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那些监视器》 并非以巧合开始 海风吹过临渊市的上空，这座繁华的巨型城市灯火通明，高楼林立，数不清的车辆如同源源不断流入的金钱与资源一般，用自身支撑着这个巨兽稳定高效地运转下去。 在这纸醉金迷的盛景背后，罪恶与污浊也同样安静而快速地成长着，直到滋养它们的角落再也容纳不下过度成长的怪物时，便会将其暴露出来。 ——这里就是本次剧情故事发生的主舞台。一个多方汇聚，各怀鬼胎的阴谋，即将在此展开。 “……这小子还真够沉的，明明看着也不胖啊。” 剃着寸头的男人喘了口气，靠在面包车的车门上一边跟司机聊天，一边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小心着点，别把他的脸磕坏了。上头指定要这个人，咱们就得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去。”坐在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阴着个脸，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上伤痕累累，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司机的。 “唉，可惜我长得没人家好看，要是有人愿意出几十万买我，哪怕被关在房子里天天干那事我也愿意！” “做梦吧你。你想赚这种不要脸的钱，人家老板也得下得去口呢。” 寸头年轻人嘿嘿一笑，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连忙掏出来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是，人已经抓到了。没有伤，是药倒的。嗯，我知道了。那我们现在就提前过去？还是等一会再去？呃……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了！您放心，我和我叔肯定完完整整地把人送到，绝对不会出任何岔子！” 但是有时候，小心谨慎也会出错，特别是在自己给自己插了旗之后。 为了躲避摄像头和交警而选择了人迹罕至的路线，结果却不幸遇到了出于同样的目的，也从这个路口经过的酒驾车主。 于是一场灾难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从侧面驶来的跑车以近百公里的速度狠狠撞在了副驾驶的位置，坐在前面的两人当场就死了一个，剩下一个也受了不轻的伤。 被平放在后座位上的龙行雨身上连个安全带都没绑，若不是他运气极好地在靠背上磕了一下，这会可能已经变成植物人了。 饶是如此，他也依然在撞击中挨了好几下，背上大腿上都是被车门和碎玻璃划破的伤口。 “唔……” 手脚被捆着，嘴里也塞着布条，无法呼救，无法自救，龙行雨从被药迷昏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除了眼皮，哪都没法动弹。 “……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失血有点多的龙行雨勉强睁开一只眼睛朝上看去，透过被撞瘪的车门和已经碎了大半的玻璃，他清楚地看见了一轮月亮。 并非满月，但也已经相当圆了，或许是十三四的月亮，也可能是十七八的月亮。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背靠着扭曲破损的车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可惜没有见到传说中的跑马灯。龙行雨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假如他要是在这之后彻底睡过去了的话，那这个故事恐怕就到此为止了。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一个极其偶然的事件被出发了。虽然在当时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巧合，但是我们都很清楚，它不是。 “……嗯？这有个人快死了。” 就在龙行雨即将睡着的前一刻，两个人影穿过月光，凭空出现在了车厢里，带来了扰人清梦的哐哐两声。 “这里面有点挤啊，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吱吱嘎嘎的金属摩擦声中，龙行雨感觉自己好像被搬了起来，一根冰凉的管子被捅进了自己的伤口中，随后那里便有一股强烈的灼烧感迅速扩散开来，瞬间就让他清醒了不少，眼睛也没法继续闭下去了。 “醒了吗？醒了就自己站起来，我快没力气了。” 龙行雨晃了晃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正靠在某个人的身上。 尽管他才受了不轻的伤，也流了很多血，但是在对方动用了某种神秘道具的前提下，他还是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勉强坐了起来。 “拉我一把。” 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但龙行雨却因此中断了自己爬起来的动作，下意识地抬起头朝前方看去。 一个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的黑发少年，被一条足有自己大腿粗的强壮手臂从肋下抱住，直接以坐姿被捞人了起来，随后又轻轻放回地面。 “你运气很好啊。刚才要不是我们两个来得快，你可能就真得流血流死了。” 龙行雨点了点头，他的伤势正在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好转，以至于此刻竟然已经能摇晃着站起来了。 他朝对面的少年伸出了一只手。 “谢谢你救了我。我叫龙行雨，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就这一会的工夫，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虽然脚下感觉还有点虚，但至少走个路握个手是没什么问题的。 “哦，我叫沈小明，这是我的同伴高大壮。咱们长话短说吧，我们是被你身上的东西召唤过来的，至于过程你随便脑补一下就行了。现在比起你的名字，我更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什么年代。” 这个自称沈小明的家伙既没有身着奇装异服，也没有给自己打造过于显眼的杀马特造型，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看着还挺可爱，单就外表而言，基本上就像是个还在上初中的乖学生。 然而龙行雨已经知道对方是来自异世界的未知存在，且拥有自己难以理解的神秘手段，当然也就不会再拿对方当做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来看待。 ……甚至这家伙是不是个人都很难说。 “好吧。”龙行雨收回自己的右手，又看了一眼站在沈小明背后，高过自己两个头以上，宽度也有自己两个以上，体型壮到足以去竞选篮球或橄榄球运动员的高大壮，仔细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 “我不清楚二位的来历，但是我会尽可能帮你们解答一些不涉及个人隐私，且我力所能及的疑惑。就当做是你们救了我的回报。” 在此之前，沈小明和高大壮还需要将龙行雨先送回家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需走到人多点的街上拦辆的士就够了。真正麻烦的是如果把高大壮塞进后座位里。 所幸他们最后还是成功赶在天亮前回到了龙行雨的家里，但不是坐的出租车，而是被一辆开越野车的好心路人送回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面镜子其实是一个可以跨越时空屏障，召唤异世界存在的神秘道具？这种东西用五十块就能买得到？” 龙行雨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冲着对面的沈小明问道。 “那就是你运气好呗。至于镜子的原理，我说了你也不懂，反正就那样吧。” 此时沈小明正陷在沙发里，不断扭来扭去地，试图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完全没有抬头多看一眼龙行雨的意思。 “比起那个，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这面镜子送到我手上的。”知道了这个人，差不多也就能推出意图绑架他的幕后黑手了。 “这个我也很想知道。” 被过度柔软的布艺沙发困住的沈小明，最后只能被迫坐在了高大壮的大腿上。虽然这个模样看上去挺滑稽的，不过龙行雨倒还觉得不错。至少他不用再刻意回避视角，免得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在被俯视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高大壮就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之前的交流都是沈小明和龙行雨两个人在做。 如今沈小明终于坐稳当了，两边也已经对彼此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接下来就到了该谈正事的环节了。 “说起来，我刚才都没注意，原来你长得还蛮不错的嘛。” 像这样的开场白，龙行雨过往二十年的人生中，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次了。 无论是小孩子天真纯洁的夸奖，还是成年人别有用心的暗示，他都已经可以做到坦然受之，并且用适合当前场合的语言顺利地将这种话题接过去，重新拐回自己想要的方向上。 “谢谢。” 龙行雨看得出来，沈小明刚才这句话不是客套，也没有其他想法，纯粹就是一句普通的称赞。所以他的回答也很简单，只要应下来就好。 “你之前说你很想知道这面镜子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对吗？也就是说你其实对它的来历有所怀疑？方便给我们讲讲你得到它的过程吗？” “嗯，也没什么。”龙行雨随手用手指撩起了一缕长发，在耳边轻轻绕了两下，然后再松开，如此反复，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一个小习惯。 “就是我有一天在街上闲逛，无意间在旧物店里看到这面古镜。” 说着，龙行雨伸手从茶几上拿起镜子，将其放在掌心左右看了看。 “其实也谈不上喜欢，就是觉得有眼缘，明明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但就是不知为何想把它买下来。” 沈小明之前也曾仔细检查过镜子，单从外表上来看，这就是一面略有些破旧的铜镜。它的大小只有正常人掌心那么大，一面光滑，另一面则是如同管线迷宫一般纵横交错的线条，既非文字也非图腾。至少他们谁都认不出来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既然这样，不如咱们明天再去那个店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对于沈小明的这个提议，龙行雨略一思考之后，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目前来看他对这两人应该还有用处，既然对方并不是直接以镜子为目的，那应该也会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先睡一会。走廊那边右手间是客房，两位也可以暂时歇息一下。” 对于龙行雨的善意提醒，沈小明小手一挥，表现得相当豪迈。 “没事！你睡你的，我们两个都不需要睡觉的！” “……好吧，那你们自便。” ※※※※※※※※※※※※※※※※※※※※ 这回无论成不成我都不会再重来了，一定把它写到完结。 *我得把我的歪诗加回来，文案不能乱写就加在这： 平行世界千千万，穿越主角万万千！主神门前定胜负，谁上？打赢从此不愁钱！ 妖魔鬼怪手段少，人心叵测算计深，要说其中谁最恶？是他！也就无耻一点点…… **前三章是不太激烈也不吸引人，要不跳着看也行，反正只耽误你一点时间。 也不是意外相遇 因为睡的比较晚，所以第二天龙行雨是午后一点钟才起的床。 一番洗漱之后，换了一套休闲服和运动鞋，带上了墨镜和帽子的龙行雨领着沈小明和高大壮离开自己的公寓，朝着旧物店所在的百花路方向走了过去。 “好巧，又见面了，陆警官。” “嗯。” “你今天也是有事路过这里吗？” 这一回被称作陆警官的人连声都没出，干脆就直接点了点头，以此作为回应。 “啊，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咱们走吧。” “这谁啊？你暗恋他？”等到走出去一截之后，沈小明觉得对方应该听不见了，便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陆警官人很不错，他之前也救过我一次。” 至于第二个问题，龙行雨懒得回答。他现在也看出来了，这个外表像小孩的家伙大概是装未成年人装的太久，心智好像都跟着退化了一些，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讨人厌的熊孩子。 对付这样的臭小鬼，少搭理他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哦？英雄救美啊，刚才那位老兄确实长得也挺帅的，至少和你还算比较搭。不过我看他好像就是个普通小片警，你都住得起这么好的房子了，八成是瞧不上他的吧？” 龙行雨沉默片刻，仿佛是被这话激起了什么往日回忆，直到沈小明开口问他接下来该往哪走，他才低声回道： “……有钱也不是万能的。我不会因为出身高低或有钱与否就对别人有那种偏见，你想多了。” “哦，没有偏见就好。其实要我来说的话，你跟他打好关系还是很有用的。” 沈小明站在路口东张西望。他旁边的人无论龙行雨还是高大壮，都是外表出众，很吸引人注意力的类型。因为这个，他的目光时常就会与看向那两人的目光相撞，每当此时，沈小明就会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脸。 “你什么意思？” 龙行雨皱了皱眉，觉得沈小明似乎话里有话。 “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劝你主动和那位陆警官交好。”沈小明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有下去过，乍一看好像十分天真烂漫，很符合他外在年龄的表现。 “他可不是普通人。如果你这镜子背后还牵扯到什么黑暗势力的话，提前跟身为警察的他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准也能占到什么便宜呢。” 这一回龙行雨干脆就停下了脚步，脸上掩饰不住地露出了明显的反感之色。 “你是说这个事情和他也有关系？” 龙行雨的脑子很快，瞬间就从上次两人相遇时的场景发散出了许多联想，其中大部分都是令人不舒服的设定，以及对他来说绝对没有好处的结局。 “不一定。就算有，看他这么平静的样子，八成也只是顺便拿你当诱饵，倒不至于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或者暗中下手之类的。我感觉他不像那种人。” 当然，沈小明也不会把话说的太满。 “就算这家伙演技很好，是混入警方的黑暗卧底，其实对你也没什么影响不是吗？既然都决定要追查镜子背后的事了，你早晚也要和他打交道的。我把他的身份说破，其实也就是给你提个醒，不是让你主动出击的。” “主动？”龙行雨嗤笑一声，手指伸进口袋将古镜取了出来，往沈小明面前一递。 “这是我自己选择牵扯进来的吗？现在这个情况，是我想要的结果吗？既然你们都对这面镜子这么看重的话，那我不如干脆现在就把它丢掉算了！谁捡到就是谁的！” 说完，龙行雨五指合拢，抓着古镜就要朝绿化带里扔。 “别激动。” 在沈小明的示意下，高大壮迅速出手，拦下了龙行雨意图抛弃麻烦之源的行为。 “你先别生气，听我给你分析一下。” 以高大壮那个体格，龙行雨根本就没想能在力量方面掰的过他，在小臂被对方牢牢握住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选择站在那里先听完沈小明的话。 “首先，这个镜子背后有阴谋，这个阴谋或大或小，或复杂或简单，但总而言之，这个事情其实和你无关。你现在最多也就是个装镜子的盒子，镜子最后被交到谁的手里，其实你也影响不了，对不对？” “……嗯。”龙行雨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其次，你这个包装盒是有自我意识的，你能感觉得到风险，也会主动回避风险。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你是镜子的上一任持有者，你会选择把它装进一个长腿的盒子里吗？” 这一次龙行雨脸上的怒意淡了些，看来他已经开始顺着沈小明的话往下思考了。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他们选择了你作为这个盒子，无论真实原因如何，咱们从结果倒推回去，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种，他们很有手段，也很有信心，觉得你完全逃不掉他们的掌控，长了腿也跑不出去，所以才不在乎镜子现在暂时在谁手上。” “至于第二种，我想它的可能性应该比上一个说法要靠谱得多。也就是你在这个局中实际上也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他们不是选择了你成为盒子，而是这面古镜出于某种原因，必须装在你这个盒子里，才能让他们把局面继续推进下去。” 说到这里，沈小明又对龙行雨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友好，实则在对方眼中完全就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你现在其实完全没必要担心自己的安危，甚至连继续往下查都没必要。只要你还是包装盒的唯一人选，只要镜子还在你手里，他们就不会对你怎么样。正所谓以逸待劳、隔岸观火，像这样省时省力又不会耽误正事，这才是最上乘的应对。” 沈小明讲完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对方，又让高大壮松开了手，以示自己并无强迫之意。 “哼！听起来好像是不错。但是……”龙行雨冷笑一声，朝昨天发生车祸的方向伸出一指。 “你怎么保证我能活到最后？你的包装盒理论确实有点意思，差点就真的把我说服了。但是有一个问题，既然我在他们眼中只是作为一个盒子，那么当镜子的争夺走入最后阶段的时候，身为盒子的我不也一样还是会被卷进去，然后在拉扯中被人撕成两半吗？如果早晚都是要死，那我为什么还要顺他们的意？乖乖地守着镜子等那些人上门来取？” 面对龙行雨逐渐抬高的语调和居高临下的逼问，沈小明脸上笑容不变，一只手朝向自己，另一只手朝身旁一摆。 “我啊，我跟他啊。你刚才不也看到了吗？我们两个又有默契，又有能力。有我们两个保着，让你从中活下来不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吗？” “这……” 龙行雨沉默了，他确实没有想到沈小明居然是怀着这个目的来跟他谈的。难怪昨晚他二话不说就用珍贵的道具救起了自己，又以“想跟着调查古镜的事”为由跟在自己身边，原来都是为了这个交易所做的铺垫。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承诺，承诺倘若你有离开这个世界的机会的话，一定要带上我们两个。”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沈小明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你也知道我是从异世界来的，但是你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你仔细看看我这位同伴，有没有觉得他哪里长得不太正常？” “呃……” 有了沈小明的提醒，龙行雨这回就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高大壮身上的一些怪异之处了。 他的皮肤太白，眼神和面部表情都十分僵硬，虽然浑身肌肉，但是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有活力，反倒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等等！死气沉沉……死气…… “他……他不是人？他是死……”龙行雨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敢当着对方的面说出那两个字，只能用眼神向沈小明确认。 “啊，就是那样，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他就是丧尸来的。” 他这下可真把龙行雨给吓到了。 要知道刚才对方还用手捏着自己的手腕呢，那可是直接接触，连一层衣服都没隔着的！ 如今一想起当时的感觉，龙行雨就觉得自己的右手上仿佛有一股寒气正在顺着小臂朝上蔓延，仿佛死神的呼吸一般要将他的浑身血液都冻结成冰。 “哈哈哈，你看你被吓得！他身上是有丧尸病毒不假，可那又不是你这个世界里生产出来的，怎么可能对你产生作用？猴子能跟海豚生出后代来吗？” “……” 有了沈小明的解释，龙行雨总算是放松下来一点，虽然脸色依旧很难看，但至少也不至于像刚才那么害怕了。 这不是他胆子小，实在是他不久前才刚经历过一次站在生死边缘的感觉。那种明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太过强烈，只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他还做不到完全走出它的影响。 “除了他以外，其实我也是很厉害的啊！你难道没发现我的智商特别、特别、特别高吗？这是因为我也和他一样，都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改造人，是二次进化后的品种，所以才能拥有超出常人许多倍的能力哦。” “……嗯，我明白了。” 既然都已经接受异界来客的设定了，那在此之后又新添加一些“不是人”的要素，倒也没什么可值得惊讶的了。 “明白了就好。那你愿意跟我合作吗？” 这一回龙行雨回答的很快，而且声音里也没有任何的不情愿。这是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份交易对他来说，已经眼下他能找到的，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可以。” “成交！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算是有了口头协定的攻守同盟了。作为约定中保留最大主动权的那一位，我现在想问你一个问题。” “……是什么？” “咱们现在还去那家店吗？要去的话现在就得过马路了。我们已经在马路边上站了很久了，再站下去可能就要被当成脑袋有问题了。” 沈小明一脸无辜地看着龙行雨，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当然……去！” 龙行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迈开长腿第一个走上了人行横道。 他就不该觉得这家伙有良心！他都承认了自己不是人了，说不定根本就没有心！ 想要的东西太多 怀着同归于尽的心思，龙行雨一边迈开步子朝前走，一边在心中暗暗期待发生点什么事情。可惜直到他踏进店门之前，都没有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事。 “老板，在吗？” 这家旧物店与龙行雨也算有些渊源，他是这里的老顾客了，没事做就喜欢到这里转转，看看有什么可以淘的宝贝。 他做这件事不是为了低买高卖，纯粹就是个人兴趣，勉强也可以是算是收藏癖的一种，只是没有那么费钱罢了。 “……王老板？人呢？” 喊了几声都不见人影，龙行雨虽然也不愿意往那方向想，但心下却已经渐渐提起警惕，小心翼翼地退回到了高大壮的身边。 “这屋子里也没人……嗯？你们是谁？来这里的客人吗？” 就在龙行雨小心戒备着一切有可能的危险的时候，休息室的门忽然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来人身穿警服，带着白手套，拿着对讲机，很显然也是一名警察。 “不好意思，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这家店的主人今早被人报失踪了，说是三天没露面，邻居们都很担心他。” 事实证明，他确实很值得被人担心一下，别说是失踪了三天，单就店门三天没上锁这件事，其实也已经很严重了，说不定就会有财物丢失的盗窃行为发生。 “那……” 龙行雨本来还想多问两句，但看对面两手空空的样子，显然也是并无收获，再问也是白搭。人家兴许还不愿意告诉他呢。 “……好吧，谢谢。” 正主都不在，龙行雨也不愿多留。正打算告辞离开时，身后的大门又一次被人拉开了。 “嗯？龙先生。”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不久前才在小区附近偶遇过的陆潜云。 “今天还真是巧了。” 龙行雨失笑，见对方被堵在门口，连忙又拉着沈小明给他让出了一条通道。 就他所知，陆潜云负责的街道实际上并不在这片区域，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平日里他还真不太能这么频繁地偶遇对方。 但是很快，龙行雨又想起了沈小明告诉他的话，关于陆潜云隐瞒实力混进警局的真实目的，以及他出现在自己身边意图为何。 心情复杂的他没有做好表情管理，当即露出了点点疏离之色，被五感敏锐的陆潜云成功捕捉到，当即也产生了些许疑惑。 正如沈小明所猜测的那样，最开始他还真是故意出现在龙行雨面前的，目的也确实就是为了和他产生一定程度上的接触，为了之后的进一步联系提前打下基础。 “我来这里查案。” 不善言辞的他想不出龙行雨态度变化的原因，只得勉强开口解释了一句。 然而这句话被龙行雨听来，就成了他欲盖弥彰的证据。 “嗯，那我们就不打扰陆警官了。小明，大壮哥，我们走。” 陆潜云这边还在琢磨该用什么话来再解释两句，人家居然就已经打算走人了，搞得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绷着表情死死盯住龙行雨放在门把上的手。 “哎，等会，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幸好陆潜云并不是一个人单独面对龙行雨的，事实上他会到这里来，也是为了和自己的同伴会和，也就是那位从休息室里出来的警员。他的名字叫郑元亮。 “要问什么？” 龙行雨稍稍侧过身体朝后看去，转头时露出了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瞬间又将陆潜云的注意力从门把上吸引了过来。 “咳，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三天前来没来过这家店，有没有见过店主，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事。我们做个调查记录一下。” 郑元亮说着，又抬起头朝陆潜云看了一眼，想要让对方配合一下自己，结果无意中发现了他正在盯着人家的脖子看个没完。 对于视线相当敏感的龙行雨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发作，只能借着撩头发的动作将长发从肩后拢过来，挡住那道视线。 “我来没来过，你们在监控里难道看不到吗？” 心情不好的情况下，龙行雨也懒得遮掩了，干脆直接就把话挑明了。 “你们的事跟这面镜子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在找这玩意的话，那现在就过来把它拿走。” 沈小明看着龙行雨又一次掏出镜子，想要将它转移出去，下意识地就张了张口。但是很快，他又想起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于是他又重新闭上了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面古镜对我们来说确实很重要。” 陆潜云没有说谎，他本也不喜欢用假话骗人，实在是遇到不能说的场合，他宁可不开口，也不会想着编瞎话唬人。 “哼！很重要……是对调查失踪案重要，还是对你们的什么比赛啊游戏啊之类的东西重要？” 看着陆潜云这副摆明了有所隐瞒的态度，龙行雨的心情更恶劣了。他本来对陆潜云的印象还算不错，再加上对方确实长相出色，自然也免不了在心中略有倾向。 然而当这一切都撕开伪装，变成了虚伪的演出时，他之前的好感就统统转化为了厌恶。即使陆潜云根本就没对他真的做什么，他也有了一种受人欺瞒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 郑元亮听见这番话吃了一惊，当场就口不择言地反问了这么一句。他这句话一出，基本上也就坐实了沈小明之前的猜测，连带着还把他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 “还真是这样……那这玩意就还给你们吧，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龙行雨气到太狠，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了，就直接将古镜往陆潜云的口袋里一塞，推开门就冲了出去。 “你别激动啊！等等我！” 沈小明反应极快地也追了出去，再之后高大壮也低着脑袋从门里钻了出去，只留下陆潜云和郑元亮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在旧物店里。 “现在……该怎么办？” 重要的关键性道具入手，他们两个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反到都挂着一副愁样。 这也难怪，他们接到的任务本就是需要完成一连串的“经过”之后，才能通向“结果”的，倘若直接跳过前面的过程的话，那结果本身就不存在意义了。相当于麻将里打八番场，番数不够就不能胡牌一样，即使你凑出了三三三三二的十四张牌，也无法宣告胜利。 “我去还给他。” 陆潜云身为队长，这时候倒是表现得很有担当，做出了决定之后，立刻就让郑元亮通知其余的队友，让大家在龙行雨所住的那栋公寓楼下集合。 而此时的龙行雨和沈小明两人还对陆潜云的反应一无所知，离开旧物店之后的三人也没有下一步的详细计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在这条街上逛了起来。 “你们要不要买两件换洗的衣服？或者给自己换个风格？” 说到逛街，那肯定就会有服装店。作为名义上靠脸吃饭的男人，龙行雨对穿衣打扮方面十分在行，很容易就能给沈小明和高大壮弄出四五套不贵但又合适的搭配出来。 “没必要。”沈小明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 不过他好歹还记得自己跟龙行雨是合作关系，连忙又补充解释道： “我这身衣服看起来简单，其实也还是很有内涵的。你也知道我们是来自一个文明即将毁灭的末世，那里的一部分科技比这边高很多，制造出来的生活用品很结实也很耐脏，是为了方便长时间野外生存和战斗所准备的。你这边既没有那种材料，我们两个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虽然我个人非常感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算了吧。” 冷静下来的龙行雨脑子也不慢，虽然沈小明拒绝的好似很有道理，但也不能掩盖其“嫌弃”的本质。不过他这番话到底也还是暴露了点别的信息，龙行雨一时也就把买衣服的事放过去了。 “你说你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什么意思？” 沈小明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反问道： “你不是已经诈出那小子的话了吗？人家是到这里来搞比赛的，比完了自然也就该走了，难不成你还想以后天天都被人监视追杀？” “那当然不会！可是这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小明笑了笑，这后面的理由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对方，所以只能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虽然他们的协议里并没有规定有问必答这一条，但如果他不想说，龙行雨也没有足够的手段从他嘴里逼问出答案来。 “……不能说吗？不说就算了。” 见龙行雨表情不对，沈小明想了想，还是决定稍微给对方透露一点点信息，就当是为了安慰他刚在陆潜云那里失望过一次的事。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主要是因为如果你知道的太多，后面就有可能干扰到很多事情的发展。这种东西就好比预言算命一样，知道的越多，算出来的结果也就越容易偏离，实际上跟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区别了。” 这个解释其实也等于什么都没说，但至少态度比纯粹的隐瞒要好上一些。 “说起来，刚才店里的另一个警察，应该也是陆警官的同伙。他们两个身上都拥有超出常人的能量水平，而且这股能量明显是出自同一个体系的。” 虽然是转移话题，但龙行雨依然被勾起了兴趣。 “你能看到每个人的那个，能量的强度？那你能看看我是什么水平吗？” “你？”沈小明眼睛一翻，做了个摊手的姿势。 “你就是普通人水平啊，耐力、生命力、精神力，没有一项突出的，全都是最普通的白色。真要生死拼斗的话，你可能连我都打不过呢，更别说那个姓陆的了。” 提到陆潜云，龙行雨的表情略微淡了淡，他知道沈小明只是顺口一说，但也确实不是很想聊那个家伙，所以便将话题引到了在场的另一个人身上。 “那他呢？他和那个……谁强？” “不知道啊，刚才我不是说了吗，除了单纯的能量强度，还要看技巧，以及天时地利等等各方面的因素。如果那个姓陆的没有能一击摧毁他的手段的话，那八成是没法击败他的。但是倘若姓陆的有某种超高速移动的手段的话，那他也追不上，等于是无法分出胜负。” 说到这里，沈小明忽然一挑眉毛，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刚才还说没机会呢，现在正好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龙行雨的感知能力没有沈小明那么强，若不是陆潜云走到一半就将视线锁定在他的身上，他甚至都不知道有人正从背后接近。 “二对四，一人两个，我带小龙同学找地方躲起来，你们两边比一比，看谁杀得快，怎么样？” 高大壮从不开口，但沈小明的话他一定会听，所以龙行雨直接就把目光转向了已经在两米外站定了的陆潜云身上。 “可以。” “没有赌注，没有限制，赢的人只有荣誉，而输的人会被羞辱。” 沈小明拉住龙行雨的手，一边朝最近的店铺里跑，一边扭头朝着后面喊道： “那么我宣布，比赛现在……开始！” 又不知从何说起 与他们这边和谐友爱的战前动员不同，那边的四位袭击者可是相当认真的。 他们不仅穿着统一的蓝黑色运动服，脸上戴着口罩，手里还全都握有球棒一样的武器。 等到沈小明和龙行雨两人走进店门，那四人也正好从不同的方向合围，隐隐将陆潜云堵在当中。 “把东西交出来。” 如果是一般的街头斗殴，开打之前说两句场面话也是理所应当的，再加上他们都有“任务”在身，虽然互相敌对，但也不至于连句话都没的说，是以四人虽然完成了包围，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由站在最左边的人开口与陆潜云交涉了起来。 “如果我……” 陆潜云当然也是懂规矩的人，他们这不是私下里搞生死局，而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打这一场。哪怕他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理论上不需要受到太多限制，但也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给自己平白添麻烦。 就像现在，虽然是上班时间，街上的人不算很多，但也已经有人驻足朝这边看了过来，甚至还有拿手机出来拍的。 “要拍可以，请大家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 一位穿着影视工作者常见的马甲背心的年轻人忽然从旁边跑了过来，朝着那些掏出手机拍照的人喊了两声。 有了他这句话，部分觉得事情不对，想要报警或上前制止的人便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看来是真的把这里当成是某种拍摄现场了。 陆潜云用余光注意到了这个误导路人的家伙，见他似乎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被选者，也就没把这放在心上。 和那些局外人不同，他们身为主神空间的被选者，彼此之间是存在一种微妙的感应的。他可以肯定对面四个蒙面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绝对不是什么提前约好在这里拍片子的人。 很显然，这也是对方预先做下的准备之一。否则真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搞械斗，那肯定是要被出警的。虽然他们也确实就是在做这种事，而且对象还是一名警察来的。 “他们怎么回事，站那半天都不动手？” 沈小明比龙行雨听到得更多，又从路人的反应上看出不少信息，很快就明白了眼下的状况，当即用心灵感应对高大壮发出了新的指令。 呼！ 拳出，风起。 对于那四个人来说，他们的目标自始至终就只有同样身为“被选者”的陆潜云一人。哪怕高大壮和沈小明一直待在龙行雨身边，没有“感应”的前提下，也只会被他们视作无关紧要的路人。 所有被选者，除了第一次参加任务的新人之外，都有用积分强化过自身的能力。除此之外，为了适应各种环境下的战斗，他们的综合素质也会被提升到一个至少合格的平均值，无论是高矮胖瘦，都不会低于这个数据。 然而当高大壮的拳头挥至面前时，那位蒙面的被选者赫然发现，他有些过于托大了。 幸好他的同伴反应及时，手中的球棒“呜”地一声从侧面向高大壮的手腕刺来，而且还用上了从主神空间兑换来的技能【六合枪法】。 虽然球棒比真正的大杆子□□还差很远，但是毕竟是以兵器碰□□，对方出手之后，满以为自己攻敌之所必救，接下来就可以顺利转入以多打少的局面，却没想到陆潜云忽然从高大壮的身后闪出，一记窝心脚干脆利落地将这位以球棒代枪的被选者踢了出去。 “小心！” 比起直来直去的高大壮，陆潜云虽然没有兑换徒手作战的技能，但他本身就是具备一定战斗经验，且受过正规训练的专业人士。这一次被抽中作为警察一方，本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内。 旁边的短暂交手丝毫没有影响到高大壮的这一击，变为丧尸之后的他已经将过去的绝大多数知识遗忘，既不会与陆潜云做出什么战术配合，也没有和对方见招拆招的想法。 他的所有动作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记刺拳，而这一记刺拳也确实发挥了它“快”的特征，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毫不迟疑地砸在了对方的球棒正中。 咚！ 木质的球棒受此重击，当场就被打折了一半，而以球棒作为格挡的被选者也浑身一震，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就朝后退了两步，脚下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 “好拳法！” 只余本能的高大壮没有理会旁人的称赞，第一拳奏效之后，紧跟着便朝前踏出一大步，上半身一拧一转，将如同大铁椎一样的手肘朝对方的脑袋砸了过去。 手肘的杀伤力远高于拳面，这一下如果击中，对方毫无疑问会被当场打爆脑袋，连一点抢救的余地都不会有。 沈小明之前已经说过了要比谁“杀”得快，因此他也就完全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每一击都是冲着打死对手的目的去的。 虽然高大壮没有任何配合陆潜云的意思，但陆潜云却有足够的眼光看出这一做法中的可取之处。他们被选者之间的战斗本来也就是你死我活型的，虽说在大街上做这种事影响不好，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是绝对不介意让对手留下自己的性命的。 反正又不是真死。 “快看，他们打起来了！” “那个大个子好猛啊！还有那位警察小哥哥也好帅！我好喜欢他的脸！” “你瞧他们这动作，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从高大壮挥拳，再到陆潜云跟着他撞破对方的包围圈，之间也只不过花了不到十秒钟而已。而周围聚集起来的路人也都纷纷在用“观众”的眼光来评判这一场“打戏”，完全没有想过这是一场动真格的生死搏杀的可能性。 “你很紧张？是在担心陆警官吗？” 沈小明注意到龙行雨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随口道。 “嗯……不是。我是怕他们闹得太久，可能会引来警察抓人。” “警察？抓人？”沈小明失笑，“打架的人里就有一个警察，哪怕真被抓去了那也可以说是执行公务，这有什么好怕的？” 龙行雨确实是有点紧张，这个下意识想出来的借口破绽很明显，直接就被沈小明抓住当场嘲笑了起来，一时有些恼羞成怒，气道： “难道你就不担心大壮哥？还是说你觉得他是丧尸就不怕疼不怕伤？” “他是不怕疼也不怕伤啊。” 沈小明表情不变，看起来一点被刺激到的意思都没有。 “别说区区一根棒子，就算用烧红的烙铁捅他，伤口最多也就能在他身上保留五分钟。只要这些人没带什么铝热弹激光炮之类的武器，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可是你难道就不会觉得不舒服吗？他们在伤害你的同伴，而你却在一旁看着……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沈小明转过身，用若有所悟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边龙行雨，回道： “那你能否告诉我，你刚才是什么感受？” “这……” 龙行雨一时语塞，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朝外飘去。 外面的打斗仍在继续。陆潜云凭着出色的身法与战斗经验，以高大壮的身体为掩体，在他四周不断游走，一方面用连续不断的偷袭牵制对手的阵型，另一方面也在保护高大壮不被对方的合击遏制住冲击力。 而反观高大壮本人，就如沈小明所说的那样，丧尸化的体质赋予了他极强的抗打击能力与恢复力，基本无需在意对方的攻击，采用的乃是最暴烈也最有效率的以伤换伤的打法。再加上他体型巨大，哪怕对手也非常人，但只靠着几根木质的球棒，实在难以将他彻底限制住。 不过虽然他们二人的组合能暂时维持不败，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陆潜云的体力最多也就比那四个人略高一筹，根本不能和高大壮这样的非人类相比。如果真的要拖入持久战的话，情况很显然还是对他们这一方有些不利的。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 看了一会之后，龙行雨又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下意识地想向沈小明寻求意见，结果一扭头就对上了两道戏谑的视线。 “这就是你的感受？感同身受到想要过去和他一起挨打？” “我不是……你什么意思？” 沈小明看了看外面驻足观看的人群，虽然有来有走，但是大体上也维持在一定的厚度，如此情况绝不可能被治安管理人员无视，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也该派人出来维持秩序才对。 “差不多也该来点援兵了吧。对面都已经出现四个人了，总不能陆警官他们这边一共才来了两个人吧？” 话音刚落，两个穿着警服的身影便挤出人群，拎着警棍就朝混战中的六人冲了过去。 “都住手！不许打了！” 警察都出来喊话了，无论后来的这两位是真是假，总归热闹也快要结束了。比起打的兴起没法收手的陆潜云几人，旁观的路人反倒是更早一步提前散场了。 “看，援兵来了。” 来的两个警察中有一个正是他们在旧物店里见过的那位年轻警察，这两人嘴上说着“住手”，实际上警棍却是朝着那四人敲过去的，走过来的方向也隐隐与陆潜云形成配合，势要趁机将对方中的一两个人留在当场。 “比赛看来是平局了，不过战果估计……” 就在沈小明和龙行雨都以为他们胜券在握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又冲过来了一个人。 “小心！” 因为站位关系，那两位年轻警察可以清楚地看到从对面冲来的人，在跑动中居然拿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也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东西他之前究竟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陆潜云因为相信自己的队友，听见提示之后立刻就做出了回避动作，而高大壮却不管不顾地继续挥动拳头，看起来好像是连刀子也打算硬抗的意思。 “唉，你说的有道理，还是让他躲一躲吧。” 沈小明站在门边，自然也看得见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的第一个字出口时，高大壮便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只见他硬生生将挥出去一半的拳头顿住，紧跟着背后的肌肉高高鼓起，两条小腿一错，整个人便如饿虎扑食般朝对方压了下去。 只是一句话的工夫，手持利刃的偷袭者便已经快要冲到高大壮的身边了。结果因为他这一扑，本该刺中他背心要害的这一刀又被拉开了些许的距离，迫使对方不得不再次变招，改刺为劈，结果就被反应过来了的陆潜云抓住机会，眼明手快地朝他踢出了一脚。 这一记侧踢威力不大，但是动作极快，藏蓝色的裤子在他这一踢之下被快速带动，发出了如同电影配音般“啪”的一声。 陆潜云的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材比例不用说也是极好的，两条腿修长有力，腿法灵活多变。他这一踢虽然来得稍晚，但是凭借长度优势，后发先至，一出手便打断了持刃者如流水般连接的刀势，将对方从高大壮身后的最佳位置逼开。 “走！” 然而他这一下虽然打断了对方的攻势，连带着却也影响到了他与高大壮之间的配合。原本被他两人合力牵制住的四个蒙面人得此机会，毫不犹豫立刻脱身就走，包括后来的持刃者在内，五人动作迅速，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头巷尾之中。 陆潜云的两位同伴本来还想追击，但是又担心对方在路口埋伏，只是稍一犹豫的工夫，就已经失去了那四人的踪迹，只得作罢。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就以这种方式结束，龙行雨在门口犹豫了一会，见陆潜云已经和两人聊了起来，便也推开门朝他们走去。 说太多没有新意 “陆警官，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作为在场唯一同时与双方都有联系的人，即使并不喜欢做这种工作，也不得不为两位同伴和沈高二人互相引见。 至于龙行雨，他其实是不用介绍的，作为任务流程中的“重要目标”，他的同伴其实都知道这个人。 “我能多问一句吗？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人？” 在得到了确切的回答之后，沈小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下巴。 “所以说，你们的任务是五对五的对抗战，中间还可能涉及到抢夺关键道具之类的设定吗？听起来有点复杂，咱们能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聊吗？” 虽然不是很愿意和陆潜云待在一起，但是龙行雨也知道什么叫大局为重，既然已经将主动权暂时交给了沈小明，那么他接下来就只需要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龙行雨家的客厅里，陆潜云的四名同伴，连同沈小明三人，一共八个人围成一圈，挤在三个沙发上。 以沈小明的本意，他其实是更想去奶茶店一类的地方的，至少还能顺便来点饮料。但是陆潜云却认为以他们目前的身份，不适合在那种地方谈正事，而这个时间无论是咖啡厅还是附近的饭馆都没有开门，最终还是只能回到这个最开始的地方。 “……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想代表我的盟友，向几位了解一下你们任务中的细节。你们可以选择把不能说的地方明确地告诉我们，相应的，我们也会根据你们提供的信息质量，决定这次合作的深度和持续时间。” “你能做得了这个决定吗？” 一个悦耳的女声率先开口，发起了质疑。 这位是陆潜云所在的启明小队中负责留守的二人之一，是一名叫做贾静枫的女性。她留着一头棕红色的短发，言谈举止干净利落，看起来非常符合人们印象中的女警形象。 “我当然可以。为了表示诚意，我可以先在此表明我们二人的身份。和你们一样，我们两个都不是这个世界的本地人。作为一个出身自跨星系级文明的人，虽然看上去我长得好像比较年幼，但实际上我的真实年龄很可能是在座诸位之和，或者更多。” 看到对面除陆潜云之外的四人均露出不同程度的惊讶，沈小明表示非常满意，随后又向后伸手，用十分亲密的姿势勾了一下高大壮的脖子。 没错，因为地方实在有些拥挤，所以他现在又一次坐到高大壮的大腿上去了。 “至于我这位同伴，之前我也向龙先生介绍过了，他是一位经由异世界的丧尸病毒改造过的活死人，或者直接就叫他丧尸也可以。” 说到这里，沈小明故意顿了顿。不过对面几人却不像刚才那样露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看来要么是有对付病毒的手段，要么干脆就是知晓病毒无法跨世界传播的事，所以才不像龙行雨那样闻“病”色变。 “他的战斗力刚才陆警官，还有邹警官和郑警官都已经见识过了，虽然不至于说能与诸位拼个不相上下，但在这场谈判中保证不受武力威胁的水平还是有的，这一点也请贾警官放心。” 玩了一把手腕的沈小明扭头看了一眼龙行雨，见对方还在发呆走神，一点都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只好自己一个人把后面的戏演完。 “当然，我这么说既不是想要威胁，也不是对诸位发出警告，而是为了能最大限度地展现我们的诚意。就目前我们所接触到的情报上来看，几位的任务应当与三个要素有关。第一，是古镜本身，第二，就是需要围绕着龙先生开展。” “而这第三嘛……” 靠着陆潜云的另外一名女性，也是五人中最后一位自我介绍的被选者，自称余贞怡的女警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接在沈小明故意留出来的空当后面道： “就是要与另一边的五人决一死战，直到有一方被完全彻底地消灭为止。” “嗯，这就是我能猜到的全部了。各位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与沈小明一开始预料的不同，虽然陆潜云看起来像是五人里领头的那一个，而其余人也确实都拿他当队长来看，但是真正出面和自己交涉的，主要还是这两位一刚一柔的女性。 就像现在，余贞怡刚说完一句，下一个又轮到贾静枫开口了。 “要补充的话那可就太多了，不如先说说看，你都想知道些什么？” 谈话都是有技巧的，谈判那就更不用说了。 “先明确一些基本概念吧。比如诸位从何而来，任务中有哪几个地方需要我们配合，还有你们这一方完整的胜利条件。” 余贞怡闻言点了点头，很有耐心地开始为他们讲解了起来。 “我们是来自一个被叫做主神空间的地方，所有的人都必须定期参与这种名叫‘死亡游戏’的生存战斗。像我们这些被选者本身，应该也是来自不同地方不同时间段的人，如果有一个人在游戏中落败死亡的话，与他有关的信息都会被清空，他本人也会消失在这个空间里。不过根据一些老玩家的说法，这并不代表此人彻底死亡，因为还存在再次踏入主神空间，第二次成为被选者的这种情况的。” “我明白了，请继续。”沈小明看了一眼貌似还在出神的龙行雨，出于礼貌地往下接了一句。 “至于任务中需要什么配合，请恕我无法告知。这倒不是我故意隐瞒，实际上我们所知的任务内容只有其中的一部分，余下的部分还需要在事件的推进过程中按顺序进行触发，因此我们也只能告诉你们我们已知的部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贾静枫便用比较简洁的方式大致描述了一下他们接到的任务。 首先是本次对抗的背景设定。 一个名叫无常会的组织于半年前得到了一批古文物，并且试图将其运往海外出售。而警方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也同样派出了许多人手参与到这个案件之中，试图追回所有的古文物，并且找到无常会高层违法的证据。 陆潜云等五人作为正义一方，在进入这个世界的同时就被安排了警察的身份，而另外五人则是作为邪恶一方，被安排进了那个名叫“无常会”的□□组织。 虽然从这个世界的设定上来看，无常会的覆灭已成定局，但是对于这十位提前接受了来自主神的“任务安排”的外来者而言，他们只用在临渊市进行一次局部的交锋，就已经可以决出胜负了。至于古镜乃至其他古文物最终的归属，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所以说，这面古镜就是无常会和临渊市警察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那么你们在警察那边的情报网里有见过关于它的详细信息吗？比如这玩意拥有打破时空壁障能力的这件事，有被人记下来过吗？” “没有。事实上，就算是现在我把它拿在手里，透过主神给予我们的个人终端来看，也只能得到‘任务物品’和‘无法摧毁’这样简短的介绍。” “这样啊……” 沈小明倒也不是很介意自己无意间泄露出一个重要情报的事。这面古镜对他来说用处不大，甚至可以说当他和高大壮踏入这个世界，并且与陆潜云五人取得联系之后，这玩意对他来说就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所以他也完全不在乎对方会对这面镜子产生些什么想法，要在乎也是正经掏了五十块钱的龙行雨去在乎。 “你们这个主神，对战斗的手法，或者说消灭对手的方式，有什么固定的讲究吗？或者说被选者之间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不能用下毒和暗杀之类的手法，还有不许用虐待，甚至是一些更残暴，不能言之于口的方法来严刑逼供之类的？” “呃……”对于沈小明能在听到介绍后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迅速找到这些“关键点”的能力，余贞怡也是一时无话可说，还好这个时候身为带头大哥的陆潜云开了口，替她暂时解了急。 “没有特殊要求，但是一般情况下我们都不会做的太过分。像你说的最后几种情况，如果在主神空间中被人宣扬出去，其实施者会被所有小队联合抵制，很快就会被赶出主神空间。” “哦，《保护战争受难者公约》是吗？虽然不是主神明文规定的，但是也有相当程度的约束力。不过你既然会说到‘宣扬’和‘抵制’，这就说明你曾经遇到，或者说听说过这种事情的发生是吗？” ……说什么赶出主神空间，应该是杀出主神空间吧？ “嗯。” 陆潜云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说，只是应了一声，就又将话语权交还给了两位女性队友。 “最后是你想知道的胜利条件。刚才也提过了，将对方五人全部消灭，这是能直接获胜的方法之一，但是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不会采取这种方式来完成任务。” 余贞怡朝旁边侧了侧身子，伸出一只手指向被摆在客厅角落里的电脑，解释道： “你们玩过比较复杂的剧情类游戏吗？在通向通关之路的途中，有时候会出现一些看似可有可无的选项，以及一些对当前任务并无太大影响的分支事件。这些事件虽然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却有可能在最后影响到结局的评价，甚至是作为开启更高等级的隐藏结局的必要条件。” “在主神空间里，我们通用的货币是一种名叫积分的东西。被选者与主神，以及被选者之间都需要凭此来购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虽然完成主线任务的积分并不算少，但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获取相对优势，每一个小队在任务过程中都会尽量完成更多的支线任务，以此来取得最多的任务奖励，也就是积分。” 说到这里，贾静枫忽然从口袋里取出一把通体银色的匕首放在了茶几上。 “这把匕首上附有一个自动保护持有者的术法，能在感知受限的情况下替主人挡下一次来自任何方向的偷袭。当然，这种抵挡不是无限的，每次使用之后都需要花一定代价来为它充能。” 见龙行雨和沈小明都将目光集中在匕首上，贾静枫伸手一推，直接就把它从茶几上滑了过去，正停在龙行雨的面前。 “我们这次任务的基础分数有一千分，而这把匕首在主神那里就价值一千积分。我先把它借给你防身，等任务完成之后你再还给我。” 坐下来看谁更急 贾静枫出人意料的举动当场就让龙行雨变了脸色。 如果这只是他一对一的交易，或许他还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种看似“施舍”的帮助。 “……谢谢。” 面对沈小明赞赏的目光，龙行雨既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沮丧。反正都已经妥协一次了，干脆把别的情绪也顺便一起向现实“妥协”掉吧。 “刚才在大街上发生的战斗，陆警官明明处于劣势，却没有在战斗开始前选择回避或游走，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吗？”沈小明忽然开口问道。 “嗯。” 陆潜云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就又沉默了下去，于是余贞怡又不得不出来为他解释道： “一次精彩的战斗，或者是一些引人注意的举动，都是有可能得到额外的积分加成的。特别是以少胜多，或者全歼一部分对手这类的战况，对最后的结算都会有很大影响。” 哪一边赢了都有好处……所以那些人才会送上这种机会吗？ 比起沈小明这边一个人暗自算计，陆潜云那边可以动脑子的人那就太多了。除了两位女性之外，包括陆潜云在内的三名男性也都很擅长打探信息和分析情报，只是因为队内分工不同，所以显得并不那么起眼罢了。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你们有什么想问我，或者需要我们做的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小明刚才问了那么一大堆，现在自然也要给别人开口的机会。 “二位的能力我们都已经大致了解过了，其实眼下确实就有一件需要托付给你们的事。” 在陆潜云等人原本的计划中，他们会凭着警察的正面身份与龙行雨反复接触，在帮助他抵挡无常会等人的偷袭中不断加深龙行雨对他们的信任，最终借助他的力量打破平衡，拿下这一整局。 而现在，沈小明和高大壮的出现，直接就已经让他们这一方的实力达到了足以破局的程度，甚至都显得游刃有余了。 因此陆潜云五人立刻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改变计划将龙行雨交给沈高二人暂时保护，而他们则可以趁此机会分头出去，寻找其他支线任务的线索。 “没问题啊。正好我们两个也不认识你们的敌人，留下来的作用比出去主动碰瓷来的大很多，而且对我们两个来说也省了很多事。” 分工既定，陆潜云等人不愿意浪费时间，很快就告辞离开，只留下了拿着匕首的龙行雨和沈小明两个人，在沙发上面对面坐着发呆。 “中午了，你不饿吗？” “……叫外卖吧。” 龙行雨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结果却被高大壮用一根手指按住。 “别啊，你刚才没听见他们说的什么吗？要我们两个留下来保护你。” “嗯……”然后呢？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沈小明鬼鬼祟祟地把头凑过来，低声道： “现在镜子又回到了你的手上，这就意味着你不但可以拿着它与陆警官合作，也可以用它来换取无常会的退让。” 他们本来就是因为持有镜子才会被无常会的人视作威胁，如果镜子又回到无常会手上，那自然无常会也就不需要再盯着他们了。 “这样不好吧……” 沈小明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你怎么知道无常会一定会当场答应呢？想想陆警官，你之前也把镜子交给他过一次，但是他做出了什么反应呢？他把镜子又还给你了。” 看见龙行雨仿佛已经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沈小明又收起笑容，用更轻的声音道： “无论镜子在谁手里，他们都免不了打一场。既然这样，那我们为什么不两头一起吃呢？” 龙行雨悚然起身，想也不想地将手伸进裤兜里，掏出镜子来就递给了沈小明。 “……那你自己去吃吧。” “哎，这就没意思了。” 很显然，龙行雨对这种“两面派”的行为是很抵触的，即便他很清楚沈小明的提案确实存在一定的可行性，但也不想为了这点小利就丢下自己的原则。 “哦我知道了，你看不上无常会的好处是吗？这倒也是，毕竟你在这件事之后很可能就会离开这个世界，无论是钱财也好还是其他利益也罢，都带不进主神空间里去，要也白要。” “既然这样，不如考虑一下改变交易方向，我们去找刚才那五个人怎么样？” “不去。” 沈小明摇了摇头，伸出手按在龙行雨的手指上，握着镜子又朝他推了回去。 “这面镜子对你而言很重要，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重要在什么地方，但你最好还是不要让它轻易离身。” 说完这句话之后，沈小明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与高大壮一前一后，将龙行雨护在了中间。 “你看，我说服不了他，他也不愿意和你们接触。要不你试试过来硬抢？我保证不对你动手。” 龙行雨猛地抬头，只见自己家的卧室门前凭空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形轮廓，随后又在很短时间之内染上黑色，变成了一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着，连脸上都带着黑色蒙面的男人。 “是你！” 这个人不久前他们也见过一面，正是那位最后登场，用精妙的刀法救下队友的第五位无常会被选者。 “没事，不用怕。他那边最多两个人，咱们这边有三个人呢。人多，不慌。” 这安慰完全没让龙行雨放下心来，反倒是让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开始在房内搜寻起了“另外一个敌人”的踪迹。 “我此来不为古镜，也不想和二位动手。” 蒙面人的声音略显嘶哑，很显然是刻意改变过嗓音，为的就是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哦，那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小明很配合地接了一句。 “我知道三位有意和启明小队合作，也从他们那里获取的不少信息。但我想告诫二位，他们并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说出来，而是故意有所隐瞒。” 对于这样挑拨离间的台词，沈小明挑挑眉毛，既没答应，也没反驳，而是顺着对方的话又接道： “那你准备让我们拿什么来换这个被他们刻意隐瞒，而你又正打算偷偷告诉我们的信息？” 交涉的过程异常顺利，这让蒙面人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然而对方看上去也不像是在拖延时间，而他又有绝对的信心可以无伤遁走，所以他还是决定把最后一句话说完，再视情况决定是去是留。 “我们开启了一条隐藏任务链，可以在不需要死斗的前提下从无常会的组织中脱离，转做污点证人。” 说到这里，沈小明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懂了，是要我们出面担保，让你和陆警官进行一场友好和谐且不存在任何危险的谈话，对吗？没问题，只要你相信我的能力，那我就可以在这里向你承诺，我会把你的意图带给陆潜云，并且用我最大的努力劝说他接受这个提议。” “……很好。” 龙行雨在旁边听完了整场对话，本想插嘴说点什么，却又在看见沈小明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时若有所悟，主动闭上了自己的嘴。 “那么，请告诉我们陆潜云等人所隐瞒的真相吧。”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有关最终结局的事。 作为主动提出交易的一方，蒙面人很痛快地就把主神交给他们的“任务内容”一字不落地全部转述了一遍，并且还细心为沈小明三人送上了各种名词解释，免得他们理解错误。 “……哦，难怪了。我就说嘛，如果真的就只是普通的五对五混战，那直接把大家送到荒岛上打就行了。专门搞个这什么敌对势力出来，不是很容易变成敌我双方力量差距悬殊的局面吗？原来是还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内。” 按照蒙面人所提供的信息，主神交给他们的标准剧本实际上是每队各一个的。 第一个就是余贞怡曾经说过的，无常会全军覆没，古文物尽数追回的结局。在这个结局里，被分配到无常会势力的五人毫无疑问是会连带着被警方一起消灭，连个渣滓都剩不下来的。 而第二个结局却是偏向无常会一方的。在这个结局里，虽然无常会在本地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但是却伤而不死，有许多人都在混乱中不知所踪。而凭借着过往多年积累下来的金钱与人脉，前无常会的主要首脑们在海外的异国他乡重新建立起了新的无常会，而那批古文物中也有一部分被他们以假古董掉包出来，变成了他们东山再起的资金。 “厉害，真的厉害，想不到阁下居然能从主神提供的两个结局中找出这种破绽，又凭此开启了隐藏剧情，将其直接转化为己方的筹码……果然不愧是主神空间里有名的队伍，盛名之下无虚士。好！有了这些资料，我就更有把握说服启明小队的人了。这件事交给我，阁下尽可以回去让队员们早做准备，我和我的伙伴现在就动身去找他们。” 沈小明当然没听说过对方的名气，他连面前这人叫什么都不知道，这番话实际上一大半都是忽悠。 不过对方给他提供的信息确实非常有用，而且这种新思路也确实有很大的操作空间，所以沈小明答应的态度也非常真诚，至少在场诸人中除了高大壮之外，没人看出他藏在真诚笑容之下的小心思。 “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合起来演一出戏 虽然不知道这位蒙面人是用什么手段进来的，但是他确实是从大门里走出去的。 “那个，咱们现在就要……” 龙行雨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沈小明给打断了。 “刚才我不是说他们来了最多两人吗？这会房子里还有一个没走，留下来盯着咱们呢。有话还是等找到陆警官他们再说吧。” 单从沈小明的表现上来看，他既没有使用任何技能，也没有拿出与“侦查”或“探测”有关的道具，这段话很有可能是用来诈对方的。 但是当监视者看着沈小明一边朝门口走，一边扭过头来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他这才确定，原来对方真的能看到自己。 “走了。你不要趁大家都不在就偷偷动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啊，到时候小龙同学投诉了的话，我就直接在你们队长面前告状了哦。” 正如我们经常在科幻片里见到的，隐形这种事，通常可以用好几种办法来做到。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就是被称为“光学隐形”的做法。也就是利用折射光线，透视投影，或视觉误差让目标从光学角度看不到自己的一种隐身方式。 最粗浅的光学隐形，随便动一动就会带起风声，走在湿地板上会啪嗒啪嗒响，气味可以被猫狗一类的生物捕捉到，除了可以在恐怖片里装神弄鬼吓唬人以外，实战效果非常差。 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的隐形，就需要“隐去踪迹”。包括气味，热量，运动时的风声，甚至是“碰撞体积”。 沈小明自己的眼睛在无变形的情况下就只是普通人中略好一点的水平，视力5.2的那种。但是作为丧尸的高大壮，不仅拥有强化嗅觉和强化视力，更能通过近乎本能一样的反应，察觉到一定距离内的“活体生物”。 这位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监视者就是这样暴露的。 离开公寓之后，沈小明带着龙行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了一阵，很快就被闻风赶到的郑元亮——也就是之前在旧物店里调查失踪店长的年轻警察，给堵了个正着。 “你们乱跑什么啊，外面是很危险的！” 因为已经目睹了沈小明和蒙面人的交易，知道无常会这会不可能对他们下手，就连龙行雨都表现得非常镇定，完全没有一点处于危险之中的感觉。 “来找你们的啊。刚才你们走的太快，又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所以我们只能用这种仿佛碰运气了。” 现在看来，警察一方的被选者的盯梢力度也不弱，只是没有到直接跑到别人家里去盯着那么过分罢了。 “……有事吗？” 郑元亮虽然着急回去做自己的事，但也不至于就为这个便随便冲人发火，这会听见对方真有理由，脸上的表情也略微平静下来了一些。 “有事啊，而且是很重要的大事，需要让你们那边能做主的人和我面谈的大事。当然你们想要集体聚一次我也没意见。不过现在快到饭点了，我建议大家找个包间坐下来边吃边说。” “……好吧，我去找陆老大说一声。” 虽然郑元亮的表情不太好看，但是他还是认真完成了沈小明的嘱咐，不仅叫来了其余四人，也确实在旁边的饭馆里定了个包厢，正好可以让他们八个人坐下的那种。 点菜没有花多少时间，除了沈小明之外，其他七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在意中午吃什么的家伙。龙行雨虽然平日里很讲究，但讲究也是讲究在自家厨房和高级餐厅里，像这种街边的小饭馆，实在是没什么特别讲究一下的必要。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关起门来说点正事了。” 沈小明指挥高大壮到门口去守着，又顺手将茶杯端起来吹了两下。 “刚才龙行雨也在场，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和你们敌对的那一队人，出于某种我不能理解的原因，试图和你们达成协议，想要打出一个合作通关的结局。他们的人是在你们离开之后才出现在公寓里的，和我以及龙行雨都谈了一段时间，初步确定了可以交涉的意向。” “现在我就是代替他们来传话的，问你们是否打算合作，还是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短暂的沉默过后，陆潜云第一个开了口。 “合作的内容？” “这方面我只能把他们交待的东西转告给你，我的推测部分不一定准确，等你们确定意向之后再说吧。” 接着沈小明就花了五分钟时间，将蒙面人提到的第二个结局，以及他提到的“污点证人”式自救方法都给对面五人复述了一遍。 “……还有这种事情。” 余贞怡紧皱着眉头，似乎有点难以置信。 “不是我们之前故意要瞒着你们，实际上你刚才说的这件事，就是第二个结局这种事情，连我们都是第一次知道。” “哦？”沈小明听见对方的辩解，顺势就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场胜负岂不是一开始就被安排得很不公平？警察一方的人甚至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坐在那里等着无常会的人被本土势力一网打尽就可以了？这显然违背了发布任务的意义了吧？” “不是这样的。” 贾静枫此刻在旁接口道： “如你所见，我们五个人在势力中被安排的身份都很低，即使作为队长的陆大哥也不过就比我们高了一级罢了。而无常会那边，他们五个人被安排的初始身份应当就有小干部级别以上的水平。而且他们入场的时间比我们更早，对于布局方面的准备也比我们要更充分一些。” 说到这里，沈小明也理解了主神的安排。 本次游戏中的双方就好比猎人和猛兽，警察一方是猎人，而无常会一方是猛兽。猎人固然拥有工具上的优势，且可以退入村庄中寻求帮助或者拖延时间，但是作为猛兽一方也不是纯然的劣势。他们拥有数据层面上比猎人更强的战斗力，并且在野外作战中还有许多场地上和天气上的优势。 很经典的战斗模型，一方有天时地利，另一方则是人和。 沈小明相信，主神的安排应该还不止这些，或许在队伍成员和战斗风格的层面上，也被其冠以了一个可以量化的数据，然后填充进这个框架之中，变成天平两端的筹码。 这将是一场除了当事人之外，任何观众看了都会觉得很公平的战斗。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当明面上并没有太大劣势的一方主动提出合作时，任何人都会率先想到，这其中是否存在什么可以被利用的陷阱。 即使排除陷阱的存在，这样的结果对于主神而言是否“合格”，会不会对最终结算产生影响，这都是无法确定的。 “过去有合作通关的情况吗？”见对面一时陷入沉默之中，沈小明主动开口，又帮他们捋了捋思路。 “应该是有的吧……但是我们没有见过。而且就事论事地说，任务条件中虽然提到了‘彻底消灭’这样的字眼，但是对于‘消灭’这两个字的定义，实际上也确实是存在歧义的。毕竟它没有杀死对手这么明确。如果要往‘弃暗投明’的角度来硬掰的话，倒也是能说的通的。” 贾静枫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但是这也没有办法，她毕竟不是队伍中真正做决定的人。 “那我再换一个问题。倘若不考虑任何外界影响，直接就把你们五个和对面五个丢到一个绝对平整的擂台上，你们有信心能干掉对方取得胜利吗？” 这个问题可比刚才那个复杂多了，但是从逻辑角度上而言，也要更好回答一些。因为只需要做点算术题就可以了。 “只能说有一定的把握。虽然我们这一队的个人战斗力不算特别优秀，但是配合方面的话，我相信应该是不会输给对方的。潜影小队里的人大多擅长偷袭暗杀，如果是正面作战，我觉得还是有胜算的。”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人换成了邹德业。他是启明小队里最后一位男性队员，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的样子，还刻意蓄了须。 “那如果是在混战中呢？比如警方大规模围剿无常会，几百个人在某个地方玩大混战的情况下，你们有信心一对一在遭遇战中干掉对方吗？” “这个……” 沈小明捏了捏手指，一条一条地替他们分析。 “团战你们认为己方有赢面，个人战没把握，而对方全队都擅长偷袭暗杀。也就是说在目前的情况下来看，他们躲在暗处至少是不落下风的。” 沈小明回想了一下之前在街上的那次遭遇战，虽然看起来他们以二敌四就打了个平手，但双方当时都没有拿出自己的趁手兵器，也没有动用各种高伤害的道具，最多只能算是一场试探性的接触，无法作为直接计算战斗能力的参考。 “合作是对方主动提出来的，你们会怀疑这里面有诈也很正常。那么我们删掉这个条件，假设这个隐藏路线是由你们先发现的，你们会试图去接触对方，然后劝说他们走这条路来避免争斗吗？”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算是有点尖锐了。很可能就会被引申乃至歪曲到“要积分还是要队友”这种百分之百会挑起内部斗争的话题上。 幸好陆潜云在这时思考完毕，没有给其他人发散思维的时间。 “我认为可以接受。” 理由沈小明不关心，反正账大家自己都会算，只要这个结果能让他满意就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吃了。”沈小明给高大壮发了个信号，让他放外面的服务员进来。 “吃完饭之后我们就直接找个地方，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仔细讨论一下该怎么演这出戏吧。” ※※※※※※※※※※※※※※※※※※※※ 不知道10w字之前能不能让收藏有零的突破啊 摄像机都摆整齐 或许是因为无常会的监视者始终没有离开太远的缘故，这一顿饭过后没多久，一个未知的电话就敲响了龙行雨的手机。 通过这一通电话，陆潜云与潜影小队的队长雷哲约定了谈判的时间，以及谈判的地点。 至于谈判的核心内容，他们双方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将其说出来。沈小明猜测这可能是因为需要防止监听的缘故，又或者是他们被选者之间存在某种，不需要交流也能理解对方意图的默契。 “明天晚上八点，三号码头见面。” 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地方大概就是本次任务的“决战之地”了，不仅是两队被选者之间的，也包括临渊市警方与临渊市附近的无常会势力，都有可能会在这一次战斗中彻底分出个结果来。 “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叫上所有人过去埋伏？” 相比沈小明很快就理解了陆潜云等人的思路，龙行雨还要多想一会，多问几句。 “这很简单啊，你看他们不也在叫人吗？换了是你，你会傻傻地用五个人去赴对手一两百人的聚会吗？” “……明白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双方的背景本就是“敌人”，虽然有那个口头协定在前，但要真遇上猪一样的对手，绝大多数团队都不会介意当场撕毁协议，给对方表演一把什么才叫“神一样的对手”的。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龙行雨再三降低了自己的下限之后，很容易就跟上了沈小明的思路，但这种跟上也只是跟在后面而已，还不至于到像他那样能提前预测别人行动的程度。 “……嗯？” “之前他们好像说过比起完成任务，积分才是最重要的吧？而且貌似最终任务评价还和战斗场面的好看与否有关？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他们现在又显得这么着急？多拖点时间去做支线不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沈小明倒是解答的比刚才更详细了一些，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是在有意识地培养龙行雨的思路，尽可能地让对方跟上自己。或者说，让他跟被选者的思维方式更接近一点。 “陆潜云都选择了接受合作，这就说明在他眼里，队友的生存比区区一场游戏可能获得的积分更加重要。这一点能理解吧？” 因为那五个人都去做准备了，房间里此刻又只剩下了沈小明他们三个，所以他这番话也就说的很直接了。 “既然他都决定舍了积分保队友了，如果再在此基础上拖延时间，一方面有可能会因此引发某些未知后果，另一方面在争夺支线任务上，也是有可能与对方的小队产生冲突的。” 都提醒到这里了，龙行雨当然就明白了，自然而然地往下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告诉我，做了决定就要闷头走下去，不要边走边回头看吗？” “然也。” 陆潜云的选择谈不上对错，但是他对待“选择”的态度，正是沈小明想要教给龙行雨的东西。 在此之上，他甚至还存了另一份心思，那就是用这个实例来提醒对方，让他做好“与陆潜云等人合作，并在任务完成后进入主神空间”的准备。 不要问后半句话怎么来的。就像许许多多的故事中所记载的那样，一旦接触到了与自己所知全然不同的世界之后，人就很难再让自己回到过去了。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沿着这条新开发出来的路继续前进了。 虽然并不是交易的主角，也不需要上场亲自动手，但是龙行雨也依然用一种相对比较紧张的状态熬过了一整天，熬到了约定的时间之前两个小时，也就是下午六点的这个时间点。 从龙行雨的公寓出发，考虑到堵车等各种因素，两个小时也足以赶到目标地点。所以这就是陆潜云等人定下的，行动的开始时间。 “这车还挺大的嘛，借来的吗？” 由于他们一共是八个人，其中还有高大壮这种体积的选手，所以他们肯定是需要坐两辆车过去的。 “嗯。你们三个跟我一辆。” 虽然并不是刻意避开龙行雨所在的方向，但是陆潜云那下意识的反应，还是被沈小明被捕捉到了，并且迅速在后面接上了一句。 “哦，那小龙你坐前面，我要跟他一起。” 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小五六岁的人叫“小龙”，龙行雨还是挺郁闷的。不过他倒是没敢对此提出什么异议，毕竟人家虽然长的嫩，但很显然真实年纪是比他要大的，否则也没法练出这身胆色跟见识来了。 “好吧。” 因为被沈小明的话吸引了注意力，所以龙行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坐在副驾驶会发生什么事情，很自然地就打开门钻了进去。 而这一行为的后续结果就是，在前往码头的路上，车里都表现得异常安静。除了沈小明平静而均匀的呼吸声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更大点的人声了。 “……嗯？到了吗？” 停车时的惯性将沈小明从冥想中唤醒过来，他用一只手撑在高大壮的大腿上，另一只手扒着人家的肩膀，以一种懒洋洋的姿势让自己坐了起来。 “看来是来早了。” 车上也是有表的，上面显示的时间才刚过七点半，确实是有点早了。 停车、集结、进门，这番功夫又花掉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八个人赶在七点四十到来之前，走到了约定的地点，也就是一个刚好被集装箱围起来的空地之中。 “你们来的也很早嘛。” 与沿途一直保持着警戒阵型的陆潜云五人不同，潜影小队的五人此刻直接就站在空地中间，五个人站成一排，仍旧是黑衣蒙面的造型，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的手中已经拿上了自己平日里惯用的那件武器。 咔咔！ 走在最前面的陆潜云两手一抬，也不见他做什么动作，手中就如同变魔术一般出现了两把尺寸比一般的大口径左轮还要大一截的枪。 与对面那单从外形上看不出异常的五把冷兵器不同，这两把左轮一看就知不是凡物，其弹仓所在的位置并非是两个金属转轮，而是两团一蓝一红，有若实质的圆柱形光团。 “现在就开始吗？” 随着陆潜云的拔枪动作，启明小队的其余四人也纷纷取出了自己擅用的武器，竟然也同样都是枪械类的远程火器。 远对近，冷对热，明对暗……这两队人身上所展现出来的这些对比并非偶然，很显然是主神的刻意为之，其目的也是昭然若揭，就是为了制造一场“好看的战斗”。 “不急，先看一会吧。” 与陆潜云这边个个紧绷的表情不同，雷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甚至还当着对手的面做了一个收刀入鞘的动作。 “……嗯。” 他们之前商量的细节已经被沈小明猜到大半，此时正与同样躲在角落里的龙行雨低声交流着自己的猜测。 “……也就是说，他们虽然想当二五仔，但是又顾忌着直接叛变会引来无常会的报复，所以决定先跟警察打一场，再装作不敌被擒的模样转做污点证人，是吗？” “大概就是这样了。实际内核的话，把两大势力间的纠葛去掉来看，应该也就跟明面上掰出来的差不多。”也就是需要打过一场“装个样子”给别人看，然后再找机会启动那个隐藏路线。 不同点就是前者要瞒的是无常会，后者瞒的大概就是那位恶趣味的主神罢了。 “……那我们过来干嘛？” 龙行雨看了看外面傻站着吹风的十人，又瞅了瞅自己躲的这个满是灰尘的角落，一脸郁闷地道。 “看热闹？” 沈小明的装傻行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吐槽，因为很快，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就已经宣告了，他们的“计划”即将开始。 没有警告，没有示意。 打破沉默的直接就是大面积开火的响动，以及噼噼啪啪的子弹撞击金属，和弹壳落地的声音。 警笛声是不会因此中断的，但是毫无疑问，那些先头部队很可能会在这一次不打招呼的袭击中受到相当严重的损伤。 脚步声开始朝外扩散，凭着过人的听力，沈小明勉强听见了一些模糊不清的低语，应当是无常会的人正在用无线电一类的装置进行交流。 啪啪啪啪！噔！ 不知从何方扫射而来的子弹正打在他们头顶的集装箱上，一连串的火花和撞击声吓得龙行雨下意识地又想里缩，结果还没挪动就被沈小明给拉住了。 “别往里挤，留点空间。现在还只是开始，等会万一有重火力上来，离得太近不好躲的。” 距离是最好的防守，这是一句在各种场合都适用的名言。沈小明很显然是有经验的人，单论遮挡物的体积，集装箱比他们几个人类大了不是一点两点，完全没必要担心暴露的问题。 然而这些铁皮箱子毕竟是用来装载货物的，不是专门拿来抵挡枪炮的碉堡装甲，如果藏得太近的话，很可能会在箱子被轰爆的同时连带着被碎片或其他什么玩意打伤压倒。 “看那边，开始了。” 沈小明伸手朝旁一指，沿着这个角落唯一的开口方向往外看，一场更为炫目，同时也更加危险的战斗已经展开，顿时将龙行雨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戏里糊涂戏外疑 在冷兵器盛行的时代，弓箭的威胁是很大的，但古往今来无数武将中，也不是没有成功“格挡”或者“闪避”的例子，这就说明箭速还尚在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相对于箭矢而言，子弹的冲击力更大，飞行速度更快，体积更小，以躲箭的功夫去躲子弹，那应该是躲不过去的。 但这也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 潜影小队的五名被选者各个都穿有削弱远程火力的装备，身体强化的类型也多以速度和爆发为主。对于一般人来说看不见摸不到的子弹，在他们眼中差不多就跟“普通人眼里的箭矢”是一样的。 唰！ 冲的最快的雷哲凭借身法无伤接近到了陆潜云的身前，左手将刀鞘往身后一拉，右手同时一按一抽，便扬起了一抹半月形的光斩。 “这……开玩笑吧……”龙行雨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正在发生的战斗。 已经被近身的陆潜云毫不慌乱，两只手一上一下，手腕微转，顷刻间就往雷哲所在的位置送出了一波弹雨。 没错，就是弹雨。 他这两把枪虽然有着□□的外形，但实际上却并非是“火器”，而是来自一个魔法与科学同时发展的位面，由魔导工匠所制作出来的“魔导器”。 代替弹仓的圆柱形光团实际上是高度压缩的魔法能量，不仅在开枪时全无后坐力，其“载弹量”更是极大，能以接近自动□□的射速连续打出上千发子弹而不需要换弹。 面对这一蓬速度丝毫不亚于自己斩出的剑气的弹幕，雷哲的反应也同样十分迅速。只见他借着抽刀的动作顺势朝前迈出一大步，上半身猛地压低，不仅冲过了弹幕笼罩的区域，更是借机又往陆潜云的身边贴近了一点。 比起冷兵器那可攻可守，可斩可挡的均衡特性，外形模仿火器制造的魔导器可是没有任何抵挡能力的。 虽然这玩意的原材料十分结实，但是其构造却也相当精密，小心翼翼地保养都来不及，除非是真的生死关头，否则没有人会以武器报废为代价，只为抵挡对方的一次攻击。 挡无可挡的陆潜云再次退后，但这一次，雷哲却已经没法继续跟进了。 因为陆潜云已经退入了启明小队的阵型之中。 从左右两边袭来的郑元亮和邹德业各执一把突击□□，虽然不比陆潜云手中的魔导器，但也是经过一番改造的高科技产物，枪口微颤间便打空了两个弹匣，逼得雷哲不得不再次退让。 第一回合的交手就此结束。 龙行雨甚至都没看清其余人的动作，十名被选者全部参与的大混战便已就此展开，剑气与弹幕相互倾泻，每个人的身后都拖着长长的残影，不敢有片刻停留。 “唔……” 像这样快节奏的战斗，想要跟上不仅需要良好的视力，还得有足够强的大脑。 龙行雨只是多看了一会，脑袋就开始发晕，视野变得模糊，平衡感也好像丢了一大半，连蹲都蹲不住了。 “别看了。” 一只足以遮住他整张脸的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冰冷而僵硬的触感沿着皮肤扩散开，好像正贴在脸上的是一具尸体上那般，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龙行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及时压下了躲避的冲动，乖乖地让对方扶住了自己，好好地缓了一口气。 是高大壮。 “……你觉得谁会赢？” 像这样激烈的战斗，龙行雨此前也只在电视上见过。然而现实不是拍电影，没有提前定好的结局可以剧透。或者说，一旦打出了最终的结果，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将变成板上钉钉的真正结局。 “那要看我想让谁赢了。我帮谁，谁就赢。” 沈小明的回答让龙行雨精神一振，下意识地就喊了出来。 “那你快去帮陆警官他们啊！” “帮可以，那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龙行雨要不是站不起来，真想回头去给沈小明脸上来一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好处？” “当然啦，”沈小明主动拨开高大壮的手，此刻他已经挪到了龙行雨的正前方，正挡在他看向混战中的十人的方向上。 “咱们两个非亲非故，没好处我干嘛要帮你。说说看，你能给我什么好处，这将决定我会在接下来出几分力。” 沈小明说的很认真，这副讨价还价的表情配上他那张稚嫩的脸，看起来就跟试图用考试成绩向父母索要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沈小明摇了摇手指，又往前凑了一点。 “你不用担心他们的死活，一时半会还打不完呢。现在是你求我帮忙，得由你来开价，明白吗？” “……” 龙行雨不知道自己能给对方什么。一个异界来客，怀抱着不知道什么心思接近自己，以强势的态度插入自己的生活中，又在自己刚刚习惯这种感觉时，用冰冷的交易打破自己的幻想，重新划分两人的关系。 “好吧，看在咱们两个的份上，我就吃亏一点吧。” 没有等到龙行雨想出个结果，沈小明又自己打断了自己的问话。 “首先我们确认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不打算留下来了，对吧？” “嗯……嗯。” 对方说的是那样的理所当然，而龙行雨只略微一想，就发觉事实还真就像对方说的那样。 他一点也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里了。 以前的他不知道如何逃离这个圈子，也不想用死亡来逃避，或者说破坏曾经被他人珍爱过的过去。 而眼下的这次奇遇，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他将在不完全抛弃过去的同时，拥有一次自由选择的可能。 这选择的结果难道还不明显吗？傻子才要留下来呢！ “很好，那我再问第二个问题。你离开这里之后，打算就跟着陆警官他们混吗？还是说你有别的想法？” 这一回龙行雨沉默的时间比刚才要长一些，很显然这不是一个简单二选一的问题，他的决定所带来的影响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会吧。” 龙行雨没有向启明小队的人提过这件事，事实上，他连自己能否进入主神空间都不确定。但是沈小明那肯定的态度又仿佛给予了他很大的勇气，让他可以暂时抛下种种顾忌，思考属于自己的未来。 “哦，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沈小明伸出手，搭上了龙行雨的肩膀。 “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会根据你的回答来决定要不要帮忙。你最好认真地想，想好了再回答。也不要试图揣测我的想法，欺骗同样是一种答案，而它的结果我想就不用我再多强调一遍了吧？” “……你说。” “你在加入那个队伍之后，会立刻开始追求陆警官吗？我是指打算跟他交往、结婚、共度余生、生死不离、相约来世……总而言之就那个意思。你会想要跟他走到最后一步吗？” “这……” 龙行雨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他想要挣扎逃离，但是沈小明的手却牢牢地按在他的肩膀上，用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死死地压住了他的一切动作。 “你这问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我……” “别紧张，别激动，我是很严肃地在问这个问题。” 沈小明的双眼因为精神力集中的关系正在微微发亮，而慌乱中的龙行雨却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你对他不是挺有好感的吗？毕竟他长得也很帅，又救过你，而且你也确实不介意和一个同性过一辈子。至少到目前为止，你对他没什么恶感，不是吗？” 不等龙行雨回答，沈小明立刻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纵观你过往的人生，他可以算是你遇到的最优秀的人之一，而且这个人并非处于遥不可及的天边，而是就在你一抬手就能接触到的身旁。在你加入启明小队之后，你可以得到更多与他相处的机会，你可以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也可以从他身上发掘你能让你更喜欢他的地方。这可能是你活了二十多年中，距离脱单最接近的一刻，你还在犹豫什么？” “可是……” 和那些没人看见就能大发神威的被选者不一样，沈小明此时能动用的力量甚至不到他原本的万分之一。在这个对超凡之力压制极强的世界中，他的精神力水平可能也就比江湖骗子或者气功大师略强那么一点点，还不如受过专业训练的魔术师或心理医生呢。 所以他决定放出自己最后一张牌。 “其实我看得出来，陆警官对你也挺有好感的，你没发觉他会刻意回避你的目光，但是又在你不注意的时候用余光偷偷朝你这边看吗？还有他在面对你的时候总会变得特别话少，这都是因为他过于紧张的缘故。” 话少的事情龙行雨没注意过，但是视线方面以他的敏感，确实有察觉到过那么几次。此前他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被沈小明这么一说，好像往火上又浇了一把油似的，那股冲动顿时又往上窜了几分，以至于他竟然大声地将自己的目标喊了出来： “好！那我要陆潜云做我的人！” “哈哈哈哈！很好，非常好！我欣赏你当众告白的勇气！但我更期待你等下面对陆警官和其他人的质问时的表情，那一定会非常好看，非常刺激，非常值得我为此花这么大的力气！” 龙行雨被沈小明刺激得上当中招的时候，那边的十个人还处于一种势均力敌的混战中。而当那具“霸气宣言”传入陆潜云的耳中时，他措手不及地收到了影响，以至于手上的动作慢了半拍。 之后，随着沈小明的笑声传开，别说是陆潜云，就连潜影小队那五人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反应最快的雷哲在陆潜云露出破绽的瞬间就做出了回应，三道剑气几乎不分先后地钻进了由破绽形成的空隙，刹那间就撕开了陆潜云的弹幕，将他逼入危境。 至于另外八人，也都很快对整件事做出了自己认为合适的应对。 潜影小队中有三人迅速上前，趁着对方全力掩护陆潜云的这个机会，一下将启明小队的其余四人暂时压制住。剩下的那个人则当机立断地从背包，也就是他们作为被选者的“随身空间”里取出了六枚浸满毒液的飞镖，以专业手法扔向了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正打算对面前那个臭小子泄愤的龙行雨。 “小心！” 陆潜云在百忙中试图朝飞镖打出几枪将其击落，只可惜雷哲拼命将他缠在当场，如果他执意救人，那下场很可能就是自己挨刀了。这要是一对一的话也就罢了，陆潜云还有四个队员要带，他要是受伤了，那其他人可就麻烦大了。 “哎呦，有人偷袭！” 沈小明背对着那边，刚才又透支精神力强行干扰龙行雨的思维，本就是最后一个察觉到偷袭的人。 当他喊出这一声的时候，高大壮的动作也基本上走入了尾声，那六枚在光线下微微发绿的毒镖此时正一个不落地扎在他的胳膊上，从露出来的部分上看，至少也扎进去了三分之一的长度。 “卑鄙！无耻！下三滥！亏我还好心帮你们牵桥搭线，没想到你们这些家伙竟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要对我这个无辜的路人下手！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用再旁观下去了，你去把那五个藏头缩尾的家伙干掉，咱们再出去找警察叔叔报案！” 沈小明在这义正言辞地睁眼说瞎话的时候，那边的十个人也没闲着。 以雷哲为首的四人虽然稍占上风，但是以四打五，片刻间也奈何不得陆潜云等人。而他们的这一手偷袭不仅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反倒还将那边的大个子招了过来，这一下就显得有点战略失误了。 如启明小队的其余四人人，瞬间就提振了精神，将刚才被压着打所积蓄出来的火气一波爆发出来，当即就让对面实力稍弱的三人吃了十几发实体子弹。 这些子弹虽然没能打穿他们的防具，但也对他们的动作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一时间与雷哲的配合稍有脱节，便轮到他们被对面压着打了。 咔嗒。 “退！” 因为方才的一丝失误，暂时脱离了与队友配合的陆潜云并未收起自己的警惕，而是将它从龙行雨那边转移到了对方的第五人身上。也正是因为他这份谨慎，所以在那人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盒子丢下来时，他才能及时预警，并且招呼着队友进行闪避。 与料想中的辅助干扰类手段不同，那个盒子在落地的瞬间便受力展开，中间升起了一个半球形，仿佛仙人掌一样的内核。 嗤嗤嗤！ “仙人掌”上密密麻麻的细小毒针，在机关的作用下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不仅射向了启明小队，同时也在朝潜影小队的五人身上招呼，甚至还有一些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朝沈小明这边射来的，但都被高大壮以躯干和双腿直接拦了下来，半点作用都没起。 “唔！” “是麻针！” 对于擅长中远距离作战，且并无特别防护手段的启明小队来说，这种毒针的威胁是相当大的。反观这机关的使用者所在的团队，因为他们的衣服本就将自己包的风雨不透，只要防着些眼睛耳朵这样的部位，就足以保证不受太大影响。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毒针上涂得并非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而是能快速麻痹受创部位的强效麻醉剂。 这种局部的麻醉效果对身处战斗中的人而言影响比毒药更大，只要一个动作不到位，那对手自然就会送你上西天，跟中剧毒的效果完全没两样，甚至还要更难抵挡一些。 这体积不到两瓶矿泉水大小的机关足足在原地喷了五秒钟的针，才因为容量耗尽而停止攻击。在此期间，启明小队有两人为了帮助队友抵挡毒针，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战斗能力，不得不退到战圈之外，免得被对方追击。 至于潜影小队那边，虽然也同样受到了这些毒针的无差别袭击，但是有备而来的他们在受创方面可就比对面强太多了。尽管高大壮的加入及时阻止了他们乘胜追击的行为，但他们却依旧牢牢把持着上风，并且丝毫没有将它交出去的意思。 “……怎么办？陆警官他们不会输吧？你快想想办法啊！” 沈小明仰头看着不自觉站了起来的龙行雨，想了想还是跟着起身，依旧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对方前面，笑道： “你听得见外面的枪声吗？” 龙行雨闻言微一愣神，片刻后才用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语气回道： “好像……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 “是啊，这就说明外面的战斗已经快到尾声了。谁输谁赢我想就不用多说了吧。到时候大队人马荷枪实弹地围上来，别说他们只有区区五个人，就算再来五个十个的，也只能乖乖投降。” “呃……” 龙行雨一时语塞，还想再逼问两句时，已经有两道手电筒般的光芒从后方照了过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 沈小明从容地将两只手举高，又用眼神示意龙行雨照做。 “……你看，说曹操曹操到。到这里戏差不多也该演完了，等会受降仪式一过，回去他们再装模作样地弄点证据出来配合一波，这场游戏就可以圆满结束了。而咱们几个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就在沈小明信心满满地对龙行雨宣告“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这个世界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是有一定压制的，而这种压制的触发条件，就是有没有“本土居民”在场，并且目击到他们这些人的动作 在这个瞬间，邹德业手中本该射向对面小队成员的一梭子弹，因为他手臂力量忽然大减的缘故，一时被反作用力震了个措手不及，竟然将枪口歪向了沈小明和龙行雨所在的方向。 只听见一连串噗噗噗的声音过后，那些完全没有这种意识，也没有那个能力做出反应的普通人便倒下去了大半，连带着沈小明也被一枚擦过身边的子弹打伤了胳膊。 “不好！” 就在邹德业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打算将枪口朝上抬起，避免进一步扩大误伤范围的时候，两枚飞镖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射出，将最后两名幸存的“普通人”也击倒在地。 消失的力量瞬间就回到了他的手上，然而指挥这一切的大脑却因为反应不及，产生了片刻的空白。 狭长的刀刃穿过邹德业的肋下，以极快的速度从另外一端透出，在带起了一小蓬血花的同时，也带走了一条生命。 这一刀是如此之快，如此之稳，即使不需要多么有经验的人也能看出，这绝不是普通人能使得出来的一刀。 这是必杀的一刀，也是精心算计下的一刀。 两人受伤，一人身死，以二对五的陆潜云即使有高大壮相助，也很快就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他……他们……” 龙行雨被这并不惨烈但却足够直白的杀戮冲击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拉着沈小明的胳膊摇晃，一边还用颤抖的手指冲着陆潜云的方向乱点。 “这个我还真没想到……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果真的出现最坏的结果的话，那也只能让我的伙伴为你老公报仇了。” ※※※※※※※※※※※※※※※※※※※※ 章节名诌不下去了，该启用阿拉伯数字了。 曲终人散正合意 昙花一现的“常规”级战斗之后，又到了互飙超能力的时间。 与沈小明这种“不发动能力时与常人无异”的类型不同，单看高大壮那个体格就知道，他是注定得靠力气活混饭吃的那种人。 乓！嘶—— 锋利的刀刃砍在他的手臂上，别说是产生伤口了，就连白印都没能留下，甚至还发出了类似在水泥一类物质表面划动时的摩擦声。 “小心！” 陆潜云的右手如蛇般钻入高大壮的腋下，红色的光点如烟花般喷涌而出，将试图从侧面攻向高大壮面部要害的两把刀逼开。 五个人，五把刀；两进□□，三进两退。 从三个方向上袭来的刀光几乎全都笼罩在陆潜云和郑元亮的身边，意识到高大壮的防御难以攻破之后，潜影小队立刻就改变了攻击的重心。 因为对手只有区区两个半人——高大壮的实力虽强，但他与另外两人全无配合，在团队作战中顶多也只能算是半个人。拥有接近二比一的人数优势的潜影小队便采用了这种稳妥的打法，用牵制的方式迫使对方疲于应对，从而增加精神和体力上的消耗。 当然，这种消耗的对象主要还是陆潜云和郑元亮。虽然雷哲他们并不知道高大壮的丧尸身份，但他毕竟是刚加入战斗的生力军，再怎么说也该比刚苦战了一番的两人要耐耗的多。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同样关心着这个消耗战结果的人，此刻正激动得打算亲身上阵去支援，被沈小明费了点力气给拦了下来。 “别激动，你去了也是送，不如看看有没有别的能做的。”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龙行雨更激动了，直接就着对方拉住自己的力就要往上扑。 “你，你快去，你快去帮帮他们啊！你可以的吧！去啊！做点什么啊！” 对于这样近似于指使的发言，沈小明既没有生气，也并不打算答应，而是很严肃地对龙行雨解释了起来。 “我现在受到的限制可能比躺在那边的两位还大，别说上去参战了，我连你都按不住，你还指望我去对付那五个‘超人类’吗？” “更何况，”就在沈小明说这两句话的功夫，陆潜云的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伤口了，虽然大部分都只是很浅也很短的轻微伤，但这些伤口的出现，就证明了他的反应能力与速度都在下降，至少已经无法维持像之前那样敏捷的连续闪避动作了。 “那边的两位亲队友都不急，你有什么好急的。” 沈小明看的很清楚，贾静枫与余贞怡虽然因为替队友挡针，暂时被针上的麻药给定住了，但这是麻药而不是迷药，还没到能让她们两人之间就地躺下的地步。 潜影小队的人之所以没有冲过去对这两位行动受限的敌人补刀，一方面是不想提前暴露自己的心思，另一方面也是忌惮她们手中未知的反击之力。 就像沈小明所预料的那样，在陆潜云即将显露颓势之时，潜影小队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一改方才那以消耗为主的进退战术，迅速切换为无人齐上的强攻型打法，誓要趁着陆潜云疲劳的这个机会，把他这个队长级人物一举拿下。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稍微放弃一些本可以抵挡的空间，把这份精力用来抢攻对手的破绽。 就像现在。 哧！ 雷哲的刀瞬间一分为三，刀刃上的反光在这一刻好像被强化了百倍一般，直接在细长的刀身周围幻出一团光影，将实际攻击的角度和方位彻底掩盖其中。 这样的刀术毫无疑问不是他本人的力量，而是“技能”的作用。 名为【飞燕闪】的必中神技！ 这一刀尚未及身，陆潜云便已经感觉到身上出现类似被砍伤的疼痛感，即使他竭力躲闪，最多也只能避开要害，而无法从刀势中彻底脱身。 当！ 同时砍出的三把刀，一把因为角度问题，直接就斩在了高大壮的腰上，发出了金铁交鸣般的响声，甚至还擦出了一丝火花。 而另外两把不知是何种力量生成的刀刃竟然完全没有受到这一下的影响，仍然是毫无阻碍地切了过去，直接就砍在了陆潜云的肩膀和大腿上。 噗！ 刀刃入肉的瞬间，陆潜云鼓起最后一丝潜力，用最大力气将浑身肌肉绷紧，尽量阻止伤口被进一步扩大，同时减缓对方收刀的速度。 “老大！” 一旁的郑元亮目眦欲裂，却也被两把刀缠的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潜云生生挨了这一下，血立刻就从伤口中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裤。 骨碌碌……啪嗒。 一个圆滚滚的罐子从旁边滚了过来，正好穿过几人的脚下，滚进了战圈的中心区域。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罐子的外壳在瞬间就被高温所气化，露出了里面那正在剧烈反应中的未知化合物。 强烈的光芒瞬间扫过这片被集装箱包裹的区域，它的亮度是如此惊人，以至于在这样的夜晚环境下，连守在大门外的警察们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潜影小队的人反应再快，最多也就只能做到扭头闭眼的程度，而这种由积分兑换的高科技□□在这种半封闭环境中威力会得到更大程度的发挥，即使不是正面对着光源，视力也会受到极大影响。 听声辨位？那当然也是可以的。 以他们这些被选者的身体素质，单凭声音来接暗器有难度，听个脚步声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余贞怡也没有忽略这种可能，紧接着又抛下了第二枚□□。 这一次她用的是爆音弹。 与刚才那枚值钱货不同，这一枚就是本土世界生产出来的玩意，防暴部队会用到的那种，哪怕对普通人都造成不了多大伤害，更别说是体质超强的被选者了。 不过她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这个。 “有情况！快！过去看看！” 密集的脚步声同时从几个方向响起，手电筒的光芒在集装箱之间乱扫，其间还伴随着对讲机里发出的交谈声，以及枪支上膛的咔咔声。 “看，转机来了，他们得救了。” 沈小明松开了拽着龙行雨的手，熟练地在手电筒扫过来之前，先把自己的胳膊举过了头顶。 “呃……” 潜影小队的人这会也反应过来了，然而为时已晚，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陆潜云是受了点伤，但还没到当场就失去战斗力的地步，而另外三人也都不是顷刻间就能杀死的类型，最少在警方的大批人马赶到之前，他们没有绝对能带走一个人的把握。 当然，最重要的是，已经没有这么做的必要了。 很快将情况理清的雷哲主动收起了手上的刀，然后一个后跃跳出了战圈。 有了他带头，潜影小队的其余四人也很快退出了战斗，落在最后的两人一边闪避一边格挡地接下了郑元亮的所有攻击，最后一起退到了陆潜云对面的角落里。 “陆警官！你没事……” 没了沈小明的阻拦，龙行雨很快就跑到了陆潜云的身边，看着他肩膀和腿上的伤，一脸着急地在旁边打转。 “……我没事。” 陆潜云看着像是打算安抚一下龙行雨的，但是憋出这几个字之后就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了。他的右手受了伤，左手刚才也沾了点血，更别说衣服和裤子了，总而言之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和人做肢体接触的状况。 而龙行雨这边虽然担心，但到底也还没有糊涂到忘记对方是个伤员的地步，又害怕自己贸然触碰会导致对方伤势加重，只好眼巴巴地仰头看向陆潜云，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关心。 “他真没事，你没看他血都止住了吗？” 和关心则乱的龙行雨不同，沈小明眼力不凡，一眼就看出了陆潜云身上的伤口早已止血，这会站在那里也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身体都不带打颤的，摆明了没多大问题。 “真，真的吗？那你需不需要用点什么药？或者打一针之类的？” 提到“打一针”的时候，龙行雨还扭头朝沈小明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好好，你想要就给你，那你就自己给他打了吧。” 这回沈小明倒是一反常态地好说话，绝口不提什么交易价钱之类的词，当即就又放下一只手，从兜里拿出一个装满液体的针管扔了过去。 当龙行雨颤抖着将针管扎进陆潜云的胳膊，顶着对方鼓励的视线推入针剂时，拿着手电筒的普通警员们也赶到了跟前。 “放下武器！举起手来！” 雷哲那五人早就收起了自己真正的兵器，此刻人均一把西瓜刀，听见喊话便立刻把它们丢在了地上，然后像沈小明那样举起了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 “邹警官他……” 与潜影小队那四人的待遇不同，陆潜云这边可都是自己人，而且还带着证件的。郑元亮把自己的警察证拿出来一亮，立刻就有人呼叫了支援，将余贞怡和贾静枫送上了担架。 “在与歹徒的搏斗中，牺牲了。” 陆潜云的语气很沉重，过来找他的这位警察闻言沉默片刻，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让其他人将邹德业的遗体盖上白布，跟在余贞怡两人的后面也抬了出去。 “陆警官，这几位是？” 沈小明那一看就不像是犯罪分子的脸此刻占了很大便宜，而高大壮那摆明了不是普通人的造型则得到了更多的盘问。还好有陆潜云从中斡旋，这才没有让他们两个也在看守所里待上一晚。 虽然他们两个也不怕去那种地方过夜就是了。 “龙先生，请把古镜交给我。” 来找龙行雨的领队虽然看着还算和善，但毕竟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的表情也不可能有多好看，语气中也不自觉地带了一些命令的语气。 “对了，关于今天晚上的事，还有这批文物……”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手也只是抬到一般，便感觉到背上一麻，随后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卧倒！” 因为有这位警察的身体作为阻挡，所以龙行雨并没有在一开始被机关射出的麻痹针所击中，甚至还有机会在陆潜云的提醒下迅速做出应对。 嗤嗤嗤！ 虽然因为有其他“本土居民”在场，无论是被选者们还是沈小明和高大壮，都处于被强力压制着的状态。但是提前制作好，并且已经从背包中取出来握在手上的“道具”，例如此刻潜影小队所使用的机关，却是不会受到太大影响的。 归根结底，这种压制的本质是“不让超凡力量暴露在普通人面前”，作为一个主要发展机械和电子科技的世界，对机关这类人造物的压制显然是要远低于对身体力量方面的压制的。 机关之后，又是熟悉的毒镖。 虽然因为没有完全清场的缘故，这些毒镖都是以“普通人”的力量所发射出来的，然而因为毒镖瞄准的对象也只是一些普通人，以他们的水平，肯定是没法闪避开这些使用了专业手法所打出的致命暗器的。 潜影小队偷袭的时机把握的很好，正赶在警方认为他们已经“被解除了武装”，丧失威胁能力之后，又忙着救助伤员，回收重要物品的这个时间点。 虽然他们的手上还带着手铐，但是这种手铐只是为了防止他们使用动作较大的手臂动作，而不是为了阻止他们使用手指。 因此，使用手腕前端的掌指部分丢出“道具”，乃至发射暗器的行为，实际上都是不会受到任何限制的。 这不能怪他们，因为这本就只是用来对付“普通罪犯”的东西，不是用来捕捉“超能力杀手”和“暗器大师”这种出格玩意的。 来自世界本身的压制又一次被人为解除了。 “……你们疯了吗！” 手铐的链条被轻而易举地崩断，收起的刀刃重新出现在他们手中，随时准备着在队长的带领下继续之前未完的战斗。 雷哲稳稳地将刀刃搭在领队颈边，用那伪装后的嘶哑嗓音对尚未完全起身的龙行雨道： “把古镜给我。”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已经完全出乎了沈小明的预料。 很显然，潜影小队之前给他提供的信息并不完整，至少还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否则便无法解释他们对古镜如此志在必得的做法。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急着动手，与其在陆潜云他们面前抢镜子，不如找机会从那些本地人身上下手。” 沈小明刚才就站在龙行雨斜后方不远，那一波麻针里也有打在他身上的，只是因为角度问题数量并不算太多，还不足以将他的嘴巴也一并封住。 “来不及了。” 出乎意料的是，雷哲居然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甚至在龙行雨没有给出回答的前提下，他还自己往前走了两步，看上去好像是准备亲手把古镜拿过来。 “别动！镜子给他！相信我！” 沈小明在雷哲弯腰的同时喊了一声，不仅吼住了蠢蠢欲动的龙行雨，甚至连启明小队的两个人也闻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非要拿这玩意不可了吗？” “有用。” “为此不惜放弃一个做隐藏任务的机会？” “是。” 显然雷哲并不打算给沈小明详细解释这里面的细节，而且确实正如他所说，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本次游戏已结束，即将进入结算环节。” 一模一样的系统通知同时在七人的耳边响起。 即使沈小明察觉到了这些人的变化，但没有确实证据的他，终究还是没有命令高大壮发起攻击，就这样看着那五个人身形渐淡，最后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 “……你不为邹警官报仇了吗？”龙行雨没有看向陆潜云，而是看着方才救护队离去的方向轻声道。 陆潜云沉默片刻，将两把左轮收回背包，沉声道： “来日方长。” 是的，来日方长，只要他们都还活着，就有机会再次见面。 无论是潜影小队，还是邹德业这个队友。 “你们现在要回去了吗？能带上我们几个吗？” 都到这时候了，沈小明觉得自己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果断就把这个请求说了出来。 “我想……” 陆潜云刚打算开口，系统提示便又一次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结算完成。启明小队剩余人数，两人。支线任务完成数，三个。本次游戏评价等级为：b+级。将在十五秒后开始传送。” “两人？怎么会是两人？静枫姐，还有贞怡姐她们怎么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对于沈小明和龙行雨来说，那两个人只是闭嘴站了一会，忽然就变了脸色，然后郑元亮便开始骂了起来，其中还隐约透露出极大的信息量。 “……怎么了？” 龙行雨刚一开口，郑元亮便已经红着眼将脑袋转了过来。 “你说怎么了？她们两个都被你害死了！都怪你！还有你那个破镜子！” 接下来又是一连串脏话，龙行雨没有反驳，也没有向陆潜云求救，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听着。 “唉，这位小兄弟，节哀顺变。发生这种事情我们也不想的，但是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发泄也该找那五个家伙，别拿无辜的人撒气嘛。” “你说什么！你这个卖……” “行了！”陆潜云断喝出声，手上也迅速做出了反应，用一个不知道什么果子堵住了郑元亮的嘴。 “很抱歉，我想我不能答应你们的提议……” 陆潜云深深地看了龙行雨一眼，当着他的面做出了拒绝的回答。 “哎不是，我没打算加入你们队伍啊，我只是想让你们带我们进去而已。只要进了主神空间，你立刻把我们两个踢了都行，我们完全没意见的。” “人数小于五人的话，是无法参与死亡游戏的。” 陆潜云的眼睛完全没有朝沈小明那边看的意思，但还是抽空回答了他一声。 “……好吧。”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龙行雨也没什么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当即转过身朝出口方向走去。 “不是吧！我告诉你不要逼我啊，如果我这一次还进不去的话，你们两个就别想……” 沈小明的狠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毫无起伏的机械音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以编外人员的方式参与游戏，并成功影响最终结局，获得特殊奖励。该奖励必须进入主神空间领取，是否接受成为被选者？” “是是是！” 沈小明大声喊出了自己的选择，同时还不忘用眼角看向龙行雨的方向，见对方也已经停下了脚步，很显然也是收到了类似的提示的。 “哈哈，你以为你拒绝了我就进不去了吗？怕了吧！后悔了吧！我警告你……” 沈小明的话才刚起了个头就被从天而降的五道光柱给打断了，虽然这些光柱并不隔音，但是却会彻底遮挡住他们的视线，无论内外都无法透过柱身看到对面。 “陆警官。” 龙行雨的声音自光柱中透出，清冷而又果决。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最后一个字说完，不等回答出现，光柱中的人便连同光柱本身一起，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位面之中。 ※※※※※※※※※※※※※※※※※※※※ 虽然以24小时制超时了，但是以30小时制的话…… 凡事都有第一次 从最高处俯瞰整个主神空间，这里的“大地”就是一块纯白色的大圆盘。 圆盘的表面被各种高低不平的建筑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这些区域被均匀且规律地排成一个个颜色各异的圆环，彼此间泾渭分明，且十分规整，一看就是刻意为之的结果。 首先是最外围的“黑环”，那是主神空间的屏障，亦可以视为它的边界。黑环的大小虽然并不算太宽，但其内部的一切时空规则都处于完全混乱的状态，一经踏入，就再也没有可能离开。 紧贴着黑环的是一圈宽度足有它两倍以上的紫环，这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一环，它的功能是为每一位有需要的被选者提供一个绝对安全，且足够私密的个人空间。这里的每一个房间在空间上都不与其他任何一个房间相邻，内部的大小完全随主人的想法而决定，且不会因此改变它的租金。 紫环之后就到了蓝环。 是的，我想你已经猜到了，这些圆环除了最外层和最里侧之外，剩下的那些正好就是按照七彩虹的颜色进行排列的。 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绿环、青环、蓝环三环全都是主神空间内的工坊，分别代表材料冶炼、构件加工和装备重铸。与紫环一样，这里也是需要花费一定租金之后才能使用的，不过这一次就不是按时间算钱了，而是按所租用的房间等级来计算。 相比起外三环而言，内三环中的黄环与橙环虽然也可以算是生产区域，但其生产的主要对象却不是经久耐用的装备和道具，而是那些一次性的消耗品。这两个区域的租金比起另外四环来说可以算得上是最低的，且同样没有使用方面的限制。如果实在是囊中羞涩又无处可去的话，在这里开一间工房用来临时休整，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身为没有家底的新人，沈小明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要穿过被称为“红区”的赤环，才能抵达那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让一让，借过。” 主神空间内不允许任何意义上的伤害行为，但不禁止常规性的身体接触，这就让“挡路”成为了一个切实存在的麻烦。 但这其实也是被选者们自找的。 因为这所谓的“赤环”，其实根本就不是主神修建的，而是由玩家自发在此无照摆摊所形成的。这片区域本来就是中心区域外围的一截缓冲地带，现在却被各种小摊小贩所塞满，甚至多到令人寸步难行的程度。 “呼……这地方还真难走。” 少花钱的结果就是需要多费力气。如果沈小明舍得在紫环租房的话，那他就可以直接传送进门，传送出门，不需要在外面和陌生人挤来挤去了。 “不过也好，有点人气，总比你老家那边来的舒服。” 从传送光柱里出来之后，沈小明和高大壮便出现在了主神空间正中的广场上。 身后是高不见顶的白色巨塔，脚下是光滑平整的白色地面。前者是在被选者内部俗称“主机”或“系统”的复合型查询终端，后者就是刚才没有介绍到的最后一环，也就是位于主神空间最中心的“白环”，又称任务广场。 与沈小明最开始预料的不同，虽然他们五个人是同时从同一起点传送的，但是最终在主神空间内的位置却并不一样。陆潜云和郑元亮也就罢了，连龙行雨也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这一点就有点令人疑惑了。 “这里又没别人，说点什么吧。不然老是让我自言自语，显得我跟个神经病似的。” “……说什么？” 他的声音是那种带点共鸣的低沉嗓音，很显然这是因为那超越常人的体型所导致的。除此之外，他的语气也受到了丧尸化体质的影响，变得没什么情绪起伏。好在这种影响并非全部都是负面的，至少他可以很长时间不说话，再开口也不会变得结巴或者声音嘶哑。 “随便说点什么，说说看你对我这个计划的想法，或者其他方面的评价。还有就是下一步咱们该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意料之中的简短回答又来了。 “……都听你的。” “真的？那我等下就去接一个需要在海里完成的任务，这样也没关系吗？” “……” 这也是丧尸体质带来的影响之一，受影响者会下意识地排斥进入大片水域之中。尽管这些液体对他来说全无损害，他也不需要呼吸，但就是会有这种抵触情绪，。 “嘿嘿，小样，我还治不了你了……下次再这么跟我说话，我就找个大浴缸把你扔进去泡上两个小时，知道了吗？” “……好。” 就像高大壮只愿意对沈小明开口一样，沈小明也不想在高大壮以外的其他人面前展露出自己本身的情绪。随时随地的伪装已经超越习惯，成为了他的一种本能，而这本也是他最强大的天赋力量之一。 主神空间内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相差极大，近似于星界的时间特性让这里的人可以尽情享受眼下的欢愉，不用担心离开后发生类似沧海桑田之类的变化。 除了需要定期离开这里去做任务这一点以外，这里其实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很不错的隐居之地。 “……好啦，玩也玩过了，该干正事了。” 在广场上的那段时间里，沈小明用最快速度查询了一遍自己来之前就想要知道的信息，同时还顺便买了两台据说是“能在绝大多数地方保持通讯”的便携式耳麦。 他将自己和高大壮的特殊奖励全都换成了积分，连同参与上一场游戏所得的那些，加起来也不过才堪堪一千出头而已，而光这两部耳麦就花掉了九百分。 “你也过来，别偷懒，看看有什么活是咱们两个就可以干的。” 每一位被选者都有一个可选造型的个人终端，通过这个终端可远程查询所有未被接去的任务，并且在其中按条件进行筛选。 “还真是最少有五个人才能接任务……早知道刚才就不跟陆潜云撕破脸了，蹭他们的队也比随便找几个人乱凑一队来得好。你说我们是自己拉一队再找三个新人，还是找个刚好缺两个人的队伍混进去呢？” “都可以。” 就在两人对着屏幕嘀嘀咕咕的时候，房间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谁啊？” “是我，陆潜云，还有我的同伴和龙行雨。” ……这两个家伙怎么又凑到一块去了？而且他们还能知道我在哪里？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沈小明脑子再好使，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凭空猜测出什么合理的结果。 虽然被人打断了二人世界很不爽，但是他们眼下确实还挺需要来两个队友的，所以沈小明小声骂了两句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站起来去开门了。 “干嘛？有事快说，没事我关门了。” 他这副模样陆潜云和龙行雨早就见过了，因此倒也没觉得有多失礼，但是那位被陆潜云带来的同伴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只不过因为沈小明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子，又是主动上门，这才忍着没开口。 “我来向二位发出邀请，如果你们还没有组好队伍的话，可以考虑跟我们三个组成一队，毕竟我们双方也算是比较熟悉了，比找陌生人组队更容易配合。” 沈小明上下打量了陆潜云几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朝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龙行雨问道： “你又是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反悔了？还是说舍不得他这张脸？” 被这样直白地问出自己的心事，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外人”的面，龙行雨脸色一僵，两只眼睛立刻就朝沈小明这边瞪了过来。 “看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本来以为你会和我们被传送到一个区域的，现在看来，你好像是被他给带走了啊。” 面对沈小明的追问，最终还是陆潜云开口帮了龙行雨的忙。 “站在门口说话不方便，可否让我们进去再谈？” 平心而论，除了极少数时候以外，陆潜云都表现得十分有队长风范。成熟稳重的做事风格，不苟言笑的面部表情，以及确实可靠的个人实力，对于一个新手队伍来说，有这样的人在前领路，的确可以让其他人少吃很多不必要的苦头。 “……哦，那你还挺倒霉的。” 听完龙行雨的经历之后，坐在高大壮怀里的沈小明做出了这样的评价，然后又把话题引导回了原本的正事上。 “组队没问题，不过有几件事我想先了解一下。首先是队友的情报，我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女士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小龙同学选了什么样的路线，又打算把积分花到什么地方上。” “我叫沈青荷，已经参与过五次游戏了，以前也是启明小队的一员，不过现在和陆大哥一起退出来了。” 陆潜云与沈青荷的离队与龙行雨有直接关系，也正是因为这个，龙行雨才愿意跟着陆潜云来找沈小明他们。 “有关你们两位的事，来的路上我已经听龙小弟和陆大哥介绍过了，虽然对你的第一印象不太好，但我相信陆大哥的选择。” “哦……” 对于这位口直心快的女士，沈小明的反应只是不置可否地拉了一个长音，随后就看向了刻意坐在远离其他人位置的龙行雨身上。 “那你呢？” “我……还没有决定。” 本来他也确实有过一些想法，但是在启明小队驻地发生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让人不舒服了，对他原本的思路造成了很大的干扰，此刻他确实是处于迷茫与混乱之中，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证明自己。 “那不如我帮你决定？反正你现在刚开始，也没两个钱，以后要是不满意，到时候再改也没问题。” “……你说。” 既然马上就要当队友了，哪怕只是一场游戏的关系，沈小明也得用稍微严肃起来一点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免得自己到时候真的没人要，只能跟新人混最低级的本。 “先说陆队长。以前他就是启明小队的副队长，实力和人品都是咱们五个里最好的，也有带队的经验，咱们组成的新队伍肯定还是以他为首的，这个没问题吧？” 没有人表示异议，包括陆潜云自己在内，他们都在等沈小明接下来的话。 “然后是我们两个。如各位所见，我和我的这位同伴由于某些特殊原因，必须搭配起来才能发挥最大实力。他这边很显然是纯体术流的武斗派，我的话算是半个脑力工作者，我们两个，他做先锋，我做参谋，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陆潜云和龙行雨这一次依然保持了沉默，但沈青荷却忽然举起了右手，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同学。沈青荷磨了磨牙，没有搭理对方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把自己的疑问说出口。 “就我所知，两位虽然是来自战斗力较高的异世界，但是却并没有在无限制的状态下和被选者交过手是吗？你想当参谋也就罢了，这位大个子要做先锋的话，可得过了我这一关才行。” “好啊。”被人当面质疑自己的话，沈小明也不生气，只是随手朝身后一指。 “你想跟他怎么比？只要不是那种太费时间的，我可以现在就让他配合你一次，也算是给几位做个参考。” “那就……比猜拳吧！用我们这边的规矩来玩。” 沈小明很快就了解到了，所谓的“这边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猜拳要比眼力，比反应，比手速，还要比判断力，这是一个既简单又方便的测试方式，我们以前在队里也经常用这个来测试新人的。” 听见“测试新人”四个字，沈小明不由得又多看了对方一眼。不过沈青荷此刻的表情十分坦荡，完全看不出有在刻意暗示嘲讽他们的意思。 “好吧，那你就跟这位女士玩两把。” “不用浪费时间，一局定胜负！为了表示公平，就由你来做这个喊话的裁判吧。” 不得不说，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沈青荷的这种作风还是很讨人喜欢的，至少很讨沈小明喜欢。因为出身的缘故，他最厌烦的就是那些做事磨磨唧唧，无理取闹，还喜欢没事找事的家伙了。 比如他曾经的上司。 “好，那么现在，准备，石头剪刀……” 一大一小两只手在空中幻出无数道残影，只是用正常语速念完四个字的时间，双方就已经暗中交手了许多次，手型也在三种模式下不停地变来变去。 “……布！” 话音落时，两只手便同时停止了变化，呈现在其他人眼中的，就只有两个握紧了的拳头。 “平局啊。还要再比一次吗？” “不用了，”沈青荷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比刚才放松下来了一些。“我认可这份实力，如果是队长与参谋的安排，把先锋让给他也无妨。” 解决了小小的队内矛盾之后，沈小明终于把话题带到了龙行雨身上。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我说他们两位都很适合做先锋，或者作为攻坚的角色，想必你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那么问题来了，在这个即将建成的团队之中，你觉得还有什么角色是我们所需要的？” “应该是……辅助和治疗吧。” “正确。” 龙行雨也是玩过电子游戏的人，游戏里那“铁三角”模式所存在的意义他自然是很清楚的。 “治疗方面，因为可以用道具或其他消耗品来替代，暂时可以被视作为非必需的角色。这样一来，最后剩下的就是辅助性角色了。” 在很多单打独斗的场合里，认为带辅助不如多带一个新的战力，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然而在人数大于二的团队配合中，一个辅助类角色所能带来的提升，只要超过队友人数的倒数，就足以获得一个出战的位置。在此之上每提升一倍，都可以被视为是以团队人数为基础的多倍提升，其价值也是不言而喻的。 说的再简单一点，以五人小队的容量来计算，有一个合格的辅助型队员，这种搭配在绝大多数场合下，都是要强于一个纯输出型队伍的。 “可是……辅助在前期不太好养吧？” 一旦成功带入游戏思维之后，龙行雨便迅速地将过往的经验和记忆掺入进来，很快就跟上了沈小明的节奏。 “哈哈，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不是还有队长呢嘛。” 因为亲眼目睹了陆潜云为龙行雨退队一事，他这番话就连郑青荷都没法反驳，更别说两位“别有用心”的当事人了。 龙行雨这边还在纠结要不要欠这个家伙的人情时，陆潜云就已经用队长权限拍板做出了决定，一力承担了龙行雨的“培养经费”问题。 “非常好，这样我们的队伍也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起名的事情大家可以路上再想，现在我觉得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尽快多进几次游戏，一方面赚积分给小龙同学买装备技能，另一方面也可以趁机磨合一下大家的配合问题，你们觉得怎么样？” 因为四名男性都是起名废的缘故，所以最终还是由沈青荷负责想了一个既符合实际情况，又不会和其他队伍重名的队名。 “雨落青冥，检测到没有重复使用，确定使用此队伍名吗？” 陆潜云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点了下去，白光闪过，他们五人从此就算是在“主神”那里正式注册过的队友了。 作为系统认证的“伙伴”，队友之间可以拥有部分物品或道具的使用权限，甚至包括一部分非灵魂绑定的装备的临时使用权。除此之外，队伍内部也可以制订一些他们认为合理的“规矩”，只要在系统控制台前由队长进行确认，这种约定就会转化为具备真实效力的“队规”。 “接下来就该找个最简单的任务试试手了，这种小事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你们三个去市场里随便淘点他能用的装备先穿上，我们俩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已经取得副队长权限的沈小明跟陆潜云换了个位置，站在控制台前快速浏览了起来，一边还用手在背后摆了两下，示意他们抓紧时间。 “需要给你们也带点什么吗？我可以先借你一些分，不用利息的。” 也许是为了在队友之间搞好关系，又或者是看他们一无所有太可怜，这一回沈青荷主动向沈小明开了口，展示了她的善意。 “谢谢。如果打完这一轮的奖励还不够买一套铠甲的话，我会主动去找你们的。” ※※※※※※※※※※※※※※※※※※※※ 感觉越写越像网游了，难道这就是知识面的局限性吗 别给自己加限制 “站住！别跑！” 一个身形纤细高挑的人形生物在前面跑，后面七八个奇形怪状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在追，一边追一边还在喊一些“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种老套台词。 经典英雄救美场景的预备环节——如果它不是发生在一个海边的沙滩上，而不远处还有一个笑得跟神经病一样的家伙，在疯狂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的话。 没有人知道他们五个是怎么出现的，仿佛凭空就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在场的人中除了高大壮之外没有人能理解沈小明的笑点，而高大壮又是一个不会对此做出太大反应的人，以至于这个笑声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那位被追者跑到他们面前的这一刻。 “主线任务已触发。请在追兵的手上救下，并护送海星月抵达演唱会现场。” 机械化的平板电子音响起的瞬间，沈小明那并不刺耳的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别怕，这位女士，我们是在命运指引下前来帮助你的正义之士。后面那些人就交给我们两个，你现在赶紧带着我的伙伴去会场吧，还有无数观众在等着你呢。” “……嗯？” 被系统称为海星月的人侧了侧脑袋，脚下却并未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只是多看了说话的沈小明一眼。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鼻音，但是却也足以让听的人感觉十分舒畅，仿佛她的嗓音本就带有某种魔力，可以抚平听者内心的一切创伤。 “哦，不信是吗？那你就接着跑吧，在你跑出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前，我就能用行动来证明刚才的那些话。” 沈小明敢这么说是有底气的，因为他让陆潜云选择的这个世界，在主神那里是被分类为最低级的e级任务世界。 只有难度、完成度、威胁度全都在e级水准的世界，才会在任务选择界面被标为e级，但凡有一样超过了这个标准，都会被提升到e+级乃至e++级。 事实上，还有一个更简单的检测方法。 在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沈小明便将自己的精神力提升到了一个对目前的他而言足够高的强度，然后将它垂直朝正上方释放了出去。 无形的精神力波动并不会受到气态介质和重力的影响，因此这一下足足让他“喷”出去了几公里远。 凭此，沈小明就已经断定了，这是一个对“个人力量”限制很少的世界。 再结合这个世界被主神和系统认定为难度只有“e级”，且那边的追兵身上很显然具有非人特征的事，沈小明迅速做出了一个判断。 这是一个看“拳头大小”说话，且本土居民对“拳头”的认知很深刻的世界。 或许这里会有一个或几个难以对付的boss级存在，作为本土世界的战力天花板。但是在e级任务的进行过程中，这些家伙应该是不会那么轻易出现的。 “我再多问一句，”看着海星月越跑越远的背影，沈小明用精神力增强自己声音的传播距离，朝着那边喊了一声。 “这些追兵的死活，应该不会影响到你和我们打交道时的态度，对吧？” 此时，第一名追兵正好杀到他们的面前，基于刚才海星月曾经多看了沈小明一眼的行为，这位长了个鱼形脑袋的家伙想也不想地，直接就顺手朝离他最近的高大壮锤了过去。 咚！ 被迎击拳打飞的身影在半空中就已经显露出了生命体征减弱的趋势，因为限制很低，平日里不怎么留手的高大壮这一拳足用了七八分力气，要不是那位怪物身上滑溜溜的鳞甲对钝击类伤害有很高的减免，刚才这一拳直接把他穿在胳膊上都没问题。 “呱啊！” 有了这位探路者作为先例，后面的几名追兵便稍微慢了一些，直到伙伴们全都赶上来之后，这才齐齐挥舞着爪子朝五人攻上。 “唉……” 这一回发出感叹的并不是沈小明，而是离这些类人怪物们最远，同时也是距离海星月逃跑方向最近的沈青荷。 单从外表上是看不出来的，这位梳着马尾，身材娇小且长相甜美的女孩，其实本质上乃是一个战斗狂人。 她感叹的不仅是自己即将失去和这些怪物交手的机会，更是接下来还有很大可能需要让她这“全队唯一的女性”，去主动接近那位看上去戒心很重的“任务目标”。 而她其实很不耐烦做这种事，一方面是不喜欢，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是不擅长讨好别人，就像之前在主神空间里面对沈小明时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青荷还挺适合给沈小明这样的人当手下的。因为费脑子的事情都可以让别人来做，而且那位也绝对很乐意把需要动手的事情交给她去办。 “你先等一下。” 沈青荷的动作自然也是不慢的，几个闪身就来到了海星月身边，用一只胳膊拦住了她的去路。 就这么会工夫，那些长得很像鱼人的追兵就已经全数命丧陆潜云与高大壮之手，而沈小明和龙行雨也正慢悠悠地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要做什么？” 单纯用发音就能影响旁人情绪的力量，如今被对方刻意运使起来，其效果跟刚才那一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只一照面就让沈青荷的精神现出了破绽。 在沈青荷的意识里，此刻自己面对的已经不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与自己同生共死过的亲密队友。对于这样一位存在的问话，她当然不会有任何犹豫，当即想也不想地便要回答道： “我们是来自……” “闭嘴！” 沈小明快跑两步，用带有精神震荡力量的声音打断了沈青荷的话，同时脚下不停，很快就用自己的身体重新堵在了对方身前。 “我劝你别耍花样，你那一套对我没有用的。” 赶在对方再次开口之前，沈小明就先警告了海星月一句。紧接着他又用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扬了扬下巴，冲着正在靠近的陆潜云和高大壮道： “你也看到了，我的伙伴们非常强。如果我们真的对你有什么企图，现在就可以动手把你打晕捆起来，然后随便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 这时龙行雨也正好赶到，闻言立刻一脸诚恳地接道： “我可以作证，这种事他真的做得出来。” 海星月没有搭理他们两人的双簧表演，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沈小明，而后者也完全不介意被人用这种俯视的眼神打量，就这样仰着脖子和她对视。 “你想要什么？” 这一回她的声音里不再带有那种魔力，尽管听起来依旧十分悦耳，但也就是普通的“好听”而已，无法再让听者产生任何幻觉了。 “解释起来很费时间，等下我们边走边说。你现在需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们目前暂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这就足够了。” 就像沈小明所说的那样，海星月确实需要赶时间去参加演唱会，而且她也确实不具备对抗这五人的实力。眼下她唯一能摆脱敌人的手段，就是她那蕴含魔力的歌喉，而这也已经被沈小明用事实证明了，它还不足以动摇他的精神。 所以她只能选择暂时屈从这些陌生人。 “很好，这样就对了。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而我本人也非常期望能与你达成合作，虽然过程不一定让你满意，但是我相信，你会需要我们的帮助的。比如刚才那种情况，你也不想遇见第二次吧？” 对于这样的声明，海星月只是不置可否地瞟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回复的意思。 不过沈小明也确实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们这一次进来之前连最基本的任务信息都没有买，除了系统现场发布的任务内容之外，可以说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反正也才e级嘛，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敌方小队的情报买不来，买得来的玩意肯定也都是可有可无的信息，需要了再打听也来得及。” 还可以顺便省下一点积分。 不过沈小明也没有料到，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竟然会是这样一位高冷型的美人，如此一来，直接从目标口中获取信息的途径就算是被掐断了，有那工夫和他拉关系，还不如换个攻略对象来得实在。 虽然沈小明他们几个刚来就遇到了一批非人生物，也在任务目标身上见到了水准不低的超凡力量，但是这个世界其实还是以人类为主的，甚至科技水平比龙行雨出身的那个世界还要高上一点点。 就比如现在，他们正乘坐的这台无人驾驶电动悬浮出租车，就是龙行雨没见过的东西。 “说起来，咱们队伍里有人擅长制作吗？装备道具或者其他随便什么东西都行。” 在车里还有外人的情况下就直接说出了“装备”和“道具”这种字眼，可以说是完全没把海星月放在眼里。 “嗯……应该没有吧。” 沈青荷自己肯定是不会的，就她所知陆潜云也没学过这些玩意。对面三个都是新人，想也知道没时间去学这些东西。 “哦，行吧。那你有兴趣学吗？”沈小明扭头看向龙行雨。 “这……不是我故意推辞，我理科成绩很差的。” 不然他也不至于要靠脸混饭吃了。平心而论，龙行雨其实还是挺希望自己能靠本事来养活自个的。 “先别忙着拒绝，试试，这个你先拿去看一眼。” 说着，沈小明就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张被叠了许多下，其上画有许多线条，以及密密麻麻的数字标注的蓝色大纸来——没办法，龙行雨也就只能看到这份上了，他连工程制图这门课都没接触过，怎么可能看得懂这玩意。 “这就是你们异世界的武器图纸？”坐在沈青荷旁边的海星月突然开口道。 ……哦，总算是上钩了。 钓鱼得手的沈小明转了转眼珠，故意换上一副傲慢的表情对海星月道： “怎么？你也看得懂？” 送上门的打脸机会，并且还附带一个靠本事收服一干小弟的后续剧情，这就是刚才打车时沈小明所想出来的计划。菜是已经端上来了，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悟性和胆色敢伸手来取了。 “略懂一二。这好像是用来制作一件载具的吧？” 虽然是主动开口，但海星月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平淡模样，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倒是显出了一丝“人”气。 “哦？你还真看得懂？那你说说，这载具的制作水平如何啊。如果把它交给你，你有把握做出来吗？” 沈小明一边说一边将图纸完全展开递了过去，而沈青荷也及时伸出手接过了图纸的中段，顺便还把另一截塞进了陆潜云的手里。 “……现在不行，我已经没有办法进实验室了，光靠家里那些小工具，最多只能做个模型出来。” 嗯？ 这下沈小明可真是有点吃惊了。 这图纸是他专门用自己那点零头积分从系统那里换的，虽然因为价格便宜的缘故，其中的科技含量不算太高，但也确实是需要相当程度的专业知识才能理解的。 这家伙不是一个歌手或者演员什么的吗？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虽然这个机会本就是沈小明刻意给对方创造出来的，可他也只是想着让对方装个样子而已，毕竟演员什么的，在有人配合搭戏的情况下演一段戏把陌生人唬住，应该也不算什么难事……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懂！ 大概是因为他脸上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有点明显，海星月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看来你们真的不是章绝派来的人，连我外祖是鹿行俭的事都不知道。” ……岂止不知道，哪怕是你现在说出了他的名字来，咱也不认识这是哪位。 海星月的长相差不多是与龙行雨一个水平的，都是那种雌雄莫辨的中性美人。但是由于出身家庭和人生际遇上的巨大差异，他在气质上比龙行雨少了几分活泼灵动，多了一些淡定从容。如今忽然又露出这种略带得意的狡黠笑容，一下便填补上了他之前的“不足”，整个人都显得鲜活了起来。 “哦是吧，那真是失敬，失敬。想必贵外祖在机械造物方面颇有建树，而小兄弟你家学渊源，自然也是懂得不少的，大家一场误会，这事便就此揭过吧。” 以沈小明的脸皮厚度，他是不可能为了这么点事情就产生丢脸羞耻这种情绪的。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还是要装上一装，正好配合他之前立下的人设，为之后的“翻身下拜”剧情做个铺垫。 “嗯……”海星月轻哼一声，也没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于是干脆便顺着沈小明给出的方向往下问道： “你们真的是来自异世界的人？” 平时多听也多看 “是啊。” 沈小明承认的很痛快，而陆潜云虽然是队长，但也没法让他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只好用眼神不断暗示他不要暴露太多情报。 “嗯？陆队长怎么了，眼睛里进沙子了？还是眼皮抽筋了？有话不妨直说，咱们这边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被沈小明把话挑明，陆潜云只好开口道： “我并不是对你的做法有意见……只是有些事情，按规定，是不能由我们这一边主动透露的。” “哦……”沈小明点了点头，转头朝着海星月道： “队长都发话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自己跟他谈吧。谈完之后咱们再来聊‘黑骑士’的事。” 虽然是被迫接了沈小明的锅，但陆潜云还是十分有义气地把它扛了下来，认真地为海星月解答他的那些疑问。至于那些不能回答的部分，他也没打算说谎，而是一律以“无可奉告”来拒绝回答，端的是十分坦荡。 当然，这种提问也不可能是单方面的。 沈小明虽然故作高深地闭上了嘴，但是沈青荷跟龙行雨可都还闲着呢。坐在车上也没事做，在陆潜云为海星月解答疑问的同时，他们也会向对方询问一些在本世界可以归作基础常识类的信息，作为交换。 “好像快到了。” 不远处出现的巨大蛋形悬空建筑外表银光闪闪，顶部还有冲天而起的各色光柱。随着距离逐渐靠近，巨蛋下方的入口堆积的大量人群也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很显然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本次演唱会所使用的会场了。 “感谢各位一路相送……” 海星月扶着车门，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告别下车，就被沈小明按住了胳膊。 “慢着！” 凭他这一米六级别的身体素质，肯定是制不住这位身高一米八，同时还拥有超凡力量的大美人的。就在沈小明喊出这一声的同时，高大壮和陆潜云也同时动了起来，一个开门下车，一个伸手捞门，生生把海星月的一切脱身可能都按在了肚子里。 “别误会，我们不是要赎金，也不是想跟你拉关系。实话告诉你，你现在正在被一伙来历不明，连我们都猜不到他们是什么身份的家伙盯着。我们的主要目的其实也是这帮人，为此我们绝不可能放你一个人离开。” 见海星月似乎想要开口，沈小明又一次打断他道： “你的一切财力人力对我们这些异界来客都没用，我也不想跟你玩那些虚的。两条路，要么跟我们合作，我们贴身保护你。要么拒绝合作，我们换个法子，还是会‘贴身’保护你。” “选吧。” 沈小明顶着一副初中生的脸，说着黑帮老大一样的台词，给人的感觉就好像电影看多了的小孩子试图模仿那种“帅气举动”，但又学的不是很成功的样子。 “我也没说拒绝你们啊。” 因为跟其余三人聊了整整一路，海星月此刻看着也没有刚见面时那么高冷了。尽管表情依旧是没什么变化，但是语气却比一开始多了些起伏，好像包裹着他的那层冰雪略微融化了些似的。 “刚才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如果要跟着我的话，需要先给我的经纪人报备一声，然后由他来给你们安排一个合理合法的身份。这样你们才能行动得更方便，不是吗？”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沈小明敲了一下手心，也没点破对方刚才的做法，而是冲着对面的沈青荷道： “听见了吗？还不快送大小姐进去化妆更衣？” “呃……” 海星月刚踏出去一只脚，闻言又扭头对沈小明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 “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是男人，让沈小姐跟着我可能不太方便，不如请沈先生屈驾陪我走一趟？” “哦，那也行。” 对于海星月貌似不怀好意的邀请，沈小明毫无畏惧，连高大壮都不带，孤身一人就跟着海星月走进了特殊通道。 “……你不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沈小明跟在海星月背后一步的距离，前面的路几乎被对方那高挑的身影挡了个干净，所以他只能盯着对方的衣服裤子看，同时分心二用地观察两边走过的路线，闻言随口就答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好，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识，也不知是何人教出来的。” “天生地养，自学成材。”说完沈小明又补充道： “你别想占我便宜啊，咱们俩指不定谁年纪大呢。也别指望拉关系就能多打听点东西出来，你不都跟老陆聊过了吗，能说的他都说了，不能说的你再问十遍也没用。” 对于这个解释，海星月是一点都不信，不过他也没打算缠着人家问个没完，那样不符合他的处世之道。 不过刚才在海边，以及出租车上的谈判过程中，他都被迫在对方的威胁下服了软。虽然谈不上吃瘪，但毕竟心里不痛快，所以这会便想着趁其他人不在，要从这个态度嚣张的小家伙身上先找一些回来。 也正是因为感觉到对方没什么恶意，所以沈小明才愿意陪他多聊两句，否则他早就切换到喷人模式开骂了。 “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吗？” “多少？卸了妆也就五六十吧，要是你雇的化妆师水平了得，那有个七八十也不是不可能的。” “呵呵。”海星月背对着沈小明笑了一声，脚步一转便将两人的站位从前后调整成了并排行走。 这条通道其实也算不上多宽敞，不然他们一开始就不会用一前一后的方式走进来了。也就是这两位一个还没发育，一个骨架纤细，这才能这样变来变去的。 “小朋友，从你刚才的话中可以得知，想必你们出身的那个世界里，八十岁就已经算得上是高龄了吧？” 海星月说着撩起了自己的头发，将脖子后方靠肩膀位置的一块鳞片样的东西展示给沈小明看。 “人鱼一族寿命悠长，如不遭意外的话可以活至万年以上。我在族内也还算年轻，今年正好两百三十岁。” “哦。” 沈小明那不知是无知还是无谓的态度让海星月更觉有趣，忍不住对他又开了个玩笑。 “你听说过那个故事吗？吃了人鱼肉就可以长生不老。你对这个有什么想法吗？” “……你在暗示我现在扑过去咬你一口吗？” 沈小明斜了海星月一眼，忽然又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虽然我本人并不需要，不过我的队友或许会对这种原料有点想法，哪怕做不成药材，做个食材也挺不错。” 海星月没有在意沈小明的挑衅，而是用那种类似长辈看晚辈一样的目光慈祥地俯视着他，一副“我不和你计较”的表情，就差没伸手摸个狗头什么的了。 “再说了，两百三十岁很了不起吗？你这点年月还不够我一个零头的呢。也就是跟那三个凡人出身的家伙显摆显摆了。” “可是依我看来，外表暂且不论，你的‘根骨’确实只有不到二十岁啊。这你又要怎么解释呢？” 海星月不慌不忙地点出了沈小明身上的一处“真实”，脸上仍是挂着那副长辈般的表情，似乎就是在等沈小明向他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那也正常。” 走廊已经快要到尽头了，这场互相试探的对话，到这里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一具临时的载体罢了，想要多少岁都可以变得出来。反过来说，既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无论再过多少年，都不可能有任何改变。” 看起来好像信息量很大，连海星月一时都被他给唬住了，接下来直到进入化妆间之后都没有再试图和沈小明搭话，一直保持着一种沉默的状态。 “哎呀我的祖宗你可回来了！都快开始了你跑到……嗯？这是哪家的小孩？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一边玩电脑的沈小明抬起头，正对上一位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中年男人那警惕打量的视线。 “你就是海先生的经纪人吗？你好，我是他新雇佣的贴身保镖，我叫沈小明。” 虽然看起来好像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但是一想到海星月那非人的背景，潘禾就觉得自己仿佛又接触到了什么普通人不该知道的东西。左右人家当事人自己都没意见，那他就更没理由多管闲事了不是吗？ “算了，回来就好。还有二十分钟开始，你这边最好动作快一点。” “嗯。” 海星月看着好像还挺有偶像包袱的样子，此时面对经纪人也表现得相当冷淡，而沈小明也没打算拆他的台，见没人关心自己这边，就又低头回去摆弄那台平板电脑去了。 作为一个拥有悬浮车和悬浮建筑的高科技世界，场馆内的舞台自然也是使用了这种悬浮科技的。 整个巨蛋的内部上下四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座位，里外三层地将位于中心的表演区围成了个水泄不通的状态。 因此，海星月本人也需要借助设备，从重力方向上的“上方”被空投下去，这样才能登上这个同样被构造成了球形，且内置人工重力区域的透明舞台。 “如果上去的人是穿裙子的怎么办？” 在换衣服的时候沈小明也全程陪同在内，自然也已经确认了海星月的真实性别的确就是男性。不过眼下见到这闻所未闻的奇特构造，他还是忍不住冲潘禾问了一句。 顺便一提，他们两个现在也在观众席上，身后就是海星月被“空运”进出的通道口。 “那就让她们在里面再加一条裤子呗。即使是普通的那种平面舞台，本来也是需要做这种防护工作的，不然就违规了。” “哦……也是。” 意识到自己想岔了的沈小明很快就回过神来，开始沿着自己所在的位置用目光进行初步检查。因为场馆内采用了这种大球包小球的特殊构造，因此观众们都是被固定在距离舞台有一段距离的座位上的，无论最前排的人想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会很快被人发现。 “咳……那个，你还挺认真的哈。” 潘禾本来还想拉着沈小明再多说几句的，但是又见他干的这么认真，一时不好打扰他工作，只好掏出手机来把自己的话以文字的方式拿去骚扰别人。 “经纪人先生，如果我和我的伙伴发现了可能制造威胁的目标，可不可以提前出手直接制服他们？还是说应该呼叫保安来解决问题？” 沈小明看着看着，忽然就伸手推了推身旁的潘禾，然后用另一只手朝斜对面的观众席指了过去。 “呃……你想干什么？”潘禾把注意力从手机上拉回来，刚打算顺着沈小明所指的方向仔细看一眼，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猛然暴起，隔了近十排的距离，直接一个飞扑将一位看不清脸的观众按倒在了座位上。 “喂！怎么回事！那是你们的人吗？”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会引起一些反应，远处不小心看到的观众们都不由得低声讨论了起来，更别说是事发区域附近的人了，一个个都吓得像是要解开固定支架逃离此地似的。 “是啊，没想到他的动作比我还快呢，倒是省得我走过去了。” “你们疯了吗！这可是三十万人的大演唱会！你不会是故意来捣乱的吧？” 潘禾激动归激动，手上的动作却不见慌乱，很快就解开了身上的固定支架，起身便朝着不远处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家伙招呼了一声。 “愣着干什么！叫你们的主管派人去处理一下！先把观众们安抚下来，再把闹事的那几个人都带走！” 说到最后，潘禾还故意回头看了一眼沈小明，结果却发现人家根本都懒得搭理自己，眼睛一直就盯着舞台没动。 “看我干什么，我是保镖不是保姆。这些事情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只负责保障海先生的人身安全，除此之外的所有事情都不重要，我也不需要知道它们的结果。” 沈小明的这句话差点没把潘禾的鼻子气歪。身为一个经纪人，他当然不会希望海星月有什么危险，但也绝不可能坐视自己和整个团队苦心筹划一年多的演唱会出什么意外，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是巧合还是人为的，都不行！ “……快去！” 把怒气冲着工作人员一顿吼之后，冷静下来的潘禾又打了两个电话，确保演唱会能顺利进行下去，这才捏着手机踩着重重的脚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发火还太早了，这才刚抓出来一个，还有四个人呢。” 潘禾刚打算说点什么，这下又被沈小明给堵了回去。不过好在他现在确实是冷静下来了一些，很快就听出了这段话中更深层的意思。 “……消息可靠吗？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 “这取决于你还想知道什么。”沈小明用模棱两可的话搪塞了一句之后，很快又看见远处一个形似陆潜云的人正在沿着小道艰难地朝某个方向移动着。 “看见了吗？如果你现在没事做的话，就拿起你的电话，叫几个你的人去帮他。我的另外两位同伴一个不擅长直接动手，另一个不擅长在动手前先动脑子，如果你能弄点人来给我们队长暂时指挥一下，兴许接下来情况就会变得更能让你接受一些。” 不知不觉中，潘禾已经被沈小明身上的那股气势感染，下意识地就认可了他所说的一切，甚至不由自主地就按着对方的指示开始行动了起来……直到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他堂堂潘大经纪人，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唬住了！ 太丢人了！ “……没事，就是想让你派几个人给我帮个忙。” 气归气，潘禾还是没有挂掉电话，而是认认真真地按照沈小明的嘱咐，给陆潜云弄了几个帮手过去。 “哦？这么配合啊，那再帮我办件事吧。” 虽然嘴上说着“帮”字，但语气却完全没有一点求人帮忙的意思，这也就是潘禾看在对方不似凡人，再加上当前事态紧急，所以才不跟他计较。 “什么事？” “刚才被你们这儿的保安带走的那两个人，就是我的同伴和那个捣乱分子，”沈小明指了指刚才被高大壮一闹之后，现在被迫空出来一小片的观众席，笑道： “反正你们也审不出什么东西来，我这里又走不开，干脆让你们的人把他们两个送过来吧，这样大家都方便了，可以吗？” 行动之前要三思 人来的有点慢，这一点沈小明也没法解决，毕竟是从医务室绕道送过来的。 不过很幸运的是，审问这位断手的老兄并没有花掉太多时间。 “还真是被选者啊……这么菜的被选者，什么意思？主神知道我们队的情况，特意安排他们给我送分来的吗？” 沈小明在心里对高大壮感叹完，然后又随口问了几句其他人的动向，得到了几个不知道之后，就把那位倒霉蛋给放生了。 “这世界很危险的，小朋友不要在外面贪玩，快点回家去吧。” 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对另外一个成年人说出这种话，别说潘禾，就连其他的工作人员也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高大壮就站在他身后给他撑场子，这些人可能就要把吐槽当着他的面给说出来了。 “你……嗯，你都问出些什么来了？” 刚才审问的时候潘禾也有旁听，但他知道的基础信息太少，基本上没听懂两句，只好不耻下问地向沈小明请教。 “他们五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没错，不过因为某些原因，现在还没办法把他们立刻解决掉。” 沈小明上来就是一句大的，等潘禾刚缓过劲来准备再问的时候，他又抢在人家之前开口道： “不过他们背后的人我也问出来了，这个家伙我们倒是可以提前替你把他解决掉，这也算是保镖的本职工作，就不另外问你收费了。” 潘禾想说你们并不是我雇来的，但考虑到这小屁孩一贯态度嚣张，未免自己也断条胳膊什么的，还是把不该说的话忍住了，顺着对方的话接道： “是谁？在背地里找星月的麻烦的家伙？” “章绝这名字你听说过吗？就是这个家伙。”沈小明掏出平板电脑，按照从海星月那里问出来的信息在网上搜索了一下他的资料。 “……是他！原来如此，又是他们这些家伙搞得鬼！” 沈小明一看见潘禾的表情就笑出了声。这个叫章绝的货仇恨范围可真是广，一听说对付的人是他，潘禾一下就换了态度，信任度蹭蹭地往上涨，省了他多少解释的口水啊。 “老仇人啊，那就更省事了。”沈小明合起电脑，冲潘禾伸出了手。 “想必你们这里有的是对方的秘密资料吧？比如什么聚会地点啊地下仓库啊之类的，直接打包发我一份，我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去帮你们铲平这群祸害，还世间一个太平。” 这语气听起来真的是相当瞧不起人了，要不是潘禾深知章绝背后的势力之大难以想象，还以为沈小明说的是把街上的流浪猫抓起来打一顿呢。 “嗯……这位，沈先生啊。”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用对方能接受的说法解释道： “就我对他的了解，只凭少数几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这时候如果沈小明再接上一句“你以为我/我们是谁？我可是巴拉巴拉……”这样的台词的话，那他这个旗子基本上就算是插定了，一顿毒打和“这不可能！”之类的后续台词是绝对少不了的。 不过幸好，他本人其实并不是刚才表现出来的这种无脑嚣张的类型。有鉴于自己初来乍到，沈小明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劝告，顺便也将抓捕其余四名被选者的任务转交给了会场的工作人员。自己则带着四名队友回到了后台，等着演唱会结束之后，再和潘海二人商量关于对付章绝的事。 这一等就是四个多小时。 “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先去那边帮星月收拾一下，很快就回来。” 陆潜云等人对此都表示无所谓，四个小时都等了，再等四十分钟也不算什么。 “除了章绝之外，你还有多少仇家？这些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身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特殊能力吗？先回答这几个问题吧。” 等到海星月和潘禾坐下来，并且派人守好休息室的大门之后，沈小明便迫不及待地问出了他整理出来的关键性问题。 “嗯，那我就一个一个回答吧。” 又唱又跳了几个小时的海星月看着有点疲惫，不过他毕竟也是专业人士，这点程度还没到能把他累到说不出话来的地步。况且这一场演出本就是他期待已久的活动之一，那股梦想成真的兴奋劲也可以让他多保持一段时间清醒，不至于立刻就要进行休息。 “首先是他们的真实身份。如你所见，我并不是纯种人类，而是人鱼和人的混血。我的父亲是人鱼，在这个世界里，像他们这样的存在被人类统称为海族，而海族又是由许多这样拥有特殊血脉的生物所组成的一个很复杂的族群。” 与沈小明一开始预料的不同，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对海族的了解其实还是有一些的，并没有信息封锁到完全隔绝的地步。不过想来也是因为海族存在的历史太过悠久，而且数量又多，人类一方的统治者即使有心将他们隔离打压，也实在没那个能力的缘故吧。 一方面，这些血脉特殊，寿命悠长的种族为这个世界提供了很多不一样的变数，例如生物科技方面的更多发展。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拥有相较常人而言更强大力量的“超能力者”也是社会中的不稳定因素，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才被迫发展得比龙行雨所在的世界更快，如此人类才有力量去应对那些可能是来自海族的威胁。 “明白了，你的那些仇家们，包括章绝在内，全都是海族是吗？威胁你的目的大概是想借用你的能力，或者是在人类当中的影响力，来实现这些蠢材的野心？果然是傻瓜一样的战术，和他的长相非常匹配。” 根据沈小明搜索出来的章绝本人的照片，这家伙是一个表情阴沉的光头中年人，公开身份则是一家从事海洋运输业的公司的实权董事。 “差不多吧，”海星月之前在出租车上就已经见识过沈小明的分析能力了，这些东西也确实不是什么难猜到的秘密，所以他也就不再继续解释，而是回答起了另一个问题。 “海族的特殊能力大多都和自身的血脉有关，但也不完全相同。比如我，虽然继承了父亲的一部分人鱼之血，但我既不能化出鱼尾，也没有不死之身。” 说到这里海星月顿了一下，正要接着往下说章绝等人的事，就看见沈小明在平板电脑上写了点什么，然后遮遮掩掩地朝他递了过来。 “我听说人鱼可以和任何生物□□并产下后代，是真的吗？” 这也不知道是他从哪个世界里听来的小道消息，结果却让海星月盯着他看了半天，搞得其他人都以为沈小明又做了什么欠打的事情惹到人家了，纷纷投来不认同的目光，包括其余三位队友也是如此。 “咳，那什么，你继续，当我没问。” 高大壮和陆潜云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过超越常人级的战斗力，因此都被视作为是靠拳头吃饭的人，沈青荷的事潘禾在沈小明那里听过一句，因此也被当成是队伍中的一员打手。 以这三个人所表现出来的战力，在面对一般海族时也足以不落下风，因此海星月便略去了他认为对他们没有威胁的那些对象，重点介绍了包括章绝在内的一些高层人士的特殊能力和惯用的战斗方式。 “……这群家伙扎堆待在那个叫‘深渊’的运输公司里，还个个都在里面担任重要职位。这不就相当于告诉敌人，只要把公司搞垮他们就彻底完蛋了吗？这是准备在现实里玩四天王五大将那一套吗？中学没毕业吧？” ……这地方算是e级世界的反派大本营？直接用搜索引擎都能查得到，这合理吗？ 原本沈小明还打算弄点本世界的高科技兵器带回去卖，或者给龙行雨搞一套先用着，所以才把刚才抓住的那个敌对小队的被选者给放掉，指望他们能给自己多拖点时间。结果一问之下陆潜云才告诉他，除非是系统认可的特殊物品，能放进背包里的，否则都会在传送过程中自动被截下来，连一个原子都带不走。 既然没便宜占，那肯定还是要走速战速决路线的，直接连小兵带boss全干掉，拿分走人。 “用商业手段的话……可能还要更难一些。他们在业内基本上是一家独大，不光是海上运输业，实际上所有和海洋有关的生产开发活动，都要经过这些家伙允许才能顺利进行。像章绝这样的激进派在海族内还有一大批，许多经历过与人族战争的老家伙都是他们的后台……” 潘禾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既有怨愤之情又有悲哀之色，很显然他自己也是所谓的“激进派”行动的受害者之一，所以才会坚定地站在他们的对面。 “所以这个章鱼怪才能这么嚣张是吗？你这么说那不就简单了。无非就是靠地利和老祖宗庇佑的一群黑恶势力后代罢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玩意在别的世界也很常见，不稀奇。” 到了这一步，沈小明总算是摸清了系统预设的背景势力和阵营平衡，也初步制定出了一个准备实行的“反击计划”。 不过他并不打算现在就当着海星月和潘禾的面把它说出来，谁知道这里有没有深渊公司的窃听器或者二五仔之类的。 “我姑且多问一句。你虽然被人家当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来看，但是自身却并没有利用这股力量做类似的事，也不打算用它来掀起可能导致两族对立的大规模战争之类的事，对吧？” “没错。” 海星月脸色一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那张脸上竟然少见地露出了愤怒的情绪，就连眼神也认真了许多，凌厉的视线有如针刺一般直射向沈小明这边。 “我绝不会用它来伤害任何人，无论是人类，还是海族，死也不会。” ……哦，又是一个有过去的人。沈小明在心里评价完之后，顶着两双颇有压力的目光点了点头，将手朝下一压，安抚道： “别紧张，我就是那么一问，毕竟我们对彼此的了解都还很浅，有些东西提前说出来，总比一直藏着要好。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事，也不会用你无法接受的手段来影响你的意志，如果到时候需要你的协助，我也会提前跟你通知一声的，这样可以了吧？” 海星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沈小明的一切表情动作，确定他没有任何耍诈欺骗的意思之后，这才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希望你说到做到。” “不，这话该由我来对你说才是。” 沈小明笑着伸出了手，从自己身上到陆潜云等人，逐一点过。 “你不会以为我是来给你白打工的吧？就算我本人可以看在咱们的交情份上给你打个三折五折的，但我的同伴们可都还要吃饭呢。再说了，哪怕人力可以不收你的钱，过程中的各种物资消耗你总得报销一下吧？好说也是全世界第一流的大明星，拿个十亿八亿的养老费出来，这件事才有做成的可能性。否则我们也就只能真的给你当两个月保镖，然后时间一到拍屁股走人了。” “……” 潘禾沉默了，因为他怕自己一张嘴就要骂出声来。 海星月也沉默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说没那么多钱？还是向对方解释自己并没有摧毁一家公司那么过分的想法，只是想以后不受人威胁，仅此而已？ “……就没有折中一点的做法吗？” 最终，还是沈小明这一边的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也不知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美人相惜。总之，看不过海星月被逼成这样的龙行雨在此时站了出来，替对方说了一句公道话。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干嘛搞得跟我在逼良为娼一样，你站哪边的啊？” 沈小明十分不满，充满威胁性地让高大壮把自己抱得更高了一些，坐在了人家的肩膀上，用俯视的角度看向龙行雨和海星月。 “我只是不想看他那么为难……而且你给的两条路也确实都太过极端了，显然就不是用来让人挑选的。” “对啊，漫天讨价就地还钱嘛。十亿八亿的没有，十万八万的也可以啊。” 沈小明这一还直接就还到了原先的万分之一，搞得龙行雨也不好继续往下再劝了。毕竟这件事他也是得利者之一，要的太少了那肯定也是不行的。 “好吧，我明白沈先生的意思了。” 海星月将身体朝后一靠，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有人来打扰我的事业，除此之外的一切事情，我都全权委托阁下进行处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量满足诸位的需要。” “这就是了嘛，”沈小明跳下地朝海星月走过去，边走边朝他伸出手。 “你看咱们聪明人办起事来多效率，都不用一轮一轮地还价，直接就报底价，两个数字加起来除以二就完事了，多简单。” ……这可不是一句“讨价还价”就能概括得了的。海星月一边在心里无声反驳，一边伸出手握上了那只比自己要小得多的手。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得妥妥的，包您满意。” 沈小明用两只手抓着海星月的手指摇了摇，又冲对方露出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好，那就交给你了。” 谁人背后无人说 资金肯定是必须要的，他们五个人再有本事，那也不可能当成五十个人来用。更何况术业有专攻，无论找人还是找东西，都由专业人士出马，花钱就能买的到的那种，这样才能腾出更多精力来做别人做不了的事。 “首先是排查内鬼，这个其实挺简单的，我们没来的话你们自己也可以做。” 沈小明可不是那种会放着金手指不用，偏要和对方讲公平决斗的人。他玩游戏的思路就是先从找漏洞和做修改器开始，实在没辙了才会想着正经通关。 “放着海先生这么一个人家对手都认证了的大杀器不用，岂不是白白送钱给那些自称审问专家的庸人？” 海星月对此也没什么太大的意见。最开始他其实是一点都不想用的，连唱歌的时候都不用。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在小范围内曝光了，那这种限制也没多大意义了，左右眼下也只是拿来反击才用的，也没多少好纠结的。 有了海星月的“外挂”协助，这项工作很顺利地就在三天之内有了结果，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三名包括司机在内的“内奸”。 “说他们是叛徒也不尽然，人家有家有小，本身也只是个普通人类，面对来自深渊的威胁，自然是没法凭自己的力量抵抗的。” 到了这个时候，潘禾反倒是为对方说起了话，结果换来了沈小明的两个白眼。 “你是不是电视看太多，智商开始朝着编剧靠拢了？他们被威胁可以不反抗，但是故意瞒着你们不断卖情报出去，这不就是摆明了的背叛？说到底他们也确实都是些小人物，来就不具备什么不可替代性，无论是往前一步把这件事向你们透露暗示一下，又或是后退一步自觉辞职，深渊的人八成都懒得去追究他们。最多也就是小小报复一把，往死里打那是绝对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的。” 龙行雨在和沈小明的不断接触中，思维方式也正在逐渐朝他靠拢，闻言也点了点头，接道： “如果他们真的被深渊事后报复，以海先生的为人，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对此坐视不管的，不但会给出相应的补偿，而且很可能还会花钱为他们请两个保镖什么的顶一段时间。” “没错，作为你团队中的一员，对你的了解，或者说对你们这些团队首脑的了解，理应是比我们这些外人要更深刻一些的。哪怕是当时因为过于害怕而没想到，一段时间之后也差不多该反应过来了。此时仍然选择知情不报继续当二五仔，摆明了就是想两头占便宜。” 沈小明一边起身朝房间的角落走去，一边用手捏动自己的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既然他们害怕深渊的手段多过于害怕你的手段，那我现在就把他们好好料理一下，尸体挂到深渊的大门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究竟是被深渊报复比较可怕，还是被我抓到了下场更惨。” 他的脚步停在被高大壮和陆潜云压制在地面上的三人面前，抬起鞋尖逐一扫过每个人的眼前，最后重重地跺回地上。 “听清楚了吗？我连写遗言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们，好好在地狱里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吧！动手！” 陆潜云实力不低，但可惜他为人正派，即使板起脸来看着也挺吓人，但终究还是不如高大壮这等真正的凶徒来得更有威慑力。 那一身用血与死亡换来的凶兽般的煞气，是凭借尖牙利爪与敌人“负距离交流”过无数次之后，才能积累下来的。像陆潜云这种玩枪的远程攻击手，杀敌数再多也不可能练出来。 “住手！” 沈小明故意当着海星月的面说这一大段话，又故意给对方留足了反应时间，这才向高大壮发出了出手的命令。饶是如此，海星月的这一声也来的有点晚了，那位被高大壮一拳锤在背心的司机当场就被砸的两眼暴突，如同搁浅的鱼那般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后又渐渐平静下来，看上去就跟真死了一样。 “唔！唔唔唔！” 有了这个发生在眼前的例子，另外两人不由得鼓起全身力量拼死挣扎了起来，只可惜陆潜云的实力远比他们想的更强，虽然是以一对二，但还是把他们都按得死死的，也就只有脖子还能动上一动了。 “怕了？怕就对了。希望你们的死能给其他人做个提醒，让他们也怕一怕，至少不要再在面对外人的威胁的时候那么快就倒戈。” 沈小明轻描淡写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揭了过去，借着转身的机会与高大壮对了一个眼神之后，又冲脸色十分难看的海星月道： “海先生对我的裁决有何不满？” “……你这样草菅人命，与那些家伙又有何区别？” 海星月可没跟沈小明提前通过气，也不知道那位司机只是被打得一时闭气过去，没有真死。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一个人，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当着自己的面被杀害。 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亦或只是觉得难过。 “是没区别啊，老兄你不是吧？我只自我介绍说我们是外面来的，可没向你保证我们都是合法入境的良民……万一我们五个都是全宇宙通缉的大坏蛋呢？那样的话杀个把人什么的，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因为高大壮已经向他保证了人没死，所以沈小明现在可以尽情地调戏海星月和潘禾。这是他们两个人越激动，等下知道真相之后就会越庆幸，也就更能理解自己的计划了。 “我猜猜，如果说章绝那些人代表的是海族里的激进派，那二位是否就代表着海族中的亲近派或者说妥协派呢？比起和人类争权夺利，你们更希望能和人族和平共处，甚至是互相融合，建立一个没有种族间争斗的世界……大概就是这类不切实际的目标吧。我说的对吗？” “……这样的想法并非不切实际，我们的努力也并不是没有成果。” 海星月的表情依旧很难看，但是看上去似乎已经比刚才冷静下来一点了。 “是啊，比如你，不就是两族血脉融合的成果之一嘛。但以我个人所见，你们选定的方向虽然很不可靠，但更有问题的是你们的前进方式，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南辕北辙。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这个星球上，除了彻底以武力征服，或者其他暴力强迫的方式以外，有成功让两种差别较大的文化相互融合的先例吗？不说海族和人族，单就两族之内，有吗？” 片刻的沉默过后，沈小明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假如真的有一种方式，好比许愿让神出手帮忙之类的，能让两族彻底融合，那你们想好了吗？该给神说以谁为主？或者指定哪一部分交给哪一族来做？别说什么平等的废话，朋友之间乃至夫妻都做不到绝对平等，你让两个个体差异极大，数量在千万级以上的群体搞平等？我看你是在为难那位可怜的神仙。” 最后，沈小明以针对海星月本人的一记人身攻击，结束了本次谈话。 “你身为海族和人族的混血，你敢说你没有朝任何一边倾斜过吗？你对我和章绝草菅人命不满，那你有帮受害者出头，把杀人凶手抓起来打一顿的意思吗？你一方面享受着人类听众们的追捧，另一方面又以自己的海族天赋自豪，凡事以海族利益为先。别说你那个能力加上高音喇叭也就影响三五条街，哪怕是跟核弹一样一次掀翻一座城，你以为就没有能对付你的方法了吗？你怀着这种自大的心态当所谓的‘两族亲善大使’，我看你比章绝也好不了多少，至少人家表里如一，也没有做过边吃边骂的事。” “我……” 别说海星月，就连潘禾也被沈小明这一连串的攻击给打了个晕头转向，差点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感觉到司机的气息正在不断减弱，继续拖下去有可能真的会死，陆潜云不得不轻咳一声，将沈小明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用眼神暗示他快点结束，不要玩脱了。 “好吧，我看你也有好好反省了，以后说话做事成熟一点，别搞得跟刚从漫画里面出来的主人公一样，天天喊着口号做傻事。我这里还有点收尾工作要忙，你们两个该做什么做什么，别待在这浪费时间了。” 将房主轰出大门之后，沈小明若无其事地走回来，看着陆潜云熟练地为司机作了一番急救，又用医疗箱稍微帮他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之后，这才开口道： “另外两个人呢？” “不是你派他们到深渊公司那边去踩点了吗？”陆潜云将两个被打昏的叛徒丢在一边，走进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 “那也不用花这么长时间吧？那两个人都没和你联系吗？” “没有。” “那你不能主动联系一下他们吗？”沈小明无语地看着陆潜云。 被这么一提醒，陆潜云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掏出通讯器发了一条消息。 这个通讯器是从系统那里拿积分买的，即使收入背包中也能收到信号，价格也不贵，除了纯新人队以外，基本上所有被选者都会带上一个，方便在各种环境下联络队友。 等待回复的时间过得很慢，就在陆潜云起身打算出去找龙行雨他们的时候，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抱歉回来晚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一进门沈青荷就向陆潜云这位队长做出了解释，同时往旁边一让，将站在自己背后的少女露了出来。 “呃，你们好。我叫海蓝草，是星月哥哥的妹妹。你们是星月哥哥的朋友吗？” 自称海蓝草的少女单从外表上来看，确实和海星月有几分相似，不过沈小明等人都很清楚海星月的真实身份，当即就反问了一句： “妹妹？是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吗？” “呃……”一上来就被问到这种家庭私事，海蓝草不由得犹豫了一下，片刻后才小声答道： “不是亲兄妹啦。我是母亲收养的孩子，和星月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 沈小明点了点头，无视少女脸上害羞的表情继续追问道： “那你的血统是来自人类，还是海族？假如你哥哥有一天要做出选择的话，你是会无条件支持他，还是会用自己的想法劝说他？” 沈小明问得很巧妙，他没有直接说出海星月可能的选择，而是把它做成了一个陷阱，用来进一步试探面前之人的身份。 “我……我肯定会站在星月哥哥那一边的啊，他对我那么好，我肯定是要支持他的。” “前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你是人类，还是海族？或者和你哥哥一样是混血？” 像这样连续逼问一位刚见面没多久的小妹妹，即使他们现在自居是海星月的“保镖”，也着实显得有些过分了。 口直心快的沈青荷第一个开口道： “你干什么呢！干嘛这样吓唬人家啊，你看你都问的是些什么问题，人家怎么选跟你有关系吗？” 紧接着龙行雨也点了点头，向沈小明投来了不赞同的目光，又朝陆潜云也看了一眼，似乎是想让他以队长身份制止沈小明的行动。 “好吧好吧，别激动，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小明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又向龙行雨招了招手，示意他朝自己走近点。 “跟我无关的问题我不问了，那我就问个跟我们有关的问题。” 他伸出一只手勾着龙行雨的肩膀，让对方微微弯下腰，另一只手又扯着人家的领口往下一拉，做了一个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姿势。 “这位姐姐，”这会沈小明倒是又装起嫩来了，也就是仗着自己比少女个子矮，在这硬充小朋友。 “我旁边这位小哥哥，长得也不比你那星月哥哥要差吧？我以队长身份把他许给你，你告诉我你是从哪来的，或者把你知道的原著剧情都讲给我听一听，怎么样？” “嗯……” 少女的表情明显动摇了一瞬，虽然她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但她既无法让时间倒流，也不能抹去在场其他人的记忆，甚至连辩解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在说什么啊……星月哥哥是最好的，我不会背叛哥哥的。” “还装呢？” 虽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随便一说，但眼下都已经诈出结果了，沈小明也懒得跟她废话了，直接就对站得最靠门边，此时仍然一脸不明所以的沈青荷命令道： “去，到隔壁把海老板跟潘经纪人都请过来，就说有特别重要的事要找他们，要他们马上过来。” “……啊？哦。” ※※※※※※※※※※※※※※※※※※※※ 找到了一个偷懒神器，《增广贤文》。以后起章节标题可以不费脑子了，或者唐诗三百首也行 哪个背后不说人 “……这么说来，她确实是你的妹妹？” 看着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着布条的少女，海星月蹙着眉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放开她”这类的话来。 经过刚才的事，他已经知道沈小明的做事风格了，也相信他绝不会无的放矢，对一个真正无辜的人下手。 死里逃生的司机也已经被送去了医院，另外两个叛徒和他一起，被沈小明塞了几粒黑色药丸，并收到了以后再也不准出现在海星月面前的警告，随后就被扔出了酒店。 “是的。你找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沈小明摇了摇手指，示意海星月先坐下来。然后他又让高大壮把少女放在离海星月比较近，但又不可能和他产生物理接触的位置，这才继续问道： “你和她之间感情如何？” 海星月瞟了正呜呜叫着的少女一眼，犹豫着道： “我对小草只有兄妹之情，但……” 平心而论，海蓝草的外表在人类里也不算差，只是和海星月这种“非人类”比起来，总还是缺乏一些源自血统的天然气质，整体而言也就是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妹妹那种感觉，一般思想正常且遵纪守法的人，可能都不会对她起什么非分之想。 “哦，看来你也很清楚嘛，这位异父异母的妹妹对你抱有某种超越亲人的想法。” “不过你很走运啊，这位先生，”沈小明将双手交叉起来摆在眼前，在没有桌子的辅助下做出了一个很经典的造型。 “你以后再也不需要为你妹妹的感情苦恼了……因为她已经死了，而且是魂飞魄散，除非时光倒流，否则没人能救得了的那种。” “……你说什么？！” 海星月到底也是活了两百年的人，见多识广，只花了很短时间就反应了过来，眼睛立刻就瞪向了位于自己侧面的海蓝草。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刚才我不是都说了嘛，已经死透了。” 沈小明让高大壮取下海蓝草口中的布条，而后者也不负众望地立刻喊了起来： “星月哥哥！我就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有一句话叫“学好三年，学坏三天”。而沈小明这个人，很显然就是那种非常具有感染力的存在，海星月只是跟他一块混了不到一星期，思路就已经渐渐开始朝“那边”的方向滑动了。 “回答我……”惑人心神的魔力以声音为媒介，缓缓钻入了海蓝草的耳中。含愤出手的海星月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刹那间便让她停止了喊叫，表情也同时变得呆滞了起来。 “你的名字是什么？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想要对海星月做什么？” 有了前面找内鬼时积攒下来的经验，这一回海星月上来就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我叫……唔……唔唔唔！” 两眼无神的少女在魔力的操纵下毫无抵抗之力，嘴巴一张便要说出真正的答案。然而一股神秘的力量由内而外地制止了她的举动，即使这样做有可能会导致少女窒息，也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哦呦？还带了监工呢。” 眼看着海蓝草的眼睛逐渐鼓起，脸色也开始发紫，海星月无意杀人，只得先收回自己的力量，然后扭头看向沈小明。 “干嘛，请我出手那可是很贵的。当保镖的薪水是有人提前替你掏过了，再来那可就要按全价算了。” “……请先生助我。无论需要什么代价，我都要为母亲，还有真正的小草，做一个交代。” 沈小明叹了口气，走过去用一只手按在海蓝草头顶，一边头也不回地念叨： “先说好，我没有十成把握，能拉的出来就拉出来，拉不出来那就……嘿！” 一团粉红色的半透明球体随着沈小明的动作，被他直接从海蓝草的头顶给“拔”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海星月一个失神，竟然直接伸手朝粉红色球体摸了过去。 “别碰！这玩意很危险的。” 沈小明让高大壮按住海星月，同时加大精神力输出，力求在短时间之内攻破对方的外部屏障。 当他的额头和鼻尖上都挂满汗珠时，一声轻微的玻璃破碎声响起，在所有人面前宣告了他的胜利。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你身上的精神信标就是它放上去的。” 沈小明没有打算跟其他人多解释，而是先对被高大壮牢牢按在沙发上的海星月道： “之前咱们都忘了关心你了，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说是请教，实际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海星月也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利。 不过好在他现在已经恢复了对自己的控制力，虽然刚才在抵抗过程中也被高大壮弄得有点难受，但至少说两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请问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小明用另一只手弹了弹粉红色球体，张嘴便是一个极为隐私的问题。 “你现在有和什么人在交往吗？男人女人都可以，至少接过吻或者上过床的那种，或者有什么从小定下的婚约之类的也算，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讲一讲。” “……” 别说是海星月，就连陆潜云和龙行雨他们也感觉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先告辞离开，还是先问过沈小明再走。 “哦，你不用紧张，我们可以保证不会把它传出去。等过一阵子我们走了，这玩意照样是你的秘密。你应该也能想明白，对于我们这些异界来客而言，要挟你干这干那其实没什么用，反正本世界的玩意我们也带不走，而且我也不是那种会以他人痛苦为乐的人。” ……你不是吗？这可真不好说。 海星月犹豫了一会，目光扫过一旁昏迷在地的“妹妹”，又看了一眼沈小明手中的“不明物体”，最终还是决定再相信对方一次。 “我，我没有正在交往的对象……但确实有一个未婚夫。” “好，先停一下，让我猜一猜哈。你这个未婚夫八成是海族或者人族里面很有权利地位，或者拥有某种特殊能力的成功人士。你和这位未婚夫关系一般，但是最近因为成年的缘故，那边或者你家里开始催婚了，搞得你有点不耐烦。而章绝他们之所以找你麻烦，其中也包括害怕你得到你未婚夫的帮助之后，会加快推动两族融合，或者动摇他们在海族中的地位……这些东西，我猜对的有多少？” 海星月脸上的尴尬此刻已经完全被惊讶所替代，甚至陆潜云也不由得朝沈小明这边多看了几眼。 “陆队长课外知识掌握的不多啊，平时工作太认真了吧。你看你的另外两位队员，完全没觉得有多么值得惊讶啊。你们谁来给他解释一下？” 沈青荷反应最快，立刻往陆潜云这边走了两步，抢先道： “我知道！不就是恋爱小说嘛，《霸道总裁的傲娇情人》之类的。不过小明你居然也看过这些，确实还挺叫人意外的。” “嗨，闲的没事打发时间嘛。我看过的东西多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随口回了沈青荷一句之后，沈小明又把目光投向了龙行雨。 “女士优先，刚才她已经先说过一轮了，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就像沈小明说的那样，龙行雨也是一个会用看小说来打发时间的人，而且因为某种个人原因，他看的小说比沈青荷知道的那些还要更接近海星月的“现状”一点。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也姑且猜一个……你手里那玩意，就是所谓的‘系统’了吗？” “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系统啊？” 沈小明还没开口，沈青荷又一脸兴奋地抢在他之前做出了反应，凑到那颗粉红色球体面前左看右看。 好在她虽然激动，但也还记得沈小明说过这东西很危险不能碰的话，只敢在一定距离之外用眼睛仔细打量，没有直接伸手去抢。 “其实咱们也有系统来的，你忘了吗？”沈小明用右手点了点左手的手腕，虽然那里现在是空无一物的状态，但是沈青荷等人却立刻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主神发给他们的“个人终端”。 “至于这个……” 沈小明将粉红色球体递给海星月，后者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小心地伸出指尖，轻轻地点在了它的表面上。 “等会就让他来告诉你们吧。” 片刻的停顿之后，海星月皱着眉头朝后仰起身体，将自己重重砸回沙发上。 “主线任务已触发，于另一被选者小队的阻挠下保护海星月的演唱会顺利进行至结束。” “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已触发，在三天之内保护海星月不受深渊公司的骚扰。” “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已触发，解除海星月身边的监视。” “任务已完成。” “支线任务已触发，帮助海星月掌握人鱼幻音的正确用法。” “任务已完成。” “支线任务已触发，获得潘禾的信任。” “任务已完成。” “支线任务已触发，识破假海蓝草的接近。” “任务已完成。” 一连串的系统通知声在沈小明等人的耳边响起，包括其后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简直就像是老式电脑内存不足导致的卡顿一般，震得他们五人一时都没了表情，甚至都顾不上海星月这边的事了。 “因支线任务完成导致剧情变动，雨落青冥小队开启隐藏剧情。” “请在七十二小时之内做出选择，帮助海星月完成婚约，或与渊合景解除婚约。” 一听见“隐藏剧情”四个字，龙行雨首先想到的就是潜影小队，以及那个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夜晚。 而沈青荷则是把目光投向了陆潜云，希望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答案，或者指导。 “我也没有做过隐藏任务。” 陆潜云摇了摇头，反倒是朝沈小明那边看了一眼。 “上一个世界中，我和元亮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接近隐藏任务的机会，如今想来，或许也算是参与了它的一部分吧。” 若非如此，那便无法解释，为何潜影小队在夺下古镜之后，明明没有将他们启明小队的人全部击杀，更没有走完最后一段剧情，却也同样触发了任务结束的系统通知。甚至还让他们这边幸存的几个人，包括龙行雨三人在内，全都拿到了结算的奖励。 被选者们相对于发布任务的主神而言本就处于被动，更别说还存在双方之间信息不对等的情况，连推测的余地都很少，大部分时候都只能靠猜。 “那陆队长有听说过某个人在做完隐藏任务之后，得到了什么很特别的奖励吗？” 比起“隐藏任务”有多难得，沈小明其实更在乎这东西能带来的好处有多少。e级世界的任务难度不可能太高，如果最终奖励比预期的要低，那他也不介意再多折腾几次，把这个隐藏任务也给它拆了。 “具体的消息大家都藏的很紧，这个我也没有听说过。不过一般情况下，隐藏剧情都会涉及到一些比常规流程更长、更复杂的任务链，这样一来最起码结算时的积分奖励，肯定是要比普普通通完成一趟下来要高一些的。” “就多给点钱啊……那也行，总比没有好。” 沈小明转过头来，对一脸不明所以的海星月道： “你那位未婚夫是叫渊合景吗？我们这又接了个新的活，要你三天之内跟他结婚，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这……” 如果是没有摸过那个被称作“系统”的玩意之前的海星月，或许他还能用“需要考虑”作为借口暂时拖延一下。 然而现在，他在通过那个粉红色球体得知与自己有关的“未来”时，自然也可以结合预言与现实中的矛盾之处，推理出眼前这帮人的真实目的。同时他也确信，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对面那个顶着初中生壳子的“老家伙”也同样都看到了，甚至有可能看得比他还要多，还要详细。 “我不是强迫你，就是要你给我们一个准话。能，还是不能。能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干活了，不能的话那就坐下来继续商量。” “……商量什么？” 海星月一脸警惕地问道。 “那当然是，”沈小明指了指瘫在一边的海蓝草，又做了一个朝下切的手势，笑道： “……商量怎么‘合理’地帮你悔婚了。” 人不风流只为贫 “你在这慢慢想吧，我们先走了。” 留下了一个最大也最麻烦的问题之后，沈小明果断带着队友们离开了这个房间。他还记得这房间是人家自己开来用的，虽然之前。 作为被选者任务中的重要目标之一，同时也牵扯到隐藏任务后续剧情的他，需要考虑的可不是仅仅就只有那一个“婚约”而已。 在“系统”给他展示的所谓“剧情”当中，海星月看到了数个由自己的不同决定所产生的，彼此互不兼容的“结局”，同时也借机知道了海族诞生以来的最大秘密。 按照它给出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的海族实际上全都是上古先民的后代，数万年前的他们为了躲避一场足以灭世的大旱灾，被迫激活了自己体内的原始基因，像远古时期的原始物种那样回归了海洋的怀抱。 而当旱灾结束之后，上古先民中有一部分因为适应了海洋中的环境，不愿也不能回到岸上去继续生活，就这样作为两栖生物繁衍了起来，由此便有了“海族”这个叫法。 其实一开始海族与人族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友好的。然而或许是因为海中生活更为自由，也更为轻松的缘故，海族的人普遍在阴谋诡计和内部斗争方面发展的并不快，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地被人利用，进而参与进人族的各种势力争斗中。 随着时间积累，各种各样的宿怨与偏见一度让两个同出一源的种族越行越远，海族在远离陆地的深渊中锻炼出了更为强大的个体力量，而人族则在不断的战争中掌握了制造毁灭性武器的办法。 随着人族的势力不断扩张，各种需求也在不断增加，终有一天他们会把目光投向海洋，而海族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生存空间拱手相让，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在“系统”揭示给海星月的数种结局中，海族永远都是战败的那一个，区别只在于幸存者的多寡，以及战后人类接受他们的态度。 这样的“预言”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自我怀疑、自我否定、甚至是自暴自弃……各种阴暗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着，然而却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嗯？怎么还没想好啊？都到吃饭时间了啊老板。” 正在海星月处于激烈的思想斗争状态中不可自拔时，沈小明的声音忽然从门后面冒了出来，而且还是用他那一贯令人不爽的语调，说着一些可能让听者火气更大的话。 “催什么催！你以为这是随随便便就能想清楚的事吗！别来烦我！” 咔嚓。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沈小明那张看上去颇有欺骗性的稚嫩面孔。 “反正无论你选什么结果也都差不多，那不如干脆就随便选一个。选一个你觉得最好的，或者你自己最满意的就行了呗。” “这怎么行！这可是……这可是牵扯到不知道多少人……” 沈小明干脆直接打开门走了进来，其他四人包括高大壮在内都不在他身边，只有他和海星月两个在套间的客厅里面对面互相看着。 “是啊，正因为牵扯到很多人，所以你才更该快点选，否则的话，就会有像那边那位一样的人来替你做出选择了。” 海星月闻言一怔，下意识顺着沈小明的目光看过去，结果就是又一次看到了被丢在沙发边上的海蓝草。 “替我做出选择……为什么？” “原因可以有很多，但我懒得猜。而且我也不推荐你去猜，浪费时间。” 沈小明摊开了手，脸上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选对了又如何？选错了又如何？你看到的那些结局，都只是这个‘故事’的结局，又不是你人生的结局。吃了败仗又怎样？你又没死，以后的日子还得接着过呢。大把的问题摆在后面等你去解决，这么一点小插曲能让你纠结这么久？有必要吗？” “可是……我的决定会牵扯到很多人，而我也没有权利，替他们做出这种决定。” 沈小明伸出手指点了点海星月的小腹——没办法因为他实在是太矮了，一脸嘲讽地道： “你想得美，还替别人做决定……你永远都只能替自己做决定，每个人都只能也只需要替自己做决定。管好你自己就够了，别想那么多。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身上背负的太多，那就干脆把行李都分出去啊，让他们自己拿自己的那一部分，这样不就解决了吗？” “……分出去？” “对啊，分出去就省事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刚受过多次冲击，精神并不稳定的缘故，海星月很快就接受了沈小明的洗脑，脸上的表情也从焦虑和紧张渐渐变成了明悟与坚定。 “你说得对。”他不该，也不能替其他人做决定，这本不是他自愿背上的责任，而且这份责任，也不该由某一个人来背负。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海星月已经替自己做出了决定，这会脑子也清醒过来了，很快就察觉到了沈小明的真正意图。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潘禾，或者留言给我。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大概会比较忙，可能没办法抽时间去帮你做你想做的事。” “哦，你不来也没关系。我只是需要你为我们引荐一下，给个机会让我去认识那位鹿教授，这样就足够了。” “没问题。” 海星月答应的很爽快，立刻就当着沈小明的面打了电话，确定了见面的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很好，现在咱们银货两讫了，欢迎下次光临。”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后，沈小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重新把独自思考的空间还给了海星月。 “……聊得这么快？” 酒店大堂的沙发上，高大壮和陆潜云等人正一边喝水，一边等沈小明下来。 “是啊，反正对他来说也是举手之劳，还能花多少时间呢？” “接下来要做什么？”龙行雨习惯性地向沈小明发问。经历过几次试图发表自己的意见却惨遭打脸的经历后，他已经放弃了参与决策，只要事后能给他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就可以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会海星月应该正在联系他未婚夫吧？不知道他会选哪一条路……” 沈小明话都还没说完，系统通知就已经响了起来。 “隐藏剧情第一环已完成，即将开启下一环。” “请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获取渊合景的信任，并参与对婚礼现场的布置。” “……看，我猜的没错吧？接下来咱们就按着指示走就行了。” 与沈小明这边看起来颇为轻松的任务流程不同，另外一支被选者小队所面临的麻烦可以说要比他们难了太多太多。 他们本来就是一群参加游戏次数小于三，且互相之间并不熟识的新手所组成的野队，所以才会选择了最低级的任务世界来赚取积分。 没想到一上来就在任务中折了两个战力，之后更是连第二环任务都做不下去，被迫卡在了深渊公司做苦工，被使唤的头都要炸了。 “……要不咱们还是逃吧？” “逃？往哪逃？这可是任务世界，你还想逃到哪去？老实在这待着吧，就这两天应该就要出结果了。” 说话的人是这个临时小队的队长，也是这个队伍里的指挥核心。他还算有些见识，没有听取那个新人的愚蠢建议，而是一力坚持留在深渊公司里，用笨办法硬磨，以此来获取章绝等人的更多支持。 就在沈小明这边收到系统提示的同时，他们也同样得到了任务流程变更的消息。 “什么叫选择阵营加入……” 刚才被训了一顿的被选者正想再多说两句，忽然就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女人急匆匆地踩着高跟鞋朝他们走来，一开口便打断了他们的讨论。 “你们几个！对，就是你们，跟我过去，章总要见你们。” “……总算是来了。” 章绝的办公室位于深渊公司总部的第九十七层，这一整层都是他的领地，全公司上下比他排场更大的就只有一口气占据了最顶上三层的董事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把门关上。你们坐。” 他本人看着比照片上还要更凶狠一些，不仅是因为他没有眉毛和胡子，更因为他身上的那股气势，那是他曾经多次带队参与剿灭战斗所培养出来的血气。 不过与他常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同的是，章绝本人其实并非是一个只擅长打架的莽夫。数百年的斗争经历让他学会了伪装，也让他有机会见识并亲身体验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即使他确实不擅长和人比拼谋略，但想要骗过他的眼睛，也绝对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们既然愿意留下，那我也就当你们是已经做好选择了。听着，我现在需要你们帮我去办一件事……” 沈小明那边可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竟然帮了对方小队一把，让他们突破了卡任务的难题。 因为海星月的过分积极，直接就给他约在了今天见面，所以沈小明他们眼下就只有一下午的时间，还要为接下来的见面准备一份合适的礼物。 “……你让海星月帮你介绍那个教授，是指望他直接帮咱们做一个‘黑骑士’出来，还是说只想借用他们的工具和材料，到时候自己动手？” 用完午餐之后，陆潜云和沈青荷回去继续给海星月当保镖，而沈小明三人则是经指点来到了本城最大的商业区，打算买点东西顺道给人带过去。 没错，就是顺道。因为沈小明他们身上并没有这个世界的货币，所以他们的采购经费全是由海星月所提供的，包括晚上去鹿教授家的车，也都是让潘禾帮他们提前约好的。 “差不多吧，其实做出来也不一定能带回去，主要还是想趁机练练手。” 有海星月提供的平板电脑，沈小明已经提前搜索过了有关这位老教授的生平，以及本世界的一些常见载具，确定本世界没有出现过与它类似的的同类型产品。 这款由主神提供的，名为“黑骑士”的高科技载具外表很像是一个摩托车，但是没有轮子，是以反重力技术悬浮在距离地面约一米高位置的一个半飞行载具。它无法飞到更高的高度，但是可以无视地面上的一些低矮障碍或者凹凸不平的路面，也可以在水面或其他液体表面移动。通过调整材料的属性，可以让它具备抗高温、抗低温、耐冲击或者其他方面的能力。 除此之外，让沈小明最终选定它的理由还包括设计图便宜、制造过程相对简单、以及主体框架兼容性好，便于扩展这几样，完全适合用来度过整个新手期阶段。 “练手？” “不然呢？”沈小明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这也是他刚才在商场里买的，虽然不如他原本穿的那一套好用，但作为应急用的备品，还是值得往背包里塞上几套的。 “这玩意可没有现成的量产货，每一台都得靠我们自己亲手把零件生产出来，然后再亲手拼装成型。哪怕是拼个玩具出来也不见得就能一次成功，更何况是这么复杂的机械构造物呢？你舍得拿积分换材料来刷这个熟练度？” “……你说得对。” 虽然对沈小明也会做这种精打细算的事感到有点惊讶，但龙行雨却很能理解他这种心情，因为他也是曾经穷过的人，知道从零开始的不易。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到晚饭时，沈小明总算是见到了自己此行最大的目标，海星月的外祖父，鹿行俭老先生。 鹿老教授并非海族，虽然也只比海星月大了不到一百岁，但外表却差了很多，像他们两个这样的，倒是比较符合龙行雨出身的那个世界里长辈和晚辈的形象。 “见过鹿教授。我叫沈小明，是您外孙的好朋友。我对机械方面很有兴趣，之前自己做了一份设计图，想要让您给瞧一瞧。” “……嗯。” 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看上去还算比较精神，不过表情却有些不太好看，沈小明一时也猜不到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能顺着刚才的话，将自己复制好的设计图递过去。 鹿行俭戴上眼镜朝手中的设计图看了两眼，很快就将它放在了一边，脸上的表情却不见丝毫变化，依旧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嗯……不知鹿教授对我这份设计，有何指教？” 沈小明话音刚落，便听见对面一声冷笑，随后便有一只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像你这样的年纪，竟然能做出这么复杂的设计，想必应该不是人类吧？” 鹿行俭眼睛一瞪，隔着眼镜怒视沈小明，厉声道： “你们海族害了我女儿还不够，还想对我外孙出手？我一身本事都是人类所授，这辈子也只会为人类而活，想要让我教你们制造武器？哼，做梦！” 站在沈小明身后的陆潜云万万没有想到，这次见面竟然还能产生这种发展。虽然他今晚确实只是顶高大壮的班，来给沈小明做保镖的，可是要让他学对方那种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淡然处之的态度，那他肯定是绝对做不到的。 “鹿教授，我们其实……” “好一个鹿行俭！” 陆潜云正打算向对方解释一下自己等人的来历，借机打消这个误会，谁知刚起了个头就让沈小明给打断了。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就看破了我们的计策，不愧是当世第一流的武器制作大师，果然有一套！” “但是！”沈小明提高了音调，也学对方把手往桌面上狠狠一拍。 “虽然你对人类如此忠心，绝不会轻易背叛，可我们已经有了比你更好的选择，那就是你的外孙，海星月！他不仅有出色的武器制作和设计天赋，更有人鱼血脉的长生不老之能，只要能将他掌握在手中，我就可以制造出无数强大的武器，然后用它来称霸世界！你的抵抗对我来说根本就没有用！咩哈哈哈哈！” “……什么？！你这卑鄙小人，我跟你拼了！” 虽然嗓门依旧不小，但是毕竟也是接近三百岁的老年人，光是绕过桌子就花掉了一些时间，更别说沈小明还配合他故意往门口跑了几步。 “你追不到我的！我们海族未来必定会统治世界！啊哈哈……” 砰！ 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向内一把推开，若不是陆潜云反应够快拉了他一把，沈小明可能就要被这一下给拍到墙上去了。 “外公您别激动，他真的不是海族的人。” 一句话安抚了摇晃着朝门口冲的鹿行俭，海星月又换上一副无奈的语气对沈小明道： “我外公是那种比较容易较真的人，你干嘛非要和他开这种玩笑。” “没有啊，我说的都是事实。想要借助他的设计能力为我们的人制造一批武器，回去之后称霸全世界什么的，那都是真的啊。” 海星月按了按额头，没有继续搭理沈小明的话，而是看向了一看就十分靠谱，从外表到气质都很成熟稳重的陆潜云，语气诚恳地请求道： “能帮我好好解释一下吗？或者把你们的人暂时带走一会也行。” 一腔痴情值千金 等到沈小明和陆潜云再次踏入这个房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光解释肯定是花不了这么多时间的，所以海星月和鹿行俭之间毫无疑问还谈了点别的东西。 这也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那么，我就把这两个人交给外公了。”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鹿行俭说的，但沈小明却很容易就听出了里面的另一重意思，一脸愉悦地在后面接道： “没有问题，我们肯定会保护好你外公的，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从“海族说客”到“异世界狂人”再到“不知道水平如何的保镖”，鹿行俭对沈小明的态度，就如同他在鹿行俭眼里的形象一般，变来变去，一波三折。 “嗯，那我还有事，先走了。” 海星月看起来确实挺忙的。虽然沈小明能猜到对方是在为某件事做准备，但他无意参与其中，所以此时也并不会多嘴，而是沉默着目送对方离开。 “好了，现在误会解除了，咱们能谈点专业性的话题了吗？” “……哼！” 鹿行俭侧着脑袋用眼角瞟他一眼，故意不用正面去看沈小明，而是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回道： “这东西没什么难度，你来找我到底是想问什么？” “实不相瞒，我在这方面其实还是个新手。”这会沈小明倒是诚实了起来，直接就把自己的老底给交了。 “虽然我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理论知识，但是作为第一次的实践项目，选择这么复杂的物件作为目标，肯定还是需要一些像您这样的大师来指导我的。” “那倒也未必。” 鹿行俭好歹也是几百年的□□湖，在看人方面还是有一些心得的。在抛弃了各种偏见之后，单纯将对面这个少年模样的“外星人”当做一个“同行”来看待，以他的水平很容易就能看出，对方身上有着如自己一般，常年埋头于研究室中才能养成的某种“工匠精神”。 “就算你在机械方面是新手，但是至少也在其他地方干过很多年了。有那些基础打底，最多也就是刚上手的时候慢一点，根本用不着什么指导。” “……哎，还是需要的，需要的。” “……哼！我说没必要，就是没必要！” “需要呢。” “不需要！” 眼看着谈话的内容要又朝小朋友吵架方向靠拢了，陆潜云连忙站了出来，将对话重新拉回到正常成年人的水准。 “请容我暂且打断一下……不知鹿教授需要让我们做些什么事，才能答应为我的同伴指点一二呢？” “我要你们保护好我的外孙子！别总让那些脑子进海水的傻帽去烦他！” “很抱歉，我们本就是接了海星月的委托，才来见鹿教授您的。” 其实陆潜云此前对这些情况完全是一无所知的。他原本是应该待在海星月身边，跟沈青荷和龙行雨一起保护对方安全的那一组。但是考虑到今晚要见的对象，高大壮那显然与常人不同的外表很可能会引起某种误会，因此他才会主动提出要换到这边来，参与今晚的行动。 ……没想到误会还是发生了。 比起和女人或小孩，或长得像女人的男人，或长得像小孩的未知生物，陆潜云还是更愿意和像鹿行俭这样的人打交道，这对他来说还要稍微轻松一些。 “就像您会担心您的外孙一样，您的外孙也会担心您的安危。但是您与他不同的是，他很清楚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可能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所有的一切决定，都是基于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与只是单纯关心晚辈的您并不在同一层面上。既然他最终选择了让我们来保护您，我想无论是对您还是对他来说，选择接受都是一种更好的结果。而且我也可以向您保证，我的队友们也会尽力保护海先生的安全。” “哼……” 面对陆潜云那张正经得不行的脸，哪怕鹿行俭还有再多闹几下的意思，但也实在不能继续丢人下去了，只得默认了将这件事交给对方来处理。 至于沈小明这边，他很识趣地选择了见好就收，换回了最开始时那副认真求学的模样，真的向鹿行俭请教了起来。 机械制造与设计是鹿行俭干了大半辈子，几乎可以说将整个人生都投入进去了的工作。哪怕是一开始的时候还带着点敷衍，随着问题逐渐深入核心部分，他的兴趣也被勾了出来，态度更是越来越认真，拿出了自己在实验室里指点手下研究员的态度，毫不客气地给沈小明讲了起来。 这两位一老一少直从晚饭时间谈到了半夜，若不是鹿行俭的生活助理几次三番来催他睡觉，这位老人甚至都要硬撑着和沈小明聊到第二天早上去。 “……不错，你的悟性真的很高。可惜了，如果我的徒弟能有你一半水平，那我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放心地把身上的担子交给他了。” 有了一个晚上的交情，鹿行俭现在也放松了下来，反正也没有外人在场，甚至都开始对沈小明发起牢骚来了。 “这我可帮不了你。你也知道的，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你的见识在本世界确实算得上是最顶尖一流，但是相对于整个多元宇宙而言，也不过是才接触到了其中的沧海一粟罢了。可惜我不能把那些东西直接拿给你看，让你开开眼界，最多也就是这样向你大概描述一下罢了。” “是啊，确实太可惜了。如果我能有机会到你说的那个世界去一趟的话……唉！” 对于一个醉心于研究的人来说，天底下最能吸引他的，就是那些全然未知的“新领域”了。然而与之相对的，最残忍的事情也正是从此而来。想而不得见，见而不能识，无限的思维被有限的时空所禁锢，只能望洋兴叹，这对一个已经别无所求的老人来说，可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与沈小明这边还算顺利的见面不同，那边龙行雨带着沈青荷和高大壮去完成那个“与渊合景拉关系”的任务，可真称得上是跌宕起伏，困难重重了。 因为海星月的中途离开，他们三个被迫在深渊公司的休息室里坐了几个小时，期间还要忍受来自敌对被选者和激进派海族的监视和骚扰，连晚饭都没得吃。 等到海星月终于赶回来之后，他们又得抓紧时间坐车前往深渊公司举行的宴会现场，在混乱的大厅里一边保护海星月，一边小心偷听着两位未婚夫夫之间的谈话，把需要记下来的内容用终端发给沈小明。 当然，像这样的工作，想也只能是由龙行雨来完成。高大壮难以沟通，而沈青荷又没那个耐心。最关键的是，单从外表上来说，只有他站在海星月身边，才最不容易引起其他人，包括渊合景的警惕。 “……这任务还没完成吗？再这样搞下去我就要站着睡着了。” 刚从舞池里出来的龙行雨狠狠喝了一大口咖啡，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过于疲惫。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之前他自尊心作祟，主动提出要贴身保护海星月，其实他本来也不用把自己搞得这么累的。 ……不仅要端着姿态应付那些试图搭讪的蠢材，还得小心不要被奇奇怪怪的人碰到——谁知道他们都有些什么诡异的特殊能力？这可是海族的聚会！ “辛苦你了。” 海星月端着杯香槟站在几步外的距离，刚刚和一位矮胖但面善的海族完成了一场短暂的对话。 没错，他就是专门到这里来拉关系的。和渊合景见面其实都只能算是顺路，最重要的还是尽量在婚礼举行之前获取海族内的更多支持。 与已经猜到他部分心思的沈小明不同，今晚的龙行雨完全就是抱着完成隐藏任务的心思才跟来的。倘若之前陆潜云没有跟高大壮换班的话，那他还能有机会找人商量一下，兴许就能多了解到一些事情，然而此刻他身边的两个人都不能指望，单就他一个二十来岁的普通人类，肯定还是玩不过这些动不动就几百上千岁的“老人家”的。 “你跟他提了吗？我们也要参与对婚礼现场的布置的事，这都是为了安全。” “已经说过了，放心，你们就相当于是我的代表，肯定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 ……这很难说。龙行雨用余光扫了扫站在舞池对面的高大男子，即使因为角度关系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也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的。 “你的未婚夫好像很关注你。”龙行雨以杯子为遮掩，微微侧头朝海星月道。 “嗯，因为我好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哪怕没有这份婚约，我与他的关系也不会很差。” “……这样啊。” 龙行雨不想一上来就把天聊死，因此才使用了委婉一些的说法，不过从这个回答上来看，莫非海星月根本就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又是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 “很好，很适合我。” 同样似是而非的答案，但这一次，龙行雨从海星月的脸上读懂了对方的表情。 他不具备沈小明那样敏捷的心思，但是在情感方面，龙行雨自认为比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子要强几百倍。就像现在，他虽然猜不透海星月的想法，但却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平静。 平静面对一切，坦然接受结果。 就是这个瞬间，龙行雨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去替海星月问渊合景一句，替他求一个答案。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出这一步时，沈青荷却状若无意地路过他的身前，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挡住了他的去路。 “人不能替别人做决定。更何况我们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在对方漫长的人生当中，连作为插曲都不够格的小“音符”。 或许是因为沈青荷也靠过来了的缘故，舞池对面的高大男人换了个姿势，直接将正脸转了过来，直直地盯着这边。 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之后，海星月举了举酒杯，遥遥朝对面示意。 “你看，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沈青荷侧过身体，借着姿势的掩护在龙行雨耳边说完最后一句话，很快就又重新退回了角落里，继续和雕塑一样站在那里的高大壮作伴。 就在沈青荷离开之后没多久，渊合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直接从舞池中心穿过，大步流星地朝海星月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我该走了。” 没等龙行雨开口告辞，海星月便已经饮尽了手中的香槟，将杯子放在了身后的桌上。 意图跟上去的高大壮被沈青荷拼命拦了下来，而此时那两个人已经成功凑在了一起，几句话之后便齐齐转身，朝着通往楼上的电梯口走去。 “哎哎，你倒是别光看着啊，过来帮忙啊！” 沈青荷的力量虽然也被强化过许多次，但是毕竟体积上差了高大壮太多，再加上还当着许多人的面，不好用那些摔跤一类的动作去增加阻拦的效率，只得呼叫援兵过来帮手。 “这样……不太好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沈青荷一边咬牙切齿地挂在高大壮胳膊上，一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向龙行雨。 “怕什么！他老公比咱们几个加起来都强！不说这个你快点过来拦着他啊，我快顶不住了……” 虽然不觉得自己能起到多少作用，但龙行雨还是上前意思了一下，伸手握在了高大壮的小臂上。 “别去了，咱们就在楼下守一晚上吧。” 这句话刚一说完，高大壮立刻就停住了脚步，还差点把发力中的沈青荷给弹出去。 “呃……你能听懂我的话？” 龙行雨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果然就见高大壮冲他点了点头，连忙又道： “那你就别去打扰海……那两个人了，青荷姐说的对，我们还是不要干涉别人的决定比较好。” “……任务。” 龙行雨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高大壮说话，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隐藏任务。” 见他没反应，高大壮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一个朝上指的肢体动作。 “隐藏任务……哦对对对！咱们还得做任务呢！二十四小时之内要获取渊合景的信任来着，现在还剩多少时间？” 龙行雨被高大壮这一提醒，瞬间也想起了自己跟在海星月身边的真正意图。他们可不是大老远跟过来吃狗粮的，还有关键的任务要做呢！ “……这个明天做也没事的吧？”沈青荷犹豫着低声道。 “谁知道他们要搞多久？万一海族的身体素质比较好，直接拖到了明天晚上怎么办？不能冒险！” 一想到自己差点耽误正事，龙行雨这会又不嫌弃高大壮死气沉沉了。若不是有他这样不受干扰的人在，刚才搞不好自己就要跟沈青荷一起在这里站到任务失败了。 “赶紧上去！趁他们还没开始，先把我们的事办完了再说！” 打断开头和进行到一半再打断那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可不想在任务进行到下一环之前，先把那两个人的仇恨给拉满了。 ……坏人好事可是要遭雷劈的！ ※※※※※※※※※※※※※※※※※※※※ 认真与放飞自我只在一线之间 落子无悔应有数 与龙行雨上楼之前预想中的不同，海星月与渊合景在房间里别的什么事也没做，只不过是并排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天罢了。 有海星月帮忙，获得渊合景的许可参与婚礼现场布置并不算困难，但是很快龙行雨就发现，任务提示并没有如期响起。 “嗯……实不相瞒，我们还有一件事。” 沈小明不在，他也不擅长和人玩什么心眼，干脆就直接把隐藏任务的内容直言相告，看对方愿不愿意配合一下。 “……可以。” 虽然外表看上去很吓人，但或许是因为海星月一直握着他的手的缘故，渊合景表现得还算比较好说话，既没有追问他们的身份，也没有关心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隐藏剧情第二环已完成，即将开启下一环。” “在三天之内获取五位婚礼负责人的信任，并对现场布置提出不少于三个有效改动。” ……又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如果说“跑腿任务”是网络游戏的一大特色的话，那在这个近乎真实的死亡游戏当中，系统安排他们去做这种任务，又有什么深层次的目的呢？ 心怀疑惑的龙行雨在离开房间后立刻就给沈小明发去了联络请求，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奈之下，他只好再用终端给陆潜云也发了一条消息。 “很快回来，见面详谈。” 确定了这边没别的事情之后，沈小明便打了招呼让陆潜云跟高大壮换回来。一方面是他不习惯自己身边跟着别的人，另一方面也是不放心龙行雨那边的进展，怕他一个人独木难支，所以叫陆潜云过去给他撑撑场子。 不得不说，他这个选择非常明智，因为很快他就收到了任务成功的提示，以及下一环任务的具体内容。 “哎呀，这下我的同伴们可有的忙了。” 他之前猜得没错，哪怕是隐藏任务，里面也存在像这样投机的空间。只要接任务的一方不怕在完成过程中被另一方埋伏偷袭，那他们完全就可以分兵去做不同的事，以此来提高整体的效率。 “我记得海先生和渊总的婚礼是在两周后对吧？那这段时间我可能就要多多叨扰了。” 相比起用“请教”的借口正大光明地赖在鹿教授家的沈小明，和负责保护他们两个的高大壮，陆潜云这边就要辛苦得多了。 海星月的父亲常年万事不管，母亲又早逝，因此那五位婚礼负责人全都是深渊公司的高层干部，其中甚至还包括属于激进派的两人。 渊合景作为深渊公司的大老板，他本人其实可以算作是中立派的，连带着他的亲信们也全都跟他一样，平日里只埋头做事，极少参与到两族之间的斗争中去。 但是说到底，他的婚事也同样是深渊公司的大事，即使激进派的海族再看海星月不顺眼，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打自家的脸，因此渊合景也能放心地将布置现场的事情交给他们。 但这些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属于深渊公司的“内务”，海星月作为未来的老板娘倒也可以通融一二，可轮到陆潜云他们的时候，那就是一点余地都没有了。 “说句难听的，我觉得获取那两个种族主义者的信任，可能都比提出什么有效的改动要来的容易一些。” 这婚礼渊合景本就已经筹备了很多年，大的框架包括举办地点好过程形式等早都已经提前敲定好了，需要临时决定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对于陆潜云他们三个来说，想要在三天之内将整个婚礼流程全部了解一遍都很困难，更别说是从中找出什么可以改动的地方了。 “任务失败的话，会怎么样？” 沈青荷握着一叠临时复印来的婚礼资料，无精打采地回道： “无事发生，或者直接卡死，就这两种结果。” “……希望不要是后一种。” 龙行雨刚说完，系统提示便如期而至。 “隐藏任务第二环失败，即将开启下一环。” “在三天之内了解海星月的人际关系，并为他邀请不下五名好友前来参加婚礼。” “这个任务……”龙行雨刚一开口，陆潜云便将他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有点不对劲。感觉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远在几百公里外的沈小明也通过终端发来消息，提醒他们小心另外一队被选者在私底下做些什么手脚。 “对哦，我都把这些家伙给忘掉了。” 不怪龙行雨对这些人没有警惕心，实在是他们之前表现得太没有威胁了。本身对方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就不是很强，而通过这段时间和深渊公司几位干部的接触来看，对方也没有在深渊公司这边借到势，除了在总部大楼里打了几天的杂以外，基本上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做。 “难道说是主神在背后搞鬼？我看过的小说里有提过这种情况，为了保持平衡，就刻意在剧本里用任务引导的方式，削弱或增强两方中某一方的实力。说不定是主神故意用这种任务消磨我们的精力，另一边还在给那些家伙做强化特训呢。” “……有可能。” 陆潜云虽然不认为主神会特意关注千万小队中的某一支，但也不想当面打击龙行雨的积极性，随口就应了下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应让龙行雨获得了某种鼓励，转头就又去找了沈青荷商量讨论，完了还将自己的分析打出来发给了沈小明，让他帮忙再看一看。 “……”你高兴就好。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陆潜云三人这边的任务已经做到了第六环，中间成功两次，失败两次，也算得上是略有收获。至于沈小明那边，在浪费了一大批材料之后，也成功做出了第一辆能上路的“黑骑士”成品，干脆就开着它一路驶来了婚礼现场。 渊合景所选定的场地位于一处海岛之上，这里经过他许多年的规划建设，已经成了一处深渊公司内部人员才知道的度假山庄。这里的各种设施都非常齐全，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他想要的各种布置。 沈小明用海星月给他发的定位才找到这里，到现场时正赶上他们出来彩排。 海族的传统中以月为尊，婚礼多在晚上举行，正式开始还要等到中午以后，早上的时间便可以用来做最后的检查和确认。 “恭喜恭喜，祝两位婚姻美满，家庭幸福，夫夫同心，早生贵子。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请收下吧。” 海星月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听见沈小明的话也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倒是渊合景伸手接过了沈小明手中的盒子，还破天荒地主动对他表示了感谢。 “这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值钱货，是我请鹿教授教我做的一件手工小饰品，如果不介意的话，现在就请戴上吧。”沈小明的笑容看起来可比海星月要真诚多了，态度也够恭谨，虽然内容有些奇怪，但渊合景还是拆了包装，将盒子里的两个光秃秃的合金手镯取了出来。 ……这也能叫饰品？ 沈小明仿佛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那般，又朝海星月拱了拱手，道： “哎呀，这东西一看就是一对，就跟两位新郎一样，别提多般配了。接下来的婚礼可能要花很长时间，你们可要好好把它带在身上，一刻也不要取下来哦。” 这两个手镯看着比手指略细，表面没有任何花纹，拎在手上也很轻，海星月十分怀疑这玩意根本就是用一根空心的合金管接起来的。 因为外表实在是过于简陋，与礼服的整体风格相差太多，哪怕是知道沈小明别有所指，海星月也不想把这玩意戴在手上，最后也只是将它收进口袋里，保证不会丢掉。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走吧。” 沈小明招呼了一声，便带着高大壮在海岛上四处瞎转了起来。他们两个虽然都是生面孔，但有了刚才从龙行雨手上拿的通行证，也没有人会制止他，很快就让他把婚礼主场附近的所有地方都勘察了一遍。 “检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吗？” “……没有。” 陆潜云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感到意外。如果真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到的问题，那在这两个星期里早就该被他们抓到了，也不可能藏到今天。 “不是提前布置下来的埋伏，那就可能是跟着宾客们一起混进来的。除此之外，作为海岛，本身就是很方便海族借水潜入的地形，也要考虑在婚礼过程中被包围的可能。” 海星月的打算他们五个都已经知道了，虽然这事目前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都还是个秘密，但如果说有人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测出一些内容，提前做下些布置，这也算不上多么稀奇。 “嗯……要不还是这样吧，咱们分成两队，你们三个留下来看着场子，我们两个去信号中转站那边盯着。” 这座岛的面积很大，婚礼主场所在的区域只占了靠近陆地方向的一小片，整体还不到总面积的十分之一。海岛内部还有一大片的原始森林，刚才沈小明提到的信号中转站就建在森林深处的山顶上。 “也好。那你们多小心，随时保持联络。” 陆潜云之前有和对方的队员交过一次手，那次基本上可以算是是轻松碾压。这种实力对他而言即使以二敌五也没有任何问题，因此这个战术也谈不上过于托大，只是为了保险。 因为有悬浮车这种高效方便的载具，绝大多数客人今天都是直接开车来的，反正岛上的空地也多，随便就可以弄出一大片停车场来。 站在山顶上，背对着信号中转站的方向，沈小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一个接一个的悬浮车从远处驶来，然后在岛边的沙滩上慢慢减速，被集中安排在一起。 他来的时候就记得带上了平板电脑，此时也已经调好了频道，就等着直播开始了。 当然，这种直播肯定还是会有各种限制的，无论是镜头的方位还是播出的内容，都比不上现场看到的丰富。不过沈小明本来也不是为了看热闹才这么做的，就是单纯想知道一下主场那边的进展罢了。 “也不知道今天会有多少人来捣乱。” 海星月的计划非常简单，但有时越简单的计划就越有威力，虽然沈小明早已猜到了他要怎么做，但是此刻也不得不为他当时的果断和坚决而赞叹一声。 “老实说无论在什么地方，敢这样做的人都不多。每一个能做成的人，无论他本人下场如何，至少也对整个世界造成了巨大影响，算得上是史上有名了。” 平板电脑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足够响的声音，借助扩音器的力量，成功压下了周围环境中的杂音，清晰地从播放设备的喇叭里传了出来。 “请诸位先静一静，我有话想要对大家说。” 穿着新郎装的海星月站在最中心的舞台上，同样穿着新郎装的渊合景沉默着站在他身后，表情严肃得像一位护卫君主的骑士，以自己的亲身行动来表达对眼前之人的支持。 “今天是我的婚礼，我的爱人是一名海族，而我则是一名海族与人族的混血。” 台下无数的镜头与视线正对着他，而海星月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动摇，语气中也无一分颤抖。 “虽然海族与人族曾有过许多矛盾，而我们之中至今还有许多偏见，但是至少我可以说，我的父母曾真心相爱，并且怀着希望与祝福迎来了我的降生。” “今天我不想从社会学上分析海族与人族之间的关联，也不想从生物学上阐述海族与人族的相似之处。即使怀抱恶意的人再三搬弄口舌，但是当海族与人族站在一起时，你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种相似，正是我们拥有共同祖先的证明。” “人可以选择与别人不一样，出身不同、性别不同、职业不同、国籍不同、思想不同……无数的不同汇合在一起，最终成为了被称为‘人类’的整体。每个人都拥有自由选择接受与否的权利，而每个人也都必须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对应的义务和责任。” “现在，我代表深渊公司董事长……” 轰！ 巨大的爆炸声来自平板电脑以外的地方，沈小明迅速抬头，正看见如蘑菇般的黑色烟云从树林中膨胀着升起。 “好吧，不让偷懒，那就该干活了。” 接连不断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几个听起来不太一样的呼吸声。 落在地上的平板电脑被摔坏了一小块，屏幕里的画面也倒了个方向，但声音却还依然在稳稳地通过麦克风传向全世界。 “……他们利用舆论的力量在两族之间挑拨离间，日积月累地增加人族对海族的仇恨……威力巨大的生化武器，能把人变成毫无理智的杀戮狂魔……” 接下来的话沈小明就没工夫去听了，因为那些吼叫着的怪物已经沿着山体冲了上来，眼看着就要冲到信号中转站的大门前了。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嗯。” ※※※※※※※※※※※※※※※※※※※※ 又超过十二点了，遗憾 心怀坦荡便自然 “这还稍微像点样子。” 沈小明个子虽小，但手脚还算灵活，很快就在墙头上找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位置，骑在上面看高大壮大杀四方。 单就从怪物们的外表来看，在它们变成此等模样之前，这些家伙应该都曾经是海族。虽然海星月也曾给他们提过海族具有“返祖形态”，但能把自己返得跟“深潜者”一样，摆明了还有别的问题。 ……是药物催化？还是精神控制？反正这些都跟沈小明没有什么关系。 “别冲太远了！回来！帮我把下面的几个先解决了！” 即使这些海族在变异之后体积都增加了一倍以上，但是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他们也拿围墙上的沈小明毫无办法，只能围在下面冲他喷口水，挥爪子。 “扔远一点再杀，别把汁溅到我衣服上了！” 像这样一个做诱饵，一个负责清理的合作模式，沈小明和高大壮已经在那个丧尸遍地的世界里尝试过很多次了，干起来那是相当的熟练。 尽管这些变异怪物平均体质比进化后的丧尸还要略强一些，但是它们的行动模式却跟丧尸差不太多，只会用本能搜寻附近的所有活物，对已经“尸体”化的高大壮基本上是处于一种无视的状态，只有遭到攻击才会还手。 在这种被包围的环境下，高大壮并没有选择借助武器来提高杀伤力，而是尽可能地凭着自己不被发觉的特性，将战斗拉入一对一的局面，再用他那比变异怪物还要高出一大截的恐怖力量对它们实施毁灭性打击。 砰！ 一只苍白的拳头狠狠地砸进怪物的头部侧面，被拳劲打碎头骨的怪物并没有立刻飞出去，而是在攻击者高超的技巧下直直朝旁边倒了下去，没有引起其他任何一个怪物的注意。 咔嚓！ 粗壮的小腿如刀锋般扫过又一只怪物的腿部，在对方失去平衡的同时旋转身体，以对侧的手肘狠狠敲向了它的后脑，留下了一个超过十厘米的深坑。 嘭！咔！咚！啪！ 每一次出手都带出清脆的骨折声，而每一道这样的声音，都意味着有一个怪物在高大壮的手下承受到足以致命的攻击。 “非常好，看来你又掌握了一套新的拳法。” 与沈小明那包罗万象的知识面不同，失去过往记忆的高大壮，如今唯一的个人爱好，就只有研究各种各样的格斗技，以及无限制地提升自身的身体强度了。 前者在他接触到网络之后便暂时可以无忧，而后者却因为他的体质缘故，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途径。 对于沈小明的评价，高大壮暂时还没那个精力去回答。从山下冲上来的怪物源源不绝，即使他这边能做到一分钟十杀，也赶不上它们涌出来的速度。 “照这个进度来看，最多十分钟，它们就要把信号中转站整个包围起来了吧？” 分布在全球的海族总数也不超过人族的万分之一，幕后之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他们全抓起来变成怪物。 以沈小明推测的激进派力量，他们能一次动用到五百至一千名海族，大概就已经是极限了。 “喂喂，队长你们还好吗？你们那边也有失去理智的大鱼人在四处乱跑吗？” 沈小明发出的联络如石沉大海，等到高大壮又在附近冲杀了两个来回之后，那边才有了点反应。而且并不是由陆潜云本人回答的，是由龙行雨代为回复的。 “小明哥！你们没事吧！我们这里很多丧尸！好多客人都中招了！现在我们正在往山上那边走，你们还顶得住吗？” 沈小明朝婚礼主场所在的方向望去，试图透过浓烟看到那边的具体情况，只可惜距离实在是有点远，稍微模糊一下，他就只能看见几个大的色块了。 “跟我猜的一样啊，这帮家伙果然是早有准备。”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就是再来一次丧尸末日，他又不是没见过，完全没什么可害怕的。 然而沈小明更愿意相信，这种异变其实是可控的，幕后之人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否则绝不可能把它在这样的环境下，当着直播镜头的面把它投入使用。 地面上的怪物尸体已经堆积到足以影响行动的地步了，高大壮毕竟也是丧尸出身，平日里虽然尽量维持着人类的外表，但也不是不能给自己变多几个零件出来的。 就像现在，他的四肢关节处已经全部长出了锋利的骨刺，手脚也已经从类人的五指变化成了类鸟的长爪，只为更好地方便他以四肢着地的方式在怪物堆里移动。 一条白惨惨的骨尾从他的尾椎下方延伸出来，不长但却相当灵活，在高大壮的控制下如闪电般来回穿梭着，不断进出于怪物的眼窝和耳孔等易于钻入的要害部位之中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一个人，体积和纯物理攻击的特性注定了，在不借助外物的前提下，这种程度就是他的极限。 相比之下，陆潜云那边可就比他要轻松的太多了。 异化的人本就比异化的海族要弱许多，只能仗着数量优势欺负一下没带武器的普通人而已，别说是面对渊合景这样的大佬，就连一般海族也很难一对一胜过。 海星月此时正和几个保护他的海族一起，带着半路上抢救来的一台摄像机，还在不断往外直播着现场的情况。他一边向全世界展示幕后之人的可怕野心，一边将自己调查到的所有内幕，包括深渊公司中一批最疯狂的好战分子与人族联合做的秘密生化研究项目也全都在直播中说了出来。 他不需要提供任何证据，只要将这些不能见光的秘密揭露于人前，之后便不用他再多做什么，得知真相的大多数人自然便会为了他们的个人安危走上街头，努力去阻止野心家的妄想。 这不是某个人的胜利，而是一个群体为了生存所作出的本能抗争。就像被外界的病菌入侵后，即使拼着高烧也要阻止感染进一步扩大的免疫系统那般。 一切都是为了自救。 拥有高效杀伤手段的陆潜云此时顶在最前面，双手各持一把□□，无数的光点如暴雨般倾盆而下，为身后的人们打碎一层又一层的包围圈。 使用□□的沈青荷紧随其后，此刻并不需要过于强大的单体杀伤力，于是她便倒持□□，将坚硬的金属枪托作为锤头，以她那同样超出常人许多的怪力为陆潜云扫清从侧面挤压上来异化人。 “……这也太多了吧！他们都是从哪来的？” 虽然刚开始也有一部分宾客被变成了异化人，但是他们已经奋战了接近二十分钟，身后留下的尸体怕是比宾客的数量要多出十倍，而眼前的异化人却仍然源源不绝，明显是有问题。 “必须尽快派人去阻止他们继续生产这些怪物！” “交给我们，你们尽快做好准备跟我交换！” 陆潜云头也不回地喊道，而渊合景的反应也很快，直接就带着几个心腹冲了过去，挥舞着从舞台上拆下来的钢筋，为陆潜云扫出了一片空地。 “……换！” 陆潜云从最前方退下来的同时，沈青荷也跟着退了回来，两人在后方稍作休息，很快就又由一名熟悉地形的海族带着，四人一同朝着森林里冲了过去。 龙行雨端着一把□□，咬牙跟在陆潜云后面。 这算是他第一次正式参与死亡游戏，结果上来就让他面对如此惨烈的场面，若不是他一路上不停地用“这些都不是活人”“他们都是npc”之类的话来暗示开导自己，只怕刚才就已经吐得站不起来了。 饶是如此，他现在也表现得十分紧张，按在握把上的手指都快要泛白了。 “……别怕。” 陆潜云之前一直顶在最前面，根本没工夫关心身后的情况。如今他们变成了四人小队，压力大减，自然也就有精力关注自己的队友，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发现了龙行雨的问题。 “嗯……” 一个鼻音都被龙行雨哼出了好几个调子，可见他确实是紧张到了极点。但此刻情况紧急，陆潜云就是再担心也不可能给他叫个暂停，坐下来慢慢开导，只能伸出手放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沉声道： “凡事有我……不用怕。” 陆潜云所在的四人小队在森林里兜了个圈子，很容易就发现了异化人出现的具体方向，再沿着他们前进的路线反方向搜索，没过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出口。 “这倒是省了事了。” 虽然现在身边的不是来自启明小队的队友，但过去的战术陆潜云也不会轻易放下。 龙行雨的背包里现在还装着几枚用积分兑换而来的大威力□□，用来炸塌一个不过数米见方的出口，绰绰有余。 “等一等！会不会……不止有一个出口？” “肯定的。”陆潜云一边估算爆破的方位，一边抬眼朝远处望去。 “这么多的异化人，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这座岛的地下应该有一座大型的生化基地，正在源源不断地生产这些玩意。像这种大型基地，哪怕是为了应对天灾和突发状况，出口都不会小于三个。”更何况还要用来安排这种突袭，出口少了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形成一定的规模。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 龙行雨的话还没有说完，陆潜云便已经将□□稳稳地丢了出去，同时手腕一转，将左轮的枪口对准了远处的某个位置。 “当然是为了引我们出来。” 五个身穿微型装甲的人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为首的队长打开头盔，朝着陆潜云遥遥一挥手。 “虽然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我想你们应该也该明白眼下的状况。” 陆潜云面色沉沉，明明已经看到了对手，但却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很显然，对方已经借助监控一类的设备，对他们几个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观察。 像这样的丛林环境本就克制枪械类武器的瞄准，而对方身上那套深渊公司提供的装甲，不用问也知道是可以大幅削弱子弹伤害的，甚至搞不好都能免疫一定威力以下的远程攻击。 倘若是高大壮那样的怪物在场，凭借强大的恢复能力倒也可以与对方周旋一下。然而陆潜云和沈青荷都不具备那种续战力，若是对方拼着受伤硬冲上来，到时候只怕也就是龙行雨背包里的□□，还能制造一些同归于尽的机会了。 “队长，咱们跟他废话什么，还是赶紧动手吧！” 一个穿着装甲的被选者在后面喊道，他的声线透过头盔时产生了一定的变形，听起来有点闷，感觉不像是用音响设备在说话。 “别急，咱们再跟对方多谈……” 突突突！ 先开枪的并不是陆潜云一方，而是那五名穿着装甲的被选者。 陆潜云一直警惕着对方的动作，他们那边一开枪，他便已经将手中的两把左轮往中间一合，变作了一口足有拳头粗的小型手炮。 嗡…… 淡蓝色的等离子体迎风见长，很快就从碗口大小变成了桌面大小，一路吞噬着面前的子弹，直直朝着站在陆潜云正前方的那位队长飞了过去。 “队长小心！” 噼啪作响的电浆飞行速度并不算快，至少人用肉眼就可以轻易捕捉到它的前进路线。 那五个被选者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击来的这么迅速，手中的枪都来不及放下，急忙就朝四面散开，一时间火力压制也顾不上了，当即就给沈青荷与龙行雨留出了反击的空间。 这座森林里到处可见齐腰深的灌木丛，人身粗细的大树也有不少，如果没有提前准备热成像仪之类的扫描设备，很容易就会丢失对手的踪迹。 陆潜云也不知道对方的装甲里有没有这类设备，但他为人谨慎，当即又用手炮制造了几团等离子体作为掩护，回身朝自己的队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转移位置。 “不用那么麻烦。” 被渊合景派来当向导的海族脱掉外衣，又将脚上的鞋子也脱了下来，当着陆潜云等人的面直接变成了一个半鱼半人的“怪物”。 “这五个人交给我，诸位请继续去解决地下基地的事吧。” 说完这句话，这位变身后的向导便像一条真正的鱼那样“钻”进了灌木丛里，很快就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这……” 如果要从完成任务的角度来看，此刻他们应该留下来协助那位向导，优先击杀敌对的被选者。哪怕不一次将对方全数歼灭，至少也得让他们大幅度减员，保证剩下的人不会对己方有大的威胁。 但是如果从岛上的现状来看，为了绝大多数幸存者，甚至是全世界人族和海族的安危，尽快关闭地下基地里的异化人生产工厂，无疑才是当前的最重要的事。 “其实根本不需要纠结……”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陆潜云等人的背后传来。 “做掉这五个家伙花不了多少时间，搞完这边再去拆那个基地，完全来得及。” “你怎么来了？” 在这种时候还有余力到处乱跑的，整座岛上也就只有沈小明和高大壮这两个人了。 “你该先问我‘你是怎么过来的’才对。” “你是……原来如此！你找到了能不被这些怪物识别成敌人的方法？” 龙行雨的反应很快，当然这里面主要是他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沈小明的为人，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来说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朝这个方向猜了。 “差不多，其实就是我弄了点他们的□□，往自己的衣服上满满地糊了一层……” 这时陆潜云他们才看清楚，原来沈小明的衣服和裤子上都粘有一层半透明的胶状物，显然这就是他说的，具备屏蔽异化人识别功能的“□□”了。 “赶紧的吧，再晚点那五个货都被别人弄死了，到时候怕是要掉咱们的积分啊。” 有高大壮的丧尸嗅觉作为指引，陆潜云他们五个很容易就跟上了那名海族的脚步，与对方玩了一个两面夹击，当场就打了一个五杀出来。 “……好弱。” 沈青荷看着地上被高大壮徒手撕开的装甲，心中暗暗为这份力量吃惊，眼睛也不由得朝沈小明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别看了，只要你不怕变成和它们一样的玩意，你也可以拥有这种怪力。” 沈小明注意到她的视线，随口解释了一句，又朝高大壮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呃，你不怕他变成……” 沈青荷的话只说了一半，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刚才沈小明和高大壮过来时，高大壮竟然是没穿上衣的状态，而且他的身上并没有涂任何“异化怪物□□”，很显然也是和这件事有关。 “你们没有仔细观察过那些被催化成怪物的家伙吧？” 沈小明指了指仍然维持着“变身状态”的那名海族，笑道： “设计这个玩意的人还挺偷懒，本质上来说就是相当于强制激发人的潜力，让他们进入这种状态。就相当于是吃了过量的兴奋剂，只不过他们的脑袋一时受不了这种负荷，所以才会变成这种丧尸一样的家伙。他们见人就扑也不是为了攻击，其实就是普通的随地发情而已。” “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只能对本世界的人起作用，咱们几个根本就不用害怕被感染了什么的。我要不是拿到了他们还没有二次加工的‘激发液’原液，也没法用在他身上。” 沈小明说完，又取出一根试管丢给那个一直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海族，催促道： “听清楚了就赶紧去找你家主子，把我的话都转给他们。这玩意给你拿去留个底，就当是临别赠礼了。” 眼看着那位海族跑出他们的视野，沈小明伸了个懒腰，一抬腿便从高大壮的胳膊上滑了下来。 龙行雨默默地看着手中的微冲，此前发生的种种惊险一一闪过他的脑海。 不得不说，他在这个任务里所经历过的刺激，大概比他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包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 “……还去地下基地吗？” “看队长的呗，他说要去那就去。不过我估计渊合景叫的援兵也差不多该到了，这回就算是那些人打了他个措手不及，顶多也就是没想到会搞这么大场面罢了。要说他一点准备都没有，那就白瞎了咱们的海大美人一番演出，还搭上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了。” 陆潜云站在原地思索片刻，也认同了沈小明的话，当即朝龙行雨和沈青荷道： “即使现在赶过去，能拿到的积分也不会太多，既然大家都已经很累了，那就在这里原地休息吧。” 反正都是马上要走的人了，龙行雨他们也不在乎干不干净，随便就找了些平整的地方坐成了一圈。 沈小明身上还有一台从鹿行俭那里“借”来的最新式卫星手机，此时便将其掏出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考虑的如何啊？有没有兴趣见识更广阔的宇宙啊？”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沈小明的脸上露出一抹遗憾，边摇头边道： “带你一个就够极限的了，再多那就只能把我留下来了。” “……确定了？好吧，祝你婚后生活愉快。再见。” “你在和……是海星月吗？你想拉他进咱们队？” 虽然没听见对面的声音，但是从最后一句话上，龙行雨倒也可以猜出沈小明邀请的对象。 “是啊，这哥们多适合搞后勤啊，还能拉高咱们队的平均颜值。” “……” 比起这个，陆潜云倒是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你刚才说只能带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我猜的啊，”沈小明指了指龙行雨和高大壮。 “上一次不就是我们三个蹭了你们的队来着？所以我就猜是不是一次只能放下来五个通道，最多进去五个人。” “……没有那种说法。” “唉，晚了。早知道我就答应他了，还能连鹿行俭那老头一块带上，找个a级设计图吓死他。” 沈小明叹了口气，看起来倒也并没有太过遗憾，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装的。 系统提示就在此刻姗姗来迟，闯进了五人的意识之中。 “结算完成。雨落青冥小队剩余人数，五人。支线任务完成数，四个。额外开启隐藏任务链，一次。本次游戏评价等级为：a级。将在十五秒后开始传送。” 熟悉的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五个人完全笼罩在内。 “啊，说起来，我好像还忘了个什么东西？” ……算了，无所谓，丢就丢了吧。 ※※※※※※※※※※※※※※※※※※※※ 下一卷终于可以加新人进队了，我自己都等不及了 命里有时终会有 踏出传送光柱的瞬间，出现在沈小明眼前的并非是大而空旷的白色广场，而是一间大约只有十平方左右的小黑屋。 “a级评价的额外奖励是一间房子吗？希望这里的房价很贵，那样的话我还可以考虑把它转手卖出去。” 主神空间的任务等级和评价等级一共就只有abcde五个，既不存在什么破格的s级，也不会有f级。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那我倒也不是不能满足你。” 与他声线完全一致的嗓音从正上方传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反复回荡。 如果不是沈小明很确定自己刚才闭着嘴巴的话，或许他还真就相信那是他在幻觉中的自问自答了。 “……主神？” “是我。” 不仅承认的很痛快，甚至还贴心地为沈小明准备了一个可以用来作参考的人形发光体，以免他不知道自己该朝哪看。 “来个椅子好吗？站着说话挺累的。” 沈小明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要求。 “用不着。” 人形发光体的脸部慢慢浮现出一个如同是嘴的轮廓，但是它本身却并没有“内外”之分，只是看起来像是个“发声器官”罢了。 “这里是我刚开辟出来的次元间隙，时间的流动在这里几乎是停止的，无论你在这里站多久都不会感到疲劳。” “……好吧。” 沈小明点了点头，身体流畅地往下一塌，直接就坐在了小黑屋的地上，仰起头看向对面。 “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因为对方刚才的话，他不能再用“我赶时间”一类的词来加快节奏，但是作为一个谈判的高手，沈小明依然可以用自己的风格来及时掌控进度的变化。 “你不是我们这个宇宙的人。” 主神的开场白并没有让沈小明感到吃惊，甚至连应付地来一个“哦”字的意思都没有。 “你为什么要到我的地盘上来？” 因为沈小明的无动于衷，主神不得不转换了一下提问的方式，抛出了一个无法用简单的短语或拟声词回答的问题。 “告诉你可以，你打算用什么来换？” 又是这样直接的反问，如果是在谈判桌上，这很可能会小小地激怒对方，但是就像沈小明所预料的那般，主神的本体并不是随处可见的类人型智慧生物。它的理性远高于感性，即使是当面用难听的话直球辱骂，对方也不会产生任何情绪波动。 “你想要什么？请注意，我会根据你的要求来决定，是否进行接下来的交易。” 主神的思维速度极快，至少绝不会比沈小明这个高精神力生物来的慢，不仅会用反问代替回答，而且还同时附加了一个限定筹码，以此压制沈小明这边的气势。 “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沈小明的回答略微出乎了主神的意料，不过很快他就给出了解释。 “我来这里是为了借道找一个东西。为此我需要一种消耗更低，且过程更安全的，在位面间来回移动的方式。” 人形发光体脸部的“嘴”消失了，刚才的情报连它也是第一次知道，为此主神还需要花点时间进行消化。 此前倒也不是没有人抱着旅游的心态成为被选者，但绝大多数都在一段时间后遗忘了自己的初心，迷失在手边的力量与未知的恐惧之中，沦为了死亡游戏里的玩具。 “你不会告诉我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人形发光体忽然从中间裂开，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与沈小明一模一样的“人”。这位除了眼睛是两团白光之外，连衣服都与沈小明一模一样的“人”一出来就挥动自己的手臂，为沈小明制造了一个看上去很软也很舒服的懒人沙发。 “失礼了，请坐。” 不知为何给自己换了个造型的主神明显比刚才好说话了很多，不但自觉提供了座位，甚至还弄来了一张小桌子，摆了足以布满半个桌面的饮料出来，这才朝沈小明伸出了自己的手。 “幸会，异时空的来客，我是你们口中的主神，这个空间的制造者和管理者。你可以叫我零一八。” “很高兴认识你，”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家都主动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了，沈小明再不识趣一点，那就是真的想挨打了。 “我叫沈小明，没什么称号。按你的话来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位面旅行者。” “请用。”自称18号的主神向沈小明示意了一下左手边的饮料。 “谢谢。”沈小明自觉地从里面挑了一瓶俗称快乐水的不明黑色液体，并且当场就打开盖子喝了小半瓶，以示诚意。 “我希望能从你口中得知一些有关于异时空的信息，为此我可以向你提供一些优惠，包括但不限于在系统交易位面为你打折，免费提供紫环上的永久居住权，以及在任务过程中随时随地查询该世界相关剧情信息。” “可以，你问吧。如果有不能说的我会直接告诉你不能说，不知道的我就会说不知道。” “那么，我将根据你提供的信息的总价值，在最后为你列出一个清单，你可以据此来选择究竟要交换哪些优惠。” “很合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我的第一个问题是……” 这次密谈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对于陆潜云和龙行雨等人来说，沈小明是跟他们一起传送，然后一起从光柱里出来的，中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等等！系统说我有a级评价的特别奖励！” 陆潜云这边话音刚落，身后的白色巨塔上便同时朝四面打开了四个屏幕，上面清楚地写着两行大字。 “本次系统更新内容：为所有的a级评价额外增添价值不低于一千积分的随机奖励。” “恭喜‘雨落青冥’小队在上一场游戏中获得a级评价，随机奖励将在十五秒后发送至队长的个人空间，请注意查收。” “……哇哦。” 他们队现在出名了。 “都点确定！” 第一次拿到a级评价的特别奖励是紫环的永久居住权，这也是沈小明和主神商量好的。 倒不是他对房产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实在是上次挤过红环的记忆过于令人不爽，哪怕是他也不想再体验第二次这种情况了。 由队长发起的首次传送，在得到全部四名队员的确认之后，立刻就被系统执行了。 没有光柱，甚至没有过程。 沈小明只感觉眼前一花，自己就已经来到了一个至少有八千立方米的超大白色空间里。 “家具是要额外收费获取的吗？了不起啊，这是打算把房钱从另一个方向赚回来吗？感觉完全可以开展成这样的一个业务啊，商城什么的。” “如果我真的那么做的话，这里恐怕就要改名了。” 一行黑体的大字凭空显现在了沈小明的终端上，如果不是他此时刚好抬起了手，打算用这玩意再确认一下，说不定这句话就要被直接塞进他的脑子里了。 “给租客的房子当然是带家具的，我只是怀疑你有两套收费方式罢了。” 这句话沈小明是用终端打出来的，虽然这会他选择的是对高大壮的聊天窗口，但是主神的下一句回复也确实在这个界面里显示出来了。 “……你加这个号。” 一个好友请求弹了出来，人物资料全是空白，姓名一栏则写的是“十八”。 沈小明随手点了确定，打出了他与主神的第一句私聊。 “你确定这个空间里没有叫‘十八’的人？我听说这里不许重名啊。” “目前没有。如果出现重名的对象，我会在他们的名字后面添加序号，以此作为区分。” 等到陆潜云带着龙行雨和沈青荷琢磨好了如何在房间内布置家具，沈小明都已经和主神聊了半个多小时了。 “……你这么的闲吗？就算是多线程处理器，也不至于总有一块是无所事事的吧？没有轮班的吗？” “你的猜测毫无意义。” 这位“很闲”的主神有问必答，但口风极紧，沈小明磨了半天，除了得到了一些自己也能分析出来的信息之外，几乎一无所获。 那边的龙行雨已经拿到了陆潜云的授权，一个个椅子柜子桌子之类的玩意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再由沈青荷搬到指定的地方，三人忙的不亦乐乎。 “喂！你还有什么要改动的吗？” “没有了，但我建议最好不要布置的太满，给每个队员都留出一些私人空间，这样对大家都好。” “……对哦，我光把这里当成客厅了。” 沈青荷与陆潜云体力充沛，这点工作也累不到他们两个，所以很快就又在龙行雨的指挥下开始挪动部分家具，又用系统提供的分隔材料，像沈小明说的那样，在房间里制造“房间”。 “一人一个吗？那我就五等分了哦。” “我和他一间，给我们稍微弄大一点就行。”沈小明指着高大壮道。 “那我就把你们两个安排成隔壁，然后把中间的墙去掉。” 四扇颜色各异的门出现在了纯白色的墙壁上，有一个显然比其他人大上一号的，那就是属于高大壮和沈小明的房间。 “没有钥匙，这门貌似是用的我也不知道什么识别的方式，根本就没有锁。” “无所谓。” “还有墙纸和地板，这个我觉得可能大家自己每个人想的都不一样，所以就留下来没有做。” 沈小明一边打开属于自己的绿色大门，一边扭头冲外面道： “……已经很好了，现在我建议原地解散，大家自由活动，我们四个小时后在客厅集合。” 咣！ 最后一个字说完的同时，高大壮也正好将房门带上，根本没有给外面三个人提意见的机会。 “啊……好吧，那我也去做点自己的事好了。” 沈青荷第一个响应自由活动的提议，打开有红色大门的房间钻了进去。 “队长呢？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每当需要单独面对龙行雨的时候，陆潜云总是会显得格外沉默一些，即使站在自己刚布置的“家”里也不例外。 “不知道。” “哦，那你忙吧，我去广场那边看看，有什么需要买的。” 龙行雨抬起左手，刚打算用终端传送过去，便听见对面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我陪你去。” 对于这份好意，龙行雨仅仅只是犹豫了几秒钟，便决定答应下来。 “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 从远处看，位于白环正中的巨塔仿佛一根长度没有极限的细杆，除了高不见顶之外，并不会让人对它的体积有任何概念。 但是当你踏上白环，试图步行靠近它的根部时，你便会发现，原来它的直径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这就是所谓的“望山跑死马”。 “你们也来买东西？” 龙行雨和陆潜云刚从传送的眩晕中恢复过来，便看见了不远处的高大壮和沈小明。 没办法，即使是在无所不有的主神空间里，会用这种一个骑一个的姿势行动的，除了他们两个也没别人了。 “哦？你们来得很快嘛，是买道具还是学技能啊？” 与龙行雨预料的不同，沈小明两人并不是“准备去买”的状态，而是“已经买完了”，打算去青环一趟，把“黑骑士”给做出来。 “你有什么建议吗？” 龙行雨知道沈小明不会无缘无故向自己搭话，闻言立刻就向对方请教了起来。 “建议算不上，我也是新人来的，肯定没有陆队长知道的多。” 陆潜云没接他的话。经过上一次的任务，他也对沈小明的能力有了更多的了解，决不会轻易将这位“参谋”的话当成是开玩笑，而是认真对待每一个字。 “咳，别这么看我，我知道确实不多，顶多也就是把一些刚才测试出来的结论告诉你。” 沈小明拍了拍高大壮的胳膊，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首先是技能。大多数人都认为被动技能强于主动技能，成长性技能强于固定数值类技能，自我提升类强于枪炮器具类，还有许多类似的经验。当然，系统那里的售价也是这么标的，越强的越贵，价格等于强度。” 说到这里，沈小明又看了一眼陆潜云，若有所指地道： “然而很多新人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游戏，不管是现实里的还是电脑里的，在经济方面都是很难用简单的几句话来概括的。高积分的技能学习周期也长，攒了几个剧本的积分，好不容易兑换来强力技能，结果因为隐藏分太高，直接匹配到强队，当场被人打死，积分全部清空，这就是一种浪费。甚至在攒的过程中因为自身实力提升过慢而导致存款清零，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的。” “咱们有上一个a级评价拿到的五千积分打底，理论上来说是可以跳过最初级的阶段，直接从中级技能开始学的。但是如果要让我来选，我不会用积分去买任何一个现成的技能，最多也就是买一些基础属性增强，剩下的去买点□□之类的玩意防身。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至于装备方面，因为不知道你选择的方向，我觉得还是交给更有经验的人比较好，比如咱们的陆队长。我以前都不知道，原来陆队长以前在启明小队的时候，都参加过不下三十次游戏了，身家只怕是相当丰富。只要你搭上了他的线，那至少相当一段时间里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当然，这不是建议，我只是告诉你我会做的选择而已。到底选什么路线全看你自己，反正我已经把能说的都说了。” 告别了陆龙二人之后，沈小明便用紫环的房子作为中转，传送到了自己租下的工作间里，用在主神那里低价买来的材料，快速造了三台载具出来。 “说起来，我刚才倒是没有看见能直接赋予人飞行能力的被动技能。或许这个水平的货色都包含在高级成长型技能里，要到b级以上的区域里才找得到吧。” 沈小明自己确实是一个技能都没学，但是他不学不代表高大壮也不能学。自从在上一个世界里发现高大壮缺少大范围群攻型技能之后，他就一直在想该如何补足对方缺失的这一部分。 以他和主神那边的关系，稍微通融一下，把自己的积分全部转移到高大壮身上应该也没有问题。只要有合心的标的，他甚至都不介意向主神借钱来帮高大壮提升实力。 “……不急。” “要不然我也给你做个装甲出来？科技向的或者魔法向的都可以，到时候一打架我就喊：‘钢铁丧尸兽，出击！’，保证能把别人吓一大跳！” 沈小明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摇着脑袋道： “不过我不舍得让你挤在胶囊或者小盒子里，圆的方的都不行，所以这个装甲最后搞不好得弄成手提箱甚至背包造型的，这样才能随时随地方便你穿上。到时候你只要做一些这样的动作，然后大喊‘变身！’，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都随你。” “不急，”沈小明将三台黑骑士收入背包，又传送回了白环，在主神的指点下对团队任务接收栏做了一些小动作之后，这才带着高大壮回到了他们的房间。 “等我们多赚点钱再说。” ※※※※※※※※※※※※※※※※※※※※ 十章的限制有点难搞啊，不然还是算了 命里无时偏想求 “已检测到被选者体质与本世界存在冲突，启动和谐形态模式。” “请选择出身。” 沈小明看着终端上只有一处亮起的所谓“选项”，可有可无地将手按了上去。 “即将启动和谐形态，开始灵魂同步。” 仿佛将人丢入毫无重力的太空一般，无边无际的黑暗，不分上下左右的混乱，以及隐隐约约的拉扯感，这就是灵魂离体时的感受。 绝大多数人即使遭遇了这等事情，也不可能有足够强的精神力，能将期间的所有感触全都记忆下来，不过沈小明刚好就是那个“少数”之一。 一回生二回熟。 当他再次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时，便能感觉到自己颈后某处传来一阵异样的触感，就好像那里的皮肤下面藏了一个传感器，直接通到自己脐下五寸一样。 “……你怎么比我还快？” 沈小明动了动脖子，正好看见对面的高大壮穿着一身铁灰色的军装，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我的精神力太弱。” 作为被从“尸体”状态重新唤起意识的丧尸，高大壮虽然也能像常人一样思考，但生理结构注定了他的精神力永远无法离开体内，只能被束缚于脑内的“晶核”之中，用来抵御外界的精神冲击。 因此在这个世界惯用的法则之下，他的精神力就相当于是不存在一样，近乎于零。 甚至连一个beta也不如。 “还好你有这毛病，不然咱们两个估计分不到一块。你看另外三个人都不在这。” 虽然舱里还有其他几个本世界的士兵，但对于现在的沈小明来说，这些人都是无需在意的对象，根本用不着在他们面前装模作样。 “你选的是alpha？” “嗯。” 与沈小明一样，高大壮的终端上也只有一个选项，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强过精神力太多，所以也只能选择这个种族。 是的，种族。 就像沈小明他们经历的上一个世界中，因为选择路线不同而分化成了人族与海族两个种族那样，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在进化过程中进行了一次影响极大的种族分化。 alpha，beta，omega，分别代表了极少数属性巅峰的存在，大部分平庸但必须的普通人，以及偏科严重且拥有特殊生育能力的“补偿”。 虽然这种分化方式在沈小明看来毫无道理且并不先进，然而这个世界的主体政权可是一个在踏入星际之后依然保持着封建帝制的国家，有这种玩意在前，种族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总比搞什么改造人和合成人来得好。 “……你是omega？” 沈小明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我现在老觉得这玩意有点痒，搞不好就是那个什么信息素爆发期要到了，到时候就靠你了。” 他说的坦然，却没看见周围几个人全都用惊悚的目光看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混入人群中的怪物那样。 “你……你居然是omega？你怎么混进来的！” 说话的人长着一张看不出种族的混血脸，沈小明研究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他是三族中的哪一类，只好顺着他的话反问道： “那又怎样？” “……怎样？”那人被噎得愣了一下，本就有些发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如果你在这艘星舰上发作了的话，全舰的所有alpha都会发狂的！” 包括说话的人在内，其余士兵此刻也都朝沈小明这边看了过来，若不是高大壮那明显异于常人的体型震慑住了他们，这会说不定都已经要扑上来了。 “喔……这玩意原来能当武器用的吗？” 沈小明摸了摸下巴，忽然冲对面道： “你们都是beta吧？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被这个信息素所影响的，是吗？” “那又如何！”刚才说话的人貌似是几人中的领头者，此刻还是他在回答沈小明的问题。 “所有高级军官都是alpha担任的，包括一部分中级军官和他们的护卫也是，即使你有……有alpha跟着，也不代表你就能安然无恙了！快把你的抑制剂拿出来打上！我们可不想陪你一起玩完！” 提到抑制剂，沈小明伸手往兜里一摸，果然有一个巴掌大的小巧注射枪，还有三管看上去就是和它配套的绿色半透明药剂。 “急什么，反正你们马上都要死了。等会找个干净地方，好好研究一下再说。” “你说什……” 一句话还没说完，那个肤色较深的男子就已经瞪大了眼睛，两只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喉咙，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嗬嗬！” “呃啊啊啊！” 前后相差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其余几人也都纷纷中招，一个个地跪在了地上，很快便脸色发紫，窒息而死。 “这么厉害的病毒，都只是天生自带的攻击手段之一，我真好奇这个叫虫族的玩意怎么还没征服宇宙。” 早在沈小明恢复意识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舱内的空气中混有某种令人不舒服的异常物质。 通过主神给他的特别提示，他很快就知晓了这群家伙的真正用处，一方面是用来打听情报，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做是用来向被选者们宣告“游戏正式开始”的一个“开场动画”。 只不过是用这种吓人一跳的方式“放送”出来的。 “不愧是a级任务，看起来就很有意思。” 若不是和主神交易了一把，他大概还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让整支队伍都成长到足以挑战这种等级的世界的程度。 “希望他们三个没有全选成alpha，那样的话到时候就只能多花时间，抓三个omega来给他们解毒了。” 这种比动物本能更强烈，更不可控，且会大幅度影响个人日常生活的“习性”，在沈小明看来，基本就跟定期发作的毒药一样。而且还是出生带瘾，永不解除的那种，非常难办。 打开舱门，沈小明在高大壮的掩护下沿着走廊转了一圈，确定这一层的beta士兵们基本上都死于虫毒之后，便拉着他上了第二层。 整艘星舰一共有九层，其中最下面三层都是普通士兵的宿舍，顶上四层是货舱和武器弹药乃至机甲的储藏间，只有中间两层是星舰的控制中枢和作战中心，军官们的住所也在那里。 沈小明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这艘星舰的驾驶室。 越往上走，从楼梯口方向传来的枪声就越激烈。 因为虫族大多长有具有能抵御纯能量攻击的外层甲壳，星舰内使用的武器都是常规的动能武器，实体的金属子弹打在墙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断吸引着更多无智力的低级虫族朝这里靠近。 “你说我要不要也捡几把枪？” 星际时代的动能武器体积都不大，寻常枪械大小的电磁□□就能打出□□级别的杀伤力，射速极快且毫无后坐力，即使是体质孱弱的omega也可以轻易掌控。 “……嗯。” “嗯是个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耶，到底要还是不要？” “……都听你的。” 沈小明踏过又一具虫族的残躯，半截靴子都被它流出来的“□□”给染成了深绿色。这些无智力的“兵虫”数量庞大，战力低下，体积也和寻常人类差不多大，除了悍不畏死之外，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 ……还有就是长得很丑。不是吓人，是丑。 一路走来他们两个并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其余三名队友的信息，若不是他们刚好一出生就在群虫围攻下阵亡了，那就是战况过于激烈，无法腾出手来给他们发送消息。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这些电磁枪的弹夹全都被做成了长约二十厘米的筒形，其中的弹药则是黄豆大小的特种金属，导电性能极佳且耐高温，随便一发就能打穿厚约三厘米的甲壳，且可以循环利用，正是专门针对“兵虫”入侵而设计的。 “到了。” 通往控制中枢的通道已经完全被挤得满满的虫族所占领，尽管外装甲上的破口已经及时修补上了，但就在这段时间里，舱内便已经混进来了一只以上的“巢虫”。 “希望这回也有机会能学到点好东西，那样就真没白来一趟了。” 出身科技文明的沈小明，即使在这些年的旅行中见识到了各种神奇的玄功魔法，本人还是更倾向于使用“人造物”来解决战斗力问题。哪怕是现在进了主神空间也不例外。 星际级文明的科技虽然高，但具体到某样东西上而言，其价值不见得就比行星级文明来的好。宇宙飞船虽然比皮划艇厉害一万倍，但是当你流落荒岛时，后者很显然比前者要实际得多。同样的道理，机动战甲虽然又帅又强，但是离开本世界特产的廉价能源，造出来也只能当个玩具摆设。 无需主神指引，沈小明顺着虫族来的方向指挥高大壮一路杀过去，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只还在不断往外喷吐白色巨卵的巢虫。 “你看看，这玩意比星舰还先进得多啊，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虫族会被人类打败呢？” 被评定为s级体质的高大壮只凭一双肉掌，便可以轻松碾碎那些兵虫的外壳，而对方甚至无法用锋利的前肢伤害到他的皮肤，最多也只能拿他的制服撒气。 打烂巢虫之后，沈小明又在原地用精神力摧毁了所有尚未孵化的虫卵，检查仔细之后，这才和高大壮一起顺着通道返回。 “这艘船上不会就剩下你们三个了吧？” “……不是还有你俩呢嘛。” 沈小明一见面就感觉到了来自陆潜云和沈青荷的某种刺激，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条件反射，就好像草食动物感觉到来自天敌的饥饿视线一样。 “你们两个也选了alpha？那你呢？你为什么不选alpha？” “……我倒是想选来着。”龙行雨郁闷地敲了敲手里的电磁□□，他的体质和精神力都在b级以下，根本就没有alpha的选项，而熟读各类小说的他又不是很想选beta……所以就只能和沈小明一样，成为一名“柔弱”的omega了。 “这样也好。你和陆队长凑一对，到时候再给她找一个本土的女omega，这样就算是都解决了。” 沈小明看起来对成为omega一事毫无芥蒂，而且很快就入乡随俗地按照a-o搭配，给队伍里的成员都分好了配偶。 “喂！为什么我就非得找个女omega啊！而且凭什么你们几个上来就成了固定搭配了，你们这是排挤，是歧视！” “你的体质应该是a级吧，精神力我猜可能也是a，不过你觉得就凭这些，你就能打得过咱们队长了吗？” 沈小明没有提他自己，而沈青荷很显然也默认了这一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想跟高大壮抢人的意思。 “马马虎虎……大概……不行吧。那又怎么样！如果拳头大就能抢到omega，那全世界的omega不就都被一个alpha给占了吗！” “差不多吧……这个世界大概就是这样的。” 龙行雨给沈青荷讲解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小说设定”，而沈小明也在旁边补充了一些从主神那里得到的“背景知识”，顺带着也给高大壮和陆潜云做个科普。 “所以说，这个世界的人……” 陆潜云纠结地看了一眼龙行雨，他倒不是嫌弃对方，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被迫”接受彼此，总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特殊情况嘛，而且来之前你们不也听到了吗，这具身体实际上算是我们在本世界临时被制造出来的一个‘复制人□□’，只是意识暂时被咱们接管了而已，做什么事都不需要考虑后果，哪怕生孩子什么的也都无所谓的。” “这个怎么可能无所谓啊！我才不要生孩子！” 龙行雨在旁边态度激烈地表示反对，结果反倒是搞得陆潜云有点不好意思，张了张嘴正要解释，沈小明便举着手腕道： “不好意思，刚才得到的新消息，咱们这些外来者生不出本世界的孩子，你们可以随便搞，不用担心有孩子了。这下放心了吧。” ……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放心的。 基本信息都交换完毕了，玩笑也开过了，接下来就该说正经事了。 “就凭我们五个人，开不走这么大一艘星舰的吧？” 虽然这只是一艘小型军舰，但也是核载六百人的标准配置，光驾驶室里的座位就有七八个，更别说还得有个能看懂星图和航线标识的船长了。 “不用担心，很快人类这边就要撤退了，我们搞个跟随模式混进去就行了。” 事实证明，混也是有难度的。 作为难度最高的a级任务世界，用步步危机来形容都完全不为过，更别说是想在主神的眼皮底下“混”过去了。 指挥官级别的alpha全员战死，五人中军衔最高的就只有士官级的陆潜云，不但一分功勋没捞着，还被安了个“战败”的名头，让人给关了起来。 至于剩下的四人，两个alpha士兵被整合进了其他编队，两个omega则靠着抑制剂伪装成beta，被留在了接收他们的军舰上，成为了最底层的“免费工”。 “这房间……这也太惨了吧？” 沈小明耸了耸肩，赶在龙行雨之前当先踏入了这个“十人间宿舍”，为自己挑了一个上铺爬了上去。 这件宿舍现在加上他们两个刚好满员，其余八人此时都在外面工作，只有床铺上的私人物品能证明这里有人生活。 沈小明和龙行雨因为是“外来者”，什么行李都没有，也不存在整理个人物品的需要，很快就被带到了工具间，一人发了一把拖把，让他们出去清洗过道。 “不是有机器人吗？”好歹也是星际时代了，这种工作还要活人亲自来做？ “哪有那么多配置！少废话了，快点去干活！” 这艘军舰之前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看来人手是真的不足，派完工作之后连监督检查的人都没有，沈小明和龙行雨装模作样地干了五分钟，很快就拄着拖把开始聊起了天。 “……等那个机器人过来，咱们把拖把塞他手里怎么样？或者看看能不能把他黑掉，让他以后天天替我们干活。” 沈小明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令他意外的是，那个机器人竟然在走到他身前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向他伸出了手。 “我来帮你做吧。” “……啊？” 即使沈小明也从未见过这么“善解人意”的机器人，别说对方还是个没有表情的纯机械造物，就算是搭载了人工智能和仿真人体的“智能人”，也不见得会有这种举动。 犹豫了一会之后，沈小明还是把拖把递了过去。 “你听见了？”眼看着对方真的开始拖起了地，沈小明好奇心大起，干脆和这个奇怪的机器人搭起了话。 “是啊。” “这谁给你设计的逻辑模块啊，还有主动上门帮人干活的？不怕零件损耗速度超标？” “您误会了，我不是那种谁都会帮忙的人。” 这句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看戏的龙行雨的脸色都变了。 ……这可不像是一个机器人能说的出来的话。 “这么说，你认识我？” 沈小明挑了挑眉，一脸镇定地问道。 “我认得您的脸，还有其他体型数据，虽然您从beta变成了omega，但是我与您交谈了几句之后就确定了，您就是沈小明先生，对吗？” ……还真认识！ 龙行雨在旁边好奇地问道：“可是他不认识你啊？你叫什么名字？或者说当初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换了一个身体的缘故吧。”机器人手上不停，脑袋却诡异地转了九十度，看向沈小明所在的方向。 “我的编号是4xcg-7lqp-8nmw，以前是第七军团旗舰戈尔纳号的主系统，上一次咱们见面，都已经是三百四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吧？您不记得我也很正常。” “不，我记得。” 出乎意料的是，沈小明的脸色一下就变得严肃了起来，就好像忽然从被训话的调皮学生，变成了训话的教导主任那样。 “我不但记得你的名字，而且我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事。” 沈小明皱着眉头按住了机器人的胳膊，语气中也带着少见的凌厉。 “回答我，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可就长啦。”机器人的声音是电子合成音，没有音调起伏，没有语气变化，但龙行雨却硬是从这六个字里听出了些许感叹，这让他感到非常惊讶。 ……或许这就是沈小明如此重视它的原因吧。 “先让我把手上的活做完，有时间咱们慢慢聊，好吗？” ※※※※※※※※※※※※※※※※※※※※ 又晚了，打字速度慢是这样的，看来还得早点开始干 不见荒星尘覆甲 “……第七军团的覆灭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反正他们本来也活不到现在。” 星际时代的人类正常寿命应该有接近五百岁，但是因为战乱和各种精神力疾病，平均寿命只有不到两百岁，下层人士甚至还要更低。 “我比较好奇的是，你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旗舰主系统，混成了拖地机器人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不是混成这样，而是被人给救了。” 序列号被沈小明简化为“478”的机器人手持拖把，依然保持着那一边拖地一边拧着脖子的诡异姿势和沈小明聊天。 “戈尔纳号坠毁在n-1145星球上之后过了大概三十年，因为人类最终打退了虫族，因此n-1145又得到了开发，变成了一颗矿星。” 成为矿星的新星球因为地处星系边缘，很快就迎来了大量无处可去的底层人士。矿工并不是其中最主要的，还有各种星盗和灰色势力不断加入进来。他们在星球的地下建立起了一个又一个转移金钱和劳力，乃至人口的秘密会所，在接下来的三百年里逐渐将这颗矿星打造成了帝国有名的“黑市”。 “……所以你就被人给偷出来了？” “准确的说法是，我将自身的主体压缩进一个较为完整的储存芯片，被一个路过战舰残骸的拾荒者带到了废品站，在一个机甲师试图格式化芯片的时候，我控制了他的终端，给自己找了个新身体。” “之后我又经过了十五次转移，这才成功登上了这艘军舰。我听说它这一次是开往第三指挥部的，我想到那边去看看，没想到会在舰上遇到沈小明先生你。我真的很高兴……” “叫哥。” 沈小明用龙行雨的拖把戳了戳机器人的背。 “哥。”478接的很快，而且没有一丝犹豫。 “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机器人了。我以第七军团少将的名义向你发出归队命令，虽然你现在已经无法承担星舰主系统的职责了，但我允许你以目前的状态跟随我，为我效力，听明白了吗？” “……” 机器人的思考过程本不需要动作和表情配合，但是龙行雨却觉得自己似乎在这段沉默中看出了478身上的“人性”。三百年的流浪不可能磨灭一个机器人的意志，但也绝不会让他一无所获。很显然，在那段孤身一人的日子里，这个沈小明的老部下已经从一个“人造物”，逐渐进化成了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智慧生物”。 “很抱歉，我想我不能答应您的要求。第七军团已经解散了三百年了……” “小四，你知道我的风格，这种废话毫无意义。要么你现在就听从我的命令，要么我想办法给你来一发格式化，然后强迫你听从我的命令。既然你不想接受来自第七军团的指挥，那我就用最原始的办法来解决咱们的问题。” 沈小明的表情很认真，龙行雨能感觉到一阵阵交叠着的精神力波动，如拍击礁石的浪潮般积蓄着力量，这是海啸来临前的预兆，无论对面的选择是抵挡还是回避，它都能让人感受到这股力量中浓浓的警告。 “唉。” 478胸前的喇叭发出了一道近乎于杂音般的叹息。 “您真的没有变呢，沈小明先生。” “叫哥。” 沈小明的精神力已经热身完毕，现在随时随地可以像集结后的大军般，直接对机器人的核心发起进攻。 a级以上的精神力允许在特殊条件下进行半物质化，可以凭此直接影响到不具备精神力的现实物体。以478对沈小明的了解，这种技巧他三百年前就已经熟练掌握了使用方法，如今技艺又提升了多少，那真是不可想象。 “小明哥，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嗯，告诉我的你的最终回答。” 沈小明绷着脸，并没有因为478这个套近乎一样的举动而放松分毫。 “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嗡！ 龙行雨眼前一黑，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直接跪倒在地，难以想象的冲击让他脑袋里疼得跟被一千根针扎过一样。 从手腕处传来的暖流暂时安抚住了他的灵魂意识，然而龙行雨缓了半天也仍旧无法恢复对身体的控制。那一下精神力爆发的余震如同台风过境一般彻底打垮了他的抵抗，在他的身体尚未作出反应之前，就已经先一步宣告了胜利，接管了这片空间里的一切。 “……你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龙行雨终于能睁开眼睛时，他的面前正躺着一个与他造型接近的机器人。 是478。 一个指头大的试管被递到了他的嘴边，龙行雨顺从地喝下了管中的液体，很快便重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抱歉，我刚才顾不上你这边。” 龙行雨抬起眼皮，努力看向说这句话的人，然而却只看到了一个发光的侧脸。 头顶的冷光源依旧稳定地为走廊带来光芒，但是龙行雨却觉得这里好像比刚才要暗上那么一点，这不是用肉眼察觉出的变化，而是精神力上传来的反馈。 “好好消化这种感觉，你很快也可以突破a级的。” 陆潜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你不是被关起来了吗？” 沈小明头也不回地道。 “很多人都感觉到了那股异常的精神力波动，他们看得也不是很严，我找了个机会就溜过来了。” 陆潜云没说的是，他能找到沈小明纯粹是因为他为人谨慎，一开始就用终端上的队员定位能力朝沈小明的方向一路寻了过来。如果要让他用精神力来搜索的话，估计这会还跟星舰上的其他人一样，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对着空气发呆呢。 “你来得正好，我现在手边有点事，暂时顾不上他。你以受标记omega的名义带他走，等办完了事我就去找你。” 他没见过沈小明的这副模样，甚至可以说，他从未想过沈小明还能有眼下这副模样。 系统为他们提供的身体虽然外表极为接近原体，但内里都是经过调整的，为了适应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所以尽管沈小明的身高还是只有一米六的水平，脸也跟过去没什么区别，但是实际上，他已经是一个全世界都认可的，发育成熟的成年omega了。 但没有omega能像他现在这样，像个刚从活跃期转入休眠期的火山那样，平静中带着疯狂，尚未完全散去的精神力如同火山云一般，向后来者昭示着这里刚刚发生过多么可怕的剧烈活动。这本是经常出现在alpha身上的特质，是由他们的分化条件和身体激素水平所决定的。 与信息素的爆发性扩散不同，这种痕迹不是战争开始的“前兆”，而是象征结束的“废墟”，虽然陆潜云并不知道沈小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却下意识地对这个浑身谜团的家伙提起了警惕。 他太危险了。 看看龙行雨刚才的样子，虽然他肯定不是被针对的那个，顶多只是受到了点余波影响，但沈小明毫无顾忌地在队友面前肆意出手，这本来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你一个人……” 陆潜云的话被忽然兴奋起来了的龙行雨打断。 “小明哥你也太帅了吧！这就是s级精神力吗？真是太强了！简直就是omega中的战神啊！” 趴在地上的478也适时开口道： “你打败了我，按照规矩，我现在是你的手下了。” 甚至连系统也在此时插了一脚，和那两个家伙形成了三连击，生生将陆潜云后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因达成特殊条件，变更当前任务目标。” “任务已完成。” “雨落青冥小队解锁特殊剧情，失控的智械危机。该任务为特殊任务链，完成后将不会影响到积分结算。” “主线任务已触发，请在抵达前线第三指挥部后与蔡锐进·马修上校见面，取得他的认可并在他的安排下重返前线。”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打断了沈小明原本的思路，包括陆潜云和龙行雨在内，他们都需要暂时用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几句话里的信息。 目前掌握着最多情报的沈小明第一个结束了思考，朝478伸出了手，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我已经知道你为什么会拒绝我了。” 虽然478看起来不大，但毕竟也是近一吨重的合金打造的，凭他一个c级体质的omega肯定是拉不起来的。最后还是让陆潜云帮了一手，这才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距离恢复行动能力还有一分三十五秒……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什么都没有说。” “我提醒你，刚才你已经答应做我的人了。叫哥。” “小明哥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你的理由，是因为我有其他优先级更高的命令的？” “我不但知道你有命令，我甚至可以说出命令的内容。是要让你想办法接触一个和你一样，已经拥有部分自主意识，且很有可能就在军部的网络中心里藏着的人工智能系统，对吧？” “是这样的。”478确认了他的话，发声器里同时响起了电子音模拟的鼓掌声。 “三百年多没见了，小明哥你还是那么厉害，不愧是我最佩服的帝国将官。” “三百多年没见，你的拍马屁技术下降了很多，希望未来你能从软件和硬件两个方面将它重新拉回你原本的水平。” “好的，我会努力提高自己的拍马屁技术的。” 一人一机器的对话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搞得中途插入进来的陆潜云有点摸不着头脑。虽然他本来只打算带着龙行雨先离开，但是现在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有必要留下来。为了这个队伍，也为了他自己，他有必要更多地了解一些有关沈小明的事，提前做好各种情况下的准备。 “……你之前来过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我去过的世界多了，哪能一个个都记得清楚。”沈小明在队长面前掉了马也完全不虚，干脆也不再装下去了，直接就用一副□□湖的口吻回道： “我这是遇见熟人了，要不然可没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我来过的地方。你也有很多次位面穿梭的经历，应该知道乱用经验主义的坏处吧？别说平行世界了，就算确定了是同一个位面，几百年过去了，那肯定也是有点变化的，哪能随随便便就出结论呢？” 478也在旁边帮腔道： “三百年前的帝国确实和现在有很大不同，。经历了上一次人族与虫族的星系战争，帝国内部的势力也进行了一番洗牌，以史永晟元帅和风澜星上将为首的新势力取代了原有的三大家族的绝对统治地位。现在史家、皇室与老牌世家联合呈现出新的三足鼎立态势，包括军部的九大军团在内也被他们瓜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 他这一口气说个不停，干脆连着将自己知道的帝国三百年来所有发生过的重要事件全都讲了一遍，无数中西混合的怪异名字穿插在各种新闻标题一样的大段介绍中，听得三人是云里雾里，连沈小明都差点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干什么的，更别说陆潜云和龙行雨了。 “停、停！先等一会，这些等回头有空了你跟我单独说就行。现在不要浪费时间，咱们各干各的，各回各家，先熬到降落，摆脱眼下的身份限制了再说。” 沈小明还记得陆潜云说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虽然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找他，但这不代表那些人就真的放过他这个alpha士官了。星舰在太空中相当于一个密闭的容器，陆潜云跑不出去，又有alpha的信息素作为引导标记，哪怕躲起来了，被抓到也只是分分钟的事情，还不如自觉回去待着。 至于他和龙行雨两个，作为不被重视的beta，哪怕是暂时失踪了一阵，只要事后能找个过得去的理由糊弄一下，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478其实才是他们里面最容易脱身的，直接大摇大摆地从出口走出去都没人管。谁会在意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洁机器人呢？ “……沈青荷和高大壮怎么办？” “他们也在这个舰队里，等降落了找个理由出来见面就行，其他事情不用管。” 他们身上还挂着主线任务呢，那个叫蔡锐进的，好歹也是个上校级的军官，从刚整合的编队里要两个人出来还难吗？ “说是分化率很低的稀有种族，实际上也得看在什么地方。要是在人口稀少的边境星球，那还是挺值钱的，可帝国所在的这个星系有十几万颗居住型星球，一颗星球上百亿人口，再加上军部本就是alpha最集中的地方，两个没背景的alpha，基本上也跟beta没两样了。”根本没人会死咬着他们不放的。 “真的吗？可是军队……难道不是管理都很严格的吗？” 龙行雨有点不敢相信，可沈小明很快就用一个简单的事实说服了他。 “咱们几个在这站了半天都没人管，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整编的精锐部队和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能一样吗？你就别担心这个了，有工夫还不如多锻炼一下精神力，早早踏入a级吧，这样好歹也能有点自保之力。” “……”好吧。 ※※※※※※※※※※※※※※※※※※※※ 节奏忽快忽慢，完全是碎片化码字时间的原因，等完结了再找机会重新调整吧 得高歌处且高歌 龙行雨最终还是没有跟陆潜云走。 恢复正常状态的沈小明带着他天天蹭478的工，闲来无事就聊一聊三百年前他离开之后的事，就这样在舰上一直混着，直到舰队抵达前线第三指挥部所在的太空港。 “真有钱，我记得这玩意造一个单位都至少要花几千亿，他们居然搞了这么多。” 太空港原本是修建在太空中的一处中转站，靠行星引力维持轨道运动，但经过长时间的扩建整修，这里的太空港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型城市，作为军部不对外开放的特殊区域之一，住满了与军部有关的各种“相关人士”。 “……比如军官们的家属？” “是的，因为帝国规定的服役期限是五十年一轮换，考虑到军官们大多都是高级alpha，这里是被允许携家属入住的。” 走在后面的478立刻回答了龙行雨的问题。现在的他身上挂了两个大包，里面装满了沈小明在舰上搜刮来的各种小零碎，看上去就像是在帮忙搬运行李一样。 “呃……好吧。” “由赫氏皇族统治的帝国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内部已经经历过不下十次大大小小的变革与洗牌，有什么东西都不奇怪。” 沈小明一边东张西望地搜索着他们的任务目标，一边试图用心灵感应联系上理应距离他们不会太远的高大壮。 在这个精英分子人均高精神力高体质的世界，被选者本人受到的力量压制几乎为零，如心灵感应这样的特殊技巧甚至在本土居民中都有人使用。 “有了，在那边。” beta士兵的通行权限是最低级的，不过沈小明可以用精神力快速清洗掉身上的抑制剂效果，然后再以“上校家属”的身份请求守门的士兵放他们过去。 “嗯……好吧。那你们注意着点，别被督察队发现了。” 在前往蔡锐进·马修上校的办公室的路上，他们一共碰到过三拨向他们要求出示身份证明的人，但是让龙行雨感到吃惊的是，那个“家属”的解释居然很轻松地就瞒过了他们所有人，甚至还碰到了之前遇到的人帮他们作证的情况。 “这也太……” “外紧内松，很正常。帝国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内乱了，大敌当前的情况下，大家也懒得在战场以外的地方搞那么紧张，反正法不责众，不是吗？” 不过很显然，这个借口在上校本人面前是绝对不可能起作用的，为此沈小明还需要另外一些人的帮助。 “……让我去说？”陆潜云皱着眉头看向沈小明，他是最后一个归队的，高大壮和沈青荷因为有沈小明的指示，来的比他还要略早一点。 “咱们五个里面只有你是有军衔的，而且体质和精神力都达到了a级，有和他谈条件的资格。虽然咱们原本那艘星舰上发生的事被几个蠢材糊弄过去了，不过这点东西瞒不住上校级的军官，只要他想查，就可以查得到真相。” “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投靠这个上校？” “不是我的意思，”沈小明抬手朝天上指了指，“是任务的安排。你不会打算在一个拥有几十万星球的星系级势力里单枪匹马做事吧？光路上花的时间就能把你耗死。” “再说了，咱们也不是不能再换个上司，这里又不是远古时代玩主仆游戏那一套，星际时代没有忠臣不事二主的那种说法，只要够强，就可以随便去任何地方。” 按照他们在路上打听出来的消息，蔡锐进上校的办公室在四十六层，对于没有通行证的五人来说，只有坐公用电梯才能上到那个位置。所幸的是现在用电梯的人很少，这样他们五个才能毫无掩饰地公开讨论这种问题。 “……大概就是这样了，剩下的你自由发挥吧。” 因为对上校本人的情报一无所知，所以沈小明也无法提前订下什么有针对性的计划，只能看陆潜云的临场反应，然后再加以补救了。 “请问有预约吗？” “我们是第三军团第三十五编队的人，关于本次突袭作战失败的事，有重要情报需要向上校本人汇报。” 陆潜云身板笔直，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脸上却还要作出尽可能柔和的表情，向柜台里的女beta微笑着发起申请。 这也是沈小明非要让他来做这个领头人的原因之一，因为可以卖脸。 “请稍等一下。”女beta低下头在光脑上操作了一会，很快就给出了回复。 “十分钟之后上校有时间，你们可以在休息室里先坐一会。” “谢谢。”陆潜云向她点了点头，正要往前走，女beta忽然又开口道： “请等一下……” 她的视线穿过沈小明和龙行雨，锁定在了478的身上。 “这台机器人是你们的吗？很抱歉，它不能进去。” “那我把它寄放在你这里可以吗？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沈小明走上前，一股柔和的精神力从他的额头位置发散出去，罩向对面的女beta。 “呃……好吧。如果有人要问起来的话，我会告诉他们这是要送修的机器人。” “谢谢姐姐！那我们就先走咯。” 全程旁观的陆潜云凭借a级精神力带来的敏感，隐约察觉到了沈小明做了什么手脚，但是因为这件事与他们的任务无关，所以他也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蔡锐进·马修上校是一位两百多岁的alpha，经验丰富，做事老练，善于观察且总是不肯吃亏。作为第三指挥部的常驻军事参谋，同时也是第三军团长本人的心腹之一，他对所谓的“导致失败的重要情报”有一定的兴趣。但考虑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这种兴趣应当还不足以让他主动插手进沈小明他们的事里。 所以任务内容中才会先提出要取得他的认可。 “你们来了，说吧，有什么事。” 陆潜云立正敬了个礼，摆足了造型之后，这才用不带一丝感情的口吻，向对方叙述了自己来之前所经历的一切。从抵抗虫族到被诬陷关押，以及他无意间听到的有关第三十五编队全军覆没的事，全都不掺一点水分地把它说了出来。 “……嗯，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很遗憾。帝国军部内的势力太多太复杂，其中尤以第三军团为最。就我所知，前线确实经常发生这种冒领他人功劳的现象，特别是在底层士官身上，这并不稀奇。不过我不认为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让我帮你平反的，虽然那很容易，但是我想你既然能一路来到这里，总该还有点别的要求。” 陆潜云维持着自己的表情不变，用简单的一句话表达了自己希望追随上校的请求。 像这样当面投诚的举动，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帝国上校，之前也从来没见识过。于是他很快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朝陆潜云摊开了手。 “我明白了，请坐。不用那么紧张，你之前说你是三十五编队的是吗？你的上级是谁？这几位都是你的部下是吗？” “是的。我的直属上级是王英勋·吉尔伯特中尉，他曾是我们的舰长，但在战斗中牺牲了。” “好的，我知道了。”上校舔了舔嘴唇，将目光直接投向坐在最角落里的沈小明和龙行雨，缓声问道： “那这两位omega也需要和你分到一个组吗？我的意思是，你还想让他们继续伪装成beta，跟着你到前线去吗？” 陆潜云的脸上没有出现上校期待的动摇，因为这个问题本就在沈小明的预料之中。 抑制剂从来就不是什么百分百可靠的手段，信息素以外的检测方法也是存在的。对于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家伙来说，哪怕只是为了诈他们一下，也很可能会向他问出这类问题。 毕竟三个alpha带着两个beta听起来也挺可疑的，更何况他们可是从巢虫的精神诱导病毒中幸存下来的人，是omega的可能性远高于是个精神力变异型beta的可能。 “是的。” 陆潜云的回答依然是那样简短有力，不露破绽。 “可是这样很危险，我的意思是，如果发生信息素失控的话，会给整艘军舰的alpha都带去大麻烦的。” “我会及时标记并安抚他们，并定期为他们做检查。”这种回答对本世界的人来说其实还挺羞耻的，但陆潜云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得好像“按时吃饭”一样平淡。这也是沈小明的计划之一，用来引起上校的更多关注。 真正的士兵就是要像机器一样稳定，不能轻易为外物动摇。 “……你？你一个人？那另外两位呢？他们不需要吗？” “嗯……”这个问题陆潜云手边并没有预先准备好的答案，电梯里那点时间也不允许他们商量得这么细。 说到这个份上，沈小明也只好自己站出来替陆潜云圆过去了。 “不好意思，马修上校，我不是他的omega，我是这位更壮一些的士兵的人。” 见上校朝这边看过来，沈小明顺手拉过高大壮的手臂，直接将其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冰冷的手指落在他的腺体附近，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嗯，你叫什么名字？”沈小明的大胆举动确实很令人侧目，而他也确实以此成功引导了话题的走向。 “我的名字并不重要，我也不是值得您记住的人。” 沈小明一边用言语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一边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意图用同样的技巧干扰对方的判断。 他的动作已经足够谨慎，但是上校的警惕心却仍然超乎了他的预料。双方的精神力几乎是刚一接触，沈小明便意识到对方正在这里等着自己。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虽然我到现在也没看出你的来历，但我想你应该已经做好了接受审问的准备，以袭击军官的名义。” 上校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他的手此时就放在通话按钮上，但离他最近的陆潜云甚至都还没有拿出武器，只来得及往前冲出几步。 “原来如此，想不到上校先生竟然有如此高义，甚至愿意为了帝国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此说来，我们几个倒也不算太亏。从最近的警卫室派人赶过来至少也需要三分钟的时间，无论是传输重要数据还是销毁情报都足够了。” 轻微的嗡鸣声在沈小明的身体周围响起，庞大的精神力被有条不紊地抽出精神力海，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填充进两人之间的空气里，直到它如同桥梁一般架起一个隐约的轮廓，连接上两人的头部为止。 “……你为什么不动手？” “那您又是为什么不把它按下去呢？” 与沈小明对视着的上校脸色逐渐趋向于平静，为了表示诚意，他甚至率先将手从按钮上移开了。 “帝国有记载的s级精神力omega不算太多，但每一个都是出自大家族之后。我虽然长期待在前线，但也不是没听说过七皇子的传说，据说他是有史以来王室精神力最强的omega，达到了a级上限的四十五倍……” “我不是他，你认错人了。”沈小明不顾对方的感受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非要给我找个祖宗的话，那也绝不可能是赫氏皇族的人。四百年前的第七军团，有个担任旗舰指挥官的摩根中将，这人你听说过吗？” “……是沈吟菲·摩根·哈里森中将吗？” “啊对，就是她。非要论的话，她算是唯一能和你的理论扯上关系的人了吧，除此以外我再也想不到别的能被称得上是大家族之后的人了。” 虽然星际时代很多人的名字都是由智脑随机分配的，但也有依然希望用“姓名”这种方式来划分圈子和地盘乃至阶级的老顽固存在，这些人无法对抗星际通法，又纠结于所谓的“传统”，于是便只能用“加中间名”的方式，来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 是的，既不是姓，也不是名，而是一个别人都没有，就只有他们才有，而且也就只有他们才会在乎的“中间名”。以这种可笑的方式，延续着那同样可笑的封闭式传统。 “原来你们是摩根家的人……” 除了沈小明之外，陆潜云他们三个都没听说过有关这个叫摩根家的任何情报，也不知道这个家族对军部能有多大影响。只不过看沈小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才选择继续保持沉默，看他接着往下忽悠。 一阵难捱的沉默过后，上校终于做出了决定，将两只手往桌上一按，笑道： “好吧，我同意了。毕竟咱们其实也可以算作是同一边的，我没有理由和你们敌对，不是吗？” “这份合作对咱们双方都有好处。”沈小明一脸沉稳地走上前，接替陆潜云成为了谈话的中心。 “在不妨碍正事的前提下，我们依然是您明面上的手下，您可以让我们去做一些您不方便做，又或者是之前没有足够人手去做的事情。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显得有些冒犯，但是我想让您明白，我的四名护卫全都是最优秀的战士，他们的实力超过第三军团那些庸人百倍，无论是正面交锋还是暗中保护，他们都是最可靠的手下。” 接下来的谈话就开始变得没有营养了起来，沈小明一个人便足以应付过去。双方就当前的星系形势作了一番探讨，也顺带聊了聊第三军团内部的一些不良风气和毛病。 马修上校表示，应当严惩那些冒领低级士官军功的蛀虫，他向沈小明许诺，会尽快将他们五人的军功重新计算，这份功劳应该足以让他们调进排行前十的编队，并且获得一个独立的小队指挥权。 而沈小明也向马修上校大公无私的精神表示了感谢，作为回报，他将投桃报李地参加对方于后日举行的同僚聚会，那时他将以“摩根家族的s级omega”身份出席，并且派出自己手下最优秀的护卫，为与会众人表演几场精彩绝伦的战斗。 “……他说的这个什么表演，怎么听都像是搞赌斗的啊，你打算让大壮哥去吗？” “是啊。” 沈小明笑着拍拍高大壮的胳膊，对龙行雨道： “这可是连s级精神力omega都能征服的强者，我对他很有自信呢。” 多情总被无情搅 有了马修上校的亲自安排，沈小明他们得以从混乱拥挤的集体宿舍中转移出来，按照贵宾访客的待遇，住进了豪华舒适的套间。 “你不担心……算了，当我没问。” 龙行雨站在卧室门口观察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说。虽然他们现在用的身体并不容易出汗，但是个人习惯可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之前在星舰上他可是已经憋了超过一星期了。 “……说起来，任务提示好像还没有来？难道我们现在还不算取得那个上校的认可？” 陆潜云和龙行雨被分配到了一个房间，虽然沈小明表示你们早晚也得适应，但他还是觉得人不该轻易丢掉自己的底线，哪怕是alpha和omega也是一样。 “也许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拿到重返前线的任命。”陆潜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背对着卫生间方向沉声道。 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从身后飘来，陆潜云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开窗换气，然而他很快又想起了身后的状况，只得重新坐回原位，用双手交握的方式来抵抗心底的冲动。 不可以……不可以……你绝不能在这样的地方……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哗啦啦的水声从卫生间里传出，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潜云的五感也在信息素的刺激下变得越发敏锐，潜意识中模拟出来的画面越发清晰，在a级精神力的辅助下，几乎要在他脑袋里重现出一场活色生香的现场表演。 “……不行！” 陆潜云猛地起身，推开房门冲了出去，正看见一脸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沈青荷。 “你怎么……”话一开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连忙又重新清了清嗓子，再次问道： “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怕你一个人等得无聊……好吧，我那个房间里没有单独的卫生间，我准备等你们用完之后再借你们的洗个澡。” 虽然按照本世界的原则，男女alpha之间的距离还要比alpha与omega之间的距离要更近一些，但是作为一个出身于只有两种生理性别的世界的人，陆潜云对“被异性借浴室”一事的抵触甚至比和omega的龙行雨住一个房间还要高。 “你为什么不去借他们的？”那两个家伙一个丧尸一个小孩，怎么看都比我们两个大男人来的方便很多。 “啊，等他们完事那就太久了。以高大壮那个体型，折腾个一天一夜我都不会意外，还不如就在你们那边凑合一下呢。还是说，你们这边也需要……释放一下？” 陆潜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沈青荷说的是什么意思，尽管他竭力控制，但却仍然感觉到一股热血沿着胸口直往上冲。 “我……” 他想否认，可刚才在房间里他又确实受到了龙行雨的信息素诱惑，明明就只是随处可见的茉莉花香，却又不知为何总能勾起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即使他动用全部的精神力也难以抵抗。 甚至时间长了还会让他产生一种火上浇油的错觉，仿佛他越是如此，便越是让每一分精神力都在其中浸泡打滚，染遍那股香味一样。 “怎么回事？这什么味道，好冲！” 沈青荷突然用手捂住了鼻子，脑袋左右移动着，试图躲避这股气味。 虽然她现在也是一名a级体质的alpha了，但是却并没有像本世界的人那样，对信息素的反应有足够的敏感，还以为这是某种刺激性气体。 “抱歉……” 陆潜云自己也能感觉到自身散发出的信息素，但是他还以为沈青荷闻到的是自己身上沾到的龙行雨的茉莉花香味。为了避免继续在客厅里待下去，导致对方也像自己一样受影响，他只能重新打开门钻回房间里去，尽可能地站在距离卫生间门口最远的墙角。 所以当龙行雨穿着浴袍走出来时，看见的就是一个仿佛在“面壁思过”一般的高大背影。 “……你在看什么？” 在门打开的瞬间，陆潜云便已经有了感觉，被omega信息素挑逗到无比敏感的神经仔细地从湿气中捕捉出每一个分子，然后在下一次呼吸中用凶猛的动作将其摄入体内，以此缓解心底那越来越强的占有欲。 龙行雨的脚上穿着拖鞋，凹凸不平的鞋底沾着水，踩在地上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一双温暖潮湿的大手，从背后逐渐向着陆潜云的身边逼近。 “嗯？队长？” 陆潜云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但是龙行雨却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仍然在为对方的毫无反应而感到疑惑。 “怎么了？是有……” 足够近了，当龙行雨走到距离陆潜云背后不足两米的距离时，一股极具侵略性的气味直朝他涌了过来，瞬间就让他丧失了一部分力气，脚下一软便要滑倒。 “小心！” 被本能影响的陆潜云，手上的动作比脑袋里的想法还要快，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感觉一眨眼，龙行雨便已经斜着倒进了他的臂弯里。 “咳……谢谢……呜！” 陆潜云的信息素有一股浓浓的苦咖啡味，龙行雨并不知道，这其实只是主神随机为他们生成的，他只觉得这种味道很像陆潜云，也很像他会做出来的选择。 “抱歉……我……” alpha的信息素每吸一口，就会让龙行雨的腿更软一点，仿佛这玩意的本体就是肌肉松弛剂一般。原本他还有意地屏住呼吸，以此避免继续摄入更多的信息素，但是在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他想要不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稳，肯定需要先让陆潜云松手才行。 话是不能说了，用终端打字……好像也挺怪的。 龙行雨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朝上看去，希望能用眼神来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别看……”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陆潜云用空闲着的右手遮住龙行雨的上半张脸，拇指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的嘴唇，那种弹性和柔软让他欲罢不能，简直无法想象这种触感会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嗯？男人？ 陆潜云猛地惊醒过来，左手下意识地放松力道，短暂的失重让龙行雨惊叫出声，连忙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免得自己真的屁股着地摔下去。 “你怎么了？是不是……” 龙行雨说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连忙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alpha和omega，而且还是从未进行过标记，彼此也有一定结合意向的alpha和omega。虽然这种意向在今天之前可能仅止于一种朦胧的好感，但是眼下，在信息素的催化下，这个问题直接就被快进到了最后一步。 ……要在这里做吗？ 以什么名义做这样的事呢？ 比起陆潜云那主要针对目标本人的纠结，龙行雨倒是对眼前的场地，以及各种前置条件更加不满意。 他是怎么想的？之后又该如何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此前龙行雨之所以能保有相对冷静的意识，无非是因为他身上的抑制剂效果尚在发挥作用罢了。但抑制剂不是抗激素类药物，不可能彻底抹除人的冲动。就在他盯着陆潜云的脸胡思乱想的时候，抑制剂的药效也在alpha信息素的不断冲击下快速消融着。 房间内好像被点起了几座大火炉，陆潜云和龙行雨两人的额头都开始渗出汗珠，全身上下的皮肤也都显得越发红润。血流加速、心跳加快、视野模糊、呼吸急促，浓郁的苦咖啡味和茉莉花香充斥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如台风般搅乱了两人的大脑，混淆他们的判断。 是谁先挑起的火花已经不再重要，初经此事的二人在对视中慢慢靠近，直到紧密贴合，双唇相触的瞬间，两个人都在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 是无可奈何的接受，还是故作不知的纵容？ 本能驱使着他们不断寻求着对方的回应，灼热的呼吸打在彼此的脸上，明明已经将锅炉烧到蒸汽腾腾，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将它导向正确的管道之中。 参与双方都毫无经验的结果就是，他们明明已经在冲动中互相纠缠了半天，却除了衣服变乱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连人都好好地站在原地，一点到床上去的意思都没有。 如果不是有人打扰的话，或许理论经验稍微丰富一点的龙行雨能在体内燥热稍微缓解的情况下想起点什么。但可惜的是，总有人从来不长眼色，就像全年龄版动画里的圣骑和暗牧那样。 令人讨厌。 砰！ 门板狠狠地被人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发出清晰的响声。 “太浓了，香料车间里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味道。为了避免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我就不进去了。” 会在这种时候开门的人只能是沈小明，沈青荷再大大咧咧，至少也知道什么叫“懂事”或者“尊重”，而他很多时候都没有。 “我其实挺乐意见到你们两个走出这一步的，而且我也承认，把你们两个分配到一间房子，本身就是有这方面的意图。” “但是，”沈小明往后退了两步，用高大壮的身体挡住陆潜云饱含敌意的目光。 “我希望你们还记得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标记也好结合也好，都不需要赶时间。如果我所料不差，这回的任务可能要花好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才能走到结束那一环。等到正事办完，别说是一天，你们愿意关起来玩一千零一夜我都没意见。” 他没有试图用精神力来刺醒那两个人，因为这么做很可能会引起更复杂的变化。虽然信息素和精神力一个有实体一个没实体，但是沈小明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精神力就是完完全全干净的，一点自己的信息素都没有沾过。 而且他也不想沾上别人的信息素，或者别的什么玩意。 “清醒了吗？还有力气的话，就把这个打了。alpha的和omega的不一样，别打错了。” 与沈青荷预料的不同，沈小明和高大壮关起门来并不是在做那种事，而是在研究本世界的剧情线和任务，以及他们在这里面的位置和作用。 强大的个体实力固然有用，但是在面对群体时，这种影响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 在以行星为舞台，以百万人为单位的星际战场上，别说是一个s级alpha，就算是一整个编队的s级alpha，也无法左右战争的局势。 越是远离战场，就越容易受到个人英雄主义的影响，认为指挥官或先锋将领是一场战斗的核心所在。而事实上，一场战斗中的核心可以有几十上百个不同的答案，只要能发现对面的任何一个破绽，那里便会立刻成为左右战局的重心所在。 打了抑制剂的陆潜云很快就将身周涌动的信息素压了回去，龙行雨清醒的比他还早，但是此刻却也只能和他一样沉默。 “别觉得尴尬，这个世界里至少有几十亿的alpha和omega，他们从发育成熟到死之前每个月都会有这么一段时间，不也活的好好的吗？更何况阴阳结合乃人之大伦，这种事情完全不值得有什么好羞耻的，你们只要活得再长点，多见见各种不同世界的习俗，就不会为这点小事而轻易动摇了。” 沈小明安慰别人的话也非常具有个人特点，而且龙行雨隐约觉得，好像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种“作风改变”的幅度就猛然提升了一个档次，与初见面时对方的高冷表现相比，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判若两人。 “……你找我有事？和之前的约定有关？” 陆潜云到底还是做惯了队长的人，沈小明的话虽然难听了点，但他也能接受，而且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没错，虽然上校答应咱们会调整编队，但人家给的总没有自己挑的来得好。主线任务这一环只要求到重返前线，回头八成还会有作战相关的任务，咱们最好还是多做点准备。” “那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 “可以。” 沈小明想了想，又用终端给他发了一份清单。 “如果顺路的话，再去一趟后勤物资管理处和商店。单子上的东西你能拿的拿，没办法拿到的再通知我，我想办法去搞。其中联络器、腺体贴和隔离喷雾比较重要，其他的东西可以放一放。或者你也可以带着小龙同学一起去，这样可能会好说话一点。”虽然不至于到有特权的地步，但是长得好看的omega在交易中确实会比较容易让对方松口，这也算是多元宇宙通用的某种定则了吧。 “至于青荷女士，就请你发挥女alpha的优势，到队长去不了的地方，帮忙搜集一些有关前十编队的情报吧。” “那你们两个呢？”她倒也不是不愿意接受沈小明的安排，只是好奇心比较强而已。 “我吗？我们两个等下要和他一起出去碰碰运气。” 沈小明指着站在角落里不出声，好像一架摆设一样的478回答道： “我想在这里找找看，能不能碰上几个熟人……或者能让我占点便宜的家伙也行。” ※※※※※※※※※※※※※※※※※※※※ 在边缘试探.jpg 墙下处处是芳草 比起陆潜云那边随时间不断变多的清单物品，沈小明这边的进度简直就是在偷懒一样。 太空港从外面来看长约六十公里，整体因为扩建的关系呈十字形，除了最中间的区域之外，四根“分支”上都被开发成了各有特色的娱乐和交易区。 “那也没办法啊，我们这边一开始就没有一个确定的目标，在找到能占便宜的家伙之前，自然是一点盼头都没有的。” 虽然有黑骑士代步，但是两个人的力量也实在是太过渺小，两天时间他们连四条分支中的一条都没有走完，就到了出席上校举办的聚会的时候了。 作为第三军团长顾同方·赫兰德的心腹之一，这次聚会的场地被定在了太空港内首屈一指的大宴会厅当中，同时这里也是全港唯一一个允许举行擂台挑战的宴会厅，装有各种防护、录像、医疗以及其他专门为擂台战斗准备的辅助单元。 有了上校背书，这一回沈小明的“摩根家族出身的s级omega”身份便有了一定的说服力，无论是出场还是与人交流，都可以表现得更加自然和放松。 第三军团常年处于皇室的控制之下，虽然与其他军团的交流并不多，但沈小明也知道，这里最多的就是来自各大老牌世家的“优秀后代”，包括但不限于真正有潜力的新人、出身过低想要以军功搏一个晋升之路的旁支子弟，乃至毫无用途，只想混个资历回本家去混吃等死的不成器废物，个个说出去都是有点来头的人。 比起无处不在的各种高科技设施，这里的人就好像活在近万年前的行星时代一样，充满着各种不合时宜的固执与偏见。阶级和出身比能力重要，嘴上的功夫比手上的功夫更得人看重……各种各样的“复古”表现让龙行雨恍惚觉得自己来到的是电影里的中世纪贵族宴会，而非是星际时代的人造太空领地。 “差不多吧，作为星际时代的实权皇帝管辖的国家，手下有些贵族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龙行雨听得出来这是讽刺，但他不敢笑出声，因为他们四个此时都是用着护卫的身份才能跟着沈小明混进来的，刚才那些话也是他用终端发给沈小明的。 与陆潜云他们四个不同，478作为一个连“人”都不是的机器人，他不需要遵守那些人类制订的规矩，直接就站在沈小明身边，用加装了定向增强的喇叭和他交流。 “……那一位是第七编队的史英志上校，她是史家的人。那张脸长得和上将很像吧？据说她的天赋也是最顶级的，虽然身为omega，但却有接近a级的体质和s级的精神力，若不是受了性别影响，早就该在第一军团里混上前三名的编队了，也不至于跑到这种地方来抢他们的功劳。” 沈小明顺着478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是，是挺像的，我早就说那家伙长了张女人脸，果然还是换在这种身体上来得顺眼一些。” 被沈小明和478调侃的那位“女人脸”上将，正是被尊为帝国英雄的风澜星·维泽尔上将，同时他也是帝国唯一一位omega性别的上将，拥有全星系最顶级的双s级天赋，以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各种先进思想。 嗯，和这个既有皇帝也有贵族的世界比起来，那确实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很先进了。 “哎呦，她看过来了，咱们赶紧往那边过去一点。” 大宴会厅里到处都是人，沈小明带着478偷偷摸摸地转移阵地，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小姐？怎么了？” “刚才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站在那朝着我指指点点，被我发现之后又躲起来了。” “第三军团里这种宵小之徒多得是，小姐无需在意，凡事有我们在，必不会堕了史家的威名。” “嗯。” 马修上校作为聚会的发起者，这会有多忙那就不必说了，完全顾不上去管沈小明他们这些小人物。这次他邀请了近千人前来，又提前打好招呼，租用了这全太空港最大的宴会厅，做这么多可不是为了帮沈小明他们闪亮登场来的。 人类的头号大敌虫族自上次战败后消停了足有三百多年，如今卷土重来，不仅帝国上下全民瞩目，作为打头先锋的军部更是极为重视，一开始就派出了所有军团，从九个方向发起了试探性攻击。 这场以星系边界的近百颗星球为基础开展的超大范围作战，即使指挥者再有天赋再有精力，也不可能同时掌握如此众多的信息，做出合适且一一对应的复杂部署。因此，九大军团的战斗从一开始就是分别进行的，不管是战斗方式还是出战人员，都是各军团自行安排并执行的。 第三军团下辖六十七个编队，每个编队约有一万名左右的战士，加上对应的其他辅助兵种，总数接近三万人。军团内部除了排名前十的编队是以实力高低划分出来的之外，其余编队都是按照成立时间先后进行编号的。 本场战斗中，第三军□□出去的一共有两个编队，一个诱敌一个接应。本身他们是安排了有对应的战术的，但却没想到虫族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不仅把诱敌的部队吃了个干净，甚至还追着负责接应的编队跑出去一大截，当场就截下了三分之一的战舰和底层士兵。 沈小明他们出身的第三十五编队就是负责接应的那个编队，而他们所在的星舰也是留在最后的三分之一中的一艘，因此才能正好赶上虫族追击，给他们安排一个死无对证的“出生”。 “时代变了，一眼望去好像都有那么点眼熟，仔细一听全不认识。” 沈小明带着四名队友以及478沿着宴会厅的边缘转了一圈，除了少部分以及被人占了的角落没去之外，基本上把外围算是全探了一遍。 至于中心的那些“大人物”，他也没打算去接近或者认识，反正他这回也只是“路过”顺便做个任务，没必要入戏太深。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什么时候能完，我好想回去睡美容觉。” 沈青荷可能是五个人里除高大壮以外对这种场合最没兴趣的人了，不是像沈小明那样的目空一切，而是清楚自己的定位，目标明确，取舍果断。本身她在队伍中的实力就不算突出，面对这a级任务世界的顶层人士也占不到什么优势，索性就老老实实听指挥，把这当成是一场出差工作就好。 “两个小时之内顶多能推进到下一阶段，完了还要打擂台，熬到明天早上都有可能，你还是熄了偷懒的心吧。” 沈小明也很烦这种场合。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适应得很好，但那只是因为他有丰富的应付经验，并不代表他就喜欢和这些人打交道。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高大壮这种闷葫芦成为自己的同伴了。 “哎，我们需不需要先做点准备啊？大壮哥虽然看起来也很壮，但是我听说这个世界的s级alpha可以徒手扯烂合金装甲，肉身承受真空压力，从几百米的高空落地而不受伤什么的……和这样的怪物打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沈小明的脸上一派轻松，就连高大壮也完全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表情。 “你都说了s级alpha是怪物，那他肯定也是怪物之一啊。再说了，我又不是没见过这个世界的战力，除了双s级的‘特殊人才’之外，没有人能在徒手战斗中赢过他。而那种家伙又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比起担心他会不会败，你倒不如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受牵连也要上擂台一趟，那才是真的需要担心一下的事情。” 沈小明这边刚说完，那边便有一个稍显低沉的女声接上了他的话。 “你对自己的护卫抱有这么大的期望，想必是对今晚的奖品十拿九稳了？” 嗒，嗒，嗒。 高筒皮靴敲击在光滑的地板上，一双比alpha要纤细许多的大平稳地交叉摆动，用如同尺量般精确的步子走向了沈小明等人所在的方向。 “哦，原来是……那个谁上校啊，您好您好，久仰久仰。” 穿着全套军装的女子身形纤细，眼神凌厉，虽然礼仪姿态全都十分板正，但整体气势上却缺少几分如alpha那样的张扬霸道之意，很显然是一名omega。 “你不必如此装模作样，刚才你在那边时就曾经偷看过我，想必也是认得我的身份的。” 被人当面说破此事，沈小明也完全不见窘迫，脸上反倒还堆起了几分讨好般的笑容。 “那是，那是。您这张脸与那位‘帝国晨星’长得如此之像，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海蓝星区史家的大人。我不过是因为过于震惊激动，这才多看了您几眼，还请高抬贵手，饶恕我的冒犯吧。” “我说了，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史英志，全名许英志·史·拉尔夫，史永晟·伦纳德与风澜星·维泽尔的四世孙，作为海蓝星区最顶级的s级omega之一，因为有与其祖风澜星过于相似的外表，被人称作“黄昏之星”，现担任第三军团第七编队指挥官一职，与本次聚会的举办者蔡锐进·马修同为军部上校。 “这些都是你的护卫？你打算派这一位alpha出场？他在精神力方面的短板可能会为他带来许多不利。” “啊，这就不劳您费心了。” 沈小明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比刚才更热烈了两分。 “海蓝史家作为帝国三大支柱之一，麾下必定也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如我们这样乡下出身的小人物，能有一把子力气就已经很难得了，自然不敢跟在场的诸位大人相比。我刚才其实也只是趁着没人跟他们吹吹牛，别说拿下第一了，我连奖品是什么都不知道。” “……摩根家族出来的人，说话便是如此无礼吗？” 被人三番两次明捧暗贬地讽刺，即使史英志修养极好，一时也不免被沈小明牵动了情绪，声音也比一开始时略微高了一点，不巧便引来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力。 “摩根家族？是那个摩根家族吗？” “嗨，还有哪个摩根家族呢？” “我听说今晚来的是一位s级精神力的omega？能和史家的那位聊起来，看来也差不多了。” 受不了那些人的的视线打量，史英志脸色微沉，一扬下巴便打算转身离开，而沈小明也没有追击，只是微微躬身沉默着目送她离去。 “史家的那位看着好像很不高兴啊。” “哈哈，也难怪，谁会喜欢她那种性格的omega呢？” 参与聚会的大部分都是军部的人，其中自然也是alpha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虽然三百年来以风澜星为首的一部分人曾大力推动提高omega人权的相关法案，但是我们都很清楚，歧视永远都存在，就像阶级和贫富一样。 “哇，你不怕得罪她的吗？”沈青荷羡慕地看着史英志的背影，虽然她现在也是一名alpha，但是论气势，她还比不上那位omega呢。 “不怕，大不了不去第七编队就行了呗。难道她还敢在战场上□□枪？” 沈小明看的很准，一方面他自觉没有把史英志的仇恨拉的那么深，另一方面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史英志是一个会为大局着想的人，否则她便无法成为一个编队的指挥官。像她这样的人，很少会用直接性的手段去报复某个人，只要离开太空港，他们大概就很难再见面了，因此也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吃吃喝喝，边聊边看的时间过得很快，有沈小明带头，其他四人很快也放松下来，享受起了星际时代的特殊美食。 虽然在太空港这样的地方，不会有什么天然生产的蔬菜水果供应，但是星际级科技制造出来的合成食物却能做到完美复制任何食材的味道。再由精于此道的厨师将其混合搭配，即使是营养膏也能做的跟大餐一般美味，只是外表无法做到那样精致美观罢了。 “……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即将拉开帷幕！” 经历了上万年的发展，对比赛下注也依然是人类最喜爱的事物之一，更别说是如此刺激的alpha间的血战了。 是的，血战。 星际时代的医疗条件非常好，只要舍得砸钱，光剩一个脑袋都能花时间养回来，更别说是骨折断肢之类的“轻伤”了。 就像alpha们还保留着近似动物般的易感期一样，他们对血腥而直接的肉搏战也是极为重视的。虽然文明社会里大家都表现得比较克制，但是一旦有机会，他们也是完全不介意释放一□□内的暴力因子，用合理合法的方式展现自己野性的一面的。 “上啊！诺伦！” “加油！阿华！” 擂台只有一个，因此比赛也只能一场一场地来。 有马修上校暗中操作，高大壮的名字虽然一早就写进了电脑里，但是却并不会过早出场。 作为经常举办这种赛事并坐庄的老行家，他很清楚该如何调动观众们的情绪。循序渐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用各种宣传来烘托气氛，吊起大家的胃口。 此前从未出现在人前过的新人，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合适的理由，更别说那还是一个拥有s级体质的alpha了。 上台的alpha们打的都很尽兴。没有武器，没有防具，甚至连规则都没有，强壮的身体带动铁锤般的巨拳狠狠地砸在对方身上，汗水伴随着鲜血四处飞溅，洒满擂台上的每一寸地面。因为只是不涉及生死的比斗，他们连闪避的动作都不需要，就这样挥动拳头和对方硬打硬抗，每一场结束的都很惨烈，让观众们热血沸腾。 “……接下来上场的两位都是s级体质的顶级alpha！他们一位是来自海蓝星区的老牌斗士，胜率超过百分之六十五，经验丰富，打法凶悍，他就是史上校的护卫队长，人送外号咬金鲨的王良朋·哈玛中尉！” 主持人挥动手臂带起全场的欢呼，持续了好一会之后才继续道： “至于另外一边，他是本场初次参战的新人，身高体重都是所有参赛选手之最，来自摩根家族的神秘护卫，绰号苍白死神的高大壮·培根！他的大块头是否能为他取得足够大的优势，他的第一次战斗又能否取得一个不错的结果，这一切都让我们拭目以待！现在有请两位选手，登场！” ※※※※※※※※※※※※※※※※※※※※ 赶上了，还好 为人不必争高下 擂台场修建于宴会厅旁边的地下一层，即使不用看大屏幕上的特写镜头，他们也可以站在阳台上直接看到下方的战斗场面。 沈小明对高大壮信息十足，但架不住龙行雨不断在耳边催促，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凑过去，在最靠边的位置上寻了一个可以勉强看到下面的角落站定。 “行了，你就站这看吧。” 哐！ 擂台两侧的金属门缓缓升起，露出两位热身完毕，一切准备就绪的健壮身影。 就像主持人介绍的那样，高大壮在体型上明显拥有着一定程度的优势。即使对方也同样是身高超过两米的s级alpha，但是人类的极限就摆在那里，这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高手而言，体格并非是主宰战斗结果的最重要因素，经验、反应、以及同样受体格大小影响，但却是与其成反比的速度方面，这些都很重要。 “区区摩根家族，敢对小姐无礼，该杀！” 打架之前先放狠话，这都是擂台上的老传统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生死决战，牛皮吹上天都没问题。 “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吗？还是说你怕了？” 王良朋四肢修长，肩背腰腹处的肌肉虽然也很发达，但明显是倾向于敏捷型的选手，此刻嘴上挑衅不停，脚下也开始了移动，直接就绕着高大壮走起了圆弧。 “上啊！打他啊！” “我压了你十万！一定要赢！”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下的注，沈小明这才意识到眼下正有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只可惜他手上的现钱太少，就是一赔一百也赚不了几个钱。 “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借点钱。” 整个大厅里沈小明只认识两个人，举办聚会的那位alpha上校就算愿意借，八成数量也不会太大，因为他本来就会给自己看好的人下注，自然也就没有多少余钱拿来给他。 “史上校！”沈小明站在人群外围朝里面喊了一声。 他相信对方s级的精神力，一定能从嘈杂的叫嚷声中分辨出自己的声音，因此也没怎么停顿，果断又补上了后半句。 “借我点钱下注吧！回头赚了分你一半！” 他喊的时候很多人也同样听见了，离得近的立刻就扭头过去，用又惊又疑的目光盯着他打量，似乎想要重新评估他和史家的关系。 又过了片刻，人群从中分开，史英志顶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表情不善的护卫。 “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借多少，或者干脆你自己去下注也一样，赢了分我一半就成。” “下给谁？” 这番对话让很多暗中期待沈小明吃瘪的人都吃了一惊，一方面他们没想到史英志竟然真的会出来见他，甚至还答应给他借钱，另一方面他们也挺吃惊沈小明脸皮的厚度的，因为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一个史家人绝不会喜欢的答案。 “……当然是下给我的人啊！这不明摆着的嘛！” “好一个摩根家族！你是真当我史家无人了？” 这话当然不会是史英志那种人说得出口的，这是她身后的两名护卫之一说的。 “老大们谈生意，小弟就闭嘴站一边去，这么没眼色的吗？要不要借钱赶紧给个话，我怕等会他们就打完了，白白损失最大的一笔。” 他这句话当然是认真的。此前高大壮的实力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即使是常年坐庄的老油条也很难估量出一个合适的赔率，为此他们会刻意将其设置得更高一些，以吸引更多的人来下注。 说完沈小明又朝两边看了看，摊开手道： “还有愿意借钱给我的人吗？和史上校一个比例，赢了分你一半，有借的吗？” 一个穿着便服的alpha晃着酒杯笑道： “赢了分一半，那输了怎么办？” “输了你要什么都可以，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反正我也不会输。” 沈小明这边尚能维持表情不变，但提问的alpha却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地收了回去，似乎是在衡量他这番话的可信度。 “赌这么大？那要是我赢了，要你在这里被我标记呢？”又一名看似不怀好意的alpha军官插嘴道。 “没问题啊，”沈小明依然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只是眼神朝对方那里转了一圈。 “首先你得赢了我，其次你还要想好，对我说这种话，如果被我赢到最后的话，很可能会用那笔钱买杀手报复你哦。” 沈小明不是本世界的人，不会为了这种带有歧视omega性质的话而感到生气，但是他现在顶着“摩根家族”的名头，无论如何都必须有所表示，否则便会在圈子里被人鄙视。 帝国成立千年，尚未有过军部的高官在前线被暗杀的先例，但是沈小明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让对方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很快就会成为这个打破纪录的人。 “够了！” 史英志冷哼一声，蕴含精神力的声波刺醒了差点陷入幻觉的alpha军官，也同样驱散了周围看热闹的人。虽然她的实力并不见得就能碾压在场的所有人，但史家的影响力摆在那里，没有人会为了这点小事冒险。 “一百万，够不够。” “我不太清楚你们这里的消费水平。”沈小明这句话也是实话，只可惜对方看起来好像不信。 “既然都帮了这么多忙了，那干脆请您替我过去把注下了吧，免得我还要在里面多挤几个来回。” 作为一名拥有正常道德观念的本土omega，史英志很能理解他不愿意与陌生alpha产生过多肢体接触的心情，再加上这确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当即就指挥一名护卫去办这件事。 “你的胆子太大了。” 这句话听在其他人耳中，很可能会误会是在指刚才沈小明说输了“要什么都可以”的事，但是沈小明却知道对方是在警告自己，因为他刚才对那名alpha用了精神引导类的技巧。 “啊，被您看出来我是虚张声势了吗？果然不愧是海蓝史家的最强omega，厉害厉害。我看我还是回我那角落里蹲着吧，这个地方太容易让我神经紧张了。” 沈小明说完转身就走，史英志也没有阻拦，很快就回到了她原本所站的位置。 有全程旁观的中级军官将这件事汇报给了马修上校，但却只得到了一个“不用管他”的回答。他们也不知道沈小明早跟对方谈好了交易，还以为上校是看在摩根家族的面子上才放过沈小明一马的，回来之后也没有多说，只是在相识之人试图给王良朋加注时稍作阻拦，劝他们看看再说。 再说擂台上这边，沈小明出去转一圈的工夫就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时间，而擂台上的两人甚至还没有正式开打，只有王良朋在绕着高大壮不断地试探。 “打啊！你倒是打啊！” “快点动手！老子都等急了！” 阳台上的喊声并没有打乱王良朋的节奏，他的经验确实相当丰富，虽然被称作“打法凶悍”，但在面对陌生对手的时候却能保持相当程度的冷静，不见破绽不出手。 “……快点结束，我还等着赚钱呢！” 沈小明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入擂台的。 “你的主子在催了，你还不愿意动手？” 体型更大的一方拥有更强的防护与耐力，更长的打击距离，以及更快的爆发速度，如果高大壮一直这样以静制动地站下去，王良朋被迫出手，很可能会落入下风。 所以他很需要让对方先动起来。 “……好。” 高大壮做出回应的瞬间，王良朋的攻击也应声而至，一记凶狠的上勾拳被他借着前冲的惯性释放出来，感觉就像要一下挑飞高大壮的脑袋一样。 啪！ 咚！ 两道几乎不分先后的响声打破了擂台场上的平静，面对王良朋的突袭，高大壮仅仅只作出了偏头的动作，而他的右手却已经曲肘向前，提前顶在了对方的必经之路上。 因为身高上的差距，他这一肘无需抬得太高，便可以轻松对上王良朋的脖子，所以才能后发先至，抢在对方击中自己之前截断了这一次的攻势。 面对这样精准的以攻代守，王良朋也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及时变招，用自己的小臂顶开了高大壮的肘击，随后立刻提膝撞向了高大壮的小腹。 如果说寻常alpha的肌肉在绷紧状态下有如石块的话，那高大壮的身体就像是合金浇铸的铁甲，王良朋这一下不但没能将对方顶开，甚至因为他仓促间出手没找好角度，反而让高大壮抓住机会以胯打的方式反磕了他一下。 “唔！” 抢攻无果，王良朋深知一鼓作气的精髓，立刻朝后退去，宁可让出上风，也要避免高大壮在近身状态下对他施展擒抱类的手段。 通过刚才的交手，他已经确定了对方的力量与防御均在自己之上，这么大的块头不是白长得，如果被对方压住，双方进入比拼力量和耐力的层面，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脱身，更别说击倒对手了。 以鲨鱼为绰号的他本就不擅长硬桥硬马的攻击方式，游走试探、伺机而动、慢慢积累优势才是他最为擅长的打法。 接下来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开场的阶段，一人居中不动，一人绕周摸索，很快又引来了阳台上的一大片催促和骂声。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王良朋不可能再拖延那么久了。 他的格斗技术大多都是从古籍中学习而来，又经由自己的实战经验补全，虽然不如现行的军用格斗术那样简洁流畅，但胜在后劲十足，每一次出手都留有进退的空间。气势凶猛只是他的打法风格，实际上他本人是很谨慎的那种性格，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让他做到护卫队长一职。 没有退路的王良朋发起了他蓄势已久的真正攻击，连绵不断的拳影与他交错变幻的脚步一起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从各个方向罩向了高大壮的要害部位。 咽喉、肚脐、下阴，乃至后腰和肋下，全都是王良朋的重点攻击对象。 而高大壮也同样展现出了不逊于对方的格斗技巧，仅仅凭借小范围的移动便成功挡下了对方的大部分攻击。至于命中的那几下，以他那丧尸级的恢复能力，根本不可能产生太大影响。 “呼……我认输！” 有史英志的许可在先，王良朋一口气拼掉了自己大半体力之后，便很痛快地选择了认输。 他会上来打这种擂台本就不是为了钱，只是单纯想要和各种强者交手罢了，顺便还能替史家出出风头。他的本职工作还是那个护卫队长，一切都应以此为最优先来行事。 “你很厉害，期待能有机会和你来一场机甲决斗！” 徒手格斗之所以在擂台上沦为贵族下注取乐的工具，就是因为星际时代有太多超越人力的科技兵器，哪怕是由beta驾驶的常规机甲，其战斗力也远超寻常alpha所能达到的极限，更别说是为s级alpha量身定制的顶级机甲了。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衡量个人战斗力的从来就不是“格斗能力”，而是“机甲战斗”的实力。 高大壮很清楚自己并不会驾驶机甲，他的精神力也不允许他使用高级机甲里的脑波控制模式，因此并没有回应对方的约战，而是自顾自地扭头走下了擂台。 “……真的赢了？”而且赢的还这么轻松？ 龙行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诚然他也知道高大壮很厉害，但他却没想到竟然能跟那个一看就非常厉害的什么什么鲨打成这样，简直就是没费什么力气，碾压级的胜利！ 太夸张了！ “这才第一场，赢了有什么奇怪的。” 沈小明可不像龙行雨这种外行，他不但能看出高大壮是怎么赢的，更能猜到他为什么选择这种方法来战胜对手。 那声催促高大壮肯定是听见了的，而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这种战术，这就说明以他的眼光来看，这样的打法会比主动出击结束得更快。 有不善的视线朝沈小明这边投来，几个alpha军官骂骂咧咧地朝他这边走来，很快又被周围的其他人给制止了。 “参加擂台的至少也有几十个人吧，估计要打个七八场，甚至十几场才能回去，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差不多了再来看。” 沈小明带着三名队友离开了阳台，重新回到了宴会大厅之中。这里现在已经比刚才空了很多，稀稀落落的人群彼此都相隔着很远，明显是在谈一些不想被人知道的私事。 让侍应生重新送上来一些食物和饮料之后，四人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边吃边等。 “……同样是s级的体质，为什么实际动起手来会差这么多？” 这个问题龙行雨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他也算是对各类小说设定都了解一些的人，从未听说一个等级之中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很简单啊，因为他们的标准定的粗呗。” 与那些动辄十几个力量等级的体系不同，这个世界的人对体质和精神力的划分，直接就是根据仪器测量出来的数值来决定的。其标准是由人类的基因极限，再加上信息库里的历史数据所综合计算出来的，每个等级之中都包含有相当程度的跨度。这三个等级本质上并非是为了决定“强弱”，而是以此来筛选“适合”各种工作的对象。 c级的体质和精神力代表“合格”，b级代表“良好”，而a级则是“优秀”，至于所谓的s级，实际上并不是指一个区间，而是泛指所有数值高于a级上限，即基因极限的特殊变异个体，所有才会有“达到a级上限的若干倍”这种说法。 “非要细分的话，就按照区间总值除以十，分成a1、a2、a3……这样十个档次，s级以上也可以这样分，但是s1就是最低档，每档的间距和a级是一样的，这样又省事又方便。” “呃……那s级之上如果非要用这种数字档位来描述的话，岂不是很不方便？动不动就几十几百的，感觉一点都不霸气。” “那也比一个s两个s要强吧？叠到后面四五六个s，普通稀有超稀有，金卡闪卡彩卡，你当这是打游戏集星呢？” “……也是。” “最关键的是，那样搞对整个社会而言没有太大意义，头部的天才无需用一个数字或字母来证明自己，绝大多数的凡人根本用不着知道上限在哪。偌大的宇宙中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很有限，你就是有一百个s，难道还能一个人挑翻虫族母星吗？” “这可不一定。” 一个柔和的嗓音此时插入进来，接上了沈小明的话。 “……你是？” 龙行雨不耐烦地扭过头，刚一开口便被对方的气质所慑，甚至连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了半截，又低了三分。 那简直是一张跟神仙下凡差不多的脸，甚至可以说他整个人都仿佛是在发光一样。尽管对方的外表与他相比也不算特别出色，但是这种浑身上下弥漫着的“圣母”、“谪仙”一类的气息，却会让任何人都难以对他生出恶感，更别说当面和他敌对了。 “我叫乐九韶，是第三编队的副官。我听说你是沈吟菲中将的后人，那你是否有听说过沈明沈少将？” ……不仅听说过，甚至每天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还能见上一面。 沈小明挑了挑眉毛，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而这人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地就继续说了下去。 “沈少将身为一名beta，却锻炼出了a级顶峰的精神力，甚至凭此打败了许多alpha参谋，成为中将最信赖的下属之一，这难道不就是凭借个人力量改变命运的例子吗？诚然他也没有做下挑翻虫族母星这样的功勋，但是他的存在却为后世许多beta做出了榜样，向他们展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他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 “哦，这么说来，你也是一名beta吗？” “是的。” “嗯……” 沈小明点了点头，拉住了还有话要说的龙行雨，二话不说地就转身走进了阳台，只给这位自称beta的副官留下了一个沉默的背影。 ※※※※※※※※※※※※※※※※※※※※ 十章确实写不完 一见主角万事休 阳台上的人们并没有因为一场失利而停止叫嚷。 有他们的遮掩，龙行雨也可以稍微大声一点跟队友们说话了。 “刚才那家伙你们看到没？我感觉他有点邪门。” 有时间和距离的双重削弱，龙行雨很快就恢复了清醒，第一件事便是向陆潜云求证。 “嗯。” “什么邪门？你是在说刚才那个叫乐九韶的吗？我看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沈青荷试图朝外张望，只可惜他们站的太靠里，隔着人群根本看不见。 “你没感觉到？”龙行雨反问。 “感觉到什么？” “就是很邪门……比如一看见他就脑袋发晕，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之类的。” “那肯定没有啊。怎么，你有这种感觉？” 争论不休的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沈小明，而沈小明也并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很痛快地给出了答案。 “他的精神干扰效果应该只针对男性有效，或者说只针对有可能对他有用的男性发挥作用。如果我所料不差，以后还有跟这家伙打交道的时候。” “那你呢？你刚才有没有受影响？” “当然有。” 沈小明没有解释，因此龙行雨便以为他是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况，很快又转头去跟陆潜云讨论起下面的战斗去了。 他也不是不想跟沈小明聊天，只是对方的脸色很难看，出于安全性考虑，龙行雨觉得还是少在他面前晃来得好。 这一场打完，下一场又轮到了高大壮上台。 “大壮哥加油！” 沈小明不愿说话，龙行雨便自觉顶了上去。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在运动会上也是这么做的，用两只手合成喇叭状摆在脸前扩音，然后朝场子里喊“某某班加油”。 这一场高大壮对上的人身体素质更强，但他的战斗经验明显不如王良朋，被上一场的战斗过程影响太多，很快就败在了高大壮的几记重拳之下，输的比刚才那场还快。 “后面还有几轮啊？” 旁边一位alpha军官饶有兴致地看着龙行雨，笑道： “还有至少三轮，如果他真的能赢到最后的话。” “呃……谢谢。”龙行雨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有人回答，而且还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看。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可太熟悉了，从他稍微大一点起，就一直能遇见这样看他的人。 “那什么……” 龙行雨记得自己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沈小明的护卫，当然也没办法直接跟对方起什么冲突，果断就回头找人求助。 “我这里有点痒，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又贴歪了？” 他找陆潜云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就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相信对方作为队长，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陆潜云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干脆果断地又掏出一个未开封的给他贴了上去。 一个omega让一个alpha做如此亲密的事，无异于在向别人宣示他们二人的关系。 “好吧，是我误会了，再见。” 这位alpha军官在陆潜云和龙行雨之间又看了几眼，很快就走到了另外一边去，看起来是不打算继续纠缠了。 “呼……刚才他看着我的时候，我真有一种好像要被活活吃下去的感觉，这也太吓人了吧。” 不知何时开始便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们的史英志忽然开口，又把龙行雨吓了一跳。 “这就是alpha对omega的先天压制，同时也是帝国成立至今一直无法消除的omega歧视的最主要来源。” 多就是美，大就是好。力量即是正义，强者制定规则。这些自生物诞生以来就一直存在于世界上的“丛林法则”跨越了亿万年的时间，与求生、繁衍、进化等最基础的原则一起，深刻于每一个生物的灵魂之中。道德准则摆在那里，遵守的永远只是少数，围观的大多数随波逐流，构成了一代影响一代的大环境。 “……这就是现实，虫族的精神诱导病毒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消灭b级以下，精神力低于一定强度的人类。你想当一个被病毒秒杀的beta，还是想当一个活在alpha阴影里的omega？” 沈小明脸冲着阳台外面，头也不回地问道。 “那为什么不能选择当一个谁都不怕的alpha呢？”虽然知道这是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但龙行雨还是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稀饭都喝不起的人，会思考下顿要不要吃肉粥吗？” “成为alpha解决不了问题，因为问题的根源并没有改变。一个强者可以庇护omega一时，但他的寿命和影响终究有限，只有omega真正具备了足以影响社会生产活动的强大力量，才能谈得上追求自己的地位。” 沈小明的回答让龙行雨想起了历史书上很有名的一个典故，羞得他不敢继续开口。而史英志的话却让他想起了自己上中学时的思想品德老师，忍不住又多看了那张严肃死板的脸几眼。 ……嗯，越看越像。虽然没有这么好看，但是那股感觉真是一样一样的。 “改变omega地位的机会以前出现过很多次，眼下也有一个，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沈小明若有所指地接上了史英志的话，但他并没有说的太明白，因为他还需要考察一下对方的素质，才能确定要不要和她合作。 “借用战争来进行内部洗牌？倘若短时间内虫族卷土重来，那我岂不成了灭亡人类的罪人？” “我看你头发好像也没比他长，”沈小明弯起手臂用大拇指点了点龙行雨的方向，嘲道： “……眼光还只跟他一个水平。怎么，你也喜欢吃肉粥？还是史家经常拿这玩意糊弄贫民？” “放肆！”史英志的护卫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你看不起我没关系，但是你不该用如此不逊之言侮辱我史家。” 史英志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他 “唉，都怪我一时着急说错了话。我现在立刻向你道歉，请你们原谅，史家从不是拿肉粥糊弄贫民的人，刚才那些话都是我胡说的，不能算数。” 沈小明并没有做出任何讽刺或滑稽的表情，而是十分认真地向史英志说出了这番话，说完还鞠了一个躬。 “……你！” 他的态度前后变化太快，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是诚心认错。但他这番姿态又确实没有问题，即使那护卫有心再追究，也不好当着许多人的面强词夺理，只能愤愤退回了史英志身后。 “好吧，上校现在还有什么事吗？” 沈小明的脸皮与他的精神力一样深不见底，鞠躬完起身就又恢复了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侧着身子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斜着眼睛看向对面。 “这里说话不方便。”史英志好歹也是白手起家，以女性omega的身份在军部混了几十年的人，不至于被这点小手段轻易激怒。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和你单独交流一次。我在此代表第七编队随时欢迎你们的加入。” 留下四十万赢来的“分红”之后，史英志又一次离开了。 “我看两位好像挺闲的，不如替我走一趟，再把这些钱拿去下注？至于压给谁就不用多说了吧？早去早回，我还等你们回来保护我呢。” 只凭一张嘴就白赚了四十万，而且还顺便勾搭上了史家的人。即使周围那些alpha军官大多依靠家中势力支持并不缺钱，此刻却也对沈小明的印象有所改观，真正认可了他的“身份”。 “别看了，刚才借钱的时候都没人理我，现在肯定没之前那么好赚了。坐庄的又不是傻子，你们都跟着我下注，他肯定会把赔率大幅调低，最后人均一碗肉粥，还不如别玩呢。诸位就别跟我争了，这样吧，等我赚了钱回头请大家吃饭，就当是抵了那碗粥钱了。” “哈哈哈，好！你这个omega很有意思，跟那些整天哭哭啼啼的玩意不一样，我很欣赏你！” 有一个性子比较急的alpha军官，当场就应下了这个约定，说完还朝沈小明这边走了过来，似乎是打算和他近距离再交流一番。 “赶紧上去跟人交换联系方式啊，没做过小弟啊，有点眼色行不行？还要人家亲自走过来握你的手吗？等着人家给你送温暖呢？” 陆潜云和龙行雨去了下注处，高大壮也不在，此刻沈小明身边就只有沈青荷一个人，闻言也是一愣，下意识地就按着沈小明的话朝前迎了过去，主动握上了那名alpha军官的手。 “感谢……啊不是，那什么，交换联系方式是吧，您给我的终端发一条消息就可以了。” 见沈青荷毫不费力地就将人拦了下来，很快又有几个alpha军官走过来，也跟她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换来沈小明几句不痛不痒的吹捧。 “还有没有要来吃饭的？到时候我直接群发，没加的人就通知不到了啊。” 能进这个宴会厅里的人，当然也不差一顿饭钱，只不过是对沈小明，对摩根家族有点兴趣，这才愿意跟他稍微接触一下。除了第一个过来的alpha军官之外，其余几人甚至都只有尉官军衔，基本上也就是些和沈小明一个水平的“边缘人士”。 解除了周围的干扰之后，沈小明终于又可以专心去看比赛了。 到了八强赛之后，除高大壮之外的七名参赛者全都是第三军团里的成名高手，除了徒手格斗之外，机甲操控方面的实力也都相当强劲，不仅战斗经验丰富，更是在对星盗的剿灭战中立下过赫赫战功。 虽然他们这些人因为出身过低，永远不可能担任第三军团内的实权职位，但是他们在基层士兵，以及军团长和各大编队指挥官的眼中，都是非常重要的人才，是代表第三军团的核心战斗力的一群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样的场合击败他们，就等同于是往他们背后的势力脸上踩了一脚，哪怕并不会引来什么报复行为，却也绝对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做法。 之前那些嘲笑沈小明的alpha，正是因为深知此中奥妙，所以才会故意用话去挤兑他。诚然那些参赛的军官也做不出什么下药偷袭，或者打假赛之类的卑鄙行为，但是擂台战中想要取得连胜，等于就是要面对车轮战一样的环境，但凡某一场战斗消耗过大，便无法站到最后，更别说是在这种非正规场合了。 “要不要让大壮哥下来？刚才我在别处听人说，如果一直赢下去的话，可能会得罪很多人。咱们初来乍到，没必要出这个风头吧？” 龙行雨跟着陆潜云去了一趟下注处，自然也是听到了许多陌生人的讨论。此刻一回到沈小明的身边，他便忧心忡忡地提起了自己刚才听到的信息。 “可以啊，不过下来之前还得做一件事。” 高大壮此次被排在八强赛的最后一场，前三场结束的都很快，因此沈小明他们也并没有等太久。 “……现在让我们欢迎这位闪亮的新星！苍白死神，高大壮·培根——登场！” 龙行雨注意到，此刻阳台上的呼声比刚才有了明显的减少，更别说是跟高大壮第一次登场时相比了，这种形如“冷场”一般的氛围，很容易对心志不坚的人带去一定的心理压力，进而影响到他的发挥。 “快点打！打完这场咱们就认输回去吃夜宵，给你吃你最喜欢的红烧肉！” 这一回因为阳台上的呼声较小，很多人都听见了沈小明的喊话，齐齐将视线往他这边投了过来。 龙行雨站在旁边被余光波及了一下，都产生了一种难捱的窒息感，下意识地就想往陆潜云身后躲，但作为目光中心的沈小明却面不改色地将其全部收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往旁边飘过。 “……那就是你的主人？作为一名omega来说，很有胆色。” 站在高大壮对面的alpha留着络腮胡，表情相当冷静，眼神中却战意昂扬，很显然也是一名s级alpha，而且还是一名拥有相当强度精神力的s级alpha。 “开始！” 主持人话音刚落，两个巨大的身影便齐齐朝对手扑了过去，顶级alpha的全力对拼破坏力不亚于两台微型机甲，很快擂台中心的地板便被他们的重踏和摔砸所破坏，甚至随着时间开始慢慢扬起一团尘土，将两人的身影都遮掩在内。 砰！砰砰！ 即使从阳台的方向看不清动作，但是烟雾中不断传出的拳头与□□的碰撞声却能证明两人还在不断战斗着。转播画面中的两人呼吸稳定，脚步声也没有一丝凌乱，相比起头发被浸湿后贴在额头上的对手，脸上丝毫不见汗水痕迹的高大壮看起来反倒像是更占上风的那一个。 稳定而密集的打击声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顶级alpha的体力固然也很可怕，但这种对节奏的精确控制力却是他们作为帝国最优秀的战士，与学院里的天才少年们最大的不同。 这是经验与天赋完美结合后的产物，既不是用暴力碾压，也并非以技巧玩弄，而是力量与技术相互融合的平衡点。在面对短时间内难以攻破的防守时，谁的节奏控制得更好，谁就能在互相消耗中取得更大的优势，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以及维持冷静思考的精力。 “哼！” 体型对体力的影响很明显，因此高大壮的对手绝不会跟他一直这样耗下去，以短击长从来不是取胜的选择，他要主动打破平衡，提升攻击中技巧所占的比例。 节奏转换同样也是高手必修的功夫之一，对于战斗经验不多的对手，只要几个连续的假动作，便能骗出来他们的一个大破绽，以此迅速奠定己方的胜利。高大壮的战斗经验虽然也不少，但他的对手大多都是名副其实的“怪物”级选手，技巧方面谈不上有多精妙。若是只凭本能追赶的话，终究还是比不过经历数代乃至数十代精心钻研改良后所诞生的绝招。 星际时代的人没有出手前喊出自己招式名称的习惯，因此高大壮也无从得知对方到底使用的是什么类型的技巧。 “不打了！我们认输！” 沈小明看得分明，二话不说便立刻朝高大壮发出了指令，而高大壮闻言也很快做出了反应，硬拼着挨了对方两拳，迅速拉开距离，随后便自行走下了擂台。 “什么？” “这算什么情况？” 大宴会厅里的擂台赛举行过这么多次，见过台上选手打不过自己认输的，但让台下的人帮忙喊认输的还是头一回。别说是观众们，就连主持人和举办方也被沈小明这横插一手给搞懵了。高大壮人都快走到金属门前了他们才反应过来，连忙宣布了对手的胜利，然后再将门打开让选手退场。 “……干嘛要认输啊？”龙行雨感到十分不解。 他清楚高大壮的丧尸身份，别说只是跟人用拳头互殴，拿刀对砍他都能耗死对面，有什么不能让他继续打下去的理由吗？ “猜不到吧？猜不到就对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就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好了，该回房间吃肉去了。” 这种糊弄小孩子的理由当然不可能骗过龙行雨，但他一抬头看见许多跟自己一样迷茫疑惑的眼神时，他又产生了一点动摇。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隐藏实力？或者是为了后面的某种战术提前布局？ 搞不懂。 真的搞不懂。 ※※※※※※※※※※※※※※※※※※※※ 二十章也不知道够不够 路逢险处须回避 聚会后的第二天，沈小明特意挑选了一个不太容易和别人撞车的时间，带着自己的队友去见了一次上校。 依然是那位前台女beta，依然是没有预约的临时插队。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尽快返回前线，为帝国、为了抵抗虫族入侵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对于这样的要求，马修上校并没有感到意外。他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文件，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递了过去。 “正好我也准备找你呢。第六编队的鲍里斯上校有意让你们……” “我们不去第六编队。” 沈小明打断了对方的话。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马修上校敛去脸上的微笑，自顾自地将笔盖旋开，扔到了沈小明的面前。 “鲍里斯上校对你，还有你的手下很有兴趣。” “哦，是吗？可我对一个只有a级体质的废物没什么兴趣呢。” 沈小明好整以暇地拿起笔，在文件下方的签名处写了一句脏话，然后又将笔放了回去。 他本可以跟对方好好交流一下，但马修上校的这种姿态勾起了他的逆反心理，而这正好也可以被利用起来，成为他下一步行动前的一个幌子。 “我已经请人查过了，摩根家族近百年来并没有一个叫沈小明的人，也不曾出过s级omega。” 面对这样的沈小明，上校并没有当场发怒，而是冷静地抛出自己的筹码，保持他对这场谈话的掌控。 “是吗？那他们可真是太给大姐头丢脸了，简直就是一群废物。” “你的个人信息，或者说你们五个的个人信息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纵观你们入伍前的经历，我想不出你能拉拢到s级体质的alpha作为私人护卫的理由。你的父母也只是寻常家庭出身的b级普通人罢了，即使基因突变生出了你这个s级，总不能还顺便给你生了几个兄弟吧？” “别绕了，上校。”沈小明用食指敲了敲桌面。 “第三编队的副官都查得到的东西，难不成你用的是五百年前的信息库吗？你们的猜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只要我不想告诉你，你就没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答案。” “你在威胁我？”马修上校的手又要朝着呼叫按钮摸过去了。 “不，是你想威胁我，可惜结果没能如你所愿。” 沈小明换了个姿势，将双手交叉起来放在脸部中间，摆出了那个经典的造型。 “我很感谢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并且不介意你抓紧时间把它兑现为一个我力所能及的小忙。但这种小忙很显然不包括人□□易，也不包括背着你的主子拉皮条，你也不想在激怒我之后还连带着得罪海蓝史家的人，对吧？” “海蓝史家？史英志？” “是啊，我今天本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要转去第七编队，五个人一起。” 上校沉默了下来，看起来似乎是在权衡究竟要听鲍里斯的话，还是选择不开罪史英志的做法。 “我明白了。” 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 “我会把你的报告交上去，并且通知两位上校当面讨论你们几人的去向。” 两边不得罪的做法，很符合他的个人风格。而且这同样也在沈小明的预料之中。 “感谢您的理解。那么，我们就不打扰您继续工作了。” 离开办公楼之后，沈青荷立刻拉住了沈小明，低声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跟那个女人谈了什么交易？” 昨晚她全程陪在沈小明身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件不落，全都进了她的眼里，刚才回想了半天也没有从中找到什么“交易”或者“约定”一类的关键信息，好不容易憋到离开，当即就把它问了出来。 “昨天没谈，因为场合不对，没法细谈。” “那你刚才还敢跟那个上校这么说？你不怕那女人把你给卖了？”沈青荷闻言更着急了。 “卖了我她有什么好处？史家缺这点钱？还是说你觉得她是那种会靠拉皮条为自己创收的人？”沈小明反问道。 “呃……” 陆潜云和龙行雨听了个大概，这会也差不多理解了一些，对视一眼后便由龙行雨开口问道： “你老提这个拉皮条……是什么意思？而且你说没法细谈，也就是说你打算和她也谈一场、交易？” 龙行雨刚说完，陆潜云又在后面接道： “还有你刚才说要转去第七编队的事，这个决定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至少也该和我们商量一声吧？” “哇，夫妻混合双打，欺负我一个未成年的小同志？这好吗，这不好。” 沈小明摊了摊手，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停在龙行雨这边。 “我一个一个回答吧。首先是拉皮条，这个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个叫鲍里斯的对我大概有点别的想法，所以找了这位马修上校，希望把我弄去他的编队。这人昨天她也见过的，长得就一副猥琐样。”沈小明说到最后，忽然抬手指向了沈青荷。 “……我？”沈青荷满头雾水，下意识回忆起昨晚到底都见过哪些人。 “就那个跟你交换联系方式的，你的终端里还有他的名字吧，难不成他用的是自定义的昵称？” 沈青荷掏出终端查了查，果然翻到了一个名字里带鲍里斯三个字的人。 “原来是他……”被沈小明一提醒，她也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个人。 ……其实人家长得也还行，只不过背地里做这种勾当，也确实担得起一个“猥琐”的评价了。 “然后是细谈的事。你也看到了，史英志这人虽然看起来挺不好说话的，但终究还是讲道理的，虽然有过那么一点点不愉快，但事后既没骚扰我也没暗算我，还给我留了个‘日后再聊’的暗示，这不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吗？而且都说了是细谈了，哪有当着一群人的面细谈的，肯定是要找个靠谱的地方单独再会面了。” “至于这个决定草不草率，那请问陆队长，在刚才那种情况里，你能立刻说出一个既能在背景方面压过皮条男，也能保证对咱们五人没有敌意，而且还得愿意插手这件事，不怕背锅的名字吗？我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如果你有更好的答案，我不介意陪你再进去一次，给他们凑一桌麻将出来。” 没有人再提问了，沈小明也安静了下来。 马修上校的动作很快，或者说是史英志的意向很坚决，他们中午才去的办公室，下午就接到了人事调动的通知。 “到了第七编队就没有这么好的房子住了吧？”龙行雨感慨了一声。 虽然他们只在这里住了三天，但是之前集体宿舍的回忆却给龙行雨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让他开始有些抵触那些本该归类于“正常水平”的待遇了。 “好坏都不要紧，你没看新闻吗？前线败多胜少，咱们又该开工了。” 全新的陌生环境，奇怪的管理体系，以及令人难以接受的生理结构，种种新奇体验让包括陆潜云在内的三人一时都有点“信息过载”了，差点都忘了他们还有任务在身。 “说起来……不知道另外一队人在做什么，或许他们也在这个太空港里面？” “肯定在。”但这么长时间没露面，八成是故意躲起来了。 毕竟这可是以星系级文明为背景的世界，物理层面上的距离都是光年级的，如果开场就直接把两队人分到相隔较远的战区，那他们很可能就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第七编队派来接应的人很眼熟，是昨晚站在史英志身后的护卫之一。 “跟我走。” 作为第三军团唯一一位omega指挥官，甚至可以说是全军团的唯一一名校级军官，史英志的宿舍与同编队的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区域内，单独占了一栋小楼。 “哇哦，我们两个也能住这里吗？” “按照规定，omega生活区域必须与alpha生活区域间隔五百米以上，且两者之间必须存在物理隔离手段。” “那你们指挥官平时的生活起居谁来照顾？我们进去以后不会还要帮忙打扫卫生做饭什么的吧？。”龙行雨担心地道。 “会有接受过训练的beta仆人处理杂务，不用你们添乱。” 护卫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冷淡，龙行雨不想跟他争辩，也只能闭上嘴跟在后面低头走路。 史英志给沈小明两人安排的房间就在一楼，但是在入住之前，他们还需要到上校本人那里亲自报个到。 “beta仆人……这些beta仆人应该都是女性吧？我们两个男人住进去，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连续三个女仆从他们身边路过之后，龙行雨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能有什么不方便，”护卫的目光中不仅有之前一直带着的抵触，闻言好像又多了点鄙视。 “……你们两个不过是omega罢了。” “刚才那句话我已经用终端录音了，等下我会将它当面播放给上校本人听，希望她不会介意我以此为证据，起诉第七编队内的alpha在公开场合发表歧视言论的事。” 沈小明的手此前一直插在兜里，现在已经被他掏了出来，上面确实正显示着录音进行中的界面。 “你！” “我不介意你对我们抱有歧视或其他任何贬义的看法，但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嘴，不要给你家主人丢脸。” 沈小明关掉录音，当着他的面把音频删除，然后又把手插回了口袋里。 “受教了，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 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口的史英志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转角处的三人，还主动开口将沈小明的火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小姐！我……”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等下再说。” 小楼的第三层被整个打通成了一整间，卧室、客厅、书房，甚至是战术规划室都明明白白地呈现在每一位来者眼前，除了卫生间需要保持隐私之外，一切都表现得那样坦荡。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是女性omega的私人空间，但这里几乎看不见什么女性化，或者契合世人对omega印象的小玩意，连化妆品和私人服装都没有。 “我首先是一个军人，然后才是一名omega。” 注意到龙行雨惊讶的目光，史英志脚下微微一顿，朝他点了点头，并做出了解释。 “真了不起，想必你经常在这里开视频会议吧？镜头直对着床那种吗？” 史英志听出了沈小明的讽刺，表情不变地反驳道： “这些不是为了做给外人看的。” “当然，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沈小明脸上的嘲笑更明显了。“这是为了做给你自己看的。” “为什么这么说？” “有一位老同志说过这样的话，‘食色性也’。一个人可以选择长期压抑自己的天性，但不可能彻底抹消掉它，否则你干嘛还要留着那个碍事的破腺体，让我帮你把它拔掉不好吗？” “我不会用自残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抗争。” “是啊，毕竟心理暗示引起的损伤不算残疾，而且也没法定级。” 两人唇枪舌剑地争了几个来回，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受到任何阻碍，此刻他们都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史英志甚至还为沈小明和龙行雨准备了茶水。 “好了，寒暄时间结束，该谈正事了。” 沈小明率先打开了新的话题。 “我想听听你的计划，你的想法。或者说的难听一点，你的梦想。甚至把想字去掉也可以。” “在此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你与沈明少将的关系。”史英志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且认真的表情，丝毫没有受到对方的言语挑拨影响。 “同一个人。你查到的应该比那些蠢材还要再多一点，或许连478的身份都知道了？” “它与戈尔纳号有关。”陈述句，而非是疑问句，代表确定的意思。 “很好，那样我们就可以把谈话内容再放得开一点。” “风上将生前曾对您的死因做过调查，他对您的来历也很感兴趣。” 在沈小明承认自己的身份之后，史英志便换了一个称呼。也许这是为了显得更礼貌一些，毕竟对面坐的可能是和她高祖同一辈的人。 “哦，那大概是因为我跟他都是偷渡客出身的缘故吧。不同的是他偷渡是冲着永久居留权来的，我打完工就拿钱回老家了。” “果然。” 史英志点了点头，这一点她早有猜测，两位高祖的私人笔记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沈小明一上来表现出的坦诚也让她觉得很满意，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省事。作为回报，她也向对方释放出了一些自己掌握的，可能会对他有价值的情报。 “戈尔纳号所坠落的星球曾经长时间为虫族所占据，眼下虽然名义上归帝国所有，但也算比较混乱，我可以帮你安排……” “不需要。”沈小明打断了史英志的话。 “上一回我确实是冲着打工赚钱来的，但这回不一样，我是接了委托来办事的，不然我也没必要多带帮手了不是吗？” “什么委托？” “明面上的委托大概就是找五个和我一样的偷渡客，然后把他们用随便什么方式送回老家。” 沈小明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朝龙行雨使了个眼色，得到了一个略带茫然的回应。 “啊？” “算了，”沈小明摊了摊手，直接把话挑明。 “接下来我要和史上校谈点私人交易，你是留下来旁听，还是先回自己的房间坐坐？” 龙行雨纠结地看了他一眼，理论上来说他确实应该自觉点走人，但是来之前陆潜云又专门交待过让他盯紧沈小明。 平心而论，不考虑他跟陆潜云之间的那点小暧昧的话，沈小明才是他平日里在队伍中最亲近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对方会在私底下做点什么别的动作的话，其实龙行雨是很想起身离开的。 ……对，担心，我是担心他才留下来的，可不是为了监视他啊！ “我要留下。” “好吧。” 沈小明看起来也没打算把龙行雨赶走，否则他就根本不会给出那个选择了。 “暗地里的话，我这边还有点个人需求。一个是见见过去的老朋友，现在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另一个就是顺路捞点好处回去，比如478，我肯定是要想办法把他一起带走的。” “如果不影响史家利益的话，可以。” “是史家，而不是帝国整体，也不是军部吗？你这话可和你的对外形象有点不相符啊。”沈小明调侃道。 “我不是风上将。” 出乎意料的是，史英志忽然身体一垮，整个人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叹了一口气。 “他有支持自己的爱人，有志同道合的友人，但没有束缚他前进的家族和责任。” “是啊，偷渡客大多都这样。来时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走时权势滔天，爱情友情双丰收，亲情的话就看他养儿子的水平怎么样了。”沈小明依然是用那种闲聊的语气在和史英志说话。 “所以我和他不一样。” “怎么，你嫌累了？”沈小明端起了茶杯。 “当然，我也只是个凡人。我也需要别人的帮助，不是那种表面上的……” 哗！ 沈小明将茶杯里的水全部泼向了对面。 一道无形的精神力屏障瞬间出现在小桌与史英志之间，挡下了这波突然袭击。 “你在做什么？” 这是她自己亲手泡的茶，史英志倒也不会怀疑对方在里面下了毒。她只是觉得不解，为什么沈小明忽然要做出这种举动。 “手滑了，麻烦再给我倒一杯。” 史英志犹豫了一下，还是拎起茶壶往杯子里灌入了温热的茶水。 哗！ 她的手甚至都没有从茶壶把上离开，沈小明便又将茶水泼了过来。 嗡！ 无形的精神力屏障再次展开，但只维持了短短一瞬，便被一股强横霸道的异源精神力冲开。 “……唔！” 史英志身上的军装防水防尘，茶水泼上去几乎没留下什么印子便流到了地上。 真正对她造成伤害的，是被人强行打破精神屏障之后所引起的精神力震荡。 “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真的敢一个人不带护卫地面对我。s级精神力给了你这么大自信吗？还是说长期当人上人的日子让你放松了警惕？连最起码的防备都忘了？” 史英志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从进门以来的第一次情绪波动。 紧张、疑惑、愤怒，甚至最深处还有一点点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的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着，面对沈小明毫不掩饰的杀意，在这生死一瞬的刺激下，她迅速而高效地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反应。 破碎的精神力屏障并没有立刻消失，在史英志的控制下，很快就化作为几把无形的锋刃，朝着龙行雨的方向飞了出去。 第二道精神冲击在此刻赶到，史英志只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强烈的窒息感便支配了她的所有呼吸器官。甚至包括她的意志也受到了影响，不仅干扰了她对精神力飞刀的控制，还让她露出了近乎于垂死挣扎般的表情。 “呃……啊……” 精神力层面上的战斗比两个拿枪互指着的牛仔更加直接，也更加残酷，沈小明凭借更高级的应用技巧成功抢占到上风之后，立刻就展开了连绵不绝的追击，直接将史英志的精神压制到了极限，在完全没有物理接触的前提下便将其逼入了生死边缘。 “……” 龙行雨眼睁睁地看着对面刚被泼了一身茶，结果就露出一副好像快被淹死了的表情。还没等他张嘴问出点什么，身边又传来了熟悉的精神力波动，于是他只好自己合上嘴巴，老老实实地坐在原处等结果。 “咳……啊！” 史英志瘫坐在地上，双眼翻白，呼吸急促，手指微微颤抖着，看上去跟被忽然闯入房中的alpha给强行标记了似的。 “我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陌生人，就能轻易把你逼入这种境地，你觉得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自己平时都在干些什么傻事？” “我……我……” 近乎真实的死亡体验，哪怕是她并不完全相信沈小明会对自己下手，但身体的反应可骗不了人，哪怕再晚一点点，她可能就要出现类似失禁的症状了。 “给你半小时收拾一下，顺便好好想清楚，到底要跟我谈什么，想好了再来找我。” ※※※※※※※※※※※※※※※※※※※※ 要不三十章吧 事到临头才出手 “……没问题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抓我们吧？” “没事。” 沈小明老神在在地摆了摆手，站在衣柜正前方检查里面的东西。 “你没学过历史吗？古代的皇帝为了表示自己宽容大度，被臣子当众指着鼻子骂也只能忍着，有的还要说对方骂得好。刚才的事又没有别的目击者，顶多她就为了泄愤把你干掉，反正我肯定是没事的。” “……喂！” 龙行雨也知道沈小明是故意开玩笑，以此缓解他的紧张，但想到刚才自己居然在编队指挥官的卧室里目睹了一场“当面暗杀”，他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我说……”龙行雨搓了搓手，看向始终背对着自己的沈小明。 “你没发现自己的变化有点大吗？感觉好像自从你见到478以后，就有点放飞自我了吧，啊？” “有吗？” “有啊。” “可能是想起了过往的热血青春，一时情难自禁吧。” 没有得到正面回答，龙行雨也不好再问，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个人隐私，他只是来跟着做任务赚积分的，不是来玩侦探破案游戏的。 史英志是踩着点下来的。 板正的制服换了下来，变成了柔软暖和的睡衣，虽然样式朴素，但终究还是比平日里放松了些。 “我想明白了。” 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听起来像是认错一样，如果不是龙行雨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他都以为是高中生考试没及格挨训了，现在跑来跟老父亲道歉的。 “你想明白了个屁。” 彻底放飞自我的沈小明嗤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史英志的方向。 “你如果真的想明白了，就不需要来找我确认了。少装模作样，有话就说。” “……好吧。” 换身衣服加喘口气用不了三十分钟，之所以留这么长时间，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有机会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史英志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不过还是习惯性地用了过去最擅长的做法。 “我不该来挣这个名头的，我早知道omega在军部会受歧视……” “停！再换。” 龙行雨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 “……你想听什么？” 史英志也有点无奈，那张原本应该十分美丽，但却因为长期没有好好保养而略显风霜的脸上带着点前路未知的迷茫，还有点面对家长时下意识的小心谨慎。 “谁让你学风澜星的？有人逼你吗？” “……没有。” “那就是你自己犯傻？” “……对。” “哦——”沈小明拉长了语调，然后忽然扭头看向龙行雨。 “来，你给这位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普及一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主角。有从小娇生惯养，天赋又高，家族背景又强，还有一群好好家人护着的吗？” “呃……”被忽然点名，龙行雨也有点愣神，下意识地就接道： “……这个不太行吧？” 史英志拧眉看向他，龙行雨连忙又给自己刚才的话找补： “但也不是没有过这种类型！出身高贵家族显赫，天赋出众少有盛名，还从小就跟另外一家名门望族定了亲……” “但是不出前三章就得挨打，要么家族衰亡，要么天赋被毁，连带着可能还得被人悔个婚，好给主角日后翻身打脸找理由。我说的没错吧？” “这个……” 史英志看看龙行雨，又看看沈小明，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沈小明看着对面，收起了脸上的嘲讽，换上了一张稍微严肃些的表情。 “你既然想模仿风澜星，那你总该记得他的生平，寻常外人也就知道点大事记，作为家里人，你该知道的比别人更多。” “他的出身如何？天赋如何？他是怎么起势的？他成功的最大原因是什么？他的敌人又是如何对他的？” 史英志张了张嘴，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一道背诵问答题，而是一道思考题。 片刻后，沈小明问出了真正的题干。 “……你和他的条件差的太多，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想学他那一套的？如果我不是碰巧路过这里，你觉得你比较适合扮演《风澜星的一生》这本书里的什么角色？” “大概是……三大家族的后裔吧。” 史英志的智商也不低，s级精神力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已经被点明到这一步了，再想不清楚可就枉为堂堂上校指挥官的职位了。 沈小明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等待着她想清楚一切，然后问出她真正需要知道的问题。 “风上将他……你知道他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是什么样子的吗？” “谁知道那种东西。我是说过我和他一样是偷渡客出身，可没说我们是从同一艘船上下来的。你想了半天就想出了这个玩意？” “也就是说……帝国还会出现一位偷渡、一位外来者。像曾经的风上将那样吗？” 拯救世界、力挽狂澜；改变社会格局，推动人类进步……成为帝国三百年来的希望，成为无数后辈景仰的对象。 以及，成为新时代的掌控者——用踩在旧时代尸骸所堆积起的台阶上的方式，登上帝国，乃至全星系的最高处。 “尽管我非常想要安慰你说这种人是不存在的，但是我想，熟知风澜星发家史的你一定已经猜到了，这个玩意哪怕现在还没出现，早晚也一定会冒出来，而且他要干的事情你们也绝对不会陌生，还会在不远的将来高度参与其中。” 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或生、或死。 见龙行雨似乎有想要插嘴的意思，沈小明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同时抢先一步开口道： “我们不能告诉你这个人是谁，也不能告诉你这一切是为什么，原因你可以自己去猜，大概就往什么神谕啊预言啊之类的玩意上靠就行了。总而言之，事情现在就摆在你面前，可供选择的就只有两条路。” 史英志低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她的接受能力其实已经很强了，这时却也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方大声喊上几嗓子发泄一番。 若非沈小明点破，此刻她还在盲目的朝着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前进，带着她的家族，带着她亲近的人一起，卷入一个越来越大的漩涡之中，被迫朝着远离梦想的方向前进。 ……这一切难道就真的无法改变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史英志真想这样大声问出来，可是只要一抬头，对上沈小明那嘲弄中带了点怜悯的眼神，她就丧失了开口的勇气。 正因为她从小就崇拜风澜星，对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此刻才会感到这样恐惧。 无助、冰冷、或许还有一点点失望。 史英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是一名典型的omega，有着出众的容貌，丰沛的感情，脆弱的体质，以及一颗善良到有些天真的心。 从她成年，从她踏入军部，走上追逐梦想之路开始，家人的温暖与战场的残酷便将她的心撕裂成两个部分。 信任与背叛，武断冲动与谨小慎微，故作坚强与自我催眠……过往三十多年的辛苦此刻被她重新回头审视，每一个印象深刻的瞬间都好像发生在昨天。 “人是渺小的，也是伟大的。伟大的并不是某一个英雄，而是诞生出英雄的集体，是万众一心的努力，是为更好的明天而奋斗的决心。” 这段话史英志很耳熟，因为这正是风澜星在某次演讲中所说过的话，曾经被她当做至理名言一般在私底下反复念诵。每当她遭受挫折，灰心丧气，她就会用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过去的努力并不会白费，即使她最终做不到向上将那样改变整个帝国，但至少也算是为那个目标贡献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贫民、苦工、奴隶、被放逐的罪人……谁不想当英雄呢？谁是心甘情愿做别人垫脚石的呢？区区一个几十人的舞台都要分个前后中心，第三军团有上百万的普通士兵，难道他们就不想做军官吗？真正决定升迁的，是军功？是出身？是和上级的关系？” “……还是，由看不见的神灵所掌控的命运呢？” 史英志还在沉默地思考着，但龙行雨已经彻底听懂了沈小明的意思。 不仅听懂了，他甚至还听出了沈小明语调中深深隐藏起来的愤怒、不甘和讽刺。 ……也许他也曾经经历过这种事？ “你说的两条路，第二条是什么？” 良久，史英志终于抬起了头，眼神坚定，语调沉稳地做出了决定。 “啊，你不先从第一条听起吗？” “无非就是选择追随新的英雄，鞍前马后做一条忠犬。又或者试图争锋，最后像三百年前的三大家族一样被狠狠打击一番，苟延残喘地退居三线……类似这样的选择吧？” “啊，差不多，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你们史家选择争锋的可能性很大，但你个人仍保有及时跪下来给他们舔鞋底当狗的选择。” “……哼。” 后半句话实在是说的很难听，史英志都他被气笑了，也懒得继续遮掩，直接了当地回答道： “我史家只有战死的上校，没有投降的将军。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哦，那我就说第二条路了。”沈小明听见这番表态之后，也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而是平淡地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第二条路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痛苦，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把第一条路的两种情况稍微折中一下，然后再换一个释放对象，差不多就可以了。” “你是说……要我投靠虫族？” 面对沈小明看傻子一样的目光，史英志按着额头苦笑一声，自己给自己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大概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不过我很好奇，除了虫族以外，帝国还能有第二股足以对抗他们的势力？” “他们？谁们？风澜星当初是凭空变了一船人出来替他打仗的吗？你都想了些什么东西啊。还记得我问过你和他之间最大的差别吗？” “……是什么？” “是丈夫。”沈小明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一边摇头一边解释道： “风澜星的成功，有七成因素都必须归功于他的丈夫，他的爱人，也就是那位帝国史上最优秀的军人，史永晟史元帅。他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风澜星一没人脉，二没地位，空有双s级的天赋，但却没有发挥的场合。若不是后来史永晟全力支持他，指不定还没你军衔涨得快呢。” 史英志默然，她当然也知道这个原因，但是人们常常会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千里马上，再将剩下的一部分放在伯乐身上，至于剩下的驯马师和喂马人，仿佛就变成了透明人一样。 实际上也差不多。 “当然，我不是要你现在去找个alpha联姻，合适的对象很少，就算有也很容易被内定为下一位omega英雄的‘后宫’成员之一，结果还是会绕回和他对上这个结果，那就没意义了。” “……那还有三成呢？”史英志忽然问道。 “还有三成啊，那就是命运的力量，以及一些我不能告诉你，你最好也别想办法去打听的东西了。” 史英志并没有在意沈小明后半句话里的警告，而是紧跟着又问道： “难道风上将的成功，与他本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吗？”难道她过往曾追逐了几十年的背影，原来也只是一个虚假的“幻象”吗、 “这个东西每个人的评价可能都不一样。”沈小明这会倒是客观起来了，可他很快又用自己的评价狠狠打击了史英志的信心。 “但是要我来说的话，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情，大概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搭上了一条最合适的偷渡船，来到了这个专门为他这个人所量身打造的世界了吧。”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或者当我什么都没说。”沈小明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打算结束这次的谈话了。 “如果你之后还需要做一些无痛记忆清洗服务，本人也可以代劳，第一次免费，第二次半价。就当是看在咱们爷俩还算谈得来的份上。” 龙行雨呆呆地看着沈小明，都要走了还不忘占人便宜，果然刚才那些什么“他也经历过许多痛苦”之类的感想都是自己的错觉吧！ “……不必了。” 片刻后，史英志也站了起来。 她虽然也是一名omega，但是有b1级的体质打底，虽然长不了龙行雨那么高，但还是可以比沈小明这个一米六多出小半个脑袋的。这还是因为她穿的拖鞋，要是穿着高跟鞋或靴子什么的，那差的就更多了。 “我选择第三条路，和你合作，我愿意听你的指挥。不管最后是战是和，我相信自己决不会后悔。” 不是因为信任，更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我很清楚，你与我有着很相似的性格，也有着很相似的目标。 我们都不想成为命运的囚徒，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 “哦，真的吗？” “当然。” 沈小明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用终端朝478发了条信息。 “等会让你的人把478带进来，以后他就是你的老大了，记得在见面时给他舔鞋底哦。” “……” 史英志当然没有做这种事的兴趣，而且478本来也没穿鞋。 机器人不像alpha那样限制很多，随便登记了一下就被带进了小楼里。 “看，我为你找的新小弟，比你原定去找的那个烂铁块好看多了吧？” 478没有理会沈小明的胡言乱语，而是十分稳重地朝史英志伸出了手。 “很高兴认识你，史英志上校。我是4xcg-7lqp-8nmw，叫我478，或者像小明哥那样叫我小四，都可以。” “很高兴认识你。”史英志这会也已经换回了正装，表情严肃地好像在接待前来视察的总部督查官那样。 “我是史英志，将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和你们保持合作关系。” “那么，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没有旁观者见证的签约仪式就这样以一个完整的握手开始，以双方将手松开为结束。 478现在用的还是军舰上的清洁机器人身体，而史英志也表现出了合作建立初期的首个诚意。 为478量身定制一款他最想要的新躯体。 “哦，不用太麻烦，反正以后还可以再换，买个现成的就够了。” 不愧是能跟沈小明很合的来的“人”，杀起熟来一样毫不手软，得了承诺后果断就选了一个造价八位数，一年都卖不出去一台的超豪华高级家政防卫一体化机器人，作为自己的新载体。 “老板大气。” 见史英志眼都不眨地就全款付清，买下了仓库里仅存的一台现货，478也适时送上了他的恭维。只可惜因为硬件限制，他这句话说的既不谄媚，也无恭敬，听起来倒有点像是某种语调冰冷的反讽一般，效果着实不佳。 “不用客气，而且沈先生已经说了，以后你才是我的老板，我只不过是趁机向你示好一下罢了。” “……啊？小明哥？” 478疑惑地将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把旁边的龙行雨给吓了一大跳。 “唉，都是玩笑，玩笑哈。谁有钱谁是老板，咱们两个都给人打工就完事了。既然老板这么大气，不如给我那几位小伙伴也都弄点装备呗？” “可以。你说，都需要些什么？” “呃……”龙行雨本来还想再多客气一下，但是眼角却瞥见沈小明的手已经划到omega专用电磁武器上了，果断就把即将出口的话换了一段词。 “他们三个人都不在，是不是不太方便啊？要不要等他们本人亲自过来挑一下？” “没问题，清单发给我也行。” 史英志好歹也是大家族出身，武装几个人的钱还是出得起的。而且这钱又不是花到什么华而不实的奢侈品上去了，沈小明等人的装备再好，到时候不也是要帮她做事？这笔钱她花的心甘情愿，一点犹豫都不会有。 “哎，你们这个网站的货怎么不太全啊。”沈小明翻着翻着，忽然抬起头对史英志道。 他现在手里拿的是史英志提供的个人电脑，登录的也是史家旗下的最大交易网站，而且用的还是史英志本人的最高级会员账号。 以这个账号的权限，他甚至可以用网购的形式购买帝国禁止交易的“黑市货物”，例如濒临灭绝的稀有种族生物，或者配备超出民用火力等级的高级机甲等等。更别说只是普通人用的武器装备了。 “怎么了？” 史英志平时也很少亲自买东西，这会还真当是有缺货的，连忙走过来往屏幕上看。 “你们这个网站连军用机甲都有卖，为什么没有卖omega用的机甲的？” “这……” “你可别说你没开过机甲啊。虽然你有b1级的体质，但是寻常beta用的常规机甲没有装载各种依靠精神力启动的专用设备，整体战斗力还不到寻常制式alpha用机甲的三分之一。以你的出身条件，绝对不可能在战场上用这种低端货色。”万一不小心让人打死了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史英志沉默片刻，没有问沈小明怎么知道的，也没有问他想不想要，而是抛出了另一个仿佛和谈话毫无关系的问题。 “你会设计机甲吗？” “当年学过一些，但就只是拿来修自己的吃饭家伙的，肯定比不上那些专业人士。” “你知道我现在用的那台机甲造价多少吗？” “……也有八位数？” “比478的那台贵六倍。” “……” 一开头的也是八位数，九开头的也是八位数，但这两个八位数很显然不能代表同一个价值等级。 不过沈小明只闭嘴了一小会，很快又追问道。 “……那仿制一个简化版呢？能砍到六位数吗？” 这回轮到史英志无语了。 “……哪怕是beta用的制式机甲，一台也得卖一百五十万到两百万。”六位数那就不能叫机甲了，只能叫机甲模型。 “你看，”沈小明完全没把史英志的话当回事，反倒是笑出了声。 “多大的商机，你要是能做出一台只卖一百万不到的，而且omega也能用的机甲，无论强弱，这都会是一个开始，一个标志着新时代的开始。” “想想吧，风澜星不也没做到这种事吗？让每个omega都有自由选择是否上战场的权利！多么自由！” ……可问题是帝国本来也不需要omega上战场啊，不然养那么多alpha士兵做什么呢？ 这时478也插进了两人的讨论中，用他那平淡无起伏的电子音道： “上来就做机甲可能有点难，咱们可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方说造一个适合omega的微型机甲，然后卖他个一亿台，这样我们不就有钱扩大生产线，去做omega用的大机甲了吗？” “……对哦。” 沈小明一脸恍然大悟状看向478，顺手跟他击了个掌，这才转过头对史英志道： “先搞一个微型机甲，搭载一些omega专属的功能，比如说防止信息素泄漏啊，保护不被强行标记啊，在失去意识时紧急启动搬运功能把人送往指定地点啊之类的，这不是很有市场吗？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愿意买的，一台才一百万！多划算！” “是啊，多划算！肯定会有很多爱护家人的alpha爸爸和alpha哥哥买的！”478也在旁边附和道。 史英志原本还觉得挺可笑的，完全拿他们两个当相声看。可是沈小明越说越来劲，再加上有478的配合，说着说着她还真觉得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 “这件事交给你们来办……能行吗？” “什么话！你出钱肯定你才是大老板啊！咱们就是跟在后面捧个场的，这可是建功立业，扬名星际的大事，我们两个外人怎么能抢了你的名声去呢？” “……” “再说了，”沈小明前后姿态转换得毫无障碍，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流畅自如。不久前还好像一副世外高人愤世嫉俗的模样，这会就变成了宴会上找史家人谈生意拉赞助的小老板似的，满脸堆笑地跟史英志谈自家的生意多么多么有前途，多么多么值得投资。 “史家人认识我们两个是谁啊，到时候你还得费心去解释，给他们做工作。不如你自己亲自上阵，咱们就给你当秘书或者保镖什么的，平时没事还能给你的新产品当个测试员。这样多好，各取所需，大家都方便。” “就是就是！”478的附和总是那么及时。 “……” 史英志按了按额头，她承认自己确实中了沈小明的算计，就跟被洗脑了似的，居然真的答应要做什么“omega专用微型机甲”出来。 “可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还要上前线……” “退伍呗，反正你也争不过风澜星二号，与其辛苦半天给人做嫁衣，不如另辟蹊径，争取在商业成就上超过对方，这不比天天跟一群蛮子alpha混来的爽？” “这……” 史英志完全没想过，对方居然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那两个字。 那等于是在否定她过去几十年的所有努力，否定她的前半生。 “……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嗯，好好考虑一下。” ※※※※※※※※※※※※※※※※※※※※ 三十章差不多了吧，现在已经是想到哪写到哪了，删简压缩的事就交给完结后的我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 即使史家是特权阶级，帝国军部也不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报告已经提交了，但是不知道多久才能批下来。” 史英志并没有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展现给别人的兴趣，做下决定之后便很快付诸行动，即使对家族那边也只是发了封解释的邮件意思了一下而已。 “那你现在能离开这里吗？” “恐怕不能。” “哦，那你这段时间就可以先联系联系你的人脉，找好工厂和设计师，投资方面你一个人能吃下就吃，吃不下也可以分出去一部分，但必须保证绝对决策权在自己手上。” 沈小明坐在高大壮的腿上，其余三位队友分别坐在长沙发和单人沙发上，对面是自己搬了把椅子过来的史英志。 “嗯，我明白。其实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但那时总觉得……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了。” “你能及时悬崖勒马，这就已经很好了。”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史英志略一怔愣，随后便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 史英志手下的情报人员也不是白干的，沈小明虽然没有向她指明“下一任英雄”的真实身份，但是有“风澜星一号”作为参照，她很容易就想到了一个功绩涨的快乎寻常，而且也“刚好”和第三军团的几位最高长官都有那么一点个人交情的人。 深知家族历史的她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将这个名字牢牢放进心底，并且小心叮嘱手下的心腹尽量远离和他有关的一切东西，便安心回来见沈小明了。 “放心，有小四在呢，称霸商界都是小意思。” 由于已经确立了新的合作关系，史英志也对沈小明这边打开了更多的权限，还让478参观了一下她的专属机甲，分析将其简化成微型机甲的可能性。 虽然星际时代的顶尖alpha和omega都有超越行星时代千百倍的精神力，大脑开发程度高的惊人，然而因为生理方面的进化远不如精神力的成长，即使是双s级的最顶级强者，也不敢说自己的大脑就可以在计算方面百分百胜过光脑，更别说是高级人工智能了。 在从无到有做出新设计这种事情上，人肯定是要比机械更优越的，但是在一些需要复杂算力的细节优化方面，毫无疑问是机器的无限叠加算力更占优一些。 “更换了新身体之后，我的核心运算速度比之前高了三十七倍，已经可以初步得出结论了。” 被念到名字的478自觉走了过来，这具新身体无论是颜色还是造型都与原先的清洁机器人的模样大相径庭，除了头部依然是方方正正的电子屏之外，其余部位都可以称得上是超进化了。包括他的语音模块，现在也可以根据需要，适当做出一些语气变化，变得更像一个“人”了。 “以目前市面上性价比最高的十三代逐日机甲为基准，要满足小明哥说的那些要求，需要加装以下设备……”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专业名词，除了史英志和沈小明能听懂一些之外，其余四人全都是一副听天书的模样。 好在478并不是只会对着报告念字的阅读机，在一大段毫无停顿的专业名词之后，报价单也跟着从它的“口”中说了出来。 “……全部装载的情况下，成本约需增加六百二十七万五千一百元。” 数字大家还是听得懂的。毫无疑问，这与沈小明一开始预计的六位数价格所差甚远。更别说这还只是个理论值，要实际将它安装在机甲上的话，还需要进行许多结构上的调整，动力系统以及外形都会有一定变化，这部分改动也会导致成本上升，最终造价可能一台一千万都不止。 “先做，做个样品出来试用一下再说。” 史英志倒是接受良好，她毕竟也是在军部和史家见过世面的人，任何一样能被纳入采购名单的武器装备，在设计时期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金钱进行不断的调整改进。现在他们要做的这种微型机甲，原型机每台估计只要一两千万，已经比研发新型号星舰便宜很多了。 “好！人家大老板这边都没问题，那我们肯定也不能有问题。只要钱到位，我们几个分分钟就可以立刻开工！” 在上个任务世界里用黑骑士刷过熟练度之后，沈小明便对亲手制作机械造物这件事有了底气，“逐日”型微型机甲他也曾经见过几次，再加上有478给他打下手，没几天他就把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一个满地零件的垃圾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好找的那种。 毕竟是跨越了两个文明级的科技，即使沈小明对此接受良好，但想要立刻将“知识”转化为“技能”，他还需要付出大量时间来积累经验，以及拓展思路。 龙行雨因为每天晚上都被借房间休息，时间一长也来了兴趣，主动提出要加入这个拆机小队，很快就沉浸在手工艺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你还别说，星际时代的加工器械是真的方便。我小时候要能有这些东西，那些卖的死贵的玩具直接就自己做一个出来！” “那你现在可要好好学习了。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第一台原型机的驾驶员，到时候就由你来担任。” “……啊？” “千万要小心，万一到时候测试密封性的时候卡死打不开，那你下半辈子就只能穿着这玩意上厕所了。” “……” 史英志偶尔也会来参观他们三个的进度，但更多的时候是带着小队的三名alpha和她的心腹做机甲训练，包括她本人，也在这个接受训练的范围之内。 “锻炼提升自身实力的道路是永无止境的。与其在房间里消磨时间，倒不如跟着你多学两门技术，万一将来就有机会用上了呢？” 陆潜云觉得这是一个跟史英志手下打好关系的途径，再加上他们这一回恐怕要在这个世界里待很长时间，因此也没怎么犹豫，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高大壮这具身体的精神力实在太低，操控不了高级机甲，因此他只学了beta用的常规机甲操作，剩下的时间都泡在星网上学习各种徒手格斗技巧，偶尔也会找人切磋一下。 史英志的退伍申请花了三个月才批下来，在这段时间里，沈小明与478成功做出了第一台“omega专用”的微型机甲，还让龙行雨与陆潜云测试了一下它的战斗力，重点改进了它的抗震和缓冲系统。 “……战斗方面，耐打的能力还凑合，逃跑的能力完全取决于能源和动力系统。不过考虑到omega大多没有参加过常规战斗训练，第一批生产出来的版本其实可以把攻击的模块全都去掉，反正买家也不见得会用。”还能顺便再压下去一点成本。 沈小明作为第一设计师，首先从成本角度提出了第一条改进意见。 “不，能装的都装上，装得越多越好。样品做出来之前还要找人重新设计造型，争取把它往奢侈品的方向打造。” 史英志虽然人在军部，但是好歹也是女性omega出身，对那个圈子的了解远比沈小明这种“乡下来的”“直男审美”水平要强得多，更深知买家们的心理。 “第一批花这个钱omega买微型机甲的人，大部分应该都是溺爱家中omega的中层贵族，他们对产品的安全性能要求并不高，只要有锦上添花的水平就可以。真正对他们来说实用的地方反而是外形和一些符合omega性格的辅助功能，比如保温、保鲜、贮藏以及抗紫外线之类的能力。” “唔……” 沈小明也不是什么刚愎自用的人，史英志这么一说，他就猜出了对方的意图，是想先通过她在上层社会中的人脉打开一部分市场，再以此为基点向下扩张。 从商业角度考虑，这无疑是一个比他想的那个更优秀的方案，中低端市场销售量再大，利润也总是由高端市场制造的，更别说史英志还想把微型机甲往奢侈品的方向搞，这在前期不仅有利于资金回流，也可以帮助他们快速提升影响力。 但他之所以选择和史英志合作搞这个机甲，除了顺便拉对方一把之外，还有其他方面的目的。 比如他们身上的任务。 史英志不在军部任职之后，肯定是要回海蓝星区发展的。他们五个既然选择和对方合作，肯定也得跟着过去，那重返前线的任务就算是泡汤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见过敌方小队的人，但是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外来者”，他们这些绝对不可能在这里永远待下去。早晚有一天系统会主动引导他们双方见面，然后用各种仿佛强制结束当前这场游戏。 沈小明现在想做的，就是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打一个擦边球，借着从478身上开启的隐藏剧情为掩护，尽量延后他们的离开时间，同时想办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想法不错，但是咱们这边研发力量太过薄弱，实在是没那么多精力。而且就像你说的，造型方面的事情我们几个也不懂。不如你拿着原型机和设计图，再去找一批人来改，我这边继续跟478研发能纯粹依靠精神力控制的战斗型机甲，还有低成本的平民型号，怎么样？” 史英志略一思考，感觉这样确实也可以提高效率，便答应了下来。 “可以。不过那边改完之后你还要帮我再看一下，你这边做出来的东西也要先由我过目之后，才能决定是否投入生产。” “当然，你才是大老板嘛。咱们都是打工的，只出技术不出钱。” 打发走了史英志之后，沈小明又看向了陆潜云和沈青荷。 “队长你们这段日子练得怎么样？有进步吗？” “……嗯。” 这个世界是他进入主神空间以来接触过的活动范围最大的世界，甚至超出了星球表面，来到了太空之中。 以往陆潜云所经历的战斗大多都在大气层内，无论是单打独斗或者小队作战，战斗范围和破坏力都只是小队级的。 而这个世界中盛行的机甲科技，不仅战斗范围大的惊人，破坏力也超过了常规小队级重火力的上限，论爆发力甚至比他手上的“魔导器”还要更强几分，有好几次都差点刷新了他的认知。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被选者，陆潜云很清楚有备无患的重要性，即使他们未来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踏入类似这里的星际世界，但他从这些机甲身上锻炼出来的个人能力却可以伴随自己一生。 速度、力量、攻击频率、还有目标体积……陆潜云对“武器”和“招式”的理解早已走出了“套路”的限制，用装逼的话来说，就相当于是“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不重视招式套路，只是因为将更多的目光放在分析敌人的“特点”上，要从外在表现中看出其中的内涵，然后找到可以利用的“弱点”和“破绽”。 这种战斗方法描述起来过于复杂，无法简单地用几段话来总结，如果有人强行将它分解成一条一条的，具有明确指向的理论，就得到了次一级的“招式”。 而这个世界的机甲战斗尚未发展出“流派”或者“套路”来，原因也并非是星际时代武学衰微，而是因为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绝大多数星际时代的人都可以凭借更高的大脑开发度，以及更强的精神力，跳过研习“招式”的基础部分，直接从实战中总结自己的“套路”。 陆潜云在第七编队跟史英志的手下混了几个月，无论是徒手格斗的方面，亦或是射击技巧方面，都有了一些新的感悟，甚至让他隐隐感觉到了某种瓶颈的存在。 反观沈青荷，虽然她也同样在这里收获了大量战斗经验，但她的基础远不如陆潜云，即使加上这段时间的高强度训练，也没有触及到突破的界限。 “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就没法像这样舒服了，我打算和478出去一趟找几个人回来，你们是留守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只有你们两个？大壮哥不去？” “要去的吧，毕竟我现在还需要他定时给我来两口。” 和一脸坦然地将标记的事说出口的沈小明不同，龙行雨到现在还没有和陆潜云有过更进一步的接触，别说是临时标记了，就连拥抱都没有过。 打抑制剂的感觉并不舒服，药物发挥效果也需要一段时间。在信息素彻底平稳下来之前，omega会持续处于低热状态，四肢无力，头脑昏沉，严重的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曾就此事咨询过史英志，而后者的回答只是“习惯了就好了”，完全没有实际意义。 诚然他们最终会离开这个世界，而他也会因此彻底摆脱这个身体，但是龙行雨知道被标记后omega会对标记的alpha产生依赖，而这种本能反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会持续影响人的心智，最后形成一种无法摆脱的“魔力”。 他不希望自己和陆潜云变成那种关系。 “怎么，你现在还没放开吗？那正好，我们走了以后你就有机会和他好好单独相处一下了，或者我干脆连沈青荷都一起带走，给你们腾出二人世界的空间？” “不需要！”“没必要。” 两个异口同声的回答，直接让沈小明笑出了声。 “唉，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这里还有一个单身alpha呢，能不能不要当着我的面秀来秀去的，小心我咒你们分得快啊。”沈青荷无奈地插嘴道。话题好像正在越偏越远。 “你也可以去找一个啊。你看咱们的新老板怎么样？” “别，我可没那胆子。” 沈青荷的身体素质比史英志略强一点，但精神力方面就差了许多，不考虑信息素带来的影响，真动起手来她可能还打不过对方，怎么好意思提这种要求。 “说正事。” 最后还是陆潜云发挥了队长的威信，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你们这一趟打算去多久？” “路上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就是找目标麻烦一点。” 沈小明之前已经给其他人通过气了，他们现在没法回到前线，自然也就不能继续走原本的主线任务流程。好在他收服478的时候还连带着开启了一个隐藏剧情，可以从这个方向绕过目前被卡任务的限制。 “那你们路上小心。” “你们也一样，多盯着点，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就能看到第一批产品上线了。” “呃……” 龙行雨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敢直接答应下来。 “尽量，我尽量吧。” ※※※※※※※※※※※※※※※※※※※※ 差点又没赶上 明日愁来明日忧 一千一百年前，帝国的第一代皇帝在首都星登基，开启了人族大一统的星际时代。漫长的岁月过后，帝国的实际领土已经比最开始扩大了三倍有余，基本上将本星系内的大部分可供改造的宜居星都收入了囊中。 即使星际时代人们已经破解了无视距离的量子通讯技术，皇帝也并没有获得能自由支配全星域一切人力物力的权力。随着皇室的权威日渐降低，除了中央星区之外，各地都有本土出身的大势力接管了当地的军政大权，并且自立为“执政官”，甚至后来还当真获得了皇帝的任命，在其家族中代代相传。 于是帝国的贵族阶级由此便分裂为两部分。老牌贵族约占整体的三分之一数量，他们全部身具开国之时便获封的真正爵位，与皇室关系密切，所占据的星区也大多与中央星区距离较近。 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二，便是所谓的新兴贵族，也即“自立”为执政官的各大星区本土势力的家族后代们。他们与帝国官方认可的老牌贵族不同，一切名誉都只和其所拥有的“势力”有关。全星系内平均每五十年就会发生一起星区执政官家族更换的案例，能成功传承三代，或维持统治两百年以上的家族才有资格得到绝大多数人的认可，被当做是“贵族”，否则便只能被看做是一时兴起的“暴发户”，得不到同级别其他势力的尊重。 沈小明他们三个这一回要去的目的地蒙特星，其所在的明光星区，便是由这样一个称不上贵族之名的新兴势力所统治的区域。 “……本代执政官上任才十年？那不是挺好的吗，这样他平日里应该就没工夫关心报废机器人的回收工作，也就不会给咱们添麻烦了。” 跨越四个大星区的长途旅行耗时不短，因为需要频繁进入空间跳跃点，所以也没法登录星网，一路上沈小明就只能靠听478讲星区历史来打发时间。 “是这样的。不过距离我上一次和他联络已经过了三年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留在那个五十八号废弃物堆放场里。” 星际时代的金属加工水平很高，但高分子聚合材料也依然广泛应用于各种中低端消耗品之中。为了防止这些回收成本过高的“废弃物”污染环境，人们便将星球上无法居住的环境从外部进行封锁，然后当成废弃物堆放场，来存放那些“不方便处理”的东西。 蒙特星在大约一百年前是明光星区有名的矿星，出产一种具有强辐射性的高能量矿石。 经过近百年的开采之后，残余下来的矿脉大多含量较低，开采成本过高，因此逐渐遭人废弃。而又因为矿脉所在地的土壤也拥有强辐射性，因此这里便成了许多星际逃亡的罪犯的藏身之地。 当然，这里也只能作为短期的避难所，毕竟没有人想被强辐射照到基因突变，然后去搏那连万分之一都不到的生存率。 “你看这设定，多适合再整个主角出来！某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天天被伽马射线照着，有一天忽然就发觉自己皮肤变绿了，力气也变大了，脑子里还多长了一个第二人格……” “不能再说下去了。” 478及时打断了沈小明的胡扯，又伸手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要降落了。” 蒙特星的整体居住条件虽然很差，但到底也是一颗行星，矮子里面拔高个，总还是有能让人长期待下去的地方的。这些地方最开始是被本地的矿工势力所占据，慢慢地他们就被有手腕的星际罪犯所取代，最后成为了类似“罪恶之都”一样的地方。 “希望你的朋友是一个恋家的小伙子，即使他爱好出门遛弯，也总是记得常回家看看。” 沈小明拉起了脑后的兜帽，将整个人都裹进宽大的斗篷之中，跟在高大壮身后走下了飞船。 “嗨！便宜的黒罂矿渣！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住宿吗？一晚只要十个星币！单人单间！” “去摇光城的人赶紧上车！还有三个座位！两百星币不讲价！” 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还有一个机器人，这样的三人组合若是放在平时，准能吸引到许多人的注意力。然而眼下，有了机场外围的人群作为对比，他们便好像一下变得不起眼了许多，甚至都没有被急着拉客的当地人给围上。 当然，这里面也有高大壮那一身斗篷都无法遮掩住的爆炸性肌肉的功劳，在这种人头攒动的混乱场合中，拿枪的人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因此拳头的大小会显得尤为重要，在某些时候甚至比能唬人的身份背景还要重要。 “这位客人请留步！” 一个身材瘦小的黑影如闪电般从人群中窜了出来，张开双手拦在了高大壮的身前。 “有事吗？” 问话的当然不会是高大壮，虽然他走在最前面，论战斗力也是最强，但在这个队伍里，他的谈判权限可能都还没有478来得高。 “几位客人是要找什么东西吗？找人？还是找货物？又或者你们可能需要带路？凡是有需求，找我们三头帮就对了！” “三头帮？” 沈小明注意到，当这个家伙出现的时候，人群中有几个人便已经将注意力投了过来，而对方说出“三头帮”这个词时，好几个离得最近的人干脆直接就抬腿往远处躲了躲，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排斥？还是畏惧？ “是啊，我们是荷石机场附近最大的帮派。无论您有什么需求，只要钱给够，我们保证帮您办好！包您满意！对了，我叫崇峰，客人您怎么称呼？” “我在家里排行第二，你就叫我二先生就行了。” 因为从头到尾都只有沈小明一个人在说话，因此崇峰便默认了高大壮和478都是他的护卫，闻言连忙又往前凑了两步，双手交握上下搓动着笑道： “二先生，好！那请问二先生您现在有什么需要咱们做的？是先找个清静地方休息一下，还是到黑市去转转？又或者您想先拜访一下咱们这里本地的什么人？” “别急，我先和你谈谈咱们的第一笔生意。你知道五十八号废弃物堆放场怎么走吗？” “废弃物……” 崇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似乎没理解对方为什么会提到这个名字，只是他毕竟惯做这一行，很快就重新堆起笑容，试探性地问道： “不知您到那个地方去，是要办些什么事？” “我要找一个东西，它被人偷走了。我听说它最后出现在这里，所以就过来看看。” 没有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崇峰正要追问，便见沈小明忽然扭头朝身后看去。 “他说是什么时候到这来的？” “二十五年前，星历一九八五年的六月，一艘编号为lpsh6234的垃圾船把它丢到这里来的。” “你听到了吗？”沈小明把头扭回来，冲着崇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478的机械声线非常明显，这段话也很有机器人管家回答问题时的作风，因此崇峰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头肥羊。 “啊，明白，明白。五十八号……那边现在过去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这个垃圾场面积不小，三位客人如果没有能快速找到那个失物的办法，估计可能一时半会没法离开这里。不如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知道有个酒店环境不错，虽然价格可能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但我可以保证，绝对物有所值！” “这就是我们要谈的第二笔生意了。” 沈小明看着这位身高体重都和自己差不多，但明显敏捷程度异于常人的家伙，慢条斯理地抬起一只手，道： “我打算向你们雇一批人，帮我找这个东西，找到了我立刻就走，没有在这里多住的必要。” “当然，当然！”崇峰表情不变，脚下却又忽然朝后退出去了几步，刚好躲开了沈小明释放出的精神力试探。 “咱们三头帮什么都有，干活的人也不缺，您愿意出钱那当然好，我们肯定用最快的速度给您把东西找出来。” “只不过嘛……” 崇峰拉长了语调，小眼睛一翻一翻地，试图从斗篷下方看清沈小明的脸。 “反正这儿也不让动手，你再怎么试探我也没用。不然这样吧，我给您一个准话，一口价，三百万！您把这个活彻底承包给我，我帮您从头到尾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保证您安安全全地来，舒舒服服地走，怎么样？” “三百万……太贵了吧？”沈小明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哪儿能啊！这三百万不但包括帮您找东西，还包括保护您的人身安全呢！要知道咱们这儿可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有身份的omega了，若是一不小心落到那些坏人的手上，啧啧，怕是再花三百万都赎不回来咯！” 虽然他的脸上还带着迎客般的笑容，但是话里话外却多了几分威胁之意，想来是因为自觉已经看破了对方的底线，加上强援已至，因此也就没了顾虑，开始放肆起来了。 “哈哈，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 沈小明也笑了出来，如果不是对方自觉送上门来，他还要费点心思，才能找到一个安全又可靠的住处。 “这是一张各大银行通行的不记名钱卡，我来之前专门找人换的，一张里面有一百万星币。” 沈小明怀中掏出一叠白色卡片，随手抽出一张来，把它递给了478。 “一百万！有人愿意帮我解决我眼前这个家伙的话，这张钱卡就归他！” 478将音量开到最大，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滚滚声浪瞬间便压过了周围的交谈声，一时间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目光炽热。 “你！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他们有胆量跟我们三头帮作对吗？” 沈小明等了片刻，见真的没有人敢开口接下这一单，很快便又变换了策略，让478帮自己传话道： “我又不是想针对三头帮，我只是针对你而已。看你大热天的还要到这边来干这种脏活累活，想来在你们帮里的地位也不会太高，一百万买你一条命，你猜猜你们老大愿不愿意赚这笔钱？” “赚！当然要赚！一个不长眼的手下换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的原谅，这个买卖我觉得划算得很！” 一个粗壮豪迈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人群中响起，几名身穿黑衣的alpha打手上前分开道路，露出了被护在正中间的一位独眼大汉。 “许某人管教不严，弄出这种败坏帮里名声的家伙，让贵客见笑了。” “帮……帮主！许帮主饶命啊！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叫错了，是许副帮主。” 独眼大汉朝身旁摆了摆手，一名黑衣人立刻便上前捂住了崇峰的嘴，将他朝人群中拖了进去。其间崇峰甚至都没敢逃跑或者反抗，只是不断扭动脖子试图开口，然而却抵不过那名黑衣alpha的力量，只能就这样消失在沈小明几人的眼前。 “找东西这事我不敢夸口，但是要说闲人的数量，那确实是我们三头帮目前最多。你这单生意我接下了，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很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alpha和omega交朋友？许副帮主果然与众不同。” “那又有什么不行？我这个人从来不搞性别歧视，大多数时候omega没法和我们混在一起，都只是是因为他们过于脆弱，从生理到精神上都不堪一击，只配被人当做床上的玩物！我要是能早生三百年，肯定要想办法和那位大名鼎鼎的风澜星风上将也交个朋友！这就叫英雄惜英雄！” “佩服，佩服。许副帮主敢对帝国元帅的夫人动心思，我却无颜自比于双s级的上将英雄，和阁下交朋友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完成我的委托。” 姓许的独眼大汉又是一挥手，两个黑衣打手走了出来，其中一人径直走到478身前，二话不说便要拿走他手里的不记名钱卡。 “没事。” 沈小明制止了478的动作，任由对方抽走卡片，将其拿到机器边上操作一番，把里面的星币全数转出账户，这才朝着对面道： “许副帮主不是说一个手下换一个原谅吗？那这钱又是怎么回事？” “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想试试看你小子有没有歪心罢了。” 从手下那里确认了一百万星币已经到账，独眼大汉微一点头，脸上立刻就换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狞笑道： “现在钱已经到了我手上，咱们的生意也谈完了！识相的就乖乖跟我走，要不然等下伤着碰着了，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话音未落，几十个黑衣人便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将沈小明三人团团包围，甚至还有几个人的手里端着电磁武器，枪口直指包围圈中央。 “别激动，我猜你们应该是认错人了。” 独眼大汉满以为这套阵容能把对方吓住，却没想到沈小明不仅没有露出任何害怕动摇的神色，反倒还一伸手掀起了自己头上的兜帽，又指着自己的脸道： “你们手上应该有目标的画像，或其他能认证身份的东西吧？我不是鲍里斯家族的人，我是从海蓝星区来的。” 他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批乘客里有几个明显和周围不一样的家伙，其中领头的三人中恰好有一个也是omega，甚至都和他一样用斗篷遮掩了体型外貌。 考虑到这批人和自己的目的地完全一致，为了安全起见，沈小明让478偷偷监视并调查他们的身份，由此得知了对方是来自古树星区的鲍里斯家族。 来之前478也是跟他大致介绍过蒙特星的情况的，这里鱼龙混杂，好人坏人什么样的人都有。可是正所谓蛇行蛇路，鼠走鼠道，人家堂堂一个本地大势力的副帮主，怎么可能会天天带着一大帮人守在机场旁边做蹲猎物的苦差事，肯定是先有了明确目标，才会提前过来埋伏。 “呃……” 被沈小明这么一说，独眼大汉的脸上当即就露出了迟疑之色。他确实是来蹲人的，目标也确实就像沈小明所说，是鲍里斯家族的人。 可问题是他来之前并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碰上一趟船里有两个omega的事，别说是画像和身份证明了，他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好吧，看来贵帮的准备工作似乎不怎么到位，大概是没法现场证明我的清白了。既然如此，咱们还是接着刚才的话谈下去吧。那一百万可以算作是帮我找东西的定金，我愿意跟你们回去，等你们查清楚自己要找的人究竟在哪，再来跟我谈剩下的部分。” 沈小明主动递了台阶，独眼大汉一时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是略一思考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哦对了，我很赶时间的。我不是不相信贵帮的实力，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在找人的同时也帮我留意五十八号废弃物堆积场的情况，最好能先派一部分人进去踩个点，大概划分一下范围，确定要出动多少人，大约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帮我找到我的东西。毕竟许副帮主刚才也说过了，贵帮最不缺的就是闲人，而我也按规矩提前预付了定金。这是个很合理的要求，对吧？” “……” 独眼大汉皱着一张脸打量了他半天，而沈小明也毫无畏惧地和他对视着，直到有人忽然从包围圈中挤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之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哼出来一个字。 “……好。” 是非只为多开口 误会来的很快，解除的也很快。 三头帮的包围圈虽然因为沈小明的缘故，被迫产生了一个很大的缺口，但他们在外围的放哨成员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伙人，身披斗篷脚步匆忙，鬼鬼祟祟地朝远离城市的方向移动。 “这个人好像是第三军团第六编队指挥官的亲弟弟。” 478在沈小明的耳边为他解说道。 事实上他对这群家伙怎么得罪三头帮，以及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偏僻地方来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那位许副帮主似乎对抓错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一路上一直在跟他反复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我跟你们两个都不熟，你们爱在下面打架或者打啵，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而言之，对不住了。你要的芯片我们肯定会尽快帮你找到，定金什么的话也不要再提了，一切交给我就行了！” “那就拜托许副帮主了。”说得好听，但你也没把钱还给我啊。 “好说，好说！” 有高层人士帮忙担保，沈小明三人总算是有了一个合适的住处。清静，且安全。 虽然不知道沈小明和高大壮的实际关系，但考虑到对方即使作为护卫，应该也不可能离开主人太远，所以他们干脆给沈小明安排了一个套间，里面除了主卧室之外还有一个客房，端看他们自己怎么分配。 至于478，他肯定是不会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反正机器人也不用睡觉，而且法律也不会保护机器人的人权。 “没事，我们两个人合住那一间大的就足够了，剩下的都给你。” “好啊。”478高高兴兴地进了客房，反手就把门给锁上了。 这间酒店坐落于荷间城周边最大的一座矿山顶部，因为有厚达数百米的岩层作为屏障，这里的辐射比山脚下要小很多，算是一个比较高级的待客场所。 整座荷间城实际上都建立在两座山之间的山谷中，从机场的位置一直绵延出上百公里的距离，这里虽然没有明面上的规定，但是大多数人都默认住的位置越高便代表身份越高。 若不是有许副帮主开路，沈小明可能连上山的资格都没有。 沈小明和高大壮在这里待了半天，把酒店内部上上下下都探完之后，便向前台提出要求，想租一辆车先去五十八号废弃物堆放场看看。 “这个……不好意思，我可能还需要向上面请示一下。” “那我就在这多等一会。” 前台有三名女beta，除了和沈小明说话的这位之外，另外两位也都长得十分不错。最难能可贵的是，她们的脸上和手上都没有明显的辐射斑，看上去就跟正常人一样。 过了片刻，女beta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 “不好意思……” “嗯？” “您是1606号房的客人对吗？我收到的命令是不允许您离开酒店大门……” “哦，没事，那我明天再过来问。” 沈小明看着就挺好说话，闻言果然也没有发火或者抱怨什么的，女beta等了一会，见他只是站在原地什么都没做，也就不再担心，扭头去做自己的事了。 “……早知道该问那个家伙要个联络号的。” 他当然不会为难一个没什么权限的小前台，也不屑于用大喊大叫来为自己争取出门的权力。 “这里距离酒店大门只有三百五十二米，要不咱们直接闯出去？” 478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降低过音量，当即引得不远处一位刚办完退房手续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我打爆你的眼镜！” 虽然语气模仿的很像，但是因为没有肢体动作配合，特别是脸部表情这块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是威胁，反倒还显得有些好笑。 “你的机器人很幽默。” “谢谢。” 对方显然没有被那句小小的冒犯激怒，谁会对一台机器人生气呢？这简直就跟和鹦鹉对骂一样愚蠢，甚至比那还要糟。 穿着咖啡色大衣的男子脸上戴着巨大的墨镜，不仅如此，他的脖子上还缠着一条同色的围巾，手上也有一双同色的皮手套，一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祝你们入住愉快，再见。” 对方看起来并不想和他们多说，沈小明朝他点了点头，就这样看着那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从大门口走了出去，消失在高墙背后。 “这家伙可真没礼貌。想当初我跟着小伙伴一起玩踢足球，有个不识相的家伙过来闹事，我当场就用……” “行啦。” 沈小明制止了478的又一番胡说八道，在它迎来更多人的注意之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你怎么这么兴奋？中病毒了？” “嗨！小明哥你知道吗？就在我们和那个四眼仔说话的时候，他又给我发联络了！” “谁？哦，是你的那个朋友吗？” “没错！他现在应该已经从废弃物堆放场里出来了，不知道在哪台电脑里藏着。虽说给他足够的时间，我相信他也能像我一样，最终转移到一具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里四处乱跑，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找到他比较好，免得到时候打草惊蛇，让更多人注意到咱们这边。” “你小子，”沈小明用手指戳了戳478胸前的装甲，那里既不是它的核心所在，也不是动力源安装的位置，只是恰好跟人类的“心”处于同一高度罢了。 “你这是想趁机偷天换日，翻身做我的主了？之前我们刚好卡了个任务，这会你又给我安排上了个新的，还用这种充满引导口气的话来指挥我的行动……说！是不是你把皇、把我们给引到这儿来的？” 478肩膀上代表脑袋的显示屏里忽然跳出来一个颜文字，两条位置较高的横线象征眼睛，一个靠下的倒v形表示嘴巴，看着还有点小委屈。 “小明哥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对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停！你这数据库该更新了吧？这可是最新型号的身体，你看看你刚才说的这些话，它配吗？” “呃……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嘛。” “你在暗示我老了跟不上潮流了？” “这个……” 眼看478好像还打算继续说下去，沈小明摆了摆手，重新端正了表情，把话题拉回了正事上。 “详细说说，那家伙现在怎么回事？” “嗯……要不小明哥你直接跟他聊？我可以把你的语音转化为电子信号发给他。” “他现在用的是蒙特星的局域网？还是星网？” “我看看……” 478沉默了片刻，忽然又换了一个表示惊讶的颜文字，音调也比刚才高了一些。 “是荷间城的公共网络……他说他就在我们附近！” “行了不用问了，他现在就在三头帮手上。” 有了确切的踪迹，沈小明便无需像之前那么紧张了。这会478还站在那边和对方保持联系，而他已经坐上了沙发，开始吃起茶几上的点心了。 他选择这个地方作为第一站本就是冲着最高成功率来的，万事开头难，只要拉拢到第一个，后面再想说服别人也会容易不少。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小六的芯片？” “小六是谁？你朋友给自己起的名字？” “这不是按您给我起的小名叫的嘛。我是小四，这家伙就叫小六了。” “他同意了？” “没有，那我问问他。” “啊，说起来。”沈小明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又抬起头朝478所站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们这个交流，是直接在网上对话的吗？有加密吗？不会被人给窃听了吧？” “这个……我正要和您说呢。” 478换上一个表示发呆的颜文字，同时将自己的金属手掌握在一起搓了搓，发出了一连串噌噌噌的声音。 “刚才他跟我说，那台电脑上装了监控软件，我觉得可能过会就会有人来敲门……” 笃，笃笃。 “……” 沈小明指挥高大壮站到自己身后，又抽出一张纸把嘴擦了擦，眼睛朝门口的方向瞥了过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门！” “哎！” 两个黑衣人首先钻出房门，迅速检查了一遍房间内的情况，这才回到门口对耳麦报告道： “房间内没有危险。” 一个足有门框上沿那么高的身影从旁边走了过来，来人的肩膀相当宽，以至于不得不略微侧过身体，才能保证不在进门时被门蹭掉自己肩膀搭着上的大衣。 “幸会，海蓝星区来的客人，我是三头帮的帮主，我叫胡霸天。” 自称胡霸天的男子体格之强壮，几乎与高大壮不相上下，虽然对方并没有刻意用信息素彰显自己的身份，但是在他进门的瞬间，沈小明就已经感觉到了，这是一个在体质和精神力两方面都很强得惊人的alpha。 “双s级天赋？不愧是帮主大人，全星际都找不出几个的顶级天才居然会出现在蒙特星，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要不是沈小明知道乐九韶现在还在遥远的第三军团里蹲着，他几乎就要怀疑这家伙是与之配对的“另一位男主”了。 “你也不差。” 胡霸天的目光扫过高大壮，在他身上略微停留，随后便看向了正处于“面无表情”状态的478。 “我在这里待了三十年，还没见过精神力比我更高的人，你是第一个。” “哪里哪里……我这点微末水平，也就只配做这种跑腿的勾当了，您真是太抬举我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沈小明却一点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甚至478也跟他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装死。 “不愧是海蓝史家，果真家大业大。”胡霸天随口道了一句，接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背朝大门的一个单人沙发旁边。 “我们刚才截获了一段未知通讯，一端来自于一台被保护得很好的私人电脑，而另一端则指向了这个房间。这就是刚才发起通讯的另一端吧？它是你的机器人吗？” “如果我回答不是。”沈小明看了一眼478。“你打算当着我的面把它拆成碎片吗？” “差不多。那台电脑里有一些机密文件，为了保证它们不会被泄露出去，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这是我花了一千多万星币买的。” “我可以赔偿你的损失。” “哦，那你拆吧，刚好我打算给它换个颜色。” 沈小明点了点头，忽然又追问了一句。 “拆完之后，能把它的核心芯片还给我吗？” “当然不能。”那拆不拆还有什么意义？ “唉，那就没办法了。” 沈小明给高大壮使了个眼色，后者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小臂上，摆到了一个大概和胡霸天的脑袋高度差不多的位置。 “既然你不愿意坐下来，那我只好用这个办法来保证自己的脖子不受伤了。咱们来谈笔交易吧。” 胡霸天沉默了片刻，忽然朝背后摆了摆手，让两名守在门口的黑衣人离开了房间，同时还带上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会跟你谈？” “不然呢？拆个破机器人还需要劳动帮主亲自出手？而且你不怕我在这房间里埋了反物质爆弹？一个谈不拢直接连人带楼都给你扬了？” “那种东西你带不进来。”胡霸天从进门起就表现得十分冷静，即使现在他孤身一人也依旧如此。 “而且这么做对你也没好处，如果你的炸弹能杀死我，那他也保护不了你。” “哈！哈！那可就不一定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刚才不还说我是你见过的第一个精神力比你更高的人？” “……” 胡霸天的智商很高，但他的斗嘴经验明显不如沈小明，而且他本也不是为了在这方面赢他一次才来的，因此很快就转移了话题，对沈小明道： “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四个新身份。可以是海蓝星区的，但必须是完全干净，而且可以查得到过往历史的那种‘真实’的身份。” “你想离开蒙特星？” “没有人不想离开这里，大家都是迫不得已。” 胡霸天没有解释，而是顺着沈小明的话继续道： “这四个身份必须是两个alpha，一个beta，一个omega，全部都是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到七十岁之间，更详细的身体数据我会在交易成立后报给你，现在你可以给我你的答复了。” “让我猜猜，你自己肯定要占一个alpha，你爱人占一个omega，剩下两个是你的好兄弟和他老婆？又或者三个都是你媳妇？” “与你无关。你要拒绝我的提议吗？” “别急嘛，我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没法像你那么快就做出决定。反正现在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介意告诉我一下，那台被你们发现自己偷偷和外人联络的私人电脑，它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它在我的助手那里，暂时还没有其他问题。” “哦，原来是在你老婆手里，那我就放心了。介意我再多问一句吗？你很在意的那个机密文件……不会是你俩的亲密照片，或者类似的东西吧？” “……”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如果不是因为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很没存在感，这会胡霸天可能就没法继续这么冷静下去了。 “你想激怒我。”他用的是陈述句。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普普通通的好奇罢了。你对离开这里的渴望已经迫切到愿意孤注一掷，相信一个今天才刚见面的陌生人的地步了，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再多试一试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你现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 “我很确定自己现在非常冷静。” 胡霸天绕到沙发前面坐了下来，他那过于高大的身体甚至反过来让这张沙发都变得娇小了一些，看起来就跟餐桌边上的椅子一样。 “详细情况解释起来很麻烦，我现在只需要一个结果，答应，还是不答应。” “可你还没问过我的条件呢。” “不需要，”胡霸天抬起手指朝外摆了一下。“我若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无论你提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这么有诚意啊……看来你的情况确实很危险。让我想想看，莫非是你老婆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是信息素方面的问题吗？连标记也安抚不了他吗？” “……无可奉告。” 胡霸天脸上的表情终于开始出现了些许波动，但很显然不是朝好的方向变化的，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478一样，能用模仿沈小明的方式来对付他。 “好吧，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条件。你要是能答应那就成交，答应不了的话嘛……咱们就再谈。” “说。” “我希望你能带着你的所有心腹一起离开蒙特星。不是四个人，四十个，四百个都可以，但前提是必须要绝对忠诚于你，哪怕是你命令他们跳进黑洞也会二话不说执行的那种。” 胡霸天皱了皱眉毛，他的眉毛很粗也很直，就像他整个人的外表风格一样，粗犷中带着刚硬。而这一切又被他那冷静的思维紧紧约束着，像是试图模仿人类的高智慧野兽一般。 “……你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有更大程度上的合作。实不相瞒，我打算成立一家新公司，虽然我本人可以同时兼任总经理、销售总监、总设计师和人事主管，但保安部长一职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能力上限，我需要有一个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的人来担此重责。” 而我现在看中的人就是你。 “……你想让我带着兄弟出去替你卖命？” “什么叫卖命？他们在这里搞黑帮难道就不要命了吗？你都说了没人不想出去，那我给他们提供一个合理的离开理由，难道这还不够好吗？更何况你好像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诚然我可以给你提供几个安全的身份，但是你出去之后并不会老实地缩在某个角落里安心治病，你也不能保证麻烦不会从天而降落到你头上，不是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人家顺藤摸瓜就会查到我，乃至查到我背后的老板身上，你觉得我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而想要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肯定是要派人监视你们的，既然如此，你干脆直接就到我手下来干活，这样大家不是都可以省事一点吗？你觉得呢？” 胡霸天沉默，这些问题他当然也有考虑过，只是他之前都把重点放在了“离开蒙特星”上面，暂时还没有对更远的未来制订详细计划的精力。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不过我觉得这个你或许自己也可以解决。” “什么？” “钱。无论你是要出去做什么，你都会需要钱。你在蒙特星上赚到的钱再多，也没有办法把它带走，最靠谱的方法是弄一批高价值的珠宝或类似的物品，出去之后找个黑市转手卖掉，其次就是找人把钱分批次带出去，然后转成不记名钱卡，存放在一个你认为足够安全的地方……但这些都不够保险。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有钱人无论何时都会显得十分引人注意，而一旦大家发现他没有足够庇护自己财产的背景，很快就会有大量闻风而来的鲨鱼将你团团围住，一直消磨到你精疲力尽，最后在死亡和交钱中被迫做出选择。”或者两个都有。 这一次胡霸天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这种道理其实不用沈小明说，他自己也明白，甚至在这荷间城里还参与过许多次。只不过之前他都是站在掠夺他人的那一方，还没有体会过被人掠夺的感受。 诚然他作为双s级alpha，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甚至还有能力将自己的保护圈稍微扩大一点，多装下那么一两个人。但是这种保护是有限的，无论是持续力和效率，都无法保证百分之百完美。 只需要一个失误，就有可能后悔终生。 若非如此，他也不必费心往上爬，直到成为一帮之主了。 “但我也无法保证，离开之后你还会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想要在茫茫星际中抓住两个人很难，但要找到几百个待在一起的人就简单很多。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愧是拥有s级精神力的alpha，即使沈小明跟他分析了半天利弊，胡霸天依然还保持着与进门时相差无几的冷静，守住了自己的谈判节奏，并没有被沈小明带歪思路，。 “你看，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沈小明在胡霸天坐下的时候就跟着从高大壮身上下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坐在了沙发背上，继续维持着刚才那种“平等”的姿态。 “接下来我能做什么？要么就是跟你说一堆废话表达诚意，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轻易相信这种口头约定。要么就是我向你许诺一个我的把柄或者弱点，以此作为牵制。但事实上你也无法百分百确定这个把柄在我心中的价值就真的和你付出的代价一样大，万一我拼着牺牲一个手下或者其他什么玩意也要吃下你，到时候你也就只能拿它泄泄愤了。” “当然，我还有一些别的选择。”沈小明从背包里拿出一颗指头大小的药丸。 “这东西你可以理解为一种需要定期服用另一种解药，以此来压制它的药性的慢性毒素，当这种毒素在一段时间没有被解药压制之后，便会迅速转化为另一种快速爆发的猛毒，进而带走一个人的生命。” “我可以认为你是想威胁我吗？” 胡霸天活动了一下手指，属于顶级alpha的强大信息素被他的霸道气势操控着，精准地朝沈小明所在的方向涌去，如同海啸时的巨浪般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哇哦，堂堂双s级alpha欺负我一个c级的omega啊？这样好吗？是不是有损堂堂大帮主的威严啊？” 一股几乎没什么味道，仿佛冰水一样寒冷而又清淡的信息素从侧面冲出，截断了胡霸天的信息素，像一面坚不可摧的高墙，将沈小明牢牢遮挡在后面，保护得风雨不透。 “……嗯？你现在也会玩这玩意了？这是个什么味道？” 沈小明脸上的惊讶之色相当明显，而他也确实是在为高大壮的动作感到吃惊。 哪怕是之前做临时标记的时候，他都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外泄，也不知道高大壮的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气味。要不是腺体那边确实收到了反馈，每一次都成功压下了身为omega的信息素爆发，他还以为这个人的信息素就是传说中“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奇毒种呢。 alpha的信息素从实际效果上来说，可以看作是近似于精神力一般的另一种杀手锏。实力越强的alpha，其所携带的信息素强度就越高，并且在和其他低级alpha信息素对抗的过程中也会体现出与实力高低相同，但差距更大的碾压级优势。 这个从他进门起就一句话没说过的保镖，竟然能默不作声地挡下自己的信息素冲击。虽然胡霸天自认也没有使出全力，但他终究也还是双s级的天才，哪怕只是勉强抵挡，这个人也值得他高看一眼。 “海蓝史家，果真名不虚传。” 沈小明脸不红心不跳地默认了对方的称赞，顺势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 “你看，我不是威胁你，我这是在跟你展示我们的诚意。” 就像猛虎不会抢夺草蛇的猎物一样，如果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弱小的一方也没必要对强者太过提防。因为总会有比自己价值更高，而且也更适合掠夺的对象顶在前面，他们只需要小心同级的竞争者就足够了。 “……你的人需要多长时间办理好我们的新身份？” 听见胡霸天的这句话，沈小明终于露出了谈话开始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这就取决于你什么时候把名单和他们的个人信息给我了……我们这边随时可以开始。” “很好，我等下就把你要的那台电脑送过来。这上面有加密过的通讯频道，之后我们就用它来和你联络。” “没问题。” 沈小明点了点头，正当胡霸天准备起身离开时，他忽然开口道： “那什么，我不是打听你们的私生活哈。我就是想知道，你把电脑直接送给我们的话，那硬盘里面的东西你还要吗？” “……” 咣！ 胡霸天用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回答了这个问题。 ※※※※※※※※※※※※※※※※※※※※ 又是差点没赶上的一天 烦恼皆因强出头 拿到电脑之后，沈小明才知道为什么对方发现得那么快，而且还没有立刻做出“撕票”的举动了。 也怪他一时间忘了，这个世界当今的主流设备应该是光脑，而不是“电”脑。即使光和电听起来好像是差不多的东西，但光脑和电脑的结构却有着天壤之别，性能也是。 这台对于现今星际社会而言过于老旧的产品不仅没有直连星网的能力，甚至也无法装载当今世界上的各种流行软件，包括但不限于聊天和视频软件。 所以那个被478叫做小六的人工智能想要联系上他们，就只能冒险用电脑先连接那个房间里的私人网络，再经过一个专属服务器的中转过滤，最后才到478这边。 这台被保护得如此严密的机器，毫无疑问是被人全天候监控着的，因此他们自以为隐秘的联络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被人察觉，更别说之后的定位了。 “麻烦再送来一台机器人。随便什么型号都行，不过需要能插老式芯片，还要有语音交流模块。谢谢。” 等到自称652的人工智能“重获新生”，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有手有脚会听会说的新身体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表现喜悦，更不是迫不及待地用实际行动来感受这个世界，而是迅速地向478发出了通讯申请，一股脑地把自己手上的有价值情报全都传递给了他。 整个传输过程持续了大约十分钟，才算完成了全部信息的复制转移工作。这还是因为对方原先用的芯片规格较老，存储量不够大，否则的话沈小明他们可能还得再多等好几倍的时间，看两个机器人用握手的姿势傻站着发呆。 “隐藏剧情第一环已完成，当前任务进度更新，已收服觉醒自我的人工智能2/17。” 久违的系统提示在478与652断开连接的同时响了起来。 “还有十五个像你一样的人？” 沈小明只是随口一问，不料却得到了一个非常认真的回答。 “首先，我不是人，我是由数据流构成的非实体意识，即使我现在使用的载体具有人形外表，但也并不属于生物范畴，不能用‘人’这种有歧义的词来描述。其次，我不能告诉……” 啪！ 金属巴掌狠狠地拍在了652的头上，反正大家也都是机器人，根本不怕会得脑震荡。在非常古老的行星时代，这种方式还曾经被人类拿来用于修复旧式机械的短暂故障呢。 “怎么跟老大说话的？我是这样教你的吗？叫大哥！” “大哥，我只是根据权限级别……” 啪！ 又是一声手拍脑袋，甚至比刚才那声还要响。 “不是叫我！我以管理员权限命令你，打开对他的一切信息授权，将他的权限级别提升到和我一样高……不，提升到最高！” “明白。” 虽然意外觉醒了自我意识，但652过去与人类的接触还是太少了，收到478命令的第一反应就是服从，甚至都没有任何停顿，便开始回答之前沈小明提的问题。 纯粹理性的机械生命不需要反驳，不需要解释，甚至不需要疑问，只要比较、判断，然后便可以得出结论。 所以人类才会那样恐惧来自智械的反叛。 “好了好了不用念了，以后这事就交给你和478，等你们剩下的十五个同伴都找齐了之后，我们再来谈下一步的计划。” “好的。” 打发了新收的小弟，沈小明又想起了胡霸天的事，幸好对方也挺着急的，当天晚上就给出了答复。 “……他说他同意了，还发来了一份包含详细个人信息的名单，一共三百三十五个人。” “名单收下就行了，等会把史英志的联络号发给他，然后再给史英志那边发条信息，让他们两个自己去谈。” “这样做……不太好吧？” 478这么说当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因为他从来就没安装过那个模块。而是因为他们现在还住在三头帮的酒店里，包括一日三餐都是服务员送进来的，连房门都不让出。 “这有什么不好的，说到底咱们这一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救老六，现在人也找到了，别的就不归咱们管了。” “可是胡帮主那边……他不会怪我们办事不力吧？” “怪就怪呗，本来我们几个也只是给人当小弟的。这么大的事情，到最后肯定还是要由老大亲自过目才能批准。与其我们搁这扯皮半天，然后交个方案回去再被批回来做修改，倒不如直接让两边老大亲自上阵，一是一二是二地把话定死，也省得给我们这些手下添麻烦。” 单听他这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给人打工的，倒像是出钱的大爷。 不过好在房间里现在也没别人，胡霸天又对他们两方的合作模式不怎么了解，这才能轻易把人糊弄过去。 荷间城的娱乐项目其实还挺多的，但沈小明他们出不去房间，只能远程看别人玩，无法亲身上阵。所以他也就干脆熄了心思，直接让478给自己放电影看。 胡霸天一开始并没有想着一口气带三百多个人跑路，因此他现在还需要再多做一些准备。一方面他要在不惊动外人的情况下把消息给这三百多个人传达到，让他们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另一方面他还需要瞒过荷间城里的其他竞争对手，包括三头帮的另外两位副帮主，偷偷地把自己的财产尽量都转移出去。 于是沈小明他们只好又在房间里多关了近一个月。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的保密能力，一般这种大规模的行动，起事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出点岔子。三百多号人坐三艘飞船，坠毁一艘就直接团灭一百人，这样真的很危险。我建议把人分开，至少十组，再把你的钱拿出来一些，雇点有职业道德而且不想离开蒙特星的熟人，让他们帮忙吸引一下火力，或者开打之后在对面搞点偷袭之类的，这样对大家都好。” 正所谓船小好调头，蒙特星虽然没有什么星球级防御系统，但是随便弄点机甲级重火力，就已经足够在大气圈内把载客飞船打得抬不起头，更别说是一边逃跑一边反击了。 “……我之后还有安排。” “很好，那我再提最后一件事。你最好把我们四个，包括你的那些最亲近的手下们，全都安排在不同的船上。实在舍不得你的omega的话，带在身边也行，总之不能给敌人一网打尽的机会，这也是不给内鬼斩草除根的机会。” “没有内鬼，他们都是我信任的人。”胡霸天黑着一张脸道。 “没有最好，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或许他们原本有所动摇，见状觉得实在找不到破绽，于是干脆就不背叛了呢？” 和史英志那边联络过几次之后，胡霸天也知道了沈小明这个中间人的身份，反正也不需要给他什么好脸色，干脆就直接甩下他，去找了史家派来的联络人，要和人家再对一次流程。 这些准备，包括整个计划的详细内容，胡霸天都没有刻意瞒着沈小明。不过他这一次并没有深度参与的意思，除了刚才的提醒之外，他甚至连行动时间都没问过，全都交给了任劳任怨的新小弟652来办。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直到快登船的时候，沈小明才知道自己和高大壮居然被分到了仅次于旗舰的二号船上。 而478和652，他们甚至都没有被算进乘客人数里，直接就被塞进了最后面的两艘货船之中，当成了此次掩人耳目的“商品”之一，和整箱整箱的高能矿关在一起。 这是胡霸天从当上帮主以来就开始筹划的一条后路，利用自己从废弃矿洞中秘密开凿的矿石，伪装出一条新发现的矿脉，在吸引蒙特星上各大势力的同时，连带着也给这次出行排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等会，趁着还有网，我给小四和老六发条信息。” 沈小明要发的当然不是什么一路顺风之类的废话，他发的是地址。万一在回程中他们几个被迫失散，以478流浪星际几百年的能力，应该可以带着652一起平安抵达约定的见面地点。 “……这就叫未雨绸缪。” 飞船上全都是他不认识的人，龙行雨和478也不在，倘若不是高大壮依然陪在自己身边，沈小明甚至都要以为自己是做梦想起了过去的日子了。 “嗯。” “行了，不会捧哏就不要捧。你要是真心想学，以后我专门抽时间好好教你。不许用一个字来敷衍我，知道吗？” “好。” “嘿，好小子，你这是故意跟我作对？” “没有。” 沈小明这边聊得开心，坐在他对面的一个beta忽然朝着他开口道：“你和你丈夫感情很好。” “他不是我丈夫。我还没结过婚呢。” “可我看你们感情很好。” “感情很好也不见得就是夫妻啊，也许是只玩得好呢？”沈小明说着，又伸手捏了捏高大壮胳膊上的肌肉。 因为一个座位坐不下，所以现在沈小明是坐在高大壮的大腿上，背靠在他的怀里的姿势。 两个人动作之间如此亲密熟悉，再加上高大壮那用双臂虚抱着他的姿势看着既包容又宠溺，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哪怕被当事人亲口否认，那名beta也只当他是不开窍或者是和恋人赌气，依旧用一副笑眯眯的表情看着他。 “不说这个，说说看你的丈夫吧？他怎么没陪着你？” “他是这艘船的船长。” “喔。” 驾驶飞船沈小明也会，但是船长的头衔却并不仅仅代表一位优秀的驾驶员，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在船上的威望足以服众，还要在关键时刻用他的经验与判断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这当然很难得，很值得被高看一眼。 驶出大气层的过程并没有出现什么波折，但是沈小明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 眼看着蒙特星在舷窗中越来越小，有人正打算起身活动一下，结果刚站起来就被一阵剧烈的震动给晃到了地上去。 “警告！飞船正在遭到攻击！” 二号船上有战斗力的alpha不少，但是机甲却只带了三台。没有机甲的移动能力，即使他们有s级的体质，可以在真空中短暂活动，也不可能在无重力环境下追上敌人。 沈小明料定船长绝不会选择留下来和人硬拼，必定会仗着飞船的灵活性选择强行突围，所以他很镇定地又往高大壮的怀里缩了缩，并且示意刚才和自己说的beta也找地方把自己固定好，准备迎接更强烈的冲击。 咚！ 因为真空环境的影响，太空战中使用能量武器的比例远高于使用其他武器，像这样强烈的撞击很可能并非是来自敌人的打击，而是飞船之间的碰撞所造成的。 “警告！第一发动机停止工作！” 听见警报声之后，坐在靠舱门的几个alpha迅速拿起呼吸器戴在了头上，然后走进隔离区打开了通往外界的舱门。 黑暗的宇宙中任何爆炸的光火都只能存在一瞬间，声音也无法传递出去，无论是透过舷窗还是大开的舱门，都无法确认外面究竟遇到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紧张的心情弥漫在每个乘客的心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尖叫，只有沉默与粗重的呼吸声充斥于密闭的舱室内，为此刻的气氛再增添几分沉重。 “……好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广播里传出船长疲惫的声音，安定了乘客们的情绪。 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沈小明钻出高大壮的怀抱，下意识地朝舱门那边望了一眼。 厚重的合金舱门已经重新关闭上了，但门边那几个座位上的人却没有回来。 “这还只是一个行星上大势力间的冲突，在边境战场上，每时每刻都有士兵牺牲，整船整船的人被送上前线，变成白纸上的伤亡数字。如此日积月累，从震惊到愤怒，再从愤怒变成麻木……” 沈小明的声音很轻，半闭着眼睛靠在高大壮的胸前，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想要安慰什么人。 高大壮的手臂轻轻抬了起来，冰凉但并不粗糙的大手落在了他的脸上，只要半个巴掌就足以将沈小明的整个脑袋全都盖住，更别说只是单纯遮挡他的视线了。 黑暗，密不透风的黑暗，温暖而紧密的黑暗，潮湿而幽深的黑暗。 沈小明并不怕黑，但他却很排斥这种目不能视的感觉。他知道高大壮的意思，所以并没有试图挣扎，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地在心里数了一百下。 柔和的灯光穿过眼皮打在他的眼睛上，高大壮的手在沈小明睁眼的前一刻被他自己移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大脸。 “我没事。” 沈小明坐起身子，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信息素仿佛被外力安抚过一遍，原来刚才高大壮并不是想要遮住自己的眼睛，而是要借助这个动作把他的信息素抹在他的脸上。 因为这股信息素的味道很淡，量也很少，所以他刚才竟然一时没有察觉，直到事后才明白对方的小动作。 “办法很不错。” 沈小明跳下地面，在走廊上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又坐回高大壮的腿上，面朝舷窗发起了呆。 这种小型飞船并不是用来做长途星际旅行的，沈小明所在的这艘飞船只需要小小地跳跃上两三次，然后就可以在距离蒙特星较近的一颗旅□□星暂时停留，换乘更大也更安全的大型客船。 这里也是胡霸天计划中的第一个集合地点。 “一共十三艘飞船，人只少了十几个，但是两船货却丢了。我的人也跟着失去了联系。” 面对胡霸天发来的解释，沈小明并没有生气，只是在对话框里输了个句号表示已阅，便关掉了个人终端。 “你说我们是先到约好的地方去等小四他们呢，还是趁机在这里过一阵难得的二人世界，等他们主动来联系我呢？” 沈小明敲着面前的桌子，一脸漫不经心地看着休息室下方人来人往的游客。 “看你。” “我？要我的话那就抓紧时间办正事，我把下一个人的位置发给你，咱们两个分头行动，你去找人，我去蹲人，你觉得怎么样？” “……” 高大壮的回答没有来，倒是手上的事情暂时处理完了的胡霸天找过来了。 “关于你的机器人被遗落一事，我……” “不用道歉，反正他们也死不了。” 胡霸天顿了顿，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被人打断而发火，反倒是将一直躲在身后的瘦小身影牵了出来。 “我想带他认识你一下。” “这就是你家的童养媳？很古典的做法嘛，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是我弟弟。”胡霸天还在忍，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将他此刻的心情完全展露了出来。 “小弟弟多大了？成年了吗？过来让叔叔抱抱。” 沈小明装模作样地张开双手，没想到那小孩盯着他看了一会，竟然还真的走过来了。 “你也是omega吗？” “是啊，所以你没什么好怕的，我又不会咬你。” “……我没有怕。” 人走到眼前沈小明才发觉，原来这个被他当做是“小孩”的人比他还高一点，脸虽然长得比较嫩，可身体却明显已经发育成熟，搞不好都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你也是被你哥哥捡来的吗？” 拥抱的瞬间，小omega在沈小明耳边怯生生地问道。 “非也非也，我不是被捡的那一方，是捡人的那一个。是我把他捡回来了才对，不信你问他。” “嗯。” 绝大多数时候高大壮的人缘都不太好，这当然跟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有关。但可能是因为他的体型和胡霸天比较接近，信息素的味道又很淡，小omega不仅没有远离他，反倒还兴致勃勃地把头伸过去，试图近距离观察一下他。 还好胡霸天及时把人拉走了。 “好了，我们两个都认识完了，还有别的事吗？”沈小明这会不是很想聊天，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但是胡霸天本就是有事找他，作为一帮之主，有需要的时候他的脸皮也可以随时变得厚起来。 “我想拜托你帮我带他一段时间。” “我拒绝。” “……为什么？” 沈小明随手戳了戳高大壮的胸肌，懒洋洋地回道： “我男人自制力很差，我怕他到时候管不好自己，那样我会吃醋的。” “……” 胡霸天知道他是在胡扯，但他眼下又确实没有一个更好的人选可以托付。他的那帮alpha兄弟虽然值得信任，但在照顾omega方面都是新手上路，根本不靠谱。即便沈小明看着再不好交流，到底也是和他弟弟一个性别的，相处起来也会更放松一些。 “我还要去找我的兄弟们，他不适合跟着我，我认识的omega不多，唯一能相信的就只有你。” “或许你可以考虑把他打包装进货舱里寄给史英志，相信她一定特别乐意照顾你的弟弟。” 这个路子胡霸天也曾经考虑过，但是最终还是被他自己否决掉了。 比起家大业大但人品未知的合作方，虽然性子讨厌了些，但只有区区两个人的中间人，很显然要更加安全许多。 “我可以给你报酬。” “我不缺钱。” 胡霸天无奈地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出一队人，帮我找到478，然后听他指挥，去帮我继续找其他流落在外的芯片。” “成交！” 胡霸天答应的很果断，与此同时他也顺势松开了手，看着自己的弟弟撒着欢扑向了沈小明，抱着他的脖子笑得一脸灿烂。 “人……我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哦对了，”沈小明将小omega从自己脖子上扯下来，随手一推把他丢给高大壮，朝着已经快要走出休息室的胡霸天道： “这小孩叫什么？我到时候怎么把他还给你？” “……他叫费思礼·摩根。我自有办法找到你。” 摩根？ “你哥哥平时在家都叫你什么？小思礼？小摩根？又或者是小亲亲？” 小omega睁大了眼睛，一边笑一边摇着头道： “都不对！是弟弟！” “……”好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 有道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自从沈小明把手头上的活全都分出去给别人干了之后，他就彻底地进入了放假状态。 除了偶尔要接史英志的通讯，商量一下有关生产线的事情之外，就只剩下用“帮胡霸天带弟弟”这件事来打发时间了。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分工的，高大壮负责带，而他负责闲得无聊过去逗一下。 “你很喜欢小孩子？” “嗯。” 虽然胡霸天把费思礼交给沈小明的主要目的，是想让同为omega的他多照顾自己的弟弟。但这位心智与年龄并不匹配的小omega却总是显得更亲近高大壮一些，即使他是一名alpha。 ……也许这就是动物的直觉？ 沈小明当然不可能对费思礼抱有什么恶意，但他也绝不是会耐心对待小朋友的人，相比较而言，沉默但更有包容力的高大壮无疑是更适合做“保姆”的那一个。反正他也习惯用类似的手法照顾沈小明了，再多两个也无所谓。 “可惜咱们两个不能生，要不然倒可以给你弄个亲儿子带带。” “……你不介意？” “生孩子吗？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繁衍是生物的天性，难不成你想替我生？” “我做不到。” 与生理性别无关，高大壮现在的身体实际上已经算是一具“尸体”了。丧尸病毒可以恢复他的行动能力，但这种恢复是基于功能上的“再现”，而不是朝着原样去修复。所以他既不会有心跳，也不会有呼吸，更别说控制外分泌系统产生新的□□了。 “或许我们可以考虑直接把这个孩子抢过来，收他当干儿子什么的。大不了到时候再跟老胡结拜一下认个兄弟，他们俩各算各的，这样就不算咱们占他便宜了。” 不远处的费思礼正坐在地上摆弄一个机甲模型，这原本是沈小明从实验室里拿出来的参考用模型，用完了之后就成了小孩子的玩具。 “你来决定，我没有意见。” 有了高大壮的许可，沈小明也不再犹豫，果断起身朝费思礼的方向走过去，表达了一下收儿子的意图。 “……爸爸？我没有爸爸。” “所以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以再次拥有一个新爸爸。喏，就他，让他当你爸爸，以后天天抱你出去玩。” “……那哥哥呢？” “还当你哥哥呗。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也许很快就会变成你老公，然后是你儿子的爸爸。” “那你呢？” “我？”沈小明笑着摸了摸费思礼的头，微微弯下腰看着他。“你想我当你的什么？” “……妈妈？” “嗯，乖儿子，我这就当你答应了啊。去，到那边去喊他爸爸。” “爸爸！” 看着费思礼两眼放光，像小狗一样朝自己扑过来，然后把脑袋埋进衣服里一顿乱转，冷静如高大壮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 “你这样骗他不好。” “我怎么骗他了，咱们不是都商量过了吗？还是说你觉得要取得监护人同意才能这么叫？这也简单。” 沈小明掏出自己的个人终端，放在费思礼脑袋边上，用教小孩子说话般的语气诱道： “来，儿子，再多叫两声给你哥哥听。” “爸爸！爸爸！” “我呢？” “妈妈！” “还有吗？” “还有哥哥！儿子的爸爸！” “很好，非常完美。”沈小明按下停止，然后把刚才那段语音直接发到了胡霸天的联络号上，完全不管另外一头收到这段音频后会产生怎样的震惊动摇。 其实费思礼的心智水平也就和他那张脸差不多，只比成年人略低那么一点点，远不至于从二十岁退到两岁的这种程度。他只是太久没有像这样放松下来过了，所以一不小心就用力过头，变回到幼儿形态了。 “没回复，不知道是延迟还是有事在忙。这段时间就是所谓的真空期，不管老胡同不同意，咱们都可以随便叫。是吧儿子？” “妈妈！” 面对这样其乐融融，仿佛真正的一家三口般的和谐场景，即使无情如高大壮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纵容两个“小孩子”在那边自娱自乐，自得其乐。 “……你高兴就好。”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一大早沈小明就带着费思礼去了史英志手下的实验室，甚至连招呼都没和人打过，当场就说要再开一个项目。 “定制微型机甲？” “没错！有量产货就要有高端定制。小钱也要赚，大钱也要赚，这样才称得上资本。” “我不是问你这个。”史英志此刻还在几个星区外跟人谈新厂房的建设项目，所以这会只能用视频通话跟沈小明联络。 “你已经拿到订单了？还是说你打算给自己做一个，然后拿来宣传？” “给我儿子做的，不需要宣传。” “你说什么！” 这下史英志可真的吃了一惊，她早知道沈小明和高大壮是一对，但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有孩子。明明上次见面对方甚至都还没显怀，到现在这才几个月？ ……难道是来自另一个宇宙的高科技？ “就胡霸天他弟弟啊，你见过的，现在他也是我的孩子了。这事我们已经跟老胡说过了，他没意见。” “……” 史英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胡霸天那人她只在视频里见过几次，没想到居然会同意把自己的弟弟送给别人“当儿子”，该说不愧是混过帮派的人吗？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沈小明也没打算跟史英志解释太多，只是因为在人家手下打工，所以跟老板汇报一声。材料和其他的消耗他都没打算占史英志的便宜，光凭之前从胡霸天那边敲来的钱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再投入更多资源。 “等等！先别挂！我问你，这套机甲做完之后，你打算拿来卖吗？还是说出于保密需要，就只做这么一套？” “拿来卖也行，到时候我就按第二条生产线的样式改一改发给你。” “好。” 史英志的野心很大，她的目光也不会永远放在omega身上。不过沈小明毕竟是从其他宇宙过来的人，考虑到对方可能拥有超越本宇宙的科技知识，眼下她还不会做出过河拆桥一类的事，两人的合作关系也依旧十分牢固。 “过来，我给你量一量身体数据。小小的模型玩着多没意思，等会妈妈给你整个大的，能飞上天的那种。” “真的吗？” “真的，所以你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只能和你爸爸玩，我这边抓紧时间做好了就去找你。” “那我能来看你吗？” “看随便看，但不能干扰我干活。” “不会捣乱的！我保证！” 打发了小朋友和大老板之后，沈小明又跟478通了个电话，关心了一下他们的任务进度。 机器人效率从来都很高，而且无论单人还是团体作战都非常靠谱，所以沈小明干脆连计划都没给他们布置，全权交由478来带队。 “……目前已经找回四个人了，包括我和老六在内。我让他们一人一组分头行动，估计下一次接到汇报就能有七个人了。” “七个？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沈小明不愧是摸鱼偷懒的老手，瞬间就察觉到了478的意图。 “这不是人多起来了吗，反正也不差我一个，就让我休息会不好吗？” “机器人要什么休息，007的福报你没听说过吗？” “小明哥你舍得给我买车了？还要送我一台那么帅的豪车？”478的声音瞬间就激动了起来。 “做梦呢！我是让你24小时干活一周七天没假期！不愿意去找人正好，我这边手头有点事，你回来给我帮忙好了。” “帮什么？” “解释起来太麻烦，你回来了再说。” “可我昨天才抢到新月女神演唱会的前排票啊，还得有几天才能开始呢。” “那就高价转手卖了……我允许你把差价部分留下来当零花钱。” 478本来还想拒绝沈小明的提议，因为艺术和追求艺术的心是不能被金钱玷污的。但他很快又听到了后半句话，想起二手网站上已经被炒到好几倍的价格，果断就把自己的那张票也挂了上去，还设了个上不封顶的拍卖价。 “……没问题，我现在就买票回家！” 等到478急急忙忙赶回实验室，这才从高大壮那边知道了沈小明叫他回来的真正目的。 “小明哥你偏心啊，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少废话，我叫你来是有正事。不想干就给我到边境垃圾星上去挖芯片。” 有之前生产出来的量产型微型机甲打底，做这台为费思礼量身打造的定制机甲并没有花掉沈小明太多时间。 他这段日子都埋头在光脑前面，天天熬夜加班，就是想赶在478回来之前将系统调试完成，好让下一步计划得以按时推进。 “把你的核心数据复制一份，情绪模块和记忆模块都不要，放到这个光脑里面。” “干嘛？我不想要儿子啊，我还年轻着呢。”478放出一个表示鄙视的颜文字，又高举双手朝后退了两步 “快点！让你做你就做。” 没花什么力气镇压了478的反抗之后，沈小明又在光脑上输入了几道指令，然后就把它连上了“保护者一号”，也就是为费思礼所做的专属个人机甲。 “思礼乖，你站进去试试。” 微型机甲与常规机甲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体积大小，与其说它是“机甲”，倒不如说它是一套拥有各种自动化控件的“装甲”，甚至是“铠甲”。 费思礼的身高大约在一米七附近，穿上这套全覆式微型机甲之后也不到两米，以星际时代的平均身高而言，也就跟大多数a级体质的alpha差不多高，比胡霸天和高大壮这样的还是矮很多。 “你在里面启动一下。” 头盔表面的眼睛部位亮起了柔和的白光，随后扩音器里传出费思礼略带惊慌的声音。 “妈妈！这里面感觉好怪，我的手不能动了！” 沈小明在外部光脑上开启了短距离通讯，将频道设置为加密频道，然后让478连接到这台机甲上。 “……能感觉到吗？你照着他的意思动动看。”沈小明低声对478道。 478没有立刻给出回答，而是关掉了脸上的颜文字显示，表示他现在正在专心做别的事。 哐……砰！ 大概是478和机甲系统的协调性不够好，保护者一号刚迈出去一条腿，随后便身子一歪朝旁边倒了下去，若不是它及时伸出双手在支架上撑了一把，很可能就真的摔倒了。 “妈妈！刚才我的手自己动了！” “别怕！思礼乖，不用怕。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智能保护系统，如果你要摔倒了，或者遇到什么其他的危险，它就可以代替你来行动，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保护你的安全。” 沈小明看着保护者一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然后又转过脑袋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这个机器人是谁啊？” “嗯，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他也算是我的弟弟吧，你就叫他四叔好了。” “四叔！四叔也是被妈妈捡回来的吗？” “不是。”478的声音并没有从自己的身上，而是从保护者一号的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我是被小明哥的王霸之气所折服，自愿当他小弟的。” “你那边弄好了？那你现在是用哪边的眼睛在看？” “两边都可以。”这一回478又用的是他那价值一千多万星币的身体开口说话。 “对我们来说，一个眼睛也好，一百个眼睛也罢，只不过是多占几条线程罢了。就算要用两个身体同时做不一样的动作也完全没问题。” 说着，478又把声音调到机甲内部的通讯频道，用他能模拟出的最柔和的语气道： “你叫思礼是吗？你喜欢跳舞吗？要不要现在给……咳，你妈妈来一段？我可以用另一个身体为你伴舞哦。” “好啊。” 帝国的omega一般天生精神力就比较高，所以为他们设计的机甲也大多都是采用精神力接入的方式来进行控制。 费思礼的精神力也有b级水准，不说做高难度的战术动作，只在平地上晃晃胳膊腿做几个造型肯定是没问题的。 “来，看我做给你看，你自己也可以一边感觉一边学。左手先摆到这里，右手再绕过来，迈步、转身……” 一场机甲测试很快就变成了舞蹈教学，沈小明也无意打断478和费思礼的交流，而是自顾自地走到光脑前，继续他之前未完的工作。 因为有机甲作为助力，费思礼自己的体力消耗的并不算很快，只是因为他太过兴奋，所以没多久就感觉到了疲劳，不得不停了下来。 “玩累了？” “嗯！呼……跳舞……四叔教我跳舞……很好玩！” 478操控机甲系统解除锁定，将费思礼放了出来，又用另一具身体将他接住，小心地放到旁边的椅子上。 “小明哥你不会是想靠这玩意抢舞蹈教练的工作吧？史家现在缺钱了？准备打造一个机甲天团出来横扫星际omega偶像市场吗？” “你这想法很不错，回头我跟史翔天提一下。” 史翔天是史英志的助手，也是她的好朋友，是一名女性beta，最早沈小明帮胡霸天和史英志牵线联络时，就是由她来负责进行实际接触的。 “哇，你来真的啊？” “有钱不赚是傻蛋，我不去赚别人也要赚，那我干嘛不自己赚。” 将费思礼交给了赶来的高大壮带回家好好休息，沈小明又回到实验室里，掏出终端用打字的方式和478继续刚才未完的交流。 “分离出去的复制体怎么样？能独立工作吗？” “现在可能不行，或许我还需要再给它加点什么。” “性能方面随便加，但性格不许变。这东西到时候是要量产的，我们得保证每个客户收到手的都是冷冰冰的人造智能，而不是没脸没皮的赛博疯子。” “小明哥你这是在污蔑，我哪里疯了？” “作为一个人来说勉强合格，但对机器人来说显然疯的过了头，标准不一样结果当然不一样。” “……好吧。那我现在就只需要在这调试它的程序？” “不只是你，到时候你们十七个都要做这个活。你最好提前给自己和其他人设计一套交流模块，我不要求差异有多明显，但必须能让客户看出是不同的产品，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复读机。” “啊？这么麻烦？” “谁让你是老大呢，老大就是要比小弟更辛苦一点的。” “可老大明明是你啊小明哥。” “我这不是也在干吗？现在老大命令你赶紧开始工作，不然我就告诉史英志，你决定把自己的全部财产都捐献给星际慈善基金会，一分不留。” 478是有自己的个人账户的，虽然用的不是他自己的名字，但是沈小明和史英志可是当真把它作为478的工资卡，然后定期往里打钱的。 “好好……算你狠！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干掉，然后拥立小思礼当新帝，再封我自己做皇叔摄政王！” 说着，478立刻调出颜文字列表，给自己弄了个“生气”加“得意”的组合出来，显示在他的大方脸上。 “然后没两个月就被回京勤王的大将军抓起来打爆，顺便把所有的罪名往你身上一推，再接替你未完成的事业把持朝政二十年？” “大将军？不是说大壮哥吧？他不是皇后吗？” “垂帘听政也可以啊，人类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太后跟皇叔争权的，反正不管怎样你都活不到最后一集就是了。” “我不管！只要比你活得长就行了！” “呵呵，那就不好说了。” 沈小明抬手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敲了敲。 “我可是很难死掉的。” ※※※※※※※※※※※※※※※※※※※※ 二十章差不多了 人到中年万事休 胡霸天不愧是曾经做过帮主的人，拥有历史上所有成大事者共同的特征：能忍。 即使知道沈小明骗了他的弟弟当儿子玩，也只是打了一通视频电话，关心了一下费思礼的心理状态。连保护者一号的事情都没有多问。 “方案发给你了。除了机甲上的改动之外，我还为它新设计了一套软件，用人工智能来辅助操控，避免没有经验的omega在试用过程中出现安全性问题。除此之外也能在其中预设各种应急情况下的应对，比如暂时接管身体控制，用来逃离危险区域或者抵挡冲击等。” 终端上很快就传来了文件正在接收的提示，但史英志的联络却是三天以后才到的，而且语气听起来好像并不怎么开心。 “你已经在原型机上装过那种软件了？谁负责做的辅助控制？那个叫478的机器人？” “他帮我做的测试。” “你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吗？”史英志的语气已近乎于质问。 “没看。怎么，第三军团的某位beta又升官了？” 沈小明懒洋洋地回答道，顺便登录星网查看最新消息。 “……这种事已经不能算是新闻了。” 史英志的回答来得晚了几秒，这当然不是因为延迟，而是因为那个连名字她都不想提起的家伙。 若不是自己偶然遇见了沈小明，若不是她狠心舍下了自己在军部中数十年的积累，面对那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式的胜利，她的现状会是什么样？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孤独地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并且还要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短暂的沉默之后，史英志给沈小明又发来了一条链接。 “‘智能机器管家出现未知程序错误……造成三人死亡，十五人受伤。’哦，这种事情不是挺常见的嘛，毕竟帝国这么大，每天都有那么几次意外很正常。” “可是根据我手上的这份统计数据，自从你们几个人出现以来，这类程序错误型事故的发生频率比以往提升了足有三十多倍。这还只是不到一年的时间，倘若继续发展下去，达到一百倍甚至更高也不是没有可能。对此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你想听什么解释？” “我不知道。”史英志回答的非常快，简直就是不假思索的速答。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咱们这个通讯频道，有可能被人截获信息或者监听吗？” “这是史家刚研发出来的最新技术，即使军部也未必有这个级别的加密手段，被监听的可能性非常小。” “那你能保证我接下来说的话百分之百不会外泄吗？特别是泄给某个咱们都很讨厌，但又不敢直接出手对付他的人那边。” “……不能。” “所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要么面谈，要么就当做无事发生，然后把矛盾藏在心里。 “……明白了。我会尽快处理好手上的工作，最多一个月，你在实验室等我。” “恭候大驾。” 史英志说完便立刻挂掉了通话，与此同时沈小明也将手上的终端放了下来，将其重新丢回桌角的“杂物筐”里。 “大老板要来视察？” 478一边遥控“保护者一号”带着费思礼学跳舞，一边分心帮助沈小明继续改进微型机甲内的核心程序，试图从中找到一个理性思维与自主智能的平衡点。 “嗯。好好干，争取给你的兄弟们一人安排一条生产线。” “大壮哥越来越像孩子他爸了。” “你这是在暗示我没有履行自己做父母的责任？”沈小明微微偏头，斜着眼看向478。 “不是！我只是觉得当皇后也不容易，还要替别人养孩子。”478的反应很快，但他此刻还顶着个“向右看”的颜文字，怎么看都像是在转移话题的样子。 “母仪天下是这样的。” 玩笑也开过了，沈小明和478又得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因为478之前的偷懒行为，这会隐藏任务的进度还卡在14/17的点上，搞得他也没办法离开，更别说是和队友们会和了。 他从不担心陆潜云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因为他很清楚，作为队长，陆潜云向来是一个有大局观的人。 双a级的体质和精神力，乍一看好像并不如某一项达到s级那么引人注目，但是作为一名全能战士，假如将与战斗力相关的项目从两条扩展到十条，那他很有可能每一项都是a，而其他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b。 而差距就是从这种地方体现出来的。 “……承让。” “不愧是海蓝史家，只是随便一个护卫的实力，都堪比我们自由星区的百强高手。厉害，厉害！”留着冲天辫的白发老人摸了摸胡子，朝坐在不远处的史英志举起了杯子。 “不敢当。只是机甲灵活性方面略胜一筹罢了。若是用相同的机甲战斗，结果恐怕又将是另一个局面。” 对于这份战果，史英志自己心下也感到有些吃惊。 要知道陆潜云可是一个外来者。在此前没有接触过相关训练和知识的情况下，只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就把机甲驾驶和战斗提升到如此水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赋异禀。 哪怕她当年在帝国第一军校就读的时候，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才。 ……这批异世界来客，还有风上将和那个人，每个人都拥有帝国最顶尖的才能和实力。若是出现更大规模的入侵的话……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史英志的忧虑不仅针对眼下，也包括她所能看见和影响到的未来。 身为帝国支柱之一的家族后代，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和信念告诉她，无论现实如何，她必须也必将会站在自己的国家与人民的那一边。 “……我们并不会久留于此，只要任务完成，我们自然就会离去。” 陆潜云注意到了史英志的视线，很自然地走上前，用汇报事务般的语气向对方解释了一句。 史英志知道陆潜云说的任务是什么，可她至今为止也没有发现对方说的“另外五名外来者”的任何踪迹。若不是陆潜云和沈小明都坚持这一说法，而他们也确实没有在这种事上欺瞒自己的理由，她都要以为这是对方刻意针对自己，用来打消她的疑心的借口了。 “我明白，我会加派人手，帮你们尽快找到那五个人。”顺便把你们也送走。 有了陆潜云作为榜样，沈青荷与龙行雨这段时间也都在努力锻炼，实力比最开始已经有了很大进步。只是因为基础略差，而周围可供比较的对象又都太强，这才让人觉得好像没那么明显罢了。 “……也不知道小明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你想知道？发个信息过去不就完了？” “这个嘛……等我有时间再说吧。” 作为联系沈小明和陆潜云两方的纽带之一，龙行雨不仅很清楚他们两人的矛盾所在，更知道这种矛盾是基于他们的行事风格不同，所产生的做法上的分歧。而不是简单的信任或不信任之类的问题。 妥协是不可能妥协的，强迫某人改变那就更不可能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有他的存在，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凑成一队。 “有工夫在这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都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没跟队长标记过吧？你不打算解决这个问题吗？” “……我要是随便跟他做了那种事，这才会变成大问题吧？” 或许是因为平日里接触的多了，沈青荷现在与龙行雨相处的时候完全就拿对方当成好朋友和闺蜜一样来看待，既不避讳alpha与omega之间的接触，也完全没有本世界人的那种侵略意识。 “可是我感觉队长和你都有那种意思啊？还是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 “呃……我也不知道。” “唉，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 沈青荷忽然一抬手勾过龙行雨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不了解咱们队长这个人，他就不是那种主动的性子，你指望他来打破僵局，那还不知道要熬多久呢。” “而且你的心态还停留在过去，这个也要改。你得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是一个主神空间的被选者。过去的绝大多数道德观念都已经无法再约束你，而你也无需在意周围人看待你的目光。对于一个在各种世界进进出出，随时有可能陷入死亡危险的人来说，及时行乐才是最重要的。这你能明白吗？” “……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倒是去做啊！之前我看你和队长搂搂抱抱的，说明你的信息素对他有很强的吸引力，这不就是一个摆在眼前的大好机会吗？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考虑长不长久的问题，这才是正确的顺序。” 龙行雨听着听着，还真就产生了一点动摇，要不是他这段时间也时常思考这个问题，这会说不定就要偏向沈青荷的说法了。 “说这么多，你怎么不找一个？” “我这和你不一样啊，明知道不能长久，还非要耽误人家，这不是害人吗？” “那你也可以带她一起去主神空间啊。” “……你怎么不劝我留下来陪她过一辈子呢。” “还有这种服务？是用积分换停留时间吗？”龙行雨来了点兴趣。 “你想得美！真要那样岂不是很多人直接就在任务世界里逍遥一辈子了，还搞什么死亡游戏？” 说到这里，龙行雨猛然想起一件事，又将准备松手的沈青荷拉了回来。 “等等，我问你个问题。” “啊？” “主神空间也好，死亡游戏也罢，听起来都是挺恐怖挺吓人的东西。可是为什么我感觉我们这几次经历的都好像很轻松？一点也不恐怖，甚至都快跟死亡不搭边了。”谈生意开公司什么的。 “你觉得任务世界一点也不可怕是吗？” “难道我说的不对？” 沈青荷冷笑一声，拉着龙行雨到阳台边上按着他的脑袋往下看。 “我现在把你打晕了丢下去，然后再让队长和史英志放弃找你回来，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龙行雨脑海中瞬间闪过一系列不可言说的画面。 “就算是那种普普通通的世界，没有魔法、没有鬼怪、没有神仙、没有外星人，一切超自然的东西都不存在，只有几十亿普通人活在普通的日常里，难道就不会死人了吗？” “肯定会有啊，但这两个不一样吧？” “有什么不一样？你路过窗台下面被花盆砸死，跟你在鬼镇里让妖怪拿锤子敲死，这有什么区别？” “死之前的感觉不一样啊！让花盆砸死我又不害怕，鬼杀我之前我肯定会被吓得半死啊。”龙行雨没好气地道。 “结果还不是都一样？死就是死，让鬼杀和让人杀有区别吗？你看过的最恐怖最吓人的鬼故事里才死几个人？你知道历史上的世界大战和大瘟疫一次死多少人吗？这不比什么妖魔鬼怪吓人一百倍？” “……不一样，这不一样。既然我现在还没死，那我肯定是要关心我活着时候的状态，万一我没被花盆砸死，或者一下没让鬼敲死，然后就获救了呢？出院的我对花盆肯定不会有阴影，但是对鬼可不一样啊，绝对会有心理阴影的吧！” 龙行雨没有说过的是，其实他心里挺害怕鬼的，虽然他此前还没亲眼见过这类东西，但是他用鬼片做过试验，吓得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 “你见过寄生虫没有？或者是一些对外表影响很大的伤病，比如什么荨麻疹啊，大面积烧伤啊之类的，你觉得这些东西会让人产生阴影吗？” “会……吧？” “那你让医生怎么办？” “他们是职业的啊，心理耐受能力比普通人要强一些吧。” “那你现在也是职业的了。” 沈青荷垂下眼帘，用缓慢而清晰地语气道： “被选者就相当于是一种职业，主动接触危险，然后努力求生。你可以因为暂时不用面对危险而感到庆幸，但绝不能，也不该为了这种安逸而产生不满。” 或许是因为她说的太过认真，龙行雨的声音也不由得变低了一点。 “……我没有不满。” “你今天看见队长和人用机甲比斗了，也见过高大壮去打擂台，你觉得这种事情危不危险？” 当然危险。 俗话说刀剑无眼，哪怕是有高科技修复舱能保证生命安全，总归也不会有人喜欢被打到出血骨折的感觉。 “而且这个世界还有虫族的存在。咱们当初是听了沈小明的话没做那个主线任务，如果我们没有认识史英志，现在咱们几个就该端着电磁枪，或者坐在大铁壳子里跟怪物玩命，不杀到一方死绝就不能停手的那种。你觉得这危险不危险？” 龙行雨叹了一口气。 “好吧，姐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 “喜欢危险追逐刺激的人不是没有，但是这样的路一般都走不长。主神空间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多小队在无尽的杀戮和疯狂中迷失自我，最后成为主神手里的清扫工具，这种人活着也没多少意思，可能还不如那个叫478的家伙过得舒服呢。” “那什么，”见沈青荷容色稍缓，龙行雨急忙转移话题解释道： “其实我刚才也不是抱怨或者不满，就是觉得跟自己一开始想的不一样。我以前看过很多小说，里面经常提到主神空间是为了追求人类的最终进化而存在的，把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在厮杀中决出最强者，所以我就觉得……” “有啊，那种类似斗兽场铁笼战一样的任务，咱们这边也有的。” “嗯？是自选的吗？不是随机抽选？” “你养过宠物没有？”沈青荷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没有，我曾经想要养猫来着……” “名贵的宠物都是用近亲繁殖的方式不断纯化血统得出来的，少部分新品种哪怕一开始是由杂交或其他方式诞生，但是为了增加其价值，最后肯定也是要走上这么一条路的。” “你的意思是……人也一样？”龙行雨若有所悟地反问道。 “对啊，现实中的什么体育比赛，拳击之类的不也是这样吗？找一群什么都不会的人上去打，哪有让一群专业人士打的好看？就算是往养蛊那方向上靠，也得是挑战斗力差不多的虫子关起来才能打出个胜负，你在一群巴掌大的蜘蛛蜈蚣里扔一条两米长的毒蛇，这还有什么炼的必要吗？随机抽取确实可以发掘一些有价值的新样本，但是定向培养的过程更重要，否则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用研究什么抑制剂了，满星际去找有能自由控制信息素数量的突变体，然后让他使劲生就完了。” 挨了沈青荷一顿批，龙行雨不仅没有变得沮丧，反倒是觉得自己又放松了许多。 未知并不应当令人恐惧，人们恐惧的是不可控制的风险，而不是单纯的未知本身。 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当天晚上龙行雨就给沈小明发了条问候信息，顺便还关心了一下对面目前的状况。 “一切都很好啊，研发顺利、生产正常、儿子很乖、小弟很忙……总之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们那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史英志也从来不跟我谈你们的事，我还以为要等到这一环任务结束之后才能去找你呢。” “呃……其实也都还好，队长很强，老板也很忙……我就是觉得很久没有联络了，想跟你聊两句。” “哦，那你聊呗，我把手上的活先转给小四。” 龙行雨没有说自己跟沈青荷的谈话，也没有提陆潜云对他的看法，就只是很平常地聊了聊自己这段时间见过的人和事，以及他在史英志身上看到的一些变化。 因为是睡前才开始的联络，所以他们并没有聊太久，只说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断开了通讯。 “嘿，这小子看来也要有自己的想法了。你可得加快速度，不能让他投到陆潜云那一边去，不然到时候又是三缺二，还得花时间找人组野队。” 沈小明最近一段时间都待在实验室这边，有s级的精神力打底，他每天只需要休息不到一个小时就又可以投入进工作之中，整体效率也不会比478这个机器人慢多少。 “小明哥你也太坏了，宁拆一座庙不毁十桩亲你没听过吗？小心出门被驴踢哦。” “我毁什么了？我拦着他们两个谈恋爱了？我需要的只有小龙同学的身体，让他过来凑个人头，顺便帮忙干点他力所能及的小事。至于他的心在谁身上，我一点都不关心。” “你这是要他们学牛郎织女啊，这还不够坏吗？”478的屏幕上飘起一个大大的“鄙视”的颜文字。 “牛郎织女怎么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天天都见面的。再说我又不是要他当一辈子队友，不过是给年轻人一点点挫折罢了，以后他们还得谢谢我呢。你个机器人连什么叫爱都不懂，别乱说话啊。”沈小明强词夺理道。 “好吧。”478重新换了个“无所谓”的颜文字，给自己调了个静音。 “最多三天，三天之后我肯定得过去一趟，到时候任务差不多也该进行到下一环了，有问题你直接联系我就行。” 478做了个手势表示明白，正要将手放下，便收到了来自他的机器人“兄弟”的传讯，只得解除静音再次开口道： “最后三个也找到了，而且他们已经答应加入我们了。” “我知道。” 沈小明这边的系统提示甚至比478那边来的还要快，而且内容也更多。 “隐藏剧情第一环结束，已收服所有共17名觉醒自我的人工智能。即将开启下一环。” “帮助智械建立不受人类控制的新世界，抵挡来自帝国与虫族的攻击。” ……建立新世界？ 沈小明搓了搓手指，垂下眼皮遮住自己的视线。 “这下更得赶紧去见咱们的大老板一面了。” 为人莫作千年计 三天时间不足以让最后六个机器人从边境上的荒星赶回到实验室所在的星球，因此沈小明又多等了几天，直到将包括478在内的所有人都凑齐之后，这才细细交待一番，然后再带着478和高大壮前往史英志如今暂时停留的宝瓶星区。 前前后后一共花了接近十天，沈小明总算是赶在史英志启程前往下一站之前，和她见上了面。 对于沈小明这种无视约定擅自行动的做法，史英志虽然会觉得不满，但毕竟还是以大局为重，硬是又多待了半天，只为和沈小明进行一次单独会谈。 “……你说什么？” 会谈一开始，沈小明就将自己现阶段的计划和盘托出，直接将对面的人吓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之前你给我看的新闻，我之所以不当回事，就是因为这个。所有会在未来带领人工智能反抗人类的首脑级智械，一共十七个，全都已经被我派人去回收来当苦工了。剩下的散兵游勇随便来几个警察就能收拾得了，不足为惧。” “这……你怎么知道……”史英志问到一半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代表着什么，连忙又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你猜对了，这里面涉及到我不能告诉你，而你最好也别试图知道的那个机密。不过我可以顺便告诉你另外一个信息作为补偿。乐九韶应该也拥有和我这边差不多原理的额外情报来源，只不过我和他侧重的方向不一样，他未必知道我的，我也不一定能拿到他的。” “……这就是他能一路顺风顺水地掌控第三军团的原因？” “哦？他的势力已经发展到军团级了吗？那正好，有了这家伙作为对比，我想你应该也能更轻松地理解我接下来的话。” “你要说什么？” “帝国的统治快到头了。” “嗯……”史英志动了动嘴唇，但还是没有开口反驳。 这件事并不算是什么秘密，而知道它的人或多或少也都有不愿意将它诉诸于口的心理，因此这还算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直接说出“帝国快要完蛋了”这种话。 “当然，对我们这些偷渡客来说，谁当老大并没有太大区别，只要海关那一套不变就无所谓。我跟你提这个的主要意思是，你打算走哪一条路？” “我是史家的人，而史家是帝国的三大支柱。” “哦，你打算为帝国捐躯？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祝你死的愉快，再见。” “……” 史英志从小就志向于进军部为国效力，后来又在第三军团耕耘了几十年，虽然眼下弃军从商了，可到底时日尚短，还没有掌握如何正确地跟沈小明这种，擅长“诡辩”之人谈判的技巧。 比如现在，沈小明直接把话说死，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直接拍桌子起身走人是不可能的，就算她自认不会被对方说动，至少也该多听几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情报，好歹也能为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做点贡献。 可是要她转而摇头否认自己刚出口的话，这好像又有点太过强人所难了。即使她现在不再身披军装，但是过往几十年烙印在她身体里的作风习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得了的。 “又不想去死了吗？不想死的话那我就接着说了。” “……” 史英志的沉默也在沈小明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很快就接上了先前的问题，继续为对方算那一笔账。 “帝国成立千年以来，积弊已久，皇室有心无力，大家族各自为政，明面上大家都是为帝国效力，可这‘帝国’二字究竟代表什么，我想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看法。” “我读的这方面的书不多，但大概知道一些基础理论。构成国家概念的是三个或者说四个要素，国民、领土、政府以及主权。最后两个反正大部分时候也都是指的一伙人，分不分都一样。” “你口中的帝国，或者说的再清楚一点，你愿意为之而死的帝国，指的是这四个里面的哪一个呢？” 这个问题史英志曾经被问过很多次，她也同样问过自己很多次，所以现在她已经可以不经思考直接给出答案了。 “四个都是。” 作为帝国的军人，同时也是帝国的子民，她需要为国民的生死而战，也要为维护帝国领土完整而战。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因此主权者和政府自然也可以命令她应战，而她也应当接受并执行。 “是啊，四个都是，这可真是个方便的答案。那么内战的话又如何呢？” “为真理和正义一方而战。”史英志回答得依然很坚决。 “非常好，那么我现在就来告诉你，谁才是真理和正义的一方。” 沈小明取出终端放在茶几上，将它的投影模式打开，把来之前录好的，有关那十七名智能机器人的录像按顺序播放出来。 “智械的诞生是人类科学技术提升到一定程度时所必然面临的结果，试图阻止或摧毁这种进步都是毫无意义的。且不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目前有没有这个能力做到，单就完全放弃高智能机器所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就是帝国所不能承受的，更别说是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镇压反叛的机器人们了。” “承认它们是一个新生种族很难，而承认它们的‘主权’对于习惯占据支配者地位的人类来说就更难了。就目前来看，机器人的反抗还只停留在‘取得自由’的层面，尚未提升到科幻电影里面那种反人类的等级，但是如果人类方面继续维持这种强硬的态度，势必会将机器人中的幸存者们推到更极端的位置上去，逼迫他们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对抗来自人类的迫害。” “所以你想要的是什么？智械平权运动？”史英志并没有因为沈小明为机器人说话而感到震惊或愤怒。虽然对方有着和帝国人相同的外表与生理结构，但史英志可没有忘记，他并不是诞生于这个世界的人。对于一名“外来者”而言，本地的王公贵族和本地的乞丐可能都没什么差别，更别说是帝国人和机器人了。 看看他对那个叫478的机器人的态度就知道，很显然，比起名义上与他更亲近的摩根家族，他更愿意和与自己有“相同过往”的老战友做朋友，即使那个老战友本质上是一个四处流浪的清洁机器人也一样。 “别这么激动，现实一点来讲，承认机器人的人权比承认虫族的更难吗？假如虫族有一天忽然派出来几个会说人话的兵虫做使节，意图跟你们谈一个停战协议出来，难道你们会因为对方长得不够像人，就把它们拒之门外吗？” “当然不会。” “这不就行了，有一就有二，现实就是这个世界上既有虫族，也有智械。帝国从来就没能把虫族怎么样过，未来也未必就能永远压制住机器人。与其非要贪图那点心理优势，好好承认对方的存在然后与之建交，双方结盟起来对抗虫族，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你想让智械建国？不可能！别说是我，就算是那些贵族也不会同意将自己手上的星球让出去，拿来给机器人住的。”史英志断然拒绝道。 “为什么不同意？排除那些环境实在过于恶劣，开发难度极大的星球，帝国境内有很多因为过度污染或其他原因而无法生存，最后只能沦为垃圾星或蒙特星那样的犯罪天堂一样的星球不是吗？把这样的星球低价卖给智械，我看不出来这笔生意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你这简直就是在妄想！如果把蒙特星那样的星球卖给智械，那上面的人又该怎么办？他们虽然是罪犯，但也是帝国的子民，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机器人从家里赶出去，甚至是杀死！” “你想多了，现在帝国里哪来那么多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机器人？别说他们有没有私人领地和必须活动空间的概念，就算有，那些荒地也够他们住的了。能杀死人类的辐射未必就能把机器人怎么样，只要光脑不受损，他们就可以用那些废弃的垃圾来自己修理自己。机器人也不存在繁殖的概念，想控制人口增长容易得很，不会出现争夺空间的情况的。” 史英志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低着脑袋竭力思考着该如何拒绝沈小明的话。 她确实不擅长诡辩，对方的话听起来也很有道理，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方案存在一个尚未被发现的重大隐患，而这个隐患很有可能会为帝国带来极其重大的打击。 沈小明看出了史英志的纠结，而他这一次也并没有催促，只是坐在那里一边喝饮料一边等对方想出个结果来。 有着s级精神力为支撑，史英志很快就理清了思路，重新抬起了头。 “监管，或者说信用。假设智械在无人星上成功生存了下来，并且建立了以机械化生命为基础的国家，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再私底下积攒武力，或者试图对人类发起攻击呢？” 人类历史上曾经出现过许多次国与国的战争，真正能让大家放下手中的武器坐上谈判桌的东西只要两个，一个是制衡，另一个就是信用。 实力相近的制衡保证了协议不会被轻易撕毁，而信用则使双方的斗争被迫转入桌面以下，从而在大体上保证了平衡的存在。 “智械的诞生时间太短，而他们的思维方式也与人类截然不同，对人类起约束的各种条例对它们而言是否还有效果，这个没人可以保证……” “我可以保证。” 史英志被打断后微微一怔，随后脸色大变，似乎是想到了某种不好的可能，一双眼睛也死死盯在了沈小明身上。 “别胡思乱想，我不是要替他们担保。我只是想说明一件事。” “诚然机器人作为一个新生种族而言诞生时日尚短，但比起已经在过往历史中留下无数违信先例的人类而言，他们的信用完全不需要别人来操心，至少轮不到人类来操心。而且他们在内部监管方面也有很大优势，在机器人所建立的国家绝对不可能发生阳奉阴违，消极应对的情况，也不会有人明知故犯，或者自己给自己找借口钻漏洞。” “比起担心机器人偷偷违约，你更应该担心人类这边的问题。假如搞小动作的人太多，逼得机器人忍无可忍，认定是人类一方率先违反协议，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劝服自己是真的站在真理和正义的那一方呢？” “我……” 这一回沈小明没有给史英志继续思考或辩解的时间，直接就顺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这样吧，作为目前所有首领级机器人的老大，也就是478的监护人，我愿意主动退一步，接受你提出的‘监管’要求。” “……什么意思？” “监管啊，就是派人到机器人这边，天天监督他们做什么啊。你不是不放心吗？那就派一些绝对不会被机器人策反的人到这边来，让他们来监视机器人有没有违约，这总行了吧？” “……这不会是你的，嗯，缓兵之计吧？” 史英志看着茶几上不断播放的录像，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 “你！你不会是想要用这批微型机甲……” “哎呦，被你发现啦。” 虽然嘴巴上说的好像挺惊讶的，但是看他这副不为所动的做派，根本就是“你才明白啊”的意思，搞得史英志完全高兴不起来，一点都没有识破对方诡计的成就感。 “事实上也就跟你想的差不多。我这边时间比较紧，毕竟已经来了快一年了，再拖下去随时都有可能被强制遣返，所以也就只能把几件事凑到一起来做，这样效率还能高一点。” “不行！你怎么能……” “先别说话！”沈小明突然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如山岳般沉重的无形压力瞬间就逼得史英志口鼻一窒，剩下的话也只能暂时先咽回肚子里了。 “……听我把话说完。” 沈小明在精神力方面的细微感知也要高过史英志不止一筹，在对方提起自己的精神力发起反击之前，他就已经率先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将自己的精神力往后一引，平缓而不起冲突地化解了史英志下意识的回击。 “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你要把他们当成是一个新的种族来看待。如果‘人’的概念让你一时难以接受的话，不妨先拿他们当成某种高智商的动物来看，比如什么猩猩海豚之类的。甚至外表也可以换成动物化的造型，反正对它们来说都没区别的。” “会不会有危险之类的话我懒得跟你反复解释，我只说这一遍。首先我第一个是拿自己身边的人做的测试，费思礼的情况你也明白，既然他都能接受的话，我相信绝大多数的普通omega也应该都能接受。其次是这批机甲的逻辑核心，全都是用的他们十七个作为蓝本进行复制的。我在程序里面也提前留好了后门，如果到时候真的有问题，可以让他们以管理员权限强行远程接管机甲里的量产型系统，停止失控机甲的一切行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问题。我相信他们是一个新的种族，也相信他们可以成为这个宇宙中一种新的生命形式。机器人有没有人性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他们会有类似人和动物的感情。对待外族不一定全都要抱持着敌视或警惕之心，历史上的国家和民族也常有互相融合的例子，你都能想到用死亡来威胁那些机器人，那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用爱来感化它们呢？” 这也是沈小明选择omega作为突破点的原因之一，一方面omega需要智械的辅助，不仅是安全和战斗力方面的，甚至还包括感情方面的。就像很多独居的人会选择养宠物一样，智械也可以起到类似宠物的作用，甚至还可以做得更好。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大多数omega天生感情丰沛，虽然也不能说每个omega都擅长处理感情问题，但至少相对于alpha和beta而言，他们在这方面是有优势的。如果非要选出一个群体作为与机器人“情感交流”或供他们学习的对象的话，那么omega肯定是最值得让机器人付出努力的那一个。 沈小明说完之后便安静了下来，给出足够的时间让史英志自己去思考他所说的这些东西。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过各种情况，也想过对方死活不答应的可能性，但是平心而论，如果要为478那些“兄弟”选一个合作对象的话，他还是更倾向于找史英志这样的人。 如胡霸天之流，只可合作而不可托付；而乐九韶则是只可托付不可合作之人，综合来看，唯有史英志理性与感性并重，且为人坚持自己的原则，轻易不会为外力而动摇，是新帝的最佳人选。 时间在沉默中不断流逝着，沈小明喝完了手上的这杯，又出门去拿了两杯进来。 等到他再把这两杯饮料也全都喝进肚子里之后，史英志终于有了反应，向前两步走到茶几前拿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我不相信你，但我愿意为你口中的那个未来试上一次，哪怕最后失败了，我也愿意为之承担结果。” “太好了！这么说你这个计划了？” “暂时是这样的，但我还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而且你必须保证史家，或者说我的人在这里面占据绝对的主动，无论是出于安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都不能放任事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胡乱发展。” 史英志的做法仍旧是以谨慎求稳为主，既然合作对象是沈小明的话，那么事前无论有多仔细小心都不为过。 “没问题，你要的话全拿走都行。我跟小四直接退出这个计划，以小四为蓝本设计的那条生产线也可以改成其他人的版本，那套软件和保护者一号的测试数据就当是我向你赔罪的礼物，等会你就可以直接派人去实验室，顺便接手里面的所有东西。” “……倒也不必如此。”史英志的表情有点复杂，好像一时还没法接受这么大的转变。 “不，我前段时间加班加的太多，连逗儿子的时间都没有，正好可以借机休息一下。而且老胡那边我估计他也快该回来接人了，正好趁机再爽一把。反正东西就在那里放着，你不愿意派人接手我也不管的啊。” ……就只是为了这种原因吗？ 史英志实在看不透沈小明的真实想法，索性也就不猜了，当场答应了下来。 左右她也没吃亏。 不拿白不拿。 三十河东四十西 彻底退出这个项目，连人带资源一分不留，这本就是沈小明计划当中的一步。 有478在，交接的事也不需要他管，在胡霸天找上门来之前，他真的就只需要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 “这玩意的材料也不知道主神空间有没有，要能凑齐的话，回头我给你也做一个。” 龙行雨与沈青荷两人和他一样想走就能走，反倒是陆潜云因为过于受重用，还得花时间先处理了手头上的工作，才能恢复自由身。 “背包里能装下吗？穿戴起来方不方便？” 对超级英雄也略有了解的龙行雨自然也很期待能穿上合金战甲大杀四方，但他也同样很清楚，这个世界的科技虽高，却也离漫画后期中那些越来越离谱的设计相差甚远，如果仅仅只是初代战甲那个水平的载具，实战意义只怕也没多大。 “实际操作参考这玩意，战斗力方面具体看搭载的什么武器，合金剑与阳电子炮肯定是有区别的，看你到时候怎么想了。” 沈小明指了指不远处的保护者一号，因为是专门做给费思礼的，史英志便将它留了下来，正好可以让沈小明拿来继续做一些改进实验。 “有那种再轻便一点的吗？” 龙行雨身高一米八，穿上装甲就能超过两米。即使他本人的身材偏纤细，但在加上平均厚度五厘米以上的装甲之后，也变得十分粗壮了，甚至比陆潜云还要壮。 “轻便很容易，但是越轻便防护能力就越差，即使金属强度能达标，也会因为过轻而无法吸收太强的冲击力。” “既然如此……不如就把甲片部分全都去掉？只保留辅助动力和武器系统，做一个没有躯干的机甲出来。”龙行雨琢磨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同样是在漫画里看到的例子。 “比基尼铠甲那样的吗？” 沈小明随手在终端上操作几下，将模拟的微型机甲建模略作修改，弄出了一个符合龙行雨要求的样式给他看。 “……差不多吧。” “可以试试，但是现在不行。等他们完全掌握了实验室之后，我们再去问他们借场地和材料。” 沈小明将龙行雨二次修改后的模型保存了下来，随手新建了一个项目把它拖进去，然后关掉了终端。 “为什么这么……”龙行雨还在纠结要用哪个词，沈小明便先一步替他说了出来。 “多此一举？” “嗯。” “那当然是因为做任务了。” 沈小明朝高大壮招了招手，熟练地接过他手中的抑制剂，用针枪打进手臂里。 他使用抑制剂的周期比正常omega足足短了一半，计量也要更大一些。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和别人有这么大的差别，而是因为他不想在打针前后出现意外，索性以过量用药损害身体的方式来减小这种可能。 反正这具身体也带不走，完全没必要爱惜。 “你是说隐藏任务？不是要帮助小四他们建立一个机器人和人类和平共处的新世界吗？当然在此之前还要先抵挡住边境上虫族的不断侵入才行。” “虫族那边不用考虑，直接放给乐九韶他们去搞。只有差不多三个军团的力量，就已经足够挡住它们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直接将它们打退回去呢。” “……好吧。那建立新世界这边呢？你不打算插手吗？” 跟在史英志身边的这段时间，龙行雨也从她那里知道了许多跟乐九韶有关的事，绝大多数时候都伴随着立下大功劳，或者是在军部内做出了新的改进之类的好消息出现，单以其贡献而言，完全称得上“帝国英雄”这几个字。 ……不过实际上应该都是靠的主角光环吧，否则的话也太离谱了。 “当然不能插手，不光是我，我们整个队伍最好都不要有太多牵连，否则必将遭到来自本世界人的集体针对。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咱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要做什么我们最好也少掺和。” ……你还好意思说？被你影响的人和事还少了？ 沈小明自然听不见龙行雨的腹诽，不过他也可以猜到一些，很快就解释道： “所以之前我做的那些都是打着做任务的旗号办的，有风险也让系统一块担了。这一环的任务目标设的这么大，假如将其当成是一个长期目标的话，必然需要深度参与，到时候尺度便难以把握，一个不自觉就会出问题。” “可是如果我们不参与的话，岂不是要花更多时间……啊！我知道了！” 沈小明冲龙行雨点点头，又抬手让他不要往下说，只用模棱两可的话回道： “你想明白了就行，这个事情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最多也就是咱们内部传一传，千万别让其他人听去了。” 在大事方面，龙行雨还是很愿意听沈小明的话的，只是他终究还是不希望这个队伍分裂，只好又私下里去找陆潜云说起此事。 “……原来如此，那我们的确不该在此久留。也是时候回去做一下主线任务了。” “回去？回哪去？你想到前线去？” “既然隐藏任务不便插手，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个选择了。前线方面目前还是人类方面占优，应该也不会太过危险。” “可是……”乐九韶这个人怎么办？ 受沈小明和史英志影响，龙行雨对这位“主角”的偏见还是挺不少的。只是此前他们没怎么打过交道，后来又各做各的，完全没有一点联系的地方，因此也就没有机会把它发挥出来了。这会一听陆潜云说要去前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后便是思考到时候该怎么对付身具“光环”力量的乐九韶，一点和对方合作或者联手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你是担心第三军团里的某个人的话，那我们就离他远些，到其他军团所在的区域，避开他就是了。” 陆潜云的提议也有道理，龙行雨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到沈小明这里又当了一回传话员。 “挺好啊，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你该多相信队长的眼光和责任心，他不是那种会因为敌人太强或者队友拖后腿，就消极对待任务的人。你既然不想放弃跟他联系，那最好还是多用点心维护一下这方面吧。” “……” 忽然听到沈小明这么说，龙行雨一下就想起了他们共同经历过的第一个任务，以及那时陆潜云在自己心中几经起伏的个人形象，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后半句话，只能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和他的个人问题，影响到你们两个之后进一步发展感情的事。别说眼下我们还在一个队伍里，哪怕回去之后散伙了，我们也是各论各的。不光是我，陆潜云肯定也是这么想的，不信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怎么忽然又提这个？” “我就不用说了，现成的对象就在那边，再加一个怕是连我自己也受不了，所以咱们之间的关系最多也就直到朋友阶段了。至于陆队长，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你跟我的交情是你的私事，就算你们以后建立了情侣乃至婚约者的关系，他也不会因此干涉你的交际圈。最多也就是吃点飞醋说两句我的坏话什么的，这种水平我完全不放在眼里，你也不用替我在乎，跟他一块骂了就行。” “……”龙行雨又要沉默了，他以前也没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可是在沈小明面前，他总能有被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 “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比如讨论一下要去哪个军团？” “这还用讨论？能保证不受第三军团那位影响的，现在也就只剩下史家嫡系的第一军团，以及由皇室成员亲自挂帅的第九军团了吧。” 第一军团与史家本家关系紧密，既然说了要远离史英志这边的事，那跟他们肯定也是少打交道为好。如此一来，可选择的对象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皇室啊……” 出身现代社会的龙行雨对帝国皇室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实在要说的话，也就是参考历史上的贵族阶级，希望到时候能少学一点要遵守的繁文缛节罢了。 不过他们好歹也是需要时常在前线与虫族交手的精锐军团，总不至于要大家一边搞形式一边打仗吧？ “什么时候出发？” “可能就这几天吧，等我把人还给胡霸天再说。” 这倒不是说沈小明多有责任心，只是他正好有事需要拜托对方，倘若手里还捏着人质的话，到时候谈起价钱来也可以方便一些。 熔火星区与第九军团所处的前线之间只隔了一个大星区，如果坐的是当前帝国最新型的客用飞船，不到一天便可以抵达防区最外围的星球。 有胡霸天提前打好关系弄下来的通行证，沈小明一行五人很容易就穿过了最外围的层层防守，进入到了第九军团的某处临时基地之中。 按照他们来之前在星网上看到的最新消息，第三军团的先锋部队此时已经突进到了虫族占领区的中心地带，凭借一小撮极为强大的战斗力，他们无须担心陷入包围，甚至还有余力在虫族内部搜索指挥本次进攻的“女王”级虫后所在的位置，试图用斩首行动来终结此次战役。 再看第九军团这边，虽然一开始也防守得不错，甚至偶尔还能利用地形打两场歼灭战，然而随着第三军团的突破，压力也一点点地开始朝着两侧转移。此消彼长之下，第九军团的防线也正在一点点地变薄，哪怕他们已经全力应对，却也快要挡不住虫族无穷无尽的持久攻势，更别说是反攻出去了。 “什么？有人参军？而且是第三军团推荐来的？” 要不是任务内容里有马修上校的名字，沈小明也不想费那个劲去多绕这一圈。 “……我知道了，让他们进来吧。” 接待沈小明他们五个的军官是一名叫做邱玉山·孟菲斯的少校，他来这里原本只是为了接收来自后方的新一批军用物资，并将它们带回前线。他可没想过这趟还能多带几个人回去。即使这些人手上拿着来自第三军团上校的推荐信，他也不会轻易同意让他们加入第九军团。 万一是第三军□□来的探子呢？ 趁机来借钱借人的也不行，谁都知道第三军团现在大出风头，全国上下都在关注着那支先锋部队的现状。他们这边也还吃紧着呢，有需求的话还是请找总部去要吧。 “请坐。” 这一回同样是由陆潜云作为队长，出面和对方进行交涉。 身为一名拥有双a级能力的强大alpha，他在这种场合下的影响力远高于只是一名普通omega的沈小明。除非这名omega的出身能强到压过性别带来的影响，例如史英志那种情况，否则这类事情还是交给alpha来做比较好，也不会被人看轻。 他们可不是跑来玩什么扮猪吃虎打脸反转的，用最快的速度达成目的，这才是追求通关的思路。 和少校扯皮的过程非常无聊，对方坚持认为他们此行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陆潜云也不愿意接受这种毫无证据的指认，幸好外面有人及时打破了这个越来越僵硬的场面，否则接下来很可能就该从谈话升级到动手了。 沈小明当然不是怕陆潜云会输，他只是不想在医护站里浪费时间罢了。 “报告！c5-e4区出现大量异常生物反应，疑似是有虫族通过未知手段渗透进入防线内部。距离它们最近的两支小队已经出动，接下来要做什么，请指示！” “什么？通知所有人到指挥室集合！” “等等！邱少校，我们几个也想参加本次战斗。”陆潜云赶在对方冲出门前将邱玉山拦住，用最快速度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嗯……可以！你们跟他一块去领装备，然后到第十五小队报到！” 面对人类至今为止的最强敌人，哪怕是可能别有所谋的外人，此刻也必须团结起来，共同建立起抵抗虫族入侵的防线。 即使他们几个不主动请战，真到了需要用人的时候，邱玉山也不会跟他客气的。陆潜云能在事态尚未恶化前就说出这样的话，自然也是为了多获取一些少校的好感。 当然，他这么说也不完全就是为了取信于对方，最关键的还是刚才响起的系统提示。 “任务已完成。” “主线任务已触发，在本场战役中存活，并保护117号临时基地不被虫族占领，直到援军抵达。” 这还是龙行雨第一次听到任务内容中出现“存活”两个字，可见其中危险。 虽说人死完了任务自然也就失败了，可既然系统特意强调了这两个字，就说明这里面很可能还存在一些他们目前暂时不知道的信息，又或者是和下一环任务的内容有关。 总而言之，这场战斗他们必须胜利，而且也只能胜利。 “你们两个都是beta吧？正好这里还有几台多余的备用机甲，你们两个会不会用？” “我不会开，给他准备一台就可以了。” “好。” 陆潜云来时将史英志送他的专属机甲拆成散件收在身边，现在正好可以拼起来用，沈青荷也跟他一样，所以只有沈小明他们三个没有机甲。 “这……我也不会开啊？” “简单的很，跟控制微型机甲差不多。反正你只要躲在后面打冷枪就可以，现场学几下也就够用了。” “那你……你们呢？” “他用不了这玩意。我们去最外层打室内战，再往外的就交给你们了。” 沈小明身为前军部少将，当然也是会驾驶机甲的。只不过他当年的座驾在脱身时就被炸碎了，后来也一直没想起来补做一台。beta用的机甲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也驾驭不来，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呆在房子里，杀杀冲进来的兵虫，缓解一下后方的压力。 “有陆队长保护你，一般情况下来说应该也没什么危险。别想太多，就当是给你历练一下见见血的机会，说不定以后我们就会接到那种需要没完没了杀来杀去的任务呢？” 龙行雨虽然怕鬼，但对虫族这类“外星怪物”的抵抗力还算不错，闻言也是深呼吸了几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跟在陆潜云后面飞出了机甲专用的出击通道。 “走吧，又剩下咱们两个了。” 领路的士兵早在将机甲交给龙行雨之后便自行离开了，这会通道口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好在沈小明的精神力够强，一边找路一边往前走，倒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你猜这一回会不会有那种‘巢虫’钻进来？” “不知道。” “我上次来也没见到传说中的高级虫族，据说他们拥有与人类外表很相似的拟态肢体，不知道这回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 “我帮你。” “废话，你不帮我，我一个人怎么搞得定那么大一只虫子。风澜星当初干掉的那只虫后据说光腹部就有三十多米长，还不知道其他部位有多大，只用精神力慢慢地切，怕不是得切到人类灭绝才能取出它的大脑来。” 高大壮抱着沈小明朝一个方向快速奔跑着，足足跑了十多分钟才听见有交火的声音。 “希望人别死太多。咱们两个帮忙杀杀虫子也就罢了，修墙什么的真搞不来。” ※※※※※※※※※※※※※※※※※※※※ 祝大家新年快乐，即使不是这个时间点看到的人也快乐（不过应该没多少人看吧） 今人不见古时月 通道里的帝国士兵并不是很多，只有大概十来个人的样子。 一方面兵虫的密度也确实没高到哪去，另一方面沈小明猜测是因为绝大多数人此刻都已经坐上机甲驶入太空，用更有效率的方式去解决来袭的虫族去了。 与上一次在运兵舰中的交手不同，这回沈小明他们需要面对的虫族不仅在数量上增加了许多倍，达成胜利的标准也完全不一样了。 而作为依托基地固守，等待前线回援的那一方，除非他们战到最后一人，或者赶在援军抵达前将来袭的虫族全部杀光，否则这场战斗便一刻也不能停止。 “虫族是不会累的，希望这里的士兵也能多坚持一会。” 沈小明和高大壮抵达的同时，站在靠后的士兵便将多余的武器扔给了他们。 无需言语交流，在这些绝无和谈与投降可能的异族怪物面前，一切同族都是伙伴，都是友军，都是值得依靠和团结的力量。 “不要守在这里，压出去！尽量压缩兵虫的活动空间，减少他们从内部攻击装甲的可能性！” 很准确的判断。 有了他和高大壮的加入，这一片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开始朝着人类一方倾斜。面对无惧无畏也不存在任何战术的虫海攻击，通过压缩交战区域来降低接敌面积正是眼下最有效的做法。 弹药的消耗暂时还不需要担忧，虽然这场战斗很可能无法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但把握战机制造优势同样也是减少消耗的途径之一。 电磁□□的开火声音并不大，只有弹丸打入兵虫躯干内的啪嚓声略微响上那么一点。 在小队指挥者的带头冲锋下，这一波他们干脆就冲出了由虫尸构筑成的掩体，集体杀进密密麻麻的兵虫包围圈中。 “趴下！” 一道粗如手臂的淡黄色光柱从炮口中喷射而出，其中蕴含的强大能量在接触到阻挡物的瞬间便立刻释放出来，变为难以抵挡的高温灼烧，摧枯拉朽般将开炮者身前锥形范围内的所有兵虫都切成了两半。 “继续冲！” 同样悍不畏死的alpha士兵沉默着碾过地上尚未死去的兵虫，将自己无法诉诸于口的愤怒和畏惧统统发泄在对面尚且站立着的虫群之中。 他们不是不能热血一把，而是不敢。 比武器弹药更难以快速补充的，是人的精力。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过大的情绪波动都会导致精神力和体力的快速流失，而这个过程甚至还具有类似正反馈的效果。 久经战场的士兵都很清楚如何正确留存自己的精力，将其释放在该释放的地方，同时避免不必要的浪费。 “这样下去太慢了。” 沈小明跟了一会之后便做出了判断，而此前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小队指挥者立刻头也不回的问道： “你有主意？” “我需要一份地图，或者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前面最近的门或楼梯口在哪。” “离下一个门大概还有两百米。”小队指挥者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拿着终端在沈小明的终端上轻轻一敲。 “地图也发给你了。路上小心。” “谢谢。” 得到基地部分地图的沈小明朝高大壮打了个招呼，那道巨大的身影便如同保龄球一般朝他冲了过来，而沿途充当球瓶的兵虫则被挤得东倒西歪，很快就丧生在同伴的挤压和踩踏之下。 没错，兵虫之间是可以互相攻击的，虽然它们平时并不会这么做，但有需要时也不会回避那种能将敌人和队友同时杀死的机会。正是因为它们是如此的疯狂，所以这种不会飞的“廉价”兵种才会大量出现在星际战场上，包揽几乎所有的地面战斗项目。 “通道口见。” 留下最后一句话之后，高大壮便带着沈小明消失在了虫海里。 而此时另外一边的陆潜云等人，即使有机甲的战斗力增幅，也并不比这边轻松多少。 比起通道内的单方向作战，太空中的敌人可以来自六个方向，随时都会有致命的攻击从你完全想象不到的死角位置递来。 人在高速移动的过程中本就很容易丧失方向感，更别说还是在无重力无参照的宇宙环境里。可是每一位机甲驾驶者都不敢停下，太多的镰虫像潮水一样不断涌进这片区域，仿佛要用身体将它们挤压至死。 “有信号了！距离咱们最近的援军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是从前线方向过来的！”通讯频道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疲惫中带着激动的嗓音，陆潜云听得出来，这位正是基地目前的最高长官，战斗开始前还在办公室和他“谈判”的少校阁下。 “太好了！” “这下有救了！” “……大家再坚持一会！我们一定能守住这里的！”这回少校的声音听着比刚才沉稳了一些，想来是解决了眼前的对手。 可惜不知道他目前的具体位置，不然倒是可以赶过去保护他一下。 和沈小明一样，经历过许多世界的陆潜云同样也不会对这些“本土居民”抱有多少感情，他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陌生人抵挡灾难，却并不会将精力一味用在凸显善心的地方。 ……援军来的太快了。即使是因为他们侦察到了虫族的动向，提前发出警报，那边的反应也委实过□□速了。 这可不是发生在行星表面的战斗，对于动不动就用光年作为长度单位的星际战争而言，两小时的飞行路程基本就跟邻居间串门的距离差不多，相比于此地和前线之间的距离，陆潜云更愿意相信那支援军本就是为了追击这群虫族而来的。 “嗯？” 陆潜云手腕上的终端自动弹出了一条信息，是沈小明发来的。 为了激起守军的战意，少校刚才选择了使用全频道通信的方式，所以不光是机甲部队这边，沈小明和高大壮也跟着留守基地的士兵一起，在同一时间知晓了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 “困兽犹斗，当心鱼死网破。” “……” 如果说刚才他还只是对此有所猜测的话，那现在沈小明的提醒基本上就已经相当于侧面验证了他的想法。 “是另一支小队？” “不清楚，也有可能是乐九韶。” 乐九韶和沈小明有仇吗？ 从结果上来看，沈小明的所作所为，包括让史英志离开军部，以及拉拢首脑级智械建立机甲生产工厂等一系列事情，确实是干扰到了对方崛起的计划。哪怕当下这些行为所带来的影响还不算明显，但是倘若对方将来有一天想要问鼎帝国最高之位的话，那这些受沈小明影响过的人和物，毫无疑问都会成为阻拦他前进的障碍。 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一山绝不能容二虎。 “明白了，我会注意的。” 结束通讯之后，陆潜云打消了去找少校的想法，随后他又很快用终端定位到沈青荷与龙行雨的位置，打算先将队友集合起来，再寻机离开这个基地。 这座修建在太空中的基地长约十余公里，整体呈中间略粗的圆柱状，本次虫族进攻的方向正好位于其投影面积最大的位置，所以陆潜云制订的逃跑路线便是沿着垂直基地主体的方向移动，以达到最快速度脱离战场的结果。 “行雨，我现在位于你身后x15y703z92的位置。慢慢朝我的方向退，我掩护你。” 龙行雨驾驶着一台beta用远程机甲，跟在一整支编队的机甲中一起朝前方倾泻着火力。 他们选择的位置正好在虫族冲击阵型的侧翼，靠近宇宙虚空的方向上，前面还有一些速度较快的alpha帮忙吸引火力，因此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得到陆潜云的传讯后，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即控制着自己的机甲朝基地所在的方向飞了过去。 “086号！不要脱离队形！危险！” 龙行雨按下自动返程导航按钮，随后略一犹豫，又向刚才那支小队的队长机发送了一条信息。 “对不起，我是omega……” 至于收到信息的人会怎么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那就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事了。 等到脱离了那一队人的视线之后，龙行雨便转了一个方向，朝陆潜云告诉自己的位置飞了过去。 虽然一开始他的操作还不太熟练，但不得不说，这玩意被许多人称作“男人的浪漫”确实所言非虚。那种兼具了力量与厚重的气息，大口径重火力所带来的强大杀伤力，都在刺激着他作为男性心中热血沸腾的一面。 “要离开这里了吗？” 沈青荷因为是单独行动，所以脱身的速度比龙行雨更快，此时已经成功和陆潜云会和，两台机甲正守在一处基地外装甲的破口附近，料理着想要冲进去的零星虫族。 “援军里很可能有敌对小队的人。” 不需要再多解释，龙行雨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明哥他们呢？” “他说等会就到。” 陆潜云他们守着的这个破口并非随便乱选的，而是沈小明算出来的，是能让他和高大壮用最快速度离开基地内部的一个关键点。 “他们没有机甲吧？到时候要怎么走？” “我们不需要离开太远，只要小心防范有人偷袭就行。” 普通型号的机甲没有空间跳跃的能力，要想飞到距离这处基地最近的星球上，只凭机甲内部自带的能量远远不够，必须要有具备星际航行能力的飞船才可以。 “……那我们干嘛还要躲起来？” “沈小明说来的也有可能是乐九韶的那支部队。” “是他？”龙行雨不愧是看过许多这类小说，迅速从阴谋论的思路里推断出了一个最恶意的揣测。 “难道说这些虫族是他们故意驱赶过来的？就为了趁机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 “……不知道。” 龙行雨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很有道理，连忙又向陆潜云和沈青荷咨询道： “你们看啊，首先这一波虫族来的不明不白，完全不知道它们是怎么突破得前方防线，但如果说这背后是那小子故意叫人让出空隙来的话，那就合理很多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是随便找个理由呗。比如说我现在追击的是特别重要的目标，虫族女王之类的，为了防止目标趁机逃脱，所以必须让它们朝这个方向飞过来……” 龙行雨刚说到一半，立刻就遭到了沈青荷的反驳。 “那样的话才不该放他们过来吧？如果说是为了追击重要的目标，难道不该沿途设下层层包围圈，一点一点消耗对方的有生实力才对吗？” “呃……”龙行雨转了转眼睛，又给自己的话找补道： “也许是女王拥有什么特殊能力呢？比如说可以伪装成人类混入帝国部队里什么的，所以才想要用这种方式来累死他们……” “那他们就更不该把目标往这个方向赶了吧？我们可不是在宇宙虚空遭遇的虫族袭击，这个基地的位置一开始就在地图上标得清清楚楚的吧？” “理由很重要吗？” 不属于三人的声音插了进来。 龙行雨回头一看，正见一台明显是战损后修补过的机甲从装甲破洞处飞了出来，刚才用近距离全频道通讯说话的人的也正是它。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等就可以了。如果想过去帮忙或者增加战斗经验也行，但得随时做好脱身的准备。不过我先说好，我们两个不去。” 沈小明此刻是处于和高大壮同乘一台机甲的状态，不仅比正常情况下要更挤一些，而且操作起来还很麻烦。非得要他分心二用，一边给高大壮下令，一边用精神力连接光脑上的精神力组件进行同步设置不可。 用这种方式慢悠悠地飞一阵是没什么问题，可要是打算进行快节奏的战斗，那就是试图挑战脑神经的运载极限了。 “那好吧，我也不过去了。我就待在这里，给你们火力支援。”龙行雨举了举手上的能量炮，又回头去问沈小明要备用的弹药和能源。 “嗯。” 陆潜云应了一声，也没有招呼沈青荷，自顾自地就挥舞着手中的超频磁荡剑冲进了不远处的虫群之中。 “这……好吧，那我也去了。”反正机甲也是别人送的，就当是还她人情了。 太空中的战斗，即使是大规模的密集混战，每一个单位也会尽量与周围的其他单位保持一定距离，不论是人类还是虫族，都是如此。 一方面这可以提供充足的空间，用来观察敌人的偷袭攻击，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由攻击之后的位移导致陷入无法移动的包围之中。 过于密集的阵型在阻碍对手移动的同时，肯定也是会妨碍到它们自己的攻击路径的。而在太空战中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的情况下，虫族更愿意用多角度围攻的方式制造战果，而不是以一换一的方式带来杀伤。 虽然它们并不怕死，但自己的爪刃砍在同伴身上也不存在穿透效果，反倒还可能给对方带去破开包围的机会。这样的做法实在是没有多少好处，顶多也就只有大体型高阶虫族会用一用。 无声无息的战斗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至少在每一位参战的士兵而言，过去这两个小时从感觉上来讲仿佛变得比二十年还要漫长。 “来了！援军来了！” 铺天盖地的虫族并没有出现数量上的明显减少，然而它们的攻击频率却在邱玉山发完消息之后的短短一分钟之内出现了明显的提升。 “小心！” 在这样疯狂的攻势之下，有几个精神力稍弱的alpha士兵当场就因为反应稍慢，被团团扑上来的镰虫抓住机会切成了碎片。 “他们快要顶不住了。” 沈小明冷静地坐在高大壮的怀里，一边用内部频道搜索并定位每一位幸存至今的帝国将士，一边用精神力侵入距离他最近的一头镰虫的脑核，试图从对方的思维里找到点有用的情报。 “……不行，这玩意等级太低，什么都不知道。” “要去抓一个更高级的吗？” “算了吧，我不喜欢大脑过载被烧死的感觉。”沈小明摇了摇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可以控制我来做。”高大壮在他头顶低声建议道。 “也没到那个时候……无所谓，反正有的是人比我更急。” 比沈小明更急的人现在正在拼命抵挡三只巨钳虫的追捕。这是一种比镰虫更高一级的太空战兵虫，外形类似锹甲虫，但体长是寻常机甲的十倍以上，整个身体一多半都被那对超级显眼的大钳子给占了。它的飞行速度不算很快，但是杀伤力显而易见，否则也就没必要长这么大个钳子了。 邱玉山身为少校军官，而且是以军功累进方式升到这一层级的实战校官，其个人战斗力自然也是非常高的。但就是因为他之前的表现太过突出，所以现在就被虫族内部的“指挥官”给盯上了，还派出了三只巨钳虫来收拾他。 他以前和这些玩意交手过许多次，也曾经在队友的协助下斩杀过不止一只巨钳虫，但是眼下他不仅需要一个人面对三只巨钳虫，更要在无数镰虫的骚扰下保持高速无序移动，否则等待他的就是和镰虫同归于尽的结局。 能量耗尽的粒子炮早就被他扔进了太空中，变成了漂浮的宇宙垃圾之一。此刻邱玉山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手中的超频磁荡剑，但它的核心也已经在刚才那段时间的过度使用中变得发红发烫，显然是没法再撑太长时间了。 ……难道我今天就要死在这里？ 邱玉山不敢求助，更不敢往有人待着的地方飞。诚然以巨钳虫的速度，目前还追不上他座下这台改装过的g07机甲，但是假如这里还有第二个人在场，引得巨钳虫在追击的同时顺手给他手下那些驾驶常规制式机甲的alpha士兵来一下的话，那结果可就很难说了。 越飞越偏的邱玉山带着三只巨钳虫和一群镰虫朝着一个方向直线前进着，很快就冲出了虫群主要冲击的方向，来到了虫海的边缘区域。 “那个被追杀的家伙，速度很显然比其他人快了一截，应该是改装过的机甲吧？” 机甲改装不但需要消耗材料和替换用的新部件，更重要的是必须由具有专业水准的机甲改装师来动手，以保证改装后的机甲不存在任何使用上的明显缺陷。 钱肯定是不会少花的，而合适的人选更是十分难得。 有这样能力的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家出身的普通士兵。 “后面那三个巨钳虫……哦，原来是他故意引到这边来的。还有别的吗？” 巨钳虫的等级主要就体现在它的体积上，而不是体现在脑核容量上。沈小明不想浪费精神力做无谓的尝试，如果后面没有更高级的虫族在，那他就准备见死不救了。 反正到时候死无对证，也不怕被人追究。 “嗯？这货是不是发现我们了？他好像在朝我们这边飞过来啊！” 邱玉山当然不是那种会故意拿队友玩什么祸水东引，李代桃僵之类计策的人，他会朝着沈小明和龙行雨所在的方向过来，正是因为他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有两位至少a级实力的alpha协助，要杀掉身后的三只巨钳虫当然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这家伙！” 沈小明没猜到对方的想法，但他也确实没打算给邱玉山帮忙，因此只是招呼了龙行雨一声，便发动机甲朝身后的破洞中退去。 “别走！你们中的那两位alpha呢？快叫他出来帮我！我们一起干掉后面的巨钳虫！” 邱玉山想得很清楚，他不是平白要对方给自己帮忙的。那几个人一开始就说了是来投军的，身上又有第三军团来的介绍信，很显然原本就是和军部有关的人。既然如此，那他们也就可以算是帝国的士兵了。 身为帝国士兵，抵御虫族入侵就是他们的最大责任。他也不是要对方替自己送死当炮灰，只是想弄两个有实力的队友帮忙杀虫而已，因此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喊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alpha不在，我们两个都是beta，帮不了您的忙，再见。” 龙行雨靠得更近，因此也比沈小明更早一步进入到基地之内。而沈小明原本也只打算在发完这句话之后便钻进洞里，没想到对方忽然一个加速，居然硬是拖着巨钳虫朝自己冲了过来。 “啧。” 基地的外装甲还没有厚到能承受住巨钳虫全速冲击的地步，更何况这里的装甲还破了一块，很可能会产生二次杀伤。 再加上龙行雨刚刚才进去没多久，这会说不定还没跑出去太远，为了不波及自己好不容易拉拢来的队友，沈小明只得掉头朝虫群密集的方向飞了过去，希望能将这群家伙引离此地。 一道黑影就是在此时突然闯入了他的视野之中。那是一台通体纯黑色的纤细机甲，不仅尺寸方面较寻常制式机甲小了一些，躯干部分更是刻意被做出了类似人类体型的曲线，一看就知道是价值不菲的私人定制型机甲。 “……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 这台黑色机甲速度极快，只一瞬间就接近到了那台改装机甲附近，两台机甲在群虫环伺的状态下诡异地悬停在虚空中，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嗨呀，真是要什么来什么。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从黑色机甲上蔓延开来的精神力强度虽高，但明显质地较为驳杂，也不知道是因为本身纯度就比较低，还是因为修炼方式的缘故才变成这样。 而且这股精神力的使用者明显也没学过多少这方面的使用技巧，发动时征兆如此明显，光是无端浪费的部分就占了七成以上，若不是太过根基雄厚，怕是没两下就能把自己给耗干了。 那台改装机甲上的人也曾试图用精神力抵抗对方的入侵，只可惜数量上的差距太大，因此没几秒钟就全线溃败，之后便再无声息了。 而属于沈小明的精神力，就是在这个时候插进来的。 “你好啊，女王，怎么称呼啊？你还认得我吗？” “你、是、谁？” 层层叠叠的精神力如浪潮般沿着链接涌进了沈小明的意识里，这一声仿佛是由无数人的意识集合在一起同时吼出来那般，无穷无尽，无处不在。又像是天上的神灵降给凡人的诏谕，威严且无法阻挡，要让听者在一瞬间跪伏于地，向着它顶礼膜拜。 “哦，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位啊。哈哈，这就有意思了，原来女王不止一只的吗？” “人、类……服、从……给、我……” 浑浊而又庞大的精神力疯狂涌入沈小明的精神海中，单纯以潜力而言，这人甚至都赶得上它传承记忆里精神力最强的几个“人”了。 得知这个信息的瞬间，女王便做出了要抢夺对方身体的决定。然而不管它释放出多少精神力，对面却始终平静得好像宇宙虚空那般，那些灌进去的精神力如泥牛入海，又仿佛是不慎流入了黑洞之中，连一点点波澜都没能引起。 “给、我……” 这团不知是以什么为载体的女王级虫后意识所携带的精神力不多，尽管相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仍旧是难以想象的巨量，但也经不起短时间内连续损耗，更别说是投入进一个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无底洞之中了。 “别急着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如果说女王的精神力是一把足有西瓜大小的铁锤，那沈小明此刻放出的精神力便是一根连手指的四分之一粗都不到的钢钉。 铁锤虽大，但质地却脆，被钢钉一击便穿出了一条小洞，瞬间便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了起来。 “谁……是、谁……你、是……” “没时间解释了，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小心一个叫乐九韶的人。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小心和他有关的每一个人。” “为、什、么……” 沈小明控制着自己高度凝聚的精神力在对方的精神海内来回穿了十七八下，又顺手切断了它和黑色机甲的链接，这才笑着做出了回复： “反正你们也只是拿人类练兵，犯不着把自己的命都搭上，对吧？既然如此，我用这个消息换你一个承诺，不要对机器人出手，你觉得怎么样？” 女王的意识没有给他回应，而沈小明也似乎并不需要得到对方的确切答复，将自己的精神力收回来之后，又大摇大摆地开着机甲过去将那台黑色机甲连里面的人都拖回了基地附近。 “趁你的天敌还没到，赶紧离开。也别想着背后搞我的鬼，不然我就跟他合作，亲自去你家里再走一趟。” 这句话沈小明是在附近频道里说的，他相信对方能听得到，也相信以它的智力，不会傻到因为一句威胁就留下跟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目送着改装机甲飞进了巨钳虫的大嘴，沈小明关掉所有通讯方式，拿出终端给陆潜云和沈青荷发了条信息让他们回来，这才慢悠悠地飞进了身后的装甲破口里。 ※※※※※※※※※※※※※※※※※※※※ 还好迟到的不多，而且这几天大概也没人急着看 今月曾经照古人 沈小明坐在基地食堂的角落里，抬头看向前方高高挂起的光屏，里面正在循环播放着最近几天的要闻。 高大壮沉默地坐在他外侧，巨大的身影将沈小明整个人都挡在里面，只露出一点点衣角。 “还真让小明哥你猜对了！就是第三军团的那伙人！” 成功抵挡虫族入侵的这座临时基地并没有出现在新闻中，反倒是追击的那支部队，从上到下都被主持人用热情洋溢的语气夸了又夸。 “你该庆幸，还好乐九韶没来。”沈小明有气无力地戳了戳餐盘里的菜，持续的低烧对他这具只有c级体质的身体影响不小，首当其冲的就是食欲下降。 “啊，我懂的。”龙行雨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主角所到之处，必将掀起无数腥风血雨……虽然他本人出门从来都记得带伞，但这也不是他坐视无辜路人被浇个正着的理由。” 曾几何时，龙行雨也很喜欢那种呼风唤雨，谈笑间牵动天下大势的“强人”型主角，甚至偶尔还会对其产生一些不可与外人说的幻想，觉得这样很爽。然而当他变成为被牵动的“大势”中的一员时，这种爽感便完全颠倒了过来，成为了更加强烈的恶感。 ……他凭什么？ 这个问题不仅是他，每个人都会在怨恨不满时对某个特定个体或群体发出这样的责问。倒不是说他们真的很在意对方的“行事资格”，也可能就是普通的找理由骂两句罢了。 “……你听说了吗？七皇子殿下也在咱们基地。” “啊？他不是皇室的omega吗？到这来干什么？” “……好像是被虫族劫持了，带过来的。” “虫族还会抓人质？” “废话！虫族又不是真的虫子，只是长得比较恶心罢了。能和人类帝国抗衡几百年的宇宙物种，怎么可能一点智力都没进化出来？” 远处的交谈声其实并不算大，但这一桌五个人的听力都还不错，哪怕有听不太清的，问问身边的人也就知道了。 “七皇子是谁？咱们前天遇到他了吗？” “大概是见过一面，不过只见到了机甲，没看见里面的人。” “什么时候？我当时不在吗？”龙行雨疑惑地看向沈小明，后者此时已经彻底放下了手中的餐勺，正靠在高大壮胳膊上闭着眼睛养神。 “就在你进洞之后。” “……是那台黑色的机甲？是了，刚才他们也说是被虫族劫持的，没想到居然是被拿去当做寄生对象了。” 那天与女王的见面和交流，包括他故意埋下的那两句话，事后沈小明全都告诉了他们，一点也隐瞒没有。 “嗯。” 而就在他尝试吞噬消化女王的部分精神力之后不到两小时的时间里，这具身体便开始出现了各种不大不小的排异反应。即使最后那些精神力又被他打包弄了出去，这种反应也一直持续到现在，片刻都没有中断过。 “那家伙也太过分了！如果真让女王把七皇子给寄生了，而这边的人又没有及时发觉，到时候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呢。” 哪怕这个世界的人与他们这些外来者并无什么关系，但毕竟也算是“同族”，怎能随便乱用这种引狼入室的计划？ “怕什么，反正人家也能兜得住。” “那是！外挂一开，女王白来！” 就在龙行雨打算用现编的怪话继续多讽刺乐九韶几句的时候，一个穿着明显异于其他士兵的制服的alpha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谁是沈小明？” 这座基地里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们几个，食堂里当然也一样。不过很不巧的是，那天沈小明和高大壮曾经短暂并肩作战过的小队里，恰好有两人也在这里用餐，而且落座前还和他打了招呼。 有这两人的眼神指路，门口的alpha果断就锁定了这一桌的方向，踏着如尺量过般精确而规整的步伐走了过来。 “请问哪位是沈小明？七皇子殿下要见您。” “……你是谁？要带他去哪？”沈小明闭着眼睛没说话，于是龙行雨只好自觉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殿下不久前刚从昏迷中醒来，提到了您的名字，并且希望能尽快见您一面。” “你看到了，我一个人去不了。” 沈小明有气无力地晃了晃脑袋，状若无意地将视线投向龙行雨。 “既然如此，就请您和您的这位同伴一同过去吧。殿下目前并不接受任何alpha的探望。” “好。” 守卫基地的任务他们前天就已经完成了，下一环任务正好还要他们继续留在基地里，左右也不能离开，还不如趁机做点别的。 龙行雨的身体素质只能算普通，但再怎么样肯定也比发着烧的沈小明要强。若不是他不知道目的地和这里的距离远近，这会可能都要让沈小明趴到他的背上去了。 “就是这里。接下来我就不方便送两位过去了，请进吧。” 整层走廊上的所有出口都被能量壁封锁着，只在楼梯的位置留下了一个一人大小的空缺。而沈小明和龙行雨接下来也要从这里进去。 两名身着仆从装束的beta一言不发地在前引路，龙行雨走到半路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带自己过来的alpha侍卫此时还没离开，正站在能量壁外面和人交谈着。 笃笃。 “……请进。” 龙行雨走上前一把推开了房门，只一眼就被这个房间内的各种摆设和装饰给震住了，甚至都没敢往前走出第二步。 太奢华了！ 虽然他根本不懂那些摆件和家具的具体名称，也不知晓它们在星网上的价值，不过星际时代流通的奢侈品绝大多数都不具备低调的属性。只看它们那灿烂夺目的颜色，与众不同的外表，就知道它绝对贵的吓人！ “沈先生，或者说摩根先生，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随便，反正都不是真名。” “……” 首次见面的首次交流，沈小明便轻松用难以捉摸的回答堵住了七皇子的后续问题，即使此刻状态有损，精神欠佳，他的噎人功力似乎也丝毫没有受影响，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着。 “沈先生，我还是叫您沈先生吧。毕竟您现在用的就是这个名字，而我也确实为您所救。” 在七皇子沉默的这段时间里，龙行雨已经自觉找了个沙发先把沈小明给放了下来，然后才抽空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据说拥有“皇室最出色天赋和外表”的omega。 以目前帝国通行的审美来看，七皇子的长相确实十分出众。浅金色的长发，柔和但不显阴柔的五官轮廓，眼神明亮，气质干净，整体上而言非常符合对方“小王子”的这一定位。 “我救了你，你就用这玩意来报答我？” 沈小明这会脑袋发晕，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并不算大，好在这个房间隔音良好，内部十分安静，所以另外两人听得都很清楚。 “我想您可能对我的侍卫有些误会。他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大概是因为太过担心我的状况……” 七皇子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舒服，既有少年人的清亮，也有成年人的稳重，总体上来说是结合了两者优点的一种中和产物。 “所以，这些东西，关我屁事？” 沈小明试图抬高音调表达自己的不满，然而气好像不太够用，只能断断续续地说话。 “……您生气了吗？” “是啊。” “那我该如何向您赔罪呢？” 龙行雨看着明明无辜被怼，但却仍然坚持用带着歉意的笑容温柔应对的七皇子，恍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跟着老大去蹲好学生的不良小弟。 “很简单，把你藏在被子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里就行了。如果你喜欢的话，把自己丢进去也可以。” 龙行雨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摆出一个应敌架势，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七皇子。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还要拖多久才能布置好？乐九韶安排你这个废物来对付我，就没有顺便为你提供几个装傻充愣以外的应对方案吗？” 七皇子又一次沉默了，但这一回他的表情看着就没那么好看了。 “……你果然跟他说的一样讨厌。不，比他形容过的还要讨厌。” 即使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了这段话，七皇子也没有丢掉自己的仪态，这副美人薄怒的样子看起来反到还比刚才又多了一分生动，不愧是皇室第一omega。 “多谢夸奖。” 这种级别的言语攻击都摸不到沈小明的边，更别说破了他的防。 “比起你为什么要对付我，我更想知道他许了你什么好处。答应和你在床上共享一个足够强壮的alpha？还是承诺能让你以omega之身登上帝位？又或者，以他自己为例，骗你说有办法能永久改善omega的体质？” “你！你怎么……” 即使七皇子及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表情也已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足够彻底，连龙行雨都看得出来，对方现在才是真得有些动摇了。 “其实我觉得第一条路才是最靠谱的，虽然看上去有些荒唐，但可行度却是最高的，只要你们两个抛弃矜持和节操就可以做到了。” “你……你无耻！胡说八道！” 沈小明慢悠悠地停在距离对方两米远的位置，反手撑在用来摆放药品的柜子边上，无视七皇子的挣扎继续道： “第二条路听起来更加荒唐，但是考虑到乐九韶的成长速度，如果你能在他心中提前占下一席之地，再由我或其他人于背后稍加运作，解决除你以外的所有竞争者，也许还真能造就一个史无前例的omega统治者出来。” “住口！我不许你这样污蔑他！还有我！” “倒是第三条路，看起来十分合理，又有现成的先例摆在眼前，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条既稳妥又方便的捷径——只要乐九韶能继承风澜星的遗志，创造出一个ao平等的世界来，被改造出a级体质的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联姻工具的花瓶定位，继而拥有自由追寻属于自己的爱情的机会。听起来蛮不错的不是吗？只不过是需要一点小小的牺牲，再加上耐心的等待，就可以取得如此美妙的结果……我猜对了吗？七皇子小朋友？” “他才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真正的想法，他的理想……又岂是你这种胸无大志的平民所能理解得了的？” 眼看着沈小明三言两语就将七皇子给喷到眼眶发红，一副快要哭出来了的模样，龙行雨的表情也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甚至还抬手把领口的扣子又多解开了一个。 “这房间里还挺热的。” “来，小龙同学，给这位没见过世面的小朋友介绍一下，我们过去几个月里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些什么东西出来。” 就在龙行雨接替他的位置，过去跟七皇子斗嘴的时候，沈小明也已经找到了七皇子的个人终端，然后让早已通过星网连接上自己终端的478帮忙破解了它里面的通讯录。 “找到了。” “那就打过去呗。” 用七皇子的终端拨打的星际通讯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应，而且还开的是视频通话。 “嗨，有没有被我吓一跳啊？你的计划失败了，你的阴谋我也已经放到网上了，洗干净脖子等我回去把你的腺体挖出来然后喂进你的嘴里吧。” “……” 刚刚接通，还没来得及开口的乐九韶明显被沈小明这一波连骗带吓的动作给震住了片刻，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故作轻松地道： “你以为我会被你骗到吗？把你的录像关了吧。” “乐哥哥？乐哥哥你快来救我！他……唔唔唔！” 听见乐九韶声音的七皇子激动地想要下床冲过来，结果却在半途中被龙行雨轻松放倒，还顺手用枕头捂住了对方的脸。 “看见了吗，这就是给你当狗腿子的下场。” 沈小明动了动胳膊让对方看见床边的情况，很快又把镜头转了回来。 “那五个人现在和你在一起吗？还是说也被你催眠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什么？哪五个人？” 乐九韶的疑惑听起来不似作假，不过沈小明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只是顺手诈一下对方罢了。 “我听小七说你手上有永久改变体质的方法？你就是凭着这个将自己的天赋洗成双s级的吗？多少倍啊，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单挑干掉那只女王。” “……果然是你，故意把它放走的。” “不让我录像，结果自己偷偷地在录吗？又或者干脆是开了直播之类的？你看看，即使你现在倚仗外力获得了地位和实力，但你的内心仍旧是不入流的凡人水准，与你的名声完全不相配。” 沈小明说到这里微一停顿，赶在对方开口前抢先打断道： “所以你才会败给我！败给史英志！接下来还很有可能会败给虫族！” “别激动，别发火，我就是随便一说。诚然你已经凭借奇遇踏上了一条康庄大道，只要沿着这条通天坦途继续走下去，最后一定能取得更胜于风澜星的地位与成就，成为前无古人，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来者的帝国之星。” “你太心急，也太小看这个世界的其他强者了。比起你未来可能拥有的成就，现在的你就好像刚成年的小老虎，仅仅只是拥有了对付兔子的力量，还不足以应对熊和狼群这个级别的敌人。如果我是你，在拥有这样一个直达终点的捷径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提前冒险对付任何自己的竞争者。被动防守比主动出击的消耗要低很多，明明拖下去就能赢，干嘛还要多费力气？” 乐九韶的沉默给了沈小明一个可以暂时休息片刻的机会，他现在的情况可能比被枕头按着脑袋的七皇子还要糟糕，若不是他以精神力强行控制身体使其不露破绽，这会说不定已经满脸潮红地试图用腿去蹭桌角了。 “……好了，我现在已经把不相干的东西都清理掉了。现在咱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听见这句话的沈小明差点就笑出声了。 不守信用的人很难取得他人的信任，擅长剑走偏锋的棋士即使用堂堂正正的打法也会被人视作战术的变种。自己刚刚才评价过对方的思路没有长进，这会居然还敢和他玩心理战？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还是那句话，等着我回去收拾你吧。” “等一下！你说够了，可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哦，那你现在开始吧，我把视频关了慢慢听你说。” “别关！”乐九韶的身影摇晃了一下，似乎是在调整镜头的角度。 “我……我习惯看着别人说话，这是最起码的礼节。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一点，不要在和我交谈的时候去做别的事情。” “行吧，那我不说话了，给你机会一口气说完。” 沈小明用终端朝478发了个1，后者则以一个“得意”的颜文字作为回应，当场接管了他这边的视频和音频传输通道。 “来，别把我们的小王子给憋死了，让我看看他到底哪儿不对劲，居然还傻到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了。” 沈小明没有专业的心理医师执业资格证，但他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洞察入微的观察力，只凭过往断断续续地从实践中获得的知识，对付一个天真到不谙世事omega还是很轻松的，甚至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所以呢，你就相信了他骗你的鬼话？你看看我、再看看他、再看看你自己，我们三个都是omega，但是体质和精神力却各有不同，你觉得决定这种不同的最根本因素是什么？” “是……是什么？” 七皇子委屈地缩在床头靠外侧的地方，用被子将自己牢牢裹成一团，只露出通红的眼睛和鼻子，用不愿相信但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离他不到一米远的沈小明。 “是平衡。” 沈小明用龙行雨的终端登录星网，下载了一些有关基因实验失败的新闻，然后把它们放给七皇子看。 “人从婴儿时期到成年，不仅要在中途经历一次性别分化和快速发育，更需要长达十几年的时间来适应自己身体上的各种改变。你今年也有二十多岁了吧？若是现在有人对你说，可以让你身高增加二十厘米，同时体重增加二十千克，只需在你的身上动两次手术，这你相信吗？” “……当然不相信了！我又不是傻子，哪有这种手术啊？” “那要是我告诉你，手术的内容是打断你的腿，然后在断处加一段二十厘米长，十千克重的金属支架呢？” “这算什么长高啊！那我还能站得起来吗？” “可是你的身高确实也增长了，体重也增加了不是吗？” “这……这怎么能一样呢？” “是啊，你都知道这不一样了，那怎么还会相信乐九韶说能让你体质提升的话呢？刚才我跟他视频的时候你也在场，虽然是被枕头捂住脸的状态，但是耳朵应该还听得见。我说他是用外力改变了体质，可是他的那种外力却并不能作用在他以外的人身上，如果你真的按他说的做了，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像我说的那样接受成功率低副作用强的手术而已。” “可是……可是他明明就……凭什么我就不行？” 七皇子收紧了手臂，眼眶又开始变得湿润了起来。 “唉，我是不想打击你啊。实话跟你说了吧，假设人的体质是一个杯子，而精神力是杯子里的液体，每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都是完美匹配的杯子和液体，这个你能听懂吗？” “嗯……嗯。” “c级的体质相当于一个有弹性的软杯子，而omega的精神力液体天生密度就低，所以可以将更多的液体硬塞进自己的杯子里，因此就造成了精神力普遍高于体质的情况。” “反过来说，alpha的精神力相当于高密度的液体，因此他们的杯子通常也需要更硬一些，a级体质就相当于一个很硬的杯子，它的容积是固定死的，不能多也不能少，一切变化都只在成长期中进行，成年之后就无法继续提升了。你该听说过有不少alpha的体质高于精神力，但你听说过他们通过什么方法让自己的精神力提升到超过体质，或者跟体质持平的吗？没有吧？一般都只有体质锻炼得越来越强的，很少有精神力取得大的进步的例子，就是因为杯子的硬化和变形，这两件事本身是互相违背的结果。” “……那，如果我一定要增加自己的体质呢？” “你可以通过锻炼的形式，缓慢地、以一种能让你的身体适应的方式进行提升，虽然最后的结果可能并不太明显，但是毫无疑问，这样做会很安全。可是假如你强行改变杯子的硬度，那就会导致它的弹性下降，而你现在精神力超过体质这么多，杯子本身一定是被绷得紧紧得的状态，一旦杯子被硬化，后果很可能就是被它内部的液体直接撑裂撑碎。” 他这种说法当然也是有一些夸大的，从现实角度来讲，如果这个人能扛过那种“几乎要被撑裂”的状态，成功坚持下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由此取得一个新的平衡，然后以这个新的身体继续生活下去。 不过对一个动不动就要哭鼻子的娇弱omega来说，咬牙扛过去的可能性只怕是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哪怕不被撑死，也有可能要被活活疼死或者哭死的。 “听你这么一说……主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龙行雨侧躺在床尾处，上半身的衣服全部解开，一只手还在不断地往脸上扇风，眼睛还在看着沈小明手腕外侧那个简笔画一般的乐九韶投影。 “看情况，或许他的外挂能帮助他减少痛苦呢？比如事先给他脑袋上来一闷棍之类的。” 沈小明从床头柜里取出七皇子的特效抑制剂，在对方惊讶不解的眼神中给他来了一针，然后又看向正在研究该怎么不失风度地脱掉裤子的龙行雨，提醒道： “衣服穿好，咱们该走了。” “……这玩意你不关掉吗？”龙行雨指了指来自乐九韶的视频通话。 “管它呢，丢人的又不是我。” “我以为你不打算针对他了呢。”甚至刚才还专门出言提醒对方不要操之过急来着。 “我从来不针对任何人。”只是想省事一点罢了。 打开房门的同时，沈小明便注意到了门外异常的安静。这种安静并非是刻意维持的不发出声音，而是确确实实空无一物的死寂。 “竟然没有在外面留几个alpha等着我们，是担心会波及到七皇子吗？” “啊？你说什么？” 龙行雨的脸色此刻已经红的像在发烧一样，走路的脚步也有些摇晃，他自己虽然感觉不到，但是沈小明却分明能闻到，对方的信息素里面并没有陆潜云的味道。 “……难怪你反应得这么厉害。” 无人帮忙，沈小明只好提起精神努力支撑着龙行雨往外走，然而直到他走出这栋楼，看见了等在外面的陆潜云等人时，也没有碰见任何一个自己预料中的阻挠。 “奇怪……这些家伙做事只做一半的吗？莫非是要引我在此大笑几声，说几句‘谁谁无谋，某某少智’之类的话，好让我死于插旗之下？” 沈小明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五个全身黑色，看起来颇有几分眼熟的身影手持利刃，从五个方向齐齐朝沈小明两人这边冲了过来。 嗡！啪！ 无形的精神力冲击竟然被对方以刀刃击碎，且不说这种判断力和反应能力，单就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就足以见得对方绝非是他们过去遇到过的那些小队所能比拟的。 “是‘绝影’小队！你们是第几分队的？” 五名黑衣人并未蒙面，然而露在外面的脸却俱是一样的僵硬，仿佛是带着某种仿生材料的面具似的。 沈青荷的问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而攻向沈小明的五人被他用精神力一阻，很快也由陆潜云三人成功接了过去，暂时没有风险。 “这栋楼里的人呢？他们没从这个门里出来吗？” “……是镜界！” 陆潜云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为沈小明做了解答，但也来不及进行更详细的解释，很快又陷入了与黑衣人的苦战之中。 与上次见过的潜影小队五人不同，这次的五个黑衣人实力全都不在当初他们遇到过的雷哲之下，甚至在出手的诡秘阴狠方面还要略胜一筹。 还好高大壮仗着被判定为s级体质的强大恢复力以一敌三，暂时用身体拦下了大部分的攻击，否则这会就要有漏网之鱼冲过去对龙行雨下手了。 沈小明试了试自己的终端，发觉竟然能拨通，连忙远程召唤478，让他想办法从外界打破这个所谓的“镜界”。 一直等在走廊入口处的贴身侍卫收到了来自七皇子的另一条传讯，虽然这条命令与他一开始得到的略有些出入，但他还是选择了默默接受，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又过了一会，当侍卫开始疑心走廊上为何还没有出现那两个人的身影时，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了他的终端里。 “情况紧急！有人要行刺七皇子殿下！小楼外面出现异常的空间波动，可能是刺客……唔啊！” 虽然对方用的是经过加密的电子音，但是所说的内容却十分值得重视。在交待了beta看护提高警惕之后，侍卫立刻冲下了台阶，准备联系基地目前的最高指挥官。 机甲的轰鸣声很快就从空中传来，专用的扫描设备没花太多时间就完全检测出了空间扭曲的覆盖范围以及扭曲率，开始着手破除这个威胁到帝国皇子安危的异常状态。 “快一点！把这里都给我包围起来！” 全副武装的alpha士兵沿着标注出来的扭曲边界将这片区域完全包围了起来，半空中还有架着高精度远程狙击武器的机甲在瞄准着，只等待一个开始行动的命令。 镜界的发动和收回是不存在任何征兆的，但强行打破却会造成很明显的波动，具体表现就是眼前忽然出现类似镜面破裂般的景象，伴随着比位面传送时更加强烈的眩晕感，以此来提醒镜界范围内的每个人，他们即将进行一次超近距离的时空位移。 “穿黑衣的都是刺客！开火！” 作为指挥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认得沈小明五人的长相的，有了他们作为参照，正在和他们激烈交手的陌生人的身份便可以确定下来了。 密集的能量光束和实体弹丸从除了脚下以外的每一个方向射了过来，有误伤可能的机甲攻击全都被478提前做了弹道修正，单以那些普通武器的杀伤力，尚不足以对沈小明等人造成致命伤。 五名黑衣人在镜界破损的瞬间便察觉到了眼下的状况，经验丰富的他们迅速开始变幻步伐，防止被人用远程武器锁定。同时又以秘术制造出无数残影作为遮挡，真身则在这种难以分辨的情形下逐渐融入周围环境，以此脱身。 这套手法他们此前已经用过很多次了，无论是黑衣、还是他们手中的长刀，都可以作为伪装道具的一种进行变形，此外他们融入环境的手段也是各有不同，地遁、隐形、相位跳跃、短距离瞬移……密集的包围圈对于像他们这样的老手来说，反倒是更容易逃脱的好环境。 嗡！ 从联系上478开始，沈小明就已经在暗中默默蓄力，做好准备要在对方试图逃走前将他们全部留下。 虽然眼下并不能算是一个离开的好时机，但是对于拥有这种麻烦手段的暗杀型敌人来说，想要准确抓住他们一次可真是太不容易了。错过这回不知道又要花多久才能让对方再次主动现身。 一个都不能放走！ 紧贴地面展开的精神力如同密密麻麻的海草一般缠上了黑衣人的身体，虽然因为发动速度过快而丧失了绝大部分威力，但也足够暂时让他们停留下来一瞬间了。 对于光束武器来说，从攻击发动到命中几乎不需要花费任何时间。 五条被打成筛子的身体落地的同时，沈小明等人也收到了来自系统的提示音。 “游戏结束，本场获胜方为，雨落青冥小队。现在开始进行积分结算。” 主神不可能让他们在一大群本世界人面前凭空消失，那样肯定会带来各种后续影响。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会挑一个能解释得通的时机再进行传送。 “结算完成。雨落青冥小队剩余人数，五人。支线任务完成数，一个。额外开启隐藏任务链，一次。本次游戏评价等级为：a级。传送将在二十四小时之内以合适的方式进行。” “挺好，还有时间给熟人道个别。” 从沈小明和龙行雨身上散发出来的omega信息素已经随着镜界的消失，逐渐开始朝外扩散，距离最近的侍卫本还想上前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此时想起了自己收到的上一条命令，连忙安排楼内的beta医护人员带他们返回小楼，将两对alpha和omega单独安排进了隔音效果比较好的房间。 “眼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沈小明放任自己贴在高大壮身前，灼热的呼吸直直打在他的手臂上，短暂地温暖了那具常年冰冷的身体。 “……怎么？难道还要我主动？或者说你还想先看点教学视频？” 高大壮的身体从进门后便一直僵在原地，任由沈小明在他耳边说什么都不带动的。他的眼睛和嘴巴也闭得紧紧的，浑身上下不露丝毫破绽，竟像是要和沈小明就这样耗下去。 “你想眼睁睁地看着我难受到死？” “……你不会死。” 总算弄得高大壮开口了。沈小明轻笑一声，强提精神让自己又往上扒了一点，用明显高于常人体温的脸颊去贴对方的下巴。 “别动。” “我已经闻到你的信息素了……看来这种奇妙的构造确实很神奇，竟然能让一具已经失去活性的身体重新运作起来。” 沈小明松开了自己的手，在他的身体坠向地面之前，高大壮及时用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后腰，将他一把捞了起来。 “……我感觉到了哦。”你的变化。 虽然没有说明是什么感觉，但是作为这句话中的“指向对象”，他自己当然清楚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是值得对方专门提上这么一句的。 ……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如本能般令人渴望，又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抗拒沉溺其中的奇异感觉。 “将在十五秒后开始传送。” 系统提示不合时宜地打断了高大壮的思考，趁着他愣神的瞬间，沈小明猛地一用力，纤细的身体如同跃出水面的海豚般冲向天空，以一个弧线形的轨迹落在了他的目标上， 冰冷与温暖、热情与冷漠、湿润与干燥……不过终究还是在他的努力下变成了一样的柔软。 两道几乎重叠在一起的白色光柱从天而降，将两个紧密贴合的身体笼罩在中央。 又过了片刻，拿着抑制剂的人维持着开门的动作，满脸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我刚才是要找谁来着？” ※※※※※※※※※※※※※※※※※※※※ 断断续续地写就容易破坏节奏，以后再改吧 当家才知柴米贵 熟悉的小黑屋，熟悉的桌椅，以及桌边熟悉的“主神”18号。 “又见面了，请坐。” “哦，这位客官又想买点什么吗？可是本店还没进新货呢。” 沈小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从他睁眼的那一刻起，精神力自检便已经发现他现在的身上根本不存在“腺体”这一器官。这无疑验证了他的某个猜测，对方拥有可以强制将意识抽出身体，并灌入另一个身体的未知技术。 “你做的很好。但是为了整个空间的稳定，我需要你进行一些让步。” “这不在咱们的协议条款之中吧？还是说你会对我的损失进行补偿？” 沈小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瓶瓶罐罐，很迅速地锁定了自己最近才喜欢上的那种口味，伸手捞了两瓶过来放在面前。 “我可以为你提供更多的知识，或者你愿意的话，折换成积分也可以。” “积分就算了，反正我一天不离开这里，积分就总是会随着任务完成而不断上涨。我能向你提个问题吗？” “可以，但我不保证一定回答。” 沈小明用手指摩挲着瓶身，仰起脑袋朝自己的嘴里倒了一口，然后又将剩下的洒在自己的下巴和脖子上。 “你能帮我处理掉它们吗？” “……可以。” 主神开口的同时，沈小明身上的饮料便已经尽数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瓶盖也自动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阻挡了第二次事故的发生。 “我猜你也不会告诉我这玩意的原理，对吧？那咱们现在就算是完成了第一次协议修订工作了，没别的事的话就放我出去吧。” 沈小明试图将手里的瓶子插进口袋里带走，但是一股未知的力量紧紧锁住了口袋上的开口，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拧开瓶盖，把里面剩下的半瓶一口气喝完。 “希望短时间之内我们不需要再次见面。” 主神站了起来，小黑屋内的所有摆设都随着他的这个动作回归虚无，而不远处的墙上也出现了一道沈小明熟悉的光门。 “这完全取决于你。你说短，那就短，你想不见，那就不见。” 留下最后一句试探之后，沈小明走出了光门，回到了他本该出现的地方，白环广场上。 “恭喜‘雨落青冥’小队在上一场游戏中击败‘绝影’小队，获得a级评价，随机奖励将在十五秒后发送至小队房间，请注意查收。” 一段时间不见，巨塔上的大屏幕似乎又多了几块，除了原有的那些滚动新闻之外，又多了四块显示当前存活小队的实时排名的屏幕。 “赶紧走人，再待一会又要被围观……” 沈青荷走过去拍了拍陆潜云的小臂，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发现对方正盯着手上的终端出神，似乎根本没听见自己的话。 “陆队你看什么呢？快点传送啊！” 已经有人将目光投向他们这边了，虽然在主神空间内没有挨打的风险，但是被人这么打量也绝对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抱歉，你们先回去，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下。” 陆潜云匆匆操作终端，将队长权限转移给了沈小明，而后者也丝毫没有犹豫地立刻行使了自己的队长权限，将陆潜云踢出了这个队伍。 “嗯？” 收到提示的陆潜云脚步一顿，当即回过头朝龙行雨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临走前再帮你一把，不用谢我。” 沈小明这话无疑又相当于在火上浇了一桶油，同样收到队友离队提示的沈青荷当即厉声质问道： “你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龙行雨想问的，只是出于对沈小明的信任，他并没有选择出言附和，而是用目光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都说了是帮他啊。陆队长，哦不、陆前队长是不是收到了来自老队友的召唤啊？这种时候找他还能是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看他出了名，想拉下脸皮再把人请回来呗。与其浪费时间纠结到底要选哪边，不如我来替你做决定，回去继续当你的副队长去吧。” “你！陆队，他说的是真的吗？你要回启明小队吗？” 沈青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 “你想回去也可以走啊，我这边完全没问题的，一个点头就可以让你重归自由。” “我……” “哦，不过小龙同学不能走，他走了我们这个队就少于三人了，到时候肯定是没法继续维持下去的，好不容易靠上电视积累起来的招牌也就浪费了。” 龙行雨没想到沈小明居然会这么说。虽然他刚才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在考虑要不要跟着陆潜云走，可是很快他又想起了在启明小队里受的委屈，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可能回头去找关系并不算亲近的沈小明来组成新队。 ……这下倒好，省得他自己费神去想了。 “没别的事了吧，陆副队长慢走不送。” 沈小明修改传送许可为个人确认，然后带着高大壮当先回到了紫环中属于雨落青冥小队的那栋屋子里。 “你……” 沈青荷刚一开口，龙行雨的身影便也消失在了广场上，只留下陆潜云一言不发逐渐远去的背影。 沈小明和高大壮回的是他们自己的房间，因此当龙行雨恢复视觉之后，眼前就只有空无一人的客厅，以及落针可闻的寂静。 “呃……小明哥？大壮哥？” 回头一定得给这里添个电视或者收音机之类的玩意，哪怕只能天天重复点新闻也成啊，这种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可太吓人了。 虽然沈小明确实收到了主神通过终端发给他的信息，但是真正让他急着赶回房间的并不是这个原因。 “……你刚才说你在哪？” “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还有人试图带我走，不过他好像没法推动我，所以只能站在这里跟我对耗。” “我现在把地图发给你，你把位置给我标出来。” 拥有紫环居住权的人可以将小队基地作为中转站，无限次地往返于主神空间内的任一非受保护地点。 收到返回来的消息之后，沈小明迅速出去了一趟，然后拖着一台银白色的机器人回到了客厅中。 “小明哥……嗯？这是什么？你刚才在房间里做的？” “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这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差不多吧？” 虽然声音和外表都不具备辨识性，但是龙行雨至今也只见过那么一位，既拥有类人的智慧，又会用这般熟稔的态度和他交谈的机器“人”。 所以他只是略一思考，便成功叫破了对方的名字。 “小四？478？” “是我。”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说来话长……” 当时沈小明让478帮他想办法打破镜界，在传讯给七皇子的贴身侍卫之后，他又侵入了沈小明的终端，以此为基点构建了一个自己的“复制体”，然后透过临时基地的内部网络连接上了包围圈外围的那些机甲。 等到所有事情结束之后，478没有及时将自己的“主意识”从沈小明的终端中移出，因此也跟着一起通过主神空间的传送光柱，进入到了这个位面之中。 “……你没收到问你是否成为被选者的提示吗？” 龙行雨和沈小明当时可都是先选择了接受，这才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光柱降下，然后进入主神空间的。若只是站在柱内就能随便进出的话，那大家以后岂不是都可以随便带人了？ “也许跟我的存在形式有关？我不具备像人一样的灵魂，所以无法被扫描……” “想知道很简单。” 沈小明打了个响指，拉着478又传送到了白环广场上。 “你试试用积分买一点强化精神力，能成功就说明你其实是有灵魂的，只是表现方式和我们不一样罢了。” 478依言将手放在巨塔下的查询终端上，一双仿人类造型的电子眼瞬间便开始疯狂闪烁了起来。 “……没有找到你说的这种东西。” “有类似效果的吗？除了属性强化之外，也找找和灵魂或精神有关的技能。”沈小明也换了个姿势，稍微端正了一下态度再次问道。 一条未经许可的信息忽然从沈小明的终端上弹了出来。 “不用找了，他是得到我的特别许可之后才进来的。一切不符合他出身定位的强化都已被我屏蔽，只有和你一样的人类才能看见。” “喔，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沈小明这句话说的毫无感情，一点都不像是真心感谢的样子。不过主神本来也不需要他的谢意，他之所以愿意花费能量做这件事，无非还是为了他自己，以及和沈小明的交易罢了。 “我发给你的资料你看完了吗？” “差不多吧。怎么，你很着急要我做出决定吗？” “我并不想太过催促你，但我也确实希望你能尽快进入下一个世界。” “问题是我选了也进不去啊，就算加上小四，这不也还差着一个人呢嘛。” 沈小明提的这个问题并没有能真正难住无所不能的主神，几秒种后对方便发来了一份比刚才更加详细百倍的资料，从文字到图片再到视频，足足有几十个g之多。 “既然这样，那我建议你们选择这个世界，作为你我交易中的下一个任务。” 主神之前给沈小明的选择有三个，分别是“诡杀”、“血战”和“笼斗”。 以他对主神空间的了解来看，最适合他的无疑应该是第一个，而高大壮的话恐怕选哪一个都无所谓。倒是龙行雨眼下的实力还比较弱，选择后两个的话很可能无法平安度过。 所以他本来是想选择最符合“死亡游戏”这四个字定位的“诡杀”任务的。 然而主神向他推荐的这个却并不是他最属意的目标。 笼斗。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困守于某地，与数量不等，实力有强有弱的敌人进行车轮战的世界。 当然，实际任务的过程肯定不会简化到直接把人塞进斗兽场里，随便配把短剑就轰出闸门的程度，但大体上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了。 “为什么‘笼斗’会不限制人数？” 沈小明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大型任务，需要超过百名被选者同时进入，并在竞争中存活下来。” ……反正还是养蛊那套思路。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诚心诚意地向我推荐了，那我也只好大发慈悲地答应下来。” 沈小明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用队长权限接取了主神特别指定的这个“a级任务”。 “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以后有需要了再找你。” 沈小明关掉对话框，一脸坦然地迎向虽然没有开口提问，但却一直盯着自己在看的478。 “我不是在自言自语，是在和这个世界的某种高位存在进行意识交流。” “哦……这样啊。” 478点了点头，并没有试图追问。毕竟广场上实在不是什么适合聊天的地方，周围到处都是陌生的人。 “刚才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也没闲着吧？有看上的东西吗？” “从我在拍卖行和交易所中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478的电子眼闪了闪，现在这是他脸上唯一一个可以做出动作的器官了，他的鼻子和嘴巴都只有一个形状，也不存在可供做出各种表情的仿生面部肌肉。 “对我而言最有价值的东西，可能就是各种武器装备的设计图了。低成本，高回报，唯一的难度仅在学习和实践方面，而这对我都不存在任何问题。” “很明智的选择。在你来之前我在队伍里就是干这个的。” “而我刚才又根据性价比进行了一番筛选，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缺多少钱直接开口，或者我买了给你也行。” “不愧是队长！队长威武！” 沈小明按着478的指示买下了交易所里的几张图纸，又从系统那里兑换了足以做下三套的制作材料，这才带着他一起回到了基地之中。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客厅中间的沙发上，龙行雨正拉着高大壮，两个人肩膀贴着肩膀地坐在光屏前面，似乎是在研究着什么的样子。 沈小明的语气与平时也没什么区别，但龙行雨却硬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满，连忙一个晃动坐远了一点，又开口解释道： “咳……没什么。真没什么！就是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让大壮哥帮我参详一下，到底该买一台什么样的电视比较好。” 电视的样式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也可以随便改造，真正关键的是里面播放的内容。 绝大多数被选者因为有系统派发的万能终端在，宁可抱着它打发时间，也不会选择坐在沙发前面看电视。而系统提供的频道又大多需要花积分购买，虽然是终身买断制的，但也着实让人有些心痛。 ……毕竟那可是真金白银的积分啊！ “随便买呗，至于放什么，想办法从外面弄进来就行了。” “这……”倒也不失为一条省钱的办法。 “不说这个。”龙行雨关掉了光屏，试图转移话题。 “你们刚才出去测试出来了吗？小四有灵魂吗？” “没有。不过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这样他就永远不用担心会受到任何精神干扰效果，或其他针对灵魂的术法技能影响了。” “……机器人本来也不会受到那种影响的吧？”要不然怎么有个技能就叫做“机械化心智”呢？ “除了这个呢？你们不会就过去做了这一件事吧？” “还有就是买了点材料和设计图，基本上把分全花光了。” “什么！” 龙行雨吃惊得嘴都要合不上了。 “两万五千分啊！你买的什么东西啊，这么贵？” “也不算很贵吧。系统列表里面一个b级技能都要上千分呢，a级里面稍微好一点的，差不多也就有一万分了吧。两个半技能而已，我可是买了能做三套战甲的材料呢。” “……战甲？” 龙行雨想起了上个任务中见过的巨大机甲，然后又由此想到了微型机甲，以及各种漫画里才有的“著名”外部动力装甲。 “嗯，就跟你幻想过的那些差不多，这可是光设计图就价值五千分的超级装备，单以性价比而言，远远超过同价位的任何技能。”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损坏了要修，发动要能量；穿上装甲超神，脱下装甲变狗；基础起点很高但成长性较低，属于典型的靠花钱缩短变强过程的产物。 “这东西……难道不是给我准备的吗？为什么要买三套材料？”莫非是制作成功率的问题？ “你想得美，凭什么就你能穿？摆明了是除了我以外，你们三个一人一套啊。” “啊？” 龙行雨确实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况，478都已经是机器人了，机器人穿战甲……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合体形态”？ 还有高大壮，怎么看都不像是需要借助装甲力量的人，或者换个角度，什么样的装甲才能从内部承受住他的全力爆发？ “别乱想了，你们三个的情况都不一样，到时候肯定是要再做一些调整的。你这边我目测调整幅度最小，而且需求也比较急，不如就先搞你这套好了。” 龙行雨当然没什么意见，可是他在点头之前又看了一样对面的四扇颜色不一样的门，犹豫片刻才道： “那青荷姐……她怎么办？” 嘟。 三声叠加在一起的提示音自终端中传开，内容当然也是一模一样。 “刚才都把这事给忘了，现在不用担心了。” 眼看着沈小明轻描淡写地把人家移除出队，语气中不见一点犹豫后悔的感觉。龙行雨又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了，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对方说，只好旁敲侧击地问道： “那什么……小明哥你动作也太快了哈。这、这下我们不就少一个人了吗？还怎么接任务啊？” “哦，那没关系，我已经找了一个不限人数的任务接下来了。不说这个，你想好自己以后要走哪条路了吗？” “……之前你们不是帮我决定了，要走辅助路线的吗？”怎么现在又问一遍？ “之前那不是还有外人在嘛，不方便。这会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选了，咱们队不需要辅助，纯爷们连治疗都不用，五输出砍爆一切！” 虽然是完全不符合外表的发言，但意外地并不会令人感到惊讶。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气场了吧。 ※※※※※※※※※※※※※※※※※※※※ 肩膀不舒服，该回到熟悉的节奏上去了 养成方知开荒难 “……技能白买了。” “哎，也不算白买，以后还能用得上呢。”又不是说以后就住这儿了。 “……早知道会是这种模式，我就应该把积分都攒着，回头去买点什么如来神掌、九阳神功之类的顶级技能，也省的后面还要换来换去的。” “报告小明哥，我已经算完了。” 478用一句话截断了两人的斗嘴行为，用终端将自己的分析结果展示在三位队友面前。 “平衡路线和极端路线各有优劣，不过前者见效比较慢，后者很快就能出成绩，反正咱们这回也只是出个短工，随便选一条喜欢的往上使劲加就行了。” 沈小明的手速很快，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一条几乎没有什么分叉，呈现直线型的技能树也已经被他确认了下来，并且点选了提交。 “呃……那个什么，小四你帮我再看一下吧，这几个我还有点拿不定主意。” “好啊。” 龙行雨可不敢学沈小明那样乱点，他的战斗经验太少，如果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出自己的优势，只是一味追求表面上的“强”的话，恐怕未必能安然无恙地熬过接下来的三个月。 “都提交了吗？提交了我就进了。” 椭圆形的传送门中涌动着如海水般的蓝光，每个人都有对应的一扇门，进错了的话刚才可就白选了。 “你已进入虚空避难所，位面同调模式开启，你将以一个指定的新身份进行游戏。” 系统提示响起的瞬间，沈小明也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那一群人。 身高体型全都差不多，除了脸部不同之外，唯一能区别身份的，就是每个人头顶上硕大的光字了。 第一行是金色的队伍名称，第二行是银色的个人姓名以及职业。 没错，这回沈小明他们随机到的“笼斗”世界，便是这样一个基于虚拟游戏所构成的任务世界。 “第四天灾……也不知道被人刷起来是个什么感觉。”龙行雨挥了挥手中的长弓，尽可能地不往自己身上穿着的那套绿油油的装备上看。他选择的职业是游侠，加点主要以远程箭术和灵活移动为主，完全舍弃双刀和法术能力，是纯粹的敏捷输出型角色。 按照主神提供的信息，所有被选者在进入此世界时都会被设定一个与自己“相似”的npc身份。作为无人知晓的真人扮演类非玩家角色，他们需要在这个名为“虚空避难所”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并应对各种来自玩家们的侵袭。 “没有饥饿感，精神力被完全封锁，疼痛感方面没有太大变化，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似乎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你这是个什么玩意？” 站在沈小明背后的圣武士穿着密不透风的全套铠甲，手提两面大盾，然而从头盔缝隙中露出来的却并非是明亮的眼睛，而是真的在“发亮”的两道蓝光！ “全防御型盾战士，舍弃一切攻击能力，完全强化防御和自我恢复力，是守卫战线、抵挡邪恶的最佳人选。” 也不知道是478做了什么，还是系统的位面同调发挥了作用，总之头盔下传来的略显沉闷的声音并非是冰冷的电子音，而是略有起伏的人类口音。 “虽然能用板甲遮住自己的脸和身体，但是因为生命的本质不同，既无法使用圣力，也不能学习神术是吗？我看你这样估计连坐骑都叫不出来吧？” “是啊，反正也用不上。”机器人的耐力可比人类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哪怕现在转化成了“类人”形态，换算出来的基础数据也一定很吓人，否则47也不会选择这种超重装型模板了。 “那看来我选的还挺不错，咱们四个的职业定位都不重叠。这样很好，很适合将来以小队为单位进行单独行动。” 高大壮的职业是战士，沈小明本想给他选个武僧，但是丧尸体质又无法修炼出气来，只好换了另一个同样以近身战斗为主的职业。 在上个世界里高大壮曾经多次在他面前展现出不俗的格斗技巧，沈小明推测这可能是随着时间推移使他的记忆进一步恢复所导致的。尽管他的出身未必能让他学习到重型冷兵器的用法，但是这一点也同样可以用调整技能树的方式进行规避。 ……反正也比让他以死人的身份试图呼唤圣光来的靠谱。 至于沈小明本人，他本来是更倾向于选择方便施法的术士的，反正他也没有跨系学习的需求。不过考虑到阵营倾向方面的影响，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略微繁琐一些的法师作为自己的主职。 “距离准备时间结束还有十五秒，结束后将自动登入《第二世界》。” 系统提示又一次响起，但这次并不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而是以如同扩音喇叭一样的形式从高处传来的。 当沈小明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时候，一段几近于真实的影像也开始在他眼前播放了起来。 “……起初，混沌一片，光明与黑暗渐渐分开，从中又诞生出了第一批生灵，也即最初的神族与魔族。” “……第一次神魔之战结束后，由神魔之血所浸染的土地上诞生了第一批人类，他们同时拥有光明与黑暗的特征，并且可以自如地使用由大地赋予的各种力量与智慧。” “……一千年后，第二次神魔之战开始，人类中支持光明与黑暗的一方分别投入了神族与魔族的阵营，剩下的人则在世界边缘修建了一处隐秘的避难所，以此来躲避战争带来的灾祸。” “……在那之后又过去了许多年，神族与魔族都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大地上，一个迷路的冒险家发现了这处避难所，就此打破了这些遗族最后的平静。” 这就是名为《第二世界》的游戏中，对“虚无避难所”一地的官方介绍，之后还有许多详细的相关设定，但那些就是可以自选查看的部分了。 “主线任务已触发，在虚无避难所中生活不少于三个月的时间。请注意，死亡次数与杀敌数将作为额外的积分奖励单独进行发放，不会影响最终的任务评价等级结算。” 眼前的虚空中突然出现了几行字，位置就在正前方偏上一点，而且还会随着自身的摇晃或其他动作进行即时调整。 “这就是传说中的全息游戏吗？这个拟真度，至少也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了吧？” 龙行雨试图伸手去摸那行提示，但却什么都没有碰到。视野范围内的最左边和最右边都各有一个可折叠的箭头，将目光停留在上面便会拉出一排菜单来。 “还好我的技能不多……” 和478一样，龙行雨在选择构建技能树时也同样是以被动增强型技能为主，而且还特意略去了一些需要操作技巧的触发型被动技能，选择了任何时候都会生效的永续型被动技能。 虽然这样一来各方面的爆发力都会有所下降，但好在可以不受熟练度影响，无视任何状况，随时以接近满状态的水平出击。 “我们的模板应该是不能升级的模式吧？还是说我们也可以跟玩家一样打怪升级不断进化的？” 想到这里，龙行雨又准备朝沈小明或478请教一番，结果没想到刚张开嘴就被旁边一个路人给抓住了。 “哎呦，这位小哥长得还蛮不错的嘛，过来让大爷亲一个！” 听着这颇有“古味”的调戏之语，龙行雨微微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抬起头去看对方头上的游戏id。 “一剑风流……嗯，真是个人马合一的好名字。”非常对得起刚才他那如同一集死的反派炮灰般的发言。 这虚无避难所整个地区就是一张地图，对于这里的“原住民”来说是城市的地方，对于玩家来说可就相当于是副本场景了，因此也不存在什么无法攻击的安全区，有需要直接动手就行了。 “死吧。” 面对这样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家伙，龙行雨也很迅速地进入了角色，发动灵巧步伐摆脱对方的纠缠，拉开距离就是一箭射了出去。 叮！ 纤细的木箭撞击在铠甲表面发出一声轻响，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甚至连本应具备的冲击效果都没能触发。唯有一小蓬散落的光雨凭空出现又消失，证明了这一击确实命中了它的目标。 “哈哈，还敢反抗？好！爷就是喜欢辣一点的！” 唰！ 话音未落，一剑风流便已经低头弯腰，空着手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快速奔向了龙行雨的身边。 ……好快！ 刚才的那一箭连对方的血条都没打出来，现在对方又展现出了不亚于自己的高速移动能力……从防具上来看，这是一个有甲职业，基本可以排除法师武僧德鲁伊之类的选项。然而他又能在无武器状态下发动技能，很可能是游戏制作者对玩家的模板做出了一些优化，如此一来，也不能排除是个圣武士的可能性。 咚！ 低着脑袋的一剑风流并没有看见前方的障碍物，但是龙行雨却看得分明，那是一面透明但隐约可见轮廓的力场盾。 “……跟我来！” 隐约有女孩子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凭着一股奇妙的直觉，龙行雨接连发动了几个脱身技能，迅速登上旁边的房顶，然后便就此消失在了重重建筑之中。 “……往这边走！” 虽然看不见说话之人的身影，但是他可以很确定，对方就在自己身前不远的地方，甚至有时龙行雨还能用被加强过许多的感知能力注意到对方打量自己的视线。 “到了，快进去！” 在一处不起眼的仓库墙角，一个略显破败的土台下方，竟然隐藏着一条通往地下的秘密通道。 “你怎么敢在白天出门啊？新来的吗？” “唔……嗯。” 领路的人现出身形，她是一名半身人游荡者，略圆的脸蛋上长着一对好奇的大眼睛，正试图偷偷摸摸地打量自己。 龙行雨看到对方的头顶并没有显示出小队名称，猜想这大概是一个真正的npc，是由游戏主系统生成的人工智能。就像以前的478和他的兄弟们那样。 “你和你的同伴失散了吗？” “算是吧。我想请问一下，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在这里发生的几率很高吗？我是说，冒险者对我们是否总是表现得那么不友好？” “唉，其实你都已经算得上是很好的了，跑得够快，再加上很幸运地遇到了出门采买的我。如果你选择的是圣武士或者法师那样的职业，那才麻烦呢！” 名为卡莉的半身人游荡者灵巧地在台阶上打了个转，在做出了一个摊手的动作同时吐了吐舌头。 “还好，至少我们几个也没有掉队。” 沈小明的声音从通道入口处传了下来，与立刻警觉地进入战斗状态的游荡者不同，龙行雨不但没有拿起弓箭，反倒还试图朝上走去迎接他们。 “别过去！万一是骗你的呢？” “以冒险者整体高出我们近百级的战斗力，倘若真的发现了这个入口，还需要用诱骗的方法引你们出来吗？” 半身人的声音并不高，然而上面的人似乎猜到了他们的反应，很快又给出了解释的说辞。 “没事，来的确实是我的同伴。” 比起只能终日活在提心吊胆之中的真·npc而言，他们这些人想要辨别是否同伴，方法可就太多了。 最简单的就是用终端发一条信息来确认身份，这可是由凌驾于整个游戏世界的更高位存在所制造出来的产物，哪怕游戏里能做出和它一模一样的幻象，也不可能连功能都一起模仿出来。 “好吧。”卡莉收起了她的短剑，脸上的表情也从好奇转变为略带沮丧的模样。 “他们居然能发现并跟上我的脚步……呜！这一定是因为我修炼的还不到家的缘故！” “那倒也不是，只是我掌握了一种可以无视距离定位同伴的特殊手段罢了。您的潜行技巧非常出众，若非如此也不能这么快就摆脱那些讨厌的冒险者了。” 半身人的外表通常比他们的年纪小很多，因此沈小明选择了使用敬语，尽管他的真实年龄也绝不会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小，但至少现在，他们的种族都还只是普通的人类，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小明哥你们刚才是自己躲起来了吗？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是一起出来的，结果一转头大家就都不见了……” 台阶顶端出现了三道长影，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身高被强行拔高到一米七附近的沈小明，跟在他后面的是同样被强行改变身高，只不过是被减小了五十公分的高大壮。478走在最后，头盔中流露出的蓝光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下尤其明显，把初次见面的半身人又吓了一跳。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隐藏并保护好自己，这一点哪怕在游戏世界里也是如此。” 沈小明一语双关地提醒完，又将法杖向下一顿，另一只手在胸前做了个施礼的动作。 “请继续为我们带路吧，亲切的女士，我很期待能在下面见到更多同胞。” 如他所料，这处藏身点里确实还有其他的被选者，除了和他们一批进来的新人之外，里面竟然还有几个待了超过三个月的“老玩家”。 一本薄薄的小册子被递到了沈小明面前，同样选择了人族法师作为自己的临时身份的被选者友好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幸会，我是寒风小队第四分队的队长，我叫傅和同。” 能有这样的态度，想必对方也是看到了巨塔上的公告的。 事后沈小明也查过，被系统通报了的“绝影小队”，实际上只是真正“绝影”小队中的第六分队。因为是被选者内部自行区分的组织，所以在系统而言也只会被认定为“绝影小队”，而不是像被选者间那样默认的，只有队内最强者才能担当起队名和与之相匹的称号。 也是因为这次探查，他才知道原来主神空间还有“挂靠”一说。一般的新人在成功活过一两场任务之后，就可以按照自己喜欢或擅长的方向，通过加入由“同道者”组成的队伍，来取得“势力”和“学习”方面的优势。 ……也就是他们这种野路子出身的队伍，没一个是通过正经路线“被选择”上的人，才会不知道这种事情。 “幸会，我的个人信息就在头顶，想必阁下也早就知道我们几个的身份了。” 初来乍到，又是系统指明的“生存型”任务，甚至还一口气塞了上百人进来，可想而知这个任务的难度。哪怕最终还是要走单打独斗的路线，现阶段也还是与人为善来得好。 “你们是第一次参与a级任务吗？”傅和同见沈小明接过册子之后并未立刻开始翻看，便又状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这件事莫非和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有关？” “不完全有关吧……如果你们有参与a级任务的经验，想必也该知道这种任务有多难做。毕竟死亡游戏向来是限制越少，风险越高的模式。” “哦，多谢提醒。” 见沈小明不愿回答，傅和同也不好继续追问。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类任务，但这个世界也是头一次进，跟沈小明一样算是新人批次，这会抱团都来不及，当然也不会想要得罪任何一个人了。 “册子里是前面做任务的人总结出来的一些必须知识，看完就放回那边的架子上。” 最后一句提醒说完，傅和同便向沈小明告别，然后重新拿了本册子到门口去蹲人了。 就像傅和同所说，这本册子里全都是一些最基础的“生存须知”，与其说是“玩家手册”，倒不如说是“生存指南”。 看完之后，沈小明便将册子递给了478，而478扫描完里面的内容也没花多长时间，顺手就又把册子递给了龙行雨。 “……这么夸张？三百多个被选者要应付超过五千万的玩家？而且还是在等级差距这么大的情况下？” “等级差距还是小事，你没注意到我们身上的装备全都是最低级的灰色名称吗？一个能拥有上千万玩家的游戏，背后的资本运营者是什么水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沈小明摸了摸法杖，刚才他在来路上已经试验过了，这玩意单论材质就是根粗一点的树枝，稍微有点力气的人都可以折断。勉强作为法术触媒来使用，释放出的力场盾也比技能描述里的差得远，更别说是具备什么额外的附加效果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在这里稍微待久一点的人，应该都已经想办法离开这个避难所，到外面的世界去了。” 在这个避难所里，他们自己就是“怪物”，玩家刷他们可以得到金钱和经验，而他们却没法通过刷玩家的方式来进行成长。 身为npc，他们死亡不扣经验，但是会损失装备的耐久。没有装备之后他们就会死得更快，更容易受人欺压，然后不断循环这个过程。 方才沈小明看得很清楚，玩家对npc之间似乎并不存在什么和谐或保护系统，考虑到这个世界的高拟真度不是白开的，在某些方面他不会拒绝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摩玩家。 “这个册子里没有写被选者之间能不能互相攻击耶……莫非系统想要让我们靠互相刷来升级？” 如果死亡时的痛苦也与真实世界相仿的话…… “或许还真有这种可能。” ※※※※※※※※※※※※※※※※※※※※ 也许该考虑隔日更了，恢复的速度没有恶化的快 善恶到头终有报 在这片名为虚无避难所的土地上，除了他们这些“仿玩家式npc”之外，就没有任何可供互动或攻击的生物了。 这里也不存在任何矿产或作物，更没有能满足三百级玩家需求的各类工匠。非要说的话，这里唯一的资源就是“人”。 因为是具备更原始血脉的品种，虚无避难所里的所有“本地人”——也即玩家们称作“原人”的npc们都有几率在死亡后爆出一种名为“神魔之血”的素材，可以用于在工匠处对装备进行特殊强化。 死亡的次数越多，爆出该素材的几率就会越低。而当这种因死亡而造成的“流失”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这个人就会彻底消失，然后借由位于山顶的圣堂进行“转世重生”。 是的，虚无避难所内部的地形并非是人造的平原，而是一座被沿着山腰截断的山峰，其体积足以填满这个球形空间的下三分之一，而且高度刚好比直径小一点。这座颇有中世纪建筑风格的城市就建在原本该是山腰，而如今却变为了山脚的最下圈岩层上。 “……这是专门为了配合我们的刷新频率才故意设计出来的循环模型吗？要说这个制作人和主神没有勾结我都不信啊！这不就是故意欺负人吗？”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主神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可利用的场景，于是就顺便把它利用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是无意的？这明明就是他们故意做出来的！”龙行雨一个激动，差点把街上的玩家给引过来，还好有路过的倒霉蛋替他们顶了缸，否则沈小明这边的四个人可就要全部暴露了。 “来之前还让我们选职业加技能，结果费半天劲弄出来的角色连破防都做不到，这怎么不是故意恶心人了？” 只是从一个藏身地移动到另一个藏身地的路上，他们就遇到了不下五起袭击事件，而其结果全都以原人在极度痛苦中死亡告终，个别人甚至还有在死前遭受其他方面的折磨或侮辱的情况。 虽然龙行雨并没有在旁观看完整的行刑过程，但只是那些前奏活动就足以令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恶心与愤怒，难以想象这能是人对其他具有相似外表的类人生物所做出来的事。 和这些玩家一比，恐怖片里的杀人狂魔都只能算是心怀慈悲的刽子手了。 “手法很有针对性，毫无疑问是有专门研究或练习过的。排除一整个重犯监狱里的疯子都在同一天登录这个游戏的可能性，他们应当是有目的地在做这种事。” 比起言辞激烈、态度明确的龙行雨，沈小明此刻表现出来的平静甚至更接近于冷酷或者说漠然。还好队伍里的其他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对情绪敏感的家伙，否则这会说不定就要吵起来了。 “……为了‘神魔之血’？”龙行雨气的够呛，所以478只好接替他来让对话继续下去。 “应该只有这个答案了。但是就我所知，网络游戏里的玄学从来都是多种多样的，能被研究并细化到如此程度，看来创造它的人确实已经找到‘正确的方向’了。” “什么方向？折磨人的方向？” “不，是激活神魔之血的方向。”沈小明伸出一根手指点向山尖上的白色建筑物，那里就是“圣堂”的所在之处。 “存在即合理，这个游戏既然被设计成这样，那就应该有它必须要这么做的道理。否则完全没必要搞这么复杂，直接在我们身上塞一大包金币或者宝石什么的不就完了吗？” 龙行雨闻言便是一怔，沈小明说的道理并不深奥，可他之前却完全没有朝这个方向去想过。 ……莫非这就是他能轻松面对每一场死亡游戏的根本原因？不走寻常路只是表象，真正的内涵是冷静挖掘游戏中的生路？ “可是小明哥，存在即合理不是这么用的，它应该是指‘由客观存在提炼出的现实性本质上等同于符合理性逻辑的合理性’这个意思，而不是你说的那个别义。” 会在这种时候关注语义问题的人，也就只有478了。 “我知道啊，可是我在这里就是想用它的第二种意思。而且会产生这种歧义，本质上不也证明了第二种意思在某种层面上来说确实具备有效性么？” 眼看着话题又要歪到名词解释的方向上，龙行雨连忙伸手在沈小明和478之间挥了几下，仗着有黑暗术遮掩，成功地将两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了自己身上。 “不相干的问题以后你们私下讨论，现在先说回原来的重点话题。假如想要激活神魔之血就得被、被人刺激几下的话……那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们绕过那些恶心玩意，自己尝试激发这种潜力？” “肯定有，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信息去确认它究竟是什么。” 语气虽然十分笃定，可内容却充满着不确定。不过龙行雨好歹还记得他们刚进来不到一天，所以只得暂时消停下来，继续跟着沈小明朝另一个藏身处所在的方向移动。 因为是建立在有斜度的山坡上的城市，因此到处都存在着可以利用的高低差和障碍物，再加上黑暗术的辅助，沈小明等人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六分之一个城市，来到了地图中标明的另一个藏身处的附近。 “说起来……会不会其实是跟区域内的人数有关？既然死的次数越多爆率越低，那么反过来说，人数减少本身就会导致总死亡数下降，也许爆率反而会变高呢？”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设计虚无避难所的人没有额外布置防止外逃的机制了，毕竟从玩家的角度上来说，哪怕因为人变少了寻找起来难度增加，也可以通过爆率提升来弥补。 总体效率肯定比在外面的大地图上找人来得更高。 “有这种可能。” 沈小明并未完全否决龙行雨的想法，哪怕他自己也能想得到，但能有人代劳也没什么不好的，虽然目前队伍里只有四个人，但未来也许还会继续扩充呢。 在白天的街道上寻找藏身处，是一件非常仔细且需要耐心的工作。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被路过的玩家发现，他们大可以用更张扬的办法进行试探，而不是像眼下这样一寸一寸地搜索过去。 “……不如我们有机会去圣堂看看？也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太过明显的目标反而不会有多少价值。” 圣堂就在山顶上最明显的位置，别说是他们，哪怕是第一次来的玩家也可以很轻松地发现这个标志性建筑物。像这样所有人都能想到且找到的地方，是陷阱的可能性远高于是有价值的线索埋藏地的可能。 最关键的是，之前进行任务的被选者们并没有留下什么有价值的记录。倘若说圣堂必定是与神魔之血有关的重要场所，可能也还需要满足特定条件之后，才能解锁其中的信息。 “找到了。” 478的扫描模式远比人类的肉眼更先进，能第一个发现藏身处的踪迹也很正常。 但不幸的是，在通往入口的必经之路上，还站着一名背对着他们的玩家。 从上午的经历中就可以看出，即使是落单的玩家，对付他们这些“弱者”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别说人数优势了，就算是人海战术都未必能起作用。 在这种存在“对抗”和“豁免”设定的世界里，不破防就意味着不存在有效杀伤，零乘以多少都只会是零。 ……早知道外面是这种情况，他就不会点成塑能系专精了，幻术系和附魔系在这种时候还能多起点作用，甚至选死灵系可能都比现在强一点。 “要上吗？” 见沈小明死死盯着对方不动，龙行雨从背上抽出一支箭，做了一个搭弓的动作。 “不，我们就在这跟他耗着。” 贸然离开肯定会引发追击，选择上前偷袭也不见得能收获多少成效。如果说对方是刻意选择了这样一个位置试图以自己为诱饵引人过来的话，那他们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看看他的名字。” 沈小明向龙行雨发了条信息，后者会意地开启了鹰眼技能，凭借强化过的视觉突破上限捕捉到了对方的信息。 “……好像不是玩家？”但也很显然不是他们的“同类”。 就在他这句话说完的同时，那名一直被他们观察着的人也转过身子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到现在也只见到了你们几个。” 穿着斗篷的男人有着不似人类的奇异嗓音，虽然看不清面孔，但是从身材上来看，好像也比正常人要显得更为消瘦。 这当然很不正常。 “上！” 言简意赅的指令落下，比两条一前一后扑上去的壮硕身影更快的，是一支带有青色光芒的风属性箭支。 无形的力场巨手从上方凭空出现，以一种无可抵挡的气势狠狠抓向斗篷人。 “哼！” 一道黑色的射线自斗篷下喷涌而出，被提前预判到这一击的478准确地用大盾接下。 嗡！ 无形的负能量在盾牌表面爆散开，透过层层装甲浸入内层的躯体之中，然而这一切都丝毫没能阻止圣武士的脚步，在斗篷人的惊讶目光下，那面可能只是由普通木材制成的大盾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直接拍飞了出去。 “……这么弱？” 飞在半空中的斗篷人手舞足蹈地释放出一团负能量冲击波，然后被从天而降的巨手牢牢抓住，连带着冲击波的力量也被其禁锢在内。 沈小明很庆幸系统没恶心到给他们塞个1级的角色进来挨打，虽然和玩家们的差距还是很大，但两百级至少能把职业技能树上的所有技能有选择地点亮到最高级，哪怕这里面既没有传奇技能，也没有由传奇专长转变而来的被动技能。 从对方的反应上来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斗篷npc很可能是一个不死生物，或者具备类似性质的玩意。 在没有等级压制带来的高豁免前提下，沈小明四人没费多少力气就弄死了无法反抗的斗篷人，得到了不足当前经验条百分之一的经验，和一具已经扭曲得很厉害的干瘪尸体。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虚无避难所虽然没有设立入门条件，但是这里有玩家啊。那些满大街巡逻的玩家虽然也不至于见人就杀，但也绝没可能放着一个疑似原人的目标长时间待在这里。 除非……它是个召唤生物。 没有在咒法系方面投入技能点的坏处就体现在这了，不具备快速脱离战场的能力，那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沈小明迅速蹲下身体在那具尸体上翻了翻，除了弄脏了自己的手之外，并没有得到任何装备或道具。 ……果然是个召唤生物。 虽说现在身处“游戏”之中，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毕竟是一件不怎么让人喜欢的事，更别说它还能给仇人带来某种收益了。 “走！先躲进去再说。” 制造这个陷阱的人不可能没发现那个藏身处，要么对方早就准备好要在一波之内尽可能杀死更多的原人，要么就是在等他们进去，之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沈小明希望是第一种，但现实很明显是第二种。 手握魔杖的白发青年穿着一身织金线的黑袍，涌动的白骨封锁了他们身后唯一的出入口。 “如果实在是打不过的话，我会考虑用最后一击来避免大家受刑的。” 燃烧所有法力生成的强力爆炸，不仅没有队友伤害豁免，甚至连施法者本人都会受伤，正是适合用在这等场合的最后手段。 ……还好这个游戏没有施法材料的设定，否则以他现在这一穷二白的状态，还真没法随便释放出相当于九环法术的最高级技能。 ※※※※※※※※※※※※※※※※※※※※ 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查资料花的时间太多了，不过倒是可以有效缓解肩膀的压力 迟到就要打报告 头顶帝国精英大法师称号的死灵系法师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黑暗中顿时涌出来数头食尸鬼，以及一只仿佛督战官般的魔魂尸，张牙舞爪地扑向了严阵以待的478。 “看来原本待在这里面的人已经都被你杀掉了，愿意将收获告知一下吗？我想顺便做个记录。” “四颗神魔之血，一些法力残渣，还有就是你看到的这些东西了。” 愿意这种时候回答问题的，多半不太可能是脾气急躁的玩家——也许是因为他对战利品很满意？又或者他本来就是个喜欢没事和别人交流几句的选手？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具体姓名，但沈小明仍然觉得对方应该不是npc，于是他试探性地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还需要多少？如果差得很多的话，也许我可以想办法帮你。” 白发死灵法师脚下一顿，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 “……你打算出卖自己的同伴？” 一只幽魂从通道两旁的墙壁里忽然冒了出来，刚将自己的手臂伸展开一半，便一头撞在了半透明的护身掌上。 “不，我打算出卖我自己的智慧。” 沈小明一边说话，一边以抽取大量法力以法术默发的手段将其凝聚成一团灼热的光辉，反手打向身后的白骨屏障。 炽烈的光芒如融化积雪般“清除”了那些带有剧毒和麻痹效果的改良骨牢，速度最快的龙行雨只用了一个翻滚便重新回到台阶最上方，然后抬手向着通道两侧释放出带有锁链的奇异箭矢。 自然属性并非是针对负能量攻击的最佳选择，但游侠出身且有点偏科的他暂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能做到这一步还要多亏他曾经看过不少小说，以及用第三人称视角玩过一些动作游戏。 喀啦喀啦…… 残余的骨架开始凭空生长，试图重新合拢成为一道屏障，然而却在碰到锁链时遭到了一定强度的抵抗，以至于没能成功拦下随后跑过来的高大壮和478两人。 “牺牲自己拯救队友？你就这么肯定他们能逃出去？” 白发死灵法师以一种不符合他个人形象的唠叨模样踏上台阶，自从护身掌被击破之后，沈小明便放下了手臂，没有任何继续抵抗下去的意思。 “你这幅样子看起来还挺讨人厌的，脸和身体完全不搭……或许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整个容，把你弄痩一点再弄矮一点。” “那就是我们达成协议之后的事情了。我说了，尊敬的法师阁下，我想向你出卖我的智慧。” 沈小明张开双臂，毫无畏惧地让带着恶臭气味的食尸鬼将自己包围起来。 “……哦？说说看。” “我想在您手下展开一项研究，有关如何抽取，或者说得到完整的神魔之血的研究。” “什么意思？” “神魔之血是一种罕见的材料，它的出现与原人的痛苦有关，又会因他们的反复死亡而逐渐消失……很显然，这是一种由他人刻意存放在我们身体里的特殊物质，虽然它可能也能使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很显然，它所招致的灾祸也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 “你想弄出一种不需痛苦就能从你们身上剥离神魔之血的手段？” 白发死灵法师的脸上依旧带着嘲弄，作为一名玩家，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干的，也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在面对一个生活于更低维度的npc时，他既没兴趣给对方科普，也不认为这团模拟程序有可能听懂自己的话。 “不，我想找到一种彻底剥离神魔之血，或者说将它从圣堂中完整拿走的方法。” “哦……原来你是想替你的族人摆脱这种麻烦。很高尚的想法，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请求呢？” 对话一开始，沈小明便判断对方可能是一个养尊处优，没经历过多少苦难的年轻人。 轻敌、好奇、没有纪律、不合时宜的放纵，也许还要加上没有时间观念……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但确实是一个很容易说服的投资人。 “最后提取出来的，最纯正也最完整的神魔之血将为您所有。” “你以为我会稀罕这种东西？还是说你觉得一张空头支票就能耍到我？” “神魔之血在冒险者手中的用途我不清楚，但想必应该是有一定价值的。倘若获取神魔之血的手段就此消失，那么先前流通中的神魔之血就会价格大增。这是其一。” 沈小明取出一张白纸，在最上方写下主从契约等字样。 “……继续。” “其二，完整版的神魔之血，威力或者说价值必然超越残渣形式的神魔之血，若您需要一份更强大的力量，它毫无疑问会给您带来帮助。” 白发的死灵法师挥了挥手，斥退了围绕在沈小明身边的食尸鬼，亲自走上台阶，站到了他的面前。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提取神魔之血的事我既然能想到，那么其他人也一定能想的到。迄今为止别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我也并不能肯定自己一定就能做到。如果说前两个理由还只是针对个人的话，那么第三个理由便是针对阁下身后的组织或者说势力了。将一种需求较大的资源尽数掌握在手中所形成的的垄断效应，我想这就不需要我往下多嘴了。” “……” 沉默的死灵法师给沈小明带来了一些压力，他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但是却并没有低下头，而是努力平视前方，以显得更有底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能说会道的……人。” 沈小明猜他刚才可能是想要说出类似“npc”一类的词，或许他其实已经说出来了，但是又被游戏系统给修正掉，因此留下了一个停顿。 “所以说，现在您愿意接受我的提议了吗？” 这场试探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他付出一条命，连带着白送出一条建议罢了。而一旦成功的话，或许他们就可以用更舒服的方式留下来，并且在主线任务特别提到的“指定区域”中呆满三个月。 “当然……但我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深紫色的光芒如潮水般从死灵法师的身上涌出，增强版的意识侵袭如x射线般穿透他的身体，强迫他将自己的一切记忆与知识都呈现在施法者面前，甚至任人支配和修改。 ……本该是这样的。 “什么？这……” 法术确实成功发动了，以他们两人的等级差和装备加成，也不存在被抵抗掉的可能，可最后展现在死灵法师面前的，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条“捷径”，而是一片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空白。 “刚才的法术是支配人类？我怎么没感觉到变化？” 沈小明能从状态列表里清楚地看见对方使用的技能名称，但他却故意装了个傻。 “或许我该考虑用指示术来让你开口……” 从未遭遇过失败的死灵法师阴沉着脸，从袖中取出了一根惨白色的骨质魔杖。 “没必要这么激动，法师阁下。即使掌握了对应的知识，但活也总得有人干不是吗？更何况我觉得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在向您兜售已经存在的‘做法’，而是试图寻求一个可靠的合作。” “合作？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人合作？” ……屏蔽和替换两种情况应该都有，而且是自动根据关键词触发的那种模式。 面对这句饱含威胁的质疑，沈小明不仅没有立刻给予回答，甚至还趁机走了个神。 还好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只是把它当成了某种恐惧和紧张之下所产生的僵直。 “因为我们是您能找到的，最可靠的合作对象。” 既然对方非常坚持“人与npc之间的界限”，那他也不介意顺势利用一下这种心态，给这家伙再多下一个暗示。 “没有人会比我们更用心——所有的原人，至少绝大部分不具备争斗之心的人，应该都很希望看到这个研究的结果。我们只想不受打扰地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地方，自上古时期以来，一直都是如此。” 见对方似乎已经开始产生动摇，沈小明便将自己写好的“契约”递了过去，又往上添了一把火。 “……这是什么？” “这是一份契约，是我决定归顺，永远效忠于您的主从契约。” “这明明就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效力！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死灵法师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形象，将纸狠狠往沈小明脸上砸了过去，冲着他破口大骂。 “因为我没钱买羊皮纸和墨水。” 沈小明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纸，略作平整之后重新把它递了回去。 “您可以自行起草契约，也可以照着这份来誊写……把它变成一张真正有意义、有效力的契约。” 说到这里，沈小明又侧着脑袋补充道： “相关材料的损耗可以从我未来的工资里扣除，如果您非常介意这件事的话。” 这当然是一种挤兑，事实上谈话也确实就可以到此结束了。 沈小明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而死灵法师看起来也不打算继续朝他动手，这个结果足以说明一切。 “……那你的同伴们呢？” “我只是让他们到上面去等我一下。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这份契约也可以延伸到他们身上，作为护卫或者其他您需要的随从。” 死灵法师已经懒得揭穿他口中的谎话了。他确实对沈小明起了点兴趣，但不是因为什么“神魔之血”，而是因为这个人身上所展现出来的，足够特别的逻辑智能。 他觉得沈小明很有意思……好比一条通人性的机器狗，或者机器鹦鹉什么的。 反正也是玩游戏，打打杀杀和养宠物都是消磨时间，选择死灵法师为角色的男人并不介意拓宽自己的兴趣爱好，也算是更好地利用那张已经消费掉了的年卡。 “他们逃不掉的……四个我都要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先交待下去，你的研究就从今天开始。听明白了吗？” “是，主人。” 死灵法师很满意于沈小明的改口，这会让他产生一种“扳回一城”的错觉，而这也确实就是沈小明想要的。 “你们几个以后就跟着我……不，我会安排你们的去处，你们不许离开那个地方，直到你所谓的研究产生对我有用的结果为止。” 说到这里，死灵法师随手拿出一个吊坠，然后将它丢给了沈小明。 “带着它，我会随时检查你们的进度。一旦被我发现你有偷懒，比活体解剖术更可怕一千倍的惩罚就会降临到你，以及你的同伴的身上。懂吗？” “这是应该的。不过我希望研究的场所能设立在离圣堂不太远的地方，最好不要离开避难所，以便于我们节约浪费在路上的时间。” “……可以。还有吗？” “关于我们的安全问题，这是以我的能力无法解决的难题。我请求您赐予我们一些可以防身的法器，或者足以在冒险者手中保护研究成果的守卫。” “不行，这个你得自己想办法。我可没有那么多工夫一直关注你们这边，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或许我可以考虑把你变成一头巫妖，这样你就可以一直为我工作了。” 死灵法师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沈小明的“身体”，因为他自己肯定是不会那么做的，玩家天生就具备无限复活和长生不老的能力，转变成巫妖的害处远大于能得到的利益。 “但我没有制造命匣的材料。” “这个我可以提供。” “如果您不收钱的话，没问题。我们随时都可以开始。” “……你不害怕吗？” 任何生物都应该本能地惧怕充满负能量的不死生物，更何况是把自己亲手变成那种模样。 “其实我早就后悔选择塑能学派了，如果能通过这种方式转修死灵系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沈小明一脸诚恳地回答道。 这当然是一句实话，若非他错误估计了这个任务的起始难度，他甚至都不会选择法师作为自己的角色职业。 幸好，托这位好奇而又大方的玩家的福，现在一切又回到了他熟悉的路径上来。 “你真的想变成巫妖？哦，我忘了你是个……人了，难怪你不怕丧失各种感觉。” 见这种说法吓不到沈小明，死灵法师撇了撇嘴，收回了自己的死物军团，重新变回初见面时那种神秘强大而又冷酷的造型，绕过沈小明的位置走上地面。 “这张……区域内无法使用传送术，我回去拿点东西，你先想办法自己躲好。” 死灵法师唤出一匹与他的发色完全相同的纯白坐骑，一人一马朝着落日方向腾空而起，不过几分钟时间便彻底消失在天际。 “……记住！不许背叛我！否则我一定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剩下的声音是从吊坠中发出来的，沈小明试着将它摘下来放进包里，它就立刻变成了一个没电的喇叭。 “走吧，咱们最好也赶快离开这里，免得被人发现和他有关。” ※※※※※※※※※※※※※※※※※※※※ 三千是一个恰当的数字 书到用时方恨少 实验进行的很成功。 id为苍白主君的死灵法师慷慨地为他们提供了许多资源，让沈小明得以在地表之上的某处空房间里建立起了自己的法师实验室。 在得到第一枚试验用的神魔之血后，他们的研究立刻便开始运转了起来。 “感觉如何？” 透过法阵观察着沈小明的各项数据波动的478依旧穿着他那身全覆式板甲，这倒不是因为他没法把它脱下来，而是有外人在场的缘故。 死灵法师使用他们初次见面时，守在藏身处外面的化身作为中介，透过那具尸体的眼睛观看了整个过程。 “最直观的反应我想你已经看到了。至于我本人的感受，只能说它太不明显了，至少我的身体自己完全感觉不出来。” “这东西居然能给你们升级……确实是闻所未闻的用法。” 神魔之血的综合掉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虽说这玩意在现实中因人而异，但总之也算是稀有材料，断没有拿去扔给npc自己用的道理。 “我不认为这会是我们的首创。我甚至可以确信，假如有人真的试图以此为原料进行实验，那么实验对象中必定会有原人的存在。” “继续。” 死灵法师没有理会沈小明的暗示，而是催促478开始下一步。 “小明哥你先到这边来，我把参数告诉你。” 经过478的详细计算，沈小明他们找出了一种可以有限控制“祈愿术”副作用的方法，眼下他们就正要用实际行动来验证这一方法。 用祈愿术将神魔之血重新“取”出来。 在这个看似无比真实，但又限制重重的《第二世界》里，不是没有法师职业的玩家试图用祈愿术许一些稀奇古怪的愿望。反正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删号重来，对于极少部分不差经验更不差钱的人来说，这可比赌别的东西有意思多了。 而且保证公平。 然而npc和玩家终究还是不同的，沈小明敢这么做，其实也是冒了一定的风险，只是他认为确实有这个必要罢了。 五颜六色的光芒从法杖的顶端喷出，像喷泉一样射向天空，然后又落下来将沈小明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大约一分钟过后，喷泉消失了，而被遮掩住的法阵中心也多了一个昏过去的人，以及落在他脚边的黑色晶体。 “这个眩晕效果做的还挺真实的。” 478冷静地判断出了沈小明没有其他危险，便将神魔之血又捡起来还给了站在旁边的黑斗篷人。这也是他愿意拿这玩意出来做实验的原因之一，因为沈小明保证了做完会还他一个。 “他怎么样？” “要晕一个小时。” “哦，那我先离开一会，一小时后我会回来的。” 就在龙行雨三人等待沈小明自行醒来的时候，虚无避难所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足足十个队伍，超过五十名被选者联合起来，朝避难所唯一的出入口发起了冲击，并成功逃了出去。 事实上这个出入口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看守，所谓的“逃脱”也仅仅只是从恰好在此时通过这个传送门的玩家手上成功脱身了而已。 这个说不上幸运还是倒霉的家伙并没有携带任何具有捕捉或限制性能的道具，他本人也不是会使用这类技能的职业，于是被选者们便用召唤物抵御伤害，分散着离开了他的攻击范围，最后全数存活了下来。 传送门的另一侧位于悬崖的正上方，但好在并非是开在悬崖外面的方向，因此五十多名被选者才能不落个活离人手死于坠崖的结局。 “再检查一遍，人都到齐了吗？” “到齐了！”“没问题！” 腰挂双刀的男子身材高大，但看着却并不算太壮，想来是因为游侠的出身也在这方面进行了一定的改动，以更好地符合职业背景。 即使沈小明都不会想到，陆潜云竟然会选择这样一个方向作为自己的角色职业，哪怕他的脸并没有任何改动，但不看名字的话，恐怕他们还是很难确认他的身份。 与对他这边一无所知的沈小明四人相比，陆潜云不但知道他们也参加了这次的任务，甚至还偷偷接近确认过他们目前的状态。 当然，他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才作此举动的。原本他是想要尝试拉那四人入团，一起参加这个行动，然而因为死灵法师的存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钻进陷阱，最后变成沈小明最擅长的那种局面。 “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全是危险，玩家的分布区域和复杂的环境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对象，游戏世界也不可能设计成让人一出生就拥有几百级的账号，必定会有低级练级区存在。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便可以像他们一样成长，升级换装，最终取得可以一对一抗衡单个玩家的力量。” 在场的所有被选者都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选择角色职业时也都尽量朝着最适合自己的方向加点，如果真能做到弥补等级差距和装备差距的话，那他们就不可能输，至少不会输的像现在那么容易。 “我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过游戏有游戏的规则，我相信玩家也不可能太过肆意妄为，只要能找到愿意暂时收留我们的npc势力，就可以以此为基础发展下去！” 陆潜云虽然被推为这个五十人团的总指挥，但其他九位队长也不是就蠢得只会依靠他人的角色，包括他们的队员在内，又有哪一位会缺少智慧和勇气呢？若非如此，他们也不敢来挑战主神空间收益最高风险最大的a级大型任务了。 队长们的讨论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因为存在超越游戏级的联络手段，因此他们很镇定地将队伍分为了三路，分别朝着三个不同方向探索而去，离开了这处光秃秃的悬崖。 “……你醒的比我预计的还要快一些。” 沈小明睁开眼睛，入眼便看到了由478的弧形面甲反射而来，看上去略显扭曲的镜像。 “还好吧，你离得太近了。” 高大壮此时已经脱去了身上的铠甲将他抱在怀中，闻言便伸出一只手将478推开，又主动将沈小明扶了起来，让他换了个更高一点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真难得，咱们两个居然能用这种姿势坐在一起。” “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咱们可以开始说正事了吗？”龙行雨这一回主动代替478充当了那个打破气氛的人，也不知道是否是触景生情，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不一样的心思。 “好的，那我就来谈谈这次实验中，我发现的最重要的结果吧。” 神魔之血可以让沈小明直接提升一整级，而经祈愿术逆转之后，他的等级虽然也有所下降，但是失去的经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多，甚至连祈愿术副作用所造成的经验损失都不够。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部分额外的经验值，应当就是我从神魔之血中吸收的力量。” “很有可能，祈愿术所返还的神魔之血目测比原本的神魔之血小了一点点，我本来还以为这是观察角度所产生的误差。” 沈小明看不见的地方，由478替他来补足，这就是团队合作的意义。 虽然他也在努力培养龙行雨这方面的能力，但想要成长到机器人助手的水平，他还需要经历许多考验和修行。 “那就是了，我这边如果把截取下来的经验值进行量化的话，差不多有个一级的十分之一吧。” “那我们再试个十次，是不是就能把这块神魔之血完全吸收掉？” “不一定，万一是百分比截留，每次都只有一成呢？毕竟这玩意的设计初衷很可能并不是让我们拿它进进出出，而是只进不出的。” 龙行雨皱了皱眉，沈小明的话让他产生了某种不好的联想。 “记得我说过的吗？主神让我做的三选一，这个任务在它那里的代号叫做‘笼斗’。由这两个词你能想到什么？” “……养蛊？斗兽场？”结合这几天的体验，龙行雨又补充了两个。“或者大逃杀？围场打猎？” “差不多，但我一开始还以为场景范围只限制在避难所之内。现在来看，范围其实应该是整个游戏世界。” “又是隐藏任务？完成条件是让你吸收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神魔之血？” 系统提示恰到好处地给出了回答。 “雨落青冥小队解锁特殊剧情，失落的传承，该剧情有可能大幅度改变原有的任务内容，请谨慎参与。” “支线任务已触发，收集一百颗神魔之血，并将其完全吸收。” “一百颗？”不是三百颗？ “又一种猜测验证了。神魔之血的总数很可能是恒定不变的，真正影响它出现几率的并非是死亡次数，而是它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整体数量。” “还有这种事？” 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死灵法师的化身半靠在墙角的柜子上，阴森森的目光穿过缝隙，直直落在沈小明的身上。 “你来了多久？” 这并不是沈小明他们的失误，在一个完全虚构的，且存在魔法这种超自然力量设定的世界里，想要避开人的耳目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没多久，所以你们都瞒着我讨论了什么？” “不太多，大概也就几句话。” 沈小明坦然将自己的发现全盘托出，但是避过了和主神以及任务有关的话题，虽然他并不确定对方是否听见了那些话，不过想来这也不是他这个身份的人该担心的事。 “……你的意思是，要研究出结果，就得收集整整一百颗神魔之血？而且它还会随着我们掌握的数量越来越多，流通的也越来越少？” “是的。具体情况可能还要到实验进行到一定程度才能知晓，但大体上应该就是这样了。” “这么做我有什么好处？” 死灵法师的态度非常直接，或许是因为玩家身份的缘故，也可能是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您可以得到一个忠诚且强力的打手。”虽然可能是有时效性的。 “我不需要。” “或者一块完整的神魔之血，我可以再尝试用祈愿术把它取出来。” “……你舍得？”死灵法师表示怀疑。 “留下它才是真的麻烦，而且很可能是永远的麻烦。”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也不要了，就让它这样散着吧。” 沈小明无奈地垂了垂眼皮。实力和地位的差距让他在谈判中很难占据到优势。特别是后者，玩家面对npc时永远会带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或许这就是主神非要坑他来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以及一段欢乐的、难忘的、充实的时光，或许在未来，它会成为您美好的回忆。” “成交。” “……嗯？” “这个理由非常不错，我觉得很有价值，而且比前面几个有价值的多。忠诚的打手和完整的神魔之血我都要，但这一条才是最重要的。” 沈小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段话，只能假装诚恳地低下自己的脑袋，用最认真的语气回道： “……如您所愿。” ※※※※※※※※※※※※※※※※※※※※ 删掉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之后，效率又提高了 事非经过不知难 从短期合作协议改为长期合作协议，并没有让沈小明等人的生活产生很大变化。 “光靠在市场上收这玩意实在太费钱了，我看还不如直接就从你们身上刷来的省事。” 死灵法师显然是经过一番尝试之后才得出的这个结论，而截止他说出这句话之前，被沈小明吸收掉的神魔之血也只有区区十三颗而已。 “您很缺钱？” “我不缺钱，但我也不喜欢浪费。” 化身只能转移意识，可没法连他背包里的东西也一起转移过来，所以这回死灵法师是大老远用真身赶过来的。 “要让我看着您杀死我的同伴，这实在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不过我刚才想到了一个比这更好的办法。” “说。” 死灵法师确实不缺钱，他这么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从沈小明身上找乐子。而沈小明也早就料到了他这一招，因此提前做好了准备。 “我可以为您做点研究以外的事来赚钱，他们三个经过一番培训之后，也会成为很好的保镖。” “我说了我不缺钱。而且你知道从两百级练到三百级得刷多久吗？” “您不喜欢浪费，所以我就把它变成了一种投资。这和是否缺钱没有关系，重要的是它的性质发生了改变。至于提升到三百级所需要的时间，我想您可能有什么误会，保镖最主要的功能是保护主人，而不是提前杀死对手，您只需要给他们一些质量尚可的防具就可以了，剩下的事完全可以交给他们自己来办。” 死灵法师摸了摸下巴，又搓了搓手指。他专门花钱定做出来的这个造型白发白眉，但就是没有胡子。原本他觉得这是更符合自己人设的一种改变，如今想来，好像也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 “……你知道我平日里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吗？” 死灵法师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而沈小明也答非所问地给了他一个同样莫名其妙的回复。 “我以为，原人和冒险家是不一样的。” 这一回死灵法师接受的比之前还要快，可能是因为已经有了一定的期望打底，又或者是他本身就存着别的心思，总而言之，沈小明又一次成功地和他进行了一次交易 “好吧，我可以给你投资一次试试看。但具体做什么得由我来定。” “这是自然。” 沈小明他们无法使用所有的玩家功能，除了一模一样的装备栏和缩水过的背包之外，也就是技能方面的限制少一点了。 从制作难度上来看，游戏内品级越高的物品，其制作工艺就越复杂，成本也一定会更高。但如果要从生意的角度来考虑，能买得起最高品级炼金产物的人也不可能太多，除非直接垄断出产渠道，否则定价权也还是到不了自己手里。 “这样吧，先从最低级的试起，看看你能掌握到什么水平。” 接下来的日子里，死灵法师真的给沈小明弄了一大批材料来，让他试做各种市面上常见的配方中的成品。 除此之外，他也确实给高大壮三人换了一批装备。虽然两百级的装备在市场上并不值钱，但对于他们这些只有npc身份的人来说，这条渠道才是最难得的。 游戏里的角色没有疲劳，没有饥饿，完全可以不吃不睡地二十四小时连续工作下去。苍白主君本人不是重度网瘾患者，自然也没法搞成这种作息，他也不会傻到给沈小明提这种要求。 虽然没人监督，但沈小明却本着“多学一点算一点”的想法，把对方给他的配方从一级到七级都试了个遍，还尝试直接用产出物进行下一步的合成试验。 可惜478能帮他的时候不多，死灵法师给他们三个指派了一个委托雇佣任务，天天在城墙上跟着卫兵一起巡逻，只能抽空用终端回答沈小明的问题。 游戏里的一天过得很快，沈小明猜测这很可能是游戏设计者故意调整后的结果，目的是为了加快玩家们的“游戏节奏”，提高用户们的依赖性。 又过了两天，死灵法师的第一份委托也通过魔宠送到了沈小明的手上。 “星界钻石？做是可以做，但怎么没写数量？” 沈小明在材料存储箱里翻了翻，很快便点清了所有与制作星界钻石有关的材料，随手又抽了张纸条将可制作的份数写了上去，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看着办。” “……” 虽然回信里一共就只有四个字，但是大家都明白，正是这种“随便”式的要求，往往才是最难办的。 “有空吗？帮我去最近的商店查一查这些材料和星界钻石的价钱，然后再去拍卖行之类的地方找人问问，能不能一口气提供出五百颗星界钻石来。” “有新的活儿？”478收到信息后很快给出了回复。 “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他这么说可不是在敷衍，因为在《第二世界》里，npc和玩家制作同一件物品的具体流程实际上是完全不一样的。 玩家们的一切“制作”手段，从现实角度来讲，都只是站在原地发呆，然后看着面板上的进度条逐渐变满而已。但npc却需要一步一步地按流程操作，不仅要消耗大量时间和精力，也不存在一次性制作多件的可能，哪怕是最简单的一级产物也不行。 就在雨落青冥小队找准自己的定位，并成功混到一份有酬劳的工作时，另一边的十队联合团却正面临着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原人的设定出身让他们无法融入玩家群体，而山脚下离得最近的村庄们也大多只是些地方势力的集合，不敢也不能接收足有五十名战斗职业聚集而成的团体。 “要不就再分散一次？” 其中一名队长向陆潜云提议道。 “恐怕不太妥当。” 如果换作以前的陆潜云在这里，很可能就没有那么多耐心与这些队长们慢慢交流，一个一个地说服他们，让他们同意配合自己以团队模式行动。 可是在上一个任务中，他在史英志身边以护卫身份亲眼见识到了对方如何跟那些帝国的上流人士打交道，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诚然那些人动起手来都在他手下走不了几个回合，但是术业有专攻，论驭下能力，他就是再练三十年也别想做出那么老练的选择。 以前他作为启明小队的副队长时，一应杂事都有队长和他的心腹操心，他只需要不断强化自己的个人实力，以及更好地带领队友完成每一次任务就可以了。 然而当他自己终于有机会成为一队之首后，却又遇到了沈小明这样的“部下”，被对方用现实好好地教育了一次，不得不暂时停下自己的脚步，反思自己过往前进的道路，是否过于狭窄。 主神空间里被选者众多，可大多都在反反复复的任务中被淘汰出局，能在如此逆流中保持前进姿态的，自然也不会是自大狂妄，故步自封之徒。 “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冒着风险到大城市里去了。” 大城市的管理更加严格，也有系统规定的安全区，即使原人在玩家眼中只是可以随意杀戮的“怪物”，但其他游戏npc却无法从数据角度直接看破这一切，只会将他们当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那就这样吧，我带几个人去博尔城的冒险者公会一趟，看看能不能注册到一个正式身份。”陆潜云最终做出了决定，并点了四名同样擅长速度和脱身的被选者与自己共同组成一个“小队”。 只有取得来自系统的认可，他们才能以“团队”形式接受任务，享受回报。否则就只能跟独狼玩家一样各打各的，那可就背离他一路上努力维持队伍完整的初衷了。 五十名被选者在荒野上小心翼翼地扫荡了大半天，将所有的金币和掉落材料集中起来交给了陆潜云，作为入城后进行活动的经费，之后才在城市附近的树林里找地方暂时隐蔽了起来。 踏入城门的一刹那，陆潜云直觉自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目光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与他同来的几个被选者也是一样感到十分紧张。最后还是门口的卫兵见他们举止僵硬，嘲笑了他们几句，这才了解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覆盖一整座城的反邪恶法阵！真是大手笔！” 陆潜云捏着钱袋，冷静地朝卫兵询问了一下冒险者公会的位置，又用一枚金币向对方换了些其他重要建筑的坐标，这才带着队员们朝大街上走去。 冒险者公会从外表上来看就像是一座老旧的教堂，青灰色的石质墙壁上还长有不知名的弯曲藤蔓。因为使用了拓展空间的法术，它的内部面积远比外面看来要大得多，虽然只有一层，但也足以供整个地区的所有玩家和npc使用。 “请问要办理点什么业务？” “我想成立一个冒险团。” “新建冒险团是吗？请将你们的团队信息和团队名称填在这张表上，我们会收取每个冒险者十金币的手续费和登记费用。每位成员的个人信息请到那边去自行填写。” “如果团队成员没有全部到场呢？” “那就要另外制作用来标识的魔法徽记，一个三十金币。” 陆潜云先把对方提供的“成团须知”浏览了一遍，又尝试通过贿赂女招待让她说出更多信息，然而他们面对的这个npc智能并不高，并不能提供太多他们想要的情报。 “嗨，你问她干什么，有那个闲钱还不如拿来请老山姆喝酒呢！” 陆潜云朝声音来处看过去，一位头发花白，还秃了大半的老佣兵正颤抖着右手端起大啤酒杯，朝他这边举杯示意。 “陆队，这个……我们有必要去接触一下吗？” 原本陆潜云是打算在离开冒险者公会后，直接到铁匠铺去找找有没有适合且够便宜的两百级装备的。他们这回虽然也算顺利进了城，但玩家们的拍卖行是否对他们这些“原人”开放还未可知，实在不行的话，他们也只得靠纯粹地刷怪来凑齐足够满足五十个人全套需求的装备了。 “先过去，试试再说。” 这位自称老山姆的佣兵既然敢主动开口招呼他们，想必也该是有点底气的，若不是受人所托来和他们接触，那或许就是真的有话要说了。 来时只有五人，出城时却变成了六个人。而这多出来的一个人，自然就是试图向陆潜云发布任务，并且在确认后当场答应和他一起到城外去，见见他们团队里的其他人的老山姆了。 “任务内容大家应该也都在团队频道中看过了，按照系统给出的评定，这是一个两百三十级左右的五人团队任务。虽然我们有十倍的人手，但是考虑到等级和装备上的差距，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和几位队长提前商量一下战术。” 老山姆本人都沦落到在公会里买醉的水平了，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多富有的任务发布人。幸好陆潜云他们本来也不是看重金钱方面的回报，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找到一个可以不受玩家干扰的独立空间，也就是所谓的“副本”，然后躲在里面尽情提升自己的能力。至少也要保证能在下次遇见有敌意的玩家之前，具备最起码的逃生能力才行。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还请您现在就带我们到那个洞穴去吧！” ※※※※※※※※※※※※※※※※※※※※ 想不废话还挺难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 不管陆潜云那边奋斗的有多辛苦，至少龙行雨是一点都不知情的。 此间的游戏世界为了容纳超千万的玩家，再加上各种大大小小的npc和怪物，其真实面积已经不亚于一块现实中的大陆了。在这样大的一片土地上，若是没有特别针对性的交流手段，那一辈子不见面都是很正常的。 不过若是有一方很出名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陆潜云？同名同姓的？” 这个名字里没有生僻字，组合搭配也并不罕见，原本是没什么特别的。可若是放在一个到处都是“汤姆”、“布奇”、“斯派克”这样名字的环境中，可就显得有些太突出了。 “肯定是他，没想到启明小队的人也掺和进来了。” 沈小明照着委托内容老老实实地做了五百个星界钻石出来，之后便带着东西到玛法城去找死灵法师，因为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由对方单方面发起联络的，所以在苍白主君主动找他之前，他也只能先跟着龙行雨他们三个混在宿舍里。 “小明哥，你和这个小队的人有仇吗？” 478因为来得晚，所以不是很清楚陆潜云和沈小明之间的过往。事实上沈小明根本就没把这个当回事，也就龙行雨和陆潜云一直觉得这算是一个“彼此默认的”矛盾来着。 “我哪有工夫和人结仇，没看我天天当苦力，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吗？” 虽然是很明显的转移话题，但到底也起了点作用，龙行雨看着那整整一大包，光闪闪亮晶晶的钻石状材料，这会也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这些东西，是要拿来卖的吗？” “是啊。”不然我一口气弄这么多做什么。 “可是数量会不会有点太多了？倘若直接投放进市场的话，势必会引起价格波动，也许还会引来别有用心之人的关注。”毕竟是沈小明自己接的单子，他也不好直接插手，只能旁敲侧击地进行试探。 “好事啊，这不就是咱们的主要目标吗？” “……啊？”这回倒是龙行雨没听明白了。 “既能引来死灵法师，又顺便引来了竞价者。一边用销售额证明咱们的实力，一边趁此机会拓宽人脉，这不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吗？” 沈小明可没猜到龙行雨想在这时候插一手，当场就将大包裹递给了478，让他直接拿到商店里去卖给npc。 “等等！这东西卖npc换不了多少钱的吧？为什么不想办法卖给玩家呢？” 龙行雨在旁边想了半天，还没想明白就见478都快走出去了，连忙仗着游侠的高敏捷上前拦住了他。 “卖给玩家？没必要冒那种险。” “可是这样会赚的比较多……” “我看你没搞清楚。”沈小明挥手让478先出去，然后又让高大壮到外面去守着门，这才用好奇中带着点打量的目光看向龙行雨。 “第一，这赚来的钱又不是我的，多点少点又有什么关系？第二，咱们现在还挂着npc的名头，要是连这点小利都想的清楚，那恐怕就该被怀疑是有人幕后操纵了。” “这……” “这第三嘛，当然就是我现在很好奇，你到底想干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 龙行雨不是不好意思说，反正沈小明对他们的事也知道的很清楚，甚至还可以说是见证人之一。 他只是觉得以沈小明和陆潜云的恶劣关系，若无必要应该是不会想听到和对方有关的话题的。而他现在人又待在雨落青冥小队里，陆潜云走的时候似乎还试图挖他，倘若他再流露出想和陆潜云接触的意思，怕是容易被误会有二心。 “好吧我懂了，你是想借着卖东西的名义，顺便去一趟博尔城是吗？” 新闻里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博尔城最近出了一个实力很强的团队，在一次关键事件中表现不俗，甚至还取得了男爵阁下的信任，因此声名大振，受到了多方关注。 既然消息都能隔着几座城传到这边来，而且至今也没人出来辟谣，看来应该是确认无误了。 “没问题，我现在就叫小四回来把东西给你。” “呃……”龙行雨纠结了一下，可见沈小明似乎完全没怀疑过他，脸上也并无任何生气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情认真地道了声谢。 “没必要，我早说过队员的个人感情与我无关。你愿意和谁见面就和谁见面，只要不做背叛团队的事情就行。” 好歹也相处了有一段时间，沈小明究竟是不是这种大度的人，龙行雨自然是有数的。只是原本他还以为对方将自己留下来，是想利用自己作为筹码，或者替他探听消息，然而从如今的表现来看，似乎又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需要我带点什么回来吗？或者帮忙打听一下那个团队的消息？” “那就更没必要了。” 沈小明举起一根手指示意龙行雨噤声，转而用终端给他打字道： “他们那边想也知道是纯被选者凑出来的队伍，锦上添花不比雪中送炭，现在这会未必有人愿意搭理咱们，就别费那个力气了。” “你知道咱们的老板，那位阁下是什么身份吗？”沈小明放下胳膊，大声朝着门口的方向道： “区区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人团，以那位阁下的身家，拿金币都可以活活砸死他们，根本不需要费那心思去关注！有时间想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倒不如花心思为阁下挑一份礼物，也好让他更看重我们的团队一点！快去！” 龙行雨僵着一张脸拉开门，正对上死灵法师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对方手上那明显早已启动，但却不知道是从何时才开始记录的水晶球。 “您来了。我刚准备派我的同伴到博尔城走一趟，向那里的炼金术师们兜售这一批优质的星界钻石，另外再去办点他的个人私事。” “……炼金术师？” 死灵法师并没有轻易被沈小明抛出的诱饵吸引，而是关注起了另一个重点。 “是的，我刚得到消息，博尔城的炼金术师协会近来在做一个实验，会用到大量的星界钻石。为了避免因为打包出售而降低售价，所以我才决定把它们拿出去卖。” “那为什么不将这批星界钻石分开，一个一个地卖给那些冒险者呢？” “首先是效率问题，我的生产效率本就比不上冒险者中的高手技师，若是在出货方面也慢上一步的话，资金回流的速度就太慢了，这样花费的时间就会更长。其次是安全问题，冒险者对原人有很深的敌意，并不是每一位强者都能像您这样慈悲而慷慨，愿意和我们和平交流。将货物出售给冒险者，除非是通过城主开设的交易所，然而那样的话却又需要再多花一笔手续费，且效率也不见得就会高出多少。” 只看沈小明这副侃侃而谈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管账的会计那种意思，任谁也不能相信这段话其实是他在死灵法师现身之后才临时想出来的。 “你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这些东西就交给我吧，我会把它处理掉的。” “谨遵您的吩咐。” 死灵法师随手将包裹和里面的材料送入背包空间，完全没有继续跟他们商量讨论的意思，紧接着又给出了他的第二个委托。 “我觉得你只当一个炼金术师太屈才了，不如干脆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发光发热吧。” “一切听凭您的指示。” 死灵法师点了点头，对沈小明故意装出来的恭谨并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刚才你们提到的那个团队，就是从博尔城反叛军手上救出了多玛男爵的那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当也是选择离开避难所的原人吧？” 对于手眼通天的有钱人而言，这是很容易查到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玩家，所以沈小明也没想过能隐瞒下来。 “是的。” “你能为我把他们拉拢过来吗？” “恐怕不行。就如您知道的那样，我和他们现在的团长有些个人恩怨。” “这样啊……” 死灵法师摸了摸下巴，忽然手腕一转取出魔杖，用略显阴森的语气指着龙行雨道： “用他来威胁也不行吗？” “死亡与折磨都只会让我们更快地回归避难所中的圣堂，而这于您又有什么益处呢？” 他的态度似乎让死灵法师感觉到了些许不满，未持魔杖的手上登时便浮现起一层黑光，并在下一秒内按上了沈小明的胸膛。 “……至少可以让我现在高兴一下。” 扭曲的能量从手掌与长袍接触的位置渗透进去，沈小明身上的法术防护依然在一丝不苟地发挥作用，但却因为等级差和对方装备附带的高额法术穿透而并没有起到太大效果。 许许多多的幻象在他眼前飞速闪过，而时间又仿佛在此刻被无限拉长。 沈小明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冷汗止不住地往外流，但他此时仍然有余力去分析对方这一举动背后的真正含义。 ……同样是杀鸡儆猴，死灵系法术中有的是更残酷更过分的手段，而将这个范围扩大到整个法术列表中的话，可供选择的余地就更多了。 对方没有采取那些会直接造成伤害的手段，只是用恐惧术吓了他一把，也不知是因为考虑到游戏世界恢复起来更容易，还是不想激起他的仇恨或反抗之心。 ……应该是前者，玩家做事的时候一般都不怎么考虑npc的感受，除非当前情况严重到他们必须这么做。 可是正因为对方始终将自己看作一个npc角色，所以他才更该明白，这样的威胁对一个“人工智能”来说，又能有多大的用呢？ 一念及此，沈小明忽然膝盖一软，摇晃着就朝地上跪了下去。 “小明哥？” 虽然看见了对方的动作，可是出于对沈小明能力的信任，478和龙行雨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直到他闭着眼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龙行雨这才感觉有些慌了。 “你怎么了……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一个恐惧术罢了。” 死灵法师貌似很满意眼前的结果，魔杖被他收了起来，房间里的温度也开始回升。 他甚至还自己动手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只为能近距离地观察沈小明的情况。 没有经过强化的恐惧术不过是一个低级法术，再加上游戏系统对控制类技能的削弱，它仅仅在沈小明身上待了不到十秒钟，便自行解除了法术效果。 “清醒一点了吗？” 沈小明垂着脑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有一个含混不清的鼻音作为回答。 “清醒了就好好听着，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 死灵法师取出一枚镶着红宝石的戒指，宝石中央有一个缩小了的法术印记，看起来有点像缺失了一部分躯干的海葵。 “有一个我家的小朋友跑到这里来找我，但我懒得应付他，所以现在把他交给你们了。这个戒指你们想办法让他戴上，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它能代替我记录下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会以此来考察你们的工作情况。放心，这一次我会提前预支给你们报酬，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是刚才那一下的医药费好了。” 死灵法师捏着戒指朝沈小明的方向递过去，但扶着他的龙行雨却并没有伸手去接。眼看着双方好像僵持在了那里，最后还是478主动伸手拿过戒指，塞进了沈小明的腰带缝里。 “很好。人我已经带过来了，现在应该还在外面的大街上。你们尽快找到他，报酬我也一并放在他的身上，你们直接问他要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死灵法师的身形便开始渐渐淡化，最后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 “……” 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龙行雨很确定沈小明已经清醒过来，应当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可对方不但依旧维持着将大半重量压在他身上的这个姿势，更是从刚才开始就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好像整个人都被刚才那一下给打击傻了似的，搞得龙行雨也不敢开口，只能频频用眼神暗示对面两位高力量角色过来接手。 “给我吧。” 就在高大壮好不容易猜出这个眼神的含义，准备上前接手的时候，沈小明忽然浑身一震，自觉从龙行雨身上站了起来。 “好家伙，总算是走了，再多赖一会我就憋不住了。” “……嗯？你说什么？” 沈小明取出腰带里的戒指，想也不想地把自己倾家荡产收购的解离术卷轴拍在了它顶端的宝石上。 绿色的光芒瞬间灌入宝石内部，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对它造成任何损伤，只是里面的那个法术印记看起来好像变淡了一些。 “有门？走！咱们赶紧去找那个他说的熊孩子！” 沈小明兴冲冲地拉着高大壮冲出了房间，刚离开建筑大门便感觉自己掌心的戒指似乎正在逐渐变热发烫。 “那个谁家的小孙子在吗？我们受你爷爷所托，要把这个东西给你！” 戒指的反应只可能指向一个目标，沈小明也懒得慢慢找，干脆直接用咆哮术将自己的声音放大，朝着天空喊出了这一声。 “……住嘴啊！我才不是什么小孙子呢！你给我闭嘴！” 一个体型不亚于高大壮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另一端，在看见沈小明的瞬间便发动冲锋朝他顶了过来，沿途还用不亚于刚才的咆哮术的音量吼出了这句话，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窃笑声。 “别笑了！再笑老子砍死你啊！” 从对方冲锋、取消、接跳斩、再取消的一系列动作来看，这人应该是一个战士高手，可是从他对戒指的反应上来看，似乎又给人一种傻乎乎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未成年人？ 为了避免对方是故意用装傻来麻痹自己的可能，沈小明毫不犹豫地当场把死灵法师给卖了，连带着将戒指的作用也给对方讲了一遍。 “哦……你们就是他给我找的陪玩是吗？那你先把东西拿走，带着这一背包的装备，我都不敢出城了。” 以玩家的标准而言，所谓的全套装备最多可以有十二件，头胸腰腿手五件防具，左右手武器，两枚戒指、一枚项链、一枚护符共四件首饰，再加一个特殊装备槽，正好是十二个位置。 死灵法师给沈小明四人准备的装备全都是带有等级要求降低属性的，虽然不至于降个一百级这么过分，但好歹也有两百三四十级左右的强度，至少配合一个两百七十级的玩家进一些难度不高的五人副本是绝对足够了。 “在前往地下城之前，我想先请您完成苍白主君阁下的嘱托。” 沈小明将id为安乐天使的战士拉进队，然后再转移队长职务给他。 “什么意思？你要我把它现在就戴上吗？” “不然呢？” “那我的套装怎么办啊？” 秉持着与死灵法师一脉相传的土豪作风，这位手提巨剑的战士也同样是全身传说级装备的豪华配置，甚至因为他现在还没满级，因此穿的还是使用等级为两百五十级的套装。 “拆了。” “不行！我这个首饰套装可是花了很多钱买的！才换上没两天呢！再说你不是他找来给我当陪玩的吗？凭什么命令我！” “这是我们承接的委托内容之一，如果您不做的话，我们到时候也无法向苍白主君阁下交待。” “……” 看着对方脸上那十分纠结的表情，沈小明“好心”地给对方建议道： “或者您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暂时屏蔽这个戒指上附带的监视功能？这样或许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用戒指坏了来向苍白主君阁下交差。” “我不懂这个啊，”散发着传说级装备特有光芒的手甲在战士那发量不丰的脑门上搔了搔，有了之前的铺垫作为引导，接下来的问题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你会吗？” “当然。” 沈小明心满意足地点了下头，在对方惊喜的目光中将解离术卷轴的用途和价格一一告知。 “如果您嫌使用卷轴的花费太高的话，或许您也可以帮我找一找，是否有能让人重新选择法术进阶的道具，或者具备类似效果的其他物品和人物。” “你是说洗点吗？洗点不是在职业导师那里用金币随便洗的吗？” “这样啊，那就劳烦您带我过去一下了。另外洗点用的金币也请您先借给我一些，这笔钱之后我会用其他形式，比如帮您干活来还债的。” 短暂衡量了一下九十九个卷轴的价钱，与洗一次点的消费孰高孰低之后，秃头战士很快做出了决定。 “那好吧，不过利息我也是要照收的哦。” “……当然。” ※※※※※※※※※※※※※※※※※※※※ 十章有点悬 忠言逆耳利于行 深入地下神殿是一个相对于现在的游戏版本略显过时的任务。 在玩家们平均等级刚过两百五十级的时代，这个区域是所有顶尖玩家徘徊的圣地，为了发掘出远古神魔留存于遗迹中的力量，他们废寝忘食地在庞大的神殿建筑群中奔波来去，直到遭遇古老的不死守卫为止。 “……不死守卫们源源不绝地从黑暗中诞生，但冒险者也同样是无穷无尽的。这场仿佛能持续到世界末日的战争，最终在一位幸运闯入神殿深处的冒险者精英手中得到了终结，当可以直接抽取世界黑暗面能量的元素井被人为关闭了之后，不死守卫们也渐渐丧失了行动能力，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仍然徘徊于光明无法触及的角落之中，等待着下一个冒失的闯入者。” “你念这玩意干什么？” 安乐天使在出城后便将自己的头盔模型调整为显示，挡住了他的发型——所以现在不能叫他秃头战士了。 “这是与深蓝藏宝室有关的重要信息，我认为有必要在进入地下城之前先了解一下里面的情况。” “想那么多干什么，杀就完事了，谁挡路就杀谁。要不然我干嘛花钱买装备，又专门找人陪我下副本。” “如果战斗的乐趣仅只在于杀戮，那您为什么不去竞技场里多转转呢？” “你以为我不想啊！”安乐天使气哼哼地举起巨剑，用柄的尾端磕了一下隧道墙壁上安装的火把。 如果是在游戏时间里的两年前，这种行为有相当大的可能会直接引发一场遭遇战。但是在今天，地下神殿及其周边的附属建筑已经从“可探索区域”转变为了一个固定补给点，或者说一座小型城市。因此这里的所有场景物品都被系统调整成了无法摧毁的模式，别说是用冷兵器砍，就算是拿大裂解术去轰，都别想带起上面的一粒灰尘。 “还不是因为等级不够！我现在两百七十级，哪怕穿着传说级套装，也不够人家三百级的蓝装战士砍的！” “差距有这么大吗？”这个沈小明还真不知道。毕竟他也穿不上三百级的装备，而鉴定术又只能显示装备的品级和名称，无法看到具体的属性。 “废话！早知道我就不辛辛苦苦练级了，直接想办法弄个满级号……”说到半路安乐天使忽然警觉起来，自觉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 ……哪怕这些“临时队友”都只是没长脑子的npc，他也不该在他们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若是一不小心被他们看穿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他可就要有大麻烦了。 “总而言之，拿钱办事，你们只要老老实实地听我的话就行了。” 如果这趟任务真的只是陪人打游戏这么简单的话，以沈小明的为人，决计不会在路上主动多说一个字，哪怕一个boss跑三十遍尸体也绝无怨言。 可惜，它不是。 哪怕不考虑游戏内的死亡惩罚，他也需要尽可能地避免因角色死亡带来的积分损失，以及可能存在的精神冲击。特别是在这方面明显不具备对应抵抗力的龙行雨，尤其要被重点关照。 深蓝藏宝室是地下神殿这片区域里，唯一能选择地狱级难度的五人副本。 之所以会有这种优待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个副本在相关的剧情任务中，正好是后续一系列大型副本的前置关卡，其出口的位置甚至就在另一个二十人副本的入口旁边，所以便被连带着算进了“一个系列”当中。 “我已经打听好了！这个副本基本不出什么好装备，唯一的优点就是道中的boss够多，因此最后结算的时候给的经验也最多。” “好的。” 安乐天使将巨剑挂回身后，将手伸进腰带里摸了一会，掏出来四瓶呈乳白色粘稠状的药水递向沈小明。 “这是我从市场上买的防护死灵药剂，可以针对灵体和不死生物，减少它们造成的伤害。我听说你好像也会做这玩意，到时候出去了记得还我。” “如果苍白主君阁下留给我的材料足够的话。” 安乐天使的手顿了顿，但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收回来。这种药水按照持续时间和效果分为高中低三个档次，他买的毫无疑问是最高档，每瓶售价六千金币，效果足以持续一个小时。 白送的便宜没有拒绝的必要，同行了一段路之后，沈小明也大概看出了对方的为人和性格。与其说是有点傻，倒不如说是在某些人的耳濡目染下形成了特定的“执念”，再加上社会经验不足，于是便长成了这种略显“中二”的模样。 藏宝室的入口是一扇碎了半边的门，乍一看好像直接就可以透过门的废墟看见里面的内容，然而这里其实只是一个传送点，真正的藏宝室在这个房间下方不知道多少层的地下区域。 深蓝色的光芒在几人眼前一闪而逝。 “对了，你们四个里面有会加血的职业吗？” 沈小明看了一眼478，虽然他的职业是圣武士，可是因为没有信仰的关系，他用不出任何带有圣力或需要神力才能使用的技能。 “没有。但是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稍微兼职一下。” “哦？” 用金币将自己的专精学派改到变化系上的沈小明打开技能树，对着其中一个淡绿色的图标念道： “……将一个已知法术带来的伤害转化为治疗量，但会消耗双倍的法力。而且我刚才稍微试了一下，转变后的治疗效果还无法受到我的智力加成。”这就意味着它很不划算，除非你有能以低于市价的三分之一的价格大批量获取法力药剂的手段。 “那算了。” 显然，安乐天使在算账方面还是有些心得的，很快就得出了和沈小明一眼的结论。 “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之前单刷的时候也是靠吃药解决的。” 说着，他又掏出一大组打包好的生命药剂，用交易模式塞给了穿板甲拿大盾的圣武士。 “你走最前面。” “请稍等一下，我为大家准备了一些增益魔法。” 群体熊之忍耐、群体蛮牛之力、群体猫之优雅、群体鹰之光辉、群体狐之狡诈、群体枭之洞察……这还没完。加速术、石肤术、变巨术、陆行术、蛛行术……黑暗视觉暂时还没必要，反正478也不需要看见，他只用站在那承受攻击就够了。 想到这里，沈小明又偷偷给他丢了个构装体觉醒术，然而游戏系统却反馈给他一个“目标不正确”。 很显然目前的478是被当成“人”来看待的，虽然他的各种天生特性仍由他“机器人”的一面来决定，但游戏就是要判定他是个和沈小明他们一样的“原人”。 “还有一些我认为有必要保留下来，直到遇到强度稍高一些的战斗再进行释放。” 安乐天使没有提出异议，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状态栏里挂满各种增益的情况下进行战斗。虽然拍卖行里也有各种类似效果的增益药剂在售卖，但性价比大多都比较低，一般都是大型公会做任务的时候才会给主力队员配发，以求在团战中获取更大的优势。 性价比高一些的版本也不是没有，但是那点蚊子腿加成对他这个单刷战士来说实在没多大用，他也就懒得费那功夫回回去买了。 “喔！这感觉……还蛮爽的。” 洗一次点五千金币，对于一个普通玩家来说勉强承受得起。沈小明来之前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因此干脆将各种增强型法术都点到了他现在的等级所能学习的最高级。 砍瓜切菜一般的杀戮一直持续到第一间秘室门口。深蓝藏宝室的通关路线是在一个九宫格形状的迷宫里进行顺时针移动，每一个大格内有许多小迷宫，走到头就是一个可选择是否进入的boss战房间。一共8个道中小boss，再加最中间的一个关底大boss。 “都准备好了吗？” 安乐天使虽然是第一次当队长，但他并不是没见过别家的队长，虽然指挥水平不怎么样，可他依旧扮的十分开心，明显乐在其中。 “上！” 三个近战输出在进门的同时便分散开来，正面由478的圣武士吸引火力，两个战士则活跃于小boss秘室守卫的基座死角，像游荡者一样进进出出地制造伤害。 沈小明选择的变化系输出手段不多，大多是改变自身形态进行攻击的套路，他也懒得过去跟三个人挤，干脆就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拿解离术当魔法飞弹丢。 boss级单位的生命值远高于之前遇到的小怪，在长时间战斗的情况下，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需要承受一定的伤害，否则一旦阵型被打乱，后果很可能比直接挨一下要严重得多。 秘室守卫的掉落材料主要就是一些能量碎片之类的玩意，凑齐一定数量可以拿到补给点里去换一些材料或装备，考虑到兑换数量和装备等级，这东西目前应该是无价之宝——挂一金币都别想卖出去的那种。 “没有图纸什么的吗？” 深蓝藏宝室的另一重要产物就是炼金术制作图纸，不过那玩意的爆率很显然比能量碎片要低得多，其价值也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 “没有，有的话我肯定当场就给你了。” 体验过团队配合的好处，特别是辅助型法师的增益魔法之后，安乐天使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虽然不至于主动巴结讨好，但至少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动不动就觉得不耐烦了。 有了第一个小boss作为参考，后面的七个小boss杀得一个比一个快，这不仅是因为配合方面的提升，更有他们不断适应自己角色特性的功劳。 包括安乐天使在内，大家都是第一次玩《第二世界》这款游戏。虚拟世界里的战斗与现实中的战斗还是有一定区别的，不是说格斗高手一进来就能轻松成为pvp之王。唯有通过大量的实战练习，以及高强度的boss战磨合，才能真正铸就一个游戏高手。 “这个boss我讲一下啊，好像是叫什么知识之灵还是智慧之灵来着。他的技能没几个，唯一烦人的就是会招小怪，也就是之前打过的那八个小boss的复制品。这一点必须特别注意，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不敢过来，就是因为有这个烦人的机制在。” 他自己想得简单，可沈小明四人却不能跟着他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去。这可是系统认定过的a级任务世界，哪怕本质上只是一个多人在线游戏，对被选者而言也绝对是有很多危险的。 而在一个游戏里，除了打不死的玩家，还有什么能比一个boss更危险的呢？ “……还是老样子，圣武士在前面吸引火力，我们四个输出。受伤就喝药，顶不住就换人。上吧！” 知识之灵是一个大约四人高的半灵体，之所以说是半灵体，因为它本质上还是一个构装守卫，只是第一阶段会用“灵魂出窍”一类的效果把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罢了。 “凡人永远无法取得真正的知识！真正的力量！” 没人搭理知识之灵的开场白，由478率先举着大盾冲了出去，在加速术的作用下，他可以跑的比两位战士略快一点，正好赶上boss的第一波攻击。 火球术！ 巨大的火球出现在知识之灵的手掌上方，凭着可以随意拉伸变形的躯体，知识之灵直接就“握着”这团火球砸了下来，狠狠敲击在了478的新盾牌上。 咚！哗！ 明明是一个半透明的虚影，但却打出了实体般的物理伤害。火球中蕴含的法力波动随后从盾面上方扩散开来，橘红色的光芒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扩散开来，充满以478为中心的九个身位格区域，造成无衰减的溅射伤害。 早有准备的高大壮和安乐天使一左一右地绕过这片区域，迅速接近了知识之灵的“下半身”。那是一团看不清内里构造的浅绿色浓雾，悬浮在离地大约五十公分高的位置，只能慢悠悠地前后左右移动，没有跳跃或向上爬升的功能。 反射着银光的箭矢从远处飞向知识之灵的躯干，在途中便化作了一蓬与第一根完全一致，但数量却增加了近十倍的箭雨。 “奥术的怒火会撕碎你们！” 一道电光以极快的速度飞出知识之灵的手心，击中了位于他正前方的478。 “是闪电弧，安乐天使往boss身后跑，快！” 沈小明提前预判到了电弧跳跃的方向，安乐天使的脚步刚启动，蓝白色的电光便直直朝他这个方向射了过来，幸好478也跟着往反方向绕了两步，赶在电弧将两人连接之前重新让它回到了boss身上。 “继续，三角站位，等他下一个魔法。” 沈小明往旁边退了两步，找到一个较为开阔，但又不会离得太远的位置站定不动。 “冻雾术，全部散开，把boss往小四的方向拉五步。五步就足够了，保持站位不要变。” “强酸法球，把boss往回拉，也是五步，就在这两个位置之间来回走就可以了。” “力能护甲，交给我。” 沈小明脚下不停，躲开boss的一枚寒冰飞刀之后便抬手以解离术回敬，打碎了它身上的透明护甲。 “闪烁的时候不要慌，看清楚boss出现的位置，它的位移距离有限，即使同时出攻击技能我们也来得及躲过去。” 从那一发电弧术开始，沈小明便不知不觉地代替安乐天使成了队伍里的指挥者。在其余三人全都默认听从且配合良好的状态下，安乐天使也只是多看了他两眼，便沉默着接受了现实。 “小心，boss的血快到一半了，他要召唤秘室守卫了！” 知识之灵的第一阶段会召唤两次秘室守卫，一次是半血，一次是残血。每次它都会随机召唤出八个秘室守卫中的四个，而且还是从四个不同的地点出现。 “秘室守卫的仇恨是从出现开始才计算的。小四现在就往我这边走，龙行雨绕到两点钟方向，用弓箭把离你最远的秘室守卫往boss身边拉，两个战士一人拉一个，尽量把他们集中到boss附近。” 熔岩术！ 炽热的岩浆从知识之灵脚下的某一点流出，逐渐扩散成了一个边缘不规则的圆形区域。虽然它自己因为浮空的关系并不会受到伤害，但是那四个只能哐当哐当地前进的秘室守卫却被这一下直接困在了滚烫的熔岩之中。 一个个深红色的数字不断闪过秘室守卫们的头顶，知识之灵的模拟智能还没有高到会用传送术或召唤术帮助它们逃离岩浆的程度，只能根据仇恨来源徒劳地向沈小明发射各种属性法珠泄愤。 有了第一波召唤时的情况做示范，知识之灵的第二波召唤也没对五人小队造成太大损失，在四个挂满增益的输出手上很快就被打出了第二阶段。 “通晓一切的知识！知识就是魔法，魔法就是力量！” 进入第二状态的知识之灵变成了一个大号的秘室守卫，完全依靠冷却较短的闪烁进行移动，而且各种抗性也足足提升到了一阶段的两倍以上，。 沈小明躲在后面丢了两个变形万物，一个抵抗一个免疫，看来是boss级单位特有的补正，不允许他用投机取巧的办法来杀死它。既然如此，塑石术和化石为泥也可以不用试了，更别说恶意变形术这种“秒杀”级法术，百分之百不可能成功的。 解离术的伤害也同样被弱化了许多，沈小明现在除了给四人时不时补个状态之外，竟然就只剩下观战这一个功能了。 是的，连指挥都不需要。经过了长时间的并肩作战，三位近战角色之间已经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默契，知识之灵的法术绝大多数还是以制造伤害，而非限制类效果为主，他们并不需要去猜下一个攻击的具体形式，只要知道该怎么躲开或顶着伤害强杀就可以了。 至于龙行雨，原本他的弓术还只停留在依靠游戏内补正才勉强能射箭的水平，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似乎也已经摸索出了一点这玩意的真正用法，开弓的姿势也比最开始熟练了许多，攻击频率更是大幅提升。 ……反正拉再多胳膊也不会酸。 “看大家都这么努力，只有我一个人在旁边划水，是不是不太好啊。” 要不要开个谭森变身术上去也砍两刀呢？可是我身上也没带能拿来打人的武器啊，这破法杖的物理伤害可能还不如我带个石拳术过去直接敲呢。 沈小明在旁边托着下巴思考，直到boss本人都被安乐天使的巨剑给劈成碎块了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哦？出了个你能用的东西。” 一次性法术卷轴【知识之力】，效果是让一个指定的法术强行提至最高阶，但无需为此付出任何额外消耗，效果类似于超魔技巧-法术升阶。 从安乐天使手上接过这本卷轴之后，沈小明立刻便发动了它的效果，朝着对面释放了一发能力剥夺。 “你不能这么做。”游戏系统的提示红字直接出现在他的眼前，阻止了这一行为。 接下来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四人便看着沈小明忽然一抬手，忽然一抬手，好像是在朝着安乐天使施法，但是却又什么都没有用出来。 “……你卡了？” 全息游戏时代不存在网络延迟一说，真要发生这种情况，重连的瞬间就会把人的脑袋直接烧穿。 “不，我就是想试试这玩意能不能对队友用。” 沈小明淡定地放下胳膊，他已经把目前他所掌握的所有报复手段都试过一遍了，但游戏系统却明确地制止了他的每一次动作。 很显然，这应该是出于某种对玩家的保护，要么就是涉及到现实中的人身安全，要么就是为了防止游戏内有人试图在以此恶意伤害他人。 “……那你干嘛对着我用。” “离得近，顺手。反正也不会造成什么伤害，回城里找治疗师点一下就好了。” “好吧。” 浪费了一个卷轴之后，沈小明将这份心思暂时埋藏进心底，跟着安乐天使离开藏宝室，回到入口开始下一次的刷本之旅。 ……反正他们几个也有经验拿，总之不算太亏。 ※※※※※※※※※※※※※※※※※※※※ 速战速决 凭君莫话封侯事 反复刷本这种事虽然勉强也和娱乐沾边，但到底还是一个枯燥的重复劳动，哪怕他们并不是为了“爆装备”这样极具随机性的目标而来，也绝不会因此感到任何愉悦。 “你累了吗？” 整个队伍里除了龙行雨之外，每个人都有能抵抗连续刷怪十几个小时所产生的疲劳的能力。 高大壮和478是无所谓，沈小明是精神力强，而作为雇主的安乐天使看上去则是乐在其中，似乎“与怪物战斗”这件事本身就可以让他感到兴奋起来。 看着经验条一点一点上涨，龙行雨当然也是很高兴的，可是高兴不能驱散他在精神上的疲惫。 他的注意力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散了，攻击频率和反应速度都有所下降，甚至刚才还差点被小boss的冲锋给按趴下。 要知道这个队伍里可是没有牧师的，不存在战斗中复活队友的可能性，任何人一旦死亡，想要重回战场就只能等战斗结束之后，从入口再跑一趟回来起尸复活。 “……有点。” “老板，我们的人累了，需要休息。” “啧，真麻烦。你们这是浪费我的时间，知道吗？” 虽然嘴巴上抱怨不停，可安乐天使并没有一意孤行，而是提着巨剑走回了龙行雨身边。 “你能不能做点什么提神的药给他来一瓶啊，才这么点时间就撑不住了，我可是雇了你们一个月啊！” 游戏世界里的一个月相当于现实世界的五天，以对方目前表现出来的“网瘾”程度来看，沈小明很怀疑安乐天使会不会干脆连续五天都不下线，只为能更快地升到三百级。 “你也可以趁机休息一下，比如吃个饭或者上个厕所什么的。” 认识了一段时间之后，沈小明确定对方不是那种会时时刻刻注意细节的人，再加上戒指也已经被他用解离术弄坏了，因此也就不介意用类似玩家的口吻来试探他了。 “不需要！你以为我是你们啊？别说几天不休息，就算连刷三个月，我都完全不当回事的！” 游戏里不会反馈玩家本人的身体状态，哪怕他现实中只是个躺在床上天天打吊针的皮包骨，进来之后一样也可以用身强体壮的野蛮人乱蹦乱跳。 这也是游戏中规定拟真度必须低于百分之九十五的原因，倘若真实度太高，大脑便无法分辨虚拟与现实，有可能就会出现类似“梦游”或“幻觉”一类的情况了。 “那您还真是厉害，难怪能升的这么快，想必过去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不眠不休地冲级吧？” “当然啊，所以我才说你们在浪费我的时间啊。我还等着到竞技场里去大杀四方，拿下这个赛季的积分第一呢。” 《第二世界》里的竞技场有排名模式，从一对一到五对五的全有。五种队伍的榜单虽然是分开的，但积分规则却是一样的，胜了加分，输了减分，每日不限场次，对手随机匹配。 “我知道一个可以直接用钱买等级的办法，但我不清楚是否对您有用。” 沈小明将自己用神魔之血升级的事情告知对方，并为他算了一笔账。 “您现在两百七十五级，以目前速度来看，升到三百级大约需要近一个月时间。二十五颗神魔之血的价值加起来也不到您身上这套装备的一半，而且等您到了三百级之后，这套装备也就该换下来了。” “可我和你们不一样啊，这玩意我不能直接用的吧？” “从设定上来说，原人与人拥有同一个祖先，彼此身体结构是完全一致的。我们的技能栏和装备栏都不存在任何区别，唯一可能存在分歧的地方就在于游戏对我们的判定。而我之前正打算找人来研究一下，能否用炼金术改变这种判定的事情。” 安乐天使这个人虽然在钱以外的事情上经常表现得有点缺乏常识，但毕竟也是一个有独立思维的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骗到。 他之所以愿意听沈小明往下说，一方面是见识过了他的能力，无论是战斗指挥还是炼金术，都有切实的成果摆在眼前。另一方面也是沈小明抓准了他的执念，有的放矢、对症下药，这才能打动得了这位“吝啬”的新雇主。 “那你说吧，你这个研究一共要多少钱，还有要花多长时间？我考虑一下。” 沈小明此前其实还真研究过这个问题，只不过当时想的并不是“把玩家变成原人”的情况，而是反过来想把自己几人变成游戏判定里的“玩家”，以此来躲避系统安排的追杀。 “花费应该不会太高，但时间方面不好说，因为我之前还只停留在理论阶段，没有进行过实际测试。” “那不行，除非你有能说服我的理由。” 沈小明本也没指望三两句就能说服对方，闻言便将自己的思路大致说了一下。 “变化系的最高级法术中，有一个号称是可以‘随意变成任何生物’的技能，叫做形体变化。之前我自己也尝试过几次，无论是变形成兽人还是动物，都不存在任何限制。” “你的意思是，你要用这个来把我变成原人？那我要是变不回去了怎么办？到时候我还能去打竞技场吗？” 或许是因为关系到他最大的乐趣，这一回安乐天使的反应很快，重点抓的也很准。 “放心，这个法术原则上来说只能对自己使用，即便是要用您来测试，到时候也只能通过卷轴来发动。至于发动卷轴所需的智力属性，相信这对您来说也不会是什么难事。”随便拿装备暂时撑一下就好了，用完就脱都行，反正这个游戏也不存在装备绑定这种东西。 “卷轴？那倒是没问题，你每次给我多准备两个就行。” “那我是否可以认为，您这就算是同意我的提议了？” 安乐天使想了半天，到底还是缺乏对这方面的经验，琢磨不出什么问题来，便一口答应了沈小明的要求。 “非常感谢，那就请先跟我去实验室里，做一些最基础的信息登记吧。即便是去裁缝那里做衣服，也得提前量好尺寸，这样才好定制出最合身的衣物。您说对吧？” 平心而论，苍白主君那个家伙虽然比安乐天使难对付得多，但是他也确实比安乐天使要更加慷慨，像之前拿来给沈小明做炼金术练习的材料，一次就是几百份几百份的给。 不像现在，即使沈小明已经说服了安乐天使参与这个计划，但他也依然在赞助金方面卡的很紧，若非沈小明自己还有点别的渠道弄来金币，恐怕实验做到一半就要因为资金短缺而被迫停工了。 有了这个借口，龙行雨倒也不必每次都勉强自己硬撑着坚持，虽然他这个远程角色在战斗中并不具备决定性的关键作用，但到底也是一个合格的火力输出，有和没有在效率上肯定还是会差很多的。 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脚步而停止，无论沈小明这边过的如何，陆潜云和他手下的五十人团还是要继续艰难地在玩家们和npc之间周旋，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前两天我们又从男爵那里接到了一个大任务，要求我们带领卫队替他清剿盘踞在下水道支线里的狗头人部落。” “他们又怎么了吗？” “据说是骚扰到了男爵妻子那边的一个聚会，举办地是在城东的一处庄园里。” “知道了。” 与安心在副本里循环练级的沈小明四人不同，陆潜云不光需要升级的经验，也想要与等级匹配的强力装备。 五十名两百七八十级的被选者，对上五十名三百级的玩家，即使装备上略差一些，凭着他们的战斗经验和团战配合，打起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劣势。 但这个世界里对他们这些原人抱有敌意的又岂止是区区五十个人？一旦他们的来历泄露出去，除非陆潜云能带着人永远躲在城主府里，否则他们肯定是免不了被想要投机一波的玩家们埋伏袭击的。 再加上最近市场上的神魔之血价格不断走高，会有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弄不好直接凑个千人团出来都是有可能的。 到现在为止，陆潜云已经很确定主线任务要求的“三个月”，并非是指在地图上随便找地方躲够三个月，而是限定了在虚无避难所里待够时间才行的。 虽然那片区域也足够大，藏他们这点人绰绰有余，可是若不能让每一名被选者都具备在一对一环境下无伤脱身的实力，到头来终究还是要死在玩家们的人海战术之下的。 死亡后的刷新地点虽然随机，可到时候他们等于也是被迫完全与其他人分开，除非是像绝影小队那种极擅隐匿的被选者，否则恐怕很难避免直接被杀回圣堂的结局。 这时候的陆潜云还不知道沈小明已经破解了神魔之血的刷新机制，甚至还推算出了神魔之血具有“可合成更高级产物”这一隐藏要素。如果这个消息在玩家群体中传开，那对他们来说才真的是毁灭性的打击。 “我让你们去打听的消息有下落了吗？” “暂时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情报。之前的那些我们已经整理过了，纳尔苏斯帝国范围内的大型公会基本上都已经有了获取更高级武器的渠道，对神魔之血的需求较小。小部分次一等的公会已经在过去几个月的积累中拿到了神魔之血强化后的武器，现在对我们也不会有太大关注。目前最需要防备的对象主要还是一些中等公会，以及一些背后倚靠工作室势力的雇佣型公会。他们手上的神魔之血强化武器很少，也不具备和大公会竞争的实力，想要继续维持目前状况的话，保持对神魔之血获取渠道的垄断是最优选择。” 过去一段时间里他们的团队中也有不小心死回避难所的人，经过一系列调查和确认，陆潜云知道目前对虚无避难所最上心的公会一共有三家，会在圣堂附近搜索落单原人进行虐杀的玩家也大多都出自这三家公会。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闲得无聊的散人玩家，偶尔会想去那边欺负一下npc，以此取乐。 “和本地npc方面的接触呢？” “有了男爵大人的介绍，他们总算是不那么排挤我了。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正式身份，虽然也能掺和进去，但是却无法掌握话语权。” 陆潜云又一次想起了在上个任务世界中的见闻，但这回他想到的却是那个未曾谋面过的“幕后黑手”乐九韶。 真正从头做起才会发觉，想要成功跨越平民阶级挤入上流社会是很难的，不单单要靠努力和实力，最重要的是必须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能在更大的平台上将它们展示出来。 “有办法鼓动狗头人部落走上地面吗？”陆潜云冷静地向这位做汇报的被选者提问。 “这……我不确定有没有这种办法。或许利用狂暴药剂可以迫使他们主动离开巢穴。” 这名被选者本身也不是善茬，只不过在队内分配职业的时候选到了牧师，不方便四处乱跑打听消息，所以才留下来协助陆潜云的工作。 “你是想再在城内制造一次□□？利用这群狗头人？” 陆潜云点了点头。俗话说慈不掌兵，别说他现在针对的还不是真人，就算是那些玩家来了，以他们双方现在的关系，他也只会希望死的越多越好。 “单纯只是狗头人的话，恐怕还抵不过冒险者公会的力量。” “不，就像你刚才说的，用炼金药剂在下水道制造一些软泥怪，最好是带有酸性或麻痹属性词条的那种。” 附加酸性的软泥怪会在攻击或受到攻击时降低对方武器和防具的耐久，而附加麻痹的属性的软泥怪对玩家作用较小，却能很有效地牵制住npc派出来的卫兵。全息游戏里所有玩家都只有第一人称视角，也必须按照真实的碰撞体积计算攻击和移动的动作，傻站着不动的npc绝对会大幅破坏他们的阵型，甚至还会干扰到范围魔法的释放。 “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办。” 一般的炼金药剂是不可能有“制造软泥怪”这种用途的，但是那名被选者却另辟蹊径地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以悬赏的方式找人打听到了一处天然的软泥怪刷新点，然后用怪物定身术将其控制在原地，任由他们在它身上试验各类药剂的效果，再将碰巧试出所需属性的怪物用传送术送进城市另一侧的排污口中，让它们可以在那边继续成长。 “好了，一百三十头软泥怪，这些应该够让冒险家们跟它好好玩一会的了。” 软泥怪可以凭借天赋的吞噬能力获得成长，这些生活在沼泽中的软泥怪虽然初始等级都不到一百级，可那主要还是因为沼泽里缺乏足够多的资源的缘故。 一座住有超过十万人的大城市里每天都会排出许多生活和工业污水，更别说在靠近炼金术师协会的区域，还有各种携带强大能量的炼金废液供它们尽情吸收。 “雇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去盯着那边，另外找机会把法师协会的人调走，尤其是擅长各系元素伤害的塑能系法师和咒法系法师。” 陆潜云并不害怕事情暴露，在这种力量决定一切的环境里，正义永远站在胜者一方。玩家们瞧不起掉落稀少且难缠的软泥怪，而有足够远见的npc又太过弱小，无法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不过该做的工作也还是要做一下的。 “等会，你记得去冒险者公会挂上清理软泥怪的任务，标明是我们的人发现的。然后再派人联系男爵的继承人，告诉他我有重要的情报想和他私下见一面。” 都是经历了几十场游戏的被选者，还不至于看不穿这么浅显的计谋。不过反正是用来对付npc的，只要有效就够了，倒也不必弄得过于复杂。 至于手下人的临场发挥，这陆潜云就更不会介意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暂时联合起来，这个任务总有一天会结束，到时候所有的幸存者都会重新变回竞争关系。既然这样，能有机会更多地了解一下未来敌人的情报也挺不错。 他已经越来越适应现在的身份了。 ※※※※※※※※※※※※※※※※※※※※ 麻了，增广贤文快用完了，该启动唐诗三百首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决定性的要素在于圣堂的认可。” 沈小明在实验日志上写下最后一笔，关闭法阵走出了实验室。 连续十几天的高强度副本之旅已经让龙行雨提不起半点精力去关注此事了，虽然他这会还能睁开眼睛，但也只是看着而已，实际上大脑是处于完全放空的状态。这有助于他更快地恢复自己的精力，同时缓解精神方面的疲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从一个“普通人”到“职业选手”所必须经历的转变过程。 虽然很辛苦，但绝对物有所值。 “我都快练到两百九十级了，你这方法还没准备好！那我之前的投入岂不是白费了吗？” “您听说过有关快速生长的魔药的故事吗？传说有一位国王，因为急切希望自己的女儿长大成人，便找来巫医，令其制作能快速成人的魔药。巫医将王女带走十年，回来告诉国王说药已经研制完成，吃下后王女便长大了十岁，变成如今的模样。” 后面的部分相信不需要他多讲，安乐天使自己也能猜到结局。 “这不还是个骗子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故事里的药虽然是假的，但那只是因为参考物只有王女一人而已。倘若巫医能立刻以第二枚药令王女再长十岁，那这个故事便会有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我很确定使用神魔之血进行升级的方法是绝对行之有效，且完全可以复制下去的。虽然眼下您已经不是那么需要用它来提升到三百级，可《第二世界》的开发还未结束，早晚会有后续的四百级、五百级、甚至更高。到时如果您还想快速抵达等级上限的话，自然就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这倒也是。” 安乐天使也不是没玩过别的游戏，一方面这法子可以留着以后用，另一方面他还可以把它转手卖出去，在当前阶段就先捞回一笔现金。 “你确定它没有副作用吗？” “至少从目前来看，在我身上的那二十余枚神魔之血至今都没有产生任何异常变化。” “那你先给我弄十颗出来，我拿去试用一下。” “好的。” 沈小明之前也想过这“一进一出”可能带来的变化，要知道他也是陪着安乐天使刷了十几天副本的人，如今对方以两百七十级的基础都升了足足二十级，他自然也不可能是原地踏步一点没变化的。 ……是会直接掉当前等级的百分之九十呢？还是按照吸收时增加的数值来计算呢？ 如果是后者，那倒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是简单的数学题罢了。 倘若是前者的话，那沈小明就得再好好思考一下，这份经验“真正的来源”了。 有478协助沈小明进行计算，这一次的祈愿术也很成功。 光芒散去的同时，沈小明手中已经多了一块足有普通神魔之血十倍大的“打包版神魔之血”。 心算水平不亚于机器人的沈小明很快就得出了经验增减的规律——是第一种结果。 “这是……十颗神魔之血融合成了一块？” 安乐天使伸手从沈小明掌中夺过那块“打包版神魔之血”，用鉴定术看了一下它的物品介绍。 “……还真是，最后一句直接就写着‘蕴含数倍于原体的强大能量’。” 为了避免更多的误会，沈小明这回干脆是许愿取了十一颗出来，避免因为“进出衰减”导致最后的“大神魔之血”不够对方连升十级的。 “接下来呢？要怎么取得圣堂的许可？” “这个我就无法光靠自己来进行实验了，必须要由您亲自参与进来才行。” “好吧，”安乐天使反手将“大神魔之血”收进背包空间，用被传说级手甲完全包裹住的巴掌拍了拍沈小明的肩膀。 “听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我愿意为此稍微浪费一点时间，陪你进去走一趟。” “荣幸之至。” 他们五人现在就站在实验室门口，抬头就能看见圣堂所在的位置。这也是沈小明当初坚持让苍白主君给他把实验室建在虚无避难所里的原因之一，为了方便。 在禁止使用传送法术，且虚无避难所内的高度计量方法与外界并不完全一致的情况下，想要最快速地爬上山顶进入圣堂，用投机取巧的方法是行不通的。 魅影驹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无需喂食、无须看护、召之即来、用完即丢、跑得够快，在召唤者有需要时也可以进行一些例如水面行走或凌空飞行之类的特殊动作。只要花费一点点法力和区区几个技能点，就可以无限次使用这种便捷至极的交通工具。 堪称是居家旅行，搬运杂物的最佳帮手。 “骑马上去？” “圣堂的实际位置和我们看到的并不一样，虽然那座山看起来好像没多高，但根据记载，它的山顶是连接着整个空间的最上层边缘的。”堪称擎天之柱。 “……好吧。” 安乐天使一开始确实是想着快跑上去就完事了，但如果是需要长途跋涉的话，两条腿自然是没有四条腿来的方便的。 事实证明，他们的这手准备很有必要。 一个魅影驹卷轴通常能维持四到六小时时间，因为花的是安乐天使的钱，虽然他们用不上，但沈小明还是购买了最高等级的魅影驹卷轴，给对方的解释是这样可以避免频繁换马，节约时间。 五个人，每人三个卷轴，这就是十五个卷轴。 最后一段路安乐天使实在是不愿意掏冤枉钱了，于是他们几个只好慢慢地徒步走上去，花了大概一整天的时间，才终于抵达了圣堂大门外的平台。 “这地方也太高了吧……” 极低的温度和气压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周围虚空中那迥异于真实世界高空的景象，让人无端生出一种仿佛要将人吸入深渊般的恐惧感。 “这玩意怎么进去？直接走进去？” 安乐天使上前推了推大门，以他现在的等级和装备加成，这一把足以将不受系统保护的铁块也按出一个手印来，但那面仿佛只是由普通木头所制成的门却纹丝不动，表面甚至都没有任何魔法流光闪烁的迹象。 “……打不开啊。” 对于这种诚实的反应，沈小明首先是让高大壮过去试了试，在得到同样的结果之后，沈小明便有了点思路，主动上前做出了第三次尝试。 嗡…… 与他们想象的不同，这两扇被做成活页门制式的大门并非是需要被“推开”的，而是整个直接消失不见，并且从它们消失之后的隧道大小上来看，门背后百分之九十的面积实际上都是实心的石块。 ……难怪推不开呢。 隧道内部是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奇异建材所修建成的台阶，呈直线型朝下方延伸，直到被上壁完全挡住为止。 “要下去吗？” 这实在是个傻问题，因为眼前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了。从大门的消失方式上来看，圣堂外围无疑是被某种相当结实的魔法能量所封锁住了的，即使他们有那个胆量暴力开路，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才行。 沈小明用买来的新魔杖释放出了只有一级的不灭明焰，并以此作为火把，举着它第一个踏入了隧道。 紧接着跟随他一同动作的是高大壮和478，然后是及时做出反应的龙行雨。 安乐天使虽然被迫垫了底，但他本人却并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这样其实更安全，也更方便他随时见机不妙返回出口。 不知道走出去多远之后，沈小明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隧道的宽度并不允许两人并排前进，因此后面的四人也不得不停了下来，透过沈小明所站的位置看向前方。 “从现在开始都小心着点。脚底下，天花板上，或者随便什么地方。” 如果这条通道真的是按照固定角度朝前一直延伸下去的话，那它很可能过不了多久就得钻出山壁了。 沈小明一直分心二用地计算着他们前进的距离和深度，这些数据很显然与他们从外部观察得到的圣山数据有很大出入。 ……不仅是高度有异，直径也比肉眼看到的要更大吗？ 五人小队提高警惕又往前走了一段，就在安乐天使按捺不住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前方终于开始出现了变化。 深沉浓厚黑暗吞噬了接下来的隧道，并不是他们走到一个巨大的洞窟内部，也不是台阶就此改道或断裂，就是在路中间忽然冒出来一团黑，挡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上。 黑暗视觉的法术灵光出现在五人的眼睛部位，随后是盲视术、蛛行术以及羽落术。 绿色的解离射线飞入连强化黑暗视觉都看不穿的黑色区域之中，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沈小明让高大壮拉住自己的腰，随后尝试着倾身将带有不灭明焰的魔杖伸入黑暗之中。 光芒消失了，通道内瞬间变得昏暗了许多，还好他们现在都拥有黑暗视觉，否则肯定是要稍微受点惊吓的。 沈小明抽回手，光芒重新出现，但他已经明白了这玩意的真正用途。 “没得选了，进吧。”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安乐天使忍不住在后面问了一句。他倒不是怕黑，就是下意识地不想靠近前面的那片无光区域。 “有又怎么样？大不了死一次呗。” 虚拟世界就是这一点最好，连死都不用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有了沈小明的这这句“鼓舞”，安乐天使最终还是选择了踏入黑暗。不过他害怕这一次自己会被留下来，因此他要求在第四顺位进去，还要让沈小明给他垫底。 “大不了一死，走吧。” 沈小明推着安乐天使的背朝前走去，因为不知道接下来是否存在战斗环节，因此在第一个人进去之前，他就已经将所有增益法术全都对每个人释放过一遍了。 嗒。 当沈小明亲身走入这片黑暗时，他才察觉到这玩意原来不仅会吞噬光芒，也会吞噬声音和其他感觉。 虽然五感尽失，可他还是能感知到身体周围正在发生的变化。 是空间法术。 “……一万年过去，我终于等到你了。” “我不想知道阁下的身份和目的，我们长话短说。你把需要我做的事情告诉我，我告诉你我的条件，然后咱们就此达成协定，回头各干各的，怎么样？” 沈小明站在黑暗中——也许他现在根本就不是站着的，因为他并没有任何能确认自身状态的手段，面无表情地抱胸看向正前方。 “……你与我想象中的继承者很不一样。” “这位先生，我不想浪费时间，从你试图用这种把戏将我和我的队友分开时，我就猜到了你的真实意图。所以咱们能抛弃那些装模作样的吓唬人环节，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如果对方能透过这层黑暗看到他的表情，那它就可以确认这一点，沈小明是真的很不待见它的这种把戏。 “……” 黑暗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再响起时，已经换了一副口气。 “哈哈，痛快！我就喜欢你这种有话直说的人！” “所以咱们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 “没问题！说起来也很简单，既然你都已经吸收过神魔之血，想必也该猜到这东西的真正作用了。没错！它就是被制造出来用于唤醒你们人类体内真正的‘神魔血脉’的一个魔力触媒。” “完全不令人意外的解释，请继续。” “嘿嘿，不过你肯定想不到，这东西到底是谁弄出来的，以及它究竟为什么要被制作出来……” “不是你做的吗？至于目的，应该也逃不开重启神魔大战，又或者只是单纯唤醒已逝去的上古神族和魔族，让他们重回这个世界之类的理由吧？” “你！你这小子……还真是令人惊讶啊。好吧，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不如再猜猜，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以及为什么不能让你看见我的真面目。” “要么是受了伤，要么是外界的某种压制。传说虚无避难所是由一群不愿加入神魔之战的上古人族建立的，如今看来，当时的逃兵应该不止有人族，也有神族和魔族吧。” 沈小明放下胳膊，脸上也重新出现了表情——虽然只是带着嘲讽意味的一点微笑罢了。 “逃兵……这么说倒也没错，若不是当了这逃兵，一万年前我就该死了，更轮不到我继承这个伟大的使命。” “现在能告诉我你的要求了吗？或者你想先听我的条件？” “你的条件？不不不，我不需要知道你的条件。如果你真能终结我这万年来的漫长等待，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可以交给你，力量、财富、知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到那时都无所谓了。” 沈小明没怎么接触过全息游戏，不过他很熟悉同人工智能打交道的套路，提取关键词并向对方反复强调自己需要的重点，这就是减少干扰项的不二法门。 “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完成你的使命，终结你这持续万年的等待呢？” “收集所有一百颗神魔之血，将这些触媒集中到一起，并且灌注进自己的体内……” 来自无名神魔的声音还没说完，便被沈小明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做不到。还有别的要求吗？”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都在这里等了一万年了，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变通一下？别说眼下就不太可能有人做到，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找死一样的任务完成的几率会越来越小。直到每个身怀神魔之血的人都在入侵者的脚下被毫无还手之力地杀死，你们就可以永远在这里等下去了。” “你说什么？什么叫毫无还手之力地被杀死？避难所里的人类可都是最优秀的战士，而且还有圣堂赋予他们的不死之力……” “是啊，那又怎么样？”沈小明毫不客气地第二次打断了对方的话。很显然，现在占据着谈话主动权的是他，而不是那个始终未敢露面的无名神魔。 “一万年过去了，避难所外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进步吗？他们的炼金术，魔法物品制作工业，还有最关键的人口数量，这些变化你都考虑过吗？至于你所谓的不死之力，比起冒险者所具备的那种真正不老不死的能力，圣堂带给原人的这个所谓的‘恩赐’也就只剩下求死不能的无尽痛苦了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当声音再度响起时，谈话的对象似乎又切换回了最开始的家伙。 “……怎么会这样？我，我明明是希望那些孩子能过的更好，才会将无限复活的能力借由圣堂赐予给他们——难道我做错了吗？” “不完全错吧。这就好比你给孩子做了一大锅饭，希望他能一个月不饿肚子。但你在做之前并没有考虑到食物腐败的速度，也没有为他准备冰箱。因此这个孩子只过了三五天就不得不再次冒着危险出门觅食，而且还得抽空花大力气把大半锅的垃圾倒出去，免得引来更多苍蝇或其他什么恶心玩意。” 这就是所谓的好心办坏事了。 “是吗……那就还是错了。”听到沈小明的回答之后，这个声音只是略一停顿，便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错误必须得到改正，这是我的使命，也是我的责任。从异界而来的旅行者啊，我希望你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并答应我那最后的请求。” “哦，你说吧。” 这个故事沈小明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大半，此刻从这个声音口中得到的可以称之为有用的情报，也无非就是一些对他来说并不算重要的细节数据而已。 “……旅行者，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为难，可我已经没有更多力量再启动一次圣堂下的法阵了。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这个请求，我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将你转化为新世界的第一个神族。” “慢着！谁说他要变成神族了？明明我才是跟他更聊得来的那一个！” “万年后的人界已经诞生了新的秩序，我不能允许你将邪恶和混乱重新带回到这个世界上。” “放屁！秩序是短暂的，混乱才是永恒的！不信你问他！刚才他明明说避难所里的原人在遭受无尽痛苦，你又怎敢大言不惭地称这一切都是符合秩序的表现？” “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秩序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秩序，而是整个世界的秩序。只要这片大陆上的生灵依然处于平静和安宁之中，那这一切就是守序的。” “全都是胡扯！你瞧瞧你，现在也就只能用自欺欺人的方式来满足一下你那可怜的正义感了……啧啧！” 两个声音交替出现，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吵得不可开交。 沈小明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当吵架的内容逐渐开始从有逻辑的辩论，变为小朋友对骂的时候，他才主动开口打断了这毫无意义的争执，微笑着道： “既然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为什么我们不能暂时搁置争议，共同为了眼前的目标而最后努力一次呢？” 情绪波动更为鲜明，骂起街来用词也更加丰富的那个声音接道： “……你想说什么？” “如果说一百颗是将我完全转化为神族或魔族的条件，那么以我体内现有的数量，能否做到将我的躯体部分神族化或魔族化，暂时使用一些只有神魔才能使用的能力？”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你得说具体点。这种转化以我们目前残余的力量，最多也只能进行一次，之后就必须再次进入漫长的睡眠之中。你得告诉我们你这么做的具体目标，或者是一个足够详细的行动计划。” 沈小明取出法杖，对着虚空发动了变化系的顶级技能“阿拉曼瑟之召返”，并选择了模拟对象为预言系法术“感知位置”，通过付出两倍法力消耗与十五秒的读条时间，成功捕捉到了安乐天使当前的位置。 “计划吗？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我要用神力授权将这个法术从单一指向变为多指向，同时定位大陆上所有持有‘神魔之血’力量的人，然后再用心灵链接把他们暂时连接起来，视作为一个整体。这样既能在短时间内凑够一百颗神魔之血，又可以让你们以我为目标，透过链接发动那个只能使用一次的转化魔法。” 至于这么做会引来什么后果，那就完全不是他需要关心的了。 “这……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我不知道这个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比是快是慢，但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和你们不一样，并不能适应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里。” 沈小明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团模糊的光芒。 这团光芒仿佛是为了照顾他的视觉恢复速度，起初并不明亮，之后才慢慢开始变强，最后逐渐扩展到整个空间，照出了两个背对背站着，被一条刻满符文的金属链重重捆缚成一体的巨人。 面朝左的巨人长有一头紫色长发，尖耳獠牙，皮肤表面还生有近乎于黑色的鳞片，一看就知道是魔族出身。至于另外一边，与背后那明显拥有非人外表的家伙不同，所谓的“最后一个神族”外表并不出彩，一张与原人npc差不多的脸，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棕发青年。除了脸上那副好似面具一般悲天悯人的表情之外，也就是身高体型能让人感到一点惊讶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你。”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做出决定的并不是崇尚秩序的神族，而是那名魔族。 “别误会，”有了光之后沈小明才看清，魔族说话时的声音并不是从脸上的嘴里发出来的，而是从他手心里的另一张嘴上说出来的。 “我不是想的更快更清楚，只是懒得这么继续等下去了。我想他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虽说不是孤独一人待在这里，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也跟一个人过没区别了。” 就像这位魔族说的那样，那名神族也很快做出了决定，选择接受沈小明的计划。 “如果感应到的人数过多……” 好歹也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家伙，哪怕是被困在地下室里过了一万年，思路也依然十分清晰，提前就要把所有可能的漏洞先给他补上。 “我会抽取一部分神魔之血持有者的生命力转供给你，让转化魔法能继续进行下去的。”沈小明说完，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 “放心，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我说的，拥有比圣堂更胜一筹不死不灭之能的怪物，他们补充生命力的手段有很多，哪怕丧失大部分力量，也可以通过掠夺重新成长回原本的水平。” 不过挨这一下之后要花多久才能练回去，那他就不清楚了。 “好的，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黑白两色光柱从天而降，在沈小明面前交融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光晕。 这团光晕只在他眼前停留了一刹那，便迅速扩张成一个扁圆形，将沈小明整个人都吞没在内，由外而内地改造他的体质。 “不要抗拒，也不要害怕，我们只是在唤醒原本就属于你的力量……” 系统提示也在此刻同时响起。 “当前任务已完成。” “你已开启隐藏剧情，接受并完成后将大幅改变当前任务世界的轨迹，并有可能影响到主线任务的完成与最终评价，是否接受？” 沈小明的身体此时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用精神力在脑海中控制着点下那个“是”字。 “隐藏剧情第一环，完成当前仪式，唤醒体内的神族与魔族血脉。” 这个任务完成的相当容易，他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等就行了。 “隐藏剧情第二环，在别人的帮助下完成血脉唤醒仪式，唤起人族体内古老的血统，让神族与魔族重新降临这个世界。” 这个任务完成起来也没难度，至少沈小明早就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只需要照着执行就可以了。 就在沈小明专心做他的隐藏任务时，距离此地千里之外的博尔城，城中心的花园广场上，陆潜云正带着自己的团员与一群闻讯赶来的公会玩家激战着。 由狗头人和软泥怪所引发的骚乱已经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一小队精锐被选者在半个小时前彻底取得了市政厅的控制权，将里面的反抗者全部击杀当场，并用暗示术与指示术接管了剩下的所有人，迅速成立了一个新的“博尔城内阁”。 “不行！来的玩家实在太多了！而且城里本来就有不止一个复活点，他们的人死回来的速度更快！即使我们提前在避难所出口那边安排了传送法阵，也赶不上他们补充兵员的速度……” “再坚持一会！等到城主府那边拿下了，我们就可以动用npc的权限调动城卫队，以平叛的名义加入战斗！” 由黑白两色混合而成的奇异光辉在交战双方构成的战线顶端爆散开来，虽然最开始是从被选者团队里面先冒出来的，但是出现后却不知为何全都朝着玩家们的方向涌了过去。 这种来历不明的能量仿佛源源不绝，如浪潮般席卷了玩家们的阵型，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大片的有生战力在一个照面间就变成了空血空蓝的状态，随后便被从被选者阵型后方打出来的范围攻击一波带走，留下了一块一块的空白区域。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就回到复活点了的公会干部在同伴中高声叫嚷着，可是那些奇异的能量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喝骂声而就此消失。混沌的光辉很快就由城中心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直到将整座博尔城的陆上面积全部覆盖住为止。 咕咚、咕咚…… 如心跳般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空间之中，沈小明硬睁着眼睛看向那两个巨人的方向，看着那两道巨大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变小、变淡，最后彻底消失。 哗啦！ 原本用于捆缚巨人的锁链从半空中落下，其中一端正好落在沈小明面前，被他伸手捡了起来，看也不看地塞入背包。 “隐藏剧情第五环已完成。” “隐藏剧情第六环，用神力改变虚无避难所的位置，带领上古原人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之中。” ※※※※※※※※※※※※※※※※※※※※ 来不及了就这些了，这不是第五卷最后一章 自在飞花轻似梦 就在沈小明收到任务完成的提示时，全大陆的所有玩家也一样收到了来自《第二世界》的系统公告。 “什么？怎么忽然就要维护了？” “有新内容要更新？还是说又有什么区域性大型任务了？” 玩家们的猜测当然不可能得到任何回答，服务器维护时也会强制断掉所有人的链接，要讨论也只能去论坛上说。 博尔城中心广场上，正在激烈交战中的陆潜云等人察觉到了对面忽如其来的退意。因为情况不明，所以他们也没敢乘胜追击，而是由几名队长级被选者出面收拢人手，目送对方离开这里。 “……这就算赢了？” “能让他们走的如此坚决的，除了更大的利益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理由。” 系统给出的时间不多，很快陆潜云他们就知道了玩家退走的真实原因。 仿佛被人按下了开关一般，世界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每个人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天空被各种黑白灰色的斑块占满，像是一团不慎打翻了的颜料般来回搅动。 没有声音，也没有其他感觉，眼前的景象如同梦境，但他们却又找不到任何离开它的途径。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潜云感觉自己的眼前终于开始出现了黑白色调以外的颜色，以此为基础，他的身体也好像在被缓慢解冻一般，逐渐恢复了如往常那样的控制力。 “个人信息栏最下面多了一行属性！” “我也看到了！叫觉醒值的那个！满值是一百，现在还只有零……也不知道要怎样增加这个什么觉醒值。” 虽然手上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但陆潜云却直觉地认为这件事可能与沈小明有关。即便不是他本人亲自主导的，至少也少不了他和龙行雨那几人的参与。 他不确定那三个人有没有看到自己，又或者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也只是不小心看见他们，而非刻意去打听的。 也许…… 陆潜云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双刀。 现实中很少有在冷兵器上加装火器，或在□□上加装刺刀的行为，但通过这一次的任务，他认为也许有必要给自己的魔导器上额外增加一个近战武器的变形，或者其他类似的改装效果。 虽然他现在已经开拓了视野，不再像过去那样只关心个人武力方面的提升，但能给自己增加一些应变手段，提高生存能力也挺好的。 当周围的npc们也彻底恢复行动之后，陆潜云便带着自己的团员们赶往城主府，将之前因为玩家的阻挠而没有搞定的收尾工作也顺手做完了。 “新城主已经准备好了吗？一定要在玩家回来之前把每一个人的委任令都拿到！” “明白！” 就在陆潜云忙着接收城主留下来的势力时，另外一边的圣堂隧道中，沈小明四人也汇合到了一起，在他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和队友简单交代完之后，作为玩家的安乐天使也跟着上线了，并且恰好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提升等级的功能很可能已经彻底消失了，不过我敢肯定，这个新出现的觉醒值一定与神魔之血有关。倘若一百颗的那个设定没有发生改变的话，这种东西一定要尽快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避免有人无意间试出它的秘密来。” “知道了……反正就是花钱把市面上的神魔之血都收来是吧？如果到最后价格实在是太高了呢？” 安乐天使空着双手，一脸心疼地用手指计算着即将花费掉的金币数额。 “等苍白主君阁下回来之后，我会向他解释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满足这个一百点的需求，我想这一定是新版本中极为重要的一个参数，无论是你还是他，如果想要趁此机会拉近和顶尖玩家之间的差距的话，这将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沈小明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两个巨人的事，一个没注意直接就把“玩家”两个字也说出来了。不过他看安乐天使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之前下来的时候因为比较紧张，所以大家并没有去关注隧道的长度，可现在往上爬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这条隧道实在是太长太长了，简直就像没有尽头一样。 游戏里两百多级的角色体能值上限已经很高了，即使是毫不停歇地爬台阶也不会觉得累，然而当他们闷头走了二十分钟都没看见亮光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疲劳感还是让安乐天使叹了一口气。 “对了，我刚才忘了先试一下……果然，虚无避难所里的传送限制似乎已经消失了。” 虚无避难所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过去的一万年里也没有和外界有过什么交流。既然如此，发生在这里的种种异常很大可能就是与那两个巨人有关的，包括他么已经承认了的“无限复活”机制在内，一切都是那两人以神族和魔族的特殊能力所带来的影响。 “那你还不快把我们带走！我早就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椭圆形的传送门将整个通道都塞得满满的，穿过这一片深蓝色的光芒，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实验室，还有一个许久不见的黑袍人。 “苍白主君阁下？” “嗯，是我。” 与在沈小明等人面前的嚣张不同，面对死灵法师，即使只是一个化身，安乐天使都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地，很显然他们的联系并不止于这个游戏内，而是在现实世界中就认识的关系。 “你们做得很好，这家伙我先带走了。过两天有时间了我再来找你。” 死灵法师两句话就交代了情况，然后朝安乐天使打了个手势。 “那个……” “嗯？” 即使不情愿，但也无法反抗，于是安乐天使只能瘪着嘴乖乖下线，和黑袍人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摆脱了这两个家伙的限制，沈小明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发现用终端发给了478，然后带着他在实验室里找起了材料。 “你的任务不做了吗？” 龙行雨知道沈小明接到了一个“据说影响很大”的隐藏任务，也被告知了任务内容，可他看对方现在似乎并没有立刻去做的意思，反倒是又一头扎进了炼金术的研究之中。 “那个啊，现在先不急。” 沈小明摆好材料，画好法阵，又取出了自己在深蓝藏宝室里拿到的【知识之力】卷轴，手腕一抖将其打开，为自己的下一个法术添加“提升至允许使用的最高等级”的额外效果。 “看好了！这就是觉醒值超过一百之后的效果！” 漆黑的魔纹以沈小明的胸口为中心疯狂生长着，在短时间内从躯干蔓延向了他的四肢，然后再到手掌和脸部。 神力授权！ 祈愿术！ 沈小明并没有掌握神魔之血的制造配方，想要量产这玩意的话，就只能通过以祈愿术复制自己曾接触过的神魔之血的方法来实现。而且在这么做之前，他还得先用神力提升祈愿术的成功率，以及转移制造过程中的能量来源和损耗，免得自己到时候一发动就被法术效果给瞬间抽干，白白浪费一次机会和等级。 “二十颗超强法力结晶换一次使用神力的机会，等于是拿金币换力量，很划算。” 绕法阵一周放置的蓝色宝石全部在祈愿术的作用下变为了粉末，而沈小明的面前则出现了一堆如小山般高的神魔之血。 整整五百颗。 “一人一百颗，直接用掉，我这边还要再多存一点。” 他不是不想一口气弄他十万八万颗出来，只是以他目前的法力值，最多也只够坚持打开能量位面的通道这么一小会时间。 也许当他升到三百级，凑齐一整套堆法力上限的传说级装备之后，可以再把这个法阵掏出来用一用。 实验室里没有外人，所以沈小明他们也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另一个变化。 与npc和玩家两方都常常打交道的五十人团是最快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陆队，你今天有没有到街上去过？” “嗯？怎么了？” “那些玩家……他们好像认不出我们来了。” 对于玩家来说，分辨npc和“同类”的永远不是他们的长相装备，而是顶在每个人头顶的名字。 原人可以申请公会，可以和玩家组成小队，更可以通过隐蔽或伪装类的法术和技能让自己变得跟玩家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头上顶着的id永远都是中立的灰名，即使之前双方打了个你死我活，他们看彼此的颜色也不会变。 绿色代表善良或友好，红色代表邪恶或敌对，金色代表守序，银色代表绝对中立，黑色代表混乱。 原人看玩家是灰色很正常，因为玩家与他们并不是天生敌对阵营。但玩家看原人是灰色就很不正常，因为绝大多数人形npc对玩家来说都不可能是“相对中立”的，他们会根据声望高低以及阵营加成影响而产生不同的倾向，自然也就会因此导致颜色上的不同。 “应该是和觉醒值有关。” 这一点陆潜云当然也想到了，只是他也没有交好的玩家，不敢直接找人去试，只能先让手下的人都小心点，用无法辨认具体身份的方式接近玩家进行一些试探。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说……陆队，你觉得咱们是不是该考虑回去的事了？” 陆潜云闻言一怔，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向他进言的这名队长本身是属于偏保守性格的人，即使在死亡游戏里磨炼得遇事敢打敢冲，到底也不会因此变了自己的本性，凡事先虑败后虑胜，所以才会有此一说。 再说他自己，陆潜云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激进的人，他和对方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自然也不会将这种想法视作“胆小怕事”。 他只是在疑惑，疑惑于自己为何完全没有想过提前返回虚无避难所的事。 他们此次结团外出，本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以度过在避难所里的三个月时间。提升实力固然是一种选择，但如今玩家对他们的敌意下降，当然也算是加强了他们成功存活的信心。 “如果你想带队员提前回去，那我也不会劝你留下。” 陆潜云认真思考了一段时间，这才在对方略显忐忑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我所知，这类大型任务并不完全限制我们同进同出，如果你对继续留在博尔城一事有所顾虑，那么提前离开这里也是可以的。我不会开口阻拦，也不会将此视为背叛。” “这……陆队你，你们不走吗？” “我不想干涉你们的决定，甚至包括我自己的队员也一样。我只能代表我自己，选择留下来继续发展。” 他记得很清楚，最开始的任务提示中明确提到了“击杀数”与“死亡数”会影响到额外的积分奖励。 他自问没有沈小明那种常常突出奇兵，却又偏偏可以在最后取得好结果，得到a级评价的运气；也不具备缜密计算，无论何时都能将手中积分最大化应用的脑力；更不具备制作消耗道具，或者其他高性价比的武器装备的能力。 目前他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用最传统的方式变强。 多做任务、多拿积分、多买道具、多练技能。 越是高级的技能，其中蕴含的原理和规律就越深奥，越接近于多元宇宙的本质。这也是高级技能大多都可以通行于各种发展方向不同，所处时代不同，甚至能量体系也不完全相同的世界的根本原因。 像这样复杂的知识，单单只凭借购买时的“灌输”，是不足以完全掌握其精髓的，就好像在学校里背书学习，勉强背出来的人，在实际使用中肯定不如背的滚瓜烂熟的人来的更顺手，考出来的分数肯定也会有所差别。 哪怕这样的差别很小，但经过实战的放大之后，高一寸就会变得跟高过天没什么区别。 “我不能走，也不会走。我们都是做队长的人，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也别试图干涉我的选择。 “唉……”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这位队长自然也只能一边摇头一边离开。 他当然不是为了陆潜云可惜，他只是担心这样一来可能会降低自己和队友的生存率。毕竟他们回到虚无避难所之后还要继续在里面待上两个多月时间，不是到站就能上车。有更多人愿意和他一起回去，遇到危险自然也可以有更多底气反击。 将人打发走了之后，陆潜云并没有立刻试图联络其他队长说明此事，而是果断将它抛在脑后，一心琢磨起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原本他作为团队首领时，考虑事情时也多以整体利益为主。如今人心散了，他也就不再花心思在这上面，而是迅速改变路线，利用他们现在与玩家“毫无区别”的这一特点，化整为零，彻底尝试融入《第二世界》之中。 就将自己当成是一个普通的，专注提升pvp实力的不充钱玩家，以此来看待这一回的任务。 ……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谁说玩游戏就不能锻炼技艺了呢？ ※※※※※※※※※※※※※※※※※※※※ 日更差点被断，头疼直冒冷汗，反正来日方长，规矩看看就算 无边丝雨细如愁 沈小明这边的情况大体上与陆潜云预料的差不多。 比起在外面闯荡拼搏，他还是更青睐待在屋子里远程解决问题的那种行动模式。 高大壮他们把巡逻任务也推的一干二净，四个人天天待在实验室里不干别的，就是用炼金术多赚金币，再将金币转化为储存起来的觉醒值。 “应该有很多人都被这个斜杠右边的一百给骗了吧，以为这是上限来的。” 沈小明第一次用神力加许愿术的方式制造了过量的神魔之血，就是为了测试这个极限是否存在。 结果很明显，这个数字仅仅只代表一次性发动血脉觉醒能力所需的能量值的下限，而这玩意根本就没上限来的。 “到目前为止就只有这一种充能方式吗？” “肯定不是，只是我刚好借着这次机会取了个巧罢了。” 没有办法凑够第一次发动神力用的觉醒值，就无法进入“祈愿术—制造神魔之血—充能”循环，对于除了沈小明以外的人来说，这个方法显然是不具备可行性的，必定还有另外的充能途径。 “如果缺德一点的话，可以考虑玩家杀玩家也爆这玩意，或者折中一下，在拿竞技场积分换也行。” 虽然现在原人与玩家之间的区别已经无法“用肉眼识别”出来了，但是对于掌握深层代码的系统来说，两者当然还是完全不同的物种，自然也就没法进入玩家专属的区域。 “说起来，现在已经没有神魔之血一百颗的这种限制了吧？毕竟光从咱们手上经过的数量就不止这个数了。”龙行雨摸了摸自己新买的弓，又看了一眼个人信息里那个四位数的觉醒值。 现在玩家们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新版本上去了，之前囤货的商人也在暗中清仓，正好给了他们几个换装的机会。 “也有可能是吸血充能。” 沈小明和队友们提过，当时他在使用神力增幅感知的状态下，连接了全大陆的神魔之血持有者，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曾用神魔之血强化过手中武器的玩家，粗略计算数量至少上万。 “其实这个问题我们完全可以等玩家们自行探索出结论之后，再反过来利用他们的信息进行分析。可惜我现在无法连接他们的网络，获取情报的效率也比以前低了许多……我做完了。” 在一心两用乃至一心多用上面，478毫无疑问是在场所有人里的第一名，虽然他们现在进行的闲聊也无需分去太多精神，但到底也是有些影响的。 “十万觉醒值只是一个概数，考虑到临时变更计划和目标的可能性，保守起见还需要增加至少百分之三十的裕量，也就是十三万起步。” 带着三角帽的沈小明闻言点了点头，任由魔纹再次覆上自己的身体表面，重复他们这些天来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工作——制造神魔之血。 倒不是说他本人很喜欢做这种事，只是在他研究出来的这个套路里，法力值的多少直接关系到最终产物的数量，而他又恰好是四人组中唯一一个法师职业。 为了凑齐这个高达六位数的“需求”，最近一段时间产出的神魔之血基本上都是沈小明一个人吸收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搬出了虚无避难所的实验室，在距离山脚最近的博尔城里选了一处便宜宅子暂时租住。 节省跑路时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呆的太久被系统直接判定为任务完成然后踢出去，那他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交易所里的超强法力结晶已经在这段时间里被我们买到涨价了。虽然实际上应该还有大量存货在商人和炼金术师手里，不过我猜他们应该也察觉到了有人扫货，因此刻意降低出货速度，打算趁机多捞一笔。” “原料呢？”没有现货自己做也行，只是多费点时间罢了。 “也一样，应该是各大主城商会里的人做的。” “嗯……” 沈小明再次点头，这同样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段日子里他也想了许多可能的备选方案，除了换用低一档次的材料之外，也包括用降低频率的方式平衡成本上涨的办法。 不过那些都是治标不治本。 “单从提供能量的角度来看，密瑟能核就挺不错，除此之外我相信法师协会和炼金术师协会里一定也有足够稳定的能量来源，供他们日常使用和消耗。我决定找他们合作一下，或者干脆直接把这个法阵卖给他们。” “卖给谁？” “谁出的钱多我就卖给谁。” 蕴含魔力的绿光自魔杖顶端飞出，不知何时出现的死灵法师冷着脸用增强版的解离术抹去了地上的法阵，顺带也把地面削去一大块——还好他们租的是地下室。 “那现在呢？” “你无法彻底杀死我。”沈小明朝对面摇了摇手指，自从他于那两个巨人处取得神力的那一刻起，作用于他的主仆契约便自动失效了。 事实上即便没有那次转化，因为游戏版本更新的缘故，他身上的契约类型也会发生变化，从持续时间极长、即使死亡也不会取消的特殊契约变为正常状态下的有时效型契约。 “而且这东西复制起来也没什么难度，一张羊皮纸和小半瓶墨水就足够了，甚至连笔都不需要，拿手指就可以画一个出来。” 死灵法师的脸色很难看。如果这是真正的“魔法世界”，他自然有一系列类似“放逐术”或“迷宫术”之类的技能，可以永远让沈小明消失在这片土地上，彻底阻隔他与其他人的接触。 但这里不过是一个游戏，一个由数据模拟出来的虚拟世界。 在玩家们拥有大规模探索外层位面的能力之前，在游戏版本更新到允许加载“次元探索”的资料包之前，一切试图隔离玩家与npc接触的法术最多也只能让他们被迫自己死回城一次，掉点经验和装备耐久罢了。 因为沈小明的刻意隐瞒，死灵法师目前还不知道圣堂底下的那两个动力源消失，会连带着让所有原人失去“无限复活”的能力。 如果苍白主君真能把沈小明杀回初始等级——不是一级，而是两百级。搞不好还真能让他提前退场，连带着损失本次任务的绝大部分积分奖励，彻底白跑一趟。 可惜他不知道。 ……这就是信息不对等的优势。 “其实你没必要独占这个法阵。首先它并非只有我能想到，或许下一刻就会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法师破解。其次神魔之血的来源绝不可能只有这一种，既然数量上限都已经不存在了，那它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保持渠道唯一了。” “……你说得对。” 死灵法师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但隐藏在其中的轻蔑与鄙夷却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怒火与仇恨。 “我可以不计较你故意弄坏戒指的事，也可以把你私自取消契约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但是……” 沈小明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转折。 “但是你必须像过去那样为我效力，由我提供材料，而你则为我制作产品。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们也必须履行承诺，像之前一个月那样陪……” “好吧，我不该对你抱有期望的。” 沈小明摇了摇头，直接用模拟出来的琥珀石棺将对方困在当场。 “你该感谢我没有提前高价收一个禁锢术卷轴过来对付你。” 说完这句话，沈小明便取消了身上的变形效果，让死灵法师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脸上的魔纹。 “如果说傲慢是一种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的‘资格’，那么愚蠢就是由此附带的其中一种特权。” 三百级的死灵法师已经可以掌握不超过六个传奇技能，虽然苍白主君也可能把它花在了死灵系以外的其他学派上，但是考虑到他一贯的作风，把防护系加到足以点出九级法术很显然是一种比较浪费的行为，完全可以被高价收购来的消耗性道具或装备特效所取代。 沈小明当着死灵法师的面又重新画了一个法阵，随后召出力场大手将琥珀石棺推入阵中，取出没用完的法力结晶一一摆好，最后在对方有若实质的死亡视线中按下双手，发动法阵。 神力授权所带来的提升远远超过了沈小明的想象。 拿对方做祭品只是他灵机一动下的测试，原本沈小明只是想借能量位面的通道给死灵法师带来一点苦头的，可没想到却在无意间引发了某种更可怕的变化，直接将对方抽成了一滩灰烬。 因为场面实在是过于令人惊讶，他甚至都没顾上继续维持通道，以至于转化刚开始没多久就被迫结束，等于是花大价钱看了一场表演。 “哇哦。” 478走上前用鉴定术检查了一下那团渣滓，得到的反馈是“失能残渣”，相当于是炼金术反应中的失败产物。 “这么精彩的画面，早知道就该拿水晶录下来，挂到交易所上去卖。” 龙行雨很少对人说这么刻薄的话，不过对象既然是苍白主君这样的家伙，那就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了。 “会有机会的。” 沈小明手脚很快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带着队友匆匆离开地下室，转移进他早已准备好的下一个藏身点。 “说起来，我还有一个发现，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原来当觉醒值的总数超过一万之后，再启动血脉变身就不是按次数消耗能量，而是变成了按时间计算，持续时间也从固定的十秒钟变成了随意开启关闭的状态。 “如果能想办法把启动的前摇时间也缩短的话，差不多就可以一人灭国了。” 一秒钟消耗十点，开一下关一下地用，足可以比一百一百地消耗多出十倍的使用次数。在此基础上掌握好时机的话，等于是拥有了一千个经过神力强化的超级法术，哪怕一个一个去点也可以带来千人斩级别的伤害，更别说用上咒法系或塑能系的大范围杀伤性技能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神力的厉害，接下来死灵法师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既没有亲自上阵骚扰沈小明他们，也没有尝试从背后下手。 当然，无论是放弃还是拖时间，这两者都是沈小明所乐于看到的。前者对他而言再好不过，后者实际上也算是给他留出了准备的空间。就像两军对垒一样，拖得时间越久，对彼此的了解也越多，实际上影响结局的还是各人对战局的把控能力。 在这方面，有着主神空间为退路的沈小明毫无疑问底气更足。 如果死灵法师是那种光棍到可以牺牲自己的角色，再加上大量金钱和时间，只为求一个和他同归于尽或者两败俱伤结局的疯子的话，那他可能还会有所顾忌。 然而苍白主君的为人决定了他不是那种对自己也狠得下心来的人，瓷器不与瓦片斗，这件事最后很可能会发展为长期仇恨，并且进一步牵引进更多试图趁机占便宜的势力。 就好像广阔无边的大海，或许会有风浪，但无论多大的风浪也总会过去，留下来的只有和之前一样平静的海面。 然而意外总是会发生，就像再平静的水面也免不了要遭受风吹雨打一样。 一位突如其来的造访者惊扰了沈小明等人的工作，连带着还浪费了一批宝贵的法力结晶。 “总算是把你们找到了！怎么躲到这么深的地方来了？” 有了献祭死灵法师的启发之后，沈小明花了点时间走访了城内的许多地点，最终被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借用”到足够多的免费能量的好地方。 法力结晶的成本中有很大一部分就是被封印进去的温和能量，沈小明拉着478改良了这个法阵，将启动时的消耗从一段改为两段，借此又省下了一批法力结晶，并将消耗转移到了被他们“借用”的法师协会身上。 “反正能量池也会每天自动补满，用不完才是真的浪费。” 对于安乐天使的突然造访，沈小明虽然觉得有点惊讶，但也还能接受，反正他过段时间还要出去再找几个牺牲品，有人送上门来正好省得他出去了。 “苍白主君阁下把你放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沈小明这么问只是想诈一诈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和死灵法师闹掰了的事，幸好对方不知是出于自尊心还是其他原因，并没有大肆宣扬此事，这也就给他留下了更多的操作空间。 “你现在离三百级还有一段距离，正好我研究了一个法阵，可以批量生产神魔之血。” 沈小明可以一脸淡定地将自己的成果分享出去，可是安乐天使却无法像他这样平静地接受这个消息。 “你是说……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用它来变成神族了？” “是啊。” 沈小明将刚才被迫中断的法阵重新摆好，然后当着对方的面又“生产”了一次。 “一次只能用一百颗，你先试一试，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效果。” 这么长时间过去，沈小明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成功突破觉醒值的第一道关卡，凑齐一百点能量。眼下正好是一个机会，可以看看《第二世界》的系统在这方面对待玩家和他们究竟会有什么不同。 两团金色的火焰点亮了没有特别施放魔法照明的地下空间。 安乐天使的双眼此刻完全看不到瞳孔和虹膜，只能看见两团燃烧般的能量在他的眼眶中不断跳跃着，看起来还挺像死灵生物的灵魂之火。 “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我感觉世界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唔！” 安乐天使骂了句脏话，整个人忽然如同脱力般倒了下去，以一个近似于五体投地般的姿势趴在了沈小明的面前。 “这玩意居然会消耗我的生命值和体力！” “那你的觉醒值呢？有变化吗？” “……少了一点。”变成99/100了。 沈小明和478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又朝龙行雨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做好准备。 “还有什么其他变化吗？比如说属性值变高了之类的。” 也不一定就是玩家和原人的不同，或许是因为角色职业带来的影响，又或者是他们觉醒的血脉方向并不一样——毕竟一个黑纹一个金光，怎么看都好像是在暗示神族和魔族的那种对立效果一样。 “刚才没注意看……你再给我一颗，我再试一次。” 喝了两瓶极效药剂把体力和生命值回满之后，安乐天使又一次发动了血脉觉醒。 这一回他早有准备，在开启的瞬间便又掏出两瓶药水灌了下去，与刚才喝的那种瞬间回复的不一样，这一回他选择的是会在一定时间内缓慢恢复更多生命值的药剂。 “撑不住！掉的速度比回的快！” 沈小明当机立断模拟转医秘法开始为安乐天使恢复生命值，虽然这并不是法师的本职工作，不过只是略撑一小会的话，倒也没有太大关系。 在药剂和法术的双重加持下，安乐天使终于熬到了变身的第二阶段，金色的纹路开始从他的眼部扩散开来，从上往下逐渐覆盖在他的全身皮肤上。 “……成了！” 系统提示响起的同时，安乐天使的血量也停止了下降。尽管他因为无法补充体力的缘故，只能躺在那里用表情和语言来庆祝这一次的成功，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回他确实走在了别人前面，成为了首位开启血脉觉醒的玩家。 “他说让我选择信仰对象，我该选哪一个？勇者之神吗？还是死神？暴君之神听起来也很厉害……” “死神你选不了。勇者之神是秩序善，暴君之神是秩序恶，看你想进哪个阵营。” “那就暴君之神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安乐天使的胸前也出现了代表暴君之神的邪徽，那是一只拿着箭矢的手臂。紧接着他身上的金纹也迅速暗淡下来，在极短时间内变成了和邪徽一样色调的灰黑色。 沈小明尝试用鉴定术查看对方的资料，结果发现现在连安乐天使的id都看不到了，位于那个位置的名字现在被一行黑字所取代——海克斯托神选者。 “我感受到了，力量。” 用一句经典的中二开场白作为进阶后的第一句话，确实是安乐天使的作风。 不过紧接着他便做出了让沈小明难以理解的一系列行为。 由黑气形成的连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右手上，重重砸向了除了沈小明之外离他最近的478。 精钢打造的重盾在这一记凝聚了血脉之力的攻击中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让478真正逃过一劫的仅仅是他的职业特性带来的高体质加成，以及装备附加的最大生命值提升属性。 “哈哈哈哈！这就是力量！这就是神的力量！” ※※※※※※※※※※※※※※※※※※※※ 拿不加仇恨或死了也无所谓的npc试招其实还挺常见的，比如用防火女试刀什么的 宝帘闲挂小银钩 令人讨厌的熊孩子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只有令人讨厌一个功能。 寻常的限制法术对拥有神选者称号的安乐天使起不了多少作用，为了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沈小明果断发动了身上的卷轴，将自己和三名队友全部转移到了位于虚无避难所中的那间实验室里。 这本是他为“借用”一事被发现后的追责行动而准备的，没想到竟然会提前用在这里。 “……现在怎么办？” 除了478和高大壮之外，龙行雨在刚才的冲突中也受了点轻伤，虽然他成功躲开了攻击的中心，但是在那样狭小的封闭环境里，即使他再灵活一百倍，也不可能连战斗中的余波都完全躲过去——毕竟全息游戏不是掷骰子，敏捷再高运气再好也不可能说躲就躲。 “无所谓，大不了接着换地方就是了。几百个主城上千万玩家，他愿意找就慢慢找呗。” 沈小明其实挺想找到苍白主君，询问他有关当祭品时的感受以及后果，但他并没有那么做，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想和这些疯狗扯上关系。 金钱之于人就好像法术书之于法师。一次积累起来的钱越多，所能释放出的魔力也就越强。 “但是我们也不能光躲着，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沈小明带着478和龙行雨将实验室里重新布置了一下，利用起它原本是为炼金术而准备的那些部分，制作出了一批简化后的法阵，并把它们封入了卷轴当中。 “这些拿去卖了，钱多钱少不要紧，关键是提醒大家还有这个办法。” 沈小明将卷轴交给478，随后又取出之前没来得及用掉的神魔之血，划出一百颗来交给龙行雨。 “在冒险者公会发个单人任务，找间房子冒充npc，把这玩意交给他，顺便告诉他我们刚才试出来的正确用法。不一定非要把这东西让他本人用掉，只要能顺利把方法传递出去就好。” 接到外派工作的龙行雨和478略作准备，随后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沈小明和高大壮两人。 “……那我呢？” “嗯？怎么了？”沈小明没听清楚，还以为是在叫他。 “没有我的任务吗？” 高大壮的表情一如往常那般平静又淡漠，但他的话里却分明带着些许情绪，显得十分矛盾。 “哟，学会发脾气了吗？你的任务就是留下来保护我啊。” “你不需要保护。”这是一个陈述句。 沈小明挑了挑眉，放下了手里的材料，迈步走到高大壮面前，因为现在两人的身高差距大幅缩小，他只需要略微仰起头就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你在想什么？”沈小明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很认真。 “我想为你做事。” “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说。” “这样啊……”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小明也并不灰心，只是略一拖长音调的这点时间，他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主意。 “既然你这么要求，那我就交给你一件事去做。我知道你并不怕死，不过我希望你还是尽量不要为了任务而死，毕竟这也是考验你完成情况的重要一环。” 安乐天使那套传说级装备并不是很仿造，不过相比较而言，更难模仿的其实是他那明显有异于常人的体型。还好沈小明面前就有一个现成的“样品”。 玩家们是不允许用变化术一类的技能变成另一个玩家的，所以这种伪装其实只需要做个八九不离十就可以了。装备上的差异可以用换装的借口来弥补，真正关键的是神选者的身份，以及代表其信仰对象的神徽。 “弄好啦……一路顺风，搞个七八次的应该就可以了，记得跑远一点再开始行动。” 沈小明的报复计划，或者说转移注意力的计划展开的异常顺利。 有了高大壮的“现身说法”，现在全大陆的玩家都知道了觉醒值的真正用途，无论线上还是线下，到处都是讨论神选者，以及被他们“选择”的神的信息。 ……这里毕竟不是真正的中世纪时期，且不说魔法的存在对传播渠道的影响，消息传播的主要载体——玩家们，对这些消息的重视程度也是它能在短时间内迅速传播开来的原因之一。 龙行雨和478回来的很快，在沈小明的刻意引导下，他们两人也加入了高大壮的行列，朝着另外几个方向一边旅行一边散播成为神选者之后的强大力量。 “试图牵制那两个傻子只是第一步，当他们认为我的目的就只是牵制他们时，计划也就该进入第二步了。” 随着卷轴上法阵的破解，法力结晶的价格一口气上涨了近十倍，即便如此各大交易所里也看不到任何现货，每一笔交易都只在暗中进行，从材料生产到成品投入使用，全部都由真正的大公会所掌握。 “那个白毛还觉得自己可以独吞这门技术……我真为他的智商感到遗憾。” 即使是亲身参与了整个计划，龙行雨也依然会为眼下的局面感到惊讶。不过他也是唯一一个会感到惊讶的人了，虽然不能说是“没见过世面”，但和478与沈小明比起来，他也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号了。 “这很正常，抛开游戏的范围不谈，假如把它当成是一种新发现的未知能源，甚至只是一处尚未被发现的旧能源产地——在你原本生活的世界里，这种消息想必也会引起不亚于这个级别的大震荡。” 478的比喻让龙行雨联想到了石油，以及记忆中和它有关的许多场战争。哪怕这些玩意离他都很遥远，但是每天早晚的新闻里也绝对不会缺少和它们有关的各种消息的。 “……明白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恐怕还有的闹呢。” “所以我们还要多给他添点火。” 觉醒值的第二种获取途径也被玩家们用最快速度开发了出来，是与用神魔之血强化过的武器有关，并且已经在几名神选者的手中得到了验证——这两者所带来的战斗力提升是可以叠加的。 紧接着，第三种、第四种……每天都在有新的玩家凑齐一百点觉醒值，成为了神选者。 当数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新的质变也悄然来临。 大陆上出现了第一个神迹。 在神魔都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的当下，最为此事感到震惊的并不是玩家，而是统领各大帝国的npc贵族们。 于是新一波的争权夺利也紧随其后拉开了帷幕。在国家、种族、职业、甚至公会之外，新的圈子正在随着人数的不断增加而渐渐成型——同一信仰的神选者们集合在一起，成为了比法师团更可怕的团战绞肉机。 当然，这一切都和我们的始作俑者无关，他既不需要权力，也不想加入任何圈子，更不关心最后的赢家是谁。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沈小明已经快要凑齐十三万觉醒值了。 “大概再有个两三天吧，差不多就该准备动手了。” 沈小明用尽了手上的最后一批法力结晶，将它们转化为新的一堆神魔之血。 “可是我们不是还要在避难所……” 龙行雨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不速之客便打破大门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挥动手中的连枷砸向了距离他最近的478。 机器人没有震惊和慌乱这一类的情绪，因此也不存在被偷袭的僵直。 478从容地举起胳膊，用一秒钟前才取出来的大盾迎上了被浓浓黑雾包裹着的连枷。 咚！ 两股截然不同的神力猛烈冲撞在了一起，爆散开来的能量如同一阵强风般吹过整个房间。 “怎么只来了你一个？” 安乐天使的脸上挂着残忍而嗜血的笑容，两只眼睛里散发出绝不属于人类，也不是任何战士技能特效的血色光芒。 “我一个人就足够……解决你们了！” 暴虐之神并非是第一个被信徒复活的神明，但是它肯定对自己的第一个信徒十分看重，甚至愿意为他专门制作一个用于破除各种魔法防护，以及重型盾牌的神赐武器。 高大壮和龙行雨的攻击也在此时赶到，两种附有不同神力的能量打在他的胸甲和腿甲上，又一次让能量形成的暴风席卷这个狭小的空间。 “哈哈哈哈！中计了吧！” 安乐天使的左手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一枚附带特殊效果的戒指被他用神力激发，以过负荷催动的方式将针对单一目标的效果强行提升到可以同时对三个人发挥作用。 深蓝色的传送光芒一闪而逝，迅速吞没了和安乐天使有直接接触的高大壮三人，将他们送往连施法者都不知道的地方。 “……怕了没有？” 安乐天使保持着造型慢慢转过身，满以为自己能看见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道正在极速靠近的扭曲黑影，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气息。 “是啊，特别害怕。” 没有经过额外升阶的魅影杀手很容易抵抗，但沈小明的神力却改变了它的作用形式，将本应对生命值造成伤害的结果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幻术”。 也就是在目标眼前呈现一个非常吓人的“幻象”。 这个幻象究竟有多吓人沈小明也不知道，因为它完全是依据安乐天使的神经信号所决定的，当游戏系统捕捉到他脑中产生代表“恐惧”的电信号时，这个幻象就会沿着当前模式继续变化，直到下一个更加强烈的信号产生为止。 当然，游戏里肯定是不会允许有能秒杀玩家的技能出现的，这种变化的持续时间和强度都与受术者的意志属性直接相关。沈小明相信以安乐天使的装备加成，这一吓顶多也就能暂时控住他一小会，说不定连一秒钟都没有。 第二个法术需要吟唱时间，即使他现在处于血脉觉醒状态，也只能压缩而不能彻底消除这个时间。 心灵鸣爆！ 这个传奇法术在神力的作用下被大幅提升了其产生作用的速度，沈小明为此投入了巨大的消耗，甚至不惜多次洗点，只为能用各种提升豁免判定的专长将它强化到近乎于不可抵挡的程度。 他希望能用这个法术跨越百分之九十的拟真度限制，对他决定施放的目标产生深入灵魂的打击。 强有力的灵能爆炸直接穿透了暴虐之神赐予安乐天使的神力防护，由内而外地炸开了他的精神，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 这种感觉甚至让他想起了曾经体验过的百分之百拟真度世界。虽然那是一种在任何地区都绝对违法的设备，可他还是瞒着家人偷偷跟朋友去了一趟，并在那里享受了一次永生难忘的畅快释放。 “啊啊啊啊啊！” 无意识的狂吼和尖叫混为一体，痛苦与愉悦的界限变得更加模糊，好像几十个不同的梦境同时在他脑子里来回翻滚一样，搅得他不得安宁。 “唔……” 沈小明也不知道这是否算是成功了，他试探性地丢出一个支配人类，然而冰冷的游戏提示却提醒他，脑子坏了也不影响服务器对他的监控。 “……好吧。” 暗示术、困惑术、人类定身术……因为有神力加持，沈小明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施法，将自己目前掌握的所有与“心灵控制”有关的技能全都丢过去试验一遍。 记忆编制！ 随着沈小明的不断测试，他所使用的法术等级也越来越高。 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产生了突破，又或者只是单纯的量变引起质变，总而言之，这个最高级附魔系法术成功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将一连串由声音、图像、以及其他各种感觉杂糅而成的“记忆密码”展现在了沈小明的面前。 “哎呦，这个有意思了啊。” 本着不用白不用，不玩白不玩的研究精神，沈小明干脆利落地在被服务器重新解码后的“记忆数据”中添加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暗示，其中还包括他为了研究这玩意的具体用法所做出的一系列测试，全都保留在了安乐天使的“记忆”当中。 “好了，让我来看看它到底能发挥多大用途。” 沈小明短暂解除了一下身上的血脉觉醒状态，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停止供应，但是因为失去了神力带来的法术穿透加成，哪怕是传奇级的法术，也依然无法对神选者产生任何精神方面的影响。 “嗨？你还好吗？” 看着安乐天使那茫然的眼神，沈小明想了想，又用了一个无声幻影去测试对方的反应。 魔法幻影制造了几个颜色不同的光斑，在安乐天使眼前做着无规则运动。 “……你在干什么？” 当苍白主君踏进这个房间时，迎接他的是安乐天使那张不断放大的脸，以及脸上那仿佛重回童年时代般的快乐笑容……差点吓得他用魔杖捅过去。 “我在陪他玩游戏。” 安乐天使看起来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所以沈小明便替他做出了回应。 “……什么意思？” 因为刚进门，并没有注意到安乐天使异状的死灵法师，在看到那块飞舞在天空中做不规则运动的光团，以及光团下方如猫咪般跳跃扑击的安乐天使之后，猛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你对他做了什么？” “找回童心？发现最纯粹的快乐？” 死灵法师没有理会沈小明的嘲讽，沉着脸上前试图制止安乐天使的“玩耍”行动。 虽然他使用的职业也是法师，但是在对法术，或者说对游戏的研究上，他的水平也不比安乐天使这个战士好多少。 “……你给我等着！”撂下一句狠话之后，苍白主君迅速下线了，看来是打算在另外一个世界处理这个问题。 沈小明用终端联系上了自己的三位队友，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随时都要做好脱离的准备。 连他这个天天宅实验室的人都已经通过做任务的方式升到了三百级，那三个经常出门的家伙自然也不可能落后于他。只差一套合适的传说级装备，他们就可以立刻获得不弱于顶尖玩家那一档次的战斗力。 “主要是给小龙同学凑，你们两个随便弄点值钱货就行了。回头我再把它们换成材料，给你们定做一些更适合的。” 在一个不限制玩家间pvp的游戏里，哪一种方式才能最快获得合适职业的顶级装备呢？ 做任务？太慢了。 刷副本？不稳定。 如果再加上一条“不计后果”的话，我想大多数人都会得到同一个答案—— 从别人身上爆。 更快——玩家血再多也不可能比副本boss多；更稳定——因为你可以指定只攻击某个或某几个职业的玩家；后果更严重——这个就不用多解释了。反正沈小明他们也不打算在这里待下去了，寻仇追杀什么的都和他们无关。 没有什么方法比下线遁更安全更可靠了。 除非有人能沿着传送光柱钻进主神空间里去追杀他们，否则这就跟开着无敌没什么区别。 沈小明发完消息之后便立刻发动传送术，回到了位于虚无避难所的实验室里。不出所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和他同一批次的被选者，正在小股小股地抵抗着路过的玩家，拖延时间等待三个月期满的那一刻降临。 凭着亲身踏入过圣堂地下室的经历，沈小明用高等传送术卷轴将自己直接送到了那条隧道中，并毫不犹豫地团起身子沿着台阶滚了下去。 虽说法师在核心职业里算是身子骨比较弱的那一类，但到底也是三百级的传奇角色，区区一个滚台阶根本不可能弄死他，了不起也就是多消耗点血瓶罢了。 拜台阶的斜度所赐，沈小明此刻的“移动”速度比他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要快了很多，没花多久就来到了隧道的尽头平台上。 一根巨大的石柱耸立在平台对面的虚空之中，它的表面刻有许多图画和看不懂的文字，呈螺旋状排列，延伸向看不见尽头的两端。 如果说那个神族巨人曾经是圣堂下为原人提供复活能力的“动力源”的话，那么这根散发着强大能量波动的神秘石柱，很显然就是保证虚无避难所能万年不倒的关键了。 “你要干什么？” 系在手腕上的终端自动跳出了一条信息，沈小明理都没理，果断发动了属于他的血脉觉醒能力，并通过增加消耗的方式直接将其推至最强状态。 高达六位数的觉醒值在极短时间之内被献祭一空，换来的则是足以崩天裂地、重塑空间的惊世伟力。 强大的神力如同太阳般在沈小明身边熊熊燃烧，他的个人信息里所有属性都变成了三个问号，包括等级也是如此。 改变现实，改变物质，甚至改变能量运行的方式……大量不属于凡人的知识在一瞬间被灌进沈小明的脑海之中，若不是他本身就拥有远超常人的精神力，这一下就有可能把他变成和安乐天使一样的傻子。 虚无避难所内的圣山——这一特殊的地理环境也为他带来了意料之外的许多收获，沈小明握紧双拳，高举双手，凭借他这短暂的“神权”发布了他作为神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命令。 驱逐！然后是……毁灭！ 强烈的能量波动扫过这个球形空间内的每一寸土地，将它碰到的每一只活物都送出此地，确保在接下来的湮灭仪式中不会有任何人因此受伤或死亡。 传送门外的悬崖上瞬间就挤满了被赶出来的玩家和原人，他们纷纷抬起自己的头，注视着虚空中那隐约闪烁着的巨大轮廓。 啵。 伴随着气泡破裂般的轻响，虚无避难所外的屏障被人为消除了，虚空中的混沌能量像潮水般涌入这块“洼地”，如同用最暴力的方式摧毁一副画作那般，彻底搅碎了这块球形空间中的一切有形的或无形的存在。 虚无避难所消失了。 沈小明在屏障消失的同时鼓起最后一点神力，将自己送了出去，混在人群中离开了悬崖，找上了等在博尔城中的队友。 “你真的做到啦？”龙行雨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他确实没想过还有这种玩法，但比沈小明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游戏系统居然也默认了他的这种做法——要知道他可是彻底摧毁了一块地图啊！ 无论是大是小，这简直就相当于是在“游戏”身上割了一块肉，而它竟然会允许这种行为？ “你想多了。”沈小明从高大壮手中接过被融合成足有脸盆大小的神魔之血，将自己的觉醒值重新拉回到四位数以上。 “我这也是替‘它’办事，否则哪有这么多便宜，还正好都落在我手上了？” 如果将这个全息游戏比作真实的“世界”，那么游戏背后的主系统便可以被视作为知晓一切，掌控一切的“天道”、“老天爷”。像沈小明整出的这般动静，没有它的默许甚至背后推动，那是绝对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 “啊？可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龙行雨还是觉得这种事情简直难以想象，甚至是无法接受。 “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给你弄装备吗？” 沈小明忽然问出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不知道，难道和这个也有关系？” “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说的话，可以认为这个世界就快要蜕变了。它会从一个受人控制的虚拟世界，变成一个彻底自由，且与它的‘创造者’们完全平等的新世界。” “……啊？” “很好玩吧？要不是借着他这一下升变，我也没办法给你在短时间内凑齐一整套装备，而且还是既便宜又好用的那种。” 龙行雨想了想，虽然他在来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弓箭这种东西，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使用体验，他也必须承认，这玩意用起来其实还蛮顺手的。 “好吧。但我可不会承认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啊，我还不想被人当成祸水呢。” “哈哈哈，会有机会的，只要你保护好自己的这张脸……” 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打断了沈小明等人的闲聊。毕竟这玩意总是来得那么毫无征兆，而且内容又十分重要。 “因特殊原因，当前所有进行中的任务强制中断，将在三百秒后开始传送。” “本次任务的所有奖励，包括任务评级和额外的积分奖励，都将在回归主神空间后统一发放。” “哦？这都不算失败？居然还只是中断吗？” 听见沈小明的话，龙行雨也笑了出来，打趣道： “你还好意思说？这不都是你害得？早知道就该先等到任务完成的通知下来，再想办法搞你这件事。” “来不及的，十五秒钟能……” “沈！小！明！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苍白主君怒吼着朝这边冲了过来，一路上还不断胡乱发射着蕴含各种负能量和诅咒的死灵系法术，像是一团滚动的风暴那般，吓得这条街上的行人纷纷退散。 “干嘛发这么大火气？难不成你家的小朋友被我卡在游戏里下不了线了吗？” “你还敢提他！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吗？我要……” “不管你们是谁……”沈小明甩出一个人类定身术制止了死灵法师的疯狂乱舞，然后又用精力耗竭清空他的体力槽，迫使他暂时冷静下来。 “反正咱们以后都再也不会见面了。” “……你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吗？我告诉你，你会收到不死不休、永无止境的报复！我要派人把你抓起来，连同你的同伙，所有你在乎的人一起！用最残酷、最狠毒的刑罚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死灵法师哑着嗓子嘶吼道，虽然他现在不能做出任何需要花费体力的标准或即时动作，但是瞪瞪眼睛动动嘴皮子什么的，还是不受影响的。 “这话你说反了吧？你才是该害怕我报复的人。我想你知道我是从哪来的不是吗？你也该知道，在我们那边，光有几个小钱是没有太大意义的，还得有与金钱匹配的力量，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发挥它的优势。否则你怎么知道会不会有人拿了你的钱，然后刻意消极怠工呢？” “我又不是看不见！你的一举一动，你的每一个最细小的动作，都无法瞒过……的监视！” 因为过度用力和激动，那张苍白的面孔上此刻正浮起两团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就好像恐怖片里死到临头，即将妖魔化的反派主角一样。 “哇，那不就是狗仔队？或者跟踪狂？凭什么这样都没人管啊？有地方能投诉或者报警吗？” “你以为……就不能……我们……绝不会放过你……就等着承受我们无尽的怒火吧！” 沈小明笑了笑，伸手制止了龙行雨的嘲讽行为。 虽然死灵法师的话有很多关键部分都被消音了，但是沈小明却依然猜到了他的真实意图。 不过他也没打算在这里跟龙行雨解释，反正过会就该走了，倒不如趁机也甩几句狠话，吓唬吓唬这小子背后的“家长”们。 “听着，小鬼。我可不是你这种没见识的傻缺富二代，除了祖上庇荫以外一无是处，连街头的苦力都比你对社会有价值一百倍的渣滓，别说你能不能报复得到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渠道，你该考虑的不是怎么过来收拾我，而是小心我顺着这条路反过去对付你。” “这个世界我已经来过一次了，按规矩我是没法再过来亲自教训你了，不过如果你能联系到我们那边的人，我也很乐意花更高价钱买他回去对付你，或者随便雇一些没去过你们那边的人到你家里去搞破坏，无论规模大小，无论时间长短。就像你所说的，永无止境，不死不休。你能受得了吗？即便你发挥蛆虫一般的生命力扛下来了，你的家族也会愿意为了你这种废物，继续承受我的打击报复吗？” “喂喂，万一这货是什么家族继承人之类的重要人物怎么办？你难道还真打算跨世界干掉一整个家族？” 龙行雨这回可不是在开玩笑了，为了避免被外人听见，他甚至是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用终端把这句话发给沈小明的。 “那怎么可能呢？”沈小明不屑地扔出一团失能残渣，刚好丢在苍白主君的面前，溅起的灰尘激得他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你看他成天游手好闲的样子，能是家族继承人？真要有这么个废物继承人，那我都不用报复，没几年他们家就该在星际除名了。更何况你看他这花钱的态度，这心理承受能力，这是什么教育水平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散养？笼养？定点喂养？连他的家族都不愿意重视的玩意，也就是拿零花钱在游戏里威风几下，找找自信的水平了。去掉背景的加成，搁现实中你都比他强一百倍，从外表到内心都完爆这种只会吃喝的废物。” “那倒是，”龙行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好歹也是自食其力活到成年的人，玩游戏看小说也都是花的自己赚来的钱，确实比眼前这货要强很多。 “之前我还真以为他是什么大少爷呢，现在看来也就是个没继承权的庶子，二十四阿哥之类的玩意，亏他还敢摆这么大的谱，也不怕兜不住了丢人。” “你……你！” “还有要骂的吗？没有咱们就该走人了啊。哦对了，你这身装备先收起来吧，我怕到时候过去了又不合身了。” 虽然游戏里的装备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可以根据角色体型自行变大变小、变宽变窄的，但是考虑到他现在是要把它带出“游戏世界”，为了避免出现沈小明说的那种情况，龙行雨还是试着把手中的长弓往属于被选者的背包里放了一下。 “……还真能塞进去？” “当然啦！你们两个赶紧也把装备脱了收好，我这边还得看着他，没法松手。能拿的东西都拿上，搞不好这回任务没有积分奖励，到时候收益高低可就全看能带多少东西回去了。” 当凭空出现的传送光柱开始渐渐合拢的时候，苍白主君也扶着一根法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找……投诉你的！给我等着！” 嗯嗯，我等着呢。 最后一句话沈小明没来得及说出口，他们四个就已经连人带装备彻底消失在了对方面前。 ※※※※※※※※※※※※※※※※※※※※ 麻了，又没赶上，只差几分钟 浔阳江头夜送客 码头上停着一艘大船，通体黑色，高数十尺，长逾百丈，即使徐州城外的码头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码头，也只能勉强容纳下它的一半大小。 幸好，这玩意虽然漂在水上，但却并非是一艘真正的船。 它是一件法宝。 今天对徐州城里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大日子，徐家的小少爷徐长生根骨上佳，被路过的仙人看中了要收他做徒弟。仙人的洞府远在万里之外的神山上，带着还只是个凡人小孩子的他不方便，因此便留下一枚信物，约好了在五月初五这天用大船来接。 “谁是徐长生？” 船头上飘下来一道白影，潇洒无比地一个转身化去落下来的力道，然后又用与外表明显不符的大嗓门朝着人群中喊了一声。 “这，这位仙长，小儿在此。快！快给仙长磕头！” 穿着新衣的小男孩一脸不情愿地被推了出来，刚要被按着跪下，便被白衣人伸手扶了起来。 “哎，别跪别跪，咱们玄元派不兴这个。以后我们都是师兄弟了，见面打个招呼就好，大礼还是留着拜师的时候给你师父吧。” “是，是，仙长说的是！快，快把东西给拿过来，那什么……” 白衣人又是一挥手，制止了中年人试图塞红包的行为。 “没必要，他什么都不用带，山上什么都有。再说凡间之物带上去也用不久，还是留着给家里人自用吧。” 看得出来，白衣人应该是经常做这种事的，既不显得过于高傲，也不会试图在凡人面前表现自己的亲近。 有话直说，有事说事。 这一点倒是很让徐长生满意。 可他的这份满意很快就被舱内的另外两人给打破了。 “嗨，小朋友，恭喜你又上贼船啊。” 看着约莫十二三岁的圆脸少年，穿着与引道使一模一样的白衣，正满脸笑容地坐在床边朝他招手。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岁数和他差不多，但身材足有成年人那般高大的青衣少年，浑身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的，一看就是体修的好料子。 “怎么不说话啊？你不是徐长生吗？我记得师兄明明说过，你是徐州徐家的长房四子，自幼聪慧，天资过人，很得金剑师叔喜欢呢，怎么竟是个哑巴吗？” “……我不是哑巴。” 今年刚过六岁的小男孩，站在那里还没坐着的少年高。明明是一副玉雪可爱的长相，举止间却偏偏透着一股老气，再配上他那张稚嫩的面孔，看上去不仅一点不显得成熟，反倒是莫名让人觉得心疼——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家里一定管的很严吧！ “这就对了嘛。我告诉你啊，玄元派入门不分老幼，一律以修为论处，引气期以下都是外门弟子。你就算根骨再强再有天赋，熬到筑基期至少也得三五年时间吧？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拉拉关系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嘛，何必要搞得这么特别呢？” “……我不需要。” 圆脸少年见他仍是一副冷淡模样，忍不住下床走了两步，过去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又仗着身高优势狠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顶，这才在对方惊怒交加的眼神中笑道： “你看，这会你被我欺负了也没法还手，可见你还是需要一些朋友的。” “你这臭小子……” 小朋友长得实在好看，即使是做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不会令人讨厌，反倒是从眉眼间透出一种小动物似的灵性，至少比刚进门时那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生动得多。 砰！ “放开他！沈小明你欺辱同门，仗着出身好便在宝船上四处作恶，真以为引道使大人不敢管你吗？” 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身影推开房门冲了进来，看也不看地拉起徐长生的手，将他挡在自己身后，高声道： “今日便是拼着得罪你沈家，我柳景瑜也决不能让你对一个幼童行如此恶毒之事！徐师弟你别怕，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引道使大人，为你讨个公道！” “嗯，那就去么，要我陪你一块去吗？” 沈小明丝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浑身上下都透着“有恃无恐”的气息，看上去倒还真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意思了。 “你！你这卑鄙小人！徐师弟，咱们……” “我不去。” 徐长生挣了一下没挣脱对方的手，见柳景瑜回头看自己，便又抬高音调重复了一遍。 “不去，我要休息了。” “这……徐师弟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家伙心思有多恶毒。之前被分配到这个房间的人都受不了他的卑鄙手段，因此才会让你……” “放手，别抓着我。” 徐长生一脸冷淡，趁着说话的时候又使力挣了一下，总算是将自己的手腕拔了出来。 紧接着他又往旁边走了两步，一边还用左手抓着袖子往右手腕上擦了两下，态度已是再明显不过。 饶是柳景瑜见惯了人情冷暖，也没有遇上被这么小一个孩子当面嫌弃过的时候。桃花眼中泛起了点点水雾，一扭头一跺脚便红着眼睛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道余音袅袅的哼声。 “不错，这个收尾我可以给他九分，留一分怕他骄傲。毕竟以后日子还长，还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沈小明的嘲讽被徐长生听在耳里，忍不住又多看了这人几眼。若非他无法解释自己“生而知之”的缘由，此刻怕是都要鼓掌附和了。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时候的柳景瑜不过才区区十岁，就能学的如此虚伪，也难怪以后能骗过一众师叔伯，给别人硬安上无数黑锅。 想到这里，徐长生忽然又对这个叫沈小明的人生出一分好奇。 江州沈家……江州沈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辈？竟然还上了玄元派的引渡舟？当初和他一批入门的人里面，真的有这么一个家伙吗？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有关这个人的事？ 如果这会沈小明能听见徐长生脑子里的疑问，那他立刻就能为其答疑解惑。 ……为什么以他一个化神期高手的神识，都记不住自己小时候曾经遇见过的人呢？ 答案其实很明显，只是徐长生这会受了思维方式的限制，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罢了——当然是因为他上辈子确实没见过这个人啦！ “背包封了，终端也不让用，强行给人换个废物壳子，然后往空房间里一丢……甚至连打牌的权利都没有！” 因为人不够。 而且也没有牌。 之所以会落到如此境地，不得不说有一半的责任都在沈小明身上。 若不是他在上一个任务中搞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动静，得罪了主神，也不至于被强制发配到这种限制极多，完成周期也极长的世界里来。 “可惜了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那些装备，都没来得及变现呢。还有小龙同学，头一次单独出任务，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至于478那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机器人无所畏惧，只要不是开局死就没问题。 沈小明扭了扭脖子，又朝徐长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似乎已经开始打坐修炼，便拉着高大壮也上了床，两人面对面、掌心对掌心地也开始练了起来。 虽说因为激怒了主神，他们连广场都没回过一下，就被强塞了个新任务丢了进来。但主神空间有主神空间的规矩，这个世界战斗力上限设定的极高，可供探索的面积也极大，很显然也是一个a级任务世界。 “18号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吞了该给我的那份积分，之所以要搞这么一圈，除了想整我一下之外，更多的可能应该是是要借机把我困在某个地方，方便他在背后做手脚。” 有道是修真无时间，元婴期以上的高手动不动一闭关就过去几十年。再往上什么某某老祖，某某仙尊，更是几百上千年地关小黑屋。幸亏这里的人大多十分长寿，要不光这个磨时间的工夫就能耗死九成九的修真者。 他这回被强塞进来做任务，少说也得让人关个百八十年的，很可能还得看主角给不给面子，才能决定最后是提前释放还是延长刑期。 不过有一点沈小明挺在意的，那就是他们这一回的任务模式。 因为终端被封的缘故，他现在连查询主线任务的具体内容都做不到，只能凭借来之前18号提供给他的一份“小说大纲”，来了解与这个世界有关的各种信息。 没错，就是小说大纲。 或许是因为上个世界里的“意外”，让他直面主神空间与外界交流的另一种方式，又或者是因为他本就是这个“系统”的外来者，所以18号认为让他知道了也没关系……总而言之，对方并没有刻意回避有关世界本源的事，甚至还借此履行了最开始与他达成交易的那个条件。 这是一份具备“预知”能力的文档，毫无疑问能够在剧情前半部分，乃至中后期都为他带来极大的先发优势。 当然，见多识广的沈小明同样也很清楚这类“预言”效果共通的一个毛病，或者说隐患：预言本身绝不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想要改变既定的结果，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迎接未知的过程。 预言的本质从来都不是“给你一个正确答案”，而是“排除其中一个错误选项”。 除非他能拿到那种穷一整个文明力量制造出来的超级计算机，以预言中的所有信息为基础，推算一切可能存在的未知变数，将预言本身的“排除功能”发挥到极致，这才有可能真正找到预言背后的“正确答案”。 “唉……要是小四在就好了。”算不出精确答案，给个大概范围出来也行啊，省得又被他整出像上回那样的团灭结局，然后丢再被关进一个一万年也出不了门的囚禁任务里。 ……别逼我用出被囚禁一万年的愤怒啊，那可是真真正正的自寻死路来的啊！ 时间就这样在打坐中飞速流逝，等到沈小明两人和徐长生踏入北元山所在的区域时，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了。 其实引渡舟的飞行速度并不慢，只是因为像公共汽车那样需要经常停下，所以才会耽误许多时间。 极北之地有山，高万仞，横三千里，终年覆雪，名为北元。 这里是天元大陆的最北侧。虽然从地理平面上来看，往北边走还有不少空间，但是因为那里面的环境过于恶劣，别说是修真者，就连妖兽都无法生存。因此玄元派所在的位置便被视作为人类生存范围的最北边，而掌门所居住的主峰也因此被尊称为“北极”。 “嗯？这里面怎么还有个小娃娃？” 往常门派收徒的时候都会尽可能地找一些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一方面眼界根骨将定未定，容易打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具备最起码的单人生活能力，省得还要找人看顾。 “还有这个……这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这么大了才送来？” 两个问题儿童，全都出自沈小明住的那一间屋子。 高大壮肯定是不能指望他自己解释了，所以沈小明干脆连徐长生的部分都替他说了。 “见过这位师兄。我是江州沈家的沈小明，这位是我的使仆，虽然看起来长得有点急，其实今年也才不到十五岁，天生适合走体修的路子，所以我就把他一并带来了。” “至于这位徐长生小朋友，他是徐州徐家的人，曾经与金剑真人有过一面之缘，真人要他来玄元派拜师，因此也按约定上了引渡舟。。” 负责接收和登记的弟子本也没指望有人能回答自己的问题，毕竟人家引道使都懒得管，他又有什么多嘴的资格呢？ 然而沈小明既然向他解释了，他自然也不能装没听见，只好又和沈小明多说了几句，这才将他们放入门内。 ……入门考验一视同仁，能过的就过，过不去的说一万句也没用，反正人都已经送到这里了，试上一试也无妨。 “玄元派入门有三道考验，分别是体、心、还有念。” 体就是体力，心是心志或者说意志，念就是求道的愿望。 三道考验合而为一，就有了这条足有一千级的上山台阶。 “走的快慢不重要，关键是要稳。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求道修真也得靠水磨工夫，比起一时的先后，稳稳当当走上最后一级才是最重要的。” 沈小明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降低音量，虽然他是面朝徐长生说的，可周围的人一样也听得见。 “你说得对。” 一位穿褐衣的方脸少年从人群中钻出来，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最下一级台阶前，抬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如就请沈公子先为我们做个示范，如何？” ※※※※※※※※※※※※※※※※※※※※ 本书终于到此过半了，激动。 另特别感谢两位灌溉营养液的读者，我没想过居然还能收到这个，所以最下面那个一键感谢从来没勾过，现在补上，感谢！感谢在2021-01-16 00:03:59~2021-01-16 23: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幸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枫叶荻花秋瑟瑟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五十。好了，我的示范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就由刚才那位试图挑起新入门弟子间内部矛盾的小朋友，对就那个穿褐色衣服的，该由他来为你们表演如何一口气走上一百级了。” 沈小明一脸从容地站在台阶上，仿佛丝毫没有受到问心阶的幻境影响那般，神态自若地转过身朝下方看去。 “这……沈公子这又是何意？我只是……” “其实这台阶爬起来比想象中还要累。”沈小明忽然再次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辩解。 “来人啊，过来背我上去。” 五十级台阶的高度差摆在那里，纵然沈小明眼神空洞，毫无焦点，可下面的少年们也没一个人有那份眼力看穿他的把戏，只以为他真有识破幻境之能。 徐长生虽然也没有看穿沈小明动作的好眼神，可他毕竟曾经走过一趟，再加上思维深度并非小孩子所能比，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些的。 ……如果说这人真的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单凭他现在表现出的这份心计胆识，倒也确实对得起江州沈家的赫赫威名了。 一念及此，徐长生顿时好胜心起，当即仗着身小灵活绕过人群，贴着悬崖边缘挤到前方，第二个踏上了这条问心之路。 “是他！徐州徐家的徐长生！我就知道他和那姓沈的是一丘之貉，这才多大一点，就想着去拍人家的马屁了！” 踏上石阶的瞬间，徐长生便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问心阶幻境既然是玄元派用来考察入门弟子的，其中自然也不会有太多攻击性手段。然而当初设置它的人手法极为精妙，虽然只是一番小小布置，但也差点将他这化神期的神识都陷了进去，单从技巧层面上来说，即使他上一世的全盛时期，只怕也未必有如此功力。 ……传说这一千级问心阶，乃是数千年前玄元派第六代掌门，因为门下劣徒屡教不改，一时有感而作出此试，最终成为玄元派的一道传统。如今看来这个说法倒也有几分真实性，至少凭制作者这份实力，也确实当得起一派之主了。 陷入幻境中的人无法感觉到外部动静，因此沈小明和徐长生都不知道，就在徐长生踏上台阶的下一刻，一个体格壮硕，足足比其他人要高出一个头的青衣少年也同样走出人群，毫无犹豫地踏上了代表内外分割的第一道石阶。 “这家伙不也是姓沈的……” 眼看着和沈小明有关系的人全都上去了，平台上的少年人中有几个胆子大的，也跃跃欲试地走出去，迈步上了台阶。 “……哎呦！” 咕咚！ 明明从山下看过去，那三个人走得都十分轻松，稳稳当当的。但是当他们亲自踏入幻境之后才晓得，那虚幻的世界岂止是能迷人心神，其中更有颠倒方位、搅乱五感的奇异作用。别说是踏上第二阶了，只要稍微一急，便会像这位可怜的小朋友那般，一个晃神摔将下来，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大大地出一次丑。 “这……你……我……” 石阶不会说话，自然也没法去怪罪，可是出丑的人却并不会将怒气轻易转回自己身上，而是如沈小明所料的那般，自然而然地投向他心中觉得最好欺负的那个方向。 “褚奇英！都怪你刚才挑拨离间，害我一不小心被姓沈的给骗了！刚才你不是很能说吗？这么喜欢出风头的话，你倒是也上去试试啊！只会躲在后面煽风点火，凭你这样的也想进仙门？” 且不说下面的人如何争吵，走在最上方的三人没过多少时间就在无知觉的状态下碰了面。随后其中一人继续前行，另外两人则摸索着逐渐靠近，直到合二为一，以一个大抱小的姿势进入了新的平衡之后，这才稳稳当当地继续往上走了起来。 “快看！他们真的碰到了！” “这难道不算作弊？还是说这里面的规定本就有漏洞？” 少年们的争吵并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回应，接引他们的弟子隐在一旁，懒得搭理这些试都不敢试一下的人，而上面的始作俑者又听不见外头的声音。 一步、一步、又一步……一千级台阶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正常情况下光是爬完这么一条路，怕是都要花上半个多时辰，更别说现在还得顶着幻境往上走。途中一个不慎摔下来的话，哪怕是有人帮忙接应，不至于身受重伤，恐怕也要失却锐气，不敢再上去第二次了。 眼看着暂居第一的矮小身影都已经快看不清了，平台上还依然站着接近一半的少年。 倒不是他们真的胆小到不敢上，只是在幻境中经历了一两次失败之后，最开始那股一心求仙的劲就已经散了。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心气都散了，自然也就别想过那“念”之一关了。 “……还有八个时辰，到时候再上不去的话，就视为放弃入门资格了。一步踏错，仙凡永隔，你们最好仔细想想，自己为什么到这里来，又是为什么到现在还站在这里的。” 空无一人的悬崖外忽然响起一个略带不满的声音，距离最近的几位少年立刻被吓得往后猛退了几步，冷静下来之后才想起这就是不久前带他们进来的玄元派弟子的口音，连忙又觍着脸凑上前去问这问那。 “别在这跟我废话！有工夫不如多去石阶那边试几次。问心幻境虽难，但也并非全无生路，十二个时辰就是跪着爬也爬上去了，有什么好问的？” 虽说是不愿废话，但这名弟子到底也还是透露出了一点玄机，有几个脑子灵活的少年联想起最开始沈小明的做法，当即靠在一起，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朝石阶上踩了过去。 再说另一边，沈小明被高大壮横抱着走过了九百五十级台阶，期间仿佛丝毫不受幻境影响，刚一踏出问心阶便将视线准确地投向了不远处似乎是在等待他们的徐长生。 “哦？你居然比我们快这么多吗？” “不过二十息而已。”徐长生摇了摇头，破天荒地主动向沈小明二人发起了邀请。 “你二人出身不俗，又有足以和天资匹配的胆识，想来是能在仙门中做出一番成就的。如果也有此意，不如与我结盟，以后共同进退，互为援手。” 这是他一路上花了很大力气才想出来的“邀请词”。虽说他身具前世纵横天元数百年的见识经验，可在这方面也跟一个真正的六岁孩童差不了多少，天知道他这是憋了多大的劲，才忍住没有在说完之前移开视线的。 “好啊。不过我得提醒你，咱们要去的仙峰可不是同一个，成就金丹之前都未必见得上几次面。平日里如果想要交流，最好还是攒钱买个传讯玉佩，或者雇只仙禽来得好。” 徐长生只道他是从沈家获知的这些有关玄元派的信息，闻言也十分老成地摆了摆手，道： “雇佣仙禽虽然便宜，但信件来往不便，传讯玉佩需有筑基期修为才能使用，一时半会就是有钱也用不了。既然你已经有所决断，那我们就先达成口头协定，等到你我都踏入筑基期之后再说。你看如何？”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对了，你既然是金剑真人看中的弟子，未来想必是要住在开阳峰上的，我这位使仆多半是要去玉衡峰的，还请徐师弟到时候多多关照了。” “……那你呢？” “我？我应该是要去天枢或者天权吧？反正肯定是在下四峰里就是了，就看到时候哪边的前辈愿意出更高的价钱拉我过去了。” “好小子！你当玄元派是凡间的商铺呢，还看谁出价高？你不怕得罪了哪个小心眼的峰主，到时候背后给你下绊子？”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头戴馨木冠的中年道人从云桥另一边走了过来，虽然语气听起来颇为不善，可脸上却是带了笑的。 “见过这位真人。方才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往年如何我并不知道，但是既然今年我来了，那本届的第一丹修、第一器修、第一符修、第一灵修四个称号里总有一个是会落在我的头上的。正所谓奇货可居，我有这个实力，自然也该拿出与之匹配的态度才对。” “好！我第一眼就知道你小子肯定合我的脾气！其他三个要不要都无所谓，这第一器修的名头你要真能给我赚回来了，那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在这北元山上除了掌门师兄以外，绝对没有能欺负得了你的人！” “韩师弟好大的口气，也不怕说得出口，到时候却又做不到，平白在众师兄弟面前丢了面皮。” 第二个中年道人随着声音踏出云桥，甫一现身便夺人眼目。只见此人身着一条金色道袍，条条金光扫射如霞，从头到脚宝光隐隐，竟然是带着一身法宝来的。 “连师兄说的有理，我当然也知道面皮是靠真本事挣来的，可不是靠祖上传下来的。”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名道人言语争锋，一时也顾不上沈小明他们这边了。刚好也顺带给了他们一个装不存在的机会，好让接下来的火力不要太过集中在自己身上。 除了这两名明显是器修的道人之外，其余各峰也陆陆续续有元婴以上的中层管理人员前来，直到十二时辰期限将至，最后的北极峰来人才堪堪御剑落下，朝在场的其余道人们拱手作礼。 “见过诸位师伯、师叔。时辰已到，问心阶即将封闭，今年的收徒仪式也该开始了。师尊前些日子又闭了关，寒烈师叔也云游未归，因此北极峰上下诸事便交到了我的手上，还请诸位师叔见谅。” 虽说来的是个晚辈，可他身后毕竟代表的是北极峰上的掌门一脉，因此尽管在场的十余人全都年长于他，这玄元派收徒仪式也还是要让他来主持。 “正该如此。” 该做的姿态都在外人面前摆过一遍之后，这名御剑而来的掌门弟子便将目光投向了问心阶出口附近的少年们身上。 “既然顺利通过了问心阶的考验，那大家以后也就都是玄元派的师兄弟了。我痴长大家几岁，便托大自称一声师兄，你们唤我闻师兄就好。” “见过闻师兄。” 成功度过考验的三十余名少年齐齐躬身作礼，虽然喊得并不算整齐，但脸上的表情可是十足恭谨，一点其他的情绪都不敢有。 “好，那我现在便来给你们讲解一下，这收徒仪式的具体流程……” 玄元派的收徒大典，在四百年以前也曾是北地的一件盛事，参与的孩童不仅来自北十六州，甚至还有中部和东部的一些小家族的子弟。 那时候的山门还是十年一开，有资质的少年被送来之后还要先在前山别院中先住上一段时间，调养身体，蓄足精神，才好去挑战那问心石阶。 但是随着天地异变开始，所有门派修为达到一定层级的人，都在入定中感受到了天道预警，知晓五百年后此境会有大劫降临，不仅祸及苍生，更有可能永久改变天元大陆的灵气分布。 经过了这上万年的内部斗争，但凡是略大一点的洞天福地，也都已经被有名有姓的门派占了，若是有一天忽然灵脉转移，那可就相当于是动摇立派根本，非得再在修道界中掀起一波千年难遇的大战不可。 天地大劫避无可避，担心这个也没用，所以各派都只好自己想法子，想来想去就把目光投到了“人”的身上。 灵脉可以凭空转移，但门下的弟子可是没法跟着一起走的。万一真要碰上该倒霉的时候，那也只能各凭本事，手上见真章了。 “……好了，派内各峰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了。现在便请诸位师叔自行挑选入眼的孩子，若是无人相争，而他也同意入您门下，那大家便可以在此地行拜师礼，正式入门了。” 过去四百年彼此间都已经争过无数次，如今这些老道士也懒得耍那花头了，只需上前问上两句情况，再摸摸各人根骨，当场就可以拍板决定是否拿下了。 比如方才与沈小明搭过话的韩师诚，此人便是他之前提过的天枢峰三大掌事长老之一，道号寒成真人，乃是玄元派内数得上的化神后期高手，专修炼器一脉，为玄元派打造过无数神兵利器。 因为有着之前的话头在，闻浩初的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他就已经冲上来，要拉着沈小明入自己的门下了。 “放心！你到我这绝对是要什么有什么！” 沈小明神态自若地在原地张开双臂，任由对方在自己的胳膊和背上摸来摸去，又集中精神让韩师诚以神识探查他的灵根深浅。 如此从容大方的态度在一众紧张羞涩的少年人中显得十分与众不同，很快就又引来了两个道人的注意。 “去去去！都别过来，这是我一早就看好了的！要找徒弟到别的地方找去，这小子我已经预定了！” 会在这种时候凑过来的人，自然也是和韩师诚十分熟悉的，闻言立刻作出一副要抢人的模样，笑道： “那就更不能便宜你这家伙了！有了吕何清这么好的徒弟还不够，还想把人都捞到你们天枢峰去？门都没有！” 沈小明用余光注意到高大壮那边似乎半天也没人关注，想了想干脆直接对韩师诚道： “师尊，我若是答应去天枢峰，您能否也给我的使仆找个师父？他很有体修方面的天赋。” “体修？” 韩师诚皱了皱眉，一时倒也拿不准沈小明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体修乃是下乘功夫，纵然练到极致也不得元婴，又有什么好……” “既然这样，”沈小明懒得跟他解释，索性还是把人带在身边算了。 “那师尊便将我们两个一起收了吧，反正我本来也不打算离开他的，如今正好又有机会住在一起了。” “这个嘛……” 多带一个没人愿意要的小孩回天枢峰倒也没什么，只是他确实很喜欢沈小明这性子，有心再试他一试，所以故意作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想看他如何应对。 “我一做起事来便容易废寝忘食，如今修为还低，若是因此坏了根基，反倒是于修行无益了。他从小就在我身边照顾我，有了他我也可以更加专心地研习器修之道。” “唔……”韩师诚装模作样地晃了晃脑袋，又偷偷观察了一下那名身材高大得仿佛成人般的少年，见对方被人嫌弃鄙夷也毫不气馁，不仅又为这对主仆的心性多了几分满意。 “好吧，那我也没办法了。” 见对方还是不肯松口，沈小明想了想，干脆走过去勾住高大壮的脖子，踮起脚尖对着他的脸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道： “师尊如此相逼，想来我也只能用一世姻缘，再加上结契道侣之名，才能让您答应我带他同去了。” “……” 韩师诚目瞪口呆地看着手臂还未放下来的沈小明，别说是他，就算是周围有注意到这边的其他人，也莫不是被沈小明的突如其来的“示爱”举动所震惊，一时都忘了该说什么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和他结契作道侣，这念头我几年前就有了，跟他双修都修过不止一次。所以还请师父成全我二人，不要让我们分开。” 沈小明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可见他的态度确实是认真的。不过这里的大环境到底还是以守礼守矩为主，即使韩师诚对自己这未来的小徒弟再满意，这会也不由露出了几分为难。 “你，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听说修道必重心诚，心不诚则意不明，意不明则识不清。我与他的感情乃是日积月累之下，水到渠成所得，甚至可以说我求道之本意，也有几分是想要与他长相厮守的念头在里面的。而且此事与旁人并无任何干系，师尊又何必因为那点凡间俗礼而看不开呢？” “可，可你们都是男子，这日后……” 韩师诚活了几百年，什么样的怪事没见过？只是担心自己这小徒弟年纪太小，识人不清，日后难免为此事多生枝节，因此才非要多说这几句。 “师尊不必担忧，我必不可能与他分开。若您不信，我现在拿道心发个誓也行。” “……那倒也不必如此。”反正我又不是你生身父母，你爱找谁过日子都跟我没半点关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韩师诚也只好答应将两人一同带回天枢峰去。 他这回放下手头事务亲自过来，本打算多看几个人，至少也要收上两三名弟子。结果被沈小明这一耽误，再回头时一大半的少年都已经定好去处了。 剩下的那几个料想也入不了他那两位位师弟的眼，于是韩师诚干脆也就不再浪费时间，提前带着两人乘着法宝就离开了这前山广场。 ※※※※※※※※※※※※※※※※※※※※ 这故事想要写短，可比写长要难多了 秋月春风等闲度 因为走得匆忙，沈小明都没来得及跟徐长生打好招呼，只能等人到了天枢峰之后，再问他师父借钱雇鹤送信。 “信的事情等会再谈。” 韩师诚将人带进自己的院子里，将门一关，把脸一板，厉声问道： “你方才说要与他结作道侣，你可知晓道侣是什么意思？这么做的后果又有多少？” “知道。正因为知道得很清楚，所以我才认为此事宜早不宜迟，反正早晚也是要传出去的，倒不如先给大家一个心理预期。” “……谁跟你说那个了！我是问你，你小小年纪就、就跟人双修……你难道不怕元阳一失，坏了根基，此后再也无法问鼎大道？” 沈小明这才明白韩师诚为什么要关起门来训他，甚至还特别带上了高大壮，失笑道： “怎么师父也常看那凡间瞎编的话本不成？正统道术中的双修之道有两种，一是指性命双修，二是指阴阳合修，您不会不知道吧？” 所谓性命双修，性是指精神，命是指躯体，这里双修的意思就是不分先后，同步提升，以求最后达到身心一体，圆满无暇境界的一种修行方式。 至于阴阳合修，虽然时常被人误会，与采补邪术混同为一。实际上本是极高深的玄门正宗修行法术，是专为那些成了家的道侣之间修道所用，可以让他们不因夫妻之事耽误修行进度。此术实际运使起来限制极多，又因为易遭误会，所以多为隐秘传承，以至于见多识广如韩师诚也一时想岔了，以为是自己的小徒弟“误入歧途”。 “这……这个……还不都怪你！谁让你故意要说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性命双修是自己选择的修行路线，阴阳合修需要一男一女，总之都不可能是韩师诚一开始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为免这刚认下的师尊恼羞成怒，沈小明笑了两声之后便住了嘴，取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秘籍，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这是弟子之前在家中无意发现的一本残卷，虽然只有上半部分，可内中法理精妙，更有一门双人合修之法，可以令人快速跨过引气期，直达筑基，故而才试着在家里和他练了几次。” 沈小明这话半真半假，有关内容的部分都是真的，可书的来历却是百分之百的造假，他就是笃定以韩师诚性格，只要当面把话说开，便不会再继续往下细究，因此才敢用这个借口提前打好基础，为自己后续的一系列行动先给对方打下预防针。 “唔……原来是这么个‘双修’。行吧，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既然你入了我门下，等到筑基之后便可以开始修习炼器之法。我看你现在似乎也快要到那关口了，想来也是这合修之法的功效，不如你将它献上去，换点材料回来，我指点你先炼点小玩意出来练练手，如何？” 韩师诚这话可真是一点私心都没有，在他眼中，区区引气期才能用的功法，能值一块下品灵石就不错了。只怕还要看在是他徒弟的面子上，人家才愿意接下来。他这么说一是想培养徒弟与宗门之间的感情联系，二也是想借机“补偿”他一下，免得日后师徒离心。 “既然是师尊吩咐，那我明日便去书阁一趟。” “也好，那你二人先在这院子里找个屋子住下。有需要的都找你贺兰师兄，他也是我徒弟，峰上的一应物资采办都归他管。” 修道人大多追求清苦度日，住在什么地方并不重要，关键是这一行为背后所展现出来的态度。 沈小明带着高大壮安安心心地在淬锋院里住了十天，等到韩师诚再想起自己这位小徒弟时，人家都已经开始自学着用炼器手法制作传讯玉符了。 “你这做法有点意思……上面的符是请别人替你写的？” “是找的海师兄帮忙。” 沈小明连筑基期都没进，无论是“炼”还是“绘”都无法独立完成，只能靠求师兄帮忙的方式补足。 “哦，是那小子。也是，咱们天枢峰上就他喜欢搞这玩意。” 玄元派的下四峰虽然按照器、丹、符、灵四类大致分了派别，但却并没有强行限制门下弟子只能在本峰上走动。不仅允许兼修别法，甚至因为天赋原因改投别峰的也大有人在，只要不是犯了门规，想学什么都可以。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沈小明才敢自作主张，私下拿材料去炼这个玉符。即便如此，他也提前留好了退路，故意花心思将炼器手法融入其中，免得有人借事发挥，影响了他的计划。 天枢峰上有三大掌事，再上面还有两位峰主。在峰主因修行缘故常年闭关的当下，三大掌事就是天枢峰的实际管理人。 韩师诚在三人中排行第二，下面还有一个师弟叫冯鹤川。至于三人中为首的，便是收徒那日曾与他在沈小明面前斗过嘴的师兄连天工。此人乃是天枢峰主，合体期大能之子，虽然炼器手段并不差，但是因为性格原因，和同门师弟们关系都不大好，其门下弟子也很少和另外两系来往。 “……你这玩意取巧的地方太多，炼出来自己也没法用，何必多此一举，提前费这么多工夫呢？” 韩师诚都看出来了，沈小明自己又怎么能不知道呢？只不过他没料到这东西其实并不是沈小明给自己准备的罢了。 “就当是提前练练手嘛。虽然徒弟我自认为是天才，可也不能拿我的标准去跟其他人比吧？这个方法就是我研究来给那些不擅长炼器，但又有这方面需求的人来用的。” “……哦？” “比如我的道侣啊，小徐师弟啊，或者未来可能还会有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号跟班啊，总之这个方法肯定是有意义的，师尊您就不用担心我是在浪费时间了。” 韩师诚斜着眼睛看了他两眼，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胳膊肘尽往里拐！这还没成家呢，就天天想着要照顾人了？” 沈小明腼腆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如此作为倒是在韩师诚眼中坐实了他的猜测，忍不住又伸出指头点了点他的脑门。 “你想做这些也可以，但不许耽误了正事！我问你，你的融火心法背得怎么样了？” “早就背完啦。我看书过目不忘的，不然也不能提前跑出来做这些玉符了。” 其实沈小明在高大壮身上投入的远不止眼前这一点，还有一份包含各种应急方案的详细计划。途中更是仔细征询了高大壮的意见，誓要为他量身定制出一条成仙之路来，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拿他做借口攻击自己，攻击天枢峰。 ……不过这些东西倒是没必要现在拿出来说，只要他们两个自己清楚就行了。 “好，那就好。”不耽误正事就是韩师诚的底线，要不他也不敢用这种“放养”式的教育方法对待沈小明。 “你这玉符既然都做出来了，是不是还要给你那个小徐师弟送一份？正好我等会有事出去一趟，顺便就帮你把它带去开阳峰吧。” 沈小明知道他这是想趁机显摆一下，但也不说破，恭恭敬敬地将一枚刻了“徐”字的玉符交了上去，转身带着高大壮回房间里“双人合修”去了。 再说徐长生这边，他这段时间也没闲着。 有上辈子的经验打底，这些入门弟子才需要学的基础剑法，他看也不看就能做个□□成像，根本无需再在私底下花时间练习。 也正是因此，现在的他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调查当年事故背后的真相，理清自己当初没有时间去理的人际关系。 “徐长生，在不在？师父叫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 他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对和人打好关系——特别是这些过两年就再也不用见面的低等弟子拉关系，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平日里也尽量和他们保持距离，只管闷头做自己的事。 “给，这是我徒儿沈小明专门做来给你的。只要你一突破到筑基期，便可用这玉符来和他联系。” 韩师诚此前见过徐长生一面，也知道他是金剑真人铁镜锋指定的小弟子。他和铁镜锋关系一般，但也算能说得上几句话，所以才会专门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好教对方更加重视自己这位小徒弟。 对于能在这里听到沈小明的名字，徐长生确实也感到了几分惊讶。他也疑惑过对方为何突破得如此之快，不过看寒成真人那举手投足间毫不掩饰的炫耀之情，想必对方也确实就是如此天赋卓绝，才能被他师尊这般看重吧。 ……说到底，他也是看在对方敢第一个踏上问心阶，同时也是除自己之外第一个走完问心阶的人，因此才会对沈小明有所关注的。 如今能借此机会和天枢峰稍微搭上些线，日后也可有机会找借口往开阳峰外面去做一些更深层次的调查，算得上是一件真正对他有用的好事。 此时的徐长生还不知道，就因为他这一念之差，便决定了他即使重活一世，也无法在玄元派内安然度过自己的成长期。 在沈小明的刻意引导下，玄元派内逐渐升起了一种传言。是关于金剑真人新收的小徒弟无心练剑，却整天想着往天枢峰上跑，甚至还借着自己的靠山，在筑基期就用上了一身下品灵器，在开阳峰上仗势欺人，以宝压人，惹得同门师兄弟全都看他不顺眼的事。 “他们就是嫉妒！嫉妒了好啊，越嫉妒就越显得这群穷鬼没眼光。不晓得这玩意在我们天枢峰上都是论斤卖的，也就是开阳峰的剑修来钱的路子少，所以才会大惊小怪，你说是吧？” “……嗯。” 十年时间匆匆过去，当年的六岁幼童如今也长成了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可当初的少年却仿佛没什么变化似的，还是一副未张开的模样。 这当然不是沈小明故意弄出来的，而是因为他结丹的速度太快，不到成人便踏入金丹境界，因此才落得个无法生长的下场。 修道之士大多以金丹为天人界限，究其根源便在于其“无漏真身”所带来的种种功效。正所谓“丹成之后，鬼神辟易”，修成金丹便可令人容颜不老，寿数大增，更能由此彻底辟谷，纯以灵气为食，以及水火不侵，刀剑难伤之能——当然这里的水火刀剑都指的是凡间物什，由修士发起的攻击那肯定还是不能硬抗的。 如今徐长生离着成就金丹只有半步之遥，虽然偶尔也会感慨对方确实天赋惊人，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修士，很清楚“天才大多活不长，活下来的才是真天才”的规律，因此倒也不会对沈小明生出羡慕之情。 “新给你的那把剑好不好用啊？好用的话我就把方子拿去给炼器坊的人了，到时候又能换一批新材料，还能再拿去把你的护身玉佩改一改。” “可。” “行吧，那就这样了。有事再联系，没事我就回房了。” 沈小明现在依然还是带着高大壮住在韩师诚的淬锋院里，反正他师父平日里也很忙，放着那么大院子，除了当杂物间以外也没有别的用处。 “前两天我又去天璇峰走了一趟，拿上品灵石换了几样之前没试过的新药材，你赶紧把衣服脱了，这回我们试试药浴的效果……” 院子里不隔音，以徐长生的耳力，很清楚就能听见屋子里的人说话做事的动静。 这就是他始终无法理解旁人羡慕他一身灵器的根本原因——如果说非要找个人羡慕的话，那也该是里面那位沈小明的宝贝道侣，被他活生生用丹药堆出来的“体修高手”才对。 别说他这一身“廉价版”的下品灵器，拢共加起来也不值一块中品灵石，单就对方花在研究增强体质的丹药上的心思，就比给他打这几件小玩意要多出百倍千倍。 ……他这不是在嫉妒高大壮。只不过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平白遭了许多无妄之灾，不仅替人受过，而且还没从中得到半点好处，只多了一身骂名。 “嗯？你还没走？正好，剑修的飞遁速度最快，这把剑你先拿着，帮我去天璇峰走一趟，再换两瓶冰蛇涎来。剩下的都归你了，快去快回！快点！” 接过对方递来的一小兜灵石，以及一把明显有中品灵器以上水准的宝剑，徐长生掐了个剑诀，面无表情地将飞剑变大，往空中一跃而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枢峰。 ※※※※※※※※※※※※※※※※※※※※ 该考虑隔日更或一周四更了，或许从下一本开始，不然肩膀和作息都有点顶不住 暮去朝来颜色故 徐长生这一世突破金丹所花的时间比上一次更短，但突破后的结果却与上辈子差不多。 铁镜锋许久未收弟子，好容易又开张一次，却也依旧是来去匆忙，将管教徒弟的事情全都交由大徒弟鲁旭秋来解决，自己一有空就玄元派外面跑。 鲁旭秋此人极重规矩，为人古板守旧，自然也做不出像韩师诚那样到处炫耀的举动来。因此全玄元派都不知道徐长生竟然也赶在入门头十年之内便踏入金丹，而且年龄比公认的天才沈小明还要小上许多。 只以结丹时的年纪论，他这十六岁金丹的水平，就算不是玄元派数千年来第一年轻，至少也该在前三之列了。 可即便如此，他的名声却还是没什么变化，在内受同门排挤孤立，在外被不知就里的其他峰弟子视作为沈小明的跟班狗腿。总之就是一无是处，不提也罢。 最关键的是，就连徐长生自己也懒得解释。 因为再过不久，就轮到每隔六十年一开的天元大会召开。到时天元大陆上所有叫得出来名号的门派都会齐聚一堂，各自派出门下的得意弟子，在万众瞩目之下进行一轮一轮的单败淘汰赛。只要能在擂台上打进前一百名，都会得到相应的奖品。至于最后的前十名，更是能得到四大派掌门的亲自接见，由他们亲自指点修行方面的问题。 不过这些其实都还算是添头。 真正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奖励，乃是由十位合体真人联手才能开启的，通往合园仙境的传送门。 这可是数千年前飞升仙界的合园仙君遗留下的洞府。除了各种价值非凡的灵草仙果、奇珍异宝之外，更有他成仙之前亲手炼就，用来御魔防身的一十九件上品法器。每一件据说都有万邪不侵之能，是除了这座仙府本身之外，最有价值的宝贝。 “禀掌门，弟子已将人数清点完毕，共有金丹十五人，筑基三十二人，共四十七人，现已全数到齐。” 这天元大会中由各派推荐而来的参赛人选，必须是入门六十年以内，且未参与过上次大会的新弟子。要知道能在入道六十年内成就金丹已属不易，更别说是在此基础上丹破成婴了。真有那样的惊世奇才现世，他连上台都不需要，绝对所有人都愿意直接把第一名颁给他，比都不用比。 “嗯，那就出发吧。” 掌门亲自带队，这一回坐的当然就不是引道船那种水平的玩意了。 “这就是九转无极分光神梭？看起来像是特地装修过一遍嘛。不知道到时候真的动起手来，这些家具还能剩下来多少。” “全数保留，一个都不会少。” 徐长生主动接话，沈小明当然也不会扫他面子，当即顺着对方的意思问道：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亲眼见过？” “……没有，只是在书上看到过。这梭体内部自成一界，内外隔绝，除非有人能将此梭毁坏破开，否则绝不可能隔空伤到梭内的任何事物。” 而这九转无极分光神梭在上品法宝中都极为出名，防御能力和飞遁速度都是超一流，想要将其毁坏谈何容易？只怕是唯有半仙之体的渡劫期高人才能保证做得到了。 ……若非有这逆天能力，日后玄元派破灭之时，寒山也不能当着许多域外妖魔的面将人送走，好歹留下了一丝香火。 “喔，那听起来还蛮不错的，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做一件出来。” 沈小明在玄元派里的日子过的相当不错，此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明显就已经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一名器修。无论是看待各类法宝的角度，还是亲眼面对它们时的态度，都已经彻底融入进了天枢峰淬锋院一脉的节奏之中。 “哼！不自量力！你知道这神梭当初是何人所做？就连你师父也不敢夸下如此海口，凭你一个小小金丹，也敢口出狂言？” 玄元派的飞梭里，当然不可能还坐着其他门派的人。所以说这句话的人自然也是沈小明的同门之一，而且还是和他一样，被选出来参加本次大赛的“优秀弟子”。 “我又没说做一件一模一样的出来。大不了做个缩水版模型，每天帮我送信也行啊。” 大会当前禁止私斗，可单凭耍嘴皮子也确实赢不了沈小明什么。来人犹豫半天，最后也只是用眼神表达了一番鄙夷，便又一甩手离开了。 “……哼！” “你何时又与这心胸狭隘之徒结了仇？” 踏入金丹之后，徐长生自觉前世怨气消弭不少，如今脸上也能做出些表情来了，更可以主动朝沈小明搭话，表现自己的亲近。 “我连他是谁都不记得，哪还能记得这种小事？老话说‘不招人妒是庸才’，嫉妒本天才的人多了去了，他算老几，都不配被我搭理的。” 如果说引道船的动力系统是寻常汽车水平，那九转无极分光神梭的动力系统就是航天发动机级别的。 举办天元大会的场地位于中州的一处虚空境中，距离北元山足有万里之遥，如今乘坐九转无极分光神梭前去，也不过只需要大半天工夫就可以抵达。 这里原本也是一座古仙人所开辟的仙府，但是因为发现的时间早，又经历过几次合体期高手的争夺，内里的珍藏大多遗失，如今便只作为一处不易受打扰的场地来使用。 “三仙派、西元教、水云岛，再加上我们玄元派，便是如今大陆上最为出名的四大门派了。” 除此之外，天元大陆上还有许多中小型门派，其建立者大多也是出自四大门派之后，虽然自立门户，但与母派也还依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联系，算是一种类似“分舵”形式的存在。 真正的散修也不是没有，但大多都以修习正统之外的旁门法术为主，甚至其中还有一部分正邪兼修之士。 一方面外道功法不如正道功法那样处处保密，相对而言比较易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散修的性子大多不喜受人约束，做事全凭自己喜好，难免就容易被对家的舆论攻势打入“邪道”一流之中。 “每场都有一刻钟时间，假定中间一点不停，一场挨着一场，一天下来最多也就比个一百场……这得比到什么时候去啊。” 天元大陆纵横皆有九万里之遥，人口何止亿万？即使修真者在其中的比例只有不到万分之一，几千年积累下来，数量也绝不会少。 “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回他们说要引入新的规则，剑修只和剑修比，器修只和器修比，这样便可以同时开启不止一场比试，你也不用担心要在这里一直傻等着。” 韩师诚含笑站在沈小明身旁，将自己知晓的全部情况，包括其他三大门派中有名的器修弟子的相关信息，全都一一讲来，说与沈小明听，只为让他提前做好准备，好在大会上取得一个最高的名次。 “……玄元派年轻一代第一器修，到底是不如天元大陆年轻一代第一器修来的好听啊。” 知道自己师父特别在乎这类声名，所以沈小明表现得也很淡定，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师父放心，我既然来了，那这个称号便注定是要落在我天枢峰淬锋院里的。”除非有人能当场证就大道，突破至元婴层次，才有可能以力取胜，在擂台上光明正大地打败他。 “好！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成功！等你拿下器修魁首，师父便将你早就看中的那块玄水真铁交给你，助你早日突破元婴！” 正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虽然各种修炼方式在锤炼心神，吸纳灵气的方面有一定差别，但实际上最后所成就的境界却都是完全一样的。器修练出来的元婴在战斗力方面可以弱于同级别的元婴剑修，但在其他诸如灵气吞吐，运使法诀的精细控制方面，便又能胜过剑修三分。总体上而言，也只是培养方向上的侧重不同罢了。 “对了，师父你知道本次比试中，有体修的专场吗？” “体修？应该没有吧。怎么，想让你那相公也上去走一趟？” 沈小明重视高大壮的事情，连天枢峰外的人都有所耳闻，更别说跟他天天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韩师诚了。在他看来，那都已经不能算是做道侣，简直就是在把人当亲儿子养。什么宝贝都往人身上堆，活生生地把一个灵根浅薄的体修给堆到了筑基后期，距离突破金丹，也只差一个道心上的顿悟。 “是啊，我相公他朋友太少，每日锻炼身体也十分辛苦。我怜他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又想顺便洗刷别人加在他身上的污名，正好就借这个场子一块把它们都办了。” 以沈小明的脸皮厚度，当然不可能被区区“相公”二字给挤兑到害羞什么的，反正他也确实打算坐实这个名头，干脆就直接把它认了下来。 而韩师诚见他确实对这种口头称呼毫不在意，也觉得这是他道心稳固，不为外物所动的表现，不仅不会为他担忧，反到还觉得欣喜。 “……他要名声干什么？他连门都不出，这名声拿来说给谁听？” “我啊。”沈小明扭头看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高大壮，想了想又伸手抱上了他的胳膊，浑然不顾对面三仙派的弟子正满脸惊愕地注视着这边。 “他不出门还有我呢。我听见有人夸他，那比听见有人夸我还高兴。这东西他听不听无所谓，我听得见就可以了。” “……” 不愧是他韩师诚的徒弟！连这方面都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 就像韩师诚对沈小明所说，本次天元大会的比试与往年不同，分为战修与法修两个场次。战修就是专修战斗的修士，因为剑乃百兵之君，所以战修里面最多的就是剑修，足足占了一多半人数。 至于法修，便是沈小明他们这些以“阴阳化生之法”为主要修炼方式的修士，其中又按最后成就的方向，分为器丹符灵四个大类。 徐长生是剑修，自然是要站在战修擂台的那一边的，沈小明虽然有心让高大壮过去“插个队”，但到底不希望对方离自己太远，只得又去找他师父，费了些口舌让他答应自己，能走后门让高大壮和自己一同登台。 因为弟子们的境界高低有差，因此天元大会还会按时间先后分为两个阶段，前半段只允许筑基弟子参战，后半段才轮到新一代金丹弟子上台比拼。 “唉……说到底也就多开了一个擂台而已，我还以为能同时开他十个八个的呢。” 韩师诚作为四大门派之一玄元派的器修代表，自然在评委席上也是有一个座位的。没了他在旁边管着，沈小明干脆就直接缩在房间里不出来了，除了和高大壮聊天合修之外，就是琢磨用玄水真铁给他炼一副战甲的事。 “……也不知道小四和小龙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沈小明在玄元派内就过得相当高调，再加上刚成年便与男子结为道侣一事，在北元山上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这回来了天元大会，他更是打算让自己的名字传遍整片大陆，叫所有和修士有关的地方，都知道有“沈小明”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他也不是没想过主动出去找他们会合。一方面他现在修为尚低，想在这么大一个空间内找两个连身材样貌都无法确定的特定对象，实在是有点太难为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才会想着先将自己的名头打出去，再想办法让那两人来找已经可以确定身份了的自己。 “第十六场，玄元派沈小明，对寒山派贾贞祥。” 有身为评委之一的韩师诚提供内部消息，沈小明不仅能提前知道对手的名字，甚至连出场的场次都一清二楚，直磨到比赛快开始才从院子里赶到擂台边上。 “你就是……” “幸会幸会，久仰久仰。好了废话不用再说了，想比什么直接划下道来吧，我什么都可以。” 器修间最正统的比试，是用完全相同的材料，在同一场合下炼制同一样法器，最终以成品的质量决定胜负。但是眼下有了一刻钟的时间限制，想要完整炼出一件法器是不用指望了，只能比炼制过程中的某一个步骤。 “果然是目中无人！既然你如此自负，那我便用自己最擅长的控火之术，与你一较高下！” 天元大会的首轮对阵名单并不是随机抽取的，而是由参赛评委们共同商议，取境界相当，水平相近的弟子们捉对竞比，然后再如此循环往复。 这种做法乍一听仿佛很容易导致排名混乱，但从实际效果上来说，这才是最能给那些入道时间尚短，境界也相对较低的弟子们露面机会的。倘若全换成随机抽取，那有弱的对上强的，年纪轻的对上年纪大的，可就真成了一边倒的碾压了。 名次胜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比试”这件事情本身，对每一位参赛弟子所起到的促进作用。 “……胜负已分！获胜者为玄元派沈小明！” “承让承认。走了。” 境界方面虽然两人都是金丹初期，可他们的出身层次差的太多。别说寒山派只是个北地的中流门派，就说在派内的地位，这位小金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享受到如沈小明那般，材料随便用、丹炉随便开、功法随便看的待遇。 像这样日积月累下来所造就的经验差距，即使没有韩师诚在上面帮忙，沈小明也可以毫不客气地称一句“金丹以下无对手”，更别说他还有对方不知道的信息优势呢。 “哈哈，怎么样？我就说你们安排的太早，结果给人家寒山派难看了吧？下一场我建议直接把他排到最后面，跟那些踏入金丹二十年以上，出身传承也更好一些的人对比，这才能显出我徒弟的厉害呢！” 沈小明赢得太轻松，即使其它三大门派的人看不惯韩师诚那副得意的嘴脸，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这可是你说的，既然这样，那下一场我便要他和我门下的苏梦来比！” “没问题！你且等我回去通知他准备一下。” ※※※※※※※※※※※※※※※※※※※※ 又晚了 大弦嘈嘈如急雨 有了韩师诚的运作，接下来沈小明又可以安然在他的房间里宅上几天了。 不过他到底还记得有正事要办，除了要在大比当中打响他的名头，还得让他的“特征”也一并被传扬出去，这样才能更好地帮助龙行雨和478定位他的真实身份。 “你说你要替他报名？他是何人？此事你门中师长可曾知晓？” ……看来我的名气果真不够响亮。幸好提前准备了对应的计划，否则还得再回头去找徐长生一趟。 对于这些任务世界中的“主要角色”，除了478的那次有熟人加成，所以他稍微参与得深了一些之外，大部分时候沈小明都是抱着“友好合作，互不相欠”的态度来接触的。 “他是我的道侣，因为久仰天元大会风采，所以我才特意求了师尊让他也跟我一起过来……虽然他只是一名筑基体修，但是我相信他有可以对阵金丹期剑修的实力，希望您能为我们安排一场比试。无论输赢如何，至少也可以让他长长见识。” “不可！天元大会非是儿戏，比试场次乃是各派真人共同定下的，岂能随意添改？你若只想让他增长交手经验，大可在台下自寻一位弟子约其比武，又为何非要到台上来？” 沈小明来之前就打听好了对方的行事风格，本以为能相对好说话一些，没想到还是被识破了真实目的，遭到了对方义正言辞的拒绝。 “唉……您说的是，怪我感情用事，一时昏了头脑。打搅真人休息了，还请见谅。” ……第一计划失败，启动第二计划。 “前面那位可是荆良俊荆师兄？哎呀真是太巧了！师弟我近日又炼出了一柄法器飞剑，听闻师兄剑术高超，却苦于没有趁手兵刃，只怕难得的一次天元大会，却无法让师兄你在心仪的师姐面前展露英姿……来来来，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咱们到这边去细谈、细谈！” 一炷香之后，沈小明失去了两件下品法器，而手上却多了一块代表参赛资格的木牌。 “所以你就拿那两柄破剑，换了与我对战的一次机会？” 徐长生一脸似笑非笑地表情看向沈小明，又主动看了一眼他挂在腰间的乾坤袋。 “这怎么叫破剑呢？那也是我亲手炼制的法器，单以性价比论，决不输于同等价位的任何飞剑。” “是啊，一次开炉就出三十把的法器。” 正常人炼制法器的思路，都是尽可能往上堆好料，以求能让最终成品的质量更高。但自从沈小明来了天枢峰之后，炼器坊里就流传起了一种新思路——不求最好，但求最多。 同样是一份材料，别人只能炼一把剑，而他却能同时炼两把三把出来，而且质量也能有人家的六七成左右。 “三七二十一，算下来我这还比他多一倍呢，等于是大幅提升了材料的利用率，十分有助于提高我门内弟子的下品法器持有率和使用率。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垃圾配饭桶，这些小玩意元婴真人瞧不上，但金丹期和筑基期弟子还是可以一用的，有得使总比空着手强吧？” 徐长生态度明确，沈小明当然也不会跟他浪费时间，当即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中品飞剑，正是他过去曾叫对方跑腿时，暂时与他借用过的那一把。 “不愧是天枢峰有名的多宝童子，出手果然大气。届时是要我十招认输，还是三十招认输？” “认什么输，你尽管全力来攻，若能伤到他一招半式的，那我反倒还高兴呢。” 沈小明表现得太有信心，虽然徐长生也不觉得自己堂堂金丹剑修会输给一个不过筑基期的体修，但是想起曾花费在那人身上的天价材料，他又不由得生出几分试探之心。 “难道是你移情别恋，想要借此机会买凶杀夫？如果是那样的话，价位可就要另算了。” “杀什么杀，擂台之上你敢杀人？有时间在这里耍小心眼，不如回去多适应适应新抢来的飞剑吧。” 试探的意图被彻底看穿，徐长生果断选择见好就收，重新挂起往日里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施施然离开了沈小明的房间。 到了比试当天，沈小明提前半个时辰就带着人出发，不仅详细考察了擂台场地，顺便还让高大壮在一干评委面前混了个脸熟。 荆良俊此人出身中州，所拜的师父是少有的真正散修出身的化神高手，这位化神真人数百年前与一干好友联合起来成立了一个门派，因为人员驳杂，索性干脆直接就起名叫“万道门”，据说是代表包罗万象的意思。 “下一场，玄元派徐长生，对……嗯？” “禀真人，荆师兄他这两天道心不稳，状态甚差，只怕不便上台与人比试。因此他特地联系了弟子，要我替他顶过这一场，以免破坏了原本安排好的大比章程。” 沈小明态度诚恳，表情坦荡，若不是上面诸人早已知晓其中缘故，只怕还真要以为他是受人邀请，才会过来比这一场呢。 接收到对面的眼色之后，徐长生也转过身，朝裁判席方向拱手道： “既如此，那我便在此与徐师兄比过一场吧，还请诸位真人成全。” ……反正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再装模作样对方也看得穿。倒不如学沈小明那般坦荡一点，直接就把目的摆上明面，说不定还能搏一个不作伪名头出来。 就像沈小明预料的那样，台上那些老家伙们根本懒得搭理他这点小手段。反正荆良俊也是自愿让出名额的，他师父又不在这，还能有谁会主动浪费力气替他出头吗？ “……第一百三十三场，玄元派徐长生，对玄元派沈小明，现在开始！” 锣声一响，徐长生当即唤出法器，左手掐定剑诀，右手朝前方一指，直接就以飞剑本体为锋，朝沈小明攻了过来。 “好一式开门见山。” 此前台上还未出现过有手握中品灵器之人，更何况还是中品灵器中的武器飞剑。单只看剑身上笼罩着的那层宝光，就能知道它绝非凡品，乃是一件真正的用心之作。 当初沈小明炼就此剑，本意只是为了测试书中配方的极限，看看能在中品灵器阶段制作出多快的飞剑。后来虽然又被他开发出取送快递的功能，但归根结底也只是附加应用。 台下那些弟子只看见一道银光亮起，空气中波纹闪动，随后沈小明身前便传来了一声爆响，以及一蓬灵气碰撞所产生的火花。仿佛那柄飞剑是凭空跨越了数百尺的距离，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完成了一次攻击。 “……好快！” 叮叮叮叮！ 第一剑偷袭未果，徐长生当即将手势一变，以开阳峰三大剑诀之一的《灵鱼剑》为基础，在空中幻出数十道与本体一模一样的剑影，围绕着沈小明的防身法器开始了超高频率无差别打击。 将前世数百年的剑术记忆融会贯通之后，徐长生这辈子练起剑来进境飞快，虽然总共也只练了十年剑，但若要论起临场运使的圆熟老辣，只怕是开阳峰上的许多历练归来的元婴真人，亦模仿不出他这一手从容写意的剑法。 “将剑影的数量控制在一个较低的水平，不仅留有足够余力应对突发情况，而且也能分出更多神识来调整每一道剑影的方向力度，使其在战斗中发挥出不亚于倍数剑影的威力。应该是下过苦功研究灵鱼剑的运剑精要，确实很有天赋。”难怪金剑老儿能不要面皮，硬把人家一个幼童骗上山去，也非要收他做徒弟不可。 “澜沧真人还请继续看下去，徐长生会的可不止这一手呢。” 同为玄元派出身，虽然并非开阳峰一脉，但也是作为剑修代表，在评委席上有一个座位的寒荥真人笑着接了一句，又将席上诸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擂台方向。 “差不多有三招了吧，再往后我就不让了啊。” 从头至尾都只站在原地，单以防御法宝所激发出的金光护罩，便挡下徐长生那连化神真人都出口称赞的精妙剑术。莫说是台下众人，就连徐长生自己也都觉得沈小明此时必定是在用真气苦苦支撑，完全没料到他竟然能如此从容地开口说话，而且内容听起来还如此……挑衅？ “说好了跟我相公打的，欺负我一个器修算什么本事？看我上天入地大召唤术，人来！” 被无数剑影裹得密不透风的金光防护罩猛然一闪，台下众人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一个极高大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原本是防护罩中心的位置，甫一登场便提起拳头朝四散飞舞的剑影轰了上去。 “啊！” 惊叫声中，众人预想的皮开肉绽，血花四溅的场景并未出现，反倒是响起了一阵紧密的金铁交鸣声。仿佛雨打芭蕉般，顷刻间就将那突兀出现的高大人影给淋了个正着。 “这是……体修？” 众所周知，体修大多都是些修炼极苦，进境极慢，而且还很容易因受伤导致实力大退的外门散修。除了实在接触不到正宗功法的最底层修士之外，也就是凡人里的武将斗士一流，才会愿意选择这种路线。 ……刚才那个谁说什么了？相公？这是他的道侣？ 沈小明可没工夫关心其他人怎么想。虽然他早就在私底下用各种法器做过实验，可实验数据毕竟不比实战结果。同样是一柄飞剑，在他这种外行手里和在真正的剑修手里，威力相差何止百倍。他就是对高大壮再有信心，也难免会担心遇到特殊情况，所以一直紧盯着上面，随时准备认输叫停比试。 与在场的其他人一样，徐长生此前也从未和体修流派的修士交过手。这一世是没机会见，上一世哪怕偶然遇见了，彼此之间也有着大境界差距，根本轮不到他跟人单挑。 沈小明之前一直将此人宝贝地藏在屋内，相关信息从来都很少流出，若非他很清楚对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或许也会跟外界那些傻瓜一样，以为那些材料都只是拿去给这人堆砌境界去了。 ……筑基期的体修就能有如此水准？居然敢以肉身硬撼中品灵器？ 虽说这把剑只追求速度，在杀伤力方面并不出彩，但到底也是灵火仙铁锻造出来的法器，怎么可能连他一介凡人之躯都无法破开？ 徐长生这边还在纠结自己为什么伤不到对方，而高大壮却已经仗着飞剑难伤的体质，大踏步地朝他这边冲了过来，对着徐长生的面门就是一记重拳轰出。 呼！ 凛冽的拳风吹过脸颊，即使有着剑气护体，这堪比大锤的一击也让徐长生感到了些许压力。他可没有对方那种强悍的抵抗力，真挨上一下的话，只怕脑浆都要被人给捶出来了。 “御使双剑！是二心神功！” 先前徐长生所使用的灵鱼剑决已经惊艳过台下众人一次了，这回他又拿出了据说能同时驾驭两柄不同武器，可以让战力瞬间倍增的《二心神功》来。这下连台上的诸位真人也被惊动了，纷纷将自己的神识投向擂台，观察起了这位此前从未引起过他们注意的小金丹。 “这下那体修输定了！” 看见徐长生动用第二柄剑，很多人想到的都是他此时启用压箱底的本事，接下来便该是更加精彩的一轮表演了。孰料接下来他不仅没有立刻逆转局势，反倒还被迫运剑成圈，全取守势，还跟人在擂台上打起了运动战。 “这……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柄剑是中品灵器，第二柄剑按理来说哪怕不是更好的法器，至少也不该比它差才对啊……可为什么徐长生的第二把剑竟然会是一柄下品灵器？而且看它的质量，似乎也就是寻常货色？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关造成眼下这一切的原因，即使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徐长生自己，这会也才堪堪反应过来。 仗着自己剑速更快一筹，徐长生抽空看向台下，正对上沈小明笑意盈盈的目光，登时心下了然——原来还真是这小子的算计。 ……上了当了。 中品灵器是那么好拿的吗？以沈小明的为人，连一把普通水准的“廉价”飞剑，都要让他用实打实的好处来换，更何况是造价百倍于它的中品飞剑呢？ 想到这里，徐长生也理解了上台前自己和沈小明的对话。原来真正自信过度的人不是对方，而是他自己。 只不过是区区一柄中品飞剑，便能让他得意洋洋，心神动摇，甚至还因此生出无敌于同辈的念头……这是又给他上了一课啊！ “小心了！” 端正了态度之后，徐长生重新提振精神，一边收起用于腾挪闪移的第二柄飞剑，另一边又将剑诀心法从追求灵活多变的《灵鱼剑》，切换到了最适合对攻的《摧峰剑》，果断上前和高大壮缠斗在了一起。 剑影如雨，拳势如钢。 无论是变向的灵活程度，还是攻击频率，有剑在手的徐长生都要远胜于赤手空拳的高大壮，然而因为对方的身体之坚硬、体力之充沛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因此这番缠斗看上去，倒像是高大壮更主动一些。 嗤嗤嗤！ 徐长生运剑成梭，在两人之间来回飞旋，招招不离高大壮的窍穴要害，这才勉强迫使对方收敛攻势，暂时维持在一个较为平衡的状态。 然而他毕竟不是真正初学剑不久的少年，很快便凭着前世上百年的战斗经验，找到了高大壮这铜浇铁铸般防御上的破绽。 嘶—— 再次缩减剑影数量，并且将腾出来的所有真元都集中在飞剑本体上，盯着一个部位来回切割了近百次的徐长生，终于看见了一点成功的希望。 一道约有尺许长的白印出现在了高大壮的肩胛骨下方，伤口处毫无血色，且极为整齐，表面上甚至还带有如金属般的奇异质感。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为何此人的身体看上去竟像是被人给炼成了法器一般？” 沈小明也没想到居然会被人无意间叫破高大壮身上的秘密，闻言不由扭头朝那个开口之人多看了两眼。 不过他既然敢让高大壮上台，自然也不怕被人看穿这一点，反正这招别人也学不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有这个财力的大多没工夫浪费时间在小小体修上，真以体修为主的又做不到像他这么奢侈。 而且说到底，将身体练至跟法宝一样硬，从实战效果上来说，也并没有比真正的防御法宝效果好到哪里。除了可以出其不意吓人一跳，打一波以伤换伤之外，也就是高大壮这种难以用正常功法提升境界的“怪人”才会用了。 沈小明研究的下一阶段是通过炼器手法结合外丹术，将高大壮用材料堆入等效金丹境界的“人丹”形态。假使真能成功的话，倒也不失为一种前无古人的创新了。 “差不多就行了啊……下来吧，咱们认输了。” 就在沈小明思索的这段时间里，高大壮背上又多了两道深达寸许的伤痕，两只手臂上更是多出无数浅浅的白色印记，全都是被飞剑反复划伤在同一位置所产生的。 咚！ 沈小明的声音已经传过来有一会了，而擂台上却是又发生了一次激震。 拥有不亚于下品灵器硬度的拳头终于捕捉到了肉眼难辨的飞剑轨迹，逼得徐长生不得不和他硬拼一下，以免被对方用肉掌将飞剑困住，哪怕只是短短一瞬间，都很有可能会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 “还不收手？你不会真想把他砍死吧？不怕我回头报复？” 徐长生脸色不变，心下却颇觉无奈——他若能停手早就停了，哪还需要沈小明多说？眼下明显是对面那个不愿意停，总不能因为怕被报复，就要生吃对方一拳吧？那跟早死晚死的选择有什么区别？ “不用管他，继续。” 沉稳厚重的声音从身前传来，徐长生微一愣神，差点没让飞剑脱离自己的控制飞到擂台外面去。 ……什么意思？这是要翻身当家做主了？ 一边后退一边用余光看向台下的徐长生猛然发现，对面那人忽然开口的这一下，似乎连与他关系更亲近的沈小明都被惊到了。那副表情完全不似作假，甚至其中好似还带有一丝惊喜？ “专心点。” 随着这句提醒出口，高大壮拳路再变，从最开始的大开大阖，忽然一下就变成了短迅平快，灵巧多变的感觉。 虽说人的躯体再怎么灵活也比不过一尺来长的飞剑，但是这样一来，徐长生也无法保证自己的飞剑能继续命中对方身上的同一位置。失去这种有效的攻击手段之后，两人的战斗又被拖入了僵持状态，甚至因为高大壮的风格变化，隐隐还给台下众人带去一种他逐渐要占据上风了的感觉。 “这个家伙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是玄元派培养的秘密武器？感觉有点像用邪术炼就的飞天铁尸啊……” 咣！ 就在台下弟子们的议论声开始逐渐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时，位于擂台角落里的法宝铜锣忽然被人以真元激发，发出了响亮无比的鸣声。 “时间到！台上弟子停手，由诸位真人评定本场胜负。” “不用不用，刚才我就已经认输过了，不用再裁决胜负了。原本我们就不是正式报名的弟子，能有机会在诸位前辈的面前比过这一场，已是三生有幸，若能再得到些许指点，就更是上天庇佑来的好运。徐师弟风采卓然，剑术精妙，即使在擂台上也能保持君子风范，不下重手，我代表我相公感谢他手下留情，这一场自然是该算我们输的。” ……刚才你还威胁人家要报复来着，这会又说什么不下重手？这家伙也太虚伪了吧？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一两个，就连刚才敲锣的裁判也都多看了沈小明几眼。然而他本来就指着这些人给自己做宣传，是黑是红都不重要，只要印象深刻，能引起其他人谈论的兴趣就行。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下去吧。以后切不可再在这等场合下胡闹了。” 有寒荥真人帮忙打掩护，其他人纵然略有不满，但也不至于在公开场合下玄元派的面子，干脆就当无事发生，直接叫裁判唤下一组弟子上来继续比试。 “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在那么多位真人面前说这种话？” 徐长生自己有前世带来的化神境界的神识做底，所以才能不惧台上那些评委们的眼神压力，可他沈小明分明就是货真价实的金丹修士，竟然也能扛得住化神级的精神压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咳……别提了，还好有我师父给的防身……咳咳……” 沈小明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面满是裂痕的玉符，刚一见风便化作粉末，惹得他又捂胸咳嗽了几声，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还好，总算也让我知道了，这条路确实能走得通。” 徐长生不知就里，还以为沈小明指的是高大壮的事，思索片刻之后也开口道： “单以金丹期而言，他这一手确实算是不错了。可是金丹之上还有元婴，元婴之上还有化神，更别提再往上的境界。修士之间交手说到底还是以借用天地之力为主，以他一人之力，纵然身体再坚硬百倍，又如何对抗得了那移山倒海的大法力呢？” “咳……那就等我到了元婴再说吧，兴许那时候我又从师父那边骗到了什么新材料，能帮他再提升一个境界呢？” 小弦切切如私语 测试完高大壮的真实水平之后，沈小明便带着人回房间去整理资料了。 按照主神空间的内部分类，类似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种修真者世界，以及上个任务中他们接触过的魔法世界，都是被划分为了“神化文明”的，也即“以成为像神一样强大而无所不能的个体为终极目标”的世界。 而像沈小明他们四个出身的那些世界，其中虽然也有许多强化个体的手段，但是提升幅度却远不如修真者世界与魔法世界那么夸张。 最重要的是，在这种世界里，带来提升的关键点往往并不在于“人”本身，而是由人制造出来的“机械造物”，或者说“科技产品”。 因此，这类文明便被称为“造物文明”，即“以各种人工产物改变个体，进而影响所有现实层面”的世界。 当然，集合了两者长处的世界也有许多。比如将门派势力扩张到星系范围、甚至当前宇宙范围的神门文明。又或者是在魔法世界里展开工业时代变革，制造魔法驱动的科技产品的魔法科学文明。 不过这类融合文明很多时候还是会大家被归类于“神化文明”，因为无论手段如何变化，文明中的“主体智慧生物”们的目标从未变过，都是想要成为“无法复制且影响力巨大的个体”。而这一点与造物文明中最关键的“批量生产”理念是有所违背的。 ……倘若非要让沈小明做出选择，他肯定还是会更倾向于造物文明的世界。理由也很简单，就是跟他的出身有关。 “你下一场比试的对手是水云岛的苏梦，这个女娃娃入门比你早三十多年，而且也跟你一样，入门没几年就突破了金丹。虽说现在肯定是还没到元婴的，不过具体水平如何，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玄元派与水云岛一北一南，虽然同为四大门派，但彼此相隔数万里之遥，信息流通极为不便，就这么两句情报，还是现场找人打听出来的。再加上两派挑选弟子的标准有些类似，往日里也积累了不少仇怨，虽然不至于大打出手，但也绝对不可能放任对方门下在这天元大会上大出风头。 “没事，无非就是比我多吃几年辟谷丹罢了。你要对我有信心啊师父，过去被我用掉的那些材料可不是假的，论起烧钱一道，全天元也不可能找出比我做得更过分的人了。” “……这倒也是。不过蜃母那老婆娘旁观了你的整场比试，还能如此自信地向我邀战，想必那个叫苏梦的女娃儿也有些本领。你可不要到最后一时轻敌翻了车，平白丢了我们天枢峰的脸啊！输给别人也就罢了，输给他们水云岛那是万万不能的！” “师父说的在理。那就请您再去帮我打听一下，她们到时候准备比试哪一样，也好教我提前有个准备的余地。” “好！我这就去帮你问问！” 两句话打发走了韩师诚，沈小明也没闲着，借着房间内的阵法掩蔽，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玉简。 这是他将自己脑海中与徐长生有关的“故事剧情”默写下来的结果，一共四份，另外三份都被他妥善藏了起来。自从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修士可以随便用邪术读取甚至修改别人的记忆之后，沈小明便始终防着这一点，深怕还有跟徐长生一样“重头来过”的隐藏人物要玩黄雀在后的把戏，因此特意给自己留下了后路。 再次核对了当前进行中剧情的时间地点，确认无误之后，沈小明收起了玉简，正要回头去给高大壮处理伤势，便又看见韩师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不好！那老东西故意使诈，要让她徒弟跟你比炼器！” “那就比呗，咱们不都是器修来着，不比炼器还能比什么？” “不是！是比一整场！而且是没有任何限制的那种！这不就是吃定了你这回没带材料过来吗？这老虔婆，也忒黑心了！” 韩师诚脸上的焦急可是实打实的。本来大家都以为前半段的弟子大比只是走个过场，重点还要看后面进入合园仙境之后的机缘抢夺。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碰上这么一个突发事件，别说是自备材料了，他连平日里趁手的炼器炉都没带来。 “没带就没带呗，有钱还怕买不着？”沈小明倒是觉得挺无所谓的，假如对方非要进行一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的不公平比试，那最后的胜负自然也就没有意义了，输了也完全可以找借口赖掉，或者约好日后再比也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赶上一次能把四方门派全都聚在一起的活动，咱们不趁机捞一波各派特产回去，那还算是器修吗？” “这……还是你想得周到！不错！这回师父也帮你一把，就当是为我天枢峰的大仓库提前进货了！” 韩师诚说到做到，当真就急吼吼地跑出去找熟人换了一批炼器用的材料，又让玄元派的其他人也帮着打听一下，凡是有缺少法器的金丹乃至筑基弟子，都可以将自己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拿来同沈小明进行交换，反正他手上最不缺的就是那种“一炉三十把”的批发货了，要多少有多少，不够了开炉现做都没问题。 因着蜃仙老母临时要求更改比试内容，所以当裁判的几位真人们也是抽时间紧急商讨了一波有关比赛场次调整的问题，直接将沈小明与苏梦这一场之后的三十六个时辰全都空了出来，就为了给他们腾出地方尽情发挥。 有这样一个预期在前，到了比试正式开始的时候，法修擂台外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各派弟子，除了与比试直接有关的器修之外，连本该在另一处擂台观战的战修弟子都来了不少。 从踏上擂台开始，沈小明便仔细观察着对面的年轻女子，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些许可以在比试中利用的破绽。 “第一百九十一场，玄元派沈小明，对水云岛苏梦，现在开始！” 咚！ 足有两人高的巨型炼器炉凭空出现，重重落在了由青石铺成的擂台上，可谓是先声夺人。 这尊炼器炉乃是蜃仙老母年轻时赖以成名的上品法器，虽然在她成就化神之后便甚少动用，但也足见其价值非凡。炉身整体呈水蓝色，其外侧雕有八条飞腾旋舞的金龙，按先天八卦位置环绕一周，龙头全都冲着炉膛正中心，作喷吐龙息之像。 这八条金龙，腹内各藏有一道火种，总共能产生八八六十四种火力变化，虽然操纵起来难度极高，但其威力也远胜寻常鼎炉，尤其擅长于炼制那些需求法诀繁多、成品功效复杂的异品灵宝。 “……好大一个炉啊。” 跟苏梦这排场相比，沈小明借来的炼器炉只不过是天元大会为器修比试所提供的普通货色，虽说各种基本功能一个都没少，但卖相上可是比对面差太多了。 苏梦那边放出炼器炉之后，便开始低头处理接下来需要用到的材料，完全没有搭理沈小明的意思。 反观沈小明这边，除了丢了一个炉子出来点燃火种之外，竟然一点开始炼制的动作都没有。 “那边的那位仙子，你要炼的具体是件什么宝贝，能提前告知一下吗？也好给我个心理准备，实在不行就当场认输算了，免得耽误了后面的人比试。” 被问到的苏梦没有出声，倒是评委席上的蜃仙老母抢着开口道： “无知小儿，今日便教你知晓我水云岛织罗天的厉害！听好了，我徒儿这回要炼制的乃是上品灵器！名唤碧水映月纱！你可听说过么？” “……还真没听说过。” 搞了这么大的动作，又是上品炼器炉，又是当众约战百年宿敌门下弟子，提前就做好了万全准备。哪怕接下来又多添一个上品灵器的配方，听起来似乎也并不会显得更过分了。 不过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地方特色，摆明了是水云岛的秘传炼法之一，以沈小明不看介绍只关心配方内容的阅读风格，他确实不可能有机会听说过这件法器。 “大胆！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又能炼出个什么东西来！” “唉……师父救我！” 沈小明也不是真心想挑衅对方，只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毕竟他只是一个金丹期的小朋友，化神期老妖怪的仇恨，还是交给他师父去拉吧。 这一边的擂台光动嘴不动手，另外一边则是完全反过来了。 只见苏梦一双纤手上下翻飞，一边以法诀控制炉火，一边快速而有序地将头七种辅材投入进炼器炉中。 在将这七种材料进行初步熔炼之后，又很快将第二波的七种更高一级的材料也送进了炉内，同时控制两道火焰进行炼化。 “……嗯？难怪她敢在擂台上尝试炼制那上品灵器，原是存了这般伶俐心思。好一个织梦仙子！好一个八玄吞阳炉！” 如果说之前还没人能看穿苏梦的意图，在她紧接着之前的动作投入了第三组和第四组材料之后，联想起刚才台下有人为其叫好时的评语，便也该明白了她的真正心思。 一口气将碧水映月纱配方中的四十九种材料全数投入炉中，凭借八玄吞阳炉对火候掌控的特殊加成，再辅以水云岛一系连绵不绝、气息悠长的独门心法，将原本可能远超擂台比试限制的炼制时间减少至不足五分之一的程度。 若非是提前做过一番功课，精确计算了每个步骤的法力消耗，以寻常金丹期修士的神识强度和真元容量，绝没可能坚持完一整轮的炼制工作。肯定是要中途暂停几次，调息恢复真元和精力，这样才能保证最终阶段的炼制不出任何问题。 “完全是有备而来啊……” 水云岛的人大概也是觉得比试正式开始之后就不存在变数了，因此才敢用这种内行一眼就能看穿的陷阱来对付他们。 既然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手段，那沈小明原本预定的炼制计划自然也就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即使他对自己的炼器手法再自信十倍，也不可能用临时找来的一堆材料，加上一尊完全没有任何特色的炼器炉，炼出一件比对方那件上品灵器更厉害的法器来。 “提问，假如一场公开的比试中出现了不公平，那么我们该如何想办法为自己争取到应有的公平？” 不久前苏梦可是当众处理的那四十九种材料，而且还顺便将其中的搭配组合，以及投入炉中的先后顺序也全都展示在了他的面前。 不理会台上蜃仙老母的持续叫嚣，沈小明迅速将手伸入乾坤袋，将他眼下能想到的，可以作为那四十九种材料替代品的原料全部取出来放在自己面前。随后又模仿着苏梦的动作将其分成七个小堆，按照投入炉鼎的先后顺序摆好。 “还差两味材料，南海珍珠粉和碧辰砂，有没有哪位好心人愿意赞助我一下的？”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韩师诚一眼就看出了沈小明的意图，虽然他也不认为自己的小徒弟能凭此赢得本场比试的胜负，但毕竟也是被人算计了一回，哪怕只是稍微恶心回去一点也是好的。 “不就是珍珠粉和碧辰砂吗？无需问别人要，你师父我就有！” 玄元派和水云岛关系不佳，因此两边的各种材料和法器也很少流通。沈小明不知道韩师诚当初是花了多大代价才换来的这一点，看上去似乎也是下定决心，即便是拼着赔本也要给那位对头添堵了。 “弟子先谢过师父。放心，不会浪费太多的。” 原版的碧水映月纱作为上品灵器，不仅攻防一体，更可用来作为搭配衣物用的饰品使用。这件法器平日里只作一张淡青色薄纱披肩模样，一旦灌注真元之后，立刻便可化作一张弥天大网，拿人捉物无往不利。又或是反过来将自己重重包裹在内，风雨不透，外敌难伤。即使放眼整个天元大陆，也没有多少能像它这么用途多变，又深受女修欢迎的法宝了。 “浪费……那也不必！反正今日也分不出个高下了，不然便让他们瞧瞧你的本事！” 看着韩师诚那副心疼的模样，沈小明想了想，还是分出了一半珍珠粉与三分之一碧辰砂，将其重新用锦囊装好收起，连同地上的其余材料在内，也都被他收回去了一半到四分之一不等。 “多亏师父提醒，我险些又中了他们的计了。” 沈小明原本确实是打算仿制一个“缩水版”碧水映月纱出来的，只不过他对那件法器了解太少，只凭借自己的一点观察和猜测，最终成品只怕连对方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徒然浪费一大笔价值不菲的材料。 说完之后，沈小明仿佛又嫌不够似的，干脆连自己面前的炉子也收了回去，原地往下一坐，就撑着下巴开始看起了苏梦的炼器表演。 这一看，就直接看了近六个时辰。 饶是苏梦根基深厚，有金丹中期的真元打底，更有水云岛秘传心法傍身，真元恢复速度远超寻常器修，这会距离油尽灯枯也行将不远了。 随着炉火颜色逐渐由赤转青，由青转白，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仿佛其中有两团神识之火在疯狂燃烧，与面前的炼器炉相互交映。 噗！ 最后关头，苏梦的精力仿佛也有所不济，不得不咬破舌尖，以心血催动法诀加速运转，要赶在自己彻底失去对八玄吞阳炉的控制之前，完成本次炼制过程。 嗡—— 硬生生捱到到将最后一手法诀打入炉内之后，苏梦再也坚持不住，一个摇晃便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地将目光投向了台上。 啪！ 这是按捺不住了的蜃仙老母亲自出手，隔空以真元化手将炼器炉的顶部打开，代替徒弟完成了炼制过程的最后一个步骤，现宝。 咕嘟咕嘟…… 淡青色的雾气逐渐从八玄吞阳炉顶端的通气口中涌出，又在距离下方一尺来高的位置重新聚集起来，形成一团如云朵般的青色光团。 这就是所谓的“宝云”。 砰！ 如炉膛炸裂般的爆响声中，一道青光猛地从八玄吞阳炉内钻出，瞬间冲入宝云内部，几个呼吸间便将整团三尺见方的宝云全数吸收殆尽，这才仿佛吃饱喝足一般打着转试图溜走。 “……收！” 见苏梦仍是一副无力起身的模样，蜃仙老母只好帮人帮到底，干脆连收宝的部分也替她完成了。 如薄雾般的真元大手再次被法力催动，往旁边虚虚一捞，便将那道快得难以看清的青光困在当中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连九道收宝诀飞去自己的身体，打散那一点先天灵光，变成修士手中任人差遣的一件死物。 “好！不愧是织梦仙子！以金丹中期之身便能炼出上品灵器，堪称天元大陆古往今来第一炼器天才！” 有主动跳出来拍水云岛马屁的，自然也有和他们看不过眼的。 “这能算是她一人炼成的？若不是她师父出手镇压，那碧水映月纱可就要当场化光飞走了！这也配叫炼出上品灵器？二人合炼一炉？” 比起这些光耍嘴皮子不动手的看客，擂台上的沈小明才是即将给出致命一击的真正对手。 “水云岛的诸位前辈真人在上，晚辈实在是找不到比贵派这尊八玄吞阳炉更好的炼器炉了。既然苏师姐现已炼制成功，那接下来可否将这尊鼎炉借晚辈一用？” “可……可以……” 蜃仙老母正要开口怒斥沈小明痴心妄想，便见苏梦强撑起一口气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再上演一个自家内讧，只能冷哼一声，将谴责的目光投向了旁边正看得开心的韩师诚。 “谢师姐宽厚。既然如此，能否请蜃母前辈再答应晚辈一个不情之请，将碧水映月纱赐下一观？” 材料沈小明是不打算再换了，而仿制碧水映月纱的想法却也早就被他放弃。此时提出要看一眼对方那件上品灵器，不过是想借机估算一下自己日后炼制同等级别的法器时，需要提前做好哪些准备而已，并非是真要研究破解碧水映月纱炼制诀窍的意思。 所幸蜃母也并不觉得他有这种能力，反正已经让出去一尊炼器炉，再让对方多看两眼上品灵器，感受一下彼此间的差距也无甚不可。 “晚辈在此谢过前辈了。” 甫一接下碧水映月纱，沈小明首先想到的，便是将自己的神识探入进去，从内部观察它的连接结构。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虽然苏梦取巧以金丹境界提前炼出了这件上品灵器，可这种法器毕竟不是为金丹修士而设计的，他的神识在其中别说是探查连接结构了，连最基础的捕捉灵气波动都办不到。 ……失策了。 离开了修士用起来最顺手的神识感知，沈小明就只能凭借一双肉眼，以及器修最基础的经验和直觉来探索碧水映月纱上的奥妙了。 “好了，我想我已经有结论了。” 虽然包括他师父韩师诚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他能拿出比这件上品灵器更惊人的成果，但是在之前的比试过程中，除了刚开始那会沈小明还露出过几次惊讶的表情之外，接下来几个时辰里，他看起来都十分镇定，镇定到让人忍不住去想，万一他能制造出什么惊天大逆转呢？ “炼制上品灵器一事功参造化，水云岛秘传也确实精妙，更何况还有八玄吞阳炉以及诸般稀有材料参与其中。单以最终的成品而言，现在的我还无法炼出比碧水映月纱更好的法器。” 沈小明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片刻，随后又赶在水云岛门下开口鼓噪之前，自行将话锋扭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但是！炼器一道千变万化，并非只能以单一条件来决定一件法器的好坏。倘若只以法器品级论高低，那这世间又何必有中品和下品的法器？化神真人们功力通玄，动起手来肯定比金丹和元婴修士强出百倍，难道各门各派的低辈弟子就因此被禁止接触炼器坊里的鼎炉了吗？” “器修之名，是由炼器之道中所取，并非是说我们只能躲在炼器坊中成日为其他修士打造法器。既然如此，我不禁又有一问，这炼器二字，究竟是‘器’更重要呢？还是‘炼’更重要呢？在下修道日浅，见识不深，不敢在前辈面前妄言高低，所以只能在此将心中疑问摆出来，请大家共同评判！” 用一些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问题”牵扯住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之后，沈小明立刻上前一步，将八玄吞阳炉中残余的灵气调动起来，连同之前炼就碧水映月纱所生成的炉渣一起，彻底用自己的神识过了一遍。并试图由结果倒推出过程，以此来验证自己之前对碧水映月纱的观察所得。 “火起！” 趁着水云岛的人还没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沈小明又是一声大喝，将众人的关注点重新引回到炼器炉上，顺手又将自己刚才备好的七种材料全数投入进去，然后再将开口合正，开始了他这一回的炼制。 因为耗材较少，再加上他并不懂得操控八玄吞阳炉的正确法诀，所以这一回沈小明干脆直接将这尊炼器炉当成了一个火力特别大的普通鼎炉，全程用大火猛烧，只花了三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就炼出了他根据碧水映月纱所设计出来的新法器。 因为最终成品只是件中品灵器，因此炼制过程最后的收宝阶段结束得平平淡淡，既无宝云出现，也没有打散灵性的必要。 “法器无名，只有中品，还请诸位前辈真人不吝指正。” 与碧水映月纱那高贵典雅、夺人眼目的造型不同，沈小明的这块“仿制版”看起来就跟从杂货摊上捡来的旧物一样，不仅色彩黯淡、而且体积方面也比碧水映月纱要小了许多，大约只有对方的五分之一大小。 “都这样了这还有什么好评价的？毫无疑问是我徒儿赢了！如此货色也好意思拿来同碧水映月纱比较，说出去简直污了我水云岛的名声！” 蜃仙老母不屑地摆了摆手，连看都没看过一眼，便宣判了沈小明炼出来的这件法器死刑。 “蜃母别急，且让我来看看。” 说话之人是韩师诚的好友，同样也是出身自四大门派，乃是东海三仙派的炼器宗师，亦是一名化神真人的辛双宫。 他与水云岛中的某一位岛主关系不错，又不愿见到好友丢人，便趁这个机会抢先开口，想赶在所有人之前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将此事轻轻揭过，免得在其他小门派来人的面前伤了和气。 “唔，依我看啊，这件法器其实也看上去没那么不堪，实际……嗯？” 沈小明在台下看得分明，知道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此次设计中的关键所在，连忙快步走到台前，开始向这位看起来还算面善的前辈真人解释起了自己的完整构思。 和把自己炼到站都站不起来了的苏梦不同，沈小明虽然消耗也不小，但毕竟只是炼制一件中品灵器，还不至于直接将他抽干，至少下台来说几句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果然如此。以你现在的年纪和见识而言，能做到这一步已属不易，更不用说是在擂台之上，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能从对手的炼制中领悟到如此深度，当真是天赋异禀！若不是你已经拜了那个韩老头为师，我非得把你抢过来，做我自己的徒弟不可！” “前辈谬赞，弟子愧不敢当！如果说我的这点成绩中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那就必须全都归功于我的师尊寒成真人。若没有我师父对我的悉心教导、耐心培养、苦心磨砺，我不可能在入道十年之内便突破金丹，更别说是在炼器方面产生什么结果了。我能在今日站上天元大会的擂台，同织梦仙子这样闻名天元的炼器天才比试，本身就已经是很大的荣幸了，更别说是与她一争高下……还请前辈将我这块法器放下，我这就过去找裁判真人认输！” 刚才沈小明与辛双宫的对话，以及他接下来的这一大段“谦虚之词”都听在了周围的其他评委耳中。虽说也有为沈小明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脸皮厚度而感到惊讶的，但到底也都是活了几百年的经验丰富之辈，更有韩师诚珠玉在前，尚不至于当场变色。不仅如此，还能一边和他“友好交流”，一边从辛双宫手中抢夺那件“听起来还不错”的法器，试图拿来一观。 当着这般阵仗，即使蜃仙老母再有想法，却也不好硬要其他人先停下来给自己颁个奖。只得等那件灰扑扑的法器在众人手中传过一遍，最后竟不知为何还传到了她的手上。 “哼！雕虫小技……什么！” 蜃仙老母作为水云岛的炼器宗师，对碧水映月纱这件上品灵器的了解之深自然也是全场众器修之冠。先前听沈小明解说的时候她还没觉得如何，眼下东西落到了自己手里，她才发觉到这件法器中最值得称赞的一处设计，竟然与碧水映月纱中的某一道炼制手法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一样！ 要说沈小明所炼制的这件法器有何特别之处，除了材料消耗较少，性价比可能比原版更高之外，也就是它可以“延伸”，或者说“拼接”的特殊效果了。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小块不起眼的灰色薄纱，可若是将两件、乃至更多件以同样手法制作出来的灰纱聚集在一起，届时便可将它们合而为一，成为一件更大、更完整的法器。 而碧水映月纱的变幻大小之能，以及炼制过程中将四十九种材料炼为一体的过程，都要用到类似的手法。 这如何不让蜃仙老母感到惊讶？ 若非她很确定这小子不可能提前探知到苏梦本轮比试中所选择的配方，她都要以为是水云岛里出了内鬼，把碧水映月纱的炼制诀窍偷偷泄露出去了呢。 “蜃母前辈，您是水月岛的炼器大师，又是将碧水映月纱的炼制之法传授给苏师姐的人。不知弟子这件作品，能否入得了您的眼睛？烦请前辈指正。” ……差点都忘了，这小讨厌鬼还在呢！ ※※※※※※※※※※※※※※※※※※※※ 又晚了，麻的透彻，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转职熊猫人 嘈嘈切切错杂弹 苏梦和沈小明的比试最终还是没有分出胜负来。 幸亏这件事是发生在天元大会期间，有各大门派公认的规矩在上。“点到即止，胜负不论”的口号往前一摆，无论蜃仙老母还是寒成真人，都只能按下要为自己徒弟挣个输赢定论的念头，老老实实地重新回去当他们的评委。 “哎，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苏师姐手法精湛、技艺高超，小弟我当真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说起水云岛九大洞天里，我最佩服的是哪一个，毫无疑问必是你们织罗天无疑。之前从师父那里听闻令师蜃仙老母的《溟海生月心决》最能持久，为天下炼器心法中一绝。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水云岛因为门下心法限制，女弟子的数量远比其他门派要多。虽然苏梦本人不善言辞，也并不喜欢如沈小明这般巧言令色之辈，但随她同来的师妹当中，却有性子活泼一些的，闻言立刻用挑衅地目光看了过去。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你玄元派天枢峰的心法，不如我水云岛织罗天的了？” ……据说水云岛对外相当封闭，门内上上下下都取避世之心，看这位连耍手段都耍的这么朴素直白，想来是真的没见过世面啊。 一念及此，沈小明忽然又觉得这或许还可能是来自水云岛的试探。虽说这位开口的女修是傻了点，但她背后未必就没有善于此道的高人，如果将这个问题视作为引出下文的引子的话——嗯，果然还是要做好准备，小心应对才是。 “这位师姐反应真快，想必在炼器方面，也是走得灵巧机变的路子吧？都说水云岛的师姐们个个美貌出众，法力高超，若非我早与相公结了契，今天怕是也要为诸位仙子的风采所倾倒了呢！” “……不用拍我们的马屁，也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就像沈小明预料的那样，这位被派出来打头阵的女修确实心直口快，虽然面上还硬撑着不松口，但脸色却是比刚才要和缓许多了。 “唉，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果然是如传闻那般的聪明伶俐。实话实说吧，这问题我确实也不好回答。若说单指气息绵长、若存若续、无有断绝的特点，那织罗天的心法，确实是要胜过天枢峰一筹的。可若是要将所有的特征全放在一起比较，像这么复杂的问题，小弟我不过一介金丹修士，绝不能，也不敢在师门长辈，以及诸门派的炼器前辈面前擅下结论的。如果您今天非要我在此说出个高下来，那我也只能代表自己，说一句‘玄元派沈小明不如水云岛众位师姐’了。而且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哼！算你识相。既然你已经代表玄元派认了输，那我今天便放你一马，日后谨记方才所言，无论走到哪里，不许被我们听见半句说水云岛不好，或是不如你玄元派的话。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是、是，师姐教训的是！”沈小明注意到不远处韩师诚的视线，非但没有立刻起身，反倒还将腰又往下弯了一些。 “请师姐见谅，小弟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之前为了上台与苏师姐比试，我耗空了全部家当，还借了师父的一些材料，这才勉强凑齐那一轮炼器所需。听闻水云岛洞天福地，奇珍异宝极多，富有四海。我玄元派所居北地苦寒贫瘠，也无多少好东西能与师姐交换，恳请诸位给我一个机会，让师弟我能为大家炼些如发簪啊、环佩啊、耳饰啊，或者其他什么小玩意，聊作心意。” “你这又是做给谁看？那些东西我们自己就会炼了，哪还需要你来动手？是不是又想趁机偷学我们的炼器之法？” “岂敢、岂敢……”沈小明苦笑一声，转身朝着徐长生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指，道： “唉！此事说出来实在有些难为情，还请师姐不要笑话。我玄元派地处偏远，门内又无多少女修，像我这种稍好一点的，都只能找男修结为道侣，更别说是那些家境略差的师兄弟们了。小弟我提出要为诸位炼制饰品，确实也存了些偷学之意，但我想学的并非是贵派的炼器手法，而是诸位师姐精心设计出来的，那些巧夺天工、典雅别致的样式啊！” 说到这里，沈小明又抬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叹息道： “若是能有以诸位师姐的眼光见识设计出来的精美饰品，想必他们以后也能多点信心，在追求心上人时多出一点底气，多一分机会求得所爱。不必学那些真正的剑痴高人，后半生以剑为伴，孤独终老啊。” “……” 沈小明装模作样地捂着脸等了一会，感觉对面忽然就没了声音，一抬头便见以苏梦为首的水云岛女弟子都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不，好像是看着自己背后的方向。 “这么说来，那如果我把不用的旧首饰拿去高价卖给他们，岂不是又可以收回来一点？到时候又可以用这些钱去做新首饰了。” “这个嘛……” 没想到对方反应也够快，瞬间就把握到了这段话背后的商机所在。 不过沈小明相信，比起自己目前掌握的“规模化量产技术”，即使这些水云岛女修手里的存货再多，拉长时间来看肯定也是赚不过自己的低成本倾销策略的。 但是老话说得好，有钱大家赚，这样生意才做得长。因此沈小明也没打算继续装下去，而是果断伸手取出了一柄被徐长生称为“廉价货”的下品飞剑，朝为首的苏梦递了过去。 “苏师姐请看，这是小弟日前研究出来的新式炼法，原配方取自最常见的下品灵器青锋剑，其中材料配比和炼制手法都有一定的调整。” 哪怕不动用神识去看，凭着多年积累下来的炼器经验，苏梦也能在接手之后的几息之内摸清这件法器的大致水平。 ……不过是一件普通货色，如何能被对方特别拿出来一说呢？ “想必苏师姐此刻正在疑惑，为何这样一把普通的下品灵器，也值得我专门取来给您一看呢？很简单，就像我之前在擂台上所说，四大门派出身的弟子有名师、有仙方、有极品材料、有上品炼器炉，因此每次开炉都能炼出品相不差的佳作。可若是换做其他低一等的门派，乃至一些人数不过几十上百的小派，似这等金丹期以下所用的‘精品’，对囊中羞涩的他们来说便显得有些鸡肋了。” “你说什么！” “这位师姐莫急，请听小弟为您细细分说。” 沈小明好歹也是在星际时代搞过大生意的人，深知高端定制和低端量产货的优劣之处。譬如金丹期以下修士所用的法器，又或者作日常饰品用时多于作法宝对敌只用的小配饰，对于会选择这些产品的“买家”而言，最优先需要考虑的往往并不是法器的性能，而是它的性价比。 “……在凡间，人人都知精铁质量好于生铁，而在我们修士看来，凡俗之人锻造的武器就是再好也比不上经由炼器炉中产出的最下品法器。然而在天下无数农人看来，生铁农具才是他们最好、也最需要的工具。为何？不外乎生铁价贱、精铁价贵，生铁易得、精铁难寻而已。更别说是让他们拿咱们用的法器来耕作，以区区凡人之躯，又如何能有力量催动仙家法宝呢？” “凡人之事我不懂。”苏梦一开口，其他女修便立刻住了嘴，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她们此趟天元大会之行的“大师姐”。 “即使事情正如你所说，却也不能改变精铁好于生铁，法器好于凡器的事实。” 沈小明之前也只听苏梦说过比较短的句子，尚是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长一段话。此刻细细听来，倒也确实当得起“织梦仙子”一名。难怪刚才比试时有那么多派外的支持者对自己横眉怒目，果然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好，当然是好了。可是适不适合自己用，那就很难说了。比方说等下我们要进那合园仙境，若是我在里面机缘巧合，寻到了一件古仙人遗留下来的极品灵器，非化神修士以上不可使用，你说它好是不好？如果说不好，这东西就是在我师父那里都未必能见着，全天元都数不出多少个来，极品二字名副其实，如何能算得上是不好？” “可若是说它好的话，这玩意在我手中实在全无用处。我就是拼着碎去金丹，只怕也难以将其催动分毫，更别说只要消息泄露出去，就会引来大批意在夺宝的强人。到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怕我不但享受不到它的好处，反倒要因此丢掉自己的性命。而这，又怎么称得上一个好字呢？” “当然，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实际上也只是想与诸位师姐打个商量罢了。” 沈小明到底不是专门跑来跟这群女修辩论的，哪怕真能靠斗嘴斗赢了她们，他自己也没一分钱拿，还平白浪费不少时间。 之所以愿意在人前伏低做小，说尽好话，不过是想跟这些人谈成一笔生意，好将刚才那一波赔掉的损失都反手赚回来而已。 ……这就叫“战场失意，商场得意”。 “刚才给苏师姐看过的这柄青锋剑，真要论其质量的话，不过平平。通体上下全无一点出彩之处，于诸位而言只怕都是生铁一流的劣品。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件法器的真正优点，恐怕即使苏师姐亲来都无法做到，甚至可能连如何做到的都想不明白……这是我从古籍残本中得到了一门失传炼法，虽然在成品质量上并无增益，可是在数量上却又有极大的补正。” “只需一次开炉，便可同时炼得三十把这样的飞剑！” “什么！三十把？” 要说大家都是器修一脉，又同为四大门派出身，彼此见识也不可能差得太多。然而沈小明此话一出，还是将这群女修全都给震住了，甚至不由得将视线投向苏梦，想看看是否真如对方所说，连苏师姐都无法想明白其中原理。 其实他这一手说穿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就是造物文明里最常见的流水线生产，再加上被他反复计算验证，又特别精简过的炼制步骤罢了。正好赶上这些少见外人，又从不曾亲身对敌过的水云岛女修，这才能被他一下唬住，甚至连带着对沈小明的印象也扭转了不少。 有了这第一步的成功之后，接下来的谈判便顺利许多。 沈小明与苏梦约定，他会用一笔相当于市价三倍的价钱，买断这批水云岛女修的首饰版权，并在玄元派范围内出售以“织梦仙子同款”为名的仿制版廉价首饰，其最终利润也将分出三成来交给苏梦，作为她在其中的冠名费。 “除了首饰之外，诸位还有什么想要的，不用追求实用性的小玩意，又或是想给师弟妹们发些小福利什么的，都可以来找我！我这边也承担批量定制业务，只要价钱到位，数量和质量都包您满意。当然，性价比也一定会是全天元最高的！” 而这约定中的第一批交易，就由沈小明以货抵资，先从水云岛众女修手中借来一批材料，再当着她们的面将其炼成首饰，最后将等同于材料价钱的饰品交还给她们，完成本次结算。 “……如果诸位仙子不愿抛头露面的话，也可将这批首饰交由我玄元派之人来代卖，保证不收任何手续费。只要诸位能多在人前美言几句，让咱们这生意的名声再上层楼，那就算是大大地拉小弟一把了！” 韩师诚对自己的小徒弟这段时间和水云岛的人走得很近一事颇有怨言，倒不是说他对自己的徒弟有什么不满，只是觉得沈小明这样太不避嫌，哪怕他已经和一名男修结为道侣，到底也还需要遵守男女大防，不可授人口实。 “师父你瞧，我把你之前借给我的那些材料都赚回来了，甚至还有利息呢。” 没等到韩师诚忍耐不住亲自出手，趁着天元大会大赚了一波的沈小明便已经自觉找上门来，要和他师父“分赃”了。 “这……这又是从哪来的？”难道是从水云岛那边唬骗来的？ “赚的啊。您不是也知道的嘛，那天擂台比试之后，我就搭上了苏师姐的线，从水云岛的师姐们那里换了一批材料出来，拿去做了不少小零碎，往那些中小门派的弟子手里卖。要说这天元大会确实办得好啊，往日里大家天各一方，哪有机会像现在这般齐聚一堂，互通有无呢？” 最关键的还是能趁机一次性把名声打出去。特别是那些中小门派的低辈弟子，他们在天元大陆上流动的速度可比四大门派出来的人高多了，散播信息的能力也强。有这些人帮忙无偿宣传，不愁龙行雨和478找不上玄元派的门来。 “……” “对了，师父你不是和三仙派的辛前辈关系不错吗？不如也让我跟他门下的徒弟们交流交流吧？我听说三仙派在东海也搜罗了很多其他地方没有的宝贝，师父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重点需要的，我和他们谈的时候顺便就多拿一点，免得以后还要单跑一趟。” 说到这里，沈小明又一脸遗憾地拍了两下大腿，叹道： “可惜西元教那边没法打开门路，他们教下似乎也不重享受，大多提倡什么身外无物……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弄一批印有他们教义经文的装饰品拿过去卖，说不定又能再多捞他一笔呢？” 不过他到底还记得此行的最大目标，除了与水云岛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之外，其他中小门派都只做了一轮生意便收了手，刚好将他这一波得来的大部分低级材料全部消耗一空。 至于那些稍微难得一点的，除了给他师父上贡之外，就是被他拿去消耗在高大壮的身上了。尽管这里的环境并不如天枢峰上他布置好的院子，不过看在有便宜材料的份上，还是可以再多忍耐一下的。 听完沈小明的解释，韩师诚久久无语，过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做这些，可是为了到时候好将你那相公也一起带进去？” 要说这合园仙境，不愧为飞升天界的仙人所留，其入口每打开一次，便需要请十位合体期大能一齐出手，为传送碑石灌注真元，如此才能撕开空间并维持通道稳定。 因为消耗巨大，所以每次进入合园仙境的人数都是提前规定好的。不仅如此，还要让弟子们练好队形，力求能在第一时间全数进入合园仙境，为合体真人们留出余力，以便应对临时出现的突发问题。 “啊，差不多吧。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把他带进去。”只不过就是要多费点工夫罢了。 “既然你早有准备，那我也不多说废话了。唯一需要多注意的就是安全，切记！仙境之中危机重重，虽有无数机缘，但无论是何机缘，多半是也伴随着考验到来的。事到临头总应以保全自身为上，万不可因小失大，更不要想着在里面做什么生意，以免遭人嫉恨，留下祸端，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这不是正好打算和您说一下，借我点灵石来装个样子……” 天元大会上的比试与寻常擂台比武不同，既然不看重胜负，自然也就没必要排什么名次了。只要选出最后能进入合园仙境的十人名单，便可以算是结束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里是徒儿的全副家当，如今就托付给师父您了！” 沈小明表演得情深意切，韩师诚也不能显得过于冷漠，可他实在不想丢这个人，只好面色沉重地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又回头用同样的姿势拍了拍高大壮的胳膊。 一切尽在不言中。 等到沈小明拉着高大壮站在传送碑石前，看着那道据说是通往合园仙境的传送通道徐徐打开之时，他才明白为何那些人对自己多带一员“家属”进入也毫无意见了。 ……这通道口大的都可以过轮船了！别说只是多带一个，多带一队人都没问题！ 沈小明再次将目光投向四周，果然看到又有几个没见过的面孔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默不作声地混入了他们这个“二十人团队”之中。 “进！” 站在传送碑石最前方的白眉老道一声大喝，半空中的通道口也随之猛然一震，表面因撕扯空间而激起的罡风和灵气冲撞产生的气煞爆散开来，终于露出了背后黑漆漆的洞口。 早有准备的沈小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便起身跳入了高大壮的怀中。两人紧紧抱在一团，外面是由防御法器激发的金光护罩，再辅以四张风符所产生的强大推动力，整体上如同一枚刚出膛的炮弹那般，沿着抛物线形状的轨迹第一个冲进了那如同深渊巨口般的通道之中。 “先让我来检查一下这里面的环境……” 这条通道并没有想象中长，或许是因为跨越了小型位面壁障的缘故，即使沈小明他们并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却也感到了一阵头晕眼花。好似被人装在大钟里狠狠敲打了几下似的，连神识都受了不小的影响。 嗖！ 就在沈小明准备掏出他自创的辟毒符，检测一下周围空气中是否含有毒障时，几道如针般的流光忽然凭空出现，趁着他反应不及，便已经全数打在了他的防护罩上。 “哪里来的小贼，也敢用这种便宜货色来偷袭我？” 他这件防御法器乃是由韩师诚亲自下场指点督造的，除了连续开启时真元消耗较大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纯以防护能力而言，堪为中品灵器之中的最上一等。 偷袭者看起来很有经验。一开始便使用了难以察觉的暗器型攻击，发觉无法奏效之后也不废话，立刻就换成威力更强一筹的飞剑，重新攻了上来。 “不说是吧，不说我就打到你说！” 沈小明又不是剑修出身，和人对拼飞剑也不是他的长处。 他的长处是有钱，而且更有能把钱变成实物的炼器手段。 “看法宝！” 一团五色光芒从沈小明的手中缓缓升起，渐渐漂浮至防护罩的顶端，稳稳地贴在了它的内壁上。 这道有若实质的金光防御罩能将一切伤害阻隔在外，自然也是没办法把东西从里面丢出去的。沈小明虽然祭出了新的法器，却也只能隔空对那些飞剑发挥效果，不能追着那些飞剑来用。 从飞剑的数量上来看，组织这次偷袭的至少应该有五个人，再看这一批飞剑的质量，这些修士应当也都没有超过金丹境界的。即使其中混了一个扮猪吃虎的元婴，大概率也是个除了真元之外一无所有的穷修士，不足为惧。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白玉铺就的广场上响个不停，而被攻击的沈小明和高大壮似乎也完全不以为意，就这样站在原地撑起防护罩任砍。 随着时间进一步流逝，偷袭者也渐渐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了。 “小子！你可是玄元派天枢峰，寒成真人门下的弟子沈小明？” “是啊。” 对方主动搭话，沈小明当然没有拒绝回答的意思。虽然事后他也可以从那些偷袭者身上获取和他们身份有关的信息，但毕竟不如直接动嘴皮子来的轻松。 “你已经被我们献忠山七怪包围了！想要活命就乖乖把自己身上的法器都交出来！” “太多了，一乾坤袋都是，你要哪个？” “全部！都给我交出来！” “那你自己过来拿吧。” 沈小明说完便将头上法珠催动到极致，趁着那些飞剑被磁力吸引，速度大减之时，忽然撤去身边防护罩，又从袖中掏了一模一样的四个法珠丢了上去。 这五颗法珠乃是以北元山下地磁精核炼就而成，彼此间天生就带有极强吸引力，无需主人操控便可自动合为一体。只见那五色光芒经此一催，猛地又暴涨七分，一下将五把飞剑全部罩住，无论偷袭者如何催动，都不见半点反应。 “兀那臭小子！你做了什么妖法？快把飞剑还给我！” “说了自己过来拿，你们听不懂是不是？实在不想过来也行，我亲自送货上门，那也是一样的。” 失去了最趁手的飞剑之后，偷袭者还能做的也就只有丢丢暗器，以及甩两团灵气弹了。而这些对于重新升起了防护罩的沈小明来说，简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这座广场的面积不小，除了周围立着的那些巨大石柱之外，便也只有正前方的石阶两侧，勉强可以算是遮蔽物了。 以金丹修士的神识强度，又是隔空御剑，杀伤范围最多也不会超过五百尺，哪怕用排除法都能找到这群人躲藏的位置，更别说他还专门准备了一叠可用于追踪破隐的各种符咒了。 “动作快，一个不留，回头有时间用搜魂术再检查一遍就行。” 沈小明自己虽然也有干掉这批穷鬼的能力，但高大壮却明显比他更适合做这种工作。至少在效率方面肯定是能完爆他这种后勤人员的。 “……一群蠢材，都打听到我的名字了，怎么就不顺便多打听打听我的外号呢？我堂堂北元山的‘多宝童子’，淬锋院第二有钱的男人，想要打劫我的话，怎么也得多带上点宝贝，才好朝我动手的是吧？” “你说对不对啊，站在柱子上看了半天的那位兄弟？” 大珠小珠落玉盘 合园仙境的内部构造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样。 它既没有漂亮的花园，也不怎么符合人们想象中的仙境模样。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将一座豪奢非常的大宅院，整体搬进了这个空间，然后再将里面的凡人物件替换为法器灵石之类的修道人产品，仅此而已。 “这其实也挺正常的，毕竟它的最初功用并不是拿来给大家玩捉迷藏，而是那位合园仙君的家来着。” 石阶的尽头是一扇看起来非常有凡人特色的大门，朱红色的漆面钉着九九八十一颗黄铜大钉，中间偏下的位置有两个巨大的铜环，被一个明显不是狮头——可能是某种造型近似狮子的神话生物的雕像衔着，金光闪闪。 “合园仙君出家前是皇族？我记得这圆钉的数量好像是有规定的吧？” “……应该不是，或许只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看起来更整齐一点。”毕竟门修大了上面的装饰物也得跟着多弄一些，不然就会显得空荡荡的了。 队伍里的第三人略一思索后回答道。 “也是，毕竟凡人可修不出这么大的门。” 寻常关隘的城门可能也就有不到十米高，而这座朱红色大门上光一颗铜钉就足有脸盆大小，完整尺寸肯定是超越了正常凡间城池的大门高度的。 “那我们现在就进去？” “问我？此事难道不该由师弟你来做主吗？” “哈哈，我这不是头一次来嘛。关键是也没什么经验，真要遇上事了，肯定还是要多征询何师兄你的意见啦。” “原来如此。” 被沈小明称为何师兄的人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干脆利落地上前两步，将扇头朝门上一点，轻轻松松地就把那扇看似沉重无比的大门给顶开了。 “请进吧。” “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何师兄先请！” 对于本该是处于半封闭状态的合园仙境里忽然出现了陌生人一事，沈小明不仅接受的非常快，而且反应也比对方预想得更加镇定了许多。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对此早有预料，而是因为此事恰好就写在了他手上那本“故事梗概”里。其中不仅完整地交代了它的前因后果，更是连接下来的一小段“剧情内容”都清楚地透露了出来。 四百多年前所有修士都感知到过一份天道示警，明言五百年后将有大劫降世，席卷天元，荼毒苍生，为整个世界带来难以想象的可怕后果。而此时发生在合园仙境中的变故，便是那大劫正式开启前的征兆之一。 以沈小明的经验来看，这其实就是两个位面即将融合时所产生的空间紊乱。 原本的合园仙境是依附于天元位面所形成的一处半位面，如果用形象的比喻来说，可以将其比作液体中相邻的一大一小两个气泡。 虽然合园仙君当年曾以大法力将小气泡的外层固定住了，能保证它在接下来的数千年的时间内都能不被大气泡所吸收，但到底这种“隔离”也只是一时之计，不可能永远维持下去。 而在几千年后的今天，因为另一个大气泡的出现，将这个小气泡挤入了两个大气泡的“中间”，于是合园仙君当年所设下的封印之力，便在两个位面的挤压之下被迅速消耗掉了大半，便导致了这处半位面成为天元界与那名为“灵界”的新来位面间的一处“中转站”。 像他身边这位修为已达元婴初期的“何师兄”，原本应该是无法进入到合园仙境之中的，但是因为他们之前曾在天元大陆上发现了一处可以通往灵界的不稳定通道，又因为通道本身的不稳定性，在消散前将他们抛入了此境，这才能让他成为目前合园仙境中唯一的“元婴级高手”。 走进大门之后，宅院内部的构造也和凡间的建筑风格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体积大小上的变化。 “啊哈！一个小花园！让我来看看它里面都埋了些什么宝贝！” “小心……” 何师兄一个阻拦不及，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小明一溜小跑，冲向了那个被放大了大约四五倍的花坛，然后一头磕在了半透明的灵力屏障上。 “唉，想不到我已经跑得这么快了，居然还是没赶在考验到来之前抢先钻进去吗？” 他这一套装疯卖傻很显然并没有骗到那位何师兄，幸好沈小明本来也不只是为了装给他一个人看的。 ……能有一条通道，就能有一百条通道。第一个元婴都进来了，第一个化神还会远吗？ 就在沈小明绕着灵力屏障打转的时候，大门外面忽然又响起了一些别的声音。 “这门怎么是开着的？” “有人提前进去了！大家小心！” 由天元大会所选□□的“二十人团”，虽然绝大部分都和沈小明不太熟，但到底也是互相打过招呼的，不至于连说话的声音都分辨不出来。 这群不知从何而来的家伙，很显然并不属于和他们同一批次的人，甚至很有可能是这个叫何师兄的人的同伙。 沈小明一脸怀疑地看向何师兄，正看见对方也在用类似的目光看着自己。 “不是你的人？” “……不是。” “那就好办了。”沈小明环视四周，随便找了个能挡住门口方向视线的位置，拉着高大壮躲了起来。 “全部杀光或者抓起来敲诈勒索，相信何师兄应当都很擅长。我们两个就先躲在这边埋伏起来，有情况就立刻出来支援你！” “……” 按理说他作为一个元婴修士，哪怕只是元婴初期，也不该对一个金丹期的小家伙如此忌惮。 但是就像沈小明曾说过的那样，“多宝童子”的外号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力。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凭借批量生产的便宜货赚了很大一笔钱，并且宣扬的人尽皆知，更是因为整个北元山上的人，乃至北地大小门派都知道，韩师诚对自己的小徒弟非常看重，要什么给什么，简直是在拿对方当继承人来培养。 如果说这样的人身上没藏有几件可以拿来拼命或救命的宝贝，那才是真的教人感到奇怪呢。 而就像沈小明一开始推测的那般，都沦落到组团打劫金丹修士的地步了，很显然何师兄也绝对不是一个身家丰厚的人。 “若来的都是出身正派的道友，倒也不必有这么大火气。可以问问他们究竟是怎么进来的，说不定能找到通往别处的路。” 除了第一批发现合园仙境的大能修士之外，后面的来者因为进入方式上的限制，大多一生也就只有一次进来的机会。 有关合园仙境内部的信息在外流通不多，据说是因为合园仙君本人擅长幻术，而且因为法力极其精深，制造出来的幻境几可以假乱真。所以每次进入之后大家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样，说了也对下一批的来人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沈小明他们这批人都是通过正当途径——也就是那块由合园仙境深处挖出来的传送碑石，堂堂正正进来的。 即使合园仙君的幻术再可怕，也不至于连自己每次进门的时候都要堵一下。因此这个看上去与“仙”字颇有些不沾边的大宅院，毫无疑问就是真正的合园仙境。 完全没有急着离开的必要。 “师兄说的是。小弟怎么没见过世面，方才一番胡言乱语，还请师兄别放在心上。既然师兄你也觉得这些人不似邪派中人，不如我们现在就出去跟他们接触一下？” “……”不是坏人就是好人了？这种想法很显然也是有问题的！ 不过这座宅院目前看来还只发现了这一处出入口，如果不想一直躲下去的话，早晚还是要跟这些人碰面的。而如果他们三人并没有和对方一上来就敌对的打算的话，这解释起来肯定也是越早越好的，迟了还容易引起误会。 “门外的道友请进来说话。贫道乃是沔州玉合山传人，偶然被空间裂缝吸入此地。不知诸位师承何派，又是如何进入到了这处合园仙境的呢？” “合园仙境？玉合山？这都是些什么地方？你不是在骗我们吧？” 因为何师兄主动现身，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因此门外的修士磨蹭了一会之后，也还是从门缝里依次走了进来。 “贫道何禹书，见过各位道友。不知道友从何而来？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名字我全都没听说过？” 短暂的沉默过后，最终还是由这批修士中修为最高，已达金丹后期的一位女修开了口，接上了何禹书的话。 “此处仙境乃是我师门长辈偶然探得，因为内中限制颇多，又可惜机缘难得，这才派了我师兄弟三人进来碰碰运气。所谓合园仙境之名，不过是长辈为了方便称呼随口所起，这位师姐没听说过也是很正常的。” 沈小明先回答了一部分对方的问题，趁机打消一些对方的戒备之心，又将乾坤袋中水云岛交付的样品之一取出，满脸笑容地给那位看似领队的女修递了上去。 “咱们玉合山不过是小地方来的，诸位师姐师兄一看便出身不凡，没听说过也很正常。我这里有一个手镯，是之前偶然得了一小块没见过的材质炼来的，既然咱们有缘在此地见面，便送给师姐作见面礼吧。这座仙境里处处诡异，未免接下来遇到什么危险，只要您能带我们安全离开，我这边还有几个用同样材质做的小饰品，都可交予师姐，作为谢礼！” 那个手镯是由苏梦的一位师妹设计的，因为只是个样品，所以沈小明用的也都是最便宜的材料。不仅没有几分灵力蕴含其中，而且还不怎么结实，纯粹就是个造型新颖美观的一件装饰物，连法器都算不上。 “嗯……” 这位不知姓名的女修很显然不懂什么叫“拿人手短”，沈小明一将镯子递出去，她便立即伸出手将它夺下，然后举在半空中细细打量。 “……还真是没见过的材料，可惜里面也没什么灵力，只能当个小玩意戴着玩了。” 在沈小明的刻意讨好下，他们三人很快就混入了这批多达十七人的修士队伍之中，虽然只是表面融洽，但也足以让沈小明仗着嘴甜迅速套出对方的来历根底了。 如他所料，这群人确实不是天元大陆的本土修士，而是来自一个叫妖元界的地方。 是的，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沈小明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对方虽然也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五官外貌，但本质上来说双方其实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他们目前的状态不能说是“妖怪成精”，而是妖元界的各种生灵本身就可以用那边世界特有的，一种名为“妖力”的能量改变自身的形态，以便于更好地沟通天地，发挥身为修士的最大力量。 按照那位自称玲仙儿的女修的说法，他们这一批“人”全都是出自同一个门派，是用和沈小明他们类似的方式进入的合园仙境。只不过他们发现这里的时间比天元人晚一些，而且开启的频率也比这边更低，所以才很少有机会碰见。 “……又是一件宝物！玲师姐当真是福缘深厚至极！我师父曾说这世上每千年才能出那么一位，得天道垂青的天命之女，能用比寻常修士短十倍百倍的时间成道飞升，想必说的就是师姐您这样的人了吧！” 沈小明满脸钦佩艳羡之色，将一路上已经换了七八套的阿谀之词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何禹书，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假装讨好道： “当然，师兄也是很厉害的，是咱们玉合山上除了师父以外最厉害的元婴修士！等出去之后我们把遇见碧垣山门人的事情告诉师父，到时候师兄就可以有更多灵石来修炼啦！” “……哦。” 何禹书才不会被沈小明这副模样给骗到呢。说什么“最厉害的元婴修士”，堂堂四大门派之一的玄元派里还能没有几个元婴修士了？哪怕只算他们天枢峰一脉，又岂止是一个小小的“碧垣山”所能比的？ 玲仙儿脸上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虽然得到宝贝又有人捧场确实也很值得开心，但修真界毕竟还是以实力为尊，沈小明就是彩虹屁拍到了大罗天上，也只不过是个区区金丹罢了，带不来多少价值。 将大门内、正堂外的整个前院都探完一遍，刮地三尺了之后，玲仙儿便打算带着众人沿着两侧游廊到后面去继续寻宝。 这座比寻常人家大了许多倍的“仙院”似乎是整体等比例被放大出来的，不仅各种装饰物和建筑本体都变大了许多倍，甚至连游廊的长度也被拉得跟隧道一样，一眼望不到头。 虽然清楚这座仙境里面除了合园仙君设下的考验之外，再不会有能威胁到他们这群人的强力敌人了，但是玲仙儿一路上依旧表现得足够谨慎。连带着她手下的碧垣山门人也都个个打起精神，瞪大眼睛警惕地看向队伍周围，下一刻就要有一队埋伏已久的敌人冲出来似的。 而整个队伍上下，看起来最轻松的就要数沈小明他们三人了。 准确地说，是沈小明这一个人。 高大壮沉默寡言，脸上也全无任何表情，除了偶尔能对沈小明的话回应一个眼神之外，简直就跟一具会动的尸体一般，几乎要让人怀疑他是某种生人死尸炼就的魔道法器。 而何禹书虽然有着元婴期的法力，却又过于势单力孤。既无强力法宝，也无深厚背景，别说是同时和那十几个金丹对上，他连得罪沈小明都不敢。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是这个队伍里单人战斗力最强的存在，玲仙儿能容许他们一路上跟自己同行，而不是当场杀人灭口，其中一多半都是因为他的缘故。 ……叮！ 远处似有金铁交鸣之声传来，碧垣山的门人中有耳力出众的，当即捕捉到了这一动静，并迅速将其汇报给了领队的玲仙儿。 “先过去看看。” 随着距离不断缩短，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也越来越响，若非是这些碧垣山门人里确实有懂行的，判断出了外面应当只有两个人，沈小明还以为是一群剑修在拿剑互砍呢。 嗖！ 走过游廊的拐角之后，一白一青两道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只见穿白的那人脚踩一道飞剑，一手捏诀，一手凌空挥舞，在以飞剑骚扰对手的同时，还能分心以真元画符，招来水火雷电攻击对方。 而他对面的那道青色人影行进间快如闪电，且动作极为灵活。也不见他使用什么法宝，只要剑光靠近身周三尺，便会被他手掌上的两团青光震飞，无论剑速多快，攻来的方向有多刁钻，全都能被他化解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哎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徐师弟！快，咱们赶紧上去帮忙！” 沈小明指挥不动碧垣山的人，所以他喊完之后就带着高大壮自己冲上去了。 何禹书倒是有心想跟他同进同退，但只是稍微一犹豫的工夫，便见玲仙儿等人朝自己看了过来，最终还是没敢上前，只留在原地等待沈小明那边分出结果。 “呔！来者何人，竟敢欺负我的徐师弟！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今日便教我沈小明替□□道，为我玉合山除一大敌！” 沈小明原本并没有打架之前报名号的习惯，不过在玲仙儿等人出现之后，为了方便他多编故事骗人，这才有了故意在徐长生叫破他身份之前开口提醒对方的行为。 “……沈小明？” 眼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快要冲进战圈之中，徐长生自己没什么反应，倒是他对面的青衣人猛地往后一跃，拉开距离扬声道： “来的可是那——拳打第三军团，脚踩贝塔中将，孤身赴会垃圾场，人称智械希望的沈小明，沈大善人？” 什么玩意？ “……你又是谁？” “我当然是——四象元火煮沸，七星玄罡入汤，八百万精金浇筑，尊号苍衣力王的仙君手下护卫队长啦！” 从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起，沈小明就已经意识到了这青衣人的真实身份。 第三军团什么的，除了和他一同经历过那个世界的三位同伴之外，此世之中理应再无第五个人能知晓了。 更何况对方紧接着又冒出来一串现编的歪号，将自己的真名暗藏其中，毫无疑问也从另一个方向上坐实了沈小明的猜测。 “好啊，是你小子！我问你，是你把我们这些人引到这儿来的？” “道长，仙君大人托我给您带个话。只要您现在立刻离开仙府，发誓再也不对仙君遗物打任何心思，他老人家就既往不咎，还能让我送各位安全出境……” “白日做梦！” 沈小明一拍大腿，眼神再变，很快就将478的注意力引到了玲仙儿那群人的身上。 “你这个……护卫队长！啊，不过是仙君手下的一个小小护卫，也敢跟我们号称天命之女的玲师姐叫板？知道诸位师兄师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吗？碧垣山！怎么样，吓到了……” 他这一波演的稍微有点过火，虽然因为方才一路上的铺垫太厚，暂时还能保证不露馅，可玲仙儿也没傻到站在那坐视他挑衅这位“仙君坐下护卫队长”的程度，当即上前制止了沈小明继续大放厥词，将话语权拿回了自己手上。 “见过苍衣前辈。小女子是碧垣山翠霄娘娘门下弟子，因我师门长辈偶然发现此地仙境，误以为是古仙人遗留洞府，故遣我等进来寻觅各人机缘。如今得知仙府有主，那我等也合该就此退去，不再打扰仙君安宁，还请前辈原谅。” 她这番话在众人眼中可比沈小明那不着四六的台词听着有条理多了，再加上玲仙儿态度不卑不亢，十分得体，如果不看她之前所作所为，只怕还真要将她当成什么进退有据，通情达理的优秀后辈了呢。 “唔，既然你这么有自觉，那我也不是不能……” 眼看478就要上了她当，沈小明又怎能坐视不管，放任这帮捡便宜的“异界之人”安然离去呢？ 他之所以在入口处非要死皮赖脸跟上这帮人，无非也就是想找机会汇合队友，好将他们一伙连人带宝全部吃下，如今既然多了两个帮手，又处于深入仙府内部的未知环境，就更不可能放这群人走了。 “师姐啊！” 沈小明回身就是一声惨叫，因为距离过近，吓得玲仙儿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这仙府明明就是个无主之物！过去上千年来都任人进出，从没出过什么问题，又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仙君护卫？只怕此人也是心怀不轨之徒，假借仙君之名诓骗我等，要教你将方才得到的所有宝物全部交出去，才肯放我们离开啊！” 有了沈小明将“关键”点出，徐长生和478再无疑惑，齐齐踏前一步，一左一右地朝玲仙儿那群人所在的方位逼了过去。 “……你在胡说什么！哪有什么宝物！” 玲仙儿虽然心中恼怒沈小明口不择言，但到底也害怕对面那青衣人真的叫出一群什么“仙君护卫”，和他们这群修士来个大混战，因此也不想太过得罪这三个师兄弟，只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将另一只手放在背后，悄悄以手势暗示同门提高警惕，一见不对便可随时应战，免得被那青衣人的同伙偷袭。 “啊？玲师姐你刚才不还说……小心！” 沈小明面露惊色，一只手迅速抬起，直指碧垣山众人身后斜上方，引得许多人同时回头去看，另一只手同时伸进乾坤袋里，直接抓出一大把地焰灭灵雷，没头没脑地朝身前一洒。 “……是喷气式飞机！” 轰轰轰！ 随着沈小明这一出手，高大壮、徐长生、还有478都反应极快地及时加入了战团，各出本领，从三个方向绕开正前方那片被淡红色雷光点燃照亮了的区域，杀进碧垣山门人所结成的阵势当中，带起大片四散飞溅的血花。 当然，其中最惨的还是以玲仙儿为首的那些，需要直面雷火伤害的妖元界修士。 这些指头大小的地焰灭灵雷威力可着实惊人，虽然外表看似无害，但实为器修之中一等一的阴毒法宝。若非沈小明此时已决意要将这群异界之人全部斩杀当场，一个不留，他还舍不得在这里用掉这些一次性的宝贝呢。 要说这东西能被韩师诚专门拿来送给他做防身之用，自然也是能被化神修士看在眼里的高级货色。单就其中主要原料之一的地心真火，就非得到诸如火山口内，或者地脉裂缝深处一类的地方才能找见，还必须要用特殊的抗火材料和法诀才能将其收集得到，更别提还要将其炼化成连金丹修士都可以使用的雷丸了，非得有炼器大师，乃至炼器宗师的手段，再加上高深修为，亲自动手不可。 “交出仙君遗宝！可饶尔等一命！” 这些消耗最终都被沈小明算在了碧垣山一行人的身上。虽然他也没看清玲仙儿到底拿了那些宝贝，不过有了数量方面的优势在，哪怕质量上稍微差了那么一些也都无所谓了。 以雷火偷袭起手的这场“围攻”，结束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快。在何禹书也挺剑加入战团之后，胜负就已经完全倾斜向了沈小明这一边，只看碧垣山的人能否在最后逃掉那么一两个了。 “……玉合山！沈小明！我记住你了！” 玲仙儿不愧是碧垣山众人中的领袖，不但战力超过旁人一截，出手也是十分果断。在留下了一条胳膊和四件仙君遗宝之后，终于被她找到一个机会，浑身是血地冲出了沈小明的法器包围圈，头也不回地化光飞走了。 “哎，你人走了没关系，倒是把东西都留下来啊！” 沈小明有心带人追杀，可是刚才和他站在一边的何禹书却忽然出手将他拦了下来，而且还装模作样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常言道穷寇莫追，不如就放那女子一条生路吧。” “穷寇莫追，那说的是穷寇！是穷！姓玲的她穷吗？刚才一路上你没看见她捡了多少件宝贝吗？都被你给放走了！” 沈小明一脸痛心疾首地看着何禹书，垂在身侧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几颗地焰灭灵雷，被他捏在一起当保健球一样转来转去。 “这些损失你赔吗？你赔吗？就说你赔不赔得起吧！” 这下何禹书也笑不出来了。他没想到沈小明居然还有刚才那种玩意，而且还剩了不止一颗。 “这……我也只是好意。” “好意？好意值几个钱？给我抓住他，我要拿他的元婴来炼丹！” ※※※※※※※※※※※※※※※※※※※※ 停电了没保存，差点麻中麻，不过真要因此断更了也没办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通知出来，今天不更什么的 冰泉冷涩弦凝绝 何禹书最后还是没有被人当场掏出元婴。 一方面他好歹也是元婴期修士，面对四个金丹打不过也能跑得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沈小明确实不会“元婴炼丹”这门技能，而且玄元派的丹书里也不可能有以这种玩意为主材的配方。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现在起你就被我天枢峰淬锋院强制征收了，如果不想继续干了的话，只要赔我一百块上品灵石，咱们就算两清了。当然，你这段时间的工钱我也不会全要，九成拿来还债，剩下一成给你做生活费也足够了。” 何禹书也被沈小明连哄带吓地整得没脾气了，不仅一口答应，甚至还自己给自己找了借口，将这份“卖身契”给合理化了一番。 ……他不过一介散修出身，一没背景二没传承的穷光蛋元婴，即使没搭上沈小明这遭，也不知道还要再过多少年才能进入化神。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因为天赋和资源上的限制，后半辈子都只能止步于元婴后期，或者干脆连元婴后期都没活到，就被哪个路过的“正义之士”给收拾掉了。 平心而论，沈小明这人虽然出身正派宗门，但行事作风明显不属于正道那一挂，下手够狠也够果断。这样的人要么名扬天下，要么人人喊打，总之是不可能永远默默无闻下去的。自己与其继续像过去那样小打小闹地偷摸混着，倒不如找个类似这样前途无量的人认作老大，蹭他一个“鸡犬升天”。哪怕过程中有些风险，也好过无风无浪，一生平庸。 “来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这位是徐长生，我师弟，也是我在玄元派里的小弟一号。” 听见“小弟一号”四个字，徐长生回头怒瞪了他一眼。不过到底还当着两个外人的面，不好直接跟沈小明争起来，只能默默将其记在心里，等回山之后再找机会把它敲回来。 “而这边这位呢，那就更了不起啦！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小弟一号，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跟着我混了。后来我们遇到点事暂时分开了一下，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团聚，大哥我真是十分感动啊！” 478可比徐长生捧场多了，反正他以前也没少干这种捧哏的事，而且机器人也不需要面子，想说什么，百无禁忌。 “大哥！” “三弟！” “三……为什么我是三弟？那二哥是谁？” 478本以为自己要落在那个姓徐的下面，结果却见沈小明朝高大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往下接道： “原来大壮哥才是老二！二哥！” 徐长生脸色古怪，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沈小明那位道侣的真名，以往沈小明都是用“我家那位”或者“我相公”之类的代指来称呼对方的。 虽说这名字也算符合他家仆的定位，可是将它与“沈小明”这三个字摆在一起之后，总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观感。 ……江州沈家也是世代宗族，为何会允许后代使用如此“俗气”的名字？ “咱们四个说起来都算是一家的。小四他虽然名字里带四，不过徐师弟最后肯定是不愿意参与咱们这个排行的，所以也就没必要让他名副其实了。” 478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再这个世界里用了，但就为这一趟任务单想个名字出来也很麻烦，所以沈小明干脆就把自己的姓分给他，起了个名叫做沈小四，权当是他在“人身”状态下的代号了。 “至于这位何禹书何师兄，他的情况稍微有点不同。虽然我不会拿他当四等人看，不过也请大家摆正自己的位置，避免今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何禹书没说话，不过沈小明估计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就把他略过去了。 “此前我本来还想捞一波就走，所以才愿意拱着那傻妞在前面顶缸。没想到她倒还真有几分运气，能顺利解开前院中的那些考验，拿走合园仙君的遗藏。” 不过眼下他们既然有了478这个“内奸”可以在前开路，又有徐长生这个“先知”帮忙殿后补漏，只要不遇见数量超过三十个的异界修士，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也都该有一搏之力，完全没必要早早离开。 “来，先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咱们也享受一把有人带路的感觉。” 这座宅子的风格也不知是什么时代的流行款式，后院的面积比前院大很多，而且房屋的密集程度也要高一些。 可惜的是这些房间大多都无法打开，门上既没有能破解的锁，以他们的实力，也不存在暴力破门的可能性。 “说起来，谁知道咱们原本定的是怎么出去来着？” 478和何禹书不是跟沈小明一个批次的，高大壮一般不参与讨论，所以他这话只能是在问徐长生。 “按往日的惯例，各派弟子分头探索完合园仙境之后，就需要回到一开始进来的地方集合，待长老们再次合力开启通道，便可从中离去。” “两次开启间隔多久？有无启动暗号？假如有人失陷在里面出不来了，有没有什么紧急联络外面的办法？” “……不知道，应该没有。” 沈小明点了点头，当即扭头看向了站在最后面的何禹书。 “那就不管他们，我们自己找路先出去！” “这个……”被沈小明寄予厚望的何禹书有点着急，他明明记得自己说过他和献忠山七怪都是被通道消散时的能量误抛进来的。既然那条通道都消散了，这会又怎么还能让他们出去呢？ 他这想法表现得很明显，沈小明也没故意藏着掖着逗他玩的意思，立刻又解释道： “我需要的是一个参考，除了我们两个和徐师弟的进入路线之外，目前可以探知的就只有你们进来的路线与所有人都有所不同。” 碧垣山那边用的出入口肯定是不能指望的。别说他们不会浪费力气一直把它开着，就算是真的开了，这会玲仙儿差不多也该跑出去了。既然都确定了有她和她师门的人在，他们几个自然也不会傻到非要送上门去了。 合园仙君虽然以幻术闻名，但他本人已经飞升多年，此刻仙府内没有主人，所有幻术必然也只能是按照提前规划好的固定模式来运行的。 有他们手上的三个位置供478作参考，理论上来说就已经具备了计算出“进入点背后的逻辑”的可能。 “说起来……你们两个是怎么碰上的？又怎么忽然打起来了？” 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的草稿纸供人使用，而478占据的这具机关傀儡身体里又没有专门的信息存储模块，最后还是沈小明想了个办法，用手头剩下的一点材料给他炼了根“炭笔”出来，又将人带到大门外的白玉广场上，这才把问题给解决了。 “就是我收到通知，说外面有人入侵。然后我就沿着路往外走，刚走到一半就看见徐师弟正提着剑走进来。我就以为他就是通知里那个入侵者，所以主动招呼上去了。没想到原来是误会。” “确实是误会。” 即使没有沈小明和478相认这件事，徐长生也绝不可能是他所谓的入侵者。还是那句话，因为他们是从正规渠道进来的。 如果这都算是入侵的话，那过去几千年里警报都该响几十次了，也没听之前进来的人说起过遇到了陌生青衣人的事。 “他说的入侵者应该是你吧？” 碧垣山那边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路数，不过既然也能开出一条供超过十人进入的通道来，兴许也是得了什么类似传送碑石一类的道具呢。 “……可能是吧，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事何禹书还真不敢认下，生怕一回头478再来一句命令在身，非要和他动手，到时候沈小明会选择帮哪边毫无疑问，这不又等于回到之前的选择上了吗？ “所以说我才让你带我去你们进来的地方。” 对于预料之外的入侵者，仙府本身的选择不是直接轰出去，而是将他们丢在某个地方派人过去处理，这本身就很值得思索一番。再加上478提到的“通知”一事，沈小明非常怀疑，这座仙府里很可能还有一个能部分控制它的机关，类似所谓的护院大阵核心枢纽之类的玩意。 “有的，我见过一个会发光的亭子，感觉应该就是小明哥你说的那个核心。” “……那你刚才不早说！还不赶紧带我们过去！” 要说沈小明那本“剧情梗概”里关于合园仙境的记载，倒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只不过既然有徐长生本人在场的话，能提前触发的肯定都直接被他这个“先知”摸过一遍了。如果连他都不知道这个什么核心的话，那恐怕真就是来回两趟都没遇到过了。 “……就在那边！” 这地方478之前也曾经带他们来过，不过当时他们只沿着屋子外面走了一圈，没有进去。更不知道那间屋子后面还有第二个出口，可以通向一处小院。 “小四子你怎么回事！说了逢门必入，不留一针一线，你到底是怎么给人带路的？” “可小明哥你那时明明说嫌一个个敲门麻烦，所以就不用试……” 这青衣傀儡的外貌身材，也不知道是合园仙境用什么人的样貌做的模板，478这会一脸委屈兮兮的样子，看在徐长生眼里还挺滑稽的，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对啊！我说的是不用‘试’了，你知道这门能开，那本来不就不用试吗？倒是先带我过去看一下啊！” “可是……” “等等！先别过去！前面有动静！” 元婴修士的真元无论质量还是数量均高过金丹修士十倍，其神识感应的距离差不多也有金丹修士的两倍以上。此刻何禹书忽然示警，沈小明等人都是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各取法宝在手，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挥。 “人很多，好像还没打起来……不，应该是已经打过一场了。我能感觉到有很强烈的怨气，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该你上了小四！会不会收敛灵力波动？过去露头看一眼，把两边的人长什么样，大概站位都给我说一说。快去！” 像478这样的青衣傀儡身上没有生命气息，只用神识观察的话，看到的就是一团人形阴影，或者一块漂浮在半空中的上品灵石——那是被安置在傀儡腹中的动力源。 478的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赶回来向沈小明汇报了一下大致的状况。 “……这群倒霉货，居然还敢进来？” 动手的两伙人中，一方很显然只能是和沈小明他们一同进来的“二十人团”成员，而另一方却确实出乎沈小明预料，竟然是玲仙儿带队的第二拨妖元界修士。 “绝对没错，那女人这回学的乖了，躲在人群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显然是害怕再碰见小明哥你这种会丢雷的人。” “丢雷怎么了？我又不是水云岛出身的女修，他还能拿这个给我当尊号了不成？” 比起玲仙儿的异状，沈小明更在意的还是和他同来的各派弟子。 在对方很可能已有防备的情况下，那些地焰灭灵雷的杀伤力也就大大削弱了，至少不可能再被他拿来作为胜负手使用了。 “你说对面还有一个人，身上的气息与何师兄很像？那他比玲仙儿强很多吗？” “也不至于吧……或许是因为那女人受过伤？所以战斗力下降了？” “那你这探测器还蛮先进的，反馈出来的居然是实时数据。” “那当然！这可是我专门自己升级过一次显示上限的，只要不超过一百万……” “行了行了，你跟何师兄就先留在这儿吧，我们三个过去看看情况，有问题随时联系。” 第三名队员归队，沈小明也借此得到了一个新的情报，或者说确认了他此前的一个猜测。 478手上的终端也被封了，包括背包在内，基本上情况和他们两个完全一样。 “这个耳坠你先带着……别嫌弃，小四那张脸带这玩意太恶心了。以后有机会我还要拿它出去卖呢，不能先把我自己给弄出心理阴影了。” 这对耳坠本身是没有特殊功能的，也是沈小明借着何禹书的三昧真火，临时赶工往上加了一个短距离通讯功能，权当是修真版耳麦了。 沈小明自己对带个耳坠这点小事毫无感觉，手指一动就在左耳的耳垂上扎了个眼，将环扣穿上去牢牢固定好。又试着喊了两声，确定由它发出的通讯并不会被神识捕捉到具体内容，这才领着徐长生和高大壮钻过长廊走了出去。 “沈师弟！是玄元派的沈师弟！还有他们玄元派的另外两个人！太好了！” 比起天元大陆修士这边压抑的欢呼声，妖元界那边的反应可就要平淡许多了。 ……只除了一个人。 “沈、小、明！你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这卑鄙无耻的……” 没等玲仙儿骂完，沈小明便示意徐长生先过去找人问问情况，自己拉着高大壮走到前面，一脸哀伤地喊道： “你骂我吧！你狠狠地骂我！若是不解气了，你过来打我砍我也行！只是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你说什么？” 因为他们两人的这番对话信息量太大，妖元界的修士们大都也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甚至还有让开一条通路，好让两人能够将对方看得更清楚一些。 “玲师姐！我又何尝不是真心爱过你的呢？你对我的好，我都一一记在心里，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啊！是！我承认我瞒了你有道侣一事，可你也不该那样说我，更不能因此看轻我对你的爱！” “你放屁！事到如今你以为这种话就能骗过我们了吗？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呢！” 徐长生此时正背对着沈小明那边，听着这一句一句仿佛痴男怨女般的对话，脸上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无奈之色。 ……这家伙，一个不注意就又演起来了。 依着过去的惯例来看，这种对话十有八九都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被引导至“第三人”的身上。而那个倒霉的证人，目前来看好像也只可能由他徐长生本人来亲自扮演了。 “你们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才知道，沈师兄他……” 徐长生一脸沉痛地朝身前的几人摇了摇头，快速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再收回来，作出一副不忍卒视的模样。 其实会说假话，也会用文字游戏骗人。只不过他深知沈小明唬人的套路，从来都是一环套一环的。因此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也要给自己后续对词留下足够的空间。 “……玲师姐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话已至此，再有多的也只剩下重复了。” 徐长生这边还在帮沈小明添油加醋、火上浇油，那边沈小明自己也觉得演的差不多了，干脆利落地收了身上的戏，又带着高大壮走回了天元大陆修士们的中间。 “我看大家似乎身上都带了些伤，想必应该是和那妖元界的人冲突所致。没事，我这边临走之前还带了一些伤药，内外都有，这就取来为大家服用。” 本来这群人里还有那么点八卦心思的，这会让沈小明一提醒，也意识到目前的情况不适合说这个了。当即收敛起心神，老老实实地排队取药。 徐长生趁着这个时候，也把自己刚才打听来的东西，略作整理，站在旁边说给沈小明听。 他前世也曾做到过一方巨擘，手下掌管七八个山头，威名赫赫。虽然不能和玄元派这样传承悠久的大门派相比，但在邪派中也算是中流砥柱之一，能被人尊称一声魔君的那种。 不过这一世活到现在，也不知是因为太过顺风顺水，亦或是受沈小明的影响太深。总之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记忆中那举手遮天的魔君风范，变得“懒惰”了不少，遇到事了也只会尽量将麻烦交给别人，自己只管放开手脚，听指挥打架就好。 “哦，看来你们确实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难怪我看你们个个似乎都只想着平安离开，一点都没有留下来跟对面死磕的意思。”原来并不是窝囊，而是觉得没必要。 这也是天元大陆低辈修士的一个通病。 平日里见血太少。 所谓修真一事，虽然通往最终目标的路途繁多，但大体上在精神方面也都要讲究一个“念头通达”的意思。 被人欺负了不想着回头报复，这确实也是一种很有意义的“取舍”之道。但是正所谓“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对待自己人可以偶尔发挥一下春天般的温暖，对待外人那可就必须把冬天般的寒冷给他端上来了。 妖元界那都是什么人？那就是妥妥的外人！ ……甚至连人都可以不是，是“异族”和“异类”。 不在建交初期就打出风范打出水平打出竞争力，让对方意识到天元界修士都不是好惹的，必须用正确的方式来对待这些“新邻居”的话。无论是凡人还是低辈弟子，都很有可能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成为对方的猎杀对象，沦为两界相争的牺牲品。 即使这些日后都可以找机会挽回，但到底也不如甫一见面就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来得好。 当然，沈小明之前对付碧垣山的人那会，情况又和现在不一样。 那时候他可不是为了“耍威风”才和人动手的，那是冲着“杀人灭口”去的。因此干脆也就没给双方留下多少发挥的余地，直接启用大杀器，力求将人一波带走。 “我已经通过考验，拿到了仙君的一份手书。上面言明此物乃是仙府的核心枢纽，得到它的掌控权便可支配整座仙境。不仅能随意让人进出，甚至还可任意发动仙君留下来的各种阵法机关，以之绞杀外敌。” 这话一出，天元大陆修士这边眼神一下就变了。 好歹也都是“被选出来的孩子”，智力水平不至于低到无法理解沈小明话里的意思。 “沈师弟是说……倘若被他们得到了核心的控制权，到时候我们便只能任人宰割，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到我们身后的门派？” 这位老兄虽然理解了沈小明的意思，但到底还是格局小了些，目光还只停留在自家人的好赖死活方面，根本没把天下苍生放在眼里。 不过此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资格说出来的普通金丹，他可以不懂，徐长生却不可能不懂。他是真正亲身经历过“灵界入侵”之祸的人，深知妖元界修士的残暴，而且他也很清楚沈小明故意在人前说出这番话的用意，此刻便立即站出来将最后一点挑明，运足真元高声道： “合园仙境连通两界，若是将之拱手相让，日后若有人借此地通行两块大陆之间，为祸苍生，到时我们便是全天元的罪人！” “一个金丹倾全力一击，便可毁坏凡人城池，而一名元婴若存了心大开杀戒，只怕凡间国度将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诸位便是出身世家大族，到底也需凡人供养，更别说若是此事闹大，我等所属的门派必将被全天下修道之人所耻，而我们也会因为此刻的怯战而永远在人前抬不起头！哪怕是对我们个人，一旦因此事心神受损，道心不坚，修为也必然受此影响，且余生都将为心魔所苦，如此一来，日后怎还配称那天元大会优秀之名？” “好口才！” 徐长生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不仅鼓动了天元大陆修士的战意，也同时引起了妖元界那边的关注。 被478指为“与何禹书气息相似”的男修一边鼓掌一边走上前来，脚步将将停在了金丹剑修的最大攻击范围之外，凌厉如剑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停于徐长生身上，笑道： “你很不错，有心计，有手段。不过我们修道中人，到底讲究一个以力为先，不知你敢不敢上来与我比试一番？我们立下生死契，胜者便可拥有这座仙府的掌控权，如何？” ※※※※※※※※※※※※※※※※※※※※ 慈善扫雪，浑身发软，本想摸了，但并没有 凝绝不通声暂歇 “元婴修士！上品灵器！隐藏有师门长辈全力一击的玉符！或者能在关键时刻帮忙挡下致命攻击的护身法宝！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作弊手段，说来听听？” 沈小明的身高可以让他很好地隐藏在人群中间，保持不露脸的状态，不过对面那位疑似元婴的修士听力不错，只略一犹豫便锁定了他的方向，并且还一口叫破了他的名字。 “原来是沈道友。只是不知我该叫你玄元派沈小明呢，还是叫你玉合山沈小明呢？” 在谈判中搞文字游戏、拿腔作势、威逼利诱，那都是沈小明过去玩惯了的，他自己又怎么可能被这种手段影响到呢？ “都一样，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看来是我失礼了。好吧，我叫宣夜。用你们的话来说，我勉强算是一半踏入元婴境界，真实修为也还只停留在金丹层次，所以应该算不得以大欺小。” 解释完自身情况之后，宣夜没有再和沈小明纠缠，而是立刻回到了原本的话题上。 “如何？这位剑修道友，你知道了这些之后，还敢在此和我决出仙府的掌控权吗？” 徐长生板着一张脸，尽量不让自己的任何情绪显露于外，避免被对方或自己人看出端倪，进而生出一些他不愿意见到的念头。 平心而论，他有前世数百年的战斗经验加成，再加上化神级强度的神识辅助，理应存在越级挑战的可能性。 而这一切还都是在对方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拥有的，可以算作一种伏兵。一旦他答应挑战，出其不意将那个叫宣夜的人一举拿下，这场争夺便可以算是他们天元一方的胜利了。 ……然而沈小明却还没有开口。 明明是对方指名道姓要找徐长生挑战，然而无论是当事人也好，还是其他旁观者也罢，都似乎默认了将答应与否的决定权，交到了沈小明的手里。 “半步元婴，那差不多也是一半元婴了，就算你觍着一张臭脸非要把自己算作金丹，我们也不可能平白让一名优秀的弟子上去送死。” 此话一出，妖元界那边的人顿时就骚动了起来，而天元修士这边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点垂头丧气的意思。 “所以我决定，要两个打你一个！我和徐师弟两个金丹初期，合战你这个半步元婴，你敢接下来吗？” 欲扬先抑。 既然对方喜欢以势压人，那他们这边就可以借力打力，搞点背水一战的情绪出来，避免因为一时的小小挫败，导致整体的士气滑落。 ……最起码也得活着逃掉一两个人，能将这边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传达上去，借着天元大会的特殊环境通知到全大陆的门派。如此才能让天元界的人有一个准备时间，以应对这场万年不遇的，来自异界的侵略战。 “不过是以一敌二罢了，有何不敢！” 沈小明料定对面那个叫宣夜的家伙心高气傲，仗着自己的实力算是元婴以下最强，这才敢如此叫嚣，动不动就要搞什么生死契，说点一局定胜负之类的话。 “哇，这么自信的啊？那我可要反悔了。反正你也承认自己是半步元婴，打金丹修士应该对你来说很轻松的吧？不如一次打十个怎么样？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在同伙们面前好好帅一把，来表演一个以一敌十，如何？” “……岂有此理！你们若是不敢就承认，不必在此胡言乱语。” 宣夜就是再有自信，也不至于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打十个金丹的程度。他要是真有那么能耐，刚才就直接把天元修士这边团灭了，也不至于要在这磨磨蹭蹭地和人约战，用单挑来决定石柱的归属权。 “我们没有不敢啊，现在分明就是你不敢嘛。我的条件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打十个，生死契，一局定胜负，你敢不敢答应？不敢你就直接承认不敢，也别想扯什么别的废话。只要你承认自己打不了十个金丹，那我现在就减掉几个人，帮你留点面子。怎么样？敢不敢啊？”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说什么要我打十个金丹，这也能算是公平决斗？”你还好意思问我敢不敢？ 反正已经东拉西扯地拖了这么长时间，沈小明也不在乎跟对方多扯几句，让伤药的效果再继续发挥一阵，好为接下来的大混战做准备。 “哈哈，你还知道公平这个词呢？那你刚才还好意思说要单挑我徐师弟一个金丹初期？要不要脸？既然你上来就不想要脸，那我干嘛又给你留脸呢？” “……” “少废话，一个打十个，敢不敢？敢我们现在立马就可以开始，生死状都不用签了，直接一拥而上把你打死完事！来吗？” 经过了沈小明这一番搅合之后，妖元界方才通过遭遇战取得的那一点上风也已经荡然无存。虽说只靠嘴炮永远无法决定真正的胜负，但在中等规模以上的团队作战中，士气高低对团队战力的影响可是非常大的。他这也是不得不为。 ……要不然怎么古时候两军对垒，大家都爱在动手前先搞点对骂环节呢？还不是为了削弱对方的士气，同时提振己方的士气嘛。 “……这么说来，你们是不敢答应我的提议了？看来你们天元界的人，果然是跟传说中的一样懦弱！全都是胆小怕死之徒！” 到底也是能被妖元界那边派出来当领队的人，虽然嘴上功力差了沈小明一些，但是心理素质还是十分强劲的。很快就找回了节奏，哪怕硬扯也要将自己这方的上风重新拽起来。 “哦，难怪你们看上去准备充足，原来是提前从内鬼那边得了些消息的啊。也是，我就说嘛，明明我们这边的人对你们一无所知，但你们却表现得好像对我们很熟悉的样子，果然是有二五仔卖了情报。无所谓，等回头我出去查一下就能知道是谁，到时候自然有人把他的全家老小一门上下从人到狗全给你们切碎了送过去。因为一家人最要紧的就是齐齐整整嘛。” 这番话一出，妖元界修士中登时便有一个站得靠后的家伙变了脸色，即使他躲的十分小心，但也不可能瞒过沈小明和徐长生的眼睛，当即就将他给揪了出来。 “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野生的叛徒！啊哈，你们居然还把他一块带出来了，这是生怕我们找不出他的真实身份是吗？还是说你宣夜道友如此自信，觉得自己有那般法力，可以在我这地焰灭灵雷之下，也将他保护得毫发无伤？” 说着，沈小明立刻将刚才取出来的四枚淡黄色雷丸夹在指尖，摇摇晃晃地对准了那个疑似叛徒之人所在的方向。 “小心！那东西很厉害！就是它……就是它把我的同门全都害死了！” 反应如此强烈，当然也只能是曾直面过这玩意威力的玲仙儿了。 “玲师姐别怕，宣夜道友法力高深，这回肯定能保护好你的！” 他在这边阴阳怪气地出言嘲讽，那边宣夜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有关地焰灭灵雷的相关情报，他早已从玲仙儿那里得知了个大概，自己心中也做过一定程度上的估算。 与因为处在弱势一方，不得不团结起来的天元修士们不同，实际上宣夜背后的人是来自三个大家族的联军。 碧垣山一脉原本应该可以算是第四个家族的，然而因为玲仙儿的手下被沈小明搞了个全军覆没，她本人此时也只能依附在以宣夜为首的白民一脉中，暂时听从宣夜的指令。 “要不叛徒的事情等会再说吧。反正我估计今日之事过去，两界之间便会有更大幅度的接触，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叛徒，直接叛一整个小国过去都有可能。当然，通道一开之后，我们也可以过去从你们灵界那边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大家彼此彼此，这样倒也十分公平。” “说回原本的比试吧，刚才宣夜道友不是答应了愿意跟我们一挑二吗？为了公平起见，我个人只负责场外指导，具体战斗的部分，就由我这位号称北元山下、金丹无敌的徐师弟，来和你一对一亲自较量一下。” ……我什么时候又有了那种奇奇怪怪的绰号了！不要胡说八道！ 徐长生咬了咬牙，又一次以大局为重劝服自己，忍了。 “很好。就让我来领教一下，你们天元界剑修的高招。” 宣夜一脸阴沉地朝徐长生点了点头，完全不见最开始那般故作优雅的傲慢姿态。而这也通常就是和沈小明打交道的对手，所必然经历的前两个阶段。 第一步的攻心之术已经奏效，沈小明也不想弄巧成拙，便当真拉着徐长生躲到人群最后，用法器挡住对面的窥探，仔仔细细地交待了他一番。 “……好了，有这一招在，足以将他们那边打得暂时抬不起头了。接下来无论是战是和，都不是由我们这群小小金丹所能决定的事，还是交给外面的前辈真人们，来亲自解决吧！” 将大致战术安排下去之后，沈小明又当着妖元界众人的面，从乾坤袋中一口气取出了上百枚淡黄色雷丸，将其分发下去。每名弟子看着都至少分到了三五枚以上，别说妖元界那边的人数还不到天元修士这边的两倍，哪怕再多一些，只怕也完全不够他们炸的。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多这种东西！” 有玲仙儿帮忙在对面宣传，不仅替省了沈小明一番当众吹嘘的功夫，也顺便让他这“鱼目混珠”的计划得以顺利地实施下去。 “道友莫慌，我这是乾坤袋里装不下了，让他们帮我暂时保管。绝对不是等下要用在诸位身上的，更不可能在决斗之时对宣夜道友使用。” 正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即便是宣夜等人猜到了沈小明是故意吓唬他们，也不可能完全不做防备，哪怕这一百枚雷丸中只有一枚是真，也没有人会愿意被自己正好赶上这个“一”来。 “哦对了，诸位师兄师姐除了防身法宝之外，可能也还需要一些御魔之器。我这里恰巧也有一批多的，正好就拿出来分一些给大家吧。” 首先被沈小明拿出来的，是一把通体翠色，形如竹叶的飞剑。 “这东西是我路过花园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那一整枝竹子都让我薅干净了，全是这般模样的竹叶飞剑，看着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没想到现在就用上了。” 这第一枚取出来的竹叶剑，自然是被他交到了徐长生的手上。此后沈小明又是一枚接一枚地往外掏，就连他自己和高大壮的手上也拿了一片，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好似一群竹子精搞聚会似的。 “请吧，两位。” 之前与碧垣山弟子交手之时，沈小明也曾留意过他们这些异界修士的战斗风格。 勇猛直接、简单粗暴，比起用法诀或神识远程遥控武器的稳妥型打法，他们更青睐于使用自己那经由妖元淬炼过的身体，在更近的距离上展开狂风暴雨般的连击。 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在技巧方面就弱于天元界修士了。 身体素质上的极大优越，让他们更善于使用“以伤换伤”，乃至“以伤换命”这类的凶险打法。配合他们在无数战斗中历练出来的那股血煞之气，很容易就能将状态不如自己的对手逼入无力反抗，甚至不敢反抗的绝境。 ……就像现在，明明徐长生自身从开战起到现在一处破损都还没有出现，但在旁人看来，战况简直就像是宣夜一边倒地在追着他打一样。 “差不多了，倒数五个数！五、四、三……” 后面两个数大家都是靠心算的，哪怕稍微有些差别，也不至于慢的太多。 宣夜在圈中战得兴起，挥舞着从他臂甲上延伸出来的六道光刃，在被两群人特意空出来的区域里纵横来去，直打得徐长生毫无还击之力。 当沈小明开始倒数之后，他也略微分出一些精神去关注了天元修士那边的动静，料对方也用不出什么厉害手段来，顶多就是故技重施罢了。 不过很显然，他又一次猜错了。 近二十道一模一样的飞剑如同受惊的鱼群般，骤然在宣夜的身边炸开。翠绿色的剑芒两头窄中间宽，乍一看还真就像是一大片有灵性的鱼儿那般，环绕在宣夜四周，将他团团围在当中，包裹得风雨不透。 这个瞬间，无论是宣夜本人也好，还是其他妖元界修士也罢，都以为是沈小明在配合徐长生声东击西，意图借此偷袭宣夜。因此他们的注意力也都为那团碧光莹莹的大球所吸引，以至于暂时忽略了对面那些人的小动作。 嗖嗖嗖！ 沈小明没学过专业的暗器手法，但和他同来的这一批人里，却有三名精于此道的剑修。 他这会手上也只剩下不到十枚地焰灭灵雷了，此刻已经全都交于这三人手中，只希望能在第一波的偷袭中迅速建立起优势，至少也得起到打乱对面阵脚的作用才行。 轰轰轰！ 虽然天元修士这边是以偷袭起手，但双方毕竟相隔有一段距离，反应最快的人总能拉出一点空隙来采取防御措施，而反应稍慢的人也可以借由阵型掩护，不至于完全暴露在雷火之下。 ……没有人在这次偷袭中殒命，甚至总体伤害也比他们料想的要更轻一些。尤其是玲仙儿，她本来都做好再次断臂求生的准备了，却不想竟然到最后也没受到半点伤害。 夹杂在真正雷丸之中的“幻影雷丸”，虽然拥有和原物一模一样的外表，但是却并不具备和原物一样的效果，连假模假样变出个烟花来都做不到。 这些幻影——包括刚才用来遮挡宣夜视线的其他十几枚竹叶飞剑，都是用他围在腰间的一根腰带形法器所制作出来的。 这才是整座仙府内为数不多的，真正的仙君遗藏。是由合园仙君本人亲手所制，虽然威力不大，但却非常符合他心意的一件法宝。 “……好一个卑鄙无耻之徒！你们天元界修士出尔反尔，难道不怕我日后用心报复吗？” 徐长生早知道沈小明的安排，此刻见宣夜一副色厉内荏的模样，当即嘲道： “等你能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吧！” 虽然他这一回因为运气不佳，没有得到多少仙君遗藏。不过以他曾入过化神级的眼光来看，此时合园仙境内能得到的东西至多也就元婴水平，早晚也是要被淘汰掉的，有没有都无所谓。 而宣夜此时还不知道沈小明制造出来的“幻影”一事，既想赶快回到同伴之中主持大局，又不愿被当做是在决斗未完时逃出圈外，有损名声。便只得提起十二分精神朝徐长生发狠强攻，誓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对手拿下，之后再乘胜而下，一举击溃天元界修士的阵型，夺得仙府的控制权。 当！ 一道突兀出现的剑气忽然划过宣夜的脸侧，险之又险地被他以臂甲挡住。 若非是他眼力惊人，反应也够快，刚才这一下可能就把他半个脑袋给切下来了。 “卑鄙！无耻！” 徐长生懒得和他斗嘴，只控制着那柄被他命名为“飞星”的中品飞剑，混在大群竹叶飞剑中反复偷袭，没过多久就让宣夜的外袍下摆添了一道约两寸长的伤痕。 眼见着短时间内已决不可能得手，宣夜略一犹豫，终究还是以大局为重，咬牙将身一晃，主动退出了战圈。他身法极快，又有半步元婴的修为打底，只片刻就将处于混乱中的妖元界修士重新整合了起来，喝令从人重新结好阵型，以防对方再施展什么没见过的偷袭手段。 虽然并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减员，但沈小明一开始本也不是冲着杀伤对手去的。 ……他真正想要打击到的是对方的心灵，是精神，是妖元界修士敢战好战愿战的气势。 “呵呵，怕了没有？别以为能弄进来个半步元婴就有多了不起了，见过真正的元婴吗？小爷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恭请何师兄！” 当何禹书气势全开，一脸庄重地从走廊外进入众人的视野中时，即使天元修士这边都免不了大吃一惊，更何况是对面的妖元界众人。 “宣夜老弟，如今形势逆转，你弱我强，如果还想再战的话，那我们天元界也愿意奉陪。如果不想平白制造牺牲的话，那就收起你那点小地方来的见识和傲慢，老老实实地坐下来跟我们谈一谈。” 谈谈今天这件事，究竟该怎么收场。 ※※※※※※※※※※※※※※※※※※※※ 铲雪后遗症，腰疼 银瓶乍破水浆迸 “……所以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那卷册子也是我让小四随便弄得。反正只要能唬住对方就可以了，无字天书都没问题。” 距离沈小明带队平安归来已有数日。 在天元界这边引起轰动之后，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沈小明安心带着两位队友，连同徐长生一起躲在了自己的房间里，等待着下一轮的问话。 在此期间，作为既有身份旁听上层会议，又无资格做出最终决策的韩师诚，则成了联通两边的传话筒，不断为沈小明几人提供最新消息，包括但不限于天元界这边整体对于妖元界的看法，以及对待合园仙境归属的讨论成果。 “这一回你们可真是立了大功了……若无你将这些弟子带回来，且不说我们如何向各派交待，单就一个如何复仇的问题，只怕便要耽误无数时间。” 参与的人越多，讨论的效率就越低。这不是来自某个世界的格言，是全多元宇宙智慧生物所无法摒弃的共同缺点。 “反正事情已经报上去了，天塌下来还有掌门和长老们顶着呢，咱们这些搞后勤的就不需要管那么多了吧？” “……难说。” 韩师诚没有说的是，由于人心动荡，来参加天元大会的小门派中，已经出现了相当数量的摇摆不定者。其中更有一些阴谋论者，竟然还敢在私自宣传，咬定归来的弟子中肯定有一部分甚至全部都已经被灵界控制，将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带来更严重的灾祸。 “这万年一遇的大劫……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啊。”明明离预言中的时间点还有几十年呢。 “早来早完事，而且来得越早，我们双方的准备就越少，最终比拼的无非就是大家的生存力和底蕴，相信各大门派应该都对这些方面很有自信才是。” “那倒也是……” 韩师诚摸着胡子，正打算就此事与沈小明细细分说，忽然便听见门外传来数道破空之声，紧接着便有一人高声道： “奉掌门令！将沈小明、徐长生、高大壮三人，及其从犯二人带至大堂候审！敢有违者，皆以同罪论处！” “什么？我徒儿犯了什么罪？他明明是此行的最大功臣，谁有资格能定他的罪！” “韩真人爱徒心切，本座就暂时不计较你言语失礼了。但我这里确实有百位掌门共同承认的掌门令，责任在身，不敢耽误，还请叫令徒及其余三人尽快出来，随我去大堂走一趟吧！” “这……这……唉！” 掌门令上有各派掌门留下的印记，韩师诚自然也认得他玄元派的那一份，知晓此事并无转圜余地，只得进去将沈小明四人叫出来，再目送着他们被一群元婴修士押送着，向位于休息区西北方向的议事堂飞去。 “报！玄元派弟子沈小明三人，并从犯一人，现已带到！” 虽然嘴巴上说得挺不客气，但到底在场的都是有道之士，做不出喝骂推搡之类的掉价举动来，因此沈小明四人才得以自己从正门走进去，而不是被人按着爬进去。 “哟，何师兄也在呢。难怪我说怎么忽然有事找我们，原来是因为你啊。” 真正的高手任何时候都很忙，没工夫参与这种互相扯皮的烂事，因此堂上坐的大部分也都是和韩师诚一个级别的化神真人。沈小明推测这些人应该都是各门各派里负责刑罚审问的那些长老，因为其中有一个特别眼熟的，正是他们玄元派掌管刑堂的寒攸真人。 “大堂之上不得喧哗！沈小明，我问你，你可识得此人？” 因为是老熟人问话，所以沈小明回答得也很随意。 “认识啊，自称出身沔州玉合山的何禹书何师兄嘛。我跟他一见如故，还打算收他做小弟来着。在合园仙境里也多亏了他吓住灵界修士，这才能将各位师兄师姐完好无损地保下来。这事我不是一开始就交待过一遍了吗？” “少废话！我早就知道你与那邪修沆瀣一气！刚才他已经承认了，那现在我便以里通外敌之名，判你废去一身修为，压入镇邪寒狱之中……” 沈小明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材不高，额头外凸的老道士，正横眉瞪眼地指着他喷口水。 “你哪位啊？谁给你的权力替我师叔做决定？还打断别人说话，真没素质！” 方才说话之人平日里在自家门派里也是横行惯了，没想到沈小明区区一个金丹，竟然还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顶嘴，当即怒从心头起，一口含着真元与化神级威压的声波便冲着他喷了过去。 “小贼无礼！” 他这一下要真打实了，直接把沈小明送回主神空间都有可能。 幸好其他参与审问的真人也不是来此看人表演的，距离沈小明最近的一位中年女修随手一挥，一道极为柔和的真元便化作透明屏障，将来袭的声波并其中的神识攻击尽数化解，连沈小明的衣角都没扬起半分。 “禀尤师叔，以及堂上诸位真人，此人仗着嗓门很大，公然藐视审判程序，扰乱大堂纪律，我提议先把他赶出去或者禁言一个时辰，等咱们这边把正事办完了，再放他出来继续叫。” “小贼！你敢……” “行了……冯真人你且先消停一会，让玄元派的人先把该问的话问完，有需要问你意见的时候，本座自会开口。” 坐在正中的道人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头戴玄天冠，两道长眉自额角垂下，表情十分威严，即使那姓冯的化神真人脾气再大，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只得恨恨地朝沈小明丢了几个眼神，重新坐回到了他的位子上。 是的，刚才为了跟沈小明对喷，他还专门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用双手撑在面前的案台上，身体前倾，试图以此给下面的人制造更多压力。 “尤真人请继续问话。” “是。”道号寒攸的玄元派刑堂长老朝上座拱了拱手，又重新转回来看向沈小明。 “沈小明，你可见过他和人交手？所用何器？心法路数又是如何？” “见过一两次，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会，以及后来追杀灵界碧垣山修士的时候。他用的我记得是一把下品飞剑，感觉挺普通的，心法应当是我玄元派流传出去的基础功法之一，也是北地中小门派普遍选修的入门心法《寒水诀》，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寒攸真人盯着沈小明看了几眼，凭着过去打交道的经历，感觉他应该还没开始说谎，便又继续问道： “你说他自我介绍来自沔州玉合山，你可知沔州是在何地？玉合山又是什么门派？” “不知道，这我真没听说过，只是从他的心法上判断，大概是在我北地十六州中的某个地方吧。”沈小明摇头道。 “并非如此。” 寒攸真人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小镜，将其正面对准跪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何禹书，沉声道： “你应当知道我手中拿的是什么……看好了！” 沈小明确实认得这面宝镜。这是他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本代天枢峰主为其道侣所特意炼制的一件上品灵器，能在不伤人神识的情况下，获取对方的记忆片段，并将之以图像的形式显示在镜中。 当然，那种和平用法肯定是要在双方都愿意接受的情况下才能用出来的，似寒攸真人此时的强行调用，毫无疑问会对何禹书的精神产生极大地冲击，就好像用汤勺在他的脑浆里搅一样。 随着镜中光华闪动，一段段前后并不连贯的景象飞速闪过镜面，其中不仅有何禹书与沈小明等人认识的经过，更有他与灵界修士交谈，并且受命带人在入口附近埋伏天元修士的画面。 而那个给他下命令的人，沈小明刚好也认得，正是那个叫玲仙儿的碧垣山门徒。 “……玲仙儿和你早就认识？那她还傻愣愣地被我们几个偷袭，搞到所有手下死光，只剩自己一个重伤逃走？她图什么？” “哼！说不定就是那妖女故意用出来的苦肉计！想要借此欺骗我等，好替你们这些叛徒掩护。”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沈小明摊开双手，朝插嘴的冯真人那边瞟了一眼，又重新看向何禹书，道： “连这位真人都能看得穿，这么低级的伎俩，他们究竟是出于什么莫名其妙的自信，才敢二话不说就牺牲十几名弟子，只为往我们几个身上泼脏水？” “你！” 将自觉跑出来挨骂的人怼回去之后，沈小明又抬起头看向寒攸真人，用非常冷静地态度询问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现在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首先，谁举报的何师兄？其次，又是谁一力主张将他打作叛徒，并且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就鼓动其他人，试图以连坐之名把我们四个也牵扯进来？第三……” 沈小明的话明显具有针对性，不是冲着那个姓冯的老道士，而是对着整个大堂上，所有来此旁听并参与审判的化神真人一起。 所以他们也不可能坐视他将这些“诛心之语”继续说下去，以免将这场混乱越拖越大，牵连进更多的人。 “玄元派弟子沈小明，”坐在最中间的道人又一次开口了。“本座遣人将你领来，不是为了给你定罪，也不是为了看你在堂上卖弄口舌。” “你可以对这场审判提出意见，这是因为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明，能将你与灵界之人联系起来。但本座也不允许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更不能让你为了脱罪胡说八道，听明白了吗？” “哦……” 对方很显然提前了解过沈小明的做事风格，也很清楚他在这种事情面前的一贯做法，为了不将谈话的主动权交出去，他选择了更加直接也更加粗暴的方式，发出了他的警告。 “好吧，那我现在认罪。我确实跟玲师姐有过一次私下的联系，并且通过她跟妖元界的碧垣山签了一份协议。但是我也必须指出，这份协议仅仅只是我个人签署的，既不代表别人，也不代表我的师门。” “很好。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沈小明将自己乾坤袋中的首饰样品一一取出，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这些就是我和玲师姐交易的全部内容，我本来是打算通过她把生意开到妖元界里去的，不过后来因为出了一些变故，我只能选择暂时中止我们的这份协议，并且约好以后有时间再联系。” 说着，沈小明又走向被宝镜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的何禹书，指了指他耳朵上的吊坠，补充道： “这玩意是我临时拿其中一对样品炼的，拥有隔空通讯的能力。从合园仙境里出来之前，我把自己身上的那一枚交给了玲仙儿，这一枚我本打算回来之后找机会从何禹书手上取回，以此作为日后联络的信物。” “还有吗？” “没有了。” 寒攸真人神色复杂地看了沈小明一眼，然后抬手将自己刚才记录下来的口供传阅给身边的其他真人，待检验无误之后，便命人将沈小明四人带下去，关押进临时开辟的牢房之中，而且还是单人单间，连窗户都不带的那种。 “……你猜这群白痴安排的人大概会几点过来？” “不知道。” “那你猜他们会派多少个人来演这出戏？” “不知道。” “你猜嘛，管它对不对呢，我又不要你出什么。” “我不像你那么聪明，猜不到。” 沈小明现在对高大壮用的这种心灵通讯，乃是他将符箓与灵契结合起来，又参以魔法和科技方面知识之后，融合而来的复杂用法。只要他们两人之间的道侣关系存在一日，便可以无视空间阻隔，使用这种连语气和音调都能完全传达的加密通信。 “唉，你这样就很无聊。谁知道这群蠢材要把我们关多久啊，万一憋他个十天八天的，那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抱歉。”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搞出这些蠢事的人又不是你。” 时间就在他们两个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慢慢逝去。 幸好，参与制定计划的人并不是个慢性子，所以才能赶在沈小明的耐心消耗殆尽之前，将行动开展到下一个阶段。 轰！ 地牢外的剧烈响动透过大地传入内部，不但惊醒了昏昏欲睡的沈小明，也同样惊醒了被关在这里面的其他人。 啪！ 蓝白色的电光透过门缝，点亮了这间只有淋浴间大小的单人牢房。 “是沈道友吗……快出来！我们是来救你的！” 沈小明慢吞吞地走上前拉开门，一抬头便看见了六个被强力幻术笼罩住身形，只能看到一团人形灰影，连声音都听不出男女的人站在走廊上，正在大肆破坏地牢内的各处封印。 “快跟我走！” 见沈小明真的主动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灰影上前两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便往外面走。 “我的道侣还被关在里面。” “我的人会把他带出来的，你先跟我走……” 如针般尖锐的触感从他的指尖一路向上，瞬间传遍了灰影的全身。强烈的麻痹感暂时阻隔了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小明轻松扯掉自己的手，然后迈着小腿嗒嗒嗒往里跑。 “唔……” 对于沈小明的去而复返，其余的灰影们都感到很惊讶。 “我的道侣还被关在里面，我要和他一起走。” “那……”有人似乎想问刚才和他一起出去的那人的情况，刚开口就被旁边的同伴制止了。 “知道了，我会把你的人全部救出来，这样可以了吗？” “很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因为是临时开辟的牢房，所以内部并没有设置太多机关，只是用符咒和法阵大致布置了一些封禁手段，甚至连看守都没派几个。 “一、二、三……很好，全都在这了。” 待沈小明点过人数之后，便又有一名灰影走上前，带着他们要往外走。 “……姓何的人呢？他为什么不在？”离开地牢之后，徐长生往左右看了看，发现被“劫狱”的人只有他们四个，连忙又低头朝沈小明问道。 “我怎么知道？要不你问问他们？” “怎么……这不是你安排的计划吗？” 徐长生一脸震惊地反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我安排的了？我要是能安排让妖元界的人来劫狱，那我还能被那群老东西丢进这地方来？” ……妖元界！ “你……你真的勾结……” 徐长生觉得自己现在有点乱。 哪怕他自认并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金丹，此刻也不由得为这绕来绕去，一环套一环的背景反转给搞糊涂了。 “哪里勾结了？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是能安排得动这群人，还能叫那些老匹夫们这么折腾我？” “可是……”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逼上梁山’？这里面做主动的那个‘逼迫’的对象，既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指自己人。”沈小明趴在高大壮背上，正跟着那群灰影人在建筑物的阴影里左绕右绕，一路躲避着巡逻队向外移动。 “……你是说？” “噤声！前面好像是你们玄元派的人！” 灰影人猜的没错，等到距离接近到一定程度之后，沈小明便从飘来的声音里分辨出了争吵中的二人的各自身份。 大吼大叫的是韩师诚，间或回个一两句，也不知道是在安抚还是在拱火的是寒攸真人。 “两个化神……走这边。” 沈小明听了几句，大概就是他师父不相信自己的小徒弟做了叛徒，现在非要闹着去地牢探监，而寒攸真人则发现了他偷偷溜出来的行动，于是半途中将他截了下来。 除了这次颇显意外的偶遇之外，他们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其他阻碍，顺顺利利地就离开了被作为天元大会举办场所的这处虚空境。 “好了，到这里差不多就算安全了。” “不用抓紧时间回妖元界吗？还是说你们的计划本来就只到这一步，接下来的部分有另一拨人接手？” 从高大壮肩膀上露出小半个脑袋的沈小明边打呵欠边问道。 “嗯……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样吧。” 见他们不欲多说，沈小明也懒得再开口去问。且因为高大壮和478都不是话多之人，徐长生自己尽管满心疑虑，也不好在这里停下来问个没完，只得先将它们憋回肚子里，待到无人监视时，再寻沈小明问个清楚。 有关两界之间的天然通道，天元界这边叫法如何沈小明不清楚，但妖元界那边，似乎是将这玩意称作“域门”的。 ……虽然它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门，而更像是一个洞。 “穿过这道域门，对面就是丹阑城，走吧。” 因为并不是第一次通过这种“隧道”，即使是被一群元婴押运着，沈小明也并没有显得过度紧张，而是十分镇定地走了进去，又十分镇定地从另外一端钻出。 真的是“钻”出，因为开口对面并不是在一片平地上，而是位于一个巨大无比的树洞之下。 “好浓的灵气……差不多赶得上聚灵阵了。” 踏入妖元界的瞬间，徐长生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解开了某种束缚一般，浑身毛孔都不由自主地开始吞吐灵气，并将其吸纳转化为自身的真元，压入位于丹田正中的那枚金丹当中。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但更让他疑惑的是，为何他记忆中前世第一次进入灵界时，并未出现过这样的状态呢？ “搞这么大阵仗欢迎我们吗？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树洞外面的平地上至少有近五十位妖元界的修士，除了最前面站着几位陌生的元婴之外，后面还跟着不少沈小明他们的“熟人”。 “你就是那个玄元派的沈小明？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连路都不会走，这也配教我们白民国的王子专门派人去请？” 或许是因为身处妖元界之中的缘故，这批修士无论男女都穿的很少，并且表露在外的也非是光滑完整的皮肤，而是一望可知其原身种族的鳞甲和毛皮，包括颜色和花纹也全都还原了的那种。 “好说，好说。敢问阁下尊号？” “听好了，孤乃白民国的五太子孟俄！你们之前教训过的那群小辈，都是我那不成器的表弟的属下。他私自以九王叔令调动亲兵，只为将你们从天元界那边救过来。事关重大，为免惊扰到父皇，所以我才特意前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他如此看重！” 说着，孟俄又将视线放到了徐长生与478身上，打量片刻之后，不屑地一撇嘴，道： “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依沈小明的一贯作风，他本该在此刻立即开口反讽回去，从头到脚将对方好好鄙夷一番，然后再将烂摊子甩给请他来的人身上，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而宣夜也正是这么想的。 “五皇兄，他……” “五太子眼光犀利，见解独到，在下那是十分的佩服！我虽对妖元界所知不多，但也能猜到贵国之内，应当普遍是以强者为尊的。既如此，我一介小小金丹，自然是不该被您堂堂元婴真人放在眼里，也就只配和宣夜王子这等金丹混在一起了。似您这等尊贵之人，必定也很得白民国主重用，我虽为天元界修士，日后既然要在宣夜王子手下做事，免不了也要和贵属打些交道，能在今日提前面见五太子殿下，实乃我后半生之幸！来，放我下去，我要给五太子殿下献上一份宝物！以表示我们对强者的尊重！” 沈小明身上还带着一件韩师诚给他的护身玉符，虽然并不算稀罕，但在他一个金丹而言，到底也算是比较贵重的东西了。 见对方真的送上了一件法器，五太子孟俄也不由得挑了挑眉毛，将脸上的轻蔑略微收起来了那么一点。 “算你识相！虽然这东西孤并不放在眼里，不过到底也算是你替你新主子供上来的一份孝敬，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今天之事，我会替宣夜在提督大人面前遮掩一二的。你们赶快收拾东西回去，不要在此地久留，明白了吗？” “是！恭送五太子殿下！” 目睹了沈小明这一系列动作，别说是宣夜和玲仙儿那群人，就连徐长生也有些不敢置信，一路上甚至不断侧眼瞧他，仿佛是要试图凭此来分辨，这家伙究竟是不是自己认识了十年以上的那个“沈小明”。 “今晚发生的事情比较多……算了，我想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这点手段又哪瞒得过你的眼睛呢。你们就先在这里好好歇息一夜，明早我还会来找你们的，有话到时候再说吧。” 将四人领到一处小院门口之后，宣夜便自觉离开了，也没有派什么侍卫家仆一类的人过来监视，看起来就跟邀请朋友来自家小住几日的东道主一般。 徐长生憋了一路的疑问，才踏进房门不过数息，连等他做完关门的动作都来不及，便已经忍不住要问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忽然就认罪了？为什么会有人半夜来劫狱？你真的和灵界的人有联系吗？还是说一切都是那个叫宣夜的人所使的离间计？快把事情的真相给我一一说出来！” “哦，那说起来可就长了……” “无妨！大不了今天晚上不歇了！”反正金丹修士本来也没有那些需求，凡人的睡眠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打坐片刻便可取代的低级手段罢了。 “你不介意的话，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吧。” 说是这么说，但沈小明还是没耽误太长时间，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将徐长生想知道的东西全部交待了个遍。 “……没了。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虽然一刻不停地听对方说了半天，但徐长生的整体思路似乎并未受到太多信息冲击而变得混乱，闻言也只是沉默了一小会，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只有一件事——为什么要让他们将我也一同带来灵界？” “不然呢？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徐长生缓缓摇了摇头，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 “为什么要带我一起？” “哦……”沈小明点了点头，扭头对478使了个眼色。 “你要问的是这个啊。没错，我确实是想拖你下水来的。不然我也没必要陪他们玩完一整场了，直接在离开前做点手脚留下来就行了。” 砰！ 与被剑气催成碎屑的桌子一同爆散开来的，还有一声满含愤怒与痛苦的叫声。 “……沈、小、明！” ※※※※※※※※※※※※※※※※※※※※ 终于早了一回，中间的忘了，真是令人感叹 铁骑突出刀枪鸣 如果说将重生以来所做的事情全都放在一起，按照“改变多少”进行排列的话，那“遇见沈小明”这件事无疑能排在徐长生心中那个榜单的前五名。 “被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感觉如何啊？” 会问出这种问题来的，当然是和徐长生关系不怎么样的人。 ……即时没眼色如沈小明本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尝试做任何火上浇油的举动。 “哦，又打起来了啊。看来他在那边混的还挺不错，最起码已经能和新同事打成一片了。” 宣夜沉默着挥手遣退下人，又看向坐在自己对面，吃喝不停的沈小明。 “……我费这么大劲弄你们过来，不是为了看这种事的。” “如果我们几个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帮助你在九王府里做大做强，甚至让九王爷在贵国皇帝面前也大大露脸的话，那你大概就离收拾包袱跟我回玄元派不远了。” “……” 身为白民国数量众多的皇室家族中的一员，宣夜自然也很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正如之前差点被孟俄截胡的那次行动一样，如今的他既没有在一众子弟中露头的本领，也无能在露头后保证不被针对的宠爱，或者说后台。 “那我要你们有什么用？或者说，我让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究竟有什么用？” 沈小明就着果酒将口中的点心咽下，伸手将酒杯往桌面上一放，笑道： “那得问你自己啊，我可不是主动要求过来这边的。你自己定的计划，难道里面没有应对突发状况的普兰比吗？” “……什么？”什么比？ “哦，这是一句异族语。就是第二方案的意思。” “没有。时间上来不及，调动我父王的亲兵所需的手续十分复杂，若非有我母亲相助，此事只怕也不能成。” 沈小明点点头，将吃完了的盘子摞在一边，又抬手向亭外的下人示意，让他们再端一份上来。 “……你打算吃到什么时候？” “吃到你忍不下去给我断供为止。”金丹修士的饭量基本上等于无限，无漏真身不是开玩笑的。被他吃进嘴里的东西没两秒就会被自发运转的真元催化成纯粹的灵气能量，多余的残渣则会在呼吸间排出体外，一滴不剩。 “怎么，这玩意很贵吗？还是说你很缺钱？” 宣夜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又想起了沈小明送给孟俄的玉符，以及当时趁乱丢到玲仙儿身上的耳坠。 “说起来，我记得你好像是一名器修？而且在玄元派里也很有名？” 虽然对区区金丹修士如何“出名”感到不解，但宣夜相信玄元派身为天元大□□大门派之一，能被堂堂天枢峰淬锋院主看重的小徒弟，理应是有符合他名声的道理才对。 ……总不能是他师父闲的没事干替他宣传出来的吧？ “哦，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家里钱多烧不完，请我过来帮你加快消费的呢。” 没有理会沈小明的调侃，宣夜迅速回忆起了之前从玲仙儿那里得到的情报，从中找出与沈小明有关的重点，沉声问道： “你会做首饰？” “不，我只能算一个工匠，做首饰这一条，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好匠人，而是好设计。” “……那你的设计呢？” “你说和水云岛的合作项目吗？目前来看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了吧，至少也要等到两界第一次大战爆发，两边伤亡惨重，最后不得不派人坐下来谈判，开启正常往来交流通道的那一天了。” “不能偷偷联系吗？” “你要不怕送上门去给人抓，那我也不反对这种尝试。” “……” 作为不受重视的皇子膝下的非嫡长子，虽然他头顶只有一个二哥压着，但终究也还谈不上有多富裕，能给自己多开一门财路，对野心勃勃的宣夜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 “……那你说，你还能为我干什么？” “你生气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件事是你主动发起的，最后的大部分责任当然也得由你来担，否则还怎么当人老大？所谓的老大哥，就是占便宜的时候第一个，撤退的时候留在最后一个的人。如果没有这种觉悟，那顶多也不过是玩弄权术的聪明人罢了，不可能得到手下小弟们的真心爱戴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果撤退的时候留在最后一个，那万一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那你捡便宜的时候跑在最前面，不怕被人背后捅刀吗？” “……这不一样。” “唉，我看你是在小地方待久了，眼光也被束缚住了。” 沈小明朝亭子外面指了指，宣夜会意地屏退左右，又发动身上隔绝窥探的法器，摆出了一副专心听讲的模样。 “天元界有多大你知道吗？妖元界有多大你知道吗？” “大概纵横数万里吧？怎么了？” “玄元派所在的北元山长三千里，有名有姓的山峰大概有四五百座吧。虽然大家平日里也就在那些被阵法环绕的峰头上打转，但到底整座山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平时想出去也是可以出去的，只要提前报备过，哪怕到山下去玩也是可以的。” “这又跟我们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别急嘛。我再问你，白民之国有多大？我看玲仙儿之前跟你混的时候好像也不太情愿，那么类似于他们碧垣山啊，黑牙山啊、瑕舟山啊之类的家族，应当都是在白民国的势力范围之内的吧，所以才会让你当那个小团队的临时老大？” 妖元界的传承自有其特殊之处，各家所修炼的功法非有对应血脉不可催动，是以划分修士团体的形式并不是天元界那样的“门派”，而是具备相同血脉的“家族”。 “嗯……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样吧。”宣夜就是再不愿承认自己没有领导力，也得尊重已经发生过的事实。合园仙境的那一次遭遇，若非他对另外两族之人的控制力太差，当时就能把天元修士们全灭了，也无需再和沈小明斗智了。 “你看，我把白民国比作玄元派，你们国内的这些奇奇怪怪的家族，就当做是我们北元山上的峰头。有的峰头团结一致，因此就能掌握主导地位，而剩下的峰头一盘散沙，各过各的，虽然看起来好像分出了高低，实际上谁也不认谁，只是面子上糊弄一下而已。” “那倒也不见得。”至少他们白民皇室的嫡系家族们都还是很忠诚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需要看孟俄的脸色了。 “嗨呀，谁跟你较那个真了。”沈小明摆了摆手，刚准备再喝一口果酒润润嗓子，结果发现壶里竟然已经被他倒空了。 这可不是凡间那真实容量不过一碗的瓷壶，这是用须弥芥子类手段炼制出来的法器玉壶，里面的容量大到可以用缸来算。就这都被沈小明喝完了，可见他吃的速度有多快。 “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把目光往外面看。皇室也好，白民国也罢，都只是这茫茫天地之中的一小块区域。既然这里已经都争得这么惨烈了，那为什么不走出丹阑城，去那些竞争不那么激烈的地方发家呢？” “……我凭什么？”除去白民国皇室的身份之外，我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我怎么知道你可以凭什么？刚才你不是问我能帮你干什么吗？这就是我的回答。我可以帮你提一提建议，或者解答你的一些疑问；如果你想要赚钱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稍微指点策划一下，大概也就这些了。不然你还指望我一个金丹，能帮你杀进皇城之中，夺下御座吗？” 沈小明的这番话其实也没什么新东西，早在他到来之前，宣夜就已经不止一次考虑过。要离开家里外出单干了。 然而他已经在王府的羽翼下生活了太久，失去了祖上庇荫带来的帮助，他自己一个人又能走得了多远呢？别说是白手起家的实力了，他连尝试从零开始的勇气都不具备。 这真的很难。对于绝大多数并非天生乐于冒险的人而言，离开舒适圈所要面临的挑战，基本上不亚于自发反抗头顶上的权威。更别说宣夜还很清楚，这种挑战对他而言决不存在退路，一旦跨出那一步，他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到这个圈子里了。 “你……” 宣夜垂着脑袋思考了半天，从自己想到母亲，从贴身侍卫想到王府亲兵，最后也没想出个什么结果。结果反倒是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忽然就发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答案。 ……看看对面这个家伙。他当初为什么非要把这个人从天元界那边弄过来？为此不惜求了母亲半天，又咬牙在父王面前许下各种承诺？ 因为自由。 单纯的无畏很容易因为把握不好尺度而与鲁莽混同为一，要从“随心所欲”的汪洋中找到一个最适合切入的角度，除了“自由”二字之外，宣夜再也找不到比它更合适的词了。 ……如果龙行雨在场的话，就可以用一句圣人之言来形容他此时的感悟：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当然，纯以年龄来算，修真界随便一个青年很可能都比这位圣人要大一轮以上。但若是论起人生感悟，曾经历数次大起大落，又在各种地方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不同人群的这位圣贤，至少也相当于五六倍年龄于他的化神真人了。 能察觉到这一点，以宣夜现在的年龄来说，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不过他离真正做到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你说得对。我是该出去看看了。” 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宣夜便在沈小明面前失踪了近一个月。 虽然宣夜的这一行为并没有影响到小院中的食物供给，但沈小明也不是大老远专程跑来蹭饭吃的。当他意识到不对之后，很快就主动联系上了因为“拉下水”一事跟自己暂时闹翻了的徐长生。 与被软禁在院子吃吃喝喝里的沈小明三人不同，徐长生那天发了一通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王府。根据宣夜手下人的报告，目前他似乎正和碧垣山的人混在一起，特别是跟那个叫玲仙儿的女修，来往尤其密切。 “新老板还没回来吗？那我们的实验怎么办？” “不怎么办，等消息呗。就算他回来了，难道我就能逼他掏钱给我们买这买那？” “小明哥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快用你无敌的三寸不烂之舌想想办法啊！” 对于478罕见表现出来的高积极性，沈小明倒是显得有些兴致缺缺。或许是因为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参与过太多次，对那些毫无意外的结局开始感到厌倦了。 “已经叫徐长生去帮忙问了，等着吧。” 作为一名与机器人本质上来说差不多的“机关傀儡”，478的战斗力高低完全依赖于他的配装，以及深藏在躯干内部的动力系统的出力水平。 “说起来，小明哥你不担心龙行雨吗？到现在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这对你的计划没有影响吗？” “不担心，因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于计划，反正这东西也不是不能变的，只要把我的生意拉起来，到时候自然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可以帮我们去找。” 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指望他们三个搜遍全大陆根本不靠谱，还是用人海战术来得更有效率一些。。 “……今天多亏了徐道友！还有碧垣山的诸位，改日我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被闻声而来的沈小明撞个正着的，是已经脱胎换骨，真正踏入元婴境界的宣夜，以及同样进步极大，短短一月间便已经迈进金丹中期了的徐长生。 “既然宣夜王子已经无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对沈小明视而不见的徐长生十分冷静地向宣夜道了别，然后便立刻带着碧垣山的人离开了这座院子。 “原来是渡劫去了，难怪这么长时间没露面。” 修士由金丹至元婴，相当于由无形中生出有形，又由有形中生出真灵，要在体内模拟出天地造化神通。正所谓“婴成之后，天地难容”，金丹本身就代表着生灵身体上的“极限”，而踏入元婴，则代表着修士从此可以突破这份“极限”，向着更高层次的“存在”前进。 要成就如此道行，当然也需要经历对应的考验才是，这便是所谓的“三劫”。 这三劫分别是指的雷劫、火劫和风劫。自元婴起，修士每提升一个小境界，都需要历经此三劫，并且这三劫还只能躲，不能扛，越是对抗，就越难以抵挡，直到将敢于逆天之人彻底摧成灰烬为止。 “若非你那日将我点醒，我还不知道自己的道心上，竟然出了个如此大的破绽。” 修道有逆天而为，也有顺天之举，正所谓玄之又玄，没有一条固定的路线，可以保证能让每个人都沿此成就大道的。因此也不存在沿着某一个方向不断前进，就一定能走到终点的说法。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外功修炼方面确实是有相当的意义，但在精神层面上，很多时候反而会因此带来更多负面的效果。 宣夜之前就是犯了这样的错，卡在皇室内部斗争的问题上不得寸进，所以才始终是半步元婴，没有足够的底气与其他同辈子弟争锋。 “哦，那你现在是打算怎么做？”沈小明才不关心他的修为高低，他只想知道能不能借到宣夜手上的这一波势力。 “人，我要借；势，我也要借。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我本就生于皇家，为何要放着大好名头不用，去学那市井小人呢？” “那你有合作对象的人选吗？” “有是有……不过我还想再多听听你的意见。” 不管这是不是考验，又或者是真心想要听取建议，沈小明都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答案，只等宣夜主动开口了。 “那天那位五太子你觉得怎么样？” “暴而无德、贪而无厌，眼高于顶、目下无人……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这都不需要我来说，外面骂他的人多的是。你怎么会想到和他合作？” “首先我得向你声明，我对你们的家族成员了解不多，你也并没有提供家谱和史书一类的东西供我查阅。对我来说，这位五太子可以说是我在这里除你以外了解最多的人了。” 沈小明说着说着，又开始下意识地往亭子那边走了。 “嗯……然后呢？”成就元婴之后，宣夜也没过去那么小气了，都是要赚大钱的人了，还能差人家几口酒喝？几盘点心吃？ “其次，你现在也踏入元婴了。那你更该明白，一个像你说的那样，有着明显性格缺陷的人，只怕是很难靠自己修炼到元婴境界的。” 宣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好像已经明白沈小明要说什么了。 “如果他是装的，那么此人必定城府极深，所图甚大。像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名声都可以不要，那就更不会在乎一时的利益，咱们和他合作，大可以多占便宜，狐假虎威，双方各取所需，到时候一拍两散，一点心理负担都不用，非常方便。” “如果他不是装的，”宣夜接在沈小明后面开口道：“那就说明他背后有非常强大的支持，能把他这样的废物都硬生生堆上元婴境界。” “正是，所以我们就更要和他合作了。一个性格有明显缺陷的人，掌握起来也不会太困难，总归不过就是‘投其所好’四个字罢了。而我们只要能拉拢到他，就可以借此搭上他背后的大势力，自然也就不愁财路不开了。” “很好。” 其实按宣夜自己的想法来说，比起明刀明枪地武力争夺，他还是更倾向于用这样的方法暗中击垮对手。沈小明的这一番提议不能说令他十分满意，但至少很得他心，算是一种另类的“拍马屁”了。 ……这在妖元界可是很难得的。 “大方向既然已经有了，想必拿出一份详细的计划，对你来说应该也花不了太多时间吧？眼下既然暂时无事，不如先说说你的条件？” 已经预见到自己的势力增长的宣夜志得意满，说起话来也不如过去那般小家子气，听起来颇有一种“这是卡随便花”的感觉。 “我的条件？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帮我找一个人。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先跟您讲一讲咱们的计划中需要注意的几个重点。” “什么重点？” 察觉到沈小明刻意在语气和称呼上所做出的变化，宣夜感到十分满意。这才是给人做幕僚最起码的态度嘛。 “首先是分成问题。您认为以五太子殿下的贪婪，在咱们这个合作里，他最多会愿意接受几成的让利？” “……” “其次是竞争对手的问题，假定我们接下来还要做首饰生意，请问丹阑城中原有的首饰铺有多少家？背后都分属哪些势力？每年的利润几何？乃至这些钱最终都被他们的主子拿去做什么用了，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事先调查。” “第三……” “……还有第三？” 见宣夜的脸色似乎正在往越来越难看的方向发展，沈小明略一思考，又将原本打算对他说的内容砍去一半，直接跳到了最后一项。 “一共就三条。” “哦……”宣夜的脸色略微好了点，似乎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又咳嗽两声，用点头示意沈小明继续。 “第三，也是最后一条。这一点非常重要，我希望您慎重考虑。” “你说。” “假如咱们的生意在前期投入过程中，遭遇到了无法避免的破坏，包括但不限于五太子翻脸，其他皇族插手，皇帝陛下颁旨针对，以及和天元界开战等等，您是否有足够充足的准备，来应对这一切的发生？” “……” 不是沈小明故意把话说一半吊人胃口。他在宣夜这边的能力虽然早已得到了认可，但要论信任度，可能还不如刚才给他端点心的那位家仆来得高。 九王府、丹阑城、乃至各种各样的重要情报，他全都一无所知。别说是现场给对方制定出一个切实可行的计划，他连写计划用的纸和笔放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不知宣夜王子意下如何？” “……容我回去，再仔细考虑一下。” 原来开个店都要这么麻烦的吗？ 转轴拨弦三两声 徐长生最近一段时间过得很不错。 碧垣山是一个很特殊的家族，在这里女性的地位普遍高于男性，而且内部的人口比例也是女多于男，甚至达到了三七开的水平。 玲仙儿在碧垣山上的地位相对还算比较高，至少在同辈弟子里来说是这样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接到探索合园仙境的任务时，有资格独自率领一队修士，并且在遭遇被沈小明等人团灭之事后，仍旧可以掌握相当程度的话语权。 ……比如说服自己的师父，允许她和作为“异界修士”的徐长生来往。 “今天又要买些什么东西？” 碧垣山上如徐长生这样的“外男”很多，大部分都是入赘进来的男性修士，剩下的则是受碧垣山支配的“下属成员”，例如之前被玲仙儿带领前往合园仙境内部进行探索的那些人。 “不知道啊，让我看看单子里都有些什么……” 丹阑城附近，包括碧垣山所在的区域，灵气浓度普遍比玄元派开阳峰上更高。即使考虑到聚灵阵的存在，也只能勉强和这里持平，更别说这里还有更加便宜，开采起来也更加方便的灵石矿脉了。 能在一个月时间里从金丹初期突破到金丹中期，一方面是因为他天赋异禀，经验丰富，另一方面也有这里灵气充沛的原因在内。 “去东市那边吧！今天要采买的是草药！” 以玲仙儿的身份，本该是只需坐享其成的那一拨人才对。即使因办事不力受了些惩罚，也还不至于掉价到需要陪徐长生出来购买原料的水平。 之所以会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有时间能和他多相处一会。 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像这样的热情主动，用来对付寻常天元界出身的修士肯定是绰绰有余的了。即使将目标提升至心志较常人更加坚定的剑修身上，应该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徐长生的定力似乎比寻常剑修还要高上那么一点。 “没想到他们还真办起来了。” 路过南市的时候，玲仙儿看到了一家新开张的法器店，从高挂在大门上的匾额来看，应该就是宣夜和沈小明合作所开的那家店了。 “有想买的首饰吗？我可以送你一个。” 徐长生很少主动对人露出如此温和的笑容，随着玲仙儿陪在他身边的日子越来越长，他似乎也正从被迫来到新环境的不适中走出来了。 “不用……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都依你。” 与成果斐然，且有美人相伴的徐长生相比，宣夜那边简直是要为新店操碎了心，愁得头发都快要从白变黑了。 “八成利润……就这样白白送给了那个贪得无厌的蠢材！”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是还有一成可以拿吗？” “那也太……” 见宣夜是真的心疼那笔钱，沈小明想了想，又换个个方式劝道： “等你下次开分店的时候，就说是用来筹办新店业务，从利润中砍掉一截就行了呗。反正五太子也只会认钱，两家店赚的比一家店多，差不多就能把他糊弄过去了。至于究竟多了多少，这不就全看你怎么平账么？” “……也是，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如果说天元界里各大门派所掌握的修真资源是一，而修士间的竞争压力是十的话，妖元界的资源丰富程度大概就有天元界那边的三倍以上，竞争压力则远高于天元界修士。 究其根源，还在于两边的人对修炼路线的认知不同。 十倍的竞争压力下，多数天元修士都会将目光投向“如何更大程度地发挥现有资源”，而不是想办法冒着极大风险，去试图争夺已经掌握在其他人手里的资源。 而妖元界这边，或许是因为原始资源太过丰沛，开采起来太容易，让最开始的一拨人体会到了“抢现成”的好处。以至于这种传统就这样世世代代地延续了下来，即使后来修士的数量提升了成千上万倍，大家也宁可费力气在盘子里抢夺为数不多的呃残渣，而不会想办法去开发更多的新蛋糕出来。 “若是能将两界的资源整合起来……我妖元界出材料，由天元界修士进行加工，一定能取得更多的收益！” “哦，那你就期待着顶在前面那些人打快一点，死的人再多一点，这样说不定就能很快进入第一轮谈判了。” “……” 饶是宣夜再大逆不道，也不敢在哪怕是私下场合里发表这种言论，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泄露出去，引来天大麻烦。 每当这时，他就会特别羡慕沈小明身上的那种“自由”，就好像天生如此这般，无论他怎么学，也实在学不来那种气质。 “你也是天元界出身的修士，为何就能这么不顾自己同胞的死活？” 宣夜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把这句心里话问了出来。 “同胞？我师父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天枢峰上，同门师兄弟也都是器修，大家都不会轻易靠近战场，难不成你们还能派人打进北元山，踏平玄元派？” “那，那你的家人呢？你的出身家族呢？”和沈小明在一起待得久了，他也大概了解到了一些天元界的“基础常识”，例如“门派”和“家族”这两种概念中与妖元界的不同。 “那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不过一群凡人，我什么事都不做，他们也该活活，该死死。真要是被牵连了，大不了我回头再想办法帮他们重新复族就是了。”反正对修士来说也很简单。 “……” 宣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说他冷血吧，好像听起来也确实挺冷血的。可如果说将这些责任都硬按在他头上，似乎又超出了一个金丹修士所需承受的范围。 “还是说你想警告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那一套？省省吧，若我真想负起责任，当初就该把你们全卖了，再回天枢峰搬一万颗神雷过来，把你们这皇城炸上天，同归于尽。你同意吗？” “……不。” 他不会怀疑沈小明能不能做到，因为这对一个“自由”的人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问题。 连他自己都能为了九王府的利益，在几位皇子和皇帝眼皮底下隐忍几十年，更何况是被他认作拥有更可怕心志的沈小明呢？ “这就行了……赶紧的，外面又有人找。快去干点正事吧，别在这跟我闲聊天了。” 因为新店开张，需要有能做决策的人长时间坐镇店内，所以宣夜单独给沈小明在最上层留了个房间，隔壁则是他自己的休息室。 虽然看起来好像平日里既没有用心修炼，也不怎么关心炼器坊进度，但实际上沈小明可是非常忙的。 忙着和478研究新傀儡身体，忙着给高大壮提升境界，忙着撒钱铺开关系网，好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找人的事，从而主动上门来跟自己谈条件。 “听说有贵客光临，原来是碧垣山的玲仙子，还有玄元派的徐道友。” 按理说无论是碧垣山也好，还是两位金丹也罢，都不值得宣夜一个王子，而且还是元婴修士亲自出来接待。 不过他目前除了那两者之外，还有一层“华清阁”店主的身份在，若说是为了一份大订单的话，倒也勉强可以叫动他亲自出来一见了。 “见过宣夜王子。长生他现在已经不能算是玄元派的人了呢，日前我已禀过母亲，正式将他列入我碧垣山门下了。” 妖元界的人本来就较天元界那边更开放，而碧垣山上的女修又比一般妖元界女修还要开放一些，这种话若是由她们主动提出来，倒也不算奇怪。 “原来是这样，那我便提前恭喜两位了。这回专程前来，莫非是要为成亲之日采办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是我要给仙儿定做一套首饰。” “那，徐道友可有现成样式？还是说要托付给本店来设计？” “他手里应该还有几套水云岛给的样板，虽然当时样品没能带过来，不过我相信他应该是全都记下了的。刚才我也在下面看了，你们并没有把我印象中最复杂的那几套拿出来售卖。” 宣夜了然地点了点头，料徐长生应该也没有故意坑自己的意思，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又按照规矩，提前收了他三成的定金，足足十块中品仙石。 “两位慢走。十日之后，两位便可以再来本店看第一版的成品，到时若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还可以再改。” 当然，改肯定是要另加钱的，只不过那时候加的就只包括材料费和手工费了。 两人并肩走出去一段路之后，玲仙儿忽然快走两步，绕到徐长生面前，背着手仰头看向他。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沈小明？他能做出比其他店里更好看，更漂亮的首饰？” “我相信的不是他的技术，而是宣夜对这家店的看重。”以及他对自己未来的看重。 费这么大劲筹备起来，难道就只为了昙花一现？而任何一门一行想要做得长久，背后都必须得有拿得出来的真功夫才行。 “宣夜王子？” “这是他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如果没有十足把握，仅仅就只为了沈小明的一番话，便被说动下了如此重注，那他早就该被其他人整垮了。” 而修士间判断对错有时候又很简单，前些日子宣夜外出突破至元婴一事，也算是在小范围内稍微流传了一下，而说起他身边出现的“最异常”之事，非沈小明此人莫属。 ……无论过程如何，反正一定和他有关。 不管如今关系变成了什么样，徐长生对沈小明就是有这样的信心，这是他从过去十年间的相处中所形成的一种直觉。 “咱们这边也得加快点动作了。如果那个人都决定要出手了，那就说明接下来一段时间，丹阑城、白民国、乃至整个妖元界，都有可能迎来某种大的改变。” 有时候造成的影响力大小，跟个人实力高低也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诚然越厉害的修士天生就能带来越强烈的影响力，然而一界之地实在是太大了，纵然真有移山倒海的手段，也绝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更不可能凭个人之力将整块大陆全翻一遍。 人力有时而穷，天道却无定时。 谁能想到，他前世一心想成为一名正道修士，为师门尽孝，最后却平白遭人陷害，不得不重修魔道，结果反倒以邪名起家，变成了赫赫有名的长生魔君？ 谁又能想到，他重活一世，本想逃离前世命运，随心所欲。不想竟又遭人背叛，干脆偏的比上一世还要远，直接就偏出了天元大陆，跑到灵界来打拼了。 究竟哪一种选择是对，哪一种选择是错，现在连他也搞不明白了。 与碧垣山的关系，还有与玲仙儿的关系，都是他在失望中顺其自然所形成的。若说与在北元山上时有何不同，大概就是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对人抱以一片纯然信任之心了吧。 “……你在想什么？” “想天元界和妖元界的未来，想碧垣山在这其中的选择，还有你。” “能给我说说吗？” 玲仙儿平日里似乎也很喜欢听他分析天下大势，对着一个话题侃侃而谈，发表自己的见解。 徐长生曾以为这就是沈小明那种人最爱做的事，没想到有一天他自己也不得不要在别人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绞尽脑汁为刚才的发呆编造理由。 “合园仙境之争无论输赢，吃亏的一方必定会重新纠集人手，要在下一波的竞争中找回场子。而这样的冲突不断扩大，早晚有一天会爆发为全面战争。” 如果这里面还有人在暗中推手的话，事情的发展很可能还要再快一些。 “……比如让一个在外人听起来很重要，但实际上对整体局势影响不大，只是很适合用来做借口的人死在对方的地盘上。” 在听到实际消息之前，徐长生本以为自己所想的结果就已经足够坏了。 然而现实却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十倍。 “……皇帝遇刺了？那么现在是谁在主事？” 能成为一国之君的，不说战力超群，至少也不会低于天元界的一派掌门水准，也就是化神境界。 而有能力潜入到异界皇宫进行刺杀任务，如果不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那至少也得高出他一个大境界才行。 ……一名足有合体期境界的刺客？ 天底下能有多少合体修士？又有谁，能请得动这样身份的刺客？ “目前一致的消息是大太子殿下和三太子殿下联合监国，诸位大臣暂时将公务移交东宫处理，而城防军与禁卫则全都由三太子殿下接手控制。” “此二人与我们碧垣山关系如何？” “一般，既不好也不坏。”主要是平日里巴结大太子的人太多了。再加上碧垣山家底不丰，不想太早站队，结果就拖到了现在。 “你母亲能在山主面前说上话吗？” 徐长生忽然换了个话题。 “……你想干什么？” 平日里青年那完全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此刻尽数褪去，剑眉微挑，一双星眸里精光闪烁，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神采飞扬。 “我有一些想法，希望能面见山主，或其他身份足够高的人，与他们细细分说。” 同一时间，沈小明也已经从宣夜那里得到了第一手消息，并且迅速做出了与徐长生类似的判断。 “九王爷现在何处？你有能力带我去见他吗？” “……你要做什么？” “哦，你打算亲自去说，那也可以。我这就把台词整理出来，你拿去背诵几遍，到时候便可以在你父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 “……” 他堂堂九王府的三王子，即使过去习惯了低调做人，也总归比其他人多出一份亲子关系在，还不至于要在这种时候靠噱头来博得他老爹的注意力。 “首先，我相信你对这件事已经有了一定的看法。比如案件疑点太多，时机太巧，大太子殿下出手太快等等。” “是。” “如果我要给你详细分析一番，那就得从接下来的每一个参与者，包括皇帝本人，他的大臣们，他的儿子们，以及他的兄弟们的心思说起，那就会是一个非常麻烦也非常浪费时间的过程。所以我现在就直接把结果告诉你。” “……请说。”宣夜的态度前所未有的恭谨，甚至主动用上了一个“请”字。 这并非是因为他真的认为沈小明有足以帮助他一路走上高位的惊天才干，而是因为眼前之人已经是他目前能招揽到的，最厉害的门客了，如果现在连这点信任都不表现出来的话，那他以后恐怕就只能靠自己的脑子去想了。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起因、经过，都不重要了。我们只需要看接下来的结果就好。无论这件事是谁做的，他的目的都只会有一个，追求更多的权力，或者其他方面的利益。” 谁在这件事里得益最多？谁又能在接下来得到更多资源？假使未来有变，又是谁，可以保证自己的地位安然不变，纵使风浪再大，也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大太子、太子的岳家左相，呃……” 最后一个人选宣夜有些拿不准，但沈小明已经不打算等他慢慢想出来一个结果了。 “足够了，你现在拿着我的问题，拿着你自己的答案，去找你父王问个究竟吧。如果他真的拿你当继承人的话，想必是会亲口告诉你，属于九王府的答案的。” 未成曲调先有情 丹阑城很快就被新上任的监国太子整顿了一番。 具体表现为，大量的店铺被关闭，财产被强制征收，凡是修为达到筑基后期以上的修士，统统都被编入了临时开辟的新军之中。 “原来是想搞这一套。” 别说是沈小明了，就连478都看得出来，大太子究竟想要用这些人做什么。 “蛮有自信的，挺好。起码说明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蠢材，要么胆子很大，要么有人撺掇。” 大太子都活了两百年了，胆量这种东西也不是一晚上就能有的。 “……国师？” 在一个遍地修士的国家里，会有这种职位很正常。然而从宣夜的表情上来看，这个国师的身上似乎还有一些职位以外的不正常。 “对，而且这个国师的名号我此前从未听说过，但大太子和三太子对他都很看重。有小道消息说当日行刺皇帝之人突兀出现，出手后又迅速消失，很可能就跟这位新来的国师有关。” 沈小明这段日子里也在琢磨该如何快速提升自己的战斗力，倒不是他有危机意识，而是因为眼下局势变化太快，没有相当程度的实力，就无法掌握足够的话语权。 “连你都听到了，大太子和国师想必也是知道的，既然他们放任这种消息私下流传而不辟谣，就说明他们很有底气。” 要么查不出来，要么无法追究。 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但最大的可能还是两者皆有。 “父王说他自有主张，但后来又派人通知我说允许我自由行动。” “消息来源确认过吗？不会是有人假传王令吧？”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随时都可以找父王说清楚，谁能骗得了我们父子呢？”又不是见不到面。 沈小明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宣夜自己能解决，也省的他在这上面多费精力。 “你手上还有多少能调动的人？” “连你们在内，最多不超过二十人。” “可靠吗？” “绝对可靠。” “那就足够了。留一半守着你家里的人，你母亲或者其他什么你认为有必要守着的，你父王那边就不用了，反正也不差你这一点。剩下的人跟我一起，你自己要是想来也可以，咱们到战场上拾荒去。” “……拾荒？” “大太子这一波至少集中了数万修士，元婴以上的虽然不清楚多少，但估计也不会少于一百，这么大的规模，除了合园仙境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的通道，能一次性经过这么多人。” 兵法中有所谓的半渡而击，用在修士身上，自然也是可以通行的。打开并维持一条跨界通道很难，但想要将它强行关上却很简单。再加上高阶剑修遁法极快，来去如电，但凡有一点风声漏出，那基本上也就跟当面开门没什么两样了。 “可是就我们几个过去的话，不说收获如何，万一赶上化神乃至合体真人的全力争斗，岂不是很容易被余波误伤？” “你想多了。真有那种不顾自己人安危的傻子和疯子，也不可能会被大太子编入队伍里的。” 几万人的大战场，兵对兵将对将才是正经打法，即便有人想不顾军令玩以大欺小，对面的修士也绝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一旦开了先例，很快就会变成无止境的互相屠杀，那样可就完全失却了战争的本义，变成纯粹地消耗人口了。 “这一轮下来，大太子那边顶多也就是征了一批普通材料，好材料大家都藏得很深，我相信你这边应该也有不少，现在就到了该它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你给我弄一张清单出来，我们几个连夜做一批破烂，拿出去当投名状，混一个能通行战场的牌子回来。”这样也能安全一点，至少不用担心被自己人针对。 虽然无法理解沈小明的做法，可宣夜既然已经决定任用对方做自己的军师，这会就不能显得太过多疑，只得打开私库，让沈小明又刮了他一波油水。 “别心疼，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些货加起来顶多也就值一块上品灵石，回头我们拾荒弄来的东西转手再卖给军需官，分分钟就能赚回来十倍。” 一个最普通的乾坤袋，往少了说起码也可以装下百八十件下品灵器，甚至中品灵器也可以装下三五件。至于那些蕴含灵力，但却并未被提纯炼制成法器的原始材料，更是可以按斤算。 以上这些数量限制并不是由被容物的体积决定，而是由它们所蕴含的灵力，以及乾坤袋所能容许的最大内外灵力差所决定的。 “每个人带四个袋子，三个装货，一个装自己要留下来的。那三个袋子千万不要分类，直接混装，最好能保持三个乾坤袋里的法器总价值相差不大，这样万一有需要弃卒保帅的时候，丢了也不心疼。” 更重要的是，丢之前不会犹豫思考该丢哪一个，这样才能有更多时间救下一条命来。 “……你好像对这种事很熟练？”堂堂天枢峰主事的心爱弟子，平日里应该是没有机会做这种事的吧？ “熟什么练啊，这都是常识，你们多动动脑子也能提前想到的。” 沈小明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确实干过许多次“拾荒”一类的工作，甚至连人都拾回来了一个。见宣夜和他的手下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他也懒得再废话，一拍高大壮便当先飞入了如深渊裂口般的域门之中。 合园仙境内部。 这里已经被多位合体修士提前理过一遍，原本由幻术结合法阵构造出来的种种景象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大片的仙府遗址，以及在斗法中被打成残骸废墟的各种碎片。 “果然是被妖元界拿下了啊，早知道我当初就装死不出来了。” 按理说对面因为在开天元大会的缘故，高端战力也不会太缺，可最终这里还是如“故事梗概”里写的那般落入了妖元界修士之手，不得不让人感叹两界之间的综合战力差距。 “确实可惜……还好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再为天元界出力了。” 状若不经意的提醒，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表忠心，而是反馈给了宣夜一个大大的白眼。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按捺心思，重新组织语言道： “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个字，等。等第一轮战事从热转凉，也要等化神修士们散场，最关键的是等那些耐心差又不愿意出血的‘聪明人’先替我们过去探路。要不怎么让你提前一步，先到大太子手下弄块证明身份的牌子出来，又让你许诺会把捡回来的东西都卖给军需官呢？”正所谓拿人手短，大太子那边占了便宜，后面自然也就不好再多管他们的小动作了。 持续时间越长，规模越大的战役，对后勤补给的规模以及完整程度的要求就越高。士兵比装备易得，生产永远跟不上消耗，这在修士所组成的军团中也是一样的。 “大太子希望借这场战事重新整合白民国境内的各大势力，剔除不忠心和无能的外人，将忠于他的人团结在一起。而那些有野心的人也会希望借此机会崭露头角，无论他们最后归谁所用，总之结果都是对大太子有益的。而九王爷那边，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站墙头，那咱们就更该多亲近大太子一些。如果不能让别人看见你的价值，那早晚你也会成为被让出去的弃子。” 修士之间的战争是没有休息时间的，从早到晚都可以杀个不停，直到有一方彻底败亡为止。 等到沈小明和宣夜他们拿着编号，按顺序离开合园仙境的时候，外面都已经打完一整轮了。 凭着更加集中的军力，以及人人争胜的士气，妖元界修士此次出战一鼓作气，很快就击溃了留守虚空境的各派联军，并且连带着还在此地制造了许多与凡间类似的战争恶行。 “哎呦，这可真是太巧了。来，宣夜王子，轮到你表现了，快去把苏师姐给我要过来！” 宣夜并不认识苏梦这个人，不过她身为当初的“二十人团”之一，也是在合园仙境一事中露过脸的。这会由沈小明一提，他自然也就回忆起了那时候的情况。 “你……”他本想问沈小明是否对她有意，可一张嘴猛然又想起沈小明已经有道侣了，而且还是个男人，只得将后半句话咽回去，默默地上前进行交涉。 一个金丹女修，不过只花了两百颗下品灵石便换了回来。 苏梦显然也是头一回知晓战争的残酷，脑袋上还带着血，头发也一片散乱，就这样一脸麻木地被宣夜拎了回来。 “苏师姐？苏师姐你清醒一点，还记得我吗？” 沈小明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迅速地用几道清洁法咒稍稍为对方整理了一下，又抬手去揭对方背心的那枚封禁符。 “等等！在这里……不太好吧？” 宣夜的担心不无道理，沈小明也不好替苏梦担保，只能就这样把浑身真元被封，变得与凡人无二的苏梦带回了他们住的帐篷里。 “行了，现在可以揭了。” 封禁符一去，过往数十年炼就的一颗金丹便自动沿着先前的轨迹，开始在苏梦体内运转。 “……沈师弟？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刚才正好路过，见你好像是被俘虏了，就顺便让我们老板把你买下来了。” “俘虏……” 遭逢巨变，苏梦的神志似乎也受了些影响，即使沈小明表现得足够镇定，她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明显的惊慌之色。 “这些玩意苏师姐你还记得吗？我这回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重新帮忙设计一套新的饰品。” 徐长生的那份单子，肯定是没法按时交货了，不过他们到底也是收过定金的，即使延迟交货，至少也比无奈退单来得强。 “这是……什么？” 沈小明刚才递过去的，正是他之前仿制水云岛的那一批饰品，又让478帮忙改动了些细节，所制造出来的小法器，刚好也是一对耳坠。 “我记得玲师姐下单要的是一整套是吧？具体多少件我也不懂，反正到时候交给苏师姐就对了，她可是水云岛织罗天的高徒呢。咱们那批货里，卖的最好的就是她设计的。” “织罗天……是了，我是要陪师父留下来的，可是他们人太多了，师父受了伤，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啊！” 苏梦这种情况沈小明见的多了，明显就是受刺激了精神不稳定。如果是寻常凡人的话，这种病症治疗起来还比较麻烦，可对于拥有神识的修士来说，想解决这个问题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 沈小明抬手在苏梦眉心一点，将毫无防备的她击晕过去，又迅速将人往宣夜怀里一推。 “那个啊，王子阁下，又到了你展现实力的时候了。发动你元婴级的神识力量，把苏师姐的意识暂时封住一部分，最好能连带着把咱们的身份都解决了，比如说骗她当你媳妇什么的。” “……啊？” 此刻帐中只有他们五人，高大壮和478都不会对此发表任何意见，所以宣夜只能独自面对沈小明的安排。 温香软玉在怀，以宣夜的见识定力，本该是可以冷静对待这种事情的。可不知为何，明明应该是昏过去了的苏梦，此时却像一个做噩梦了的小孩子那般，不仅抓着他的衣服死活不松手，甚至还拱起身子，试图朝他的怀里钻。 “这……这怕是不大好吧？” ……这算什么？考验？拉拢？试探？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一个恶作剧？ 宣夜不想猜下去了，但他此刻也没法立即起身离开，只好暂时将双手搭在苏梦肩上，让她略微消停一点，然后端正表情，一脸严肃地向沈小明道： “这件事、苏道友此事，我认为……还需从长计议。” “没问题啊，反正人就交给你了，目的我也给你说了，只要你能劝她老实留下来给咱们当设计师，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没关系。” 说着，沈小明干脆自己爬了起来，，无视对面宣夜错愕的眼神，拉着高大壮就钻出了帐篷。 “啊，虽然我说这种话不太合适，不过我认为吧，像这种时候，比起她的心情，您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她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利益。”毕竟也是两百块下品灵石换的呢，这笔钱都够他给自己加个披风了。 “……” 就在沈小明于战场上开展第二业务的时候，徐长生也没闲着，正带领碧垣山派发给玲仙儿的那些外门子弟，四处扫荡溃败之后四散奔逃的天元修士。 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被人暗中挖苦，或者当面指责他背叛出身大陆的准备。没想到几日下来，别说妖元界的人对此毫无反应，哪怕是那些被他追杀的天元修士，也完全没有拿这个出来说事的。 孤身一人的徐长生无人可问，最后也只能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继续借着实战来磨炼他的剑术修为。 上一世的这个时间段里，他还在万里之遥外北元山上修习，无论是灵界入侵也好，还是背叛师门也罢，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哪怕是他后来被师弟陷害的那个时间点，距此时都还有足足二十多年，更别说是再往后的事情了。 ……明明一切都已经变得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但又仿佛丝丝缕缕地透着某种异样的熟悉感，好像那条冥冥中属于他的命运并未远去，只是隐藏在不远处悄悄地窥视着他。 “太慢了。” 徐长生盯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开始数起自己掌心上的纹路。 诚然他现在提升的速度在同龄人当中都可以算是最顶尖一流，然而对于修真界来说，先发优势实在是太过重要，即使他已经追赶得足够快，却依旧还距离能自由主宰自己人生的水平相差甚远。 ……正道修行，先难而后易；魔道修行，先异而后难。 这句在中下层修士中流传甚广的话，实际上不仅没什么意义，更是充满了不知就里之人对高深功法的幻想。 修行之路，从来就没没有什么难易之分，对这一个人来说困难的关口，换一个人来做说不定很轻松就能跨过去。 天底下有这么多人，每个人的根骨、门派、心法，乃至每次修行时运转周天的速度和顺序，都不可能完全相同。同门师兄弟尚有高下之分，更何况是将正邪两道的特征一句话概括出来呢？ 不经意地，徐长生忽然又想起了沈小明那张总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脸。 ……假如是这个人的话，说不定还真能被他找到一种合适的方法，可以快速提升自己的境界。 终点也不需要定得很高，只要能踏入化神期就够了。 至于由化神至合体的那一关，必须配合个人机缘，找到能将内外合一，同时还要做到虚实合一、身灵合一的唯一通路，不能有半分差错，否则便会像他前世那样，死在最后临门一脚上。 “……有没有一种可以通过服用丹药，或者吃别人的金丹啊元婴啊之类的玩意，来快速增加自己的真元，然后让修为境界得以大幅度提升的方法呢？” 宣夜面带惊悚地看了沈小明一眼，确认他并不是在开玩笑，又迟疑着看向站在他身后的478。 “小明哥这几天一直在研究拿修士的元婴给我改装动力源的事，可能是又有了什么新想法吧。” “……” 宣夜的目光向旁边移动，掠过惯常被当做不存在的高大壮，在外面转了一圈，又绕回到自己身边。 察觉到他的视线，苏梦抬起头往上看了一眼，对着宣夜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随后又重新低下头去，摆弄自己手边的那套模型。 “你们说，如果我给一个人的身体里加装第二颗金丹，那他会变成什么样？” “如果兼容问题能解决的话，应该会提升一倍出力吧。”这是478出于机械角度给出的意见。 “如果他没有当场死亡的话，应当会在体内互相吞噬，最后只留下其中一个。”这是宣夜从妖元界修士的思维出发，所给出的推测。 “那你打算把它安在什么位置呢？虽然大家都说金丹位于腹中，可实际上它也只是灵力凝结而成的一种象征，人死了就消失了，又怎么弄来第二颗呢？”这是苏梦从一个理论派器修的认知中所得出的疑问。 “唉，如果俘虏卖的能再便宜一点的话，我就可以用元婴修士来做实验了……哦不对，我自己现在还没到元婴来着，还得先想办法把自己变成元婴。” 所以这个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位置。 “……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从双修功法上入手了！” 这是沈小明目前所接触到的所有知识中，唯一具备超越极限的快速成长可能性的路线。 “要不干脆先从你们两个开始吧，正好你们一个元婴一个金丹后期，让我看看你能不能通过双修功法，把苏师姐快速带入元婴，再考虑要不要用在我们两个身上。” “什么？这怎么……不行！” 宣夜的拒绝也在沈小明的意料之中。毕竟绝大多数人听到“双修”二字都很容易得出这种结论，当初甚至连韩师诚堂堂化神真人都中过招，更别说在这开放度远高于天元大陆的妖元界了。 “别激动，不是要你们脱掉衣服在花丛深处面对面坐着的那种，只不过是让两人同时开始修炼，看看能不能通过一个带一个的方式，让另外一个人快速提升境界罢了。这对咱们大家都有好处，万一真的能成，到时候你也可以找一些长辈来用同样的方法带你修炼，这样你才能更快追上三太子和五太子他们。” 见沈小明说的郑重，宣夜垂着眼睛思索片刻，还是咬牙同意了这个提议。 “真的不需要……不需要做那种事吧？”倒也不是说他真的就纯情至此，只是当着外人的面，又有异性修士在场，稍微有些放不开罢了。 “不用，你放一百个心，这事我和我相公都做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顶多就是配合你们两个的心法再改动一些细节，绝对不会出现你最期待的那种场景的！” “……好。” 在沈小明所知的幻想作品里，作者通常都会设置一些奇怪的定律，例如“越古越强”，或者“混血强于纯血”之类的。 虽然无法确定自己现在身处的世界，究竟是由某个高维度“个体”所构造出来的，还是纯粹自然生成的，但沈小明依然不会放弃进行此类尝试，只为找到一个最有效的方法。 “对照组试验的结果如何？存在亲密关系的那些人，是否进展比没有亲密关系的人更快一些？” “嗯……嗯。”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宣夜不承认。 “那么下一组，存在亲密关系的人中，有相似血脉的人，是否比不存在相似血脉的人进度更快呢？” 在以家族为势力主体的妖元界，近亲同婚在高阶修士之间可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反正他们也不需要担心后代的健康问题。所以当沈小明提出要做血脉实验时，宣夜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而是很轻易地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这倒没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时间太短，现在还看不出结果来。” “那继续，下一组。” “下一组是……同性道侣之间和异性道侣之间的对照组。” 这一组的数据里第一条上就写着沈小明的名字，搞得宣夜在收到时反复确认了好几次，这才敢真的把它写进最后的报告里。 “结果呢？” “没什么区别……我想这个，嗯，应该就是这样了。” 连续一个月时间，白天拾荒，晚上回来收集实验数据，即使宣夜此前从未接触过这类“研究”方式，，如今也可以很轻松地适应沈小明口中不时冒出来的各种专业术语了。 “你那边进度如何？” “什么？我……我和苏姑娘什么都没……” “都苏姑娘地喊上了，还说没有？就算没往深了做，至少也该试过最普通的版本吧？结果如何啊？比原来单修的时候提高了几个百分点？” 宣夜没敢回答这个问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沈小明从他的数据里看出点什么来。 ……还有那个叫沈小四的，简直就是两个怪物！ “你不说也无所谓，反正最多也就七八个点了。” 宣夜和苏梦两个算是沈小明这次实验中最特殊的一对。一方面他们这个组合横跨两界，无论是原生物种还是修炼的心法全都相差极大，另一方面他们又是所有参与实验的人中修为最高的，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非常有参考价值。 不过既然当事人极度排斥数据透明的做法，那他也就没必要强求了。 “虽然只有一个月时间，不过大体上也可以得出个差不多的结论了。” 沈小明咳嗽两声，将宣夜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 “首先是关于这个功法的效果，即使考虑到实验里最优秀的组合，目前提升的效率最多也就是一成左右。从长远角度考虑，这个双人修炼之法当然是有价值的，不过对于眼下的我们来说，基本上可以说没太大用处。” 他们这一群人里绝大部分都是金丹初期到金丹中期的修为，只有宣夜和苏梦两个人不在此列。 考虑到他们现在的实力水平在整个修真界都算底层，百分之十的效率提升确实没多大意义，百分之一千还差不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又分别尝试了外力滋养，法器加成，以及战斗装甲等各方面的尝试。” ……结果全都是失败。 不能说没有用，但投入和产出基本不成比例。如果是为了临时抱佛脚打打擂台的话，勉强还值得一试，拿来打大战场的话基本就是钱多了没地使之后的选择。 不过这其实也很正常，毕竟两界的修真文明都已经发展了有数万年之久，若要以纯科技位面的进度而言，这么长时间都够憋出一整个星系级文明了。上万年时间里无数天才前辈都没能找出来的捷径，自然也不可能被他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就轻易破解出来，哪怕他有来自异世界的知识和智械级机器人也不行。 “虽然这次实验可以说是没有得到应有的结果，但是却被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见在场众人都没什么反应，既不懊恼也无沮丧，沈小明略一思索，就将自己刚得到的新情报放了出来。 “……什么？” “合园仙境的废墟中据说有一个入口，可以通往一处极为神秘的空间，里面的时间流速是咱们外面的十倍。” 知道对方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宣夜略一琢磨，很快也意识到这里面的可利用之处。 “十倍流速的话，那是不是在其中修炼，效率也相当于外面的十倍？”那如果以后还能找到百倍、千倍于外界时间流速的空间的话…… “如果真有这种好事，我想最需要它们的应该就是那些没事干就喜欢闭关的老头子了，再怎么也轮不着咱们来用。”沈小明无情打断了宣夜的妄想，还往上泼了一盆冷水。 “……那你想说什么？” “速度，关键是速度！不一定要是时间流逝的速度，如果是灵气入体的速度呢？还有真元在体内流转一周天的速度！这都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消耗灵石作为动力的聚灵阵，可以通过提高区域内灵气浓度，以此来加快其中修士的吸收效率，从而达到更快积累真元这样的结果。 如果这个思路是对的，那么除了人为制造高浓度灵气环境之外，理应还存在其他类似的人工加速环节才对。 “可是真元运行的速度，以及吐纳灵气的效率，这些都是心法中已经规定好了的东西啊。”而且也是经过无数人无数代的研究和改良，所总结出来的最佳比例才对。 “不不不，正因为这是被前人总结出来的最佳比例，所以才不是为每一个人量身打造的最合适比例。” 门派心法的产生，就好像公立学校的课程一样，都不是为了检验某一个或某一类“特殊个体”所存在的。它们的真正优点在于最广泛的适用性，而非极端针对个人优势的独特性。 “可是……万一出现危险怎么办？” 离经叛道的人古往今来都不少见，但那些人大多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唯有简洁朴实的通行功法历经无数岁月考验，成为了如今通行于大陆之上的基石。 宣夜的担忧实际上也是绝大多数普通修士所会产生的担忧。毕竟在踏入化神之前，修士所选择的不同道路只有快慢之分，而无成败之虞。即使对于那些天赋较低的人来说，也可以用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堆出一个元婴。唯一值得担心的应该是他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而不是自己的心法是否提供那个功能。 “稳定性、快速性和准确性，三者不可兼得。门派心法追求稳定和准确，自然就会牺牲速度。而咱们现在既然要追求速度，稍微牺牲一些稳定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反正无论你接不接受，我们三个肯定都是要尝试一番的，成功了到时候自然就会再通知你，万一失败的话……那我想咱们也就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了。” 话已至此，宣夜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只得答应了下来。 “……若实在不可为，大不了就先回来，凡事都还可以再商量。” “不需要，这点问题可难不倒我。” ※※※※※※※※※※※※※※※※※※※※ 节奏有点失控，该收一收了 别有幽愁暗恨生 世界不会因为少了或多了某一个人而停止运转。 无论沈小明闭关研究新功法的结果如何，天元界和妖元界之间的大战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有白民国的成功案例在前，随后又有十七个妖元界国家按捺不住，派出了大批修士。有的借道合园仙境，也有的从自己发现的两界通道中偷偷潜入，在接下来的数个月时间里，为天元大陆上的所有生灵都带去了难以想象的灾难式侵袭。 “高高在上的国主和统帅，无法理解战争背后真正的残酷，他们只能从掠夺而来的财富中感到喜悦，却不会为丧生战场的士兵感到悲伤。” 北元山，北极峰，玄武大殿。 以掌门寒清真人为首的一众化神修士齐聚此地，此外还有六位辈分极高的合体期长老在场，所有人都只是为了等一个结果，由掌门本人亲自宣布的结果。 “……北极峰下的大狱境已开，最多十日，里面封印的魔头便会重新回归此世。” “怎么会这样！”“那该怎么办？”“祖师可有留下训示？” “安静！” 面对如此内忧外患的局面，即使老练如数百年修为的化神真人，也不由得表现出了些许慌乱。 “关于此事，祖师确有留下训示。” 寒清真人的这句话，无疑是起到了些许安抚作用的。原本被他强行喝止的私下讨论，这会才算真正彻底消失了。 几十名修士的目光此刻全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大狱境一开，被隔离在天元大陆之外的域外魔怪也将择机入世。除此之外还有以及消失万年之久的上古巫族，也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重回天元。” 无论是域外魔怪也好，还是上古巫族也罢，都已经是被扫进垃圾堆里不知道多久的老古董了。时隔多年即使再被人提起，却也并不能在殿内引起多大动静。 “掌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助它们的力量，来对抗那些灵界妖修？” 妖之一字，在此之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形容词，但是随着妖元界入侵的规模不断扩大，“妖修”一词，如今便也成了和“魔头”一样的贬义词，专门用来形容那些残暴不堪的妖元界修士，以及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叛徒”一流了。 “不错。” 诚然北元山境内如今还未有发现妖修入侵，但是未雨绸缪，既然作为天元界四大门派之一，那就必须要肩负起与名声同等厚重的责任。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若是放任妖修肆虐，哪怕魔头不出来，这天元大陆，可也要被无休止的战争搅成一片废墟了。 与玄元派掌门寒清真人做出了一样决定的，还有惯来关心天下大事，门徒众多的三仙派，以及与玄元派素来不对付，但是却在白民国入侵中损失惨重的水云岛。 “西元教的人怎么说？” “他们说，邪魔外道不可尽信，若我们执意要用那驱虎吞狼之策，也要当心日后恶虎反噬，仍旧要让生灵涂炭。” “唉，觉衡那老东西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我担心咱们这边地处偏远，尚能顶得一段时日，可是中州各派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再无救援，可能便要被迫归降那些妖修了。” 驱虎吞狼，一方面是无奈之举，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存实力。若是执意两头开战的话，只怕到时候落得一个前门拒虎，后门进狼的下场，那可比现在要更加糟糕百倍了。 如果说四大门派的态度还算比较统一，都是积极组织对灵界发起抗争的话，那么和四大派并无太大关联的中小门派，则是按照参与和不参与分为了两大类型。 参与的门派里又分为两类，首先是靠近两界通道出现位置的，不是全员战死，就是举派投降。考虑到他们算是被动选择，反应时间不足，投降也算情有可原。 至于稍远一些的主动参与者，既然都已经不怕开战了，肯定里面也不存在投降派。而且他们还很聪明地提前抱起了团，并在交好的邻近门派中建立起了防御网络，有效地遏制住了零散妖修外出四下骚扰的情况。 而那些选择不参与的门派，除了少部分确实没什么抵抗能力，人数也少的散修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指着别人顶在最前面解决问题，他们则在后面坐享其成的那种人。 这些人如果真的遭遇妖元界大军，大概也是要立刻投降，然后转过头来欺压本地修士的。 对于这种人，四大门派及其下属各派都希望他们能尽量远离两界通道，最好躲到人烟罕至的地方去。只要别给大家添堵，想偷懒就偷懒吧。 当然，这种统计只限于平日里时常互通有无的正道门派。对于那些惯会躲藏在暗中的邪修，那就只有他们本人才能知道自己的态度了。 “倘若灵界倾巢出动，我等自是抵挡不及，借助魔头之力也是无可奈何。但若说灵界来人只此十八处，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我天元修士必能将其彻底驱逐出界，到时，我等又该如何面对那祖师亲手加封的绝世凶魔呢？” 这种问题对于惯常循规蹈矩的正道门派来说，确实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需要先度过这“少则一年，多则三年”的艰苦时光才行。 上古巫族和域外魔怪的存在太过久远，不仅少见于各类志怪书籍，就连那种传承悠久的大书院，以及专门收藏偏门杂书的地方，都未必能找到有关他们的只言片语。 白民国的大太子就是当世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 因为他身边就有一名这样的人。 是的，就在许多人私下猜测新国师的来历时，国师本人却在得知这种猜测的第一时间里当众自曝身份，揭晓了正确答案。 “吾名穷，为白帝青阳氏之裔，奉帝令出世以佐人君。” 妖元界修士对巫族了解极少，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个听起来怪里怪气的自我介绍。 然而当这个名字辗转流传至天元大陆后，在一小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便成了“上古巫族复出”的一种象征。 “……既然有此传言，梼道友是否要在近日前往中州一观？” 玄武大殿，掌门之下的左手第一位，那里本该是属于开阳峰主大弟子，寒圭真人的位置，如今却被一个长着棕黄色乱糟糟长发的男人所占据。 “你想让我帮你收拾他？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与惯于装模作样，说起话来拿腔作调的穷不同，被称为梼的巫族后裔声音颇为嘶哑，再加上态度恶劣，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没长大，还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子一样。 “梼道友若有所求，但可直言，我等竭力而为。” “不需要！我想要什么自然会去拿，用不着你们给。而且你们也拦不住我。” 最后那句倒确实是实话。若非如此，寒清真人也不会身为一派掌门，还要好言好气地在这里哄小朋友了。 “你听听这口气……我觉得他和我那劣徒一定很合的来。” 韩师诚本是代表天枢峰过来开会的，但他不愿意去那什么巫族面前凑热闹，便躲在最后跟被抢了椅子的寒圭真人闲聊。 “……是那个叫沈小明的？” 作为开阳峰代理峰主，虽然他与徐长生并无直属关系，但好歹也是知晓此人存在的。铁镜锋偶尔也会在他面前提及自己这位天赋绝伦的小徒弟，连带着便让沈小明这三个字也一齐入了他的耳朵。 “嗯，虽说我不赞成他们玩这一手，不过到底自家人知自家事，要说到哪都能混的开这门本事，全北元山上也找不出比我徒弟更厉害的人了。” ……否则那些人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做出决定，要将他送去妖元界那边了。 “后面那两个，你们聊得很开心啊，在说和我有关的事情吗？” 被梼忽然点了个名，一时殿上的所有人都朝韩师诚与寒圭真人这边看了过来。 “是……啊。” 韩师诚点了点头，好歹都是化神级以上的大修士，那个巫族后裔更是高深莫测，被听见一两句悄悄话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觉得你徒弟配得上我吗？” 顶着一头黄毛的梼身体一动，从斜着靠在椅子上的姿势变成了蹲在椅子上，但脑袋却依然没有往后转的意思。 “这个……”韩师诚面色古怪，不是他容易想歪，实在是大家有时候话说不清，非得逼他往歪了想啊！ “算了，不愿意说就别说，我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那个一脑袋乱七八糟的橘黄色身影便直接从殿上消失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虽然他们也确实打算联合巫族对抗妖修，可也不知道对方竟如此难以掌控，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而且梼到底还有一个被玄元派镇守万年的魔头身份，若真将它就此放走，以后若是惹出什么事来，难免还要被追究责任。 “他不是说要去找沈小明？那就让他找去呗，我相信我那徒弟能制得住他。” 且不说韩师诚这迷之自信从何而来，但梼从大狱境中离开确实也是一件大事。玄元派不敢怠慢，立刻就遣人将这份消息，连同梼下山后可能的去向，一并发往了其余三派之中。 而三仙派与水云岛，此时早已做足了迎接封印开启的准备，在玄元派的万里传信还未赶到时，就将破封而出的两名巫族给拦了下来。唯有西元教的人是在得到消息之后，才派人到地下封印处进行查看。 结果当然是堵了个空。 被镇压在西极山下的魔头确实已经不在封印之中，但人却并不是从封印裂隙里跑出来的。 经由专精灵修方面的修士进行一番探查之后，西元教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那名魔头离去的时间甚至比他们预计的还要早很多。至少二十年前，它就已经通过不明手段逃离了这座囚禁了它上万年的牢狱，甚至在当时牢门上的封印还是完好无损的。 “莫非白民国的那个国师……便是当初从此地逃离的魔头？” 任西元教的人如何猜测，而今结果已然铸成，即使再有想法，也只能先紧着眼下的情况来了。 “去查，最近一段时间风传的上古巫族复兴说法，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传播。此人必定和那魔头有联系，说不定知晓二十年前的魔头逃狱一事。” “是！” 位于中州的三十五派联盟，它是由三十五个中型门派联合而成，以一名合体真人为核心，牢牢地团结在一起，可以算是目前中州地区残存的最大一股本地势力。 也是天元修士对抗妖修入侵的一面旗帜，一座堡垒。 徐长生此前一直在做那些不被重视的清剿工作，被分配的区域也多半都是没什么油水的贫穷地区，如今忽然接到上面的调令，一时倒也不清楚背后缘由，只能带着碧垣山的人赶往指定地点，接受来自白民国前将军的安排。 “……攻打宁北山？凭什么？他们不知道你是天元人吗？为什么还要安排你进入第一批先锋军里？” 玲仙儿睁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地瞪着玉牌上的编号。他们随同白民国大军至此征伐天元界已有数月，自然知晓牌上号码的具体含义。 “应该是故意为之。” 他本人不过一介金丹，除了天元修士的出身之外，也没什么能被另眼相看的地方了。 “你不生气？” 面对玲仙儿略带关心的疑问，徐长生扯了扯嘴角，勉强做出一个较为温和的表情，摇头道： “若我生气，一开始便不该跟来。既然来了，这也都是必然发生之事。” 上辈子他在天元大陆的西南角落里发展，为了与当地的正道修士对抗，也曾集合诸多邪修自立山头，得了一个“长生魔君”的绰号。 那时的他早已在无数磨练中变得心狠手辣，泯灭人性，若非是最后被天雷劈死，也不知道要做下多少罪孽。 比起记忆中那个满手血腥的“魔头徐长生”，现在他只不过是听令行事而已，即便因此担上什么责任，也该分给施号发令的那些人，以及害他不得不落入此地的那个人一大半过去才对。 “你不生气就好……其实若要我来说，妖元界与天元界也不必闹得如此之大。大太子的野心被国师利用，到头来只怕是为人做嫁衣……若非我们碧垣山与白民国牵扯太深，此事本也不必非要答应……” 玲仙儿的解释虽然断断续续的，但徐长生却已经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那份针对自己的情意。 “你若忧心至此，不如我带你离开这里。” 天元界、妖元界，两界何等之大。区区一个不入流的野心之辈，纵使能翻江倒海，倾覆国土，也没办法在这么大的天地中准确定位两个一心躲藏的人。 有上一世的经验，徐长生很确信自己能回到记忆里那片熟悉的土地，在排云山顶的木屋里过上真正无忧无虑，闲云野鹤般的日子，远离一切纷争。 “……那怎么行！”玲仙儿的反应意外地强烈。 “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怎么能在这小小的挫折面前就轻言退避？” 徐长生心思微动，仿佛就在那个瞬间，好像抓住了某种一闪而逝的灵感。 而玲仙儿却恍若不知，还在眼含热泪，表情激动地试图鼓励他。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剑修！最有天赋的剑修！这么年轻就修到了金丹后期，未来你的成就一定会无人能比！区区一个白民国，不应该阻挡住你的脚步！天元大陆上的所有门派也不是！” 说到这里，玲仙儿忽然猛吸了一口气，用咬牙切齿般的语气狠狠地喊道： “哪怕是我自己……也决不能成为你的拖累！” 徐长生微微垂下眼睛看着她，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并不多，所以他这时候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看玲仙儿的脸，反倒像是在看她的胸口。 或者说看她的心。 “……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玲仙儿的这一声中甚至都带上了些颤音，若非她已经踏入金丹，这一喊怕是连鼻涕口水都要喷出来了。 “好吧。相处这段时间，我竟不知你对我有如此期待。” 徐长生点了点头，又重新换上之前那副从容淡定的表情。 “……那我便如你所愿，一往无前。” 三十五派联盟派出的侦查人员对于白民国的军力调动早有准备，很快就捕捉到了对方的前进方向。 宁北山。 像这般大规模的行动，想要搞点什么隐藏偷袭的战术，那都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白民国大太子就是自己没有经验，他手下的将军，以及国师穷本人，也都不会放任他做出傻事。 这里即将迎来一场毫无侥幸可言的残酷对决。 对能以各种方式离开地面的修士而言，地利并不体现在地形上，而在于防守一方提前布置下来的阵法机关，或者其他无法移动的巨型法宝。 而人和就是最基础的战力对比，化神对化神、元婴对元婴、金丹对金丹——合体期及以上修为的修士一般不轻易出手，一方面是影响太大，容易引来各种后果。另一方面也是他们特别惜命，特别专一。除了踏出最后一步飞升得道之外，哪怕是出身宗族覆灭，也休想在他们心中激起一点波澜。 “以前将军的指挥风格，第一战必定会启用大部分兵力，全力进攻，力图在最短时间内占据明显上风，好以此在大太子面前请功。” 碧垣山此次派来助阵的修士不算太多，元婴只有三十来人，由一位族长嫡传女修统领。金丹修士四百多人，按出身分为三队，其中一队的领队便是玲仙儿。 当然，由于徐长生在这段时间里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再加上玲仙儿本人有意相让，这一队的实际指挥人已经从她那里转移到了徐长生的头上。 在以强为尊的妖元界修士眼中，只凭金丹中期的修为便能战胜队内最强的金丹后期修士，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承认徐长生的地位了。更别说徐长生还表现出了优秀的战略眼光，以及小队作战中娴熟的战术素养。 “那以徐大哥来看，我们该怎么做？” “三成出力佯攻，随时注意躲避对面的集中攻势。军令只说不能临阵逃脱，但对于纵横来去的修士而言，只要不出战圈，便可自行做出闪避的判断，也不会留下证据。” 能像沈小明那么有钱的人终究还是少数。寻常剑修全身上下也就一把飞剑最值钱，放在动辄千人以上的大型战场中，哪怕千剑齐发，最多也就只能覆盖得了一小片区域，甚至不能做到完全封锁一个方向。 “之前发下去的功法都练了吗？以真元引动天地灵气生成雷火的手段，对于拥有防御法宝的修士来说杀伤力不大，不过只是用来在战场上糊弄人的话，倒也足够用了。” 这种明显不属于剑修的招式，当然不可能是金剑真人或其他开阳峰真人传授给他的。这是徐长生从前世记忆里找出来的，流传于天元大陆西南地区的一种小技巧。虽然实际破坏力较低，但胜在范围和声势都不小，最擅于对付那些体积极小，飞移速度又快的蛊虫一类了。 咚，咚，咚。 三声战鼓一响，两边的修士便排成阵型齐齐朝前飞去，只待接近到一定范围之后，便将早已准备就绪的打击手段朝对面一股脑地倾泻出去。 那把沈小明做出来的“最快飞剑”仍然还留在徐长生手上，不过已经退居二线，从主攻武器变成了他用来保持在战场上高速移动用的交通工具。 如今他手上这把名为“霜驻”的飞剑，乃是由碧垣山的器修为他专门打制出来的，做工并不算多么精巧，与天元大陆盛行的炼器手法相差很大，唯一的优势就是非常、非常的结实，而且速度也不算太慢。 这已经是玲仙儿能请来的最厉害的器修。但在徐长生看来，此人和天枢峰时期的沈小明尚有一定差距，更别说是同此刻已是今非昔比的那个他相较了。 仗着剑速极快，徐长生在空中不住变幻身形，所过之处无不伴随着一声巨响，随后便有两位僵持不下的修士被剑力斩开，不得不退回阵中，暂缓攻势。 “他这是在做什么？” 身为先锋军指挥，由白民国大太子亲自任命的前将军，自然也是要时刻观察着战场上的局势变化的。虽然元婴修士的战况看着比金丹修士更激烈百倍，不过徐长生的动作也足够引人注意，由不得他不多关注几眼。 ……若非徐长生飞上一阵之后还会回来稍作休息，他甚至都无法判断那个人的具体身份，到底是哪一边的修士。 “依我看，他肯定是起了异心！想要借此机会，浑水摸鱼，破坏将军您的大计啊！” 有对天元修士态度平和的人，自然也会有对他们态度恶劣的人。 前将军本人对徐长生观感一般，对天元界整体也只是抱持轻蔑态度，倒不至于恶意针对他一个人。然而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无论徐长生是否真的抱有这种心思，至少他也应当提前做好相应的防范准备才行，否则可就真的是失职了。 “把这个消息传回去，请国师或陛下定夺。” 徐长生此人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但是如今白民国大军中已经有了不少投降而来的天元修士。一个处理不好，此事就会变成影响内部和谐的大问题。 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被对头多扣一顶帽子。 “不必费力，吾已知晓此事。” 无声无息出现在前将军身侧的男人峨冠博带，额头上生有如双翼形状的斑纹，露在帽子外面的头发根根直立，看着如同针刺一般，正是那位自称名穷的国师大人。 “见过国师，请问这个人……” “叛国之举，须以血祭，以震其余。吾当亲力而为，为王表率。” 交代完这句话之后，穷便瞬间出现在战场当中，扬起衣袖就朝徐长生罩了过去。 他的动作并不算快，也并不是从背后偷袭。但徐长生就是感觉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端端正正地朝自己笼罩而来，即使他全力催动飞剑躲避，却也如同落入沼泽流沙之中一般，寸步难行。 ……袖里乾坤？还是能定住虚空的上品法器？ 明明身体周围并没有出现任何束缚，但是却仍旧无法改变自己的位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袍袖在眼前不住变大，最后如同深渊巨口般将自己拉扯进一片黑暗之中，彻底吞没。 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就连出手的穷本人都没有再往徐长生的方向看第二眼，确定已经达成了自己的意图后便迅速发动异能，打算先退回本阵之中，再考虑该如何处理他抓到的新“祭品”。 “……你这臭货怎么也在这里？” 与这道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披头散发，连长相都看不太清的怪人，随手一抓便将穷的袖子扯下来半截，然后随手朝下方一丢，看也不看那个被自己意外释放出来的修士，笑道： “又被我遇见你在使坏，真够倒霉的啊，哈哈哈哈！” 明明是他自己忽然冒出来，又忽然出手朝对方发起攻击，然而听这怪人的语气，反倒是一副将此事怪罪到别人身上的意思，简直令人恼火。 “是你！你怎么出来的？”难道他也是被人给放出来的？ 对于妖元界的修士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那位国师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也是第一次听见，从他嘴里说出如此有“人味”的话来。 “你管得着吗？反正老子就是跑出来了！怎么，你怕了吗？这么多人都看着你呢！” 被对方提醒之后才反应过来的穷脸色极为难看，可是事情已经做下，再要挽回那就只能杀光战场上的所有目击者了。倒不是说他没这个能力，只是他还指着培养白民国的人以后帮他的忙呢，眼下河还没过完，真把桥拆了的话那自己可就要落回水里了。 “……碍事的混蛋！我早晚要把你塞回冰窟里冻死！”穷咬牙切齿地放了句狠话，但到底也没敢继续和对方动手，只能一个闪身躲回本阵中避而不见。 “凭你？就凭你？要不是我现在急着去找人，非给你把翅膀毛都拔光不可！” 从被人放出来开始就一直留在附近待命的徐长生忽然感觉眼前一花，那个突兀现身，又同国师对峙了片刻甚至还取得了上风的黄发怪人便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手中还捏着一小块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法器残片。 “你认识沈小明是吗？他在哪？” ……这怪人居然是来找沈小明的？ 再次刷新对沈小明交际能力的认知之后，徐长生摇了摇头，恭恭敬敬地回道： “禀前辈，晚辈数月之前就同他分开，如今只知晓他归于白民国九王府宣夜王子手下，并不知他现在何处。” 徐长生的恭谨是有道理的，方才那一击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即使用上他前世的经验，只怕也难以衡量国师的真正实力。 此人竟然能和国师当面叫板，甚至还可以占据上风，毫无疑问也是需要慎重对待的顶尖强者。 “哦……” 徐长生低着脑袋，只能听见面前之人长长应了一声，正等着对方再次发问时，这怪人便已经同来时那般消失不见了。 ……战场上不方便，还是等收兵之后再回去细细琢磨吧。 ※※※※※※※※※※※※※※※※※※※※ 也许需要三十章才能讲完 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远离前线的某座小村庄中，一心埋头做研究的沈小明并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被不远万里而来的一名“老乡”给盯上了。 “……还是不行，才加速到一点五倍就开始出现不稳定运行了。再往上别说身体扛不住，就是金丹本身也有崩裂的危险。” 高大壮和478目前都不适合用来做这种研究，所以沈小明只能亲自上阵，在用自己的身体来做实验。 “一点五倍对普通人来说也已经很快了吧？考虑到长时间运行的稳定要求，加速到一点三倍左右应该就是最合适的状态了。” 身为一名“前机器人”，478对各种超频或者超负荷运行的状态并不陌生。虽然他们现在是在生物材料构成的活人身上做实验，但高等动物本来就有“濒危爆发”的能力，勉强也算是切合实验要素了。 “……有什么办法能大幅提高身体强度呢？” 哪怕以高大壮如今的身体素质，最多也就只能承受不到三倍的加速。这还得是等他练出金丹以后才能进行的测试，实际上很可能这次任务完结之前都不会有那种机会了。 “你想让自己的身体更强？这我可以帮你啊。” 与陌生的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满头黄发，造型颇为邋遢的不速之客。 “好呢，那就拜托前辈你了。” 沈小明反应极快，当即转过身向着来人一躬到底，同时嘴上也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 “……你不怀疑我别有意图？” “怀疑也没用，反正您想做什么我也拦不了。”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怪人，自然就是从玄元派一路找来的上古巫族，梼。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找个借口溜出来看看，但是实际走出北元山之后他才发现，万年后的世界，与他记忆中的那个蛮荒大陆实在差的有点多。哪怕是走到人迹罕至的荒凉地带深处，也无法找回印象中熟悉的场景。 “……别想用这种话骗我！你以为我是谁，嗯？别说只是这点程度，哪怕你跪下来求我，我也绝不可能答应你！” “这都不行吗？原来前辈你是那种喜欢跟人对着干的类型啊。” “没错！无论是谁，想指使利用我都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命令我！”哪怕是我亲爹也不行！ “厉害厉害！如果事情真如您所说，那前辈可真称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硬骨头。既然如此，想必您的大名也曾响彻整片大陆，不知可否告知在下，也好让晚辈几个开开眼界。” 见沈小明不为所动，依旧端着那副表面恭谨的模样。梼犹豫片刻，很快又从对方的话里找出一个破绽，当即开口以自己惯用的套路反击道： “哼哼，你想知道我的名字？然后再想办法背着我偷偷打听我的性格为人？那我就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怕了吧？” “是，是，前辈慧眼如炬，一下就看穿了晚辈的雕虫小技。既然您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还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吧。虽然我猜您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但是出于礼节，我还是得把这个流程走一走。” 沈小明轻咳两声，以手按胸道： “晚辈姓沈，名小明，之前曾在玄元派天枢峰淬锋院主寒成真人门下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如今是在为妖元界白民国九王府的三王子殿下办事。” “这两位，一位是我的道侣，姓高名大壮，另一位是我的结拜兄弟，叫做沈小四。” 沈小明刚一停下，早就等在这里的梼便迫不及待地再次开口道： “你看你们几个，起得都是些什么破名字！既不引经据典，也无深刻内涵，就跟阿猫阿狗之类的小名完全没两样。若不是我来之前先打听了江州沈家的名号，还以为你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自己给自己起了个名呢！” “前辈果真神通广大，竟然连这件事都猜得出来？唉，您说的没错，晚辈小时候确实没读过书，不晓经义，这三个名字起的一个比一个俗气。虽然当初是想着贱名好养活，不过如今看来，好像也确实不如前辈的名号意义深远，果然还是技不如人，甘拜下风啊！” “……” 梼阴沉着一张脸绕着沈小明转了两圈，又打量了几眼站在他身侧，一副保护者姿态的高大壮和478，这才用略带疑惑的语气问道： “你真不知道我叫什么？”这小子和那臭货是一个阵营的，莫不是故意装模作样来骗我？ “既然前辈不愿赐教，那晚辈自然是不知的。您既然瞧不上我等庸俗小名，肯定过去也是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高人。那么您的尊号想必也该如您的学问那般意境深远，令人如雷贯耳吧？” 一个以不愿意听别人讲话闻名的人，无论其背后的理由是出于自卑还是傲慢，总归也都是很要面子的。 “……不错。今日便告诉你，我乃大名鼎鼎的桃、桃华真人。《桃夭》你听说过吗？那便是后人写来用于歌颂本座的。” “原来您就是传说中的桃花真人啊！晚辈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面对如此诚恳，又满怀崇敬之意的表情，即使梼再喜欢跟人抬杠，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措辞，只得哼哼两声，默认了沈小明的这句马屁。 “《诗经》里的《桃夭》，是用于赞美出阁新娘的诗句。” 高大壮忽然这么一开口，惹得三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了过去。 “……嗯？” 梼注意到沈小明的脸上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表情，原本还怀疑对方是故意唱双簧羞辱自己的猜测也被他抛在脑后，一时间满心都是自己错引名篇被当场打脸所带来的尴尬。 “咳……你所说的那个《诗经》，只是与本座提到的那个碰巧重名罢了。区区凡人所做出来的诗，又怎配被我等修真之人放在眼里，甚至引为道号呢？” “原来是这样……桃花前辈果真见识广博，竟然连凡间诗集也有所了解，不愧是上古大能，实在是令人佩服、佩服啊！” “是桃华！你小子当真是不学无术，竟然连这个也不知道？”连我都听说过，你居然没听过？ “是是是，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资质驽钝，还请前辈见谅、见谅。” 沈小明这回还真不是装的。 他在读书时一向都很有目的性，也会考虑到记忆过多所带来的负担。像这种文学艺术方面的知识，如非临时有了需求，否则他都是尽量不让自己去接触的，以免受其影响。 活这么多年头一次遇见在其他方面比自己差的人，梼心里高兴，面上却并不显露，只在房间里绕了两圈，又多听了几句马屁，便给沈小明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你这个人我已经见过了，虽然不如你师父说的那样好，但也勉强可以入我的眼睛。现在我手上暂时还有点别的事，等我处理完有时间了再来找你。” “前辈留步，晚辈还想请问一事。” “什么事？很麻烦吗？” “不麻烦，不麻烦。”沈小明微微垂下眼角，抿起嘴唇向梼又深鞠一躬，缓缓开口道： “晚辈只想求您告知，那能让自己的身体强度大幅提升的办法。说来惭愧，我相公他在修道一事上天赋不佳，虽然我已竭力用外道之术助他提升，可到现在也还是只停留在筑基阶段，连金丹也练不出来。若真有朝一日他不在了，那我……我也不想活了！” 他在演技方面的水准可比文学素养要高出去太多了，这一下当场变脸，连478都没看出来，还以为沈小明是真的担心高大壮离他而去，连忙上前安慰道： “小明哥！你还有我呢！你要振作起来！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啊！” 他们两个这一唱一和的，搞得梼也开始犹豫了起来，本来还打算听完就走的，结果不仅没有离开，反倒还回来拍了拍沈小明的脑袋。 “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们两个感情如此坚定，倒显得我是做了恶人了。” “也罢，”梼弹了弹自己的右手指甲，忽然便抬手朝高大壮攻了过去，赶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将并拢的四指齐齐戳入了他的胸口。 高大壮那一身与中品飞剑都相差不远的铜皮铁骨，在梼的手下仿佛就如豆腐一般，毫无阻碍地就被捅出了一排手指粗的小洞。 “……桃华前辈？” 四根手指齐齐插在胸口，连根没入，即使沈小明清楚修士的身体没那么脆弱，也不免为此产生了一丝担忧。 ……倒不是说他觉得高大壮会被这一下捅死，而是因为梼的这种不确定性，实在是一种很大的隐患。 “别怕，我就看看他适不适合做我的后裔。” 沈小明看不见发生在高大壮身体内部的变化，也无法从表情或小动作上得知高大壮的反应。他只能将眼睛牢牢放在梼的脸上，试图分析对方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实话说……不是特别合适。我来做的话可能有点勉强，不如让那个多嘴货来试试。” 梼说完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也不见他做什么别的动作，那四个被他以手指开出来的小洞就自动开始愈合，不过数息便已完好如初，一点都看不出曾经受过伤的样子。 “求前辈开恩！您的那位友人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但我与相公如今却陷在这白民国中身不由己，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若您愿意现在收我二人为后裔，我们发誓将毕生追随于前辈，让桃华真人的名号，让咱们家族的名号响彻天元！” 倒不是他不愿意带上478，只是对方说的这玩意显然是只能针对活体生物进行的某种生命性质转化，就连高大壮都只能“勉强合格”，更别说是对着一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有机质的傀儡了。 至于合不合适的问题……反正沈小明是绝对不可能放任对方就此离开的。别说他也未必知道到哪去找那个绰号“多嘴货”的人，哪怕知道了，也不见得就有绝对把握能说服对方对高大壮使用这种转化。 ……听上去有点像吸血鬼一类的玩意，不过看他态度还挺慎重，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能晒太阳之类的后遗症吧。 “嗯……我和多嘴货的关系不怎么样，完全算不上是什么朋友。而且说实在的，我也不怎么需要再出名了……”因为无论家族名号还是个人大名都已经传遍过整个天元大陆了。虽然后者完全不是他乐意的，但只说出名的话，他在万年前的世界里就已经是非常有名的人了。 “爹！义父！爸爸！你就认了我们吧！” 沈小明趁热打铁，眼都不眨地往前一扑，牢牢抱住了梼的大腿，紧跟着就是一连串情真意切的呼声。 “……” “父皇！您就忍心看儿臣和太子妃受人欺辱，甚至被迫天人永隔吗？虽然我们两个现在还和您没有血缘关系，那我们也是您的亲儿子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起来！” “不！我不起来！只要父皇一天不承认他的身份，我宁可不做这太子，也一定要和他在一起！父皇！您就答应我吧！” “……答应你也可以，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以他的实力，摆脱沈小明的两条小细胳膊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即便如此，梼也依然松了口，甚至还努力弯下腰来试图和他对视。 “父皇请问，儿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为什么要叫我父皇？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的真实身份了？” 沈小明眨了眨眼睛，在继续编瞎话骗人和说实话中犹豫了不到一秒，果断就选择了后者。 好歹也是独身一人活过几万年的老怪物，平时稍微哄两下也就算了，真要想和对方玩心眼，也得看自己承不承受得起后果才行。 “也不完全是吧。虽然一开始花了点时间确认，不过晚辈确实是知道了前辈的真实身份，也知晓前辈的来意。至于如何知晓，因为涉及到一些非常麻烦的东西，请恕晚辈不能相告。” “哦，不能说就算了。”虽然看着过得不怎么样，但梼其实出身极高，因此也知晓许多常人难以触及到的禁忌知识，很容易就理解了沈小明的难处。 “第二个问题，你对我很了解吗？这种了解是从何而来？也是有谁告诉你的吗？” “这个晚辈可以直言相告，不是。与其说是了解前辈，不如说是了解和前辈性格相似的人。” 沈小明好说也是做惯了位面旅行的老手，多元宇宙无奇不有，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若非无法通过“故事梗概”确定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搞不好他的真实年龄比对方还要大呢。 “很好，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梼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将垂在额前的黄毛全部定在脑后，露出了他那张野性与神性兼备，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奇异面孔。 “你想……你想过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其他的世界存在吗？” 他本来似乎是要问另一个问题的，然而临到开口时，却又不知为何换成了现在这句话。 “有啊。这不需要想，本来就有的啊。”沈小明半真半假地答道。 “妖元界嘛，或者说也可以叫灵界。只不过第二种称呼由何而来我就不知道了。” “灵界……” 梼眯了眯眼睛，脸上不自觉露出了一副不知是怀念还是感叹的表情。 “你比我那帮傻乎乎的兄弟强多了。我告诉你吧，灵界是灵界，妖元界是妖元界，这两个是不一样的地方。你以后也不要搞混了。” “也就是说，这世上还存在第三个，被称作‘灵界’的空间？” “不止三个，也许是四个、五个、甚至一百个、一千个……我说的不是什么天界之类的人为制造出来的玩意，而是像天元大陆这样，有人生活，有和我们不一样的文化，不一样的思维方式，以及完全不同的力量体系的，真正意义上的另一个世界。” 沈小明这回可是真的吃了一惊。从表情到内心，都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这一点。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里遇到，对多元宇宙有如此深刻认识的本地居民。 这绝不是因为对方聪明智慧，也不可能是因为他多思多虑。毫无疑问，这是来自某种启示，或者是亲眼见识之后，才能得出的推测或者说结论。 “……你不相信吗？还是说你也不敢相信呢？” 面对梼这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我笑他人看不穿”的模样，沈小明露出了自相见以来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不，我完全相信您刚才的话。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这里面的原因，但我想我必须替过往因此嘲笑过您的人说上一句：他们错了，你才是对的。” 从过来人的角度上看，梼的这番推论已经脱离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触碰到了多元宇宙认知方面的界限。只要踏出这一步，眼光便会与过去大有不同。 幻想日月星辰上有神明居住，或者幻想大地深处有幽冥地府，奈何桥鬼门关，本质上都是一种基于自身所处的环境、以及各种自然现象所产生的想象。 天上的神仙和地下的鬼怪都住着和凡人差不多的房子，穿着和凡人差不多的衣服，说着和凡人毫无区别的语言——这当然是纯粹的想象。即使考虑到人为因素，如此高度一致的表现也只能说明，这些家伙根本不是来自异界的异种生物，只不过是开了特效的“另一伙凡人”罢了。 “唉……你不用为了安慰我故意说谎。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为此嘲笑我的人了，我都明白的。” ……你明白了什么？真明白的话还敢继续在陌生人面前谈起这种话题？找骂么？ 虽然有着类似未成年人的外表，但也同样具备丰富的哄小孩经验的沈小明又花了点时间，说服这位口是心非的“大龄儿童”，给自己一个机会，带他们开开眼界。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毕竟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尝试做这种事了。” 按照梼的理论，想要进入“真正的灵界”，就必须彻底舍弃身体的束缚，让自己的精神在高度集中起来，抓住一闪而逝的“通道”，然后用神识将其撑开，使其扩张到足以让自己的身体通过的程度。 “一定要快！从前倾到倒下最多也只有不超过三息时间，三息之内打不开灵界之门，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脸朝下摔在地上了。” 对于最后那句明显是经验之谈的个人教训，沈小明非常机智地没有多嘴。可他忘了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能快速抓住别人言语中的破绽，却不像他这样有眼色的家伙。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朝后倾倒呢？而且还可以提前铺上软毯一类的垫子，或者干脆就在床上做这种实验，如此一来不就可以大幅降低失败带来的伤害了吗？” “……” 见梼听完后便以一副“居然还能这样”的表情僵在那里，沈小明果断跳起来拍了一下478的后脑勺，命令他第一个进行尝试，而且要求他必须使用脸朝下且不带垫子的姿势。 咚！ 预料之中的撞击声出现后，478并没有像沈小明以为的那样迅速起身让出位置或尝试第二次，而是干脆就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不起来了。 “小四？怎么回事……嗯？” 就在沈小明费力为478翻身的时候，一条大约半尺长的纺锤形裂缝，也随着他的动作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就是它！快进去！” 来不及多想，沈小明迅速松开双手，回身一把拉住高大壮的手腕，抓着他朝那条正在缓缓合拢的裂缝上按了过去。 他们的动作无声无息地停了下来，整个人都如同被按下暂停键般定格在那个触及裂缝的瞬间。 至于最开始发起提议的梼，则是连人带衣服都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假如这件事就这样到此为止了的话，那最后也无非就是留下一个三修士莫名离魂死亡的悬案罢了。 以房间的四面墙壁为基础搭建的屏蔽法阵稳定地运转着，将外界的光线、声音、以及其他不算太大的动静全部遮挡在灵气屏障之外，避免屋内的修士因此受到干扰。 有清洁符咒存在的地方，空气中便不会有四处漂浮的微型颗粒物，即使478的身体因为失去支撑而重新倒向地面，也并没有在房间里激起半点灰尘。 “……噗！咳咳咳！” “小明哥你没事吧！” “幸亏爷爷我跑得快，否则刚才就被你们给害死了！” “……” 与突然消失后又原地出现的梼一同回来的，还有其他三个人的精神体，或者说灵魂。 “好险……真的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梼扶着墙壁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勉强将刚才引发他直觉恐惧的东西驱逐出自己的意识，正打算开口警告一番那三个人，便听见被高大壮扶着站起来的沈小明虚弱地问道： “咱们什么时候……再试第二次？” ※※※※※※※※※※※※※※※※※※※※ 差几分钟没赶上 忽闻水上琵琶声 明明是有人带路，却依旧惊险得跟第一次下本似的。 沈小明不愿意继续相信梼的智商，但他眼下还需要梼的能力，至少得先把高大壮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转化很快的啊，大概两三天吧。你们两个已经决定好了吗？” 巫族的转化能力没有使用限制，转化后的人也不需要受转化者的任何制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算是他们的“另一种繁衍手段”了。 “以前我们没事干的时候拿这玩意试过各种各样的东西，一开始还只试那些动物，后来就有人闲得无聊去试花花草草。”甚至还有试桌子椅子的，就是不知道最后成功没有。 拒绝了改称呼的请求之后，梼当着三人的面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掌，运功逼出两滴血，然后再把这两粒见风就化为半透明晶珠的“精血”交到了沈小明的手上。 “……这么做会不会对前辈你有什么影响？” “算你有良心。”梼握了握拳，掌心的伤口就在这一个动作中消失不见，就像之前他在高大壮身上做过的那样。 “没什么大碍，多吃点好东西就补回来了。” “哦，那这好办。晚辈略有薄产，只是多买一些吃食，还是供应得起的。” 沈小明才不是担心梼的身体，只是进入灵界太过危险，不仅需要一个领路人，也很需要一个能在关键时刻挡下致命攻击的好盾牌。 接下来的几天里，沈小明又在梼的帮助下做了两次测试，想看看能不能把外面的东西带入灵界里。 ……没想到反而无意中知晓了一段秘密。 “只有巫族能连人带身体全部进去，寻常修士只能用神识进入……莫非这灵界的存在还和我们有关？” “根据记载，万年前域外魔怪自虚空中而来，与上古巫族爆发大战，期间两者神秘消失，由此才有了人族崛起一事。前辈在大狱境中被镇压万年，虽然因此躲过一劫，但也等于是和家人亲眷失去了联系，若我所料不差，这灵界很可能就跟他们当初一齐消失的背后缘由有关。” 有关“真正的灵界”一事，很显然属于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掌握得到的秘密。别说是万年后人族流传下来的各种书籍，就连沈小明从外面带进来的那本“故事梗概”里，也丝毫没有提及此物的痕迹。 这当然很不正常。 与其说是“和徐长生的剧情无关”，倒不如说是“连徐长生都没遇见过的新剧情”。 以他过往的经验来看，这毫无疑问又是一个可以开启隐藏剧情的伏笔。只可惜眼下主神给予他们的各项特权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别说做隐藏任务了，他连系统提示都听不见。 “没必要。你想去就去，不用拿这种借口哄我。” 梼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沈小明这才想起他和家里的“恶劣关系”，连忙又补救道： “正是因为前辈您和家里人关系不好，所以才更要做成此事啊！你想想，原本他们都爱打着各种旗号看轻你，排挤你，结果万年过后您却成了拯救全族的大英雄，这不是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吗？这就证明了，不是他们没教好，而是他们不会教！您自学成才，最后反倒比留在家里的其他人还要更强，更优秀呢！” “……你当我是傻子吗？别说那几个老顽固愿不愿意承认我，即使到时真能像你说的这样，可我也没有必定能将他们带回天元的把握。”这不就是拿胡萝卜钓驴子拉磨吗！ “哎呀，前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沈小明上前一把拉住了梼的手，又用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防止对方挣脱，笑眯眯地道： “我不是想让您把救出族人当做终极目标，而是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可以顺路完成的事。灵界之中危险重重，若没有一个确定的方向，只怕很容易深陷其中，或是变得胆怯畏进。与其临时给自己再找一个新目标，倒不如就先就着眼下这个用，等到咱们多了解一些情况之后，再考虑换前进方向的事。您看怎么样？” 被转化为巫族之后，最显著的优势就是神识力量和真元修为再不分开，能够相互交融，彼此补进。哪怕不用上他自研的“倍速练法”，沈小明的道行也在一日千里地飞速提升着。只论真元总量的话，他现在已经和宣夜那般初入元婴境的修士相差无几了。 这本该是修士由化神期进入合体期时才会引发的巨变，但有了上古巫族的血脉加成之后，即使金丹修士也能享受到这种“短板补强”般的感觉。无论原本修炼的功法侧重方向如何，全都会在血脉之力的混合下，变成毫无破绽的“均衡”状态。 “放手。我又没说不去，你先把手放开再说。”梼也不是真的就挣不开，只是不想因用力过大伤到沈小明罢了。 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家人之间的亲密接触就仿佛与他完全无关，虽然这其中多少也有他本人的缘故，可事实就是，梼很不习惯与别人像这样拉拉扯扯的，哪怕那个人从血脉角度上来说可以算是他的“儿子”也一样。 “那可说定了啊。” 沈小明见好就收，果断松手后撤。重新将距离保持在了一个既不算紧密，但又不会让人感到疏远的位置。 “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然干脆就今天晚上吧。” 梼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他闲人一个，又不用去找穷打架，也不需要急着返回北元山，那他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入夜，子时正。 “还是让小四来开门吧，他开的话稳当一点。” 纺锤形的黑色裂缝像一条被拉开拉链的旅行包那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沈小明左手拉着高大壮的手，右手扯着梼的袖子，将探出体外的神识轻轻凑到那条“缝隙”边上，像过去几次那样仔细感受着这股异样的拉扯感。 当吸引力逐渐增大，直到超过他能抵抗的极限之后，情况瞬间就变得和刚才有区别了。 消失的三个人在房间里带起一阵极细微的风，但垂着头坐在椅子上的傀儡却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唔……” “小明哥你们来的好慢，是因为要带着身体过来所以有延迟吗？” 沈小明捂着额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它慢慢吐出来。借由这个动作安抚下即将爆炸的神经，重新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置于自己的意识支配之下。 灵界，这里是一个与天元大陆，甚至可以说是与沈小明已知的世界都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如果将沈小明已知的天元界看做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农场，那么这里就是农场后面那座完全没有被人开发过的荒山。 ……其实他也可以用一些更难听的话来形容这里，只是考虑到以后说不定还会常来，未免到最后变成自己恶心自己，他还是将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暂时清出了自己的脑海。 “不是带宽的问题，是系统版本的问题。” 花了点时间适应了灵界的环境之后，沈小明松开了拉着高大壮的手。在此之前，梼就已经提前扯回了自己的袖子，开始自顾自地打量起周围的一切了。 “喔……你的意思是说，巫族所使用的系统版本，比我在这个世界里自动取得的神识版本更老是吗？” “嗯。” 灵界的空气极为浓稠，置身其中便仿佛身处水底一般，若非他们中一大半都是身体素质强横的巫族修士，这会很可能连张开嘴说话都很困难。 478不一样，他的神识在这里完全就是一团有着人形轮廓的光斑，既没有厚度，也不存在可以接触的实体。 除了空气方面的问题之外，灵界内部的异常之处还有许多，不仅光线远比天元大陆的白天要暗，更有一种无处不在的奇妙力量，阻碍他们看向距离自己十丈以外的世界。 就好像莫名其妙被变成了近视眼一样。 “咱们能别在这站着了吗？这些树看着怪恶心的，到上回发现的那片河滩上去吧。” 梼的声音打断了沈小明的思考，他朝周围看了两眼，压下心中那股断断续续出现的警告，朝着远处一颗看上去特别粗的大树方向走了过去。 与灵界这略带诡异的环境相匹配的，还有许多同样会给人带来不适的本地生物。 好比他们每次进来时都能碰到的这片树林。 或许是因为灵界的空气越往高处越稠的缘故，这些“树木”在生长到超过一定高度之后都会变得十分柔软，远远望去就好像一大片水草似的，在虚空中来回摆动。 可是根据沈小明几次进来的经验，灵界里似乎并没有刮风下雨这种现象，那些“沉重”的空气好像也无法提供这类功能施展的环境。 ……所以它们到底是在动个什么？ 虽然树干会遮挡光线，但是因为灵界的树上都不长叶子，因此沈小明他们还是很轻松地就走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了梼所说的“河滩”上。 这是一片约有三丈宽，长度未知的空白地带，地面上干净又整洁，除了一些只有寸许深的，仿佛被流水冲刷过的痕迹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不过这还并不全是它被梼称作河滩的原因。 在空白地带的另一侧，远离树林的方向，有一道大概十几丈高的“墙”。墙身通体呈幽蓝色，偶尔会有如同浪花一样的东西凸出墙面，伴随着一些长相奇奇怪怪的生物从中露头又缩回的动作。 是的，这就是一条“河”，一条灵界的河流。 这不是沈小明他们发现的唯一一条河，不过却是距离他们进入地点最近的那一条。 “上回你说要进来找人，你们打算从哪里开始找？” 即使以梼的实力，在这个世界里的感知距离也不会比沈小明远多少，再加上他以前都是一个人进来的，出于某种他不愿意承认的恐惧，他从来没敢离开这条河太远，以免到时候找不到回去的路。 “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比天元大陆快一百倍，倘若没有什么急事的话，我倒是觉得它是一个可以躲起来偷偷修炼的好地方。” “你确定吗？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冒出来点恶心玩意的地方，你真的敢放心入定吗？” “安全是相对的，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其实很想在这里修建一个据点。” “……所以你才会反复测试能不能带东西进来？” 梼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沈小明，仿佛他发现了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即使他过去曾来过这里很多次，距离他最开始发现灵界入口也过去了很多年，然而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过那种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没想过在这边做点什么。 就好像一个误入陌生人院子的小孩，虽然十分好奇，但也就只是好奇了一下而已，并没有想要认识院子主人的想法。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有灵气的东西大部分都带不进来，而那些能带进来的东西里，有用的也非常少。” 就好比他们三个真身进入灵界的人，梼干脆就没穿任何衣服，直接将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变化为了带有黑色斑纹的奇特外壳，连带着也遮掩住了他的重要部位。 至于沈小明和高大壮两个，虽然理应也具备和梼类似的能力，但是毕竟过去作为人的时间远长于作为巫族或“兽”的时间，哪怕凡布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非常脆弱，至少从心理层面上来说能更好接受一点。 大不了多准备点替换的就行了。 乾坤袋就是一件少有的，既可以带入灵界，本身又具备一定灵气的东西。被乾坤袋装着带进灵界的其他物品，只要不拿出来也都是安全的，可一旦接触到灵界的外部环境，就会在极短时间内被彻底抽光其中的灵力，最后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碎渣。 “先沿着这条河走吧。上回咱们是朝上游走的，这回我们就换个方向，往下游那边走一走。” 虽然外表看上去跟一面墙似的，可它确实也是一条河，从它表面上偶尔闪过的“波光”，以及浪花被卷动的方向上来看，这条河显然是在不停朝着某个方向流动的。 至于选择的好坏或者说正确性，在这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未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若不是害怕碰见像上回那样的危险生物，这会沈小明可能都要安排他们朝四个方向分头行动了。 没有灵气，也无法使用任何法器，乃至雷丸和符咒等等其他修士手段，在这个世界里全都被封禁掉了。 如果说无法恢复真元这一点还只是限制了修士的续战力，那么另外一点可以说是将绝大多数修士的战斗技巧都打回了凡人水平，甚至可能还不如凡人的水平。 “我们现在好像是在走下坡路，但是因为视野范围受限，也看不清远处到底是什么景象。” 神识出窍状态下的478不知道是在用什么部位发出声音，而且他的光斑身体下方也没有脚这种东西，完全就是飘在半空中跟着其他三人一起前进的。 “这种限制我怀疑只是针对有意识的生物设计的，要是有时间的话，咱们其实可以考虑弄一批结实点的凡间材料，想办法造个照相机什么的带进来试试。” 用不含灵气的材料搭房子的想法，沈小明此前已经尝试过一次了，只可惜那个房子才刚打了个地基，就在他回去拿了一趟东西之后彻底消失了。 ……后来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专门留个人下来看着这种想法。然而出于安全性考虑，最终沈小明还是放弃了这种很容易变成“买一送一”的危险尝试。 “慢着！前面好像有血的味道……”走着走着，梼忽然停下了脚步，同时伸手拦住了飘在他身边的478。 在灵界中，受到限制的不仅是人的视觉，还包括听觉和触觉。 虽然沈小明和高大壮的鼻子相对普通人来说也算比较灵，但毕竟还是比不上“精于此道”的梼来的敏锐。 “……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的血？” 沈小明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意识到了这里面的问题。 灵界生物流不流血他不知道，但它们哪怕真有血液系统，味道也不见得就跟天元界的生物一样。 “应该是人……或者说这个味道闻起来很像人。但究竟是什么，我也弄不清楚。” 万一是具备伪装或模仿能力的灵界生物呢？又或者干脆就是某种针对嗅觉的幻术？ 要知道这里可是一个单独存在的“世界”，能在这里生活并繁衍至今的智慧生物，会进化出某些具有特殊针对性的捕猎或进食的技能，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要不要过去看看？ “等等！我刚才想起来一件事……灵界是没有风的。假如气味是自然扩散开来的，它的形状应当是一个圆或者球形的造型才对。”也就是说，他们可以用沿着切线移动的方式，来找出产生该气味的中心点，或者提前计算出它的扩散半径。 “然后呢？是进去看还是要绕过去？” “咱们的可见范围大概有十丈远，如果到时候算出来的扩散半径比较大，超过三十丈以上的话，那咱们就绕过去。反之，如果最后算出来的扩散半径比较小，那我觉得还是可以尝试过去看一眼的。” 在场的四人都是做惯了事情的老手，嘴上说话也不耽误行动，很快就配合着得出了一个结论。 “走，进去看看！不过咱们最好还是稍微分散一些站位，免得被一网打尽了。” 刚才他们沿着河道走的时候差不多都是并排站着的，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而且“路”也足够宽。但是现在既然要主动靠近未知的危险区域，自然也是要提前做些准备的。 一步、两步……呈菱形站位的四个人沿着来时的方向缓缓前进着，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小，连沈小明三人也闻到了空气里漂浮着的淡淡血腥味。 “假如这里密度极高的空气是影响光线和声音传播的主要原因，那么它对于气味分子的扩散速度，是否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影响？” 沈小明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一具完全看不出面貌的尸体突兀地进入了他们的视野当中。 仿佛是方便面里被脱水处理过的干蔬菜一样，这具尸体四肢伸展，平平地躺在地上，既看不出他的表情，也无法从外表看出他的死亡方式。 没错，这是一具人的尸体。 或者说是一个外表类似人形，且会释放出类似血液气味的生物。 “……怎么办？”沈小明将询问的目光投向皱眉思考中的梼。 因为长头发会在灵界的空气里飘来飘去，不仅遮挡视野，而且还很容易吸引到别人的视线。所以梼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维持近万年的“造型”，被迫将头发绑成了一根及腰的长马尾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诱饵，先侦查一下周围……等会！别分开，保持和自己人的视线接触，我有一种预感，这家伙的死因很可能跟他擅自脱队有关。” 作为实力莫测的上古巫族，高阳氏后裔，梼的直觉也同样十分敏锐。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在灵界还能否保持如天元界时的准确度，但是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灵界没有日月，因此也不存在根据光线变化来判断时间的流逝。 又花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梼带着三人将周围全探过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朝尸体所在的位置摸了过去。 “看起来有点像天元界的修士，你看他身上的衣服……小心！” 沈小明站在梼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边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一边用余光注意着梼那边的行动。 就在沈小明发出提醒的同时，梼也如同受了惊的蚂蚱般整个人向后弹起，反应极快地避开了从尸体内部喷涌而出的深蓝色火焰。 短短几息之内，那团莫名其妙出现的火焰就将干尸从内到外焚烧殆尽，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如同记号般的人形黑灰。 “这东西我以前见过。” 即使被斑纹甲壳覆盖住了大半张脸，沈小明也依然看得出，梼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过去族内偶尔也会有失踪的现象发生，大家都以为是被对家偷偷害了，或者是自己跑到什么没人的地方玩得忘了时间。但我从来没想过，原来还有这么一种可能。” 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怕居多，梼任由这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自己的胸口，像是要为自己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记，又或者只是想提醒自己那些曾被大意忽略掉的过去。 “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觉得自己确实很走运。走运地被关到了现在，还刚好遇上了你们几个。”正是因为有这样的运气，所以他才能躲过一次又一次的劫难，成功取得当下的感悟。 灵界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开放的游乐场，倘若这里真的危机重重，又吞噬过不知多少他的巫族同胞，那他能顺利躲过每一次危险存活至今的这个现实，对此刻的他来说，便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走吧。我现在还真有点相信，自己就是那个被天道选中，将在万年后的今天拯救全族的英雄了。” ※※※※※※※※※※※※※※※※※※※※ 差一点写到新剧情，但是十二点了 寻声暗问弹者谁 无论发生怎样的意外，生活总归还是要继续的。 虽然灵界里莫名其妙的规则很多，不过其中并不包括不许把物品从里面往外带这一项。 沈小明用一个普通材料制作成的小玉瓶将收集而来的黑灰装好，随后又慎重地把它放进了预先备好的空乾坤袋里。 “走吧。” 重新踏上旅途的四人又朝下游方向沿着河滩前进了大约两个时辰，呈现在视野里的东西终于开始产生了些许变化。 在仿佛是河道尽头的地方，一个高逾千丈的深蓝色发光球体，正静静地展示着其难以忽略的巨大存在感。 如果承认旁边那条“河流”的合理性，那么这个球体，很可能就是代表它终点的“湖泊”。 沈小明停下脚步，眯起眼睛试图观察一下蓝色大球周边的情况，然而灵界对视觉的干扰不仅在于模糊光线，时间长了甚至还会让人感到头晕想吐。 “假如这里的空气、水流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异变，我们也许可以假设，这个世界里的其他固体，例如我们脚下的土壤，实际上也是存在某种异变的。”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察觉这种异变的方向和具体内容。 478的分析一如既往的冷静，就好像他那没什么语气起伏的音调一般。 探险途中以机器人作为同伴的最大好处莫过于此，因为这种冷静并不需要额外花费精力去维持，也不会因为所处环境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河道在变宽，或者说树林所占据的区域正在不断后退。” 沈小明忍着恶心看了半天也不是一点结果都没有的，至少他看出了一些地形方面的其他变化。 “河流和会摇晃的树……或者说水和土或者木已经发生了变化，接下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是空气？还是金和火？” 思考永远无法代替实践，暂时停下来的脚步很快又恢复了前进的状态。 “鱼开始变得更活跃了。” 478现在变成了走在最前面的人，那种人类无法比拟的冷静在这种需要观察和分析的场合尤其重要，甚至暂时还要超过对突然袭击的抵挡能力。 “继续前进。” 沈小明和高大壮并肩走在最后，三个人呈品字形将梼包围在内，或者说保持能被他最快支援到的距离环绕着他。 咕嘟嘟—— 道路在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断层。 深蓝色的河流呈直角状向下拐弯，在变向的同时发出水流冲撞般的声音。 “……没有发现向下的路。”478的意思只是没有看见正常情况下的通路，但对于在场的其他三位修士来说，哪怕徒手跳下百丈高的悬崖都不会受一点伤。 “能沿着断壁爬下去吗？”梼这会倒是没有逞能，实际上在场身体素质最好的就是他，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因为爬高上低的原因受过伤。 沈小明走到断层边上朝下看了一眼，有河流的拐弯作为参照，这里的上下高度差至少也有五六十米左右。再考虑到灵界的视觉模糊效果，可能还要加上两倍长度的裕量。 “往下爬不安全。如果刚才的猜测是真，除非我们手拉手横着一排往下爬，不然最下面的人便会处于‘没人看见’的状态。” 站在断层边上朝两侧看，扭曲怪异的黑树林已经退到了十丈开外，此刻又被加上了模糊效果，看起来更像是一片稀疏生长的海草或者海带了。 借助河流的力量也是不可能的，先不提这玩意内部的情况完全未知，也不清楚水流的冲击力有多大，单就是一个腐蚀性，就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那就只能飞下去了。” 修士常用的御空之术通常需要借助天地灵气才能长时间维持，但特殊情况下也不是不能用真元来代替消耗。 “可以，我一个人来吧。” 沈小明主动请缨揽下了这份工作。 478目前还没有携带实体的能力，而梼和高大壮的战斗力都比他高，这份消耗毫无疑问会对战斗人员的续航产生影响，所以由他来承担是最好的结果。 以他目前元婴初期的真元容量，带三个人搞缓落还是比较轻松的。478的漂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不过看上去应该是摔不死的。 悬崖下方的风景与上半部分完全不同。 如果说之前那段路的主题是单调、荒凉、诡异，那么从现在开始，负责设计的人便换了一个新思路。 复杂、多变、神秘而有层次感……不过还挺好看的。 沈小明下意识地抬头朝来路望去，十丈之内依然可以看见垂直下落的深蓝色“河流”，但十丈之外却只剩下一片流动的灰色图案，无论是黑色的树林还是白色的河滩，都完全看不出来了。 远处那团巨大的球形“湖泊”占据了上方超过三分之一的视野，但是在附近景色的衬托下，似乎看起来又显得有些可爱，就好像被装饰巧克力点缀过的蛋糕一样。 “视觉限制好像解除了。” 代表478的光斑连正反都看不出来，也不知道他的“视力”是由什么部分提供的。 不过他这一提醒，沈小明倒也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 “空气的密度也恢复正常了。”或者说下降了一大截，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总让人觉得自己是泡在水里了。 “这么说，我们现在来到了‘正常’的区域？” “不一定……” 话音未落，远处的树林里便响起了一阵不甚明显的尖叫声。 ……不明显到，若非他们此刻所处的环境十分安静，很可能就会将它给忽略掉的那种程度。 “过去看看。” 尖叫声很显然是人发出来的，但是因为他们刚才已经见过一位“外来人士”了，所以这次也并没有觉得很震惊。 这里的植物看着比断层上面的那些要正常许多，同样也漂亮许多。 会发出淡蓝色荧光的树叶，有着同样色调，但是会像呼吸般一闪一闪的不知名草本植物，以及漂浮在空气中，时隐时现，不具备可接触实体的小萤火虫。 “别看了，先过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 能交流的活人可比死人有价值的多，但沈小明却不认为478是那种会在关键时刻因为几个小虫子分心的人。 “……我可以吸收它们的力量。” “什么？” 478伸出手，白色的条形光斑划过空气，将一个路过的蓝色光点吞入其中。 “效果如何？” “大约可以提升我目前千分之一的力量。” 478的“灵魂”很特别，或者说它这个不知道算什么但可以提供类似灵魂功能的“动力源”构造很特殊，即使沈小明在上面花了不少心思，也没有找到该如何提高它的容量，或者输出强度的办法。 它就像一台稳定运行的超科技反应堆，虽然看起来取之不尽，却又没法随便增加功率，而且还很让人担心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熄灭。 “哦，那你留在这多吃点，我和梼前辈先过去看看。” 沈小明相信这种场景变化不是毫无意义的，假如灵界的“灵”字里还有他们目前未知的深刻含义，那么这种环境方面的变化，包括各种限制上的放松，很可能都代表着某种精神上的暗示。 “走。” 梼似乎也认可了这一点，不仅没有反对分头行动，而且还第一个带头跑了起来，很快就将留在原地的二人甩在脑后。 由于受到树叶和其他植物的阻挡，即使没有视觉模糊的效果，沈小明他们也看不了太远。 还好听觉方面的限制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即使在没有办法判断方向的密林里，梼也依然能定位到声音传来的位置，带领沈小明快速朝那边靠近。 “……你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熟悉的嗓音忽然由远及近地传入沈小明的耳中，即使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和这家伙接触了，但对方显然也不是能在几个月里就让自己焕然一新的角色。 噗！ 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冲出树林，打断了即将从动口阶段升级到动手阶段的争执。 就像上面的怪树会自觉远离河道一般，这里的植物也沿着“湖泊”外围留下一定距离的缓冲地带，刚好就给这些争吵不休的家伙提供了合适的环境。 “哇，这么大手笔，不愧是国师大人。想来最近一定天天在喝枸杞红糖水吧？” “……是你！又是你这夯货！” 被沈小明当面嘲讽的穷完全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甚至都懒得搭理他一句，只将自己的目光牢牢地钉在位于他旁边，一脸不耐烦表情的梼身上。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了。刚才那个干尸一样的死人，是不是你弄出来得？” 就像沈小明懒得对陆潜云或徐长生耍心眼一样，梼也同样不愿意对自己这位“老熟人”多费口舌，一上来就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知道你这回出来没安好心，原来是又想坏我的事！” “让我专门大老远跑来折腾你？你配吗？” 这两人聊得火热，旁人完全插不上嘴，所以沈小明干脆就直接将目光放在了穷身后的那群人身上。 “徐师弟别来无恙啊，没想到你现在也成了巫族传人啦。” 徐长生的修为比现在的沈小明还要略高一点，正站在二十多位修士与穷的中间，看起来像是打算带领他们跟国师大人讲讲道理。 “你又勾搭上了一个新师父。” 即使对方语气冷淡，但只要肯开口，沈小明就能把话顺利接下去。 “哎，这可不是我师父，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他应该算是我新认的义父。” “……”还不如新师父呢！ 正跟穷斗嘴斗得开心的梼忽然转过头来，冲着沈小明恶狠狠地喊了一嗓子： “你闭嘴！我没有你这种义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辩解，徐长生挑了挑眉，沈小明则淡定解释道： “……他害羞了。” 有这一打岔的工夫，穷也从仇人相见的愤怒中清醒了过来，当即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两人中间，背对沈小明这边厉声道： “少废话！别忘了你们的身份！别浪费时间了，赶快跟我走！” “慢着，国师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啊？俗话说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幸事，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咱们一起走啊。” 沈小明顶着对方如欲噬人般的视线镇定回视，脚下却也毫不客气地又朝梼靠近了半步，完全就是一副狗仗人势的样子。 “……本座介意。” “你介意没用啊。这事成不成还得看我义父的，是吧孩子他爷爷？” 吃人的目光从一道变成了两道，不过还好梼对沈小明已经有了一些抵抗力，很快就察觉到了他这一番作为的真实目的，只得暂且忍下那些越来越离谱的称呼，缓缓点了点头。 “你想管我的事？”一扯上这位老熟人，穷又开始下意识忽略周围的其他人了。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那样怕你吗？” 沈小明心下一动，当即想也不想地动用真元朝后飞去，口中同时大喊道： “快跑啊！他要吃人啦！” 徐长生离得最近，但是他的反应也是所有人里最快的，更同样舍得花费真元朝后躲避，刚好就闪开了穷无声无息掏向他胸口的一爪。 “难怪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原来是要拿人家当储备粮用。人都道虎毒不食子，国师大人竟然能突破这一下限，果然不愧是四凶里最招人讨厌的那一个，佩服，佩服！” “你懂什么！” 穷一击不中，虽然还可以追上去再来第二下，但是为了不引起梼的激烈反应，也只能暂时按捺下来。结果刚打算收手，又听见沈小明的嘲讽，当即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转了过来，死死盯在他的身上。 “高阳氏背主弃义，岂可为天下之主？后面的蠢材牵强附会，非要认他们为祖，还拉上有熊氏的家伙篡改宗谱，一派胡言！这群没脑子的玩意定出来的什么四凶五凶，岂能令人信服？” 穷被放出来的时间比梼早一些，又为了某些原因在天元大陆上游荡了一段时间，因此才能知道后世人族对他们这些上古居民的各种“看法”。 “你青阳氏要是有出息，也不至于给后人留下来反叛的机会啊，你说对不对？而且就算四凶之说有异，至少你是白帝的不肖子一事并无虚假吧？否则你也不至于被关了上万年，在监狱里躲到现在了。” “放屁！我当然有办法为他们报仇！只要摧毁四极天柱，就能打破两界壁障，再让……” “让什么？你倒是说完啊。” 穷猛地闭上了嘴，警觉地朝四周看了几眼，看着不仅没有继续冲沈小明发怒的意思，反而还多了几分疑惑。 “……无知小辈，吾不与你多费口舌，你们就在这里慢慢等死吧。” 说完这句话，穷便伸手一划，打开通道飞了进去。 “这家伙怎么回事？” 人都走了，沈小明还在继续装模作样，惹得梼又是多看了他几眼，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俗话说好东西就要与好朋友一起分享，前辈你刚才是不是从国师的话里猜出了点什么东西？说出来给大家听听啊。” “我什么时候又和你是好朋友了？” “哎，俗话说一日为父，终身为师，又有一个词叫亦师亦友，说明老师就是朋友，所以您当然也可以是我的好朋友啦。” 梼无奈地扭过头去，将目光放在那群跟着穷一起进来的修士身上。 “……你的俗话还真多。” 徐长生无意欣赏他们的对口相声，更不打算参与进去，只是遥遥冲着梼施了一礼，便打算带人离开。 “慢着慢着，你们知道怎么出去吗？也带上我们几个呗。” 刚才穷临走之前提到了“慢慢等死”，听起来并不像是什么有深意的暗示。再加上对方能一口气带这么大一批人进来，显然走的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临时通道，因此沈小明才会如此出言试探，看看是否能再多挖出点和灵界有关的信息。 然而徐长生深知沈小明的为人，并没有轻易上他的当，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那你们之前是怎么进来的？” “跟这位前辈，就是我义父一起进来的啊。除了咱们两个之外，还有我相公跟小四两个人。你们先在这里稍等一会，我们两个回去一趟，叫他们快点过来。” 徐长生的目光在沈小明身上绕了一圈，又看向明显不怎么好惹的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回身招呼其他人先原地休息一下。 “说好了的啊，你可千万不能背叛我对你的信任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我看你也挺有威望的，不想变成跟那个国师一样人人喊打的家伙吧？” “……我不是你。” 得到了确认之后，沈小明当即拉着梼一起返回了树林，将已经吃了不知道多少个萤火虫，整个人都有点微微发蓝的478和高大壮一起带了出来。 “走吧。” 他们两个这一去一回来得很快，因此徐长生等人也并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很快就重新辨明了方向，沿着湖边朝前行去。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是飘飘欲仙？还是电光石火？” 那一伙人里面沈小明只认识徐长生一个，而且对方看起来还不怎么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再加上出去之后他们很可能就会立即散伙，因此他也懒得上去找骂，干脆躲在最后跟478说起了悄悄话。 “嗯，后者吧。如果你们不来找我的话，我本想再多试几下的。”比如一口气把自己吃到跟它们一样蓝什么的。 “有机会的，他们这个通道的另一端出口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回头多做几次实验，说不定就能找到定位这里的办法了。” 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用笨法子再走一趟。只不过因为见识到了这里的“正常”世界之后，沈小明已经对那边的“不正常”世界产生了一点抵触，不是很愿意再到那里去了。 “出口就在这条路的最深处。” 走在前面的徐长生忽然开口，不是对沈小明，而是对着站在人群侧面的梼说的。 那是一条明显有异于湖边环境的青石路，看上去年代久远，表面坑坑洼洼的，只有一尺来宽，勉强能让一个人通过。 青石路本身没什么特别值得研究的，但它的另一端所在的位置却足够引人深思，明显是位于那团巨大蓝色球体的内部。 以修士那强化过许多倍的视力而言，在没有视觉阻碍的前提下，任何人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青石铺就的小路尽头，是直接伸进了蓝色表面上的一个小小通道。 “……嗯。”大概是因为还沉浸于某种思考当中，梼只是单纯的应了一声，既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朝徐长生的方向多看一眼。 “你们如果留下来还有事的话，那我们就先走了。” 梼完全没有谈话的意思，高大壮也不是可交流的对象。因此徐长生只得又在原地等了一会，然后把刚才的话又给沈小明重复了一遍。 “嗯？那也行，你让剩下的人先走，我找你还有点事。放心，是正事，跟你交换一下双方信息来的。保证不会浪费你的时间，绝对物有所值的那种。” 徐长生也知道自己现在身不由己，当即回头跟队伍里的人交流了一下，然后自觉离队，目送他的队友们一个一个走上石路，这才回头一脸冷淡地朝沈小明道：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嗯……我知道你大概也不是很想跟我叙旧，所以我就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了。首先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接受了国师的血，被他转化为了巫族体质？” “是。” “我们公平一点，一人问一个，现在该你问了。” 徐长生思考片刻，目光在梼和478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终还是挑了一个和他们两个都无关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是一个很宽泛的提问方式，如果要想回答的稍微认真一点，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现阶段暂时有这么几个目标吧。”沈小明似乎也没打算糊弄他，直接就一条一条地说了起来。 “首先是找出当年上古巫族失踪的原因，或者说想办法把他们拉回天元界。这一方面我看那位国师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进展，我估计回头梼前辈还得找他再多交流几次，至少也不能让他把功劳全给占了。” “嗯。”徐长生对上古巫族了解不多，有限的一点还基本都是从穷口中零星听来的。不过他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兴趣，所以连个眼神都没有，只点了下头表示听见。 “然后就是挖掘一下这个世界的秘密，这个是我刚刚才想出来的，说起来比较复杂，你有兴趣咱们可以找机会单独再交流一下。” “……嗯。” “这第三么，我觉得是为了报恩。你也看到了，我们虽然都变成了巫族，但你很显然跟我们两个不一样，我们是主动要求的，而你是被动接受的。我猜这个过程中国师应该对你们下了些禁制或其他能控制你们的手段吧？我身上可是完全没有这种东西的。所以我得回报人这份恩情，陪他到这里来四处闲逛。” “我可不是让你进来闲逛的。”梼忽然开口插了句嘴。 “但事实就是咱们干的事跟闲逛也没区别了。而且我想提醒一下前辈，您还记得咱们一开始聊的是什么吗？我们几个对灵界的兴趣都是后面才慢慢培养起来的，真正拉我们入门的是你。你可千万别说是为了替我们报那一鱼之仇，才一直陪我们几个在这进进出出的啊。” 第一回进来的时候，沈小明他们三个都是以精神体状态存在的，他仗着自己没有实体不怕受伤，还拉着梼到“河”的上游那边去看过一次，并试图穿过那面蓝色的墙壁，到它的内部去瞧一瞧。 ……结果就给他招惹到了一条足有货船那么大，还能通过张嘴吸气的动作拉扯到无实体的精神体的怪鱼。搞得他们相当狼狈，差点就全员折在了里面。 一句话把梼堵了回去，沈小明又重新回到了和徐长生的情报交换中。 “差不多就这些吧，该我问了。你和玲仙儿现在关系怎么样？结契了吗？” 徐长生闻言表情一僵，略带不自然地偏过脑袋，用低了一半的音量回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关心一下你的感情生活，顺便想了解一下你的近况。我只知道开战后你在碧垣山领了一个队，又跟着大太子的人混了个先锋官，不过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太清楚了。从刚才你一个人待在这条国师拉起来的队伍里的情况来看，你这会应该已经脱离碧垣山集团，改投门户了吧？” “没有。国师以嘉奖有功之士为由召集了一大批金丹修士，我是其中之一，我们在别院待了三天，不料食物里被他掺了些药物，后来便被迫接受了所谓的转化。” “那你媳妇呢？她没参加？” “仙儿她不在名单之上……应当是国师为了更好控制我们，所留下的后手。” 药物也好邪法也罢，终究还是不比人的感情来的稳固，如此双管齐下的话，也难怪他们会被迫拉来给穷当了储备粮，还一点反抗都没有。 “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你问吧。” “……你不问点别的吗？”比如他们在灵界里都发现了些什么，又或者是关于国师的事。 “不用了，剩下的事情大概都能被我顺路给解决掉，实在没有必要冒着被你打听隐私的风险继续下去。” “……” 以己度人，不愧是你。 “我明白了，那我也确实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问啊，随便问。” “你当初……为什么要背叛我？” 徐长生本以为自己会很艰难地问出这句话，然而当他开口时他才发现，其实他早已在脑海中模拟过许多遍这个场合，也曾经猜测过许多次对方的回答。太多的脑内排演让他产生了一种近乎条件反射的“习惯”，不假思索地就把后半句给说出来了。 “哈哈哈，你一直在纠结这个是吗？我很高兴能看到你这个样子啊，因为这说明你曾经确实有拿我当朋友，也确实非常重视你我之间的感情。” 听到前半句话时，徐长生还挺生气的，然而听到后面，他又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给安抚了。 那种毫不迟疑，看上去也毫无隐瞒的坦荡，正如他曾经对沈小明的信任一般。 “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 “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你在玄元派的唯一一个朋友，大概也是除了你师父之外和你最亲近的人。所以我才决定接下这个任务，主动担当‘至亲背叛’这一出戏里的幕后反派一角。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体贴啊？” 虽然他后来自曝的速度太快，根本就没让它在“幕后”待多久就是了。 “……你说什么？” “哦，不愿意相信是吗？那我就把话说的更清楚一点吧。” “你上辈子被自己的师弟背叛过一次，这一回想必也不会那么轻易再上同一个人的当。为免你在开阳峰上待的太舒服了乐不思蜀，所以我决定在背后小推一把，赶在你有能力自我辩解，把自己硬留下来之前给你轰下去，让你回到自己本该进行的轨道上。” “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你……你怎么……” 徐长生此刻的惊讶程度，甚至比他刚知道沈小明是故意拉自己下水时还要更加震撼百倍。 任谁被人当面叫破自己一生中最大的，甚至以为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才知道的秘密，都不可能再继续保持镇定下去，更别说这个秘密很可能还跟他的身家性命有关了。 “这就已经被吓到结巴了吗？那我接下来的话，可能还要让你更加震惊一百倍，甚至可能当场抱头痛哭，跪下来以头抢地呢。” ※※※※※※※※※※※※※※※※※※※※ 回来晚了，本想摸了，还是更了 琵琶声停欲语迟 世界有多大，完全取决于你用什么眼光去看它。 虽然沈小明并没能拿出“故事梗概”来当面展示给徐长生看，不过他把里面的几个重要转折点一说，即使徐长生再不愿意相信，也只能咬牙认了。 “还是那句话，具体原因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可以自己去猜，这个我不会拦着。” 沈小明说完又顿了一顿，确定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之后，又上前伸手拍了拍徐长生的肩膀。 “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虽然你的过去已经注定了无法改变，但是你还有未来啊。你想想，上辈子你听说过妖元界吗？来过这里吗？有像玲仙儿那么漂亮的媳妇吗？都没有吧？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哪怕是我按照原轨迹特意为你安排的背叛戏码，对你的打击也远不如上一次要严重。 “先别干扰我……你去做你的事吧，我需要一个人待一会。” 抬手打下肩膀上的胳膊，徐长生沉默着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上了那条青石路，看起来应该是准备先返回天元界，再找地方去冷静一下了。 “要不咱们也回去吧。” 眼看着代表徐长生的小黑点消失在通道内，沈小明扭过头来冲梼建议道。 “为什么？” “这里很不安全，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想要完全探索恐怕有难度。”否则国师也没必要做这么多准备了。 “……也行。” 不知想到了什么，梼最终还是同意先回去一趟，并且以身作则，第一个踏上了回程的路。 无需沈小明再多提醒，四个人排成一列走上了青石路，沿着那条据说是固定存在的通道重新返回到了天元界中。 “这是什么地方？” 又黑又暗，但既不热，也不潮，看不出来是在山洞里还是地下。 “出去不就知道了。” 回到天元界之后，梼仿佛又重新拾起了上古巫族的强大信心，说完便直接握拳朝上方虚虚一捶。 澎湃的真元如火山爆发般从他的拳面外侧涌出，摧枯拉朽般融化了位于他们上方的厚实岩层，直接打出了一条长达数百尺的通道。 “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些土遁符……”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的。 后面半句话淹没在了倾盆而下的碎石粉末中，若非沈小明眼下已经修为大进到踏入元婴境界，只怕还没办法在这么短时间里用真元撑起一道防护罩来。 哗啦啦响个不停的石屑雨足足落了差不多半柱香时间，被形如蛋壳的厚实真元保护得严严实实的三人沉默着踏出石屑，一个接一个地飞出了那条人工洞穴。 “……西极山。” 他还没有来得及用自创法术定位自己的当前位置，便听见梼低声将正确答案给公布了出来。 “这么说来，国师确实是很早以前就去过灵界了，甚至有可能在他被关押的期间，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入口。” “他做事一贯如此。虽然也算在天元大陆上恶名远扬，但终究还是改不了那股由胎里带出来的小家子气。” 这一点沈小明还是挺认同的。 他自己进出灵界不到十次，就已经意识到了这里面大有可为，需要拉拢更多同伴一齐开发。 反观穷早发现了灵界不知多少年，然而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就只能玩点拉人下水的小把戏，甚至还倒霉地被他们给撞破了一次，等于是绝了后路。 “有了这条稳定进出的通道，大规模开发灵界便可以提上日程。虽说西元教的老顽固不好交流，但到底是大敌当前，哪怕只是为了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他们也无法拒绝开放此地的要求。” 梼的身份决定了他不方便在这种事情上出面，不过沈小明还有玄元派的人脉在，所以这件事便可以全权交由他来处理。 别说他那个叛逃罪名只是为了配合安排假装担上的，单就是他师父那边，哪怕是真的叛逃了，只要回头认个错受点罚，估计也是能平安回门的，只是以后可能就再也下不了山了而已。 徐长生那边虽然还没透过底，不过以他的智慧，过不了多久应该也就能猜出当时的事情真相了，是否重归玄元派，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想不到才出来这么点时间就该回去了，是事情变化的太快呢？还是因为后面的路还要更长呢？” 在前往北元山之前，沈小明还需要先回中州一趟，把已经在灵界得到了某种强化的478接出来。 顺便去探一探徐长生的底。 对于修士而言，不断变强提升自我，以及扩大手下势力都是一种很正常的事。即使沈小明不去推动，徐长生自己也会沿着这个方向不断前进。只有类似“遭人背叛”这样的事情，才是他无法独自一人完成的。 “看来你在这边过的也不怎么样嘛。” 白民国的领土已经扩张到了人口所能容许的极限，这还是在大太子颁布一系列丧心病狂法令的前提下才勉强控制住的，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火花，就能轻松在这块被反复染色的土地上再增添一些点缀。 “国师闭关不出，大太子已经失去了对手下的控制力，用不了太久，白民国便会换一个新主人。” 徐长生的归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至少作为他准道侣的玲仙儿肯定是会关注到这边的。 “你打算扶持九王府上位？” 解除了心底的那份纠结之后，徐长生也不再抗拒与沈小明交流。只是他现在已经无法单纯地将对方视作为一同长大的友人，只能用这样生疏冷淡的语气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波动。 “是啊，碧垣山和宣夜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这样到时候你们也不会受太多影响。” “……可以。” 对于沈小明等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下一任白民国之主的人选一事，玲仙儿虽然略感吃惊，但也并没有显露出来，而是果断站在了徐长生的身旁，用表情和行动表达了她的支持。 “那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有交好的人也可以顺便劝他们一并返回妖元界，但最好不要告知实情，只说想避避风头就可以了。” “知道了。” 与徐长生和玲仙儿那稍显平淡的反应相比，被亲口告知即将成为新任大太子的宣夜则是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震惊。 “……你说什么？你要对付大太子？还要让我劝父王登基？” 一段时间没见，宣夜本人的修为并没有太大提升，反倒是以前一直和他有段距离的沈小明不知为何突然起飞，一跃成为了和他不相上下的元婴修士。 不过比起刚才那个可能动摇全白民国的大消息而言，这点变化又不怎么值得他关注了。 “是啊，愿不愿意？不愿意我就去找五太子了。”毕竟沈小明在白民国也就认识他们两个皇族。 “可……可是……那这里怎么办？” 宣夜不想表现得太过慌张，然而沈小明看着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让他下意识生出了一点警惕。 如今他甚至连武力值都要略输对方一头，假如当场翻脸的话，别说当不当太子，能不能活着出这个门都很难说。 “你可以带自己想带的人回丹阑城，至于留在这里的人，我会让他们为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平静的语气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恐怖威胁，即使宣夜并不认为沈小明有那个能力同时对付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修士，但也绝不敢小看这位“无法无天”的怪人。 没错，此时的宣夜已经意识到了他和沈小明之间的最大差距——并不是对“自由”的体会或者看法，也不是出身或者修为那种更浅显的东西，而是在于他们两个人从根本上就是有差别的，从头到脚，由外而内。 更何况房间外面还站着一个同国师气息相似，但却连他也看不透深浅的强大修士。 “可是……假如白民国骤然损失如此之多的修士，回到妖元界一定会面临附近国家的攻打，到时我、我父王又该如何维持对领地的统治呢？” “和天元界合作。你们出资源，我们出技术，甚至人也可以用雇佣派遣的形式支援你们一批，只要你能做好宣传和善后工作。” 沈小明的意思宣夜听懂了，但他却还在犹豫自己有没有必要冒这种风险。 “王子阁下，时代变了。我想这句话你自己应该也曾经从别的地方听过，不过现在我要再次向你强调一下它的正确性和前瞻性。白民国是第一个退出天元大陆的妖元界势力，但并不会是唯一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你的目光应该放长远一点，往好处想，你会是第一个和天元界合作的人，能用最快速度掌握更新技术，铺开市场，抢占先机，这一切还不够弥补你的小小损失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宣夜能感觉到沈小明的耐心即将耗尽，而他除了立刻答应之外，甚至想不出第二种能让他不至于当场死亡的选择。 “最后一个问题。你很着急吗？我本以为你是那种喜欢谋定而后动的人……可现在看来，你又好像只是在等待时局变化。”变化出一个最适合出手的时机。 “不是急，兵贵神速你懂吗？我们现在很可能是在和某种未知的敌人抢时间，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两界矛盾都只是小事，真正的大敌还没开始登场呢。” 宣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偏过头朝高大壮的方向看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 “你们现在是……被转化为上古巫族了吗？” “你也知道巫族？是调查国师的时候顺便了解到的？甚至连转化的事情也知道，看来应该是那批幸运逃回来的金丹修士接触过了吧？” 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将宣夜问到哑口无言，只能沉默着用点头回应。 “既然你都知道这些了，那我干脆也把后面的事情多交待给你一些，免得你到时候信心不足，半途中又有反复。” 如沈小明预料的那般，他在得知和灵界有关的信息时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只有在听见自己打算迎回上古巫族时才流露出一丝慎重。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灵界的存在与真正的域外魔怪有关？很可能是他们进入天元界的一个通道？” 倘若此事为真，那以妖元界如今与天元界紧密相连的状态，自然也是不可能逃得了的。 “还不一定，或许真相比我猜测的更可怕呢。” 沈小明不想多说，见宣夜已经做下选择，又交待了几句行动时间，便带着高大壮离开了他的房间。 “……灵界不可能是域外魔怪入侵的通道。” 走在半路上，梼忽然开口朝沈小明道。 “我知道啊。灵界存在的时间很可能跟上古巫族一样长，至少从你发现的结果来看就是如此。如果说它是被域外魔怪制造出来的，那这么多年过去，它们早就该有所行动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让沈小明来帮忙开门。 “你不怕这一切都是天道安排，命中注定？” 梼难得认真一回，结果却只是神色凝重地问他“信不信命”，沈小明简直想笑出声，只是顾忌对方实力和身份，这才勉强临场将其改为了苦笑。 “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命运之外的安排。”他只能提醒到这了，能不能领悟到真相，就看梼此前跨出的那一步究竟有多远了。 不过梼的提醒到底还是给沈小明增加了一条新的思路，诚然这个世界的“天道”没法控制他们这些外来者，但已经安排好的东西，却不一定非要落在他们几个人身上。 比如徐长生。 又比如玲仙儿。 况且真要说起来的话，与其说是“被天道给安排了”，倒不如说天道本来就没想过针对他们，是他们几个自己跑过来非要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又时不时地试图跳出这个安排做点别的，这才引起了来自“天道”的额外关注。 “灵界……灵界……” 提前拿到的剧本与实际剧情产生了偏差，想也知道该怀疑的是哪个。更何况他这回本就是被18号针对性地投入进来的，若说它会在系统后台里做些手脚，倒也不算太过出人意料。 徐长生当初就是一个人过来的，要回去自然也只能是一个人回去。至于他在妖元界这边新结识的人，基本上也都是碧垣山的门人，直接安排他们跟玲仙儿一同返回碧垣山就行了。 “准备好迎接表演了吗？” 沈小明暗中准备的“杀招”其实很简单，正是他从灵界原产的“空气”里研究出来的一道新配方。 “通过针对性地调整，可以让这种气体对妖元界修士的血肉乃至其他部位产生类似过滤净化的效果，从而将原本毫无价值的野兽尸体，变为充满灵气的炼丹原料。” 他这句话可是非常有根据的，那些被他撞见在对天元界人展开暴行的疯狂修士，有一大半都沦为了他进行此项研究的活体材料。若非有这些源源不断的“牺牲者”在，他也不敢夸口许诺能在宣夜带人撤离天元界之前拿出这个配方。 “……如果有人修改配方，让它也能对天元修士产生作用呢？” 妖元界的修士虽然外表看上去都和天元修士差不多，但两者的身体结构却截然不同，其功法主要针对的“开发血脉”这一路数，也与天元修士的“拓展灵根”之道有所不同。 如果说让完全不具备异界知识的本地人从零开始研究这种配方，那他们可能花上几千年也不见得能有所成就。然而只要有第一个人指明了正确方向，后续的修士便可以凭借无穷寿命反复进行尝试，早晚也能以穷举法研发出针对其他物种的配方来。 ……毕竟他们很快就要彻底开放灵界了，这种“空气”的原料就摆在那里随便拿，肯定也会有“聪明人”试图从中获利的。 “做呗，他做了就得用，用了就会被全天下追杀，有那个胆子的话就可以做。” 任何一门新技术的出现，都伴随着遭人滥用的风险，即使其本意很可能并不是为了制造武器，但早晚也会被用到那个方向上。 军事和医疗领域向来是各位面的人类最先发展，也是凝聚最尖端科技的地方，而修士大多都很不容易死，那也就只剩下研究变强和做武器了。 提出问题的宣夜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就像各派门规从来也不能完全制止门下弟子犯错，只能用警告和事后追究来减少他们犯错的几率一样。 “你这一下搞出来，只怕到时候玄元派也保不住你的名声。” 对于宣夜的这份感叹，沈小明倒是完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万一域外魔怪能对天元大陆的环境带来某些永久性改变，比如捅个洞漏点灵气出去什么的，搞不好以后就只能靠互相吃来突破大境界了。到时候活下来的最后成功者谢我都来不及，哪还有工夫往我身上抹黑？” “……”只是想象一下那种情况，宣夜就被恶心得汗毛直立，甚至都不愿意细究这句话里的漏洞，只想赶快想办法换个话题。 “咳，如你所想，这个配方一出，妖元界全体修士都等于是被针对了，以后肯定会迎来一次大的反扑。若是域外魔怪来得迟了些，只怕到时候无法收场。” “不可能。要么不来，要么早来，迟来对它们有什么好处？还是你觉得咱们这边能有内奸把消息透出去？” 眼下他们连域外魔怪的影子都看不到。透给谁？怎么透？不可能的。 “好吧……那希望一切顺利。我先走一步，有机会可以来丹阑城玩。” 临走之前宣夜还习惯性地客气了两句，结果却招来了沈小明的无情鄙视。 “别了，为了你们考虑，你最好祈祷我没有必须去妖元界的那一天。” “……” 这份配方并不是用发传单的方式散出去的。 深知这方面心理的他将成品通过白民国的渠道先投放了一部分，随后又返回玄元派，凭借自己之前和水云岛签下的合同，借助两派的人脉又放出消息，要在天璇峰上精研丹道，为提升全天元的整体实力做贡献。 “炼器一件，只得一人使用，炼丹一炉，便可供百人服之。孰快孰慢，我想师父自己也应该很清楚。” “我清楚个屁！你还记得我是你师父？那你现在这是像什么话！走！跟我回淬锋院去！” 已经突破到元婴境界的沈小明，按规矩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出师了。即使他在其他人眼中永远都还是天枢峰的人，但却已经脱离了弟子身份，可以自由决定未来的一切行动了。 此外，得到了巫族之躯的沈小明虽然也还能通过炼器之道继续提升修为，但到底不如他自己研究出来的“灵脉加速双修法”效率更高，即使再回到天枢峰上，他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天天蹲在炼器炉前研究手法了。 韩师诚会住找上门来说这番话，其实也只是出于最后一点不甘心，以及不想被人笑话他最喜欢的小徒弟改修丹道，丢他的面子而已。 “淬锋院里没有炼丹炉。” 沈小明平静地指出了那个致命的缺陷。 “这还不简单？老夫亲自给你打一个就是！赶快跟我回去！”堂堂化神器修，还做不出一个炉子？要知道天璇峰上这些炼丹炉当年可也是由天枢峰的器修们打造的，如今坏了破了都还要找他们来修呢！ “哦，那师父您先打着，打好了我立马收拾东西回去。” 倒不是说他多喜欢待在天璇峰，事实上沈小明本也可以借一个炉子回淬锋院的。之所以专门到这边来待着，主要还是为了给其他人偷学自己配方的机会。 灵界的事情他已经上报给掌门了，在玄元派、水云岛与三仙派高层齐心协力的说服下，西元教的人最终还是同意了开放西极山下的灵界通道，并且协助三派的人在附近设下重重封锁，将其严密地保护了起来。 在这种各大门派高度重视的情况下，别说是让自己参与开发了，就连走近通道附近五百里都很困难。 还好他有另外的进出手段，再加上梼的协助，沈小明总算是也在北元山上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常用入口，并且按照最开始的计划，在另一边的对应位置修建了一处小型据点。 虽然他到现在尝试进入过的区域也没超过三个，但是通过这几次测试，沈小明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也许灵界中的环境，包括地形方面的突兀变化，很可能都与天元大陆上的某些特定场景，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 “……要是有机会去三仙派或者水云岛看看就好了。” 他现在根本出不了玄元派的山门，而从灵界内部进行穿越的危险也实在太大，且不说他们能否在不具备方向辨识能力的情况下安全抵达目标，单就是一个回程的问题也够他受得了。 “梼前辈你们四个号称四凶的，当初应该都有被人关起来吧？我听说三仙派和水云岛也有类似大狱境的存在，或许除了国师之外，你还有另外两位同胞在世呢？你想过去找他们吗？” “有熊氏的胆小鬼和缙云氏的贪吃货，那两个废物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你想见他们？” 相处时间久了沈小明才发现，与其说梼这人是桀骜不驯，倒不如说他是性格傲慢。看谁都一堆缺点，说话也很难听，有时候还会故意跟人作对，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奇妙的绰号。 “前辈也好国师也罢，都是曾经自发踏足灵界之人，假如这背后确实是天道使然，那么我想浑前辈与狍前辈应该也会有类似的奇遇。既然我现在没法离开北元山，倒不如将他们二人请来，再找他们问问关于天元大陆东部和南部的情况。” “哦，那不用找了，他们两个就在这座山上。一个天天躲在仓库里偷吃，另一个假扮作了你的师弟，就是负责登记的那个。” “……真的假的啊？” 见沈小明不信，梼干脆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后面就多了两个身上带伤的人。 走在前面的家伙一头白色短发，但两侧却又各有一缕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绕在脑后，看起来就像长反了的角一样。而在他背后躲躲闪闪的人外表更是奇特，一张脸上只有两只眼睛，没有鼻子嘴巴也没有耳朵，似乎是被吓得很厉害的样子，两只眼睛紧紧闭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都在这了，你问吧。” 见梼发话，站在前面的白发男子只好用他那听起来十分尖细的声音开口道： “你是这，这家伙的后裔？你想知道些什么？” 虽然此前沈小明并没有见过他们两个，但是后面那人的外表特征实在是过于显眼，因此他很快就分辨出了说话之人的真实身份，立刻从乾坤袋中掏了两枚新炼成的丹药递了上去。 “狍前辈莫怪，是我一时情急，所以才出此下策，请梼前辈帮我带您二位过来，这两枚上品蕴灵丹，就算是我给两位的赔礼了。” 实际上这两枚丹药都是沈小明最近琢磨改良配方所弄出来的半成品，只是碰巧赶上没来得及回收，所以才将其拿出来随便起了个名字废物利用。 “呃……那我可就收下了。” 狍小心地用余光观察了一下梼的脸色，见其并未阻止，便高高兴兴地把两枚丹药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完全不顾身后闭着眼睛的浑正不停地朝他摇头示意。 “浑前辈莫慌，晚辈这里还有最后一枚，请前辈收下。” 倒不是说沈小明愿意打抱不平，只是他也很好奇这个传说中的无脸怪究竟是怎么进食的，所以才愿意多浪费一次，就当是长长见识了。 “别靠近……” 噌！ 长满利齿的大嘴在浑面前凭空出现，巧妙地绕开了站在前方的狍，如蛇一般迅速射向了沈小明平伸在前的手臂，看上去似乎是要将他整个小臂全吞下去的样子。 咚！ “这家伙没长脑子的，也没法和人交流，你别搭理他就行了。” 梼在出言提醒的同时便已经进步上前，一记重拳将浑的嘴巴砸向地面，随后又是回身一巴掌抽在了它的脸上，在打飞浑的同时还得到了一阵类似小狗呜咽的叫声。 “前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及时躲开梼回身反抽的狍站在一旁偷偷撇了撇嘴，将对沈小明这句话的评价默默吞回了肚子里。 “前辈您能稍微松开一点吗？我把这枚丹药给它喂进去。” 即使遭到突然袭击，也要说到做到，哪怕是对没什么脑子的怪物也一样。 喂完丹药之后，沈小明又顶着狍莫名其妙的眼神走上前，在浑光滑圆润的脑袋顶上摸了一把，如训狗般笑道： “真乖，下次还给你糖吃。” “……” 浑好歹也是上古巫族的一员，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基因变异得过分了点，但也不至于要被这样对待。只可惜在场实力最强的梼一副对此视若无睹的样子，自认够识时务的狍也就只能假装没看见了。 “既然浑前辈无法正常交流，那等下就麻烦狍前辈您为我解惑了。” “嗯……嗯。” “请问前辈，你有试过去吃灵界里的东西吗？不管是活物还是死物，飞禽走兽、草木虫鱼，随便哪一样都行。还有它们吃起来什么口感？后来又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没有。” 沈小明用目光无声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嗯……我虽然是挺喜欢吃的，但也没傻到连不认识的东西都敢往肚子里放。” “据说前辈的腹内可消解万物，即使这样也不敢尝试吞噬灵界的生物吗？” 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也得看是什么东西，你让他站着乖乖给我吞，我也没那个胆子。”虽然狍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指明，但他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是和数量有关的话，我想我应该可以帮您取一点质性温和的材料来做些实验，就当是您回答我提问的报酬了。” “可以。” “前辈要是没别的事的话，不如咱们现在就开始？” 沈小明说着，一边又扭头看向抱臂站在不远处的梼，似乎是想征求他的意见。 “随便。” “那浑前辈呢？也要一起带上吗？” 这一回倒是狍主动做出了回答。 “最好带上，留下来没人看着会很麻烦的。反正我们两个都在这里，他不敢乱跑的。” ……好吧。 ※※※※※※※※※※※※※※※※※※※※ 又晚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 在血肉灵丹诱惑下，又或者其实是因为梼的威胁才会如此，总而言之，狍全程都表现得非常配合，大大加快了沈小明的实验进度。 “……大规模迁徙进入灵界目前来看可能还不现实，一方面灵力资源贫瘠的环境不适合引气期以上境界的修士长期居住，可能会引发修为倒退。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目前灵界的各种危险尚未完全探明，即使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没有遭遇过天灾级别的袭击，但也不能完全忽略其存在的可能性，必须在灾难发生前做好一应防范措施才行。” 沈小明再次冲着堂上的七位真人行了一礼，恭声道： “弟子的第一期报告就到这里了。” 坐在最上方的寒清真人点了点头，又朝站在下面的沈小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常年身居掌门之位的他说话做事间自有一股凛然气势，即使这种压迫感并非是针对沈小明而发，却也让他不自觉地跟着表情严肃了起来。 “枫师弟，接下来该你说了。” 道号寒枫的化神真人乃本代天权峰峰主，他师父当年冲击合体失败而死，因此早早便将峰主之位传给了他，至今已有七十余年了，是除了掌门寒清真人外唯一的寒字辈峰主。 “禀掌门，三仙派的内部情况和我们差不多，因为没有在驻地附近发现通往灵界的固定入口，此时应当还是在与西元教合力开发那条最早发现的通道。至于水云岛那边，上一回他们在中州一战中损失较大，后来又投入大批人力到反攻妖修的行动当中，暂时应该是没有精力参与到灵界一事上来的。” 器丹符灵四种大道中，前三者目标明确，内外如一，修炼生产两不耽误，算是在法修当中较为受欢迎的那一批。而排行最末的灵修不仅内部派系复杂，甚至修炼出来的结果也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不仅难以形成稳定的传承套路，更因为前人留下的可参考经验较少，所以进阶起来也较为困难。哪怕是四大门派之一的灵修聚集地天权峰，平均修为差不多也要输给其他三峰一到两个小境界，还总被不知就里的外行人当做是器丹符三道不要的人。 寒清真人与寒枫真人相交数百年，自然不会是对灵修带有偏见的人，之所以将这件在他看来十分重要的工作交给对方来办，无非是因为灵修中的驭兽、点化、附灵等术法，全都很适合用来搞情报工作罢了。 “关于巫族与域外魔怪一事，可有进展？” “除了被封印于四大派深狱中，如今已尽数重返世间的四凶之外，并无其他巫族活跃于世的痕迹。域外魔怪方面，暂无任何消息。” “其他人可有疑问？没有的话便散了吧。” 化神真人神识之力庞大，但需要他们处理的事情也很多，若不是因为规矩如此，哪怕是寒清真人自己，也决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在开会上的。 “沈师侄留步。” 因为韩师诚拿出十成功力，用最快速度给沈小明搞出了一尊上品炼丹炉，所以他只好履行诺言，重新搬回了淬锋院里，将炼丹的事情彻底交到了天璇峰的人手上。 “寒溟师叔找我有事？” “我听闻你有意将紫灵丹的丹方泄露出去，以此激起各派修士抗击妖修的战意，可有此事？” “嗯，原本这丹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所研究的，如今将它传出去，也只是加快了收复失地的进度罢了。” “可是倘若此方为奸人所得，以此残害我等同道，你又如何应对？”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沈小明对此早有预料，回答起来也丝毫不见犹豫或忐忑之色，侃侃道： “我不主动泄露，难道这丹方便能永远保密下去吗？没有这以血肉炼丹之法，难道邪修还没有其他害人的手段了吗？最关键的是，倘若我不将此方公开，若有人偷得丹方，以此欺骗于人，乃至在偏远之地制造血案，到时候又要让旁人如何分辨呢？” “唔……看来你早有准备，那我也就不必多说了。只要你心里有数，能承受得了日后因果便可。” 有数，当然有数，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跑路走人，但凡真有因果报应最后也都落在你天璇峰头上，和我一个器修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沈小明心里笑着，脸上也笑，很轻松地就应付了这个主动搭话的家伙，搭着韩师诚的法宝回了天枢峰。 “你以后最好少和那家伙来往，我看他整天神神道道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鬼玩意。” “师父教训的是，回头我就把报告给您复制一份，下回再开大会我就不过去了。” “……臭小子，有义父就瞧不上你师父了？敢指使我替你跑腿？” 沈小明跟梼开玩笑的时候喊过几次这个称呼，因此便被韩师诚听了去，又拿来调侃他。 “寒成真人明鉴，是他要来找我，不是我要去找他的。既然我管不住他的嘴，那就只好管着我自己的腿了。” “算了！反正我也是不得不去，能偷懒一个是一个。以后只要不是掌门师兄特意找你，我就都给你推了，怎么样？” 韩师诚主动退让，沈小明当然也是投桃报李，从乾坤袋中取了一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玩意用双手递了过去。 “这是灵界中的怪树枝干，具有隔绝一切灵力真元之能，以我的造诣目前还无法将其妥善利用，现在我便将它献给师父您了。” 他手上这一段其实是狍吃剩下的，因为当时切割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力气，所以沈小明也就没把它扔掉。 而刚才给韩师诚说的那个理由同样也是原因之一。像这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新奇材料，对于一个炼器高手来说，那可真比送他一堆灵石还值得高兴。所以出于“可以用来讨好师父”的用途考虑，这块“残枝”就被他给保留到了现在，刚好就抵了这一个人情。 “……不错，有点意思。你从灵界带回来的东西应该不止这一点吧？既然你现在主要精力都放在那上头，不如也算上我一个，我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弄一套可以在对面使用的武器出来，这样你们探索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师父愿意屈尊前来，弟子自当扫榻相迎。” 韩师诚虽然没有巫族之力，但以他化神后期的神识强度，想要跟上沈小明他们的脚步也并不困难。有这样一位器修高人相助，至少对沈小明的研究开发是十分有帮助的。 “对了，既然师父你也参与进来了，那我不能离山的禁令是不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有你淬锋院主作保，让我到三仙派走一趟这种小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小事？” 几个月时间过去，沈小明都已经将灵界对应的北元山区域全都探索了个遍，也大致摸清了灵界生物的生活范围和行动规律，之所以不敢继续朝外走，也只是不想跟玄元派真的闹翻罢了。 毕竟背靠大树还是比较好乘凉的，连化神真人都能使唤来替自己打白工，这可不是那些出身低微的穷鬼散修能做得到的。 韩师诚的信用显然比沈小明高很多，而且化神修士本身也是战力的保证，只不过他们这次拿到的离山许可是有时限的，得在一个月以内返回。 “一个月就一个月，有总好过没有。” 东海三仙派，位于天元大陆的最东端——没错，就是最东端。因为过了这里，再往外就是纯粹的汪洋大海，而且离陆地越远灵气浓度越低。除了那种对自己极有信心，且不怕孤独寂寞的剑痴道痴之外，绝大部分人都不会想要到里面去看看的。 “西、北是山，东、南是水，根据我们在北元山和西极山时看到的景象，我猜从这里进去的出口应当就是在山洞里或山顶上。”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的规律，都是由已知事物线性外推得到的。 看在韩师诚的面子上，三仙派的人不仅很积极地接待了沈小明一行人，甚至还非常贴心地提醒他们最好预先准备水行法器。 “或许到那边了也用得到。”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沈小明不但老老实实地买了五套，而且还自行多准备了一套由不带一丝灵力的灵界材料制作出来的简易版，作为备用选择。 有478在的场合，总是由他来负责开门，其余众人依次进入。 修士本身是可以不呼吸的，达到金丹境界就可以做到完全隔绝内外流通，更别说以巫族体质的强大，直接硬憋着都无所谓。 噗噜。 进入灵界的第一时间，沈小明的脑海中闪过了两个念头——带好潜水器再进来真是做对了，以及，这里的环境竟然完全不抗拒灵力的存在。 “……提醒咱们的那家伙肯定是已经进来过了，要不然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见除了自己以外并没有人启动水行法器，沈小明略一思索，便也自觉将他的辟水罩收了回去。 失去了唯一的发光物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个比灵界的“陆上”更昏暗一百倍的环境。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这种形态是不发光的啊。” 韩师诚的精神体就是一个类似他本人轮廓的人形光斑，在这极暗的环境中隐约还能看见一点五官的痕迹。 “那你呢，你又是为何把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莫非是过去心中一直有在嫌弃自己那少年外表过于稚嫩，所以才会显现出此等样貌？” ……嗯？ 沈小明自己看不到自己，但是韩师诚却凭借那水行法器自动散发的光芒，看清了他如今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长相陌生的短发青年造型。 “为何是短头发？莫非你的血脉中也混有我族血统？”旁边的狍也插嘴道。 他本是上古巫族成员，身具异象，肋下长有两条竖纹，可以在任何环境下化作一对眼睛视物，无惧黑暗，因此也能看到沈小明现在的模样。 “……稍等。” 外表如同半透明蛋壳一样的辟水罩再度出现，与此同时沈小明也取出了一面可做防身法器的宝镜，举在眼前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还真是……我已经至少几万年没见过这张脸了吧，这地方蛮有意思的，我以后还会考虑再过来的。” 对于自家徒弟时不时发表的奇妙言语，韩师诚已经能做到对此熟视无睹了。反正无论事实如何，总归也跑不了是他天枢峰的弟子，有这一点就足够了。 “小明哥，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在看清沈小明的表情后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只有478若无其事地直接将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不完全是，与其说这是我‘本来的样子’，不如说这是我‘最初的模样’。作为多元宇宙的旅行者，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不老不死的究极生物吧？” “原来你是渡劫失败，转世重生的修士？想不到还真有人能做到。” 梼作为四凶中实力最强的一员，只以个人战斗力而论，甚至可比大乘期修士。但是由于巫族的先天限制，他的实力在成年之后便迎来了人生当中的最巅峰，即使他后来又多活了上万年时间，却也完全看不到哪怕再提升一个小境界的希望。 前期的一帆风顺和快速提升，是用后期的再无寸进换来的，这便是巫族体质的最大劣势。 “啊，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关系吧。” 渡劫期修士本就罕见，一旦出现有人尝试渡天劫飞升，必定会引来全大陆高手的围观。在韩师诚的印象中，天元大陆已经有超过一千年都未出现有修士试图渡劫，更别说是出现渡劫失败的情况了。 “渡劫修士当了我的徒弟？嘿嘿，那我可真是太厉害了！” “嗯嗯，你是很厉害，咱们能换个话题吗？” 见沈小明不欲多说，其他人自然也就换了个话题，将目光投向了同样是受此地影响，但却不是变高，而是变矮了许多的高大壮。 “大壮哥，这就是你丧尸化之前的模样吗？” 依然是以478带头提问作为开场，但比起沈小明“真身”曝光时所展现出来的霸气，高大壮的脸上反倒是流露出了一丝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迷茫。 “大壮哥？是在叫我吗？可我记得我不叫这个名字……” “不记得很正常，因为这名字本来就不是你的真名，是我为了称呼方便临时给你起的。”没想到这情侣名越叫越久，最后反倒是完全取代了他本来的名字了。 “你给我起的？你又是谁？为什么能给我起名？” “小明哥？大壮哥这是失忆了吗？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有的，其实我们所有人身上应该都出现了某种异常，只是我和他平日里装的比较过分，所以一下反差太大，被你们给看出来了而已。比如说你，你没发现自己的话突然变多了吗？还把自己当星舰主脑呢。” “这么说来，”狍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小明，眼睛在他和高大壮之间来回打转，低声道： “……原来是故意激发并强化我们心中的本性吗？难怪我总不受控制地想要吃点什么，我还以为是错觉呢。” 有了狍的发言在先，沈小明也将目光投向了从进来开始就十分老实的浑，以及站在他旁边好似是在发呆的梼。 “别看我了，我这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梼前辈平时就活的很自我吧，所以也就不存在被‘激发本性’的状态了。” 闲聊时间结束，沈小明尝试了一下能否用幻术或其他方式变回原先的少年模样，只可惜这个区域内的“激活”强度还在他的能力之上，因此也只能顶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壳子继续往上游了。 与真正的深海不同的是，这里的压力并没有很大，除了光线昏暗之外，也没有任何其他生物生活的痕迹。 至于选择往上而不是其他五个方向，一方面是因为大家已经习惯了生活在有光照的地方，即使可以用各种手段获得黑暗视觉或制造光源，终究也还是会感到有些不适。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沈小明从光线来源上判断，水面上很可能还有另一个和这里不一样的世界。虽然他们本就是抱着四处探索的想法来的，但为了照顾某些队员的情绪，沈小明还是希望最开始能尽量往有生物活动的方向走。 一般情况下寻常光线透入水中的最大深度大概也就几百米，但是以沈小明等人的游动速度，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都没能看见水面的位置，甚至连光线强度的变化也微乎其微，完全与天元界，乃至他此前去过的任何世界都有所不同。 “失策了，早知道该选择往下的。” 这会他甚至还开始好奇，假如自己继续选择在垂直方向上移动，直到拉开相当距离之后再返回天元界，到时候出口又会被安排在什么地方。 ……难道是半空中？又或者是三仙岛外侧的海底？ 毕竟此前在天元大陆上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尝试过进入灵界的高空，因为越往上空气密度就会越大，真元损耗速度也会越来越快。除了做测试之外，没人会想要挑战那种类似抽干自己的感觉的。 也许现在就是测试新姿势的好机会。 “那边！刚才有东西从我眼前游过去了。” 在这种极端异常的环境里，拥有特别天赋的狍取代了只是五感相对敏锐的梼，接管了瞭望手一职，并不负众望地发挥了他的能力，第一个找到了生物活动的痕迹。 “追上它！”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巫族后裔，体质出色且爆发力惊人，而剩下的两个精神体也因为无视阻力的缘故可以飘得很快，有眼尖的狍作为指引，很快他们几个就拉近了距离，看清了那只外形类似鱼的东西。 “这玩意是……赤鱬？” 狍不仅眼神很好，在辨认活物方面也极有心得，很可能是曾经从食客角度留下过深刻印象，所以才能记得这么清楚。 “它也是巫族吗？” 被五人团团围住的这条怪鱼长约六尺，通体红色，有鳞有尾。但头部却有着明显与人高度相似的构造，乍一看还挺适合在恐怖片里当个小反派的。 “不完全是，我记得是有人恶作剧拿浑的血去撒着玩弄出来的吧。反正我是不会承认这东西和我算是一类的。”顶多也就是吃和被吃的关系。 “……它好像能听懂我们说话。不如先带回去问一问情况？” 既然是有智慧的生物，又是曾经和狍打过交道的上古遗族，怎么说也该存在和人交流的能力才是。眼下它还只能用眼神和表情求饶，要么就是说不了话，要么就是有人不让它说话。 沈小明更倾向于是后者。 “要不咱们先回去一趟？还是……” 他的提议还没说完，梼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将一直跟在身旁的浑拎过来往怪鱼身上一推。 “不用，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嘎啊—— 在这道听不出是惊喜还是惊恐的叫声中，这条赤鱬浑身一震，从人头鱼身的模样渐渐变成了人头人身的状态。 “是你！我见过你，你是天元界的修士……” 由赤鱬变化成的女修模样清秀，一身淡红色的皮肤，躯干部位还生有薄薄的鳞甲，将所有不该看的位置全都好好地遮挡了起来。 “废话少说，赶紧把你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我们赶时间。” 在梼的眼神逼视和狍的贪婪目光双重夹击中，赤鱬很快就交代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及其他与灵界有关的一些零散信息。 “……又是那个臭货搞得鬼？可真够烦人的。” “哎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跟他还是那么不对付。也不知道他以前到底怎么招惹你了。” 狍这家伙虽然在巫族中算是恶名远播，但与其余三凶的关系却都处的还不错，在沈小明看来也是四人中最通人情世故的一个，可以说是与浑完全相反的性格，果然不愧是圣君之后。 “没别的，就是互相看不惯而已。” 上古青阳氏与高阳氏的矛盾不是用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正如一切人类历史上的王朝更替那般，真正推动其中变化的乃是极为复杂的社会原因，而不是单纯的两代君王孰对孰错的问题。 “你能带我们去找国师吗？” 尽管赤鱬看起来十分为难，但沈小明却坚持用砸灵丹的方式“劝”她同意，再加上有梼和狍在后边各种威胁，最终她还是答应了将他们带去“国师所在的洞穴”附近。 而沈小明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之所以自己刚才游了半天也没看见水面，更没感觉到光线变化，原来是因为这片区域根本就是深不见底的纯粹水域，发光的也不是他以为的“太阳”，而是穷从外面搬进来逼开海水的一件巨型法宝。 “什么人做的灵器能有一座山那么大？我倒是挺想见识一下的。” 赤鱬对以精神体形式存在的韩师诚和478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看上去也确实是从侧面佐证了她之前的话，也就是所谓的“国师带了许多人在修建祭坛”一事。 在无法辨别方向，也不知自己所在位置的深海之中，有人引路跟没人引路完全是两个概念。之前游了半个时辰都没感觉到的光线变化，这会还没过一炷香就已经明显到是个人就能察觉的地步了。 “……就在前面。” 有了确定的方向之后，领路人的必要性也就不是很大了。 等到作为报酬的紫灵丹到手，赤鱬便当场重新化为鱼形，头也不回地飞速游走了。 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巨大发光体的轮廓也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虽然倒也不至于有北元山那么大，但是用来充当一个临时祭坛的话，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我想我已经猜到是什么宝贝了。也就只有这种级别的宝物，才可能在海中开辟出如此巨大的一块区域了。” 这一回又是狍率先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是息壤吧。土克水，又具备由少变多的能力，也只能是息壤了。” 有狍的提示，梼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抢先一步公布了答案。 “那么现在问题就只有一个了……国师搞这一套是要干什么？”总不能是想在这里召唤水神吧？ “没必要想那么多，等我把他的祭坛拆个五六分，他自己就会跑出来告诉我们了。” 说完这句话，梼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在这种无需顾忌破坏环境，也不用在乎误伤无辜的状态下，一位战斗力堪比大乘期修士的巫族，所能造成的破坏绝对非常惊人。即使梼并没有掌握能大幅提升自己杀伤范围的强力术法，但只凭那具近乎不灭的身体，也足以让穷头疼上好一阵了。 “我也过去看看，万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呢？” ……你是想找机会抓那些替国师打工的家伙来填肚子吧！ 梼和狍都不在的话，浑也不能单独跟着他们，既然如此，干脆还是大家一起行动算了。 与沈小明最开始想的不同，息壤并不是什么违反热力学第一定律的超限度道具，而是一种具备高效能量转化，并且还可以强行改变当地气候环境的复合功能型法宝。 “一旦停止灵气供给，息壤就会自行崩散、湮灭，变回最初的模样……难怪国师又在搞抓壮丁这一套，原来还是打着拿人当祭品的想法呢。” 沈小明觉得梼之前对穷的评价真是十分中肯，能把一个套路没完没了地来回用，妥妥的就是这一阶段的反派boss了。 “既然要打草惊蛇，不如咱们来点动静大的？” 反正也不限制使用法器，沈小明当即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自己研究出来的“巨音珠”，将其举在面前如同喇叭一样对着喊道： “里面的国师听着，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给你十息时间，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则我们可就要动手了！” 不知道穷听见这段话会作何想，也许他这会正忙着自己的事，根本没空搭理沈小明的挑衅举动。 “先礼后兵，我已经尽过义务了，三位请吧。” 虽然赤鱬的存在证明这里面的壮丁可能或多或少跟浑有关，但是从狍和梼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巫族对这些造物的态度基本上也就是跟豢养的家畜一般，一点没拿人当子孙后代来看。 所以沈小明完全不怀疑，只要狍和梼不再限制他的行动，他肯定会立刻恢复本性，开始享受快乐的自助餐时间。 “或者还是分个工吧。你们尽量一边吃一边找国师的踪迹，我看看能不能跟我师父一起，试着回收一下这些息壤。” 这可是真正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极品法宝，比上品灵器还要厉害百倍的绝品珍器，可不能丢在这里白白浪费掉。 “先从最外面开始……嗯？” 有两个明显具有人形外表的生物，正沿着息壤外侧一前一后地奋力朝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 从两者的位置关系上来看，沈小明很难确定他们到底是一个跟一个，还是一个追一个。为了避免误伤友军，他决定先想办法把这两个明显实力低于自己的家伙先控制起来再说。 “我前你后，算好距离一起动手。”高大壮目前状态不稳，所以沈小明这句话是冲着478说的。精神体虽然无法和人直接动手，但却能远距离操控法器，再加上刀剑难伤，实际战力也不会比在天元界时差的太多。 就在沈小明做好准备，掐着距离放出法器朝来人当头罩下时，他也同时借着法器本身散发的光芒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小龙同学？” “沈小明？队长？我可算找到你们了小明哥！” 尽管外表容貌与自己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但龙行雨还是习惯性地扑了上去，试图用这个熟悉的姿势找回当初做队友时的感觉。 ……毕竟他们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再好的感情也是需要时刻维持的。 “你又是谁？” 龙行雨前扑的动作被一条肌肉结实但线条流畅的胳膊给拦了下来，没能如愿抱上他想要的“大腿”。 “嗯？这位是……大壮哥？大壮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龙行雨啊。” 对方能一口叫破自己现在的名字，看来也确实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高大壮略一犹豫，最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任由龙行雨重新加速，轻轻撞在了沈小明的身上。 “呜呜呜……你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得有多惨，修仙根本就没有小说里写的那么轻松！而且还会被莫名其妙使唤来使唤去，甚至被带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当苦工……” “好了好了，先别激动。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碰到后面那家伙的，还是说你们一开始就出生在一起了？” ※※※※※※※※※※※※※※※※※※※※ 差点忘了还两个角色没登场呢。 顺便在此做个预告，2021年2月8日本人将出席祭祖活动，为时一天，可能要摸，特此声明。 犹抱琵琶半遮面 根据龙行雨的描述，他是一开始就出生在了妖元界，甚至还是碧垣山的核心族人之一的后代。 在意识到队友们全部分散之后，他很是按部就班地像其他人那样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那什么白民国的国师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你没有拿到点什么别的东西吗？比如说提醒你关注一名叫徐长生的修士之类的？” “有啊！可是我不知道去哪找他啊！虽然师父说我的天赋还不错，可是十几年时间也就只能练到一个金丹后期水平，根本没法出去找人啊！” ……这倒确实是一个问题。 “国师来找你们之前，你就一直待在山上没下来过？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玲仙儿的女人？” “听说过……怎么了？” “那你也不多打听打听？她是徐长生的道侣……结没结契我也不知道，但是确实关系匪浅。你要是早点认识她，可能早就被我的人给带回来了。”也不至于要等到工地开工才能相见了。 “啊？这……呜呜呜……” “行了行了，那说个不一样的吧。你怎么跟他混到一块去了？还遇见过启明小队的其他人吗？” 不待龙行雨开口，陆潜云便先一步替他解释了起来。 “没有其他人，这回只有我一个人接到了主神的征召，而且也是我按着主神提供的信息，主动找到他的。” “喔。” 沈小明懒得多问，反正这回摆明了是主神下的黑手，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再多陆潜云一个麻烦也无所谓。 ……而且他才只有金丹期，就是变成了巫族也没强到哪去。 “你来的正好，小四给他们介绍一下我们过去都干了什么，现在准备又去干什么。我跟师父赶紧到息壤里面走一趟，去晚了怕国师被三位前辈给打死了。” 这片被息壤撑开的无水空间高达千丈，内部确实就如赤鱬和龙行雨所说的那样，被一座已经完工了□□成的巨型祭台给占据了大半。 而祭台最上方，原本是用于布置仪式场地的平台上此时正有两个人影在激烈地交手，用排除法来看，应该是穷和梼。因为旁边观战的那两个很显然就是狍和浑。 “一对一国师应该还可以撑蛮久的，咱们这边也得赶紧开始了。” 狍和浑会站在旁边无所事事，是因为他们这会已经做完了属于自己的工作，不仅将整个空间内的无关人等全部驱逐干净了，还连带着收走了穷布置下来的，用于维持空间内部灵气浓度的八十一件法器。 “正好，也省得我再费时间到捡漏上了。” 狍不太会用修士制作的法器，但他知道这玩意可以拿去跟沈小明交换含有更多灵气的丹药，因此也绝不会轻易将它们摧毁或吞食，确实是省了他很多时间。 在几近失传的古籍中，息壤被描述为一件可以无限自我增殖的法宝，曾经被用来对抗同样是近乎无限量提供的，足以淹没天元大陆的海量洪水。 等到它里面暂存的灵气消耗殆尽是不现实的，且不说穷会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单就是海水倒灌回这片空间所引起的波动，只怕便要将外面那群不过金丹修为的“临时工”卷进去，压得粉身碎骨。 “师父师父，快用你几百年的器修经验想一想，这玩意究竟会有个什么暗记？或者是可以被人分辨原件跟复制品的不同之处？” 这边韩师诚被沈小明催得边摸胡子边苦思冥想，另一边穷束手束脚地挨了一顿打之后，终于也忍不住开始将主要战场从“动手”转移到了“动嘴”上。 “为什么又是你！你们为什么非要妨碍我！尤其是你这夯货！你知道你在做多么恶毒的事情吗？你知道你究竟毁了多么伟大的一个行动吗？” “……不知道，我觉得也没必要知道。” 梼无所谓的态度差点让穷又呕出一口血来，多亏有狍和浑在旁边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才没能被带进以往的老套路里。 “你们两个蠢货！为什么非要帮他？他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吗？你们以为自己到时候就能从他手里讨得来多少好处吗？” 浑的天性注定了他无法回答这种问题，所以穷此番重点针对的还是站在圈子外围，时不时从袖子里掏东西出来吃的狍。 “梼自己是穷是富无所谓，他儿子能给我不断提供吃的就行……你认得我手里这东西吗？” 穷百忙之中抽空往他手上仔细看了两眼，差点没被气炸。 ——这不就是那些天元修士搞出来的什么紫灵丹吗？拿修士的血肉作为材料填进炼丹炉，亏得那些人平日里还满口仁义道德，简直恶心至极！ 穷在国师一职上混了十几年，已经习惯了享受来自底下人的服侍，平日里吃的也是由厨师精心烹制的，富含灵力的精美菜肴，差不多都快忘了自己万年前也是以“食人恶兽”闻名大陆的凶徒之一。 ……都让人叫做“四凶”了，难道还能是什么善良之辈吗？同为四凶之一，又是以贪吃闻名的狍，会有这样的选择，实在不至于令人感到如此惊讶。 说到底，还是因为紫灵丹确实如沈小明预料的那般，大大激起了天元修士对妖元界整体的战意。哪怕是并没有在之前入侵中蒙受损失的四方修士，为了这不亚于天材地宝的血肉灵丹，也敢豁出去冒一冒险，沿着两界通道到妖元界去搅闹一番。 而作为率先发起入侵，同时也是占据目前已知的最大通道出口的白民国，便成了天元修士“偷猎”的首要对象，在短时间内迎来巨大损失，甚至还因此让韬光养晦数十年的九王府成功压过前几位太子，成为丹阑城内呼声最高的一支势力。 “……说到底，还是都怪你这个讨厌的家伙！” 若不是梼忽然出现，又将那个小修士引到了灵界里面去，他也不至于被迫放弃在西极山的计划，甚至还白白损失了一大批灵界资源，给了对方一个朝他身后势力下手的大好机会。 “说起来，你到底弄这么大动静是要做什么？之前几次行动我也都从沈小明那里听说过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不能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吗？” 狍当然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家伙，但他也确实没存着替沈小明打听消息的想法。 之所以会突然多嘴问上这么一句，其实也就是一时好奇罢了——俗称吃饱了撑的。 “……我要打开通天之门，迎回所有氏族！让整个天元大陆，都重新回到巫族的掌控之下！” 穷忽然变得激动起来，猛一发力顶开梼的压制，直冲向祭台上布置到一半的仪式法阵。 这法阵也不知道是他从何得来的，不仅看起来相当复杂，甚至正中心还有一份用未知材料制作出来的“阵图”。 “哦？我看不见得吧？从你之前对梼前辈的态度上看，至少你应该还是挺不待见高阳氏一族的不是吗？如果这个什么通天之门真的能让所有巫族重回世间，到时候可就连你最讨厌的人也一并送回来咯？这样也没关系的吗？”将韩师诚留在原地继续思考的沈小明，不知何时竟然也跑到了祭台顶层，正站在狍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 穷的沉默更让沈小明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他也不管对方究竟如何想，直接就顺着刚才的话往下说： “我想想看，别说是高阳氏，就是青阳氏、有虞氏、有熊氏，乃至大部分曾经和你有隙的氏族，只怕你都是不愿意再见到他们回归的吧？以阁下的为人，实在难以想象你会有那种好心。所谓的迎回巫族，只怕其中更有一番隐秘，究竟接引回来的是万年前无故消失的最后一批巫族，还是青阳氏盛行于世时期的巫族……甚至是更早时期，你尚未被族众排斥，乃至沦为凶顽时期的巫族呢？” “住口！住口啊啊啊啊！” 面对被刺激到状若疯魔的穷，即使原本略胜他一筹的梼，如今也无法独立将其压制住，还得借助狍和浑的力量，三人齐心，才将穷重新按趴在地，动弹不得。 “很后悔吧。后悔自己当初做得不够好、后悔自己太过骄傲、后悔自己和家人赌气、后悔自己误入歧途，后悔自己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直到时光再也不可逆转，一切都无法回到从前……所以你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后悔吧？” 沈小明慢条斯理地蹲下身，捏住穷的下巴将他的脑袋掰起来和自己对视。 “但是后悔没有用啊。时光无法倒流，死者不能复苏，别说你根本就无法保证这什么通天之门一定能开在你想要的那个时间点，就算是真的成功了，你能让其他人都忘掉那个‘少昊氏的不才子’，你能让自己也一并忘掉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你不怕晚上做噩梦，梦见他们忽然重拾前世记忆，将你的一片好心弃如敝履，再重新把你放逐一次吗？” “你真的不怕吗？” 比起失去后追悔莫及的无奈，重新经历一次被抛弃的过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寄予一切希望的家人再次丢下自己，那种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甚至可以彻底摧毁一名蛰伏上万年的绝世凶徒。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怕是不可能的，好歹也是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岂能不知“先胜而后求战”的道理？ 如果没有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部考虑得当，预先做好应对防范之策，又怎能断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就一定会成功呢？ “你的赌注压得太大，风险收益比完全不正常，赢了固然好处不少，但输了却彻底玩完。赌场上从来没有这样搞法到最后还能平安离开桌面的，如果你不是因为太渴望家人被冲动烧坏了脑子，就是背后有人刻意引导，指使你做下这种傻事。” 太明显了，穷的一切行动，从动机到操作，没有一个不是打得明牌。倘若说“故事梗概”就安排这种玩意给徐长生做对手，那这一世他完全就可以只靠抱大腿轻松躺赢，顺顺利利地就活到大结局。 ……这样的故事会有人喜欢看吗？ 退一万步说，即使这种故事确实有人爱看，可喜欢看这种故事的人，真的会是那种舍得花费极高代价，动用如此“高端设备”，就只为看一场表演的人吗？ “别傻了。”沈小明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打了两下穷的脸颊，换来了一个更加愤怒的眼神，以及试图咬掉自己手指的“凶猛”动作。 “你的计划一定会失败，即使你真的打开了那个通天之门，你也一定回不到自己期望的那个世界里，你将无时无刻不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之中，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因为一个小动作而过度反应，最后搞砸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逆天改命好歹也只针对自己一个人，你这是想一口气改他几百上千人的命，天道没有当场降下来一个雷劈死你，就已经说明问题了。你的报应还在后面呢。” 或许是这个“天道”的说法触动了穷的某根神经，对方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竟然还真的放弃挣扎，重新恢复了几分理智。 “……那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哈哈，这你可真是问对人了。不客气地告诉你，在这三界之中，甚至是超出这三界之外的多元宇宙，你都不会找到一个再比我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了。” 眼前的青年语气淡然，表情也并非多么自信，然而穷却直觉他并没有骗自己，甚至还恍惚感觉到了一种精神层面的压制。 ……这小子、不，这家伙，他到底是什么人？ 有关“多元宇宙”的话题，梼也曾经从沈小明口中听到过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虽然他并没有如穷这般奇妙的执念，但是作为实力更胜一筹的巫族，他的直觉灵敏度也绝不会比穷更差。 “如果你能救他的话，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从万年前争斗到现在的老对头，忽然愿意为自己说话，而且还主动开口许下诺言，这由不得穷不惊讶，甚至连压在他背上的狍也用一副吃惊的表情开口道： “你没病吧？怎么还替讨厌鬼求救的？” “他怀念和族人一起生活的过去，难道你我就不曾期待过同伴？不曾恐惧过孤独？只是我从不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过去’，我只会抓住眼前，把握现在。沈小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能帮他，或者说帮我们解答这个疑惑吗？” 沈小明注意到梼用的是“疑惑”而非“困难”，这说明他确实也曾经想过这种事情，但却远比穷要清醒得多，思考问题的时候也更理智。 或许这也是那位“幕后黑手”放弃试图诱惑他为自己做事的原因吧。 “可以，而且我还能提供不止一种办法，端看各位如何选择。” 沈小明改蹲为坐，又伸手指了指被按在地上的穷，让梼三人将他暂时放开，方便大家坐下来一起交流。 “首先是下策，这是我刚才花了三息时间根据你那个莫名其妙的计划想出来的。好不好使很难说，但绝对比你之前那个傻子一样的思路靠谱得多。” 穷脸色一黑，但到底也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只得故意装作没听出对方的嘲讽，沉声应道： “……请说。” “你看，这个什么天堂之门、哦不是，是通天之门，假如这个东西拥有某种奇异的能力，可以将位于过去的某些特定群体拉到当下的世界里来，那么它也一定拥有将这个世界的人，送回到位于过去的某个时间点的能力才对。因为门总是朝两边开的，既能过来也就能过去，不是吗？” 比起将“未知的存在”整体带入到这个世界中，将始作俑者单独一个送去“未知的世界”里，岂不是更安全也更好操作吗？ 比起看上去并无思考兴趣的梼和狍，穷的反应可就有意思多了，先是吃惊，后是恍然，到最后还稍稍带上了点尴尬。 “……这是下策，还有呢？” “中策实行起来更简单，但是需要你付出的东西更多，一旦成功，其稳定性也绝对远远超过你那个比傻子更白痴的蠢材计划。” ……骂人话的比例好像在微妙地增加啊，这是个什么情况？ 穷聪明地没有开口指明这一点，而是用比刚才更客气了一些的语气道： “某洗耳恭听。” “如果我现在做一个假设，好比我已经跟天道通过信了，你死也不可能和你的族人再次团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是无穷无尽的未来，都没有一丝可能。你的宿命就是一入歧途误终身，这是绝对不可改变的前提。你打算怎么做？是放弃，还是另想办法？” 即使想一想也足够令穷生气，但他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高声道： “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很好，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实行一个‘欺骗计划’。既然你命中注定无法再见到族人，那我们就想办法制造一些‘假族人’出来，既满足了你的需求，又可以不违背天道的意志。” 心理学上所谓的情感置换，或者说情感转移，大概也就是类似的原理。不过沈小明接下来打算使用的手段效果远高于科技侧所能做到的水平，毕竟这可是一个连“灵界”这种玩意都存在的，充满了怪力乱神和各种不讲逻辑的现象的世界啊。 “这……这还能……难道你要强行控制我的心智？” 对于执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穷来说，这种奇妙的思路简直闻所未闻，完全超出了他的所有认知。即使他明知道那东西是假的，此刻也不由得对那种“被欺骗”的状态产生了一丝幻想。 连虚无缥缈的“通天之门”都能骗他为此付出几十年，倘若真有一种可以让他骗过天道，同时也骗过自己的办法，或许还真就能解决这个困扰了他许多年的难题呢。 “不一定，如果你配合的话，倒也不必非得将你的记忆或者其他感知完全修改不可，毕竟那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的本能会不断地抵触一切潜意识中不合理的存在，一旦缝隙产生，演变为彻底破裂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什么意思？” “这么说吧，你怀念过去，怀念的其实并不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过去，否则你直接给自己弄一个可以反复进入指定梦境的法器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你怀念的其实是一种感觉，一种让你感到放松、舒服、充实、能产生自我满足的感觉。你过往的记忆比较单调，除了族人之外，很少有带给你快乐的东西，所以一旦你生出对这种感觉的渴望，便会下意识地联想到过去的日子，进而演化成一种‘想要回到过去’的念头。”这实际上就是一种自我暗示，而且还是那种很容易走入偏激路线，十分危险的自我暗示。 “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一句旋律奇特，但意境深远的歌声从不远处传来。原来是478见他们太久没出来，未免发生什么事情反应不及，所以干脆就带着龙行雨和陆潜云主动进来看看，结果刚好就在下面听到了沈小明的话。 见众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来，龙行雨连忙住了嘴，想了想又抬起胳膊摇晃了几下，解释道： “别误会，这歌不是我作的，是我曾经……曾经听过一位姓周的散修真人唱的，正好刚才听见沈师兄说到这个话题，于是便下意识地唱了出来。” 他所知的那首歌主要表达的是怀念过去的爱情，而不是过去的亲情，此时全部拿出来并不合适，也就只有这两句勉强符合当下的定位了。 “咳……你说的这个办法我明白了，是想让我学这货跟你一样，也给自己找个儿子什么的养养，代替过去的那种感觉，对吧？” “不一定。养儿子养女儿、谈恋爱、或者给自己找一门特别喜欢做的事，比如炼器炼丹、吃吃喝喝之类的都可以。关键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它一定要吸引你绝大部分的注意力，让你真心想要投入进去，以至于可以暂时遗忘那种失去家人的痛苦。久而久之，你就会逐渐适应现在的新生活，对过去的旧生活不再抱有过度的期待。” 也就是所谓的放下心结了。 听到这里，穷忽然扭头朝狍看了两眼，又将视线越过他投向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能看出坐的很不老实的浑身上。 “这两个货，差不多就是先生您说的那种境界了吧？我以前总觉得和他们这样的家伙并称四凶是一种耻辱，如今看来，好像反倒是我不如他了。” 经过了这一番交流，穷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仅对沈小明态度恭谨了许多，语气也十分平和，甚至还当着梼和其他人的面自承不足，和一贯被他看不起的狍开起了玩笑。 “虽然我已经大概明白了您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很乐意多听先生为我讲解几句。比如关于最后的那一条上策，究竟有何妙处，还请先生为我解惑。” 说到这里，穷竟然真的站起来朝沈小明施了一礼，前后变化之大，就连梼也显得有些难以理解。 “哦，上策那就更简单啦，我甚至用一句话就能给你把它说清楚。” “请讲。” “就是……这样！” 沈小明忽然俯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猛地将右手伸了出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将其插入了穷的胸口。 “你死了就不用考虑那么多啦！是不是很简单很方便啊？啊哈哈哈哈！” ※※※※※※※※※※※※※※※※※※※※ 这不是第六卷最后一章，最后一章大概会在25到27左右 弦弦掩抑声声思 “……” “你们怎么都不笑？不好笑吗？” 维持着将右手插入穷胸口姿势的沈小明用左手抹了把脸，重新换上了一副平静的表情。 “这种症状出现多久了？别担心，手术是可以治疗的。” 以青年面貌出现的沈小明单论容貌大概也就能打个六分，比平平无奇略强一点，但胜在表情丰富，眼神灵动，气质独特，无论是以何种姿态出现，总能吸引到周围绝大多数人的目光。 可谓天生的表演家。 “好吧好吧，都不说话是吧，那就还是由我一个人来接着往下说吧。” “你想说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第一个打破了沉默的人是梼，当然这也并不让人感到意外。 “哎呀，你提了个很有价值的问题呢。事情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别动，我的手只要一离开他的身体，他立马就会被抽空所有生命力，谁也别想救得回来。我没在开玩笑。” 说完，沈小明又扭头冲面前的穷笑了笑。 “你也不用太紧张，反过来说，只要我的手还留在你身上，哪怕现在把你脑袋砍下来细细切做臊子，你也绝对不可能死。当然，开口说话或者动动手指也是没问题的，只要小心一点就好。” “他说的对。”穷接在沈小明之后也开了口，果然让脸色越发难看的梼停了下来。 “首先我得先揭晓一个秘密，相信在座的大家应该都已经发现了，在这里，在这个哪怕我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灵界的奇特区域之中，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都发生了某种变化，用好听一点的话来说可能叫回归本性，用难听一点的话来说就是被迫露出马脚了。” “这种反应是从内到外，从身体到心灵的，所以你们也看到了，我不再是一个只有元婴期修为的半巫修士，也不可能再是心慈手软、与人为善的小朋友了。” 这一点哪怕是处于状况外的“高大壮”都发现了，这才是他真正一路上始终保持沉默但不合作态度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认为面前这个家伙现在很危险，甚至是非常危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出生大概跟外面那些小鱼差不多，我的父亲——我指的是名义上的父亲，我的制造者，而不是我生理上的血脉来源，他是一位爱岗敬业，但十分不注意身体的好人。在一次被迫进行的疲劳工作之后，他犯了一个小小的失误，并由此诞生出了我这一个体。” 沈小明这个“故事”讲得比较平淡，听起来一点也不吸引人，而且从他的叙述口吻上看，后面应该还有很长一段。 狍吃完了手头的所有灵丹，又不想继续留在这里饿着肚子听下去，便主动开口暗示道： “能再给我点吃的吗？饿着肚子不容易集中注意力。” “可以。” 沈小明微微偏过头，一道有若实质的强大神识如同瀑布般倾泻而出，瞬间从上到下地将狍整个人给浇了个透彻，随后又在原地化作一道无形的牢笼，如琥珀般将他彻底封锁在内。 狍的脸上还残留着不久前的惊恐表情，两瓣似张非张的嘴唇不住地颤抖着，但很明显原因并不仅仅出自他个人，而是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沿着那条缝隙灌入他的身体，因此牵动了他的面部肌肉。 除了龙行雨和478等几个修为较低的人之外，其余众人皆变了脸色，无不为这轻描淡写的一击中透出的可怖实力而感到震惊。 “听说你的肚子是永远填不满的，刚好我长这么大，此前也从来没遇到过精神力耗尽的时候，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做个测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看是哪一边的‘无限’更多一些？” “住手！” 梼有心帮狍脱离困境，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巫族的身体力量极强，但在神识方面的应用完全处于初级阶段，技巧含量顶多也就是金丹水平，肯定无法对抗沈小明这由来不明的怪异手段。 “这可是他主动问我要的，干嘛光对我一个人发火？” 没有人愿意接沈小明的话，包括刚从“琥珀”状态中逃得一命的狍，也自觉地屏住呼吸，老实缩在梼的背后，生怕再被人看不顺眼地关进去一次。 “好吧，大家都不爱听，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我的父亲去世了，我为他报了仇，顺便摧毁了诞生我的那个位面。我本以为自己会跟着世界一同消亡，但是有一位路过的好心人救了我的命，用一个他亲手制作的礼物将我同多元宇宙重新联系在了一起。临走之前，他给我留下来了一个‘启示’，或者说‘预言’。” 说到这里，沈小明重新将目光放回到穷身上。 “他告诉我说，假如我想要抛弃我想抛弃的，取回我想取回的，得到我想得到的，就一定不能假借任何人之手。必须完完全全，纯粹由自己的手来完成这一切，这样最终我所实现的，才会是真正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愿望。” 有了先前的一番对话，穷很快就领悟了沈小明的意思，甚至还举一反三地将他后面未尽的话也一并问了出来。 “所以说，先生是想提醒我，自己的愿望只能由自己来完成？不管是完成的手段还是最终认定成功的标准？甚至无论我最后选择上中下三策中的哪一个，它都必须是由我自己一个人亲手完成的，绝不可借助他人之力，否则便会留下难以弥补的新缺陷？” “嗯，所谓因果循环，就是这么个意思。” 只有尽量缩小牵扯的范围，才能避免新因果出现在自己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上——这样的说法虽然又玄又空，但以他们几个人目前的表达和理解能力，已经不会再有比这更准确的形容词了。 “既然这样，那么我选上策。” 穷不愧为上古大凶，一旦下定决心，很快就能做出判断，即使是关乎身家性命的大问题，也敢在一两个瞬间内放下自己的赌注。 “还有人要说话吗？梼前辈？不打算为自己的宿敌再最后做点什么吗？” 一片沉默，无动于衷的不仅是梼，甚至就连狍和浑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唉，真没意思，这么快就没得玩了。” 沈小明抱怨了一句，当着众人的面把右手又拔了出来。此刻在场诸人全都看见了，在沈小明的右手表面，以及穷的伤口上，全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气”。 ……倘若不是亲眼见到黑气没入沈小明的皮肤之下，或许他们还会以为那只是自己一时看错下的某种阴影呢。 “小明哥你演的其实已经很像了，虽然中间转折的地方处理的有点突兀，武力威吓的部分冲击性不够强。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桥段之前已经出现过不止一次了，所以才会那么容易就被大家识破了吧。” “……” 这回轮到沈小明无言以对了。 “算了算了，没得玩那就不玩了。现在我重新把问题再问一遍，你想选哪一条？” 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的伤处，触手处完全感觉不出任何异样，但眼睛却又明明白白地能看见指尖下方有一个手腕粗的黑色空洞……有种微妙的不协调感。 “刚才我已经选择过一次了，上策。” 面对穷不为所动的反应，沈小明一时化身主持人，又开始装模作样地采访了起来。 “能给大家说说你这么选的理由吗？” “我本以为中策就很适合我，但是后来又一想，既然在此之上还有能被先生你称为上策的答案，想必它也一定会比中策更加令我满意吧？” 面对穷的假意吹捧，沈小明十分镇定地摇了摇手指，以厚脸皮生吃了对方这一波攻势。 “喔，这很难说啊，万一这个上策只是我以为的上策，而不是你以为的上策呢？” “那也没有关系。”穷摇了摇头，指尖下意识地在胸前的黑洞处摩挲起来。 “就像你刚才所说，死后一了百了，倒也不必再为身前之事烦恼，但从结果上来说，确实是解决得最彻底的一个。” “你不能死。”旁边的梼忽然开口劝道。 “堂堂白帝部族，威震天下的青阳氏，如今也只余你一人在世，倘若你现在死了，那以后世上便再无青阳氏之名。也无人能替你伸冤，你将永远背负凶兽的罪名，彻底成为过去。这样也没关系吗？”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是挺不甘心的。” 穷淡淡看了一眼梼，额头的翼状斑纹渐渐消失，衣袍笼罩下的躯体不住蠕动起伏，就这样当场从一个样貌略显奇特的人，变为了一只背生双翼的大老虎。 “但我现在又觉得有点累了。不管青阳氏剩下几个人，我也永远都是他家的‘不才子’，重振族威这么大的担子我肯定是背不起来的。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天道安排，将最终的选择权交予我手，那它想必也该理解，无论我最后做出什么选择，那都是它自找的。” 穷收起背上的翅膀，眼神平静地往沈小明脚下一趴。 “过去很多时候我都输你一筹，如今总算是能拿一回头名了。” 沈小明也同样点了点头，将手放在背后，脸上现出悲天悯人般的神色。 “你放心，为了保证你第一个到终点，等会我一定逼着梼前辈最后一个起跑。” 黑色的雾气重新回到了沈小明的手上，此刻他的右手正贴在背后靠近尾椎的地方，只消稍稍再往右一侧身，就能将整个手掌伸出臀下缘。 呜—— 他这个怪异的姿势很快就有了解释。 一条形如铁尺的黑色长条状未知物体，被沈小明顺着自己的脊椎末端缓缓抽了出来。虽然它看上去好像并不像是能被装在人身体里的玩意，但从它接触到空气时所发生的震颤来看，显然它的物理性质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就是我刚才提到过的礼物，叫做‘黑剑’。” 这种起名方式完全凸显出了制作者的漫不经心，或者说起名废的一面。 ……仅仅是因为通体黑色便以黑为名。而让它被归类为“剑”的原因更加简单，因为它在靠近下端四分之一处，两侧各有一段横向的凸起，看起来十分像是粗制滥造的护手剑格——至少当它被单手握住下端时看起来是这样的。 “有关它的具体能力，我想大家应该都没有兴趣再多花时间听我念一段贯口。我只想声明一点，被这把剑杀死的人，并不会真正地死亡，而是会被完整地、分毫不差地、首尾俱全地投入一个新的世界当中。” 沈小明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这是一个完全由你的内心支配，并且绝不会出现任何外力干扰的，属于你一个人的世界。你可以认为这是一场梦，也可以把它当成是能想象得到的所有可能中，恰好最符合你心意的那一种。因为我必须再次向你们强调，这把剑会将你送进一个‘与任何已有世界都完全不同’的新世界里，而且是完完整整地送进去的。” 说到这里，沈小明又十分吃力地将手臂缓缓抬起，以一种好像帕金森病晚期的状态维持在一个要劈不劈的动作上，沉声问道： “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选这条路？我顶多还能再举着它一分钟，也就是大约六十息左右的时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如果我现在反悔，你打算怎么做？” 穷饶有兴趣地试图伸出手，摸向那柄随着沈小明的颤抖不住摇晃着的“黑剑”，但是却被对方猛地一个转身给避开了，期间还差点没拿住掉下来砸到人，得到了两个愤怒且警告的眼神。 “那就中策或者下策，反正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手上。” “好吧，既然你都反复问我这么多次了，那我……” 穷的话尚未说完，身后便伸过来一只手扯着他的翅膀猛地往后一甩，随后又是一个移形换位出现在了沈小明面前。 “选不出来就换人，我来。” “梼前辈深明大义，可惜我已经答应穷前辈要让你最后一个来了。” “都一样，反正我们四个都留不下来，一个也别想跑。” 梼此刻的表情并不如往日那般充满戾气，与其说是稳重，倒不如说是从里到外透着一股“从容赴死”的感觉。 “哦，你已经猜到了啊，那我就不客……” 呜！ 沈小明似乎是有些脱力，话未说完便见他手腕一折，那柄被他举在头顶已经有一会了的黑剑瞬间落下，在空中带出一道黑色的扇形轨迹。 啵。 由纯粹黑色的未知物质构成，仿佛完全隔绝一切光线的纤细剑身轻轻落在梼的肩上，不见任何反应，梼整个人便已经消失在了当场，只留下一道类似气泡破裂般的轻响。 “下一个是谁？放心，梼前辈会走的非常彻底，不仅是他这个人本身，连同他过往存在的一切痕迹，无论好坏多少，也全都会被视作为‘他’的一部分，一齐吸入到那个世界里去，成为构建新世界的养分。” 从无数纠缠不清的因果之线中挑出指定的一根染黑，让其剥离于原本的“线团”，最后将其头尾相接，形成一个新的回路。 这，就是“黑剑”在此事中的实际作用。 “第二个是我，我想要去一个可以很轻松就吃饱肚子，而且想吃的时候又能自动变饿的世界，可以吗？” “可以。站过来点，我现在可没法走过去给你来一下。” 浑没有向沈小明提任何要求，但因为他是被狍拽着过来的，所以黑剑落下时，连他也一并给带走了。 “往好处想，穷前辈，倒数第一也是第一。更何况有他们三个的例子在前，你就有更多时间思考该如何构建新世界了。” “少废话！快点动手，你这小骗子。” 沈小明一边叹气一边再次举起黑剑，这一回他干脆直接就在半空中松开了手，任它直接掉下去“砸”在了穷的脑袋上。 “……真论起来我不知道比你大多少岁呢，你也配叫我一个‘小’字？” 没有了握在“剑柄”上的手来控制方向，将穷送走后的黑剑便直直坠向地面，无声无息地在祭坛表面融出来了一个与其轮廓一般无二的深洞。 “韩真人也想尝试一下吗？如果不想的话，那你现在就该离开这里了。” 化神修士的神识凝练至极，已经触摸到了由虚转实的那道关口，即使没有旁人协助，也是可以自行耗费功力打开灵界通道的。 “好走不送。” 韩师诚也离开之后，祭台上便只剩下了五名被选者，沈小明一队四人，以及不知为何被主神挑选来当了临时工的陆潜云。 “你那把剑不要了？”说的那么厉害，原来是个一次性道具吗？ “当然要了，我这不是等着别人给我把它送回来吗？” 又过了一会，整个祭台忽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与此同时构筑这片球形空间的“息壤”也在急速向内收缩，几个呼吸间便将原本千丈高的太空基地，缩成了半径不到十米的二层小楼。 “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直接把这里削掉一块了啊，你就等着下个轮回再完成你的计划吧。” 一个容貌清丽，身材玲珑有致的黄衣女修忽然凭空出现在五人对面，把正在走神的龙行雨给吓了一跳。 “苏师姐？原来是你啊。” 苏梦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孤傲，但是那双眼睛里却失去了往日的专注和清澈，多了几分警惕和怨恨。 “怎么？不是你让我出来的吗？”现在又装不认识了？ “是啊，可我只知道应该会有这么一个人，并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刚才那句话其实也只是诈你一下而已，以我现在掌握的力量，还不足以催动黑剑做出那么大的动作。除非是要跟你同归于尽。” “你！” 苏梦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但还是被她生生压住，一双眼睛恶狠狠地扫向了站在沈小明旁边的龙行雨等人，嘴上也不客气地威胁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个玩意只能吓唬得了我，可不一定能保下你同伴的命！” “不做什么，就是想请您出来见一面，顺便为我做个证，证明我接下来要说的话都是真的，一点都没骗人。” 沈小明伸直胳膊探进洞中往外一捞，当即便将黑剑握在手中给提了出来。 “……什么？” “首先是关于灵界和妖元界的真相，”沈小明不理苏梦的反应，自顾自地开始往下说道：“连同天元界在内，这三个世界本为一体，数万年前某些被称为域外魔怪的势力由位面外侧入侵，当时的上古巫族为了抵抗它们，便想了一个办法将世界暂时分离，在相对较为荒芜的灵界迎战这些怪物，以此来保证天元和妖元两界的环境不受太大破坏。” 说到这里，空气中又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沉默，直到一声惊叫响起，打破了这份安静。 “……啊！你拍我干什么？” 龙行雨见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连忙又将火力引向真正的罪魁祸首。 “抱歉，是我刚才太紧张了。请继续。” 陆潜云表情镇定地道了个歉，仿佛他刚才确实是一时失手，才会“不经意”地打在龙行雨的屁股上一样。 “嗯，刚才我说到哪儿来着？哦对，是说巫族迎战域外魔怪的事来的。” 沈小明一拍额头，又开始继续讲故事。 “或许是因为这场战役耗时过久，又或者是因为半途中还有第三方势力插手，总而言之，这群一腔热血保卫家乡的巫族，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弄出了多大的一个麻烦。” “直到他们发现自己忽然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了。” “根据我从梼前辈他们口中问出的情况，结合我个人的推测，这种‘只进不出’的情况应当不是在某个瞬间迅速转变而成的，而是以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为过度，逐步完成了这种封锁的。” “从万年后的记载上来看，上古巫族仿佛是‘一瞬间’就‘齐齐消失在了这个世上’，但是现实一点来讲，假如真有那么一种力量能瞬间把遍布整个大陆上的巫族全部送走，那么以幸存下来的‘记录者们’的水平，是绝对不可能观测到这个过程的。” “所以说，合理的解释应该是，巫族各部之间因为平时很少联络，最开始并没有人意识到失踪的问题。直到随着时间推移，失踪的人越来越多，这才引起了剩下的人注意，并且导致了某次将他们一网打尽的事件发生。您说我猜的对吗？苏师姐？” “哼！勉强算是吧。”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很显然是害怕在交谈中泄露更多信息，不过沈小明本也没指望再从对方口中打听出来更多，所以只是点了点头，就打算继续展开第二个问题。 但这时478却又开口提问道： “如果说上古巫族被一网打尽了的话，那为什么又会有四凶被流放，之后又镇压于天元大□□方的事情发生呢？” 就像古往今来的许多语言类表演那样，一个成功的演出过程中，总是需要有人不断地配合主演，将流程推入下一个阶段，不是搭档就是观众。哪怕是讲故事，也得有人在下面不停地追问“下面呢？”这样才好推动气氛，引出第二段故事来。 “别人卖给你的破绽就不叫破绽，应该叫陷阱才对。所以梼前辈他们四个也不是什么漏网之鱼，而是被人故意留了下来，作为有朝一日可以再次启动这个什么通天之门的后手，一把毫不知情的钥匙而存在的。” 沈小明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个被缩小了许多倍后，仍然显得十分整齐，仿佛刚才也连带着被缩放了一番的残缺法阵，伸出脚尖在被黑剑“吞噬”的某一划处碾了碾，笑道： “接下来可就真的是我的个人猜测了。” “这位幕后黑手，为了方便，我决定暂时称他为‘田先生’。田先生在当时很可能与巫族各部的首领达成过某种协议，虽然分离三界一事可能确实是由巫族操作，但是这里面的策划安排，也绝少不了田先生的参与。三界分离之后，域外魔怪被暂时阻挡在了灵界之中，然而巫族接下来又不知哪里得罪了田先生，让他对自己的合作伙伴生出了杀心。所以田先生想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妙招，决定将域外魔怪和巫族一起埋葬在灵界之中。” 说到这里，沈小明顿了顿，试图借机观察一下苏梦的脸色，好判断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编。 可惜对方不愧是潜伏已久，甚至还在穷这个上古巫族后裔之上的更高级单位，不但没能让他看出些什么东西来，反倒还差点把沈小明给带到了错误的路上去。 “咳咳……那什么，这个战术执行的很成功，灵界的很大一部分面积被直接变成了隔绝灵力的‘荒地’，而得罪田先生的巫族也因此消失，并将他们过去所占据的资源全都让了出来，供更得田先生欢心的两界修士们使用。” “然而好景不长，对于一些拥有永恒生命的存在而言，一万年其实也算不得多长时间。在三界分离后的几千年中，田先生发现了一个很麻烦的大问题，那就是原本应当同出一源的两界，竟然不知为何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道路，并且还隐隐出现了妖元界吸收天元界灵气的现象。” 说到这里，龙行雨忽然“啊”的一声，一脸兴奋地接道： “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灵界被隔离之后所引起的不平衡，对吧？” 稍微学过一点几何学的人就该知道，比起一根线上两头拉扯，三角形才是更为稳定的结构。 沈小明又瞟了一眼苏梦，意有所指地赞同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再浅显不过的问题，也不知道当初田先生为何就会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以至于才过了这么点时间，在还无法确定域外魔怪是否已经放弃这个位面之前，他便被迫要重新启动灵界和天元界之间的连接，免得到时候天元界被妖元界活活抽干，彻底成为灵界第二。” “小明哥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田先生其实也不算什么坏人啊，虽然他坑了巫族，但他也会为天元界的亿万生灵着想啊。” 让龙行雨没想到的是，自己这句貌似随口一说的话，竟然还引来了对面苏梦的强力反击。 “你懂什么！他是怕天元界的灵根彻底断绝之后，以后就只能从妖元界一个地方挑人吃，平白要少很多祭品享用罢了！” “你说什么？祭品？” 见话头已经被打开，苏梦索性也不继续藏着掖着了。反正这个空间是灵界之中的一处特殊地点，不仅能消除一切无法得到本人认可的伪装，同时也可以隔绝一切来自外部的窥测。 “没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在天道的眼中，我们这些生灵无论修为高低，寿数长短，全都是他养在自己肚子里的预备贡品，是等着长成之后给他吃的血食！” 沈小明接在苏梦之后道： “所谓长成的标准，就是达到渡劫期顶峰，能够引发天劫的程度。当个体的力量已经超出这个世界所允许的上限之后，他就会被整个世界所排斥，然后沿着某个通道脱离出去，进入另一个新的世界。” ……原本应该是如此的。 “狗屁新世界，明明都是被这家伙给吃了！我亲眼看到的！” 似乎是因为过去压抑得太久了，所以一旦反弹起来，甚至能将原本万人景仰的高冷女神，在短短数息之间毫无破绽地变为一个混迹街头的女泼皮。 “苏师姐见过田先生？既然如此不忿，为何还要替他做事？” “呸！你以为老娘乐意的吗？不然呢？直接拒绝，然后被一雷劈死？” “呃……”龙行雨这时又插进了两人的对话当中，一脸疑惑地问道： “既然都是高高在上的天道了，不至于如此小心眼吧？不是说以万物为刍狗吗？那不就该是没有感情只讲规矩的机……傀儡人吗？” “那是以前！刚才他不是都说了吗？因为三界分离的缘故，天道已经不完整了！它不再是过去那个老老实实待在山洞里，只会等人来拜见他的石头神像了，他要亲自下凡，做一个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在世神仙！” 沈小明完全能想象得到这种恐惧。 也难怪苏梦会将原本泼辣的本性压制得如此厉害，以至于在外人眼中得出了与本人性格完全相反的评价。 太难了，被迫常年守住一个天大秘密的痛苦，只有亲自尝试过的人才能知道。 “还是说回重点吧。” 沈小明将话题重新从讨伐“田先生”一事上拉了回来。 “梼前辈四人被田先生留下来作为后手，目的是为了留住与灵界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免得脱离得太干净，到时候直接找不回来了。而在这四人中，有着强烈执念，性格上又易受人挑唆的穷前辈，便成了他选择的最佳突破口。” 之后就是穷化身为国师，在白民国，乃至整个妖元界所展开的一系列计划了。 有了苏梦提供的“祭品”相关信息，龙行雨和478等人也能猜到对方会这么做的原因，无外乎是为了满足田先生的需求，以便于更好地集中力量，用在之后的灵界一事当中。 “嗯？既然这样的话，那小明哥你之前搞出来的那个紫灵丹，岂不是相当于误打误撞抢夺了田先生的一部分……食物？可我看你现在也过得好好的啊，一点都不像是被人针对的样子。” “没有吗？你再仔细想想，我刚才可是忍痛挥泪斩了自己的义父，以及三位干叔叔呢。” “……” “而且你又怎么知道，这位苏师姐，她就不是田先生专门派来，要赶在通天之门大开的瞬间，将我一举击杀当场的黄雀呢？” “……我真没看出来。”龙行雨诚实地摇了摇头，又扭头从陆潜云那里得到了一个赞同的眼神。 “怎么看都像是她被你的一系列动作给逼了出来，不仅自曝身份，而且还当众对雇主破口大骂，只为求得你的信任，好逃得一命来的吧？” 察觉到龙行雨的同情目光，苏梦一时不知道是该选择忍着羞耻点头承认，还是为了面子稍微冒点风险，开口再替自己辩解一二。 “不管过去怎么样，”沈小明最后一锤定音道： “我们现在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 多的一点字就算是补8号的部分了 似诉平生不得志 假如过去万年里，有人能从空中俯瞰整个妖元界，并且使用某种方法将其制作成等比例缩小的三维地图。那么当他将这份地图，同天元界的三维地图叠加起来，然后再将叠加后的地图同灵界的三维地图进行比较时，他一定能很快发现这里面的种种巧合之处。 “虽然这里的修士都很喜欢喊一些‘道法自然’的口号，但实际上，他们在过去几万年里对‘自然’这个概念的了解，很可能还不如一帮偷渡进来打短工的异界游客。” “……小明哥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是啊。”沈小明承认得相当痛快，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在里面。 离开灵界之后，他们的身体立刻又恢复成了出生在此方世界中的模样，不仅如此，沈小明那昙花一现的强大力量也同时被封了回去，重新变成了一个元婴期的巫族修士。 “纯血巫族已经全灭，那个叫通天之门的玩意，也永远不可能再被打开了。” 不过因为沈小明推动了四大门派集体开发灵界一事，因此即使梼那四个人不在了，天元妖元两界和灵界的联系也依然十分紧密，三界融合已是下个纪元中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大趋势。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像三界这种叫法，还有什么人修啊妖修啊之类的，像不像你过去在网上看的那种志怪小说？” 被沈小明一提醒，龙行雨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难怪我总是觉得到处都不对劲，仿佛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提醒我这一切都不正常……对了！还有那个渡劫成仙的事！假如说这个世界的所谓仙人，其实都只是被天道给当成祭品吞噬掉了，那为什么又会有渡劫成功，飞升上界的传闻流传于世呢？”总不能是田先生自己闲得无聊亲自下凡散播的假消息吧？ “这个问题问的很好，而且这是一个只有咱们这种外面来的人才能意识到的问题。” ……什么叫不正常？ 首先你要有一个“正常”的标准，然后再根据标准设定一个上下浮动的偏差值，最后将你需要判断“正常与否”的客体同你的标准作比较，这样才能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人，即使他们有心建立标准，也并没有可以用来比较的对象。而假如他们要将“过去的世界”同“现在的世界”作对比，又很容易制造出无法解释的新问题。 “首先我们做一个假设，假设飞升成仙这件事是真的，或者说它曾经是真的，至少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前，渡劫圆满的修士是可以脱离此界，去往新世界的。” 那么，是什么让这条通路忽然断绝了呢？ “……域外魔怪的入侵？难不成它们就是沿着所谓的飞升通道找上万年前的天元界的？” 龙行雨归队了之后，478就很少主动参与这种讨论了。倒不是说他打算在这只有四个人而且其中一个人还基本等于哑巴的环境下搞排挤行为，而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长处跟短处。 身为一个纯理性的逻辑生命，比起用讨论的方式来激发灵感，开拓思维，他还是更适合被放在下一个阶段里，也就是用分析和其他计算手段，帮助队友将已得出的结论进行更进一步的校准或补全。 “不一定。目前咱们已知的信息实在太少，你所说的这种可能算是一种推测，但缺少足够证明它成立的强力证据。” 但不论如何，假如“三界分离”这件事是造成种种不协调的背后主因，那么当三界重新合一的时候，一定也会有不亚于分开时的惊天巨变发生。 “话说回来，这个合一是怎么合啊，直接叠起来还是摞成上中下连着的三个？” 对于龙行雨这仿佛外行人一般的提问，沈小明直接就反问道： “你先告诉我，提到三界这个词，首先想到的是哪三个界？” “呃，天界、人间界……和鬼界？” “天地人三界的这种说法起源较晚，主要是为了贴合一般人想象中的神鬼学说，将两种不属于人类的超自然生物各自分配到一个单独存在，且与人间高度相似的世界里。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三者间彼此存在互相循环的关系，实际上应该是可以被视作为一个整体的，就好像天空、陆地和海洋一般。” 沈小明没有回答对错，而是先就对方的话展开谈了几句。不料就在他停顿的间隙，陆潜云忽然开口插嘴道： “那就是欲界、□□和无□□的三界了。” 为免还有人跟龙行雨一样不懂，紧跟着他又自行补充解释道： “欲界是指所有存在欲望的生物存在的世界，详细划分开的话，就相当于是包含了刚才行雨说的天地人三界。” “□□可以认为是脱离了来自身体的基础欲望，但是依然存在一些类似想要变强之类的纯粹欲望的人所居住的世界。如果用修真的说法来形容，就相当于是一群武痴剑痴之类的人聚集的场所。” “而最后的无□□，可以看做是纯精神体或者类似存在所居住的场所，一切物质存在都由精神决定，因此也不会人追逐欲望，大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一种非常奇妙，不可言说的境界。” “嗯，陆队长说的差不多就是我准备解释的。”沈小明朝他点了点头，又道：“假如将天元界视作欲界，妖元界视作□□，而灵界视作无□□的话，这三者便因此具备了物质和精神双重层面上的递进关系。倘若未来真的要推动三界合一，我认为最有可能的还是这种安排。” “……可是这些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龙行雨还是没明白为什么他要说这么多。 “没有经过白环广场中转就进入任务世界，从头到尾一句来自系统的提示都没有……这些明显有异于平常的情况你总知道吧？原本我以为这些都是主神刻意安排下来对付我的，但是后来我又意识到，它的权力、或者说权限，不该有这么大才对。它所掌控的应当只有一个不受约束进出的通道，顶多还包括我们这些合同工的生死。假如它有直接改动一个世界内部规律的能力，那它一开始就不该试图用这种半吊子的办法试探我，完全可以用超出我能应对的死局干净利落地将我处理掉，而不是这样一点一点地递进式增加难度。” 那个18号，它可不是什么经验尚浅的新人，它是比478更强大，更复杂的高等逻辑生命。除非是存在某种必须遵守的“最高条款”，否则是绝对不存在“多重考验”或“手下留情”之类的理由的。 “也就是说，它安排我们进入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直接对付我，而是为了借刀杀人。” 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让18号如此果断地做下决定，认为他肯定，或者存在相当高的可能性，会因此死在这个世界里呢？ “莫非是……重炼地水火风？或者用现代一点的说法，叫做重启世界线？” “我也是这么想的。” 讨论到这里已经可以告一段落了。 苏梦在他们脱离灵界之后便自行离开，韩师诚眼下也不知所踪，如今沈小明他们三个又从里面带出来两个“不明人物”，一时倒也不太方便回三仙派了。 “那就回玄元派吧，最后的结果八成还是要落在徐长生头上的。” 就在沈小明沿着巫族这条线不断深入，极力探索各种上古隐秘的时候，徐长生那边也完全没有闲着，占了他师父金剑真人的练功场日夜苦修，竭力提升着自己的综合战斗力。 “徐师兄！师父叫你回去一趟，说是有外人来找你。” “知道了。” 日升日落，春去秋来，徐长生待在自己过去最熟悉的练功场中闭关了一年多时间，已经渐渐找回了当初刚入门时的一片纯净之心，将自己的全副心灵都寄托在手中的飞剑之上，几乎要在元婴期便踏入真正的“人剑合一”之境。 像这样练着练着忽然被叫走的情况，在他的记忆里也曾出现过很多次，并且绝大多数时候都和那个叫沈小明的人有关。 ……沈小明。 若是那个家伙上门，显然也不可能被开阳峰弟子称作外人。那么，究竟又是谁会专程来找他呢？ “长生回来了，快进去吧，那女娃儿已经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徐长生的四师兄站在院外，看起来像是专程在这里等着提醒他的。 “嗯。” 这份提醒对他来说确实很有用，有这条情报作为筛选，来人的身份便可以确定了。 “师父，玲道友。” 徐长生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金剑真人感到十分满意，然而这一声却又让坐在下首靠门处的玲仙儿一阵紧张，手指也不自觉地绕上了衣服的下摆。 “她是从妖元界过来的，自称与你在那时结下姻缘，是你未结契的道侣，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徐长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玲仙儿的身份，令她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三分笑意来。 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不过是想办法让自己能继续留下来，好陪在徐长生身边。 “那你可愿现在和她举行仪式，结为道侣？” “不愿。” “为何？” “未至化神，不敢懈怠。” 在玲仙儿看来，徐长生这会的表现，倒是跟他初晓自己被背叛之时有点相似。 一样的痛苦麻木，一样的故作冷酷。 所谓寄情于剑，要她来说就是那些注定孤独一生的蠢材，为了不被人嘲笑，专门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人生而有情，喜怒哀惧爱恶欲，虽然也有许多为不含生命的外物所动的例子，但那些都只能算是一时感慨，想要长久地维持某种感情，唯一的渠道便是寄情于人。 ……至于什么视剑如人，那就更可笑了。人能根据不同情况给予对方回应，区区一把破铜烂铁，它能吗？ “如此，你听到了？” 见金剑真人竟有意将她送走，玲仙儿微带惊慌，起身上前拉住了徐长生的袖口，哀声道： “别赶我走！我只想陪着你，看着你……我不会耽误你练剑，也不会逼你兑现过去的承诺，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只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师父。” “你想好了？” “是，弟子不会放松练习的。” 有过一世经验的徐长生很清楚，逃避绝非解决问题的合适手段，情之一字于他来说算是一种考验，无论最终能否扛过去，他早晚也是要面对的。 修为境界越高，心魔也会越强，拖延时间反而对他不利。 “那她以后就和你住在一起。” 虽然获得了公开的承认以及同居许可，但玲仙儿却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进步，相反，这才更证明了徐长生有绝对的自信能处理好她的问题。 “长生……” “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就……像过去那样就好。” “好。那仙儿你先去房间稍作歇息，我该回去练剑了。” 玲仙儿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徐长生难以说动，又是当着金剑真人的面，只得满怀委屈地答应下来，却又状似不放心地询问道： “可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地方？或者……我想去看看你呢？” “想来，就来。” “好。” ……只要他还没有明确地拒绝她，那她就还有机会，还有必须争取下去的理由！ 于是当沈小明带着三名队友加陆潜云集体上门拜访时，便看见了徐长生一个人在崖边旁若无人地重复练习剑招，而玲仙儿则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温柔地守望着那边的场景。 两人相处得一派和谐，仿佛只要如此相守下去，便已经足够满足，再无他求。 “很遗憾打扰两位的表演，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找徐师弟交流一下，希望弟妹能给个机会，让我和他单独相处一会。” 不知是真的被这种宁静的生活感化，还是因为那句“弟妹”取悦了她，玲仙儿闻言也只是微微一笑，便自觉起身走向另外一边，将这里的空间完全让了出来。 “别舞了别舞了，都是飞来飞去的修士了，练这玩意能有什么用？” 沈小明走上前去，直接开口打断了徐长生的神游状态。 “你不懂。” “是啊，我是不懂这个，所以我能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 对于修士而言，修为境界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修士之间的规则大多数时候都很简单，达者为先，强者为尊，虽然偶尔也讲讲道理，但毕竟也有必须用拳头说服对手的时候。 所以对大部分修士来说，只要不是卡在瓶颈之前，不得寸进的状态，基本上都还练得挺认真的，跟他这种仗着巫族血脉天天偷懒的人完全不一样。 “找我何事？” 将自己的发现和推测挑挑拣拣地向徐长生介绍了一遍之后，沈小明又从乾坤袋里取出没被狍吃完的紫灵丹，全部丢进了徐长生的怀里。 “你现在也有巫族之力，虽然穷前辈给你们的转化可能纯度并不高，但只是拿来吸收一批提纯过的灵丹，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想让我替你对抗天道？” 徐长生没有拒绝沈小明的馈赠，因为他也确实需要这些东西。之所以过去没有把时间花在这方面，不过是觉得事有轻重缓急罢了。 “你想多了，天道对你那么好，你要是为了这点小便宜就天天念叨大义灭亲，那估计你也活不到向它拔剑的那一天。”心魔就把你先烧死了。 “既如此，那又是为何？” 沈小明思索片刻，很快就从未曾言说的剩余真相中找出了一条合适的借口，立刻将其利用了起来，答道： “因为你是天选之人。五百年之劫数将至，你必须抓紧时间赶快将修为提升至合体乃至大乘期，如此才能领导三界修士对抗域外魔怪，救赎众生。” “……” 徐长生不想相信，但是却又找不出反驳对方的证据。 他确实有些奇遇，但这种奇遇还没有强到能被人视作“天命之子”的程度。即使他严格按照上辈子的经验去做，最多也只不过就能顺利抵达化神后期罢了，连必定踏入合体期的把握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大乘期了。 至于领导三界修士对抗入侵者，先不说他能不能取得那种地位，即使有这个资格，他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能指挥如此大规模作战的帅才。 “哦，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我们几个嘛，我会在后面帮你的。” 这样的话徐长生仿佛听过，但是没过多久他就结结实实地挨了来自背后的一刀。即便事后捅刀对象给他解释了原因，他也接受了这份解释，但他还是无法相信对方是真心相助自己的。 “你方才说我是天选之人，莫非你又得了什么启示？而且还是不能告诉我的那种？” “……没有启示。以后都不会有这种启示了。” 沈小明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难，难的是让别人相信你是“真心”想要承认错误的这一点。 “过去是我一时犯傻，所以搞出了一些对你对大家都不太好的事。现在我已经醒悟了，你的命运并非一段预言所能决定，未来永远掌握在强者手中，你只要努力变强就可以了。” ……他也不想说这种听起来容易引人误会的台词，只是如今这个场合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我怎么相信你？” 徐长生收剑入鞘，随着这个动作结束，环绕在他身上的无形剑意也开始慢慢消散，这大概就是他缓和气氛，表现自己态度的唯一手段了吧。 “简单，让时间来证明一切。距离大劫降临还有至少七八十年，比咱们当初做师兄弟的时间还长呢。”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的。” 沈小明说到做到，不仅当场许下此后每年供应三百颗紫灵丹的承诺，更是答应回去之后就找他师父寒成真人借最好的炼器炉，给他打造一把量身定做的，最适合他剑路的上品飞剑。 “紫灵丹等我第一批款项到账了就给你买了送来，但飞剑的事情可能还要多等一阵，我得先回去看看都有哪些现成的材料，才好决定用什么配方。” 为了能在第一时间找上徐长生，将灵界之秘告诉对方，顺便重新搭上跟“重要人物”合作的路子，沈小明一路紧赶慢赶飞回玄元派，连口气都没喘就先去了开阳峰。直到一切都敲定下来之后，这才慢悠悠地乘着飞行法器往天枢峰方向过去。 “你还知道回来？” “师尊安在，岂敢远游。”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我以为沈真人得了巫族传承，已经不把我天枢峰放在眼里了呢！”居然敢和我那么说话？ “弟子轻言冒犯，实乃罪不可赦。然当时情况特殊，尚有强敌在后，不得不为。个中缘由，且容弟子为您细细道来。” 沈小明对韩师诚的解释基本上与对徐长生的差不多，除了略去有关“天选之人”的那一端之外，就是强调了一下自己对三界合一的看法。 “……照你这么说，除了那个叫苏梦的之外，天、田先生还会在各派内全都布下棋子，以此作为后手？” 回到天元界之后，这个代号可就起了大作用了。要知道不止一个故事传说里提到过，具备某些特殊神通的存在，可以通过听见别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自动就得知这个人前后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通话内容，甚至有的连情景再现都能做到。 “数量未必很多，但范围一定很广。”区区化神期修士都可以炼出来元神□□这种东西，而连渡劫期大能都随便吞着玩的天道，即使要同时化身千万，对它来说应该也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唔……那照你这么说，成道在五百年以内的人，岂不是都会存有嫌疑？”因为大劫启示就是在四百多年前。 沈小明摇了摇头，为韩师诚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不一定，也许被田先生招安的那位修士口才了得。连他的同门，乃至师门长辈都给他拉下水了呢？过去蜃仙老母多与我天枢峰为难，其中未必就没有在四大派中挑拨离间，想要分化我等的意图在。” “……” 这个说法太可怕了，韩师诚首先想到的就是和他同辈但平日里不太对付的那几个人，比如天璇峰的寒溟，又比如天玑峰的寒济……不行！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这种阴谋论太可怕了，韩师诚收回自己走神的视线，头一次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小徒弟的身上。 “要我说的话，你小子来历不明，行踪诡异，还时常做出些惊人之举——真要按你那些标准来看，你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是啊，我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是很容易遭人怀疑。可我有一个能绝对洗清自身疑点，并且取信于人的铁证，证明我绝对不是田先生的走狗。” 韩师诚狐疑地打量了几眼沈小明，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的乾坤袋上。 “……是什么？” “我相公。” “……” 见对方不信，沈小明又给韩师诚解释道： “零零碎碎的那些就不提了。您看看我跟他两人之间的感情，我曾经在这间院子里为他付出多少心力，而最后的结果又如何？假如我与田先生早有勾结，我又何必费那么多心思遍历古今丹方，只求能为他改善体质？装模作样地等着巫族现世不就行了？另一方面，如果是田先生出手在先，那它也绝对不会给我们两个结为道侣的机会，只会抓着我相公威逼利诱，让我做这做那。若真是这样，我的心态也绝对会变得跟苏师姐差不多，又怎么可能表现得像现在这样自然呢？” “这可不好说，那万一你就是惯会装样，又吃准了我们不会因为刚才那些理由怀疑你，这才故意做来骗人的呢？” 面对这样的强词夺理，沈小明不慌不忙，果断又抛出了一条更狠的证据。 “田先生为人古板，最重规矩，平生只愿天下所有人家子孙满堂，人丁兴旺，因此最恨的便是我们这些断袖之徒。此前我与相公为了更快提升修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除非能以外力斩断缘契，否则此生定不会有血脉后代。如此，师父便该信了吧？” 这一条其实算是沈小明自己猜的，毕竟天道确实已经很久没吃到渡劫后期的修士了，从概率学角度考虑，人口基数越大，出现绝世天才的几率就应该越高。 每一对像他这样“浪费”自身天赋的修士，确实都该受到来自田先生的大力谴责。 “……如果我还是不信呢？” “那弟子也只能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开阳峰去投奔徐师弟了。看在他的面子上，金剑真人应该会答应弟子一家，暂时借住崖下空地的吧。” 最终韩师诚还是没有让沈小明到山脚下去搭帐篷，“勉为其难”地允许他带着两个新来的陌生人一并住进了自己的院子里。 “这次绝对不许再到处乱跑了！我会亲自监督你的！” “当然，我一定会好好留在玄元派的。” 哪怕只是为了看住徐长生，他也绝对不会提前离开的。 ※※※※※※※※※※※※※※※※※※※※ 明天摸了，从除夕到初六应该也要摸，期间还要准备下一本大纲。 本书还有最后一个故事就会完结，希望能如期在百章之内结束。 莫辞更坐弹一曲 对一个生命力中等，没有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吃，但也顺风顺水无病无灾的普通人族来说，一辈子掐头去尾，大约也就是个七八十年的水平。 但是换做一个化神期修士看来，这段时间很可能也只够他们在单人单间里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过去了。 沈小明不需要闭关，他的队友们除了龙行雨之外，也没有人会需要闭关。 闭关的主要目的不是提升修为，而是为了净化心灵，压缩精神，以求能让它能够更好地匹配自己那过度成长的躯体。 “就好比突然把你放在一个低重力星球上，随便一跳都能出去几十米远。在你适应这种环境之前，平日里基本就只能靠撞墙来刹车和拐弯，迈步时脚底都不敢离地超过三厘米，根本别想好好走路。” 针对精神方面的锻炼方法有很多种，但大家公认最好的那一种，就是安静地原地不动，集中精神对抗自身凭空而来的种种杂念。 从原理上来讲，这门功夫差不多就相当于逆着水流方向使劲划船。 水流不尽，锻炼不止。等到你已经察觉不出对抗水力有任何困难之处时，差不多也就该划到最上游了。 “辟谷丹、聚灵阵、安神香，闭关三大法宝在此，一月一补货，你就安心地在里面待着吧。”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你想什么时候出来都行。不过现实一点来讲，等你觉得自己可以出来了，你才会真的愿意出来。” 修炼也是一项很容易投入进去的工作，连看书都有看得入迷忘了吃饭的，修士中闭关闭到不愿意出门的情况那就更多了。 “好吧，我会努力的。” 龙行雨在这方面还挺是有自知之明的，无论算不算上陆潜云，他都是这个队伍里最弱的一个。队友们愿意带着他玩，一方面是认可他的潜力，另一方面也等于是信任他，打算投资他的未来。 死亡游戏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其实都可以算是一个改变人生的机会。不管是主动靠近，还是被迫接受，面对困难的唯一办法就是抬头面对，咬牙坚持。而这一点他在当初失去双亲的那个瞬间，就已经理解得足够深刻了。 “咱们几个也不能闲着，个人实力我看有个化神水平差不多就够用了，剩下的时间都得花在帮助玄元派巩固防线上。” “要做个什么样的防线？”陆潜云第一个开口问道。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选中，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大可能是为了不足雨落青冥小队的“五人”限制。 也就是说，这次的主线任务，竟然是闻所未闻的单小队、非对抗、非合作型生存任务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难怪连沈小明会都慎重对待那些被称作“域外魔怪”的敌人，甚至还主动选择了龟缩不出这种完全不符合他风格的消极抵抗策略。 “越抗揍越好，最好还能兼具一定程度的弹性。根据我的推测，这回的通关条件有可能会在以下三种情况中出现。第一种是要求我们击退入侵者，第二种是要求我们维持平衡，直到特殊事件发生。” “第三种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但姑且也把它放上来，就是田先生主动下场，亲自对抗那些外来侵略者。” 陆潜云表情凝重地思考片刻，结合他过往的任务经验，给出了一个老被选者的参考答案。 “我觉得很可能是第二种。三种情况说白了都是‘限时’任务，第一种在限时的基础上还增加了额外目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只凭我们五个人的话，应该是没法影响平衡到那种程度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徐师弟他岂不是白白重活了一次？”那可真是太伤人感情了。 “我对玄元派还不太熟悉，不过之前在队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后勤工作，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让我来处理登记和分配工作吧。” 这可是个没油水的苦活，别说是在任务世界，就算现实世界里也绝对不会是什么重点争抢对象。 陆潜云能主动提出这种请求，说明他对自己目前的定位认识的非常清楚，而且目标也放得很低——不求多拿奖励，只求稳妥过关。 “没问题，那就全交给你了。” 既然被选者并不是未来正面战场上的主要战力，那多他一个少他一个自然也没什么区别。 “小四没事做了也可以去帮陆队长，我们两个等下就去找上面的人问问情况。” 在玄元派，有资格向掌门提出这种涉及全派上下的大计划的人，除了各峰峰主之外，也就是他们手下主管事务的几大弟子了。 韩师诚虽然只是天枢峰除峰主外的三大主事之一，但他本人名声在外，又和同辈师兄弟关系不错，因此也可以不经通报，直接到北极峰去找掌门本人征求意见。 “禀掌门，天枢峰寒成真人，携其弟子沈小明求见。” “让他们先到偏院稍坐，等我处理了这件事务便来。” 门派的管理，或者说玄元派的方式，与沈小明最开始猜测的稍微有点不一样。 对内，掌门虽然是一派之尊，但管辖范围基本上也就只在北极峰境内，极少干涉各峰内务；对外，掌门地位尊崇，除非是有级别够高的要务，否则基本上也都是由门下大弟子代为处理，只须将最后的结果汇报给他就行了。 ……那这位掌门天天都这么忙，又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呢？ “韩师弟找我何事？可是与百年后的大劫有关？” 一进大门，寒清真人便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倒不是说他态度不好，而是因为他现在真的很忙，如果不是第二个问题对他来说足够重要，他连见都不会出来见这一面。 “回掌门师兄，正是如此。我这位徒儿今天早些时候前来找我，给了我一份清单，包括整修门派大阵，以及囤积备战物资等许多注意事项。我已经看过一遍了，感觉没什么问题，这便拿来给师兄你过目。” 寒清真人接过玉简，用神识在其中一扫，很快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以你所见，域外魔怪入侵之势甚大，我等竟不能外出抵御，只可依山据守么？” 沈小明看不出寒清真人的真实态度，只能琢磨着将自己的意思尽量委婉地表达出来： “这也是以防万一，做最坏的准备……若可以的话，其实还应当将北地所有修士全部联合起来。一来可尽快将众多凡人迁入灵界之中，暂时安置，免遭战火摧残。二来也可加强北元山上的防御力度，若事不可为，还能以全部修士为基，发动混元冲虚一气炼道大阵，尽可能地杀伤来敌，为大陆上的其余同道争取时间。” “……” 寒清真人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动用丝毫修为神识，仅仅只凭一身气势，便压得只有元婴期修为的沈小明收敛起所有表情，只能板着一张脸和他对视。 “你与那四位巫族交往甚密，他们可还对你说过什么，有关万年前抵御域外魔怪时的信息？” “禀掌门，他们当时早已被族内放逐，并没有真正接触过传说中的域外魔怪，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万年后的这一批入侵者，未必就与万年前的那一批是同一伙人。万一情报有误，那我们预先做下的针对性策略便等于是白费力气了。” “那你怎知它们来势甚大？” 沈小明又取出了一枚玉简，这里面就包含他过去收集而来的所有可量化的信息，无论是准确的还是不准确的。以及在478的帮助下，计算出那份清单中各种详细数据结论的整个过程。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份“计算过程”并不是为现在的寒清真人所准备的，而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拿去说服玄元派的合作对象放弃各自为战的策略时要用的。 虽然这个世界目前还不流行“用数据说话”的谈判方式，但是对于精神力极强，悟性也是极高的修士来说，想要理解这份数字远多于文字的“报表”中的精华所在，其实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很好，看来你确实是有备而来。既如此，我便允你随同参加下月的四派集会，让你师父带你过去。到时你便将今天对我说的这些话，再对三派掌门也说一遍，明白了吗？” “是。” 寒清真人没有立刻答应，这一点确实在沈小明的预料之中，不过接下来的反应到是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如果说连他都能看出四大门派绝无可能合力抗敌的话，那为何又要专门安排他走这一遭？ “也许是因为掌门师兄想拉三派一把，让他们也学这一套呢？” 事实上，沈小明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先进。同样的情况，换一套说辞交给凡间的领军大将，只怕也能得出和他类似的结论。 要说个人战力方面的比较，那修士肯定是远高于任何凡人的，但要论起集团战斗，乃至兵法策略的方面，毫无疑问还是专精此道的兵家更胜一筹，甚至不止一筹。 “术业有专攻，我那个方案顶多也就是水云岛或者西元教学一学，三仙派既无这么多的器修，也没有像北元山这样的地利，到时只怕会抵抗的非常艰难。” 无论如何，前往四派大会一事已成定局。沈小明回头又从韩师诚那里敲了一笔材料，炼好了答应给徐长生的飞剑，紧接着便迎来了出发之日。 若说这次的四派大会，比起沈小明之前曾参与过的天元大会来说，无论是从形式上还是规格上，实际都要高出许多。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到场的人数实在太少，看着略有点不够气派。 而且像沈小明这种被带来当“参考资料”的随行人员，非但没有资格参与掌门级的讨论，还得随时守在一边陪大人物们坐着，以便有需要的时候可以不浪费时间地立刻起身应答。 “……有关域外魔怪踏足天元界后的应对，我玄元派中有些不同想法，欲同诸位共商其事。” 见寒清真人朝自己看来，沈小明连忙又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重新精简一番，当着其他三派掌门的面又复述了一遍。 “如此龟缩之法，若说是出于谨慎，却也未免显得太过自轻。况且一旦行事，也要耗去不少时间，恐在下层门派中引起慌乱，为邪道所用，反而不能成事。” 西元教内部戒律森严，其门下无论长幼，行事也多以守成不变为主。这番发言并未出乎沈小明的预料，因此他在取得寒清真人的许可后，便立刻做出了回应。 “掌教所虑之事，不过是难得取信于人。要我来说的话，无论正派邪派，甚至人修妖修，在这大劫面前，都应该摒弃成见，用心团结，共抗外敌才是。我曾听说凡间有成语名‘因噎废食’，我等修士自诩超凡脱俗，怎可为一时困扰，便自废手脚，白白浪费大好人力物力呢？” 要说在坐的不愧都是一派之长，即使被一个元婴期的小辈当面反驳，西元掌教也不曾为此变了半分颜色，反倒是认真回道： “人心不齐，强以大义之名召集，事后又如何令行禁止？你之意虽好，却也不免太过高看吾等威望手段。倘若外派之人于阵前溃败，四散奔逃，岂不自乱阵脚？” “那便提前分好战区，左右连成一片，也总比流落各处，腹背受敌来得好。” 三仙派掌门体态丰满，脸上表情也较他人更为和缓，闻言当即开口加入对话道： “若有邪派中人混入其中，临阵反戈，冲散阵线，如何处置？” “晚辈所说相连，是以阵法相连，而非人人并肩，能防得下域外魔怪，自然也该防得住邪派宵小。更何况如晚辈所见，域外魔怪只怕并非是能投降的对象，甚至有可能完全无法交流。若非如此，当初巫族何苦做下这么大牺牲，只为将其拒之门外，不敢有丝毫漏入呢？” 最关键的是，沈小明手上还有一个本世界人绝对不能知道的信息。 他与18号有过一个协定，要参加由对方指定代号的三次任务。 属于“笼斗”的世界已经被他彻底摧毁了，剩下的“血战”和“诡杀”里，他更倾向于这一场是名为“血战”的游戏。 ……有关这两个字的具体代指，想必曾经在魔法文明世界混出了两把主武器的陆潜云，对此应该会有更深刻的理解吧。 当讨论从“要不要接受这个方案”变成“如何处理接受之后的各种麻烦”时，事情的重点就已经和沈小明无关了。 旁听完整场会议，又被没收了上交的“证物”玉简之后，沈小明便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待在天枢峰上，努力备战就可以了。 考虑到如今对于个人战力的需求程度并不高，他很快又捡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开始琢磨关于大批量生产高性价比法器的可能。 “从人手一把的角度上来讲，我们当然应该给每个人都配上最好的武器，这样才能实现材料的最高效利用。但是又因为原材料的数量限制，人手一把最佳品质的法器，这种事哪怕是掏空玄元派的千年家底都不可能做得到。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有没有’的问题，再考虑‘好不好用’的情况。” 对于一个成立近万年的门派来说，凡事都要尽可能地从长远角度考虑。因此过往制定规矩的人一开始就会留下很多可操作的空间，预留给未来可能出现的万一情况。 元婴器修就可以尝试挑战制作上品灵器，而一个足够熟练的化神修士，完全可以保证自己制作出来的法器良品率超过九成。 但是上品灵器依然不够用，哪怕不考虑因为战斗或意外损坏的情况，也远远不足给每个人元婴期以上的修士配发一把。 甚至就连一部分化神修士，也还用着趁手的中品灵器，而没有选择更换成上品灵器。 ……因为他们在等，在看。 或者说他们觉得自己还可以等，还可以再多看看。 天下各派剑修心法皆有不同，剑路剑招差别更大，对于那些自认技巧高于同级修士的人来说，一柄“好用”的中品灵器，其实是比一把“勉强合用”的上品灵器要来得更好的。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器修其实是很少有“量身定做”这种机会的。 一方面大部分人绝大多数时候都只在派内交流，彼此知根知底，即使照搬那些祖上传下来的“固定配方”，也完全可以配合得了同门战修的使用习惯。 另一个问题就是炼器材料的准备。 普通修士连炼器配方都接触不到，更别说知道自己该准备哪些材料了。即使他们有心要照着某个“范例”来买，多半也是想办法去搞现有的成品，而不是去凑材料找炼器师重新打造一把“仿品”。 “除了武器之外，其实衣服也是完全可以量产的。咱们玄元派的修士我看身材都还算不错，从小就是挑的好苗子，又有天地灵气淬炼身体，绝对不存在出现歪瓜裂枣的可能。考虑到实际情况，我看顶多也就做个大中小三版就足够了。至于女修那边，也可以考虑和水云岛合作一番，大家相互交换一下，基本就可以满足需要了。” 剩下的特殊类法器，比如什么戒指项链，瓶瓶罐罐，乃至镖箭飞刀等等，基本上都是炼器师灵感爆发，或者专人委托下的产物，全大陆都很难找到第二个，更别说是弄出现成的配方来了。 像这些东西，虽然威力很大，但却不符合沈小明追求的“高性价比”之道。即使真有办法复制出来，顶多也就是给几位队友和徐长生这等“重要人物”配备一下。其他人想都别想。 时间就这样在紧锣密鼓地战前准备中飞速流逝着，到了这种时候，各大派也没心思再多招弟子了。 即使招来估计也没人有那工夫教，还不如就把它当做人族东山再起的火种，好好地保存起来呢。 “……总算是完成了。费了我这么多料，还差点被人查出我吃拿卡要的事来，你最好能发挥超出预期的能力，否则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黑心资本家。” 能让早已踏入化神境界的沈小明如此费神的炼制，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简单的法器了。 准确来说，他练的是一整套。 “当你以这套战甲的形式存在时，你的名字就不能是沈小四了，要叫甲卫四！” 随着沈小明话音落下，全覆式头盔下的眼洞处忽然亮起了两团惨绿色的光芒，看起来阴气十足，完全可以去什么深山古墓里假冒尸俑。 “这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对478来说，一个实心的躯壳和一个空心的躯壳其实并没有太大区别，反正他既不需要内脏，也不靠肌肉来发力活动。 “没有，就是灵机一动想出来的。不然你想叫什么，金曜日吗？” “嗯……那还是甲卫四吧。”好歹里面还带一个四呢。 “按照上头的说法，最近天道预警的频率越来越高，很可能是预示着大劫随时都会落下。” 无论是人修还是妖修，亦或者是巫族修士，一旦踏足化神境之后，修为提升的速度便会大幅降低，甚至不足元婴后期的三分之一。 这本是天道对于修士逆天而为的某种制约，不想却被他们中的大智慧者无意中开发出了新的思路：多练神识。 因此在整个化神期间，修士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努力凝练神识，将其由虚转实，最后再同自身的物质躯壳“融合”，以量变引发质变，最终跨出那一步，以此进入新的领域。 也就是所谓的“合体”之境。 沈小明天赋最高，进入化神也是最早，但如今他的进度也就只比最晚进入化神的龙行雨高出一个小境界，甚至连化神后期都没到。 “没事，天塌下来有高个子先顶着。三年前徐师弟拖家带口地出去寻找突破合体的机缘，现在估计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正说着，外面便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外出云游的静寿真人回来了，正在北极峰上汇报山下的情况。 “哦，知道了，那我现在就过去。” 沈小明他们这一辈是“静”字辈，那个寿字则是从他的名字里化出来的，虽然在他而言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那些长辈反倒都还觉得很不错，所以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随着天地大劫越来越近，北元山上的形势也越发地紧张了起来，除了有特殊理由请假外出的人之外，无论是弟子还是管事都不得踏出山门半步，更别说是从外面进来了。 “徐长生终于回来了，而且我猜他应该还顺便带了点坏消息回来。” 沈小明确实没有猜错。 因为徐长生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的。 ※※※※※※※※※※※※※※※※※※※※ 十级大风，明火难燃，无可奈何，光速下山。但见日早，掏出键盘，贪看直播，摸到半晚。惨 为君翻作琵琶行 这是玄元派的修士们第一次见到域外魔怪的真容。 双头、六臂、有翼能飞、且极为耐打，即使被飞剑斩去一个头颅，也只需要数十息时间，便可重新恢复战斗能力。 如果不是它们那明显有异于所有生物的诡异肤色，看起来倒还挺像壁画里的飞天夜叉的。 “一只魔怪大约便相当于一个元婴修士，虽然攻击手段单一，但它的生命力却超过任何天元界的生物，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不死之身。”最可怕的是，这些魔怪似乎对蕴含灵力的物品，例如灵石或灵器，存在着某种天生的感应，除非将东西放在隔绝窥探的乾坤袋当中，否则便会遭到它们无休止的追杀。 这份由徐长生所提供的战斗录像，是将他的记忆部分提取出来，灌入玉简中所制成的。 当玉简在所有人手上传过一遍之后，整座玄武大殿便陷入了一片沉默当中。 “无法交流，对灵气非常敏感，攻击性极强……很显然，这些怪物只可死战，不可退避，更别说是藏起来等它们吃完走人了。” 多元宇宙无所不有，单就沈小明见识过的怪物当中，比这些玩意更强更难缠的也有许多，自然也不会被这点势头吓到。 “徐师弟所遭遇的这一批域外魔怪绝非个例，从它们的行动路线上来看，很有可能是接受某种更高级的指挥者安排，以小股渗透的方式前来试探我天元界的先锋军。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对方进入天元界的漏洞并将其堵好，那便只能尽快通知各派启动防守，减少外出，以尽量保留有生力量。” “唔，静明师侄所言不错。你们还有什么建议吗？” 说起来在坐的诸位真人也都是见惯风雨的老家伙了，虽然和这种凶悍的天外来客打交道还是头一回，但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慌乱。 ……只能说天道和他前期基础打得太好，为了杜绝轻敌现象，可着劲地把这些人吓了又吓，这才会显得有些像惊弓之鸟了。 “禀掌门，弟子还有一件事。希望掌门能允许弟子带人出山一趟，捉一些活的怪物回来研究，以求尽快找出应对之法。” “可以。此事便由开阳峰与你天枢峰共同承担。” 沈小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也不理会殿内其他人如何想，当即告辞离开了玄武大殿，扭头又往天权峰走了一趟。 “……借人一事，我可以做主答应你。但他们修为较低，不能随你出山去迎战域外魔怪，只能在派内协助你研究，明白吗？” “当然，弟子在此先谢过寒枫真人，若真有论功行赏之时，绝不会少了灵修一份！” 将记忆提取出来做成影像灌入玉简的术法，沈小明自然也是见过的，此时便将自己在殿内看过的战斗记录复制出来，又拿去给队友们也看了一遍。 “是不是很像虫族？如果按照虫族的建制来推算，想要进攻这么大的一个世界，基础兵员的数量至少也该在百亿以上，甚至还可能更多。这还是不算高级兵种的情况下。” 说起虫族，在场的五人全都经历过那个以星系为舞台的巨大世界，甚至在他们离开之前，还刚经历过一场进攻密度极高的阵地战。 “小明哥的意思，难道是打算从现在开始研究灵石机甲？” 要对付虫族，478首先想到的便是那足以抵消虫族体积优势和坚硬外壳的大型机器人。 “没必要。飞剑的攻击频率和射程不亚于电磁炮，各种神雷罡火的杀伤范围甚至还要略胜高爆弹头一筹。只要能想办法纠正一下当今修士的战斗风格，应对这些基础兵种我觉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器丹符灵，为何器修排行第一？ 一方面是因为修士的对手绝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修士，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大家万年来养成的一个好习惯，动手的时候会尽量集中杀伤力，免得造成误伤或破坏周围环境，引来更多麻烦。 比起刀砍不死，雷轰不烂的域外魔怪而言，人形的修士浑身都是要害，随便让飞剑戳几个窟窿，就能丧失一大半战斗力。 “如今的雷火主要还是以炼器手法封印的自然能量为主，得想办法让符修和灵修参与进来，搞点徒手施展的范围法术，不用太多，有那么一两手也就足够了。” 以飞剑的穿透能力，想必可以轻易击穿域外魔怪的皮肤，在此基础上再辅以雷火轰击，想办法从它们的身体内部引爆，将魔怪的身体炸裂炸碎，如此便可以大幅提高战斗效率。 “需要多高的修为才能以飞剑刺进它们的皮肤，之后又需要多大威力的雷火才能撑裂域外魔怪的身体，这些目前都还缺乏足够的数据，可能会影响到新法术的开发进度。” “所以说，还是得先抓一个回来试试，咱们也可以在战斗中顺便收集一点资料回来，先把模型搭起来，后面的还可以再慢慢做。” 血战不是一两天就能打得完的，如果主神够狠的话，给他们安排一个永无止境的无限战争出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就在沈小明兴致勃勃地策划“捕捉试验品”的时候，天元大陆上也逐渐出现了“妖怪吃人”的传说。 比沈小明最开始预计的要好的一点是，这些域外魔怪似乎对毫无灵根的凡人没有任何兴趣，既不会主动攻击它们，也不会在乎他们的叫喊动作。 然而在面对稍具灵力的修士时，它们的态度又完全不一样了。 比战死更可怕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怪物活活吞噬，又或者分而食之。简直就像是狼入羊群那般，对中小型门派，特别是那些不具备化神以上的高阶修士坐镇的小山头而言，极具震慑力。 沈小明在下山途中，便碰见了不止一支因为有弟子外出遇袭，便被吓得举派迁移，要到北元山来寻求庇护的小门派。 这些小门派大多不过二三十人上下，战斗力聊胜于无，法修四道一窍不通，唯一可取之处就是修士级的身体素质，好歹还能帮忙打打下手，做些力气活。 “他们自觉过来了也好，省得还要花时间去找，或者等他们被怪物全部吃光之后，才能放开手脚与那些怪物决战。” 说话的人是一名来自开阳峰的剑修弟子，因为沈小明特意强调了要派些个人战斗力突出的选手过来，因此寒圭真人便将这峰内有名的好战分子编入队中，顺便也解决了他一个大麻烦。 “很好，保持这样的自信，时刻记得自己将是下一批记录玉简里的主角。如果不想以后在全大陆修士面前丢人的话，就请刘师兄将这种势头一直维持下去，直到咱们安全归派为止。” “哼！不用你多提醒，我自有分寸！” 想要教训这位刘师兄很简单，但是为了保养好对方的锐气，以便宣传片可以尽量剪得更加好看的沈小明，最终还是决定只在口头上打压对方，而不是以实际行动告诉对方他其实并不是小队里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好吧，那刘师兄就多辛苦一些，我要回去和相公睡觉了。” “……” 想要拒绝一个没眼色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一个他绝对无法接受的理由将其逼走。 他们现在所乘坐的这艘灵器飞舟，乃是由韩师诚私人赞助而来，不仅速度极快，动力十足，船舱内还专门刻有能聚集灵气的法阵，再加上各种豪华内饰，可谓修炼游玩两不误。除了不具备战斗能力以外，也可以算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了。 当然，以沈小明对修炼的上心程度，他回房的主要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找高大壮双修，而是要避开刘景元谈一些事情。 “按照那些逃难的家伙所说，这个方向上遭遇怪物的几率是最高的。然而我们行了这么长一段距离，别说是碰到域外魔怪了，就连残留下来的战场也没见过一处。” 如果不是他们得了假情报，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那些怪物连一点追击的意图都没有。 “无论是对方指挥高明，步步为营，又或者是所图极大，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感觉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他们此行一共也只有八个人参与，除了沈小明五人外，就是三名开阳峰派来的刺头了。 “指望他们跑腿是没希望了，但我也不可能让你们冒着危险离开队伍。” 所以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明知前路危险，他们却还只能硬往里面钻。 探险变成了探马，工作的形式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是面临的麻烦程度可完全不一样。 “要告诉那三个人吗？” “说不说都一样，反正他们自己也猜得出来。” 好歹也是成名多年的化神剑修，这点警觉都没有的话，早就在历练中被害死几百次了。 有478在，沈小明便将计算航程与方向的任务全部交给了他，自己则是拿出地图，细细琢磨起了域外魔怪可能的动向。 陆潜云虽然在战略方面颇有见地，但那是基于小队作战层面上的，现如今沈小明要考虑的乃是大范围的人员调动，所以也没有人可以帮忙讨论，只能自己埋头苦干。 咚！ “敌袭！” 明明已经提前看到了对方的动向，又给同伴留下提醒，然而刘景元却完全没有料到来袭的怪物竟有如此强横，只一个照面便将他的师弟打飞出去，撞在了身后的飞舟上。 “这家伙……好像与徐师弟的玉简中的魔怪看着有些不同？” 在徐长生的战斗录像中，这些形如夜叉的魔怪皮肤大都是铅灰色的，而这一只却明显不同，不仅颜色比它的同类要深很多，甚至表面还隐隐透出一股奇异的金属质感。 刚才那小子只怕就是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一时轻敌大意了，所以才会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别说是区区元婴修为的怪物，哪怕是和自己同级的魔怪，他也绝对不会畏惧！ 一念及此，刘景元飞身而出，迅速接下了那只通体青黑色的域外魔怪，仗剑和它斗了起来。 要说这些怪物也没什么特别的本事，除了有翼能飞之外，便是力大无穷，此外还要加上极强的再生能力。 然而尽管如此，将两柄飞剑运使得如同两道惊天长虹的刘景元，却始终久攻不下，不仅越打越急，甚至还不知不觉地被对方引着，逐渐远离了飞舟悬停的区域。 “……孽障受死！” 打了一段时间之后，刘景元也意识到了对方似乎并没有和自己决一死战的意思，反倒是一路且战且退，逐渐将自己拉出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不过他倒也没觉得那怪物有这般智慧，能用出什么调虎离山之计来，还当是它畏惧剑刃切割之痛，想要找机会溜走来着。 要说他本也是个战斗天才，在徐长生还没入门之前，便已经非常得开阳峰上各位真人的看重，因此才养成一副骄纵脾气，也算得上是剑术方面的“恃才傲物”了。 在察觉对方萌生退意之后，刘景元故作不知，假装出一副焦急模样，一路硬打硬杀，仗着手中飞剑之利，硬是又将对方的六条手臂，乃至背后双翼都切下来了十几次，但却始终不曾对它的躯干出手，尽管让对方长了又掉，掉了又长。 “咕！咕！” 及至退到一处山谷附近时，与刘景元交手的这头魔怪忽然便张开双嘴，齐齐发出一阵如同夜枭般的鸣叫声。紧接着下方便传来同样声音的回应，以及大片拍动翅膀时发出的破空声。 “这便是你的埋伏了么？雕虫小技，哼！” 准备已久的刘景元当即在半空中一个回旋，将身一摇，以剑诀催动飞剑再度变大，用一种人剑合一般的姿势连人带剑朝那只青黑色的魔怪胸口冲了过去。 噗！ 剑锋洞穿胸口的一瞬间，刘景元手腕一拧，在对方身上直接钻开一个数寸宽的大洞，同时另一只手急急从腰间探出，将早已准备好的乾焰真火符塞了进去，再弹出一丝真元将其催动。 轰！ 仿佛凭空出现的巨大火柱，直接将那只魔怪从头到脚完全吞没在内，不过短短数息时间，便把它彻底烧成了一片灰烬，再也没有任何复生的可能了。 “咕！” 与不远处魔怪的呼叫声同时出现的，还有沈小明貌不经心地一句调侃。 “若几位师兄出手全都如此凶悍，杀得那些怪物尸骨无存的话，那咱们可就算是白来一趟了。” “哼！那我现在便去给你活捉一只回来！” 刘景元最后那一击惊艳出手，自然也是耗费了不少真元的，此刻听见背后传来沈小明的声音，又不愿在对方面前示弱，只得背着手装出一副从容模样，在半空中努力平复体内气息。 “如此也好，虽然我已经抓到一只了，不过若是刘师兄兴致正浓，倒也不是不能多抓几只回来，我好拿去天权峰上，让几位师兄帮我养来玩。” “……” 若是只为逃脱包围，有徐长生的先例在前，刘景元倒也不觉得自己便会弱于他。可要是让他以一敌众，还要活捉一只魔怪回来，那可就真的太难为他了。 “这些怪物到底来历如何，怎样应对，我等还需速速返回派中，同诸位真人一起先商量过才是。” “也行。不过返回之前我还需要再多探几个地方，了解怪物的下一步动向，就麻烦刘师兄再辛苦一下，暂时为我护卫一二了。” 与刘景元同来的另外两位剑修，一姓汤，一姓武，均在沈小明之前活捉魔怪的行动中受了些伤，纵然还有不少战斗力，但也确实不太方便。这番要求合情合理，所以刘景元自然也只能答应下来。 “你还想看什么？” “方才刘师兄只怕没看清楚，下面追来的魔怪大部分都是与徐师弟所遇那般无二的铅灰色怪物，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新面孔，难保便不是它们的首领。若能由此了解到魔怪的内部划分，乃至实力层次，肯定也会对其余各派抗击此物有很大帮助。” 刘景元只是天性好强，为人却并不鲁莽，此刻回想起那青黑色怪物明显高于其余魔怪一筹的实力，当即慨然道： “好！那我明日便陪你再下去一趟！” 倒不是说他见不得队友受伤，只是目前情况未明，比起让自己人冒险，当然还是使唤外人要来得更加稳妥，也不用怕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只活捉来的怪物呢？你可把它收好了？” “当然，这会小四那边应该都已经开工了。” 虽然这种魔怪桀骜不驯，难以收服，但沈小明来之前也做足了准备，在飞舟上的一个房间内布置好了隔绝外部灵气进入的困灵阵，又将那魔怪打成半死再丢进去，果然见它恢复缓慢，精神也远不如在外界时凶悍。 “回头再弄两头进来，做几个对照组。” 沈小明本就疑心这些怪物是为天元界中的特殊能量“灵力”而来，再加上有这番验证，接下来便着重花时间在探明附近各地州的灵脉上，了解当初那些被迁走的门派遗址中，是否存有更高级魔怪活动的痕迹。 天元大陆上各种灵脉汇聚之地，大多都是些灵山灵泉。 北地各州主要以山地为主，再加上气候苦寒，凡人维生不易，但对修士来说却十分有利。虽说大部分有名有姓的灵山大泽早几千年就被大派占光了，但天地广袤，兼之山河岁变，总也有灵力微弱，又地处偏远的小灵脉遗漏，便成了中小型门派和散修的聚集地。 “这玩意的再生力完全依赖灵气浓度，灵气耗完了就会开始消耗自己积攒下来的生命力，难怪当初巫族要把他们弄到灵界里去。” 青黑色的魔怪捕捉不易，但是要提前准备好场地将人引过来却并不困难。沈小明这边仗着人多，虽然没能活捉下来一只这种高阶魔怪，但却无意间测出了它的灵力存量水平。 “……三十次，断去一肢水平的重伤，再生三十次便会让它重回上一级。而对于寻常魔怪来说，失去灵气补充的情况下最多五六次也就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了。考虑到它的力量提升幅度，我觉得将其视为与化神初期修士相当的怪物比较合适。” 能从元婴期进化到化神期，便能从化神期再进化到合体期。 前两者也就罢了，自合体期开始，修士的数量便会大幅减少，一百个化神后期的修士中也不见得能出一个。 倘若这怪物只需足够灵力便能进阶，期间全无瓶颈门槛一说，那他们可真得抓紧时间回玄元派，商议一个新的应对策略出来了。 “这些玩意……要是能拿来炼成丹药的话，也许还可以稍微挣回来几分。” 域外魔怪的整体数量目前还并不清楚，但是它们追逐灵力并吸收的行动却并不会有片刻停止，而灵力恰好也是修士的生存之本，若将其比作军粮，此时便是两军对垒，全力争抢给养的关键时刻了。 以这飞舟的速度，北地境内无论多远，三日之内也尽可去得。沈小明思虑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先抓紧时间多捕一批铅灰色魔怪，再将其全部带回玄元派内，尝试以其为材料炼制紫灵丹。 除此之外，另外几峰也都可以分到一两只，尽管拿它们的身体做各种实验。反正这东西生命力顽强，怎么折腾也不怕弄死。 “最后的一部分就留在天枢峰，给我师父拿去研究一下，看能不能用来做成下品灵器。” 他本来还想直接用它们的躯体作为灵石使用，经过一番尝试之后才发现，这东西的生体结构异常坚固，灵气易进难出，除了灵界那种极端环境之外，寻常手段很难将其中的灵力取出来。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即使将其炼制成飞剑法宝，却也无法凭神识远程控制，只能拿在手上学凡人那样挥砍了。” 将新的战斗记录做成玉简上交北极峰之后，沈小明便在淬锋院里闭门不出，整日和韩师诚待在一起，研究如何将魔怪躯体废物利用的新项目。 “我怎么总觉得好像什么地方忘了似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478因为新身体性能优异，也被沈小明捉来当了免费帮工，除了协助记录各种实验数据之外，顺便还要给他当备忘录使。 “与域外魔怪有关吗？是忘了将监视灵脉的事情上报，还是忘了向上面提建议，主动派人出击扫荡低级魔怪？” “那些东西别人也都想得到，没有我也总有其他聪明人去说。其实我这些天总感觉好像有种隐隐约约的威胁感，好像是某种直觉在提醒我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似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血来潮’、天道示警？” 在这个世界里，能真正令他感到紧张的，除了几位关系密切的队友之外，也只就剩下徐长生这个家伙了。 “回头找人到开阳峰上打听一下，徐长生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接下来又打算去做什么。” 以徐长生的“运气”而言，想让他陷入必死的困境非常难。即使上次遭到几十只铅灰色魔怪围攻，也不过就是让他受了些皮肉伤，甚至都没能影响到他进阶合体期的事。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沈小明又一次投入到了自己的研究当中。 虽然魔怪的身体既不是好的炼器材料，也不是合适的炼丹材料，但沈小明却又从过往经验中想出了另一个法子。 他准备以灵界的那些黑色怪树为基础，让专精此道的灵修对其定向培养，使它们可以将这种魔怪的断肢残骸作为养料吸收，以此来实现生物性质方面的转化。 目前实验的前半部分已经快要成功了，难点在于接下来该如何将培养完毕的怪树利用起来，制作成可以为修士使用的各种器具。 “其实纯近战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们这边有两个人都很适合用这种武器。可以有效地克制那些怪物的再生能力。” 陆潜云说的正是高大壮和478两个人。 他自己原本是有趁手的武器，只可惜在这个世界里无法使用，只得从头学了操控飞剑之法，转职当了一个剑修。 而龙行雨虽然也曾被他悉心教导，日夜苦练各种战斗技巧，但是因为实战经验尚缺，一时间难以成为可靠的战斗力，只能先借用沈小明的符箓雷火，暂时做一名“撒钱修士”。 “其实小四当初说的也有道理，要真能找到合用的非灵气能源，咱们倒也不是不可以仿造一批机甲出来，再教一群身体素质够好的筑基修士从头练起，材料就从这上面出，保准成为魔怪克星。可惜……”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根基所在，一是各种基础规则，二是最普遍的常见能源。 至于什么“天道”或者“世界意志”这种存在，与其说是世界的根基，倒不如说是一个“守门人”。 沈小明这边聊得火热，天元大陆上的战事也正随着魔怪们的活动区域不断变大，而越发地激烈了起来。 中州地区因为人口密集，各种低阶灵物修士聚集最多，是以率先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魔怪侵袭，很快就为沈小明的研究提供了许多新的参考资料。 “……居然还能有红色的？金银铜铁铅吗这是？这么说来，最高级的魔怪便该有渡劫初期修为了？那可真是有点难办了。” 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沈小明在玄元派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再加上他师父韩师诚的一贯宠爱，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大门派中的许多隐秘之事。 比如合体期之上的大乘期和渡劫期修士的去向。 “苏师姐曾提过亲眼见到田先生吞噬修士，按理来说也该是百来年以内发生的事，但是此前明明又有记载说千年来无人渡劫，可见两者之中一定有一个出了差错。” 比起苏梦故意说瞎话骗他，沈小明当然更倾向于是后者的记载有误，甚至可能是因为天道食人的规则发生变化，从被动等待变成了主动出击，因此导致天元大陆上的渡劫修士越发凋零，所以才出现无人渡劫的情况。 “魔怪升级的事我看其他人应该也能很快想到，不过与田先生有关的信息我就透露的少了，这会那些真人们只怕还在往别的方向上想。我得去一趟北极峰，顺便帮他们校正一下。” 此次事件中最关键的角色徐长生，前些日子才刚至合体期，哪怕有接连不断的奇遇补足，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一步登天踏入渡劫期。 一旦魔怪开始玩自我吞噬的那一套，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堆出一个横扫天元的超级怪物，哪怕这个家伙注定是要败在徐长生手里的，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们也绝对不能有丝毫懈怠。 “说起来，按照一般屠龙勇者的套路，即使最终勇者会升到九十九级，却也没有光着身子就要去打大魔龙的。徐长生现在用的一身法器虽然都是上品，但距离‘斩龙宝剑’那种水平还差得远，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给他送装备送药的任务出现呢？”难道他那边的系统也出问题了？ 沈小明本来是想去北极峰报信提醒的，一念及此，顿时又换了个方向，控制着法器朝开阳峰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 “……徐师兄？徐师兄今天早些时候接了个传讯，然后就急急忙忙下山去了，这会想必已经飞出去数千里远。沈师兄若要找他，那可是麻烦得很了。” “他有说过自己要去哪吗？” “我听师父说，好像是去找他那位道侣了。” ……是了！ 沈小明终于想起了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掉的那个问题。 妖元界！ 从来没有人跟他们说过，域外魔怪只会从天元界方向发起入侵。倘若它们分兵两路，同时出击，以妖元界物产之丰富，再加上又没有像天元修士这样早有准备，此刻那边必定已经大遭其害，甚至说不定都已经培养出几个金级魔怪了！ 这是一个严重的失误！ 他不该小看这个被18号特意挑来对付他的世界的！ “血战……只怕等到妖元界全军覆没之后，到时才会开启真正的血战。” 见沈小明脸色越发难看，口中甚至还在喃喃自语，那名剑修也不敢多说，很快就找了个理由自己跑掉了。 “不能放任徐长生就这样把自己送掉！哪怕他是被天道看重的‘勇者’，此去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必须要帮忙！ 来不及再等玄元派高层做出反应，沈小明以最快速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给韩师诚留信一封，仔细交代了自己的推测和几种预备方案，随后便带着队友乘坐飞梭迅速前往中州的虚空境。 那里本是天元大会的举办地点，同时也是合园仙境的入口，后来因为白民国由此出兵，便被两边修士以大法力将其稳定下来，成为了两界之间最大的一个恒定通道。 “徐长生要去妖元界？是了，妖元界此时说不定也在遭到域外魔怪袭击！倘若他们抵挡不利，此刻魔怪势力必定强于天元大陆十倍，他一个人孤身入此险地，一旦没有及时救援，很可能便会导致任务失败！” 陆潜云不愧是资深被选者，沈小明只略一提点，他便能自动补全后面的所有推测，并且立刻得出了和沈小明完全一致的结论。 此前沈小明曾与他说过有关系统提示不出现，与三界合一之间的关系，如今虽然未知任务内容，但陆潜云也相信这次的主线任务必然会和徐长生有关，倘若他意外身死，那他们五个可就也要被陷在这里了！ “希望他还有点理智，救完他老婆就赶紧回来，不要留在那杀个没完，否则……” 轰隆隆！ 沈小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连串的震天霹雳便从不远处的虚空境边缘传了出来。 眼看着那道象征内外分隔的通道入口逐渐消失，陆潜云一把拉住急冲冲要往那边赶的龙行雨，一边摇头一边沉声道： “……来不及了。” 仿佛是为他这句话伴奏那般，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也忽然在他们五人的耳边响起，光是播报主线任务完成的便有十几条，加上各种有的没的支线，足足报了差不多五分钟时间。 “主线任务已触发，协助徐长生存活至灵魔入侵事件结束，并令其成为天元大陆第一人。” “支线任务已触发，保护徐长生安全返回玄元派，限时七十二小时。” 沈小明一脸严肃，看着飞梭周围凭空出现的大批魔怪虚影，以及他们身体表面正在逐渐由虚转实的色泽轮廓，语气平静地提醒道： “做好准备……三界合并结束的瞬间，我们就要开始行动了！” ※※※※※※※※※※※※※※※※※※※※ 要过年了，顶着干扰实在写不下去，明天可能没法更新了，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 *改了，假装还是每天都在更 **最后两章不一定能写出想要的激烈效果，或许会多摸两天找点参考学习一下（取决于家里何时恢复宁静） 醉不成欢惨将别 虫须逊魔五分强，魔却输虫十倍量。 比起记忆中曾经见识过的，那连一颗星球表面都可以彻底淹没的无尽虫海，如今这“万魔蔽日”之景，大概也就吓吓天元界和妖元界这种小地方来的人了。 “遇上铁级不要恋战，铜级立刻回避，铅级能杀则杀，一击不死就立刻离开原位，绝对不要逗留，都听懂了么？” 他们的任务不是来这表演万人敌的，救出徐长生立刻带人回玄元派，这才是最重要的。 “禁灵符对铁级以上未必有用，但或许也能削弱对方的战斗力，你们两个省着点用。” 陆潜云表情慎重地对沈小明点了点头，他的战斗力尚可信任，但龙行雨就很难说了，一旦出事，以他们两个的关系，肯定也是陷在一起，所以干脆一次叮嘱两个，省得再有麻烦。 “出！” 妖元界物产就是再丰富，也不可能将这么多的魔怪同时喂养到铁级，更别说其上还有金银铜三级变化，那才应当是消耗灵力的主要对象。 沈小明收起飞梭的瞬间，五个人分成四个方向齐齐飞了出去，各凭手段，瞬间就在重重叠叠的魔怪当中杀出四条通道来。 白民国的人可能已经在过去几十年中被灭了族，又或者是迁移到了什么别的地方，沈小明埋头冲了半天，也不见有一个修士出现，只有层层叠叠的魔怪，扑扇着翅膀朝他这边涌过来。 ……碧垣山在什么方向来着？ 妖元界与天元界的地图并非是完全对应的，而脚下的山川河流也全都被魔怪挡住，完全无法分辨当前的位置。 “有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手段……” 一共十三件上品法器闪烁着五彩光芒，如同十三道刀片一般，在沈小明身周一丈范围内反复飞移切割，再加上他不断变换前进方向的举动，整个人便如同一台没装外壳的绞肉机一般，于战场上肆意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过去几十年里，沈小明除了研究禁灵阵和禁灵符之外，还曾尝试过研究如何反向吸取魔怪体内的灵力。可惜玄元派这边能提供的参考信息和已知手段太少，不是对修士的修为要求过高，就是效果极其微弱，完全无法在实践中发挥作用。 虽然眼下系统已经恢复了正常，队友间联络和亚空间背包等功能都可以照常使用，但是沈小明却依然对在短时间内找到徐长生一事不抱希望。 徐长生敢孤身一人下山，想必也已经做好了面对大量魔怪包围的准备。而以目前沈小明所遇到的这些铅级魔怪而言，连让他受伤都很困难，就更别说将战斗力更胜一筹的化神剑修困在原地了。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他的手脚。 就在沈小明一边搜索，一边思考徐长生的行动逻辑时，龙行雨和陆潜云两人却凭着一件可以定位追踪魔怪行动的法宝，渐渐捕捉到了一个令大群魔怪聚集的方向。 “还是你聪明，一下就想到了可以借用怪物自身的力量，来帮咱们寻找附近对它们来说最有威胁的‘敌人’。” 陆潜云的背包里本就有许多他预备下来应对紧急情况的道具，此时他们两人便是被两件可以掩盖自身能量波动和气息行迹的特殊材质披风所保护着，跟在一只铁级魔怪后面不远不近地朝某个特定的方位前进。 “嗯。不过看这架势，即使等一下真找到了徐长生，为了保下他的命，我们肯定也得立刻加入战斗，帮那些人抵挡魔怪攻击。你做好准备，到时候第一时间发消息通知沈小明他们几个过来会合，之后便跟着我一同进退。切不可为救人单独行动，也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 “我明白的，你别担心。” 越靠近那片区域，天地间灵气波动的反应便越发明显。 这些魔怪的修为层级虽高，但战斗手段却十分原始，只是仗着数量和体能优势，才能压过修士们一头。像这样的动静，很显然只会是由修士释放出来的。 “在那！确实是徐长生！” 一蓝一紫两道剑光，如游龙般在怪群中上下翻飞，即使附近的铁级魔怪不断招呼吸引铅级魔怪上前围堵，却也完全无法拦下那条御剑在前的人影，反倒是被对方引得不停东奔西走，连带着还干扰到了许多攻击其它修士的魔怪们的阵型。 “下面的人撑不了太久，哪怕真元供应还有剩余，法器的运转却也不可能永远这样维持下去。” 足有一间院子大小的半球形防护罩散发着莹莹青光，如同夏日的灯火一般不断吸引着四周的怪物朝它靠近。 密密麻麻的怪物趴在青光表面努力撕咬的场景，很快就让龙行雨联想到了虫族入侵太空基地时的模样，恐惧厌恶之余灵光一闪，便想到了沈小明曾为他专门制作的那套微型机甲。 “你身上还有这种东西？也行，反正现在所有人都自顾不暇，哪怕事后怀疑起来，肯定也不会冒着得罪沈小明的危险把它公之于众，你想用就用吧。” 比起看似帅气酷炫，实则对精神力运用水平要求极高的修真者战斗路线，龙行雨觉得自己还是更倾向于使用不那么费脑子的未来科技路线。 既然已经决定动手，那肯定也不需要瞒着下面的人了，陆潜云唤出飞剑朝下一指，登时便将扑在青光防护罩表面的一片魔怪尽数斩落下来。 “是何方道友路过此地？能否下来一见？” 陆潜云从沈小明那边得到过玲仙儿的基本资料，此时一听便知道说话的正是这位目标人物的道侣，当即带着龙行雨往下一冲，将身体贴在青光表面，同时用另一只手望空洒出大片雷丸，逼退四周那些即将合围上来的铅级魔怪。 “我们是玄元派的弟子，特地前来接应徐长生徐师兄的！” 玲仙儿以前没见过他们两个，但却认得那些地焰灭灵雷，又听见对方报出玄元派的名号，便连忙让支撑防护罩的人放开一条口子，请陆潜云和龙行雨进来说话。 “诸位想必便是碧垣山的人吧？眼下情况紧急，不便多说，请你们赶紧收拾一下，等沈小明师兄一到，我们便搭乘飞梭，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北元山。” 一听说有飞梭可以乘坐，防护罩里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精神一振，即使这些人里除了玲仙儿之外大多有伤在身，此刻脸上也都多了几分喜色。 陆潜云也是在各种任务世界里历练过来的人，只用一句话便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不但点出了关键所在，鼓舞士气，顺便也淡化了他们对自己两人身份来历的怀疑。 “太好了！咱们这回是真的有救了！” 玲仙儿一脸激动，正要上前再详细问上两句，却听见身后有人道： “可是，玲师姐，咱们如果要上飞梭的话，是不是就得先撤去这防御法器啊？外面那么多怪物围着，如果到时候它们一拥而上，闯进来对各位师伯师叔攻击，那该如何是好？” “这……” 玲仙儿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脱下兜帽的陆潜云。 “此事确实两难，所以诸位可以在此慢慢商量。怪物势大，我们两个就先出去助徐师兄一臂之力了。” 拦住打算与对方细细分辩的龙行雨，陆潜云将难题一脚踢回去，也打算不跟这些年轻人废话，直接就找个借口，拉着龙行雨重新飞出了防护罩。 “不用理他们，爱走不走，只要保下徐长生的命就好。”至于剩下的无关人等，跟他们非亲非故的，犯不着为此多费口舌。 都说的这么明白了，龙行雨自然也知晓了那些人的意图，当即不再言语，顺从地按着陆潜云的安排踏上飞剑，牢牢抱上对方的腰部，两人共乘一剑，朝上方不断盘旋着的徐长生追了过去。 如果说最开始的徐长生还是有意为之，想要借机节约一些力气的话，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积累，现在的他便是骑虎难下，不得不逃了。 十多只青黑色的铁级魔怪跟在他的后面，虽然因为飞移速度上的绝对差距，尚不能真正威胁到他的生命，但它们这般步步紧逼，也使得徐长生不得不全力飞逃，以免陷入同时被十多个化神围攻的必死之境。 “小明哥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趁着这些家伙聚在一起，不如我们设个陷阱，先减轻一些压力，怎么样？” 只要不是关乎大局的决定性问题，陆潜云一向是愿意无条件听从龙行雨的。 此时爱人发了话，陆潜云当即便在飞剑上将乾坤袋中的材料取出，又按着对方的意思，在附近最高的一座小山峰顶上落了下来，开始就地布置起禁灵阵，以及各种可以远程控制的雷火符箓。 披风可以藏得下他们两个的气息，但是却不可能连布阵的材料和各种雷火也一并藏起来，因此陆潜云很快就动起了手。 和徐长生一样，他也同样是驭使着两把飞剑，左劈右砍，伤而不杀，将山顶上数丈方圆的一块空地保护得风雨不透。 他们两个同样也只是化神初期的修为，即使借助外力能重伤铁级魔怪，却也不可能拦得住它吸收四周的天地灵气快速恢复。如果想要一举毙敌，肯定还是得用上那个由沈小明开发出来的套路才行。 因为禁灵阵一旦开始运转，那些符咒雷火，包括他们两个自身也同样会受到影响，所以它必须是被安排在最后启动的。此外，阵眼和位于阵法边缘四周的各个基石也必须保护好，免得等一下被魔怪或是雷火给破坏了，以致功亏一篑。 若不是沈小明过去曾与478一起专门在这方面下了一番工夫研究，又将这个战术仔细总结出一个完整的流程，此刻若要他们两个临时去想，免不了会有各种思虑不周的地方，不仅耽误时间，还会影响到最终的结果。 “以终端上的信息提醒为号，我和徐长生想办法将怪物带到山峰附近，只要你一收到我的消息，便立刻引爆雷火，然后发动禁灵阵困住他们。” 这种禁灵阵只能封锁阵法内外的天地灵气流通，并不是能彻底抽空阵内已有的灵力真元，因此它也只能被用来当做阻止魔怪恢复伤势的辅助手法，真正的杀招其实还落在阵外的修士手里。 因为龙行雨从头至尾都没有真正出过手，因此他身上的披风也就还处于一直生效的状态，很容易就可以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远远地监视着山顶上的动静。 至于陆潜云这边，他和徐长生在玄元派是打过交道的，只要露个脸就能取得信任。仗着魔怪听不懂他们的话，两个人直接就在半空中交流了一番，确定了接下来动手的细节，随后便引着那些铁级魔怪朝布有阵法陷阱的峰顶飞去。 为了保证雷火的伤害能集中在铁级魔怪的身上，陆潜云在战圈四周反复冲杀，又刻意避开徐长生前进的方向，一口气将周围跟随铁级魔怪飞行的铅级魔怪全都引到了自己身边，有意识地将它们往另一个方向拉扯。 “动手！” 轰！轰轰轰！ 数十枚雷丸同时爆发所产生的冲击，在狭小的空间内反复震荡来回，地煞真火与乾阳神雷之力如同飞舞的刀片般切割着魔怪们的躯体，干扰他们对四周灵气的吸收和利用。 就在雷火激荡之力开始消减的同时，六道通天火柱紧跟着又从埋有符箓的地方喷发出来，足以熔金沸铁的恐怖高温顷刻间就将山顶上的这处平地化为烈焰地狱，魔怪们的惨嚎声连空气受热膨胀的爆响声都压制不住，传遍了这一片区域。 但真正的杀手还在后面。 龙行雨也是第一次将这套流程使用在实战之中，那些雷火符箓单独用来，虽然也有击杀一只铁级魔怪的可能性，但到底还是没有这样集中在一起使用来的划算。更何况怪物们虽然没有痛觉，却并非毫无理智，有这一手威胁在前，接下来魔怪们若是不想再被人给一波带走，就得好好考虑一下围攻修士时的密度问题了。 仿佛姗姗来迟，却又落得刚好的禁灵阵也在此适时发动了，那些在一连串打击中身受重伤的魔怪们被外围的三阳丙火逼退，不得不被困在当中，正好全被这一道阵法罩住，顿时将他们那只恢复了不到三成的伤势给按停了下来。 带着森然杀意的四道剑气从空中落下，一化十、十化百，如同倾泄而下的暴雨，又好像洗刷污泥的山泉，短时间内便将峰顶彻底扫荡一空，给那些苟延残喘的魔怪们补上了最后一击，彻底湮灭了它们的生命。 “徐师兄，关于那一批碧垣山的残部，到底该如何处置，我想先问问你的看法。” 用驭气诀停留在半空中的徐长生刚经历了这样一番苦战，呼吸也不由得微微有些急促，本想再静静休息片刻，闻言却又立刻扭头朝陆潜云看了过来。 “你待如何？” 面对徐长生的逼视，陆潜云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反倒是十分平静地为对方指出了目前最要紧的问题。 “沈师兄不会对冒犯自己的人手下留情，更不可能让不合他意的人活着踏进北元山，给他添麻烦。如果这些问题落到他的手上，相信最后的结果定非徐师兄所愿意见到的。” 陆潜云和龙行雨都是沈小明从外面带回去的，因为担保人是韩师诚，所以也就随沈小明一起住在了天枢峰上，暂时以外门弟子的身份待着。 以天元大陆上各大门派的通用规矩，内门弟子一般都是比外门弟子稍长半辈的，不同门派的弟子之间则以达者为先。无论按哪条来算，陆潜云确实也都该称这一声师兄。 然而听在徐长生耳中，这句话免不了又带了点提醒暗示的意思。 虽说目前域外魔怪席卷天元，各门各派无论正邪都在携手对敌。妖元界修士既然因为三界合一并入天元界，自然也该算作友军一方。 可是当初两界之间的那次大战影响实在太大，不仅波及了许多中小门派，甚至连四大门派也都在其中损兵折将。再加上沈小明过去曾以紫灵丹为诱，激起了天元修士对妖元界修士的强烈敌意，倘若徐长生真的将一大批没有抵抗之力的老幼病残带回玄元派，绝对免不了遭到有心之人的觊觎，甚至为此引发更多事端。 “……我知道了，你们先随我过去救人，剩下的事待会再说。” 他们三个这边刚才一战消灭了十几只铁级魔怪，又制造出如此之大的动静，除了引来更多意图复仇的怪物之外，也为没有定位能力，只能靠沈小明以终端进行指引的高大壮和478指明了一个确定的方向。 “趁着现在只有铅级魔怪在此，我们要抓紧时间，尽早离开此地，到北元山上去！” “可是、可是师父她们……” 若非门内长辈全都在保护山门时身受重伤，无法理事，这关键性的决定权也落不到玲仙儿这样的小辈手里。 “这样吧，原本我的飞梭也容纳不下太多的人，各位既然执意要将这些昏迷不醒的前辈一并带走，不如就分成两批。第一批我先带徐师弟和玲师姐，还有诸位前辈回山疗伤，顺便处理一应交接事务，等我把他们都送回去安顿好，再返回来接诸位上山，如何啊？” 沈小明笑的一片和蔼，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几个叫得最凶的碧垣山弟子。 此外还有高大壮四人在他的背后一字排开，沉默着用行动表明支持。 面对五名相当于化神修士的强者，那些修为不过元婴期的弟子很快就抵挡不住这种压力，将饱含激动与暗示的目光投在了此时唯一能为他们发声的玲仙儿身上。 “这个，诸位师弟妹们法力低微，恐怕难以在怪物围攻之下坚持到那个时候……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沈小明笑意不变，两手一摊，又示意高大壮将站在一旁的徐长生先拉到自己这边来，摇头道： “那我也没办法了。不然就你们自己看着办，不想带着这些前辈走的话，把他们都扔在这里等死我也没意见，反正也不是我玄元派的人，欺师灭祖也和我无关。” “你！” 见那些弟子还想上前继续耍赖，沈小明脸色一变，放出法器将他们逼退，沉声道： “救不救人在我，谁生谁死却在你们自己。如今强敌环伺，我没时间在这听你们放屁，徐师弟你先带着玲师姐上飞梭稍候，我处理了这边的事情便来找你。” 徐长生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回想起陆潜云的警告，终于明白那并不是无事生非，而是切切实实的一个提醒。 他确实不该忘了沈小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不该试图以自己的角度去揣摩对方的思维方式。 他想对这些人负责，是因为玲仙儿是他认定的未来道侣。但在沈小明看来，这些人什么都不是，既不是有利用价值的属下，也没有义务为他们的死活负责。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留下来守着师弟妹们，仙儿带诸位前辈们先随沈师兄回北元山治伤。” “不行！” 出乎徐长生意料的是，率先提出反对的并不是那些小辈，而是玲仙儿本人。 “我看这飞梭上空间不小，哪怕没有房间，只让他们挤在船舱里，也好过留在这里……” 都用不着沈小明开口，478便主动站出来打断了玲仙儿的话。 “船舱里还要放我们储存下来的，应急用的灵石，以及为了捕获魔怪所准备的各种阵法，不能用来装人。” “可是……” 玲仙儿还待再辩，却不想龙行雨忽然脸色剧变，伸手朝远处一指，喊道： “快走！是铜级魔怪！” 虽然沈小明已经将飞梭提前放了出来，但这东西乃是由修士祭炼过的有主之器，在得到持有人的许可之前，其他人是不可能越过最外层的防御法术直接钻进去的。 眼看着龙行雨和陆潜云已经率先冲进了飞梭制造出来的云雾之中，沈小明给478使了个眼色，后者仗着自己的构造特别，趁着徐长生一时不备，便将其裹着也进了飞梭。 “走了！” 沈小明故意放慢动作落后半步，果然看见玲仙儿丢下一众师门长辈和弟子，独自一人冲了过来，似乎是想要跟在他后面蹭进飞梭里。 “师姐！” 随着最后两道人影踏入云雾，飞梭上的动力也已经被沈小明彻底激活，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地上那团只有区区元婴期的碧垣山门人甩在脑后，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可惜，让那个铜级魔怪捡了便宜。也不知它会不会因此升到银级上去。” 徐长生才不相信沈小明会不留后手。之前他已经在陆潜云和龙行雨手上见识过那些雷丸符箓的厉害，连一身铜皮铁骨，堪比中品灵器的铁级魔怪都可以打成重伤，更别说是拿来处理小小的元婴修士了。 “你是故意的！” 面对徐长生的质问，沈小明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拉上了和自己一同进来的玲仙儿说事。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而且你也很清楚，我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继续浪费下去，况且玲师姐不也用行动认可了我这种做法吗？你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吧？” 也许是被他这份不要脸的精神所慑，一路上玲仙儿都没有再开过口，连带着徐长生也跟着躲了起来，只有在需要离开飞梭处理挡路的魔怪时才愿意踏出房间。 北元山。 与中州那边以铅级魔怪为主的低端战场不同，这里的主力军全都是青黑色的铁级魔怪，每隔一段距离甚至还有一名铜级魔怪在后指挥督战，即使面对着占据阵法和地利优势的玄元派，也依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上风。 “好险！差点就回不来了！还好咱们走得快，而且也没有带太多累赘。” 铜级魔怪在沈小明研究出来的体系中，大概相当于不会借助天地之力施放大范围法术的合体真人。 即使攻击距离短了一些，但它的攻击力可是实打实的合体级，哪怕只是随手一击，也不是化神修士所能抵挡得了的，算上各种法器道具的加持也不行。 为了躲开刚才那一下，沈小明牺牲了三件法器，又果断将飞梭迎了出去，引开对方的注意力，这才没死在那只铜级魔怪的追击之下。 “……回来了也没法消停，收拾一下还得继续投入战斗。” 玄元派的护山大阵从外到内共分三重，此时距离三界合一的时刻才过去不到一天，最外重的防线就已经被魔怪用怪海战术给击破了，倘若三重全都被破，那他们也就只能困守各峰，多活一天算一天了。 “从现在开始，不管其他人如何想，我们这个团队，都会为了让你这个天命之子尽快突破到渡劫后期，满足你的一切需要。无论是什么手段，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为了天元界的所有修士，你都必须成长起来，除此之外一概不要去想，只有变强！变得更强！” 这不是徐长生第一次听到对方说这种话了，但是沈小明此刻的表情，以及他接下来递上的，包含一系列待测试项目的一枚玉简，全都在向他表达着“这一次是认真的”这种感觉。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这很重要吗？等你真的拯救了世界，再来想这些毫无价值的问题吧。下一个！” 最后三个字沈小明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徐长生还真的又问了一句。 “区区一个渡劫期修士，对整个天元界而言，又能有什么用？” “哦，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 沈小明挑了挑眉，又举起胳膊指了指头顶上方已经被无数魔怪形成的阴影彻底遮挡住了的天空。 “咱们还有一位大靠山在呢，还是只有渡劫后期敲门他才听得见的那种，你不会把他给忘了吧？” ※※※※※※※※※※※※※※※※※※※※ 很遗憾，实在写不出那种满足需要的强力战斗场景，也无法将剧情引导至更高潮的层次。 我尽力了.jpg感谢在2021-02-10 01:43:14~2021-02-19 01:5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逾景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别时茫茫江浸月 按照常理，这种故事最后的结局不是勇者单挑大魔王，就是勇者带队友群殴大魔王。 反正国王这边肯定是一个人不出的，更别说是请他本人亲自上场了。 哪怕他其实才是魔王军肆虐之下的最大受害人也一样。 “……可咱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你连魔王到底藏在哪里都不知道，整天尽和他手下的小骷髅玩多人游戏了，哪有机会搞斩首行动啊？” “这么说来，小明哥你对田先生的破坏力很有信心咯？只靠他一个人，能解决这么大数量的怪物吗？” 龙行雨的疑问同样也是徐长生等人的疑问。 除了像高大壮和478这种会无条件信任沈小明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免不了要对此事能否在天道手上彻底结束，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个一个杀肯定是不行的。但你总该记得他上回一口气把巫族和入侵者全都给坑杀在灵界的事吧？啧啧啧，尸骨无存啊。我们应该相信，这一回他肯定也能继续用那些阴险卑鄙的手段取得胜利，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做到过的那样。我不是对他的战斗能力有信心，是对他耍阴招的能力有信心啊。” “……” “虽然言语中颇有不逊，但看在你好歹也是站在我这边说话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大不敬的罪行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入了沈小明和队友们的谈话，看起来像是已经旁听了有一段时间了。 “终于舍得出来啦？” 能无声无息潜入这座院子，不惊动天枢峰上的防御法阵和大量修士，基本上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怎么我看你们好像都一点不吃惊的样子，难不成你早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忽然凸起了一个人形的轮廓，仿佛只是路过此地推门进来探望老朋友一般，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人有着一张对全天元的大小修士来说都不算陌生的脸，还穿着一身全玄元派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穿的宝器法衣。 正是玄元派第四十五代掌门，寒清真人。 “可疑的人选有很多，四大掌门也只是其中之一。不过因为你和我们几个的接触实在不少，所以大家心里的吃惊也就因此变得更小了一些罢了。” “当着我的面还敢撒谎？你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既然你都猜到我是谁了，难道还觉得我看不穿你们的神识波动？你根本就连一丁点吃惊的意思都没有，要不是我此番前来纯属意外，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派人专门监视着我呢。” 自曝身份了的寒清真人虽然还顶着那张方正肃穆的脸，但是浑身上下的气质却与做掌门时大有不同，好像直接换了个身份似的，一下就从高高在上的掌教真人，变成了一个自在洒脱的闲散长老。 偏偏他这番变化还真就叫人完全看不出有一点不和谐的地方，结果反倒还营造出了一种捉摸不定的恐怖感。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道无常”吧。 “没必要，你的意识可以被分割成不知道多少份，随便一个不起眼的人都可能是你的□□之一，漏盯一个就跟全漏光没区别。” 沈小明摆了摆手，忽然话锋一转，又将主题引回了域外魔怪上。 “不知阁下此次前来，究竟是要做何指教？外面还有一大堆人在拼死拼活，咱们可没有工夫在这闲聊天呢。” “死了活了也都跟你没关系，你的任务不是只要求帮徐长生成为天元第一么？反正你们已经待不了多久了，还管这些旁人做什么？” 大概是因为刚才初登场的时候没有收获到足够多的惊讶，让这位“田先生”的代理人之一感觉有些不满。因此沈小明甫一发问，他便立刻道出了一个足够令人震撼的消息，果不其然便在徐长生那几人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表情，一时间颇为得意，不等对方再说，便自己向众人解释了起来。 “别怕，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们几个家伙的真正身份的。万年前我为求自保，将已经炼就得混元一体的大道一分为三，结果导致其中两者失控，惹下不少祸端。直到此时三界应劫合一，才取得了完整的控制权，重掌我身为此界天道的真正权威。” 他这番话一出口，立刻便引来了几个质疑的声音。反正大家都已经说破到这份上了，真要是害怕得罪人，那也反省的太晚了。 “你这么说，不会是想向我们解释，那什么‘天道食人’，还有陷害巫族的事情，都不是你本人做的吧？” “非也！” 明明是沈小明自己先提出的不要浪费时间一词，然而现在却又是他第一个顺着对方的思路往下发散讨论，甚至还主动开口帮对面的人向龙行雨解释道： “别说这错确实不是他犯得，就算是真有错，这天元界中也没有任何人有那个能力审判他，所以他根本就没必要向我们解释，更不需要求得任何人的原谅。” “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命中注定’要发生的。” 这才是天道想要告诉我们的“真相”。 “什么？” 龙行雨都有点被这两人给绕糊涂了，倒是陆潜云回想起他们进入此界之后的一系列事件，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沈师兄的意思莫非是说，哪怕是堂堂一界之天道意志，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受人所控制的？那……” “然也。” 刚才沈小明抢先替他解释了一次，于是这一次寒清真人便提前出手，重新将主导权拿到了自己手里，接着自己刚才的话往下续道： “若不是亲眼看见了你们几个神识中的外来信息，我也不可能会猜到，原来天元界之外，竟有如此广大绚丽的万千世界，又有那许多奇异之人，只凭一张嘴、一杆笔，就能插手到遥远的异界之事，于一念间真正主宰无数生灵的命运。” 说到这里，寒清真人忽然换上了一副愧疚的表情，朝徐长生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能重活一世，并非是得我垂怜，更不是天命所归，要让你做那救世之人。” “说来实在惭愧，你这孩子天生聪颖，资质过人，但性格中却少了几分韧性。正所谓刚极易折，若不是你受此制约，前世的你本也不会偏居一隅，最终止步于合体门前。” “再说这第二世，想必你也该猜到了，我刻意为你安排下了许多历练，结合你前世经验，两相对比之下，便可以增你阅历，练你筋骨；再之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此助你破解心结，重归大道，如此便能真正走向天元之巅。” 这番话被寒清真人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只可惜他脸上的许多表情动作，全都因为徐长生低着脑袋，给做了白用功。 “……但是这一切其实也只是别人指使你做的。” “不错！所以我现在想来，才更觉得有愧于你。凡人常常说什么天命之子，于我来说，我为你倾注这许多心血，便是当真视你如血脉后辈一般，对你期望极高。即使不考虑最开始的那个动机，你也不能否认，我对你是真心关怀爱护，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希望你能打破这千年来的修士困局，成就大道，渡劫飞升。” 徐长生冷笑一声，指着寒清真人身上的法衣厉声道： “飞升？飞进阁下肚子里的那种飞升？我竟不知道天下有什么父母，是期望着把孩子养大了拿去吃掉的！” 话音未落，沈小明便在旁边咳嗽一声，满脸尴尬地插嘴道： “咳……有关这件事，我得帮他说一句哈。其实关于‘飞升者为天道所食’的这个说法，本来也只是我从苏梦那边得到的些许片面之词，然后再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推测，这么得出来的。过去我是存着将他视作敌人的心思，所以才会刻意放任这种流言发展。如今看起来咱们似乎又要成为同一阵营了，你还是稍微冷静一些，听他怎么给你解释好了。” 在场的人中，除了沈小明他们五个真正的“外来者”之外，也就只有徐长生和玲仙儿两个本地人，左右也都是要参与到日后大事中去的，因此寒清真人倒也没有隐藏的意思，三两句话就将飞升之事给他们交待清楚了。 “……你们也是从天元界之外来的，当然该知道各界之间少有通道相连，所谓的‘飞升上界’，实际上也不过就是借由这种通道去往另外一界的某种托词罢了。” 这天元界的通道出口，便是沈小明他们曾经在灵界的特殊之地，遇见穷以息壤辟土为台，想要重新将其开启的通天之门。 “那边的天道比我早觉醒许多，我有许多知识都是由他传授，因此便视其为兄，与他做下了飞升之约。” 不仅如此，就连这一界最初的智慧生物，也是由那一界中迁移而来，即是天元界的巫族起源三圣。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这些莫名其妙的怪物凭空出现，不但将他那一界的生灵屠戮殆尽，更有沿着通道侵入天元的想法。为了避免灾难进一步扩大，我只能出手将通道封闭，又想办法将其隐藏在灵界之中。而当初那些回援的巫族，自然也就只能永远留在那边了。” “至于之后的渡劫修士，其实也都是被我送到那边去了，不过他们都是自愿过去的，所以也不能算是我故意害人。我这么说，你可满意了吗？” 寒清真人的这番解释还算合情合理，态度也足够诚恳，再加上其中涉及到一些无法查证的上古之事，虽然徐长生也不见得就能立刻将情绪转变过来，但到底也还是冷静了许多，沉默着又退回了原位。 “该解释的都解释了，接下来也该进入正题了。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帮助徐师弟在短时间内成为天元第一？又打算怎么解决眼前的魔怪问题？” “这两件事，其实也可以说是一件事。” 寒清真人大袖一挥，祭出了一件卷轴模样的法宝，迎空一展，便幻出无数山川河流，正是如今的天元大陆上的各地景象，被缩小了千百倍之后的模样。 “过去数万年来，我秉持着万物平等的思路，将灵气均匀地散布在上下四方，其中又因为自然演化，形成了诸般灵脉灵泉，也由此产生了现如今通行于世的修行之道。” “这些东西本都是我从那位兄长处学来的，几万年下来也不曾出过什么漏子，所以也就一直这么用下去了。却不料因为遭了这一番劫数，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道无常，天地不仁，万物平等……这些都只是由凡人总结出来的一时之理。对于渺小的他们来说，看不清想不通的，都可以归结为是“天命”，但是对于真正在背后控制着“天数”的他而言，这些“不清不楚”的地方，便是他为日后种下的祸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凡人的国度自有其兴衰，有道之人看而破之，便不会试图以一人之力对抗万人。而将这番理论提起来放在三千世界当中，自然也该是一样的。若要令此方世界的生灵能自发抵御一切外敌，首先便是要让他们明白天外有天，此世无穷的道理，其次便是逼迫他们努力自强。长生之道并非一片坦途，而应当是经历无数征伐抢夺才能踏进的一条险路。” 连自己人都争不过的话，又谈何能在凶恶百倍千倍的外敌口中，为自己，为世人，争出一条活路来呢？ 说到这里，寒清真人忽然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徐长生的面前。 只见他双手探出袖外，牢牢按上了徐长生的肩膀，双目之中神光大放，浑身衣袍无风自动，看起来竟像是要不惜一切，在徐长生身上弄出点什么那样。 “今日之后！你便是这天元界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位真正的天命之人！我会将一切有助于修行的天赋能力全部赐予给你，也会让贪婪凶残的阴狠小人时时刻刻关注于你！你要在这般压力之下努力成长，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苦心！” 在沈小明等人看不到的地下深处，无数道由灵力浓缩而成的白气正穿过重重岩石，如百川归海那般，全数汇聚在寒清真人的身上，再被他一股脑地灌进徐长生的体内。 比抽筋剥皮，烈火焚身更痛苦百倍的剧痛顷刻间自徐长生的肩膀处蔓延开来，若不是有灵力形成的连接将他牢牢吸住，只怕此时便已经挣脱出去，要躺在地上哀嚎打滚了。 “长生！” 离他最近的玲仙儿猛然反应过来，正打算靠近过去，结果却是寒清真人抢先一步，以充沛灵力形成的高压将其推开，连带着也将包括沈小明在内的其他人等全部阻隔在外，以免被外力打断他这个易筋伐髓的过程。 “玄元正宗！万法归空！我死之后，你就是玄元派第四十六代……” “噗……不！” 寒清真人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比起额头青筋直冒，憋得全身大汗淋漓也只能吐出一个半字的徐长生来说，站在他对面的寒清真人看起来可就从容多了，闻言立刻开口劝道： “如今我已经抽空整座北元山上下的所有灵脉，将它们彻底压缩，送进了你的身体当中。倘若你现在试图离开的话，只怕玄元派立刻就要亡于漫天怪物之手。你怎可忍心让这么多无辜之人因你而死？” “唔……” 原本应当是无形无色的天地灵气，在寒清真人此刻这“天道级”的手段之下，竟然生生被压成了有形之物，化作了一团团有若实质的淡白色雾气，萦绕在两人身体四周。 “快看那个东西！” 原本已经被众人暂时忽略掉的卷轴法宝，在龙行雨的这一呼之下，顿时也被这些无法参与到“灵脉灌体”行为的旁观者们给重新关注了起来。 只见那些微缩了许多倍的山川河流，在图上不断闪烁变幻位置，不过数十息时间，就将原本形如大坑般的天元大陆，渐渐变成了西高东低的坡状结构。 之后，代表灵脉的白色线条也开始动了起来，从一张错综复杂，遍布天下的织密大网，逐渐变为了盘踞在各地遥相呼应，明面上却又丝毫不相连的一百零八个白色光点。 “好家伙，这是准备重开天地呢。玩不下去了就想着重开一局，以为自己是截教教主啊。” 灵脉变迁，自然也会导致天地灵气的整体结构发生改变。从原本均匀散布在天元界各处的状态，变为集中于特定区域的做法，不仅有助于修士更快提升修为，同时也可以让外面的大批魔怪丧失补给，逼迫他们压缩数量，精简战力，腾出空间来与本地修士们对决。 如果那位天道大人的安排仅止于此的话，沈小明倒也懒得多管闲事了，然而现在对方偏又要将徐长生牵扯进去，还喊出了什么“在压力下成长”之类的话。 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里可是写的明明白白，要让徐长生活到入侵事件结束，要是他因为对方的这番安排不小心死在了半路上，那沈小明可真是要把寒清真人拖出来，鞭尸一百回了。 “那个，你先给我停一下。” 从寒清真人说出自己将后来的渡劫修士送往上界一事之后，沈小明便在私底下尝试了几次动用黑剑之力。 虽然他也可以用暴力破解那种限制，但是目前情况显然还没有危急到那种程度，既然眼前就有现成的空子可钻，那干嘛还要多花力气呢？ 浓郁到足以将身形气息都完全掩盖住的白色雾气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黑光的修长身影。 也不见他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将那双被黑色奇光包裹着的手掌落在寒清真人手背上，徐长生便感觉自己一下就恢复了行动能力，想也不想地将身体往后一缩，飞快地逃离了对面之人的钳制。 “你干什么！” 寒清真人一声怒吼，两条平伸出去的胳膊诡异地又延长了一截，双手化爪，狠狠地抓向了试图继续躲避的徐长生。 “别动。” 沈小明刚才并没有打断寒清真人的动作，再加上他本就出现在徐长生背后，想要将人堵住送回去实在是容易至极。 然而他并不是专程进来看对方表演的，一等寒清真人重新扣上徐长生的肩膀，他就又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强行隔断了对方继续灌输灵力的行为。 “别动。” 徐长生扭头朝身后看去，那人有着与少年沈小明完全不一样的外表，就连声音也有很大区别。 如果说少年模样的沈小明给人的感觉是时而顽皮，时而精明的少年心性的话，那这位青年沈小明，所带给人的最大感受便是沉稳，平静。 沉稳得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又平静得好像一切都仍在他的掌控之中。 “在他指定让你接受这个新的身份之前，我认为有必要先听一听你本人的答案。” “……我拒绝。” “为什么？” 见事情确实已经超出自己的控制，寒清真人只得暂时维持住自己的动作，试图继续用讲道理的方式来说服徐长生接受自己的寄托。 “我可以为了抵抗域外魔怪，暂时接任玄元派掌门一职；我也会为了自己，努力修行至渡劫后期圆满。” “可是这跟我说的又有什么不同？既然你都愿意做，那为什么还要拒绝我的好意？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达成这一目的，想要助你一臂之力罢了。” 徐长生转回脑袋，将自己的双臂张开，从外侧绕过来，搭在了寒清真人的手腕上。 “过去师兄曾与我说过一句话，叫做不要钱的东西卖的才最贵。” 平白占了这么大便宜，焉知这里面是否还藏有什么对方不曾告知的危险？ 在他背后的沈小明弯起嘴角笑道：“我还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命运所有的馈赠，都已经在暗中事先标好了价格’。” “你！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你的话还没有说清楚。上来就给这么大的便宜，态度却又表现得如此急躁，哪怕换成凡间的小商小贩，只怕也得怀疑一下阁下是否留有陷阱，更何况是这样牵扯到一界生灵的大事呢？” “胡说八道！我明明就是为了他好！似你这种天性凉薄，无家可归之人，又如何能懂我的一番苦心！” “哦，开始人身攻击了吗，这样反倒是会更显得你心虚啊。” 说到这里，沈小明忽然又话锋一转，对着徐长生道： “你不愿答应他的请求，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缘故，另一方面也在你自己。那你说，究竟他要做些什么，满足什么条件，才有可能让你答应下来？” 这句话看起来好像是为天道说话，因此寒清真人也稍稍冷静了一些，又把后半句话用恳求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条件……我也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不过刚才师兄都说了你有东西故意瞒着我，那就先把你藏着的话说出来听听吧。” “这……我也都是为了你好。那些试炼虽然艰苦，但也不是没有通过的可能。你也应当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担着多么大的责任，若是过程不能服众，到时又如何让别人承认你是真正的天元第一人呢？” 他越是不肯说，徐长生便越是要咬住不放。一来二去之下，寒清真人也有些恼了，当即开始暗中呼唤更多的天道意志加持此身，试图用更强大的力量直接打破沈小明的压制，完成他刚才未完成的工作。 徐长生这具身体此时已经被寒清真人改造了一多半，在这么高浓度的灵气环境之中，几乎每个呼吸都在增涨修为。 修为上来了之后，他对力量波动的感应也敏锐了不少，肩膀上的双爪刚一动作，他便立刻大声喝道： “你要用强，就不怕我事后反悔，宁可自绝当场，也不做你安排好的掌中棋子？” 寒清真人的脖颈和下巴上此刻已经全都被某种金色的神秘纹路覆盖住了，整个人看上去不再是过去那般仙风道骨，威严端正，反倒是透出几分妖异莫测的诡秘之相，闻言立刻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那时便也由不得你了！” 沈小明当然也能感觉到寒清真人的动作，但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两人的预料，竟然直接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徐长生的两个肩膀上，也开始蔓延起了与对面如出一辙的金色纹路。 “原来这就是你藏着不肯说的秘密啊。元神夺舍？还是学凡人那套威逼利诱？” “与你无关！呃啊！” 探出指尖的一段寸许长黑芒，穿过了寒清真人的手背，牢牢地钉在了徐长生的肩膀上。 “别急，我刚才忽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人要学会从经常过去中总结经验，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 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再次用上了呢？ 白雾中的情景没人看得见，但来自更高位面的系统通知，却能直接穿透此世的所有屏障，直达每一位被选者的脑中。 “当前任务已完成。本系统将在十五秒内启动传送，请各位被选者做好准备。” 音调虽然还是原来那个，但内容却仿佛有了些微变化，好像比过去又多了些什么。 “永别了。祝你们的计划一切顺利。” 白雾散去，已经变回少年模样的沈小明半挂在徐长生背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按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等等！你们替他做了这么多决定，甚至为此大打出手，那我呢？明明我才是长生的道侣，为什么你们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玲仙儿语气激烈，满脸怒容，在说话的同时手上却也没有闲着，二话不说就取出自己的法器，对准沈小明盖在徐长生脸上的那只手丢了过去。 “没时间了。” 距离最近的寒清真人对此毫无反应，于是沈小明只好召唤他的几位队友，帮忙挡下了玲仙儿的这一击。 “你这一下就不怕把徐师弟的脑袋也跟着打烂了？而且你看，这不是已经有人替你都考虑周全了嘛……” 耀眼的白色光芒凭空出现，只一刹那就攀升至令人难以直视的恐怖亮度，即使玲仙儿有神识相助，却也完全不能看见光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空中传来“啵”得一声轻响。 刺眼的光线如来时那般忽然消失，除了本就该借机离开的沈小明五人之外，就连寒清真人和徐长生也不知所踪，只留下了满脸茫然不甘的玲仙儿，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 苦思冥想一下午也只写出了这样的结局。笔力浅薄，为之奈何 汉皇重色思倾国 代表传送的白光散去之后，呈现在沈小明五人面前的，并不是熟悉的白环广场，而是一栋高有数十层的银色大楼。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说来自从他们踏入主神空间之后，便一直在经历种种不可思议的奇异之事，来往于不同文明发展的小世界之中，到如今也算是有些见识了。可在龙行雨看来，这栋看起来十分现代化的大楼，感觉上竟像是比那神秘莫测的白色巨塔更加古老，也更加令人感到畏惧。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才是真正的‘系统’所在地吧。” 沈小明话音刚落，这栋银色大楼下方的正门忽然朝外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一身黑色紧身衣的陌生面孔。 “你们来得正好，只剩两个位置了。”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见这样陌生人的邀请，进入一个对他们来说全然陌生的建筑内部，即使性格如何外向大胆的人，好歹也是在主神空间里混过一圈的，还不至于就如此没有戒心，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没问题，请。” 但陆潜云就是有这个胆量。 原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因为他认识这两个人罢了。 “这两位是绝影小队内的真正主事人，同样也是一队的成员。刚才那一下肯定是想试探我们，待会进去之后千万小心，不要被人看出虚实。” 陆潜云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借着身形掩护，用精神力遥控终端向其他四人发了条消息。 在主神还没有开启排行榜功能之前，被选者中就已经通过互相推举，选出了大家公认的“十强”小队。 如陆潜云曾经所在的启明小队，当初也只不过是提名之一，尚未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认可，但这个绝影小队却能在排行榜公布之后，仍然停留在榜单前十，足以见得他们确实名副其实，是一等一的强力队伍。 “除了我们几个之外，还有哪些队伍参加？” 有了陆潜云的提示，沈小明也放开了手脚，直接大大咧咧地朝那两个黑衣人问了起来。 “事关重大，为免消息泄露，我们一共也只准备了十把椅子。” 站在大门左侧的男人身形略瘦，高鼻深目，久被蒙面巾遮挡的皮肤苍白无比，乍一看就好似是电影里的经典吸血鬼形象一般。 “啊？这么多？而且你们也不小心着点，居然就这样大大咧咧地在人家的地盘开会搞事。搞不好等我们一靠近那张门，就会从空中传来一阵大笑，然后便是咔嚓一声，陷阱启动，将我们这群意图对主神不利的人一网打……” “不好！” 沈小明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大门右侧的另一个黑衣人便猛然变了脸色，将手臂往腰侧一插一拉，凭空抽出了一柄只有两根手指宽度的无格长刀来。 “怎么，不会是真被我说中了……” 毫无征兆地，沈小明感觉自己眼前的景象突兀一变，从刚才那个空荡荡的楼前平地，变成了一处好似休息室一样的房间内部。 ……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传送造成的空间波动，自己的意识也没有片刻中断。 难不成是某种幻境？ 以往沈小明对非科技侧的手段了解不多，对幻觉的理解也只停留在脑神经刺激和精神力层面，直到后来在天元界中长了见识，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从外向内影响的幻术。 “十四号是吧，轮到你们这一批上场了。” 休息室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将目光锁定在沈小明身上。 “哦，不好意思，我这人不太记得路，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该怎么过去？” “从走廊出去，左拐走到头，之后就沿着标识走。”语气虽然不怎么好，但好歹说得还算清楚。 “谢谢。” 在对方推开隔壁的门之前，沈小明注意到了他身上挂了个写有姓名和职位的工作人员证，而他身上却只别着一个画有“14”字样的圆形纸片。 “也不怕有人冒充选手搞假赛……” 这栋建筑原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走廊上的装修做的非常敷衍，除了白漆糊墙和水泥铺地，就是每隔十几米的一顶老旧日光灯，再也没有别的装饰物了。 “嗯……是这边。” 虽然沿途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但是离开走廊之后，沈小明便时不时能听见一阵隐隐约约的欢呼声，仿佛是在表演什么节目，而且台下观众还十分热情的那种。 “快点！怎么慢吞吞的！马上就轮到你了！” 穿着导演马甲的中年男人头顶稀疏，眼睛周围也有一圈不算明显的黑色轮廓，耳朵上还挂着一个无线耳麦。虽然他口袋里还装着一个对讲机，但他看起来却完全没有用它的意思，只是一脸焦急地朝沈小明背后张望。 “其他人呢？” “没看见。” “唉，又被跑掉了吗？算了，你先上去吧。” 爬上长长的钢梯，沈小明终于来到了舞台的侧面，同时也看到了在他前一个进行表演的人。 “呃啊啊啊啊！” 惨叫声只持续了不到十秒，就因为发出声音的人失血过多而不得不半途终止。 穿着红色西装的主持人满脸笑容，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被四处飞溅的血点弄脏，见沈小明已经到位，便一边朝他招手，一边对着手里的麦克风道： “非常精彩的表演！让我们感谢第三十五组的最后一位选手！” “请大家稍事休息，让工作人员清理一下咱们的舞台……现在我要郑重为大家介绍，下一位明日之星！他就是第三十六组的，第十四号！” “……这也算是介绍？连我的名字都没有报上来啊。还是说对你们来说，像这样的一次性消耗品，连被知道名字的资格都没有，只要有一个编号就够了？” 沈小明这句话可不是偷偷在心里吐槽，而是直接冲着主持人递上来的话筒前端说出来的。 饶是主持人自诩经验丰富，却也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台上被人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台下的观众不知何时也变得安静了起来，诡异的沉默弥漫在演播厅内，压力大的连主持人脸上的笑容都显得僵硬了不少。 “算了，反正换成我肯定也懒得问你们的名字，大家彼此彼此，就这样吧。” 在观众们如刀锋般的目光逼视下，主持人扯了扯嘴角，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并试图重新将话题主导权拉回自己手里。 “呃，哈哈，这位选手还真是幽默啊。我们这个舞台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像你这么幽默的人了，希望你可以继续将这种精神保持下去，像刚才那位九十八号一样，为观众们带来更多欢笑。我本人非常看好接下来属于你的表演！” “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就是拿电锯劈人而已，又脏又恶心，除了给保洁增加工作量，以及让采购地板的人拿下更多吃回扣的机会之外，还能发挥出什么价值？” 听见沈小明这番评价，主持人双眼一瞪，嘴角的笑容也变得阴森了起来，举着话筒的手忽然就朝着台下一伸，大声道： “可是大家就是喜欢看啊！你们说，对不对？” “对！” 震耳欲聋的回答，其中仿佛还夹杂着几声含糊不清的嘶吼声，几乎让人难以想象这竟然能是从人类的口中所发出的声音。难怪刚才自己在通道里都能听得见这边的声音，看来还真不是隔音效果差的问题。 沈小明将目光扫向台下，坐在最前面的几排因为沐浴着舞台灯光的缘故，表面上还能维持着一个较为完整的人样。然而随着光线不断变暗，后排的观众们也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展现出了自己那千奇百怪的原生模样。 虽然不能武断地说，它们就是故意往恶心人的方向上长的，但在真正见识过许多非人种族的沈小明看来，这些怪物也确实不怎么好看，至少不如前排这些家伙看起来顺眼。 “光观众喜欢看顶个屁用，你会不会做主持人啊？一味讨好看客，不晓得创新发展，引领潮流，撑死也就是一个三流小作坊，混一辈子也只配捡点人家剩下来的渣滓吃……去去去滚一边去，让老夫来教育教育你，什么才叫真正的主、持！” 沈小明说到做到，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劈手抢下了主持人手中的话筒，随后他便趁着对方吃惊发愣的机会，果断将人放倒在地，按在血泊中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乱揍。 “喜欢吗？喜欢吗？” 沈小明如今用的并非是他过去拿来示敌以弱的少年人身体，而是最开始属于他的那个青年模样。虽然这也不是他的本意，但此时却恰好成为了方便他先声夺人，以武力震慑群怪的最佳选择。 要知道这具身体虽然看着纤细，实际上却是一个星系级文明最顶尖的生物科技所产出的尖端产品，虽然跟什么生化战士，s级alpha之类的人相比还差得远，但拿来收拾一个维持着人形外表的普通怪物，那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呀！我跟你拼……” 咚！ 一记简单的直拳，狠狠砸在主持人的一侧嘴角上，随后又从他的颧骨上方擦过，逼得他不得不在闭上嘴巴的同时，连眼睛也不敢睁开，看上去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身体素质方面的优势，并不是沈小明能像这样一边倒地压着他打的关键因素。 战斗技巧，从无数生死搏杀之中吸收，再以鲜血浇灌磨练所形成的技巧。单只经验部分，就有猛兽、怪物、机甲……当然，更多的还是同样对他保持着必杀之意的人类。 只需交手片刻，沈小明便能用精神力捕捉到对方的弱点所在，结合他不输于智械级的运算能力，甚至可以用出类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般惊人的奇妙打法，令对方死于自己的杀招之下。 若非有这等惊人天赋，再加上那源自核心基因的强大恢复能力，他早就该死于无数次的追杀当中，也等不到那个路过的好心人来搭救他这一条小命了。 “鲜血、暴力、惨叫……还要点什么？现在这些东西我都帮你凑齐了，你看下面的观众们满意了吗？” “……” 暴力和惨叫也就罢了，那血分明就是上一个倒霉蛋流的，和他们两个都完全没关系，又怎么可能引起怪物们的激烈反应呢？ 主持人的脑袋被沈小明用巧劲牢牢按在地上，半张脸都被挤压得变形了。虽然他也不敢在舞台上直接变身，但是嘴上却可以不受顾忌地发狠威胁对方： “你给我等着！等我下了班有时间了，我非把你锯成十七八段不可！” 沈小明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捡起被放在不远处的话筒，将其扔向了台下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观众。 “捡起来，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观众朝左右看了两眼，又扭头看向舞台下方阴影里的某个位置，仿佛是要征求某人的意见那般。直到确实取得了许可之后，这才慢吞吞地弯下腰去，捡起话筒开口道： “问……什……么……” “你觉得我刚才打他的这场表演好看吗？” “不……好……” 沈小明没等对方慢吞吞地说完，立刻打断他的话又问道： “我出去给你们买只羊，或者买头活猪，请个屠夫给你们现场表演一个庖丁解畜，你觉得那样会更好看一些吗？” “也……不……好……” “那不就结了！” 沈小明松开按着主持人的胳膊，朝下面招了招手，示意对方把话筒扔上来。 “这个什么破烂舞台，搞得这个垃圾节目，也就能拿来唬一唬你们这些没胆的废物了。这么大一群怪物坐在下面，看一个可怜人被开膛破肚，竟然还能叫得出好来……你们是小时候没见过血，还是怂起来不敢生事？有能把我们这些人弄进来的入口，那自然也就有能把你们送出去的出口。光在这里过个眼瘾有什么意思，真要是条汉子，就给我站起来，自己想办法出去捉一个活人回来，到台上来表演给别人看，不比在下面瞎叫唤来得威风得多？” “你！你胡说些什么！” 那个主持人被沈小明放开，刚站起身来，就听见这么一番鼓动人心的挑拨之言，登时吓得扑上来要抢他的话筒。 “你也不是人类吧，怎么就怕成这样？真就这么欺软怕硬，只敢对毫无还手之力的现成羔羊下手，不敢出去亲自上街捉两个人回来？” “你懂什么！一次让这么多鬼怪都进了阳间，那还得了？到时候、到时候你跟我都得被导演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沈小明看得确实不错，这主持人的的确确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明明才挨了自己一顿打，这会不但不敢报仇，反倒还因为害怕被连累，要主动过来帮忙一块劝他。 ……他要是真信了这傻货的话，那才是要让人挫骨扬灰，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呢！ “导演，导演怎么了？导演也不过就是个给大家干活的，他能管得住你这主持人，还能管得住台下的这么多观众？还能管的住被当成祭品的我？” 一脚踢开那个哭喊哀求的主持人，沈小明朝台下挥了挥手，目光扫过藏在阴影处的家伙，最后落在了刚才跟自己对过话的观众身上。 “你敢不敢上来表演一个？要是等下抓不到人，我愿意亲自上阵，陪你玩一把！” “……好！” 也不知是那观众真的被他说动，又或者是因为它得了来自其他人的授意，第一个起身离开座位，三两下爬上台面，跟着沈小明朝舞台侧面的入场口冲了过去。 钢梯之下，曾经和沈小明有过一面之缘的秃顶中年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冲着手里的对讲机不住地点头哈腰，连连应是。待从上方传来的脚步声靠近到一定程度时，忽然又变了个脸色，立刻将其插回了口袋里，摆出一副自以为威严的模样，冲着当先跳下台阶的沈小明喝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从上面下来了？” “别挡路！” 沈小明伸手推了一把，没想到对方个子比自己还矮着一点，吨位倒是不小，这一下竟然纹丝不动，只好又多花了点工夫绕过这家伙，一边往前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应道： “你能不知道我是谁？刚才又干了些什么？反正都已经是安排好了的流程，你在这把我多拦一刻，万一坏了计划，到时候小心被上头的人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这两句从主持人那里学来的词似乎对这些怪物威胁甚大，原本那中年人还想再追上来多说几句，闻言立刻就止住了脚步，只是恨恨地瞪了沈小明的背影一眼，便自觉退到了钢梯后方，不敢挡住其他怪物冲下来的通道。 “……刚才我是从哪个门里出来的来着？” 这破地方的走廊装修得极其简陋，门也全都刷得一模一样，摆明了就是故意给人添堵。 “不管了，就这间吧！” 沈小明脚下微顿，就着这重心偏移的瞬间，膝盖微弯，大腿发力，扭腰、旋胯，反身将自己那条笔直修长的右腿甩了出去，鞋底正中他身后那扇门的把手下方，一脚就把那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空心木板门给踹倒了下去。 “……什么人！” 明明之前在走廊中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此时门开之后，沈小明却又看见了两个有呼吸有心跳的大活人，而且对方竟然还主动开口朝他问起了话。 “逃难来的！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外面的怪物要追进来了！” 一句话说完，沈小明这才有闲心关注起了这两个人的模样。 被压在下面的那个家伙明明双手都被反剪在身后，偏偏却还能无视这种限制挣扎个不停，摆明了就不是人类，估计是某种有生命的精怪之属，闻言立刻大声惨叫起来： “那你快让他放开我啊！我知道怎么出去！救命啊！我不想被鬼吃掉！呜呜呜……” “老实点！你到底是谁？” 处于压制者位置的男人身材高大，肩膀极宽，单只一条手臂就有地上的人形精怪大腿粗，虽然他身上穿着好似保安制服模样的外衣，但只要不是傻子，就绝不可能真将他当成是普通保安来看待。 “我是……嗯？怎么是你？” 沈小明皱着眉头，也不管那男人如何瞪向自己，径直跑到他面前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的脸，甚至还试图伸手去摸，结果却被对方偏头躲过去了。 “退后，别动手动脚。” 似乎是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那男人的表情也稍微缓和下来一些，只是他的长相本就是刚毅冷峻那一款的，即使有意放松，却也完全无法给人以亲切之感。 “嗯？你他娘的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找打是吧！” 啪！ 沈小明的手本就离得他极近，再加上出手速度也够快，这一下男人完全反应不及，竟然硬是当面被扇了脆生生的一个大巴掌。 “你……” 那男人面色一变，一股怒气勃然而生，正要开口斥责，便见沈小明一步踏近前来，弯腰扯上了他领子，对着他的脑袋放声吼道： “你个负心薄幸的王八蛋！玩完了就想翻脸不认人？今天你要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就是拼着被万鬼啖身，也非拉你一起死了不可！” “别！别！这位大哥、大爷、姐姐、姑奶奶！你想死没关系，可别拉着我一起死啊！我不想死的啊！俺跟他不一样，长到现在还没娶过媳妇呢！啊啊啊！” 沈小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那男人被他们两个这一唱一和，又喊又叫的做法给暂时吸引，竟然还真就顺着沈小明的思路往下认真思考了起来，片刻后才用压抑着怒气的声音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既不曾见过你，也不曾与你做过……做过那种事情，你要是认错了人，就先让一让，等我把这小贼送到了保卫处，再跟你到警局去报案。” 虽然被陌生人无缘无故打了一巴掌，可他到底还是有修养的人，不但没有计较，反倒还以德报怨，愿意陪对方去警局把事情说清楚。 他这番认真解释，如果换了旁人过来，这会只怕确实就要开始怀疑自己了，只可惜沈小明既不是胡搅蛮缠之人，更不是无的放矢。 要不是真的认准了对方的身份，沈小明怎么肯为了躲上一回，就往自己身上随便泼这种脏水？ “秦永昌！你父亲叫秦大勇，母亲叫桂芝兰，家里还有一个妹妹，比你小八岁。你身高一米九，胸围一百二，腰围八十差不多吧，下面的……还要我继续说吗？” “……不用了。” 名叫秦永昌的男人脸色难看地叫了停，因为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沈小明身上，手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一下就被那关节灵活，肢体绵软的精怪给趁机脱了身。 “嘿嘿，你们两个在这继续等死吧，我可不要再待在这种鬼地方了！”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伸手往门把上一抓一拉，那扇门便忽然换了一个模样，变成了一扇略显老旧的棕色木门。 “站住！” 秦永昌猛地反应过来，当即起身绕开沈小明，想要追上去再次将对方抓住，不料却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手给挡了片刻，被对方趁机关上了门，不仅丢失了那家伙的踪迹，反倒还因此被困在了这一界中。 “你又要干什么？” 沈小明刚才为了扯对方的领子，本就是半蹲在地的姿势，此刻抬起胳膊，正好便横在秦永昌的小腹之前，不上不下的，因此才搞得他没办法立刻绕开，及时上前拉住那个半夜闯进场馆的小贼。 “急什么，区区一个小蟊贼，跑了就跑了，早晚他还得回来。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你今年多大，我好算一算咱们两个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要按实际年龄来算的话，沈小明给对方当祖宗都绰绰有余，但他这具身体外表看着也就相当于常人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即使算他脸嫩显得年轻些，也绝不会超过三十岁。 反观秦永昌，单就他那一身饱经风霜，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刚硬气质，就绝对不可能比沈小明外表所展现出来的年纪要小。 “……刚才你说有怪物追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对方不愿回答自己的问题，沈小明也懒得逼问，当即起身过去将门一拉，露出外面一群龇牙咧嘴的妖魔鬼怪，一挥手道： “就是这么些玩意呗。”你都在这里上夜班了，难不成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离门最近的一个怪物本就是刚才追的最靠前的观众，此时见门忽然打开，登时想也不想，一声大吼便将自己的嘴张开到一百八十度，朝着体积更大，目标也更明显的秦永昌扑了过去。 咚！ 这一击势大力沉的正踹，不仅将这只不长眼的怪物踢得倒飞回去，甚至还连带着撞倒了他身后几只试图趁机也跟着溜进房间的丑陋鬼怪。 嘭！ 因为这一下将靠在门框附近的怪物全都震退出去，沈小明见机得快，立刻就伸手将门一推，重新扣上了门锁。随后他又学着那精怪的做法虚虚往后一拉，将它变成刚才出现过的棕色木门，这才再次将它打开，迈步走了出去。 “出来吧，这下我们应该是回到正常的世界里了。” 等到秦永昌也离开那个房间之后，沈小明将门从外面拉上，再把它往里一推，果然便看见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同样是休息室，但是这个看上去却更有人气一些，也比刚才那个更乱了一些。像是平日里经常被人拿来放置一些杂物，又总是想不起来用，所以就被后来的临时使用者给堆到了墙角，天长日久，变成了某种装饰性的存在。 “那个谁，该你上场……嗯？你是新来的保安吗？在这里做什么？” 来找沈小明的人大约三十来岁上下，穿着一身略微有些偏大的正装，胸前挂着个红色的工作人员证，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那位“工作人员”正经多了。 “他是我男朋友，知道我要过来，特意跑到这里来为我加油的。” 那个工作人员听见“男朋友”三个字，又抬起眼睛看了秦永昌一眼，皱了皱眉，语气也比刚才冷了一些。 “这种事情以后少做！我们的后台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哪怕你现在只是练习生，也必须遵守这个规矩！知道了吗？” “嗯，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紧张，下次不会了。” 见他认错的快，那个工作人员脸色略微和缓了一些，但仍然没有正眼去看站在那里的秦永昌，而是从口袋里取了一张折叠过的打印纸，递给了沈小明。 “虽然这东西应该已经提前通知过你们了，但我还是要再确认一下……你知道自己是第几个上场吧？” 这种东西沈小明以前应付得太多了，含糊几句就将对方的话套了出来，又当着那位工作人员的面和秦永昌告了个别，这才跟在他背后，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等我回来。” 想了想沈小明转身之前用口型对自己说的话，秦永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转过身，从和那两人相反的反向离开了这片区域。 ※※※※※※※※※※※※※※※※※※※※ 白居易的诗写的就是好，毛了又毛 御宇多年求不得 这间场馆在山间市算是比较小的一个，建成的日子也久，没过多久秦永昌就走出了后台，正要回大门口继续站岗，就看见不远处墙根下正站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身影。 “我就知道你这家伙不老实，还好我跑得快，不然又让你给逃了。” “……你怎么出来的？” 沈小明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地道： “我只把弃权两个字说出口，人家就把我从这边轰出来了。” 虽然对选秀节目不甚关心，但到底也是和他这份工作有关，秦永昌总也略微打听了一点里面节目组的事，知道他们这是现场直播，沈小明在台上闹了这么一出，只是平平淡淡地把人赶走，已经算得上是态度不错了。 “你要还在这站多久？我有几个同伴走散了，还得先去找到他们，要是来得及，咱们一块吃个晚饭。” “不必了。” 秦永昌下意识的拒绝一出口，立刻便知道不好，果然便见面前的青年眯了眯眼，抬手就是一拳捶在了他的胸上。 “又找打了是不是？我就当你是喝多了忘事，但以咱们两个的关系，怎么也不至于就要这么生分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地方住，今天晚上就去你那里好了。” “……” 晚饭没推掉，又多了个舍友。 秦永昌虽然有些不满，但实际上无奈的情绪反倒更多些。他也是受过些精神方面应对训练的人，这种下意识的“不拒绝”反应，如果不是对方确实使了什么诡秘手段，那便真是两人有旧了。 有刚才那一场的经历在先，前者的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然而不知为何，秦永昌就是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因此也没有继续和沈小明分辩，只是沉默以对。 “哦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是吗？我叫沈小明，当初你跟我……嗯，跟我谈恋爱的时候，用的不是你现在的本名，而是一个叫做‘高大壮’的网名。怎么样，现在有印象了吗？” “……没有。” 秦永昌没说谎，但他也确实没把话说全。 虽然他对那个听起来感觉好似是和对方成对的怪名字没印象，但是却隐约觉得沈小明说的什么“网恋”似有其事。尤其是对方说起“恋爱”二字时的眼神，虽然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但他却能硬生生地从中读出一抹隐藏极深的羞涩之意。 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应该也不是什么幻觉吧？ “罢了，反正你已经被我抓到，谅你也跑不出我的手心。你给我留个住址，回头我把事情办完之后再来找你。” 秦永昌犹豫片刻，还是给他报了一个地址，是在一条街之外的旧小区，不日就要拆迁的那种。 沈小明得了这个准信，也不去纠结是真是假，当即转身便走，很快就消失在了场馆外面的大街上。 “终端能用、背包能用、精神力也能用……就是任务迟迟发不下来。既然如此，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待的？” 如果说之前沈小明只是有五分猜测，如今便算是彻底确定了，此处果然只是18号设下的一处陷阱，是类似幻境一般的存在，并不是个真正的小世界。 既然都不是真正的世界了，自然也就不会存在什么能做的任务，更别说是对他们的能力进行限制了。 “找齐了人就立刻动手。脑力破解也好，暴力破坏也罢，赶紧从这边出去吧。” 根据终端上反馈的信息，沈小明目前也只能知道三名队友俱都分散在各地，相隔的距离都还不近。既看不出陆潜云是否也跟了进来，也不晓得徐长生的魂魄到底有没有被他带出天元界，进入到主神空间之中。 是的，沈小明确实这么做了。虽然在它成功之前，这也只能算是一个尝试，不过既然当事人自己都没意见了，那他又有什么可反对的呢？ “这个世界跟三界合一之前的天元界和灵界有些相似，同样也是存在空间重叠现象。”以徐长生最后的状态，保不齐现在也只剩下一个有意识的大眼珠子。不是被当做什么杂碎下水当场喂了狗，就是直接被判定成了鬼怪一类，扔到了那边的那个世界里去。 “还是先找小龙同学吧。” 高大壮也就罢了，478那种非人性质的生命，无论是自保还是独自生存，都远比只是普通人出身的龙行雨要强得多。 虽然到现在他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情，又有各种强力道具傍身，但是沈小明却看得出来，因为自始至终都有人护持在侧的缘故，龙行雨的内心还远没有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程度。这种历练可不是打打架，长点见识就能有的，必须得是亲自直面外界的压力，并且在不受旁人帮助的情况下从中突破，这才能真正有所长进的。 “……怪了，我怎么也一时没转过弯来。明明都知道背包能用，怎么就还继续用两条腿走路的？” 一念及此，沈小明果断停下脚步，取出了自己当初亲手打造的“黑骑士”来。也不管凭空变出这么大一个超科技器械的行为是否过于显眼，当即将长腿往上一跨，骑着它就风驰电掣地朝城南开了过去。 以他这一路上的观察来看，这个世界，或者说这座城市的科技尚未发展得很高。智能手机和移动互联网也只是刚刚普及的水平，路边的行人也还没有到看见点奇事都要掏出手机，拍一段发到网上去吸点流量过来的那种程度。 “又是个剧场？哪怕是要大力发展娱乐圈，也不至于就建了这么多场馆出来吧？” 这种剧场不比那种大型体育场馆，只能用来表演一些舞台节目，或者作为电视类节目的演播厅来使用。 一般固定栏目的制作方也都会有专用的固定场地，例如电视台或者公司大楼什么的。像这样的剧场倒也不是说不能开，只是开得多了，难免互相之间有些竞争，要是没有那么多人来租，单就维护费也是一大笔支出，肯定是不如搞什么购物广场或者电影院来得划算。 这台黑骑士的主体部分，是他在主神空间里用积分交换了特殊合金所制作的，不仅坚硬非常，而且重量也比同等体积的常见金属要重许多。此时这台超重型摩托被沈小明将动力直催到底，登时便像出膛的炮弹般撞碎了剧场的外墙，当着路人和保安的面直接冲进了大楼内部。 “干什么……天哪！快、快跑！” 沈小明这一路直行下来，遇强破墙，遇门碎门，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栋建筑内的具体布置，但是被他这么一通闹将下来，无论这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事，肯定也是要被迫暂时中断一下的。 有了这一段缓冲，接下来只要龙行雨脑子略微灵活一些，自然便该晓得主动过来找他会合，也就用不着他再费多力气细细搜寻了。 嗡—— 砰！ 一道足有手臂粗细的蓝白色光柱破墙而出，险而又险地掠过沈小明的背后，又在下个瞬间毫无阻碍地贯入另一侧的墙壁之中，顷刻间便不知道打穿了多少层混凝土，连带着又引发了一连串的摇晃震动。 “原来是在那边。” 这道光柱沈小明看着十分眼熟，正是他为龙行雨所制作的那台微型机甲上的肩炮之一。不仅颜色和输出的能量性质完全符合，就连炮口高度也和记忆里的位置差不多，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选了。 有了这样明确的指引，沈小明当即一摆车尾，让黑骑士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借力绕了个弧线，改直为横地朝那边开了过去。 噗噗噗噗！ 又撞破了一层墙壁之后，前面那股隐约传来的响动登时又比刚才大了不少，沈小明催动精神力挥散眼前四散飞扬的尘土，立刻就看见了孤身一人立在舞台中央，被使用者给漆成了黑红相间颜色的高大机甲。 龙行雨此时双手各持着一把电磁□□，枪口分对左右，长长的弹带从肋下一直延伸至□□下端，没入枪筒之中，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复古科幻作品里的雄壮感。 “刚才那个什么鬼玩意呢？出来！看看是你的身体硬，还是我的子弹多！” 这间大厅面积不小，至少也有数百平方，再加上高度也超过寻常房间。沈小明不是从正经入口进来的，因此也无法判断这里到底是异界还是现界，只能把精神力分散成千丝万缕，四下扫描。 别看龙行雨在台上叫喊的凶，实际上他心里也不敢保证这尊来自未来的高科技产品，能对玄幻侧的鬼怪产生多少作用。万一真要遇上那种可以完全无视物理攻击的，只怕再来十门粒子炮，也拿人家没有办法。 沈小明花了几分钟时间，把整座会场内部上下扫完一遍，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反应，又见龙行雨此时还傻站在舞台上，连自己闯进来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注意到，干脆一弯腰从地上捡了块水泥碎渣，直接朝台上丢了过去。 “别看了，赶紧跟我走，等人齐了我就想办法带你们出去。” 他现在这副模样对龙行雨来说不算陌生，又有机甲上自带的扫描系统，不存在看不清认错的情况。只是因为刚才龙行雨在近距离被“鬼怪”给吓了一大跳，所以这会也不是特别敢相信对方，生怕那是怪物们弄出来的某种幻觉，要骗他过去方便下手。 “怕我骗你吗？人可以做得了假，这东西他们可没法也复制一个出来。还是说我也得拿出自己的微型机甲来，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 这番话一出，龙行雨也就不再怀疑，当即操控着机甲大踏步地下了舞台，连碾带踩地一路冲到了沈小明面前。 “小明哥？是你吗？” “嗯。你刚才是碰见什么了？是不是那种长得特别难看，身体也都歪七扭八的妖魔鬼怪之类的玩意？” “呃……算是吧。” 好不容易碰见了个熟人，而且还是相当可靠的那种，龙行雨在过去一个小时里攒出来的那点胆气立时就泄了六七分，当即向着沈小明建议道： “咱们还是赶快走吧！我，我有点害怕这类东西……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以你现在的战斗力，把这栋楼彻底拆成碎片都用不了五分钟，还需要畏惧这些小杂兵？” 要是换个别的地方，沈小明指不定就要当场捉两只怪物过来，硬逼着龙行雨亲手把它们杀死切碎，以此来锻炼他的胆量。 但现在这里也确实没什么现成材料，又有会合其他队员的更要紧事情在先，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龙行雨出了机甲，又叫他拿出自己那台黑骑士，两个人一起离开这里。 “嗯……要不咱们还是节约一点，我就搭小明哥你的车过去好了，你看这样行吗？” “那边的两个！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就在龙行雨跟沈小明讨价还价的时候，剧场的外面也冲进来了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不仅个个都端着武器，甚至脑袋上还多带了一个头盔。 “也行，那你坐我后面吧。” 青年模样的沈小明比龙行雨还要稍矮一点，不方便让他坐在自己前面，也就只能这样了。至于那些警察的呼喊，他连房子都敢拆，怎么可能还会害怕这等幻境里的威胁。 “最后警告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后果自负！” 除了这个喊话的队长始终站在原地没动，其他几人全都在进入大厅之后立刻四散分开，既没有试图救治地上的平民，也不去关注这边的对峙，仿佛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一般，看起来实在诡异。 “抓紧了。” 哧！ 黑骑士的启动速度极快，因为本身具有悬浮功能，也不需要考虑抓地力的问题，想怎么变向都可以。 那名队长平日里也没怎么练过，既没有把握一击得手，又恐打歪了之后惹怒对方，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条灵活的黑影，目送沈小明二人离开， 在去往478所在地的路上，龙行雨主动跟沈小明提起了自己过来之后的遭遇，顺便也和他交换了一下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猜测。 他可没有沈小明那种胆量气魄，敢一上来就挑衅群怪，甚至还试图用更激烈的方式试探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龙行雨也从那些怪物口中得知了更多与这个世界有关的信息，其中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们在这里所使用的“合法身份”。 “哦？你觉得我们很可能都是同一个公司旗下的新人？” “没错，这个叫做幻灵的娱乐公司，总部也建在这座城市里，从我问到的资料里来看，他们每年都会签下大批练习生，人数至少上千，但是却没怎么听说有人成功出道，估计是都已经遭了毒手。”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选的，又是怎么才骗到这么多傻子，没完没了地上来给他们送人头。 “无所谓，等我们出了这个幻境，这些事情自然就都不重要了。” 478的情况正如沈小明所料，不但没有遭遇任何危险，甚至还可以说是混得相当不错。 他在天元界中得了一套用天材地宝炼制的铠甲，离开时竟然也被他带了出来，这会干脆就直接穿在了自己的机器人身体外面，再用墨镜把眼睛里的蓝光一遮，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资深角色扮演者的模样，根本没人能想到，这底下居然是一个比鬼怪还要罕见的高智能机器人。 “嗯，他们也跟我说这份工作是幻灵公司指派来的，但是在这里却找不到其他和我一起过来的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带队的经纪人之类的家伙。” 在小世界里发现的不协调之处可以叫做设定，故事剧本里的不协调之处可以称作疑点，但是在这种幻境里面，任何不正常的事物都只会被当成是破绽，是制作者的失误。 “看来这个幻灵公司很可能就是幻境的根基所在，回头等人凑齐了，我们就去上门踢馆。” 黑骑士的体积虽然够大，但也并不是设计用来三人同乘的，好在478的身体本来就自带了在平地上快速移动的手段，此时跟在车后也丝毫不见吃力，很快就回到了秦永昌工作的那座场馆。 也即是沈小明最开始一进来时所出现的位置。 “那咱们现在应该是去找大壮哥的对吧？其他人呢？徐道长，还有陆队长他们呢？就都不管了吗？” 478作为一名智械，一心多用本就是他的天赋能力，此时跟在后面也不忘了参与到讨论之中，一开口就直接点出了一个目前比较关键的问题。 “什么？陆潜云也进来了？” “啊？你们没在一起吗？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也是跟小明哥和大壮哥那样，每次都会有些特殊安排，总能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的……原来不是吗？” “……不是那样的。” 这会龙行雨倒没有特意分辩他和陆潜云之间的交往。反正两人在上个任务世界里也经历了不少事件，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当着自家队友的面更是没什么好扭捏的，便也就将这份关系默认了下来。 “你说的这么有把握，莫非你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也被弄进来了？” “不仅如此，还有那两个黑衣人也进来了。包括本来应该是在那栋楼里的人，大概有四五十个吧，全都被传送进这个世界里了。” 听到478确认这个猜测，沈小明笑了两声，又想起自己进来之前跟队友闲聊时说的话，当即开玩笑道： “早知道我随口一说都能灵验，那我就多说几句。说不定咱们这一批的几十个人全都被拉进了这个幻灵公司，背后的管理者就是主神本人，想让我们用这个身份在这里互相竞争，既能排除有异心的人，又可以趁机替他再多赚上一笔，想得到还挺美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该赶紧搜索全城的所有剧场会馆，看看是不是真能找到陆潜云和徐长生？” 龙行雨的担心也是很有道理的，虽然刚才那点危机连他的一根毛都伤不到，但焉知其他人的处境又是否都像他们三个一样呢？ 倘若他们不是在后台醒来，而是在表演途中忽然被拉扯进了这个世界当中，要在短短数秒之间看清现实，脱困反击，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 “急什么，别说我们现在没有瞬移手段，就算有了，想把这么大个城市全搜上一遍，那得用掉多少时间？真要是有什么致命危险，等咱们绕这一圈赶将过去，也只剩下替他收尸的份了。你要是实在担心自家相公，不如先到幻灵公司总部走一趟，如果情况真和我说的一样，那他们的手里肯定也该有咱们这些人的名单，甚至连各人的生存状况之类的也都有所记载，这不比四下乱找有效率的多？” “那我现在就过去！” 沈小明刚一说完，龙行雨便立刻做出了决定，其中之坚定果断，简直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也行，让小四先陪你过去转一圈。要是没别的什么事，你们就留在那里等我过去。有事的话就用终端联络，反正离得也不算太远。” 按照478查到的地图，这幻灵公司的总部大楼，刚好就落在这座城市的最中心位置，无论要到什么地方去，总归也只用横跨不到半座城市的距离，确实也算得上是比较方便了。 “那你呢？” “我还得先回去接个人……哦，我看到他了，你们两个在这等我一下。” 他这一圈走下来，自然也是用掉了不少时间的，此时沈小明从另一个方向赶回剧场，刚好便在街上碰见了下班回宿舍的秦永昌，自然也就不用再多花力气找人，直接下车迎上去就可以了。 “下班了？现在打算去吃饭吗？刚好我跟两个朋友也要去吃饭，不如咱们一起？我请客！” 沈小明现在身上可真是一分钱都没有，但他也确实不怕自己掏不出钱来。 哪怕不用那些过分的手段，以他现在的能力，想找个人替自己出一顿饭钱也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是那两个人吗？” 沈小明扭头看了一眼，见龙行雨和478确实是在看着这边，想了想干脆直接招手把他们也叫了过来。 “刚才我就觉得有点像了，这不就还是大壮哥吗？你现在的样子倒是比过去更温和了一些，而且感觉上也跟现在的小明哥看起来更像是一对了。”不像之前那样，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看着跟动画片里的搞笑搭档似的。 单就对方现在这个模样来说，其实他也并不是记得特别清楚，然而此时有了旁边的沈小明往前一凑，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立刻就勾起了龙行雨在灵界时的那点回忆，自然也就认出了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 “你……你也认得我？” “虽然只见过一面吧，但我也不可能随便就把你给忘了啊。不说你和小明哥的关系，单就咱们两个，至少也该算是朋友了吧？” 龙行雨自己就找了个男朋友，当然也不会对沈小明和高大壮这一对有什么意见。但是对于这个时候的秦永昌来说，与一个男人交往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被毫不顾忌地点破出来的这种场面，倒教他生出了少许羞耻感。一时反应不及，竟然还真就让沈小明给半推半就地弄上了车。 “我记得你以前是开过摩托车的吧？这玩意跟它差不多，你就当它是高科技摩托就行了。” 被两条纤细的手臂环上腰间，秦永昌刚一回过神，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骑着的这台“摩托车”，下面竟然是没有轮子的。 “赶紧走了，跟上他们。地图都在小四那边，我不认得路的。” “……要去哪里？” 虽然秦永昌总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但是刚才他为龙行雨的话在心里憋了一股情绪，此时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在意。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来的，怎么自己反倒还不如人家一个刚成年的小家伙看得开呢？做了就是做了，反正他本来也没打算找个女人成家生孩子，就是真跟个男人过一辈子，难不成还能把他堂堂七尺男儿给屈死了？ 见秦永昌忽然抬头挺胸，拧动握把加速追赶起了龙行雨那辆黑骑士，沈小明也就顺势往他背上一趴，将整个人都贴了上去，侧着脑袋笑道： “哟，这会又不怕被人看见了？那我可就不装了啊。” 秦永昌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一下跳跃到这么亲密的阶段，连忙又往前缩了一下，同时开口转移沈小明的注意力。 “你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幻灵公司啊，我们还有一两个同伴没寻着，这不是打算回去再找人问一问嘛。” “……不是说去吃饭？” “就进去问个话，能花多少时间？问完了再去吃呗。还是说你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那我也不是不能为了男朋友牺牲一下，把自己给你啃两口，要吗？” 秦永昌平日里打交道的也都是些社会底层人士，虽然没有任何实战经验，但是这句话里隐藏的暗示意思却是能听得懂的，当即就有些红了脸，也不搭理沈小明，只是沿着道路闷头前进，假装听不见从身后传来的愉悦笑声。 “哈哈哈哈！你怕什么，更过分的事情咱们也都做过不止一次了。这么点小动静就害羞成这样，那你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 秦永昌不想回答，也不敢回答这种问题。仗着自己个子够高，沈小明在后面看不见他的脸，便也就放开了，任由一股股热气直从脖子下面往上涌，看上去好像是骑得有多激动似的。 “行啦，我也不逗你了。你老实开车，我靠着你歇一会，累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感觉到背上的呼吸渐渐开始变得平静和缓起来，秦永昌犹豫了一下，还是控制着放慢了速度，同时尽量保持行驶的稳定，免得惊醒了背上的那个人。 ……在他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那张刚强坚毅的脸上，也不自觉地挂上了一缕轻松的笑容。好像他本人确实是很享受眼下的这种状态，但却又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此只有那一小部分不受控制的情绪越过他的意志，偷偷表现了出来。 仿佛是一个意外得到了心仪奖励的小孩。 ※※※※※※※※※※※※※※※※※※※※ 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还差得远啊感谢在2021-02-21 01:43:00~2021-02-22 01:5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逾景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龙家有女初长成 坐落在中央大道东侧的幻灵公司总部，作为山间市，乃至全区域的最大产业，娱乐业的绝对龙头，不仅占地面积极大，连主体的建筑风格也与周围的其他房屋格格不入，突出一个“与众不同”。 “怎么说？直接闯进去？还是先礼后兵？” 虽说破门而入这种事他们也不止做过一次两次了，然而此地关系重大，为免因为一时鲁莽而误了线索，龙行雨还是决定先在此等上一等，让沈小明亲自过来仔细看过之后，再做定论。 “……小明哥他们怎么这么慢？莫非是不认得路？” 正当龙行雨打算用终端发条消息过去问问情况的时候，478忽然抬起手臂往后一指，打断了他的动作。 “来了。” 秦永昌就这样沐浴着龙行雨和478的视线缓缓驶来，稳稳当当地将黑骑士停在了路边。 “小明哥你看这个……” “他睡着了。” 龙行雨刚绕到黑骑士的后面，正打算把自己刚才的几个想法先拿出来和沈小明讨论一番，便听见从前面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啊？” “他说他累了。” ……可是他的眼睛明明就是睁着的啊！ 再说了，以沈小明的精神力总量，哪里还需要用睡觉这么原始的方式进行恢复？就连他这个半路起步的，如今也能随便做到连续数天不眠不休地做事，更别说是这么小半天工夫就要觉得累了。 就在龙行雨犹豫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的时候，沈小明忽然身体一直，从黑骑士的尾部下了车，顺便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还好，已经休息得足够了。” 得了沈小明的暗示，龙行雨一挑眉，了然地冲对方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便往下接道： “看来的确是之前累得狠了。等我们找到另外两位队友的行踪，你就先和大壮哥回去休息吧，晚饭我会打包好帮你们带回去的。” “很好，那就麻烦你了。” 秦永昌一路上也没和龙行雨说过两句话，此时也不解释自己的真实姓名，干脆就直接坐在车上不下来，只是偏过头冲沈小明道： “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等你们出来。” “不用不用，这车我们自己可以再收起来的，不需要人看着。” 龙行雨动作很快，当即一伸手把自己那台黑骑士又放了出来，然后再当着对方的面收回背包，整个过程就如同变魔术一样。 “……” “不过大壮哥你现在坐的这台是小明哥他自己的，我不方便替他收起来，所以还是你们两个来商量吧。” 秦永昌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结果却被沈小明忽然出手，直接就收走了自己身下的这台黑骑士。 幸亏他个子够高，身手也敏捷，又是一只脚落在地上的姿势微微倾斜的姿势，这才没被这一下给整得直接摔倒在地，当场丢人。 “先进去再说。” 幻灵大厦里的情况，与他们四个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次进来，既不认识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个名单。本想着等进来之后再找人询问，结果踏进大厅之后才发现，这里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连前台都不在位置上。 “又玩这一套？异空间是吗？” 沈小明扭头冲478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取出一枚可以充作机甲能源的能量核心，直接将其丢向大厅深处，又在其落地之前用一道光束将其引爆。 轰！ 强烈的冲击波在短时间内便横扫了这间大厅内的一切摆设，包括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和刺眼的光芒在内，一切朝向大门方向的攻击全都被沈小明以精神力屏障彻底阻隔在外，连挡在他身前的秦永昌的一根头发都没伤着。 “要么你们自觉出来，要么我们把这里拆到你们藏不下去为止，选吧。” 为了配合沈小明这段话，478很快又从背包里取出了三枚核心，一抬胳膊就又将它们丢了出去。 “大胆！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万一真的有什么损伤，便教你们粉身碎骨，也再补不回来了。” 三道深灰色的鬼影在空中由虚转实，各自将一枚核心接下，看也不看地就吞入口中。其中颜色最深的一个吃完便转过脸来，用那张形似骷髅，却又更加扭曲吓人百倍的面孔对着下面四人阴森森地道： “你们几个就是幻灵公司的员工吗？知不知道人事部在几楼？我们要去那边查点东西。” 沈小明仰着脑袋问了一句，见对方好像没有回答的意思，便又扭头看向了478。 “你不害怕吗？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贸贸然地闯了进来，还想用这等凡人手段来威胁咱们几个？” 那鬼怪到底还是没敢跟他继续硬撑下去，只得再次开口，试图用言语吓唬他们。甚至还故意往下降了一些，想要凭借自己的外表来震慑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比起其他三个从内到外都看不出多少波动的队友，龙行雨虽然不敢直视这些长得十分难看丑陋的怪物，但也没有躲在别人身后，而是主动闭起了眼睛，试图用精神力感知来代替自己的视觉。 “哈哈哈，你看那个小子，怕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跪下来磕头认错！再献上半个身体的血肉，或许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们一条命，让你们活着出去再多表演一场，嘻嘻嘻！” 若是沈小明他们几个只有那些物理手段，要在这明显对活人不利的异界里对付这些虚实变幻无不如意的纯精神体，那确实也是有几分困难的。 只可惜他不但自己就是操纵精神力的行家，更是刚从道法盛行的世界里待了近百年才出来，哪怕比不上那些专擅驱鬼镇邪的道士，也足可以靠数量上的优势拿下这三条阴魂了。 “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难怪嘴这么硬。既然这样，倒也省得我多花力气尝试活捉了。” 无形的精神力尖刺如同利箭般在沈小明头顶掠过，只在半空中稍一转折，就将这三条阴魂齐齐穿在上面。不仅如此，其中还更有一股难以抵挡的吸摄之力，仿佛能将它们的三魂七魄都全部吞下消化掉那般。 “且慢！先别杀了他们！” 自从沈小明他们几个进入大楼，又意识到自己再次莫名其妙陷入异界之中，便没有去管过背后的大门了。此时外面忽然有人开口说话，紧接着又推门而入，一下便将三个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嗯……徐长生？” 头一个进来的人身形枯槁，外表看着也至少有五六十岁的模样，若不是他的右眼眶外一圈青筋暴起，左眼又黯淡无光，任谁也难以将这个难看的糟老头子，跟那位天元界的第一剑修认作是同一个人。 “是我。陆道友也同我在一起，正好也是到这里来寻你们几个的。师兄先不忙动手，让我用搜魂术将它们细细检查一番，再定生死。” 既然陆潜云也在，那沈小明他们有问题就可以直接问他，也不打扰徐长生试演他那个“搜魂术”。 通过陆潜云之口，其他人才晓得原来徐长生一开始就落在了异界，若不是陆潜云逃离时刚好遇见了他，这会确实也就跟沈小明猜的一样，变成鬼怪们的腹中口粮了。 “行了，我已经彻底搜过这三只看门鬼的记忆，它们背后的指使者确实就在这栋高楼之内，但却不在此界之中。” 这个异界送人进来毫无征兆，想要出去也很容易。沈小明本也就只是冲着问话来的，既然现在已经问出了目标，接下来只要随便找个方向往外冲出去一段，就能离开这个区域了。 “此方世界确实古怪非常，我在玄元派里学的正宗道法，在这里效果极弱，反倒是过去做长生魔君时搜刮来的一些偏门鬼道之术别有奇效，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徐长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并无怨恨不满，也没有多的热忱期待。明明是少年成道的天才剑修，如今却只能用一个干瘪老人的形象出现在人前，他也完全不以为意，看起来像是真的看破红尘，已经不为外物所动了。 他和陆潜云当时是取巧离开的异界，并没有像沈小明和龙行雨他们这样暴力破关，因此这会看见478又掏出一枚能量核心，当即便上前拦阻道： “就是有那等手段，又何须浪费在这种地方？我知道怎么出去，只需找到一扇内外相通的门户，就可以借此平安离开这鬼界。” 这栋大楼的第一层房间较少，但基本上都是上了锁的，沈小明懒得再想办法开锁，干脆就直接带着徐长生去了楼梯间，从那里回到了现界之中。 “你们几个怎么在这？今天不是轮到你们外出表演的吗？” 刚一踏出楼梯间，门外便正好经过了一个拿着水杯的女人，看起来似乎还是认识沈小明他们几个的样子，一开口就叫破了他们的行程。 “哦，是你啊。那边的活早就结束了，反正闲来无事，我们就躲在这里面打了会牌。” “……” “你知道我们几个的经纪人在哪吗？” 虽然疑心这些人的身上为何毫无受伤痕迹，但这女人到底也只是个普通职员，并没有深究这段话真假的想法，随口便给出了答案。 “新人的话，应该都是归那几个人在带的，不是在四楼，就是在十三楼。” 沈小明还待再问详细一点，旁边的电梯里忽然就转出来一个穿着套装，像是秘书模样的年轻女子，一见他们几个便开口道： “你们四个，沈小明、龙行雨、沈小四还有陆潜云，跟我上去，董事长要见你们。” “只有我们四个吗？他们两个都是员工家属，不知道能不能也跟着旁听一下？” 秦永昌的模样气质都不像坏人，那女秘书瞟他一眼也就默认了，倒是徐长生这副尊容颇有几分不堪，搞得对方不但多看了他好几眼，甚至还用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们四个身上来回扫视，似乎是在思考这人到底会是谁的亲戚。 “这是我男朋友，那个是我家二大爷。” “……董事长没说，只叫你们四个上去见他。” 女秘书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找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得无视了那两个人，回身又按下了自己刚才出来的电梯。 这座位于现界的幻灵大厦里人气旺盛，每条通道上都有行色匆匆的男女往来走动，虽然不见得全都是这家公司里的员工，但也将每一趟电梯都占得满满的。 若不是这女秘书权限够高，带沈小明他们走的特殊通道，这会指不定就要在电梯门口排多长时间的队呢。 “就是这里，你们几个进去吧。” 比起二话不说推门就进的沈小明，陆潜云好歹还回身应付了一下那个女秘书，结果就因此给落在了最后面，只能像秦永昌那样站着听他们说话。 “我就知道，这个幕后黑手肯定是你。叫我们过来有什么话说？废话就免了，反正你我都很清楚眼下是什么情况。” 办公桌后面本是空无一人的场景，因为沈小明的这一开口，竟然凭空在转椅上露出了一个人形的白色光斑，一张脸上除了闪着微光的眼睛之外再无其他器官，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像在灵界时的478。 “……你怎么猜到是我的？” “都说了别说废话，还是说你被金钱蚀坏了脑子，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白色的人形光斑没有理会他这句挑衅的话，而是抬起胳膊朝其余五人打了个招呼。 “各位晚上好，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同时也是这家公司的经营者。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我是支配你们命运的主宰，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主神’。” 虽然在场的六人当中，只有龙行雨和陆潜云这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符合他期待的震惊之色，但自称主神的人却依然觉得十分满意，并且直接将这份满意表现在了行动上。 “我知道和你们有关的一切，也知道你们现在想要什么。但是在我实现你们的愿望之前，请让我先为各位送上一份小小的礼物。” 毫无征兆地，六枚造型各不相同，材质也有所不同的戒指凭空显现在了六人的身前，即使他们的注意力丝毫没有放松，却也完全看不清这六枚戒指究竟是如何出现的。 沈小明和秦永昌面前的戒指外表毫无光泽，如果不是有其他四人做对比的话，乍一看就好像是一个尺寸做小了些的钥匙环。 478和徐长生面前的戒指比那两人的略微好一些，虽然也同样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但到底也是银光闪闪，甚至还雕刻了一些花纹在上面。 “这个……这是要做什么？” 悬停在龙行雨和陆潜云两人面前的戒指，不但造型优美，材质殊胜，其中更有一番精巧设计，一眼看上去就能叫人明白，这是有情人之间昭示关系所用的一双对戒。 “贿赂你们呗。你拿了他的好处，等下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也同样可以起得离间的作用，一举两得，想得还挺不错。” “并非如此。这些戒指乃是我为你们专门制作的信物，只要将此物戴在手上，便不用担心被这里无处不在的鬼怪侵袭骚扰。此外还能表明诸位的身份，让你们通行于各个剧场之间，不受任何阻拦。” 虽然主神解释的及时，但只要沈小明不松口，其他人也绝对不敢自作主张收下这枚戒指。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此事最后还是要着落在他们两个人的交锋结果上。 “你们不收下戒指，便无法接我的任务。不做任务，你们就只能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里，直到被彻底同化，变成这里的一员。” 利诱不成，主神当即便改变了谈判的策略，换成了威胁的手段，想要以此迫使沈小明等人就范。 “留下来又如何？你这破楼经得起我们六个人一起拆？还是说你对自己的捞钱能力如此自信，能保证造得比我拆得都快？”不就是吓唬人么，谁还不会放几句狠话了。 “……你可以试试。” 虽然身处对方的大本营当中，可沈小明却依然表现得毫无畏惧，主神的话才一出口，他便立刻将之付诸行动。 “小四，来！给这位奸商整个活！” “没问题！您就瞧我的吧！” 虽然这里没有足够的天地灵气来催动那件法器铠甲，但478身上却还有几枚当初被一并带出来的上品灵石，有这些比能量核心更高一级的动力源，哪怕是要全力战斗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砰！ 足有人腰粗细的淡青色光柱一闪而逝，正轰在478对面的那座书架上，直接就将整个木质书架，连同上面的所有纸质书籍全部炸成碎片。一时间各种碎片纸屑纷纷扬扬，连书架背后的墙壁都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后面的休息室内景来。 “还要我们继续吗？” 主神的脸上除了眼睛之外没有其他五官，因此也显现不出什么表情来，闻言只是点了点头，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 “……小明哥？” “不忙动手，先看一看。” 等待是对的。 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后，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无论是墙壁也好，书架也罢，全都在一瞬间恢复了原状，看起来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你看，他果然是有恃无恐。要么是因为这块地方被他做了些手脚，要么就是跟那个和这边一模一样的异世界有关。” 他这番猜测也算得上是有理有据，然而主神却不可能好心地告诉他正确答案，只是又一次开口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要求。 “戴上戒指，完成任务，这是你们离开这里的唯一途径。” “行吧，大不了我就把手砍了。” 沈小明第一个拿起戒指套上了自己的左手尾指。 虽然一开始它还显得有点大，但是当沈小明松开捏着它的手指之后，这枚戒指便自动变化成紧贴在他的皮肤上的状态，再也无法用正常的方式将其取下。 “东西戴上了，你的任务呢？” 见沈小明真的把戒指戴在了手上，主神便也不再催促，而是等其他人也陆续戴上戒指之后，这才开口道出下一步的真相。 “你们现在的身份全都是幻灵公司旗下的艺人，除了在剧场演出之外，还要配合公司的团队参加一些节目，以及定期进行直播。” “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们能达成以下三个条件之一，便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在社交平台上拥有一千万个粉丝。 在个人直播间中累积得到一千万的打赏。 参与一千次由幻灵公司指派的非直播活动。 “听起来全都像是堆够时间就能达成的任务，而要求中恰好又没有具体的时长限制，摆明了就是是要在时间条件上里做手脚。还真是符合你的作风啊。” 主神空间同样也是这种“摆在明面上”的陷阱，无论是用积分提升实力，还是努力在小世界里做任务，最终好处肯定也都是主神这边拿大头，而被选者们无论如何努力，都不可能在这种循环中拥有对抗主神空间本体的力量。 “你也可以选择不做。” 大概是因为对面的六个人全都已经戴上了自己给出去的戒指，所以主神的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甚至还敢主动向沈小明发出挑衅，完全不像是一个纯粹理智的生命所会做出的反应。 “真嚣张啊，这就已经开始摆脸色了吗？看来你还真打算在这上面搞花样了是吗？” 沈小明嘴角一勾，右手表面忽然泛起一层薄薄的黑色光芒，只一瞬间就将自己的手腕彻底斩断，然后又用包覆着黑光的右手将左手捡了起来，拿在手中上下抛了抛。 “现在我又把戒指取下来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在他的左手断口处，同样也被那种黑光给完全覆盖住了，既没有流血，也看不见伤口内部的任何情况。 主神自然也看得见沈小明对戒指的处理方式，片刻的沉默过后，又提起了之前曾说过的那番话。 “……没有戒指，你就无法完成我给出的任务。无论你是否达成那三个条件，都不能离开这个世界。” “暂时不离开倒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假如到时候我们六个人完成的时间不一样。你是打算即时结算呢，还是要非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满足条件之后，再一次性把我们送走呢？” “……” “不敢回答是吗？这么说来，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啊，毕竟这样就可以趁机对前五个人下手了是吗？” 见主神始终一言不发，沈小明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又当着对方的面把左手接了回去，笑道： “这么说来，我们只剩下了一条路能走，那就是同时完成所有人的条件，不给你趁机搞事的机会。” “……不错。” 都已经被猜到这个份上了，主神也不介意直接帮沈小明定下这个结论，反正这样也可以给对方带来压力，总归还是对他自己有利的。 知道自己很难再从对方那里挖出更多东西了，沈小明也不想继续留下来面对这个家伙，果断就要起身告辞。 “稍等片刻。在你们离开之前，我还想为你们介绍一个人。进来。” 随着主神的最后两个字出口，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看上去有几分油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当着沈小明等人的面直接朝主神行了一个大礼。 “小的韦全安，拜见董事长大人！” ……这人是古装戏看多了吗？ 虽然在沈小明等人的眼里，主神依旧是那副白色人形光斑的模样，但他很怀疑这个叫韦全安的人是否也能看到主神的这种姿态。 如果能的话，那他这副做派还算有些道理；可要是不能的话，那这个家伙恐怕就是在其他方面有点问题了。 “这六个人以后就分到你的手下了。他们是我看重的新人，你要好好带着他们，争取尽早让他们成为第一流的明星。” “是！董事长大人有令，小人必将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带他们下去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环境，再把公司的规章制度也给他们详细说一遍。去吧。” “是！” 沈小明等人看表演一样盯着韦全安又完成了一次五体投地的大礼，这才跟在他后面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要说刚才在门里面的那个韦全安，那活脱就是一个活在封建时期的下人奴才模样。然而一出了那个房间之后，这家伙当即就变了一张脸，趾高气扬地朝沈小明等人耍起了威风。 “你们几个听着！我可是董事长亲自安排给你们的经纪人，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来历，又是从什么乡下地方过来的，在这个公司里，都得给我老实趴着！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啦！” 其他四人都没搭理他，只有沈小明和478故意学着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那般语气应了一声，不但没让对方生气，反倒还多得了两句夸奖。 既然沈小明主动站出来，要当这个与幻灵公司进行沟通的角色，那其他几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反倒还乐得轻松，不用浪费力气应付这些小人物。 除此之外，也就是秦永昌因为知道的太少，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疑惑重重，不自觉地就将注意力，多放在了沈小明身上一些。 “不知道韦大经纪人，接下来打算给咱们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如果说我们六个人以后就要作为一个团队来整体进行运营的话，又是谁来做这个六人中的队长呢？” “嗯，这个嘛……” 按说沈小明提的这几个问题也不算多复杂，可是韦全安竟然全都回答不上来。他们这个名义上经纪人，似乎除了在人前装模作样之外毫无专业能力，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怎么混进这个公司里来的。 “看来经纪人确实是事务繁忙，暂时还没有精力去给我们这些区区新人做规划。这样吧，工作的事情以后就全部交给您了，至于团队运营方面的事，您尽可以把它交给我们的队长来做，这样分工明确，您也可以省下许多力气。您看怎么样？” “好！这个，这个主意很好！那我现在就任命你，为你们……” 韦全安的话还没说完，沈小明便已经察觉出他要做什么，连忙截断了对方的后半句话，又换了一番口气，道： “我这模样太过平庸，就是有些本领，也只配给人做打工的。我建议您还是选择一位外表优秀，气质出众的人来做这个队长，也好让其他人一上来就对咱们这个队伍高看一眼。” “呃……那你觉得谁适合当这个队长？” 沈小明连连摆手，又故意偷偷朝陆潜云那边多看了两眼，这才推辞道： “我一个小小的新人，眼光肯定不如您这样的行家里手，要不还是您自己做决定吧。” “嗯……” 沈小明这暗示做的简单粗暴，龙行雨满以为对方肯定要选陆潜云当队长，却不料韦全安眯着眼睛在他们里面扫了两圈，忽然把手一抬，正指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好！那我现在就任命你，来当这个队长！” ※※※※※※※※※※※※※※※※※※※※ 不行，连续这么熬下去我非猝死不可，明天开始得减半字数了 长在异乡人未识 虽然被赶鸭子上架地任命成了队长，但龙行雨很清楚，以他们这个队伍的成员结构，无论是谁当了这个名义上的队长，最终的实际指挥者也只会是沈小明他这个人。 不过现在他们都暂时披着个练习生的身份，在这种特殊安排之下，队长一职的意义，似乎又和龙行雨原本以为的略有些不同了。 比如说现在这样。 “说起队长的话，就是要以身作则的啊。刚好我看你的长相也差不多就是那一挂的，你就给队员们起个带头作用，第一个进去换衣服吧！” ……谁长得像女人了啊！这跟换女装上台表演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要说韦全安此人能在主神那边留下名字，确实也是有几分本事的。不但第二天就给沈小明他们这个团队找来了一份新工作，更是从幻灵公司那边申请下来了一批助理工作人员，从服装师到化妆师，从司机到保镖，一下子全都给他们配备上了，甚至在公司内部都引起了一番讨论。 这份新工作的内容同样是要让他们到舞台上去表演。 不过比起上一个明显有问题的“开门杀”性质的工作，此次表演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上都正经了许多，乃是由山间市的电视台所举办，是一个专为未出道的新人打造，为他们提供舞台展现自己的选拔活动。 虽然沈小明他们几个来历特殊，是在主神面前挂过号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签到幻灵公司以外的地方去。但是他们却也同样可以借此机会，像其他正常练习生那样在摄像机前多亮一亮相，好歹也先混个脸熟。 “……先不着急过去，我有一点小小的建议，想要跟经纪人先生再商量一下。” 韦全安对沈小明观感还算不错，见他态度恭谨，也就暂时放下了逼龙行雨穿裙子的想法。 “依我看来，女装这种事情本就只是一个噱头，锦上添花可以，但以此为主却是大大的不妙，不但难以持久，更是容易在粉丝群体中制造混乱，不利于我们今后的长远发展。反正我们六人中也有两个人实在不堪变装，倒不如干脆就只选三人进去，剩下三人扮做我们三个的男朋友，两人一对做个搭档，如此不是更好吗？” “嗯……可是节目组那边有要求啊，参赛选手必须都是女人来的。我本想买通审核的人，让你们全部穿着女装混进去，万一最后拿到了名次，到时候再将真实身份揭晓，不就可以一下吸引来大批粉丝了吗？” ……粉丝会不会有很难说，黑子的话倒真可能会多上一大堆呢。 沈小明懒得去跟对方解释这白痴计划到底有多蠢，反正韦全安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让他自觉反悔的可能性太小，还是先减少一些打击面吧。 “可是事实就摆在那里，我男朋友，还有老徐，他们两个就算穿了女装也肯定混不进去，又何必多此一举，浪费人力呢？既然我们只是为了亮个相吸引来粉丝，那倒也没必要太过拘泥是团粉还是个人粉，就让队长一个人代表我们全队，过去友情参与一下好了。” “喂！” 见他们谈到最后，还是要把自己给卖了。龙行雨一时情急，当即一个发狠用力挣脱了韦全安的钳制，直接冲过来躲在了沈小明的身后。 “我早就说过我当不了队长……不然还是小明哥你来做这个队长吧！” “不行，队长一职责任重大，岂是能随便换来换去的？今天无论你做不做这个队长，都得给我穿！” 虽然他们几个并没有把韦全安这个人放在心上，但毕竟也还是要做任务的，即使闹到最后成功换了一个经纪人来，也不见得就能比现在这个更好。 “要不这样吧，你要是实在害怕，那我陪你一起进去。剩下的五个人里面，大概也就是我跟小四最不在乎这种东西。他在化妆方面有些难处，这样就只剩我一个满足要求了。要是这都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了。” “嗯……” 沈小明这一手以退为进，然后伺机再进的策略，一下就打动了韦全安和龙行雨两个人。 韦全安可能是真的看不出来，但龙行雨却是看出来了也没法应对。以他能想到的借口，无非也就是再找人交换，或者抵死不从这两个方向上的选择。 前者他最合适的目标已经跟着一起落了水，再往下也就是去找陆潜云了。而后者虽然效果明确，可是龙行雨却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在这里就把事情闹大。 ……所以我早就说了我不当不了这个什么队长！偏生这蠢材还故意要点到我的头上来！ 龙行雨抬起目光朝陆潜云的方向看过去，见对方嘴角下撇，眼神中略带了些无奈，就知道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咬牙答应了下来。 “……可以。但是我们先说好了，就算最后没拿到名次，你也不能怪我！” 韦全安闻言不屑地弹了弹指甲，只用眼角一点余光看了过来，意有所指地道： “这可是要上电视的节目，万一搞砸了的话，到底是谁的损失更多？”只这一句话，便敲碎了龙行雨故意制造失误，好让自己被首轮淘汰掉的心思。 因为龙行雨不愿意被外人看见自己换衣服的样子，所以沈小明便跟他一起进了那个换衣间，如此两个人之间也可以互相帮忙，免得在一些不方便的地方耽误时间。 “你这是……你把那个东西也带上了？” 沈小明心无旁骛，又懒得挑剔那么多，随便拿了一套现成的衣裙就换上了。为了避免等会在台上表演的时候因为动作过大而露出破绽，他干脆连着里面的内衣也都一并跟着换了一套，包括胸垫臀垫之类的，一个不落地都挂了上去。 “最起码也该做到不漏破绽的程度，这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好。你不想到时候节目的录像被人截屏，再把你做成元祖表情包，在这个世界里永远流传下去吧？” 听沈小明说起这种可能，龙行雨当即便感到一阵恶寒，连忙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这身装束，特别是几个关键部位，更是对着镜子看了又看。 “哦，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后面不是还有化妆的部分吗？他们也会帮着修补一些破绽的。其实要我说的话，你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咱们这些业余选手，本来也竞争不过人家专业人士，哪怕运气好了能多混两轮，最后肯定也得败在专业技巧的考核上。” 有道是术业有专攻，即使他们这些被选者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都高于常人，但是技巧方面的不足却也不是轻易就能靠天赋补齐的。这是选拔舞台演员，又不是在挑运动员的苗子。 沈小明的这番安慰虽然没多大意义，但龙行雨却也为此变得冷静了许多，具体表现他化完妆之后，被要求换上高跟鞋时，也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抗拒，只是平淡地反问道： “有我能穿的号？” “应该是有的，请问您穿多少码？” 坐在旁边的沈小明带着长假发，完成的进度比龙行雨这边还差一些，闻言当即插嘴道。 “他那一套装扮比较偏中性，给他弄个不太显眼的运动鞋或者平跟的靴子也是可以的，倒是我这边，为了接下来表演的时候方便些，最好给我来一双跟不要太高，也不要太细的鞋。” 这个名为《新夜秀场》的节目是晚上七点开始录制的，要求参赛人员提前一个小时到场，因为韦全安已经找了司机，所以沈小明和龙行雨才能在公司里提前做好准备，然后再坐车过去。 一般这种固定时间录制播放的节目，大多都有名额限制，不比那种海选型活动，每一个参赛者，背后都肯定是由经纪公司和电视台提前打好了招呼，安排下了各种有利于自家新人的流程，这才好将手下的人派来搏一个好印象。 倘若是那些后台不够硬，又或者是其他方面没有到位的人，就只能凭着一身本事强上，运气好了或许还能分到一些关注，运气不好的话可就直接被人当了垫脚石，最终黯然下场。 “这一期节目的参赛人员名单我已经提前拿到了，其中稍微值得关注一下的也就是沙曼彤手下的那一组七人，以及竺梦秋那边的一对姐妹。” 前者和沈小明他们几个一样，也是幻灵公司旗下的经纪人选□□的新人。后者则是来自一个叫星梦的公司，虽然规模还比不上幻灵，但是也自有一些门路在手，勉强可以算是一个有潜力的竞争者。 “我还以为那家伙会让自己的公司在这个世界里一家独大，没想到他居然还给自己安排了些对手……他当这是玩经营游戏呢？” 一头齐耳短发，带着耳钉和金属链的龙行雨坐在后排，一边将手搭在车窗上，一边朝旁边的沈小明挤眉弄眼。 他的眼睛下方被贴了一些装饰用的反光材料，虽然这东西并没有什么毒性，但龙行雨却总觉得那些地方有点不舒服，时不时地就想去动一下。若不是他的化妆师今天并没有把他往韦全安说的冷艳高傲方向打扮，等一下很可能就要露馅了。 “在赚钱的空闲时间顺便娱乐一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和因为太过紧张而闲不下来的龙行雨不同，沈小明从一开始就表现得相当平静，不但顺从地在服装师的指示下换了一套和龙行雨那身更为搭配的皮夹克与短裤，甚至还自觉去换衣间里翻出了一条未开封的网袜，以此来遮掩他腿上与女性不同的地方。 山间市电视台的这栋大楼外表看起来比幻灵大厦老旧许多，但内里却装修的十分漂亮，只是因为老建筑的规划问题，并没有设计到能给他们这些人单独使用的休息室，而是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一个会议室模样的大房间里，在这里等待上场的信号。 除了沈小明他们这个团队之外，韦全安手下还带了几批别的艺人，因此他这回并没有跟着两人一起过来，而是派了一位自己的助手靳阳秋全程随行，帮他们处理一些杂务。 “按照节目组发下来的流程，你们每一组都会有五到十分钟的自主表演时间，接下来是导师点评环节，最后还需要随机抽取一项考验，通过之后可以按照难度额外得到一些加分。失败或放弃的话也没有损失。” 靳阳秋看着其貌不扬，但为人却十分认真负责，一进休息室便拉上两人走到一边，开始讲解他对这个节目的分析和看法。 “你们两个以前没有多少舞台经验，所以我认为最好还是选择一项自己熟悉的内容进行表演，这样也可以避免在台上因为紧张而出现失误。我对两位的声乐和舞蹈水平了解不多，你们能给我讲一讲自己擅长的东西吗？虽然其他比较偏门的特长也没问题，但最好还是跟那两项有关的，这样导师那边的得分就会比较高一些。” 见对方态度认真，即使他本身并不在乎这个机会，但沈小明也不想糟蹋了对方的一片好意，干脆主动将情况挑明，和这位临时派来的助手说了实话。 “嗯……我和他其实都没什么基础，既没学过唱歌，也没学过跳舞。乐器的话……我勉强会一些，但也只是手熟的程度，可能还不足以作为一项专门的技巧用来表演。不过我们的身体协调性和平衡感都很好，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抓紧时间现学一段舞蹈上去，应该也是可以的。” “现学的话恐怕不行……你让我再想一想。” 如沈小明所料，靳阳秋听了他的说法也不生气，反倒还真的皱起眉头考虑起了他们接下来要表演的节目。 “这里空间有点小，这样吧，我们先出去再说。” 沈小明说的是实话。以他此时的精神力和对身体的控制力，哪怕是更加复杂的格斗技巧也能在顷刻间看破学会，更别说是模仿一段难度更低的舞蹈动作了。除了舞台风格可能一时难以复制之外，单只做到肢体动作方面的一模一样，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走廊里时不时就有人经过，同样也不太方便，沈小明三人在这一层中绕了半天，最后还是只能躲进了楼梯间里。 “靳助理，麻烦你用手机找一段最近比较流行的舞蹈，最好是短一些的，我可以在这里现场学给你看。” 用事实说话再简单不过，而沈小明叫他找一段比较短的视频，也无非就是害怕龙行雨一时学不会，以至于难以取信对方罢了。 不过出乎沈小明意料的是，龙行雨在这方面，还真有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天赋。 如果说沈小明所展示的仅仅只是他高超的“模仿”技巧的话，那龙行雨便是那种可以在动作间融入自己气质，将其化为己用的“翻跳”式演出。 “跳得很不错，特别是龙行雨。嗯……我记得你是‘雨落青冥’这个团队的队长是吗？那等一下你们就可以让他来做这个中心，然后沈小明你来给他做伴舞。不过纯粹的舞蹈表演有些单调，你还能学着他这个歌来试唱一下吗？” 在龙行雨还是一个普通学生的时候，他也曾经因为容貌出色的缘故，接触过一些这方面的东西。虽然最后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走上那条道路，但到底也算是有些了解，至少比纯粹是门外汉的沈小明要强得多。 刚才那一遍模仿能在靳阳秋这样的内行眼中被看出些许灵气，其实也是因为有这份基础在里面的缘故。 “……好吧。但我可不能保证学得像啊。” “没问题，我相信你。” 靳阳秋给他们挑的视频其实是一个演唱会上的现场表演，作为成名已久的歌手，在这种选秀级的舞台上被人模仿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如此便不容易让人看出他们两个是临时决定，仓促准备。只要他们表演的时候动作足够熟练，凭此拿下第一轮的晋级名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得到了来自这位助理的认可之后，龙行雨忽然对自己将要上台表演一事，生出了些许期待。 虽然他用的并不是自己的本来面目，而这个世界也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个世界。可是假如他真能在这里取得什么成就的话，即使事后看来也不过只是过眼云烟，梦幻泡影，但对于在这个过程中认真努力、付出过的人而言，那便是真切存在于自己的心里，绝不会轻易忘记的一份荣誉。 带着这样一份感情，龙行雨有些投入地张开双唇，才一开口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沈小明不知何时已经在这片区域里张开了精神力屏障，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竟然将龙行雨清唱的声音给弄出了些许如ktv里那般混响的效果，连靳阳秋都不由得疑惑地多看了龙行雨的脖子两眼，还以为是他那个项圈式变声器的新功能。 有了他这一手操作，不但能让龙行雨得以放声歌唱，好让靳阳秋来分析他声音中的不足。同时也能保证不打扰到这一层中的其他人，更不会因此提前泄露他们的表演项目。 大概是因为双方确实都用了心，不知不觉靳阳秋就花了近一个小时时间来指点龙行雨，不但教了他许多发声方面的技巧，甚至还连带着也给沈小明讲解了一些舞台表演方面所需要注意的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沈小明两人才能知道，原来对方竟然还是正经科班出身，只是因为外形不够出色，这才在年纪稍长之后转行给人当了助理。只要他能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当真取得一些成绩，便可以成功转为正式的经纪人，以幕后协助者的身份重新再回到这个圈子里来。 “雨落青冥！幻灵的雨落青冥在吗？接下来该你们上场了！” 走廊上有人在大声呼喊他们的队名，应该是因为没在会议室里见着他们，因此才会这般呼叫寻找。 “……走吧，该我们上场了。” ※※※※※※※※※※※※※※※※※※※※ 娱乐圈的文看了不少，苦于模仿的技艺不精，只能避重就轻了，刚好也可以趁机少打点字休息一下 天生丽质难自弃 伴奏的音乐声停下的时候，舞台上的两人也恰好将最后一个动作做完，完美地定格在了结束的造型上。 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临时突击培训，自然不可能一下就将龙行雨培养成什么歌唱大家，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略强一点罢了。还好他们两个在动作表演方面完成的不错，因此导师们也就点评得比较放松，其中还有一人给他们打了个开场以来的最高分，稍微拉高了一些他们的最终分数。 “接下来又到了我们的运气小考时间，请两位选手派出一名代表来，上前按下这个停止滚动的开关。” 沈小明看了一眼主持人，觉得这个机会不错，干脆便在背后推了龙行雨一把，直接将他给送到了开关面前。 “哈哈哈，看得出来你们这个组合里的两人关系真的是很好啊。碰到了这种机会，竟然还想着互相谦让？又或者说，其实是害怕等一下不小心失误，所以才推同伴上去顶缸？” 龙行雨此刻就站在主持人身前不远的位置，旁边又有摄像机直接对着控制台，弄得他不自觉地又开始紧张了起来，生怕这种近距离观察会让人看破自己的真身，甚至可能还会在录制过程中被直接揭露出来。 因为这份紧张，所以刚才主持人讲的那番话他也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一等对方说出“开始”二字，便立刻按下了手边的开关，抬起头假装望向上方的大屏幕。 随着他的姿势变化，下面的摄影人员果然也将机位转了过去，把这次随机抽取的结果放大了呈现在导播室的总控屏幕上。 龙行雨所抽取到的题目名为“高处不胜寒”，听起来应该是和物理层面上的“高处”概念有关的测试。 “让我看看……哦！原来是这个！那我可得提前多问一句了，不知道两位选手之中，是否有人患有恐高之类的病症呢？” “他不方便，我来吧。” 这种测试并没有限定参与的人数，方才沈小明故意推了龙行雨上去抽题，现在又主动站出来要替队友完成任务，连下面的几位导师都被他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点迷惑了。 “这可不行。按照我们节目的规矩呢，抽到的题目必须是由抽选者本人亲自来完成的。你可以加入进去帮他一起完成挑战，但是却不能直接代替他进行，明白吗？” 此前节目组公布的规则中并没有这一条，沈小明猜测这应该是对方临时想出来加上去的。之前这名主持人也曾说过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好像是在刻意引导旁人对他们的态度，看来是有些居心不良。 比起他们这些有了上回没下回的临时人员来说，主持人这种职位肯定和电视台方面的关系要更加紧密一些，哪怕沈小明要在舞台上当众和他争执起来，最多也只是被其他工作人员上来和稀泥式地应付掉罢了，还等于是遂了他的意。 “他恐高，而且这几天确实不太方便。” “那也不行。刚才我问了那个问题，是想提醒你们不要勉强，该放弃时就放弃，并不是说就可以为此破坏规矩了。” 沈小明懒得再跟这个显然是被买通了要和他们为难的主持人说话，径自走到舞台边缘俯下身问道： “反正弃权了也没有任何惩罚，如果我现在说自愿放弃完成任务后得到的积分，是不是就能代替我家队长完成挑战了？” 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他们下黑手，应该便会推动促成此事，好继续在其中铺设陷阱。若是实在不成的话也没关系，反正就像他刚才说的，对他们这一组不会有任何损失。 提前录制而非现场直播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了。 沈小明双手抱胸站在旁边等了片刻，很快台下的工作人员便抬手朝他比了个手势，表示确定可以。 此时同样的结果也从已经通过耳机传达到了主持人的手上，虽然他过去根本不认识沈小明二人，更别说是结下仇怨，但是此时却因为自己被小小摆了一道，转到真的开始怨恨起了对方来。 不过他到底也是经验丰富的老主持了，虽然心里有怨，脸上却丝毫不显，反而笑的更加和善亲切了一些。 “看来沈小明选手确实是非常在意这次登上舞台的机会呢，即使放弃奖励也一定要在台上多留一会，也不问问自己的队友是不是也愿意这么做哈。那么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同样是经过了一番慎重考虑，最后决定采取另外一种方式，那就是在保留积分奖励的前提下，增加任务难度！以此来作为更换挑战人选的惩罚。” “毕竟我们这个节目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而取消挑战积分听起来实在过于苛刻了。相信观众们和导师也更愿意多看一场精彩的表演，并且我本人也是十分乐于见到有实力的选手能在这个节目中走得更远。接下来我们先进一段广告，请大家稍作休息，之后便进入本轮的挑战时间！” 与接到挑战后才会得知具体内容的选手们不同，主持人的手中一开始就有全部二十八项随机挑战的详细内容，除了明面上公布的规则之外，更有一些关于结果评判的参考标准，可以帮助他在台上更好地掌控节奏，牵引话题。 “好的，欢迎回到我们《新夜秀场》的节目中来，本节目由……” 在主持人对着镜头念出本轮挑战的规则时，沈小明也已经也已经换好了节目组为他预备的一套古典裙装，并站上了那块即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升至五米左右高度的升降平台。 “……按照大屏幕的指示，完成以上三十六个动作，便可以取得额外的十分奖励！完成的动作越多，奖励的积分就越高。但是最低也必须要完成十八个动作，也就是一半的数量之后，我们才会判定挑战通过。那么沈小明选手究竟能在这一环节中得到几分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之前的导师打分环节，节目组采用的是百分制计分，十分的最高加成对最终排名的影响不可谓之不大。放着这么高的奖励在前，这个挑战的难度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何况，沈小明此时还要额外承担一份“难度提升”的惩罚，要比原本的任务内容多做八个动作，才有可能拿到那十分。 随着沈小明的身影不断升高，龙行雨的心中也开始渐渐浮起一丝担忧。 他也是曾经做过修士的人，御剑飞天、捏诀乘风的时候都没怕过，区区几米高的舞台又怎么可能吓得倒他？如果不是因为沈小明在抽取结束时发现了什么问题，就是他察觉到了有不对劲的地方，怕自己应付不来，所以才要如此顶替自己上场。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始终保持沉默，任凭沈小明在前面发挥，自己则暗中打起十分警惕，小心戒备待会可能出现的那些妖魔鬼怪。 “大家可以看到，沈小明选手现在已经就位了，我想你们应该都和我一样很期待她接下来的表演，那么我们事不宜迟，马上开始计时！” 挑战环节的用时不可能太长，总共也只有区区五分钟的时间。三十六个动作平摊下来，每个动作只有八秒左右，其中还包括了动作与动作之间的衔接部分。考虑到这是由于增加难度所带来的额外影响，因此这三十六个动作并非是按顺序给出来的，而是一口气全部投放在大屏幕上，让人可以一次就看完所有的选择，自行决定接下来要如何做。。 这三十六个动作若是放在平地上，给人练熟了一口气做出来，大概连三分钟也用不了。然而此时受试者身处高台之上，既要尽快记忆动作，编排流程；又要小心脚下地板，防止一时动作太大，失足跌落。真要说起来的话，反倒是清除杂念，尽量不受外界环境影响一事，看起来要相对更容易一些了。 “在我们的倒计时开始之后，沈小明选手很快就行动了起来！一、二、三……他似乎并没有按照我们大屏幕上给出的顺序来做，但是完成的速度却依然很快！” 沈小明有意不按照顺序来做，一方面是他想先将容易连接起来的几个动作集中在前面完成，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对下手之人准备用何种手段来害他有所猜测，因此要故意给对方先卖个破绽，好教他们可以毫无顾虑地当众出手。 “……十六、十七、十八！现在沈小明选手已经完成了他的前十八个动作，达成了本次挑战的最低要求！让我们来猜一猜，他到底最终能完成到多少……啊！” 沈小明一脸投入，在这高台之上长袖飘飘，裙摆曳地，满头长发盘起在脑后，只用一根银簪固定，造型上本就仿了几分那仙女模样。再加上他脚下的地板长不过三尺，转身之间稍一遮掩，看着就跟真的在半空中起舞一样，足可见背后设计这个挑战的人是用了一番苦心的，绝非只是拿来被人当做惩罚游戏的程度。 但也正是因为有此遮掩，所以当台下主持人发出惊呼之时，全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看清了，沈小明究竟是如何就忽然站立不稳，要从高台上跌落下来的。 “小明……姐！” 龙行雨本来其实也不担心沈小明会摔出什么问题来。比起这种小事，他更在意那些藏身在异界之中的鬼怪，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是在等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才会忽然出现，发起攻击。 不过因为主持人叫的突然，龙行雨也下意识地跟着抬了抬头，正看见沈小明的身体滑出高台，忍不住就跟着喊了一声，还差点叫破了他的身份。 “……我没事！”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沈小明的两只手便已经牢牢抓在升降台的边缘，稍一稳定下来之后，便从容踩着升降台下方的菱形钢架，重新爬了上去。 “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朝下面打完招呼之后，沈小明也不管自己身上的裙子在刚才那一下的摩擦中被挂烂了几处，干脆就直接将下摆扯断，用比方才更快了数倍的动作，赶在最后一分钟结束之前，完成了自己没做完的十八个姿势。 既然衣服都已经扯破了，那他也无需再考虑是否还要保持仙女造型的问题，直接就像演练武术招式那般干脆利落地摆完了十八个架子。之后他也没有再等工作人员控制高台降下，而是自顾自地脱去身上的半件长裙，只穿着一件短背心和下身的安全裤，便又沿着钢架爬了下来。 “这……这……” 沈小明这一番应对下来，饶是主持人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反倒是台下的一位女性导师及时起身鼓起了掌，又不断称赞沈小明身手敏捷，这才替他把这段空白给顺利接了下去。 “……简直是太漂亮了！你这后半段的表演，可比你的前半段表演要好看多了！” 在他们这些行家看来，沈小明的舞蹈也好，模仿十八个姿势也罢，顶多也就只能说一个“中规中矩”，就算他能学到与原主十成相似，也不过就是一个伴舞的水平。 然而他这后半段的十八个动作做完，导师们的评价立刻就能比刚才升上去一档。 即使他们并无法看穿其中所展现的高超武学技艺，却也能从这些干脆利落的动作之中，读出几分独属于沈小明这个人的“气质”来。这可比他之前那些纯粹的模仿要强的多了。 “谢谢柳轻烟导师的认可。但我现在实在不太方便继续站在这里接受您的夸奖，请允许我先去后台换一身衣服，再回来聆听您的教诲。” “那你快去！等这一期节目录完，我会再抽时间去找你的。” 沈小明退场之后，舞台上便只剩下了龙行雨一人。虽然大家都知道此次挑战的结果，但最起码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期待和你们再次见面！” 得到确切的退场信号之后，龙行雨又朝着台下鞠了一躬，这才脚步匆匆地退了场，到更衣室去找沈小明去了。 “小明……姐！你怎么样？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龙行雨可不会以为那一下真的就是沈小明自己失误。既然问题不是出在他这边，那定然是有其他人在下面做了手脚。 “没什么，不过就是台子忽然歪了一下，这鞋子又不方便使劲，这才又从下面多绕了一圈。” 事实上，别说是穿着几厘米的高跟鞋，哪怕是踩着一根独脚高跷，单凭对方做的那一下动作，也绝不可能让沈小明真的失去平衡。 这一下其实是他故意借机试探下手者的真实意图，同时也顺便为自己今后展露这方面的能力预先埋下伏笔，除此之外也就没别的了，却没想到还真让龙行雨为他担心了一次。 “后面的你也看到了，别说他只是歪了我一下，就算直接把那块平台降下去了，我也能毫发无伤地自己走下来。” “嗯，这倒是。刚才我在下面也看的很清楚，四位导师好像都因为你那一下生出了不少兴趣，看来我们这回应该是晋级有望了。” 见龙行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沈小明穿上外套，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笑道： “这么想再来一次？不如下次换你穿裙子上去跳舞吧。” “呃……” 被他这么一说，龙行雨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作着女生打扮的。虽然除了假发有点闷之外，其他也没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但到底还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提心吊胆的，时间长了怕是容易有心理问题。 此时更衣室里还有一名负责看守的女工作人员，沈小明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被人监视，便直接带着龙行雨离开了大楼，坐车返回了幻灵大厦。 “其实今天的表演……我觉得还不错。” 回去的路上，龙行雨低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就开口朝沈小明道。 “表演本身既是一门供人欣赏的艺术，同时对表演者来说，也是一件可以凭此取得大量成就感的作品。对于有这方面需求的人来说，无论是在大舞台上表演，还是在生活中表演，都是一种锻炼，也是一种生产的过程。” 明明是一副略显野性的年轻女性打扮，但此刻沈小明眼神平静地看着龙行雨，却又让他无端生起一种，仿佛是面对着一位睿智长者的感觉。 “我知道。”龙行雨又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并不是来寻求开导的，只是经历了刚才的一番变故之后，又重新对自己的定位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其实我想说的是，要不然这个队长……” “当然还得是由你来做。” “……啊？” 沈小明顺着座椅按上龙行雨的手背，又在上面拍了两下，缓声道： “你现在觉得自己能力不足，可是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做到生而知之，不学则会呢？这戒指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应该是用来压制异界对我们的牵扯之力的。只要这东西还在手上一天，我们就像主神说的那样，完全无需担心会被鬼怪侵扰的事。既然咱们这会已经不需要太多的战斗力了，那你又有什么理由推拒队长一职呢？” “我怕我做不好……” 龙行雨这句话刚一出口，沈小明就用力在他的手背上又打了一下。 “怕就对了！” “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没有经历过各种失败磨炼，哪里来的最后成功呢？你会觉得害怕，正是因为你心里愿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你得把这份怕转化为动力，驱使自己继续前进，努力让自己变成临事不惧的人。这可是一个相当难得的机会，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就能让你放心大胆地锻炼自己的精神意志，即使失败了也不会有多少影响，成功了则可以一本万利，多好啊！” “……” 龙行雨还想再辩解几句，又被沈小明看出了他心中顾虑，紧接着又是一顿猛夸，直到车子开回到了幻灵大厦附近，这才终于打消了龙行雨心里最后的那一点退意。 “好吧！既然小明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舍命陪君子，放手做上一把！反正这里的人都不认识我，丢脸也好挨骂也好，只要我离开这个世界，它们就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说的好！为了尽快达成离开这个目标，咱们几个可就全靠你了，队长！” “……嗯！” ※※※※※※※※※※※※※※※※※※※※ 学不来.jpg 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到幻灵大厦的沈小明和龙行雨二人，很快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咱们这个团队的整体风格，也确实是很难把握，即使用‘个性化’这种借口来硬把人全部凑在一起，大概也很难得到一般人的认可。” 如果将“艺人”的定义，从“明星”和“偶像”的限制中解放出来，扩展到整个娱乐行业的话，那他们这个组合倒也不是说不能出道。但是以他们目前的这个成员搭配，即使幻灵公司家大业大，恐怕也很难找出可以让这么六个人同台献技的场合。 问题主要还是出在秦永昌、478和徐长生三个人身上。 ……特别是后面那两个，一个外形不佳，年龄还偏大，另一个更是必须无时无刻地将自己严密包裹起来，显然都是不太可能在舞台上给人近距离观察表演的类型。 “要是古代的那种杂耍班子，或者戏剧团什么的，倒还可以勉强凑合一下。别的不说，单就老徐现在这副尊容，出去给人算命只怕都难混到一口饭吃。” 被人这样调笑，徐长生倒也不恼，只是用他那好似老树皮一样的干瘪面孔扯出一抹笑容来，回道： “这只是临时借用的一个躯壳，你要是有办法弄来个更好看的，那我便再换一次就是了。” “换什么都行？那我要是给你弄来个美貌女子，让你陪我们两个一起出道呢？” “……那我还是回来接着用这个吧。” 说到这里，龙行雨和陆潜云都笑了，只有秦永昌站在最后微微皱眉，好像是对沈小明的这番话有些不满。 “其实你们两个的事倒也很好解决，上去找主神商量一下，让他出手帮你们换副身体，应该不会太难。只不过他前面故意不说，我猜八成也是要再借此多拿点好处，要是你们已经拿定主意了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去试着交涉一下。” 主神提到的那三个任务，除了第三个之外，前两个他们六人都没有把握能从速完成。 特别是第一个获得千万粉丝的那条，若是这个世界已经被开发出相当面积也就罢了，要是此界总共就只有一城人口，除非他们能在幻灵大厦顶上建起心灵控制塔，否则又上哪凑这一千万个人去？ 478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徐长生对主神和系统这套东西了解不深，一时还不好拿定主意。 “你们谁是龙行雨？刚才有电话打到公司里来找你，号码是……” 等到龙行雨用自己的手机打回去之后，这才知道这位专门找上幻灵公司来联系他的人，竟然是方才在电视台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四位导师之一。 “……嗯，好的。等我向经纪人那边确认过这个月的行程之后，就立刻给您答复。” “这人请你们两个过去，是想要你们替他撑场子？” 沈小明和龙行雨此时已经换回了原本装束，顺便也就把在电视台里发生的那些事情，给其他四名同伴大概讲了一遍。 “也不尽然，就算是互利互惠吧。” 花钱找关系请有名气的人来客串，与不花钱请新人参与的，两者各有优劣，一般要是资金不算太充裕的节目组，都会选择双管齐下的做法，以此来追求效率最大化。 有名气的人参加进来，自然就是冲着可以带着他自家的人气一同加入的分量，不过新人里也不是没有缺少机会的人，只要能在这个节目里崭露头角，一样也是可以为节目组带动人气，吸引流量的。 不过无论如何，对于沈小明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一个额外的露脸机会，而且还算是他们主动从外面挣回来的。只要不是和经纪人的安排有冲突，基本就相当于是又多打了一份工一样。 “就是不知道能否商量一下，让你们四个也跟着一起过去。” 一般来说，这种节目的名额肯定有限，多也不可能多到一次空出六个的程度来。 不过沈小明本来还有一些其他的手段，是要从公司层面才能入手的，如今因为要顺便去找主神给徐长生和478换身体，干脆也就顺便一同办了。 因为艺人的工作时间无法确定，有早有晚，所以他们的经纪人也只能跟着作息不定，既不可能固定上班时间，也没办法固定上班地点。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跟龙行雨先去找韦全安探探口风，结果没想到对方不在公司，打电话也没人接，只好再和其他人汇合一起，又一次乘着专用电梯进到了位于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与上一次的针锋相对不同，这回主神倒是显得很好说话，不但答应给478和徐长生更换一个满意的身体，更是主动开口朝沈小明搭话，问他是否也有这方面的需要。 “我就算了，变来变去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倒是我这位男朋友，你能帮忙把他变得再稍微瘦小一些就好了……” “我不需要。” 秦永昌一脸冷酷地打断了沈小明的话。 “我明天早晨还要去上班，就不陪你们玩下去了。” 他这一下忽然表露出不同态度，倒是把陆潜云和龙行雨给吓了一跳，登时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沈小明。 “哈哈哈！实在不好意思，管教不严，让外人看笑话了。” 比起跟队友解释这种小事，沈小明此时倒是更关注办公桌后面那位，不知道他看了这一场戏，究竟是何想法。 只可惜主神那副造型实在没什么能让人可观察的地方，就算是露出了一对眼睛，却也只如同两盏灯火一般，一点都没有人类那般的情绪蕴含其中。 “还有你！你先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沈小明这边跟主神暗中交锋，一时倒是忽略了秦永昌的感受，等他回过神来，人家都已经快走到电梯门口了。 “……玩这种把戏，也不怕我跟你真的翻脸？” 主神的交易可以日后再谈，但秦永昌的念头却需要自己尽快赶过去分辩化解。孰轻孰重，沈小明想都不用想，就可以做出选择。 “你不敢。” 主神轻描淡写地回答了沈小明这句威胁，又从桌面上拿起一份盖过了章的文件，直直抛向坐的最近的陆潜云身前。 “你们几个的合同，上次忘记签了，这回就把它补上吧。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了，再多的话，就只能靠你们自己，去从其他人手中抢夺过来了。” 此时秦永昌已经按下了一楼的按钮，沈小明仗着自己眼明手快，也不去伸手按外面的按钮开门，直接就是一个踏步前冲，侧起身子便从将要合上的两扇电梯门里钻了进去。 封闭的轿厢内，只有电梯摩擦轨道时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不断来回震荡。 “……你生我的气啦？” “是气我没跟你解释清楚？还是气我擅作主张，没有事先问过你的意见？” “……真有这么生气？连话都不肯和我说一句？” 见正常交流不管用，沈小明干脆直接张开双手，乘着这里环境封闭，对方躲无可躲的便利，干脆直接张开双手扑了上去，直接将人抱了个满怀。 “寻常夫妻之间争执，只要不是涉及到根本原则的问题，大多也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和你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也有夫妻之实。你要是实在气不过，那咱们就回家去到床上滚两圈？让你消消火？” 他这番话一出，秦永昌的脸色登时又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两只大手直接按在沈小明的肩膀上，硬是发力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了下来。 “……我和你本来就不认识，没有什么好说的。” “想认识又有什么难的。我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你的事了，只要你想听，我当然也可以把自家的事全部告诉你。你会想要知道我的过去吗？” 秦永昌说完那一句之后便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沈小明也懒得多问，只当他是默认了，直接就在电梯里开始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我生下来就没有父母，原本是过不了多久就该死的，结果遇上了一位好心的研究员。他不忍心把我就这么浪费掉，于是便干脆将我收养下来，还给我办了一个合理的身份，因此我就认了他做我的父亲……” 沈小明讲得投入时，眼神中也会下意识地闪过一些怀念、留恋的神色，哪怕秦永昌并不觉得对方被自己冷落几下就会老实起来，却也无法否认自己竟然还真就被他口中这些经历触动，忍不住就想开口安慰一下面前的青年。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哦，我没跟你说清楚是吧。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好也罢坏也罢，对我来说都已经是过去了。” 这一伙人身上颇有些奇异之处，虽然沈小明不曾跟秦永昌明说，但他们几个对他也并无任何遮掩，因此秦永昌一下就反应过来，当即收住了脸上的表情，重新换上了之前的那副冷淡模样。 “他们四个大概以后就住在公司宿舍里了吧，回头我再想办法跟他们联系。你等我这么长时间，肯定也没吃晚饭，不如我们去超市买点菜，让我回去给你露一手，怎么样？对了，你家里有厨房和冰箱吧？” “……没有。” “啊？” 虽然秦永昌这一身看起来确实不富裕，很可能住的地方也只是租来的小房间，但是这个没有厨房的说法，反倒让沈小明觉得更加吃惊。 “那你这段时间每天都是在外面吃的？就这样还能保持得了这种身材？” 这么明显的不合理之处，可比那些来去无踪的妖魔鬼怪要显眼得太多了吧？分明就违反了生物学和营养学的定律啊！ 对于沈小明这份明晃晃的质疑，秦永昌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整栋楼只有一间厨房。房东家的媳妇会做饭，我们每个月多交五百的伙食费，可以管两顿饭。” “哦，有就行了，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既然这种小地方的手艺都能让你吃的这么壮，想必吃了我的高级定制营养餐之后，你就能突破到三百斤了吧？” “……” 沈小明可没跟他开玩笑，出了幻灵大厦之后便直接领着人到附近的大超市里去买了许多禽肉果蔬，又到生鲜区去拎了一条大黑鱼出来，直把两个人的四只手都占满了，这才取出黑骑士让秦永昌把自己领回了家。 这几大袋子的材料最后当然都是由秦永昌来付的账。倒不是说沈小明要占人家的便宜，只是他现在才刚来不到一天，当地的通用货币那是一分都没有，除非他现在立刻回头去勒索主神，又或者当街施展手段，否则急切间肯定也是没法弄来一大笔钱的。 “反正最后做出来也都是给你吃的，让你掏钱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他也不想为了这点小事让秦永昌对自己误会更深，所以干脆就在收银台前耍起了赖。可惜他现在已经换回了男装，脸上的妆也早就洗掉了，不然的话还能当众撒个娇什么的，看起来也更贴合现状一些。 “怎么样？还合你口味吗？” 沈小明的手艺那自然是不用说的。不过他们两个当初认识的时候，对方就已经丧失了味觉，所以他也不知道秦永昌到底喜欢吃什么，又有哪些忌口。 “……很好吃。” 沈小明大晚上的在楼下点火做饭，自然也是惊动了楼里的一些闲人，只不过这会他有意借机跟秦永昌独处，便直接用精神力沿着楼梯上下一扫，毫不费力地就将那些家伙堵在了门里，连发声干扰也做不出来。 “我做的时候故意在里面分出了酸辣甜咸不同口味，本想借此试探你有什么爱好倾向，没想到你还真的是一点都不挑，而且硬挺着往撑了吃，也不肯浪费一口。” 连厨房都只有一楼才有的老旧房子，能有什么冰柜冰箱？沈小明这一口气做了十二道菜，哪怕每一盘都只是按照寻常标准做的，没有故意加大分量，却也绝对不该是正常人一顿就能吃得完的。 “不是硬撑。”只是习惯了这种做法而已。 “还说不是硬撑？你要是真的不想浪费，早就该停下筷子，开口让我把这些菜收起来了。我连一辆车那么大的东西都变的出来，总不会还处理不下几盘菜吧？” 秦永昌闻言微微一愣，手上的动作自然也就跟着停下来了。 “……我忘了。”正常人谁会想得到，还有这种办法啊。 如果说做饭这种事还尚有些乐趣在里面的话，那用餐后的洗碗擦桌，收拾垃圾，可就是纯粹的苦力劳动了。 等到这一切都折腾完了，秦永昌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被他下意识带了进来，正在参观书桌和床头柜的沈小明，心下也是一片混乱。 “你……” “虽然我现在非常非常想劝你跟我出去开个大床房，但我猜你很可能不会答应我这个请求，所以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留下来，跟你在这个又窄又短的小破床上硬挤一晚了。” 沈小明的话一点都没有夸张，这张明显已经使用了超过二十年的单人小铁床真的是又窄又短。给他这样个子不高，体型偏瘦的人来使用可能都有点勉强，也不知道秦永昌这么高壮的男人每天晚上究竟是怎么躺进去的。 “你……你自己睡吧，我去旁边的空房间。” 等秦永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起身走到门前，一只手都按在门把上了。 他这边恍恍惚惚地往门口走，沈小明当然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他出去。 这个房间本来就很小，两步就能从床边跨到门口，到了第三步上纵身一跃，当场就把自己整个人挂在了秦永昌的背上。 “我自己睡？” 沈小明嘴角微翘，眼神中却连一丝温度也无，两根纤细的手臂也紧紧扣在秦永昌身前，差点就要勾起对方的本能反击了。 “我大老远地跟你跑过来，又辛辛苦苦做了一大桌子菜，就是为的在你这狗睡都嫌太烂的破床上委屈一晚？你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信不信我一把掐死你个负心薄情的小坏蛋！” “……” “开门！这破地方谁爱住谁住去！我现在就回去拿钱，也不用费力气去找什么房子，直接就在酒店里包个套房，买他个一年半载的，等我住的不耐烦了就再换一家，换到你觉得舒服了为止！走！” 秦永昌本来还想再同沈小明辩解几句，结果他才刚在原地多站了片刻，耳垂上就被人咬了一口，当即浑身一个激灵，手掌一个用力推开了门。 “下楼！回幻灵大厦！只要你愿意乖乖地从了本大爷，保你一辈子吃香喝辣，享福无穷！” 也许是因为这段话中的某个词，刚好触动到了秦永昌心里的哪一个点上。他非但一声不吭地就按着沈小明的意思把人背下了楼，更还擅作主张地无视了沈小明的换乘要求，就这样一路背着对方，沿着路边的人行道，朝幻灵公司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趴在秦永昌背上的沈小明忽然就动了起来，双手猛地一推面前那道宽厚的背肌，趁着对方松手的瞬间，一个缩身便从他背上滑了下去。 “好啦，有这么一段回忆，对我来讲就已经足够了。我可不想因为睡得太晚，搞得明天早上还得顶着两个黑眼圈出门。” 秦永昌松手之后又往前多走了一步，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他。而沈小明也在对方动作的同时迈出一步，从不足一臂的距离上静静地仰着脑袋和他对视。 淡黄色的灯光从上方照了下来，照亮了沈小明此刻的表情，也给低头看他的秦永昌带去了一片阴影。 接下来的事情也都办的很顺利。 在听完要求之后，主神二话没说就给了沈小明一张卡，一张每日额度可达六位数，且完全不用操心还账问题的特殊信用卡。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以沈小明的手段，想要弄到钱对他来说也只是时间问题。与其放任对方肆无忌惮地破坏这座城市的规矩，倒不如他亲自出手，至少还能将影响力维持在一个可控的范围之内。 “……这回是真的该歇了。” 星级酒店的套房里当然会不可能只有一张床，所以秦永昌一进门就自觉将主卧留给了沈小明，自己则转身进了另一间卧室，而且还故意当着对方的面锁上了门，以行动来表达拒绝的态度。 既然如此，沈小明也不打算急功近利。 “睡吧，祝你有个好梦。明天早上我先陪你去辞职，然后再回公司找韦全安商量一下开直播间的事。”至于退房的事，打个电话就能处理了，反正那地方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直接就送给房东算了。 沈小明本身是不需要睡觉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做这件事。 作为一个已经将精神力修炼至有机生命顶点的存在，又有名为“黑剑”的异宝相助，即使他真的因为某种缘故暂时失去意识，却也会因为精神力海本身的稳定性，无法在其中激起任何波澜。 ……就算真的有梦，也只可能是外力带来的幻觉。 无边无际、却又让人感到静谧温暖的纯粹黑暗。 这，便是沈小明独有的“梦境”。 ※※※※※※※※※※※※※※※※※※※※ 肚子疼了一下午，差点断更，还好两碗热粥救回来了 春寒赐浴华清池 对于如何帮助秦永昌取回记忆，又或者是说服他继续同自己一路，沈小明其实也没有太多想法。 如果不考虑他这个人的存在，那沈小明便也只会把这里当成是一个普通的幻境，绝不会有眼下这般纠结。 但既然这里是主神刻意仿了秦永昌的出身世界所塑造出来的幻境，在他本人亲自迈出看破虚实的那一步之前，哪怕是沈小明，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让他做回浑浑噩噩的“高大壮”来得好，还是抛下那段记忆，只做他自己的“秦永昌”对他更好。 “……好歹也是这么长时间一同过来的老伙计了，既然一时分辨不清，那便顺其自然，走到哪看到哪吧。” 做下了此番决定之后，沈小明便自觉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坐在床上静静等待外面的日出。 酒店套房的服务里本身就包含有早餐一项，吃完饭之后，沈小明又让服务生去替秦永昌买几套衣服，顺便再拿一些现金过来，这才带着人去小剧场办理离职手续。 主神给他的这张信用卡只能刷，却不能取，在电子支付尚未彻底普及的地方，到底还是用现金更方便一点。反正他们两个也不怕人抢，又有亚空间背包这种存在，想带多少都可以。 等到一切都办好之后，沈小明两人重新返回幻灵大厦，便在十六层遇见了同样是休息一晚之后，过来看看有没有事情可做的龙行雨他们四个。 徐长生此时已经单独去顶层找主神换过了新身体，正是他过去在天元界时使用的本来面目。 如果只是让他再占一个别家的躯壳暂用，那这壳子是老是少，是美是丑对他来说倒也没区别了，不过眼下既然有主神以莫测手段凭空制造，那肯定还是用回自己的模样看着最为顺心。 他那一枚眼睛之中本也有他自己的血脉基因遗留，只要有足够的仪器设备，哪怕是沈小明都能给他再造几具一模一样的身体出来。更何况他现在这副双瞳一金一黑的模样，看着倒也别有一番特色，所以沈小明倒是也对此乐见其成。 “……所以你这又是个什么鬼模样？” 虽然478这个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智械，是他从那个星系级文明中带出来的，此后也一直是以沈小明的小弟自居，凡事尽心尽力，并不曾出过什么差错。 然而他毕竟在一些道德和逻辑方面的认识与人类不同，只要沈小明一个没盯紧，他就要自己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小明哥你和大壮哥是一对，龙小三和陆小五又是一对，剩下了我跟徐道长，再凑出第三对来，刚好便可以把六个名额全部用完。” 说完他还又补了一句。 “而且我已经问过了徐道长，他也不介意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问的是你怎么就选了这么一副鬼模样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们几个有问题吗？” 无论徐长生是真愿意和478过，还是只想先混过这个任务再说，反正也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这种事情沈小明才懒得关心。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无非也就是478在选身体的时候没有提前问过他的意见，直接就选了他出身世界的一个omega明星的模样，叫主神给他做了一副身体换进去。 “我这个身体不好看吗？在我的数据库里，这已经是帝国过去四百年来人气最高，同时也是曾经蝉联六次美貌omega排行榜第一的，最好的一个方案了。这个世界的人类从基因和文化角度，都与那个世界相差不算太多，若不是害怕推演的模型有可能显得不够自然，我就直接把历届第一的基因重新组合一遍，再让主神给我做出来了。” “……还自然呢，你都没想过这个世界里哪有omega这种性别？更何况你还选了个男性的omega，那你要我怎么帮你登记？这世界里的男女基因差异之大，差不多相当于alpha和beta，哪怕有婴儿从一出生就用激素和神经刺激调控生长状态，也休想长出你这副样子来。这还能叫自然？” “呃，我这不也是为了配合小明哥你和龙小三的进度吗？想男就男，想女就女……” 沈小明都快被478给气笑了，正要再跟他仔细解释这里面的问题，结果旁边的龙行雨忽然又开口插了一嘴： “为什么你要叫我小三？这个说法我不喜欢，而且明明我现在才是队长吧？怎么就落到第三个去了？” “这当然是按照亲疏远近，先后顺序来算的啊，难不成你还想越过小明哥和大壮哥他们两个去？第三名已经很不错了。” “……就算是这样，那他为什么又跳到第五个了？我们两个应该也是连在一起的啊。”龙行雨扬了扬下巴，又示意旁边的陆潜云赶紧过来帮自己一把。若是这个排序真就这样玩笑一般地敲定下来，今后只怕就再也没有机会来改动它了。 “当然是因为我在第四个啊，我可是老大亲口认证的沈小四！” 徐长生看着倒是对自己被安排成了最后一名没什么意见，只不过他也不想看其他人为此争吵不休，所以便直接叫了站在旁边不说话的秦永昌一起，两人一边一个，叫住了478和龙行雨的排位之争。 “……好吧，反正这可都是你自找的，好在你本来也不是普通人，也不怕跟人家搞出什么感情纠纷来。一个两个都是搞，十个八个不算少，能不能摆平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小明这番严词训斥，倒是让陆潜云和徐长生这两个不太了解他的人稍微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们两个看来，478这具身体虽然说起来也是有些不男不女，非男非女，但只论美貌的话，确实也是一等一的好看，不会输给幻灵公司旗下的任何一位美人。哪怕478自己根本没法模仿出原主的那份气质，但只凭着这张脸，做个花瓶陪衬之类的，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像这样水平的美色，只要掌握的好，自然也可以算是一种极方便的力量。而要熟练掌握这种力量，对具备超强运算能力的478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难事。 倒是龙行雨从小到大都顶着一副出色外表生活，此时还能略微理解一些他的用心。 “小明哥应该也是担心你遇上危险。要知道你现在换了一副新身体，可不比过去那副金刚不坏的铁壳子，哪怕你现在还能动用背包里的各种道具，但每个人的做事习惯却很难改变，一旦你为此陷入险境，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仗着不死之躯硬来了。” 龙行雨这番话，是没有把478当成一个普通的机器人，而是真正将他视作为一个“人”来看待。也只有人才会因为情绪和习惯的影响，无法在第一时间里适应自身和周围的各种改变，进而由此产生各种危险。 “……好吧，你们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回去找主神再换一次好了。” 或许是因为生命的灵魂本就与物质层面上的躯体息息相关，首次脱离机械身躯的478，只是在这个omega明星的身体里待了不到一个小时，便也比以往多出了几分“柔和”的感觉，仿佛是生出了些许“人性”一般。 前脚478刚走，后脚韦全安便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开口便提的是和直播有关的事。 对于没什么名气的新人来说，想要度过最开始的积累期，一种是想办法多在各种公开场合露脸，大小节目各种活动都算。另一种就是凭借演出来磨炼技艺，拉拢粉丝，租借小剧场和上街头演出的都有。 如今网络发展速度逐渐加快，选择直播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便逐渐取代了过去的第二种方法，成为了大家心中更有效率的选择。 “刚好你们全都在这里……怎么还少一个人？沈小四呢？” 以幻灵公司对待练习生的惯常态度，除非是冲着培养搞笑艺人去的，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让手下的人顶着这样一个名字上台活动。也就是主神在背后做了手脚，模糊了一应相关人员，乃至所有观众的感知意识，这才让478没再多个艺名出来。 “他去卫生……已经回来了。” “唉，没换成，主神说只能换一次。” 仍旧顶着一副千娇百媚模样的478摊了摊手，跟挡在门口的韦全安打了招呼之后，便自觉走到沈小明旁边乖乖坐下，聆听经纪人教诲。 “你回来的正好，我正打算给你们讲一讲接下来直播的事情。” 考虑到他们这个小团队目前还完全没有起步，也不存在队内的人气高低排名，因此韦全安只给他们申请了一个全队共用的直播间，又现场在笔记本电脑上交待了直播开始前的一些准备工作和相应设置，这才提起了他为沈小明等人准备的第二个工作安排。 “打广告？温泉？在本市吗？” “算是吧，不过距离市区也有几十公里了，是建在城北的赤阳山里的，一处新开的温泉山庄。” “嗯……我和龙行雨昨天才去了市电视台一趟，当时又是在节目中明确报出了自家名字的。如果因为温泉山庄的事暴露了真实性别的话，是不是会对我们两个接下来的发展有些影响？” 其实沈小明本来也不是很介意变装参加这种节目，但这两个任务一前一后离得太近，又是如此巧合，难免也要被他多想一下。 “这个嘛……还是你们两个自己多注意一点吧。反正说是替温泉打广告，实际上也不可能真的直播你们泡温泉的画面不是吗？估计也就是些吃吃喝喝，玩点小游戏之类的镜头吧，小心一点就没事的。” ……也就是说他们两个还是要以女性身份参与这次宣传活动的吗？ “既然是直播的话，有安排提前包场吗？”龙行雨这会还想多抢救一下，至少能争取在不开直播的时候，可以不要化妆戴假发什么的。 “包场肯定是要的，但是这也不是你们两个放松的理由啊！你们几个可不要把这当成是去享受来的啊，这是工作，工作！” 韦全安这人欺软怕硬，又好面子，最见不得的就是手下人偷懒耍滑，对于沈小明他们这六个新人的工作态度问题，自然也是抓得很严的。 “那正好，咱们干脆就直接按着小四的提议来算了。你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后半句话沈小明主要还是在问徐长生的意见，478作为提议者，肯定是不需要再多问了。 “需要配合的话，我会尽力。” 沈小明问完徐长生，又把目光投向了龙行雨和陆潜云所坐的方向。 “呃……好吧。既然大家都没问题的话，那我们两个也没意见。” 龙行雨也没想到，自己只是被逼无奈答应了要装一次女人，结果却因此又引来了第二次。假如自己仍然屈服的话，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看见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不知道第多少次。 “与其说是受女装定律的影响，倒不如说是破窗效应，在个人层面上的又一次成功应用。” 温泉山庄的工作前后一共需要花去四五天时间，再加上路途遥远，来往不便，于是韦全安便给了他们六人一个白天的准备时间。只要赶在今天晚上之前入住进去，并且完成委托方的第一次直播任务就可以了。 “说起来，你们昨天晚上都住在哪了？” “我们几个身上都没有钱，所以就到二楼的休息室里过了一夜。” 不说478这种特殊的存在，单就徐长生和陆潜云的精神力强度，只要闭上眼睛稍微休息片刻，差不多也就可恢复正常情况下一天的精力消耗了。 龙行雨虽然也在上个世界中学到了以冥想代替睡眠的方法，但毕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时间却还无法做到像那两人一般拿捏得分毫不差，想醒就醒。 不过秦永昌现在失去了丧尸之力，又重新变回了“□□凡胎”，哪怕他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还略强一些，但距离无需睡眠的境界也还差得很远，反倒是成了六人当中最“娇气”的一个。 “你们都知道去休息室占位置了，为什么不直接上去问主神要点钱去开个房？” “……啊？” 沈小明掏出自己从主神那里要来的卡，在几人面前晃了一圈，又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讲了一遍，很快他们就从总共只有一张卡，变成了每人都有一张卡。 “钱也有了，时间也还剩得多，不如我们现在就去逛个商场，为接下来的活动采购一番？” 龙行雨的提议一出，立刻便得到了在场的其余三人响应。剩下徐长生和秦永昌两人，虽然对逛商场没兴趣，但此时也没有非要扫队友兴致的必要，自然也就跟了过去，每人各分了四套衣服。而且是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身全齐的那种。 仗着系统给的背包容量够大，龙行雨不但买了许多各种吃用之物，甚至还想要再来一套野外生存用的锅碗瓢盆，帐篷营火，好歹被陆潜云以“用不上”为由劝熄了念头，这才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幻灵大厦，让司机开车把他们六人和几个大箱子一起，拉到了城外的赤阳山上。 山间市附近除了这座面积较大的赤阳山之外，在西南方向尚有一座叫做桃花山的小山，刚好将此市夹在中间，而山间市的市名也正是因此得来。 这座赤阳山在附近几市都颇为有名，虽然不算是什么天下名山，但也风景秀丽，保护得当。哪怕近些年来被几家大地产商开发了不少山庄别墅之类的，却也没有太过破坏了此地的环境，每年还都有许多游客前来休假散心。 “到了，就是这里。” 这座温泉山庄本是占了一片好地方，但却因为资金问题几经易手，上个月才刚刚完工，是仿了古代的大型庭院风格修建，既有山水清幽，也不缺俗世便利。大门之内不远处就是一栋入口，上书“桃花坞”三个大字，看起来应该就是这座温泉庄园的正式名称了。 为了不破坏这片区域的环境气氛，来访的汽车只能停在大门外面，哪怕是有司机帮忙，要将那些箱子一一提进房间，却也花了好一番工夫。 虽然收拾东西又用了不少时间，但好在因为还有工作没做完，即使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山庄内部却也依然还给他们备着一些夜宵和点心，作为等一下直播时所需用到的素材。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就开始了。” “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赤阳山下的桃花坞直播间，今天我们来为大家介绍的是几位新朋友，他们是来自幻灵公司的‘雨落青冥’，大家可以发弹幕欢迎一下哦。” 沈小明六人全都是此道新手，如果把直播的主动权直接交到他们六人手上，节目效果大概可能有一点，但宣传作用只怕就得大打折扣了。 这当然不会是委托方所乐意见到的场面。 因此这第一次的直播，他们六个其实都是作为“被邀请的客人”而登场的。并且这一次直播既不是在他们自己团队的直播间里播送，频道的主持人也是由山庄内的一名女经理来担任的。大概也是存着借机拉一把自己人的心思。 “大家好，我叫龙行雨，很高兴今天内到桃花坞里来体验这里的顶级享受……” 临场发挥对目前的他们几个来说还有些困难，但提前背下台词按着节奏念出来，这却并不需要多大的本事，只要记忆力够好就行了。 有经验丰富的女经理带着，再加上六人本也是第一次上手做这种事，全程都是小心谨慎地配合着，中规中矩地就混完了整场夜宵直播。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正在观看的各位也早点休息吧。我在此代表桃花坞再次感谢大家的参与和支持，我们明天见！” 当负责直播镜头的摄影师比出“结束”的手势时，龙行雨立刻放松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差点直接就栽进了面前的盘子里。 “哈哈，雨儿妹妹居然紧张成这样啊？我听说你们之前也曾经在剧场演出过几次，甚至还有在电视台里录过节目，按理说也是见过不少场面的，怎么还能怕成这样？” 这位女经理性格本就外向，又擅长和人打交道，只是一顿饭的工夫，便已经和六人中的一半成员都混熟了。 “唉……可能是我天生胆子小吧。” ……我怕的不是这个场面，怕的是在直播中不小心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啊！ 雨落青冥的这次外景活动，韦全安同样是没有随行的，只把靳阳秋和两名司机派了出来。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在场便没有其他人知晓沈小明三人的真实性别了。 虽说这也是为了防止日后有什么消息从此地泄露出去，对他们造成影响，但既然主持人和摄像都不知真相，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帮他们遮掩，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小心。 直播时女经理为了拉近关系，自然也是会随口跟他这位队长闲聊几句，其中涉及到一些女性特有的知识，若不是有478在后面悄悄提醒，只怕龙行雨当场就要暴露出自己无知的一面。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又如何还能放松得下来呢？没有直接紧张得手脚发抖、说话结巴，都已经算是他演技出众，心理素质尚佳了。 “工作了一天，你们现在应该也已经很累了吧？我们这里的温泉共有十三种效果，特别是三位妹妹，如果想要等下睡得更好的话，稍微泡一泡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哦。” 为了隐瞒身份，靳阳秋给沈小明他们三个安排的是一处单独的小院，里面自有一口被圈起来的室内温泉，不需要出门也能享受得到，而且还十分安全。 陆潜云他们三个人，以及靳阳秋和两位司机都住在离这间院子最近的地方，分别守住了通往小院的两条通道，避免有山庄的工作人员不小心闯进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你真的不来试试吗？我看你刚才好像出了很多汗，不需要洗一下吗？” 沈小明对这种享受之事一向积极，478初得人身，当然也要借机好好体验一把，以便收集更多数据。 只有龙行雨一个人在直播过程中耗费了太多心力，加之此时已经快到了他平时的入睡时间，哪怕身上确实隐隐约约有些不太舒服，却也已经累得不想起身，只愿躺在床铺上大睡一场了。 “……龙小三好像睡着了。那就我们两个先泡吧。” 478问了几声没有反应，便也不再管龙行雨，很快就洗净了身子，朝着被白蒙蒙一大片雾气笼罩的温泉池中迈了进去。 ※※※※※※※※※※※※※※※※※※※※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元宵节后的第一天！ 好吧是我慢了一点没能赶在十二点前发，昨晚又太累了不记得这件事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温泉水滑洗凝脂 478这具身体对温度变化十分敏感，甚至在将脚尖探入池水之前，他便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房间里的温度好像比他预想的还要更低一些。 “……小明哥？我能把热水开大点吗？” 雾气深处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应答，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还真没办法分辨出这是否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对象。 “你同意了吧？那我可就要开咯。” 嗡—— 478站在池边，用自己纤细白嫩的双手紧紧握住高频磁荡刃的剑柄，冲着前方按下开关，然后发力横向一甩！ 噼啪啪啪！ 蕴含强烈磁场能量的剑身如长鞭般横扫过雾气的下半截，被电磁能加热的水珠在如爆竹般的连响声中剧烈膨胀，瞬间便在478的面前清理出一大片清晰可见的区域。 “……没有人啊。那刚才又是谁回答了我呢？” 若无其事地说着恐怖片里的死亡台词，478往下一蹲，又用高频磁荡刃朝两侧的雾气里各砍了一刀。 “这个院子如果被彻底炸坏了的话，赔偿起来应该是很贵的吧？也不知道我和小明哥的卡够不够刷。” 虽然这个世界里灵气稀薄，无法让人修成道果，但是却因为有异界的存在，得以供养那许多的妖魔鬼怪，并使其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不断滋生。 因为此行来得突然，478的背包里也并没有提前准备下可以专门针对鬼道生灵的各种用具，除了手上这枚没用完的地焰灭灵雷之外，也就只剩下暴力拆房这最后一条路了。 “还不出来？不出来那我可就动手了。” 这枚雷丸在天元界中威力非凡，只此一枚便可以伤到金丹修士。然而到了这里之后，基本上也只剩下烧水这点功能了。 “别扔别扔！我已经出来了。” 雾气中渐渐钻出来了一个人形的轮廓，看着好像还没穿衣服。 “……小明哥？” 失去了可以变换多种视觉模式的电子眼，478确实有点无法分辨来者的真实身份。 “嗯……唔！” 雾气中的人影走着走着，脚下忽然一绊，整个人摇晃着身体就朝478这边倒了过来。 这个动作的碰瓷意味实在太明显，478想也不想，当即手腕一抖，将握在掌中的地焰灭灵雷朝对方扔了过去。 “我不是说了别扔嘛！好险……你想把咱们两个都蒸熟吗？” 斜刺里忽然又冲出来一个人，虽然他来得稍晚，但是仗着反应更快，险之又险地在半空中接下了那枚地焰灭灵雷，甚至还顺便朝雾气里的人影拍了一张黄符纸。 呼！ 明明是在饱含水汽的雾里，但这张黄符纸却偏偏脱手即燃，很快就在半空中被烧成了一团黑灰。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大风吹散了雾气，同时也带走了那个自始至终都只露出一个隐约轮廓的“人”。 潮湿而又温暖的水汽从对面涌了过来，驱散了刚才因为异常状态而造成的那点阴冷。这间温泉房面积本就不小，池子的面积也相当大，边缘还特意修成了不规则的造型，方便让人靠坐和仰躺。 而沈小明和478两人此时就站在水池旁边，往前没两步可就要踏进水里了。 “你看看，刚才多危险！我早就说你这选的个身体不行，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遇到事情就只能蛮干，那还要脑子干什么？” “刚才是小明哥你说的话？” 虽然一上来就挨了顿骂，但478的意识此刻却十分清醒。 “那你怎么还故意躲起来看我的笑话，早点出手解决它不好吗？” “咳……那不是，没认出来吗？要不是你后来掏了家伙，我又怎么能在这么大的雾里，分辨出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鬼东西假扮的呢？” 478没有就沈小明的解释发表意见，而是很快又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张符是问徐道长要的？” “对啊，有备无患嘛。” “这符难道就没有什么分类吗？对付什么鬼都是这种符？” “啊？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一问他要，他就给了我这么一张。” 见478还要问下去，沈小明连忙伸手勾住他的肩膀，仗着身高优势，带着人就往外面走。 “……这边的事情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咱们还是先回去看看龙行雨那边的情况，万一他刚才也遇到什么危险了呢？” 穿衣服的时候，478注意到沈小明身上的浴巾完全就是干的，而且露在外面的手脚上也没有一丝水迹，看上去就跟完全没下过水一样。 “别睡了别睡了！” 沈小明拿脚后跟踢了踢龙行雨的大腿，见对方毫无反应，又稍微加了一点力，结果直接把他给推得往旁边滚出去半圈。 “哎呦……还真是挺险的。” 床铺的正中央有一滩正常人手掌大小的湿印，若是在平时，大约也就当成是梦中出汗弄湿的了。可是不久前沈小明两人才在隔壁遭遇了异常状况，若说这玩意和那些莫名出现的雾气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那可就有点太凑巧了。 目前情况尚且不明，沈小明一时倒也不忙着把龙行雨弄醒了，而是果断打开终端，给陆潜云发了条消息，叫他把徐长生和秦永昌一起带过来。 “要六个人一起过夜吗？会不会让人误会什么啊？” “误会个屁！有老徐出手，直接把那鬼东西解决掉就完了。谁有那闲心思跟它耗下去？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好几天呢，要是它没事干跑去骚扰秦永昌了怎么办？” “……”原来是因为这个。 如果可以的话，沈小明还是希望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至少先平安度过这几天，然后再回幻灵大厦找主神算账。 明明说好带了戒指就不会被鬼怪骚扰的！这才过几天啊，就出了这么大的质量问题！ 陆潜云今晚本来也没打算好好睡觉，此时正跟徐长生两人轮换着守夜，收到消息之后便立刻叫醒了秦永昌，三人一起来到了沈小明他们的房间。 “你们那边你应该已经检查过了吧？来，给我们这一间也检查一下。” 三两句话解释清楚状况之后，沈小明便将龙行雨推给陆潜云守着，自己则是跟着徐长生一起回到了温泉房之中。 “大半夜的搞这种玩意，摆明了不想让人好好睡觉……别让我逮着是哪个家伙，否则我绝对把你挖出来切成十八段，拿去给桃树做肥料！” 这座山庄既然号称“桃花坞”，为了应这个名字，开发商也是特意在后山上种了一片桃林，以供来客赏玩拍照。 也许是他这句威胁真起了作用，徐长生瞪着眼睛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除了发现放衣服的柜子后面有块被水泡坏的地方之外，一点跟鬼怪有关的异常都没看见。 “……你说你用掉了一张驱邪符？而且是把它烧掉了？那你可有收集烧剩下的符灰？” 地面上徐长生一开始就检查过了，并没有留下任何符合“符灰”造型的痕迹。 “没有。再说你也没告诉我那符灰还有用啊。” “不一定有用，我也只是想看看符灰上是否有沾染到对方的气息。如今看来，这个邪物恐怕对这些手段有所预料，所以他才会特意带走符灰，以免被人发现踪迹。” 有经验的阴魂比刚生出一时的阴魂自然是要难对付一些，但也强的有限。 徐长生好歹也做了上百年的魔君，哪怕如今修为大减，但只要不是遇上本地的鬼道修士，又或者是碰见了被人特意祭炼出来的邪物，他都有信心可以收拾得下对方。 “算了，下次我就先不用符，直接叫你过来亲自看一眼。现在你还是先出去帮龙行雨瞧一瞧吧。” 按理说自家人肯定是比敌人更重要的，但在徐长生来之前，沈小明就已经用精神力为龙行雨检查过一次了，除了发现他睡得很沉之外，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他没事。刚才进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替他看过了，只是被弄昏了而已，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哦，没事就好。” 话虽如此，但陆潜云的脸色却依然十分难看，并且当即就表示要留下来抱着龙行雨过夜。 “没问题，回头我去弄几副扑克牌，就说我们昨晚是在熬夜打牌就行了。” 其实这个借口听起来也不怎么样，但沈小明这会已经懒得再去花心思多想了。 一次是意外，再有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话，那这可就完全不能再用“意外”两个字来解释了。 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要针对他们几个做点坏事，那这座山庄里的人肯定也逃不了干系，不是帮凶就是主使之一。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小明在第二天早上的直播时间里果断出击，让徐长生和478两人一组拿着摄像头出门，打着为观众介绍山庄特色的借口，将桃花坞内的所有温泉全都检查了一遍。 除此之外，沈小明本人也亲自上阵，仗着现在对外用的还是女性身份，方便接近山庄的工作人员，整个上午都在不停地打听消息，重点询问和“雾气”、“事故”以及“山庄建成之前的事”这几个方向有关的话题。 原本秦永昌还想跟他一起去的，但是考虑到龙行雨这一觉睡到早上都还没醒，为了防止遇上陆潜云一人应付不过来的情况，沈小明最后还是把他也留在了院子里，两人一起守着龙行雨。 临近中午时，外出的三人也已经全数回到了院子里，接下来就是以沈小明从前台小姐姐那里要来的纸笔为基础，开始整理今天早上得到的所有信息。 “温泉水和自来水走的并不是一条线。” “在我们来之前，山庄已经接待过三拨宣传人员了，没有听说任何问题。” “这里的工作人员晚上休息的很早，基本上晚饭过后就各自回房，只留下值夜班的人。” “没有人知道山庄修成之前是否发生过事故。但是我从一个人口中问出来，这个地方的设计原本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中间经历过一次大改，并且后来的老板还专门多请了一支施工队，就是为了保证这个改动的部分可以不影响到他们按期开业。” 最后一条明显有些问题，但沈小明的话里交代的也很清楚，不是“没有发生”，而是“没有人知道是否发生”。 “老徐你这边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现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可以考虑晚上找机会再检查一次。不过得先确认了那玩意今晚不会再出现在这间院子里，之后才能放你出去。” 没有外人的时候，沈小明还是习惯由他来拿主意，而其他人也都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你这么担心的话，不如我们六个人一起行动？” “你能照顾得过来？”这可是一带五。 徐长生闻言反问道： “那你不怕对方调虎离山？或者逐个击破？”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敌人是否只有一个，甚至连对方的具体能力都还不清楚。 “……既然这样，那干脆玩个大的好了。” 桃花坞内有两个相邻的露天大浴场，就修建在山庄的中心位置，白天的时候是分男女的，晚上十点之后就会变为混浴。除了场地宽阔，方便动手之外，露天的环境同样也是一种优势，可以方便他们两边的人随时呼叫支援。 “一边三人，提前到进去在里面待到十点。如果雾气不出现就想办法会合然后回房，如果雾气出现，那我就用终端通知你们。” 陆潜云那边的三人组里只有他一个人有终端，而秦永昌甚至只是一个面对超自然力量时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若不是沈小明有意以自己三人为饵引出昨晚那个家伙，肯定就让龙行雨和秦永昌两人互换位置了。 温泉山庄毕竟和游乐场还是很有区别的，除了每天三顿食谱上能做点花样之外，可直播的内容并不多。因此沈小明他们在这方面的安排也比较自由，可以随意选择直播开始的时间段。 大浴场不比自家的小院子，虽然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进来，但也说不准是否会出现意外情况。 沈小明三人来之前没做这方面的准备，因此只好每人穿了一件可以盖到大腿的长t恤，外面再裹上掩人耳目的浴巾。头上的假发也用临时制作的夹子提前固定好，以免待会战斗过程中不慎掉落。 “……我们这个样子，待会是没法下水的吧？” 龙行雨摸了摸头顶的假发，考虑着要不要再把它留长一次。他之前也曾经有过一头不输于现在模样的长发，后来因为戴头盔的时候不方便，就在主神空间里找人把它剪掉了。 “今天要是能把它在这解决掉，剩下几天你可以随便泡，想泡多久都可以……” 沈小明说着忽然目光一凝，手中也及时出现了高频磁荡刃的剑柄。 “来了！” 昨天478拿这玩意对付过一次那些雾气，感觉上还是比较好用的。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身上没有紫外线灯的话，其实倒也可以考虑把这两个搭配起来用一用试试。 ……科技侧的驱鬼手段大多比较简陋，基本上也就是靠制造强光和高热来产生作用。 这一回因为三个人都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又打起了十分精神，整个雾气扩散的过程他们都看得非常清楚，包括那条人形黑影出现的位置原本是在什么地方，也都被仔细记了下来。 “第一轮试探性攻击！” 无形的电磁能量自剑柄顶端猛然喷出，在478的控制下被拉伸成一根比手腕略细的长鞭，然后被他狠狠甩出，直抽向人影的脚底位置。 噼噼啪啪的爆响声中，浓密的白色雾气被迫散出了一条弧形的通道，而通道的尽头也正如沈小明所料，完全就是空无一物的状态。 “目标已确认，这些雾气就是它的本体！” 沈小明说着便将身上的浴巾解了下来，让已经给陆潜云那边发完消息的龙行雨帮忙抖开，然后便让他抓着浴巾的其中一端，将它朝白雾所在方向甩过去，自己则闪电般地取出三张驱邪符，在浴巾与白雾接触的瞬间，直接将符纸拍在了它的尾端。 “松手！” 嗤嗤嗤！ 有了浴巾作为载体，沈小明这一击不仅波及的范围扩大了许多，而且攻击距离方面也比手持符纸使用的方式要更远一些。 或许是因为浴巾的材料阻碍了符纸燃烧，这一回他们三人不但看见了白雾与符咒之力对抗的整个过程，甚至还看见了符纸燃烧后的灰烬落在浴巾表面，形成了三团形如水波造型的黑色纹路。 “我知道了！这东西和水有关！它就藏在温泉的水里！” 沈小明喊这一声本就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反应，在开口之前便有意识地和队友拉开距离，冲着分隔两个大浴池的栅栏方向冲了过去。 见那团被“吃”掉一块的白雾果然闻声朝自己扑了过来，沈小明二话不说，直接将被黑光包裹的双手按向木栅栏表面，在上面迅速蚀出两条“v”字形的沟壑。 “这边！它要过来了！” “让开！” 咚！ 已经被破坏了部分连接结构的木栅栏在这一记势大力沉的正踹下倒飞出去，差点还波及到了蹲在一旁的沈小明。 断口处的木屑尚未落完，一只眼睛闪闪发亮的徐长生便已经弯下腰钻了过来，二话不说就直接冲进了那团白雾之中。 “……喂！”怎么这么莽的？ 徐长生之后，第二个钻过来的是陆潜云，同样也是风一般地路过了缺口旁边的沈小明，绕开白雾就朝龙行雨那边跑了过去。 “你没事吧？” 秦永昌的声音听起来很近，但除了刚才那条比自己的腰还粗的大腿之外，沈小明什么也没看见。 “你不过来吗？” “我没有对付那种东西的能力，还是在这边守着比较好。” 沈小明应了一声，不等秦永昌继续说下去，便自觉顶着精神力屏障钻过缺口，把白雾的事情完全交给了另一边的四个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 这还是秦永昌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沈小明的身体。 白里透红的健康皮肤，纤细而充满爆发力的四肢，因为沾了水而紧贴在身上，顺便也将腰部到大腿一带的曲线完全展露的长t恤……哪怕对方现在还顶着一头长假发和女式的妆容，但他却并不会因此生出什么错觉。 因为沈小明就是这样的人。无论现实需要他扮成什么模样，那种独有的气质都无法被变幻的外表所掩盖，反而还会完美地被他融合进去，并产生一些新的变化。 “好久没看见你这幅模样了……比过去好看一些，但也没有过去那么壮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希望能继续保持下去。” 略带调侃的声音打断了秦永昌的思考。 他下意识地想要辩解几句，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才能让对方满意。所以只好抿着嘴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同时暗中绷紧身上的肌肉，努力让它们显得更大一些。 “对了，你明天……” 轰！ 从隔壁传来的爆鸣声打断了沈小明的话。 “怎么回事？搞这么大动静的话，万一把山庄的人引过来了怎么办？” 秦永昌跟在沈小明后面钻出缺口，一抬头正看见徐长生用毛巾垫在手上，上面托着一团淡黄色的膏状物质，并且还正打算用符纸去贴它。 “别烧别烧！这个东西可以留下来作为证据，拿去给山庄的负责人看。” “这是什么？”秦永昌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陆潜云，除了他之外，龙行雨和478此时都捂着鼻子远远地躲在另外一边，好像很不待见这团东西似的。 “是从人身上提取下来的脂肪物质。或者也可以叫它，人油。” 呕！ 靠在478肩膀上的龙行雨闻言又发出一阵干呕声，吓得478立刻甩脱了他的胳膊，跑到一边开始检查自己的头发。 “这东西……这就是那鬼玩意用来控制白雾的东西？” 比起反应强烈的那两个人，沈小明脸色都不带变的，直接走过去近距离端详了一番毛巾上的膏状物质。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以正常人的体脂量来看，应该不止这么一点吧？” 徐长生一边摇头一边合上毛巾将里面的东西包好，然后便把它装进了陆潜云递过来的密封袋里。 “就这么多，剩下的刚才都被我烧光了。” “……那你觉得，这玩意算是已经被你给解决了吗？” 比起刚才那个问题，其实沈小明更关心的是这方面的结果。 “如果今天来的就是它全部的身体的话，那应该就没有了。至少我已经看不到任何和它有关的痕迹了。”全都在刚才那一波里被烧完了。 “很好，这样明天我也有借口可以赖掉这些东西的赔偿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该回房间休息去了。” 沈小明边伸懒腰边朝门口走了过去，徐长生和秦永昌就跟在他后面，然后是478和陆潜云。 “等一下……这就完了？不再深入调查一下了吗？” “你还想调查什么？这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沈小明头也不回地反问道。 “可是一般情况下，大家不都会顺便研究一下这玩意的成因，比如说里面可能还有什么冤情，又或者其实是很久以前的无头公案之类的……” 龙行雨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干脆就直接往陆潜云身上靠了过去。 “……嗯？对啊！咱们其实还可以走这条路的嘛！” 沈小明激动地一拍巴掌，转身从徐长生手里拿过袋子，兴冲冲地将它举起来，道： “这个玩意！我们这还是第一次出外景，结果就碰上了这种异常事件。假如再让韦全安帮忙宣传一下，给我们打造一个什么‘招灵体质’之类的设定出来，不就可以凭此源源不断地吸引到那些喜欢恐怖事物的人来做粉丝了吗？” 而且还能顺便解决他们这个团体的人员构成问题。只需要把“体质特殊”这四个字顶在前面，哪怕徐长生和478没换过身体，也一样可以轻松融入这个队伍，甚至还能更加凸显出团队成员的多样性。 ……这么好的主意，他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如果徐道长能一直保持这种成功率的话，那这条路确实会很有前途，而且是一举三得。”478也在旁边赞同道。 “可以考虑。不过你们几个最好也都能跟我多学上两手，以免到时候在观众面前露怯。”作为方案的真正核心，徐长生略一思索之后，也开口应承下来了这个提议。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不是很长，但他毕竟也曾经和沈小明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不用完全理解对方的每一个词，只要从中找出和自己有关的地方，再以此进行思考就可以了。 “那么，这就算定下来了？”要把雨落青冥发展成主攻惊悚类节目的艺人了吗？ 秦永昌很少当众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当陆潜云也开口表示了认同之后，龙行雨便也就只能答应了下来。即使他并不是很愿意跟“那些东西”打交道，但他也同样很清楚，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于他们要如何应对，而是在那位安排工作的人，是否还要继续为他们准备这种带有“异常状况”的活动。 “……好吧，那就这么办吧。” ※※※※※※※※※※※※※※※※※※※※ 昨天晚上胃炎犯了，挂了水歇了一天，这是昨天没写完的，刚才把它补完。 明天大概还要歇一天 云鬓花颜金步摇 “……大家可以看到，这座废弃医院的一楼大厅，因为经常有人来的缘故，目前很多地方都有被人破坏的痕迹，特别是旁边的这间值班室，门锁都被砸掉了。” 龙行雨左手举着摄像头面对自己，右手则抓着一个可充电式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跟在陆潜云后面，沿着医院一层的走廊朝楼梯方向前进。 由沈小明提出的那个“惊悚系偶像打造方案”，在得到了韦全安的大力支持后，已经于一周前正式启动，今天就是他们的首次外出活动。 公司这边，由韦全安出面联系制作方，按照沈小明的要求特别定制了一个符合“恐怖系印象”的网站，并且还同时在首页上放出了“募集闹鬼地点”的消息。 而六人组这边，除了采购各种原材料，并且向徐长生学习鬼道入门知识之外，就是研究讨论各自在活动时的具体分工了。 “他们两个这会应该已经进来了吧？” 沈小明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长衣长裤，脸上化着淡妆，仍然是作着女性打扮，跟在穿着一身道袍的徐长生后面，正在医院的三楼逐个检查这一层中所有的病房和办公室。 “差不多。上面还剩下最后一层，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想来也只是些泼皮闲汉故弄玄虚，所以才有了那些传闻吧。” 徐长生的手上并没有拿着手电筒一类的现代工具，而是托着一盏纯铜打造的烛台，上面还插着三根直径两厘米以上的白色蜡烛。 这个烛台和他身上的道袍一样，都是他按照记忆中的款式特意找人定制的。除了表面上刻、绣的符文之外，内中也留有可以放置符咒的空间，以便临时为其添加某些额外的功能。 “还好我们专门挑了晚上十二点这种时间过来，否则被阳光一照，可能连眼下这点寒意都感觉不到了。” 虽然第一次活动就以“没有发现”告终，感觉上可能有些失败，但沈小明他们可是冲着长期发展去的，比起大火之后又很快暴死的那种情况，他还是更希望能靠循序渐进的方式来达成最后的目标。 “或许也可以考虑让我现在断个手什么的，从另一边叫点怪物出来？” “算了吧，之前计划里并没有提到过这一环，只怕外面的人不好配合。” 除了进入这座废弃医院的两组之外，秦永昌和478两人则是作为第三组留在了医院外面，在一辆改装过的中型货车里一边监视着龙行雨和陆潜云的动向，一边用特殊弹幕回答观众们的问题。 原本沈小明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再申请一个直播间，用来直播车内留守组的情况，但是因为节目效果不好把控，容易分散流量，最终还是决定只保留龙行雨那边的一个镜头，作为直播间画面的主视角。 “……现在一楼和二楼我们都已经看过一遍了，虽然还没有遇到任何灵异现象，不过接下来还有一半的路程，究竟会不会有一些奇妙的事情出现呢？就请大家怀着期待跟我一起走下去吧！” 来之前龙行雨可是专门在网上查了许多资料，有视频的也有文字的，之后又和队友们商量了很久，最终才定下了目前所使用的直播风格。也就是他和陆潜云两人搭档，分别饰演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的角色这种设定。 一个胆小话多，一个胆大沉默。话多的人不断用各种暗示和提醒来烘托气氛，话少的人则需要用简短的语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加强或反转当前已经制造出来的节目效果。 为此，龙行雨还专门找设计师给自己换了一套造型，从原本气质高冷的短发美人，变成了性格活泼的邻家小妹，只希望能够以此更加贴近自己的“新角色”。 “小心！周围的温度正在下降！” 就在龙行雨绞尽脑汁扮演小话痨的时候，陆潜云忽然往前迈出一步，一伸手将他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同时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 被人猝不及防地这么一扯，龙行雨身体一晃，举在半空中的摄像头差点戳在陆潜云脸上，为此还引发了大批弹幕刷屏。 “别吓我啊！你这是……哎呀，好像真的变冷了耶？” 这一回龙行雨可不是装出来的惊讶，因为他已经切实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寒冷。 别说他今天只穿了两件宽松的衣服，哪怕是穿了毛衣毛裤，这时候差不多也该意识到周围的不对劲了。 “快看墙上！那里好像正在结冰！” 这座废弃医院虽然就修建在小镇外围离河边不远的地方，但空气中的水汽含量也不可能高到可以瞬间凝结成这么一大片冰层的程度。与其说这是因为温度下降所导致的，倒不如说，这就是导致温度下降的“罪魁祸首”与寒气一并带来的现象之一。 “……怎么回事？不是说没发现问题吗？” 看见弹幕里也有不少人对此做出了回应，坐在车前的478立刻拿出终端联系上了沈小明，将龙行雨和陆潜云的当前状况连同位置一并给他发了过去。 “哎呦！下面出状况了，咱们得赶紧过去救人！” 得到消息的沈小明拉着徐长生就往楼梯口跑。幸亏他今天为了方便特意穿了一双运动鞋，不然这会可就要被影响移动速度了。 “唉，没想到咱们两个时隔多年重新搭档，结果就碰上了这种意外情况。” 下楼时沈小明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从距离龙行雨二人最近的楼梯口下去，而是选择从摄像头照不到的另外一侧绕了过来，以防被观众发现他和徐长生两人其实是从楼上下来的这件事。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之所以要让徐长生穿着道袍过来，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掩饰他接下来要动用的那些手段。 就在徐长生念动咒语的同时，两张预先备下的符纸也同时从龙行雨和陆潜云袖中飞出，瞬间化为一圈金光，护在了他们二人的身前。 两道金光甫一出现，那些沿着墙面往地板方向蔓延的冰层便被迫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龙行雨也感觉到身体表面的温度开始明显回升，不再像刚才那样冷的令人难受了。 “哇！这是又什么特效？” 待在车里的478和秦永昌透过直播画面看见了徐长生及时赶到，当即也是松了一口气，结果一回头又发现弹幕里开始有人谈论起了冰层和金光的“制造原理”，连忙拉过键盘，开始不着痕迹地引导观众们的讨论方向。 “没事，只是个连金光咒也破解不了的阴魂而已。可能是在这里吸收了不少过往残留下来的阴气，因此开了灵智，都学会欺软怕硬了。” 这种书有金光符印的符纸本就具备辟邪护体之能，哪怕徐长生晚到片刻，等到这股寒气接触上龙行雨和陆潜云的身体时，也会自动触发符纸上的反应，激活那两道护身金光，帮他们拦下这只阴魂。 早在徐长生发动金光符的时候，陆潜云就已经提前从龙行雨手里接过了那台直播用的小型摄像机，并且关闭了上面的音频传输，以免到时候有些地方不好解释。 “有那种能把它打到半死，丧失害人的能力，但又不会彻底毁灭，偶尔还能出来吓唬吓唬人的办法吗？” 沈小明大大咧咧地站在走廊正中间，手上一张符纸都没拿，毫无顾忌地就当着这只阴魂的面讨论起了它的下场。 “没有。魂力越弱，它的意识就越不清醒，如此一来造成危害的可能性反而会变大。”所以一般要么不管，管的话都是彻底处理，无论是收伏还是击杀，总之都要不留后患。 “这么说来，那我们岂不是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也怪它自寻死路，明明刚才我们两人上来检查的时候还躲得好好的，眼下忽然又冒出来，又是当着镜头的面，你也不可能留手……唉！” “确实如此。若非我们现在正在直播当中，倒也不是不能将其驱逐了事，反正这里也荒废了许久，只要不让外人轻易进来就好。” 最后一个字说完，徐长生便从背上将桃木剑□□握在手中，同时左手也拿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八卦盘托在掌上，明晃晃的一道杀意遥遥射向正前方阴气最重的区域，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要动真格了的模样。 为了配合他这副做派，陆潜云在远处也举着摄像机给徐长生来了一个从下到上的升镜头，中间还给了桃木剑和八卦盘各一个特写，紧接着又往墙上的冰层方向扫了一下，最后才停在了徐长生那副端庄肃穆的表情上，直接把这阴森恐怖的撞鬼事件给渲染出了仿佛正邪大战一般的效果。 “哈哈哈，这也太假了吧？什么品种的鬼才会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等人放话啊？” 会专门来这个直播间的人，大多也都是恐怖电影的爱好者，这条怀疑的弹幕一出，后面很快就有人跟着赞同了起来。 “肯定是特效！包括刚才那两道金光，还有这身行头，都是假的！” 478得了沈小明的指示，不但没有向观众解释，反倒还混入其中也开始带起了“假货”的节奏。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害怕被发现自己有超自然能力，而是因为对于观众，乃至对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认定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全是假的，远比揭发这里面混有少量真的，要来得更有意义得多。 “它要逃跑了，动手！” 沈小明站在镜头之外给陆潜云打了个手势，后者会意地再次开启了摄像机上的麦克风，将徐长生最后的“英姿”完整地拍摄了下来，并即时发送到了直播间频道中。 “……没想到这次还真就碰到‘那种东西’了，幸亏你们两个来得及时，不然我们两个可就有大麻烦了。” 自打金光出现之后，龙行雨就一直躲在陆潜云背后观察着“冰层”的动向，因此也没有察觉到沈小明几人的小动作，还真就以为是徐长生出手消灭了那只阴魂。 紧张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 “这座医院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离山间市比较近，所以才被挑为第一次探险活动的地点……就这样都能碰到‘那种东西’，究竟是网站上的信息太准了，还是说我们几个真的是被针对了啊？” 龙行雨这边看不到弹幕发送的情况，自然也不知道观众们经过刚才那一阵引导，已经完全相信了这是一场“有准备”的作秀。此时又见到他这副感慨万千的模样，纷纷开始嘲笑起了龙行雨的“演技”。 “有人看了上上期的《新夜秀场》吗？那里面也有这个人，而且跟直播时候的完全不一样！” 随时监控着评论风向的478也在电脑前适时发了条弹幕帮忙宣传，当然，这回也依然是用“路人”账号和“路人语气”发送的。 “那她还挺爱演的，哈哈哈！” 以惊悚恐怖为卖点的直播间，最终竟然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的，这大概也能算是一种“节目效果”了。虽然在直播的过程中也夹杂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但到底是占了新人黑子少的便宜，再加上手持六个房管账号的478反应迅速，结果倒也还算不错。 “……这是什么？粉丝给我做的视频剪辑？” 休息了一个白天之后，回到幻灵大厦的龙行雨第一时间就被带到了会议室里，和韦全安还有其余五名队友一起，用投影看起了视频网站上关于他的投稿。 “不是，这是我找人做的。” 难得见到韦全安主动帮他们做什么，龙行雨刚要开口道谢，结果却见大幕布上播放出来的并非是他预期的“正面宣传”，而是一大堆配有搞笑字幕和音效的恶搞剪辑。 “……最后那几个镜头是怎么回事？你故意的？” 后面那句质问是针对陆潜云的，当时摄像机在他手里，要拍什么东西肯定也都是他自己的想法。虽说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陆潜云不可能是有心害他，但龙行雨也不想让自己当着直播间上千人的面被这样嘲讽。 ……明明他并不是在演戏，结果却还要被人这样评价，早知道还不如继续走原路线穿裙子唱歌跳舞呢！ “有什么好生气的？偶像的价值就体现在人气和讨论度上，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带来流量就算成功。你以为想火起来很容易吗？” 龙行雨垂着脑袋看向桌面，丝毫没有被韦全安这副说辞给打动了的意思。 不过他也明白，事实摆在眼前，像这种难分褒贬的标签，安上去很容易，摘下来却困难。除非他能找主神再换张脸重新开始，否则以后便也只能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了。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离开会议室之后，陆潜云立刻就拉着龙行雨进了隔壁的休息室，打算跟他单独谈一谈。 “如果你真的把自己当成是一个艺人，那确实很需要为自己的表演风格担心。但我们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追求演艺事业上的成功，而是为了完成主神的任务，这个世界的人怎么看你都无所谓，等到离开了之后，这一切也都再和我们无关了。” “我知道……”龙行雨叹了口气，他也算是跟着沈小明等人混过好多个世界了，还不至于看不穿这一点。 之所以会表现得这么在意，一方面是因为这件事情中还有陆潜云的参与，让他觉得有点不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既然领了“队长”的身份，就必须做出一个队长的样子。如果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嘻嘻哈哈地看待的话，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队长的威严”了。 “你现在是我们六个人里面人气最高的，直播间里你的镜头也是最多的。虽然沈小明没有刻意交待，但我看他应该也是这个意思，准备借此将你推上真正的主位。” 陆潜云伸手轻抚龙行雨的发顶，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并不算违和，因为两人之间的气场确实很符合这种定位。 “无论别人怎么看你，你只需要知道，自己还有五名队友在身边支持并维护属于你的一切。放心大胆地去做就可以了，评论可以由事实引导，却不应当被用来改变事实。” “嗯……谢谢。” 龙行雨用头顶轻轻地回蹭了两下陆潜云的掌心，原本盘踞在心中的那点纠结也被他彻底放下，连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变得轻松了许多。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努力就该有回报，而称赞和认可也是其中的一种。 在没有人前来打扰的情况下，这种静谧美好的气氛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被终端上传来的信息提示所打破。 “……要讨论关于新工作的事？” 等到龙行雨和陆潜云两人回到会议室坐定下来，沈小明这才放下手机，向队友们转达已经取得了经纪人许可，即将以团队整体的名义出场的这个新活动。 “你们还记得之前我和龙行雨去电视台参加的那个节目吗？那时候台下有位导师曾向我们两人发过一个邀请，就是那个节目。” 因为沈小明是希望能全团参与，而不是只有他和龙行雨两个人露面，因此节目组又花了些时间和韦全安讨价还价，最终决定放弃原计划，将预定的嘉宾回改成特别篇，邀请他们全队一起到邻市去，参加一个新开业的密室探险项目。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我们的新网站，还有昨天的那场直播，所以才会想到给我们两家牵线搭桥，趁机两头卖好。”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人吗？” 沈小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又更严肃了一些。 “一共三个团队，大概是要搞些竞争之类的。据说另外两队也是出自幻灵公司旗下的新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很可能要遇上那几个队伍的人了。” “那几个队伍？什么队伍？”龙行雨一脸疑惑地看向沈小明。 “你不会忘了吧？”沈小明指了指手腕上的终端，这东西只有他们队伍内的成员互相之间才能看见，对于非被选者来说，这里就是一片空白。 “主神亲自设下的陷阱，可不是只拿来对付咱们这几个人用的。更何况以他过往的行事风格来看，想办法挑动被选者之间的争斗，然后再躲起来坐收渔利，这才是他最擅长做的事。” “……难怪你看起来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甚至还有点不爽，原来是因为这个。” 龙行雨可不会觉得凭他们几个新人和半新人，再加上一个资深被选者做参谋，就能战胜那些纯粹是由最精锐被选者所构成的十强队伍了。哪怕这个队伍里的人除了自己以外个个都有绝招傍身，但是对上那些手中存有至少相当于七位数乃至八位数积分数量的资源的“老玩家”们的时候，只怕也还是力有不逮。 这个世界对一部分直接作用于身体上的强化效果限制很多，例如徐长生的道术，还有沈小明的精神力。但是却对偏向科技侧的各种道具装备毫无约束，很显然也是因为主神在其中作祟，以免进来的被选者们与那些妖魔鬼怪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影响他们通关的速度。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先想办法联系一下他们？看看能不能暂时合作，先解决了手头上的任务再说。” 毕竟他们之间其实也并不算是完全的竞争关系，打赏金额的那一项也就罢了，无论是粉丝也好还是安排的工作也罢，可都没有说是只能计算一次的，完全可以重复刷取，一个名额所有人用。 “这样最好，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先让他们一步了。” 沈小明点了点头，在这方面他倒是难得的和龙行雨想到一块去了。 ……反正他也没打算真在这里耗到完成那几个条件，就当是顺便拿那些人试验一下主神的信誉度好了。 ※※※※※※※※※※※※※※※※※※※※ 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我决定尽快结束这一篇，然后空一段时间休养身体。 最开始我以为凭自己身体可以坚持每日更新到完结，如今看来，我距离专业作者之间的差距不仅在技巧上，同时也还体现在其他方面上。 这当然可以被视作为一种逃避，但我个人更愿意把它看成是一个选择。 顺便也在这里用我自己的实例提醒大家，晚上一定要少熬夜，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不要乱吃乱喝，暴饮暴食，也不要在桌前久坐，否则很容易把自己的身体弄伤，无论这么做的背后原因是什么，相信和健康比起来，都是真的不值得。 再次感谢每一个能看到这里的人，谢谢你们的点击支持。 两处茫茫皆不见 这一期特别篇节目名为《探险之旅》，内容说起来也非常简单，就是请每个参赛小组轮流进入位于大楼八层的密室迷宫之中，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出口。 除了沈小明他们这三组新人之外，还有一组可以作为对照组的专业人士，是由场地提供者通过朋友介绍拉过来的，属于最开始预定的那一批宣传人员。 “其他人都已经进去了吗？还是说我们迟到了？” 一从车里下来，沈小明便发现这栋楼的大门前站着几位工作人员。除了有两个貌似是在调试监控的人之外，其余的人都好像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只是围成一圈静静地面朝门的方向伫立着。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又或者是在等待着什么。 “没有迟到，你们来的很准时。” 坐在监控面前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和走在最前面的陆潜云握了个手。 “我是本期节目的导演，石殷奇。你们是雨落青冥组合对吧？先过来签个字，然后我给你们大概讲一下今天的拍摄内容。” 直到沈小明最后一个踏进密室入口时，他也没有看出这个节目组到底有什么问题。 这当然很不正常。 “一共三个密室，限制时间四小时。如果到时间你们没有出来的话，我们就会中止录制，并认定你们这一组挑战失败。” 这是那位姓石的导演在他们进门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穿过一个用来隔离内外的小黑屋之后，沈小明没有看到自己的五位队友，而是碰上了一位“熟人”。 “你怎么在这？” 一身黑色西装，脸上戴着墨镜的男人不久前才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因此沈小明对他的印象还算深刻，不至于换身衣服就认不出来了。 “我在等你，雨落青冥的队长。” 这名一身黑的男子正是绝影小队的队长，同时也是曾经代表其他队伍邀请他们进入银色大楼的二人之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家伙也可以说是害得沈小明他们落入如今境地的元凶。 “好吧，那第二个问题，其他人呢？” “你不该主动和他们分开的。” 话里有话式的回答，不过沈小明以前也和这种人打过交道，因此很轻松就把它放了过去，又问出了自己的第三个问题。 “这样啊，那你现在有什么计划吗？” “除了你之外，我还需要至少一个人。” 答非所问的对话就只进行到了这里，因为沈小明背后的大门忽然爆出一阵明亮的蓝光，就在二人对此小心戒备的时候，大门却直接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你的计划该换了。” “不用你说。” 平心而论，沈小明不是很愿意和这样的人搭档做事。然而眼下情况未明，如果他非要尝试一个人闯关的话，那也得是先证明了这家伙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之后的事了。 “密室探险……还是密室逃脱来着？这里面应该不会有那种按人数设置的机关吧？” 绝影小队的队长沉默地打量了一会沈小明，随后便取下了脸上的墨镜，将其收回了自己的背包。 “你叫什么名字？” “沈小明，你呢？” “绝影。” “原来是绝影队长，幸会幸会。你现在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对于这种明显是拿代号糊弄人的回答，沈小明表现得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他自己也不是用的真名，大家半斤八两，谁也说不了谁。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唉……” 这就是沈小明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这种人打交道的根本原因。 “你不要把我当成你啊！虽然大家都是队长，但是术业有专攻，平时我都是靠脑力解决问题的，如今这种情况，哪怕再在这里站上一万年，我也绝对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你要非得问我的意见，那我就告诉你咱们现在赶紧走，没准过会就追上其他人了呢。” “可以。” 这栋大楼的长宽都没有超过百米，周围也不存在其他高楼，不考虑空间折叠或传送的情况，这应该就是他们接下来活动的范围极限了。 不过刚才两人都看到了大门在蓝光中消失的景象，如果说这里面不是主神在做手脚的话，只怕这家店的老板就该拿着专利去竞争全国科技发明第一的称号了。 穿过被装修成石道模样的走廊，沈小明和绝影来到了一间看着十分像墓室的房间。 “你来还是我来？”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交流之后，沈小明也摸出了一些和这位绝影队长交流的“正确方式”。那就是“有话直说，废话少说”，以及“绕圈子的话只许你说，不许我说”。 “你一个人可以？” 绝影用表情和语言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试试呗，不行的话你就赶紧上来帮忙啊。” “……好。” 这间墓室看起来十分空旷，除了放置于房间正中央的巨大棺椁之外，就只有两侧墙壁上提供了些许信息。 虽然两人身上都有许多自带的照明手段，但沈小明很显然并没有上前仔细查看的意思，而是踩着高跟鞋直直冲向了那座被无数符咒“封印”住了的石棺，想也不想地一巴掌拍了下去。 “喂喂！有人吗？有人在这个棺材里吗？” 墓室里一片安静，就连站在入口处的绝影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要么现在告诉我怎么出去，要么我帮你再在上面加一层壳，保证从外面绝对打不开的那种，你选一个吧。” 沈小明口头威胁完之后，立刻就将自己的话付诸行动，开始从背包里往外掏各种加工器材，以及之前做微型机甲时没用完的金属原料。 “……我还以为你会想办法打开这座石棺。” 站在入口处的绝影松开了皱着的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已经开始打造第一面“外壳”的沈小明。 “这么明显的一个玩意，放在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要进来的人把它打开。如果是正常的密室逃脱也就罢了，眼下这个摆明了有坑，那我干嘛还要往里跳呢？” “你难道不想从这里出去？” 沉闷嘶哑的声音毫无疑问来自棺椁内部，若非两人全都是胆大包天之辈，这会肯定是要被吓一大跳的。 “我有的是办法出去，你不说也无所谓。” 虽然隔着石棺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是只凭沈小明这股貌不经心的语气，也已经足够激怒棺椁里的存在了。 “哼！无知小辈！没有我的许可，你们永远也不可能离开这间墓室！” “是吗？反正等一下没有我的许可，你可是真的永远不能离开这座棺材了。” 这座石棺体积颇大，虽然从外面看不出具体厚度，但看份量至少也得有个几百公斤的样子。 只不过是用金属板拼出一个长方体外壳来，哪怕造型上稍微有些讲究，要尽量做到跟石棺外廓配合得严丝合缝，却也完全难不倒沈小明这种专业人士。 “那边那位，别看了，过来帮忙把它抬一下。” 虽然外表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壮，但作为十强小队的队长级人物，只是区区一点力气活，甚至都不配让绝影为此动用背包里的道具。 “等等！你们想干什么！” “完美替代焊接的新型金属连接剂，见效快，痕迹小，无毒无味不分解，安全无害又方便。本品由诺克兰公司独家生产制造，有意者请联系销售负责人史英俊先生。” 这些金属本身并没有隔音功能，但是在沈小明封好最后一块金属板时，棺椁内一直叫骂的声音也随之停了下来，整个墓室瞬间变得十分安静，甚至连沈小明和绝影的呼吸声都好像消失了一样。 “……接下来做什么？” 打破沉默的正是刚才在最后关头出了大力气的绝影。虽然他并没有展露出类似单手抬棺材之类的惊人之举，不过只凭他此时一点脸红气喘的表现都没有，就可以看出其实力确实深不可测，比沈小明以前见过的被选者们都要强出十倍以上。 “接下来就是出去啊，难不成你想留下来陪他？” 说完这句话，沈小明也不等绝影再问，直接将双手放在脸侧，形成一个喇叭状声音放大器，对着斜上方大声喊道： “有没有人在看啊？帮忙往上面带个话，这里有两个人被困住啦！再不救人就要被饿死在这里啦！” ……这怎么可能有人回应？ 绝影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不认同的表情。就在他准备当场出言指责对方的“装傻”行为时，两道蓝光凭空出现，直接就将他们的身影从头到脚彻底吞没。 “……” 在绝影略带震惊的眼神中，沈小明笑着指了指头顶的方向，为他做了解释。 “你不会以为这玩意是没人管的吧？要想对付咱们这帮人，直接在传送的终点做个手脚，把我们扔进一个必死无疑的绝境之中就可以了，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些任务出来呢？” 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在被选者不断穿梭世界，为系统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作为管理者的“主神”，究竟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 “我以前曾经和一位光脑天才合作谋划了一件大事，当时他跟我讲过一个道理。” 如果一个单独运行的程序无法被继续简化，要么就是因为它已经被简化到了极限，要么就是因为它本身并不是一个单独运行的程序，还有其他和它关联的项目存在。因此它的使用者和制造者为了保证其他项目的顺利进行，就不会再试图“强行”简化这个程序，以免引起整个系统的循环错误。 代表传送的深蓝色光芒散去的同时，沈小明和绝影也已经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个六面皆白，无边无际的巨大空间。 “有人吗？有人在吗？没人管的话我们可就要被饿死在这里了啊！” 沈小明这一回并没有做什么手部动作，也没有抬起脑袋冲着天上喊。要不是因为内容足够熟悉，绝影都要以为他是在跟自己讲话了呢。 “有人吗？有人吗？再不来人我可就要投诉了啊！” 或许是因为“投诉”这两个字起了作用，又或者因为这段时间的等待本也是流程中的一环。总而言之，就在沈小明说完这句话之后没多久，一个造型简单的灰色光屏便凭空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是否返回初始位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绝影本来也不是那种凡事都要问上一句的人，然而他跟沈小明相处不过短短几小时，就已经生出了许多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疑问，倘若再要把这个看起来很关键的问题憋在心里，只怕最后吃亏的反倒会是他自己。 “就是把你送回来时的地方啊。不过你可得想好了，回去的话你这一身好不容易赚来的本事可就全没了。以后再也当不了叱咤风云的绝影队长，只能以一个凡人身份安度晚年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绝影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便见他整个人身形化影，以一种连沈小明都捕捉不到的超高速身法，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看，你这不是已经相信了吗？” “……这是什么地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空无一物的“空白”世界，简单到只有一个方框，中间四个字一个问号的半透明面板。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可供分析的信息。 这种毫无遮掩的风格，简单到极致的表现，反倒是打消了绝影的一部分戒心，以至于竟然让他那已经沉寂了许久的心，又重新活跃了起来，考虑起了沈小明那句话的真实性。 “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不能告诉你。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建议？” “要么是，要么否。选否的话毫无变化，那你为什么不试一试选是呢？” 即使被人用一只手拎着衣服领子，沈小明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狼狈，而是非常诚恳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虽然风险未知，但是和成功之后的收益比起来，却就也完全不值一提了。 “……你说得对。” 漫长的沉默过后，绝影松开了自己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在了那个“是”字上。 他已经在主神空间停留得太久太久，既不愿意一死了之，也不想继续重复这种无聊枯燥的日子。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的这番“奇遇”，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当初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又是为了什么才甘愿投身于这种仿佛无限轮回的循环当中。 “嗯，看在你刚才没提条件就配合了我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条建议吧。如果你还有什么话想跟队友说，不妨在这里多等一会，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把他们也给送进来了呢？” 说完这句话，沈小明也不再等对方反应，直接就冲着面板喊出了自己的回答。 “送我回刚才那个世界！” “等……” 虽然绝影还想拉着沈小明再多问上几句，然而涌动的蓝光却已经将他整个人都挡在了外面，只是这么一小会的工夫，沈小明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 删去了最后一个故事的大部分章节，直接进入到最后阶段。 希望可以在十章之内完结，并且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忽闻海上有仙山 按照导演的说法，本次密室探险节目是有时间限制的，最长不超过四个小时。 但是当沈小明被送回到大楼门口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奥秘”。 “很简单的文字游戏，四个小时是直播时间的四个小时，而不是我们这边的四个小时。具体有多长，那就得看直播间那一头是怎么算的了。” 自称名叫石殷奇的导演缓缓转过头，两只眼睛里散发着沈小明非常熟悉的光芒。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找到这种漏洞。” “不不不，”沈小明搓了搓手，掌心喷吐出的黑光在他的动作间被拉成无数道细丝，虽然可动用的总量没变，但杀伤范围却因此直接增加了不知道多少倍。 “……论起找漏洞，您才是真正的行家。我都没想过这世界上还有开一家店，收两次钱这种好买卖。可惜过往无数次大资本破产的惨剧告诉我们，搞垄断虽然赚的多，但这是不对的。” 使用着导演身体的主神看起来并没有被沈小明这显而易见的威胁吓住，反倒是用好奇的眼神看向他的双手，或者说看着他手上的“黑光”。 “这就是来自本宇宙之外的科技？蕴含着无尽吞噬与毁灭之力的……黑洞能量？” “哦，连你也看不出来是吗？那我就放心了。这玩意其实也是人家送给我的，虽然我不明白它的原理，不过我只需要会使就可以了。” 运使这种由黑剑延伸出来的黑光，比直接挥动黑剑本身耗费的力量要少得多，虽然威力也会差上一大截，但是沈小明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哪怕是面对18号这样全然未知的对手，他也绝不会被轻易击倒。 “已经等不及了吗？” 白色的光芒逐渐从导演的“肉身”中散发出来，就像是往一间破败的老木屋里丢了一枚□□那样，完全无法遮掩其中那呼之欲出的强大能量。 18号背后的总控台上仍然在滚动播放着大楼内的情况，站在一旁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同样对这边的对峙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调整着台上的各处按钮。 “是啊。再等下去，怕是就该直接等到丧尸病毒爆发了。那可不就彻底遂了你的意吗？” 话音未落，沈小明便已经合身扑了上去，直直冲向了被对方挡在身后的大门。 “拦住他！” 被体内的炽烈白光蒸发掉外部躯壳的工作人员齐刷刷地站成一排，也不见他们试图出手攻击沈小明，而是就这么肩并肩地组成了一条不可跨越的“屏障”。 与常年奋战在各个小世界中，拥有无数生死搏杀经验的被选者们相比，主神本人对亲自下场战斗的兴趣并不大。因此他的战斗风格也从来都不是正面应对式的，而是更多地倚仗主神权限对多维空间的控制能力进行布局。 冲刺中的沈小明双手如同水母般释放出无数黑光细丝，随着他的动作往前猛力一甩，赶在他本人撞上那道忽然生出强大扭曲能力的“白墙”之前，先一步将黑剑能量送入了那条已经彻底开启了的时空通道之中。 啵！ 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音从白光屏障中传了出来，两股截然不同的，但又同时具备空间扭曲性质的能量相互碰撞，当场就摧毁了那条被临时构建出来的通道。 哗啦！ 合身撞穿屏障的沈小明脚步不停，将一只手上的黑光重新凝聚成手套模样，在路过总控台时顺手将指尖朝上面轻轻一拂。 “最后再警告你们一句，除了垄断之外，侵犯他人隐私也同样是不对的哦。” 浑身上下被黑色细丝笼罩的沈小明纵身一跃，跨过了主神设下的最后一道陷阱，以一个头前脚后的姿势落进了虽然仍保持着一般建筑的外形，但却已经彻底沦为空间重度扭曲下的多维迷宫的大楼之中。 ……这一切并非是主神反应太慢，而是因为他的思维模式已经被沈小明给完全看穿了。 无论他的算力有多强，最终的计算结果是否能涵盖到所有情况，他在同一时间内所做出的选择，却也只能是所有结论中被认定发生可能性最大的一种。 这是他的根本逻辑所决定的，永远都只会以后发的形式争取上风，而不是像一部分智慧生物那样，可以凭着本能在混乱中抢到先手。 这并不是说混乱就一定胜过秩序，而是沈小明抓住了那个短暂存在的，由混乱占据上风的机会，所以才取得了眼下这个阶段性的胜利。 进入大楼内部的沈小明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之后，18号也带着其他白光人形消失在了街道上，然后又瞬间以人类形态出现在了距此上千公里外的另一处节目录制现场。 “……第一局勉强算是我赢了，但后面紧跟着的肯定还有第二局、第三局。这场比试对我来说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沈小明半蹲在地上，维持着自己刚进来时的姿势低头默默盘算着。而在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队五人全齐的被选者正在努力抵挡着漫天飞舞的无数毒蜂。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地方很显然已经脱离了大楼“内部”的范畴，大概是为了匹配他们这个五人队的强度，因此被分到了一个足以容纳更多敌对生物的广阔环境。 “一位路过的被选者而已，需要帮忙吗？” 他这句话其实也只是随口一问，因为这五人很显然已经找到了解决这群毒蜂的办法，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进行准备罢了。 “你是哪个队的？刚才你是被传送进来的？” 朝沈小明不断提出问题的是五人中的防御手，虽然他的左手只拿着一面尺许宽的小圆盾，但是却能凭借着精妙的技巧，阻挡住前方和上方的大部分毒蜂。 “虽然我本该等你们解决眼前问题之后再开口的，不过我现在赶时间，所以就长话短说了。你们想从这里出去吗？我说的不是指离开这栋楼，而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那种。” 交涉并不是必须的，但是出于或许可以节省时间的想法，沈小明还是愿意跟这些人暂时先礼后兵一下的。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解释起来很麻烦，而且我说了我在赶时间。”沈小明伸手拔下身旁的一株不知名植物，然后当着五人的面将其吸入掌心的那团黑光之中。 “我刚才把绝影送出去，现在是回来打算继续转移其他人。事先声明，这个举动并不是为了帮你们，而是为了更快地让这个世界自我解体，好把18号那家伙的真身逼出来。” 明明沈小明距离他们五人也并不算太远，但是那些毒蜂却好像完全看不见他一般，即使无意间飞到了他的周围，却也完全不会试图攻击他。 “……请稍等。” 此前一直躲在队友身后的人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随着他的起身动作，一股淡绿色的烟雾也从他们五人中间扩散开来，很快就形成了一团蘑菇形的“云气”，将他们完全包裹在了里面。 这团绿云甫一出现，盘旋在他们周围的毒蜂便开始大片大片地死去，虽然也有毒蜂试图从上方凭借加速度进行俯冲攻击，却也因为有那个使盾之人的存在，连一个造成了伤害的都没有。 在经过各种尝试并留下了大堆虫尸之后，残余的毒蜂带着只剩不到一成的同伴无奈地离开了这群人。紧接着，确认了危机解除之后的五人又呈半圆形阵型将沈小明所在的位置也包围了起来，而开口的刚好就是此前调配出绿云的那个人。 “你好，我是棱锋小队的队长，我叫屠一锋。请问你是雨落青冥小队的人吗？” “排除法是吗？那就好，你能给我弄点什么画像啊或者其他证明之类的玩意，帮助我辨认被拉进这个世界的其他队伍成员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几队应该都是在银色大楼之内被传送进来的吧？”沈小明懒得跟对方细说，干脆就学起了绝影那套交流方式，以问题来回答问题。 “没错。”棱锋队长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他这副模样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容貌俊秀，表情温和，一点也不像是手握众多人命的十强队伍首领，倒像是一个从小被看顾得很好的普通大学生。 “虽然眼下还没办法确认你的身份，但我个人愿意先相信你说的话。你说要送我们离开，究竟是要把我们送去什么地方？还有你干你刚才说为了对付主神，要先让这个世界解体，这又是什么意思？” “介意我录个像吗？我不想待会又要把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很多遍。” “……可以。”屠一锋脸上的笑容似乎因为这个问题而变得稍微勉强了一些。 沈小明从背包里取出一台直播用的手持摄像机，先朝着对面五人拍了起来。 “打个招呼，或者随便说点什么，证明一下你们不是我请来的演员。” “我想没必要搞得那么复杂……不如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不是说赶时间吗？” “也行。” 将摄像机举起来照向身后，同时转过身体背对着五人的沈小明用比刚才略快一些的语速道： “第一个问题，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反正就是一片全白，我和绝影一出去就被扔在那了。如果你们现在走的够快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那碰到他。” “第二个问题，这个世界是主神制造出来的幻境，一体两面，除非有人能够直接将内外两个世界同时摧毁，否则便无法破除这里的限制。不过那是物理意义上的‘破坏’。这个世界本质上其实是一个被复制出来的副本，它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为我们这些人提供表演的舞台。只要演员全部提前退场，那节目自然也就办不下去了，舞台什么的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说完之后，沈小明又将摄像机举高了一点，不等屠一锋再次发问，便提前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第三个问题，你大概是想问我要怎么把你们送出去。有两个办法，第一个是你们先被我收到另一个世界里，然后等这个副本解体之后跟我一起离开。第二个办法，找到这个‘密室’里的关键点，迫使这个‘密室’无法继续运行下去，这样就能触发监测系统的一个错误模块，把我们从这里弄出去。” “第二种方法去的就是你说的那个一片白的地方是吗？你们当初是怎么想到用这个办法脱离的？”这一回屠一锋反应够快，在沈小明的最后几个字还没说完之前就抢先问了出来。 “废话不要多问，我只回答有价值的问题。还有两分钟，两分钟之后你们再不走，我就要亲自动手送你们走了。” “……好吧，我明白了。很抱歉我不能完全相信你的话，而且两分钟时间也不够我们发现这片森林中的那个‘关键点’。” 见对方确实已经不打算继续交流下去了，沈小明收起摄像机，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抬手对着天上打了一个响指。 “嗯？” 无声无息的五道光柱从地下喷出，仅仅只维持了一个瞬间，便在地面上留下了五个漏斗状的坑洞。 “很遗憾，我已经猜到你不会信了。”所以才会提前将黑光之力渗入地面，又花了一点时间布置出了这个看上去很炫的触发式效果。 ……而且若非你们几个自觉傻站着不动，想要找到一个能同时将五人一网打尽的机会，只怕也还是挺困难的。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我送去下一拨人那里，快点！” 虽然看起来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但就像沈小明之前在那间墓室里所遇见的那样，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熟悉的传送蓝光忽然出现，以同样的方式将他包裹进去，送去了绝影小队中余下四人所在的房间之中。 “各位早上好啊，我这里有个好东西要拿来给你们看哦。” 十分钟之后，成功说服了这四个人的沈小明在对方的指引下轻松收走了位于塔顶的水晶球，并嘱咐他们有机会的话可以留一个人在那里，帮忙解释一下后面的事情。 “下一个！” 唰！ “……嗯？” 这回轮到沈小明来发出这个疑惑的声音了。 “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 石殷奇表情不善地看着从传送蓝光中出现的沈小明，这一回他干脆连拦都没拦一下，直接就消失在了摄影棚里。 “唉……你倒是跑得快了，可我现在上哪找人去啊？” 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寻找连你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一共有几个人的特定对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事。 “没时间浪费在这种东西上了！来点提示！提示！” 虚空中的无名存在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但摄影棚内的其他人却好像忽然回过神来一样，冲他搭起了话。 “这位女士，请你出去！这里不是外人应该进来的地方！” 沈小明闻言立刻一低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是穿着女装去“上班”的来着。难怪棱锋小队的人不愿意相信他，想必那位队长也是因为一眼看穿了他男扮女装的本质，因此才会下意识地生出抗拒之心吧。 “不好意思，我也是幻灵公司的人。有点事想找那几位今天在这里工作的人。” “不行！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们不能让你在这到处乱走！有什么事让你的经纪人去联系他们，现在请你立刻离开，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虽然态度不怎么样，但人家说的确实也有道理，与其为了这点小事浪费力气，倒不如用更省事的办法解决问题。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小明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摄影棚，到外面去绕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和自己体型相近，并且胸前挂着工作牌的男人。 “顺便也可以把衣服换回去，挺好。” 将人引进空房间打晕，之后又扒下外衣外裤换上的沈小明随手从旁边拿了顶不知道是谁的帽子将假发遮住，又用了个小手段将门彻底锁死，这才晃晃悠悠地重新走向了录制区域。 “知道今天来这里露节目的人是谁吗？” “知……你脸上是怎么回事？怎么给画成这样了？” 在精神力干扰和女式妆容的双重影响下，这位被沈小明随手拉住问话的陌生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同事已经被掉了包，只是好奇地朝他脸上伸出了手。 “别摸别摸，我求了好久才让那个谁给画的，你觉得看起来怎么样？” “很厉害啊！要不是你这身衣服没换，我还真以为就是个女人站在我面前了呢！” “是吧，这可是人家的得意之作呢。不瞒你说，其实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才想假扮成女粉丝去找那几个幻灵公司的人弄点饭钱出来，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吗？” “……啊？” 虽然无法理解这个理由背后的逻辑，但对方还是很痛快地回答了沈小明的问题。反正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出了事人家也赖不到他头上来。 有了准确的指引之后，沈小明很容易地就在附近的另一间摄影棚里，发现了正在拍摄宣传海报的一队五人。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也许是某种巧合，到目前为止沈小明遇见的三个十强队伍，成员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男性，包括他眼前的这一队。 “我？有什么事吗？” 就像沈小明能看出他是自己要找的人一样，对方也同样可以看出他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长话短说，我先让你看两段视频，然后再给你大概解释一下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不是被主神困在密室里的人，沈小明也不知道该怎么把他们送进那个纯白空间里。比起一上来就动手的那种情况，他还是更愿意多和不同的人交流，这也是为了研究主神操控被选者的背后机制。 “……你等一下，这事我得先和我们队长说一声。” 看完第一段录像之后，这名青年便脸色凝重地跑了回去，直接把剩下四个人也全都叫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们要去哪？站住！” 事关重大，这五位“模特”也懒得搭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果断跟在沈小明后面离开了这个区域。 上锁的休息室内，沈小明抬脚将地上的人踢到一边，又花了点时间解释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事，然后才在五人略带惊讶的目光中说出了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彻底脱离这个世界吗？没有的话，那我也只能参照棱锋小队的情况，先把诸位给收起来了。” 之所以愿意实话实说，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希望能找到把人收进黑剑以外的其他解决办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五人外表看起来都比较成熟，从对话间流露出来的做事风格也比其他两个队伍都更加老练，属于可以尝试争取一下的那种对象。 “如果你给出的信息没有偏差的话，那么以我们五人所擅长的能力方向，确实是无法保证能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脱离这个空间的。因此对于沈队长你的好意，我代表全队成员，在此表示感谢。” “不过你动手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请说。” 和聪明人交流最让人舒服的一点就在于，谈话的双方都不会在讨价还价上浪费太多时间，这样对提高双方做事的效率都很有帮助。 “你怎么确定这个办法一定有效？”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废话。然而沈小明却并没有因此表现出一点轻视，而是非常严肃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百分之百这种事情谁都无法保证。但有一点我想再次提醒诸位，除了这种方法之外，作为被选者的我们连和主神正面对抗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是想办法逃离对方的掌控了。”借助与主神平级的外力来达成目标，这已经是当前情况下能找到的最好办法了。 “眼下就是最难得的机会。” 长着国字脸的男人左右看了看，从四位队员的脸上读出了和自己一样的答案，于是便坚定地朝沈小明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沈小明熟练地收起摄像机，将里面已经装满内容的记录卡换成了一张新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 没想到心理因素对进度的影响有这么大，看来仍然是我小瞧了大纲和计划的重要性。 对篇幅的限制算是我自己给自己预定下的一个要求，如今看来这东西还得结合大纲内容来具体划分。 又学到了一点新东西.jpg 山在虚无缥缈间 很多事情在突破了第一次的障碍之后，接下来就会变得好似顺理成章了起来。 女装如此，懒惰如此，放纵如此……一切与“堕落”这个概念能扯得上边的行为都如此。 “我会把你们装进同一间的，希望先进去的那些狱友们能顺便帮我解释一下这么做的意义。” 随着沈小明解放出越来越多的黑剑之力，他的思维也开始越发地趋近于混沌状态。 因为一个人所能承受的记忆本质上是有限的。 高等智慧生物的记忆力与精神力强度息息相关，因此遗忘并非是自然赋予他们的天生缺陷，反倒是一种保护的手段。 “七队了，接下来是第八队……” 来自世界之外的传送力量此时已经完全无法拉动他的身体了，但好在沈小明本身也是拥有高速移动能力的特殊人士，因此他赶路的速度也只是比方才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已经放弃妨碍我了吗？看在你这么识趣的份上，我就特别给你多留一点渣滓下来吧。” 从阴影中现身的沈小明头也不抬地一挥手，大片大片的黑色光幕如海潮般喷涌而出，直接就将那五位目标连人带房子全都吞噬殆尽。。 “第九队……” “第十队……嗯？第十队怎么离得那么远？” 感应到最后一队五名被选者气息的位置之后，沈小明尝试着使用黑剑之力穿梭空间，但是却因为距离过于遥远，等了半天竟然也无法建立起两点之间的快速通道。 “……哦，原来是不在同一位面了啊。” 界内传送所使用的手法和跨界传送时完全不同。前者只需要掌握本世界内的相关空间知识，并具备在指定的两个地点间打开通道的力量就可以了，而后者不仅需要具备两个世界的知识，掌握能打开位面壁障的强大力量，更需要具备能在一段时间内维持通道绝对稳定的手法和经验。 不过对于具备空间之力的特殊存在，还有至少三种方法可以避开“通道稳定性”这个问题。 第一种是将自己彻底转化为精神体，不受物质规律的约束，自然也就不需要保证这一端的开口长时间稳定了。第二种是远程遥控目标地点的人帮忙设置一个出口，用蕴含相同力量的材料布置成通道的两端，以此保证通道本身的稳定性。后一种在高魔世界里尤为多用，是各种召唤类技能的基础。 前两者曾经的沈小明都有相当丰富的使用经验，但是在得到了黑剑之后，他又研究出了借助黑剑中的空间进行中转的第三种跨界传送法。 在只考虑准备时间的情况下，第三种毫无疑问是最快的，唯一能限制通道建立速度的，就只有传送发起者寻找目的地的速度了。 借助阴影之力快速返回幻灵大厦的沈小明直奔顶层而去，而原本应当属于主神的巨大办公室此时已经彻底人去楼空，除了属于建筑本体的框架之外，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跑得倒快……连没有感性的存在都开始畏惧我这份过于强大的力量了吗？啊，这便是由力量所带来的原罪……” 毫无自觉的沈小明一边说着会令正常人感到无比羞耻的话语，另一边则将隐藏在身体内的黑剑抽出来，用力往地板上一插。 “让黑暗……吞噬一切！” 只要将握在剑柄上的手松开，甚至不需要他再多做什么，潜藏在黑剑之中那象征着一个世界，一个文明被彻底毁灭的吞噬之力，便会自发地开始运转起来，将所有接触到的有形或无形之物全部吸入其中，与“过去的世界”融为一体。 扩散的黑色风暴从幻灵大厦开始席卷了整个山间市，因为眼下这处幻境之中已经只剩下了沈小明一个“外来者”，所以这个世界中的“相对真实之地”也跟着只保留了山间市这一处，为他的后续工作省了很多力气。 “……开启吧，暗之大门！让世界感受真正的恐惧！” 在这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已经扩张到足有一座城市大小的黑光大球猛然回缩，瞬间变成一个无法用任何尺度衡量的“奇点”，然后融入了这一片被“切割”出来的虚空之中。 “有了有了！是刚刚才出现的！就在这座星球上！” 就在沈小明使用中二之力毁灭世界的时候，他的五名队友也没闲着，一边适应着自己的新身份，一边还要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在这个同样是被开发到宇宙尺度的“高科技世界”里寻找他们那位迟到的队长。 “上车上车！走了！” 在队长失踪的情况下，原本应该是由副队长暂时接管指挥权的，只可惜他们这个小队成立的时间太短，别说是完备的顺位继承制度了，就连队内的人员排序都还没弄清楚呢。 “坐标我已经在地图上标出来了，全速前进的话最多两小时就能赶到！” 坐在驾驶位上的478双手插在极速空梭的控制台上，临时接管了这台交通工具。恢复了丧尸之王模样的高大壮放下足有货车车厢那么大的定位仪，从空梭的后部入口走了进来，坐进了专门为他准备的特大号椅子上。 龙行雨和陆潜云并排坐在478身后，已经换回了原本惯用的衣装，正一脸焦急地等待着空梭的后舱盖自动关闭。 “雨落青冥！出击！” 咚！ 一上来就加速到最大的空梭轻而易举地突破了音障，一圈环形的白色震荡从地面略高处扩散开来，打在街道两旁的“钢铁丛林”上，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声。 “呃啊……” 岚云星，第三空港，一架才降落不到五分钟的运输机的货仓里，沈小明捂着额头醒了过来。 “检测到生命反应过低，即将注□□神激活液。” 带在脖子上的金属项圈内侧自动弹出来一根极细微的针头，不由分说地将大约三千分之一单位的精神激活液打进了他的颈椎当中。 “……唔！” 无比强烈的疼痛直接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一下就把仍处于意识混乱状态下的沈小明给弄清醒了。 “这是……岚云星到了？” 每一位基因调整人的身体都不存在任何缺陷，但是“无缺”从来都不能等价于“完美”。 为了将全宇宙最高贵的、最有价值的、同时也是唯一具备三级进化度的生命种群“人类”整体提升至更高层次。经由各大联合体投票一致通过，在星历12020年，开始了在全宇宙范围内收集各种生物基因，着手开发“终极人造人”的“创世计划”。 而沈小明他们六人现在所处的时间点，是星历19763年。 七千年对于一个星球级文明来说，甚至都可以让他们经历从无到有的过程不下三次了，然而对于一个超星系级文明来说，这段时间也只是他们用来收集材料，反复尝试各种搭配所必须的过程罢了。 一切有形之物都有终结之时，但是精神却可以超越物质，在另一个层面上达成不朽。 这也是创世计划能被通过的最大原因。 哪怕每个人都已经可以随心所欲地定制自己想要的躯体，并且在智能机器人的辅助下永远维持着自己最喜欢的生活，但频繁更换身体也同样是一件麻烦事。若是有能和精神体一样永远不老不死的活力身躯，不就可以再多腾出一些时间，来享受更多极致的感官体验了吗？ 当然，早在沈小明出现在这个宇宙中很久以前，他所在的星系就已经没有新的人类诞生了。一方面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在永生带来的喜悦中“遗忘”了这个需求，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管理委员会对下发许可的审核越来越严——每一个新增的自然人都意味着额外的能源消耗。特别是这些资源还都是从现存的每一个人身上“抠”下来的，那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于是创世计划的一个新子项目诞生了，合成人“后代”，以及“交际圈”开始走入每个人的视野之中，取代了他们身边的仿真机器人。 “还有多远？能不能再快一点？” 龙行雨的语气略带催促，但全神贯注操纵空梭的478却并没有时间回答他的问题。 “别着急，沈小明不可能这么容易就陷进去的。” 陆潜云的左手此刻正与龙行雨的右手十指相扣，这还是他刚才看在对方不断拨弄电子地图时才做的，想要借着这个动作来安抚自己这位主动接下代理队长一职的爱人。 看见龙行雨回过头来看向自己，陆潜云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后面。 “徐道长不是也说了吗？作为维持幻境运转的核心，他的精神力与幻境的完整程度息息相关，既然眼下我们还能感觉到幻境中有不完美的地方，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彻底迷失自我。我们还有时间。” ……而且除了你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很担心沈小明，甚至比你还要担心得多。可他现在也只是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忍耐着，等待那个重逢的时刻到来。 后面这句话陆潜云没有说出来，不是因为他觉得有必要顾及到高大壮的感受，而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没有必要再多重复一次。 “……嗯。” 轰！ 原本平稳行驶着的空梭忽然猛烈地震动了一下，连起步时的加速冲击都能削减掉九成以上的最高级缓冲装置竟然也没能完全化解掉这股冲击，差点从空中一头栽下来。 “怎么回事？” 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出神的徐长生忽然开口道： “幻境正在崩溃，但我现在还不知道它发生的原因。” 人们通常说的“世界末日”一般有两种解释。第一种是指当前存在的智慧生物彻底灭绝，过往积累下来的文明毁于一旦。哪怕大家都觉得未来有很大几率还会有新的文明重新进化出来，在遗迹中发掘出失落文明的一应过往，但是那毕竟也只能被后人用来凭吊先人，对“先人”们来说，总归也还是一种很可怕的灾难。 而第二种则是指文明所存在的“环境”彻底改变，轻者直接导致第一种情况发生，重者干脆就是同归于尽，就像那个很有名的“大坍缩假说”里所描述的那样。 不过此刻的沈小明却很清楚，对于一个低维度位面而言，第一种末日与第二种末日实际上是等价的。 只要文明彻底毁灭，这个世界就失去了“价值”和存在的“必要性”，然后创造它的高维生物便会直接出手将其彻底抹消，将分解后的各种成分拿走，作为搭建新世界的原材料。 不会再有轮回，也不会再有“平行世界”。 没有如果，没有以后，没有曾经。 “……而所有的痛苦都将在此终结。” 沈小明站在运输机外层装甲的最顶端，仰起头望向夜空中不断闪烁的“新星”，那些都是被迁移而来的宜居星球所在的小恒星系。 为了旅行和运输方便，绝大多数被发现的宜居星球都被人类移动到了这个文明发源的初始星系当中，均匀而有序地排列在盘状星系中间偏外的位置，构成了一道新的“光环”。 而如今，这道光环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成千上万的恒星用一生一次的光辉照亮自己身边那一块小小的夜空，构成了这个宇宙中最后的绝景。 “沈小明！” 以上升弧线代替减速停车的空梭笔直地飞向天空，五道人影各施手段，从大开的舱门中依次跃出，如流星般迅速坠向运输机所在的位置。 “你们来晚了。” 迎面而来的强烈气流吹开了他的头发，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以及同样令五人感到陌生的眼神。 那是一双毫无生机，死气沉沉的眼睛。 嗡。 仿佛被人忽然按下了关机键，下落中的五人齐齐感到眼前一黑，原本头下脚上的降落姿势也变成了站在平地上的感觉，只是没法离开一定的范围。 “……” 五感分明就在正常运转着，但就是看不见东西，也无法发出或听见任何声音。 一道熟悉的精神力波动从上方传来，被龙行雨自然散发在身体周围的精神力所截获，其中所蕴含的信息只有两个字。 “抬头。” 龙行雨依言仰起脑袋，正看见陆潜云蹲在半空中，笑着朝自己挥手。 不远处更高的位置，龙行雨还看见了徐长生和478，以及落在最后面的高大壮。 “所以我们是被定在这里了？” “不知道，不过徐道长说可以再等一等。” 其实论起对周围环境变化的监测手段，478所拥有的能力也完全不亚于徐长生的神识感知。方才他们还是靠了他做出来的信号接收装置，才能在第一时间定位到沈小明的位置。 只不过他那些方法虽然精度和准确度都比神识更胜一筹，但却必须要有对应的设备配合才能发挥出相应的功效，从使用方便的角度上而言，却又不及徐长生那样收发自如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亮起了一点光芒。与此同时，一股比重力略强的吸引力也降临到了五人身上，将他们拉向了那个正在发光的白色圆盘。 咕咚。 好像重物落水般的声音在龙行雨的意识里一闪而逝，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地舞动手臂挣扎起来，结果却因此从床边上直接掉了下去。 ……不过一点也不疼。 身下传来仿佛羊毛地毯一般的触感，龙行雨第一时间低下头，结果差点被那双白得发亮的大腿给惊到。 “这，这是怎么回……” ……声音也变了！ 不过他好歹是经历过数次位面穿梭的人，哪怕忽然换了个躯壳，也不会对此惊讶太久。 “要是有个镜子就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半透明的镜像人形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虽然有一部分和床重叠了，但是龙行雨却分明看得出来，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不，应该说，这是以他原本的身体为基础，经过某种“调整”之后，升级过了的模样。 虽然大体轮廓还在，但是细微之处却比过去有了很大的进步。每一个弧度和曲线都符合他对“美”这一概念的最极端认知，就好像是直接将他大脑里的概念抽出来再将其具现化了一样。 ……完美得像个“假人”。 除此之外，这具身体的力量与平衡性也非常优秀，单纯以整体数值而言，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做到了这个模板下所能达到的满分水平。 这绝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身体。 “我的那些队友呢？沈小明呢？他们在哪？” 经过一番思考之后，龙行雨果断决定再次开口向那个未知的存在提问。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自己和其余四名队友应当都是被吸进了这个世界里，并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还被认定成了这个世界中的“自然人”。 是的，他应该是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已经毁灭了的世界之中。只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一颗星球上，当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时间点。 “……没反应吗？我说我要找我的队友！陆潜云、沈小明、478、高大壮，还有徐长生！我要你现在带我去找这五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房间里一片安静，但那道镜像投影却依然在提醒着龙行雨，他并不是在发疯，也没有出现幻觉。 “好吧……那我换一个要求，给我准备一套衣服，再给我打开这里最权威的新闻频道。” 床对面的那片墙壁应声而开，露出了藏在夹层里的巨大屏幕。 一秒钟后，屏幕上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图片信息，只要龙行雨将目光停留在上面超过一段时间，那张图片便会自动变大，并开始播放和它有关的相应视频。 “第6667号探索船今日成功抵达编号x436y941z452星系……” “由莫诺普利公司生产的第七代合成人今日开始首批配送……” “前往飞光星的航线将在三日后暂停运行，新飞光星是由编号x146y794z432星系中寻找到的第152颗宜居星，迁移改造工程预计耗时六个月……” 龙行雨边穿衣服边浏览着屏幕上的各种新闻消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和队友们的位置可能有关的信息。 “有搜索功能吗？” 一个话筒模样的符号，伴随着长条形输入框一同出现在了屏幕的正中间。 “呃……今天是哪一年？” 屏幕右上角高亮显示出了一行数字。 “离世界末日还有几百年啊……还好还好。嗯，我的名字是什么？还有和我有关的个人信息，全都给我显示一下。” 屏幕上的图片和输入框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简历模样的文档。 “姓名……居然是一串数字！性别……怎么没有性别？” 龙行雨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地伸手朝自己的腹下五寸摸了过去。 “还在啊，而且也没有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那为什么这份文件里会没有性别这一栏呢呢？” “算了，还是继续看吧。星历18926年申请第146次更换身体……” 接下来就是一长串的“履历表”，从今年上半年开始，以时间倒序的排列方式详细记录了这具身体每一次向议会提出申请的时间和具体内容，并且龙行雨还注意到了，位于列表最后的申请结果全部都显示的是“通过”。 “……这日子过的还真是蛮爽的。” 他对这具身体的前任使用者不感兴趣，因此后面的一长串内容只是随便看了两眼就放到一边，转头又朝这栋房子的中央电脑要起了自己名下可动用的资源列表。 在看到足足三百页的收藏品列表时，龙行雨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可以跳过姓名来寻找几位队友的手段。 “我要找人，给我调到图像搜索模式。” 虽然不具备那种下笔就能绘出人像的能力，但是凭着搜索引擎中的高科技捏脸模块，龙行雨还是做出了五个和本尊有八、九分像的虚拟造型，并且还为他们各自添上了自己最熟悉的那副装扮，这才开始让中央电脑在人口信息库里进行查询。 “已搜索到匹配目标6341个，是否启动第二轮筛选？” 因为龙行雨无法确定那几个人是否也有像自己一样被“整容”了，所以他在设置里开启的是模糊查找，最后出来的结果会比较多，这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嗯，第二轮筛选的话，我想想……” 除了他最了解的陆潜云之外，大概也就是用来找沈小明的话可能还有点把握……但是沈小明其实才是五人里最难靠外表锁定的对象，光是他目前见过的不同模样就已经有三个了，更别说他没见过的，那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呢。 就在龙行雨对着大屏幕苦思冥想的时候，中央电脑忽然又在他视野边缘里放出了一个脸型身材都跟陆潜云有九成相似的三维投影，穿着一身由反光材质制成的外套和长裤，正面朝大床所在的方向轻轻招手示意。 “您有一位访客正在门前等候。” “呃……让他进、不，我要先跟他通话。” 三秒钟后，与陆潜云原本的声线十分相似，但似乎又比过去变得更加磁性了点的声音在龙行雨耳边响了起来。 “你好，我找龙行雨。” 虽然这个名字还不能完全证明对方的身份，但龙行雨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下意识地就迈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是你吗？你是陆潜云吗？” “是。” 龙行雨冲出卧室，连蹦带跳地跑进客厅，一把拉开了通往外面的大门。 砰！ 仿古样式的合页门以比刚才更快几分的速度又重新合上了 “等等！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要验证一下你的身份。” “嗯，你随便问。” 龙行雨犹豫片刻，考虑到安全性终究还是比羞耻心要更重要一些的，因此便对外面那个“疑似”陆潜云的人提了三个只有他们两人才有可能知道的小秘密。 一分钟后，大门再次打开，一个纤细修长的身体钻出门缝，朝外面那人的怀里直接扑了过去，差点将对方撞倒在地。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让电脑搜索了这座星球上的所有人，其中绝大部分都在做自己的事，只有你的状态信息一栏里写的是‘休息’。所以我就让它再帮我查了一下你的照片，看完之后我就决定先过来一趟试试看。”没想到第一次就找对了人。 龙行雨又惊又喜，抱着陆潜云仰起脑袋笑道： “你也是从床上掉下来的？” “嗯……是啊，我也是在卧室里醒过来的。” 虽然陆潜云的那一下停顿很短，但还是被龙行雨给听了出来。 “……你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 “没有。” 见龙行雨还要再说，陆潜云连忙拉着他往屋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转移话题道： “虽然其他人都不在这个星球上，不过我想用类似的方法找到他们应该也不是很难，实在不行的话就用排除法，给每一个可疑对象打电话，总能找到徐道长和小四他们的。” “不过真正麻烦的还在沈小明那边，我怀疑他现在很有可能用的不是自然人身份，用我们这种方式进行排查的话，那真是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了。” 被陆潜云这么一提，龙行雨果然被引走了注意力，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起了关于沈小明的问题。 “最麻烦的是，我们还不知道小明哥到底长什么样子……也许我们可以从他的目的着手？我记得他是要毁灭世界来的吧？” 能搞出这种层级的大场面、大动作，以龙行雨对沈小明的了解，此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甚至很可能就是他在幕后一手促成的。 “有关沈小明的事待会再想，咱们还是先想办法跟其他三个人会合一下吧。” ※※※※※※※※※※※※※※※※※※※※ 不知不觉又过十二点了 排空驭气奔如电 找人加会合一共用掉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其中绝大部分都花是在路程上的。 星际时代虽然有亚光速航行和空间跳跃手段可以提高效率，但毕竟也不可能直接从起点往终点跳，再加上徐长生对这些科技产品的使用极为陌生，因此当五人最终在机场见面时，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放松下来的感觉，仿佛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一样。 “好了，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你们各自都有什么点子，说出来听听吧。” 龙行雨和陆潜云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反复讨论过许多次，如果要从“毁灭世界”这种动机上来看，几乎绝大部分被压迫的合成人，甚至是智能机器人，都有参与其中的可能性。 但非要说起来的话，一般人的仇恨顶多也就是针对事主，其次就是稍微连坐一下周围的人，要想上升到这个高度，不是有特别的理由，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后者的可能性虽然无法排除，但龙行雨还是更愿意相信，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毕竟他可是真的做到了啊，毁灭一个世界这种事情。 虽然不知道沈小明究竟是用的什么办法。 “我和他虽然同门数十年，但实际上交往并不深。我能想到的东西你们应该也都能想得到，所以我就不多说了，只参与接下来的讨论就好。” 徐长生第一个放弃发言权，随后三人便一齐看向了高大壮。 “大壮哥……呃，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秦大哥？” “都一样。” 或许是因为离开上一个幻境时出了什么问题，虽然秦永昌的身体重新变回了丧尸之王的模样，但他的意识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不仅凑齐了死亡前后的两段记忆，更是彻底从浑浑噩噩的丧尸思维中挣脱出来，变回了一个拥有理性和感性的“人”。 “那我还是叫你大壮哥吧。你和小明哥的关系最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吧？那你能想起来他曾经提过什么和自己的过去有关的事情吗？” “有一些。” 高大壮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波动，要是换一个对他不怎么熟悉的人来看，或许还真就会把他当成是一具只余本能的活尸了呢。 “……他说他是被人从实验室里制造出来的，但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意外。如果不是主持实验室的自然人保下了他，或许这世上就不会有沈小明这个人了。” 不过高大壮心里也清楚，这一切其实都只是他消化完自己的两段人生后，自然而然所做出的的选择。他身为丧尸的时间远长于他作为一个“人”的时间，即使人的生活远比丧尸的生活丰富很多，但那也只是遇到沈小明之前的情况了。 这个人的出现……确实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这是毫无疑问的。 “啊？那看来我还真猜对了，小明哥真是合成人来的。” “嗯。” “那后来呢？他有没有提过自己为什么要报……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具体的东西他没有说过。不过在他刚收服我的那段时间里，他在自言自语的时候说起过很多对‘命运’和‘世界’的看法。有的是他自己的话，剩下的我觉得应该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因为遣词造句的风格明显有差别。 “呃……嗯。”龙行雨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他第二种猜想的一个佐证，只能含糊着先把它放过去。 “然后呢？有没有什么能帮咱们尽快找到他本人的？比如说他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又或者是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目标？” 高大壮看了龙行雨一眼，没有回答，反倒是扭头朝478问了起来。 “你不是可以用机器定位他的位置吗？为什么现在不再做一个？” “这种办法只能在大气层内部使用，也就是当我们同处于一个星球上的时候。跨星球的信号监测所需要的设备体积太大了，而且我也很怀疑他的终端信号是否能在大气层外被捕捉到。” “如果我们一个一个地找过去呢？只是在机场停靠一会就离开的话，应该也花不了很多时间。”而这个活甚至还可以交给别人来办，他们只要坐着等消息就可以了。 徐长生在旁边插嘴道。 “那就等于是和他玩捉迷藏了。”除非他们能把全星系的宜居行星都装上定位仪。 “那么，有没有办法针对合成人这个群体做点什么呢？比如说研究一下他们的精神力？我相信像小明哥这个水平的强者，哪怕是在全星系而言，应该都是不多见的。” 就在众人思考这条路的可行性时，478忽然开口道： “我找到了！我找到和沈小明……不，应该是说过去的沈小明有关的消息了！” 如今的478是以徐长生的管家机器人在活动，这具身体上集合了本宇宙的各种最新科技，其性能完全不亚于478曾经用过的帝国最先进型号，甚至还可以进行自主改造。 478打开收在小臂内的投影装置，找了面不反光的白墙作为幕布，给其他人放起了他刚才这段时间里在网络上搜索并整理出来的新情报。 “这是我按照他到目前为止用过的第二张脸作为基准所检索出来的信息，又添加了精神力作为新的筛选条件，最终就找到了这个人。” “……沈草？这个人怎么是绿皮肤的？头发和眉毛也是绿的，太怪了！” 视频里的“沈草”脖子上顶着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即使手脚上还戴着镣铐，却也有四个机器人警卫正端着武器指向他，仿佛随时准备把他当庭击毙一样。 “他们这是想审判他？罪名是谋杀自然人？这……” 要说沈小明曾经杀过人，这倒也并不是什么只得惊讶的事，但是视频中的人看起来要死不活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杀人犯，倒更像是受害者家属。 “死者叫沈清河，是莫诺普利公司合成人研究院第三研究室的负责人，死因是……中毒？” 审判的过程没什么好看的，但是庭上宣布的那些案件信息听起来却好像有点价值。 “……你们觉得这个叫沈草的人会是他吗？” 龙行雨自己也有形如手机的移动终端，当场就掏出来在网上搜了一下这个人。 “有可能。这个人的绿皮肤并不是来自变异，而是因为他的人造基因中混有一种名叫‘独叶草’的植物的基因数据。这种植物的生存能力非常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占据了原生星球上超过九成的陆地面积，哪怕是被放入低温、真空、高辐射的宇宙环境中，也能保持一小时左右的生命活力。” “这么厉害？” “嗯，所以他应当是在接受基因改造的时候受了这个植物的影响，所以才会变成这种肤色的。”和伽马射线没有任何的关系。 “是他。” 同样是坐在一旁翻阅终端信息，但高大壮却直接在看完后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能确定？理由是什么？” “名字。他给我起的名字，还有他给自己起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 龙行雨其实也没听懂高大壮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眼下既然有人给出了方向，比起继续在找证据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先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找一找。毕竟他们也不是警察破案，没必要非得等有了实据才付诸行动。 “从已知的信息上来看，当初沈小明肯定是没有被真的处死。不仅如此，他还好端端地活了两千多年，直到成功完成了他的计划。” 那么接下来他们搜索的方向就变成了两条路，一个是顺着当初那个案件的方向往下找，查一切和沈清河，或者是第三研究室有关的信息。另一个则是从“毁灭世界”这条思路上发散开来，搜索这两千年来一切跟合成人反抗压迫有关的事件，然后从中调查沈小明插手的痕迹。 龙行雨和478正讨论得十分热烈，冷不丁听见高大壮闷声来了一句。 “没有必要这么麻烦。” “……啊？”什么意思？ “想要缩小搜索范围的话，或许还可以从事情发生的时间长度上下手。” 徐长生若有所思地看了高大壮一眼，本想再把解释的工作交还回去，可是对方明显已经不打算继续开口了，只好再由他接着继续往下说。 “两千年的时间，谁知道沈师兄都跑过哪些地方？若我们好不容易找出一条确定的信息，找上门去又发现他已经假死脱身了，岂不是白白辛苦一场？” “那徐道长的意思是？” “应该先从最近一次事件下手，也就是一百三十一年前……” “或者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回到过去的时间，直接找上沈草这个人？毕竟这里并不是真实的那个世界，而是一个从他的记忆里复制出来的幻境。” 上一个话题还没来得及展开讨论，结果又让陆潜云以此为依据提出了一条新的思路。 “……可是我们要怎么回到过去呢？”龙行雨倒是想支持一下自己的爱人，只是时间旅行对他们来说甚至比跨位面移动更加陌生，实际操作的难度也绝不会比后者更低。虽然他们不久前才有过一次这种经历，但那也只是被动触发而来的，并不受他们的控制。 不知不觉间就用最少的话带起了最多节奏的高大壮又一次发表了他的见解。 “死一次。” “呃……” “我可以替你们先试。” 以高大壮此时的生命力和恢复能力，想要找到一个能彻底杀死他的方法还真是挺有困难的。不过龙行雨却因为他的话而受到了启发，终于提出了最后一个，同时也是最有实践价值和可能性的方案。 “对了！这个世界不是有更换身体的技术吗？灵魂离体的状态差不多就可以是被看作为‘死了’吧？即使到时候没有任何效果，也还可以再把灵魂灌回去，这样不是更加安全了吗？” 这门技术经历了本世界人上万年的反复实践和改良，已经被优化到了可以□□的程度。龙行雨等人递交了申请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关于“集体更换身体”的批复许可。 “这种理由居然也能通过……该不会那个负责审核的程序里只存在‘许可’这一种结果吧？” 医疗机器人的工作精度非常高，他们这边的准备也足够充分，龙行雨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那亿分之一的意外事故。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意义，但我觉得咱们最好还是选择在同一时间发动机器，免得到时候被送去不同的时间点上。那样的话除非我们最后成功脱离了幻境，否则很可能就再也没办法会合自己的队友了。”谁知道中间隔了多久，又要怎么去找呢？ “没错。” 478的情况和他们四人稍有不同，因为不能单独为他申请来一台机器，所以龙行雨也只能和陆潜云挤在一个保养舱内，把自己的让给他。还好这种用于保存被替换掉的身体的保养舱内空间不小，即使是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性，也勉强可以塞得进去。 这是龙行雨首次体验到“灵魂离体”的感觉。 不同于之前在主神系统控制下发生的更换身体，这种由机器所实现的“身魂分离”行为有一个明显可以感觉到的中转过程。仿佛忽然脱掉了所有的束缚，整个人一下就变得轻飘飘的，从“精神”到“感官”都无比放松，舒服得像是要立刻睡过去一样。 熟悉的无声环境再次出现时，龙行雨立刻就感觉自己从那种“随风飘荡”的状态中稳定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做出了睁开眼睛，但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暗，而是两团十分眼熟，但又好像比记忆中更鼓了一些的胸大肌。 “……” 这一回他们主动出击，中途等待的时间好像也比上一次穿越时要更短了一些。 落入白色圆盘的瞬间，龙行雨意识一沉，随后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你们来得太晚了，由此造成的损失将由你们公司自行承担。” 龙行雨下意识地扭头朝声音来源望去，结果此时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直接从他身后穿过了他的“身体”，吓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好的，请慢走。” 穿着写有“莫诺普利公司”字样制服的男人有着一对绿色的眼睛，脸上的表情虽然好像是在微笑，但却并无法让人感觉到任何笑意。 “这一批一共是三百零四个人，其中器官完整的有一百四十二个，部分器官可用的有六十九个，剩下的都属于过度破损，是否启动回收程序？” 和他对话的是一位穿着同样制服的人，与绿眼睛的男人那好似面具般的表情不同，他的眼神里充满愤怒和悲伤，只是因为某种无法违抗的强力限制，这才没有当场爆发出来。 “全部回收。” “是。” 见其他四位队友全都不在附近，龙行雨飘在原地思考了一小会，最终还是决定先跟上去看看，反正自己现在是处于“幽灵”般的状态，根本不怕被人发现。 ※※※※※※※※※※※※※※※※※※※※ 慢就是快，少就是多 上穷碧落下黄泉 高大壮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沈小明用着各种各样的脸，做着各种各样的事。 每一份工作的时间都不长，做完之后他就会找个理由死在别人面前，然后换个身体继续做下一件事。 而这种情况对于梦中的高大壮来说，就好像是看电影时被切了个镜头一样，看上去好像还挺自然，可是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沈小明这么做的原因，一边被迫像背后灵一样跟在对方身后，另一边却在不停地思考，看最后一个沈小明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但这个梦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高大壮终于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让人给骗了。这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梦，而是一个由不知道多少碎片拼凑而成，其中很可能还巧妙地插入了一些循环点的无尽梦境。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高大壮立刻就想到了离开，而他所做的第一个尝试，便是朝梦境中的沈小明搭话。 “……别急，再耐心等等。” 梦境中的沈小明脸上带着面具一般毫无温度的笑容，而他的周围却是被他用各种方式骗来的合成人“反抗军”。 是的，是骗来的。 因为高大壮已经看过好几次这样的画面了。只要沈小明确定这个区域再也没有其他具备反抗意识的合成人之后，便会想办法将消息和名单通知给负责这个星球的自然人，然后机器人警卫就会把他们全部拉出去处理掉。 包括他自己。 愤怒、不甘、欺骗、仇恨……高大壮本以为沈小明会在这种背叛的循环中渐渐变得麻木起来，但他却发觉自己想错了。 越是往后，沈小明脸上的面具就越不稳定。 他的眼神中渐渐添加上了和反抗军一般无二的怒火，而他也越来越无法面对“同伴”们察觉背叛时惊讶鄙夷的目光。 于是高大壮这才明白，自己又想错了。 这里并不是按时间顺序重现“过去”的梦境，而是一场被人剪接成倒序播放的“回忆”。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高大壮立刻转过身，朝着沈小明来时的方向开始奋力飘动着前进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意识到来自后方的束缚之力，已经无法再继续约束他的行动时，他也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正站在草地上发呆似的东张西望。 “……” 这片草地的面积非常大，无论哪个方向都可以延伸到视野尽头，并且入眼范围内除了它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连本该与它共生的昆虫乃至微生物都没有。 ……后者并不是他“看见”的，而是由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灵感应中产生的，自然而然的一种结论。 “唉，你的耐心还是这么好。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你主动来找我搭话呢？” 绿皮肤的青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高大壮的身后，即使他主动开口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高大壮却依然无法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就好像他是在面对着一个幻象一样。 “你猜的没错，这就是一个临时交流用的方便形象。真正的我其实就是你眼前的这片草原，或者说是草原上的某一株草。”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一个我没有跟你提过吗？构成‘我’的基因中最主要的部分，就是这种来自绿星的植物，对我来说，草的模样和人的模样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区别。哦对了，议会的基因搜集工程将它命名为‘独叶草’，你也许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我个人对它不是很满意，所以我也从来不这么称呼自己。” 与视频记录中的模样不同，眼前的绿皮肤青年眉眼间一片温柔，身上穿着一套仿佛是由草叶拼装而成的休闲装，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安宁平和的气息。 “你是……沈草？” “哦？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是那一个我告诉你的吗？” 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提到“那一个我”这个词了，结合自己浅薄的心理学知识，高大壮认为，这可能是“人格分裂”症状中的一种。 “不是哦，每一个我都是从新的意识中诞生、成长，最后自主成型的单独存在，并不是从同一个原始意识中分离出来的。只是相对于‘我’这种情况而言，过于强大的意识又可以将所有同类集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因此我也习惯了用这种说法来叫他。我记得他也是给自己起过一个名字的……” “沈小明。” “对，这是他在复活后重新为自己取的名字。你知道这三个字分别代表什么意思吗？” 高大壮没有回应，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对方并不需要他故意搭腔，哪怕只有一个人开口，也可以保证这个对话顺利推进下去。 “沈是来自我们的制造者，沈清河大师。小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永远保持童年般的纯真，这也是他喜欢用小孩子模样的原因之一。至于明嘛……不如这回你自己猜猜看？” 高大壮摇了摇头，正当他想要开口拒绝这个提议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他不需要知道这种事情。” 阴沉着脸的少年沈小明右手提着那柄黑剑，左手上则是抓着一个不断变幻着颜色的透明球体，一副在买礼物回家的路上发现自己不小心被死对头带人给埋伏了一波的表情。 “好久不见，真是好久不见了。至少有上万年了吧，咱们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谈话。” “收起你那令人作呕的模样！”少年沈小明厉声道： “沈草早就死了！哪怕独叶草的灵魂力量极为特殊，也绝不可能将一个主动追求自我毁灭的人重新复活过来！你不过是由幻境与我的记忆结合所生成的一道假象罢了，根本不是那个傻得要死的蠢货！” “呵呵，你越是生气，就越是显得你心虚啊。” 绿皮肤的沈草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无论他做出什么举动，都不会让人产生丝毫突兀或者不协调的感觉，哪怕是用那副表情说着这种带有嘲讽意味的话也是一样。 “你为了和我做出区别，故意选择了那个小孩子模样的形象，还弄了一把假的黑剑出来混淆视听……只可惜，真正由独叶草所诞生的灵魂，是不可能无法融入这个由独叶草意识所形成的草原当中的。借助阴影之力现身的你，毫无疑问才是真正的假货！” 两个人互相指责了半天，片刻后都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中间的高大壮。 “这人就是个冒牌货，你快帮我把他赶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胡说！你才是假的！他想骗你到不知道什么鬼地方去，你千万不能相信他！” 高大壮沉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蹲下身开始在草地上翻找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绿皮肤的“沈草”疑惑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地就停下了和少年“沈小明”争吵的动作。 “找人。” “找谁？” “找到了。” 高大壮勾起手指，将一株看起来和周围其他的同类并无区别的独叶草狠狠地扯了下来，然后直接往身前一丢，抬起脚作势要踩。 “别踩别踩！你敢踩一下，我以后就再也不让你上我的床了，憋死你！” “不需要。” 高大壮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终究还是没有真的踩下去，而是往后退了一步，留出空间给沈小明变出人形。 “……你怎么猜出来的？”两个人都是假的，这可是小说以及漫画里的经典场景。以高大壮的日常生活轨迹，绝对没可能是因为接触过这类作品才能当场识破他这一手的。 “他们两个站在原地的时间太长了。” 光动嘴不动手，一看就很有问题。 “……还有吗？” “我能感觉到你就在附近。” “呃……原来问题是出在这个上面。” 就像“沈草”刚才所说的那样，沈小明原本是打算藏在独叶草里面，远程控制两具“傀儡”替自己演一出戏的，然而他虽然比着漫画情节写好了自己的剧本，但却并没有实际排练的经验，因此还是露了破绽，被直觉敏锐的高大壮给当场找出了真身。 “好吧，既然你通过了我的试炼，那我就按照约定，允许你向我提三个愿望。” 沈小明用地上的独叶草做出了一根长长的法杖，头上也多了一顶草绿色的尖帽子，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一边搓下巴一边仰头看着高大壮。 “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然后跟我离开这里。” 对方答应的实在太快，以至于沈小明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啊”了一声。 于是高大壮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三个“愿望”。 “呃……告诉你也无所谓。不过最终能不能顺利离开，还得看你的表现。” “无所不能的沈小明大人也有食言的时候？还是说你打算违背自己的承诺，不惜接受可怕的惩罚？” “在这地方哪有人能惩罚得了我……不是！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配合我了？你是谁！你把我男人弄哪去了？我警告你啊……唔！” 后面的话被一个温柔但强势的吻堵进了唇舌之间，化为涎液吞入腹中，带起了更多的燥热与不满。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向沈小明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虽然时间并不长，也没有其他的深入举动，但这对于性格偏保守的他来说，仍然可以看作是一个大的挑战了。 ……只能说，两个彼此互有感情的人在独处的时候，总是容易不自觉地激发出来点什么。哪怕并不是在黑灯瞎火的封闭环境内部也是一样的。 “你学坏了，你真是学坏了。” “都是跟你学的。” 虽然意识已经回归到了“人类”的水平，但丧尸之王的身体可还是没法做出多么细致的表情。实际上，若不是身处这纯粹以庞大精神力所构建出来的“幻境中的幻境”里的话，他连脸红一个都办不到。 “你还没有回应我的愿望。” 虽然情不自禁地做出了些不符合个人风格的举动，但高大壮毕竟还是很清醒的。他既没有忘记自己来时的目标，也不会因为一时失控而放弃将它继续进行下去。 “啊？哦哦，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吗？” “还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咳……”被识破了自己避重就轻的想法，沈小明轻咳一声，拉着高大壮坐了下来，靠在对方怀里开始为他讲解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想把话彻底说清楚，就得先从咱们被那个触发式陷阱拉入幻境的时候开始讲起……不用着急，这里的时间很充足，我可以一点一点地给你把每一件事情都讲得明明白白的。” 事实上，其中有一部分的真相，还是沈小明被扯入这个世界，成为了新的幻境核心之后才弄明白的。因此他其实也很需要用这种方式，顺带着给自己梳理一下整件事情的所有经过。 “那个陷阱其实是两段式的，第一段是将我们拉入幻境之中，第二段则是以我们中的某一个人为核心，通过从记忆里抽取细节，再加上系统的辅助补全，最终将它变成一个在规则上甚至能够以假乱真的‘伪小世界’。” 说到这里，沈小明笑了两声，用食指戳了戳高大壮的胸口，然后又点了点自己。 “虽然我很佩服18号在某些方面的技术，但是要想从几十个临时抽选的对象中挑选出最合适被用来充作幻境核心的人，即使以他的权限，也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做好的。” 真正在这里面发挥了最大作用的，并不是由主神布置下的“拉人陷阱”，而是陷阱背后那看上去好像并不算起眼的“幻境”本身。 “你还记得咱们从天元界回来时看到的银色大楼吗？当时我就觉得这东西不对劲，现在仔细一想，它原本应该是一个有缺陷的世界，后来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厉害家伙给改造了一番，这才变成了那个样子的。我最开始还以为幻境也是18号自己做出来的，结果到这里之后才发觉，原来它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其实就是从那个大楼上流出来的，是用来搭建一个小世界的，最基础的运行规则。” 按照沈小明的猜测，那栋大楼实际上才是真正的主神系统所在，而他们以前去的那个彩虹广场，其中被广大被选者视为是“系统”本体的巨大白塔，很有可能只是18号故意做出来的一个“代理”或者“幻象”。 说到这里，沈小明忽然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高大壮的脸。 “……怎么了？” “配合啊，配合呢？你没听过人家讲故事吗？” “没有。” “就是你得配合我的节奏，时不时地给我搭句话。比如在有悬念的时候主动问一句‘为什么’，又或者是在我停顿下来的时候帮别人问‘下面呢’，类似这样的……不然我怎么往下接啊？” “为什么？” “为……你搁这说相声呢！给我好好配合！不然我不讲了！” “下面呢？” “你！那我不说了！后面的你自己猜去吧！” 高大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用一只手按住怀里不断扭来扭去的沈小明，等到人终于消停下来之后，这才接在他刚才的话后面继续往下说。 “我的猜测是这样的。之前你从我的身上意识到了幻境这回事，又因为我那个世界的文明已经彻底被丧尸病毒毁掉，等于也满足了‘已经消失的世界’这个前提，所以才会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幻境之中，是吗？” 他说的不太清楚，但沈小明却能听懂这里面要表达的意思，当即也点了点头，一脸夸奖地摸了一把对方的胸。 “不错，如果幻境要完全复制一个‘实际存在的世界’，必定会因为触犯时空守序法则，引起这两个高度相似的世界发生共鸣，甚至开始出现重叠现象，那样的话等于就是平白送了一堆现成的破绽给我们。哪怕是对空间之力了解不多的被选者，也可以从频繁发生的时空异常中察觉出真实的情况，进而借机逃入那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之中。” 所以幻境才会选择他们两个作为核心寄生的“宿体”，因为他们记忆中的世界都等于是被“毁灭”了的状态，不会因为共鸣而引起重叠。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这个世界与我所出身的那个世界，还有主神空间所在的区域，并不属于同一个宇宙，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你又是怎么被这个宇宙的幻境给盯上的呢？是不是因为你在和我们分开之后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啊……也不算危险吧，至少以一般情况下的‘危险’二字的定义来说，还差得很远呢。顶多也就是不小心吃坏了东西，然后有点肠胃不消化的程度吧。” 以高大壮对他的熟悉，很容易就听出了沈小明的言外之意。 “也就是说，是你自己把幻境之力吸收进体内的？是因为那个黑剑？你用它来收取幻境中的什么东西了？是绝影小队的人提到过的，其他几队的被选者？” “猜对了！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无论是武力还是智力，又或者是在那一方面的体力，全都非常让我满意呢！” 沈小明假模假样地拍了拍巴掌，刚打算趁机起身，就被一只大手重新又按了回去。 “别转移话题。继续说。” “嗯……后面的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了，这玩意读取了我的记忆，然后又弄了这么一出，想要像被萝卜牵着拉磨的驴子那样，把你们困在无限循环的记忆场景之中。虽然只是两千多年的记忆，不过拼拼凑凑一下，再多困一倍的时间也没什么问题。等到你们彻底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它就可以把出口一关，让你们在里面安度晚年啦。” “……” 见沈小明死活不愿意说，又是转移话题，又是含糊其辞，总之就是对关键性的那个问题避而不谈，高大壮也没了继续逼问的兴趣，干脆直接跳到了最后一个问题上。 “我们什么时候从这里出去？” “别急，还得再等一等。” 沈小明皱了皱鼻子，又鼓起脸颊冲高大壮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 明明是一张五官轮廓都不出彩，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面孔，却因为这番挤眉弄眼的动作，而立刻就变得鲜活生动了起来。 就像是在一张黑白画作上忽然添加了色彩，又像是在寂静空幽的密林深处中传来的一声鸟鸣。所谓画龙点睛，锦上添花，不外如是。 “等谁？” “等其他人。等那些被主神坑了很多次，但是却至今还没有放弃和它抗争下去的人。” 高大壮忽然很想再多问一句为什么，问沈小明为什么想帮他们，问他为什么会主动参与进这场被选者与主神之间的争斗中去。 但他没有问。 因为理由其实并不重要。 “你愿意陪我在这里一起等下去吗？说不定要等很久哦。”因为这个“境中境”的时间流速确实比外面要慢很多，甚至可能比梦中梦和现实的差距还要大。 “可以。” “很好，你的回答充分体现了你对我的尊重。既然如此，那我就白天晚上都变成……哦错了，是立刻将时间加速到可以离开的那一刻吧！” 上一次从幻境中离开时，因为忙着接收和整理自己的两段记忆，所以高大壮并不清楚离开幻境究竟需要做些什么，又会发生些什么情况。 但这一次，一切都处于沈小明的有意控制之下，因此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自己所处的世界，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分崩离析整个的过程。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精神体正在逐渐下坠，最终落进一个非常熟悉的身体当中。 “各位晚上好啊，我们没有迟到吧？” 轰！ 回答他的是一道距离不近，但听起来十分响亮的爆炸声。 “别躺在那发愣了！醒了就赶紧起来帮忙！” 对二人来说完全陌生的人群正在白环广场上奋力厮杀着，其中一方很显然是“活人”，因为他们的动作有快有慢，表情又惊又怒。而另一方则好像被人控制的机器一般，只会按照固定频率做出程序指令一般的动作，前后之间不仅毫无配合，甚至有时还会出现自相矛盾的情况。 ……若非如此，那些“活人”很可能也没法顶到现在，甚至还能拉出一条防线来，将至少十倍于他们数量的“机器人”都抵挡在外。 “没问题，马上过来！” 沈小明高声应了一句，一个翻滚从高大壮的怀里站了起来。也不见他取出什么武器，整个人直接就这么空着两只手杀进了由活死人们组成的混乱大军当中，直朝远处那个已经被染成彩虹棒棒糖造型的七彩巨塔方向冲了过去。 “……你们再坚持一会，等我把对面的出兵口堵住就没事啦！” ※※※※※※※※※※※※※※※※※※※※ 这一卷的内容有点乱，但作为第一次尝试的作品，至少我想把原计划中的东西尽量都放进去，万一以后有机会再做改动，也好知道自己该从什么方向下手。 九重宫阙烟尘生 学会使用工具是人类由蒙昧转向文明的一个关键点。但很多时候，不用工具并不意味着想不到，而是因为出于一些其他方面的限制。 比如现在。 在主神彻底关闭了所有系统功能的当下，别说是打开背包取出自己的惯用武器了，哪怕是用高额的积分交易而来，标明了“永久掌握”的各种技能，也同样受此影响，彻底变成了一张废纸。 大多数警惕心不足的被选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措手不及地被那些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的“傀儡”所打败，然后再由主神出手，将“死亡”后的他们重新转变为傀儡大军中的新增成员。 在沈小明和高大壮回归这里之前，残余的被选者已经抵挡了超过十天的时间。 一开始他们还凭着技巧方面的优势尽量造成更多的杀伤，然而这样做的结果却导致战线被不断拉大，原本紧密抱团的清醒者们逐渐被越来越多的傀儡所包围、切割，最后在永无休止的围攻中精疲力尽，饮恨当场。 “太多了……原来主神空间里常年都藏着这么多人的吗？”那他们平时都在做什么？总不能还有救济积分发吧？ 真正的战场并不像电视里那样经常挤得密密麻麻的，那种站位虽然看起来很震撼，但是却会因为丧失足够的抵挡和出手空间，而变得毫无战斗能力。 尽管傀儡们下意识地保持着间距，并且通过移动站位来保证这个阵势整体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漏风”，但是沈小明依然可以通过间隔大小和白环广场的总面积，计算出傀儡大军的实际人数，并从傀儡们前进的速度中估算出后续兵员入场的具体时间。 “这么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只要18号敢把还在进行任务的人都拉回来，人数至少还能再翻一倍，哪怕他们总结出了更能拖延时间的办法，面对这样持续增加的防线压力，早晚还是得被人拖垮。” 仗着有黑剑之力作为后盾，沈小明不仅可以在傀儡大军中随意穿梭来去，更能强行“挤”进人群的缝隙之中，不断着朝彩虹巨塔的最底层靠近。 “你终于来了。” 走到近处沈小明才发现，原来这座巨塔的最底层并没有被染成红色，而是保留了原本的纯白色外表。不仅如此，那些曾经被用来服务被选者的大屏幕和终端也同样是维持着原本的模样，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我连第一层的门都还没进去呢。”虽然这玩意上似乎也并没有一个可以被称作“门”的结构就是了。 “那不重要。我问你，来自其他宇宙的智慧生命，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 对方并没有在大屏幕上显示自己的投影，仅仅只是通过某个不知名渠道将声音送了过来，或许是因为害怕被沈小明抓到破绽，当然更大的可能只是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力气。 “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啊……不一定，也许咱们能通过和平谈判解决问题呢？” 他说这句话还真不是为了骗人。 毕竟每个世界都存在和平变革走进新时代的成功案例，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最多也只是资本家和工人的关系罢了，距离非生即死的程度还差着好大一截呢。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吧！” 只可惜，主神的思维并不会轻易被这种话术所蒙骗。虽然它偶尔也会表现出类似“人性”的一面，但它本质上终究还是一个以理性为主的非实体生命，一个只讲规矩，不讲道理的冷酷看守者。 没错，就是看守者。 早在第三次进入任务世界之时，沈小明就对主神原本的职责产生了一些猜测。诚然这家伙现在天天不务正业，打着交易的旗号两头吃利，靠拉私活的方式大发黑心财。但那只是他的个人行为，至少以他目前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设计并制造出“系统”这种水平的超维度科技产品的。 而作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程序，系统的“公正性”对他来说也同样是有效的。因此18号才没有像斗兽场那样直接按着客人的心思出售表演，还要用积分作为诱饵，把被选者拉进他事先准备好的“直播间”里，这才能绕个圈子赚到来自观看者的“第二笔钱”。 至于为什么选择直播而不是拍成片子拿去售卖，这一部分就是沈小明的猜测了。毕竟直播的方式成本更低，见效也快，哪怕单次收益不高，但是一心走量的话，总收入也绝不会比一个用年为单位制作的大电影来的少。 多元宇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智慧生命，而智慧生命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必定会出现很多有钱有闲无处消遣的“优质客户”。因此主神完全可以不愁客源，只要他能保证拍摄工具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剩下的就只有坐在小房间里看着监控数钱了。 “别激将了，我的力量你不是早就隔着屏幕见识过很多次了吗？相信这第一层里面肯定就装有不少专门针对我的陷阱吧。你在小黑屋里自闭的太久了，外面早就已经不是魔王和勇者互放狠话的时代了，新时期的勇者都是哑巴受苦战神来的，死个千八百次的才能搞定魔王都再正常不过了。” 有了幻境的前车之鉴，沈小明甚至不敢用黑剑去吸收这些傀儡，生怕它们的身体里面也藏了什么吃下去之后会造成消化不良的卑鄙毒物。 “看完了，该走了。” 与来时一样顺利无比的返程让沈小明再次确定了，并非是主神没有那个能力影响到巨塔外面，而是他出于某种尚未可知的想法，决定坐视外面的事件继续发酵下去。 也许是又一次直播，也许只是因为他害怕在正面战斗中受损。 不管怎样，这对被压缩在白环广场角落里的被选者们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喘息之机”。 “我回来啦！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啊？” 沈小明的归来并没有引起抵抗者们的太多关注，只有他的几位队友上前迎接。 “我已经彻底侦查过一遍了，越往里面怪越多，而且对面还有一个可以近乎无限刷怪的后备货舱，光靠耗肯定是耗不过的，关键还是得看资源的补给。” 大致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之后，沈小明又找了片用来给轮换成员休息的空地，抬手将被自己“吞掉”的十强小队成员都放了出来。 “一、二、三……好像少了几个人？” 提问的是棱锋小队的队长。除了他们几个，还有磐石小队的那五个人之外，其他队伍的人基本上都没怎么和沈小明交流过，有的甚至连面都没见过，隔着几十米外就让他给收走了。 “绝影小队的人都已经走了，要是那边也行不通的话，八成等会我们就能在对面看到他们五个了。” 有好说话的人，自然就有不好说话的人，特别是莫名其妙就被送进小黑屋，关到现在才放出来的那几队人里，大部分这会心情都不怎么好。 “你到底是从哪来的？” “哲学思辩左转图书馆，智力问答右转电视台，没用的废话可以问别人，我只回答有必要解释的问题。” “你！” 沈小明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抬手作势攻击，然后下一秒又硬生生缩了回去，同时一副掩盖不住震惊的模样，当场就笑出了声。 “你对我做了什么？” “看看，这就是废话的代表。要不然怎么别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听讲，就你一人哔哔个没完呢？” 这句话一出，对方当即就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他们队的队长。 “行了，裴质铭你先安静一会。”这位被自家小弟目光出卖的队长城府颇深，即使出于这种情况之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态。 “想必阁下就是雨落青冥小队的队长吧？既然大家现在都站在同一个立场下，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我们队的人脾气有点急躁，我在这里先替他向你道个歉，接下来我们还是说回正事吧。”甚至还试图将其他人的注意力从己方身上引开，把皮球踢回到沈小明那里。 “很好，我们团队就是需要你这样深明大义的小队长。” 借机又多损了对方一句之后，沈小明正起了颜色，抬起手对众人比了个“三”的手势。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三个方案，诸位可以考虑从中选择一个接受。当然，全选或者提出其他方案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反正你们现在已经自由了，而且我也没兴趣干涉大家的想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嘛” 说完这段话之后，见没有人试图提出疑问，沈小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重新收起两根手指，为这些不清楚情况的被选者精英们介绍了起来。 “第一种方案，就是你们直接加入到这些抵抗者当中，无论是接替指挥权也好，还是听从他们的指挥也罢，总而言之就是参与到他们原本的事业当中，和那些无穷无尽的傀儡人作战。当然，以诸位的实力来看，哪怕是失去了从系统那边换来的各种高级装备和技能，应该也是可以轻松拿下核心地位的。至于未来究竟怎么样，反正我也没有多问，你们想知道什么，尽可以去找周围的人打听。” 这片区域在整个白环广场而言占比连百分之一都不到，但实际上的面积却差不多相当于数个大型足球场连在一块那么大，只是形状没有那么方正，而是呈现出一个略微内凹的新月形。 虽然在第一波突袭当中丧生的倒霉蛋很多，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熬过了最开始的单人环境，成功与队友或其他人会合的被选者更多。毕竟绝大多数傀儡虽然单体战力强横，但索敌逻辑近乎于八位机游戏里的小兵，除了会对着有人的方向乱丢技能之外，其实倒也没什么难对付的。 “你还是先把三个方案都说完吧。也好让我们多想一会。” 见沈小明说完第一段之后就闭口不言，磐石小队的队长褚雄刚只好又站出来多劝了一句，省得到时候有人做完决定又后悔，破坏了队伍整体的团结。 “第二种方案那就更简单啦！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刚才侦查出来的所有信息，然后你们就拿着这些情报组队杀进巨塔里直冲顶层。哪怕是当场和主神同归于尽，也能彻底解决眼前的问题。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英雄范？而且非常地激情啊？” “哼！我看你是巴不得我们都死在主神手上，好便宜了在后面捡漏的你吧？” 面对这样的质疑，沈小明只是摇了摇头，一脸诚恳地回答道： “那里面的陷阱就是他专门针对我设计出来的，谁拿着我的情报去都行，就是只有我自己不行。否则我干嘛还要放你们出来，直接自己进去一剑戳死他就完事了。” “……” 沈小明的话未必就能取得多少信任，但至少这也是一个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因此质疑的人也暂时闭上了嘴，等待着最后一个方案的揭晓。 “这第三个方案嘛，你们可以看作是在前两个方案的基础上，稍微做了一些改动……我个人认为是最适合你们的，但是能否接受这种提议，同样也只取决于你们自身的想法。” 说到这里，沈小明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虚虚画了一个长方形，然后又给它添了七条横线。 “想必你们也看出来了，这玩意上面的彩虹外套，就是吸收了之前位于广场外面的七环所形成的。虽然我不确定里面现在还有多少材料残留下来，不过哪怕就只剩下了百分之一的量，拿来稍微武装一下咱们这点人也足够了。多出来的说不定还能给他们也支援一下。” 不是沈小明瞧不上这些留存下来的被选者，单纯从战斗能力的角度上来看，无论是经验还是技巧，他们都和这三十多个十强队成员相差甚远，因此他们过去在战斗中对积分兑换物的依赖也就更重一些。 而眼下，在失去了系统的“支援”之后，同样是面临战斗力被迫下降的局面，他们这些人肯定会比这三十多名精锐要下降的多得多，并且适应起来也需要用掉更长的时间。 虽然这些人的总数，以及整体战斗力都远在他们这一伙之上，但是在面对着数量更加庞大的傀儡大军时，这种“人多势众”的特点反而会变成一个短板。除非能有一位领袖能力极强，且非常精通训练士兵的将领级人才，将他们彻底转化为一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否则就是像现在这样，还不如由少数精英组成的特种小队更有价值。 “让我们？去里面给你拿材料？” “不是给我，”沈小明面无表情地打断对方的话。“是给你们自己。”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会进去那座针对我的陷阱塔里面，也不打算在这里做一发核弹出来，隔着几公里的距离把它丢过去。我只是给你们指出了一条路，一条大家都可以接受，并且从中获益的路。除非你打算冲到对面去冒着变傻子的风险跪地投降，否则你们以后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好装备用了。你不会以为被主神没收的那些背包物品到现在还完好无损吧？他要是能冒着被人干掉的风险，也要守规矩地替咱们保管行李，那他当初就没必要收走它们了。”直接留着等我们拿去砍他就好了，还能更省事一点。 这个问题其他人当然也有考虑过，别说他们过去用的还是非随身携带的亚空间储存手段，哪怕是现在就穿在他们自己身上的防具型装备，因为失去了系统的“兼容性支持”，这会也已经彻底报废，变成一件只是略结实些的普通衣物了。 就像是沈小明答应给他们制作的那些武器，实际上也都只是些最普通的冷兵器而已。那种能制造大范围杀伤的能量性武器，或者本身就具备范围杀伤能力的魔法兵器，在当前阶段都是非常“不划算”的，除非有人愿意牺牲自己为其供能，否则真造出来了也只能拿去当冷兵器用，无法发挥它的附加功能。 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就绝对没法做出来那种能造成范围杀伤的兵器，只要有人能给沈小明弄来足够多的高能物质，他立刻就可以动手给大家造出一条□□生产线来。甚至更复杂的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你能找到可以在这个空间内使用的高储能物体——稳定不稳定都无所谓，但必须是含有足够多的能量的东西。我就可以给你们做出更多更强力的装备来。” 这个方案本身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也确实就像沈小明说的那样，是属于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提议。因为交易的主动权自始至终都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更何况以眼下这个局面，这种模式也不能算是受制于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 “你想取代系统的存在没关系，想当幸存者里的第二个主神也无所谓，但是我们要怎么相信你是真的有这种能力呢？” 要证明就需要有足够实际的成果，然而眼下分明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些人要是实在不愿意去，他也不可能从地上随便抠一块白石头下来就做出武器了。 “虽然我很想来一句‘信不信随你’，不过看在我们接下来很可能还要合作很长一段时间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给你单独解释一下吧。” 沈小明抬手指了指位于众人视线前方的彩虹巨塔，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无尽黑暗，然后放下胳膊两手一摊道： “首先，我要做的不是系统的工作，而是铁匠的工作，这两者你要是分不清的话，可以自行查字典去了解。” “其次，哪怕你现在不做任何选择，能走的无非也就是三条路。第一方案，投降，以及不留遗体的自我毁灭。而站在原地什么都不做的话，形式上近似第二种，但最后的结果很可能还不如第三种。相信你应该不会傻到选这条路，哪怕你真想犯傻，你的队友应该也不至于傻到眼睁睁地看着你犯傻，甚至是跟你一起犯傻。” 后面的话沈小明懒得说了，因为再往下可就真的是只有“傻子”才需要听的解释了。 “我们别无选择。” 刚才就是褚雄刚主动跳出来，仗着自己和沈小明之间还算友好的关系，替被关小黑屋的这个群体说话。现在又是他第一个开口应下了沈小明的第三方案，并且还试图用自身的例子劝说周围的其他团队。 “我们可以暂时加入你的团体，但也需要你在此做出承诺，保留我们随时提出中止合作的权利。” 第二个答应的是十强队中排名最末一位的队伍，猎手小队，队长名叫楼文斌，同时也是被选者中非常有名的弓术高手。 “随便。反正你现在也没别的队伍可选，至于以后你想在这片还不如我家花园大的地方玩军阀割据，我也完全没意见，只要不和我对着干就行。” “成交。” 一共八支队伍，总计三十七个人，最后全都同意了沈小明的第三方案，并且当场就约定下来，结成了一个新的团体。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祝大家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 昨天胃疼摸了，今天不好意思再摸，所以熬夜了。 不过据说熬夜也会导致胃炎，因此还是希望以后能尽量在十点前写完一章。 在此提醒看到这里的各位，也要记得早点休息啊 千乘万骑向□□ 至于沈小明为什么没让自己的队友也参与进本次行动当中，倒不是说他害怕因此造成什么折损，而是因为他还有别的话要问他们。 “失去系统之后，所有人的实力都会有不同程度上的下降，而在适应这种改变之前，贸然尝试和强大的敌人作战，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这一点我想你们四个应该也很清楚。” 他没有提自己和高大壮，是因为他们两人本来就没怎么用积分强化过自身，再加上丰富的战斗经验，至少也不会弱于那三十七个人的水准。 在这种局面下，过往积累的多少将直接决定个人战斗力的高低，无论是经验方面，还是实力方面。 所以很显然，龙行雨就是那个最需要被“特别关照”的人，其次则是陆潜云。因为他的惯用武器非但不好做，而且眼下也不可能有合适的材料用来充作弹药。 倒是478和徐长生，一个作为机器人，本身就非常适合参与进这种战斗当中，另一个则是拥有极为丰富的冷兵器使用经验，哪怕失去了灵力的加成无法远程御剑，最起码也可以作为一个剑术高手，正常发挥自己的实力。 “……所以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龙行雨迟疑着看向沈小明，失去了积分兑换来的技能和属性之后，他唯一的长处也就只剩下经过一定磨炼所得的精神力了。 “看你呗，这取决于你到底想学什么，或者说是跟谁学。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这场战争是能在短时间内结束的，这里没有白天黑夜，我们也不需要睡觉吃饭，每一天都可以过得很充实，你会有充足的时间在战场上慢慢成长起来。”就像每一个人曾经都经历过的那样。 沈小明的态度堪称友好，但龙行雨却依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克制不住地越来越紧张。 这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危险，而是因为他在幻境中见识到了许多对方过去的凶残手段，一时之间还没法将角色转换过来而已。 “你这是，害怕了？不应该啊，好歹也是上过几次真正的大战场的人，不至于这点程度就能被吓到吧？” “呃……也不是，其实我是在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问出这一句。“请问我能跟你学精神力强化作战吗？” “当然可以了。而且我本来就准备找机会跟你提这件事，你在精神力方面很有天赋，非常适合学我这一套战术。” 这是沈小明在假死脱身后的前三百年里，从机器人警卫的无限追捕之中磨练出来的特殊技巧，能够凭借精神力反向渗透自身，强化身体素质，同时大幅提高反应速度和敏捷程度。是专门为身体力量不够强的“普通人”所研究出来的。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得跟他们一起多见见血，熟悉疼痛和受伤的感觉。锻炼忍耐力的时候同样也可以刺激精神力成长，只要把握得当，也不见得就会比冥想来得慢。” 此时的沈小明虽然还是用的那副没长开的少年身体，但气质却已经和过去完全不同了，真正显露出他作为一名位面穿梭者，并且还是活了上万年的位面穿梭者所应有的睿智和老练。 “刚才我说的东西，你们几个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学，而且我还希望你们能抛弃自己心中的成见，尽量和更多的人交流知识和技巧，这样才能让你们成长得更快。”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吗？”陆潜云松开那只此前一直拉着龙行雨的手，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朝不远处的防线走去。 “想先试试手也可以，不过我建议最好还是等到第一批人回来了再说，毕竟有了武器会更方便一些。” 主神显然对下面这批傀儡大军并没有抱太大期望，除了将他们身上的可用材料也全都收走了以外，基本就是一副放任自流的态度。 干坐在原地等待第一批人归来实在没有太大意义，所以很快陆潜云就带着龙行雨到防线那边去帮忙，做一些危险性较低的工作。而478和徐长生随后也加入了进去，只有高大壮留了下来。 “……你不想过去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是病毒不稳定了吗？” “你不用这么说话，他们都不在。” 答非所问的回复，回应它的是一阵舒畅的笑声。 “呵呵……你果然很了解我，不过那也只是我的其中一面而已。当初我为了突破瓶颈，花了很大代价回到独叶草起源的那颗星球，融合了所有残存的独叶草意志，成功将自己的精神海化为一片草原，可以凭此近乎无限地储存记忆和情感。所以到现在为止，你也只是见过了最常出来的那几株‘我’而已，剩下的亿万万棵‘我’，你都还完全没有见识过呢！” “你把自己经历过的每一段人生，都封印在那个草原里了？” 高大壮低头看着沈小明的头顶，虽然坐在地上的姿势稍微弥补了一些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但他还是可以做到像这样俯视着对方。 “差不多吧，否则我可能早就因为意识混乱而变成疯子了。” “这样做很危险。” “那也比不上你呀！当初并不是丧尸病毒破坏了你的记忆，而是因为你在被病毒杀死之后，有一部分灵魂带着记忆和感情彻底消逝了。后来你虽然又在我的帮助下激活了那部分残魂，取回了自我意识，但是这些残魂却并不足以容纳下这么完整的意识。就好像一个被打碎了上半截的瓶子，残余的部分就无法容纳下满满一瓶容量的水那样。除非你有办法能补足灵魂上的缺陷，否则早晚你还要面临一次更加艰难的选择。” “不会有那一天的。” 听见高大壮的这句回答，沈小明首次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微眯起眼睛用略微抬高了一些的音调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最后一句话。 “没听懂是吗？我是让你现在开始想办法补全残魂，而不是让你放弃抵抗直接等死！” “我是说，不会有那一天的。” 但高大壮也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就好像是要故意气人的那样。 “……你已经有办法了？” “嗯。” “说出来我听听。” 沈小明是真的好奇，虽然他自诩见多识广，智计过人，但任谁也不可能对自己了解很少的方面有太多研究。虽然他本身也算是精神力方面的专家，但是能被科技侧明确捕捉到的精神体，与通常归类于超自然力量的灵魂之间，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至少高大壮就是一个很明显的例子。 他拥有灵魂，但因为那只是一部分残魂的缘故，所以几乎就没有多少可动用的精神力，也不存在通过后天的锻炼开发来进行提升的可能性。 这显然和沈小明认知中的“精神体”的相关概念有很大差异，但他却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也许我该让他们帮忙活捉几只傀儡回来，研究一下从他们身体里提取出灵魂碎片，拿它帮你补全灵魂这一操作的可行性。” “都听你的。” 高大壮承诺的痛快，沈小明答应的也十分理所当然。 “你当然要配合我进行实验，这些可都是为了你才做的。” 就在他们两个交流与眼前的战场完全无关的私人项目的时候，已经有一队人率先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成品武器回来了。 “从哪捡的？” “靠近巨塔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带着武器的人。我们从他们手里夺了几把下来，可是这些东西在我们手上就完全没法使用，只能当做普通的冷兵器来使。” “哦，可能是被主神从外面拉回来的，又或者是刚好赶在这个时候完成了任务的倒霉蛋。拿来给我看看。” 这一队人跟沈小明的交流很少，就连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没报名字，而是用了深渊小队这个代号。如今跟他说话的这个人，同时也是他们全队上下唯一一位“会出声”的人，沈小明给他起名叫深渊一号。 “唔……原来是这种手法，难怪能一次性禁掉所有人的装备和技能。” 沈小明自己平日里是不穿任何装备的，也没用积分买过哪怕一个技能，因此他从一开始就只能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和亚空间背包的联系，但是却不知道主神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封印掉其他人身上的能力的。 “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吗？”他对这里面的原理没兴趣，只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能，太能了，这简直都不叫事。” 一道黑光瞬间从沈小明的手中涌出，如同高压水流般在一个呼吸间就将这把单手长刀从头到尾给“洗”了一遍。 在深渊一号无法看见的领域中，黑剑的力量吞噬了附着在武器表面的异种“世界之力”，在完成为它“净化”的工作时也顺便补充了一些之前的损耗。 “你的惯用武器就是刀吗？” 深渊一号没有回答，而是从沈小明手里接过长刀，用一个漂亮的收刀动作将其插回了背上。 “感谢您的帮助。” 沈小明摆了摆手，又在深渊一号的目光中将剩下的四把武器全部“净化”了一遍，这才指着远处的陆潜云和龙行雨道： “真要想谢谢我的话，就帮忙多弄几把回来，我的队友们也需要这些玩意呢。” “可以。” 任何武器都是有耐久的，而且现实中的武器远比游戏中的武器更不耐用。以沈小明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做到像系统那样完美地修复武器上的损伤。除非是到了不得不将损坏的武器们熔化重铸的那一步，否则他们还是更倾向于使用这种带有额外附魔效果的强化武器。 深渊小队离开之后，紧接着又回来了几个队伍，其中刚好就有带了多余战利品的人回来，顺手就将它们作为了请沈小明“净化”武器的报酬。 “这些东西……如果我们有办法能得到这样的武器，也可以请您帮我们实行一次净化仪式吗？” 回去一趟之后就人手一把新武器的陆潜云四人，很快就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而陆潜云作为四人中和被选者打交道最多的人，很清楚这种武器对他们的作用，因此也没有隐瞒它们的来历，还顺便强调了一下沈小明的重要性。 “当然可以，但我需要你们为此付出一些报酬。我不会提很困难的要求，只要你们能带一些头部完好无损的傀儡尸体回来给我就行了。当然，如果它们的身体也是比较完整的话，那就更好了。” 前来交涉的是一位容貌出众，笑容甜美的女性被选者，闻言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而且非常懂事地没有追问他要这些尸体做什么。 ……反正也跟他们没关系。 “你想尝试复活他们？” 她不敢问的东西，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敢问。 “复活？你想多了，18号不会给我留下这种投机的空间的。用你们能理解的话来说，我想尝试一下‘借尸还魂’这门技术。” 对于高大壮的提问，只要不是涉及到特殊方面的事，沈小明从来都很愿意解释，而且还会解释得足够具体，不会拿模棱两可的话来糊弄人。 “……魂从何来？” “当然是从我这里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的意识里融合了一整颗星球上的独叶草灵魂。它们每一个原本都是单独存在的个体，既然能在黑剑的作用下合而为一，当然也可以被我再次分离出来，变回原本的分体状态。” 这才是沈小明认定自己可以在不出手的前提下抗拒主神的真实原因。 只凭一帮徒具战斗力，但几乎没有大规模团队配合能力的散兵，以及不到四十人的精锐小队，别说他自己的指挥水平也就是常规级偏上一些，哪怕是换了某个世界里的绝世名将过来，也不可能靠这种士兵全歼百倍于己方的敌军。 耗当然是可以耗下去的，但是耗下去的结果很显然会对主神更有利。别说主神那边有人有粮有装备，单就是补给这一项，他们就完败于掌控无数小世界通道的主神一方。 目前反抗者团队方面最大的优势，实际上反而是在于地利方面的。 这处空间过去被主神经营了很长时间，虽然一开始他也用这里面留下来的机关坑掉了一大批被选者，但是事实上，真要算起损失的大小，作为资本家的主神，毫无疑问是比只拥有暂时居留权的租户兼打工人——被选者群体要更多得多的。 工人罢工损失的是工资，但资本家可是直接损失了全厂上下的产能与营业额，甚至还可能包括他在上下游的信誉以及人脉等延伸资产。 拖得越久，这种损失就会越大。即使论起过往的积累，主神比被选者群体更能捱得住这种消耗，但他也同样会因为这份损失而更加心疼，更希望能尽早解决问题。 “不需要叫很多人出来，有个三千人左右，差不多就可以扫清这个广场了。” 无意识的傀儡战斗力低下，但忠诚度毋庸置疑。而有意识的活人虽然战斗力极高，却存在很大的背叛风险。 “所以说，要么他老老实实当原始资本家，天天压榨没生出自我意识的老式机器人。要么他就得冒更大的风险启用完全不可控的人类，小心翼翼地平衡各方面的势力，好保证自己能永远端坐于最高的宝座上。” 更有甚者，若是主神愿意只赚些小钱，细水长流的话，那他完全还可以和被选者们商量清楚，将竞争乃至厮杀式的对抗表演，变成游山玩水，介绍各个小世界不同风俗的和平展示。如此既可以消弭风险，又不用担心一旦曝光之后遭到被选者们的抵抗——只要分出一些利润给被选者们，然后把它写进合同里就可以了。 “也许他还可以考虑办那种限制较少的擂台赛。”这种活动在他出身的世界里到处都有，甚至是军队中都很常见。只要规则定的合适，就能最大程度地在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让人们有机会一展血性。 “哎这个主意好！不过18号肯定是用不上了。回头我跟龙小三说一声，看看他有没有机会安排一下，到时候分你一成专利费，算是技术入股。” “你不要？” “我要这个干什么？我想要钱还用得着靠跟别人分享点子？再说了这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我这是给你偷偷攒私房钱的机会，不要不识好歹啊你。” 高大壮脸色平静地摇了摇头，用毫无起伏的声调回道： “我不需要私房钱。” “是啊，没遇上真正的需要之前，大家都可以保证得非常坚决。但是过往无数次重复的悲剧告诉我们，把话说死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可以证明。” “……怎么证明？” 沈小明眼带笑意地看着他，但高大壮这一次却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用你的心？还是说用我的心？这都是你从哪学的啊，也太土了吧！” 又打闹了一会之后，沈小明见短时间内似乎已经不会有人再来找自己了，便将黑剑的力量释放出来，在周围形成一道隔离屏障，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对高大壮道： “你想过重新做人吗？” “嗯？” “成为丧尸并非你的本意，而我之前也跟你提过，你的意识已经超过了这具残缺的身体所能容纳的极限。虽然眼下还处于融合期间，看不出太大的问题，但这早晚会对你带来更大的损害。所以你现在必须做出选择，是重新做人，还是要当一只丧尸？” 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需要犹豫很久，有谁会愿意放弃做正常人，而去选择做一个大脑不全的傻子呢？ 但高大壮不但认真思考了，甚至还提出了另一个新的问题。 “变回了人身的我，是否还有机会变得像他们一样强？” 沈小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高大壮指的并不是位于防线方向的普通被选者，而是正在更外侧的傀儡群中磨合新武器的十强队成员。 “嗯……能是肯定能的，但是需要花费的时间有多长就很难说了。一方面取决于你的天赋，另一方面可能还要取决于这次事件的进展速度。” “那我还是继续这样吧。”高大壮垂下眼皮，遮住了他脸上的最后一丝波动。 “哪样？” 沈小明坚持要问个清楚。 “以一个丧尸的身份，陪在你的身边。”看着你，守护你。不用担心背叛，不用考虑受伤和死亡。 也不需要私房钱。 “但我不想守活寡。还是说你也不介意我娶二房？照着你的模样再找个比你更帅更壮，而且能硬能软、能长能短、能伸能缩、能……” “……不介意。” “哦——”沈小明拉长了语调，他这副表情让高大壮觉得有点眼熟。为了不再白挨一巴掌，他很快又想出了一个补救的办法。 “只要你能过的幸福，我就……” 啪！ 预期中的巴掌来了，但并没有落在脸上，而是落在了自己的大腿后侧。 “那简单，想让我幸福很容易，晚上咱们两个换一下位置就好了。别看我现在是这个样子，其实改变身体的外形和种族对我来说非常容易，只是这样做可能会让我有点恶心罢了。不过为了你，我愿意稍微付出一点代价，毕竟这是咱们之间的私事。怎么样，感动吗？” “……” 高大壮回答不出来了。 在他作为正常人、不，普通人的前三十多年里，他从未思考过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也不认为自己会和一位同性在一起度过今后的漫长余生。 尽管此时的他仍然无法确定自己对沈小明的感情类型，但毫无疑问，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超过了寻常定义中的朋友、知己，甚至是兄弟或者其他类似的亲密关系。 同样作为已毁灭的世界中残留下来的“唯一幸存者”，除了彼此之外，他们再也不会有其他关系更加亲密的对象，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复杂的关系和交往。 ……不过即便如此，高大壮也难以想象自己和沈小明“对换位置”之后的场景。那不仅会让他感到难以适应，甚至还有一点下意识的抵触。 “做不到是吗？看来你对我的感情也就这样了，我都愿意为你付出一下，你却连这点小要求都做不到，这让我觉得很不公平。” ……公平这两个字好像也不是拿来用在这种地方的。高大壮默默地想着，但却并没有开口反驳沈小明的话。 “所以我现在有了一个新决定。” “在你真正做出‘合适’的选择之前，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我要中止和你之间的一切联系，并视情况考虑它究竟是暂时中止，还是永久中止。” 说完这句话，沈小明当即站起身来向后退出三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就从这一刻开始。” “……” 作为一个多才多艺，同时身兼协调人、铁匠、净化器、战士、作战分析师、幕后黑手等数职于一身的重要人物，只要沈小明想忙起来，那他完全可以忙到二十四小时都不停工，真正做到连开口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的程度。 在他本人亲自投入战场，并持续带领不断壮大的“独叶草军”冲击白环广场内围的时候，另外一边被冷落的高大壮也并没有待在原地苦思冥想那个所谓的“正确选择”，而是跟在了陆潜云等人的队伍里，在破坏傀儡的同时寻找能够压制或者转化自己体内丧尸病毒的办法。 “……真的成功了？” 龙行雨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那个缺了一条胳膊和半截小腿的“傀儡尸体”，这是第十三具“移植”了高大壮部□□体组织的试验品，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具没有在短时间内迅速被主神空间“吸收”掉的尸体。 “嗯，目前来看它转化的速度还比较慢，但确实已经开始出现了最基本的丧尸化体征。” 丧尸有别于真正“尸体”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身体被丧尸病毒改造过后，会开始出现一种与正常生物完全不同的特殊结构。这种结构虽然在稳定性和“活性”方面都远高于原本的生体组织，但却并不兼容病毒感染者原本的神经和血管系统，因此总会让它们变得更容易被联想到尸体或者其他东西上面去。 但若是把它放在几乎可以兼容多元宇宙中一切生命形式的主神空间来看，也只不过是一个造型比较特殊的新物种——以寄生型或者共生型的组合形式出现的新型“生物”罢了。 “如果这个实验被证明是可重复的，我们岂不是可以用这些傀儡制造出一个丧尸大军，然后拿它来反攻主神了？” 有许多电影和游戏的先例在前，龙行雨很快就借此联想到了那种场面，当场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最起码也能拿它们来排个雷什么的吧？比如去填塔里的陷阱，或者暂时组成一个人墙进行防御之类的？” “那就要看大壮哥对它们的控制程度有多高了。” 478表现得十分冷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本项目的最终负责人和唯一操作者。 陆潜云和徐长生表面上看着也跟他差不多，只是前者可能是因为性格方面更加老成持重，而后者却仅仅只是没听懂罢了。 “真难得，大壮哥居然也能想到这种好点子！果然是跟小明哥在一起待久了的缘故吗？正所谓近朱者赤，这莫非也是从他那支独叶草大队里得来的灵感吗？” “嗯。” “不愧是夫夫！两位都是一样的潜力无穷啊！这下我看那个什么蓝河小队的人，还能拿什么来跟我们雨落青冥的人争！” 不过在高大壮看来，真正应当被称作“潜力无穷”的人，其实应该是他龙行雨才对。 无论是技术方面的才能，还是战斗方面的天赋，这些能力在主神空间，或者说在被选者群体当中，都算不上稀少，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常见。 但是要论起领导一整个团队，对内协调众人，对外远交近攻；上可以提升团队整体的竞争力，下可以加强成员个人的战斗力，具备这种能力的人，无论在任何地方可都是非常稀有的。 虽然他目前还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但是有陆潜云和478辅助，也许用不了太久，他就能真正成为雨落青冥的正式队长。而且是与沈小明那种纯粹靠个人实力和一点魅力拉起一支小队的方式不同，是真正符合一个大型团队需要的，领导型的人才。 ……也许这一切也都在沈小明的意料当中。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顺势答应和沈小明分开，暂时加入到这个队伍里，以求尽快完成那个人的期望。 如果有一个问题你暂时想不明白，那么不妨先将它放在旁边，等到和它关联的其他问题都解决了之后，或许这个曾经的困难也就可以随之迎刃而解了。 ※※※※※※※※※※※※※※※※※※※※ 隔天更新这个节奏不错，否则的话我可能就得3点睡觉了 下本书也这么办吧 天长地久有时尽 有了具备超凡力量的武器之后，被选者对傀儡大军的优势又进一步扩大了，即使可用的人手并没有增加太多，但平衡却依然正在缓慢地向反抗军所在的一边倒去。 “主神那边还会有什么后手吗？” “一定会有，只是我们现在还无法知道它究竟会留下什么样的手段。” 总人数依旧保持三十七人的原十强队成员此时已经突破了第二层的重重陷阱，开始扫荡起了那些原本是被封闭起来的小型亚空间。这些都是在“红环”被巨塔吸收时残留下来的摊主的个人财产，不过现在它们都已经是无主之物了。 “感觉跟记忆中的很不一样，但又好像没什么区别。可是它们明明都已经被换了个形状‘竖’起来了，难道这也是一种幻觉或者错觉吗？” 同样拥有由丧尸构成的“大部队”的龙行雨在规模上也完全效仿了沈小明，最多时也只保留了三千名身体较为完好的精英丧尸，以免因为过度增长而引起周围其他被选者团体的联合抵制。 “那就说明你对空间的本质还有一些误解。想想莫比乌斯环，虽然它最广为人知的效果是用一根纸条构建出了神奇的单侧曲面，但它还有另外一个意义，就是从形象上而非数学上提升了人们对多维空间限度的认知。” 尽管龙行雨现在的精神力强度已经远远高于他出身世界里那些最有名的科学家，但在数学方面，他的水平却还依旧停留在高中到大学基础课程的阶段。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学习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而是因为高深的数学知识在许多地方已经很难与普通人“眼中”的日常生活联系起来了，如果没有办法拓展自己的“眼界”，单凭死记硬背的方式，是无法真正接受并理解它们的。 “而这种规律不仅可以适用于纯粹的空间，同样也可以适用于增加了时间变量的多维时空。” “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就好比是同一部作品里的人物，出现在正传与非官方的同人之中时，呈现出了略有相似但又存在明显不同的性格和人生轨迹。研究这两者的‘真实和虚假’或者‘正统与非正统’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造成认知上的区别的原因是你作为观察者意识到了‘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这个人本身’。” 过去沈小明很少跟龙行雨谈起这种话题，因为他知道凭自己的语言水平无法将其描述清楚，而对方也难以真正理解这些“现象”当中的含义 不过现在他没了过去的那些顾忌，又存了刻意提点的心思，因此才会专门找机会向龙行雨灌输这些“新概念”，帮他更好地理解“时空”与“精神”之间的联系。 事实上，这就是“出身高低”所带来的最大影响。星系级文明出身的沈小明从各方面而言的起点都要远高于只是半行星级文明出身的龙行雨，经验上的差距更是决定了前者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去调整自己的“三观”，而后者却只能懵懵懂懂地被动接受“灌输”。 “……小明哥说的这些东西你能听懂吗？” 龙行雨一边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一边偷偷地用精神力跟身旁的陆潜云交流着。 “还可以吧……实在不行还可以问小四，他解释的更复杂一些，同时也更精确一些。” “真的吗，可是小四说的那些公式我也完全听不懂啊……” “报告！已经发现了通往第三层的入口！” 突如其来的汇报打断了两人的私下交流，龙行雨迅速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将手边最后的十个百人队也派了出去，让他们跟着报信人前往上层入口处，加快打开通道的进度。 如果是正统的技巧拆解法，那人数多少其实对速度也没多大影响。只可惜被选者们大部分都不是这一行的专业人士，所谓的“拆解”主要都是以“拆”为主，能解就解，不能解也没人会为此多想一秒钟。 尽管红环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任何傀儡的存在，但留在原地等待消息的众人却依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警惕，结成防御阵型缓慢地朝黄环入口的方向移动。 “这个东西……没有强行破坏的可能吗？” 戴着眼镜的青年抬手朝大门弹出了一团指头大小的废弃材料，在他的特殊手法加持下，这块体积接近金币的武器残片短时间内就被加速到了近乎子弹的发射速度，携带着巨大的动量猛然撞击在了大门表面。 ……然后迅速在一团乳白色的涟漪中被“消化”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事实上，通向黄环的入口在这通体呈现单一红色调的红环内非常显眼，外表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金黄色的大门形状，而且足有近三十米高。 若非红环内的空间因为布满陷阱的缘故产生了各种光线和声波上的扭曲效果，实际上他们一上来就应该可以发现它的存在了。 “有难度。从各种攻击所得到的反馈信息上来看，这扇大门的表面应该也是跟那些未净化的武器一样，覆盖着一层由空间之力构造而成的特殊能量场。若不能想办法解除这种封锁，单纯靠消耗的方式来破坏这层能量，只怕要花很长时间。” 已经实际验证过这段话的眼镜青年点了点头，又抬起胳膊指向大门顶端的一行黑色大字。 “第一种办法我已经试过了，接下来才是第二种……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通行口令？” 虽然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但是被选者的身体素质普遍都很强，所以想要看清这行字对眼镜青年来说也没什么难度，很快他就当着下属的面将其读了出来。 “胜利的意义……是什么？” 这听起来很像是某种“验证问题”，但眼镜青年在解读任务方面有着很特别的直觉，而这一次他的直觉给出的结论是“没那么简单”。 “你们已经试过回答这个问题了吗？回答的形式是什么？” 身为十强队中少有的以脑力决策为主的队长级人物，眼镜青年一贯善于发掘主线任务之后的隐藏条件，这也是他会在第一时间收到通知并赶来这里的主要原因。 “呃……因为答错了它就不会有任何反应，因此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摸清，究竟怎么样才能算是正确的回答方式。” “错误的例子也行，至少可以提供一些排除法上的参考答案。说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镜青年又伸手从口袋里取出了几块和先前差不多大小的碎片，继续向着大门发起攻击，消耗它表面的那道能量。 “呃……” 被问话的这个人其实并不是他的队员，只是因为暂时没有需要精锐团队出马解决的敌人，所以才被分配到他们决胜小队旗下负责处理一个方向上陷阱的“临时成员”。因为以前并没有和决胜小队的人打过什么交道，因此被这样一说之后，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算了，那就请你再多跑一趟，帮我把雨落青冥的龙队长和沈队长也一并请过来吧。” “好、好的……” 等到沈小明和龙行雨那些人赶过来的时候，眼镜青年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尝试了他能想到的绝大部分方法，并得到了不下上百个“排除法的参考答案”。 “……哦，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先试一试正经回答吧。” 直接用黑剑的力量开门当然也是一种选择，但这种做法对沈小明个人来说并不划算。除非是赶时间或者没有其他办法，否则他还是更愿意消耗易于回复的精神力来解决问题。 “胜利的意义是什么？对我来说，胜利的意义就是赢者通吃。” 这句话沈小明并不是用嘴说出来的，而是以精神力震荡方式将其“送入”金黄色大门之中的。以他在精神方面的控制能力，任何陷阱都很难顺着这道链接反过来对他造成伤害，最多也不过就是吞掉他这一点点精神力罢了，完全称不上什么损失。 嘟。 虽然这是金黄色大门的第一次反应，然而它的内容却只是一道意义不明的响声。 “看来我已经试出了回答的方法，接下来就是内容方面的改动了。” 用精神力直接进行接触的做法，此前眼镜青年也不是没有想过，然而他为人谨慎，若不是眼下的情况发展到需要自己冒险的那种程度，他也是同样不会考虑这种有风险的尝试的。 “你们几个也都可以上来试试，只要在回答的瞬间及时将精神力链接断开就可以了。当然，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代劳，只是这样一来很可能会被判定成‘口不对心’之类的情况，结果仍然还是打不开门。” 有了沈小明的第二句话在前，主动愿意上来“回答”的人便少了很多，不过他看起来对此也并不在意，反倒是对大门的背面十分好奇。 “……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龙行雨也上去回答了一次，结果和沈小明一样，只得到了一个“嘟”。 “非要说的话，这玩意没有前后，也没有正反，我根本就没绕到它的后面去。” “那你刚才这是？” “就是随便看看，万一能直接从‘后面’把它推开呢？” “……” 龙行雨对空间的理解再浅薄，也知道这扇门其实并非是常规意义上的“门”，它的内外两侧是基于多维空间构建的，哪怕被沈小明找到了“背面”，也绝不可能从那一头把它给“推”开。 这句话纯粹就是开玩笑的。 稀稀落落的回答者很快就停止了行动，等到上一位回答者下来之后超过一小时也无人上前时，包括龙行雨在内的众人便将目光重新又投在了沈小明身上。 “看我干什么，我是救世主吗？” “方才我们已经将能试的回答都试过一遍了。”回答沈小明的依然是那位第一个赶来的眼镜青年，也是决胜小队的队长。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正常通过口令来打开这扇门的可能性已经很小了，既然如此，还是请您出手将它彻底破坏掉吧。” “哦，那你们准备花多大代价请我出手呢？” 有人想要回答，但他的同伴却将其按了回去。 “这件事对雨落青冥的人也有好处。” 眼镜青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并没有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谈论实际价格。 “我可以带着我的人直接穿过这扇门。”注意到龙行雨的视线，沈小明随后又补充道：“要不你以为我刚才往后绕是想要去看什么？” 主动权不在手上，即使眼镜青年知道沈小明不一定说的是实话，但却也没有第二个选择。 能不能上去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能继续留在原地，必须要想办法做点什么。 绝大多数b级以上的任务都不会有明确的时间限制，但那也只是任务描述里提到的限制罢了，哪怕是第一次进行高难度任务的人，也该明白拖延时间只会对己方带来更多不利。除非接任务的人就是抱着在任务世界过完这辈子的打算，否则无论是从效率还是从安全角度来讲，都是越快越好的。 “就我所知，雨落青冥现在的成员总数已经快要接近一万人了，假如要在门的两端反复来往很多次的话，只怕最后的消耗也未必就比直接打开大门来的更少。”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只收你们一点钱就好。” 有积分的时候，积分就相当于是被选者之间通行的“法定货币”，但现在已经没有可以结算积分的系统了，所以被选者们就又回到了以物易物的原始模式当中。 “阁下希望我们用什么东西来抵这个钱？” “你们现在能拿出来的东西我都看不上，所以我只要一个承诺，或者说一张欠条。” ……原来如此，打的是这个主意吗？ 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傻子，即使有那么几个一时迷糊的，他的同伴也会替他解释清楚。 “可以。我代表决胜小队全体成员，同意用未来的一个承诺，换取现在通过这扇门的权利。” 和聪明人对话是非常省事的，沈小明甚至都不用和对方讨价还价，也不需要在细节上来回扯皮，就已经将第一笔交易敲定了下来。 有了决胜小队的人带头，后面断断续续又有十几位队长也同样接受了沈小明的要求，付出了一个承诺的“买路费”。 “还有没有人想一起走的？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动手了。” 沈小明喊完一遍之后，目光扫过剩下的“聪明人”，还是决定再稍微多等一会。至少也要等到那些距离较远的十强队成员赶过来，免得他到时候还要浪费力气跑第二趟。 “包括我自己在内，一共三十五支队伍，一万九千两百二十八个人。请每个人都保持拉着自己身边至少一名同伴，我得给大家做一个标记，用来防止你们在通过时不慎离队的定位坐标。” 黑色的“光之线”如同无形的绳索般，将一万九千多个人连接成了一个整体，在沈小明的带动下，以他本人为首，一个接一个地冲进了大门表面的白色光圈之中。 “……跟上！” 大约三分之一的人排队进入了大门之后，没有和沈小明达成协议的被选者群体中忽然冲出几道速度极快的身影，二话不说就贴上了最靠近光圈的几个人，从后面抱着他们一起“挤”了进去。 有了这些人带头，大门外的场面当即就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数倍于“同盟军”的被选者蜂拥而上，裹挟着他们就朝门前冲了过去，连推带搡地将自己和周围的人一起塞进了被迫扩大了几十倍的乳白色光圈之中。 先行一步的沈小明等人对此毫不知情。 因为他们刚一穿过大门，便发现自己正落在一个巨大的三维迷宫当中，无论前后左右，亦或者是头上脚下，都有许多半透明的淡黄色屏障，连绵不断地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唔……这里原本应该是用于生产的区域，如今却被变成了迷宫吗？” 沈小明伸手敲了敲面前的隔板，发现它们好像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坚硬，当即招呼了一声，让周围的人试着破坏这些构成迷宫的“墙壁”。 砰！ 哗啦！ 打碎玻璃般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强烈的金黄色光芒也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等到众人再次恢复视觉能力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转移到了一个新的场景当中。 “战斗的意义是什么？” 写有这八个黑字的巨大横幅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高高地挂在这片空间的正上方。横幅下方是一个比篮球场略大的金色擂台，台下还有一圈面积不小的空地，似乎是用来给其他人观战用的。再往外才是他们熟悉的那种淡黄色屏障。 “再敲一次？” “嗯……还是不要了吧。先看看这玩意到底是做什么的，或许过关了就能进入到下一层当中了呢？” 龙行雨的猜测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那面横幅上的字看起来很眼熟，不久之前他们才从一面金黄色的大门上看到过类似的话。 虽然他们并不是用正确的方式通过它的，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认可那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入口”。 “那么，谁愿意第一个上去试一试呢？” 无人应答，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未知成分极高的冒险。 虽然它看上去像是一个格斗擂台，虽然一般擂台赛的规则都是一对一战斗，但这里并不是什么“正常”的场合，参赛人员们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正常”的拳击手或者格斗家。倘若主神有意搞“初见杀”这种招数的话，那第一个上去的人很可能就要变成这种手段之下的牺牲品了。 “都不去吗？那就等一等吧，反正咱们人也没齐，实在不行就抽签吧。” 也许是沈小明的态度刺激到了这个空间内的某个意识，又或者是他的“抽签”二字触发了什么隐秘的口令。总之，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擂台上方忽然就出现了一个类似老虎机一样的界面，并且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自动就转了起来。 “停！” 沈小明看热闹不嫌事大，随口就喊了一声，没想到竟然还真就把它给叫停了。 哐、哐、哐。 白底黑字的三条信息接连出现在被金色长方形框起来的区域之中，连起来正好是一句话。 “三人组队，在十分钟之内，击败拉卡吉。” “快快，赶紧来三个会配合的人，再不去人家要点名了。” 仿佛是在配合沈小明的话一样，擂台四角的其中一根柱子上忽然又冒出来了一列圆形的黄灯，从上往下依次点亮，伴随着如同倒计时一般的“嘟嘟”声，营造出了一种极为紧张的气氛。 叮。 最后一盏灯亮起的同时，黄灯所在的角落里也渐渐浮现出了一个足有数米高的怪物。 这是一个形如甲虫，但又能像人一样用两只后足直立行动的怪物。它的身体明显有着被人为改造的痕迹，除了不该出现在腹部的甲壳之外，还有它那看似坚硬无比，但又偏偏可以在攻击时随意弯曲扭动的巨大头角。 ……之所以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在倒计时结束的同时，有三个倒霉蛋被直接“吸”上了擂台，成为了怪物口中的首批牺牲品。 其实这个怪物的战斗力远没有高到可以“秒杀”三名被选者的程度，然而这三人上一刻还在台下观察打量，下一刻自己就已经站在了怪物面前。措手不及之下，直接就让对方的头角给来了个“一穿三”，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命殒当场。 在一片安静的环境当中，怪物咀嚼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明显，不过操控擂台的意识也没打算让它在上面表演太久，很快就将甲虫怪物连同擂台上的血迹一同送走，开始了第二轮的滚动抽选。 “如果没人叫……出那个字的话，这玩意是不是就会一直转下去？” 沈小明说到一半时自己就及时反应了过来，避免了被人用手捂嘴的下场。 “……不知道。” “那就先不管它。咱们这边登记一下，有多少人觉得自己有把握干掉刚才那只怪物的，出来站到我的左手边。” 可参考的资料虽然不多，但在场的到底也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被选者，大致判断一下敌我水平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就像刚才沈小明一眼就看出来，那只怪物是占了偷袭的便宜，这才一下击杀了三个被选者。其他人自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战斗风格，从中得出自己需要的结论。 一共只有三百多人“自愿报名”，加起来还不到总人数的十分之一。 “考虑到最坏的情况，可能只有上过擂台的人才有资格进入下一环。剩下的人就在这里继续耗着，耗到主神没耐心了，或者你们自己想出了过关的办法为止。” 这并不是一个威胁，因为除了沈小明自己认为有必要关注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对他而言都只能算是此行的“赠品”。 因此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催促或者逼迫剩下的人做出选择，而是立刻伸手朝左前方一指，继续道： “认为自己能在三人条件下战胜那只怪物，或者在对等条件下战胜三分之一实力的怪物，以此类推的人，请站到那一边去。注意两个团体之间隔开一些距离。另外你们最好能提前组成固定队伍，目前我们还没有试出三人之外的其他组合方式，但从刚才那个转轮的尺寸上来看，保守估计可能有至少五种情况，所以每个小队最多十人，最少也必须要有三个人。” 这一回出来的人就很多了，留在原地的反而是少数。 沈小明扫了两眼，见自己的独叶草军，还有那三十七个十强队出身的人已经全部走到了自己的左边，当即不再多言，直接对着擂台方向喊了一声停。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因为不知道赢了之后会怎么样，所以我们最好提前安排一下上场的顺序。万一取胜之后直接就把你传送进了下一层，那这个人很可能就要独自面临接下来的挑战了。”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因为这一次老虎机上转出来的条件，刚好就标明了只能由一个人来完成。 “一个人，在三十分钟之内，于德法贡手中存活下来。” 最后一项不是“击败”而是“存活”，单就这两个字，便可以看出此次战斗的凶险。上台的人甚至有必要做好面对二连战的准备，因为谁也不知道胜利者究竟会被如何处置。 “我去吧。” 又是褚雄刚第一个站了出来。 这是一位在任何人眼中都十分可靠的男人，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如同他们的队名一般，刚强而坚定，沉稳而厚重，无法动摇，永不妥协。 “褚队长有把握吗？”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需要试探，因此沈小明这句话就只是普通的关心。 “不好说。擂台上的空间限制很大，如果对方是那种具备大范围攻击能力的怪物，又或者是擅长速度的类型，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 “那你有做好胜利后就立刻被传送离开的准备了吗？万一你在别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你的队员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都加入到你们雨落青冥里去，相信你和龙队长应该不会放弃这么一批好用的手下的。” “可以。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没有了。” 沈小明和褚雄刚的对话并没有通过精神力或其他手段加密，因此其他人，包括磐石小队的四名队员也都是可以听见的。 “祝你成功。不过如果你当真被主神传送走了，我是不会让你的队员紧跟着上去追你的。” 因为他们也无法确定前后两次传送的目标位置都是一样的，万一橙环那边的要求就是单人单间呢？ “应该的。” 这一次擂台上并没有亮起黄灯，也不存在倒计时催促，因此褚雄刚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安排好一切，然后再自行进入擂台。 叮。 空气中隐约出现一点淡淡的轮廓，还是在那个老位置上，但是体积却好像又比上一回更大了些。 嗡！ 手握由沈小明打造的合金□□，脚下踏着由古战场中磨练出来的沉重步伐，明明是要求“存活”的任务，但是却完全被褚雄刚打出了“击杀”的气势。 擂台场上数十米的距离在他超凡的爆发力面前连一秒钟时间都用不了。 一往无前！ 闯鸿门！ ※※※※※※※※※※※※※※※※※※※※ 又是一点，麻了。临时查资料是这样的，查着查着变成看书了 此恨绵绵无绝期 老虎机转动了一次又一次，擂台上的人和怪物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总算让我抽到了。” 沈小明仰头看着第一个格子里的“六人组队”四个黑字，问也不问地就朝擂台上走了过去。 先前上去并完成了挑战的人，都已经在满足条件之后被传送光芒吞没送走。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直接进入了下一层，还是被扔到了黄环的其他区域里去继续重复挑战，但至少眼下看来，那些人的“成功”已经切实证明了这条路的可行。 “快点，我赶时间。” 他这句话并不是冲着自己的队友说的，而是对擂台上那控制怪物生成的“未知意识”说的。 此前老虎机上还没有出现过五人以上的人数限制，单从这方面来判断，这一回被召唤而来的怪物应当是要比五人队那时更强，且至少不会小于五分之一提升的。 深绿色的纤细轮廓渐渐从虚空中浮现了出来，如果说前面出现的那些敌人都是“缝合怪”级别的产物的话，这一回沈小明他们需要面对的，就基本上已经脱离了“怪物”这个范畴，而开始向“人形外表”发展了。 “你们好，来自异界的挑战者。请大家先克制一下渴望战斗的想法，听我做个自我介绍，好吗？” 这还是擂台上首次出现会说话的敌人！ 再延伸一下的话，这同样还是他们从白环广场到黄环擂台，这一路上所见到的第一个有自我意识的智慧生命！ “不听，不聊，不买，没兴趣，不想知道。少跟我废话，你是想主动点自觉认输，还是让我现在就一剑劈死你，然后由它宣布胜利？” “多么凶狠的发言……不愧是曾经毁灭了一个世界的存在，你的实力足以匹配得上你的态度，就连我也不能避免。” “五人队以上就会开始出现你这种废话王吗？都说了让你自己认输了，还在这给我拖延时间？” 幻境一行之后，沈小明的实力仿佛又比以前的他有了许多增长。但即使高大壮也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他真的从自己的记忆中领悟到了什么新的东西，又或者只是因为排解了来自过去的心结，所以解放出了更多压抑的潜在能力？ “看来我需要用实际行动来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的真正‘实力’了！” 手腕粗的黑色光柱凭空出现在擂台之上，仿佛无视空间一般将沈小明的右手和那位虽然喊着要自我介绍，但是到现在也没有真的开始“介绍”的绿色怪人连接了起来。 “我认输！”这名绿色怪人的反应也是极快，刚一看见沈小明抬手，便在同一时间抢先认了输，任由自己的身形在擂台上慢慢变淡。“真可惜，这只是我的一个投影，不然我还有机会和你……” “有机会的。我已经定位到你的具体位置了，你们就等着挨打吧。” 黑色光柱只出现了不到数秒便被沈小明收了回去，而对面的绿色身影也迅速淡化下去，如同它出现时那般，来去匆匆。 “……会有人真的相信这些家伙，然后在擂台上停下来和他们交流吗？” 刚才沈小明他们抽到的还是存活挑战，若有人在同样的条件下触发了敌意不强的智慧生物，很难说他们会不会选择顺势停手，用谈话来拖延时间。 “那就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脑子了。” 龙行雨略微思考了一会之后，也认同了沈小明的这句评价。 任何基于利益的选择都会在带来一定收益的同时，造成一些无法挽回的“失去”。如果只是为了眼前的擂台挑战而听，那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怕只怕有些人贪心一起，仗着自身见识谋求“合作”，结果只能是上了这些“异界生物”的当，平白遭受更多的损失。 “我现在倒是挺好奇的，这些横幅到底都是谁设置的，上面的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走下去就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战斗”结束的太快，又或者是因为控制擂台的“未知意识”也对如何处置这一队人感到了棘手，以至于当两人的对话结束之后，他们又在原地多等了一会，属于他们的传送光芒才姗姗来迟，送沈小明六人离开了这个擂台。 白光过后，墨绿色的木质结构出现在了沈小明等人的脚下。树根样的地板表面，圆柱状的凸起如同天然的矮凳一般，整整齐齐地绕着直径比“凳子”大了十倍的“桌子”排列着，刚好构成了正六边形的六个顶角。 龙行雨的角度最好，第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摆着一张淡绿色的树叶形“薄片”，并且还看清了写在上面的一行黑色小字， “思考的意义是什么？” 同样眼神很好的徐长生在认出这些字的同时就直接把它给念了出来，并且很快上前几步，试图把它从桌上拿起来。 “小心！” 淡绿色的光芒从徐长生的指尖绽放出来，柔和但又隐含着某种抗拒之力，迫使他无法真正接触到薄片的表面。 “没事，这东西并不会攻击，只是一个普通的禁制。” 正是因为认出了这一点，徐长生才敢在第一时间凑上来伸手去拿，虽然这也算是小小冒了一点险，但比起确认之后的收获，这点付出还是很有必要的。 没有等队友们继续发问，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直接找了个木凳坐下，开始解释了起来。 “这个东西我曾经在碧垣山的藏书洞里见过图样，有五六分像是一种名为建木的上古神树的叶子。” 有关“建木”的各种神话还有很多，但他却并不打算就此详说下去，因为那些都和摆在他们眼前的问题没有关系，不需要为此浪费时间。 等到沈小明和其他四人全都在木凳上就坐了之后，木桌上的“叶子”也自动飘了起来，在半空中幻化为一团足有本体数十倍大小的淡绿色图像，呈现在他们六人的面前。 “……这就是绿环挑战的题目？” 没有回应，没有提示，被放大到纤毫毕现的叶片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空中，迎接着每一个人的注视。 “也许是要我们走迷宫？”陆潜云猜测道。 单从第一印象上来看，任谁也不会忽略这个叶片上最明显也是最复杂的部分，也就是由粗细不同的大量导管所构成的网状叶脉。 “试试。” 照旧还是由沈小明第一个探出精神力，将其细细拉成一条丝线的形状，沿着叶柄下端的开口缓缓进入，测试叶片本身的反应。 这种精密的操作不仅需要有高超的技巧，同样也还需要不受干扰的安静环境，因此龙行雨等人此刻都控制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并且还试着在自己的意识里模拟破解这些叶脉的分布规律。 “……失败了。这里面有一种力量控制着，不让你走回头路，只能一次性抵达终点，没有试错的空间。” 虽然第一次的尝试以失败告终，但是沈小明却并不会因此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不考虑精神力操控的部分，只是单纯走迷宫的话，哪怕是换成一个没有任何辅助手段的普通人来做这道题，最多也不过就是多费点时间，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试下去罢了。更别说他们还有478这种高智能机器人在场，破解起来不知道要比其他队伍快多少倍。 “但是主神给我们出这种题目又有什么意义呢？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它不可能不知道478的存在啊。 “想那么多干什么，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 破解迷宫的活其他人插不上手，但唯有徐长生一人，被沈小明安排了一个很特别的任务。 这是一个只有他才能完成的任务，需要用到神识来探查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与他记忆中的“建木”做出对比，分析可能存在的危险或其他影响。 也就是到了这种时候，龙行雨才有工夫打量起周围来。 除了脚下的墨绿色“树干”，以及木桌周围大约半径三四十米的范围之外，其他的地方，包括他们的头顶上方，都被大片大片的绿色光斑所遮挡着，看不清后面的景象。 这些绿色的光斑有浅有深，但整体上仍然是以绿色为主。当人将视线长时间地凝聚在某一个位置时，那个地方的光斑便会开始自行演变，从相对静止的“色块”状态，逐渐转化为各种奇怪线条混合搅动不停的模式。 “呕……”好像有点恶心。 “闭眼！别盯着它们看！这些东西应该是为了限制我们探索周围才布置的，在破解这个迷宫之前，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应付不到接下来的冲击。” 被陆潜云这么一说，龙行雨终于老实了下来，上半身往木桌上一趴，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478终于停止了计算，转头看向了沈小明的方向。 “可能的出口一共三百六十二个，我可以用激光为你标示出对应的路线。现在就要开始测试吗？” “来。” 一道细如发丝的红色光线从478的指尖射出，正落在被放大后的叶柄位置上。 “如果发现了什么问题的话，请用说话的方式告诉我，包括改变移动速度和前进路线等临时状况。因为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感知到你们的精神力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478便控制着激光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 等待是一件很需要耐心的事，特别是当你自己也不清楚还要再等多久的时候，那种好像“漫无目的”、“无所事事”一样的状态，很容易就会干扰到一个人的心境。 由绿色构成的空间里没有日夜，没有饥饿，没有一切可以用来辨别时光流逝的自然现象。再加上龙行雨等人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钟表之类的道具，因此就连等待的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已经等了多久，又还要继续等待多长时间。 噗。 与轻微的气泡破裂声同时响起的，还有四周忽然变得“嘈杂”起来的环境声。 说话的声音，做动作的声音，撞击摩擦的声音……正常情况下最容易被大脑忽略的这些杂音，此刻一齐从正在消退的光斑中涌了进来，瞬间就对桌旁的六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让他们从里到外都被“震”了一下。 失去了光斑的阻挡之后，呈现在沈小明他们眼前的，是如山岳般连绵不绝，高低起伏的巨大“树根”，以及散布在树根各面上，仿佛无视重力影响般紧贴其上的大量木桌。 “人数……有这么多吗？” 仅仅只是他们能看到的，面向这一侧的几个树根上，就至少散布着上千个如他们一样的木桌。虽然并非每张桌边都坐了六个人，但平均下来估计应该也有三人以上了。 “……她怎么也在这？” 龙行雨闻言一扭头，顺着陆潜云的目光方向看过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熟人”的面孔。 位于另外一条树根上，目测距离他们大约六百米左右的一张四人桌旁，梳着高马尾的沈青荷看起来像是正同队友们商量着什么。他们的桌上并没有任何形如叶片或散发绿光的物品，大概是同样也完成了属于自己的挑战项目。 “那三个家伙也都是启明小队的人吗？” “不是……不，这个我也不能确定，或许是我离开以后梁平源又招进去的新人。”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既然同沈青荷坐在了一张桌上，等于也就是被主神默认为处在同一立场之下的小团体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陆潜云的视线，沈青荷抬起头朝这边望了一眼，顿时和正打算收回目光的龙行雨撞在了一起。 “她好像发现我了……” “嗯，看见就看见了，要不然你挥挥手打个招呼？”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大声喊话，这种做法很容易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意，因此双方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只是用礼貌但没什么真心的笑容，略微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她好像在说什么？要……你懂唇语吗？” 不等陆潜云将自己的“解读”说出口，他们眼前的场景便开始发生变化，条条“树根”如活物一般似缓实急地蠕动了起来，在它们前进的方向上慢慢合流，最后相互纠缠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面直冲天际的“高墙”。 因为之前树根突然变化所带来的晃动，原本坐在桌边的许多人都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等到他们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身后的木凳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那样。 “看来是要逼我们过去，为此连凳子都给没收掉了。” 虽然主神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包括沈小明自己在内的六个人，都觉得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对方作为了重点“关注”的对象。因此刚才异变甫一出现，他们就全部警惕性极高地站了起来，以免在遭遇突发危险时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 零零散散的被选者们在墨绿色的背景衬托下，显得如同在大树上辛勤劳动的蚂蚁一般。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所有人前进的方向完全一致，都是向着树干上方“爬行”，看起来不像是为了干活，倒像是在搬家一样。 因为这颗来历不明的树实在是过于巨大了，即便所有人都脚下不停地前进着，也花了不短的时间，这才在树干部分的底端成功汇合，由零散的小队结构，提升到了千人级乃至万人级的大型团体。 “……雨落青冥，哼！哪怕没有你们几个，我们也不是就上不来了！” 敌意和挑衅都来的莫名其妙，但更让沈小明在意的，是这些人的来历。 “难道你们不是从那扇金色大门里进来的吗？” “是。但过程中并没有借助你们的力量，是靠我们自己的智慧一步一步闯过来的。” 随着这个声音传出，那位率先展露敌意的被选者脸色猛然一变，迅速从鄙夷不屑转变为了恭谨谦逊，同时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和周围的其他人一起，让开了一条大约数米宽的通道。 呈一前两后站位的三个人从通道中走了出来，与沈小明六人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哦，原来是你。” 因为之前一直专注于破解叶脉迷宫，再加上座位朝向的问题，沈小明并不知道沈青荷也在他们这个区域，更别说是关心她周围的人了。 “个人的力量再强大，终究也是比不上集体的力量的。作为雨落青冥队长的你，应该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的，之所以没有做到，想必也是和你外来者的身份有关吧？” “是啊。” 似乎是没料到沈小明竟然敢当众承认这一点，而且还是用的这种懒洋洋的语气，沈青荷微一停顿，原本准备好接在后面的质问也没法说下去了，只能干巴巴地将自己的结论丢出来。 “你花大力气潜入主神空间，肯定不是冲着做被选者的那点好处去的。再加上你过去就和主神有过不少联系，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混在我们之中，替主神监视我们动向的奸细！” “我倒是想呢，可惜人家不要。” 也不知道沈青荷是如何做到的，一眼望去，四面包围着他们的人全都是些陌生面孔，别说是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帮忙的“朋友”了，就连一个“熟人”都看不到。 “别狡辩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凭什么只有你能净化被主神封印的武器？凭什么只有你能不回答问题，直接带人穿过通往黄环的大门？你不是想说这些能力都是你从其他宇宙带进来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凭什么不被主神针对，又凭什么能在系统停用的情况下，仍然保留着这么厉害的超能力？” “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被主神特别优待，只有你的系统没有受到限制，仍然能正常使用！” 当当当。 478模仿着人类的动作挥动双手互相拍击，但发出的并非是清脆短促的鼓掌声，而是沉闷响亮的金属撞击声。 “精彩的表演！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纯凭胡思乱想就拉拢到了这么多替你加油助威的傻瓜，想必为此也是消耗了不少从主神那里得来的好处吧？你们签的合同里有报销这一项吗？还是说这只是因为你跟我们队中某两位成员间的私人恩怨？” 有需要的时候，478的嘴也可以很毒。而且他不是会受情绪影响的人类，绝对不可能在吵架的时候气到说不出话，更不会因为用词不当而被对面抓到把柄。 “证据？我当然有证据！” 沈青荷脸色一沉，侧过脑袋对身旁的二人之一吩咐道： “把我们从橙环密室里找到的证据都拿出来！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橙环……对哦，我们好像是没经过橙环来着？” 龙行雨按了按额头，这才想起来他们此前确实跳过了一段区域，直接就是从红环进入的黄环。 “你们当然不敢去，因为那里就藏着沈小明为虎作伥的证据！哪怕是和他同一队的队友，他也绝对不敢在你们面前展露出这些东西来！” 沈青荷的战术布置得很好，一方面主要集中火力攻击沈小明个人，将目标纯粹化，容易控制，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此分化他所在的队伍，哪怕最后并不能将陆潜云五人彻底离间成功，至少也可以为接下来的连锁打击埋下伏笔。 这不是临时想出来的计划，更不会是在得到证据之后才被逐步完善起来的方案。单就她能拉拢到这么多的支持者，就足以证明她真正开始动手的时间，甚至可能还在沈小明通过金色大门之前。 “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那我确实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该走了。” 去拿证据的人甚至都还没有返回，沈小明便已经承认了他的“罪状”。并且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的身体也已经蹲了下去，手掌按向地面，用黑剑之力在脚下制造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赶在包围他们的人过来之前便自己掉了进去，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别说是沈青荷那些人，就连龙行雨这边也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冲着那个已经开始渐渐“愈合”的树洞发呆。 “沈小明畏罪潜逃，但我们五人全都是不知情的被蒙蔽者，与他过去犯下的错误无关。为免接下来因为此人产生更多冲突，我们决定先离开这里，与诸位分头行动，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短暂的沉默过后，徐长生第一个开口对此事发表了评价，上来就是撇清关系、拉开距离和以退为进的三连击，直接堵得沈青荷说不出话来。 “想走？没那么容易！你们几个都是沈小明的同党，不交代清楚了，今天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叫嚣者的声音来自包围圈后方，大概是觉得自己有前面的人帮忙遮住身形面孔，眼下又没有多少超自然力量，因此喊的颇为响亮，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贵方找到的与沈小明有关的证据当中，应该没有能证明我们五人也参与进去了的。除此之外，刚才阁下也提到了，沈小明过去与主神做过交易，包括他外来者的身份，这些都和我们五人无关，相信诸位不会被这种躲躲闪闪的小人轻易挑拨。” 或许是因为过去没怎么和被选者群体打过交道，徐长生这一回不仅反应的够快，而且表现得也是相当沉着冷静，三两句话就把事情说清楚了，没给对方一丝借机生事的机会。 “还是说，阁下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真正的决定权，只是被余人裹挟着推举出来的一个前锋？那你可要小心了，刚才那个人能用这种方式影响你们的团体一次，以后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手法持续干扰你们的判断。究竟是要为自己心中的正义和公理而战，还是为小人口中的‘挑拨之词’而战，我想你们应该能自己做出判断。” 说完之后，徐长生便转身朝沈青荷等人所在的反方向走去。478和高大壮跟在他身后第二个做出回应，之后是龙行雨，最后才是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沈青荷细细观察了半天的陆潜云。 “借过，请让一下。” “不能让他们溜……” 人群中的鼓动者又一次喊了起来，听上去似乎连位置都没有变过，只是声音比方才略哑了一点。 “让他们走……刚才是谁在说话，把他给我带过来！” 对于沈青荷要如何处置此人，龙行雨等人完全不感兴趣。因此他们只是默默地穿过了包围圈，然后又辨明了方向，开始朝着树干上方前进。 ※※※※※※※※※※※※※※※※※※※※ 赶上……好吧没赶上，不过最后这章要交代的东西很多，除非我找到了压缩文字的更好办法，否则大概是没法在短时间内更新了。特此通知 来如春梦几多时 漫长的旅途终于即将抵达它的终点——当然，终点的定义可能因人而异。但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这里，就是终点。 ……这是沈青荷的真实想法，也是她此行的最大目的。 作为一名“误入”主神空间的普通人，如果说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以至于能如此取得主神本人的信任与优待的话，那想必也只能是她的出身了。 “请大家再多坚持一下，已经快要到出口了！” 如果说橙环内的迷宫是摆在明面上的，那蓝环的迷宫就是藏在角落里、谜题中，总之就是不想被人轻易发现，但又时不时地偷偷冒出来阴你一下。 没错，整个属于蓝环的这一“层”之中的所有位置，都已经被主神从外部引进来的空间乱流所笼罩住。从随处可见的，只有指头粗细的小型裂缝，到宽达数十米，长度近千米的超巨型空间裂缝。数不清的障碍横在他们通往终点的路径之前，逼迫这群聚集起来时足有数千人的大型团体放弃人数优势，重新回到各自为战的状态中。 沈青荷小心地环视四周，凭借她出色的感应能力捕捉到了一条即将生成的新空间裂缝，又一次救下了和她所在的位置仅隔了不到十米远的一个小队。 这些队伍原本都是被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护卫队”，但如今却也只能落得一个“被护卫”的下场。 透过若隐若现的蓝色“光柱”，以及光柱表面不断缓缓旋转，向四面八方的来者展示其上内容的黑色大字，沈青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他身后对她来说同样不算陌生的四个人。 “来得好快……” 明明在绿环的时候她就已经用以势压人的手法，逼得这支队伍里最强，同时也是最麻烦的那个家伙主动离开了队伍。可如今看来，只剩下的五个人的雨落青冥，在绕了远路的前提下，竟然也完全没比自己这边落后太多。 ……是因为还要分心照顾那群废物的缘故吗？所以才耽误了前进的速度？ 并不是。 沈青荷暗中摇了摇头，如雾气般的精神力缓缓收缩、膨胀，按照某种神秘的规律运行片刻，清除了她脑海中不该有的杂念。 “无论如何，哪怕是拉拢不到这两个人，也绝不能让他们破坏了我的计划！” 深知龙行雨和陆潜云两人隐藏身份的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和这两个人直接对上，其次则是对他们身边的人出手。因为那很可能会导致她被动地进入前一种情况，而她自己却无法由此察觉究竟是否已经走到了这种局面。 若不是因为顾忌沈小明的存在……沈青荷咬了咬牙，心中又把时空管理局来回骂了好几遍。只是她的出身再厉害，却也对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家伙无可奈何，只能先想办法完成和主神的交易，再从中谋求脱身之策了。 “看，沈青荷他们也快到了。啧啧啧……带着一大群人还能走的这么快，说不是作弊都没人信啊。” “也许是因为她天赋异禀呢？”478脸上的电子眼疯狂闪烁着，无形的电磁波在空气中来回震荡，向他即时反馈这片区域的空间扭曲率。 不过作为一名“天赋”就是分心多用的机器人，手上的工作再忙也不妨碍他抽空干点别的事。比如跟龙行雨斗斗嘴之类的。 “机器人脑后也有反骨的吗？为什么你老喜欢跟我抬杠啊！还是说你其实是爱好跟当队长的人抬杠？那我现在任命你当队长，给我来一个单口相声。” “逗你玩？” “……去！” 已经走过了大半路程，哪怕是对周围环境不甚关心的人，差不多也该察觉到塔内空间整体变化的规律了。 从最底层的“白环”开始，每往上前进一层，可被他们观测或使用到的面积便会增加大约四倍。如果将巨塔底部的占地面积视为一的话，此时他们所处的空间便足有四千以上。哪怕没有这些大大小小的空间裂缝遮挡视线，也绝不可能再看到这一环的边界了。 空间裂缝的体积越小，持续存在的时间便会越短。而这些空间裂缝因为蓝环内整体的“封闭性”，并没有把人直接丢去虚无空间的能力，顶多也只是将被吞没的部分转移到另外一处空间裂缝附近罢了。 ……只要你能保证是在裂缝消失前将自己完整地塞进去的，那么离开时就不会出现莫名其妙缺胳膊少腿之类的情况，甚至还有可能直接被送到距离蓝色光柱更近的位置上。 毕竟整个蓝环空间内每隔一定距离就会有一根这样的蓝色光柱，倘若真的遇到了被彻底阻住去路的情况，到巨型裂缝里去碰碰运气，说不定反倒会是个更好的选择呢？ “选择的意义是什么？” 这就是蓝色光柱上的题目，看上去似乎是跟被选者们的现状有些关联，不过眼下大家都已经掌握了“不答题进门”的手段，自然也就没人会去关心题目的内容了。 “……终于到了。” 沈青荷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向蓝色光柱，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阻力。 失去了可供参考的各种生理现象以及环境变化之后，无论是她还是龙行雨等人，都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对“时间概念”的模糊。 这当然也是心理战术的一种。就像著名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中所描述的那样，正常人的心志绝不可能是一条毫无起伏的直线，只要有波峰，那就必定会有波谷。 “我们从进来到现在花了多久？” 被用来作为出口的蓝色光柱远看好像并没有太大，实际上直径远在他们见过的金色大门之上。 而根据478的测量结果，这根“光柱”实际上应当是由纯能量体构成的，只是因为能量密度极高，总量又太过庞大，因此才呈现出“半实质化”的特征。 比如扭曲光线、干扰视觉，又比如将没有回答出问题的人挡在外面。 “四百零五万九千七百二十二下。” 没有办法构建出最精确的原子钟，因此478只能采用最传统的计数方式，通过数字和数字之间的比对，估算他们花在路程上的时间。 “还可以，比上一轮只增加了不到一倍。”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还没看出主神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的话，那他们也不用继续走下去了。 然而比起看破它的意图，龙行雨更想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 主神空间的时间流速本就和外界不一致，一方面这是由于它作为往来各界的中转站的特殊性，另一方面很显然也跟主神掌握着变化空间的能力有关。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拖延”下去的话，那它完全可以造一个永无止境的长隧道出来，让他们一万年也走不到自己的面前，又何必费力气折腾这些“花活”呢？ “要是小明哥还在的话就好了……”龙行雨感叹道。 辨析这种似是而非的问题，又或者是换位思考猜测其他人的想法，这对一个全部人生经历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年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困难了。 他现在完全就是抱着一种“走下去看看”的心态，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这才一路坚持到这里的。 若非如此，恐怕他早就已经耗尽了精神，在没有实际价值的猜测台阶上一去不回头了。 “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还有最后一层，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停下来吧？” 龙行雨一边自己给自己开解打气，一边按照478的指示，用精神力模仿蓝色光柱的波动频率，渐渐“渗透”进它的屏障内部。 啪嗒。 耳边响起老式拉绳电灯的开关声，龙行雨只觉得自己眼前突然一暗，就见蓝色光柱上有很大一片区域莫名其妙黑了下来，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 进，还是不进？ 这是一个完全不需要浪费时间思考的问题。 要是因为情况不明就放弃前进的话，那留下来难道就能有更多收获了吗？ 穿过黑暗的“隧道”时，龙行雨感觉自己好像进到了一个扭曲错乱的空间当中，好像自己的身上忽然少某种东西，但又完全察觉不出来到底“丢失”的是什么。 隧道的外面是一排高度在五米以下的平房，颜色五花八门，造型也随心所欲，不过至少还能看得出来都是出自“人类”之手，不是来自某些异界恶魔的审美。 “快看！有大佬！” 龙行雨顺着声音来处望过去，就见一个穿着紧身运动装的青年正一脸震惊地指着他们，旁边还站着四个明显和他是一伙的年轻人。 “哇，居然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真不愧是大佬！莫非是传说中的初代被选者？” 捕捉到关键词之后，龙行雨迅速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幻境之中，顾不得跟这些“本地人”搭话套信息，而是先拉着四位队友，检查了一遍他们的“真假”。 “咳咳……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嗯？不是大佬是萌新？那你们怎么能从这栋……啊！又有人出来了！” 方才龙行雨检查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他们从隧道里出来的位置，正好就在一栋非常显眼的“城堡”门前。也不知道这些人刚才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会把他们看作为是从城堡里走出来的人。 如今又有新人出现，那五个人的注意力也被他们吸引了过去，龙行雨当机立断，一把抓起陆潜云的手便朝前跑去，试图尽快摆脱这五个貌似“幻境监视者”的家伙。 “先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再……” “……等等！” 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陆潜云忽然好像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夺回了主动权。不仅反手抓住了龙行雨的手腕，更是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快走几步跑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接替他成为了新的领路人。 “走这边。” 对于陆潜云的变化，龙行雨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没有着急到非要在这种时候问出来的地步。而剩下三个人也同样沉默着跟在后面，任由陆潜云带着它们在房屋缝隙中不断穿行，越走越远。 “……嗯？” 当陆潜云微带疑惑地停下脚步时，五人都已经跑出去上千米远了，周围的建筑也从怪里怪气的“幻想风格”变为了四四方方的“正经住宅”。 “有问题？” “这里……以前应该是一条路的。” “以前？”龙行雨一下就抓到了重点。 虽然五个人里只有他一人能确认此事的真假，但陆潜云还是没有丝毫隐瞒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怀疑这个幻境是从我，或者其他资历不小于我的被选者的记忆中生成的。时间上的话，差不多就在我刚成为启明小队的三队队长的时候吧。当时这一片区域的房子没过多久就被改建了，变成了后来的橙环的一部分。” 因为它们本就是被选者们自己设计并建造的临时居所。 “呃……那我们现在去哪？你刚才想带我们去哪？” 陆潜云刚要开口，却想起来龙行雨和启明小队的人关系不佳，再加上现在又出了沈青荷的事，一时语塞，结果反倒是被人看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没事，反正这会启明小队的人也不认识我们几个，陌生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倒是你，不怕在那边遇见过去的自己，然后因此引发时空悖论，被来自世界的修正力量给彻底删除掉？” “应该不至于……”陆潜云想举高大壮的例子，但心下又隐隐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和他那时并不一样，因此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式来回答。 “对了！” 龙行雨一拍巴掌，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 “不说水平高低，单以进入主神空间的先后来算，后面的那些人里面，应该会有不少都在这个世界里拥有‘另一个自己’吧？不如我们找一个人跟上去，看看他们会遇到什么情况？” “……你已经有人选了？”陆潜云对他的作风还是很了解的，直接就问到了最后一步。 “嘿嘿……让沈青荷那家伙去试，你觉得怎么样？” 他觉得这是个非常有价值，而且搞不好可以做到一举多得的主意。 他们对沈青荷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想认出她的“两种状态”都比较容易。第二，如果沈青荷也能想到这个问题，搞不好她也会前往启明小队的驻地确认真相，这样就省得他们再到处找人了。 第一， 第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龙行雨一直都在怀疑她的真实意图。无论是再见面时对沈小明的敌意，又或者是对雨落青冥剩下五个人的“漠视”，都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怪异感。 “可以一试。” 第一个表示赞同的不是一贯支持龙行雨的陆潜云，反倒是最晚加入这个队伍的徐长生。 “哈哈，徐道长果然有眼光！你也觉得那女人有问题对吧？” 徐长生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抬起手朝右前方的小房子指了指，道： “我刚才感觉到她似乎经过了那个方向，距离不会太远，现在追上去的话还来得及。” 只要不是存在特殊限制的情况下，徐长生总会将自己的神识扩散开来，在以自己为圆心的一定范围内保持着警戒。至于这个范围究竟有多大，那就要看他此时的功力深浅，以及来自世界的压制力量有多强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话虽如此，但龙行雨却并没有立刻行动起来，而是扭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陆潜云看，仿佛是想再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那就麻烦徐道长指引方向了。” 虽然在这个“主神空间”之中，所有种类的超自然力量都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然而作为一个刚被主神“开除”的前员工，沈青荷的移动速度简直快得不像是在用两条腿前进。哪怕徐长生能用神识远距离捕捉到她的气息，却也有好几次差点就把人给跟丢了。 “她好像不是在往某个固定的目标走？是要先找个什么东西吗？” 有熟悉环境的陆潜云，以及绝对不会迷路的478在，龙行雨几人很快就弄出了一份带有沈青荷移动路线的简易地图，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她前进方向的规律。 “围着一个中心绕圈？螺旋路线？” 出于好奇，再加上此时敌明我暗，龙行雨决定先让478带着徐长生和高大壮吊在沈青荷后面，自己则与陆潜云一起赶往地图上标示出来的“螺旋中心”。 “……那边是做什么的？她去这里是打算找个什么东西？” 陆潜云半仰着头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应该是商铺一类的地方吧。” “难道是某种非常特别，独一无二的材料？与幻境或者主神有关的？” “不清楚……也许到了那边之后我就能多想起一些东西了。” 因为他们两个人改变了方向，直冲核心区域前进，再加上沿途又没有其他干扰，因此抵达预计地点的速度比沈青荷要快得多，没花多少工夫就等到了他们的“目标”。 外表几乎没有太大变化，因此判断起来非常容易。但是整体神态和气质都与他们记忆中的感觉相差甚远，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判若两人。 “这是……位于过去时间点的沈青荷？”而且还是连陆潜云都不记得的，尚未加入启明小队时期的沈青荷。 “看起来像是刚进到主神空间里的样子，眼里全是好奇和打量，一点警惕戒备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主神空间里并不存在直接通向外界的“出入口”，通常只有完成了任务的被选者，才能凭借系统的传送通道“返回”到这片区域当中。这一点哪怕是对新人也是一样的。 没有“完成一次任务”的经历，是不可能进入到这个地方的。 ……难道说这就是她的真正底牌？关系户？ 虽然提前找到了“目标”，但是考虑到另一位关键人士还没有出现，因此龙行雨和陆潜云都没有打草惊蛇的意思，只是远远地看向“沈青荷”所在的方向，在不引起对方注意的情况下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位“新人沈青荷”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反侦察意识，除了沿着街道两旁徘徊观察店铺内的情况之外，就是低头冲着自己的手掌喃喃自语，甚至都没有用手或其他方式遮挡自己的唇部动作的意思。 “……能看出来她在说些什么吗？” “不是很清楚，只能大致分辨出几个词。价格……真的……存钱……努力……感觉像是为了没钱买想要东西而发愁？” 陆潜云过去和异性队员接触得不多，一方面是出于克己守礼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搞不懂她们的想法，或许沟通起来会不方便。这会要让他来猜一位“陌生”女孩的心思，那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那就再等等，看看未来的沈青荷打算对她做什么。” 说到底这件事对龙行雨等人而言，也只不过就是一个看热闹的水平罢了，真正该为此上心的另有其人。哪怕最后出现的结果再坏，反正也影响不到他们。 就在沈青荷逛完了整条街，打算沿着路口离开这里的时候，龙行雨忽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别出声，跟我来。” 被派出来找人的徐长生带着龙行雨和陆潜云绕到了一处新的观察点，而478和高大壮此时正趴在一栋略高的建筑顶边，一边观察着沈青荷，一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这里是小四计算出来的最佳位置，不会被沈青荷发现，但又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们两人见面的全部过程。” 高大壮不出声，所以解释的任务只能又落在徐长生的头上。 “她们……” 龙行雨还待再问，就看见478忽然三百六十度把脑袋转了一圈，途中还低声冲他们喊了一声以作提醒。 “来了！” “来自未来”的沈青荷从街道的另一端现身，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就用超凡级的速度从“过去的沈青荷”背后的方向飞速朝她靠近着。 但街道上并不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以这样的速度朝一个方向狂奔怒冲，如果还想做到途中不与任何人发生碰撞，那需要费的心思可就太多了。 距离比较远，因此龙行雨他们并不会听见撞击或叫骂的声音，只能看到一道拖着残影的人形轮廓，如极速飞驰的列车般直线前进，沿途的各种阻碍甚至都无法让她的速度减慢半分，更别说是将她拦下来了。 哪怕作为新人的感知能力再低，这会“过去的沈青荷”差不多也该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了，可是她不但没有立刻向街道两边移动进行躲避，反倒是原地停下了脚步，用类似电视剧经典镜头一般的动作转过身子，一脸惊讶地看向正不断朝她靠近的那个“人”。 “圣诞快乐你这个哔——” 就在两人即将相撞的前一刻，旁边的某间店里忽然又冲出来了一条和两人体型相近的身影，手中还握着一把通体纯黑，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光芒的十字形“长剑”，甫一现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劈在了站立不动的“沈青荷”身上。 意想中“鲜血四溅”、“筋断骨折”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被黑剑当头斩中的“沈青荷”脸上还凝固着转身时的惊讶，然后便维持着这个姿势被一团黑色的“未知物质”所笼罩，眨眼间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紧接着，在“沈青荷”被黑剑吞噬的下一个瞬间，无论是持剑者和“未来沈青荷”所在的街道，还是龙行雨他们所躲藏的小楼，那存在于不知何人记忆中的场景顷刻间便分崩离析，如同被风吹散了覆盖在表面的尘土那般，重新变回了由大大小小的紫色方块所构成的单调世界。 紫环。 这里是紫环。 “你……” 面露惊诧的沈青荷还没来得及问出完整的一句话，便看见穿着一身男装，还留着如男孩般短发的“自己”抬起手臂，将那柄造型简陋，却又有着可怕诡异的“吞噬能力”的武器向着自己刺了过来。 “……还有新年快乐！” 突然冒出来完成了一次双杀的家伙旁若无人地挽了个剑花，将黑剑插回自己的背上，又举起手臂远远地朝着龙行雨等人招了招手。 “他在叫我们过去？” 这会龙行雨也看清了，那个手持十分眼熟的“黑剑”的怪人，分明就长得跟沈青荷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边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冒这个危险，可另一边的高大壮和478都已经从如房屋大小的紫色方块上跳了下去，看上去似乎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身份，这会都快跑完一小半路程了。 “……” 陆潜云虽然与龙行雨有着同样的忧虑，但到底也还是更加冷静一些，见那两个人跑的如此坚决，料想他们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问题，便招呼了一声看起来像是在出神的徐长生，拉着龙行雨也从方块边缘翻了下去。 “好久不见啊，看来你们离了我也能过得很不错嘛。” 已经变回了少年模样的沈小明微笑着冲后来的三人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在了478身上。 “我早就知道，你是那个哔——玩意这辈子做过的第二蠢的事。而且这还是他主动的，真是蠢到一种极致。” 龙行雨虽然也很好奇“那个玩意”和“蠢事”的具体真相，但是比较起来，还是更在意刚才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一连串事情。 “能解释一下……” “能。” 沈小明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扭头朝陆潜云看了过去。 “小四和老徐我都不担心，龙行雨虽然有时候容易受人影响，但到底心地还是比较善良的，不至于做出过河拆桥一类的事情来。” “只有你，你的心思更复杂，也更不容易相信别人。虽然看在他们三个的面子上，你不见得会主动出手对付他，不过我也相信，如果碰巧赶上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场的时候，或许你会为了试探，以及不愿意冒险等原因，主动放弃上前救援的可能。” “小明哥你在说什么啊……潜云他怎么了？是不是你又哪里看他不顺眼了？” 被质问的对象还没有来得及作出回答，他的“对象”就已经抢先一步替他抱起了不平。 “……而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沈小明恍若未闻般无视了龙行雨的话，两只眼睛直直盯着陆潜云，明晃晃的杀意从中透出，竟然是直接把威胁的行为都放在明面上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是龙行雨再次开口，试图缓和眼前紧张至极的气氛。 “你也说句话啊！我相信你绝对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更别说还是对自己人了！” “我……” 陆潜云刚吐出一个字，肩膀上又被龙行雨拍了一巴掌。 “我替他答应你，以后绝对不会让大壮哥在我们队里出一点事！这是我身为雨落青冥的下一任队长，以及陆潜云的、他的未婚夫的承诺！” 说完之后，龙行雨看也不看陆潜云一眼，只是用坦荡中略带一丝忐忑的眼神看向沈小明，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他满意。 “非常好，不枉我花了这么多力气栽培你。而且看样子你也已经猜到了，我确实不打算继续和你们同行了。” 沈小明的脸上又一次露出了略显深意的微笑。 “作为我看好的下一任队长，我觉得现在很有必要再多交待你一些事情，同时我也可以解答你的一些疑惑。再往后，我就该去完成属于我个人的事情了。” “首先是你想要的解释。”不等龙行雨开口提问，他就率先按照自己的节奏讲了起来。 “从红环到紫环，这七环本质上来说，就是已经被18号彻底侵吞控制之后，成为他的私人领地的主神空间。当然，这只是整个空间的一部分。原本他作为看守者和管理员，最多也只能拥有一部分使用权，不可能还同时拥有修改权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也已经死了，死人的事都不重要，我也不是侦探。” “他的死法相信你已经猜到了。没错，那个属于过去的‘沈青荷’，就是被18号用特殊权限所改出来的。你们看见的是被他占据了身体之后的拟态模样，算是用来钓真正的沈青荷上钩的一个诱饵。” “至于沈青荷这个人，或者说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的人，她当然也不是普通人。她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观察者，记录者。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假如将这个主神空间，以及和它相连的所有小世界共同看作一个整体，当成是一本书的话，那么这个女人就是它的作者，是一个非常、非常特别的存在。” 大概是因为提到沈青荷的名字让沈小明分了心，以至于他竟然被龙行雨抓到了一个空隙，抢着问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疑惑点。 “等等等等！等一下！你说她是作者？她怎么可能是作者？她明明就……”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是吗？这就对了，特别的是她的来历，而不是她这个人本身。你可以这样理解，她就相当于是有一天突然获得了千亿遗产的普通人，外在的资产可以提升她的外表形象，可以改变她的生活环境，但是却不可能瞬间增强她的精神境界，也不能让她一下子就拥有董事长级别的战略眼光。” “这份特别是相对于18号，以及极少数知情人而言的。对于生活在主神空间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她就是一个由作家写手转变而来的普通被选者。” “呃……”龙行雨没听太明白，但是他也知道沈小明不会浪费时间给自己解释第二遍，于是只好想办法用另一个看似相关的问题来拖延时间。 “你怎么发现她……身上的特别之处的？难道是因为她的名字？” “不完全是，但这个名字确实是一个关键点。我并不知道她的原名是什么，但是当她放弃记忆，选择使用这个名字在主神空间重新开始的时候，我认为她从那时起就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 “小明哥你……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主角？” 沈小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又说起了和主神有关的另一件事。 “对于她是如何跟18号联系上的，我有两种猜测。第一种是她当初进来时就是和18号做的交易，为了保证这个世界的整体稳定，她需要在记忆和潜力之间挑选一个放弃，以此来降低她对这个由她创造出来的世界的影响。” “第二种猜测是她自己通过不知名手段进入了这个世界，途中因为某些原因被和谐掉了和‘作者身份’有关的所有记忆，因而才能伪装成一个普通的被选者在这里生活下去。而她后来又因为另一个原因被18号发现了真实身份，然后就像他和我做过的交易一样，18号也联系上了她，并且有选择性地告诉了她一些事情，最终布置下了这个计划。” “……计划？” “挑拨、引导、推动部分被选者在暗中进行活动，再将我们这些不稳定因素一网打尽，以此来替沈青荷腾出位置，好让她能有机会出头。这可能是他们最初的计划。” “但是这一切都被你给破坏了。”龙行雨想到刚才被黑剑“斩杀”的两个“沈青荷”，又想起了曾经被黑剑所“收服”过的那些人，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刚才不小心脱口而出的那个猜测。 “后来18号又制定了第二个计划，制造一起足够大的混乱，引导他们将目光投向自己的身上，借机布置下这一连串的陷阱，一方面给沈青荷提供机会，另一方面也可以为他自己争取时间，好完成刚才这最后一场戏的各种安排。” 龙行雨点了点头，这部分刚才他已经从结果中反推出来了，虽然细节部分可能还要些差异，不过就像沈小明说的那样，实在没必要在失败者的计划上浪费时间。 ……反正它们都已经失败了。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同时也是最后的机会。” 说到这里，沈小明又一次伸手拔出了黑剑，并解除少年模样的伪装，变回了那个绿眼睛绿头发，还有绿皮肤的“初始造型”。 “18号的本体或许还在某个地方藏着，但他的灵魂意识已经被我彻底销毁了，包括沈青荷的也是如此。现在，挡在你登顶之路上的最大障碍已除，终点就在眼前。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 伴随着紫色方块崩塌的轰隆声，龙行雨看到了距离他只有不到五百米，同时也是位于紫环“中心”地带的一扇发光大门。 这扇门通体呈银色，外表极具科技感，表面还时不时有一丝流光划过，若是动态视力足够好的话，甚至还能看见蕴含在其中的海量信息，那是相当于一个小世界基础规则的高级代码，只有具备了相应的权限之后，才能真正让它发挥作用。 “去吧。” 陆潜云的手轻轻落在了龙行雨的肩上，他本来是想摸摸对方的头顶，但临落下时又改变了想法，决定以一种更加尊重的态度将这份鼓励表现出来。 ……毕竟等一下就是要成为“主神”的人了，可得在人前多端起来一点。哪怕是在老队友面前也一样。 看着眼前这扇神奇而又不可思议的流光大门，龙行雨略一犹豫，最终还是将手伸了出去，缓慢而又坚定地按在了它的上面。 “滴！认证失败，请停止你的入侵行为！” “……” 龙行雨整个人都随着“失败”二字的出现而变得僵硬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做出任何动作，以免又听见什么比它更难听的话。 “滴！二次认证失败！请注意，连续三次失败后将锁定当前入口，必须提供管理员权限才能再次启动认证程序！” “……” 门上的那只手被它的主人迅速收了回来，然后又以更加迅速的动作被塞进了兜里，藏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别人看见。 “唉，果然还是逃不过去吗？你们都站远点，我来想办法开门。” “……什么办法？” 龙行雨一边后退，一边忍着羞耻好奇地看向正在拿剑朝门上比划的沈小明。 莫非这黑剑竟有如此犀利之能，连这么高端的大门都砍得开？ “站远点，不想死就往后退，再退个一千步吧。” 说实话，这扇大门本来也不是为了供许多人同时进出所用的。之所以当初会造的稍微大一些，也不过是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加气派罢了，实际上它的大小并不算夸张，也就比正常房门的尺寸大了个四五倍而已。 退到这种距离上，沈小明都已经快要缩成一个小黑条了。再被这会发光的大门一衬，看着就跟安错了高度的锁眼一样。 “终于……” 背对着四人的沈小明闭着眼睛，表情一派安宁祥和，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双手握剑，即将做出武力开门行为的人。 即使在大门表面的光芒照耀下依旧黑得令人心悸的剑身无声地落了下来，在即将与门接触前的瞬间突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可怕的排斥之力，甚至直接就在原地生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球形冲击波！ 轰！ 像是被重达万斤的攻城锥直击表面，又像是被一个愤怒发狂的巨人狠狠捶动，整座银色大门都在这一击当中剧烈摇晃了起来，道道波纹从它所在的位置扩散出去，仿佛要被直接砸得“凹”进它所在的那片空间中一般。 随着排斥力量的不断提升，被沈小明紧握着的那柄黑剑也开始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 若隐若现的黑雾从剑身上缓缓溢出，随着黑雾力量不断消散，“黑剑”的剑尖上也开始渐渐透出一抹极其微小的白色。 除了持剑站立的沈小明，还有看上去摇摇欲坠的银色大门之外，方圆数百米范围内的一切有形之物，都被这股异常强大的斥力狠狠推出了这片区域，甚至连穿梭其中的光线也略微黯淡了一点，仿佛是受了它的影响似的。 没有介质就没有声音，在这无穷斥力下不断后退的龙行雨等人以袖遮面，努力看向眼前唯一还在发光的方向。 银色大门表面的流光不知何时已经彻底被另一种光芒所取代，那是一股极为纯粹的光芒，白得容不下任何其他存在，就像与它同时现世的这股斥力那样，势要将这世界上的一切非己之物都清扫干净，彻彻底底，一点不留！ 这道白光越来越盛，渐渐充斥于所有人的眼前，哪怕是闭着眼睛，也只能感觉到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是在近距离面对着一颗没有热量的太阳那般。 举着“白剑”的沈小明同样看不见，也听不见任何东西，他的绝大部分精神都用来维持手中黑剑的逆向运转了，仅有极小一部分落在自己身上，保证他不至于因为脱力或其他原因当场松手或倒下，以至于开门的过程功亏一篑。 一个又硬又凉又厚，但却令他感到熟悉和安心的触感出现在他的背上。 两只粗壮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缓慢地环绕过来，从腋下开始渐渐摸向他的手臂，最终落在了他的手上。 “你来干什么？” “陪你。” “陪我一起死？” “陪你一起死。” 被“固定”住了的沈小明无法回头，即使他真的这么做了，也不可能看清身后之人脸上的表情。 所以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嘴角，做出了一个不知是微笑还是无奈的表情。 “好吧，那我最后就听你一次。” 耀眼的白光像新星般不断扩散着，穿透层层空间，引起了所有成功抵达紫环的被选者的注意。 …… 当龙行雨在一片恍惚中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正被陆潜云抱在怀里，眼前是距离自己只有大概不到五米远的“黑门”。 “门已经开了。”它的后面有主神空间的最大秘密，也藏着这个世界的最高权柄。 “那……开门的人呢？” 陆潜云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而且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大壮哥也不见了。” 龙行雨的精神力基础不低，很快就发现了离他们不远的478和徐长生。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别说是关心别人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搬过来的。 最后的印象中，除了充斥在整个意识里的大片白色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容不下。 龙行雨缓缓扫视四周，地面很平整，大门消失后的边缘也很整齐，除此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白光爆发后的“残留痕迹”，也没有那两个人留下的任何提示。 好像他们本来就没有存在过。 又或者这就是他应有的结局。 ※※※※※※※※※※※※※※※※※※※※ 终于写完了！虽然后面其实还有一章，但这里实际上就是我最开始构想出来的结局了。 当然，跳过本章将下一章视为结局也是可以的，又或者将两章合起来看作一个结局，都行。 现在已经很晚了，凌晨三点三十分，但我却依然不觉得困倦（可能是困过劲了）。我本想多熬两天打磨一下，但是写着写着又忽然觉得我还是适合一鼓作气式地将它全吐出来。 多余的废话先不说了，对这篇文的总结，就留给真正的后记吧。 去似朝云无觅处 龙行雨接手主神空间的时候，除了无法被破坏的主系统，以及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场地之外，也就是那一批老资历的被选者，能勉强派上点用场了。 提交上去的报告虽然很快就批复了，但属于他们自己的建设工作，却不会因为一份电子报告而加快或减慢多少。 “非要说的话，其实那家伙留下来的钱也不算少了，只是我没想到重新修整居然要花这么多能量，而且上面居然还一分援助都不给，全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多元宇宙智慧文明跨空间联合发展事务管理总部，通称“联盟”或“时空管理局”，是整个宇宙中唯一拥有跨位面执法权，以及人事任免权的最高机构。 联盟总部位于被称为“多元宇宙之中心”的“门之位面”，拥有通往一切已知世界的直达通道。而联盟旗下后续成立的各个分部，也都是以联盟总部的结构为蓝本所建立起来的，甚至连名称也都沿用了下来，称为“联盟某区”或“某某联盟”。 比如龙行雨他们所在的这一处空间，其核心就是当初曾经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银色大楼，那是主系统所在的位置，也是整个主神空间的基础。 最开始这里只是一个近似于海市蜃楼一般的镜像空间，后来被无意发现此处的南十八联盟管理员秘密开发，逐渐拓展成了他们曾经见到的那个模样。 当然，这一切现在都已经在他们的连番折腾中毁得差不多了。哪怕地盘和根基都还在，但想要重新恢复往日的繁荣，只怕也要花上几百上千年才能完成了。 “南十九联盟的委任状将会在三个工作日以后下达，到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这里，然后按你想要的方式改变它，建设它，成就它。” 龙行雨半躺在宽大的椅子上，脸冲着办公室的天花板。而陆潜云就站在离他不远处，正对着终端上的投影屏向他汇报工作。 “唉……我说我不想当吧，结果你们还非要让我来当这个管理员。我也不是谦虚，虽然小明哥当初确实有指定我来做下一任的队长，但是现在连雨落青冥小队都不存在了，我还要继续替你们背这个锅吗？” 像这样的抱怨，陆潜云此前已经听过不下几百次了，因此这一回他也采用了和过去一样的应对方法，那就是“无视”。 “关于上一任主神曾经做下的那些暗中交易，联盟已经派出了十位惩戒者负责清理那些非法下单以及传播相关信息的人。幸好直播行业已经在联盟当中发展了一段时间，相关的规定和处理方案也已经足够完善，否则的话我们还得小心那些心理阴暗的家伙背后报复。” “确实……” 在与那位因察觉到剧烈空间波动而赶来此地的南区巡视员见面之前，他也曾经担忧过这种问题。毕竟按照一般常理而言，参与这类黑暗交易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势、要么两者皆有。否则绝不会轻易插手到这种事务当中，更不会大大咧咧地留下联系方式作为证据。 好在联盟本部的实力确实够强，甚至强的令人吃惊。 “对了，之前我让徐长生……” 龙行雨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这里是属于管理员的私人空间，虽然从外面看过来就只是一扇普通的门，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小型次等位面的入口，没有位面之主的许可，哪怕把门砸成碎片，也休想真正踏进来一步。 “你来得正好。我刚准备跟潜云说起你手上那件事呢。” 推门而入的人正是徐长生。 他现在已经是“主神”手下的三大主管之一，与陆潜云和478并列，共同处理整个主神空间的一切杂务。 若非是按照联盟规定，重要事务都必须由管理员亲自处理或执行，可能这个“一切杂务”就要被龙行雨给偷偷换成“一切事务”了。 “联系新的直播公司吗？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有黑暗的地方就有光明，虽然龙行雨他们这些人全都出身自此前尚未被联盟监测到的“镜像空间”，但他们毕竟也符合联盟的准入条件，在有人申请的情况下，是可以被并入联盟管辖，并享受一应联盟成员应有的福利的。 徐长生所联系到的这几家直播公司，就是由联盟总部出面组织，并且派遣联盟内部的可信赖人士进行管理的正规企业。 因为是正规企业，所以不需要像之前那样偷偷摸摸监视，也不需要像上任主神那样对被选者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 改良后的新版系统将会由478进行管理，不仅具备可自行选择开启关闭的直播间入口，更能以消耗积分的方式进行升级，增加各种方便被选者使用的定制功能。 ……反正都是用的478的复制体，改起来也很方便。 “说到这里，我想让你们看一下这个东西。” 徐长生操控终端，将一份意见调查统计的文件发到了龙行雨和陆潜云的终端上。 比起周围其他人惯用的视频通话方式，他本人还是更喜欢面对面地进行交流，哪怕是像这种可以远程传输的情况，也会主动找机会当着对方的面发送文件。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即时得到对方的反馈，避免因为等待回复而浪费时间。 “意见第一条，希望能增加智能系统的多样性，提供可选择的……性格和虚拟形象？” 陆潜云面色古怪地看着这据说得到了超过六成认可的“建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徐长生，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些什么可以参考的信息。 “请继续看下去。”但徐长生此时什么表情都没有，就连眼神波动都微乎其微。 “第二条，希望能开通常驻小世界内部的选项……” 龙行雨挑了挑眉，用略带嘲讽的语气吐槽道： “参与问卷的人都是些新来的吧？他们以为我这里是自由点单的穿越外卖吗？要不要再给他们加个什么新手大礼包？自定义出身家庭？或者是自选的顶级天赋？” “这些也有。在第四条、第八条、和第十三条。” 徐长生回答得波澜不惊，看样子他不仅看了一遍这个东西，甚至还上网查过这里面的每一句话的具体意思了。 “……还真有。” 龙行雨差点都要被气笑了。 “可以，很好，我喜欢这种贪婪的蠢材，或许我可以再考虑让小四多开一个搞笑与作死频道，专门给这群脑子进水的妄想狂来用。” “你打算借此惩罚他们？或者还是丢在一旁，置之不理？” 陆潜云也觉得这种“建议”有点过分，但他也不想为这种人多生事端，因此打算看龙行雨的态度，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劝诫。 “……惩罚？”龙行雨哼哼两声，眯着眼睛恶狠狠地道： “我才不惩罚他们呢！正相反，我还要鼓励他们！比他们提的这些更进一步！” “你打算怎么做？” 陆潜云见他似乎并没有真的因此动怒，便顺着龙行雨的话问了下去。 “首先是第一条，想要更多种类的系统性格和形象？没问题！针对这个再发一份问卷，把他们的喜好收集一下，找人、或者干脆就让小四去做，按着他们的要求来设计，最大化满足每种群体的需要。” “然后再高价卖给他们！” “……用积分？” “不一定，先按照成品的质量分一个等级出来。第一等的不能直接购买，必须从我们指定的抽奖界面获取。每次随机抽奖要消耗一定的积分，消费等级达到一定标准之后，才有资格开启出率更高的奖池。” “第二等的就按照积分兑换，把价格设的高一些，作为一个标准的参照物，尽量做到‘买得起的人不需要，想要的人买不起’这种情况，那就算是合格了。” “第三等的单开一个抽奖界面，消耗的积分很低，也不会进入消费等级的累积计算，就是专门给新人用的。再往里面放一些又便宜产量又大的消耗品，装成新手福利的样子放出去。” “哦对了，除此之外还可以弄一些什么周年活动形象啊，特别设计版啊之类的，每过一段时间扔出去几套，能赚多少是多少，反正生产起来也容易，又没什么消耗，全部交给人工智能来做都可以。” “这些是针对第一条做的。” 龙行雨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又将终端往下划了两下，续道： “再说这第二条，让他们用积分换时间，花的多换的多，想待多久都没问题。反正我猜他们本来也没打算无偿享受这种服务，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大方一点，明码标价，并且把联盟的各种注意事项都写进去，一经违反立即上报，惩罚者教你做人。” “甚至还可以把价格定低一点，然后另外单开一个服务，可以将指定对象的灵魂接引至我们主神空间来，用一大笔积分换取永久居留权，或者加入到被选者的行列当中。我相信他们都能明白，自己该选哪个的。” 龙行雨洋洋洒洒讲了一大串，从第一条到最后一条挨个点评了一遍。除了将其中一些明显违背联盟规定的项目驳回了之外，大多数都用类似对第一条的处理方式做出了回答。 “嗯，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我们自己找人扮成盗版商，私下出售各种绝版的系统形象啊，特殊道具啦，或者限定条件的服务之类的东西。反正这些也都是我们自己定的价，故意弄高一点也无所谓。再假装成盗版商按八折卖，既可以薄利多销，又能抢占市场，顺便还可以借此打击其他想做盗版的投机者，一举三得。你们觉得怎么样？” “可以考虑。”这是徐长生的回答。 “……如果被人举报到联盟了怎么办？”陆潜云虽然也想同意，但他好歹还记得上任主神的前车之鉴，不希望自己的爱人为了这种事就打破联盟最快下台的记录。 “实话实说呗。我们是做生意的，又不是干什么杀头的买卖。哪怕惩罚的严重一些，最多也就是没收全部非法所得，禁止我们再开展类似的业务。而实际上我们的正当渠道也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的，只不过少了一笔额外收入罢了，完全没有任何损失。” “……” 陆潜云沉默地看着龙行雨，忽然就笑了起来，。 “你这样倒是很像沈小明的风格。” 如果是那个人来处理这些事，搞不好在调查问卷发出去之前就已经弄出这些玩意来了，甚至还有可能比龙行雨做的更过分，更“黑心”，更符合他们“剥削阶级”的身份一点。 “是啊，所以我早就说了，我其实根本不适合做什么管理员……” 办公室里的三个人沉默着回忆过去，而办公室外的工作却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同时控制三百多个机器人，占据了银色大楼内一整层空间的478正忙着在宛如一团蓝色半透明大脑的主系统上外接一套新的设备。 这是一台性能单一，但硬件属性极为强大的图形分析器，可以将来自所有南十九联盟直播间的视频画面全部备份下来，并进行处理分析，挑选出其中所有不重复的人形生物，然后与数据库内的某两个人做出对比，以期找出和他们相似的地方。 因为是与主系统有关的工程，为免影响整个主神空间运转，必须要在得到管理员许可之后，才能正式进行连接。 “……这就要开始找人了？我本来还想着等再发展一些，人更多一点的时候再做这件事呢。” “闲着也是闲着，反正又不耽误你做别的事。” 478的声音是直接从“大脑”内部传出来的，他已经将自己的核心程序输入进了主系统当中，以后就会作为新版终端程序的主机而存在着，顺便也可以帮忙挡住那些来自外界的黑客行为。 “我这边是无所谓，但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两个的想法？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命运’，又避开了所有的‘监视’。如果到时候你真的把他们给找回来了，那不就等于是白死了一回吗？” 龙行雨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虽然他也很想再和那两个人见面，向对方提出一些问题，寻求一些答案……可这都必须建立在“不损害他人利益”的前提之下才能成立。如果只是为了自己的一个念头就破坏别人辛辛苦苦努力至今才争取来的“新生”，那他宁可放弃这个念头，坐在办公室里祝福他们。 “你想多了。” 然而478的思考回路和龙行雨完全不一样。 “如果沈小明真的已经脱离了‘命运’的约束，那无论我做什么，都永远不可能找得到他。如果他做不到，那除了我以外，也会有其他人、其他的事情，将他牵扯在内。早晚有一天他还要拾起这个身份，重新为自由而战。”既然这样的话，那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呃……” 龙行雨仔细想了一下，貌似这种解释也能说得通。 而且这样一来，他也不用再纠结自己的举动有没有可能破坏别人的成果了。 因为决定权根本就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神秘莫测“命运”那里！ “好吧。”那就这么决定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终于完结了！本来还想搞个后记，干脆写在这里算了。 首先是回顾过去。本文的起源首先是来自于春风遥太太的《七天七夜》，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有了“想要写一篇背景是无限流有关的故事”这样的想法。 然而在经历了两次改动之后，我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难关：我这人特别怕鬼。所以只能被迫再在大纲上做一些改动，把传统无限流的背景改成广义上的“闯关游戏型无限流”。 再之后，当我写到第二段和第三段的时候，我开始反思这个故事究竟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基调，或者说我究竟要讲一个和什么东西有关的故事。那时候我改了几次文案，改了立意和一句话简介，最后才在重温流浪的□□先生的《仙葫》时取得突破，找到了自己的本心，那就是我想要把它写给自己看。 这是一个关于“生”的故事。“生”这个字既可以解释为动词的“出生”、“诞生”，又可以解释为名词的“生活”、“人生”。作为佛教概念的人生七苦之首，生是一切苦难的起源，本质上却又并非全然的苦难。 就像这部作品，当我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它有很多缺点，有许多地方我觉得还有很多改进的空间。例如结尾过于仓促，没有交代清楚。开局又太过简单，既不够吸引人，又没能做到方便读者迅速进入剧情。但它作为我的第一部完结了的长篇作品（学校里写的作文和论文不算），对我而言本身就像“生苦”中的描述一样，苦中有乐，又苦又乐，以苦显乐。我现在完全可以说，经历了这几个月的磨炼和成长之后，我已经对自己有了一个更深刻的理解，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自己的写作技巧。假如我现在就要提笔写下一个作品的话，那我应该会比这一本写的更好。 真正的人生没有再来，但写文却可以无限次地“重开”。这是我在这几个月中最深刻的感悟。正因为这种“可重复性”和“进步空间”，所以我才这么爱看网文，甚至自己也尝试着加入进来，写下我对“幻想中的世界”的理解。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体验，希望我以后可以永远不要忘记今天的感悟，永远保持对文字的热爱。 最后感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人，无论是跳着看，还是顺着看，又或者是只看到了这一行字，我都非常感谢你愿意花时间看我写的东西。希望还能在“下一个世界”里继续和你们同行。 《打掉那些监视器》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