娘这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直接凑到大爷耳朵边,又重复了一遍她刚刚说的话。 大爷橘皮一样皱的脸上,竟缓缓爬上一个略有些羞涩的笑。 “我,我找人。” 姑娘的脸上,露出些许不屑。 来花楼的,能找什么人? 大爷说到这儿,忽然低下头。 仔仔细细地,理了理衣襟,一副十分郑重的样子。 姑娘有些不耐烦,她看着身边和她一起出来的姐妹都招呼上人了,唯独她这儿堵着一个老头子。 “你找谁?” 她的语气上,变得恶劣不少。 “白梅。” 姑娘闪身的动作,就这么顿住了。 忘忧楼的花魁,一般以“梅、兰、竹、菊”命名。 现在的花魁,名曰岁菊。 花魁的名字,十年一换。 而十年内的花魁,无论是换了几个人,名字都会相同。 老大爷找的,是三十多年前的“白梅”花魁。 可那十年间的“白梅”,换了无数个。 姑娘叹了口气,刚要开口,门口忽然出来一个黄衣女子。 “绿娥,妈妈找你。” 姑娘就是绿娥。 可老大爷那一脸期待的模样,让绿娥又有些不好拒绝。 她倒不是同情他,自小在花楼长大,绿娥见惯了人情冷暖。 这么久的时间,那位“白梅”,即便十几岁便已是花魁,年岁也不会太小了。 她们这一行,年轻时门庭若市;年老时,即便曾是花魁,也抵不过“门前冷落鞍马稀”。 是以,她会对这素昧平生的老大爷,凭生多一分关注。 但,也仅有一分而已。 绿娥还是进了门,不过在那之前,她把老大爷带到了黄衣女子面前。 “白羽,这位老人家劳你看顾一下。” 白羽先是一愣,然后扬了扬唇。 绿娥转身之前,忍不住抚额。 她知道,白羽定是想歪了。 不过她也没多少时候去辩解这些,眼下还是去看看妈妈找她何事比较重要。 绿娥再出来时,脸色差了不少。 而白羽的脸上,也没了调侃之意。 老大爷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靠墙的位置,淡淡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平添一抹柔和。他揣着手,眯缝着眼,似乎睡着了。但嘴角的笑意,仍静静地挂着。 “妈妈和你说了什么?” 绿娥收住脚步,在白羽前面两三步远站定,神色阴晴不定。 能说什么?无外乎怎么从她身上榨取更大的价值。 见绿娥如此模样,白羽十分有眼色地收了声。 倒是绿娥,指着老大爷的方向问她:“你们都说了什么?” 白羽悄悄拽着绿娥的袖子,往边儿上挪了挪。 “他说他叫蔺与同,要找的,是永定三年的‘白梅’花魁。” 永定三年,绿娥纤白的食指轻点绛唇,现在是永定三十七年,以“岁菊”命名花魁的第七年。 距今已有三十四年,往前推算的话,永定三年,应该是以“白梅”命名的第三年。 “要找那么久之前的人,委实有些难度。” 白羽斜斜倚着绿娥,一只胳膊搭在她的肩膀,姿态随意。 “看来只能去问问妈妈了。” 绿娥本就心情烦躁,听她这么一说,一把推开了大半身子靠着她支撑的白羽。 白羽没防备下,噔噔噔后退几步才勉强站定。 “我说你——罢了,看来你在妈妈那儿没得到什么好果子吃。” 绿娥倒没想到,往日和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的白羽,今天竟如此体谅她。 岂料,白羽的体谅竟还没完: “倒也不必一定去找妈妈,你忘了果婶儿吗?” 绿娥抚掌,“怎么把她忘了!” 果婶儿是忘忧楼打杂的,基本上都在后厨帮忙,偶尔也给她们这些姐妹洗洗衣服。 她和绿娥一样,自小在忘忧楼长大,不过她比绿娥来得早很多。 因为一直很胖,才免了迎来送往。 她在忘忧楼,已经有四十年了。 这次,换绿娥拽着白羽的手,急急忙忙往花楼后厨而去。 “怎么不带蔺大爷一起?” 待她们到了后厨,白羽一边忙不迭捯气儿,一边问道。 绿娥听着后厨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双眸子垂得极低。 “未必有结果的事情,还是不要给他那么高的期望吧。” 白羽咋舌,绕着绿娥转了好几圈。 “难得啊,冷冰冰的绿娥也会体谅人了。” 绿娥扫了她一眼,抬脚,越过后厨门槛。 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胖妇人,正蹲在绿娥左前方,吭哧吭哧地洗菜。 “果婶儿。” 胖妇人一抬头,见是绿娥,忙擦了擦手,起身迎了过来。 “绿娥小姐,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快坐!” 她拿起一个圆圆的凳子,用袖子掸了掸。 接着,小心翼翼地放在绿娥身前。 绿娥依言坐下,说明来意。 果婶儿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那时年纪也不大,只依稀有个印象。永定三年的花魁选拔,似乎是比往年都更热闹……” 果婶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都没说到正地方。 绿娥也没催,耐心地听她说着。 “我想起来了,永定三年的‘白梅’花魁,眼角似乎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果婶儿兴奋地握着绿娥的手,像个求表扬的孩子。 绿娥的唇角也扬起了一些,“果婶儿,那她当了几年花魁,之后去向又是如何?” 果婶儿兴奋的表情渐渐褪去,松开绿娥,转为不知所措地搓着自己的手指。 “这,这我就没印象了。她当花魁的第二年,我就被送到了后厨。” 后厨四四方方一小块地方,果婶儿绝大多数时候,都被困在了这里。 绿娥安抚性地拍拍她的手,示意没什么。 她走出暗沉的后厨时,白羽就等在门口不远处。 4 “去找蔺大爷吧。” 绿娥说完,没等白羽回答,就先一步离开了后厨。 天色昏黄不少,蔺大爷还在原位,只是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您问的那位‘白梅’花魁,眼角是不是有一颗黑色小痣?” 蔺大爷闻言,浑浊的眸子里,迸发出难以言喻的喜色。 他激动地起身,握住绿娥手腕,“是,没错!那颗小痣在她的左眼角,她经常在那里顺势画上一朵白梅花!你问出她的下落了?” 绿娥缓缓摇摇头,眼看着蔺大爷眸子里的光暗淡下去。 他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光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啊,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 “冒昧问您一句,您为什么,一定要找她呢?” 白羽问的,也是绿娥好奇的。 “当年,在一众追求者中,白梅独独青睐并没什么特别的我,这让我受宠若惊……” 随着蔺大爷的讲述,永定三年的故事,缓缓在绿娥、白羽眼前铺开。 成为花魁后,每天都有许多人争抢着要见白梅。 多少人千金一掷,只为与她良宵共度。 蔺与同那时只是一个不得志的穷书生,除了模样还算周正,并没太多银钱。 因为白梅的房间窗口正对着街道,每天,他都会在无忧楼门口,远远地看白梅许久。 这么坚持了一个月后,那一天,天忽然下起大雨。 他没带伞,只能狼狈地用袖子遮遮脸。 谁知没过多会儿,头上居然撑起一把油纸伞。 “这是小姐让我给你送的伞。” 话说完,伞柄塞到他手里,送伞的人就跑了。 蔺与同看着她跑进无忧楼,看着她与他心心念念的白梅说了好一会儿话。 然后,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子,往他的方向,弯了弯唇角。 虽然稍纵即逝,亦隔着雨幕。 但蔺与同就是能确定,那抹笑意,是冲着他的。 他傻傻地站在原地,笑得伞歪了都没发现。 这直接导致他第二天,染了风寒。 过了大约五六天,他的病才转好。 谁知才到无忧楼门口,就被等在那的红衣小姑娘请到了楼里。 他不明所以地跟着进门,上楼。 推开房门,白梅正斜斜卧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卷。 巨大的惊喜,砸得蔺与同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那一天他与白梅,只是一起下了几盘棋。 可蔺与同已经知足了,甚至此生无憾。 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再到无忧楼门口,又被请了上去。 直到三个月后,白梅问他可愿为她赎身。 他怎么可能不愿意,但是一个个当红花魁,身价又岂是他一个布衣书生给得起的? 白梅看出了他的迟疑,只淡淡和他说了一句妈妈已经对她不满了,就让丫鬟将他送了出去。 待蔺与同隔天再到无忧楼,已没有丫鬟接他去找白梅了。 他囊中羞涩,付不起钱进无忧楼,只能继续站在门口等。 可那个曾经开着的窗户,却紧紧地闭着。 他仍然风雨无阻,天天去无忧楼门口。 但,再不曾见那窗户打开过,也再没红衣小丫鬟为他引路。 又过了三个月,那扇窗户终于打开,可开窗的,却不是等在门口的蔺与同,心心念念的白梅,而是另一个陌生女子。 他大惊之下,抓住身边一个人就问。 才知道花魁“白梅”,已换了人。 “之后,我问了许多人,甚至将身上仅有的银子都给了无忧楼的妈妈,都没问出白梅的下落。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妈妈怎么会不知道?” 绿娥眉心蹙起,疑惑问道。 蔺大爷苦笑,“她说白梅是忽然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足以给她自己赎身。之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一个人都没带,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几时离开的。” “这么些年以来,我一直在找她。天南海北,找了许多地方。我欠她一句‘对不起’……” “那您怎么又来了无忧楼?” 蔺大爷的背更驼了些,“我这身子骨儿,没几天可活啦,就想着最后再来这里问问,万一……有她的下落呢?” 说完他又笑了笑,“即便没有她的下落,这里是我们初识的地方,死在这儿,也挺好……” 绿娥有些听不下去了,她转过身子,唇角抿得紧紧的。 再过三天,就会有一顶花轿,接她离开无忧楼。 去给一个老得能做她爹的男人,做第十八房小妾。 本来花魁“岁菊”,合该是她。 可她性子太倔,这么些年与妈妈结怨颇深。 所以,“岁菊”与她无缘,妈妈倒是想在她失败后,再榨取她的最大价值,将她踢出无忧楼。 “没事儿,我明天再来,一直来到我来不了为止。” 蔺大爷说完,抖抖索索地走远了。 绿娥盯着他的背影许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随后,她扔下白羽,急匆匆进了无忧楼。 绿娥直接去找了妈妈。 妈妈看到她的时候,惊讶地挑了挑眉。 待听闻她的来意后,磕着烟袋的手歪了歪。 “永定三年的白梅,早就死了。” 绿娥攥紧衣摆,静等她的下文。 “那一年水患严重,白梅坐的船,恰好赶上大水,沉了。” “您怎么会知道?” 妈妈的年纪,绿娥并不清楚。 但她的模样,最多不过四十五六。 妈妈磕了磕烟袋锅子,眼角斜了她一眼,“我是她之后的‘白梅’花魁。” 这是绿娥没料到的,她不禁微微张大了嘴。 “去吧,别忘了三天后准时上花轿。” 绿娥回神,敛衽施礼,退了出去。 绿娥在蔺大爷再来时,告诉了他。 蔺大爷失神地仰头,冲着无忧楼的方向,不知在看哪里。 绿娥却清楚,他在看的,是曾经“白梅”的窗口。 “没想到,这么快就知道她的下落了。我还以为能好好道个歉,谁想到竟早已天人永隔……” 蔺大爷捶捶腰,样子似乎更苍老了。 绿娥站在一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啦,我要走了。” 蔺大爷转身,最后又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无忧楼。 绿娥以为他这就打算走了,送别的话还没开口,却见蔺大爷颤颤地把手伸进怀里。 然后,拿出了一个袋子。 “我曾想着,无论她在哪里,只要找到她了,就把这东西给她。告诉她,我现在有银子啦。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把那个袋子,塞到了绿娥手里。 “这些我不需要了,你留着也许有用。” 没给她拒绝的余地,蔺大爷就再也不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绿娥拿着沉甸甸的袋子,愣住了。 她打开后粗略看了看,唇角的笑意越扩越大。 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她没有一天不想离开这里,这么些年来,却总没攒够离开的钱。 谁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得到这笔银子。 绿娥把钱交给妈妈时,妈妈举着袋子停留许久,才收了起来。 “你这时候反悔,我得和那个老头子多费多少口舌!” 即便她骂骂咧咧的,绿娥的好心情也不受影响。 蔺大爷给的钱她只用了一半,剩下一部分是用她自己这么多年攒的钱。 另一半,她给了白羽。 虽然现在身无分文,可绿娥只想仰天大笑。 接过妈妈递过来的卖身契,绿娥几下撕得粉碎。 她终于自由了。 背着只装了几件衣服的小包裹,绿娥离开了无忧楼。 她打算去看看蔺大爷,顺便,谢谢她。 绿娥走后,妈妈锁上了自己的房门。 她轻轻摸了摸脸,随后,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搓了搓耳后。 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被她揭了下来,面具下,是一张过分苍白的、也有了些年纪感的脸。 却是比面具更好看,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她就是永定三年的“白梅”花魁。 当年对蔺与同,她并没有几分真心。 不过是看他够痴,于是想逗逗他。 三个多月,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每天就是下下棋,弹弹琴。 她真正心仪的,另有其人。 如果她真的只有蔺与同一个穷书生做入幕之宾,那时候的妈妈,怎么可能只是和她发发牢骚。 那笔赎身钱是她真正心仪之人给的,那些话是她叫妈妈就那么告诉蔺与同的。 可惜她一片真心错付,那人终究负了她。 所以之后,她又回到了无忧楼。 只是换了张脸。 她再回到无忧楼后,没想到还能见到蔺与同。 可她对他既无情,那以后,他们断便是断了。 便没了再相认的必要。 她却不知自己的一时兴起,竟误了他的一生。 这许多年来,她戴着面具活着,戴着戴着面具就好像和她这张脸长在了一起。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永定三年的白梅,还是之后她杜撰出的白梅了。 直到多年以后,老态龙钟的蔺与同又出现在无忧楼。 她才第一次,卸下这张面具。 蔺与同把钱袋子交给绿娥时,她看到了。 他那般病殃殃的样子,她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甚至可能,都活不过今年。 她拿起一支有些发旧的碧色发簪,慢慢换下了图头上那支花纹繁复的金钗。 只是,铜镜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佳人。 华发已生,皱纹已起。 可惜明年花正好,知与谁同? 第8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一 鸣兰 鸣兰最近总觉得,家里有怪事发生。 比如她本来放好的生食,明明记得自己没动,却不知怎的变成熟食,静静放在桌上,还有吃过的痕迹。 她以为有人进入过她家,但鸣兰是妖,还是一只修为不低的妖。 若想不露声色地在她眼皮底下做这件事,困难程度非常高。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让鸣兰颇为苦恼。 但是,她并没感受到什么威胁,既然寻不到,也就打算放弃了。 反正,她很随遇而安,适应了以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还能自得其乐地想着,修行这么多年,山里只有一些未开灵智的动物为伴,她也有些寂寞,权当对方是在陪她了。 直到一张写有“你是谁”的宣纸,出现在桌上。 字迹端正飘逸,颇有风骨。 鸣兰呆愣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去取笔墨。 但是,要怎么回复对方呢? 而且,对方又为什么不现身,只留这么一张纸? 鸣兰想得头有些疼,索性不管了,直接实话实说。 “我是鸣兰,你呢?” 这句话写完后,鸣兰蓦地瞪大了眸子。 因为,她竟看到宣纸上凭空出现一行字! “墨轩。你也在这个屋子里?” 看名字,应该是个男人。 他用的是“也”字,难道…… 鸣兰忙又写了一句:“对,我怎么看不见你?” 墨轩沉默良久,久到鸣兰都有些犯困了,也没再写下一个字。 鸣兰倒是不介意,她还没从这件让她有些新奇的事情中回神。 2 第二天,鸣兰不自觉又去看那张宣纸,上面又多了一行字。 她连忙坐在桌前,拿起来看了看。 “我也看不见你。” 鸣兰撇嘴,他这说得不是废话吗? 不过,这么多年没有和任何人交流过,鸣兰倒是有不少话想说。 反正对方看不见她,鸣兰也就大着胆子,把自己是妖的事情直接写了上去。 心想着,这还不吓那墨轩一跳? 谁知,墨轩淡定非常,也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番。 他说,他是富商之子,进货途经这座山时,赶上了风雪。 恰好看到小屋,就躲了进来。 搜了半天,没找到什么吃食,饥寒交迫之际,竟然看到有食物凭空出现。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外面风雪交加,不可能有人进入小屋里。 墨轩平时就爱看些志怪故事,才会试着写那么一句。 没想到,真的有人回复他。 鸣兰眸子里现出几分了然,又听到他说风雪交加,想了想,并未提笔,而是起身走了出去。 回来时,她的怀里抱着一大摞动物皮毛。 这些东西,家里放不下,她放在了旁边的一个洞穴里。 堆在桌上后,她看到后面墨轩还问了她一句,“去哪儿了?” 鸣兰知道墨轩能看到她带来的东西,眼下,即便不回他,他也清楚她去做什么了。 “多谢。” 两个字端端正正出现,鸣兰牵起的唇角,怎么都放不下去。 3 两个人就这么奇异又和谐地,每天都会聊一会儿。 其实并没什么要紧的,都是些生活琐事。 大多是鸣兰在“说”,墨轩在“听”。 鸣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自从有了这样的交流之后,她总是在等待这段时光。 偶尔,墨轩还会为鸣兰做上几道小菜,鸣兰品尝着可口的饭菜,心里的甜意如淙淙流水,连绵不绝。 鸣兰也知道,他们不可能一直这么相处下去。 风雪总有停的时候。 可她却没想到,竟结束得那样快,且是以那般突兀的方式。 鸣兰如往常一样,提笔细细将每天重复的话,说与墨轩听。 可她才写一半,宣纸上就突兀地出现一团嫣红。 鸣兰以为,是墨轩想画些什么。 在他们交流时,墨轩曾这么做过。 只是,当鸣兰闻到空气中的腥甜味道时,眉心立刻蹙紧。 这是血! “墨轩,你怎么了?” 这句询问,鸣兰等了许久,直到蜡烛燃尽,东方既白,都没有任何回应。 一夜未眠,鸣兰有些疲惫。 但更多的,是对墨轩的忧心。 可是,她再怎么担忧,墨轩也是无法感知她的。 鸣兰不由有些恼怒,这屋子里的一切,墨轩都能看到、能感知到,却偏偏,只除了她。 而她也是一样。 化形以来,鸣兰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深沉的无力感。 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除了宣纸上的血色以外,家里任何地方,都干干净净。 这不止不能让她放心,还加重了她的恐慌。 因为,鸣兰怕墨轩不想她担心,而深入风雪。 4 好在,两日后,桌上终于又有了新的宣纸。 然而,鸣兰在看完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时,愣怔得直接坐在凳子上。 一股寒凉,自心底而起。 墨轩说,他是骗她的。 他确实曾历风雪,也确实曾出现在小屋。 但那时,他遇到了鸣兰。 没错,他们是认识的。 在属于墨轩的时间里。 从未遇到过生人的鸣兰,对温润如玉的墨轩,产生了情愫。 却未料到,打从得知她妖的身份开始,墨轩就开始演戏。 他要把鸣兰带走,因为他需要她。 墨轩身负血仇,又没有能力去报。 走投无路之际,遇到鸣兰这根救命稻草,他怎么会不抓住呢? 鸣兰果然如他所料,与他一起下山。 又在他的哄骗之下,替他报了仇。 本以为会与墨轩白首偕老,鸣兰却低估了人类的贪婪。 墨轩表面上答应鸣兰娶她,暗地里,早已应下另一桩亲事。 因为鸣兰只能帮他报仇,却难恢复墨家昔日荣光。 而他答应的另一桩亲事,可以。 他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还是在成亲前夕,被鸣兰发现了。 鸣兰失望至极,想要离开。 墨轩以为她要去告密,情急之下,拔剑直刺鸣兰丹田。 因为鸣兰曾和他说过,丹田是她最脆弱的地方,因为她的妖丹,就在那里。 就算已经要离开了,鸣兰对墨轩依然从未设防。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插至小腹,殷红鲜血如泉水涌出,她的眸子里,满满都是震惊和失望。 墨轩松开手,跌坐在地。 鸣兰的生命力一点点流失,最终,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再也不曾睁开。 直到这一刻,墨轩才察觉心口丝丝缕缕的疼痛。 他终于发现,自己早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这个强大又单纯的妖。 墨轩发疯一样抱起鸣兰,跌跌撞撞冲了出去。 他带着她的尸身,走了许多地方。 即便已经腐臭,亦是不肯松手。 总算,让他寻到一块往生石。 往生石可回溯至过去,只是,使用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比如,生命力。 墨轩带着鸣兰已经看不出样貌的尸身,回到他和她初遇的小屋。 小心翼翼地把她埋在小屋旁边,然后,开启了往生石,将时间回溯至他们初遇之时。 或许是老天对他辜负鸣兰的惩罚,墨轩没想到,所谓的回溯至过去,竟是这种回溯法。 他们能以笔墨交流,能分享食物,可是,他却看不到鸣兰。 墨轩又有些庆幸,幸好他看不见鸣兰,鸣兰也看不见他。 因为开启往生石造成生命力流逝,他早已不是那副玉树临风的模样,而变成了须发皆白的耄耋老翁。 末了,墨轩说道: “千万不要再去铭城。” 即便他和鸣兰的初遇,小屋里他们看不到彼此,墨轩却害怕,这里还有一个“墨轩”。 他不希望在鸣兰的时间里,有任何机会遇到墨轩。 想着自己可能出现的地方,墨轩又强调了这最后一句。 以及,“对不起。” 鸣兰颤抖着手指,轻轻抚摸限宣纸。 她没想到,墨轩与自己之间,还有这段“未来”。 鸣兰在窗边,呆呆地坐到月轮升起。 好似做了什么决定一样,冲出屋子。 她要下山。 要去的地方,就是铭城。 她要去找墨轩,虽然暂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鸣兰摸摸自己泛疼的心口,她要找到他。 第8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二 宫墙柳 “那就多谢木姐姐了。” 蔺巧灼眉眼弯了弯,比墙角红梅,还要艳上三分。 被她唤作木姐姐的人五官端丽,闻言以袖掩面,轻笑出声:“蔺妹妹客气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蔺巧灼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再看不见,才缩了缩袖子,收起脸上的温良恭顺。 刚要转身,一个雪团子砸到她身上。 蔺巧灼眉心微蹙,掸郸沾上的雪粒,似早就知道是谁做的一般。 “莫不是伤养好太闲了?” 落满白雪的院墙上,闲闲坐着一个吊儿郎当、怀抱一把锈剑的男人。 此时,他手上正拿着一个雪团子,似乎因为攥得时间过久,已经化了不少。 “当真无趣得很。这姓木的女人摆明了算计你,你居然还对她笑得出来。” 面对男人显而易见的嘲讽,蔺巧灼并未反驳,只是呵了呵手,垂下眼帘。 男人见她没反应,跃跃欲试地,想把手上的雪团子再砸过去。 岂料蔺巧灼忽而抬眸,唇角微微弯起,开口便是嘲讽:“你以为,除了她,我没有后手吗?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好好动动你那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脑子!” 男人丢了雪团子,以手掌作支撑,如一只敏捷的豹子,从墙头跳了下来。 锈剑直接搭上蔺巧灼肩头,语气无比恶劣:“哦?那你倒是说说,你还有什么后手?” 蔺巧灼伸手,拨开锈剑,随后拿出帕子,十分嫌弃地擦擦手。 但,并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男人锲而不舍,在蔺巧灼往屋里走的路上,一直喋喋不休,似乎非得到答案不可。 蔺巧灼走到内院屋门口时,深吸一口气,实在有些后悔,冒着那么大风险救这个聒噪的男人。 是啊,身为皇帝选的秀女,却救了一个刺杀皇帝的刺客。 2 这个聒噪的男人,自称姓秦名魏。 蔺巧灼倒是不在意他告知的是否真名,毕竟,她救人不过是顺手。 要说二人相识,也是赶巧了。 来到宫里之后,蔺巧灼与一众被选秀女皆住在储秀宫,每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 蔺巧灼所住为芝兰院,除她以外,还有一个她从家里带来的,自小便跟在她身边的丫鬟,绿环。 那一天,绿环从膳房回来,脸色慌慌张张的。 蔺巧灼询问之下,方知是皇帝遇刺,受了轻伤。 至于刺客,却不知去向。 绿环话音刚落,啪叽一声,芝兰院里从天而降一个黑衣人。 蔺巧灼第一反应,就是捂住绿环的嘴,免得她惊叫出声。 黑衣人覆面的黑巾已掉,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 而他肩膀部位渗出的血,慢慢染红了地面。 见此情景,他不由挑眉。 “不怕我杀了你们?” 这是他问出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 绿环面上惧色愈甚,蔺巧灼却笑了。 “杀了我,谁救你?” 说完,她确定绿环不会尖叫后,慢慢松开手,不顾绿环反对,让她去屋里拿些伤药。 紧接着,蔺巧灼亲自动手,帮男人处理伤口。 到这时,男人还不忘调侃。 “若不是你这有些颤抖的手,我真信了你的话。” 蔺巧灼系绳结的手一抖,男人“嘶”了一声,险些没控制好面部表情。 待包扎好以后,男人又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 蔺巧灼又让绿环把吃食端来,递给男人。 男人接过,不客气地吃了。 自此,他便在芝兰院住了下来。 3 在此期间,蔺巧灼的芝兰院来来往往的,有好几个人。 木姐姐就是其一,名为木林亦。 和蔺巧灼一样,还未被皇帝宠幸。 二人商量好,谁被皇帝宠幸了,一定在皇帝面前为另一个人美言几句。 为此,蔺巧灼经常会给木林亦塞些小玩意儿。 秦魏所说,木林亦算计她,蔺巧灼早就发现了。 她们这批秀女里面,与木林亦交好的不止蔺巧灼一个。 且里面还有已经被皇帝抬了位份的,木林亦一直以为蔺巧灼不知道,明面上答应她守望相助,实际早就已经和那抬了位份的女子通气,不日便会与皇帝来一场“偶遇”。 木林亦怕蔺巧灼破坏她的计划,更怕蔺巧灼反过来利用她,因此,与蔺巧灼表面工夫做得还是挺足的。 她却不知,蔺巧灼亦没与她交心,嘴上叫着“木姐姐”,暗地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木林亦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蔺巧灼早已听到风声。 这场“偶遇”,皇帝究竟会“偶遇”谁,尚未可知。 4 蔺巧灼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 “生气了?” 秦魏这个只会冷嘲热讽的,何时关心起她会不会生气了? 蔺巧灼将门打开,眉眼间传递的,便是这样的信息。 外面的秦魏,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容易就开门了。 抬着手,仍保持敲门的姿态。 他摸摸鼻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蔺巧灼。 “何事?” 她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让秦魏脸色忽青忽白,十分好看。 蔺巧灼没忍住,被这个破天荒来道歉,却吃了瘪的秦魏逗笑了。 “你应该多笑笑,明明笑起来的样子这么好看。” 话出口,秦魏好似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 蔺巧灼既惊讶,还有几分自己也说不清的羞恼。 恰好绿环带着吃食回来,待她一进门,蔺巧灼立刻又把门关了起来。 徒留秦魏一人在外。 听着绿环介绍今日有什么吃食,蔺巧灼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 她手抚心脏位置,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鼓点一般,从未跳得如此快过。 蔺巧灼不知道的是,门外的秦魏,状况也不比她好多少。 脸色阵红阵白,眸子里满满的不可思议。 5 绿环曾问过蔺巧灼,为什么把秦魏留下。 当时她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真正的原因,蔺巧灼并没告诉绿环,即便绿环从小与她一起长大。 有些话,闷在肚子里最安全。 自秦魏被蔺巧灼关在门外,已半月有余。 木林亦与皇帝的“巧遇”,便在这几天了。 蔺巧灼心里七上八下,她明明早就期待着被皇帝宠幸,现下机会近在眼前,她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快乐。 这一切的原因,蔺巧灼也知道。 秦魏。 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蔺巧灼感觉到一阵甜蜜的心酸。 可是,打从她决定进宫之日起,她就注定只能和皇帝在一起。 更何况,秦魏还是个刺客。 就在她纠结是否按原计划,代替木林亦“偶遇”皇帝时,秦魏帮她下定了决心。 他要走了。 是啊,对于一个刺客,皇宫确实不是久居之地。 蔺巧灼牵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祝秦魏一路顺风。 秦魏抬起手,蔺巧灼眸含疑惑,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蔺巧灼敛去眸子里的失望,望着秦魏离去的背影,忍了又忍,还是叫住了他。 “最后再听我说几句,可好?”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请求一个人。 秦魏止住脚步,并未转身,但仍是点点头。 蔺巧灼对他,讲了一件在记忆里封存许多年的事情。 她有个姐姐,比她年长几岁。 母亲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了,自小便是姐姐将她带大的。 在她心里,姐姐重要极了。 可这么重要的姐姐,与皇帝惊鸿一瞥后,芳心暗许,不顾她的恳求,执意进宫。 仅仅两年,就去了。 她瞒着家里,托人多方打探,方知是积郁成疾。 姐姐甫一进宫时,皇帝是喜欢她的。 但这种喜欢太过短暂,毕竟每年入宫的秀女,实在太多了。 姐姐失宠后,天天盼啊盼,却再没盼到过皇帝。 她在姐姐入宫后,亦盼啊盼,最终盼到的,却是与姐姐天人永隔的消息。 蔺巧灼不敢相信,直到见到姐姐的尸身。 姐姐依然很美,只是再不能答她哪怕一声。 于是蔺巧灼决定入宫,为姐姐报仇。 6 “说完了?” 秦魏声音并无起伏,蔺巧灼看不到他的脸,猜不透他的情绪。 她低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蔺巧灼一愣,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好。” “那么,后会无期。” 秦魏足尖点地,身姿洒然。 宛如大鹏展翅,倏忽离开了这个小院。 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蔺巧灼呆呆凝望他离开的方向许久,直到绿环将披风披到她肩上,才转身回去。 三天后,蔺巧灼稍作打扮,她务必要抢在木林亦之前,获得皇帝关注。 她没想到的是,等到的不是皇帝路经此处,而是皇帝遇刺,重伤垂危。 这个消息,是绿环带回来的。 蔺巧灼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摔倒在地。 “刺客呢?” 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 绿环欲言又止。 蔺巧灼心里的猜测,越来越清晰。 “我问你,刺客呢?!” 蔺巧灼抓住绿环的胳膊,完全没有了往昔的冷静。 “乱箭穿心……” 蔺巧灼跌坐在地,耳朵里嗡嗡作响。 “小姐,秦公子走后没多久,奴婢在您屋外,捡到这个。”绿环把一物递到蔺巧灼手里,“那时见您心情不太好,奴婢便没拿出来。” 蔺巧灼望着掌心里的东西,那是一块,沾满斑斑锈迹的,残片。 像是直接硬掰下来的,断口参差不齐。 蔺巧灼一眼便认出,这是秦魏那把从不离身的破剑。 仔细看,上面还刻着几个字。 如你所愿。 两行清泪潸然而下,他全知道。 打从救秦魏开始,蔺巧灼就藏了这个念头。 她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动情。 却在秦魏离开时,连这也算计了进去。 没错,她之所以在那时告诉秦魏自己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帮她去报仇。 蔺巧灼一介女流,弱质纤纤。 即便早就想好在皇帝临幸她时动手,但她自己也知道,成功率微乎其微。 秦魏则不同,他本就是刺客,比起她来,胜算多太多了。 只是,为什么明明成功了,她的心却这么疼? 就好像,要将她撕成两半。 “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不是真的叫秦魏啊……” 蔺巧灼压抑地,小声抽泣道。 可惜,再不会有人回答她了。 第8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三 凤栖梧桐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白衣女子袅袅娜娜的身影出现,眸似点漆,雪肤乌发。 最别致的,是她眼尾那一颗小痣,轻掀眼皮,便有万种风情。 咯吱咯吱的声音,自屋内由远及近而来。 不多时,一个木制轮椅显现出了轮廓。 轮椅上,坐着一个和白衣女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就连眼尾那颗痣的位置,都丝毫不差。只不过,她身上穿着的,是黑衣。 “回来了?” 黑衣女子声音嘶哑,就像粗粝的石子碾过地面,难听极了。 白衣女子却眉头都不皱一下,随手将拎着的东西放到桌上。 “嗯,我给你带了蟹黄包。” 她的声音清脆,似乳莺出谷,好听极了。 黑衣女子半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桌上的食物,她盯着白衣女子看了半晌,直到白衣女子转身去把门关上,依然没收回目光。 “取下来,我看看。” 白衣女子的背影僵了一瞬,随手扯了头上的簪子。 青丝如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姣好的容颜。 她却并不在意,反而将那双莹白若玉的双手,伸入发丝里面。 摸索一阵后,将取下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拿给黑衣女子。 “阿芜真乖。” 黑衣女子接过那东西,细细查看。 竟是一张做工极精细的面具,薄若蝉翼,隐隐约约都能透出黑衣女子的手影。 “阿瞳……” 被叫做阿芜的白衣女子,坐在黑衣女子阿瞳对面。 即使青丝覆面,也遮不住她的幽幽眸光。 “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阿瞳从轮椅扶手附近取出个小盒子,打开后,有很多小工具,和几个瓷瓶。 她先将一个白色瓷瓶打开,往面具上倾倒。 也不知她倒了什么上去,面具看起来,竟有些流光溢彩。 阿芜看得入了神,一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阿瞳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又问了一遍。 阿芜这才好似大梦初醒,说道:“不太好。” “怎么?” 阿瞳又低下头,开始用那些小工具在面具上雕琢。 “姐姐,凤衍似乎起疑了。” 阿瞳恍惚了一下,工具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手,有鲜血慢慢流到面具之上。 “阿芜,你有多久,没称呼过我姐姐了?” 拿着刚刚翻找出的纱布,阿芜蹲在阿瞳面前,慢慢将她的手捧起,仔细将受伤的位置包扎好。 “你如果想听,我可以一直这么叫你。” “我……” “你这一双手多珍贵,可别再轻易伤着了。” 阿芜痴痴地捧着包扎好的手,想往脸上蹭蹭。 可送到一半,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在那里。 阿瞳也趁着这个机会,撤回了手。 “凤衍怎么起疑了。” 将面具重新递给阿芜后,阿瞳问道。 阿芜接过面具,背过身戴好,回头时,又是初见那般,与阿瞳一模一样的姣好容颜。 “他……” 虽然嘴上和阿瞳说着凤衍的事情,可阿芜的心思,早不知不觉地飘远了。 2 她全名上官芜,而她姐姐阿瞳,全名叫上官瞳。 她们是孪生姐妹,至于凤衍,严格来说,是她的准姐夫。 这门亲事,是前几年,父亲上官仪为上官瞳定下的。 凤家与上官家同为制造大家,不过,两家所专领域并不一致。 凤家擅制机关暗器,而上官家最有名的,是制药。 两年前,上官家遭逢大火,外人都以为所有人俱亡于火中,没人知道,她和姐姐上官瞳死里逃生。 可她们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比如上官瞳的腿和声音,以及,她的脸。 好在上官瞳定亲后,上官仪就传授了她上官家最机密的面具制作术。 否则,她的脸怕是无人可救。 本来,他们也为她物色好了夫婿人选,打算上官瞳出嫁后就让她把亲事定下来,也将面具制作术传授给她。 只是,世事难料。 不过上官芜不明白的是,姐姐上官瞳为什么要让她以上官瞳的身份和凤衍说,她二人间只有一人活下来了。 而且,又为什么,上官瞳不亲自去凤家。 诚然,上官瞳已残,但她这段时间与凤衍接触,他似乎并非会在意这些的人。 不仅如此,上官瞳还非等她们伤好透了、面具做好了,才让她登凤家的门。 履行婚约?不像。 上官瞳若真的想履行和凤衍的婚约,怎么会让她去欺骗他。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月上中天,与上官瞳谈完,上官芜都没想明白。 3 上官芜第二天又去找凤衍了。 她的疑问,并未减少。 反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深。 难道上官家大火,和凤家有关? 这也不对啊,她和姐姐上官瞳躲起来养伤时,听人说起过,凤家为了找出上官家起火的真相,花费了不少银子。 凤家还给出悬赏,只要能提供一丝相关消息,便给赏银。 “阿瞳,阿瞳!” 直到凤衍叫了两声,上官芜才回神,歉意地对他笑笑。 此时,她和凤衍正在五柳居雅间,面前是一桌香气扑鼻的佳肴。 凤衍会起疑心,倒不是因为上官芜扮演上官瞳不像。 她虽然和上官瞳性格并不一样,不过她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互相之间最是了解不过。 是因为凤衍提了成亲,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会让他起疑心。 上官芜以上官瞳的身份跟凤衍接触,也有三个月了。 一开始,她其实并不想这么做。 自家里出事后,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姐姐,居然以以后不给她保养面具为由,让她不得不去做。 “阿瞳,为什么不和我成亲,让我照顾你?” 凤衍又旧话重提,上官芜想起昨天姐姐教她的话。 “我还不知那场火是何人放的……” 是啊,都这么久了,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脸,在指尖一丝沁凉出现时,又极快地缩了回去。 岂料,一直未越雷池半步的凤衍,竟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上官芜完全懵了。 她怔怔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僵成了一根木头。 唯有二人之间越来越鼓噪的心跳声,持续而不间断。 “我爹已发了悬赏令,凤家定会发动一切力量,帮你找到此事的真相。” 不同于她身上稍显寒凉,凤衍从这个拥抱传递过来的,是上官芜许久没体会过的温暖。 如同他的话一样,那么暖,那么让人……想靠得更近些。 上官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凤衍是她的姐夫,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一把推开凤衍,上官芜慌慌张张地逃离了这里。 4 “我不会再去找凤衍了。” “即便我不再为你保养面具?” 上官瞳轻轻擦拭着小小的工具刀,声音淡淡的。 “是。”上官芜回答得干脆。 上官瞳扫视上官芜,后者眼神微微闪躲。 “好,面具给我吧。” 上官芜抿唇,她已经不太习惯没有面具了。 这张完完全全烧毁的脸,她真的不想再多看一眼。 可是…… 她慢慢地、一点一点揭下面具。 同样,一头青丝仍是被她散下来的。 在手里摩挲了面具好一会儿,上官芜终于依依不舍地递了过去。 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上官芜关上门后,抱着双腿,滑坐在地上。 以后……怎么办呢? 她颤抖着手,想放在自己的脸上。 可她挣扎许久,依然没有放下去。 大门在此时被敲响。 上官芜擦擦脸上的泪痕,打开房门出去,想看看是谁。 没想到,听到的却是凤衍的声音! “阿瞳,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不逼你嫁给我了,你开开门,别生气好吗?” 上官瞳的轮椅,已经停在大门口了。 但是,上官芜知道,她没法开口,她的声音,被大火烧毁了。 上官芜走到上官瞳身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凤衍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有没有发现姐姐? 上官瞳递给上官芜一张字条。 上官芜接过,上面写着:告诉他,你没生气,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攥紧这张字条,上官芜不知道该不该按照她的意思做。 见她迟迟不应,又一张字条递了过来。 上官芜接过一看:你只要这次按照我说得做,我就把面具给你。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不小的诱惑。 上官芜考虑了一会儿,咬咬牙,还是按照上官瞳的话说了。 “没生气就好,那,我可以进去吗?” “不可以,先让我一个人静静吧。过几天,我会去找你的。” 门外安静了片刻后,传来凤衍的声音:“好,那,我等你。你可不能说话不算。” “不会的。” “那,我先走了。” 直到门外脚步声渐远,上官芜才对上官瞳说道:“我不会再去找他了。” 虽然,她其实很想见他。 “三天后,我会把面具给你的。” 上官瞳没接她的话茬儿,只留了这么一句,就摇着轮椅,离开了上官芜视线范围。 5 这三天里,上官瞳一步也没出门。 每次上官芜给她送饭,她都只让她放在门外。 第四天上午,上官芜再去送饭时,上官瞳那个小盒子,静静地躺在门外。 盒子旁边,还有一封信,和一张面具。 上官芜先拿起信拆开,待她看完信,疯了一样推开上官瞳的房门。 上官瞳静静地趴在桌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前提是,忽略桌上那一大片已经干涸的暗红。 “姐姐,你醒醒啊姐姐!” 上官芜摇晃着上官瞳,可她就是一动不动。 颤抖地将手指探至上官瞳手腕,上官芜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她姐姐死了,以一种十分惨烈的方式。 上官芜靠在上官瞳腿上,泪水好像溃了堤,怎么都止不住。 上官瞳在信里说,面具她经过最后的改良,只要上官芜戴在脸上,再辅以小盒子里,绿色瓷瓶内的药丸,面具就能在半年后,完完全全成为她的脸。 因为这张面具最终改良时加的,是上官瞳自己的脸。 她实在无法想象,姐姐是怎么狠下心一点点剥下自己的脸,再和面具混制在一起的。 信里还说了两件让上官芜十分震惊的事情,其中一件,就是上官家的大火,是上官瞳放的。 上官瞳说,爹爹上官仪将面具制作术教给上官瞳时,和她说过,这是上官家最机密的。 还说,上官家现在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其实早就已经不行了。 他让上官瞳在成亲后,用面具制作术,取下凤衍他爹的脸,制作成面具。 凤家也算是家大业大,若能一举拿下,定可以让上官家重新振作起来。 反正上官瞳和凤衍的亲事是他安排的,二人并没什么感情。 末了他又威胁上官瞳,说如果她不这么做,他就会杀了上官芜。 因为她们姐妹俩并不是他和上官夫人亲生的孩子,而是他们捡来的。 上官仪还说,在成亲前,不会逼上官瞳,给她时间考虑。 只是上官仪不知道的是,上官瞳早就经由上官芜的掩护,在得知和凤衍定亲后,就亲自去了解了一下凤衍的为人。 一来二去的,两个年轻人之间已情愫暗生,只等成亲,鹣鲽情深了。 这也是后来上官芜代替上官瞳与凤衍接触,惊觉自己喜欢上他时,慌忙抽身的原因。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也是姐姐安排好的。 上官瞳说,那场大火她们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也许是注定,被她喂了蒙汗药的上官芜醒了,非要去救上官仪夫妇,她无奈之下,只能随她一起。 但…… 火势实在太猛,上官芜进去救人时不慎烧伤后,上官瞳拼尽全力救她,导致自己烧伤更重。 上官芜还奇怪,为什么她们逃出上官家以后,会有这么一个地方供她们栖身。 而且,药材、吃食都十分齐全。 原来是上官瞳早就算计好的。 只是,上官瞳没料到她们的伤会这么重。 而她让上官芜代替她和凤衍接触,也是在得知凤家一直在搜寻上官家起火的真相后。 即使明面上,上官家无人生还。 凤家依然愿意为他们讨个公道。 这就够了。 上官瞳知道,她的腿和嗓子,永远不会好了。 但是上官芜的脸可以。 她其实有些庆幸,上官仪将换脸术教给了她。 没错,后来她才清楚,这不是什么面具制作术,而是换脸术。 在上官仪把面具制作术教给上官瞳后,上官瞳心里十分疑惑。 上官家百年制药的名号,为什么上官仪从不教她们制药,现在却教她这面具制作术? 他既然可以让她换下凤衍爹爹的脸,那么上官仪…… 真的还是上官仪吗? 上官瞳让凤衍帮忙,去衙门查了几十年来的一些悬案。 精通换脸术的雌雄大盗,二十年前忽然销声匿迹的案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换脸术,她越看,越像上官仪说的面具制作术。 开始她不明白,上官仪夫妇若是那雌雄大盗,为什么他们不自己对付凤衍他爹? 直到随上官仪一道去过凤家后,她才明白原因。 凤家不愧是暗器机关制作大家,里里外外防护得严严实实,实难突破。 这也让上官瞳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放火烧了上官家。 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才能保全自己和妹妹。 或许是老天觉得她这个方法太残忍,为了保全两人,害了那么多性命。 所以才让她最终落得这个结局。 不过她不后悔。 她知道上官芜喜欢上凤衍了,毕竟她这个妹妹根本不会撒谎。 这是她所乐见的,两个她最放不下的人能互相照顾,对她来说,是极好的。 她让上官芜替她去见凤衍,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现在心愿达成,她为妹妹送上最后一份礼物。 就是这张可以不再取下来的面具。 只是,上官瞳唯一觉得愧对上官芜的是,以后上官芜只能以她的身份活着了。 上官芜也总算明白了,上官瞳为什么一直让她和凤衍说,上官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因为自上官瞳让她接触凤衍开始,她就没打算活下去。 上官芜从上官瞳已经僵冷的腿上爬起时,因为趴了太久,晃了晃才站稳。 她珍而重之地把上官瞳最后留给她的信揣入衣服内,走到门口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面具戴在脸上。 之后,直奔凤府而去。 她看到凤衍出来见到她时,眼里有难以掩饰的惊喜。 上官芜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凤衍,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第9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四 宫门深深 虽然被迫入宫,不过,楚薇并不想争抢什么。 相反地,她打算低调再低调,最好都不要引起皇帝的注意。 听说皇帝眼下有一位十分宠爱的怡妃,对其他人兴趣都不大。 这正合了楚薇口味,反正爹娘给足了她银子,即便没有皇帝宠爱,银子上下打点一番,她的生活也差不到哪里去。 果然,银子一撒,作为一个不受宠、随便封的楚妃,楚薇觉得,她的日子甚至比在家时还开心。 毕竟,爹娘虽然宠她,但除了三从四德、女红这些,其他的并不让她过多接触。 比如她喜欢医术,爹娘知道了,可是烧了她不少珍本。 幸好楚薇聪明,早藏起了大部分。 惬意地吃着时令蔬果,手拿一本医书,躺在院子里那棵茂盛的老槐树下,楚薇眯着眼,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身边是丫鬟扇出的微微凉风,还有一小桶冰块,放在离她不远处。 这么惬意的日子,神仙来了她都不换。 2 可惜,院墙边传来砰地一声巨响,破坏了楚薇的好心情。 丫鬟吓得大叫,“娘娘,刺,刺客!” “别吵。” 说完,楚薇懒懒瞥过一眼,以那人身上大片血迹来看,若都是他自己的,这伤得绝对不轻。 这样的麻烦,楚薇是一点儿不想沾。 但若是扔出去,她和丫鬟加起来,也抬不动这位。 眉心微蹙了蹙,楚薇下定了决心。 “绿萼,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血迹留下。” 被唤作绿萼的丫鬟腿哆嗦着应下,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娘娘,外面干干净净的。” 看来,这人是专业的。 楚薇十分满意,不过他落下那里,就有些麻烦了。 算了,就当她日行一善好了。 正好,她也试试自己的手艺。 楚薇来了兴致,让绿萼不要声张,自己急匆匆回了屋。 出来时,手上拿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里面都是她闲来无事做的药,楚薇蹲在那人旁边,扒拉了一下。 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 得出这么个结论之后,楚薇在绿萼震惊的目光下,把他衣服扒开了。 “小,小姐!” 吓得绿萼连娘娘都不叫了。 唉,她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哪儿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儿小。 “噤声。” 楚薇干脆利落地处理好对方的伤口,末了,还给他绑了个蝴蝶结。 拍拍手,楚薇收拾好东西站起来。 “他一会儿就能醒,你在这儿守着,我先去歇会儿。” 绿萼立刻拽住楚薇袖子,针鼻儿样的小胆儿都变大了许多。 “小姐……” 这带着哭腔的声音,端的可怜极了。 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被她欺负了呢。 楚薇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老槐树下,“你把水果和躺椅给我搬过来,我就在这儿歇着。” 绿萼眼前一亮,松手的速度快似闪电。 片刻工夫,就都搬运过来了。 甚至,还殷勤地拿着小扇子,在楚薇身边送着凉风。 “你这丫头。” 楚薇纤细的手指戳了戳绿萼脑门,惹得绿萼嘿嘿傻笑。 3 与楚薇预料的一样,男人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警惕地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只能用眼神瞪着楚薇。 楚薇翻了个白眼,笑话,这么危险一个人,她怎么可能不防? 治伤的时候,特意加了点儿软筋散。 量不大,刚好够她在他醒后,说一些该说的话。 “我不问你是谁,也不管你做了什么。伤我给你治了,等你能动之后,立刻离开。而且,不许和任何人提起我。” 男人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我若说不呢?” 楚薇笑了,好似冰雪消融。 “我既然能治你,就能杀你。” 真当她没脾气的? 这句话,让男人愣了愣。 愣怔之后,他开口道: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定会谨遵姑娘吩咐。刚刚是在下唐突了,望姑娘莫怪。” 楚薇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赶紧走吧。” 男人又试着动了动,这下,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告辞。” “等等。” 男人回头,眸子里有疑惑之色。 楚薇在躺椅上,惬意地吃了一颗绿萼喂过来的葡萄,才开口道:“血。” 男人顺着楚薇的目光,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一抽身上长剑,几下动作,刚刚他躺过的地方,血色就被翻到了底下。 楚薇让绿萼去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了,才放男人离开。 4 楚薇以为他们的交情到此为止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前面的人生过得太顺遂,非得给她使个绊子。 约莫一个多月后,同样的地点,又掉下来同样血糊糊的人。 楚薇强忍骂人的冲动,嘱咐绿萼看好他。 又进屋拿出那个包袱,认命地给男人裹伤。 不过,因为心里不痛快,她下手也没个轻重。 男人眉头蹙紧,脸上都被冷汗透湿了。 这回,楚薇没给他下软筋散。 所以,包扎完后,男人基本上也就醒了。 “……多谢。” 说完,他就挣扎着想要起来。 气得楚薇直接按在他的伤口上,意料之中地听到他“嘶”了一声。 “上次的伤还没好,就又赶着来送死?” 男人垂眸,并未回答楚薇。 “那我何必救你?”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楚薇作势就要去拆他身上刚包好的绷带。 “姑娘……莫逼我,我有我的苦衷。” “得得得,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管了还不行?” 楚薇拉着绿萼,头也不回地离开。 期间,还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烦劳走之前,收拾干净。” 等男人离开后,楚薇越想越气,当天晚上饭都没吃好。 她心道,好在不会有下一次了。 只不过,打脸来得非常快。 不到半个月,男人又掉进来了。 这次伤得更重。 绿萼这个胆小的,都快习以为常了。 楚薇是不想救他的,即便她是半个医者,也不想医这般作死的人。 可好歹救过他两次了,就这么搁着…… 她还真做不到。 罢了,真是欠他的。 收拾完对方后,他还没醒。 楚薇有些无聊地坐在旁边,盯着他发呆。 这人倒真长了副好样貌。 看着看着,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次,他没说出多谢二字。 想起身,也没起来。 “我没下软筋散,是你伤得太重了。最好休息几天……” “不了。” 男人固执摇头,晃晃悠悠站起来,还没翻墙,就又跌了回去。 楚薇上前一步,糊了他一脸软筋散。 “绿萼,来,跟我把他抬到屋里去。” 可惜楚薇高估了她俩的力气,最终,她们是把这个重伤的男人,拖进了屋里。 5 男人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来后,犹有些茫然。 “七天,七天后你再离开。如果不听,我不介意天天给你下软筋散。” 楚薇说完,咣地一声放下手里的碗。 “喝了。” 那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 “……多谢。” 男人没再说离开,他们之间,也没有更多的交集。 每天,除了喝药吃饭,男人多半时间都在往外看。 只是,眼神如一口枯井般,毫无波澜。 楚薇也多了个习惯,在男人盯着外面时,她的目光,就在男人身上胶着。 长这么大,她从未和任何男人如此近距离接触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救了他三次,让她目标成为医者的小小虚荣心得到满足,她总忍不住去想,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他不说,她不会问。 但以她的猜测,这人八成和她的便宜相公,也就是皇帝,有什么龃龉。 会是什么呢? 楚薇想啊想,七天都到了,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男人又离开了。 七天,她习惯了没事儿盯着男人。 男人这一走,让她还怪别扭的。 吩咐绿萼收拾收拾,她慢慢走到外面。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实在是个好天气。 楚薇闭上眼睛,却听绿萼慌慌张张地喊道,“小姐,有东西!” 她回头,却见绿萼手上,拿着一个薄薄的信封。 楚薇接过拆开,看完后,沉默了许久。 “小姐?” “没事。” 从那之后,过了三个月。 楚薇的院子里,再没有人掉下来过。 她悄悄让绿萼去打听,果然,听到前些日子有刺客刺杀皇帝的消息。 至于那个刺客,当场就被暗卫杀死了。 死了啊。 楚薇低低呢喃了一句。 一连三天,她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饭只让绿萼放在门口。 三天后,楚薇出来了。 “绿萼,打点一下。” 她只这么一说,绿萼就懂了。 毕竟,这是她入宫前,她爹特意塞给她的丫鬟。 她以为自己不会用得上,没想到,居然还是用上了。 只不过,不是为了自己。 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楚薇就完成了与皇帝不期而遇,到代替怡妃成为新一任宠妃。 她把一个祸国妖妃的样子做了个十成十,什么不利于皇帝撺掇什么。 本来这皇帝也不是什么明君,自然是顺着她来。 有人反他,简直再正常不过。 楚薇在大殿里,看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笑了。 她想做个医者,医治病患。 可病的是国,她怎么医? 不如,破而后立。 她又想到那个男人,他信里说,皇帝微服私访时,看上他的妹妹。 不顾妹妹反抗,强行带走。 本来,他妹妹还有几天就要成亲了。 之后,他许了妹妹诸多好处,甚至要带她入宫。 妹妹一句不听,她性子太过刚烈,直接一头碰死了。 皇帝吓了一跳,匆匆结束私访回宫。 他自小与妹妹相依为命,眼看着妹妹就要幸福地嫁人,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费劲千辛万苦,他才查到做出此事的是皇帝。 楚薇只知道皇帝任性妄为,却没想到,他竟妄为到如此地步。 也是因为他这样,楚薇入宫后,才不打算争宠。 这样的男人,她不屑要。 但……最终,她还是争了。 “我为你和你妹妹报仇啦。” 楚薇在心底轻轻念叨了一句,然后,笑着引颈就戮。 鲜血喷涌而出,她眼前出现的,却是第一次见男人时的样子。 “黄泉路上别走太快,要等等我啊,展辉。” 第9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五 相依 自爹娘去世后,慕缘与小妹慕怡相依为命,已经有五六年了。 这期间,她一点儿苦头没让妹妹吃过。 别人有的,妹妹慕怡都未曾短缺。 慕怡也十分依赖她,姐妹俩感情好得不得了。 甚至,慕缘因为照顾慕怡,错过了成亲的年纪。 她倒是并不介意,怕妹妹多想,慕缘还特意和她聊了聊这件事。 她说,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在慕怡嫁出去前成亲,她要亲眼看着妹妹幸福地出嫁,再考虑自己的问题。 慕怡劝了几次,慕缘都不曾改口。 在慕缘的认知里,妹妹就是要宠着的。 她若是出嫁了,难道要妹妹一个人生活? 慕缘自是不舍得的。 若把妹妹带到婆家去,她又怕妹妹会被刁难。 是以,等妹妹成亲后她再嫁人,是最佳选择。 2 慕怡见劝说无果,也就不再开口了。 她们二人的生活又重归平静。 岂料,这份平静却在一个月后的清晨被打破。 慕缘正忙着揉面拌馅儿,打算要做饺子。 因着家里没醋了,妹妹慕怡自告奋勇地要去打醋。 慕缘想着也不远,就同意了。 谁知她这饺子都快包完了,妹妹人影儿都没有一个。 慕缘有些急了,匆忙擦擦手上的面粉,就要出去找人。 她还没迈出家门,大门就被撞开了。 从来连头发丝儿都不会有一点儿冒尖儿的妹妹,此时发鬓凌乱,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 慕缘连忙把妹妹迎过来,边拍她的背,让她喘匀了气,边询问怎么了。 妹妹杏仁儿一样的大眼睛里蓄满泪水,断断续续地和慕缘说了起来。 原来,她上街没多久,就被人拽住,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她嫁过去。 那人胳膊和铁箍一样,她根本挣脱不开。 慕缘急了,这还得了?! 连忙又问,妹妹有没有受伤,是怎么脱身回来的。 听到她这么问,慕怡的哭声更大了。 她说,她无奈之下,只得先答应对方,才被放了回来。 慕缘气得抄起擀面杖,就要冲出去。 慕怡忙拦住她,说那人好像会武功,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慕缘心疼地揉揉妹妹的头,心道,再不好惹,也不能这么对自己的妹妹。 她放心尖儿上疼了这么久的妹妹,平日里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让她嫁给一个当街抢亲的人?! 慕缘让慕怡赶紧回屋收拾东西,住客栈几天躲躲。 慕怡皱了皱眉,说敏明天对方就会来迎亲。 慕缘推着她,让她别管,尽管收拾包袱离开。 慕怡拗不过她,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屋里。 3 慕缘让慕怡带着斗笠,亲自把她送到客栈。 她们的家就在这里,为了这件事离开,也不太可能。 但是妹妹的幸福,也不能就这么毁了。 既然如此的话…… 第二天,清早就有人敲门。 慕缘将门打开时,外面站着一个清瘦斯文的男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抬着东西的人。 以及,旁边还有一顶大红花轿。 男人看她一眼之后,把大红喜服递了过去。 慕缘接过,也没多说什么,就又回去了。 男人指挥着,让人把东西都搬进院子里。 不多时,一个穿着嫁衣,盖着盖头的新嫁娘就出来了。 有人上前几步,牵住她的手,将她带上花轿。 唢呐吹吹打打,在前开路。 坐在花轿里的新娘,悄悄摘下盖头。 慕缘深吸口气,也不知自己代嫁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正不管怎么说,妹妹绝不能嫁。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拜过天地后,慕缘被先一步送入房里。 她想过要逃,但是,似乎有些难。 纠结之际,门“吱呀”一声开了。 慕缘忐忑极了,男人却没走过来,而是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坐下了。 接着,他说出的话,让慕缘讶异得直接掀开了盖头。 男人说,他叫莫言。本来要娶的人,就是她。 慕怡也知道这一切。 这个主意,还是慕怡出的。 因为慕怡说,若非如此,在她找到爱她的人之前,姐姐是不会嫁人的。 慕缘没想到,自己被妹妹坑了。 她倒是不生气,毕竟妹妹就算坑她,也不会是要害她。 她也不怕了,现在十分好奇,莫言为什么要娶她。 莫言有些无奈地笑了,问她,还记不记得五年前的一个雨夜。 慕缘当然记得,那天,她和小妹失去了双亲。 小妹因为接受不了,下着大雨冲出家门。 慕缘出去找她时…… 好像,是遇到过什么人。 那人一身泥泞,倒在地上。 慕缘出于好心,将一把伞撑开支在那人上方。 莫非…… 莫言点点头,说那日遭人暗算重伤,她的伞,可以说救了他一命。 慕缘踟蹰开口,说自己对他…… 莫言摆摆手,只说来日方长,反正已经嫁了,他有信心让她对他动心。 慕缘低头,不经意间,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是啊,来日方长。 第9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六 桃花满天 凌源第一次见到连小月,是在桃花林里。 红衣女子侧立树下,漫天樱粉之色落满肩头。 或许是听到他到来的声音,微微转头。 唇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狐狸一样的眸子,弯成月牙形状。 凌源的心跳鼓噪起来,扑通扑通,乱了节奏。 他想,这大概,就是心动的感觉。 可惜,凌源还有急事,不能逗留,甚至都没来得及问红衣女子的姓名。 终于得以脱身后,赶紧找来府上管家,打算让他着人去查一查红衣女子相关。 却未料到,府门口忽然出现那抹特别的红色。 依然灿若星辰的一张笑脸,眸光璀璨,肤白似雪。 原来,她竟是为了他生辰,而请来的舞姬。 至于她的名字,凌源垂眸,将“夙夜”二字在薄薄的唇间,反复咀嚼无数遍,竟品出丝丝甜意来。 夙夜住的地方,离凌源不近。 他直接让管家把她接到离他最近的渚亭居,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照办。 凌源知道管家为何如此,因为,渚亭居是为他那个自小定下的未婚妻嫁过来而建。 想到这儿,凌源不由冷笑,这门亲事,他根本就无意。 早想着掌事之后解除,却未料到,还未完全将权利揽入手里,他爹就故去了。 临去之前,特意叮嘱他成亲一事。 在这时还拿此事来说,凌源即便不想应承,也只能应承了。 他爹,怕是早看出他想退亲,才会有这般做法。 凌源虽然应下,也没打算立刻把人娶进门。 以守孝为由,又将亲事往后推了三年。 谁知就在这最后一年,遇到了夙夜。 夙夜虽是舞姬,见识却并不浅薄。 比一般闺阁女子,思维要宽阔得多。 甚至,凌源还发现,除跳舞之外,夙夜还擅丹青。 或者可以说,她更擅长丹青。 画上神韵,饶是凌源见多识广,也不由惊艳。 他对夙夜的欣赏,从一开始合了他心意的外在,延伸到与众不同的内在。 凌源苦笑,知道自己是栽了。 夙夜待到他生辰结束便会离开,而他,打算给自己一份特别的生辰礼。 盛装的夙夜,明艳不可方物。 凌源坐在上首,眉心却微微蹙紧。 因为,他不喜欢其他人黏在她身上的目光。 幸亏这一舞很快终了,凌源松口气,在夙夜离开后,找个借口,悄悄跟了上去。 在夙夜察觉之前,凌源从阴影走了出来。 话到嘴边斟酌良久,缓缓倾吐而出。 他一直紧张地看着夙夜的表情,看到她并无厌恶后,心里松了口气。 夙夜听完,第一句是,你不是有未婚妻? 凌源早已想好了说辞,定定神,道,你若同意,我立即与她解除婚约。 遇到夙夜那天开始,他心里就背弃了答应过父亲的话。 凌源最终还是自私的,他不想被一个诺言,捆绑得失去他真心喜欢的人。 因此,退亲一事,又在心底辗转了无数次。 夙夜笑了,银月洒下点点光辉,落在她身上,美艳不可方物。 她面露调皮之色,说道,等你退完亲,我再给你答复。这是你的诚意。 凌源一听,顿觉有门儿。 他高兴极了,回去时走路都有些不稳。 退亲一事进行得非常顺利,不过两日就办好了。 凌源兴奋地去找夙夜,夙夜听到这个消息后,眸子里的光,耀眼极了。 她慢慢起身,站到凌源身前。 凌源深呼吸,准备听她的结果。 然后,夙夜在他不解的目光里,往脸上抹了一把。 露出的,居然是他两天前才见过的,未婚妻的脸! 凌源震惊得差点儿坐在地上,夙夜倒是表情轻松。 她随意地开口道,打从一开始,就是她的设计。 她着人打听过凌源的喜好,特意按照他的喜好塑造出“夙夜”这个人。 原因嘛,自是既不愿嫁,又没办法提出退亲。 那么,就只能由凌源这边退了。 本来凌源说守孝三年,她十分开心。 可惜三年还是太短,最终依然要嫁。 幸好她想想出这个计谋,更庆幸的是,凌源肯钻进这个圈套。 凌源苦笑,问她为什么。 “夙夜”望着窗外,白云缥缈,天空碧蓝。 她说,我想走遍天下,以自己手中的画笔,将这大好河山,一一付于纸上。 让后世之人,也能见到这般美景。 凌源愣住了。 她,果然是与众不同。 只是,在他明白自己更多地喜欢的是她的内在时,已经晚了。 他亲手将她推了出去。 第9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七 初冬 天空灰蒙蒙的,仿佛刚才的阳光灿烂恍惚是错觉。 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一搭没一搭地下着,云也阴沉沉地连成一片,冷风像个调皮的孩子,一会儿使劲一会儿轻柔,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裹紧衣服,抱着双臂打哆嗦、跺脚时嘻嘻笑,但听到几句“这什么鬼天气”的咒骂声时就变了脸色,变本加厉得吹得更来劲。 小雨的节奏让路上的行人有的用背包顶在头上遮风挡雨,有的行色匆匆去檐下躲避,有的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超市门口站着两对情侣,一对的男生提着袋子指着前面的路,刚迈出步子便被女生一把拽住,似乎是在劝说无果后准备脱下衣服挡雨,女生摇头,男生无奈只好把袋子放地上,蹲在一边玩手机。 另一对的男生双手正撑开袋子,女生在里面挑了挑,拿出一包零食,拆开尝了尝,眉头一皱,塞到男生的手里,重新翻找新的零嘴儿。 郊区清雅安静得一如往常,黑色宽阔的柏油路像是被洗过一样,干干净净的。来往的车辆零零散散,路边的树在初冬的季节里依然绿意盎然,街对面的小广场四周整整齐齐摆着花,大理石地板上映着水,乌黑发亮。 紧挨绿化带的长椅上此时空无一人,只剩几位外国友人站在旁边,说着不是英语的语言,热烈交谈,脸上神采奕奕,兴起时也拍着手笑得直不起腰。 咖啡馆门口放着一个悬空的小摇篮,软乎乎的毯子上躺着两只几个月大的小猫,一黄一白。 “我也想做一只猫。” “它寿命短。” “但它活得自在舒服。” “宠物猫舒服,流浪猫流离失所的也不计其数。” 两个女孩蹲在摇篮旁边,沉默好久,传来一声叹息。 “呲~唔”,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清晰入耳,惹得周围人纷纷侧头,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开车的人带着白色头盔,后座的女孩只穿一件白衬衫,脚踩马丁靴,坐得端端直直的,面无表情,双手向后抓着座位最后面的不锈钢杆,黑发在疾速的细雨冷风中急急窜起。 路边也传来了惊呼声和小小的议论声。 “酷!” “那妹子不冷吗?看她穿的我都直打哆嗦。”? 数秒间,车影人影迅速缩小,形成一个点,消失不见。 绿色的出租车停靠在路边,车门打开,一个背着书包穿着绿色短款呢子衣的女孩出来,嘴角含笑,一只手遮在头顶,一只手朝着车里挥了挥,转身向小广场走去。 她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起来,书包也从背后移至头顶挡雨。猛地一顿,她停下来,似是踌躇了几秒,继而转道走向另一侧,又是几步跑,拉开玻璃门,走进快餐店。 此时的店里排起了好长的队,座位也是满满当当,生意看起来似乎比平日还要再好几分。 绿灯亮起,对面大学门口有几个走着的大学生突然快步跑起来,终于赶在最后一秒过了马路,两个女孩在前面手挽着手,都戴了顶渔夫帽,一白一黑,说说笑笑。 几步之外,一个男生黑发黑衣黑裤黑口罩,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低着头沿着路边走得大步流星,顺着耳边,长长的白色耳机线一直延伸到衣兜处。 男生身后的女生拽拽身边好友的衣服,用手指了指前面,“哎,你猜他长得帅不帅?” “看不到脸。” “我猜肯定很帅。” “就凭背影?” 女孩子笃定地点头,“就凭背影。” 好友戳戳她,“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个名词叫‘背影杀手’吗?” “他不是。” “不然你去看看去,哈哈。” 女孩子被往前推了一把,趔了一步后站定,脚踩着地迅速转身,和好友打作一团,“你怎么不去,你去!” 空气里还氤氲弥漫着水汽,但雨似乎变小了。 卖糖炒栗子的大叔推着小车到绿化道旁边,板栗翻炒的糖香混杂着炭火的烟气飘出来,瞬间就吸引了不少人过去,不一会儿就排起了队。 大叔带着黑色的棉帽,脸庞黝黑,笑着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同学,二维码在这边,微信支付宝就是正反面,都行。” “我要十块钱的。” “好嘞。” “大叔,一个星期都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不来这里卖了。” 大叔边装栗子边笑,“哪儿能?我姑娘跟你们差不多大,也在这学校里上学,我在这儿都待了五六年了,走不了。” 不远处的公交站牌下站满了人,这里是16路车的终点站,异常拥挤的车厢不到一分钟就变得空荡荡,但门还没关上。 公交车司机回头大喊,“同学,终点站到了。” 低头玩手机的男生似乎是没听到,司机再次大喊,“同学,终点站到了,快下车!” 男生这才像是听到了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一下反应过来,猛然起身,书包往肩上一甩,匆匆下车。 16路公交迅速关门,下一秒轮子就转起来开向对面树下的小空地停靠换岗。 下车的人流一下分散,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留着板寸,个子不高的男生,穿着不算合身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子雪白而立挺,正红色的领带非常醒目,西装裤脚在皮鞋堆了一截儿,身后背着黑蓝色的大书包。 他似乎没有看脚下的路,整个人面色无光,微低着头,步伐缓慢,看起来垂头丧气。? 雨彻底停了,风也小了很多,刚才滞留张望的人也都恢复到下雨前的节奏中。 超市门口的两对情侣,一对儿似乎闹起了别扭,蹲在地上的男生还在玩游戏,身旁的女朋友气呼呼的,把袋子往男生身上一扔,东西洒出来一些,但男生还是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在手机上,女生见状,直接甩手走了。 另一对,男生左手提着袋子,右手拿着食品垃圾袋,朝垃圾箱走去。女朋友蹦蹦跳跳地在身后拽着男生衣服,男生一下转身用提袋子的手搂住女孩的肩膀,袋子的重力让女孩没办法再捣乱,男生快速扔完垃圾,用手轻拍女孩头顶,女孩一拳打在男生胸前,“你拿垃圾的手没洗就摸我头!” “那我给你洗头。” 女孩子佯装生气撇嘴嫌弃,“不要!” 广场上的人渐渐多起来。 一位父亲手里拿着一顶小绒帽,左手牵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他蹲下身试图说服小男孩带上小绒帽,结果帽子刚戴到头上,就被小男孩一把抓下来,紧紧攥着,甩开父亲的手往广场有儿童滑梯的方向跑,父亲快步跟在后面喊着名字,小男孩跑得更起劲了。 “前面看路!”父亲面露急色喊了一句,小男孩还没回头,就一头撞上了从快餐店出来,身穿绿色呢子衣女孩的腿上,女孩手里提着袋子,一下子扶住面前这个小小人儿,“小朋友,看着路,小心点儿。” 小男孩父亲急步过来,脸一板,一把拉过小男孩开始教训,“让你看路看路,还跑,幸好是这个阿姨扶住你,下次要是撞到车上怎么办?下次不许这样,听到没!” 女孩原本含笑的脸明显僵了一下,听着父亲还在训孩子,默默走开了,心里却感觉有点无语,“什么阿姨,哪有那么老!” 肚子的饥饿感让女孩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手里的外卖上,她步履匆匆地往斑马线处走,站在等待位的最后,看着离变绿灯还有三十秒,便用空着的手伸向身后的书包,想提前找到校园卡。 一辆车压着等待队伍的外沿线快速驶过,最前面的人往后退了两步,后面的人也都向后退了退,女孩一时没注意,被人往后一挤,一个趔趄,撞上了身后的人。 女孩连忙看了看袋子,站稳后,回头给身后的人道歉,“对不起。” “没事。” 声音不大,但带着浓重的鼻音。黑发黑衣黑裤黑口罩,只有白色长长的耳机线顺着耳边一直延伸到衣兜处。 只露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沉静无波。 女孩笑了笑。 绿灯亮了,路两边的人群都急匆匆地往对面走,绿衣女孩往边上挪了挪,避开人群,回头看了看,黑衣男生就在两步开外,低着头大步流星,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袋,露出了白色纸盒的边角。 女孩猜想可能是感冒药。 风变小了,天空散出点点明亮,泛起柔柔的光。 女孩看着男生的背影,不自觉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看他的眼睛,应该是个好看的人。? 初冬的午后,虽有风有雨,但也有朝光,有美好。 第9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八 焚心 捂着胳膊,无双低头匆匆而行。 却冷不防地,撞上一个人。 抬头的一瞬间,忍了许久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 那人面容白净俊秀,微微抿着唇,见状,有些笨拙地抬手,擦了擦无双眼角的泪。 无双就这么抓住他的手,轻轻贴在颊畔。 在那人忍不住细细摩挲时,她闭紧的眸子,纤长睫毛颤了颤,最终,十分不舍地松开了他的手。 淡淡的暖意自脸颊离开,无双强忍心中的怅然若失,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 比她刚刚的脚步,还要匆忙。 清风吹起的衣角,被身后那人手指阻了一瞬,便随着它离去的主人,一起渐行渐远。 徒留一声喟叹,消散在明明艳阳高照,却掺杂一丝寒意的空气里。 无双强忍住回头的冲动,直到拐入一个死角,确认那人再也不可能看到,她才死死咬住自己的衣袖,任眼泪如珍珠一般,继续滑落。 哭完之后,她整了整仪容,又从衣襟里拿出一个脂粉盒,往脸上,尤其是眼睛附近扑了扑。 无双做完这些,直直跑到附近湖边,仔细照了又照,确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才慢吞吞地顺着来路而去。 在这宫里,她一个小小宫女,连蝼蚁都不如。 贵人们心情不好了,动辄打骂。 若非遇到那人…… 虽然,他只是个太监。 可是,却是无双这十八年以来,遇到过的最温柔的人。 就连他的名字,都好听极了。 无双所指的,自然不是他成了太监后被赐的姓名,而是他原本的名字。 墨临。 无双不识字,这两个字在她口中反复咀嚼时,依然会让她心里升起最温柔的缱绻。 她认为,这就是好听。 刚刚就算没撞见他,无双也是打算去找他诉一诉委屈的。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墨临便在那时出现,白皙俊秀的一张脸上,带着比天上那一轮红日还好看的温柔笑意。 然后,递给她一方虽有些旧,却干干净净,还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帕子。 没问她为什么,只是蹲在她身边,把温暖的手掌,轻轻放在她的头顶。 那一瞬间,无双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 自那以后,无双悄悄打听了他是谁。 好像有雏鸟情节一样,受了委屈,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想去找他,再体会体会心里暖乎乎的感觉。 墨临每次都会给她极大的耐心,和一如最初的温柔。 让无双觉得在这冷冰冰的宫里,还有些活气儿。 回到她伺候的娘娘那里,果然如无双所料,一顿不见血的折腾免不了。 左不过是皇帝不来召幸,拿她们这些奴才出气。 无双低着头,唇角牵起一抹冷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后宫佳人众多,这位娘娘又不是个好性子的,能得宠这么些日子,已经十分不易了。 不过,这与她无关,娘娘得宠,好处反正是没有她的。 跪得双腿有些失去知觉,无双脑子里不由自主有些走神。 墨临在做些什么? 他是御膳房的太监,虽然只是跑跑腿,也有一手好厨艺。 她想吃他偷偷给她做过的核桃酥了。 咬一口甜香酥脆,齿颊留香。 这样好的味道,是她最在乎的人带来的。 只想一想,无双心里就甜得好似吃了蜜。 腿上的刺痛、身上的难受,全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怎么不多和墨临待一会儿,反正,早回来晚回来,这顿收拾都免不了。 就在她越想越跑偏,甚至到“下次见到墨临让他做什么好吃的”这里,总算有一声“滚吧”响起,让她得以回神。 无双谢了恩,连滚带爬地离开。 出了宫门,她却并没去找墨临。 诚然,她很喜欢和墨临撒娇,让他温柔地安慰她。 但是,真的受伤了,又不舍得看他特别难过。 所以,无双打算过几天好些了再去找他。 岂料,当她去御膳房时,被拦在外面。 说是筹备陛下眼下最宠爱的妃子的生辰宴,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无双只得眼巴巴地往里看了一会儿后,不舍地离开。 没想到的是,回去后,她伺候的兰娘娘派人寻她。 无双以为又是一通折腾,兰娘娘却和颜悦色地问她,是不是认识御膳房的人。 无双神情一凛,刚要推脱,兰娘娘又说,她都知道了。 然后,不容拒绝地,让无双把人带来。 头一次,无双直接反抗了。 她绝不能让墨临卷入这腌臜事情里。 兰娘娘仿佛早有预料,无双被好一通收拾,奄奄一息地抬走了。 等她养好伤,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这么久没见墨临,她早就想他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担心。 无双悄悄去了御膳房,宠妃生辰已过,没人拦着她了。 可是她寻了半天,都没找到墨临的踪影。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升起一抹慌乱。 无双拉住一个还算熟识的小太监询问,小太监叹了口气,告诉她,小德子死了。 小德子,就是墨临成为太监后的名字。 怎么就死了呢? 怎么可能死了呢?! 无双眸色一暗,想到某种可能。 果然,小太监继续说,那位宠妃生辰,不知吃了什么,忽然陷入昏迷。 最后查出来,是小德子所为。 陛下龙颜大怒,直接让人把小德子拖出去,凌迟处死。 凌迟…… 无双眸子眨了眨,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 为什么他会答应兰娘娘? 答案……其实不用想,她就知道。 无非是以她相要挟。 无双跌跌撞撞地离开,那个最温柔的人,她再也看不到了。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对他说出一声喜欢,他就稀里糊涂地成了兰娘娘争宠的牺牲品。 他们这些奴才的命啊,在宫里,真是不值钱透了。 就连想为他报仇,她都找不到门路。 除了…… 回去后,无双端坐镜前,仔仔细细描摹好妆容,穿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毅然决然地投缳自尽。 生不由己,死总可以。 这是她能做出的唯一反抗了。 第9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四十九 落梅如雪 洛颜坐在雕花床畔,雪肤乌发,大红嫁衣,秾丽至极。 月华如练,透窗而入。清冷的色泽,衬得屋内愈发安静。 门口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一室静谧。 “娘子。” 来人声音不大,却十足温和。 洛颜并未应声,直到一双崭新的黑色靴面,映入她低垂的眼眸里。 修长食指挑起盖头一角,显露出洛颜如花辦一般的菱唇。 她十指微动,却是直直抓向来人颈间! 动作间,那一方盖头,被扯落在地。 来人往后急掠几步,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 洛颜足尖点地,身如轻燕飞起。同时,掌心滑出一柄银亮匕首,自上而下,疾刺而出。 男人侧身闪过,在看清洛颜面容后,惊怒声起:“你是谁!” 洛颜手上招式愈发狠厉,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赵盟主,你灭我满门,却在这儿问我,我是何人?” 男人一愣,洛颜趁机递出匕首,在他肩头,刺出个透明窟窿。 鲜血瞬间流出,令男人身着的喜袍之上,多出一抹浓稠暗色。 疼痛唤回男人神智,他眉心紧皱,闪电般擒住洛颜手腕,往后一扭。 “姑娘所说,绝非赵岚所为。敢问姑娘,我娘子去了哪里?” 洛颜挣扎半天,却挣不脱男人铁箍一样的钳制。 她不由怒道:“堂堂武林盟主,敢做却不敢认?”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姑娘,我再问一次,我娘子呢?你若不说,休怪我不客气!” 肩头匕首已被赵岚拔出,反过来搁在洛颜颈间,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划出一丝淡淡红痕。 洛颜紧闭双唇,似乎打定主意,就是不说。 赵岚见状,扔掉匕首,随手扯下床头绳,将她捆好后,转身便欲离开。 “赵盟主是打算杀人灭口吗?” 洛颜眸含霜雪,冷声问道。 赵岚闻言,止住脚步:“望姑娘尽快告知我娘子下落,届时,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她死了。” 洛颜就着被绑的姿势瘫坐地上,语气十足恶劣。 赵岚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半晌,拂袖而去,顺便带走了地上的匕首。 2 静立门外,赵岚眸色比夜空还要暗上几分。 眼下,这女人还杀不得。 新娘不知去向,他得给昆山派掌门贺长天,也就是他娘子贺凤仪的爹爹一个交代。 昆山派由一个小小的三流门派,发展到如今,已隐有与赵岚把持的武林盟争锋之势。 去年年初,甚至吞掉了昆山派附近,属于武林盟的一个暗中据点。 虽然不知者无罪,但若放任不管,他这个盟主威严何在。 恰好,盟中长老枫无涯与贺长天有些交情,他便有意让枫无涯去找贺长天,敲打他一番。 若贺长天识时务还好,如若不然,他既能坐到盟主之位,也不是一点手段没有的。 然枫无涯还未成行,贺长天已主动示好。不仅登门道歉,将据点还给武林盟,还要把他的小女儿贺凤仪嫁给他。 赵岚略一犹豫,便应承下来。 贺凤仪乃江湖第一绝色,这桩买卖做下来,他并不亏。 只是如今这副局面…… “小四。” 一人于夜色中现身,跪在赵岚面前。 “主子。” “去查查城内近半年发生的灭门案,越快越好。” “是。” 这件事太过蹊跷,小四自小便跟着赵岚,只有交给他赵岚才能放心。 待小四走后,赵岚瞥一眼已不再流血的伤口,返身,又回去了。 3 “我们来谈笔交易。” 洛颜望向去而复返的赵岚:“你我之间,有何交易可谈?” 赵岚扯过木凳,坐在洛颜对面。 “你仍扮成贺凤仪,相对地,我替你查出灭门之仇的真相。” “赵盟主,你莫不是想拖延时间,让我晚一些杀了你?” 赵岚听罢,笑了。 他本就一副斯文俊秀的面容,忽而一笑,当真光风霁月。 “若真是我做的,你还能活到现在?以你的武功,根本杀不了我。你能伤到我,也是因为出其不意。” 洛颜并没否认,只往后靠了靠。她纤细的颈子莹白似玉,凝练的月华偶尔落于其上,竟衬得她如谪仙一般。 “你与你娘子,感情似乎不深。” 赵岚面色僵了一瞬,“何以见得?” “我杀了她,你却并不伤心。” “江湖第一美人,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 赵岚的话,印证了洛颜的猜测。 她直直望向赵岚,睫似鸦羽,难掩眸中幽光。 室内再次恢复静谧。 过了许久,久到赵岚起身,似要再度离去,洛颜才低低“嗯”了一声。 “你没杀她。” 赵岚复又坐下,语气甚为笃定,眼睛看向洛颜。 “好好配合,你不吃亏。” 洛颜也不扭捏,嘴角绽开一抹笑,当真有如晚霞漫向天边,绚目摄人,一双清清凤眸毫不胆怯地迎向赵岚,“既是如此,给我松绑。” 赵岚撇开眼,低咳一声,并指作剑,往洛颜身上一划。 一得轻松,洛颜活动手腕后,指指门边。 “夜深了,赵盟主,不送。” 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岚倒也不恼,弯弯嘴角,转身离开前,“娘子可否告知在下芳名?” “洛颜。” 4 次日,晨光和煦,暖风熏人。 洛颜刚转醒,就听见门口轻轻的扣门声。 “谁?” “夫人,我是盟主派来服侍您的。” “进来吧。” 身着紫衣的丫鬟端着铜盆走在最前面,身后的绿衣丫鬟端着红木盘。 “夫人,奴婢紫云,侍奉您日后的衣食起居,这件黄衫流仙裙是盟主特意吩咐 给夫人的。” 洛颜点点头,心想,他倒是周到。 暗室里幽昏不明,小四站在赵岚身侧。 “参见盟主。” “如何?” “城内半年有七起灭门案,四起已被官府查实,两起分别是数十年前的旧仇引发,只有一起…与盟主您有点关系。” 赵岚背光而立,声音毫无波澜,“说。” “尹南县的洛氏一门,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镖局,一月前惨遭杀害,全门八十七人,无一生还。此事在尹南县闹得沸沸扬扬,官府很重视,但案情并无进展,胥州府昨日已派人南下了。但…但据说有人在案发现场发现了落梅针。” 赵岚面色一凛,目光似是刻刀一般,扫向小四。 绕是小四自小跟着赵岚,也被这眼神激到背脊冷汗四起。 “但奇怪的是,此等消息并未大量流散。” “小四,落梅针乃武林盟独家密器,通体银白,长三寸三,遇火不融,摧刀断剑。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普天之下,除盟内的玄梅堂,再无人可制,迄今为止,共36针,登记在册,想知真假,玄梅堂一看便知。” 洛颜在花园里闲逛,济仙草,凤尾凌,毛龟菊,龙爪槐,苍龙金钟… “紫云,你们盟主很有闲情逸致嘛,花园别有一番天地。” “夫人,盟主闲时也喜欢来这里,迎娶您之前,特意让花匠中了片玫瑰,说可能贺小姐会喜欢。” 洛颜面色一顿,“是吗?去看看。” 在榭水庭的尽头,娇艳的玫瑰肆意盛放,宛若… 洛颜那一瞬间眉头轻蹙,她想,这灼人的颜色,宛若鲜血铺地,浓重而凄凉。 “夫人?夫人?” 洛颜回神,望了眼满园玫瑰,开口,“紫云,再去别处瞧瞧吧。” 紫云不知为何刚才还兴致昂然的夫人突然间凝色浮面,但她觉得,这样的夫人,冷色更甚,气质华人,生生不可亵渎。 这一幕,落入站在浮山阁的赵岚眼中。 他看着她,至消失在视线中。 “盟主,查到了,落梅针确是少了一针。” 赵岚还是看着那个方向,嘴里喃喃不清,静默片刻,开口问小四。 “洛家有没有幸存之人?” “没有,当时官府逐一对洛家人员点查,无人幸免。” 小四半天未听见吩咐,抬眼便看到刚才还温和俊雅的盟主瞬间肃面冷然。 “小四,查洛家洛颜。” 洛颜坐在雕花木椅上,一双葱白玉手点着桌面。 她已有三日未曾见过赵岚了。 想完只觉讶异,自己怎么开始在意这个了? 许是那晚,夜色如烟,月光如炼。 赵岚去新房找她说明案情一事,可说完了,赵岚没走,她也没问。 两人坐在栏前,不知看向哪里,不知想起什么,一时无话。 直到三更天,赵岚才起身告辞。 “紫云,每餐食都不带重样,后厨俸禄得多少?” “夫人,这是盟主特意吩咐的,盟主对您可真是用心,吃穿用度一一交代仔细。” 洛颜面色空白了一瞬,嘴角随意弯出一抹笑。 八珍玉食,锦衣绫罗,看似养尊处优,自在无暇。 但洛颜很清楚,赵岚在软禁她。 天蓝云白,光暖怡人。 此时的赵岚,端起手边茶盏,袅袅白雾腾绕而起,泠泠茶香四溢。 “你多大了?” “十六。” “在玄梅堂多久了?” “禀盟主,三年有余。”黑衣男子跪在厅堂前,低着头。 “你与尹南县洛家有旧仇?” “没有。” “落梅针是你拿的?” “是。” “武林盟可亏待过你?” “未曾。” “那你为何要陷我于不义?” 黑衣男子握了握拳头,对着赵岚“咚咚咚”磕了五个响头,血丝也在额头蔓延开来。 “盟主,武林盟对我有救命养育栽培之恩,我今做了蒙羞之事,非死不能谢罪,大恩来世再报。” 赵岚脸色突变,疾指间已点封黑衣男子的要穴,却仍是晚了。 大片的鲜血不断从黑衣男子的口中流出。 “主子,他已自绝经脉。” 黑衣男子撑着最后一口气,“盟主,小心…小心身边…” 终是没了声音。 赵岚看着这张稚嫩未退,血色全无的脸,眉头皱了起来,“他叫什么?” “范柳嘉。” “好好安葬。” “是。” “消息怎么样了?” “主子,快回来了。” 赵岚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小四,恐怕我们忘了一个人。” “谁?” “贺长天。” 十里长林外,一阵疾风堪堪扫过赵岚,身后的树上赫然被钉入一枚飞镖,下面带着一张小纸条。 赵岚肃容一整,唤已飞出的小四。 “不用追,无妨。” 小四返身,拔下飞镖。 “主子。” 飞镖就是普通的飞镖,白纸上躺着两个字,“放肆。” 赵岚倒是笑了,但眉间似是笼着一团愁绪,“有人坐不住了。” 洛颜坐在青石板上,看着菏池中的莲叶,盎然而充满生机,水珠因风而在上面翻滚,像极了调皮的孩提,努着劲儿跟你卖乖,祈求怜爱。 一朵朵含苞红莲仿若在等待时机,伺机盛放。 “莲池如何?” 洛颜听见身后来声,睫毛轻颤,眼缺已先笑了。 “很美。” “喜欢就好。” 洛颜不再说话,一双笑眼仍望着莲叶。 赵岚望着她。 “洛颜,洛家一案我已有些眉目。” 洛颜终是起身,取出腰间荷袋,递给赵岚。 赵岚一看,正是落梅针。 “那日,管家出嫁的女儿回来看望爹爹,那群人闯进来时,我被爹爹推入地窖,他死死压在上面,不知过了多久,血一丝一丝透了进来,后来烟雾散了进来,我出去之时便在一片血海火光中,而在门后,我发现了它,随后才知,它出自武林盟。” 洛颜眼眸低垂,赵岚犹豫几分,终是伸出手,把她揽在了怀里。 小小的啜泣声悠悠响起,赵岚感觉胸前衣服也变得潮湿了。 赵岚想起昨日小四回禀的消息。 “主子,洛颜是家中独女,掌上明珠,经常跟着洛家夫妇去帮助城内一些贫苦之人。洛颜的刺绣在当地很受欢迎,针法构图比较特别,她也布施过自己的刺绣。洛颜的生活比较简单,从小到大都是顺遂顺意的,但奇怪的是,她并无密友,只与被自己布施的一女子比较熟稔。” 赵岚问,“那女子是谁?” “据说逃难而来,洛颜去时发现那女子甚是可怜,就多关照她几分,后来洛颜遇上轻薄之徒,女子救了她,为答恩,洛颜为她在城西后林安置了住所。” 赵岚眉头却轻轻一皱。 “她还在那儿吗?” “在。” “如何?” “查探数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并无特别之处。洛家出事前几日,有人看到她天天在门口站着,后来就没有了。” 赵岚看着眼前的莲池,这是他特意为她移栽的。 出门时,在簪花池看到几朵盛放的莲花,他突然想起她。 周身芳华,潋潋光影,碧色红花,像极了她。 但此时,他却说不清此时心里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快要抓住了,却还是没抓住。 良久,赵岚开口,“洛颜,我们得去见贺长天了。” 洛颜捏住了赵岚衣服的小角,骨节泛了白,“好,赔罪之日到了。” 洛颜曾问过赵岚,“归宁之日怎么办?” 赵岚答,“在下身恙,夫人照料,十轿赔礼,安康后一同前往赔罪。” 昆山派。 贺长天看着眼前的一双人,眼里似是冒出火,一剑直指赵岚咽喉。 洛颜心里一惊,下意识去拉赵岚。 赵岚却依旧长身而立,并未躲避。 “赵岚,她是谁?我女儿呢?” “贺帮主,你嫁女我迎娶,贺小姐与我从未相识,新婚之时便是这份光景,如今你问我?” 贺长天眸含怒火,转向洛颜,急掌伸向她的脖子,却被赵岚挡过。 贺长天声音亮如洪钟,暴戾之色尽显,“你是谁!我女儿呢!你们这对男女,恬不知耻,偷梁换柱!赵岚,亏我把我最疼爱的女儿嫁与你,还希望从此昆山派武林盟联合称霸江湖,不曾想,堂堂武林盟盟主,德行如此低劣!这要传出江湖,你武林盟迟早分崩!” 赵岚不疾不徐,倒是坐下了。 “贺帮主,这帽子可不敢随便乱扣。贺凤仪在哪儿你清楚得很,至于…” 赵岚看向洛颜,她穿着那日他吩咐紫云送去的黄衫流仙裙,桃腮粉面,盈盈秋水,她也正看着他。 一双手局促不安地绞着,赵岚撇开不再看她,“至于她,贺帮主,你应该比我更熟才对。” “赵岚,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说我贺长天掉包自己的女儿,那我图什么!” “贺帮主,你图什么我们彼此都清楚,不过我赵岚确实太年轻,是最近才知道,而贺帮主,你早就谋算多年了。” 赵岚顿了顿,开口,“邱苹,你也知道的,对吗?” 洛颜浑身一惊,直直看向赵岚,“你…” 他不看她。 “我怎么知道的?” “洛家全门被灭,你恰好躲过,恰好发现落梅针,恰好去过洛家,恰好得知我要成婚,恰好又能躲过所有人冒顶新娘…恰好的太多了。洛颜自小锦衣玉食中长大,手必定平整光滑,而无薄茧,她小时练武,但早已丢弃,街头混混她都应对不了,还是你救的她。就算她为复仇重新练起,但短短一月,远达不到你的力度。事实是,你不是洛颜,她死了,你是救她的人,邱苹。” 洛颜脸色在赵岚开口的那瞬间顿时苍白,“我…” “赵岚,你少在这儿给我演戏!口口声声…” 贺长天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贺帮主,不是你让她这么干的吗?” “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她,我让她这么干,我有什么好处!你少含血喷人!” 贺长天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憋的。 “贺帮主,你认识范柳嘉吗?” 贺长天脸色微顿,“不认识。” 赵岚听完便笑了,“他才十六岁,就死了。有人威胁他偷落梅针,让武林盟陷入一场阴谋中,所以他自杀了,但是他死前跟我说了一句话。” 贺长天冷哼一声,“关我什么事!” “邱苹,你见过范柳嘉吗?” “洛颜”身体突地抖了一下,看向贺长天,贺长天也正看着她,眼里的警告愤恨不言而喻。 “…没…没见过。” “邱苹,你可知你家中早已无人了?” 邱苹拳头紧握,没有说话。 赵岚看了眼小四,小四立刻会意。 一块玉牌出现在眼前。 “这是你娘让交给你的,还有一句话。” 邱苹再也忍不住,自腰间抽出匕首,刺向贺长天,“你这狗贼,你骗我!” 8 邱苹还未近身,便被贺长天一掌扫出去,赵岚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赵岚从未见过这样的她。 泪眼婆娑,头发四散,衣服凌乱,邱苹一把拿过玉牌和信。 这个玉牌,是她娘贴身之物,从不离身,小时她便听她娘说,“这是祖母留给她的遗物,除非她死,否则不可离身。” 邱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说什么?” “苹儿,你爹走了,梁儿也走了。我不行了。你莫再被骗。” “我娘几时走的?” “三日前。” 邱苹双眼通红,望向赵岚的眼里全是狠厉,“你早知晓我的身份,何必跟我装情深意切!” 赵岚想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邱苹说的没错。 自从小四打探的消息慢慢印证他的猜想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为什么不放她回去? 贺长天派的人正等着她。 回去,必死。 贺长天为了武林盟的灵宝图,已筹划三年。 灵宝图据说隐着巨大宝藏,得到它,就能拥有无数财富。 在贺长天眼里,财富才是握在手里的,而名誉名声,他没那么在乎。 但如果能同时拥有,那必然最好。 他找邱苹的原因很简单,她容貌出色,家在穷乡僻壤处,生活艰难。 一般具备这两种条件的人,只要给她想要的,她就会很听话。 他答应邱苹,给她家里钱财,让她父亲,母亲和弟弟好好生活。 邱苹跟着他好几年了,他亲眼看着她由不敢杀鸡变得杀人也面不改色。 他让邱苹替嫁,不过是有个由头来夺取赵岚的灵宝图,好生生的女儿嫁给他竟被换成别人,这事传出去,他赵岚要颜面,武林盟更是要颜面。 但替嫁之人,却也需要由头。 他给找了由头。 洛家一门,一百三十二条人命。 范柳嘉是玄梅堂的人,年龄小,很好攻克,父母绑架吓唬一下,立马答应偷落梅针。 范柳嘉把落梅针交给了邱苹。 贺长天的算盘不仅指望在邱苹这里,也在洛家灭门案中。 洛家一门被杀,势必引动官府,但凡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注意。 洛家做镖局生意,人际关系庞大复杂,排查起来困难重重,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他可以控制武林盟的声誉。 给出落梅针,一切笔为武林盟所为。 不给出落梅针,一切便由官府查探。 邱苹与洛家,以一制敌或者双管齐下。 他没想到手底那帮废物,下手一点都不干净利落,邱苹的娘捡回一条命,跑出了村子。 他为了此次计划,打算事成之后再解决她们。 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赵岚在他之前找到了邱苹的娘。 其实贺长天还不知道一件事。 邱苹认识洛颜纯属偶然。 她乔装后来到尹南县,头一次就碰上洛颜在施粥。 后来,她从一帮浪徒子手里救下她。 手里鲜血太多,总还想着摸摸白色。 邱苹内心不是没有挣扎,她偷偷药晕洛颜,把她放入地窖中,希望她能免此一劫。 但不曾想,后有人放了大火,洛颜还是殒命。 “贺帮主,你还想说什么?” “赵岚,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你说什么难道就是什么吗?这个什么邱苹,难道不是你收买的吗?” “好,我再拿一件证据,还望贺帮主应允。” 赵岚微微一笑。 “小四,带人去府内请贺小姐出来吧。” 贺长天脸色骤变,大喝一声,“赵岚,你别蹬鼻子上脸!” “贺帮主,你今天逃不掉的,整个昆山派已经被包围了。” 贺长天顺势用剑刺向赵岚。 赵岚一个纵身躲过,右手摸向腰间绑带,闪着银光的落梅针激射而出,直指贺长天身上要穴。 贺长天剑势陡然一转,急急后跃,手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在周身形成一道无形屏障。 他面色泛白,显然耗费不少真气。 恰在此时,官府之人蜂涌而入。 贺长天暗道不好,足尖一点,便要纵跃而去。 赵岚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又是几枚落梅针出手,这还不算,在贺长天反应过来,勉力抵挡时,他又欺身而至,与他缠斗在一处。 眼看着官兵越来越近,贺长天心中愈发焦躁,攻势也更猛烈起来。 然高手对决,最忌浮躁。 赵岚挡下他几波攻势后,虽受了些伤,可也找到了他的破绽。 终于,一举将贺长天擒下。 被封了穴道,交与官兵的贺长天,满面怒色,那模样,似是要活吞了赵岚。 “主子,人带来了。” 赵岚转身,邱苹静静伫立在那里。 粉黛未施,只一袭白衣素裙。 虽不及她身着黄衫流仙裙时那般明艳,却让他觉得,再没有比这更美的颜色了。 赵岚微微一笑:“你来了。” 邱苹唇角才翘起一个弧度,蓦地,清润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焦色。 她飞身掠起,如投林之燕,快得不可思议。 赵岚还未反应过来时,邱苹已站在他的背后,闷哼出声。 他的笑意僵在唇角,小心翼翼侧身,将那一抹白影揽入怀里。 入手一片濡湿,他却拒绝去想代表什么。 “我、要、你、死。” 赵岚望向贺长天,一字一顿。 数枚落梅针夹杂着他的无穷怒意,尽数射向贺长天处。 勉力冲开穴道,再脱离官兵钳制、暗算赵岚,已将贺长天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用尽。 是以,那一蓬如雨一般的落梅针袭来时,他已全无抵抗之力。 只是,赵岚早无暇他顾。 怀中之人气息愈发微弱,似乎随时可能断绝。 “赵……盟主。” 邱苹唇畔的鲜红之色愈多,可她的语气,却轻松已极。 “别说话,我已着人去请大夫了。” 连赵岚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里,竟带了丝颤抖。 “就算……没有他,我作孽太多……也是,罪……罪无……可恕……” 赵岚沉默,邱苹之言,乃是事实。 “好想……娘亲啊……她是不是,来接我了……” 邱苹的声音越来越小,抬起的纤白素手,也慢慢垂落下去。 那一双潋滟着秋水的眸子,亦失去了神彩。 唯余白裙上朵朵艳红,生生刺痛赵岚双眸。 “我带你回家。” 他轻轻抱起怀中已逐渐失去温度的人,挺直脊背,缓缓走了出去。 第9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 再遇 万花山庄。 庄主厉飞扬的好心情,任谁都看得出来。 不止他高兴,庄里其他人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三年来,厉飞扬眉目间的郁色,总算云开雾散。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他两天前带回来的一个女人。 又或者可以说,是寻回的,一个女人。 2 可惜,厉飞扬的明媚,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因为这个他费尽千辛万苦寻回的,名为绾绾的女人,没了三年前的温柔解意,脾气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前一刻还和他和颜悦色,下一刻就甩袖而去。 厉飞扬揉了揉眉心,他不知道这三年来,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经历了什么。 每次问起,除了让她的怒意更加升腾,没有任何帮助。 厉飞扬心疼之余,也有一丝疲惫,在他内心悄悄浮现。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是以最大的耐心,对待这个他爱得已不知如何是好的人。 又是几日过去,眼看中秋将近。 忙于公事的厉飞扬,匆匆赶到绾绾居住的小院时,正看到她手执一枝细柳,似舞剑一般,肆意极了。 那是厉飞扬从未见过的张扬,让他惊讶的同时,更多的,尽数在他翘起的唇角上。 岂料,绾绾看到他后,立刻停下,扔了手上的柳枝。 脸上的张扬,好似昙花一现,复又恢复一副无甚表情的样子。 厉飞扬欲迈出的脚,就这么停在半空。 他的心里,也有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 厉飞扬自问对绾绾,从无一丝不周到之处。 打从认识绾绾,确定自己的心意,不顾周遭的人反对带她回山庄,厉飞扬尊重绾绾的一切。 绾绾不希望他过问太多她的事情,他就不问。 甚至,庄里其他人劝他让他去查一查绾绾的底细,他都没听。 而绾绾呢? 那时她温柔极了,庄飞扬迷失在这一份温柔里,他甚至已经备好成亲的一应用品,只待合适的时机,告知绾绾。 可他等来的,却是绾绾的不告而别。 厉飞扬简直要疯了,他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去找绾绾。 然而,一丝消息也没有。 绾绾好像沉入海底的石头,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直到这时,他才后悔没询问过她任何事情,才后悔为什么没提前去查她的一切。 厉飞扬亡羊补牢,不惜花费大量金钱,去调查绾绾的背景。 什么都没有。 这个名字背后,她查不到任何消息。 绾绾究竟是谁,或者说,绾绾到底是不是她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三年来,万花山庄一片愁云惨雾,而他,更是再未展颜。 幸而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让他寻到了绾绾。 他想好好珍惜,好好对她。 可是,事情却演变到现如今这般模样。 厉飞扬终究不忍对绾绾生气太久,还是服了软。 中秋的夜晚,明月高悬。 他拿着一壶竹叶青和一盒月饼,又来到绾绾住着的小院。 绾绾坐在凉亭里,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抬头望着月亮。 厉飞扬坐到她对面,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酒盏,放到桌面上。 不声不响倒了两杯酒,一杯自己先行饮下,另一杯,端到了绾绾面前。 二人僵持良久,绾绾叹了口气,接过了酒盏。 也是一饮而尽。 纤细的脖颈,在月光照耀下,泛着一层温柔的银色,看愣了对面的厉飞扬。 他呆呆地拿起酒壶,又为自己满了一杯。 只是,酒都溢出去了,仍未停手。 绾绾垂眸,轻轻的笑声传至厉飞扬耳边。 这一声,于他仿佛天籁。 耳根倏忽红透,直接拿起酒壶就灌了下去。 空腹饮了近一壶酒,厉飞扬有些醉了。 他双眼迷离,絮絮叨叨地对着绾绾说话。 他说,你怎么就忍心扔下我独自离去?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成亲的一切事宜,可你连说出来的机会都没给我,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甚至都不知道,绾绾是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你说不让我过问你的曾经,我便不问。 你最爱竹叶青,在你离开后,滴酒不沾的我,也开始喝这种酒。 我想在竹叶青的味道里,寻找你存在过的痕迹…… 让我知道,发生过的一切,并不是梦…… 厉飞扬说了很久很久,直到月亮悄悄隐去,东方渐露鱼肚白色。 绾绾站起身,抬手在离他额头寸许的地方停下,微微前移,又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第二天醒来时,厉飞扬揉揉疼痛欲裂的太阳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屋里了。 下床走出房间,外面已是艳阳高照。 他刚要伸个懒腰,却听有人急急回报,绾绾走了。 她居然又走了! 难道是他昨晚喝醉,吓到她了? 厉飞扬懊恼极了,一边让人赶紧去找,一边急匆匆地赶到绾绾居住的小院。 他推开这些日子一直没进过的屋门,看到正对门口的桌上,静静躺着一个信封。 厉飞扬走过去,颤抖着拆开。 一字一句看完,脸色白得好似刷了漆。 她说,她不是绾绾。她的名字,叫兰秋。 绾绾已经死了。 死在一次执行任务时。 绾绾并未当场身亡,是她救了她。 他们之间的事情,是绾绾告诉她的。 她自小生活在师门,才下山没有多久。 对于绾绾口中的爱,十分好奇。 绾绾还说,之所以会离开,也是她所在的杀手组织找到她了。 遇到厉飞扬时,她恰好完成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便顺水推舟,与他回了山庄。 却没想到,这一来,再走时,就丢了心。 厉飞扬的温柔,让她这样的人,也免不了沦陷。 可是她知道,组织有多可怕。 既然爱他,她就更不能连累他。 绾绾将死之际,托付她看看厉飞扬怎么样了。 兰秋也想知道,这个爱绾绾如生命的男人,究竟如何。 她用了更直白的方式,便是扮作绾绾。 兰秋已经尽量冷漠,可她没想到,即便如此,她仍是对厉飞扬动了心。 又或者说,在绾绾说出她与厉飞扬之间的事情那一刻,她就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动了心思。 然而,厉飞扬心里只有绾绾。 兰秋也有自己的骄傲。 所以,她走了。 走之前,将一切真相告诉了厉飞扬。 虽然绾绾曾叮嘱她,绝对不要向厉飞扬吐露一个字。 厉飞扬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良久,将一只手撑到脸上。 未料,抹到一手水迹。 原来,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第9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一 逢君 是夜,云遮明月,烟锁重楼。 惊鸾一身暗色轻铠,几与夜色融为一体。 身后,跟着不少同样打扮的人。 一行人身姿轻盈,足下厚底靴落在地上时,连一丝声响也无。 夜幕低垂,耳边只有猎猎清风之声。 直到通明灯火再现眼前,惊鸾方一抬手,示意身后的人停下。 此番,惊鸾是为劫粮草而来。 与北齐这一仗,南诏占尽地利。 方长途奔袭而来的北齐,乃疲敝之师。 再者,辎重运送的道路狭窄,车不能并行,骑兵不能列阵,军队必迤逦数百里之长。 运送粮草的车,定会落在后面。 若在这时,一方面毁其辎重,另一方面,坚守营盘,无论其如何叫阵,皆不应战。 使前进不得,后退无门,再以奇兵断其后路,只需几日,就能结束这场战争。 她扮作男装来此处应征军师,屡次献策于领兵的赵将军前,令这位有些迂腐的将军,连打几次胜仗。 本来,惊鸾看上的就是这位将军的迂腐,这样更放方便她操作一些事情。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这条良策,也因为他的迂腐,被贬得一文不值。 惊鸾仍记得白日时,赵将军说的话。 那位脸上已有风霜侵袭痕迹的将军,怒而一拍桌子,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古语有云,若十倍于对方之兵力,可包围以战之。若两倍于对方的兵力,可理直气壮应战。本将军若此次如你所说,明明可以应战,却做缩头乌龟,如何在军中立威?!” 惊鸾垂眸,只倔强的嘴角轻抿。 表面上是洗耳恭听赵将军的斥责,其实心里,早有了其他主意。 出了赵将军军帐,她就去了一个与她交好的副将营内。 以一个模棱两可的将军手谕,示意他带兵与她离营。 他们入夜离开,只要事成,不会有人发现此事。 惊鸾自认计划天衣无缝,岂料,甫一靠近北齐的粮草车,就有一面貌清俊之人,从阴影处缓缓而来。 紧接着,更多的人,手拿长刀,以合拢之势,围了过来。 惊鸾暗自叫糟,心想还是大意了。 出现这番局面,八成军营里有他们的探子。 她不想死,那么,便只能放手一搏了。 长剑死死握在手里,惊鸾明亮的眸子里,涌现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宛如游龙一般,剑势惊人,直指最先出现的清俊男人。 凭着直觉,惊鸾认为,他绝非一般的小兵。 若擒下他,也许…… 眼下不容她多想,剑光所过之处,尽是痛呼。 终于,越过重重阻碍,惊鸾得以站在那人面前。 剑还未出,就见那人面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然后,竟自己往前走了几步,与惊鸾仅咫尺之遥。 他轻轻贴在惊鸾耳畔,低声道:“我可以放你走。” 惊鸾闻言,脸上却并无喜色,甚至惨白了几分。 果然,他还有后话。 “他们,我却是不会留。” 他那只手,羊脂玉一样的色泽,没有一点儿瑕疵。 可它所指的方向,却是那些,与惊鸾一起前来的兵士。 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被抓住了。 副将一脸忿忿,然惊鸾望过去时,他所传递出的,却是全然的信任。 她以极快的速度回身,嘴角牵起一抹苦笑。 她假传军令,带着他们前来。 以为自己智珠在握,想着如果能成功,回去左不过一顿军棍。 没想到,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这人,居然让她在自己的命和同僚的命之间选择。 她有的选吗? 扔下手中长剑,以示诚意。 在对方满意的目光里,惊鸾心底还未完全消失的战意,又卷土重来。 反正她被抓之后落不下什么好,如果能给他添添堵也不错。 手上猛地动作起来,直冲男人喉间扣去。 这一动作实在太快,男人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虽躲得狼狈,还是没让惊鸾得手。 甚至,还回击了惊鸾一下。 这一下,却是打掉了惊鸾头上的武装。 非常俗套地,一袭瀑布般的长发披散下来。 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副将他们。 惊鸾面上惨白一片,一个女人,而且是敌军之人,会遭受什么,她真的不敢想。 惊鸾满脸绝望地被带走,关入地牢之中。 然而,她料想中的折磨并未来临。 一连几日,都没有丝毫动静。 这并不能放松她的警惕,反而让她的神经更加紧绷。 直到那个男人来到地牢,不知为什么,她反倒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因为,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男人先是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说他是北齐此次领兵的将领,拓跋宏。 然后,又说了许多北齐的好处,在惊鸾疑惑且有些不耐烦的眼神里,说明了此次来意。 他居然是想招揽她。 惊鸾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许久,坚定地摇了摇头。 拓跋宏似乎早有预料,无所谓地耸耸肩,告诉她可以离开了。 惊鸾非但没动,反而扯住他的衣领,“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放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回去看看。不过,我这里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 拓跋宏后半句话,惊鸾直接忽略。 至于前半句,她想了想之后,同意了。 一线生机,也是生机。 没想到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南诏营地。 更让她惊喜的是,副将他们果然都没事。 只不过,在见到她的一瞬间,赵将军脸色立刻大变。 着人直接上前捆了她,惊鸾自知犯了军法,也不反抗,心想着不就挨些军棍,忍忍就过去了。 赵将军开口,说的却是五日后,斩于军前。 惊鸾不服,质问之声方起,赵将军就一脸冷笑,说她女扮男装来做他的军师,怕是早有不良预谋。 副将回来时,告诉他,那北齐将领说了,是因为惊鸾,才放了他们。 这其中,难道没有猫腻吗? 又或者,打从一开始,就是她和北齐串通好了,引他们入局。 惊鸾这才惊觉拓跋宏的阴谋,暗叹此人当真老谋深算。 表面上让她回营,实际早已断了她的后路。 怪不得临行之时他会那么说,原来是这样。 要么死,要么投靠他? 呵。 惊鸾顺从地被带下去,关入地牢。 她觉得有些讽刺,才出地牢,居然又来了地牢。 而且,她还能分出心思想,这里的伙食,居然还不如北齐地牢。 五天,她只有短短的五天可活了。 惊鸾回想自己这短短的一生,没来由生出些许茫然。 想做的事情,怕是没机会完成了。 第四天晚上,牢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惊鸾没想到,拓跋宏居然有胆子来北齐营地。 他依然是老一套说辞,惊鸾忽然笑了。 为这人的锲而不舍,和胆大。 他说自己深知赵将军用兵策略,以为他早会一败涂地,未料竟胜了好几次,想必身后定有高人指点。 见到惊鸾后,便有惺惺相惜之感。 一大通话说完,无外乎恩威并施。 惊鸾眯了眯眼睛,说了一句,北齐杀了我全家。 就这一句,让拓跋宏失了声。 “所以,你走吧。” 拓跋宏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离开了。 惊鸾的目光,转向唯一的窗口处。 外面月色正浓,星光璀璨。 她从头上拔下发簪,旋转着打开。 在发簪头部,藏了一颗小小的药丸。 斩首实在太难看了,而且,她的命,从来不打算交到别人手上。 毫不犹豫地吞下那颗药,惊鸾唇角微弯,心情居然是前所未有地开怀。 她真的太累了,现在,总算可以去见自己最亲的家人了。 第9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二 花为媒 她一身绿衣,面覆同色纱巾,坐在灼灼盛放的桃树上,两条腿蹬来蹬去,显得十分俏皮。 树下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 “道士,花姐姐说她喜欢上一个书生。” “嗯。” “道士,你说,花姐姐和那个书生,能修成正果吗?” “天机不可泄露。” “我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吧。” “嗯。” “那你……什么时候放了我?” “你既为妖,我便不能放。” “那你何不杀了我?” “祖有遗训,不得杀生。” “可前些日子,你不是灭了白骨一族?” “……一堆枯骨,不算。” “十余年前,你灭了艳鬼一族。” “鬼魂而已,不算。” “我也不过是……” “你休要再提此事。” 道士竟好似生气了一般,转身不理她了。 她咯咯笑出声,微风轻拂,她的面纱被吹落到地上,露出了疤痕交错斑驳,恍如夜叉的一张脸。 “你这,又是何苦?” 她的眸色渐深,回忆如潮水一般,疯涌而至。 “小乞丐,你是不是饿了?这个馒头,分你一半。”他眉眼含笑,把半个白胖胖的馒头递到了半空。 小乞丐吞了吞口水,摇了摇头。 “你确定不吃?”他的手仍然没有收回。 “我……”犹豫半晌,小乞丐还是摇了摇头。 “你是……女孩子?”他看着小乞丐露了棉絮,看不清本来颜色的棉衣,又看了看她脚上那双破了洞的棉鞋,皱眉问道。 小乞丐黑白分明的双眼警惕地看着他,出其不意抢了他手里的半个馒头,撒腿就跑。 “喂,你……”苦笑着摇摇头,他施展轻功,没多会儿就追上了她。 “你要做什么?!”见他追上来,半个馒头她都塞到了嘴里,说起话来囫囵着,不甚清晰。 “信我一次,跟我走,可好?”他脸上的笑,纯良无害,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可她还是摇摇头,倒退了好几步。 “那,你在此稍等我片刻,就片刻,好吗?” 他言辞恳切,她却不明白是为什么。 本欲再次摇头,可看到他脸上真诚不似作伪的表情,她迟疑的摇头,变成了点头。 他笑了,上前不顾她的反对,摸了摸她脏兮兮的头。 然后消失在巷口。 她等啊等,等到太阳都落山了,他还是没回来。 生气地嘟起了嘴,这人,看起来挺好的,怎么这么骗她一个无仇无怨的小乞丐呢? 越想越觉得委屈,她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那个人逆光而立,手上不知道抱着什么。 “你……”再多抱怨的话,在看到他手上簇新簇新的棉服时,都化作了欣喜。 “给我的?”她的眼睛笑成了小月牙儿。 “嗯。” 开心地接过衣服,在身上比对着,她转了个圈问他:“好看吗?” “好……”看字还未出口,他就倒了下去。 “喂,你怎么了!”她费力地撑起他的上半身,手抚在他背上的时候,粘稠的感觉,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血? 愣愣地把手伸到眼前,猩红的颜色,刺得她双眸生疼。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咬咬牙,好似做了什么决定。 “真是冤家……”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跑到巷口,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又跑回他的身边,从口中吐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然后,她整个人好像都虚无了不少,但她不敢耽搁,直接把那颗珠子,用手喂到了他的唇畔。 神奇的是,那颗珠子在他嘴边,变成了一朵冰蓝色的小花。 才触到他的唇,就好似融化了一般,消失了。 没过多会儿,他的呼吸就平稳了许多。 而她,则昏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在那个小巷里了,但,这是哪儿? 身上盖着的,是软软的棉被。而且,馊味儿都变成了皂角的清香。 等等,谁给她洗的澡?! “你醒了?”门口的人听到了屋里的动静,转身问道。 是他? 不经意间,棉被滑落,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上只着亵衣。 羞愤地快速拉起棉被,她怒道:“你快把头转回去!还有,谁,谁给我换的衣服?!” 他愣了愣神,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柔软了不少:“是我的丫鬟碧桃替你沐浴更衣的。” 她听闻此言,面色好看了不少。但一想到刚刚他看到了什么,她的脸上薄怒又现。 “我可否进门,与你聊聊?”他的声音,没了一开始的温暖,多了一丝颓唐。 她拒绝的话溜到嘴边,最终变成了一个“好”字。 他闻言,眸子一瞬间亮了亮,却终是归于黯淡。 关门,进屋,他坐在了离床不远的桌边。 之后他拿起那盏琉璃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凉茶。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他将凉茶灌下肚,缓缓开口说道。 她有些惊讶,难道,不应该是问她如何救的他吗? 不过她倒是没过多纠结于此,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家,是书香世家。我爹这一辈,独我一个儿子。所以,从小便让我读书习字,以便日后考取功名。我还有个小了我五岁的妹妹,玉雪可爱,我们兄妹俩从小感情就很好。可在我八岁的时候,我爹被诬陷含冤入狱,牵连了我们一族的人。在官差来我家拿人的时候,我娘悄悄把我和妹妹藏了起来,除我们二人之外的一百八十余口,全部被斩首示众。” 他的声音,透着沉痛。眉间的褶皱,让她好想用手抚平。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幸好我还有妹妹。族人和父母被问斩的时候,我和妹妹也混进了人群里。时逢深冬,寒冷刺骨。那真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我捂着妹妹和自己的嘴,努力不哭出声。如果连我们也被抓了,那我爹的冤屈,就真的无处可诉了。我亲眼看着我爹他们的尸身被草草地裹在破席子里,被车拉着,像破麻袋一样,丢入乱葬岗。等那些人走了之后,我把衣服盖在哭累了的妹妹身上,徒手,一点点儿地,把他们掩埋了。十指淋漓的鲜血,疼痛入骨,却远不及我心里的痛苦。从那天起,我便成了孤儿,除了妹妹,我一无所有。你知道我为什么见到你的时候就想留住你吗?因为看到你的时候,我想起了那时和我一起乞讨的妹妹。” “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么多?你妹妹她现在?”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毕竟,他经历过的事情,太过惨烈。 “你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 “我叫绿篱,你叫什么?”她接过他递过来的糕点,轻轻问道。 “离恨。” 这不是真名,她就算再傻也知道。 为掩饰心底的失落,她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糕点。 丝丝甜香沁入口鼻,让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不问你的来历,你也别深挖我的底细。今日与你说的这许多,只是因为,你太像我的妹妹了,同样那么纯真,也同样那么善良……”他的眼睛里,怀念之色愈盛,让本就幽深如潭的眸子,更加了几分深邃。 绿篱点了点头,她本就没打算挟恩图报,见他已无甚大碍,便开口道:“我该走了。” “你……要离开了?”离恨的语气里,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嗯。你先出去吧,我要更衣了。”绿篱不欲再多说什么,下了逐客令。 “干净衣服就在枕头旁边,我先出去了。”他眼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绿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良久,方拿起衣服,穿了起来。 她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没留下一丝痕迹。 甚至没给他道别的机会,因为她怕自己会舍不得。 不知道是因为他吃了以她魂魄温养的冰晶莲,还是因为他是她修成人形后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以如此善意对她的人类,他的形象,在她的心里,随着时间流逝,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这让她很是苦恼,毕竟,他们之间的恩,已经双双偿清了,谁都不欠谁,也就意味着不会再有交集了。 没了冰晶莲,她的身体比从前虚弱了许多,本就受了伤,现在更是不见好转,法术原来还能用个三成,现在撑死了也就一成可用。 摸摸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肚子,她真的是沮丧极了。 “绿篱?”熟悉的声音,让她欣喜抬头。 果然是他! “你……”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这让绿篱不由红了脸。 不过几日光景,她身上簇新的棉服已有些发旧,他无奈地摇摇头,开口道:“饿了吧?我家就在附近,来吃点儿东西吧。” 绿篱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只是饿了,吃完饭就走,才没想和他多待一会儿呢。 她那天走的时候没仔细看,离恨家的院子,并不大,但是干净利落。 里面有个穿着朴素的小姑娘,正从井里挑水。 “碧桃,你去做点儿吃的,一会儿端到前厅来。” 小姑娘抬起头,脸被冻得红扑扑的,分外可爱。 她看了绿篱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碧桃她,不会说话,你别介意。”离恨抱歉地冲绿篱笑笑。 她摇了摇头,只要有他在,怎么都没关系。 不一会儿,碧桃就把菜端上来了。 两个家常炒菜,还有一碗小米粥和一个馒头。 “你……不吃吗?”绿篱抬头问离恨。 “我不饿,你吃吧。” 绿篱不客气地先端过粥喝了好几口,好香! 然后她拿起松松软软的馒头,咬了一大口,久违的食物香气弥漫在空气里,让她整个人都惬意极了。 吃饱了之后,她有些犯困,小鸡啄米似的一直在磕头,眼皮也一直在打架。 她本想载多看会儿离恨,可她的眼睛,实在是撑不住了。 她就趴一会儿,一会儿就起来…… 这次,当她醒来的时候,身上不是柔软的棉被,而是冷冰冰的锁链。 “终于抓到你了,绿篱。” 这声音,是非卿! 绿篱恐惧地抬眼一看,非卿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心里不由一阵恶寒。 “怎么会这样!你把离恨怎么了!”绿篱第一个担心的,就是吃了冰晶莲的离恨,而不是她自己。 “离恨?哦,你说沐离啊?如果没有他,我怎么能抓到你呢,我的小绿篱。”非卿妖娆的眉眼,笑得分外阴森。 沐离?他果然,不叫离恨啊。 非卿看着她的样子,眼珠一转,又说道:“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就让你们见一面吧。” 绿篱往非卿视线范围看去,离恨,不对,是沐离,他被两个人带着,往她这边走来。 “绿篱,对不起。”沐离不敢看她澄澈的眸子。 “一切都是骗我的?从你我相遇开始?”绿篱的声音很平静。 “是。” “受伤是假的?” “是。” “没有血海深仇?” “是。” “没有妹妹?” 到这儿,沐离却是不说话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走吧。” 沐离欲言又止地看了绿篱一眼,转身,正欲离开,就听她又说道:“非卿,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冰晶莲可活死人,肉白骨。若被人所食,ta的血液亦可以解百毒。你野心太大,我不可能将冰晶莲给你,助纣为虐。” 沐离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想说什么,却被绿篱悄悄以眼神制止了。 “绿篱,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非卿捏着绿篱的下巴,扭曲地笑了。 “这是噬颜虫,它的可怕之处,相信你也知道。你现在告诉我冰晶莲在哪,还来得及。”非卿的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碗,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十条漆黑如墨,身长寸许的虫子,看起来分外恶心。 绿篱抿了抿唇,依然坚定地摇了摇头。 “非公子,我……”沐离甫待继续开口,绿篱却抢了他的话茬儿;“非卿,动手吧!” “好,绿篱,这是你逼我的!”非卿狂笑着将琉璃碗一点儿一点儿地接近绿篱,十分享受她一点点儿被恐惧吞噬所带来的快感。 “冰晶莲被我吃了!”沐离本想这么说,可惜,绿篱先他一步,对他下了禁咒,他只能干张着嘴,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非卿把琉璃碗里的虫子,尽数,倒在了绿篱的脸上。 “啊!!!”这一声惨叫,太过凄厉,让听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噬颜虫所过之处,皆留下一道道狰狞伤痕。 “非卿,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善终!!!”绿篱眼中流下血泪,声音亦是嘶哑狠厉,任谁也想不到这声音居然出自那个柔柔弱弱的少女。 而沐离身上的禁咒,此刻终于被他不惜代价地冲开了。 “冰晶莲被我吃了!绿篱根本交不出来!!!” 他的吼叫,非卿和他身边的众人已经听不到了。 因为他们此刻,都已经陷入了绿篱制造的陷阱里。 早在一开始,她就留了后手,她的魂魄既然可以温养神药冰晶莲,那么,也可以温养那号称天下第一的陷阱,天罗地网。 只不过,天罗地网的启动需要时间,而她,不惜牺牲自己,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让天罗地网启动,罩住了在场除了她和沐离的所有人。 “绿篱,绿篱!”渐渐陷入昏迷的少女,让沐离的心不由纠痛。 “绿篱,对不起,我确实有个妹妹,她天生体弱,甚至连巫医都断言她活不过十五岁。再过一个月,就是她十五岁的生日了,我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你放心,我沐离既受了你的恩,那么,便一定会救你!” 他割开手腕,轻轻放到少女唇畔,直到少女脸上的伤口都逐渐愈合,他也没撤手。 他,是打算把命赔给她! 等绿篱睁开眼睛的时候,沐离已经虚弱得只剩一口气了。 “你这又是何苦,我,早就活腻了啊。”绿篱看了一眼沐离,淡淡说道。 “恩……我还了……替我……救救我……妹妹……”说完,沐离含笑闭上了双眼。 “修行上千年,我早就腻了啊,其实死,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要救我呢?让我顶着这夜叉一样的脸活着,还不如死了啊……”绿篱喃喃道。 噬颜虫带来的伤口虽然能愈合,伤疤却永远去除不掉。 她颤抖着,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对着被定住的非卿等人,恶狠狠地说:“都死吧!” 此一役,除绿篱外,无人生还。 6 绿篱兑现了她对沐离的承诺,救活了他妹妹。 随后兜兜转转,一人在世上又走了百年。 便遇到了他,那个道士。 抓了她不肯杀,却也不肯放。 她对道士有熟悉的感觉,却又清楚地知道,他不是沐离转世。 而道士不会告诉她的是,他是冰晶莲,在她还是麋鹿的时候,便与她共生,在她的魂魄内温养千年,又吸收了沐离对她的爱,修炼而成人形。 他更不会告诉她的是,白骨一族与艳鬼一族,当初都参与了非卿抓她的计划。虽然非卿乃是主谋,但他们,也难逃干系。 他还不会告诉她的是,即使她被噬颜虫毁了容,在他心里,她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他只要她知道,万水千山,无论她想去哪里,都有他,跟随在侧。 第9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三 我的青春一直有你 “可颂,他来找我了。” 在ktv包厢正和同学聚会的纪可颂,含笑的眉眼瞬间沉下来,“然后呢?” “我…我们和好了。” “吴梦佳!”纪可颂的声音徒然增高,“哭的时候别来找我!” “这是最后一次了…” 纪可颂赫然打断,“随便你!” 电话另一头的吴梦佳听着被挂断的“嘟嘟”声,看着手机微信界面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是纪可颂的回复,“佳佳,程飞不值得,恭喜你终于放过自己,还有姐妹我呢!怕什么!” “真的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了”这几个字,纪可颂从吴梦佳嘴里听过太多遍了。 本以为这次俩人彻底分手了,毕竟已经过去一年多,吴梦佳也终于开始看到以往那些对她好但她总视而不见的人了。 她也庆幸,自己的好朋友终于摆脱了那个让她哭了无数次的人。 而这通电话,无疑是将一切都打回了原形,纪可颂感觉自己心里窝了一股火,抬手就拉黑了吴梦佳。 玻璃门被推得太用力,“哐啷”一声撞到墙,嘈杂包厢里的大家也听到了声响,纷纷侧目看向门口。 屏幕上闪动着“方大同”的灯牌,一群粉丝举着牌子,他穿着绿色的衣服,留着那时盛行的刘海,简简单单地站在台上,唱着《三人游》。 纪可颂指指屏幕,“间奏完了,赶紧唱啊,看我干嘛?” 有人问她,“谁惹你了?” 纪可颂摆摆手,眉头皱了一下,“就肚子痛而已。” 纪可颂没有骗人,她确实肚子痛,下一秒钻心痛袭来,她蹲下身,脸上血色瞬间尽褪,整张脸皱成一团。 有人冲上前,背起纪可颂就往外跑。 纪可颂有气无力地趴在背上,声音也变得又小又弱,“颠得痛。” 背着她的人似乎感觉到了背上的t恤凉凉的,他不知道是她疼的汗还是泪,只觉得心跟着她也揪在一起。 急性肠胃炎。 纪可颂挂上点滴,终于缓过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床边坐着她熟悉的人,正在看着她。 “又要跟你说谢谢了。”纪可颂扯出一抹笑,“林尘,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纪可颂沉默了好久,“你也知道我现在没办法答应你。” “如果吴梦佳继续跟程飞耗着,那你呢?” “我会陪着她的。” 这次换林尘沉默了,良久才叹口气,“睡吧,我在这儿守着。” 纪可颂抓住林尘的手,“林尘…” “别说了,睡吧。” 纪可颂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鬓角流下来,浸湿了发丝,浸湿了枕头,也浸湿了林尘的心。 林尘认识纪可颂,是在去苏州的大巴上。 她和吴梦佳一起,坐在自己后面,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聊天,本来有点睡意朦胧的自己,反而慢慢清醒了。 他回头看到的,就是纪可颂眉飞色舞地在笑,正好对上他的眼睛。 她的笑容瞬间收住,眉头一挑,“你看什么?” 林尘随意地耸耸肩,“没什么,笑声好听,回头看看而已。” 纪可颂一点儿不示弱,“那你笑一个。” 林尘却愣在了那里。 这是他们的初次相遇。 仅仅过了几个小时,林尘在酒店餐厅再次遇见她们。 聊天过程中才发现,他们是同个地方出来玩的,学校竟也离得挺近。 这才是他们真正认识的开始。 林尘有意无意会去找她们学校找朋友,但朋友都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林尘却丝毫不肯透露他在意的人是谁。 他怕打草惊蛇,一切成空。 纪可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躲着他,发给他最后一条信息后,再也没有消息。 “离我和佳佳远一点。” 林尘非常不理解,纪可颂明明知道,而且她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为什么要推开他,这跟吴梦佳有什么关系? 他想去质问,却找不到人。 吴梦佳对他的表白让他始料未及。 “我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老找我?” 林尘直截了当地拒绝,“我找的是纪可颂,是你们老待在一起。” 19岁的少年,处理事情的方式永远简单粗暴,却未曾想过所引发的后果。 现在的林尘时而会想,如果让现在的自己再选择一次,他会在最开始就海报张贴,就锣鼓喧天,就鞭炮齐鸣地告诉所有人,他喜欢纪可颂。 可是没有如果,所以林尘一直觉得,这么多年来的等待,就是对他的惩罚。 纪可颂电话响起,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欣喜若狂的林尘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殆尽。 “吴梦佳自杀了…林尘…我不想再见到你。” 林尘到医院的时候,结实地挨了纪可颂的一巴掌。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离我们远一点儿?” 林尘垂眸,“是。” “那为什么不?” 林尘的心就这么被刺痛了一下,“可颂,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喜欢你。” 林尘抬眼看向纪可颂,她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里面没有疲惫,只有怒气,眼神没有逃离,只有坚定。 “不,可颂,你在撒谎。” 纪可颂的泪光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明闪闪,林尘握住她的手,“可颂,你要告诉我前因后果。” 纪可颂十岁认识吴梦佳。 俩人最开始并不熟识,纪可颂因为顽皮腿部骨折,每天被家长接送上下学,由于父母上班的关系,纪可颂每次都要等到学校没人了,家长才来。 值日的吴梦佳发现了纪可颂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位子上,低着头,看着课本发呆。 突然间,吴梦佳就想去跟她说说话。 自那以后,吴梦佳每次都会陪着纪可颂等到家长来。 不喜颜笑的纪可颂常常听着吴梦佳给她讲笑话,啰里啰嗦地说一些很无聊的东西,她很少回应,但她总会认真听。 纪可颂腿好了以后,吴梦佳也还是等她,俩人一起回家。 两个女孩的友情就是从那时开始建立。 并且两人都无比坚决地认为,她们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从黑发到白头。 意外来得很突然。 十五岁那年,母亲在火灾中遇难,恰好补课的吴梦佳幸免于难。 纪可颂这才知道吴梦佳的家庭情况,从小没见过父亲,和母亲相依为命。 吴梦佳休学半年,纪可颂一放学就去陪着她。 看着漫天黑夜,吴梦佳问,“可颂,我是不是挺多余的?唯一的妈妈也走了。” 纪可颂搂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佳佳,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就是我妹妹,我就是你的亲人。” 林尘听着纪可颂的话,“后来呢?” 纪可颂的眼眸暗淡了几分。 “后来…佳佳决定努力地学习生活,渐渐也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高二时,佳佳遇到了程飞,没过多久,佳佳就表白了,可程飞拒绝了佳佳,向我表白了。佳佳第一次跟我吵架,我们冷战了半个月,直到我听说了她晕倒送去了医务室,才知道她患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和偏执症,才知道她喜欢程飞的原因。” “什么原因?” “她在程飞转学过来的前一天晚上,梦见妈妈告诉她,第二天会有个很重要的人来找她。第二天,程飞进班,就坐在佳佳的后面,我去找佳佳的时候,她不在,我便托程飞把课本交给她,程飞给了她一颗糖,因为这个,她认定程飞就是那个人。其实,程飞周围的人,他都给了糖。” 林尘皱了皱眉,“后来呢?” 纪可颂点点头,“佳佳差点跳楼。校长、年级组长、教导主任都在找程飞。程飞被吓着了,根本就不敢去见佳佳。是我把他硬拽过去的。” “他俩在一起了?” 纪可颂想了想,“程飞是被强迫的,但当时顾不上那么多。后来程飞又转学了。佳佳没哭没闹,只是一直哭。几个月后,程飞找到佳佳,说要和她在一起,佳佳特别开心。” “程飞现在人呢?” 纪可颂想起程飞找她时的情形。 “你跟我在一起,我就对吴梦佳好一点。” 纪可颂没忍住,狠狠地踢了程飞一脚,“你大爷!你有种再说一遍!混蛋!” 程飞强抱纪可颂的动作生生止住,“那你就看着吧!” 纪可颂没有告诉林尘这件事,她声音很冷,“不知道。刚上大一,他就各种和别人暧昧,佳佳哭过很多次,我让她分手,可她不。佳佳生病、难过、低落的时候,他永远在忙,然后想起来了,回过头哄一哄。想不起来,就不理佳佳。最过分的是,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和别人的吻照,我气炸了,直接去找他算账,佳佳想阻止我,我们在推搡中,一辆车突然从街角拐过来,佳佳把我推开了,她倒在血泊里,永远无法再跳舞。” 纪可颂看着林尘,“林尘,如果佳佳不得到幸福,我也不配得到幸福,程飞和车祸,都是因为我,才被推到她面前。” “既然她这么喜欢程飞,又为什么说喜欢我?” 纪可颂犹豫很久,“因为你总是去找我们,佳佳和程飞在一起的三年里,几乎没有感受过关心和爱,我们太亲近,你对她好,她可能就会有不同的感觉。” “可颂,我是因为你…” “我知道。但林尘,几年前已经发生过极端的事情了,我不想旧事重演。” “可颂,我不是程飞。” “但她是佳佳。”纪可颂口气有点急,“可能我也自私吧,我不想你被佳佳困扰,也不想佳佳因为我们再次出事。所以…林尘,离我远一点…” “可颂,你会离开我吗?” 病床上的吴梦佳脆弱得像个玻璃娃娃,她从手术室出来,一睁眼就一直找纪可颂。 “佳佳,我在呢,我永远在呢。” “可颂,程飞不喜欢我,我该怎么办?” “你这么好,是程飞没有福气,我们不要他了,重新找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好不好?” 吴梦佳摇摇头。 “可颂,我只有你和他了。” 一片黑暗,吴梦佳坐在悬崖边上,长发被风吹散,像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她看着纪可颂笑。 “可颂,我喜欢林尘,他对我真好。” “可颂,你喜欢他吗?” “佳佳…” “可颂,他老喜欢对你笑,他是不是又不喜欢我了?” “可颂,你喜欢林尘对不对?你们都在骗我对不对?程飞当初也说喜欢你,你们都在骗我!” “可颂,你要跟他们走吗?我以后是不是连你也要失去了?” “可颂,再见了。” 深不见底的悬崖,一只白色蝴蝶纵身一跃,纪可颂拼命扑上去,“佳佳!” 纪可颂猛然睁开眼,濡湿的汗浸得头发也黏在一起,喉咙一阵一阵地发干,林尘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呼吸声平静悠长。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林尘看着暖光下的天花板,风扇静静地待在顶上。 周围一片安静,她心里却喧闹不堪。 两天后,纪可颂出院,在门口看见了吴梦佳。 “可颂…” 纪可颂冷着脸,越过吴梦佳径直往前走。 吴梦佳小跑跟上纪可颂,“可颂,是我不对,可是程飞…程飞他一直说知道错了,我觉得他是真心后悔了…” “吴梦佳,你脑子里是不是装的全是水?” 吴梦佳一听纪可颂开始骂她,瞬间眉眼生笑,一把挽上纪可颂的胳膊,“可颂,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你随便!” 吴梦佳这段时间比以前少黏纪可颂了,朋友圈里开始晒和程飞的合照,蓝天白云,绿树红花,映着他们的灿烂笑容。 “他们真的和好了?”林尘问纪可颂。 “我不知道。” 纪可颂面无表情,“如果…如果程飞真的能好好对佳佳,我对他的偏见就一点一点放下,否则,我还是不会放过他的。” “可颂,如果佳佳不愿放手,就祝福她吧。” 6 纪可颂生日这天,吴梦佳送了一束她最爱的栀子花。 这几年,每年纪可颂和吴梦佳的生日,都是两人叫朋友一起,没有程飞,没有林尘。 所以,今年纪可颂看到包厢只有吴梦佳一人时,她是有些吃惊的。 “我们好久没有两个人一块儿过了。” “那今年就我们两个人过。” “还有人没到呢。” 林尘拿着蛋糕推门进来时,纪可颂愣住了,她下意识去看吴梦佳。 吴梦佳调皮地眨眨眼,“我忘记买蛋糕了,就让他送过来。” “佳佳,你…” “可颂,我们点蜡烛吹蜡烛,许愿吧。” 纪可颂心中默念,21岁生日,我希望我身边的两个人都能好好的。 唱完歌,吴梦佳拉着纪可颂的手,放到了林尘手里,笑着对林尘说,“林尘,你要好好对可颂,像我爱她一样去爱她。” 今天这一切,完全不在纪可颂的反应之内,她内心隐隐竟有些恐慌,一把抓住吴梦佳的手,“佳佳,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告诉我。” 吴梦佳抱抱纪可颂,“可颂,我现在跟程飞很好,但我欠你的太多了,你总是为我的幸福操心,却从来没有管过自己。” 越来越多的朋友进来包厢,有人拿起话筒开始唱歌,有人在玩你画我猜,有人在玩行酒令。 今夜的吴梦佳很开心,纪可颂看着她,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十二三岁那几年,那是她们最无忧无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沙发上的人躺得横七竖八,纪可颂揉着脑袋,太阳穴一阵一阵地痛,屏幕上闪着《晴天》的mv,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纪可颂没有找到吴梦佳。 林尘交给她一张明信片,背后是吴梦佳的笔迹,只有一句话。 可颂,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和林尘要幸福。 “林尘,怎么回事?” “可颂,昨天她来找我,说自己退学了,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看着纪可颂有点不相信的目光,他拉着她坐下,“你记得今年她去支教了吗?” “记得。” “她去了十几天的时候,那里发生了一场洪灾,她班里有几个小孩子被冲进水里,她拼命救下三个,还有一个已经快抓到旁边的浮物,但一个急流下来,她和小孩还是被冲走了,小孩子不会游泳,她就一直举着他,她说自己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有那么大的劲儿,可以举着一个七八岁小孩子两个多小时,后来终于有村民救起了他们。她的胳膊已经僵了,疼了一个星期。就是那次,她帮助村民搭建住宿,帮助医生照顾小孩,才突然感觉到,有人为了求生,需要承受那么多,才有机会活着。” “她都没告诉我…” “她说,如果那年火灾,自己在家,她的妈妈也会像她一样,拼命地为她寻求活的生机。可颂,佳佳说她一直抓着你不放,只是因为害怕,害怕你像她妈妈一样,会离开她,所以她才那么固执的要得到程飞,因为程飞喜欢你,所以她觉得程飞在身边,你的存在就能多一分在她身边。她对我表白也是如此。” 纪可颂还是没忍住哭了,“不告而别,真是不讲义气。” 林尘抱住她,“可颂,她长大了。” “程飞,佳佳去哪儿了?” “我哪儿知道?” “你不是她男朋友吗?” “你不还是她好朋友吗?” 纪可颂显然对程飞没有那么好的脾气和耐性,眼看着怒气渐满,程飞也见好就收。 “我真不知道,我们分手了,这次是她提的。” “为什么?” “她没说啊。” “你们前段时间不是还出去玩儿了吗?怎么突然又分手?” “前段时间,是她找的我复合,说是最后一次帮她个忙,跟她出去旅游一下,拍几套照片,好歹我们也在一起这么多年,情分还是有的,我就答应了。” 纪可颂一下子就明白了。 演给她看的幸福,是为了让她安心去得到幸福。 蝉鸣六月,阴阴夏木。 林尘刚帮纪可颂搬完家,两人窝在沙发里歇着,就接到电话。 “顺丰快递,麻烦门口取下。” 纪可颂有些奇怪,“自己刚搬家,地址还没给别人说,也没买东西,哪儿来的快递。” “拿回来看看就知道了。” 林尘提着包裹回来,纪可颂迫不及待地打开,两盒鲜花饼,两张照片,一张是吴梦佳抱着小孩子大笑,一张是她在篝火旁跳舞。 还有一张明信片。 “可颂,林尘,这里很美,欢迎你们来西双版纳找我玩儿。” 纪可颂看着照片,由衷地开心。 “林尘。” “想什么时候去,随时走。” “那就明天吧。” 佳佳,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快乐,希望你自由。 我要去西双版纳拥抱这样的你。 第10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四 正与邪 正道与魔教一场决战后,死伤无数。 虽说最后正道携残兵落荒而去,但魔教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伤员被统一安置在医庐里,因为人太多,小小的医庐几要人满为患。 魏燕紧紧闭着眼睛,瑟缩在给她安排的小小角落里。 身上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浸得伤口疼痒难耐。 可她完全不敢动,因为,她根本不是魔教中人。 她一个正道小人物,不过是被门派掌门带来的炮灰。 因为被双方战斗波及,受伤昏迷。 谁料到醒来以后,竟会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 2 魔教刚与正道经历一场大战,损耗甚重。 她在此处,简直是现成的出气筒。 一想到他们若发现她的身份,不知会以什么方式对付自己,魏燕就觉得生不如死。 每次这里的医者来给换药,魏燕的心都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儿。 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有所察觉,只知道,装昏迷远非长久之计。 于是,几天之后,魏燕很刻意地挑了个晚间换药的时间,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过分苍白的容颜。 手腕细瘦得,甚至快赶上她的了。 正好换药已到尾声,那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可魏燕却攥紧了身上的棉被,她有种感觉,这人,知道些什么。 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能再以受伤为由总躺着了。 魏燕不敢把活动范围扩大太远,主要是跟着那个给她换药的人。 当然,她并未明目张胆地跟随,而是悄悄地,偶尔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 让她有些不解的是,那人似乎很受排挤。 除了她以外,其他暂住在医庐里的人,都未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部。 恍惚间,她竟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须臾之后,她就摇了摇脑袋,否认了这个想法。 他们怎么会一样呢?再怎么受排挤,他也是魔教中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她,只要暴露,唯死而已。 虽然她只是正道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也难保没人见过她。 这个万一,魏燕不敢赌,她惜命得很。 所以,人愈发小心翼翼。 至于那个受排挤的医者,她也总算摸清了对方来路。 原来,他竟是一个魔教中人,和正道人士的孩子。 之所以还被留到现在,也是因为他父亲亲授的一手医术。 魏燕还未来得及多感慨一番,她的身份,就猝不及防地暴露了。 真的就这么寸,魔教有人见到过她这个小小正道炮灰的脸。 魏燕尚未来得及反驳,就被扔进了地牢。 她坐在潮湿的地面上,心里苦中作乐,得亏伤口已经好了。 不过好了又有什么用,很快她就感觉不到了。 然而,这个时刻真正到来时,魏燕还是没忍住颤抖。 走到地牢外面的,居然是那个医者。 他走近牢门,整个人半个身子贴在门锁处。 魏燕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扯着手上的锁链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看着那人的脸渐渐变得紫胀,魏燕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她真的不想这么做的,可是,她更不想死。 魏燕手上的锁链慢慢松开,看着那人的身体软倒在地。 然后,从他手里掉出一把乌沉沉的钥匙。 飞快打开牢门后,魏燕在他身上仔细摸索了一番,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钱财类的。 谁知竟被她找到厚厚一沓银票。 魏燕开心的同时升起些许疑惑,什么人会没事儿在身上塞这么多银票。 刚要起身离开,却被死死攥住手腕。 “我一直后悔……当年未曾救下我娘……为什么……正道和魔教,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他说完这句话后,再没了声息。 魏燕战战兢兢往他鼻子下一探,确定这次是真没气了。 她还确定了另一件事,他不是来杀她的。 刚刚她因为死亡的恐惧停摆的大脑,总算回了些神。 是啊,魔教怎么会派他这么个正道人士和魔教中人的孩子来杀她,不怕他反水吗? 他……大概率就是来救她的。 可她却…… 魏燕死死咬住唇,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她真的不想这样的。 为什么,正道与魔教,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第10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五 缘 洛溪觉得,少爷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了。 虽然她是个小丫鬟,可少爷从不会对她颐指气使。 她记得有一次自己不小心碰碎了太太最喜欢的瓷碗,战战兢兢地以为自己死定了。 不料恰好遇到少爷,轻松化解了她的危机。 打那时起,少爷在洛溪心里,就如神祗一般。 只要少爷出现在她视线范围内,洛溪的目光就总忍不住追随他。 次数多了,少爷似乎是发现了。 就在洛溪认为自己会被少爷骂个狗血淋头,说她这样的小丫鬟,怎么敢肖想高高在上的少爷时,头上忽然传来暖暖的触感。 洛溪鼓起勇气微微抬头,竟然看到少爷与她不过咫尺之隔。 而少爷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正放在她的头顶。 少爷说,你这个小丫鬟怎么和小兔子一样,这么容易受惊。 他的声音温润,如春风一般,让人倍觉舒适。 洛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脸更是红得像个小苹果一样。 少爷并未为难她,把手拿了下来,就站在那,一双好似装着星辰的眸子,静静看着她,暗含鼓励。 好像真的收到了来自少爷的力量,洛溪声如蚊蚋地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这两个字说出口,她的勇气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漏了个干净。 反而勇气大涨,竟然敢在少爷不发话时,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跑完洛溪才后悔,她后悔的倒不是别的,她内心是渴望和少爷接触的,现在却因为害羞,自己断送了这个机会。 以后再能和少爷说句话,不知猴年马月了。 可惜后悔也晚了,洛溪低着头,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一晚上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少爷如春风化雨的笑容。 第二天,她顶着一对熊猫眼上工,遭了不少白眼。 洛溪完全不在意,她依然处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和少爷有接触的懊恼中。 不知是不是上天怜悯她前半生的孤苦,她居然再一次见到了少爷。 更让洛溪惊喜的是,少爷还记住了她的名字。 而且,居然还给她带了几块香甜的桃花酥。 少爷说是自己吃不下才带来的,洛溪却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把桃花酥收到怀里,唇角上扬,心情明媚得堪比天上挂着的太阳。 甚至,少爷还和洛溪小声地交谈了几句,这让她真的满足得不得了。 回去之后,洛溪的脸上一直挂着傻兮兮的笑容。 至于桃花酥,她只咬了一小口,就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就这么一小口,就足以甜得她眯起眼睛。 洛溪以为这就是自己好运气的巅峰了,却未料到,接连几天,少爷都是如此。 带的吃食,也从桃花酥,到杏花酥,梨花酥,应有尽有。 本来还想都珍藏的洛溪,也不得不吃了几块。 全都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洛溪开心极了,心里小小祈求,希望这样幸福的日子,慢些结束。 还真如她所愿,一个多月后,她和少爷的缘分,才被太太,以一种非常简单粗暴的方式斩断。 太太直接把她关了柴房,不给饭吃。 洛溪饿得抓心脑挠腮,满心都是自己那些好吃的点心。 不知过了几天,她已经昏昏沉沉了。 洛溪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她只是可惜,不能再见少爷一面。 谁知,门忽然就开了。 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抱起她,走了出去。 再拥有意识时,她看到的是少爷那张担忧的脸。 少爷说,抱歉。 他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一直养在外庄。 就在他见到洛溪那天,去了。 所以,他才…… 不过他已经和太太说过,以后,洛溪不会被为难了。 洛溪摇摇头,她不会告诉少爷,她心里其实有些感激那位她未见过的小姐的死,若非如此,她这样的小丫鬟,与少爷又怎么会有交集呢? 第10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六 诅咒 诅咒全宇宙的所有腐女全家死绝,形神俱灭,永远消失在地球上宇宙中。我恨腐女。 第10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七 花开不败 澜沧是一只小花妖,她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品种,只知道,自她开灵智开始,脑海里的传承记忆就告诉她,它们这一族的花妖,在本体扎根之前,一定要寻到一处适合自己的土壤。 否则,极有可能半途夭折。 而她,大概是现存于世的,它们这一特殊花妖族群,唯一一只小花妖了。 澜沧伸伸种子上冒出的爪爪,微微叹了口气。 它这样寻找土地,并非毫无时间界限。 十年。 十年内,若寻不到适合她的根须扎根的土壤,别说修成人形了,种子直接就会枯死。 而现在,已经九年过去了。 这九年里,她跋山涉水,走过许多地方。 遇到过上面有亮晶晶颗粒的土地,那闪耀的模样,一下子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可惜对方对她不冷不热的,小花妖毫不气馁,即使盐碱地不理她,她也依然总在对方面前刷存在感。 软磨硬泡了许久,总算让它勉勉强强答应,让她扎根在一个小小的角落。 小花妖开心极了,根须刚刚伸入地面,却一不小心看到它的目光。 是极嫌弃的样子。 她的心里忽然阵阵发堵,根须也撤了出来。 可惜小花妖还是太稚嫩了,第一次生根,花妖一族传承也没记载,原来根须强制撤出时,会那么那么疼。 小花妖娇娇弱弱的,从未受过这种苦。 她颤抖着摸摸裂了好多细小伤口的根根,哭得伤心极了。 而那块亮晶晶的土地,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数落她不知好歹。 虽然为了能获得亮晶晶土地的认可,消小花妖把姿态放得极低,可是,她也有尊严。 摇摇晃晃地离开亮晶晶的土地,小花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她的本体种子都有些干瘪了,终于,又遇到一块让她满意的土地。 那是一块褐色的、肥嘟嘟的土壤。 柔软蓬松的触感,让小花妖由内而外散发舒适的感觉。 她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忐忑而真诚地询问,它可不可以在这里扎根。 即便受到过伤害,小花妖依然相信,她可以得到最适合自己的土地的认可。 肥沃的土壤看了它一眼,微微点点头。 小花妖高兴极了,差点儿蹦了起来。 不过肥沃的土壤说,要等三天后,它才能扎根。 小花妖倒是无所谓,反正它都等那么久了,不差这三天。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小花妖又去找肥沃的土壤。 让她震惊的是,上面早就种满了一层作物种子,一丝空隙都没留给她。 小花妖深吸一口气,问它为什么这么做。 肥沃的土壤笑了,它说,小花妖这副丑兮兮的样子,让它忍不住想作弄它。再说,它还给她上了一课,她应该感激。 它这是告诉她,不要轻信任何人。 小花妖麻木地转身,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付出真心,到最后,得来的都是这样的结果? 在那之后,她又遇到泛黄的土地、里面藏了腐叶的土地,以及其他的一些土地。 可是,没有一块土地,对她的真诚有所回应。 它们要么来者不拒,要么把她当做笑话,要么,就是只享受她的付出,不想给出一丝回报。 九年来,小花妖身心俱疲。 她的种子,已经干得离枯死只有一步之遥。 她再也没有力气多走一段路了。 好在,她面前还有最后一块土地。 一块上面有着断壁颓垣的土地。 她张了张嘴,说出那句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话。 意料之中地,又遭到了拒绝。 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地大哭。 她说,我只是想要一小小块可以赖以生存的土地啊,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我也没打算白要,我付出了我能付出的最大真诚。 为什么,我的真诚总被踩在脚下呢? 小花妖陷入绝望,甚至眼前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幻觉。 这时,身边忽然有声音出现。 虽然不大,却十分坚定。 它说,我虽然不是土地,但如果你想扎根的话,我也可以。 小花妖费力地回头,原来说话的,是一块夯实的墙壁。 很神奇地,这处所有东西都被破坏了,只有它完好无损。 小花妖嘴角扯起冷笑,头却点了点。 她想,不过又是一场欺骗。 不过是死而已。 她把根须伸入墙面,她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体种子慢慢重新恢复饱满,而且,开始长出了几片嫩嫩的叶叶。 小花妖惊喜回头,正看到墙壁脸上温暖的笑容。 它说,我听到你对土地说的了,觉得你真是一只非常坚强的小花妖。 以后,你不用那么辛苦啦,因为以后,有我保护你。 小花妖为了拥有一块自己能扎根的土地,奔波了整整十年。 她曾陷入自我怀疑,却因为这是花妖一族的使命,并没觉得委屈。 可这一刻,眼泪完全不受她的控制,断断续续落了下来。 原来她不是不委屈,而是,没遇到那个同样以真心待她的,让她可以赖以生存的地方。 是不是土地,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0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八 一场暗恋 吴因觉得自己恋爱了。 具体来说,应该是暗恋。 它这只灰扑扑的乡下老鼠,喜欢上了一只皮毛雪白,又蓬松柔软的城里老鼠。 那只老鼠,名叫露丝,多洋气的名字。 哪像它,除了灰扑扑的外表,吴因这个名字,听起来也普通得不得了。 再看看自己住的洞穴,这个常年阴暗见不得光的地方,因为潮湿,地面显得脏兮兮的。 不止如此,里面还有不少它捡来的,乱七八糟的小东西。 但,无一不是和它的外表一样,灰扑扑,散发着陈旧的气息。 这样的洞穴,怎么能让露丝来家里做客呢? 毕竟,它曾经悄悄跟在露丝后面,眼睁睁看着它走进一个和它的雪白皮毛一样漂亮的大房子里。 那里窗明几净,阳光照在明亮的玻璃上,会有斑斓彩色出现。 是它这个阴暗又脏兮兮的洞穴,远远所不能及的。 吴因承认,在这一刻,它的心里,产生了小小的自卑。 它甚至连上前打声招呼都不敢。 2 好在,露丝每周二,都会到它所在的洞穴附近,和它的朋友们野餐。 它只能趁着这个时候,贪婪地盯着露丝,生怕错过一丝一毫。 因为,一个星期七天,它只有这不到三小时的时间,能看到它心心念念的露丝。 露丝和朋友谈笑风生的样子,晃得吴因脸上的红晕,几乎能透出厚厚的皮毛。 它痴痴地托着脸,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洞穴口。 即使腿麻了,也丝毫不在意。 就在它在心底计算着时间,看着露丝优雅地收拾那些吃剩的食物时,危险就在此刻悄然而来。 吴因眼睁睁看着一只皮毛油滑的黑猫,慢慢踱着步子,竖瞳里闪过一丝暗芒,好像对那几只毫无所觉的小老鼠,志在必得一般。 吴因身上的灰毛,因为恐惧,全炸开了。 它想大喊提醒它们,却发现嗓子紧得根本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而它本就趴得有些麻木的四肢,也软得好像面条一样,抬不起来。 那只黑猫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它那庞大的身躯所形成的阴影,几乎要笼罩到露丝上方了。 就在这时,一道小小的灰色身影嗖地窜了出来。 越过露丝它们,直面那只庞大的黑猫。 黑猫不屑地抬起爪子,“啪”地拍了下去。 灰影极其狼狈地躲过,也因为它的出现,露丝它们总算迟钝地察觉了危险。 然而,它们这几只这些养尊处优的城里老鼠,丝毫没有应对危险的能力。 只知道蹲在原地,抱团瑟瑟发抖。 灰影自然是吴因,它本以为自己冒着危险扑过来,不惜以自己为诱饵,吸引黑猫的注意力,能给露丝它们提供逃跑的机会。 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而它一只小小的、灰扑扑的乡下老鼠,怎么可能斗得过黑猫。 可是,回头看看露丝惊恐的神情,以及沾湿雪白皮毛的泪珠,吴因咬牙,做好了决定。 它找准机会,扑到黑猫身上。 黑猫似乎有些诧异,它是老鼠的天敌,老鼠遇到它,无一不是落荒而逃。 这只敢直接挑衅的老鼠,显然勾起了它的兴趣。 毕竟,黑猫其实刚刚吃饱,眼下,比起捉住它们吃掉,更想玩耍一番。 吴因艰难地与黑猫周旋,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猩红的伤口。 它的神智,因为失血而渐渐模糊。 而那几只包括露丝在内的,漂漂亮亮的城里老鼠,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站起来,往远离这里的地方,一点点挪去。 吴因悄悄翘起了嘴角,总算,为露丝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现在,它只要坚持一会儿,再多坚持一会儿,它心爱的露丝,就能逃出生天了。 它的伤口越来越多,疼痛越来越剧烈,本来灰色的皮毛,已经完全被血染成了红色。 即使濒临崩溃,它的神智却还是有着一丝清醒。 它要让露丝脱险,无论如何,一定要让露丝脱险。 直到露丝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再也闻不到了。 吴因才松了口气,缓缓倒了下去。 它救了露丝,甚至为此丢了性命。 可露丝连它的名字都不知道。 然而,吴因一点儿都不后悔。 因为,能成功保护心上鼠从危险中逃离,它短暂的鼠生,就没有遗憾了。 第10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五十九 剩妖 作为一只大龄剩妖,沐颜说不急,那是假的。 打从她开灵智到现在,身边的妖,无论比她大的还是比她小的,都脱单了。 每天看着他们秀恩爱,她的内心真是受到非常大的伤害。 沐颜也不是没相过亲,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各个类型的妖她都相过。 可就是没有一只妖,能走进她的心里。 好吧,说白了还是她挑,毕竟,那些相过亲的妖里,绝大多数都表示愿意和她发展看看。 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妖愿意给她介绍了。 沐颜愁啊,愁得她头发都白了一根。 既然妖界不行,沐颜打算转移阵地。 去魔界。 仙界她是不想去,太无聊了那里。 一群刻板的人,她这么活泼好动的妖,完全受不了。 说动就动。 沐颜孑然一身,也不用告诉任何人,直接就一施法术,离开了妖界。 与温暖如春,风景优美的妖界相比,魔界终年黑雾缭绕,不见阳光。 这里的人,也没有妖界那么友好。 沐颜忽然有些后悔,她似乎有点儿太冲动了。 冰寒的魔气侵袭,简直让她冷到了骨子里。 可她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觉眼前一暗,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再醒来时,屋内红烛暖帐,而她身上,则是一身嫁衣。 沐颜整个人都懵了。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似乎被禁锢住了。 这样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际,房门被推开了。 来人与她一样,一袭大红喜服。 说实在的,这人长得还行。 可是,在她相亲过的人里,也不是!没有比他好看的呀。 再说这抢亲的举动,就让她十分…… 反感二字还没入脑,沐颜就被男人颊边的眼泪,烫得神情一震。 怎么了这是?难道这人会读心术,听到她心里骂人的话了? 不至于吧,一个大男人这么脆弱。 “沐颜,我终于等到你了。” 听到这句话后,沐颜脑海里轰得一声,仿佛有什么绷断了一样。 3 这个人,她见过。 不止见过,还爱了许多年。 可惜的是,之前魔界的王作死,非要挑战仙界。 而他,是王唯一的儿子。 他不能忤逆自己的父亲,又知道此去一战,必死无疑。 所以,他封印了沐颜的记忆。 他虽然与沐颜相恋多年,但因为魔界和妖界并未互通有无,除了他们自己,无人知晓此事。 谁知道,本以为必死无疑,却中途峰回路转。 仙界有意让魔界归顺,便放了他们。 不过,即位者要变成他,而他的父王,则要被软禁起来。 还有一个条件是,魔界之人,无诏不得出。 他本想去妖界找沐颜,帮她解除封印。 这一约束,瞬间打乱他全部计划。 许多年过去了,他没有一天不在担心,沐颜已成为他人的新娘。 直到沐颜自投罗网,来到魔界。 那熟悉的气息一经穿透魔界封印,他就立刻感觉到了。 更让他惊喜的是,在沐颜身上,他没感受到任何其他人的气息。 于是,他一刻也多等不了,直接把她抢了过来。 沐颜都想起来之后,嗔怒地看了他一眼。 倒是没打算逃婚,毕竟,她确实爱他。 而且,他们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 甚至,沐颜还抽空想了一下,她就说嘛,以自己的条件,怎么可能是大龄剩妖呢? 第10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 风 在很久很久以前,地球上的物种是可以跨物种的恋爱的。就像,男孩子可以喜欢男孩子,女孩子可以喜欢女孩子,小猫可以喜欢小狗等等。 一朵小云发现自己的心里住了位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己心动的物种。是谁呢?是风啊,是那个一年勤勤恳恳工作不近女色的风啊。小云朵想要去接近风,可是还未等她靠近风,风不是把她卷的七零八碎,就是将自己卷飞。她无法靠近他,他却无法摆脱她。 风最近很烦,一朵不知名的小云费尽心机的想要靠近自己。他很不爽这朵云的行为。虽是不爽,但更多是不舍。他不敢再去碰任何一个人了。他害怕这朵云会变成他心爱的那个女孩。那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孩... 乌云最近很烦躁,他爱了很多年的女孩,居然去和别人表白了!关键是那个人还没同意!他瞎了,他一定是瞎了。自己家小云朵不好看吗?还是说他搞的是bl? 小云朵和风表白了,不负众望风没同意。小云朵问他“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吗?你才不会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了”“ta...是男是女?”“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只是...因为我,她不在了”“那...”“别说话,你放心,我一辈子,两辈子...直到我死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小云朵哭着跑开了,她找到了乌云,乌云是天上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所以小云朵一有心事就会去找乌云谈心。“呜...你说哪有他那样的啊!...”“嗯,我会去找他谈谈的。别哭了,看你哭我伤心”“...好...”乌云很生气,小云朵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别人不配欺负她。这个风是什么意思!乌云找到了风要和他一决高下。凤答应了。 两天后,风和乌云在小镇上决斗,一时间狂风大作,万里乌云。小镇里的人们东躲西藏的,街上瞬间没了人。风害怕自己和乌云交手会伤害到很多无辜的人,所以他放水了。乌云打败了风。 风“你打败了我,要杀要剐随便你”乌云“不,我要你去和她道歉”“为什么”“你伤了她”……风没有多说什么。 道了歉,风轻松的回到了家里。 一切都很平常。 三年过去了,风收到了乌云和小云朵的请帖。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没有,而且他喜欢她。风去赴约了,化了人样。好一个翩翩公子啊。 婚后,小云朵问乌云“明知我爱的不是你,你为何还要娶我?”“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不需要爱我,我爱你就够了”“无事的,反正我的心已经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也无妨。” “不会的” 风发现自己变了,自己以前是狂风,现在...他变成了温暖的春风。 也许是因为她吧…… 第10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一 爱 风会给你带来什么?一脸的落叶?一张你期盼已久的红色毛爷爷(划掉)录取通知书?好运?友情? 对于林木里来说,他十八岁的那场风让他遇见了自己想要守护一生的女孩――林晨。 当然林晨也遇到了她的男孩――孙雷。 当她鼓起勇气和他告白时,他拒绝了,这一拒啊。一切就都晚了... 后来林晨嫁了一个在学校一点都不知名的人。大家都好奇,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当有人问林晨的时候,林晨总是以一句“我和我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啊?啧,因为缘分啊。” 结婚后,他们两人育有一子。生活好不美满,可是只有他知道,林晨不爱自己,一点都不爱。她爱的可能是孙雷也可能是林木里,但绝不是他,绝不。 许多年后,孙女问她“奶奶,您是怎么和爷爷认识的啊?”“因为缘分...”他向着她走了过来,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小小的发卡,替她将耳边的碎发卡好。这动作看似亲密无间,但只是他二人这么多年练出来的,一套动作罢了。 她在死前最想见到的人是他,可是他比她早走了啊。她想他,非常的想,林晨都没有这么想过孙雷,忽然,她像是记起了什么一样,朝着书柜走去,拿起他的照片,轻轻抚摸,“我错了,原来这么多年来啊,我最喜欢的是你。下辈子我们一定不要再错过了,好不好?” 她抱着他的相片,微笑着离开了人世。 希望我们下辈子不会错过了 第10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二 星 在天上有一颗小小的星,她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像其他的星星一样变得十分闪烁。 在天的另一边也有一颗星,这是这颗星十分闪烁。是大家的偶像。 夜晚,是大家工作时候,也是星星配对的时候。 每个星星在每晚都可选择一颗星星来陪伴自己。如果对方和自己有了感情的话,是可以结为星侣的。 小星星遇见了天边那头的星星们的偶像。 他们一起值了第一次的班的。 第二次,第三次... 就在所有星星都以为小小星和星星偶会像组成了星侣的时候。星星偶像说他已经有喜欢的星星了。 他们两个还像以前一样,一起上班,一起吃饭。 只是小星星总是闷闷不乐的。 一天,星星偶像发现自己不怎么亮了。他慌忙的飞去星星长老那里,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长老跟他说,是因为之前他太过闪烁,自己的星之魂消耗太快,一时间恢复不过来。能救他的星,只能是他的心上星。 星星偶像很烦,因为他是喜欢小星星的。但碍于面子,才和她说,自己已经有心上星了。“这个笨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星星发现她对星星偶像的感情已经淡了,现在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比较好的朋友而已。而行星偶像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小星星了。 星之魂越来越淡了,星星偶像也不那么亮了。小星星觉得不对劲,星星偶像之所以叫星星偶像就是因为他亮啊!可他现在的光度都快赶上自己了。“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暗了好多?”“估计是因为这几天老熬夜吧”“那...你好好休息”“嗯” 在某天值班的时候,星星偶像晕倒了。小星星很慌张,她觉得她的父母化作流星坠下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 她找到了星长老,星长老和她说,他是因为将星星之力用的太猛了,再加上他的过分闪耀,星之魂才会暗的这么快的。小星星问长老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星星偶像。长老说有的,就是将自己心上星的星之魂分一半给自己就可以了。 可是...可是...他喜欢谁啊? 她问了长老,长老却反问她,“你觉得呢?”她不知道,长老跟她说,“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呢?”“我?怎么...怎么可能啊”“可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啊”“我...喜欢他吗”“去试试吧” 因为小星星的星之魂不是很厉害,所以要分就得分一个。“真的要把自己的星之魂全给他吗”“嗯”“万一他不喜欢你怎么办”“那...就当自己没出息,早早的下去陪了爹妈。”“哈哈哈,你这孩子”“我...可以再写封信给他吗”“没问题,去吧,孩子” “我这是在哪?”“傻孩子你醒了?”“长老?我不是应该化成流星,走了吗?”“那怎么行?你是我们星界好苗子啊!怎么能死了呢?”“是...是她!?”“是啊,这孩子星魂对于你来说比较弱,所以她就把自己的星之魂全给了你。哦,对了,那孩子还给你留了一封信”“信呢?”“诺,就在那”星星长老指了指桌上的那封信。星星偶像拿起了那封信。 内容如下:阿星,你醒了吗?如果你醒了的话,我就应该不在吧,没关系啊,既然你醒了,证明你就是喜欢我的啊!那我和阿花赌约就是我赢了!诶,对了!你可不能哭,你哭起来太丑了,我不喜欢。嗯...没什么想说的了。那就祝你天天开心吧。 好友小星星 “...星星...”“唉,小子别哭啊,那丫头要走了,你不去再看她一眼吗?”“她要去哪?”“诶呀!我忘了你是孤儿。一颗星星在星之魂淡掉或者透明后,便会变成流星,回到人间”“还回的来吗?”“回不来的”“为什么”“星星一旦坠落,自己便会与世间融为一体的...诶!你去哪?”“现在不去看她,还等什么时候去!”“呵...真痴情啊” “小星星!”“偶...偶像?”“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能走了呢?你走了我怎么办?”“没事的,我走了你还可以有别人啊” “不会的,我只会爱你一个的”“那我把这个给你”“这是...?”“这是我妈给我的,她说,以后我要是遇见了自己喜欢的星星就把这条项链给他,那我现在给你,你会好好对它吗?”“会的会的。”“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别走!”“不行的,一命换一命。我真的该走了。”“那...你会想吗?”“那是当然,我走了以后,我会化作那凡间的万物跟着你的。也许我会是风,也许我会是雨。不聊了,我真的该走了。”“那你要记得,陆子仪一直爱着赵明月!”“放心吧,赵明月会记得的”小星星纵身一跃来到了凡间。 “妈妈!快看是流星!”“是啊,好美的流星啊” 第10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三 信仰 信仰黑暗神阿普斯和死神卡拉卡拉吧,信仰他们,向他们祈祷,他们会赐予你们力量,可以成为黑暗与死亡祭司或是黑暗与死亡骑士。我是他们的教宗。信仰神明将获得宽恕,向黑暗神阿普斯他们祈祷吧。 第11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四 落叶 落叶 落叶的位置谱出一首诗时间在消逝我们的故事开始 ――林俊杰《关键词》 你我相遇于这片落叶林,就让我们在这里结束吧。 这片落叶林有我美好的回忆,多年前,我与他的相遇就是在这里开始的。 那年我大二,他是我们的学长,王斯宁,王学长人很好。对谁都爱笑。 我们经常一起讨论题,渐渐的我也知道了他家里的一些事,他也知道了我是单亲家庭。一切都很平常。 那节数学课下课,我们一起出去玩。路过这片落叶林。落叶掉到了我的头上。他轻轻地把落叶拿下来。他想牵我的手,却又不好意思,问我可不可以。我说“你想牵就牵吧,我没意见的。”他牵起了我的手,一起走。我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很长,长到感觉我走完条路以后,就走完了人生。 后来,我们公开了关系,大家都祝福了我们。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第二年,我们分手了,没有出轨,没有家庭暴力,就是,啧,可能是因为性子的原因吧。 就像我喜欢喝咖啡,他喜欢喝茶。我喜欢狗,他喜欢猫一样吧。 那天,我们在第一次牵手的落叶林里说出了那句我们都想说的话。“我们分手吧”很惊讶,他竟然和我想到一起了。“嗯”我们两个一言不发的走完了走条路。 每当我生日,他还是会送上祝福,只不过是把“宝贝”变成了“李想”,我也一样,把该改的都改了。 多年以后,我带着三岁的女儿,回到了那片落叶林,在那里,我见到了抱着孩子的他。 “孩子多大了?”“三岁了”“啧,长的可真好看,那,小朋友你叫什么啊?”“我...我叫...王思想”“你家小姑娘也好看啊,小朋友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好吗?”“我叫李念宁”“诶,我看见我老公了,先走了。”“嗯。我也看见我老婆了”“再见” 其实...我离婚了。我给我的孩子改了名。 但我不知道的是他也离婚了,他也给他的孩子改了名。 思想念宁多好的名字啊 多年以后,我们的孩子在一起了,多好啊,这样一来,我就真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 第11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五 落叶(番外) 布剪刀石头 我叫李念宁,李想之女,思想之妻。 当我把我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我妈之后,她没有生气,反倒是让我好好珍惜他。我觉得我的妈妈对我特别好,不是因为她给我买这买那的。而是因为她尊重我,但是我对于她的不结婚行为非常不满。 我就快要嫁出去了,她体质又不太好。没人照顾怎么行?我和李女士反应过这个问题,她总是笑着说“害,你妈我都一把年纪了,还结什么婚啊?”“可是我不放心你啊”“没事的,再说了,你妈我又会用微信,有什么事就联系你,不就好了?”“emmm……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你。”“诶呦,我不是你妈,你才是我妈啊”“妈,你别这样说!”“嘿嘿,不逗你了。” 我和思想的生活过的挺美满,有一个水灵灵的女儿。但是我俩有时候还是会吵架,我一生气,就去我妈那,哼,王思想,你不是厉害吗?那你就看你闺女吧! 啧,王思想还有脸来!我都想打死他! 我和我妈只相处了两天,我就被迫回了家看我们家的小闺女去了。在走之前,我妈还是替我出了口气,她把王思想骂了一顿,哈哈哈,我开心死了。 回到家嘛,也没他计较。害,一个男人怎么会比我女儿重要的呢? 我妈病了,那天,我正被王念李小姑娘的数学气的半死。医院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妈妈的病情又恶化了。没有时间陪她了吗? 那段时间,我把王念李小朋友交给她爸爸。我天天在医院里陪我妈。我好怕,我怕我哪天醒来,我就见不到我妈了。 我妈没有几天时间了,在最后的半天里,她说,她想见我公公。哦,想见公公啊。等等,公公? 带着疑问,我还是把我公公带来了医院。两人相视一笑,我识相的走出了病房,拍了拍王同志的大腿。“我妈和你爸有啥不可说的秘密吗?”“你不知道?”“我要知道还来问你?王同志,您带孩子带傻了吧。”“我爸喜欢你妈,你妈喜欢我爸。”“蛤?不过,你是怎么知……”“别问,问就是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翻了我爸的日记”我卡机了,等我重启一下。 “真的?”“当然。”我瞥了眼我妈的病房。我的公公向我妈比了一个布,一个剪刀,一个石头。介是嘛玩意呀。搞错了吧,不是剪刀石头布吗?“看你那笨样,520啊”“520?什么520?”他给我比了一遍,果然是我太直了吗? 公公站了起来,朝着我们这边挥了挥手。嗯?这又是啥? 我妈走了,不过她是带着笑走的。 在妈妈走后的第二年公公也走了。准确来讲,是第五百二十天。 好嘛,老年人都这么会玩? 第11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六 栀子花 也许相遇就是错误 军阀宁x歌姬想 “我有一段情啊……” “诶?这是什么歌?”“嘿嘿,苏哥,这是新歌姬李想,自己编的歌。您觉得好听吗?”“好听是好听,就是这人?”“害,您说这个人啊,她是最近怡红院里,王妈妈新招进来的。家里只有一个哥哥,没钱啊,就把她卖到了这里,但是人家啊性子刚烈些。只唱歌,不露面。”“李想...”苏宁喃喃道。 “嗯?苏哥你说啥?”“没什么”“我带您去见见。”“可以吗?”“那是当然,请吧您。” “哟,这不是王公子嘛,诶?身边这位是谁?”“大娘,他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苏宁!”“诶呀!原来他就是苏宁啊,快进快进”“谢...谢谢。”“诶呀,别客气。”“来,小想,认识认识这位军爷。”“妈妈,我希望你记得,我只唱曲,不见人的。”“你这丫头,军爷抱歉,让您见笑了。”“无事的,我上去看看她。”“楼上第二间房。” 门被推开,“妈妈,我说了,我不见人。”“不知李大小姐,可否赏我苏某人一个面子,下去坐坐?”“不。”“那李小姐,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只卖艺不卖身。”“哈哈哈,你误会了。我啊,是想请你下去坐坐。”“真的吗?”少女回过头问他,那一眼虽不算惊鸿,但也让人难忘。“当然是真的”少年与少女一起下楼。 …… “你们说,这苏军爷是看上怡红院里的谁啊?怎么天天来?”“害,还不是那位卖艺不卖身的歌姬嘛。” 街上 李想想牵起苏宁的手,但又怕人乱说,苏宁八成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主动的牵起了李想的手。“想牵就牵,不必管其他人”“好” “哟,苏爷又送花啦,怎么是白的啊?”“这是她最喜欢的栀子花”“啧,苏爷可真懂我们家小想啊。”…… 一日,她去后房找苏宁,想给他看看自己的新旗袍。“苏宁是我们的刺头,必须除掉!” “把他爱的那个娘们杀了得了”“那不行,她长的那么好看,怎么能杀”“你怎么知道她长的好看?”“苏宁的眼光多毒啊,你想,他能看上的女人会差吗?”“要不我们明天约他?”“好主意”“他死了以后,那娘们还可以归我们”门外的李想听得一清二楚。这群人,这么这么坏! 第二日,一直小人悄悄的进了屋子。“怦”的一声,那小人笑了,手里还攥着一朵栀子花。 战争结束 苏宁站在栀子花树下,一朵花飘到了他的肩上。“李想,栀子花开了,你还不回来吗?” 王斯宁搂着倪海棠走了过来,“苏哥,你没事吧?” “我啊,我只是想她了。” 多年以后,苏宁死的时候,一身军装,怀里怀里还抱着一件白旗袍。 第11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七 醉酒 私设:林薇是那种长发妹子,顾晓也很好看。如果你想象不出来的话,我就扣你眼珠。大学,已经在一起。读博士!!!已婚!!!(不然不好发生关系,,?^?,,)(划掉划掉)同居。 “不如今天咱们出去吃小串?”“好诶。我很久没吃了。”“我也是。”“你去吗?”“我看心情,你去?”“一起吧,论文写的怎么样了?”“估计就还这几天就可以完工了。”“今天就当放松得了。”“好吧,听你的。” 这是某林做的一件说对不对的事。 “来啊,接着喝。”某林悄咪咪的拿起酒杯。却被某顾拦下。“嘿嘿,一起喝吗?”“撂下。”“为什么?”“你能喝酒?是谁在一个月前的初中聚会上耍酒疯?”“不知道。”这三个字倒是诚实的很。“你就气我吧你。”我没有啊。少女朝他眨了眨眼。“少来。乖乖吃你的小串。”“哦。” “诶?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小林吗?”说话的那人伸手摸了摸了林薇的脸。“怎么了?咱俩天天见面啊。”“不一样呀。以前你和我是小姐妹,现在嘛…你有主啦!”“别瞎说。少喝点。我可不背你回家。”“就知道你不靠谱,没关系呀。我可以一个人回家啊。”???“你一个人怎么回?”“走回家啊。”噗呲╮( ̄▽ ̄)╭“好好好,依你,依你。” “老顾呢?咱们一起去和他叙旧呀!”说话这人便是李想。“铁柱!你喝太多了!”“我才没有!”“你别闹了,我送你回家。”“那你可以抱我吗?你把我抱回家吧。”身旁的少女朝她撒了撒娇。“我…试试?” “你下来,你下来!”“怎么了?”“你看!老顾!”这近视小妹摘了眼镜还是可以的。“真的是诶。你看,他还背着一个小姐姐,嘿嘿嘿,我可以。”“你少胡言乱语了。”“我没有!小姐姐多漂亮啊。是个人就喜欢,你看我,我就喜欢。”“丢人,我不丢人。我要是丢人,你还会背我?”“对哦。”啪叽一声,李想直接坐到了地上。“诶呀,你干嘛?”“我嫌你丢人。”“好,你们都不爱我,我自己回家,你走吧,你去找你的顾晓吧,我不要你的爱。哼”“你是我祖宗,行吗?上来。”“嘿嘿。” “你今天背的是谁啊?”“比我们大一届的学姐。”“可以啊,长的不赖吧。”“你怎么说这种话???”“不对吗?能被李想看上的人不是超好看,就是超有才。这学姐应该是前者吧。”顾晓露出了职业假笑。“你开心就好。” “要不咱俩今天再去吃一顿小串?我没过瘾。”“行,听你的。” “老板!来两瓶啤酒!”“你想喝酒?”“小醉怡情,怡情嘛。”“行,你少喝。” 那林薇倒是霍亮,啤酒一来就喝了半瓶。 “别喝这么猛!”“我没事的,我发着烧还可以上英语课,我还会英语老师的名言,你听‘i'mfine,thanks.’对不对?我还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你呢?你能吗?”“我不能,我不如你。行吗?”“少来,你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是哪样?”“你是这样的‘我虽不如你,但我真心爱你,希望以后的日子,我能和你一起过……’”这誓言过了很久了,她还记得。少女大概是觉得口渴了吧。一口气将剩下的啤酒全部喝光。 “那你为什么抱那个学姐啊!”“哪个?”“就是那个李想觉得好看的小姐姐。”“那个学姐喝多了,她又没有男朋友。”“搞得好像我有似的。”“我不是吗?”“咱俩都持证上岗了。”“所以你不是我男朋友!她喝多了很了不起吗?我呢?是我一个人把李想背回家的诶。你怎么就不管管我?死男人!”“你这么咒我可不好啊。”“我才不管好不好,我开心就好。”顾晓扶额。“我现在也喝多了,你看你,唔…我叫李想吧,她比你靠谱多了。死男人。”“你有老公你叫姐妹干什么?”“我…是有老公,但我没有男朋友啊。我要叫小姐妹了,你走开,不然我就告诉她你骚扰我,她可是黑带,你想好了?”“我不怕!”我giao??? “那你爱不爱我啊?”“爱啊”“噗嗤,我不信诶,有证明吗?”“有啊。”一个吻落下。“够吗?”“唔…你亲我,我要叫我小姐妹来打你。”“你还是先有那个力气再说吧。”“嗯???” 第11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八 红豆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哇,这是什么东西啊!红红的,是宝贝吗?”“呵。”孩群里一个女孩出声道“这就是……”红豆而已。“这就是宝贝!妈妈!我拾到宝贝了!”为首的男孩尖叫起来。“啊!宝贝!”“妈妈,我们有钱了。”…… “内个……”“怎么了?”“我可以把我的宝贝给你吗?”“为什么啊?”“我怕弄丢,可以吗?”“可以啊,其实……”这是红豆而已,就是一颗豆子而已。“谢谢你!”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那男孩便跑掉了。 真的是。 “小薇姐姐,夫子,今天交我们背书啦!”“背的是什么啊?我可以听听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很好听的诗呢。”“嗯嗯,安儿,也是如此觉得。”“哈哈哈,快回家吧,小心一会你娘亲又找不到你了。”“那小薇姐姐,我走啦。”“今日下了雨,注意安全。”“嗯嗯。”你这是…在和我表明心意吗?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黄安这小子考取状元啦!”“!!!”“恭喜啊,黄大娘。”“恭喜,恭喜。”…… “也不知道,黄安这小子去哪了?”“考了状元后就不见了。真的是。” “小薇姑娘,小薇姑娘。”“何事?”“我考取了状元!”“那就,恭喜你。”“嘿嘿。”对面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小薇姑娘,隔壁的李少爷给您送来了这只簪子。问您喜不喜欢。”“是挺好看的,我呀,没长这么好看,戴不上,让你家公子,给他心仪的姑娘吧。”“姑娘,您还看不出来吗?”“嗯?”“这李家公子喜欢的是你啊。这簪子在京城可有名呢,这请的是京城最好的师傅,给您做的簪子。”“喜鹊,你就别取笑我了。”“姑娘我没有啊。” “小薇姑娘,我要成亲了。”“嗯…?敢问黄状元是和哪位姑娘喜结良缘啊?”“当朝公主,陛下亲赐。”“恭喜啊。”她面上在笑,心里在哭。“可能我要比你早一点,我也已经答应了李公子,还有半月吧,我就要嫁人了。”“我定给你寻一件你喜欢的物件来。”“好啊,我等你。” “嫁人喽,巷子里的姐姐嫁人喽。”“你们这群小鬼,别瞎说。”“好了,今天是你我二人大喜的日子,别生气。”红衣少年搂住了她。“我怎会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黄家公子赠――红豆手链 “怎么这么难看啊” 很好看的,是我喜欢的东西。刚好可以带上。 “怎么了?”“啊,无事,我想起来我娘了。她走的早,吃的苦多。”“都过去了,以后有我陪着你。”“嗯。”“时候不早了,娘子,早些睡吧。” 一夜缠绵。 再见到林薇时,哦,不,是李夫人时,她已有两三月的身孕。“李夫人。”“驸马爷。这是我给您的礼物,奴家身份卑微,没法参加您的婚宴,就先把这东西给您”是一颗红豆。“这是……”“您幼时给我的红豆。”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好诗,只是可惜奴家不懂这些。惭愧啊。” “没事,你不懂就不懂吧。” “娘子,夜里凉,你也不披件衣裳。”“诶呀,我没事的。”“这怎么行。驸马,我们这对小平民夫妇先走了。” “记得慢些,小薇姑娘,她 第11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六十九 时间遥控屋 你有没有想过,或者来到未来?去看看那时候的你。如果想的话,欢迎来到时间控制屋。 我是屋主,初次见面,叫我余青青就好了。哦?你问那个水晶球吗?是我用来观察人类的啦。诶呀,不要惊讶,你们不是喜欢抱怨吗?我知道你们抱怨的都是什么。 你看,你们当中有些人会抱怨作业写不完,游戏输了,考试没考好,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职场失利…… 对不对?这些都是你们的烦恼,没关系的,大家都会抱怨嘛,有些人呢?抱怨得太久,导致他的水晶球里的能量满了。我们就只好把他请来,告诉他接下来的事,以免怨气太多,我们不好控制。那可就麻烦了,我们呢,便会请你来到这里,拿着这个遥控器,去看你的未来。 呀!人来了!我先走了。 “这里是……”“欢迎光临时间控制屋,我是屋主,余青青。”“您,您好。”“不用担心的,您在这里所做的一切,我们是不会把您的记忆抹掉的。如果,您不想保留的话,也是可以帮您抹掉的。”“真的吗?”“是的。您叫什么?”“时秒。”“时秒……让我找一找。” “时秒,女,2000年生,现读市里最好的高中,今年五月份高考。成绩优异,长的好看,在学校体检时被查出来抑郁症。还有什么是我要补充的吗?”“嗯……差不多了。” “为什么会抑郁呢?”“可能是因为压力大吧。”“在我这里说谎是没用的哦。”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别哭啊,有什么事跟我说。”我安慰着她。 “我好累,每天都是数不尽的习题,还有我妈所为的期待,她想让我考清华,我不想去,我想去南航,她不听。她觉得清华好。” “我想坚持做我的事,她不让,现在倒是依着我了。” “依着你不好吗?” “我想要自由,她把我当成了一个犯人。” “我可以帮你。” 她眼睛里闪着光。 “真的?” “当然,时间履行者从不骗人。但是,这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把你之前的记忆抹掉。你看,可不可以?” “可以是可以。但那样的话,我怎么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 “没关系的,我们会给你相应的提示,比如,会无缘无故出现一封写给自己的信,会出现,一些在当时的你看来是很奇怪的话。你愿意吗?” “我愿意!” “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初一!初一那年!” “是有什么原因吗?” “是因为,他那个时候……” “是自己暗恋的男生吗?” “不,是他先喜欢的我,我也喜欢他,但是我没有和他表白,他就还没转学了,到现在也没见到他。” “噗呲”我笑了出来 “怎么了?” “你们两个真是有缘呐,昨天是他,今天是你,他还没有走,你可以去找找他。” “真的?” “时间履行者从不骗人。” “谢谢了。” “没什么,那你就和他一起明天回去吧。” 嘿!你有没有遗憾呢? 第11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 求你 “王队,您去歇歇吧,您这样守着李队也不是个办法啊!” “我不走!我哪也不去!” “您怎么……这么固执……” “七年前,我就应该守着她的。” 七年前 “嘿,老王,这次任务有没有信心?” “怎么会没有?” “也是哦,你可是局长了,我还是一个无名小警察。唉,人啊。” “你少油嘴滑舌了。对了,你们队要派你去当卧底?” “是啊,说是新人福利,实际上就是他们怂,把我弄上去了。人啊。你们是什么时候出队啊?” “等你把情报给我们。” “诶呀,王局长,不要这样嘛。” “真的要走?” “嗯,这是我的信仰,我要去!” “注意安全。” “知道了,放心吧,王局。” “喂喂?b区人员李知听得到吗?” “听到了听到了。” “汇报一下。” “好的,这几天他们决定要去梧桐村交易。有一个人好像发现了我的身份,不过被我当奸细带走了。” “做的很棒。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 “请继续努力,我们将会在二月十号前往梧桐村。” “李知收到。” “小荔枝,这个电话给你接。” “好嘞,晴姐。” 王晴走到李知的身后,一把摁住她。 “好的,您再见。”她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挂掉电话。 “晴姐,你干什么?” “小荔枝,真当姐姐傻吗?” “晴姐,你在说什么?” “大学毕业,男友出轨。你的身份……?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李知小朋友。” “晴姐,我的身份证不是在你那里吗?你怎么不信我呢?” “诶呀,不是不信,是你不值得我相信!” “胖子是我最信任的人,他死都不会背叛我们去找林昭那个东西的。李知小朋友,你,太弱了。” “那你要干嘛?” “把你关起来省的你妨碍我们做正事。” “小想儿,把她关起来。” 糟了,跟她说过自己有幽闭恐惧症。 “砰!”门关上了。 “啪!啪!啪!”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无助地拍着门“出去!放我出去!” 王宁耀,你怎么还不来? “人呢?” “王队,还差一个。那个人代号晴空万里人没有找到。还有……” “还有什么?” “李知也没有找到……” 他的拳头握紧了,“接着找!” “啊!”她用花洒浇着她的头。 “你还想干什么?” “烫死你!” “你……” “我怎么了?临死前拉着警方卧底一起死不好吗?” “好……你这种人在我们警院绝对会被重用的。” “多谢我们小荔枝的夸奖啦。你死的话……我还有一点心疼呢。” “我……” “嗯?你说什么?” “我求你放我出去。” “诶呀,那可不行,现在外面是警察,我放你出去的话,我该怎么办呢?” “唔,烫……” “没关系,烫不死的,这就当是感谢你把我暴露的礼物吧。” “你……” 后来的事,她不记得了,三天没有吃饭了,还在这间全黑的小屋里,能记住什么?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我这是……在哪啊?” “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我,还没死吗?” “你怎么会死?”我还没来得及爱你呢。 “那,王晴呢?” “晴空万里?” “对。” “她还在逃。” “放我下床,我要去找她!” “李知!你疯了?你差点死了,你知不知道?” “不!我知道她在哪,只有我知道。” “你为了工作不要命了?”话里虽是呵斥,但也有心疼。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她说她喜欢去z市的星海广场,她一定在那。” “你累了,歇歇吧。” “王队?王队?” “啊,我没事。医生说她什么醒了吗?” “快了。” “小飞!”李知睁开眼。 “你醒了?” “小飞呢?他在哪?” “他……我们没能就下来。” “真的吗?” 王宁耀点点头。 “我求求你,把我关起来好吗?” “你怎么了?” “我求求你了把我关起来。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我想守护的人都死了?我想找到的人也死了?为什么?为什么?” “乖,都过去了。如果……七年前我在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了……” 他拍着她的后背,轻轻安抚道。 “都过去了,别难过,你还有我。” “小飞那个孩子很好的……他怎么……怎么没救下来呢?” “这事……还要怪我。” 她睁着眼望着他。 “你?” “当时我们找到你时,你受了伤,小腹那处中了一枪。小飞那个孩子抱着你哭。你记得吗?你还给他擦眼泪,说自己不会死。让他快点逃。那小子也是固执,死活都不走。等待我们赶来时,小飞那孩子已经找不到了。你身边只留下了一行用小木棍写在土上的字‘姐姐,你醒了就快走。不用管我,我很好。’那孩子还怕你担心,在旁边画了个笑脸。当我们找到他时,心脏上的一枪就让他……唉……倒是死前还攥着你给他的小红花。这孩子啊。” “真的吗?” …… 他没有理她。 “我活着干嘛啊,保护的人都死了,王晴到现在也没找到……我真是……太没用了。黑暗有什么不好的?” “乖,你太累了,歇歇吧。” 他想扶她躺下,她拥开他。 “不要。” “你这是……怎么了?” “嘿,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吗?” “当然。” “我想去看小飞。” “没问题,我陪你。” “好。” “我给你讲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我们抓到王晴了。” “真的。” “等你出了院……就去见见她吧。” “好啊” “晴姐,你还记得我吗?” “诶哟,这不是我的荔枝小宝贝吗?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梧桐村的案件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哦?这么肯定?” “作案手法像你,杀人方式像你,估计……你就是那位荔枝小姐吧。” “诶呀,聪明啊。”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有明白,你为什么会干这个?” “因为当年遇见狗了,瞎了眼,跟狗睡了。把心给狗了。” “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 “嗯?” “你帮我治好了幽闭恐惧症。感谢你。” “哈哈哈,你别这么说,我可是个坏人呢。” “好的,坏人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你骗不了我的,小妹妹。那孩子不是死了吗?告诉你吧,他是被王宁耀杀的。他可不简单哦。” “你知道你们那里很有名的‘柠檬汽水’吗” “那个大佬级别的人物?是个人就知道。” “‘柠檬汽水’就是他。” 第11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一 谢谢你 “你知道吗?没遇见你的时候我随便割个腕什么都是没关系的。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你出现了。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有抑郁症,我的爸爸是虐待狂,我的妈妈有孤僻症,我啊,就是一个烂人,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行,你啊,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哈?你在玩笑?” “没有。” 他坚定的望着她。 “你没有自暴自弃。你活下来了,而且还很精彩。” “有吗?” “而且,你把我救出来了,你拉了我一把。把我从深渊里拉出来了。”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 少女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你别哭啊,你要是不想说我们不说了,好吗?” “你又在迁就我。” “我……看不得你哭啊。你一哭,我心都碎了。” “少来了。你高考后去哪个大学?” “清华,我就在你旁边,这样你想我的时候,我只要出个校门就可以见到你了。” “你妈呢?她不介意?” “她巴不得我早早把儿媳妇领回来呢。” “少来。” “林叶晨,我们去看星星吧。就去顶楼!去咱俩第一次见面的那栋楼。” “好啊。”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或许有一天我会把你关起来,就像我爸爸在上学的时候关我一样。” “没关系的。我再配一把钥匙,悄悄的把门打开,再悄悄的抱住你,和你说一句‘我在,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 “当然了,你这么好,我有什么资格不爱你呢?” “得了吧。” “是真的,你很坚强,很勇敢,在我这里你不用很累,你就是我的小姑娘,我就是你的后盾,我的怀抱永远只为你张开。”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吗?叶先生。” “随时为你敞开哦,林小姐。” 第11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二 青灯有铭 不知从何时起,护着你并不是为了慈悲而护着你,是为了你而护着你。 寺内有一灯,光小,灰暗,有铭:许之以愿,报之以实。 寺庙不出名,只有一人,会在佛前念经,扫地,不分春夏秋冬,一日,他见佛前青灯油烬,为其添上油,重获光芒,灯上有铭带光辉显现,许之以愿,报之以实。 临悟看着青灯,只淡然一笑,又重复着每天都做的。深绿的竹林中传来一声钟响,青灯中有一小人影跳跃着。 钟声一遍遍,木鱼一声声,寺外竹影婆娑,石阶青苔点点。 一年后的一天,临悟如往常来诵经,却见一女子坐在蒲团上,青裳翠簪,目光澄澈,看着他,“临悟。”声音仿佛翠鸟,悦耳不已。 翠竹不及她的高雅,白莲不及她的清心,他诧然,灵动的眸子仿佛闪着光,她勾起一个笑,向他解释着,她说她是那盏青灯,日日听他诵经,后来才修成正道,他唤她为青铭。 房间不多,刚好两间,临悟稍作整理便让她住了进去,两间房是相对的,她还未醒,他已去敲钟了,等他做好饭菜便去叫她起床。 寺外的小径上种满了鲜花,一到春夏便有花香扑面而来,青铭摘了朵红艳的花来到他面前,“临悟,你说这花好看吗?”“万物皆有生命,花草亦如此,你为何要残害它呢?”青铭满脸不悦的将花扔在了院内的桃树边。 平静的寺庙里再也不只有他诵经的声音,还有她跑在山间的欢笑声,笑声从这边山头传到那边山头,纯净的无半丝杂质。 他说,佛堂前不可喧嚣,她点点头,管不到一刻钟,又有了欢笑,他皱着眉,继续念经。 一日,她从山上抓来几只野鸡,在后厨杀了,他看见一地的鸡毛,还带着鲜血,还有桌上的鸡汤,怒气冲天,是她从未见过的严厉,“礼佛之人怎可杀生!?这些生灵又何其无辜?罚你不许吃饭。” 他要下山,她非要跟去,后来她走丢了,他找了很久很久,害怕她真的就此远离,她会遇到遇到很多危险,最后在山脚找到了她,他紧紧抓着她的手,“以后不许乱跑,不许惹是生非!”直到她答应后,他才把手松开。 她总是看到他一个人孤独的身影,扫地或诵经,都是他一个人。 她看着他,“临悟,你一个人不孤独吗?山下的集市好热闹,我们一起下山吧!”他也不说话,带着浅笑,摇摇头。 她时常下山,不时带点小东西上山,一次,她是跑回来的,身后跟了几个大汉凶神恶煞,手持棍棒追赶她,他知道她闯祸了,他明明不会打,却还是将她护在身后,还一点也不还手,也不许她帮忙,他被打个半死,她扶起他,满脸的泪痕。 他推开她的手,也不许她上药,背对着她,万分失望,“青铭,你走吧!你已经不能做到清心寡欲了,你下山吧!”她怔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赶到了寺外。青铭着急的拍着庙门,“临悟,不要,我不要下山,快让我进去。”拍门拍到手肿,喊到嘶哑,庙里的人纹丝不动,只紧紧捏着佛珠,紧皱着眉,闭着眼。 啪嗒!………下雨了,他再没有心思念经,看着手中的佛珠,面前是古老的佛像,佛祖的目光放在蒲团上的他,这样做,真的…………对吗?他看着紧闭的门,担心着,却又不肯去开,他要她离开,要她死心,她的心,不属于这里。 她瘫坐在门前,泥水浸湿了她的衣裙,红肿的手浸泡在泥水里,红着脸,微眯着眼,浑身无力,虚弱的看着门,叹了口气,“他不会来开门了”眼睛缓缓闭上,倒在泥水中。 许久,没有了声音,一片宁静,他推开门,吱哑!只见她倒在雨水中,脸色苍白,他慌忙的将她抱进屋内,升火,熬药,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是他害了她,与其如此还不如远离。 第三天,临悟紧握的手感觉到了她手轻微的动,青铭只觉得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看着他眼中分外的灿烂,如星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希望。 下一秒,他才发觉不对,松开手,“你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看着半躺的青铭,“别起来,你现在还没好,多睡会儿会好些。”青铭点点头,又缩进了被窝。 看样子他没有怪她了,她也就安心躺下了。 他坐在蒲团上诵经,她也在一边学着他总说她没有集中注意力,只是,她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正在吃饭时,她说:“上次下山,看见有人成亲了,好热闹……我也想要”“咳!咳!……”青铭拍了拍他的背,“吃慢点儿,别噎着了。” 那次他正扫地,她突然靠过来“听凡人说,和尚不能成亲,临悟,你还俗吧!”他不理她,像是没听见一样,转过身继续扫着地。 他正佛前在念经,她突然靠过来,“听凡人说,和尚不能成亲,临悟,你还俗吧!”他睁开眼,眼前的光落了一片,也不再念经,看都未看她,“佛祖面前,不得妄言。” 一日,她在山林中捡回一只兔精,正欲她心情不好,又被他给拒了,正欲杀之,不巧,临悟刚好看见,将其救下,不料兔精幻化为人形,对着临悟直叫恩公,兔精一袭白衣,他唤为白袖。 和青铭一样,白袖明知临悟是佛门中人,不能有情爱,却还是无药可救的爱上了,可她和青铭不同。 白袖深知他想要什么,不会同青铭般吵闹,杀生,惹事,她总会静静的做好该做的事,他说:“青铭,你该好好的向白袖学习。” 青铭不悦的看着白袖,都是白袖的错,是白袖夺了本该属于她的关怀,正要赶她出寺,却被临悟止住了,一顿教训,“青铭,你们本为同类,怎能因此赶她出寺呢?她从未做过坏事,又没有地方去,你怎能如此狠心赶走?”青铭咬着牙,怒气大盛,寺庙里本来就只有她和临悟的,那只兔子凭什么可以住在这里?!还可以得到他的好言相待,那只兔子就那么比她好吗?他好像从来没有说她好过。 怒火冲至心头,看着白袖与他相携的手,还有他坚决的目光,就恨不得将那只兔子生吞入腹。看着他的目光,他是不会让她那么做的,她也只有忍住,眼中晦暗不明。 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不去看他,转身离去…… 明明只是背影,可是却显得无比的凄清,荒凉。白袖看向临悟,他的眼中尽管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的背影,但是他的手却从她的手中滑落,白袖知道,他原来是在乎青铭的,可是……他并没发觉啊! 如果只是先后顺序,她是于青铭后,可是她也不想认输,她的心里也只有临悟一人。 嘶~ 她盛好一碗粥,这是她做的第八次,尽管失败了七次,可是还好有这一碗是成功的,满意的看了看,接着就走向堂中。 这次做了粥,他应该会喜欢吧,说不准还会夸她呢,这样想着,脚步就更快了。 走至堂中,蒲团上竟然没有他的身影,看了看天色,他应该早早就起床了,竟然没有看见他,那应该就在房间里,话说回来,她今天也没有看见白袖,难道是白袖想通了,自己离开了? 门没有关,“临悟。”她推开了门。床上的人也弥蒙中睁开了惺忪的眼。 “白袖?” “白袖!” 两道声音一起响起,还有瓷器摔在地上的清脆声。白袖红着脸,扯过衣裳盖着自己,看向临悟,温声唤道,“临悟。”青铭怒不可遏,手中幻出一把青剑,“白袖,没想到你竟然……竟然……” 白袖一急,忙伸手拉着临悟,“临悟,我…我与你……是自愿的。”临悟皱着眉,可眼中清明未一丝动摇,青铭只觉得脑中什么像是断了一样。眼看青铭就要失控。 “青铭,你冷静。” 他说的只一句,冷静,让她冷静。也不解释,他是承认了?是啊,白袖都说是自愿了! 她执剑飞身逼近,“临悟,我知你定不是自愿,便让我为你解决吧!”剑尖逼近,剑身周围力道摄人,白袖没想到她竟然要杀了自己。 临悟拉过白袖,挡在了她身前,剑直刺入他的身体。一口鲜血喷出,青铭的脸上鲜血点点,瞬间脸色煞白。 “临悟!” “临悟!”白袖没想到,他竟然愿意为她挡。 “青铭……不,不要……执迷不悟………放,放手吧……” “临悟,我不是,我不是想要你死的,我…我……”青铭瞬间瘫坐在地,眼泪不住的往下流,都是白袖,是她害死了临悟。 手中握紧了青剑,目光直直盯着白袖,白袖抱住临悟,眼中悔恨之意溢满,“你不该为我挡的。”临悟奄奄一息,想说什么喉头却只有鲜血涌出,他用手推开了白袖。 青铭杵着剑艰难的站了起来,准备再次刺向白袖,临悟看着她,摇了摇头,招手示意她过来。她狠狠瞪了一眼白袖,又乖乖的过去。 “我……我不是……不是……不是自愿……”他的眼里是她,她一人。她皱了眉头,“我知道,我只是气你不先和我解释。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她伸手向自己狠狠一击,口头吐出如火焰一般的红色珠子。 运力让它温和再给他服下,随着他的好转,青铭脸色更加苍白,甚至连坐着都不行了,倒在他怀里。 他抬手摸着她的脸颊,“青铭。” 她叹了口气,心里也放下了,“是我的错,临悟,你还是你,没有需要我的愿,只想伴在佛前,是我错了,总是以为你需要我,你没有愿,没有我,或许就不是今天的样子了。” “青铭!是你太笨了,从前你伤了还会找我,可以找我,我也愿意替你挡下,可是今天,你竟然自己傻到伤自己!我也不知从何时起,护着你并不是为了慈悲而护着你,是为了你而护着你。” 她展颜一笑,“我记下了,你可不能改啊!”虽然是笑,可她的眼角有泪珠滑落,没入发迹…要是,早一点,你告诉我该多好啊!…… 她的身体开始一点点消失,先是脚,再是手… “青铭?!”他眼角有泪渐渐溢出,“青铭,青铭,青铭……”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一点又一点的消失…… 他看着她的脸颊,想要紧紧抱住,企望她能不再消失,她是笑着的,脸颊就像瓷器一般,慢慢支离破碎散开。 等到散尽,灯熄,唯有一缕青烟如蛛丝般寥寥飘零,白袖看着他,她是不是做错了?!可能,是吧!青铭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也许这才爱吧!…… 雪花一点点飘零,寒冷入骨,白袖抬头,“下雪了。”她好像得到又失去了,又好像从未得到过……比起从未得到,得到了又失去才是最痛苦的吧! 凄清的庙里,有一个和尚常年守在一盏青灯旁,可是从未看见青灯亮过…… “临悟。” 他转头,眸中晦暗不明,却越渐闪烁,“你回来了。” 第11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三南柯一梦 峒尔为山,以梦为舟,以我为引,伴你左右。 前面是一片汪洋,仿佛看不到边儿似的。脚边出现一块块青石板,一块又一块连接着看不到尽头,而回头,一片迷雾,什么也没有…… 她尝试着踏上去,幸而石板很踏实,并没有掉下去的感觉,她低着头,一步又一步的走着。等她再抬头,面前连接的是一个山坡,回头看时,周围全是土坡,哪来的汪洋大海?!遥遥相望,来时的青石板连了一串,很长,很长,此时才看见来时的青石板尽头连着一个三角大门。 她小心地环顾四周,这些草,这些花又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就连这个地方她也从未来过。 “你是谁!” 她惊的猛的转头,看见一个比她高一点的小少年,正盯着她,那血色的眸子仿佛把她看穿了似的,让她不禁打了个颤! “我,我叫霍初晴。” 此时她才看清眼前的少年,她从未看过如此好看的人。 少女的明眸看着他,让他不由得一顿。若是那些人派个小娃娃过来,是太高估自己了吧?!显然,她不是,然而他却忘了,自己现在也只是小娃娃。 “你不该在这里。” 霍初晴像是在思索,疑惑的看着他。 “那为什么小哥哥在这里?” 小哥哥,这个称谓倒是从未听过,这般想着,不觉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这丫头可以留着玩玩。毕竟这里有好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她捉了他的衣角,那小模样可爱极了。“小哥哥,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生来就是在这里。”“那小哥哥一个人吗?” 他不屑的哼哼,“要那么多人干什么?”“一个人不好玩,初晴有祖母陪着,可是爹娘已经不在了。小哥哥的爹娘呢?”“我不需要。” 她撅着嘴,固执道,“怎么会不需要呢!要是祖母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家里,该有多伤心啊!祖母伤心,初晴也会伤心的。所以小哥哥一个人,小哥哥的爹娘也会伤心的。” 他沉着头,本想反驳她几句,可看见她认真的模样要说的话就变了。伸出手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哪来的歪理?!” 他缩回的手却被一只小手拉住,明亮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小哥哥,初晴陪着你好不好?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他惊讶的看着她,不可置信,竟然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他,这种大话,怎么说呢?!可笑!他转了头,一点也不想看她。面色冷寂,掩了心中那一丝的悸动。 “小丫头只会说大话,趁我心情好,赶紧走,不然,我会把你的尸体留下来。” “初晴没有骗小哥哥!”她拉住他的手不禁更加用力。他也不管她用力的拉住他,只是淡淡的开口。却不知道内心是多么想要她愿意的答案。 “你真的……愿意留下来陪我?”他看着她,目光不由得一柔。霍初晴却在犹豫不决。他眼中的柔光瞬间泯灭,像是从未有过,含着冰似的,轻蔑的目光。 “哼,小骗子,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滚出我的视线!” 他转过身,却没有走。因为她还站在那里,他不悦的质问着她,“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霍初晴执拗的站在那里,手紧紧的捂住衣角,“初晴没有骗你,没有骗你,没有骗你!” 他原本烦躁的心绪更加安定不下来,“霍初晴,滚!你这个大骗子!我再也不要见你!!!” 少女急得哭了出来,她不是,不是啊!她一边擦着眼泪,像是擦不完似的。一边用着软软的脚向回走。声音啜泣着,“小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他现在听到她的声音就气得直冒火,握紧的手咯吱作响。这个小丫头一点都不好玩,还是个小骗子,一直在撒谎,他差点,差点就信了…… 既然,这是个骗子,是人们口中的坏人,那么,他吃掉她,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 他血红的眸子更加闪耀,嘴角带着丝可怖的笑意。这个骗子,虽然吃掉或许会让他恶心,但是,口感应该是不错的吧?! 这般想着,伸出手,看着她的背影,便抓了过去! 那小丫头一蹲,将头埋进膝盖里。“小哥哥,初晴想陪着你,可是,初晴也想陪着祖母!是不是初晴太贪心了?!初晴没有骗你,初晴想陪着你。” “小……小哥哥?……” 她感觉有只手放在她的头顶便抬头去望,少年眼中冷漠,看不出其他来。只用力的在她头上揉了揉。 “确实贪心。” “对不起,小哥哥,初晴说了大话,不是好孩子了。” 少年冷哼一声,然后伸手擦了她的泪,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泪水,有些好奇。 “哭什么?我都还没对你做什么呢!” 听说眼泪是苦的。他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说的了,这样想着,就伸出舌头去舔了一下。砸吧砸吧嘴,咸的!不晓得是谁骗了他,当真以为他好欺负不成?要让他想起来了,他肯定要把那人吃了! 他这一回头,就看见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可怜极了,让人心生怜爱。比之前那些可好多了!至少这娃娃看着十分可爱。 “那,小哥哥,我走了。” 他一顿,心里生出不知道什么味儿来,很是让他全身不适。像是有什么要喷涌而出,又梗在那里。 看着她慢慢走回去的背影,离他都有了好一段的距离,那感觉就越加明显,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他捂着胸口,自己怎么了?莫不是这小丫头耍了手段,给他用了什么毒药? 他猛的开口,“喂!小丫头!”她转过头,看着他。他没有想叫住她,可就是下意识的开了口。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脸,那种不适的感觉缓解了些。果然,是她动了手脚吗? “小哥哥,你能原谅我吗?” 能把他毒倒的毒药,他也是很好奇了。所以他决定先把她留下来,然后好好观察,实在不行就吃掉好了。 “原谅你也可以,但是你要答应我留下来。”“可是,祖母看不到初晴,会很担心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已经回去了。” 说着,用手向她身后一指,另外一个霍初晴正走向那个三角形的大门,她吃惊的捂住嘴。 他微微低头,在唇边竖起食指。“嘘!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哟!”她认真的点点头,捂住自己的嘴巴。 “小丫头,这次我就原谅你,如果你再骗我,我就让你永远消失。” 她眨眨眼,点点头。“就像之禾哥哥的爹爹一样吗?”他心下烦躁的很,“不许叫别人哥哥。”“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不许。”她撅着嘴,小哥哥好奇怪…… 她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条小尾巴似的。 “小丫头,为什么舍不得你的祖母?”他不能明白,亲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的亲人…… “我的祖母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那,有多好?” “呃……很好很好很好………” “哪里好?” “祖母会给我做好吃的,会给我做衣裳,会给我编花环,会给我扎头发,呃……还会给我做鞋子,呃……还会……反正会好多呢!我祖母可厉害了。” “那小哥哥呢?” 她沉默了,看了看他,“小哥哥长得好看。” 他有些期待,“还有呢?”刚才她可是夸了她祖母一大段呢! “没有了。” “小丫头,你看好了,我也可以很厉害的。” 于是乎,两个小孩在一起,把摸鱼,爬树,摘果子,打滚,看刚出生的小鸟,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 寂静的夜空下,风轻轻的拂过草地。吹拂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两个小人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星空。广袤无垠的天空一眼望不到边儿,又好像离得很近似的,仿佛只要一抬手,一站起来就可以触摸到那些星星。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 “祖母她过得还好吗?” 他不说话,沉寂了一会儿。 “你想离开了吗?” “小哥哥,我想祖母了。” 他有些不高兴,但是在不经意间,他总是会替她着想。 “也是,你来这儿不短了。” 小丫头偏头看向他,“小哥哥舍不得我走吗?”他口是心非的别过头,不敢看她。“才没有,你简直是个麻烦精!不仅要吃东西还会生病。”“那小哥哥就是讨厌我喽?”“呃……也不是。”“嘻嘻,小哥哥我还会回来的。” 她如是这般笑着,才让他的心松了那么一点。可等到第二天,却又是紧绷着的了。 他给她扎了头发,理了衣裳,还给她戴上了一个花环。 她踩着青石板,慢吞吞的走着。忽然转身看他。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 “小哥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对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夙念,我叫夙念。” 他有些慌了,有些急切,恨不得跟她一起走。不可以,不可以……… 直到她进入三角形的大门,身影也随之消失,就连气息也消失得一干二净。让他寻觅不得。心一下子就空了,整个峒尔山只他一人。 一个人,他不知道做什么。总是想着她说过会回来,可是他忘了问时间了,那既然是她说的,那她不会反悔吧? 他把和她一起做过的事又做了一遍,可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趣,脑海里还回荡着她的笑声,让他也不由得含了丝笑意。 看着这座山,每一处都有她的身影。好想让她回来,让她陪自己玩。要不然,也可以试着去找她。 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自己到底怎么了?他百无聊赖的坐在小山坡上,这已经是小丫头离去的第三日了,她还是没有回来,外面难道比和他在一起还要好玩吗? “哦!成亲了,月儿姐姐成亲了!!!”一堆小孩子围在一对红服的新人边上,齐声喊着。而一旁就有人散着糖果。这些孩子拿着糖果不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霍初晴数着手里的糖果,小哥哥应该没有吃过,好好留着,下次去就可以给他了。 “初晴,你在干什么呢?”她抬头一看,立马奔了过去,“之禾哥哥。”拉着木之禾的手臂,“我在数糖果呢!”木之禾摸了摸她的头,从兜里掏出几颗糖果。“初晴,给。” 一个身影慌忙的躲入人群中,“哼,笨蛋丫头,跟她说的全都忘了,自己倒是玩得开心,早就把我忘了吧!”亏他冒着被发现的危险跑出来见她。真是!!气死人了!!!……… 霍初晴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被拉住了肩膀。“小哥哥?!!你出来了,你来找初晴玩的吗?”夙念不高兴的缩回手,“我是来抓你回去的。你不守信用,你答应我会再来找我的,为什么说话不作数?!!” 霍初晴生怕他跑了,拉住了他。“小哥哥,初晴的家在外面啊!初晴的祖母也在外面,初晴刚回来想多陪陪祖母,所以没有考虑到你,对不起。” 夙念抽回手,“哼,小骗子。”“小哥哥等一下,初晴给你留了糖果,我猜你应该会喜欢。”夙念瞥了一眼,还是不悦道,“哼,我不吃小骗子的东西。” 霍初晴就眼巴巴的跑到他跟前,一声声的唤着,“小哥哥,小哥哥……”夙念勉为其难的拿了一个糖放在嘴里。“小哥哥,你是原谅初晴了?!”他轻轻的点了下头。 霍初晴开心得手舞足蹈,“小哥哥,和我回家吧!祖母会做好吃的呢!”夙念正经道,“你都这般恳求与我了,我定要去的。”“好欸!!!” 霍祖母看见夙念的时候顿了一下,简单的问了几句就开始做吃的去了。夙念打量着屋子,简陋无比,可是比起他住的地方,却又觉得自己家里缺点什么,或许是家人吧!少了太多温馨,他的回忆只有冷血。 夙念没有待多久就走了。而霍初晴也时常会去看他。就这样安稳的过了许久。 十年后 霍祖母大病了一场,霍初晴无奈只好去找了夙念。夙念没有让初晴失望。救回了祖母,而他自己却元气大伤。夙念要回峒儿养伤,还没走出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村长,李叔,张婶,你们怎么都在我家门口。”“初晴啊!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身边这个少年可不简单,他可不是人,是个魔头啊!!”“哟,不知道?初晴和这个魔头在一起那么久了会不知道?!就是因为初晴把这个魔头引来才让我们庄稼都死了的。” 村长无奈的朝霍初晴招手。“快过来,听你张婶的没错,他确实是个魔啊!!”夙念可以不顾所有人的看法,但是只有一人令他在乎,那就是霍初晴。 他也只是低头看她,其他人说了什么他都跟没听见似的。 “他是个好人。”“初晴啊,不要执迷不悟了,他怎么会是好人呢!魔都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他肯定是魔啊!!初晴,他会害了你的。”“我不信,小哥哥他没有害过人!”“初晴啊!听婶儿一句劝,他想骗你又怎么会让你知道他害过人呢?!” “不要说了,霍初晴一定是被那个魔鬼迷心窍了,大家拿起家伙上啊!今天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有人一把拉过霍初晴就去钳制夙念。“不要,小哥哥他是好人。不要啊!!”没有人理会她的叫喊,统统都拿着农具冲了上去。 夙念望着遥远的霍初晴,或许,今日命丧于此就是他的命了吧!刚刚才救了霍祖母的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跑。这杀人简单,救人难!没想到他夙念最后救个人会落得如此的下场,或许是他的报应吧!…… 霍初晴被死死的拉住,看见他丝毫没有反抗之力,急的哭了出来。却只能看到他被那些农具穿透了身体,鲜血四溢。 “不要啊!!!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觉得他已经死了,那些人也就散去了,霍初晴拼了命的跑到他身边,抱住他的身子,“小哥哥,你那麽厉害,不会死的对不对?!”她的身子在颤抖。 夙念看着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他们说的没错,我是魔,初晴,你怕我吗?!”他从未想过他会那么在乎一个人,害怕她知道真相后不要他,害怕他走了,她没人护着。害怕此时的不舍。 “初晴不怕,在初晴眼里,小哥哥是个好人,所以小哥哥不要死好不好?” 他苦笑着为她抹去眼泪,怎么办?他舍不得了,偏偏是在他要消散的一刻,他舍不得他的小丫头了。 “初晴……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 霍初晴眼泪更止不住了。“小哥哥,不会的,不会的,我……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她怎么背的动他,几乎是拖着走的。他孱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初晴,放下吧,不要白费力气了。” 入了峒儿,她也是再也没有力气了,两人就在山脚下,她拥着他。尽管她想带他回家,脚却不听使唤了。 “小哥哥,是初晴没用,如果不是因为你救了祖母,那些人是伤不了你的。” 夙念摇摇头,“救你祖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是魔,天道不容,这是我的报应,曾经的我是伤害过许多人,可是遇见了初晴才发现,原来人也没那么讨厌。” “初晴,你讨厌我吗?” “人也分好人,坏人,魔也有好坏之分,知错能改那也是好的。” “丫头,真好,我这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娶你。初晴,你愿意吗?” 霍初晴眼里溢出更多泪水,重重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夙念笑了,“可惜,我……”他看着霍初晴伤心的样子心疼了,从前的他只想让她陪在自己身边,往后,他不能在她身边了,她该有多伤心啊!他要做一个自私的决定,就算她不同意。 “初晴,若我回来了,嫁给我好吗?若我没回来,就把我忘了吧!” 霍初晴意识到什么,“不,不,你会回来的,别说傻话了。不许不回来。我会等着你的。” “你先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他笑了,下一刻,随风飘散。支离破碎得像是整个人就没出现过。霍初晴也昏倒在地,等再醒来时什么也不记得了。 又是一年春天,她坐在峒儿山顶,正打着盹。等她醒来的时候,身后就多一个人,这人一身喜服,正揽着她入睡。此刻也没醒。 她前一刻还有些惊讶,看到他的模样后,下一刻便安心的躺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第12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四 无暇微澜 云雾缭绕深处,一女子着白衣在苍茫的白雾中游走着,缓步踏至,神情自若,仿佛悠闲的欣赏着什么。 不远处有一面镜子,透着寒气,竟是一块冰做的,女子含着淡淡的笑意,脚尖轻点翩然跃到境子前,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用手轻触镜面,手便透过镜面伸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她收回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得更欢了。只一瞬之间,便翩然跃入镜中只余苍茫云雾,寂静的缭绕着。 再看时,眼前出现一排排高耸的木架,上面整齐的放着书本。她随手拿起一本,翻看着,却不管怎样都看不懂,书架后还是书架,一排又一排仿佛没有尽头,她抬起头上面竟是与天而接,细看竟有一层屏障,她抬手去感受屏障上的力量却什么也没有。 有人来了。 她身子一转,躲在书架侧面,听着来的人说说笑笑。 “这次考核你通过了吗?” “可算是通过了,再不过我都要成阿姨了。” “你本来就是阿姨。” 她好奇的瞄着两人,衣着奇怪,却又有说不出的美感,再看自己时,身上宽松的袖摆,长长的纱裙早已变作方才那奇怪女子的衣着。她满意的笑了。 眼看四下无人,便大摇大摆的向门口走去。 打开门,一股奇异的香味来袭,十分诱人,脚下淌着粉色的河水,闻着十分的香甜,边上摆着各种颜色的东西,有牧畜,有果实,还有像虹似的一圈又一圈的盘起来,在一个细小的棍子上。不远处有柔软的云,可这云软软柔柔的躺在河边,她伸手,那云并不听她召唤。走近了看才知道不是云。 她随手拿起一颗圆圆的石子,闻起来香甜美味,正打算要尝一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不要。” “谁?谁在那里?!” 她也十分警惕,可半响也看不到人,转回了目光,原本眼中不明的沉溺一下子消散殆尽,只余清明一片。皱了眉头扔了那颗甜美的石子。 环看四周,又变了一个样。 四方的几上摆着一些甜食,她坐在那里,手边是一本书,她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这种文字她倒是从未见过,不一会,有一个人坐在他身边,温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只一刹那,那人便俯身过来,四眸相对,那双含着暖意又如同是深秋的诗篇一般的眸子,让人深陷其中。 他拉着她的手,贴近得能听到心跳,与呼吸。不过……那都是她的。 “天地乾明。” 四字淡淡的从她嘴里吐出,那人仿佛不甘心似的想要抓住她,那诧异的眸子里仿佛还含着失去恋人的惊慌,不过,玩够了就该出来了! 画面又一转,这次是在满天白雪的地方,四处一片白雪皑皑,见不到其他颜色,而她身上的衣裳也变回了宽松的袖摆,长裙,白色的裙仿佛与雪融在一起,好在墨色的发丝安静的躺在她的肩上,若不然她会以为自己是一片雪花罢了。 走了一会儿,明明感觉没走多远,却仿佛跨越了千里似的,这让她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不远处隐隐约约出现一个祭台。 祭台上排列着四根木柱,木柱上的红帆飘扬,肆意,凛冽,狂妄,张扬,在中间两根柱子之间有一张悬空的面具,胜过那诡异红帆的奇怪图案,雪白的面具上是仿若流动的闪着银光的暗纹,细腻且精美,边上还有冰晶雪花以做装饰。 她唇角一勾,提起脚尖,一跃千里,不出几步便站在祭台之下。再一提身子便悬空立在面具的前面。她伸手去拿,如感觉如芒刺在背,一转身只一瞬的功夫,祭台便被一个冰晶做的刀刃捅出一个大窟窿。 那人手里持着一根冰做的短棍,有些遗憾的看着那个窟窿。那人白色的衣裙,头上以极其透亮的紫晶石做头饰,面色不太好,许是对方才她的表现不太满意。 那人愤怒的看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她则是一脸轻松,无畏。只见那女子一起一跃之间便直指她面门而来,她极速后退堪堪躲过。 那女子用短棍向她一劈,一凛冽的寒光袭来,她快速向后一仰,那女子趁机逼近身来,只见她匀速下落,正当女子的短棍差点触到她的时候,她一下子消失在女子眼前。 而观祭台,她一身白裙在空中甚是飘逸,兀自悠闲的端看着手里的面具。那女子方才明白竟中了她的调虎离山之计,竟是在躲她寒冰杖时做了个分身随她周旋,而她本人早已隐身去了祭台。 那女子愤怒中又向她劈了来,极快的速度让她始料未及。 “放肆!” 清冷的声音传出,一个白蓝的身影从天际而来,那女子明显愣住了,恭敬的等待那人的到来。 她持着面具,打开双手快速下落,风扬起她的墨发,衣裙,如坠落的星辰。眼看坠落在地,只怕是承不住这般的。落地的一瞬,白蓝的身影奔至,恰好接住了她。 她与他面对面坐在麋鹿身上,冲他笑着,转头冲那女子扬了扬手里的面具。然后正经的打量着他。 那双眸子真是像那幻境中的人,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的眼睛不一样,明明生的清冷,更想让她蹂躏了。 他轻启唇,“你……” 她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不要讲话。俏皮的将面具给他戴上,一手十分轻佻的抬着他的下巴。欣赏道,“倒是生的水灵,这世间怕是少见了,若幻境中的人是你,或可浅尝一下,只可惜……” 他看着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还说了一堆轻薄他的话,还一板一眼的打量着,从下到上,直到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又仿佛隐隐含着什么。 那边的女子蠢蠢欲动,心里直骂她不知所谓,若眼神可以杀人,只怕她早已体无完肤。 他连头也不转,抬手一挥,那女子便消失不见了。 她笑了一下,“美人这是想给我制造机会。” 他也浅笑了,许久没遇到这种不自量力的人了。“或可浅尝。” 鬼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压制住了他,才亲了他。直到最后一刻,他都震惊得忘了抵抗,如此轻薄的人,若是被他找到,定……… 等他再睁开眼,唯留一片皑皑白雪。那女子仿佛从未来过。 他看着面具,挥手招来雪中仙,“你可知她是谁?”“小仙不知。”他淡淡的笑着,“连你都打不过,连我都不得她底细,只怕是九天之上。”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白雪纷纷扬扬的落下。 千机殿正理着命理,不然瞧见煞白流光,待看仔细才瞧得了。寂欢一惊却唯有将其藏起来,青衫一挥,便隐去了。 据说,那年人间的雪是暖的。众仙都议论怕是雪境中有喜事,可人人都未料到这与雪境中那位发生故事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天人。 传说中雪境中的君主,乃玉无瑕,且云上天都要让其三分,早已跳脱天界。传说玉无瑕眉目如雪,神圣不可侵犯,纯净无暇不染铅尘,是极少的至纯的天神。活了千百万年未有一段情事,众人都直道红鸾星怕是与他无缘。谁料,在有生之年竟或可看到玉无瑕成就一段良缘。 这传说中的人,毕竟只是传说,究竟有几人见过,尚可未知。直至见到其人,只叹一句,不愧为至纯雪中仙,不染铅尘玉无瑕。 一夜后,待魂归九天,依是那高高在上的女帝王,眉目慵懒。只当那一场神游魂梦,闯雪境轻薄玉无瑕是梦一场,并未多放在心上。未料,第二日人家便找了上来。 玉无瑕踏雪而来,站在九霄殿,同她对望,如初见,那般惊艳,他依旧立在那里。 她故作不识。“雪王倒是许久不来,不知是为何故?” 帝澜不知那日云上天聚了怕是连登基称帝时还要多的人,不知多少小仙侍聚集在门外。光是里面的人便仿若要在他身上看出个洞来了。都知道玉无瑕过上千万年只怕早没传说中的俊美了,不料今日见了其人竟比那传说中的还要俊美,众人只余无限感叹。 他并未太注意别人的目光,兀自的摸了摸麋鹿的头,“本君来寻故人,还望帝澜好生帮本君找找,此人关系本君清白,只怕是本君的红鸾未知。” 他想起魂境中那桀骜,挺直的背影,初见端看了一背影,便被那魄力吸引,若是常人怕是早就被雪中仙降住了,她却顽强抵抗,不愿服输,怕若不是他来了,怕真是就此魂丧雪境。直到那人落入他怀里,对他一笑,方知怀中人竟是云上天的那一位。 那意味深长的眸子,别人或是没看出来,她可是看出来了,不就是被她轻薄了,还美其名曰。只怕是来算账的。 她敛了笑意。 走至殿中,高声宣布,“此确乃帝澜之误,帝澜愿请罪历劫,此行德不当,是澜之过错。澜愿退下帝位,能者居之,方安世间。”此一言出,众仙皆惊。 轻薄雪王的是帝澜?!帝澜亲自承认,这不得有误。可这玉无瑕也并无追究之意,无非是寻她罢了。 “如此,可算得还了你的清白?若不够,还可以……” “够了。” 他冷着脸,仿佛天都黑了。 这一日,云上天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帝澜行德不当,自动退下帝位,云上天众仙各自为政,待选上新帝后再统一干政。 二是雪王玉无瑕亲自上云上天讨公道,而辱了他清白的竟是帝澜,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而帝澜亲自承认了,并请罪历劫,还了玉无瑕的清白。 众仙退下,唯留二人于殿中。他脸色凄凄,只闻她道,“至此再无帝澜,一切都是澜之过错,无瑕不必放在心上。得此结果……也罢。是澜自愿承受的,你也不必心怀愧疚。” “为何?” 她脸色沉了沉,“行为过错,当罚,无关无瑕。”至此,从他身边走过。却是最后一面,以帝澜和雪王玉无瑕的身份。 再见时天地同覆,连千万年的云上天都变了个样。 待她历劫归来,竟未料到最先来迎接她之人竟是玉帝,名号帝无瑕。 她也是坎坷,当年也算是她对不住他,不过如此纠缠又是何意?本是两不相欠。 “沧澜若是无事,今夜雪境相约。” 她沉吟道,“并非小仙不愿,实乃许久不曾回…” “我早已告知你兄长,父母。” 如此,还能让她说什么? “沧澜遵命。” 雪境还是那个样,不过如今的雪中仙只是虎视眈眈的望着她,却不敢对她下手。 她坐在石凳上,一手捧着茶水,另一手持盖轻抚茶水,观着祭台,不时向雪中仙投去一个笑意,雪中仙只觉得毛骨悚然,就跟自家主人,不,如今已是天地共主,帝无瑕一般令人冷得发颤。 没一会儿,那人就来了,站在她身边。 他道,“万年前,你负了我。” 她却道,“皆是两相情愿,何来谁负谁之说?” 他眉眼清冷,可早已没有了稚气。对她,却又奈何不得。“你欠我的,终是要还的。” 曾经的他那般青涩,以为心甘情愿,两人就可以在一起,不料她撒手就走。 “这几年的劫,可有厉够?本帝觉得怕是差了些许。让你至今不肯悔改。”“悔改,那是有错。两相情愿,何错之有?” “好一个两相情愿。寂欢!你可记下了?如今我与澜乃是情愿的,无瑕与她结为连理,天地同庆。” 澜惊讶的瞪着他,“玉无瑕,你套我话!” 不知何时出现的寂欢此时正在动笔,眉飞凤舞的写着。 “澜澜何出此言,本该早在万年前便是我的人,何苦历尽了劫数,还是落入我怀里。” “你!这,我早就说过两不相欠,为何至此。” 他却只是含了笑,“澜澜乃是我此生情劫,唯有娶了你,方破此劫。只是无瑕不懂,澜澜为何一拒再拒?若是为了承下一切,劫难已历,为何还是不愿。无瑕都不在意你那些拈花惹草的过往,为何不愿?!” “这,这天上千百万年不还是这个样?如今三界和平,乃盛世也,却又有多少痴情人得以圆满?情情爱爱还望帝君看透,不过镜中水月罢了,千百万年的时间竟连两个字也无法消磨么?若是往后你便懂了。无瑕初为帝君还尚不知事,我也能懂,只望帝君慎言。” “你不信我?澜澜,你可知我为何要做这帝位?便是这位置让你不得不听。寂欢听令,明日正好行婚之礼。” 他转身一走。寂欢对着她摇了摇头。“何苦对他如此薄情?或许你认为让他无情无欲是好,但对他并非是一件好事。这一万年以来,你可知他等了你五千年,再用五千年让你回到他的身边,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到如今,实属不易。且行且珍惜。” 寂欢像是对她有些失望,摇了摇头就走了。 她垂着眸子,眸光潋滟,在雪境中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沧澜殿 她漫不经心的给一个花纹十分美丽的瓶子擦着灰。瓶子是玉质的,此时荧光乍现,忽闪忽闪的。 “澜,你怎么了?无瑕尚可,你真的不需要做到那般。” 她只是看着那个瓶子,心不在焉,“你怎么知道的?肯定是因为窥心吧?不是不让你这么做吗?” 它却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似的。 “你是喜欢无瑕的,对吧?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 她的手一抖,差点摔了瓶子。 “你再说,等会儿我把你倒出来。” “澜姐姐,如是错了。如是不说他就是了。” 澜此时,沉郁着眸子,缓缓道,“如是又怎知他不知道呢?” 瓶子听到声音轻轻响动,“澜姐姐是愿意接受他但是不愿居于高位?” “你早知我心里的想法,旁人未必看不出来,唯有找好由头,情之一字向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是你也记着,千万不要为了一个人豁出自己去,若是终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神仙和凡人不同,若是神魂破碎,在这世间便再不存在了。你可记下了?” 大婚当日。 他站在殿中一身红裳,神色依是那处理政务时的冷淡默然,红裳没有给他增添喜色,两侧的臣列也看得出有一些不耐烦了。 进殿口空无一人,还是……没有,来吗?…… “沧澜!”这一声惊叫引来众人瞩目。 只见殿外缓缓迎来一红裳女子,肤如白玉,唇红齿白,那双眼睛仿佛漩涡似的吸引着目光,墨色的发丝半散半挽,金色的发簪勾丝嵌着明艳的玉石,步摇一步一微颤,红裳一步一逶迤,无不惊艳了众人。 他看着她眼中的自己,终于如开云见月般微眯了眸子,噙了笑意。待她走到自己身边,他握了她的手,在她耳侧轻语道。 “雪境没能等到你,如今已是第二次穿着艳红的喜服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微动。 他又道,“你躲我也好,拒我也罢,怕是在你心里,今天的结果怕是早已有数了。” 他这次苦笑道,“你不逃婚,我很是欣慰。” 他自顾自的说着,眼波流转终是掩不住眼底的沧桑,“万年前不愿与我成婚,是因为知道自己难逃那一劫么?落得如今劫后只余残魄,要不了多久,你就要消逝了吧?” 她此刻才望入他眼里,“真是瞒不过你,帝无瑕。” 他突然停了下来,拥住了她,“你不怕我不知道?!就这样被你蒙在鼓里?不怕我悲痛欲绝与你同去?” 总仙只道帝后感情深厚,其中曲折怕是只有寂欢看得最为清楚,每一步,每一劫,每一生,每一死,实在太过清楚。 她却道,“我唯一愿的,便是你此生好好的。哭什么,你不亏,这一切我都给你了。莫要负了我的期望。” “澜,你真自私。” 一眼万年,我只道,悔于与你相遇甚晚,所伴不久。 吾妻沧澜,生于天界万历三百五十一年 毙…于,天界云历四十二万五千八百九十一年 四海平静,天地无争,云上天依是那般云淡风轻,此来往之仙人无数。只是…… 雪境依旧飘着雪,祭台依旧残破,玉桌上的白玉杯依旧在,杯中却空空如也。 远处有一人从桌边起身,负手离去,是否,在那深远的另一边有他要等的人。 “欠你的怕是还不了了。” “若是我神魂未碎尽,愿下辈子做个凡人无争无扰,历尽苦难,轮回不息,也不要做个神仙永世的消散于天地间让你觅不得踪迹。这样,是否有一天能再与你相遇?” “若是寻不到我,那就罢了,寻到了我,便将欠你的一并还了。” “澜澜又说大话了,欠我的,只怕永生永世也还不尽。” 第12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五 山花烂漫 轮回数载,十几个春秋,待到山花烂漫时,便为再见之期。 “秋收,快来呀,快来!这里好美!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前面的少女跑着,在满山的野花丛中,仿佛一个仙境里活泼的精灵。另一个少女追着她的脚步,顾不得四周的风景。 “小姐小心点,慢慢跑,秋,秋收追不上了。” 她这才缓缓的停下来,开心的在花丛中转着圈,累了就坐在花丛中。 倏尔,一个东西吸引了她,她好奇的探过身去,竟是一只白白的兔子被捕兽夹困住了。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可怜极了。 “小兔子,你怎么跑到这里边了?!” “小姐,别动!那是捕兽器很锋利的,小心割伤了手!” 蹲在野花从中的少女抬起眸子冲着身后的人摇摇头,“秋收放心,我不会受伤的。” 少女小心翼翼的将捕兽夹用力掰开,兔子好似懂得似的抬出了受伤的腿,然后用舌头舔着伤口,少女四处摸了摸身上也没有什么带子,只有将发带解了轻轻的绑在兔子的腿上。 她绑好了这才满意的笑了出来,用指头轻点它的额头,“呐,下次可不要这么贪玩了,下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那兔子眼睛红红的,眼里映着她的脸庞,一动也不动。她甚是喜爱的将它抱在怀里,它也乖乖的,时不时探个眼睛望着她。 “小姐,小心一点,别被它弄伤了,咬伤就不好了。” 她摸了摸它的耳朵,“你看,它可温驯了,来,秋收你也摸摸。”秋收摇摇头,“小姐,快把它放了吧!现在这个时辰老爷,夫人该上完香了。” 秋收说得不错,若是被知道跑到了这么僻远的地方怕是会让她们担心的。 她有些不舍的摸了摸兔子脖颈和耳朵,它像是知道一样,直直的望着她,怕也是知道她要走了吧?可是她不能带走它,爹爹和阿娘是不允许的。 这才将它放下,一手抚着它,“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不要再上当了。等我下次再来看你。” “小姐,快走了,兔子怎么听得懂你讲话呢?” “好了,这就来了。” 夕阳西下,满山黄灿灿的野菊花在夕阳的照耀下仿佛在燃烧,有火红的,有金黄的,有交错的,美不胜收。 它静静的待在那里,朝着她离去的方向。白绒绒的一团在那花丛中格外显眼,红红的眸子里有挥之不去的东西。 “哎呀,原来我家小辰在这里呀!” 兔子闻声转了个头,只见一身黄衣的白发女子,朝着它笑眯了眼,看起来端庄又慈祥,一手将它抱了起来,另一只手安抚着它。 但在瞧见它包扎的伤口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轻轻的托起它的腿。“怎么受伤了?!是谁?!!谁做的?!!要是被我揪出来,他就完蛋了!!!” 她转而又慈爱的摸了摸它,“可怜我家小辰才不见了半天竟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姥姥都舍不得打一下,竟被伤成这样!乖,我家乖小辰,姥姥先带你回家疗伤,以后可不许乱跑了。这外面可危险了,若是被抓到,那些人是不会给你活路的。” 兔子却好似没有听到,眼神迷离,思绪早不在此。“这里是哪儿?” 她茫然的看着四周,满山的花朵,她好像来过这里,但是她忘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好像忘了重要的事。” 她茫然的在四周徘徊,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 她闻声转过头来,竟看见一个生得白净俊俏的少年,一身白衣,看着她的眼眸中竟有些诧异。 “你认识我?” 少年脸色有些焦急和痛苦,径直走到她身边,竟然伸出手去摸她的脸,她下意识的躲开。 “还望公子自重。” 他没有太意外,一副了然,僵硬的缩回了手。 “你可知你究竟怎么了?” 她一脸疑惑,“我?我怎么了?为何这样问?” 他叹了口气,指了指她的脚下。 “你看。” 她不禁退后一步,看了看自己脚边又看了看他的脚边。她好像知道了什么,知道他为何惊讶,因为她没有影子。 她已经死了。 她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坐在花丛中苦笑道,“没想到我竟死了。” 他坐在她的旁边,转头问道,“那你可知,你是如何死的?”她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失落的埋着头,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你可认识我?”他回想道,“算是好友吧?几日前你曾来过这里,还救了我的性命,你还说下次来看我。我还不曾知道你的名字,你就走了。” 她还是没有想起来,“噢,这样啊,那你一直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他点了点头,“你未说再见之期,我又怕你寻不到我,便一直在这里等你了。” “对不起,我忘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 她很愧疚,答应人家的事都忘了,还让人等了那么久。 “不用对不起,现在你不是来见我了吗?你既忘了自己的名字,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了,南渡如何?黄泉南渡才得与我相约。” 她呢喃着,“南渡。当真是南渡。公子叫什么?” “复千辰。唤我千辰便好” “那千辰可知,亡魂该入地府,有阴差勾魂。那里方是南渡该去的地方。” 他有些惊慌,“并非如此,南渡自是与她人不同,南渡难道想消失在这世间吗?我一定有办法可以帮你的。你再等等我,我回去找办法,一定可以让你留在世间的。” 她勾唇一笑,打消了他的慌张,焦虑。“我相信千辰可以做到,只是,倘若南渡强行留下只怕会招来祸患,更甚者,会牵连到你。” “我不怕,既无鬼差勾引魂魄,那你必是有未了之事,才会留在世间徘徊,我看过一本书,书里写有生魂寄存之法,你再等等我,我一定可以帮你。” “那好,我信你。” 他此时才展开了笑颜,心中却渐渐的酸楚。直到眼眶溢了泪也不自知。 她瞧见他眼眶里的泪水直打转儿,“你怎么了?为何难过?” 他抓住她想要给他擦泪的手,她竟一时怔住忘了挣开。 “从未想过,与你再见竟是阴阳相隔,我等你的每一个日夜都在想着,你会是怎样的到来。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若你不救我,我们不相遇,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她看着他脸上痛苦的神情,有一些心疼。 “与你无关的,命数如此,千辰不必自责,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能与你相遇,是南渡三生有幸。”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南渡不会骗你。” “只恨我救不了你,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眼前,却又无能为力。” “千辰,若有来世,待几经轮回,十几个春秋,山花烂漫时,我再来见你,可好?” 他眼眸明亮如星辰,“那你既然向我许诺,便不可再食言。” “那是自然。” “这里的夕阳很美,南渡想是没有见过,照在这些野花上,绚烂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还有,这里的夜空也很美,满天星辰浩瀚无边,像是置身在星河之中。” 她虽未见过,但好像真的很美。看着他的眼眸,微弯的嘴角,她好像也看到了满天星河,殷红的野花。 “那我今晚就能看见了,我长如此之大,还从未在野外留宿呢,听千辰这么一说就更期待了。” 他含着笑意,在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看着她,偷偷的在心中将她的笑颜临摹了一遍又一遍。 夕阳西下,两人坐在草垛上看着太阳下山,看着遍山烧的殷红的花,看着飞鸟,看着蝴蝶。 多自由啊,她从未这么自由,这么安宁,仿佛与这山,这花,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融为了一体。天地间仿佛最渺小,最旷大的存在。 夜幕降临。 星子稀疏而现,只要一抬头,满天星河尽入眼中。微风轻拂,该是有凉意的。 “你可冷了?” 她茫然回头,垂着眸子。 他皱着眉头,焦急的想要解释,却结巴了。 “南渡,我,我忘记了,我,我不是……” 她在唇边竖着手指,“听,什么声音?” 他微愣,但也随她安静下来,是虫鸣的声音,清脆,响亮,欢快,富有节奏,如同一首乐曲,属于山林的乐曲。 当她闭上眼睛时,他在看着她,如此美好,像是欣赏风景,若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千辰。” 她突然转过头来唤他那么一句,两人的脸正对着,甚至能听到他的呼吸。那一刻像是定格了,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停了下来。 她回过神转回了头,“你不回家吗?你的家人也该担心了。” “不急,再等等。” “等什么?” “闭上眼睛。” 她闻言闭上了眼睛。 “好,打开手。” 她张开手,被他的手捧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萌芽,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 “好张开眼。” 她看着自己的手随着他的手张开,手中竟是满满的萤火虫,渐渐的从她的手心里飞出去。一点又一点,是人间独有的星辰。 “好美!太美了,这是我见过最美的东西。” “谢谢你,千辰,是你让我看到了这些东西,这些我未曾见过的。” “你喜欢就好。” ““还有件事,我瞒着你,南渡,你可会心存介意?” “千辰你说。” “我,若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会怕我?” “为何会怕?千辰连我一只鬼都不怕,又有什么可怕你的呢?” “若我说,我不是人,是妖呢?” 她愣了两秒,在他紧绷凝重的神色中道,“那也是只好妖,为何会怕?” 他终于如释重负笑了起来,“是我小看南渡了。但南渡也要记着,世间并非人人皆好,切勿被人骗了去。” “我不过一只鬼魂,孑然一身,有何可骗的?” 他沉着眸子,“非也,这山中精怪众多,修炼邪魔外道的也不在少数,这类精怪最爱吸食人魄,可谓之大补,你且小心些,今夜我不能陪你,明日一早我便回来。” 她点点头,虽然连声应好,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害怕的。 他走到一片空地前,伸出手,手中孕育着白色的光辉,那空地上竟然平地而起的出现了一幢木屋。他拉着她的手推开门进去,倒是齐全的很,竟有一丝温馨。 走之前,他又施了法,让其他东西靠近不得,也为了她不被打扰。 “南渡,直到明日一早,我来之前,你都不可以离开这间屋子,如此,方能护得你平安,你可记下了?切记,不管是谁你都不要开门。” “若是你呢?” 他浅浅一笑,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失了颜色,动人心魄。 “是我也不开,若是旁人化作了我的模样,我怕你认不出,被人骗了去。若是我来,自不用开门,便能进来。” “好,我记下了。” “那,我便走了,好好休息。” 他的眼中深深的流露着不舍。 若她不是鬼魂,若是早点遇见他,是否……今日的雾为何这么大? 他挥了挥手,怎么也去不除,前面的路被白雾掩得结结实实的,他思索片刻,总觉得心里不安,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般想着,脚步就更快了,他怕,怕她出事。 明明是这个方向,为何一直都没有走到?反而像是回到了原地。按照以往的话该早就到了才是。 南渡!南渡她该不会?!…… 还是这里?怎么还是这里?! 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知疲倦般在原地转着圈。他的额头上早已有了点点汗珠。 不行,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他停在原地,指拈成玦,嘴里细细念着破阵的咒语,就这样坚持好一会儿,额头早已是豆大的汗珠。 “破!” 他再次睁开眼,白雾终于散去,这迷雾阵并非一些小精怪可布置的,竟然用了他大半的精力。 南渡! 心中只有那一个念头,若是她出了事,他不敢想会怎样…… 他终于到了,木屋完好,他竟然不敢进去,他怕看见不好的事情。 径直走了进去,里面却没有人,她不在,他慌了,终于在木屋外感受到了灵魂的碎片。但却只留碎片,他不信,不信她就这样泯灭了。 “南渡!” 他猛然惊醒,抬起头,竟是在桌上睡着了。还好只是一个噩梦,还好都不是真的。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关上了桌上暗黄的书,抬眼看向窗外,不过拂晓时分。 不过他已没有了睡意,只想快点见到她。 “千辰。” 她坐了起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他有些心不在焉,不过他额头上的汗水告诉她,他走的很急。 他握住她的手,“南渡,可不可以答应我不离开?” “为什么?” “我……” 他说不出口,他害怕…… “好,我不离开便是。” “南渡,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你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没找到。” 他的神情痛苦又无奈,无措,茫然。 “不会的,我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 他摇摇头,“也是,本不该担心这些的。对了,我找到了让你留在世间的办法,那便是寄存之法,我为妖体,自是最好的寄存之体。只要将你寄存在我的心脏,那便可以让你在世间来去自如。” 他摆好了阵法,让她坐在阵中,他再用一滴血滴入阵引,银光乍现,她的魂魄渐渐在光辉中透明,最后化为一点,朝着他的心口飞去,融入了进去。 木屋一下子空荡起来,只余他一人,他抚着心口,闭上眼睛,嘴里念着什么。 睁开眼时,他轻问,“南渡,你可听得到我说话?” “千辰,我听到了。” 他安然一笑,“那便好。”他有一些欣喜,他的心现在成了他最宝贵的东西。 “我会帮你找到死因的,让你的肉体得以安息,我知道,有一日你总是会走的,若是长时间不入地府便会深带怨念,变成厉鬼,入不得轮回。” 她也陷入了思考,真的也很舍不得千辰,可若是轮回才是他们相见的最好的办法,那么,她是愿意的。 “千辰……我相信我们总会再见的。” “我没事,我只是想到等南渡的事情一完,那么,南渡便要离开了,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有些伤感罢了。罢了罢了,既还未到,南渡也在我身边,便不去想这些了。” “今日我想带你回家,你肯定未见过。” “好啊,好啊。你们住的地方美吗?” “自是美的。” ………… “可真是宁静,仿若世外桃源。” “是啊。你可喜欢?” 吃完饭后千辰匆匆下了桌,小妹千千睁着大大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千辰离去的背影。 “哥哥还带回来一个姐姐。” 姥姥惊慌的示意她不要说,千千点了点头。姥姥的神色更加忧愁了。自他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小辰却不自知,私自用了禁术,这是要遭天谴的啊!为了这么个女子,究竟有何值得的? “真没想到妖族和人族相差无几。更甚者要繁荣上几分。” “嗯,其实相差无几,只是世人万分恐怖罢了。” “千辰,有没有可能,人族与妖族和平共处呢?可以一起生活,大家和睦相处。” 复千辰叹了口气,摸着心脏。 “我们何尝不想呢?只是,妖族有着让人族畏惧的力量,人族定是不会妥协的。许多事情都会被打乱,这也使得人妖两族各自为政,互不侵犯。” “南渡,你别多想,我定会护着你的,不要担心。” 千辰好温柔,这都想到了。 他含了笑意,让月光都暗淡了几分。 “往后南渡与我在一起,还会看到我更多好的地方。” “千,千辰,你!你怎么知道……” “许是寄存之法的缘故吧。” “就是这里!” “你想起来了?” 复千辰在山腰处的小路上,看着蜿蜒曲折的小道。 “没错,我记得是经过了这里。” “那我向下走,你别急,慢慢想,不要逞强。” 一路蜿蜒向下逐渐宽敞起来,也渐渐的出现了车辙印,随着车辙印竟奔向了下山的反方向,终于止于断崖。 “南渡。” “我想起来了,此次爹爹借着上香的缘故与收集朝中腐败贪污的证人汇合,他们找到了证据,只待将罪证拿回,上报朝廷,只可惜……我们还未到,车马急行,待掀开帘子,马上早已没人,马儿飞快的奔向了断崖……” 心中悲痛万分,脸上泪痕斑驳,“可怜爹爹一片赤诚丹心,竟落得如此地步。” “我爹爹顾长卫,是朝中极少的直言进谏之人,虽位居小官,却不曾忘效国之心。原来,我也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可是就在那日,全部都没了。” “千辰。” “嗯。你可是要我帮你?” “不错,你愿意吗?你并非人族,此事原本也不用你管,只是我的私心。” “我会帮你的,不是因为你的私心,是我实在看不下去。” 复千辰飞身下去,在马车中找到了罪证,将顾家几人都安埋了才放心离去。 “你!你是谁?!” “陛下莫慌。” 复千辰从怀里取出一本罪证递至他面前,“陛下看完便什么都知道了。” 皇上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账目,紧接着又心惊的翻了几页,“这些你是从何而来!”“顾家为国捐躯,望陛下厚待其祖上下,忠臣不可多得,望陛下且行且珍惜。” 皇上翻了几页,再抬头时,那人已经不见了。他紧紧的攥着染血的账目,紧皱着眉头,沉痛的思索着。 “千辰,陛下是一位明君,自会定夺的,对吧?我的爹娘已死,这世间再没有我值得留念的了。” “不。还有一样。” “千辰是我最后舍不下的,我既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守约的。可以再带我看一次星星吗?” 画面一转,野菊花丛中,晚霞绯红,落在他的脸庞,却显得落寞了。 “千辰,让我出来吧。” 他手指扣结点在心头,一缕魂魄缓缓出来,坐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肩头。 “今天的晚霞好美。” “野菊花好香啊。” “星星什么时候来啊?” “千辰,为何你全身冰冷,脸色如此苍白?” 他皱着眉,想最后看看她,却又害怕是最后。就在他要转过头时。 “不要,千辰,不要看我,我不想在你眼前消失。” 他僵硬的别过了头。 “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了。” 她自顾自的说着,在他肩头睡着了。终于,夜幕降临。 “南渡,看,星星出现了。” 冷风凄凄,身边却无人应,肩头也轻了许多。 他抚着胸口,心脏的跳动告诉他,存在。她在,在他心里,一直存在…… 第12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六 忆如梦令 夫人拉着她长满茧子的手走在院中。 在她的记忆里,她是第二次看见这院子,第一次是在两年前,夫人把她带回来,虽然在这里住了两年,但是并没有多少人发现她的存在。 初夏,院中已有不少花开了,她许久都没见过了,阳光洒在院子里,一切是那么的温暖和谐,她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就算是两年前也没这么开心过,或许是在黑暗的地下室呆久了,两年间,陪伴她的只有黑暗,弱小的烛光,和许多教她习武的人,孤独……… 虽然她才九岁,但她足以打败中上水平的高手, 回过神来,眼前已经多了一个少年,“娘,她是谁啊?”他指着她,两个人互相打量着,他一身白衣,长着一张阳光帅气的脸庞,虽然不大,却还是觉得那张脸足以迷倒世人,不少被三姑六姨捏脸蛋, 她一身玄衣,目中无神,长发高高束起,手执长剑,寒冷逼人,一张稚嫩的脸蛋上似有一层灰,黯淡无光。 他就好比阳光,她就好比枯叶。 夫人慈爱的抚着他的脸颊,“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人偶了”她崩紧每一根弦,直视他,似乎是想察觉有无危险,这是习武之人惯用的方法,他不会武术! 他呢喃着“人偶”前些天是向娘亲求了东西,可那是木偶啊,可这人偶…………(有些累赘) 他咬咬牙,母亲的决定是不能改变的“是,娘”她和他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刚想开口叫她,却不知道她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声音响起犹如天籁,“我…………”我叫林子荨还没说出口,便被夫人接了过去,“她还没有名字”到嘴边上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吞了吞口水。 他一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叫顾易寒,你就叫忆水吧!回忆的忆”她没回答他,只望向夫人,夫人笑了笑,“那你就叫忆水吧!从今天起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易寒,听命与他,知道了吗?”“是,夫人” 夫人转身便要离去,“娘,等等”,“怎么了?易寒”他有些不服气,“我不要她跟着我”夫人一改常态,目光阴冷,“不行”她深深察觉那是命令语气,要是再说只怕会惹恼了她。 夫人走了,他欲追上去,却被她拉住了,他转过头,只见她摇头示意他别去,想甩开她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他有些心急。 她的力量很大,他有些无可奈何奈,却并没有看见她失落的目光,他不由得吼了一句“你弄疼我了”她放开他的手,“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有些愧疚,她的眼神那么冷,纵使是愧疚也是那一刻。 他终究是妥协了。 他让她住在一墙之隔的云水间,算是个小偏房,没有太多东西,摆设也很朴素,又让丫环去给她拿了身粉色的纱裙,梳了一个简易的发式,沐浴。 毕竟是以后跟在他身后的人,不能让他丢了面子,两个人总不能像黑白无常一样天天游荡吧! 他喝着茶,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了?”她一脚踏进门,“是,主人”他看着她竟然移不开眼睛,她的目光明明是那么冷,总感觉在那里见过,思索片刻------是她! 她的目光毫无焦聚,冰冷,却还是让他陷了进去,虽然提着剑,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站在一旁的丫环看着自家少爷竟看上了另一个女人,不由得心生嫉妒。 他喝了一口茶来镇定,直到看到她冰冷的目光才回过神来,“以后你就不用叫我主人了,叫我公子吧!”“是,公子”他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每次对上她的眼睛,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挥了挥手,仿拂一个小大人,“罢了,今天也累了,去睡吧!”“是,公子”说完,便转身走进那浓浓的夜色中去了。 清晨,他正悠闲由的在过道上,离云水间不过一步,砰! 一扇门掉在了他面前,心跳都漏了一拍,只见从屋里伸出半截长剑,然后忆水便走了出来,看见顾易寒,“公子,没吓着你吧?”他故做镇定,摇摇头,“没事、这门是?”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踩在脚下的门,“不知是谁把我的门和窗子锁上了,只因锁是在外面,才出此下策。”就在他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书院 只因她的任务是保护他,所以她也要和他一起去书院。 她走在他身后,不紧不慢,不快不缓,她仍带着佩剑,目光还是那么冷,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毫不在意。她坐在他旁边,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又有多少人痴迷于她。 他本以为她一个习武的定会被文所难,却不成想,她的水平竟也是中等,比他低了一点儿而已。 课休 走到外面,有女子在他面前徉装摔倒,他自然是手疾眼快的把人给扶了起来,趁这时,女子塞了一张纸在他手中,然后含羞的跑了。 他也知道纸上的大致内容,无非是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望君不负相思什么的,他只觉得没什么新鲜的,也就总是把那些书信乱堆,不去看,也懒得去看。可他却不知道他以后会为了一个女子回头,宁愿去等一辈子。 他刚回到坐位,就看见有好几个男子围在她身边,“小美人,你怎么还带着剑啊?要不要爷教你两招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以后跟着我吧,我爹可是御史,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我爹还是一品大人呢,跟着我,”“跟我”“跟我”,“跟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七八个人,一人一句,七嘴八舌,都让她有些恼了。 她站了起来,看着他们,而他则在一边看那些人如何出糗。 “是谁说的什么都可以给我?”听到这话,众人皆是一愣,顾易寒一顿,崩紧神经,说那话的人有些怯懦了,周围安静得诡异,然而那人似没意识到,小声道“是……是我”忆水勾起一抹冷笑,“我要你命,你能给吗?”众人多少有些威慑。 可就是有人不知好歹,第一个说话的人用手指压下她的剑片,“美人,你不敢的”下一秒,咔嚓!一声落下,她收回手,那人惨叫着,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众人皆不敢相信她才九岁。 有了这件事,便没多少人再打她的心思了,就算倾慕于她,也只是写诗给她。 午宴上 顾易寒想起她白天做的,不由得背脊发冷,可又被逼无奈是正对着她的,她很宁静…呃,至少现在是,她不爱说话,不过,她只有宁静的时候才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因为她一但动起手来让他觉得冰冷,觉得残忍,觉得毫不留情。 他该庆幸吗?还好,他不是她的敌人! 忆水抬起头便看见顾易寒直直的看着自己,感觉怪怪的,“公子,怎么了?”一语惊醒发呆人,他有些手足无措,“我……我在想白天的事”看忆水自顾自的吃着,感觉有一点儿被无视。 他从未被别人无视过,只因那相貌,“那些都是有权有势之人,还是少惹较好”她面无表情“是,公子”“你就不能笑笑吗?为什么总是一个表情”她扯着嘴角,尽量‘笑’,顾易寒抽了抽嘴角,“笑比哭还难看”她怔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像是丢了魂,直到顾易寒敲了一下她的头,“小跟班,走啦!”她回过神来,跟了出去。 琴音萧瑟,哀叹,婉动如流水,诉说着往事。 一曲便罢,“易寒哥哥,我弹得如何”“梦清弹的曲子自然是好听的”黎梦清撒着娇,“那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顾易寒笑了笑,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这小丫头,说吧!想要什么”他正故作大度,那知黎梦清凑过来便在他脸上吻了下来,又迅速离开,顾易寒还没来得及反应,黎梦清含羞道“这就算作奖励了”说完还不忘记看忆水的反应,可她还是面无表情,黎梦清有些烦闷,为什么不管她在做什么,忆水都是面无表情。 到了临走前,黎梦清还不忘在顾易寒脸上烙下一吻,黎梦清看着忆水,她能理解,但吻完后,公子也想在她脸上捕捉什么,她就疑惑了。 夜幕降临 顾易寒没有将她往回带,而是去了城郊,她也不问,她知道公子自有公子的道理。 走到一片荒草前停了下来,草很盛,及腰,他在荒草中躺下,若去掉他嘴里的那根狗尾巴草,倒还真能让人认为是天上降下的仙童。 她在他旁边躺下,望着墨蓝色的天空,她看了他一眼,“公子,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此时的他早已闭上了双眼,索性闭着,懒得睁了,“等”她不解,“等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的声音有些诱惑。 忆水也索性闭上了眼睛。 当她睁开眼时,一片漆黑,看不见顾易寒,只有满天星辰相伴,她开始着急,恐慌,害怕,没错,她怕黑,她本不怕黑的。 “公子”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手,行走的那人微微一顿,“别怕,我在”用力攥紧她的手心,想给她传递温暖一般,她死死的握紧他的手,他的手有骨节,皮肤滑滑的,比她的那双手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顾易寒没想到她的手长满了茧子,他只是紧握着,却不成想她握得更紧,让他有些吃痛,他不在往前走而是停了下来,四目相对,就算在漆黑的夜里,他也感觉得到她眼中的异样。 “忆水,你可是怕黑?”她用微弱的声音回应他,“是,公子”他用另一只手抚上她的手背,“跟紧我,别怕”她似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安抚下忆水的情绪,又开始继续走。 两个人靠得很近,所以才能看见对方,忆水心不在焉的走着。 两年前,也是这般漆黑,下着大雨,冲刷着那些死者身上的鲜血,当她从衣柜中醒来后才发现,所有人都死了,除了她。 再后来,被夫人收留,生活在漆黑的地下室,只有那微弱的烛光照明,她快忘了,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过,她该庆幸,庆幸那天别人在她衣柜中放了迷药,庆幸被夫人收留,不过,最该庆幸的是她还活着,这就意味着报仇,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叫她怎能不恨。走了一会儿忆水才发现这不是去书院的方向,“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为什么不去书院呢?”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那迷惘的样子甚是可爱,又答道,“你忘了吗?夫子上午才说的放假两天”她倒还真忘了。 随后补了句,“我要去找黎小姐”书院中只有一位黎小姐,黎梦清,众人对她十分赞赏,忆水只听闻黎梦清温婉大度,文静,楚楚动人的眼睛招人怜爱。 走进府中,一会儿便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跑了过来,一把抱住顾易寒,“易寒哥哥,你多久都没来了”顾易寒轻轻推开黎梦清,故作轻松,“我这不是来了吗?”不抱了,改拉手,示意顾易寒是她黎梦清的,忆水何常不懂。 黎梦清拉着他的手“她是谁啊?”“忆水”黎梦清打量着忆水,露出无害的微笑,“你就叫我梦清吧!”“好,梦清”忆水看着黎梦清,却丝毫没有松懈,有时候,温柔只是一种假象。 黎梦清有着甜美的外表,估计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她的诱惑,三人走到凉亭便坐下了。 初夏还不是很热,几人觉得十分无趣,黎梦清转了转眼珠,“对了,最近我新学了首新曲子,易寒哥哥,我弹给你听吧!”“好啊”她往房间走了几步又回来了,“忆水,我一个人搬不动,你帮我一下,好吗?”那双水汪汪的大眼乞求着。 忆水不为所动,只看向顾易寒,他点了点头,她才离去。跟随黎梦清进入房间,只有她们两个人,黎梦清背对着她,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立即去搬琴,忆水下意识的握紧配剑。 等黎梦清转过身时,她不再装了,脸上没有那暖暖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忆水,忆水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诧异,只是与她对视着,忆水想知道她想干什么。 她是在试探忆水,黎梦清露出嘲笑,不屑的看着忆水,“说吧!你要怎样才能离开易寒哥哥?”忆水知道了她的目的,反而放松了起来,就是这样竟让黎梦清疑惑了,“黎梦清,你以为所有人都喜欢顾易寒吗?”黎梦清扯了嘴角,逼到忆水跟前,两人鼻尖不过几厘米距离。 讽刺无比,“是吗?那你天天跟在他身后,你当我是瞎子吗?”黎梦清在她脸上捕捉不到任何表情,“随你怎么想”忆水看着她眼中浓浓的恨意,“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儿”警告完,她便一把将一旁的古琴扔给了忆水。 忆水一把接住,还好是接住了,如果琴摔坏了,恐怕她就别想出这丞相府了,心里不禁苦笑,有谁知道温婉,大度的黎梦清竟是这个样子呢? 她不禁为顾易寒捏把汗。 当她回过神来,空中出现了许多绿色光点,十分漂亮,她捉住一个光点,放在手心瞧着,发现竟一种会发光的虫子,她从未见过。 只见此时的顾易寒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白纱做的袋子,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失了神,她注意到顾易寒正看着自己,不再注意虫子,萤火虫趁机飞走了。 一下子,四目相对,有些尴尬,顾易寒此时脸上有些泛红,发烫,他平时逗那些个小姐都不会脸红,没想到,如今却…… 但还好是在漆黑的夜里,看不出,所以无须担心,躲避,“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多笑笑吧!”“是,公子”听到她的服从语,他渐渐回过神来。 他转移着话题,“怎么样,这里美吧!”“嗯……对了公子,这种虫子叫什么?”第一次不是服从语,似乎又近了些,他宠腻的敲了一下她的头,“笨死了,这叫萤火虫”她呢喃着,“萤火虫” 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易寒刚才说话的语气是那么温柔,疼惜。他在她面前晃了晃白纱袋子,“把它们装进这里吧!”说完,两人便开始捉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抓累了,两人在草丛中躺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了,白纱袋子里全是萤火虫,就像是绿色的小灯笼一般。 萤火虫的最终归宿是丞相府。 忆水不禁为它们叹息,它们也许从此就失去了自由,她叹息的也有她自己,她又何尝不是失去了自由,她与它们的区别不过是关在另一个更大的牢笼中罢了,她不禁苦笑。 黎梦清兴高采烈的将萤火虫拿进屋子,顾易寒不经意间看见忆水苦笑,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这个表情”她只望了他一下,也不回答,又垂下眸子。 见忆水无精打采,便调傥道“莫非忆水也是想要萤火虫”他的声音温柔,动听,但他戏谑的表情却让忆水想一拳打在他脸上。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想着如何打他,却也只能是想想。 顾易寒被她盯得不太舒服,喝了口茶,缓缓神,“若想要萤火虫,自己捉去”说完便若无其事的看着归来的黎梦清。 忆水对他的话也没太意外,只楞楞的盯着茶壶发呆。 出府后,顾易寒注意到她今天一直在发呆,以为她还在意萤火虫的事,小声道“忆水,那个地方我只带你去过”她楞了片刻,才想起他指的那个地方是郊外,“呵,是吗?忆水应该谢公子咯?”他没听出她话语中的讽刺,“不用客气,你就不必谢我了”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说他老实憨厚吧!他又拈花惹草。 她看不清他,也不必看清,她只奉命行事就好。 书院的公子早就看顾易寒不惯,一是他温柔似水的性子,处处留温情,二是他霸占着黎梦清,还外带了个忆水,三是两人竟都愿意妥协于他。 一时间,又一个风波流言四起,有人说他胆小怕事,要靠一个弱女子保护,总有人对他和忆水指指点点的,却从未有人敢出手,只因众人皆知忆水的手段。 她不在乎,不代表他不在乎。 他开始厌她,嫌弃她,骂她,他也曾气恼的打过她,她却从不还手,也不走,只因他母亲于她有恩。 那天,他赶走了她,却被一群公子哥拦下了,正要大打出手,拳头没落在他身上,等忆水解决掉了之后,他问她,为什么要回来救他,她只道,奉命行事。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与感情无关,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不是她舍不下他,只因她那一句奉命行事。 他很失落,比任何人对他指指点点更失落,他开始恨她。 他说不喜欢她的长发,给她一支玉簪,让她挽发,他说不想看她穿艳丽的衣物,从此她只有黑白两色,看她的眼神总带着不屑和厌恶。 她爱逞强,会打,那么,他给她这个机会,只要是闯祸总找她顶罪。 他说不想见到她,便让他带着面纱,只有回府才能取下。 为了讨美人欢心,偷了夫子的桃花酿,惩罚的却是她,他命她喝酒,醒来后发现自己脸被涂鸦了。 时光飞逝 他及冠,白衣翩翩,貌若谪仙,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他了吧! 她及笄,倾城般的容貌被掩在面纱下,长发高束,一袭玄衣,目光却温和了不少。 她知道他爱的是黎梦清,那个会甜笑,温柔,可爱,心里只有顾易寒的黎梦清,谁也没想到一道圣旨将黎梦清许配给了四皇子。 寿宴上,宣布了两人的婚期。 黎梦清不爱四皇子,四皇子也不过是爱她的美貌,名声,黎梦清无法抗拒,只因她是丞相之女,政治联姻,她注定是牺牲品。 他终究还是遮不住忆水的芳华,机缘巧合下四皇子看见了她的美貌,发誓只爱她一人,只娶她一人。 两个人的婚约取消了,只因忆水,解脱了黎梦清,转眼间,四皇子下聘,下到了顾家,人人都以为是顾家有一个私生女,顾忆水,可是从未有人知道她只是顾府的下人。 他跪在夫人面前,哀求,“娘,您不能把她嫁给四皇子”“那你喜欢上她了?”“没,没有”夫人本就无心将忆水嫁给四皇子,却在无意间发现顾易寒喜欢上了忆水,却也只能叹息命运弄人,他们也许不会在一起。 忆水十分冷静,似乎一切是那样自然,是想当然的。 顾易寒气愤的踹开门,只见她冷静的坐在那里,“忆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你真想嫁给四皇子吗?”她却像是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人一般,“公子,你不是爱黎梦清吗?”他的气愤一下子消失了,有些话他终究不敢说出口,只破门而出。 他害怕,怕她拒绝自己。便只有抑制。 从没有什么机缘巧合,既然他爱的人是黎梦清,那么她给,但她却深知做不到祝福她们。她自己掀的面纱,在花园中,被四皇子扶了起来。 四皇子没娶到忆水,而黎梦清和四皇子也不可能了,在那以后,顾易寒很少去丞相府了。 就在定婚期前夜,在夜里,黎梦清闯进顾府。 “易寒,你爱我吗?”“爱”黎梦清心情激动“我们私奔好不好,我不想嫁给四皇子……”“梦清”他试图打断她, “我喜欢的一直是你,我们走吧!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我们的……”他却无奈道,“我一直把你当做妹妹来爱的!”黎梦清哑口无言,只呆呆的站在那里, 静下来的她有些可怕,无光的黑影遮着她的眼,若细看,才能见到她眼中的狠戾, “是因为忆水吗?”她声音沉得有些诡异,太过渗人,他有些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她不过只是个下人”黎梦清半信半疑“真的?”顾易寒拉住她的手,“易寒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黎梦清脸上立即绽开微笑, “可是明天…………”“我会尽量帮你的,天晚了,你先回去吧!”她心满意足的跑回去了。 然而,他不知道,在一墙之隔的忆水,一字不差的听完了。 顾易寒总觉得不放心,虽然这么跟黎梦清说了,但还是不放心,“忆水,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嘴上虽说着,脸上却挂着那宠溺的笑。 就算她不知道,他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广缘寺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公子一袭白衣,似不染尘世,犹如纯仙下界,倾到众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只有忆水知道他这是拈花惹草的第一步。 桃花的花瓣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身上,美得像一副画,没有人注意到忆水,若取下面纱定引众人惊叹。 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不过也有例外,她叫许莲儿,是一个孤女,人如其名,长得像一朵莲花般高洁,身穿粉纱裙,头发用一根发带束起。 微风拂面,不紧的发带滑落在地,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似美得如万千荷叶中的那一朵莲花,一支独秀。 他看着那长发,似想到了什么,勾起一个笑,更是让那些自称才子佳人什么的人黯然失色,显得那些更为庸俗,得他一笑,愿倾一生。 机会来了,他知道这次不能错过了,他快速的走到忆水面前拔掉她的发簪,面纱随之落下,露出容貌,美得不可方物,他将簪子为许莲儿插上,许莲儿微微惊讶。 她不在乎他为许莲儿插上簪子,而是在乎簪子本是他送给她的,那是她唯一一个可以让她思念他的东西。 众人也十分惊讶,明明忆水就比许莲儿美,可他却偏偏爱上了许莲儿,他轻轻开口,却魅惑众生,“你可愿随我回府?”许莲儿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美男计,许莲儿对他一笑,轻轻点头。 从此顾府又多了一个许莲儿,可忆水知道黎梦清是不会让许莲儿待太久的,果不其然,没几天黎梦清就来了,但顾易寒总是想尽办法避免冲突。 顾易寒很宠爱许莲儿,就算是得了风寒,也会陪她赏雪,她们一起游山玩水,他为她作画,两人吟诗作对,诗情画意,她要什么他都给。 在顾易寒的保护下许莲儿来府上已有一年了,黎梦清都看在眼里,她又怎会让许莲儿安心度过,虽然总找她茬,但顾易寒还是宠着她。 他总在心烦的时候找忆水喝酒,忆水也无条件陪他喝,两人喝得酩酊大醉。 她本不会喝酒的,只因在书院时,他命令她喝酒,喜欢看她醉酒后可爱的样子,喝得多了,便也会了。 她一觉醒来,发现什么都没变,突然有些怀念书院的日子,在她的记忆中昨晚有一个软软的东西,抱着睡很安心,夜里虽然睡着了,却总会突然觉得背后有暖意。 一年后, 许莲儿死了,那个和他契合的人死了,再也回不来了,那天他喝醉了酒,摔着东西,就连夫人都拦不住, 她轻轻推开门,地上全是碎片,“公子”顾易寒醉着酒,他淡淡道,“出去吧!”她不想看他堕落,“别喝了”见她不走,他更心急,在黑暗中黎梦清偷窥着,他知道,所以不想牵扯上她,怕她受伤。 他没想到黎梦清下手这么快,还好自己让她误以为喜欢的人是许莲儿,否则今天死的怕就是忆水了。 慢性中毒,郎中,验尸官得到这个结果,他会怀疑是她做的吧!她没有,但事实证明她才是最有可能的,黎梦清也许久都未来顾府了,所有的事实都指向她。 就在黎梦清庆幸又除掉了一个时,玉鸾公主来了,只因听说顾易寒长相俊美,“顾易寒,你果真不愧为第一美男子”她狭长的眼中带着玩味,他行了一个礼,“公主太高看在下了”她只笑了笑。 “忆水,上茶”“是,公子”玉鸾公主看到忆水时惊讶无比,没有想到四哥想要娶的人是她,竟是个下人。 不过,就连她一个公主也开始羡慕嫉妒恨了,只因忆水那容颜。 她要验证,顾易寒喜欢的是不是忆水,她徉装在亭子边采摘莲花,手腕的镯子滑落下水,噗通!掉下了水,顾易寒曾劝过她让他去摘,可玉鸾公主执意要去。 然后,她淡淡道“忆水,帮我捡一下吧!”忆水站着不动,顾易寒见她不动,“既然公主让你捡,你就去吧!”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对他用嘴形对话,然后一越而下。 一盏茶的时间都过去了,她却还没上来,现在还没上来,恐怕不是没找到,就是溺水………… 他来不及多想,一越而下,果然看到了她,嘴里吐着气泡,没丝毫的挣扎,一点一点的沉着,他向她游过去,给她过气,不见她清醒,上了岸又按压胸部,这才想起她对他说的唇语,你会后悔的。 她想说的就是这个,她却不知道那句话多伤他的心,等她醒了,他怒道“不会水你不会说吗?”她讪讪道“来不及”他本就不是想要生气,还想对她嘘寒问暖的,但是他从未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对她的宠爱,只因怕她受伤。可,她还是受伤了。 那天夜里,他喝醉了,走进她房间一把抱起坐着的她,他的动作,不禁让她觉得有些熟练,她这才发现她竟抗拒不了他,他的怀抱很温暖,如夜里的温暖,她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会儿,又醒了。她想从他怀里挣脱,他却抱得很紧。 他有感觉,抱她的手又紧了紧,哄道“乖,听话,别闹”那诱惑的语气带着些慵懒,让她无可奈何,编了个慌,“我要起夜”他还是不放手,“不许,憋着”他的呼吸很沉稳,气呼在她脖子间,心跳加速,实在是睡不着,看着他的容貌,她快把持不住了,一直在吞口水………… 然而。却被某人听见了,他侧向她,鼻尖相触,她忍不了,吻住他的唇,柔软,他则心想到这么不矜持,却是十分高兴的。 她感觉到他在回应自己,她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带着喜悦“忆水,让我宠着你”她愤愤的咬着他的唇,虽然有些痛,但他仍不想放开,因为怀里是他顾易寒此生最爱的人。 醒来后,她问他,“公子,你究竟爱谁?”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全都是你一个人”她笑了,让他沉迷,不自觉的吻向她。 所有的美好好像是梦一般,一切也许都是镜花水月,终于,有一天,梦该醒了,他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 她不是忆水,不是林子荨,她才是玉鸾公主,她才是真正的玉鸾公主,原来一切都是命运弄人。 当年,父皇杀了顾易寒的父亲,夫人为了报仇,把公主和林子荨调了包。 她终究选择了离开,“疆土之大,何处容不下我?”“公主身份尊贵,怎能屈尊乡野?”她苦笑道“是啊!我也只有这个身份尊贵些了”“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她看着顾易寒,有些不舍,“如果舍不得就留下来吧!”她看着他,吻住他的唇,在留恋不舍的向门外走。 她走到门口,背对着他,“你不用送我了”“我有一样东西想交给你”她转过身,是簪子,给了许莲儿那支,她走过去,他笑了,以为她接受,她用手打落他手心的簪子,冷漠道“既然已选择了离开,就不必送这些了,留着……徒生思恋”她这般绝决,冷漠,对啊!她还是她,看着人影渐行渐远,只留他一人站在门口,单薄的身影,徒生萧索。 她也许不知道,打从第一次进府时,便被那人盯上了, 她也许不知道自己醉酒后,他将她抱在怀里,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她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她也许不知道让许莲儿回来,只是为了让她吃醋。 她也许不知道,他早已料到许莲儿会死,许莲儿是替她死的,他第一次为了她,不顾别人的性命。 她也许不知道,她对他说,你会后悔的,他的心被一把揪住,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些也许她都不知道,但是没关系,他愿意等,等她回过头来还能看见自己在等她。 不管她是林子荨还是玉鸾,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他的忆水。 两年后…… 穿行在街上的人络绎不绝,他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他面容憔悴,看见她的那双眼似乎在放着光芒,憔悴的他虽有些病态,却还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你回来了”“嗯,这次回来是奉旨成婚,”抓她的手又一紧。 说话的声音似乎都是颤颤的“你……爱他吗?,那个和你成亲的人”她笑着答道,“爱,很爱!”他自嘲道,本以为你回来是因为回心转意,原来是为了另一个人, 他失落的往回走,像是失了魂一般,“你都不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她把圣旨扔给他,顾易寒三个字映入眼帘,待他抬头,她一下子吻住了他的唇。 他刮了下她的鼻子,“一点儿也不会矜持”她偷笑着,“看见公子便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呀!以后只许对我一人,知道了吗?”“是,公子”两人慢慢走远………… 第12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七 桃倾三世 她只记得那日天气明朗,她正在枝头晒着太阳,他心情甚好,看见了她,随手折下。却不知,是段孽缘…… 他将她种在了庭院,他的家有些破漏,只有他一人住,每天他都会和她说话,仿佛她是人一般,她虽不是人,却将那一句句记在心底。 他是一个书生,光有文才却无人欣赏,他日日作诗,却只有念给她听。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朝政腐败,想考取功名都得给银子,他一介穷书生,何来银子?他夜夜苦读,她都看在眼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已是一棵壮硕的桃树,那年少的书生早已不见,他有着花白的胡子和头发,寒窗苦读那么多年,她都看在眼里,她想帮他一把,实现他唯一的愿望。 终于,她感觉自己要幻化出人形了,却还差了一股力量…… 那日,他是笑着回来的,他坐在她面前,“我终于考上了,只可惜………”只可惜我已经老了。。 突然从林中出来两个大汉,他茫然。“老头,你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奉老爷之命,要怪的话就怪你自己比我家少爷多了两分文才,只要你死了,我家少爷才能去做官” 她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死,一股力量推动着她,终于化为人形…… 原来,竟是缺一股悲愤…… 她淌着泪,跪在他身旁,“苏锦程,你为何不等等我?你就忍心抛下我一人吗?” 不是不愿,是时间到了,到了最后,他看着桃树,是心系着她啊! “锦程,你还没见过我化成人形的样子吧!” “锦程,你还没做官呢?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呢?” “锦程,我还没有嫁给你……” 记得,在那灿烂阳光下,他种下她,“……以后就叫你桃夭吧!”他脸上带着笑,似乎就是昨天的事。 烈日下,他为她浇水,“要快点儿长大” 暴雨下,他用衣衫为她遮风挡雨,“枝条这么细,要是断了怎么办?” “桃夭啊,桃夭,要是你能听懂我的话就好了” “桃夭,我想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桃夭,我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成果,是不是我太笨了?” 花开时,他轻轻压下她高高的枝条,嗅着花香,弄得她痒痒的。 花落时,花瓣吻在他脸上,落在他肩上。 她不想离他太远,索性就将他葬在庭院,猛然转头,看见他就在桌前,浅酌着清茶,“桃夭,我娶你可好……” 她失神片刻,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好……”她忘了,忘了睡了有多久,只记得醒来看见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容,他一袭蓝色锦衣及地,手执着镶金边的桃花扇。 他看着这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姑娘怎么睡在这儿?”她丝毫没注意他说的话。她死死的盯着他,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他就又不见了。 他皱眉,“姑娘,你怎么流泪了?”半响,她失声叫着,“锦程……” 第一次见,她没回答他的话,哭着看着他,他莫名的心疼,直到她第一次对他说话,却是一个人的名字,锦程。 他的心在那一刻有了妒忌,没有了疼惜,他想,是她喜欢的男子吧! 他一个天子,要什么女人没有?却在那初见的一眼里沉迷,她喜欢的人不是他,可他还是自私的想要拥有她,明明是想冷声说的,可他发现他做不到,想为她拭去泪水,想将她拥入怀中…… “姑娘可愿随我回去?”她看了眼墓碑,又看了眼他,终究是点了头。 她后来才知,这一世他是一代天子,这次游玩迷了路,才看见了她,他只带了一个人,一个公公,他的心腹,赵安。 他将她安置在碧桃宫,什么东西都给她最好的,还因为她喜欢桃花,为她在皇宫里建了一个十里桃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就连赵安都说他这次用情太深…… 他以为只要有他宠着,不敢有人会欺负她,却没想到因为他的宠爱给她带来了灾难。 苏州城里成群结队的儿童手拉手跳着舞,唱着童谣,“千金裘,万珠坠,十里桃园藏妖魅”苏州城人尽皆知皇宫里有个桃花妖。 “皇上,苏州城里人人都觉得那华妃桃夭是桃花妖,奴才……”啪!!!他执笔的手拍在桌案上,生生把檀木笔拍成了两截。 “赵安,别人认为是别人的事,你可是我最信任之人,你怎么也去听信谣言?”赵安小心翼翼的分析,“皇上,可那华妃你不觉得出现得异常吗?谁没事在深山老林里睡觉?”他犹豫了,赵安说得没错。 他扶额,“罢了,此事不可再提,一切我自有分寸……”赵安转头正要走,“等等,此事别让她知道!”赵安点点头便下去了。 夜里 他抱着她睡,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膛,“皇上可信我?”“嗯?”“我都知道了”他压住心中的怒火,轻声道,“谁说的?”“无意间听到的”他抚着她的头发,“我信你,别想那些了,睡吧!”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第二日,她便发现身边的佣人全换了,听说被打了二十大板,就分配去浣衣房了。 书房里 全乱成了一片,他扔奏折,赵安便捡奏折,可赵安却跟不上他的速度。 “可恶至极,这群老臣倚老卖老,呵!竟敢联名上书要杀死桃夭!”说着又扔了几本,“朝政腐败竟也怪在一个女子身上”便说便扔,“他们才是腐败至极!!!”扔累了,他喘着气,坐下来。 “皇上,我有办法”他现在是无计可施,也只好听听赵安的办法了。“…………”“办法是好,可是会伤到她的心,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夜里,她梦中惊醒,“锦程!”他抱过她,抚去她额头上的汗水,“桃夭,你做噩梦了?”她点点头。 为什么你唤的是他的名字?那个锦程到底有多好?他能让你如此执着?我对你这么好,你都看不见吗?为什么你还忘不了他? 他心中暗下决心,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多重要! 多日后,碧桃宫冷了下来,来巴结的人少了,谣言也因为皇上在游玩时带回来另一个女子而不攻自破了。 桃园里,她独自坐在石桌前品着清茶,花早已凋零,翠绿的树叶挂满了枝头,深绿中唯有一摸浅粉色身影,仿佛万绿丛中一点粉,虽美,却落寞。 她喝着清茶,微微苦涩,习惯了他的陪伴,没了他,这清茶是那般苦涩,她想去找他,可是她应该知道,帝王三妻六妾是很常见的,她能用什么理由对他说,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唯有一抹苦笑,无可奈何…… 花园里,他揽着玉莲的腰,指着牡丹园,“玉莲,你不是喜欢莲花吗?明日我就派人来做成莲花亭!”白莲长得十分清新脱俗。 淡淡笑着,却是冲着在他们身后的桃夭,“谢皇上” 他爱她,深入骨髓,亦如他恨她,深入骨髓! 他看着桃夭,想起夜里,她的每一次惊醒都是为了那一个人,白莲叫着他,他却看着桃夭, 玉莲似乎也懂了,可她不想就此放弃。 她要在这宫中生存下去,桃夭便是她唯一的绊脚石。 桃夭看着两人走远,头也不回的转身,她装不了坚强,两行清泪滑落脸颊。 那日,她正坐在碧桃宫遮凉,玉莲突然冲进来,“华妃,皇上赏你的凤血镯呢?”她一脸茫然,玉莲这才悠悠开口,“皇上说,我要就来你这儿拿,要什么都行” 就这样,白莲连续来了好几趟,可桃夭却无动于衷,直到白莲看上了桃花扇,“其他东西任你拿,除了这个!”玉莲却抽过她手中的纸扇,“可我就要这个”“你!”桃夭忍下愤怒,桃花扇也被玉莲拿去了。 直到皇上看见了那把桃花扇,“玉莲,这个怎么在你这儿?”玉莲摇了摇桃花扇,“这个啊?反正华妃姐姐也不在意,就拿过来用了” 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吗?他看了一圈,东西真不少,全是名贵的,全是他赏给桃夭的。 他转身就去了桃园,玉莲连留都没来的及,桃花园里,桃夭躺在一棵桃树上,抚着桃树的枝干,“锦程,你变心了吗?”“是觉得桃夭腻了吗?”他拂袖而去…… 锦程!锦程!你为什么就是没看见我对你的好?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桃夭你是瞎子吗?? 玉莲欺负她,他忍住不管,他在等!等着桃夭亲自找他,可他却没等到…… 他等来的却是一场大火,那日火光冲天,十里桃园尽毁,包括他心爱的桃夭,可是来不及了,火太大,烧了所有,唯留枯枝残壁…… 他跪在大火前,绝望。 “桃夭,你为何不肯找我?” “就算你爱的人不是我,我也不会伤害你,你为何不肯和我坦白?” 他目光呆滞,冷冷的看着地上求情的玉莲,掐上她的脖子,狠狠的……放了,像看着没有生命的物体,“拉入死牢” 皇宫中再无莲花池,再无十里桃园,再无桃夭…… 赵安知道,皇上的情没了,随着桃夭在火中毁灭。 桃夭没死,却没了心,在十里桃园深处,有一棵桃树依旧开花,依旧长叶,依旧结果,只是桃树的树干有一个洞,正如桃夭,没死,却没了心…… 她的叶是沧桑的,她的花是飘零的,她的果是苦涩的……他初次看见她,她躺在桃树上,他停住了脚步,“人和神且不能无心,妖又怎能无心而活?” 她看着他,你终于来了! “让我带你回天疗伤吧!”他带走了她的真身,也包括她。 他去求来了琉璃心,琉璃心闪着金光,放入她空缺的那部分,愈合…… 她看着他,注定三世缠绵不休…… 他也看着她,“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桃妖竟有些仙气” 就在那对眼之际,他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流过心房,“我叫白辰,小桃妖,你叫什么?”“桃夭” 他是三皇子白辰,听说,他出生时有七十一只比翼鸟绕在念清宫久久不肯离去,还有一只呢? 十全九美,缺一,预示着不详之兆。 他一出生便缺了一魄,便不是神,只能算上仙,虽然没有他大哥华贵,却也是要做大事之人…… “你为何不去找你丢失的那一魄?”他摸了摸她的柔发,“谁说没找?要不然怎会遇见你?”她羞涩的点了点头,他笑着,一如皇上,一如锦程…… “那我帮你找吧!”她笑着,还是那般童真,他执起她的手,“好啊!”她看着他的手抓住她的手,有点儿紧,一辈子都不要放开,好不好? 她因他而生,因他而心死,因他而悸动…… “母妃说,万物皆会经过轮回,轮回必经地府,丢失的魂魄可能就在地府……你愿意陪我去地府吗?” 桃夭握住他的手,笑着“能陪白辰是我桃夭三生之幸”他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背上,“能有桃夭相伴也是我白辰三生有幸,” 忘川河岸边长着许多的彼岸花,红艳似火的彼岸花开满了冥界,看着花,勾起了她的回忆, 有锦程为她浇水,有皇上为她执伞…… 听说,花叶永不相见,果真,听说,能勾起平凡人的记忆,果真? 她看着他的身影,白色的身影穿行在花间,十分夺目,她看不见他的神情,他,有想起什么吗? 他应该不会想起吧!他不是平凡人,他是神。就算没了神魄又如何?他照样是神,是不能和桃夭生生世世在一起的神…… 白色的身影指引着她。能一直如此,该多好?妄念,勿念! “桃夭”他猛的回头,“白辰,怎么了?”他紧紧拉住她的手,“你的手松开了,我怕你走丢” 你不会放手的,对吧?白辰,先松手的人是我,若我不松手,你也不会松开的,对吗? 她抬头,脸上是两行清泪,“桃夭,你怎么了?”他一边用袖子为她擦泪,眼里满是慌乱和疼惜。 她知道,不该奢望,不该有妄念,却还是开了口,“白辰,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好,不放开。只要桃夭不放开,我就不放” 找遍了冥界却没见到他遗失的神魄,“应该不是遗失……桃夭,我们不如去三生石看过往,会不会是在轮回前丟的”“真的……要去吗?”他想了想,“如果桃夭不想,那就算了”“别,走吧!” 三生石上,有他为她浇水,为她念诗,为她遮风挡雨,他以为能如此平凡的过一生……却不料。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她努力止住眼泪,直到看到他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他最放不下的还是她啊! 桃夭止不住泪,任清泪划过脸颊。 这一世,他身为帝王,万人之上,唯吾独尊,他以为能护她一生无碍……到最后竟是他害死了她! 他脸色惨白,跪在桃树角,轻柔的摸着桃树上的洞,“桃夭,桃夭,……”声声凄楚,却再无人应…… 白辰拥着她,“桃夭,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桃夭也紧紧拥着他,似乎只有紧紧拥着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么真实。 “我们生生世世也不要分离,好不好?白辰” 他点着头,“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一白,一粉,紧拥着,衬着红色的彼岸花,格外美丽。 忧伤的彼岸花便是约定的见证,三生石便是他们的过往,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慵懒的趴在他的背上,“白辰,你母妃怎么说?”他把她拉到怀里,“母妃说,她自有办法,你就别担心了” 她推开房门,看见一个华美尊贵的女子,她冲桃夭一笑,迎进了门…… “白辰,我想看桃花”“可只有断情崖才有”“陪我去,好吗?”他吻住她的额头,“好,要什么都行” 她背过他,用袖子抹去泪水,拉着他的手,“走吧!” 白辰,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不忍心,该怎么办?越来越舍不得,享受着他的宠爱,她差点就要告诉他了,她心虚,为了他,疼有算得了什么?粉身碎骨又算得了什么? 绝情崖 桃花树高有几十丈,正是盛开的季节,粉嫩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的发丝,落在他的白衣上,“桃夭,母妃说,在绝情崖能找到我丢失的神魄……” 桃夭的面色白了白,强笑着,走到桃花树后面,他看着满天花瓣,也没太注意,直到回过神来,她已不见,他想看看她是否在树后,刚过去了没几步,她便跳了出来。 桃夭搂着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为何是苦涩…… 她轻轻呢喃,“对不起……”他微微怔住,然后妥协。 “桃夭,你说,神魄会在哪儿?”桃夭脸色苍白,走到崖边,“白辰,不用找了,你最后一魄在我这儿” 白辰的脸色也刷的一下白了起来,“桃夭,你说什么?” 桃夭落着泪,一步步后退,“白辰,对不起……”跌入万丈绝情崖…… 迎进门,她是白辰的母妃,“姑娘,你若是真心爱他,就应该放开他,白辰天命不凡,是要做大事之人,” “那我要怎样才能帮他?”“其实,找回神魄不难,只是,神魄在你身上,你需要粉身碎骨才能解脱在你体内的神魄”…… 她只记得他说,“你的手松开了,我怕你走丢”她苦笑“对不起,最后是我松了手……” “桃夭!!!”绝情崖上,一声嘶吼,却叫不回跌落崖的桃夭,她,再也回不来了。 半响,突然有金色的东西,从崖底飞上来,进入他的身体。 他站在崖顶,寒风凛冽,冰冷刺骨…… “桃夭,下面应该更冷吧?让我下来陪你可好?”身子一倾,却被人拽住,“辰儿,你当真能舍下你的母妃去跳崖?” “是母妃说的吧?”他现在像是一具行尸走肉,随时可能自焚,“呵,我就知道” 他跪在崖前,“桃夭,你说过,不放手的?为何是你先放了手?” “你说过,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我们明明约定好的” “桃夭,你怎么能那么自私?比起你,那神魄要与不要又如何?” “桃夭,你可知,我要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是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泪水划过他的脸颊,瘫坐在崖边,目光呆滞“桃夭,我欠了你那么多,为什么不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 他猛的拉住母妃的袖子,“母妃,我从未向你求过什么,求求你,救救桃夭,好不好?”她无奈的摇摇头,“辰儿……母妃也无能为力,她的魂魄散了,除非能找回来,再用真身重铸” 他下着决心“桃夭,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救回你的” 听说,她的公子是天界最好看的,他叫白辰。 她初有意识,“公子,我叫什么?” “你叫桃夭”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紧得有些疼…… “公子,为何你抓的这么紧?” “我怕我一松手,你就走丢了……” 第12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八 梦断紫禁 高厥,梦断紫禁,念美人。 【一】 “淘气!”他宠溺的刮了下她的挺鼻,“下次可不能再那般冲撞她了,若是还有下次,朕可救不了你。”女子的腿缠在他的腰身上,让人想入非非,似要一番颠龙倒凤。 嗲着声,“皇上,这尊贵之人,唯你一人而已,皇后也只是你的后宫之一罢了,若你看不惯,废了又如何?又有谁敢说不?”女子面色桃红,尚未褪尽的绯红在看见皇上的目光之后迅速变成了苍白。 他一把将她推开,龙颜不悦:“可是尚书大人没教好自己的女儿?!若是还有这样的话,别怪我不客气了!”女子看着他阴森的面容,忘了身上的疼,背脊寒凉吓得一动不动。他往屋外一看黑影消失了,才缓缓起身离开,此时,刘昭仪才回过神来惊慌的重重磕头,“谢皇上,谢皇上…………” “皇后娘娘,昨晚,昨晚……” 她用手轻轻挑着那束梨花,端看着,“只有你我,但说无妨。”“昨晚,皇上又去了刘昭仪那儿。”她嗅着花香,沉醉得痴迷,仿佛没有听到季欢的话。“季欢,以后不必告诉我这些了。我贵为一国之后,若要拦他开枝散叶岂不违反三从四德,坏了伦理纲常?” 她想说,就算知道又怎样?去告诉他,只能住在她宫殿吗?芝兰殿,只有这个冰冷的宫殿,还有手中的后印是她的。 两年,他为新帝不过半年,这半年来,他只来过她宫殿一次,便是继位,帝后携手同行。 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刻吧?可却不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她还是想回到他还只是一个王爷的时候,他的身边只有她。他也只为她一人体贴入微。 爹爹曾告诉过她,为君之人,后宫绝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她坚信,他不会变,但是现在,她最怕的便是面对爹爹,她怕自己没了坚定,没了他。【二】 “皇上,还是不过去?”他伸手,太监立马住了嘴,待听完了花园里二人的谈话,沉沉的道,“我是不是对皇后过于冷淡了?”太监又怎敢乱讲,“皇上对娘娘可是恩爱有加。” 他看着她,“真是如此?”他在骗自己吗?他有好久好久没见到她了,没好好的看看她了,她………有半年未见他一面了。 “皇上,你虽嘴上未说,可每天都会偷偷的在远处望上一望。”“那你说,她可是对我失望了?”太监思索着,“皇后娘娘是皇上你的结发妻子,她唯一的依靠就是你,又怎会失望呢?”他轻声自嘲道,“她尚有贺青云,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她的地位,又有多少人想拉她爹下水呢!” “若是让她懂得道理,也不枉我受此相思之苦。”怕只怕她不懂…… 看着远处那抹鲜红的人影,有些不舍的离去。“娘娘,你看那边有蝴蝶!”她闻声转过头去,只见花丛浮动露珠隐入泥中。微皱着眉头看着那簇花,沉了眸色。 “皇上,该用午膳了。”他点点头,停下来手中的笔。“皇后那边怎么样?”“还是吃的很少。”“午膳不用备了,去芝兰殿。” 他进入殿中,向前走了几步就看见她在他对面,她只静静看着,四目相对,她眼中分明对他有着几分疏离,脚也不听使唤的停了下来。 “皇上今日怎有空来看臣妾?”他心一揪,这是怪他没来见她吗?!是了,该怪!“皇后可是想朕了?”“臣妾是皇上的妻,定是要日日思着。” 他握住袖子,“全德,准备午膳!其他人先退下。”他径自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她,看不出什么情绪。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来,你坐这里。” 她看着他,越来越怀疑到底自己真的了解他吗?她越来越看不懂了。坐到了他身边,什么也不说,他知道她可能生气了,正想着要如何开口,却先听见她开口。 “臣妾深知皇上事物繁忙,等用完膳,便去处理公务吧!”她是在赶他,他心下一凉,强笑道,“无碍,陪皇后更为要紧。” 满桌珍馐,在他眼中却没食欲,“臣妾担不起祸国殃民的罪行,还请皇上以正事要紧。”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一手托着挪到她嘴边,“公务要紧,饭却不可不食。来,涟漪。” 她心中一颤,贺涟漪。看着他含情脉脉的脸颊,是不是也这样对着婉嫔呢?眉一皱。“皇上,臣妾用过午膳了。”她别过头,不温不火的说着。 他就有些恼了,明明前一秒眼中是动容的,后一秒就皱眉不认人了!执着筷子的手一僵,硬生生的缩回,脸一黑。 “贺涟漪!别不识好歹!是不是窦羡景要回来了所以你要对我如此。”她不语,眸子却听到窦羡景几字忽闪了几下,最后看着他摔筷子拂袖离去。 他失态了,只有在她那里,他才能碰一鼻子灰,可他还记得她近日来是没什么胃口的。 “皇上,这些事情交给御厨来做就行了!又何必亲自下厨呢?”“涟漪近日胃口不好,一会儿好了,你送过去,切记不要说是朕做的。” “皇上,皇上,不好了……”“怎么了?如此慌张?”“皇后,皇后她不见了!”呵哒!笔从他手中滑落发出声音,“她去哪儿了?!她不在芝兰殿会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窦羡景!!!”他手握成拳,仿佛要将人撕碎一般。 “此事切莫声张,若是有人问起我去了哪儿,你怎么说?”“说,说皇后与皇上在一起。”“很好。” 哐!!!管家看着来人生闯了进来,却拦不住,窦羡景不慌不忙的走出来迎上的却是双戾气满溢的眼,挥退了管家一干人等,一副平淡至极的面容,“不知皇上如此晚来,是有何要事?” 他担忧她,忧她真与窦羡景在一起,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怕自己想要将她剥皮拆骨。问得直接了当,也不管会不会有把柄落下。 “她可在你这儿?”窦羡景垂眸,一怔,饶是淡定的他,也淡定不起来了,“涟漪?!你把涟漪弄丢了?!!!”得到的不是他要的答案,转身便走了,一时心头多了几分急,多了几分忧,多了几分想念,窦羡景没必要骗他,若涟漪真在窦羡景那儿,窦羡景便不会是这副表情。 四周安静的只有快步穿过街道的声音。 咚咚咚…… 有人疾步至门边,轻轻拉开,却见他一脸沉闷,等不及下人行礼,径直走向东屋。东屋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吓到了,那沉寂的眼眸如幽潭,冷得把人冻住。偏就在夏天也让人打了个机灵。(寒颤) 直到看见她在自己面前,眸子软了下来,柔和不已,一下子拥住她,让她都来不及反应。 “你怎么来了?” 他沉着眸,嗅着她的气息,“朕为何就不来?!” “更深露重,皇上保重龙体,皇宫不能无主。” “区区宫殿,不要也罢,有你就够了。” “皇上,后宫的嫔妃可都在等着你开枝散叶。” “可是吃醋了?朕可不知道,但朕知道皇后怕冷,有朕抱着,才暖和些。” 她的手抚着他的背,像顺毛一般轻轻抚着,他此时就像小孩子,黏着她。“胡闹,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夜半离宫,行踪不定,必定要人心惶惶。” “皇后也不小了,回娘家也不是不可以,要与朕商量,若是不想与朕商量,和朕一起回也是可以的。” 他算是看清了,还是要时时刻刻掌握她的行踪,是该安插人了,今日之事不可再有了。 这一日,她方才睡醒,坐起来恍惚间看见个熟悉的人影坐在屏风后。她拂了拂鬓发,才起身,原以为是看错了,正一边换上外衣,一边走出去,竟瞧见他回眸一笑。 “可有扰到你?” “睡觉倒是不曾扰,只是这一觉醒来,殿内却多了一人,眼睛有些不适罢了。” 咳,敢情是拐了弯的骂他,说他碍眼?! 他一边拿起奏章看着,一边同她缓缓道,“你这殿好似清冷了些,宫人都被你散了没几个,倒不若我来陪你,皇后宫中太过冷清也不甚好。” 她扶了扶发中婢女才为她插上的钗,“臣妾喜欢清冷,瞧着刘昭仪哪儿倒是块宝地,不知皇上何时安排臣妾去那儿?” 他脸一僵,“皇后说笑了。” 她装作一惊,“哟!陛下脸色不太好,可是夜夜欢好伤了身体?”他手一抖,忍着脸上的僵,硬生生憋个笑出来。看着手下的奏章多了滴墨。 “皇后,可是觉得被朕冷落了?” 他本是一本正经,却不料她后一句让他脸色全无。“倒真是伤了身体?臣妾这话还未说完陛下就开始转移了话题。臣妾本以为陛下是在此受了风寒,脸色才如此难看的。倒叫这些婢女要给笑话去了。” 他四下一扫,锐利的眸子发亮,一个个婢女脸色铁青,谁敢拿他当笑话啊?这些人的安危全都系在了皇后与皇上的谈话间,甚至一眼眼神不好就没了命。所以这些人一个个乖得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 这皇上看着很生气,平日里大多都是笑着的,那不笑看着也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哪似现在这般气得脸色难看,又动不了那人。 这朝里的人都知道,那能让陛下真生气的事肯定是与贺皇后有关的。可是吧,单是贺皇后的身份就已经尊贵了,所以有一些人认为昔日陛下荣登大宝乃是借着贺丞相助力,这根没稳,如何能树立威信?所以得稳住这贺丞相,谁人都知这贺丞相最疼爱自己的宝贝女儿,这皇上肯定得将皇后好生的捧在手心里,才得已稳得住帝位。 至于这皇后与皇上之间的感情,众说纷纭,可到底是怎样的,恐怕只有帝后二人才知道。 “全都下去!”他一恼,扔下了手中的奏章,走至她面前。宫人退出去还关了门,有婢女偷笑,怕是这皇上要好好和皇后谈谈了。 “我觉得你在此处,处理公务不太妥当。”他沉着眸子,笑问她,“何不妥当?我的皇后!”她都不用臣妾了,他也不用朕,没有地位的左右,只有家常的吵闹。 “寝殿处理公文,本就不妥。若是陪我就罢了,只怕皇上没陪的好我,又没处理好公文。这自古以来一心二用本就不妥。” 他低头拉住她的手,眸色仿佛如湖中被揉碎的清波。“涟漪,我为帝还未至一年,许多事都要亲自处理,刘氏一族乃我心头大患唯有慢慢瓦解。涟漪,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再等我几年,好不好?这几年一过我们就………”他突然语塞,眸色沉寂,他为帝,能给她什么?除了这后位,他什么都给不了。 她看着他一副好似失了魂一般,“就什么?你能陪我游山玩水吗?我要去的地方你能陪我吗?就连平时日里你都忙于朝政,应对嫔妃,又从何许下承诺?!”“涟漪,我,我是爱你的,相信我好不好?” 他好急,急切的就像是母妃当年看着他生病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一点点推开他的手,“要我相信你?!你有相信过我吗?嗯?为什么连见一面羡景都不可以?” 他听到窦羡景的名字就发慌,就拼了命的想要贺涟漪立马到他身边去。他害怕,怕她被抢走尽管她现在是他的皇后!她们从小一起长大,要不是那件事也不会嫁给。若她看出对他只是好感,对窦羡景却是爱慕又将他置于何地?! 她一点点的推开他的手,他却执意不放,反而握的紧紧的,“涟漪,窦羡景有什么好的?你与他本是玩伴,如此若是相见,必定是要遭人诟病的。”“幼时玩伴相见再正常不过,为何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你就是不相信我。” 他松开她的手,“涟漪,你爱我吗?”他要这个答案,一定要!她一愣,随即道,“你说呢?!”他点点头,一步步后退,散乱的目光,惨白的脸颊。如肝肠寸断的疼痛,从心头蔓延,像没了魂魄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出了芝兰殿。 昔日,是先帝指婚,她与窦羡景又是青梅竹马,怎来的愿意,可年幼时,她……年幼时的话又怎能当真?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 贺涟漪拂了拂手腕,“今日不知又是那里惹他不高兴了,捏得我手都要碎了。”此时季欢才敢进来,瞧着她红红的手腕,“娘娘,你这是被皇上给弄的?”“不是他还是谁?!”“奴婢方才进来,看见皇上六神无主跟丢了魂似的,看着很是伤情,这次又是娘娘胜了,每次皇上都是理直气壮的来,气愤的离开,这次看着好似真被娘娘你打击到了。”【三】 “本来就是他的错,哪儿来的打击?我瞧着他看得挺开的呀!心眼小得很。”季欢无奈的看着她,“娘娘……”“我有说错吗?!”也不至于把皇上说得这么一文不值吧……但季欢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因为皇上不让娘娘见窦将军,所以娘娘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可皇上还是要来。有时候觉得皇上对娘娘挺好的,可有时候觉得可以对她更好。 这又过了一个月余。 “娘娘,莫不是那次你太让皇上失望了,他都一个多月没来了。”她放下书来“至他登位之时,来见我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一个多月没来又如何?”“那怎么可能啊!皇上都是偷偷来看你的。” 贺涟漪一下子的愣住了,“你说什么?!”季欢含含糊糊的回着“没,没啊没说什么!”“给我老实说,他怎么偷偷来看我了?” 啊!…全德公公,对不起了,小欢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都怪小欢嘴快。 “那天我出去回来,正好看见假山后的皇上,娘娘你在亭子里,皇上就站在那里瞧着娘娘,瞧了好半天呢!是全德公公不让说的,他说是皇上吩咐的。他说刘氏一族乃是大族,随着刘昭仪进宫既是握住了把柄,又是被安插了眼线,后宫里的人肯定有同党,不敢贸然与皇后亲近,以免招来杀身之祸。二来事务繁忙,顾不到娘娘。” 她一滞,倒是她错了。“你到底是谁的人?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娘娘!我肯定是你的人,我也是考虑到您的安危,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的。”贺涟漪看着季欢可怜楚楚的样子,本也是为她考虑。实在怪不下去。 午后,她就带了些糕点去瞧他,看他是不是真生气了。结果竟碰的一鼻子灰。 那日,他正处理公文,听人一通报。他想了想,估计也没有其他事要求他,无非是见窦羡景之类的,他既不想听,也不愿意应,索性回绝了。后听闻全德说起,她是带着东西来的,夜里便赶了去。 “贺涟漪!你再不开门,我要踹了!”声音传到老远,就是不想听也听得见了。 “你踹啊!” 他听此话一激,便真踹了一脚,却只是让门摇晃了几下。 贺涟漪站在门边,不动声色的认真瞧着。却不料突然被一个人从后面抱住,吓得立马向后打了一拳,却被人握住了手腕。 那人于她耳边轻声道,“涟漪,你不是想见我吗?我这便来了。”她一愣,扬声道,“你不是忙得很,没空见我吗?又怎么来了?” “这不一样,我家涟漪的要求还是要满足的。”“你相信我吗?!”“我有不信你?!”“那你为什么瞒着我?刘昭仪那事。”“你知道了。我怕你受到伤害,我怕我护不了你,我不能时时在你身边,我怕有意外。” 他续而松开了手,“你以为呢?不过,你既然喜欢窦羡景,为何还要对我示好?就像外人说的那样,就算你不是我心上的人,我也会把你好好供着。” “你听谁说的?!” “你说的。”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说呢?!” “所以,你不想见我?!” “是……” 她此时真想打他,敢情这家伙没明白她的意思呢! “好!你听着。我再说一遍!你说呢!我都嫁给你了,我不喜欢你喜欢谁?!” “可是,这亲事是先帝定下的……” “我爹为当朝丞相,与先帝十分交好,若是不愿,凭我爹的能力,就算倾尽全力也不会让我嫁于你。” 他抓住她的手,明亮的眸子在烛光下闪闪发光。“那你是愿意的。” “你说呢?” 他咳了咳,正经思量道,“嗯,配得上如此优秀的朕。”说完,二人勾起唇角笑了。 “桂花糕呢?” “你知道?” “那是肯定的,你只会做这个。” “那你喜欢吗?” “你做的,如何不喜欢?” 她沉着头,“啊…好像……在哪儿来着,好像被我扔掉了。”他却好似撒娇般握着她的手,“那可怎么办,我可是饿着肚子来的呢?!” “好了。是没扔,可是冷掉了,我再做吧。”话还未说完,只见他已经找到了,并已经拿着吃了,“无碍,正和我胃口。” “我要见窦羡景。”他稍一停顿,又忙塞了一口。“你见他做甚?”“想见。”“如何想见?有想我那般?”“没有。故人战场归来,还是有必要见上一见的。” 他看着手中的糕点,浅浅的音调,“涟漪,我曾想过,你若是喜欢窦羡景,也是正确的。因我除了后位,什么也给不了你。我也想过要成全你们,可是我一想到你会离开我身边,心就好痛,作不得其他,什么也无精打采的。涟漪,去见吧!可你的心中得装着我。” 你见他,眼中装着他,可你的心中得装着我。 “今晚我就在这里睡下了。”“你许久未来,突然多一个人,有些不习惯呢!”“那涟漪要好好习惯才好,我以后都在这儿睡了。涟漪,你信我,我会好好护住你的。”终有一日,我会带你去做你想做的所有事。 他紧紧的搂着她,安稳的合上眼。许久都未这么安心的睡上一觉了,睡得也比平日沉。她看着他睡着的眉眼,这张脸,想起往事都不由得让她嗤笑。 可是这一回想,突然过了好久好久,像从小时候一下子跨越到现在,有些不切实际。这般想着,竟慢慢的睡着了。 夜风微凉,窗外繁星高挂。云帐内,二人相拥额头轻抵。有人坐于堂中,玉树临风,一手端着酒杯,眸子却是看着桌上斟满的杯子,久久不能释怀。 她出了殿内,他也未有只言片语,只因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要说的有很多,可是有不知从何说起。就任着她离去。 等她回来,瞧见殿内早就没了人,只有一些奏章还摆在案台上。她随手拿起一卷,看着他红色的批注,倒是一副从未有过的认真。 “试试?”她抬眼,“后宫不得干政。”他摇头,“她们是后宫,你是我的妻。”她也没有更多的反应,听他说情话耳朵都听得起了茧子。 “来,我教你。”她侧头看着他十分的认真。“有你在,我有什么好学的?”他攥着她的手,她的手拿着奏章,仔细的瞧着。 “我俩,到最后不知道谁会先走,但我觉得,自己要先你一步,涟漪,若是我不能陪你,你也要好好的。”他一定会在她之前,他见不得她先离去。 她背脊一凉,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似的。鼻尖不由来一酸,眼眶微红,有些朦胧不清了,眼泪,她是不会在他面前哭的,好丢人。 艰难的吐字,声音都变了,又涩又哑,极力的压着反常。“怎么会?瞧你一天补的,壮得跟头牛似的。”他不语。 文帝两年,秋。 夏末秋初,万叶皆枯。 新帝在位两年,繁荣昌盛,风调雨顺。那年秋来得早了些,来的寒,枫叶红,红透了朱窗,红透了朱阙,红透了新帝的衣裳。 她坐在冰冷的大殿中,神情漠然。空荡的大殿只余她一人,挂着的白幡如她的脸色一般,摇摇欲坠。 “这秋,怎么这么寒?” 殿内的宫人早就被她遣散了,宫殿里冷得没有一点回音,像所有的都被冻住了。她看着黑亮的棺木,寒凉刺骨,锥心之痛,不过如此。 “不要着急,走快了,我赶不上你的步子。” 她有些慌张,脸颊上泪痕交错。顾不得起身,飞快的爬着用手抱住棺木。 摸着冰冷的棺木再顾不得其他,号啕大哭起来,手死死地抓着棺木。“你不是说要护着我吗?!你都不在了,要如何护我?!你说啊!说话啊!!给我起来!给我起来!!你倒是起来啊!!!” “涟漪。” 有一人站在她背后,心疼的看着她。 “起来啊!!!你为什么?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为什么!?” 她只觉得一时喘不来气,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头磕在订上的棺木上,仿佛棺木里的人,安详的仿佛只是睡去了一般。 她朦胧中醒来,看见他就坐在她身边。莞尔一笑,“还好你没走多远,要不然,我就追不上你了。”他闻言低头瞧她,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累了,快再睡一段时辰,等到了我再叫你,乖,睡吧。”她的手微动,本还想说什么,但手好似被人攥住,就安心的闭上了眼。 他拉着她的手,一手掀了帘子,看到哪儿了。 “这是一笔好买卖,于你。”他脸上带着闲适的笑意。“都说文帝心狠手辣,做事半点不拖泥带水,也半点不吃亏。如今将这帝位想送又是为何?!” 他饮了口茶,“这样,我们来个赌注如何?我走后,诏你继位,若涟漪她愿意留在你身边,我也再不干涉,但我走后,若她爱着我,你定要将她安全的送到我身边。你若敢反悔,我也有一万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文帝的手段,臣是见过的,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如今有了她,也有了江山,反倒送人?” “哼,送人?你怕是多想了,她不快乐,我就不能安心,此赌注,不过是为她。不过江山是真送你,愿景帝好生受着。” “文帝承让。”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窦羡景亲自将她抱过来的时候,真让他想剁了窦羡景的手,挖了他深情的眼珠。看到她的样子,更是心疼不已,他不过离开几日,便成了这副模样,让他揪着心的怪自己。 “羡景,我今日出府看见了大将军,长得好生威武!明日你也要帮我出去哦。” “好。” “听爹说好男儿志在保家卫国,羡景以后也会去吗?若是羡景做了将军,那定是威风凛凛,让人崇拜不已。” “会去。” “羡景,我今日入宫瞧见了十分好看的一个人,我爹给我定亲了,你知道定亲是什么吗?定亲啊!就是和那个人过一辈子呢!只有那个人才可以亲你。” “………嗯……” “羡景,你今日非去不可吗?就不想看着我穿上嫁衣?你从小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不送我?今日就非去军营不可吗?” “涟漪,我……我还有事,耽误不得,我交职去了。”我爱你,所以不想看你穿嫁衣嫁给别人。或许,我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我从来都是应着你的,只是这件事,让我逆着你一回。 天色已晚,他看着怀里的她,他输了,但是要看着她是高兴的,只要她高兴就好了,不是吗?到时间了,他要将她亲手抱给那个人,就像看着她穿着嫁衣嫁给那个人一样的。 在离去的时候,他站在马车后面,透过帘子的间隙看了她最后一眼,从此高堂之上,天涯之远,不复,相见。 若说这贺皇后,就又要连带着说说当朝将军,窦羡景。据说这窦羡景与贺皇后乃昔日玩伴,可谓之青梅竹马,至于后来又到皇上身边亦是曲折得很呐!这皇后究竟喜欢谁也不得而知,人已烟消玉陨,此事早已无从追溯。 不过嘛!客官们有幸遇得我刘一说,必定要与他人不同,和大家说一段帝后的过往!这还是偶遇旧友得知的一段往事。 这说到贺丞相将爱女带进宫,与先祖帝瞧瞧。这说是瞧瞧,实则定亲,此事也十分慎重,不得轻易下定断。于是先帝便与丞相探讨。这小姑娘那坐的住啊,一转身就跑去玩了。 这一跑,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高墙大院的,这小孩子只好玩,这哪儿好看就往哪儿走。这一走就走进了还是皇子文帝的住处。这小姑娘平日里在府中呆着,哪见过如此好看的文帝?这窦羡景虽与她相伴,却不及文帝貌美,只见文帝一眼,便倾了心,拉着文帝的手,不管怎样就是不放,后丞相找到,便定了亲事。 这都说小儿不知世俗,丞相待女儿长大,便问,愿意与否,毕竟丞相只一个女儿,就算亲事定了,他也铁定能豁出去一张老脸,说不干。 这文帝少时,曾翻过墙为了看上这未婚妻一眼。那时看到了和窦羡景玩耍的贺涟漪。这出去瞧上一眼本是高兴的,可回来便闷在屋里不出去。后来追着先祖帝,问何时能娶贺涟漪,这先祖帝一问才知事情原因,不由笑了。 这贺皇后已贵为皇后,便知她的心意如何。这后世无论如何,帝后两相爱,从此为后世佳话。 一男一女遮着斗篷在茶馆外稍一停顿,女的开口了,“喂,你以前真做过这种傻事?小时候就知道吃醋啦?!”男子像被噎住了,“这,你一见我便对我倾心,可属实?!” 女子笑着抬起与他十指相扣的手,朗笑道,“自是属实。”男子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压了压斗篷。“吃醋又如何?你就未吃过?!再者,以后就不用吃味了。”反正那帝位是窦羡景坐着,他还能来寻她不成?如此一来的话,他的那个帝位可就不保了。 他想了想,该早些远离那高处的。让他的涟漪忍得如此受罪,让他也要假笑迎人。如此真实的踏在这小邑镇。与她散步都有一种安宁,娴雅的惬意。 倒是真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味道了。 第12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七十九 神仙草记 哒哒哒……有人锦衣夜行,在屋顶间飞越着,那人额上带着薄汗,行走的节律早已乱作一团,迎着那皎洁的月光,勾画出了他的轮廓,他淡淡皱眉,想着,今日已是第七日。 皇贵妃病入膏肓,陛下寻遍天下名医,最终在一个云游四海的老医者身上得知,越国的云鄂山上有一株神仙草,只须摘下一叶便能治百病。 故此,派他前往,他家祖上世代受恩于陛下,他又怎能推迟,贵妃的病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而他已经出宫七日了,但是路程不到三分之一,便只有连夜赶路。 这一路上并不太平,他只知道京城繁华似锦,却不想边城多灾多难,怎能与京城相提并论?想着回去定要告诉陛下,终于,他停下了步子,走进一间破败的茅草屋,简单收拾下就入睡了。 当他醒来时才发现不对之处,浑身酸软无力,高烧不退,头也是昏昏沉沉的,这时才想起,之前穿越在屋顶上时,店铺破旧不堪,一些人颓坐在屋前,更甚者还有乌鸦吞噬尸体。 他心下暗道不好,那模样该是染了疫症,他只觉肚子翻滚疼痛,让他上吐下泄,他勉力支起身子,一步步走出屋子,两眼渐渐泛黑,最后倒在了一条不知名的泥路上。 再次醒来时看见一位老者,清香的草药缭绕在木屋中,“你醒了?” 他揉揉昏沉的头,支起疲乏的身子,“多谢恩人相救。在下青岸,不知恩人叫什么?” 老者没在意他的话,自顾自的煮着草药,“年轻人,我劝你多睡一会儿,病虽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太过劳累,若因此病倒的话,我可就没有法子了。” 他沉着眸子,苦笑道,“病人可等不起,此次出来寻药时日并不多。” 老者面无表情,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可是要去云鄂山?”他激动的放下手中的药,“正是,您知道?”老者放下手中的团扇,“略知一二。那还是我年幼时与师傅一同进入山中,云鄂山中布置古怪至极,有进无出,其中精妙只有进山者知,那山上不仅有神仙草还有一只妖!” 他一怔,皱紧了眉,“妖?”老者回忆着往事,目中苍桑,感慨万千,“不错,就是妖,还是偷心的妖。”他又一凝眉,“偷心妖?”老者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只是,一切都已成了往事。只望少侠小心行事,其他我亦不能再多说了。” 妖?他紧皱着眉,妖者,变化多端,且力大者能变幻虚实,扰人视听,种类繁多。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了,可是………他心一横,手握成拳,这一趟非去不可。 翌日出发前想与老者道别,却再也没找到老者。 “小乖,小乖,别生我气了,快出来。”一个身着绿色罗裙的女子一副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个小洞窟,洞里传来闷哼,“哼,有本事你就进来!还有别叫我小乖,我叫桑红!” 女子有些急了,“那,要不我让你咬口吧!你不是早就想吃我吗?”可洞内依旧不为所动,她快急得哭了,此时一只兔子从洞中跑了出来,眼看女子便要来抱自己着急的变了人形,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她跟前。 女子激动的扑向他,他以最快得速度升起保护罩,她扑在保护光罩上脸都变了形,吚吚哑哑的说着什么,“臭小仙,不准过来!不准将鼻涕擦在我身上!如若不然,我就踹飞你。”直到看见她点点头,才缓缓的将保护罩散去。 然而,她直直的栽了过来,少年的白衣上瞬间有了五指印,他红红的眼睛升起怒意,“臭小仙!!!”这一吼林中惊起群群飞鸟,他抬起脚向她踹去,人就飞远了。 他此时平息着怒火,清理着污渍,待他都在山脚等了有好一会儿,却还没见她人,顿时,心中有些烦闷,“怎么还不回来?她去哪儿了?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陆君琰抬头看着诺大的云鄂山,眼力极尖的他看见空中有个东西朝他飞来,下意识的躲避着,距离越来越近,从一个绿点变成一个绿色罗裙的女子,“是人!”他飞速的奔去,总算在她落地前接住了她。 可是,脚下巨大的凹陷是怎么回事……“呃,姑娘,你没事吧?”她眨眨眼,有些欣喜的看着他,“我,我不叫姑娘,我叫小仙。”他强颜欢笑道,“我……叫陆君琰。不知姑娘,哦不,小仙从何而来?”她想着自己方才从空中飞来定是吓到了人家连忙道,“我,我是跟着师傅学艺,却不料技艺不精跌落下来。” 他看着她墨黑的眼,只听闻云鄂山有神仙草却不曾听闻云鄂山上还有何隐士高人仙者,既有仙草有仙人居住指点世人也不足为奇吧! “小仙可是住在云鄂山?”她拍了拍灰尘,“正是云鄂山,君琰是要去云鄂山?去云鄂山作何?”他神色恍惚,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几经思量后还是选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听闻云鄂山上有仙花灵草,祖上是学医世家便想来查看究竟,记于谱中亦是一番好事。小仙可知道路径带我一访云鄂?”她笑嘻嘻的拉起他的手就上了路,“这可难不到我,你放心我会带你去的。” 行至山脚便看见石碑旁的桑红了,桑红不知道为何,看着她身侧的人横看竖看都不顺眼,看着她一脸的笑意心口更是憋闷得慌。 待她一走近便是一阵的数落,“怎么?还知道回来?!”小仙立即上前拉过桑红,“师傅,这位公子救过我,他想上山采集药草编于书中。徒儿请你准许。” 桑红一愣,全身微僵,半响扯过一抹笑,“也好。” 桑红看着两人手拉着手,不时笑着说什么,俊俏的脸上紧皱着眉,心中不悦的骂了她几百次了。 “师傅,师傅!”桑红回过神来,微微一愣,“啊?”小仙冲他施几个眼神,“师傅,你还要回去整理下屋子,好让救命恩人住下,是吧?” 他恨铁不成钢的盯了她一眼,随即强笑道,“是啊,我就先去忙了,你们到处走走。”他转过身走了几步硬生生停了下来,看着两人遥远的背影,露出几分担忧的目光。 桑红收拾着屋子,只觉得越想越是一股闷气憋在心里,为什么纵容她随那男子去?明明自己不乐意,却还是放她去了?如此一来,心头那股恶气更是大盛,恨不得立马将小仙拉回来,好好数落一顿。 陆君琰看着走在他跟前的女子,心中却是惦记着另一件琐事。“君琰,这种草可以治体乏,虚汗……”她看着他出神的目光,心中不禁道,这公子好生俊朗,单是走神都俊美无双啊,哪像桑红,妖孽得跟个女子似的,偏生投了男胎,哦,不对,是雄兔胎。 “小仙,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方才想事去了。”“呃?嗯,是,这种草,我叫它七点红,叶细长,果实为红色七颗,治体乏,虚汗。”陆君琰点点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的笔和纸落在来的路上了,怕是要劳烦你帮忙备一下了,不知可方便?” 她一把将草药往他怀里揣,“小意思,那我们先采一些回去再慢慢记述好了。”他就静静的跟在她身后,抱着越累越多的药草,她左刨刨,右看看,每次都能准确的找到草药,她的手上沾了泥土,脸上也挂着晶莹的汗珠,嘴角却因为找到了一棵又一棵草药而上扬。他虚心了,他觉得不该欺骗这样的女子。 就像叶…,不,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她现在是贵妃,且,危在旦夕,心中苦涩蔓延开来,看着眼前认真的用手刨着草药的纤细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那又如何,她贵为皇上心尖人,可他还是要救啊,还是,要救,不仅是众望所托,更是他心中所想,若是,那日他早一些出宫,出现在她面前,是不是她就不会坐在那个他永远也触不到的位置,也不会因此险些丧命。 小仙,对不起,利用了你…… “君琰。”他抬眸,看着她如星子般的眸,闪亮无比。她用手背抹了头上的汗珠,“今日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他微微皱了皱眉,又很快的舒展开来,就像从不存在一样。 抬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泥土,“好,明日再来。”她点点头,露出满足的笑容,开始往回走。他一时失神,曾几何时,她也像小仙一般单纯,善良。 刚走到小径深处,转角便看见了桑红,一袭白衣的他,脸上带着大大的两字,不悦。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想饿死师傅我吗?”小仙一嘟嘴,“死……了,正好,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这里了。”硬是生生的咽下了兔子两字。桑红一挑眉,“哦~你这不孝徒,原来一直惦记着为师的屋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桑红临走还不忘看一眼陆君琰,他觉得,此人来意并不简单,只淡淡一瞥便把他放那儿不管了。陆君琰堪堪勾起唇角,勉强能称为笑,不过,他看出了,此人看似对小仙不好,实则很是上心,小仙……怕是没看出来。夜深时,不大的屋内,烛光明亮,一人提笔写字,一人在旁边拿着砚石睡着了,陆君琰看着药材闻了闻,皱眉问,“小仙,此药为何……”烛光静静的照在她的脸上,让他晃了神,就连手中的笔染了纸张也丝毫不知。 嘴角上扬,烛光下的眸子柔和了许多,静好的面容。磨墨都能睡着,他还真是第一次见,找了件外衫轻轻给她披上了,收拾了会儿桌上的东西,拿了块布细细的擦掉她手上的墨汁,正准备将她抱到床上去睡,门却开了。 “放手,我来就行了。”陆君琰一抬眸,眸中早就没有了柔和而是厉色,桑红从门口缓步走来,“我的徒弟,就不用你费心了。”是啊,与他陆君琰有何干系?他配不上小仙! 只能眼睁睁看着桑红从他手里抱走了小仙,抽离的那一瞬间,小仙不悦的皱了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只觉得心头一痛,想要走过去将她抱回来,可脚却不听使唤,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离去的人。 桑红抱着小仙,手中力度不由紧了又紧,看着她的睡颜,不知在想着什么,笑得如沐春风,又沉下眉头,紧锁着心事。 “小仙,我抓到你了。”小仙一脸失落,“哼,好吧,算我输了,说吧,你要什么?”他挠挠头,“我,我现在先留着,等我想好再提。”小仙十分不解,一点也想不出他要什么,“好吧,既然我都答应你了,就不会出尔反尔。”他展颜一笑,“好~一言为定。” 桑红垂眸看着小仙,幽幽的眸子,此刻无言。 若我要你,你可愿一世陪我?只怕我等不到你的回答,你便随人跑了。人心险恶,你如何能懂?要怎样做才能留下你? “告诉我,怎样才能留下你?”他喃喃念叨,她突然往他怀里拱了下,他眸光潋滟,既希望她听见他的话语,回答他的问题,又希望她没有听见,便不会得到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昨晚睡得可好?”她睡得迷糊之时,看见一张脸在眼前放大,“唔,还不错。”…………她蹭的做起来,抓起枕头,砸向眼前的人,“死兔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你你看到了什么?!难道……” 他带着一脸笑意,看着她,听着她的胡言乱语,慢慢的坐在床上,一手穿过她的头发,撑在床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瞪大了眼,“你,你你……不要以为能吓唬我,我,我也不是被吓大的。”她本来看着他的眼睛移动开来,死兔子,长得竟然有几分好看。 咚咚咚,“小仙,在吗?我给你做了些吃的。”这声音是君琰,她一把将黑着脸的桑红推开,“等一下,我还没洗漱,不好出门,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找你。”她拉下窗帘,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收拾好了。 桑红是真的怒了!对他这般不管不顾!他拦在门边,“不许去!若是要走,你便先把我打败。”小仙也怒目相视,“死兔子!莫不是去哪儿染了疾?突然发什么疯啊!?” 桑红气不过执手虚攻向她,小仙一怒,一下子化开便攻了回去。正中他的腹部,她没想到他竟没躲开,他捂着腹部,没想到她真的就此出手,顾不得疼看向她,眼底的怒气霎时为空,隐含了丝失望,解除禁制,门开了。 小仙看了他一眼,心虚不已,皱着眉头,“死兔子,不要装了,你才不会那么容易受伤呢!我,我先去找君琰了。”她只觉得脚软的紧,连忙小跑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而他也撑到了极限,吐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眸中含泪,原来,你是如此爱他。 疼吗?不疼,不及心疼。他败给了陆君琰。多年的相处竟败给了相处不到一月的陆君琰。他早该知道啊!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尝试,在她心中他又占得了几分。 “小仙,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没,没有,对了,你说到哪儿了?”“明日我就要回京都了。你可愿随我回去?”小仙看着他,“你真的愿意带上我?”“这是自然。小仙,听闻云鄂山上有一株神仙草,被百姓传得很神,你常在山中,不知可有见过?” 她微愣,心底顿生寒意,面上不露丝毫情绪,“不曾见过。”“京城繁华,介时我带你好好游玩一番。”她点头面露欣喜之色,“好啊!” 自那日后,她再也找不到桑红了,连带着云鄂山也好似不像从前那般,缺了什么,心口也连带着缺了什么。 陆君琰带着小仙回宫,且让她暂居在屋里,时常见她出神,可当他快要说出口时,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天真,喜悦,好似天大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小仙,你是不是想回家了?”小仙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指尖便被溅了些茶水,“我,我不放心师傅。”陆君琰面色一凝,“你可是后悔随我出山了?”“我不是,我只是觉得心中不安。” 她的脑中只有桑红受伤的面容,一遍又一遍,像根刺一般扎在心中却拔不去。 陆君琰有些心疼了,还有些吃味,他以为她喜欢他,愿意同他离开,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错在他真的以为小仙是喜欢他的,可能,小仙自己也没能看清自己的心吧?! “小…” 咚咚咚! “谁?” “陆侍卫,贵妃娘娘找你说,想吃家乡的特产了。” 他握住她的手,“小仙,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办完事就回来,不要乱想,我走了。”“嗯。”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脑子却是桑红的模样。 “君琰。”宛如紫霞的屏风后面传来清丽的呼唤,“娘娘有何吩咐?”屏风后的的人影一顿,娇柔的手悄然握拳,“如今只有你我,何必如此生份?” 陆君琰的眸子眨了眨,喉结微动,埋头,“娘娘,尊卑有别,陆君琰辜负了娘娘的期望,未寻来仙草。”女子怒气渐浓,“哼!辜负!你告诉我!你真的在找吗?!如若你再找,为何会带来一个女子!”“属下该死。” 不温不怒的四字落入她的耳中,却彻底的将她气到了,“该死?你确实该死!”她走出屏风,娇柔婀娜的身段,腹部微凸,气极的用手指着他,目光凌厉,“都说皇命难为,你!如今未取得仙草又带一女子回来是何居心?!你真的有好好的找仙草吗?!莫非,你是抗旨不尊?!!” 她走到他的脚边,沉着声,“你要知道,我有一万种办法杀你。可是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能救救我?你是被那女子迷惑了吗?!你可还记得……”“够了,娘娘,那些都过去了。”她突然蹲下来,抓住他的手臂,“不,没有过去啊!你可知道,我怀的孩子是谁的?”陆君琰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可记得进宫前,那日你我喝醉了……”陆君琰慌了,“娘娘,此话不得乱说!”“乱说?!倘若我是乱说,为何我不把你杀掉,若你死了,天下间就没有人知道我的孩儿是谁的了。”她温柔的摸着肚子,“我只是不想,孩子没了爹罢了。君琰,算我求你了,救救我,也救救我们的孩儿吧!” 他皱着眉,只觉得膝下仿佛重了千斤,“我会想办法的。”“君琰。”她将他的手握住,温柔的笑道,“等孩儿出世,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好好的过一辈子了。”他看着她的笑容,心头却十分的沉重,难道要他辜负小仙吗?啪啪啪!掌声落下,贵妃看着离去已久的门口,转过身来,擦了擦泪痕。“娘娘,你的演技可真是好!就连在下也不及啊!”“够了!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他真的会拿仙草救我腹中孩儿吗?”老道捻着胡子,“这是自然,只要娘娘在,不怕他不拿!只要仙草一拿到手,贫道自会救娘娘腹中的孩儿。”她坐在椅子上,沉沉道,“你确定他手上真有仙草?” “这个,自然。”她轻抚着肚子,想起那日喝了皇后逼着灌的汤药,流了好多的血,却因怀胎五月,孩子成型,胎死腹中。“救了我的孩儿,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皇后无子,若是我儿为太子,我为皇后,你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道士笑了笑,瘆人无比。 陆君琰回到家就坐立不安,该怎么办?去哪里找?可是他不能抛下他的孩子,就在此时,门外一个着道袍之人缓缓入内,“公子可是有急事?老道也许能助你一臂之力!”陆君琰一愣,随即释怀。 咚咚咚!“小仙是我,君琰。”“来了。”小仙放下手中的笔便奔门疾驰,“君琰。”陆君琰看着她脸上的墨不由笑了声出来。“你笑什么?!”小仙不解的皱眉。 陆君琰绕过她,现将手中的汤放在了桌上,却看见桌上许多的宣纸,宣纸上大多的字都是扭曲的。“小仙原来在练字啊?!”小仙一愣,他明明昨日才来的,并且是他要她习字的啊!怎么会?! “在想什么呢?”陆君琰一点点将她脸上的墨迹擦干净了,小仙木纳的开口,“昨日的花真好看。”“花?”他四下一望,果真看见梳妆台前的瓶子里有一束野菊。笑道,“是挺好看的。” 小仙失神,那明明是他昨日给她的,她还记得她当时好高兴的捧着野菊,嗅着它的芬芳。 “怎么了?”她一抬眸,看着他的目光,那眼睛仿佛有些陌生,为什么呢?“没什么。”“来,我给你炖了汤,快喝吧!”“嗯。”“好喝吗?”“好喝。” 那外一个究竟是谁呢? 墙外转角,那一处,杂草丛生,苔青霉糜。唯一袭白衣出尘而立。 “那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好。”随着吱呀的关门声,小仙笑不出来了,她是怕是那个人吗?是怕他不来了?还是怕他来了该怎么面对?拆穿?装不知道? 殊不知,就算心中害怕,却还是存了丝再见的期望。 “还不睡?在等我吗?”门外传来声音一下子让她慌了神,门外那个人影就静静的映在门上,等着她的回答。“我,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她真心系着他,又置君琰何地? 寂静的夜里,一扇门,两个人。 “我要先睡了。” 她吹了昏黑的黄烛,融入漆黑的夜。他看着眼前的光熄灭,可他心中仍有一丝不甘,到底………是没有他的位置?! 她盖着被,看着门外人影站立许久远去,一夜无眠。 “小仙,贵妃娘娘要见你。”小仙点点头,却不敢看他眼睛,“小仙,此去……”“怎么了?!”“没,没有,贵妃娘娘想要找你聊聊云鄂山的花草景致。” 陆君琰看着走在他身前的小仙,目光复杂,只有仙草才是救她的药吗?陆君琰死死地握紧了手。 “小仙姑娘。不对,应该说是仙草。该你了。”小仙不明所以,那屏风后走出一个道士,手执拂尘,却一脸凶煞,“哈哈哈,你可算来了。” 贵妃一脸不耐烦,“还啰嗦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杀了炼药!”道士一脸恭敬,“是是是。”暗处,手中执白刃,一刀捅向了身前的人,“你!”贵妃瞪大眼睛,转身看着道士,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直直的栽倒在地。 小仙愤怒的看着他,“你如此作恶多端,终有一日你会遭天谴的!”“哈哈哈!天谴?!我可是在帮你啊!这贵妃可是要害你啊!不过,一会儿,你就会和我的血肉融入一起了。” 道士看着倒地的人,想着之前她竟然对自己大呼小叫就一脸不屑,“哼,你还以为我真的会救你的孩子?太天真了!我不过是看在你有皇帝的宠爱利用下罢了!一个死胎!早就无力回天了!仙草!吃了你,我就能功力大增了!” 砰!陆君琰本以为是小仙遇害了,进来却看见倒地的贵妃,愤怒至极,“妖道!你做了什么!!!”道士看着冲进来的陆君琰,“哼,你以为你是什么?你真的以为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吗?她不过是为了后位才要保住龙子罢了!愚蠢的凡人!既然你和她如此情深,不如陪她去黄泉吧!!!” 道士扑向前去,小仙却挡在了陆君琰的前面,一时间,血流如注,她看着他的脸,却好似看见了桑红。 陆君琰看着血流如注的小仙,想要帮她止血,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为什么?我要害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原来到了现在,真心对我之人却是你,竟是我亲手将你送入虎口啊!” 陆君琰的嘴形,是在说她不值吗?她用尽力气开口,一字一句,“我……的命…还…还给……你了………从此……以后……………两……不………相………欠。” 陆君琰一脸呆滞,看着眼前已经奄奄一息的小仙,心在此刻有什么破灭掉了,再也,再也回不来了,她不会给他补救的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你以为真的不欠了吗?你欠我的,我可还记得!我现在想好了,我要娶你为妻。”小仙看向门边,那一袭白衣真是耀眼啊! 道士手疾眼快,一把抓过陆君琰,“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陆君琰瞟着脖子上的刀子,心下一凉,他反正也没有牵挂了,何必拖累桑红?或许,小仙是有救的,只要桑红在,就不会让她死! 桑红手一转,一丝灵力转向小仙,吊着她的命,只要他不死,她就不会死。“妖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吗?”道士一身冷汗,“你,你真的舍得杀他?他可是你喜欢的人救的!” “怎,舍不得?她方才可说两不相欠啊!又是我的情敌,有何不舍?”陆君琰趁妖道出神之际,一手抓过刀刃,绕到他身后,刃陷于他的脖子上,一刀下去,头体分离。 满手的鲜血,不觉手中刀伤多痛,只是看着小仙,桑红手中施法,让妖道再无翻身之力,化为一道黑烟泯灭。 桑红轻轻抱起小仙,她伤的不轻,侧头,“这段时间,谢谢你照顾她,好自为之吧!”毕竟情敌这种事,没了感情,就没有了。 云鄂山下有座无涯庙,听说,落座庙的大坑出现过神迹,那和尚日日望着天空,守着云鄂山…… 小仙受伤太重,他不得不耗尽自己的修为,才算是救回了她的命,她醒之时,看见一只兔子在她怀里安眠。 五百年后,一天夜里,某兔化为人形,抱着她不撒手,“桑红!过了五百年,你竟然变成了一只流氓兔!”桑红一脸无辜,扯着被子裹住颀长的身躯,“也不知是谁说答应要做我的妻子,还哭着说什么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也不知是谁给我做了一套喜服,怎的?如今害羞了?” 小仙语塞。某兔哈哈大笑,却突然被堵住了嘴。兔脸一红,到嘴的肉怎有不吃的道理?!自己送上门来自然要欣然接受了。 “桑红,几百年前,初遇我时,你还是只想吃我的兔子,为何我已给了你愿,你却迟迟没许?” “笨小仙,你既已在我身边,我又有何愿?仙宫虽好,终究冰冷无情,若没有你,去了又如何?” “那,你为何不许愿娶我,若你许愿娶我,不是就少了许多事端了吗?” “我愿非你愿,我想等你心甘情愿。” “若你没等到会如何?” “我就把你这棵草吃了。” “那也不对啊,若非我情愿,你吃了我用处也不大。” “这世间事向来是有因果,待我吃了不情愿的你真身,再等你轮回过往,与你世世纠缠,生生世世也不放开你。” 第12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 赤鸢啼记 神鸟赤鸢,因其性过顽,受罚下界! 不要啊!随着天兵的拖拽,眼前一片空白…… 这……是哪里?不会是已经到了凡界了吧!哼!天上的一帮混蛋!唔~光静静的流淌在树荫间,微风轻抚,懒洋洋的,我挥打了几下翅膀,满头黑线,真是可恶,竟然没有灵力供我变出人形!呜~ 许久,就在本神鸟快饿死时,看见了一堆谷子,眼前顿时金光闪闪,想也没想就飞去了,吃得正欢时,一个网子突然从枯叶中蹿出!嗖的一下,就被抓了起来… 我幡然醒悟,竟是个陷阱!我看着那人缓缓走来,那一脸狡诈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对,让神鸟,不爽!那人小心翼翼的解开网子,而我也没什么力气翻腾了,被他捉在手中缩做一团,生疼不已。 动弹不得便只有嘴仗,“你这个无知凡人!我可是神鸟,知道有什么后果吗?我回了天宫定要你偿!!!还不快放了我!”那人不悦得皱着眉头,手劲大了些,“叫什么叫!信不信我捏死你!”我识相的闭上了嘴。 那人的手松了松,颇满意今天的收获,笑了笑,“啧,今天就数这只最好了,不过…就是从未见过,看着毛色和音质都不错,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苏州繁华似锦,叫卖声不绝于耳,可是……谁能听见一只鸟儿的哀嚎!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爷今天怎有如此雅兴?”“呵,一时兴起罢了。”声音如溪水般凉凉的划过脚踝,我闻声转头,蓝色的锦衣裹身,玉制的头冠束发,手执山水画的扇子,眉目俊俏,不似太过刚硬,柔和得多,却又恰到好处,乃人中翘楚也。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在看他,他也看着我,他旁边的人戏言道,“王爷,你看那鸟儿见了你都忘了叫了。”我恨恨的看着那人,那人心中虚得慌,干笑着道,“好像还挺通人性的。” “我可是神鸟!谁会看上他,天宫中美男子不计其数!谁会稀罕这个啊!真是的。”王爷点点头,“嗯,的确不错。”阳光照在我的真身上,鲜艳的红羽毛仿佛带了光,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看着他。 “这鸟,我要了。”这,便是顾琉白……… 阳光下的四目相对,这便是佛祖说的缘吗?但不得不说,这顾琉白选的宅子挺好的,坐落的地方灵气四溢,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幻化出人形了。 他不是躺在藤椅上睡觉,不是用小木棍逗我,还一时兴起给我取了个名字,“如此的鸟儿本王还从未见过,你全身羽毛通红便叫你赤音吧!小名音音。” ”我可是神鸟赤鸢,你个愚钝凡人,竟给我乱取名字,待我回了天宫定要你偿,真是可恶!” 顾琉白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吗?”可那温润的笑却让我再不想闹。就这样,我在他的府上静养起来,一天天吸收着灵气,终于在第十日的晚上幻化出了人形,红色的轻纱附在窈窕的躯体上,青色的头发散乱,秀长灵秀的眉,灵动的凤眼。 我随手折了院中的竹叶,“顾琉白,你不是爱逗我吗?如今我也要你尝尝被逗的滋味!”一个闪身便进了他的卧房,他静静的躺在那里,我知道,他是睡着了。 我坐在床边俯下身,用竹叶扫着他的鼻子,他的手一挥,正好将我放倒,遭了!会不会醒?让他知道了怎么办? 嘭哒,嘭哒…我靠着他的胸膛,听着这声音,这……是他的心跳,柔软的身子一僵,脑中有一根绷得死死的弦。他身上的气息不断传来,我往下缩着他的手搂得紧了些,我就不动了。 看着他的眉目,我小声的抱怨着,“顾琉白,你知道吗?你抱的可是神鸟!身为凡人的你赚了呢!……”又自顾自的说了许久后,便睡着了。 然而醒来就铸成大错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眼前有个人影晃动,猛的睁开,满脸惊讶,“顾,顾琉白!……怎么是你?”他理了理衣襟,“应该我问你吧?”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走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拉拉被子。 “可是你自己送到我怀里的,我怎好拒绝?放心,我会给你个名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他的眉目依旧温润,此刻却和他外表相差太多,他自顾自的说着,“明日就成亲。”他的食指在我的唇上划了划,“我会护你一世无忧的。” 我愣愣的看着他,“我,我还没答应呢!”他打开门,“你还有选择吗?”“你就那么随便吗?”他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十里红装为聘,明媒正娶,你便是我的妻。” 他走了,空空的屋子留给我思考,不行,不能乱了常理,不能坏了人的气运,我挑拣了些东西打包,之前也下过凡,如今就能派上用场了。 才走出院子就看见了他,我把包袱藏了藏,“别想逃,无论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我干干一笑,“不逃,不逃。你怎么回来了?”“带你去吃东西。”我点点头,“嗯……你去吧,我一会儿来。” 就这样,一直到了成亲那日。成亲颠簸了一整天,我累的不行,什么成亲啊!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做嘛!夜里,我睡着了,醒来看见他躺在我身边,气息扑面而来,莫名的安心,又慢慢睡了。 他时常向我念叨,有只鸟儿不见了,他还挺喜欢的。我却只是笑而不语,这里灵力充足,我也不会变回真身了,有时看着他,还挺闲适的。 有一日,天空乌云密布,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跪倒在我面前,这时,我看见了他背后的箭,血不停的淌,眼泪不听使唤的掉下来,他擦了擦我的泪,“傻瓜,别哭了。没什么好伤心的,你不是……想走吗?现在你……可以………走…了。”他也在忍着泪。 “不要死,你不能死,你死了,谁来护我一世?你说过的,不能反悔的!”他用食指划了划她的唇,“有……爱过………我吗?”我擦着止不住的泪,他的手划落我的手心。 “爱!爱过…不要走,不要!…” 记得,那天风和日丽,四目相对,一瞬间,却像是永远,爱你如初,如暖阳,如清风,再忘不掉。 “赤鸢,你劫数已历,这是你的婚书,天帝已为你选好了夫君。” “哦?那他呢?………”“你是说那个凡人?他自然是投入了轮回石。”“呵,是啊!他不过一介凡人,自然是轮回去了,可我………不公,不公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永远记得那一眼,若不是你,我赤鸢逆旨又如何? 我紧握着手,怒气冲天,眼看便要走火入魔,却无一人敢拦我。 “音音,爱过我吗?”他缓缓走来,真的,真的是他吗?直到他紧紧的搂住我,“怎么?想逆旨?不想嫁给我吗?”我一怔,“你是思清神君?”怒气便在顷刻间消散了。 我一拳过去,却被他刚好接住,“别打脸,明日成亲怎么见人啊?是吧,娘子?”“哼,脸就放过你,可是你竟敢欺骗我,挨打是不可避免的。” “思清神君真要下凡?”“是,呃……再选处灵气好的宅子做府邸。…………”“思清神君这又何苦啊?待赤鸢回来了,她就会嫁与你了。”他摇摇头,“我不放心,她容易受骗,我不想让她受委屈,再者,她若是爱上了他人,让我可如何是好?” “可是神君若要下去,难免乱了命理。”“可有两全之法?”“有是有,不过那王爷逝得早,神君若要陪在她身边,所伴不久,恐让神君失望。”“无碍,就他吧,音音的性子急燥,对情感之事又不通,若因祸得福倒也尚且。今日之事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那人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如何能不知啊?!这赤音回来定时会知道的…… 只叹这两人真是真是折腾。好事多磨就是这个理吧? 第12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一 葬冰棺记 咯嚓! “啊,这,这是什么?”宛柠低头看着脚下发出脆响的东西,瞪大眼睛捂住了嘴,竟,竟是白骨!!! 这不是简单的洞穴,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前方一片漆黑,身后也没有一点光,但她似乎知道,要出去必须得往前走,尽管她小心翼翼,可白骨的清脆声还是不断的从脚下传来,脚像是不听使唤,麻木而呆滞的往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有了光亮,她像是拽住救命稻草般奔了过去,咚咚咚………敲打声也越来越近。 发光的并不是石壁上的暗烛,而是一口偌大的冰棺,男子拿着小锤细细敲打,突然转头看着她,“你是谁?你不该来这里,回去吧!” 宛柠看着他,一头白色的发,清秀寒冷的面庞,眸子里像是有什么发光似的吸引着她,一袭蓝色的华裳附在他单薄的身上。 “我叫夏宛柠,是夏瑜侯的女儿,你是谁?”“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快走吧!”她见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却还是不甘心的道,“就只能允许你在这里,而不允许我在吗?我告诉你,我偏不走!” 他十分无奈,“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出去!”“那,那我要你和我一起走!”“好,你先转过去,我去开机关。”“嗯。” 哐当!~头好疼,她微眯着的眼看着他,“你………”。最后沉沉的闭上,他见她没有了知觉才肯过去,将她抱了起来,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宛柠,宛柠,不怕了,我会让你出去的。” “嘶~好疼。”夏宛柠揉揉脑袋,扶着身后的大树站了起来,天色很黑,四处都是树,不时刮来阵阵凉风,却冷得刺骨。 “这,这是哪里?”她摇了摇头,跌跌撞撞漫无目的的走着,“有人吗?附近有人吗?有人在吗?”没有人回应她。 她的思绪越来越乱,昏昏沉沉的脑袋容不得她多想,不会有狼吧?父亲,母亲,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还有那个家伙,为什么? 她再没有力气走路,跌坐在地上,“夏宛柠!!!!”她虚弱的睁开微眯的眼,点点火光从远处照来,可她喊不了,虚脱的倒在了地上。 “宛柠?宛柠?!”她睁开眼,“爹,娘,女儿好想你们!”娘亲爱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脸,“好了没事了,我们都会在的。”“嗯。” 他,怎么样了?那个男孩……… “宛柠,宛柠,你来了。”他的眼镜像是星星般闪烁着,“宛柠,我等了你好久。”他的手好凉,脸色很白,惨白惨白的,“天色不早了,我们睡觉吧!” 只见他转过身去,推开了冰棺,“不要!!!……”夏宛柠猛的坐了起来,丫环慌张的推开门,“小姐,怎么了?没事吧?”她摇摇头,“没,没事,你下去吧!” 夜晚的夏府有些静得出奇,唯有夏瑜侯夫妇愁眉不展,深夜还秉烛夜谈,宛柠娘哭丧着脸,悲恸的看着夏瑜侯,边啜泣边小声的说着,“老爷!你可要救救宛柠啊!你有办法的,对吧?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孩子啊!” 夏瑜侯何尝不想,可这是既定的事,由不得他做主,就算拼尽了整个夏家也未必有挽回的余地。因着这一愁,夫妻两像是一下老了十岁,没精打采,夏瑜侯稍好些,他知道他不能倒,这个家只有他支撑。 “不用再说了,宛柠的事实在没有挽回的余地。”宛柠娘听到这话,泪水像崩塌了的堤坝般涌了出来,“都是我的错不该让她乱跑的,否则……呜呜呜!若是宛柠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 夏瑜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夫人,我们还有时间,宛柠她现在不就在我们身边吗?等到时候再做打算。”“嗯,也只有这样了,老爷,我真的舍不得宛柠。”夏瑜侯苍老的目光看着那微弱的烛火,叹息般的道,“我也是啊……” 然而此时的夏宛柠正专心的练字,看着窗外的星空,这般景象他一定没见过吧?他为什么不能和我一起走?他怎么样了?一个人会很无聊的吧!好想救他出来,让他也来看看繁华的街市。 翌日 “恭迎皇上!”“侯爷起来吧!只是你怎看起来脸色苍白了些?”“这些天公务繁忙,想是没睡足。”“哦?那,朕就批你两天假吧,让你好好休息休息。”“是,只是不知皇上前来可是有事?”“嗯,确实有事!朕是来看看宛柠的。你就告诉我她在哪儿吧?朕亲自去找她。” “宛柠!”她猛的抬头,眼前的少年不就是冰棺里的吗?只是头发是黑色,是他吗?“是你?”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点点头,“好。” 夏宛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为什么感觉不一样呢?不止是头发………十年后 “宛柠!快来。”夏宛柠一身红色的衣裙,施了淡淡的脂粉,却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跑向娘紧紧抱住,她娘将她推开,整理衣服,“好了,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礼,要漂漂亮亮的!别再像以前那样了!你也要好好的学会照顾自己,知道吗?” 夏宛柠拉着她娘的袖子,“好了,我知道了,娘,不过是成人礼又不会分别,你哭什么?”“没事,看着你突然间就长大了,娘高兴。”“嗯,娘,高兴就要笑哦,不要再哭了。”“嗯,快去吧!”“我走了娘。” 夏宛柠在阳光下离去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怎么办?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宛柠,我的女儿,是娘没用,保不了你!”“夫人,还有个法子。”“什么办法?”………… “宛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里。”夏宛柠才从祠堂回来,“娘,我们要去哪儿啊?”她知道如今瞒不住了就只好告诉了她真相,“赐婚?瑞贤王?娘,那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啊!女儿嫁就是了。”“那你可知瑞贤王早就死了。”“死了?那又为什么会……”“傻孩子,他是要你们**!早就传闻瑞贤王死了,见过瑞贤王的人没几个,如今皇上以为隐瞒了消息,要你**呢!” “夫人,不好了,后门不知何时有了许多侍卫看守,前门也是,走不掉了。”“怎么办?夫君有何办法?”夏瑜侯摇头,无可奈何,“都是做爹的没用,害你们担惊受怕。”夏宛柠牵起爹娘的手重在一起,“好了,不用担心了,爹,娘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去面对,既然用我一人就能换来你们的平安,又何乐而不为呢?” 成亲当日,只有红色的喜服,花轿,除此之外没有半点生气,倒是有皇上相送,这才让夏府没有像办丧事般哭丧,但都灰着脸,因有皇上在,便没有多少人敢当众议论。 她并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是下了轿,有人叮嘱她一定不能偷看,有两人搀扶着她,就算下了轿也走了一段路,最后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了没有,坐在像床却又冰冷无比的东西上,只隐隐听见有谈话声。 “皇兄,人我可是送到了。”“皇弟,你明明知道……”“慢着,你先看看也无妨,说不定你会后悔没有早些娶过来呢?好了,不打扰你洞房花烛夜了。” 谈话声没了,脚步声渐近,“你不是自愿的吧?我不会逼迫你的,你若是不愿就走吧!”“真的吗?”他一把扯过盖头,“真……宛柠?!”“恩人!” 她看着他一身喜服,清冷的躯体多了丝喜庆,脸庞也似多了分红润,更加俊秀不已,又像不染俗世的仙人。 他的眸色随即沉了下来,“宛柠,我刚才说的话会一直作数的。”夏宛柠摸摸他冰冷的脸颊,“宛柠愿意留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了恩人,宛柠不会走的。”他摸摸她的头,“宛柠长成大姑娘了,不要为了我而强迫自己留下。”“没有,宛柠是自愿的,且不说退亲有什么变故,就算以后又嫁人,也找不到像恩人这般好的了。” 他摸摸她的头,“傻姑娘,我说的话,永远作数。”她看着他,究竟是为了我好,还是想赶我走,只有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才能让他不再迟疑。 “夫君,可有笔墨纸砚?我的家人很是担心呢,我想给他们回信。”“有,有的。”他听着她的称呼一时竟晃了神,他看着她,真的是她自愿的,她认真的写着,他想着真相还是要告诉她的。 “那娘子写,为夫就为你研磨。”“好啊!”寒冰玉的光照亮了两人,夫唱妇随,像一副锦图。“好了,夫君帮我带回给家里人吧!”“好。娘子,为夫有件事与你商量。” 很多人都知道瑞贤王和皇上是亲兄弟,可是没人知道他们是双胞胎,可是生身母亲因中了毒,毒入了胎盘,还好只转移到了一个孩子身上,“那便是你,对吧?”他一把将她抱住,“不错,就是我。”命中注定能继承皇位的只有一个,皇上便总觉得亏欠与我。 后来病情加重,十岁时便被送了进来,压制体内火毒,没想到遇见了你,知道这地方的人不多,百姓总以为本王住在贤王府,这里是秘密,所以那日你闯就来我就将你送了出去。 后来便是这样了,寒冰玉的光通透晶莹,不需要烛火就照亮了一方穴府,那玉棺便是本王睡的地方,“娘子若不习惯,我们换了便是。”“可是对你的病情不好吧?”“娘子,为夫时日不多了,你若悔了,我……”夏宛柠抱住他,“不悔。”他看着她如此,既莫名的安心又忧心。“这里冷,又硬梆梆的,睡着你肯定不习惯吧?我去里面拿些保暖的东西来。”等他拿来东西,宛柠早就躺在冰棺里了,他看着她闭着眼,就好像死后就是这般景象,“宛柠!快起来,不要睡这寒冰棺。”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一丝惊讶闪过,随即想起自己已经嫁人了,她向他伸出手,此刻若是在旁人眼里定是十分诡异,“夫君一起吧!”他躺进去后,将她裹好,他知道在这里待久了,他的身体早已寒冷,所谓不怎么触碰她。 谁曾想,半夜宛柠便翻了过来,盖在他身上,冰棺本不大,但两人都不胖,刚好挤下,他却舍不得推开,只好将保暖之物裹在她身上。如若她没有嫁给他,她退亲了,那他又怎么办?就好像皇弟说的,他好悔,后悔没有早些娶了她。 看着她的脸颊,心酸酸涩涩的,突然有了一个决定,一定要好好的护着她。 “夫君,你起来了?怎么看起来没睡好啊?”呃……没睡好是因为她昨晚乱动,又生怕她着凉,一直给她盖,“快来尝尝我做的饭菜吧!”“嗯,好。”一盘盘黑糊糊的,他尝都没尝,“娘子,没做过菜吧?”她点点头,“嗯。”他拉起她的手,“为夫会,来为夫教你。” 她看着他认真的脸,真是耐看,不管怎么看,那温润如玉的脸像是看不够似的,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娘子,光看着为夫,学会了没有啊?”“呃……我。”他看着她呆愣的样子,忍不住俯下身来,吻住她的额头,“娘子,没关系的,为夫会就行了。” 她看着他做的饭菜,“娘亲在我出嫁前就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没想到过来竟是你照顾我。”他夹了些菜放入她碗里,“夫妻,不就是应该互相扶持,同甘共苦的吗?娘子有我就够了。”“嗯。” 噗嗤!“娘子你笑什么?”“我是看你一个仙人却在用耕具,还无半点生疏。”“咳咳!”她赶紧上前,“夫君,没事吧?今天就做到这里吧!我们回去。”“没事的,回去吧!” “夫君,明日该会娘家了,我自己去吧!你身体不好就待在家里。”“这怎么行,我一定要拜见岳父岳母大人呢!”“可是,你若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办。”“乖,会没事的,就去一天。”“呃………那好吧。” “侯爷,你看看,之前我们还担心呢,这孩子长得多好看啊,就是瘦了点。”“嗯,是不错。”吃饭时,侯爷夫人一直在给他夹菜,“多吃点,太瘦了,就当在自己家一样。”“谢岳母大人。”夏宛柠扁扁嘴,“娘都不给我夹。”他夹了菜放到她碗里,“为夫为你夹。”四人相视一笑。 夏瑜侯感慨,“女儿长大了,留不住啊!”“好了,侯爷不也看见了嘛,两人多恩爱啊,宛柠笑得多开心啊!再说了,那孩子也对宛柠也挺好的。”“嗯,这下放心了。” 两人躺在木床上,“夫君,你会不会睡不惯啊?”“有你在就习惯了。”“那我晚上是怎样睡的呢?”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我身上,“睡得,挺安分的。”“是吗?娘亲总说我睡觉不安分呢……”“可能是长大了吧!”“嗯。” “胡闹!!!皇兄,她不知道,连你也不知道吗?!你究竟把你的性命当做了什么?!”“皇弟,我本就时日无多,和她胡闹也好,不胡闹也罢,只要有她陪着就行了。”“朕都有些后悔将她嫁与你了!你不为我考虑,就不能为她考虑吗?就不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些吗?” “她想要的不多,但凡是她想要的,我就尽量去做,可若是不做,我死了,谁会陪她做那些呢?若我死后,她若是有什么想要的,还请皇弟尽量满足。”皇上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何时与我客气过,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朕也会做的。” “娘子,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凉凉的手相贴,心中却是温暖无比的,“后山?这里有什么?”“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拨开层层茅草,里面竟是一片花海,她欢快的走在花海中,而他则笑着走向她,咳咳!他眉头一皱,手死死捂住胸口看着近在咫尺的她,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他没有拉住她,胸口无比的疼,重重倒在了地上,“夫君!!!”她背着他,鲜血湿了弱小的肩膀,浸入衣襟,“夫君,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回家了。”背上的他并不重,只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她也有预感,这次怕是…… “娘子………我不在……记,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她明明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却还在安慰他,“夫君,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别说傻话了。” “娘子,晚上……你喜欢踢被子,………我不在,你,你也要好好的盖着。” “那片花海……种的是,你最喜欢的花,……等,等下次开花,你再去看吧!看,看见它们……就像看见了我。” “还,还有……你若是有什么,想,想做的,可以找皇上……他,他会助你的。” “回去后,一定要……要找岳母,学,学做菜,你不会我担心………担心你会拉肚子。”她听着他的话,眼泪早已浸湿了胸前的衣裳,“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 “是,是啊!……我,我最放心不下的,就…就是你了。”“到家了!”他微眯着眼,“嗯,回家了。”她正要将他放入冰棺,可却被他阻止了。 两人坐在一旁,他的手紧紧的和她的手相扣,“娘子,我,我不想死后……被放入这冰棺,我也不想离你太远………可以,把我,放入骨灰盒,常常……带着吗?我,我想看着你,离,离你远了,就……就看不到了……” 明明自己的眼泪比他还多,却笨拙的为他擦泪,靠在他的肩头,他则将头抵在她头上,一手抱着,一手十指相扣。 血泪融合,早已分不清了……… “夫君……”再无人回应,此刻的穴府像是大了数倍,空旷,安静,寒冷,孤独……… 她蹭了蹭他的胸口,“夫君!我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走?那片花海,你还没看够吧!我们一起。” “决定了?”她一身喜服,回头看着冰棺里同样穿着喜服的他,“嗯,还请皇上将我与他埋于后山花海。至于王府那边……”“你且放心,我会安排好的,这是你要的药。” “嗯。”她看着冰棺里的他,含笑服下了药丸,与他一起躺在冰棺,十指相扣,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夫君,快来呀!这里的花好美啊!”他缓缓的跟在她的身后,“慢点,别摔了。” 她跑累了就停了下来,他就站在她身边,给她一点一点的擦着汗珠。 第12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二 莲生莲清 哗啦!… 湖水荡起阵阵涟漪,水中的莲叶层层叠叠,正此起彼伏。 岸上的人纵身一跃,噗通!一声没入了水中,然后波澜平静,没有了动静,人莫不是淹死了? 且看对岸,一女子哗的一声从水中窜出,衣襟头发未湿分毫,璧绿的长衫渐浓,手里似乎提着个白滚滚的东西。 她将手中的‘东西’随手一丢,坐在岸边等他醒来,咳咳!!呕……呕……一股又一股水从那小白胖子嘴里吐出,“哎呀,喝得够呛的啊!”她轻轻一压他那圆圆的小肚子,一股水就从嘴里飙了出来,“好玩,我压,我压。”“咳咳,别,别压了。” 她看着白生生的他,“你个小莲头,可知救你的人是我?”他看着她,一袭璧绿的轻纱,慵懒未束的长发,眉清目秀,算不得天仙可却让人移不开眼。 她捏了捏他的脸,“你个小莲头看什么看?”他愣愣的道,“姐姐长得很好看。”她略微得意的一笑,“哼,还算你有眼力。”“姐姐也是莲子化的妖?” 她摸着他的脸,白白嫩嫩的,手感很不错,“我才不是颗莲子呢!本姑娘可是朵莲花。”没想到这儿竟有修炼千年的莲子,早知道我就先吃了,只是如今他这般模样,实在下不去狠手。 他稚嫩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她吃千年莲子度化成仙的幻想,“那我在这里先谢过姐姐的救命之恩。”她摆摆手,心中乐道,挣钱的机会来啦!“好说,好说,此湖是我开,此荷是我栽,要想来报恩,留下养育财!” 她摸着下巴,“我要黄金百两你也没有,要不先用你自己来抵债吧!”他点点头,“既然恩人决定了那就这样吧!等我赚了钱便给恩人。” 哦呵呵呵!这小莲头可真是好骗,他本就不会溺水,我不过顺手捞了他一把便得黄金百两,真是赚翻了哈哈,我的糕点…我来了! 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向他伸出手,“小莲头,我叫莲生,你就叫莲清吧!” 在他的视野里,阳光下,她逆光而站,那飘然的长发,那飞扬的衣角,还有那笑,他永生都不会忘。 她躺在那璧绿的一角,喝着晨露,“小莲头,快,给我点糕点,我快饿死了。”“来了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他如莲藕般微胖的小手端着盘糕点,一手擦着鬓角的汗水,她微眯着眼从盘中拿了块。 一边吃一边闭着眼享受着,“不错,不错。”嗯,真真是不错,没想到小莲头这么有用,真是后悔没有早些遇见他,端茶,倒水,做饭,几乎都是他在做。 自己虽觉得这样不好,对他些许愧疚,但一看见吃的,立马将愧疚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莲亭,由于自己修行不好,至今都未能修的些有用的法术,就连凭空变出一栋遮雨的房子也不会,只有栖息在莲亭,当然,一般都会隐身,不被凡人所见。 嘶~那因伤口疼痛而发出的声音似乎已是常事,她紧皱着眉,“小莲头!过来。”他将一只手不动声色的藏于背后,“姐姐,有什么事吗?”她犀利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后,“手,伸出来!” 他在迟疑,紧握着的手从未松开,“快,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他知道她是生气了,最后还是不情愿的伸了出来,那如藕般白皙的手多处淤青,若她猜的不错,那小脸上,背后也有伤口吧!只是脸上的被他掩盖了。可他年幼法术不精,只掩得住脸上的。 她将他拉了过来,目光沉沉,他扑一过去便是她身上的清香,小脸红了红,“今日的糕点是桥头玉轩阁的吧!小莲头,那家下手最狠了。”她一手在他的伤口处轻抚,一手点在他额头。 “下次就不要去那家偷,下次就去城西王家铺子面前装可怜就行了,就是味道没那么好,受了伤以后就别再掩着了若以后留下旧疾,那就不好了。”他却有些不情愿她为自己疗伤一般。 她瞧了,“怎的?疗伤还不情不愿的。”他看着她,眼底有些失落,“姐姐每次为我疗伤都要用莲瓣,那可是姐姐的本体,姐姐肯定很疼吧?一定也是忍着不告诉我吧!” 她嘴角抽了抽早知道之前就不这么告诉他了,事实的真相是,自己修行不足,炼不出丹药,只有用莲瓣做为介质,注入灵力更为方便些,只是用得过多时会吐几口血反噬,便告诉他这个是多么的珍贵,要他珍惜着用,没想到这孩子竟处处为她着想,而会错了意。 此时她才发现,它虽修行千年,却终究只是个孩子的心智,没有任何防备,“小莲头,吃吧,没关系的,那不是姐姐本体。”她将他一把抱过,他清澈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他不会再让自己轻易受伤了否则会连累她的。 她将他抱紧了,小莲头,姐姐真的对不起你,姐姐会改过自新的。然而这话只坚持得过几天,之后又是之前那般模样了。“莲生,莲生!快给我递块木头!”他依旧累的汗流浃背,他见人没来,转过头便从木桩上掉了下去,还好这里都是些草坪,并无大碍。 颀长的身躯裹了璧绿的长衫,那年幼时的圆滚滚早已不见,两臂的袖子挽着,头发也是懒懒束起的,支起一只手臂,撑着腮,看着眼前熟睡着的她,“还是如此没心没肺,睡姿真是不好看。”他并未留意,温润的暖意从眼角蔓延开来。 他看着远处的莲亭,又看了看躺在草上熟睡的她,白皙的手指捻了根狗尾巴草,放在她鼻尖给她挠痒痒,她摸了摸,没什么东西翻个身又睡去了。 他锲而不舍的继续来逗她,后来可能是觉得真的没有了睡意便皱着眉,不舍的从梦中醒了过来,看见他拿着根狗尾巴草看着她笑,她突然有些打不下去了。 捏了捏他的脸,谁知他脸上没什么肉,只好作罢,“你个小莲头,竟扰我睡觉!”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莲生,你可是答应我的,要和我一起盖木屋。”“唔,知道啦!”她不情愿的起来,这时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比自己都高了。 她自当是不服气的,“小莲头,过来。”“又怎么了?”“我发现你好像比我还高了?”他看着她,摸摸她的头,“当然比你高了,你看看你,整日不是吃就是睡的,法术都不精,自然没我高了。”“小莲头,你说什么?你要向你挑战!”他知道若是不答应她,她是不会罢休的,无耐的道,“好好,快点儿,打完去盖木屋。” 她隐了身踩着莲叶最后落在一朵莲花花苞上,他则只是站在了一片莲叶上,她正要施术,却顿觉脚下不稳,摇摇晃晃了许久,他都为她捏了一把汗,可她还是没有找好平衡。 突然只觉得腰间一轻,便入了他怀里,他带人尚且能飞行看来法术精进不少!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原来他早已不是那个小孩子了。 如此白净,不染铅尘的面皮,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见,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在岸上,“莲生,还要比吗?”“不,不用了,还是盖木屋吧!”“嗯。”微风扬起她凌乱的发丝,刚刚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对小莲头有另一种感觉? “莲生,你在看什么?快给我递东西。”“来,来了。”其实和之前没差,说好的帮他,不过也是递递东西什么的。木屋并不大,却让她有种温馨的感觉,其实她不懂,明明以他的法术变出来一个更大的都可以,又何必亲自动手? 他此时看着木屋嘴里带着笑,一边擦着汗,“小莲头,你明明可以变出一个的,又何必劳神费力亲自来?”他弹了下她的头,“莲生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永久存在的屋子吗?”“呃……嗯,是。挺好的。” “头低下来。”“嗯?”她将手帕为他笨拙的擦汗,如此这般还是头一回,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她的样子禁不住笑。 她随即不悦的将手中的帕子一塞,“哼,好心给你擦汗,你竟笑我,自己擦去吧!”他捏着帕子,看着她进了屋。 她四处转了转,屋子明亮宽敞,虽然小了点到也比莲亭好得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莲头,你是在哪里看的?怎会做得如此好?”“莲生还记得那日来莲亭的乞丐吗?”“呃……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那日我给了他块糕点,他想答谢我,可又不知如何答谢,交谈时他说祖上是做房屋的,我觉得也不能老是待在莲亭,就问了他法子。”“哦,这样啊,小莲头,你这么能干,让姐姐我都惭愧了呢!”他看着她冒金星的眼,“说吧?有什么事?”“那个,中午的吃食就交给你了,姐姐我就先走喽!” 她还未跑掉,只觉得后颈被人捉住,他阴沉着脸,“不许跑,过来帮忙!”她挣扎了几下讪讪道,“知道了,把我放开。” “咳咳咳!……”她挥着手想扇去阵阵浓烟,却越来越浓,他无奈的坐在她旁边,不知弄了什么,一会儿火就旺了起来,终于完了,她看着满桌子的菜,心中顿生满足感,那可是她做的,其实只是帮了一部分,这可是她第一次做的。 他看着她心满意足的吃着,虽然吃相并不好看,不过那眼眸,倒像是高兴得要开出花来,“莲生,我们做一个糕点铺吧!”她想了想,经过这次自己动手,感觉很不错,也想着可以尝试,“可是你会吗?小莲头。” 他掐着时间,“好了,我去端来给你尝尝。”一阵阵清香味越来越近,她已经准备好大吃一顿了,他一放下她就伸着手去拿,却不曾想被烫伤,他随即指尖流出股清水,为她冲洗着,然后轻抚着伤口,一会儿就没了。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看着桌上的糕点,根本就没管伤口,“小莲头,你是何时学会的?”“先收起你的口水吧,都要滴上去了。”吸溜!她一边扇,一边吹,“好了吧?冷了吧!”她拿起一块,小小的,白白的,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唔~不错,小莲头,我支持你做糕点铺子,你做我就吃!”他敲了下她的脑袋,“这可是要赚钱的。”她嘴里塞着糕点也不忘回他,“小莲头,你莫不是这样的日子过多了,以为自己是凡人吧?我们可是妖!”“可是莲生,我们只要在凡间一日就要遵循凡间的规矩。” “嗯,那倒没错,不过你还没说你这个是怎么做的呢!”他端来一杯茶,“你还记得,在我幼时吗?”她心颤了颤,嘴里的点心都掉了,他说这个,是想报复吗?难道是觉得我虐待他? “你怎么了?”她从不曾这样过,这般失神,失神到嘴里的点心都掉了。她抬起头,眼睛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惹得让人怜爱,“小莲头,我对你怎样?……不,会不会有一天你会伤我?” 他看着她失神的眼眸,露出几分笑意,知道后悔了?知道怕了?他摸摸她的头发,“阿生,我不会伤你,只要你听我的话,我是不会伤你的。” 她似懵懂的点着头,蓦地回了句,“我若不听话,会如何?”会如何?会如何?会如何?!………… 他擦了擦她嘴角的残渣,“不会有那天的,所以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她飘渺的目光不知在寻找什么,“你还没说是怎么做好的呢。” “经常看着,就学会了。屋子里没多少东西,等我们赚了钱多去买点。”她一伸手,手中出现了一个白瓷瓶,里面插着几朵莲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则是带着露珠盛放着。 “这个就暂且摆在桌上好了,你房间要吗?”说完手中又出来了个白瓷瓶,“这个就给你好了,你可要记得好好爱护,我吃好就先回屋了。”伸了个懒腰便自然回屋了。 谈定的关上门,扑倒在床上,“唔~这么大的床,我都没睡过呢,软软的枕头。”她抱着枕头蹭了蹭,又看见了床边的木窗,窗外正是那片莲池,眼睛闪着金光,“我可从没住过人的屋子,没想到是这种感觉啊!窗外的景色也不错,屋子虽小,却做得如此别致。” 哐哐!……她关上窗子,又打开又关上,“从前都是住莲亭,风雨飘渺的,真是好啊!”她趴在窗上,伸出半截身子,看着窗外的泥巴,长着少许青草,几朵野花,不时有几只昆虫。 她伸出手拂过青草上的夜露,“难道,这就是凡人说的家吗?……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不会珍惜而四处漂泊,留恋在外?” “阿生………”她猛的一怔,看着他抱着被褥站在门口,重力一偏,便要从窗外摔下去,腰间一沉,她立马站起来,原来是他不知何时过来抱住了她的腰身。 “呃……做得还是不好,差点害得阿生摔了出去,得改改。”他的气息扑在她脑后和耳畔,酥酥痒痒的,“不,不用改了,这窗子不错,挺好的,只是你何时进来的?”他牵着被褥,“你何时说话我便是何时来的。”“你,你怎么不不告诉我呢?” 他牵好了被褥,“见阿生如此兴奋,不忍心打扰,你又没锁门便直接进来了。明日要记得早起,帮我卖糕点,还有,夜里冷,别踢被子。” 他走到门口,似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阿生,既然他们不懂珍惜,我们就一定要珍惜好当下。”莲生脸微微泛红,想起他说那句话,眼中的光芒闪耀无比,“何时,他已变得如此稳妥了?早已不要我的担忧,甚至做得更好。” 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带着几丝凉意,无声息的沁入身体,他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星空,总是浮现出她的模样,他轻轻道,“可有盖好被子?”似在对她说,又像寄去远方。 他看着在那边收钱的她,不时捞几块糕点塞进嘴里,“阿生!快拿钱。”“唔,无直到了。(嗯,我知道了)”他摇头失笑,独独对她无可奈何…… “终于完了。”她疲惫趴在桌上,打了个嗝,不知何时天色暗了下来。“阿生,阿生,醒醒!”她惺忪睁眼,不知怎么趴在桌上就睡了,“嗯?”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心,带着暖意,一只手枕着下巴,清俊的脸庞含着丝笑意看着迷糊的她。 “走,我带你去看焰火。”她揉了揉眼,便被他拖走了,一路上,四周的人都很模糊,只有他,不停的带着她走。小莲头何时出落得如此俊美了? “还要走多久?”他突然停下来,她猛的撞上了他的背,她恼怒道,“打扰我睡觉,你……” 嗵!黝黑的眼睛里映入绽放的焰火,瞬间便被吸引了过去,他隔着河畔对着草丛里的人点点头,那人掂着手中的钱,满脸高兴的离去了。 他看着她满脸的笑意,紧握了她的手,“好看吗?”“你何时想起做这个来了?”他却只是神秘一笑,随机拉着她去下一个地方。 莲生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大快朵颐起来,“你今日该不会是为了庆祝生意兴隆吧?”他只是细细的看着她,不时为她擦嘴,“当然不是,今日可是个大日子。”“什么日子?”“你的生辰。” 她一愣,“生辰?”她好像是跟他说过,“哦!原来如此,小二,来两壶女儿红!”“少喝些!”两壶咕噜一灌就脸红了,迷离的眼盛了些醉意,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了,他扶起她,“走,我们回家了。” 她猛的从桌子上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在他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我才不要,再来一壶!”他拉过她的手,“好了,够了,你醉了,我们回家。”她撅撅嘴,“那好,你背我。” 他点点头,“好。”可她就算是在他背上也不安分,一会儿搓着他的脸,一会儿捂住他的眼睛,一会儿玩着他的头发,后来安安分分的抱着他的脖子,脸也不四处张望,乖乖的靠在他肩上睡着了,他怕她吹凉了,赶紧回了家。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此时的她早已睡熟,他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熟睡的眸,看着作响的窗棂,起身想去关掉,却发现她的手未松分毫,无奈又坐下掖了掖她的被子。 莲生初醒之际,只觉得头昏沉不已,口干舌燥,便想起身喝杯水,却听见外面有吵闹声。 “嘿,你可别不识抬举,就你这只小妖,给我俩塞牙缝都不够,要不是……” 那胡桃树妖话一顿,莲清顺着那方向看去,“你们在吵什么?”只见莲生披散着乌黑的长发,身着白衣,懒散的端着杯茶水。 那树妖看见莲生,脸微微羞红,却也有几分害怕,而另一只更是躲在了树妖后,刚才的气焰全没了,她抬头饮尽杯中水,看着两只小妖,“可是你们要找碴?” 树妖连忙摆手,生怕留给了她不好的印象,“不敢,不敢,只是奉师姐之命,下山取点炼药的引子。”她细细的摸着杯子,“哦,据我所知蓟芙最近不是要闭关吗?” “这,师姐正是要炼制用来闭关的药。”莲清扯了扯她的衣袖,“阿生,别听他们的话,两人方才还想将我抓走呢!” 莲生含笑看着两人,她算是明白了,“呵,你们回去告诉蓟芙,凡事要讲先来后到,照顾他我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呢!”“可,可是……”“可是什么可是!扰人清梦,非要我动手吗?!”“别,这就走。” 随即两人悻悻的走了,倒是莲生一脸谋划的看着莲清走圈,“阿生你怎么了?何故如此看着我?”她一脸意味深长的说,“莲清啊,我把你藏至今,终是藏不住了,后面或许还有许多人找来。”“阿生可有对策?” 莲生露出满脸笑意,流着口水,“有啊,将你藏进我肚子里,她们就不会来了。”莲清弹了她一脑门,“阿生,若你吃了我会走火入魔的,这种事你还是别想了。”莲生揉了揉脑袋,“那你怎么办?” 他沉默了下来,她瞥了瞥他,“我出去走走,你想想办法吧!” 祁阳河南面,有一棵紫檀木,用来做束发的木冠倒是极好的选择,她看着那棵紫檀木,长势甚好,长了如此之久竟未被发现,与她相遇也属机缘,择下檀木,便用法力催化出自己所要的样子,木冠上的莲花栩栩如生,再镶上一颗琉璃,她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她走到门口时,木冠啪嗒一声便滑落在地,他的鲜血侵染了白衣,如雪中朵朵的梅花,她探听他的气息,微乎其微,就算有命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伤得如此重?就在她扶他之时就感觉到他完全没有用力,只怕是她回来晚了,她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在他的唇上蘸了些茶水,手指也渐发冰凉,却怎么也捂不热。 她不知道该怎么照顾他,不知道怎么救他,以为他自己总会好的,可是,这次或许她将永远失去他…… 越来越苍白的脸庞让她手足无措,冰冷的温度炙着她的心,她除了流眼泪,什么也不会…… 她的脸颊紧贴着他的手,“莲清,为什么还不醒?” 眼泪一遍又一遍的划过她的脸颊,声音沙哑,哽咽,“阿清,你该醒了。” “我想吃你做的糕点。起来吧!” “我不会再欺负你了,只要你醒来。” “如果你醒来,我就把秘密告诉你,快起来吧!” “莲清,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很多,都是我的错,你醒来看我一眼吧!” 紫檀冠木染了灰尘,摆在一边,黯然无光。如同她的目光。 她忘记多久没有吃饭,只是静静得看着他,不想离开分毫,她也忘记了不知从何时起对他的依赖早已根深蒂固,她也忘记了他何时没有了呼吸,只是感觉空气中还有他的气息,耳畔还有他温柔的言语,以及无尽的回荡着那日他背她回来时的告白。 可是,这一切却如往事般出现在她面前,再没有那个等她回答的人,依稀记得他的眼睛,如澄澈的水,如圆月,如她跳动的心脏。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对她的好,早就超过了应有的界限,她也曾记得,那日她攥紧了他的手,他便守在身旁,是她反应慢,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喜欢他。 忽而,她攥紧他的手心,“莲清,我喜欢你,可是若是早点说那就好了。” “不晚。”他突然直起身子,将她搂在怀里,“一点也不晚,阿生,我们成亲吧!永永久久的在一起。”莲生知道他是装死,想一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但抬头看见他苍白,坚定的目光时,她下不去手了,他不舍的放开她,“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吃的。”她看着他的身影,随即紧跟上,“我来帮你。” 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秋水般沉溺着什么,霎时让她脸红了,“阿生,你等着就好。” 她点点头,出去了。“其实我听见你说的那些话了!”她倚着门的身子一怔,沉默不语。 “每一句,我都听到了。” “那日,你走之后,我去找蓟芙了。” “我答应她,若我不守约定,我就做她的药引。” 他端着一盘糕点出来,看着她低沉的目光,“生气了?” 她抬起头,“罢了,你也有苦衷。” 他勾起笑意,凑到她脸庞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你果真是在意我的。” 现在若是被她揍了,也不亏。他得逞的笑意逾加灿烂,即使现在被她揍了,只怕也是甘之如饴。 她捂着脸,不明情绪。“你过来。” 他还是凑了过去,唯独她的话,他从不违背。她低头在他唇上一吻,“在意你又如何?” 他伸手一揽,将她拉入怀中。 “在意我,便生生世世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第12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三 云莱往生 云莱树上,那女子依在树枝上,慵懒的伸出一只手抚了抚云莱树叶,柔柔软软的,绵绵密密。树下草长莺飞,野花盛绽,各色争艳。唯有那一抹白色像是世间遗落,在树上孤寂沉睡的花朵。 不远处,在慵懒柔和的光下走来一个人,看起来甚是疲惫,满脸愁容,她的脚没有停下,越过脚边的草,听不到虫鸣,看不到眼前究竟有什么,盲目的,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向那片草的尽头,那光的尽头。 云莱主往生,有魂入地府,过孟桥,过黄泉,定功过。有罪过者入地狱,有功德者入云莱。独木渡星河,云莱为岸,春暖花开,流光四溢,九天落霞,生息往复,时回九转。云莱尽头便是往生,舍前世忘红尘,来世…再不相识。 她看着人来人往,早已记不清那些脸了,她别过脸仰面朝天,一切如常,什么也没有变,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什么…… “你在做什么?” 她好奇的别过头,竟看见一男子站在树下仰面看着她。那脸上有些血迹,染了他的面容,却增了丝妖异。 “自是看星星。”她忽的坐了起来,支着脑袋瞧着他,“你是什么?” 他皱了眉,不能理解,这里四周环草,春暖花开的白日模样,为何…… “看什么星星?我是……是………”“好,我知道了。”“你知道?” 她跳下树,边走边道,“这是常事,我知道你是忘了,对吧?”他点点头,想起来又道,“你还未回答我,看什么星星。” 她顿了顿,坐在树下,“传闻人世间也是一片星河,想是与渡你们来时的星河一致。你扰了我的清梦,我方才还梦见在人世间看万里花草呢。” 他含笑陪她坐下,“人世间哪里来万里花草”。她一恼,像被人捉住了短处,“我说有就有,你就是见识短浅,从未见过。” 他坐了好一会儿,她一拍脑袋才猛的想起,“你…你是如何过来的?”他见她如此害怕,惊恐,“你怎么了?我自是……是走过来的,四处无人,我望了许久才看见这里有颗树,才见到了姑娘你。” 她皱紧了眉头,“走过来的?这不对呀,完全没道理,按理说过孟桥,渡黄泉,再渡星河,应是往生,为何会有意念?属于这个人的意念。”他听着她说了一堆,只当她是胡话,却也听出她有疑惑。 “姑娘是有不解?”她蹭的离他远了好多,“你,你你别靠近我。”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姑娘你为何?”她苦恼的拍了拍脑袋,究竟哪里出错了? 随后她手一伸,袖中出来丝带,缠在他的手上。她离他几米道,“你拉着丝带跟着我,不许乱跑,我得去找原因。”他捏着手中的丝带,不明所以,乖巧的点点头,“好。” 走了许久,她来到岸边,看着星河,河面宽阔平坦,什么也没有,她朝着河面呼喊,“青官!青官何在?!”河面上没什么动静,她不死心又道,“杳杳,杳杳何在?!”河面依旧平静,毫无波澜。 她哀叹口气,坐在岸边,“罢了,正要找人时不在。”转头看向他道,“你坐下吧,再等一会儿。”他闻言就在她身边坐下。 “你看眼前的星河,可与人世间的一般无二?”他看着眼前的星河,如水般流淌,璀璨夺目。“人世间,人世间的星河在头顶上。” 她闻言向上看,头顶上一片湛蓝,万里无云,终日往复,“哪里来的星河?那,人世间没有万里花草?”“自然是没有的。” 她想了想,“那岂不是无趣?连花草也没有。人世间如此让杳杳向往,到底有些什么?”他摘了身边的草,揉捻着,“人世间,必是有人,不止是草,还有水,山,树,湖泊,江河,海,还有兽。” 他将揉捻的草放在鼻尖微嗅,“人世间的草有芳香。”她疑惑,“芳香?何为芳香?”她接过他手中揉捻的草,学着他的样子,微嗅着,“这是芳香?为何我闻不到?”“这草倒是奇怪,丝毫没有气味儿。” 她怅然若失,“芳香,是什么样的?”“若有一日,你去了便知道了。”她怔愣了会儿,自她记事起便是在此,从未离开,当真有一日可以去人世间吗? “姑娘你怎么了?”她回过神来,“没事,你给我讲讲人世间的事情吧!”“那,姑娘想听些什么?”“什么都可以。” 他思索片刻,“人世间的星河并非在脚下,而是在九天之上,人们还为那些星宿取了名字,人世间并非只有花草,还有巍峨的山川,宁静的湖泊,一望无边的海洋,而又不乏虫鱼鸟兽。” 她托着腮,“如此多的东西,聚集在一起,岂不是大乱?”却听他轻笑道,“人世间自有自己的规律,掌权者以律法约束,大千世界自有道法约束。”她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可还记得生前做了什么?入云莱怎有血腥。”她伸出手,在他震惊的神色下,擦掉了他脸上的血渍。他微微低头不敢看她,“我不记得……我应当不是……” 她细细打量着他,一身黑色锦衣嵌着金丝,成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手腕处紧扎着,发丝如墨散在他的肩上,轮廓清冷,脸颊上还有半退却的血迹,变得绯红,挺拔的鼻梁,薄唇,细长的睫毛,眼中流光移动,看着眼前的星河不知在想着什么。 她收回目光,眺望星河,“不过自是来了云莱便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姑娘很是向往人世,为何不去瞧瞧?” 她一愣,很向往吗?是有些向往的,表现得如此明显吗?她才不要呢?!撇撇嘴,“我才不呢!我最不喜欢人了,又笨又麻烦,活得也不长久,云莱可堪称仙境,乃魂之所向,又怎会向往那人世污浊之地?” 他不禁没反驳她,还点头赞同,“也是,人世污浊,姑娘去了倒是没了姑娘,云莱才是姑娘的归宿。”她不知为何听了他的话有些落寞。云莱,归宿自是云莱,亦或是云莱是她此生的归宿。活得太久了,久到不容置疑。 不远处有一人撑着独木舟,缓缓而来,舟上有两人。舟到岸边停了下来,姑娘穿着水青色的襦裙,长发疏懒的簪了半髻,目光炯炯有神。 下了舟后,她身后那人就直直的向着云莱尽头走着,眼眸无光。他疑惑不解,不明白那人为何这样做。 “云笙,你怎在此处?”云笙无奈的瞥了瞥旁边的人。杳杳看着这个人,只见那男子全神贯注的看着走向云莱尽头的女人。 “杳杳,他有自己的意识,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我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啊!快给我想想办法。”只见杳杳冷静道,“你先别慌。” 只见杳杳一个术法打去,他头向前冲了一下,晕晕乎乎的转过头来看着两人,“姑娘……”两人左瞧瞧右看看,着实看不出什么来。 “这也没问题啊?!就是痴傻了些。”杳杳扯过他,对着云笙道,“应该是没有大的问题,你带他去就行了。云笙扁了扁嘴,“好吧。” “姑娘又要带我去哪儿?”云笙叹了口气,“自然是你该去的地方。”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她指着远处道,“去吧,就是那边,尽头就是你的归途。” 他看了眼远处,又看了眼她道,“那,姑娘,我就告辞了。” 她点点头,“去吧,去吧。” 她无聊的靠在云莱树上,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姑娘,姑娘,为何这路没有尽头?” 云笙睁开一只眼。这还没有坐热乎,这人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正欲开口。她不耐烦的挥挥手。 “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带你去,我就还不信了。” 她气冲冲的走向那面光障,朝着身后的他道。 “看着我怎么做的。” 心头不住叹着气,现在这些人,愈加愚笨了。她倒是没见这后面是怎样的。这若是把她给搭了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抬起脚正要一步踏入。转头看了眼专心看着的他,缩回了脚。 “你快过来呀!” 他闻言过去,她见他慢吞吞的。连忙拉住他,他似有些害怕。她径直走到他身后,看他离光障不过一步之遥。时机到了。她将他一推。 他顺力前冲,想抓住什么试图让自己停下来。恰巧抓住了她的衣摆。 “诶…你!…” 随后就跟着他一起进入了光障,被吸入了漩涡之中。 顾云笙年芳十八,一岁时便能说话,两岁时便能识字,三岁时便能写字,五六岁时,出口成文。句句为诗,长安出神童,神童在顾家,顾家有女名云笙。 深色衣衫的男子咂舌摇摇头。 “只可惜,佳人芳华易逝。年芳十八竟未嫁人。北钰,你在想什么呢?你怎这般看着我?莫不是……?” 只见深色衣衫的男子两手抱在胸前,一脸警惕,又有点害羞的看着坐在面前的男子。试探的问道。 “莫不是你真有龙阳的癖好?” 眼前的男子一定不定的看着他。怨他似的。 “云笙才不是你说的那般。” “怎么?二……” “咳咳……” 他立即轻扇自己嘴巴,朝门看了眼。 “北钰莫不是对她有意思?” 羡北钰眼眸瞥向一边,端起茶水,浅啄了一口。没理他。 只是羡北钰这个样子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都说南国皇子羡北钰,不喜女色。就连做为他的好友,他也一度认为。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栽倒了顾云笙手中。 这也真是奇了个怪了。他家是世袭将军是他自小的伴读,却不知这二皇子何时认识了顾云笙?还生出了爱慕之意?! 羡北钰看着他愁眉不展。大概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宁家祖辈都是扶持皇室的,也不怕他生了别的心思。只是,就怕他太为自己着想。反而害了云笙。 他清冷的眸子澄澈如水。朝他道。 “自是喜欢,此般人才,若是嫁人倒是可惜了。” 宁落萧听他这么一说,眉就舒展开来。斟酌起他的话来。 “……是,倒也是。北钰想得最是周全。” 他表面上是认同羡北钰的话,可他的心里却又是半分掺杂的。临了还不忘补一句道。 “这顾云笙倒是一个奇女子,一心修行什么仙佛之道。如若不然这顾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怎还会待字闺中?” 他隐含的意思是。北钰你想要,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啊?既然她无心,你若是有这份心思,趁早断了这份念想。若是没有,就当听个茶饭后的闲闻罢了。 羡北钰淡淡道。 “如此看来倒是我多虑了,若是有心考取功名,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宁落萧打消了顾虑,冲他点点头。毕竟顾云笙这性子,就算再腹有诗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只是老死在顾府。更谈不上与北钰有一星半点的交集。 若他真是要为此事担忧,倒显得杞人忧天了。 羡北钰看了眼天外的云彩,放下杯子。 “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宁落萧听见这话只是愁闷的看了眼外面的天。朝他点了点头。反正每次都能被羡北钰说中,就算现在外面什么也没有,一会儿也会大雨倾盆。他也只能笃定的跟羡北钰走。 他因为这事输给羡北钰好多宝贝,之后再不敢怀疑他了。曾记得有一次他问羡北钰怎么知道的。羡北钰往天上一望,说,看见的。 “小姐,我们该走了。再不回去,老爷该生气了。” 只见桌上伏着一位白裳女子,正听得起劲时,眼里闪烁着光彩。一手扯了扯丫鬟。 “翠儿急什么?快坐下来一起听听。” 翠儿哪敢真和她一起纵容啊?那回府受教训的不还得是她。所以,翠儿只得无奈道。 “小姐,说书的哪有说得完的?咱下次再来,成吗?” 只见她动也不动道。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翠儿愁眉不展。 “翠儿说不过小姐。” 顾云笙手里剥着花生,吃了两粒。 “翠儿,出来不易啊!现在回去,再出来就不知是何时了。” 虽是这么说着,她却还是起了身。方才不过是慨叹罢了。这刚走出茶楼门口,对面就有有两个男子一前一后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缓缓向皇城驶着。 翠儿看见顾云笙若有所思的看着,便笑着道。 “这呀,是二皇子的马车。” 顾云笙收回目光,朝翠儿点了点头。向着顾府的方向走了。 这二皇子,与她颇有渊源。若不是因为他,她还不能来这人世间走这一遭呢?!不过,她未料到他竟然有帝王命。 先前与他相遇之时,倒是丝毫没察觉他有什么不凡之处。只道生得俊美,眉宇间英气非凡,如今倒不知是天上哪位贵人。 这便也罢了,原以为再不会与他相遇。却在五岁时又遇到了他,那时,他不过一个走失掉河里的小娃娃。却没想到今日又遇到了他,更没想到当年她救的那个小娃娃变成了如今的二皇子。 这人的命理,实在太乱,命运多舛。不过这才是人嘛,若不是如此,这说书先生的故事怎会如此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好在那年她救了他。她倒是不欠他什么,若是往后因果清算起来,她也不至于落得太惨。这失职却是躲不过的。 她得好生想想该如何应付了。 回了阁楼,推开窗就能看见外面烟雨飘渺。长安都城都笼罩在这雾色中,与平日里相比又是另一番味道。 她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脸,遥望天际。此时的云莱没了她,该还是那般样子吧?该玩的也玩了,该看的看了,该吃的也吃了。这离回去究竟何时才是个头呢? 都说人这寿命至多不过百余来年。如今她年芳十八,这离尽头倒是早得很。在仙境中没时间概念,不过一日复一日,日日复月月,月月复年年,倒没觉得快与慢。几万年不过一晃就过去了。 而如今不过百余年,竟是掐着手指算日子。难啊! 此时的云笙虽入世,却不过走马观花一般,如同局外人,但她没料到,她会入了这一局,与这一局中人牵扯不断。五年后 本是短短几年却能让这人间翻了一番。花开复花落,草长复草衰,牡丹又是一季红,柳树又是一新绿。那花,那草,那人却不似原来那般了。 原来的帝王陨了,如今在位的帝号是北。北帝羡北钰,是他的这确实不用说。他倒也是一位明君,将天下治理得妥妥帖帖的,乃民心之所向。 不过这些乃是浮云,于她来说世间万物乃至众生,不过是万象罢了。来此一历,大多长的都是境界,参悟得多境界也就越高。至于修为术法什么的就要看你历了些什么? 她心气儿不高,一来不想要那些修为术法,毕竟守护云莱是她的职责,她是注定与云莱绑在一起了,修为术法于她着实无用。二来这人世间劫难太苦,她宁做渡化者也不要做被渡者。 只是,她越是想要波澜不惊,平安顺遂的过下去,上天就偏不如她的意。 二十三也未嫁的她成了京都的笑话。这年她终于劝好爹娘,送她去寺庙清修。恰巧也是这一年顾家出了变故,她的事就被耽搁了下来。 顾家历代从商,但能在京都落脚,可见非同一般。只因顾家做的是皇商,给皇宫里的娘娘贵人们提供首饰配饰什么的。偏就这一年,被人举报作假,人证物证具在,铁证如山,丝毫不容顾父辩解。 这么。她自是不知道真假。可明眼的人都知道,顾家只怕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么几年的皇商何必作假?又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日,她随顾父应皇旨朝圣。又见到了他,如今的他没有半点稚气,分寸拿捏得当,说话也十分中听,倒像是一个明君那么回事。 对她们说的也无非是些信任之词。直到他说出了想好的对策。 “顾家历来是为宫中办事,实不该落入如此境地。此处倒是有一法子,只是委屈了云笙。” 她抬头,不顾宫中规矩,一眼望入他眼中。他却也不闪不避,任由她看着自己。 “云笙的才华京都尽知,若是为朕的皇后,自不会有人再生疑,顾家也可因云笙保全。” 他想得确实仔细,一来他后宫无人,她既有才华便能让那些想塞人的大臣住了手,也住了口。二来顾家确为忠心耿耿,没必要失去它再找一个,不仅让顾家保全,有女为后更是种荣誉,卖了顾家的人情,只会让顾家更加听话。 看是一桩名利双收的买卖,双方都有利益。可如此就让她的计划落了空,她低头苦笑,该来的始终还是躲不过。 金步摇,落红妆。裙裾逶迤,翩然霓裳。金冠饰,貌正扬。眉眼含笑,焰火颀长。 这一刻,他所期盼已久的人终于站在他眼前,身着红装,墨发染襟。他看着她清冷的面容不由一惊,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心惊,在她的注视下,他好似错得离谱。原本心中的喜悦一下子成了荒唐。神情恍惚的与她拜了堂,众人只道他政务繁忙,却也无人去深究。 他犹豫的推开殿门,在那屏风后面就是他日夜念着的人,便是他一直放在心尖的人。此刻,他却不敢靠近。她清冷空洞的眼眸像是一根刺,扎进他的心里,怎么也拔不出。 他也不知道面对她,该怎么做,要如何说。他不知道原本好好的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大概,是他太贪心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眼前的。她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什么也不能让她失去的灵魂回来。他皱着眉,看着她这个样子,如同心也被剜了一块,疼得厉害。 羡北钰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艰涩开口。 “阿笙,是不是我错了?” 她不应,那半垂的眸子,却如同在嘲笑,可怜他一般,折磨着他的心。 那消瘦,憔悴的脸颊如同死灰。让他怜惜的伸出手抚向她的脸颊。 “阿笙,你回答我,好不好?” “说说话,阿笙。” 她迟疑的转过头,空洞的眼神再次纳入他眼中。他终于忍不住在她前面落了泪。他抱着她肩膀,头靠在她的脖颈处,泪水蜿蜒成河,痛哭懊悔道。 “阿笙,是我的错,是我把你变成了这样!!” 他睡梦中醒来望着她的睡颜,容颜如往昔,明明他最爱的人就在眼前,却又隔着天涯之远。这或许是最痛苦的事吧。 “阿笙,是不是我太贪心了?” 对于他的要求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就像不是他的皇后一样,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不悲不喜,他只有将她拥入了怀里,感受到她的温热才觉得他的阿笙是活着的。 她每日都会冥想,她既然想修行仙佛之道,他就为她在后宫中建了一座佛像。她也没有推辞,日日都去参拜。后宫只她一人,他怕她一人烦闷,只要有机会出去,他都会带上她。 无论是玉器,宝石,抑或是精美的点心,他都会给她留上一份,不管她要或不要。她殿中堆满了,他就换一个殿继续给她放着,以备她来了闲心,想看看也是好的。 后宫无子嗣,他也不强求,他要等。等到云笙哪日醒过来了,哪日愿意敞开心扉了,再与她一同要个宝宝。 顾云笙则每日像是置身事外一般,对他所做之事充耳不闻。人的感情之所以有喜怒哀乐,都是因为在乎,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就是执念。 他的执念已深,她若是不想应她的劫难,必定要避开所有的困扰。偏偏遇他执念如此深之时,不听,不看,不想,方能避开。 而他呢?偏生赖定了她,尽管她从不曾施舍过他一个表情。日日复月月,这种日子已经让她习以为常。站在高楼上皇城尽收眼底,灯火通明,如寂静的繁星。点点微光在暗夜中透着落寞。 她如往常用了早膳就去佛堂,出来时恰可以用午膳,今日的午膳是她一人,不觉中胃口小了些,吃得少了,午饭后,她就去南苑打理花草。她埋头从花草丛里钻出来,看着满满的一片,百花争艳,今日的花草看起来有些落寞。是怕无人相伴么? 接连几日都是这般。她隐约觉得心头空了什么,明明轻若游丝,却偏偏让人百般挂记。 她望着桌子上的珍馐。声音飘渺,轻得似风,若不仔细还不能发现。 “他呢?” 布菜的宫婢耳尖,她第一次听见皇后娘娘说话。忙答道。 “娘娘是说陛下吧?陛下病了好些日子了,至今还在殿中躺着的呢。” 她秀眉微皱,病了。他三日不来竟是病了。婢女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好心问道。 “娘娘可要去瞧瞧?” 她心头一紧。 “不了。” 午后她还未走到南苑,就看见不远处走来的他。脸色确实苍白了许多,可看见她时,眼中是掩不住的笑意。他几步走至她的身边,撺了她的双手,温柔的捂着。 “听宫婢说,阿笙今日提起我了。” 她楞楞的抬眼,看他仔细的暖着她的手,那眼中溢满了幸福。就像小孩子得到糖果一般,小心翼翼舔舐着,分外满足。 “前些日子实在头疼得厉害,不过阿笙放心,已经好上许多了。” 她眼眸下移,看着他紧紧捂住的手。生硬的缩了回来,对上他的眼眸满是疏离。他慌乱的想要来回她的手,却被她躲过了,看着她疏离的眼眸,心中酸楚不已,委屈得不知所措。 任由她从自己身边走过。 他失神的站在冷风中,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他还是没能抓住,阿笙早该厌弃他,他却还抱着一丝希冀。却还是连一句话也说不上。 他苍白的脸色苦笑。 阿笙,他要。江山,他亦要。终究还是他太贪心了。 他以为只要日日陪在阿笙身边,她一定会看清他的心,一定会被他感化。 他却是高看了自己。 他以为就算不能得到她的心,能长久的陪伴她,这样也很满足了。可是他却还存了一丝希望,贪心的渴求着她的目光,希望她能多看看自己。 只是那目光中尽是冷漠和疏离只能让他一次次伤心。尽管遍体鳞伤,他还是舍不得放下。 那女子是他此生唯一放入心尖的人啊!叫他如何能放得下? 每每看着她的眼眸,除了心疼便是愧疚。 如若,当初她没嫁,是否也会笑着冲他这个陌路人打招呼?是否如愿在修道上更近一步?是否能与他坐下谈笑风生? 他不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成了虚妄。事已至此,他竟还想挽回什么… 阿笙此刻该恨透了他吧?如若不是他,她已经如愿的在佛前安心修道了。 “太医!怎么样?陛下的病情可有好些了?” 宁落潇死死的抓住太医的肩膀,慌张的问着。而太医更是直接给他跪下了,磕着一个又一个响亮的头,颤着音。 “陛下之前寒气入体,却不好生修养。现在郁结肺腑,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啊!!” 宁落潇气得踹开了太医,一路奔走进殿,看着他虚弱的躺在床上,神情恍惚的喊着顾云笙的名字。这实在让他气急。 “你如今还想着她?!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记挂着她!你又怎会落到这种地步?!而她呢?!不闻不问!她心中没有半分你的位置!!” 他对宁落潇的话充耳不闻,嘴里依旧念着她的名字。 她终于来到他的殿中。他恍惚中看见了她,他伸出手想要拉住逆光而来的顾云笙,却因喜极攻心,还未握住她的手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阿笙,你自由了。” 他含着笑意,眼泪却从他的脸颊划过,闭上了双眼。可遗憾的是他再也看不见他的阿笙了。 细微的声音传至她耳边,还没有等她拉住他的手,支在床边想拉住她的手就垂了下去。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他是甘愿死去的。若非如此,他的阿笙哪里来的自由?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也是最后一件事。 她拉住他的手,努力咽下哽咽的声音,好让自己有些理智。 “羡北钰。”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唤他的名字。可是他再也听不过不到了。 “羡北钰!羡北钰!!……” 而她凄楚的唤声也再无人答…… 她也再忍不住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蜿蜒淌在他的额头上。她无措的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一遍遍的唤着他,企图能听到他的回答。 可那个人终究回不来了。 她以为只要离他远远的,只要不理他,只要不想他,如此就能躲过劫难。可他的影子不知从何时在她心里生了根,长成了参天大树,撼动心房。 “羡北钰,我不要自由了!” “羡北钰我也不要修道了!” “羡北钰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不是我的劫难吗?我此番还没有渡,你又怎能死?!” 她抱着他冰冷的尸体,心也冷得彻底。眼泪早已流干,只是木然的坐在他的身边,守着他,寸步也舍不得离开。 脑子里环绕着他一遍遍的唤着阿笙,却始终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箭射穿她的胸膛,身后的门边拉长了宁落潇的影子。她看着胸膛上的箭矢,毫不在意,只是握了他的手。 用袖子擦着他脸上的血渍。 “北钰,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想着…你是我的劫难。” 她眼眶朦胧,泪又溢出。 “可是…可是我,又何尝不是……不是你的……劫难?” 她额头轻抵他的额头。 “阿钰……别怕,我来……陪你了。” 她看着他的面容闭上了眼。如果能早些看清楚,那该多好啊…… 生亦非生,死亦非死。 生是一种存在,死又是另一种存在。 向死而生,却并未是死局。 她入了地府恰巧碰上站在彼岸花丛中的他。她以为他心如死灰,要入忘川,几步上前将他抱住。 “不要!” “阿笙?!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了!是不是宁落潇那小子?!就是他对不对!” “不管是不是他,你要先答应我不要跳。” “跳什么?” “你不是想跳忘川吗?” “谁说的?我只是瞧着这片花甚是好看。又想起了某个人,不自主的走进去多看了会儿。” 她抱着他不肯松手。 “阿钰,我不要自由了,也不要修道了,是劫难,那便渡吧!” “你想说什么?” 她心一横。 “要不,我们远走高飞吧!虽然你是凡人,那也不碍事,我可以把你藏起来,云莱少有人来。不对,仙来。” 他不禁被她逗笑了,却还是十分配合。 “为何非要藏起来?” “云莱是不允许凡人滞留的。” “这可怎么办?北无可就要空着了。” “嗯?什么北无?” “等等,北无?!北帝景羡?!” “所以你不是凡人?!你是北无之主,景羡?!” “我可没说过我是凡人。” 她早该想到,能有帝王之命的又怎会是凡胎,估摸着云笙是担心过了头。 “那我也没说过要去北无。” 于是两人就掐上了,孟婆和鬼差们都看不下去了。最后他还是耐不过她,暂时留在了云莱。 她后来才知道,他那次是走错了府邸,被孟婆误认为凡人,被孟婆汤一灌,就七荤八素的,恍恍惚惚的到了云莱。 云莱树下,男子倚在树干上,朝她道。 “之前你入尘世只是忙着修道。也未见你好生玩玩,不若我们再去一次?” 再去一次?! 她听到此话顿时从树上掉了下来。他手机眼快的将她接住了。 “怎如此不小心?” 她煞白了脸,好半天没回他的话。于是,他又道。 “这次我们偷偷去。不入云莱的轮回障。” “这样,真的好吗?” “阿笙放心,有我护着你。” 还未等她再说什么,两人就消失在了云莱。 云莱往生,却是向死而生,生在死亦在。有时候的死何尝不比生看得明白。 第13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四 寻仙漫漫 一袭白衣绝尘,步履轻快,墨发如缎,右手弯曲于腹部,左手垂在身侧,白净的脸颊,微俏的鼻,金黄色的眸子略带飘渺,朱唇微抿。 有人看着她,打量她,想着她的衣衫究竟是怎么做的,值多少钱?那白衣不知是用什么做的,像雾般飘渺,像云般白净,像月光般皎洁。 修长的身躯,身材料不多,却恰是到了好处,那置在腹前的手微张,白皙的指节显露无疑,一切收放自如,在平常人看起来,多了一丝独特的气息。 像是……像是不属于这个小地方,她叫辛白。 “阿白。阿白。阿白。……”一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她并未停下,“我说过了,你不用跟着我。”少年略显疲惫,衣衫破损,隐有血迹,是被什么抓破了。 “阿白……”她不听,继续走着,噗通~尘埃四扬。她终究是停了下来。 走到他的跟着,他已经昏了过去,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她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拉起,搭在肩上,她力气不小,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她们不敢说什么,因为害怕,觉得她会突然间杀人。 “辛白!你又来找……欸,这公子倒底跟着你去哪儿了?”那婶子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辛白站住了身子,点点头,“嗯。”婶子见辛白不拒绝,就上前去接她肩上的瑜北冬。“辛白啊,暂且住下吧,天色也晚了。我家虽不如旅店,到也还过得去。” 她点点头,这婶子丈夫早亡,身边又没孩子,一直本本分分,倒是个善心的人,正好把瑜北冬托付于此,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至少,省去了我照顾他的麻烦。 这个屋子虽简陋,倒也还过得去,从物件上便看得出主人的脾性。婶子展颜一笑,家中许久没来客人了,“我先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她看着瑜北冬,不知他何时能醒。这是她来到青璃镇的第八天了,她还是没能找到殷夏,殷夏啊,一袭玄衣,总会和她一起做事,如今………可他的气息还在,在这个镇上,可他……究竟在哪里? “阿白……”她低头,瞥着他的面容,明明是一位玉冠俊美的公子却非跟她至此。他皱着眉,似乎有些焦急,“阿白………”为何?为何会有执念? 人,之所以脆弱,便是因执念吗?那么脆弱,为何还不放手? 她有些好奇,好奇人,究竟有着怎样的差异? 人会害怕,她看着他,他也会害怕,那她就让他害怕好了,他就能乖乖回家了,就能放下执念了。嗯,是个不错的主意。 她等啊等,从黄昏等到了傍晚,从傍晚等到了深夜,他惺忪着眼,隐约看见有人站在他床边,“谁?阿白吗?”她能听见,他虽才醒,可话语中带着喜悦。 她喃喃道,“瑜北冬,我饿了。”他看她面容看得不真切,后来他坐了起来,“阿白,那我去给你找吃的。”“不用了,吃的在房间里。”瑜北冬停住了掀被子的动作,“这样啊……” “瑜北冬,你愿意给我吃吗?”他背脊蹿上凉意,冻住了整个身子,让他想动却不能动,僵硬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她,竟然是只狼,银白的皮毛在月光下更显光亮,那暗绿的眸子闪着光芒,对着自己的猎物。 “不要!不要过来!”他挥舞着手,神情慌张。很好,你是会害怕的,就在她扑过去的一瞬间,他一脚将她踹开了,力度大得将她踹出了屋子。 落地瞬间,她捂着腹部,狠狠的被摔在了地上,忍住了口中喷涌的鲜血,生生咽了回去。看着屋内的瑜北冬,眸色清冷,这小子,踹得真狠。夜凉如水,白衣的辛白狼狈不已,最后渐渐的消失在门口。 冷静下来的瑜北冬后怕不已,却慢慢的捋清了思绪。他开始失落,辛白是狼,她是狼,是狼啊!殊途何以同归,殊途何以同归?殊途何以同归?!! 瑜北冬渐渐的没有了害怕,而是茫然,从三个月前,与辛白第一次相遇,他就一直跟着她,他现在该做什么?仿佛周围所有东西都失了色,意义何在? 他一手支撑着额头,闭目深思,他该怎么办?回去吗?该怎么办?怎么办? 咯吱!门应声而开,“公子醒了?辛白姑娘呢?”瑜北冬听见辛白二字,眸光闪烁而后暗了下去,神情恍惚,“如果,如果辛白……她并不是你我看见的那样,并且是个坏…”“呸,公子可不能瞎说!她可曾害过什么人?辛白姑娘可不是什么恶人!” 瑜北冬皱眉想要辩解,“可是……她……”。而后他的回忆被她占据了,十里桃花,阳春三月,杨柳微弯,树下的她如一泉碧波,独立一隅,眸光澄澈清透,却又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只因那一眼,便再无瑜北冬,从此多了一个她的痴情人。 他笑了,如初见她时。他想着,从此以后,我定要护她一世无忧,生死相随。 此刻,他淡淡的笑着,心中的伤口却被扯大,疼得喘不过气,他差点忘了,忘了要她一世无忧,还伤了她,让她一人走了。 抬起头时眼中的痛苦带着无奈,“大娘,我明白了,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婶子拍拍他的肩,“明白就好,快去把她找回来吧!”瑜北冬飞快的跑出了屋子,当看见院子里的痕迹时,心头不由一痛。 辛白,辛白,你等我,我就来。 哒哒哒…! “兄弟们!不能让她跑喽!完不成任务只有提头见主子了!” 辛白捂着腹部,突然停下来了,侧过头,一阵风扑面而来,敏锐的眼神看见远处有人提刀而来,杀意凛然,四下一望,随手拿了跟长竹竿御在身前。 只一瞬间,便有人近她眼前,挥动手中的竹竿打到了几个黑衣人的腿,一时间痛呼连连,“要我命,你们还没有那个本事!” 左一挥,右一戳,只剩一人拿剑在她面前,她皱眉,将竹竿尾端一甩,中他腹部,倒地不起。街头转角隐隐有人靠近,就在她再次挥动竹竿时,他出现在她的面前。 挥动过去的竹竿猛的在他身前顿住,风把他的头发长袍带起,辛白二字让他生生咽了下去,随即辛白喷出一口鲜血。 苍白的指节握住竖立的竹竿才让她勉强站立。躺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互相使着眼色,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在她身前躺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握着寒光四溢的刀,猛的向她刺去!她咬紧苍白的嘴唇,皱眉奋力一博,竹竿脱手而出,而那人被竹竿狠狠的带着摔在了墙上,鲜血淋漓。 “辛白!”他跑了过来。辛白摸了摸下巴的血,神色恍惚。“小心!!!后面!!”她抬头,神情茫然的看着他焦急的面容,他……怎么来了?还……到了这里……他在说什么?……什么后面?……… 背后剧烈的疼痛让她的理智回归,“噗……”又是一口鲜血,他总算跑到了她面前,惨白的脸上带着她的鲜血,像极了白雪里的梅花,轰然倒下,她最后看见的是他愤怒的面容,怒不可遏! 瑜北冬……我辛白欠了你的!被打了还不算,竟然还害我真气逆流!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砍上了那么一刀,好吧,最后你提醒了我的…… “公子,好歹吃点儿吧!你已经三天没进食了!你累坏了谁来照顾辛白姑娘呢?!” “公子,休息一会儿吧!辛白姑娘会醒的,要是她醒了看见你这样,她会不高兴的!” 啧,能不说话吗?我还没睡够呢!让我好好恢复一下先啊!那混小子简直活该啊!害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人随有趣,但也不能牵扯太深,毕竟是没什么好结果的。醒来,就让他走好了。 辛白手中的指尖微凉。眉头不由一皱,这就不行了?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啊? 如果她能看见,瑜北冬枯坐在她床边,只是看着她的脸,握着她的掌心,像一座雕像,一动也不动,什么也不说,不哭不闹。 他怕哭了,说了那些他始终放在心里的东西,她就会像别人那样沉睡不醒,再也不会有她这样一个人了,他想着,只要呼吸还在,她就没死,什么都可以等,等她醒来,可是又怕她从此消失,他宁愿她是在坚持,想要见他,想要和他说话,所以他一定要忍住,若是她知晓了他的心意便安然睡去,那他该怎么办? 指尖微动,他灰暗的眼中终于有点光芒,像握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兴奋不已,攒紧了她的手,试图给予温暖给她,可只有她知道,他的手很凉。 他可能是感觉到了,又将她的手放在了脸颊边。都凉得差不多了,这混小子还是挺关心我的。嗯?为什么把我的手拿开了?欸?欸!不对,你要放哪儿去? 她猛的睁开了眼,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手竟是放在了他的胸口!还不待她缩回来,整个人都被他拥入怀里,“阿白!阿白!我好想你!我怕你回不来了,都是我的错,害了你,都是我!” 辛白想把手缩回来,可无奈他抱得太紧,根本没法用力,真气又没有恢复,不能用……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顺着她的头发,他是想安慰她,可她觉得他更需要安慰。 她不知道,那晚她倒在地上,他红了眼,第一次杀了人,纵然手臂上被刺了一刀,却把那天夜里所有的黑衣人都杀了,后来在月光下发现了一个坠子,紧紧握在手中……… 扑通扑通!这是他的心跳?还是我的心跳? 过了一会儿。 怎么不说话了?他靠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辛白心中一紧,直到听见手中传来的心跳声,嗯,还有心跳,差点以为他累死了呢? 轻轻的把手缩了回来,再小心翼翼的推开他,安置好后,刚好婶子来送饭。“辛白姑娘,你可算醒了!”辛白叹了口气,“好了,你也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婶子一顿,“辛白姑娘,你在胡说什么呢?”辛白嗤笑一声,“想不到这小小的清璃镇,竟然有这么多能人术士!这是巧合?” 婶子皱着眉,随后释然浅笑,呲啦!……她一手撕着自己的脸,一边问道,“你怎么发现的?”辛白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瑜北冬,心中暗骂道,傻子。 “她,从来不会唤我姑娘。”男子手中拿着一张人皮面具,丝毫不觉得自己穿得和那张脸有违和感,反而对她刮目相看。“我倒是有些相信那些人的传言了。” 她一手端起茶水,一手用勺子一点点的湿润瑜北冬的唇,“这家的主人还好吧?” 他负手而立,对于她的问题并不惊讶,“不值得我动手。听闻白姑娘是来找人?” 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样,殷夏为她挡雷劫才下来的,至于在何处,化成了什么模样她并不知道,就连她都不知道,说不说都无妨,不过,她最担心的是他下界怕会经历人间苦难。 “是也不是。你是为了他而来的。”后半句是陈述句。“不错。白姑娘还知道什么?”他不会是想对她动手吧?虽说她不是凡人,可到了凡间便不能使用仙术了,违者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的,幸而最基本的都还保留,体能比凡人好上许多。 她只知道这个男子一定和瑜北冬有关。“你高看我了。”他噙了一丝笑意,“不对,白姑娘聪明值得在下欣赏。” 他思付许久,心病需要心药医,“我也不瞒着白姑娘了,你既对他无心,也嫌他碍着你,不如帮在下一个忙也好就此解脱。” 辛白看着这个男子,也许就要知道瑜北冬的身世了。 “实不相瞒,瑜北冬乃当朝皇子,此行为皇上祈福遭人暗算,躲在此处。以姑娘的身手定能助我送皇子安然无恙的回皇城。” 她用眼尾瞥了他一眼,“算盘打得可真好!且不说要害我之人是否与他有关,我既厌烦他,趁此机会正好摆脱,何乐而不为之?” 狄枫一僵,没想到此人竟如此绝情!就连七皇子为她受了伤,也这般无动于衷。这,可如何是好? 他沉下心来,“也罢,对白姑娘多有叨扰,此事由我自作主张,殿下要罚就罚我一人。白姑娘,你走吧!”她沉沉的眸色缓缓流动,移开放在瑜北冬身上的视线。 她走至门口,温声道,“明日何时启程?”狄枫眼前一亮,转身拱手,如同看见自家主子似的标准的行了个礼。“明日辰时。” 正当她抬脚要走时,身后传来一道声,“对了,白姑娘。”她停下脚步,却没有看身后的人,“有事?”。狄枫颔首道,“多谢。” 此时觉得她挺好的,虽然冷冰冰,但是心肠不坏,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也不怪殿下如此迷她了。 这暮色苍茫,她一身云霞衣就更显眼了。周天星斗,她金色的眸子亦如星子,流转时动人心弦。含笑出声,“殷夏,你说……我会找到你吗?只要,你天命还在,命星未陨,我就绝不放弃。” 单薄的身躯在暮色下,并不是莲花般的娇弱。那是如同白玉兰的坚毅,高傲的挺立在枝头,这才是她啊! 平稳的马车里,昏黑的周围偶尔透出一丝光亮,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四周。 他猛然睁开眼睛倒吸一口气,挺直的坐立起来。看到眼前的人心才渐渐放了下来。“阿白。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辛白从冥想回神,“送你回家。”他眉头一皱,有些凄苦的笑着,“难道,只是为了想扔掉我?”他在她脸上寻找答案,却发现一如往常,什么也没有,就连失望,愤怒都没有。若是失望,至少说明曾经是有希望的啊。 “是狄枫?他告诉你的?!”她不回答,他知道一定是狄枫说的,这里只有狄枫知道他的事。他愤然疾走。“这里不属于你。”他停住了脚步。 “阿白。”他一如既往唤着她,却是有些无可奈何。“你知道的,我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想让我回去?” 她垂着眸子,他生气了。为什么她有一点心疼这个少年?这个陪了她好些天的人。“那是你该去的地方。”他拉着帘子的手放下了。也让在外面驾车的狄枫松了口气。 他缓步走到她身边,颓然坐下,自嘲道,“阿白,你说我是回家,那个人,估计是不希望我回去的吧!”他看着那香炉中游丝般的烟,静静缭绕。 她从来不知道他的事,一如她只记得他与她初遇的样子,执着,她以为他心智顽强,至少与普通的人要好上许多。这世上的人大多都有执着。就连她也…… “难道非要亲眼看见我被囚禁在那个行宫,你才离开吗?”她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孩子又在想什么?“我没想离开。”他眼前一亮,激动的抓住她的手,“真不离开?!你没有骗我?”她低头看着他的手。 他也下意识的低头去瞧,只好悻悻的缩回了手,尴尬的挠了挠头发,“那就好,那就好。”冷静了一会儿,“阿白,你不是要找人吗?你,不找了?”“若是无缘,再怎么找,也只会擦肩而过,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他想了许久,总算是开了口,“阿白要找的人,对阿白来说很特别吧?”其实他想问,和那人的关系是恋人吗?她看着他,容不得他挪开目光。 “阿白在看什么?”“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你不怕我?为何还要来救我?”瑜北冬想起那夜发生的事,还有些心惊胆战。“阿白是好人。”她垂眸,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得瑜北冬有些恍惚了,手轻轻的靠近他。 他不由得呆住了,那种与她平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是一种妖媚的感觉。就在她的手放在他肩上的时候,她感觉得到,他的全身很僵硬,他在努力的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要害怕,可那脸有些苍白。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失落。收了笑意,缩回了手,面无表情的闭上眼,不冷不热的道,“这一路上恐生变故,我随你此行,一是还你恩情,二是找那人下落。还请皇子不要害怕,辛白虽是非人,却也不会滥杀无辜。” 他僵冷的身子瞬间冻得彻骨,心底寒凉,心的位置被扯的生疼。这般疏远,这般客气,这般无动于衷!呵!是他瑜北冬自找的!是他自己不争气,又能怪谁呢?!在他心底,他竟然还是害怕她的…… “刘伯。”“欸,三殿下。”他看了看辛白,“去给这位姑娘安排一间屋子。”刘伯看向辛白,只见辛白向他点了点头。 刘伯沉吟片刻,“姑娘这边请。”长廊九曲连环,不时还有小亭以供歇脚,池子里的花还未开,含苞待放。辛白一袭白衣穿行在廊中,最后直到化为一个白点消失在他眼前。 他皱着眉,对于阿白,他该怎样做?阿白是狼,要如何才能好好相处呢! “拜见三殿下,皇后传来口谕,说想让你进宫。”他摆摆手,“我知道了,退下吧!” “姑娘,就是这间。” 刘伯推开屋子,辛白四下一扫,虽然许久未住人,但是并无尘埃,应该时常打扫。 刘伯走后,辛白心事重重的坐下来,一手支着腮。 她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这里哪里能找到他?既把瑜北冬送回来了,倒也了却了一桩事。留在此处,实在没必要。 他既然怕她,为何,为何会留她?! 等他回来时,暮色已深。 抿了抿唇,深深的看向她住的院子。沉声道,“阿白,她……吃过晚饭了吗?”刘伯点头,“辛白姑娘用过了,想来现在还未入睡。殿下您……” 他心下一横,脚不自主的向那个方向去。 直到…… 那屋子里还亮着,他就站在门前面,不敢踏上石阶。院子里的石榴树枝头翠绿,垂着枝条。他一身青衫,只立在那里仿佛与周围融入一起。 她是不是在生气?她会不会不想见他?他怕,怕把她赶走了。 紧蹙着眉头,手渐渐握紧。他不想失去她。 “阿白,你睡了吗?” 她站在门边,看着他朦胧的身影。 “三殿下有事?” 得她一句回应,他眸色明亮如星。 “确实有事,阿白可方便?!” 下一刻,又是沉寂。等他以为她不会理他的时候,她开了门。 “这里是三殿下的家,自然到哪儿都可以。” 他微微蹙着眉头,掩着神情。“阿白,我,我想……”“三殿下也不是空闲之人,既然辛白已将你平安送回来,这里就没有辛白什么事了,再留也没有意义。” 他心头一滞,让他担忧的还是来了。他背着光,轻声道,“你不是说过你没想离开?!为什么?难道你是骗我吗?!”“瑜北冬,我们不一样,你也知道,你留我在这里做什么?” 他一下子慌了,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固执道,“阿白,我,我可以。我们可以一样。我…我可以适应,阿白,我不怕,我那天只是突然被你吓到了。阿白,不要走。” 她看着他,如鲠在喉。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就当作是辛白欠了殿下连日来的照顾。殿下要什么,辛白给你便是,此后我们互不相干。” 他的手颤了一下,目光无神,空洞洞的看着那烛火。僵硬的手滑下她的袖子,却又是浅浅的笑了,笑得凄凉,孤妄。“阿白,你不知道?” 四下无声,他从未想过,他会在何处,何时说出那句话,却没想过,竟然是她要离开的时候。 “阿白,我心悦你。”他含着笑意,烛光温柔的照在他脸上,硬是让他有些苍白的脸有了些气色。 她看着他,有那么一瞬,让她看得分了神。 “莫要执着。” 他压抑的心,仿佛一下子松开了。散漫得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该如何对她。 他也早该料到。 “我不要你什么,你只须记得我便好。明日你若是要走,我不会拦你,今晚还要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头像压了什么,并没想的那么轻松,就好像只身在那浓雾之中,一片窒息,让人动弹不得。 次日一早,她本想来同他告别,到了堂中才看见他正在见客。平淡的目光却突然定住了,那一袭黑色锦衣的人,虽只有一个背影,但远远的就感觉得到平淡,疏离自他身上散发着。 殷夏?! 瑜北冬端着茶杯,直直的看到了二哥后面的辛白。而她的神色也被他尽收于眼底。流转的目光停在二哥瑜北墨身上,“皇兄,你也不必担心了,虽然出了意外,好在都没有受伤,也安全回来了。” 瑜北墨点点头,“嗯,那你好好休养,我就先走一步了。”他点点头,起身却是走向辛白。此时的瑜北墨也看见了辛白。 抬眸,好奇道,“北冬,这位是?……”瑜北墨礼貌的同辛白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辛白此时怔愣的看着瑜北墨,如此相似的人,若是之前瑜北冬像得有三分,那他就有九分。 瑜北冬有些不悦,挡在她身前。“这是救我的一个姑娘。我为了报恩,就让她暂时住进来了”辛白收回看着瑜北墨的眼光,点了点头。 瑜北墨破有深意道,“北冬,你才回来还带了一个女子,最好先告诉母后,莫让旁人落了口实。”虽是这般说着,眼眸流光溢彩,轻笑声,“呵,不过,北冬也长大了,皇兄自然能理解。可还是要注意好分寸。” 他点点头,一脸笑意,“是,多谢皇兄提点,否则北冬怕要吃大亏。”他的皇兄还是那般冷清,应该不是辛白要找的人。 辛白看着瑜北墨走远的身影,是殷夏,没错了。 等他完全走远,瑜北冬才开口,“阿白,他应该不是你要找的人,皇兄不认识你。”只见她浅笑着,“谁说他一定要认识我啦?!只要我认识他就成。”“阿白,皇兄府里不是那么好去的,要不然,你还是留下来,我帮你制造机会,怎样?!” 是啊,按照殷夏的性子,还真不容易靠近。 点了点头,“罢了,既然能相遇,就说明这是天意,不过,我从不欠人情,你若是有想要的,尽管开口便是。” 他点点头,看不清喜怒。 他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呢?!阿白,找的真的是他皇兄,可是,他为了让她留下来已经答应…… 入夜,瑜北冬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摸出怀里的坠子。看了又看,不知道想些什么。 心里总有不安的感觉,索性直接起身。月光笼罩在院子里,就算不用灯笼也看得清前面的路,披了披风就熟悉的穿过长廊。 刚进一个院子就发现辛白此时坐在石桌前。 “阿白,真巧,我也没睡。不如一起聊聊?”她点点头,他就自行坐在她身边。 “阿白,你还记得之前杀你的人吗?” “自然记得,你可有眉目?” 他摸出一个玉坠子,“这是我在那些人身上找到的。”那玉坠在月光下,澄清翠绿。水也挺足,倒是尚佳。他又补充道,“此物,乃宫中之物。那些人怕是想要害我,倒是连累你了。” 她看着他一脸愧疚的样子,心有不忍,“唔……我早就无碍了,也并未伤到根基。既是他们动的手,那是他们的错,你又何必自责?!”他叹了口气,“毕竟你是因为我才……” “话说阿白找我皇兄是有什么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也不是。” 又坐了那么一会儿,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了口,“阿白,要不……你变回原形吧!”她被他一呛,“为什么要我变回去?”“只要我适应了,以后就不怕阿白了。”她沉着眸子,着实不懂他怎么想的。 等他再抬眸旁边的椅子上就有了一只雪白的狼。幽绿的眸子一闪一闪。他看呆了去,那天虽然被她吓到了,那也是因为太突然了,而今日,竟觉得那雪白的皮毛异常的美丽。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耳朵,他缓缓靠近她,“阿白,你的真身也很好看。”幽绿的眸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流光溢彩,对上他的眸子。 在她毫不防备的情况下,他将她抱了起来。腾的一下进入他的怀里。一丝丝暖意自他身上传来,他含着笑意,眉眼如画,仿佛寖了蜜一样,定定的看着她。她一时都忘了动。 他似在哄着她,一顺一顺的抚着她的毛,温柔至极。“阿白,阿白,我不怕。”他低下头,轻轻的蹭着她的头,“阿白,原谅我好不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她心头一慌,不知该怎么办。瑜北冬对她动情了。甚至,不怕她是异物。 瑜北冬原本温柔的目光瞬间一凝,放下她,抽出一把长剑,看向门口。辛白在落地的瞬间变成了人。 他一手护着她,目光狠厉的看着门后的人。突然破门而入,他一刀下去,那四个黑衣人一刀毙命。可是丝毫不容小觑。 “阿白,走!” 院子里岂止四个…… “三殿下,你早该是个死人!” 他虽然看似轻松,但是要拿下这院子里二三十人,只怕也是力不从心。 “皇后真是高看我了!父皇只是暂时卧病在床,他若是醒来,莫说是皇后要被追责,就连你们都是性命难保!若是你们识相,本皇子倒是可以放你们一马。” “哼!死鸭子嘴硬!上!” 他奋力挥着剑,嘶吼着,“阿白,快走啊!” 他转头只分心那么一瞬,臂上就多了一刀血口子。他越来越慌,看着她拿着剑站在他身边也奋力的搏杀,却没有一丝喜悦。 “哼!自身难保还想保别人?!” 一波又一波的来,让他的脸上全是血迹,回看辛白,那白衣上早就被染成了红衣。衣角还在滴血。此时的瑜北冬已经脱力了,和辛白背对着,四周的人有些忌惮,不敢上前。 辛白看得到他的手在抖,他已经没有力气了。“阿白,等会儿我挡住他们,你找机会走,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在这儿,他们是不会去追你的。” 这细若游丝的声音,怕是已经撑不住了。他还想着要帮她挡?! “如果我走了,你要怎么办?!” 他含了笑,沉声道,“阿白,别怕,我自有保命的法子,你先出去,我随后就到。” 他这样说,不过是想骗她走!他真以为她笨吗?! 她轻笑出声,“好啊,护好你自己。”他紧皱的眉终于舒展开来,有了一抹笑意。 下一刻,周围的人涌了上来,他砍向左边的人,右边就出现空缺,本以为要挨上几刀的时候,她却挡住了。 他怒不可遏,“不是让你走了吗?!”她一脚踢开眼前的人,“哼,谁说我要走了?!” 他现在只有用两只手才能挡住,是以被人钻了空子,又挨了几刀,脱力的手撑不住了,松了开来,前面的刀尖直指他的心脏而来! 噗嗤!… 他瞪大眼睛,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人。那一袭白衣的胸口上插了一把刀! 胸腔内原本留滞的血液迅速翻滚!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至她跟前,单手执剑,利落的将剩下的人解决掉! 噗通!他半跪在地,这手怕是废了。但是她都没了,他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青衫没有一处完好,贴着他的手,衣角潺潺的流着鲜血,所到之处皆是血流满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倒在她身边。 一手揽着她,另一只手垂在她的腰迹。 “不是答应我,为什么不走?”她似乎有些累了,将头轻轻的埋入他怀里,“我是答应了,我答应你留下来。你之前不是问过我?!”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真是笨的可以!这事可不像你的风格。阿白,你会活下来,对吗?”她孱弱的呼吸让他迫切的想要听到她肯定的答案。 他的怀里还是那么暖,好想睡一觉……她伸出手,摸着他的脸,也许,以后再也看不见这张脸了。 “瑜北冬,我不走了,也走不了了,看来,我真要一直留在这里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握住她的手,带着哭腔,“嗯,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她惨淡一笑,让他低下头来,他乖乖的低下头。她轻轻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然后,垂下了眼眸,冰凉的指尖滑落他的脸颊。 他怔愣在那里,眼泪悄然落下。死一样的寂静。揽着她的手一点点缩紧,绝望的嘶吼出声,“辛白!辛白!辛白!!!……” 他又哀戚的如同猫儿一般,将头埋在她的脖颈,脸上早已分不清是他的泪,还是她的血,委屈道,“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怎么可以?!!!……” 九霄之上 一袭玄衣,缓缓的靠近她,抱起刚刚受刑满身是血的她。虽然心疼,但嘴上却丝毫不饶人。 “你可真有能耐!我才替你受罚下界,你便随我而去,这刑法倒是轻了些!” 她贴着他的胸膛,“殷夏?我,我……” 那男子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你什么?!”他看着她。虽然话语里满是责备,可那眸子里总是含了一丝温柔。可惜,她就没懂。 “殷夏,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受罚,我也……只能谢谢你了。” 这话语中的无奈,还有,疏离…… “辛白!你真以为这些苦我是白受的吗?!” 她感觉他有些生气,也是,她不仅没来得及认出他,还……喜欢上了瑜北冬。 他目光如炬,让她无法逃避,“如此大的恩情,你以身相许吧!”她一下子慌乱,想起了瑜北冬,“可是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停住了脚步,“嗯,是谁?”她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我心悦瑜北冬。” 他眸子藏了丝温柔,轻声道,“嗯,还有呢?”她想了想,“所以,我没办法跟你……” 他卸下来所有的防备,有些疲倦的抱着她,“阿白,我心悦你。我好累,让我抱着睡一觉,好吗?!”她一愣,这不是她死前给瑜北冬说的话吗? “真是笨的可以,旁人只要稍加干扰,你便认不出我了。也真是嘴硬得可以,临死前才告诉我,心悦我,你是想我痛死吗?好不容易才让你开口,却是在你要消失的时候……”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一点。他的眼眸就只剩下了如水的温柔,那眼眸和瑜北冬一模一样。他轻声笑道,“阿白,你变成一匹狼也很可爱。” 那笑得纯真无邪,却勾人心魄。她勾起一抹笑意,“殷夏,我心悦你。”他笑意更甚,“记住你的话。可不许反悔。”“嗯,好啊!” 下一秒,那怀里的人就慌了,“殷夏,这方向不对啊?!”他邪魅一笑,“对的,如何不对?今日,和我一起睡。”“不要,不要。”“阿白乖,我不做什么,我就想抱抱你。难道阿白不要我了吗?”“我没有。”“那没有不要,就是要喽。” 她知道自己入了套,“殷夏,原来你是这种人!”他低头爱怜的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可不许反悔。”“哼,不悔就不悔!” 天边的红霞映在两人离去的背影上,温柔至极,仿佛一幅永恒画卷,在不经意间让所有的云彩都失了色。 第13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五 春城未阳 “放箭!” 雨雾笼罩着城墙,渐渐大了起来,急于冲刷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睁大的眼睛强忍着雨水强烈的冲刷,固执的看着城墙上肃杀而立发号施令的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什么… 咻! 咻咻!!! 冰冷的箭矢如磅礴的大雨袭来,没有人能躲开它的洗礼。 呃……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了视线。却偏执的望着高城上的人影,不肯移开。 “呵,杀人无数,落得如此都是便宜了你 单薄的魂体傀儡般跟在黑无常身后。对于鬼差的话,丝毫没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 而黑无常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更厌恶了。 视人命如蝼蚁,杀人不眨眼也就算了,死了也丝毫没有悔改,无动于衷!怎么会有这种鬼的存在?! 对这种鬼就该扔下十八层炼狱,体会被啃食的滋味! 黑无常迫不及待的领着她去阎罗殿领罪,想让她早点恶人自有恶报,早早入了那炼狱去体会锥心之痛。 看着忘川中翻滚的尸水起了心思。便轻飘飘的飘到了对岸,让她淌着那水到对岸。 她像是三魂失了七魄般,直直的走了进去。 对面的黑无常含着笑意,想想她疼得惊声尖叫的模样就高兴。这就叫恶人自有恶报! 看了一会儿,却没从她脸上找到丝毫的变化。 “怎么会?!” 看着面前怨气滔天的尸水,再看看那傀儡似的人。明明手腿被嗜得只剩骨头,却面不改色! 他又气又无奈,看着总算淌过来站在对面的她。空洞的眼眸如寒潭,一片死气沉沉。不过本是死人又何来的生气? 拿她没法只好过过嘴瘾。 “哼!到了阎王那儿有你好受的!!” 她跪在冰冷的殿中,头也不抬。眼前偶有白衣浮动。 一身白衫的阎罗王拿着一卷簿子,站在她前面。 “此人怎落得如此?” 黑无常带着殷切的笑意,看着她裸露的手骨和腿骨道。 “禀殿下,此人不小心落入了忘川,半天没能起来就这样了。” 他点点头,只略一打量一眼,清清淡淡的说道。 “便拉去入轮回吧。” 黑无常一下子愣住,有些没反应过来。拉去……轮回?!罪孽如此深重的人还可以入轮回?! 阎罗王见他没走。语气冷了下来。 “怎么?” 黑无常手足无措。 “那……那个,殿下……此人罪孽滔天。” 他侧头,斜了眼黑无常。 “轮回自有轮回的道理。” 黑无常见阎罗不耐烦的样子,自是知道他有些不悦了,赶紧点头应承下来,拉着她就离开了。 春雨如丝如绵,春风轻抚行人面。一片生机盎然,然而在那长满新芽的柳树下,枯坐着一个小女孩。 若是细看,就能看见蓬头垢面下那一双看似懵懂,又十分清明的眼眸,清明得毫无生机,如衬映事物清澈见底的一潭死水。 肖府的大门缓缓敞开,走出几个穿着围裙的伙计,忙活着摆放好施粥的棚子。棚子刚搭好就有乞丐拿着个破碗,早早的排在棚子前面。 一边的下人看见了坐在新柳下的女孩,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她呆呆的看着,对于那些说的话毫无动作。见她没反应就任她去了,不再管她,继续施粥。 那边一派祥和温暖之意,这边却是清冷幽寂。 “你怎么不去吃?” 眼前是一双藏青的锦靴。 她眨眨眼。 再向上看去,藏青色的锦缎绣着祥云,整齐的束在一个如玉的小人身上。 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是一双如溪澈的眼眸。 仿若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藏在那双眼睛里。 她看了他一会儿,又低下头。旁若无人般低垂着眼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双白玉般小手,拉住她环在膝上的手腕。一边更靠近她,轻声道。 “不怕,我带你去。” 她顺着那白净的小手向上看去。偏执的将手缩回来,与他抗争着。 他见她这般样子,慌道。 “我不是坏人,不要怕。” 她脏脏的脸上秀眉直皱,非要缩回手。两人一时争执不下。 “小公子!” 一个下人急冲冲的跑了过来。 他转头看着来人,手里的细腕便迅速抽离开来。等他再回头时,只有一个奔跑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他眼前。 他伸伸手,始终没有追上去,心里有点怅然若失的难过。 下人一把握了他冰凉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检查着。 “小公子!是不是刚刚那个乞丐抓着你不放?!可有伤到哪里?!我现在立马让人去追!” 那人刚一要转头,他猛的拉住那人的手。 “不要去追!不是她拉着我。” 那人轻叹一声。 “哎!小公子,你是不知道,那些坏人可多了!你今天放过一个,明天又放过一个。他们可会放过你?!” 他单纯的眸子沉沉的,闷着小脸。 “我说不是就不是!” “诶……” 那人还想说什么,就看见他有些置气的跑了进去。 随即紧跟上去。 “小公子慢点!” 女孩蹲在巷子里的草垛上。眼眸里云雾掩映,似清非清。 一只素手伸手勾着池塘边上的莲花,尽管用尽了全力,也勾不到那近在眼前的莲花。碧池中映着她焦急,渴求的面容。 她尝试挪近身子再勾,一点又是一点。素手触到了花梗,希望在握。手指微勾,将折之时,眼眸里一片惊慌失措。 身子倾斜,衣襟沾水。一个天旋地转,她又安稳的落地。眼前是一双无害的眼眸,带着丝丝关切。 “姑娘可好?” 雨水湿了她的衣衫,女孩不住身子微抖,紧咬着牙,握紧了小手。眼眸中才有了一丝情绪,冷凝的,透着深冬的寒意。 雨下大了。 她抬起眼,去看厚重云层落下的雨滴,寒凉无比。耳边嗡鸣,嘈杂,刀戟相向。利箭破空发出好听的冥音。 她苍白的小脸任由雨水冲刷。许久才露出一丝解脱安详的神情。 又要再一次,在这寒雨中逝去了吗? 想到这里,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为何要我这般罪大恶极之人留在世间?便是为了赎我前生的罪过吗? 第13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六 成全 自小姐在中秋花灯会遇到陈公子后,丫鬟小翠就成了二人间的信使。 每次将信带回来时,小姐总是一脸娇羞。 不过,小翠心里知道,老爷是不会允许这段姻缘的。 因为陈公子,只是个屡试不第的穷书生。 而小姐,则是家境殷实。 甚至,老爷还打算让小姐参加秀女甄选,他朝飞上枝头,家里也能沾沾光。 可惜,在老爷紧急筹备此事时,小姐一颗芳心,都系在了陈公子身上。 而小翠,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穷书生陈公子,之所以能俘获小姐芳心,肯定不是只靠一口“之乎者也”。 他的样貌,自然也是极佳的。 小翠不懂太多风花雪月,却也知道美丑。 所以,花灯节月下吟诗的公子,吸引的不止是娇羞矜贵的小姐,还有小翠这个,几乎无人注意到的丫鬟。 但她也明白,有小姐在,自己是不可能分到一丝陈公子的眼光的。 当小姐告诉她,让她去给陈公子送信时,小翠心里,说不开心是假的。 虽然得不到,但能经常看到陈公子,她也是知足的。 就这样,时间倏忽而逝,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小姐与陈公子之间的情意,愈发深厚。 而那一纸选秀女的文书,也恰在此时,入了府内。 本来暂时不打算告诉老爷陈公子之事的小姐,歇斯底里地把他们之间的事吼了出来。 不过,小姐还算没完全失去理智,并未说鸿雁传书的事。 小翠从没想过,一向温温柔柔的小姐,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就连老爷,也有点儿愣住了。 不过只一瞬之后,他就命人把小姐抓到她屋里,关了起来。 至于小翠,早在小姐被抓住前,就接收到她的眼神,悄悄退了出去。 她得先去告诉陈公子一声。 陈公子得知后,十分着急。 但他一个穷书生,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除了捶胸顿足,甚至连进府见小姐一面都做不到。 而小翠,理所当然地,又成了他们之间的桥梁。 只是,她这个桥梁的危险性,比之前高了许多。 不过小翠不在乎,为了陈公子,她愿意。 信交到小姐手里后,小翠在小小的窗口,看到小姐欣喜若狂的表情。 小姐说,陈公子约她私奔。 时间,就在明晚。 小翠不忍心告诉小姐,她连门都出不去,如何私奔。 许是她的想法不知不觉间传给了小姐,小姐脸上的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绝望。 一天,她要怎么逃出去? 小翠能给她把信从窗口塞进去,已经是因为她被卖入府里之前,是个野孩子,喜欢上窜下跳的。 救人?她悄悄看了看门口守着的两个大汉,她可是不行。 小姐的眼睛,却慢慢定格在她身上。 小翠身上爬起鸡皮疙瘩,不会是她想的样子吧? 然而,小姐一把将娇小的她从窗户里拖进去的举动让她知道,就是她想的样子。 小翠想和小姐说,就算她逃出去和陈公子汇合了,她怎么办? 可她知道,小姐是不会理会她一个丫鬟如何的。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陈公子。 出逃计划很顺利,第二天晚上,小姐成功以小翠的身份离府。 而小翠,在三天后,老爷带着文书通知她入宫时,终于暴露了。 老爷雷霆大怒,然而为时已晚。 若不交出个女儿,那就是欺君。 于是,在小翠震惊的目光下,他们竟把她当做小姐,送了出去。 直到坐上软轿,小翠依然懵着。 她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府邸,不知前路究竟如何。 但,只要陈公子幸福,她就知足了。 第13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七 琴瑟和鸣 书生一袭白衣,于桃花树下,鼓瑟而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道粉色身影,怀中抱琴,静静坐着。 双足轻轻晃动,带动脚腕铃铛声声。 微微眯起的眸子。显示出她此刻的好心情。 她是桃花妖,修成人形并没有多久。 因为在灵智初开时,得闻抚琴之音,念念不忘,遂有了人形,可以离开本体桃树之后,就去寻了一把琴。 只不过,她并不会弹琴,因为没人教。 所以,她抱着琴,也只是抱着琴而已。 但,这书生虽抚的不是琴,却让她又有了当年聆听琴音时,那不由自主的舒适只之感。 甚至,让她一不小心,在书生面前,显了形。 面对书生惊讶的表情,桃花妖咯咯笑着,声若银铃。 轻盈的身姿自树上飘落,离书生不过咫尺之隔。 书生不出意料地红了脸,惹得桃花妖更好奇地贴近。 她做事全凭本能,书生却是知书识礼的。 桃花妖欺近,一身清甜香气,让书生的表情,都有些恍惚。 就这片刻的恍惚,待他再回神,桃花妖一张娇俏的小脸,近得他都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不过,桃花妖并未做任何奇怪的举动,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书生怀里的瑟吸引了。 她直白开口,想与他学。 书生只想快点摆脱眼前的窘境,胡乱点头答应。 之后,落荒而逃。 桃花妖望着他颇有些狼狈的背影,唇角翘起小小弧度。 哎呀,她怎么忘记了,自己手上的乐器,好像和书生的并不一样呀。 懊恼地一拍脑门,桃花妖又飘到山下,与找琴一般,寻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第二天,书生如约而至。 桃花妖乖乖巧巧地坐在桃树枝上,风吹起她头上缎带,飘飘摇摇,看得书生愣怔了一瞬。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书生教得认真,桃花妖听得也仔细。 直至日薄西山,二人才惊觉,时间已过去这么久了。 书生离开后,桃花妖摸着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脏,面上,染了一层霞色。 接连一个月,书生每天日出而来,日落而归。 桃花妖的学习速度,亦是一日千里。 就在她决定,要给书生一个惊喜,将她偷偷学的一首曲子,抚给他听时,书生忽然就不来了。 接连三天,没有一丝消息。 桃花妖急了,幸亏她分了点儿灵力在书生身上,本是为了护他周全,没想到,此时有了作用。 她急匆匆飘至书生住处,却听到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那声音,让她隐隐有不详之感。 果然,待她见到书生的面,一下就看出来,他面上凝结着死气。 桃花妖的心,忽然好像被刀扎了一样,疼得厉害。 她想都没想,就将浑身灵力倾泻而出。 桃花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他。 恍惚之间,她眼前闪过模模糊糊的画面。 一个身上灵气四溢的人,坐在一株桃花树前。 不知为什么,桃花妖觉得,那棵树,就是她自己。 而那个人,待他转过脸来,桃花妖眸子微微瞪大,那个人,竟是书生。 他的唇角,缓缓有血液流出。 而他的手上,拿着的,是和书生一样的瑟。 骨节分明的十指一抚,悠悠清音倾泻而出。 这!正是她灵智初开时听到的声音。 她以为是琴音,原来,从一开始,就是瑟吗? 桃花妖亦看见,那人身上也有伤口。 血汩汩而出,全都,流向了她的根部。 桃花妖终于回忆起了那时的感觉。 这人,是仙人啊。 仙人的血帮她开了灵智,她一株桃树,才能成为桃花妖。 而现在,桃花妖望着面色越来越红润的书生,翘了翘唇角。 她总算还了他的恩啦,只希望下一世,他能还了她这一世,对他的情啊。 第13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八 改变 自千年前仙魔大战,双方各有损失,虽经千年休养生息,依然未恢复从前之态。 虽然因为一纸和平协议,仙界与魔界井水不犯河水,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双方这一千年来的暗潮涌动,绝不在少数。 只需一个小小的理由,千年前的战争就能再起。 值此紧张之际,竟还有胆大妄为的仙人,悄悄混入魔界。 这个仙人,名千落。 来魔界倒不为大义,而是当年,救了她的一个小魔兽。 千落寻了千年,才得知它的下落。 她也很无奈,这仙魔两立的环境下,一个仙人,想寻个魔兽,太难了。 只不过,千落怎么也没想到,当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魔兽,居然成了魔界之主的左右手。 她更没想到的是,那个小魔兽,哦不对,他有名字,叫扶阳,他居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只是,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 千落对此十分满意,不愧是当年救过她的人。 她找了个由头,跟在了扶阳身边。 更近距离观察他后,发现这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善良。 而且,似乎竭力在阻止魔界之主与仙界为敌。 收效甚微,不过总比没有强。 毕竟,放眼整个魔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有如此想法。 千落在魔界的小日子,过得惬意又悠哉。 扶阳似乎是为了保护她,并未给她安排什么事情。 她每天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吃好喝好。 弄得千落都不想回仙界了。 本来她是想找机会报答扶阳,可惜扶阳什么都不要。 她是无奈之下才住了下来,现在,却是真的不太想回去了。 仙界生活听着好听,其实每个仙人之间,关系都十分冷漠。 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倒不如魔界,还有几分义气。 千落没想到的是,她的魔界生活,不是结束在自己手里,而是被动结束在他人手里。 因为,除了扶阳外,她居然又被其他人认出来了。 而那人,竟是直接告诉了魔界之主。 千落被抓,魔界之主大怒。 扶阳跪在殿前,脸色紧绷。 千落冷眼旁观,看他们争论自己的去留。 她也才知道,原来魔界之主之所以在扶阳屡次顶撞的前提下,还让他跟在身边,是因为他曾经救过他。 又是救人。 千落真的不知道,这个有着不合时宜的善良的扶阳,究竟救过多少人。 但是这次,魔界之主显然没打算轻易揭过此事。 扶阳求情半天,反而让他怒火更盛。 他质问扶阳为何隐瞒不报,扶阳沉默不语。 却有小魔在此时开口,说出的话,让千落都震惊了。 它说,扶阳乃仙魔结合所生下的孩子。 魔界之主质问扶阳,他并未否认。 甚至忽然暴起,将千落身上绳索解开,用口型对她做了个“走”的模样。 魔界之主哪会轻易放过千落,然而,所有攻击,都被扶阳挡了下来。 他挡得十分勉强,自己身受重伤。 嘴里依然喃喃,说着“他不过是想让仙魔二界和平共处,若一开始便如此,他的爹娘,也不会反目成仇,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这话,尽数落入千落耳中。 她急掠而出,不时回头看去。 扶阳浑身浴血,眼看着就不行了。 她忽然明白,自己要怎么报答他了。 大概,就是将他的愿望,真正实现吧。 第13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八十九 调香师 洛家,是檀木镇调香大家。 其中,又尤以洛家主的小女儿,洛璃为甚。 不夸张地说,洛璃可以算是整个檀木镇,最好的调香师了。 檀木镇的香,可谓家喻户晓。 所以,洛璃在洛家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她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本事,主要因为她那与众不同的鼻子。 洛璃的鼻子,比一般人的鼻子灵敏上许多倍。 这对于调香师来说,非常不可多得。 洛璃能闻到更多的香味,也意味着,她能调出味道更好的香。 只是,眼下她却是与她爹,也就是洛家家主闹了别扭。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男人。 洛璃不止调香厉害,亦天生丽质。 觊觎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这也就导致了,洛璃不过出门烧个香,就被人拦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洛璃绝望之际,一个男人出现了。 天神一样,解救了她。 只是,那个男人自己却因此受了伤。 洛璃悄悄把他救回自己的住处,细心照顾。 男人说自己名叫黎央,是从外地来檀木镇找事儿做的。 黎央生得仪表堂堂,洛璃此前从未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而他的谈吐气质,亦不是檀木镇那些男人比得上的。 洛璃一颗芳心,不知不觉就系在了他的身上。 她旁敲侧击地问出,黎央并无婚配。 开心得洛璃差点儿一蹦三尺高,却也是因为这份开心,让她一时疏忽,暴露了黎央。 洛家家主勃然大怒,当即就要赶黎央走。 洛璃难得强势,拦在前面,明言若非要赶黎央走,她也不会留下。 洛家家主怎么可能放洛璃离开? 若没了洛璃,洛家立刻就能倒一大半。 他再气,也只能默认了黎央的存在。 洛璃虽然留下了黎央,心里却十分忐忑。 这样一来,她的心思,相当于被放到了明面上。 然而,让她惊喜的是,黎央居然直接拉住她的手。 虽一言未发,却将一切,都从星光璀璨的眸子里传达了出来。 洛璃从未想过自己一腔情意能有回应,这让她几乎要喜极而泣。 黎央与她说了自己的担忧,洛璃却告诉他,不必忧虑。 洛璃知道,她爹一直想将她嫁入高门,为洛家博个更大的前程。 可她并不想当他的工具,甚至这个调香师,都是她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她也无比庆幸,自己拥有远胜他人的调香技能。 若非如此,她爹怕是根本不会理会她的反对,早早将她嫁人,做利益置换了。 现在,她仍然打算以此,为她和黎央,换一个未来。 洛家家主暴怒,然而,就像洛璃所想,即便如此,他却依然只能同意洛璃的要求。 不然,洛璃离开洛家,去其他地方,对洛家的损失,实在太大。 洛家家主为了表达他的不满,洛璃和黎央的成亲仪式,非常简陋。 洛璃倒是无所谓,能嫁给黎央,她就心满意足了。 婚后不久,洛璃便怀有身孕。 她察觉以后,非常高兴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黎央。 洛璃以为黎央会和她一样开心,却没想到,黎央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冷漠。 洛璃心里忐忑,轻轻抓住黎央手腕,却被他一把甩开。 黎央缓缓开口,洛璃,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我之所以及时救你,是因为那个劫你的人,就是我安排的。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是因为你洛家发家的秘方,是从我爹娘手里抢去的! 你爹洛城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我父母,就没人知道了。 可他却没料到,我就被我娘藏在她后面的柜子里。 等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得以报仇。 你以为,你的鼻子,真是天生? 那是我黎家秘方的功劳。 只是,这么多年,他只成功你一人罢了。 而且,他不知道的是,你若怀孕,鼻子就会慢慢失灵。 哈哈哈,我就等着洛家一点点败落。 洛璃脸色煞白,她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过黎央。 洛璃轻抚肚子,慢慢跌坐在地。 原来,她以为的爱情,竟是建立在阴谋之上的一厢情愿吗? 第13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 堕魔 自我有意识来,面前就是一面漆红的墙。 每天听路过的小僧说各种各样的趣事。 这是一座寺庙。 我的灵气愈发浓郁,引来不少灵兽妖怪,但他们都忌惮这庙里的师叔。 师叔?为什么不是住持呢? 我的安逸生活直到那些妖怪决定一起攻进来。 他们进了寺门,直朝我的方向扑来。 一道身影挡在我的前面。 由于我能力有限,只能看到他穿着月白色的袈裟。 有开了灵智的妖怪对他说,“让开,平时怕你,现在我们可保证不了这破庙的安危了。” 他却说,“既然要护,那么一定会护到底。” 他没有直接和那些妖怪打一架,而是转身用他的手轻点我的花瓣。 我是一朵花啊。 那些妖精大惊失色。 “拦住他。” “这灵花要是化形了,就没用了。” 这时,我感觉身体一轻,不再在泥土里,视线也宽了许多。 只是我周身萦绕着白光。 他说,想着自己想化成的模样。 我便想了个模样。 应该效果不错。 看他看我的一抹惊艳之色就能看出来。 好歹身上还有自带的衣裙。 那些妖精早就逃的逃,散的散了。 他渡灵气给我,我终于化形了。 遗憾的是,本不是我的化形之日强行化形,我还没有他的腿高。 “爹。” 我这样喊他。 他却淡淡道:“不必,叫我无寂便好。” “庙中不留女子,你还是早日离开罢。” 说完他就走了。 我连忙上前一扑,抱住他的小腿。 “无寂,好无寂,我还没有名讳。” 他有些吃力的抬腿走路。 “那你就名塘坳罢。” “爹…啊不是,无寂起的真好听,不要赶我走。” 他没法,带我去找了住持。 住持花白着眉毛和胡子,打量着我。 他遗憾的对我说,“小施主,这庙中不留女子的。” 我却毫不在意的撩起裙子。 住持愣了:“竟然是个男娃。” 无寂却说:“她是花妖,还没定性。” 我又抱住住持的腿:“住持爷爷,塘坳可以一直当男孩子的,不要赶我走。” 住持心软了,毕竟是个花甲老人。 “那你便留下吧,反正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无寂没什么表情,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寺中人人都知道无寂当爹了。 身后总跟个小娃娃,漂亮的不得了。 无寂是和尚不错,但并没有剃去三千烦恼丝,如墨的长发再配上完美的五官。 啧啧啧,无数小姐都为他芳心暗许。 可是这么些年来,有姑娘爬过窗,也有死皮赖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还有把自己扮成男子想要混进寺庙的。 最绝的是无寂,一点表情没有不说,把人都扔了出去。 “爹,你为什么不剃头啊。” 无寂习惯了,“头发是我灵力的来源。” 我恍然大悟。 “哦,那就是说,如果爹剃了头发,那就和普通人一样了。” 无寂点点头 “还有,以后唤我师叔吧。” “好的师叔,没问题师叔。” 。。。 今日,是皇上和娘娘来拜庙的日子。 这个皇上好像不太喜欢无寂。 因为他看见无寂直皱眉头。 我把想法和无怜说了。 无怜是最疼我的人,他对我小声说:“因为师叔对付妖兽,但是皇上却认为自己统治的太平盛世,有师叔在,总感觉妖兽就在。” “太奇怪的想法了。” 无怜点点头,没再说话。 皇上拜庙,总会在寺庙中小住三日。 早晨,师兄们诵经,让我去把早餐给坏皇上送去。 我敲敲门,门便从里面被打开。 是坏皇上。 他只披了一层外衫,身上还有口红印。 我鄙夷的看着他,进去把餐盒放在桌子上。 他对我说:“奇了,这寺庙之中竟然有小姑娘,还这么好看。” 我边把饭菜从餐盒里拿出来,边回他说:“睁开你的龙眼好好看,小爷是男的,爷们。” 他被我逗笑了。 这时从侧卧走出来一个女的,嗲声嗲气地撒娇:“皇上怎么不等等臣妾啊。” 浓郁的香味飘过来,刺激的我打了个喷嚏。 再回头一看,头发披着,胸前两坨坨肉,看的我心烦。 皇上不动声色的避开她伸过来的爪子,走到我旁边。 “怎么就这些?” “啧,爱吃不吃。” 他却没生气,反而蹲下来拍拍我的头问:“你对皇上这样说话,不怕降罪吗?” 我一抹鼻子:“嘿,我还真不怕,别看我一副姑娘样,等我长大了,你就能看出我是个男孩了。” 他哑然失笑,“你为何会小小年纪当和尚啊?” “因为我爹在这啊。” “你爹?”他眯了眯眼睛,“你爹是谁?” “我爹不让我说。” 旁边那个女人又来刷存在感:“你个小屁孩,敢这样对当今圣上,圣上的话你敢不听?” 皇上一皱眉,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行了,跟你废了半天话,我还没吃饭呢。” 说完,我拍拍手,转身要走,眼前却突然垂下一串糖葫芦。 “甜丸子!” 我伸手要拿,糖葫芦却没了。 我转身,看到那坏皇帝正拿着糖葫芦。 “想吃就告诉我,你爹是谁。” “你为什么想知道我爹啊,你难道想当我娘吗?” 皇上轻咳一声,“朕想知道出家人怎会结婚生子。” 这时,门被打开了。 是无寂,他一只手抱起我,另一只手行礼。 “皇上莫怪,她生性顽劣,扰了圣上,请圣上恕罪。” 说完就走,面无表情,丝毫没看出有道歉的意思。 “师叔,甜丸子,师叔,师叔…” “改天给你买。” “那就说好了。” 声音渐渐远去,皇上却冷了脸。 “真是碍事。” 无寂带着我回了他的厢房。 “傻草。以后少惹事,那是皇上。” 他将我放在地上。 “可是他不喜欢你,那我就让他不高兴,还有,我是花。” 无寂还是没有表情,“不用。” “这里终究不是你的归宿,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我顿时泪花婆娑:“师叔,你怎么又敢我走,我不是姑娘,住持说我可以留的。” 无寂坐在榻上,用发带束了发。 “你是妖,寺庙怎会容忍妖的存在。” “可我,我不伤人啊。” “妖就是妖,没有什么善与恶之分。” 我抹了眼泪,跑了出去。 “谁说妖就不好,我偏让你看看。” 正念叨着,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你?” 我连忙回头,是皇上。 我想起师叔的话,说道:“皇上好。” 他倒是诧异:“怎么了,你这是被你师叔教训了?” 我低着头,没说话。 “不如你随朕去皇宫住段时间,如何?” 说完,还附下身在我耳边说:“糖葫芦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颇有些拐卖孩子的意思。 我细细一想,师叔要赶我出去,不如去皇宫玩一圈。 还有甜丸子。 我应了下来。 等小沙弥去告诉无寂时,我已经到了皇宫了。 在总觉得她烦,不在了又觉得空落落的。 那皇帝告诉我,到了皇宫要叫他父皇。 我撇撇嘴,“为什么?” 他说,“你叫我父皇,他们就以为你是公主,就会给你许多糖葫芦。” 我不满道:“是皇子。” 他笑笑,“对,是皇子。” 我在他寝宫住了一晚。 第二日,他去上早朝,有个女人来找茬。 带着一群人进了卧房。 “原来是个小孩,那就没什么了,走。” 那个穿着繁复衣裙的女人看到我,就又要返回。 她旁边的侍女模样的人对她耳语一阵,她就又回过身,阴恻恻的看我。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带走。” 我被蒙住眼睛,堵住嘴巴,一路被装在麻袋里。 奇怪了,这深宫之中的妃子怎会这么熟练的绑人。 我被运到一个逼犯人的地方。 那娘娘还有些迟疑,对那个侍女说道:“只是个孩子而已。” 那个侍女恭敬的说:“娘娘,虽然是个孩子,但是看她倾城之色,必定是要勾引皇上的。” 她便不再犹豫,命令我身后的两个侍卫动手。 我只后悔为什么自己不好好修炼灵力。 身上痛极了,便宜父皇给我定的锦衣也成了破布。 我只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了。 等那个劳什子娘娘走了之后,我身后的两个人就停了动作,其中一个还掏出了伤药,为我洒上。 我知道他们只是受命而为,不怪他们,但是我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我眼前朦朦胧胧,最后的印象,就是皇上踢门而入的一幕。 (上帝视角) 慕连踹开牢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浑身是血的小人双手吊起,垂着头的样子。 他颤着手将塘坳取下,探了探她的鼻息。 没了。 再没有人跟在他身后叫他父皇了,再没有人不惧他皇上的身份与他斗嘴了。 那两个施刑的人对慕连一拜,一人说道:“是贵妃娘娘。” 另一人说道:“望皇上不连累我们家人。” 说完,两人便自尽了。 他们一直以来,鞭挞的都是极凶极恶之人,今日将一个纯良的小孩子送下黄泉,实在是心中不忍。 慕连唤公公来收了二人遗体,将塘坳抱在怀里。 “去找无寂,快。” 三个时辰后。 无寂收回手,对慕连微躬。 “让我带回去吧。” 慕连眼眶红了,“真的,没…” “是了。” 无寂将塘坳抱起,转身离去。 慕连无力地瘫在床上。 要不是他,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不会在深宫之中被害。 懊悔,充斥着他的内心。 贵妃? 慕连猛的站起,拿上佩剑。 直去贵妃的寝宫。 贵妃苏秋,是当今文官苏成继的独女。 她听小太监来报皇上要来,欣喜地打扮一番。 对那个给她出主意的侍女赏赐了许多。 谁知,皇上提剑进来。 “毒妇。” 一剑封喉。 ……………… 我醒来时,还是师叔的寝宫。 我好像高了许多,想下地走走,却发现自己在土里。 ??? 我…现在在花盆里,被放在窗台上。 房门被打开,无寂走进来。 “只知道惹事。” 我把花瓣张到最大,一副讨好的样子。 “亲师叔,你把我变回来吧,我再不闹了。” 无寂却没理我,又出去了。 我当时不知道的是,他为了修复我破损的神元,费了不少灵力。 如今的他,无比虚弱。 后来的一周内,我再没见过无寂。 再见他时,他踉跄着脚步,青丝早已散开,衣袍上沾着血迹。 我忙晃动花茎,“师叔,师叔你咋啦,师叔放我下来,师叔啊。” 无寂盘腿坐下,开始调养身息。 我没敢再叫唤,怕他走火入魔。 几个时辰后,他才睁开眼。 “好事做到底,今日贫僧护你渡劫,化形后,你就回妖界。” 说完,他就运法朝我渡来。 我只得受着,身上渐渐有了力量,突然,空中出现几道雷。 是…我的化形劫。 他结出一个淡黄色的结界,替我挡了两劫,最后一劫,他是用身子替我挡的。 花妖的劫雷,很小,很弱,但对于虚弱的他来说,已经是很重了。 我开始化形,化形后就不是小屁孩了。 我循这自己的本意化形,却化成一个女子。 举手投足之间皆如仙子,不似妖界之人,却像九天仙女。 我没管这些,接住了无寂。 “师叔,你怎么样。” 他没看我,对我说:“妖界才是你的归宿。” 我探了探他的脉搏,发现他中了奇毒。 他挣脱了我,慢慢走远。 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去妖界呢,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怎能忘恩负义。 我悄悄跟在他后面。 他突然停下:“塘坳,别跟着了。” 我一惊,这还能发现? 我没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自言自语道:“走了…走了也好。” 他还是虚弱。 他走到半道,突然冒出一行人来。 “抓住他。” 人们打量他。 “妖僧!有人看见他与狐妖勾结。” “就是,和尚还留什么头发。” “剃了得了。” 我要去阻止他们,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只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摁住他,剃了他的头发,去了他所有的灵力。 我说不了话,使不了法术。 他被带走了。 等我能动了,已经是傍晚了。 我直奔牢狱,却没找到他。 我生生找到第二天。 他被游街示众,送往刑台。 他双手被绑着,身上画有法印,更吓人的,是他的脸上长出了毛。 无数的剩菜叶子朝他打去,我知道,现在救他出来,只能弄巧成拙。 我跟着人群到了刑台。 皇上在上位,没有表情。 我几步上了邢台。 人们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惊艳之色。 我大声喊到:“无寂清白一生,为了你们这些人他不惜自己,为你们捉妖,你们却要烧死他。” “姑娘,他和狐妖勾结啊。” “对啊,你看他已经化成狐妖了。” “塘坳,走开。”他大喊。 他认出我。 他明明没看到我。 慕连却站起来。 “塘坳?你…没事。” “要不是我师叔,我也许真的就死了。” 群众中突然有人喊:“皇上,您发布诏令要烧死妖僧,你不能不算数啊。” 我急了:“我的命是师叔给的,你要烧就烧我。” 皇上摆摆手,放了无寂。 我连忙带着无寂施展术法。 我实在是学艺不精,想回寺庙来着,但现在是在一个山洞里。 我实在没有法力了,只能先安顿在这里。 “师叔,委屈你了。” 他的状况很不好。 他中了狐妖的诅咒,再加上他的发丝被剃光,他已经无法使用法力。 眼看着无寂就要变成大狐狸。 “塘坳,你走吧。” 无寂深知自己时日无多。 “不能再连累你。” 其实原本无寂可以排除诅咒,但是他非得消耗灵力去给我渡劫。 这诅咒不发作则已,一发作势如破竹,把人体的精气神全部吸收。 “我不走,你,你这不是废话。要不是你给我渡劫,你又怎么会受伤?” 无寂的心里乱极了。 “这根本不关你的事,这是我命中的劫难,一切都是天的安排。” 当初见到她时,就知道他们二人之中,若是相遇,必有一死。 而且他还会爱上她。 爱? 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但是现在他好像懂了。 “塘坳,你这又是何苦?” 以前他是和尚,或许还能陪着她,但现在他变得半人半妖,早就配不上她了。 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上帝视角分割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无寂如同换了一个人,暴躁的脾气,粗俗的语言,很难把他和以前联系在一起。 “滚,拿走,什么东西。” 一碗野菜汤在他的狐爪下扣撒了。 他知道,塘坳为了这碗汤,采了一早上的野菜。 塘坳落寞的将菜汤收拾好。 “那,师叔,你要吃什么。” “肉啊,狐妖不吃肉难道吃菜吗?” 塘坳应了下来。 让一只花妖去杀动物,好比让人去杀人。 一盘肉食被端上来。 “和我一起吃啊。” 塘坳艰难的吞了一口,脸色难看的跑了出去。 无寂很想安慰她,但是为了让她彻底离开他,只能这样。 他看着她跑开的身影,眼里有释怀,有心疼。 等塘坳缓过来,回了洞穴时,无寂都感觉自己太不是东西了。 无寂拨开塘坳,跑了出去。 塘坳还虚弱着,连忙追出去时,已经看不见无寂了。 “哟,这不是无寂大师嘛。” “看看,这长得可真丑,毛还没齐。” 在一众妖兽的嘲笑中,给他下诅咒的狐妖走出来 “无寂,你杀我夫君,害我腹中子嗣。我真想将你千刀万剐。” 无寂早就想死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死就是一种解脱。 “可是,我还想折磨你。你身边的那个小花,你很在乎吧。” 无寂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他急忙掩饰。 狐妖自然没错过。 “她死活,与我何干。” 狐妖不甘心。“没关系,无论怎样,杀了她恶心恶心你也好。” “怎么样,你才能放过她。” “呵,看来就是了。真是可笑,堂堂斩妖除魔的圣僧竟然喜欢一只妖。” 狐妖大笑,“你跪下来求我啊,你求我,说不定我就放了她。” 无寂毫不犹豫,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众妖惊愕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油盐不进,冰冷无情的无寂会真的跪下。 就在这时,塘坳赶来。 她将无寂护在身后,面向比她强数倍的众妖。 “你们冲我……算了。” 众妖懵了,怎么,放弃了? 亏得无寂为她下跪。 塘坳转身对无寂施了个结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一朵修炼几十年的小花,肯定不是一群妖魔的对手。 所以。 “轰隆隆…” 塘坳选择自爆妖丹。 猛烈的爆炸令妖措手不及,殷红的血液四处飞溅,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除了无寂以外,所有妖都被塘坳的妖丹炸的非死即伤。 妖丹本来没有这么大威力,但是由于无寂为她渡了修为,而无寂的灵力专门克制妖魔。 塘坳失去了妖丹,不仅无法维持人形,还有可能魂飞魄散。 无寂知道她这样根本活不下去。 悲伤,瞬间就冲入了他的心房。 疼得他无法呼吸。 向来无情的他,此刻流泪不止。 “师叔,没事,我没事,你别哭啊。” 塘坳剩一口气,躺在无寂怀里。 原本烈日当空的晴天,突然阴云密布,滚滚的惊雷如同来自九天之上,连渡劫都没有这么大阵仗。 “这,这是…” 原本想消灭他们都妖魔们怕了。 紧接着雷落了下来,包裹住无寂和塘坳。 妖兽们四散开逃,稍微迟钝一点的,被劈了个灰飞烟灭。 在雷电中,无寂竟然恢复了本身模样,一头青丝也长了出来,眼中更是有坚冰似的,淡漠而疏离。 但是看向塘坳时,眼中柔情万分。 塘坳最起码没失去肉身。 “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救你。” 无寂带塘坳回了寺里。 寺庙早就被封了起来,但是和尚们和住持还在。 无寂将塘坳安顿在厢房,转身去了皇宫。 “把寺庙的封条拆了。” 慕连冷嗤道:“凭什么。” “就凭塘坳的命要靠信仰来续。” 慕连同意了。 为了快速得到信仰,无寂再也不管其他人今后的命运,而是有求必应。 无论是什么命运,财富,未来,权势,姻缘。只要这些人想知道,他都告诉他们。只要他们的信仰。 来的几乎都是姑娘。 就算他是妖怪,那么看看也好啊。 真是养眼。 一看就是一天。 “抱歉,余下各位明日清早。” 只要申时一到,无寂就会离开。 这是来过的人们都知道的规矩。 可偏偏刚排到的那人不知道,起身就拦。 “怎么到我就不行了,知不知道我是谁?” 无寂看都没看他,一道灵力出去,那人便飞出了庙堂。 无寂进了厢房。 “塘坳。” 无寂轻轻抚着她的发,温柔的像是另一个人。 “师叔,我不想这样了。” “要不,放弃吧。” 无寂慌了一瞬。 “不要,我马上就能治好你,你不要做傻事。” 用信仰的力量恢复塘坳,需要很长时间。 但是塘坳已经倦了。 她吃力的抱住无寂。 “对不起,师叔,我感觉,我撑不住了。” 无寂忙为她把脉,确实是几乎没有。 无寂将她轻轻放下,安慰道:“没关系,你等我,再等我一天,再不行,我就用另一个办法。” “你一定会好的。” 塘坳点头,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日的等待,绝对是最煎熬的。 没有人来。 无寂慌了,却听说最近有人失踪,传出是他把人喂养给他养的食人之物。 外面的声势浩大,有人在考虑让师叔将塘坳交出去。 可是师叔早就不同了。 以前的他心怀天下,慈悲为怀。 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塘坳。 塘坳已经知道了。 “师叔,我的命是你给的,那次妖兽没把命赔给你,这次,我是真的到劫了。” 无寂的眼里闪过红光。 他爱怜的点点已经虚弱成原型的塘坳,塘坳便没了动静。 这时,他的眼里一片红光。 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能再等等。 马上塘坳就能好起来,可是现在都功亏一篑。 看来,只能杀光那些对她有心思的人,才能真正保护她。 没人想到无寂会杀人。 虽然他曾经被误会为妖怪,但只是冤枉的啊。 他们只是仗着人多来讨个说法,为什么会惨死在这里。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在寺庙门前。 没有幸存者。 如今这寺庙有了慕连的诏令,没人感动它。1 寺庙里渐渐冷清了。 塘坳的原型已经是焉了吧唧,再看不出往日的生机。 没有信仰,就只能一天天看着塘坳枯萎,死亡,魂飞魄散。 “师叔,没事的,你再种下我的种子,说不定几十年之后我又长出来了呢。” 无寂知道她不过是在安慰他。 他们彼此心里清楚,塘坳这一死,就是永远。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只能,用阵法了。 用一座城的生灵的灵魂给人续命。 如今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只能放手一搏。 反正他们的死都是咎由自取。 谁让他们不好好贡献信仰。 无寂去布阵法,将塘坳寄托给了住持。 “师兄,还能信任你吗?” 住持接过塘坳,“若是师弟放心,老衲这里,是最后的安全之处了。” 无寂点点头,去城镇各地布下阵法。 消息并不是密不透风的。 很快,妖物在住持那里的消息传到有心人耳中。 等无寂回来时,整座寺庙一片狼藉。 他忙向住持禅房奔去。 住持仅剩一口气吊着。 “塘坳呢,塘坳哪去了?” 住持摇摇头,“塘坳她,咳,自愿跟他们走了。” “你胡说,塘坳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她又怎会…” 住持打断他的话,“老衲从不说谎。” “况且,用老衲和塘坳两条命,换一座城的安危,值了。” 无寂一双眼顿时红了,身上蔓起黑气。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这阵法开始,就无法结束。既然塘坳不在了,那么,这上千年的命,就给师兄罢。” 住持慌了,“不可,你不如杀了我。” “你,你居然入了魔!” 住持没想到,无寂会对一个小妖有这么大的执念。 他一开始就知道,无寂是天神下凡历练,最终修成正果是要回到天上的。 现在,他入魔了,魔界就会… “我要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他的声音阴狠无比,和之前根本就是两个人。 “等等,她还没死。” “什么?” 住持将一枚种子递给无寂。 “种子,呵。她的魂都散了,要种子干什么。”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把种子小心收好。 无寂杀了多少人,他自己也数不清。 多年过去,天界失去一位上神,魔界却多了一个魔神。 魔神大人高贵俊美,是众魔爱慕的对象,是整个神界想要除之后快的棘手的问题。 但没人能杀了他,他掌管人世命运。 只有这世间有生灵存在,那么他就还能复活。 无寂再见到住持时,当初和蔼花白胡子的住持,如今皮肉溃烂,生不如死。 无寂还是一身月白衣袍,看起来如九天神祗。 可是谁能想到他竟是魔族之首 “师兄,永生的滋味可好。” “当初,塘坳是自杀。” 无寂一震,继而笑了笑。 “怎么会,她答应我了,会好好活着。” “只有自杀才有时间结出种子,如果是被人杀害,又哪有足够的时间呢。” 无寂闭了闭眼,一团黑气从手中出现,向住持打去。 解脱。 … 谁都知道,魔神大人身旁总要带一个花盆,里面只有土。 若是谁看那花盆一眼,眼睛就会被剜去。 堕魔——完 第13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 九十一 灭神 群仙会上。 “今个跳舞的可不都是小仙,领舞的那个,是刚飞升的上神。” “是吗,哪位啊?” “好像是桃夭上神,和红泱关系不错。” 两人窃窃私语,正说着,乐声响起。 “嘿,来了。” 一群仙子缓缓上前,只有一位腾云。 正是桃夭。 桃夭面若惊鸿,素腰轻转,挥出长长的披帛。 不愧为上神。 上座的帝君满意的点点头,帝后也是欣喜。 一曲舞罢,桃夭上前施然行礼。 一旁的花神红泱站起身来。 “禀告帝君帝后,这位是才飞升上神的桃夭,应是找位师父来教导一番。” 帝君摸着胡子,思索许久。 “这近百年来飞升的神仙不少,可这飞升上神的仙就这一个。” 帝后也接着说:“这好苗子可是不多得,拜个师父教导出来后,再封个封号罢。” 帝君点点头,转头看向灼华。 “灼华上神,你可有意愿收个徒弟?” 灼华不言,只端起茶杯,浅浅呡一口。 帝君也为难了,倒是帝后,轻笑道:“这说来也是缘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们可是注定的师徒。” 灼华抬头,看向场中央的小姑娘。 长的是不错,甚至是有越了美人红泱的姿色。 “灼华并不会照顾人,还请帝君另寻他人。依我看,红泱就不错。” 这灼华一次说这么多话真的是罕见。 红泱笑了笑,回了一个礼,“灼华上神说笑了,红泱的能力没有灼华上神的好,还是上神更适合。” 桃夭给红泱传音,“姐姐,都不要我啊。” 红泱回道,“别着急,这灼华上神可是上古之神,要让他教导你,你腰板可就硬了。” 灼华皱皱眉,坐下又喝了一口茶。 “行。” 在场人都很惊讶。 这大神可是比帝君还年长的仙儿,这桃夭要是得灼华的重视,那可就横了。 红泱欣喜不已,上前带着桃夭去了灼华面前。 “跪下,拜师。” 桃夭乖乖照做,伏在地上,只能看见他银白的鞋子。 灼华从丹田处取一抹神魂,点入桃夭眉心。 顿时,桃夭感觉自己多了一丝寄托。 “灼华告退。” 说罢便领着桃夭走了。 灼华的揿帘殿,清清冷冷,毫无人气。 “你随意挑一间房住罢。” 桃夭点点头,沿着房门走,凭感觉停了下来。 正要推门进去,却听得一道声音传来,“那是我的房间。” 桃夭尴尬地收回手,在偏殿挑了一间房。 灼华见她挑好了,便扔给她一本功法。 “练着,申时我来查。” 说完便走了。 申时? 连帝君都不一定能练会吧。 桃夭只好进房练功。 时辰转眼到了申时。 灼华准时扣响房门。 桃夭小跑着打开门,随灼华到院中。 “开始。” 桃夭便将学会的术法都展示了一番。 灼华越看越惊讶。 本来是想为难一下,不想她竟然可以学到如此地步。 “不错。” 桃夭擦擦汗,有些忐忑的问道:“师,师父,我能不能下殿啊。” “去哪?” “找红泱上神。” “随你。” 桃夭一听,便欣喜地跑下去花神殿找红泱。 “红泱姐姐啊姐姐” 红泱听到了,也连忙出来。 “你这小妞,怎么突然找我来了?” 桃夭拉着红泱,坐到梨树下。 “姐姐,听说你在这天上最是精通史事的,给我讲讲我师父吧。” 红泱笑笑,说道,“你师父是上古之神,和离言同辈。” “而离言,当年和灼华并肩作战,击退了入侵的魔族。” “离言在那场大战中仙逝了,灼华为了永绝后患,取出自己的心脏,彻底封印了魔族的出口。” 桃夭呆住了,“取出心脏?那怎么还会活着啊?” “取出心脏对于他来说,只是会变得没有情感罢了,对于我们这些能力有限的小仙,就是仙逝了。” “虽然占了个和他一样的名讳,但是他无疑是天庭的战神,我们都不能比的。” 桃夭点点头,“那一共几位上神啊?” “加上你我和灼华,一共是七位。你我,灼华,还有药神,月老,太上,狐仙。” “是了。” 半晌,桃夭才接着道:“那师父他收过徒弟吗?” “没有。” 桃夭莫名感觉心里松了不少。 红泱一脸八卦,“你不会,喜欢…” 桃夭连忙把她嘴堵住。 “胡说。” 说完便气呼呼的走了。 红泱在后面喊道,“你可别有想法啊,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坟头草都比你高了。” 桃夭松下来的心又揪了起来。 “我才没有,只是对他纯粹的欣赏,欣赏。” “最好是这样。”红泱小声嘀咕。 桃夭出花神殿不久,就碰到一顶八抬轿子。 这排场,啧啧啧。 她本想等轿子过去再走,但那轿子偏偏停在她面前。 轿子里的人发话了。 “你可是桃夭?” 没等她回答,那轿子上的人接着说。 “果真是可爱,没去那宴上真是可惜了。” 说着,轿帘被撩开,一个青衣白发美人走下来。 真是魅惑天成,一举一动都气质出众。 “你…我…见过狐仙上神。” 桃夭都结巴了。 那丹凤眼小尖脸,定是狐仙无疑了。 “我可不叫狐仙,我名唤琦玉。” 琦玉微微一笑,桃夭都看呆了。 “收收你的口水。” 桃夭连忙擦擦下巴,却发现并没有口水。 琦玉笑道,“真是有意思,有你这么个共事,我可不孤单了。” 说完便上了轿子。 “有时间来鹄殿找我啊,小美人。” 桃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回了揿帘殿。 正碰见灼华。 “回来太迟,罚你晚上不准用膳,去魔林修炼。” 说完就走。 桃夭在魔林整整修炼了两天,打怪升级。 直到红泱来找她。 “可算找到你了,你可知我找你多久。” 桃夭虽是上神,但是刚刚飞升,能力也只是比下仙高一些,对付这些魔兽,已经是她的极限。 她的一身白裙已经染成红色。 有魔兽的血,也有她的。 红泱将她抱在怀里。 桃夭昏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回揿帘殿。” 红泱只能把她带回花神殿。 神的恢复能力还是不错的,再加上红泱请了药神离千寂来给她治伤,只过了两周就好的差不多了。 桃夭刚醒来,就要起身回去。 红泱连忙拦住她,“你还没好全,不能乱跑。” 桃夭拨开她,“师父不让我回去太迟,再不回去,就要被罚了。” 说完便掐了个术法,转瞬移到了揿帘殿前。 待她踉踉跄跄到灼华寝殿,跪在门前道,“师父莫怪,桃夭这些天在养伤。” 灼华清冷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自行关禁闭。” 桃夭只得回卧房养伤,练功。 自此,她便穿红衣,这神殿中也有了生气。 日复一日,桃夭感觉自己对师父,好像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看着那抹清冷矜贵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想要靠近他。 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又怎么能抵过感情。 正看着灼华提笔写字,桃夭连忙过去帮忙磨墨。 “不用你。” 桃夭摇摇头,“这种小事就让我来吧。” 灼华皱着眉,只得继续写下去。 只觉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断流连,心中只觉得烦闷。 “去森林,两天。” 桃夭低下头,将墨条放下,向门外走去。 临出门,灼华冷冷的声音传来,“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 出门,关门,桃夭微怔。 原来,他知道。 自那以后,桃夭每次下人间,都会带糕点给他。 又一次。 灼华看着那堆桃花酥,又还给了一旁满怀期待的桃夭。 桃夭失望,慢慢回去了。 傍晚,大雨还在下,天上,也会下雨吗? 桃夭想起上次猎兽时师父的剑还没还给他。 拿起剑,匆匆跑到灼华的寝殿。 “师父,师父。” 她敲门没人应。 不会是出去了吧。 桃夭想着,无论在不在,把剑放进去就走。 她不知道,这一次,彻底改变。 门被推开,向右一望,直接能看到卧房。 烛光映着床幔后的两道身影,交缠着,缠绵着。 桃夭愣住了。 那个对她说,自己不会动情,不会爱的人,如今,又在干什么。 桃夭匆匆将剑往桌上一放,狼狈不堪地跑了出去。 在她出去的同时,灼华从另一侧厢房出来,一挥袖子,床上旖旎的场景便消失不见。 灼华轻叹气,便追了出去。 桃夭并没有用术法,她只是垂着头,一步一步走在雨里,任凭雨淋湿她的身体。 灼华出现在她面前。 “如今你也看到了,你便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了。” 她没回答,只是愣愣看着灼华,他和她的脸,被雨模糊,看不清。 “师父,听说有种汤,喝下去便不再会动情。” 灼华转身道,“我会寻来。” 说完就消失了。 一直压抑的哭声,终于响起。 那是一种怎样满含悲伤的哭泣,带着她的爱,带着她的幼稚,一同飘散在雨中。 回了房,身上一阵困倦,头一晕,便没了知觉。 她晕倒的同时,一道白色身影扶住了她。 他将她扶到床上,坐在床边。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也是。” 灼华照顾她到天亮,请了神君离千寂来。 离千寂诊断一番,“只是淋雨发热罢了。” “开些药吧。” 离千寂只得提笔写药方,写完才发现好像在场的只有自己能去抓药。 等离千寂走了,桃夭睁开眼睛。 哭了一夜的眼睛肿的像桃子,倒符合了她的名讳。 “如果师父会在生病时来陪我,我宁愿一直病下去。” “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甩袖离去。 桃夭低低的笑着,自己怎么就这么贱,明知道他已心有所属,却又… 离千寂进来,将药碗递给她。 “你真不应该这样,红泱跟你说过的。” “谢谢”桃夭只是浅浅应了一句,将药喝尽。 真苦,一如她的心。 几天后,桃夭好起来,能下地了。 她刚穿上鞋,灼华走进来,手里还端一碗汤。 “师父,这是…” “乞罗汤。” 桃夭摇摇晃晃,又跌坐在床上。 “我,我不喝,你别过来。” 说是心如死灰,可一但真的要忘了他… “过来。” 桃夭不断向后退,直到抵住墙壁。 灼华直接抓住她的下颌,将汤灌进嘴里。 桃夭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只被迫咽下微甜的乞罗汤。 她不顾他还在旁边,想让自己吐出来,灼华却绑住她的手。 半个时辰过去,乞罗汤已经生效,如同带刺的藤蔓,紧紧缠住心脏。 疼,疼到无法呼吸。 一想他就会疼,心像是快要裂开。 手上的束缚早已解开,她捂着心脏,蜷成一团。 灼华看她这样,向来无情的他,此刻竟然想过去拥住她。 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灼华有些狼狈的出门,听不见她的呻吟声才平静下来。 桃夭整整疼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停下来。 她面色苍白,里衣已经湿透了。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 两天没见到一袭红衣的活泼身影,揿帘殿空荡荡的。 灼华去了桃夭的寝殿,却是没人。 用神识搜索了一番,发现她并不在殿中。 他扩大范围,终于看到她在灭神池。 他连忙过去,看到的,就是桃夭抱着他的剑,坐在灭神池旁。 “桃夭,过来,离那远些。” 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颤抖。 桃夭回头看他,心却突然疼起来。 眼泪不禁流出来。 “灼华,我一直在等你。” 灼华慢慢走近,“我知道,我来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再也不会爱你了,来世,永不相见。” 说完,她向前倒去,灭神池水将她包围住。 失去知觉前,她好像看到灼华生平第一次露出慌乱的样子。 还是没死心啊。 灼华还是没抓住她。 空荡荡的地方突然疼起来。 他探下池水,摸索着,没有用法术护体。 同样没有法力护体的她,也是这么疼吗。 池水并不深,只到他的腰际,但是触及却一片冰冷。 灭神池,神魂投胎的地方。 离千寂可以看到神的陨落。最后竟是和红泱同时赶到。灼华的法力已经被池水消磨了小半。 他连忙将灼华带出来。 “你疯了,灭神池是什么地方,你不用术法护体?” “她就是这样跳下去的。” “是你逼她喝了乞罗汤,是你逼她恨你,你到底对她什么心思,你自己不表明,硬是把人逼到这个地步。”红泱的眼眶红了。 “你知道吗,她受伤了,从不告诉你,你以为她喜欢穿红衣?那只是因为这样受伤不会看出来而已。” 灼华起身,走远。 离千寂只能跟在后面。 “这禁地里,有株莘塍草,它可以,重新让我有一颗心。” 离千寂听她说这话,连忙拽住他的衣袖。 “那守护兽,你全盛时期才有些胜算,你现在这个样子,对上去无疑死路一条。” 灼华不为所动,边走,边念叨。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到了禁地深处,守护莘塍草的是只九阶神兽。 灼华没有犹豫的冲上去,与那守护兽打起来。 离千寂则是隐蔽了身形,从那庞然大物一旁溜过。 摘下莘塍草的那一刻,神兽咆哮起来,一掌挥出,离千寂堪堪躲开,灼华却被掌风波及,倒飞出去。 离千寂过去扶起灼华,跑出禁地。 这才看向灼华,他的白衣已经鲜红。 灼华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向离千寂要了莘塍草,吞了下去。 “原来,有心是这样的。” 他又回了灭神池旁。 红泱还在那里,看到他,倒是不再激动了。 “我不会再让你去打扰她。” “不能再见她,要这心又有何用。” 这次,换我来追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灭神——完 第13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二 戏子 军阀割据,乱世之时。 盘踞在南三省的谢大帅,可不得了。 地方不算太大,但是没人敢惹,这家伙,一旦发火,端起炮就干。 听说和e国还有关系。 谢宅。 “小离,你也该是成亲的时候了,这再拖下去…” 谢言离将茶杯放下,“着什么急,这潇洒日子还没过足,就要往家里添一母老虎。” 大太太,谢督军的正室太太,丈夫不争气,但去了后倒还保佑着孩子,谢言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大帅。 那三姨娘却突然出声,“言离啊,三姨娘娘家还有一个侄儿,长得标致又有才华,可配了。” 其实三姨娘还是有私心的,这谢言离长得俊俏不说,身材还好,那小姑娘嫁过来倒是占了便宜。 谢言离皱着眉头,看了三姨娘一眼,起身离去。 大太太出来打圆场,“三姨娘不要介意,小离一贯如此。” 三姨娘只得扯了扯嘴角,“没事,没事。” 谢言离走在街上,惹人注目。 那一身军装,高等肩章更衬得他矜贵冷漠。 就是这么个贵人,带着副官,拐进了戏园子。 “嗬,官爷您是来…” “墨祁。” “好嘞,官爷这边请。” 墨祁的场子,座无虚席。 谢言离又怎会和别人挤一挤? 直接搬椅子坐在最前面,一抬头就能看见。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快快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墨祁戏唱的好,台下人有的太太都抹了几滴泪。 唱罢,墨祁退场,去了后台卸妆。 没人敢拦谢言离,他直接去了后台,吩咐副官在外面候着,自己进去了。 “果然好嗓子。” 墨祁不理会,只是顿了顿,便接着手上的活。 卸了厚厚的粉脂,素静的小脸上满是冷意。 谢言离足足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她回自己,“你的心思并不在戏里。” 说罢,她淡淡瞥他一眼,“您啊,别在我这费心思了。” 谢言离笑了笑,“姑娘家唱戏,我特别感兴趣,不知道,墨姑娘能否赏我这个大帅的脸。” “唱戏吗?” 谢言离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支玉簪,递给她。 墨祁却将簪子推回,“我从不收这些。” 衣服穿戴齐整,轻绾青丝,和管事说了一声,就和谢言离走了。 “你不怕我将你…” 墨祁只看他一眼,“左右不过一条命。” “呵,你倒是…洒脱。” “那些官老爷带我,也就是回府唱上一场,你,我还真不确定。” 谢宅 “哟,小谢回来了。这是…” “明个不是老太太寿辰吗,我特意请了墨祁来。” 七姨太掩面笑道,“小谢这话可不对,左右不过一个戏子,怎么能说请呢?” 墨祁闻言,轻嗤一声,“你这话不对,你左右不过一个姨娘,家主已经不在,你这辈子只能是个姨娘。” 七姨娘的笑僵在面上。 二姨娘站起来,“小谢有心了,带墨祁姑娘去客房吧。” 谢言离没动,只是看着大太太。 大太太点头道,“去吧,安顿好。” 谢言离这才带着墨祁出去。 “你真是可爱的紧。” 墨祁看都没看他,“你真是讨厌的紧。” 谢言离便低笑起来。 第二日 谢言离的祖母,已经是七十高寿了。 墨祁的行头都是戏院的人送过来的,等她打扮好,也差不多了。 墨祁的戏唱的好,是那戏院的顶梁柱,为看她的戏,多少人一掷千金。 老太太也高兴,乐呵呵的。 “言离啊,你这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娶媳妇了。”老太太拍拍他的手道。 大太太也插嘴,“小离可有心仪的对象?” “有。”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愣住了。 “这,那,是哪家姑娘?” 谢言离却笑了笑,“不论怎样,我只娶她。” “你们认识多久?就把你迷的要娶她?” “十三年。” ………………………(十三年前) 谢言离他爹还只是一个副官,杀了盘踞东三省的马大帅,趁机抢了地盘,又和南三省当时的祁大帅交易。 那时的谢大帅不顾家,在外面厮混。谢言离对他的印象很少。 还是少年的谢言离不想在家听父母吵架,便一个人出了门。 天不顺人意,谢言离被拦路抢劫,一个小孩,自然打不过几个五大三粗的劫匪。 身上没钱,他被扒了衣服。 正巧年芳十五的墨祁采买回来,看见光身子的谢言离。 “你…怎么…” 谢言离羞愤地捂住身子。 墨祁笑笑,把自己的衣衫解开,披在谢言离身上。 衣衫略大,却包不住他的泪。 墨祁有点懵,“你为什么哭啊?” 墨祁不知道,谢言离在这里已经待了一下午,路过的人都视而不见。 墨祁把他带回戏园,给他随便套了身衣服。 “我送你回家吧。”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墨祁。” 这段经历,谢言离没和任何人说,只是从七年前墨祁开始登堂演出,他便一场不落的去看。 七年,一百一十六场。 从不错过。 谢言离一直在努力,吞并地盘,提高地位,只为了能让她不受舆论的嫁进谢家。 如今,正好。 “母亲,若是我攻下下渠,我的婚姻事就自己决定,可好?” 大太太点头,“你能有这样的上进心,你想娶哪家姑娘,我没意见。只是,这下渠的也是有主的,而且还职位不低啊。” “我自有定夺。” 墨祁已经唱罢,台下人鼓起掌来。 谢言离几步赶过去,拦住墨祁。 “我最近要走一段时间,等我回来有事找你。” “怎么还要回来才说?” 谢言离勾了勾唇,“等我。” 转眼一年,谢言离基本统一各地。 他急匆匆赶回来,直奔谢宅。 大太太惊喜不已,“小离,回来了,没事吧。” “回来了就好。”老太太也笑道。 和家人唠了一会,便回房,拿出银票。 这次,你自由了。 戏园。 “听说了吗………” “谁不知道啊,真是可惜了…” 谢言离没理会,直奔后台。 “有失远迎,谢大帅让我们这可蓬荜生辉…” “废话少说,墨祁在哪?” 掌事顿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没句话。 谢言离掏出枪,黑黝黝的洞口直对掌事。 掌事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帅饶命,饶命,墨祁她,她前天就…死了。” 谢言离愣住了,“死了?” “是了,城西的方少爷要墨祁唱戏,这墨祁从一年前开始就不唱了,这方少爷让她要么唱戏,要么陪夜。” “她说,等您回来再说唱戏这事。” “但她还是上吊了。” 谢言离周身低气压,“本大帅怎么不知道,这城里还有个方家。呵,没关系,马上就没有了。” 再抬头,平日里冷清的谢言离眼里竟蓄了泪。 “言副官,备车。” 这一年,人们记得清楚,城西的方家突然崛起,又突然消失,这梨园的台柱子墨祁也香消玉殒。 大太太记得,自己那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儿子,抱了个戏子回来。 死了。 谢言离三天没吃没喝把自己和那个戏子关在房里,第四天才出来。 他把她葬在了谢家的坟地。 “墨祁…” 第13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三 纠葛 南国繁盛,君主开明,百姓幸福安康。 龙门镖局。 “爹,来活了,林家要运送一尊白玉佛像,出价五千两银子。” 说话的是镖局的小公子常谦。 “让你大哥去吧。” 听这话,常谦一皱眉,“爹,大哥那么瘦弱,你怎么不让我去啊,我也算正统镖师。” 正说着,身后传来常羽的声音。 “爹。” 常谦一听这声音,连忙跑到常安身后。 “我只,只是有点不服,你,你可别揍我。” 常羽拢了拢衣衫,笑道:“说的没错,我是没有你壮,但是论武功,你能打的过我吗?” “还有,林家这次连同玉佛运送的还有林家大小姐,那可是林县官的嫡女。” “你,能保证吗?” 常谦都快哭出来了,“行吧行吧,你去就是了。” 常羽好似与镖局格格不入,他不像常安一副憨厚壮实的样子,他五官清秀,身子有些单薄。 甚至在吃瓜群众的皇城受欢迎评选中超过了方家的大公子。 “羽儿,爹知道以你的武功,肯定能安全送达,但是一定要小心,最近西南匪首带着手下偷偷入了皇城边境,很可能会碰到你们。” 常羽一抱拳,“孩儿知道。” 常谦又悄咪咪过来,“大哥,听说林家大小姐可是皇城第一美人,你帮我…” “闭嘴。” “好嘞。” 常谦麻溜的滚了。 运镖当天,常羽从林家接镖。 常安真是料事如神,行程到一半,真教他们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西南匪徒。 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凶神恶煞。 常羽带来的镖师冲上去打成一团,只留常羽守着马车。 “常公子,可是遇到麻烦了?” 轻柔的声音自马车里传出。 “嗯,林小姐不必慌张,我等必定会护你周全。” 这话像一剂定心丸,林清安定了许多。 “小姐,没关系的,龙门镖局可是皇城第一镖局,定能将我们送到…” “不要说了。” 林清眼里蓄了泪水,要是死在这里,就不用去那了。 就在这时,一柄飞刀破过车帘直直插入丫鬟的脑袋。 林清从小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愣了半晌,才尖叫起来。 常羽连忙撩开车帘,就看到一脸惊慌的林清和已经死去的丫鬟。 “没办法了,林小姐,得罪了。” 常羽一个手刀劈在林清颈后将她抱起,又从座垫下取出白玉佛像。 一众镖师看到大公子改变策略,将他们围住,护送着往林子里去。 常羽一路施展轻功,再加上镖师拦住,很快就摆脱了那些匪徒。 将林清唤醒,放在地上,“林小姐,刚才多有得罪。” 林清连忙摆手,“不不,我还要谢谢你呢,要不是你,我…” 正说着,林清突然停住。 “那个,常公子,你能不能…带我走啊。” 林清的脸颊已经是通红一片。 林清从小被教导三从四德,让一个男人带她走,已然是她最大胆的事了。 没等常羽回答,她又接着说,“白玉佛像,其实是嫁妆。” 常羽皱眉道,“嫁妆?哪有这么简单的出嫁嫁妆,你为什么不穿红衣呢?” 林清低着头,眼看着要流泪,“爹他,要把我嫁给一个富商,只是为了所谓的嫁女儿钱。” “没有抬轿出嫁,是因为他怕被别人猜忌唾弃,我…我不想去。” 两人正说着,从林子旁窜出一队人马。 “大人,找到了。” 一名黑衣男子对轿上的人禀报。 “嗯,扶我下来。” 立刻有人爬跪下去,以背当作阶梯。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浑身珠光宝气,光是项链就堆了一脖子,每根手指上都带着扳指。 头发剩了没几根,塌鼻鼠目香肠嘴,真是常羽这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人了。 还有这年纪,和她爹有的一拼。 林清连忙往常羽身后躲。 “林清姑娘,我家主子是你未来的夫婿,刘大人,为了你专门驾车来迎你,你躲什么?” 刘伟看着林清,眼中的垂涎之意相当明显。 “娘子,我是…” “等等,你叫她什么?” 常羽淡淡开口道。 刘伟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凶道,“管你屁事,想英雄救美也要看地方。” “你若是说如果流氓就可以叫她娘子,那么我,也可以。” “今日,你休想带走她。” 林清已经愣住了。 他…叫她,娘子? 常羽只是逞一时口快,而林清,已经完全当了真。 转眼,常羽就和他们打在一起,面对十几人,他丝毫不落下风。 直到常羽踢向最后一人的腹部,刘伟才反应过来。 “大,大侠,多有冒犯,求您饶我一命。” 刘伟跪在地上,身子伏得很低。 “那林清和她父亲…” “您带着,我这就去找姓林的讨说法。” 说完就跑,丝毫不管躺了一地的手下。 林清双目含泪,跪下向常羽磕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不”,林清摇头,“这刘伟娶过二十八房小妾,全都被玩死了,我要是嫁过去,难逃一死。”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林清眼神坚定,“我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 常羽有点为难,“可是镖局没有女子。” “只有一个办法。” 林清抬头看他,“什么办法?” “娶你过门。” 。。。。。。。。。。。。。。。。。。 林清还是跟着回来了,常羽把情况跟常安说了一番。 常谦这时候羞的不行,只偷偷看林清。 常安也为难,“姑娘,镖局里都是大老爷们,你住这,对你名声不好。” “常镖主,容我先说一句。” “皇城林家,与我已无半分关联,他们为了钱财就可以卖了我,要不是常公子,我怕已经是…含恨而死。” “所以,救命之恩,林清当愿以身相许。” 一番话下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要嫁给常羽?”常谦先大叫起来。 “早知道我无论怎样都要接这趟镖…” 常谦嘀嘀咕咕。 常安轻咳一声,看向常羽,“你觉得呢?” 常羽蹙眉,不言语,半晌转身离去。 “不论常公子今后怎样,林清无怨无悔,以身相许只是报恩,若常公子今后有了心仪的女子,林清愿意退出。” 林清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更何况,林清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回林府,只能是被当作取钱的途径。” 常安一个大老爷们,都感觉心里酸酸的。 “可怜的孩子,留下吧,我会劝劝常羽的。” 林清谢过常安,寻常羽的身影。 “早知道你是个累赘,我就算违背一次信义,我也不管你。” 林清回头,常羽一脸阴沉地站在她身后。 “为…为什么?” “你连我爹都说服了,我能怎么办,本想逍遥自在过一生,你,就是最大的意外。” 说完,他向内堂走去,边走边说,“爹,我同意了。” ……………………… 两人并没有办婚礼,只拜了天地。 常羽没碰她。 “虽然我们已是夫妻,但我还是想过隐居的生活。” 林清一袭大红嫁衣,此刻坐在床边,“那你不再接镖了吗?” “有了家室的镖师是不能再接镖的。” 林清点点头,将外衫取下就和衣睡去。 常羽也是如此,两人中间隔的不远,心里却像隔了一条银河。 三年后。 他们转到林间生活,两人的关系也有所缓和。 下山买布的林清,慌慌忙忙的赶回来。 “相公,快,下山。” 常羽正在修缮竹椅,“怎么了?” “听说龙门镖局,被烧了,没有…” 话没说完,常羽丢下修到半道的竹椅,向山下跑去。 林清尽量跟在他身后。 龙门镖局燃起烈火,一旁没有围观的群众,只有一道官府的人。 一旁的官府之人看到他,走过来呵斥道,“说了不让围观,听不懂话啊。” 此刻的常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谁干的。” 那官府之人拔出刀,指向常羽,“上面下来的命令,想抗旨吗?” 常羽一脚横踢,直直踹在他胸口。 那边的人闻讯赶来。 “干什么呢,你敢打我们官府的人?” “谁放的火。” 没人应答 常羽飞身与他们打作一团。 等林清赶到时,官府的人已经走了。 徒留他一人跪坐在灰烬中翻找着。 他双目赤红,指尖已经磨破,却还在不知疲倦的掀起一块又一块焦木。 林清蹲在他旁边,跟他一起翻起来。 “娘子,林清,你知道吗。” “我爹不是我亲爹,他自以为瞒的很好,我早就知道了。” “但是龙门镖局上到他,下到镖师,每个人都是我的家人。” “如今,他们都死了,是因为你。” 林清骤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 “林家。” 常羽颤抖着,双拳紧握,努力不让自己去看林清。 突然他站起来,飞快跑走。 林清跪在那,可笑的很。 之后的两年,常羽都没有踪影。 林清照常去给常家上坟。 她同两年前没有太大差别,眼上却蒙了一条白纱,身旁有一个大婶扶着。 她失明了。 “阿清,到了。” “谢谢您。” 大婶笑了笑,“没事没事,那你在这等我,我去那边采些果子。” 林清点点头,从袖里取出香,擦燃,向前摸索着,摸到一个石碑后,将香插在碑前的土里。 “爹。” 林清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化不开的歉意,愧疚。 远处走来两个人,她却没有发觉。 其中较矮的小沙弥抬起头,拽了拽身旁人的袖子小声道,“师兄,她怎么会来祭拜你的家人啊?” 正是常羽。 面对林清,他下不了手,面对林家,他动不得。 他选择剃度为僧,逃避现实。 他看着不远处那道身影,心中早就没了怨恨。 “你在这等我。” 常羽抬脚走过去。 “谁?” 林清还是敏感的。 心中好多话,在看到她眼上的布时全都堵在心里。 他压低嗓音道,“姑娘,你在这做什么。” 林清摇头,“你是谁?” “一名过路的僧人罢了。” 林清抬头闻了闻,确实闻到了檀香的味道。 “我来祭拜我的家人,他们因为我而死。” 常羽攥紧了佛珠。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过来?” “邻居大婶带我来的,倒是奇怪,平时都是让她的宠物驼我来的。” 林清慢慢向前摸去,直到抓住了常羽的衣袖。 “大师,能否帮我找一下大婶,她胖胖的,她说她今天穿了蓝袍。” 常羽下意识回了句好。 林清却突然愣住了。 她缓缓摸上他的脸,直到摸到眼尾的一颗痣。 “常…羽?” 常羽没想到,单凭一个字,就能听出他是谁。 她的声音颤抖着,连带着手也抖起来。 “你去哪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对,你出了家。那我呢?你为什么不杀了我,让我一个人,一个人在那么冷的房子里?” 林清带着哭腔,眼里却是流不出半滴泪来。 她的眼睛就是哭瞎的。 常羽无言,只是紧紧拥着她。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不奢求你来陪我,就算你来杀我,我也甘愿。” “可是你连杀我都不愿意。” 常羽流了泪,泪滴落在她头顶,沾湿一片。 “对不起…” 一旁的林子突然有了响动。 是那个大婶,她根本不是大婶,也不胖,一身蓝衣,像天上的仙子。 她素手一挥,林清晕倒在常羽怀中。 “她私自下界,我知道她不完成执念不会走。” 蓝衣女子手一抬,林清就飘过来。 常羽下意识去抓林清的衣角。 “仙人?” 蓝衣女子单手揽着林清的腰,“林清才是。你还是负了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说完,化作一缕白光,消失在林间。 常羽像被抽空力气似的瘫倒在地,小沙弥左等右等,等不住了,跑过来只看到常羽躺在地上。 他已经没了气息。 等我。 纠葛——完 第14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四 牵连 繁华的京都。 我缩在小巷子里,手里轻捧着一个肉包子,一小口一小口吃着。 天下着小雨,我一头乱发已经湿透了。 包子是巷口卖包子的老太太给的,她心肠很好,每天都会给我吃食。 今天,她走了。 去了我娘去的地方。 她的子女抬着棺材,一步一步踏在水坑里,我知道,他们很难过,我也是。 我有一个纸壳子搭起来的“小房子。” 可是它比富贵人家的狗窝还简陋。 娘,我想你了。 第二日来的快,今天就是除夕。 街上繁荣的很,吹糖人的,卖糖葫芦的,还有做泥塑的。 男女老少都穿着新衣,携手穿梭在街道上。 我娘若是在,我至少不会这样。 可是她是花楼女子,她不该留下我的。 她很漂亮,是花楼的花魁。 不知道怎么就有了我,她当着我的面被活活掐死,我被扔在了乱葬岗。 狼群养我长大,被猎人遇到,又被带到了京都。 “嘿,听说了吗,国师大人招蛊人呢” “害,早知道了,你别跟我炫。” “除了那些乞丐废人,哪会有人去送……” 太远了,听不见了。 蛊人? 我心里在呐喊着,“一定要去看看。” 我遵从本心,一步一步走到公告栏前。 周围人皱着眉头离我远远的。 “国师府招试蛊人,有意者去街西报名。” 我连忙往街西赶去。 人已经聚了不少,除了乞丐,竟然还有不少衣着不菲的人。 更是有个公子哥愣让他爹拖走的。 “回去继承家产去,败家子,不就是想给大人效命。” 我排着队,终于轮到我。 登记的那个人一身白袍,衣领衣袖绣着祥云金线,始终低着头,毛笔不停的写着。 “名字。” 我愣怔半晌,才低头喃喃道,“没名字。” 那人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泛着疑惑。 “没名字?” 我们都沉默了。 他揭开一旁的骨瓷罐,以灵力隔空取出一条红虫子,道:“把手腕伸出来。” 我撩开破旧的衣袖,伸出手腕。 那虫子立刻钻进我的手腕里。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知道这应该是国师府的考验,愣是撑到虫子自己爬出来。 那人有点懵。 “蛊虫…自己爬出来了?” 我的嘴唇还苍白着,那个人掏出一块玉简,输送点灵力,那玉简就亮起来。 “大师兄,西街这里,发现一个体质特殊之人,可将蛊虫自行排出。” “好,我马上就到。” 不多时,那个人身边一片光芒,一个同是白衣的人迈出来。 “十一,哪位?” 被唤作十一的少年看向我,“是他。” 那个大师兄皱眉看着我。 “你虚岁多少?” “九岁有余。” 他将手搭在我的肩上,闪起光芒,我们消失在原地。 一转眼的功夫,我们到了一座府邸内。 他带我找了两个弟子。 “四师弟,六师弟,让他干净一点。” 我有点紧张,我可是女子,怎么能让他们看… 幸亏他们只是打了热水,备了新衣服而已,叮嘱道,“出来院门口向东行。” 我有点想哭。 我从没洗过这么舒服的澡,这么精致的衣服。 拿了一把木梳,将洗净的长发梳通。 没有束发的东西,反正也乱习惯了,就这么出去了。 向东,向东… 迎面撞上一个人。 “哎呦,谁撞小爷,我…” 他话没说完,突然顿住了。 “你,你…”他有点结巴。 我匆忙道了歉,沿东走了几段路,才遇到那两个弟子。 我跟着他们,来到主殿前。 “大人,人带到了。” 房门突然打开,几丝灵力把我拽了进去。 我摸摸屁股,慢慢站起来。 国师,可真好看。 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只能说他宛若天人,头发披散着,只穿着玄色外衫,一手持书卷,半卧在床榻上。 他也不理我,我也不说话,就这样僵持着。 半晌,他抬起头来。 “来,过来。” 我小步走过去,不敢抬头看他。 “抬起头来。” 我闭着眼,慢慢抬起头。 他笑了出来,“你怎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且问你,你的名字。” “我,我没有名字。” 他把书卷放在桌子上,坐起身,道:“把手腕伸出来。” 我听话照做,他从青花骨瓷杯里,拿了一条黑色的…蛊虫。 蛊虫从我的手腕钻进去,好像瞬间抵达心脏,它噬咬着,我疼到浑身发抖,咬着下唇死死撑着。 国师从榻上起身,在我即将晕倒时扶住了我。 我死死抓着他的袖子,突然,疼痛消失了,蛊虫从手腕又爬了出来。 国师有些讶异,他看了看我,把蛊虫又放回瓷碗里。 “今日起,你就是国师试蛊的蛊人,鉴于你没有名字,赐名…南浔。” “还有,以后同他们一样唤我大人便好,你就住在东厢房罢。” 我不知道东厢房在哪,直到他让我回头。 和他的厢房相对着。 天色不早了,大人带着我去用食。 我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所有弟子诧异的看着我的盘子,大人也愣了下。 害,不就是拿多了点,怎么都这样看我。 “南浔,不可浪费。” “知道了,大人。” 我脸皮厚,风卷残云把面前的饭菜解决掉。 吃饱的感觉太太太好了! …………… 我之后的每日都是重复的。 起床,吃饭,试蛊,吃饭,转悠,再吃饭,睡觉。 这个唤十二的弟子天天堵我。 “嘿,小饭桶。” 十二拍拍我的肩膀。 “嗯,小姐姐。” 他的笑脸慢慢平静。 十二长得很…漂亮,像个姑娘。 “啊,我说了多少次,小爷是男的,男的!” 我扫他一眼,学他道,“啊,我说了多少次,本姑娘不是饭桶,不是。” 我说完就跑,直接跑进大人的殿里。 他不敢追过来,只狠狠看了我一眼,不得不离开。 我偷笑着投过门缝去看他,突然被拍了一下。 我连忙回过身,低头认错。 “对不起,大人。” 大人笑了笑,“没什么,你和十二都是孩子,爱玩也没什么。” “只是今天又要你帮忙了。” 我摆手道,“给大人试蛊是我的责任。” 这次的噬心蛊比之前的都厉害得多,我抓着大人的小臂,他搂着我。 “这次的蛊厉害,你小心,受不住了就叫我。” 我隐约听见这句话,含糊的点点头,却不知怎的昏过去了。 ……………………(上帝视角) 南浔晕在了沈南凌的怀中。 他还没发觉,只是安静了不少。 过了一会也不见蛊虫爬出来,这才发现南浔已经晕过去了。 沈南凌探出灵力去查看,发现噬心蛊硬是死在了她体内。 这就难办了,噬心蛊本就有倒刺足,又是死在了心口处,要想取出,只能耗费灵力逼出来。 他运转起法术。 可是历时一天,体内灵力快耗尽了,只见噬心蛊移了几寸。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他召集了所有弟子,布了个汇灵阵,引到南浔体内,这才让那噬心蛊从心口移到了手肘处。 弟子们哭爹喊娘的回去了。 只有大弟子沈齐留下了。 “大人,弟子斗胆问个问题。” “讲。” “这南浔只是一个蛊人,就算血液特殊,也不至于让师弟们献出灵力来救她,她…” “废话真多,罚跪。” 沈齐没有异议,只狠狠剜了一眼南浔就走了。 沈南凌复而坐在塌边,看着那个已经颇具美人之姿的南浔。 “到底为什么呢?” 怎么会有人这样影响他的思考? 这样的人…死了最好。 眼看着掐在她脖颈上的手不断收紧,他的理智瞬间回笼。 他连忙松开手,只见她白皙的皮肤上有淡淡的乌青。 现在灵力不足,只施了个诀,让那片乌青看起来淡一点。 “真是,呵。”沈南凌嗤笑着,仰头看着月亮。 ……………………(视角结束) 我醒来时,整个人都没力气,尤其是脖子,疼的厉害。 “大人…” 声音沙哑,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大人从窗前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发顶。 “身子可还好?” 我点点头,“没事的,只是喉咙有点疼。” 他眼里一片温柔,“你今后不用试蛊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声音不禁带了哭腔。 “大人,大人不要赶我走,我还可以做别的,大人,不要…” 他勾着唇角,帮我掖了掖被子,缓缓说道,“你可愿作我第十三弟子?” “…啊?” ……………………… 国师收徒时,会带着新收的徒弟游街,让所有人知道。 我也不例外。 宽阔的京街,人来人往,国师的轿子离地三尺,周身白雾缭绕。 师兄他们在轿子后面跟着,我在轿子旁边侍候。 行到半路,我突然看见那家包子铺和旁边的巷子。 那个纸箱子已经不在了,包子铺的老板也换成了老太太儿子。 物是人非。 谁又能想到,当年那个孤苦伶仃只靠接济生活的小乞丐,一跃成为国师府弟子。 “大人,轿里有水嘛?”我小声问道。 “怎么?渴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不过没关系的,还有一点就游街完了。” 大人令道,“回府。” 回府的路上,十二凑过来道,“饭桶多作怪。” “就你有张嘴。” 他悻悻的回去了。 到了国师府,大人便回了厢房。 大师兄叫住我,“不要以为给你破例一次就有了别的心思,只是因为你是女子而有一些优待而已。” 他有些阴狠的瞪着我。 “大师兄,你想太多了。” 他这才拂袖离去。 我跑去膳房,端了两碟梅子糕,一壶花茶。 这才慢悠悠的回去。 “大人。” 大人正在擦拭自己的书架。 “把书架,桌台擦了。” 我忙把东西放下,嘴里还嚼着一块梅子糕。 屁颠屁颠跑过去,细细擦拭着。 房间里安静极了。 “南浔,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大人突然开口。 我吓了一哆嗦,想了一番,回道,“恕弟子愚笨,弟子不知道。” “三年一次的月会。” “月会?”我疑惑的看他。 “走吧,带你去吃好东西。” 我把布叠好,找了十二跟着大人去皇宫。 “大人,为什么大师兄他们不去?” 大人抚平衣襟上的褶皱,“带你们来见见世面。” 皇上对国师尊敬极了,连带着我们也有不薄的待遇。 可是我能感觉到,大人对与皇上是有不屑一顾,甚至是…恨。 月会就是赏月,还有舞女献舞,妃子们争宠的日子。 无聊至极。 我瞧见这酒不错,喝了几壶还不醉,于是拿胳膊肘碰了碰十二。 “这是什么酒?” “你问我我问谁去。等等,你脸怎么这么红?” 我撇撇嘴,刚想问问大人,却感觉眼前突然有了两三个大人。 “大人…” 我咚的一声趴在桌上。 没什么意识了。 ……………………… 沈南凌轻呼一口气,抱着南浔的手紧了紧。 睡的好死。 十二神色隐晦不明地跟在后面 “十二。” 沈南凌突然开口道。 “大人有何吩咐?” “你先行回去,告诉沈齐,不用等我。” 十二看了看南浔,缓缓收了目光,说道,“是。” 沈南凌抱着南浔,一路轻功运到皇宫。 将南浔平放在琉璃瓦上,自己也躺下。 “你可知,我为何制蛊?” “因为这皇位上的人,都要死。” 他的声音温柔极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一千年整了啊。” “千年前的符族,就是被南国灭了族,我是唯一活下来的。” “老友也死去了。他临死前,预言有道,千年后我会放下仇恨。” “我还是不信的,直到看见你。” 他笑了笑,和天上明月相呼应。 “那么就放下吧。” 他转头,看见南浔眼里亮晶晶的。 “你过的并不好,孤独又寂寞,现在,有我陪你。” 沈南凌定定看着南浔,月光下的笑容,深深印入他的心。 “嗯。结束了。” ………………… 大师兄看见大人抱我回来时,一片抑郁之色。 看向我时,更是愤怒。 “大人,您……” 他将我放下来,拍了拍我的脑袋,“先回去。” 我应声跑回住所。 他们不知道在交谈什么,看大师兄的样子,我像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女。 他心中的神衹被我拉下了凡界。 大人告诉我,三日后邻国计划攻打南国。 夜晚,他拥我入怀,和衣而眠。 第二日我起了大早,轻手轻脚穿上衣服,正穿鞋时,有人突然闯进来。 是大师兄,他带着一众弟子进来,看到我和大人的样子,惊努之色溢于言表。 大师兄愤怒极了,他运起灵力,想要杀了我。 我冷静的穿好鞋,“先出去,大人没休息好。” 他更愤怒了。 我拿仅会的法术,布了个隔音结界。 我随他们一起出去,早间的阳光撒下来,给我布了层金光。 沈齐要杀了我,我会逃,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是十二站出来,以灵力开路,带我跑远。 “十二?” 他俊朗的脸上布满汗珠,朝我轻轻一笑,“我知道。” 我们跑到国师府的后林里。 他们很快就追上来了。 “十二,你要帮她与我们为敌吗?” “大人是爱她的。” 沈齐举剑冲了过来。 我没躲,只想着让他捅一刀解气再跑。 可是那剑上附了灵力。 来不及了。 “噗嗤。”一声刀剑入血的声音,十二挡在了我前面。 我眼睁睁看着他胸口血流如柱,向后仰去。 我慌忙扶住他,颤抖着手去碰他胸前那个洞。 “十二…十二…” 我眼里涌出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他笑着,闭了眼。 我只觉得眼里一片猩红,拿起十二腰间的剑,将十二平放。 血…都是血。 我把他们杀了。 我癫狂的笑着,又任由眼泪流着。 “十二,对不起。” 我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回笼。 睁开眼,眼前却一片漆黑。 我怔了下,继而摸索着站起来。 “大人…” 我小声啜泣着。 “我在。” 带有竹香的臂膀环住我。 我急忙拥住他,心中彻底踏实了。 “我看不到了。”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 南浔睡在他怀里。 她不知道,已经到了第三日了。 大溱攻南国,带有三十万兵马。 可只要有沈南凌在,他一人即可。 他绘制了三十九张子符,布在战场上。 耗费寿元,引燃符咒,开启杀阵,只要在阵里的生灵,都会被摧毁。 这是沈南凌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驱动子符的母符,就在他的身上。 他环着南浔,浮在皇宫之上。 时间一到,他引燃了母符,子符瞬间爆炸,引起杀阵。 可是,他却没感到母符爆炸的疼痛。 南浔却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她笑了笑,唇角染的血色刺痛着他的心。 南浔环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能活在你心里,也好。” 怀中的人儿没了气息。 沈南凌闭上眼,紧紧拥抱着南浔,引爆了内丹。 上千年的符族之人,内丹的威力不容小觑。 齐南,大嗪,连钤,伐乾四国,瞬间被夷为平地。 牵连——完 第14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五 责任 总是这样,总是甘愿当个跟屁虫。 眼前的少年,已经不耐烦了。 慕琛,我累了。 (小时候) 那时候,段沐六岁。 她爬在窗台上,看着搬家公司搬走一件又一件家具,又一件一件搬来新的。 “妈妈,邻居要走了吗?” 妈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沐沐乖,一会就有小哥哥陪你玩啦。” 段沐跑出去,看一辆私家车停在房前。 车上下来一家人,一个美艳的女人摘下墨镜,和段沐妈妈抱了抱。 “多年过去,你还是这样。” 那个女人又笑盈盈地看着段沐,“沐沐也长大了,想当初阿姨还抱过你。” 妈妈拍了拍段沐的手,说道,“叫方姨。” 段沐乖乖的叫了一声,惹得女人嗤嗤笑着。 方姨拉着段沐的手,走到那个小男孩面前,对段沐说道,“这是方姨的儿子,你先和他玩,我去和你妈妈叙叙旧。” 说完就跑了。 段沐向眼前的小男孩伸出手,“你好,我叫段沐,你叫什么呀?” 慕琛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的女孩,不自在地回道,“慕琛。” 段沐直接拉住他的手,慕琛脸都红了。 两个小孩就在两家和睦关系中长大。 那年,慕琛七岁。 小学。 除了上课,段沐一直跟着慕琛,不惜跑三层楼去找慕琛。 “慕琛,慕琛,这里。” 她小声唤着,慕琛身边一个小胖子嘀咕道,“又是你的跟屁虫啊,没法玩了。” 慕琛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过来。 “咋了?” “没,就是想找你。” 慕琛翻了个白眼,和小胖子出去玩了。 段沐连忙跟上去,就这样跟,一直跟到慕琛小学毕业。 慕琛去初中的那天,段沐哭着送他去了市初中。 “没事,别哭,还有一年你也要上初中,到时候来找我。” 段沐这才停下来。 慕琛只潇洒了一年。 进了青春期的慕琛,越发的英俊。 段沐一来,慕琛的小迷妹都自觉受到了威胁。 “慕琛慕琛,尝尝我做的蛋糕。” “慕琛,吃糖。” “慕琛,带我一起吧。” 慕琛从来没有推开过她,却也没有理会她。 段沐在他后面又跟了三年。 “慕琛,你去哪个高中呀?” 慕琛看着眼前的女孩,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 “排名第一的a中。” 段沐心不在学习上,班里排名也就是中游。 可是慕琛不一样,他好学,又要去a中。 这让段沐有种不可攀的感觉。 慕琛临近中考,发现那个小姑娘不再时时刻刻跟着他了。 “也好,落了个清静。” 段沐还是没赶上慕琛的步伐。 被段沐的妈妈送到了国外。 “妈知道你喜欢慕琛,但是这并不是你不学习的理由,而且,为了他,你难道不应该跟随他吗?怎么会…” 妈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慕琛…” 转眼四年。 段沐对慕琛的思念一点没少。 段沐也出落的亭亭玉立。 下了飞机,拥抱着妈妈和爸爸,还有慕阿姨。 “阿姨,慕琛呢?” 慕阿姨笑着,拿出手机,点开一张图片给她看。 “他呀,去当兵了。” 段沐瞪大眼睛,“那,那他不上大学了吗?” 段妈妈轻拍她的手,“一回来就问你慕琛哥哥,快走吧,回去再说。” 家里没怎么变。 看着慕琛参军的相片,她心里的想法愈加坚定。 “什么?你也要去当兵?” 段爸爸第一个不同意。 “小姑娘家家的,当什么兵,别走你爸我的老路。” 段妈妈也劝道,“慕琛已经是个小当官的了,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他。” “爸~你好歹是个连长,我当兵也不丢人啊。” “不行。” “爸…” “没可能。” 说完一放筷子就走了。 “切,不让我去,我偷偷去。” 段沐小声嘀咕,一边订了票。 ………… 知道段沐去当兵,老爷子差点没缓过来。 抄起茶杯就朝段爸爸砸去。 “你…你怎么不拦着她,还有琴雅,那是你女儿!” “爸,那孩子大半夜自己翻墙出去的,我…” “借口!现在,立刻,马上,去找!” “是是。” 段沐连夜赶到军营。 真正看着眼前的大门,是在早上六点多了。 门口的哨兵拦住她 “请出示证件,探亲在周末。” 段沐直接翻出她爸的证件。 哨兵行了个礼,“段连长。” 段沐直接跑进去,直奔操练场。 军营她来过不知多少次,早就熟悉的很。 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她嘴角的笑意更甚。 “慕琛。” 轻轻一声,眼前的那个背影猛地转过身。 “段沐?” “慕琛!”她喊着,跳到慕琛身上。 慕琛连忙接住她,“你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慕琛笑着,把她放在地上,“哪有,几年没见,在屁股后面跟着的小豆丁也长大了。” “伯父呢?” 段沐闻言,有点心虚地低下头。 “我偷偷跑出来的。” 慕琛脸色一变,“不行,要是让伯父知道你来找我,非把我扒了皮不可。” 说着,扛起段沐就走。 “嘶…放我下来,磕着我腰了!” “还有,我爸已经知道我来找你了,我还跟他说我也要当兵” 慕琛险些背过气去。 “祖宗,回去吧,我受不起。” 两个人在这吵吵闹闹,在操练场上的士兵们都懵了。 “慕排长是咋了?” “我记得三班的女班长还跟慕排长表白呢,二话不说把人给踹出去了,原来心里有人啊。” “啧,要是让她看见了,现在不得酸死。” 士兵们都八卦起来。 慕琛回头,大步走过去,冷着个脸道,“喜欢八卦是吧,再加十圈。” 顿时没人说话了。 慕琛这才回去,“你不适合当兵,乖,回去吧。” 段沐则是低着头,寻思着,才开口道,“你们军营里有军医吧。” 慕琛点点头,不明所以。 “行,我知道了。” 说完就跑了。 “这么听话?” 慕琛皱着眉,猛地抬头,“她要当军医?!” 段沐一直学的就是医学,愣是把志愿改了。 段母点点头,“行,当个军医也行,没有危险就行。” 段父还是皱眉。 “那就随她吧。” …… c国战争爆发,涉及周围各国,z国也派兵出战。 段沐跟随部队,作为随行军医。 “慕琛,你也要注意身体。” 慕琛这几天战术指挥,眼里不少血丝,面容也憔悴不少。 “嗯,下午,是场大战。” 短暂的休息时间不容许人好好睡觉。 枪炮无眼,军医们还要从战场上抬人。 虽说和平年代,但是在老百姓看不见的地方,他们都在努力。 随行七个军医,被打伤了两个。 段沐和慕琛,好久都没见一面。 战火纷飞。 敌军撤退,一切终于结束。 士兵基本是伤残,只有两人不幸殒命。 一个,是一班的冲锋狙击手,另一个…是慕琛慕排长。 士兵们红着眼,送两位英雄回故乡。 他们没忘,在那个战场上段军医不顾乱射的子弹,冲过去将慕琛的尸体抱在怀里,躲在树下。 慕琛为了部队b计划,主动当引子,以一换十。 段沐没有流泪,在战场上,流泪就是无能,她只是紧紧抱着慕琛,摸着他的脸。 慕琛双眼紧闭,俊朗的面容,一如当年。 责任——完 第14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六 千秋 天元八年。 千府的一个姨娘死了。 她的女儿是庶女,千府二小姐千雅。 含恨而亡。 府里传闻是方夫人害死的母女俩。 这二小姐眼看着没气了,正准备入棺,突然又坐起来了。 把那些个抬尸的吓了个半死。 千雅活了,现代女穿越过来。 千秋是千府大小姐,得宠不说,她的娘亲还是正房。 “妹妹又醒了!?” 千秋猛然站起身来。 身旁的千府五小姐千岚点点头,“是了,她怎么就这么命大。” 四小姐千离笑了笑,“真是祸害遗千年。” 千秋蹙着眉,平日里满含秋水的一双眸子,此时却含着深沉。 “这样,你们随我去看看,千万不要乱说多说。” 千秋嘱咐道。 “是。” 几个小姐走到那破败的院门口,正碰见与千雅交好的三小姐。 她面色苍白,微微向千秋行礼,便急匆匆要走。 一旁的四小姐千岚不满地拉住她的衣袖。 “大姐,你瞧三姐那样子,哪有把你放在眼里?” 千秋轻轻拍了拍千岚的头,“你呀,少找事。” 千岚这才哼哼唧唧地放开三小姐。 迈步走进院里,直向千雅的房间。 还未进门,便听到千雅对丫鬟絮絮叨叨。 “我是千府二小姐?!” 千秋推门进入。 “妹妹可好些?” 千秋的声音柔柔的,让人心生好感。 千雅刚刚穿越,还没有记忆,只从丫鬟口中得知自己是千府二小姐,而原身正是因为千府正房才落了水。 可看千秋的样子,眉目弯弯,一副柔弱美人的样子,那双含水眼眸里怎么也装不下心机。 “姐…姐?” 千秋轻轻一笑,“妹妹怎的,不记得姐姐了?” 千雅嘿嘿笑道,“是,我忘了,请姐姐给我讲讲之前的事吧。” 千秋和千雅聊了好一阵,才打道回府。 路上千离还问道,“姐姐之前和千雅合不来的,怎么…” 千秋以帕掩面,笑道,“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 是了,千秋也是穿越者,为了完成任务。 在女主面前刷了一波好感之后,作为女配,就应该去攻略男配了。 emmm…是药王谷上的神医祁钤。 听听这名字,一听就是男配必备。 这个神医从小就在药王山上长大,从来没下过山。 他既然是男配,就必定会碰到女主,然后爱上女主。 啧,那可不行。 千秋决定先发制人。 于是她谁都没告诉,孤身一人前往药王谷。 仙气飘飘的仙山。 千秋觉得自己的目标实现指日可待。 撸了撸袖子,开始爬山。 刚走了十几步,便栽在地上。 完蛋,这雾有毒。 想着,便失去了知觉。 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穿着衣服坐在浴桶里,周身是黑乎乎难闻的药汁。 正懵着,房门被打开,一个玄衣乌发的男子走进来。 抬起头,着实将千秋惊艳了一把。 是个清风明月的男子啊,眼底清澈,皮肤白皙。 只是他并不鸟她。 “醒了就走吧。” 千秋撇撇嘴,“我这衣服都被打湿了,怎么走啊。” 男人扬了扬唇角,手一挥,千秋就在山脚下了。 千秋后知后觉的抱紧自己,一旁走过一对砍柴的夫妇,其中的妇人还对她笑了笑。 嘤。 千秋并没有放弃,又返回头重新爬山。 这次进步了,走了二十几步又倒在地上。 醒来时又在浴桶里。 男人抱着手臂环在胸前。 “你找谁?” 千秋笑了笑,“找祁钤。“ “我就是。” 废话,我当然知道。 千秋暗自念叨。 但面上还是表现出惊讶,“你就是药仙祁钤?” 祁钤转身在凳子上坐下,才回她,“找我何事。” 千秋眼神发亮,“我想做您的助手,只要管饭管住就行。” 祁钤站起身来,一挥袖子,千秋又出现在山脚。 又碰见了那对夫妇。 “姑娘,真是有缘分。” 妇人打了个茬,抓紧捆柴火的绳子。 千秋接着爬山,就这样爬上去被扔下来来来回回有五次,泡解毒的药浴也泡的时间长了。 这次她竟然靠自己走了上去。 只是在看见祁钤时忍不住又晕倒了。 祁钤看见她的时候明显惊讶。 还是把她扔进药浴里面。 待她醒过来,将一个竹筐扔过来。 千秋愣怔着接住竹筐。 “这…” 祁钤不耐的看向她,“不是要做助手?” 千秋看向自己。 原本仙气飘飘的白色纱衣,泡了几次药浴,成了褐色,还湿答答的粘在身上。 “可是我的衣服…” 祁钤也沉默了。 “那你要如何?” “不如你借我一套?” 千秋小心翼翼的问道。 果然,祁钤炸毛了,“你…你怎么如此不知羞?” “那我要怎么办嘛。” 最后还是拿了套他不常穿的衣服。 “快穿快穿。” 千秋看着被气急败坏关上的房门,笑吟吟的换了衣服。 背上竹筐,千秋觉得自己马上要去采蘑菇。 祁钤又淡漠地嘱咐,“跟好了。” 上了山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摘下了五株不一样的药材,转身递给她。 “另外找出和这五株一样的药材。” 千秋默默的看着在她眼里一个样的草,心里在流泪。 “…哦。” 然后就看着祁钤慢悠悠的下山了。 下山了?! 千秋只能埋头找,一直找到月上梢头才找齐。 拖着疲惫的身子下了山,就看见祁钤悠闲的喝茶。 千秋只想揍他。 这家伙怎么都无视她这个大美人,死木头。 “祁公子,找好了” 说罢,她将草药放在八仙桌上。 祁钤这才慢悠悠抬起头,放下茶盏。 “嗯…五株药材,你找错了四株。” 千秋感觉自己快疯了。 “哪…哪里不对啊?” “你看,这株叫月连木,你找的是和它相仿的泣廿,虽然相像,但是一个是治疗心梗的辅药,一个是毒药。” 千秋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名月连木的草药的根茎上有蛛网状白色丝路,而泣廿的根茎上是竖纹。 靠! 大晚上的谁能看清楚? 祁钤丢给她一本书。 千秋连忙接住,低头一看,上面赫然写着《益草全书第一册》 等等,第一册?! 千秋看着堪比两块砖厚的书,竟然只是第一册? “那个,这个益草全书一共…有几册?” “七册。” 千秋还没来得及哭,又听他道,“还有毒草全书,共三册。” 千秋憋了半天,只蹦出一句,“中医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自那以后,千秋每天不是帮忙晒药,就是背书,背会一个,还要从两人高的药柜里找出来。 “祁公子,能不能放点盐。” 千秋吃着清水煮白菜,炖豆角,感觉自己绿了不少。 全是素的就不说了,还没有盐! “为医者,保持寡淡的味觉,方能尝出药的不同。” 千秋:“……”行叭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 两个人在山上不问世事,享受生活。 哦,当然享受的只有祁钤。 千秋在祁钤的磋磨下,三个月就已经看完了七册《益草全书》。 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房门就被敲了敲,“千秋,起来。” 千秋哼哼唧唧半天,才不情不愿的拖着身子出去。 “祁公子,今天怎么这么早?” 千秋打着哈欠,不满道。 “跪下。” 千秋懵逼了,身体比大脑快一瞬,已经跪在地上。 “那个,祁公子,怎么…” “拜师。” 拜师? “不了,祁公子。” 祁钤皱眉问道,“为何?” “千秋只想在您身边当个帮手。” “…哼。” 半晌,祁钤甩袖离去。 呵,就祁钤这种迂腐的人,跟他当了师徒,能攻略才有鬼了。 千秋悠悠起身,哈欠连天的回去补觉了。 祁钤在自己房里,怎么也想不通。 费劲的上山来,中了多少次毒,竟然只是想帮忙? 呵,女人果然猜不透。 时间过得快,还有半月有余就要过年了。 “祁公子,下山置办年货吗?” 祁钤摆摆手,“不了,你去吧。” 千秋便一蹦一跳地下山了。 祁钤看着千秋的背影,喃喃道,“原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 已经…跟他呆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 再说千秋这边,下山就碰见了一个人。 女主。 “千秋?!” 这语气,不是惊喜,而是带着愤怒一般。 ??? 千秋回头,就看见千雅恼怒的盯着她,好像要盯出个洞来。 “千雅?你怎么了?” 千雅生气极了,这个女人竟然趁她失忆,假装跟她要好的样子,她走了,那些小姐们都欺辱她。 而且,看她从药神谷上下来,更漂亮了不少。 “你还有脸说?” 千雅气急败坏,上去就扇了她一巴掌。 千秋愣愣的顺其被扇倒在地。 路人只见一个白衣仙人一半的人儿被另一个穿着有些艳俗的女人扇倒。 颜值即正义,有路见不平的上来嘘寒问暖。 千秋也挺纳闷的,自己啥都没干呢就被扇了巴掌。 千雅见人人都站在千秋那边,心中怒火愈盛。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侧一个身着玄衣的俊俏男人刚刚站定。 千雅巴巴的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抽泣道,“公子你可信我?是她对我不义在先。” 好巧不巧的,她拉的正是尾随千秋下山的祁钤。 祁钤有些嫌弃的隔着手帕将自己的衣袖夺回,“姑娘请自重。” 说完就过去扶着千秋。 千秋一回头,就看见千雅要杀人的眼神,以及随后愤然离去的背影。 呀,怕不是要黑化。 “祁公子你怎么…” 祁钤难得红了脸,“我…就是下来买些东西罢了,我可没跟着你。” 千秋失笑的点点头,“哦。” 祁钤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千秋。 两个人没羞没躁的逛起街来。 “祁公子你看,这件衣服可好看?” 祁钤顺着她的手看,是一件大红的衣裳。 顿时就黑了脸,“不要。” 千秋才不管他,问一旁的掌柜,“掌柜的,这件多少银两?” 掌柜先是吹了波彩虹屁,“哎呀,夫人眼光真好,正适合您夫君,而且还有一件女式,两件一起买还送您簪花。” 好家伙,真会说。 “夫君?” 千秋有点紧张的看着他,正欲解释,祁钤就附在她耳边问道,“夫君是何意?” 得,山顶洞人实锤了。 千秋侥幸道,“夫君的意思就是和女子来逛街男子的统称。” 千?心机满满?秋,成功把祁?山顶洞人?钤忽悠住了。 “还有,你应该叫我娘子才对。” “哦。” 祁单纯并没有异议。 在一旁被冷落许久的掌柜干涩问道,“那个,夫人可还要这件衣服?” “要,当然要。” 还是买了。 两个人在这逛街,那边女主和男主也在一起。 “沈寒城,我就求你这一次。” “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千雅皱眉,“什么要求?” “做本皇子的妃子。” 千雅摇头道,“不要。” “真有趣,你是唯一拒绝本皇子的女人。” 看看,多么正宗的男女主对话。 时间转到半月后。 天空中绽开烟火,绚丽极了。 千秋躺在竹椅上,眼里亮亮的看着烟火。 旁边的祁钤则是看着她。 两个人穿着那天买来的衣裳,坐在一起,还真像对新婚夫妻。 千秋不点破,祁钤不知道。 千秋看着神识面板里的数据,很好,好感度已经七十了。 等到了一百,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还有点不舍得这块木头。 但是好感度到了七十就不再上涨了,必须得做点什么了。 召唤神助攻——男女主。 嘿嘿。 过年是过年,书还是要背的。 “必须得想个办法下山。” 千秋嘀嘀咕咕道。 “可以。” 千秋猛地回头,就看见一席玄衣的祁钤站在身后。 “祁公子,你怎么又穿这黑衣服?” 祁钤有点不自在的摸了摸鼻梁,“总觉得…有些怪。” “唉?公子你让我下山?” “嗯。” “公子真好!” 千秋看起来像是激动的,上前扑到祁钤怀里,趁祁钤感到不对劲之前跑走。 呵,我可真是小机灵鬼.jpg 下了山,直朝千府走去。 其实期间她还是写了封书信寄给家里的。 方母见了她,边抹眼泪边敲她脑袋。 “你这孩子,不说一声就走,真是叫我们担心好久。” 千秋抱了抱母亲,“孩儿不孝。” 方母才抹了泪,带她往前堂走。 寒暄许久,千雅只觉得他们隐约瞒了什么。这时四妹妹过来了。 “姐姐,妹妹有事谈谈。” 千秋跟着她出去,直走到后花园。 “姐姐!” 四小姐千离抱住千秋。 “姐姐你可知道,那千雅得了二皇子宠爱,对付了千家” “父亲险些被革职,方夫人也被打了十大板。六妹妹才十岁,就是因为无意骂了她一句就被…毁了清白,后来…自缢了。” 千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那你和五妹呢?” “我们暂且没事,只说等她成了皇妃就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千秋摸着千离满是泪痕的小脸,心疼极了。 六妹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千雅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狠毒? “放心,我会讨个公道。” 千秋暗自决定,就算破坏剧情崩人设,也要让那个女人褪层皮。 千秋一片蒙汗药迷倒了皇子府的侍卫,但是还有暗卫没解决,就假扮侍女,给二皇子送冰碗。 千秋全程低着头,却悄悄摸出跟淬了药的银针。 要不是男女主不能死,她早用毒药了。 银针瞄准,发射。 比头发丝还细些的针,穿透力极强,却让人没什么感觉。 沈寒城只觉得脐下三寸的地方有一丝疼痛。 当着侍女的面也不能多做什么,只挥了挥袖子,让千秋退下。 那药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会让他不举罢了。 呵。 千雅忠诚就罢了,若是不忠,沈寒城的头上可就一片草原了。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千雅一口咬定是下人做的手脚,要抓起来审查。 皇子府上百侍从,挨个查,查到千秋时,她已经在地牢里待了一个月了。 这还是她感觉太慢了,往前一个贼眉鼠眼的内侍身上藏了这药。 栽赃陷害一把手。 其实主要是为了祁钤,他已经独守空房一个月了。 罪魁祸首(被冤枉的)还被查出吞了不少银两,还奸淫过侍女。 千秋顿时就不心虚了。 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上药王谷。 熟悉的屋前,一袭红衣的祁钤背对着她坐着。 “祁公子。” 她轻轻唤了声。 祁钤却是看向天上,“又听见你叫我了。” “我就在身后,祁公子不看看吗?” 祁钤闻言,身子一僵,站起身来望着她。 愣了一下,猛地奔过来紧紧抱住她。 “千秋,你终于,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 千秋却捂住他的嘴,“就一句话,想不想我?” “想。我…我决定了,千秋,我爱你。” 千秋红着眼,回抱住他,“你穿着这红衣等我,就是最美的情话。” 叮—攻略目标好感度一百。 ——完 第14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八 少年 我和那少年相识在雨。 七月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什么都没留下,唯独走之前却独独忘了带走少女的情丝 “雨里送君千万里~怀情脉脉把绢递~君若来归莫休弃~花林月下园中戏~”少年花旦在台上挥彩舞袖,清歌婉转,挂在杨柳树梢照到楼心的一轮明月都低垂了,扇底的风也都停歇了。银光挥洒,人间的灯火与天上的明月相辉映,直直照在少年的脸上,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姿容似雪,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我看迷了眼,也不知被什么迷了心。 我倒也不是个安分的,于是,于是就偷溜进后台。就想着坐在那儿,等他回来。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迷迷糊糊的。 “你是偷跑进来的吗,你喜欢戏?”声音不轻不重,却正好映照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谁…谁说的…”被有匪君子,少年花旦惊艳的少女好似总是擅长心口不一,“我…我才不喜欢呢”别扭的将头拧到一边“珠光宝气,阴阳怪气,俗,俗不可耐,俗气之至” 空气中满含着未道出的,口是心非 再后来,听奶奶说,“到最后,他不见了,不管我怎样去向别人描述那少年‘他眸子里有星星,他会发光,他真的非常棒’可他就是不见了” 我曾经问过奶奶“如果那少年回来了,你准备怎么办” 奶奶没有回答,抬头看了看夜空“我想,我欠他一句道歉” 她又兀自笑了起来“可他一定会笑着埋怨我‘早干嘛去了’” 其实,我还问过奶奶,那少年叫什么 “那太久了,我记得应该是,季深,吧” 但我心里的疑问却丝毫没有减少,比如,季深不是已故爷爷的名字么。那个倔老头?奶奶那时已经有了阿兹海默症,这些话便有些亦真亦假。我甚至有些怀疑奶奶记忆里那台上眉眼弯弯,唇红齿白的花旦少年只是她的臆想罢了。 奶奶阖着眼,身下的木质躺椅随着轻微的晃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她的手指小幅度的敲着小桌,不知怎的,我突然释怀了,那少年不论是谁,都是奶奶心里的翩翩少年,只那一笑,便抵得过漫天星光,绣口一吐,世间万物皆可为他停息,那是奶奶心底的明月光,是她惦念了一生的少年郎。 犹记得初见时,你万种风韵,我也拾得万种思量。 不论此后如何时移事迁,至少此时此刻的爱意是纯粹浓重的。 戏在,情在,戏不在,情也不灭 虽然不知道奶奶心中那氤氲古朴的翩翩少年郎是谁,但他的存在,他的故事却是病魔也无法消除的。它就好像是刻在了奶奶的记忆最深处 “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马儿迍迍的行,车儿快快的随。却告了相思回避,破题儿又早别离。听得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遥望见十里长亭,减了玉肌。此恨谁知?” 感谢你,少年郎。 因为你的出现,我听到了最美的故事 第14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九十九 奶奶 再次见到奶奶时,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曾说过奶奶患有阿兹海默症,她忘记了所有人,包括我。 那晚月色很美,风也温柔。我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也高兴地嘴角噙着笑,虽然她并不记得我是谁。 我给奶奶削着苹果,听着奶奶讲过去的事 “囡囡,奶奶记得你了” 突如其来的记忆让我措不及防 那个晚上奶奶告诉了我好多好多,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一个个美好的,尘封在奶奶记忆里的,爷爷的故事 我也从未想到那只是回光返照,我整个人都沉浸在奶奶恢复记忆的喜悦中,也就有了下面的,残缺的故事 奶奶的爸爸走得早,妈妈也因为受不了打击随他而去了,我看到奶奶一个人,孤苦伶仃。饿了就跟野狗抢吃的,渴了就是随地的一个水洼。还经常受到欺辱。坎坎坷坷长大了,遇见了爷爷。只是一个善良的教书小先生。 因为,善良。看见了自然就会想着帮衬一把,就先把奶奶接到了自己家,一芦草屋。能帮的也不过只是一碗清粥几件破衣罢了。本来只是借宿的,在询问了奶奶家里的情况后,不知道那个倔强的小先生都想了些什么,就把她留下了。 他教书,她便在草屋中等着他育人归来。五年,十年,石头都会被捂热,更何况是两个朝夕相处的人儿 再后来就是在一起了 十年如一日,经历的多了,自然觉得有对方的地方才叫家。 奶奶说小先生曾问过她,你后悔吗?奶奶摇了摇头,在四处奔波,没有家的时候,也曾梦想着私塾里的学生。现在不是学生,倒成了先生的妻,感恩涕德都来不及。 因为已经患病几年了,从而导致肺感染。听爸爸说她突然意识模糊,然后就是生死一瞬间了。奶奶没挺过去。 那个一生愁苦的奶奶,那个爱我的奶奶。我至今还能想起她那晚上笑着对我说,囡囡,奶奶记得你了 她说小先生喜欢带她看日落,喜欢带她踏青。她喜欢听故事,小先生就给她讲故事。她觉得这就是爱 经历了很多年的坎坷,风风雨雨的打磨。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携手去看过日落。 她说她很遗憾,她忘记了所有人,也忘记了小先生。 她说她很苦,尽管遇见小先生之后是快乐的。可是她到最后连小先生都弄丢了。她说她这一辈子失去太多东西了 她这一生行行停停,路过千山万水,瞧过南水北麓。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但他们手牵着手,走过同一条路,吹过同一股风,看过同一片海,这是两人携手相伴几十年的共同回忆 难过的事终将会过去。她说小先生先她一步走,她说小先生说过黄泉路得一起走。她说一起走。下辈子还是小先生 两位步履蹒跚的老人面朝夕阳手牵手,他们眼中只有彼此,他们约好了下辈子,甚是下下辈子 我看到两位老人笑着对我说 “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第14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 归魂 “老衲见过太子妃娘娘。” “住持不必费心,我自己逛逛便好。”张晚有几分温柔。 “让监寺陪你一起吧。”面对太子妃,自然有几分优待。 一个有几分胖胖的和尚跑了过来,看着倒是老实。 “那便多谢了。”张晚倒也不好在拒绝了。 “太子妃,我是寺内监寺。”监寺介绍到。 “有礼,师父,那位小师父是……从未有过他。” 张晚淡淡一笑,依旧温柔。 “他呀,叫戒空,来寺中一年多了,不爱见人。” 监寺一边介绍,一边叫那个叫戒空的过来。 戒空确实很冷漠,微微行了礼。“太子妃有礼,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戒空师父何故如此?莫不是怕我?”张晚眼中有了几分黯然与无奈。 “不敢。”戒空倒是不走了,只是依旧十分冷漠。 后院: “这如此美,清静自在,倒也是极好的。”张晚称赞道。 “比不上太子府的百花齐放,更为宜人。”戒空淡淡地说。 “百花竟放,倒也是百花争艳,倒不如‘凌寒自开’来的自在。”张晚淡淡一笑。 “人各有志,许多事一旦发生,便也覆水难收。”戒空有几分冷淡讽刺。 而监寺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今日的戒空怪极了。 “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寺中太过拥挤。”张晚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好啊!”监寺倒是答应得快,毕竟他早就想出去了。 戒空本是不愿去的,但面对监寺的眼神威胁,不得不从。 寺外: “外面人真多。”监寺倒是激动极了,整天被住持关在寺中,早就闷死了。 “去那个店铺看一下吧!”张晚淡淡笑意。 画铺: “小姐,好眼光,这幅画可是吴道子大师亲笔。”店家一看便知道张晚身份不一般。 “这些画我全要了,拿出去烧了。”张晚并没有什么不悦。 监寺倒是惊呆了,不得不说,有钱真好! “姑娘,你可不能存心毁本店生意。”那店家自是有几分生气了,这是原则问题。 “这画,当真是吴道子所著?”张晚淡淡一笑,却给人压迫。 “这、这……”店家有几分心虚了,有几分语塞。 “这幅画确实不错,堪称与吴道子比肩,但若是假冒,便一文不值了。”张晚丢下银两便离开。 倒是让那店家有几分尴尬。 店外: “不想太子妃对画也如此有研究,不愧是才女。”监寺虽然刚才没有完全听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我对画不感兴趣,但我对爱画之人感兴趣。”张晚淡淡一笑,望向了戒空。 “戒空师父以为,刚才那幅画如何?” “假的就是假的,再像,也一文不值。可惜了一位天才。”戒空有几分冷漠,有自嘲。 “是啊,再像也当不得真。”张晚淡淡一笑。 寺中禅房: “太子妃好生休息。”戒空转身离开,毫不留情。 张晚却一下抱住戒空,声音有些哽咽。 “你还在怪我吗?我当初是迫于无奈的。” “太子妃请自重。”戒空将张晚的手拨开,有几分无奈。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对不起。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张晚眼眶倒是红了,显得有几分脆弱了。 “晚儿,我们回不去了,我早就放下了。”戒空有几分心软了,好歹爱了这么久的人。 “你觉得我过得好吗?嫁给了贤明的太子幸福吗?难道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张晚有几分自嘲,愧疚感一直在她心里。 “太子殿下很好,他是真的爱你,好好珍惜吧!”戒空有几分苦涩,心在滴血。 “你们都被他给骗了,他、他……”张晚将手臂上的伤给戒空看,尽是苦涩。 雪白的肌肤上,赫然有几块淤青,像是殴打至此。 戒空纵使埋怨,但却也是心疼的,竟十年的感情如何…… “他,真的是这种人吗?”戒空有几分怀疑,他毕竟是太子先前的好友,人品还是保证的。 “我不想再回那了!”张晚有几分柔弱,楚楚可怜。 戒空的拳握得很紧,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感情了。 “我带你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戒空一把抱住张晚,早没了刚才的冷漠。 “好。”张晚也将戒空“”抱得很紧,似乎害怕一松手,就找不回来了一般。 戒空恢复了从前的名字——明弦。倒是个脱俗的好名字。 他们一直在一处山庄归隐,不问世事沧桑,惟有彼此相伴。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太子终是找上了门。 “晚儿,孤来带你回家了。你快出来。” 太子温文儒雅,倒不像张晚口中那个纨绔子弟。 “太子,晚儿她是不会和你走的,因为我不允许。”明弦有几分冷淡地说,这个冷漠,却令人毛骨悚然。 “你绑架晚儿,孤还未找你算账呢!”太子也不是好欺负的,眼眸间尽是杀意。 “雕虫小技,太子许是过惯了荣华,莫不是连剑如何拿,都忘了吧!”明弦一脸不屑。 于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较量便开始了,但不同的是,太子执剑,明弦却没有武器,仅靠毒针。 针的速度极快,但太子也不是吃素的,针光剑影。 “啪啪啪!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比武。” 一个令两个人同时收手的声音,张晚淡淡笑意,看不出任何情绪,越发令人害怕。 “晚儿,我们……”明弦有几分心虚,毕竟地上躺了好几具尸体,全是死于毒针。 “能同时让太子殿下,与毒圣为小女子出手,我可真荣幸!” 张晚向尸体靠近,情绪忽然一下就崩了。 “我可真傻,竟会想,毒圣不杀人,还会干什么,当真可笑。” “你一早便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明弦有几分慌了。 “这很重要吗?”张晚居高临下一般地看着太子与明弦。 “是你带人叫我来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将我们玩弄与股掌好玩吗?” 太子有几分激动了。 “当然好玩了,你不知道看着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弟,因为自己而刀剑相向,有多好玩!” 张晚就如疯魔一般,模样甚是吓人。 前一天傍晚: “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一个黑衣人说着。 “到了?好,派人去告诉太子我的住处。”张晚没了柔弱,也没有冷漠,倒更令人害怕了。 “好,大小姐。”黑衣人转身离开,消失在月色之中。 “好戏就要开始,太子、明弦,一个也逃不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无冤无仇。”太子有几分冷淡。 “无冤无仇?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华城?”张晚此时可怕极了。 “华城,当年闹了瘟疫,为了病情扩展,我下令封锁。有什么问题吗?”太子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瘟疫?呵,多么可笑的笑话。华城数十万百姓,一夜之间全都死了,什么瘟疫这么厉害。” 张晚嘲讽道,内心的苦倒也是只有自己什么知道? “是我对不起那些百姓,你想撒气,便杀了我吧!”明弦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呵,杀了你们那些百姓就可以回来吗,你们杀了我在乎的人,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张晚将衣袖中的一个玉瓶,拿了出来,猛地向口中灌去。 “不要!”两个人几乎同时喊出来,那声音撕心裂肺。 明弦一把抱住倒下的张晚,有谁会想到,全国最优秀的男人,此时会哭得像个孩子。 “晚儿,你告诉我,你刚才吃了什么?”明弦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几分恳求。 “归魂。”张晚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脸没了血色。 “阿明,有解吗?”太子此时此刻也慌了。 “我还没来得及炼制解药,晚儿,你等我。”明弦慌了,竟有几分哭腔了。 “不用了,你们拦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我就是要报复你。”张晚有几分冷淡。 忽然咳出了血,显得犹为虚弱。 “晚儿,只要你活下来,这么报复我都好,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明弦有几分乞求。 “晚儿,不要离开孤。”太子显得犹为卑微。 “我真的好恨你们,这辈子也不会原谅你们。” “阿明,你去研制解药吧,我等你。”张晚有几分虚弱。 明弦忽然放心了,马上向屋里跑去,“太子,把晚儿的穴道封住,避免加快速度。” “好,你快去。”太子也仿佛松了口气。 张晚有几分满意的看着明弦,有几分自嘲。 “不必了。”张晚拉着太子的手,制止道。 “你是不想死在他面前,是吗?你对我可真残忍。” “你们对我就不残忍吗?我那是才七岁,还是个孩子,为什么就要承担你们犯的错。” “对不起,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心中的结,报应还是来了。” “我只希望待我死后,不要再有像我一样的人。”张晚说了这句话,便…… “晚儿,孤对不起你。”太子眼眶红红的。 后来,太子当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仁和纯善,唯一的不足便是后宫惟有皇后,曾经的太子妃——张晚的灵位。 明弦自此开始走河山,到处走走看看,没有准确去处,治病救人,来赎罪。 “晚儿,我走过万水千山,见过世间繁华,却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么久了,明弦早已渐却已坦然了。 阿明: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概我已经死了,我真的恨你,我无法狠不下心去杀你,因为我好像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恨你。我杀了我自己,就当是对你的惩罚吧!” ——恨你的人:张晚 第14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一 空忆 此山一直被称为仙山,山中云雾缭绕,传言有神仙居住与此。至于真假便不得而知了。 曾有人去过山中,却只见一少年,不知姓名来历。 前年前,他被天界所捕,关在水牢之中,受尽凌辱。 香辞是天界最受宠的公主,初见他时,他很狼狈,浑身是伤。 只是不知是疯子还是哑巴,任凭打骂,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香辞知道了,众人之所以欺他,是因为他是魔君之子,为的便是打击魔族。 可魔君似乎并不在意,对与天族更是咄咄逼人。 她不忍心,跑去天牢看他。 “喂,你还好吗?一动不动该不会是死了吧?”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依旧闭口不言,脸上的伤痕犹为刺眼。 “我给你包扎吧,不然你会感染的!”香辞自顾自地拿起药箱,来替他包扎。 “你、你会包扎吗?”他的声音很小,却也是极好听的。 “应该会吧,以前帮仙鹿包扎过,应该差不多吧!”她甜甜一笑,倒是极美的。 “你原来不是哑巴啊?” “我很像哑巴吗?”他的声音依旧很低,说不出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为什么他们欺负你,你不反驳呢?”香辞自然不知道其中麻烦。 “你真的是大魔头的儿子吗?” “我不想待在这儿,我什么也不知道。”他眼中有几分恐惧。 “可我是偷偷跑来的,我也没什么办法。”香辞有几分苦涩。 为此,香辞这几个月几乎一直在想怎么救空悟。 每次看见空悟满身伤痕,她便会含泪替他上药。 “对不起,我没办法救你。” “没事,我挺得住。” 这几个月以来,空悟变得爱笑了,却也仅仅对她而已。 “若是我可以拿到父帝的印件就好了。”香辞苦恼。 “对呀,我可以去偷父帝的印件放你出去。” “那你……”空悟虽有几分期待外面的世界,但又害怕香辞受到牵连。 “没事,父帝很宠我的,等过个几年,再回来就没事了。” 于是他们很顺利的离开了天界,在凡间找来一处杳无人烟的地方归隐。 “我们以后就住在这儿吗?”空悟有几分期待。 “对呀,父帝也找不到我们。”香辞此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小情人私奔,害怕家人发现,可…… 想到这儿,香辞不由自主的红了脸,暗叫自己没出息。 “阿辞,你不开心吗?对不起都是我害的。”空悟有几分愧疚。 “没、没有。”香辞有几分埋怨自己没出息。 “我去布结界,你好好收拾一下。” 隔了一会儿,空悟换上了新的衣裳,由于每次他都是伤痕累累,这次却让人眼前一亮。 香辞都开始羡慕自己捡到宝了,简直太幸运了吧! 时间大约过了三年,空悟与香辞的关系更好了些。 “阿空,我想家了。”香辞难得露出疲惫。 “你要走了吗?”空悟有几分不舍。 “我、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回去了,父帝一定不许我再出来了,所以……” 香辞有几分困惑,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去,但她真的想家了。 “嗯……你回去吧!”空悟似乎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般。 香辞并没有说话,只是鼻尖一酸,眼眶莫名红了。 到了要走那一天,空悟不见人影,香辞的心莫名一痛。 房间: “她果然还是走了,没关系,反正我习惯了。”空悟苦笑道。 “你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不留我。”香辞有几分埋怨。 “你回来了!”空悟的声音很激动。 一把将香辞压在了床下,听着香辞的心跳,莫名激动。 “你、你干什么?快起来。”香辞有几分害羞。 “我哪不对吗?你那本书里不就是这样子的吗?”空悟邪魅一笑,咬了咬香辞的耳朵。 “那本书是、是……”香辞无语,那书是她师兄给她的,老不正经尽带坏她,不料被空悟给看了去,无语…… “你喜欢我吗?”空悟忽然问道。 还是那张干净纯真的脸,没有丝毫心机算计。 香辞什么也没说,如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空悟,脸顿时红了。 “还要我说其它的吗?” 空悟一愣,却马上恢复了,吻住了香辞,不同于她先前的蜻蜓点水,而是霸道占有。 直到香辞似乎不能正常呼吸了,空悟才放开了她。 “阿辞,我们成亲吧!”空悟此时开心极了。 “给我点时间,好嘛?”香辞虽然很想答应,但…… 一年中,他们几乎能有多秀,就有多秀。 街道: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香辞拍了一下前面的男子。 “我不是太无聊了吗?”师兄有几分慌张。 “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香辞可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什么。 小屋: “天后娘娘想你了,夜夜在梦中叫你的名字。” “还是回去看看吧,不然你还真不准备回去了,那可是你的家!” 香辞也有几分犹豫,说不想家是假的,她想父母,想家。 “阿辞,你怎么了?”空悟一脸关切的问。 “没什么,阿空,我们快成亲了,我……”香辞有几分犹豫。 “回去看看吧!”空悟自然看出了香辞的心事,到底也是为了他,他怎么不知道。 香辞此时心乱如麻,她害怕一去便不会回来了,可有听天后病了怎会不着急。 天后宫: “实儿,母后怎么了?”香辞红了眼。 “公主,您终于回来了,天后她……”实儿有几分高兴。 “母后,辞儿回来看你了。”香辞走到了床边,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辞儿,母后的辞儿回来了。”天后激动得一把抱住香辞。 “母后对不起,是女儿不孝。” “你母后见了你呀,就什么都好了。”天帝笑盈盈走来。 他虽然生气,但香辞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纵使群臣逼迫,这女儿还得宠着。 “父帝,你们骗我回来?母后没病对不对?”香辞有几分生气。 “辞儿,母后就是想你了,不放心你一人在外!”天后说。 “是啊,辞儿,你回来吧,父帝不怪你了。”天帝也劝道。 “对不起父帝母后,我不回来不是因为害怕降罪,而是因为我们离不开彼此。”香辞有几分愧疚感,但她…… “辞儿,那小子的力量会害了他自己,你与他注定没结果。”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出生在错误的地方,这不是他的错。” “而且已经晚了,我们要成亲了。” “什么?这不可能。”天帝立马怒了。 “来人,将公主带回房间。” “你会后悔的,我讨厌你”香辞方才的愧疚,一点也没有了。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空悟一直未等到香辞归来,后来…… 三年后,天族边界: “少主,离九重天还有半个月了。”一个声音传来进来。 “好,加快速度,有阻拦者,不必留活口。”声音如千年寒冰般,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是,少主。”那下属倒是十分恭敬,甚至…… “那莫尊送来的作战策略要不要……” “扔了,我不需要他教我如何做事。”空悟的声音十分冷淡,令人害怕。 空悟如今可有“出息”了,魔尊最依靠的儿子,单挑干掉魔族两大干将的人,也是侵犯天族的首领。 “阿辞等我,我马上就可以接你回家了。”空悟露出了些许柔情,与期盼。 天族香辞寝殿: “你怎么来了?”香辞冷冷地问,一个关了她三年的人,她如何不怨呢! “魔族来犯,你去前线作战。”天帝有几分疲惫。 “我不去。”香辞直截了当。 “香辞,你心心念念的人回来讨伐天族了,你还要傻傻的等下去吗?”天帝有几分怒了。 “不可能,你不要再编瞎话来骗我了。”香辞并不相信。 “啪!”天帝彻底怒了。 “香辞从小到大,我对了还不是言听计从?若你还是天族公主,便拿出公主的样子。” “我知道,不愿你来提醒我。”香辞冷淡地说。 边界: “公主,前面危险,还是……”一个受了重伤的将领对香辞说道。 “无妨,你快去疗伤。”香辞被眼前所见惊呆了。 狼烟四起,尸骨无存,民不聊生。 “空悟!”香辞有几分高兴。却友…… “阿辞,你终于来了。”空悟看见香辞,变得十分温柔。 香辞却终将剑抵在了空悟的脖子上,尽是冷淡。 “应该叫霖殿下,你可真厉害。”香辞冷淡中透着悲凉。 “阿辞,你听我解释,我、我只想带你回家。”空悟慌了。 “那你就要亲手毁了从小养我的家吗?我恨你!”香辞哭了好久,手中的剑在颤抖。 “阿辞你知道么,我在家等了你好久,可你一直都没有回来,我想你了!”空悟彻底显得有几分无辜。 “家,在哪儿?魔族王宫?你屠杀我天族人时,可曾想过这是我的家?”香辞眼中挂着泪。 “我是天族公主,你是魔族殿下,注定没结果。” “你就这么恨我吗?因为我杀了天族的人?”空悟似乎也听出了香辞的决绝。 “由爱既生忧,由爱既生恨。再见,我们只能是敌人。”香辞转身离开。 “小心!”空悟忽然抱住香辞,好紧好紧。 “阿辞,我真的只是想带你回家。” “我知道,你不要说话了,我给你疗伤。”香辞被吓坏了,早已顾不得其它。 “阿辞,你这……”师兄走了过来,有几分心疼。 “师兄,带我去找师父,好不好?” 千年后: 一个不知姓名、来历的公子独居,偶有鸟兽作伴,倒也不是寂寞。 “你又来了,有事?”空悟倒也如曾经般天真。 “没事,受人所托来看看你!”师兄如今倒也潇洒。 “整日说受人之托,到底受何人托?”空悟倒也不是特别追究,只是想知道罢了。 “昨晚有个美人儿托梦告诉我的,你知道美人的要求,我向来不拒。” “好吧,你高兴就好。”空悟倒也无奈,习惯了。 看见空悟倒也不寂寞,过得充实自在,倒也开心。 “师妹,你看见如今的他,想来是开心了吧,我可不高兴,他多麻烦。” “师妹啊,如今魔族也离开了,你们倒好了,我整日被师父折磨,当真欠你的。” 第14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二 白了青丝,负了韶华 “娘娘,外头风大,还是进屋吧!”心儿有几分心疼。 “心儿,外头风这么大,皇上还回来吗?”清楚有几分淡然。 “娘娘,皇上不回来了,今日是言妃娘娘生产……”心儿说到后面倒也闭嘴了。 “是啊,我都忘了,曾几何时,这凤宜殿早已成了冷宫,他又如何回来。”清楚有几分可悲,却也似自嘲一般。 “娘娘……”心儿也极无奈,将清楚扶进了屋。 “心儿,你说我美吗?”清楚望着镜中的自己,有几分自嘲。 “娘娘您是最美的,奴婢从未有过如此貌美之人。” 心儿说的倒也是实话,清楚的容貌本是上乘,“淡妆浓抹总相宜”,倒是用得不错。 “那为何皇上不喜欢了呢?真的是变了吗?”清楚有几分苦涩,倒也楚楚可怜。 “娘娘……”心儿也是心疼。 “罢了,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清楚不太想说话了。 待心儿离开后,偌大的宫殿,静得让人害怕。 “阿楚,你这又是何必呢?姥姥想你了。” 一只雀妖飞了进来,幻化了人形,长得倒是俊俏。 “雀隐,我没事,叫姥姥别劝我了,我不会回去的。” 清楚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你又何必呢?为了个男人,这天下的男人只要你想,可不都是你的,干嘛活得那么卑微?” “雀隐你不懂,你没有爱过,自然不懂,你走吧,不必再来了,叫她们别担心。” “如果你这样是爱,我宁愿不爱。”雀隐低估的。 “为什么要在意结局呢?我有千千万万年,他不过凡间一生,足够了。” “唉,你开心就好了别委屈了自己,后面有我们!” 清楚本是隐居的狐族圣女,清冷美艳,不染凡尘俗世。她活了千百年,却为了一句“汝乃吾妻”,彻底迷失自我…… “咳、咳咳。”清楚忽然呕出了血,却是苦苦一笑。手帕上的血迹,如同一朵绽放的曼珠沙华。 雪景之下,他种的梅花已经开了,花真美!可是,沧海桑田,如今花在,赏花的人也在,种花的人却不在了……怕是只有她了吧! 婉言居: “太医,言妃为何身子不好?”君可言有几分着急。 “陛下,娘娘的病需要一颗名唤月珠的珍珠。” “在哪儿可以找到?” “皇后娘娘。” 君可言一愣,有几分心虚。 “不能用其它药物去代替吗?皇后那儿……” “有倒是有,不过药效不好,而且是药三分毒,娘娘的身体怕是受不了。”太医一看便是言妃的人,虚伪! “好,朕知道了。”君可言起了身,去了他一直想去,却又不能去的地方了。 凤宜殿: “臣妾见过皇上。”清楚有几分欣喜,却也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 “楚儿,你瘦了,过的不好吗?”君可言有几分心疼。 “皇上觉得臣妾过得好吗?”清楚倒也没有质问之意,只是觉得可笑罢了。 “我……”君可言一时语塞。 “皇上有事吗?”清楚自然知道君可言“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懒得废话了。 “听闻你这有一枚叫月珠的珍珠,我改天一点给你更多。” 君可言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了。 清楚一愣,忽然又想明白了什么,一脸冷漠。 “皇上,臣妾说过,将与您分享臣妾的一切,唯独月珠。” “为什么?你说过的。”君可言有些陌生眼前人了。 “皇上说话从来都做不得数,还希望臣妾说话算话吗?” 清楚与先前不同,几分冷淡,但却趁君可言不注意时抹眼泪,她的心真的好痛。 “我……朕是皇帝,天下都是朕的要你一枚珠子也不行吗?” 君可言有几分恼火了。 清楚有几分自嘲,当年的君可言,无论她如何拒绝,都不会放弃的,当真是人心变了吗? “皇后,这是你的本分。” “你明明知道,我只想做你的妻子,你废了我啊!明明是你失言在先,凭什么要我三从四德?这公平吗?” 清楚几乎吼了出来,她忍了好久,怕再不说,她真的撑不住。 “我……”君可言完全没料到一向淡然的清楚,会有爆发的一刻,当真是…… “好,臣妾明日亲手奉上。”清楚有几分苦涩。 “好,我等你。”君可言有几分愧疚,想去拉清楚的手,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不,臣妾还有一个条件,只有皇上可以做到。” “什么?我一定帮。”君可言心疼地看着清楚。 “废了臣妾的后位,从此不复相见。”清楚转过身不愿面对。 “好!”君可言似乎作了个艰难的决定,转身离开。 “阿言,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清楚望着君可言的背影喃喃道,眼中尽是不舍。 “你又是何必呢?那个男人我帮你杀了他,然后你继续回去当圣女。” 雀隐倒是又来了,同样一脸无奈。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叫你被来嘛?”清楚心情糟透了。 “姥姥说,如果我不把你接回去,我也回不去,我只有来找你了,我无处可去了。”雀隐开始卖萌求收留了。 “好,待明日,我便会离开。”清楚有几分苦涩。 婉月居: 君可言佳人在怀,倒是惬意,不过真的是这样的吗? “皇上,您怎么了?”言妃的声音倒是娇媚极了。 “没什么,爱妃身体可好些了?”君可言显然心不在焉。 “皇上……”言妃有几分魅惑地说道,手到也不老实。 君可言想都没想,一把推开了言妃。 “皇上……”言妃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君可言在清楚那受了气,便有几分得意。 君可言却忽然一下起身了,整理了一下衣物,毫不留情地离开了婉月居。 凤宜殿: 清楚此时正在睹物伤情,又恨也有不舍。 “你我终究无缘了吗?” “只要阿楚不弃,我一直都在。”君可言有几分心疼。 “皇上怎么来了?还有事吗?”清楚并不知道君可言为何会忽然到来。 “阿楚,你好久都没叫我阿言了。”君可言的声音极好听。 “想来也没机会了,阿言,你看当年你种的花开了。”清楚并不想问什么,太累了。 君可言有几分怀恋的看着花,露出了笑意。 “那时候真好,没有纷争,没有尔虞我诈,我们只有彼此。可如今,皇上却不属于我了……” “是啊!”君可言并不想说什么了,他知道无论说什么,清楚都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阿言,你可以在陪我睡会儿吗?我害怕一醒来,就又只有自己了。”清楚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好!我抱着你睡。”君可言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从前睡觉,几乎都是君可言抱着清楚睡的。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厌倦清楚了,但如今却又那么害怕失去。 清楚睡得有些沉,君可言有几分心疼,从前的清楚永远起得早,如今却变了。 君可言还是起来了,虽有几分不舍,但他知道他给不了清楚想要的生活,后宫不适合她。 他来到那棵树前,有几分温柔的站了会儿,便去早朝了。 下午: “心儿,你家娘娘呢?”君可言是带了众人了…… “皇上,娘娘被抓走了。这有一封信。”心儿有几分哭腔地递给了君可言。 君可言有几分着急的接过了信,心中莫名害怕了。 “没事,她只是回家了。”君可言有几分自嘲。 “从即日起,再无皇后。” 狐洞: “姥姥,为什么要将我带回来?”清楚有几分黯然。 “你都干了些什么?还嫌我们狐族不够丢人吗?”姥姥有几分心疼,与生气。 “对不起,姥姥,我给狐族丢人了。”清楚眼眶红红的。 “女娲娘娘当初的警告,你身为圣女,半分都没有记住吗?” “我……”清楚自然知道,姥姥的意思,可她……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还有个圣女的样子吗?”姥姥生气的。 “最好尽早放下,否则谁都好不了!” “我、我不会再见他了。”清楚仿佛做了个很大的决定。 “你最好说到做到。”姥姥径直离开了。 这三年来,清楚从未踏进皇宫半步,恢复了从前的清冷。 而君可言也终于灭了言妃的母家,日日宿在凤宜殿。 街道: “雀隐,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清楚有几分不耐烦。 “哎呀,出去逛逛嘛,你都闷坏了!”雀隐拉着清楚。 她倒也没有拒绝。 “跟了我这么久,还不出来?”清楚有几分冷淡。 “阿楚,你还好吗?”君可言从暗处走出来,多了几分憔悴。 “很好,轻松自在,别再缠着我了,不然……” 清楚拳头一握,旁边的石头一下便碎成了几块。 “看出来了,他很幸运。” 君可言并不意外,只是看着雀隐拉着清楚的手,有几分苦涩。 “但你似乎忘了什么!” “什么?”清楚有几分冷淡。 “我们还是夫妻,虽然你不是皇后了,但还是我的妻子。” “所以你想说什么?” “再做我一日的妻子,便再无瓜葛。”君可言有几分黯然。 “你别得寸进尺。”雀隐有几分不悦了。“杀你,我易如反掌,别再缠着她了。” “好。”清楚没有丝毫犹豫。 “雀隐,你先走吧,别管我了!” 这一日君可言格外可爱,就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一般。只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傍晚客栈: “你来我房间干嘛?”清楚有几分冷淡。 “我们是夫妻,哪有夫妻分房睡的?”君可言有几分…… “你觉得我还和以前一样吗?”清楚不悦却也没拒绝。 “你在我心里一直未变。”君可言爬上床。 “我真是,败在你手上了。”清楚在心中苦笑道。 “早点睡吧,娘子。”君可言一把抱住清楚。 君可言有几分苦涩,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有资格这样叫她了,心中莫名痛。 第二日,君可言很早就起来了,他似乎习惯了早起。他叫好了早餐,留下了一张纸条,便离开了。 清楚一早起来便没看见君可言,她睡得很熟。已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 “又是这样,君可言,不辞而别,你以为我稀罕你啊!” 清楚有几分冷淡,但眼眶却莫名红了。 “我是欠你的吗?你要这样对我。” 皇宫: 君可言伫立在那棵树下,久久发愣。 “阿楚,我只是你千万年中的一个过客,忘了我,也挺不错的,只是我……” 几年前: “皇上,娘娘中毒了。” “什么?一定是言钦那狗贼,真是用心良苦。”君可言一脸气愤,却又无奈。 “怎么办啊?” “让言钦的女儿进宫,皇后……罢了,叫她好生休息。” 君可言有几分心疼了。 “阿楚,对不起,我还没有能力与言钦对抗。” 至此以后,君可言再也没见过清楚,或许是怨他吧。 狐族: “阿楚,你怎么这么傻?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雀隐有几分心疼地看着那个狐族第一美人。 “雀隐,你没爱过,是不会懂的,为了他我愿意。” 清楚一袭白发。 “你杀了言钦,触犯天条,这已是女娲娘娘对你的仁慈了。” “我知道,言钦此人无恶不作,我就当替天行道了。” 清楚一脸满足。 他们后来终身未见,终身再未婚嫁,…… 第148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三 水香酒甜 天泽正趁着月杉午睡而偷偷潜进屋,身上的伤牵拉着疼痛。 “站住!”月杉缓缓睁开了眼,一袭流仙裙倒是美伦美奂。 “师、师父,您醒了?我去给你买酒了。”天泽一脸殷勤。 “听说为师的好徒弟,将隔壁张公子打了一顿?皮最近有几分痒了吧?”月杉到也没什么生气,也是无奈。 “活该,谁叫他对师父有非分之想。”天泽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傻徒弟,张公子是想娶你师姐,如今倒是好了。”月杉也是无语了。 “那就更该打了,我师父貌美如花他还看不上,该打!”天泽一脸尴尬,但又…… “最近太闲了吧?去给我倒立两个时辰。”月杉向来对天泽十分无语,又舍不得“打骂”。 “好嘞!”天泽十分熟练地倒立在了墙边。 隔了一会儿,师姐风铃来了,她倒也是随了月杉,一袭白衣,倒也仙气十足。 “天泽,你怎么又立上了?快下来了吃饭了。” 天泽用眼神示意风铃那边那个悠哉悠哉打磕睡的月杉。 “师父,你可爱的小徒弟饿了,你管不管?” 天泽此时早已习惯了倒立,但奈何肚子没什么出息。 “你不是很厉害吗,打架的人还会饿吗?”月杉起身向外院走去。 “师父,天泽他还小,您就别和他计较了。” “下来吧,一会儿继续。” 吃饭时,天泽就好像好久没吃过饭一般。 “天泽,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风铃倒是温柔极了。 “师姐,你这么温柔,将来肯定有很多人要娶你。才不像某些人,一大把年纪了,还……” “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再不吃,一会儿滚出去。” 月杉有几分无语,这天泽最近愈发欠收拾了。 “师父,我先出去了。” 天泽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倒是“来无影去无踪”。 村口: “天泽,就是他在骂你师父。”一个有几分瘦小的少年愤愤难平地说道。 “就你说我师父的坏话?你说什么了?”天泽有几分冷淡。 “你师父是被赶出来的,你们肯定有私情。” 一个纨绔公子带着一群人在那叫嚣,实在讨打。 “你讨打。”天泽平时虽不在乎什么,但他不允许别人说他师父的坏话。 “我爹可是祁连派的掌门,莫说你,就连你师父都要下跪。”那公子仍在叫嚣。 天泽此时气急了,他的师父,他说啥什么都可以,别人连碰一下师父都不行。 天泽可不是吃素的,立马管它三七二十一,打上了人。 “我爹不会放过你的。”那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了些气愤,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来啊,我怕你啊!”天泽打得十分痛快。 竹屋: “又去哪打架了?你如今愈发顽劣了,收拾不住你了是吧?” 月杉难得有几分生气了,白净的脸庞有几分怒容。 “师父他骂你,他可以招惹我、可以打我,但他不能骂你,他活该遭打。” 天泽还是愤愤不平,由前面的慷慨陈词,后面有几分苦涩。 月杉有几分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眼中多了几分温柔。 “好了,自己去好好休息吧,打架打累了去好好休息吧,不许再乱跑了。” “我知道了师父。”天泽没了方才的气焰。 待天泽离开后,风铃温柔地走了进来。 “师父,您还是很疼爱的嘛。” “他啊,现在倒好,若以后离开了我们,不知得闯多大的祸。”月杉无奈了。 “师弟虽闹腾,但很有正义感,以后定然好的。但……” “你见过他们了?说了什么?”月杉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高傲。 “还能有什么,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希望师父快些去了。”风铃有几个黯然。 “好,这几日让天泽好好在房中休息,不许出来。” 半夜三更,月杉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历历往事浮上心头。 初见他时,他昏迷不醒、身中剧毒,月杉在采药时救下了他,替他驱毒。 风衣族容不下他,月杉堂堂风衣族圣女带着真传弟子与他离开了风衣族,归隐田间。 三年来,月杉终于在上个月成功将毒驱出了体内,可是…… 高傲的她好像渐渐习惯了风铃做饭时摆了三副碗筷,习惯了闲极无聊时看看医书,习惯了天泽给她找麻烦…… 第二日: “师父,您怎么起得这般早啊?”风铃看见月杉有些意外。 “没事,有几分睡不着罢了,天泽的饭菜送去了吗?” 月杉确实没什么精神,或许是有几分身体不适吧。 “已经送去了。”风铃自然在乎天泽的。 “师父,祁连掌门来了,说要我们交出师弟。” “让他们进来吧。”月杉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了。 “你便是那混球的师父?徒弟如此,师父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祁连掌门倒与他儿子别无二致,一样的目中无人。 “还请掌门慎言,不知我家徒儿何处招惹了掌门?”月杉倒是云淡风轻,规规矩矩。 “那混球昨日莫名打我儿子,你这做师父的管不管?” 祁连掌门依旧咄咄逼人,毫不在乎月杉方才的劝告。 “我说了,请掌门慎言,不如我接受不了。” 月杉失去了方才的耐心,有了几分冷淡,甚至怒容。 “怎么,你徒弟打了我儿子,你还想打我?我可是祁连掌门,怕你招惹不起。” “是吗?我竟不知祁连如今要你这样的人来当掌门了!” 月杉有几分冷淡,恨不得针针见血,眼中有了杀意。 “你不过是风衣族不要的门徒,有什么资格和本座说话。” 祁连掌门眼中有几分不屑。 “谁说我不是风衣族的人了,我月珞燕可不是风衣族想不要便不要的人,怕你得罪不起。” “你竟是……”祁连掌门终于有空几分惧容。 “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与祁连派撕破脸吗?” “你威胁我?天泽他只是我的弟子,他不是风衣族,所以我们之间的事与两族无关。” “你、你……”祁连掌门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的弟子,我自会收拾,无需祁连掌门费心了,不送。” 第二日: “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你别不说话,你打我骂我都行。” 天泽也不知月杉为何会忽然变成这样,只觉是自己惹恼了她,便一直在道歉。 “天泽,快来吃饭了。”风铃看见这些也十分无奈。 “快吃饭吧,今天你师姐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月杉软了几分,其实她也没有生气,只是…… “好嘞。”天泽一见月杉有了笑意,立马开心了。 实不相瞒,天泽早饿坏了,只是不好意思吃罢了。 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顿时食欲全回来了。 “师姐,你知道外面砍头前都要吃一顿饱餐吗就是像这样的。”天泽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风铃一下子愣住了,眼眶一下没出息的红了,其它的什么也没说,不敢抬头看天泽。 “没错,但这不是砍头饭,是散伙饭。” 月杉仿佛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想来想去终还是将它说出了口。 天泽一下愣住了,“师父你别开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们不闹了。” “我说的是认真的,你的毒已经解了,你没有再跟这我们的必要了,我要回家了。” 月杉没有看天泽的眼睛,只是自顾自地给自己夹菜,直到碗装满了还不自知。 “什么时候走?”天泽出奇的安静了。 后来一天都未见天泽的踪影,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师父,天泽还没回来,会不会……” 风铃有几个担心的问,毕竟她想来把天泽当亲弟弟。 月杉没有理会风铃,自顾自地向屋外走了去。 “你果然在这儿,在看什么?”月杉难得的温柔。 “师父,你以后是不是就不是我师父了?我可以不叫你师父吗?”天泽难得的安静。 “随你开心就好。”月杉此时并不想打击天泽。 “月儿,其实我以前就想这么叫你了,怕你打我。” 天泽用手搂着月杉的肩膀,眼中难得的温柔。 对与天泽的忽然亲近,月杉虽不习惯,但也并未抗拒。 “天泽,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胡闹了。” “哎呀,你怎么还这么啰嗦?你看着我,我是谁?” 天泽让月杉的脸看着自己,一时间竟有些发愣。 看得月杉有些慌了,开始躲避天泽的眼睛,但终究还是撞上了,莫名心跳加速。 “月儿,我是个男人,一个对你有意的男人。” 一时间,月杉竟有些…… “天泽,不管我是不是你师父,我与你都不会有任何可能,你放弃吧!” 月杉冷淡地说,径直离开毫不留情,纵使眼泪迷离。 半年后皇宫: “见过陛下。”月珞夕(月杉)只是行了一记使者礼。 “圣女不必多礼。”陛下也确实身体不适,脸色不太好。 “离开坛还有一个月,圣女在宫中好生休息吧,宫中的规矩,圣女定是知晓的。” “珞夕知晓。”月珞夕依旧高傲冷淡,不减霸气。 寝殿: “师父,这几日徒儿就开始准备了?”风铃倒没什么变化,做事依旧滴水不漏。 “好,切勿与宫中之人有牵扯。” 月珞夕看着手中的书,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静心。 “半年了,师父还是……”风铃欲言又止。 “你想多了。” 月珞夕并不想承认自己好像真的习惯天泽在身边了。 “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后花园: “不知皇后娘娘找我何事?”月珞夕有几分冷艳。 “圣女在宫中可有什么什么不习惯,尽管和本宫说。” 皇后倒是和蔼可亲,但好像与月珞夕没什么关系。 “我一切安好,娘娘费心了。”月珞夕并不想猜皇后有何目的,太累了。 “儿臣见过母后。”一个有几分慵散的声音传了进来。 “天儿啊,这位便是风衣族圣女——月珞夕。”皇后见顾黎天过来,有了几分喜悦。 “原来姑娘便是鼎鼎大名的圣女啊!”顾黎天声音中有几分苦涩。 月珞夕并没有说什么,却无人知晓面纱下的她有多少辛酸苦辣,心中如蚂蚁在爬一般。 后来,月珞夕离开了皇后,准备回自己的寝殿。 “等一下。”顾黎天喊到。 “殿下有事吗?”月珞夕并不想与他多言 谁知这顾黎天一把将她拉回了自己寝殿,全然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直接拉走。 寝殿: “你干什么?你可知圣女与皇子私通乃大罪。” 月珞夕有几分生气,但莫名有几分高兴,见到了自己半年来自己日思夜恋的人。 “若那样,你不回再离开我,又有何惧!”顾黎天(天泽)有几分生气。 “天泽,我如今是圣女,我们当真毫无可能。” “若知一件事本就没有希望,又何必强求。” 月珞夕难得好脾气的跟顾黎天好好说话。 “若我偏要强求呢!”顾黎天一把抱住月珞夕,怎么也不松手了,害怕一松开便…… “便害人害己,不得往生。”月珞夕彻底软了,她还是抗拒不了顾黎天。 “我连今生都抓不住,何谈往生?无论如何,我不会再松手了。”顾黎天眼中满是坚定。 “那你可知,不仅我要死,连风铃也会受牵连,你不会忘了你师姐有多宠你了吧!” 月珞夕淡淡一笑,没有任何反抗,但言语间有几分冷淡。 “我、我们……”顾黎天还是有几分怕了,毕竟风铃对他是真的好。 一个月过得十分的快,转眼间便到了开坛的日子了。 所谓“开坛”便是由千年一遇的圣女以自身的修为为引,选出盛世明君。此术对施法者的损害极大。 月珞夕一袭羽翼长裙,装饰更是全身银饰,丢掉面纱的她,更是令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过程省略」 在众人只想知道结果时,似乎没有人在意虚弱无力的月珞夕,除了他。 “你没事吧?”顾黎天一把扶住她,满是关切。 “结果三日后会出。”月珞夕自然知道顾黎天关心的不是结果,但…… “风铃,我们走。” “师父,师父……”风铃一下叫了起来,满是着急。 顾黎天顾不了什么了,一把将月珞夕抱了起来,向她的寝殿跑去,眼中尽是关切。 而其他人注意到时,看见的便是顾黎天抱着月珞夕,实在有失体统。 后来弄清缘由后,陛下似乎对顾黎天更满意了。 寝殿: “听说你明日便要离开了,能不走吗?为了我留下来。”顾黎天有几分期望。 “呵,天泽,你不能因为我而有污点。” 月珞夕有几个虚弱无力,但她一直在强撑着,为的便是不让顾黎天看出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在意,月儿,我不在乎皇位,没有你,它什么也不是。”顾黎天抱住月珞夕。 月珞夕吻住了顾黎天,眼中的泪却好像一直没有断过。 “对不起,我相信你。” 一夜旖旎~~ 看着躺在身边的顾黎天,月珞夕有无尽情绵,纵使心中万般不舍,却也不得不…… 忽然门开了…… 皇后寝殿: “你可知此举会害了他?”皇后有几分气愤。 “皇后娘娘会说出去吗?”月珞夕有几分黯然。 “我不会伤害他,永远不会,希望皇后娘娘告诉他,我回家了。” “你要走?黎天的脾气我还是知道的,你走了,你让他怎么活。” “至少心中有念想,比起让他知道我死了要好些吧!”月珞夕一脸苦笑。 “你难道……罢了,也难为你了。”皇后也无奈了。 “他喜欢甜、喜欢辣,喜欢和人打架……” 说到后面,月珞夕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待顾黎天醒来已是三天后了,早已找不到月珞夕的身影了,她什么也没留下。 七年后: “月儿,师姐生了一个小姑娘,你们可以一起欺负我了,她说你当师祖了,你才没有那么老,对不对?” 第149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四 重生王妃 今日最热闹的地方,怕也只有林王府了吧。王爷迎娶白富美,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但自古以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林王妃怕就是这最愁之人。 林王妃乃长公主与镇国将军之女,何其尊贵,但众人皆知林王妃不受宠、形同虚设。 林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郎才女貌在殿前行礼。 “一拜天地……” “慢着!”涂羽声音有几分虚弱。 却足矣让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林王妃啊,不愧一代美人。” “你干什么?”颜潘有几分冷淡,丝毫不顾及。 “殿下,在妾身家乡,妾室入门必须拜见正妻。”涂羽淡淡一笑,仿佛没看见颜潘眼中的杀意。 “你别太过分了!”颜潘强压怒火。 “殿下别生气,这即是王妃的规矩,妾身自应遵守。”缪苗倒是“知书达理”。 涂羽坐在了主位上,丝毫不理会下面的议论纷纷、与颜潘的杀意。 “妾身缪苗见过王妃。”缪苗向涂羽敬茶。 涂羽接过茶,却一下被打翻了。 涂羽被烫伤了手,而缪苗只是衣裳被打湿了。 “苗苗你没事吧?”颜潘心疼地问。“涂羽,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是妾身的不是,险些烫伤王妃。”说着缪苗又要向涂羽敬茶。 顿时林王妃善妒又成了百姓的饭后谈资。 涂羽如何不知,却也是闻之一笑而过,她在那些人心中早就是这种人了,还在意什么。 她涂羽当年艳绝京城,身份尊贵,却偏偏喜欢上心有所属的林王颜潘,如今一无所有。 换来了什么,一杯毒酒,一身污名,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颜潘,若有来生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强光照得涂羽不得不睁开了眼,所见一切,却让她莫名心酸。 “羽儿,你怎么了?”眼前人正是涂羽的母亲。 “母亲,女儿在做梦吗?”涂羽一把抱住她。 “傻丫头,过几日就要嫁给林王殿下了,还这么疯。”言语间尽是宠溺。 “母亲,我不想嫁给林王殿下了。”涂羽似乎明白了什么。 “为何?这亲可是你自己要来的。” “女儿不喜欢他了,求母亲成全。”这一世,涂羽不会再一错再错了。 “你啊……” 皇宫: “见过陛下!”涂羽无比规矩,好歹是千金小姐。 “表妹,这又没有别人,何必对我如此客气。”说来这颜棠也是个少年,比颜潘大1岁。 “陛下,您喜欢我吗?”涂羽没脑地问了。 “怎么了?我可以帮你。”颜棠自然看出了涂羽有心事,也听闻了退婚之事。 “我想当最尊贵的女人,您可以帮我吗?”涂羽知道,只有颜棠可以帮自己。 “可是我有皇后了。”颜棠自是喜欢涂羽的,只是涂羽心中眼里全是颜潘。 “做你的人,我就可以成为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涂羽全然没有觉得自己的言语有何不妥之处。 “这个嘛可以是可以,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颜棠有些觉得涂羽像变了一个人。 “我要重新开始,让颜潘不得好死,你也恨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颜棠虽然不明白涂羽为何忽然间如此恨颜潘了,但他确实恨颜潘。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颜棠纯粹当陪涂羽玩游戏了。 后来,涂羽从未过门的林王妃,变成了苑妃。 将军府: “小姐,林王殿下来了。” 这恐怕是颜潘第一次主动找她吧,实在可笑。 “见过林王殿下。”涂羽强颜欢笑。 “羽儿,为什么?是本王不对,本王不应与你置气。” 颜潘虚伪的嘴脸,当初涂羽还以为颜潘爱她,实在可笑。 “林王殿下,我知道您心有所属,从前是我造次了。” “羽儿,本王喜欢的是你,但本王不得不娶那些女人。” “殿下,我如今已是苑妃了,男女授受不亲,还请殿下自重!”若非重生,涂羽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拒绝颜潘的一天。 “涂羽,你究竟怎么了?”颜潘向来没什么耐心。 “殿下,我劝你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涂羽冷冷地说。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就不想当皇后吗?” “我不愿在与殿下狼狈为奸。” 皇宫: “臣妾涂氏见过皇后娘娘。”涂羽本就是美人,精心收拾一番,就像便了一个人。 “起来吧,今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了。”皇后纯善,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涂羽看着皇后,上一世皇后也是如此美丽善良,却难产而亡,只有涂羽知道是谁下的手,却被爱情冲昏了头。 “谢娘娘。”涂羽看着眼前的皇后,莫名心安。 “今夜可就是你与陛下的大喜,好生准备。” 皇后贤德,但凡有入宫嫔妃,皆按民间习俗操办。 洞房花烛夜: 涂羽一袭红妆,她曾想过自己嫁人的模样,想过颜潘的笑容,但让她绝望的是成婚当日,将军府被灭,颜潘与她人欢好。 脚步声逐渐向涂羽传来,“羽儿今日定是最美的。” “见过陛下!”涂羽微微起身,行了一礼。 颜棠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必多礼。” 颜棠掀开了涂羽的盖头,绝美容颜浮现在眼前。 颜棠拉着涂羽坐在床边,“羽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你吗?” “臣妾不知。”涂羽觉得今日的颜棠看起来格外温柔。 “因为你很干净,开心也罢,刁蛮也罢,从不藏着掖着。”颜棠抚摸着涂羽的脸。 涂羽自觉躲开,心中莫名慌张。“陛下我……” 颜棠也不生气,吻了一下涂羽的额头,便躺下了。 这一晚,涂羽一与颜棠合衣而眠,无半分逾矩。 “陛下在干什么?”涂羽一直没怎么睡着。 “对不起,我吵醒你了。” 颜棠拿着一把匕首,向自己手指割去,顿时滴滴鲜红的血冒了出来。 涂羽自大婚那日,将军府被灭开始就见不得什么血,所以自然的将颜棠的手指含在嘴里。 但颜棠好像没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在干嘛。 “陛下谢谢您。”涂羽忽然说道。 “小丫头!”颜棠眼中多了几分宠溺。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这些日子颜棠隔三差五地来,皆是合衣而眠。 皇宫宴会: 颜潘倒是很快娶了缪苗,还是侧妃,其意……不言而喻。 “这苑妃娘娘果然美貌动人。”一些人奉承。 “大人过奖了。”涂羽淡淡一笑,有些不屑地看着颜潘。 而这一切颜棠都看在眼里,眼中爱意不减。 “是啊,羽儿不愧是姑姑的女儿,长得倾国倾城。”颜潘有几分讽刺。 “三弟,如今羽儿是朕的苑妃,你的大嫂,直呼闺名怕是不妥。”颜棠和颜悦色地说。 “是啊三弟,虽说苑妃也是你表妹,但毕竟如今不同了,还是注意些好。”皇后提醒道。 “倒是本王忘了礼数,不过是平日与苑妃娘娘亲近惯了,有些不适应。”颜潘话中有话。 “林王殿下忘了,你我不是很熟悉。”涂羽看着颜棠有些不悦了,连忙圆场。 这个宴会总体还是很好的,但颜棠自始至终都沉默了些。 涂羽寝殿: “娘娘,陛下还未来,怕是……” “你先下去吧!”涂羽莫名难受,颜棠真的不来时,她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怎么?在想我吗?”颜棠有些打悦地走了进来。 “陛下,您好像不太开心!”涂羽自然知道为什么。 “羽儿,你为什么要嫁给我?”颜棠喝了几杯酒。 “为了报复伤害过我的人。”涂羽并不想对颜棠撒谎。 “你喜欢我吗?”颜棠搂着涂羽,有些微醉。 “天下的人谁敢不喜欢陛下。”涂羽如何不明白,只是她没勇气面对一份新的感情。 “你就敢,这十六年,你就从未喜欢过我。”颜棠有些不悦。 “臣妾不敢。”涂羽不敢看颜棠的眼睛。 “你……”颜棠好像真的生气了,欲吻上涂羽,却…… “陛下您醉了。”涂羽连忙站起来。 之后的好几日颜棠都没有找过涂羽,连皇后都着急了。 皇后寝宫: “皇后娘娘单独叫臣妾是有什么事吗?”涂羽如何不明白皇后的良苦用心。 “羽儿,本宫向来疼你,但陛下是天子,所以很多事,你还是要服服软。”皇后语重心长。 “臣妾有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服软?”涂羽的性格可倔。 “这夫妻之间又不是上公堂,有什么对错可言。” “臣妾洒脱惯了,忽然放低姿态,陛下更是觉得臣妾心虚。”涂羽还是不服。 “你啊……”忽然一下皇后晕倒了,这可把涂羽吓坏了。 “娘娘……”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颜棠慌忙赶到。 “皇后怎么了?”颜棠确实着急忙慌。 “臣妾今日与娘娘闲聊,娘娘忽然就晕倒了。”涂羽也着急,毕竟皇后对是真好。 “闲聊?皇后可不像找你闲聊的人!”颜棠有些话里有话地看着涂羽。 “陛下,臣妾无事。”皇后也醒了,但有些疲惫。 “皇后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颜棠没有再与涂羽计较。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 这可把颜棠与皇后高兴坏了,众人皆跪在地上。 “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 唯独涂羽愣在了那儿,后来又慢悠悠地行礼。 涂羽寝殿: “娘娘今日生辰,陛下还是不来吗?” “皇后娘娘有了身孕,陛下自然要陪着皇后。” 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涂羽的心莫名揪痛。 “亏娘娘还做了一桌菜,全浪费了。” “本宫自己就不能吃了吗?”涂羽有些不悦。“你出去吧!” “是!”后来渐渐没了声。 “颜棠,你就是个傻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涂羽还是不开心。 “我怎么就傻子了?” “陛、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涂羽完全没料到颜棠会忽然来。“你怎么不去陪皇后娘娘?” “皇后说她没事,说你有话对我说,说吧!我还要去陪皇后呢。” “臣妾没什么话说,陛下不妨吃了再走。”涂羽的心…… “好。”颜棠看出涂羽不高兴,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 “陛下,皇后娘娘有孕,还是谨慎些好。”涂羽想到了前世皇后惨死,颜棠整整堕落了好久。皇后对他而言,不似皇后更似亲人。 “从皇后有孕开始你就郁郁寡欢,是什么不对吗?”颜棠自然关注这涂羽。 “没什么,就是谨慎些好。”涂羽淡淡的说道。 “好,我明日就叫人将皇后身边的人好好检查一下。” “陛下其实、其实今日是臣妾……”涂羽还没说完。 “我知道今日是你的生辰,特地来陪你的!”颜棠还是露出了笑意。 “真的吗?谢谢你陛下!”涂羽高兴得一把抱住了颜棠,似乎忘了什么。 “傻丫头!”颜棠宠溺地摸摸涂羽的头。 “陛下,其实臣妾……”涂羽刚想告白,便被打断了。 “我知道,我也喜欢你。”颜棠无奈地看着涂羽。 于是借着涂羽准备的酒劲,颜棠先是吻了涂羽,后来还…… 第二日清早,涂羽睡得格外的熟,这傻丫头已经好久没来睡得这般熟了。 颜棠就这样搂着她,眼神无比温柔。 果然,皇后宫中收出了东西,是麝香。 至此,皇后更是将涂羽当救命恩人般看待了。弄得涂羽越发愧疚,毕竟前一世自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宴会: 这个宴会是皇后专门请那些个夫人聊天的。 “听闻皇后娘娘有孕,苑妃娘娘得宠,其她娘娘都……”缪苗有几分讽刺。 “苗侧妃还是不要太管宫中的事,毕竟陛下不似林王,只娶了侧妃一人。”涂羽淡淡一笑。 “是啊,听闻这侧妃娘娘独宠,实在令人羡慕!”某人。 “按照如今的宠爱,侧妃快要晋封了吧!”涂羽继续撒。 缪苗顿时没什么面子了,毕竟颜潘虽然宠她,但在晋就是王妃,颜潘怎么可能娶一个家道中落之人当王妃。 “……”顿时许许多多的话皆在议论缪苗。 御花园: “苑妃娘娘,妾身不知何处得罪娘娘了?”缪苗装得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本宫就是看你不爽,这理由够吗?”涂羽直接丢了缪苗一句。 “妾身是真的爱殿下,还请娘娘……” 涂羽看出了什么,一下摔在地上,开始楚楚可怜。 “羽儿!”颜棠哪见得涂羽受伤,过去一把抱住涂羽。“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就是苗侧妃找臣妾谈谈,想来是无心的。”涂羽淡淡一笑,倒也是我见犹怜。 “放肆,谁允许你对苑妃不敬的。”颜潘开始演戏了。 “妾身……”缪苗还真是…… “本宫无事,林王不必责怪苗侧妃。”涂羽看着这些,觉得好笑极了。 颜棠事事看在眼里,也觉得涂羽的报复还真是强。 涂羽寝殿: “羽儿,来吃些东西。”颜棠笑着说。 “陛下,我脚受伤了,刚才都是你背我回来的。”涂羽开始撒娇了。 “你到底有没有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别让我拆穿你。”颜棠有些打悦。 “好吧……”涂羽一副可怜兮兮的惨样。 颜棠一下就笑了起来,这小丫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恐怕是涂羽此时唯一想对颜棠说的话了吧,她已经不想再错过了。 纵使时光荏苒,你我心不变,则人不妄动;心之所向,又何来道理可言。 第150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五 纤舞一生 今日是四海八荒的大日子,因为青丘找回来遗落在外的小女儿。 “师兄,明一师兄他……”白杉欲言又止。 “明一如今开始管理魔族大事了,有些忙。”离镜安慰道。 “真的是这样的吗?”白杉有几分讽刺地喃喃道。 “好了,你如今是青丘公主了,别想那么多了。”离镜并没有多想什么。 “嗯,师兄,你说我这个样子好看吗?会有人要吗?”白杉淡淡一笑。 “我们杉杉这么好看,怕是四海八荒的上仙上神看了都要入迷了。”狐后也是高兴。 白杉一袭白衣,楚楚动人,“师兄,你帮我把这个带给明一师兄吧!” “好!”离镜知道白杉与明一的关系极好。 狐后将白杉扶了出去,让他们也是一惊。 “阿娘,这杉杉的容貌……”白真都不知如何形容了。 白杉浅浅一笑,丝毫不逊色白浅这个第一美人。 “好了,别误了时辰,继任女君耽误不得。” 黑白学宫: “师父,您找我何事?”白杉淡淡一笑。 “师姐,你不知道,师父要嫁人了。”胭脂优秀的说。 “师父要嫁谁?”白杉倒是奇怪了,这万年老树要嫁人了。 “天界战神。” “什么?可是天族和魔族不是不能……”白杉倒是意外了,但发现少绾还在,便住了嘴。 “杉杉,你似乎很有意见?”少绾淡淡一笑,让人莫名害怕。 “不敢不敢!”白杉早已摸清了少绾是脾气。 “待成亲之后,昆仑虚与黑白学宫就在一处了。” “你是大师姐,凡事预则立,要处理妥当。”少绾淡淡地说。 “还有大师兄呢!”白杉嘀嘀咕咕地。 “你照顾好学宫,你师兄还有翼界呢!” “师父你偏心,原来就罢了,如今我也要青丘啊!”白杉不开心地喃喃道。 “你事怎么这么多?你管好学宫里面,你师兄不是还要照顾昆仑虚弟子过来吗!” “是是是,师父,弟子知错,师父见谅!”白杉无奈。 花园: “听说你今日和师祖顶嘴了?师父,您也是何必呢?”一个翩翩少年郎有几分无奈地问道。 “你长本事了?司徒枫,你敢教训我了,别忘了,你还不完全是我徒弟。”白杉瞪了司徒枫一眼。 “可怕的女人,师父,你是不是看师祖要成亲了,你着急啊?”司徒枫欠揍地说。 “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怕我了?就不必等一年后,你现在就可以走。” 的确,白杉心情不是很好,看着自己师父出嫁了,自己呢…… 青丘: “杉杉,你知道了吗?”白浅有些期待地问。 “知道了,就是黑白学宫与昆仑虚合并,没什么稀奇。”由于离镜的缘故,白杉有些看不惯白浅。 “真没想到师父也会成亲,定然有故事。”白浅如今过得倒是惬意。 “谁身上没几个故事呢!”白杉有几分感慨。 “姐,我先回学宫了,近日有些忙。”白杉很自然地说出来了,连她自己都很意外。 “杉杉,你如今有我们了。”白浅轻轻拍了一下白杉的手,淡淡一笑。 白杉愣住了,“我知道!” 墨渊与少绾大婚当日,格外盛大热闹,毕竟是天族战神与魔族公主的大婚。 “……”一些来祝贺之人络绎不绝,谁也不认识,直到…… “魔族少主杀明一,恭贺姑姑、墨渊上神心魂大喜。” 一少年一袭黑衣,长得倒是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就连白杉也是一愣,眼中温柔情深,却又逐渐是埋怨憎恨。 “父君恰好闭关,不便前来,让我前来祝贺。” …………「省略婚礼过程」 “杀明一,你站住!”白杉有几分怒气。 杀明一本想躲开白杉,见躲不掉,“还未恭贺白杉上神!”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白杉强压怒气,质问道。 “白杉公主,魔族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杀明一有些无奈。 “杀明一,你混蛋!”白杉有几分埋怨,但眼泪却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如果可以,你就恨我吧!”杀明一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那一夜,白杉喝得很醉,烂醉如泥,没人劝得动。 白杉房间: “杉杉,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和多少啊?”白真关切地问着。 “不多!”白杉用手比了一个“1”。 “一壶也不至于喝成这样啊?我们青丘的酒量……”白真满不相信。 “师妹的意思是一酒窖。”离镜自然明白。 “什么?这再高兴也不能喝这么多啊!”白真似乎看出了什么。 “规矩?我这般受规矩,他不还是不要我吗!”白杉有几分讽刺地笑了。 “你还有我们不是吗!”离镜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喜欢了他三万年,换来了一句我们不合适?多可笑。”白杉也是就是喝醉了。 “好了,好好休息,忘掉这些不开心的。”白真也无可奈何啊。 待他们都出去了,有个人走了过来,看着熟睡的白杉,终是于心不忍。 “杉杉,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有何尝不是爱了你许久,或许更久。” 白杉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摸她的脸,便醉呼呼地睁开了眼,“我是在做梦吗?” “就当是梦好了。”杀明一轻轻地捋了捋白杉的秀发。 白杉很自然地躺在了杀明一的腿上,“你这个混蛋,晚上还跑到我梦里来,谁要你来的。” “对不起,是我伤了你,是我……”杀明一满是愧疚,但……却被白杉的吻堵住了嘴。 “混蛋,什么也不许说了,既然是我的梦,就让我开心点。” 杀明一看着脸红扑扑的白杉,露出了宠溺,加深了方才的吻…… “师父……”司徒枫很不是时候地闯了进来,却是一愣。 杀明一似乎感觉到了司徒枫进来了,轻轻将白杉放回了床上,准备要走。 “等等杀明一!”司徒枫一着急,早已忘了规矩。 “如今愈发没规矩了,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杀明一懒得理睬司徒枫。 “你对师父做了什么?”司徒枫不以为然。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杀明一懒得与他计较。 司徒枫知道自己不是杀明一的对手,便走到了白杉身旁。 第二日: “师父您终于醒了!”司徒枫赶紧给白杉喝醒酒饮。 “你照顾了我一晚?”白杉看着司徒枫,无奈地问。 “师父您醒了就好了。”司徒枫高兴地说。 “昨夜我喝醉了,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白杉有几分担心地问。 “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司徒枫有些怀疑地问。 “看你这样子,我不会轻薄了你了吧?”白杉一脸嫌弃。 “师父你要不要这样嫌弃你徒弟,好歹我也是黑白学宫第三代最抢手的弟子。”司徒枫假意生气。 “好了开玩笑,你昨日一直守在这儿,就没离开过?”白杉还是不信。 “从未离开半步。”司徒枫自然知道白杉想问什么。 “原来真的只是梦。”白杉有几分不悦。 青丘: “阿爹,您找我有何事?”白杉一如既往男装。 “杉杉啊,这魔族最近有喜事,我和你阿娘都脱不开身,你替我们去吧!” “什么喜事啊?” 白杉来来回回算了一下,既不是魔尊的生辰,也不是杀明一的生辰。 “魔族少主迎娶侧妃。” “侧妃?一个侧妃何必如此隆重?”白杉心中有几分难受了。 “不知道啊,应该是还未娶正妃,自然要隆重些。”狐帝并未看出什么异样。 “好,我知道了。”白杉淡淡一笑。 “阿娘,您可以帮我一个忙吗?”白杉淡淡一笑。 魔族: 魔族今日倒也没有太热闹,不过就是一些魔族之人罢了。 “魔尊,吉时已到。” “再等等,丫头还没到呢!”魔尊倒是为老不尊。 杀明一也没有成亲的喜悦,他也猜不到白杉究竟会不会来。 白杉看着这些,至少魔尊是魔族中真心待她。 “魔尊,若因我误了吉时,明一师兄可要怪我了。”白杉淡淡一笑。 “你是丫头?”魔尊似乎不相信眼前这个绝美女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 “魔尊,我今日是替阿爹阿娘来的。”白杉淡淡一笑。 杀明一有些无奈地看着白杉,当然也有些惊艳。 “丫头,来上来陪我。”魔尊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好啊!”白杉自然注意到杀明一的注视,一笑而过。 一场婚礼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去了,杀明一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丫头,这几日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啊?”魔尊有些不悦。 “魔尊,我这几日青丘、学宫的事都忙,没来得及。”白杉有几个抱歉。 “父君……”新娘有几个讨好地叫。 “别,我承受不起。”魔尊没怎么搭理她,一直在和白杉聊天。 杀明一看着这些事,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除了看白杉的时候…… “是啊,父君对杉杉比对我这个亲儿子还好,自然觉得旁人没什么!” “还不是因为丫头经常来陪我,你这个亲儿子呢?”魔尊有些不悦。 “父君……”杀明一有些撒娇。 “明一师兄,为了恭贺你大喜,我特备薄礼。”白杉早已习惯了魔尊与杀明一斗嘴了。 “即是杉杉送礼,我自然要有回礼。”杀明一淡淡一笑。 下人将一个木盒交给白杉,但白杉也没什么想看的冲动。 “那便多谢明一师兄了。”白杉淡淡一笑。“学宫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青丘: “杉杉你今日怎么了?” “没事。”白杉并不想说太多,毕竟对她来说,青丘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白杉忽然想到了杀明一送她的木盒,但她并不想看。 凡间木屋: 看着清静淡雅的小院,白杉忽然觉得心中宁静极了,没有任何杂念,但却又莫名心酸。 一阵风吹了过来,将木盒一下吹掉了,白杉刚要去捡,就看见了里面有一根玉簪。 白杉一愣,她曾经说过,娶她很简单,需她真心喜欢,一枚玉簪足矣。 忽然玉簪被拾起来了,插在了她头上,很温柔。 白杉有些疑惑地看着杀明一,眼中温柔了些。 “真美!”杀明一淡淡一笑。 “你怎么来了?今日洞房花烛,你不应……”白杉淡淡一笑有些不悦地问。 “不知不觉觉走到这儿了,看来我的洞房不在魔宫。”杀明一有些邪魅一笑。 “你的花言巧语我还能还能相信吗?”白杉淡淡一笑。 “你愿意相信吗?”杀明一看着白杉。 “你知不知道我还在怨你,你这般我会控制不住动手。”白杉看着杀明一,眼中多是温柔。 “你还愿意做我的王妃吗?”杀明一抚摸着白杉的脸庞。 “王妃?你哪来的自信?”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口硬心软的人。”杀明一自然了解。 “那我如今也是有青丘的,你可能接受他们都挑战?”白杉对杀明一永远没有抵抗力。 “你忘了,我极有耐心。”杀明一吻了一下白杉的额头。“再陪我一下。” “杀明一,我怎么就又栽你手里了?”白杉甜甜一笑。 “谁知道呢,或许只有我受得了你的雷霆之怒吧!”杀明一宠溺的摸摸头。 青丘: “你们怎么了?”白杉心情好极了,倒是把他们吓到了。 “杉杉,方才魔族下了聘礼,要……”他们还是了解白杉的脾气的。 “这么快?”白杉虽知道杀明一雷厉风行,但她才刚回来。 “啊?杉杉,你怎么看?” “我嫁!但不要他这么轻易就娶了我。”白杉有几分阴谋。 青丘的人第一次见白杉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魔族: “魔尊,我来看您了。”白杉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丫头,这明一这小子那日忽然就说要娶你,你们……” “这样我不就可以天天陪您了吗,况且也不会太尴尬!”白杉淡淡一笑。 “别勉强了自己。”魔尊还是想以幸福为主。 “不委屈。” 魔宫花园: “你是何人?”白杉看着自己面前的人。 “我是君上的侧妃,君上娶你不过是为了青丘的势利罢了,还真以为……” 忽然那女子扇了自己一耳光,“上神……” “你们在干嘛?”杀明一有些疲惫。 “君上,姐姐不知何故就打妾身。”那女子拼命往杀明一身上凑。 “你打她了?”杀明一说得何其认真。“我没看见,再打一次。” “你说的!”白杉一耳光给侧妃甩过去,“我打了,如何?” “手疼不疼?”杀明一心疼地抓起手。 但四海八荒好像觉得他们我经历磨难,再一次相见是在魔族少主的葬礼上。 白杉穿了一袭嫁衣,画着浓妆,凤冠霞帔。 “明一,我不是说过吗,我穿嫁衣的模样定然好看,你看我美吗?”白杉眼中挂着泪。 “师姐,你休息一下吧!” “不要,你们说我美吗?他定然高兴!”白杉淡淡一笑。 “杀明一,你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你起来看看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无人知道杀明一死那一刻,白杉正在试穿自己的嫁衣,幻想自己嫁给杀明一的场景,但怎会是这个模样。 自那日起,魔尊闭关,白杉上神在桃林中日日醉酒,在梦中述说自己的委屈。 后来天族太子受伤中毒,需魔族的闽忧解毒,无人知晓钥匙在何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白杉终究还是要将他们最后的回忆拿出来了,何其残忍。 “我凭什么要给你们?他们都死活与我何干?” “杉杉……” “师妹,有些人有些事,还是该忘则忘。” “师兄,你如此说我,你自己又忘得掉吗?” “好,明日我双手奉上。” 傍晚: “离镜,那个东西对杉杉……” “那是明一送给她的,还有若强行取下,杉杉会永远忘了他。” “那明日杉杉会不会……” 悬崖边: “师妹,你快回来!” “师兄,你曾说过你爱而不得甚为痛苦,我也知道。可我忽然明白相爱却无法相守,我更痛苦。” “杀明一,你终究什么也没给我留下,是否对我太残忍了?” 白杉跳下了山崖,毫不犹豫、毫不挂念。 “明一,不要丢下我。” 第151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六 凤世倾凰 将军府: “江瑶,你就是这么尊敬兄嫂的吗?”一个女人说道。 “大嫂,我敬您叫您一声一声大嫂,平日里你对我横眉立目就罢了,如今还往我夫君房里塞人,太过分了些吧。” 江瑶冷冷地说,她已经忍了太久了,这次真的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如何?你嫁给邹凯三年了,有什么啊?”大嫂恶狠狠地说道。 江瑶似乎被戳到了痛处,咬着唇有几分艰难,“大嫂,你我同是女人,为何就不能相互理解呢?” “理解?如今邹家是你大哥当权,你不过是二房的夫人罢了。”大嫂咄咄逼人。 “大嫂这是怎么了?”邹凯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还不是你娶的好媳妇儿,如今都敢来挑我的错了。”大嫂愤愤不平。 江瑶早已习惯了大嫂对她的冷嘲热讽、出言污蔑。 房间: “你今日怎么又招惹大嫂了?”邹凯有几分无奈。 “你觉得会是我主动招惹她吗,平日里你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江瑶委屈极了。 “阿瑶,她毕竟是我大嫂,你自然要多谦让些。”邹凯淡淡地说,完全不为江瑶受的委屈而不平。 “就是因为你这句话,我让得还不够多吗?邹凯,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但你毕竟没有孩子,大嫂也是为邹家考虑!”邹凯劝道。 “所以你也是这样想的?邹凯你明明……”江瑶忽然觉得可笑,恍然大悟。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连太子殿下那般爱太子妃,不也有很多女人吗!”邹凯有几分不悦了。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江瑶冷冷地笑了。 皇宫宴会: 江瑶作为常胜将军的夫人,邹凯的庆功宴自然要参加。 “邹凯啊,朕当年为你赐婚,如今看来倒是美事。”陛下也不过四十左右。“娇妻很是漂亮啊!” “陛下过奖了,臣妇愧不敢当。”江瑶毕恭毕敬地说。 “儿臣来迟了,还请父皇责罚。”一个温文儒雅的声音。 顺着声音,就可以看见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牵着一个明艳动人的姑娘。 这便是太子与太子妃,乃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啊。 “无妨,太子方才回宫,有些耽搁也是正常。”陛下可是真心疼爱这个儿子。 “多谢父皇。”太子与太子妃同时行礼。 太子妃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比小家碧玉要明艳些,脸上尽是幸福。 “想必这位便是凯兄的娇妻吧,果然漂亮。”太子毫无架子地玩笑。 “殿下说笑了。”邹凯淡淡一笑。 太子妃本想说什么,但看见江瑶时,便愣住了。“不知夫人的母家是……” 这一问,连太子都惊到了。宋妍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身份地位如何,今日…… “不过是一介孤女,不值一提。”江瑶也注意到了邹凯难看的模样 “这丫头当年与邹凯救过朕,朕看他们郎才女貌便赐了婚。” 陛下倒不是那种看身份地位之人,不然就没今日的太子妃了。 整个宴会,邹凯都黑着脸,毕竟他讨厌江瑶孤女的身份。这江瑶自然知道,只是觉得可笑。 但宋妍倒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南皓有几分关切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位夫人有几分似曾相识。”宋妍若有所思。 太子府: 别看太子与太子妃回宫不久,东宫可是日日打扫,一点不比陛下宫里差。 “妍儿,你今日怎么了?”南皓疑惑地问。 “这位邹夫人,很像妾身失散多年的妹妹。”宋妍并不想瞒着什么。 “难怪我觉得很眼熟,但你确定吗?”南皓并不震惊。 “还是改日把她叫到宫中来,届时妾身会出言打探。”宋妍很犹豫。 “但似乎她过得并不是很好,你会帮她,对吗?”南皓自然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届时,宋妍极有可能会帮她和离,但无疑就是得罪将军府,到时苦的是太子。 “还是看看吧,看她自己的心意。”宋妍不想做决定。 将军府: “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江瑶还是将这句话问出来了。 “我不嫌弃你,但你就不能像太子妃一般,懂事点吗?”邹凯有几分不悦。 “不懂事?就因为我不要你纳妾,我就是不懂事?太可笑了吧。”江瑶满是委屈。 “重男轻女、传宗接代这就是规矩。”邹凯生气了。 “就因为我没有孩子,但这是我的错吗?我不想要吗?”江瑶的眼泪都出来了。 “夫人,太子妃娘娘请您去东宫一趟。” “太子妃?”江瑶很诧异,自己与太子妃素不相识。 东宫: “参见太子妃娘娘。”江瑶规矩自然还是懂的。 “不必客气,平身吧!”宋妍将江瑶扶了起来。 “不知娘娘找江瑶有和事?”江瑶不愿提邹凯的名讳。 “不知江姑娘可有儿时的记忆?”宋妍开门见山。 “我是被一位农夫养大的,后来那个农夫去世了,就成了孤女,偶然下救了陛下。”江瑶虽有几分诧异,但还是实话实说。 “所以你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宋妍有几分激动了。 “那名农夫救下我时,我虽然已经十岁了,但却什么也不记得。”江瑶淡淡地说。 “年龄也对,就差……”宋妍抓起江瑶的衣袖,就…… “不知太子妃娘娘问这些有何事?”江瑶有几分疑惑。 “真的是你!珞儿,姐姐终于找到你了。”宋妍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太子妃,你在说什么?”江瑶全然愣住了。 “珞儿,当年你才十岁,咱们家世代经商,可是土匪看中了咱们家的钱,就烧了我们家。我得以脱身,但爹娘……” “我后来机缘巧合下知道你还活着,就四处找你,皆无疾而终,竟不想会在这儿相遇。” 宋妍眼泪连连,倒也是楚楚动人。 “所以你真的是我姐姐?”江瑶有几分感动了。 “自然是……”忽然宋妍就倒了下去。 “姐姐,你别吓我!”江瑶连忙扶着宋妍。 后来南皓就来了,“太子妃如何了?” “回殿下,太子妃娘娘有喜了,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太好了!”南皓激动地握住宋妍的手。 “殿下,你知道吗,她就是珞儿,她就是妾身找了好久的珞儿。”宋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南皓这件事。 “我知道,但你如何也要好好休息,都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南皓宠溺地说。 ……「后面就不用说了,双喜临门,反正就是各种关心。」 这几日江瑶经常来东宫,南皓对她也很友善,比起将军府里的冷嘲热讽,江瑶觉得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将军府: “大嫂有事吗?”江瑶冷冷地问。 “别以为你傍上太子就可以了,别忘了你是谁的夫人。”大嫂警告道。 “自己心思龌鹾,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如此。”江瑶受够了冷嘲热讽。 “你怎么跟大嫂说话呢。”邹凯有几分不悦。 “我有什么不能说?你们自己心思龌鹾,别把人都想得如此。”江瑶反击。 “啪!”邹凯一个耳光粉碎了江瑶对他最后的幻想。 “我们和离吧!”江瑶冷冷地说,她都忘了疼。 “没了我,你无处可去。”邹凯丢下一句,冷冷地离开了。 外面倾盆大雨,可江瑶似乎感受不到一般,“他说的没错,我真的无处可去。” 渐渐走到了宫门口,看着里面,江瑶不知道自己除了找姐姐,还能去哪儿。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在她脸上纵横交错。 侍卫知道江瑶,毕竟江瑶常来东宫。“快去回禀太子。” 迷迷糊糊中,江瑶似乎感受到了炽热,“我……” “先别说话,身子还是太虚了。”南皓关切地说。 “殿下,我怎么会在这儿?”江瑶确实虚弱。 “你啊,若不是宫中侍卫认识你,赶紧来告诉我,你可就……”南皓略有责怪。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儿。”江瑶的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流。 “好了,我只是……”南皓轻轻拍着江瑶的被。“以后,就住在东宫,哪也别去。” “……”江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她现在真的很难受。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太子妃都快生了,在此间江瑶与邹凯和离,一直住在东宫。 陛下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太子亲口与陛下说的,这毕竟是御赐的姻缘,只能太子出马。 “姐姐,你这些日子感觉如何?”江瑶如今过得还不错。 “挺好的,就是殿下这几日有些烦心。” “殿下身为太子,自然要恪尽职守,姐姐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养着身子。”江瑶淡淡一笑。 书房: “殿下,您还好吗?”江瑶关切地问。 “没什么事,就是这个邹凯贪赃枉法,还好意思贼喊捉贼。”南皓有几分不悦。 “他这些日子还有骚扰你吗?” 没错!自和离以来,邹凯就开始骚扰江瑶,只是因为宋妍要养胎,不想让她担心。 “没有,多谢殿下了!”江瑶浅浅一笑。 “没事,你姐姐将东宫打理得很好,给我结了后顾之忧。” 南皓一个转身,险些将江瑶绊倒,手一下搂住了江瑶的腰。 时间静止了一般~~~ “殿下……”江瑶反应了过来,出声道。 南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竟有些心慌。 “你先回去吧,你姐姐在还在找你吧!” “是!”江瑶也莫名脸红。 这一天江瑶都心不在焉的,这些宋妍都看在眼里。 “怎么了?” “姐姐,殿下有这么多女人,你……”江瑶欲言又止。 “他是太子,自然有很多女人,我还能说什么。”宋妍淡淡一笑。 “但太子对姐姐真的很好、很爱姐姐。”江瑶淡淡地说。 “对我好和爱我,是不一样的,明白吗!”宋妍依旧淡淡地说。 “这世上不是只有爱情,也不是只有两情相悦才能白头偕老。” 江瑶有几分不懂了,但南皓与宋妍的关系确实…… 后来…… “娘娘,使劲啊!” “啊……”宋妍撕心裂肺的叫声一阵阵传了出来。 南皓一直在外面很焦急地等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哇!”一个声音把所有人紧提的心都放下了。 “殿下不好了,娘娘快……” 南皓再一次经历了崩溃,在宋妍的葬礼上,南皓闭口不言。 陛下宫殿: “见过陛下!”江瑶并不知道陛下来找自己的目的。 “江瑶,应该叫宋珞,太子妃去世,朕同样难过,但太子不能倒,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我必定好生规劝殿下,但陛下找我前来,不止此事吧!”江瑶淡淡地说。 “你很聪明,太子日后是要当皇帝的,这太子妃已死,必定要有个女人帮他。” “这个江瑶做不到,殿下是太子,我如何能劝。”江瑶有几分不悦了。 “你还是不明白朕的意思,朕是要你来当这个太子妃。” “这……殿下与江瑶的姐姐情深似海,如今姐姐才走,便要我……这我不能接受。” 江瑶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况且江瑶本就是嫁过一次之人,如何配得上太子殿下。” “这个你不必担心,朕有朕的考量。” “不知陛下有什么考量?” “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适合做一个太子妃,但皇后之位,她合适吗!” “那陛下又如何想到我?” “你有胆有识,不会感情用事,皇后之位非你莫属。” “陛下高看我了。” “是吗?未来皇后之位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倒是辞儿可就……” 江瑶愣住了。 是啊!南辞如今虽说是嫡子,但毕竟没了娘亲,有什么可靠的靠山。虽然南皓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但…… “殿下会同意吗?”江瑶不能赌,无路可退。 “这个朕自然有办法。” 果然,南皓同意了! 东宫洞房: 江瑶凤冠霞帔,比宋妍,她确实要明艳些。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江瑶淡淡地说。 “父皇是如何跟你说的,那也是我的软肋。只是耽误你了。”南皓有几分愧疚。 “你爱姐姐吗?”江瑶也不知道她为何会忽然这么问。 “可以说妍儿是我很重要的亲人,但却不是我最爱的人。”南皓没有丝毫隐瞒。 “不一定相爱就可以白头偕老,不相爱也可以相互扶持走完一生。” “这些话,姐姐也对我说过,我还不懂什么意思,现在懂了。”江瑶淡淡地说。 “有你,我很放心!”南皓有几分笑意。 “殿下,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姐姐,她会是我唯一的皇后。”南皓如何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殿下……” 后来南皓登基,太子妃江瑶为贵妃、原配宋妍为贤闵皇后,南皓唯一的皇后。 “陛下,你看,阿辞都会写诗了。”江瑶很高兴。 “颇有提笔忘字的感觉。”南皓有几分打趣道。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江瑶不悦。 “还是你教得好,才五岁就可以写诗了。”南皓有几分笑意。 “陛下,太医说……”江瑶故弄玄虚。 “怎么了?”南皓果然紧张了。 “阿辞马上就要有弟弟妹妹了。”江瑶有几分笑意。 “太好了,以后啊一点要这小子保护弟弟妹妹。” “遵命!”南辞不知为何颇为老成,但江瑶对他是真的好。 「最合适的不一定是最爱的,但最爱的就一定要坚持。不试试,然后知道不合适。」 第152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七 明珠倾凰 太子府: “芸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泺尹直截了当地说。“不然你怎么赖在这儿。” “你想多了,我是贪图你太子府的钱。”芸珠打趣道。 “好好好,以后啊,太子府的钱和太子都是你的。”泺尹一脸宠溺。 芸珠有几分觉得好笑,“那多谢殿下了。” “对了,父皇刚好明日要找我进宫,我就告诉父皇我要娶你当东宫的女主人。” “好,你不要为难就好了。”芸珠也是心疼泺尹,毕竟她没有家世…… “没事,父皇对我向来很好的。”泺尹宠溺地摸摸头。 傍晚房间: “何人在此?”芸珠还是有些武功的,但毕竟只能防身。 “姑娘若想知道,便随我来。”是一个黑衣人。 芸珠料定事情没那么简单,但还是跟去了。 竹林: “现在可以说了吧!” “参见大小姐,老奴可找到您了。”黑衣人忽然跪了下来。 “你是……”芸珠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莫叔?” “大小姐,听闻您与太子泺尹相熟?”那个叫莫琰的黑衣人倒也不啰嗦。 “是啊,前些年家中突发变故,我死里逃生被太子所救,只是莫叔,你去哪儿了?”芸珠知道事情定然不简单。 “这三年来,老奴一边寻找大小姐,一边调查千家灭门惨案的真相。” “你是说当年的事不是意外?究竟何人所为?”千芸珠眼中对了几分恨意。 “大小姐,如今只有您可以替千家报仇了。” “好,我知道了。”千芸珠无比坚定地应下了。 太子府: “芸珠,你没有休息好啊?没精打采的。”泺尹关切地问。 “没什么。泺尹,你今日要进宫啊?”千芸珠有几分不舍。 “是啊正好求父皇赐婚。届时你我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泺尹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还是先别说了,我来历不明陛下自然不会同意的。”千芸珠有几分犹豫。 “没事的,相信我。”泺尹也看出了千芸珠有心事。“怎么了芸珠?” “泺尹,听闻几日后要举行狩猎,届时你可以带我去吗?” “当然可以,既然你你不想说,我就不问。”泺尹还要忙着上朝。 “我等你回来。”千芸珠抱了一下泺尹。 “奇奇怪怪的!”泺尹感到无语了,不会一刻也离不开他了吧,那他可就…… 几日后狩猎场: 千芸珠女扮男装,以随侍的身份跟在泺尹身边。 当今陛下也正值盛年,长得嘛倒也是英明神武的模样,不然怎么生个儿子这般英俊。 泺尹被一群人围着,千芸珠就趁这个时候离开了。 看了陛下并不喜欢太多人跟着,就孤身一人。 “要想报仇,就必须掌控陛下,因为那个人只有陛下才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 这句话一直在千芸珠的耳边回响,让她喘不过气。 “小心!”千芸珠忽然看见有只猛虎向陛下冲去,立马推开了陛下。 陛下似乎觉得这个女子很可爱,便出箭赶走了猛虎,“你是何人?” “你没事吧?”千芸珠才顾不得这么多。 “你受伤了?”陛下见千芸珠的脚这么站着似乎很吃力。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千芸珠还想着找陛下,却不知陛下就在自己面前。 陛下很霸道地抱起了千芸珠,头发很自然地落下了,“果然是个美娇娥。” “你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般行径就不怕坏了我名声吗?”千芸珠讨厌和旁人如此近距离…… “那你……”陛下还是将她放下了。“你怎么办?” “一会会有人来找我,你先走吧。”千芸珠也恨自己脚太不争气了。 太子府: “你说说你,一眨眼就不见你了,还受了伤。”泺尹一脸无奈,“还疼吗?” “我没什么事了!”千芸珠看着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竟会俯下身子给自己按脚。 “以后不许这么逞强了。”泺尹一脸警告。 “我知道了。” 街道: 千芸珠见通告栏那边有好多人,就走过去了。 “原来他就是陛下,世上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千芸珠有几分冷淡了。 “让开!”一位家丁叫道。 “这就是金家的公子哥,娇生惯养、毫无家教可言。”那些个百姓议论纷纷。 “我爹可是镇国将军,你们都要听本少爷的。”金公子蛮横无理地说。 “果然是一家人!金家就快完了。”千芸珠喃喃道。 太子府: “芸珠,你这是在干嘛?”对于千芸珠的行为,泺尹表示无知。 “殿下坐。”千芸珠笑盈盈地说。她好像这几日都没怎么笑过了。 “你居然下厨了。”泺尹看着卖相“还不错”的份上…… “来喝点酒吧!”千芸珠倒是难得如此放得开。 “你就不怕酒后乱性什么的?”本是玩笑,但千芸珠倒显得异常…… “没事啊,反正我早就是你的了。” “芸珠!”泺尹看着一本正经的千芸珠,眼中温柔了些。 “殿下,我爱你!”千芸珠一把抱住了泺尹,“今日芸珠就想把自己给殿下,殿下要吗?” 泺尹哪经得起千芸珠的诱惑,就…… 一夜旖旎~~~ 千芸珠很早就醒了,看着还在熟睡的泺尹,她只能含泪离开这个给她温暖的男人。 皇宫: “陛下有一位女子求见!” “叫她进来!”陛下这几日常常对着她的画像发呆。 “民女芸珠见过陛下。”千芸珠将头压得很低。 陛下原本没什么兴趣,但还是不免抬头看了一下,“是你!” “陛下,那日芸珠不知道陛下的身份,多有得罪还请陛下治罪。”千芸珠一直没有抬头。 “你那日舍身护驾,何罪之有啊!”陛下看着眼前的女子。 “多谢陛下体谅。” “这才对嘛,女子就应该这样,将自己收拾得跟花一般。”陛下有几分…… “谢陛下抬举。”千芸珠如何不懂此言何意。 “来人,即日起芸珠姑娘便是芸淑仪。” “芸珠多谢陛下。”千芸珠淡淡地说,她没什么好激动的。 “好,芸儿可还有什么亲人?”陛下有些宠溺,毕竟千芸珠的容貌比那些后宫佳丽要美上许多。 “芸珠不过是一介孤女罢了,但有人曾收留过芸珠,希望陛下给芸珠半月,感谢一下收留之恩,还请陛下……” 千芸珠并不想耽误泺尹,毕竟他也是无辜的,还是要到别了。“对不起,泺尹。” 太子府: “芸姑娘,殿下正找您呢。” “殿下……”千芸珠看着泺尹的背影,眼泪莫名掉了下来。 “芸珠,你跑哪去了?”泺尹一把抱住千芸珠。 而周围的人都很自觉地离开了,还带上了门。 “太子殿下,男女授受不亲。”千芸珠故作冷淡地说。 “芸珠,你怎么了?我们昨晚还……”泺尹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以为千芸珠在开玩笑。 “太子殿下,我今日进宫了。”千芸珠看着泺尹这个模样,真怕自己狠不下心。 “哦?你进宫干嘛?”泺尹一脸疑惑。 “其实狩猎那日,我救了陛下,陛下如今已经封我为淑仪了。”千芸珠故作云淡风轻。 “什么?是父皇逼你的对不对?”泺尹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是我自愿的。”千芸珠淡淡地说。 “为什么?”泺尹还是不愿相信。 “你说过,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我自然也不能例外。”千芸珠有几分讽刺。 “不可能,太子妃之位难道还比不上区区淑仪吗?”泺尹自然没那么好骗。 “因为陛下是九五至尊,殿下也是陛下赐封的,与其担惊受怕,陛下更能满足我。”千芸珠字字句句…… “好,千芸珠,是你说的。从即日起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泺尹冷冷地说。 “对不起泺尹,若想除掉金家,替我千府上下平反,我只能依靠陛下。” 皇宫: “淑仪芸珠,见过贵妃娘娘。”千芸珠淡淡地说。 “原来这就是陛下新封的芸淑仪啊,果真倾国倾城。”金贵妃并没有要让她起来的意思。 “娘娘才是国色天香。”千芸珠告诉自己必须要忍。 “贵妃娘娘,不妨让芸淑仪先起来回话,不然让旁人觉得贵妃娘娘没有容人之量。”这后宫唯一敢当众让金贵妃下不来台的妍妃。 “先起来吧。”金贵妃对妍妃早已恨之入骨了,奈何却又动不得。 “臣妾谢贵妃娘娘、妍妃娘娘。”千芸珠淡淡一笑。 在入宫前,千芸珠早已调查了宫中的情况。金贵妃是金家庶女,但颇受宠爱。至于这妍妃是和亲公主,比千芸珠大不了多少,是后宫另一派。 “你们都在呢,朕来看看。”陛下就是怕金贵妃为难千芸珠。 “参见陛下!”众人一起行礼。 大概过了两个多月,千芸珠一直备受宠爱,虽然金贵妃为难她,但好在有妍妃。 这一个多月,莫叔在宫中任太医,是千芸珠的心腹,主要就是收集金家勾结的证据。 “芸儿,这几日愈发炎热了,过几日就要去清姚园避暑了。” “陛下,这次陛下准备让何人随驾?”千芸珠知道肯定有他,但却没脸见他。 “就是几个嫔妃,然后带上太子、燕王、常北将军护驾就够了。”陛下搂着千芸珠。 “陛下,臣妾这几日身体一直有些不适,不知陛下可否让莫太医同往?” 千芸珠自是怕金贵妃在宫外动手,叫上莫叔也是保险。 “好,朕这就吩咐下去。” 几日后清姚园: “儿臣见过父皇,儿臣来迟了。”泺尹憔悴了不少。 “无妨。” 千芸珠就坐在下面前排,泺尹的对面,她却不敢抬头去看。 “这位便是父皇新纳的芸淑仪吧,果然貌美。”太子有几分苦涩。 “太子殿下过誉了。”千芸珠对着泺尹淡淡一笑,并无不妥,但心却…… 这一、两日,千芸珠一直在陛下身旁,难免见着泺尹。 “陛下,贵妃娘娘身体不适,要您……” “好,芸儿随朕一同前往。” “不必了陛下,芸珠想去外面逛逛。”千芸珠淡淡地说。 “也罢,朕派人跟着你。”陛下对千芸珠可谓的宠爱有加啊。 清姚园离城镇不远,千芸珠便到了镇上逛逛。 看着琳琅满目的货品、人们天真的笑脸,千芸珠忽然觉得很心酸。 “娘娘,妍妃娘娘邀您去附近的桃花林一见。”忽然一名妍妃身旁的宫女来了。 “好。”千芸珠一见是妍妃身旁的人,便想也没想。 桃花林: “妍妃娘娘呢?” “妍妃娘娘就在……”忽然,千芸珠被推到了一个陷阱中,腿受了伤。 千芸珠这才明白这是金贵妃的诡计,故意支开陛下,然后方便对自己下手,但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千芸珠没法了,现在自己的脚受伤了,动弹不得。 “芸珠……”泺尹忽然出现在上面,“你先别乱动,我来救你了。” “别……”话还没说完,泺尹便跳了下来。 “芸珠,你的脚如何了?”泺尹关切地问。 “有些疼,可能是扭伤了。”千芸珠不敢看泺尹的脸。 “你就这么厌恶我吗?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泺尹冷冷地说。 “我……”千芸珠不知道自己好能说什么。 “你后悔这个选择吗?”泺尹抚摸着千芸珠的脸。 “我……”忽然,千芸珠的表情变得痛苦…… “芸珠,你怎么了?”泺尹还哪顾得上质问了。 “我、我肚子好疼啊!我……”千芸珠捂着肚子,十分痛苦。 “啊……我带你回去,你坚持住。”泺尹一把抱起了千芸珠,便飞了上去。 一路飞奔跑回了园中,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 “泺尹,我好难受啊!”千芸珠如今看着泺尹着急的表情,心都快化了。 “来人来人,快去请太医。”泺尹惊慌失措。 太子房间: “莫太医,她如何了?” “参见陛下、贵妃娘娘。”莫叔还是看见了陛下与贵妃。 “起来吧,芸淑仪如何了?”陛下甚为冷淡地看了眼泺尹。 “回陛下,淑仪娘娘因受伤有小产的迹象,但好在救治及时,孩子保住了。”莫叔知道千芸珠在乎泺尹,还是替泺尹开口。 “芸儿有孕了?”陛下喜出望外。 “回陛下,娘娘有孕一月左右,还不是太明显。”莫叔看了眼太子。 “好……”陛下真是高兴极了,“太子,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芸淑仪抱回你房间,该当何罪?” “请父皇治罪。”泺尹本就一脸不可置信。 “念其功过相抵,去大理寺领十记板子。” “谢父皇。” 一日后: “芸儿,你终于醒了。” “陛下芸珠无事。”千芸珠想到了泺尹那日抱着她,自己却流泪的模样…… “芸儿,我们有孩子了。”陛下一脸激动。 “什么?”千芸珠更多的不是欣喜,而是…… 待陛下走后,千芸珠叫来了莫叔。 “莫叔,究竟怎么回事?” “大小姐,你的确有孕了,但……” “但什么?”千芸珠有几分犹豫。 “这个孩子已有两月了,我方才瞒了陛下。” 莫叔清楚的知道,千芸珠离开太子府后,那几日一直同他在一起,所以…… “这个孩子是……”千芸珠有几分苦涩。“太子何在?” “太子被打了十记板子,正在房间休息。” “什么?泺尹……”千芸珠现在虽然很虚弱,但还是,想起身去找陛下。 “这个孩子……”莫叔有几分犹豫。 “我欠了他太多,这个孩子不要也罢,省得多添负累。” “大小姐,您要想清楚。若不要这个孩子,以后恐怕……” “这个让我再想想吧!”千芸珠终究还是舍不得。 后院: “见过陛下。” “芸儿,你怎么起来了,好好养身子。” “陛下,芸珠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此次遇险,幸得太子殿下相救,芸珠想向殿下道谢。” 千芸珠并不想说出自己是受害,毕竟这样妍妃定然是要受牵连的,而如今惟有妍妃可以与金贵妃抗衡。 “芸儿,天子此次救你本意虽好,但毕竟众目睽睽,朕还是要让他长长记性。” “陛下,您责罚这是宫规,芸珠不敢说什么,但芸珠去道谢也是人情。” “罢了,你去吧。”陛下知道千芸珠的性格。 太子房间: “你怎么样了?疼吗?”千芸珠原本很坚强,但看见…… 泺尹一个人趴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血色,顿时泪如泉涌。 “你怎么来了?”泺尹淡淡地说。 “我来看看你,你当日没必要救我的。” “我也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但我看见你在那儿,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你……听闻陛下要为你赐婚了,恭喜你。” “是啊!成亲。”泺尹没有看她,只是冷冷地说。 “祝太子殿下与未来的太子妃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千芸珠强忍泪水。 几年后,千芸珠的孩子都已经五岁了,叫泺弦,是个皇子。 泺尹如今也开始上战场,势利愈发庞大了,金家许多地方都被泺尹拿下了。 “不好了陛下!” “何事?” “太子殿下得胜归来,但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啪!”忽然千芸珠手中的茶杯掉了下来,碎成了好几块。 “快,去东宫。” 一个时辰后: “陛下,太子殿下如何?” “天子失血过多,太医说要用亲人的血来补,但朕……”陛下很为难。 “陛下,芸珠有一个想法,让弦儿来。”千芸珠有几分着急。 “绝对不行,弦儿还是个五岁的孩子。” “陛下,其他皇子皆在外镇守,弦儿救他理所应当。” “这一来,弦儿毕竟也是太子的亲弟弟;二来,当年若非太子殿下相救,何来如今的弦儿。所以还请陛下答应。” “那好吧。” 东宫: “弦儿,你觉得太子哥哥对你好吗?”千芸珠将泺弦领在泺尹床边。 “太子哥哥对弦儿很好。”泺弦长得与泺尹很像。 “那你愿意用自己的血就太子哥哥吗?” “我愿意。” “好。”果真是父子连心,泺尹对泺弦不知是因为她,还是因为缘分,自小对泺弦就很好。 “泺尹,虽然我不能让弦儿叫你一声爹爹,这算是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 几日后,泺尹终于醒了,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千芸珠。 “听闻是弦儿的血救了我?”泺尹还是很虚弱。 “没错,所以你要快好起来。”千芸珠淡淡地说。 “太子哥哥,你终于醒了。”泺弦看见泺尹醒了,一脸开心。 “手疼吗?”泺尹抓住泺弦的手,莫名心疼。 “我没事,太子哥哥,你说过要教我练剑的。” “好。”泺尹摸了摸泺弦的头。 “好好照顾自己,弦儿就先在这儿陪你吧。”千芸珠淡淡地说。 太子如今要造反的意图已经愈发明显了,但陛下也不是好惹的,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陛下寝宫: “陛下,芸珠来了。”千芸珠端着药。 “芸儿,如今太子造反,让朕痛心疾首,你是朕唯一信任的人了。” “芸珠可能要让陛下失望了。”千芸珠看着陛下将要喝得见了底,才淡淡地说。 “为什么?太子将你收买了。”陛下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陛下,你可知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可弦儿还小,芸珠不得不如此。” “朕对你们母子不好吗?” “陛下对芸珠极好,但芸珠不能让太子殿下死,因为弦儿舍不得。” “你……果然你与太子早有私情。” “芸珠不敢,只是芸珠利用了陛下,除掉了杀父仇人。” “陛下,您死后,芸珠会陪你的。但太子,芸珠欠他太多了。” 就这样,泺尹造反了。 泺尹登基,无人敢说什么,但当泺尹要立千芸珠为后时,皆是反对。 千芸珠寝宫: “泺尹,你来了。”千芸珠今日穿了一袭宫装,化上了妆。 “你今日真美。”泺尹已经知道了千芸珠报仇之事,便也体谅了她。 “明日就是你我成亲之日,自然想做你最美的新娘。”千芸珠淡淡一笑。 “芸珠,弦儿找到了吗?” “还没有……”千芸珠有几分苦涩。 她不想让泺尹知道这件事,也知道自己无法做他的皇后。 “哼,你还在骗我。”泺尹冷漠地说。“来人,带上来。” “母妃……”泺弦还是怕的。 “你想干什么?”千芸珠完全没料到泺弦会被他抓住。 “杀了他,然后娶你。”泺尹有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觉得我会让你那么做吗!”千芸珠拿出了匕首。 “你要干嘛?”泺尹慌了。 “你觉得我不会杀这个孩子吗,你错了,我就是这么狠心,只怕你舍不得。” 千芸珠将匕首抵近了泺弦的脖子,连血都出来了。 “母妃,我疼……”泺弦哭了出来,毕竟还是个孩子。 “芸珠他可是你的亲儿子。”泺尹完全没料到千芸珠会这样…… “这个孩子早产了半个月,但身体健康,一点也不像早产。”千芸珠淡淡一笑。 “你说这个事什么意思?”泺尹转念一想…… “这个孩子难道是……” “话已至此,你还觉得我不敢吗?”千芸珠有几分狰凛。 “母妃,你在说什么?”泺弦有几分懵逼。 “泺尹,你还会杀他吗?”千芸珠有几分苦涩。 “反正我知道那些大臣是容不下我的。” “芸珠,你别这样,我不会让你们如何人死的。”泺尹怕了,真的怕了。 “弦儿,母妃不能陪你了,但在母妃临死前,想听你叫泺尹一声‘爹爹’,可以吗?” “母妃,他是太子哥哥啊!” 千芸珠松开了手上的匕首,但却喝了自己准备的毒酒。 “不——”泺尹一把抱住千芸珠。“芸珠,你怎么这么傻?” “我知道,你会是很好的皇帝,我不能给你留下污名。” “还有弦儿,我不求他富贵一生,只求他平安一世,足矣!” “芸珠,我当皇帝,是因为我生气,没有你,我要来有何用。” “此生是我对不起你,做不了你的太子妃,也终归做不了你的皇后。”千芸珠有几分苦涩。 “母妃……不要抛下弦儿,弦儿只有你了。” “弦儿,你还要爹爹。”千芸珠摸了摸泺弦的脸。“你爹爹没有对不起你,是娘对不起你爹爹,知道吗!” “娘——您不能死,您要和我、还有爹爹一起。” “娘、娘看不到了……” 后来,泺尹陛下与泺弦殿下都失踪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第153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八 护之心田 无影阁: “阁主,这几日都没什么事,要不要出去逛逛?” “不必了,没什么好逛的。”齐沫舒淡淡地说。 “好吧!” 对于齐沫舒,令人看不懂,明明可以随其兄长归隐,却依旧要守着这个不见天日的无影阁。 “阁主,岳冥那边说皇后娘娘有喜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他们成亲都三年了,有喜也没什么好意外的。”齐沫舒淡淡地说。 “你去送些贺礼,若是见着哥哥,带我问些好。” “是阁主。” 对于她,康亚很无奈,据传闻说她还曾做过岳冥帝的嫔妃,还生了孩子,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最近阁中事务你先管着,我去故地看看。”齐沫舒依旧没什么表情。 对于这个阁主,康亚几分看不懂了,原本无影阁随着前任阁主的离开而烟消云散,偏偏这个失踪多年的影门门主冒了出来,倾尽全力护下无影阁。 并开始将这个不见天日的杀人组织大变化。开始治病救人、经商…… 禁地: “柏影,三年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齐沫舒一袭白衣。 “你前下的孽,怕是还不清了,只是如今的无影阁,随没了出去的繁华,但很快乐。” 齐沫舒的记忆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她还是无影阁名不见经传的少女杀手。 “门主,你这次下山,有没有……” “什么啊?”柏影故作疑惑,可把齐沫舒气到了。 “柏影,你再想想!” “好了,我知道是你时辰,你哥哥去执行任务了,我陪你。” “那有什么礼物吗?”齐沫舒那时还是个小女孩心性。 “我教你一套剑法,够不够?”柏影这个直男癌晚期。 “好啊!”偏偏齐沫舒还吃这套,「果然绝配。」 后来,柏影这个影门门主在阁主失踪的情况下,掌握无影阁大权,野心勃勃。 但齐渊洛(齐沫舒的哥哥)因为救命之恩,一直对柏影忠心耿耿,当着他的杀人工具…… 柏影后来直接当上了阁主,齐渊洛、齐沫舒分别成了无门、影门门主,手握重权…… “柏影,我们可以聊聊吗?”如今的齐沫舒成熟了不少。 “聊什么?”柏影自然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太好。 齐沫舒还没说什么,就注意到了桌上的几卷书,一脸不可置信。 柏影下意识地将书拿到了手上,有几分苦涩。 “你知不知道这些书是阁主当年明令禁止的,你还……” “如今我是阁主,我的话就是明令。”柏影有几分不悦。 “那好,我哥呢?” “作为一门之主,齐渊洛身担重任,不像你影门一般清闲。” “柏影,你觉不觉得你变了好多?” “滥杀无辜、野心勃勃,居然还想自立门户、称王称霸!” “你哥不都同意了吗!” “哼,还不是你仗着当年救过我们,这么多年,我哥已经不欠你了。” “沫舒,你不想当皇后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好吗?”柏影拉着齐沫舒的手。 “我想的是嫁给心爱的人,平淡一生就够了。”齐沫舒坚定地说。 “做我的女人,这难道不是你的承诺吗?你现在想违反这个诺言吗?” “是我的承诺,但我没说嫁给一个疯子。柏影,你再这样下去会疯掉的。” 齐沫舒还是放低了语气,她不想放弃柏影,但…… “那又如何,他凤吟天生来就是皇室贵胄,我只是靠自己的能力罢了,有什么错?”柏影有几分怒了。 他以为齐沫舒会理解他的,但没想到…… “你没错,但这个影门门主,我当不起。”齐沫舒将门主令直接扔在那儿,直接就离开了。 影门: 曾经这个地方包含了柏影与齐沫舒所有美好的回忆,柏影让她当这个影门门主,就是不想让她忘了这些吧。 “柏影,我不想与你为敌但我也接受不了你的做法。” “沫舒,你怎么了?”齐渊洛着急忙慌地走了过来。“听闻你不当这个门主了?” “哥哥,不是不当门主,而是离开无影阁。”齐沫舒看着自己的哥哥,只觉心安。 “究竟发生了什么?”齐渊洛长相倒也是英俊的。 “哥哥,阁主他已经彻底疯了,他还修炼禁术。” “沫舒,你可还记得阁主对我们有恩?”齐渊洛语重心长地说。 “这么多年了,也还清了。哥哥,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吧!” “我是不会走的,沫舒,当年若非阁主救了我们,我们早随齐氏一痛覆灭了。” “再说了,我们还能去哪儿?岳冥可是让齐氏灭门的凶手啊!”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齐沫舒是铁了心要离开。 “你是铁了心要走吗?”齐渊洛质问道。 “没错!” “好,来人,影门门主叛离无影阁,将她关起来。” 影门: “阁主,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已经不是你们的阁主了,是你们都囚犯。”齐沫舒冷冷地说。 “阁主,在兄弟们心里,您永远是我们的阁主。” “好,我一定会出去的,届时你们想离开的同我一起。”齐沫舒还是很感动的。 后来,齐沫舒顺利逃离了无影阁虽然有人追杀,但都是些不成气候的。 齐沫舒如何不明白,这是齐渊洛故意放她离开的,只是心中莫名心酸“哥哥,你如何就不明白啊!” 齐沫舒无地可去,齐渊洛说得对,离开无影阁她真的……她绝对不能让哥哥、让柏影这样下去了。 军营: “你是何人?”凤吟天看着主动来找自己的女子,有几分冷淡。 “我是无影阁的人,已经叛离无影阁,无地可去。”齐沫舒不想拐弯抹角。 “我凭什么收留你?我有什么利益?”凤吟天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冷冷地说。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对吧岳冥陛下!” “一个无影阁的叛离弟子这么大的口气啊!” “因为我觉得陛下没有理由拒绝。”齐沫舒淡淡地说。 “你是无影阁哪一派的人?”凤吟天淡淡的问。 没错!无影阁不仅有无门、影门,还有各大家族,与一个国家没什么区别。 “我是……无门的一个卫长——芙姝。”齐沫舒想了想,觉得正好前些日子一个女子叛离无影阁别打死那个的名字。 “好,从即日起,你就是岳冥的舒妃了,好自为之。” 齐沫舒淡淡一笑,“果然如传闻一般不苟言笑、雷厉风行。” 岳冥皇宫: “皇兄,这位是……”凤清歌有几分好奇。 “舒妃。”凤吟天淡淡地说。 凤清歌似乎明白了什么,能一来就封妃的女子,想来定是身份不简单。 “见过公主!”齐沫舒也打量了一下这个凤吟天捧在手里宠的妹妹。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不过也是比较冷淡的,不愧是凤吟天的妹妹。 这些年都过得平安无事,虽然后宫的争斗还是有些的,不过凤清歌有几分本事。 直到齐沫舒在宴会上看见…… “怎么了,舒儿?”在旁人面前,凤吟天还是装作很宠齐沫舒的,为的就是打压音妃一干人。 “无事。”但齐沫舒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白发男子。 齐沫舒看得出来,他与凤清歌之间……” 宴会结束后: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齐沫舒有几分温柔。 “你似乎忘了,你早已不是无影阁的人,没资格问。”齐渊洛冷冷地说。 “但我还是你的妹妹,这些年你的名声大噪,想杀你的人……”齐沫舒自然是关心这个直接唯一的亲人。 “既已离开,就不必在牵连在这些事里来。”齐渊洛如何不知道齐沫舒在岳冥的意图。 “我不会让你们越陷越深的,我也不会做对不起无影阁的事。”齐沫舒离开了。 “傻丫头,我无路可退。”齐渊洛望着背影喃喃道。 后来就传出了凤吟天为了先稳住无影阁,就要派凤清歌和亲齐渊洛的消息。 “哥哥,你会怎么做呢?” 这些日子,她看得出来,她这个冷心哥哥是动情了,但依照齐渊洛的性格,怕是…… “有趣,若是旁人哥哥放弃就放弃了,但这个凤清歌嘛……就不好说了。” “在想什么?”凤吟天虽不爱齐沫舒,但感觉和她在一起比较自在。 “陛下真的要让公主和亲?”毕竟在齐沫舒的记忆中凤吟天对凤清歌…… “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你当初是无门的人,这个齐渊洛是个什么样的人?” 凤吟天清楚的知道,将凤清歌送过去,就有点像“肉包子打狗”「这形容还是不太贴切。」 “嗯……一个知恩图报、不辨是非的杀人工具。”齐沫舒有几分讽刺。 其实她并不想凤清歌去和亲,毕竟她看得出来齐渊洛喜欢凤清歌,若是让柏影知道…… “你跟他很熟?”凤吟天不傻,自然看得出来齐沫舒有几分皱眉。 “作为卫长,和门主熟有什么不对吗?”齐沫舒淡淡地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似乎很避讳这个名字!”凤吟天也懒得知道。 “有吗?应该说我很避讳关于无影阁的一切。”齐沫舒淡淡一笑。 果然,和亲路上出了意外,负责送亲的秦大人和公主失踪了,去向不明。 “哥哥啊,果真是动真心了,只是不知对你而言,是无影阁重要,还是……” 凤吟天这几日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但为了不耽误事,还是随便找了个贵女。 虽然后来凤清歌回来了,但却给凤吟天带了个大惊喜回来…… “若你也是来劝我的,就回去。”难得见凤吟天发这么大的脾气。 “陛下,公主这个样子你就没有责任吗!”齐沫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不是你非要她去和亲,她又怎会……” 凤清歌寝宫: “公主放心吧,陛下同意留下这个孩子了,但……” “这就够了!”凤清歌果真是累坏了。 “公主,你又何必一点要留下这个孩子呢,于你于他都不好。”齐沫舒看不懂了。 “你……” “柏霜见过公主,不知公主……”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不必了,陶霜姑娘。” 齐沫舒的眉头皱了皱,这是知道了? “公主既然知道了,要揭穿我们吗?”陶霜倒也不惧。 “她不会这样做,因为若是她要揭穿你们,就不会拼死保下孩子了。”齐沫舒自然认得陶霜的,毕竟是一起长大的。 “你……”凤清歌有几分疑惑了。“你早就认出他们了,对吧!” “没错!我与无影阁虽然再无瓜葛,但我也不会做找死的举动。” 齐沫舒并不想再瞒下去,当然她也并不希望凤清歌把孩子生下来,毕竟依照齐渊洛的性格,怕是…… “其实,我是不希望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陶霜淡淡地说。 “这是我的孩子,与他无关。”凤清歌淡淡地说。 “这只是你说的,你以为这个孩子就只是你的吗。” “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对你对齐渊洛都不好,有损你的名声,给了齐渊洛软肋,这个孩子也会……” “霜儿,别说了。”齐沫舒阻拦着。“这个孩子出生后对外宣传是我与陛下之子。” “谢谢你,姝儿。”凤清歌是出自真心感谢她。 “无妨,倒是你要多谢你给我们齐氏留了个后。依照齐渊洛的性格,这辈子怕是……” 齐沫舒也不想为难她,毕竟她哥哥喜欢嘛。 后来,凤清歌难产保下孩子,齐沫舒趁其不备将齐氏的血玉放置在墓中,聚集元神…… 这么多年,她对凤念更是倾注所以心血,纵使她从前可以忍气吞声,却不能让旁人动这孩子分毫。 这一天还是来了,无影阁打破了沉寂多年的和平安宁。 虽然齐渊洛已经娶了陶霜,但她知道齐渊洛爱的都是凤清歌,就如她一般。 “哥哥,我不能再看你这样下去了,不能让你和柏影一样走火入魔。” 她冒着投敌叛国的大不韪偷偷将孩子送了过去,她知道齐渊洛不会对这个孩子下手,毕竟是“虎毒不食子”嘛。 无影阁: “阁主,事情一定要这么……”齐渊洛也感到了不妥。 这些年他也深切地感受到了柏影的疯魔,纵使心下不忍,但…… “渊洛,如今羽族要与岳冥合作,这样一来,无影阁就如瓮中捉鳖。”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你早该想明白的。” “可是……”齐渊洛欲言又止。 “好了,你也累了,就先下去,岳冥那边过不了几日就要过来的。” 果然,岳冥与羽族合作,但齐渊洛还是识破了凤清歌的身份,为了保护她,将她和孩子送回了岳冥…… 大战在即,齐沫舒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态去面对,这场仗柏影必死无疑,但…… “但我曾那么爱过那个男人,我如何看着他去死呢!” 岳冥所向披靡,齐渊洛终于明白齐氏灭门真相,便加入了岳冥…… 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到了无影阁阁主殿,阵法是只有她齐沫舒才知道的,这是柏影当年亲口告诉她的…… “我还是要……” 大战时,柏影劫持了念儿,来要挟凤吟天。 她看得出来,柏影已经走火入魔了,看着自己曾那么爱过的人…… 到后来他们联手时,随着凤清歌身受重伤,众人终于知道了这个孩子是…… 在柏影眼中,齐沫舒看出了几分欣喜,不免觉得苦涩。她不得不承认,柏影爱过她,而且一直爱着…… “柏影,这是你逼我的。”剑终究刺进了柏影的身体,“来世望君珍重!” “沫舒,你一直都在我心里,如今死在你手里,也算对我的仁慈了。” 后来,齐渊洛与凤清歌带着孩子归隐山林,凤吟天也娶了皇后,而她…… 则守在这个直接曾一度觉得是噩梦的地方,这有关于他的回忆,她要替他赎罪…… “柏影,三年了不知道你如今是不是早已投胎转世,但求君安,来世相见!” “我一直守着无影阁,如今无影阁早已成了百姓口中的活菩萨,不知你知道后是该哭还是满足。” “柏影,我明明那么恨你,可是终究还是为了你,舍弃一切了,毕竟我记得最深刻的回忆,是你对我好。” 无影阁: 看着桌上的糕点,齐沫舒想起了念儿,“她如今怕也是长大了吧!” “姑姑……” “念儿?”齐沫舒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她见到自己养大的小姑娘。“你怎么来了?” “姑姑,爹爹把我赶回来了,你们怎么都不要我?” “因为爹爹要给你生小弟弟保护你啊!” 齐沫舒知道,齐渊洛这是不放心自己,她自己的哥哥,她又如何不了解呢。 第154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零九 情不知所起 温格抚了抚晨艾的青发,“你且等我,归来之日,便是娶你之时” 晨艾笑的灿烂,街旁的小贩们都看痴了,真真的是个妙人。 “嗯,我等你” 这一等就是三年,付家的门槛被不知道多少的青年才俊和媒婆踏烂。 “哎,小姐,您就别等了,再等下去,都没人来求亲了,说不定温大将军都已经…” 付晨艾一个眼神瞪过来,美目中流露出思念。 “说什么呢,这几年来,塞外一直传来捷报,我相信,照这样下去,温郎马上就会回来” “温郎,温郎,人家还不一定是你的郎呢,我看啊,没准是匹狼!” 付晨艾立即站起来“住嘴!笑笑,我的夫君怎可由你来说三道四!” “哎…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啊”笑笑在心里说着。新世纪的女性才不会像这样——如此痴傻。 “咳咳,小姐,是奴婢的错,温大将军一定会凯旋归来迎娶您的,在这之前咱要不偷偷去塞外看望一下大将军吧。” “这……不妥吧” “哎呀,有什么不妥的,大将军看见了您,保准惊喜的跳高呢!”惊吓才对。 “那…咱快收拾东西走吧?” 笑笑一路保护着付晨艾,打听着路线边到了塞外的一家客栈。 “小二,来壶好酒暖暖身子”笑笑豪迈地把银子往桌子上一拍。 “笑笑…” “唉~该喝酒的时候就要喝酒,咱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好漂漂亮亮的去找大将军” “哼,就你会说话。” 小二这时上来了暖好的酒,“客官,您的酒,您看看还要点什么?” 笑笑想了想“来一盘炒好的花生米,再来两碗米粥” “好嘞!” 笑笑盯着小二,啧啧,这面相不错啊。 “小二,你的店里有些冷清啊” “客官您也瞧见了啊,不瞒您说,只要打仗啊,除非特定日子一些官兵过来吃酒,其余日子啊,人少的可怜,哎?您旁边这位小姐…怎么的不说话?” “店家管的怕是有些宽了吧?” “这…这…客官此番话怕是太刺儿了,小二我…并无其他意思…” “那就好,麻烦你安排一间上等客房” ……………… 笑笑同付晨艾吃过饭喝过酒后便上了楼。 “晨艾,不管怎样,你都是大家族出的千金小姐,咱偷偷的看看,看看你家将军过得好不好,你到时候可千万要抑制住你的情绪,不能给付家丢脸啊”笑笑变着法提前给付晨艾打预防针。 “哎呀笑笑!我知道,我们偷偷跑出来会郎君不对。” “嘿嘿,小姐,这塞外啊,夜里凉,让我抱着你睡吧”笑笑一脸猥琐的朝付晨艾伸着手。 “不…不用了…啊…秋!” “你看,小姐你都打喷嚏了,快来吧哈哈哈,来爷的怀抱吧”笑笑一把搂过晨艾,不一会两人都睡了。 ………… 第二天付晨艾早早的醒了,睁眼就看到搂着自己的胳膊,脸蛋腾的一下变得通红。 付晨艾悄悄的挪动着笑笑的手臂。 “怎么着,美人儿,睡了一觉之后就要开溜?”笑笑在付晨艾的耳边低语。 “笑笑!你怎么出来一趟变得这么…这么…”付晨艾羞到不行。 “变着这么惹人爱是不是,哈哈哈哈哈哈”笑笑边笑边起身,穿好衣服后,转头看见晨艾还躲在被子里,不由得放低身子。 “好啦,小姐~?快起床吧,一会吃完早饭该去见你的大将军了”笑笑眼中掩过一丝阴霾,随即消失,无法捕捉。 “哼!”付晨艾这才扭扭捏捏,磨磨蹭蹭的穿衣服。 笑笑坐在一旁看着晨艾穿衣,待她穿好后,非常自然的扯过晨艾的手,十指相扣,一同下了楼。 “客官和这位女子天生一对啊,真是郎才女貌,男的赛过潘安,女的赛过潘金莲………” “啊呸呸呸,什么潘金莲!” “额…客官,你知道我……” “行了行了,知道了!” 笑笑吃了两三筷子便没了胃口,用手搓着下巴看着晨艾吃饭。 晨艾被看羞了,“好了好了,我吃饱了,咱们走吧?” “好” 走在街上,问着早起的商贩,大将军的住处。 “大将军啊,这可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好男人啊,他住在前面左转处的一个宅子里,门匾上写着温府。” “好的,谢谢这位大哥”笑笑谢过之后便要拉着晨艾走。 “哎?这位小姐,您是去大将军府做什么的?” 付晨艾一笑便要开口“自然是去找我的......” 笑笑赶忙插话“我家小姐当然是找爹爹了啊,我家老爷在大将军府当差。” 晨艾一愣,没有明白笑笑为什么撒谎。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家小姐爱慕大将军呢。”商贩大哥舒了一口气。 “这话怎么说?”晨艾着急的问。 “话说,这位小姐和大将军府的夫人长的有几分相似……” “夫人??!” “是的,这位夫人可是敌国的公主,她与大将军可是有一段特殊的经历呢” “敌国派出的将军与咱大将军打了又打,后来大将军将她击败,生擒了回来才发现是个女的,大将军和那位公主就.....” “后来呢?” “之前有一段时间回了京城去,回来以后对公主更是宠爱,在这塞外,不知羡煞了多少少女!” “是..是吗?”晨艾有些失魂落魄...... “这事敌国知道吗?”笑笑抱紧晨艾开口道。 “不知道,大将军把公主藏了起来,咱这儿口风严着呢,嘿嘿” “嗯呐,谢谢大哥”,口风严吗?呵… 笑笑扶着晨艾到了拐角处,晨艾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在笑笑的怀里哭泣。 “爱爱,别哭了,他定会娶你,但不一定是正妃之位。” “不,不…”“他一定是太过想念我,所以…所以找了个相似之人…”“以我思她呢,还是以她思我?” “笑笑,你带我走吧…我知道你不同寻常……” 笑笑搂过晨艾,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安慰,“我正是她的姐姐。” ……… “臣愿入南国为质子,换两国百姓和平,只有一要求” “好儿子,先说说看”皇帝在龙椅子上捋了捋胡子,眼珠子精明的转了转。 “臣入了南国后,无论为奴为婢,都不干我国事!” “你!那是我国的颜面!!” “那你就等着南国直攻进来吧,那时你还有何颜面?” “这……罢了…罢了…你去吧” “是,儿臣告退”笑笑便要退下。 “笑笑……你可要安好…”杜江对着她说,“是我欠了你,你妹妹也欠了你……” “父皇,儿臣心意已决”腐女怎么停下脚步,这都要与一位美人度过此生了,我还会留在这里?!答案是no! …………… “爹,我终身不嫁!”付晨艾跪在付家祠堂里,腰挺的直直的,一脸的倔强。 “你住口!作孽啊……”付老爷被她气的直跺脚,“奶奶的,你走吧,随你那婢女流浪天涯去吧!” “嘿嘿,好嘞,谢谢爹”晨艾笑着爬起来,边蹦跶边说“爹,您和娘亲可要加把劲再生一个弟弟啊,到时候,我和笑笑回来看您~”这性子越来越随笑笑了。 “快滚吧!”付老爷子一脸的羞愤。 ………… 此生寻得一女子,为她如痴如醉,与天下为敌。 第155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一十 类似的人 “你同他很像”我的眼中闪着晦暗的光,同激动越上心头的还有那份被回忆起来的苦涩。 “谁?你男朋友?”他回答的依然轻松,丝毫看不出在乎我… “不,他是我的执念”是啊,执念,我想去看看他到底哪里值得我喜欢那么多年,凭什么被喜欢! “说实话,你是不是不喜欢从我嘴里听到我和别的女的怎么怎么样”他带着一丝笑,好像已经吃定我了。 “嗯…”我不敢怎样回答,因为我太了解他了,不,类似他的人,吃定你,然后冷落你,再吃,直到你心陷进去,无法自拔,而他依然潇潇洒洒。你,只不过他众列表中的一个。 “嘿嘿,你现在浑身醋味呢,跟你讲,我也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其他男人”他坐到我身边,想要搂我肩膀,我躲开了。 他不觉得尴尬,依然嘴角带笑,让我觉得又不一样。 “宝贝,老婆,你来说说我哪里和他相似”他歪着头,满是爱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敢相信,他明明知道我有男朋友!他还敢这么喊我?! 啧啧妙啊,可是这又太可怕了。 而我只是一条无缚鸡之力的被钓的小鱼… 我还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了个歉,去柜台结了账就离开了咖啡厅。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吓得我脚下一个踉跄,他竟然在看我!我不敢再回头,我怕看到他嗤笑的样子。 这时手机里消息的提示音来了,我猜会是他的,打开消息一看,不是…心里竟然还有点失落呢,哎,这怎么逃不掉呢? 愧疚,罪恶感,使我赶紧给男朋友发消息,说我爱他,不会变得。 这是不是欲盖弥彰了?真的喜欢上他了?你把他当成马森了吧? 可又与马森不同,梁良学习成绩优秀,聊天幽默风趣…… 可能有人会问你都有男友了,怎么和梁良有交集? 那我告诉你,他是大学生,我是高三狗,他来班里做过学校宣传,然后说加学校qq,结果是他自己的qq… “叮咚”梁良发消息来了。 “做我女朋友吧,你男朋友让他滚”他的语气好猖狂! “不不不哈哈哈哈你撬不动” “那就拭目以待” 我已经不想理梁良了,我知道自己这么做是错误的,而且,他万一只是玩玩呢? 我脑子好晕,搭了个计程车,我乏力的靠着车座,斜着眼望着车外的行人以及所有我用眼能到看的地方。 这一切好悲伤。 我也不知道在悲伤什么,内心存在的纠结体,双方争执不休… 我不喝酒不抽烟不赌博不嫖娼,我学习一般对父母还好。 可唯有你,让我对不起那么多人。 离开了就离开了,干嘛还回来!我也是贱,自认为你马森已经悔改,一次次,一次次.... 我也发现我们是同种人。 我想该给这个故事一个结局了… “师父麻烦掉一下头,咱去xxx高桥”我努力的让自己微笑,让自己的样子不那么可怖。 可能刚刚说话的时候太过无力,以至于计程车师父频频回头 我不忍再搭他一条命“师父好好开车叭,我就是太累了” “嗯嗯,小姑娘啊,有什么事跟大叔说说,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我……并不想说…我没再应话,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到达目的地。 从小到大,那么多的委屈都自己咽了,大叔哇,你这让我从何说起呢……… …………… 终于到了。 “大叔,谢谢您,呐,给您钱,不用找了”我对他微笑,然后蹦蹦跶跶的走了,为了让他安心离开。 我没有向任何人道别,我很坏吧,我存了一点私心,我想让他们悔! 后悔,忏悔,抱着愧疚生活下去! 我跳了桥。 在坠落的时候我感觉提着的心放下了。 “砰”我就感觉到一点点疼以后就没了意识,这样真好。 再见,我的世界。 第156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一十一婚约者间的茶会 (最后的番外) 【斐迪梅茵】婚约者间的茶会 .本篇完结后 .罗洁梅茵视角【因为是梅茵视角,请配合莉瑟蕾塔视角观看w】 .这期头疼的人依旧是斐迪南 ———— “奥伯,斐迪南大人驾到。”这次茶会负责守门的安杰利卡向我报告。 “嘛啊,真不愧是斐迪南大人真准时呢,快请进。” 在旧亚伦斯伯函的贵族们的注视下,我保持着奥伯的风范接受斐迪南大人的问候与祝福,随后邀请他入座。 “侍从留下莉瑟蕾塔,护卫骑士留下科尼留斯,其他人请先回避吧。” “斐迪南与我的护卫骑士请面对门站立。” “是!” 艾克哈特哥哥大人如以往一般迅速对命令做出回应,转过身去,科尼留斯哥哥则是迟疑了一下,最后被艾克哈特哥哥握住肩膀强制转过身去。 我留下了最低限度的近侍,将其余的人全部屏退,虽然一个旧亚伦思伯函的人都不留下可能会引起怀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这次邀请斐迪南大人前来茶会是因为有新点心想请斐迪南大人第一个试吃,要讲解原料与做法,如果因为这样食谱被盗,或者这个点心并不被接受而出现了奇怪的谣言就糟糕了,因此只留下值得信赖的人。 礼貌性的,我先喝一口茶,把每种点心都吃了一小口,最后…… 喝了一口今天的主角珍珠奶茶。 由于并没有使用瓷器,而是透明的玻璃杯,想必斐迪南大人是看到了杯底的“珍珠”而瞪大了眼睛。 不过我并没有马上为斐迪南大人说明的打算,我接过莉瑟蕾塔递来的玻璃管,将“珍珠”吸入口中。 “慢着!” 在我把“珍珠”吸入口中的同时,斐迪南大人大吼一声,吓得我直接把还未咀嚼的“珍珠”直接吞了进去。 “咕噜!?” “刚开始在杯子里的时候还看不清楚,那不就是妥库罗什的卵吗,快吐出来,妥库罗什的卵虽然有药用价值,但未经处理是有毒性的,我没有告诉过你这一点吗!” 斐迪南一个箭步移动到我身边,用手轻拍我的背,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前方要我把“珍珠”吐出来。 我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被斐迪南吓得动不了。 妥库罗什…是什么?等下!这不就是第一次为了收集制作尤列芬的材料而前往女神的水浴场的时候遇到的,那种长的像青蛙一样的东西吗?! 斐迪南大人竟然与把珍珠奶茶里的珍珠认为是青蛙卵的男性是同一类人吗!? 在我内心正在“诶诶…….”地惊叹着的时候,见我一直不回答的斐迪南念叨着“不会已经吞下去了吧…”,指示尤修塔司去取来引流管,然后取出腰上的药瓶。 “斐迪南大人,这只是……” “别说话,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食用过未经处理的妥库罗什的卵,不清楚它的毒性如何,总而言之你先喝我的尤列芬,莉瑟蕾塔,以后罗洁梅茵使用任何不熟悉的材料的时候都必须向我报告。” 事情好像一下子就大发了,怎么办,是没有事先说明的我的问题吗?对不起!但我真的没有想到斐迪南竟然会误解啊!谁去将行动力太强的斐迪南大人停下来!? “请等一下!这只是‘麻里欧’粉末做成的‘团子’加上‘焦糖’做成的‘珍珠’而已!和妥库罗什的卵完全没有关系哦!” 听到我这么说,手上还拿着尤列芬的斐迪南大人将尤列芬收回腰上的皮带中,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的尤修塔司也回到斐迪南大人的身后。 坐回位置上的斐迪南大人带着十分危险的笑容,看来漫长的说教等着我呢….. ------ “我明白了,所以这个就是你所说的,在亚伦思伯函发现的新作物‘麻里欧’与水混合后揉成团煮熟,再拌上煮成棕色的糖浆,最后放入用热牛奶煮成的茶里吗。” 所谓的“麻里欧”就是一种类似于木薯的植物,听班诺先生的报告说亚伦思伯函民间似乎有将‘麻里欧’处理成粉末制作点心的习惯,而我也想到了制作“珍珠奶茶”。 只是没想到会被误会成这样,原谅我斐迪南大人。 明白由来后,斐迪南也喝了一口奶茶,细细品尝后点了点头,似乎对奶茶相当满意。 “相当新颖的味道,与普通地加入牛奶的茶不同,牛奶和茶的味道完美地组合起来了啊。” 听到斐迪南说“还不错”,我不禁兴奋的一拍手 “嘛啊!既然斐迪南大人认同了,那么就在下一次茶会的时候推广出去吧!” “冷静下来,奶茶没问题,但里面的‘珍珠’放弃吧。” “为什么!” 打算再抿一口奶茶的斐迪南放下手中的杯子,无奈的看着我。 “外形与罗库罗什的卵太过相似了,估计认为是妥库罗什的***也不在少数吧,会有奇怪的传言出现,最坏的是有人会使坏心,污蔑你有心毒害他领的人吧。” “另一方面,根本没有贵族千金会用管子食用点心。” 诶,不仅仅是‘珍珠’,就连‘吸管’也不行吗……明明我已经尽量优雅地含住吸管了……而且吸管不会糟蹋唇妆,很方便哦….. “说的也是,真是可惜了呢……那么只好在和斐迪南大人两个人的茶会的时候拿出来了。” 我有些沮丧的用吸管喝着奶茶,看对面的斐迪南大人明明嫌弃着吸管,还是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奶茶的模样,似乎有些可爱。 嘛,斐迪南大人开心的话就足够了呢。 并不是我喜欢斐迪南大人呢,看到家人高兴的话,自己也会高兴是很正常的事情哦,呼呼~ 于是我和斐迪南大人一边讨论着有关他最近的实验,我的新书这样的轻松话题,茶会继续和平地进行着。 ------------------------- “话说回来,斐迪南大人完全没有吃‘珍珠’呢,既然明白这不是妥库罗什的卵了,稍微尝试一下如何呢,口感很特别哦。” “不必了,我不是那么喜欢甜食。” “这点不用担心,焦糖并不甜而是带着苦香呢,我想喜欢酒渍水果的斐迪南大人也会喜欢焦糖哦。” 斐迪南微微撇过头去,这是斐迪南逃避时的动作,也许别人不明白我可是非常明白的哦!斐迪南大人只是因为觉得像妥库罗什的卵而不想吃吧! 因为是婚约者间的茶会,我和斐迪南大人似乎保持着对贵族来说非常近的距离,我可以轻易地触碰到斐迪南大人。 既然回去都要说教了,那么我稍微再过分一些也没有关系吧。 “斐迪南大人,请张开嘴来,啊~” 虽然斐迪南大人不会照做,但只要我吧勺子放在他的嘴唇上他也不得不吃吧。 意料之外的,斐迪南大人一脸不情愿地乖乖张嘴,含住了我的勺子。 “哦哦!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还是愿意吃呢。怎么样,还是很不错的吧。” “罗洁梅茵大人,斐迪南大人已经向您献名了,是无法拒绝您的。” 就在我笑嘻嘻地问斐迪南大人感想的时候,尤修塔司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而斐迪南大人在咀嚼几下把“珍珠”吃下去后,露出了非常危险的笑容。 “罗洁梅茵,刚才的勺子是你吃过的对吧。” 带着闪亮亮的笑容的斐迪南大人用着绝美的嗓音轻轻握住我的手,让我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不起!!” 斐迪南大人有洁癖,绝对很讨厌和我用同一个勺子吧!等下,为什么要握住我的手?尤修塔司别笑了,谁来帮帮我!? “感谢我的女神的厚爱。” 所以说是发生了什么啊! ---------------------- 因为是梅茵视角,所以请与明天的莉瑟蕾塔视角结合看www【斐迪梅茵】ss闲话.莉瑟蕾塔视角.婚约者间的茶会 .从莉瑟蕾塔的视角来看上一次的茶会【其实有想过用科尼留斯哥哥的,但这样太残忍了。】 .有自创的贵族式表达 .前面有一大段茶会的准备! ---------------------- 其实向罗洁梅茵大人提议邀请斐迪南大人进行婚约者间的茶会的人是我。 那天罗洁梅茵大人研发出了新的食谱,正好斐迪南大人正好带着护卫骑士前去采集素材,无法在晚饭前回来,便打算傍晚唤斐迪南大人前来自己的闺房进行试吃。 在夜色降临之时邀请婚约者前往自己的闺房总会让人联想到一些事情,对男方和女方的名声都有一些影响,更别说是还未成年,还被称为圣女的罗洁梅茵大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并不好听。 “罗洁梅茵大人,这……” “不过这样对斐迪南大人身体的负担太大了呢……” 在我提出这个决定并不妥当之前,罗洁梅茵大人便先一步取消了准备送给斐迪南大人的奥多南兹。 在与斐迪南大人订婚后罗洁梅茵大人变得比原来更加美丽动人,轻轻叹着气用手托着脸颊的罗洁梅茵大人脸上写满了对斐迪南大人的思慕,连我也替罗洁梅茵大人感到伤感。 明明好不容易才从苦难中将斐迪南大人救出,成为了斐迪南大人所有的女神的罗洁梅茵大人,订婚后却因为政务繁忙甚至无暇与斐迪南大人谈天,就连所剩无几的私人时间都被用来讨论公务事,无论罗洁梅茵大人是多么坚强的女性都会感到寂寞吧。 有时候也想向斐迪南大人抱怨,请他在这样的休息日多陪陪罗洁梅茵大人,而不是丢下罗洁梅茵大人自己一个去采集素材呢…… 不过罗洁梅茵大人并没有表现出沮丧,而是面带笑容的看着旧亚伦思伯函的书,每当这个时候,我就觉得斐迪南大人和罗洁梅茵大人在奇怪的地方惊人的相似。 “罗洁梅茵大人,不如邀请斐迪南大人前往茶会,在茶会上试吃新研发的点心吧,这样既给予了斐迪南大人准备时间,也不会有所不妥。” “嘛啊!这可真是个好提议呢,那就定在下一个土之日吧!” 听了我的提议后罗洁梅茵大人一改愁容,蜂蜜般的双眸绽放出的光芒十分耀眼,我也不禁露出笑容。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 我拜托菲里妮写邀请函,哈特穆特负责日程调整,而克拉丽莎负责安排房间,自己则构思起罗洁梅茵大人当天的服装和妆容。 虽说罗洁梅茵大人的美丽足以让所有见到她的男性屏住呼吸,但正因如此,如何打扮罗洁梅茵大人就成了一个难题。 最后决定仅装饰嘴唇便好。当天罗洁梅茵大人会使用名为“吸管”的棒子来食用新研发出的点心,需要张嘴含住,也许在有众多贵妇人的茶会上使用得时候就需要用手把唇部遮住了吧,但在罗洁梅茵大人和斐迪南大人的茶会上的话,我想突出罗洁梅茵大人柔软的唇部。 这么决定后,再与斐迪南大人的侍从商量,决定两人衣物的颜色,再按照罗洁梅茵大人的要求,选择了可以露出罗洁梅茵大人有着优美弧度的颈部和纤细的锁骨的朴素长裙,确认整体得体且和谐后,茶会的准备就告一段落了。 ———————————————— 到了茶会当天,我早早起床前往茶会室确认茶会的布置。 由于是婚约者间的茶会,斐迪南大人与罗洁梅茵大人的座位距离相当近,是简单就可以触碰到对方的程度,正适合对斐迪南大人的触碰感到欢喜的罗洁梅茵大人。 随后我回到罗洁梅茵大人的寝室,唤醒罗洁梅茵大人并为她梳妆打扮,在离茶会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抽去罗洁梅茵大人手中的书并前往茶会室。 -------------------------------- “嘛啊,真不愧是斐迪南大人真准时呢,快请进。” 由于从旧亚伦思伯函的贵族中选出的近侍在,罗洁梅茵大人与斐迪南大人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但声音中还是充满了喜悦,音调变得比平时要高了些。 在斐迪南大人入座后,罗洁梅茵大人屏退了旧亚伦斯伯涵的近侍们,原因之一是为了保密刚研发的食谱,毕竟罗洁梅茵大人是不会为私心而让就亚伦斯伯涵的人怀疑的,也多亏了新食谱,罗洁梅茵大人得以与斐迪南大人用熟悉的方式交流。 如往常一般,斐迪南大人用手抚摸罗洁梅茵大人的颈部,随后触碰她的耳背。虽然我很清楚这只是罗洁梅茵大人每天的身体检查,但这个动作还是令人脸红心跳。 因为私心,我偷偷睁开眼睛凝视着这个神圣的画面,斐迪南大人虽然面无表情,手部动作却如呼扇披风的暗之神一般温柔;罗洁梅茵大人则舒适地眯起眼睛,脸上浮起的红晕定是花之女神正在舞蹈。 啊…… 我不禁在心中感叹,同时庆幸哈特穆特和克拉丽莎不在现场,不然我的工作日可就不得安宁了呢,我不是文官真是太好了。 这是题外话,在罗洁梅茵大人的身体检查结束后,我便开始为罗洁梅茵大人盛上点心,只有在罗洁梅茵大人试吃过后,尤修塔司大人才会为斐迪南大人盛上,所以这个动作必须要快。 看来选择装饰唇部是正确的,罗洁梅茵大人点缀上色彩的嘴唇动起来后甚是惹人怜爱,就连斐迪南大人也看得目不转睛。 但总觉得斐迪南大人皱起了眉头…… 我迅速环顾四周,检查是否有地方做的不妥,所幸是没有。 也许是我的错觉吧,我松了一口气,给罗洁梅茵大人递去“吸管”。而就在罗洁梅茵大人用“吸管”食用杯底称为“珍珠”的麻里欧团的时候,斐迪南大人突然大吼“慢着”,把我和尤修塔司大人都吓了一跳。 果然刚才并不是我的错觉,而是真的有什么不妥,我迅速警觉起来,挺直腰背听命。 “斐迪南大人,这只是……” 斐迪南大人似乎误解麻里欧团子为妥库罗什的卵,我并不清楚妥库罗什是什么,但似乎这并不是需要担心的事情。 我的身份如果对斐迪南大人说明的话会令斐迪南大人丢掉颜面,这一点只能由罗洁梅茵大人来说明了,但斐迪南大人似乎没有要听罗洁梅茵大人说话的意思,用手抚摸着罗洁梅茵大人的背部。 唔……虽然知道斐迪南大人曾是罗洁梅茵大人的监护人,但这样的动作还是令我的脸颊微微发烫,实在是…… 用“两人已经是婚约者了这样的举动不奇怪”说服自己后,我又听到了更加令我在意的事情。 罗洁梅茵大人,可以饮用斐迪南大人的尤列芬吗? 一般来说,尤列芬是十分私人的物品,由于每个人的魔力颜色并不相同,并不是可以通用的东西,而且因为蕴含自己的魔力,当然也不会交给他人保管。 而作为侍从的我当然也带着罗洁梅茵大人的尤列芬,当然罗洁梅茵大人的腰上也挂着尤列芬,如果需要饮用的话大可命令我拿来,可是为什么用斐迪南大人的尤列芬呢? 难道是……. 我稍稍陷入了混乱,随后决定学习姐姐,放弃思考。 随后茶会和平地进行着,看着罗洁梅茵的笑脸,我也安心了许多。 -------------------------------- “话说回来,斐迪南大人完全没有吃‘珍珠’呢,既然明白这不是妥库罗什的卵了,稍微尝试一下如何呢,口感很特别哦。” “不必了,我不是那么喜欢甜食。” “这点不用担心,焦糖并不甜而是带着苦香呢,我想喜欢酒渍水果的斐迪南大人也会喜欢焦糖哦。” 是的,斐迪南大人并不喜欢太甜的食物是近侍们的共识,身为罗洁梅茵的首席侍从的我当然将它牢记于心,在与厨房下定茶会的点心的时候也有考虑到这一点。 但是斐迪南大人似乎没有要吃的意愿,罗洁梅茵大人因此微微嘟起嘴,这是罗洁梅茵大人只有在斐迪南大人面前才会出现的动作,也是罗洁梅茵大人十分放松的证明。 不过本人不愿意吃的话这也没办法呢。 而接下来发生了我意想不到的一幕。 罗洁梅茵大人直接将自己使用过的勺子放到斐迪南大人的唇边,而斐迪南大人也含住了罗洁梅茵大人的勺子。 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刺激,是只在恋爱小说中,主人公对恋人宣誓占有权的时候才会做的事情,要婚约者品尝自己魔力的味道并牢记于心,并等待那变得甜美的一刻,随后暗之神便将光之女神藏匿于袖中…… 我不禁捂住了嘴,没有想到罗洁梅茵大人表面上并不明白暗与光之神的羁绊,内心却与艾维力贝有些相似呢。 随后斐迪南大人握住了罗洁梅茵大人的手,说着甜美的情话,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罗洁梅茵大人的想法,而自己也会好好地记住这滋味。 我在心中默默记下这段告白,也许抹去人物之后可以写到小说里面也说不定,一定大受欢迎吧…..【斐迪梅茵】ss闲话.罗洁梅茵的夜访 .本篇结束后 .罗洁梅茵贵族院五年级前的酷暑 .这次头疼的是罗洁梅茵 ———————————————— 来到亚历山大居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要说成为亚历山大的奥伯,与斐迪南大人订婚的时候是晚春或者初夏的话,现在已经完完全全进入了酷暑。 啊,真的好热呢。 虽说房间里面有制冷的魔法道具,衣服上也有绣着魔法阵,如果在原来的世界的话可以说是空调房加冰丝套装吧,完全不会感到热。但是,只要有什么事需要走出自己的房间,在打开房门那一刻热气就扑面而来,似乎是因为要节省魔力平时城堡并不会启动所有地方的制冷魔法道具,简直是地狱。 因此衣物也往轻薄透气的方向靠拢,因为是贵族所以短袖是不可能的,作为代替颈部露出了大片肌肤,领口一下子开到了胸前,虽然正式场合来说露出度还是过高不够庄重,但在工作日还是可行的。 之前斐迪南大人给我送来亚伦思伯函的布匹当手信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变成日用品呢……有把四季的贵色都选上的我goodjob! 不过就算制冷魔法道具运转正常,也好好穿上了薄布做成的轻薄透气的睡衣,我依旧失眠了。 原因就是这个吧……睡前泡的热水澡。 虽说前世身为日本人,对夏天泡热水澡并不感到抵触,反而因为很久没有在大热天里泡过热水澡了,在洗完澡后喝下近侍准备的消暑的冰果汁的时候感到非常怀念。 但现在却因为浑身发烫,完全无法入睡,就算向梦之神席朗托罗莫祈祷也无济于事,果然还是得试试自己对自己献上席朗托罗莫的的祝福吗,虽然自己对自己献上祝福这种事非常奇怪。 不过比起担心自己因睡眠不足第二天没有精神,我更想看书呢,既然明天是土之日,在不惊动近侍的情况下稍微放松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我把枕头挪开,把前几天藏在床垫与床垫之间的只有百多页的书拿出,现在身体长大了要背着近侍把一些东西藏起来也变得简单。离星结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了,星结后斐迪南大人就会搬到第一夫人的房间居住,两人的房间相连所以斐迪南大人可以不经过我的允许直接进到我的房间里来,感觉就算想偷偷看书也会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的斐迪南大人没收并强制性给予席朗托罗莫的祝福,这样的日子得好好珍惜才行,睡不着也不完全是坏事嘛! 脑中闪过斐迪南大人掐着我的脸说“你这个笨蛋!”的场景,不过怎么都好在西边别馆的斐迪南大人是不会突然跑到我的房间里来的,暂时安全。 我面带笑容的翻开书,这本可是多莉他们帮我从平民区收集回来的亚历山大民间故事呢,不知道沿海领地亚历山大的故事与艾伦菲斯特有什么区别呢,真让人期待。 “罗洁梅茵……” 哼哼,好像听到了斐迪南大人在叫我呢,但休想吓到我,斐迪南大人是不会在我的房间里的呢。 “唔……罗洁梅茵” 斐迪南大人的声音? “梅茵……” “斐迪南大人?” 我忍不住小声回应斐迪南大人,转过头去只看到了自己的枕头,并没有任何人在。 “错觉吗……是因为我太晚睡而产生的幻觉吗……” 我合上书拉开床幔的一角,只有在门边照明的魔法道具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并无异样。 总觉得什么不对,没法静下心来看书了,也许真的是太晚睡觉身体撑不住了呢,如果就此发烧的话又要喝下加入温柔的药躺上一整天,事后还要被拉进秘密房间里面说教,看书的时间都被剥夺了,得不偿失。 我把书合上放回床垫之间,确保纸张不会被压皱后把床单重新铺好。 给予我自己席朗托罗莫的祝…… “唔.......梅茵!” “斐迪南大人!” 在闭上眼睛那一刻脑中闪过斐迪南大人握着被子喘息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痛苦,跟之前被下毒那次一样,是斐迪南大人在向我求救。 这并不是幻觉!斐迪南大人有危险! “罗洁梅茵大人,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我的叫声,今晚值夜班的莉瑟蕾塔从侍从的房间中走出,手上捧着针织衫给我披上。 “现在马上前往西边别馆斐迪南的房间,叫上夜班的护卫骑士同行!” 我明白夜晚前往未婚夫的房间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但我现在更关心斐迪南大人的安危。 与我非常有默契的莉瑟蕾塔想必也明白了这一点,小声说道“我负责帮您掩饰……” 于是莉瑟蕾塔帮我把门外值夜班的安杰利卡叫进来,我与安杰利卡骑着骑兽从窗户离开房间绕路前往西边别馆,莉瑟蕾塔则留下掩饰我并没有在寝室这个事实。 斐迪南大人请撑住,我马上就到了! 明明今天的三餐都是与我一同用餐的,怎么会中毒呢……还是因为别的原因,难道是斐迪南大人的近侍有问题…… 好在献名石并无异样,我能感受到斐迪南大人还活着。 斐迪南大人并不像我房外有亚历山大的骑士团长待机,今晚的夜班也正好是艾克哈特哥哥大人,我和安杰利卡直接从正门进入斐迪南大人的房间。 “奥伯的命令,让我进去。” 我没有多说其他话的心情,运用奥伯的权力直接进到斐迪南大人的房间,而听到我这么说的艾克哈特哥哥大人满脸疑惑的让开门,似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 “斐迪南大人!您没事吧!” “是谁……罗洁梅茵大人!?” 注意到斐迪南大人的房间内有骚动从侍从的房间走出的尤修塔司似乎很惊讶我会在这里,口中念着“我现在马上唤醒斐迪南大人……”一边朝斐迪南大人的床走去。不过我没有理会尤修塔司,先一步拉开床幔坐到斐迪南大人的床上,无视发出“诶诶?”的尤修塔司,再度把床幔拉上。 斐迪南大人皱着眉头,似乎还在睡梦中没醒过来,不过也有可能是昏过去了,毕竟刚才斐迪南大人呼唤了好几次我的名字,如果不是有危险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总之先把尤列芬! “什么……咳,咳咳,噗…..” “呀!?” 就在我把尤列芬倒入口中时,斐迪南大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被尤列芬呛到了。 果然我喂药的手法不太好,本想着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一定熟练很多,结果还是把斐迪南大人呛到了… 我像安抚小孩子一样轻拍斐迪南大人的背部,等待他把气顺过来,然后拿出另一瓶尤列芬。 “咳,慢着,冷静下来罗洁梅茵!” “请乖乖喝下尤列芬!明明都中毒了,尤列芬不就是最好的解毒药嘛!” “哈,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感到自己中毒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斐迪南大人露出笑容,似乎对我大半夜跑来他房间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用尤列芬把他呛到这件事感到非常生气。 “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我是在准备入睡的时候听到斐迪南大人很痛苦的呼唤我的名字,然后看到斐迪南大人握着被子一脸很辛苦的样子才大半夜不顾贵族女性的名誉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哦!” 斐迪南大人皱起眉头,似乎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样子,叨念着“做噩梦了吗…..”,随后似乎反应过来了,逃避一般的别过头去。 “抱歉,我似乎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呼唤了你的名字,让你费心了。” “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沉浸在梦境中…” 用手点着太阳穴,与往常一样的神官长让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什么事呢,真是太好了。 “我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是什么样的噩梦会让斐迪南大人如此难受呢?” “已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无需知晓。” 斐迪南大人的表情比平时的更为沉重,既不是社交性笑容也没有皱起眉头,而是微微抿起嘴来,仿佛是什么不想被提到的往事。 已经不可能发生,也就是说是已经完全过去的事情吧。 既然本人不想说,我也没想过要追问,我无意去挖掘他人的伤疤,特别是斐迪南大人的往事。 “你还不回去吗?我已经没事了。” “我来给你抱抱!” “唔!快放手,我们都只穿着睡衣这么做成何体统,就算要补充也给我等到明天!” 听斐迪南大人这么说,我便抱得更紧了。 “需要补充的是斐迪南大人才对!明明痛苦得在梦中呼唤我的名字了,难道我还可以坐视不理吗!请不要说教,抱住我就好了!” “虽然明白斐迪南大人是不想给我添麻烦,但在噩梦之后抱抱这种事是家人的义务一般的存在,在很小的时候我做噩梦了多莉也是这么抱着我的,只要抱过之后就不会做噩梦了哦。” “有不会做噩梦这种说法吗,这件事我可没听说过。” 斐迪南大人勉为其难的用手环住我,似乎不想触碰到我的身体。 “这样就好了吧。” “不行!在神官长好好抱住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我知道了,尽快回自己房间吧,你不够睡我会很困扰。” 言下之意是我继续留在神官长的房间被其他人发现了会很困扰吧…… 好不容易被我说服了的别扭的斐迪南大人把手搭在我的背上,我也顺势跨坐在斐迪南大人的腹部把身体支撑起来好让费迪南大人好把头靠在我的肩上。 对对,就是这样,治愈吧心灵! 斐迪南大人的手宽大且温暖,在启动了制冷魔法道具的房间里正好代替被子盖在我的身上,非常舒适。 感觉可以就这么睡过去呢。 也许是之前向梦之神席朗托罗莫的祈祷生效了,我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斐迪梅茵】ss闲话.斐迪南的苦劳夜 .本篇完结后 .接上篇“罗洁梅茵的夜访” .斐迪南大人头疼的原因↑ ---------------------------- 现在我所拥抱着的,用不知廉耻的姿势坐在我身上的女性是我的未婚妻罗洁梅茵。原来身噬的缘故发育缓慢,又由于在尤列芬中泡了两年比同龄人要娇小许多,有些瘦弱的身体被神力一下催熟成应有的样子,现在拥抱起来比原来更加柔软也更有女性的魅力,由于仅隔着轻薄睡衣所以可以感受到罗洁梅茵从小便偏高的体温,这样破廉耻的状况让我一下有一些无所适从。 罢了,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多年我也早该习惯才对。 我强忍住想按压太阳穴的冲动,将注意力放在被单的花纹上,不去关注罗洁梅茵睡衣大开的领口中露出的曼妙肉体。 这个笨蛋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攻击我理性的壁垒,当初将名字献予她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虽说这么多年对于控制罗洁梅茵,猜测她的下一步会做什么这一方面我对自己有信心,但罗洁梅茵的特性之一就是总会有一些出乎我意料的行为,如果类似这样不知廉耻的姿势再升级的话,我不确定我还可以控制住自己。 将名字献予她,在情况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她还可以使用献名石阻止我,这样是最好的,我不想在任何事情上伤害到她,特别是当初提出“不要期待我会对您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只是将我当为家人的人是罗洁梅茵,对这方面的感情迟钝的她到底会怎么看待“冬天”这一点我无从得知,万一失去理智的我给她留下了阴影,这是最坏的结果。 这样便好。 我这样说服自己,虽然不能否认我对罗洁梅茵有男女之间的情感,以及那之上的,但现在的生活已经令我感到很满足,只要罗洁梅茵感到快乐便佳,与其让她触及前世活到二十二也无法理解的感情而感到困扰,我更想看她将我称之为家人的时候绽放出的笑容。 出于私心,我在罗洁梅茵不会注意到的情况下,我在紧贴罗洁梅茵的双手放出些许魔力,让罗洁梅茵感知我的存在。 -------------------------------- “这样便好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已经过了十分长的时间,不知道有没有半钟,我不清楚罗洁梅茵方才是以怎样的方式来到我的房间的,既然骑士团没有动静,那么应该是从房间的窗户什么的地方出来的吧。不过既然判断我被毒害,罗洁梅茵不会只身前来,至少带着今晚值夜班的护卫骑士安杰利卡,如果安杰利卡离岗太久也会引人猜疑。 尤修塔司也在床边站着了,言之又止,似乎很感兴趣里面发生了什么,这个家伙刚才是直接爬上我的床的,如果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真是引人遐想。 综上所述,罗洁梅茵必须要回去了。 完全不回应在,闹气吗。 “‘十分感谢你的好意’,这样你便满足了吧,快松手。” 我轻轻握住罗洁梅茵的手腕,示意她放开我的睡衣,但本人只是发出不满的哼声,像睡眠中的苏弥鲁一般用头磨蹭一下我的胸膛表示不满。 “罗洁梅茵,快醒醒” 我摇晃罗洁梅茵的肩膀,但效果并不大,罗洁梅茵整个人压在我的身上双手扯着我的睡衣,这个姿势我根本无法动弹,就算罗洁梅茵在女性中也偏娇小,但就算如此真实年龄来看她也已经成年了,我无法像她年幼的时候一样将她拎起来或者从身上硬扯下来,使用身体强化的话在有限的空间内有可能会伤到罗洁梅茵,也作罢。 我再摇晃了一下罗洁梅茵的肩膀,依旧没有反应。 到底是怎样才会睡得这么死,在男性的床上也太没有危机感了,如果是身为监护人我会非常担忧。 我注视着整个人软在我身上的罗洁梅茵,不禁按住了太阳穴。 总之得先保暖,在制冷魔法道具启动的情况下这样睡一晚恐怕罗洁梅茵的身体遭受不住,原先的被子被尤列芬打湿,虽然不影响使用但还是保险起见,更换为好。 我房内的侍从只有尤修塔司一个人,也无法在深夜唤女性侍从前来帮忙,我只好使用被子干燥的一边把罗洁梅茵与我的身体盖住,稍后让尤修塔司带来新的被子再进行替换。 虽然不想让尤修塔司看到这一幕但也没办法,我没有预备轻薄的毯子,整床的被子如果不拉开床幔的话无法放进来,盖住罗洁梅茵的身体还比较得体。 看来也得下新的订单才行…… “新的被单以及您吩咐的奥多南兹用魔石已经准备好了,请问我现在可以拉开床幔吗。” 尤修塔司的声音中多多少少带着些笑意,想必是联想到了什么,令我莫名的不快。 “闭上眼睛,我拉开床幔后你把被单直接放进来,在我许可之前绝对不可以睁开眼睛,这是命令。” 这种说法似乎更容易让人误解,简单快捷但想到后续的解释就感到头疼,在这个时候我就非常羡慕罗洁梅茵对于这方面的迟钝。 我用一只手稳定住罗洁梅茵,往床中间移动以免被单压到罗洁梅茵,如果因为这样醒过来就糟糕了,只会增加麻烦罢了,现在的情况还只有我自己的侍从就已经如此麻烦,说到底一半是呼唤了罗洁梅茵的我的错,另一部分就是在说着安慰我却自己睡着了的罗洁梅茵的错。 “这样就好,旧的被褥明天再收拾,你回到侍从的房间在我下令之前好好休息便佳。” “可是斐迪南大人……” “唔……” 唔,罗洁梅茵!! 女性的哼声让尤修塔司沉默了,我也完全不想解释。 “十分抱歉,我立马回房。” “嗯。” 在她醒来之后好好掐她的脸吧,作为贵族女性却在他人面前发出哼声引发误解的惩罚。 我唤出奥多南兹询问莉瑟蕾塔身边是否有别的人,在确定无人窃听后告知莉瑟蕾塔罗洁梅茵我会在清晨送回,随后便放空并注视床沿上的雕花。 不眠的原因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增加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 第二日午后 “吼冻哦!”“这都是你的错,好好接收惩罚吧。” 我用拇指与食指掐住罗洁梅茵两边脸颊以揉搓的方式往旁边拉扯开,又用力往里按,享受着极佳的触感。 嗯,这就是所谓的“减压”吗,还行。 “可是,一开始难道不是斐迪南大人害我担心了我才前来斐迪南大人的房间的嘛!人家只是想安慰您,这样欺负我实在是太过分了!以及后面会发生的事情有一半是巧合吧,并不完全怪我哦!” 好不容易脸颊得到了解放的罗姐梅茵如我所料马上开始了反击,而我也趁此再度掐住她的脸颊。 “噢,在我身上睡过去,发出哼声,让我一夜无眠与将你送回房后接受你和我的近侍火热的目光的洗礼,这一切竟然都是巧合也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啊。” 我没有把真心话说出,只是享受着与罗洁梅茵一起度过的时光。 ———————————————— 斐迪南的视角好难———是我原作修行不足【斐迪梅茵】被席朗托罗莫所厌恶 .神明的恶作剧 .这一篇没有人头疼 ———————————————— “尤修塔司,跟我报告今天的预定。” 贵族院结束,我与罗洁梅茵返回艾伦菲斯特。今年是罗洁梅茵在贵族院的最后一学年,如果是往年我与罗洁梅茵都是尽可能在贵族院度过一整年,避免出现在养母大人面前,但从今年起罗洁梅茵大人就成年了,无法通过特别措施留在贵族院,而我当然也跟着罗洁梅茵回到了艾伦菲斯特。 而留在艾伦菲斯特就会有大量的杂务交给我与罗洁梅茵,因此每天的预定都是溢满状态,完全没有时间让我们见面。 “我正要来告知您,刚才奥伯送来奥多南兹,表示今天的预定全部取消,三名领主候补生自行举办茶会作贵族院总结。” “茶会预定,竟然在今天突然告知吗。” 这很奇怪,一般茶会会至少提前三天发出邀请,而这次是父亲大人直接送来奥多南兹要求领主候补生三人自行举行总结会,令我警觉起来。 周围并没有异样,就算真有我没有察觉到的,擅长收集情报的尤修塔司也一定会告知我,而没有异样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令我十分不安。 总之做好完全的准备,或许只是维罗妮卡的挖苦也说不定,况且罗洁梅茵也一定在,并不算糟。 我这么安慰自己,着手准备今年贵族院总结所需的资料,确保万无一失。 ———————————— “齐尔维斯特大人,斐迪南大人到了。” 我来到作为茶会室的罗洁梅茵的房间,齐尔维斯特早已入座,近侍排成一排站在墙边,里面混着罗洁梅茵的近侍,但罗洁梅茵本人却不见踪影。 “斐迪南你来了,跳过问好直接入座吧。” 齐尔维斯特的侍从领我到预留给我的位置,身边坐着芙罗洛翠雅,想必我的身边便是罗洁梅茵的位置。 不过罗洁梅茵的杯子里并没有茶,与其说离开了很久不如说从一开始就不在,只是单纯摆上了餐具罢了。 “我们需要讨论有关于今年的创新食谱的改良方法,避免食谱泄漏,除了向在座的各位献名的近侍,其余人员到门外去等候。” 这么说的话在场的近侍就只有我的侍从尤修塔司和护卫骑士艾克哈特了,就连卡斯泰德都被屏退,有维罗妮卡派的文官想要留下,被齐尔维斯特以“我是奥伯第一夫人的亲生儿子,就这一点还不足够吗。”给压了回去。 在所有无关人员都离开了罗洁梅茵的房间后,我才开口说从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今天的茶会就仅仅是总结吗,看起来不仅如此。” “她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吧,登记魔力了吧。” 她指的是罗洁梅茵,看来这次茶会是父亲大人为了给予我与罗洁梅茵一次单独谈话的机会而举办的,身为养子与养女,我和罗洁梅茵被维罗妮卡所戒备,一般不会有互相交谈的机会,而这个方法是我第一天搬到城堡的时候罗洁梅茵想出来的,想必当初仅是罗洁梅茵对幼小的我表示同情吧,谁也没想到我与罗洁梅茵的关系会变得如此密切。 我往魔石中注入魔力,打开了秘密房间的房门。 ———— 罗洁梅茵的秘密房间陈设与我的相似,避免下毒而自己制作各种药物的操作台,长椅子与许多的书箱。 罗洁梅茵背对着我,借着秘密房间窗户透进来的光看书。 “罗洁梅茵。”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打断她。 “要叫姐姐大人哦。”“这点如何都好吧,在秘密房间中。” “是斐迪南呢,在贵族院后好久没有独处时间了呢,请给我抱抱!” 如往常一样叨念着的罗洁梅茵让我松了一口气,虽然一进门就要“抱抱”这件事令人在意。 似乎表情也有一些不对。 我伸手抱住罗洁梅茵。成年后的罗洁梅茵盘起了头发,未成年时被遮盖的颈部暴露在外,令我有些紧张,打算深呼吸冷静下来却只能闻到罗洁梅茵的淋香的味道。 “这样便好了,让我检查一下。” 我如往常一样检查罗洁梅茵的脉搏是否正常,以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我身上沾染了延迟发作的毒物,罗洁梅茵身体虚弱,就算粘上一点也可能酿成大祸。 虽然我们完全没有见面,不可能粘上吧。 “斐迪南现在能很熟练的帮我检查身体了呢,我来夸奖一下你吧?” “这点就不用了,有父亲大人便足够。” 我坐到她身边的长椅子上,抚摸她两鬓留下的碎发。 “我不想被婚约者夸奖。” 罗洁梅茵拥有庞大的魔力,就连齐尔维斯特也无法匹配,而在艾伦菲斯特能与她匹配上的只有我,由于罗洁梅茵能为艾伦菲斯特创造出巨大利益,为了将她留在领地中并有机会产下高魔力子嗣,父亲大人决定为两人定下婚约。 在下次领主会议上就会公布了吧,那么就算维罗妮卡反对也无法阻挡了。 听到我这么说罗洁梅茵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微笑,反而露出十分复杂的笑容。 那是罗洁梅茵决定放弃什么的时候露出的表情。 “是这样的,昨天养母大人才告知我,我要出嫁了。” “十分抱歉,我……” “先停下,是哪里,成为谁的夫人。” “戴肯弗尔格现任领主的第三夫人。” 来自大领地,还是上位领地的求亲,作为下位领地的我们当然无法拒绝,但与艾伦菲斯特毫无关联的戴肯弗尔格怎么会与艾伦菲斯特有联系,这到底是…… “我想这样两人在秘密房间会是最后一次了,能拜托你再多抱抱我吗……” —————————— “呼…….” 我从梦中惊醒,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只是梦而已。 罗洁梅茵是我的婚约者,是奥伯,戴肯弗尔格不可能提亲。 这才是现实。 我的睡衣背后湿了一片,比在贵族院时期训练时湿的还要厉害,想必是刚才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的梦毫无逻辑,首先罗洁梅茵变成我的姐姐就不可能发生,其次当时的维罗妮卡不会与戴肯弗尔格产生联系,其三要留下罗洁梅茵首要肯定是与齐尔维斯特定下婚约而不是养子与养女定下婚约且肯定会趁早,最后,正常贵族不会选择秘密房间幽会。 我把呼吸平稳下来,这里是我的秘密房间,因为眷念长椅子的柔软所以直接睡在秘密房间内了,稍微有失态也无伤大雅。 “斐迪南大人您醒了吗?” “谁?”我猛地扭过头去,刚睡醒而没有意识到这是熟悉的罗洁梅茵的声音。 “我进来了哦斐迪南大人。” 我迅速用洪汛把汗液冲刷干净,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 “早安呢斐迪南大人。” 穿着朴素的工作服的罗洁梅茵走进来,手上捧着我的衣物,我意识到现在也许时间不早,这是这个月第二次沉浸于梦中而忘记时间了。 “多谢,我是忘记设定好你成为“闹钟”的魔术道具了。”掩盖自己没能被“闹钟”叫醒的现实,我编了个借口,没有必要让罗洁梅茵挂心。 “斐迪南大人最近睡眠情况不太好呢,两周前的噩梦也是。” “那是另一回事,这次只是睡过头而已。”我用平常的语气否定罗洁梅茵。 “可是斐迪南大人的脸色非常差哦,完全没有血色呢。” 罗洁梅茵微微皱起眉头,走到我的身前,像我平常做的那样测试我的脉搏。 “我只是做研究放弃了睡眠罢了,喝恢复药便好。” “不行!比起恢复药,不如尝尝这个吧!” 如命属性魔石一般白色的块状物被塞入我的口中,甜味一瞬间在舌尖上绽放,却不是像蜂蜜或砂糖单纯的甜味,感到非常熟悉,却说不上是什么。 “味道不错,这是什么”我细细咀嚼后将其咽下,我并不那么喜好甜食,但如果是这种味道还不错。 “果然斐迪南大人也觉得很好吃吗!果然呢,与我拥有同样魔力色的斐迪南大人也能品尝出来呢!” “这与魔力色有关系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这是砂糖加入琼脂,熬煮后加入我的魔力做成的呢!” “唔” 所以说这是罗洁梅茵魔力的味道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个味道只会在接吻或是亲吻盖朵莉希的圣杯的时候会尝到。 “有什么问题吗,斐迪南大人?” “没有,只是这种糖除了你我是无法尝出甜味的吧,不允许给予他人。” “说的也是呢,真可惜。不过既然很好吃,下次用斐迪南大人的魔力也来做做看吧,我也想尝尝斐迪南大人的魔力呢。” “不错。不过这件事我还要多加研究,在我许可之前先不要告知他人。” “诶?” 罗洁梅茵歪着头看着我,我并不是不打算回答,只是把这个事情安排到日后解决罢了。【斐迪梅茵】ss闲话.初秋的归家(准备篇.上) .本篇完结后,五年级贵族院前。 .去下町游玩 .文中的食谱经过实践证实可行,有兴趣的可以尝试一下w --------------------- “奥伯,7之钟已敲响,厨房报告已经准备好餐食,是否要准备用膳呢。”在房内待命的格蕾缇亚似乎受到了厨房通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在我刚好审批完一份文件的绝妙时机前来询问我是否要准备用晚膳。 “斐迪南今天是不前往餐厅用餐是吗。” “是的,斐迪南大人的侍从尤修塔司大人早些通知过厨房,今日就在房内用轻食,我打算稍后再向您报告的,原来斐迪南大人已经先一步和您说过了呢。”格雷西亚微微睁大眼睛,似乎很惊讶我会知道这件事。 “那我也同样在职务室用轻食吧,麻烦去通知蕾蒂西雅今日由于我与斐迪南的执务时间要延长所以只有她一人用餐,作为补偿为她特别准备一份‘提拉米苏’吧。” “遵命,现在就去准备。” “罗德里希,麻烦你把剩下的文件搬过来,我今日一并解决。” 我按照与斐迪南大人说好的,将由于工作量过大而押后到土之日的文件一并审批完,确保土之日会有一整天的空闲时间。 —————————————————————— “罗洁梅茵大人今天是要一整天与斐迪南大人在图书馆的秘密房间里度过吗?” 今日一早莉瑟蕾塔便叫起我梳妆打扮,明明不知道我与斐迪南大人前往秘密房间的真正原因却表现得比我还要兴奋,和格蕾提亚我身上摆弄着秋季的贵色与斐迪南大人的诞生色的饰物,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虽然配饰精心挑选过,今日的发型使用的发腊似乎比平时要少很多,总觉得她似乎在为什么不存在是事情而用心,想到那种可能性连我都要脸红起来了,不过我并不会打算辩解。 面对忍不住问出口的莉瑟蕾塔,我只将一部分的真相告知。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如此呢,斐迪南大人似乎很在意新培育出的植物所制作的砂糖,正好我也感兴趣,打算与斐迪南大人一同研究,说不定可以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得到新书的灵感哦。” 我用轻松的语气这样说着,的确我今天要带进秘密房间的行李里面有预备砂糖以及调和用的坩埚,只不过是料理用,与调和也没有什么差别不是吗。 仿佛看到斐迪南大人眯起眼睛说到“无法理解你所说的相似之处。”,不过今天他就会理解了吧。 哼哼,要让斐迪南大人感受到与家人一同料理的趣味! 在丽乃的时代妈妈也常和我一同做料理,只不过当时的我一直想着要看书并不是非常乐意,不过回想起来吃着与妈妈做的热腾腾料理十分美味,虽然没能看到书有些不甘心但的确很有成就感,在梅茵的时代也有与现在的妈妈一起料理的经历,与家人们笑着一起吃饭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 我想让斐迪南大人也感受到这些,这么想着我不禁露出笑容。 “嘛啊,兴趣被罗洁梅茵大人所接纳,艾芙罗蕾露梅定是在斐迪南大人身旁舞蹈吧。” 诶,不会哦,他可是斐迪南大人哦? 与斐迪南缔结婚约将近半年的现在我已近深刻意识到自己与近侍以及身边的人对斐迪南大人的认知有极大的出入,这种对话我早已习以为常,只不过每次听到还是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以及脸部不知什么原因发烫。 于是我今日的搭配就决定是淡黄长裙点缀莺绿色的饰品,选择了简单的款式真是帮了大忙,毕竟到秘密房间内还得换上富商大小姐的衣服,如果到时候由于款式太过复杂穿不回去或者弄坏就糟糕了,科尼留斯哥哥会暴怒。 于是我与近侍们前往亚历山大的图书馆。 —————————————————— 斐迪南大人一如既往的准时,在我到达图书馆时就已经在长椅上等候了。 考虑到土之**妈他们可能不会太早起,时间定在了三钟,不过看来斐迪南大人也为了准备起了个大早,似乎被尤修塔司好好打磨了一番的斐迪南大人看起来比平时要更加闪亮,正在长椅子上闭目养神。 见到我的到来,尤修塔司轻拍斐迪南大人的肩膀将他叫醒然后退到一旁向我行礼问好。由于是土之日又是前往图书馆,我再次只带从艾伦菲斯特便一直跟随我的近侍,便可以要求斐迪南大人跳过冗长的问候。 “罗洁梅茵大人,是否已经准备好所需之物,这边仅携带砂糖也没有问题吗。” 尤修塔司拿着的就是砂糖吧,量相当之多的样子,如果无法使用完毕就留给多莉他们料理用好了。 “是的,坩埚和别的道具都由我来准备。科尼留斯,麻烦你把道具搬入秘密房间吧。”我命令科尼留斯哥哥将道具搬入秘密房间,并前去为他开门。但斐迪南大人先我一步为他打开了门的样子,注视着科尼留斯哥哥的斐迪南大人眼神非常锐利,希望没有在威吓啊。 不过科尼留斯哥哥不打算在妹夫面前示弱的样子,在搬运的同时似乎在扫视房内是否有奇怪的道具或者痕迹,毕竟我与斐迪南大人在图书馆的秘密房间内相处的时间并不少,想也知道科尼留斯哥哥在担心什么,就算斐迪南大人面带笑容说道“尽快搬运为好。”,科尼留斯哥哥也仅以微笑回应。 哦哦!科尼留斯哥哥加油! “已经全部搬入秘密房间了,还请罗洁梅茵大人在假日好好放松身心。” “以及,就算身为兄长,在必要之时我随时会成为你的风之女神。” 在报告工作完成后又在后方小声加了一句的科尼留斯哥哥看起来还是担心着,不过比之前“要保持坚决的态度”要放松了许多了。 “哥哥为我展开风遁真是感激不尽,不过斐迪南并不是艾维力贝哦。” 在很在意我怎么回答的斐迪南大人的炙热的视线下,我一边糊弄着一边走进了秘密房间。【斐迪梅茵】初秋的归家(准备篇.下) .本篇完结后,五年级贵族院前。 .去下町游玩 .文中的食谱经过实践证实可行,有兴趣的可以尝试一下w ------------------------------------------- 我与斐迪南大人进入到秘密房间中,为了让我不要直视魔石,在关门的时候斐迪南大人便用披风遮住我的双眼,转身遮住了通讯用的魔石,与我面对面站立。 对斐迪南大人来说贴心地不正常的举动令我不禁露出笑容,而看到我的笑容的斐迪南大人却皱起眉头大煞风景地问到“我的披风上粘上了什么吗?” “没什么,仅是想到又要与斐迪南大人返回家人的身边了,有些迫不及待呢。” 本来是想说“斐迪南大人披风上全都是舒翠丽雅之盾哦”来稍微开开玩笑,不过为了保证脸部安全,稍微做了取舍。 “真是,不要太激动,如果放出祝福就无法再度前往,以及如果再像上次一样哭泣我会很困扰。” “不会放出祝福这一点我有好好记着,斐迪南大人不用反复提醒也是可以的哦,而且我也并不是稍稍有些激动就会哭出来的人,已经是合格的贵族女性了。” 斐迪南大人所说的困扰绝对不是什么“不要再落泪了”这么浪漫的话语,言下之意肯定是“为你治愈红肿的双眼会浪费魔力但是你哭了我还是得治愈所以不许哭”这种过度现实的观点,因此我有些不满地反驳。 虽然哭红了双眼就会为我治愈这一点十分感激就是了。 “的确,罗洁梅茵是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可是梅茵如何呢。” 斐迪南大人突然称呼我为“梅茵”我并不吃惊,这是为了自由的呼唤对方的名字,决定在平民区我称呼斐迪南大人为迪诺,而斐迪南大人则称呼我为梅茵,这样就算在平民区也不会太显眼。 只不过由于许久都没有人叫我在下町的名字了,现在听到“梅茵”这个称呼总感觉很怀念,又让我想起了上次回家的时候,以及在神殿的往事,那些被我封存的事物如今又变为可以与某位分享的事情,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斐迪南大人的手抚上我的颈部,如往常探测我的脉搏是否正常,随后食指撩过我耳边的发丝,若无其事地卷起我的头发一直抚摸到发尾,似乎对触感颇为满意,表情分外柔和。 “如何呢,是用亚历山大本地材料制作的丝发精,据说颇为清爽的气味无论男女都大受好评哦,斐迪南大人也要用用看吗,今晚让近侍送去给您。” “啊,务必让我用用看。”这么说着的斐迪南大人再次卷起一缕头发抚摸到发尾,然后再次重复同样的动作,把一边的头发平均分成三股,似乎打算绑三手辫的样子,但是绑起来歪歪扭扭看起来完全没绑过的样子。这也的确,斐迪南大人好歹也是贵族大人,想必贵族院时期的发型也是侧近的功劳。 是不是摸的时间有点久了呢……这么想着的我脸部微微发烫,虽然知道斐迪南大人喜欢抚摸触感极佳的东西,但是这样的动作就算是我也觉得不普通。 “斐迪南大人……”“稍后你打算怎么把头发盘起。”斐迪南大人放弃辫三手辫,再次把头发理顺,皱着眉头面对我这么说道。 原来斐迪南大人刚才是在思考如何将我的头发盘起吗,原来如此,的确上次前往平民区时多莉帮我盘起了头发,当时的斐迪南大人看起来十分满意我盘起头发的样子,是想亲手尝试一次吗。 “多莉为我设计的发型很复杂,恐怕仅靠没有经验斐迪南大人和经验很少的我是无法重现呢。不过我有过盘别的发型的经验所以仅盘起头发是没有问题的。” 我去桌边取来上次在多莉那里拿来的发卡,转过身来为斐迪南大人演示。 先把发饰和斐迪南大人送的发簪取下,把后面的头发分成两股后再固定到今早固定好的发髻上,虽然自己看不到,但效果应该跟复杂的团子头差不了太多。 “效果大概是这样,最后把发饰与斐迪南大人赠送的发簪插回去就好了哦。”我再从调和台上取来发簪递给坐在身边的斐迪南大人。 “你这是……”“帮我插回去哦?我自己无法看见嘛”本以为这样拜托之后斐迪南大人会不快的训斥我破廉耻,但实际却露出了坏笑,一幅得逞了的样子,虽然无法得知斐迪南大人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样的套就是了。 “像平常一般插回去吗,我不清楚女性的配饰的事情,是否有什么讲究。” “就普通插上就可以了哦。”虽然讲究肯定是有的吧,只不过我不知道就是了。 我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开始莉瑟蕾塔给我插上的发饰的位置与顺序,幸好斐迪南大人从一开始就记住了,案件回避成功又是另一回事了。 —————————————— “好了,你的发型问题解决了就开始换衣。需尽快,花的时间太多了。” “明明刚开始是斐迪南大人在纠结我的发型问题哦!?回头又是斐迪南大人在在意花的时间太多了吗!”“那是两回事,你的头发必须盘起来是必要的,毕竟下町的梅茵已经成年了,身为婚约者的我有责任不让你以散发的模样出现在别的男性面前。” “只是路兹他们并没有关系吧,他们肯定也是还把我当做未成年看待。” “就是因为路兹和班诺在所以才不行,这也关系到……” 斐迪南大人的说教突然开始。怎么又与多莉有关系,突然艾维利贝又跑出来,萌芽女神又因为艾维利贝的神力无法工作,加上斐迪南大人的耳朵又染上盖朵莉希的贵色,我现在就算只有神明也可以了解个大概了。 看来成人后的我在别的男性面前披散头发似乎是非常严重的事件。 一边说教的斐迪南大人口不停手也没闲着就是了,注视着我的同时一边拿来了装衣服的袋子,取出多莉给我的大小姐们穿的衣物,问我要穿哪一件,自己好像已经选好了。 说教终于完毕我也松一口气,对我来说是哪件都好,不过还是搭配上斐迪南大人选择的衣物颜色比较好一些。 斐迪南大人选择的是一件卡其色的马甲与裤子以及白色的衬衫,亚历山大就算是秋天也比较热,所以不需要外套故没有选择,全身的颜色很沉稳,在我看来非常适合斐迪南大人。 卡其色是配合我的黄色长裙选的吗,看来先于我斐迪南大人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多莉准备的服饰里面也有黄色的长裙,就这么决定吧。 我配合黄色的长裙选了一件深蓝的马甲,平民女性就是用马甲来固定胸部并让形状更好看,我是根据贵族方式固定胸部所以只要套上马甲并根据自己的形状系好皮筋就可以了,就算不会调整也没关系。 然后我与斐迪南大人根据预先决定的,在秘密房间中间将斐迪南大人的披风展开,我在房间靠里的地方换衣。 斐迪南大人刚开始并不同意,只不过秘密房间就这么大,我与斐迪南大人身上与衣服上也有贵族必须携带的魔法道具,脱下后不可以放在平民区,我和斐迪南大人更没有可能只穿内衣然后回家再换衣服,最后只好妥协。 我换好衣服后偷瞄了一下斐迪南大人那边的情况,斐迪南大人在与男性马甲的系带作斗争,好心的我没有出声,只是注视着稍稍烦躁的斐迪南大人。 给斐迪南大人的衣物似乎是前后都有系带,在平民中也是比较复杂的款式,看不见背后的斐迪南大人令人很想帮忙,只不过在我出声那一刻就被骂了“请不要看!”,只好作罢。 于是,我与迪诺带上行李,前往下町的家。 第157章 守林故事之番外一百一十二 尾声(最后的番外) 尾聲其二魯茲視角回家 夏末的火之日。 今天是我的成人式。前往比埃倫費斯特人更多的多的阿倫斯巴赫的神殿時,是由老闆與朵莉他們而非是親人為我送行。 ……雖然曾被交代在結束成人式後再遷移也可以的。 春末古騰堡要一起遷移時,被老闆問「因為要與家人一起度過成人式,只有魯茲一個人之後才遷移嗎?」。有著某人對家人深切思念風格的顧慮,但那是做不到的。 雖然母親嘆著氣對我說「跟朵莉與君特在一起雖然能夠安心,但想看到你跟朵莉結星呀」,父親則是以「是打算終於獨當一面之時離開工作崗位嗎?」這般難懂的話激勵我。 「啊~這裡的神殿不會太大嗎!?不是就算稍微努力也無法看清模樣嗎?魯茲,如何呢?」 在我踏出神殿的同時就被君特叔叔捉住肩膀搖晃。應該要祝賀我成人的叔叔定睛凝視的目光完全穿過我望向神殿,是期待關於神殿長情報的回答吧。也太過一如往常了呀。 「等一下,爸爸。今天可是魯茲的成人式喔,不能不先恭賀一聲。」 「朵莉說的對,君特。不是約定好我們要代替迪德與卡拉恭賀魯茲嗎?恭喜成人,魯茲。」 我拍拍因為被朵莉與嬸嬸斥責而沮喪的叔叔的肩膀,將神殿的情況告知心思總是離不開梅茵的叔叔。 「是如同傳聞驚人的祝福。藍光瞬間擴散到整個寬敞的神殿……。」 「不是因為今天有魯茲在而幹勁十足嗎?」 朵莉咯咯笑地站到我身旁,拉住我的左手說「回去囉」,開始邁開腳步。走在我右邊的卡米爾以通達事理的表情得意的說「因為曾傳過只要是古騰堡的神事祝福就必然會加大」。 「這陣子被派往鍛造工房跑腿時聽說的,扎克結星時也很驚人呢。」 穿著普朗坦商會實習服的卡米爾,雖然有著與梅茵相似的髮色與淡茶色的眼眸,但五官較像叔叔而不太像梅茵。在卡米爾身後邁開腳步跟上的是老闆與馬爾克先生,因為我是學徒而特意前來。 「啊,多虧了驅逐在城鎮胡鬧的外來蠻族、聽取平民意見制定新城鎮計劃的蘿絲梅茵大人,我們得以容易在新城鎮工作。你也要好好感謝喔,卡米爾。」 「是,老闆。」 失去與蘭斯內維的交易,昔日商人們為了搭上新興產業而拼命。因為那個新興產業而被叫來亞歷山大的我們,在這在城鎮連預想範圍的摩擦也沒有遭遇。連一個季節都尚未經過,我們普朗坦商會已經成為對貴族大人的交涉窗口。跟至今為止的貴族大人太過不同,這個城鎮的商人們並不會隨意亂來。 ……不只有商人,貴族文官們也不會恣意妄為。 蘿絲梅茵大人的身姿鮮少出現在與商人們進行商談的現場。我想領主大人果然還是無法隨便前來平民們的的街道。但是,哈特姆特大人不管哪個會談都必定會出席,有熟悉的臉孔令我非常容易進行。 「話說回來,蘿絲梅茵大人才剛來到這裡,在平民間就相當受到歡迎呀,老闆?漁夫們為了將誰捕獲的魚上貢給領主而在港口爭吵什麼的,那樣的事情在埃倫費斯特可是沒有聽說過……。」 聽到卡米爾的話,我回想起城鎮的樣子而點頭。古騰堡到哪裡都被興高采烈地迎接,是因為平民們打從心底歡迎為施行厲害魔術的新領主。「港口變成那樣了嗎?」朵莉咯咯地笑。 「我常聽到關於新領主大人魔術的話題呢,在黑暗的夜空中並列許多的魔法陣、光一口氣傾洩。聽說隔天就海水透澈魚隻跳躍、土地肥沃、樹木發芽枝葉茂密了呢。只是,身為蘿絲梅茵大人的專屬卻無法看到,真是遺憾呢。」 「那件事,不管聽幾次都覺得無法理解呀?」 在談笑中走著,立刻就抵達普朗坦商會和吉爾貝塔商會。兩間商會離神殿很近且相鄰。在靠近中心區域的工匠區域匯集有古騰堡的鍛造工房、木工工房、印刷工房。從古騰堡關係者圍繞著中心區域這點也能一目瞭然是得到蘿絲梅茵大人的厚待。 ……按鎮上的傳聞,貴族大人似乎特意過來確認門窗有沒有都安裝好沒有問題的樣子。 雖然鎮上的人們都說貴族大人會特意前來令人難以置信,但可以想出好幾名會進出孤兒院及工房的貴族大人的我並沒有什麼違和感。 「換完衣服請來我家喔,有準備慶祝的午餐。」 嬸嬸那麼說到,老闆與馬爾克也揚起笑容。在成人式後一般是跟家人一起慶祝。我的雙親在埃倫費斯特,所以變成是由未婚妻朵莉的家人與監護人的老闆及馬爾克先生一起慶祝。 「之後還要再使用,若將卡拉嬸嬸所做的華服弄髒就很困擾了呢。」 朵莉離開我的手腕,輕輕撫摸華服。母親說是「最後能做的事」而跟朵莉一起刺繡縫製的華服,我想不能不慎重使用。 我跟老闆及馬爾克先生一起回到普朗坦商會的二樓。朵莉因為是學徒而住在吉爾貝塔商會的二樓,三樓則住著叔叔、嬸嬸及卡米爾。古騰堡與蘿絲梅茵大人專屬的家人大多是鄰居。我在迅速換好衣服後前往君特叔叔家。在接受款待後,從容地飲用飯後茶水,望著嬸嬸與朵莉一起進行飯後整理的身姿,我伸手梳散頭髮。 ……本來的話,應該也是那傢伙的成人式。 穿著神殿長的服裝在祭壇上贈予祝福的那傢伙本人,本來的話應該跟我一起在成人式上接受祝福的。當年可是一起接受洗禮式的。 但是,蘿絲梅茵在一年後再次進行洗禮式,成為領主的養女。記得貴族大人確實是在冬末一起舉行成人式,所以她的成人是在晚我一年半後。 「下一次的神事就是魯茲與朵莉結婚時了,不是差不多也該開始準備婚事了嗎?」 「住口,卡米爾!我不想聽那種話!」 「朵莉明年好好結婚比較好,爸爸保持沉默就好了。蘿絲梅茵大人在亞歷山大也有擴展印刷業的預定吧?會跟以前一樣在領地裡到處折騰,明年到底是能結婚還是不能都不奇怪吧。快點準備、快點結婚會比較好,絕對。」 卡米爾的說法令老闆跟馬爾克先生都笑了。 「卡米爾說的對,我們是為了擴展印刷業而被叫來的,魯茲還是會與古騰堡的眾人們前往各地。但是,若事先說明的的話,也會被好好納進考量的。扎克他們那時提出結婚事情時,蘿絲梅茵大人也好好的列入考量了。」 在進行那樣的交談中,聽到咔還是什麼的聲音響起。那是有如開門般的聲音。我們不禁面面相覷。叔叔起立,迅速走到門前,自己壓低重心外,對其他人也以手勢指示大家伏下。 「聽起來是從跟玄關不同方向傳來的吧?」 「……全部的人都在這裡了呢?」 在大家警戒不發出任何聲音的鴉雀無聲中,聽到開始響起喀喀的腳步聲。那是兩人份的腳步聲。踩著小聲輕快步伐的腳步聲與堅定步伐的腳步聲靠近。 「因為今天是成人式應該絕對在的喔。……啊,不安靜就會被發現了。請放輕腳步,悄悄移動喔。」 你最吵了呀!我知道這意想不到突入的悠閒聲音。但是,不應該會出現在這裡。無法理解的我不禁張望四周。 聽到老闆與馬爾克先生眼神遙望遠方嘟噥到「沒得到任何聯絡呀」。叔叔也好嬸嬸也好朵莉也好,全都張大嘴直眨巴眼睛。那是對於在那裡的是誰有所確信的表情。卡米爾不能理解大家的反應而露出困惑的表情。 門把轉動,門被以強烈的氣勢打開。 「我回來了,大家!是梅茵喔!」 以受諸神寵愛的女神化身而有名的美少女,夜色般的頭髮上點綴有朵莉所製的髮飾與數個綻放不可思議光芒石頭的髮飾、據哈特姆特所言宛若諸神所創的完美美貌、並有著反映情感的似月金眸。但是那完全糟踏得到數多讚美容貌的言行舉止,怎麼看都是梅茵。 「就算說歡迎回來……你、契約魔術呢!?是梅茵喔,可以這樣說嗎!?」 我代替不清楚契約魔術會做何反應而張開嘴又閉上的梅茵家人們怒吼,梅茵得意的「咈咈」笑了出來。 「那個契約魔術呢,是限制在埃倫費斯特,所以在亞歷山大時沒問題。我成為領主了,所以絕對不會再訂下那種契約。」 「真的嗎……。」突然被告知契約魔術的範圍,那衝擊太大讓我們發不出聲音。但是,梅茵輕輕歪頭對我們我們的反應感到困惑。 「話說回來,大家對我突然回來意外的毫不吃驚呢。我還想像大家會做出哇啊!或是,你誰呀?!的反應……。」 「因為你的聲音,完全被聽到了呀。」 「咦?真的嗎!?」 四下張望後如此說到的梅茵,不滿地鼓起臉頰轉向背後。 「你看,都是因為費迪南大人的錯,這不是被注意到了嗎。難得想給大家一個驚喜的。」 「大家注意到的明顯是你的聲音吧。」 ……咦!? 聽到費迪南大人的聲音還比較吃驚,叔叔、嬸嬸及朵莉都吃驚地瞪大眼睛。 「啊?是費迪南大人!?為什麼在這裡!?」 隨著叔叔的聲音,梅茵向門擋住的部分招手。現出身影的是面無表情的費迪南大人。梅茵抓著費迪南大人的袖子,紅著臉將視線投向這裡,開始尋找措詞。 「啊、那—個呢。那個……我呢、其實……。」 怎麼說,從那甜膩的氣氛中立刻就察覺到梅茵想說什麼。梅茵忸忸怩怩的樣子令叔叔抱頭嘆氣,嬸嬸及朵莉從費迪南大人前來而的緊張中解放般相視聳肩。 「總之,就是決定是費迪南大人的事情吧?已經知道了。」 老闆與馬爾克先生笑著說。只有卡米爾一個人還是摸不著頭緒,不知所措地問「什麼呀,這個?怎麼回事?」。 「咦!?為什麼本諾先生你們知道了?還沒對平民宣佈耶?」 「我是因為聽過朵莉的報告。」 「為什麼朵莉會知道!?」 我將視線投向朵莉。表情從梅茵回來的驚嚇變成傻眼的朵莉嘆了一口氣,在甩了甩頭後注視梅茵。 「不是在接受漢娜蘿蕾大人訂購髮飾時梅茵說的嘛。說愛慕費迪南大人什麼的、費迪南大人的話政治聯姻也可以什麼的、等同家人就等同夫妻什麼的……。」 聽到那話時我可是相當吃驚,深覺感慨,想到除了書以外什麼都看不到的梅茵也有有了那樣的對象了嗎? 「等等、等等、朵莉!單字、單字雖然正確,但哪裡不對吧,並不是我說的呀、那個。」 「大至正確就沒問題了。那麼在意那一點點不同很不像梅茵呢。」 「那一點點不同可不是大大不同呀!」 梅茵來回張望費迪南與朵莉,邊拼命搖頭嚷嚷著「不對、不對呀!我,並沒有說那種話」雖然費迪南大人的表情完全沒有改變而無法明白在想什麼,但梅茵的反應實在太過有趣。怎麼說呢,不禁為了梅茵也能露出這樣陷入戀愛女孩的表情而感到佩服。 ……幹得好呀,費迪南大人。 「咦~?雖然你說是大大不同,但是決定要跟費迪南大人結婚了吧?」 「雖然確實是那樣……但那時談話的內容完全不同吧!?」 「是嗎?呣,以結果來看一樣是要結婚,不就不別有問題了吧。」 朵莉以那就沒有問題的表情如此說到,但對梅茵來說似乎是很大的問題。她捂住通紅的臉頰瞪向朵莉。 「真是的,有問題喔。那樣,聽起來不就好像是我喜歡費迪南大人了呀。我說我並沒有愛慕費迪南大人,誰都不相信!」 ……啊?在說什麼呀,這傢伙? 我想這絕對是大家共通的心聲。怎麼看都只像是喜歡費迪南大人的樣子。老闆與馬爾克先生以溫暖的目光望著梅茵。朵莉也明白吧,知道她以半是傻眼半是開玩笑的表情看著梅茵。嬸嬸掩住嘴拼命忍笑。叔叔則是……說著「我不想聽」捂耳淚目汪汪像逃難似的往嬸嬸身旁移動。 ……哇啊,之後似乎會非常麻煩呀。 回想起敲定我與朵莉的婚約後叔叔樣子的我,稍微有點洩氣的看著朵莉與梅茵的嬉鬧。 「嗯ー咈、那樣呀。那麼,梅茵是討厭費迪南大人嗎?」 「並不討厭喔。」 「那麼,就是喜歡了吧?」 「啊、那個,雖然是喜歡,但並不是那個意思的喜歡……。」 ……那麼、是什麼意思呀? 雖然想要吐嘈,但隨便吐嘈感覺似乎會被奇怪的歪理反駁、轉往奇怪的方向。朵莉露出明顯覺得有趣的表情,戲耍梅茵就交給朵莉吧。 「是是,已經夠了,我明白了。」 「朵莉,絕對不明白吧!?」 梅茵瞪著隨意揮動手腕的朵莉,看到金眸中閃著淚光,看來戲弄也差不多該結束比較好了。 「咦~?我知道喔。梅茵並不討厭費迪南大人、喜歡到想要結婚吧?」 「噗咈!?」 梅茵的臉再度通紅,對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靜靜低頭俯視的費迪南辯解般道「啊……啊。雖然……並不是不對但……不對」後,焦慮地突然轉身離開向背後跑出去。成為跑步速度遲緩立刻就會動彈不得的梅茵的目標的,是靠門比較近、凝固呆滯看著姊妹對話的卡米爾。梅茵緊緊抱住卡米爾,臉頰靠上他的頭來回轉動哭泣。 「……嗚嗚~,卡米爾~。朵莉說了壞心眼的話。」 「啊?咦?……等……等一、下。」 被梅茵緊緊抱住的卡米爾這下面紅耳赤淚目汪汪的開始雙手上下擺動。對卡米爾來說可是被抱在不認識的大姐姐懷中磨蹭,明顯是完全陷入混亂狀態。 「什麼、這個?什麼呀、這個!?誰呀?怎麼回事呀!?哇啊!魯茲、救我!」 「嗯嗯,不知道是誰呀?是梅茵姊喔,卡米爾。啊,真的長大了呢。我,一直想這樣緊抱你的。被我抱住就哭出來這點完全沒有改變真令人安心呀。」 ……對那部分感到安心好嗎? 嬸嬸及朵莉都微笑看著梅茵大半是為了隱藏被戲弄的害羞而令卡米爾混亂到也動彈不得。但是,果然什麼說明也沒有就被「蘿絲梅茵大人」抱住太可憐了。 「梅茵,卡米爾相當混亂,差不多該放開他了。」 「不要。我想要心滿意足抱滿七年份。」 被梅茵來回磨蹭臉頰的卡米爾拼命向我伸出手。腦子裡還有那是貴族大人的意識在,無法任意使力將梅茵揮開吧。 「卡米爾什麼事情都沒有聽說。要心滿意足抱滿七年份的話,那邊適任。」 我指向坐不住的叔叔。梅茵撅起嘴唇說「之後記住」後離開卡米爾,跑向叔叔。「魯茲,這是這麼一回事?」撫平整理壓亂頭髮的卡米爾以怨念的眼神瞪向我。 「老闆與馬爾克先生好像也知情的樣子,就只有我不知道什麼的……。」 「因為違反契約魔術會死亡很危險,所以叔叔判斷別告訴卡米爾比較好。」 「梅茵被他領貴族大人盯上,為避免家人遭到連座處刑而締結契約魔術,不得再次與家人扯上關係,成為領主的養女。看來契約魔術似乎是有範圍的,亞歷山大是在範圍外,所以能作為家人接觸。是你的姊姊沒有錯。」 聽了我跟老闆的簡單說明,卡米爾不禁淚眼汪汪的喊叫「莫名其妙!」。老闆與馬爾克先生一起點頭表示同意。 「呣,明白卡米爾的混亂。跟梅茵有什麼關係大多會出現那種感想。」 「就是那樣呢。真的不管就近觀看也好、遠遠聽說也好,都覺得莫名其妙。」 看到店裡最值得信賴的兩個人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重重點頭,令卡米爾臉色發白。 「……比起那個,卡米爾做好心理準備比較好。立刻就會有下一波抱抱攻擊過來的。那傢伙七年份的愛情,對你而言是一生份的愛情吧。對你說過要記住了吧?」 「一生份!?聽起來有種好可怕的感覺!」 看到嚇了一跳的卡米爾,我笑了出來。讓梅茵七年份的愛情壓倒就好。對於在神殿匆匆一瞥只知道梅茵身姿的卡米來說,梅茵的愛情應該會很出乎意料吧。「爸爸,我回來了!」 「……梅茵,歡迎回來。能回來太好了。……真的能回來太好了呀。」 已經放棄無法再度擁入懷中的梅茵回來了,叔叔的眼中滴落斗大的淚珠。 「多虧了費迪南大人呢。我、得到許多幫助……。也幫我做了來這裡用的轉移陣呢……。」 「是嗎……。是嗎……。」 嬸嬸看著兩人的樣子,拉起圍裙邊緣擦拭眼睛。看到她突然注意到什麼而移動視線,我也跟著移動視線。看到費迪南大人注視著梅茵與叔叔。面無表情,就只是靜靜的凝神注視。 乍看之下無法明白費迪南大人是在想什麼。但是,據梅茵所說的「多虧了費迪南大人」,以及僅僅只是守望叔叔與梅茵擁抱的樣子看來,可以察覺這是這個人所期望的光景。 「梅茵。」 「嗚嗚~……。怎麼了,媽媽?」 抽抽噎噎哭泣的梅茵望向嬸嬸。雖然嬸嬸也淚流滿面,但特意發出吃驚的聲音。 「不是怎麼了吧。到底要把未來的老公丟在走廊上到什麼時候?至少,請他進來裡面、好好介紹。」 「啊,確實呢。」 梅茵噠噠地跑出去,拉住費迪南大人的手腕。那瞬間,費迪南大人眉間刻出皺紋。 「不,我在這裡無妨。」 「不行。」 ……吶,梅茵。其實費迪南大人不會相當討厭要與你結婚吧? 應該並沒有見過太多次面,平常就露出不太高興表情的費迪南大人,眉間皺紋深刻。沒問題嗎?我感到不安。 但是,梅茵不介意的拉著費迪南大人,以哭腫的眼睛環視家人。 「這是我的未婚夫費迪南大人。像爸爸一樣守護領地與我的人。……雖然已經在貴族間的披露會公開亮相,但是、想這樣、好好向大家介紹。」 「好了、請冷靜。不要太放縱感情。」 看到梅茵哭腫的眼睛又開始落下淚珠,費迪南大人迅速取出魔石、拿起手帕開始擦拭梅茵的眼睛。總覺得,看起來非常熟練順手的感覺,是我想太多了嗎?想不到是作為貴族大人、而且是費迪南大人會做的事,令我看呆了。 ……怎麼回事呢?雖然板著臉卻能感覺到氣氛相當甜蜜。 「因為,沒想到真的能像這樣向大家介紹,好高興……。」 「我知道,所以稍微控制感情。……綸格施美爾之治癒。」 費迪南蓋住梅茵的眼睛施展祝福,治療梅茵哭紅的眼睛。之後也還會繼續哭,治療在回去之前不就好了嗎?我這麼想著。「吶,舉行成人式吧!難得梅茵在成人式的日子回來,挽起頭髮,大家一起慶祝不也好。舉行梅茵的成人式吧。我去拿來綁頭髮的用具。」 朵莉飛奔而出,叔叔從餐具櫃取出杯子輕輕揮了揮。 「朵莉充滿幹勁呀,梅茵,有時間嗎?」 「呃ー嗯……費迪南大人?」 看到叔叔邀酒的舉動,梅茵回望費迪南大人。稍作考慮的費迪南大人說到「六之鐘前不得不回去了,在那之前不成問題」。五之鐘也還沒響起,似乎還有相當不少的時間。 「好,馬爾克。從我那拿酒來。從埃倫費斯特帶來秘藏的那個。」 「遵命,老闆。機會難得,將預定在今晚打開而帶來亞歷山大的酒也拿來吧。卡米爾,來幫忙嗎?」 「是,馬爾克先生。」 卡米爾有如逃離現場般跟在馬爾克先生後面。 「我回來了!坐下來,梅茵。要幫你綁頭髮。啊,但是,只有這邊垂下來的部分而已。髮飾附近被用定型液固定了。」 朵莉似乎從店裡拿來各式各樣的道具,咚的一聲將木箱放到桌上,催促梅茵坐好。梅茵咚咚敲了敲自己座位旁的椅子揚起笑容。 「費迪南大人請坐這裡吧。」 看到費迪南大人在猶豫一會兒後坐下。在嬸嬸說「在酒準備好前」向費迪南大人勸茶時,梅茵從旁邊伸手拿起喝了一口。 看到梅茵拿走客人用的茶水,嬸嬸吃驚地瞪圓眼睛,出聲責備地叫到「梅茵」。梅茵沒有將視線看向這裡,以手指擦拭嘴巴接觸的部分,看向費迪南大人後放下茶杯,之後以恭敬的動作向費迪南大人勸茶。 「這個,請用。費迪南大人。」 「……在此沒有必要。」 「這樣嗎?」 梅茵在作為神殿的實習巫女的時期,曾跟我談起關於貴族大人的習慣,所以我知道,那是試毒。我重新認知到,把那當成理所當然的事情去做的梅茵,跟平民時期比起來已經變了許多了呀。 「那麼,拜託了,朵莉。」 完成茶水試毒的梅茵將披垂在肩旁的頭髮撥到背後這麼說到後,朵莉興高采烈地觸摸梅茵的頭髮。夜色髮絲在朵莉的手上柔順滑動。 「哇啊,梅茵的頭髮好美,觸感非常好呢。」 「對吧、對吧?因為侍從們很努力喔。」 「這邊要說是多虧了我的磷香的關係吧。」 朵莉鼓起臉頰,梅茵拍了下手。 「啊,這邊也有磷香工房吧?跟埃倫費斯特的工房相比品質如何?雖然很在意想要直接詢問,到底不是能隨便出席的立場。」 在綁頭髮中,兩人的聊天話題是關於吉爾貝塔商會的工作。老闆也探出身子開始講起商業話題。 「雖然被交代要不斷推進印刷業,但計劃要制定到哪種程度?在這個城鎮要增加多少刷印工房?」」 「除了蘿絲梅茵工房以外還盡快想要兩間。知道針對要前往貴族院的孤兒院孩童的神殿教室,預定在秋天洗禮式後開始吧?」 等弗蘭等人遷移後,也會將神殿像埃倫費斯特那時一樣整頓。也有聽說對富豪孩童們的教育也跟對孤兒院孩童們的教育同時開始這樣的事情。 「我這打算讓卡米爾過去。現在因為不知道現在該如何跟貴族往來,即使是大店的長工好像也沒什麼配合的意願。似乎是將能跟貴族連繫這樣的利益與孩童遭到隨意處分,放上天秤衡量這樣的感覺。」 判斷出即使能夠減少教育費用,但危險性過大。新來的普朗坦商會與吉爾貝塔商會讓實習長工參加的話,其他的商人們將會如何看待呢。 「啊啊,果然想要實際看看現場呀。令人著急。可以的話真想學習養父大人微服出巡呀。」 「不要考慮多餘的事情,呆子!」 老闆與我異口同聲喊到。我為梅茵一如往常沒有改變而想抱頭。 對應微服出巡到平民區森林的西爾大人、在工房作業的尤斯托克斯大人、該如何將聖女的美妙之處廣傳平民區而尋求商談的哈特姆特等人而被折騰的可是我。 「真是的,你呀……。」 眉間深深皺起皺紋的費迪南大人開口說話。因為有同樣狠狠斥責立場的人在而感到安心,我以讓出斥責任務的心情望向費迪南大人。 「有現在是微服出巡而在此的自覺嗎?」 「啊,確實如此呢。」 ……現是微服出巡嗎?這樣呀。總之,就是得到費迪南大人的許可了? 因為梅茵回來太過高興而完全沒有意識到,想不到費迪南大人是會准許微服出巡的人。試著仔仔細細思考,雖然因為面無表情不形於色而難以理解,但這個人一次也沒有將視線從梅茵身上離開。現在也注視著在朵莉幫忙下綁起頭髮的梅茵。 ……這難不成不會是相當糟糕的狀況嗎? 在這之後,搞不好梅茵會更加頻繁出入這裡、也許會在費迪南大人的許可下外出也說不定。我跟老闆面面相覷,為預測的未來而抱頭。「雖然好不容易建造新的圖書館,但我的圖書館仍舊是滿是空缺好寂寞呢。希望普朗坦商會真的要做許多書。加油喔,魯茲。」 要不斷將書架填滿喔,梅茵的金瞳閃閃發光。但老闆聳聳肩「很遺憾辦不到」。 「魯茲在一到二年間左右不會出差,會在顧慮這點下制定計劃。因為面臨魯茲與朵莉的結婚吶。」 至今為止為防止祝福而隱藏的事情被老闆爽快的暴露。梅茵吃驚地瞪圓眼看我,轉身面向朵莉。 「梅茵,頭不要動!」 「因為,說朵莉與魯茲要結婚呀!?我,沒有聽說呀!?」 「若是做出盛大的祝福就很困擾,所以在斟酌告知的時間點呀。」 我也對朵莉發出吃驚聲音的發言點頭同意。要在眾多文官們的商談場合報告什麼的也很為難。 「那麼,是真的喔!?哇啊、怎麼辦!?好開心!向神……。」 「住手,蠢貨!如果在這裡漏出祝福之光就無法再度前來了!」 「那、那就很困擾了!啊、啊、但是,想要進行祝福。」 「請當日去做。剛好也能做為蕾蒂希雅等人的教育。而且,我也會去做,因為是你的家人的結婚式。」 據費迪南大人所言,在亞歷山大似乎是將日常對諸神獻上祈禱作為貴族們的教育方針。因此,梅茵的祈禱特大也不必介意的樣子。結婚式當天似乎會沐浴在難以置信分量的祝福當中。 ……但是,這樣嘛。梅茵會與費迪南大人結婚,也就是說,跟朵莉結婚的我會與費迪南大人成為親戚。……真的假的呀。 雖然知道關於蘿絲梅茵與費迪南的婚約,但梅茵會回來是在預料之外,即使剛才聽到時,腦袋也拒絕去思考。似乎得跟怎麼看都是貴族大人的費迪南大人作為親戚往來的樣子。我做得到嗎? 在我如此思考時期間,端著酒水菜餚的馬爾克先生與卡米爾以及跑去幫忙的叔叔,在店與這裡之間來回往返,進行慶祝的準備。嬸嬸則是不時張望為朵莉為梅茵綁頭髮的樣子,邊準備下酒菜。「綁好了!如何?不覺得感覺不錯嗎?」 梅茵的頭髮挽起。在朵莉那時也這樣覺得,僅僅只是挽起頭髮,外表看來一口氣就轉變為成人女性,非常的不可思議。朵莉從側邊與後面觀看梅茵,開心地讚揚「嗯嗯,感覺很好。好可愛呀,梅茵。」 「喔喔,不愧是梅茵!我的女兒!世界第一可愛。是跟伊娃同等級的美人。一口氣成為大人了呀。能夠看到這樣的姿態,爸爸好開心!」 「爸爸,太誇張了啦。」 「不,真的喔。伊娃第一次挽起頭髮時也這麼想,女孩子真的只要一下子就突然變得美麗。今天的梅茵可是非常出眾的美人喔。」 雖然梅茵笑得有點靦腆,但垂下視線的叔叔是連那個笑容一起讚美。嘿嘿笑的梅茵將視轉向費迪南大人。 「怎麼樣呢、費迪南大人?我,有大人的感覺嗎?」 「還不錯。」 在費迪南大人面無表情點頭的瞬間,叔叔的目光銳利一閃,從桌上探出身子,以危險的表情瞪向費迪南大人。 「喂、等一下。還不錯是什麼?我家女兒可是世界第一。」 ……要等一下的是叔叔呀!在說什麼呀!? 我的臉色瞬間血氣全失。對貴族大人在說什麼呀?不管怎麼說態度也太過無禮。我戰戰兢兢將視線投向費迪南大人。費迪南大人依然是面無表情。為了在發生什麼事情前制止叔叔,我與老闆站起來。 「君特,冷靜下來。」 「老闆說的對。對方可是費迪南大人喔?」 「那是什麼?這傢伙可是奪走梅茵的男人喔?沒有重視梅茵的話,不管對方是貴族還是神我都不會原諒!」 完全兩眼發直的叔叔拍打桌面。在我吃驚地倒吸一口氣時,梅茵咯咯地笑了出來。 「有種不愧是我爸爸的感覺。對吧、費迪南大人?」 「啊啊,是呀。你跟君特真的很相似。」 費迪南大人滑動輕撫梅茵的臉頰後筆直望向叔叔。表情完全沒有改變,連是示否發怒也無法知道。 「君特、伊娃。」 出聲呼喚後環顧四周的費迪南大人令我們嚇了一跳。但是,叔叔還維持找碴的態度,嬸嬸則是表情普通。 「我為受汝等深切愛情養育的梅茵所救。我對即使貴族與平民立場不同、更何況還受到契約魔法束縛下,慎重對待細微連繫的汝等感到尊敬。告訴我家人應有狀態的是梅茵,而正確地養育、守護梅茵的是汝等。」 費迪南大人面無表情。但儘管如此,沉靜訴說的聲音中帶有動搖聽眾心靈的情感。並非因為是梅茵的家人而予以尊重,而是對叔叔與嬸嬸的尊重。 「如同汝等相思相守般,我亦會守護她。已向她宣誓要守護她與領地,亦曾向汝等宣誓會非常慎重對待梅茵。所以,希望身為梅茵家人的汝等……承認我成為梅茵的家人。」 並非是想成為作為貴族的家人,費迪南大人說想要成為梅茵的家人。 梅茵目不轉睛的凝視叔叔和嬸嬸。看到那雙洋溢著幸福的水汪汪金眸,是說不出「不承認」的吧。 「將梅茵托付給費迪南大人的判斷沒有錯呢。是能好好慎重對待梅茵的人,真是太好了呀,君特。」 嬸嬸開心的這麼說到,邊將木製的杯子放到叔叔與費迪南大人之間。叔叔鼻上皺起深深的皺紋,拿來嬸嬸遞來的瓶子向杯中倒酒。 酒瓶被咚地一聲放下,費迪南大人有如詢問該如何是好般看向梅茵。梅茵眨了眨眼。平常放下酒瓶就是要倒酒,將由侍從侍應視為理所當然的這兩個人也許並不知道。還是,為了只有一個杯子而感到迷惑呢? 「費迪南大人也要向這個杯子倒酒喔。平民訂婚時要做的。」 「魯茲。」 「我也在決定與朵莉訂婚時做過。雖然不知道貴族的做法,但是可以教費迪南大人平民間該怎麼做。」 「幫了大忙。」 費迪南大人那樣說到後,伸手拿起酒瓶,向杯中倒酒。在咕嚕咕嚕聲響中倒出的酒就是約定的證明。 叔叔拿起杯子,一股作氣喝下一大口後,將杯子遞給費迪南大人。 「梅茵就拜託了。」 「約定好了。」 費迪南大人接下杯子喝光。梅茵與費迪南大人的婚約成立。 之後慶祝梅茵的成人與訂婚直到迫近六之鐘響起之前,大家喧鬧不已。 訂婚了那就接吻吧!被老闆這樣挖苦的梅茵動搖不已;「費迪南大人的水之女神是梅茵呢」對這麼說的馬爾克先生,認真答覆「對而我而言全部的女神都是梅茵喔?」的費迪南大人該如何反應是好而感到困擾;卡米爾再度被梅茵抱住而向大家求救;費迪南大人被叔叔死皮賴臉要求談起關於分開期間的梅茵;朵莉、梅茵跟嬸嬸談起新的服裝;梅茵刨根究底地追問關於我開始跟朵莉熱絡起來的事情……。快樂的時光就在轉眼間飛逝。 「歡迎再來。當然費迪南大人也一起喔。」 「這次由你準備酒呀。」 酒醉躁動的叔叔亂搔費迪南大人的頭這樣說到。費迪南大人在叔叔這樣對待下回以「會帶來秘藏的酒」。雖然在我看來費迪南大人的表情並未改變,據梅茵所說,似乎是相當柔和的表情。 「我知道來這裡連親隨們也沒有說而難以聯絡,這次之後一定要穿這個喔,梅茵。這邊是費迪南大人的份呢。」 朵莉交給梅茵數件富豪少女所穿的平民衣服。不管穿的衣服跟其他衣服相比多麼減少輕飄飄的部分而易於行動,若穿著貴族的辦公服前來,被其他人看到時就很困擾了。 「謝謝,朵莉。我會為了能一季一次左右過來遊玩而努力工作喔。……卡米爾,到我下次來玩前要練習叫梅茵姊喔。我會期待的。」 梅茵用寂寞的聲音如此說到。直到最後仍逃離梅茵的卡米爾從我背後探出頭露出難為情的表情。卡米爾逃竄並非是討厭梅茵,只是突然有了個可愛的美人姊姊不知該做何反應而已。 「我已經不是叫姊姊的年紀了……所以跟朵莉一樣叫名字吧,梅茵。」 梅茵開心笑開後,將手放到牆壁上。剛放上去,就顯現出至今沒有的門。被魔術藏起的門打開。 「再見喔,梅茵。」 「嗯。再見呢,大家!」 ************************************************ 謹感謝長時間的喜愛閱讀。 第158章 我这个作家想说的话 大家好,我是本书的作者陈施豪.阿普斯.卡拉卡拉。我是海南省海口市人。我想说的是:我不会死,因为我是星辰与诡计之神陈施豪.阿普斯.卡拉卡拉,我的这个神名是在我的本名陈施豪后面加上黑暗神阿普斯和死神奈落他们的名字完成的。我是永生的神明,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写小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大家! 第159章 哥布林村大作战 这里是从地底湖某处通往地面的走道。 是一个洞窟。 我在那走道上弹跳前进。 这移动方式比想像中还要舒适。 虽然四周一片漆黑、透不进任何光线,但发动「魔力感知」后,看起来跟大白天没两样。 看不见的时候,我会边确认脚边情况,边进行移动,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其实史莱姆的移动速度并不慢。 可以用一般步行速度移动,也可以像在奔跑一样。 我并不觉得累,但也不需要赶路,所以选择用普通的步行速度前进。 绝对不是跑一跑掉到湖里这件事造成我的心灵创伤。 前进一会儿后,一扇大门挡住通道。 洞窟里出现人造物。 太奇怪了。不过,这种事在rpg里经常出现,我也就见怪不怪。 像魔王在的房间通常都会有门。 好了,该怎么开门? 用「水刀」砍烂? 考虑到一半,门就在吱呀一声后自动敞开。 我赶紧退到通道边,朝里头观望。 「总算开了。都生锈了,钥匙孔也烂成一团……」 「没办法啊。三百年来都没人进出嘛!」 「纪录上没说有人进过这里。话说,这样真的可以吗?不会突然遇袭吧……?」 「嘎哈哈哈!放心吧。三百年前的他或许很无敌啦,但不过是只大蜥蜴嘛!我可是一个人打过蛇怪。包在我身上!」 「我一直很怀疑,那是瞎掰的吧?蛇怪不是等级b+的魔物吗?卡巴尔先生要单枪匹马杀它满勉强的吧?」 「蠢材!我也是b级好吗!不过是大一点的蜥蜴,没问题啦!」 「是是是,我知道了,但还是要小心点喔!也罢,有什么万一的话,是可以用我的强制逃脱术逃脱啦……」 「俺知道你们两个很要好啦,但差不多该安静点了吧。俺要发动隐身术了!」 吵吵闹闹三人组进来了。 为什么呢?真是不可思议,那些话我都听得懂。 《答。拥有意念的声波经「魔力感知」转换,就得以变换为能理解的语言。》 原来如此。 虽然无法向他们攀谈,却能听懂他们在说的就对了。 太好了。我的英文超破。因为住在日本的关系,一直觉得学外语没必要。学外语这重责大任交给打算出国的人就好。 可是,现在没办法用那种理由自圆其说了。之后可能得学这里的外文…… 算了,那种事怎样都好。 该怎么办?这问题比开门更棘手…… 不晓得他们来这里干嘛,看起来……很像冒险者。 是来找宝物的吗? 在这个世界碰上人类还是头一遭。实在很想尾随他们。 不过……一个不会说话的史莱姆魔物出面……八成会当场遭到诛杀。还是小心为上,这次就别跟他们碰面吧。 要在人类面前现身,最好等我会说话之后。 我找个地方藏身,暂时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 其中一个瘦男人似乎动了什么手脚,三人的身影突然间朦胧起来。但不至于完全消失。 他刚才说「隐身术」,应该是一种技能吧。这样不就能偷看到爽吗!真是下流的家伙。不知道他为什么学这招……得找机会跟他当朋友。 确定三人都离开后,我再次移动。 没什么好急的。又不是错过这次就永远没机会遇到人类。 我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踩著步伐前进。俗话说「欲速则不达」。 我趁那三人还没回来,迅速钻进门屝里,从该处离开。 * 穿过门屝,继续往前走一阵子后,我来到一个道路错综复杂的地方.哪条路能通往地面?实在不晓得该选哪条。 所以我随便选条路进去。 一瞥! 视线对上了。 我悄悄地别开目光……眼前有只可怕的大蛇。那恐怖样貌甚至让我觉得前世的蛇很可爱,它全身包满更为坚硬、锐利刺人的鳞片,是条漆黑的蛇。我则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不对,是史莱姆。 我是空气。 假如它没发现我,或许还有机会逃过一劫?我偷偷后退,但这想法似乎太过天真。黑蛇配合我的动作,缓缓抬起蛇头。 蛇信吞吞吐吐,黑蛇同时用视线威胁我。 糟糕,它不打算放过我!就算不说我也知道。 要战吗!我手上不是还有特训一星期弄来的必杀技吗! 话虽如此……要跟这种怪物决斗,需要很大的决心。 简单一句话,我好怕啊。 不过,别慌。冷静想想,我遇过更恐怖的。对,就是维尔德拉。跟那只龙一比……咦?好像没那么恐怖了。 应该行得通吧?我稳住心绪,冷静地观察黑蛇。 黑蛇认为我被吓得无法动弹,因此疏于防范。它似乎在考虑处置我的方式。不想像平常那样一口气吞掉是吧? 那我也用不著客气了……我毫不犹豫,直接朝黑蛇的头射出「水刀」。 水刀来势汹汹,划破空气,直逼黑蛇。 事情就发生在眨眼间,简单到让我怀疑是幻觉。「水刀」砍下黑蛇的头,不让它有任何反抗机会。 那只蛇可是大到能将我一口吞下啊。 这技能……比我想像中还强。 拿来对付人类冒险者肯定很血腥。还好一开始拿魔物来试。 顺便补充一下,我目前的胃袋使用量为维尔德拉百分之十五、水百分之十、药草加回复药等合计百分之二、矿石和素材共计百分之三,用掉总体容量的百分之三十。 「水刀」用的水量还不到一杯水……就算我射好几千次「水刀」,仍不需担心残存水量。 搞不好比一些三流魔法还有用。 要是遇上魔物,就暂时用「水刀」应付吧。 好,接下来是这只蛇。 捕食后解析是不是就能夺取这只蛇的能力? 我立刻进行捕食,结果…… 「热源感应」……固有技。能感应周遭的热源。得以让隐身术无效。 「毒喷雾」……固有技。能喷发猛烈的毒气(具腐蚀作用)。效果范围达角度一百二十度,全长七公尺。 我获得这两项能力,并变得可以模拟黑蛇。 毒喷雾似乎能带来伤害跟腐蚀效果(让装备、肉体破损)。一般冒险者应该很难对付这个吧? 不过这个世界有魔法存在,或许能赢得轻轻松松也说不定。 我稍微花点时间解析黑蛇的能力。 能派上用场的招式愈多愈好。 得知的情报有———— 一、模拟黑蛇后,体积会增加。 二、不模拟黑蛇也能使用获得的那些技能。不过,威力可能不如拟态。 ————有以上两点。 进一步说明: 一、将魔物捕食进胃袋后,我似乎会分解他们的身体,先存起来放。之前受伤时,我曾吞过受伤部位,再对它进行修复,分解后的东西好像会转成这些备用细胞。 二、所谓的固有技,似乎是那只魔物特有的技能。例如我的「融解」、「吸收」、「自动再生」就是固有技。不过,要使用固有技必须拟态成该魔物,否则好像无法发挥百分之百的功力。尽管如此,我还是能做部分活用,另外像「热源感应」这种技能不拟态也没差。 归纳起来差不多是这些。 「捕食者」真的好方便。 今后一定要多弄些好用的技能来放。 * 跟黑蛇一战后,时隔三天。 我尚未离开洞窟。身体不觉得冷,但这里的温度搞不好很低也说不定。 因为阳光完全照不进来。 尽管环境伸手不见五指,我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然而,我脑中正为某事担忧。 不,应该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才对。可是,不安的想法一直在心中挥之不去……「我该不会迷路了吧」? 不不不,怎么可能。没听过有人在最初的洞穴里迷路啊。 简单的洞窟是迈入初期剧情的跳板吧?再说,看起来像冒险者的三人组也轻松入侵……别担心,肯定只是路长了点。 话说回来,不晓得路怎么走总是让人放心不下。难道没有能替我指点明路的东西? 《答。要在脑内展开当前地图吗?yes/no》 噗。我笑了。 你说……什么……!有这么便利的功能可用,要早点告诉我啊! 害我不小心吐嘈了。 这里要选yes。 自动显示地图太邪恶了!我也曾经有段时间这么认为。 早期游戏得准备纸跟铅笔,边走边记录地图,进行攻略。乐趣就在于一步一脚印地确认足迹,一面前进。可是,人们慢慢开始仰赖攻略本,地图机能甚至变游戏的标准配备。自行攻略的醍醐味都没了。最重要的是,一旦被那些便利功能养惯,要回到过去就很难。 问我说这些话的重点在哪儿,其实就是……有这么便利的机能,事不宜迟,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毕竟这不是游戏,是真实世界啊。 我开始看印在脑海里的地图。 应该是我看错了?上面标说我在同一个地方绕来绕去好几次…… ……………… ………… …… 我跟随脑内地图前进,来到至今没去过的洞窟。 接著,我碰上这三天从未见过的光景。 呵呵呵。看样子我之前真的迷路了。 竟然把我骗得团团转,这洞窟真不简单。我就老实夸奖它吧。 会迷路一定不是我是路痴的关系! 似乎离洞窟入口、对外通道愈来愈近了。 洞窟内开始有青苔和杂草出现。 太阳光不知从何处射入,周围增添些许明亮。 这么说来,现在是白天喽。 来到这儿之前,我经历多次战斗。 蜈蚣怪(邪恶蜈蚣:等级b+)。 大蜘蛛(黑暗蜘蛛:等级b)。 吸血蝙蝠(巨大蝙蝠:等级c+)。 有甲蜥蜴(铠龙:等级b-)。 我遇到这四种魔物。 黑蛇只遇到一只,没再遇到第二次。 大家都是强敌。 这话出自只用一发「水刀」就打倒他们的我,或许没什么说服力。 蝙蝠躲过「水刀」数次,一直过来咬我,至于蜥蜴,射的角度不对,「水刀」就会弹开,不能掉以轻心。 蜈蚣怪消除气息,偷偷摸摸从背后突袭,但我常用「魔力感知」和「热源感应」警戒四周,所以对我没用。我朝背后射出「水刀」,一击了结。 大蜘蛛就很棘手了。 说起来,我很怕虫。生理上感到厌恶,光看就受不了。不过,转生成史莱姆后,心似乎也变坚强了,我没有逃跑,而是选择作战。 抱歉,我不会手下留情!下定决心后,我将「水刀」开到满档五刀,一口氟砍烂它。 因为我不想一直看著这家伙,原谅我。 那些东西全进到我肚子里。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败方注定要成为对手的食物。 然而,要我吃蜘蛛跟蜈蚣还是不免犹豫。 我在这方面也很努力。 说是这样说,假如遇到蟑螂魔物,我在吃之前就会直接逃之夭夭吧。 这跟赢不赢得了是两回事。 毕竟世上有句很棒的话————「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结果,我在这洞窟里吃了各式各样的魔物。 得到以下这些技能。 黑蛇「毒喷雾」、「热源感应」。 蜈蚣怪「麻痹喷雾」。 大蜘蛛「黏丝」、「钢丝」。 吸血蝙蝠「吸血」、「超音波」。 有甲蜥蜴「肉体装甲」。 难得获得这些技能,不善用实在对不起自己。 想到这里,我立刻发动「大贤者」,研究从魔物那儿弄来的能力。 老实说,我没办法用黑蛇的「毒喷雾」。 事实上,有甲蜥蜴现身时,我曾拟态成黑蛇发动那招。接著……蜥蜴的装甲挡也挡不住,只见那具身体慢慢融掉。 很少见得到这么血腥的光景。我不愿看到那内脏像是全倒出来的恶烂蜥蜴残骸,便用「毒喷雾」彻底将那堆东西清扫乾净。实在不堪回首。 黑蛇的毒喷雾攻击太危险了,威力强到爆表,所以我不想再用。 不过,「热源感应」就很不错。 生物大多会发热。将这技能跟「魔力感知」并用,几乎能事先提防所有外来突袭。不晓得人类、有智慧的上级魔物会用什么魔法或特殊技能,所以绝不能大意。 接著是蜈蚣。 那外表让我连拟态都不想。 麻痹喷雾的射程跟黑蛇同等。大小也差不多。 此外如我所料,在史莱姆状态下使用,射程大约只有一公尺。 不过,出其不意用麻痹喷雾攻击敌人或许可行。 话又说回来,眼敌人相距只有一公尺时,不马上拟态或逃跑一定会输吧。 再来是蜥蜴。 随便一个毒喷雾就让那装甲融掉。 没什么好期待的。 老实说,我还有「物理攻击抗性」,那装甲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我在没有拟态的史莱姆状态下试用。 身体表面变硬了。 就像某个家喻户晓的rpg里头曾出现过的金属的史莱姆。 这具蓝白色身体散发金属光芒。八成是因为表面硬化的关系,使光的折射率发生改变吧? 我不是很想拿自己做硬度实验,所以不知道这装甲效果如何…… 颜色变得很漂亮倒是真的。 或许能用来吓阻对手。 以上三只魔物的能力介绍就到这。 问题是另外两只。这两只的能力可有趣了。 问我哪里有趣嘛…… 首先是蜘蛛。 没错,我想当当看某个拥有蜘蛛能力的著名英雄。 咻!地从手腕中喷出蜘蛛丝,用来支撑身体,在高楼大厦间跳来跳去。 就是那个有名的男人。 「黏丝」这技巧原本是用来缠猎物,藉此封住猎物的行动。 不过,发动这个技能后,搞不好能跟那家伙一样跳来跳去。 快来做个实验。 首先,对准大树的枝干…… 咻!……下垂~……………… 呃,我们在说明「钢丝」对吧? 「黏丝」?什么鬼?那种只会下垂,没其他作用的技能,我完全不知道。 来看「钢丝」吧,这招的目的似乎是用来抵挡对手攻击。 在做巢时,似乎也会用它制造对自己有利的战场(迷宫)……我吐出一根细细的丝线,试著拿它鞭打树木。 咻!噗兹。 二话不说弹开。 不过呢…… 我在「魔力感知」下看得清清楚楚,但一般人应该难以用肉眼捕捉这细细的「钢丝」吧。练习得当似乎能变成好用的武器。 就当做今后的课题,我要多加练习。 最后是蝙蝠。 我最期待蝙蝠的能力。 「吸血」技能?透过吸血,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吸血对象的七成能力。 这技能怎样都妤。 捕食的效果还比较好。叫它劣等技能都算给面子了。 我又不怎么想吸血。所以就只有提取资料,将「吸血」能力摆到一旁。 让我感兴趣的是「超音波」。 这个能迷惑目标,让目标失神,原本似乎是用来定位的技能。 跟前世那边的蝙蝠一样,它们大概也靠超音波反射定位吧。 这里的关键在于发声器官。技能本身倒是其次。 首先,我想办法用史莱姆身体重现发出「超音波」的器官。 这下捏形状就不用凭空想像了,还好我吃掉构造上能拿来参考的魔物。 这么一来,或许说话有望。 我废寝忘食地研究。 是说我也不需要睡觉啦…… 在为时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散步兼研究后,成果总算出炉! 「窝四歪星人!」 成功! 很像在电风扇前震喉咙讲话的怪声,但我终于成功说话了! 既然能发声,接下来就只剩调整! 我安抚浮躁的心,开始调整声带。 话说,超音波真是不错用耶。 我记得有音波炮之类的兵器。 好像叫sonicbuster,还是sonicblaster? 不晓得我能不能用超音波攻击? 《答。可从技能「超音波」衍生「超振动」。不过,目前无法取得。》 衍生,是指必须在能力上做变化吗? 目前握有的资讯太少,没办法做进一步活用。 总不可能样样都易如反掌吧。 看来我太贪心了。 战斗手段愈多愈好。不过,用不著操之过急。 光只是弄出发声器官就很够了。 现在想想,其实我获得不少能力。 就这样,我一面研究、一面徘徊,试图寻找出口。 最后总算成功离开洞窟,来到地面上。 重生到这个世界后,我初次来到有阳光照耀的地方…… * 好像很久没晒太阳了。呃,正确来说是好几个月啦。 我并没有像吸血鬼那样,被太阳光融掉、晒得浑身烧伤。 事实上,什么样的行为对我来说很危险,魔物的本能都会告诉我。 只是我常常一不小心就明知故犯。 真是笑不出来啊。 光是有自觉,今后就要提醒自己改善。 刚才那个洞窟似乎在森林里。 就坐落在微微突起的山麓上,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四周巨木环绕,这座山丘特别醒目。该怎么形容呢,就只有那边照得到阳光。踏进森林后,环境立刻变得幽暗。 山丘顶端刻了某种可疑的纹路。 魔法阵?看起来很像。难道是之前遇到的三人组在上头动什么手脚?算了,都好啦。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毫不留恋地离开现场。 出洞窟后又过了一阵子,太阳开始下山。 这样算起来,我大概是正午出洞窟的。 体内有个准到吓人的时钟,希望它调到连日期都能告诉我。我刚这么想,它就自然而然做出调整。 这对它来说是雕虫小技吧?「大贤者」还是一样好用。 目前是下午四点。 刚好是准备晚餐的时间,可惜我不需要用餐。要吃也可以,但我吃不出味道,吃了只会更加空虚。 因此,我持续研究在洞窟里捕食魔物后新到手的技能。研究使用方法、组合方式、其余额外功能等等。还重点式地进行发声练习。 就这样,我试东试西,一面在道路上前进。 没什么特殊想法。 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是有想过若碰上村庄或城镇,就找个面善心善的人搭话看看啦…… 不过,这几天过得好祥和。在洞窟里一天到晚被魔物袭擎,离开洞窟后,几乎没碰到半只。 就只有一次,发声练习练到一半突然被狼盯上———— 「啊?」 我只是啊一声吓吓他,然后———— 「嘎————咿!」 ————狼就发出难听的惨叫声并逃之夭夭。 那些巨狼比一般的大型犬还大,身长超过两公尺,有好几只。但该怎么说才好,看到史莱姆还吓个半死,这种魔物未免太没用了。 我个人只庆幸自己没遭到攻击。 虽说吃了狼或许可以弄到嗅觉。 不过,因有些在意,在我观察周遭后发现一件事,躲我的似乎不只有狼。 在我方圆一百公尺内,都没有魔物靠近的迹象。 咦?大家好像很怕我…… 怎么会这样? 肯定没错,这个森林的魔物都很怕我。 才刚确定这点,我的「魔力感知」就感应到一群魔物接近。 事出突然。 有一批三十只左右的人型魔物浩浩荡荡地出现在我面前。 身材矮小。 装备简陋。 看起来脏脏的,神情欠缺智慧。 不过,他们的智商应该不至于挂零。因为其中有几个装备剑、盾牌,还有拿石斧跟弓箭的。 我那灰色脑细胞(注:阿嘉沙·克莉丝蒂笔下的侦探赫丘勒·白罗在形容自己具优秀洞察力的头脑时的口头禅)瞬间看穿这群家伙。 他们是会袭击冒险者的著名魔物。没错,就是哥布林(小鬼族)! 简直是翻版。 而被袭击的则是一只弱小魔物,嗯,就是我吧。是说出动三十大军就为了对付史莱姆,会不会太夸张了。不过,不知为何我不觉得害怕。 本能告诉我,这些家伙并不可怕。 他们的剑生锈了,防具也很寒酸。其中还有只裹条脏布的。 之前碰过身覆顽强鳞片的蜥蜴,手脚长著强韧刀刃的蜘蛛。 我收拾那些魔物,一路来到这儿,这些家伙的装备怎么看都无法伤我。 再说,最糟大不了拟态成黑蛇,用毒喷雾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著想著,我朝他们望去,疑似首领的家伙说话了。 「咕嘎,这位强者啊……您往这边走,有什么,要事吗?」 哥布林居然会说话。 或许是因为「魔力感知」的关系,我才能听出个大概。 话说回来,强者是在说我吗? 拿武器将我团团包围,却又毕恭毕敬地问话……他们在想什么啊?这引起我的兴趣。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攻击过来的意思。 试看看我的话能不能让他们听懂或许也不错。 想到这里,我决定跟哥布林对话。 我朝哥布林瞥去。 他们————哥布林群应该已经很卖力了吧。大伙儿警戒地握著武器,频频观察我。可惜的是,其中有几只快撑不下去,打算逃之夭夭。 在这群哥布林里,首领不愧是首领。他没有从我身上移开目光,一直盯著我看。 嗯。 这家伙似乎有点智慧。或许能跟他沟通。 会管用吗? 我朝发出的声音贯注念力,试著让对方听懂。 「初次见面,这样讲对吗?我是史莱姆,名叫利姆路。」 哥布林开始群起哗然。 被会说话的史莱姆吓到?才刚这么想……里头就出现弃械投降、趴在地上磕头的家伙。 好莫名。 「咕嘎,强者啊!您的力量有多强大,我们已经确实感受到。请您别发出那么强的声音!」 嗯?我灌的念力太多吗? 这样根本没办法跟他们沟通。看他们吓成那副德性。 「抱歉。我还不太会调整。」 总之先道歉吧。 「不、不敢当。您不需要跟我们道歉!」 看样子我说的话会通。利用这个机会练习好像不错。 对了,我跟他们说的是日文。说日文也会通,真让人惊讶。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我往那边去没什么特别目的啦。」 对方说话方式很有礼貌,我应该要比照办理才对,但他们对我的恐惧全写在脸上,所以我就用有些强势的态度试探。 「原来如此。往那边走会遇到我们的村子。因为察觉到强大的魔物气息,我们才跑来以防万一。」 「强大的魔物气息?我没感觉到那种东西啊……?」 「咕嘎、咕嘎嘎。您别说笑!就算您装成史莱姆,我们也不会受骗上当!」 看样子他们误会了,误以为拥有力量的魔物假扮成史莱姆。 毕竟哥布林在魔物中也以低等著名。 之后我又跟哥布林稍事对谈,说著说著就演变成去他们的村庄叨扰。 他们似乎愿意让我住。外表看起来明明很寒酸,人倒是很亲切嘛。 虽然我不用补眠,但去那边休息一下也不错。如此这般,我决定受邀前往他们的村落。 一路上,他们跟我透露不少事情。 像是他们拜的神最近失踪。 还有神一消失,魔物的活动就开始变得频繁。 此外,身手不错的人类冒险者愈来愈常入侵森林。 诸如此类。 当我们一来一往地对话时,他们的话逐渐清晰起来。似乎是因为我对「魔力感知」式会话愈发熟练的关系。 在跟人类对话前,能跟哥布林练习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我一面和他们聊天,一面随他们进村。 咦,这是村庄?————那里烂到差点害我说出这句话。 毕竟是哥布林的巢穴,不应过分期待。 我被带到最华丽的建筑物(?)里。 茅草盖的屋顶破烂不堪,处处是缝隙,墙壁像是只靠木板堆叠……照我前世的标准来看,当史莱姆还比较好!————这里就是这么烂。 「让您久等了。贵客。」 说著,一只哥布林入内。 刚才一路引我来这儿的哥布林首领陪伴在他左右,帮忙支撑他的身体。 「没啦,哪来的话。我才等一下下,你别在意。」 我露出当业务时训练出来的笑容回应。 也就是所谓的史莱姆微笑。 笑容能让交涉顺利进行。我还真是使出惊人的一招啊。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交涉什么鬼就是了。 「很抱歉,无法拿出像样的东西招待您。我是这个村庄的村长。」 那只哥布林一说完,像茶的东西就端到我面前。 原来哥布林也会奉茶,好神奇啊。 我开始品茶(外观上看来应该比较像整只趴在茶杯上)。 喝不出味道。这是当然的。因为我没有味觉,理所当然会这样。 不过,现在这局面到底是好是坏……?成分已经经过调查,里面没放毒。虽然没放毒,但味道似乎非常苦。 苦归苦,这也是哥布林的一番心意,我还是将茶喝个精光。 「请问,你们特地邀我来村里,是有什么要事吗?」 这个问题单刀直入。 我们都是魔物,大家一起和平共处吧!他们应该不是基于这种交友动机才邀我的吧。 村长身体震了一下,接著似乎下定决心,开始偷瞄我。 然后———— 「其实是这样的.您知道最近魔物开始频繁活动吗?」 刚才来这里的路上是有听说过。 「我们信奉的神一直守护这片土地免于侵扰,但约莫一个月前,訑突然消失了。因此附近的魔物就开始来这片土地肆虐……我们不打算姑息,动员村民作战……但战力相差悬殊…………」 唔————嗯。 他们说的神该不会是维尔德拉吧?时间上满吻合的。 总之,哥布林应该是希望我帮忙吧? 「我明白你们的苦衷。可是,我是一只史莱姆,要回应你们的期待或许满难的?」 「哈哈哈,您太谦虚了!区区史莱姆不可能散发如此强大的妖气!我不晓得您做这身打扮用意为何……但您应该是远近驰名的魔物吧?」 他刚才说……妖气? 那是什么?印象中我没发出这种东西啊……我从「魔力感知」的视角观看这具身体。某种不祥的能量正飘散于身体四周。 当初拟态、尝试「肉身装甲」之类的技能时,若能及早发现就好了,但现在哀叹也没用。 好丢脸。我身上一直发出妖气,却完全没注意到。 如同裤子拉炼没拉走在大街上一般的感觉朝我袭来。洞窟内含有高度魔素,所以我一直没发现妖气的事。 不行!完全出局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出洞窟后,魔物们为何会有那种反应。 哪只魔物会想对上这么危险的家伙啊。 正所谓「明眼人懂得察言观色!」。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只好自暴自弃。 「呵呵呵。不愧是村长,你看得出来?」 「当然!虽然您长得像史莱姆,那身风范却假不了!」 「是吗,被你看穿了。哥布林有两把刷子喔!」 我愈掰愈顺啊! 这样搞不好能诱导村长,把他哄过去。 同时我还试著消灭不祥的气场9妖气。运用操纵体外魔素的技巧,努力将妖气收回。 「唤噢……您是在测试我们吧?很多人害怕妖气,您愿意收回真是太好了。」 我成功隐藏妖气。 外表上已经变成普通的史莱姆。 但这样又有个问题。用跟普通史莱姆没两样的行头逛大街,反而会遭魔物袭击,最后累死自己吧? 「没错。看到我的妖气还不怕,胆敢跟我说话,颇有可取之处。」 什么可取之处啦!实在很想对这瞎掰自我吐嘈,不过我忍住了。 「哈哈!多谢夸奖。我不会刺探您隐瞒真实身分的原因。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您是否愿意应允?」 嗯,果然是这样。 没事拜托我,他们就不会特地邀看似危险的魔物入村。 「要看是什么内客。说说看吧。」 我继续摆高姿态,朝村长问话。 事情是这样的。 东方新来了一些魔物,打算夺取这块土地的霸权。 附近一带似乎有好几座哥布林村。 这村子就是其中之一,而与那些外来魔物发生的小规模械斗,使许多哥布林战士都战死了。问题在于其中一个冠有名字的战士。 那名战士对这个村子来说就像守护者。失去他后,这座村庄的存在价值一落千丈。 其他哥布林村全都对这个村子见死不救。 他们打算趁外来魔物袭击这座村庄时,抓紧时间拟订对策————其他村子对此都有共识。 村长和哥布林首领好几次进行交涉,但都遭他们冷淡以对。 他们说这些话时,声音里尽是不甘。 「原来如此……那我问问,这个村庄住几只哥布林?里头有多少人能战?」 「是,村里住了一百只左右。能够作战的,连同雌性算在内,大约有六十只。」 听起来势单力薄。 不过,村长还知道这村里有多少战力,在哥布林里应该算聪明的。 「好。再来是敌人,你知道那些外来魔物有多少,是什么种族吗?」 「是。他们是狼型魔物,似乎叫牙狼族。一般来说,即使他们单枪匹马,我族就算派十只也不见得赢得了……更何况,他们这次好像还有百来只……」 啊?什么鬼,破关条件也太难了吧?我一直盯著村长的眼看。 他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在说谎。用认真的目光回望我。 虽然有些浑浊,但以哥布林来说应该算是很真挚的眼神。 「那个,哥布林战士们就算知道机会渺茫,还是以少敌多吗?」 「……不,这些情报是……战士们牺牲性命换来的。」 这样啊,我问了不该问的事。 进一步追问后得知,命名哥布林是村长的儿子、哥布林首领的哥哥。 听完这些,我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村长沉默不语,静待我做出决定。 应该是我多心了吧,他眼里好像浮现泪光……一定是我多心了。 魔物不适合流泪。 你们应该要露出傲岸不逊的样子才对。人见人怕的魔物就该那样! 「村长,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若我帮助这个村庄,你要拿什么回报?你们会给我什么?」 要我心血来潮救他们是可以啦。 可是,疑似能以一挡十的魔物有百来只。 敌军肯定不好搞。 拟态成黑蛇或许有办法搞定……不过呢,这任务可不能随便接。 「我们将对您效忠!请守护我们。若您愿意,我们发誓对您忠诚!」 老实说,他们对我效忠又没什么好开心的。 不过,我经历了孤独的九十天,就连跟哥布林对话都觉得开心。 如果是人类,或许会厌恶他们的骯脏样貌。 但我如今已经是魔物,也不怕生病。 最重要的是村长那双眼睛,传达出全把希望放在我身上的情感。 这让我想起前世。 嘴巴上嫌烦,但其实我一被拜托就难以拒绝。 虽然在那发牢骚、虽然被后进抱怨,最后还是接受案主跟老鸟的拜托。 「好吧。就实现你们的心愿!」 我夸张地点点头。 就这样,我成为一群哥布林的头头、他们的守护者。 ● 牙狼族。 东方平原的霸主。 和东方帝国、朱拉森林周边国家进行贸易的商人都对他们很头大。 每一只牙狼族成员都相当于c级魔物,稍有不慎,就连老手冒险者都会在瞬间被他们咬死。 不过,真正可怕的是集体行动。 若带头者很优秀,牙狼族将能发挥真本事。 群集时成为一心同体的魔物,行动上整齐划一。 此外,当他们群聚时……等级相当于b。 东方平原与广阔的谷仓地带衔接。 因此,那里是掌管帝国生命线的重地,戒备相当森严。 牙狼族再怎么狡猾、能力过人,都难以突破帝国的防线。就算他们真的突破,也会惹**国,到时牙狼族就别想继续活下去。 他们的首领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几十年来,跟帝国的小规模纷争让他有所学习,并记取惨痛教训。 只对小盘商出手,帝国并不会正面介入。不过,一旦入侵谷仓地带,帝国将不会手下留情。 从前同胞们一直学不乖,重蹈覆辙,他可不干这种蠢事。 首领如此思考著。 但魔物的本能也告诉他,这样下去,我族的发展将停滞不前。 对牙狼族来说,食物并非必要。 攻击人、吃人,充其量只能塞塞牙缝。 那是因为,人类的身体并没有多少魔素。 牙狼族以吸收魔素维生。 看要攻击更强的魔物,或者杀一堆人,晋级成「灾厄」级魔物。 一直裹足不前,两条路都难走。 帝国之于牙狼族太过强大。但,继续对商人动手动脚,晋级成「灾厄」级魔物将只是痴人说梦。 听说南方有肥沃的土地、森林,是魔力强大的魔物们的乐园。不过,要前往南方,必须先通过朱拉森林。 那座森林里的魔物不值一提。他猎过许多来自森林的魔物,那些经验教会他这点。既然如此,为何时至今日仍无法入侵森林得逞? 「暴风龙」维尔德拉———— 都是因为他在的缘故。 虽然遭到封印,但那强烈的魔力波动还是让他们惧怕。 那座森林里的魔物深信维尔德拉在保护他们。有鉴于此,他们才能在凶恶的波动里生活。 若他们未对此深信不疑,早就发疯了吧。 直到今日前,他只得每天都恨得牙痒痒,在维尔德拉的威严下放弃入侵计画。 没错,直到今日…… 首领睁著锐利的血色眸子看向森林。 骇人的邪龙气息已经没了。 若是现下,将那座森林的魔物掠杀殆尽,成为森林霸主也不无可能。想到这些,首领舔舔嘴唇。接著,他发出宣告进攻的长嚎。 ● 变成守护者后,我该做些什么才好?我个人认为自己只是保镳啦,村长却用很夸张的方式礼遇我。 总之,我先把可以作 第160章 哥布林村的大家 战的哥布林聚集起来。 但聚集后一看,全都是些残兵、乌合之众。似乎无法期待他们的战力。 虽还有些哥布林在一旁远观,不过都是小孩跟老人……没有其他哥布林援兵了。 现况对村长来说肯定很惊恐,快把他逼疯了吧。就算逃跑也没食物好吃,就只能等著饿死。 至于那些聚集而来的哥布林,他们正用彷佛看神的眼光盯著我看。 好沉重。 我之前活得轻轻松松,不曾感受过压力,这些视线对我来说非常沉重。 「大家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目前场面不适合说笑,但我又挤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讲,只好正经地发问。 「是!这一战攸关我们的生死,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哥布林首领立刻回应我。 聚集在四周的哥布林们似乎也有同样心情。 有些人不停发抖,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制得了心制不了身。 「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重,放松心情上吧。会输的时候就是会输。我们要尽力————只要想这件事就好!」 我试著做出有点帅气的宣言。 心情变轻松了。没想到逦满有效的。 那么,该备战了…… 假如失败,哥布林有可能就此灭村。 就算如此,我还是不改初衷。 我已经决定要傲岸不逊到底! 好!我拿出气魄,对哥布林下达第一道命令。 之后会下更多命令吧。 而第一个命令就是———— ● 夜晚来临。 牙狼族首领睁开眼睛。 今晚是满月,正好适合作战。 他缓缓起身,倨傲地望向四周。 牙狼同胞全都屏息望向他们的首领。 如临大敌的反应深得其心。 首领心想。 今晚要毁灭那座哥布林村,踩著他们的尸体进入朱拉森林。 之后慢慢将周遭魔物狩猎殆尽,成为这座森林的支配者。 最终将进一步扩张版图,寻求更强大的力量,朝南方入侵。 我族的力量足以办到这点。 我族的爪子能撕裂一切魔物,那利牙能咬破任何装甲。 「嗽呜————————————————!」 首领发出咆哮。 大肆杀戮的时刻到来。 不过,有件事令人在意。 数天前,前去察探的同胞带回令人在意的情报。说那里有个小不隆咚的魔物,身上散发异样妖气。 还说那只魔物的妖气比他这首领更强。 怎么可能。首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在这座森林里,他不曾嗅过如此强大的威胁气息。遇到的魔物全都很弱。就连森林中段————也就是现在这里,都没有出现像样的反抗军。其中一次,是有几个同胞遭十几只哥布林杀害,但伤亡仅止于此。去打探的家伙八成失去冷静,才会搞错吧。想著想著,首领看向前方。 前方看得见一座村子。 正是斥候回报的地点。 他要斥候跟著受伤的哥布林回去,藉此锁定方位。如今,这个村子的战力弱得可以。 首领很狡猾,总是小心行事。不过,他看到那村子被某种陌生物体圈住。 跟人类村庄类似……那是围栏。村子里的住家全数拆解,拿来作成围绕村莅的围栏。 此外,前方开口处还有另一样东西。有只史莱姆在那儿。 「好————!在那里别动。若你们就这么掉头,我就放你们一马。快滚吧!」 那只史莱姆说话了。 要什么小聪明。 首领嗤之以鼻。 只留下一个缝隙,是要阻止大军攻人吗? 杂碎魔物就只能想出雕虫小技。 像那样的围栏,在我族爪牙前不堪一击。 就让你见识我族的力量!首领打定主意,接著发号施令。 十几只牙狼就像首领的手脚,开始攻击围栏。 牙狼族聚集,化为一心同体的魔物。这是他们的真本事,整齐划一的进攻手法。 这是透过「思念网」的群体行动。能用比讲话更快的速度联召。 第一波攻击应能摧毁围栏。 首领原本还在脑中勾勒哥布林们目睹战术遭人粉碎、六神无主的模样,眨眼间却发出惊呼。攻击围栏的部队被弹回。有些甚至还吐血倒地。 怎么搞的?首领稳住阵脚,开始观察情况。 开口处的史莱姆未动分毫。 他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其中一名属下来到首领身边,向他禀报。 (就是他!身上妖气比老大更强的家伙!) 不可能!首领在心里暗道,转眼看向史莱姆。 平原上偶尔会出现这种弱小魔物。 叫他魔物还高估了,那玩意儿就是低等。 居然说这家伙的妖气比我强……我不信!首领在心中怒吼。 牙狼族首领是只老奸巨猾的魔物。 姜是老的辣,作战方式相当缜密,还具备冷静行事的器量。经年累月的经验,以及对于该魔物的相关情报,让他不认为对方能赢过自己。 这个时候,首领初次犯下致命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将决定他们的命运。 (区区一只卑微魔物————看我捏烂你!) ● 啊,吓我一跳。 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冲过来。在我耍帅放话说「掉头就放你们一马」时,他们还很安分,结果下一刻马上翻脸不认人。 牙狼集体出动,开始从四面八方攻击围栏。 我原本预计先跟他们谈判,这下想好的台词全飞了。正式上场之前的练习全都白费。 亏我还偷工作空档练习。 我的第一道命令是要他们带我去见伤者。 六十只哥布林加上十几只生还者,作业效率并不会太大改变。可是,既然他们都这么崇拜我了,我也想尽自己所能帮他们。 伤者集中于脏乱的较大型建筑物里,都躺在里面休息。 看到那些伤患后,我有感而发。他们姑且有用药草之类的东西治疗……但继续拖下去肯定会死。 伤势比想像中还要严重。似乎是被牙、爪子抓伤的,伤口大不说,还化脓。 得卯起来治疗才行。打定主意后,我开始替所有人进行治疗。 我捕食前方那只哥布林,接著在体内替他裹回复药并吐出来。 村长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我没理他,依序将伤者吞吐一遍。 当我治好数只哥布林后转头一看…… 不晓得为什么,哥布林们全趴在地上,还偷偷窥探我。 他们在干嘛? 看样子哥布林误以为我用什么复原法术治他们。 因为太麻烦了,我乾脆吐出数个回复药,再用那些治疗伤患的伤。 结果虽然依他们的伤势来看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但总体来说,治疗措施到此告一段落。 努力做最大限度的治疗后,我对剩下的哥布林下新指示。 揍下来要设置围栏。砍树来做会比较好,但现在没那个闲功夫,只能善用手边资源。 我毫不犹豫地要他们摧毁住家,用那些素材制作围栏。 在盖的时候,我要他们绕著村庄外围盖一圈。 趁他们盖围栏时,我派哥布林里较机灵、装备弓箭的家伙当斥候。 敌人是狼,鼻子应该很灵。我叮咛他们别勉强自己,接著就派他们出去。 那一双双视死如归的眼神令人在意,像茌说「就算牺牲性命也要达成任务!」一样。那些哥布林真的很夸张,但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在我造访村子的隔日傍晚,围栏做好了。 我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没错,就是用蜘蛛丝固定围栏,让强度增加。 也没忘顺便在各处用「钢丝」制作陷阱。不知情的家伙碰到围栏将会被切得满身伤。 等这场战事结束,我要记得过来回收才行。 围栏正面设有开口。 只要在这里布满「黏丝」,准备工作就宣告完成。 我静待斥候归来。 这时,负伤的哥布林已经恢复过来,开始苏醒。我用身体去摸,惊讶地确认情况。看样子,回复药的效果非常好。 从他们的伤重程度来看,我原本以为还要给好几次药……但药效超乎预期,这误判令人开心。 接著,我们开始在村庄原址中心聚集废料,引火点燃。那火让我想到营火晚会,但现在不是欢庆的时候。 必须通霄警戒。 我不需要睡觉,所以自告奋勇当守夜人,不过…… 「万万不可!那么能让利姆路大人做那种事。」 「说得对!我们会负责站岗。请利姆路大人休息!」 没错!说得对!大伙儿开始共鸣。 有这份心是很好啦,但他们应该比我更累才对。我拗不过他们,最后只好排班轮守,没轮到的人休息。 近深夜时分,斥候回来了。 表示牙狼族开始移动。 虽然身上带伤,但大家都活著回来了。 既粗鄙又骯脏的魔物————我对哥布林的印象一直是这样,但这两天开始对他们产生感情。 可以的话,我希望在这场战争中不会失去任何人。 心里一面想著这些,我将收尾用的「黏丝」黏于开口处。 嗯,准备过程差不多就是这样。 既然战火已经点燃,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接下来只需按计画进行。 虽然对围栏的强度不是很有信心,但牙狼的攻击并未击溃它。陷阱也发挥很大的效果。到这暂时可以放心。 我事先做沙盘推演,在围栏上设置小型空隙。为了阻碍敌人行动,让我方进行攻击…… 那是箭眼。 有这些空隙,哥布林再怎么不济也能射箭。好几只牙狼被箭射中,发出悲鸣。敌方也有部队试图把箭眼弄开,待在左右两侧,手拿石斧的哥布林则将牙狼砍头。 虽然练习时间不到两小时,但他们非常努力。拚命将我的话弄懂,再执行那些指令。现在就是展现成果的时候。 牙狼确实很强。光靠一只就能对付好几只哥布林。 成群结队时,战斗力更大幅上升。可是我们也有因应对策。单体很强,我方就多派几只对付。群众更强,就别让他们聚集.关键在于运用智慧解决难题。要说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生物是谁,就是拥有智慧的人类! 算你运气背……我边想边对牙狼首领投以冰冷视线。 区区一只魔物就想赢我……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 牙狼首领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和预料的完全不同,他开始慌了。 麾下的牙狼们也逐渐感到困惑。 这样下去不妙。 牙狼族只有团结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对首领失去信任将招来致命危机。 首领很清楚这点。所以,他才会在这犯下有史以来最大的错。见同胞连个烂围栏都冲不破,对属下的无能火大之余,他也怕同伴会找自己泄愤…… 牙狼首领心想,身为领袖,必须彰显自己的力量! 自己是群体里最强的,光他一只就强得不像话! 然而在那瞬间,胜负已经底定。 ● 自己没有漏看牙狼首领的一举一动。 话虽如此,看在身旁的哥布林眼里,首领已经不见了吧。 对我来说那动作慢吞吞,简直让人想伸懒腰。 一切按计画进行。 我曾经想过好几个方案,事情正照其中一条路线走。 不过是只动物,根本赢不过原本是人的我。 牙狼首领被开口处的「黏丝」抓住了。凭牙狼首领的力量,或许能切断「黏丝」。 我无从确认,但能不能切断并不重要。「黏丝」目的在于让他的动作暂时停摆,就算只有一瞬间。 在他活蹦乱跳的情况下放「水刀」,被避掉就糗了。再说我也怕「水刀」不小心打中我方人马。视战场情况,变成那样也不奇怪。 我会设陷阱是出于上述原因,但事实证明我想太多。 牙狼们甚至连围栏都没冲破。我曾想在开口处设「钢丝」,但怕杀伤力不够取敌人性命,就没用了。 在这次的战争中,我必须扮演超强霸主。一切安排都是为了这一刻。 我二话不说地用「水刀」对牙狼首领处以斩首之刑。 「水刀」准确地砍下他的头。 不费吹灰之力,我就此将牙狼首领斩首示众。 「牙狼族,听好了!你们的首领已经死了!现在有两条路可选。要服从还是等死!」 好了,他们会怎么回答? 希望他们不会为了哀悼首领的死对我方展开疯狂攻势…… 牙狼们不为所动。 糟糕……要我服从还不如死了痛快!————它们该不会有这种打算,要集体进攻吧?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就必须全面开战。 我方寡不敌众,肯定会拚个你死我活。 难得现在还没有人受伤,我们虽然应该不会输,但我实在不希望流血战争开打。 现场静悄悄的,就好像刚才那些争斗是幻觉。牙狼们的视线往我身上集中。 我在视线洗礼下缓缓踏出步伐。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但得让他们进一步认清首领的死。 我来到牙狼首领的尸体前。没人出面妨碍。 待在他尸体旁的家伙往后退去一步。 我将牙狼族的首领吃掉。这是胜者该有的权利。 《解析完成。获得拟态:牙狼。获得牙狼固有技「超嗅觉」、「思念网」、「威压」。》 「大贤者」的声音在我心中响起。我似乎已经获得牙狼的能力。 我在牙狼族面前吃掉他们的首领,他们却按兵不动。 唔————嗯…… 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应该会吓得逃跑,或在恐惧下臣服才对啊…… 啊!我刚才是不是说了要服从还是等死? 糟糕。我是不是跩过头,做得太过火了? 没办法,就准备一条生路给他们吧。打定主意后,我拟态成牙狼。 接著大声咆哮,施展「威压」。 「咯咯咯,听好了!这次就放你们一马。若你们不愿服从我,就放你们回去吧!」 我对牙狼们如是宣告。 这下那些丧家犬肯定会逃跑。我原本是这么想的,却想错了。 (我们将跟随您!) 他们宣誓服从,还不约而同在我面前跪下。看起来只像是狗趴下就是了。 看样子,他们选择服从我。刚才没动是在用「思念网」开会吗?算了,没打起来就是万幸。 就这样,哥布林村的战事落幕。 * 最好是。 比起作战,之后的收拾工作更累。 到底是哪个家伙下令要拆毁民宅的……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再说今晚起,哥布林们要睡哪儿? 还有,谁要负责照顾那群狗…… 虽然死了几只,但还有八十只左右存活。 这该……总之今天先收工!明天再来做打算。等大伙儿起床再说。 总之,我让哥布林们睡火堆旁,命令那群狗在村庄周边待命,大家就地解散。 第二天一早。 我昨天想了一整晚,接著想到一个计画,那就是把牙狼丢给哥布林照顾大作战! 能上战场的哥布林共有七十四只。昨天一戟后并未出现伤亡。 大家都平安无事,顶多出现擦伤。 牙狼族则有八十一只残存。 其中有几只受伤,但用回复药后立刻就痊愈了。 放置不管应该也没差。牙狼族的回复力似乎很高。 哥布林起床后,我要他们列队。 非战力族群围绕在四周观望。毕竟家都没了,地面上空空如也,所以他们变得格外显眼。 村长一直待在我身边。 他似乎打算照料我的生活起居,但被哥布林爷爷照料一点也不开心。因为我的审美观还停留在前世。 就算转生成魔物,只有这点我不会退让。可是,魔物村庄里没可爱的家伙。我也只能放弃挣扎。 哥布林列队后,我把牙狼族叫来,要他们排哥布林旁边。 「呃————各位,今后你们要分组,一起生活!」 我观察大家的反应。 他们似乎在等我发话,以绝不发出半点声响的气势盯著我看。 听到分组生活这几个字,在场无人露出嫌恶的模样。应该没问题。 「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从现在开始,大家两人一组!」 话一说完,相邻的哥布林跟牙狼们就开始你看我、我看你。 他们遵从命令,乖乖地分成两人一组。 「昨天的敌人是今日之友」。虽然他们想的应该跟这句话有些出入,但大抵八九不离十吧。 这时,我想到一件事。他们好像没名字? 没名字的话,叫人很不方便。 看哥布林跟牙狼们两两成组后,我接著说———— 「村长,这样叫你们很不方便。我想替你们取名字,可以吗?」 当我这么一说,周围突然吵杂起来,视线一齐往我身上集中。 连在一旁观看的非战力哥布林也不例外,不约而同用惊讶的眼神看我。 「您、您愿意吗……?」 村长诚惶诚恐地问著。 怎么了?这么兴奋干嘛? 「愿、愿意啊。没意见的话,我想替你们取名字。」 当我说完这句话,一直在旁边屏息以待的哥布林们立刻发出欢呼。 大家是怎么啦? 看起来超、兴、奋!的样子…… 取个名字也这么爽,自己取不就得了。 当时,我还不把取名当一回事。 首先从村长开始。 我问他儿子取什么名字。他说是「利格鲁」。所以我就叫村长「利格鲁·德」,接起来就是利格鲁德。名字没特别意涵,只是念起来很顺,随意取的。 有子孙就让他继承利格鲁,你则多加个「德」!我半开玩笑提议,没想到他居然当真,真到不行。而且还———— 「居然恩准子孙继承这个名字,小的感激不尽!」 ————诸如此类,整个人心花怒放。 只是随便帮他取名,这样害我有点罪恶感…… 啊,都好啦!最后我决定顺其自然。 如此这般,哥布林首领的名字就决定是「利格鲁」了。取二世之类的很麻烦,利格鲁就好。没想到他居然用谢神的方式谢我。真的很夸张,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照这个调调替哥布林取名。想说顺便弄一弄,在旁边观看的若有亲子,就连带取名。单身者、孤儿也顺手命名。 他们当真要世代沿用这些名字……? 例如有孙子出生,村长就变成「利格鲁·德德」。曾孙子出生,曾孙就叫「利格鲁」,而村长进化成「利格鲁·德德德」。真的要这样叫喔?我取名方式随便得让人想这么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于是乎,我继续替大家取名。 此时有人对我说———— 「利姆路大人……小的万般感激……那个,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是村长利格鲁德,他有些惶恐地问我。 「什么东西没问题?」 「呃,我知道利姆路大人的魔力很强大……可是,一次替那么多人命名……您没问题吗?」 他在说什么?不过是取个名字,有必要慎重成这样……? 「嗯?ok啦,应该没问题。」 说完,我继续进行命名作业。 利格鲁德嘴里说著「这样啊……」,看上去欲言又止,但我没放在心上。 替哥布林命名完后,接下来轮到牙狼族。 牙狼族的新领袖是前首领之子。 他跟父亲一样雄壮威武,已经有个人风范了。 我盯著那对金色双眸看,一面想名字。 对了!他是狂风之牙————岚牙,可以取成「兰加」(注:日文的「岚牙」读音为「ranga」)。就这么决定!我又随便取名了。 因为我的姓氏是暴风,再加上牙就变成岚牙。 哎呀,取名字随性就好。我在那方面没什么品味。 当我替他命名为「兰加」时,体内魔素突然少去一大半。 强烈的虚脱来袭! 这是……仟么?目从我转生成史莱姆后,从没过过这么强烈的倦怠感。 《告知。体内魔素残量低于一定值。将转入休眠模式。此外,预计三天后完全回复。》 我还有意识。 这是因为我不需要睡觉。 也听得到「大贤者」的声音。慢慢地,我开始进入状况。 这是……魔素用过头了?应该像是把mp用光的意思吧? 可是,我做了什么才导致魔素消耗?是先前堆积的疲劳一口气来袭? 说是这么说,感觉又不像…… 我想动身体,却无法动弹。 所谓的休眠模式跟冬眠差不多,并没有真正进入睡眠,但身体无法动弹。 利格鲁德一脸惊慌,立刻跑过来照顾我。 话虽如此,但又没什么能做的,他就只是将我安置在火堆旁的主位上。 意识残留,却无法做任何事。 我针对这个现象考察。 取个名字就用光魔素,这是为什么? 难道取名字会消耗魔素? 这么说来……替牙狼首领取名的瞬间,好像少了一大堆魔素…… 这只是我个人推论,不过看来帮魔物命名似乎会消耗魔素没错。 光导出这个结论就花掉两天。 想著想著,我终于知道利格鲁德当时为何会一脸担忧了。 等等……这对魔物来说该不会是常识吧? 早点说啊!————虽然这么想,但将那当耳边风的是自己。 为这事抱怨只是在乱发脾气。不过,若我没失去行动能力,大概早就开炮了吧。 乱发脾气?又不会怎样。 不过,一开始很担心我无法动弹的哥布林们……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吵成一团,吵说谁要擦我的身体。 你们搞什么东东。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开这种后宫。 该怎么说……我好像变成某种摸了就会改运的幸运摆设。 就这样,三天过去。 我、彻、底、回、复、啦! 虽然之前不小心把魔素用乾,但现在魔力跟魔素总量似乎比乾掉前更加丰沛。 魔力是用来操作的力量。 魔素则是拿来使用的能量。 我的推测应该大致上吻合。 濒死将激发潜能,变得更强!————应该就是像这样吧? 何不试一试?这念头顿时闪过脑海,但我及时打住。 没必要尝试到那种地步,若我只想弄个半死不活却不小心死了,到时就好笑了。 再说我这个男人常常一不小必就越界。还是小心为妙。 闲扯到此。 发现我醒来,原本忙著工作的哥布林全都聚集过来。 在外的牙狼们也进到里头。 这就算了。可是,眼前状况究竟…… 「你们好像……变大了?」 没错。 哥布林的身高约一百五十公分。可是,现在看起来却有一百八。 在我面前等待的家伙疑似破两公尺。 咦?他们是哥布林……吧? 牙狼们深茶色的体毛也变成黑色,散发亮丽的光泽。 看上去整整大上一圈,其中甚至有身长接近三公尺的。我记得他们原本只有两公尺左右啊…… 最引人注目的家伙是带头者,他正悄声无息地走来。 身长直逼五公尺,散发异样的妖气与风范。那巨躯略超过败在我手中的前牙狼首领,高阶魔物特有的霸气显而易见。 额头上有特别的星形记号,还长出威风凛凛的独角。 有点恐怖。 这名外貌骇人的家伙开口———— 「头目!见您痊愈,属下深感欣慰!」 整句都是流畅的人类语言。 难道说……这家伙是「兰加」! 这三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当我还一头雾水时,魔物们已经开始发出愉悦的呼吼。 * 唔————嗯…… 这三天来,魔物们经历剧烈成长。 好惊人。 说成长太客气……根本是进化。 取名字————是这个动作促使魔物进化? 这么说来,当初维尔德拉也提过取名的事…… 好像有提到「无名氏」、「命名魔物」之类的字眼。 对了!对魔物来说,获得名字就代表变成「命名魔物」。魔物的等级将随之提升,并诱发进化。 原来如此……所以他们才这么高兴啊。 对比我身上魔素被吸乾一事,一切都说得通了。 魔物的进化好强大。 已经超越进化,根本是另一种魔物。 哥布林混浊的眼变得亮晶晶,散发知性光芒。 至于雌性哥布林嘛……更扯!她们变得相当女性化。 我惊吓过度,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喷?……咦! 吓到我连看两遍。 他们原本的样貌接近猴子,是小鬼的种族。 现在雄性哥布林进化成「滚刀哥布林(hobgoblin)」。 雌性哥布林则进化成「哥布莉娜(goblina)」。 各有各的改变。 根据利格鲁德所说,他们曾听见「世界之声」。 有进化的家伙都听到了,他们还兴奋地说:「这种事很少发生!」 可是,天大的问题接踵而来。 雌性哥布林只用破布包住身体,因为进化的关系变得前凸后翘,看上去很性感。 已经不能不把她们当一回事了。 雄性们看到这一幕都显得极其愉悦。 也不想想你们更少,只缠一条腰布耶…… 要搞定食衣住,看来首先得解决的就是穿著问题。 另外一个问题是「兰加」。 看我恢复似乎很高兴,他一直黏在我身边不走。 喜欢狗类毛毛触感的人或许会把持不住,但硬要说的话,我爱猫。 哎,说讨厌是不讨厌啦。 「对了,兰加……我应该只有替你取名字吧,为什么牙狼们全进化了?」 没错,在我帮兰加取名后,魔素就乾了…… 「头目!我们牙狼族是『团结的个体』。同胞们一心同体,我的名字就等同族名!」 哦哦。 也就是说名字共通,种族集体进化就对了。 兰加还说,前任首领对大家「一心同体」的事抱有疑虑。 假如他深信不疑,那场战斗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相对的,兰加就跟同胞完全一心同体。也因为这样,牙狼族才能成功进化为岚牙狼族。 总之,我们变强了!兰加很想这么说吧。 他一副渴望受到称赞的模样,所以我就———— 「太好了!」 这话一出口,他的尾巴就大摇特摇。可爱的模样跟那巨大身体形成反差。 不过,一只五公尺高的怪物狼摆尾示好,差点害我被风压吹跑。 「这样很扰人耶!」 我说著就朝他瞪去,结果兰加变得消沉不已,看起来很滑稽。而且那身体还缩小到只剩三公尺。看样子他能自由调整大小。 我深感佩服,心想这功能还真便利,一方面又命令他平常维持三公尺就好。 是说问题又来了,该在哪养这些家伙? 分组后的狼和雄哥布林一起吃睡……说得更贴切点,比较像是家没了就拿狼毛当棉被。身上的衣服是一大问题,家又是另一个问题。 好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 眼前的食物堆积如山。 食衣住————在我确认他们的饮食状况后,这就是答案。 大家似乎在我魔素乾涸时展开进化。 进化只花一天就结束了,为了庆祝进化、顺便办庆功宴,大家决定一起庆祝! 可是我迟迟没醒,在无法获得许可的情况下,他们就先收集食物。 当我魔素乾涸时,隐约发现大伙儿在争谁要当擦拭官,却没注意到进化跟收集食材的事。进入休眠状态后,我似乎会变得毫无防备。今后要多加注意。 不过,未等我下达命令就主动出击,在可行范围内行动,这点该替他们拍拍手。随著进化发生,他们的智慧似乎也大幅提升。比起肉体,精神方面似乎蒙受更大的影响。 至于饮食方面,哥布林还未进化前,似乎会收集果实、草叶,以及猎捕能吃的动物或魔物过活。 如今,因为跟岚牙狼族一起行动,行动范围变得更大。 最让人惊讶的是,那些分组成员似乎变得能用「思念网」互相沟通。 比起骑马还厉害,哥布林可是骑狼驰骋。 现在大伙儿的战斗力难以估计。连之前无法战胜的魔物似乎都能轻松猎捕。短短两天就收集之前无法收到的食材量。 不过还是有些隐忧。 光靠森林吃饭的生活一旦碰上突发状况将难以应付。之后找个机会教他们种稻或耕作吧。伙食供给必须安稳无虞,这是过好生活的基本条件。 至于适合耕作的作物、用来产米的稻米,必须光从品种开始调查……这些日后再议。 现在就先放空,好好享受宴会吧。 那天,为了庆祝进化、战争结束、我身体痊愈,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 隔天。 我将大家聚集。 今后的课题堆积如山,但现在必须先说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在这个村子里生活有哪些规范! 一开始就必须拟订规矩。 规矩是群体生活不可或缺的要素。对日本人来说理所当然。 「其他人要守规矩,自己不用遵守!」 有些成年人会说这种鸟话(基本上是我),但这种行为很要不得。 我想了三个基本规则。 希望大家至少要遵守这三项。 其他细项我打算全交给下面的人定。 「都来了吧?那么,接下来要约法三章!规矩共有三项,希望大家至少要遵守这三条规则。 说完,我立刻发表那三项规则。 一、不能袭击人类。 二、不能起内哄。 三、不能鄙视其他种族。 就是这三点。 之前左思右想,原本想定更多规矩,但我不觉得大家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悉数遵守。所以就列举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事。好了,不晓得大家会做何反应? 「恕我冒昧!为什么不能袭击人类?」 利格鲁发问了。 利格鲁德一脸凶狠地赏儿子杀人目光。大概将那行为解读成以下犯上? 其实用不著对我这么毕恭毕敬啦。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喜欢人类!以上。」 「原来如此!明白了!」 咦?这样就懂了……?不会吧,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我放眼环视大家的脸,并没有人表现出不满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会大力反弹呢,害我白担心了。 「其实是这样的,人类是群居动物,对他们出手,很可能会招来强力反击。若他们卯起来战,我方不一定有办法对抗。基于这些原因,我才会禁止大家袭击他们。还有,跟他们保持良好关系在各方面来说都有利无害……」 没办法,只好祭出事先准备好的正经论调。 喜欢人类!这当然是我的真实心声。毕竟我之前是人。 听我这么说明,兰加大力点头,似乎颇有同感。 对他来说,也有觉得不该对人类出手的理由吧。 这说法更能接受!那心态全写在雄性哥布林脸上,我就当他们同意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 「不能鄙视其他种族……这是什么意思?」 「没啦,你们进化后不是变强了吗?不能沾沾自喜,把弱小种族看扁!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稍微变强一点,别自视甚高。哪天对手变强再回过头报仇,到时不就哭哭了吗?」 大家都听得很专心。 应该没问题。 基本上做忠告时,总有些人会听不进去。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尽量在事前防范问题产生。 「规则就是这些。希望大家能好好遵守!」 这句话一说完,村子的新规章就此生效。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愿意遵守。 就这样,崭新的共同生活开始了。 制订规则后,接下来要分配工作。 先是村庄周遭的警戒兵。 再来是出去找食物的队伍。 收集素材供村庄从事生产的队伍。 整顿家园或道具的人。 村庄的警戒工作交给「思念网」达人岚牙狼族,让配对配剩的狼担任。 没配到对的共有七只,兰加一天到晚黏在我身边,所以我就让另外六只担任警戒工作。 细部工作的指派则交给利格鲁德,因为他以前是村长。 「利格鲁德,我封你为『哥布林君主』!你要把村庄管好。」 简单说,就是全丢给他。 感觉很像用全力把烫手山芋丢掉。 可是各位要想看看。 我生前的工作是综合建设公司内务。要我管人太难了。再说我也不想被这个村子绑住,没办法去人类住的地方就麻烦了。 虽然我的做法有点强硬,但非让他接受不可。 我是这么想啦———— 「哈哈!我利格鲁德将赌上身家性命,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 他感动到语带哽咽,想都不想就接下了。 嗯。我只要出张嘴就好了。 「垂帘听政」。 这句话深得我心。偶尔出张嘴就好。 不过话说这个利格鲁德,之前是行将就木、垂垂老矣的哥布林……现在却变成肌肉战士,返老还童成壮年的滚刀哥布林。搞不好还比儿子利格鲁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魔物真是不可思议啊。 「嗯。拜托你了!是说我有去看房子的建造情况,你们盖得好烂啊。」 那根本不能叫房子。是说他们只是哥布林,本来就不该期望盖房子会有什么技术可言。 「说来惭愧……之前我们一直不需要那么大的建筑物……」 「嗯。也对,因为你们变大了嘛。还有衣服的事……目前穿著有点太暴露了。你们有办法弄到新衣服吗?」 「啊!我们至今常跟某族交易。那些人或许能帮我们弄到衣服。他们很聪明,或许还知道怎么盖房子!」 哦。 我好歹是在建设公司上班的,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但顶多只会做些低阶木工。 我的技术还没好到能进行指导。如果能找到人指导他们,又是之前的交易对象————是该过去看看。 「原来如此。或许该过去看看。你们都用什么交易?钱吗?」 「不,我们曾经从冒险者身上洗劫一些财物,但一直留著没用。我们通常不付钱,而是以物易物,或用劳动的方式换取物资。这里所有用品都是从他们那里来的。」 「是喔。他们是什么样的家伙?」 「是矮人。」 矮人!原来是那个很会锻造的知名种族。 非去看看不可! 说来,我比较在意衣服问题,所以一直将武器的事延后,但他们的装备也很破烂。 铠甲跟破布没两样,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又不合身,所以大家都没穿。 这方面也要进行改善,似乎能趁机一口气解决。 可是,从冒险者那抢来的堪用物都耗得差不多了,留下的金钱据说也很少。该用什么当交易筹码? 是说我在这想破头也变不出什么花样…… 「我去看看。利格鲁德,你可以帮我打点一下吗?」 「是!包在我身上!今天中午前就会将东西备齐!」 利格鲁德超有干劲。 就交给他吧。他应该也会尽量帮我筹钱。话虽如此但不能太过期待。 这个世界的钱不晓得长怎样……是纸钞就扯了。 现在想想,我其实还处在懵懂阶段。光是这个世界有通货概念或许就不错了。我是有想过通货的可能性啦,却不清楚流通情形。 要去人类居住的地方的话,也得调查金钱交易状况呢。 总之先去见矮人再说。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我就去矮人那儿观光一下,顺便放松身心。 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去人类居住的地方。在那之前,先去参观矮人的城镇也好。 虽然他们是亚人,但矮人住的地方似乎是个巨大城镇。听说还有国王陛下在,不过区区哥布林没办法觐见。 基本上光要入城就很吃力了。 他们似乎很鄙视哥布林,这样没问题吗? 再说我外观上还是魔物史莱姆,矮人会不会吓到? 尽管心里有种种担忧,我还是很期待矮人国之旅。 我带著许久不见的兴奋心情入睡,直到天明。 第161章 少女与魔人 因为焰之巨人附身,我捡回一条小命。 这事实不容否认。当时若继续被置之不理,我将死于空袭带来的严重烧伤。因此,不管魔王雷昂的意图为何,我都必须承认自己被他拯救的事实。 焰之巨人是火属性的高阶精灵,似乎具有远远超乎当时的我想像的能力。轻松控制几乎要从我身上满溢而出的魔素狂潮,夺取我的身体。可是,或许多亏如此————这具肉体安定下来,我才获得某种能力。 那就是独有技「异变者」。 我原本会随著焰之巨人的附身消逝,独有技「异变者」却让我保住那份自我。身体受焰之巨人支配,我跟焰之精灵同化,一方面又保有意志。 魔王让我待在他身边。 虽然跟焰之巨人同化,但我的身体依然稚嫩。魔王坐在椅子上,我站在他旁边,魔王的脸却仍高过我头顶。 这具身体被焰之巨人控制,我没办法做任何事,只能眼睁睁地望著眼前景物。 我不觉得累,无穷尽的乏味却让人感到些许痛苦。不过,或许是跟焰之巨人同化的关系,我已经能够平心静气地接受现状。 某天———— 「雷昂大人,有入侵者!」 隶属于魔王的骑士慌慌张张地冲进办公室,嘴里高声大叫。 我跟平常一样站在魔王身边。因为没有其他事好做,我也做不来。 站在魔王右侧的黑铠骑士正以手持剑。 「嘎————哈哈哈!魔人凯尼希大爷来跟你问好了!」 一只半人半乌的怪人突然闯进这里,用刺耳的声音高叫。 「雷昂,只要打倒你,老子就能变成魔王。之前是人类的家伙竟敢自称魔王,有够厚脸皮!老子会代替你当王,你就安心地去死吧!」 怪人开始任意地大放厥词,但雷昂无动于衷。 「嗯,老夫留下来当护卫似乎是正确的。鼠辈们似乎找到这来了。」 黑骑士不为所动,冷静沉著地朝魔王发话,将手里的剑拔出。 「哼。肯定是————那伙人暗中操控。不过,这家伙来得正好。」 语毕,魔王凝视我的脸。 「焰之巨人,该你上场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怎么了,焰之巨人?」 我的疑惑似乎显露于外在,魔王跟著露出奇怪的表情。 不过,某人可能被我们惹毛了吧———— 「少瞧不起人,竟敢无视老子————」 自称凯尼希的怪人————疑似上级魔人————将羽翼状的手伸至面前交叉。 那时,在我眼中看来,凯尼希的手彷佛在发光。 《确认完毕。成功获得……追加技「魔力感知」。》 无视在脑海中回荡的奇妙声响,我下意识踏出步伐。一步、两步。接著,当我发现的时候,人已经站到魔王雷昂前方。 就此和魔人凯尼希对峙一般。 「你想先死吗,小鬼!别急,差别只在先后。等老子先做掉那边的冒牌货魔王————」 他喋喋不休的声音吵死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觉得不悦。 我看到了眼前魔人的双翼正充斥大量魔力。 「去死吧!」 魔人一喝,接著羽毛就缓缓射出。我理解到羽毛似乎是冲著我们来的。 每一根羽毛都充满力量,碰到便会爆炸,感觉会疼痛不已。 这念头刚闪过脑际,一把剧烈的无名火就打心底窜升,让我的脑袋阵阵发烫,就好像真的有火在烧。我想,那是跟我同化的焰之巨人在生气。 接下来的事就发生在眨眼问。 所有羽毛都在那瞬间燃烧殆尽,火焰挥洒过去,将魔人凯尼希缠住。仔细一看,我的右手向前伸出,一条鞭状火焰白手掌延伸过去。 「嘎、嘎嘎!住手、快住手!我会烧死,住手、住手啊————」 魔人凯尼希在那鬼吼鬼叫些什么,但来不及把最后的话说完————他被我的火焰燃烧殆尽。 恐惧顿时充斥心中。 是我————我用这只手杀了眼前的魔人。夺走他人性命,内心却不可思议地满足。我认为自己杀得理所当然,这感觉好复杂。 这颗心彷佛不再属于自己,我害怕得不得了。 但是———— 那种感觉一下就没了。焰之巨人的意念占据心灵,将我的不安与恐惧冲淡。 就结果来看,多亏有焰之巨人,我才能活著,不至于发狂。我明明知道自己杀人,却没有罪恶感。不,并不是我没有罪恶感,而是焰之巨人压抑那份感情,或许是他在控制一切,为了不让我这个宿主发疯而亡…… 虽然非我所愿,但我还是展开与焰之巨人奇妙的共生关系。 之后又陆续发生数次类似事件,我则在毫无感觉的情况下,替魔王雷昂杀掉那些入侵者。 内心并不觉得后悔。当时我年纪还小,没什么是非观念,一切都交给焰之巨人决定。焰之巨人想抹杀碍事分子,我只是随他的意思起舞,带著空洞的心行动。 「呵呵,呵哈哈哈哈。有趣。你展现出顽强的意志,积极求生了呢。我要对你刮目相看。」 某一次,魔王看著我说出这句话。奇怪的是,我不觉得厌恶————反而还有点自豪。 「你叫什么名字?」 「————静、江。」 「静、江?嗯,那好。你的名字叫静。从今天开始,你改叫静!」 听到这个名字,我二话不说地接受了。 我是……静。没错,我不是井泽静江,今后要以静的身分活下去。 就这样,我成为焰之魔人,立身于魔王城。 以魔王的亲信、高阶魔人的身分。 * 自从我改叫「静」后,时光飞逝数年。 直到那个时候,我终于可以凭自身意志,在一定程度下自由行动。与焰之巨人的共生关系逐渐顺利后,我不再心烦意乱。 魔王雷昂的王城设有训练设施。 黑骑士在训练场上当教练,负责指导亚人和魔人的孩子————里头也包含一些大人。他的指导方式非常严格,没过关有时也会无法吃饭。正因如此,大家都拚了命地努力。我也自食其力,不靠焰之巨人,学会如何用剑战斗。我不想输给大家,也讨厌享有特殊待遇。但也多亏这份执著,我变成剑术好手。 某天,我认识了一名叫琵莉诺的少女。 她比我年长一些,是个温和沉稳的女孩。 做为实战训练的一环.大家到森林狩猎时,我有了和她第一次对话的契机。她每次都趁机跑到别的地方逗留,举止很可疑,所以我悄悄跟踪她。 「哔————!」 跟到底后,我发现琵莉诺正在跟风狐的小孩玩耍。琵莉诺喂它吃偷藏的食物,似乎一直在照顾它。虽然风狐是魔兽,但它目前还无法独力狩猎,相当可爱。它跟父母失散,只剩自己一个,尽管如此,还是努力存活下来。 「啊————!」 当我现身后,琵莉诺吓了一大跳将风狐藏到背后。但最后仍放弃挣扎———— 「我一直在照顾这孩子……因为它还很小,看起来很可怜……求求你,能不能装作没看到?」 她这么求我,眼里尽是不安的色彩,但能感受到她渴望守护这条幼小生命的心情。 当时的我或许很羡慕那只风狐。 因为它跟我不一样,有人陪伴。 「嗯,好啊。可是,能不能让我一起养?」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琵莉诺先是一阵错愕,接著就换上满脸笑容。 「嗯!我才要麻烦你呢。我的名字叫琵莉诺,请多指教!」 我也报上名号,两人互做自我介绍。对我来说,琵莉诺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朋友。 「问你喔,它叫什么名字?」 被我这么一问,琵莉诺换上不解的表情。 「名字?魔物没有名字啊。因为它们不是能用心交谈吗?」 「可是,我们都有,就这孩子没名字,很可怜耶。可以让我想吗?」 「咦————?但帮魔物取名是禁忌……」 「拜托!没关系吧?」 当时我不懂琵莉诺反对的理由。不过,我无论如何都想替风狐的小孩取名。我一直求她,最后琵莉诺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话虽如此,她马上就愉快地陪我一起想名字。 风狐命名为皮兹,受我俩爱护。我们想了好久,最后决定从琵莉诺、静各取一字(注:静的日文读音为「shizu」)。感觉很像我俩的友谊见证,让我很开心。 「哔————————!」 当我跟琵莉诺一叫它皮兹,风狐之子便兴高采烈地出声回应。 它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也很高兴,琵莉诺也笑得开怀。 (啊啊,好开心!) 我一直很孤独,琵莉诺跟皮兹则变成我的避风港。 在那之后,我们两个时常跑去找皮兹。 替它命名为皮兹才没几天的光景,风狐之子已经从手掌大小长到人头大。我很惊讶,但它一直对我跟琵莉诺撒娇,我也就不介意了。风狐大到能自食其力捕捉猎物,我反倒替它开心。 有时我们去见它,它还会帮忙捕鸟或野兔。 「静,能不能把这孩子带去城里?它会帮忙,又很聪明……」 「咦————?」 老实说,我希望皮兹是我们两人的秘密。可是一看到琵莉诺苦苦哀求的脸庞,那些话就说不出口。 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任性,让琵莉诺伤心。 城里也有饲养魔兽。像这样聪明又不怕生的风狐孩子,肯定能获得认可,当上使魔————琵莉诺用这些话大力游说。 所以我一点头,我们两个就毫无深思地将它带回城里。 然而————这成为悲剧的开端。 「哔————————!」 在城堡大厅过上魔王雷昂,只有不幸两个字能形容。不过,其实不是这样。没有任何力量,这样的我哪来的资格照顾他人。 「……快逃,快逃啊……皮兹!」 遇上雷昂,皮兹顿时陷入恐慌。它从琵莉诺的怀里跳出,朝魔王雷昂摆出威吓姿态。接著,皮兹对魔王的敌意唤醒魔人。 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开始失控。 明明就在身旁,琵莉诺的声音却给人一种遥远的感觉。 焰之巨人无视我的意愿,朝示威的皮兹伸出魔爪。我想阻止,手却不听使唤,抓住皮兹,将风狐烧了————用我的手。 不只如此。 我的手生出火焰,那些火化成光亮的激昂漩涡,也朝刚才抱住皮兹的少女袭去。还来不及大叫,琵莉诺就沦为灰烬,从这个世上消失。 就像她不曾存在过。 焰之魔人终于满足,他恭敬地朝魔王行礼,又安静下来。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来不及反应,呆若木鸡地杵著。 (手、手跟……身、身体……自己动了?为什么?还、还用火、火……我究竟,做了什么?) 不只皮兹,焰之巨人甚至还将饲主琵莉诺当成敌人,当我惊觉这些,事情已经过去数小时。 没错————我用这双手杀了朋友。 我吐了。吐到冑液都呕不出来,泪水却没有停止。 变得如此,乾脆把我一起杀了———— 心里满是悲伤与懊悔,几乎要让我发狂————紧接著,悲剧宛如一场梦,心顿时沉淀下来。 想哭却挤不出泪。想发狂却办不到。我想吶喊,声音却出不来。 我是否连心都变成魔人了?陆续涌上的恐惧几乎要把这颗心淹没,接著又归于冷然。我已经不是人了。我终于知道,渴求一般人会有的平凡幸福是种奢望。 从那天开始,我不再哭泣。反正泪早已流乾,流得一滴不剩。 因为,我已经在那天遗落身为人的重要部分。 魔王雷昂只是用冷酷的眼神盯著我看。他没有罚我,只是静静地看著。 第162章 在矮人王国 利格鲁德没有食言,正午前就将行囊准备妥当。 前往矮人王国的人员选拔也毫无大意地进行。 以他的儿子利格鲁为首,共有五组成员。再来就是我跟兰加。 话说回来,不让利格鲁当队长没关系吗? 我有点担心,但他们似乎都能接受。 利格鲁德好像也跟著返老还童,整个人干劲十足,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接过行李后,兰加喜孜孜地让我骑到背上。 弹~~!我的身体陷到兰加的毛皮堆里。比想像中更毛绒绒,骑起来好舒服。 为了不让自己摔下去,我用周围的毛固定身体。这时就要请出「黏丝」。当骑士没手脚真的很不方便,只好用能力解决。有机会就该善加利用。 我一直暗中练习操纵蜘蛛丝的技巧。 用丝砍断敌人!这也是一种浪漫吧?虽然不知道学成的机率有多少,但我有的是时间,慢慢练习吧。 行李装了钱跟食物。 食物可以吃三天。如果花的天数更多,就自给自足搞定。 其实可以多带些不会变质的东西啦,但我们想让行囊尽量轻简。 是说只要吃进肚子里,想带多少就带多少……不过,人总是需要一点磨练。 因为我不用吃饭,才能这么理智吧。 财产有银币七枚、铜钱二十四枚。 这金额实在不多。 我一开始就不抱期待,钱少也没什么大不了。之后的事过去再想吧。 * 据说以哥布林的速度步行去矮人王国,要两个月才能到。 森杯里有条大河叫艾梅多河。 到达这里后,就准备进入山区。 山脉之中有我们要去的矮人王国。 东方有个帝国,朱拉大森林周边亦有好几个国家坐落。 柯奈特大山脉横贯将它们阻隔开来。 因此,贸易路线分成三条。 其一贯穿朱拉大森林。 另一条是穿越大山脉的险恶山道。 最后是海路。 一般而言,贯穿朱拉大森林的贸易路线最短、最安全,却鲜少有人使用,原因不明。大家几乎都选择横越大山脉的险恶山道走。 海路则有成本问题,再加上海中栖息了巨大魔物,所以成了最乏人问津的路线。 除了这三条路线,也可以选择通过矮人王国,但必须缴交过路费。此外,若是运送商品,到时候还得付关税,还得接受货物盘查。为了防止危险物品通关,这个动作不能少。对小规模团体来说没什么大碍,商队通关时则会花上大把时间和金钱,因此他们都对这条路敬谢不敏。 走这条路肯定安全,但要走可得先算算损益比。 这次我们并没有要去东方帝国。 帝国就在东面森林外,但我们要北上,直指柯奈特大山脉。 没必要登顶。矮人王国在艾梅特河上游,坐落于柯奈特山麓。 那个都市非常美丽,直接运用山脉的大自然洞窟造景。 这就是矮人王国。 我们按预定计画沿艾梅特河走,一路北上。 大伙儿沿著河川移动,不至于迷失方向。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在脑里展开地图。 向导是曾经去矮人王国出使的家伙,名字叫哥布达,由他包办。 他带头走在我前面。 话说,进化成黑狼(=岚牙狼族)的牙狼们脚程好快!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累。 我们持续前进三小时,途中不曾停下来休息。这就算了,他们还用接近时速八十公里的速度狂奔。 路上过过凹凹凸凸的岩原,牙狼不当一回事。还注意跑法,避免将乘客震得晕头转向! 该恁么说,总之搭起来很轻松就对了。 照这个步调行进,或许一星期内就能到达。 其实不赶路也没差。 我是想尽快搞定衣服跟住处啦,不过急也没用。 「各位~不要太勉强喔!」 我开口建议。 奇怪的是,速度居然不减反增。 这三小时来,我享受著比机车还快的速度感,不忘欣赏晃眼即逝的沿途风景,可是现在开始觉得无聊了。 正常情况下,高速奔跑时很难对话,但我吃过牙狼首领,学会「思念网」。跟大家畅快聊天,为旅行增添乐趣或许是件好事。 打定主意后,我立刻用「思念网」串联队友。 好啦,该从哪儿开始聊起…… 「利格鲁。有件事想请教一下,是谁帮你哥取名的?」 「是!您用不著对我拘礼!哥哥的名字啊,听说来自路过的魔族男。」 「哦。魔族有来哥布林村啊?」 「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年纪还小时,他曾经在村里住过几天,认为哥哥天资过人,就替他取名。」 「是喔。听起来你哥满棒的嘛。」 「是!他是我引以为豪的哥哥。那个魔族叫喀尔谬德大人,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将哥哥纳为己用!这是他亲口说的。」 「你哥哥当时没被带走吗?」 「是。那时哥哥还很年轻,魔族说过几年后哥哥会变得更强,之后会再来,便离开了。」 「原来是这样。等他下次过来,看到你的模样焕然一新肯定会吓到!」 「是啊。不过,我现在已经追随利姆路大人了。就算加入魔王军是种光荣,我也不会跟喀尔谬德大人走————」 「魔王军?还真的有啊。是说又不确定他会邀你,你很有自信呢。」 「是。不是我有自信,而是我确定他会邀我。哥哥当上命名魔物时也曾经进化过,但他的进化没我们这次强。进化的层次明显不同。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听到『世界之声』,真的好感动!」 一旁的滚刀哥布林们听到这句话,纷纷不约而同点头,就像在说:「没错没错!」 是这样喔? 取名就会进化。难道说,进化程度取决于取名者吗…… 下次若有机会比较,再来做个实验吧。 还有魔王军。居然如我所料,这个世界真的有耶! 魔王会攻过来吗?到时该帮哪边? 算了,等攻过来再想。 幸好似乎也有「勇者」存在,魔王的对手一定是勇者,这是常识。 虽说历经三百年,勇者不一定还活著……但就算死了八成也会跑去投胎什么的,正神采奕奕地在练等吧。 总之呢,这件事姑且先记著。 接下来是下个话题。 「兰加啊,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吗?你难道不介意?」 我朝很黏我的黑狼提出疑问。 「老实说,我想过这件事。可是,魔物相争本来就有输有赢。不管战事如何,赢的人就是老大,输了将一无所有。再说……头目还赦免我们,甚至赐予真名!感谢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恨您呢!」 「唔嗯……假如你之后想报仇,我随时奉陪。」 「呵呵呵。进化后,我看得更透彻了。之前作战时,若您拿出真本事,我们早就死于非命。这样一来,根本没机会经历梦寐以求的进化,将会直接惨死沙场。我族将为头目您一人尽忠!」 说这什么话…… 的确,若我拟态成黑蛇,或许能杀光他们,但我并不打算做这么危险的赌注。这家伙太抬举我了。 也罢,他的误会对我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 「居然看出这点?你确实成长不少呢!」 「哈哈!谢头目拾爱!」 我随便找些话搪塞,算是肯定他的说词。 毕竟他的父亲死在我手里,说不恨是骗人的吧。 若兰加有朝一日来找我报仇,我也要爽快应战。 我也不能大意。在那天到来前,看来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强。 毕竟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跟黑蛇同等…… 就这样,我们边聊边跑。 旅途顺利得远远超乎预期。 「这样赶会不会太急啊?」 「没问题!或许是进化的关系,我们没那么容易累了!」 「请您别担心我们。虽然不像头目那样不睡也没问题,但现在只要小睡片刻就行了!也不用吃那么多餐,几天不吃不喝都行!」 利格鲁说完,兰加也跟著附和。 看看其他几人,大家全都精神抖擞,干劲十足。 这样看来,我什么都没做,看起来却是最懒洋洋的一个。 我们有大半天都在奔跑……这些家伙真的变强了。 第二天晚上,大家在睡前用餐之时。 我找哥布达谘询现在要去的矮人国。 「是、是的————!那、那个,他们的正式名称是军事大国德瓦岗。人称现任矮人王为英雄王————」 被我一问,哥布达显得紧张,一方面又欣喜不已的样子。 那慌张应答的模样甚至让人怀疑「这样不会咬到舌头吗?」。 根据哥布达所说,现任国王盖札,德瓦岗是初代数来第三代。跟他年轻时的祖父一样威严慑人,是个伟大的英雄,以公平公正的手法治理国家,贤王之名因而远播。 简直就是活生生出现在现代的英雄。 自矮人王国的初代英雄王格兰·德瓦岗建国后,这个国家已屹立千年,现任国王继承格兰的遗志,保留历史与文化、技术,引领其发展。 这位贤王所治理的士地就是军事大国德瓦岗。哎呀,由长寿的英雄王统治,肯定是很棒的国家吧。 我开始期待了,进一步追问到那国家还需多少时间。 「再问一个问题,哥布达。大概还要花多少时间才到得了啊?」 「我想应该明天就到了!山已经离我们很近!」 原来如此,经他这么一说,山确实就在不远处。 昨天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移动速度好惊人。 「话说,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之前去矮人王国干嘛?商人每隔一阵子就会到村子里来吧?」 之前我跟利格鲁德聊哥布林王国时,他曾提到旅行商人狗头人族的事。 有商人还特地花两个月去矮人王国挺奇怪的。 「是!因为我们有魔法兵器跟防具,矮人族愿意高价收购。虽这么说,但他们是用道具支付……后来有替我们找行商代运,算帮了大忙!另外就是,我们那区的魔物都不会使用魔法装备,所以……」 原来是这样。 也就是说,他们有时会将冒险者的装备拿去卖掉吗?怪不得自用装备都破破烂烂。 狗头人族分不清物品的好坏,所以他们才特地跑去识货的矮人王国兜售吧。照理说哥布林们只有办法对付在森林里迷路的初生之犊。真没想到他们会有那种好东西…… 「理由不只这些。矮人族的作品从装备起算,样样都是上等货。东西好到连人类都点头称是。大家去矮人王国都是为了这些,人类、亚人、有智慧的魔物齐聚一堂,不论身分高低。这是矮人王国的传统,该地还以王的名义禁止大家在国内纷争。」 哥布达讲得支支吾吾,利格鲁顺著他的话补充。 也就是说卖装备是其次,补充必需品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矮人王国保持中立,就算是魔物也不会受到歧视、能顺利买到东西,这点满吸引人的。 「能实现这些,全拜军事大国德瓦岗的强大军力所赐。听狗头人族的商人说,这一千年来,矮人军从没吃过败仗……」 矮人王国有重装步兵当铜墙铁壁,后方是火力强大的魔法兵团。对手还来不及突破步兵防卫墙就先被魔法攻击打趴。 之所以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全都归功于高端技术催生的装备。 那些武具以最先进的技术制作,人类的作品根本比不上。肯定没人想惹这种军事强国。 理所当然地,人们不跟矮人族作对,而是选择缔结友好关系。因此,就算在他们的国土上遇到魔物,多数人也不至于笨到当场引发争端。 就算对方是魔物,他们也一视同仁地售予道具,或许矮人族意外亲切也说不定。相处得当可能有机会当朋友。 不对,应该说一定要好好相处,非跟他们变成朋友不可。 那里是人类与魔物共存的都市。 矮人王国在这个世界上应该算特例吧。 战争用品满街卖,同时享有和平.军火商的据点居然是世外桃源,从某个角度来看……或许满讽刺的。 这就是我在旅程中听说的军事大国德瓦岗全貌。 时光飞逝,我们已经出来旅行三天。 延伸于柯奈特大山脉山麓的一大片牧草地。 由山脉巨窟改建而来的美丽都市。 这是大自然创造的天然要塞。 军事大国德瓦岗。 我们终于来到矮人王国。 * 门前有一排队伍。 大门嵌在天然的巨型洞窟上。 这道门只有在军队出入时敞开,听说每个月只开一次。 很可惜,今天没开。 大门下方设有小小的进出专用口,平常只开这里。 大门左右两侧都有小门,但右侧没人排。有可能是达官贵人专用道,所以才空荡荡的。左边倒是排了一条人龙,有些人无条件通关,有些则被带到别的地方接受盘查,状况不尽相同。 至于这个左侧小门,戒备森严度之高不辱军事大国之名。 是在昭告世人「我们军事大国并非浪得虚名」吧。 进到里头应该就能自由些……是说队伍排好长啊。 旅行三天是小事,在这里等通关反而有种更花时间的感觉。 「不愧是矮人王的势力范围,门好气派啊。」 「快看,看那个士兵身上穿的防具。我们工作十年也买不起……」 「这当然啊。连东方帝国都避免跟他们正面对立。看那个装备就知道为什么。」 「这还用说。敢跟矮人为敌,包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每个国家都不希望遭受可怕报复,被人灭国啊!」 我排在左门人龙里,观察四周动静,这串对话跟著传进耳里。 难道这个世界的矮人跟想像中不一样,不是性格温和的民族?听起来意外火爆。 这个国家是自由贸易都市,还是各族的交易中枢。因此,他们才会变成绝对中立都市。矮人英雄王不容许这个都市发生械斗,在冒险者间似乎是众所皆知的资讯。 武力是维护和平不可或缺的要素,原来这概念拿到异世界也通用。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喂喂喂!有魔物出现在这儿耶!还没进到里面,在这里杀没关系吧?」 「欸,排什么队啊。你们几个很嚣张喔。不想死就让位!还有,把家当留下。乖乖照做的话,这次就放你们一马!」 诸如此类,某几人开始说些莫名其炒的话……更正,听起来摆明在威胁我们。 现在排队的只有我跟哥布达两只。这是因为,带著一群只绕腰布的家伙在不好的方面上太显眼了。所以我就说「我跟带路的哥布达去就行了!」,事情拍板定案。 利格鲁也想跟来,但我拒绝了他。 他们正在森林入口野营,静待我们归来。 所以现在只剩我们两个,看在人们眼里似乎很好欺负? 我们被懒得排队的冒险双人组盯上。 「喂喂喂,哥布达,你听到没?」 「是,都听到了……」 「之前来这儿办事的时候你也被纠缠过?」 「当然!我在这里被人欺负,幸亏狗头人族商人救我!若是他们没救我,我搞不好都没命了!」 「……原来被纠缠过啊,所以你任他们宰割?」 「弱小的魔物只能认命……」 哥布达似乎被找过麻烦。不仅如此,他还很认命。 希望他早说呢。 哥布达那双眼似乎看穿我的心思,头垂得低低的。 他好不容易才学会用平常心跟我对谈,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又把他逼回原点了? 我有点担心。 「喂!不过是群垃圾魔物,居然不把本大爷看在眼里!」 「我说,会讲话的史莱姆好像很少见喔?要不要抓去当展览品?」 双人组你一言我一语,继续讲些烦人话。 印象中我好像被人称过菩萨心肠啦,又好像没有,总之现在的我怒了。 「哥布达……你还记得我之前提过哪些规矩吧?」 「是!当然!」 「是吗?那你先把眼睛闭上,耳朵也捣住!绝对不能看这边!」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会照办!」 准备就绪。 订规矩的我带头违反规矩……要是被发现,就不能以身作则了吧。可能会坏我好事的哥布达已经闭眼了,接下来要清理垃圾! 这时,右边那个男的视线一动。 我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三个人一边贼笑,一边望著这里瞧。 眼前这两人是剑士跟轻装男,八成是盗贼之类的。 另外那三人则是披著斗篷、看起来像魔法师或僧侣的家伙两名,外加一个高大的战士。 以下是我的推测————这五人一伙,其中两人负责把我们赶跑,藉机插队。然后,那三人再暗中做掉我们,装没事跟另外两人会合————剧情大概是这样。 那几个家伙碰到弱小魔物或许都用这种方法杀害,再抢夺财物吧。 超好猜的。 不过……这次是他们先过来找麻烦! 「喂喂!不准插队!我宽宏大量,现在乖乖排队就饶你们小命。给我滚去后面排队!」 我开始挑拨他们。 冒险者二人组错愕了一下,接著就瞬间涨红脸。 一下就被激怒了。 「不过是只垃圾魔物,少瞧不起人!」 「暇喂,你找死喔!老实丢下家当走人,我们还不会杀你……但现在你激怒我们,休想安然无恙。」 他们开始讲废渣爱用台词。 呵!在建设公司里上班,没办法对长相凶神恶煞的大叔颐指气使就别想混下去。放眼某些外包公司的职员,甚至还有身上有著涂鸦的淘气老爹坐镇呢。 区区几个年轻人开口威胁根本连屁都不如。 「垃圾魔物?是在说我吗?」 「不然是谁!史莱姆是垃圾中的垃圾!」 「快给我滚过来。看你会说话,我就不杀你,让你当魔物奴隶!」 魔物奴隶?有那种东西? 这先摆一边。 旁边的商人跟冒险者们开始注意这阵骚动了。 要先想办法让我们成为注目焦点。 不晓得这个世界有没有正当防卫概念……若他们之后肯帮忙作证就再好不过。 不过,是说都没好心人愿意伸出援手? 假如我是美少女,或许会有啦,但史莱姆就别想了。 「左一句垃圾右一句垃圾,根本狗眼看人低啊!还骂我史莱姆……?」 「你怎么看都是史莱姆啊!」 「可恶,开什么玩笑……!你这种小角色也敢小看我们,不可原谅!我要宰了你!现在求我们饶命也太迟啦!」 双人组陆续抄起武器。 啊!他们总算抄家伙了。 烦耶。第一次遇到的人类交谈对象居然这么鸟,运气真背。魔物还比较亲切。 周遭群众似乎想跟我们保持距离,开始后退。不想扫到台风尾吧。 守门人也发现这边吵吵闹闹,赶紧采取行动。 我才不管他们,慢条斯理地踏出一步。接著———— 「咯咯咯。说我是小角色?史莱姆?你们是看错多久了啊?」 我故意说得内有隐情。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史莱姆没错。所以他们一定打一开始就认为我是史莱姆。 这是演出效果……大概。 「你说什么?少在那里虚张声势!」 「哼!你说自己不是史莱姆,就让我们看看真身啊!不然死无对证!」 他们似乎在等我变身。 如我所料! 维持史莱姆的样子作战应该也赢得了。 可是,那样我很难手下留情,会不小心把他们砍成两半。 要调整威力,只让他们昏倒可不太容易。 「好啊。就让你们看看本大爷的真实样貌!」 我意有所指地大喊,开始释放一直以来压抑的妖气。 当然,只放一点点。 接著转头看向四周,看看有没有人发现这薄薄的妖气.只有几名围观群众发现了,而眼前这两个白痴跟同伙似乎没发现。 看样子这群人是三脚猫。 用不著观察了。我想想,该变什么好…… 黑雾从我的身体喷出。 接著,我全身都包在雾团里……当雾散去,一只魔物出现了。 是黑色的狼。 咦?之前吃掉牙狼首领进行拟态时,外观上好像还是牙狼……现在则变成黑狼,就跟进化后的兰加他们一样。还有,我的身体比兰加更大。 头上有两只角。 拟态:黑岚星狼。 ……也就是说,吃掉的魔物族类若有进化,我的拟态也会跟著改变。不仅如此,我的进化姿态比兰加更猛。兰加只有一只角,这应该表示我比他更强。感受得到压倒性的强大力量。那两个笨蛋看到这副模样肯定会逃之夭夭。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哈!假装高阶魔物又怎样,你还是一只史莱姆啦!」 「喂喂喂,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吓跑吧!是不是!」 他们根本没发现! 搞什么,一般都会发现才对……我的样子一看就很杀啊! 说起来,不管是幻觉或其他招数,看到史莱姆变身都该小心吧。 不过,这两个家伙却毫不在意。 或许是认为还有暗中伙同的三名同伴在才不怕…… 能用的技能变多了。 「超嗅觉」、「思念网」、「威压」、「影瞬」、「黑色闪电」————变成五种啊。 「影瞬」是兰加他们正在练习的技能。 潜伏在搭档的影子里,因应呼唤现身!他们正朝这个目标努力。 现在还处在钻入影子的练习阶段,往后还有得练。 再来是「黑色闪电」……不试也能猜出个大概。假如我拿他们试刀,眼前那几个可悲的男人肯定会变成焦炭。 我的预测通常不够狠,他们搞不好会变得更惨。这样算下来,根本没技能好用。 希望「威压」对笨蛋有效!但从某个角度来说,笨蛋天不怕地不怕? 是说在旁边观望的人群已经吓到腿软了。 「受不了……随便啦。太麻烦了,直接攻过来吧!」 我让他们先攻。在拟态下遭受攻击会有什么下场呢? 事实上,我已经用实验证实过了。我曾经变身成蜥蜴,持续接受攻击,看会发生什么事。 当时找发现一件事,攻击超过特定量后,拟态会解除。拟态时遭受的攻击并不会转嫁到史莱姆本体上。八成是消耗魔素包覆本体,再形成拟态,本体才会毫发无伤。 缺点是三分钟后才能再次进行拟态,以及每一种魔物的拟态都需消耗对应魔素。 那些消耗量对我来说微不足道,没什么大不了。时间限制也不是问题。 换句话说,随敌人攻击到爽为止。 若对手太强,我只要在变回史莱姆的瞬间逃跑就行了。 「看招,去死吧!」 一旁剑士被我的话激到,立刻恶狠狠地出招。 「唔喔喔喔!风破斩!」 那是剑士的技能吗?他手上的剑在发绿光。 可惜的是,这招对我没用。好可怜……他引以为豪的剑断了。 与剑士的攻击同步,另一名轻装战士朝我投掷匕首。 然而———— 同时丢三把匕首挺厉害的,但威力不足以贯穿黑岚星狼的硬毛。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丢我?」 我学反派常摆的嘴脸,用看扁人的态度发问。是说他真的有用东西丢我?刚才的匕首攻击弱到让人不禁如此怀疑。 那招中看不中用吗? 「居、居然有这种事!好硬的毛……」 「怎么会……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的剑是白银刀身耶!拿来攻击魔物还有加成作用!」 ……不是吧,银很脆弱耶。这家伙在说什么傻话…… 「喂,你们快过来帮忙!」 剑士似乎没闲功夫顾及尊严,他开始呼朋引伴。果然没错,那三人是同伙。 「嘿!这下你没戏唱了!」 「真是的……没想到还要我们出马!」 「史莱姆会变身魔法?有趣喔。死掉再拿尸体解剖看看。」 「那家伙从刚才起就一直待在原地。动了会解除魔法吧。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同伙应邀帮忙,他们也跟著乱叫些有的没的。 五人围著我散开,同时朝我发动攻击。 轻装战士挥短剑砍来。 剑士开口咏唱魔法,发动带有镰风的斩击。 重战士口里叫著「重破斩!」,挥动大斧攻击。 魔法师高喊「火焰球!」,用魔法进行攻击。 僧侣则提防我的攻击,构筑魔法防御。 以组队来说,这队平衡性很好。对他们来说美中不足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所有攻击都对我无效…… 我朝他们瞥去一眼。只见他们惊吓过度,哑然失声。 现在用「威压」或许有效。 我发出咆哮,就此施展「威压」。然而,我搞砸了……在一旁围观的人跟著昏倒,甚至裤裆流出各种东西……总之,现场变得惨不忍睹。 糟糕,该怎么办?我陷入苦恼。 咦?大家想知道五人组有什么下场? 他们近距离受「威压」攻击。结果可想而知。 我的「魔力感知」感应到一群矮人警备队正朝这跑来。 当下就只有一句话———— 「完蛋……了。」 我喃喃自语。看样子没戏唱了。 接著我看向跨下流出各种物体的人们,心想「善后工作一定很麻烦吧?」,开始用事不关己的态度逃避现实。 * 「真的很抱歉————!」 我深深一鞠躬(自认)。 我们被带到警备队驻扎处。 事发过后,引起莫大骚动的我无罪赦免!外加就地释放————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发生。我们被跑来的矮人警备队团团围住。 是说对手那五人全都昏倒了,所以就剩我被围堵。 对了!偷偷变回史莱姆逃走吧。 打定主意后,我变回史莱姆试著开溜,不过…… 警备队眼明手快地抓住我的身体,接著飘浮感袭来。 眨眼间落网。 该名士兵露出笑容,脸上写著「我不会让你逃走哟!」。 笑归笑,他额冒青筋,目前心情表露无遗。 「等等,我们是无辜的!我们是被害者啊!」 我试著模仿哥布达随口说道,不过———— 「嗯。是啊。可是,详细情形还是到驻扎点再说吧。我们不会让你逃跑喔!」 士兵放话时笑得好灿烂。看样子到此为止了…… 哥布达在做什么?我疑惑地看去,他还在闭眼捣耳。 ……耶个笨蛋!在想什么啊? 不,他肯定什么都没想。因为他是笨蛋。唉,也可以说他老实啦。 我傻眼之余,不忘把哥布达叫来。就这样,我们被带到警备队的驻扎点去。 这次一共发生三件事! 一、有人找麻烦! 二、我变身成狼! 三、吼得有点大声。 怎样?错不在我吧?我自认没错,偷偷抬眼看士兵。 他还是笑得和讹可亲。 胡子这种东西啊,跟他亲切的豪爽面容好搭。 可惜。要是额头上没青筋就好了。 「那个……为什么连我也被带来了?」 「白痴喔!说仟么屁话?还不都是你被人找碴,我们才惹毛矮人啊?」 「咦!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又搞砸了……」 「没差啦,这次也是逼不得已,之后要小心点。」 呼!看样子蒙混过关了。这就是必杀技————「都你的错!」。 经历长年的社会洗礼后,我总算学会这高难度技巧。重点在于不让对方起疑心。 做起来很难的! 其实呢,供词乍听之下很像在说笑啦,但那三件事已经点得八九不离十。矮人士兵盘问过目击证人,他们似乎也持相同说法。 所以矮人们对我俩的态度好像变得缓和些。 「所以呢?那个狼型魔物是怎样?」 眼前这位负责调查的士兵开口问道。 问我怎样,他指的是什么意思?种族名吗? 「我想想,那种狼的种族名好像叫……」 「不是这个。名字不重要。为什么那种魔物会出现在列队处?是说它打哪儿来,又跑哪儿去?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唔?都说是变身啦,他不相信吗? 英雄通常会隐瞒变身的事,但我不是英雄。 所以我才会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嘛。 「不,就跟你说……那是我变身的样子嘛!」 「啊?真是的,会说话的史莱姆的确很稀有,但史莱姆不会变身吧?」 「不不不,既然你不相信,乾脆在这里变给你看?」 「哼。算了。就假设那只狼真的是你变身的好了,你怎么能变身?你不是史莱姆吗?」 咦?对于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这是独有技啊!老实回答似乎不太妥当。若我如此正直,不就跟哥布达同等级了。 快想。立刻想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老实说……我被魔法师诅咒了。他大概嫉妒我的才能吧……我是个幻觉魔法师。」 「哦————被魔法师诅咒是吧。然后?」 「呃……是的。我学会几种幻觉魔法,当时还在精进,却被邪恶的魔法师变成史莱姆……为了找寻解开诅咒的方法,我一直在外旅行,就是这么一回事!」 「你跟邪恶魔法师怎么搭上线的?为什么他不杀你,只对你下咒?」 咕唔……你干嘛不照单全收呵。疑心病真重。 不过,也是啦。我随便说你随便信,不就比哥布林弱智了!以上是我内心独白。 时间往后拉长两小时。 士兵一直在跟我进行问答攻防战。 ……………… ………… …… 两人论得口沫横飞,最后生出一个故事。 那就是一名美少女被邪恶魔法师诅咒,变成史莱姆。 也不至于到舌战啦,只是被士兵指出各种盲点后,脑子就不小心编出一个奇怪的故事。 有个男孩子气的天才少女,她很擅长变身类的幻觉魔法。她被魔女诅咒,为了解开诅咒而踏上旅途。 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为什么要用魔法少女设定! 每当我掰出奇怪的故事,士兵就以提问的名义进行修正。 修正到最后,故事「总算有说服力了!」……我跟士兵沉浸在「终于说得通了!」氛围里,用热切的眼神对看彼此。虽然我没有眼睛啦! 不需要言语,我俩已心灵相通。 「好!笔录完成。感谢协助!不过,你们还不能————」 砰————————! 士兵大哥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门大力敞开。接著,一名士兵冲进来。 「不、不好了!矿山有铠龙出没。正在采矿的矿工出现数名伤患————」 「什么!铠龙有没有收拾掉?」 「没问题!讨伐队已经过去处理了。不过,有些人伤得不轻。可能某些国家在备战,卖药的都没货了,城里的库存又无法供应……」 「治愈师呢?」 「他们……跑去采『魔矿石』,现在前往矿山深处了吧?驻扎处配驻的治愈师全都跟去,目前只剩学徒!」 「居然有这种事!」 好像出大事了。 没人理我。 城里有库存就调库存用啊!我是这么想啦…… 回复药是吧。我有啊,该怎么办? 可以的话,我是希望因此让他们留下好印象,获得无罪开释————我绝对没有在想这类事。 救人不需要理由。说是这么说,我个人对这句话半信半疑啦…… 俗话说「好心有好报」。或许帮他们会有好事发生也说不定。 「喂,这位大人,大人!」 「什么事?现在没空。调查已经结束了,但还不能放你走。等状况有个眉目再说,你暂时先在这房间里等!」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关于这个啦!」 我从怀里取出回复药(虽然看起来很像「呸!」地吐出来)。 「……?啥,这是什么?」 「回复药啊。可以喝!可以擦!好东西哟!」 「啊?你这只史莱姆怎么会有回复药?」 喂喂喂.男孩子气美少女设定去哪儿了? 你根本把我当史莱姆吧!果然,这家伙只是一时兴起帮忙编故事。 算了。我跟他半斤八两,没资格抱怨。 「那些不重要啦!用用看吧。要几个?」 「听说伤者有六个……这药没问题吗?」 过来禀报的年轻士兵目光狐疑地看我。 魔物赠药————换我当士兵可不会收。 「啧!待这儿不准跑!喂,我们走!」 「咦?可是,队长……这家伙是魔物耶!」 「吵死了!我们走,快点带路。」 说著,他一把抓住我吐的六个回复药,这名被叫队长的胡子士兵大哥就此冲出房间。尽管他嘴巴上虚应了事,似乎还是对我有某种程度的信任。 我没看错,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他是队长。 「结束了吗?」 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只顾著点头附和我说词的哥布达开口询问。 「还没结束,总之先等等,看情况再说。」 「了解!」 我们两个一~~直在发呆。 士兵们时不时进出驻扎处,纷纷用狐疑的眼神看我们,一脸纳闷…… 我们等了一小时。为了打发时间,我都在练习操纵蜘蛛丝,这时感知到队长归来的脚步声。 我收起蜘蛛丝,静待他进屋。 哥布达已经睡著了。这家伙……或许意外是个人才! 「多谢相救!」 一进到屋子里,队长就说出这句话,还跟我鞠躬。 矿工们跟在他后头进屋。 「你就是赠药人吧!谢谢你!」 「说真的,我的手烂成一团,本来就算活下来也无法继续工作……多亏有你!」 「…………」 矿工们纷纷道谢。 最后那个无言的家伙,你好歹也说句话吧。也罢,我知道他心里很感谢啦。 接著矿工们又频频道谢,谢完才回去。回复药能帮上他们真是太好了。 折腾老半天,太阳已经西下,天色完全暗下来了。 之后我跟队长小聊了一下。 这次是正经地聊。 跟我起争执的五人组隶属矮人国 第163章 冒险者们 自由公会,是一群冒险者。虽然很有才华,却一天到晚惹事,闹得人尽皆知。 他们应该学到教训了吧!他笑著说。 矮人已经确认完毕,知道我们无罪,但考虑其他被害者的心情才会抓人。 是说也没人来提出被害申请。 害我弄脏内裤快赔我!这么说太耻了,大家根本说不出口吧。 我也向队长坦言我方的事。 包含哥布林村的重建、衣服装备调度。可以的话,希望请个建筑指导者回去指导,诸如此类。 队长仔细聆听我们的诉求。知道事情原委后,其他队员也热心搭话。 哥布达还被大家问来问去,回答时惊魂未定。 就这样,一夜过去…… 隔天。 我们还留在驻扎处。 哥布达跑去小憩室,目前不在这里。应该还没起床吧。 我不用睡觉,一大早就在观赏后院里的操演。 看他们咻咻咻地挥木刀,稍微模拟对打练习,还有在场上奔跑等等。 我悠悠哉哉地观望一切。 并在脑内模拟矮人的身手,让他们跟进胃袋的各路魔物对战。 因为我很闲,就当是在玩游戏。可是,拿「大贤者」做这种事可以吗?感觉有点大材小用。但实在很有趣,不能怪我啊。没问题啦。 结果魔物大获全胜。就算我调低强度,还是只有几人能打赢蝙蝠跟蜥蜴。 一对一的话,似乎是魔物占上风。不过,矮人似乎是以四到六人为基础战斗班,也有几种组队能战胜蜘蛛。 话虽如此,在这儿操演的二十人一起上,还是赢不了娱蚣。 这批士兵并不是矮人国最强的,所以才会有这种结果吧。 当我在脑内推演时,哥布达起床了。 队长也来驻扎处上工。 「该放人了。抓你们来关很抱歉。为了顾全大局,只好关你们一天。对不住!」 「不会啦,这样我们也少花住宿费,算赚到了。」 「你肯这么说真是帮了大忙。算是赔罪,我替你们介绍技术好的锻造师!」 「太好了。谢谢你!」 这是个好兆头。入国审查繁复,他们帮忙优先处理,住宿费也省了。找锻造师又是一件麻烦事,有士兵介绍肯定能找到好手! 往好的方向想,事情发展顺到不行! 「相对的……」 嗯?糖衣里藏了什么暗桩吗? 我只欢迎电影之类的留一手…… 「如果你那边还有回复药,希望能卖给我。」 原来如此。昨天他好像说库存不够。 我肚子里囤一大堆,要卖也是可以……但不清楚价钱。 该怎么办? ……算了没差。反正是我自己做的零成本消耗品。就卖他几个吧。 「好啊。说是这么说,我自己也要留一些,先看你要几个?」 「多的就可以了。假如只多一个,卖一个也好。」 嗯?这话有古怪喔?他不是想多囤些回复药以备不时之需吗?只买一个的话,遇到突发状况会很困扰吧。 嗯,他大概没太多资金吧。 「那不然,五个你看怎样?」 「五个!太好了!」 「嗯,我在想,加水稀释应该也有效吧?如果是普通的刀伤,大概调配十分之一的药就行了。」 听我说明,他频频点头,一副甚是赞同的样子。 他似乎接受了,所以我就卖五个,换到一个小袋子。 打开一看,里面放了金色的货币。 「钱不多,希望你能接受。一个卖我五枚金币!」 五个回复药换到二十五枚金币。 目前我并不清楚这样卖有没有亏,就用这价钱卖了。相对的,我要问问货币价值,好好调查一番。 「请问————不好意思……」 「太少了吗?可是,我就只有这么多……」 「不,卖这个价钱就行了,我想跟你打听一些事……」 「咦?你愿意接受这个价格吗?那、那么,想打听什么?」 嗯?嗯嗯嗯?这反应……我被坑了?或许该开高一点的价位。 算了没差,就别跟他计较了。这个队长似乎是好人,应该不会把我当肥羊宰吧。 「包含定价的事,其他像金钱价值啦、物价等等,我全都一无所知……可以的话,希望你教教我!因为我只是只史莱姆!」 我说这话等同否定昨天绞尽脑汁想的男孩子气美少女设定,俨然是只史莱姆。 不过呢,彼此彼此啦。反正他一开始就不采信,现在否认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这样,我们出发前大聊特聊,直到吃完午餐才正式「整装出发!」。虽然我吃不出味道,但他还请我这只魔物吃饭,那份心意很令人愉快。 我好久没吃饭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 啊啊……怎么会忙成这样…… 矮人男性————凯金正暗自抱怨。 搞什么,居然说「东方帝国可能要行动了!」?这怎么可能! 那是他的真实心声。 毕竟三百年来一直都天下太平。 帝国丰衣足食,何必大费周章侵略其他国家。 他怎么憩都想不透。 其实也好,他们靠制作武器维生,战争开打就表示可以大赚一笔……但话又说回来,工作量怎么突然暴增成这样!这是他再真实不过的心情。 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困扰他…… 那个可恶的大臣!他在心里痛扁对方,整个人苦恼不已。 该怎么办才好?他唉声叹气地想著。 期限所剩无几。 拒绝会损害信誉。 讲白点就是————无法用「做不到!」带过。 他正在等熟人联络,视对方提报的结果而定,或许得放弃这次的制作案也说不定。 身为名气响叮当的武器锻造师,有时候也只能举白旗。 对,就是没材料无计可施的时候! 引颈企盼的通知总算来了。 「抱歉……昨天就该联络你的,无奈忙不过来……」 说完,三个男人进来了。 这三人是矮人族兄弟,凯金委托他们从事采掘工作。 长男葛洛姆。技术高超,专门制作防具。 次男多尔德。工艺技术在矮人世界里数一数二,远近驰名。 三男米鲁得。沉默寡雷,但手很灵巧,做什么都难不倒他。亦精通建筑及艺术,是个天才。 以这三人的鬼才程度来看,就算一人开一间店也不意外,可惜他们在人情世故方面过于笨拙。除却擅长的领域,其他部分跟白痴一样。 可能因为过于优秀,那些缺点才加倍奉还吗?他们个性上并不擅长周旋、跟人尔虞我诈做买卖,被周遭的人利用个够本。 此外,店铺还被信赖的人夺走、同门师兄弟嫉妒他们的才华,害他们惨遭暗算、拒接大臣的案子,结果被国家视为眼中钉……在真的已无可奈何后,三人只好来找儿时玩伴兼老大哥的凯金帮忙。 怎么不早点来找我!凯金心想,不过这么想也无济于事。 凯金将三人藏在自家店铺,并雇用他们。 可是,他没工作给这三人做。凯金的店专卖装备没错,但除了武器,其他都从外面进货。 凯金做武器从来不假他人之手,能派的工作就是请他们当助手……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始制造防具、进行精密加工,不再向外购入防具的话,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风浪平息芝前,他都必须维持以往的经营模式。 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凯金只好派工人给他们,让他们指挥矿石、素材的收集工作。 根据三兄弟所说,那里似乎有魔物出没。 这让凯金头大。 首先该庆幸这三人平安无事。 幸好他们都没受伤。想到这———— 「没关系,你们没事就好。还好你们逃掉了,没受伤真是太好了!」 凯金这么说道。 没错。身体安然无恙,往后要采矿有的是机会。朋友平安无事比采矿重要多了!凯金这么想。 没想到话一说完,那三人就尴尬地互望。 接著———— 「不是……我们没逃成。」 「嗯。老实说,我到现在还不相信昨天那件事是真的……」 「………………」 ————说著,三人开始娓娓道来。 他们说有只不可思议的史莱姆赠药,才保住小命。 平常凯金会笑说「太扯了」,但三兄弟从不说谎。 他们没聪明到有办法捏造谎言。 这么说来,事情是真的?不过,昨天才有人在采矿场遭遇魔物,现在肯定没办法请到新的矿工。之前雇的工人只做到昨天,全都在昨天请辞、逃之天天。大家似乎都受很重的伤,不能怪他们。 照理说,这种时候本该去拜托自由公会,可是希望渺茫吧。 凯金早就提出申请,希望委托他们采矿,但自由公会迟迟没有答覆。 其他工房也纷纷提交诉求,僧多粥少自然难请。 拜托护卫帮忙又要烧很多钱,而且他们只拿钱办事,不会多做。护卫的工作就只有护卫。更别说要请能打倒「等级b」魔物的冒险者…… 不行!这样算下去别说超支,根本会破产。 啧!为什么在矿山浅层地区会出现那种强力魔物啊! 凯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该怎么办? 期限所剩无几。是否该硬著头皮,亲自过去采矿? 想不到好办法。但时间不待人,一点一滴流逝…… 四张脸面面相觑,生不出解决之道。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团体出现了。 ● 「喂!老哥,你在吗?」 一边问话,担任队长的凯多进到店里。 我跟他愈聊愈熟,熟到都直接叫名字了。至于凯多说要替我介绍的店,似乎就是亲哥哥经营的店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整理得井然有序,很像顽固老爹经营的店。 「打扰了~」 「你好!」 寒喧个几句,我们随凯多进入店里。 刚踏进店面,几道视线就朝我们投来。 「「「啊!」」」 昨天受回复药帮助的三人组发出惊呼,一直盯著我看。 看样子他们康复了。不晓得为什么,表情有点忧郁。 接著跟想像如出一辙的家伙出现,他长得比专盖传统建筑的老参还要老爹,一脸严肃。 应该是这间店的店长。老实说,他跟凯多一点都不像。 「怎么了?你们认识?」 「凯金老大,就是这只史莱姆!昨天我们受他帮忙……」 「对对对。队长,您是老大的弟弟吧!」 「…………」 「噢噢,他就是刚才提到的史莱姆啊!听说你昨天救过他们,多谢。」 「别客气,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又好像是啦!哈、哈、哈、哈————!」 有人夸就容易跩个二五八万,绝不能夸这样的我。 像现在就飞上天,下都下不来。 「好啦,今天怎么会过来?」 老爹有点退却,仍开口问话。既然都问了,我们就决定详谈。 我们到店铺后方找位子坐。之后,凯多开始进行概略说明。 我也不时补充一下,会谈进行得很顺利。 题外话,三男米鲁得,你这矮人好歹也说句话吧!话说,为什么不讲话还能沟通?太神奇了。 「我明白了。可是,要跟你们说声抱歉。我可能帮不上忙……其实我店里正忙著处理某国委托……」 要保密喔!凯金说完,开始避重就轻地坦书。 据他所说,某国笨蛋疑似要挑起战争,其他国家先怕起来放,才跑来委托凯金制作武器。 昨天会过上药品物资大缺货也是出于相同原因。 「就是这样。两百支钢制长枪还能熬夜准备……最重要的二十把剑却连一把都没做。因为没材料好用……」 老爹垂头丧气,一面发牢骚。 「你回他们说没办法,退掉订单不就得了?」 凯多说到重点了。 「笨蛋!我一开始就说『老子也没办法!』……结果混帐大臣培斯塔回……『王国内赫赫有名的凯金大人,不会连这点程度的工作都做不来吧?』拿这话呛我,还是在国王面前!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那个王八蛋!」 老爹说话时怒气值整个爆表。 进一步追问才发现,之前培斯塔大臣希望三男米鲁得帮他盖房子,但米鲁得拒绝了。大臣怀恨在心,频频找米鲁得麻烦,结果米鲁得就被国家放生。 最后是凯金收留他们,怎么想都是大臣在找碴泄恨。 搞不好是大臣垄断材料,害老爹没办法做事?以上纯属个人推测。 刀跟枪的材料不一样吗?听我这么一问,老爹自暴自弃地应声: 「不一样,需要『魔矿石』这种特殊矿石。枪只是普通的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有技能却无从发挥,老爹一定很不甘心吧。 大臣或许在等老爹过去找他哭诉? 「困难点还不只这些……做一把刀就要花一天。就算让作业程序提高效率,做二十把也得花上两星期……」 期限到什么时候?我原本想问他,却没问出口。不用问也知道,他的表情已经写满绝望。 「期限只到这个周末……下周第一天就要呈给王室。这次是国家接案,再发包给各家工匠。没交货的话,工匠资格很有可能遭到剥夺……」 也就是说只剩五天。不对,今天已经没时间做了,实际上只剩四天?听起来很严重呢……是说跟我又没关系,我待在这干嘛? 咦,等等?他刚才说「魔矿石」,我不是有吗?算了,跟我无关啦…… 一回过神,不晓得大家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全都盯著我看。 被男人看一点也不开心!这群家伙……都把史莱姆当成什么了? 没办法。 就卖个天大恩惠给他们吧。然后,再叫他们帮忙复兴哥布林村!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搞什么,不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苏!老爹……喜逼个能用吗?」 咚!我将矿石抽出素材一股脑儿地放到面前那张工作台上。 再来就大剌剌地坐到沙发上去!(自认大剌剌) 「……不、不会吧!不会吧————————这、这不是『魔矿石』吗————————!纯度还高得夸张!」 呵。这不是「魔矿石」啦。 已经加工完成,是「魔钢块」! 「喂喂喂,老爹,你眼睛脱窗喔?」 连魔钢块都看不出来,我看他的技术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原本是想随便开个价只把素材卖了,但这样关系就会到此为止。 「什么……?难道说……不,怎么可能!这一整块都是『魔钢』吗!」 老爹果然好眼力。不过,看他吃惊成那样,我也吓了一跳。 「这、这个可以卖我吗?当然,价钱随你开!」 呵呵呵。上钩了! 「我想想,该怎么办呢~」 「唔,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帮得上忙的都行喔!」 「就等你这句话!你已经听说我们的事了吧?老爹认不认识能来我们村子里当技术指导的人?希击你帮我们牵线。」 「什么?报酬只要这些?」 「哼。对我们来说,目前最迫切的问题,就是食衣住里的衣跟住!不只这些,还希望今后能帮忙准备衣服跟武器之类的。」 「如果你只要这些,对我来说小事一桩!」 就这样,我给老爹凯金「魔钢块」,跟他做了约定。 等制剑结束再来决定细项。 从他的反应来看,更多要求也会照办,但做人不能太贪心。 贪心一直是我的败因。 我这个人知错能改。 那天,大家一起共进晚餐后,凯多就回去了。 大叔他好歹是警备队队长,居然从中午开始翘班,好大的胆子。 好吧,其实是为了替我带路啦。我不应该说他坏话。 此外,矮人三兄弟非常感谢我。 他们认为凯金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被国家盯上,一直觉得愧疚。 既然这样,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这提议一幽,那三人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就开始讨论。若他们愿意来村里,应该会是最好的做法啦。 隔天。 素材是有了,但期限依然紧迫。 好啦,我也差不多该提议了。 「凯金,只剩下四天。有办法弄出来吗?」 「……说实话,我觉得没办法。不过,现在只能硬著头皮干了!」 要靠拚劲去冲就对了? 可是,我明白一件事。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 要达成某个任务,该有的要素全都不能少。 没办法了,帮人帮到底。 「既然这样,我有个对策。总之你先做一把最完美的来。」 「什么?你没学过吧?能搞出什么名堂?」 「秘密。相信我吧!不相信就算了,随便你。只不过,成品会交不出去喔。」 「……我信就是了!若你搞砸,我可不会付『魔钢』的报酬。毕竟我也无法全身而退,到时肯定没办法支付报酬……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遵守约定,我一定会履行承诺。替你找最棒的工匠!」 约定成立。 约定这种东西就是要拿来履行的。 场景换到工作室。 昨天我们借学徒专用的空房间过夜。除了报酬外他还在这方面出力帮忙,所以我想履行承诺,依约帮忙凯金。 我们进到屋里一看,只见三兄弟早就在那眺望「魔钢块」。他们一面赞叹,一面将素材翻来覆去数次,确认素材状态。 我吐出的块状物差不多人类拳头大。他们的反应很夸张,这东西真的那么稀有? 当我提出疑问后…… 「你在说什么傻话?」 凯金这么回我。 根据他的说明,事情是这样的———— 「魔矿石」是「魔钢」的原石。光原石状态,价值就跟黄金不相上下。 理由很简单。因为它很稀有,又很好用。 「魔素」是构成这个世界的要素。前世那边没有「魔素」,它在这个世界里扮演重要角色。 打倒魔物后,很罕见地会掉名为「魔石」的魔素结晶。魔石类似能量聚集物,似乎会用在精灵工学————这个世界特有的发明物上,拿来当燃料。 此外,说到高阶魔物的核心魔石,可是比宝石还要美丽,蕴含的能量也非同小可。 这些高阶魔石会用来当作各种产品的基核。 例如工龚师加工的装饰品等等,都包含这类素材。 性能上有各式各样的好处,例如让使用者能力上升,追加附属效果等…… 而「魔矿石」跟普通矿石有个决定性的差别,那就是只能在高阶魔物附近采到。这是因为矿石生长在魔素浓度高的地方,经年累月吸收大量魔素后变质,最后才形成「魔矿石」这种物质。 简单来说,类似矿物突变。 理所当然地,魔素浓度高的地方通常有强力魔物栖息。「魔矿石」一般不太会在能让冒险者随便就打倒来赚些零头的低阶魔物的栖息地出现。至少要b级魔物的栖息地才会有「魔矿石」。 对了,凯金还向我说明魔物等级,这些资讯是我第一次听到。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也差不多是b级喽?」 「「「………………」」」 除了哥布达这个笨蛋,大家恐怕都在想同一件事。 ————别管说这句话的笨蛋吧。 「魔矿石」超级稀有,然而能从中提炼出的「魔钢」却只有百分之三到五。也就是说,虽然只有拳头大,「魔钢块」的价值却比等大金块贵二十倍以上。 矿补充一下,这里的黄金价值跟前世那边大同小异。之所以会用金币当交易媒介,也是因为黄金值钱的关系。因此,为了让各国交易有通用基准可循,这世界还采用金本位制(注:每单位货币价值等同若干含重量的黄金)。 总之我料得没错,它是稀有金属。 顺带一提,我这里还有一大堆「魔钢块」,但其实我现在开始有点害怕。应该不会被发现啦……但露馅儿又该如何是好?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我是市井小民吧? 接下来才要切入正题。 「魔钢」会这么贵不单只是它稀有。 真正值钱的原因还在后头。那就是————性质上很适合诱导魔力。 说到魔素这种东西,只要有某种程度的概念就能操纵。 包括我的「魔力感知」还有「水操术」等,都是藉操控魔素发动。同理,魔物技能多半可说是魔素的运用吧。 我对魔法不是很了解,但原理应该相去不远。 那么,武器素材若含有大量魔素会发生什么事? 结果令人吃惊,居然能做出「会成长的武器」! 太梦幻了! 咦,那什么玩意儿?我想要!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话憋住,那句话都来到喉间了。 这种武器能配合使用者的想像,慢慢转变成理想形态。 此外,依使用者的魔力而定,甚至能在战斗中自由变换形状! 再加上跟魔素相容性佳,技能威力还会有增幅效果。 从某个角度来说,跟普通的武器一比,若双方势均力敌,持魔法武器的人会占上风吧。 假设有足够的财力和技术,在纯魔钢刀身土镶嵌高阶魔石,应该能做出「焰之剑」或「冰雪之剑」吧?梦想又变多了。 我的心在吶喊,吵著说「快做它!」,但猴急坏事。我个人认为应该做得出来,有机会再弄个魔石来做实验。 大致上向我说明完后,凯金他们开始著手进行制作。 想说先学起来放,我跟著参观起来。反正哥布达那家伙一定又跑去睡觉了…… 剑又分成好几种。对我来说,最强的剑莫过于日本武士刀。可是,武士刀也有各种形状。所以我很好奇他们会造出什么剑来。 开工后历经十小时。 看起来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的长剑诞生了。 咦?魔钢还剩一大堆。 那颗魔钢只有拳头大。这样够做一把剑吗?我之前还在疑惑…… 经我一问,他们说整把剑都用魔钢做,不知道要烧多少钱。 想想也对。怪不得都没人想做「焰之剑」、「冰雪之剑」、「雷之剑」。太烧钱了。 原来如此。 他们拿魔钢当芯,再用普通的钢铁制造刀身。虽然用料不纯,但魔钢的魔素会侵蚀钢铁刀身,总有一天会合而为一。放愈久的武器多半愈强,似乎是出自这个原因吧。老化也没关系,它会吸收周遭的魔素再生,所以刀身不会腐朽、缺损,这也是特徵所在。 不可思议的是,剑也有寿命。断剑、彻底扭曲时,魔素会流失,整把剑瞬间风化。 他们边向我展示刚做好的剑,边对我进行说明。 听起来满有趣的。 我将成品拿在手里端详(我没手,只是形式上拿)。 仔细看看,这把剑造型朴素,却没有丝毫误差。 可以说它刻划得恰到好处,走精简路线。 跟日本刀不一样,主要不是拿来砍人的,但还是能用刀刃进行斩击。 我懂了。是拿这个当基本款,再随个人目的调整吧。 如果是这样,制作者不花心思设计,让造型简单就说得通了。 好啦。 凯金他们言而有信,打出一把好剑。 接下来该我上场。 「好!接下来我要进行隐密作业。不好意思,麻烦你们全都从这房间退出去!」 我开口要大家退场。 制作过程可不能让大伙儿撞见。主要是因为说明起来很麻烦。 「材料的话,这个房间里都有。可是,真的没关系吗?我们什么忙都愿意帮喔!」 「嗯。没问题!比起那些,重点是这三天都不能偷看房间喔!要答应我!」 「知道了。我相信你,会乖乖筹的……」 说完,凯金他们就离开房间。 奇怪的是,哥布达也跟著离开…… 那个笨蛋的脑袋瓜到底都装什么玩意儿?看来有必要重新教育一下…… 好的,本日菜单是「长剑」。 制作方法很简单! 首先,把范本吞下去! 接著将这边这些材料……一口气吃掉! 我嚼我吞! 然后,在肚子里充分混合…… 《告知。成功解析目标物「长剑」。接著,复制工作……成功。》 重复这个过程十九次后,制作完成~! 很简单吧? 可是,好孩子绝对不可以学喔! 如此这般,我边想些有的没的,边进行制作。 不得了……复制一把剑的时间大约十秒。 一百九十秒……三分钟多,十九把剑便宣告完成…… 把凯金他们赶出去后,时间还过不到五分。是说,我原本就认为复制不会有问题,但不小心制造得这么简单,好像很对不起工匠…… 「捕食者」太作弊了。 好吧,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三天不能偷看喔!我都已经这么放话了,难道要在这无所事事过三天?不……无意义地躲在这个房间里又能干嘛? 还是老实招供,说我做完了好了…… 我用力推开门屝,离开房间。 四名矮人神色担忧地望著这边,一看到我赶紧起身。 哥布达则是……睡著了。 你这家伙……出去五分钟又睡,是怎样?决定了。我在那瞬间打定主意要抓哥布达魔鬼特训。 「喂,怎么了?碰到麻烦吗?」 「材料不够用吗?」 「……还是说,你果然也没办法?」 矮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问著,语气里尽是担忧。 「唔、嗯。没啦,其实……」 那些担忧的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害我不小心表现出沉重的模样。 我这个人就是坏。烂性格到死都改不了。 「开玩笑的啦~!其实我已经做好了!」 「「「………………什么————!」」」 事成的宣告一出,他们就上演惊呼三重奏。 也是啦…… * 「「「乾杯————————!」」 打著庆功宴的名号,我们来到复晚的店家。 东西顺利交出,所以大家就来这儿庆祝。 呃,我有跟他们说,用不著来这破费喔……? 「别那么拘谨嘛,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喔!」 「对对!从嫩妹到熟女都有!是绅士的爱店喔!」 「…………!」 「喂喂喂!利姆路少爷不来,我们还玩什么?」 如此一番,大家卯起来劝,我只好照办啦。 真拿这些家伙没办法。 店名叫「夜蝶」。 真的是蝴蝶吧?如果是飞蛾会掀桌喔————! ……不不不,我没什么兴趣喔!只是站在绅士的立场尽一份心力啦。 蛾啊蝶的在脑内打转,我一脚踏入店面。 「哎呀!欢迎光临~!」 「「「欢迎光临————————!」」」 唔唷————————! 整排都是上等货! 唔哦————————!耳朵好长! 咦,是色情精灵!更正,是精灵————————! 妈啊!超猛————!衣服好薄————————! 啊啊……若隐若现…… 怎么会!我明明「魔力感知」全开了! 这些小姐们死守若隐若现防线啊! 唔……想挑战我吗?对我下战帖是吧! 可恶啊气死人……! 「唔哇————!好可爱————!」 「你抢什么!是我先发现的耶!」 好~软!好弹啊!弹死我了! 赞、赞啦————————————————! 我的身体qq软软! 我的背上软软qq! 这里是天堂吗? 「……我、我说你……来得心不甘情不愿,实际上却挺享受的嘛!」 啊!不行不行,我在搞什么啊…… 「咦……?没啦,没有啊?」 好像转得有点硬……没人相信我。 可是,没办法。无可奈何啊!因为我现在就被抱在精灵小姐的大腿上……超感动的耶! 啊啊……要是我死去(消失)的龟儿子还在,现在一定感动得活蹦乱跳…… 就这样,我们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不过———— 「看看谁来了,这不是凯金大人吗!不衍啦,怎么带小喽啰魔物到这种高级店面来!」 有人开口找碴。 谁啊?这大叔是谁……?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女孩子们似乎很讨厌大叔,纷纷摆出嫌恶的表情。虽然不仔细观察就看不出来啦。 大叔的身材在矮人间很少见,又瘦又高。话虽如此,身高也只跟一般人类差不了多少。 「喂,妈妈桑!这间店可以带魔物来吗?」 「不、不行啦,但说是魔物,又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害处的史莱姆,所以……」 「啊?魔物就魔物,不是吗!你想说史莱姆不算魔物,找藉口开脱吗!」 「不……我怎么敢……」 妈妈桑打算四两拨千斤,让对方消气,这大叔却不买帐。他摆明是冲著我们来的。 「糟糕……是大臣培斯塔————」 这个大叔就是传说中的培斯塔大臣?原来如此……该怎么说,他的长相看起来很难搞外加神经兮兮。 就在此时———— 「哼!魔物跟这个最配!」 培斯塔大臣说完就朝我泼水。 这下真的把我惹毛了,但我按兵不动,忍气吞声。 对方是大臣,不能因为我一时冲动连累凯金一行人跟这家店的妈妈桑。 要是被这间店列为拒绝往来户就惨了,我可不想发生这种悲惨的事。 基于这些原因,我才打算忍气吞声。 「喂……别以为老子没吭声就好欺负!」 砰地踢开桌子,凯金站起来了。 「喂,培斯塔!你这王八蛋,竟敢出手污辱我的贵客,准备好受死了是吧?」 ……咦?等等,凯金大哥……对方可是大臣耶,没问题吗? 培斯塔大巨惊讶得浑身僵硬,我也吓了一跳! 我背后的柔软触感也在弹跳! ……我是无心的,我发誓! 「混、混帐!竟敢对我口出恶言……!」 培斯塔大臣又惊又怒,连话都说不好。 「你差不多该闭嘴了吧!」 说完,凯金毫不犹豫地赏培斯塔大臣颜面铁拳…… 「利姆路少爷,你不是在找强而有力的工匠吗?这样够不够力?」 够啊超够的……是说,这样真的好吗? 话又说回来,你都殴打大臣了,我看今后别想在矮人国混啦。 但这些顾虑是多余的,有时男人不需要言语。 「这句话等很久了!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凯金!」 细节不重要。凯金愿意过来,我就只需接受他。什么排场都去吃屎吧!我们要活得自在! 凯金跟我满腔热血地互朝对方颔首。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跑路才好? 人生在世,冲动行事还是会引来一堆问题。 耍一时酷,之后要面临的问题还是在那儿…… * 好啦。 不用说也知道,殴打大臣会死得很难看。 「大哥……你在干嘛?」 凯多带警备兵过来,这句话出自他。 看样子他也没神通广大到能天天翘班,今天都没看到他来店里露面。 我们有邀他一起去喝酒,但他说今天有事,就拒绝了。 然而,当他正忙到无法陪我们时,骚动却在这时发生,怪不得凯多会傻眼。 光逃跑不难啦,不过那是最坏的打算…… 「哼!都是那边那个白痴害的,竟敢污辱我的客人兼恩人利姆路少爷,所以我才稍微教训他!」 说著,凯金就指向由四名手下骑士照顾的培斯塔大臣。 培斯塔大人依旧惊魂未定,还没恢复冷静。 他流著鼻血,瞪视这边。 那张脸完全呆掉,看起来很滑稽。看样子完全没料到自己会挨揍。他惊吓过度,甚至连吃痛都忘了。 「喂喂喂……什么教训一下,对大臣做那种事还得了……」 凯多语带叹息地碎碎念。 「总之……我要先逮捕你们!」 拋下这句话,凯多对部属做出指示。 不过,他偷偷告诉我们「我不会为难你们,你们老实点」,音量小到只有我们听得到。 这还用说,我并没有惹麻烦的意思。 我悄悄来到妈妈桑身边,给她五枚金币。 妈妈桑「咦?」了声,一脸错愕,我则跟她表示:「里面包含慰抚金!我们还会光顾的!」 这家店超棒。为刚才那些事登上拒绝往来户名单就太无趣了。 就这样,我们被人带走……是说好像遗忘了什么。 对喔!忘了哥布达。 我们没带那个蠢材来店里。 因为他一直要笨,目前正被处以「蓑虫地狱」之刑。 一开始是打算把他倒吊起来,但那么做还是太不人道了。 所以我就用「黏丝」捆绑他,将他吊在房间里。 「等等!太过分了!我也想一起去!」 哥布达用悲痛的声音呼喊,可是,若我摆出好人脸,他肯定会得寸进尺。 「蠢材!你平常的蠢样让我看不下去!若你不甘心,就召唤伙伴(岚牙狼)来救你!」 如此这般,我拋出他不可能办到的指令,就此丢下他不管。 姑且不论哥布林,他们现在已经进化成滚刀哥布林,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也行吧。 若我们被关好几天,还是找个机会脱逃,过去救哥布达好了。 思考到这打住,我决定暂时把他忘掉。 好像有点可怜?一方面这么想,一方面又认为那家伙很强壮,没问题的。 我们五个人被带进王宫。 说是这么说,我们并没有被五花大绑。比较接近随意同行的感觉。 结果,我们必须在牢里过两天。 但伙食似乎不错,房间内的家具用品也很完善。 我们五人关同一间,这里不像牢房,反倒像个大房间。 待遇还不差。 「都怪我太冲动,害大家遭受波及……抱歉!」 凯金跟我们道歉。 不过,大家都不介意。 「凯金老大,别担心!没问题啦!」 「说得对,老大无需在意!」 「…………!」 三兄弟跟我的感受似乎一样。 「别管那个了,等我们被放出去,就跟凯金老大一起走!」 「利姆路少爷,我们一起跟去行吗?」 「……………………?」 最后那个家伙想说什么,凭我的理解力无法判断,但我明白他的心情。 「哼!这次就罩你们几个好了!但我会任意使唤你们,给我做好觉悟!」 「「「喔喔!」」」 总之呢,差不多就这样,我 第164章 回哥布林村 们开始讨论出狱后的安排。 第一天在讨论中度过,时间来到第二天夜晚。 「话说那个大臣,好像把凯金当成眼中钉了?有什么原因吗?」 我不经意问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凯金立刻换上苦瓜脸,先是叹了一口气,接著就开始速说。 其实凯金原本是王宫骑士团的团长。 说是团长,但王宫骑士团共有七个部队,他似乎担任其中一队的团长。 在背后支援的是工作部队、补给部队、急救部队。 另外三个前线部队则是重装打击部队、魔法打击部队、魔法支援部队。 然后,最重要的是国王直属护卫部队。 凯金当时担任工作部队的团长。 副手就是培斯塔。 「那家伙是侯爵出身。大家都在传他用钱买官阶。我是平民,所以他特别嫉妒我的地位。他的心情应该很复杂吧。或许在平民底下做事让他感到屈辱吧……我当时没空顾虑其他人的心情,为了呼应王的期待忙得焦头烂额……那时,有件事发生……」 说到这儿,凯金开始谈当时那件事。 他就是因此辞去军职的。 魔装兵事件。 当时的矮人工作部队无法开发新技术,只能苦吞七部队中最烂部队的恶评。 矮人王国以技术立国,工作部队应该端上台面才对!培斯塔派如此主张。 应该维持现状,老实做研究!这是凯金派的主张。 双方争执不下,开会都没有交集,理不出结论。 就在那时,他们敲定跟精灵技术士协力开发的「魔装兵计画」。 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个计画成功,藉此巩固工作部队的地位!当时培斯塔似乎有这个念头。 凯金说培斯塔操之过急,但培斯塔根本不听平民上司的劝告。弄到最后,因为培斯塔狗急跳墙,害「精灵魔导核」失控,实验刚开始没多久就失败了。计画就此遭遇挫折。 聚集当时最优秀的菁英技师执行的「魔装兵计画」,最后以这种形式收场。 还导致凯金一肩扛责,被迫辞去军职。 培斯塔将自己的失误全推到凯金头上,买通军方干部,要他们做伪证。 这就是那个什么魔装兵事件的真相。 凯金说完就一脸疲惫地叹气。 我懂他的心情。经年累月的悔恨肯定不容小觑。 话说那个培斯塔,听起来就是典型的坏人嘛。从某方面来说实在很好懂。 总归一句,培斯塔担心凯金没从这个国家滚出去,总有一天会重拾军阶,遥而威胁自己的地位。 对付那种卑鄙的家伙,直接死刑啦?是说用死刑好像太过火了……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若我离开这个国家,那家伙多少会安分点。」 说完,他有些落寞地做出总结。 三兄弟也知道当时事件的真相是怎么一回事,一直很讨厌培斯塔大臣。 听到这些,就连我都讨厌他了。 不过,凯金还是打了贵族。应该没办法无罪释放…… 发现我在担心———— 「不会有事啦,我猜。虽然我已经退役了,但好歹当过团长,保有准男爵地位。若是平民对贵族下手,根本不会经过审判,直接死刑了吧。」 凯金说完就哈哈大笑。 我完全笑不出来耶。 有什么万一逃就对了!我就跟这件事撇清关系,在事件平息前假装自己是只普通的史莱姆吧。 我在心里偷偷想这些。 * 审判日到来。 我们被带到国王面前去。 矮人族的英雄王。 亲眼目睹才知道,他身上的慑人气魄非同小可。 现任国王————盖札·德瓦岗。 王正闭目养神,深深靠在椅子上。 身材相当结实,很有矮人风范。那些肌肉蓄满勃发的力量。 再来是显眼的褐色肌肤。黑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 好强。我的本能许久不曾像这样全力敲响警钟。 他左右皆有骑士随侍。 这两人也很强,但在王面前显得逊色。 这个矮人国王是怪物。 我还以为轻轻松松就能逃掉,这下…… 松懈的意识一来到王面前就突然清醒。 这或许是我来到异世界后初次产生的「危机感」。 一名男子在王面前跪下,似乎在跟他请示什么。 接著王似乎应允了,男子站起来,开始朗读宣誓文。 「审判开始!大家肃静!」 此话一出,审判就开始了。 整整一小时都在宣读双方的说词。 我们虽然是当事人,却没有在这里发雷的权利。能够在这里畅所欲言的就只有贵族,位阶还要在伯爵以上。其他人在获得王的许可前,都不准说话。 擅自说话会有什么下场? 一说话就有罪,还会额外送你大不敬的罪名。他们才不管你是否被冤枉。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 只能全权委托代理人。 被关的这两天来,我们跟那个代理人见过好几次面,套招数次。 打个比方,他就好比律师。 这个代理人应该没问题吧? 绪果这份担忧疑似成真…… 「所以,就是这么一回事,培斯塔大人在店里休息品酒,结果他们一群人闯进店里施暴!这种行为实在令人发指!」 「这些话都是事实?」 「是!我不只问过凯金先生,也向店里的人做过调查。刚才说的那些千真万确!」 ……啊?他在说什么? 代理人应该是战友才对,居然背叛我们。 这下不就惨了? 我看看凯金有什么反应,他的脸一口气涨红,接著又由红转白。 难怪他会有这种反应。毕竟连辩驳的机会都不会给他嘛。 当然,代理人说谎可是大罪,被发现就死刑。除非有相当觉悟,或是有什么原因,否则不可能说谎。可是,这不可能却成真了。 该规制是用来避免贱民(这里是指罪人)在国王面前乱讲话,这次却被坏人拿去滥用。 「国王陛下!您都听到了吧?请您严厉制裁这些家伙!」 培斯塔得寸进尺地向王进言。 说著还瞄我们一眼,露出胜利的笑容。 那个王八蛋……打他还真是打对了…… 王一直闭著眼睛,没有任何动作。 确认王的反应后,随侍在侧的人替王发话。 「肃静!接下来要宣读判决!主犯凯金,处以二十年的矿山强制劳动。其他共犯,判处十年的矿山强制劳动。审判到此结束————」 「————等等。」 浑厚、沉著的声音打断闭庭宣言。 王睁开眼睛,盯著凯金看。 「好久不见,凯金。过得好吗?」 「……是!国王陛下也别来无恙,见您身体安康,万事足矣。」 顿了一拍,凯金随之回应。 看样子,回答国王的问题似乎不要紧。 「免礼。朕跟你都什么交情了。」王对凯金应道,接著就提出关键问题:「你有意回来吗?」 这样的处置似乎是特例,周围开始吵杂起来。 培斯塔的脸瞬间发青。 我不经意朝某方向看去,只见刚才背叛我们的代理人面如死灰。 「吾王,恕小的冒昧!我已经效忠新主了!新主与我的羁绊对我来说有如珍宝。哪怕有王令加身,我也不愿放弃这个至宝!」 在场众人听到这句话全都脸色大变。护卫兵甚至朝凯金释出杀气。 虽然变成众矢之的,凯金依然无所畏惧,反而问心无愧地挺胸,目不转睛地看著国王。 看到那双眼,国王再次阖眼。 「是吗……」 四周再度归于寂静。 接著———— 「朕在此宣布判决。仔细听好了!流放凯金及其同伙。今晚午夜一过,就不准待在我国。以上。你们快从朕眼前消失吧!」 王睁大双眼,声如洪钟地宣判。 这就是王的霸气!压迫感让人浑身发颤。然而,王看起来好像很寂寞。 审判到此结束,我们回到凯金的店里。 原本想去喝一杯,但这样会惹麻烦。 还是快点收拾包袱,早早出发吧。 这么说来,哥布达不要紧吧? 应该没差啦,才第三天…… 我有点不安,打开处罚用的房间一看…… 「啊!欢迎回来!你们玩到现在吗?下次也请带我一起去!」 如此说著,哥布达竟整个人从沙发上跳起! 居然……有这种事?这家伙是怎么从蜘蛛的「黏丝」中逃脱的? 仔细一看,刚才被哥布达当枕头的正是岚牙狼。 真的假的?他召唤成功喔! 「我、我问你,哥布达。难道你成功把狼叫来了?」 「啊!是啊!我在心里想『快点来』,结果他就来了!」 说得那么简单……其他滚刀哥布林至今都没成功过耶。 那颗脑袋里的营养该不会都拿去灌溉才能了? 不会吧。他是哥布达耶,怎么可能。 一定是巧合。 这时,我发现矮人们看到岚牙狼后浑身僵硬。 「你们发什么呆?快点弄一弄走人吧?」 我朝矮人们发话。 「喂喂喂,暂停一下!这里怎么会有黑牙狼!」 「对啊!我们快逃吧,那是b级魔物耶!」 他们好像满惊慌的。 那样子好滑稽,看起来很有趣。 「别怕、别怕!没问题啦。他们就跟一般的狗一样!是家狼!」 我说这话是想让他们放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四人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补充一下,黑牙狼似乎是牙狼的高阶种族。牙狼朝魔属性进化时,毛皮会变黑。岚牙狼也是黑色的,但光泽不同。一般而言,牙狼并不会朝岚属性进化。似乎是因为我帮他们取名的关系,才会发生突变。 像在火山地带就会有火属性的赤牙狼,水边会出现青牙狼,森林则是绿牙狼。总归一句,高阶物种只要获得某种属性,就有一定机率进化。魔属性的黑牙狼会袭击人类,是危险的魔物,怪不得大家会怕黑色的狼。 岚属性会让毛皮变成黑紫色,不熟悉这些物种的人肯定看不出两者差异。 但现在没有时间,没空向凯金他们说明。 我硬塞刚才那套宠物说词,要他们改变看法,进而接受。 等矮人们换上旅行服装后,大伙儿离开店铺。 接著,我将家当全吞进肚里。 容量上还绰绰有余。 可是,把建筑物吃掉太显眼了,可能会引人疑卖,只好作罢。 行装打点完成,我们动身前往跟利格鲁他们约好的会合点,也就是森林入口。 ● 现场一阵安静。 就好像刚才那些骚动都是幻觉。 五名犯罪者拔腿开溜后,没有半个人采取行动。 培斯塔吞了一口口水。王一直沉默不语,让他愈来愈害怕。 下一刻,彷佛要划破那片寂静般,国王盖札开口了: 「好了,培斯塔。你有什么话想说?」 「陛下,臣、臣斗胆!这是误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培斯塔模样狼狈,对王释出的呼喊满是恳求。 相对的,矮人王始终喜怒不形于色,态度冷然。 「误会是吗?朕因此失去一个忠臣。」 「陛下何出此言!那种人怎么会对王忠心,身世不明不白————」 「培斯特,你会错意了。凯金早就离朕而去。朕失去的忠臣……是你。」 培斯特的心脏开始狂跳。 必须找藉口开脱才行……但他脑袋空转,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整个人六神无主。 刚才,王说什么了? 失去的是你。也就是说…… 培斯特苦寻出路。然而,他硬是生不出任何点子。 「朕再问一次。培斯特。你有什么话想说?」 好可怕。 培斯特怕得无法思考。 王在问自己问题。非回答不可……但是,他挤不出任何说词。 「臣、臣惶恐……」 「朕很期待你的表现,一直给你机会。之莳的魔装兵事件也是,朕一直在等你说出真话。这次也一样……」 国王盖札一反常态,用可说是和颜悦色的表情望著培斯塔。但他皮笑肉不笑,一句话说得比剑还利,直刺培斯塔。 「看看这些————」 国王指著两样东西。 近侍不知何时运来这两样物品。 培斯塔用空洞的双眼看著它们。 第一样是培斯塔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个装满液体的袋状球体。 第二样是一把长剑。 「知道这是什么吗?」 被王一问,培斯塔定睛观察,他没看过那颗球状物,长剑倒是挺眼熟的。是凯金提交的剑。 「替他说明一下。」 接获国王的命令,近侍开始进行说明。 培斯塔花了些时间才让脑袋运转,把近侍的话听进去。 那不是复活药,不过,它是希波库特药草的纯正萃取液,也就是完全回复药。 就算集结矮人的技术精粹,顶多也只能抽取百分之九十八的精华。 百分之九十八————这比例只能配出高级回复药。那球状物却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浓度! 培斯塔吓到颜面扭曲。他想知道!想知道怎么抽取———— 更惊人的情报还在后头,相关说明钻进培斯塔耳里。 就是那把长剑。 报告指出,拿来当蕊芯的魔钢已经开始侵蚀。 不可能。一般都要十年才会慢慢侵蚀! 培斯特的脑袋瞬间惊醒。 倘若那些话属实————该念头在脑海内打转,接著———— 「带来这些成品的就是那只史莱姆。因为你的关系,我们失去跟那只魔物携手的机会。你有什么话想说?」 这一句是关键,让培斯特明瞭国王有多生气。他已经无话可说。 「陛下,臣……无话可说。」 眼泪涌上。他终于知道王决定舍弃自己。 希望对王有所贡献。希望让王认可。 培斯特的愿望就只有这些。 自己是什么时候踏上歪路的? 是从嫉妒凯金开始。 或者更早…… 培斯特下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辜负国王的期待。 「是吗?听好,培斯塔!朕禁止你踏入王宫。往后不准出现在朕面前……不过,朕最后要赐你一句话。辛苦了!」 培斯塔接获御令后起身,朝国王深深一鞠躬。 接著就离开了。 他要为自己的愚昧行为付出代价…… 在他退殿同时———— 近卫兵跑了过来,逮捕跟培斯塔一伙的代理人。 王看著这一幕,开口道———— 「密探听令,过去监视那只史莱姆的动向!要暗中进行,绝对不能让他发现,绝不!」 国王再三叮嘱,对密探下令。 沉默寡言的国王在下令时多加嘱咐。周遭人士因此体认这任务有多重要,不敢怠慢。 「属下誓死赴任!」 密探说完就消失了。 国王思忖著。 那魔物(史莱姆)是何方神圣? 它是一只怪物。连那种魔物都被解放了? 身为英雄的直觉嗅到某种不寻常气息,迫使矮人王正视。 王相信这份直觉,开始采取行动。 ● 我们在森林入口跟利格鲁等人会合。 结果他们在森林里度过五天。跟预定日数相去不远。 虽然途中遇上一些变故,但还是值得庆幸,最后有达到目的。 要说我还有什么心愿未了,那就是类似冒险者工会的自由公会,我想去那边看看。虽然机率应该不高,不过,公会里或许有「异界访客」也说不定…… 此外,难得来矮人王国一趟,我原本想顺便参观工艺加工、防具等制作过程,如今事情演变成这样,也只能放弃了。至少有吸收工匠当伙伴,是该满足才对。 再说还赚到金币二十枚,算是有所收获。 我向利格鲁他们介绍凯金等人。今后凯金一行人就是我们的伙伴了,希望大家能好好相处。 话说回来,矮人好像不太会种族歧视。因为他们是半妖精族,所以才没这种观念吧,将日后的相处一并考量进去,未尝不是件好事。 接下来,刚要出发就碰上一个问题。 兰加摇尾巴向我示好、准备让我搭乘,而我要他变回原本的五公尺巨狼,让三兄弟里的二人搭乘,结果…… 兰加原本还一副雀跃样,听到后立刻换上扑克脸,摇摇晃晃退后不说,更一屁股坐在地上。 接著就像是想说「只要这几个笨蛋不见,问题就解决了吧?」般,频频盯著矮人看。 看到兰加露出巴不得扑过去咬死他们的表情,矮人们全都面露惧色。 基本上,他们初次目睹兰加时———— 「「「噎耶————————!怎么会有这种怪物……!」」」 诸如此类,一整个吓到不行。 他们是真的很怕兰加,还是其实是某种搞笑? 我不是很懂啦,里头可能藏了什么笑点吧。 「你冷静点,兰加。其实我也拟态成黑狼过,所以想多测试一下性能。为了变身测试,才会把那两个矮人交给你!」 听到我这句话,兰加立刻充满干劲———— 「我知道了!头目!」 他终于愿意接受任务。 凯金和三兄弟长男葛洛姆坐我背上。 次男多尔德和三男米鲁得骑兰加。 确定他们都坐到兰加背上后,我用「黏丝」将两人固定在兰加身上。 毕竟要跑时速八十公里,这个世界没有机车,对他们来说会有点恐怖。 是说我能不能跑那么快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本队不一定会跑满八十啦。 接著换我。 拟态:黑岚星狼。 拟态完成。 「好厉害!不愧是头目!」 「呼哈哈!那还用说。你也要为了进化成这样好好努力!」 我对兰加的赞赏做出回应。 「哈哈!我一定不会辜负头目的期望!」 新的目标出现,兰加一双眼放出灿烂的光芒。 受他的心情感染,其他岚牙狼也跟著雀跃起来。 看样子大家都拿出干劲了。很好很好。 准备就绪,我想叫凯金他们过来搭车,朝那一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已经口吐白沫兼昏死。 在干嘛啊?这几个大叔…… 算了这不重要。 该来展现平日的练习成果!我从背上吐出「黏丝」,再将凯金他们拉起来。 成功!我之前一直努力练习吐丝跟操作技巧。 就这样,让昏死的凯金等人搭乘后,我们出发了。 题外话,我当初只是小跑一下,结果就跑出一百公里以上的速度。凯金他们先昏死算运气好。 因为这起跑加速一定会把他们吓昏吧…… 找看向骑在兰加背上的两名矮人————多尔德跟米鲁得。 他们似乎够硬派,所以不会有事————的相反。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睁眼昏死!请两位节哀顺变。 我们不管那些昏死的矮人,开始踏上归途。 昏倒大概就不会不小心咬到舌头吧。 老实说,假如我跟他们互换,会觉得被人叫醒反而得经历恐怖体验,根本不想被叫。 趁他们睡著时跑完全程,对他们来说会比较幸福。 虽说到吃饭时间会叫人就是了。 我真的很坏心眼。 这么说来…… 「利格鲁!问你一个问题,你成功召唤黑狼了吗?」 「不,说来丢脸……目前还没成功……」 唔嗯,没想到连利格鲁都没成功过。 其他哥布林似乎也对此懊恼,搭档黑狼们一样心有不甘。 这样一算,成功的就只有哥布达? 「没啦,只是想说哥布达那家伙好像成功了?」 「什么!哥布达,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一叫,他就来了!」 听到这句话,其他哥布林和黑狼都换上斗志饱满的眼神。 「……想想也满合理的。毕竟哥布达是徒步往返矮人王国跟哥布林村的强者!」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一直把哥布达错当成「大笨蛋!」,实际上他这个男人会在危急时刻拿出真本事。 嗯,哥布达笨归笨,不代表他无能。仔细想想,往返花上四个月,一面张罗食物又走那么长的距离,一般人很难办到。 虽然强度不高,但这一带多少还是会有魔物出没。 哥布达在我心中的评价飙升。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惨跌。 入夜后,我们暂时停下脚步歇息。 虽然我一点都不累,但其他人需要休息。 当大伙歇息后,我开始确认能力。 黑岚星狼的身体机能高到不像话。 力量源源不绝涌现,好像随时都会爆发。 轻轻朝地面踢一下,瞬间就能跃上高空。在地上奔驰时,跑起来像在飞一样。配合我的反应速度,要发挥黑岚星狼的性能易如反掌。 说来,之前那些打斗都用「水刀」砍敌人。 所以我都没什么意谶到,其实肌肉力量和瞬间爆发力都是战斗的重要元素。 在这方面,黑岚星狼可以说拥有无可挑剔的战斗力。 把「大贤者」的辅助一并算进去,我拟态后的黑狼搞不好能秒杀洞窟里那只黑蛇。不用发动任何特殊能力。 之前在矮人镇上听人说明时,蜥蜴似乎是「b-」。 进一步用「大贤者」模拟后,大致算出其他魔物的等级。 按那些算法来看,黑蛇未达a级。 因为黑蛇能战胜十只蜈蚣,所以是「a-」吧。 在同样的计算模式下,若是非我拟态的黑岚星狼,会比黑蛇强,但以一挡十不太可能。不,等等,我记得有「黑色闪电」这个可疑技能…… 我的本能告诉我「这满强的吧?」。 为了确认真伪,我变回史莱姆,想试打黑色闪电。变回史莱姆出招,威力会比原有性能弱,拿来试打刚好。 就这样,我发射「黑色闪电?……那威力超乎想像。 先是一阵闪光。紧接著,震耳欲聋的爆音响起。 我选河边的大石当试击对象,那颗石头已经被打个粉碎,连渣都不剩。 落雷随便一打都超音速,这我原本就有概念……不过,那破坏力真不是盖的。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呵呵呵……装做没这回事吧!我当机立断。 没错。我刚才什么都没做!只是碰巧有落雷打下! 就用这套说诃吧。 这能力就步上黑蛇的「毒喷雾」后尘,先封起来不用。最好等到我能控制威力再用。因为它会消耗不少魔素,不会调整最好别乱用。乱用可能会害魔力乾掉,行动瘫痪。 可是,它的威力实在没话说,攻击范围也很广,似乎可以拿来当王牌。 以岩石坐落地为中心,半径二十公尺内都因高热变成玻璃状,望著这片光景,刚才那些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利格鲁他们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冲过来关心,我骗他们说有雷落在前方不远处,刚才那一招似乎害他们惊醒。都是我不好。 今后要做什么危险实验的话,得找可以安心测试的地方才行。有隔音效果就更棒了。若找不到这种地方,我也没办法静下心实验。 总之,至少有弄到数据。 我再次于脑内展开模拟。 「黑色闪电」————有这招加持,就算不是我的拟态,黑狼也能战胜十只黑蛇。 总体来看,黑岚星狼很有可能在a级之上。 a级魔物足以毁灭小型城镇,是「炎害」等级。 今后还是少在城镇附近拟态成黑狼。 后来我一直偷偷研究,直到天空转白才停。 隔天一早。 利格鲁等人负责准备早餐。 哥布林就只会用烤的,根本不能称作佳肴。 目前是没差,反正我没有味觉。可是,哪天弄到味觉后,我一定要教他们做菜的要诀。东西好吃,这是发展文化生活的第一步。 哥布林他们能过有格调的生活吗? 我认为能。虽然未来的事无法预料,但只要有可能性存在,我都愿意尝试。是说,如果他们连饭都煮不好,我会很头大。 矮人们起床后依旧面色铁青。他们还好吧? 「你们还好吗?」 「还、还可以……这里是哪里?」 随著意识逐渐清明,他们瞥见四周尽是陌生的景色,开始困惑。 我告诉他们,目前正朝哥布林村前进。 「什么!一般去哥布林村都要两个月耶!不找个城镇当中继站、弄马车来坐,食物根本不够吃啊!」 现在才知道震惊,说什么傻话————我原本想开口吐嘈,但仔细想想,好像还没对他们做过任何说明。包括我们怎么来这里、移动速度多快等等。 反正整趟路又不急。我决定趁这个机会对矮人们说明自家小队的状况。 这时早餐刚好也准备完成。只是烤野兔,不过矮人们空空如也的肚子似乎受到刺激,纷纷发出哀鸣。看样子他们的身体状况不错。 我们一面吃早餐,一面谈今后的预定计画。 谈话问,我顺便针对刚才的问题回应……跟他们说再两天左右就能回村,结果———— 「「「怎么可能……!」」」 矮人们喃喃自语,全都惊到张口结舌。 两天到站=移动速度飞快,他们会受到惊吓很正常。 放心吧,习惯就好!我安慰他们。 我是希望他们能早点适应啦,但在他们适应前,目的地也到了吧。 我们再度展开移动。 接著我发动「思念网」,弄个虚拟聊天室。先前已经发动过好几次,使起来相当顺手。 幸好对矮人们也有效。 「思念网」是「念力交谈」的高阶版,吸引人的地方在于可以同时跟复数连结者对谈。哪天要同步展开作战行动会很好用。 有效范围最大可达一公里,很够用了。 之前被吓过一次,矮人们似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他们没有昏倒,而是紧紧抓住狼背。 风压让他们睁不开眼,所以我尝试用蜘蛛丝做薄膜。一开始是想做安全帽替代品,结果成品比想像中还要令人满意。 我已经能用思绪操纵「黏丝」到某个境界。 只要熟悉魔秦的操作手法,随心所欲操纵绝不是梦。这技巧不只限于「黏丝」,还能多方面运用。正可说是魔法的元素。 矮人族似乎也渐渐习惯了,看起来很冷静。 安全帽的替代品也发挥效果。 多亏这些,我们终于可以聊天,我向矮人们随兴请教些社会常识,一面前进。 哥布林们也专心听矮人说话。接著,他们发现彼此的常识有共同点,所以就愈聊愈开心。双方相处愉快,总算可以放心。 照这个样子来看,回村也能跟大家好好相处吧。 矮人也好,哥布林也罢,两大种族似乎出自相同祖先。 矮人是半妖精,可以活很久。 哥布林是半魔族,寿命很短。 在进化过程中,双方逐渐出现差距。最主要的是生活环境吧? 话虽如此,哥布林根本没进化,是退化了才对吧。 那些哥布林进化成滚刀哥布林,打个比方就类似矮人的魔族版。他们找回祖先的优良基因,魔力大幅提升。随著进化发生,寿命或许也会延长,我猜得应该没错。 不过呢,他们不怎么精明,魔物跟妖精还是有差…… 就算同样是半妖精,矮人比精灵更接近魔物。 所以说,一旦混熟,两派人马肯定能相处融洽。 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开口询问: 「凯金,现在问这个可能太晚了,但这样真的好吗?你很尊敬矮人王吧?」 「哦,这件事啊。我很尊敬他。所有的矮人都尊敬他。毕竟传说中的英雄就是自家国王嘛!」 的确。他就是枕边童话才会出现的传奇英雄。 那样的英雄活生生出现,支持、守护他们,还是他们的王。要说大家会对他充满懂憬,敬爱这个王,自然有其道理。 人人都希望对王有所贡献。 永远行在正道上,谢绝不公不义的事。堪称模范国王。 要让圣王传奇在现实中存续,他得做出不少牺牲吧。 从某个角度来说,甚至让人害怕。这是因为,他的精神力肯定很强韧。 就因为这样,大家才会追随矮人王……我是否有像他那样的觉悟? 我顺水推舟成为哥布林的王。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问你喔,凯金,你为什么要跟随我?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回国王身边都是正确选择吧?」 听到这个问题,凯金答道: 「咯哈哈哈哈!真令人意外,原来少爷很纤细啊。还不都是因为跟著你比较有趣。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说这家伙会干一番大事业!就是这样。有这理由就够了吧?」 有这理由就够了…… 的确。他说得没错! 「哼。之后可别哭诉幄!本大爷可是出了名会压榨人呢!」 没错。只有我一个,什么都办不到。 我会把事情交给别人,依赖他人。可是,有人跟我求助,我也想伸出援手。 我希望自己能照这个步调活下去。 「我知道!」 对方的回应传来,我满意地点点头。 两天后,我们按预定行程回到村子里。 目的全都达成地平安回村。 第165章 少女与勇者 喀喀喀喀…… 城堡里有微微声响回荡。 魔王已经逃走了,这座城遭人拋下。 我负责殿后。被当成弃子。 魔王一直到最后都把我当道具,对我没有任何感情。 唯独替我取名字的事,我想那是他唯一一次的仁慈表现。 问我恨不恨魔王?其实我也不清楚。 对魔王言听计从,这是火属性高阶精灵————焰之巨人的意思,抑或自己的意志? 现在的我仍无法分辨。 我也不恨他把我当弃子用。反正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这座城堡似乎是某种实验设施。毁掉也不会对魔王造成多大损失。 令人纳闷的是……留我在这有任何意义吗? 可以选择不跟入侵者为敌,二话不说撤退。然而,魔王却要我留在这里。 是否有什么特殊用意?我到现在还想不透。 入侵者是「勇者」。 长长的黑银发在脑后绑成一束,身上穿著浓黑色系的轻装。 对方的美貌不亚于魔王。差别只在于「勇者」是少女。 一看到她,心里立刻有种直觉————我打不过她。 然而,我还是希望舍弃人的身分,以焰之魔人的立场跟「勇者」对峙到最后一刻。因为我苟且偷生这么久,这么做至少能稍微赎罪。 我挥出火焰集结而成的剑,勇者用刀轻松接下攻击。超高温焰剑理应无所不断,却被人用一把刀挡下,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恐怕不是刀的性能使然,而是勇者本身的能力吧。 在魔王随扈————黑骑士的锻炼下,我的剑技也有相当水准。焰之巨人不会学习剑术,黑骑士说那是我的个人才华,我记得他对我的称赞。 自从我变成魔人后,身体机能在魔王雷昂的部属中算是数一数二。拥有强大的身体机能,再加上黑骑士亲授的高超剑技。我之所以能成为魔王心腹、在城里傲视群雄,并非完全仰赖焰之巨人的能力。 然而————一切攻击都对勇者无效。 就连我拚命学习的剑术也不例外,勇者都用刀挡下了。她柔柔地化解攻击,剑与刀甚至迟迟没有互相角力的机会。 除此之外,就算被焰之巨人的超高温火焰包围,她也没流半滴汗,依然若无其事地伫立。 跟我一开始的直觉不谋而合,勇者果然很特别。 焰之巨人消耗太多魔素,已经在我体内睡著了。这下没办法继续战斗。我无法伤对方分毫,就此败阵。 我当场颓坐在地。自认已经对魔王报恩。可以的话,我想再活久一点,但我是个魔人,勇者不可能饶我一命。 「满意了吗?你为什么会待在这里?」 勇者开口问话。 我还以为她会直接杀我,内心有点意外。 我疑惑地看著勇者。勇者负责狩猎魔物,我则是跟她敌对的魔人。因此,她二话不说把我砍死也合情合理。 然而————不晓得是哪阵风吹起她的好奇心,勇者一直问我话。 我在勇者的追问下小心翼翼开口。就这样,自从被召唤到这个世界后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其间又做了什么,那些来龙去脉全都一五一十告知勇者。 真是自私自利的一番话。 话出自沦为魔人的我,她肯定不会相信…… 可是,就算只有一点点,有人对我感兴趣,愿意听我说话,真的让我很高兴。这就代表,我能留下自己曾经活过的证明。即便只活在某人的记忆里,我还是能抬头挺胸说自己曾经活过————我如是想。 我这个魔人说的话,勇者肯定不会采信。但这样也无妨。只要能让她稍微记得我就够了。 明明是这样,但———— 「已经不要紧了。这些日子,你很努力。」 勇者相信我说的话。 听到这句话.我双眼开始浮现泪光。当我回过神,人已经抱著勇者痛哭。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第一次有安心的感觉,能发自内心展露自己的情感。 * 在那之后,我被勇者纳入羽翼之下。 勇者看到我身上的严重烧伤,脸色顿时间一沉。我已经看习惯这些烧伤了,并认为遍及半边身体的疤痕是生存证明。 勇者使出回复魔法,试著治疗烧伤,但最后没能如愿。跟焰之巨人同化后,我的身体就在烧伤状态下定型。 勇者稍微思索一会儿,接著就从怀里取出漂亮的面具。 「这个东西能提高魔法抗性,或许也能压抑你体内的焰之巨人。」 说完,她宝贝地抚过面具,再交到我手中。 「抗魔面具」可以压制焰之巨人,同时遮掩烧伤痕迹。不过,效果不单只有这些。 焰之巨人的意志受到压制,一直压在我心底的情感随之满溢而出。 孤身一人很寂寞、变成魔人很可怕、杀死第一个朋友让我惭愧不已、对这个毫无道理的世界怒火中烧……戴上面具后,我又找回人类之子该有的感情。 在我还没静下心前,勇者一直抱著我。 之后有一阵子,我只敢跟勇者说话,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畏畏缩缩。 勇者没把那样的我当成麻烦,甚至亲手照顾我。在她的教导下,我逐渐敞开心胸,能像正常人那样跟人沟通。 我拿斗篷罩住身体,跟在勇者身边。一直很怕她丢下我不管,拚命追著她跑。 就在那个时候,我被引介到名为冒险者互助会的组织里。 一天到晚戴著面具遮脸,沉默寡言的少女————这是当时人们对我的评语。 我只能躲在勇者背后,是个一无是处的包袱。 某天,在我跟勇者一同露面数次的互助会里,发生某个插曲。 「那个戴面具的孩子是女孩吧?这次的任务很危险,还是让她留在这等吧?」 勇者去讨伐魔物时,我总是跟她一起行动,有人担心我的安危才这么说。 不过,我只觉得害怕。这是因为当时的我只相信勇者。 对我来说勇者就是一切,要我离开她是不可能的。 魔人的身分曝光,大人们会把我杀了。我已经有某种程度的社会常识,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勇者见状对我泛出苦笑———— 「别担心,这里的人都很和善。还有,你是个坚强的女孩。所以不要紧的。」 勇者用这些话安抚我。 因为她对我这么说,我才有勇气努力。我想回应勇者的期待,一方面我其实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此外,勇者的语气莫名坚定,让我坚信她说得没错。 我不可思议地冷静下来,从那天开始负责留守。 互助会的柜台旁有接待室,我在那边读书。 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国家叫布尔蒙。还得知朱拉大森林周边有好几个国家。 教导给我的不只国家名称。柜台空闲时,没事做的人还会教我数学,更教了我好几种文字。 我会听冒险者们谈论周边国的事,这附近有哪些国家、彼此的角力关系如何,听著听著就有粗浅概念了。 我没上过学,互助会就是我的学校。 还有魔法也是。 法术师、咒术师、魔术师、符术师———— 有些来互助会的人也精通这类魔法。 这个世界有许多神秘事物,我很幸运,跟冒险者混熟后能从他们身上学到。 除了那些,还有我无法理解的艰涩知识,但对当时的我来说,最需要知道跟精灵相处的方法。 高阶精灵焰之巨人已经跟我同化。因此,我省去缔结契约的手续,可以直接行使焰之巨人的能力。 可是,必须时时谨记自己正用「抗魔面具」封住焰之巨人。我小心翼翼地摸索跟焰之巨人相处的办法。就这样,我能在某种程度下身体无负担地借用焰之巨人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我被人冠上「爆焰支配者」的称号。摇身一变成为自由操纵火焰、擅长使爆裂魔法的精灵使者。 我已经有所成长,就算跟勇者一起出去冒险,大家也不会担心我了。不仅如此,甚至还认可我为一同冒险的伙伴————认同我是勇者的搭档。 我很开心。这些日子来不断努力,就为了让恩人勇者认可,希望自己多多少少能帮上她的忙。 努力有了回报,当时的我幸福得无以复加。 然而多年后,勇者踏上旅程。把我留下…… 我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或许勇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就跟我一样。总有一天我也打算出去旅行,没资格责备勇者。 为了杀掉魔王?不,事实上—— 他助我活命,又拋下我。我只是想弄清背后含意吧。选有,我希望再次获得他的认可。承认我是个人,我活在世上。 我怀著如此任性的愿望,有什么资格阻止勇者只身踏上旅途。 我已经长大了,不是懵懂的孩子。所以,沾湿面具的泪水肯定是错觉。内心如此断定,我目送勇者远走。 ————我俩一定能重逢———— 将这句话收在心里,我决定要变得更强。 * 勇者离去后,我开始在各国间游历。 我想跟她一样,帮助受苦受难的人们。 应该是跟焰之巨人同化的关系,我的肉体停留在十六、七岁,没有继续成长。虽然也很像魔王的诅咒,但这样正合适当冒险者行动。 多数冒险者会在森林里采集稀有植物、杀魔物收集素材,都干些粗活。或许是因为这样,强者往往会受到尊敬。正因他们经常与死亡为伍,才会受人尊敬、受人依赖。 冒险者互助会这组织由无国籍的自由自在人士们组成。 因此,就算跟魔物交战后受伤,国家也不会照顾他们。国家会自行组织骑士团,用以守护该国领土。 有时城镇会遭受魔物袭击,领主会委托冒险者互助会派人协助讨伐。不过,基本上国家与冒险者并非互助合作关系。所以国家的领土通常只能划至国军守备可能之范围,生活圈非常狭隘。 偶尔也会有强大的魔物袭击城镇。 例如三头蛇、有翼狮等。灾害级魔物在城镇周边出现时,整个国家会陷入骚动,像在打战一样。 超越国与国的边界、各国相互支援的体制理所当然因应而生,并制订协议确保。不过,这类支援只在危机平息后实施。讨伐魔物攸关国家威信,必须由受害国自行处理。 也因为这样,拥有市民权利的国民享有优惠待遇,其他人则被分往危机四伏的城墙周边居住区。 无市民权的人们早已习惯遭受剥夺,有能力的人会为了自保去当冒险者。贫富差距扩大,这是很自然的事。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弱者活该受到欺凌。 我希望守护这些贫苦之人。 我衷心企盼真正的救赎到来,是勇者给我这些,我想跟地一样。 若我拋弃这些人,就跟魔王没两样了。所以我一直站在弱者这边,拚命付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成了大家口中的英雄,受人们爱戴。 * 有龙入侵城镇。 战斗力相当于一整支军队,是如假包换的灾害级魔物。布尔蒙王国立刻发表紧急宣言,举国戒备。果不其然,他们也跑来委托我屠龙。 根据资料显示,每隔数年就会有灾害级魔物入侵,但这次的魔物非同小可。 半调子攻击伤不了龙,攻击力不够的骑士团难以派上用场。我也拿出全力,协助他们对抗敌人,不过剑对龙没用,一直无法对它造成重创。这样下去会死很多人。左思右想后,我决定叫醒沉眠许久的焰之巨人。 龙吐出的龙焰将我吞噬。然而,我已经跟焰之巨人同化,那种攻击就跟微风没两样,不痛不痒。 龙发现自豪的龙焰对我不管用,这才下意识感到恐惧,不过,它惊觉得太晚。鞭状的灼热焰流自我双手延伸,绑住试图逃离的龙。 最后,龙顺利烧成灰烬。相对的,代价就是我陷入昏睡,时间长达一星期之久。 原因是魔力的减少。我已经有点老了,没办法像年轻时那样集中精神。精神力的衰退会导致魔力衰败。 因为跟焰之巨人同化的关系,魔素量一直很饱满,用来操控魔素的力量却萎缩了。肉体迟迟没有老化,所以我没发现自己的体力衰退。仔细想想,我时常得花心思压抑焰之巨人,自然会消耗体力。 总之我勉强击退那只龙,就结果来说值得庆幸,不过,只要走错一步,比龙还凶恶的焰之巨人将会觉醒。 想起往日种种,内心燃起的恐惧让我面色发青。 稍有不慎,我可能又会用这双手烧死应当保护的人。 ————该急流勇退了————这念头浮现。我愈弱,焰之巨人失控的可能性就愈高。现在或许是隐退的绝佳时机。 在我还小时,负责统整冒险者互助会的海因兹先生曾照顾我,一直到我长大,我跟他谈起这件事后———— 「若你决意如此,就去英格拉西亚吧。我记得那里正在募集人才,教新人基本战斗技巧等等。世上多的是退休冒险者,能教育英才的却不多。」 说完,海因兹先生替我写了份推荐函。 「谢谢你,一直很照顾我。」 「别这么客套啦。我们才该感谢静小姐呢!你帮我们不少忙。」 听我道谢,对方难为情地笑答。 「保重。哪天有空记得回来露个脸。」 临走前,他对我这么说,大家都出来送我。看大家替我送行,我深深体会自己是他们的伙伴,当时心里非常高兴。 就这样,我卸除冒险者身分,开始当一名教官。 第166章 爆焰支配者 我们抵达哥布林村。 从村子出发后,花费时间还不到两星期,但我已经想念它了。 不过呢,说它是村庄未免太过抬举,只是个围了栅栏的广场…… 在我们出去旅行时,他们已经架了简易帐篷,在里头生活。 村庄中央留有营火痕迹,我发现他们在上头设了大锅。 以往只知道「烧烤!」,现在又多了「煮!」,进步显著。 这锅子哪来的?仔细瞧瞧,似乎是将邪蛇大龟的甲壳加工制成。 他们的狩猎范围到底多广啊…… 总之,村子没有被其他魔物袭击过的痕迹,稍微可以放心了。 一进到村子里,住在里头的滚刀哥布林就发现我们,大伙儿欢声雷动地出迎。 可惜了,我没带土产。 不过呢,我有看到他们晒猎来的魔物毛皮等物,这样矮人很快就能帮他们做衣服吧。 希望哥布林未来总有一天能学会自己做东西就是了。 好啦,该来介绍矮人了,为了聚集大家,我打算把利格鲁德叫来。 但这个动作免了,因为利格鲁德自己跑过来。 还以为他为了迎接我们才慌忙赶来,那张脸却带著苦恼的色彩。 发生什么事了?心头一阵纳闷,才想开口提问,这动作又免了。 「欢迎归来!您刚回来就叨扰万分抱歉,有客人来找利姆路大人……」 您还未歇息就来叨扰,实在很抱歉!利格鲁德说得一脸惶恐,顺便替我解惑。 客人……?我在这没熟人啊? 总之,找先让矮人们自由参观村落。他们将来也要住这,应该会对村子有兴趣吧。 至于那些从外地带回的用品,大伙儿把它们全收进空帐篷里。放帐篷总比在外曝晒好。 派利格鲁照料矮人后,利格鲁德就带我去见客人。 他带我到一个大帐篷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盖的,专门用来当接待室。 是谁啊?没差,见面就知道了。打定主意后,我进入帐蓬。 一进帐篷就吓到。 里头有好几只哥布林。 其中几只有模有样,另外几只随侍在侧。 是族长跟其护卫吗?他们好像没带武器。是说有带也不构成威胁啦。 无视我困惑的样子,哥布林们突然跪趴在地。 「「「初仰尊容,伟大的尊者!请您倾听我们的愿望!」」」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 伟大的尊者?好像在讲我耶,会不会太夸张了。可是从他们的眼神看来,投注在我身上的视线再认真不过。 不晓得他们对我有何期待,总之先听再说。 「嗯。说说看。」 「是,感激不尽!我们希望追随您,成为您的部下!」 一名族长代表众人开口。周遭的人亦有共识,纷纷点头。 「「「请您施恩!」」」 他们用充满期待的目光偷看我,整齐划一地趴在地上,深深叩拜。 说老实话,我觉得很麻烦。 我们还有重建工作要做。没空管你们好吗! 虽然很想用这句话回绝,但村子确实人手不足。反正日后大家也会为了争地盘大打出手,趁现在吸收他们或许是件好事。 若他们窝里反,到时再把他们全杀了。 我绝不允许背叛。 要率领魔物,心地太过仁慈有碍统理。必须狠下心处置。一方面也是想逼自己痛下决心,所以我就让他们加入。 我再次提醒自己。 这些家伙胆敢背叛,我就杀光他们。 话又说回来……我居然轻而易举决定「杀光他们!」。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算了,总比在那里烦恼好。 是说,这几个家伙好像只是代表,那他们总共有几只啊? 一想到得帮那伙人取名的事,我就不由得叹息…… 各族的传令哥布林陆续回村,跟村里人报告。 好啦,我向留在我村的代表们问话。 听完那些,再将内容统整,大概如下…… 一切的开端始于森林秩序大乱。受牙狼族侵略时,他们之所以会舍弃利格鲁德的村庄是有原因的,因为没有多余的战力可以帮忙。 除了半兽人族、蜥人族外……还有大鬼族(食人魔)———— 这座森林里的高智慧魔物为了争夺森林霸权纷纷出笼。 至今也曾起过多次冲突,但大家心照不宣,并没有诉诸武力。 可是,由于这座森林的支配者消失,他们才会出动,想一吐怨气吧。 本来魔物便具有炫耀自身力量的天性。因此,为了扫除满肚子怨,各大族都专心备战。开战是迟早的事。 弱小如哥布林族,一旦遇上这些种族就只能遭人蹂躏。 各家哥布林族长都慌了。这样下去,他们将受战火波及,肯定会灭族。 他们召开族长会议,连日进行商谈,不过,毕竟都是些低智商魔物。 不可能生出好点子…… 一团乱中,有人告知牙狼族即将进攻,但他们那时分身乏术。因此,利格鲁德的部族才会被舍弃、被遗忘。 然而……他们至今还是想不出好点子,食物存粮日渐匮乏,这时又有报告,说森林出现新的威胁。 据说出现黑色的野兽,还有野兽骑乘者。 那些人如履平地般在森林中疾驰,还打倒强大的森林魔物。 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哥布林们吓得六神无主,令人震惊的报告随即而来。 那些家伙原本似乎是哥布林。 接获这个报告后,意见开始出现分歧。 一派人马主张立刻去他们那寻求庇护。 太可疑了!肯定是某种陷阱!另一派人马如此主张,认为应严加戒备。 面对陷阱派,寻求庇护派大力游说,说该族对己方设陷阱没有任何好处,但他们完全听不进去。 再说,就算不是陷阱,对方也未必会庇护自己。最主要的原因,是某些人想起当初舍弃利格鲁德村庄的事,他们不认为对方会接纳自己,才群起反对。看样子哥布林也知道羞耻。 最后低智商生物终究难逃那悲哀命运————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这样,主张寻求庇护的人才派出代表,来到这里。 原来如此。听起来都在替自己护航嘛。可是哥布林很弱,又没什么智慧。当初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不管怎么说,我都已经决定接纳他们了。 想来的都收。 我对来访的哥布林代表们如此说道。 经我承诺后,哥布林们就先回到自己的村庄去。 * 接下来才是问题。 望著前来投靠的哥布林,我不禁想———— 这数目……太多了吧? 数量多到这个村子没多余空间塞。 是说,为什么我非得烦恼这种问题不可? 最近这几天,要不就是做斧头,不然就用做出的斧头砍树,对木料进行加工,迟迟无法进展到盖房。要做的事太多了。 凯金负责当木材相关工作的负责人。 矮人三兄弟则陆续对毛皮进行加工,帮滚刀哥布林们做衣服。 说到三兄弟看哥布莉娜的眼神,实在有古怪。因此,我才要他们加紧赶工。 就在我们手忙脚乱赶工时,哥布林群来了。 总共有四个部族,加起来大约五百只。 据说其他剩下的哥布林都去了反对派的村子。 这下只能搬家了事。现在搬的话合起来花一次工就好。 打定主意后,我开始确认脑内地图。 地理环境上靠近水源、适合农耕的开阔场所最理想。 遍寻先前走过的地点,条件最符合的是……离开最初的洞窟后附近的邻近地带。 就这里吧。我把利格鲁德叫来,问问那一带的情势。 「那一带是禁地。因为洞窟内部跟森林不同,是强力魔物的巢穴,所以……」 「那就没问题啦。再说我都住过洞窟了。」 「您、您说什么!」 「没啦,我疑似在那边出生,住附近应该没问题。」 「……不愧是利姆路大人。小的佩服至极。」 他的话好谜。 不过是在那个洞窟出生罢了,有什么好佩服的? 唉,反正他似乎接受了,这样就结了。 我立刻把三兄弟的三男米鲁得叫来。要他贡献一下建筑知识。 我跟米鲁得大肆讨论。有关前世的建筑知识,我把自己所知的全都倒给他。 这个世界的测量技术混合魔法后,听起来有相当水准。再加上我拥有的皮毛知识,我们拟定一个实地测量计画。 黑狼不需要,但哥布林、矮人都需要排泄物处理设施。既然这样,我们就搞个下水道系统,让排泄物发酵,再把它们弄成肥料。从卫生层面来看,一般人应该都知道排泄物容易形成散播传染病等负面疾病的感染源。我一并将这想法告知米鲁得。 魔物哥布林会生病吗?我也考量了这问题,按情报来看是会染上传染病没错。当魔物还这么软弱。不过也是啦,排泄物脏死了,怎么可能不生病…… 哥布林的生殖力很旺盛,出生率大于死亡率,藉此维持种族数量。 不过,进化似乎让他们的繁殖力锐减。相对的,应该会活更久才对……但若病死数愈多,要维持种族人数就愈难。我没有医疗的相关知识,没办法治病。 或许能用魔法治愈,可是这边没人会魔法,不能指望。 基于上述原因,既然都要盖了,乾脆做个彻底,盖出卫生环境良好的住处吧。 米鲁得姑且有相关知识,熟知排泄物处理方法。换成「异界访客」可能要好几个人集智才生得出来。 这个世界有独门学问「精灵工学」,足以解开许多不可思议的谜团。 但至于排泄物的利用就不是很清楚了,他对我分享的做法大感吃惊。 就这样,我们讨论到一个段落后,我就任命米鲁得当建设班班长,全权交给他处理。 这就是我最擅长的「发包」。 另外还要利格鲁德派几个助手给米鲁得,让他们前往现场勘测。 顾及安全问题,我也让兰加同行。 应该不会有魔物跑出洞窟才对,但凡事都有万一。话虽如此,有兰加在就能及时对应。 如此这般,米鲁得建设班依令离去。 一个问题解决了,不过,还有另一个重要任务待办。对,就是命名的事。 光想就很忧郁。要帮五百只左右的魔物取名,这下或许得请出禁断魔技「abcd」。毕竟伊吕波顺(注:日文中假名顺序的一种排列方式)我只讲得出一半啊。 事不宜迟,我立刻展开命名工作。 果不其然,取到一半就进入休眠状态,花四天总算把大家的名字命名一遍。真想夸自己非常努力。 幸亏这次没之前疲劳,但五百只命名工作真的不想再碰第二次。 我把族长叫来。 他们跪在我面前,全是族长进化版。 以利格鲁德为首,依序是鲁格鲁德、雷格鲁德、罗格鲁德。 排起来一目了然。没错!就是ra、ri、ru、re、ro(注:日文字母r行排列顺序)。 ra刚好是兰加,这只是偶然。 虽然取得很随便,但没问题的!大家都没发现我在乱搞。 还不忘做做样子,假装「我想得很认真喔」。 我这个男人超擅长在工作上装认真。 第四名族长是女性。 得取个女性化的名字,所以我就叫她莉莉娜。 因为进化的关系,她的性别终于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我能用「魔力感知」判断哥布林的性别,不过,当初光用肉眼实在难以分辨。 今后这些名字也会继续沿用吗?那念头闪过脑海,不过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吧。现在没这闲功夫。 重点回到眼前这些进化版哥布林身上。该不该替他们定上下关系? 家和万事兴,人人平等!现实中不可能有这种事。 必须有个明确的命令体制。特别是重视权力关系的魔物。 想到这,我决定做一件事。 「听好,我赐你们位阶!」 我这么宣言。 利格鲁德升等,晋级为哥布林王。 剩下四各族长是哥布林君主。 放眼四周,留在村子里的哥布林集体跪拜,紧张地观望这一刻。 「「「是!我等领命!」」」 这句话一说完,现场就扬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哥布林族将开创崭新纪元。 凯金认真地将木工道具准备妥当。 在葛洛姆和多尔德的指挥下,服饰顺利制作完成。 木材全都顺利运往村庄空地。准备工作如实进行。 确认所有的哥布林都完成进化后,米鲁得刚替新的村庄建设预定地做完测量,人正好回到村子里。 一切都很顺利。 我著手确认新的村庄建设蓝图。 规模已经超越村庄,来到城镇等级。 那里是我们的新住处。 确定各环节都准备就绪后,我们朝建设地挺进。 出发前往新天地。 踏出建设崭新国度的第一步! ● 男人的名字叫费兹。 他是小国布尔蒙的自由公会布尔蒙分会长。 费兹的实力有目共睹,上看等级「a-」,曾是个厉害的冒险者。 按照跟贝叶特男爵的约定,紧锣密鼓地展开秘密调查。 结果,情报部门跟他取得联系,说帝国没有动作。 或许帝国之后也不会有任何动静……但这只是他的推测,事情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派人继续监视帝国。 本来监视帝国并不是他的职责,但他非做不可。费兹已经决定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 这时有人禀报,说另一组调查队已经回来了。 进屋后,他慢条斯理地坐到沙发上。由于内容极为机密,所以在接待室谈。 对面沙发上坐了三名男女。是等级b的冒险者们。 先是擅长隐密行动的基多。职业是「盗贼」,擅长收集情报。 再来是防御力优异的卡巴尔。职业是「重战士」,在队伍里是称职的坦。喜欢开玩笑,做事却很仔细认真。 最后是特别会使特殊魔法的爱莲。她的职业是「法术师」,能操纵各式各样的魔法,其中又以移动类魔法见长。值得一提的是,为了提高队伍的生存机率,她准备得相当周到。 他们是费兹派去调查维尔德拉封印洞窟的调查队。 乍见他们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平安无事归来真是大好了。毕竟那个洞窟的难度适合「b+」冒险者。把维尔德拉坐镇的事考量进去,就算委托「a-」冒险者也不为过,洞窟里相当危险。就算他亲自出马好了,说老实话,孤身一人攻略仍很吃力。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自己身为分会长,无法说去就去…… 种种考量下,他并未选择「b+」冒险者,而是要那三人去调查维尔德拉现在的状况。要说为何会委托他们,就是生存机率高,情报收集能力优异。撇开讨伐不说,光就回避战斗、收集情报而论,他们的程度还在「b+」冒险者之上。 不过,倘若这三人有什么闪失,自己这个分会长也难辞其咎。毕竟身为分会长还带头违反规定。 话虽如此,他无论如何都要确认真伪。 所以最高兴那三人回来的莫过于费兹。 「让我听听报告。」 费兹刻意装得高深莫测,开口质问他们。 尽管心里感谢万分,他还是连半句慰劳的话都不说。 三名男女早就司空见惯———— 「这趟真的很累人耶!超累————!」 「好想快点去洗澡……」 「俺觉得当大哥跟大姐头的和事佬才累人……」 还是老样子,回报任务的调调一如往常。不过,他们的眼神都很认真。按那个反应来看,这次的任务果真艰辛。 就这样,三人组开始进行报告。 先是跟洞窟内的魔物发生战斗。 他们在守护者「岚蛇」的感应能力下蒙混过关,成功进到封印门屝后。 维尔德拉确实消失了。进去以后,他们在里头展开为时一周左右的调查,的确没发现任何生物。 其中,最让他们在意的就是———— 「就是这样。结束内部调查后,我们离开那里……结果岚蛇不见了。」 「对啊!我的逃脱魔法没办法从内部发动,一直在烦恼该怎么骗过岚蛇,结果那些烦恼都白搭!」 「俺的幻觉加热源幌子也没机会大显神威。是说俺还担心去程能用,回程会不会被识破呢……结果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吧。」 以上是他们的报告。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岚蛇是推测达「a-」的魔物。在那个洞窟内无人能敌。自己亲自出马可能也会打输它。就因为有岚蛇在,这次任务的成功率才会大幅下修…… 费兹开始盘算。 那里果然有事发生。一定要搞清楚才行,费兹做出结论。 「好,你们几个。给你们三天休假。假放完再去森林调查一遍。这次不用进洞窟,把周边查个滴水不露就行了。命令到此,退下吧。」 「不对吧,那什么态度————!」 「什么,只有三天!多给几天假嘛!」 「是是是……反正再怎么回嘴都没用吧?」 几句牢骚传进耳里,但费兹当耳边风。 那不重要,先整理刚才那些情报才是真的。那座森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费兹陷入沉思。 当他回过神,睁开眼睛时,只见那三人正射出怨对视线。 这些家伙……他叹了一口气,像往常那样爆出吼声。 「看什么看?快走啊!」 在怒吼声中,三人组遭费兹赶离现场。 三天后。 卡巴尔、爱莲、基多三人组准备前往森林进行调查。 「假好短……」 「真的。」 「你们两个,别开口闭口都是抱怨好吗?这样很让人泄气耶————」 见两人在那发牢骚,勉强算是队长的卡巴尔开口劝慰。声音听起来很无力,想必跟那两人的心情一样吧。 前往森林的交通手段不多。 最近魔物极度猖狂,商人们都不驾货车去森林。雇护卫又很烧钱,成本上不合。因此,要去森林就只能靠两条腿。 反正去「封印洞窟」的路本来就不能通马车,横竖都得在半途上下车步行。 因此,事前准备就变得非常重要。 光要准备数星期的乾粮就很费力。但伙食不够肯定会死在半路上。幸好能用爱莲的魔法变出水。 准备告一段落,一行人正要启程时,有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朝他们搭话。 「不好意思。若你们要去森林的话,能不能让我同行,只走一段距离就好?」 光听声音很难判别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看不到表情,这是因为对方戴著面具。 那张面具没有任何表情,刻著美丽的图案。 这为眼前人士增添些许诡异氛围……不过———— 「可以啊!」 「喂!我这个队长都还没点头,你就……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啊!」 「没办法,大姐头都这么说了,再多的怨言也没用啦!」 三人组简简单单就答应了。 「感谢。」 那个可疑人物只拋出这句话,接著就默默地跟在一行人后头前进。 就这样,卡巴尔三人组多收一个同伴,再度前往勘查。 ● 森林里,伐木声、槌子敲打声阵阵回荡。 我们整顿新市镇用地,按部就班地建造房子。说是这么说啦,其实要先设置给水系统跟排水系统的管线,目前还未盖任何房子,地面什么建筑物都没有。 水路设计是这样的,要直接从河川引水。 虽然还在建设阶段,但我们预计盖个管理水质的水管处。打算在那里净化水质,再配送到各个民宅陉。 至于排水方面,我们会在地下埋设用木材作成的渠沟。 木材内侧会做抗腐蚀的防腐处理,再用混凝土固定。现在在做的工程就是这个。幸好附近山区可以采到石灰系素材。 此外,我们还预计在城镇外建造污水处理设施,用来制造肥料。 再来是临时居所,我要大家建造类似大型体育馆的建筑物。这是暂时用来休憩的地方。因为之后要拆掉,所以我们随便盖一盖,目前住起来没什么大碍。 规划整理的工作顺利进行。 首府设在洞窟附近,预计在那建我的住所。族长住居自该处绵延,居民们的房子再绕著周围盖。 由于先进行规划,各区有条不紊、整整齐齐地排划开来。并设置十字型大型道路,有什么急事也好集体动员。还得小心别让外观类似的街道绵延,否则很容易迷路。不过,这个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该担心的是————外敌进攻时是否便于行动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敌人进城就已经事态严重了,担那种心也没用。 假如城镇被毁,大不了再造。 先帮哥布林(小鬼族)取名、让他们进化成滚刀哥布林(大鬼族)果然是对的。 他们的智能急遽上升,学习力大增。体格也变得壮硕,力气更大。 据矮人族所说,哥布林似乎是f级魔物,但高阶哥布林相当于c~d级。 总之,他们进化后已经不能叫一只两只,应该改拿一人两人当记数单位。他们超越魔物,变得更接近人类。也因为这样,族里有强有弱。装备的武具、个体职业及技术不同,评价会随之变动。 真是一样米养百样哥布林,力量强弱天差地别。 特别是被我任命为君主的四个族长,能力似乎比其他人强。 所以被任命为王的利格鲁德就更———— 「噢噢,原来您在这儿啊!我找您好久了。」 这怪物哪来的!这句话差点要脱口而出,他已经变成肌肉发达的大只佬。 跟大鬼族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下及!————以上是凯金的感言。 不单只是命名的关系,赋予职业似乎也会带来改变。 魔物的生态果然很谜。下次来任命其他家伙好了,看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了吗?」 「是!我抓到可疑分子,前来跟您报备。」 「可疑?是哪边的魔物吗?」 「不,是人类。依您之命,我方并没有伤害他们。」 「人类?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居然是人类?太好了!一定要跟他们交朋友! 不过,如果是之前那种笨蛋冒险者的话,我看还是偷偷处理掉,当魔物的点心好了。 「他们好像在跟巨大妖蚁集团战斗,利格鲁的警备班出手相救并保护他们……但那几个家伙疑似在周边进行调查。我才来跟您请示……」 唔嗯。是哪个国家派人来这附近调查吗? 我问过矮人,他们说朱拉大森林并非哪一国的领土,是中立地带。为了扩大领土,很有可能是某国的调查队。 如果我料得没错,事情就麻烦了。算了,没问来龙去脉,光在这里烦恼也不是办法。 先去看看再做决定吧。 「好,我过去看看。替我带路!」 话一说完,我就跳到利格鲁德肩膀上。 兰加被我派去巡视,所以要移动时就变得很麻烦。 虽然搭利格鲁德跟我的一般走速没两样,但这是为了替矮子史莱姆增高。直接去的话,沿途遇到的家伙都会居高临下看我。若他们在意这点,刻意在我面前跪下,又会妨碍工作……为了保有威严,让人俯看不是很妥当。虽然要注意诸多细节很麻烦,但我个人认为,事先避免不必要的纠争要素才是上选。 因为这样,我才会在移动时尽量找个肩膀当代步工具。 利格鲁德让我坐在肩上,带我去见刚才抓到的冒险者。 好啦,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伙吧?想著想著,有声音钻进我耳里(实际上没耳朵)———— 「喂!那是我的!」 「你这样不会太超过吗?那是我小心呵护的肉耶!」 「大哥他啊,抢东西吃可是不让步的!」 「嚼嚼。」 似乎有人在吵吵闹闹,现场热闹非凡。 「……」 发现我投出无言的疑问,利格鲁德应道「不、不好意思」。 「他们的行李好像被蚁群抢走了……还说最近都没吃饭,所以我才为他们准备餐点……」 哦。看样子利格鲁德满好心的嘛。 「不,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还觉得你很细心呢。帮助遇到困难的人,这是好事。」 我开口夸他。利格鲁德开始抓到诀窍了,就算不跟我请示,也知道该怎么做领导工作。可喜可贺。 「哈哈!我今后也会继续努力,期许自己不再麻烦利姆路大人。」 嗯,一板一眼的个性依然没变。 想通后,我准备进入简易帐篷。在入口看守的人替我开门。 进去后,好几道视线往我身上集中。 只见一群冒险者大口吃蔬菜跟肉,都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他们瞪大双眼看我。模样有够滑稽,但当事人好像没自觉。 嗯?好像在哪里看过……啊,是在洞窟遇到的三人组。 虽然多出一张生面孔。 那家伙戴著面具要怎么吃东西,我很纳闷。 嚼嚼…… 那家伙吃得旁若无人。 还是吃烤肉!唔,若我有味觉就好了……好想念肉。啊啊……我的味觉跑哪儿去了…… 啊,不小心沉浸在奇怪的思绪里。我赶紧将意识拉回正轨。 利格鲁德走向主位,再把我放下。 「各位客人,我们只有寒酸的东西招待,不晓得是否合意?这位是我们的主人,利姆路大人!」 他开口替我介绍,并在一旁落座。 咕噜一声,将食物咽下的声音响起。 接著———— 「「「咦?史莱姆是老大!」」」 「嚼嚼。」 冒险者不约而同地大吃一惊。 其中一人的反应微妙,没关系,那不重要。 「初次见面。我是史莱姆利姆路。不是邪恶史莱姆哟!」 噗!我刚打完招呼,戴面具的家伙就将口中饮料全喷了。 可是,在面具阻扰下,嘴里的东西并没有向外爆开。但面具底下是什么情况就不得而知。 这家伙好失礼。 史莱姆会说话似乎让这个人吓得不轻。 另外那三人也同样吃惊,幸好他们嘴巴里没东西。 好啦,来看看这些家伙是什么货色吧?希望他们是正派人士。 对方似乎从震惊中恢复———— 「刚才真是失礼了。没想到魔族会救我们,真是帮了大忙。」 「啊!我们是人类冒险者。这个肉好好吃!这三天来一直在逃难,都没吃到像样的东西……非常感谢你们!」 「感谢出手相助。没想到高阶哥布林会在这里盖村子呀。」 「咳咳、咕嘶。咳咳咳。」 哎呀,用不著紧张嘛。 「那先这样,你们慢慢吃,吃完再聊。」 语毕,我决定先等他们吃完。早知如此,等他们吃完再叫我来不就得了,想是这样想,利格鲁德还没机灵到那种程度。 虽然他慌得情有可原,但今后还是得多加教育。 我也是,毕竟没想到人类客人(俘虏?)会来,所以情难自禁啊。 待在这里可能会让他们吃得不自在,所以我离开帐篷。接著就跟守门人交代,等他们吃完再把人带往洞窟附近我专用的帐篷。 利格鲁德好像很歉疚,不过———— 「没关系,别在意。今后多加注意就好。」 ————我开口安慰他。 他们持续按自己的步调成长。 没人一开始就十项全能。 我来到自己的帐篷,宽心等待。 利格鲁德要手下哥布莉娜备茶。茶看起来似乎比之前端来的还要好喝,可惜我喝不出味道。 真有趣,没想到进化也会对泡茶产生影响。 有文化水平的生活正如实扎根。种种变化让我对此深信不疑。 * 如此这般,时光流逝…… 刚才失礼了!这么说著,四人进到帐篷里。 这是简易帐篷,空间有点狭窄。 带他们过来的哥布莉娜退场,另一个哥布莉娜则端茶进来。 各位看看!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 入夜后,他们会跟矮人们把酒言欢,聊文化、聊生活,这些我都知道。 「容我再次问候,初次见面你们好。我是这儿的主人利姆路。你们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他们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问吧。 我已经给他们充分的讨论时间,他们似乎想好答案了。 「初次见面,我是卡巴尔。算是这个队伍的队长。她是爱莲,他是基多。这样介绍可以吗?我们是等级b的冒险者。」 「初次见面!我叫爱莲!」 「您好,俺叫基多。跟您照个面!」 果然没错,这三人是团队。 b级满强的,但攻略洞窟应该很吃力吧?搞不好他们有不为人知的特技或才能。 三人的介绍到此,另一人又是什么底细?当初在洞窟内相遇好像没看到? 「这个人刚好跟我们同路,暂时加入我们,叫做静。」 「我是静。」 从声音听不出性别,也不知道年龄多大。不过,要我判断性别易如反掌。我可是连哥布林公母都能看穿的男人,小菜一碟啦。 她是女性。此外,我还顺手猜了一下。 这家伙……该不会是日本人吧?身上有浓浓的日本味。 像是喝茶的动作啦、跪坐姿势等。 我对这个世界的事还不是很了解,目前没办法断言,不过,好像很少看到其他人跪坐? 就好比现在,另外那三人并没有跪坐。他们盘腿坐在狼的毛皮毯上。名叫爱莲的女子也随性侧坐。是说这个世界某处有类日本文化,我也不意外啦。她是日本人的事有待观察。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他们未免太没戒心了。难道这个世界的居民都不太有危机意识? 双方理所当然地轻松谈笑,但仔细想想,这里可是魔物的巢穴。包括我在内,这里就只有魔物…… 算了。搞不好是这几个冒险者的神经特别大条。 别多想。回归正题吧。 「你们多礼了。继续聊啊?」 大伙儿一路聊下去。 ……………… ………… …… 当我提问,他们似乎没什么戒心,七嘴八舌地把自己干过的事全招了。 这么听来,他们似乎受分会长委托,前来调查附近有无异状。 而其中不值一谈的对话———— 「可是,有古怪都他说的,我们怎么知道哪里怪啊!」 「没错没错!到底要查什么!希望他说清楚点耶。」 「俺们是很擅长调查没错,但有极限啊。」 ————诸如此类,他们开始讲分会长坏话。 这些人不行啊…… 我开始同情素未谋面的分会长。 更瞎的是,他们发现大石块上有可疑空洞,认为自己找到关键点了,就拿刀去戳,结果……那似乎是巨大妖蚁的巢穴。我傻眼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碰到岩石上有空洞会拿剑戳呢,我好想发问。好想问个明白。 亏他们能活到现在。 后来他们拚死拚活逃亡三天,途中弄丢行李,再来就是现在这样了。 该怎么著,我只能对他们说「辛苦了!」。 「这附近没什么疑点吧?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洞窟了?」 听我这么回应,爱莲频频摇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啦。你知道吗?外面都在讲,说那里封了邪龙。可是,我们待在里面调查两个星期,什么都没发现耶!亏我拚命调查,连澡都没泡,真是浪费时间……」 「喂,你脑残喔!再怎么样都不能讲这些吧!」 「不干俺的事喔!是大姐头说的!有事别找俺!」 爱莲不小心说溜嘴,两名男性慌得跟什么似的。 没差啦,我之前跟他们擦身而过,知道他们去过洞窟。 话说回来,原来这个世界有泡澡文化喔。一定要在城镇里盖个澡堂。 澡堂的事晚点再说,继续聊才是真的。 「你说去洞窟调查过,为什么要跑去那里调查呢?」 感觉不像去那寻宝的。 被我这么一问,卡巴尔没辙地摇摇头。 「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再瞒也没用。其实爱莲说得没错,外面都在传,说邪龙消失无踪……」 原来如此。 我没管道自然不知情,不过,维尔德拉消失的事似乎在人类世界引起轩然大波。 封住的龙突然间消失,光这点就闹得沸沸扬扬。该说他是只厉害的龙喽。就我个人来看,他只是话多又老好人的龙一枚…… 不过,是说影响也太深远了吧。居然特地派人调查。 在洞窟附近盖城镇该不会是错误判断吧? 「而且,我们还听说洞里的魔素很浓,连反应石都带去了……没想到浓度比预料中还低。现在那个洞窟的浓度是比一般地带浓没错,但已经退居普通洞窟了。魔素浓度降低满奇怪的,这是我们唯一弄到的异常调查结果。」 「嗯,不过里面有很多强力魔物,不要进去比较好。又没有宝藏,也没有矿石。打倒危险的魔物,进洞冒险根本不值得!」 「仔细找或许会找到盗贼掉落的装备啦,但那种东西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虚。里头的矿石……把那些显眼物品全都清空的犯人就是我! 魔素浓度之所以降低,疑似是我把魔素源头维尔德拉吃掉的关系……也就是说,事情几乎可以算在我头上。 嗯,没关系。 不说谁晓得。 我们继续聊下去。 既然都说溜嘴了,还瞒干嘛!————照这个调调,他们提供各式各样的情报。 出乎意料,这三人没什么心机。 洞窟的价值锐减,相对的,调查行动也会变少。 大不了把城镇搬走,想是这样想,目前看来应该没关系。毕竟这里不属于任何国家,他们凭什么管。 但城镇都盖到一半了,所以我姑且问问他们,看自由公会是否会插手干预。 「不,没问题吧?」 「对啊……这不是自由公会该管的事。国家方面就不晓得喽?」 「唔————嗯,俺也不清楚。」 的确,国家是否出动,自 第167章 讨论 由公会成员哪会知道。 就算国家真的出手干预,还得拿充分的理由说服各国。 当我左思右想时,一直安静听我们交谈的面具小姐有状况了。她突然失去意识,当场倒地。 我们慌了,正要过去帮她———— 「唔咕、咕啊啊啊啊啊啊————————————————!」 ————骤变就突然降临。 ※ 当静不再呻吟,现场同时归于寂静。 面具表面出现裂痕,从中漂出妖气。事态非同小可,任谁都看得出来。 接著静缓缓起身,开始进行咏唱。 「是召唤魔法!」 爱莲发出惊呼。 「喂喂喂,不是吧!怎么突然搞这招!是什么等级的召唤术?」 「————我看看,从魔法阵的规模来看,是等级『b+』以上的魔物。」 「大哥,别在那闲聊了,我们要赶快阻止她!」 不愧是冒险老手。他们及时收心,当场散开。 「大地啊!把她束缚住!泥手!」 「看我的————!重装冲击!」 爱莲负责牵制,卡巴尔则跑过去冲撞敌人。 基多是应变人员,在旁边警戒,准备临机应变。 嗯。虽然是b级,默契却很好。没有多余动作。 不过,当静先是动动食指,由下往上一晃,小规模爆发就以她为中心炸开,将我的帐篷炸个粉碎。 帐篷的事不要紧。我比较担心那三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炸伤? 现场吹起小规模爆风,对我没有影响。所以我分神观察那三人。 确定泥手抓住目标后,卡巴尔就冲过去撞敌人,但冲得不是时候,他被炸个彻底,身体飞了出去。 在一旁警戒的基多察觉危机将至,立刻将爱莲推开,两人逃过一劫。 「喂,你们没事吧?」 「俺们没事!」 「讨厌,身体痛死了!回去得多要些危险加给!」 二人如此回应———— 「噢噢,好痛————…………你们雨个————好歹也关心一下队长的死活吧!」 嘴里发著牢骚,卡巴尔起身归队。这男的好耐打。 「我是有猜到静会魔法啦,没想到还能使召唤术……」 「是说,静想召唤什么东西?」 「不对吧,现在不是谈召唤物的时候。就俺所知,召唤进行到一半突然发动魔法,不用经过咏唱,根本连听都没听————」 基多话说到一半就僵住。接著难以置信地看向静———— 「咦……难道说……是爆焰支配者————?」 他似乎想到什么了。 静继续咏唱。全身散发红光,身体微微浮起。 面具格外显眼,窜出斗篷的黑发轻轻飘荡。 她的目的是什么?突然间态度丕变…… 「利格鲁德,快带大家去避难!别让村民靠近这里!」 「可是……」 「这是命令!避难工作完成后,把兰加叫来!」 「是!遵命!」 利格鲁德立刻展开行动。据我推测,哥布林无法应付这种敌人。我不希望大家白白牺牲。 至于叫兰加过来,并不是为了跟静对战。 理由很简单。我认为这些冒险者可能在自导自演,准备趁虚而入。 若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杀光我们,当然会将秘密全盘托出。 虽然说,也有可能只是在要笨…… 如果自导自演的推测属实,可能会趁我跟静对战、落居下风时,再从背后出其不意攻击。为了防范,我才把兰加叫来。 应该是我想太多,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喂,基多!你刚说爆焰之类的,那是什么?」 基多都还来不及回答这个问题,有人就抢先———— 「那不是五十年前大显身手的英雄人物吗?」 ————爱莲反问他。 原来她很有名?这念头刚闪过脑海,面具就从静脸上滑落。 火焰直窜而上。 空中出现三只火蜥蜴。 面具滑落后,静藏在面具底下的脸跟著曝光。 黑色发丝在爆风中飘荡开来,反射火光,映著美丽的光辉。 貌美、纤细柔弱的女性。然而,那对双眸却散发邪恶光芒,其嘴角看起来因即将大开杀戒的愉悦而泛起笑意。 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那模样很不自然,此时———— 《独有技「异变者」发动。》 世界之声在周围响起。 同时,美丽的少女身姿逐渐转换成焰之巨人。 「果然没错……是爆焰支配者……役使焰之巨人,最强的精灵使者————!」 焰之巨人————伊弗利特————能将万物燃烧殆尽的焰之支配者。在火系精灵里仅次于王级,是超高阶精灵。 「咦————!你说焰之巨人,那不是a级以上的高阶精灵吗!」 「唔哇……第一次看到……不对————我们根本打不过吧!」 「打不过……俺们要死在这里了……人生好短暂————」 带著三只火蜥蜴,爆焰支配者焰之巨人驾临。 怪不得他们三个会手足无措。随便一只火蜥蜴都有「b+」的强度。 等等,这是什么……?我看到的不是静在操纵它,该说是————焰之巨人在操纵静。 这时一阵冲击来袭。 静————不对,焰之巨人放出魔力波动。 ————奇怪……?不带任何杀意,那攻击————只是在发泄暴力冲动? 感觉不像人为操控,比较接近顺著预先设定的模式发动攻击。我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这不是静小姐的意思,而是被她役使的焰之巨人失控。 不过,那是不是真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问题在于这波攻击狂猛的破坏力。 薄红色的冲击波袭向四周。冲击波伴随热流,将未完工的建筑物燃烧殆尽。 可恶!才刚盖没多久耶! 三名冒险者试图用魔法障壁抵挡,但一击就立刻被炸开。 刚才那一炸不至于丧命,但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他们还保有意识,但应该无法轻举妄动。一动就会变成焰之巨人的攻击对象。 「你们几个,待在那里别动!小心被当成攻击目标!」 听到我叫喊后,三人点点头并待在原地不动,专心防守。他们没有离开,除了发动魔法障壁外,还追加发动斗气防壁。 这样看来,他们没有自导自演,真的在抵挡攻击。也就是说他们故意要毁灭这里的可能性是零。 不过,是说这攻击好威。 魔力施放得毫无保留,以焰之巨人为中心,直径三十公尺的圆形范围有阵阵热风吹拂。 若我不参战,这些火一定会把大家全杀了。除了焰之巨人外,还有三只火蜥蜴。好棘手。 然而,有件不可思议的事。 在这个节骨眠上,我居然不觉得害怕。是因为变成魔物的关系?嗯,说来也有道理,我一开始就被维尔德拉、黑蛇吓过,可能胆子已经练大了。 「喂。你的目的是什么?」 「…………」 喀! 我后方发生爆炸。照这样子看来,要跟焰之巨人沟通是不可能的。他彻底无视我的问题,光顾著单方面进行攻击。 不是像刚才那样漫无目的地释放魔力,而是确确实实要杀我。热线朝这边打来,蕴含相当程度的热量,足以将扫过的东西全都蒸发。 那威力远胜刚才的魔力解放。可是,避开就没问题。我已经成功回避那些热线。我的知觉速度快到连音速都能捕捉。 现在想想,还没把城镇盖好真是万幸。都这种时候了,我却打心底这么认为。 简易帐篷、暂居住宅全被烧光,但不构成太大的损失。我们砍倒树木,现在这里已经变成一大片广场。假如森林还在,早就烧成火海了吧。这样一想,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 虽然运来的材料具可燃性,如今也只能放弃抢救。 是说这家伙愈烧愈猖狂!那态度摆明把我们看成碍事的障碍物。狗眼看人低,彻底把我激怒。 我认定焰之巨人是敌人,决定出手反击他。会这么做并不代表我无视宿主静的死活,但迟迟不反击,问题并不会解决。镇压焰之巨人是首要任务,静的安危摆在后头。 再说,目前还不能完全确定静是否被焰之巨人操纵了。 我瞄准焰之巨人的腹部,朝他释放「水刀」。 那攻击都还没打中焰之巨人就蒸发了。火焰漩涡包围巨人,形成防护罩。 唔唔。「水刀」似乎不管用。 不对,现在不是悠哉发呆的时候。对我的攻击起反应,火蜥蜴集体出动。 「水冰大魔枪!」 爱莲瞄准其中一只,射出冰魔法。我朝那边看去,爱莲发动完魔法就立刻逃进魔法障壁。 她手脚俐落,看得我很佩服。魔法障壁似乎是常驻型防御魔法,不须集中精神控制。可是,单一发水冰大魔枪不足以打倒火蜥蜴。那只火蜥蜴改朝三人扑去。 「喂,你们有办法应付吗!」 「交给我们没问题啦!我们可是燃烧生命干冒险工作哟!」 「欸欸,别又来了……队长是我耶。唉,既然都弄成这样,只好接收了。我们负责料理那只!」 「虽然不晓得盗贼要怎么对付精灵啦。总之要死一起死啦!」 感觉很可靠,又好像不够力。 既然他们愿意接收,就交给他们吧。但害死他们又会让我过意不去。 「就交给你们了。可是,千万别勉强自己!还有,不小心受伤就用这个————」 说明就免了。我取出好几个回复药,朝三人组丢去。基多手脚飞快地接住那些药。 「那个……利姆路、先生?这是什么……?」 「回复药。药效很好,受伤记得用这个!」 现在没空在那花时间慢慢说明了。简短说完后,我迅速移到别的地方去。 三人组开始认真应付火蜥蜴,抽不出空闲聊。光要对付一只就很吃力,只能祈祷他们努力完成任务。 配合我的动向,另外两只火蜥蜴朝我扑来,焰之巨人也缓缓移动。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念头浮现的同时,兰加终于赶来。我原本是想让他监视三人组,现在没那个必要了。 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他,就是搭兰加移动。 「您找我吗?头目!」 我二话不说地跳到他背上去。这样就能确保移动速度。火蜥蜴的动作飞快,却比不上兰加。 接著,我对兰加下令。 「你只要专心回避就好。不须发动任何攻击。我会负责进攻!」 「遵命!」 我俩似乎心灵相通。兰加嗅出我的意图,立刻展开行动。 像在发射火焰弹,两只火蜥蜴朝我们直喷焰之吐息。兰加轻松避开,退到火焰的影响范围外。 威力似乎满高的,我可不想被砸到。人类只要吃上一发就会炭化吧。 打倒焰之巨人前,最好先收拾那两只火蜥蜴。打定主意后,我朝火蜥蜴射出「水刀」。跟焰之巨人不同,它们的火力似乎不足以蒸发「水刀」。所以我成功切断其中一只的脚。 然而夸张的是,火蜥蜴的脚瞬间再生。 火蜥蜴恰如其貌,脚也是火焰构成的。光切没用。从我感应到的力量强弱来看,黑蛇还比较厉害,不过,火蜥蜴的特殊能力似乎会让我陷入苦战。 「————头目。对精灵种来说,物理攻击没用。必须利用弱点属性攻击,或用魔法才有效。」 兰加向我献策。原来如此,精灵不怕普通攻击吗? 我的攻击无效,这是因为「水刀」单靠水制成吧。 那么,用一大堆水浇敌人呢?我的「胃袋」装有从地底湖吸取的庞大水量。用这些水能否削减焰之精灵的力量? 《答。能释放大量水源。跟火蜥蜴接触会让水蒸气气爆,要实行吗?yes/no》 什么?水蒸气……气爆……?那是什么? 《答。由于火蜥蜴是热能聚集体,水一包覆就会迅速气化。水蒸气将在火蜥蜴身上形成蒸气薄膜,高温、高压会引发压力波,进而产生连爆现象。》 ————所以呢?这样就能打倒火蜥蜴? 《答。压力x体积=释放水量x气体常数————》 stop————————!拜托你讲简单点,让我听懂。 《答。会发生大爆炸,能将火蜥蜴炸个片甲不留。不过,这一带也会夷为平地。》 白痴喔!这样不就没意义了!我又不想自杀。 可是,该怎么办才好。用我的「水刀」砍也没效……正当我在烦恼时———— 「水冰大魔枪!」 我看到三人组以魔法使爱莲为首,正努力对付敌人。 等等,我的「永刀」不是魔法,所以没效,那改用魔法不就得了———— 「爱莲!快朝我打一发水冰大魔枪!」 「咦!这要求有点难办……」 「拜托你!」 虽然对我的要求感到头大,爱莲还是咏唱魔法,发动冰魔法「水冰大魔枪」。 「有事别找我抱怨喔!『水冰大魔枪』!」 爱莲放声大喊,朝我射出冰柱。 若我推断正确,她放出的魔法就能用独有技「捕食者」吸收。 那样一来———— 《宣告。独有技「捕食者」发动。成功捕食水冰大魔枪,解析成功。》 很好!如我所料。 话说回来,一开始听说明还半信半疑的,现在总算知道这个「捕食者」技能强到犯规。水冰大魔枪似乎是很强的魔法,我却没有遭受任何创伤,顺利吸收它,还学会这招。 「咦欸!我的魔法发生什么事了!」 抱歉,现在没空说明。 魔法解析眨眼间完成,只要我有那个意思,就能发动它。 我发动魔法不须经过咏唱。那是另一个独有技「大贤者」的咏唱排除效果。 「水冰大魔枪!」 我省略咏唱时间,朝火蜥蜴发动魔法。同时我也学会一件事。那就是魔法原理,它的运作方式。 用「水刀」砍无法对火蜥蜴造成伤害,爱莲的魔法则对它有效。 其实原因很简单。施展魔法并非引发某种现象,比较像是让某种概念实体化。 也就是说,我现在释放一种能量,带有「夺取目标物热能」的效果。间接让能量外观变成冰柱。 冰柱并非主体,它包的能量才是重点。因此,由热量、火焰构成的火蜥蜴才会受到伤害。 此外,我现在射出的数根冰柱————说是枪,比较像是其放大版————它们一口气刺穿两只火蜥蜴。单只是遭刺,火蜥蜴的魔力就消耗殆尽,双双蒸发,变成蒸气后消灭。 「好!这边搞定,那只也交给我————」 爱莲特地用魔法打我,我打算帮她一把————伹帮得太迟了。 「糟糕,这家伙要自爆————」 负责当坦的卡巴尔大叫,同时发动斗气防壁。可是,火蜥蜴的自爆攻击威力强大,强到将那堵防壁打破。 三人组受高热火焰摧残,纷纷被炸飞出去。 我赶紧要兰加跑到三人组底下接人。 他们的烧伤比想像中还要严重。目前还保有意识,伤势却重得让身体动弹不得。其中最惨的莫过于坦的卡巴尔。然而,卡巴尔不当坦的话,防御力低的爱莲跟基多将面临死亡风险。 「可恶,兰加,你保护这三人,带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 接获这个命令,兰加当下就想回嘴,但他似乎嗅出我身上的妖气,因而选择沉默。 野生魔物的本能作祟,已经读出我的命令不容质疑吧。 「这是命令!快点行动。我已经给他们回复药了,确保安全后顺便替他们治疗。」 「遵命————望您凯旋而归!」 「放心吧。我会打倒焰之巨人!」 兰加终于愿意接受我的命令,他点点头。接著又用充满敬意的眼神看我,叼著那三人远离战场。 他好像误会什么了,算了别管那么多。现在只剩焰之巨人。 这下就能心无旁骛地战斗。我不希望再出现伤亡。 要尽快了结这场闹剧。打定主意后,我抬眼瞪视焰之巨人。 火焰肆虐。 焰之巨人在我眼前分裂。好几只巨人挡住我的去路。 他的能力非常棘手,但我并没有因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的感应能力能正确掌握热能分布。 就算焰之巨人制作的复数分身同时施放攻击,我也能依火焰温度高低判断危险性,对应起来易如反掌。并非所有巨人都有相同性能,我已经看穿这点。 焰之巨人肯定无法顺利击中我。 相对的,我的攻击也对焰之巨人起不了作用。 因为那些火焰很难缠。 地面都已经变成熔岩状了。温度一定很高。 要在那种高温中靠近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不想「升级」成烤焦史莱姆。 该怎么办…… 基本上,「麻痹喷雾」、「毒喷雾」等招式的最大有效范围是十公尺。也就是说,要对焰之巨人进行喷雾攻击,至少要进到十公尺内……太勉强了。 要找能保持距离以策安全,同时对焰之巨人造成伤害的攻击手段。目前就只有我刚学会的「水冰大魔枪」这招符合条件吧。 「看招,水冰大魔枪!」 我射出好几根冰柱巨枪,让焰之巨人的分身蒸发。「用冰蒸发」这句话好像怪怪的,但热能遭冷却会喷发蒸气,用「蒸发」来形容最贴切。我乘胜追击,陆续将分身变成蒸气。 不过———— 当我在心中暗叫「不妙!」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这份直觉刚闪过脑海,我就成了阶下囚。 大范围捕获结界!这是焰之巨人的特殊能力吗? 他略过魔法咏唱,魔法阵眨眼间诞生。都忘记了,具备咏唱排除特性的不是只有我。敌人让自己的身体气化,用超高温火焰、热量填满直径一百公尺范围。 这应该是焰之巨人具备的最强火属性范围攻击。此外,刚才被我消灭的分身之能量亦充斥整个领域———— 「焰化爆狱阵。」 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声音响起。 这下子————无处可逃。我被敌人阴了。焰之巨人故意让我攻击分身。 为了混淆视听,顺便在结界里灌满能量。 我已经有赴死觉悟。 啊啊……我不觉得自己大意,但应该有其他手段。还被敌人玩弄于鼓掌间,太惨了。 早知道就别要帅,叫大家一起上。不然就拟态成黑狼,用速度迷惑敌人,冒著被火烧伤的风险咬他。在那要蠢静观其变个屁,直接拿「黑色闪电」打他不就得了。 除了这些,我还对很多事懊悔不已…… 不过,我的知觉速度已经提升千倍了,为什么迟迟没受伤?也好啦,我比较喜欢无痛死亡…… 可是,未免也太久了吧? 故意吊我胃口? 奇怪了……照我的推测走,应该早就被火焰吞噬啦。 唔————嗯……? * 《……答。「热变动抗性」生效,焰攻击自动无效化。》 搞什么,你忘记身上有「热变动抗性」驹!————在我听来就像这样。 这种时候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呆子! 哦,它对我的臭骂好像回应了「……」。 一定是我想太多吧。那可是对我诚实有加、没自我意识的「大贤者」,怎么会「……」呢。 哈哈哈。一定是我想太多了。肯定是那样没错! 好,来办正事吧。 喂喂喂,它刚才说火焰攻击无效化耶? 什么?难道说———— 我要轻松打怪了? 一整个超合我意的? 先在敌人面前用「我死定了!」装死,再将他一军。计谋得逞! 就假装是这样,快快结束这场战斗吧。 「你刚才在打空气是吧?」 我偷偷用「黏钢丝」缠绕焰之巨人。 那家伙死定了。解析完成,他利用静当本体核心。假如他像火蜥蜴那样,是完全的精灵体,就不可能用丝捕捉,但有「基核」另当别论。 此外,我做的「黏钢丝」兼具「黏丝」跟「钢丝」两种特性,是我平日花时间研究的成果。还有个特徵,就是能继承我的抗性。也就是说,它不会被火烧断。 完胜。 我之前小看你了,不过你也把我看得很扁。 我们彼此彼此啦。所以说,你要恨我就恨吧。 「接下来,换我出手啦!」 焰之巨人手忙脚乱地逃跑。 我早就料到了。当然,「黏钢丝」已经缠住他,想逃是不可能的。 我缓缓靠近。为了给这家伙最后一击。 让我了结————疑似附在静身上,操纵她的焰之巨人。 无需慌忙。我走向再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频频用火焰攻击我的可悲猎物。可惜啊可惜,火焰对我没用。 再来———— 《要使用独有技「捕食者」吗?yes/no》 答案当然是yes! 刺眼的光芒笼罩,眨眼间消失无踪。 光芒消失后,现场只剩我跟一名老婆婆。 ● 这是梦吗? 母亲的手已然冰冷。 看我的眼失去温度。 温暖的笑容、雪白色的灰。 那些回忆对我来说只是苦痛,根本不愿想起———— 可是,那是我一路走来的经历。 若没有和勇者相遇,我的心到现在也无法获得救睛…… 但笨拙如我,没办法变得跟勇者一样好。 却还是有人仰赖这样的我…… 对,他们是———— 自从我卸下冒险者身分后,时间又飞逝数年。 我成为新手冒险者的导师,培育后起之秀,不时帮忙处理互助会的事。 冒险者互助会是跨国组织,本部就设在交通枢纽————英格拉西亚王国里。虽然我不再从事冒险活动,但只要能力所及,我都愿意提供协助。 这是因为我无倚无靠,冒险者互助会就像我的家。 那样的我,有幸收到优秀的学生。 一个是目光纯真的少年。 一个是眼神透露绝望的少女。 他们应该跟我同乡吧,两名少年少女是「异界访客」。 两人正好形成对比。 优树乐观积极,开朗活泼;日向腼腆内向,只看世界的黑暗面。 日向来到这个世界时,似乎曾被山贼袭击。当初我听到时,还认为时间一久,她就能走出伤痛。山贼惨死在不名分子手里,也因为这样,日向才平安无事,却在心里留下阴霾。 日向跟我的遭遇有些类似,所以我不由得对她抱持亲近感。 不过,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师父,感谢指导。我已经没有能从您身上学到的东西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吧。」 日向说完,头也不回地从我身边离去。 我是不是该过去追她?这念头在心口浮现,不过,我无法离开城镇。 因为碰巧就在那时,优树提倡的新组织形态————建立国与互助会的合作关系渐入佳境。我以前被当成英雄,于是代表互助会进行交涉。考量互助会今后的发展,这次交涉无论如何都要成功。结果———— 「当你觉得迷惘,一定要回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我能做的就是目送她离去。几经考虑后,我舍弃日向,选择协助优树。 虽然日向跟我的遭遇类似,意志却比我还要坚强。所以,我相信她不会有事。她一定能战胜内心的黑暗,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几年以后,我听说日向在教会里担任重要的职务,心想她果然办到了。 我有点骄傲,又有些落寞。此外,心里还带著淡淡的不安。 日向会不会寂寞?她是否过得安好? 尽管我担心她,但当时没有抓住那只手的我,现在根本就没资格过问。 我只能祈祷日向平安无事。 跟日向不同,优树很积极。 他将冒险者互助会改名为自由公会,并构筑现今这套系统。在优树的倡导下,公会与国家顺利达成互助合作关系。 还与国家签立协定,获得跟评议会的交涉权利。在种种改变下,公会的势力飞也似地扩张。 这是必然的结果。以往各个国家都要专心守护该国领土。可是,有自由公会帮忙讨伐魔物后,各国的负担就减轻了。 不仅如此。 冒险者不受国别拘束,在世界各国游历,他们开始被赋予义务,必须回报旅行见闻。自由公会再统整这些资讯,掌握魔物的分布状况。对各个地区加设危险指标,让旅途变得更安全。 这在其他方面也带来莫大效用。掌握魔物的分布情况后,还能及早发现异状。像是找出前所未见的魔物、及早处理增殖过多的魔物等等。 此外,若发现不常现身的魔物在城镇附近出没,公会还会派遣调查队厘清原因。能尽快获悉原因,将有便于跟国家一起组队讨伐。 多亏这些系统确立,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安全、更舒适。 人类的生活据点扩大,数据显示这几年来人口也跟著上升。 还引进打怪分等制度,大幅降低冒险者的死亡率。 身为一个教育新人的指导教官,没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了。在优树的努力下,自由公会对国家及个人来说都变得不可或缺。 「其实说穿了,我只是照以前玩过的游戏来办这些啦。」 优树说著就露出爽朗笑容。 「因为是游戏嘛,里头什么千奇百怪的东西都有。比方说会有魔物自称『我不是邪恶史莱姆哟!』过来加入自己的队伍。」 他脸上挂著苦笑,一面打哈哈。 魔物变成伙伴————那种天方夜谭要人怎么相信。 在我出生的世界里,战火快要吞噬一切。当时的世界如此绝望,现在却变得富裕丰饶,人们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事? 优树跟我说,「游戏」是专门设计给小孩子玩的,可以享受身历其境的感觉……世界已经复兴了,社会富足,甚至让孩子们作那样的梦,真的很令人欣慰。 我听优树游说那个世界的积种,思绪飘到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之后,我依然在优树背后给予支持。 不再回到舞台上,每天都忙著指导后进。 自由公会逐渐壮大,变成人人都能善加利用的组织。救济弱者也成了公会例行公事,不分贵贱,人人都能仰赖组织力量。 就这样,曾经是我旗下学生的优树变成自由公会总帅。统率各国的自由公会分会长,成为最高领导人。细数他的功绩,这成果受之无愧。人们之所以能安居乐业都是他的功劳。 该做的事都做了,我心满意足。 所以————当时我为了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决定踏上旅途。 我常常梦到以前的享——还是魔人的过往。 或许是来日无多的关系,我愈来愈难压抑焰之巨人的意识。「抗魔面具」并没有失效,明显是我的力量衰退。 我一发现这件事就当机立断,认为尽快远离城镇较妥。不知道焰之巨人的意志何时会脱离掌控,也不清楚自己的死会对焰之巨人带来多少影响。 除此之外,我还想对魔王报一箭之仇。至少要跟他抱怨个一句才甘心。 所以我决定出外旅行。 一跟优树挑明,他就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这是我最后的任性,原谅我。或许,勇者当时的心情也跟我一样。 我前往布尔蒙王国。 海因兹先生已经退休了,儿子费兹就任布尔蒙自由公会分会长。 我去跟海因兹先生打声招呼,顺便闲聊几句。能跟他天南地北畅谈真是太好了。 维尔德拉消失的事似乎已获得证实,因为该消息传出,目前大伙儿正忙著调查。 「总之,我已经退休了,不清楚详细情形。但自家小子好像被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 海因兹先生说著就泛起苦笑。乍听之下好像很不负责任,其实是因为他信赖自己的儿子费兹吧。 我曾和费兹数次一同参加魔物讨伐战。我还记得他是得力的好帮手。后来他从冒险者前线退役,继承父亲的衣钵,当上地方干事,可见是个优秀人才。 「谢谢,承蒙照顾,」 抱歉打扰了。我如此寒暄,接著起身。 维尔德拉消失或许是某种天殷吧?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穿过森林。 「嗯,静小姐也要保重。对了,调查队明天就会出发。若你要穿过森林,可以跟他们一起走段路程。」 海因兹先生兴趣缺缺地别开脸庞,嘴里小声说著。 他没有阻止我的意思。海因兹先生不擅表达,这是他费好大一番功夫才挤出的贴心表现。 「您还是老样子呢,海因兹先生。没想到最后还是给你添麻烦。」 「一点也不麻烦。别说什么最后。再来这露个脸吧,静小姐。」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出现一股暖流。 「说得对。那我走了。」 载深深一鞠躬,就此离去。 隔天,我顺利遇到海因兹先生说的调查队。 三名冒险者————跟听说的如出一辙,是好相处、开朗活泼的队伍。 最后一趟旅程能遇到好伙伴,让我由衷感谢。不过,他们实在少根筋,害我很头大。 只是通过一座朱拉大森林,竟能惹出各式各样的麻烦。 亏他们能当上b级冒险者,我都觉得佩服了。光看战斗技术,是有b级没错,但其他日常行动清一色乱来。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继续旅行下去,后来他们拿剑刺巨大妖蚁的巢穴,著实让我大吃一惊。我都还来不及发出忠告,跟他们说「这东西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们就出手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用我的火焰,要烧光巨大妖蚁易如反掌。可是,我知道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现在的我难以控制力量。 焰之巨人的力量让我肉体外观青春永驻,但随著我的支配力减弱,老化现象也开始出现。不,正确说来,应该是我回归目前年龄该有的肉体状态。 当我的生命之火燃尽,焰之巨人是否会冲破禁锢? 还是说,他会与我一同消逝? 结果要到我死亡的那天才会揭晓。我因此才踏上旅途。 基于上述原因,我一直在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使出火焰技。 我们运气很好,路过的人出手相救,事情得以平安落幕。但我当下只觉得纳闷,因为那些好心人是诡异至极的魔物。我还不曾被魔物救过…… 那些魔物是骑魔狼的人鬼族。 能靠只字片语跟人类沟通就算了,他们明显服从于高阶魔物。 太诡异了,这才是那三人该查的事。 我要去魔王雷昂的城堡。穿过这片朱拉大森林,后面就是魔王的领土。所以正常情况下,我应该在这边跟他们分道扬镳。 不过,我也不晓得为什么。最后决定跟著那三人,前去看看魔物们的住处。 那里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 魔物们救了我们,带我们到这个城镇。 没错,那些魔物的住处,并不是粗鄙简陋的巢穴,应该要用「城镇」这个字眼来形容才对。 我大感震惊,眼前光景远远超乎想像。这里并非利用洞窟等自然遮蔽物制成的巢穴,而是有条不紊、自食其力从无到有建造的城镇。 更正,应该是建到一半的城镇才对。现已规划完成,预计盖建物的地区堆满建材。 这些魔物的生活据点有好几座帐篷并列,外加一栋建筑物。都是临时住所。然而,魔物从地基开始建设,按部就班打造都市,这种事前所末闻。 这是个异样的城镇。 不过,镇上欣欣向荣,大家明明是魔物,却都乐此不疲地盖房子。 大多是人鬼族,黑牙狼也跟他们一起生活。这些黑狼好像跟一般的黑牙狼族不太一样,我猜得应该没错。 人鬼族的头头跟我们沟通时对答如流,智商应该很高,还替我们准备食物。 然而更让我吃惊的是,这位仁兄并非魔物的头头。 有只史莱姆高高在上地称王,态度盛气凌人。说史莱姆高高在上满奇怪的,但要形容他的态度,没有其他更适合的词汇了。 他是镇里最奇怪的家伙————那只史莱姆才是魔物的头头。 有趣。 听到那只史莱姆的话,我不小心笑出来。 明明是一只魔物,竟说自己不是邪恶史莱姆! 当时,我想起优树提过的游戏剧情。 是巧合吗?内心突然浮现一抹疑问。 史莱姆身上的气息莫名温稳,令人放心。 他是只不可思议的史莱姆,让我想起怀念的故乡。 心满意足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绕了远路,但我很庆幸自己来到这里。 我想————我注定要跟这只史莱姆相遇。 然而———— 快乐的时光突然结束。 我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 我都还没————还没实现自己的愿望…… 算准我即将死去的瞬间,焰之巨人的意识支配我。 又来了……在这里会给人添麻烦………… 至少最后———— 像在嘲笑那样的我,魔人现身了。 我的意识堕入黑暗。 ● 我观察她的情况。 她再撑也没多久了。 或许不会醒来。 虽然如此,我心想,身为同乡,还是照料她到最后一刻吧。 刚才受伤的冒险者三人组生龙活虎。还在那嚷嚷:「受这么重的伤,给我危险加给都不够!」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完全没留下烧伤痕迹……皮肤还滑溜溜,晶莹剔透耶!」 「太强了……伤成那样,我还以为要躺一个星期呢……」 「吓死俺。这是药效很强的回复药哩。」 如此这般,伤势方面也没问题。用我给他们的回复药,恢复得完好如初。 「可是,这样不就……拿不到危险加给了?」 「对啊。讲出去没人会信吧……」 「是没错啦……可是咧,总比受伤好!」 三人组开始讨论钱的事情。这些家伙真的很粗神经。 看他们没有轻视魔物的迹象,所以我说等事情告一段落后, 第168章 静小姐去世 想去他们的城镇逛逛,结果———— 「想去的话,就帮你跟分会长讲一下好了?」 ————他们如此回答。 得到肯定答覆后,我开心地拜托他们帮忙转达。 我很懂憬冒险者生活。希望他们不会大费周章确认我的旁分,不过,魔物能否登记当冒险者还是个未知数。 卡巴尔答应我,说他会帮我打点,到时只要报利姆路这个名字,自由公会分会长那边就知道了。果然是好人。 我心情大好,决定送他们饯别礼。 出自投靠我方的矮人三兄弟之手,都是些新货色。是我们自行收集素材、自行加工的试作品,但性能很不赖。 黏钢丝衣:用蜘蛛丝编成的纯白斗篷。 甲壳鳞铠:用蜥蜴甲壳做成的重铠,跟外表、性能呈反比,质地轻盈。 硬皮铠:用周边魔物的毛皮加工制成,具魔法抗性。 除了上述装备外,我还准备回复药十个跟食物给他们。 「哇!这斗篷是什么做的!又轻又坚固!还很漂亮呢!」 「唔喔————!是我梦寐以求的甲壳鳞铠!这、这不是葛洛姆大师的作品吗!我要拿来当传家宝!」 「真的可以收吗?送俺太浪费了……还用到牙狼毛皮耶!」 总觉得他们的反应很夸张。 因为,他们都在嚷嚷说装备被火烧坏,领的钱还不够买新装。虽然不是我的错,但我有点同情他们,才会送他们装备。 那些是量产前的试作品,不过性能很好,棒得没话说。看他们高兴成那样,应该没问题。 嗯,他们心情这么好,回去肯定不会忘记帮我传达。最后三人都改口叫我「大爷!」亲近我。 他们临走前依然对静的事放心不下,但都已经住三天了,只好立刻启程。 那三人还要回去报备,也没办法待太久吧。他们还会担心预计到这附近就分道扬镳的同行者静,可见心地善良。 我跟他们约好,说会负起照顾静的责任,他们才放心离去。 * 一个星期过去。 静醒了。 「这里是————对了……我给你添麻烦了。」 看样子她意识清楚。 就算变成魔人,记忆依然鲜明。 「我作了一个梦……梦的内容令人怀念。我梦到……已经回不去的故乡小镇————」 在说日本的事吗? 「请问一下,史莱姆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我之前不是说自己叫利姆路吗……她老人痴呆了? 「我叫利姆路。」 我一回答,静就若有所思地闭上双眼。 「能不能告诉我真正的名字?」 对方这么问我。 她注意到了?我犹豫一秒———— 「哼。反正你也活不久了。就告诉你吧,我叫三上悟。」 这是我真正的名字。还以为再也没机会说出这个名字了呢。 「果然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一直在猜你是不是日本人。感觉很像。」 她沉默了一会儿,接著———— 「学生们也告诉过我。听说那里已经变成漂亮的城镇了?就是……曾四周都是火海的城镇……」 「那个啊。我直接秀给你看吧。」 说完,我用「思念网」传送记忆给静。 像这种时候,有思念网真的很方便。 「啊啊……」 静流下眼泪。 「史莱姆先生……不,悟先生。我有个请求,不知你是否愿意接受?」 「什么请求?」 肯定是什么烂愿望。 可是我都跟人约好了,说会照顾她到最后一刻。只是一个请求,就答应她吧。 「请把我吃掉……」 什么?这阿婆有事吗?在说什么鬼话? 「我身上的诅咒……你能将它吃掉吧……?很高兴让你吃……那个诅咒我的家伙,虽然很想过去找他吐苦水————但我已经没办法了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能不能让我在你体内长眠?」 她静静地说完这些。 那对双眸满是不甘————将我的心迷惑。蛮横而残酷…… 「我啊,讨厌————这个世界。可是,却又不恨它。就跟那个男人一样……或许我把这个世界————跟那男人重叠了……所以,我不希望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求求你——把我吃掉吧…………」 哼。这什么鸟愿望。对我来说太容易了。 那愿望会将我束缚住,幻化成魔咒。我将继承她的执念。 问我是否犹豫? 为了让她放心,一路好走————答案就只有一个。 「没问题。你的执念由我继承。那个折磨你的男人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句话,静睁开眼睛,留有烧伤的脸一紧,泪水滑落———— 「雷昂·克罗姆威尔。最强的『魔王』之一————」 她满心企盼地凝望我。 「我答应你!以三上悟……不,以利姆路·坦派斯将之名发誓!一定要给雷昂·克罗姆威尔好看,让他知道你有多痛苦,让他后悔莫及。」 谢谢你————静轻声呢喃。 接著,那双眼阖上。就好像睡著似地,进入永恒梦乡———— 《要发动独有技「捕食者」吗?yes/no》 ————愿你在我体内安眠! 我选择yes! 希望她能拋却所有烦忧…… 在我体内沉睡,直到永远,沉浸在幸福的梦里。 ● 喀喀喀喀…… 她拾起头。 那是一张稚气可爱的脸庞。 脸庞主人松了一口气,接著绽放微笑。 (原来在这里!拜托,这次别丢下我不管!) 然而,眼前那道人影摇摇头,伸手指向某一点。 少女露出悲伤的表情,朝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那里的是———— (妈妈!) 她雀跃不已,朝母亲跑去。 人影看她跑向母亲就消失了。彷佛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或许,那是少女创造出的幻影。 就这样,少女和母亲再次相会。 漫长的旅程终于迎向终点。 第169章 传承之姿 静去世了。 她给我一个目标。 先前的我只想远离麻烦事,但现在不同了,今后必须著手收集「魔王」的情报。我当时随口答应,不过,约定必须履行。 因为我是守信用的男人。 她还在我身上留下新的技能。 独有技「异变者」、追加技「操焰术」。 我还顺便把焰之巨人吃掉。虽然他不是我的敌人,但这家伙很危险。 原来焰之巨人超越a级。 确实,黑蛇、黑狼打不赢他。他们的攻击伤不了焰之巨人,肯定打不过。要超越a级似乎有一定门槛,他的确有那个能耐。 看样子也得好好研究那些能力。 不过,研究的事先摆一边! 我得先确认某样东西。其他都不重要。 没错!就是拟人化! 我进到重新备妥、专门给我用的简易帐篷里。 全都不准进来!放完话后,我关上门屝。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首先我正确示范笑的三段活用,接著———— 「变~身!」 变身音效是没出来,但我已经发动拟态「人类」。 我对拟态效果从没这么乐在其中。 然而———— ……咦?怎么搞的! 每次都会出现的黑雾没喷。 发生什么事了!当我这么想就发现身上有古怪,视线变得比以前还高一点点。 还长出手脚。身体从蓝白色变人类肤色。 唔、唔唔唔? 虽然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但过程跟我想像得不太一样。 可惜这里没镜子。 不过呢———— 我有点不想承认,现在的身体状态似曾相识。 好久以前看过,没错,跟三十几年前一样。当时差不多在上小学吧,模样就跟现在类似。 先暂停一下。 我震惊过头以致于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身体出现天大的错误。 不见了。 「他」应该要跟著重生啊,我的龟儿子……老二居然失踪! 怎、怎么会这样? 我惊慌失措。 六神无主地摸摸跨下。 接著我发现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实…… 空、空空如也。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 仔~细想想,拟态成魔物时,我都没关心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不需要排泄,当然没排泄器官。 也就是说,没生殖需求哪来的生殖器官? 答案就是————我现在的状态吗…… 好空虚,好失落,一方面又有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感。 不会吧!我赶紧摸摸头。摸起来丝滑柔顺、量多丰厚。 这才让我松了一口气。外观上应该不是媲美外星人的诡异人型,太好了! 话说回来,黑狼也有长一大堆毛。没毛会变成什么怪物……光想就让人作呕。别想了。再想下去不太妙。 好啦,刚才似乎有违我的冷静美学,不小心慌了手脚? 姑且接受龟儿子失踪。要我面对这档事千百个不愿,但总比当史莱姆好…… 没办法确认全身样貌满失策的……这念头刚闪过脑海,我就想「何不试试刚才吃掉焰之巨人后人手的『分身术』?」,一个好点子就此大驾光临。 我真聪明。虽然不确定未拟态成焰之巨人是否能发动分身术,总之先用再说。 我的身体涌出黑雾,在眼前集中,变成人型。看样子,分身术施展得很顺利。眨眼间分身完成。出现在那里的是———— ————妤猛。 「好猛」有很多意思。 首先是外观。 带著淡蓝色的银发、水汪汪大眼,看起来很可爱的美少女?美少年?一枚。我没有性别,正确说来是中性吧……就外观来看,脸比较像少女。 因为来源是静吧,完全没有遗传到我。再者,这并不完全是静的复制人。发色不像她,眼睛还是金色的。维尔德拉的眼睛也是金色,或许高阶魔物的眼睛都是金色。 话说回来,兰加的眼睛好像也曾经从血色转金。虽然在兴奋状态下才会改变颜色就是了。眼睛会变成金色,也有可能是当我的族人使然。 外观不会受我前世影响,用关节想也知道。因为我就只有灵魂飘来这个世界。 也就是说,目前的外观要素多半来自静,可说她的遗传基因占大半。原来静以前是绝世美少女…… 另一个要素来自史莱姆,跟老化无缘的q弹美肌驾到。只挑优点继承,就是在说我现在的样子吧。太完美了。 一个可爱的孩子全裸站立。没关系,反正没什么好遮的……… 问题不是那个,裸体有违善良风俗啊。虽然这里没警察。 是说这张脸真的好可爱。必须说声:「干得好,静小姐!」 我上辈子也算好男人,却不是美少年。发动回忆补正也没用。 要坦率感谢她。 穿上事先准备好、放在简易帐篷里的毛皮,顺便给分身毛皮穿。 下次要先准备衣服才行。 回归正题。 来说说真正「猛」的理由。全都出在这个能力上。 虽然是分身,却跟思考运算能力优异的我同享该特长。 也就是说,两个都是我。本体和分身没有差异。 不,焰之巨人的分身能力明显比本尊弱。我的分身却没有劣化迹象。呃,也不完全是那样,或多或少都有不如本尊的地方吧。 差异是有的。 就是魔素容量。容量应该只有制造分身时使用的魔素量吧。话虽如此,一开始制造时给更多魔素就行了。 我的魔素容量很高。若运用得当,或许会变成很强的战力。 只不过,焰之巨人可以分身十只,我的分身却因为性能太强,只能制造一只。 就算只有一只,在对手看来,这技能还是犯规到不行吧。毕竟该能力可以制造攻击力、防御力等肉体性能都跟本体同等的分身。 最后还有一个「超猛」的理由。 那就是拟态过程很自然。 变身时黑雾没有出现,我就发现一件事。 例如黑狼。 当我要拟态成黑狼时,黑雾会出现,构筑拟态。这种情况下会比史莱姆本体的能力还弱。 史莱姆的身体没有手脚,物理运动受限,一直是种不起眼的魔物,细胞机能却异常发达。每一个细胞都是肌肉、脑、神经。 懂吗?一般先是用眼睛看,神经再传达情报,最后来到大脑。 史莱姆不用经历这些过程。 就算没有「大贤者」的辅助————知觉千倍速,我的反应速度依然超越正常人。 变成黑雾作的身体后,要到达脑=本体,会出现些许的时间延迟。一般分身不若本尊优异,原因很可能出在这里。 那么,不透过黑雾的拟态————「拟人」又是如何? 大家猜对了!反应速度跟史莱姆身体同样优秀。传达上很自然。 再加上多出手脚,运动能力也跟著提升。虽然只到儿童程度。 就算体能只比得上小孩子,还是比史莱姆灵活。也因为这样,我变得更容易累,但这是必要的代价。 而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不使用黑雾,不需要消耗魔素。 太方便了! 今后我打算都用这模样活动。 这时我突然有个想法,立刻对分身下令。就好像在动自己的身体一样,感觉很流畅。 黑雾出来了,分身开始成长! 苗条的体型出现。再来是飘逸的银发。还有美丽的中性容貌。 完美! 接著我让分身一下变女,一下变男。 长肌肉、变胖子,或是变成壮年人、老年人。 这下可以确定,分身能幻化成各式各样的状态。 原理跟用黑雾拟态成魔物一样,只要弥补不足的部分,甚至能拟态成大人。 或许能用来增强肌力。反应速度会递减,但身体愈大愈有力。 虽然说,我个人认为「速度是战斗中最关键的要素!」。 在那之后,我又做了各种实验,藉此确认新身体的能耐。 ● 就这样,应该要过上平凡人生的三上悟投胎成史莱姆。 此外————他还继承一名女性的意念、身姿,并得到一个目标。 这是一只名叫利姆路的史莱姆。 绕著这只史莱姆打转,世界————即将进入动荡的时代。 这是哥布达还没进化前发生的事。 头上是一大片蓝天,清爽的风吹抚。 后头还有穷追不舍的人类。哥布达今天也在人类追逐下四处跑跳。 「站住!你个王八蛋,就知道逃!」 「马的混帐,又把田弄乱!今天一定要宰烂你!」 几名气到眼红、人高马大的壮汉朝哥布达逼近。 哥布达一直跑跑跑,用尽全力奔跑。 被抓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他没被抓过,这只是想像,但被人类抓走的同伴从没回来过,肯定是被人类凌虐致死。 若他没把田弄乱还好商量,可是,对哥布达他们这些哥布林来说,「田」这个概念不在理解范围内。他们认为,那里是长一大堆蔬菜水果的地方。 那里是人类的领土,一旦被发现将难逃遭人追杀的命运,种种经验教会哥布达这点,却无法战胜食欲。啃著手里的甜瓜,他手脚飞快地逃进兽道。 哥布林体型娇小,所以能够逃进那狭隘的通道。身躯庞大的人类无法进入,就只能在外面痛骂哥布达。 (要先确保逃生通路,这是基本常识!) 还好来之前有规划逃生路线,哥布达松了一口气。 今天上演的逃亡戏码以哥布达胜利告终。 回到村庄后一看,包括长老在内,村里有名望的人纷纷聚集,似乎在讨论什么。 狗头人族的商人也来了,正在跟他们谈话。 「这些我们没办法收购,太贵了……」 「你们不收,难得到手的魔法武具就会白白浪费掉。能不能通融一下?」 「假如这些再小一点,我们还能拿来用……」 「没错,说得对。东西这么大,老夫也用不了。」 哥布达正要经过,那些对话就窜进耳里。 听起来,大家想将魔法武具卖给狗头人族商人。 人类的武器————如果是小型剑或短剑就算了,其他对哥布林来说太过巨大。铠甲另当别论。他们能分解硬皮铠,取出能用的部分利用,金属铠就难处理了。哥布林村里没人具备金属加工技术。 再说,如果是魔法武具,乱玩乱碰可能会导致它们失去原有的价值。哥布林没办法拿来用,狗头人商人不肯收购,就只能暴殄天物。 「对了!如果你们愿意去矮人王国,就可以把这些东西卖给他们。报酬可以转换成商品,矮人还能帮忙配送他们制造的金工品等等。从这里去矮人王国有一段距离……但沿著河流走应该不会迷路。」 长老们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这时狗头人商人灵光一闪地提议。 此话一出,长老们立刻就鼓噪起来。 「你说矮人王国!那里不是很远吗!我只听人说过,远在异国呢。」 「要去那种地方得花多少时间啊?」 「重点是,我们该派谁去?年轻人都是很珍贵的劳动力,大家抽不出空啊!」 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争来吵去,无法达成共识。 (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对那阵骚动漠不关心,哥布达快快乐乐地行经现场。 不过———— 「等等。」 长老叫住他。 「你看起来很闲。能不能帮个忙?」 哥布达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对对对就是你,看看这把刀,不觉得作工很棒吗?如果你愿意帮忙,我们就送你这个!」 长老刻意拿刀在哥布达眼前晃过,他立刻被那道光芒夺去心魂。 「有事尽管吩咐!我什么忙都帮!」 刚才的不祥预感完全被拋到脑后,哥布达一不小心就答应了。可是,那也没办法。因为这把刀散发魔性的银色光芒。看得哥布达瞬间失去理智,被长老骗去,答应他们的请求。 (啊!) 当他惊觉时,一切都太迟了。 「是吗!你愿意去矮人王国跑腿啊。」 「咦!我吗?」 「你愿意帮忙吧?」 长老们笑容满面地围住哥布达。看到那些皮笑肉不笑的脸,哥布达只能点头应允。 据说哥布林的寿命比人类还短,不到五分之一。 往前追溯回古老的时代,祖先似乎是妖精,但变成魔物后宣告劣化,两者的联系彻底断绝。寿命较长的顶多活二十年,一般都十年就死了。三岁就有生殖能力,视为成人,长到五岁等同独当一面的大人。 他们是脆弱的物种,所以繁殖力旺盛。不过,在大自然法则下,最后只有少数的哥布林存活。 生下来的小孩只有半数长大成人,能迎接五岁生日的更不到成人半数,这对魔物哥布林来说是常识。 哥布林生命短暂,没有学习语言的习惯。他们会说话,但充其量只能跟族人沟通。所以他们也没有继承前人智慧、累积财富的习性。 正因为哥布林的生活模式是这样,他们才会卖掉对自己来说派不上用场的魔法武具,换成日常生活用品或好用的防具。 基本上,他们是低智商魔物,完全没发现这趟旅程超危险外加成功率低。整趟旅程来回要花上好几个月,对哥布林而言,用「赌上性命的大冒险」来形容也不为过…… 在场众人都不认为去矮人王国是什么重责大任。 就连那些号称长老的长者也不例外,「因为任务有点麻烦所以丢给小孩子办」————对他们而言仅只如此。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哥布林笨得可怜,连算数都不大会,事情才演变成这样。 就这样,毫无踌躇地,哥布达的矮人王国行就此定案。 * 大家太过分了!哥布达发牢骚中。 怪不得他会发牢骚。因为哥布达现在还是身材矮小的孩子,大人们却逼他抱堆积如山的货物出远门。听狗头人商人说,用一般速度走也要两个月,现在又抱这么多货物,根本连走都走不好。 但抱怨也没用。 所以哥布达就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装在箱子里拉著走。 但想也知道,他拉不动箱子。 哥布达烦恼极了,这时他想到曾在人类居住区看过马拉箱子的画面。 (对喔,那个箱子有加圆圆的东西……) 哥布达想到的东西是马车,圆圆的东西就是车轮。 他不知道那是轮子,决定依样画葫芦,寻找能代替车轮的东西。 找著找著,他发现圆形盾牌。 (这个好像不错用!) 接下来就快了。他拿刀削笔直的棍棒,替棍棒整形。再对装满货物的箱子开洞,将棒子插进去。 棍棒变成车轴,两侧加装圆形盾牌,用藤蔓绑起来固定。然后在箱子上加装手把,拖车就完成了。 之后拿破布塞缝隙,固定搬运品,防止它们掉落。哥布达还从村里拿些多余的被毯,想说晚上可以当棉被盖。 长老替他准备水跟食物,这让哥布达很开心,顺便将它们一起塞进拖车里。 准备工作完成。哥布达离开村庄,就此启程。 * (肚子好饿……) 离开村子一个星期后,哥布达疲惫不堪,在路上蹒跚地走著。 还以为那些食物一辈子都吃下完,没想到第五天就空了。水还剩一些,但量已经不多了。 再加上拖车还会卡到树根,害哥布达多费精力。他消耗的体力比徒步前进更多,旅途一点也不顺利。条件很恶劣,再加上哥布达整整两天都没吃东西,一直在走路。怪不得筋疲力竭。 他摇摇晃晃地拉著拖车,努力向前进,但…… (我不行了————) 哥布达朝路边的大树一靠,无力地瘫坐下去。不过,似乎是狗屎运上身,瘫坐的哥布达碰巧看到蘑菇。仔细观察应该会发现它的颜色看起来有毒,但哥布达饿昏头了,看东西模模糊糊。 (这不是蘑菇吗!吃了可以再战三年!) 他饥渴地咬住蘑菇。吃之前并未多想,直接把颜色鲜艳的蘑菇生吃了。这一刻,哥布达的幸运指数可说是破表了。 事实上,这种蘑菇一煮就有毒,是危险的食材。经过烹煮或烧烤等加热手续,菇肉里的汁液会变成毒素。哥布达不清楚这些,用了唯一安全的方式生吃蘑菇。 他吃得饱饱饱,士气跟著高涨。还用皮水袋装树洞里积的水,情绪更加高昂。 (其实也没那么惨嘛。随随便便就找到食物啦!) 那天他不打算继续赶路,决定先休息一下。 拖车差不多要坏了,正好拿生长在附近的藤蔓重绑,有破洞或缝隙的地方就用黏稠树汁修补。还拿树皮来贴,把缝隙塞住。 拖车补好后,他在那里睡一晚,去除身体疲劳。 隔天一早。 哥布达一觉醒来意外地神清气爽,开始神采飞扬地探索周边区域。 接著,他采到能拿来吃的野莓跟树果等等。 当然还发现昨天吃的蘑菇,不过…… 「颜色这么鲜艳的蘑菇还是第一次见到!连我都不敢吃……」 哥布达小声说著,完全没发现那是昨天吃的蘑菇,直接无视它们。 他发现一根颜色朴素的蘑菇,开心地将它收入怀里。放眼望去,剩下的都是那些鲜艳分子,所以昨天吃的肯定是这些朴素蘑菇,哥布达自顾自地总结。 (在这么多毒蘑菇中,我居然选到能吃的蘑菇,昨天真是太幸运了!) 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搞错,还在那自得其乐。 之后哥布达采到自己满意为止,正午前再次踏上旅途。 拚命赶路只会把粮食吃光,哥布达发现这件事,后来就稍微减低速度,一面找能吃的东西,一面前进。 离开哥布林村后,大约经过一个月,他终于抵达充当地标的大河。 流在河里的水清澈美丽。有时在阳光反射下会出现亮亮的东西,应该是河里的鱼吧。 水流乍看之下不快,大概是河很宽、宽到看不清对岸的关系。事实上,这条河宽到要游过去都有疑虑。 看到这么多的河水,哥布达瞪大双眼,脸上尽是惊讶神色。他看过小河,也很喜欢玩水,但这条河跟小河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实在太大了。 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巨河。那景象远远超乎哥布达的想像,所以他感动到不行。 「呀————!太棒了!」 他感动地大叫。哥布达百看不厌地望著大河,那天他在河边从早坐到晚。 看一整天大河的哥布达心满意足,隔天一大早就起床,朝目的地出发。 可是……当他要拉拖车前进时,立刻发现一个天大问题。 「咦?他们跟我说来到大河附近,要朝左手边走……可是一转身,指的方向就相反啦?」 虽然不会有任何人回答他,但他还是不由得喃喃自语。为了提醒自己,他已经在左手做记号了。所以他知道左手是哪只。可是有个问题,向后转的话,左手就会指向相反方向…… 左手边是面朝哪的左手边?好难解啊。 结果他决定在河边捡根木棒,看木棒倒哪边就走哪里。 木棒倒的方向正好是确切方位,只能说哥布达运气太好了。哥布达狗屎运地朝正确方向前进,之后并没有碰上任何问题,旅途非常顺利。 哥布达开始对单调的旅程感到厌烦,顺著路走啊走,眼前出现一个河水汇聚的浅塘。 这里应该是森林动物们过来喝水的地方,却不见动物争吵。似乎是它们遵循本能,自然而然地避免纷争。在弱肉强食的自然界很少看到这种景象,肉食动物跟草食动物和乐融融地喝水。 可是,那定律只适用于动物。人类和魔物根本不把自然定律放在眼里。当然,哥布达也不例外…… 会猎捕动物的魔物多半是夜行性,一到早上就没那么机灵。 (好机会!好久没吃肉了,今天应该有肉吃!) 哥布达一双眼变得亮晶晶,开始物色猎物。 草食动物喝水兼休憩。 肉食动物润喉后马上就走、并未多加逗留。 野鸟跟兔子对那些庞然大物敬而远之,在浅滩边缘啜饮水源。 哥布达视线游移,在物色适合当饭吃的猎物。 看著看著,他看上一只野兔。它圆滚滚的,看起来很迟钝。大型猎物对哥布达来说太棘手了,猎这野兔正好。 他在一定距离外停住,小心谨慎地观察兔子。 (很好。它还没发现。) 暗自窃笑之余,哥布达慢慢靠过去。 接著收集掉在脚边的小石头,悄悄来到有把握丢中猎物的范围内。要从田里偷蔬菜时,他练得一身销声匿迹的功夫,正好派上用场。 「看我的!」 带著十足十的把握,哥布达朝野兔丢掷小石头。丢出去的石头正中红心。 野兔倒卧在喝水处。野兔被击后,其他动物们见状不约而同逃离。然而,哥布达没放在心上,一脸愉悦地回收野兔。 事情就在那时发生。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一只魔兽发出凶猛的咆哮,从树林间现身。 它从容不迫地立于微微高起的断崖上,视线慢慢射向哥布达。 这是被称作密林王者的魔兽————孤刃虎。是b级魔兽,不是f级哥布林有办法应付的对手。 看样子它想得跟哥布达一样,打算吃聚集在水边的动物们。可是哥布达先动了,孤刃虎的猎物全都逃之夭夭。 换句话说,剩下的猎物就只有哥布达。 还有哥布达抓到的兔子,但区区一只兔子根本无法让孤刃虎吃饱。 「咦!它该不会想吃我吧!」 孤刃虎不把崖高当回事,从断崖上一跃而下。轻巧地落在哥布达面前。 哥布达脸色发青,本能告诉他逃也没用。 这样下去,哥布达肯定会进到孤刃虎的肚子里。该怎么办才好?哥布达绞尽脑汁。 接著———— (既然这样,我就挣扎到底吧!) 下定决心后,哥布达朝孤刃虎摆出战斗姿态。可是,他能做的反抗少之又少。左手握著小石子,但丢那个也伤不了孤刃虎。 (对了,那个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这才想起一样东西,就是出发时拿到的刀。 那把刀或许能刺伤孤刃虎。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趁机逃脱。他打定主意,情况已经迫在眉睫、容不得自己犹豫。反正也没其他戏法好变,只好相信那一丝丝可能性,顽抗到最后。 哥布达丢出小石子。杀敌重点是刀,但敌人避开刀刺的话,哥布达就死定了。所以他先拿小石头转移注意力。 用膝盖想也知道,孤刃虎轻轻一跳就避开石头。算准它著地的瞬间,哥布达从怀里取出刀子,打算丢它———— (咦,这不是蘑菇吗!) 他这才发现,要丢孤刃虎的东西不是刀。可是,哥布达已经做了丢掷动作,蘑菇就在来不及踩剎车的情况下丢出。 那是想要留著等之后再吃、预先收到怀里的蘑菇。在一大片毒菇中只发现一根,颜色朴素。哥布达想留著之后当点心吃,结果就忘记有这样东西。 不过,当下却发生让哥布达意想不到的事。 其实这个蘑菇含有剧毒孢子,是很稀有的毒蘑菇。 哥布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带著它走,最后没吃,还拿来丢魔兽…… 孤刃虎不屑地朝迎面飞来的蘑菇一瞥,张开大嘴。接著,打算用震声炮震碎它。没想到适得其反。遭吼声震碎的蘑菇喷出剧毒孢子,孤刃虎站在下风处,全身沾满孢子。 毒孢子附著后,灼热的刺痛感在身体上游走开来,痛得孤刃虎在地上挣扎,最可怕的是,眼睛、鼻子、嘴巴遭孢子入侵,搅乱孤刃虎的感官。 生平第一次尝到这么痛苦的滋味,害孤刃虎乱了方寸。 哥布达没错过这个好机会。 (咦,虽然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了,但现在逃正是时候!) 哥布达不打算杀那只魔兽,干这种有勇无谋的事,只想快点逃走。不过,他还记得去捡野兔。 哥布达慌慌张张地回到拖车那儿,把野兔放进去,马力全开地逃离现场。 他一鼓作气狂奔,想办法逃到安全的地方。平安无事逃脱后,他松了一口气,总算放心了。 就这样,哥布达从天大的危机中脱身。 因为松懈下来的关系,他意识到自己肚子正饿,这才想起带回的野兔。 然而,哥布达再怎么没神经,还是知道要保持警戒。为了确保安全,他来到能将周遭动静尽收眼底的河畔。接著在河边随便用石头堆出土窑,在上头铺枯木跟树枝,用来升火。 刚才那些危机宛若浮云,哥布达的脑袋全被食欲占据。 他开开心心地将野兔放血、内脏拔除。再剥掉毛皮,把肉分成适当大小。处理完毕的肉用树枝串起,放到石窑上。接下来就只剩注意火候,旋转树枝议表面烧得金黄酥脆,内部的肉熟透。 就这样,简单的烤肉上挤点树果汁液,料理就完成了, 「好好吃!这个超好吃的!」 哥布达毫不在意肉汁滴下,开始大口吃烤肉。 经历生命危机后吃的东西最美味了。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哥布达只吃树果、野莓这类路边采来的东西,久违的肉类滋味差点让他飞上天,吃起来有种幸福的感觉。 前不久遇到孤刃虎的恐怖记忆对哥布达来说已经变成过去式。之前还发生过那种事啊————现在哥布达只把它看成这点程度的回忆。 吃了睽违已久的一顿饱餐,哥布达心满意足。 「好!明天一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遇到的事早就被拋到九霄云外。哥布达已经放眼明日了。 * 经历孤刃虎事件后,一路上没什么大麻烦,时间又过去一个月。 从前还能看到远方的山影,如今不抬头看就看不见山顶。山壁上的硬岩经雨水拍打、磨耗,谱出美丽的岩面。对哥布达来说,一切都很新奇,引人人胜。 可是,哥布达却没闲功夫悠哉眺望这些景色。 食物快见底了。 再说这一带可以算是矮人国王的势力范围,是位在朱拉大森林外的草原地带。哥布达在森林里竭尽所能地收集粮食,集完才朝山去,但之后一直没机会补给,食物存量愈来愈让人担忧。 多亏没见过的景色让哥布达看得入迷,他才忘记肚子饿的事,不过,是时候面对现实了。 然而,问题不只适些。 前往矮人王国的不只哥布达。矮人国是中立的自由贸易都市,到访的种族五花八门。不只是魔物和魔人,就连人类都会去…… 大家都会尽量结伴而行,造访矮人国的人们对此心照不宣。 在矮人王国内会确保访客安全无虞,但警备人员无法管到国境边缘地带。因此,自己的命得靠自己保。那对商人来说是常识,哥布达却没概念,也没多花心思注意。 简单来说,在他心系粮食所剩无几时,新的麻烦又找上门…… 「快看,那里有一只哥布林,还带著值钱的东西耶!」 差不多该去找食物了,不然会饿死,哥布达正在盘算补充粮食的事时,这句话突然传进他耳里。 不过,哥布达听不懂。哥布林之间的交谈方式类似「思念网」,只能理解人类的部分言语。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能敏感察觉对方是否有恶意。哥布达抬头望向偷偷摸摸接近自己的人类,一股危险的预感浮现心头。 (糟了……我有不祥的预感。) 握住拖车的手一紧,哥布达打算拿出吃奶力气狂奔。 不过———— 「哎呀,别想逃!」 身穿金属铠甲的人类战士出现在哥布达前方。 后方的轻装男跑去确认拖车内容物,还吹起口哨。 「喂喂,我不期待里头东西多值钱啦,但这不是魔法道具吗?今天真走运。只要杀掉这只垃圾,我们就能弄到买装备的钱!」 「哦?原本是想赚点零用钱花花,没想到走运了。那些家伙嫌麻烦不想跟来,我已经想像到他们哭丧脸的模样了。」 两名男子一来一往的交谈声在哥布达耳边流窜,他开始思考对策。 矮人王国近在眼前,却遭遇意想不到的危机,这让他不知所措。但现在不是迷惘的时候。 哥布达沉淀焦躁的心,摸索突围对策。 (该怎么办!照这样下去,他们会把东西全部抢走。再说,我好像也小命不保……) 仔细想想,对方不只抢东西,搞不好会顺便谋财害命。直到这个时候,哥布达总算发现自己命在旦夕。 然后,哥布达的担心全都成真了。 男人们堵得哥布达无路可退,结伙对他施暴。 哥布达的身材跟孩童差不多,根本不是那两个男人的对手。基本上,全副武装的男人相当于冒险者d级。哥布达不可能战胜他们。 假如他豁出去打,逃离孤刃虎魔爪的幸运威能没开,肯定死路一条。 可是,幸运女神却对哥布达微笑。 「你们几个,在那里做什么!」 男人们未拔武器、赤手空拳凌虐哥布达,这时一道威严的女声朝他们怒吼。 邪两个家伙连忙转头,只见前方站了一只雌性人鬼。茶红色的头发相当特别,是哥布莉娜战士。后方还有狗头人族的商队靠近。看样子那只女哥布林战士是商队护卫。 男人们冷静地判断状况。我方只有两个大男人,对方却是商队,还连滚刀哥布林战士都带了。低等的小喽啰哥布林无法跟高阶哥布林男战士、女战士相提并论,他们是通人话的高阶魔物。 这两个男人的实力不过新手等级,对付高阶哥布林太勉强了。其实快点把行李抢一抢逃走就没事了,但现在要抢已经是天方夜谭。 「啧。这次就放你一马!」 「算你捡回一条小命,杂碎!」 丢下这两句话,男人立刻离开现场。 再一次,哥布达幸运地捡回一条命。 * 被救后整个人松懈下去,哥布达就此昏死。 马车起起伏伏地摇晃著,不让舒服的梦乡延续。被揍的伤受震动刺激,痛得哥布达惊醒过来。 「哎呀?你醒啦?」 抬头一看,生著茶红色发丝的哥布莉娜正在照料他。 跟长相酷似猴子的哥布林不同,高阶哥布林的样貌和人类相去不远。 哥布达只看一眼就被那美貌掳获。 (是仙女,仙女出现了!) 连伤口的痛都忘得一乾二净,哥布达瞬间坠入爱河。 「请你帮我生孩子!」 哥布达跳起来,开始进行爱的告白。这要求太跳跃了,但哥布达是认真的。 只不过,马车里的家伙全都当他在讲笑话。 「噗、噗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小鬼!」 「欸欸,大姊。你就替这小鬼生孩子吧!」 「都给我闭嘴!少在那要嘴皮子,乖乖注意四周的风吹草动吧!」 大伙儿出声调侃,红发哥布林战士则开口斥责。 从他们的话听来,红发哥布莉娜似乎叫「大姊」,哥布达就此得知她的称谓。 大家的冷言冷语并未对哥布达造成影响,他频频对大姊拋注热情的视线。 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我说,本姑娘对你这种胆小鬼没兴趣。连那些没用的人类都把你看扁,根本不配当我的男人!至少要强到能救我才配。」 大姊将他的爱一刀两断,哥布达的初恋才阳起步,却在同一时间宣告结束。 「怎、怎么这样……好失望……」 哥布达的动力瞬间燃烧殆尽,这才想起全身上下都疼痛不已。 就这样,哥布达失意的同时再度昏厥。幸好他昏倒,狗头人商队才会一路照料他,最后平安无事抵达矮人王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虽然哥布达的初恋变成失恋,但总体来说,他已经达成最初的目的了。 透过狗头人商人介绍,拖车上的货品悉数卖至矮人店铺。 看哥布达交出魔法武具,矮人们有些吃惊,但他们什么都没说,不以为意地办妥相关手续。 他们似乎很习惯跟魔物交易,所以能做某种程度的沟通。 其中一名只矮人指指哥布达的腰。 「喂,那个不卖吗?」 听到这句话,哥布达转头一看,发现对方在说他的刀。 (啊!原来我没有收在怀里,而是插在腰上啊!) 怪不得当时从怀里拿出的东西是蘑菇。这件事先摆一边———— 「这把刀是我的,它是非卖品。」 哥布达如此回应。 矮人听完就点点头,接著开口对哥布达说: 「这个东西不错,但魔力快用完了。顶多只能再用一、两次。知道怎么用吗?」 「不,我不知道耶,这是魔法武器?」 「没错。它叫『火焰短剑』。材质是白银,里头封有魔力。做来给人类贵族护身用的。你可能会用到,我教你咒文吧,但要记得,用了就会耗损。」 「真的吗!」 「是真的。它是矮人王国制造的短剑。你要爱惜使用。」 这矮人似乎很亲切,他还教哥布达咒文。而且,他好像很中意拿矮人国刀剑的哥布达,对他照顾有加,给了不少方便。 就这样,哥布达顺利完成交易。他换到的东西是物品,不是钱,但不用自己搬回去。费用直接算在报酬里,请对方帮忙运回去。 哥布达跟他们交换相当于拖车容量的菜刀、大锅等日常用品。矮人还额外准备像哥布林这种体型也能轻易使用的刀、胸甲等装备。那些东西全都搬到转运站,登记成待运物品。 接著,哥布达拿到一个魔法筒。在任意的地方设置魔法筒并发动,就能将行李传送到指定位置,是很棒的装置。 当然,这个魔法筒只能用一 第170章 计划 次,是拋弃式的魔法道具。 也能付较便宜的费用,选择走空运路线,但空运只接邻近区域的运输任务。无论如何,因为哥布达无法将地点说明个所以然,所以他就只能花高额运费,选用传送魔法。要送回去的货物太多了,用拖车拉回去会很吃力,所以哥布达二话不说地委托转运商。 事实上,回家途中很有可能遇上不肖人士觊觎货物,行头简便会比较安全。哥布达想得未必有错。 他离开转运站,为了向帮忙牵线的矮人道谢,又回到交易处。 「多谢!货物顺利传送了。感谢帮忙!」 「是你啊。有帮上忙太好了。对了,违个没办法当商品卖,还给你吧。」 说完,那名矮人就将某样东西交到哥布达手里,是一件厚大衣,用哥布达之前拿来当棉被的毛皮作成。哥布达捕到的野兔毛皮也缝在上面,看起来御寒效果很好。 嘴巴上说要还给哥布达,其实是为了他才特地加工制作的吧。 「咦,可以吗?」 「当然。你一定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没留睡觉时用的毛毯吧?出外旅行可不能漏掉过夜行头。」 矮人开始对哥布达说教,顺便拿出一个旧包包。 「这个也给你。当作找零,我塞了些乾货。大概有一个星期的份。要好好保重。」 「真的吗!谢谢你!」 矮人一番好意,哥布达相当感激。 「别客气。其实那把刀是我做的。怎么能亏待刀的主人。祝你平安返乡。」 矮人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去接待别的客人。 (说得也是……空手出发的话,连森林都到不了。矮人先生好亲切,太感谢他了!) 哥布达再度行礼。虽然矮人看不到,他还是想尽可能地传达感激之情。 接著,哥布达穿上矮人馈赠的大衣、背上背包,迈步离开商店。 哥布达达成任务,但没有直接踏上归途。 「难得来这么远的地方,就好好观光一下!」 自言自语外加擅自决定,哥布达开始在矮人王国内参观起来。 矮人王国盖在天然的大洞窟里,避开太阳直射。可是,他们利用精妙的技术获取自然光,议洞窟内不失光亮,得以方便行事。 入夜后,生在墙上的萤光苔藓会发出光芒,维持媲美满月之夜的亮度。 问题在于火的使用。 这里不是密闭空间,不过,洞窟容易淤积烟雾,换气相对重要。因此,无论室内室外,火的使用都受到限制。工房或厨房这类用火重地被课以义务,必须有消防员常驻。 因此,人们用餐的地方有限,只能在建筑物里吃。 平常觉得黏腻至少还能拿水冲洗,但哥布达才刚旅行一大段路程。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很臭。他又没有洗澡的习惯,会臭也是其来有自。 人口附近的交易所一带聚集不少冒险者,所以他的臭不怎么引人注目。然而,进到建筑物里就不一样了。虽然有换气系统,哥布达的恶臭还是足以让人们反感。 再加上这里还有商业区,陆续有人摆出臭脸。 有些商人来自其他国家,纷纷朝哥布达投去不悦的视线。被人用眼神攻击,哥布达这个呆头鹅也开始待得浑身不自在。 (待在这儿好不舒服……还是快点出去吧。) 敏感地察觉事情不对劲,哥布达决定回哥布林村。 这个判断正确。因为哥布达身上没钱。继续参观也没用,他没钱吃饭。 哥布达就是少了金钱概念,才会选择以物易物。出现这种纰漏也不能怪他。 他放弃观光,决定离开这里,不过———— 就在那时,哥布达看到一样东西。 那是一家装潢华丽的店,堪比美丽女神的美女们正谈笑风生。 哥布莉娜大姊也美得像仙女,不过,这些女人又更美了。 美骚的金发流泻而下,长长的耳朵从中伸出。她们有明显的妖精特徵,是长耳族。 一般来说,美丑的判断因各种族特徵而异,哥布林的审美观却跟人类类似。理由很简单。他们的祖先是妖精。虽然劣化了,本质却不离妖精。所以,没什么理智的哥布林才会袭击人类,有些甚至在本能驱使下强暴人类。 (好漂亮!总有一天,我也要跟精灵小姐们交朋友!) 哥布达在心里下定决心。他还有个想法,就是要变强。 就跟哥布莉娜大姊说得一样,哥布达变强的话,漂亮女孩也会喜欢他。 怀著新发掘的目标,哥布林在矮人王国度过一晚。 晚上出发太危险了,所以他跑到大门附近的公园露宿。 说是说露宿,矮人王国在洞窟里不用担心下雨。多亏亲切的矮人制作大衣给他,他才不觉得冷。 这一夜过得比预料中还舒适,哥布达一觉醒来精神饱满。 公园里的喷水池似乎沿用自然涌泉,能拿来当饮用水。哥布林从背包里拿出水袋,将水袋装满。 装完水后,他离开矮人王国,终于要踏上归途。 * 刚出大门,有人就开口叫他。 「哎呀,这不是那天那个小伙子吗。事情办完了?」 抬头一看,是狗头人商人。后方跟著两名滚刀哥布林战士,及顶著茶红色秀发的哥布莉娜大姊。 「啊!商人先生!」 哥布达跟他打招呼。看样子商人们也要从矮人王国回去。 有钱的商人往往都会住上几天,但小型商队就没办法住那么久。大部分都会早早结束交易,回自己的国家歇息。 打完招呼后,狗头人商人邀哥布达搭马车。 「你回去走跟我们一样的路吧?反正马车没装什么东西,就让你搭一段路吧。可是,有盗贼或魔兽出现的话,你要充当护卫喔!」 说完,商人就调皮地笑了。他不可能把哥布达看成战力,会说这话明显在替哥布达搭马车的事找台阶下。 哥布达也天真地笑了。他还以为对方拜托自己当护卫,有点沾沾自喜。 一行人沿著大河前进。接著,大伙儿平安无事地穿过草原,开始进入森林。 停下脚步歇息时顺便捕些野鸟、采些树果。哥布达跟著大家卖力收集食物,展现亮眼成绩。 「你对这些事很擅长嘛!居然找到一大堆食物……」 「不傀是朱拉大森林里的部族。进森林就意外有用。」 「真的耶。没想到你有这方面的才华。」 大伙儿纷纷夸奖哥布达。 手拿丢小石捕到的野鸟,哥布达的喜悦全写在脸上。很少有人夸他,所以他喜孜孜的。 这时他发现色彩鲜艳的蘑菇。没错,就是哥布达空腹时不小心吃掉的家伙。 (这应该不能吃吧。可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等等……那边那个颜色普通的蘑菇印象中也很危险.难道说,我吃的是这个?) 哥布达满心困惑,但那斑斓又鲜艳的红色怎么看都不像食物。 哥布达目前处于得意忘形的状态,但那蘑菇的颜色鲜艳到连这样的他都犹豫不决。 「欸,那个不能吃喔。它的名字是火瘴茸,有很强的毒性。碰到毒性特别强的,拿火加热还会爆炸,向外喷洒剧毒。你想试的话,我不会挡你啦,但保证在第一时间成佛。」 被大姊这么一说,哥布达频频点头。那蘑菇如此危险,他怎么会没事跑去吃。 一行人将火瘴茸拋在脑后,顺顺利利地收集树果。 除了前去张罗食材的哥布达等人,其他成员在河边捞水,或替食材加工。 大伙儿忙完各自的工作,正要开始准备弄餐点时————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突如其来地,让这一带为之震撼的凶猛咆哮响彻四周。 而后,一只身怀怒气的魔兽现身。 它就是b级魔兽————哥布达用毒蘑菇击退的孤刃虎。 尽管当初在毒蘑菇的孢子作祟下挂彩,但因为在水边的关系,有幸疗愈伤势。可是,魔兽的怒火并未就此消弭。低等魔物哥布林竟敢让自己吃了苦头,这怒火在孤刃虎心中留下难以抹灭的污点。 就这样,它赌上孤高强者的骄傲,发誓要对小看自己的家伙还以颜色。 孤刃虎发出愤怒的咆哮后,立刻用震声炮炸飞其中一名护卫战士。这一击让大家了解双方实力悬殊,兢达拥有强韧肉体的高阶哥布林也无法幸免,瞬间遭受让他足以濒临死亡的重伤。若没有穿整身铠甲保护,早就当场丧命。 「大哥!」 另一名滚刀哥布林战士错愕地惊叫,却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就只能拿著斧头,对孤刃虎保持警戒。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滚刀哥布林是c级,难敌b级的孤刃虎。 「别刺激它,这家伙很危险。就算我们十个人一起上,也不一定能打赢它。老板,别管货物了,慢慢从这离开。」 大姊小声说道。刺激孤刃虎只会让事态更加危急,她清楚知道这点。至少要让雇主平安逃离,哥布莉娜朝老板们发出警告。 运气好的话,趁孤刃虎吃拉马车的马时,我方或许有机会逃离…… 可是,她的希望却泡汤了。孤刃虎的目的是报仇,并不是填饱肚子。 护卫们随时准备迎敌。孤刃虎只朝他们瞥了一眼,接著就开始寻找目标猎物哥布达。 看向放慢动作,蹑手蹑脚逃离的狗头人商人,孤刃虎出声威吓。知道魔兽不打算放过自己,商人们纷纷感到绝望,当场颓坐在地。 「逃不了的。那家伙不打算放我们逃走。」 「大姊,该怎么办?我们打不过它吧?」 「没办法,只好豁出去了。各位老板,我们一冲过去,你们就逃跑!不要朝同一个方向跑。若你们还想活命的话。」 护卫们决定背水一战。他们要赌上自己的性命,跟孤刃虎决一死战。拿自己当饵,想办法让商人们逃离。 现场气氛一片绝望,有个男人却很不识相。 没错,这个人就是哥布达。孤刃虎的咆哮一传进他耳里,他就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这不是那天的老虎吗!就是被蘑菇赶跑的渣渣嘛。那种货色我也赢得了!) 这误会可大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场一大群人里就只有哥布达没陷入恐慌。 「你的对手是我!」 哥布达一跃而出。看到他出马,孤刃虎开始发出凶恶的低吼。 「笨蛋!你跳出来又能干嘛!」 听大姊这么一喊,哥布达笑著回答:「这里就交给我吧!」 说完,他立刻朝树林跑去。 孤刃虎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开始疯狂追赶哥布达。 大家全都傻眼了,但动作停顿仅只一瞬。 「喂,那个笨蛋……也太乱来了吧……」 护卫们备感吃惊,却没错过哥布达制造的逃生契机。 「你们几个,快趁现在逃走!我们留在这拖住魔兽。」 「可、可是……」 「别在意,这是我们的工作。若能平安无事从那怪物爪下生还,到时再用发焰筒连络你们。」 「说得对。我们也还不想死。一定要活著回去,跟你们相见————」 战士们留下这些话,将商人们赶到马车那儿。虽然光靠哥布达一个无法拖延多少时间,但他们也留下来的话,雇主们就有机会逃跑。确认商人们的马车开始行驶后,战士们立刻朝哥布达跟孤刃虎离开的方向冲去。 这时哥布达———— (好可怕————!超可怕的!) 孤刃虎紧追而来,那股魄力把哥布达吓得屁滚尿流。 魔兽的脚程飞快,不辱b级之名,瞬间逼近哥布达。 (早、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刚才就不耍帅了————) 如今后悔已经太迟了。哥布达为了跟孤刃虎拉开距离,拿出吃奶力气狂奔。 可是,被恐惧逼得走投无路似乎产生正面效果,哥布达脑中闪过一个神计。 (对喔,用这个搞不好就能……) 哥布达停下脚步,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接著他脸上掠过一抹贼笑,拿在手里的东西朝孤刃虎丢去。 孤刃虎似乎对哥布达停下脚步的事感到狐疑,它也跟著停下。一停下,哥布达丢出的东西就飞到它面前。 原本孤刃虎只要拿出最强大的武器————震声炮,将飞来的东西粉碎即可。然而,上一次惨遭滑铁卢的记忆犹新,孤刃虎因此踌躇。它是高智商魔物,不会重蹈覆辙。而这次,那堪称优点的习性反倒把它害惨。 它不放震声炮,打算将飞来的东西咬住。孤刃虎行动灵巧,对它来说,咬住目标物又不至于产生震动只是小事一桩。 不过———— 当孤刃虎轻轻咬住飞来的东西时,哥布达立刻大叫:「魔法筒开封!」 孤刃虎还来不及厘清这句话的意恩,效果就显现了。 哥布达的计策奏效,转送商给的魔法筒如实发挥效果。也就是说,孤刃虎咬住那玩意儿,便当时换来的大堆日常用品、装备、拖车等物一并在口中出现。 后续发展连想都不用想,孤刃虎的下巴自然在那瞬间炸飞。 哥布达的技策奏效。 「好耶!」 欣喜之情溢于书表。可是,哥布达的计策还没完。 他还有「火焰短剑」这把自用武器。 按孤刃虎的战斗力来看,下颚没了并不会阻止它的暴行。因此,哥布达为了确实杀死孤刃虎,决定发动拿来当大绝招的武器魔法。 (可是在这里烧会烧到货物吧。最好把它引到更里面再烧。) 哥布达发现孤刃虎的脚边散了一堆货物,为了把孤刃虎引开,他开始往森林内部逃亡。 孤刃虎从没尝过这么痛苦的滋味,它陷入混乱,丧失正常判断力。所以,哥布达逃跑的事让它怒火中烧。它丧失思考能力,不顾哥布达的目的及意图,在本能驱策下展开追捕。 孤刃虎疼痛难当,再加上最强大的武器(震声炮)遭人夺走,让它羞愤交加。无论如何都要宰了哥布达,现在的它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哥布达稍微拉开距离,接著利用娇小的身躯钻进浓密草丛中,在里面屏息以待。就这样,他粉碎自己跟孤刃虎的能力差距,还成功拉开距离。 哥布达转头,视线看向孤刃虎。 如他所料,敌人直奔而来。 (好!这样就不会打偏!) 被草丛绊住的孤刃虎失去行动力。直直丢出就能准确命中目标,哥布达是这么想的。这是用来当作王牌的武器。还能发动魔法。有这把武器,那只魔兽再凶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失去震声炮,孤刃虎已经逃不掉了。哥布达自下定论,胸有成竹地丢出火焰短剑。 「火焰发动!」 哥布达喊出矮人教的咒文。因为那个咒文,火焰短剑的魔法发动了。 刀子披上一层火焰,朝孤刃虎飞去。 这点程度的魔法武具,就算发动魔法也伤不了b级魔兽。可是,孤刃虎却绷紧神经。他警戒过头了。这动作为哥布达呼唤幸运,带来胜利。 孤刃虎自在操弄上颚的齿牙,将发火的火焰短剑弹开。哥布达看到这一幕,立刻换上绝望的表情。不过,这一弹正好为哥布达打开幸运之门。 火焰短剑弹开,刺进孤刃虎脚边。那里长了具有某种特性的蘑菇。一加热就会释出毒素。此外,那些蘑菇差不多熟成了…… 被火烧到的火瘴茸爆发开来,四处散落。火花飞往四周,在这一带连续引爆。孤刃虎正好处在爆炸中心点,它无处可逃,遭受爆火波及,全身沾满带有剧毒的孢子。 孤刃虎架开不会造成重大伤亡的攻击,反倒被伤得更惨。 接著———— 「你真有一套!接下来交给我们吧!」 「噢,小鬼头……我要对你另眼相看,你是个厉害的战士!」 哥布达累到连一步都走不动,雄壮威武的声音接连称赞他。 孤刃虎落得满身创痍,这下护卫战士们肯定有机会打赢它。 如此这般,大伙儿打倒孤刃虎,哥布达战胜它了。 * 分道扬镳的时刻来临。 哥布达要进入森林深处,商人们则得沿著河川前进,往魔王的领地去。 「难得到手的宝贝小刀坏了……还要用拖车拉东西回去……」 哥布达在那碎碎念。但他的表情还是很乐观。对哥布达来说,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都是你救了我们。容我再次致谢。」 商人们道出感谢的话语。哥布达听了换上害羞的笑容。 「欸,如果是你,我愿意————」 「大姊,我会变得更强!下次就算你不救我,我也会打倒那种等级的魔物!」 「咦?知、知道了。没错,就是那样。你要更加精进!」 大姊好像想说什么,但听到哥布达会错意的宣言,就决定讲到这儿打住。不仅如此,她还用话激励哥布达。这么做都是为了让哥布达放眼未来。 事情进展到这里,哥布达的恋曲无疾而终,两人各走各的路。 哥布达拉著拖车前往森林深处。 护卫和战士们目送他离去。 「替那家伙生孩子似乎挺不错的。」 大姊边挥手边目送哥布达走远,这时突然自言自语道。 「现在去还来得及哟,大姊?」 「不,算了吧。那家伙跟我们不同,肯定有什么特质。不然也不会活这么久。」 「说得也是……这话有道理。」 在交谈声中,他们一直看著远去的哥布达,迟迟没有离去。 第171章 愁眉苦脸的王 他眼里映照出一抹身影,是终日愁眉苦脸的王。 王很挂念饥饿的子民,却束手无策,一直为此苦恼,那身影是如此孤独。 大地枯竭,农作物无法收成,这里发生严重饥荒。 就在离国界不远处,那里遍布丰饶的诸国。 不过,他们无法前往那些乐土。因为那是魔王的领地。 越过那条界限就等同向魔王高举反旗。 用不著等到饿死,在那之前就会惨遭灭族吧。 他们居住的土地被三方领地及森林围绕。 这些领土由三位魔王治理,不是他们这些低等魔物可以染指的。 如此一来,路只剩一条。 越过边界后稍走一阵子,那里有片茂密的森林。 王会想去那里寻求活路是再当然不过的事。 肚子好饿—— 什么都好,我想吃东西—— 同胞们相继发出破碎的吶喊,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然而,他们的数量却不减反增,甚至增加好几倍。 这是因为求生本能受到刺激,才会生下比以往更多的孩子。 人口暴增让事态更加恶化。 再也看不到王的笑容。 王还将自己的粮食分给年幼孩童。 但他再怎么给,那些孩子依然会在之后死去。 一看就知道他们已经如此虚弱,瘦得像皮包骨,丧失活下去的力量…… 就这样,王触犯了禁忌。 结果,他将自己的血肉分予残存之子。 有人能够出面阻止他吗……剥夺那渺茫的希望。 王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 无法对王的牺牲做出劝谏,此行为罪不可赦。 再怎么吃都无法满足。 于是,同样的梦夜夜造访。 梦见王凄惨的模样,以及懵懂无知的婴孩正贪食那些肠子的景象。 拜托谁来救救我们。 ——救我们脱离这看不见出口的饿鬼地狱。 心怀无从实现的悲愿,新的一天再度运转。 第172章 骚动揭幕 兰加怒意盎然地发出咆哮。而彷佛在嘲笑他一般,顶著黑发、蓝发的大鬼族(食人魔)纵身跳动。 一秒后,冲击波在地面上打出窟窿,大量的砂土朝空中洒去。 这是兰加放出的震声炮,里头蕴含魔力。威力强到足以将小鬼族(哥布林)一击粉碎,但被人避开就无用武之地了。 虽然被避开,兰加却非常冷静。自豪的攻击遭人闪避也不慌不忙,他轻轻地蹬地,一跃而起。 兰加的主要目的是阻止黑发、蓝发食人魔联手攻击。接著,黑发食人魔为了回避兰加的震声炮跳起——兰加则朝他一口气猛冲过去。 找他下手的理由很简单。在兰加看来,黑发食人魔较弱。只要瘫痪其中一方,他们就无法联手。 兰加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 不过,前提是对手只有两个。 在兰加跳起的瞬间,前方突然出现一面焰墙。 这跟咒术师的〈精灵魔法〉类似,但属于不同派系。它归属于人称妖术的〈幻觉魔法〉类。 食人魔既然能学会这种魔法,这就表示他们是高阶种族。并非依赖蛮力、靠本能求生,而是拥有跟人类同等的学习智慧。 如今挡住兰加去路的是幻觉魔法——幻焰障壁。 这个魔法的攻击力不高,却能阻挡敌人的攻击一次。不仅如此,还能在来势汹汹的敌人面前造墙,阻绝对方的视线。这魔法可以帮忙争取时间。 事实上,兰加亦追丢目标物。这下他只能暂时先回到地面上。 眼前敌人对兰加来说很棘手。 敌人采迂回战术,绝不正面迎敌。自豪的「超嗅觉」也因开战时中了幻觉魔法——昏眠香,就此遭到瘫痪。所幸魔法原有效果昏睡没在他身上发作。 至于共同奋斗的伙伴们,大家都对这魔法毫无招架之力,纷纷陷入昏睡。 成功熬过幻觉魔法的就只有警备队长利格鲁、副队长哥布达。 外出狩猎的部队发送紧急联络,十几名人鬼族(滚刀哥布林)因而赶赴现场,结果全都跟搭档岚牙狼一起陷入昏睡。 兰加不悦地瞪著火焰障壁的另一侧。 他在看打倒伙伴的妖术师——一名桃发的雌性食人魔。 敌人有六只。 还是住在朱拉大森林里的高阶种族「食人魔」。 他们的战斗力不容小观。 目前兰加在对付的黑发、蓝发食人魔亦同。 还有利格鲁负责的紫发女食人魔。 跟哥布达对决的白发老食人魔。 最棘手的是能让战斗局势有利于己方,具有魔法技能的桃发女食人魔,她也颇具实力。 再加上站在桃发食人魔身旁,一双眼正睥睨战场的红发食人魔,他同样是个强者。 全都是些不容轻匆的家伙。 证据就是他们联手发动攻击——没智商的魔物绝对想不到这招——互助合作对抗兰加等人。 即使保守估计,他们都在b级以上,拥有一定程度的实力。利格鲁跟哥布达应该无法撑太久。 要是主子利姆路大人在就好了—— 兰加想到这里不免自嘲。仰仗主人这种事简直可恶透顶。 接著,像要抹去这身软弱,他带著不屈不挠的决心发出咆吼。 ● 村庄恢复和平。 虽然遇上焰之巨人作乱,滚刀哥布林们还是处之泰然。 最让我吃惊的莫过于任命为哥布林王的利格鲁德,他展现了超乎想像的领导能力。 当我在照顾静小姐时,村庄的建设工作也在他带领下重新步上轨道。 还跟凯金和矮人三兄弟、四名哥布林君主相处愉快,让他们各司其职,很有效率地指导村民工作。 要说我做了什么嘛,其实就只有当大家的谘询师。 食材调度由警备队长利格鲁兼任。 服装制作交由矮人三兄弟的长男葛洛姆包办。 道具制作有矮人三兄弟的次男多尔德坐镇。 建设工作则让矮人三兄弟的三男米鲁得独挑大梁。 大家各自领导不同领域的工作。 凯金负责总揽生产事宜,而哥布林君主之一的莉莉娜则管理这些产品。 生产大臣凯金。管理大臣莉莉娜——工作分配大致如上。 其他三名哥布林君主——鲁格鲁德、雷格鲁德、罗格鲁德分别担任司法、立法、行政首长,协助利格鲁德进行统治工作。话虽如此,冠上立法之类的称呼是有点夸张,只是把我随口说的话统整起来,就这类简单工作啦。 魔物们会追随强者,所以大伙儿并没有出现争端,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 多亏这些机制落实,建立崭新国度的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 接下来,既然都能变成人形了,总不能一直围毛皮吧。 我立刻要他们帮我缝衣服。 史莱姆的身体很方便,却有一个缺点。这缺点跟装备有关。除了特殊的魔法装备以外,我都无法穿戴。 没差,我感觉不出冷热,对我来说是没什么大碍,但防御层面挺让人担心。 史莱姆的身体很优秀,不过,依然会被尖锐物体刺穿。森林里有什么东西不得而知,可能会被树叶、树枝割伤。毒素跟霉菌也有入侵身体的风险,必须小心对应。我目前正希望能弄到足以抵挡突袭,又可以让我穿的装备。 一直都没弄到合适的魔法装备,原本想说只好放弃这个念头了,但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变成人类姿态了,情况大不相同。 矮人们最近好像利用哥布林猎来的魔物素材制作许多东西。 总之,先叫他们帮我准备一套童装吧。打定主意后,我出去找葛洛姆。 一座小木屋不知在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里头就是制作衣服的工房。 小屋内,葛洛姆正在对哥布莉娜们下指令,要她们制作衣服。 「唷,葛洛姆。能不能帮我做衣服?」 「咦,少爷。您在说什么啊。衣服要怎么穿?您没办法穿戴装备吧?」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别小看我喔!若你认为我永远都会当只史莱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喝——!」 「发、发生什么事了?少爷的身体愈变愈大……好像也没那么大。这是——小孩子?」 「啧,反应不怎么样……算了没关系。我也可以变成大人啦,但这样比较轻松。就拜托你先帮我做这身体能穿的衣服吧。」 「没、没问题。让我测一下尺寸。喂,哈露娜。过来帮少爷量一下身体!」 其中一名女性制衣师——哈露娜开始替我量尺寸。 我当然没穿衣服,但并不觉得可耻。因为我变成小孩子,又没有性别。 「哎呀!利姆路大人,您变得好可爱。」 哈露娜说著就双颊泛红,兴高采烈地替我量尺寸。 可爱?我个人是觉得很可爱没错,原来从哥布林的审美观来看也很可爱啊。 魔物跟人一样,有所谓的审美观,这才让我吃惊就是。 哥布林的祖先似乎是妖精,所以审美观才会跟人类接近吧。 量完尺寸就没其他前置作业了。听说几天内就会做好,那就来确认之前获得的新能力好了。 * 要放心测试技能,找无人的地方最合适。在帐篷里能试的东西有限,没办法测试威力较高的能力。 我跟利格鲁德说接下来要外出,下令任何人通通不准跟来,接著就往别的地方去。 我离开村庄中心,朝封印的洞窟前进。 这里是跟维尔德拉相遇的地方。 那里有广阔的地底空间,异常坚固又不会有人来。洞窟里的魔物都很怕维尔德拉,不会往地底空间去。 我抵达目的地,二话不说展开测试。 这次吃掉静小姐获得的能力有独有技「异变者」、追加技「操焰术」。她的精神与这些能力同在。 此外,我还获得焰之巨人的「分身术」、「焰化」、「范围结界」。我之前用「分身术」来确认自己的样貌,用起来没什么障碍。 要从哪个开始试?「分身术」试过了,来看看焰之巨人有多少能耐吧。 首先要试「焰化」。 令人遗憾的是,这招没办法在史莱姆状态下发动。某些技能也像这样,因个别原因无法使用,那这招用不起来的原因又是什么? 《答。焰之巨人是精灵,精神生命体。「焰化」是将自己的身体转换成魔素,再释放出来,实体无法发动这股力量。》 唔唔?也就是说,因为我有肉体,才没办法用那招?既然这样,用黑雾造出的魔体应该就能发动「焰化」…… 快来试试看。 我拟态成焰之巨人,发动「焰化」。结果发动得非常顺利。只不过,由我本体形成的核心依然没发生变化。 果然没错,要变成魔体才能使用。以此类推,是否用焰之巨人的样子发动就不是必要条件。想著想著,我拟态成大人,著手进行「焰化」。结果只有手脚前端变成火焰。 看样子我料得没错。虽然本体部分无法发动,拟制的魔体却能变成火焰。温度跟焰之巨人不相上下,近高温一千两百度。甚至能将「焰化」集中在某个部分,让温度更加飙升,光这样似乎就能当威力强大的攻击手段。 可是,这个「焰化」能力不在结界内使用,能量就会过度消耗,魔素一下就乾了。调整起来不容易,得花时间练习。 幸亏我同时获得追加技「操焰术」,应该能解决上游问题。 精灵之所以只能在物质界待一小段时间,肯定是魔素消耗量太大的关系。 而我具备本体,还能用「操焰术」进行调节。若练习得当,威力方面应该也能收放自如。 接下来要试的是「范围结界」。 这个技能会将火焰热度封在结界里,大概是要用来防止热量流失吧。正如我刚才推测的,要让精灵现身于物质界必须防止魔素流失,这能力正是为此而生昀吧。 还有另一个特徵,那就是它拥有物理性强度。为了要将对象物封闭在结界里,必须具备相当强度才行。 所以我想,应该可以将「范围结界」当成防护罩使用吧。 我开始思索要怎么用它。 可指定范围为最大直径一百公尺的半球体。地表下不受效果影响。 最小范围可缩到只盖住我身体的程度。效果跟大范围一样。只不过,根据大小不同,魔素消耗量也会跟著减少。 后来我学会在某种程度上自由操纵,让它如一层薄皮般罩在身上。 对了,在这个状态下「焰化」,似乎能抑止魔素流失。美中不足的是,热度无法传到「范围结界」外,丧失原有用意。 热量流失形同能量耗损,会不会是魔素消耗的主因? 《答。「焰化」为了维持热量会持续消耗魔素,以产生热能。由于魔素已变换成热量,热量的流失就等同魔素流失。》 原来如此,我有点眉目了。将制出的火焰关住就不需要另造火焰,能量也得以留存。听起来物理法则跟原生世界不太一样,是因为这里存有「魔素」这种魔法物质吧。 有办法将火焰彻底封住吗?在无氧环境下燃烧没问题?一想下去就没完没了,还是别深究好了。 总而言之,现在最重要的不是「焰化」,而是用来防御的「范围结界」。 我决定将最小范围的「范围结界」称作「结界」。 就不知道它的强度如何? 我有个最适合用来测试的能力。没错,就是「分身术」。 以前我怕乱试会害本体受伤,所以很多实验都试不了,自从有了「分身术」后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因为「分身」跟自己的能耐不相上下。 只是有限制存在。独有技唯本体能用。 虽然待在本体身边,分身一样能用,但去到我这个本体的视线范围外,分身就完全不能使用独有技了。 「捕食者」似乎跟史莱姆的本能挂在一起,多少还是能用。 在范围一公里内,分身能按我的意思行动,离开这个范围后,分身仅能执行简单的命令。话虽如此,分身跟我的视觉同步,还能用「思念网」更改命令。这能力特别适合用在侦察工作上。 总之,那些跟本次实验无关。单就调查强度的层面来看,分身条件跟本尊一样。 我叫出分身,展开「结界」。 并朝那个「结界」射出「水刀」。 「水刀」以惊人的气势射出,在分身面前爆散。它被「结界」挡下了。 果然没错,结界有相当程度的强度。 此外,我很好奇张开「结界」的状态下能否发射「水刀」,所以就实地操演看看。 在这种情况下发射水刀出乎意料地简单。我在手部末端弄出迷你发射孔,试著射出「水刀」,「结界」则包在它外头一并射出。拿「泡泡分层」来形容大概会比较好懂吧。在「结界」包覆下,射程距离跟威力都提升了,算是令人惊喜的误判。 接下来,我依序测试「毒喷雾」跟「麻痹喷雾」。 结果得知的是结界出现损伤时会消耗魔素。 「麻痹喷雾」没有造成损伤,所以分身身上的魔素没有消耗迹象,但被「毒喷雾」喷到则一口气消耗大量魔素,魔素归零,结界也跟著毁坏。 反过来说,一开始让分身持有大量魔素,就能抵挡攻击。 我在分身身上配置大量魔秦,再度让分身展开结界。 而实验结果显示,即使在「毒喷雾」攻击中,分身也能成功长时间抵挡了。 发动者是我的话,应该能挡更久,讲白点,「毒喷雾」这类攻击根本伤不了我。这下我弄到一个不错的防御方法了。 再来是今天最后的实验,在「范围结界」发动时进行「焰化」…… 结果相当骇人。 不愧是a级以上的能力。 在「焰化爆狱阵」结界里,焰化攻击皆会以上千度高温烧灼结界内生物。由于被封在有限空间里,「焰化」的威力更进一步提升。 空气燃烧殆尽,结界里变成无氧状态。用不著等到无氧状态,在那之前稍一呼吸就会让肺部整个烧烂,用肺呼吸的生物根本不可能在这里头存活。 我不需要用肺呼吸,身上还有「热变动抗性」,待在里头不成问题,一般生物进到这里面肯定没命。 我之所以能战胜焰之巨人,全是因为一物克一物,想到这里不免让人松了一口气。 这技能的威力太高,真要使用起来没那么容易,我把它列为今后的检讨事项。 顺便提一下,可能是跟焰之巨人同化的关系,静小姐身上有「火焰攻击无效」抗性。多亏这招帮忙,她才能在火焰攻击、超高温攻击中安然无恙。 我的「热变动抗性」还能对抗冰寒,「火焰攻击无效」则无。不过,它对高温的耐性似乎更强。就我个人推测,在「抗性」系统技里,「无效」应该是很高端的技能。光「热变动抗性」的性能就很作弊了,「火焰攻击无效」肯定更厉害。 实验结果意外充实。 在帐篷里根本无法做这些实验。瞬间就会将周围的东西烧光。 我带著满足的心情回到村子里。尽管睡眠不是必须,还是得让魔素恢复才行。这种时候休息就对了。我可不想进入休眠模式,凡事过犹不及。反正时间很多,就慢慢来吧。 * 隔天我跑去找葛洛姆,到他那边试衣服。 目前尚在试作阶段,衣服还没完全作好,不过,哈露娜已经替我准备量产的衣服、防具,所以我就来这儿穿穿看。 「哎呀!这身衣服好适合您,利姆路大人。」 总觉得她把我当纸娃娃换衣服,但看哈露娜等人高兴成这样,还是忍忍吧。 她拿来一些装备,里头有适合我穿的尺寸,所以我就穿了。 外观上跟村里的滚刀哥布林专用行头一样,穿起来却意外舒服。不愧是葛洛姆亲手制作。 「做得很棒呢。动起来不会卡卡的,又很坚固。」 「哈哈哈,听您这么说真让我开心。敬请期待专为少爷量身订作的成品。」 我这么一夸,葛洛姆就开心地应了这句话。看样子很值得期待。我给他牙狼王死后留下的毛皮,性能上可以挂保证。 带著对成品出炉的期待,我离开葛洛姆的工房。好久没穿衣服了,所以我没变回史莱姆,选择继续维持孩童样貌。 还以为会被大家当成可疑分子,结果遇到我的人全都退开、在一旁行礼。 照这个样子看来,就算我的外表是小孩子,他们也能看穿我的真面目。 内心还在纳闷,巡视中的利格鲁德就窜进视线里。 「唷,利格鲁德。事情还顺利吗?」 「还真巧,这不是利姆路大人吗。事情很顺利喔!全都托利姆路大人的福。」 我这么一问,利格鲁德满脸笑容地回应。 果然没错,变成小孩子还是认得出来。 「我现在不是史莱姆,你还认得出我?」 「哈哈哈,这当然。利姆路大人散发高贵的气息,我怎么可能认错呢。」 以上是利格鲁德的回答。 这次不是因为我身上散发妖气的关系,而是他能看穿我的气。大家都跟利格鲁德一样,或许和命名有关。 算了,理由是什么都好。只要他们不会将我跟可疑分子搞混,一切就没问题了。 解决一件令人在意的事后,我决定继续昨天未完的工作,开始朝洞窟移动。并吩咐利格鲁德,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别来叫我。 一方面是想续行昨天的实验,一方面也预计在今天测试几项看似强力的技能。为了不让其他人遭受波及,防止大家靠近是最妥当的作法。 「遵命!那么,今天也不需要为您准备餐点吗?」 听到这句话,我反射性看向利格鲁德。 对喔,我居然忘了这件事! 好不容易学会拟人化术,就该来享用美食啊! 「等等,从今天开始我也跟你们一起吃饭。」 「什么!那今天开个宴会吧?我会转告莉莉娜,要她准备丰盛的大餐!」 利格鲁德露出开心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满严肃的,但他应该在笑吧。 我也很高兴。说肚子饿是不会饿啦,不过很久没吃饭了,感觉超期待。 一离开村子,我就遇到利格鲁和哥布达。 「嗨,今天好像要办宴会,你们记得抓好吃的猎物给莉莉娜喔。现在的我也可以享用美食了,一定要大快朵颐!」 「噢,是利姆路大人。真的要开宴会啊?那我就来抓些顶级牛鹿吧!」 听到这番话,利格鲁开心地答腔。 牛鹿?我记得是像牛又像鹿的魔兽吧,听说味道挺不赖的。 让人跃跃欲试。 「话说回来,利姆路大人怎么改变形体了?」 「呵呵呵,你眼睛挺利的嘛,哥布达老弟。虽然当史莱姆很爽啦,但变成这种人型姿态也满赞的喔。感官会比史莱姆来得灵敏。特别是多了味觉,感觉很棒。还有,变成人的样貌也方便跟你们接触。」 老实说,除了味觉,其他部分都可以在史莱姆状态下重现,但我原本是人,换上人样更习惯、更有亲切感。要说哪种状态较舒适,其实是当史莱姆比较好啦。 当我左思右想时,哥布达似乎曲解我的话了,开口道出很白痴的意见。 「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很想跟利姆路大人互摸……硬要说的话,您身材前凸后翘会更好!」 「白痴喔!我说的接触不是那种亲密接触啦!」 我说著就赏这白痴后回旋踢。身体活动自如,右脚漂亮地踢中哥布达的胸口。 他被踢得痛不欲生。可是,笨蛋就得用这种方法治。 「万分抱歉,利姆路大人。我会好好教训哥布达。」 「无妨,没什么大不了。那个以后再说,猎物的事就拜托你了。」 「这是当然。最近有很多魔兽从森林深处跑到这儿来,猎物应有尽有。敬请期待。」 「为什么会从森林深处跑出来?」 「这种情况偶尔会发生,好比环境出现变化时,魔兽就会进行迁徙。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们会加强警力的。」 我突然有点担心。应该没事啦,不过凡事都有万一。 这时我决定召唤兰加,要他跟利格鲁等人同行。就算遇到突发状况,有兰加在肯定能应付。 因应我的召唤,兰加从影子里现身。 我已经学会召唤兰加的技巧。哥布达能叫出伙伴,我却做不到,个人自尊无法接受。所以我暗中找时间练习。 「您叫我吗,利姆路大人?」 「你来啦,兰加。你跟利格鲁他们一起去森林吧。应该不会有什么状况啦,假如有事,再麻烦你帮利格鲁他们。」 「遵命。属下定会完成任务,利姆路大人。」 被我命令似乎很开心,尾巴跟那严肃的神情相反,正大动作摇晃。 目前兰加还是一般大小——说是这样说,其实也将近两公尺——基于上述原因,风压并不足以扬起沙尘。以前被我骂的事似乎有放在心上,他已经做了修正。 「路上小心,兰加。利格鲁也是,有什么事记得跟我联络。」 「哈哈哈。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利姆路大人。就别挂念了,您只管期待猎物!」 利格鲁笑著回应。 说得也是,或许我过于杞人忧天也说不定。如今的兰加已超越b。搞不好还有a呢。在朱拉大森林里算高阶物种,肯定没问题。 看样子是我太期待今天的烤肉大餐,不小心想太多。 「那就期待你们的表现喽。我会待在洞窟里,有事再跟我联系。」 我朝利格鲁点点头,先是跟他们道别,接著就离开现场。 去洞窟的路上一直心情雀跃。 今天可以吃到久违的烤肉。虽然滚刀哥布林的手艺不怎么让人期待,但烤个肉、山菜应该不成问题吧。到时可能只用盐调味,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等等喔?之前一直没有味觉,所以我从来没注意这件事,他们真的有调味吗?有用点盐巴吗?保险起见,我还是去找个岩盐,自食其力准备一下吧。 我利用「大贤者」的「解析鉴定」搜寻含盐岩石。接著再用「捕食者」捕食,留下盐分,其他东西剔除。 用起来好方便。 害我顺便自嘲一下——这能力拿来用在这种地方不会太浪费吗? 别担心,没问题。有什么资源可用,全都拿来用就对了。 搞定,已获得目标物「盐」……啊,我来这里真正的目的是要验证能力。一不小心就被吃饭美梦成真的事冲昏头,搞错方向了。 我收收心,朝昨天造访过的地下空间走去。 * 今天我打算来试追加技「操焰术」。 这技能说穿了就是操纵火焰的能力。 我试著将体温、四周围的热度聚集到手掌上,再让它们集中于指尖的某一个点。靠这技能搞不好能自由操纵营火的火。 不过,性能仅止如此。毕竟是追加技,似乎没多大性能。 没办法用指尖点火,从手掌生火。 或许能将凝聚于指尖的热度射出,就像热线炮一样,但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更别说像静小姐一样,来个大爆炸什么的。那大概是她融合技能跟魔法后生出的独门招式吧。 嗯?跟魔法……融合…………? 我突然想到昨天的「焰化」。 昨天曾「拟态」成大人,让魔体部分「焰化」。不过,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后,我打算不找魔体,而是改让魔素「焰化」。 精灵是精神生命体,能将自己的身体转换成能量波动,这就是「焰化」。可是话又说回来,其实不需要乖乖照表操课嘛。 举个例好了,放出魔素、让它转变成魔体,再让这个魔体焰化…… 弄出火焰后以「操焰术」操作…… 《答。独有技「捕食者」的「拟态」、「焰化」、追加技「操焰术」皆能透过「异变者」整合。要实行吗?yes/no》 嘿嘿。果然可行。当然要选yes。 题外话,我原本打算之后再试独有技「异变者」,没想到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真让人吃惊。技能名称乍听之下很像在骂谁怪人(注:异变者的日文跟变态同音),所以我一开始对它没什么好印象,这么看来还藏了神奇的强大性能。 《警告。「焰化」、追加技「操焰术」及「操水术」因整合消失。获得新技能「黑焰」、追加技「分子操作」。此外,「热变动抗性」进化为「热变动无效」。「火焰攻击无效」随之消失。》 在我的命令下,「大贤者」将能力整合。最后意外获得更简单扼要的新能力。唯一的误判是追加技「操水术」跟著消失,不过有了追加技「分子操作」,应该能起到相同功效吧。 事不宜迟,马上来检验新能力。 「黑焰」,这个能力透过我灌注魔力、念力,会让身体爆出火焰。跳过先造魔体再让魔体转换成火焰的步骤,直接生成火焰。 还能收放魔力来调节温度。 其他像是抓住敌人的头放火啦,这类危险行径八成也在可行范围内。 让火焰集中到手掌上,还能当火炮发射。类似用魔力将魔素集中,再行燃烧。燃烧后比照「水刀」的操纵要诀,将魔素射出。 经过实地测试,火炮一碰到要打的岩石,岩石就烧起来了。 岩石表面出现烧融现象,想必高温程度不亚于「焰化」,大概有一千五百度吧。哎呀,这下学会不得了的攻击手段了。 这技能会按我的魔力多寡提升温度,还能让它扩散出去,作为爆炸系攻击。今后要针对它进行重点练习,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我为什么能不花心思就恰然自得地操纵火焰,这都要归功于「分子操作」。 我能藉由操纵魔素来操纵分子,再让分子摩擦生热。用来操纵的力量是魔力,操纵对象是魔素,怪不得我提升魔力,温度就会跟著上升。 「分子操作」得来不费工夫,性能却高得可怕。 针对这个能力,「大贤者」试图做出一连串超乎我理解范畴的冗长说明,被我拒绝了。反正听了也不懂,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它懂就好。 我比较在意另一件事,那就是连大气里的分子都能操纵。 「黑焰」能让魔素幻化成火焰,具备超高温特性。既然它都能藉分子摩擦生热了,应该也能循相同原理生电吧? 对了,例如——让「黑色闪电」跟「分子操作」连结…… 《答。「黑色闪电」能与追加技「分子操作」连结。要连结吗?yes/no》 果然可行。这里选择yes。紧接著,我获得新的技能「黑雷」。 多亏这招「黑雷」,不拟态成黑岚星狼就不能用的「黑色闪电」随时随地都能用了。还附赠新功能,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调整威力。 黑岚星狼的两根角似乎主宰威力调节、范围指定,「黑雷」则不需要靠角就能自由操纵雷电。 目前我的食指跟中指之间正出现蓝白色电光。小自让人麻痹的微弱电流,大至足以烧毁一切的巨雷全都包办。跟「黑焰」一样,改变魔力强弱、魔素量就能自行调整火力。 说老实话,我觉得「分子操作」这技能很万能。单独使用不怎样,跟其他能力并用就变超强大。 ——不,要说谁最厉害,非生出这技能的独有技「大贤者」莫属,再加上静小姐留下的独有技「异变者」帮忙整合…… 对了,这「异变者」究竟是怎样的能力呢? 《答。独有技「异变者」的效果如下——》 据「大贤者」说明,「异变者」的能力大约可分成两种。 整合:让相异对象合而为一,产生异变。 分离:分离对象物持有的多种性质,使其个体化,变成别的东西。(分离对象非实体时,将有消灭的风险。) 以上就是它的性能。 静小姐之所以能变成魔人,似乎是拜这个独有技的效果之赐。精灵跟人原本是完全不同的个体,却因此化整为一。是焰之巨人先试著支配静小姐,还是静小姐为了防止自己被焰之巨人支配,这个「异变者」才因应而生? 无论原因为何,现在都无从考究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能力比想像中还要好用。 「整合」功能可以用在技能上,这我刚才已经体验过了。也就是说它可以整合各种能力。搞不好魔法也适用,能让「火」与「风」合体,催生「爆风」,或是让魔法效果跟武器融合,制出注入魔力就能发动的魔法武器。 凭良心讲,这个「异变者」跟我的技能实在很合。 史莱姆的身体明明不会流汗,我却有种冷汗直流的感觉。 刚才只是小试一下,结果就弄到「分子操作」跟「黑焰」,还多了「黑雷」可用。 我身上还有一大堆捕食魔物弄来的能力,今后一定要多弄些新技能。 搞不好还能让敌人身上的技能消失喔? 《答。视状况而定。唯须注意一点,刻在灵魂里的能力无法消灭、分离。》 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万能。 不过,状况容许就可行是吧。当然了,要先把敌人的技能摸透才行。 不过咧,这个能力的本质并非解离,而是整合才对。 我今后打算从更多魔物身上夺取能力,这下又多了事后的整合乐趣。 一切都拜独有技「大贤者」之赐,不过话又说回来,独有技「捕食者」、「异变者」的相容性还真高。 哎呀不得了,静小姐留下的「异变者」——名字虽然很那个,却是强大的能力。 最后我还试了「热变动无效」技能。 所谓的热变动,就是对冷热皆具有高度耐性吧。「热变动抗性」足以承受焰之巨人的超高温肆虐,「热变动无效」就像它的进阶版,似乎能让多数攻击无效化。说是这样说啦,直接朝太阳冲过去还是会融化吧。 烤肉还在等我,所以我打算提早收工,但跟生命危险有直接关系的防御力还是得掌握一下。 毕竟我可不想在紧要关头烦恼,让「大贤者」傻眼也很逊。 我比照昨天的手法,挤出大量魔素制造「分身体」。 当然,是用史莱姆姿态。 毕竟对怎么看都像美少女的全裸「分身」进攻挺让人犹豫。等这招用习惯,应该能复制装备,直接做出有穿装备的分身,但问题不是有穿衣服就好。 史莱姆看起来也很可爱,要对它下手多少有些心痛,但我还是狠下心进行实验。 「结界」可以防「水刀」,昨天已经试过了。 这次我要用「黑焰」攻击看看。先注入相同的魔素量发动技能,再让「黑焰」跟「结界」互相对抗,结果「结界」彻底阻绝热能,毫发无伤。怪不得能密封焰之巨人的超高温攻击「焰化爆狱阵」。不仅如此,连水冰大魔枪这类冰寒技能都能挡,看样子加热、冷却都不是它的对手。 《答。「热变动无效」跟「范围结界」连结,因此热攻击无效。》 原来如此,跟我想得一样。 既然静小姐都有「火焰攻击无效」了,焰之巨人当然也有。这样才能制住那股热量吧。这招似乎针对封锁高温特化。再跟我的「热变动抗性」整合,才同时兼具耐冷功能。 我试著解除连结放「黑焰」看看,「结界」瞬间遭到破坏。不过,我的「分身」安然无恙。 由此可证,「热变动无效」不仅能套用在结界上,还能用于分身的身体。 攻击连带释出余波冲击,那些也在「物理攻击抗性」下获得某种程度的抵销。 有各种抗性跟「结界」加持,防御上似乎很让人放心。在那之前,得将所有抗性跟「结界」连结才行。 《宣告。「范围结界」与各大抗性整合完毕。要发动「多重结界」吗?yes/no》 这样听来,没办法将多重抗性整合在一层「结界」上。不过,个别发动似乎不成问题。 我二话不说地选了yes。刚选下去的瞬间,连一层薄皮都不到的无色透明皮膜出现,将我的身体包覆住。 应该是将复数「结界」叠在一起的「多重结界」吧,连用「魔力咸知」都很难看出这层皮膜。消耗的魔素量并不多。展开多重结界后,用来维持它的魔素量少到让人无感。我恢复魔素的速度还比较快。 今天也获得不错的成果。 是否能组合手上的能力,藉此获得新能力呢——诸如此类,要研究的东西还多著。不过,目前有这些成果就够了。 攻击、防御手段增加让我很满意,我就此离开地底空间。 * 我毫不犹豫地走在通往地面的洞窟道路上,同时思考如何压抑妖气。 我的身体会散发微量魔素,就跟妖气没两样。 刻意控制还能提防,不过,有时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散出。此外,吃了焰之巨人后,我的魔素量大幅增加,要隐藏妖气变得更难了。 刚才还遇到蜈蚣怪,但它只偷看我一眼就逃走了。 其他住在洞窟里的魔物也不例外,一看到我就逃之夭夭。 还以为我开始有些派头了,事实上,十之八九是身上的妖气使然。 我展开「多重结界」,妖气大多得以隐藏,却还是有少部分外漏。也不是什么外漏啦,不如说是「多重结界」本身会释出力量。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不用「多重结界」会漏出更多妖气,我只好用了。 要是能想办法处理这个问 第173章 宴会 题,就不用担心我是魔物的事漏陷……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接著就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 那是一张美丽的面具。 是静小姐的遗物——「抗魔面具」。我透过「捕食者」吃下毁坏的面具碎片,让面具重生。 这面具搞不好能用来阻挡妖气? 这面具其实是魔法道具。上头带有「魔力抵抗」、「毒中和」、「呼吸辅助」、「五感增强」四种效果。应该是很稀有的面具。 我猜静小姐役使大量火焰催生爆裂魔法还能呼吸,全都多亏这张面具。就算四周都没氧气,有「呼吸辅助」在就没问题。我不需要呼吸,所以这效果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要重现肺部是做得出来啦,但我没在用肺呼吸,没那个必要。不过话又说回来,戴上面具或许能隐瞒我没在呼吸的事。目前还用不著隐瞒,未来遇到人类就很好用了。 再看看其他效果,「毒中和」、「五感增强」似乎都不错用。对冒险者来说应该是不可或缺的魔法,但我不需要。 被我列为必备项目的就只有「魔力抵抗」。这功能除了能对抗敌方魔法外,还能隐藏自身魔力。 我戴上面具试试。神奇的事发生了,有种平静的感觉。 戴起来很自然。此外,一戴上面具,显露在外的妖气就藏得一乾二净。 很好。今后都在外人面前戴面具吧。 又一项问题获得解决,让我很满足。 不仅如此,回去还有烤肉等我。 我兴奋地朝地面去。 ……………… ………… …… 可以吃到久违的烤肉——然而,我想得太美好了。 一离开洞窟,我就发现有人在战斗。 魔素的流动让大气为之震颤。 虽然烤肉在呼唤我,这情况还是不能置之不理。 我放弃投入烤肉的怀抱,开始朝魔素奔腾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见—— 该处正上演一场激战。 * 抵达战场后,惨叫声立刻传进耳里。 是哥布达。 他正在跟一只白发老食人魔对打,但对手太强了。照理说老化应该会让那个食人魔体力不支、动作迟钝才对,他的下盘动作和运刀方式不像个门外汉。 反之哥布达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让人不忍要夸他居然能活到现在。 他大动作回避,想办法跟敌人周旋。不过,任他有天大的好运气,在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下迟早都会用尽。 白发老食人魔眨眼间逼近哥布达,哥布达被他击中,胸口遭对方砍开一个大口。这一切就在我面前上演。 「呀——好痛!我、我会死。这样下去肯定会死翘翘!」 哥布达在地上打滚,嘴里大声哀嚎。 还能吵成这样代表没什么大碍吧。就我看来,刚才那记攻击并没有杀哥布达的意思。 白发老食人魔发现我靠近,打算先瘫痪哥布达,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冷静点,伤口很浅。」 「啊,这不是利姆路大人吗?您是担心我才来的吧?」 「嗯,算是吧。看你还生龙活虎的,应该不需要回复药了。」 「等等,我要!对不起我不该开玩笑啦!」 他真的很有精神。大概是凭野性本能自行滚开,藉此降低伤害吧。 听他在那吵吵闹闹实在很烦,所以我就拿回复药往哥布达身上倒。一个就很够用了。 在我治疗哥布达时,白发老食人魔一直按兵不动。他在观察我。这家伙是狠角色。 周围倒了许多滚刀哥布林战士跟岚牙狼。大家的小命似乎没丢,要毫发无伤地压制这么多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恐怕是利用魔法做的。 远处有一名紫发女食人魔正在跟利格鲁作战。 这边也不妙。 如铁块的铁制棍棒——铁棍随女食人魔的手部动作挥舞,看来她一身怪力,打到利格鲁的剑节节歪曲。他的木盾已遭破坏,早晚会身负致命伤。 兰加一看到我就冲到我身旁。 「利姆路大人,万分抱歉。有属下随行还让场面如此难看——」 兰加正要跟我谢罪,我却半途制止他。这并不是兰加的错,是对手太强了。 他们是住在朱拉大森林里的高阶种族——「食人魔」。 食人魔强得可以,滚刀哥布林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家别打了。」 我冷静地朝利格鲁等人下令。 利格鲁这才发现我,立刻放下手里的剑。紫发女食人魔并没有进一步攻击利格鲁的意思,而是兴味盎然地盯著我看。 她身躯庞大、肌肉发达,比例却很均匀。按隆起的胸部来看,应该是女的没错。让人意外的是,她的长相比想像中还要来得标致。 我又朝兰加下令,要他带回筋疲力竭的利格鲁。 食人魔们持续对我保持警戒,可能因为这样才没出手干预。 「利、利姆路大人……对、对不起……」 利格鲁的身体满目疮痍,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要对付那个紫发女食人魔,以利格鲁游走在b级边缘的实力来看肯定没胜算。 「放心吧。接下来交给我,你慢慢休息。」 说完,我也给利格鲁回复药。他身上的伤并不严重,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兰加,倒在四周的家伙怎么了?」 「是,他们——」 照兰加的说明听来,他们似乎中了魔法。好像是昏睡魔法,他们无力抵抗就睡著了,没什么大碍。幸好不是会造成混乱的魔法。 要是他们陷入混乱再来个自相残杀,事情就糟了。 话虽如此,魔法还是很麻烦…… 这下出现棘手的敌人了。 我静下心观察对手。 敌人共有六只。 他们颠覆我对食人魔的既定印象,是很不可思议的一群。 外观好似落魄武士,不过,衣服都穿得很到位。我还以为鬼会是赤裸上半身,腰间绑著虎皮的样子,实际上根本相差十万八千里。 体格健壮的部分如我所想,他们体格都很好。但全都穿著衣服著实令我吃惊。 虽说是魔物,但食人魔们竟然都有穿装备?换句话说,他们有智慧。还会使用魔法,可以说比人类集团更危险。 拿同一等级的魔物相比,智慧有无将让威胁性变得天差地别。 再加上对手还是高阶种族。 寻常状态下就已经是超越b级的魔物了,他们还穿装备又携手合作,连兰加都有被杀的风险。 他们拿的武器也很令人在意。 连哥布林都在跟矮人交易,食人魔能弄到武器也没什么好奇怪。可是,武器是刀的话,情况又另当别论。这是因为,矮人们做的武器都是以斩击为主的西洋剑。 跟哥布达对峙的白发老食人魔拿了某种武器,怎么看都像日本刀。 他的身手相当熟练,肯定是剑术高手。 拥有食人魔的力量、人类的技术,再加上会使用魔法。用关节想也知道,他们很危险。 桃色头发的女食人魔似乎就是魔法使,她穿的衣服比其他人都要来得华丽。 仔细一看,她有著非常可人的端整脸庞。举手投足凛然生姿,很有气质的食人魔。 在这群食人魔中鹤立鸡群,应该可以称之为鬼姬吧。 不过,红发食人魔比她更危险。 「这只魔物看起来好邪恶!大家小心!」 我正在观察这群食人魔,桃发女食人魔就突然开口大喊。 她脸上带著畏惧的紧张神色。 视线不偏不倚落在我身上,八成在说我吧…… 「喂喂喂,暂停一下。居然说我是邪恶魔物?」 「想混淆视听吗?还能役使那些邪恶的家伙,一般人哪有这种能耐。你披上人皮,压抑妖气,耍些三脚猫功夫!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们的眼睛!」 「别想逃过公主殿下的法眼,快现出真面目!」 「幕后黑手主动出击,正合我意。对方人手不多,我们有胜算。」 被称作公主殿下的桃发女食人魔开口,厉声打断我的话。此话一出正好形成引爆点,黑发跟白发食人魔纷纷异口同声搭腔。看样子他们不打算听我解释。 后来我又花了点时间澄清,说一切都是误会,但他们还是听不进去。 不管我怎么说,他们都坚信我非善类,双方的话完全没交集。 最后—— 「够了。既然他不打算说实话,我们就用武力逼他开口。一定要他说出跟袭击我族的邪恶猪怪是什么关系!」 红发食人魔怒气腾腾地大叫。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看样子,战斗是无法避免了。 既然对方执意要打,我只好奉陪。光我一个人,要逃出这里易如反掌,但周围还有滚刀哥布林跟岚牙狼睡得不省人事。 我可没无情到丢下这些家伙逃走。 「利姆路大人,这下该怎么办?」 兰加开口问话。 利格鲁和哥布达才刚治好伤口,大概没办法帮太多的忙。如今能上战场的就只有我跟兰加。 我要兰加对付会使用魔法的桃发女食人魔。 「你去对付那个桃发女食人魔。事情好像不单纯,得跟他们谈谈才行。为了跟他们谈话,你绝不能杀掉她喔!她会用魔法满棘手的,你只要绊住她就行了。剩下那几只我来料理。」 「可是,要利姆路大人对付五只食人魔……」 「没问题。我不会输。」 听我这么说,食人魔们纷纷显露杀气。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属下领命!」 兰加遵照我的命令,开始高速奔跑。食人魔们不打算让他得逞,在下一刻散开。 我则在思考要怎么对付这群食人魔。 认为自己有胜算的事并非夸大其辞。根据刚才的实验结果显示,我已经变得很强大了。再说焰之巨人都超过a级了,我吃掉焰之巨人应该也会变成a级才对。 反之,我曾听利格鲁德说过,食人魔顶多只有b~b+。眼前的食人魔们似乎是高阶种,或许有到a、实力不容小觑……但我依然不认为他们有焰之巨人强。 要杀他们是很简单,不过,两派人马间似乎存在误会。 若他们展现明确的敌对行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但食人魔们并没有杀我的同伴。他们对我有误解,才不愿意听我说话,先让他们冷静下来,到时就能好好沟通了吧。 食人魔们为了拦截兰加纷纷散开,我瞄准其中一只黑发食人魔,迅速接近他。 身体相当轻巧,随我的意思自由自在行动。虽然我刚变成人型,却没有动作不协调的感觉。 视线高度的落差也不成问题。这是因为我的视野能藉「魔力感知」排除一切死角。 黑发食人魔发现我靠近后一脸震惊,双眼大张地迎敌。 不过,这动作来得太迟。 「你也睡一下吧!」 话声刚落,我的左手掌就朝黑发食人魔袭去. 手上出现小小的洞。朝黑发食人魔吃惊的脸庞喷出雾气。 这是从魔物蜈蚣怪身上搜刮来的「麻痹喷雾」。 之前还在想说身体可以自由活动时或许能用这招,结果果然真的可行。 ——那就是只拟态我所捕食的魔物的必要部分这种绝招。 《宣告。独有技「捕食者」的拟态与独有技「异变者」的整合分离的合成能力汇集,获得追加技「万能变化」。》 成功的瞬间,我还获得意想不到的能力。 独有技「异变者」有整合、分离能力,所以我就想,是否能让各魔物的特微小部分重现? 这次就拿到实战中测试,结果比想像中还赞。 因为获得这能力的关系,我似乎能顺利变身成各式各样的魔物。 方便的还不只这些,我可以任意选择魔物的身体部位,同时重现复数魔物的外在特徵。 以黑狼、黑蛇为蓝本变身后,出来的样子很像合成兽,不过,我还能拿人当变身基底。 这能力最大的特徵在于不限任何能力,都可以自由自在操纵。 也就是说,我的攻击手段大幅增加。 黑发食人魔全身上下都遭喷雾侵袭,开始出现抽搐现象。 接著就僵硬地倒向地面,完全无法动弹。 不愧是b+蜈蚣怪的能力,威力满强的。 不过,食人魔也不是泛泛之辈。 我刚打倒黑发食人魔,另外两只食人魔就同时朝我扑来。 紫发女食人魔挥动如铁块的棍棒,朝我步步进逼。蓝发食人魔则藏在她的阴影下,打算朝我发动突袭。 两人合作无间、动作熟练,但我拥有「魔力感知」,一举一动全都被我看得清清楚楚。维尔德拉之前曾经说过,会这招就能防范敌人偷袭,看样子他说得没错。 紫发女食人魔那张端整的脸庞生著狭长凤眼,正狠盯著我看。我看准这只女食人魔要挥出棍棒的瞬间,左手手指射出「黏钢丝」将之层层绑住。 「黏钢丝」拥有相当程度的柔软性,足以遏止焰之巨人的怪力,又因独有技「异变者」的整合,变得更强韧。女食人魔有如被黏丝捕获的蓑虫,再怎么奋力挣扎也逃不出这黏丝牢笼。平常的练习成果总算派上用场。 当我忙著老王卖瓜自卖自夸时,一把刀从脚边的死角逼入。蓝发食人魔瞄准我的心脏,操著笔直的刀刃刺来。 然而,我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我早就用「魔力感知」读到这一刀了,也知道该怎么应付。我拿右手当盾,挡下刺来的直刀。 金属撞上坚硬物体的钝音响起,蓝发食人魔的刀应声断裂。他吃惊地瞪大双眼,我则趁机发动追击。抬起覆满鳞片的右手,直接送他一记正拳。我发动铠龙的「肉体装甲」,让它从拳头包至手臂。 拳头如钢铁般硬化,三两下就破坏蓝发食人魔的胸甲。我的拳头毫发无伤,一举瘫痪蓝发食人魔。 此外,「多重结界」还跟「物理攻击抗性」连结,一切的物理攻击都伤不了我,通用技「肉体装甲」因此变得可有可无。没差,就当是以防万一好了。 好啦,已经成功瘫痪三只食人魔。 接下来就只剩兰加对付的桃发女食人魔、一脸傲然的红发食人魔,还有谨慎地伫立于某处的苍老白发食人魔。 「这下你们知道我有多少实力了吧?愿意听我说话了吗?」 「闭嘴。我更加确定了,你就是灾难的根源。操纵那些邪恶猪怪毁灭我族故里的,肯定就是你的伙伴吧?区区猪头族,我们怎么会输。一定是你们这些魔人在暗中搞鬼!」 嗯?你们这些魔人?暗中搞鬼?看样子他完全搞错了。 这样听来,之前说的猪怪应该是指半兽人吧。我记得当初利格鲁德他们来求我帮忙时,曾说半兽人之类的在争夺森林霸权,老是起些小冲突…… 「等等,你误会了——」 正当我要解开红发食人魔对我的误解时,背后突然有种感觉浮现,让我的身体一阵发凉。 往那看去,白发食人魔已经不见了。原来刚才频频找我讲话是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赶紧转身,用右手接下自背后窜出的砍击。没想到他骗过「魔力感知」,眨眼间晃到我背后,著实让我大吃一惊。不过,独有技「大贤者」的「思考加速」让知觉速度提高千倍。尽管自发食人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刀,我还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应变。 不过—— 我的右手好像怪怪的。在「痛觉无效」的作用下,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但手被断得乾乾净净。 这白发食人魔,老归老却拥有超凡身手。一下就破除我的「多重结界」跟「肉体装甲」。 「唔唔,老夫也老得变迟钝了呢……原本还打算砍下你的头……」 还说自己老得变迟钝,开什么玩笑。这具苍老身躯的体态明明远逊于刚才的蓝发、紫发食人魔,动作却比他们快上许多,丝毫不拖泥带水。 先前被他的外表骗了,这家伙非常危险。 我抓住刚才被他砍断的手,暂时拉开距离。 「利姆路大人!」 「我没事,你别分心!」 兰加见状慌得要朝我冲来,但我扯开嗓门制止他。这是因为我知道散发杀气的白发食人魔很危险,兰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兰加有瞬间迷惘,最后还是决定相信我。他依令行事,回去牵制桃发女食人魔。 「下次可不会砍偏。」 白发食人魔收刀入鞘,再度进入拔刀姿态。 现在不能因为他老就看扁他。这个白发老食人魔是该尽全力打倒的敌人。 敌方似乎就在等我专心对付白发食人魔,才听到「受死吧,我要替同胞报仇!」,身侧就有一把大刀砍来。 「啥!你失去一只手就算玩完了吧!你确实很强没错,但你打算一个人对我们全部,那份傲慢就是你失败的主因。」 红发食人魔说得一针见血,持续朝我发动攻击。 这家伙的移动方式也很独特,速度瞬间就超越我能捕捉的极限。朝我砍来的大刀无半点破绽、迷惘,笔直刺向我的要害。 他认为我是威胁,早已舍弃将我活捉的天真想法。 对方的高手级合作非常棘手。我因为自己的身体机能优越就掉以轻心,其实在战斗方面还是个新手。顶多只经历过义务教育的武术课程。 他们居然认真起来对付我这种菜鸟,以高手来说心胸还真狭窄。不过,是我先说自己有胜算,对他们煽风点火的。说起来算我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总之,看现在要装高手吓唬他们还是用其他方法都好,得想办法度过难关。我跟他们拉开一大段距离,边回避边思考。 单手对付两名高手满吃力的。所以我发动独有技「捕食者」吃掉刚捡回的手。先前受伤时,我曾靠「史莱姆」的固有技「自动再生」、独有技「捕食者」的辅助效果修复身体。这次是失去部分肢干,希望能补得回来…… 《宣告。独有技「捕食者」的拟态、「史莱姆」固有技「融解」、「吸收」、「自动再生」经独有技「异变者」整合,获得追加技「超速再生」。整合后,「史莱姆」的固有技「融解」、「吸收」、「自动再生」消失。》 在我的意念驱使下,新的能力——追加技「超速再生」因应而生。虽然为了生出这个能力使史莱姆固有技消失,但没问题。反正那些技能我都没在用。全都用独有技「捕食者」替代,完全不碍事。 我发动追加技「超速再生」,试图让右手再生。紧接著,刚才吃进去的右手开始分解,转眼间被我的本体吸收。 吸收完毕后,我的右手瞬间重生。以前的回复力根本无法相比,这再生速度有够惊人。还真的是「超速再生」。 对喔,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卖弄一下。 「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只砍掉我一只手就想赢我?真令人失望。不过,我的确小看你们了。稍微认真点打吧。」 说完,我将面具摘下,把它收入怀里。 看到我的手瞬间恢复而相当困惑的食人魔们,一看到取下面具的我就浑身僵硬。由于我解放妖气的关系,头发跟著向上飞舞。 他们八成在我身上嗅到危险因子。 「怪物,我要火力全开收拾你!烧成灰烬吧,鬼王妖焰!」 红发食人魔拿疑似是绝招的火焰攻击招呼过来。这火焰漩涡应该有一千几百多度,不,搞不好两千度有,那些火将我的身体彻底包围。 然而—— 「没用的。这点程度的火伤不了我。」 若攻击对象不是我,早就在第一时间被这高温烧成灰烬了吧。可是,我有「热变动无效」技能护身,烧起来根本不痛不痒。 发现自己的必杀大绝招不管用,红发食人魔初次显露惧色。不过,他立刻用强韧的意志压抑那股怯弱,用充满决心的眼神盯著我看。看样子他还没放弃。这敌人很有骨气,我实在不想杀他,个人是希望他快点认输。 现在出手是绝佳时机。 食人魔们对我心生警戒,纷纷按兵不动,正好可以放个大绝招挫挫他们的锐气。倘若不小心失败,他们还是不愿听我说话,到时就只能遗憾地选择杀光他们。 拜托你们看完这招认输吧,我在心里默念,准备做出最后的赌注。 「好了,让你们见识真正的火焰。」 话声未落,我的左手就爆出「黑焰」。 虽然这样演很狗血啦,但要让对手害怕只能这么做了。 「哥、哥哥……耶、那个火焰……并不是像哥哥用的那类幻妖术!」 兰加负责对付的桃发女食人魔一看到这「黑焰」就面露惧色。 看样子我吓到她了。原来红发食人魔是将妖气变成火焰,用的是妖术啊。我的火焰出自魔物能力,并非靠技术生成的东西,怪不得她会吓到。 也就是说,让他们看「黑雷」的话…… 「呵呵呵呵呵,没错。不过,我要让你们见识比火焰更有趣的东西。」 我放完这句话,改让右手喷出「黑雷」。 要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让他们听我说话才行。 这次用不著客气,但把魔素用乾就糗大了。 我调整魔力,只放出三成威力,注入魔素释放「黑雷」。 接著—— 「仔细看好了,这就是我真正的实力!」 我放声大叫,朝应该能炸成的大岩石射出「黑雷」。 声音迟了一会儿才回传。 大岩石瞬间蒸发,连点炭灰都不剩。威力跟之前的测试结果不相上下,搞不好还更高。 这招太危险了! 炸成这样……哪是放水后的威力啊。我这次灌的魔素比之前测试时更少耶。 真搞不懂。 我明明将魔素控制在三成,会不会是连射好几发…… 《答。跟「黑色闪电」相比,「黑雷」的使用效率更——》 我又没拜托它讲,「大贤者」却擅自讲解起来。听起来,由于范围缩小,命中率提升好几倍,威力也跟著上升。当然,随著范围缩小,使用的魔素量也大幅减少。魔素消耗量比之前更少,威力却提升了,理由全出在这儿。 是说,这个「黑雷」——可能是特殊技能。「黑焰」也一样,别随便乱用比较好。 用得我胆战心惊啊。 还好没拿自己的身体来试,我打心底这么认为。面对这等威力,「多重结界」也不一定撑得住。 好啦,来看看食人魔们如何反应吧? 「……太厉害了。可悲,我们的实力远不如你。但我好歹是强大种族——食人魔的未来领袖,我也有我的尊严。没办法替含恨死去的同胞报仇,算什么领袖。就算不如你,我也要报一箭之仇!」 「……少主,老夫愿追随您!」 造成反效果了。 红发、白发食人魔换上悲壮的眼神,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八成已经下了必死决心,打算跟我同归于尽吧。 虽然我没有杀他们的意思,但如今他们下定决心,不取他们性命压制实在有难度。 没办法了…… 是有误解没错,不过,放他们逃跑很有可能变成麻烦因子。对不住了,要恨就恨自己会错意吧——这念头刚闪过脑海,楚楚可怜的鬼姬就开口唤道:「请等一等!」 鬼姬——桃发女食人魔——她来到兄长的红发食人魔的面前站定,张开双手开口制止他。 「哥哥,请您静下心思考。这魔人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不直接进攻,而是让猪怪们攻击我们的村落,太奇怪了。他一个人就能杀我们全部。我能肯定他异于常人,但他应该跟袭击村落的敌军无关……」 「什么!不过,听你这么一讲……」 红发食人魔被桃发女食人魔说动,困惑地朝我看去。 「我一开始不就说了吗,这一切都是误会!现在愿意听我说了吧?」 岩石蒸发的位置冒出阵阵蒸气。看看那惨状,更为桃发女食人魔的话增添强大说服方。 红发食人魔再度看看我跟桃发女食人魔,接著总算在我面前单膝跪地。 「多有得罪。我被逼急了,才误会你。望你接受我的道歉。」 他承认自己会错意,还主动跟我道歉。 这下误会总算解开了,暂时可以放心。 「没关系啦,在这讲话不方便,我们先回村里吧。你们一起来,我请你们吃饭。」 红发食人魔听到我的话后点点头,桃发女食人魔、白发食人魔也陆续同意。 就这样,莫名其妙开打的战役终于划下休止符。 * 桃发女食人魔似乎解除昏睡魔法了,滚刀哥布林们纷纷苏醒过来。 刚才吵成那样都没醒,可见这睡眠魔法的威力有多强大。 我也解开紫发女食人魔身上的「黏钢丝」,替昏死的蓝发食人魔上回复药。 至于遭受麻痹的黑发食人魔就不知该怎么办了,幸亏独有技「异变者」能轻易分离麻痹效果,问题因此解决。 原本得用魔法解决,不然就是药物治疗。刚才我没多想就用了「麻痹喷雾」,之后可得先找出解决方法再用这类技能。 我在心里暗自反省。 大家都没什么大碍,所以我们就一起回村了。 刚才出门前,那些家伙曾说要办个宴会,果不其然,这天的饮食相当豪华。 不愧是利格鲁德,在宴会准备上一点也不马虎。 我是不会饿啦,但毕竟从大清早就期待到现在。 而且做了一堆运动,再加上能享受睽违已久的味觉体验,心里期待得很。 如此这般,我一口咬下刚烤好的肉。 好好吃! 感动到快流泪了。 之前还很担心调味问题,没想到他们随兴挤了几种果汁当沾酱。看样子进化成滚刀哥布林后,味觉也跟著发达了。他们正从错误中学习,努力尝试各种搭配。 这好像是名叫牛鹿的魔兽?没沾酱直接烤就很好吃了,不过,多了各式各样的果汁加持,吃起来又是另一种风味。 果汁正好除去肉的腥味,吃起来特别美味。 负责管理食材库存的哥布林君主莉莉娜、掌厨人哈露娜对我做出如上说明。 我在两人催促下狂吃肉,好久没这样吃了,真开心。 此外,我还给她们之前弄到的盐巴,两人高兴得都快飞上天了。她们靠著吸收知识得知有这种东西,但盐太高级了,弄不到只好死心。的确,哥布林光要活下来都很吃力了,用来增添风味的调味料更是连想都不用想。 他们似乎一直靠猎物的血肉补给盐分,没多余心思管求生外的事。我不忘叮咛她们,盐分摄取过量不是件好事。 就不知道魔物摄取过多盐分是否会罹患高血压。 对了,万万没想到桃发女食人魔会在某方面派上用场。 她对各种药草、香草瞭若指掌,替我们准备能去除肉腥味的野草。 「希望帮这点小忙能为我们的无礼道歉。」 说著,她就自告奋勇,率先帮忙处理食材。 不愧是高阶种族,刚进化的滚刀哥布林根本比不上她,手脚相当俐落。 虽然另一只女性食人魔——紫发女食人魔跟其他食人魔一样,都顾著吃东西…… 或许他们的民情风俗并不强制女主内,看谁会煮就让谁煮吧。没差,只要好吃谁煮都行啦。 基本上,我族的女性阵就只会烤跟煮,所以三两下就跟桃发女食人魔打成一片。我想她们会努力学习,期许自己今后也能煮出家样的东西吧。这是正面影响。 就这样,在我期待的烤肉加持下,一场盛大的宴会顺利进行,宴会盛况空前,大伙儿彻夜畅饮。 第174章 进化与职业 跟大鬼族相遇后,隔天他们就冷静下来,愿意好好谈谈。 谈话地点则是栋小木屋,就建在先前烧毁的广场上。 矮人三兄弟的三男米鲁得很厉害,将我画在木板上的设计图重现。 我以前曾在建设公司上班,稍微画一下还是没问题的。我用黑炭在木板上作画,写下尺寸等详细资料,再交给米鲁得。能办到这些,全都多亏行动自如的身体跟独有技「大贤者」。我利用矮人们带来的制图道具,画出比电脑绘图遗要精细的设计图。 不仅是这些简略的小木屋,连高楼大厦都不成问题,没三两下就能用手画出设计图。 米鲁得看著这些设计图也不免赞叹,说画得很好懂。看样子跟这个世界的设计图画法相比,我的画法更平易近人。 那当然,我的原生世界被讥为都市丛林,这里的建筑物跟高楼大厦摆在一起根本小儿科。 矮人王国是有不少宏伟的建筑物,但技术面依然有待加强。哪天有机会,在这个世界里建超高摩天楼应该也挺有趣的。 哎呀,我离题了。 行走时不忘确认内部装潢是否达到要求,我带食人魔们来到接待所。 食人魔们安分地跟著我。在他们看来似乎很新奇,大伙儿频频朝室内张望。不过,这里又还没大肆铺装,才刚建不久,应该没什么好看的吧。 接待室准备了一张大桌子,好几张木制椅子绕著桌子排开。 利格鲁德跟另外四名哥布林君主已在此集合。此外,凯金亦担任矮人代表现身此处。包括我在内,总共有十三人。 问我为什么叫利格鲁德等人前来? 这是因为,我认为食人魔们接下来要谈的话十分重要。 假如朱拉大森林真的发生异变,我们可不能置身事外。 如此重要的事情,就我一人承担又很头痛。 我再怎样都要贯彻「垂帘听政」方针。 哈露娜替大家备茶,顺便端到这里来。 她灵巧地结束上茶工作,接著就行一个礼,再退出接待室。虽然尚嫌生涩,但她已经学会某种程度的礼节。这是一大进步。 我静静地喝起茶来。味道苦涩,却不难喝。 一直以来我都不计较味道,但好不容易得到垂涎已久的味觉,就开始对味道挑三拣四了。 喝起来酷似抹茶的苦,正好润润我的舌头。 还有那股热度。虽然我拥有热无效技能,却喝得出热度。 真有趣。 食人魔们也开始喝茶。 我等他们冷静下来才开始问话。 问说你们怎么会到这儿来?对方则答:「为了重振我族,才会逃到这里。」 他们说要重振我族,看样子事情不单纯。这下肯定说来话长。 能歼灭食人魔,那股势力肯定是种威胁。 食人魔这种魔物,光单一个体就超越b级。昨天的战斗已经证明这点。 眼前这几个又特别厉害。 他们是森林的霸主。据说是森林里最高端的魔物…… 总之,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 食人魔的话归纳如下—— 战争来临。食人魔的部落惨败。 简单来讲就是这样。 当我在这个村子里对付焰之巨人时,食人魔们似乎也遭战火波及。 究竟是谁胆敢攻打森林的高端种族食人魔?还打赢他们…… 其他人听到这些,似乎也很震惊。 大伙儿的表情一口气凝重起来。 「他们突然跑来攻击我们的村子。战力坚强……那些家伙——他们是可恶的猪,猪头族(半兽人)!」 红发食人魔怒不可遏地咆哮。袭击食人魔村落的是半兽人军队。 魔物跟人类不同,没有预下战帖的习惯。所以,突袭他人并没有错。 话虽如此,半兽人跑去袭击食人魔是很奇怪的事。 理由很简单,种族强度让双方实力悬殊。 半兽人的等级是d。比小鬼族强,却不是老鸟冒险者的对手。 相对的,食人魔则超过b级。一般情况下,还没打就知道谁输谁赢了。 但这些弱者却跑去侵略强者的村落,还凯旋而归…… 食人魔又进一步说明。 他们的聚落比所谓的村庄还大一些,几支部族聚集在那里共同生活。 也就是由b级魔物构成、数量三百左右的战斗集团。 这可是足以匹敌小国骑士团的战力。实力相当于三千名b程度的骑士。 平时就会由各部族交互进行战斗训练,性好战斗,甚至会跑去介入其他种族的纷争,当当打手。 往日也曾有一族食人魔在魔王挑起的战争里打头阵,于历史上活跃过。而眼前的这些食人魔似乎就是他们的子孙。 简单来说,食人魔们在当类似佣兵的工作讨生活。 话说这个世界里的食人魔,跟我一直以来认知的奇幻设定彻底背道而驰。 算了,先别管这个。 问题在于比他们低阶的种族——半兽人竟袭击这支战斗部族。 大家全都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除了这些幸存者,村里其他食人魔都被杀了。 趁部落长率领战士团牵制半兽人部队时,红发食人魔带著妹妹逃脱。 我想得果然没错,桃发女食人魔是公主。 她还是凝聚食人魔族向心力的巫女,被摆在第一优先。 「要是我拥有更强的力量……」 红发食人魔无力地沉吟。 他最后见到的景象是——部落长被身穿黑色铠甲的猪头兵杀掉。 那只猪头兵很巨大,浑身散发异样的妖气。 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家伙。 那人带著露骨的凶残妖气,脸覆愤怒的小丑面具。 「那家伙肯定是魔人,还是哥哥打不过的高阶魔人。」 桃发女食人魔如此断言。 「老夫等人之所以误会,全是见过那家伙的关系。才会误以为你是他的同伙……」 什、什么?看到这么可爱的我,居然忍心跟那种东西混为一谈。 有必要说成那样吗,太过分了!这念头闪过脑海,但仔细想想,我跟他们对战时是戴著面具没错。 那个魔人也戴了小丑面具,怪不得他们会产生误解。 我记得有智慧的魔物统称魔人。那这样食人魔不也是魔人了。连这些食人魔都断言对方是高阶魔人,可见敌人有多强。 魔物多了智慧就很难对付,看食人魔就能明白其中奥妙。他们跟人类一样,会用魔法、耍弄武器。拥有优于人类的身体机能,再搭上发挥这些长处的装备,区区人类要对付他们肯定不容易。 至于高阶魔人,那更是灾厄等级。实力至少有a吧,这猜测大概八九不离十。还真是跑出了难缠的家伙啊。 顺便补充一下,哥布林是亚人,就算进化成人鬼族亦不在魔人之列。 食人魔们继续把话说下去。 还有另外三个家伙,他们的实力都跟那只黑铠猪头兵不相上下。 食人魔村的精锐全被这四个敌人杀得片甲不留。半兽人大军趁这个空档大举杀进,蹂躏聚落。 军队人数上看数千。食人魔们并未精确计算,只是推敲个大概,话虽如此,那数量依然惊人。 半兽人军全穿著人类用的全副钢铠,整座森林放眼望去尽是铠甲雄兵。若他们的话属实,肯定有外力替半兽人撑腰。 半兽人也是亚人,跟哥布林同属下级魔物。这种低阶魔物不可能弄到那么多高价装备。 除此之外,朱拉大森林还有其他的强力魔物栖息。竟能躲过他们的法眼进行侵略行动,怎么想都有古怪。 半兽人肯定是跟某些国家或人类国度联手,这样才说得通。 让人不安的是,他们的目的尚不明。 发动这种大规模侵略行动,总不可能只为了打倒食人魔吧。还是他们打算统治这座朱拉大森林? 「不——或许是『魔王』的旗下势力在帮他们。」 此时凯金说出这么一句话。 魔王?静小姐的脸在我脑海中闪过,遗言随之复苏。 魔王雷昂——他是我要打倒的敌人。 是有这个可能,但现在的我应该打不赢魔王…… 基本上,魔王应该不会对这座森林出手才对。 这座森林外坐落著广大的魔大陆。 那是片肥沃的大地,由为数庞大的战争奴隶及魔像从事生产工作。 因此,魔大陆上的魔帝国物产丰饶,魔王等人对人类并没有兴趣。 战争奴隶经世代交替后,如今已跟一般居民没什么差别。不晓得人类国度是怎么看待他们的,但就朱拉大森林的魔物来看,魔族帝国算是一片祥和。 因此,要说谁想抢夺领土,人类还比较有可能。 但有哪个魔王想随自己高兴挑起战争或藉争斗来打发时间也不无可能。 朱拉大森林的守护者「暴风龙」维尔德拉消失,亦降低对这些魔王的牵制力。 原来如此,照这个走向来看,朱拉大森林得更进一步巩固防卫网了。 总之,目前只知道半兽人大军在侵略森林。 *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决定问问大家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半兽人打算称霸这座森林。」 见我用眼神示意后,利格鲁德代表我方做出回应。 他不忘窥探我的反应。 要战?要逃?还是吸收他们? 食人魔们似乎也心知肚明,依我的回答内容而定,将有可能再度跟我方敌对。 紧张感瞬间升高。但我不以为意。 「别急,再喝杯茶吧。」 说完,我命人再替大伙儿斟茶。 大家纷纷喝起茶来,紧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 接下来—— 「那么,你们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朝食人魔们如此提问。 「打算是指?」 「没什么,就今后的方针。为了重振部族,你们要逃亡吗,还是找个地方隐居?我个人觉得,一直逃也不是办法啦。」 「我们早就知道了。所以要藉机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正是。必须替主子报仇!」 「我也有此意!虽然目前的实力不够,但绝不能放过那些猪!」 「「「我等定将追随少主与公主!」」」 食人魔们毫不犹豫地答道。 嗯,原来他们早就做好觉悟了。 回想当初对抗我时,那一双双眼睛看上去清澈无瑕。 明知去了也是死路一条……不过,我不讨厌这种想法。 身处绝境,他们依然拥有不杀滚刀哥布林的器量。 对他们见死不救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你们要不要当我的部下?」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啊。你们靠当佣兵维生,替我效命也不成问题吧?既然你们的工作是替老板奋战,那我就雇用你们吧。」 「这——」 「你们想累积实力,接受我的提议不是更有利吗?虽然我能支付的报酬就只是保障你们不愁吃穿啦。」 「可是这样一来,这座村子也会被我们的报仇行动牵扯进去……」 「这方面大可放心。我们无条件追随利姆路大人。只要是利姆路大人下的决定,大家都不会有意见。」 「再说,我们肯定会遭殃啊!有支庞大的半兽人军队正四处作乱,邻近地区原本就有可能受战火波及了。」 「没错。先前蜥人族的侦察员曾跟我村接触。当时还不知道他所为何事,恐怕对方早已嗅出端倪了。既然如此,这里也可能沦为战场。我们彼此联手会更有利。」 利格鲁德、凯金,还有其他哥布林君主,大家全都表示赞同。 嗯。光靠哥布林,战斗力根本不够。假如半兽人即将进攻,战力自然是愈多愈好。 「若你们愿意替我卖命,我会实现你们的愿望喔!」 「什么意思?」 「很简单。你们来当我的部下,要是有什么万一,我发誓会跟你们并肩作战。我不会拋弃同伴。若你们愿意让我雇用,我就帮你们的忙。」 「原来如此,我们帮忙守护这座村子,村子也成为我们的避风港。听起来不赖。不如说,这提议求之不得。以这个村子为据点,就能集结用来对抗半兽人军的战力……」 「对,反正战火都快烧到这来了。就顺便吧。」 「契约期间是否能以打倒半兽人军的主谋为限?」 「当然。料理半兽人后,你们就自由了。想帮忙我们建立王国也好,要去旅行也行。如何?」 听我这么一问,红发食人魔稍事思考一阵。 大概是信赖红发食人魔吧,其他食人魔们全都不发一语。 红发食人魔先是闭上眼睛,接著又睁眼。 「好。我们愿意投效!」 他接受我的提议,愿意当我的部下帮助我们。 太好了。 这样对我们来说也有好处。 * 食人魔们顺利加入我方,真是万幸。 我想说他们以佣兵为业,应该不排斥当别人的部下才对,看样子猜对了。要对付数以千计的半兽人大军,我们也得增添人力。 目前尚不清楚敌人有多少实力,准备自然是愈充分愈好。 说是缔结契约啦,但他们都宣誓效忠我了,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我的同伴。 这样一来,不先取个名字来叫会很麻烦。 「好!我来帮你们取名字吧。」 「什么?这是要干嘛……?」 「干嘛……就取名啊,取名。没名字很不方便吧?」 「不,我们可以跟他人沟通,并不会不方便啊……」 「呵呵,人类确实会取名字,但魔物不需要那种东西呢。」 「笨蛋。可以沟通就不用取名,那是你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是觉得叫你们不方便才取的。」 「不,可是……」 「请您稍等!取名会伴随很大的危险性,这次还是替高端种族——」 红发食人魔显得不知所措,桃发女食人魔则开口劝阻。 危险不就那个吗?魔素用太多会睡著。只要没像之前那样,一次取一堆名字就没问题吧。 「没关系没关系。没问题啦!」 我把桃发女食人魔的话当耳边风,立刻构思名字。 食人魔们似乎无所适从,但我装做没看到。 接著,我开始按往例取名。 这次要来点不一样的。 望著食人魔们的发色瞧,名字就不费吹灰之力迸现。 红发食人魔叫「红丸」。 听起来很像年轻武士的名字,跟他的精悍气质相配。 公主叫「朱菜」。 她生著桃色秀发,拥有丰富的野草知识。我觉得肯定很搭。 白发老食人魔叫「白老」。 他给人的感觉很像老臣,用老字称呼也很符合外表。 蓝发食人魔叫「苍影」好了。 之前那潜行于影子里的攻击很危险。换成别人肯定有生命危机。 紫发女食人魔就叫「紫苑」吧。 看她绑在脑后的发束毛毛燥燥,令人联想到花朵。 黑发食人魔叫「黑兵卫」。 他人看起来既粗犷又讨喜,让人颇有好感。 我替他们各自取名。 自认取得一级棒的我沾沾自喜。这些名字不费吹灰之力就跑出来了,可见是上天的安排。 这时自我感觉良好的我突然一阵虚脱袭来。 咦?这感觉是—— 当我会意过来,一切都太迟了。 我进入休眠状态。 不过是被六个人吸取魔素,怎么会这样……? 心里正在纳闷,我的身体就变回史莱姆了。身体失去自主权,人型彻底解除。 「咦,史莱姆?」 「不会吧!你是史莱姆吗?」 听大伙儿你一言我一句,却没办法回嘴。 食人魔们纷纷发出惊呼,但他们也逃不过此劫。 跟我一样,似乎突然觉得疲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要解开这个疑问,只能先等魔素恢复再说。 * 事隔一晚。 这次的休眠状况比先前都要来得惨烈。虽然还保有意识,却处于半梦半醒状态。 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好像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挤在我身上,好闻的味道包围著我,让我整个人轻飘飘的,似乎还有人温柔地抚摸我,但我没办法确认这一切是真是假。 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紫苑,你要把利姆路大人抱在怀里多久啊?差不多该换人了吧!」 「朱菜小姐,您说这什么话?哪来的换班啊。利姆路大人由我照顾,请朱菜小姐去歇息吧。」 「紫苑!作人要有分寸。我都说我要顾了!」 隐约听到这类吵闹声,肯定是我听错了。 当下两人似乎还对我的身体东拉西扯,百分之百一定是我会错意。 就当是幻觉吧。 好啦,来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一觉醒来,目睹在我面前待命的六个家伙,答案立刻浮上台面。 等在最前排的是一名美男子,他留了一头如熊熊烈焰的火红发丝。 眼眸和头发一样是红色的,对方正用坚定的眼神盯著我看。 这家伙是谁?脑内浮现问号之余,我仔细端详他,这才发现他是被食人魔们称作少主的食人魔——红丸。 头上长出两根漆黑的角,散发比黑曜石还要美丽的光芒,从鲜红色发丝间刺出。 原本是跟象牙神似的粗角,如今却如几经打磨的艺术品般纤细而美丽。 之前的他是个大块头,现在则变成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体型也变得精实。 不过他体内蕴含的魔素量不可同日而语。 虽不及焰之巨人,却感觉得到相当的力量。 搞不好突破a级也说不定。 没想到取个名字就进化成这样…… 我发自内心吶喊。 接下来—— 一名美少女躲在红丸身侧。 是朱菜吧。 她本来就长得很可爱、惹人怜惜,进化后更惊人。 现在是怎样?哪来的公主大人? 不不不,已经超越公主大人了! 淡桃色长发微卷,在背后绑成一束。 两支角宛如白瓷。肌肤似雪,粉唇胜樱。 红色双眸泛著水光,正目不转睛地凝望我。 哪来的天仙美少女!连二次元人物都逊掉了。 身材看起来很娇小,大概一百五十公分吧?散发一种让人很想保护她的气质。 苍老食人魔白老则有返老还童迹象。 原先的他老到随时挂掉也不奇怪,现在却看起来只逼近壮年。 看起来下盘有力,衰退的肌力似乎也找回大半了吧?这副模样著实让人不敢轻匆。 白发黑眼依然维持不变,不过眼神变得更犀利了。 留长的发束起,额头两侧各长著小小的角。 看起来很像武士,现在跟他打可没把握能赢。 再来看另外一名女性紫苑。 她似乎仔细洗过头发,还用梳子整理,脑后那些毛燥的头发飘逸了许多,变得笔直滑顺。散发紫色光芒的发丝很美,绑成马尾很搭。 从正面看去,她额上那支媲美黑曜石的角正好将头发一分为二,发量左右对称。 紫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望著我。 肌肤雪白,唇瓣艳红。她好像还化了淡妆,狂野气息少了,变成一个美人胚子。 身高应该有一百七十公分吧。 体型如模特儿般修长,唯独某个部位正拚命展现自我。我就是没办法让视线从那里移开,大概是前世当男人的本能作祟吧。现在的我是史莱姆状态,幸好没被她看出我的眼睛在瞄哪儿。 感觉很适合穿套装。希望她来当我的秘书。 我打心底这么认为。 苍影跟红丸年纪相当。 肌肤略为黝黑,生著蓝黑色发丝。 纯白的单角自额头中心向外延伸。 蔚蓝的眼眸寄宿强烈意志,跟浅黑色肌肤很相配。 他跟红丸是不同类型的美男子,两人身高相近。 是说红丸也好,苍影也罢,都是超级大帅哥。一个代表火,另一个象徵水,一动一静,散发截然不同的美感。 帅成这样无懈可击真让人讨厌,脑内会不禁浮现如上想法也实在没办法。 黑兵卫是壮年人。 讲好听点是熟男,难听点就是胡渣大叔了。 在一群俊男美女食人魔中,就只有他格格不入。 黑发黑眼配上褐色肌肤。 额头两侧长了两支白角,样子有点抱歉。 这平凡的外表反倒最有亲切感。 看了那两个美形男后,黑兵卫的路人脸更令人放心。 年纪感觉也和我差不多,感觉让人想跟他打好关系。 他们六个差不多就这样。 不仅是外表产生改变。 红丸他们从大鬼族进化成鬼人族。 就跟哥布林进化成高阶种族滚刀哥布林一样,食人魔们也进化成鬼人族。 块头变小,力量却增加许多。 大伙儿全都来到a级以上。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他们真的都超越a级。 怪不得魔素一口气见底。 看来替高阶魔物取名时,会被吸走相应的魔素。 魔物的进化跟魔素使用量成正比——我获得这宝贵的实验数据了。 若稍有不慎,我可能会因为魔素乾涸而死得很难看也说不定。毕竟刚刚魔素还乾到害我整个人半梦半醒。 今后取名得要小心拿捏比较安全。 对这六名鬼人的变化赞叹之余,我在心里稍事反省。 不过呢,哪天遭他们背叛就惨了…… 还在担心这件事,红丸就开口发话: 「利姆路大人,我们有个请求!请您让我等尽忠!」 彷佛在嘲笑我的担心一般,天外飞来这么一句话。 「嗯?你们太夸张了啦。是来我这当佣兵没错,但用不著宣誓忠诚也没关系喔!」 「不,这可不行。希望大人您能收我等当家臣!」 什么!之前才说替族人报仇后,看他们要怎样都可以,一行人却选择当我的家臣。听说是他们讨论后决定的,大家意见一致。 「「「请您收我等当家臣!」」」 红丸等人说著说著,就在我面前不约而同地跪下。 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真的只要提供食衣住,他们就满足了吗?尽管内心害怕不安,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们,毕竟是他们主动提的。 就这样,我得到新的伙伴。 ——这伙人有点强过头了,让我怕怕的,但这秘密实在无法跟其他人提起。 * 我重新端详他们,大伙儿的样貌都出现天翻地覆的转变。 整体的身体尺寸缩小,穿在身上的衣服有点松松的。不过,他们还是靠穿搭蒙混过去。 真的,人帅就是赢家。 黑兵卫似乎认为自己蒙混不了吧,老早就跑去跟凯金借衣服来穿。看起来很适合他。若是没角,搞不好会跟矮人搞混。 就只有白老的身形没变,穿之前的服装依然合身。 最危险的是紫苑。那对丰满胸部都快从尺寸过大的衣服间春光外泄了。 这样不行!得尽快想想办法。 看样子得拜托葛洛姆,要他张罗衣服才行。 我悄悄地盯紫苑的胸看,心里盘算。 不只是紫苑,苍影的胸甲也很破烂。 ……嗯,虽然是我弄坏的啦。 藉这个机会正好。我决定替进化成鬼人的红丸一行人张罗新衣服和装备。 我都答应他们说要包办食衣住了,穿著伤痕累累的装备,有突发状况会很头大吧。 我带大伙儿去葛洛姆那里。 「噢,少爷。这几位就是最近加入我们的食人魔吗?看起来不像食人魔呢……真的是食人魔?」 葛洛姆好像很忙,但看到我依旧笑脸迎人地搭话。接著又看到跟在我后头的红丸等人,立刻吃惊地瞪大双眼。 视线牢牢地钉在紫苑的胸部上。 「是啊。我替他们取名后,他们就脱离食人魔行列了。进化成鬼人这种种族。」 「您说鬼人!这不是食人魔中难得出一个的高阶种族吗……」 「是喔?总之他们进化了,那些就不重要啦。别管那个了,我希望你帮他们准备衣服跟防具。」 「喔、嗯。我知道了。」 葛洛姆似乎还有疑虑,但他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红丸等人前往内侧的房间。是要帮他们量尺寸,制作专属服饰吧。 白老已经有自己的衣服了,黑兵卫昨天跟凯金借衣服,凯金还顺便给他几套换洗衣物。看起来很像工作服,不过,他本人似乎这样就满足了。 对了,红丸等人的衣服看起来很日式,这是为什么呢? 「你们的武器满奇怪的呢?」 我好奇地问了,结果白老这么回答—— 约莫四百年前,一群身穿铠甲的武士来到食人魔村。他们似乎在森林里遇难,浑身是伤,模样落魄。 食人魔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是武装集团了,比现在的部族更接近魔物。不过,他们不会对弱者出手。居于森林食物链顶点的食人魔们不愁没饭吃,所以他们就对前来村里的武士们多加照顾。 武士们为了致谢,将战斗技巧授予食人魔,还把装备送给他们。 其中一名武士知道如何造刀,几经失败后,刀亦得以量产。 「其中一名武士就是老夫的祖父。老夫这身功夫全得自祖父真传。」 「俺会武士们的锻造技巧。」 白老活很久,早在之前就承祖父亲传。 至于黑兵卫,他则继承家里代代相传的锻造技术。 「这么听来,你们会自己锻造武器了?」 「老夫专攻剑术,刀的保养技术则视为礼仪来学习。而黑兵卫负责替大家调度武器。」 「大家的刀都是俺锻的。俺不擅长战斗,却很会制刀。」 居然有这种事!没想到队伍里有专门打刀的人。的确,黑兵卫的身手不敌其他人。不过,他却有意想不到的专长。 四百年前那批铠甲武士很有可能来自异世界,不过,如今已无法证明他们打师儿来的。重要的是技术有流传下来。 「那这样好了,黑兵卫今后就当专门打造武器的『刀匠』。」 「利姆路大人,包在俺身上!俺会努力的。」 黑兵卫爽快地应允。兴冲冲地跑去跟凯金合作。 他昨天才跟凯金照过面,所以很快就搞定了。 黑兵卫跟凯金似乎志趣相投,没三两下就展开新武器的制作研讨会。 接著还开始做些奇怪的研究。 不晓得是否出自这层原因,黑兵卫在那之后获得独有技「研究者」。 跟我的独有技「捕食者」很像。能力是「万物解析」、「空间收纳」、「物质变换」,针对制作面特化。「空间收纳」跟我的「胃袋」是类似技能,「物质变换」则能处理「空间收纳」后的物质。例如可以大量吸收铁屑,让它变成铁块。似乎也能像我的「捕食者」一样复制。 感觉是收集黑兵卫会用到的必备能力,独有技「研究者」或许就是这么来的。 其他还获得「操焰术」、「热变动抗性」。 虽然我在他身上只花了相当于b级进化的魔素量,但从战斗的角度来看,他也满强的啊? 不过呢,他本人只想当个「刀匠」,用生命淬炼武器就是了。 话说,这样一来滚刀哥布林的装备就有量产的眉目了。 在量产他们的装备前,希望他先帮我、红丸等人造刀。 我给黑兵卫大量的「魔钢块」,麻烦他制造武器。 「俺一定会打出厉害的刀!」 黑兵卫自信满满地打包票,听得我倍感期待。 * 红丸跟苍影的尺寸量完了,穿著毛皮做的衣服离开房间。 帅哥穿什么都好看。羡慕死我了。 「咦?朱菜跟紫苑呢?」 「唔……嗯。这个嘛……」 红丸支支吾吾地说明。 毛皮做的衣服似乎无法满足朱菜跟紫苑。的确,朱菜之前的衣服很豪华,素材看起来也很高级。 她说毛皮穿起来不舒服,正在亲手改良。 「朱菜小姐素有织姬美名,很擅长缝纫。」 苍影如此回应,替红丸的说明做补充。 话说朱菜跟紫苑之前穿的服饰,都是用相当于绢的素材加工制成。 据说来自栖息在食人魔村附近的魔物——地狱蛾,趁其幼虫造茧后采集丝线,再织入衣服里。这种丝蕴含高浓度魔素,拥有高强的防御力, 我看过用麻当素材的衣服。哥布林穿的破烂服装就是麻类制成。 麻的种类跟原生世界不同,严格来说还是有差,但基本上都可以归类到麻布。 这里还长了很多酷似棉花的花,朱菜应该有办法加工。 用绵麻量产日常服饰也是个不错的点子。 还有绢。既然绢有防御力,就拿来做战斗服吧。 葛洛姆会准备防具,我希望能弄到穿在下面打底的衣服。 我找带著红丸等人出来的葛洛姆商谈此事。 「原来如此,您希望用纺织品当衣服吗……」 「对。想问问能不能用绢做衣服。」 「您说绢?」 葛洛姆大吃一惊,害我跟著吓到。 在矮人王国里,纺织品似乎是很高级的东西。 麻跟绵做的衣服到处都有,绢却很少在市面上流通。别说是作法不明了,就连弄到原料都很困难。 「那么,素材的收集就由在下处理吧。」 苍影自告奋勇当素材收集者。 地狱蛾洒的鳞粉会导致幻觉,是很凶残的b级魔物,但在变态过程中会疏于防范。他打算找到成虫前的茧,将茧带回。 运送茧的工作就交给哥布林骑兵队。苍影知道地点在哪里,一起跟去会比较保险。 取回茧后,我希望在幼虫状态下捉住他们,在镇上设个养蛾的设施。村民都没养过蚕,大概得多加摸索。 衣服修改完毕后,朱菜跟紫苑离开制衣处。 我把葛洛姆和看起来很闲的多尔德叫来,向他们介绍朱菜。 「哎呀!这样我就能帮上利姆路大人的忙了!」 我跟她说明、请她帮忙后,朱菜笑容满面,欣喜地答应了。能帮上我的忙似乎让她很开心。 朱菜今后将负责制作和服之类的高级衣物或纤维系的衣物。 葛洛姆则用绢制品作战斗时穿的衣物。 多尔德替布匹或纺织品染色。 他们各司其职,讲好该做哪部分。这样一来,似乎有机会生产穿起来舒服的衣服。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心想「黏钢丝」或许能派上用场,就拿黏钢丝给他们。上头有我的个人特性——「热变动无效」效果,可以抵挡多数的火焰攻击。这样至少能降低衣物的易燃性。 「谢谢您,利姆路大人!我一定会做出很棒的衣服,请您拭目以待。」 朱菜拿出十足的干劲。 拜托你们了!我跟朱菜等人这么说,结果朱菜红著脸回:「包在我身上,利姆路大人!」 好可爱。我拜托她似乎让她非常欣喜。 她是食人魔的公主,兴趣是裁缝。这兴趣正好能用在工作上,所以她干劲十足。 矮人兄弟也很高兴能跟可爱的公主一起制衣。 算我求你们了,可别对她出手…… 那孩子跟外表不同,背地里可是强得吓人喔。 那两个家伙胆敢摸她的屁股,八成会被虐到无缘见明天的太阳吧。 这两人有点好色,所以我很担心。 不过,是因为我已经没**了,才有余力操这种心。 如果还有**的话,我就没空在这担心别人,而是得担心自己吧。 因为她超可爱。 不愧是鬼姬。 要追她可得赌上性命吧。 我玩心大起,画了好几张图。 这里没有纸,所以我就用木片跟木炭作画。 身体一如既往地活动自如,助我成功画出心中所想。 这些设计类似前世的西装和套装。 男用、女用各数套,照红丸等人的外在印象描绘。 他们都是俊男美女,一定很适合穿这种衣服。 特别是紫苑。 紫苑凛然生姿,应该也很适合穿男用西装。 「看起来好有趣。务必让我缝制看看。」 紫苑的衣服就这么定了。 我还拜托她帮我做日常服饰,也就是看起来像甚平(注:一种和服的家居服)的衣物。 虽然我希望有运动服穿,但拉炼应该满难做的。我透过「思念网」传达素材、舒适度等详细资讯,期待她之后能做出来。 我又提了一些要求,大伙儿才留下朱菜离开。 ● 朱拉大森林中央有座湖,名叫西斯湖。 这座西斯湖周边有广大的湿地。 那里是蜥人的地盘。 湖周围有无以计数的洞窟。那些洞窟变成天然迷宫,迷惑踏入洞窟的人。 迷宫深处有个地底大洞,那里是蜥人的根据地。 蜥人坐拥地利之便,成为湖畔地区的支配者。 然而,他们却在那天接获噩耗,足以左右一族未来的重大转折因此揭开序幕。 线人来报,说半兽人大军开始朝西斯湖进军,首领听了不慌不忙地宣告。 「快做迎敌准备!不过是几只猪,定要痛宰他们!」 这话说得意气风发。 首领自信满满。不过,他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 在他下令备战的同时,亦命人收集半兽人大军的准确情报。 必须先掌握敌人数量。 蜥人是凶残的肉食魔物,单一只就有c等级。 战士长更相当于b,族群中亦不乏b级个体。 蜥人兵团共有一万人马。 他们的族人半数都加入成为战士,才会有这种数量,战斗力相当强大。 一般而言,世间小国的骑士全副武装是c等级。按各国的人口比例来看,军队占的人数再多也不及总人口百分之五,非战时更只有百分之一,这是很普遍的现象。 这一万蜥人大军具备他们特有的团结性,随随便便都超过人口不过百万的小国战力。 再加上这次的战场还对己方有利。 首领深信他们不会输。 不过,有件事令他耿耿于怀。 半兽人平常好欺负弱者,不会去招惹比自己强大的种族。 蜥人族并非弱者。该说他们是强大的种族才对。 去惹哥布林还说得过去,为何他们不怕蜥人? 这疑问成了小小的不安种子,扎在首领的心坎上。 他为人豪爽,也有慎重的一面。正因首领同时兼具豪情与城府,才能统率蜥人族。 首领心中的忐忑以最糟的形式成真。 「半兽人大军共计二十万人!」 地底大洞窟里聚集了首领及其亲信——各部族的族长,侦 第175章 拥有手下 查部队的报告著实令人震惊。 蜥人族战士气喘呼呼地捎来这份情报,让现场气氛为之冻结。 「什么,这怎么可能!」 其中一名战士长开口大喊。 首领似乎也这么认为,若身旁没其他人在,他肯定会喊出一样的话吧。不过,首领不能显露惊慌之色。他有责保持镇定,率领整支蜥人部族。 虽然很想否认这件事的真实性,事情却不容许他这么做。如果是事实,他就必须接受,并拟定对策。 「这话是真的?」 「我敢用这条命保证,都是真的!」 听首领如此提问,战士开口回应。 「退下去歇息吧。」 首领昂然地点头,体恤这名日夜奔走的战士,下旨命他歇息。 眼见首领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战士似乎放心了,还因此松懈下来。他当场昏厥过去。这副模样活脱脱是在证明刚才的报告属实。 (竟然有二十万?真不敢置信……) 用眼角余光捕捉该名战士被同袍架出去的身影,首领不得不重新审视当前事态。 的确,半兽人**旺盛、繁殖能力高。但他不认为这有办法造就二十万大军。 (有这么多张嘴吃饭,他们要如何填饱。) 军队人数来到这种等级,调派粮食就成了一大苦差事。再说搬运这些粮食须相应劳力,下级魔物半兽人有如一盘散沙,不可能乖乖照办。 「那些猪个个我行我素,恣意妄为,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团结起来的?」 其中一名亲信如此沉吟。 没错。就是这点让人想不透,首领心想。 若没有统御高手站出来,把半兽人驯得服服贴贴,根本不可能统筹二十万大军。不过,就算单一个体再怎么有力,顶多也只能管理千名兵士。 半兽人是d级魔物,智商比人类还低。这种族短视近利,不懂得互助合作,是愚蠢的种族。 就连蜥人首领要统率二万名族人都煞费苦心。协调性高的蜥人族管起来都这么累了,要统整二十万大军简直是天方夜谭。 「该不会是族里突然出了几名优秀人才,他们携手管理吧?」 首领不经意地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要能指挥族人,必须是『特殊个体』。从没听过这种人一次出好几个……」 「正是。像首领这样的特殊人才,半兽人要生多位……恐怕不可能。」 其他的亲信听了,全都轻轻摇头,否定特殊人才丛生一事。 首领颇有同感地点头,在心里推敲。 (的确很让人匪夷所思。不过,在这否认又能如何。假设报告属实,半兽人又是怎么动员二十万大军的?) 若他这样的特殊个体有好几个,那些家伙有办法志同道合、通力合作吗?要让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统率成真,必须有人出面管理这群优秀的特殊个体,避免他们起冲突。 真有如此富领袖特质的统帅徊体现身,肯定不是低等的半兽人。那可是前所未有的威胁。 (不,我们采取行动时,应以该统帅个体现身为前提。究竟半兽人里是否有这种人才——) 该不会……!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令首领愕然。 他希望这不是真的。 能使唤二十万大军。也就是传说中相隔数百年才会出现的…… 「该不会是猪头帝降世……!」 首领的呢喃很轻。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那声音居然响亮到浸透整座闹哄哄的议场。 知道首领想说什么的人全都陷入沉默,地底大洞窟随之换上沉默面纱。 「半兽人王……」 「不,虽有这传说……」 「但万一发生了——」 正因他们是首领的亲信、代表蜥人族各部族的部长,更加无法否认这可能性。 如果是传说中的半兽人王,要统率二十万大军并非不可能。 愈想愈觉得肯定是这样没错。 「假如……假如半兽人王真的诞生,就能说明半兽人大军为何能听命行事……」 「不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并不重要!问题在于我们能否打赢他们!」 会场再度陷入骚动,亲信们开始唇枪舌剑地激辩。 (问题在于是否能赢吗……) 倘若在平原上对战,人数居于劣势的蜥人族肯定不敌吧。可是,湿地地区就跟他们的后院没两样。只要布下陷阱,慎重行事的话,我方还是有相当胜算。 ——不,应该说以前行得通。 敌军只是一群半兽人,要对付他们有的是方法。不过半兽人王一诞生,我方的胜机就岌岌可危。 敌军人马远胜我方,得个别击破,趁士气高涨时压制对手。首领认为我族占尽地利,这方法或许可行,但拿来对付半兽人王就不是办法了。 这是因为——半兽人王连族人的恐惧都能吞噬,是货真价实的怪物。 用寻常战术迎战半兽人王,必定以失败收场。 为了赢得胜利,必须备妥跟他硬碰硬的战力。但我方兵力根本不够。 首领开始绞尽脑汁。 该怎么做才能化险为夷? 若半兽人王的出现只是杞人忧天,那就太好了。可是,应该在决战前做好万全准备才对。 去找援军吧。 打定主意后,首领叫来一名部下。 他的「名字」叫戈毕尔。 这号人物将为眼前骚动点燃新的火种。 就连心思缜密的蜥人族首领也没料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 哥布林族长们面色铁青地互看,正在召开集会。 人数比以前更少了。 这也难怪,因为有些人早已逃跑。 ——在前所未见、撼动朱拉大森林的危机迫使下…… 一切的开端始于牙狼族侵袭。 当时,许多哥布林对命名战士所属的村庄见死不救。 而被他们拋下的同胞漂亮地战胜牙狼族。 有救世主降临在那个村庄里。 他身怀让人意想不到的强大力量,出手保护自己的同胞。 不仅度过危机,还驯服牙狼族,成功复兴村落。 当时在集会里主张不应拋下同伴,该协力抗战的村民全都跑去加入他们。 哥布林是卑微的存在,不群聚在一起互相帮忙就无法生存。因此,当初舍弃同胞的哥布林无法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口要求他们收留,无法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不,老实说他们很想开口要求。刚才就有人这么主张。 但现在过去加入他们,只会遭受奴隶般的待遇吧。一想到这里,大伙儿就拿不定主意。 幸好那个村庄的救世主并不打算侵吞周边村落。 如此一来,只要继续安分守己地过生活,应该就能像之前那样度日。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某天,数名全副武装的半兽人骑兵突然来到村子里。 「我是猪头骑士团(orcknights)的骑士!今日在此宣布,这里将由伟大的半兽人王管辖。就赐你们这些杂碎一个活命机会吧。在这几天里尽力收集食物,送到我们的大本营。乖乖照办就放你们活命,过来当我们的奴隶。不过,反抗者杀无赦。我们不接受敌兵投降。想清楚再做决定。咯哈哈哈哈!」 自顾自地放完话后,半兽人骑士们便哈哈大笑地扬长而去。 哥布林族敢怒不敢言。他们已经亲眼目睹那骇人的力量。 单一只半兽人骑士就能把他们的村庄灭了。 来人还不只一只,哥布林根本没胜算。 半兽人原本是d级魔物。虽说比哥布林还强,但单枪匹马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著实诡异。 一股不寻常的力量正在朱拉大森林里蠢动——大伙儿全都对此深信不疑。 刚才的光景不只造访这个村子,可能这一带的村子都难逃魔爪。 族长们在集会上接获报告,说各村都面临相同窘境时,他们变得更加绝望。 这时他们才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半兽人的目的是希望哥布林准备兵粮吧。为了省去徵收的功夫,才要哥布林运粮过去。若非如此,哥布林村早就惨遭蹂躏,被烧个精光了。 对方嘴巴上说会放他们活路,但将村里的粮食全数上缴,哥布林一样难逃死神召唤。 要被敌人杀,还是死于饥饿。差别只在死路一条或赌侥幸存活的可能性。 然而,就算哥布林族总动员对抗敌人,等在前方的依然是灭族之路。 能参战的哥布林加起来不到一万。 某些待在偏僻地区的同胞并未参加族长会议,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络他们。 已经无计可施了。 就在那时,村里收到一个让情势大翻盘的消息。 蜥人使者来到哥布林村。 这不正是一线希望?族长们为了抓住救命稻草,前去迎接蜥人族使者——自称战士长戈毕尔的男人。 眼见「命名」战士长到来,族长们兴奋不已。 他等同拯救哥布林族脱离苦海的救世主。 救世主这么说了。 「对我宣誓忠诚。只要这么做,你们的未来将一片光明!」 族长们决定相信他的话。 这群弱者无依无靠,走投无路才会铸下大错。 与其当蜥人族的部下,还不如去投靠同胞,某些哥布林如此主张。不过,少数服从多数,最后他们一同追随戈毕尔。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决断会改变哥布林族往后的命运…… ● 蜥人族的战士长戈毕尔带著百名直属部下离开湿地。因为他身负来自首领的特派任务。 不过,戈毕尔却觉得不是滋味。 他是「命名魔物」,受不了无名首领趾高气昂地使唤自己。 就算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我是万中选一的——这是戈毕尔的骄傲,自信的根源。 没错,戈毕尔是万中选一的。 他在湿地里遇到一名魔族,对方还赐他「名字」。 「你是可造之材。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左右手。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著,魔族就替他取名为戈毕尔。 那些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一直记得魔族喀尔谬德的事。 戈毕尔认为赐自己名字的喀尔谬德才是真主子。 (就算是自家父亲,一辈子都被无名魔物使唤还是让人无法接受!为了喀尔谬德大人,我必须统治蜥人族!) 戈毕尔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自问「这样下去好吗?」,答案是「不」。 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希望严父、伟大的蜥人族首领认同自己,但戈毕尔并未察觉。 戈毕尔的自尊膨胀,进而刺激他的支配欲。 (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首领暗中命令他去哥布林村奔走,找他们帮忙。 还严厉嘱咐,说稍微威胁一下可以,但别引他们反感。 太温吞了,戈毕尔心想。用权力支配这些低贱的哥布林不就好了。 他对自己的能耐过于自信,以为一切都能如他所愿。 (没错!软弱的首领害怕那些低级半兽人,蜥人哪需要这样的领袖。这是我统治蜥人族的大好机会!) 戈毕尔想藉这个机会统治同胞。 然而,要精悍、团结一心的蜥人反叛并非易事。首领的势力遍及全族,愿意谋反的人肯定不多。 该怎么办? 乾脆利用这个机会好了,准备能随自己意思起舞的士兵。 低贱的哥布林拿来当肉盾还算有点价值。把他们聚集起来,虽是杂碎依然有相当数量。人多力量大,聚集个一万只总能派上用场。 「我是蜥人族最强的战士,有我的力量撑场,半兽人根本不足为惧。我要趁这个机会逼父亲引退!」 「那么,戈毕尔大人。接下来就是您的天下了?」 「嗯?呵哈哈哈哈哈哈。没错!」 「噢噢!我等永远追随戈毕尔大人!」 听到部下们的发言,戈毕尔满足地点点头。 戈毕尔满脑子都是未来自己当上伟大的蜥人族领导者,成为新的首领。梦想那个时刻到来,到时他就会获得父亲的认可了。 为了实现这点,他必须慎重行事。 慎重、小心翼翼地寻找机会,等待时机成熟。 首先要增强战力。 戈毕尔就此前往哥布林村。 将哥布林逐一纳入自己的旗下。 刚才跟半兽人接触过的哥布林还将戈毕尔捧成救世主。 此举更助长戈毕尔的气焰,让事态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 (果然,我注定要当英雄!) 戈毕尔如此确信,行动也更加胆大妄为。 用以满足戈毕尔勃发的野心,满足野心催生的饥渴…… ● 数日后。 红丸等人成为我们的新伙伴,我很担心他们跟大家是否处得来,看样子我多虑了。 对滚刀哥布林来说,食人魔原本就比他们高级。原本便已有接受的充分理由。最主要的原因是食人魔不会欺负弱小,对哥布林来说是值得崇拜的对象。 黑兵卫负责造刀。 朱菜制衣。 苍影去找地狱蛾的茧。 大家各司其职,与哥布林相处融洽。 红丸跟白老为了修行跑去我讲的地底空间。去确认进化后有多少能耐,也算是浩大工程啦。 紫苑告诉我这些,跟我一起巡视尚在建设的城镇。 说得更正确点,应该是我被紫苑抱在丰满的胸口上巡视才对。 紫苑自称是我的秘书。我想不到理由拒绝,就这样让她代替兰加当我的脚。 虽然可以变成人型,但我还是觉得当史莱姆比较快活。 绝非有不纯动机,例如胸部触感很好之类的。 虽是说建设中的城镇,实际范围早就超越村落了。为今后做打算,我们积极开发占地。 话虽如此,排水系统、地下设施都尚未完工,要盖地表上的东西还要等好一阵子吧。米鲁得干劲十足,想必将来会有很漂亮的城镇,我很期待。 虽说是暂定,城镇里规划了一个建筑物密集的区块。 是工业区块。 收集来的材料都收在仓库里保管,制造武器、防具和衣物的小木屋在仓库旁鳞次栉比地排开。 黑兵卫一直窝在工房里,跟凯金大笑著,似乎在做什么东西。进去打扰他们不是很恰当,还是等他们完工出山吧。 如此这般,我改去朱菜在的工房。 「哎呀,利姆路大人!」 一看到我,朱菜的脸就盈满笑意。 接著眼明手快地从紫苑手中抢走我抱起,温柔地抚摸我,并说明工房内的工作情况。 她似乎工作得很开心,真是太好了。 我跟朱菜小聊一阵子,确认她工作上一切顺利。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等苍影把素材带回,她就要开始造绢了。 麻布跟棉花已开始进入制作阶段。 工作进度快得吓死人。 「能做这个工作也是多亏利姆路大人啊!」 说著,朱菜一脸欣喜地坦言。 没想到朱菜获得相当于我解析能力特化的独有技「解析者」。似乎继承独有技「大贤者」的「思考加速」、「解析鉴定」、「咏唱排除」、「森罗万象」。只不过,鉴定能力特别发达,就算少了我的「捕食」功能,也能靠「魔力感知」完成解析。 她得到很方便的能力。 有这个能力加持,各种试验就能在短时间内结束。 不过,似乎是获得独有技的关系,她的魔素量大幅减少。看起来似乎掉回b+。但还是比进化前厉害,所以不成问题。 「利姆路大人。朱菜小姐有工作在身,一直打扰她不太好,我们走吧。」 我跟朱菜聊到一个段落时,紫苑开口道。她就好像我真正的秘书,替我决定行程。 「哦?你会好好照顾利姆路大人吧?」 「当然!我会负责照顾利姆路大人,您别担心。」 紫苑说完就拆散我跟朱菜。 「呵呵。要我照顾利姆路大人也行喔!」 「不,朱菜小姐。不劳您费心。我会细心照顾的!」 我怎么好像看到幻觉了,朱菜跟紫苑之间似乎有火花飞散。 肯定是错觉吧。 是说我并不需要别人照顾。 一个人生活惯了,周边大小事大多能自行料理。 就是这么一回事,偷偷溜走吧。 我是这么想啦…… 「利姆路大人!您认为紫苑跟我,谁比较适合留在您身边服侍您?」 ——逃脱失败。 「这、这个嘛。朱菜不是要织绢吗?等你空间时再拜托你可好?」 到底是要拜托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您决定拜托我喽!」 朱菜擅自做出注解,朝我绽放欣喜的笑容。 嗯,对啦。就当是这样吧。 「没错。拜托你了!」 我的话让她笑著点头。真可爱。 「包在我身上!我是利姆路大人的巫女,会永远服侍您。」 「巫女?」 「是的。您刚才不是认可我当敬奉利姆路大人的『巫女姬』吗?」 咦!我什么时候认可的?说是这样说,总觉得照实脱口会很惨。 「是、是这样啊。那你今后就当我的『巫女姬』好好努力吧!」 「是!我会努力的。」 朱菜脸上又冒出如花绽放的笑容。 可爱是正义。看朱菜这么可爱,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计较了。 「那么,利姆路大人就先交给我吧!」 美好的气氛瞬间破灭,紫苑介入我跟朱菜之间,不由分说地抱起我。 「——麻烦你了。」 「没问题,交给我照顾吧!」 朱菜露出僵硬的笑容,紫苑答话的表情则莫名占上风。 看样子两人达成共识了。 刚才有一瞬间,这一带的温度骤降好几度,是我多心了吧。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归类为多心会更好。 接著,我去看红丸等人的情况。 获得新能力后,确认有多少能耐是基本功,我想知道他们获得什么样的能力。 我来到地底空间,只见红丸跟白老正在用剑比划。 不知为何,红丸拿的木刀散发白光。红丸朝白老出刀,一道白色斩击随即飞出。但斩击穿过白老的身体,将后方岩石劈断。紧接著,白老出现在红丸背后,用木刀敲打他的脖子。 胜负已定。 ……呃,这个……他、他们原本是食人魔对吧?那些动作行云流水,让我差点将这段话脱口而出。 是说,刚才的白光哪来的…… 木刀的斩击怎能砍断岩石?这样用木刀不就没意义了…… 「这不是利姆路大人吗?这里真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您来啦,利姆路大人。让您见笑了。」 发现我来访,白老、红丸纷纷跟我打招呼。 「嗯,听说你们在修行,所以就来看看。状况如何?」 「身体已经稳定下来了。白老回复年轻,又找回当年的实力。」 「呵呵呵。正如红丸少爷所说,老夫衰老的身体开始充满力量。」 「我好不容易变强了,现在又居下风。论力量应该是我赢才对……」 红丸摆出苦瓜脸,小声发著牢骚。的确,单看魔素的话,红丸比白老更有力。 「少主——不,红丸少爷太过依赖力量了。应该像老夫这样,倾听剑的声音,跟剑一心同体……在您学会这些技巧前,都没机会打倒老夫。」 确实,白老可是在还没进化前就能绕到我背后的高手。 还骗过我的「魔力感知」,切断由「多重结界」、「肉体装甲」保护的右手,这些都还让我记忆犹新。 我实在很不想面对这件事,但现在他进化后应该比我强吧。 「这么说来,你曾经把我的右手砍飞过。说老实话,当时急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瞧您说得。您的手瞬间再生,急的是老夫才对。」 不,也不完全是这样啦……嗯。说得是有几分道理,但我打到一半才获得「超速再生」。算了,这方面还是保密不谈比较妥当。 「你能销声匿迹真的很厉害,是怎么办到的?」 「这是一种叫〈气斗法〉的武术。也就是运用妖气的斗术,跟魔法分属不同的技术体系。」 据白老说明,当时他似乎是仰赖叫〈气斗法〉的独门技巧。 凝聚体内的魔素,将之转变为斗气。是用来强化身体的「技艺」。自动流泻的气息是妖气,用于战斗的则是斗气…… 关于这点,高阶魔物会自然而然散发强力妖气,很难断言妖气强还是斗气强。 其他还有用于瞬间移动的「瞬动法」,让对手无从察觉的「隐形法」等等,有各式各样的术。 用来强化武器和拳头的「气操法」似乎是初阶术式。 刚才的白光就是这个。似乎还能直接击发。 这种跟魔法类似的东西称之为「技艺」。不须经过咏唱,直接发动就行了。 后天学得的技术统称为「技艺」。若有智慧,魔物要学肯定不是问题…… 像朱菜就用过〈幻觉魔法〉,或许该假设高阶魔物都会用魔法或技艺。有这种人当伙伴固然棒,若是敌人就头大了。 若冒险者遇到会使魔法或技艺的高阶魔物,那不就…… 至今应该有不少冒险者遇害。 我替那些冒险者默哀。 不过话说回来,〈气斗法〉挺让人感兴趣的。特别是「魔力感知」不会对它起反应这点。像「隐形法」之类的技艺我也想学。拜人化之赐,我获得视力,但失去眼睛就无法适时反应。 「隐形法」能透过绝音、绝味、绝温、绝气四阶段来隐藏气息。 到达绝气境界后,将能在收敛魔素的状态下行动。 我一定要学。 「白老爷是我们的师范。还是家臣里最强的剑士。」 紫苑跟我这么说,我能理解。 「那么,白老。我也想学〈气斗法〉,也希望一起锻炼滚刀歌布林。你能当我们的『师范』吗?」 「呵呵呵。您打算折腾我这个老骨头吗?老夫乐于从命。为了利姆路大人,老夫愿鞭策这身老骨头,为您卖命!」 白老在地上跪下,接受我的指派。 接著—— 「利姆路大人,您要在这建立一个王国对吧?听说利姆路大人将会当王,利格鲁德先生担任宰相。我不擅长政治方面的事,军事倒有涉猎。请您也分派工作给我做吧。」 红丸开口请求。 「是可以啦……舍弃鬼人族长的身分没问题吗?」 「事到如今您在说什么呢。我已经是您的部属。大家都宣誓对您效忠。既是宣誓对您效忠的家臣,我族成员就该听命于您。」 怎么办?他是认真的,超认真。 记得几天前,我才答应要收红丸一行人当家臣,没想到他们觉悟得这么彻底…… 反倒是我看待得不够认真。 「好。你要尽力辅佐我。」 必须回应红丸的决心。怀著这念头,我也认真起来。 做好跟红丸等人同进退的觉悟。 「居然偷跑,太狡猾了!利姆路大人,他们都有头衔,我也要!」 唔喔,吓死人。 把我抱在怀里的紫苑闹别扭似的开口。 真拿这家伙没辙。大概是不想被大家排挤在外吧。红丸自然不在话下,也随便给紫苑一个头衔吧。 我从紫苑手中跳出,落到地面上。 同时变化成人。刚变身完就从「胃袋」里吐出衣服穿好。其实我事前针对这方面做过秘密特训。 红丸、紫苑似乎对我的变化感到惊讶,但还是默默地跪下。 「那么,红丸,我任命你为,大将军……负责统筹我国的军事区块,今后就拜托你了。」 「遵命!作战的事包在我身上。」 「紫苑,你当我的护卫,职名『武官』。头衔虽然是武官,实际上却形同我的秘书,好好加油吧。」 「多谢厚爱!我会日益精进,助利姆路大人一臂之力!」 红丸、紫苑,再来是白老。 三人从我手中接过职称,看起来万分感激。 他们似乎很开心。黑兵卫之前看起来也很高兴,应该早点任命才对。之后也赐朱菜跟苍影头衔吧。 才刚想到这儿,红丸身边就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是苍影。 乍看之下很像从红丸的影子里冒出,这是苍影进化后获得的追加技「影瞬」。 「影瞬」的原理究竟是什么呢?我是知道这能力可以透过影子做极短程移动啦…… 我变身成黑岚星狼后也有这个能力,要用是没问题,但我从来没试过。感觉是比想像中还要方便的功能。 好用的能力太多了,实验速度完全追不上。得快点把这招练会才行。 苍影不知不觉间已经会用「影瞬」了。 简直就是生来收集情报的能力。 苍影的视线落在我身上,跪在我面前说「有要事禀报!」。 「说、说吧。」 「刚才顺利回收地狱蛾的茧,归途中看见一批蜥人。蜥人来到离湿地那么远的地方很不寻常,故火速跟您回报。」 苍影神情淡漠地向我报告。呼吸不急不徐,但他肯定马力全开地赶来这里。 因为我的「热源感应」已经探测到苍影的体温略为上升。 「蜥人?这就怪了……」 红丸也换上不得其解的表情,开始陷入沉思。 先是半兽人,现在又多了蜥人…… 似乎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苍影。我命你负责谍报工作。从今天开始你就当我的『密探』,负责收集情报。」 「求之不得。据说我族的祖先是忍者。我将以利姆路大人的『密探』身分全力执行任务。」 沉静中不失坚定。 苍影看著我的眼发表宣言。 就这样,红丸等人已彻底融入我们这个大家族。 还成为我忠实的部下。 他们进化成鬼人族,或称「鬼」的高端种族,流在体内的古老血脉复苏,唤醒超乎常人的能力。 刚进化时差不多落在a级边缘,如今获得能力,状态也趋于安定,每个人的等级又出现变动。变归变,都是往好的方向增强。 特别是赋予他们职业后,魔素量更依个人资质确立。产生的变化跟赋予滚刀哥布林职业时一样。 总体来说,战斗中身体机能退居其次,特殊能力优劣与否往往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我之所以能战胜焰之巨人,也是出于能力的优劣。 他们将来会获得什么样的特殊能力,我个人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朱菜的职业是赶鸭子上架逼来的,不过这样也好。她原本就是巫女,当巫女姬挺自然的。朱菜似乎也对此很满意,所以我们就拍板定案。 如此这般—— 红丸是「大将军」。 朱菜是「巫女姬」。 白老是「师范」。 苍影是「密探」。 紫苑是「武官」。 黑兵卫是「刀匠」。 大家就此在我麾下各司其职。 ● 戈毕尔顺利劝服各哥布林村来为自己效力。 连展示力量都不用,哥布林们就对自己书听计从了。 到底是弱小的部族。要是他们胆敢不从,戈毕尔就会毫不犹豫地诉诸暴力,逼哥布林就范。 他早就将首领的话拋到脑后。 戈毕尔召集各村战士,要他们将仓库里所有的粮食都运来。 接著组织用以满足私欲的军队。 共有七千只魔物。 装备破烂的皮甲、半毁的石枪等。 如此战力颇令人担心,但目前有这些就够了。 没有战意的家伙早已逃之夭夭。 「族长们!这附近还有其他村落吗?」 听戈毕尔这么一问,族长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诚惶诚恐地回答。 「不……应该称不上村,是有一个聚落。」 「聚落?」 哥布林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让戈毕尔不快。 (这是怎么一回事?小小集落还敢提出来充数?) 追问之下,哥布林族长开始道出诡谲事态。 他们似乎是骑著牙狼的哥布林集团。 听来令人纳闷。 牙狼族是很强的魔物,好集体行动。又称平原支配者,拥有相当战力,连蜥人族都无法靠近平原半步。 那些高阶种族居然会听命于哥布林,太匪夷所思了。 哥布林族长还说出更奇怪的事。 那些哥布林追随一只史莱姆。 开什么玩笑。戈毕尔心想。 史莱姆不是最低贱的魔物吗!哥布林会追随那种杂碎还说得过去,牙狼族怎么可能任他使唤。 得去确认一下。 应该有什么隐情。处理得当,或许能将牙狼族纳为己用。 这样一来,平原地带也会变成他的势力范围。 戈毕尔在自身欲望驱使下展开行动。 族长们告诉他的地点连个村庄都没有。 这件事惹毛戈毕尔,但他忍住了。为了收服牙狼族,多少得忍耐一下。 脱离首领的掌握后,戈毕尔就不想压抑自己的欲望。 尽管如此,他还是为了大局忍耐。 对现在的他来说,首领只是妨碍自己成立军团的阻碍。 能在这节骨眼上收服牙狼族,其他蜥人肯定会认同他当新首领。 强大的平原支配者跟湿地王者联手,下贱的猪再多也不足为惧! 戈毕尔对此深信不疑。 他要平定半兽人,成为朱拉大森林的支配者。 (这样一来,我就能在喀尔谬德大人麾下大显身手了。) 放眼那一刻,这些忍耐都不算苦。 戈毕尔已经让军队的主要部队前往西斯湖,要他们在那儿待机。 食粮不够充裕,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没多余时间浪费。 部下们前来报告,说发现目标移动的痕迹,戈毕尔随即下令。 包括他在内,共有十名精锐出动。 他们乘著移动用的骑乘蜥蜴奔走,直指目的地。 在毫无警觉心的情况下靠近该处。 牙狼族明明是危险的魔物,却服从哥布林。应该是族群里的吊车尾。 (就由我来锻炼他们,让他们找回应有的强悍!) 戈毕尔打著如意算盘。 他根本连想都想像不到。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在等他…… 光顾著为敬爱的喀尔谬德效力的梦想…… 第176章 使者与会议 红丸等人正式成为我的家臣,时隔数日。 他们打包票可不是信口开河,果然跟利格鲁德这些滚刀哥布林相处融洽。 朱菜用苍影拿回的素材成功制出绢丝。还用那些绢制布,大受女性眷族欢迎。 跟哥布林时代穿的麻衣相比,这些衣服简直有著天壤之别,怪不得会受欢迎。 莉莉娜率领一批女性成员——哈露娜带头向朱菜拜师学艺,跟她学制衣技术。也因为这样,朱菜变成制衣工房的工头。 她跟防具工房的葛洛姆也相处得宜,会讨论制衣心得,催生更棒的作品。 看样子做给我们穿的正式服装、日常服指日可待,我很期待后续发展。 黑兵卫不遑多让,一样当上武器工房的工头。 他跟凯金相互切磋技术,将技术全都学起来。 凯金年纪也大了,体力大不如前,打算专心从事生产管理。话虽如此,他的技术知识依然不容小觑。是说制作的体力活交由黑兵卫包办,自己则用心钻研最有兴趣的研究工作,这才是他真正的想法吧。 证据就是他仍埋首设计滚刀哥布林专用的骑乘武器,似乎在跟黑兵卫讨论些什么,两人相谈甚欢。希望他们今后也能继续同心协力。 苍影带了数名滚刀哥布林,在城镇周边构筑警戒网。 他们在上头动了手脚,有人接近就会响起警报声。 同时著手收集情报。陆续将情报回传给我。能实现这点,全归功于追加技「分身术」。 苍影能同时做出六只「分身」。还利用「思念网」让他们互相连结。移动范围并未受到限制,他放分身去世界各地收集情报。 我是任命苍影为「密探」没错,但他也太热中了吧。 对了,这些「分身」跟本体有同等的战斗力。不同点在于体力值很低,魔素量八成不够行使妖术。 不过,技能面就不受影响,似乎能行使追加技「影瞬」跟「黏钢丝」。 简直是万能。 苍影身上的技能似乎承袭自我,但他能彻底发挥技能的特性。原来在性能相同的情况下,使用人不同就有这么大的差异啊…… 不,不是我太逊,是苍影很天才才对。 事实上,在拜托苍影之前,我已经放出斥候了。 收集情报是基本功,既然猪头族跟蜥人都开始蠢动了,我们就不能轻匆、自以为战火不会烧到这里。不过,对当探子还是门外汉的滚刀哥布林来说,要他们在远处掌握集团动向已经是极限了。 过于靠近可能会遭人发现,很容易被抓,就算成功逃过一劫,也会让对方心生警戒。虽然满让人著急的,但我还是要他们千万别逞强。 不过,交给苍影办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反正那些只是「分身」,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只要让分身消失兢好。 能用「思念网」更有加分效果。这个世界没有手机,情报的传输速度却比前世快。 真有趣。 「要我过去侦察看看吗,利姆路大人?」 我想起苍影当时说话的模样有多么冷静沉著。 「能麻烦你出任务吗?」 跟我问话的时间几乎不相上下—— 「是,交给我吧。」 苍影的身影在那瞬间消失无踪。 可以说是「影瞬」的最佳范本。 苍影这个男人给人冷静的印象,不会勉强行事。很适合这种侦察工作,任命他当「密探」果然是正确选择。 红丸正在跟利格鲁德等人讨论城镇的警备体制。 我设立新的军事部门,并交由红丸管理。话虽如此,该部门目前的成员就只有白老。 利格鲁他们这些警备部队成员兼任粮食调度及资源开采工作。因此,要徵他们来军事部门没那么简单。 看样子得重新将人员编排一次,募集志愿人士。 红丸似乎在跟利格鲁德谈这个。 「我想选有潜力的人组织一个专门作战的团队,可以吗?」 「没问题,交给你处理吧。组好再来跟我报备。」 红丸过来徵求我的许可,我也同意了。我是很想说「全」都交给你处理啦,但这样太不负责任了。为大小事下决定是我的工作。 目前这里还是魔物聚集的城镇,之后应该会慢慢演变成国家规模。 一切都有赖红丸等人协助。 今后也要继续麻烦他们了。 再来是白老。 这名略显老态的鬼正拿著木刀站在我面前。 毫无疑问的,白老是剑术高手。 不是普通的强。 明明是个老爷爷,气魄却与众不同。 我想说既然都能变人了,就顺便学个剑术,没想到这想法大错特错。 一开始是想说运气好可以弄个技艺来用用,结果我太过天真。 中学时代曾在课堂上学习剑道,之后就没练了,这还是我第一次拿木刀。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就上手。 我拥有「知觉千倍速」能力。应该有办法应付吧!我这想法拿到白老身上根本不管用。 这是因为白老也获得「思考加速」,我打一开始就没有优势可言。 结果就被眼前这只鬼教训,整个人吃尽苦头…… 我之前的技能得来全不费工夫,才出现大头症。 技艺跟技能不同,须历经努力、修行才能学会。想不费吹灰之力获得,天底下可没这么好的事。 我原本以为魔法也是技艺的一种,没想到它归属别的系列。 水冰大魔枪只要吸收解析就能弄到手的说…… 在这发牢骚也没用。 若能解析技艺,或许能学成,但要实现这点难如登天。没捷径可抄,只能一步一脚地苦练,还是放弃走旁门左道吧。 喔对,现在不是考察的时候。 「拟态」成大人的模样会让反应速度变慢。因此,我变化成可以尽全力对应的孩童样貌,再握住木刀。接著发动「魔力感知」,让意识扩往四面八方。除了「热源感应」外,遗发动「超嗅觉」。 再来只剩声音…… 《问。要改良「超音波」,进化成追加技「音波威知」吗?yes/no》 不愧是「大贤者」。回应我的愿望了。 我毫不犹豫地选了yes。这样一来,魔素的动向、热度、气味、声音资讯全都能收集起来。没人能逃出我的感应范围。 我自信满满地跟白老对峙,白老也从容地握住木刀。 接著,剎那间——白老消失了,我完全无法感应到他。 接著脑门就被人给劈了。 对方漂亮地用一刀定胜负。 我不觉得痛,也没有受伤。白老并未使力,当然没事。 不过,就算是这样…… 致胜原因不是速度,而是技术使然。我们的身手相差悬殊。 「刚才那是?」 「呵呵呵。刚才那招是隐形法的奥义『胧』。能让自身存在变得稀薄,薄到连魔素都能穿透。利姆路大人总有一天会学成的。」 白老面露喜色地解说。光听我就觉得自己学不会。 他说要学会这招至少得花百年以上的时光,我怎么可能学得会。 「是啊。我总有一天要学会。」 我随便找个话搪塞,白老则点头称是。 虽然有点心痛,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跟技能不同,要练成技艺可不能得过且过地练功。 论能力,我应该比他优秀。却伤不了白老分毫。 不是我自夸,我真的束手无策。 用焰化爆狱阵或许能赢,但重点不是这个。 这才叫真正的剑士。 眼前老者是个没没无名的大鬼族,低调地磨练自身剑技。 怪不得是家臣团队里最强的。 不愧是白老,强得令人甘拜下风。 他应该还没发挥真本事,变年轻后更棘手了。 如果生对时代,或许会变成远近驰名的「剑圣」。 我在心里如此想著。 「那么,我们再来练一次——」 正当白老露出和蔼老爷爷特有的温稳笑容,催促我继续苦练时—— 大大的钟声响起。 这是苍影安排的警报系统,似乎起反应了。 太好了。我真的好庆幸。 我自认打不过白老,正想收工呢。 我俩结束修行,跑去找利格鲁德。 利格鲁德一看到我就跑过来。 「出大事了,利姆路大人。蜥人族使者来访!」 他语气焦急地禀报。 是说利格鲁德老是慌慌张张的呢。经常看到他跑来跑去。 先不管这个……他刚才说蜥人? 之前就有预感,认为麻烦事总有一天会找上门,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先来的并非半兽人,是蜥人啊。 没关系,谁来都一样,对策依然不变。先听听对方怎么说。 * 我们为了迎接使者来到城镇入口。 使者还没出现。 有人先来探过,但他已经走了。还特地留下趾高气昂的命令,要我们「全村出迎!」。 害我听了很想回「你算老几」,不过,对方是骑了巨蜥——骑乘蜥蜴的战士,利格鲁德等人似乎对他的态度见怪不怪。 既是蜥人,又是由骑士构成的部队,要毁灭哥布林村易如反掌。村民集体出迎自然不在话下。 这样的骑士先来探路,可见即将来访的使者来头不小。 得审慎对应才行。 我、利格鲁德、红丸、白老,共四人来到城阵入口集合。 我还交代大家要慎重其事地接待。 「切记要有礼貌。」 「遵命。」 利格鲁德如此回应,大伙儿亦点点头。 「咦?紫苑跑哪去了?」 听我说要慎重,红丸这才想起紫苑的事,开口询问。 「她啊,好像一大早就跑去打扫我的房间——」 「您、您说什么!」 我替红丸解惑后,不知为何,白老一脸吃惊样。 「怎么了?替我打扫很让人意外吗?」 「不、不会……没什么……」 「也是……啦……紫苑都有所成长了,应该没问题……」 两人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我有点不安了。 这份不安成真。 我们几个在城镇入口处等待,紫苑端茶过来。 看样子她努力执行秘书工作。想到这儿,我打算开口对紫苑赞赏个几句。 ——不过,我一看到那杯茶就呆掉。 这是……茶吗……? 很像海草的怪草从茶杯里满出。这肯定不是给人喝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来说明一下!为了寻求解答,我偷偷瞥向利格鲁德,结果他眼珠子一转,立刻看向别的地方。 这家伙搞什么鬼。 红丸则拚命闭上眼睛,完全不打算看我。 白老更阻隔气息,跟空气同化。 他们几个……根本知情吧! 紫苑完全没发现我在犹疑,还抬眼偷看我,好像希望我夸奖她。 等等,这样要我怎么夸你? 本能一直警铃大作,看样子只能狠下心喝了…… 为什么现在的我偏偏是人样!假如还在史莱姆状态,至少能想办法蒙混过去。 用独有技「捕食者」隔离,好歹能度过难关…… 现在才知道后悔已经太迟了。 我下定决心,打算伸手过去拿茶杯。 就在那时—— 「啊,是茶啊!我正好口渴了!」 说完,刚巡视回来的哥布达就拿起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喔耶——————! 干得好!我打从心底为他喝采! 紫苑在我眼前换上可怕的表情,但哥布达完全没发现。不,是他目前的状态根本没余力管那个。 咳呼!一声,哥布达口吐白沫地倒地。 还持续出现危险的抽搐症状。 好险。一个不小心,变成那副惨状的可能就是我了。 紫苑露出疑惑的表情,头微微歪了过去。 漂亮的脸配上俏皮动作,这种反差是很萌啦,但我不会上当。 今后要禁止这家伙插手跟食物有关的工作。 「对了,紫苑。今后你要为其他人煮食物、调饮品前,得先经过红丸同意!」 我先下通牒。 这时红丸突然睁大双眼,朝我看过来。 不干我的事。由你负责监督,就交给你了——我用眼神如此示意。 紫苑、红丸纷纷露出垂头丧气的模样。 等灾情传出就太迟了。 ——不对,已经传出哥布达这个灾情了。但他应该不会有事才对。感谢他这次当我的替死鬼。 希望今后红丸能好好努力,尽量将牺牲压到最低。 * 自从警报作响后,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小时。 蜥人使者们来访,将地面踩得隆隆作响。 我变回史莱姆,被紫苑抱在怀里。 虽然她说「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但我觉得没被紫苑抱反而更安全。 算了,既然紫苑兴冲冲、硬要当我的护卫,我还是别泼她冷水比较好。 她似乎想替泡茶失败的事雪耻。 话说回来,不知打扫工作是否顺利?不,现在先别管那个。我甩去在脑中一闪而逝的不安,注意力放到来访的使者身上。 那是为数十人左右的集团,其中一个蜥人态度傲慢地离开骑乘蜥蜴。 他是头头吗? 「前来迎接,辛苦你们了!这就赐你们替我效命的机会。那可是一种光荣!」 对方一开口就说出很瞎的话。 未经磋商、自顾自地宣告,听得我哑口无言。 半个字都挤不出来。 这白痴在说什么啊?纳闷的人似乎不是只有我而已,红丸等人也不晓得该做何反应。 「恕我冒昧,您突然要我们加入,实在——」 「哼。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那些半兽人也打算进攻这里。只有我能拯救你们这些弱小杂碎呢!」 利格鲁德代表大家回应,该名蜥人则大刺刺地打断他的话。 看样子那家伙一开始就认定我们会加入他的阵营。 的确,假如半兽人要攻过来,加入蜥人不失为一种选择。 我还在等苍影的调查报告,不过,在半兽人带来的威胁解除前,这段期间是可以携手合作。 但…… 「对了,听说这里有人驯服牙狼族。我让他当干部。把他带过来!」 唔——嗯,这个嘛…… 携手作战确实有好处没错。 可是,合作对象是笨蛋又该如何是好? 拿破仑好像说过「敌人厉害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伙伴无能」?我认同这个说法,没用的伙伴只会扯后腿。 特别是面临「战场」这种特殊环境,外加上级长官脑残…… 光想就让人冷汗直流。 我偷偷观察利格鲁德。他嘴开开,整个人已经呆掉。 红丸则搔搔头,对我使眼色,就像在问:「我可以把这家伙宰掉吗?」 答案当然是no就是了。 到底该怎么回应才好。跟刚才的紫苑事件相比,现在的我更头大了。 白老盘起双手,双眼紧闭。 都没什么声音,该不会睡著了吧? 此外,紫苑正抱著我,她气到手部使力—— 喂!我的身体都被你捏到走样了。 发现我慌得挣扎,紫苑才想起我还在怀里,开始放缓力道。 她流著冷汗向我道歉,今后得重新审视那容易发火的个性才行。 在史莱姆型态下让紫苑抱著固然舒服,却暗藏危机。 其实紫苑获得了追加技「怪力」跟「身体强化」。 鬼人在通常情况下就已经很强了,现在又因这两项技能获得强化。 她的外表看来精明能干,害我疏于防范。 紫苑似乎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被她绞杀就好笑了,今后得多加注意。 话说,我现在很难抉择。 没想到使者是笨蛋。 「打扰一下……也不是什么驯服牙狼族啦,让他们变成同伴的其实是我……」 总之先让谈话进行下去好了,我朝一脸傲然的男人发话。 「什么?就你这低贱的史莱姆?开什么玩笑,给我看证据。有证据就相信你。」 这家伙很爱用高高在上的态度命令人。 我有点不爽了。 谈话时都不听对方在说什么,一个劲儿地叽哩呱啦,未免太看扁人了吧。 以前工作上偶尔会遇到大公司的职员或干部是这副德性,但明目张胆、白目成这样的实在很少见。 面对这种白痴,本人大可我行我素,不把他当一回事。 反正找白痴当伙伴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决定换个方式对待使者。 「兰加。」 「是,属下在这儿。」 兰加从我的影子里现身。 最近兰加习惯待在我的影子里。 这也算是「影瞬」的其中一种应用方式吧。 「好。这家伙似乎有事想找你谈谈。你就听听看吧。」 听他说话只觉得烦躁,所以我把事情全推给兰加。 绝不是嫌麻烦。 只是认为找兰加接待他效果会更好。 他认为我是史莱姆、是杂碎,根本不听我说话,比刚遇到时的利格鲁德还糟糕。会失去跟他周旋的兴致也不能怪我。 是说,在他都没注意到我身上的妖气这时间点上,就表示这家伙不怎样吧? 那妖气我想藏都藏不住,但在没发现的家伙面前刻意妖气毕露,他还是没发现。 真是不可思议。 接获我的命令,兰加转眼看向蜥人们。 几名刚强的战士在蜥人使者四周形成防护网,身上穿著铁制胸甲,才被兰加瞪一眼就缩住了。 这也难怪。 目前的兰加没有缩小,正维持本性毕露的庞大身躯。 「头目命我跟你对应。我就听听看吧,有什么话尽管说。」 兰加一面对蜥人进行「威压」,一面跟使者对应。 战士们正面遭人「威压」,纷纷僵在原地。 不过,只有一人没僵。 他就是有些狼狈,仍想办法端住架子的使者。 或许比想像中更有骨气也说不定。 我有点对使者另眼看待了。 「噢、噢噢。你就是牙狼族的族长吗?我是蜥人战士长戈毕尔!好好记住了。正如刚才所说,我是『命名魔物』。别管那只史莱姆,跟我联手吧?」 这家伙竟然厚脸皮地大放厥词。 实在很想痛扁他,但我忍住了。 我要展现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气度,原谅这家伙。 我是心胸宽大的人。要心平气和。此外,希望紫苑能比我更平心静气。 暂停一下,你继续用力下去,我的苗条体型就要走样啦。 见我在那窜动,紫苑才慌慌张张地低头道歉。 她真的很不擅长平心静气,但还是希望她多加注意。 话说这只使者,明明是蜥蜴却很嚣张…… 他好像叫戈毕尔,是命名魔物,那又怎样。 兰加啊,你快治治他!我在心里替兰加打气。 「不过是只蜥蜴——竟敢愚弄头目——」 他咬牙切齿、气得两眼通红,似乎正怒火中烧。 兰加啊……你可别做得太过火喔……? 这只蜥蜴应该不会有事吧?若他不是使者,就算被打得鼻青脸肿,我也会笑他自作自受,事情就此落幕…… 「看样子你被骗了。好吧。让我露个两手,把操纵你的家伙打倒。谁要当我的对手?你们全部一起上也可以喔!」 喂喂喂……这只蜥蜴在鬼扯什么? 玩笑也太难笑了。拜托搞清楚时间、地点和情况好吗? 你是里头最弱的耶。 ——喔,我好像说得太过火了。好像比利格鲁德强啦。 利格鲁德好歹也有b级强度。他是滚刀哥布林的王,是里头最强的战士。滚刀哥布林平均落在燎级,把这点考量进去,利格鲁德可以算是进化卓著。再加上凯金制作的装备辅助,我想他在b级里偏高。 话虽如此,利格鲁德没学武术、没练剑,不可能比得过真正的战士。 技艺有无将拉大战力差距,我最近才刚学会这个道理。 再说这只蜥蜴——戈毕尔,言行举止傲慢无礼,架式上却看得出是老手战士。 他既然敢说那种话,表示对自己的身手相当有自信吧。 我们四目相交。 好了,兰加准备派谁对付…… 「咦?你们在做什么?」 哥布达这个白目中的白目出现,在这依然不忘发挥他的本领,还死而复生。 「你没事啊?」 「我才想问呢!刚在河里游啊游,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说我获得『毒抗性』!接著身体就舒服起来,人也醒了。」 哥布达轻松地说著。 那条河应该是游完就死定的河吧……别跟他讲也算功德一件。 「是吗?『毒抗性』啊。连我都没这个技能,挺厉害的……」 「是吗?嘿嘿,我好开心!」 虽然哥布达很开心,但他一耍白目,命运就决定了。 「咯咯咯,好吧。若你有办法打倒连我都认可的男人,我就听听你的说词。」 说著,兰加指名哥布达。 果然。哥布达大叫:「等等!怎么回事?」吃惊得瞪大双眼,可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 太好了。我们还在烦恼要派谁上场呢。 大家都想亲手把这家伙打成猪头,眼神全变得很危险。 该怎么说呢,看到那一双双眼睛,我反倒冷静了。 正所谓有人先火大出头,旁人就得以冷静。 是说,兰加也真够坏心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打算拿哥布达当祭品。 痛宰使者有失格调啦,不过,紧咬对方先出手的点不放,应该就说得过去吧。这家伙真狡猾。到底像谁啊…… 「这样好吗?你要当我的对手也没问题喔!也是啦,与其突显自己没实力,还不如交给部下出面。」 戈毕尔得意洋洋地呛人。 根本在挖苦我。他似乎认定我骗了兰加等人。 好想扁他。用力痛扁他一顿。 我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现在又开始光火了。 「哥布达,别跟他客气。上吧!输了就逼你吃紫苑的料理吃到饱!」 「等等啦!你们似乎已经决定了,我放弃挣扎……可是,赢了至少给些奖品啊!还有,唯独紫苑小姐的料理拜托不要……」 「这对话听起来很让人不开心……」 紫苑在生闷气,但我装做没看见。 唔唔?说得也是。要给些奖赏才对。 我想说他已经知道紫苑的手艺有多可怕,应该会尽全力战斗才是……反正哥布达又赢不了,想也是白搭,说是这样说,就找些甜头给他吧。 「好。那我会拜托黑兵卫,替你做个武器。」 「真的吗!」 「喂喂喂,哥布达老弟。我有说过假话吗?」 「不,您说的都是真的……可是我常常有被骗的感觉。」 「是你想太多啦。」 「我想太多吗?好像是喔!」 嗯。哥布达很好拐,一下就搞定了真好。 兰加见我俩达成共识,立刻对我发暗号。 我点头回应。 「要我帮你,就先让我见识你的真本事吧。那么,正式开打!」 兰加朝戈毕尔发话。 一声令下,战斗就此展开。 哥布达绷紧神经,戈毕尔则悠哉地握住长枪。 哥布达的武器也是骑兵用长枪,这下要上演长枪对长枪了。 哥布达看上去毫无胜算可言。 这是因为哥布达擅长使短刀类武器。 「哼。是比哥布林有趣点,但滚刀哥布林也没好到哪里去!跟我们这些伟大的龙族子孙蜥人相比,根本就——」 才刚宣布比赛开始,戈毕尔就自以为是地数家谱。 他认为哥布达不怎样,完全将对手看扁。 至于当事人哥布达—— 「你不进攻吗?那我要上喽!」 他无视戈毕尔的讲古,手上长枪朝对方丢去。 出乎我的意料,哥布达似乎真心想赢。 「唔,出贱招!」 戈毕尔不慌不忙地将射来的长枪击落。不过,哥布达似乎早就算准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戈毕尔的意识还是集中在长枪上。哥布达趁机钻到影子里。 怎么……会……! 我还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哥布达用「影瞬」用得好顺。 当然,跟他对峙的戈毕尔也追丢目标…… 「你躲到哪里去了?」 他开口大叫,赶紧察看四周。 不过,胜负已在那时揭晓。 哥布达从戈毕尔背后的影子窜出,边横向旋转边放出后回旋踢。 戈毕尔似乎搞不清楚状况。 敌人从他背后送上一记天外飞来的突袭。脖子扎实地遭人命中,戈毕尔在那瞬间闪神。 哥布达瞄准铠甲跟头盔的缝隙,漂亮地放出腿踢。 任凭蜥人的肉体再怎么耐打,神经集中的延髓遭受重创就没辙了。虽然有身上的鳞片保护,不至于丢掉小命,要恢复还是须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 哥布达跌破眼镜地战胜蜥人了。 「胜负已分。优胜者是哥布达!」 兰加一宣布,红丸等人就放声喝采。 受人赞扬的哥布达也很开心。 不过…… 没想到哥布达会撂倒蜥人战士长戈毕尔。 戈毕尔相当于b等级,看起来很强,却被他秒杀了。 哎呀,哥布达真是进步神速,令人吃惊啊。 想必大家也很惊讶吧。 「不愧是哥布达。我没看走眼。」 兰加满意地点点头。 「做得好!让他们彻底见识滚刀哥布林的力量!」 利格鲁德显得喜出望外。 「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刚才那些失礼的话我可以装做没听到。」 紫苑笑著夸哥布达。 「真有你的。又比当初跟我们对战时更强了。」 接著换红丸夸他。 「嗯,挺有一手的。这小鬼头似乎有值得锻炼的才能。」 白老目光锐利地看著哥布达。 居然能被白老看中,哥布达那家伙很行嘛。 可怜的哥布达老弟,似乎被喜欢锻炼人的恶鬼盯上了。为了降低白老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请你一定要跟我一起修行。 是说—— 咦,奇怪?莫非大家都觉得哥布达会赢?我纳闷地张望,只见人们都一副早就料到哥布达会赢的样子。 看样子不相信他会获胜的只有我一个。 我好像把兰加看得太坏心眼了。 「真、真有你的,哥布达。这一仗打得漂亮!我会按照约定,叫黑兵卫帮你做武器。」 我也装做一直对哥布达有信心吧。 本人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男人,这就顺应潮流称赞哥布达。 至于战败的戈毕尔跟那些跟班…… 当事人外表看来没受什么伤,就只有昏倒而已。 他的部下才要出声加油就卡在那石化。 大伙儿看得一头雾水,都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了。 「喂,胜负已分喽。我们拒绝当他的部下。合力对抗半兽人的提议倒可以纳入考量,你们今天先把他带回去吧。」 听我这么说,蜥人们终于开始动作。 就这样,没事找事做的使者们总算回去了。 * 好啦,笨蛋闪人了,该来确立今后的方针。 我决定把大家聚集起来开个会。 城镇里有栋规模最大的过夜用建物,旁边就是开会用的临时小屋。我们会在那集合,讨论今后的方针。 我要利格鲁德去把那些不在场的人叫来。 「我立刻去召集大家。」 利格鲁德领命,要哥布达去向大家传令。 我也透过「思念网」联系苍影,命令他回村。 叫来这集合的都是些重要人士。 有滚刀哥布林——利格鲁德、利格鲁。 鲁格鲁德、雷格鲁德、罗格鲁德跟莉莉娜。 矮人凯金。 鬼人红丸、朱菜、白老、紫苑、苍影。 再来是我。 减掉我共有十二人。 除了各生产部门的负责人外,还有牵涉本镇营运工作的人。 建设、制造部门由凯金代表管理。 管理部门由莉莉娜负责。 政治部门以利格鲁德为首,其下鲁格鲁德、雷格鲁德、罗格鲁德分别掌管司法、立法、行政。这个部门还没有上轨道,未来的课题一堆。 军事部门有红丸、白老坐镇。 谍报部门由苍影包办。 警备部门归利格鲁管。 目前多加了军事及谍报部门,订立六大部门。 以组织结构来看还很松散,不过,运作起来并无大碍。说是办公目前也只是徒具其名,基本上没闲著就好。总之现在大家都不愁吃穿,能顺利过活。 警备部门还包办狩猎工作,这方面算有点问题啦。 仔细想想,利格鲁那家伙一直很善尽职守。他就是那种默默为大家做牛做马的人吧。 负责管理军事部门的红丸似乎很烦恼该招谁当兵。 目前已跟利格鲁德商量过,要从警备部队里列几个身手矫健的家伙。 毕竟我才刚指派红丸,进度缓慢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半兽人跟蜥人都开始大肆行动了,又不好从长计议。 虽然对红丸来说是庞大负担,但我希望他能为了大家咬牙努力下去。 莉莉娜脑子灵活。做事也很勤快。 她挂名管理部门负责人,实际上在处理农业工作。 采了野生薯类,并成功栽培。 薯类栽种期短,营养价值很高,有助于改善饮食问题。 还饲养魔兽、养殖鱼类,确保多种粮食供应无虞。 此外还管理做好的产品、采收的素材、收集而来的资材。 横跨农林渔牧业。 规模小还有办法独揽,将来可能得视情况做更动。 今后若能跟人类进行交易,希望能买到各种蔬菜的种苗。那样一来,光靠莉莉娜或许会疲于应付,得指派更多的负责人。 哥布莉娜们正干劲十足地努力,好比跟朱菜学纺织等等,其中不乏像哈露娜这样的人才。就算不去担心,我想也会有办法解决。 建设、制造部门一直由凯金管理。 他的专长是锻造物品,在多了黑兵卫这个帮手后,凯金就退居总监位置了。 而在实力上,他似乎会依擅长领域明确地区隔开来。而工房完全交给黑兵卫管理。 凯金说「现在许多事忙著分不开身,等事情告一段落希望专注于制造工作」。 这样之后大概会埋首研究,有点恐怖。 黑兵卫做完我委托的武器后,似乎也要一起全神贯注于研究。 说老实话,我过去一起研究似乎也挺不赖的。为了实现这点,希望他们能早日安顿下来。 * 出去侦察的苍影回来了。 这样人就齐了,我打算来开始会议。 「那么,现在来开会。先听苍影报告。」 看大伙儿就座,我开口说道。 配合我的指令,苍影开始进行报告。 内容大致分为三项。 一、各哥布林村的情况。 二、湿地的情况。 三、半兽人进军情况。 苍影役使六只「分身」,藉此搜集情报。 每个地方各派两只分身,让他们去做谍报工作。 目前还有数名分身遗留各处,持续进行调查。 大家默默地听取报告。 首先是哥布林村,他们似乎跑去替蜥人战士长戈毕尔卖命。 就是刚才来这里的蜥人吧。居然跑去投靠那种笨蛋,眼光还真怪。 没加入蜥人阵营的哥布林们陷入恐慌,逃往世界各地。 有不少人逃向人类所在的国度,他们恐怕会成为讨伐对象。 在森林里群众生活,人类并不会对他们出手,但进入人类的领域就会遭受攻击。毕竟人人都想捍卫自己的家园,变那样可说是理所当然。 虽然我不清楚人类有多少战力,不过,哥布林这种货色肯定会被他们瞬间秒掉。 这样一来就只能隐居了,总之他们的未来很不乐观。 苍影顺便报告戈毕尔的事。 他吸收一群哥布林,组织为数七千左右的军队。 还在山岳地带的山脚平原集结,于该处扎营。 这数量挺多的。 八成跟他当初提的条件一样,说会保护他们免于受半兽人侵袭,拿那个当饵交涉吧。 看样子哥布林还算有点脑袋。不过,戈毕尔似乎要哥布林把储存的粮食全交出去,就算打赢半兽人,之后也会有人陆续饿死。 这方面就没什么脑袋了。 接受谈判条件的族长也同罪,又或许是族长们宁可跟随他,也不想死在半兽人手里。 ……不,搞不好要藉跟半兽人交手的机会削减人口,让剩余的人活下去?是的话,也只能说弱小种族无所不用其极地挣扎求生。 我们也无法置身事外。 这个城镇尚未建造完成。不过,我们可不能轻易放弃这里。 放任半兽人军进攻,这一带的森林将归于荒芜,到时连张罗食物都成问题。 为了维持现在的生活品质,必须在湿地那边击退半兽人军队。 我向苍影询问湿地的情况。 蜥人首领聚集了各部族的战士,组成万人军团。 还抓湖里的鱼,用以准备丰富的兵粮。 他们固守浑然天成的迷宫,准备将半兽人军个别击破。 有必要警戒成那样? 蜥人是强大的种族,他们一心同体地警戒半兽人,甚至吸收弱小种族哥布林,要他们一起作战…… 最后来问一下半兽人的进军状况吧。 「半兽人军队,他们的人数——约莫二十万——」 苍影顿了一瞬,接著就将数字清楚道出。 「啥?二十万?」 我不由得惊呼。 当初袭击食人魔村落的不是几千人吗…… 「也就是说袭击我们村落的部队只是冰山一角?」 「没错。我调查后发现,他们的总人数约莫二十万。主要部队自南方启程、沿艾梅多大河前进,挑较宽的进攻路线行走。虽是按道路宽度跟部队长度推测,但最少不下十五万。再加上还有进攻森林各地的部队,若低估敌人数量将招致危险。」 苍影斩钉截铁地断言。 半兽人军满坑满谷,侵略的军势达好几公里长。 「知道半兽人军的目的地吗?」 「是!他们打算穿越西斯湖周边湿地,突破蜥人的领土。不过——」 「不过什么?」 「再往前进就是人类的居住区域。目前尚不清楚半兽人军锁定的目标,照这样行进下去,肯定会跟人类国家起冲突——」 不会吧,他们在动什么歪脑筋?不,等等…… 只是要称霸这座森林,应该会在消灭蜥人后停止侵略才对吧? 半兽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苍影,你怎么看?半兽人最终打算消灭蜥人吗?还是要继续侵略更远的人类国家?」 「目前还无从判断……」 也对。 是说,我对这里的地形不是很了解。 「我想先厘清半兽人有什么目的。苍影,你有地图之类的辅助道具吗?」 「地 第177章 敌人现身 图是什么?」 「嗯?」 ……………… ………… …… 太让人惊讶了,竟然没多少人知道地图是什么。 还好凯金知道。虽然他知道,但似乎并不流通。 在这个世界里,地图仍归属于军事机密。 无计可施下,我们只好在桌上排放大块的木板,标注约略的位置关系。 魔物可以用「念力交谈」沟通,能在某种程度上共享情报。或许是因为这样,富含记录功能的媒介才无法发展开来。 白老也跳出来说祖父曾跟他讲过,并将食人魔村周边的地形图写在木板上。 没纸好辛苦。 总之先叫人弄木板来,从本镇周边地形开始标起。 这次反倒多亏「思念网」连结,能直接读取对方的想法,让作业进展顺利。这技能真的很方便。也因为它很方便,不须仰赖记录媒介就能传递情报,所以或许也无法改善。实在两难。毕竟在一起过活的只有魔物,少了记录媒介也不成问题。 但毋庸置疑的是,人比魔物厉害的地方就在于知识传承。那可是进一步发展的原动力。或许会觉得这么做很麻烦,但我希望他们习惯。 我用「大贤者」编辑读自大家心绪的情报。接著,将统整后的地形仔细记于木板上,制成看来有模有样的地图。 虽然比例尺等资讯只能当作参考,但凑合著用应该没问题。 切入会议正题前,为了画地图花了预想外的时间。 切入正题。 「像这样标示地形、让人一看就懂的东西称为地图。大家边看这个地图,边听说明吧。」 地图就画在好几片木板拼成的区块上,大伙儿全绕在地图旁。 我再用「思念网」串连他们,让大家共有意象。 「听好,接下来看这个地图,预测蜥人或半兽人的动向。目标是猜出半兽人的想法。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们也好办事。」 话一说完,大伙儿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我要苍影在半兽人军的位置上摆放木片。 木片稍微加工过,表面如将棋般写了半兽人军本队。 再来是他们的进攻路线。 朱拉大森林从中央一分为三,存在足以让大军通过的路线。 每条路都与柯奈特大山相连,紧邻艾梅多河。 艾梅多河在朱拉大森林中心地带分两方向,较大的支流灌入西斯湖。大河的主要干道连通南北,纵贯整片大陆。接著缓缓蜿蜒至东方海域。 这条大河再过去有另外一片森林,严格说来,对面那边是人类国家——东方帝国的领土。离开朱拉大森林则有艾梅多大河孕育的肥沃土地,那里是魔王们统治的魔王领土。 没错,魔王不只一名,似乎有好多个。 确实静小姐也说过,雷昂是魔王之一。当时听了觉得有点怪,这下谜底总算解开了。这么说来,替利格鲁德儿子命名的魔人在替魔王效力,那个魔王跟魔王雷昂或许毫无关联…… 不,目前先不去考虑那个。 问题在于半兽人的进攻路线及目的地。 苍影的报告指出,半兽人离开魔王领土内的栖息地后,先朝艾梅多大河去。主要大军似乎只能走那条路,但同时派出分部队进攻森林,像把食人魔的村落灭掉那样,将森林一带的强力魔物接连歼灭。 或许是为了抢粮食,但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大家觉得呢?」 我移动标有半兽人军分队的棋子,从地图上拿掉写有食人魔字样的棋子,开口问大家的意见。 「您是指?」 「没什么,就问问他们为何要分头行动?直接挺进森林有什么问题吗?」 出声回答的是白老。 「大军移动时,大森林的树木会很碍事吧。」 这我也想过。可是,那样一来—— 「为什么那些家伙要灭我们的村?既然跟本队移动无关,放著不管就好啦?」 「唔嗯……听您这么一说,是挺奇怪的……」 没错,看起来根本没那个必要蓄意挑战森林的高阶种族食人魔。是能抢夺村里的粮食啦,但抢食人魔村食物的损失远多于利。军队人数虽达数千,跟本队一比却相形见绌,怎么会以那样的兵力袭击食人魔村…… 事实上,跑去攻击食人魔村的半兽人军死伤惨重。 袭击食人魔的村落,当真只为了粮食? 「他们甚至没有跟我们进行交涉,说要雇我们当佣兵喔?八成一开始就想灭我们族。」 「说得对。我的追加技『恶意感知』也从一开始就读到敌意。」 红丸话一说完,朱菜就跟著附和。 也就是说,半兽人的目的是杀光食人魔。 不仅如此…… 「按本队的进攻路线及分队动向推演,他们应该打算在湿地会合。」 白老目光锐利地望著地图,喃喃道出他的想法。 大伙儿一同看向地图。 那里放著写有半兽人军本队、半兽人军分队的棋。让两队同时行动,交会地点直指—— 蜥人统理的湿地区域。 湿地周边幅员广阔,足够让半兽人军本队实施军事行动。 前提要先无视地域劣势,也就是立足处不稳的问题。 「照这样行军下去,肯定会遇上蜥人吧?他们打算灭掉蜥人,称霸朱拉大森林吗?」 「听您这么一问,似乎又不是那样……确实令人费解。」 「还是像之前猜的,他们跟魔王联手?」 「半兽人肯定有人撑腰,但不确定是否为魔王。先别妄下定论吧。」 「不过,就算他们跟某股势力联手好了,毁灭森林里的强大部族又是基于什么原因?」 我投出这个疑问后,大伙儿纷纷表达意见。谈到最后,最重要的一点——半兽人究竟有何目的依然无解,话谈到这就不了了之。 此时—— 「再说……半兽人军是怎么帮二十万大军打点兵粮的?」 朱菜这一句无心的话让大伙儿顿住。 「怎么打点,不就在森林里收集粮食吗……」 红丸答到一半就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 没错,感觉很不寻常。 「苍影,半兽人军的分队有补给部队吗?」 「……没有,我没看到。本队后方是有搬运粮食的部队……不过,数量不够。顶多够二万人吃,应该无法满足二十万大军。」 沿著大河移动,水资源应该不虞匮乏。不过,要变出粮食还是不大可能。这样一来,准备好的粮食只会坐吃山空。 分队、本队都需要补给粮食的人员才对…… 看来半兽人军似乎没有「准备必须品」、「及时供给」、「对量供应」、「关键点发放」的补给站概念,总不可能饿著肚子打仗吧。 本队也没有向分队供给兵粮,要分队收集食粮送至本队就更不可能了。光要确保自己的兵粮就没多余心力。 虽然是分队,规模还是达数千人。要弄到能填饱大家肚子的兵粮肯定难如登天。 苍影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有话想说吗?」 经我催促,苍影才断断续续地说著: 「以下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我想……他们很有可能把战死、饿死的同伴们的尸体……吃掉……我去调查先前的战场……却没看到尸体……」 他说的话非同小可。 红丸一听到那些就接著逼问: 「你说什么!难道连我们的村庄也遭殃了?」 「……对。什么都不剩……」 苍影难以启齿,但仍清清楚楚地如此断定。 「怎么会这样!」 「居然有这种事……」 鬼人们哑口无言。 呕……原来半兽人是这样的种族喔…… 我不由得想像那些画面,开始觉得恶心。 「应该不至于吧……」 「那些家伙确实什么都吃,但吃死人也太勉强了?」 利格鲁德、凯金纷纷提问,苍影则冷静地应答。 「先别当真,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他们经过的地方确实没有任何尸体。我们的村子也不剩半点残渣。不争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这让我想到,他们可能有某种能耐——」 苍影苦著脸顿住话语。 「难道是……!猪头帝(半兽人王)……?」 不等苍影把话说下去,红丸就擅自接话。 「没错。我还没亲眼确认,但半兽人王出现的可能性很高。至少我已经看到高阶的猪头骑士团了。过去袭击我们村庄的八成是那些家伙——」 「的确。按强度来看,应该有猪头骑士等级,不——就算是猪头将军(orcgeneral)也不奇怪——」 「若是如此,谜底就全都解开了……」 鬼人们似乎都知道半兽人王,陆续换上凝重的表情。不过,我、凯金、利格鲁德等滚刀哥布林成员全都搞不清楚状况。 「喂喂喂,那个半兽人王到底是何方神圣?也跟我们说明一下,让我们有点概念嘛。」 凯金等不及了,直接问红丸。 「对啊。拜托你说明给大家听,让大家进入状况吧。」 我顺水推舟,搭凯金的顺风车要红丸说明。 接著我们终于弄懂了——有关半兽人王的骇人性质。 总结来说,半兽人王似乎是拥有强大支配系技能的特殊个体。 几百年才会偶然出现一次。为世界带来混乱,被世人当成最糟糕的魔物看待。 此外,半兽人王一定会伴随某种技能降生。 那就是独有技「饥饿者」。 它会连带影响同伴,让他们如蝗虫过境般吃光周遭物体,是很可怕的能力。再者就像被诅咒一样,持续受永无止境的饥饿感折磨,但利多于弊。能吃尽周遭一切有机物,将之转换成自己的魔素吸收。就算挨饿——不,正因为持续挨饿,更能进一步发挥强大的效果。 这能力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吃掉魔物后,可以将其性质据为已有。 吸收对象广含魔物力量、身体特性,甚至是技能…… 并非一吃就能吸收,但吃愈多,吸收机率就更高。 换句话说—— 「半兽人的目的不是消灭食人魔、蜥人这些森林霸者……而是要夺取他们的能力吗!」 鬼人们用沉默回应我的惊呼。 这阵沉默就像在说他们也这么认为。 * 会议室一片沉默。 气氛凝重起来,话虽如此,目前还不确定半兽人王已经诞生。 再说,就算半兽人王真的出现,我们也还是有胜算才对。 既然这种魔物是曾经出现数次的灾厄,应该有人想出解决之道吧。 「那好,现在该怎么对付他?」 问题一出,鬼人们就尴尬地互看。 凯金、利格鲁德等人则好奇地望向他们。 朱菜开口回答: 「说来惭愧,以往出现过的半兽人王全被人类讨伐殆尽。独有技『饥饿者』是很强的技能,但说穿了,充其量不过是打倒敌人后夺取他的特性,用来强化自我,这正是人类能打倒他们的主要原因。魔物天生拥有各种固有技,能藉著魔素还原成为半兽人王的力量,人类却没东西好抢。人类擅长的技艺跟技能不同,出自个人努力或自身才能。所以说,人类国家出动就能讨伐半兽人王……」 原来如此,没来源就无从成长。之所以会难以启齿,是因为魔物不方便跟人类讨救兵吧。 现在已经知道他会夺取哪些能力了,要对付半兽人王并非无计可施。半兽人王出现后,经历时间愈短就愈不构成威胁…… 也就是说这家伙没那么危险吗?可是,这次的半兽人王进化到连骑士团都组了,而且还拥有二十万大军…… 再加上替他们准备装备的不明势力疑似存在。 想得太乐观毕竟遗是有欠妥当。 若他不小心长智慧了,搞不好会升至「魔王」等级。 真是棘手的魔物。 要是有人早早出来收拾这种麻烦精就好了。 在这抱怨也不是办法。 这种时候就该勇者大人出马,但我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 「总之先确定真有半兽人王这号人物再做打算。假如他真的诞生了,我们再派人去跟冒险者卡巴尔三人组传话。」 「遵命!」 利格鲁德领命。 三人组说过,冒险者有自己的组织——叫自由公会。找人向卡巴尔传话,他应该会帮我们打点吧。 原本以为大伙儿会反对找自由公会帮忙,结果却证明我想太多。 大概是因为之前跟冒险者卡巴尔等人混熟,才不觉得忌讳吧。 这次要委托自由公会出任务,把「魔钢块」卖掉多少能筹点钱。只要有钱,他们就不会拿魔物当理由、拒绝接案才对。大不了再叫矮人兄弟过去交涉。 最重要的是,放任不管对人类也是种威胁。交涉得当应该就没问题了。 说是这样说…. 要找人类杀半兽人王,先叫人传话,给他们准备期会比较妥当。 假如蜥人战败,人类国家很可能沦为半兽人王接下来的目标。 到时就不是人类被吃与否的问题,二十万猪头大军进攻,光这样就足以造成莫大灾害,攸关国家存亡。 总之,现在要先收集情报。 我们不排除半兽人王出现的可能性,继续把会开下去,不过—— 突然间,苍影的神情一凛,整个人定住。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一问,苍影立刻回答: 「其实,有人跟其中一个『分身』接触……说无论如何都要我帮忙转介利姆路大人。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接触?还指名我?究竟是谁……」 认识我的人寥寥无几。是刚才提到的卡巴尔三人组?可是他们说从城镇来这儿要好几个星期的时间。往返也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对,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卡巴尔他们。 「对方并未指名,只说想见见我的主人。来人是……树妖精。」 苍影的话让在场众人全都为之惊呼。 看样子似乎是很出名的魔物。 「怎么可能!上一次树妖精现身不是几十年前的事吗!」 「最近都没看过他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对滚刀哥布林来说,树妖精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看原本是食人魔的苍影出现这种反应,可见他们是很高端的物种。 仔细想想,虽然是「分身」,但苍影很擅长隐匿声息,有办法发现他、还跟他接触,表示对方的身手远在他之上。 综上所述,激怒树妖精这种魔物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知道了,我见。带来这里吧。」 我的想法似乎是正确的。 才刚答应不久,某人就在带领下进入临时小屋。 速度不下苍影「分身」的「影瞬」,完美地紧跟而来。 对方是个大美女,生著美丽的绿色秀发。 看起来很像北欧人,肌肤白皙、五官深邃。淡蓝色的唇瓣丰厚,跟蓝色眼眸极其相衬。外观年龄不到人类二十岁。 不过,她的身影有些透明,一眼就能看出不具肉体。 没错,树妖精恰如其名,是妖精的末裔。接近精神生命体。 我后来才得知,他们是森林高端种族树人族的守护者。以魔物来区分,处于a级偏上。 跟焰之巨人同一层次,怪不得以利格鲁德为首的滚刀哥布林对他们又敬又畏。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会议室一片寂静。 她们是长命种,很少离开居住的圣域。 地位相当于朱拉大森林的管理者,人们显少有幸一窥她们的真面目。负责对恶人、想危害森林的人进行制裁。 原本是食人魔的红丸等人与利格鲁德他们相去无几,反应很像。这么看来,这位绿发美女的力量似乎不容小觑。 树妖精环视众人,看到我这边就停下视线。 「初次见面,『魔物统帅』及他的仆人们。我是树妖精德蕾妮。请大家多多指教。」 她笑得如含苞绽放,朝我们打招呼。 光这样就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警戒过头了。 人如其名,这位美女似妖精下凡,会有那种想法也不能怪我。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利姆路。不是什么『魔物统帅』,太夸张了,请普通地对应吧。」 希望这个羞人的绰号别闹得人尽皆知才好。 这念头在脑中盘旋之时,大伙儿的自我介绍也结束了。 「对了,你说想见我,有什么事吗?」 为了甩开难为情的感觉,我问她是否有要事。 「有的。今天会来拜访正如各位所知,想谈最近森林发生的异变。我身为森林管理者之一,无法对这次的事件置之不理,才会在各位面前现身。还望大家让我参与会议。」 她再次环视众人、跟大家打招呼,接著视线又落到我身上。 这名树妖精似乎叫德蕾妮。换句话说,她是命名魔物。的确是高端种。 「你怎么会来这?应该还有比哥布林更强的种族吧?」 红丸向她提问。 「如今本地最大的势力就是这座城镇。其他势力都跟蜥人戈毕尔联手,没其他势力了。树人无法自行移动。才会跟其他种族少有交流。一旦遇外敌入侵或遭逢自然灾害,他们将无从抗衡。我们这些树妖精还能放出精神体,或多或少可出外行动,但数量太少了……这次事件的元凶直指树人集落,靠我们这些为数不多的树妖精根本没办法抵挡。才想来借助各位的力量。」 她爽朗地笑说。 语气不比显露在外的感觉,听起来相当沉稳。 不愧是长命种,早就见怪不怪了。 问题在于她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听起来,足以匹敌焰之巨人的同袍还有数名留在集落里,应该能应付大多数的外来威胁才对…… 莫非她想拿我们当诱饵?还是有其他目的……? 「刚才话里提到这次事件的元凶,莫非你知道森林里发生什么事?」 白老单刀直入地问了。 「是的。半兽人王正率领大军进攻。」 自称德蕾妮的树妖精想都不想就做此回应。 森林的管理者都乾脆承认了,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伙儿纷纷陷入沉默。 「可以解释成半兽人王确实存在吧?」 过了许久,红丸才问出这句话。 「没错。因此,半兽人王一盯上树人集落,他们将坐以待毙。树人无法移动。就算用魔法应战,半兽人军根本不怕死,『幻觉魔法』很难起到作用。连尸体都能烧成灰烬的焰系魔法对树人来说又像双面刃。也没人会使用。拿来对付军队的强力魔法可能会连我方一并吞噬殆尽。此外——」 德蕾妮小姐就此打住,朝我们轮番张望。最后视线又落到我身上,这才继续把话说下去。 「此外,这次半兽人王背后还有高阶魔人暗中蠢动。我们树妖精必须对付魔人才行。还不确定对方是哪个魔王的爪牙,但我们树妖精绝不容许他们在这片森林里撒野。」 她说这句话时,眼里的精光更盛。 不愧是森林里最高端的存在。不单只有话语,全身上下都散发一股霸气。 「你说想借用我们的力量,具体来说要做些什么?」 「我希望您帮忙讨伐半兽人王。」 德蕾妮小姐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下换我傻眼了。 「喂喂喂,那怪物听起来很强耶。这么棘手的家伙,为什么非要我去对付啊?」 德蕾妮小姐听完这句话歪过头,一脸觉得不可思议的样子。 「虽然您这么说,但原本是食人魔的他们打算跟半兽人军战斗吧?您不是要帮他们吗?还救了卑微的哥布林,如此慈悲为怀的您肯定会拯救我们这些树妖精跟树人的,我对此很有信心。」 德蕾妮小姐换上纯真笑容谗道。 不晓得她是怎么办到的,但她似乎拥有了不得的情报收集能力。对这座森林里发生的事相当了解。 她好像还很相信我。认为我帮助他人纯粹出于善意。 我的想法、别有用心,这些看在她眼里大概都归类到热心助人吧。 一直以来都没跟其他人接触,才不懂得怀疑对方?还是说,她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 就不怕我们,不——就不怕我出尔反尔? 从那张笑脸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不过,跟她四目相交后,我下意识有种直觉。这个人不是会说谎的人。 既然这样,我就相信自己的直觉,再来采取行动吧。 照她的话听来,半兽人王已经诞生了吧。背后遗有高阶魔人在操纵他。虽然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但这位小姐都来拜托我了,就回应她的期望吧。 我才刚下定决心—— 「这还用你说!有我们的主子利姆路大人出马,半兽人王根本不是对手!」 紫苑半路杀出,擅自摆出得意的表情,在那大放厥词。 再怎么帮也有极限啊。你这丫头怎么乱放话啦…… 等等,就这样推我上场吗? 我整个人都慌了,但为时已晚。 「嗯!我果然没看错人。那么半兽人王的事就有劳您了!」 在紫苑跟德蕾妮小姐的笑容夹击下,事情就这么说定。 * 因为紫苑多嘴,我就在半推半就下被迫扛起剿灭半兽人王的工作,不过,会议尚未结束。 后续会议也让德蕾妮小姐参加。 地图上的湿地地区也放置写有蜥人族的棋子。 后方是哥布林棋。 蜥人前方放了半兽人军分队、本队,呈夹击之势。 将各方军力搁于地图上,半兽人军的怪异之处立刻突显出来…… 更怪的是另一个。 「照这个布阵看来,刚才那笨蛋突袭蜥人根据地的话,他们马上就会失陷吧?」 没错。话中笨蛋指的就是戈毕尔,那个蜥人使者。 要是那家伙趁半兽人军跟蜥人开打时,趁机突袭蜥人族根据地,防守薄弱的大本营将会在短时间内沦陷。 他在这么一个绝妙的地点配置了哥布林部队。 「在这儿没错吧,苍影?」 「是。哥布林们正在山岳地带的山脚平原扎营。要是他们就地行军,势力点肯定是这没错。」 苍影自信满满地点头。 这样应该八九不离十,他们为什么不尽快会合,反而选在那里待机呢? 可是,戈毕尔又没理由攻击自己人。他在奇怪的位置驻扎军队,让人怀疑其中有诈。 我道出这个结论,打算让话题进行下去,不过——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抱歉,一个门外汉在那乱想——」 「嗯。不,确实很奇怪……」 白老打断我的话。 他的眼睛闪动精光,看起来非比寻常。 「若在蜥人本队展开正面军队之后布署军队,从背后偷袭大本营就变得容易许多。半兽人军明显没多余时间绕到背后去,假如他们干这种蠢事,部队将被人拦腰截断。所以戈毕尔没道理在这安置军队。」 「可是在这拿下大本营又如何,之后只会遭半兽人军蹂躏,那样就没意义啦?」 果然是我想太多。 我是这么认为啦,但红丸、白老似乎持不同看法。 「那家伙看起来很自恋,八成认为自己可以取代首领吧。」 「有可能。要说在那边安置军队的理由为何,莫过于这个最有说服力。」 负责管理军事部门的两人如此认为。 戈毕尔看起来确实很自恋、自我感觉良好,但他有这么蠢吗? 「话说,既然有这个可能性,还是别跟戈毕尔联手比较好。」 我做出如上结论。 似乎没人反对,这时德蕾妮小姐发表疑问。 「你们认为戈毕尔会反叛?」 「对,照这个布局来看,是有那个可能性。他之前要我们加入,但现在看来还是别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会比较好。」 「……原来如此。或许有人唆使他也说不定。我会顺便调查这方面的事。」 德蕾妮小姐似乎要去调查戈毕尔的事。戈毕尔就交给她处理,来看看我们接下来该办些什么才好? 「老夫想跟蜥人族结盟。光靠我族人数太少了。又不能对他们见死不救。」 大伙儿对白老的意见表示赞同。 「可是,就算他们愿意跟我方结为同盟好了,我们的人实在太少。难道不会被看扁、遭人利用吗?」 我并不反对白老的想法,但还是把心里挂念的事问出。 滚刀哥布林们愤慨地吵说这问题可大了,鬼人们倒是豪爽一笑。 「利姆路大人,您太过操心了!我们个个都足以匹敌他们整支军队,绝不会遭人看扁!」 白老当鬼人代表回应。 想太多。怎么可能一人挡一支军队啊。 说得这么自以为,简直跟戈毕尔半斤八两。 我是这么想啦,鬼人们却没有说笑的意思。 「利姆路大人,我去跟他们交涉。可以授权让我直接跟蜥人首领谈判吗?」 苍影向我徵询意见。 他静静地等我回答,那身自信可不是盖的。 这自信怎么回事?算了,就交给他试试吧。 经地图沙盘推演后,可以预见半兽人跟蜥人族将发生激战。若他们开打,战火一下就会烧到我们这边。 行动方针越见明朗,大家心中的不安似乎也褪去些许。 时间跟心理上都多了喘息空间,大伙儿才能冷静行事吧。 「好,把作战计画分成两大阶段。我跟先发部队去和蜥人会合,迎战半兽人军。目标是赢得胜利,若觉得胜利无望,再进入第二阶段。舍弃这个城镇,去树人的集落集合,帮忙抵御外侮。进入第二阶段的话,就需要人类帮忙了。要跟冒险者卡巴尔取得联系,在人类的帮忙下杀掉半兽人王。反正半兽人军迟早会对人类造成威胁,他们肯定得想想办法。不过!要实现双阶段作战计画,必须先跟蜥人结盟。苍影,成败取之于你。看你的了。」 「是!」 苍影坚定地颔首。 接下来就是相信苍影,交给他办了。 「好!那你快去找蜥人首领谈吧。切记让双方平起平坐!」 说完,我就派苍影去谈判。 「包在我身上。」 苍影应声,闪身沉入暗影里,就此消失无踪。 这家伙动作真快。似乎已经快马加鞭赶去了。 「苍影失败的话,我们就直接采取第二阶段。大伙儿要做好心理准备,开始行前打点!」 语毕,会议室里的人整齐划一地点头。 这句话也替会议划下旬点。 「您今日愿意接受我的任性请求,真是感激不尽。希望今后双方能继续保持友好关系。」 德蕾妮小姐说完就朝我深深一鞠躬。 我赶紧回说「也请你多多指教」。 看我慌了阵脚似乎觉得有趣,她绽出微笑。 「那么,我们改日再见。『魔物统帅』——不,利姆路大人。」 德蕾妮小姐留下这句话,发动回航魔法朝居住地去。 作战方针已经确立了。 能顺利结为同盟固然是好事,不行的话再临机应变。 「对了,利姆路大人。要联络卡巴尔先生吗?」 「这个嘛……等我们确定要请人类协助,进行第二阶段作战,到时再来联系吧。不过呢,国家派兵还得事前准备才行,能不能迂回放出半兽人王诞生的消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就去拜托狗头族商人,要他们放风声。」 「拜托你了。」 目前就先朝人类世界放风声。反正半兽人王诞生的前提未出,我们也没口实求人类帮忙。 利格鲁德为了执行命令,已快步奔离会议室。 都当哥布林王了,还是一样慌慌张张的。 我的决定开始让事情上轨道。 这件事让我感到不安。 不过,在这烦恼也没用。 现在应该尽力而为才对。 就这样,我们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准备。 是说半兽人王。 感觉这家伙很棘手。 抢别人的技能未免太犯规了。 我五十步笑百步,在那臭骂半兽人王。 可是,为了回应德蕾妮小姐的期待,我必须出面对付半兽人王。 虽然不晓得胜算有几成,但都跟人约好了,也只能全力以赴打倒敌人。 如果在这里遭遇挫折,就无法实现跟静小姐的约定了。 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我就有点忧郁。 ● 地表隆隆作响,树木接连倒塌,半兽人军在森林里行进。 蹂躏一切!蹂躏一切!蹂躏一切!蹂躏一切! 目光黄浊的半兽人大军高声吼叫,在森林里行进。 他们的脑筋已经不正常了。 眼里看到的活物全是食物。 他们永远处于饥饿状态,他们只想填饱肚子。 咚。 又有一个同伴倒下。 大伙儿满心欢喜。有食物可以吃了。 这个个体原本是自己的同伴。 对现在的半兽人军来说,眼前物体不过是食物罢了。 似乎还没断气,对他们来说,这只代表食物很新鲜。 运气好的人刚好走在他旁边,立刻将这个食物肢解掉。 肝脏献给带领他们的头头,其他部位先抢先赢。 咕滋喀滋咕滋喀滋。 周遭满是骇人的声响。 他们一直很饿。 愈是觉得饥饿,战斗力就愈高。 这就是独有技「饥饿者」的隐藏能力。 吃愈多饿死的同伴、肚子愈饿,战斗能力就愈强。 他们是二十万半兽人大军。 一群受制于半兽人王、受饥饿地狱折磨的饿鬼。 他们已经没救了。 一切的行动都是为了满足自身饥渴。然而,再怎么吃也不会有饱足感…… 地狱无限轮回。 食人魔村出现在他们眼前。 半兽人是d级魔物。 一般情况下,会惧怕b级的食人魔,根本不敢妄加挑战。 但…… 蹂躏一切!蹂躏一切!蹂躏一切!蹂躏一切! 他们没有停下脚步。 还为了吃到食物而加快速度。 食人魔们群起反抗。用那强大的力量。 好多同伴被砍死、被斧头劈死…… 不过—— 对他们来说,这等同新鲜的食物量产,仅此而已。 他们非常高兴。 希望这些食物多少能填补饥饿感。 其中一只食人魔倒下。 几只半兽人立刻蜂拥上前,将那只食人魔分尸。 沐浴在鲜血之中,贪心地抢食肉块。 啊啊……这样还是无法满足。 但你们看吶。 半兽人的身体产生变化了。获得食人魔的力量。 食人魔们被地位低下的半兽人军群起围攻,开始发出死亡哀嚎。 怨那应压倒性强大又无力的自己…… 慢慢地,半兽人军内部开始出现拥有出色力量的成员。 吃掉的同伴之力尽归于我! 吃掉的猎物之力亦化作吾物! 此后,他们吃更多。 他们不畏惧死亡。不,是连恐惧感都遭到吞食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力量辗转落到「王」手中。 他们的王。 流向食物链的顶点——半兽人王。 他们持续进军。 因为下一个猎物就近在眼前。 ● 蜥人族首领接获报告后面色铁青。 他害怕的事终究成为现实。 根据部属带回的消息,强大的食人魔族不到一日就灭村了。 被半兽人吞噬。 这下已经由不得他怀疑。 半兽人王出现了。 单就数量来比较,半兽人军虽有二十万,等级却只有d,他们c+蜥人族有一万人,一方面还能利用湿地地形相辅相成,或许打起来有胜算。可是,令人害怕的半兽人王出现,半兽人军肯定不只d了。 将食人魔族吞噬后,整支军队八成都吸收他们的力量。 再怎么强化也不可能跟食人魔平起平坐,但起码来到d。 若是半兽人军里的骑士,最少也有c。搞不好还跟他们蜥人同等,来到c也说不定。 他们人数众多,打消耗战让蜥人同胞疲于应付就让战事变得很严峻了,现在个体战力的差距归零,根本没有胜算。 多了半兽人王,固守城池、期待他们粮食匮乏将是毫无意义的行为。 若得援军帮忙,守城才有意义,一旦出口遭人封锁,他们蜥人就只有饿死一途。 只能杀出重围了。 首领被迫做出苦涩的决定。 他已经派戈毕尔去吸收哥布林当援军了,却迟迟没有消息。 以现状来看,时间过得愈久,对手就有可能变得更强。 正当他觉得最坏的情况下还得亲自率军出战时—— 「首领,有入侵者!他在钟乳石洞的入口,说要见首领——」 士兵高声喊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稍安勿躁。」 身旁的亲卫队正要举起长枪,首领则出声喝止。 他感应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妖气持有者正朝这接近。对方并没有隐藏妖气的意思,现在还是按兵不动较而女。 在这开打会造成莫大伤亡,对方的妖气也不合敌意。 「他独自一人前来勇气可嘉,就见他吧。把他带过来。」 首领展现出从容不迫的态度,朝部属下令。 「可是,这样不会有危险吗?」 「这股妖气跟魔人不相上下。也就是说,把他赶回去要有遭受可怕报复的心理准备。现在先静观其变,我们不需要刻意与他为敌。」 亲卫队长朝首领问话,但首领一笑置之。 「那么,要在大厅四周配置精锐部队吗?」 「就这么办。不过,没听到我下令,千万别轻举妄动。」 「是!」 首领应允亲卫队长的提议,坐等不速之客现身。 这里是天然迷宫,有许多藏身之处。 他们对这瞭若指掌,就算对手是魔人,还是有办法应付。 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可以的话,希望能让谈话和平落幕,首领在心里盘算。 (贸然出手的话,就算派出百名蜥人精锐,我们还是有败北可能。) 眼看妖气愈来愈近,首领突然有所察觉。 他知道这股妖气的持有者足以让上述担忧成真,直觉如此告诉他。 稍候一会儿后—— 在部属的带领下,一只魔物现身。 浅褐色的肌肤、蓝黑色发丝。这名魔物生著蓝色眼眸,身上尽是冷意。 身高跟蜥人的平均值差不多。以魔物来说不算身形昂然,但对方泰然自若,没有任何破绽。 身缠压倒性的力量,他就 第178章 反抗 是那么样的一个魔物。 像在押解那只魔物一样,周围有好几只蜥人战士坐镇。 此外,数百只精锐也将大厅团团包围,随时见机行事。只要首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扑上去…… (这是……轻举妄动的话,他或许会把大家杀光……) 首领看到这只魔物后,立刻放弃挣扎,同时如此认为。眼前魔物散发的妖气非比寻常,甚至让他断了念头。 「失礼了。我们有要事在身,没像样的东西招待你。你到这个地方来有何贵干?」 首领的话让某些人脸色大变,是年纪尚轻的蜥人战士们。 大概认为首领不需对这种来路不明的可疑魔物毕恭毕敬吧。 首领也这么认为,但现在摆出那种态度实在不妙。惹毛这个魔物,大家很有可能被杀。 年轻的蜥人战士们经验严重不足。欠缺掌握对手实力的能力。 他们活得没首领久,危机意识也不够,才无法看出眼前魔物有多少能耐。 不过,那只魔物懒得管首领在想什么,直接开口发话。 「我的『名字』是苍影。只是一个使者,不劳你费心。」 大出首领所料,他不愠不火地报上自己的名字,态度冷静。 就像在说根本不在意那些发怒的蜥人,视线笔直盯著首领。 苍影——这只魔物报上该名讳。也就足说,他是拥有骇人力量的命名魔物。 还有人差遣这样的魔物。这个事实甚至让首领产生错觉,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来谈正事吧。这次,我的主子希望跟你们结盟。他命我来办这件事。你们只管欣喜吧。主子说他不忍看你们遭半兽人歼灭。才来跟你们结盟。」 首领原本还悄悄地绷紧神经,担心对方会提什么要事,结果苍影的话大出意料,居然是来结盟的。 虽然说得自以为、态度傲慢,内容却有可取之处。 首领开始思索。眼前魔物自称苍影,其主子究竟有什么目的。 至少可以确定,他跟半兽人是敌对关系。 「在回答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方便吗?」 「问吧。」 回应很简洁,但对方有跟他交涉的意思。这让首领松了一口气,开始发问。 「那我就问了。要跟我们结为同盟,这就表示你的主子愿意协助我们与半兽人军一决雌雄吗?」 「刚才已经说过了。他不想对你们见死不救。条件允许的话,愿意跟你们并肩作战。」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的主子认为半兽人军为何出动?」 面对首领的提问,苍影有瞬间沉默,接著又扯出不逊的笑容回答。 「你想问半兽人王是否已经降生了吧?那么,我就给你一个情报好了。我的主子是利姆路大人,森林管理者树妖精跑来拜托他,主子因此答应讨伐半兽人王。就是这样,你们再好好想想,看是否接受我们的结盟要求。」 这个答案蕴合超乎首领期待的资讯。听到森林管理者树妖精跟对方有所牵扯,在场众人全都大感震惊。 此外,眼前这个男人还承认半兽人王确实存在。 有人是这只魔物的主子。 多了那号人物,讨伐半兽人王不就有望了? 连树妖精——立于森林顶点的存在都抬出来了,对方的话应该不假。没人会笨到胡乱撒谎,激怒森林管理者。 树妖精能透过大森林的树木看清一切。在这座朱拉大森林里,不会有人蠢到拿树妖精的名字招摇撞骗。 再说这次是要结盟,所以他们并非单方面服从。 对方应该会平等对待他们吧。 只能接受了。首领如此判断。 这时—— 「首领!您怎么能听那种家伙的话!」 「没错。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高尚的蜥人族用不著对他谄媚!」 「说得对。戈毕尔大人就快回来了。由我们对付半兽人军绰绰有余!」 「嗯。那家伙的主子肯定很怕半兽人,才会哭著来找我们帮忙吧?老实说需要我们帮忙不就好了,一点也不可爱!」 几只蜥人进入大厅,在那大放厥词。 他们是戈毕尔的部下,没跟戈毕尔一起去吸收哥布林。 首领认为血气方刚的人不适合进行交涉,才没让他们去……没想到造成反效果。 这让首领一阵烦躁。 看不出对方的实力也就罢了,竟然小鼻子小眼睛,擅自回绝结盟邀请…… 的确,来人不是很有礼貌。但他是使者,这些毫无权限的家伙跑出来撒野,怎能拿对方没礼貌的事将撒野行为正当化。 再说对方无礼也不是多大的问题。连树妖精都过去寻求支援,那强大的魔物派这名使者前来。按等级判断,应该跟身为一大势力的蜥人同等,或者在蜥人之上。 魔物的世界弱肉强食,有能力的人才是老大。 既然如此,比自己更厉害的大人物主动过来会面,无礼的态度自然不成问题。 再说来人虽为区区使者,却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魔人。不小心惹毛他,或许会在盛怒之下将我方当敌人看待。 与半兽人大战在即,还得跟这样的魔人交手,如此行为未免太过愚蠢。 刚才他们是不是惹火他了? 首领心想,并看向自称苍影的魔物。 他没有别开目光,依然盯著首领不放。 完全没将撒野的小伙子看在眼里。 首领这才放心。 部分成员不识大体,可不能因为他们害交涉破裂。 「安静!」 首领放声一喝,让吵闹的人全都闭嘴。 还向亲卫队使眼色。 「该怎么做由我决定,你们没插嘴的权利。打入大牢一晚,在里头好好反省!」 首领要亲卫队逮捕在戈毕尔底下做事的青年们,将他们押进大牢。 「首领,请您三思!」 「戈毕尔大人不会允许这种事的!」 一伙人在那吵吵闹闹,但现在没空管他们。 首领再次转向苍影,向他道歉。 「我的族人对你多有得罪。我想跟你们结盟。但我们有要务在身,无法离开这里。原本是想选个地方,跟你的主子见面,却分不开身。能请你们的主子来这里吗?」 首领藏起内心的忐忑,开口朝苍影提问。 话里明显希望强者亲自来访。就算使者发怒也不奇怪。 然而,使者并未呼应首领的不安。 「我接受你的道歉。如此爽快应允,主子肯定也乐见其成。也请你多多指教。那么,我们会做准备,到时再来跟你们会合。等到那个时候,你就能见到主子利姆路大人了。届时再多指教了。」 使者理所当然地应允首领。 似乎打一开始就认为首领会接受。 抑或——胆敢拒绝,蜥人的命运就到此为止?这念头突然窜过首领的脑海。 (不无可能。倘若今天没人来跟我们结盟,蜥人族的命运很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自称苍影的魔物说半兽人王已经现身。 换句话说,首领预期的最不幸事件正在上演。如今总算觅得与之抗衡的一线曙光,让他稍稍放下心底的大石。 「七天后会合。在那之前绝不能轻举妄动,擅自出兵。还要注意根据地背后的动向。」 「好,我明白了。那么,期待和你的主子见面。」 使者魔物朝首领颌首,当场敛去声息。 静悄悄的,直接没入暗影里。 七天—— 只有七天,无论如何都要撑住。 固守城池、严防半兽人军进化,等待援军即可。 不知道会来多少援军,但像苍影那样的魔物,哪怕只有一个也好,都能成为极大的助力。若他的主子愿意出面对付半兽人王,蜥人只要全面给予支持就行了。 与其赌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拿出玉石俱焚的觉悟跟他们决一死战,还不如等待援军并保留战力,这样更有胜算。 首领下定决心,朝大家宣告。 「接下来要守好这里!直到援军抵达,都要保留战力!」 「「「是!」」」 就这样,面对即将到来的决战,蜥人们选择静谧地潜伏于天然迷宫里。 ● 戈毕尔清醒过来。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 接著就愤慨地起身。 「您醒了?」 发现戈毕尔清醒,他的下属连忙搭话。 「让你们担心了。看样子我中了敌人的奸计……」 「您说奸计?」 「没错。一群狼狈为奸的家伙。竟然耍小手段……」 「您言下之意是?」 「很简单。打倒我的家伙才是那村子的王。」 「什么!」 「原来如此,有道理……」 「这样一想,事情就说得通了。」 戈毕尔的部下们纷纷表态赞同。 「那家伙要部下假装自己是王,藉此谌骗我。再假装是吊车尾的杂碎,亲自来跟我交手!」 「没品!故意让戈毕尔大人掉以轻心,真是骯脏的手法。」 「牙狼族也真是的,竟然跟那些鼠辈合作……还号称什么平原霸主,根本是禽兽。」 「胆小鬼才会使这种卑鄙的手段。不配当堂堂武者戈毕尔大人的对手。」 「说得对极了。我还光明正大地跟他打,根本是种错误!」 「原、原来如此……事情是这样啊。若对手不是王,戈毕尔大人怎么会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恶,牙狼你个畜牲,还有那些该死的滚刀哥布林!运气好从哥布林进化就得寸进尺。妄想跟我们蜥人族平起平坐,看我挫挫他们的锐气!」 见大伙儿如此反应,戈毕尔随之颔首。 不朝这个方向解释,他会输就说不通了。 (不过,我还以为牙狼是很有荣誉心的种族呢,居然跟爱耍小手段的家伙同流合污。) 戈毕尔对牙狼族感到失望。 「像那种爱耍卑鄙手段的家伙,根本不值得拉来当同伴!」 因为失望,愤慨的心情就跟著脱口而出。 「这样一来,如此发展或许反倒是好事。」 「说得对。」 「正是、正是。」 戈毕尔的部下们三两下就跟他一个鼻孔出气。 然后一伙人哈哈大笑。 戈毕尔败仗的事就此打消。 「对了……我觉得,戈毕尔大人一直当战士长实在很令人纳闷……」 「什么?」 戈毕尔不悦地看向说这句话的家伙。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并非您不适合当战士长,恰恰相反!戈毕尔大人一直被那个老废物首领压得死死的,真是糟蹋人才……」 部下赶紧转弯辩解,这一辩倒挑起戈毕尔的兴致。 「继续说下去。」 经戈毕尔许可,这名部下才放心接话。 「是。那老家伙是该退休了,由戈毕尔大人当蜥人族的新首领。小的认为,这样半兽人也不敢看扁我们。」 听到这句话,其他部下纷纷跳进来附和。 「说得是!该让大家见识戈毕尔大人的力量,肃清那些老顽固,构筑蜥人族的新纪元,没有比这更值得庆贺的事了。」 「正是如此。该注入新的清流!」 戈毕尔的部下们血气方刚地鼓噪。 他本人则点点头。 这一刻总算来了,戈毕尔在心里吶喊。 「你们也这么认为吗?其实我觉得时机已近,该采取行动了。你们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吗?」 戈毕尔环顾众人。看到大家都用热切的眼神回看自己,让他很满意。 大伙儿全都睁著闪亮的双眼,勾勒蜥人族的崭新时代。 幻想自己握有莫大权力,成为国家栋梁,指导那些同胞,并对此深信不疑…… 这时,其中一人开口。 「您愿意站出来当我们的代表吗?」 那句话形成契机。 戈毕尔英勇地点头,厉声宣布。 「我们的时代终于来了……好,我们一起反抗吧!」 宣言一出,周围的蜥人们就爆出欢呼。 如此这般,蠢蛋跃上舞台。 一场骚动随之揭开序幕。 第179章 失去秩序 蜥人族首领听取战况后颔首。 自从跟苍影会面后,四天时日已过。 离约好的日子还有三天,目前并未出现重大伤亡,应该能顺利撑到明天。 猪头族的攻击极其猛烈。 在大军压境下,每条路都塞满半兽人战士。这里虽然是天然迷宫,半兽人军却多到足以占据一切,迷宫形同虚设。 顶多只能在特定通道上设置陷阱,慢慢削减半兽人军的数量。 不过,目前还未出现任何伤亡。为了让族人免于牺牲,他们把心思全放在防守上,这招也奏效了。 全拜蜥人族熟悉迷宫之赐,他们的士气随之高涨。 迷宫错综复杂,逃生口、紧急联络通道都没有沦陷。正面迎战半兽人军的部队轮班休息,尽量压低每次接触派驻的人数。 多亏首领卓越的领导能力。 然而,首领并没有骄矜自满。 大家都存有希望,期待援军到来,才能一心同体地接受指挥,首领也明白这点。 跟半兽人军交手过的人无不为那战斗力吃惊。 一般的半兽人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力量有著天壤之别。 明显是受猪头帝的技能影响,若蜥人跟他们决一死战,现在肯定输得凄惨无比。 全靠他们专心防御,才不至于出现牺牲者。 目前蜥人精锐部队的防御网还未遭敌兵突破。但大军当前,不可轻匆。绝对要避免让对手的能力继续提升下去。 大家都认同首领的做法,才能有这等成绩。 他命令战士们受伤就要立刻换班。若负伤战死,尸体就会被吃掉,半兽人会变得比以前更强。 行动必须慎重、确实。要死守防卫线,大伙儿都明白这个道理。 还有三天。 跟援军会合后,他们就能转守为攻。 到时再反过来利用地形,将半兽人军个别击破。 这样一来,起码能将关键地区的防御人员转成攻击兵力。看似永无止境的战争也会慢慢好转,首领如此深信。 带著乐观的想法,他稍微放下心来。 事情就在那时发生。 有人禀报首领,说戈毕尔回来了…… ● 戈毕尔忿忿不平。 (这算什么!素有荣誉感的蜥人竟然变得如此胆小,躲在巢穴里,深怕跟半兽人军交战……) 他气到几乎要失去理智。 (没关系。我回来了。这样就能找回蜥人族该有的样子,打场光荣的战争。) 心怀此念的戈毕尔快步赶赴首领跟前。 「辛苦你了,戈毕尔。有顺利取得小鬼族的协助吗?」 「是!虽然只有七千只,但我已经让他们加入我方,在外头待命了。」 「是吗?希望人变多能增加胜算。」 「那么,我们快点出战吧!」 跟首领报告完,戈毕尔立刻兴奋地发问。 他回来了,这下可不能放半兽人军胡作非为。首领也在等他归来吧,戈毕尔是这么想的。 然而,首领的回答却大出戈毕尔所望。 「嗯?不,还不用出兵。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有人来跟我们结盟。同盟军三天后就会到这边。我们等著跟他们会合、缔结同盟,同时召开作战会议。接著再一口气发动总攻击。」 戈毕尔傻眼了。真是万万想不到首领会说出这种话。 (什么?首领并没有在等我吗?) 不满的情绪让戈毕尔光火。 对付区区半兽人,居然要靠来路不明的援军,戈毕尔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首领,有我出马,半兽人根本不算什么。请准我出兵!」 他满肚子火,要求首领让自己出兵。 不过,首领的回答却很冷淡。 「不行,有什么事都等三天后再说。你也累了吧,今天就好好休息。」 首领冷淡拒绝戈毕尔的要求。 戈毕尔气到失去思考能力。 竟然不把他当一回事,选择倚重援军,他说什么都无法接受。 「首领——不,父亲!你别闹了。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分不清现实吧。」 「你说什么?」 「戈毕尔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首领疑惑地看向戈毕尔,在一旁待命的亲卫队长则出声质问他。 戈毕尔用悲哀的眼神望著二人。 他的心异常冷静。 之前一直当他是父亲,才对他当首领的事再三隐忍,在背后支持他。 的确,他有许多让人尊敬的地方,身为首领的指导力值得赞许。 他并不讨厌自己的父亲、这位蜥人族首领。 事实上正好相反,他希望让伟大的父亲认同自己,这份想望一直鞭策戈毕尔。 ——父亲不认同自己的事令他难以接受。既然这样,他就要爬到更高的位置,证明自己的力量。这样一来,身为首领的父亲就必须认同他。 简单讲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戈毕尔的自尊心太高,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实心意。 戈毕尔自顾自地颔首,再朝部下使眼色。 「父亲,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成为蜥人族的新首领!」 洪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他高声宣布。 宣言一出,哥布林就鱼贯进入大厅。 接著,朝首领及亲卫队举起石枪。 追随他的精锐蜥人战士也跟进,小心翼翼地挡住通道。 「戈毕尔,你在想什么!」 首领似乎很意外,声音跟著激动起来。 这样的父亲还真少见。 父亲的反应让戈毕尔有种优越感。 「父亲,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去过悠闲的退休生活吧。」 戈毕尔朝部下们下令,要他们没收亲卫队跟首领的武器。 「回答我,戈毕尔!你这么做到底有何用意。」 「父亲,利用天然迷宫跟半兽人军作战或许是上策。但通道过多,战士们过于分散,这样不就无法集中战力迎击了吗?我们将会丧失优势。」 「说什么傻话……三天后开完会,我们就会转守为攻——」 「这样太慢了!蜥人族是强者。在湿地才能发挥真正的本领。泥泞的土壤能将我方机动力发挥到极限,是拖慢敌人的天然武器。我们是湿地的霸主,怎么可以畏畏缩缩地躲在暗处!」 说完,他抓住首领的武器——象徵蜥人族首领的「枪」。 这把枪是魔法武器「水涡枪」。 那是蜥人族最强战士才配拿的魔枪,让自己来拿再适合不过,戈毕尔这么认为。 他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流入体内。证明这把枪已经认戈毕尔为主人。 他朝首领、亲卫队长看去,高举长枪展示。 「这把枪已经认可我了。蜥人族不需要结盟伙伴!我会证明这点。」 「等等,戈毕尔。不许乱来!至少先等盟军抵达再说!」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大战结束前,你们可能会闲得发慌,要好好忍耐啊!」 戈毕尔没把首领的呼喊当一回事,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戈毕尔大人——不,兄长!你打算背叛我们吗?」 「老妹,要公私分明喔!还有,我不是在背叛你们。而是要证明给你们看……让你们见证蜥人族的新时代。」 「太乱来了!大家都认为你是优秀的人才。为什么偏挑这种时候证明?这真的是兄长的意思吗?」 亲卫队长——亲妹妹的话让戈毕尔不快。 「当然是我的真心话!你太碍眼了,谁来把她绑走。」 戈毕尔朝部下们下令。 妹妹的叫声在耳边回荡,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当然,他并没有杀掉妹妹的意思。只是不希望妹妹干扰自己。 他要打倒被首领视为烫手山芋的敌人。 这样才配当新的英雄,是戈毕尔站上蜥人顶点该做的事。 (杀掉那些敌人,父亲大人也会认可我,肯定会夸我,说我让他引以为傲。) 戈毕尔满心雀跃。 某些人依然跟首领同进退,戈毕尔的部下们带哥布林前往镇压。他们的注意力全摆在前方,也就是半兽人军身上,所以背后疏于防范。基本上,大家根本没料到自家人马会走紧急逃生口袭击他们。 一会儿后,下面的人来禀报说情况已在掌握之中。 戈毕尔从容地坐到首领坐过的椅子上。 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刻—— 「这张椅子坐起来感觉如何?」 ——有人朝戈毕尔问话。 「噢,原来是拉普拉斯大人。承蒙您这次出手相助,感激不尽。多亏您的帮忙,事情进展得比想像中还要容易。」 「那真是太好了。能帮上你的忙,窝也很开心。」 像在嘲弄他人一样,这个男人戴著左右不对称的笑脸面具。 他的衣服也很低俗。是颜色鲜艳、样式夸张的小丑服。 虽然对方打扮得很不入流,戈毕尔却不以为意。 这是因为,自称拉普拉斯的男人在敬爱对象——喀尔谬德底下工作。 「窝叫拉普拉斯。是万事屋『中庸小丑帮』的副会长,这次替喀尔谬德大人工作。要来帮戈毕尔先孙。」 戈毕尔带哥布林回城时,途中遇到这名男子,对方悠然地跟自己搭话。 他还救出被关在地牢里的部下们,向戈毕尔报告蜥人族的一举一动。 此外,更替戈毕尔解开水涡枪封印,帮忙他推翻首领,一切都出自这个男人之手。 按原定计画走,戈毕尔想趁蜥人本队杀进湿地时,藉机镇压首领等重要干部。可是,同胞们却奋力守城,没有出动的意思。正当戈毕尔为失算感到焦急时,拉普拉斯就提议帮他。 还神不知鬼不觉地行动,将戈毕尔的部下、哥布林部队运至首领身边。 就好像施魔法一样,做得无声无息,带他们从紧急逃生口入侵。 拉普拉斯在这次反叛行动中扮演重要角色。 「讨厌啦,戈毕尔先孙。窝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啦。」 拉普拉斯笑著否定,但看在戈毕尔眼里,他是跟自己一同效忠喀尔谬德的伙伴。 「哇哈哈哈哈。别这么谦虚嘛,拉普拉斯大人。自从我决定效忠喀尔谬德大人,我们就是同进退的伙伴了。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戈毕尔心情大好地应声。 「戈毕尔大人,已掌握各部族族长。」 让戈毕尔引颈企盼的报告来了。 这下子全军指挥权总算落到他的手中。 「哎呀,打扰到你真不好意思。好喽,窝差不多该去进行下一阶段的任务了。」 「嗅,担误您的时间了。那么,接下来要大破半兽人军,让喀尔谬德大人见识我的力量。」 拉普拉斯毕恭毕敬到令人生厌地朝戈毕尔行礼,接著就在眨眼问消失。 「拉普拉斯大人真可靠。不愧是喀尔谬德大人,连那样的高乎都有办法吸收……好了,我也不能输给他。」 戈毕尔拿出魄力,一股脑儿地站起。 现在出兵正是时候。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败北可能。 父亲——首领的忠告并没有被他采纳。 一开始就是戈毕尔拥护者的蜥人们见证世代交替后纷纷欢呼出声,赞颂这一刻。 年轻人们原本就是戈毕尔的狂热支持者。 戈毕尔叫来各部族的首长,命令大伙儿准备发动总攻击。 为了告诉嚣张的半兽人军,蜥人可是很勇猛的。 他们绷紧神精、疲于应付先前的防卫战,对戈毕尔的命令喜不自胜。首领费尽苦心,为的就是不让族人牺牲,还下令禁止大家反击,结果反倒在这为戈毕尔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想想实在很讽刺。 的确,情势对戈毕尔有利。 大家的支持让戈毕尔龙心大悦,再度大刺剌地坐到首领的椅子上。 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到来,戈毕尔对此深信不疑。 与之相比,痛宰半兽人军对戈毕尔来说已经变成芝麻蒜皮的小事了。 ● 竟然如此…… 首领满心懊悔。 那个叫苍影的魔物已经警告过他了,要他特别留心根据地后方的情况,原来就是在警告这个。 首领还以为我军已团结一心。 毕竟血气方刚的家伙们都遵守命令,贯彻防守策略…… 没想到,他居然被自己的儿子背叛——首领相当绝望,绝望极了。 这样下去不妙。 这样下去,别说是三天,蜥人族大概撑不到明天就会灭亡。 他决定做一件事,目光朝亲卫队长飘去。 她是首领的另一个孩子,戈毕尔的妹妹。 队长发现首领在对自己使眼色,立刻点点头。 「去吧!」 首领高喊出声,亲卫队长在同一时间挣脱束缚、一个劲儿地跑了。 必须将这件事传达给盟军知道。否则,很有可能害他们一起当陪葬品。就算赌上蜥人的尊严,也要阻止这一切。 那名使者——自称苍影的男人并未隐藏妖气。 因此,只要离开当作根据地的地底大洞窟,或许能知道使者往哪个方向去。 就赌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首领决定派亲卫队长过去。 戈毕尔的部下们试图抓住她,却没有伤她的意思,所以在瞬间犹豫了一下。亲卫队长趁隙逃脱,快步奔离现场。 见她逃脱,首领暂时松了一口气。 为了承担责任,他自己必须留在这里。所以,他祈祷亲卫队长顺利完成任务。 不过七天。 连七天的约定都守不住,首领开始怨自己没用。 此外——他还期望别因为打破约定,害全族遭盟军舍弃。 正因为我军还有利用价值,对方才会提议结盟吧。首领衷心祈求盟军别为了这件事断定我军无利用价值,将他们舍弃。 (若戈毕尔率领的战士全军覆没,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算他们自做自受。但求盟军至少要保护逃命的女人及孩童……) 双方连缔结同盟的仪式都还没进行过。这想法未免也太一厢情愿了,首领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无论如何都要防止蜥人族全灭,首领就是不由得为此盘算。 身为长时间统率部族的首领,他有这份责任感,大家肯定不会责怪他。 首领一直都对未来料事如神。 等戈毕尔统整所有的部族后,他一定会立刻出兵。 这样一来,在各干道上战斗的防卫部队轮守员肯定会撤去。 无法找轮守员轮替,防卫部队仍然继续和逐渐增强的半兽人军交战,被杀光是迟早的事。 迷宫深处的大厅里聚集了各部族的女人及孩童。到时就没人能保护他们,保护这些无法战斗的人了 事情居然会演变成这样……不过,光顾著唉声叹气是不行的。 (我必须充当最后的防卫要员。至少……要争取最后一点时间。) 首领决定要挺身而战。 争取多少时间是多少。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 这天,湿地被半兽人军淹没。 从上空俯瞰,肯定会看到半兽人军如蚂蚁雄兵般冲向洞窟入口的画面。 然而,那不过是半兽人大军的一小部分。 他们穿过森林,逐步朝湿地进攻。另一方面,还有本队沿著大河北上。 无人与之对峙,半兽人军侵吞湿地——朝洞窟涌入。 就在那时,密密麻麻的群体一角出现骚动。 有人朝半兽人军的侧腹发动突袭。 湿地上,半兽人军与蜥人兵团的战事正式上演。 湿地王者蜥人。 拥有高强的战斗力,就算处在难以立足的泥泞中,他们依然有办法进行高速移动。 隐身于茂密的草丛间,骗过半兽人军的耳目,悄悄地展开战斗。 一切都按戈毕尔的计画行事。 先将前首领——父亲等人关进地下大厅,重新编整军队之余,更利用错综复杂的通道爬出地面。 防卫部队还留守于洞窟内。 戈毕尔打算在他们体力不支前决定胜负。 他并没有掌握半兽人军的正确人数。不过,拿蜥人跟半兽人军的个体战斗力一比,敌军多出我方好几倍也不是对手。 就算敌方人数多了一点,也不至于弭平战斗力的差距。 保险起见,他想利用打带跑战术,藉高远行动扰乱半兽人军。 接著再发动突袭,进一步打击敌军。 只要在这样的战术间迅速来回,就能确实削减兵力,给半兽人军致命一击。那样一来,他们跟入侵洞窟的部队就无法联手,半兽人军将被迫撤离。 因为是蜥人,才能在湿地上高速移动,用这种战术破敌。 戈毕尔并不是无能之辈。虽然缺乏看清大局的眼光,率领兵团的手腕却值得赞赏。 身为父亲的前首领有些特长,戈毕尔确实继承了那些资质。 而蜥人这种族群喜爱强者。 因此,他们不会对空有武力的男人盲从。 有人仰慕戈毕尔。有鉴于此,证明戈毕尔并非力大无脑的废物。 但—— 留在大厅里执行护卫工作的最终防卫部队共计千名。 大厅里尽是没战斗力可言的女人及孩童。假如事情有个万一,女人们也会挺身奋战,但那些战力根本不成气候。 正因如此,才会在通往大厅的各通道上配置千名战士。 各防卫线肯定会节节败退,最后与大厅的最终防卫部队汇合。 除了这些人外,其他都被戈毕尔徵招了。 共计哥布林士兵七千、蜥人战士团八千。 这就是戈毕尔目前握有的兵力。 他不打算利用迷宫地形,选在地面上一绝雌雄。 在戈毕尔的决断下,防卫线只留最低战力,剩下的士兵全派去杀敌。 第一轮攻击成功。 蜥人漂亮地将半兽人军杀个措手不及,从中截断他们,给予莫大的打击。 半兽人军在蜥人打击下溃散,哥布林集团则将他们个别击破。 他们确实听从戈毕尔的指挥,以临时编制的军队来说,算是表现得相当亮眼。 此战也攸关哥布林的生死存亡,因此,他们拚命配合大家的速度行动。 这样的因果关系衍生绝佳互动,事情进展顺利。 看吧! 戈毕尔心想。怕半兽人军怕成那样是瞎操心。 (父亲已经上年纪了,才会杞人忧天。) 为此,他更要让父亲放心。 (利用这次战役展现我的英勇,父亲大人就会认同我当首领吧。为了让父亲认同,我一定要尽快收拾这些猪……) 戈毕尔打算藉这个机会在父亲面前大显身手。 像在肯定他的想法,现场适时响起欢呼声。 部下们似乎又打赢敌人了。 (看吶!半兽人军根本不是我们蜥人的对手。) 戈毕尔心情大好,对湿地的战况傲然而视。 然而,在这之后就不如戈毕尔预期了。 出现多名死者,照理说半兽人军应该会士气不振才对。 戈毕尔一无所知。不晓得半兽人王有多可怕。 首领知道。他知道半兽人王的可怕之处。 这差异转化成结果,在戈毕尔面前显露獠牙。 ● 咯嚓咯嚓咯嚓咯嚓。 半兽人军践踏尸体。 手脚并用地爬行,在地表上蠢动。 不,并非如此。 他们不是在践踏尸体,而是在吃那些东西。 可怕的光景令人寒毛直竖。 这景象甚至让骁勇善战的蜥人战士团退避三舍。 一阵可怕的妖气包围半兽人军。 其中一名战士被眼前的景象吓到,才要退后却跌倒了。半兽人的士兵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朝蜥人战士一涌而上。 他被拖进泥淖里,遭人撕下手脚,命丧黄泉。 战争开打后,首度有蜥人战死。 他的死成为开端。 最下阶的士兵吃掉魔物、获取能力后,力量会辗转落入半兽人王手中。 不同于利姆路的独有技「捕食者」,无法将能力彻底重现。可是,却有比「捕食者」强大的地方。那就是除了能力外,还能继承魔物的身体特徵。能在某种程度上吸收对手的能力,回馋到部下的身体。 这就是独有技「饥饿者」的其中一项能力「食物链」。 他们既是一个族群,也是个体。 跟牙狼族的特性迥异,但这种群体化便是「饥饿者」的特徵。 也因为这样,蜥人族首领才会如此害怕出现战死者。 为了不让族群个体失去胜过半兽人的优势。 就算无法夺走对方的所有能力,还是能取得某些特徵。获得的东西会投射到全体半兽人身上。 例如长出在泥淖里也能自由自在活动的蹼。 例如让身上的要害部位长出鳞片,藉此增加防御力——好比这类细微变化。 那些变化在半兽人军身上显现。 不过——多了这些细微变化,战况立刻产生天大的转变。 「别害怕!让他们见识威武的蜥人族有多厉害!」 在戈毕尔的鼓舞下,蜥人战士们开始变得士气高昂。 身为湿地的霸者,在有利于己方的战场上作战亦让他们感到安心,大伙儿再度对半兽人军发动攻势。 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行动速度比半兽人军还要敏捷。 半兽人军的脚被泥泞绊住,才无法跟上蜥人的速度。 就算在数量上比不过对方也没关系,只要能绕进防御薄弱的军队侧腹,对他们展开攻势,要像刚才那样截断他们、个别击破简直易如反掌。 照理说是这样才对…… 蜥人族打算朝侧面进攻,半兽人军也保持阵形应对。 行动速度比刚才快上好几倍。 (唔!半兽人的动作改变了……?) 当戈毕尔发现时,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敌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左右开展,将蜥人战士团包围住。 动作整齐划一,二万兵将很快地封住戈毕尔军的退路。 他们得意过头,攻得太过深入才会自取灭亡。 对自己的机动力过于自信,认为摆脱动作迟缓的半兽人军是小事一桩。结果打过头,过于深入敌军地盘。 目前跟戈毕尔他们对峙的半兽人军数量,除了分队的一万人外,还加上先遣部队三万人,总计四万军力。其中半数已绕到蜥人族后方。 戈毕尔有瞬间犹豫,最后还是选择正面突破。在这里回头的话,姑且不论蜥人族,动作缓慢的哥布林将无法跟上脚步。这样一来,他们将会被半兽人军包围在正中央,最后面临全灭的命运。 戈毕尔只把哥布林当肉盾看,但他不至于冷血到对哥布林见死不救。 「跟随我的脚步!我们要一口气突破半兽人军的包围网!」 戈毕尔大叫,一鼓作气地冲向半兽人军、跟他们硬碰硬。 假如今天的半兽人军没受独有技「饥饿者」影响,或许戈毕尔能杀出重围。 不过,那只是假设。 事实上,蜥人战士团发出强而有力的攻击,而半兽人军于正面摆出防御阵形,蜥人的攻击在阵形作祟下脆弱地粉碎殆尽。 这瞬间决定蜥人战士团——戈毕尔将吞下败果。 四周的封锁线几近完成。 此外,半兽人军本队还陆续加入湿地大战。 戈毕尔一行人落入最惨的境地,被困在敌军之中。有如被行军蚁吞没的昆虫。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就算他们奋力抵抗,仍难逃力尽丧命一途。 戈毕尔并不无能。 仅只一瞬间,他已正确分析己军目前面临的状况。 可是,他却不懂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己军是胜券在握的强者才对,攻击却突然间不管用了,这点戈毕尔始料未及。 尽管如此,戈毕尔还是没有放弃,打算用尽一切手段挣扎。 他拚命拉高嗓门整顿军队,一方面也不忘鼓舞大家。 哥布林们开始陷入恐慌状态,蜥人们也感染那份不安。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这种心情扩散。 恐慌一旦在战场上蔓延开来,大伙儿就不会听从命令了。到时肯定会战败,等著全军覆没。 戈毕尔也考虑过撤退的可能性,但他知道己军已无路可退了。 就算他们有办法突破包围网,也无处可逃。 出击时,全军已在戈毕尔的掌握之中,各兵团井然有序地出洞。但败逃之下想窜进洞窟里,洞窟路线过于狭窄,不足以容纳。 发布撤退命令后,哥布林肯定会争先恐后地逃跑,将洞窟入口塞住。 等到那个时候,他们被人断了退路,军队将乱成一团,蜥人就只能等著被半兽人军杀掉。 不——基本上,就连前往洞窟都有困难。 假如他们不逃进洞窟,改窜往森林好了,半兽人军的机动力超越以往,如今只会遭对方追击,个别击破。 不能撤退。 戈毕尔深深明白其中道理。 为什么英勇的父亲要选择守城,走那种消极战术。现在的他总算明白了。 自己真是个大白痴。但再怎么后悔也为时已晚。 如今他只能做一件事。就是鼓舞同伴,多少缓和他们的不安。 「咕哇哈哈哈!你们别怕成那样!有我在啊。绝不会输给那些猪!」 他叫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话,藉此鼓舞军心。 如今,戈毕尔等人的命运即将走到尽头。 ● 啊啊…… 首领吐出叹息。 他很后悔。 当初不该把那当传说讲,早该如实告知戈毕尔,让他知道半兽人王有多可怕。 正确来说首领的确有讲,却没将那些恐怖的传闻如实道出,让他后悔万分。这是因为连他自己都把传闻当过往云烟,不怎么重视它们。 (都怪我不好……) 首领相当自责。 若戈毕尔对半兽人王瞭若指掌,或许能多少提高警觉。 一切都太迟了。首领唉声叹气地断了念头。 他还有责任要担。 看看待在大厅里的同胞。大家全都一脸不安。 有四条大路通往湿地,后方留一条退路。 逃生通道应该还很安全。直通山岳地带下方的丘陵。 要离开森林,走那边是在绕远路,不过相对的,也可以远离湿地。此外,他们特地准备的逃生路线就连女人跟小孩都不会迷路。 因此,该警戒的是前面那四条路。 在各岔路上反击半兽人军的部队开始慎重撤退、过来这边集合。 安排在四条道路上的最终防卫战力剩一千五百人。还有其他的部队尚未过来会合。 半兽人军人数众多。照那些人数来看,这里肯定马上就会被发现。 希望悲剧发生前,残存战力能尽量集中,不过…… 首领朝逃生用的通道瞥去。 同胞全集中在这儿,虽然是大厅却挤得水泄不通。 万一这些人一口气冲向逃生通道,肯定无法及时将所有人疏散。 应该趁现在让大家逐步逃生才对。 反正不管先讲还是后讲,都无法避免让群众陷入混乱。无论如何都要尽可能降低灭族机率。 但就算逃进森林好了,迟早还是会被半兽人军发现。 假如他们成功逃脱,又无法保证今后的生活能顺利维持住。 考量诸多因素,首领才迟迟无法下令要大家逃离。 结果,他只能为族群争取时间。 用来等待不晓得会不会来的援军。 然而,首领渺小的希望就此粉碎。 通道突然响起战斗声响,混合汗水与铁味的鲜血气息飘来。 (开始了……) 大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首领立刻要女人、小孩到大厅后方避难,在前方配置战斗人员。 为了在封锁线遭敌军突破时做出应对。 战士们举起长枪,按原定计画排成弧状备战。 他们要想办法封住四条通道的出口。 这次不再看轻半兽人、认为他们比自己差,利用以多打少战术确实除去敌人。 幸亏通道不算宽敞,一次能进入的敌军人数因而降低。 按个体战力比来看,如今蜥人的战斗力只比半兽人军稍长一点。 照这个方式布阵,应该能或多或少占点上风。 一开始,事情发展都不出首领所料。 半兽人军变得比以往更强,但他们依然有办法应付。 分散于前方四条通道上的部队正努力阻止半兽人军。 他们轮番上阵、步步为营。然而,好景不长。 出口附近开始堆积尸体,半兽人吃下那些尸体,试图继续入侵。那副模样太可怕了,连刚强的蜥人战士们都开始感到畏惧。 接著,关键时刻到来。 半兽人士兵们开始散发黄色妖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念头闪过首领的脑海,更可怕的恶梦随即来袭。 蜥人先前一直居上风的个体战斗能力开始与半兽人军势均力敌。 半兽人军并没有大幅增强,但目前的力量已足够打破平衡。 从这一刻开始,蜥人就彻底丧失他们的优势。 首领观察战况,知道这样下去连一天都撑不住。就算援军愿意发兵,时间也要三天。他们根本守不住。 防御部队已经开始出现伤亡。 与其坐等灭族,不如让女人、小孩逃跑。 「大家听著,接下来你们会吃尽苦头。可是——绝不能让蜥人的血脉在这断绝。你们要活下去。我会替你们争取逃亡时间!」 逃跑也无济于事。等在前方的只有苦痛,或许最后仍难逃灭亡一途。 尽管如此…… 首领还是将一切赌在最后的希望上。 「你们快逃,要活下去,去投靠名为利姆路的魔物!快走吧!」 然而,首领的希望遭人无情否决。 「咯呵呵呵呵,这条路已经被我们堵住了。」 说著,数名半兽人军从理当安全的退路间现身。 他们是穿著覆身钢铠的半兽人骑士。 此外—— 惨叫声从四条通道的其中一路传出。 在一片哀嚎中,有只丑陋、全身染满鲜血、身著漆黑铠甲的半兽人军现身。 他的模样极不寻常。 眼里燃著疯狂的火焰。 巨大的身躯更胜猪头骑士。 (莫非他就是半兽人王?) 首领的身体在震慑中阵阵发抖,目不转睛地看著来自彼端的巨人。 不过,首领猜错了。现实比想像来得更加残酷。 「我要把你们献给伟大的半兽人王。谁都别想逃。」 听到这句话,首领才知道眼前的半兽人军是何方神圣。没错,他根本不是半兽人王,只是其中一名部下,连这样的魔物都拥有如此力量…… 他手里拿著厚重的斧枪——猪头将军驾临。 那邪恶的姿态似在体现无穷绝望。 (已经……到此为止了……但我绝不能坐以待毙!) 首领险些被绝望情咸击垮,不过,他还是拿出最后的力量激励自己。 「呵哈哈哈哈!好久没遇到有看头的对手。你有那个资格跟我交手!」 首领知道自己死期将近。 他抄起长枪,悠然地站到猪头将军面前。 身为害蜥人族灭亡的末代首领,他必须死得光荣…… ● 蜥人族亲卫队长身负首领之令,奔走于森林间。 不过,她不确定自己该往哪走。名为苍影的使者妖气强大,她想截取那些妖气,却无法获知分毫。 但她肩负蜥人族的未来,绝不能停下脚步。 亲卫队长相信自己的直觉,专心地在森林里跑著。 蜥人族在湿地以高度机动性著称,来到森林就无用武之地。 她气喘吁吁,心跳如雷,身体愈来愈疲劳。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为了对即将要跟己军同盟的盟军尽基本道义。 自从她开始奔走后,时间已经过去三小时。 她甩脱箝制,接著就拚命狂奔。现在完全靠精神力支撑,随时都可能倒下。 事实上,她也明白一件事。 继续跑下去也不一定能遇到那只名为苍影的魔物。 就算跟他巧遇,他们也不一定会伸出援手。 直接逃跑不是更好吗?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怎么可以!难道我要背叛同胞、背叛父王吗?) 她赶紧打消这个念头,不再想那些。 没能阻止兄长戈毕尔的暴行是她不好,亲卫队长如此认为。 她知道戈毕尔希望获得首领的认同。 可是,她却没有将这件事告知首领。 蜥人族勇士——戈毕尔。 跟某些人一样,她也很尊敬戈毕尔。 就算没有自己从旁帮腔,兄长也会在将来成为出色的首领,她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明明就该如此…… 这次的事情有诸多巧合,才会导致一切乱套吧。 可是,有件事依然让她耿耿于怀。 如果他们兄妹俩能多谈谈,或许就能避免这次的悲剧发生。 所以,自己必须为这次事件负责。 绝不能临阵脱逃。 一旦停下脚步,她就没力气再跑了。 就因为这样,她才要继续埋头跑下去。 有人发现她的踪迹。 她拚命奔跑,完全没察觉。 这个人悠哉地攀著树枝,无声无息地追踪她。 脸上挂著浅笑,嘴角流下唾液。 接著—— 看准她筋疲力竭、正要停下脚步的那一刻…… 在她——亲卫队长前方静悄悄地落下。 他的手很长,跟猴子一样,脚则长得像肉食兽。 不过,身体跟头依然保有丑陋的半兽人样貌。 「咕呵呵呵呵,看样子你很累呢。肌肉变得紧绷,肯定很美味。」 亲卫队长用痛恨的目光看著眼前这只怪物。 肯定没错,这是高阶半兽人。而且还不他一个,背后跟了几十只。 生还机率很低。 「你这家伙……」 「咕呵呵、咕哈哈哈哈。我是猪头将军之一。能进我的胃袋,你应该感到光荣!」 「唔,猪头将军?」 亲卫队长拿起背在背上的长枪。可是,谁胜谁负已经一目了然。 在疲惫折磨下,她的动作早已变得迟钝,根本就没有力气打倒猪头将军跟他的部下。 可是,就算这样…… 明知挣扎也没用,她依然没有拋弃尊严,决定打胜算渺茫的仗。 ● 「好耶,干得好!看起来真棒!」 一名模样怪异的男子正活泼地嚷嚷著,在那大呼小叫。 他穿著奇怪的衣服,戴著奇怪的面具。 怎么看怎么怪。 这人就是跟戈毕尔说过话的拉普拉斯。 他像在玩小球一样,操弄三颗水晶球。 每一颗球都跟人头差不多大,里头似乎映著某种影像。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些影像就是战场实况。 没错,这些水晶球能跟视觉连线,将影像转播出来,是昂贵的魔法道具。这次雇主委托他时顺便送 第180章 新的转机 了这些水晶球。 要跟水晶球连线,必须请当事人先摸一次。因此,他只能看到某三人的视角,但这对拉普拉斯来说已经很够用了。 他要三个较好控制的猪头将军跟水晶球连线,透过他们的眼睛窥探战场风貌。 当然,这并不是他的兴趣。而是雇主的委托,如假包换的工作。 不过拉普拉斯似乎认为玩得不开心就亏大了,所以他兴致勃勃地观望战况。 正如他所料,战况按雇主的希望发展。 「好耶。这下委托人肯定会很满意。」 旁边明明没人,拉普拉斯却要说个几句才甘心。 然而,这次不同于以往。 「你很乐在其中嘛。」 有人回话了。 「是谁!」 拉普拉斯吓得回问,一名姿态飘逸的美女出现在他眼前。 绿色的秀发如藤蔓交缠,覆住那具身躯。 当发丝飘荡开来,半透明的身体就跟著展现。 「我是森林管理者,树妖精德蕾妮。可不能放魔族胡作非为。我要除掉你。」 话一说完,德蕾妮就开始咏唱魔法。 拉普拉斯慌了。 「咦?等等啦!窝不是魔族哩!」 「闭嘴。当你扰乱森林,就已罪证确凿。」 无视拉普拉斯的话,德蕾妮发动魔法。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啦!你干嘛放魔法?」 「精灵召唤:风之少女(sylphid)。接著发动追加技『同化』!」 德蕾妮是树妖精,能用魔素包裹自己这副精神体,藉此构筑肉体。跟利姆路的追加技「分身术」很像,并非真实血肉。本体寄宿在灵树上,那颗树才是真身。 也因为这样,她才能跟精灵同化。 德蕾妮跟高阶精灵风之少女「同化」,能自由行使高阶精灵的能力。她放出风之精灵的最强魔法之一—— 「来吧,审判时刻到来。你要为自己的罪忏悔、祈求宽恕。大气截裂!」 跟精灵同化后,德蕾妮得以在不经咏唱的情况下发动魔法。 魔法在瞬间发动,拉普拉斯来不及逃跑,被关进大气断层里。里头狂风大作,吹著能斩断一切的风刃。 一旦被关就无处可逃,是很可怕的魔法。 然而,它只切断拉普拉斯其中一只手臂。 在对抗魔法的作用下,拉普拉斯并未遭受致命伤。 此外,断腕处还喷发烟雾,自动启用「障眼法」。在这模式下,幻觉魔法「假象」及技艺「潜伏」、「匿踪」会同时发动。是拉普拉斯自创的招数。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就连拥有超凡感应力的树妖精也被他骗去,手法极其精巧。 「你好粗暴……二话不说就杀来哩。没关系,目的已经达成,窝要闪人了。拜啦,再见!」 他鬼灵精怪,似乎准备不少逃脱手段,当烟雾散去,拉普拉斯也不见踪影。 「……居然被他给逃了。可是,他说他不是魔族?那他们到底是……」 德蕾妮喃哺自语。不过,没人给她答案。 她先将这个疑问摆在后头,转眼看向战场。 透过爬满地表的植物,德蕾妮开始阅览传达给树妖精的消息。 「状况并不乐观……那位大人究竟能让人信赖到什么程度……」 这句话也随之消逝在风中。 德蕾妮的表情郁郁寡欢。 原本应该由她料理半兽人王。 可是,这整件事的背后似乎另有主事者。在摸清对方的底细前,她都不能轻举妄动。 虽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但她若被半兽人王吸收,这个世界就会出现新的魔王。那样一来,她的姊妹们就无法应付了。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她才没有跳出来应战。 刚才她特地放水、不想杀生,才会让魔人拉普拉斯溜走,出现令人痛恨的失误。 如今在战场上,蜥人正被半兽人大军并吞。 没办法帮上任何忙让德蕾妮懊恼,但她还是冷静地遂行自己的任务。 这才是她身为森林管理者的使命…… ● 戈毕尔绝望地奋战著。 战况对敌军极度有利。 半兽人军们似乎不觉得累,接二连三攻来。 相对的,哥布林和蜥人联军一直无法突破重围,持续出现伤亡。 就算他想突破包围网,蜥人们疲惫不堪,浑身是伤,又有几人能跟上脚步…… 如此一来,舍弃机动力较弱的哥布林才是最快的方法。 虽说撤退也无济于事,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能留多少活口是多少。 一般而言,胜负底定时,军队就会结束进攻,可是半兽人却想让戈毕尔等人灭族。 他们没有开口要蜥人投降,只是不断地杀戮、啃食。 一看就知道只把蜥人们当成食物。 这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 有如被蛇盯上的青蛙:心灵脆弱的小兵开始陷入恐慌,阵形也跟著瓦解。 原本就是弱者的哥布林变成一盘散沙,忙著四处逃窜,但半兽人军不给他们机会。 他们追杀哥布林,接著大快朵颐。 有在运作的哥布林部队只剩三千只不到。 蜥人战士团也同样凄惨,损伤程度已超过两成。 集体行动变得愈来愈难。 尽管如此,戈毕尔还是继续鼓舞大家。此外,他并没有为这绝境屈服,依然试著逐步突破半兽人军的包围网。他彻底发挥与生俱来的能力,巧妙地调兵遣将。 如今还未全灭,指挥系统不至于瘫痪,全都多亏戈毕尔出类拔萃的将领资质。 不过—— 突然间,身穿黑色铠甲的半兽人军兵团出动了。 跟一般的半兽人军截然不同,这个兵团特别整齐。 每个人更穿了覆身钢铠。 或许他们的基础强度跟一般半兽人军差不多,但士兵们训练有素,装备也比较精良。 除此之外,还包括统率他们的半兽人。他身上散发比其他人更可怕的妖气,看得出层次不同。 这是猪头将军。 单一个体就拥有相当于一整支军队的战力,是半兽人军将领。 他率领多达两千兵力的猪头骑士团。 猪头将军共有五名,他是其中之一。 等级相当于a。 半兽人王麾下的最高强战力——直辖部队开始采取行动。 (完了……) 看在戈毕尔的眼里,这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部队。 (逃不了了。落到这个地步,我只能光荣战死了……) 戈毕尔认为,至少要死得像名战士。 「嘎哈哈哈哈哈!胆小的猪头将军们,有没有那个胆子跟我单挑?」 他下定决心,拉大嗓门逼问。 不可能赢得了。 戈毕尔的鳞铠已经斑驳不堪,全身疲惫。 反观对手的覆身钢铠,是施了魔法的珍品,从妖气的质量来看,可以知道他们的实力在戈毕尔之上。 若对方接受这个单挑邀请,他至少要像名战士,死得漂漂亮亮。 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还能带个将军上路,戈毕尔心想。 「咯咯咯。也好,就陪你玩玩。」 猪头将军应允了。 他要打倒戈毕尔这名敌将,粉碎敌军最后的心灵支柱。那样一来,凌迟蜥人的工作也会变得更加轻松。 戈毕尔似乎也看穿猪头将军的想法,但他认为继续挣扎只是痛苦的延伸。首领一直相信援军会来,但这件事早就被戈毕尔拋到九霄云外。 他选择在这死去。 视死如归的想法感染周遭,现场一片寂静。外围仍有战事持续,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声音已从耳畔远去。 戈毕尔知道自己变得前所未有地专注。 「多谢。」 在寂静之中,两人开始决斗。 举起魔法武器「水涡枪」,戈毕尔等著看猪头将军露出破绽再乘虚而入。 「来吧!」 猪头将军大喊。 声音一出,戈毕尔就有所动作。 「看招!涡枪水流击!」 戈毕尔用尽全力,击出目前所能使出的最强攻击。 除了自身枪技外还具备魔法武器的魔力,足以取敌人性命。 然而—— 「混沌吞食!」 猪头将军朝前方来个回马枪,抵销戈毕尔的涡流威力。 不仅如此,他还让回转速度上升,开始释放妖气。可怕的黄色妖气实体化,朝戈毕尔扑去。 (他想吃掉我?) 戈毕尔在直觉驱使下翻身逃开。不过,妖气却追著戈毕尔跑。 「咯咯咯咯!不过是只蜥蜴,只配在地上打转。」 猪头将军开口嘲笑戈毕尔。 戈毕尔没有放弃。他心想,再怎么样也要砍上一刀。 接著用手抓起土壤,朝猪头将军丢去。就算被人骂卑鄙也没关系,这都是为了砍上一刀。 可是,这些攻击都被黄色妖气吃掉,进而消失殆尽。双方的实力差距大到让人觉得残酷,戈毕尔的攻击完全起不了作用。 猪头将军朝戈毕尔挥枪。 光要躲开黄色妖气就拚尽全力了,戈毕尔根本无暇顾及这枪。 猪头将军扯出扭曲的笑容,眼看就要用枪刺穿戈毕尔—— 「注意力不集中很危险的!」 似曾相识的声音窜进戈毕尔耳中。 在此同时,他被推往后方,在危急时刻勉强躲过猪头将军的攻击。 (发、发生什么事了!) 戈毕尔大感混乱。 这时,一记巨响从天空轰然而降,笼罩整座战场。 戈毕尔还以为半兽人军又动了什么手脚,后来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是因为保有绝对优势的半兽人军也阵脚大乱…… 事情出现新的转机,剧情急转直下。 第181章 激斗 哥布达拯救戈毕尔时,我正从高空俯瞰战场。 下方的情况令人为之骇然,从猪头族的角度来看,原本一面倒的战况瞬间逆转。全因数名鬼人加入战局…… 怪不得他们会阵脚大乱。 毕竟就连我都觉得吃惊。 ……………… ………… …… 派苍影去蜥人族那里出使后,我们就开始编排出战人员。这次不需要全军出动,构成上以速度为重。目前还不清楚敌人有多少能耐,要是情况不对,我们也能立即撤离。 此外,我还命令大家备战。 城镇的建设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但我们还没建造防卫设施。 怕妨碍建筑工程进行,城镇连外墙都没有。一旦这里遭人进攻,肯定没办法据城打防守战。还不如转移阵地更有效。 基于这些考量,我立刻要剩余人员做准备,以便随时前往树人族集落。视情况而定,或许会要求大伙儿在我们回城前先行移动。 「决战地点定在湿地。能在那里获胜固然是好事。假如我们输了,会用『思念网』告知战况,到时你们就立刻放弃这里,移到树人聚落去。再跟人类求援,合力迎击半兽人军。老实说,敌兵的数量不少。我们抱著必胜的决心去打这一仗,就算输了,大家也用不著害怕。你们要保持冷静,按预定计画行动!」 城镇里的魔物们全聚集在一处,我则对他们发表刚才的会议决议。 这次又很像坐在神轿上,摆在上头的我活像一颗镜饼。老实说,在大家面前演讲很不好意思,还好我目前是史莱姆状态。 让我害羞到在心里碎碎念说半兽人军的事随便怎样都好,以后不想再开这种演讲大会了…… 可能是满脑子都在想这种事情的关系,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魔物是种敏感的生物,很容易受情感波动感染。这次那种特点正好起到效果,大家都无所畏惧地听我说话。 不枉费我发表羞人的演说,就这样自我安慰好了。 「重要的部分来了,是关于首战的参战人员——」 听我这么说,魔物们纷纷在底下兴奋起来。 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想参战,这些家伙以前有这么好战吗? 算了没关系。我不打算深究,决定速速发表了事。 「这次的战争由红丸率兵,仅带领狼鬼兵队百人出征。副将是白老。紫苑当游击兵。虽然苍影不在这儿,但他也会参加。再来就是我的骑兽兰加。以上。有什么问题吗?」 跟大家说我拟定的方针后,各个角落的群众纷纷骚动起来。做乎认为一百人太少,对此很有意见。朱菜站出来当代表,来到前方开口。 「利姆路大人,这样出兵人数不会太少吗?还有,您都没叫到我的名字,这是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我也答不上来…… 那是因为朱菜很有公主样,我不想带她上战场。说是这样说,其实还有其他正经的理由。 这次的作战行动很重视机动性。 因应兰加的要求,又多增加一些岚牙狼,但兵力总数也不是很多,就一百左右。为了发挥最大的机动性,步兵全留守在村庄里。 以此类推,没办法驾驭岚牙狼的朱菜自然不在人选范围内。 除此之外,人鬼族共有六百人左右,其中半数是女性。利格鲁率领的警备部队配置两百名滚刀哥布林。剩下的人不分男女,约两百人从事建筑工作,最后那两百人就是没办法干体力活的女人及孩童。 人数确实不多,要挤出一百人参加战役已经是极限了。 「那个啊,嗯。我希望朱菜帮忙带领剩下的人。要跟树人、树妖精进行交涉,光靠利格鲁德很辛苦吧?再说,有朱菜在的话,女人跟小孩也会比较放心。」 我想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试著让朱菜听进去。结果好像成功了,朱菜回说:「那些小事就包在我身上吧。」让我松了一口气。女人跟小孩子们的确很仰慕朱菜,我也认为她适合担任这个工作。 朱菜在我跟紫苑间来回张望,表情看起来似乎有点不满,但能说服她才是重点。没必要刻意多说什么去刺激她。 「利姆路大人,为什么我在名单外?」 利格鲁举手问话,这边的答案就简单多了。 「你要统率其他的警备部队成员.强化城镇周边的警备系统。最近森林不是乱哄哄的吗?在我们外出作战后,假如发生什么事,还要麻烦你照顾大家。就是这样,拜托你了!」 听我这么说,不仅是利格鲁,就连利格鲁德也跟著表态认同。最近,栖息在森林深处的强力魔兽也开始出来作乱,所以他们一下就被说服了。 大伙儿达成共识,各自回去做准备。 演讲结束、群众散场后,苍影正好在此时联系我。 (利姆路大人,现在方便谈话吗?) 他用「思念网」联系我。 我要他去谈结盟的事,出什么状况了吗?他该不会……迷路了吧? 出发的时候帅成那样,要是现在跟我说他搞不清蜥人住哪儿,任我再温和也不免要发飙啊…… 我有点担心,当然,他不是为了那个才联系我的。跟我不一样,苍影很能干。 (我已经见过蜥人首领了。他愿意跟我们结盟。只不过,对方希望利姆路大人亲自跑一趟……) 他捎来的消息著实令人吃惊。 直到会议结束都还不过半天的光景,他就已经谈妥结盟的事了…… 工作能力强的男人就是不一样。人又长得帅,感觉更讨厌了。 我频频安抚自己、压抑嫉妒的心情,一面回应他。 (没差。反正我们都要去湿地打仗。是说你已经到了?) (啊,是的。我能够用「影瞬」快速来回湿地。如果是认识的人,还能直接飞过去,但锁定首领的方位花了点时间——) 根据苍影所说,他利用「影瞬」前往湿地,再让「分身」探索周边地带。哥布达只有在憋气时段才能进行「影瞬」,可见两人的实力落差有多大。 顺便补充一下,因为事情已经办完了,所以苍影的本体正朝我方城镇移动。 去见蜥人首领的是「分身」,这样没问题吗?是说他能同时让好几个分身办很多事情,能力用得比我还要精湛,好惊人。 不愧是苍影。 (对了,要挑什么时候会谈比较好呢?) 就算我夸奖他,苍影还是一派冷静。跟朱菜、紫苑不同,是很可靠的家伙。 (对喔……准备起来也要花点时间,狼鬼兵部队行军又需要一定时日,我看就定在七天之后吧。) 这里离湿地有一大段距离。 徒步行军应该要花两个星期,狼鬼兵部队则不出五日。准备工作或许要花上两天,抓个七天大概没问题。 戈毕尔骑移动用的魔兽,但速度应该没岚牙狼快。 在那些家伙回城前跟蜥人军会合,我们很有可能被拖累。目前还不确定他们是否会谋反,与其冒被敌人暗算的风险,还不如小心为妙。我们应该多加观察、确保主导权在手中才对。 慢点也好。 基于上述考量,我才说七天。 (明白。那么,我会如实转速。) 在跟我确认会谈日期后,苍影的「思念网」就关闭了。 虽然我很希望结盟的事就此敲定,但不能随随便便相信从未谋面的人。讲是这样讲,等会谈后缔结同盟,到时才做出兵准备,肯定来不及应付半兽人军。 所以我认为应该先行准备。 若是对方不愿跟我们结盟,我们就立刻撤退。 如果联手的事破局,我们就趁半兽人军对付蜥人时转移阵地,去树人村。这样对蜥人不太好意思,但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我必须尽主子的义务,那么做挺冷血的,但我只能选择割舍。 若他们接受结盟要求就皆大欢喜,刚才的想法也有可能是我杞人忧天…… 总之,现在只能祈祷跟蜥人结盟的事不会有什么闪失。 * 我要凯金赶工,替狼鬼兵部队准备一百组装备。 红丸、白老、紫苑也需要装备,他们的事等会儿再处理。苍影就快回来了,到时再一并打算。 我们的武器由黑兵卫包办,朱菜跟葛洛姆会处理衣服、防具,所以没什么好急的。 等苍影回来的这段期间,我们开始编列狼鬼兵部队。 首先得选一个人当队长。 我的视线无意间跟哥布达对上。他是警卫部队的副官,正好合适。 「哥布达老弟,你好像很闲?」 「唔!您这么说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想太多。你也会参战吧?」 看我笑笑地问他,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 不过,那张脸瞬间僵住—— 「当然啦!」 ——他答得惊慌失措。 好像哪里怪怪的,应该是我背后那阵危险的妖气使然。 唔嗯……比起我的史莱姆微笑,在我身后的紫苑式笑容更有力呢。紫苑点点头,对哥布达的回覆很满意,让我看了不禁做此感想。 如此这般,狼鬼兵部队的队长就决定是哥布达。 大家都没有意见。想必人们已经认同他的实力。 当队长决定是哥布达时,利格鲁也颇有信心地点头。看样子没什么问题。 「对了,您有拜托黑兵卫先生帮我做武器吗?」 啊,我忘了。 「啊,嗯。当然有。」 「真的吗?您看起来好像忘记了耶?」 这家伙还真敏锐。 「哈、哈、哈。你真的很会穷紧张呢,哥布达老弟。我已经要他帮你准备很棒的小刀了,敬请拭目以待。」 「真的吗!我好期待!」 总算骗过去了。幸好哥布达很单纯。 趁我还没忘记,赶快去拜托黑兵卫吧。 看著哥布达的笑容,我暗自提醒自己。 接著我们选出一百名队员。 三两下就选好了。之前曾要他们配对,相较于换班的搭档,一开始配成对的伙伴跟岚牙狼更有默契。在这样的筛选标准下,出战百人就此定案。 接下来将他们交给凯金,让凯金替战士们打点装备。 部队编排到此结束。 以哥布达为队长的部队成形,苍影正好也在这时回城。 「我来晚了。」 苍影自红丸背后的暗影中闪现。 看起来好像忍者。动作俐落漂亮、让人不由得看呆。 现在该换我们做准备了。 为了打点行头,大伙儿立刻朝工房所在的建筑物去。 那栋建筑物可以说是制造部门的据点。 这木造建筑跟体育馆差不多大。原本预定用灰泥之类的东西补强壁面,但现在腾不出空处理。 话虽如此,它在本城建物里好歹也算最大的,看起来满有派头。 一进到里头,只见好几名工匠学徒热热闹闹地进行手边工作。是在搬运做好的一百组装备吧。警备部队的装备制作因此延后,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走进工房。 最近这里还准备制作布匹专用的房间。不过,目前就只有朱菜会用。织布技术太高深了,哥布莉娜们要学会得花上一段时间。所以这里就暂时变成朱菜专用的房间。 哥布莉娜们的确很想学织布,但她们目前先在葛洛姆底下从事麻布等衣物制造工作。等大伙儿的装备都制妥后,再挑手巧的人过去造绢制品吧。 在帮我们几个打造防具前,要先做衣服。 一行人来到织衣厂。 打声招呼入内,只见朱菜笑容满面地迎接我们。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花时间织的,她身上穿了一套漂亮的和服。 基底是巫女服,进一步改良成方便活动的款式。 上衣纯白,裤裙染成跟朱菜发色相同的淡桃色,看起来很可爱。 一眼就能看出朱菜的技术高超,衣服相当华美。成品颇让人期待。 她拿出好几套衣服,在工作台上排开。 「让您久等了。利姆路大人的衣服做好了。我也顺便替哥哥们准备了几套衣服。」 「居然是顺便喔……」 「呵呵呵。真拿这孩子没辙。」 「朱菜小姐的织绢技术一等一,愿意帮我们准备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是不是连我的衣服都有?」 红丸跟白老不以为意。 苍影漠不关心。 当然了,最有兴趣的人莫过于紫苑。看起来粗枝大叶,但好歹还是个女人。 「您的衣服在这儿!」 朱菜无视大家的反应,将衣服递给我。 在那之后,她不忘将衣服逐一亲手拿给大家,真有朱菜的作风。 等我们都拿到衣服后,她带我们到更衣室去。 我们各拿到两种衣服。还有葛洛姆做的防具一套。 「这是葛洛姆先生托我保管的。为了让大家穿起来服贴,他下了不少功夫。」 葛洛姆目前人不在这,之后再跟他道谢吧。 我第一个进去换衣服。 首先是甚平。 我随随便便画的设计图,朱菜则完美重现。 穿起来很舒服,很适合当日常服。为了换洗方便,她帮我准备三套不同花样的甚平。 接著是战斗服。 凝聚了朱菜的巧思,是一大力作。 我变化成孩童的模样,立刻进行试穿。 摸起来光滑顺手。比顶级的绢还好摸。 长裤跟上衣都按我的设计稿呈现。 只有惊讶两个字能形容。跟上辈子穿过的衣服一比,车工、布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里头还混了我的「黏钢丝」,防御力也满高的。我用「大贤者」进行过「解析鉴定」,可以打包票保证。 还有,这件衣服—— 一穿到身上就变成很服贴的尺寸。似乎是一种魔法装备。做得太好了,找不出任何缺点。 它跟我的魔素混合,变得好像身体的一部分,相当贴合。 为了进行测试,我变成大人,果不其然,衣服的尺寸自动调整。 成品非常完美。 穿完衣服后,我再套葛洛姆准备的防具。 的确有下过工夫,穿起来很合身。 这是先将皮揉制再加工制成的黑毛皮铠。固定上不用扣子,改拿前方的绳子绑住。 这防具乍看就像一件外套,其实它也是魔法装备,跟我的妖气极度调和。 毛皮还没到葛洛姆手上时,一直待在我的「胃袋」里,似乎从我这边吸收不少魔素。因为这样,毛皮也变成黑色的,才会跟我的妖气相容吧。 做工真的是无可挑剔。 接著再套上大衣,整套行头就穿完了。 这件漆黑长大衣是用前牙狼首领的毛皮做成的。亦出自朱菜之手。 没有双腕部分,穿起来像羽毛般轻盈。前方大开,神奇的是穿起来并不会碍手碍脚。 这样一穿还满像长袍的。 尾巴卷起缠上,可以用来保护脖子。能单独拆下,当围巾单品使用。 看起来很像御寒装备,令人惊讶的是,它还能抵挡酷暑,机能性很强。 我有「热变动无效」,能不能防热都没差,根据鉴定结果显示,里头混了我的「黏钢丝」,所以大衣多了「耐寒耐热」效果。 其他的标准配备还包括「自动修复」等。稍微破损也能自行修补,灌注魔力更能完全再生。还备有耐污功能。八成都是拜我的「超远再生」之赐。 让我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愧是幻想世界,处处都是魔法产物。 我穿好装备就离开更衣间。 朱菜脸红红、著迷地看我。 鬼人们没去注意她脸红的事,陆续进去更衣。 不单只有我的衣服,朱菜织出的衣服全都能吸收穿者妖气,跟它们同化。 鬼人们跟我一样,身上的衣服都和妖气同步,穿得自然舒适。 红丸的和服是正红色,看起来很像天鹅绒材质。 风格前卫像倾奇者,或许是他人很帅的关系,穿起来非常适合。 白老则穿著白色的修行者套装。 为了不在战斗中绑手绑脚,上头没有多余的装饰。跟锐利的目光相辅相成,超有白老风格。 苍影的是深蓝色长袍配长裤。 衣服宽松,似乎可以在底下偷藏多种暗器。 至于紫苑,自然是穿蓝紫色的西装了。 按我的要求完美裁剪。光就外表来看,完全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但仅限外表,这也是紫苑令人遗憾的地方。 就这样,我们全都换装完成。 大伙儿的衣服都跟妖气同化,变成魔法装备。 成品真的很棒。 外观乍看之下没什么,其实还能在某种程度上随心所欲地变化,听得我好吃惊。 从地狱蛾的茧采集丝线制作,再加入我的「黏钢丝」,吸收这些魔素后产生变化,因而带有「魔丝」的特性。跟「魔钢」武器会随持有者意思改变是一样的道理,用「魔丝」编织的衣服也会随之改变,朱菜如此说明。 就算当事人长大也能继续穿,还能因应潮流改变造型,真的很划算。 基本上,跟这一样的逸品应该满难弄到的。 人类的城镇有在贩卖魔法装备,我是不知道那些装备有多少能耐啦,但朱菜的技术肯定是数一数二。制衣高手朱菜利用最棒的素材、灌注自己的妖气编出这些衣服,肯定比那些名不见经传的装备更好。 拿去卖一定能卖到很高的价钱。 「还有这个,请用。」 朱菜说著就拿出用皮跟树脂做成的鞋子。 「利姆路大人的脚这么可爱,穿上去一定很合适。」 我顺著她的话穿上。跟草鞋不一样,整只脚都被包覆住,穿起来非常舒服。 「噢噢,这鞋子好棒!」 我满足地发表感言,结果朱菜就笑著跟我说「做这双鞋子的人是多尔德先生喔」。葛洛姆跟多尔德似乎都是基于相同理由,觉得不好意思才拜托朱菜转交。 拜托朱菜就不会不好意思了?不,我看他们是想藉机跟朱菜说话吧…… 本人是这么解释啦,但还是体贴点,别泄他们的底。 同样也每个人都有新鞋子穿。 我、苍影、紫苑的是鞋子,红丸跟白老分到草鞋。 那可不是一般的草鞋,里头用了树脂,是高级品。我们也拿到日常穿的草鞋,品质可以挂保证。 穿上新衣服后,心情也跟著焕然一新。 朱菜笑容满面地目送我们,大伙儿心满意足地离开制衣厂。 接著来到黑兵卫的锻造小屋。 最近他忙著制刀,都没看到他的人。 刚才的战前演讲也没来。 我是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没错,但他是那种一埋首于兴趣就懒得管外界情况的家伙吧。不过,因为我拜托他先赶制武器,那也是原因之一就是了。 最近这几天黑兵卫一直废寝忘食地赶工。在开会前,凯金就跟我说过了。 来到锻造小屋前,只见门屝敞开。 里头置有从凯金工房运来的设备一整套。 小屋旁建了仓库,收集过来的素材都放在那边保管。 我已经给他一堆「魔钢块」了,材料也大多都张罗好一轮了,因为铁矿石没著落,实在让人有点不放心啊。 今后得去附近山脉调查一下,看哪里可以采收优质矿石。不过现在没那个时间,人手也不够,调查计画只好往后挪。 建筑工程无法告一段落,人手就不够。 小屋里传出敲打金属的声响,还有阵阵热气溢出。 就只有这里设了高温炉。我们用黏土塑型,经高温烧烤,才做出这个炉。它是用「操焰术」盖的,成果出乎意料地好。我们会探讨炉子的使用状况,今后将陆续增设高温炉。 有好多工作排队等著,但目前都没那个空实行。真让人头痛。 这些先别管了,我们进到里头,开口叫黑兵卫。 发现我们来访,他笑容满面地出来迎接。 「让您久等了!有些东西一定要请您看看。」 看样子他超想炫耀自己的作品。 就这样,时间过去两小时。 我变成死鱼眼,双眼无神地听他解说。 已经够了。我知道了啦。你很棒! 这些话有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但我及时忍住了。 看到黑兵卫喜孜孜的表情,我就说不出口。 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就很期待紫苑耍白目,可是她只顾著听黑兵卫说明,著迷地看著一字排开的武器。 看样子紫苑是天生的武器迷。 不仅是她,所有的鬼人都一样入迷。 大伙儿出神地看著拿到手的武器,边拿在手里,边专心听取说明。 红丸拿到一把美丽的长刀。 白老拿到像拐杖的暗器刀。 苍影拿到一对忍刀。 紫苑则是又大又重的大太刀。 大家接过自己的专属武器:心满意足地装备在身上。看起来有模有样。 不过,有件事令我在意。 那就是紫苑的大太刀……会不会太大了? 「没问题。刀鞘上附有魔力,只要用念力就能让它消失。」 面对我的疑问,紫苑笑著解答。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武器本身未免也太大了……疑虑归疑虑,看到紫苑的笑容后,我硬生生把话给吞回去。 紫苑似乎使得很顺手,这样就没问题了。 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拿起这么重的东西,凯金大概没办法做出这种东西吧。 矮人也是大力士没错,但我猜,还是得用双手才能举起那把巨刀。 紫苑不费吹灰之力就单手拔出跟铁块一样厚重的大太刀。 我顿时领悟一件事,就是别惹紫苑生气。 看到紫苑这么中意大太刀,黑兵卫笑著说。 「俺第一次做这么大的武器。紫苑一定能用得很好。」 他自信满满地补充。 黑兵卫料得没错,紫苑一脸满足。 最后他拿出我的武器。 「利姆路大人的武器是这把。目前还停留在基础阶段,算半成品。按利姆路大人所想,在刀里放入魔石。朝这个方向制作。俺还会跟凯金先生一起研究,请您再多等一些时日。在研究有眉目前,请利姆路大人熟悉一下这把刀……」 说著,黑兵卫就给我一把刀身笔直的刀。 原来如此,他们打算针对我的想法进行研究啊?真令人期待。 我原本只是试探性说说。听两个小时的说明很累人,现在却精神一振。 「好。」 我点点头,将刀收进「胃袋」里。要跟刀培养感情,吃进身体里最快。 黑兵卫朝我颔首,接著又取出另一把刀,将刀交到我手上。 「这把是试作品。尝试用新打法造的,请您先拿这把顶替。」 这把刀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它出自黑兵卫之手。可是堪称逸品的东西。 我要心怀感激地使用。 这阵子都被白老锻炼、跟他学习剑术了。拿把刀应该不为过吧。 刚好现在的我很想要有一把刀,所以我开开心心地接过,将它插在腰间。 感觉有刀之后好像变强了,真不可思议。 最后,我不忘开口拜托:「黑兵卫,你再替我打一把小刀。」 听到这个要求,黑兵卫瞬间思考了一下,接著就笑笑地答应。 我是不知道他有什么点子啦,毕竟是哥布达的武器,随便弄一把也没差。我一面想一面目送黑兵卫,看他快快乐乐地回到工作岗位上。 就这样,大家都拿到武器了。 拿到武器后,葛洛姆跑来找我们。 红丸的铠甲做好了。 目前手边没有铁矿石,铁是稀有物品。因为这样,没办法打造覆身钢铠之类的全套装甲。可是,鬼人没穿也没差。因为西洋铠甲跟和服搭在一起很突兀。 葛洛姆运来用魔物素材做成的甲壳鳞铠。 之前曾给冒险者卡巴尔试作品,这次的是完整版。这种铠甲也会跟装备者的妖气同步。 我给的「魔钢块」似乎帮了很大的忙,发挥得淋漓尽致。 强度远在试作品之上。 防具设计一开始就朝红丸专用的方向走,跟红色和服非常相衬。 有胸甲、护腰、手甲、足甲。红丸似乎不戴头盔,跟他们说头盔就不用做了。样式看起来很夸张,但穿在红丸身上很搭。视觉上相当华美。 我好奇其他人的铠甲制作得如何,一经询问后,对方回说「那个啊,已经交给朱菜小姐了」。 看样子葛洛姆每做一件就交一次。 让人不禁想问,你是多想见她啦。 再来,他替白老、苍影、紫苑这三人准备锁子甲。 锁子甲穿在贴身衣物外,别人不会发现他们有穿防具。 在做这样东西时,葛洛姆似乎也跟朱菜精心讨论过,成品并不对衣物的美观构成妨碍。这样也有藉口找朱菜,葛洛姆肯定很爽。爽快的心情体现在作品上,每一样都做的很棒。 要是他没有邪恶念头就更完美了,依我看还是别掀牌为上策。 我已经拿到黑毛皮铠了,不需要其他装备。 趁我还记得,顺便跟葛洛姆道谢。 以上,装备方面也处理好了。 隔天。 狼鬼兵部队也准备就绪。 大伙儿带著一星期的兵粮,列队等待我们。 这次要速战速决。所以我们只带最少量的粮食。 多了补给部队,将会拖慢行军速度。 机动性就是一切,视情况,可能还要快马加鞭地逃回来。 大家都只带自己要吃的粮食,这样应该够用吧。 我原本以为准备起来要花上两天,结果大出意料,早早就结束了。 先过去调查周边状况也好,我们决定出发。 「敌人是猪头帝!我们要尽快打倒他!」 宣言简洁有力。 这次空有气势是没用的。行动时必须审时度势。 目的愈简单明瞭愈好。 宣言一出,大伙儿就高声回应。 洪亮的声音响彻四周。 这些滚刀哥布林士兵主要都是当初跟牙狼决一死战的战士。 里头还有几个是新进人员,不过,既然能选进狼鬼兵部队、岚牙狼愿意跟他们结为伙伴,这些人就是菁英。 军队士气高昂。 我受大家的心情感染,心中的不安一扫而空。 这次也要战胜敌人。若情况真的不乐观,就先撤兵逃跑。 打战不能过度乐观。可是,也不需要带著败仗的预期心态作战。 我们朝决战之地——湿地前进,意气风发地出兵。 * 离开城镇后,时间过去三天。 草木变得稀疏,再过去一点应该就是湿地了。抵达的时间比预料中还早。 我们尽量精简行李,行军时以速度为重,才能这么快就到目的地。 此外,一路上都没有可以让大家喝水的地方,所以我就从「胃袋」生出水来,替大家的水壶充水,那些水似乎能消除疲劳、提升体力。多亏这些水,我们降低休息次数,能持续赶路。 仔细想想,「胃袋」里的水富含魔素。对魔物来说,魔素能变成毒药,也能成为良药,因此产生影响。这水大概就像回复水吧。 总之,今天先在这里休息。 在这里做扎营准备,顺便进行有助于会谈的事前调查,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三天后就要跟蜥人首领会谈。既然都来到这里了,我们就不用汲汲营营。 基于上述原因,我命令大家待机。在这里扎营,建造能用来休息的地方。 好了,说到侦察工作…… 「利姆路大人,我去勘查吧。」 苍影立刻自告奋勇。 他是不二人选,这次继续劳烦很有自信的苍影吧。 「好,苍影。你去确认周遭的情况。可以的话,顺便把半兽人军首领的位置查出来。」 说完,我就派他去出任务。 凭他厉害到夸张的调查能力,肯定能弄到不少情报。 派出苍影后,红丸来找我说话。 「利姆路大人,这次可以让我们尽情发挥吗?」 他这么问我,但我不清楚红丸这么问的用意为何。 再说,我又不知道实际状况怎样,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 「嗯?是可以啦,但这边一发出撤退信号,你们就要撤退喔!」 总之先这样回答好了。 接获我的回覆,红丸露出自信的笑容。 「撤退信号我想没有必要吧?既然我们已经出兵了,就要杀光他们!对吧?」 他回得自信满满。 连你也来这招啊。 帅哥一副跩样还是帅。 那也要你赢得了啊。 在那边耍帅,到时输个屁滚尿流就好笑了。到时应该会丢脸丢到无地自容吧,就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这些家伙都不担心门面问题吗…… 算了别管这么多。 「你可别大意喔!」 我耸耸肩,谈话就此打住。 至于紫苑则陶醉地看著自己的大太刀,笑著喃喃自语「马上就让你杀个痛快」。 这画面看起来好危险。 除了冒失属性外,这家伙居然还有这么危险的兴趣? 乍看之下是冰山美人,跟她愈熟就愈清楚这女人有多危险。 我还是装作没看到好了。 白老不愧是白老,看起来一如往常地冷静沉著。 正所谓心如明镜,高手才有这等从容,我原本是怎么想的—— 「不知那里是否有耐打的对手……」 那句独白清楚地传进我耳里。 连白老也……我整个傻眼。 这群鬼人未免太有自信了吧?要跟曾经战胜自己的敌人对打,应该保持警觉才对。 感到担心之余,我叹了一口气。 扎营准备开始后,时间过去一小时。 (您现在方便讲话吗?) 我正在观望大家的工作情形顺便休息,这时有人用「思念网」连络我。 (怎么了?已经掌握情报了吗?) (不,我发现一群人正在交战。) (什么?是戈毕尔那伙人?) (不,不是他们。其中一方只有一人。看起来好像是蜥人首领的随扈。另外一方是半兽人军,还是高阶种,带了一群部下。部下共有五十人——) (首领的随扈……?只有一个人吗?) (是。看起来刚开打不久,但结果显而易见。看样子那只高阶种打算夸耀自己的战力,正独力捉弄蜥人。该怎么办?) (你有办法打赢那只高阶种跟他的部下吗?) (小事一桩——) 不愧是苍影。好大的自信。 就相信苍影的说词吧,现在该怎么处理那只蜥人…… 见死不救太没品了。可是,那只半兽人军想展现自己的力量,现在不失为调查他能力的好机会。 幸好「思念网」这个能力很方便,苍影看到的影像也会传到我这儿。 可惜的是,苍影跟我不同,没办法二十四小时发动「思念网」。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休息。 不仅是苍影,其他人也一样。可以接收讯息,发送却有条件限制。应该这么说,能无限连接的我才是怪胎。 若距离不是那么远,至少这边能发「思念网」连过去……现在讲这个也无济于事。 (听好,你要尽可能观察。之后再捎情报给我。这样对那只蜥人不太好意思,但我们要让他孤军奋战一下。基本上是这样,有生命危险的话,你再出手救人。) (遵命!) 一下完命令,我就切断「思念网」。 事情似乎不单纯。否则蜥人也不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那种地方。 难得有机会休息顺便做个调查,看样子现在没那个闲工夫。 我把大家聚集起来,跟他们说明事情原委。 「各位听著,先中断扎营工作。事情似乎不对劲。」 听我这么说,大家都换上严肃的表情。 「那么,要直接参战吗?」 「我想想。敌人好像有五十只。你们大家两个一组,每组对付一名敌人。听好了,半兽人王能吸收小兵吃掉的敌方能力。绝对不要勉强,发现状况不对就逃跑。明白了吗?」 「「「是!」」」 以哥布达为首,大家异口同声地回覆。 「很好。那就跟苍影核对位置,再过去围攻敌人。包围网完成后,立刻开始进行歼灭行动。我再说一次,大家别逞强喔!」 「利姆路大人,您会不会太杞人忧天了?在我看来,这些家伙也颇有身手。再说还有我们随行,您就放心吧。」 「是吗?那就交给你们了。大家开始行动。」 「明白!那么——」 红丸出面要我放心。接著听从我的命令发兵。 目送红丸、白老、哥布达等人远去,我跟紫苑也开始行动。 其他那些杂碎就交给红丸他们,我想会会高阶种。尽量掌握敌方情报,对今后的战事也有正面效果。 苍影在那儿,再加上紫苑随行。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输吧。 我骑到兰加身上,朝苍影那赶去。 * 当我们来到苍影身边时,他正好从树上跳下、接住猪头将军的剑。那家伙凑巧是二刀流,左右手都拿著颇具分量的半月刀。看起来很像放大版的切肉刀,做成曲剑模样,刀身很厚,似乎连骨头都砍得断。 他的手长得异于常人,很难推算攻击范围。 敌人跟苍影仅交手片刻,但动作看起来变换自如,是很难对付的家伙。 照理说是这样……才对,看在我眼里却不怎样。 仔细想想,白老的剑靠直觉也闪不掉,跟他的剑一比,肉眼可见的动作算很温驯了。 「咯咯咯,你们又是哪号人物?专程来给我这个猪头将军吃的吗?」 那家伙的手很长,看起来像猪、野猪外加人类的混合体,他看著我放话。这家伙疑似就是高阶种——猪头将军。 「臭小子,你对利姆路大人太没礼貌了!」 紫苑的眼开始出现杀意,用杀人目光狠瞪猪头将军。 「啊,您就是——」 朝声源处看去,有只蜥人蹲在地上,正抬头仰望我。 她全身是伤、奄奄一息。流了一大堆血,差一点就要去见阎王了。 当初要苍影尽可能观察的是我,结果他还真的在人家死前都不出手。苍影只是听命办事,但我真希望他早点救这只蜥人。 事情演变成这样,把我弄得好像大坏蛋。为了避免对方把我当成坏人,我决定稍微表现一下。 「喝这个吧。」 说完,我就送蜥人一个回复药。 她在瞬 第182章 激烈的战斗 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口气喝乾那些药。效果非常显著,身上的伤全都在眨眼间恢复。 「什么!」 一这怎么可能——」 猪头将军跟蜥人同时发出惊呼。 很好,这下我给人的印象应该多少有些改观。来得及在会谈前改善印象真是太好了。 才刚想到这儿,蜥人就劈哩啪啦地开口。 「求、求求你们!使者大人、使者大人的主人。请你们救救我的父亲——救救蜥人首领跟兄长戈毕尔!」 她下跪兼低头。像在祈祷一样,求我们搭救家人。 「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我才要问这句话,猪头将军就突然出刀砍来。 「敢来坏我好事,先吃了你!」 敌人大叫,交替挥舞两把半月刀。 他似乎想趁人不备,可惜的是,我早就用「魔力感知」看透。 原想稍微朝后方跳去藉此避开攻击,这工夫却免了。紫苑挡在我面前,挥动不知从哪变出的大太刀。 猪头将军在剎那间将刀交叉,想接下劈击,却被紫苑的怪力砍飞。她有追加技「怪力」,这让她在不是人的情况下又多出超人怪力,当然会把猪头将军砍飞。 「低贱的东西。利姆路大人在说话,你就不能乖乖听完吗?」 美丽的脸庞满是愤怒,紫苑用一双眼狠瞪猪头将军。 「可恶!大家一起上,给我把这群家伙——」 猪头将军对部下们下令,可是,他们都没有反应。 这也难怪…… 「三两下就解决了。拿来打发时间都不够。」 「利姆路大人,这些家伙弱到很夸张耶。两人一组偷袭他们好像满可怜的。」 红丸和哥布达到我跟前汇报。 他们按照我的命令包围敌人,把敌人全灭了。动作实在太快,快到让我哑然失声。 其他还有几只跟在猪头将军身边,刚才也被白老砍了。 这下我终于懂了,怪不得他们说我杞人忧天。 「居、居然有这种事——!」 猪头将军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不幸随之降临。 「喂,从这家伙身上套点情报——」 我的注意力都在苍影这句话上时,一切就在那时划下句点。 「去死。」 一道闪光伴随死亡宣告放出。 紧接著,巨大的声响在这一带炸开。 猪头将军被砍得连块渣都不剩…… 「你搞什么啊……笨蛋……」 我无力地说著。 苍影体察到我的想法,正想从猪头将军那套点情报,紫苑却没想到那去。 「利姆路大人,我已经替天行道除掉那个白痴了!」 紫苑笑眯眯地跟我报备,一副很想要我夸她的模样。 那心思全写在脸上,我现在该夸还是该怒啊。 「喔,嗯。下一次要尽量活捉敌人喔。」 「我知道了!要让他明白忤逆利姆路大人有多愚蠢对吧!」 不,不是那个意思。虽然她误会了,解释起来却很麻烦。总之,她愿意帮我活捉就好,就这样吧。 部下们料理完毕,本想说要来跟猪头将军套些情报的,只好先放弃。 看样子似乎只是三流货色组成的侦察部队,应该没什么像样的情报才是。 没戏唱的事多想也没用。 我立刻调适心情,决定来听蜥人怎么说。 「距离会谈日还有几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等她冷静下来,我重新问她。 这次没有人捣乱,蜥人在苍影跟我之间来回张望,接著视线落到我身上,语气坚定地发言: 「我是蜥人首领的女儿,担任首领的亲卫队长。这次还来不及跟你们结盟,我的兄长戈毕尔就谋反了,把首领抓起来关住。他打算跟半兽人军作战。但兄长太小看半兽人军了,这样下去一定会输给他们,蜥人将会灭族……」 说到这里,蜥人突然顿住。 多加考虑后,再度掀动嘴皮。 「首领要我过来传令,为了不给你们这些同盟伙伴添麻烦。可是——我还是想恳求你们伸出援手!」 话说到这,蜥人在我面前五体投地地跪下。 原来如此,戈毕尔是蜥人首领的儿子啊。眼前这名蜥人是首领的女儿,也是戈毕尔的妹妹。首领也好、这名亲卫队长也罢,看起来都是很棒的人。 就只有戈毕尔是老鼠屎。不过,假如首领有什么万一,我们这边也麻烦。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们还没有缔结同盟。蜥人首领认为自家人阔墙不应将外人卷入——才要你过来传令。是这样没错吧?那么,你为何还开这个口?」 我拋出这个问题。听起来满坏心眼的,但我们没义务帮忙蜥人。若是已经结盟就另当别论,目前还是先撤退比较妥当。 是说没名字,要叫人实在很麻烦。魔物能透过彼此间微妙的感情波动来识别个体,但我原本是人,只觉得这样很混乱。 叫她蜥人或亲卫队长都怪怪的。 我不小心沉浸在八杆子打不著边的思绪里,蜥人亲卫队长跟本不知道我在想这个,一张脸笔直抬起、看著我回答。 「您收服这么多强大的魔人,小人以为您的力量足以拯救我族。您还受森林管理者树妖精大人认可,才想请您发发慈悲。我知道这是蜥人一厢情愿的请求,即便如此,还是望您——」 「说得好!知道利姆路大人有多伟大,你有眼光。就回应你的期望,来去拯救蜥人吧。反正——我们已经决定要杀光半兽人军了。」 怎么又来了。这桥毁疯狂重播耶。我是任命紫苑当秘书没错,但她只有乱接工作的技能点高啊。 算了。横竖都要打战,我们就尽力帮忙吧。前提是在我方毫发无伤的范围内。 「苍影,你能『影瞬』到首领所在处吗?」 「可以。」 「那我命令你,立刻去救蜥人首领。有人想妨碍我们结盟的话,顺便把他们处理掉。」 「遵命!」 「您的意思是——!感谢您出手相救!」 蜥人向我道谢,但我能帮的范围也只限能力所及。 「先跟你讲白,我们量力而为喔?」 「小人明白。还有,我想跟他一起去,帮他带路……」 我说我们能帮的忙有限,她并没有因此不悦。想必是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吧。幸好这只蜥人不打算把烂摊子全推到我们头上,没那种肤浅想法。假如她有那个意思,结盟的事就要斟酌一下了。 「我能体会你想一起回去的心情,但苍影独自行动会更快抵达首领所在处……」 我挑话挽留她,怕她跟过去碍手碍脚。 可是,就在这时—— 「你有办法憋气三分钟吗?」 苍影朝蜥人问话。 「可以,没问题!我能憋五分钟。」 「好,就带你去吧。」 苍影跟蜥人似乎达成共识。 「利姆路大人,您意下如何?」 「好,没问题。顺便带这个过去。」 苍影说没问题,应该就没问题吧。既然不会碍手碍脚,我也没理由反对。 我还给苍影数个回复药。 「如果症状不严重,稀释成十分之一浓度就可以了。你拿去替伤患治疗。还有,半路上碰到什么问题就用『思念网』报备。」 「了解。那么,我们这就去执行任务。」 苍影颔首,朝我行了个礼。 蜥人也向我深深一鞠躬,接著就面向苍影。 苍影举止自然地伸手环上她的腰,开始进行「影瞬」。在那之后,眨眼间就从我们面前消失。 「交给苍影去办,首领肯定能平安无事。」 红丸在一旁打包票。 的确,以他的身手来说,交给他办应该没问题。 * 营救首领的事交给苍影,我们按原定计画勘查战场。 只不过,战争好像开打了,似乎没闲工夫摸鱼。 「接下来就去看看戈毕尔那家伙的情况吧。」 「要去救他吗?」 「这个嘛,要看戈毕尔自己了。目前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紫苑发问,我则耸耸肩回应。 我只答应要救首领,没说连戈毕尔一起救。我可不希望救那笨蛋,害自家人马遭遇危险…… 总之先去看看战场的情况再说。 「利姆路大人该不会想亲自出征?」 这疑问来自红丸。 「是啊,我要亲眼看看,再来做判断。」 观察战场情况是基本功,顺便确认戈毕尔的死活。 我答话的用意是这样啦,红丸却十万火急地反对。 「请您稍等一下。我跟白老出战就行了。利姆路大人只要跟紫苑在一旁观战就——」 「正是。利姆路大人是我们的主子。用不著上战场,交由我等处置便可……」 居然说出这种话。 不不不,这样不好吧。 就只有红丸跟白老、狼鬼兵部队百骑,未免太乱来了。 一开始打算在同盟后开会拟定缜密的作战计画,你们这样根本乱来啊。流程是这样的,拿蜥人军当诱饵,再让红丸他们制衡半兽人王的心腹。 简单来说,就是让他们去布桩,确保我跟半兽人王一对一作战。 拿区区百名骑兵对抗二十万大军,我可没有让他们做这种自杀攻击的意思。 「等等,该冷静的是你们才对。该不会想用这一百名战士打赢二十万大军吧?」 「就是嘛!多说他们几句!」 我傻眼地吐嘈后,哥布达就趁机发牢骚。 也对啦。上头要你送死,下面的人没必要照办。 「我想凭气魄杀过去总会有办法……」 红丸遗憾地碎碎念,在场跟他一个鼻孔出气的就只有白老、紫苑。 这些鬼人的思考回路好像有点超展开?那不是凭气魄就能解决的问题吧? 原本是想说在某种程度上放手让他们去做,看样子还是得由我监督才行。 红丸他们曾经败在半兽人军手里,照里说应该很清楚半兽人军有多可怕才对。 我是这么想啦,却说不出口。感觉他们会觉得进化前的情况跟现在不同。 「总之,我会从空中观望战况。根据战况下指示,细部指挥就交给红丸处理。」 「原来您是这么打算的,那就好——」 我这番说词总算让鬼人接受。 老实说,我并没有指挥军队的经验。是常玩策略模拟游戏啦,但实战经验是零。 所以我才打算在高空中俯瞰,做做指示就好。 我用「思念网」串连大家,随时更新实况。红丸再依这些情报指挥。 不过,撤军这类重大决策还是由我执行,事情就此说定。 「听好了,未从我这接获指示的都要听红丸号令。小心别让自己丧命!这场战争并非大决战。别搞错方向。」 最后我聚集所有人,朝他们下令。 「「「噢——————————!」」」 话一说完,大家就高声大喝地应和。 虽然已经提点他们,说这并非决战,但大战当前,大伙儿还是难掩兴奋。 「包在我们身上,利姆路大人!」 紫苑开口回话,红丸也用眼神示意。 白老则跟平常没两样。 好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鬼人们自信过头,整支狼鬼兵部队飘散著跃跃欲试的氛围。 一副准备要乱来的样子,让人看了好担心。 有什么万一就别犹豫,直接下令撤退好了,我在心里暗自发誓。 * 我打算在背上弄对翅膀,这才发现衣服会挡到。 先前已经做过实验,确定长翅膀飞没问题了,但衣服问题害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正在苦恼时,我想起朱菜的话。 据朱菜说明,用「魔丝」编成的衣服会随持有者意念做某种程度的改变……原来实际上用起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打算长出双翼时,衣服自动开一个洞。等翅膀长完,洞又自行密合。 可以照自己的意思多少改变衣服、防具构造,真的很方便。 感谢朱菜,感谢葛洛姆。 跑过森林要花一小时左右,用飞的咻一下就到了。 我从空中俯瞰战况。 肉眼看不清楚也没关系,只要开「魔力感知」,情况就一目了然。 就好像在高空中用卫星监视一样。 话又说回来,可以藉飞行俯瞰、掌握两军动向,真的很有优势。 还能把俯瞰时获得的情报用「思念网」传达给各个兵士——就像在幻想世界实现近代战争的情报战。 跟那边的军队不同,这里能传达的情报量远胜。这样一来,以少敌多并非痴人说梦。 应该这么说,能有效调派为数不多的兵将。 我正为这些特点感动不已,脑中也顺便将情报正确分析完成。 蜥人居于劣势。 一看就知道遭敌兵围剿,处于动弹不得的状态。 他们还能撑到现在,全都多亏指挥官拚命鼓舞士气。但能撑多久就不知道了。 看得更仔细点,这才发现指挥官是戈毕尔。我遗以为他只是一个蠢材,看样子之前小看戈毕尔了。 怪不得他老妹会想请我们救这个哥哥。真正的他比想像中更了不起吧。都怪初次会面的印象太差。 指挥官没有洞察大局的眼光,这是非常致命的缺点。 可是,任谁都无法在年轻气盛、缺乏经验的状态下明察秋毫。 假如那家伙能在这次的战役里存活下来,记取教训的话,很有可能变成优秀的指挥宫。 这时一只半兽人军挡在戈毕尔面前。 身穿漆黑铠甲的半兽人军团将戈毕尔等人团团包围。 那些骑士在半兽人军里明显居于上位。 全都穿著覆身钢铠,看起来训练有素。其中有只半兽人特别显眼,正在跟戈毕尔对峙。 八成跟刚才死于紫苑手里的家伙地位相当,是猪头将军。格调明显异于周遭那些家伙。 接著他们开始单挑。 戈毕尔非常卖力。 若他没有粗心大意,应该不会输给哥布达吧?带著令我刮目相看的气魄、枪技,戈毕尔持续跟猪头将军周旋。 可惜的是,他跟猪头将军的实力相差悬殊。 戈毕尔身上的伤愈来愈多…… 让他死掉太可惜了。 既然我会这么想,答案就很明显了。 我朝大伙儿下令。 (兰加,你能「影瞬」到戈毕尔身边吗?) (可以,头目。) 跟苍影的「影瞬」一样,兰加也能直接移动到遇过的人旁边。 既然这样—— (哥布达,你一起过去!) (咦!真的假的?要进到那堆大军里——) 他的哀叫透过思念网传来,哀到一半就断了。接著—— (他乐于从命。利姆路大人。) 紫苑的声音加入,朝我做出回应。 我不知道哥布达怎么了。但我想不知道也无所谓。 (是吗,那就把戈毕尔救出来吧。交给你们了!) 我只做出这个命令。 趁兰加大闹特闹、引开猪头将军的注意时,哥布达过去救戈毕尔。再整合蜥人跟哥布林部队,让他们死里逃生。 哥布达、兰加开始行动,前去营救戈毕尔。 可是直接过去的话,敌兵人数众多,哥布达他们也会有危险。 (利姆路大人,我们可以过去大显身手了吧?) 打断我的烦恼,红丸开口问话。 (先别管那个,蜥人们正处于险境。我派哥布达跟兰加过去了,但继续拖下去很不妙。你先过去帮他们。救完随便你爱怎样都行。叫白老继任细部指挥也行,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了解!大鬼族——不对,就让您看看鬼人的实力!) 听我这么说,红丸透过思念网答得开心。 紧接著,战况出现转机。 下完指示后,我开始确认战况。 蜥人的防御阵形快要瓦解了,应该撑不了多久。照这样子看来,首领所在的洞窟内部或许也遭敌军猛攻。 我只派苍影过去,会不会有事啊? 兰加没什么好担心的,哥布达还好吗? 还有红丸他们…… 诸多担忧扫过心头,不过,现在才担心也无济于事。 我下了命令,他们已分头执行。 无能者才会接自己无法胜任的工作。 我刚进公司还是菜鸟时,曾被当时的所长训斥。要我别接自己无法处理的工作量。 接下工作的人无法处理,工作堆在那边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同样的,无法看清当事人有多少能耐,硬塞工作的上司也很无能。 重点在于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上司则要判断部下的实力,分派相应的工作。 我目前还不确定他们有多少能耐。无从判断分派的工作是否强人所难。 只好祈祷他们非无能之辈。希望之后不会有人骂我是无能的主子。 这么说很不负责任,但现在只能相信他们了。 此外,谁碰到难关,当上司的就该适时伸出援手,所以我有责任监督这场大战。 如此一来,一旦发现某处有人陷入苦战,我就能直接跳进去帮忙…… ● 斧枪一刀砍断首领拿在手里的长枪。 话虽如此,首领还是接下猪头将军的攻击数次,可以说宝刀未老。 他骄傲地直视猪头将军,朝对方大喝。 「呵哈哈哈哈!就算没有武器,我还是能战斗!」 首领发出豪语。不过,任谁都能看出这话只是虚张声势。 他的铠甲破碎,自豪的鳞片也出现无数裂痕。又失去赖以防身的武器,一条命有如风中残烛。 「听我命令!亲卫队,到前方来。你们要尽力保护女人跟小孩。绝不能轻言放弃。尽可能争取时间,等待援军到来!」 他使命端出威严,放声大吼。 「首、首领……可、可是援军根本——」 亲卫队副队长正要发出质疑,首领就厉声斥责道「闭嘴!」,要他住口。 「我相信他们会来。绝不能丧失希望。直到最后一刻都不能丢失蜥人的尊严!」 绝不能示弱。 他象徵蜥人的刚强、是蜥人的希望。 对无路可逃的蜥人来说,他们只剩首领的话可以依靠。 「再说,只要我打倒这家伙,我们就有活路可走。」 首领说著就露出傲然的笑容,藉此鼓舞战士们。 杀掉挡住去路的敌兵大将,肯定能觅得一线生机。 蜥人战士们尚未绝望。 就算首领战死,他们也要接著上阵挑战,大伙儿下定决心这么做。 首领的不屈不挠、那背影教会他们这件事。战到最后的一兵一卒,尽可能让更多女人及孩童逃出,这才是他们要打的胜仗。 只要未来还存有希望就够了……然而,他们的希望却被猪头将军无情粉碎。 「一群蠢材。放著不管随你们嚷嚷,就得意忘形了!」 寒光乍现。猪头将军挥动斧枪,在首领胸口上砍出一个大大的血口。 「咕啊!」 首领吐出鲜血,朝地面倒去。 (到此为止了吗……) 洞窟内部回荡著蜥人们的惨叫声。 战士们挡在猪头将军前方,试图阻止他刺杀首领。猪头将军则毫不犹豫地砍杀他们,朝首领进逼。 眼下—— 「以蜥人来说,你算很能打了。是配当我军血肉的勇者。能跟我们同化应该要感到光荣,去死吧!」 猪头将军瞄准首领,打算挥出斧枪—— 「那样可就困扰了。不能跟首领缔结同盟。」 一名男子在首领面前出现,用那沉静的声音阻止他痛下杀手。 来得正好。 这名男子——苍影的出现将为蜥人命运带来重大改变。 ● 苍影扯出一抹浅笑。 他知道自己正在替主子卖命。 对苍影来说,红丸是前任主君的儿子,却不是主子。 苍影是率领自家部族的族长,跟红丸是年纪相当的竞争对手。红丸继承王位后,苍影就要去他底下当家臣,然而,那一刻却没有到来。 取而带之的是另一名主子利姆路。 他认为自己很幸运。 食人魔长年太平,未受战乱之苦。他们是强者,森林里的魔物根本不是对手。 最近就连劣种龙都没出来捣乱。 没出来作乱固然是好事。可是,说老实话,苍影也想试试这些日子来锻炼的身手。 就在那时,半兽人军袭击食人魔村。 当时的自己什么都办不到,这让苍影很懊恼。 如此一来将无法替主君报仇,无法替大家雪耻,食人魔就此没落…… 他庆幸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为新的主子效命,还有机会替同伴报仇。 骄矜自满往往让人大意,但苍影不是那种人。这次的败仗让苍影获益良多。屈辱的记忆让他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他要为了主子磨练技艺,排除主子的敌人。为此,他不忘砥砺自我。 听令行事是至高无上的快乐。 就这样——苍影尽忠职守地执行主子交派的任务。 ● 首领抬头仰望悄声而立的男人,这才发现对方是跟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魔物。 他是名唤苍影的高阶魔人。也是过来谈结盟的当事人。 (援军来了吗?不,我们还没结盟。可是……) 心头疑念交错,但首领的生命之火即将燃尽,没心力管那么多了。 他吐出混杂鲜血的唾沫,一面开口: 「苍影先生……你还是来了吗?你对我忠告在先,我族却先行坏事……请你看在我这条命的份上,救救蜥人族——」 在性命逝去前,首领不忘对苍影托付后事。不过,有个人却跑向首领。快到让人来不及察觉他就是首领的女儿、蜥人亲卫队长。 「父亲大人,快喝这个!」 首领在引导下将女儿递出的水色块状物含入口中。水珠从牙缝间流出,才刚碰到胸部的伤口,惨不忍睹的伤随即完美痊愈。不仅如此,那些液体喝进体内,让首领的身体眨眼间康复。 「怎么会!」 首领吃惊地起身。 此时某人沉著地回应他。 「忠告……你是指什么?无妨,那些事不重要。请你们在这静待约定之刻到来。在跟我主履约前丧命,那可就困扰了。请你多加注意。」 对方的话听起来很突兀。冷静的声调似要让首领安心。 (难道说,他们要履行同盟约定……可是——) 「可是,现在不是静待结盟的时候。半兽人军正……」 话才说到一半,首领就惊觉不对。 猪头将军拿著斧枪僵在原地。那张脸染成红黑色,看起来非常卖力,全身的肌肉都膨胀起来。 「什、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别担心。这家伙已经不能动了。」 首领的疑惑因苍影一句话冰释。这么说来,他言下之意是…… 首领惊愕地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著苍影。猪头将军很强,强到能痛宰首领,此时首领发现,他在苍影面前动弹不得,整个人束手无策。 「你、你究竟——」 「不过,可惜了。难得抓到他,本想拷问一下,替利姆路大人贡献点心力……看起来,他身上被人施了共享情报的秘术。只能取他性命了。」 苍影冷静地说完,接著就朝猪头将军一瞥。 对于任务是专门收集情报的苍影来说,将情报泄予敌方,他的尊严可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才会万分谨慎地观察敌人。苍影的眼发出青蓝色光芒,连魔素的些微变化都难逃法眼。这是追加技「洞察眼」的效果。 这双眼看出猪头将军在跟某人传递情报。 与其让敌人取得我方机密,还不如杀掉猪头将军,苍影如此判断。但光杀有点无趣,还是稍微放点情报,藉此调查敌军动向。 「直接杀掉很无趣,就让你传个话吧。」 苍影露出浅笑,跟猪头将军四目相对。 「你正在看吧?操纵半兽人的家伙,接下来就换你了。竟敢跟我们鬼人为敌,这就让你后悔莫及。」 说完这些,苍影就摆出兴趣缺缺的模样,不再看猪头将军。 事情办完了。接下来只须清理垃圾。 「受死吧。」 苍影开口宣判。 紧接著,猪头将军就变成肉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苍影已经架起「黏钢丝」,那些丝将敌人切成碎片。 和姆路曾想当「舞丝者」,而那完美的操术师就在这瞬间诞生。 首领惊讶地愣在原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拚命拉回紊乱的思绪,咀嚼驸才听到的话。连冒出的汗都忘记擦拭,光顾著看苍影。 (鬼人……他刚才说鬼人吗?) 首领看苍影的眼神尽是难以置信,他的力量一一展现于脑海,并带来说服力。 (也对,这样就说得通了。那是跟半兽人王并驾齐驱的传说。食人魔高阶种……) 食人魔是森林里的高端种族,进化后便是鬼人。也因为这样,鬼人的力量自然直逼高阶魔人。 超越a级,拥有锐不可挡的强大力量。 在为数众多的魔人里,a级之上是少之又少…… 不过,比起食人魔的进化,首领更在意另一件事。刚才苍影确实说了「我们」。也就是说,鬼人不只一个?想到这儿,首领就觉得背脊发冷、为之震颤。 接著又一个念头掠过脑海。 (我的判断——接受同盟邀约果然是正确的……) 首领当场腿软地瘫倒在地。 有鬼人帮忙,蜥人肯定能得救,如此确信的他就此松懈下来。 身为大将的猪头将军在瞬间败北,半兽人军却不显惧色。 激烈的战斗仍持续著,亲卫队长用苍影给她的回复药治疗伤者。 苍影不耐地朝半兽人军瞥去一眼。 「有那些烦人的家伙在,你们也不能放心吧。就当是举手之劳,我去收拾他们。你们稍等一下。」 苍影泰然而立,似乎不把半兽人军当一回事。 下一刻,他的身体分散成多重影像……五道影子就此飞出。 他们跟苍影长得一模一样。连装备的形状都如出一辙。 不过,他们全是苍影用魔素做出的「分身」。 「分身」开始默默地采取行动。 来到通道处,挡在持续防守的蜥人战士团前方。包含退路在内,五条通道全站了「分身」。 蜥人们震惊之余还是让路给他们。 「你们下去休息吧。」 「分身」们一说完就开始对付各大通道的半兽人军。 接著,蜥人们就目睹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 半兽人让他们吃尽苦头,有如来自地狱的恶灵,却束手无策地遭苍影屠杀。 每条通道都上演相同的景象。 ——操丝妖斩阵—— 丝系谱出耀眼夺目的杀戮之舞。 「黏钢丝」眨眼间张于各大通路,在魔力作用下随苍影意思起舞。 在有限的空间里,任谁都无法逃离那片丝阵。特别是在这种通道狭窄的地方。 苍影一发动丝阵,半兽人军的身体就被切成碎片。 半兽人军不会感到恐惧,这点把他们害惨了。丝阵朝入侵内部的士兵逐一杀去,杀到他们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苍影杀人不眨眼。 不带半点仁慈,像在宰杀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路虐杀半兽人军。 有如自动扑向蜘蛛网的猎物,半兽人军们贪恋遭丝切碎的尸体,持续朝通道挺进,再命丧于此。 战场构造宛如一座迷宫,成了让苍影大显身手的舞台。 张于各处的陷阱千变万化,能因应状况及时调整。 对苍影来说,半兽人军只是必须铲除的对象。不堪一击、不配当自己的对手。 苍影的「分身」淡漠地遵从命令,遂行杀戮任务。 蜥人们过于震惊,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那片景象重复上演,只让他们感到害怕。 亲眼目睹超乎常人的强大力量。 来人简直是恐惧的化身。 轻而易举地超越想像范畴,展现强悍慑人的强者姿态。 剩下的事交给「分身」办应该没问题,苍影如此判断。 保险起见,他留下第六具「分身」当信使,自己则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转移阵地。 为了寻求其他任务,苍影往主子利姆路的方向去。 ● 哥布达、兰加走掉之后,红丸稍稍陷入沉思。 接著就朝滚刀哥布林提出问题:「问一下,你们会『影瞬』吗?」 岚牙狼都是兰加的眷属,当然会「影瞬」。那么,他们的搭档滚刀哥布林是否会这招?答案是…… 「光靠自己的力量没办法像哥布达大哥那样,但跟伙伴一起就没问题。」 其中一只戴单边眼罩的滚刀哥布林开口回应。他是哥布达小队的队员。 「在这儿的大家都跟伙伴一心同体。」 滚刀哥布林们纷纷表示同意。也就是说,大家都会影瞬了。 「好,这样很好。我们要从包围网外高调地杀进去,你们直接用『影瞬』去哥布达那里。为了方便你们进去,利姆路大人已经派哥布达过去了。」 跟滚刀哥布林们确认后,红丸满意地点头,发号施令。听到这句话,滚刀哥布林们总算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愧是利姆路大人。」 「对啊。叫兰加先生引开敌人,再趁机派哥布达大哥进去替蜥人重整旗鼓。」 「还让我们发动突袭,去跟哥布达大哥会合。扰乱敌兵,一口气逆转战局……」 红丸颔首。 看大伙儿察觉和姆路的苦心似乎很开心,他脸上带著笑意。 「就是这样。明白了就快点进攻!」 「「「是!」」」 如此这般,狼鬼兵部队一同杀人战场。 滚刀哥布林和岚牙狼离去后,现场只剩三名鬼人。 红丸不以为意,开始做些伸展操。 食人魔是以佣兵为业的战斗种族。因此,他们很希望找个主子。对他们一族来说,找个配让人一辈子追随的主子可谓求之不得。 此外,红丸身为一名武者,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很随性、不拘小节。所以对继承食人魔村族长一事总觉得犹豫。 虽然如今多说无益,那件事已经不可能成真了…… 一旦成为族长,他就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现在不同了。 他可以尽情地大展身手。 基于上违原因,红丸很中意现在的立场。 看红丸这样,有两名鬼人二话不说地跟随他。 「总算来了。」 「对啊。感谢利姆路大人给我们这个机会。」 白老、紫苑也稍事舒展筋骨,为接下来的战役做准备。 他们跟红丸一样,都把利姆路当主子看。所以红丸能放心地将背后交付他们支援。 共同为利姆路这个主子效忠。 红丸跟他们既是共享这份喜悦的伙伴,同时也是他们的领队。 「好了。来去表现一下吧。要让我们的新柬家利姆路大人在首战旗开得胜。」 另外二人亦对红丸的主张表示赞同。 接著,三人在同一时间疾驰而去。 穿越茂密的树林,水的味道开始充斥四周。 他们健步如飞。 转眼间就抵达湿地,直接冲进在外围蠢动的半兽人兵团里。 紫苑用大太刀砍出一记重炮。 挤在前方的半兽人军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就此倒成一片。 紫苑的重砍点燃战火,战争开打了。 好弱——以上是红丸的感想。 他都来不及大显身手,紫苑、白老就将近身者斩杀。 可是,红丸认为这样下去不行。 白老跟紫苑,这两人打近身战强得无与伦比。 不仅如此,紫苑还将多余的斗气注到刀身上,使出技艺「鬼刀炮」。 从战场上俯瞰下去,白老的攻击是点,紫苑的攻击是线。 红丸的攻击则是—— 「好——你们几个。那些挡我去路的,都给我让开。乖乖让开就饶你们一条小命。」 红丸如此放话,还是没半只半兽人军愿意退开。 「开什么玩笑!」 「竟敢小看我们……」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呛,以更猛烈的攻势杀向红丸等人。 「那就领死吧!」 确定半兽人军没有撤退的意思,他的右手缓缓伸向前方。 黑色的火焰球自右手冒出。 黑焰球的大小膨胀至直径一公尺左右,朝前方飞去。 察觉危险将至,半兽人军们纷纷闪避。但已经太迟了。 黑焰球一面膨胀一面加速。速度胜过疾风,笨重的半兽人军根本逃不了。 碰到那颗球的人全都在瞬间起火燃烧,烧到连灰都不剩。不过,黑焰球真正的可怕之处不单只有这样。 数秒后,黑焰球抵达满是半兽人军的密集处,释放包裹在内的破坏力。 以它抵达的地点为中心,半径一百公尺内全被黑色的半圆形球体覆盖。 紧接著,轰!的一声,巨大声响朝四周压下。 音量大到吞噬整座战场,冰冷的音色让听者无不背脊发寒。战斗的嘈杂声瞬间远去,现场化作一片寂静。 大范围燃烧攻击——「黑焰狱」—— 红丸获得追加技「操焰术」、「黑焰」及「范围结界」。再加上自己的妖焰术,最后创出红丸独有的术式「黑焰狱」。 黑色半球在几秒后消失,现场只剩烧焦的地表。 那里原本是湿地,水分蒸发光了,表面被烧融、变得光溜溜的。 在骇人的高温下,地表甚至因此变质。 事情发展自然不须多说,被关在半球体内的半兽人兵计数千名,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烧得一乾二净。 自红丸放出黑焰球后,事情就发生在短短一分钟内。 这就是答案。 红丸进化成可以发动大规模攻击、令人惧怕的战术级魔人。 邪笑在他脸上绽开,此时红丸再度开口道:「给我让开,猪只们!」 半兽人军陷入恐慌。 因为独有技「饥饿者」的影响使然,半兽人军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勇者无惧了。然而——红丸放出的那种攻击,足以唤醒潜藏在他们心底深处的原始恐惧。 不管用什么手段,半兽人军们都无法抵挡黑焰狱。 他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魔法的话,他们还有办法对抗,但穿了施有魔法防御的全身铠甲后,那些人依然无一生还,半兽人军们光用想的就知道有保护也无济于事。 他们想得没错,他们身上的抗性护盾只能对付半调子魔法,根本挡不了黑焰狱。那可是媲美高阶禁术、可怕的灭军攻击。 去哪找对抗这种攻击的手段… 第183章 溃败的半兽人 …就算他们吃尸体偷得抗性好了,那些尸体也被烧个精光,连灰都不剩,吃也没用。 半兽人军们根本打不过这个高阶魔人。 他的出现让兵士萌生怯意。 半兽人军陷入恐慌,开始接连败逃。以目前状况来看,要他们听令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一眼就能看出大伙儿满脑子只剩逃跑,争先恐后地逃。 接著—— 让半兽人军陷入混乱的攻击正式点燃狼烟,宣告利姆路等人即将参战。 红丸用眼角余光观望这些战场光景,开始跨步行走。 于战场中悠游自得、轻快程度有如在散步一般。 随行的两名鬼人也不遑多让。 前方再也没有敌兵,兰加等人作战的模样逐渐映入眼帘。 对鬼人来说,半兽人军已经不算什么了。 ● 戈毕尔原本已作好赴死的觉悟,却发现自己在危急时刻得救。 他转过头去,想跟救命恩人道谢。 一张滑稽的滚刀哥布林脸庞随之窜入眼底。 戈毕尔觉得这家伙很眼熟,突然灵光一闪地找回鲜明记忆。 (对了!是那个村里养了牙狼族的村长!) 看看哥布达滑稽的脸,跟打倒自己的滚刀哥布林如出一辙。 「噢、噢噢!你不是那个村庄的村长吗?来这替我们助阵啦?」 他情不自禁地出声询问。 先前还骂他是卑鄙小人,但看到对方愿意发兵拯救自己,戈毕尔才知道是自己会错意。 这下换哥布达不知该做何回应才好。 (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他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最后决定当耳边风。 出乎意料的援军到来,让戈毕尔取回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余裕。 远方似乎出现大骚动,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戈毕尔认为原因八成跟刚才的巨响有关。 哥布达知道那是什么,是红丸等人参战的信号。 「哦,好像开始了。欸~你是戈毕尔先生对吧?快点重整军力,摆出防御阵形吧!」 「唔,我知道了。」 两人鸡同鸭讲,却不知道哪来的灵光让他们莫名达成共识,戈毕尔开始加紧脚步行动。 ● 无视哥布达和戈毕尔,兰加正在跟猪头将军对峙。 「来捣乱吗……你是什么人?」 猪头将军拿枪指著兰加,开口质问。 他有点动摇,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突然出现黑狼族固然令人在意,更重要的是得厘清刚才那阵巨响打哪来。不过,总不能把黑狼族丢著不管,所以他才会逼问对方的底细。 对此,兰加用极具魄力的深沉嗓音低吼道。 「我是兰加!利姆路大人忠实的仆人。」 他睥睨猪头将军,就此宣告。 双方互瞪。 「利姆路?听都没听过。谁来捣乱就杀了他。」 猪头将军对兰加失去兴趣。 不是有名的高阶魔人、魔王同伙之类的,杀光也无妨。 那些都是小事,先去调查巨响发生的原因才是重点。 他粗鲁地拿长枪一剌,想直取兰加的性命。不过,兰加以轻巧的动作退出攻击范围,去到一步之外。 「唔唔唔咕,耍小聪明!」 猪头将军直到这个时候才认真观察兰加。 接著他发现一件事。对手跟普通的黑狼族有些不一样。 (明明只是只魔兽……有什么好在意的……) 猪头将军认为自己的直觉只是一时错判。 「区区一只畜牲,竟敢挑战我们!」 放声大叫后,他朝麾下的精锐们下狠令。 猪头骑士散开,将兰加包围住。有条不紊,合作无间。 在猪头将军的指挥下,同时拿枪指著兰加。意思在说没兴趣跟一只野兽单挑。 兰加嗤之以鼻。 好久没这么兴奋了。身为狩猎魔兽的本能解放。 他尽全力发出一声咆哮,释放身上的妖气。 潜伏在敬爱的头目——利姆路的影子里,持续沐浴在他的妖气下,只为揣摩一种魔物。 自从头目要他以自己的模样为目标后,兰加就一直努力揣摩。 如今,兰加的本能告诉他,觉醒的时刻即将到来。 力量源源不绝地涌出。身上筋肉贲张,他逐渐长成巨大的身躯,超越原本该有的五公尺高。 爪部强化,牙变得更加锐利坚硬。 特别是额头上还生出第二根角…… 这正是先前头目展现过的姿态。兰加进化成黑岚星狼了。 半兽人军被兰加的咆哮声震到,却不觉得害怕。 有猪头将军在旁,再加上独有技「饥饿者」的影响,他们的心已遭到钝化。 兰加对那些半兽人军嗤之以鼻,放眼朝猪头将军瞥去。 他不觉得对方危险。自己比敌人更强,为了证明这点,兰加展开行动。 感受力量的流动,让魔力集中到角上。 猪头将军察觉兰加有所改变、力量增强了,知道他很危险。 虽然赶紧下令要部下散开,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闪光乍现,一阵声响伴随而来。 好几根雷柱林立,贯穿天地。 接著,当场刮起好几道龙卷风。 兰加获得「黑色闪电」技能。虽然没办法像利姆路那样自由操纵雷电,却能用两支角调节威力和距离。 还有一样。就是能操纵风的追加技「驭风术」。 这招可以说是利姆路获得的追加技——「分子操作」劣化版。能让周围的气压产生高低差,藉此操纵风,跟「黑色闪电」并用将能发挥可怕的效果。 兰加凭本能领悟这点,毫不犹豫地用在敌人身上。 先是制造急遽的气压波动,再导入「黑色闪电」。雷击产生某种程度的指向性,能按自己的意思送至任意空间。上升气流和沉降气流发生剧烈碰撞,最后变成漩涡,逐渐缠绕在一块儿。 龙卷风因而诞生。 好几道龙卷风边放电,边在战场上疯狂肆虐。 简直是呼唤死亡的暴风…… 猪头将军瞬间炭化,周围的半兽人军也陆续遭风火雷电杀害。 龙卷风过境后,现场不剩半只半兽人兵。 兰加的大范围攻击技——「黑雷风暴」——在此初试啼声。 他满足地观察龙卷风是如何施暴。 蜥人并未受到损害,把威力跟范围开到最大,我军依旧毫发无伤。 虽然魔素全空,但还不至于无法活动。 确定自己将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后,兰加欣喜地摇摇尾巴。 「嗽呜——————————————!」 他开心地做二次咆哮,在远方观望的半兽人军们因此陷入恐慌。 眼看半兽人军们脚底抹油开溜、作鸟兽散,兰加原地就坐,努力让魔力恢复。 战争尚未结束。 他还有机会杀敌,没什么好紧张的。 哥布达那边似乎也很顺利。 在戈毕尔的指挥下,部队逐渐重整齐鼓。 此外,狼鬼兵部队过来跟哥布达会合,击退失去理智、想对蜥人和哥布林下手的半兽人军。 看样子戈毕尔迟早能重振军势。 再来—— 能看见红丸等人自远处缓缓走来。 兰加见状点了点头,知道我军已经胜券在握。 ● 那个男人——喀尔谬德看著水晶球,语气不悦地怒斥。 「一群饭桶,没用的家伙!」 他怒急攻心,甚至将水晶球砸向地面,让它摔个粉碎。 水晶球跟猪头将军的视线同步,映出森林当前的情况。喀尔谬德透过水晶球掌握战况,期待野心成就的那一刻。 然而事情发展到这儿,最后一颗水晶球也染得一片黑,从雇员手中接过的三颗全没了用处。 早在这次仪式之前,喀尔谬德就耗费数年,慎重推动计画。 也就是这次的新「魔王」诞生仪式。 喀尔谬德负责企划。 接获这个任务,喀尔谬德欣喜若狂。 安排得当,将能生出对自己书听计从的魔王。打著如意算盘,喀尔谬德开始著手准备。 魔王们缔结非战条约,约定任何人都不许对朱拉大森林出手。 但那充其量只是订好看的,事实上,常常有小规模的干涉行为。 喀尔谬德也不例外,一直暗中做诸多策画。 他在森林里埋下争斗的种子。 对森林各族里最有力的家伙亲自进行「命名」。命名将大量消耗魔素,会衰弱好几个月。虽然命名就是那么危险,但被他「命名」的人会仰慕喀尔谬德、视他同再造之父,对他言听计从。 喀尔谬德谨慎行事,逐渐在森林里增加培育对象。某些种子还未发芽就夭折了,也有许多顺利成长。 例如哥布林跟蜥人。除此之外,他还打算让其他各族的命名魔物展开争斗。 这是一种蛊毒邪术,弱肉强食,让最后的残存者进化成魔王。喀尔谬德的目的在此。 一切都很顺利。 这场种族战争原本预计在维尔德拉消失的三百年后进行。 他是遭到封印没错,不过,维尔德拉没死就挑起战争的风险太大了。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害封印解除。 所以他才会慎重其事地增加棋子,调整各大种族的势力平衡。 然而,维尔德拉却消失得比预料中还早,计画因此乱了步调。 所幸幸运之神并没有遗忘喀尔谬德。 半兽人王出现了。他的出现在计画之外,但喀尔谬德成功招揽他到自己旗下。 这是喀尔谬德的王牌。计画大幅变动,喀尔谬德才会决定在这个时间点使出杀手锏。 使用蛊毒邪法,让霸主自然诞生是最理想的,可是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他也只好换个方式。就好比赛前暗盘,喀尔谬德变更作战计画,决定让半兽人王当魔王。 由于时间不够的关系,计画被迫提前,要支配森林里的高端种族,光凭喀尔谬德的力量仍旧无法办到。 他也想在食人魔、树人族里播种,可惜的是这次只能乾瞪眼。 正确说来,应该是食人魔拒绝被他「命名」才对。 他狗急跳墙地进行交涉,对方却冷淡拒绝。食人魔是战斗种族,不轻易认人当主子。尽管喀尔谬德是高阶魔人,食人魔却不想追随他。 这件事触怒喀尔谬德,才会要半兽人王先灭了食人魔。 半兽人军轻而易举地蹂躏食人魔,使喀尔谬德坚信自己的计画将会成功。 保险起见,他派一个从外头雇来的魔人过去,不过半兽人军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半兽人王顺利成长,甚至开始出现能力分级趋近a级的部属。 这件事让喀尔谬德相当满意,顺便让他一吐怨气。 碍事的食人魔在一开始就灭掉了。 这下不安因子全没了。别入侵树人领域就不会有事,之后再慢慢毁灭他们就好。 一切都照计画走。 喀尔谬德一直很怕支配自己的魔王们,这次则换他操纵大局。 距离野心实现只差临门一脚。 最后灭个蜥人族收尾,再来就只剩弱小的哥布林了。 半兽人王在森林里称王,接著让他顺势毁灭一座人类都市。 如此一来,形同对世界昭告新的「魔王」诞生。 之后杀掉森林管理者树妖精、守护对象树人族,半兽人王就成了名符其实的森林统治者。 随著忠于自己的「魔王」诞生,喀尔谬德也会名列一方霸主。 在他的脑海里,清楚刻划著将半兽人王玩弄于鼓掌的自己…… 他花大笔金钱雇来一些人马,契约结束后就没再雇第二次。 他们是透过喀尔谬德主子介绍才雇到的「中庸小丑帮」,是一群怪人。 那伙人确实是很厉害的魔人,但计画进展顺利,后绩也没什么事需要他们帮忙。更重要的是,其实喀尔谬德很怕他们继续深入计画会夺走主导权。 魔人们曾警告他要小心树妖精,为了防范才追加魔法防御性能优秀的装备。 喀尔谬德认为这么做就万无一失。 半兽人王的军队顺利攻略森林,只差一步就能在森林里称王。 然而…… 半兽人王差一点就要成为魔王时,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突然有个水晶球的影像消失。 这表示半兽人王的五大心腹——其中一只猪头将军被杀了。 喀尔谬德阵脚大乱,脸色跟著铁青起来。 照这样下去,别说是在霸主位子上占有一席之地了,主子很可能会肃清他。 当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时,第三颗水晶球的反应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 继续放任不管,喀尔谬德的野心将付诸流水。 不仅如此,等著他的只有灭亡一途。 喀尔谬德飞奔到外头,直接咏唱飞翔咒文,朝某个方向去。 现在已经不是管门面问题的时候了。 连拟定对策的事情都拋诸脑后,喀尔谬德朝湿地高速飞翔。 第184章 绝对吞食者 话说这景象真够惊人。 我从高空观察湿地的战况,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现实。 战场一角突然有闪光迸现,伴随轰然巨响,好几只半兽人兵惨遭炸飞。 轰!的一声,黑色半球在战场上出现,几秒后消失,只剩下高温摧残后光溜溜的地表…… 原本挤在那儿的半兽人军全都被烧个精光。 虽然我在瞬间明白过来,心里还是拒绝接受现实。 不仅如此,战场一角突然有龙卷风吹过。 暴风大范围肆虐,密密麻麻的雷将半兽人军灼烧殆尽。 某处有一群身穿黑镘的半兽人军,不是变成焦炭就是被轰飞。 老实说我心里只有一句话——现在是什么情形? 紫苑随便挥个一刀,大量的半兽人军就倒了。 大太刀的刀刃散发淡紫色光芒。上面应该有妖气吧。 每挥一次刀,紫色的闪光就随之迸现,砍击不断将半兽人军横扫过去。 当然,正面中招的人根本抵挡不了。不单被砍成两半,还炸成碎片。 单发射程可达七公尺。直线上的敌人全被砍死。 秀丽的美貌浮现艳丽笑靥,舞出一道道刀舞。 她的体力似乎没有上限,正马不停蹄地发动攻击,周围的半兽人军根本无法靠近。 强得乱七八糟。 不过,就连那样的紫苑在某些人衬托下都不免相形失色。 那些人就是红丸跟兰加。 先来谈红丸,刚才的黑色半球是在演哪出? 不,乍看之下是能理解大略的架构啦。 应该就是我的「操焰术」、「黑焰」、「范围结界」加在一起吧。 先用「范围结界」定位空间,再用「操焰术」加速内部的分子运动,最后让内部的魔素转换成「黑焰」就大功告成了。 特定空间里充满超高温火焰,能将一切燃烧殆尽。 那威力足以匹敌焰之巨人的焰化爆狱阵,使用的范围更大。虽然只有短短两秒钟就消失了,但有这么高的温度肯定没问题。那技能拥有可怕的杀伤力。 这技能跟核爆不同,特徵在于对外部不会产生任何伤害。证据就是结界解除后,冲击波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朝外扩散。 透过范围指定让内部的热量加倍提升,这才是该招式的目的。 因此,内部的热量超乎想像。要是被关在结界里,根本别想活了。 问题在于那危险到爆的技能——之后问红丸才知道是他自行开发的,还取名叫「黑焰狱」——红丸竟然随随便便就用了…… 还有另一人,应该说一只才对。 就是兰加。 他突然进化成黑岚星狼,让我大吃一惊。 但问题不是这个,而是进化后一口气放个爽的技能。 「黑色闪电」抓到诀窍、尽情发挥就会变成那样吧。 还不只这样,兰加更操纵风,弄出一些龙卷风。那到底是…… 《答。个体名称:兰加除了「黑色闪电」外还用了追加技「驭风术」,推测是利用温度与气压差异造出上升气流和沉降气流,藉此制造龙卷风。》 原来如此,听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为了让攻击范围更广、超越单纯雷击,兰加才会呼唤龙卷风。 光靠这个攻击就灭掉一块敌方势力,真让人惊讶。但他好像用掉很多魔素,没有发动第二波攻击的打算…… 假如他有办法连发,战争的概念将就此颠覆。 看到这些景象,我才发现一件事。 我会在无意识中刻意踩剎车,那些家伙却不会。 这些招数很危险,不能随便乱用,他们并没有那种概念。 谁跟自己作对,他们就毫不犹豫地出招。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这么想或许合情合理。 不,怪的人是我才对。 出招有所保留,因而害我方出现伤亡,这样就本末倒置了。 在我生前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大家心照不宣,知道不能乱用火力强大的兵器。 只有吓阻作用的武器。 不过,事情真的是那样吗? 花钱在没用的武器上毫无意义。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花钱开发武器呢? 不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吗? 在民间对一般人使用武器是恶,拿到战场上用难道就是正义? 对于被杀害之人来说,罪行并不会因为武器不同而有所改变吧。 还有……为了拥有吓阻他人的力量,或许刻意展现自己的强大并不是坏事吧。 就好比现在,没有人敢靠近坐在地上的兰加。想必敌人都很怕他,不敢擅自攻击。 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吓阻作用。 我出神地想著。 战斗开始后,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 红丸共放了四次的黑色半球。 看样子他也没办法连发,但这招不需要那么多魔素。 兰加就只有放一开始那么一次。 我还想说这招的威力太强了,原来是他使出全力的结果。 基本上,光靠那一发就能让对手产生极大的警戒心。 半兽人军们抱头鼠窜、被紫苑追杀的样子也映入眼帘。 我换个心情,冷静地指挥作战。 不可思议,心情非常平静。 红丸照自己的判断放出第一击,接著就往我指示的地点攻击。 我确实锁定敌兵密集地,削弱敌方战力。 让紫苑顺利地诱导敌人,聚起来宰杀。 白老则依令去解决敌军指挥官或将领。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了。他无声无息地靠近,眨眼间就将敌人砍成碎片。 独有技「饥饿者」会透过进食尸体来增强成员的力量。为了以防万一,切碎的尸体还要进一步消灭才行。 那应该是「气操法」的一种吧?白老从手掌间释出妖气,将尸体烧个精光。 用烧来形容不大合适,说是融解会更贴切。 我一发现指挥官就告知白老,他则负责秒杀对方。 就这样,我方并没有出现伤亡,持续肃清半兽人军。 我已经想通了,为了让战斗进行得更有效率,正冷静观察战场上的风吹草动。 半兽人军盛气凌人,但事情发展到这里,他们也发现自己处于劣势。敌军并没有鲁莽地发动突击,图一时痛快。而是远离红丸跟兰加,不拘泥于定点,大伙儿四散开来布阵。 目前半兽人军的损伤超过两成。根据统计数字来看,死去的半兽人已破四万。 情况变成这样,敌方大本营首次出现动静。 猪头帝终于展开行动。 * 半兽人王来到前线。 他是只丑陋的猪型怪物。 两只猪头将军跟在身边。 层次跟之前遇到的半兽人军明显不同。 又黄又浊的眼珠充满敌意,身上散发阵阵妖气。 在妖气影响下,半兽人军的力量愈来愈强。 红丸、紫苑、白老、兰加一字排开,准备展开迎击。 苍影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红丸身旁。 我方已经准备好了。 来看看半兽人王有多强吧。 他有多少能耐尚且不明。不过,可以看得出他被身上那股力量牵著鼻子走,早已迷失自我。 看他没什么反应就是证据,或许威胁性并没有想像中来得强大。 话虽如此,放任他继续变强还是很让人头痛。 趁红丸他们都在这里,快点把半兽人王处理掉才是上策。 我从怀里取出面具,将它戴到脸上。 我准备降落地面,打算在这杀掉半兽人王,就在那时—— 叽————————!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来。 同时,我的「魔力感知」捕捉到某样东西自远方高速飞来。 来人降落在湿地中央——也就是两军之间。 他身上的妖气非常强大。 男人一身奇装异服,看起来怪模怪样。恐怕是高阶魔人。 我也跟著降落到地面上。 兰加、红丸纷纷来到我身边。 那个男人朝这边一望。 「你们在搞什么鬼?竟然让大爷喀尔谬德我的计画付诸流水!」 他情绪激动,扯开嗓门大叫。 * 这个男人一直在那鬼吼鬼叫,吵说计画怎样怎样的。 我灵机一动——这家伙就是犯人,肯定没错。 都没人问他就主动自首,搞不好是个笨蛋。 感觉是小角色一枚。可是,以貌取人不太好。 虽然他的衣服很怪,但每一样都很像魔法道具。绝不能大意。 以上只是根据状况推测啦,唆使半兽人王的就是这家伙吧。 计画不顺,自称喀尔谬德的魔人大动肝火。 「这、这不是喀尔谬德大人吗!您来帮我了!」 戈毕尔一看到喀尔谬德就跑向他。 见对方叫自己,喀尔谬德转头看戈毕尔,那眼神就好像在看垃圾一样。接著就把他当空气,心浮气躁地乱吼。 「没用的蠢材!要是你早点吃掉蜥人(蜥蜴)跟那些哥布林(杂碎),进化成魔王,我这个高阶魔人喀尔谬德也用不著特地出马了。」 话说得好难听。 他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啊? 刚才说蜥蜴跟垃圾,这么听来,他一开始就打算拿蜥人和哥布林喂半兽人王?唉,我是不清楚实情啦。 话说回来,等等喔。喀尔谬德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 《答。根据情报显示,替哥布林利格鲁命名的魔人自称喀尔谬德。》 喔对。 利格鲁二世死去的哥哥被人命名为利格鲁,那个人就叫喀尔谬德嘛。这么说来,替戈毕尔命名的也是这家伙喽? 当疑问在我脑中盘旋时,戈毕尔对喀尔谬德的话正好有所反应。 「吃、吃光蜥蜴……?哈、哈哈哈,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本人戈毕尔确实还有得学。就算喀尔谬德大人替我命名,我还是勤于精进……」 果然没错。替戈毕尔命名的也是这个魔人喀尔谬德。 不过,他居然特地找半兽人王来吃被自己命过名的人——不,想想也满合理。吃下命名后变强的个体,半兽人王肯定会变得更强吧。 可是话又说回来,他干嘛不帮半兽人王取名?这家伙在想什么真令人搞不懂…… 「啊?什么嘛,原来是戈毕尔喔。你怎么不早点当半兽人王的食物呢……当一个派不上用场的废物就算了,还死不了在那碍眼。好吧。既然我都出动了,就来看看你的死状吧。快成为半兽人王的力量吧,戈毕尔。为我而死,这可是种光荣!」 我才在考察喀尔谬德的计画,他就命令半兽人王收拾戈毕尔。 不过,半兽人王没有动作。 他用混浊的眼看著喀尔谬德,开口道出疑问。 「进化成魔王……这是,什么意思……?」 接著,他就这么一动也不动地直视喀尔谬德。 「啧!你这家伙真的很蠢耶……空有一身蛮力,营养却没进到脑子里。没时间了,出手干涉是大忌……但看样子只能由我亲自出马——」 喀尔谬德在那碎碎念,双眼充血,朝戈毕尔伸出手掌。 紧接著,嘴里突然爆出「去死!」,就此击发魔力弹。 「危险,戈毕尔大人!」 「危险啊!」 戈毕尔呆站在那,蜥人部下们则挺身保护他。喊著要他小心的同时,跑过去当戈毕尔的肉盾。 才一发魔力弹就将五只蜥人击飞。 可能是人数众多分散威力的关系,也有可能是他们运气好,抑或这几个家伙意外地耐打,总之无人丧命。是身负重伤没错,但大家都保住一命。 「你、你们怎么!这、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喀尔谬德大人——?」 戈毕尔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朝喀尔谬德高声质问。 都在利用戈毕尔了,还不顺自己的意就杀掉。喀尔谬德这家伙挺惹人厌的。 戈毕尔遭自己信赖的人背叛,整张脸在绝望下扭曲。 「戈、戈毕尔大人,这里很危险!请您快逃——」 尽管身上负伤,部下们还是担心戈毕尔的安危。 他有一群很棒的部下。不……应该这么说,是戈毕尔这个上司很好才对。 看刚才的战况,他并没有将哥布林当弃子用。虽然基于战术考量拿他们当肉盾,但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的。 原来他是个受部下仰慕的指挥官啊。 「区区一个下贱种族还这么嚣张……既然你们那么想死,我就一次杀个彻底!让你们当半兽人王的养分,为我所用!」 说著,喀尔谬德打算击出特大号魔力弹,开始在头顶上聚集妖气。 这不是魔法?他没有进行咏唱,只专心地让魔力往一点集中。 没差,是不是魔法都不重要。 我跨步走著。来到蜥人前方。 来到既混乱又狼狈却瘫坐在地不放弃保护部下的戈毕尔跟前。 他无从窥知我那藏在面具底下的表情。 不晓得看在戈毕尔眼里,我是什么模样?这念头突然在脑中闪过。 为什么来到他面前?答案很简单。 我中意戈毕尔,所以想救他。理由就只是这样。 这样的理由就够了。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已经发誓要随性过活了。 戈毕尔呆愣地抬头看我。 大概搞不清楚状况吧。事态已经超乎那家伙的脑部处理极限了。 不过别担心,我没有要你报答的意思。 只是看那家伙不爽罢了。 「利姆路大人,让我——」 我伸出一只手制止有话要说的红丸,向前跨出一步。 喀尔谬德似乎没有把我当一回事,光顾著做一颗特大号魔力弹。 「呵哈哈哈哈!让我教教你们高阶魔人有多强。去死吧,亡者行进!」 大概是想一口气杀掉所有人,他放声大笑,脸上挂著愉悦的表情。 接著就射出一颗特大号魔力弹,它在空中分裂成数枚,呈环状袭来。每一颗的破坏力都相当于刚才那个魔力弹。看起来很像在列队行进,一个接著一个地落到我们这里来。 喀尔谬德坚信我们无路可逃,肯定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只可惜那招对我没用。 我轻轻地将小手往前伸。 只消这一伸,朝我们打来的魔力弹就被我的右手吸收。我用「捕食者」吸光魔力弹。 同时进行「解析」,结果立刻出炉。 这不是魔法,是技艺。凝聚妖气后,让它们跟魔素混合,藉此带出破坏力。 跟白老的「气操法」原理类似。以注入的魔素量来说,喀尔谬德那招放得更多,却因为威力分散的关系,火力不及「气操法」。应该是气这方面较薄弱的关系。 若他放这招已经使尽全力,那就不是我的对手了。 「喂,你已经使出全力了?这点程度就想杀我?被打中会有什么样的死状,就先拿你示范吧。」 我边说边灌注魔力,试著击发魔力弹。不过,伸出的右手却没变出任何东西。我感觉得到体内有股魔力跟妖气,但要操纵那些东西又是另一回事。原理是懂了没错,要弄出来却没那么简单。 跟魔法不一样,光靠解析没办法学会吗……是说我又没有练习,也难怪弄不出来。 刚才在那耍帅,现在却没办法放出魔力弹,让我觉得有点丢脸。 我决定放水冰大魔枪来混淆视听。 没必要执著于「气操法」。现在的我对付高阶魔人不晓得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来确认看看吧。 ——玩腻了,就连你一起吃掉—— 我放出的水冰大魔枪开始加速,眼看就要撞上喀尔谬德。接著,他伸出一双手保护身体,结果那双手都结冰了。 喀尔谬德高声惨叫。跟想像的不一样,魔法似乎也能伤到他。 但高阶魔人可不会这样就算了。他瞬间粉碎冻住双手的冰,带著愤怒的眼神放出巨无霸魔力弹。省去刚才的花招,用尽全力击发。 「去死吧!竟敢让本大爷吃痛……看我把你打成碎片!」 不过,他的招数没有用。跟刚才一样,我用「捕食者」吃个精光。 眼看自豪的攻击再次化为炮灰,喀尔谬德吓得大叫。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情形,怎么会这样?」 他开始手足无措。 我朝慌乱的喀尔谬德射出「水刀」。 他想闪避,速度却快得出乎那家伙意料,所以最后没闪成。「水刀」将喀尔谬德的侧腹割开一个大口。 「咿!混、混帐……这不是魔法吗……」 并非他来不及躲,而是他没躲。看样子喀尔谬德以为我的「水刀」是魔法。与其乱动让自己失了方寸,还不如用抗魔法结界接下它,再伺机反击。 刚才的水冰大魔枪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痒,似乎是喀尔谬德张了结界的关系。 喀尔谬德嘴里念念有词,拚命用魔法疗伤。 哦,他还会用回复魔法。看起来怪模怪样,没想到多才多艺呢。 魔人的称号似乎不是空有。既然这样那就来多试个几招吧。 见我这样,红丸跟兰加等人似乎看出我想干嘛,纷纷在一旁围观起来。 紫苑应该很期待这次有大闹特闹的机会,不过,现在的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失望。反而睁著亮晶晶的眼神看我战斗。 白老跟苍影为了在危急时刻随时因应,正屏气凝神地待机。这两个家伙真不是盖的。 半兽人王他们也没任何动静,要试就趁现在。 我心平气和地迈步,朝对我保持警戒的喀尔谬德走去。 「快拿出真本事吧。你不是要教教我高阶魔人有多强吗?」 我一脚踹飞喀尔谬德。白老应该能轻易避开这脚,喀尔谬德却被踢个彻底。喀尔谬德的手骨似乎在我脚下折断,那感触回传到我身上。 威力比想像中强……还是喀尔谬德太脆弱了?啊,有可能是……「多重结界」跟「肉体装甲」的强身效果发动,才会变成这样。 「你、你这、你这混帐!竟敢对我这个高阶魔人——」 我还在研究自己的铁腿威力究竟是打哪来的,喀尔谬德就大发雷霆,开始释放先前压抑的妖气。 不愧是高阶魔人。不过,他的魔素量顶多跟紫苑、苍影羞不多。比红丸弱也算高阶魔人?果然,他不是我的对手。 我朝地面蹬去,瞬间钻进刚起身的喀尔谬德怀里。 并朝他胸窝打进一拳。 我的拳头一点也不痛,就这样突破喀尔谬德的魔法障壁。他的障壁似乎能缓和物理攻击,却无法削弱我的拳头。 喀尔谬德露出苦闷的表情。 我毫不在意,一直打得很顺、猛赏他拳头。 他无法跟上我的速度。妖气强归强,身体机能却相当低落。看样子是擅长远距离攻击的魔人。 如果是射击系攻击,大多能靠「捕食者」瘫痪。仔细想想,我似乎把远距离射击型的敌人吃得死死的呢。 既然这样,我也来用远距离攻击打看看吧。 先拿刚才用过的「水刀」做个变化,这次弄成水球。试著在里头注入「毒喷雾」跟「麻痹喷雾」的毒性成分、麻痹成分。 水球做好再朝喀尔谬德丢去。 拳头大的水球速度出乎意料地慢。跟「水刀」不同,不是靠压力发射的,怪不得慢成这样。 那速度喀尔谬德当然有办法反应,他用魔力弹迎击,将招式抵销。大概被刚才的「水刀」教训过了,这次完全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他还是太嫩了。水花化成雾气散开,不偏不倚地砸在喀尔谬德身上。 「咕喔喔喔!」 喀尔谬德发出苦闷的声音,开始在那痛苦挣扎。 如我所料。这样一来,我也能让「水刀」变质。是说—— 好像有种灵光一闪的感觉。跟做出水球的时候一样…… 喀尔谬德为了缓和痛楚,在那使用回复魔法,我则朝他伸出右手。 会不会成功呢? 我比照刚才制出水球的诀窍,这次不从「胃袋」吐水,而是凝聚妖气。再朝里头注入魔素——一个拳头大的气体块状物出现在右手前方。到这还算成功。好了,该怎么射出这玩意…… 我想像「喷雾」的喷发方式,将那个块状物往前推。 轻轻的冲击感袭上手掌,气体团块乘著跟「水刀」不相上下的速度向前飞出。好像成功了。 白老睁大双眼,在那自言自语道「居然学会『气操法』了……」接著又补上一句「虽然还很生疏——」,但我现在没空管那个。 我成功习得魔力弹。 学会一次,之后就好办了。用习惯后,或许还能在魔力弹里混进「黑焰」。让魔力燃烧,产生更强的威力。 刚才那发没打中,但下次一定可以的。想著想著,我目不转睛地看向喀尔谬德。 「你、你搞什么……!臭、臭小子!竟敢对我这高阶魔人做出失礼的行为——」 我击出的魔力弹把喀尔谬德打飞了。这只是练习,并没有认真。可是,魔力弹的威力还是比拳头来得大。 这次发射得很顺。要达到完美境界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接下来只要勤加练习就好,打定主意后,我又朝喀尔谬德放出数枚魔力弹。 看那些魔力弹全打在喀尔谬德身上,我这才冷静下来,觉得自己还真不留情呢。 学会新的技巧就乐过头,不小心得意忘形。 不过,他还是弱得可以。 喀尔谬德的魔素量肯定超过a级,论强度却比不上红丸他们。这是为什么呢? 《答。这是以人们定义的阶级区分,用魔素量当计算基准,并按魔素量排行。不过,拥有相同魔素量的人互相交战,拥有高效率技能或技艺的较占优势。此外,个人实力没有计算基准,不会在反映在评等上。》 原来如此,「大贤者」的鉴定不包含个人实力吗? 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身体到底有多少实力。难怪它测不出来。 这又不是游戏,没交手不会知道对方有多少斤两吧。 所以喽……实力原本就高深莫测的白老获得强健肉体后,整个人进化成怪物。 就算拥有强大的力量,不会活用也是枉然。 我不觉得现在的自己会输给喀尔谬德。 「在那高阶魔人长、高阶魔人短的,说得一副大舌不惭的样子,结果也不怎样嘛。还是你留一手?」 我故意挑衅他。 不晓得这家伙有多少能耐? 打起来没什么危机感,所以我想尽可能收集情报。 话问得很轻松。这并不代表我松懈了。其实我一直留意半兽人王的动向,他似乎没有出动的意思。 「好,我让你加入。总有一天本人会——」 揍他。 这家伙,听别人问话居然转移焦点? 「别、别打我!等、等等!我有魔王当后盾,你做这种事迟早会——」 在呛声了。 这家伙好烦啊。 「所以呢?你要怎么找后盾哭诉?该不会还很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活著逃出这里吧?」 被我这么一问,喀尔谬德僵著一张脸,开始发起抖来。 「咿咿咿——!别过来!你死定了!魔王大人绝不会原谅你的!」 他边撂狠话,一面连滚带爬地逃出。 魔王喔。 若你说的魔王叫雷昂,他就是我的猎物了。目前应该赢不了他,但我很想知道他有多强。 我知道魔王有好几个,强度都差不多吗? 这家伙好像知道不少东西,所以我想深入问问。不过,被他找机会逃掉就麻烦了。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质问时得小心行事。最好跟刚才自行爆料自己是幕后主使者一样,这次也当个大嘴巴把秘辛全讲出来吧…… 吃了他也无法弄到「记忆」。 不晓得为什么,只能弄到魔法那类的相关知识。这部分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讲白点就像在抽奖。技能就每抽必中,这方面倒挺犯规的。 我用「黏钢丝」绑住试图逃跑的喀尔谬德。 喀尔谬德开始咏唱某种咒文,人跟著飘向天空。 他好像想用飞的逃跑,但有「黏钢丝」绑著,想逃也逃不了。 「可恶,这玩意烦死了!」 喀尔谬德嘴里嚷嚷,拚命想解开束缚,不过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我默默地靠近喀尔谬德。 「住手,别过来。喂,半兽人王!给我过来,来帮我!」 刚才还骂半兽人王没用兼白痴,现在却开始向他求救。 这家伙真的很糟。 我挺喜欢受部下仰慕的家伙,反之则否。 更觉得将部下利用完就丢掉的人不可饶恕。他好像有很多技能,就让我接收吧。 话说……可能是能对话的关系,吃下这种怪家伙一点也不开心。 ● 眼前死尸累累,让他心如刀割。 ——肚子好饿…… ——肚子、好饿…… ——搞什么,原来是猪人族的小鬼。这死不了的东西,快点死掉最好。 ——大家都好饿…… 魔人大人,请您发发慈悲—— ——别碰我,会弄脏我的衣服。嗯,等等? 你是…… ——这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尽管吃个痛快。吃得饱饱的,快点长大变强。 ——谢谢您,魔人大人! 这份恩情—— ——别这么客气。从今天开始就把我当父亲吧。 对了,我来替你取名字。 你的「名字」叫—— 他想起过去的事。 想起养父魔人收留自己的过往。 如今,为了报答养父的养育之恩,他才会听从养父的命令。 这也是他的愿望。 要改变这座丰饶的朱拉大森林,让它变成半兽人的第二乐园。 舍弃那块不毛之地,饥荒和疫病交错,连魔王大人都眼不见为净的故乡…… 只要他掌握森林霸权,养父就会成为魔王大人认可的高阶干部。养父跟自己约好,到时将会出手拯救更多同伴。 为了实现这点,他需要力量。 吃下森林的高端种族,得到更多力量—— 然后,他要构筑半兽人的安歇之地——构筑新乐园。 只要有森林的庇护,同胞们就不会挨饿。 虽然对不起现有种族,但弱肉强食的法则任谁都无法违背,他们也只能照单全收吧。 毕竟,这是赌上种族存亡的战争。 ……照理说是这样。 ——要是你早点进化成魔王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养父——喀尔谬德大人究竟…… 他——被人称之为半兽人王的存在,正用黄浊的眼望著养父喀尔谬德,视线迟迟未移开…… ● 喀尔谬德陷入恐慌状态,开始朝我连射魔力弹。手都被绑住了,他还有办法在空中做魔力弹射我。 手脚灵活归灵活,却无法伤我分毫。 我用「多重结界」把魔力弹全都弹开。喀尔谬德的魔力弹是物理攻击属性,无法突破我的防御。刚才的解析已经分析出来了。连发动「捕食者」捕食、让魔力弹无效化都不用。 喀尔谬德露出绝望的表情。 「可恶!快帮我,半兽人王——不,盖德!」 他开口叫出半兽人王的「名字」。 对喔,他怎么可能漏帮半兽人王取名。虽不清楚原因,但他似乎想隐瞒自己跟半兽人王联手的事。 刚才还说不能出手干涉之类的,似乎有什么隐情。 这时,半兽人王有动作了。 他打算救喀尔谬德吗?没差啦。想救就救吧。 反正我跟德蕾妮小姐有约在先,必须杀掉半兽人王。 看起来他好像被喀尔谬德操纵了,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只杀幕后主使者无法了结这一切。 我并不恨他,就给他个痛快吧。 眼里看著半兽人王愈走愈近,我一面思考处置方式。 他已经不构成威胁了。没跟他接触过,无法侦测正确的魔素量,但大致看过去,程度跟红丸差不多。 大概只有焰之巨人的一半,认真起来打应该不难杀才对。 没了大将,半兽人军会不会失控啊,我只担心这个。 「这蠢材,总算动了……呀哈哈!我是不知道你们打哪来的,好好尝尝这家伙的厉害吧!快上,盖德!让他们后悔与我为敌——」 咚咻!某种声音打断喀尔谬德的话。 有头滚过来。 是半兽人王,他扭断喀尔谬德的头。 闷闷的声音响起,喀尔谬德的身体被撕成碎片。 喀嚓喀嚓咕滋咕嚓咕滋啵喀。 呕……他在吃喀尔谬德。 半兽人王走到喀尔谬德身边,毫不犹豫地拿起手里的屠刀,割断喀尔谬德的脖子。接著就地肢解,开始大快朵颐。 总觉得,这死状跟卑鄙小人喀尔谬德还真搭。 是说,不只是我要杀喀尔谬德,其实这只猪也想杀他?还是出于本能? 怎样都好,总之事情变棘手了。 黄浊的眼逐渐变得清澈,开始散发知性光芒。 吃了许多种族、获得的力量反噬半兽人王,让他一度呈现失控状态,如今却找回自我。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没想到,居然吃掉幕后主使者……而且不光是吃,喀尔谬德的力量还被他搜刮。 跟刚才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半兽人王开始发出强大的妖气。 《已确认。个体名:盖德(猪头帝)的魔素量大增。开始进化成魔王种……进化成功。个体名:盖德进化成猪头魔王(灾厄半兽人)。》 唔哇……原来这就是世界之声。 等等,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这下事情大条了。 我想说随时都能打倒他,就在一旁纳凉,结果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拜托饶了我吧。 肯定没错,这次的事我有责任。 看吧,太嚣张的下场就是这样。 喀尔谬德比想像中还弱,打倒他这个幕后主使者一切就解决了,败笔在于我想得太天真。 早早收拾他不就没事了,但现在想这些都于事无补。 趁能杀的时候快点杀,这是铁则。 今后要将这点列入考量。虽然不懂得反省就没意义了。 先别管那些…… 该拿这家伙怎么办才好?在这烦恼也不是办法。 只能想办法打倒他了。 无视我的心情,情况开始有所转变。 现实是不会等人的。 「听好了————!我是猪头魔王,将吃尽世间万物!『名』唤盖德。魔王盖德!」 猪头魔王盖德报上名号——不对,是魔王盖德。 对盖德来说,他只在实现喀尔谬德的霸业。 喀尔谬德希望盖德变成魔王,他才会选择走最快的进化捷径。 如喀尔谬德所望。 这是对喀尔谬德再忠诚不过的表现,而我完全没发现…… 「真是个怪物……」 我只觉得他很棘手。 那双眼睛散发精明的知性光芒。 喀尔谬德跟他完全不能比,他有种强烈的存在感。 这就是魔王—— 跟刚才完全不同,魔素膨胀了好几倍。不愧是自称魔王的家伙。 更正,应该是「世界之声」说的「魔王种」才对。虽然他目前只是自称魔王啦,不过觉醒后就会变成真正的魔王吧。 这家伙——现在不杀他,未来一定会变成灾厄级魔王。我很确定。 红丸等人准备迎战。 他们也看出魔王盖德很危险。 挂在脸上的悠哉笑容逝去,换上认真的表情。 「利姆路大人!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不等红丸下令,紫苑抢先采取行动。 刀光迸现。 她挥舞大太刀,朝对方劈出一击。 这一击劈得火爆、用尽全力——在追加技「怪力」跟「身体强化」加持下,攻击力道疯狂提升,魔王盖德打算单手拿屠刀接下劈砍。 单手当然不够力。他连右手都用上,开始对抗紫苑的猛砍。 「就你这骯脏的猪想当魔王?少臭美了!」 在紫苑的吼叫声中,那把大太刀开始染上妖气,再从敌人头顶上高高挥下。黑兵卫锻造的宝刀正散发妖异雾光。 双方先拉开距离,紧接著再度展开激战。 大太刀跟屠刀互砍,剧烈的火花在战场上闪动。 一开始双方还势均力敌,但随著时间流逝,差距逐渐显现。 魔王盖德一身筋肉贲张,铠甲似乎与之同化,开始跟著打出阵阵脉动。 在角力战中获胜的是——魔王盖德。 那身蛮力超越平常就力大无穷,现在又多了「怪力」、「身体强化」技能的紫苑。看样子他的身体机能也大幅进化,让人锐气大挫。 紫苑被弹飞,盖德的追击紧接而来。 她知道危机将至,一面用大太刀抵挡、一面跳向后方,试图削弱威力,但刚才那记攻击似乎让她受了颇大伤害。 紫苑的脸写满懊恼,要让身体恢复行动力似乎得花上一小段时间。 不过,现场不单只有紫苑一人。 魔王盖德打算追杀紫苑,殊不知背后早就站了一名壮年武士。 是白老。 连我的眼力要跟上都很勉强,白老光速拔出预藏的刀。刀身在洗炼的斗气下散发微光。这些光坚定沉著,说明白老的斗气有多精纯。 别说是接刀了,连要避开攻击都不可能。 魔王盖德的身体被刀划开,躯体一分为二。白老又回刀砍下他的首级。 这下不死也难——我是那么想的啦,没想到这想法太过天真。 魔王盖德遭人一刀两断,形似触手的黄色妖气却定住它们。接著那具身体若无其事地蹲下,捡起掉落在地的头颅、将它装回原来的位子。 很像恐怖电影会有的景象,大伙儿全都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白老也惊讶地瞪大双眼。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 魔王盖德的可怕之处在于——那骇人的复原能力。 他目前还不具任何抗性。却有如此可怕的回复力。假如这怪物获得各种抗性,到时肯定杀不了他。 这时—— 「操丝妖缚阵!」 苍影用「黏钢丝」绑住魔王盖德。 他潜入白老的影子里,算准时机困住魔王盖德。 「上吧,红丸!」 不等苍影喊完,红丸就展开行动了。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释放黑焰狱。 或许是先前那四发的消耗已让魔素量所剩无几,抑或这是针对单一个体而设,小型半球体绕著盖德成形。魔王盖德已经被「黏钢丝」绑住,逃也逃不了。完全被囚禁在「结界」里。 结界内部吹起高温暴风,看起来相当猛烈,打算将魔王盖德烧成灰烬。温度似乎不受半球的大小左右,确实引领盖德 第185章 胜利 迈向死亡。 但—— 数秒后半球消失,魔王盖德依旧悠哉地站在原处。 眼看自己的必杀技不管用,红丸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的确,黑焰狱很强。不过,这技能著重效能运用,没办法像焰之巨人那样,用自身热量制敌。讲究的是靠瞬间高温烧光标的。 能靠少量魔素催生媲美焰之巨人的高温,这方面是很优秀没错,但防御力高的对手可以透过全力防卫撑过去。 若黑焰狱再烧久一点,魔王盖德肯定来不及再生、无从抵抗,会彻底燃烧殆尽…… 也可以换个方法,让火力更加集中,创造能烧尽一切的超高温—— 这方法或许可行。魔王盖德似乎没有耐热能力,皮肤已经烧烂了。不过这些并不构成致命伤,全因盖德释放妖气抵挡。 只要命还在,他就能发动不久前展现的可怕复原力。 史莱姆之类的特殊魔物有「自动再生」能力,他八成连这个都弄到手了。烧烂的皮肤逐渐再生。不仅如此,盖德还念念有词,一口气提高回复速度。 似乎连喀尔谬德的回复魔法都学会了。这两种效果相辅相成,复原力逼近我的「超速再生」。 在我分析盖德时,战斗依旧持续进行。 红丸对盖德造成的伤害尚未痊愈,兰加就对他发动追击。 跟我以前实验时一样,他让「黑色闪电」集中于特定一点打出。没耍多余的花招,尽全力出击。 魔王盖德直接遭雷击中,被电得浑身僵硬。 他化成黑炭、当场软倒下去,这下肯定是我方赢了。 会死也难怪。连我都没自信能在黑色闪电中撑住。「分身」肯定会变成焦炭。 看起来很像大家卯起来凌虐他,希望盖德别恨我们。 不管是哪个鬼人,一对一单挑应该都赢不了他。 兰加因为刚才那记攻击让魔素归零。「黑色闪电」耗魔素耗很大,他又火力全开攻击,才会变成这样。都蹲到地上去了,完全动弹不得。 一般来说保留点余力会比较好,但这次实在不方便放水,就由他去吧。 是说,这样一来战斗终于结束了……事情就在这念头撩过脑海时出现转折。 「——这就是,痛楚吗?」 还以为魔王盖德已经炭化见阎王了,没想到他又重新站起。 看样子,战斗尚未结束。 * 「不会吧……」 我不禁喃喃自语。 这怪物未免太超乎常理了,现实中哪来这种发展。 仔细一看,他把自己的手扯掉,正在大快朵颐。 猪头将军跑向进食中的盖德。 「吾王,请让属下与您同在——」 双方互看彼此并点点头,接著魔王盖德就朝猪头将军伸手。 他毫不犹豫地杀了猪头将军,将他拆吞入腹。 居然有这种人……每吃一口,炭化的皮肤就随之剥离,生出新的皮肤。 之后,被他拆掉的手自根部重生。 进食补足失去的细胞,「自动再生」跟回复魔法将让他无限重生。 回复力真的很惊人。 我说真的,没办法一招毙命就杀不死他。 不然就得彻底抹杀才行…… 老实说,就算我底下这五名最强部属同时围堵盖德,应该也打不赢他。 这时,魔王盖德突然嘶声大吼。 「不够。更多、我想要更多——让我吃更多!」 他扯著嗓门狂叫,黄色妖气从他身上爆出。 「将一切吞噬殆尽,混沌吞食!」 黄色妖气就像有生命的触手,朝周遭的尸体杀去。 所及之处全遭到侵蚀,被触手吃掉。那些黄色妖气肯定是魔王盖德的关键能力。 事实上,这招伴随独有技「饥饿者」的能力「腐蚀」,拥有腐蚀效果,任何物质都会在触碰下腐烂。防御力不足就会遭到腐蚀,生物则会面临死亡。好可怕的技能。 本能这么告诉我,所以我命令大家避开。 「大家快散开!」 一听到我的命令,红丸等人便跟著退到后方。 「去告诉哥布达、戈毕尔跟那些蜥人,叫他们别靠近这里。」 「那利姆路大人呢?」 红丸接获命令后开口回问。 我正要回他—— 「你们也来当我的食物吧。去死,饿鬼行进!」 是喀尔谬德刚才用过的那招。不同的是,饿鬼行进比它凶残数倍。不只魔素量增加,每颗魔力弹还具备「腐蚀」效果。 要是被这东西打中,鬼人们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所以我——必须想想办法。 我的身体在颤抖,一直停不下来。 这些震颤出自本能。 糟糕。一直抖个不停。 ——我在害怕吗? 不,不对。 这是——愉悦的表现。 原来如此,我很开心。 是吗—— 我无可自拔地沉浸在本能挑起的狂喜之中,那感觉来自身体深处。 最强的五名部下同时围攻也不一定赢得了这家伙。 我却不觉得害怕。 一开始困扰我的忧郁已在这个时间点飞到九霄云外。 原来是这样。我认为这家伙配当自己的对手。 抱歉,刚才还嫌你烦。 从现在开始,我要认真对付你! 魔力弹分裂成好几颗,全都朝我这扑来。 我用「捕食者」吞下魔力弹,黄色的触手开始袭上身体。 魔王盖德的魔力弹——饿鬼行进,它们似有自主意识般踩著疯狂舞步,开始对我展开侵蚀行动。 散发黄色妖气,释放混沌吞食的本能。 黏浊的触感逐渐覆住身体。 隔著「多重结界」依然令人作呕。 ——是吗,你打算把我吃了?好啊。吃得了就吃! 愈来愈高昂的本能作祟,在我脸上刻出淡淡的笑容。 既然你要吃我,我就先吃掉你。 我静静地拿掉面具,将它收到怀里。 就这样,我跟魔王盖德展开激斗。 * 平心而论,要我战胜魔王盖德,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没有甩开身上的黄色妖气,缓缓拔出刀子。 虽然感觉很恶,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我没有「腐蚀抗性」,但这攻击是物理属性。是有一点点损伤产生,但用「超速再生」就回复了。 我一鼓作气朝魔王盖德冲去,挥刀出击。不过,他的屠刀轻易挡下这一刀,我反而被盖德弹飞。 想想也是。 紫苑比我还有力,仍旧败给对方。 更何况白老的剑技比我强上好几倍,连他都打不过盖德。 我再次开高速移动搅乱敌人,一面尝试出刀。 从各个角度寻找他的弱点。 明知这样没用,我还是执意出击。 就算被敌人挡下、遭他弹飞,我还是老实地将各种攻击试过一遍,然后我终于明白一件事。 我很弱。 回想起来,我手下的主力共计五名。算算还有朱菜跟黑兵卫。 大家都从我这学会某种技能,行使手法比我还要精湛。 兰加的「黑色闪电」、「驭风术」。 红丸的「黑焰」、「操焰术」。 白老的「思考加速」。 紫苑的「怪力」、「身体强化」。 苍影「影瞬」、「分身术」。 朱菜的「解析者」。 黑兵卫的「研究者」。 看看这些代表性技能,不难明白其中差异。 他们继承我的劣化版技能,又只分到一部分,肯定比不上我这个原版。在技能的使用上却比我更有效率。 假如一对一、拿出全力作战,我能打得过他们。但跟他们同时对打肯定会输。我的部下们就是这么强。 尽管如此,魔王盖德却能同时对付他们五个主将。而且必胜无疑。 这是「大贤者」分析的战斗结果。 他们五个没办法使出致命一击战胜敌人,打到最后皆会因魔素见底而败北。 若他们认真起来跟我打,我根本打不赢。 没错,认真起来就打不过。 红丸他们比我更会操纵能力。 这是为什么? 白老单纯只是久经锻炼、实力坚强,其他人却不一样。 答案就是他们让技能跟技艺融会贯通,顺从自己的本能,自由自在地达到完全解放状态。 他们已跟能力融为一体,使用上比我更有效率。 所以才这么强。 不管我用「大贤者」模拟多少次,同时对付他们都胜算低迷。 但结果真的是这样吗? 不,应该这么说……我真的很「弱」? 答案是—— 先预设前提。 我的能力多半来自魔物。 不是与生俱来的力量,第一步要先熟悉能力。 会开车不代表有驾照。更不可能赢过职业车手。 说得更白点,一个门外汉拿到赛车也不见得会开。 但有一点不同。 我转生到这个世界时,身上已经有某种能力了。 那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 能让我运用自如,对它熟悉到不行。 如果是这个技能,我应该有机会发挥得淋漓尽致吧。 所以我说出那句话,对它下令。 「该你上场了,『大贤者』,把敌人打倒!」 《了解。进入自动战斗状态(autobattlemode)。》 ——这就是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 ● 魔王盖德满心欢喜。 眼前有五只强力魔物,个个都很有骨气。 既然他们强到能让自己吃痛,肯定是称职的食物。吃的猎物愈强,他这个魔王就能进化得愈厉害。 正当盖德要把他们吃乾抹净时,有只魔物挺身而出。 盖德很饿。 他伤得很重,为了再生必须吃肉。 正因如此,这只碍事的魔物激怒盖德。 那是只戴了面具的怪异魔物。 看起来不怎样。盖德心想。 完全没有妖气,外观怎么看都像人。但他刚才长翅膀飞,肯定是魔物没错。 既然都要宰掉那五只食物了,就顺便解决这只。 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攻击完全伤不了对方,还让五只猎物逃掉。 这只魔物单枪匹马地对付盖德。 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如月光般美丽的银发、神似少女的可爱脸庞。 表情跟那份可人形成强烈对比,挂著邪恶的笑容。 看上去——就像在说他很期待接下来的战斗…… 一摘下面具,受到压抑的妖气就倾巢而出。 盖德隐约察觉事有蹊翘。 (是我多心了吗?这些妖气似乎深不见底……) 然而盖德的警觉心根本是多余的,那只魔物持续发动不痛不仰的攻击。 所以盖德认为自己果真多虑了。 (先把你吃了!) 这只魔物胆敢打扰自己进食,不可饶恕。 再说他的魔素量比想像中要来得丰富,是个上等货。 将穷追不舍、持续出刀的魔物架飞,盖德拿起屠刀,准备把他宰了。 然而,就在那时—— 一直持续进行笨拙攻击的敌人突然间静止不动。 (他想干嘛?) 看起来像少女的魔物敛去脸上神情,变成毫无感情的能面(注:能乐演出者戴的面具)。 接著,他的眼看向这边。 那双眼闪著金色光芒,似在打量盖德—— 这念头才刚闪过脑际,一只左手就飞到眼前。 (——!) 他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却迟迟无法接受现实。 自己的左手自肘部以下遭人砍飞,事情就发生在剎那问…… 被砍断的左手在「黑焰」燃烧下尸骨无存。 魔物手里拿著一把刀,刀身沐浴在黑色火焰中。那些火不带半点热度,刀身随之放出凄然火光。可是遭砍的左手在眨眼间碳化,由此可知刀的温度高得惊人。 (——敌人?) 没错,他是敌人。 刚才还一直当对方是食物。不过,现在不同了。那只魔物改头换面,变得判若两人。 进化后,他还是第一次把某样东西当成敌人看待。这让魔王盖德开始绷紧神经。 接著就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奇怪——手没有再生?) 他赶紧确认手部情况,只见一直没有熄灭迹象的「黑焰」在那持续燃烧。那股热度遏阻手部再生。 黑焰的妖气与敌人同步。也就是说,没杀死施术者,火焰就不会消失。 盖德眼中爆出怒火。 他自肩口将手拆下,再把手吃掉。让手从根部再生。 接著他开始思考。 对方用技能填补实力差距。 速度虽快,论力量却是盖德占上风。既然这样,他就拿出真本事打倒敌人,剥夺敌人的速度和能力—— 那只魔物用比喇才更快的速度来袭,盖德则跟上他的脚步,拿屠刀接下刀砍。 然而,就在两刀相噬的剎那,屠刀不敌对手刀上的热度,在「黑焰」肆虐下熔解。 (这怎么可能!) 魔王盖赶紧撤身。 敌人?不对。他是威胁。 必须尽全力杀掉这个家伙,把他给吃了。否则被吃的就会是自己,盖德总算领悟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妖气大涨,朝四周放射冲击波。 瞥见魔物挡掉冲击波,盖德又毫无保留地发动饿鬼行进。 魔力弹在空中分裂成八颗,逐一朝标的物扑去。每一个魔力弹都经独有技「饥饿者」强化,带著「腐蚀」效果。 对手轻快地避开魔力弹,将这些导弹陆续吸收。 盖德见状一嗤。 (现在就把你吃了!) 刚才那五只魔物的事早就被拋到脑后,他只想吃掉眼前这只魔物。 盖德逼近忙著对付魔力弹的魔物,打算抓住他。 敌人也及时发现,双方正面交锋。 盖德的力量较强。看我拧碎你——才这么打算,盖德就重心不稳地蹲倒。 他发现魔物踢碎自己的膝盖。从那楚楚可怜的少女外貌根本无从想像,这记重踢来得又快又猛。 即便如此,盖德依然没有松手。 (嘎哈哈哈哈哈!有趣,我要直接把你吃了!) 猎物已经在自己手中,接下来只剩吃这个动作。 他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些许攻击对盖德来说不成问题。就连刚才碎掉的膝盖也差不多再生完成了。 盖德的手溢出黄色妖气,开始侵蚀猎物。 这是独有技「饥饿者」的能力,能直接「腐蚀」标的物。还能彻底夺去对手的生命,将他变成自己的养分。 盖德一心只想吃掉对方,将所有力量都注入「腐蚀」中。 最后——对方终于无力抵抗,身体逐渐融解…… ● 事情进展如我所料。 独有技「大贤者」全面辅助,助我运用技能作战。 虽然将技能用得淋漓尽致,本体实力却没有上升。迎战的不是我本人,是「大贤者」才对。 之所以能用最正确的手法作战,都仰赖「大贤者」全面支援。果然不出所料,「大贤者」完美地操纵技能。 它看出这具身体无法跟盖德硬碰硬,连刀都覆上「多重结界」,在「黑焰」缠绕下攻击。这样不仅能防止刀身耗损,攻击力也大幅上升。 那些能力在我手上无法彻底活用,交给「大贤者」就运用自如。它通盘分析情报,连续出最合适的招。就像在下棋时针对王棋出招、直捣黄龙,「大贤者」将魔王盖德玩弄于鼓掌问。 话虽如此,还是不能大意。魔王盖德开始跟上我的速度,继续战斗下去,他很有可能进一步进化。一旦他获得「对热抗性」,到时就惨了。 不,或许他已经—— 此外,魔王盖德应该跟我半斤八两。他才刚进化,还无法活用技能。随著时间流逝,我可能会丧失优势。 就跟我一样,魔王盖德仍在持续进化。 正因如此,才要像这样设计他。 一切都是「大贤者」刻意安排的。 很难光靠「黑焰」烧光魔王。他的再生能力太强,要彻底抹杀他得花上一段时间。如果能用焰化爆狱阵困住他,关个几分钟的话,是有打倒盖德的机会,为了引蛇入瓮,必须像这样牵制他。 故意在短时间内痛宰对手,诱他拿自己的看家本领作战。 魔王盖德顺利中计,打算以力量决胜负。 一切都如「大贤者」所料。 魔王盖德打算就此「腐蚀」我,将我吃掉。不过,若能赶在他吃掉我之前发动焰化爆狱阵,这仗就算我赢了。 「大贤者」料事如神,只能说它真的很神。 不过,我有想过某种可能性——也就是「大贤者」断定发生机率极低的可能性——它在这成真了。 「嘎哈哈哈哈!火焰对我一点也不管用喔!」 「范围结界」将我跟魔王盖德封在一起,我发动焰化爆狱阵。魔王盖德应该在数千度的超高温中燃烧殆尽,他却放声大笑,嘴里不忘吐出这句话。 果然,最坏的预想还是发生了。 《——!警告。已确认敌方个体贝对焰抗性。紧急修正计画——》 「大贤者」用一如既往的语气告知。但我听得出它很吃惊。 糟透了。事情居然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才要在最后一刻擒王却整个大翻盘。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奇怪的是,心中并未感到不安、动摇。彷佛在说事情发展正合我意。 「是吗?被火烧死或许还比较幸福喔!」 回答时,一抹坏笑就挂在我的嘴边。 魔王盖德的妖气——混沌吞食——冲破这身「多重结界」,开始向内侵蚀。身体不觉得痛,但强烈的不适感开始窜上皮肤。 然而,都这种情况了——我却觉得欣喜。 没错,这样才对。 你是我认同的敌人,当然要有这等能耐了。 我跟「大贤者」说,接下来换手吧,取回身体的主导权。 「大贤者」代替我出面作战,我才有闲工夫观察魔王盖德。在这段时间里活用思考千倍加速技,想想该怎么以防万一。 电脑在思考上准确无误,用机率判断一切。讲求效率,剔除没效率的选项。 也因为这样,才会有我出现。 我前世是人,简直就是没效率的聚集体,思考模式一点也不完美。 ——所以说,伙伴,别那么悲观。你很完美啦。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我在心里说著,开始瞪视魔王盖德。 这家伙想吃掉我。我想得没错。 既然这样,那招就能拿来用用。 乐观点看,只要我抢在魔王盖德之前吃掉他就行了。 我是史莱姆。原生技能是「融解」、「吸收」、「自动再生」。 如今这些技能都被整合了,没剩半样,变成强化版独有技「捕食者」。跟史莱姆的能力很像,也是最好用的技能。 进化技「超速再生」应该不比魔王盖德的复原力差。这样一来,互吃肯定是我赢。 《——警告。抢先「捕食」的机率是——》 机率不重要。 我不是说了吗,要你别担心,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魔王盖德会先把我「腐蚀」掉,还是我会先吃掉魔王盖德。 这对决简单扼要。 就算获胜机率是零,我也要出此下策。 这是因为—— 我跟魔王盖德一样,打一开始就准备吃他。 魔王盖德似乎认为自己胜券在握,正得意洋洋地融解我。 我反过来利用这点,故意让他以为腐蚀攻击顺利融解我,一面操纵崩解的身体。接著在敌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缠上他。 慢慢地蹭、顺著他的手掌爬到手上…… 等对方发觉时,早就中我的招了。 我依循本能,利用史莱姆特有的战斗方式制伏对手。 魔王盖德这才慌了手脚,试图将我剥除,但我已经爬遍全身,要剥是不可能的。 「剥也没用吧?很可惜,你自豪的怪力在这种情况下一点用也没有喽?」 「唔唔,怎么可能!你有什么打算……」 「哼。吃人可不是你的专利。」 我说得超好。魔王盖德被我的话激得一脸不甘。 不过呢,我目前的立场也不算有利。 战况陷入胶著。 我发动「捕食」攻击,他则拿复原力回敬。还同时赏我「腐蚀」技,但不敌我的「超速再生」。 我们两个吃来吃去。这现象跟衔尾蛇有异曲同工之妙。奉行完美主义的「大贤者」八成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跟我的想法却不谋而合。 先吃光对手的人就赢了。 这对决方式简单明瞭。 一开始为了取胜才落到这般田地,正好是致胜关键。并不是想来防范「大贤者」失策才有的,只是遵循本能后灵光一闪的对策罢了。 我不依赖无法运用自如的技能,而是遵循最原始的本能,直接找可用的能力,再付诸行动。 我有这些能力。 史莱姆特有的「融解」、「吸收」被整合成「捕食者」。所以遵循本能就会发动「捕食者」的能力。 我本来就是捕食者(predator)。 魔王盖德,你的独有技「饥饿者」的确是个强力技能。 但我要说一下。你是腐蚀者(scavenger)才对。 什么都能吃是很强啦,但我的能力特化成杀了再吃,在这种情况下就强过你了。 只要我们马不停蹄地互吃,先获得新能力的肯定是我。 用我的能力——独有技「捕食者」! 对手活著的情况下,我依然能解析能力并夺取它,相反的,魔王盖德要在对手死后才能获得能力。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胜负就已经决定了。 * 究竟过了多久。 我们持续互吃。 我占尽上风、专心一意地「捕食」,这时有个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 我不能输。 我吃了同胞。 我不能输。 必须当上魔王才行。 因为我吃了喀尔谬德大人。 我不能输。 同胞都在饿肚子。 我不能输。 要填饱肚子! 一些思绪源源不绝地涌来。 这是魔王盖德的思绪吧。 哼。你白痴喔——! 想再多都没用,我已经赢了。 可是,我不能输…… 我吃了同胞们。 我……罪孽深重…… 所以,我不能输。 没用的。 告诉你吧。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你输了。 所以,你会死。 可是,我不能输…… 要是我死了,同胞就得背负罪孽。 我一个人罪孽深重没关系。 为了不挨饿,我已经做好不择手段的觉悟了。 我要成为魔王。 为了让大家不再挨饿,我要承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饥饿! 没错。 我是猪头魔王。 要吃尽世间万物。 但你还是会死。 放心吧。 我会把你的罪孽全都吃掉。 你说……什么? 要将我的罪……吃掉? 对。 不只是你—— 我还要把你那些同胞们的罪一起吃掉。 连我的同胞……都不放过……要将大家的罪吃掉吗…… 你真贪心。 对啊。 我很贪心喔。 这样你放心了吧? 放心的话,你就让我吃掉,乖乖沉睡吧。 好…… 我不能输。 可是…… 好想睡。这里……好温暖。 贪婪的家伙啊。 你选的路并不好走。 但你还是愿意承担我的罪孽—— 谢谢你。 我终于不再觉得饿了—— 猪头魔王,盖德。 如今,他的意识已在我体内消失无踪。 《已确认。猪头魔王消失。独有技「饥饿者」被独有技「捕食者」吸收、整合。》 是我赢了。 肚子饿的家伙怎么可能赢过我这个吃饱饱史莱姆。 接著,我睁开眼睛。 就此背负那家伙跟他的同胞——半兽人的罪。 * 「我赢了。你就安心长眠吧,猪头魔王盖德——」 现场一片寂静,我在这做出胜利宣言。 瞬间,哥布林跟蜥人阵营传出欢呼,半兽人军则哀鸿遍野。 半兽人的侵略行动就此划下休止符。 当初互吃时撷取了半兽人王的思念,我才知道喀尔谬德的野心是始作俑者。 但我更在意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喀尔谬德背后是否还有幕后黑手。 刚才打到一半,那家伙说溜嘴,说有「魔王」当后盾。这是夸大其辞抑或真有其事,现在已经无从确认。 算了,目前的情报不够,没办法判断谁是该警戒的对象。 再说,又不能把半兽人军丢著不管。 问题还没解决。 隔天。 在那之后,让朱拉森林大同盟成立、在历史上留名的重要会谈即将展开。 第186章 朱拉森林大同盟 一个男人在奢华的房间里随性地就座。 他戴著刻有笑容的面具。 举止优雅地挥手,要随从们退下。随从们动作俐落,不发一语地行礼,接著就从房间离去。 墙壁旁有张长椅,椅子上从头到尾都空空如也,此时却传来愉悦的嗓音。 「喀尔谬德真咩用。窝都已经帮他那么多忙了,到头来还是在关键处功亏一篑。」 说这句话的人是一个奇装异服怪怪面具男——拉普拉斯。 拉普拉斯无所谓地说著,迈步来到坐姿随性的男人面前。 「呵。他没有泄漏我们的关系就死了,没问题。」 「素没错啦。可是咧,好不容易才安排好,新魔王却没有诞生,这样不是很亏吗?那魔王不光要跟窝们联手,还要对窝们言听计从,这次的作战重点不就是这个吗?」 拉普拉斯边说边坐到椅子上,跟那个男人面对面。 男人朝拉普拉斯亲昵地点点头。 「若你可以当魔王,我们就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了。」 「不行啦。当魔王很麻烦,窝可不想接这烂摊子。魔王都是些怪物,一个不小心,窝也会面临危险。像最后诞生的魔王就是——」 「魔王雷昂。人类的『魔王』,雷昂·克罗姆威尔。」 「——对啊就素他。」 在那瞬间,两人四周的温度突然骤降,吹起阵阵寒气。 魔王最需具备的素质就是实力。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笨到敢自称魔王。 随便称自己魔王,很有可能惹毛当今的魔王们,被他们宰掉。 不过,也有人触怒魔王后遭魔王讨伐,还对魔王还以颜色的。这种人大可凭自己的实力逼大家认可他当魔王…… 但这数百年来,一直都没有出现那种实力派魔王。最后诞生的魔王是雷昂·克罗姆威尔,原本只是个凡人。 他靠那妖异的魅力招揽魔人们当部下,在边境地带自立为魔王。 另一名魔王对此大感不满——咒术王因此发动战争,却被雷昂打得落花流水。 还是雷昂一个人对付他们。 知道这件事后,其他魔王终于承认他是新的魔王。 可是,像这样靠实力诞生的魔王少之又少。 一般来说,新人要当魔王至少须有三名以上的魔王当后盾。要对新进魔王出手形同跟后盾为敌,这种机制是为了让人心生警惕。 有个魔王相中这点。 与其跟其他魔王互探底细、交涉联手事宜,还不如生个随自己意思起舞的魔王更快。不过,要生出新的魔王,其他魔王绝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他们才会审慎计划,要让这次的魔王看起来像自然诞生。 刺激下属喀尔谬德的野心、隐瞒他们双方有所牵扯的事。 男人对掉到冰点的气氛毫不介意,开口说著。 「无妨,雷昂的事先摆一边。问题在于我们已经跟另外两名魔王打过招呼了。没想到……计画居然在那个节骨眼上失败。」 事实上,这个计画预定在维尔德拉消失的三百年后进行,花了几十年慎重布局。看计画以失败告终,说没悔恨是骗人的。 「对了,你要不要看看这个?画面很惊人呢。」 说著,拉普拉斯拿出四颗水晶球。 其中三颗记录猪头将军的视角,最后一颗记录喀尔谬德的视角。给喀尔谬德复制品时,他趁喀尔谬德不注意,偷偷认证第四颗水晶球。 看到水晶球里的影像,男人也不免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 那是来自猪头将军视角的水晶球,映出半兽人军大肆活跃的模样。但最后却出现一群疑似拥有强大力量的魔人,然后画面就没了。猪头将军八成被这些魔人杀了。 他们是鬼人族—— 这种高阶魔人数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由长生的大鬼族进化而成。实力有可能跟猪头帝不相上下。 他们的力量非常强大,据说能撕天碎地。这样的鬼人出现三个。 接著他又看到从未见过的大型魔兽。 魔兽能操纵雷与风,可见是超高阶魔兽。看起来很像牙狼族的特异进化体,但毕竟是水晶球的影像,无法确定真伪。不过,至少可以确定他的实力超越a级。 有四只魔物,个个都在a级以上。不是喀尔谬德有办法对付的。 问题在于最后那颗水晶球播送的影像。 有个人类挡在喀尔谬德面前。 他看起来像人类孩童,还戴著面具。 应该不是普通人。肯定是魔物变的。 如果不是的话,代表新的「勇者」就此面世。 召唤者、异界访客不乏能力值高的家伙,区区孩童却无法将那些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因为精神尚未成熟,能力才无法发挥到极致。 但话又说回来,勇者应该不会插手魔物的纷争。用消去法判断,八成是魔物的拟态。 根据影像所示,四名高阶魔人似乎都听他号令。 接著影像就切换至战斗画面,喀尔谬德明显赢不了他。 最后水晶球一暗,影像播到一半就中断了。想必是喀尔谬德因某种攻击丧命。 看完这串影像,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对方凭一己之力完封a级的高阶魔人喀尔谬德,还是个小孩子。更有四名高阶魔人追随他。 男人挺在意半兽人王的下场,敌方实力坚强,胜算应该很渺茫。 对方的战力强到足以杀死半兽人王,让人无法忽视。 「怎样,很厉害吧?」 「是啊,这下有趣了。不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男人开心地笑著,进一步思索起来。 有两个魔王跟男人同格。这次的事——也就是新魔王可能会诞生的消息,他已经透露给那两人知道,男人想起这两个家伙。 「你好好努力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窝会算你便宜点。保重啦,克雷曼。」 拉普拉斯说完就丢下独自沉思的男人扬长而去。 男人——魔王克雷曼在他离去后又重播影像数次,持续沉浸在个人思绪里。 ● 战争结束了。 这家伙真的很难对付。 若他进化完全……可能就没办法打倒。 因为他还没进化彻底,我才赢得了。 强到让我更希望在进化前打倒他,这样还比较轻松。 这方面算我自作自受。别那么自以为,趁还能轻松杀他时杀一杀就好了。虽然最后还是想办法打倒他,但这只是我运气好吧。 不过呢,某个奖品还是将反省全踢到九霄云外。 没错。我弄到独有技了! 我从魔王盖德那弄到第四种独有技。说是这样说,那招却被我的「捕食者」整合。 《宣告。独有技「饥饿者」被独有技「捕食者」吸收整合,独有技「捕食者」进化成独有技「暴食者」。》 战斗结束后,「大贤者」朝我发送上述讯息。 类似能力被整合在一起,进化成更高端的技能。 为了解析能力,我轻轻地闭上双眼。 独有技「暴食者」的能力如下。 亦即——除了「捕食」、「胃袋」、「拟态」、「隔离」外,多追加「腐蚀」、「吸收」、「供给」,拥有七大能力。 腐蚀:能腐蚀标的。赋予腐蚀效果。生物会出现腐败现象。吸收魔物的部分尸体时,能获得一部分 的能力。 吸收:有魔物受招式影响时,能撷取其获得的能力。 供给:对象为受影响或灵魂相系的魔物,向该魔物授予部分能力。 这些就是新招的性能。 我稍微调查一下,只能说新招好强。 「胃袋」在整合后容量倍增。 我已经体验过「腐蚀」的可怕了。深入探索后,那招似乎还能破坏防具。 问题在于「吸收」跟「供给」这两招。 看起来,红丸跟兰加等人进化并获得新能力时,我也可以弄到那些能力?还能将我的能力分给部属? 《答。想法本身并无矛盾。不过,分享能力有条件限制。分享者不会失去能力,授予对象无法发挥能力的真实性能将无法获得能力。》 是喔…… 总之我的能力一强化,部下们也会跟著强化,反之亦同。 授予能力对我没有任何坏处。但收受者天资不够就白给了。也就是说不是谁都能获得我给的能力,没问题我懂。 从某个角度来看,这能力其实超强的。 虽然没办法分享知识、魔法等等。 靠自己磨练实力自然不在话下。每天要努力不懈地锻炼。 但是呢,可以获得的能力无穷无尽。 不愧是猪头魔王。看他先把喀尔谬德吃掉,我当下很失望啦,但魔王盖德的能力更棒。好到不能再好。 补充一下,原本归属于「捕食者」的「解析」功能似乎被「大贤者」收去用了。 咦?我不记得有准它收啊,也不记得它问过我…… 不,应该是我想太多吧。 「大贤者」只是技能,怎么可能擅自作主。 搞不好我从一开始就误会「捕食者」有「解析」功能。 做了总结后,我决定不去多想这件事。 毕竟战争才刚结束。 战场上有喜有悲,充斥著绝望,那些情感尚未平复。 好啦。 我每次都不免这么想,跟作战相比,战后的收拾更累人…… * 扳倒魔王盖德的隔天。 湿地中央设了一个帐篷,各种族代表齐聚一堂。 我们这边由我跟红丸代表。此外还有紫苑、白老、苍影。 兰加在我的影子里。就跟平常一样。 我变回史莱姆坐在紫苑的膝盖上。 反正打倒魔王盖德时都豁出去现出真面目了,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德蕾妮小姐代替无法移动的树人族出席。我都还没用「思念网」跟她报告杀死半兽人王的事,她就自动现身。 是不是早就感应到我跟魔王盖德作战的波动…… 这个人还真不是盖的。似乎藏著深不见底的实力。 蜥人族由首领、亲卫队长及副队长出席。 戈毕尔因叛乱罪被捕,目前正在牢里蹲。虽然他们是亲子关系,但不杀鸡儆猴实在说不过去。 那家伙很白痴,却有逗人的一面。目前气氛不适合插嘴,我也不好插手其他种族的内部问题。无法替他说情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鬼族各族的族长也出面参加。不过,他们好像被高阶种族吓到,一直缩在后方的席次里。 对他们来说有如天上神仙、构也构不著的树妖精都参加了,难怪会怕成这样。 猪头族派出唯一生还的猪头将军。还有部族联合代表,也就是十大族长。 大家都脸色凝重、神情郁闷地低著头。 引起这次骚动的元凶就是半兽人,就算他们被半兽人王操纵,还是难辞其咎。 他们似乎明白这点,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带来的粮食快要见底也是原因之一。 根据苍影的禀报,他们没有准备太多兵粮。魔王盖德的「胃袋」也没有装兵粮。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没有食物可吃。 在独有技的影响下同类相残,就算肚子饿也能行军。没了技能的影响,他们根本不可能去吃同类。不仅如此,逃离技能阴霾后,甚至还有人因营养失调倒下。 他们已经面临绝境,让气氛一度沉重。 为战争的事向他们究责也没用,半兽人根本没那个能力赔偿。 雪上加霜的是,他们无法解决同胞的饥荒问题,才会挑起这次的战争。 虽然他们人数不比以往,目前还是有十五万士兵残存。粮食存量肯定无法让所有人吃饱、让大家免受挨饿之苦。 明明有这么多的兵力却无法继续作战,由此可见半兽人真的走投无路了。 若是没有独有技「饥饿者」的影响,他们真的会饿死。 此外,我稍微窥探盖德的记忆,因而了解得更加透彻。 半兽人军有十五万兵力没错,但幸存者之中还混了女人和老人、孩童。 也就是说他们全族集体出动—— 原因都出在大饥荒。 魔大陆是片丰饶的大地,受到魔王的庇护,待在那里很安全。 就算有强力魔物或魔兽出来作乱,魔王底下的魔人也会出来维护治安。 相对的要付出代价。也就是高额税金。 想住在这片丰饶的土地上,必须缴纳大量的农作物。 半兽人繁殖力强,对魔王来说是必要的劳动力,能去矿山工作,下田耕种。 但事情仍有变数。缴不出税的人只能等死。 魔王不会亲自下手。 魔大陆是很危险的地方。许多魔物为了丰饶的资源来袭。魔王不会保护没缴保护费的人,让他们免于受魔物侵扰。 所以这片土地注定成为险恶之地。 繁殖力强的半兽人就算死一大半也能立刻回填人数。 人口过剩的时候必须杀些婴孩,话虽如此,放著不管也没问题。 在大饥荒肆虐下,他们缴不出足额税金。 加上条件恶劣。 半兽人自治区跟三位魔王的领土相连。进攻拥有强大力量的魔王领土,无疑会害种族走上毁灭之路。然而,失去魔王的庇护,他们也无法在这片乾桔的大地上生存。 所以半兽人才会被迫寻求安歇之地,来朱拉大森林寻找食物。 他们仿徨地逃到朱拉大森林近郊。 半兽人王在这场饥荒中诞生,但他当时没什么力量,无法对付魔物。 就在这时,喀尔谬德朝他们招手。 无人知晓喀尔谬德的心思,他们纷纷抓住朝自己伸来的援手。 就这样,在喀尔谬德的支援下,半兽人掀起这场事变。 就我所知,差不多就这些。 我是不清楚更深层的真相啦,盖德消失时还存有一点意识,让我从中获取这些情报。 知道来龙去脉后,不晓得我能帮上什么忙…… 会议在沉重的气氛中展开。 白老当主持人。 一开始,我们希望蜥人族的亲卫队长主持会议,但她拒绝了。 「我不够格担任!」 她用这句话一口回绝。 又不能从战败者中挑选,所以我就把工作推到看起来很适任的白老头上——不,是拜托他担任主持人。 白老宣布会议开始后,在场众人全都不发一语。大伙儿只顾著看我。 好麻烦。说老实话,我很讨厌开会。 曾经听说会开得愈多,公司就倒得愈快,想得出有用的结果还是拜托专家比较合适。 没办法。 「在开会讨论前,我想先跟大家分享手上的资讯。麻烦听一下。」 我丢出这句话。就因为这样,大家才会神色严肃地看我。 我回望所有人,向大家报告从魔王盖德那看来的真相及苍影的调查结果。 也就是半兽人军出兵的原因和当今现状。 半兽人代表似乎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正吃惊地凝望我。 随著我娓娓道来,有些人开始流下眼泪。半兽人代表肯定认为我们不会接受任何说词,就算被杀也毫无怨言。 话声告一个段落。 接著我就朝白老使眼色,要他主持会议。 「咳哼!那么,我们先来确认这次半兽人进攻带来的损害。」 白老起头了。 接著,会议随之展开。 蜥人首领开始汇报该族的损伤情况。 半兽人代表们低头倾听,全都不发一语。 「首领大人,你对半兽人有什么要求吗?」 确认受损状况后,我们开始讨论相应的补偿措施。 我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所以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但赢的人肯定比较有力,到哪里都一样。 我实在不擅长开这种会。 「没有什要求。这次之所以能获得胜利并不是靠我们的力量。全都多亏利姆路大人帮忙。」 首领这话等同放弃求偿。 基本上,半兽人也没什么东西好拿出来赔啦。 好了。这次换听半兽人怎么说吧?我怀著这念头朝半兽人的族长们看去。 「恳请听小的一言!这次的事,希望能拿我的命赎罪……这对大家来说当然是不够的,但我们已经没有东西可赔了!」 猪头将军大声喊著,说话时头都磕到地上去了。 他拚了命地诉说—— 自己是a-魔物,杀了自己可以获得不少魔素量,希望你们放过族人! 但我并不打算做这种事,问题症结也不在那里。 开会真的很麻烦。什么手续啦形式啦,都占去讲重点的时间了。 不管了。我要照自己的意思行动。 「等等。利姆路大人似乎有话要说!」 白老好像看穿我在想什么了,开口要大家肃静。 猪头将军也沉默下来,开始盯著我看。 其他人也一样,视线都落在我身上。 我很不擅长应付这种气氛,话虽如此,该讲的还是要讲。 「那个——我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不太清楚该怎么做才好。所以,我就直接说说个人看法。希望大家听完再做进一步讨论。」 我先这么说了后,这才将内心的想法道出。 「先跟各位讲白,我不打算问半兽人的罪。」 我说了。接著,又针对理由说明。 光就好坏来分,侵略是一种恶劣的行为。他们是被喀尔谬德利用没错,不过,一旦做出侵略决定就跟喀尔谬德同罪了。 说是这样说,他们的确只剩来森林里求生的路可走,假如换其他种族站在相同的立场上,或许也会做出这种判断。 一个人拜托别人收留,事实上就等同介入他人的生活圈。肯定没有人愿意轻易接纳他。 如果是跟人类不同、弱肉强食的魔物就更不可能这么做了。 木已成舟,现在谈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讨论重点应该摆在今后的安排上。 在那谈谢罪、赔偿,光顾著回首过去根本无济于事。 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跟魔王盖德约好要承担半兽人的罪孽了。说我强硬也没关系,一定要让他们接受我的看法才行。 「这是我的想法。我想大家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我不会处罚半兽人。这是我跟魔王盖德的约定。我会承担半兽人所有的罪,有什么意见大可跟我说!」 我这么说了。 半兽人成员都面色惊讶地看著我。 我无动于衷,接著说下去。 「红丸,你们的村庄被灭了,你有意见吗?」 「没有。想必死者们也没有意见。弱肉强食就是我们魔物之间共通的唯一铁律。当我们选择面对战争、不去逃避,就表示我们已经做好觉悟了。还有——我们对利姆路大人决定的事不会有意见。」 询问红丸后,他给了非常乾脆的答案。 其他鬼人也都点头表示赞成。看样子大家都没有异议。 接著,我朝蜥人们看去。 我都还没询问他们的意愿,首领就静静地问我。 「我们对这个决定也没有意见。不过,我有个疑问想请教您……」 没有意见?我还以为他会发牢骚呢。 蜥人首领的发言比想像中还要来得识大体,是说他想问什么? 「有什么疑问?」 「不问半兽人的罪,这想法很好。我们也受利姆路大人拯救,没有摆架子发话的资格。但有件事,无论如何都想确认一下——」 首领的话说到这儿一顿,接著就直视我续道: 「利姆路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接受所有半兽人人成为森林的一分子吗?」 ——来了。他会这么问情有可原,这也是关键所在。 「没错。」 我大方地点点头。 在我承认的瞬间,会场一口气骚动起来。 半兽人成员惊讶万分,开始交头接耳,对于通融方案的可行性感到疑惑。 哥布林更是口沬横飞地嚷嚷。 蜥人族大叫他们无法接受。 德蕾妮小姐睁大双眼观望这一切。 就只有我的同伙鬼人依然保持平常心。 「稍安勿躁!」 白老放声一喝,过了一会儿,会场内总算归于寂静。 他在等大家抒发内心想法:心情较为平复的那一刻到来。 「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也知道你们有多不安。这想法行不行得通确实是个未知数。不过,我认为那是可行的。刚才已经说了,希望大家先听听我的想法。」 说完,我开始说明自己的看法。 看在一般人眼里不过是痴人说梦,这构想就是朱拉大森林同盟计画。 * 基本上,就算我们今天没处罚他们、直接解散,剩下的半兽人还是会饿死。 那些残存者群龙无首,肯定会擅自袭击蜥人或哥布林村落。 毕竟没有食物、没有容身之处才是这场战役发生的导火线。不解决根本问题是没用的。 所以我才会想成立同盟。 蜥人提供优质的水资源跟鱼类食物等。 哥布林提供居住场所。 我们的城镇则提供加工品。 半兽人再提供孜孜不倦的劳动力当作报酬。 大伙儿会住在不同的地方,但可以找个人当传信员。 森林里不存在能同时收容十五万人的住处。只能让他们分散居住,像是去山岳地带、山麓、溪边或森林里。 我们会负责提供住家建设之类的技术支援。不过,他们要自己盖自己的房子,负责自己的事。 因为我们镇上的人口也少的可怜,无暇处理的事多如牛毛,没空照顾其他人。我还打算铁了心压榨半兽人,一口气追加劳动力呢。 食人魔们支配的区域目前空空如也,改天有时间要在这里盖个城镇。山麓那边有片广阔的森林,似乎能采集到丰富的资源。 虽然这些都要先等我们的城镇盖完。 希望到时半兽人已经学了一身技艺,能够自食其力建造城镇。那样一来,四散各处的同胞就能住在一起。 我依序说明这些想法。 大家都专心听我说明。 最后我说出这句话—— 「以上是我的想法。希望朱拉大森林各族缔结大同盟,彼此互相帮忙。若能创造一个种族多元的国家应该很有意思。」 话说到这结束。 一扫刚才的氛围,现场充斥著很不一样的雀跃气氛。与会者的心情化成阵阵热流传来。 内心的不安逝去,我心中燃起希望。 奇怪的是紫苑抱著我,一脸傲然地挺起胸膛,让我有点不解。 是说胸部顶到我了,好有弹性! 算了原谅她吧。我心胸宽大得很。 「我、我们……要盖城镇……?让我们参加那个同盟真的可以吗?」 猪头将军惶恐地问著。 「你们没故乡可回,又没地方可去不是吗?这就替你们安排栖身之处,要好好工作喔?不能偷懒喔?」 「——是!当然了、当然不会。我们会卖命工作的!」 半兽人成员一同起身,当场跪了下来。泪流满面,感激涕零。 「我们没有异议。应该说,请务必让我们帮忙!」 蜥人族首领也跟著用力地点点头。看样子有加入计画的打算。 才想到这里,他们就效法半兽人跪在我面前。 转眼一看,连哥布林都加入跪拜行列。 咦?原来缔结同盟要先经过这种仪式? 「您想做什么?」 我打算下到地面跟大家一起跪,此时用力抱紧我的紫苑出声质疑。 「咦,就一起行跪拜仪式啊?应该是仪式吧?」 「没那种仪式。利姆路大人真是的……」 不知为何,紫苑的反应很傻眼。这次换鬼人们学她目瞪口呆,还投来关爱的目光。 接著紫苑跟大家一样从座椅上站起,将我放到椅子上。然后加入红丸他们的行列,在我面前跪下。 大伙儿演这出是想干嘛?某人替我解惑—— 「好。本人德蕾妮以森林管理者身分宣誓。认可利姆路大人为朱拉大森林的新盟主,以利姆路大人之名成立『朱拉森林大同盟』!」 德蕾妮小姐高声宣言道。 说完毫不犹豫地跪在我面前。看样子树人族也乐意加入同盟。 不过,我希望他们暂停一下。 为什么我变成领头羊了。都没事先讨论过,何时决定的啊。 怎么会变成这样!才想大吐苦水,眼前那些热切的视线害我把话硬生生地吞回去。 好啦,我当就是了…… 反正半兽人的命运都挂在我身上了。管他是森林盟主还什么鬼,我照单全收就是了。 「就这样吧。各位,今后请多多指教。」 我无奈地应声,大伙儿似乎对这一刻引颈企盼,全都趴在地上行叩拜之礼。 「「「是!」」」 跟我自暴自弃的声音相反,大家热情洋溢地应允。 完全不把冷汗直流的我当一回事,朱拉森林大同盟就此成立。 不过呢,还有问题悬在那儿。 这问题可大了,让人苦恼不已。 大伙儿遗很兴奋,现在谈这个实在不好意思,但我依旧拋出这个问题。 「肃静。接下来要谈别的。同盟刚成立,有个最严重的问题急需解决!就是粮食问题。不能让幸存的十五万半兽人挨饿。希望大家能集思广益!」 如此这般,最后的难题横在眼前。 半兽人持有的储备兵粮不到两周份。独有技「饥饿者」的效力不再,有限的粮食一旦枯竭,他们就死定了。 现在才种农作物根本来不及,改成捕鱼好了,要喂饱他们会害鱼群绝种。 这问题真的很难解决。 蜥人的储备粮食只够一万人吃半年。就算将那些粮食尽数释出,还是无法助十五万半兽人过两个星期。 也就是说,四个星期是极限。 该怎么办呢…… 这问题一出,大伙儿就开始绞尽脑汁。 无人置身事外,看得我有点开心。 这样一来,同盟肯定能够顺利维持下去。 此时—— 「粮食不够吗?那么,我来想想办法吧。由我守护的树人族也是同盟成员,他们马上就有机会表现了。」 德蕾妮小姐笑容满面接下重担。 果然没错,她们是真心想加入同盟。还打包票,很有自信地说粮食问题包在她身上,所以我们就决定靠她了。 反正我们也挤不出好法子,没道理拒绝。 议题到这全数讨论完毕,漫长的会议也迎向尾声。 这天,我的名字初次登上历史舞台。 * 大同盟成立,对魔物来说这天是难忘的日子,值得纪念。 可以来替大家取名了。 这样说是很帅气啦,但你们以为谁要取名啊…… 光半兽人就有十五万人……实在太乱来了。之前帮五百只哥布林取名时,整整花了三天呢! 帮十五万人取名要花几天啊。 这次我真的想逃,话虽如此,还是得吃掉半兽人的罪。 原本处于d级的半兽人强化,变成c,但不到一个月就复原了。 理由很简单。因为半兽人王的影响不再。 我可以吃半兽人的魔素,再将那些魔素转换回他们身上。这样一来,我替大家「命名」就不会累了。 可是呢,问题在于想名字。人这么多,光字母根本不够取。 将几大种族分类、替他们冠族名,这样管理起来又很麻烦。 只剩最后一种方法了,这招肯定无敌。只能请出可能性无限大的最强排序法。 没错,就是数字。 这玩意叫国民统一编号,对管理人员来说,数字最好管理了。 有鉴于此,我要半兽人人去湿地那列队。 名字乱取会不会引起反弹?我是有这么想过,但半兽人王分魔素的效果没了,体力低迷的他们很有可能死去。搞不好还会变成无法无天的暴徒。 这次的骚动主因就是个体数增加——简单一句话,他们人口过剩。为了避免相同惨剧再度上演,替他们取名相对有效。 进化后会变成更强的魔物,繁殖率降低,哥布林族已经证明这点。 别说那么多了。对了,红丸曾经说过,若本人讨厌取名可以自行拒绝,不想有名字大可省去排队工夫。 这样我也比较轻松,不过,大家听我这么说还是没有离队的意思。 只好硬著头皮上了。 如此这般,痛苦的取名大会开跑。 各大部族授予族名,分别是山、谷、丘、洞、海、川、湖、森、草、砂。 拿山族来说,名字就变成「山—一m」。女生叫「山—一f」。之后的名字以此类推。 我没那个精神管到后面的名字去。太麻烦了。 往后生下小孩可以叫「山—一—一m」。中间随便加个名字、字母都行。 不同的部族通婚生下小孩或许会很难取名,那个问题就留给当事人烦恼吧。我用不著管到那去。 就这样,我从半兽人身上吃下魔素,再用那些魔素取名。 半兽人按部族分门别类,男女各别列队,这样一来取名字就顺多了,但还是很花时间。话虽如此,幸好不用一个接著一个地绞尽脑汁想名字,顺著念下去就能完成命名工作。 照排队顺序取名就对了。里头似乎有亲子穿插,那不干我的事。 只要他们往后都龙认亲就好。 就这样,我毫不犹豫地进行命名工作。 由各部族代表负责登记。他们手上没纸,顶多只能确认名字是否取错。 事实上操这种心是多余的,获得名字的当事人会永远记得自己的名字。所谓的名字对本人来说就是那么特别。 他们跟人类不一样,名字已经刻进灵魂里了,彼此都会知道对方的名字。 命名工作持续进行下去。 一个人花不到五秒钟。 再怎么短还是免不了花些时间,命名下来整整花了十天之久。 之所以能在没睡的情况下硬撑都拜「大贤者」之赐。这阵子听到数字八成会觉得烦躁。 当然,在我不眠不休命名的这段期间,总不能放红丸他们逍遥。 我要他们跟随德蕾妮小姐前往树人聚落。 拜托大伙儿帮忙搬运食物。 虽然我很担心拿来的食物够不够吃…… 树人是靠水、光、空气、魔素生存的魔物,不需要进食。多余的魔素会结果,却没人吃那些果实。 他们只能在圣域里移动,结出来的果子会集中管理。 果实是魔法食物,晒乾就不会腐败。 我后来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晒乾的果实叫乾魔实,是很稀有的水果,在市场上有一定的行情。产量极低,被当作一种收藏品高价买卖。这种特产出自不跟其他种族交流的树人,怪不得在市场上很少见誓 会卖这么贵还有另一个原因。乾魔实保有浓厚的魔素。吃一颗能顶七天。还不会觉得肚子饿,这就是它厉害的地方。 简直就是上天恩赐的珍果。 他们这次大方提供那种果实。这样一来,半兽人就能免受饥饿之苦了。 我不担心搬运问题。 打战时最让人头痛的就是补给。让前线作战的士兵挨饿就等著吃败仗。搬运大量军粮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这次的果实并没有那么多。 问题在于路程花费的时间…… 这方面就要看岚牙狼族的表现了。 正确说来是从岚牙狼族进化的星狼族。 兰加进化成黑岚星狼,眷属岚牙狼族也跟著进化成星狼族。 每只都有b级。实力相当于高阶魔兽。 目前约有百来只,之后应该会增加更多。 兰加还召唤a-的将级个体星狼将担任代理人。应该是类似「分身」的东西。兰加能凭自己的意思变出星狼将,或让他消失。 是说你不惜用这招也要避免从我影子里出现就对了…… 先不管这个。 值得一提的是,星狼全都能进行「影瞬」。 虽然没办法像苍影、兰加那样来无影去无踪,搞得好像瞬间移动,还是能用极快的速度前往目的地。用了「影瞬」后,他们就能通行无阻地朝目的地一直线突进。 可以想成用一般人两倍的速度在点对点最短距离间移动。 星狼的肌肉力量也不容小观,所以我要他们去树人的聚落将粮食背回来。 如果用马车搬运就要绕远路,单趟可能要花两个月以上的时间,他们却能当天来回,实在很厉害。 还想说未来得修马车可走的道路,幸好问题在这解决了。 不过,身为骑手的哥布林无法同步移动。一起进行「影瞬」的时间只限闭气这段期间。 视今后的练习状况而定,能不能一起影瞬还是个未知数,可以的话希望他们找到方法学成。 哥布林无法一起过去,我就叫他们帮忙管理半兽人的队伍。 我在那工作却放这些家伙玩乐,这怎么可以。 就这样,最难解决的粮食问题总算顺利摆平, * 十天后。 虽然累个半死,我还是把事情做完了。 数字一直在脑中盘旋。好累人。 话又说回来。我觉得很满足,有种成就感。 是十五万人喔。光数就烦死人。 这时粮食也分配完了。 一个人五十颗。弄丢就要饿肚子,所以大家都接得小心翼翼。 命名后,猪头族(半兽人)进化成猪人族(高等半兽人)。这次命名并不是用我的魔力,彼此之间没有支配与听令关系。 他们加入同盟纯粹出于己意,希望能够帮上大家的忙。 以魔物的强度来说,刚命名时状态接近c,稳定后掉到c级。不过,半兽人原本是d级魔物,这样算很不错了。 此外,他们的智能也跟著上升,先前获取的特质如实保留。进化成能够适应各种状况、懂得临机应变的种族。 他们向我道谢,接著就四散到各地去了。每批高等半兽人分派十名狼鬼兵队员护送。 要过去确认落脚情况,帮忙搭帐篷等等。接著再进行技术指导,协助他们建造自己的聚落。 未来的路还很长,他们总有一天会落地生根、生活得愈来愈好吧。 未来居住地周边有其他的种族,德蕾妮小姐已经事先跟他们知会过了。她似乎也会用魔法移动,没三两下就打点完了。 有森林管理者出面说话,大家表面上似乎都没什么怨雷,希望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居住地特地选在非高智慧种族的地盘,应该不至于出乱子。 就这样,高等半兽人出发前往各自的移居地。 不过,事情 第187章 未来的事 还没办完。 我朝最后一搓人看去。 猪头将军跟他的手下异口同声,说无论如何都想在我底下工作。 这样不太好吧……我为此烦恼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接受他们。 仔细想想,我们这边确实很需要人手。负责城镇建设工作的人力缺乏,只要人数没多到害粮食不够吃,收留他们应该可行吧。 就这样,我二话不说地接纳他们。 这些成员穿著黑色的覆身钢锁,人数上看两千。是猪头亲卫队的幸存者。正因为他们体力充足,才有办法撑到最后。 要跟我们共事,总不能用刚才那种地形配数字的叫法命名。 好吧,该怎么办呢…… 他们身上有黄色的妖气,我决定用颜色区分,再加上数字。 大致「解析鉴定」一下——现在的我跟朱菜一样,光看就能解析某种程度的情报——我用那个看猪头亲卫队。接著要他们按我的指示列队。 不分男女,由强到弱依序排数。 后来的黄色军团就在这瞬间诞生。 最后是猪头将军。 我有一种预感,好像命中注定要将自己的魔素分给他。 名字已经想好了。 希望他能继承半兽人王——魔王盖德的遗志—— 「你要继承猪头魔王盖德的遗志,名字就叫『盖德』!」 「是!」 我们四目相对,只见他热泪盈眶。 一取完这个名字,猪头将军的身体就包在黄色妖气里,开始出现进化现象。我的身体同时流失大量魔素。糟糕,果然变成这样。 往日戏码再度上演,我又进入休眠状态。 ——我做错了。可是,心里很满足。死而无憾。 ——盖德大人,我——我会继承您的意志和「名字」。请您安心地走吧。 ——好。你也别挂怀了。当初无法劝谏父亲的事,不会有人怪你的。正因为当时能存活下来,才会 有我。再说……你已经没有罪孽了。 ——是。我要赌上这个名字,守护承担一切罪孽的那个人。 ——好……就交给你了。 魔素果然流掉不少,这次也睡得很沉。 魔素消耗量不同,意识深浅似乎也有所差异。 刚才好像作了很奇怪的梦,我不记得内容是什么。变成史莱姆后不需要睡觉,难得有机会作梦。但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是放弃吧。 起床一看,果然不出所料。 那两千人都进化了,变成高等半兽人,还保留c等级的实力。大概是他们原本就比散落各处的同胞还强吧。 来看看盖德—— 「属下定会对您尽忠!」 我整个人还睡眼惺忪,他则跪在我面前上奏。 感觉是个老古板,这件事就别跟他说了。 至于进化情况…… 居然有这种事,盖德进化成跟半兽人王同等的猪人王了。 嗯。之前就有这种预感。 只是去掉诡异之处,其他部分跟半兽人王几乎如出一辙。 此外,他还获得独有技「美食者」。「美食者」的效果是「胃袋」、「吸收」、「供给」。「吸收」跟「供给」的影响对象只限同族,但能跟两千名部下共享「胃袋」。 这样是不是就能往较远的地方运送物资?别说是军队补给站了,那犯规的能力甚至颠覆运输常识。不过,看得不是物体质量,而是体积。收纳容量跟我不相上下,可是他没办法装太大的东西。装的东西不能大过身体。装铠甲已经是极限了。顺便补充一下,我的「胃袋」没这种限制。 让同族啃食尸体的能力则不复存在。想必是动机消失的关系。技能会受当事人的内心愿望影响。 他的魔素大量增加,变成跟红丸同等的a级。 如果魔王盖德没有发狂,八成会像这个曾经是猪头将军的家伙,他已经变成理智与威严兼具的魔人了。 有力的部下增加固然让人开心,但过来追随我真的没问题吗? 我有点担心,还跟他挑明说这边付不出薪水。不过,盖德一直端著沉稳的笑容,告诉我那不成问题,对此一笑置之。 既然他本人都说没问题了,应该就没问题吧。基本上会保障他吃饱穿暖有地方住啦。 若他之后打算独立,那也算好事一桩。 虽然盖德好像没有独立的意思。 总之,壮烈的命名作业终于宣告结束。 回村之前,我跑去跟蜥人首领打声招呼。 「前阵子忙得七荤八素,一直抽不出空跟你打招呼,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首领大人。」 「这不是利姆路大人吗!快别叫我首领了,听起来多别扭。这样一叫反而害我很紧张呢。」 听我这么问候他,首领整个人变得坐立难安。 是说,魔物似乎能透过奇怪的思念波还什么的识别个体,但那种精密技艺对我来说太难了。没名字真的很不方便。 「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对了,听说首领是戈毕尔的父亲,你要不要改叫『艾毕尔』看看?」 一不小心,心直口快说溜嘴的坏习惯又出笼了。 「您说什么?」 他又惊又喜。 就这样,我打个招呼顺便替首领取名。 是不至于替全体蜥人取名啦,这个任务就交给首领包办吧。希望他今后能将替战士命名看成是一种殊荣,让名字更加普及。 在那之后,蜥人族中会出现龙人族,但我目前对这些一无所知。 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实际上只过了三个星期,我却觉得这场仗打很久。 我真的认真地打了一仗。过度劳动有够辛苦的。 快点回去放松一下吧。 这场森林骚动就此平息。 ● 戈毕尔被带到父亲那,也就是首领——艾毕尔跟前。 战斗一结束,戈毕尔就被打入大牢。 就只有早晚两次供餐,没人搭理他。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个星期。 他起兵反叛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戈毕尔欣然接受处置。他自作主张还把事情搞砸,差点害蜥人灭族。 戈毕尔知道,所有的责任都在他。 他无法辩驳,也不打算那么做。甚至认为自己会被判死刑,但他并未感到不满。 只是一闭上眼,那些事情就一一浮现。 喀尔谬德在最后一刻背叛自己。遭一直以来信赖的对象背叛,这些事变得不值一提,全因令他震惊的景象当前。 一个人型魔人把喀尔谬德修理得落花流水,还跟魔王硬碰硬。 他想起银发飘逸、楚楚可怜的魔人——想起那抹背影。 那人挺身而出保护自己,戈毕尔对此相当感动,吹散遭喀尔谬德背叛的哀伤及悔恨。 他身上只剩崇拜。不过,最令他吃惊的是那个魔人变成史莱姆。 这个魔人正是戈毕尔看不起的卑贱史莱姆。 那是种低等魔物。他一直这么认为。 这个想法并没有错,也不完全是正确的。 那只史莱姆很特别。超越所谓的特殊、命名个体,是更特别的魔物。 可以的话,他希望在死前问问对方。 问他:「为什么要救我?」 自己没有任何价值,一直被人耍得团团转,照理说那个叫利姆路的史莱姆没理由帮他。 没理由帮如此愚昧的自己…… 这两个星期以来,戈毕尔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站到首领面前。 气氛很沉重,戈毕尔缓缓地抬起脸庞。 父亲严厉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身上蓄满强大的力量,充斥著活力,这让戈毕尔瞪大双眼。 父亲是那么样的强大,自己却仗著有名字就忤逆他……他知道自己瞎了狗眼,内心满是懊悔。 不过,父亲好像变得比记忆中更强了……不,应该是自己想太多吧,戈毕尔打消念头。接著笔直看向立于眼前的父亲,跟他四目相对。 父亲威光四射,脸上面无表情。 (啊啊——果然没错,我死罪难逃……) 看父亲带著冷酷指导者特有的目光,戈毕尔立刻了然于心。 一个族群的统治者绝不会示弱。不按规章走就无法杀鸡儆猴。 他不恨。这是一开始就订好的规则,严厉的法纲。 戈毕尔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打算默默地接受制裁。 此时首领开口了。 「我在此宣读判决!戈毕尔,你不再是我们的族人。不准你再次自称蜥人。也不准回来这里。给我滚出去!」 咦? 他说……什么? 戈毕尔被父亲的亲卫队架住双腕,带到洞窟外。 就这样被人硬生生地拋到外头去。 他愣在原地,父亲又朝他说「这是你忘的东西。拿去吧!」,接著丢某样东西给他。 那个东西跟行李绑在一起,是个细长的包裹。 拿在手里的重量让戈毕尔恍然大悟。这是蜥人的至宝——魔法武器「水涡枪」。 泪水在戈毕尔的眼眶中聚集,他欲言又止地看著父亲。 但是,嘴里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已经被除籍流放了。 心里百感交集,戈毕尔朝父亲一鞠躬。 ——戈毕尔,只要我「艾毕尔」还活著,蜥人族就会安居乐业。你就随心所欲地过活吧。可是,绝不能半途而废。要好好记住—— 戈毕尔低著头,彷佛听到父亲在对自己说话,但他应该听不到才对。 ——是!我会成为了不起的战士,让你刮目相看。追随那位大人—— 一阵无声的回应后,戈毕尔转身离去。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心里蕴藏坚定的决心,虽然感到迷惘,戈毕尔还是选出自己该走的道路。 走了一阵子,他被一群眼熟的家伙挡住去路。 「我们等您很久了,戈毕尔大人!」 他们是追随戈毕尔的百人战士。 「你、你们在这干嘛?我已经被流放了喔?」 「没关系。我们是戈毕尔大人的部下,既然您被赶出来,我们就要追随您的脚步。」 「「「没错没错!」」」 部下们相视而笑。 都是些笨蛋,戈毕尔心想。 听得他一双眼都快飒泪了,但戈毕尔靠意志力冲淡想哭的冲动。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哭。 他学父亲艾毕尔摆出威严架势,豪爽地笑了。 「真拿你们这些家伙没办法!好吧。跟我来!」 就这样,戈毕尔跟伙伴一起踏上旅程。 脚步跟刚才完全不同,走起来自信满满。 戈毕尔他们即将跟利姆路碰面,但那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第188章 安歇之所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消磨时间。 从战场上归来后,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多。 之后又发生很多事。 我开始回想这次骚动的种种。 * 跟蜥人族首领艾毕尔打过招呼后,一方面是想说顺便练习,就先用「影瞬」回镇上。这个能力真的很方便,移动速度出乎意料地快。 一群人围著我、很高兴看到我回来,我告诉大家,派出去的人都平安无事。 接著又对担心不已的人说明事情原委。 知道城镇即将增添新的居民,大伙儿赶紧加快脚步张罗。 内心的不安一扫而空,镇上居民开始活力满点地做事。还为即将到来的新同伴准备睡床。 无人对此不满,迎新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 在这段期间里,红丸他们也回来了。狼鬼兵部队将高等半兽人送往各地,他们也陆续回到镇上。 大伙儿各自回去忙自己的工作,小镇又找回往昔祥和。 城镇在短时间内逐渐成形。 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高等半兽人们就来了,在矮人、熟手哥布林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工作技巧。 凯金还说:「多加锻炼的话,或许会拥有不下矮人工作兵的技术!」 城镇增添新的劳动力,之前停滞的部分加派人手,一口气加快建设脚步。 在此同时,物资的搬运也按部就班进行。 大伙儿拆解我们不要的帐篷,运往各高等半兽人聚落。 四散各地的狼鬼兵部队似乎指导有方,让他们顺利地扎根、打下生活基础。他们往返于城镇及居住地,协助联系工作或搬运物资。 甚至催生让各族特产互遖有无的流通网络。 很像古早的以物易物形式,但他们靠自己的力量思考并付诸行动,这样真的很棒。 也是啦,照目前的样子看来,还无法进行大规模的农耕作业,这方面也要慢慢布下基础吧。 目前种类还不多,但我们已经培育出韧性强的薯类种苗了。即使环境恶劣,它还是有办法长大。营养价值也很高,不挑剔的话肯定能靠这个生活。 后来我们逐步分发种苗给他们,还教他们栽种技巧。 再过个两年,他们应该就能在某种程度上自给自足了吧?我期待这天到来。 盖德在帐篷和种苗搬运上帮了不少忙。 独有技「美食者」的「胃袋」可以用来搬运小型物资。说搬运不大贴切,应该更接近传送才对,我们已经确立通往离等半兽人居住地的搬运路径了。 虽然有诸多限制,这能力还是很犯规。 盖德本人则负责搬运「胃袋」无法传送的大型物资。他自告奋勇当搬运工,先将帐篷、资材解体,再装进「胃袋」配送到各个地方。 星狼族也在搬运工作里插上一脚。他们利用「影瞬」这种便利的技能,在各地间来去自如。盖德相中这招,打算加紧练习,希望有朝一日能配合他们的「影瞬」出动。 他练得很认真,是头一个有办法搭「影瞬」便车的高等半兽人。他本人不会使用这招,却能搭星狼族的便车。 这样一来工作就进展得更迅速了。 毕竟,徒步搬东西至山岳地带得花好几个月。现在可以在一天以内往返,通行各聚落就方便多了。 很像在当邮差。 好比在木板上记载一些东西,于各聚落间传阅。 这里没人会写字,所以他们光靠口耳相传,感觉满惊恐的…… 看样子之后得设计文字之类的联络手段。一旦距离太远,「思念网」就不能用了。 这成了日后的课题。 各部族聚落间的联系网逐步确立,生活也开始变得安定。 就这样,时光飞逝。 忙了一阵子后,哥布林们带了一群族人过来。 看来也替他们取名会比较好吧。 我曾经说过,要大家对其他种族一视同仁,该尽的责任就是要尽。光只是接他们来住,很有可能催生能力弱就不算老几的风气。 他们的皮肤是绿色的,所以我用绿加数字命名。 不过,取名的事一直以来还真让人吃不消…… 喀尔谬德那家伙曾对我用亡者行进,真正的效果或许迟至现在才发作。搞不好他其实是个狠角色。 脑中闪过些有的没的。 对了,这些哥布林就是之后的绿色军团。跟猪人的黄色军团相互辉映,变成我们的主力军团,但我根本没料到会变成这样。 当我取完名、人也被榨乾时,住在城镇里的魔物们总算都有家了。 哥布林他们一起住在类似宿舍的建筑物里,话虽如此,还是比帐篷好吧。 水利系统早在先前就修建完毕,但还是来不及将水引到每户人家去。所以我们在城镇各处设了汲水井,为城镇增添文明气息。 厕所会自动冲水,这方面也很不赖。 虽然用厕所需要用手动的方式用水桶补井水,但那些活儿对身强体健的魔物来说不算什么。 某些人甚至不需要排泄。好比是我。 但城镇里臭气熏天又是另一回事。我个人认为这方面不能马虎,绝不能妥协。 许多地方尚未落成,今后要继续努力,让城镇更加欣欣向荣。 * 就这样,尽管大伙儿手忙脚乱,还是把居住地搞得有模有样。 如今在这块土地上,住了前来投靠我的魔物,总数超过一万。大家共同努力,将这里打造成更棒的地方。 打造我们的——安歇之所。 属于魔物的城镇总算诞生了。 第189章 魔王会谈 地点是又大又豪华的房间。 地上铺著高级的绒毯,看起来是工匠耗费数年编织而成。 设置在那儿的桌子由古老香木切削而成,是高级品,散发让人舒服的香气。这张圆桌很大,足以让十多个人舒适入座。 跟那广大的面积不相称地,现场只准备三张椅子。那些椅子极尽奢华之能事,看似连王公贵族都难以取得。 墙上全挂著如梦似幻的绘作,那些真的是画吗?幻想世界的生物们透过精巧笔触呈现,时而像是扭身摆出不同的动作。 彷佛随时会窜出画面来到这个世界。 或许真有这回事。这些绘画都出自魔界巨匠毕斯马克之手。毕竟这些据说是将幻兽们活生生封进画里,被称作「描封画」的魔宝具——至高无上的美术品。 光是随便拿这房间里的某样东西去卖,大概都能过上十年贵族般的奢侈生活。每件珍宝就是如此巧夺天工,造访这房间的人无不为之惊叹。 金钱也是种力量。 有钱就能海捞高级的魔法武具,雇用超顶尖佣兵。进入这个房间的人肯定会对此有正确的体悟。 展现自身财力,让访客打消跟自己敌对的气焰。这才是将房间装饰得极其华丽的目的。 ——然而,此次应邀而来的客人不吃这套。 房间拥有者是名长相端正的男子。 身材精瘦,眼神富知性却有些神经质。 他同时是一身霸气、让人为之慑服的存在——魔王克雷曼。 克雷曼朝屋内瞥去一眼,先是满意地点点头,接著就坐上事先准备好的椅子之一。 桌上有张刻著笑容的面具。克雷曼拿起面具轻抚,慎重地收进怀里。 从那些举动不难窥知他做事谨慎。 客人即将到来。 所谓的客人就是跟他同格者——亦即魔王。克雷曼打算好好招待那几个任意妄为的随性分子,巧妙地操纵他们。 他穿著高级的纯白色礼服,取出怀表确认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这念头刚闪过脑际—— 「嗨,克雷曼。喀尔谬德那家伙进行得顺不顺利?」 神不知鬼不觉地,椅子上多了一个人。来人翘著二郎腿,悠哉地靠著椅背。 对方毫不避讳地跟克雷曼搭话,浑身肌肉、身材高大。但他的动作很优雅,看起来一点都不笨重。不如说他给人一种老练勇士的风范。 高雅的服装被他穿得很随性,却无半点迩遏感。反倒衬托出那身狂野气息,酝酿出一种独特、只可远观的氛围。 语气随意,跟难以亲近的气质不搭,不过,男人的魅力却因此不减反增。 整齐的短金发跟精悍的脸庞极其相衬。一对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正笔直射向克雷曼。 男人对克雷曼的信任度似乎是零,一举一动无丝毫松懈。 「原来是卡利翁,来得真早。我今天就是想报备那件事。不过,真没想到你会第一个来。」 克雷曼此话一出,名唤卡利翁的男人就耸耸肩。 「别这么说嘛。小姐在行前准备上总是很大阵仗啊。」 卡利翁应声,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这个男人——卡利翁是统治兽人族的王,称号「狮子王」,为「魔王」之一。 「呵,小姐啊。的确,你说得没错。噢,我看我们别再说下去了。毕竟——」 「那家伙对别人背地里讲自己坏话的事很敏感嘛。」 两名魔王如是道,互相对看一眼,接著朝彼此微微一笑。 就好像在等他们笑完,门突然被人大力开启。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谈我的事?」 一名少女出现在那儿。 她朝室内张望,确定里头只有克雷曼跟卡利翁后,这话就脱口而出。 是一名以参加魔王会谈来说,相当异样的年幼少女。 年纪大约十四、五岁吧。魔人的外表常与实际年龄有落差,即使如此,她出现在这里仍显得相当不合时宜。 她右肩上装了酷似龙爪的肩甲。不晓得是怎么制成的,肩甲微微浮起,跟肩膀有一线之隔。 再来看最重要的身体,几乎没布块包裹。腰上缠著薄薄的布配裤子,硬挺出来的胸色著胸甲。似乎较重视机动性,那身行头的暴露度几乎和泳装一样。 重点还在后头。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少女的美貌。 看起来虽仍有些稚气,大大的眼蕴含坚韧意志,透著晶亮的蓝光。这坚定的目光证明少女并非泛泛之辈。樱金色发丝在脑袋瓜左右两侧绑成柔顺的双马尾,绽放魅惑人心的光彩。不过,将那惹人怜爱的印象彻底否决,少女嘴角挂著桀骛不逊的笑。 少女挺起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部,用跩个二五八万的态度将房里所有魔王睥睨一遍。 「嗨,蜜莉姆。我们没说你闲话啦。就觉得你这人从来不迟到,今天难得晚来。别看本大爷这样,其实有在关心你喔!」 「对啊,蜜莉姆。不过呢,我一点都不担心你就是了。」 卡利翁像是要蒙混过去般豪爽笑著。 克雷曼则耸耸肩,优雅地喝起红茶。 他们俩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并没有随便找藉口搪塞。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反而会把蜜莉姆惹毛。也因为这样,两人才选择说些无伤大雅的话轻轻带过。 面对这名少女,虽然只看得出一点点,但这两个魔王都有些紧张。 理由只有一个。 跟外表背道而驰,这个少女很强。 毕竟这名少女正是唯一拥有龙魔人跟「破坏的暴君」两大称号者——魔王蜜莉姆·拿渥。 蜜莉姆用可爱的鼻子哼了一声,来回瞪视卡利翁和克雷曼。但他们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蜜莉姆这才嘟哝著说「好吧」,接著进入房间里。 在她之后,又有另一个人进到房间里。 是拥有媲美大鹫翅膀的有翼族。 「哎呀,蜜莉姆。这房间只准魔王进入喔。连随从都不能带。就算是你也得遵守这个规矩——」 「好久不见了,克雷曼。我不是蜜莉姆的随从喔。虽然不是自愿来的,不过,身分是魔王就没问题了吧?」 让克雷曼皱眉的意料之外的登场人物,答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一点也不怕魔王克雷曼,态度堂而皇之。该名女性有著纤细的外表,但明眼人肯定能看出她身上的妖气非同小可。 这也难怪,毕竟她也是其中一个魔王—— 「喂喂喂,你怎么在这里,芙蕾?」 芙蕾——有翼族的魔王,名唤「天空女王」(sky『ueen)。 她和克雷曼、卡利翁、蜜莉姆同格,是这个世界里最强的巨头之一。 「你好,卡利翁。如你所见。我因为太忙才拒绝邀约,结果拗不过蜜莉姆。」 「哇哈哈哈哈。这样不是很好吗?之前看你心事重重,我才邀你过来散散心。你没意见吧,克雷曼?」 「可以,如果是这样的话——」 蜜莉姆总是理直气壮,克雷曼半是傻眼之余还是答应了。 对方都正面来了断无理由拒绝。反而该朝好的方面想,对方来得正好。要是说出这次喀尔谬德失败的事,蜜莉姆肯定会很火大。到时候,芙蕾应该能当称职的和事佬。 克雷曼打了如此算盘,开始筹备新的计画。 「那好,快点帮芙蕾准备一个位子吧。」 听到蜜莉姆的催促,克雷曼点点头。 只消他一弹指,至今为止空荡荡的地方就出现一张椅子。那张椅子很像一开始就在那儿似的,搭上房间的装潢丝毫不显得突兀。 蜜莉姆跟芙蕾似乎也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地坐到椅子上。 就这样,四名魔王在此齐聚一堂。 接下来,轮到「操偶傀儡师」克雷曼大显身手了。 随意操纵他人,正是克雷曼的拿手好戏。 他脸上挂著淡笑,朝魔王们开口。 至此,魔王会谈揭开序幕。 * 克雷曼挑明道出现状。 他说喀尔谬德失败,被某人杀了。 「喀尔谬德那家伙太过心急了。就算维尔德拉消失好了,也没必要把计画提前吧?」 「话虽如此,卡利翁,森林支配者维尔德拉消失,肯定会引发骚动。既然这样,与其等其他人收割尚未发育完全的种子,还不如亲手做个了结,这样不是比较合理吗?」 这番说辞说服了卡利翁。森林里住了各式各样的强力种族,难保他们自己的棋子会胜出。喀尔谬德会选择可能性最高的猪头帝培育,以作战计画来说不失其道理。 不过,还是有魔王无法接受。 「你说什么!那么,让半兽人王魔王化的事怎么了?」 「所以说,蜜莉姆,操纵半兽人王的喀尔谬德已经死了,这项计画也只能回归白纸一张吧。」 在克雷曼看来,他也觉得放弃计画损失惨重,但只要大家没发现喀尔谬德跟自己联手就没问题。事到如今,就看半兽人王跟那群魔人谁胜谁负,再选一方拟定新计画会更有趣吧。他同时思考著,若能让魔王们燃起兴趣,就能利用这点增加手中的筹码。 卡利翁一直闭著眼睛,默默听著对话。他是有些想法没错,但打算先听完克雷曼的说明再做判断。由此就可看出他跟急躁的蜜莉姆不同,个性上很慎重。 然而,蜜莉姆可没那么深的城府。 「无聊!我还以为隔这么久终于有新魔王要诞生了。是说那个喀尔谬德当初还夸下海口,结果只是无能到不行的家伙嘛!」 「你冷静点,蜜莉姆,先消消气。克雷曼的话还没说完喔。先听完后续再生气也不迟啊?」 克雷曼料得没错,计画失败让蜜莉姆气急败坏。他早就做好花大把心思安抚对方的心理准备,多亏芙蕾才让她冷静下来,克雷曼也松了一口气。 (幸好蜜莉姆有带芙蕾来。) 他脸上仍旧挂著从容不迫的笑容,却在心里碎碎念。 事实上,「破坏的累君」这称号并非浪得虚名,蜜莉姆一旦失控,到时将会难以收拾。如此一来,克雷曼也得拿出真本事对应才行,他原本是想在一片祥和的情况下摆布这群魔王,若事情变成那样就本末倒置了。 单纯的蜜莉姆易于操纵固然好,但也因为她单纯,一旦失败将会害自己吃上苦头,对克雷曼来说等同双刃剑。 这次蜜莉姆自己带了充当缓冲器的芙蕾前来,谈话进行上似乎会比预料中来得轻松。 最重要的是,芙蕾不仅跟计画毫无关联,甚至对计画兴趣缺缺,这点可说相当好。换作其他魔王,肯定要他从头说明计画,在那喋喋不休吧。单就这点而言,芙蕾对克雷曼来说可以说是最上等的人选。 「蜜莉姆,芙蕾说得没错。请先看看这个。」 说完,克雷曼拿出四个水晶球。 他的眼闪著妖异光芒,一想到这群魔王会露出吃惊的模样就扯动嘴角笑了。接著,克雷曼像是要窥探这伙魔王的反应,让影像映在水晶球上。 他想得没错,看到那些水晶球映出的画面,魔王们变得兴致盎然。特别是最后那颗水晶球,上头播著喀尔谬德看到的画面,大家全都看得目不转睛。 「喀尔谬德挺能干的嘛,留了这么有趣的展示品!」 屋里响起蜜莉姆开心的声音。 半兽人王最后怎么了,光看这些影像无从得知。不过,影像播到一半就断了,可以确定喀尔谬德已经没命。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看样子喀尔谬德那家伙真的失败了,还被人杀掉吧。你说得没错。不过,他好像刻意隐瞒这些魔人的事?」 听卡利翁指出症结,克雷曼点头回应。 「很有趣吧?喀尔谬德一死,后面的事就不得而知。可是,出现一群这么厉害的高阶魔人,我们应该假设半兽人王会败在对方手里。话虽如此,假如——」 「假如他还活著,就会确实地进化成魔王,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芙蕾替克雷曼接话。她应该不清楚计画,却用聪明的头脑推敲出概略情形。 (不愧是芙蕾……跟这两个单纯的武斗派不同,大意不得。) 克雷曼微微眯起眼睛,开始观察芙蕾。她看起来兴趣缺缺,一方面又若有所思地看著水晶球。光从那副模样无法看穿芙蕾的心思,但至少可以知道一件事,就是被蜜莉姆硬抓过来、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样子已然消失。 (挺棘手的。不过,芙蕾好像有什么烦恼呢。直至刚才都感觉没什么兴致,现在又沉浸在某种思绪里——) 克雷曼对芙蕾产生了兴趣。 芙蕾跟克雷曼属于同一类型的魔王,不走武斗派路线,喜欢动脑。正因如此,似乎没办法轻易操纵她。是名很难欺骗的对象。 话虽如此,如果芙蕾的烦恼跟某项弱点有关—— 克雷曼悄声无息,心思深沉地酝酿坏点子。 「可是,该怎么办?谁要过去确认?」 「哇哈哈哈哈!这种事当然先抢先赢啦!」 「蜜莉姆,先抢先赢是什么意思?要是让你去,肯定不会只有调查就算了吧?」 魔王们一席话将克雷曼的思考打断。要先决定怎么处埋这群魔人才对,他的心思朝这方面切换。 「冷静点,各位。那里是朱拉大森林,不容外人入侵。」 「啊?那又怎样,又不是真的要对森林出手,没关系吧。不就是说服那群魔人,再让他们当伙伴吗?不过呢,要是他们胆敢拒绝邀约,到时大概就会发生不幸的事故啦。呼哈哈哈哈!」 「你不可以偷跑喔,卡利翁。按刚才的对话听来,你们打算催生新的魔王,让他为自己所用吧?既然计画失败了,还不如从五个魔人中挑出一人当魔王,再让他服从我们不是更好?」 「真有你的,芙蕾。竟然能完美看穿我们的计画!」 克雷曼他们曾经握有一个计画,真正的目的在于催生新魔王、任自己摆布,芙蕾不费吹灰之力看破这一切。 蜜莉姆肯定芙蕾所言,芙蕾似乎也因此确信自己想得果然没错。不过,这样很好。到这里都如克雷曼预料。一看到芙蕾参加今天的会谈,他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 蜜莉姆不会使腹语术,也不擅长隐瞒事情。 「话说回来,调查依然是必要的。我并非赞同卡利翁所说,但那些人也可能不会跟我们联手。此外,万一半兽人王获胜了,失去父亲喀尔谬德的现下,可能正处失控状态也说不定。」 克雷曼这话形同在下通牒,要大家千万别背地里偷跑。 经他这么一说,魔王们才想到——的确,是有调查的必要。 无论是半兽人王,还是那群魔人——不管谁胜谁员,于此战获胜的一方必定功力大增。顺利纳作我方人马固然是件好事,但在座的谁任意出手导致手上棋子溜掉可就不好了。 依这次的情况看来,必须以准魔王级人物诞生为前提行动才行。要准备足以战胜该存在的筹码,对这伙魔王来说也不是三两下就能解决的。一旦成功就能跟其他魔王拉开差距,然而,不得不把失败可能会造成的惨痛损失一并考量在内。 假如幸存者擅自以「魔王」自居,他们八成会立刻失了兴致,对他进行制裁吧。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魔王们互看彼此,在那儿探各家虚实…… ● 「狮子王」卡利翁喜孜孜地想著。 接手兽人族(lycanthrops)王国数百年,他一心一意扩张势力,挺过那些大战。接著,有了如今死去的咒术王和魔王蜜莉姆认可,卡利翁终于成为魔王。 虽然对打倒咒术王的雷昂颇有微词,但不至于恼怒或对他产生憎恨之情。有弱肉强食这个铁则在前,咒术王只是顺从那项法则,最后走上破灭之路。把帐算在雷昂头上就不对了。 再说,雷昂很厉害。 变成魔王仍勤于磨练自我,甚至还听说他收了强大的同伴。如今,那股势力已经大到无法当新进魔王等闲视之。 卡利翁喜欢强者。正因如此,他才会认可魔王雷昂。 只不过,他无法对雷昂扩张势力的事默不作声。卡利翁也是魔王之一,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有强大的力量。 那股力量必须大到傲视群雄。 卡利翁追求能守护治下王国,足以击溃敌军的力量。 与其说那是步步为营得来的结论,不如说单单只是顺从渴望变强的本能吧。 不过——正因如此,卡利翁才能变得如此强大。 他无法满足眼前的强,随时都在寻求新的力量。 而时间来到现在,一个极富吸引力的议谈找上门。 在克雷曼的邀请下,他决定参加魔王会谈,就当是打发时间。 三名魔王达成共识,将会承认新的魔王。只要那个魔王对他们雷听计从,他们就能把其他魔王踩在脚底下。 卡利翁同意克雷曼的说法。 理由不只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乃魔王之间无伙伴情谊可言。 魔王跟魔王会互相角力。 克雷曼跟雷昂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还一天到晚不著痕迹找麻烦,这也是众所皆知的事。现况是他们两个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则时常暗中牵制。 因此,卡利翁才认为克雷曼不会背叛自己。信不信得过是另一回事,既然彼此基于利害关系互相利用,从某种角度看来双方就是互助互惠了。克雷曼可没笨到对协助的魔王出手。这点卡利翁亦然,他们大家彼此彼此。 除了克雷曼还有另外两人,但这两个应该没担心的必要。 有翼族女王芙蕾八成没兴趣。只是被蜜莉姆强拉过来的,打一开始就没参加计画。 除此之外,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心事重重,望著水晶球的影像若有所思。看样子她对新战力——增添新伙伴的事并没有兴趣。 说来,有翼人这个种族很特殊。在统治区里,有翅膀的人地位崇高,活脱脱是个阶级社会。无论再怎么样厉害的高阶魔人,只要无法用自身力量翱翔天际就不受人敬重。 在水晶球映出的魔人里,似乎唯独一人拥有翅膀……光这点应该还是不足以让芙蕾出动。 (再说,只有一个送芙蕾也没差。不过呢,前提是他没死啦。) 没错,魔人不只一个。跟半兽人王对战后,谁胜谁负尚且不明。不过,卡利翁推测胜利是落入那些魔人手中。既然这样,送芙蕾其中一名残存者也没什么不好。 如此一来,问题就只剩蜜莉姆了。 思绪在卡利翁脑内盘旋。克雷曼感觉会因利害关系反目,那蜜莉姆呢? 蜜莉姆性急又单纯,当魔王却不是省油的灯。 然而更重要的是,她很忠于自己的欲望。什么事都看心情决定,依感情行动。 从某方面来说,这个魔王最难以捉摸。 就卡利翁个人看来,她中意自己还推荐自己当魔王,算是恩人吧…… (不过……只有这家伙真的很难预料……) 想到这里,卡利翁偷偷窥视蜜莉姆。 蜜莉姆一脸自信满满的样子。还看水晶球看得很入迷。 肯定没错,这里最感兴趣的人就是蜜莉姆。 这次之所以会推动拥立新魔王的计画,全都是一个叫喀尔谬德的魔人对克雷曼进言所致。 这些事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垂要的是只要有趣就好。 蜜莉姆也一样吧。她活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一向讨厌无聊。所以说,一遇到趣事就会毫不犹豫地栽进去。 而且蜜莉姆的力量如假包换,再多的权谋都会被她使劲打回。 「破坏的暴君」取得恰恰好,她这个魔王根本可说是强到毫无道理的力量之化身。 正因是这样的蜜莉姆,思想单纯,行动却难以捉摸。 她在想什么一目了然,大概想亲自过去调查吧。 毕竟对手有多强、多危险,对蜜莉姆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不管幸存者是谁,只要被她看上就有机会受提拔成为魔王,不喜欢则就地格杀。 不过,这次没机会搞这套。 地点太糟了。朱拉大森林是不容侵犯的领域,光入侵都成问题。就算对手是蜜莉姆,她的任性也不是所有魔王都会买单。 所以,他们才得事先进行调查。 蜜莉姆完全没把脑细胞用在战力增强上,目前只需要考量跟克雷曼的利害关系。 看在卡利翁眼里,克雷曼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都如绅士般优雅,心里在想什么不得而知。难以看穿他的想法,无法打心底信赖这个男人。 这次的重点在于谋略。如此一来,容易摆布的蜜莉姆就不成问题了。 芙蕾跟蜜莉姆一个鼻孔出气,亦无需将她考量在内。 问题只剩克雷曼一人。 卡利翁自然而然得出这个结论。 接下来得想想该怎么开口…… 他舔舔嘴唇,一面思考作战计画。 ● 有翼族女王芙蕾感到心浮气躁。 老实说,现在不是参加这种会谈的时候。 全因蜜莉姆不由分说带她过来。 「哇哈哈哈哈!你需要散散心啦!」 如此这般,蜜莉姆也没问问芙蕾的意愿就强拉她过来。想当然,事前并未取得其他魔王的同意。 蜜莉姆根本不可能把这些当一回事,在这纠结也不是办法,但…… 大家似乎心照不宣,认为她该替蜜莉姆的失控行为善后,这让芙蕾很不是滋味。 再者,平日就算了,眼下这时期实在不乐观。 有翼族的巫女已经预言灾厄即将复活。说是说预言,其实几乎是既定事实了。她观察魔素的流向、空间的歪斜度,斩钉截铁地预测有翼人的天敌即将复活。 那是远古之时,遭勇者封印的灾厄级魔物——暴风大妖涡(charybdis)之复活…… 暴风大妖涡是古代支配天空的大型妖怪,能够召唤鲨鱼型魔物泳空巨鲨(megalodon),并让其对自己言听计从,是天空的暴君。历经数百年一次的漫长循环,这个怪物不断死而复生。 上次复活时逢芙蕾刚当上魔王,她的支配领域蒙受莫大灾害。最后是「勇者」忧心即使杀死暴风大妖涡也会一再复活,才将之封在朱拉大森林里……这个封印似乎有解除迹象。 万万没想到勇者的封印会解开,但应该跟维尔德拉消失有某种程度的关联——芙蕾如此心想。 暴风大妖涡不同于一般物质,据说是邪恶思念的结晶。渴望破坏的意志跟魔素结合因而诞生,是一种精神生命体。 当大地充满大量死伤,它就会藉这些尸体复活——传说是这么记录的。也就是说,暴风大妖涡复活应该需要肉体当容器…… (啧,真棘手。竟然在朱拉大森林引发骚动,设法催生魔王……要是我知道,早就在事发之前阻止了……) 复活的原因尚且不明,但芙蕾认为,蜜莉姆他们的奸计亦为原因之一。想到这就让她怒从中来,不过再怎么说,若问她能否阻止蜜莉姆,她也给不出肯定答案。 如今说这些也没用,芙蕾开始拟定对策。 就连泳空巨鲨危险度也有a。更不要说驯服其的暴风大妖涡,根本是规格外。其力量不辱灾厄级魔物之名,拥有远胜a级的实力。 没错。连人类国家都将暴风大妖涡订为足以匹敌魔王的s级,相当危险。其不具备自我意识,是顺从本能而生的魔物,所以才被剔除在魔王之外。 危险度充其量是人类订的,但芙蕾很不喜欢自己与之相提并论。 然而,会被定义为s也是其来有自。 暴风大妖涡的本能很棘手。 暴风大妖涡可以在奎中自由翱翔,看中哪样东西就将其当玩具玩玩杀掉。肚子饿就袭击都市,不分人类魔物全在贪婪的食欲下落入胃袋。半兽人王根本无法与之比拟,是相当凶残的魔物。 有翼族主宰天空,当中芙蕾更是身怀不负「天空女王」之名的实力。拥有强大的魔力,空中战无人能出其右。自认无法飞天者都不是对手。 只要种族特有的固有能力「魔力妨碍」并用,得以妨碍战斗空域的「飞行系魔法」。光靠这个能力,无法自食其力飞天的人就会从高空摔死。 如果是高阶魔物,就算从相当高度落下也不至于死亡吧,人类就没有生还可能了。就算他们生还,对空攻击手段也会受限。单方面攻击在地上爬的对手有多少优势,到这应该不需多作解释了。 无法飞天者完全不构成威胁。 然而,这打法拿暴风大妖涡来说又是另一回事。 高于数十公尺的巨躯不适用「魔力妨碍」。应该说,暴风大妖涡跟有翼族一样,拥有固有能力「魔力妨碍」。 有翼族的绝对优势在于飞行能力,失去这项能力,战斗力将大幅下滑。暴风大妖涡会成为有翼族的天敌,从某方面来看可说理所当然。 不过,一味祈祷别跟威胁碰头,芙蕾身为魔王的尊严可不容许。话虽如此,正面对战必须做好伤亡惨重的心理准备。 芙蕾就是在烦恼这个,所以她才没心情参与这次的会谈。假如灾厄没有复活的迹象,她应该或多或少会有兴趣,一起参加新魔王拥立计画吧…… 她发现水晶球的影像映出一个有翼魔人。那个魔人搞不好生还取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但芙蕾否定了这么想的自己。 (光只是一个魔人增加,说不准会增加多少力量。面对魔王级魔物,高阶魔人根本不是对手。就算他成长到准魔王级好了,也不一定会帮我们。好麻烦。要是我可以心无旁骛地作战,事情一定会最直接了当……) 想到这里,芙蕾吐出一口忧郁的叹息。 当上魔王后,如今她这个女王可不能带头挑起战端。她有责守护人民和领土,事情已经不只战斗获胜这么简单。不管牺牲多么微小,芙蕾都不能主动参战。必须确保胜券在握,芙蕾才会出兵。 确实打倒暴风大妖涡的手段,就只有一个。接获天敌复活的预测报告时,她当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样。 但—— 芙蕾抬眼偷瞄蜜莉姆。 她欣喜地望著水晶球。即使在号称最强的魔王众里,她仍独树一格。 卡利翁和克雷曼对蜜莉姆真正的模样一无所知。被少女的外表蒙蔽,错判她的本质。 立场上同是魔王,实力却有明显落差。 蜜莉姆·拿渥很不一样。跟芙蕾他们这些新进魔王不同,是远古魔王之一。 她是龙魔人。拥有媲美「龙种」的实力,是特s级魔王。人称「破坏的暴君」并非浪得虚名,过去曾将一个王国毁灭。 蜜莉姆可以用平常不外露的翅膀飞翔。肉体未经魔法作用就很强韧,战斗能力强得不像话。理所当然地,「魔力妨碍」对她起不了作用。 蜜莉姆对芙蕾来说也是最难缠的天敌。 所以,芙蕾才不敢忤逆蜜莉姆…… 这次也一样,被蜜莉姆硬抓过来。 对苦于想办法应付暴风大妖涡的芙蕾来说无疑是种麻烦,她随便应个几句,希望会谈快点结束。 不过,同时也有个想法萌芽。 要是蜜莉姆愿意帮忙,他们就能打倒暴风大妖涡了。毕竟「魔力妨碍」对蜜莉姆没用。 可是,这想法应该很难实现。 毕竟魔王们并非同伙,彼此关系不足以让人轻易开口拜托。利用他人,被人利用,这才是魔王之间的关系。 「聪明人不惹祸上身」无法对他们的关系一言以蔽之,挑明彼此敌对只会让其他魔王有机可乘,冒的风险跟所得利益不成正比。不仅如此,被人趁虚而入搞不好还会害自己迎向灭亡。基于上违理由,魔王们才会缔结互不侵犯的条约。 面对这样的对手,怎么可能拜托她帮忙打倒魔王级灾害。再说要利用蜜莉姆根本是天方夜谭。再者,没人看得出蜜莉姆想要什么。 甚至有国家把蜜莉姆当龙之皇女崇拜,蜜莉姆也对他们提供庇护。这国家和平富饶,一方面又很无趣。这个国家不具备武力,因为有蜜莉姆一人就足够了。 知道魔王蜜莉姆提供庇护,没人会笨到跑去攻打那里。 换句话说,蜜莉姆不用说财富和名声,部下、同盟国等武力对她而言也形同虚设。 (只要能让蜜莉姆出动,问题大概就能解决了……可是,这很难实现吧——) 蜜莉姆寻求的是可以排遣无聊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芙蕾心里实在没个准。 不过,蜜莉姆目前对水晶球的景象充满兴趣。 (要是能妥善利用这点——) 或许能让蜜莉姆出动。 (不。我要利用这点才行。然后,把暴风大妖涡收拾掉。) 她下定决心,悄悄地吁了一口气。 ● 克雷曼脸上挂著绅士的笑容,观察这三名魔王。 这次,要喀尔谬德执行计画的人正是他。想也知道,这件事一旦曝光,克雷曼的立场将会很为难。不过,这些都是瞎操心。在喀尔谬德死的一瞬间,证据就跟著灰飞烟灭。 卡利翁应该在怀疑克雷曼插手,但以他的性格来说不会对这种事说三道四,克雷曼相当放心。 芙蕾这边虽该担心,但好在没有证据,怎样都能找到说诃圆谎, 基本上,这次的事对其他魔王也有好处,不至于把矛头全指向克雷曼。计画以失败告终,却没有造成关键性损失。 克雷曼决定不再去想过往的事,开始拟订全新的计画。 调查生还者,思考该怎么利用对方,对他来说这才是上上策。克雷曼缜密思虑。 果不其然,他成功挑起魔王们的兴致。 其实对克雷曼来说,残存的魔人一点也不重要。只要能当让其他魔王上钩的称职饵食就行了。 的确,残存者成长至准魔王级,过来当自己的部下便能增强战力。不过,若只是增强战力克雷曼还有别的方法。那就是用钱请佣兵,要多少有多少。能养成随他们意思起舞的魔王另当别论,空有强大力量的高阶魔人,克雷曼可不需要。 将利益放在天秤上衡量,克雷曼决定变更目的。他要卖人情给魔王蜜莉姆、魔王卡利翁这两人,让他们信任自己。 然后,今后遇到状况可以当自己的后盾…… (蜜莉姆跟卡利翁果然如我所想,都喜欢强者,顺利上钩了。不过,芙蕾不在计算之内。她好像在烦恼什么,运用得当或许能抓到把柄。调查看看应该满有趣的。) 意想不到的结果让克雷曼暗自窃笑。原本预定卖人情给蜜莉姆、卡利翁,这下搞不好还能掌握芙蕾的弱点。 假如能任意操纵其中一名魔王,就算失去半兽人王这个棋子,就结果来说还是钓到大鱼。 话说蜜莉姆和卡利翁,这两人在不容小觑的魔王众里算数一数二个性单纯的家伙。话虽如此,他们的武力确实优秀。说到底,魔王众都倾向隐瞒实力,要找出无意隐瞒力量甚至有夸示倾向的,非蜜莉姆跟卡利翁莫属。 特别强化武力的这两名魔王,博取他们的信任有利无害。 改日在聚集全天下众魔王的魔王盛宴上,包含自己在内,事先确保三票可说是意义非凡。若能加上芙蕾这一票,克雷曼将有可能随意决定多数提案。 (呵呵呵,太棒了。虽然跟原订计画有出入,这走向依然很理想。让半兽人王当傀儡魔王,当我的人偶是很不错……但这样更好。再说,处理得当还能让芙蕾——) 克雷曼悄悄咽下直窜而上的笑意。接下来,他这个「操偶傀儡师」要大显身手了。 首先是芙蕾。 接著轮到蜜莉姆和卡利翁…… 最后甚至能支配魔王盛宴,将这个世界纳于手掌心再也不是梦。 朱拉大森林是不可侵领域,无法以魔王名义冠冕堂皇派遣调查团。必须雇用像喀尔谬德这类非属魔王阵营的高阶魔人。除此之外还须慎重行事,不能让对方发现他们在背后操纵。 这种暗盘是克雷曼的拿手好戏,蜜莉姆跟卡利翁没那个能耐。所以克雷曼就担起这个任务,负责操纵喀尔谬德。 这次也一样,虽然蜜莉姆异常感兴趣的模样很令人在意,但调查工作八成还是会落在克雷曼的身上吧。 目前尚不清楚朱拉大森林的现况,所以克雷曼认定非这么做不可。 (可以的话先把对方纳为己用,拿来当对付蜜莉姆跟卡利翁的间谍也好——这下有趣了。) 克雷曼微微一笑,心里打著如意算盘。 他警告自己不能太贪心,然而,依今后的发展情况而定,并非不可能。 当务之急就是掌握芙蕾的弱点,可以的话,他甚至想掌握朱拉大森林调查行动的主导权。 克雷曼拟定方针,徐徐地逐一窥探魔王们的脸色。 ● 跟樱金色双马尾非常相衬的美少女——魔王蜜莉姆·拿渥有个想法。 (把任务交给这群傻子们办,难得到手的玩具肯定会泡汤。重点是这些家伙等同刚出生的小鸡,没有看穿事物本质的眼力。这里果然还是要由冷静又贤明的我打头阵才行。) 蜜莉姆这个最古老的魔王一身从容,打算引领仅有数百年经验的年轻魔王。 看起来最年幼的蜜莉姆其实是最老奸巨猾的魔王,这点著实讽刺,但那是不争的 第190章 隐患 事实。稍事思索一会儿,蜜莉姆摆出唯一的龙魔人及远古魔王的架子,颇具威严地开口: 「好!那我们现在过去,跟幸存者进行交涉吧。」 蜜莉姆对大家如此提议,她那副模样看起来雀跃不已、已经等不及了。 众魔王听到她的话纷纷沉默下来。 这也难怪。有朱拉大森林的不可侵条约在前,怎么可能未经打点就直接跑过去。根本不可能如蜜莉姆所说,现在马上过去。 「听我说,蜜莉姆……因为有不可侵条约在,没办法那么做吧?」 「对啊!你怎么没头没脑说这种话。」 「蜜莉姆,你冷静点。我会仔细调查的,在那之前请先给点缓冲时间。」 三人赶紧出言制止,蜜莉姆则用轻笑带过。 「这家伙连脑袋都装满肌肉」,也就是所谓的「肌肉笨蛋」——认识她的魔王都一致如此认为。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那是因为蜜莉姆行事性急才让大家这么想,其实她的智商非常高。 她明辨万物是非,思考上也能井然有序。因为这样,她常常直接跳过过程,用行动彰显答案,才被大家误认为思虑浅薄。应该说,蜜莉姆在魔王众里算数一数二的天才,然而可悲的是,事实上显少有人注意到这点。不仅如此,大家还认为蜜莉姆是最猴急、最单纯的。 但她没发现,还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直截了当道出自己的看法。 「不可侵条约又怎样?那种东西,现在立刻废掉不就得了。这里有四名魔王,要废很简单吧?」 嘴边浮现傲然的笑容,蜜莉姆吐出这句话。 听到她的话,魔王们全都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大伙儿恍然大悟,开始检视蜜莉姆的说法。而后,他们发现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就算想反驳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在这瞬间,魔王们心里各怀的鬼胎因蜜莉姆一席话荡然无存。 话虽如此,一直在找理由介入调查的卡利翁对这状况可说是求之不得。 「原来如此啊。确实只要我们连署要求废弃条约,没人另提异议就会通过……这个提议,本大爷也赞成。」 卡利翁对蜜莉姆的意见表示赞同。这下就能堂堂正正派部下过去了,他没理由拒绝。 「我也赞成废弃条约。我的领土原本就跟朱拉大森林连在一起,有不可侵条约变得很麻烦。」 芙蕾也没有意见。 她的目的是利用蜜莉姆,为了讨蜜莉姆欢心,这里当然要投赞成票了。再说,朱拉大森林有丰富的粮食来源,可以让她可爱的女儿们进去狩猎。 虽然很可能跟森林管理者起冲突,但那些就等事情真的发生再说。 听卡利翁、芙蕾双双认可,蜜莉姆满意地点点头。 「可是,事情会这么顺利吗?其他的魔王难道会轻易答应?」 此时克雷曼出言询问心满意足的蜜莉姆。 惹毛蜜莉姆并非上策,但这话可不能随便同意。 他不是拘泥于调查分工,而是不希望之后被其他魔王找碴。 有四人赞成,这个意见肯定会通过。可是,朱拉大森林这块土地数百年来一直受不可侵条约保护,他不认为该条约有办法像这样随意废弃。 (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废除,我也不需要背地里大费周章了。会有什么理由——难道说,是因为维尔德拉消失了——?) 克雷曼想到原因的同时,蜜莉姆就沾沾自喜地窃笑,肯定他的想法。 「嗯?你好像发现了嘛,就是那样喔。之所以会立下不可侵条约,都是因为有棘手的家伙在顾地盘。三百年前那家伙——『暴风龙』维尔德拉被封印时,大伙儿针对朱拉大森林缔结不可侵条约,理由在于『不希望得来不易的封印解开』。你们刚好在那时才成为魔王,就算不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啦。我还记得提议人是——」 如此这般,蜜莉姆愉悦地回忆过往。 对蜜莉姆细数往事置若罔闻,克雷曼会意过来。 既然问题症结的维尔德拉已经消失,任何一个魔王都不会跟他们唱反调吧。就算真的唱反调好了,也不至于取得三张反对票,变得必须召开魔王舍议审议吧。 (现在还是照蜜莉姆的话做比较妥当。) 克雷曼二话不说地转换思考方向,同意蜜莉姆的提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反对。我们快点选些人马,朝朱拉大森林派遣调查部队吧。」 「等等,克雷曼,这事要大家一起办吗?还是如蜜莉姆所说,先抢先赢?」 卡利翁露出狞猛的笑容,朝克雷曼提问。 回答他的人不是克雷曼,而是芙蕾。 「欸,我有个想法……大家各自派出部下,来比赛如何?若是这样,让我的女儿们跑一趟也行……我们在这儿争也不是办法吧?」 芙蕾忧心忡忡地发话。 行动的目的在于增强战力,在这反目成仇就本末倒置了。芙蕾说得确实有道理。 三名魔王瞬间僵住。按大家各自的想法来看,分头行动比携手作战更棒。若是竞争形式的话,光是不须配合对手这点就很理想了。 魔王们互相观察彼此的表情,接著纷纷点头。 「哇哈哈哈哈!那么,我们就来场先到先赢,输了不能恨对手的比赛吧!」 「好吧。调查这种拖泥带水的事就免了。大家互不干涉,也不帮忙。这样可以吧?」 「真是没办法呢。目前还不清楚生还者的状况,不过这样也好。连这部分一起算在内,大家各管各的。」 就这样,结论是由魔王们各自遴选部下,单独介入朱拉大森林。 「那我们就来比赛吧。可是,严禁对彼此出手。约好喽!」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大家。」 「可以。赌上,狮子王。的名声,本大爷答应你们。」 「明白了,蜜莉姆。本人克雷曼绝不负约。」 「很好!那么,约定在此成形,协定成立。接下来,快点废除朱拉大森林的不可侵条约吧。」 蜜莉姆满足地颔首,宣告协定成立。 如此这般,四名魔王依据协定,禁止对彼此的人马出手。 之后又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连署,废弃朱拉大森林的不可侵条约,隐匿地告知各路魔王。这下子朱拉大森林丧失中立地位,这块土地沦为魔王的战争游戏舞台之一。 宣言一结束,蜜莉姆就三步并两步飞离现场。 「好了,我要走了!」 她朝大家招呼一声,速度快到人走了这句话才人耳。 接著,场景回到蜜莉姆离开的会议室。 「被丢下了……还是老样子,我行我素又任性。」 芙蕾愣愣地自言自语著。 卡利翁则笑著耸肩,算是同意她的说词。 克雷曼泛起苦笑,对此不予置评,不过—— 「话说回来,朱拉大森林不可侵条约瓦解,接下来就需要新的支配者吧?」 他的样子就好像突然想起这件事,口中发出这句呢喃。 「既然这样,要本大爷过去统治那一带也行喔!」 「就是怕有人说出这种话,当初才会签订不可侵条约吧。」 「咕哈哈哈哈,别这么说嘛。若调查结果显示生遗者成长到准魔王级,要我们认可那家伙统治也行。若是如此,到时再让当初催生傀儡魔王的计画复活也行。」 「说得也对。」 「总之,有些人对森林霸权虎视眈眈,我们快点行动吧。」 结果,不经调查还是无法拟定计画。魔王们如此判断,决定效法蜜莉姆起身行动。 卡利翁扯出愉快的笑容,利用元素魔法「据点移动」返回自身领土。 继卡利翁之后,芙蕾也离开现场。 最后只剩下克雷曼,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一面拟定今后的计画。 「先是蜜莉姆跟卡利翁,再来是芙蕾。那么——」 克雷曼独自一人勾勒愉悦的梦想蓝图—— 就这样——全新威胁即将造访利姆路他们居住的村庄。 第191章 国民 矮人王盖札·德瓦岗忆起密探的报告陷入沉思。 当初他要密探监视令自己耿耿于怀的魔物,报告内容却荒诞无稽到令人一时间难以置信。 魔物们正在建设大规模的城镇。 报告书从这件事写起,让盖札王极度混乱。 这是玩笑?他很想这么解读,但密探不可能回报玩笑话。密探的报告句句属实,容不得他怀疑,所以盖札王静下心阅览后续,不过…… 报告书后续是这么写的。 猪头族(半兽人)大军开始暴动。 ——总数约二十万。 森林的有力种族大鬼族(食人魔)已灭亡。 蜥人族准备应战,增强军备中。 猪头帝(半兽人王)确定出现,危险度推测有a级。 朱拉大森林决战已无法避免。 ——综合危险度应相当特a级。 这就是前几天到手的报告书。 是利用魔法传话,汇聚赶往各地的密探调查之成果。 派去监视谜样史莱姆的密探目击到某件事,就是一群魔物在建设城镇。 此外,密探观察城镇里的魔物风貌时,察觉森林出现异变。 经盖札王许可,他们加派更多密探,分头前往各地调查。 结果便是这个。 半兽人王的诞生已无法坐视不管,盖札王立刻发布紧急事态宣言。 让人担心的不单只有半兽人王。根据森林的决战结果而定,他们矮人王国很可能受战火波及。一旦遭二十万半兽人大军进攻,国家将面临存亡危机。据密探报告指出,半兽人大军的侵略方向并未指向矮人王国,但盖札王无法抱持乐观态度。 所以他下令召集天翔骑士团(pegasusknight)。 他们身穿矮人工匠制造的顶尖武具,是骑乘天马的骑士。天马与人马合一的骑士战斗力相当于a级。总共有五百名。是武装强国德瓦岗引以为傲的最强骑士团。 若情况糟糕透顶,他打算让这个王牌天翔骑士团争取时间,藉此整顿国军。就算是武装大国,出动军队也需要时间,这是盖札王才能用的苦肉计。 武装大国德瓦岗迅速进入戒严状态,静静地备战。 随著紧迫的时间流逝,盖札王一面等待续报。 当中某天,他总算等到引颈企盼的汇报了。 ——数名高阶魔人参战,战争终结。 我们的监视行动遭人发现,受到妨碍,详细情况不明。 魔人们应该是那只史莱姆的部下—— 又及:为了在万全状态下出任务,恳请替换成顶尖装备。 盖札王将报告书放进蜡烛烛火中燃烧。 「吾王,密探怎么说?」 他闭眼欲理清状况,这时骑士团团长出声了。 「……危机已去。战争似乎终结了。」 「什么!」 骑士团团长发出惊呼,天翔骑士们也开始骚动起来。 盖札王举手制止大家发言,要骑士团冷静。 「——且慢。朕一时间也不敢置信。」 听到王这么说,骑士们纷纷找回冷静,摆出严谨的态度。 密探指出,他们监视网被其中一名魔人识破。 善用隐身术的密探居然被人发现,实在难以置信,但他们最后总算勉强摆脱敌人的追踪。然而,密探队长认为继续深入会有危险,才会提高危险层级,请求王许可放宽装备限制。 的确,必须厘清详细状况。 等战场归于平静,有必要再次派人调查。 「追加命令。天翔骑士团继续维持备战状态,随时待命。其余国军降低警戒层级,进入准戒严状态,以防万一。」 「「「遵命!」」」 盖札王下令了。 朱拉大森林的战争落幕令人欣喜,但即刻断定安全仍有风险。盖札王如此判断,准许密探的请求,更命他们详加调查。 * 在那之后,过了三个月。 谒见厅聚集王国的首脑群,静待王的指示。 密探已经调查完毕。 有鉴于结果,这几天大家不眠不休开会,最后终于得出结论。 如今,森林魔物活性化带来的灾害比预料中还低。 甚至让人难以相信森林曾经爆发大骚动,森林周边的环境一直很安定。 拿维尔德拉还在的时期做比较,魔物是有增加没错,但与魔物繁殖兴盛的年分相比并无太大落差。原本他们还预期至少会有两倍以上的灾情。 调查结果也显示森林治安得以维持,必定有其要因。 恐怕跟之前那只史莱姆脱不了干系。 再看这次半兽人军暴动,最后平息下来。 出现谜样的高阶魔人。 甚至有人有那个能耐察觉密探在监视他们。 调查结果更指出二十万半兽人军没有失控,而是四散各地。不仅如此,猪头族还进化成猪人族(高等半兽人),事情太不寻常,已经超越盖札王的理解范畴。 那只史莱姆正在建造城镇,看看住在城镇里的魔物,大多数是由小鬼族(哥布林)进化而成的人鬼族(滚刀哥布林),史莱姆肯定跟这一串谜样进化有关。 (这件事可不能置之不理。别说是特a级了,搞不好有s级危险度——) 接获那些报告时,盖札王就已经下定决心。 此事有可能让国家陷入危机,为王的他绝不能什么都不做地静待。 危险度是根据被害规模计算出来的。 特s级——又称天灾级。部分魔王和「龙种」即是特s。单一国家无法应对。人类必须跨越国家藩篱互助合作,为了生还孤注一掷的程度。 s级——又称灾祸级。通常是指魔王。小国无法对应,大国上下一条心才有对应可能。 特a级——又称灾厄级。高阶魔人、高阶恶魔暗中蠢动,具有把国家搞得天翻地覆的危险度。 a级——又称灾害级。危险程度极有可能对城镇带来重大危害。 上述区分方式只是一个基准值,常用来套在魔物的强度上,受到广泛运用。 密探认为危险度是特a级。 单一半兽人王的危险度来到a级,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危险魔物,但多派几个天翔骑士就能摆平。 然而,假如半兽人大军失控、朝城内蜂拥而至,受害规模将超乎想像。小国肯定无法对应,会被吞噬吧。难保矛头不会指向他们。这件事无法靠运气解决。从这个角度看来,特a级判定肯定不假。 但问题不在这里。 摆平这危急状况的人物——那存在才是问题所在。 密探相当于a级、颇具实力,竟有能看穿他隐身术的高阶魔人。还能驯服媲美那个高阶魔人的复数魔物,替魔物带来原因成谜的进化。 结论是——目前首要之务就是厘清这号人物。 (——这次的事,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让国家灭亡。) 既然如此,他就要亲眼确认才行。 盖札王得出这个结论。 谒见厅鸦雀无声。 大家都很紧张,静待王的发言。 放眼睥睨用热切眼神望著自己的人们,盖札王开口了: 「朕认为必须去会会他。」 面对静待指示的众人,盖札王用威严的语气宣告。 聚集在谒见厅的首脑们大感震惊,开口的却没有半个。 他们知道王的话就是圣旨,不容否定。 「那么,请让我随您过去。」 「——不能让卿专美于前。在下也一起去。」 「呵呵呵呵呵,那么久没出去了,去一趟或许不错。」 「那么——诸位的人身安全就交由天翔骑士团保护——」 密探队长美女安莉耶达。 军部最高司令官潘。 宫廷魔导师老妪珍。 最后那句话则出自国王直属天翔骑士团团长德鲁夫。 他们是武装大国德瓦岗最顶尖的战力。 盖札带著心腹集体出国,自从他当上英雄王后,这还是头一遭。 「就让朕亲眼鉴定吧。」 接获盖札王的宣言,大伙儿同时出动。 究竟是善是恶。 虽然不想与之为敌,但若其性质很邪恶,现在就必须摘除灾厄之芽——盖札王心想。 必须想尽办法避免留下祸根。 王做出判断,接著就展开行动。 ● 城镇盖得比预料中还要漂亮。 他们从无到有规划整理,才有办法盖出这么井然有序的城镇。 都是因为我很努力。说是这么说,其实只出一张嘴…… 这些房子盖得像棋盘格一样,对路痴来说可能会有点辛苦。不过呢,目前那种事一点也不重要。 我比较在意厕所、给水装置、除虫设备、澡堂。 我已经经历过日本那种等级的生活了,没必要屈就异世界的生活品质。魔物的文化水平想也知道。一开始我彻底无视他们,完全照我的意思安排。 排水、给水设施完成时,我就已经有构想了——事实上,成品超乎我的规画。 首先是厕所跟给水装置。 一开始只用木头削马桶,结果不好用就改变策略。 蹲式马桶还行,木头的坐式马桶很难打扫。 薰臭了就无法除臭,不好好保养还会腐烂。 哎呀,懒得保养那怎么行——要是这么说,是也说得没错啦,但把耐久性也考量进去,木制真的不耐操,所以淘汰了。 钢制更不用说。原本就处于资源匮乏的状态,哪来那种奢侈品。 基于上述原因,我决定弄个材质接近我记忆中的陶瓷的马桶。 「思念传达」这时就派上用场了。对谁都能用,拿来传达意念很方便。 可以将我脑里想的事情一五一十传达,要勾勒实体就变得很容易。 用画、话语难以传达的事物也不例外,可以直接将印象传出去,让对方轻易得知。 再来就换矮人工匠上场。 他们那儿有在买卖陶器作成的日用品,比较上更易再现。 从森林各处采土,严选性质合适的,再用我准备的窑烧烤。经历几次实验失败后,只要弄出一个成品,之后就快了。眨眼间,跟我记忆里如出一辙的马桶完成。 马桶盖采用木头制成,组装好就宣告完成。就这样,每户人家都设了厕所跟排水设施。 不愧是矮人,手真的很巧。 不过,惊人的还在后头。 我把转水龙头就会出水的自来水设施用假想影像传给他们,但觉得应该无法重现,早就放弃了。 好像有某种装置可以利用水系高品质魔石自大气中吸收水分,不过,听说这玩意儿很贵又占空间。此外,购买魔石需要花大把金钱,这种设备变成少部分有钱人专属。 当然,没人笨到拿那种高价装置作抽水马桶。所以说,就连矮人兄弟都没看过冲水马桶或类似的设备。 照这世界的文化水平来看,连矮人王国都用的汲取式都被归为最新型设备,所以可说是理所当然。 不过,「异界访客」的知识似乎在异世界流窜,大伙儿有在开发给水系统,却因为预算的关系无法获得认可。 仔细想想,兴建给水、排水系统需动用为数可观的预算。没有方便到随便谁想换就换,拟成计画得花数十年慢慢琢磨。 可是,那套拿到这个城镇就不适用了。我们从无到有兴建,监工还是我。按我的愿望兴建都市并非不可能。 既然都能造出给水设施了,之后按矮人们的知识设置配水管肯定不成问题。 话虽如此,还是无法比照原生世界的水管,随时保持压力是件难事。所以我们要利用大自然的重力。就像用在公寓等地的给水机构,把给水槽架高。 我们没有高压帮浦,只好靠人力,将水补进设在屋顶上的储水槽。不过,这点程度的劳动对魔物来说没什么大不了。哪个魔物有「胃袋」和「空间收纳」,就能轻松搬运。 说是这样说,有这类最新型设备的仅限中央设施。 各户人家还是要自食其力去井边汲水。然而,给水处跟厕所都设有小型储水槽,只要朝那里补水就行了。 每个星期必须拜托专任人员清扫各家的给水处,总之大致上都如我所想。 不愧是凯金,还有米鲁得。 我之前小看矮人工匠了。其实什么事都可以委托他们看看。 一直以来被我当成今后课题的水利系统三两下完成。 之后,我要魔物们彻底保持给水处清洁,还要他们习惯洗手漱口。 我是不知道魔物们会不会长细菌啦,这么做或许是白搭,但这都是为了有佣无患。 据凯金所说,冒险者们初期会带著生活魔法「状态清洁化」的高手当伙伴,或自己也学。卫生管理似乎是很重要的课题,无法达成就别想出外旅行。 长途跋涉会变得很脏,听说这里的人都用魔法对应。话虽如此,好像只到让人暂且释怀的程度。 有些哥布林也会用生活魔法「状态清洁化」,应该可以解释成魔物也会生病吧。 如此一来,梦想中的抽水马桶也搞定,转转家中水龙头就会出水,跟这个世界不搭的文化之都宣告完成。 再来是除虫。 不愧是森林,虫很多。不做好防虫措施,光是被虫扎到都会痛个半死。我是没问题,滚刀哥布林就惨了。 最怕的是这些虫散播病菌。 不管我们再怎么保持清洁,谜样病源菌一旦扩散,清洁工作就白费了。只要弄乾净就不会长那种坏虫,但外面来的就防不胜防。 所以说,必须想办法对付虫子。 我第一个想到的东西是纱窗。 这城镇的房子全都用了天然素材,打造成日本风格的木造建筑。因此,必须防止虫子从缝隙钻进屋里。 我们拿素材搭蜘蛛丝进行加工,试著做出纱窗。 结果用蜘蛛丝让家家户户连防盗设备都添了,实在充满魅力。不仅是虫,连低级魔物都轻松抵挡,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人类城镇似乎还准备除虫结界,但这好像是以城镇为单位的结界设施。要以家为单位就会很花钱,每户人家应该不具维持结界的财力吧。 如此一想,这里家家户户都有防盗设施算很不正常,不过,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最后是澡堂。 讲到文化,绝对不能漏掉澡堂。 我们家位在城镇中心,试著从远处的火山地带引进温泉,看能不能随时泡澡。 苍影和我用「影瞬」进行配管作业。热度不会从影空间散失,可以保持温泉的温度。多亏有它,我们备妥随时处于舒适温度的温泉水。 澡盆就交给矮人包办,他们大理石制出超棒的成品。大浴场大到可以同时容纳十几个人,如此舒适的空间只能说好奢侈。 毕竟由我坐镇指挥、一路上这么卖力,成果棒得让人心满意足也是其来有自。 澡堂男女有别,随时都能任意入浴,这方面也该拿高分。有些人比较喜欢混浴,但我认为他们太嫩了。 总之呢,我朝思暮想的澡堂完成了,但这里遇到一些问题。 在每户人家设置澡盆很简单,却没办法配置温泉管。就算从本管开枝散叶好了,还是无法让所有的管线连通影空间。 接下来还会继续兴建新家,要我跟苍影每次都跑来设温泉管,可行性实在不高。 真要说是我觉得很麻烦啦。 今后澡堂泡惯了,无论如何都想将温泉引进自家的话,大伙儿再练「影瞬」、自己加油牵管吧。我事不关己地想著。 就这样,我放弃牵温泉了,但这样冬天应该会很难熬。有鉴于此,我开始思索替水加热的办法。 要说我为何会想这种事,全因为燃料问题。 哥布林们至今都对料理这档事一知半解,用火的机会寥寥无几,顶多烤肉的时候会用一下。这节骨眼上,高等半兽人加入我们,人口一夕间暴增,要用火的人大大增加。 目前我们利用木片之类的废料生火,材料上还算充足,可是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烧完。想是这样想,砍森林的树当燃料又需要大把劳动力。 眼下没空顾及燃料资源,有计画的运用也需以考察为前提。 大伙儿想用火就用火,这是最大的问题。 此时跳出来大显神威的就属矮人三兄弟次男——多尔德。 他之前一直负责染色工作、小物制作,等大家都有一定程度的装备时,人总算空闲了。所以说,我就拜托他制作他拿手的加了「刻印魔法」的道具。 这些道具一般称为「魔道具」。跟高价的「魔法道具」不同,专门作来给庶民使用。 魔道具似乎用魔石这种东西当燃料。从魔物的基核取出「魔晶石」,从中抽出魔石,再行加工。魔石是人类用精灵工学加工的产物,少有天然物质。 如果是纯庋高的「魔晶石」,拿来加工魔道具会比一般魔石更有效率,但有那种东西的魔物都逼近a级,相当危险。 目前弄到魔石的手段有限。 需要大规模的工厂设备,只有中央本部的自由公会有办法加工。 讨伐魔物偶尔会弄到「魔晶石」,各分部汇聚后送往中央。根据汇送量决定配给各分部的补助金额。他们的运作模式似乎是这样。冒险者会跑去猎魔物不单要防止人们受害,一方面也是为了营利。 听完来自矮人们的详细说明后,我认为这个系统很不错。 「能不能在这打造那种工厂——?」 「不不不,少爷。那种事真的没办法……」 我问之前就不抱希望,果然没办法。 也就是说,要弄到魔石只能用买的了…… 《答。直接从魔物基核抽取魔素连用即可。刻印修正式为——》 此时,我的「大贤者」提出一个惊人手段。 真的没问题吗……我怀著错愕的心情朝多尔德转述,多尔德则半信半疑地制作道具。 「只要改变这部分的刻印就行了?」 「对。好像这样就行了。」 「少爷,您说好像……」 「哈哈哈。没问题啦。放心吧。」 多尔德一脸狐疑,我用笑声蒙混过去。 他做了莲蓬头,再对把手施以刻印。一握住就会发动魔法,替水加热。需要靠使用者的魔力发动,但魔素使用量只到生活魔法程度,或多或少有魔力的人都能用吧。魔物用起来肯定没问题,划时代的魔道具完成。 一般情况下只能拿来淋浴,不过,卯起来用就能替澡盆注水。澡盆也刻了用来调节温度的刻印,装水后稍微灌一阵子的魔力,将能变出温暖的热水。 「喂喂喂,不会吧……我这个制作人说这种话好像不大对,居然只要用这种式就……这就算了,家家户户都有这种设备当标准配备,天底下大概也只有这个镇吧……」 最惊愕的莫过于制作人多尔德,说起来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不过,这次的发明刺激到他,提升他的研究欲望。利用魔素这种万能物质,打造出不用担心燃料桔竭的环境。这种点子也只有魔物城镇找得到,还用它催生不需要用魔石的魔道具。 米尔德今后肯定会开发各种便利的道具吧,多鲁得也值得期待。 就这样,我的坚持全都实现了。 * 就这样,大家的住家都完成了。 事情进展到这儿,新来的问题发生在居民身上。 与进化前相比,魔物的出生率掉到跟人类同等。以前一次会生五到十只,进化后只生一到两人。 这绝不是坏事。因为一生下来就是上位种族滚刀哥布林。 证明他们变成更优秀的生物了。 有鉴于此,我得想想结婚制度该怎么办。 哥布林跟食人魔都不例外,强者有权选择喜欢的对象。有这习俗大概是为了留下较强的子孙吧。 到这儿就出现问题了,该不该承认一夫多妻制。 如果是死了老公的女人,一夫多妻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强者把女性搜刮一空,肯定会引发不满,让大家忿忿不平。 鬼人们不论跟谁都能生孩子,他们却说没生的打算。但假如说,红丸跟苍影打算开后宫,多数女性应该都不会拒绝。 然而,红丸却说—— 「行动上不用在意魔素减量的就只有利姆路大人。魔素之于魔物,等同生物的生命力——一般而言,光授名给部下都无法让魔素恢复了,魔王级成员更不可能随便替人命名喔!再加上还要生孩子,只会让自己的力量大幅降低。」 他拋出如此惊人的发言。 「喂喂喂!我之前一天到晚替人命名,你怎么憋到现在才讲!」 「不会吧,您不知道吗……?」 红丸傻眼的眼神看得我浑身不对劲。 亏我之前那些魔素都能恢复过来。 今后命名可得审慎行事了。不过,我一直认为恢复是理所当然的事,也确定这么做没问题……不,今后还是慎重行事吧。 那些先不管。 孩子好像分成两种。 随便受精了事和认真起来生。 前者会在某种程度上继承自己的能力,生下来却很弱。魔素不大会减少,有那个意思甚至能尽情播种。可是,魔素降低的风险依然存在,实在不能乱来。 后者会继承所有的能力,一生下来就很强。 听说卯起来生孩子还会减寿。 所以红丸他—— 「我一个人就好了。拜进化所赐,寿命多了一大截。我对孩子没什么兴趣。」 他说出这种话。 食人魔的寿命顶多百年,鬼人的生命却能超越千年。 这样当然不需要孩子了。红丸说得有道理,没兴趣是当然的。 是说这样一来就不需要操心鬼人的事了。 那么,虽然不如红丸他们,但滚刀哥布林的强者又是怎么想的? 我想说问问看好了,他们抱持的看法不一,但基本上跟鬼人一样。 魔物跟人类的情况差很大。 小孩子会把魔素全都夺走。 她们的魔素似乎也有可能不会恢复,没人笨到跑去播种播爽爽。 还是下等哥布林时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应该这么说,为了留下子孙必须生一堆孩子——的样子,如今成为滚刀哥布林则会失去大量魔素。讲白点,在做人时,凭直觉就能知道这次成功与否。说得很白很现实,但那些都是事实。 受孕成功,为人父魔素量的最大值会减少一半左右。听说经过一段时间就会恢复过来,连续好几回就另当别论。听说有时连恢复都没著落。 基于上述理由,就算养一堆女人也无法生大把子嗣。 我总算知道一夫多妻制不是为了生孩子,现实中的出发点是用来保护女性。 顺便说一下,女性的情况跟男性不同。 除了强大的精种,女人可以凭自身意志拒绝怀孕。 就算被讨厌的对象以卑鄙的手段强要,依然生不出孩子。唯有自己认可的对象才能让女性怀胎。 这逻辑拿到高阶魔物跟魔人身上似乎也通用。所以说,魔物们的生态意外纯情。 跟人类重复交配的亚人族则不具该等强制力,听说跟人类几乎没两样。 光听这些实在很难判定哪边好。 ——从留下子孙的观点来看,可以一夫多妻制。可是,仅限想要小孩的寡妇—— 我设下这样的规则。不想要孩子的寡妇可由国家保护。之后有问题可再行变更。 月初举办告白式,成功携手的新人可以得到房子。就推动这种习俗好了。 单身的人住长屋。 不过呢,官阶比较高的人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房子。 希望这些都可以在大家都没意见的情况下定案。 看著感情要好的魔物男女,我一面盘算。 有了住的地方,一开始的目的就达成了。 食衣住全都不成问题。 居所分配就如刚才所说。 衣服方面,葛洛姆跟朱菜收了一些哥布莉娜当徒弟,陆续制出新的产品。 唯独粮食,人口的增加或多或少打乱步调。 半路上还多了高等半兽人,粮食调派变得很困难。不过,警备队长利格鲁在城镇四周巡逻时顺便抓了一大堆猎物。如今更增加部队数,以千人规模、用各种方式调派粮食。 此外,莉莉娜掌管的蔬菜栽培工作也很顺利。朱菜负责鉴定利格鲁他们摘来的各类野草,用来当种苗。结果,可以吃的品种如雨后春笋增加。 建设部队接下来有其他工作要做,就是开垦城镇的周边地带。田地以惊人的速度狂增,粮食问题的改善工作如实进行。只要没出岔子,大伙儿就用不著挨饿了。 如此这般,城镇开始变得有模有样。 * 有个家伙可不能漏了。 就是戈毕尔。 那个笨蛋,约莫一个月前若无其事地跑来镇上,还理所当然地吃我们的饭。 「哎呀,哈哈哈!本人戈毕尔,想成为利姆路殿下的助力,特地过来拜见!」 我哑口无言,问他「你来干嘛?」,结果他竟然厚脸皮说出这种话来。 「要砍死他吗?」 紫苑一脸认真地问我,害我吓个半死。 她脸上写著「认真」,念做「真心不骗」。表情就是那样。 这女孩,连玩笑都不能开真的很让人困扰。要是我随便点个头,她可能会真的砍下去。 八成看出这点了—— 戈毕尔脸色铁青,当场用神速趴地。 「我这几个星期都没吃顿像样的饭,不小心得意忘形了,请原谅我!我们真的很想当利姆路大人的臣子。我们几个一定能帮上忙,请您恩准!」 一听到这句话,百来名部下不约而同跟著向我下跪。 看到这一幕,紫苑总算满意地收起大太刀,心平气和地听我们说话。 听起来,戈毕尔遭父亲断绝父子关系,现在没地方好去。 实在太可怜了,所以我就让他加入。基本上,看到他稀松平常地混在滚刀哥布林中吃饭,我就知道这家伙有了不起的才能。 由于会妨碍建筑物的建设工作,所以我延后防护壁的设置工作。也因为这样他才轻松闯入我镇,听说还自称是我的部下,让巡逻小组的人不疑有他。 「所以你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因为,我找不到其他人投靠……再说我完全不打算侍奉利姆路大人以外的人……」 就是这样喽,又狗改不了吃屎说些得寸进尺的话了。 「虽然哥哥这么说,但他已经有在反省了。请给哥哥一个赎罪的机会。」 有人出声掩护戈毕尔。仔细一看,是蜥人族首领——艾毕尔的亲卫队队长。 我想起来了,她好像是艾毕尔的女儿、戈毕尔的妹妹。 「咦?队长怎么一起跑来这儿了?你不是留在艾毕尔身边帮忙建构全新体制吗……」 我记得当初替蜥人族首领取「艾毕尔」这个名字时,她还待在首领身边当辅佐宫啊……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跟哥哥不一样,没有被逐出家门。是自己主动跟来的——」 原来艾毕尔被我取名后进化,寿命大幅延长。蜥人族的寿命据说是五十到七十年,进化成龙人族(dragonute)就延到两百年了。但这些只是文献记载的知识,实际上能活多久不一定。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寿命真的延长了。 跟利格鲁德他们一样,如假包换的返老还童。 继承人问题似乎也能暂且延后处理,同意送女儿出去增广见闻。 最后亲卫队长告诉我:「父亲说有劳您了。」 「什么?你不是仰慕我才跟来的吗?」 「我很尊敬哥哥。可是,我更尊敬苍影大人,可以的话希望能当苍影大人的部下。」 听到前面那段话,戈毕尔开始大声嚷嚷,没想到亲卫队长回丢一句爆炸性发言。 「你说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两个开始吵起来了。 这女的跟戈毕尔有血缘关系,相当有个性。 跟戈毕尔一同前来的人几乎都是仰慕者,这点可以肯定,但其中混了几名亲卫队成员。似乎是跟著队长来的。 也好,想在苍影底下做事就去吧。 「想追随苍影就去跟他说吧。可是那家伙在当密探,你们帮得上忙吗?」 「没问题!我们跟那边的小少爷不一样,更有骨气!」 「啥?看我一直待在旁边不吭声就得寸进尺。别小看我,丫头!」 两人感情超烂。还是所谓的愈吵感情愈好? 亲卫队长似乎也对戈毕尔谋反被抓的事耿耿于怀。别管他们可能会比较好。 太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亲卫队长偷偷跟我爆料,她来到这里原来还有其他理由。事实上,艾毕尔很担心戈毕尔,要亲卫队长跟过来监视他。所以亲卫队长说以密探身分行动更合适。看戈毕尔的态度而定,艾毕尔似乎有修复亲子关系的打算。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告知戈毕尔。 要是告诉他肯定会跩个二五八万,暂时先让他反省一阵子。 * 差不多就这样,戈毕尔一行人加入我们当同伴。 变成同伴就得取名字,所以我分别帮他们取名。 这时我还未听红丸坦言取名伤身的事。所以不排斥取名。无知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那么,要当苍影的部下就取名『苍华』好了。」 如此这般,我替亲卫队长取名。 亲卫队长的随从有两女两男共计四人,分别取名「东华」、「西华」、「南枪」、「北枪」。 女人用「华」,男的用「枪」。 没什么特别意涵,随便取的。 一取名,进化就开始了。 戈毕尔用羡慕的眼神看著这一切。 他再怎么看,我还是没有替戈毕尔取名的意思。他已经有名字了,没必要取。 「戈毕尔,别那么羡慕。你已经有『戈毕尔』这个好名字了吧?」 说完,我打算从戈毕尔身边通过。然而在那瞬间,失去大量魔素的感觉找上门。 不小心取了?我边想边转过头去,正好跟用亮晶晶眼神看我的戈毕尔四目相对。 那时戈毕尔的身体已经开始发光——咦?这……难道是进化? 我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替戈毕尔取名。 没想到名字还可以重新代换。是因为原本替他命名之至亲已死,波长刚好对到吗?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我的确帮戈毕尔取名了。 原本想让戈毕尔多反省一会儿,但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只好作罢。既然这样,就把他跟哥布达一起交给白老,让他见识什么叫人间地狱。 不这么做,我怕他进化后会得寸进尺。 算了,之后得分个工作给他……想著想著,我按照惯例进入休眠状态。 隔天,我顺便帮蜥人战士团的百名团员取名。 里头混杂字母,是我利用不能动的时间随便想的。 蜥人是高阶魔物,命名数二十只左右就是极限了。所以,我花了五天的时间帮大家取名。 经历命名过程,戈毕尔他们进化成龙人族。 龙人族是继承龙血的亚人。 先来看外表—— 不可思议的是男性跟女性的外貌差异很大。 男性跟蜥人的样貌没差多少。长出酷似龙的翅膀和角,鳞片变得更坚硬。鳞片颜色从绿黑色变成紫黑色,这应该是最大的变化吧。 相对的,女性的外貌变得很像人类。 看起来相当美形。 不过,她们生著龙角和翅膀,还多了皮肤可以变质成龙鳞的「龙鳞化」技能。也能运用这份能力,反过来变幻成较贴近人类的身姿。 跟我拥有的技能「万能变化」很像,既然要变,干嘛不完全人化啊。不,多加练习或许有可能吧。 男性对人类姿态没什么兴趣,外表才不接近人吧。 以后可能要去人类的国家进行谍报活动,这能力搞不好很好用。 变化的不只外表,力量也增强了。 强韧肉体被硬而坚韧的龙鳞覆盖,除此之外,还会自动展开对物理攻击、魔法攻击有抗性的「多重结界」。 龙人似乎拥有「魔法抗性」,我利用「暴食者」的「吸收」效果回馈到自己身上,所以我知道。「供给」好不容易弄到的「多重结界」很不是滋味,不过,衡量损益比的结果算我赚到。 我还赋予其他几项能力,之后应该就会知道是哪些了。不主动赋予就不晓得是哪些,想想实在很扯。 没差,这方面还好…… 我很好奇戈毕尔有多少防御能力。 有这想法,就早早来做个实验。我变化成人型,二话不说拿刚学会的魔力弹打戈毕尔。 「您、您做什么!」 他被打飞,一脸惊讶地问我。 但我不慌不忙回骂他:「笨蛋!」 戈毕尔愣住。 我继续对他放话。 「罚你背叛父亲。不准再有第二次,给我记好了。」 一方面也是在警告他别得意忘形。更重要的是,我得事先挑明背叛者绝不宽待。顺便做个实验啦,但这方面就没必要说了。 戈毕尔欣喜地应允。这家伙果然是笨蛋,可是我不讨厌这样的家伙。他跟哥布达似乎有得比。 顺带一提,戈毕尔被魔力弹打到,看起来却没什么效果。 「龙鳞化」跟「多重结界」将大半威力无效化。 这是没加料的一般火力,应该有尽全力殴打的五倍威力才对…… 算了,大概他笨才没感觉吧。难道是我的「痛觉无效」被他继承了? 恐龙的痛觉神经很钝,搞不好是那样。 反正罚也罚了,就认可戈毕尔吧。 就这样,戈毕尔他们变得很强。 从c+蜥人变成b级龙人。 当战士的技量(等级)也如实继承,说变得很强也不为过。 戈毕尔和苍华等五人特别不一样。 苍华来到a-,剩下四名有b+。 然后戈毕尔漂亮跨越a级障壁。现在的戈毕尔就算跟那个喀尔谬德打似乎也不会一面倒了。 程度不及红丸等人,但多加锻炼应该能变得更强。 我打算过去拜托白老,要他狂操戈毕尔。 另外将苍华他们五个引介给苍影,之后随苍影决定。 如果是苍影,应 第192章 比试 该会将他们训练成出色的忍者和女忍吧。因为那家伙下手毫不留情。 * 我照苍华等人的意思将他们塞给苍影。 「我可以随意使用吗?」 苍影的神情就像在看待宰羔羊一般看著他们,开口寻求我的批准。看得我都发毛了,感觉冷酷无情。 不过,苍华说她崇拜苍影果然不是随便瞎掰,苍华一行人毫不在意,满怀期待地等我回话。 「好,嗯。苍影想怎么锻炼他们就怎么锻吧。」 接获我的回答,苍影说:「那么,谨遵利姆路大人之意。」答应收下苍华等人。 听到这句话,苍华高兴地欢呼。 我是不懂高兴的点在哪儿啦,但当事人开心就没问题了。 就这样,苍华等人成了苍影的部下。 问题是戈毕尔他们。 苍华他们可以交给苍影包办,戈毕尔一行人则要由我来分配。 难得当我的部下,不分工作做怎么行。 在那之前,当务之急是满足他们的食衣住。 食就算了,问题是衣住。 他们身上只穿快要坏掉的甲壳鳞铠当防具。另外还拿枪当武器,但这些枪的枪刃早已七零八落,快要报废了。 这方面就得拜托生产大臣凯金,要他尽快准备。 至于睡觉的地方,考量他们原本的居住地,住水边会比较合适…… 要说这一带哪里有水,就属流经附近的河川。不过,就为了区区百人造个新村太麻烦了。 这时我想到地底湖。 那里以前封了维尔德拉,是我拿来当实验场所的地方,不过那边应该够宽才对。很少有人会闯进封印之门里,拿来当戈毕尔他们的睡觉处恰恰好。 问题在于没有光源,但只要学会「魔力感知」就可以解决了吧。 当初那里的湖含有高浓度魔素,连鱼都住不了,如今则稀薄许多。如果是b级魔物的话,应该挺得住吧? 我原本想利用那边的魔素栽培希波库特药草。戈毕尔他们应该很适合担纲这份工作。可以让他们住,还能给他们工作,简直是一石二鸟。 接著,我又开始担心以他们的强度进洞会不会太危险。 戈毕尔已经跨越a级门槛了,洞窟里那些魔物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某些魔物却不是b级的龙人战士有办法应付的。 里头的邪恶蜈蚣来到b+,火力很强。 要是我赶他们进洞害他们变成魔物的餐点,我会很过意不去。 《答。单就等级比较,邪恶蜈蚣较强,但五名以上的龙人战士联手就有十足胜算。此演算结果乃基于现今武器状况,只要补强装备就能提高获胜机率。另外给他们回复药,出现死者的机率极低。》 我还在烦恼,「大贤者」就出言建议了。 龙人有翅膀,多了飞行能力。邪恶蜈蚣虽然是强力魔物,面对高空攻击似乎依然没辙。只要担心它的喷雾就行了,但有了「多重结界」就不会造成致命伤。 我决定相信戈毕尔一行人,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们。 「戈毕尔,我想拜托你在洞窟里栽培希波库特药草。」 「包在我身上!本人戈毕尔为了完成这份工作,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眼眶湿润,答话时整个人感动不已。 就交给他吧。论干劲应该有十足十。 毕竟让戈毕尔他们住洞窟还可以顺便当看守者,就不需要另外派人警戒洞窟了。 我不忘严加命令,说洞窟内必须以集团为单位行动、人数五名以上。从某方面来说这等同训练,拿来磨练正好。 顺便补充一下,为了让他们有个目的、知道要做的东西是什么,我各给他们每人一大堆回复药。顺便事先许可,说危急时可以直接拿来使用。就算他们一不小心受重伤好了,有这个应该就没问题。 就这样,我同时替戈毕尔他们找了睡觉的地方,也找份工作。 * 这一个月来戈毕尔他们似乎掌握要领了,在洞窟内行动时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还穿了葛洛姆跟黑兵卫新造的装备,整体强度提升不少。 我曾经放心不下跑过去看了一次,结果他们进展顺利。 在那里视力完全派不上用场,但他们大家都学了「魔力感知」和「热源感应」,看不见东西完全不成问题。他们每五人编成一班,经常是三班联手出击。还利用「思念网」联络彼此,一面行动,有什么万一也可以迅速对应。 戈毕尔在这类指挥工作上发挥出类拔萃的能力,适应洞窟生活的速度比想像中更快。 战士团团员持续在战斗不问断的环境中生活,经验值提升,实力也变强了。一次出动五人连回复药都免了,似乎可以直接摆平邪恶蜈蚣。 太可靠了。 改天让他们跟狼鬼兵部队来个模拟作战似乎也很有趣。星狼族单体为b级,跟骑手滚刀哥布林们一心同体则会来到相当于b+的强度。以部队行动的熟练程度也比较高,目前看来应该会由狼鬼兵部队占上风……不过龙人们是飞行战力,这样打起来可能会很有看头。 看到戈毕尔等人有所成长,我脑海里突然浮现上述想法。 时间拉到现在,戈毕尔等人正在洞窟内卖力栽种希波库特药草。 十名成员不用在洞窟内巡逻,负责观察希波库特药草的培育情形。为了调查何种状态下会有较好的品质,每个区块都采用不同的栽种方式。 接著,他们计划选出品质最好的栽培,让这些高品质药草量产。 我希望拿这里栽培的希波库特药草制作回复药,卖那些赚取货币。为了因应以后去人类社会参观的开销,我打算把这当成赚钱的手段。 我把戈毕尔叫来。 「戈毕尔。育成状况如何?」 「呵呵呵,问得好!非常顺利!我的努力结晶就是这个。」 说著,他静静地朝我递出一把草。 是杂草。 我无言了,立刻赏戈毕尔一记「黑雷」。 反正又死不了。最近我在威力的拿捏上很完美。 「咕喔喔,您怎么这样!我哪里做错了?」 「白痴,那不是杂草吗!你到底都种什么鬼啊!」 「什、什么?失敬。本人戈毕尔为求功名,有些操之过急了。」 「一句为求功名操之过急就可以蒙混过去吗……真是的,给我小心点。话说回来,魔素密度这么高,要种出杂草也没这么简单吧。」 虽然发生这段插曲,计画大致上还算有照步骤走。 龙人们负责的稀有植物希波库特药草种植计画正顺利进行。 我还教戈毕尔怎么分辨杂草,那还真是件苦差事。话虽如此,我也知道不靠视力、光靠触感分辨不大容易。我身上有「解析鉴定」技能,戈毕尔他们却没有这么方便的能力。那伙人就只能仰赖经验了,我急也没用。 要是有光就更好了…… 光源问题就当今后的课题。 戈毕尔曾经是那副德性,如今的他又俨然一副山大王的模样,四处巡视,已经变成洞窟里的老大了。 魔物们一看到戈毕尔就逃之夭夭。 戈毕尔的部下也开始出现猛将,可以单枪匹马战胜邪恶娱蚣,洞窟内有一小部分全都归他们管。 这群人了不起。但我绝对不会讲出来,也不会夸奖他们。 他们这类人夸了就会得意忘形外加滑铁卢。 总觉得跟我有相似之处。 因为我们很像,我才瞭若指掌。所以,我确信他们会负责把交办的事办好。 目前先让他们专心在种植工作上,上轨道再来处理调和的事。 用我的能力简简单单就能量产,但我不打算那么做。我打算让大家没有我也能生产东西。 少了我就什么都办不到——我希望避免这种情形发生。 就算一再失败也无妨,只要确实成功一次就行了—— 立下这些心愿,我离开现场。 * 解决食衣住问题,戈毕尔他们也和大家打成一片,变成好兄弟了。 和平的日子一再持续。 不,和平真的很棒。我被紫苑抱在胸前移动,一面悠哉地想著, 配合她步行的节奏,胸部跟著弹跳。 我弹、我弹。弹啊弹、我再弹。 啊啊,愈来愈舒服了…… 思考开始变得慵懒,这时—— 『利姆路大人,有紧急事件发生。数百骑天马朝城镇飞来了。』 苍影冷静地透过「思念网」对我发话。 「紫苑,有紧急事件。我去叫红丸跟白老,你去跟利格鲁德说,要他对村民发布紧急指令!」 「我知道了。」 我赶紧对紫苑下令,她立刻放下我跑走。 要对镇上所有村民传达讯息,用「思念网」太勉强了。必须先敲响用来通知事态紧急的警钟,将大家聚到广场上。 跟红丸等人告知后,我的意识朝上空集中。 让平常缩限的「魔力感知」扩大到极致,观测目前状况。接著,我发现他们是从矮人王国所在方位过来的。 数量约有千。 个体平均起来皆不足a级——不,他们两人一组——更正,天马上面坐了骑士?这么说来,这帮人是训练有素的武装集团了。 《答。「解析鉴定」结果显示,骑士能力为a-,天马一样是a。不过,他们已经来到一心同体的境界,波长同步。推测略高于a级。》 观察后得知,他们是人数约五百名的骑士团。据「大贤者」所说,a级的骑兵好像有五百。就算我们全镇集体出动也赢不了…… 单看每个骑兵,感觉比刚升上a级的戈毕尔还弱。但被三名骑兵包围,战力上很容易打倒戈毕尔。 从某个角度来说,可以说他们的危险性比二十万半兽人大军还高。 紫苑带朱菜过来。 红丸跟白老也到了,苍影神不知鬼不觉间来到我背后待命。 盖德把前往建设现场、去森林调度资材的高等半兽人全都叫回来,赶紧整顿军备,但这样下去根本来不及。来得及也好、来不及也罢,c+等级的高等半兽人八成会惨遭蹂躏…… 「利姆路大人,您有什么打算?」 红丸朝我提问,我却给不出明确答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些人要干嘛、是什么身分都无解。打起来八成会输,我希望尽可能避免争端……」 《答。接近中的集团确实要来这边。毫不犹豫地直线挺进。》 我的呢喃让「大贤者」有所反应。 这下我们无法采行躲起来避风头的作战计画了。 「没问题!把他们全都打趴就行了。」 我的想法很消极,紫苑则用没大脑的声音一举吹散它。 是很想骂她笨啦,但骂了大概也听不懂吧…… 我跟紫苑定的胜利条件截然不同。 不论牺牲多少人都要毁掉那五百骑兵,这样自然简单。问我办不办得到,是可以。 不过,要将居民受到的危害降低至零,结论是不可能。 根据「大贤者」的演算指出,大家一起逃到别的地方可以提高生存率。照目前的状况来看,似乎可以让九成的人生还。 正面迎击会让半数人死亡。就连我跟鬼人是否能活下去都要看运气。这还是全力战斗的预测结果,用关节想也知道,我一点都不想采纳紫苑提的「把敌人打趴」计画。 不管选哪边,都会出现牺牲者。 一旦要作战,对我而言就是一场败仗。 城镇受损倒还无所谓,人员伤亡就无法坐视不管了。因此,我个人只想尽量避免战斗。 「算了,量力而为吧。如果打起来,先让居民去避难。避难期间,由我们争取时间。」 「明白了。不过,拿出真本事作战搞不好会大获全胜喔!」 「魔法辅助就交给我吧!」 「呵呵呵,我的大太刀在渴求鲜血了。」 「——一切听从利姆路大人指示。」 确定鬼人们充满干劲后,我要白老跟黑兵卫担任避难行动的向导。 顺便对赶来的利格鲁德说明事情原委,未经讨论直接下令,要他开打时过去找城镇外的盖德兵会合。 这时,我听到某人喃喃自语道:「咦,难道说……」 转头望去,只见凯金若有所思。 「你怎么了,凯金?」 「啊,不。提起能翱翔天际的骑士,矮人王好像有个直辖机密部队。但那只是传闻啦……」 「什么?矮人王国主要靠重武装部兵跟高火力魔法兵团吧?再说了,怎么可能有前团长不清楚的机密部队存在?」 「不,这个嘛……传闻出处是那些退役老将。您想,我们这些人挂名团长却算年轻一辈。哪比得上活了好几百年的前辈们……」 凯金面容苦涩地说著。 简单来说,他们是长寿又爱喝酒的矮人,退休仍对军机单位有影响力。在慰劳这些退役军人的酒席上,那些传闻绘声绘影。 喝完酒口风就松了,八成是这样。 脱离七大正规军,国王直属的机密部队——名字似乎就叫天翔骑士团。 「天马一般来说都是c级魔兽。因为具备飞行能力,德瓦岗才会养它们。自然界很少出现a等级的天马。所以说,我才会认为那些传闻属实……」 原来如此,凯金的话确实有道理。 那种秘密部队不可能将存在公诸于世。他以前当团长才能多少听到这种传闻,如此就说得通了。 既然这样,来人不就—— 「若凯金料得没错,来人不就有可能是矮人王本人了?」 「应该……吧。盖札王现在都不出王宫,但他以前被称作英雄。假如他觉得有必要,很可能主动出击。」 「你能猜到必要性在哪儿吗?」 「这个嘛……会不会是半兽人王事件?可是,那件事已经解决啦——」 嗯?半兽人王……? 「咦?对了利格鲁德,我想问一下……」 「是,您想问什么?」 「我要你透过卡巴尔将消息放给冒险者,你有跟他们说事情解决了吗?」 「——唔!」 「喂喂喂,你该不会忘了吧。要跟卡巴尔他们讲啊。」 「万分抱歉。是我疏忽了——」 这错不能全怪到利格鲁德头上。我也忘了,彼此彼此。现在只要拜托苍影就能迅速传话,还不算全盘皆输。 虽然很想立刻派苍影过去,但对付外来者是眼前更重要的课题。 「矮人王该不会得知那个消息,派人过来助阵吧?」 凯金道出乐观的推测,不过,对方散发的气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无解的事在这想破头也没用,我决定结束这个话题。 我们做最坏的打算,边商讨边等那群不远之客。 * 天马大队飞至城镇上空。 无视在那警戒观望的我们,他们在空中飞翔数圈,接著就朝镇外的空地降落。 城镇里也有未来预计建中枢设施用的空地,但就礼貌的观点来看,他们应该不方便擅自闯入。 平常国与国之间若出现这种举动就等同宣战了,所以他们才这样?不过,魔物好像不适用国际法,再说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国际法呢…… 关于这点,我想再多也没用。 还有更重要的事摆在前面,我们已经知道来人的确是矮人王本人。如今这才是重点。 矮人王似乎也不打算对我们发动突袭。 若他认定我们是敌人,肯定二话不说打过来,难道是凯金提的援军? 假设是好了,为了帮我们就出动秘密部队,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最起码王自己不会亲自出动。 交代白老、黑兵卫、哥布达带村民避难后,我朝镇外移动。 利格鲁德跟我一起去。他坚持对外交涉是自己的工作,不听我的劝。是说,还不知道我们有没有筹码交涉呢…… 凯金跟矮人三兄弟自然不多说,一起跟我走了。 城镇外的广场出现一群井然有序的骑士团。 在那些骑士前方,有人正释放压倒性的霸气。另外有几人当他的护卫,一看就知道实力比其他人还强。 人数共计四名。 把盖札王一起算进去,有五个不同凡响的人物。 实力不明,但我猜随便都过a级。一看到盖札王就觉得很危险,他们身上有相同的气息,可以假定他们的实力不同于凡夫俗子。 他们八成是英雄王的伙伴。原来如此,有这等怪物在,怪不得逃跑更有机会存活。 说真的,不想办法避免跟他们交手会死得很难看, 「原来是盖札王,好久不见。阵仗还真不得了,敢问今天来有何贵干?」 凯金来到前方,在盖札王跟前跪下,朝他出言询问。 仔细想想,我不曾跟盖札王直接进行对话。因为别人跟我说,要跟王直接对话得先经历麻烦的手续。 结果我根本没机会辩驳,直接被贴上罪犯的标签——说是这样说,凯金殴打贵族也是不争的事实啦——最后差点被抓去劳改。 幸好盖札王这次来得光明正大,看样子可以免去打一场硬仗了。倘若真的要打,希望这次至少先让我畅所欲言一番。 「好久不见,凯金。史莱姆也一样。朕——不,你还记得我吗?」 我还在观察对方的态度,盖札王就先装熟叫我了。 是说,不用经过那些麻烦的手续吗?我才在悠悠哉哉地想些有的没的,背后就传来危险的气息。 应该是盖札王直接叫我史莱姆的关系。 红丸脸上没了笑容,手搭在刀上,身上带了敌意。 有人跟他恰恰相反,是时常处于冷静状态的苍影。他嘴边浮现淡淡的笑痕,将心情如实展现。换句话说,他很火大。苍影平常面无表情,却有著生气就会露出笑容的危险性格。为了看他笑得有必死的决心,说起来实在很讽刺。 红丸基本上归类为易怒类型,但在鬼人间已经算较自律的了。证据就是朱菜跟紫苑正散发非同小可的危险妖气。她们根本不打算自律,反倒马力全开主张自我。 这下惨了。 大概是之前都遵从我的命令隐忍下来吧,只要再来些刺激,随时都有可能濒临忍耐极限。在他们发飘前,我要想办法圆场才行…… 再来,有别于满心担忧的我,凯金听了王让人跌破眼镜的回应似乎惊讶到不行。 「大、大王?」 凯金震惊到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模样显得狼狈。 果然,这次盖札王如此对应,跟凯金一直以来的认知相去甚远。不过,对我来说正好。 毕竟大国的国王亲自出马,跳过繁文耨节,直接跟我沟通。 光不用没头没脑遭人判刑这点就值回票价。鬼人们的怒火先摆一边,我得好好善用这个机会才行。 「呵哈哈哈哈。你的脑子还是一样顽固,凯金。还看不出来吗?今天的我以个人身分前来。反正排场都是做好看的,不这样就别想外出啦。」 盖札王豪爽地笑了,顺便补上这句话。 凯金赶紧在我跟盖札王之间来回张望,不单是王,连他身边的心腹都没出声,这才晓得王说的话不假。来不及进入状况的他整个人僵住。 话说这个矮人王盖札。并非以国君身分前来,而是以个人名义来的。 既然这样,后面那一票骑士团又该做何解释?不,现在想想,王不可能独自一人在外瞎荡。这么说来,那些骑士团成员、长老和大臣都是护卫,用来说服国家的机要人员。 既然系文缚节都省了,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直接问本人有何贵干。我就相信他不是来找碴的,硬起来对应吧。 打定主意的我朝盖札王发话。 「也就是说,照一般方式讲话就行了吗?」 「当然。现在不需要拘泥麻烦的形式了。」 「那好,先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利姆路。虽然叫我史莱姆没错,但你还是别用那个称呼叫我。我这只史莱姆好歹是朱拉森林大同盟的盟主,跟以前的立场不一样了。」 说完,我幻化成人型。 「这不是我的本质,但这样会比较好讲话吧?」 变完还扯嘴一笑,觐察盖札王的反应。 「他可以幻化成人?」 「——是高阶魔人,还是很厉害的角色。」 「正是。有魔力反应。不过,魔法反应是零。依老身看来,这状态变化靠的应该是技能。魔素量没有增加,大概如本人所说,只有外观改变吧。不过,战斗方法可能跟变身前不同。跟我们一样穿装备的话,至少会增加攻击手段和防御力。」 「这下麻烦了……是许久未见的稀有异变体吗?后面那群人也很不简单。」 「正是。这边就看得出是什么种族了。他们是鬼人。稀有度不下于猪头帝。」 「什么?鬼人族是大鬼族的进化种。趁我们还有办法应付,现在马上收拾他们?」 「——哪这么容易?头上有角的共四人。我们也得做好觉悟才行。」 「懦弱是大忌,但我们最好别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是这个意思吧。」 盖札王默默地看著我,他的伙伴则提高警戒。王的战友甚至看穿红丸等人。那个老婆婆似乎用了什么魔法,藉此套出我们的情报。虽然被人看透透不怎么开心,但这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无法避免。不让他们见识我们有多少斤两,肯定会被小看。 就算能活下来,我也不想受人奴役。 「安静!别吵。现在是我在跟这个史莱姆说话。不——该叫利姆路,对吧。我要来会会这家伙,你们几个给我待在旁边看。」 盖札王的视线没有从我身上移开,突然提高音量要左场众人肃静。他身上爆出惊人的霸气,瞬间让战友们闭嘴,真不是盖的。 「抱歉吓到你们。我变成人只是想方便说话。那个老婆婆说得没错,这是我用技能『万能变化』变的身。只是一种拟态,不用那么紧张啦。」 「这点由我判断。不清楚是敌是友,怎能相信?」 说得也对。不过,话里提到是敌是友啊…… 原来如此,这次盖札王之所以会来,其实是想厘清我们的底细吧。以下只是我的猜测,他会来八成已经掌握半兽人王被杀的情报了。 也就是说,若能博取他的信任,我们就没必要敌对。 「你要怀疑我们是你的自由,但这样就聊不下去了吧?」 「放心吧。会会你不是用讲的。我要用剑厘清你的本质。你吹嘘自己是这座森林的盟主,我得教教你分寸两个字怎么写。若你的剑不是装饰品,最好接受我的提议。」 说完,盖札王将斧枪交给在一旁待命的骑士。一看到我的刀就目光骤变,疑似超级战斗狂。 「吾王,您该不会……」 「哼!直接卯起来打最快吧?」 盖札王露出凶猛的笑容。 看周围的骑士、王的战友全都一脸惊讶,证明盖札王真的想拿剑作战。 我也没理由拒绝。目前正让城镇的居民跑去避难,正好拿来拖延时间。 「这战帖我接了。竟然说我在吹嘘,我要让你后悔莫及。」 我跟盖札王视线相交,双双上前。 鬼人们跟著在一旁进入观战状态。大概不觉得我会输吧。 就连盖札王的战友和那些部属骑士团也一样,不打算劝谏国王,选择默默观望。 不知不觉间,大伙儿绕在我跟盖札王身边形成一个圆,我们两个则在中央对峙。 「胜负条件嘛,能挡住我一次连击就算你赢。用不著我多说,你可以尽情攻击。不过——可别小看我这个剑圣,盖札·德瓦岗的剑。」 盖札王说完就一鼓作气拔刀,将刀置于身前。那是微弯的单刀剑,上头刻著淡淡的美丽花纹。跟日本武士刀很像,是一把独特的剑。不愧是剑圣,拿的剑似乎很高级。 好了,那我也来备战吧,这念头才刚闪过脑海—— 「那么,就由我来当裁判吧!」 一个沁凉的声音响起,立时笼罩全场。 同时出现三道清新气息,这句话出自其中一道。 我很熟悉这股气息,是树妖精德蕾妮小姐。这个人依然神出鬼没。另外两道气息跟德蕾妮小姐很像,应该是传说中的姊妹吧。 「树妖精——!」 有人发出惊愕的叫声,是探我底细的老婆婆。 突然有魔物出现,怪不得她会惊讶。 德蕾妮小姐微微一笑,朝盖札王等人瞥去一眼。 接著开口: 「您对我们的森林盟主太没礼貌了,矮人王。敢说盟主利姆路大人吹嘘,您可有跟森林居民为敌的觉悟了?不过,利姆路大人都接受您的挑战了,我这个部下也不好说什么。这次就装作没看到吧。可是,您若是不遵守约定,到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德蕾妮小姐拿出不容反抗的气势,朝盖札王一行人出声宣告。 我那群同伴则点点头,就像在说「你替我们说出心里话了」。 对此,矮人他们面色凝重。 「森林里最高阶的存在……树妖精居然替他撑腰……」 「力量等同高阶精灵。还有三个……各位,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甚至有人摆出悲壮的表情。 就说了,我不想跟他们打啊…… 「呵哈、呵哈哈哈哈!原来你不是虚张声势的森林盟主。抱歉刚才说你吹嘘,利姆路。还有,事情经过我也大致猜到了。不过,这跟试探你的为人是两回事。既然连裁判都有了,这个手非交不可!」 盖札王不为所动。 他没有移开视线,从头到尾都看著我。 「好啊,说得对。看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要你好好说明这次的事。」 「呵呵呵,打得过就回答你。」 周围已经没有其他杂音了。 德蕾妮小姐也换上严肃的表情,立于我们两个对战者身侧。 就这样,我跟盖札王准备一决胜负。 * 广场一片寂静,只听见德蕾妮小姐喊了一声:「开始!」 我跟盖札王同时动作。 我的技能「魔力感知」可以读取特定范围内的情报,于脑中重现成影像。运用这个能力,我的视角调整到可以俯瞰自己的角度。还让思考加速千倍,藉此拟定战术。 好久没这么认真作战了。 跟猪头魔王决战后,我每天都跟白老模拟对打。话虽如此,心中某处还是觉得并非实战而轻匆。 我进入睽违已久的全神贯注模式,捕捉敌方状态。 如今我的身高已成长到一百三十公分左右。吃了猪头魔王让魔素量增加,万能细胞也增加了。 不过,盖札王的身高比矮人平均值高,约一百七十公分,比我还高一颗头。 就我个人的感官认知来看,他就像一座耸立的高山,相当有存在感。应该是王者存在感替他加分吧。 但我还是保持平常心,一边窥探盖札王。 盖札王将美丽的单刃创举在身前,正面看我。身体文风不动,看起来自信满满,感觉无论何种攻击都有办法应付。 事实上,我一直无法看出盖札王的架式有什么破绽。 甚至让我有白老出现在面前的错觉。看样子他自称剑圣不是称假的。不,应该反过来看,能跟剑圣并驾齐驱的白老才厉害。 总之,这不是训练。绝不能掉以轻心。 首先要小试一下。 盖札王说他只会发动一次连续攻击。在那段期间里,我可以试著攻击好几次。就算用这些攻击打倒他也没有问题。 愈是高手就愈会掌握空间。那么—— 我利用「身体强化」增强脚力,瞬间加速砍向盖札王。中招最好,若他打算看穿就会落入我的陷阱。 我确定我已经给予盖札王十足的情报了,接著才朝他发动攻击。我相信他会正确吸收讯息,运用在战斗上。简单来说,我只要边砍边将手伸长十公分,他就会错判并且被我击中。 别伸太过火是重点。 或许他会觉得我很狡猾也说不定,但这是非常有效的攻击手段。让对手摸不清攻击范围,这是打接近战的一大重点。 对了,我曾用这个方法打中白老一次。这招没办法用第二次,那天白老还变成鬼——不,他原本就是鬼——让我见识地狱长什么样子,但这肯定是难得的获胜管道。 连高手都被那招骗过,盖札王到底会不会上当? 如此这般,我自信满满地砍了过去,盖札王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做,用精密的动作挡下。 不会吧,喂!我慌了,再度把刀握好。 盖札王似乎没有追击的意思,还是静静地观察我。 之后我又换了各种手段,试著攻击对方,可惜全被他从容不追地挡掉。 当然,我攻得毫无保留。反正有回复药,只要没死就能治好。我全力以赴,却无法伤他分毫。 他动得温和轻巧。不会伤到刀,用最适当的力道对应。 看样子,我跟盖札王之间存在压倒性的技量差异(等级差)。我束手无策,只能承认这点。 「怎么,已经没戏唱了?你的能力就只有这样吗,利姆路?」 现在想想,比赛并没有禁止我使用身上的技能。用了也不犯规。可是在这仰赖能力就形同认输,让我不痛快。 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一军,我在心里暗下决定。看来这好像点燃我生来讨厌吃败仗的性格。 「少啰嗉!我还没拿出真本事,急什么。」 嘴巴上这么回,却想不出有效的手段。 虽然我不想输,却无计可施。 盖札王似乎看透我的焦躁,他开始采取行动了。身上爆出惊人的斗气,进一步制衡我。 暴露在那些斗气中,我整个人动弹不得。 糟了,这样下去会被打中! 《宣告。解析完成。这股斗气是「威压」的上位技,追加技「英雄霸气」。此能力的目的在于吓阻对手,封住对手的行动。抵抗力低下者会在精神上屈服,醉心于能力者。》 正当我苦于应付时,可靠的伙伴出声了。是救苦救难「大贤者」。我赶快问该怎么对应。 《答。跟对抗「威压」的方法一样,须以气魄抗衡。》 什么?气魄喔,我说你…… 这回答太不可靠了。好像是我多心了,总觉得「大贤者」答得很随便。 不,现在不是嫌他随便的时候。 要先摆脱这种状态才行。 所谓的气魄应该是大吼吧。身体的确无法动弹,但声音还是能出。到时用了无效再想其他办法吧。 「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尽全力咆哮。接著就朝盖札王放出兰加擅长的震声炮。同时发动「威压」,试图中和英雄霸气。 盖札王没有避开我的震声炮,直接抵销它。不过这招好像稍微引开他的注意,让我成功中和「英雄霸气」。 战况卷土重来。 我跟盖札王再度持刀对峙。 事到如今,我要胜利就只能那么做了。 ——看穿盖札王的攻击,接下它—— 只能想办法满足一开始提的获胜条件。 但我真的没想到盖札王会强到这种地步。就好像跟白老对打一样,实力深不见底。 要是他打算杀我,早就放出致命攻击了吧。没这么做是因为他并未食言,只为了测试我有多少斤两。 不过,我可不会这么简单认输。 既然号称森林盟主了,我必须用尽全力取得胜利。 至少不能让大家看到我输得惨兮兮。 我换个心情,静静地举刀至身前。有如和白老对峙,抱著讨教的心情跟盖札王对看。 成功接下盖札王的刀技就算我赢。我舍弃一切迷惘,专心跟自己的刀一体化。 倾听剑的声音,跟剑合而为一——这就是白老说的剑法奥义。 虽然我不懂其中意涵,如今还是听话将全副精神都灌在刀上。 看到这样的我,盖札王露出不羁的笑。 「没错,这样就对了。那么,我要上了!」 他居然特地告知,才这么想——盖札王就从眼前消失无踪。用我身上所有的感知能力都感应不到。 这是——! 来得及反应纯属偶然加幸运。 有种感觉——真的是没来由——就觉得危机感自下方逼来。我从来不曾相信这种似有若无的感觉,可是,现在只能乖乖仰赖它了。 这搞不好就是那个现象,只有登峰造极者才听得到的「剑音」。 我略为向后闪避,一团杀气从我眼前通过。然而,这样还没完。 因为——这是、这招是—— 糟了!念头一出,我就下意识挥刀。 铿——————!清澈的声音响起。 胜负已定。 我成功接住盖札王的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接住我的剑了!」 「是、是喔。既然你承认我接住,应该就算我赢吧?」 「当然,就这么办。看样子你并不邪恶。」 盖札王豪爽地笑了,一面将剑收起。 「到此为止!优胜者是利姆路,坦派斯特!」 在一旁静观胜负的德蕾妮小姐发表宣言,我获胜的事就此底定。 听到这句话,我当场松了口气并瘫坐在地。这场战斗消耗的体力超乎想像。 这就是……矮人王盖札·德瓦岗。 我算是见识到英雄的一小部分实力了。 * 听到我获胜的宣言,魔物们的欢呼声响彻广场。 然而,矮人们似乎很不是滋味,各处陆续传出不满的声浪。 「竟然接下国王的剑!」 「太扯了,这怎么可能!」 「该不会是王放水吧?」 诸如此类。 不,实际上盖札王只是在试探我。假如他没有试探的意思,我肯定会在这场剑术对决中瞬间败北。可是,说他放水是怎样?我知道你们看我获胜很不是滋味,但这样说太过分了吧…… 「住口!你们太不知羞耻了!竟敢说王放水,这说词未免太傲慢了!连我这双眼都无法捕捉王的动向,你们是在说自己都 第193章 盟约成立 看清楚了?」 「——说得好。盖札那家伙根本没放水。『剑圣』这名字可不是浪得虚名。这次的目的不是要杀个你死我活,重点在于获悉对手的本质。我们不是来树敌的。可别忘了。」 一身纯白的骑士男和一身漆黑的战士男替我说出心里话。再者,我果然没料错,矮人们的目的不是来找碴,而是想一探我方虚实。 被他们两人言语修理的矮人们一脸羞愧,纷纷闭上嘴巴,还对我和盖札王说「请原谅我等失言」、跟我们道歉。 我想他们说这话不是看轻这场胜负,而是不想承认自己的王盖札落败吧。 看他们的态度相当诚恳,我决定接受这个道歉。 再说,我也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 我这个当事人说这种话或许不妥,但能接下最后那道攻击纯粹是我运气好罢了。因为我知道这招会怎么跑。跟我印象中的套路如出一辙,我才顺著直觉挥刀,结果刚好中了,就只是这样。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能看穿我的『胧·地天轰雷』。不简单吶,利姆路。」 「不,只是凑巧。因为我看过师父用这招。」 不只看过,应该说我受训时常被这招打得甽苦连天。 最近就遇上了,避开第一刀暗爽时,脑门就被人结结实实打中,害我大叹可惜。 从地表一飞冲天的上砍主要用于破坏敌方平衡。接在后头来袭的刀砍才是「胧·地天轰雷」之真髓所在。 在白老的剑技里算是初级,目前的我则得用尽心力才有办法应付。事先遇过才接得住,这点程度一点都不值得赞许。 「你说什么?难道说,你的师父是——」 盖札王一脸兴奋,从正面目不转睛地望著我。招式一样,该不会—— 「呵呵呵,打得漂亮,利姆路大人。您好像听到剑音了,真是太好了。」 白老应该跑去协助居民避难才对,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身边。 「老夫带女人跟小孩过去避难,来之前把后续工作全交给哥布达了,没想到让我看到这么有趣的画面。」 白老笑得很乐。看样子他好像是赶过来帮我的。 对于这样的白老—— 「不好意思,您是剑鬼大人吗?」 盖札王用敬畏的语气搭话。 果然没错,盖札王跟白老好像是旧识。 「……哦,你是那时的小鬼头吗?当初真是看走眼了。不,说这话对矮人王著实失礼。察觉刚才的剑气,还在猜是何等猛将,一看发现你有所成长,变成胜过老夫的剑士了,老夫满心喜悦。」 白老看著盖札王,眯起眼睛笑道。 「剑鬼大人如此夸奖,不敢当。」 「嗯,差不多有三百年没见了吧?一个小鬼头在森林里迷路,陪他练剑打发时间真是令人怀念的回忆。没想到如今成了矮人王了。」 原来是这样,白老曾经教他剑术啊。怪不得刀路一样。 也就是说,盖札王是我的师兄喽。不过,话又说回来……三百年,盖札王究竟活多久了啊?这人还真是一身谜。还有,人跟人的缘分实在说不准呢。 之后我们换个地方,开始进行详谈。 这里已经不是暂定地了,而是如实新建的中央建物。在这栋建筑物里,跟城镇营运有关的主要工作人员都配有房间。 事务大楼跟这栋建物相连,里头备有办公室、会议室。我们进到那边,开始针对这次的事商谈。 还叫回一开始要他们避难的居民,拜托他们招待骑士团。 这场会面只有彼此的干部,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展开。 说起矮人们的目的,其实是调查打倒半兽人王的谜样魔物集团——也就是我们。 要看看我们是敌是友——盖札王说此行目的正是来探底的。果然不出所料。 结果树妖精来了,以前的恩师出现了,他说就算不比试也不把我们当敌人了。 基本上,树妖精是正大光明的魔物,外人都相信她不会替邪恶势力助阵。有这样的魔物当伙伴,用不著试也知道我们无害。 不过呢,盖札王会参与这场比试一方面也是出于兴趣的样子。 听矮人们说完自己的事情后,我们也说说自己的事。从半兽人王作乱讲到当上森林盟主。 我没把半兽人王魔王化的事说出来.反正都解决了应该也没必要说。 就这样,我们互把自己的事详细说一遍。 讲著讲著就变成开宴会了。 聊了一阵子,存于两派人马间的紧张感随之降低。接著又入夜,朱菜就端料理来,请大家吃饭。 这座城镇的食物很丰富,可以做出品质很棒的料里。重点是朱菜做料理的身手一流,自然而然就开起宴会了。 夜间飞行很危险,所以我请他们今晚住下。顺水推舟,骑士团成员亦在大型集会场歇息。 对方说跟自己国家的定时联络没有问题,所以我打算进一步加深双方的友好关系,拿出在这个城镇开发到一半的酒。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在和睦轻松的氛围下,我试著问之前一直很在意的事。 「对了,你们对应得好迅速啊。三个月前我们有放消息给冒险者公会,你们那边应该最近才会收到消息啊?」 听我这么提问,盖札王用一句话解惑。 「密探——我对谍报人员下令,要他们跟踪你。」 可能是喝醉的关系,盖札王没两下就道出机密事项。 「喂喂喂……这种话,告诉我没关系吗?」 「无妨。反正早就被你的人马看破了。」 我一离开矮人王国就被人追踪,他还大刺刺爆料。但我更在意被我方部下发现的事。 「喔,是有人鬼鬼祟祟追踪我们没错。利姆路大人命令我们不可杀伐,我就把他赶走了。那人不值一提,还是您认为该把他抓起来?」 苍影满不在乎地摊牌。 他似乎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跟我逐一报备。所以我拜托他今后不管再小的事都要上报。 「真敢讲。虽然你说得没错,我的部下不擅长直接跟人战斗……」 自称安莉耶达的美女对苍影那段话颇有怨言。美归美,却是会酒后纠缠不休的类型。 她是盖札王的心腹,一手掌控矮人王国的谍报活动,职称为密探队长。苍影一席话似乎伤到她的自尊心。 两人剑拔弩张,穿著纯白骑士鉴,看起来个性认真的男人出面缓颊。 他说自己是天翔骑士团团长德鲁夫。很仰慕盖札王,还出面替部属骑士的失言谢罪。不愧是机秘部队的头领,为人比外表更耿直。 成功安抚苍影和安莉耶达后,他开始跟红丸滔滔不绝地聊起空中战的事。就连这个正经男人都不想继续应付那两人。他们虽然不再对彼此冷嘲热讽,气氛却一度降到冰点,最后还不说半句话。也是啦,还不如讲遖自己喜欢的战术话题吧。 刚才对我的技能充满兴趣的老婆婆珍,她还是矮人王国里名列第一的智者兼宫廷魔法师。目前正跟朱菜大聊魔法话题。看起来朱菜似乎在请教她。 朱菜好像对刚才用来调查我们的魔法很感兴趣。不只这样,骑士团还施了军团魔法,可以让对军魔法无效化。号称红丸拿「黑焰狱」攻击也无法给予严重创伤。 珍的实力似乎在个人战上也不容小觑,一方面又是专攻军团强化魔法的专家。这老婆婆的危险程度更胜外在印象。 在跟凯金要好谈话的是一身漆黑的重装战士。他的名字叫潘,掌握武装大国德瓦岗的顶尖战力。是军部最高司令官。听说还是仅次于盖札王的实力派。 以前跟凯金好像是上司及部属关系。 他目前的立场无法偏袒任何人,话虽如此,如今仍为凯金辞职的事感到可惜。也因为这样,这次起争端时,他本想助凯金等人一臂之力。外表上看起来很恐怖,其实人很好。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们跟矮人打成一片了。 至于盖札王,他正用怀念的表情陪白老聊天。 「如今,老夫已是名为白老的鬼人了。担任利姆路大人的『师范』。」 白老此话一出,盖札王也跟著发出请求,说想入白老门下。不过,最后还是被同伴们阻止了,一国之君——还是大国的王,跑去拜他国师范为师,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放行。 盖札王一脸懊恼地瞪著我。又不是我的错,真希望他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话说这个叫盖札的男人,当初说自己是以私人身分前来,这话果然不假,完全没有王者的架子。 他的态度很悠然,极具威严的模样完全销声匿迹。摆威严不是他的本质,这才是他的本性吧。看黑兵卫称赞盖札王号称自己锻的剑,他露出喜孜孜的表情,上述想法就在脑海中浮现。 当英雄王的盖札,当武人的盖札。 如同盖札王看穿我的本质,我也看出他的本质了。 * 宴会进行得如火如荼,这时盖札王突然用认真的表情看我。 「利姆路,我有事想问你。」 「好啊,要我答什么都行喔!」 「要不要跟我缔结盟约?」 我原本就不醉,现在居然有一口气酒醒的感觉。 「这句话不是以师兄身分说的,而是用王的身分。你当上这座森林的盟主,我们就处于对等立场了。要是你将这座广大的森林尽数掌握,财力肯定会优于我国。我从空中观察过了,这个城镇盖得很漂亮。还利用优秀又讲求合理性的建筑技术,在森林里开了通道。目前尚未完成,但总有一天会成为交易的枢纽都市。是不可多得的全新贸易路线。到时候,有个王国当后盾会很方便喔!」 盖札王拿出王的魄力,朝我丢出这句话。 还用认真的眼神看我。 刚才他面不改色自称师兄的事姑且装作没听见,话里意思是承认我们了,认可我们是一个集团。还说要当我们的后盾。求之不得。 「可以吗?说这话等同承认我们——承认这个魔物集团是一个王国喔!」 虽然求之不得,这件事却不是盖札王一人就能擅做主张。他都说这不是个人名义,是用王的名义提的,要撤销只能趁现在了。 「当然。还有你好像会错意了,所以我先跟你挑明。这件事对我们也有好处。并非出于善意,而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喔!」 盖札王笑著说出这段话。接著就用极其认真的态度提条件。 他的条件如下。 之一,缔结互不侵犯条约。 之二,国家遭遇危机时,要互相帮忙。 之三,当后盾要礼尚往来,修建通往武装大国德瓦岗的路。 之四,保障矮人在朱拉大森林里安全无虞。 之五,互相提供技术。 其他还有好几项细部条款,大致上比较重要的就是这五个。 缔结互不侵犯条约是应该的,保障人身安全也ok。 互相帮忙的部分也只是先明文化,目前还没那类情况发生。从军事角度看来,德瓦岗跟东方帝国的国境相连,但帝国没笨到去找又是大国又是中立国的武装大国麻烦。至少目前还不需要我们出马。 两国缔结友好关系,修路相连也是很正常的事。要谈贸易,整备通路是最重要的课题。不过,全部的开销都要由我们负担,原本是很难接受啦。 从这可以看出盖札王很会算,不是省油的灯,但上述条件也可说是破例的好。 原因在于按常识来看,魔物被人认同可不是小事。原本在我的假想中,慢慢花时间经营,最少也得花几十年以上的时间,只要最后能跟他们交流就阿弥陀佛了。 有身为大国的武装强国德瓦岗当后盾,其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现实中连跟小国交涉都很难了…… 意想不到的好机会降临,我不由得兴奋颤抖。 「这件事,我乐于答应。」 我对盖札王表示应允。 利格鲁德、红丸、德蕾妮小姐他们全都没意见。大家都说「交给利姆路大人决定」。 正如德蕾妮小姐所说,有树妖精认可我当盟主,肯定没人敢跟我作对。魔物似乎也不排斥跟人类、矮人交好。就这样,我们跟矮人王国正式结为同盟。 「那么,这件事也跟本国人知会一下。」 接获盖札王的命令,密探队长安莉耶达立刻采取行动。是可以用魔法传达啦,但直接告知大家才是正确的作法吧。 「对了,你们的国名叫什么?」 自然而然被人问到这个问题,我不由得停下动作。 咦!差不多是这种感觉,我们大伙儿你看我我看你。 国家叫什么名字……?是说盖札王都承认我们是国家了,国名就不可或缺。可是,国家啊……我光盖城镇就满足了,还没想到国家去。 是想说总有一天要建造属于魔物的国家啦,可是我一直认为那很遥远。 「没啦……目前还算不上国家吧。虽说是朱拉森林大同盟,目前也只有承认我是盟主的各种族参与。再说,或许会有人不爽我当国王也说不定……」 听到我说这种丧气话,在场全员集体炮轰。 「有谁敢不承认利姆路大人当王,我紫苑就把他给宰了!」 「跟随有能力的人,这的确是魔物的本能没错。可是,利姆路大人很不一样,对吧?反正呢,这里的追随者都是自愿的,不会有人反对啦!」 紫苑跟红丸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呵呵呵呵。目前利姆路大人支配的森林领域大约三成。森林里的高阶种族都选择静观其变。不过,中阶的高等魔物表示服从,低阶具智慧的魔物则为了寻求庇护,才会到这个城镇聚集。目前我们虽以大同盟之名团结在一起,但大家上下一心,我认为这样就是一个国家了。核心魔物非利姆路大人莫属。」 德蕾妮小姐这句话成了最后一支利箭。 在这似乎也适用弱肉强食这个绝对法则。 森林守护者维尔德拉——那只龙是否这么想姑且不论——如今他消失了,在贪婪的人类、霸权主义的魔王众出手前,森林魔物必须一起携手合作。没办法携手合作,大伙儿只会被压榨或毁灭,剩下两者二选一。 『——希望朱拉大森林各族缔结大同盟,彼此互相帮忙。若能创造一个种族多元的国家应该很有意思——』 当初我说的这句话被德蕾妮小姐广为传播,在森林各族间引起广大回响……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事情似乎开始动起来了。 我看这下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我知道了。既然这样,就来想国名吧……」 丢下脸上挂著错愕笑容的盖札王,我们换房间想国名。 矮人们好像还没喝够,打算大开宴会开到天亮。我们决定明天缔结正式盟约——该说是国家对国家的条约——然后就离开那个地方。 时间来到隔天。 花了一个晚上,我们终于决定国名。 紧急召集主要干部,彻夜开会才生出来。 我们决定叫「朱拉·坦派斯特联邦国」。 简称「魔国联邦(tempest)」。 大家一开始打算用利姆路这个名字,但我觉得很丢脸就阻止他们。坦派斯特勉强可以忍受。 不只是我的名字,而且叫起来还算能听。 不过一时大意,这个城镇就取名「利姆路」了…… 正式名称是中央都市利姆路。 会不会被人叫成利姆路城,还是魔都(利姆路)?光想就觉得丢脸,但我没办法拒绝大家的强硬意见,没办法只好接受了。我只能祈祷自己早点习惯。 我们也针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方针开会。 这方面没办法只花一个晚上做决定,所以大伙儿预计要弄一个适合常拿来开会的地方。 我好歹是主权者,希望国家可以慢慢步上共和制之路。采用有智慧的魔物,力量不够没关系,让他们帮忙负责政治方面的工作。适才任用是我的座右铭。 连架构都还没出来,但目前先不管那个了。因为这次的盟约是我跟盖札王彼此信赖才定的。 本次武装大国德瓦岗和朱拉·坦派斯特联邦国的盟约等同两国协定。 仅凭各国代表用印——这回是彼此的签名——就正式生效。 受魔法保障,这份盟约将会公诸于世。 如此这般,我跟矮人王盖札·德瓦岗的盟约成立。 这就是——「朱拉·坦派斯特联邦国」跃登历史留下的最初事迹。 第194章 我的工作 」 我顺便问她有什么事。 如果她说自己要来报仇,我也没办法,但我想她应该没这么无聊。顶多当她的部下,这样应该就能原谅我了。 在这打爆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总之呢,先弄清对方的目的、身分才是真的。 「唔?有何贵干?就来打招呼啊?」 「……」 「……」 尴尬的沉默降临。 我和魔王蜜莉姆无言地看著彼此。 就在这时—— 「觉悟吧!」 一记叫声响起,紫苑朝魔王蜜莉姆挥刀砍去。 跟在我后面过来又撞见魔王一身雾气,她似乎失去冷静的判断力。打算出全力先发制人,尽可能确保优势。 同时还有一道黑影跑过。 兰加从地面的影子窜出,朝魔王蜜莉姆纵身跃去。 攻得出其不意。换作一般人,就算来得及对付其中一边好了,以时机来说肯定会被另一道攻击打中。 可是,对手是魔王蜜莉姆—— 「哇哈哈哈哈!怎么了,想跟我玩吗?」 她发出快乐的笑声,用右腕接住紫苑的刀,再朝兰加轻轻挥动左手。 铿——!那是金属被砍中的声音,紫苑的刀被人不偏不倚接住。对方直接用皮肤接住大太刀,却没受半点伤。 接著换兰加,他被肉眼看不到的冲击波吹开,全身的毛倒竖。蜜莉姆轻轻挥动的左手放出超越音速的冲击波,等一切都过了,我才注意到。 「唔,你们几个等等——!」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制止,结果他们已经开始下一波行动了。 亦即—— 「魔王再怎么厉害也没用,被这些丝绑住就别想逃。」 苍影拿兰加当诱饵,从背后用「操丝妖缚阵」绑住蜜莉姆。 还有红丸—— 「再来就用这招送你上西天。烧成灰烬吧。」 ——他的黑焰狱将魔王蜜莉姆吞噬。 攻击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迹象。明知道对手是魔王,依然全力以赴攻击。 鬼人们八成认为在这毁掉魔王最妥当吧。 不过—— 「哇哈哈哈哈!真行。像这样的攻击,我以外的魔王或许会挂彩。搞不好还能打倒他们,不过——」 魔王蜜莉姆的妖气一口气膨胀。 当场刮起有如火山即将爆发的猛烈冲击波。 这不是蜜莉姆放的攻击,应该这么说,蜜莉姆什么也没做。 对,她一直压抑自己的妖气,只是把它放出来罢了。 「——这招对我没用!」 眨眼间,绑住蜜莉姆的丝碎成好几段,她又恢复自由了。 如今讲这个只是马后炮,但魔王蜜莉姆的等级实在差太多了。不是耍小手段、派大量兵马就能打倒的对手。 用矮人王盖札的话来说,高阶魔人的危险度表示不是灾厄级就是灾害级,魔王则是灾祸级。像维尔德拉这种「龙种」或部分魔王更相当于「天灾级」,受世人敬畏。 亲眼见识后,我总算理解了。 的确是天灾。 相当于超越人力的大自然肆虐,眼前魔王的力量与之并驾齐驱。 单一个体就是种威胁。根本是恶梦。不过,那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刚才的冲击让紫苑、红丸、苍影跟兰加倒一片。虽然他们没死,却无法继续作战。 「……利、利姆路大人……请您快逃……」 「这、这里交给我们——」 都被打趴了,紫苑跟红丸还是拚命想让自己起身,设法助我逃离。 那模样怎么看都过于勉强,我也不认为自己逃得了。再说,丢下同伴独自逃跑,我的小小自尊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接下来交给我。你们躺著吧。」 「可、可是——」 「放弃就没戏唱了,我会尽全力试试。可是,你们别太期待喔。」 我耸耸肩,要红丸他们老实待著。反正都逃不了了,我要做最大限度的尝试。 「哦?要跟我打吗?有趣。」 魔王蜜莉姆兴致盎然地露出笑容,朝我招招手。 好吧,就试试看。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我也决定不贸然出手。只好祭出本人拿手的虚张声势跟要嘴皮大法。 「说是这样说。在我看来,应该只有一种攻击对你有效。」 「哦?」 「若你有自信,要不要接接看?」 说老实话,我知道自己怎么做都赢不了。具体该怎么说明呢—— 《答。按目前可测得的最低标来看,对方的魔素垒高你十倍。此外,上限无从预测。》 我想大家听到「大贤者」的话应该就懂了,还没拿出真本事就高我十倍。是说单就魔素高低无法判定强弱啦,但都多出十倍了,想必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怪不得红丸他们尽全力攻击也没用。 所以说,我能用的战术就只有一个。 既然已经知道能力全都派不上用场了,我打算祭出身上所有的道具应战。接下来就看蜜莉姆会不会被我激到。 「哇哈哈哈哈!好啊,听起来很有趣。可是,假如那招没用,你就要答应我,当我的部下喔!」 喔,我运气真好。 看样子这家伙的心胸比想像中更宽大。毕竟我方都不分青红皂白出手攻击了,没被杀掉已是万幸。但是,看这情况好像当部下就能了事。 「好,不过,招式奏效就要放过我跟我的部下喔?」 「可以。那么,我们快点开始吧!」 魔王蜜莉姆同意我的话,一脸期待地望著我。 既然这样,我就回应您的期待吧。 我轻轻朝地面一蹬,往蜜莉姆高速奔去。没有拔刀,直接从正面突击。并在手掌上弄出小水球。 魔王蜜莉姆饶富兴味地注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全速开冲,动作却被她看得一清二楚。也因为这样,我不使小手段。 「好,吃我这招!」 「唔——!」 我在魔王蜜莉姆面前停下,手掌的水球朝她丢去。蜜莉姆老神在在,早就看出这攻击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她的戒心是零,结结实实接下这一击。 ——没错,我瞄准蜜莉姆的嘴巴。 说起来,这水球并不是攻击。说穿了只是把我体内某样道具叫出,包在水球里保护罢了。接下来就看魔王蜜莉姆对这样东西是否有兴趣了…… 我们的命运全看魔王蜜莉姆如何反应。 「这是什么!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她兴奋不已,张嘴大声嚷嚷。 可爱的舌头伸出来舔舔舔,把嘴巴附近的水滴全舔乾净。 呵,看样子这场比试——是我赢了。 「呵呵呵,怎么样,魔王蜜莉姆!要是你对我出手,这样东西的真实身分就永远不见天日。不过,只要你愿意在这承认我打赢了,我可以再送你一模一样的东西喔!」 我坏心眼地笑了,还造出水球,在魔王蜜莉姆面前炫耀。 魔王蜜莉姆的视线一直钉在水球上,我一动,她就跟著动。完全被吸引过去了。看样子,这次的危机有机会跨越。 其实,这些是我命令受保护的魔虫阿毕特采集来的蜂蜜。 因为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以上是鬼扯,单纯是我藏起来,准备之后拿来偷吃的。 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我都没吃到甜食。最近总算能吃到好吃的饭,再来就想吃甜食。 没想到!我跑去问朱菜,她跟我说甜食是超高级品,很少有机会人手。可性性较高的方法就是吃水果,只能靠这样摄取糖分。西方大国跟东方帝国据说有砂糖,但那些东西很少流往外国,论价钱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 如此一来也莫可奈何。先找简单的来源好了,于是我相中蜂蜜。之于此上状况,可以将阿毕特带回算我运气好。 就这样辛辛苦苦才落入我手里的蜂蜜,目前还无法量产。所以,虽然对大伙儿不好意思,我还是偷藏起来,准备自行享用。 魔王蜜莉姆似乎陷入天人交战。 「唔唔唔……可是,话是这么说……」 诸如此类,她苦恼不已。 只好出大绝招了。 「唔——嗯,好好吃!」 我一直抬手摆弄的水球,这时放进了自己嘴里。 「啊!」 「哎呀,好好吃。哦,库存好像变少了。」 「什么!」 真有趣。 好像小孩子,值得耍弄。 「好了,要承认我赢吗?」 「——等等,我有个提议。」 「说来听听。」 「算平手。这次算平手如何?」 「然后呢,若我接受有什么好处?」 「这次的事都不算数。」 「哦?」 「当、当然不只这样!我发誓,今后不会对你们出手!要是遇到什么麻烦,还可以过来跟我商量喔!」 我赢了! 力量不是盖的,内在却跟外表如出一辙,还是小孩子。不是大人谈判术的对手。 没错,大人是很污秽的。 话虽如此,继续交涉其他的似乎不怎么安全。对手可是魔王,还相当于「天灾级」。进一步惹她不快,我们可能会连人带镇变成灰烬。 「好啊,我接受你的条件。那么,这次就算平手。」 趁魔王还没改变心意,我赶紧接下讲台条件。 我这里还有蜂蜜,所以在瓶子里稍微多装一点,将瓶子递给魔王蜜莉姆。那个容器是用黏土随便烧制的丑东西,但魔王蜜莉姆还是开心地收下。还迫不及待,用手指沾一些舔舐。 看样子她心情变好了,危机已去。 就这样,我们挺过前所未有的天灾。 * 助红丸等人复原后,我们打算回镇上,不料魔王蜜莉姆也跟过来。 这家伙真让人头大。 刚才成功用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她,还以为她会乖乖回去,没想到失败了。 她小心翼翼地捧著装了蜂蜜的容器,一直黏在我身边不肯走。 大概在打蜂蜜的主意吧?我这里还有啦,却不想吐更多出来。因为这样会害我吃不到。 「欸欸,问你喔。你想不想自称魔王,当魔王看看?」 她好像很黏我,边走边拿这段话问我。 真是的,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我干嘛做这么麻烦的事?」 我一回问,她就一脸错愕,开始摸不著头绪。 「咦,因为……是魔王啊!很帅气耶!一般来说都会憧憬吧?」 「才不会咧。」 「……咦?」 「咦?」 我跟魔王蜜莉姆的思考模式好像差很大。 怀著没有交集的意见互看彼此。 「那我问你,当魔王有什么好处?」 「咦?我想想,高手会跑来踢馆。很有趣吧?」 「不,那种事就算了,我也没兴趣。」 「咦咦咦——!那你的生活乐趣在哪儿?」 「这个嘛,很多啊。要做的事一大堆,忙死我了!连这个蜂蜜都是最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我还有好多想要的东西,没空当魔王啦。还是说,魔王除了跟人打架另有其他乐趣?」 「是没有……但可以给魔人和人类脸色看喔……?」 「那不是很无聊吗?」 听完我的话,魔王的表情就好像被雷打到。 看样子她一直很无聊。 我说得中肯到不行,把她堵到没话说了。 差不多快抵达城镇了,希望受打击的魔王可以顺便退场。 「那你该问的都问了,回家路上要小心喔。」 原以为关系可以就此打住、话断得恰恰好,没想到我太天真。 「等等!你、你你!是不是在做比当魔王更好玩的事?好狡猾,狡猾狡猾!我生气了。快告诉我是什么。然后我也要当你的同伴!」 居然开始学小孩子闹脾气!虽然我很想喊出这句话,最后还是拚命隐忍下来。 对手是魔王,不小心激怒她可能会死得很难看。 还不如把她孩子应对,应该会简单许多。参照刚才的应对过程,我这个大人要舌灿莲花骗小孩是小事一桩。 这种时候万万不可觉得她有心机。重点在于巧妙敷衍她的任性,将话题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此时,魔王蜜莉姆在我心中已经等同亲戚的小孩了。 「好啦好啦。就告诉你。可是,我有条件。今后要叫我利姆路哥哥,加『哥哥』喔!」 「什么,爱说笑!应该反过来。你才该叫我蜜莉姆大人!对了,你从刚才开始叫我就一直没加敬称——」 糟糕。我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就算她外表跟内在都是小孩子,惹毛「天灾级」实力派依然很危险。 「哎呀,等等。刚才打架都平手了,这样不是正好?」 「唔、唔唔……」 「好,就这么办,我叫你蜜莉姆,你则叫我利姆路。如何?」 「唔晤唔……也对,好吧!我准你叫我蜜莉姆。要心怀感激喔!可以这样叫我的,只有跟我一伙的魔王。」 「谢谢。那今天开始我们也是朋友了。」 「——!」 刚才一度剑拔弩张,聊著聊著话题顺势转弯。 最后决定互称彼此名讳不需加敬词。 「那我带你参观这里吧,你别到处乱晃喔!」 「我知道了,利姆路!欸嘿嘿。」 总觉得魔王蜜莉姆——更正,蜜莉姆这家伙好像莫名开心。 「好乖好乖,真老实。接下来,没有我的许可不准在城镇里乱闹喔。答应我?」 「当然!我答应你,利姆路!」 我暗爽。操纵这家伙意外简单。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不愧是利姆路大人。三两下搞定魔王蜜莉姆——」 「因为他是利姆路大人啊!」 「——我先去通知利格鲁德先生。要他确保大家不会激怒魔王。」 上述对话传入耳里,也就是说红丸他们应该没意见。 ——就算有意见好了,对手是魔王也不能怎样。 脑里浮现诸多念头,我领著蜜莉姆入镇,顺便当她的导览员。 顺便补充一下,擅自号称自己是魔王,其他魔王可能会发动制裁。说得贴切点,无法证明实力就会遭到排除。 好危险。该说非常危险。 要是真的照蜜莉姆所说自立为魔王,那些如假包换的魔王将把我当成眼中钉。 姑且不论蜜莉姆也是真魔王的事,总之我不知不觉间避掉一个危机了。 事后听到制裁的说法时,我真想用力夸奖当初拒绝提议的自己。 * 我带蜜莉姆参观城镇内部。 这工作比想像中更吃力。 哪位曾带小小孩去游乐园玩的,肯定有概念。 视线一晃就不见人影。差不多这种感觉。 「喂——!我不是要你别到处乱跑吗!」 「哇哈哈哈哈哈!这边!这是什么?」 「听话!乖,听话别乱跑。」 「哇哈哈哈哈哈!到底是什么啊?我有在听啊?」 怎么看都不像有在听的样子。她high到很扯的地步,到处跑来跑去。 「噢噢,这不是利姆路大人吗?正好,试作品完成了,我正把它们拿来。」 刚进入城镇,抱著箱子的戈毕尔就在我们面前出现。 也不知时间点是好是坏。 「哦哦,这不是龙人族吗?哇哈哈哈哈哈哈!好稀奇,有没有努力工作啊?」 「噢,这女孩没见过。我是龙人戈毕尔!身为利姆路大人的心腹,负责开发秘药。你也是新进成员吗,小不点?」 ——噗叽。 「啊?你刚才说什么?小不点——该不会在叫我吧?你是不是很想被人宰掉?」 蜜莉姆一直笑嘻嘻的,此时却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戈毕尔叫她小不点似乎惹毛她了。 她一把抓住戈毕尔的头拉向自己,再用拳头打他的肚子。 根本没机会制止。 咳!的一声,戈毕尔被人一拳送向鬼门关。 等、等等!说好没我的许可不乱来,那约定怎么了……? 「听清楚了!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只打这样就原谅你。下次就没这么好了,给我小心点!」 话是这么说……不只打这样肯定死翘翘。 那样哪叫原谅。根本巧妙收放力道,在对方进鬼门关前收手。 蜜莉姆这丫头好可怕!大概先用「龙眼」预测戈毕尔的能耐了,这家伙真的好可怕。 幸好戈毕尔拿的是回复药试作品。我赶紧用用看,结果他的伤消失了。 「噗哈!我好像看到父亲大人在河川彼岸招手!」 戈毕尔边喊这串话边转醒。 「什么嘛,看样子你还有余力啊。你父亲还活著吧。」 我傻眼地说著,戈毕尔赶紧改口。 「啊,对喔。失敬失敬。可是啊,我刚才真的差点没命了……那边那位少女——啊,那位小姐究竟是……?」 「对喔,苍影说要去知会利格鲁德,却没传给人在洞窟的你吧。这家伙是蜜莉姆,听说是魔王喔!」 「啊,咦?什么——!您说魔王!」 戈毕尔吓到差点尿裤子。 嗯,我懂你的心情。等戈毕尔冷静下来,我跟他说蜜莉姆会暂时先在镇上待一阵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拳头这么强大。话说回来,亏我还活得好好的……」 「对啊,因为我跟她说好不能乱来了,所以她才没杀你的意思吧。」 「哇哈哈,这还用说。那只是稍微打个招呼啦。」 这种招呼还真讨厌。 是说事情变成这样,当初讲好不乱来的约定很有可能泡汤。 有可能对我们来说惨不忍睹的事,蜜莉姆却主观认为那是亲昵互动。得叫大家严加注意才行。 「我晚点才会去洞窟里,你先去跟培斯塔讲一下。」 「明白了。」 戈毕尔点头哈腰地离去。都被打成那样,居然还这么有精神。是回复药性能优越,还是戈毕尔很耐打?搞不好两者皆是。 蜜莉姆也悠然地点点头,接著挥挥手。 然后就若无其事地转头,朝我发话。 「那家伙很耐打呢!今后下手再重一点好了?」 我真希望她不要问我。这话发自肺腑。 「我说啊,不可以一生气就打人喔!」 「嗯?要怪就怪惹我生气的人。再说,那样并没有超过打招呼的范围啊?」 不不不不,那已经不算招呼了。 「打人不是招呼,严禁打人!」 「是吗?可是,一开始不给对方下马威会被看扁耶……」 「才不会,反正不行就是了!我会好好叮嘱大家,要他们别小看蜜莉姆。」 「唔,是吗?就交给你啦。」 「好、好喔。那你要小心,别乱出手。」 我现在也只能要她注意了。看样子接下来得慢慢教蜜莉姆常识为何物。 魔王蜜莉姆的死穴似乎不少,我在心里祈祷,希望戈毕尔是最后一个被害者。 折腾一番,我继续带她参观。 参观归参观,差不多快到吃晚餐的时间了。 大伙儿到时会放下手边工作集合,我打算向大家介绍蜜莉姆。 多亏苍影,小小暴君的传闻在城镇里传开。不过,还是让大家记得她的样子比较保险。应该不会有笨蛋出手挑衅才对,但这么做是为了以防万一。 要小镇居民到广场聚集的广播已播送。结束手边工作的居民陆续聚集。 看大家聚得差不多了,我站到讲台上。 「那个,从今天开始,有新伙伴会暂时停留这里。我把她当客人,希望大家谨慎对应。不过,我已经跟她约好要她遵守这个城镇的规则了,有违反时请记得告诉我。」 身分是魔王不代表样样都可以放行。只不过有这等暴力当前,确实很难拿捏。虽然棘手,我还是跟她挑明,要她遵守约定。 蜜莉姆也表示了解,「你太担心喽!我会遵守约定的!」,回得自信满满。 总觉得很让人担心,不过,怀疑她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决定相信蜜莉姆。 蜜莉姆代替退开的我站到讲台上。 「我是蜜莉姆·拿渥。从今天开始要住在这里。请多指教!」 她做了自我介绍。 咦,她刚才说什么? 「喂,等等。你说从今天开始住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啊?我也要住这里。」 「暂停暂停。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住的地方了吗?那些人不会担心吗?」 「没问题。偶尔回去就行了!」 笨蛋,我们这边问题可大了!我硬把想大喊这句话的冲动憋回去。 别担心……这家伙很善变,腻了就会回去吧。 「她本人都这么说了,大家就朝这个方向应对吧。」 我放弃挣扎,决定随蜜莉姆的意。 话虽如此,居民的反应大多没有敌意。 「什么!这不是魔王蜜莉姆大人吗!」 「噢噢,我还是第一次窥见她的尊容……」 「话说回来,真不愧是利姆路大人。跟那个暴君如此要好——」 「这下子,本魔国联邦肯定会风调雨顺。」 诸如此类。 魔王的威仪不得了,当中蜜莉姆似乎很受欢迎。 也没人怀疑她是假冒者。经过我介绍,大家八成都深信不疑吧。 「再说一次,蜜莉姆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的伙伴了。遇到困难的话,大家要好好照顾她。」 「嗯。我跟利姆路已经是朋友了,有事可以来找我帮忙。」 大概没人勇到敢去拜托蜜莉姆。我反倒觉得,蜜莉姆可能会引发骚动,未来被她害到的人更多吧。我说那句话其实有这层含意,可是,蜜利姆好像没听出来。她朝好的方向解释,也没有否定这些。 话说回来—— 「朋友啊——」 跟魔王变成朋友,究竟是福是祸?光就目前短暂相处的情况来看,蜜莉姆应该是好人啦…… 似乎听到我的自言自语,蜜莉姆开始害羞起来。 「对喔,讲朋友很奇怪……呃,那个……比起朋友,我们比较像死党!」 那张脸微微泛红,她改口道。 咦?那个……死党? 蜜莉姆,我们什么时候变死党了? 「那个,死党?」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 「咦?不是吗?」 蜜莉姆的眼睛开始蓄积泪水。然而,拳头早在那之前就累积斗气了! 「没啦!开玩笑的,说笑而已。我们是死党没错!」 我火速帮腔,藉此避开危险。 差点就踩地雷了。我可不想变成戈毕尔第二。 「对吧?你也很会吓人嘛!」 我的对应似乎中了,蜜莉姆一张脸笑开怀。 这家伙好单纯。 单纯是一回事,她也很难搞。 今后要小心谨慎。我又多长一智了。 就这样,比火药库更危险的魔王蜜莉姆加入魔国联邦阵营。 * 介绍完蜜莉姆,我们往餐厅移动。 餐点运了过来。 今天是咖哩。 正确说来是咖哩的翻版菜。我们发现类似米的禾本科植物,目前正在用它做品种改良。依现状而言营养价值没那么高,味道也很糟。但咖哩是万能的,总有办法将它变好吃。 朱菜的手艺好也有加分作用。等白米种成功,肯定会是一道美味料理…… 另外也可以像印度咖哩那样沾面饼吃,随个人喜好决定。 这道料理历经数次实验失败才诞生。 我这还有其他菜单,但没砂糖很难重现。如今我方正在森林里探索,看有没有类似甘蔗的植物。或许还有像糖用甜菜的东西,根部含糖。所以我叮咛大家出去打转时多采种类不同的植物。 老实说,我个人认为东西有了就能用「解析鉴定」分析成分,抽取砂糖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蜜莉姆吃得很开心。 我猜她连口味都很孩子气,就要朱菜准备加较多果汁的甜味咖哩。 结果我好像猜中了,蜜莉姆吃得心无旁骛。 「好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印象中好久没吃到了!」 她大肆夸赞,又要了第二碗。 朱菜似乎也很开心,替蜜莉姆添了一碗饭。 这景象让人不禁莞尔。 这时突然有人丢出爆炸性发言,把这气氛打坏。 是紫苑。 「对了,利姆路大人,我一直很好奇,你送蜜莉姆大人的礼物,那到底是什么啊?」 怦咚。 你这家伙没头没脑说这干嘛,紫苑! 「才不给你呢!这是我的东西。」 蜜莉姆赶紧将蜂蜜罐藏好。早知道别让她拿在外面招摇,先用「空间收纳」收藏。 「放心吧,蜜莉姆大人。没人敢抢蜜莉姆大人的东西啦。」 朱菜笑著回话。说得对。抢蜜莉姆的东西简直不要命,这镇上可没人那么不知死活。 知道自己的蜂蜜没被盯上,蜜莉姆笑著吃起一度中断的饭。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魔王了,看上去没半点心眼。 不,蜜莉姆的事就不管了,重点是我偷偷藏著的蜂蜜被发现了。 「话说回来,闻起来有种香味呢。我一直以为是蜜莉姆大人的东西,原来是利姆路大人给的礼物啊——」 跟蜜莉姆讲完后,朱菜若有所思地望著我。 不妙。眼下状况非常不妙。 苍影从头到尾都摆出事不关己的表情,红丸则用感兴趣的眼神观察一连串互动。 坐在这个桌子上的人共计六名。 有我、红丸、苍影、蜜莉姆、朱菜、紫苑。除了朱菜,其他人都知道我跟蜜莉姆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要骗也骗不来。 看样子只能放弃了。 原本想等量产有眉目再说,没办法了。我从怀里取出蜂蜜,倒进眼前的杯子里。 「这是蜂蜜。现在没有砂糖,我用来当替代品。可是,能取得的量太少了,没办法分给大家。」 我要大家传下去,让他们沾来舔舔看。 「「「——!」」」 两名女性露出惊讶的表情。 苍影只挑起单边眉毛,红丸则摆出想吃更多的表情。 除此之外,不知为何,蜜莉姆也跟著沾沾舔舔。 不不不,你已经有啦!这家伙真贪心。 「就是这样,味道很甜。这东西一方面也有药效,可以变成治百病的特效药。有时会混杂毒素,抽取时必须小心谨慎。不过,抽取工作由我担任,大家可以放心。」 「这有办法量产吗?」 「目前没办法。一个星期能不能弄到一杯都成问题,差不多这个量吧。」 硬逼阿毕特采蜜,一个星期可能有三杯啦。但压榨劳工是大啦,所以我讲数量刻意压低。 「我想拿来研究制药成分,没办法退居食用。」 这话是真的。事实上,用「解析鉴定」鉴定后,我得到「特级万能药」的分析结果。不愧是从稀有花种采来的蜜,效果非常优越。 「的确。巨蜂巢取出的蜜跟这个根本不能比。那个拿来当调味用甜品不太适合。」 紫苑点点头。明明不会煮菜,这种事倒很了解。 是说紫苑讲得没错。巨蜂的蜜不甜,有毒成分不少,也不适合拿来食用。拿那个分析成分抽取,或许会变得比较好吃啦,不过——养巨蜂不简单。 「总之,准备一个花圃让它们栖息,应该就会产出高品质蜂蜜了。」 「原来是这样……」 紫苑似乎解惑了,闭口没再说话。 「您刚才说要拿来代替砂糖,砂糖的甜度跟这个差不多吗?」 朱菜兴致盎然地追问。蜜莉姆和紫苑好像也很有兴趣,在那洗耳恭听。 「是啊。虽然不具药效,甜美程度却让某些人成瘾。可以用在料理跟饮品上,用途很广。有了这样东西,可以制作的料理会一口气增加许多吧。」 我对她们做出上述说明。 「原来如此,我懂了。明天开始,我会卯足全力找砂糖。紫苑——」 「交给我吧,朱菜大人。紫苑就算赌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找到砂糖!」 「嗯,拜托你了!」 三名女性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点点头。 居然为这种事赌上性命,还有你们何时变这么要好了,想说的话跟山一样高,但现在还是别讲的好。 我舔著残存的蜂蜜,相信距离发现砂糖的那天肯定不远。 吃完晚餐,我带蜜莉姆到本人引以为豪的澡堂。 这里用了矮人使出浑身解数雕刻的大理石,随时注满温泉,想洗就洗。 蜜莉姆乖乖地跟著朱菜和紫苑进入澡堂。 平常我会变成史莱姆,不以为意地跟大家一起洗澡,今天就免了。趁蜜莉姆不在,我得跟大家谈谈今后的事。 我来到会议室,告诉大家今天发生的种种。 「话虽如此,真是不得了……没想到魔王主动找上门……」 利格鲁德边自言自语边摇头。 你想这么说的心情我再清楚不过。毕竟我万万没想到魔王本人会自己跑来。 「话是这么说,她好歹跟我约好了,未经许可不准乱来,应该没问题吧?」 我也没把握,不过,除了相信那句话属实就没其他法子了,所以我这么说。 「呃,这个嘛……要说在意,其他魔王的态度更让人挂怀吧?」 此话出自凯金。 似乎对这个意见颇有所感,白老和红丸纷纷颔首。 「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听出玄机,乾脆直接发问。 「呃,魔王有好几名,他们互相牵制。这次利姆路大人宣称自己跟蜜莉姆大人是朋友,代表这个城镇也受魔王蜜莉姆保护。原本这种事求之不得——」 「——利姆路大人,您是朱拉森林大同盟的盟主——以官方术语来说,立场上等同朱拉·坦派斯特联邦国的总统。也就是说,看在其他魔王眼里应该会变成这座朱拉大森林跟魔王蜜莉姆缔结同盟。」 「这样一来,至今为止不曾收过任何部下的魔王蜜莉姆在势力版图上一口气增强,魔王之间的权力均衡将会瓦解。到时——一不小心可能会让这座森林受战火波及。」 凯金、白老、红丸陆续接话。 原来如此,我当初没想太多,原来我的行动会危及这座森林。 可是…… 「但说真的,我们也没办法阻止魔王蜜莉姆吧?」 利格鲁德朝三人发表意见。 确实。全镇一起上还是没辙。正因为这样,我要等她玩腻走人,采取消极的因应对策。 「说得也是。老实说,那家伙强到不像话。根本轮不到我们谈胜算问题。少了利姆路大人,我们现在早就没命了。」 「——没错。不管怎么说,既然要跟其他魔王敌对,我宁可对手是那些家伙。魔王蜜莉姆,这人根本天灾。」 听完利格鲁德所说,红丸跟著道出真心话。苍影对此表示肯定。这句话成了关键,大家全都一副无计可施只得放弃的模样。 至于今后该如何因应,大伙儿认为等敌对魔王现身再说,结论走无奈豁达路线。 再来看要怎么对付重点人物蜜莉姆—— 「那么负责陪蜜莉姆大人的就决定是死党的利姆路大人,由大人全权处理,大家都没意见吧?」 「「「没意见!」」」 什么!红丸,你这混帐! 等这念头闪现,一切都太迟了。先前老是由我「丢烫手山芋」,现在却被人反将一军。 「再说了,魔王蜜莉姆大人是最强的远古魔王之一。世人都说绝对不想跟这个魔王为敌。所以这次只能靠利姆路大人——」 白老这句话断了我的退路。 真没想到那家伙这么危险,既然这样就没选择余地了,一口气从我口中叹出。 反正,除了我好像就没其他人具备取悦蜜莉姆的能耐。只好由擅长对付小孩的我两肋插刀。 魔王蜜莉姆归我负责,这番心照不宣的共识就此成立。 泡完澡回来,蜜莉姆已经昏昏欲睡。 听说她在澡堂里大肆玩耍。也对,毕竟这澡堂大到够人游泳,在这世上似乎很罕见,怪不得她玩到困。 一般老百姓浇浇水就算洗澡了,贵族也顶多在小型浴池里灌热水。若不是富裕丰饶的王国,弄澡堂想都不用想。 不过呢,我对澡堂有坚持。说起来是因为我要任性才有这么棒的设施。因此她洗得尽兴我也开心。 我拜托朱菜,要她带蜜莉姆去客用寝室,让她在那就寝。 这里没有床铺。只有伪杨杨米跟棉被,希望她睡起来不会有怨言…… 以上是我的担忧,但那些想法根本杞人忧天了。蜜莉姆睡得很舒服,马上坠入梦乡。 如此这般,魔王蜜莉姆的坦派斯特生活揭开序幕,总算熬过第一天。 不过,因蜜莉姆刮起的旋风才刚要开始。 * 时间来到隔天。 那天从早上开始就很忙碌。 首先,我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去叫蜜莉姆起床,不过…… 「为什么魔王要早起啊!」 她回我这句话,在那大发牢骚。 折腾一番,我好不容易替蜜莉姆穿好衣服,梳妆打理。 蜜莉姆原本的衣服太暴露了,所以我昨天夜里要人另外准备一套。 这衣服算临时凑数的,但她原本就是美少女,穿什么都好看。 「动起来卡卡的。」 「会吗?跟你很搭,穿这套比较好吧?」 我随便找话安抚她,结果她的心情突然大好,事情就这么定了。 话说回来,小孩子真的很单纯。 接著是早餐。 有伪面包、果酱、牛奶——冰镇牛鹿奶。我起个头叫那玩意牛奶,结果大家都跟著叫牛奶——就是这样。还附上热呼呼的蔬菜汤。 果酱没用砂糖,煮好放凉再密封,冷却凝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水果,但这是朱菜亲手制作的,比想像中还甜。 再我看来酸度比甜味明显,不过,对于这甜点难求的世界来说,这是少有的奢侈品。镇上居民一般都吃蔬菜汤跟伪面包当主流早餐,果酱算高档待遇。 「好吃——!这个好好吃!」 蜜莉姆赞不绝口,边赞边享用早餐。合她胃口真是太好了。 我趁她吃早餐的时候想事情。 要我负责照顾蜜莉姆没关系,但我可以像平常那样行动吗? 例如去建设工地视察、农地视察、武器制造工厂视察、确认粮食储藏库的库存等等。 我的工作多半以视察为主。跟那里的人稍微开开会,确立今后的方针。 另外,倘若镇上有麻烦事发生,我有时会出面调停。 各式各样的种族聚在一起生活,必须订规则让大家遵守才行。尤其现在已经超越村、聚落规模,变成以万人计算的联邦 《新守林人》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