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镇》 第一章 弘长四年的六月二十四日是李荆十二岁的生日,十二岁对于每一个龙镇的孩子来说可以说是最开心的日子,那天家里会大宴宾客,孩子们可以看到许久不见的伙伴,吃到好吃的饭。对于李荆也是这样,所以那天李荆记得格外清。 龙镇那天天空很晴朗,白云在蓝天上虚铺着就好像用巨大的地麦裹成的扫帚扫过冬季的落在地面上絮絮的雪一般,形状稀疏。凹凸不平的地面院子上的摆着几张掉了红漆露出木头的圆桌,桌子上放着已经褪些了青花色的盘子,盘子里放着糖醋鱼,清炖鸡肉,凉拌的小菜,红木筷子端端正正的放在白瓷碗上。 李荆穿着一身崭新袍子,学着大人的模样对着前来上礼客人作揖,突然间,一个穿着大红轻衫的女孩走近了院子,李荆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别了头去,接着对其他的客人作揖,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大红轻衫女孩慢慢的走了过来,对着李荆抱了抱手,径直的走向离着李荆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开始随意地吃了起来,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绰绰的议论声。李荆接着迎接客人,再没有扭头看过。 李荆没有回头,却一直留心着红衫女子,他知道就算他不回头,她也知道他在“看”她,从她进门的第一刻,从他一直在假装不认识她的时候,就一直在看着她。她,是他叔叔的养女,比他大三岁,名义上他是她的姐姐,可是他却从未叫过她姐姐,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告诉他必须要叫过她一声“姐姐”,尽管,她的养父是同辈人中最大的长子。养父,名叫李煜,字是那个曾经亡了国不适合当皇帝的李煜一样,性情与生平也颇为相似,养父平时爱舞文弄墨却没有什么会养家糊口的本事,最后败光了他们这门本身不多的家产。遗憾的是却没有李煜周围貌美如花的女子,只有个痴痴傻傻的妻子,还有一个不轻易露面的孤僻养女,一家人处于被小镇人围观和嘲讽的地位。他和小镇里的人一样都在暗暗揣测那个养女的性子,是和他爹一样清苦高傲,百无一用?还是痴痴呆呆的和她娘一样,愚蠢痴傻? 直到他们有天相遇,这个疑惑才渐渐的解开。 那是个阴雨天的日子,云泛着黄,那是大雨来临前的征兆,整个小镇就像是家里挂在墙上的最陈旧的字画,泛着黄,写着沧桑。大雨即将瓢泼而至,李荆快速的低头向家里奔去。忽的听到了声响,“李荆,你是李荆吗?”。他本想装作没有听到,可是她又说了一遍,“你是李荆吗?” 他不耐的点头,却又在回头的那一瞬间换上了谦逊般的笑容,“嗯嗯,我是李荆,那个”他犹豫了会儿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她。“叫我本名吧,李岫”她随意的一应,紧接着说“爷爷去世了,家里的纷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是李家的长孙,总有些事总需要你的定夺。他早已经被逐出了李家,所以我们不会妨碍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也希望你也不要牵扯我们进去。李家、龙镇死活存亡都与我们无关。”说完,她抱了抱手便走了。 李荆看着李岫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原来她竟然是这样傻又蛮横无理的人,李家处理的事怎么可能会需要他的定夺,他们又怎么会听他、她的话呢。低着头又低低的嘲讽得勾了勾嘴角,接着快速向家里奔去。 那日的雨迟迟未下,接连的几日也都未下,阴的那般厉害却连半点儿雨滴子都没有,天总是阴着的,乌压压的昏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的征兆。 终于,那场雨还是下来了,大雨瓢泼泼而至却连绵了几日。暴雨过后的天反而更暗了,屋内的灯烛受着吹进来的风,明明暗暗的,烛光下父亲的脸愈发的阴沉了,声音也如同蛰伏的巨兽“昨天晚上你祖父去世了,是你三叔最先发现的,”他顿了顿。“不知道是你祖父没有交代老宅子的地址里的钥匙在哪儿,还是那个病老三想拿到最后的东西不肯告诉我们,反正是没有交代钥匙在哪儿”说完,父亲用一种探索的眼神看着他“你有听到过什么吗?李家那个女孩有和你联系过吗?这些年,有很多关于你俩的流言蜚语,你是不是和她一直都很“亲密”吗?。”李荆原本以为话的结尾是一顿愤怒的指责,这些年来父亲总是看不上李岫一家子。却不曾想到,“想不到你小子还算有眼光。” 语气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欣赏。 尽管他对于关于他“有眼光这件事”有些好奇,他也对于“这些年会有他们密切联系着的流言蜚语”也颇为疑惑,却没有发问,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随意而亲密。但是他可以隐隐的猜到,有件有利于他的事正在朝他走来:可能是关于自己能否成为继承人,能否拿到钥匙,继而可以找到足够的钱,然后偷偷摸摸的逃出这个足够闭塞的小镇,开始一段像书中描述的那种青春还有的模样,而不是这般一副假装仁义般的模样,一副假大人的模样。猜测到这儿,他忽然间就自顾自的暗喜了起来,的确,他很期待他能逃出这个小镇,当他第一天知道小镇外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时候。 第二章 天终于放了晴,雨后的小镇亮堂堂的、香喷喷的,小镇的灰尘全部洗刷了一遍,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甜味。 他被父亲早早的派去看望他那很久都不联系,甚至自己都不清楚模样的三叔,那个被人刻意遗忘很多年却又在一夜之间被所有人想起的李家三叔。想到李家这些人的这种前后荒唐的“记忆力”,想到父亲赶忙把他派来“探秘、求和”的行为,他不禁扯了扯嘴角。他一方面看不起父亲这种行为,另一方面,又颇为同意来自父亲的这种做法。谁不是这样呢,他摇摇头,把无聊的想法排除头脑,然后迈开大步走向三叔的破旧小屋。他看了看破旧的木门,然后,他掂了掂手中的点心,然后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依旧穿着的大红薄衫的李岫,她看了一眼的他,眼神中好似有一份欣喜,继而,又看到了他手中的盒子,一副讥笑的表情浮到脸上。这次他终于看清那个傻又不讲道理的堂姐的表情——讥笑。那一瞬间,他清楚的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是烧了起来,火辣辣。 “进来吧,稀客。”李岫轻微的别了下头对他说。 他跟着李岫进了那扇破旧的木门,这些年他总是会听说三叔家里的情况,他大概能够估摸着三叔早已经没有多少的经济积蓄,但是他从来都不曾想到,三叔竟然会穷困至此。这个院落如同多年废弃,到处都是被虫子蛀过的痕迹。被虫子蛀的坑坑洼洼的木椅还摇摇晃晃的的放在院落一旁,好似等着招待造访的客人。挑角的屋檐也蛀的秃了,甚至还有些蜘蛛在上面织了网等着捕些虫子。在明媚的夏日里那么的昏暗,他抬头看看他的表姐,突然间就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么的古怪。十八岁花季般的足够美艳少女,生活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和实际上也就是那么糟糕的家庭,居住在特殊情况所不能被理解和同情的闭塞的镇子里,理所当然的成为众人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在这种情况的压迫下当然会变得与众不同,奇离古怪。 他怜悯般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默默的低下了头,看着坑坑巴巴的黄土路。 “父亲,大伯的孩子来了”这时,李荆才明白,在他那久久远离李家生活的三叔里,他们都是没有姓名的小辈,只是谁谁家的孩子。 “三叔,好久没来过您这儿了,您的身体怎么样啊,我父亲一直惦记着您的身体呢”李荆张口来了些客套话,尽管很尴尬。 “嗯。”三叔点了点头。时间静默了一会儿,他像是在思索究竟要说些什么,接着说道“老大身体怎么样啊,真是难为他了,李家的事情又乱又杂,如今,老父亲又去世了,他可得忙活好久了。”李荆听到了李煜的话猛的抬起了头,困惑的看着三叔。他刚才在猜测三叔可能说的话,或许是多年来备受冷落的抱怨,或者是对于他们这些人突然造访的讽刺,却唯独不曾想到这个早已与李家断绝关系的三叔,会那么自然不带怨恨平和地谈到祖父和父亲,和他这样一个小辈谈到这件事情。 “嗯嗯,的确,父亲最近很烦扰。”李荆点了点头。 李煜抬头看了看他说:“李什么?李荆是吧。哎,三叔老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也有很多的事情做错了。哎,人大概都是这样吧,到了错到无法挽救的地步,才明白自己以前做错了。” 李荆呆呆的看着他,不懂,他悄悄的把头别向李岫,眼神询问了询问。 就在这时,大门又响了。 李岫听到声音直接起了身没有看到李荆的询问,低声对三叔说“一定是陈阳来找我了,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说完,李岫就推开了门,径直的走了出去。逆着光,他看到了李岫紧紧握着一直颤抖的右手,直到她消失在院落里。 那天,在那间破旧的暗黑的小屋里,三叔颠三倒四的和他说了好久,讲了很多关于李家的秘密。也就是,在那个下午,他开始认真思索他的逃离的几率有多大,而他的三叔,他的表姐究竟能够帮助到他多少,他的盟友和敌人究竟是谁。 李荆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开饭了,父亲和二叔正在把酒言欢的讨论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父亲的脸上的皮肤已经松弛,眼角有着深深的皱纹,脸颊上有着沉斑,嘴唇有着发黑。二叔看上去要比父亲年轻好多,他的头发亮黑,皮肤是所有家人中皮肤最白的,眼睛像时时刻刻都在开心的笑着,岁月在他脸上的痕迹并不明显。 “夜深了,少爷,回屋吧,小心着凉”吴叔手里拿着披风。 “吴叔,你说究竟是谁对李家是真心的,谁是怀揣阴谋的。” “少爷,老奴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李家人都是心怀龙镇的!”李荆听罢,扯了扯嘴角,回屋了。 那夜,李荆才明白,原来天空从来都不是直接变白了,而是墨黑,深灰,浅灰,鱼白,亮白,到天晴。 第三章 “听说吗,听说了吗,有人从那个山洞里出来了。” “是吗?” “嗯嗯,他是三叔家的消失了好久的儿子,听说他出去龙镇,是混不下才回来的。你知道吗,身上全部都是伤口,好像是惹到了什么大人物。” “哎,活该啊,都说了龙镇最是安全的,出去谁知道遇什么鬼怪乱神。可怜了李晨了,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了”李荆听到了消息,飞快的跑回了家。刚进门,就听到。 “那个人回来了么?” “没有老爷,他躲进了山里,寻找不到。” “得赶快抓住他,不能让他散布谣言,蛊惑人心,赶快通知二老爷,让他带人去山里搜,搜到,就关在水岛吧。” “老爷,不能这样,李家组训是:凡是敢私出龙镇的人,一律除出祖籍,凡是敢出去回来的人,都一律处死。” “老吴,你觉得老三的除我籍代价还不够吗?,李家的支离破碎还不够吗?你看看,李岫,好好的姑娘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李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错了。” 李荆静静地听着父亲和吴叔的对话,他收回了打算迈出的步伐,然后迈向了去三叔李煜家的路,他知道他所有想知道的事情,只有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那个与整个小镇格格不入的人里,才能知道所有故事的答案。 “表姐,三叔在吗?” “在,在屋里看书,你进去吧。”一进屋,他就看见三叔正在带着戏谑的笑容翻一本书。 “三叔,在看什么书?” “一本无聊至极的书,一场认为走出一点儿自己的狭隘世界,就能拯救整个人生的书。” “三叔,我好像不太明白。” “没有关系的,很多事,三叔年轻的时候也不懂,老了就懂了,好在并不算晚呐。”李荆对于三叔说的话丝毫不在意,他现在全心全意地陷在他来的这儿的目的,也许答应父亲的话开到三叔的这儿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得到一些东西。 终于,在他又一次真正的听到来自小镇和父亲和吴叔的话的时候,他知道龙镇外真的有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不能在等下去了,他必须立刻找到钥匙,拿到足够的金钱然后出去。他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三叔,你其实是出过龙镇的吧,你被爷爷赶出家族的原因根本就不是你企图谋害爷爷,而且三婶也不是真的疯了对吧。” 李煜没有说话,左手一直在不停地翻着书,好似没有听到他讲话一般。 “三叔。”李荆努力压制下他那过分急切的语气。 “孩子,回去吧,我不知道。” “不对,不只有你,除了你,我父亲他其实也是出去过得吧,你们一定是想在这里称王称霸才不肯将出去龙镇的通道告诉我们的,对,一定是这样的。”李荆愤怒而大胆的揣测着,然后恶狠狠的推开了门,向田野跑去。 李煜抬头看了看被打开的门,喃喃道“李家真的从一开始就错了。” 第四章 (李煜家) “父亲,陈阳说最近来了一批新花,好像挺美的,我去了啊。” “岫儿。” “嗯?怎么了?” “你还想出龙镇吗?我的意思是你还想出龙镇吗?我可以带着你和你母亲一同出去。李煜迷惑征求般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李荆那个蠢小子给你洗脑了。”李岫哈哈大笑,没有回答是还是不是。 “父亲,我先去找陈阳了啊,他都叫了我好几回了。”李岫拉了拉衣服上的红衫。 李岫伴随着哈哈的笑声越走越远,直到听不到笑声。 李煜缓缓的扭过头来,转向了那本陈旧的老书,然后缓缓的低了头去,伏在桌子上。直至暮色降临,他终于抬起了头,发现家中昏暗,女儿李岫没有回来。他早已习以为常了,自从妻子疯了以后女儿就变得古怪起来,对自己处于不理不睬,好像有一种疼惜又好像很憎恨一般。直到,去年妻子去世后,她的性子才又有便的正常了些,总算开朗了些,他也放心了许多,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正常了些。 李煜开始自己做饭,大概是屋子内太过冷清了吧,突然间甚至都怀念起那个拖累了自己半辈子的妻子来,在她去世这些月里,他很少会想到她,不对,是在她活着的岁月里,他也很少想起她,他永远只记得他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有个优雅有气质,饱含诗书的红颜知己。他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坚定的和父亲对抗来自主自己的婚姻,最后娶回了一个什么不懂的女人,她每天只知道在乎他的物质上的东西,什么饭菜和缝制衣服,却从来都无法满足他对于灵魂上伴侣的渴望,想到当初她对于自己谋划对抗父亲的方案的出卖,她对于自己出龙镇渴望出人头地的想法的阻止,不禁恨起这个女人来。他用力的切着菜,一边想着那个阻止他“可恨的妻子。” 这时,女儿回来了“父亲,我回了来了,在做饭吗?不用做我的那份了,我在陈阳家吃过了,我今天有点儿累,也就先睡了啊。” 李岫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着在墨蓝的天空上,微小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母亲临终前明明灭灭的看自己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母亲在临死时说的话“岫儿,你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孩子,看不上咋们这个偏僻闭塞的小镇,我不知道你是看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娘只想和你说一句话,那就是,龙镇从来都没有关着,关住的人从来都是自己,就算出了龙镇,也不一定能得到全部,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有机会就出去吧,别总是听你父亲的话,他也老了,他也有属于那个时代的狭隘。”母亲平静的说完这些话,然后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最后也没有说一句话,一句关于父亲的话。 李岫觉得母亲在说那些话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像她平时的样子,那种充满哲理的话,到像是陈阳的小姑——陈静,那个父亲偶尔会念叨的女人,那个说到她后必然家庭大战的女人。 她可真是漂亮啊,比小镇里所有的人都要漂亮,白皙的皮肤,弯弯的眉毛,小巧而又挺拔的鼻子,微起的嘴唇,还有一笑就露出的梨涡。和她平凡小镇,模样打扮的母亲截然不同。 如果陈阳不说去看的是姑姑家新到的花,而说只是捎带看着女的,她大概以为是看那位姐姐吧。 那晚是个不眠之夜,很多人都静静地看着天空慢慢的变白变亮。李荆想着怎么得到门路逃出龙镇,李岫在胡猜着父亲,母亲和美丽陈阳小姑间的故事,李煜一遍又一遍的思念和怨恨着妻子,陈阳想着后日带李岫去看看白白的雪团猫。而这夜,有个人睡的格外香,她正正的睡在大床的中间,被子严严的捂着她,在这个夏季还没有走清的日子里。 天空是真的要亮了,北方西南角的启明星变的越来越淡,整个天空开始透出棉花絮般的白来。小镇中公鸡已经开始此起彼伏的叫着睡梦中的人们,和没有睡着的人们。 第五章 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少爷,今天该去读书了,快点儿起床。”吴叔叫着。 “嗯嗯,马上。”李荆带着黑黑的眼圈出来的时候,吴叔问“怎么了少爷,没有休息好吗?” “没事儿,吴叔,秋天快来了吧,昨夜有些冷,就睡的不好。”李荆拢了拢衣服。 “大概是要变天了吧。”吴叔看了看淡蓝澄明的天空。 “昨天我和你吴叔在说话的时候,你在外面吧。”父亲用肯定的语气。“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当做没看见,没听见就行了。李荆,你还是太年幼了,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父亲左手端着茶托,右手拿着茶杯。 李荆抬头看了一眼,明明只过了一夜感觉父亲却好像老了很多啊,脸上的皱纹和白发好像又多了些许。“嗯,我知道啦。”用似是而非的答案回答来自李家的长辈的话,这是李荆学到的经验。李荆一方面应着父亲,一方面脑子里又在飞速的想着怎么去见李煜,他的眉头紧紧的锁着。“父亲,我吃完了,我去读书了。” “老爷,少爷他…” “去查查还有没有邪书,和邪的传闻,都去烧了吧。去镇里打听打听这些年究竟有什么传闻。” “那太老爷的葬礼,太老爷的书房?” “也去看看吧,有人问,就说是我让的,没人问,就直接烧了吧。李家不能有人再受害了。” 那夜红光满天,方圆几里的小镇里在夜里犹如白日,像是照亮龙镇间一切的黑暗,可是又无黑暗可照。那夜,属于龙镇关于出去的可考书籍资料一夜化为灰烬,那夜,那个火光也照亮了些人心,也将某些人的心烧为灰烬。 在看到熊熊燃烧的火光时,李荆正在反复想着明日又该怎么躲过父亲的询问,避开犀利的表姐,和有些混沌却又智慧的三叔更加询问出龙镇的消息,他越想越兴奋,精细的思索着明天的计划。可是,突然间,一切都化成了灰,祖父的房子烧了,这是在警告所有要出龙镇的人。那一刻,他恨透了发布这个号令的父亲。 那夜,李岫没有回家,她和父亲一起去了陈阳家里坐客。陈阳的父母都出去了,家里只有:陈阳,漂亮的小姑——陈曦,还有她第一次看到也足够诧异的小姑父,一个白白的方脸,神仙般的慈眉,一副跟小镇里所有人一般的普通长相,她心中暗暗的比较着这位姑父和他的父亲,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人真的配不上她,而父亲和这位小姑真的很配。 这个前人旧事相逢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设想,在她的想象中,父亲的眼中残留着至少对于漂亮的小姑有那么一点点的欣赏和遗憾,她曾经偶然间看到他对母亲的漠视。可是,一切什么都没有,父亲很平静地看着小姑,表情自然,就像看着多年一直在联络的好友一般,熟稔的说“小琋。” “阳儿,带岫儿先出去吧,我和你李叔聊些事。” “好。”陈阳拉着李岫走出了门,他能感觉到李岫的挣扎,她的左手紧紧的握着,左手手臂很僵硬,尽管她很像掩饰她毫不在意接下来的对话和内容,可是脸上的笑太假了,就像是脸上的皮肤强行被人拉起来的样子。他对此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觉得难看极了,像手工匠手中捏着橡胶娃娃。 “陈阳,陈阳,你别拉我了,我不想出去的,其实我不想出去的,我为什么要出去?他们有什么秘密非得被着我才能说?为什么她能和我父亲活着在这里亲切的交谈而我的母亲却死了?他从来都没有和她好好的说过一句话,他总是那么的敷衍,她嫌她没有文化,她嫌她蠢,她嫌她不够貌美,可是他为什么要娶她回家呢?为什么呢?她就是蠢女人,自己爱的人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自己的养女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她肯定特别恨我们,最后才让我看到她的死,却又不让他看到她死,也不曾留给他一句话。她为什么要把我捡回来呢?为什么!”李岫的声音由最初的声嘶力竭最后变得有气无力,最后只有着低低的呜咽声。 “李岫,我知道你现在哭什么都听不进去,但是我想要说的是,你既然那么怀疑一切,为什么不去问问当事人,不去坐在那里,为什么要胡乱猜测。” “陈阳,你他妈的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懂我吗?你知道我的难受吗?你滚,我要回家,告诉他们我回去了。”她从陈阳的手中拿过红色的外套。 陈阳看着她狂奔而去的背影,他没有出声挽留,他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血红般的夕阳里。 陈阳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他认识的龙镇人,都囿于彼此的执念。李岫囿于父亲根本不爱母亲,母亲一厢情愿得爱着父亲,不幸福,最后还是在死的时候报复他们,囿于龙镇外的幻想世界,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是没父没母不也活的开心吗?。李荆囿于出去龙镇,去寻找什么所谓的幸福世界,那种幻想般的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那个于小姑有过一段什么情缘的落魄文人,从他第一天知道他开始,他就是那么一副冷漠寡淡的样子,小姑那么个活泼智慧的女人,怎么能受得了他,他难道不该被抛弃吗?为什么呢?大概也许是龙镇里的人都是这副样子吧。他摇了摇头,抬开腿向自己的卧室迈去,手中随意拿着一颗狗尾巴草。 李岫没有点灯,在昏暗的屋子里看着手中的狗尾巴草,默默地流着泪。突然间,她把手中的狗尾巴草狠狠地摔到地上,又踢出了门外。这时,她随意得望了一眼大门,父亲果然没有回来,和自己的有文化有智慧美丽的老情人果然比和自己的平凡的母亲有聊头,她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那么既然那么有聊头,干脆就不要回家了,想着她走出了院落,咔哒一声,门落锁了。 她躺倒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那天她流了太多的泪,她哭的累了,沉沉的睡去。很快她做了梦。梦里,母亲没有死,她也不是一个真正没有文化的女人,她其实是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她不想让自己的父亲不仅遭到不如其他男人般能够下地干活的嘲笑,还要遭到镇里面那些酸书生对于父亲的文采甚至不如自己妻子般的嘲笑。她背着父亲悄悄地和她说了这一切的秘密,她悄悄地点了点头,微微侧头看着写累了书稿,伏在桌子上的父亲。母亲走出去给父亲披上了她刚刚按照父亲喜好制成的红色的大衣。她低低地和她讨论着明天全家人一起去那个深林里去看看夏天的这殷红似火的杜鹃花。 深夜回来的李煜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自己的女儿身上盖着严严实实的,只把头露了出来,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像一只一个月大的雪团小猫一般。 第六章 天快要亮的时候,镇里的公鸡咕咕哥儿,咕咕哥儿的鸣叫声撕破了了天空中最后的黑幕,也叫醒了沉睡的人们。 “陈阳,怎么还不起床啊,今天不是李家的老爷的今天要出殡,咋们得陪着姑妈和姑父,快点儿起床。”陈棘催促着他。 “嗯嗯,我知道啦,等会儿,别烦我,我在睡会儿。”陈阳呢喃的答应。 “不过那个和你经常玩儿的那个女孩,叫李秀?李淑?还是什么呀?你说说嘛,陈阳。”陈棘撒娇般的询问着。 “李岫,云无心以出岫的岫。” “哦,知道了,我还以为是…哦,不是,是那个是那个。。”陈棘的声音开始变得有种兴奋感。 这时,陈阳已经完全醒了,眼神变得清明“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总之,一会儿你安静点儿,别乱说话。陈棘。” “陈阳,我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你昨天才把人家弄哭了,今天在装什么好人害怕我欺负她,你不是也说她们一家子都是活该的么,怎么,和她玩了两天就理解她了,同情她了么?”陈棘嘲讽的说。 “陈棘,我觉得我有可能是错的。”陈阳低低的说了一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一会儿别乱说话就行了。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了。”陈阳一边扣着纽扣,一边念叨着“也许我是错的。” 这是陈阳二十年第一次有印象的葬礼。 李家整个院落被白色铺满,院落两侧落着白色的花圈,白色的绸绫在院落中交叉着,在正厅的牌匾上有一个大大的白花。李家的仆人们穿着白色的孝服,低着头端着手里的物品快速的走着,李家的子女们穿着白色的孝服跪在李老爷子的灵柩旁边,系在腰上的淡黄色的麻绳耷拉在地上,他们的表情被白色的巨大的孝帽所掩盖,只能听到低低的呜咽声。所有的人在白茫茫中变得模糊不清。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李岫。 她直直的跪在那里,身体僵硬,头向着灵柩一动不动。他从侧面看过去,李岫的眼神涣散,却又有泪水不断的落下来,直到嘴边,直到下颚,然后落下。 “陈阳你过来。”妹妹低声的唤他。 “李老爷节哀。”姑父和小姑说。 “李叔节哀啊。”他也和妹妹说了一句。 “吴叔,你先带陈先生们一家去厢房。” “李老爷,我能不能去看…”陈阳嗫嗫嚅嚅得开口。 “哥,我们走吧,现在李叔他们太忙了。陈棘强行把他拖走。他回头远远的看了一眼,李岫的泪珠还挂在她的下颚上。一路上,妹妹好像在说着什么,他只觉得嗡嗡只响,并没有听清。他的脑海中全部都是她的那滴泪,昨天的泪。 “你是疯了么,人家爷爷的葬礼上你想干什么。”陈棘怒不可谒得说。陈阳没有说话。 “陈小姐,陈少爷,要出殡了。陈先生和夫人们已经去了。”穿着白色的仆人传话道。 陈阳又回到了正厅。李老爷的灵柩已经被放到了院子里,朱红色的灵柩已经被抬到了院子里,下面有着木头支撑着,棺材悬空。棺柩不是正规的盒子状,它是梯型状的,棺的前面略大而棺的后面略小。棺身的顶部有彩绘,有个古色古香的老宅,宅子里面种着郁郁葱葱苍翠的青松,和许多不知名的花朵,老宅旁边有着雪白的展翅的仙鹤所守护,画上又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棺盖还没有完全合上,李家人们都跪在周围,李岫还是保持着最初的那个姿势。 “合天。”支客嘹亮而又悲痛的喊着。棺慢慢的合上了。支客们开始拿起手中的木钉开始订,李家的哭喊声,呜咽声此起彼伏的哀嚎着。 “爹,你不要怕。” “夫君,你不要怕。” “爷爷,你不要怕。” 他透过层层的声音还是听到了李岫的话“爷爷,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爷爷,你不要害怕。” “李老爷,上路了。”支客又道了一声。所有的呜咽声此起彼伏的喊着。十六个人的壮汉合伙抬起了棺材,哭声更响了。哭声中有苍老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李岫的声音。 他看见李岫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李荆扶着她,他们从吴管家的手里拿过来童男和童女还有纸马,然后听到“啪”的一声,李老爷把烧纸的瓷盆摔碎了。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向李家老爷的墓地。他看见李荆左手抓着纸马,右手把李岫的泪抹去。 “哥,哥,我们该回家了。”陈棘叫着他。 “陈阳,陈阳,我们走吧。”陈棘拉了陈阳一把。 夏季北方的天总是那么的长,天终于黑了。长眠于地下的人也该休息了,安稳于世上的人也该休息了。李家人陪完了老爷子最后一程。 “父亲,不能陪您了,您就安息吧。要是仆人们照顾不周,您就托梦给我吧。愿您保佑李家子孙平平安安,龙镇安然无事。” “爷爷,您就安息吧。”李荆说到,李岫没有说话,她呆呆的盯着李老爷子的墓碑没有说话。李家众人会回到老宅,李荆扶着李岫回到了房间。 月光透过纸窗户撒进了房间,投在了木桌上。李荆和李岫向着而坐,李荆看着李岫,李岫盯着桌上的茶具。 “你说老爷子这一生做的值得吗?”李岫低低的喃喃道,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李荆。 “大约是值得吧。”李荆犹犹豫豫的回了一句。 “李荆,不值得啊,自己的长子和还算宠爱的孙子一心想拿到他的财产和出龙镇的秘密,把他经营多年的龙镇搞成空镇。三子贸然反对规定,擅自出龙镇的三子逐出李家,父子那么多年都不来往,他和他的儿子被人议论了这么多年,父子关系冰冷。可是,你知道吗?结果讽刺的是,最后发现他大寿将至的确实他多年前逐出家门的三子和那些年一直不承认的孙女,却不是你们这些他一直庇护和宠爱的子孙们。其实,他回老宅,是你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教唆着吧,你把他弄回老宅,然后派人盯着却美曰其名的说是照顾。对吧,李荆。你就这么想出龙镇吗?到这种地步。” “你大概是太累了。你先休息吧,我先走了。” “李荆,你睡得着吗?”李岫反问道。 “李岫,你少一副好人的样子,你不也早就盼着他么?怎么了,拿到钥匙和秘密了就开始感恩戴德了?你睡吧,我走了,这种话你也就想想就好了,你和别人说说看,你肯定马上就赶出老宅了,你也让三叔省点儿心吧。” 李荆推开了门,左脚刚跨过门槛就听到李岫说“李荆,或许我错了,我们都错了。”她看见李荆的背僵硬了一下,没有回头,“我没有错。” 第七章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安眠地下的老爷子不知,忙着完成自己的出镇的李荆不知,开始准备争夺李家继承权的李老爷不知,沉浸在父亲去世的悲痛中的李煜不知。 “诶,天怎么好好的就变天了,昨天还是大晴天。” “你不知道啊,昨天是老爷子的出殡的日子,老爷子那么好,一直为了保护龙镇尽心尽责,是龙镇的恩人呐老天爷也知道。只可惜啊。”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说到。 “可惜什么啊,爷爷。”童稚的孙子问道。 “哎,龙儿啊,你还小,爷爷说了也不懂,但是你要记住啊,你无论去了哪儿都是咋们龙镇的人,咋们龙镇的人不比外面的人差。记住没?” “记住了爷爷,龙儿是龙镇的人,龙镇的人比外面的人强。” “哥,人家爷爷昨天才去世,你今天去是不是不合适啊。” “棘儿,安静,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那位老人说了什么。” “没有啊,那种上了年纪的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说,李老爷是龙镇的恩人,你是怎么看李老爷的?” “那还用我看,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么,他为了守护住自己的地位,怕子孙有异心,把所有的异心都扼杀。把思想独特,一心想要出龙镇的三子逼迫娶一个傻子,放弃与陈曦成婚的可能,让两个能出龙镇的人被困在这里。而且还断绝了父子关系,任由穷困潦倒的三子带着疯子婆娘和古怪的女儿。”陈棘不屑的说。她接着说“要我说啊,李家能成为人物的也就是那个李家的长孙。” “陈棘,我是问你怎么看他们,不是你听了多少这些消息。” “我怎么知道啊,我又刚回龙镇不久。呜呜呜呜。”话还没落,陈阳就一把陈棘的嘴捂住,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人。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树后还有人。 陈阳拉着陈棘走了。整个街道变得空旷寂静,风呼呼的从街道穿过发出呜呜的响声。树后面的人缓缓地走了出来。 “原来陈家人出过龙镇,难怪陈家能够积累到如此巨富。”这个人喃喃道。 “看来以前是走错路了。得重新思考一下了。”话罢,他拢了拢衣服,“今天风真是大呀,看来是真的要变天了。” “少爷,您怎么淋湿了?快快快进来,诶呀,这天也真是的说变就变,阿朱,快点儿,准备好姜茶给少爷。”吴叔急急的吩咐。 “吴叔。” “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爷爷去世以后觉得还没有怎么敬孝呢,他就去了。” “对呀,少爷,时间是不等人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啊。父母和子女间能有什么仇啊,你看三老爷,不也是哭的快昏了过去么。你啊,可要好好的孝顺老爷呐,老爷这些年为龙镇真是操碎了心呐。” “怕是不能了。”李荆喃喃道。 “少爷你说什么?” “吴叔,怕我是要做不孝子孙了。”端来姜茶的阿朱一脸惊愕,吴叔呵斥道“呆什么,少爷发烧了,还不带少爷进房间休息。” “吴叔,那我先走了啊。”吴叔看着李荆远去的背影,叹道“李老爷子苦心为龙镇忙了一辈子,可是那次是真的错了。龙镇怕是要毁了啊,最初就不该让那些人进龙镇,任由他们胡说,还写什么书。真是害了我龙镇呐。” 陈阳趁着李老爷刚去世,龙镇防卫最薄弱的时候,溜出去了一趟,买回了一只如同雪团子般的奶猫。 “李叔,在弄杜鹃花啊,今年的杜鹃开的可艳了啊。”陈阳一进门就看到李煜在侍弄杜鹃花。 “是啊,今年开的可是很绚丽呐,花色也多,深红的,淡红的,还有岫儿她娘喜欢的玫瑰色的。她活着的那会儿还没有疯的时候,经常说要我带着他们去深林里去看看杜鹃花儿。”李煜的声音中带着懊悔和遗憾。李煜始终低着头摆弄着花儿。李煜又喃喃道“人呐,有什么没有完成的事儿,就要早早的去完成,别等明天,别等以后,很多的以后诶,都是没有以后的,哎。”突然他抬头瞄了一眼陈阳和他手中的奶猫“你是来看岫儿的吧,她在里面吃饭呢,你快进去吧。这只猫真可爱,岫儿像她娘也爱这些小东西,也疼惜这些。” 李煜一边不停地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侍弄着杜鹃花儿,过了一会儿,才发觉陈阳还在一旁站着。 “诶,你看我就是老了,都光让你陪我这个老人家说话了,你快进去吧。”话罢,又弯腰去侍弄花儿去了。 陈阳盯着李煜的背影,他觉得他根本就是不想侍弄什么花儿只是想消磨一下时间。 “怎么才进来,早就听到你的声音了。”李岫嚼着嘴中的饼子,含糊不清的问。 “哦,刚才在陪李叔说话。你家的花儿,今年开的可真好啊。”陈阳看着李岫回答道。 “哦?是吗?他能和你说什么?” “他说…” “不用了,我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喵,喵,喵。” “哪儿来的声音了。是小猫咪吗?陈阳,你拿了小猫咪吗?我快看看。” “喏,给你,她很可爱吧。”陈阳摸了摸小猫,瞥了她一眼。 “是啊,很可爱,你从哪儿拿到的呢?”李岫抬起头看着他。 “什么?” “我问你从哪儿哪来的呢。”李岫又问了一遍。李岫看见陈阳的表情突然间由开心变得不不自然起来,脸变得通红。 “那个我姑父家最近买了一批新的花儿,捎带让人家给了一只小猫。给你就好了,怎么问那么多呢。”陈阳用不自然的声调回答道。 “猫怎么一直叫啊,是不是饿了,要不咱们出去给小猫找点儿吃的吧,她好像饿了。”李岫从家里唯一的衣柜里上拿出了红衫。 “走吧。”李岫抱着小猫和陈阳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李叔,我们先走了啊。”陈阳向李煜摆了摆手。 “父亲,我们先走了啊。” 第八章 (李家) “吴叔,我出趟门儿。一会儿不用等我的饭了。”李荆对正在忙活早饭的吴叔说。 “知道啦,小少爷。少爷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吧,怕是连小少爷也要走了,诶,从一开始就不该让那些外乡人来。罢了罢了。”吴叔看着李荆远去的背影长叹。 李荆先去镇里的水果铺买了些苹果和柚子还有香蕉,数量和种类都多的重的提不起来,他才安了心,掂了掂手中的重物向陈家迈去。 “扣扣扣。” “麻烦开一下门,我是李荆。”李荆在门外大声呼喊着。里面好像没有人,可是又好像听到了声响,李荆决定在等一会儿,可是他穿的太薄了,薄薄的轻衫抵御不了末夏的早晨的寒气,他一直不停地跺着脚,哈着热气吹向双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中午。他还在门口等着。 “李荆,你怎么在这儿?”李岫看着冻的瑟瑟发抖呢李荆惊讶的问。在李岫的眼中,像李荆和李老爷和李大老爷那种人是多多少少都看不上陈家这种靠买卖东西来支撑门面的人家的,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来。话罢,她看了看地上堆满了的各种水果,她瞬间就懂了,朝着李荆露出似笑非笑的笑容。她对着雪团说“雪团,你可得记住啊,你要谁有好吃的你才对谁好,倘若人家要是不给你好吃的,你就不要对她好知道吗?这样啊,那些有好东西的人都会称你懂事有礼貌,懂吗?” 李荆听到她的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陈阳已经提着雪团的小猫粮已经回来了。“怎么不敲门啊,陈棘开门儿,这么晚还不起床啊。”话刚说完,就看到陈棘顶着一头乱发走了出来。 这是李荆和李岫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到陈阳的妹妹,陈家的二小姐。陈家的人皮肤都很的白皙,陈棘也不例外,她的眼睛很大像镇里秋季成熟的葡萄,扑闪扑闪的充满狡黠的目光,鼻子小巧而又挺直,樱红的薄唇。她是那么的可爱,可惜啊,李荆和李岫想看着她的薄唇想真是的薄情的人啊。 “进来吧。陈棘,提一下的东西。”陈阳吩咐了他们一声。 “哦,买这些没有用的干什么啊,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些小东西的,你不是一直很冷血么,送给你的小情人啊。”陈棘讽刺的低声说,又扭头瞄了一眼李岫一眼。 “你别给我瞎说,你再瞎说你看我怎么把你看禁书的事儿告诉姑姑。”陈阳低声地呵斥了陈棘一声,又扭头看看他们,确定他们没有听到内容,又瞪了陈棘一眼“你最好给我安静点儿。” “陈阳,你怎么这么好心啊,李家那个小妹妹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你那么冷血了呢,现在的都是装的诶。”陈棘接着讽刺道。 “陈棘,我最后警告你一遍,你要是真的想出龙镇的话,就别一直惹我。”陈阳扭头看着他们狠狠的对陈棘说。 “陈阳,你以为我没有办法么?” “是吗?你有办法?”陈阳一副不屑的对陈棘说。 “别惹我,陈棘。”陈阳平静的说。 “戚~陈阳,我就祝福你能一直装好你这幅温文尔雅的外表,最好一直装到你离开龙镇,给她留个好影响之类的,也好。”陈棘讽刺道。 “我可能不会离开了,她要是不想的话,我就不离开了。”陈阳平静的说。 “疯子。”话罢,陈棘拿着东西进了屋子。 (后边) 李荆和李岫默默地走着没有说话没有看着彼此。终于李岫还是忍不住了,“李荆,你就怎么想出龙镇吗?爷爷还尸骨未寒,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李家能够团结,生活在一起,阻止一切人出龙镇。”李岫紧紧的盯着李荆问。 “李岫,你说这话心里就那么坦然吗?你能不能别装什么孝子贤孙了,怎么了,找到了能出龙镇的陈家少爷,就无敌呢么。你还不是和我一样,不过你聪明啊,知道和陈阳在一起啊。不过,话说你怎么和三叔一个样子啊。” “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父女俩真像,总是自己拿到好的就不想让别人也分一碗羹,自己出了龙镇拿到了好东西,就加入阻止别人出龙镇的路,怎么是怕别人出了龙镇过得好是吗?”李荆讽刺道。 “李荆,给我父亲道歉。”李岫生气的说。 “好好好,我道歉,不过你真的越来越像小镇里的人了。李岫。以前还总觉得你有一些不同呢。”李荆吊儿郎当的道歉到。 进屋的时候,大家的表情都因为争吵而变得不自然起来。李荆吊儿郎当的看着李岫,李岫忿忿不平的看着李荆,陈阳不断用警告的眼神暗示着陈棘,陈棘则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一脸紧张的陈阳。尴尬不自然的情绪在屋子里蔓延,仿佛凝滞般。尴尬的气氛终于因为,雪团因为饿叫出了声音撕破了。李岫把头扭向陈阳,“陈阳,雪团饿了,咱们喂她点儿吧。”陈阳刚打算起身,就看见陈棘似张非张的嘴想要说什么,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余光看见李荆正用一种了然于心的表情看着他,他的心不由的慌了一下,飞快的闪开眼神,拉起了李岫的手慌张地走了出去。 李岫感觉到了陈阳的慌张,她还沉浸在刚才的和李荆争吵中,一时没有压住怒气,对陈阳吼道“怎么了,你慌什么?你是有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吗?”陈阳先是愣了一下,后来马上反应过来,那天藏在树后面的人就是李荆。他打算向她解释一切,可是李岫太愤怒了,她挣开了他的手,直直的走了出去。突然间,扭头对李荆来了一句“李荆还不走吗?没看到人家里面儿有事儿吗。” 李岫走了,李荆坐了一会儿也觉得尴尬就走了。陈阳盯着李岫刚才做过的位置,对着身后的陈棘说“陈棘,这下你满意了吧。”话罢,就提着剩下的猫粮回了屋里。 入秋了,天总是黑的很快。入夜了,不欢而散的众人们都睡了。 第九章 秋天夜变长了,太阳总是升的很晚。时间已经到了,天还黑着,李岫仍旧沉沉地睡“岫儿,快点儿起床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去老宅吃个饭,商量一下你爷爷的事。”李煜催促着迷迷糊糊的李岫。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商量的。”李岫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别乱说了,快点儿起床。”李煜又一次催促着李岫。 “爹,你说李家的人怎么都这么不安生呐,都想夺了财产出龙镇啊。” “你说什么?”李煜惊讶的问,在他的印象里李岫一直都想出龙镇的,怎么突然间会说出这种话来,把自己与出龙镇的人区分开来。 “没什么。爹,你是不是出过龙镇?我听人说,你是最初出过龙镇的那批人。龙镇外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好吗?”李岫声音迷糊,眼神却变得清明起来,假装毫不在意的看着李煜,等待着李煜的回答。 “没有,没有出过龙镇,你听谁胡说的呢,爹怎么可能出过呢。快起吧,一会儿吃完饭,爹带你去你小时候在李家住过的房间看看。” “我不想去,自从他在那儿死了以后,我都不敢路过那儿了,总觉得阴深深的。”李岫想也不想的直接了拒绝。 “还是看看去吧,岫儿。”李煜又劝了一遍。 “嗯,知道啦。爹,我的红衫呢。”李岫隔着屋子对着屋外李煜说。 “今儿别穿红的了,大家都会穿黑的。”李煜提醒了一句。 “哦,知道了。穿就穿,可是我没有黑的衣服。黑色多丧气啊,我娘死的时候我也没有穿过。”李岫叹了叹说。一会儿,穿着白色厚衫的李岫和穿着一袭黑衣的李煜来到了李家老宅。 李煜和李岫扣了扣铜锁,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口,等着仆人来开门。 入秋的北方,总是有那么点儿冷。李煜穿着薄薄的黑衫下的身体瑟瑟发抖,李岫瞥了他一眼,随后从手中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件厚衫给李煜。 “怎么还不开门呀?都快要冻死了。”李岫抱怨的说了几句。 “再等等吧,兴许是还没有听到呢。”李煜冻的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吱~”大门打开了,开门的是穿着一袭黑衣的李荆。李荆瞥了一眼他们,然后低头说了句“三叔,表姐,你们来了,等久了吧。大家都在正厅里,没有听到声音。” 李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刚跨过了门槛,讽刺的来了一句“怕不是没有听到,而是怕些什么吧。” “岫儿,怎么和弟弟说话呢!”李煜呵斥了一声。李岫扭头看了一眼正对着李荆用抱歉的眼神看着的父亲,没有说话。 (正厅) 李家的老老爷的牌位就摆在正中间,他的遗像放在旁边,像是看着自己的子子孙孙一样,表情严肃而又有威严。李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分别坐在牌位两侧,两个人表情微微尴尬,脸都红着,像是刚经过激烈的争吵。 “父亲,二叔,三叔和表姐来了。”李荆对着李大老爷和二老爷说了一句。 “老三啊,来了啊,快进来吧。怎么才来啊。”李大老爷收了收尴尬的表情,笑着对李煜说。李煜笑了笑没有说话,就身坐了下来。 “荆儿,带着岫儿去花园儿里走走,我和你二叔和三叔商量点儿事情。”李大老爷吩咐了一句。 “走吧,表姐。”李荆对着李岫说了一句。李岫和李荆正缓缓地向后院儿退去。 秋天的时候,大多数的花儿已经开始凋谢了,院子里能够依旧美丽的就是几棵银杏树了,阳光首先落在金黄色的银杏叶上,叶子闪闪发亮,接着阳光透过稀疏稠密各不同的银杏叶,落在黄土地上留下一片阴影。李岫站在离银杏树最远的地方看着银杏树,“很美对吧,李荆,远远的看过去,它真的很美吧。”李荆瞥了一眼没有回答。 “哦,对了,我忘记了,你一直都觉得龙镇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差,龙镇里的人,龙镇里的植物,甚至是龙镇里的狗吧。这些一点儿都不像龙镇外的世界那么好吧,对,至少比不上书中描述的龙镇那么好。” “怎么不回答啊。那我换个问法,觉不觉得它美得就像是你从老宅里偷出来的禁书上的画? ”李岫扭过头来看着一直盯着地面的李荆。李荆猛得抬了一下头,瞥了一直淡淡微笑着的李岫。 “李荆,我也看过那些书,不过不是在他的老宅里,而是在我家里,在我母亲的衣柜里。”李岫看着一脸震惊的李荆说到。 “他们都说,所有看过那本书的人才想拼了命的出龙镇,可是你知道吗?我就是看了那本书才动摇我要不要出龙镇的。可是,我只能看懂和咱们的文字一样的东西,那些外文文字我不懂,在我看懂的文字里,龙镇外的世界很糟糕和我期待的不一样。”李岫接着看着凋谢的花儿说。 李荆没有说话,他知道无论他说了些什么,李岫都无法理解他,不是,是所有的龙镇的人都无法理解他,他们所有的人都安于龙镇这个永远只有家长里短的地方,永远只有无休无止的兄弟内斗争家产中,永远只有父母在安排着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岫受了那么多年龙镇的排挤和白眼,还是能够安然的待在龙镇里,还能站在多年都不承认她存在的祖父一边。还有她的父亲,祖父拆散了他和美丽知书达理的陈曦的爱情和婚姻,他也现在祖父那边。他出过龙镇,见过那么好的世界,却又那样子偏安在龙镇这个地方,忍受着旁人对于他多年和父亲不来往的嘲笑,不去离开,还阻止他的离开。李岫和李荆一直站着,直到太阳落了下来。 第十章 “走吧,该吃晚饭了,他们也该谈完了。”李荆终于开口了。李岫没有回话。两个人一直沉默的走着。突然,李岫说“李荆,我会帮你的,我会帮你找到出龙镇的方法的。” 李荆低低说了一句“谢谢。”他没有问原因,这些年来,他越来越不敢问原因,他害怕一旦问了原因,就得许下诺言作为回报。他更害怕对龙镇里的人许下承诺,他一定会离开的。 李荆和李岫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好了,李家大老爷和二老爷边吃边聊着,李煜沉默的吃着饭。李岫和李荆挨着坐了下来。 “老三,你有什么想法啊,说说吧。”李家的大老爷发了话。 “没有什么想法,都听你们的吧。”李煜低声的回了一句。 “老三,以前你不是有挺多的想法的么,怎么今天没有想法了。”二老爷也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他记得在以前龙镇刚开放的时候,龙镇的一切都还不是那么的适应外来的东西,他和大哥非常反对的时候,他就开始积极的张罗怎么把外面的弄到龙镇里来,他就会和父亲讨论了很久什么把外来的书翻译啊,修私塾啊,他是那么的积极。后来,甚至因为龙镇关闭后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然后离开了龙镇,后来不知怎么了,又回来了,就成了这幅样子。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二哥,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错了,出去是错,回来是错,阻止是错,鼓励也是错,不知道了。恐怕当初老爷子也想清楚他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吧。”李煜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大约是李煜的语气太过低沉和颓废了,李老爷抬头看了一眼李煜,他的头发也白了许多了,早也不是当初满头黑发,张牙舞爪的小弟,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弟,那个总爱给他们讲什么酸溜溜的诗经和道义之类的小弟了。 “你什么意思?”二老爷反问了一句。 “不知道。”李煜又重复了一遍。 “算了吧,咱们再想想吧。”李老爷叹了一口气说到。那边李岫和李煜沉默的数着碗中的米粒。正厅里陷入了安静中,只有呼呼的风声。 不一会,李煜吃完了饭,他率先站起了身来,对着李大老爷和二老爷说了句“大哥,二哥,我吃完饭了,岫儿一直吵着说要看看她小时候住的地方,我就带她去看看。我先离开了,你们慢慢吃。”李大老爷和二老爷点了点头。 李煜对着对面数米粒儿的李岫说,“岫儿,咱们去看看以前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吧。荆儿,也一起看看吧,看看你表姐小时候住的地方。”话罢,他们三个人就向后院儿走去。他们三个人来到了一个锁着的院落前,透过门缝能依稀的看到门匾上写着——岫鹃轩。李煜颤抖的掏出怀揣在内衫里的钥匙,插向了门,“咔哒。”门开了。李煜推开了门,率先跨了进去。 这是李岫和李荆第一次来这里,这里的门从李煜离开龙镇的时候就被一怒之下的李老老爷下令锁上了,成为了禁地。所有的李家孩子都很想进来,因为透过门缝能够隐隐约约的看到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小木马,还有些不知名的西洋玩意儿。刚进门,李煜就拉着李岫他们来到一个旁边的侧屋里,屋子里因为长时间没有住布满了灰尘,李煜吹了吹,“坐吧,掸一掸灰。”话罢,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儿抹布擦拭起来。李荆看着李煜忙里忙外的就要帮忙,李岫拉了一把。“打扫什么,又没有人住。别弄那些虚的。” 李煜没有说话一直忙着,突然他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筒,左眼闭着,用右眼看着里面的东西。“岫儿,快来看。”李煜激动的说。 “什么吗?什么东西?”李岫慢慢的挪开了板凳,瞥了一眼。 “不就是个万花筒么,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传家宝呢。再说了陈阳家现在还卖这个了。”李岫不屑的说。李煜没有理她接着说“不是传家宝你当年也爱的不行,不知道你从哪儿看到了这个还是听说了,非吵着要。当年这个东西还很贵而且容易碎,我觉得你还小,就别买了。可是你娘看你那么想要,就说我俩出龙镇去给你买个吧。那时候,龙镇刚开,很多路我们都还不清楚,就跌跌撞撞的走,我们光是在林子里就走了三天,可把你娘那个爱吃的人给折磨住了。她一边说都是这个臭丫头非要什么万花筒,可把她给饿死了,可是一边又说咱们的丫头就是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也是不一样,咱家的女儿以后肯定厉害。”李煜声音里带着笑。 “那后来呢?”李岫问道。 “后来,我和你娘又困在林子里不知道几天,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们就一路瞎走一路胡说,说你小时候怎么怎么的不听话。记得你三岁的时候,因为我和你娘不给你买糖葫芦,竟然爬上贡桌把神像给打了,还说什么娘给她买都不给你买的混账话。你娘一边气,一边又笑,还怕我知道了打你,偷偷的又买了个神像还捎带给了你一根糖葫芦。你呢一边吃,一边还要你娘保守秘密。”李煜的声音里始终带着笑。 李岫静静的听着,她的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她对娘的意识,一直都停留在那个长相寡淡不爱说话的女人,那个始终无望般爱着父亲的女人,那个对她没有感情根本就不爱她的女人,那个临终都没有给他们爷俩留下只言片语的女人。李岫突然间感觉呼吸不上来了。 “我先出去透透气,家里太闷了。”李荆看着夺门而去的李岫,他跟了出去。李荆看见李岫呆呆的坐在门槛上,眼眶红红的。他看着她顺势也就坐在了旁边。时间慢慢的在院子里流逝着,后来月亮升了起来,院子在月光下变得有些亮了。 第十一章 “走吧,夜深了,外面儿风大。”李荆拉着李岫进了屋。屋里,李煜还是在不停地收拾,不停地在絮叨着什么。李煜发现了李岫进来了,李煜看着在烛光里的李岫眉间的那颗红痣,一时间就晃了神,开始说道“鹃儿,终于肯你回来见我了。”李煜正欲开口另说些什么,就看到了一脸讥讽的李岫,他醒了过来,对啊,杜鹃怎么会用这种讥讽的眼神看着自己呢,她是那么的爱自己。突然间,李煜的眼神又混沌起来,不对不对,她最初是爱自己的,后来他们出了龙镇,他们之间的矛盾就越来越大了,后来她就疯了,最后他就没有她了。 “岫儿,回来了。屋子已经收拾的好了,你先歇会儿吧。”李煜吩咐了一声。 “我要回咱们家。”李岫回了一声。接着又说“雪团该饿了。” “好,我们回。”李煜答应了却转身回了内屋拿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漆光首饰盒。李煜和李岫,李荆他们三个人都走出了屋子,临走的时候,李煜又恋恋不舍的扭头看了一眼,终于咬咬牙说了句“荆儿,以后你出了龙镇怕是用钱的地方多,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吧,你祖父没有钱。”李荆听了话,眼睛闪了闪。 “走吧,岫儿。”李岫向李荆微微点头示意一下,就走了。夜色下,李煜的黑衣仿佛和黑夜一同融化话,不,是被黑夜吞噬了。李荆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里。 那夜,许是听了李煜的话,李岫做了一夜的梦。梦到她还是孩子的时候,杜鹃和李煜感情还算是融洽,每日李煜出门写字赚钱回来后,杜鹃就会放下她,急急的跑到门口给李煜开门,而李煜进门后就会对他温柔的笑笑,轻轻的搂搂她的肩,然后径直的走过来把小李岫抱起来,笑着说“呦,我们家的小岫儿可真漂亮,这红色的衫子怕是你娘刚给小岫儿做的吧。哎,老爹就可怜了,天都冷了,还穿着的是这薄衫子难怪旁人笑话我了。”话罢,甚至还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她着急的哭了起来。李煜一看她哭可就没有折了,杜鹃戏谑的一声打在了李煜的头上,“让你逗我们小岫儿,给了你多少厚衫子就是不穿,偏偏穿那件薄的,怎么了,老情人夸过的就是好看的不得了吧。”然后回屋里给她拿万花筒去了。可是突然间梦就变了,一会儿吵闹声从屋里传来。 “你又闹什么脾气,当着岫儿的面乱说些什么。” “我乱说,我要是乱说,就告诉全龙镇的人她美丽的陈曦有多不要脸,人家都成亲了,她还给人家写情信寄到屋子里来,怎么欺负我不识字是不是啊。” “那些不是情信,是小曦和我讨论出龙镇的事情还有那些西洋人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很多出了龙镇的人都被骗了,他们蛊惑他们会发大财结果呢,卖个劳动力。”李煜费劲的解释着,可是他瞥到他一脸懵和只知愤怒的妻子,顿时失去说下去的意愿,摆了摆手走了。杜鹃在屋子里嚎啕大哭,大骂李煜。 李岫惊醒了,“喵,喵,喵。”原来是雪团饿了。她起身喂了点饭给雪团。她迷迷糊糊见看到父亲的屋里的光亮着。是的,她的父亲是真的没有睡,在去过曾经的屋子里就再也没有入睡,他眼睛周围重重的黑眼圈昭示了这一切。她的心就莫名的揪了一下。 “父亲,雪团的粮食不够了,我去陈阳家拿些猫粮。”李岫披上了红衫就走了。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正在侍弄杜鹃花儿的李煜“父亲,秋天了,杜鹃花儿也快谢了,别弄了,白费心机。”李煜喃喃的说了句“怎么会,杜鹃花怎么会谢呢。” 李岫来到陈阳家的时候,陈家的大门正大打开着,很多的仆人来来往往脸上都带着麻木的表情。李岫赶紧拉住一个仆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那个仆人瞥了李岫一眼回答,“李小姐,没有什么,李老爷托梦说是有人在他丧期间出龙镇惊扰了他的魂魄,他没有办法入土为安,让李老爷赶快看看是谁。后来,有人揭发说是看到陈家有人出了龙镇,就派我们来搜查了。”李岫的眼睛暗了暗,便飞快的向陈阳的屋里冲去。 进屋的时候,就看到陈阳呆呆的坐在木椅上,地上到处是摔碎的茶杯,瓷器。陈阳屋子里静静的,屋外院子里仆人们大声的吵闹着“把这个,这个。都给我搬走,李老爷要亲自看看究竟有什么龙镇外的邪物在扰老爷的安宁。”李岫默默地把离陈阳最近的瓷片收拾了起来,大约是太投入了,一片钝钝的瓷片划破了李岫的手指,然后鲜血就一滴一滴的滴在了木质的地板上。李岫低低地哼了一声。陈阳仿佛醒了过来,问“怎么给弄破了。”然后跑到抽屉里拿出了药膏和药粉。 “陈阳,陈阳,我没有告诉别人。”李岫愧疚地解释道。 “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疼不疼啊。”陈阳一边吹着割破的伤口,一边轻轻的撒上药粉。“陈阳,肯定是李荆那个贱人,他看到你不肯把出龙镇的秘密告诉他,他就向李老爷揭发你,我去找他算账。”李岫愤愤地说。 “不关他的事儿,这些年自从我们回了龙镇后,陈家的财产已经引起很多人的嫉妒了,有这个风口陈家当然被推出来了。再说,他们也没有说错啊,我就是出去了,只是可怜了姑姑和姑父还有陈棘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攒的东西给了别人。” “他们那些人,不敢出龙镇赚钱却又嫉妒别人的钱,真是群嫉妒无能的小人啊。”李岫愤愤地说。“陈阳,你和陈棘来我家住吧,以大伯那个贪心的家伙,过了不久你的屋子怕是也要被收走了。”李岫坐到了陈阳左手一侧,左手紧紧的握着陈阳的手。 突然间,李岫这才发现陈阳的姑姑和姑父和陈棘都不在,只有陈阳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屋里。“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那天自从我知道李荆知道这件事儿后,我就担心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这件事。找了个由头,就让姑姑和姑父走了。陈棘没有走,她还在店铺里,估计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哦哦,那姑姑还会回来吗?” “怕是短期内不会了,外面的生意出了大问题,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姑姑不会受到连累。就是不知道陈棘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这是李岫第一次看到一脸担忧和失意的陈阳。她又紧紧地握了握他的手。李岫紧紧握着陈阳手的时候,陈棘回来了。 陈棘手里握着贴在大门上的告示——陈家违背龙镇规矩,频繁出入龙镇,惊扰龙镇安宁,特此收回陈家一切店铺查清一切,大步的走了进来。即使白色的告示已经被汗水浸湿变得黏糊不堪,她也紧紧的握着到变形,指甲穿透了告示。 第十二章 刚进屋,陈棘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和哥哥陈阳紧紧握着的李岫,好像是看到了特别好像得事情,她笑到“呦,这是怎么了,怎么李家大小姐来到了我陈家,是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查清,拿完么?”转头又对着陈阳笑道“呦,原本您说您不想离开龙镇,也说我没您出不了龙镇,我原来道您是在开玩笑呢,现在看来您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呐,呵呵。”接着她慢慢的抿了一口摆在桌子上的茶,一边轻轻的抹着茶盖儿,一边又接说道“以前旁人说,这李家人心最毒的当属看似仁慈的李三老爷,最擅长背后捅人一刀,看来是偏颇了,原来最毒的是李三家的大小姐啊。”话罢,她又慢慢地品起茶来。 李岫因为愧疚和陈棘的嘲讽而脸变得通红,她的呼吸变得重了起来,她刚想开口回一句,却又把话压进了肚子里,她的手开始因为紧紧握拳而微微颤抖起来。陈阳慢慢的舒开她的手,对着陈棘说到“陈棘,你够了啊。这事儿和李叔没有关系,和岫儿更没有关系,你有空在这儿讽刺和胡乱猜测别人,不如想想办法解决问题,怎么把铺子收回来。安全出龙镇的方法就在铺子里面,你可想清楚了。”听到铺子里有出龙镇的方法,陈棘瞥了一眼就放下了茶杯,开始左手撕着右手的指甲。 “真的么?真的么?”她重复的问了两遍。 “嗯。铺子里有安全出去的方法。”陈阳点了点头。 “那我去想想办法。”话罢,她就要离开。这时李岫终于说了话,可是声音确实低低地“封铺子肯定是李大老爷一个人的主意,他惦记陈家财产应该很久了,镇上的人都知道他贪财,他又好面子怕人非议他,他肯定不会马上就搜查铺子里的东西,会把铺子空两天,然后再找个由头把铺子全部吃掉,咱们要利用他空铺子的时机,把秘密拿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陈棘急急问到。 “只是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会把铺子周围布满人,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近铺子。” “不过~”李岫犹犹豫豫地说道。 “不过,所有的换班都有间隔,我们只要找到时间间隔就行了。” “那怎么办?”陈棘着急的问到。 “我可能会有个办法。”陈阳低低的说到。陈阳瞥了一眼屋外来来往往的李家仆人,把要说话咽回了肚子里,右手食指蘸了蘸茶水在桌子上写到“明天晚上李家老宅。”然后看了他们一眼,看到他们点了点头,“岫儿,你先回家,别太担心。”陈阳大声的说,仿佛是故意说给门外的仆人。门外的仆人好像听到了,就转身离开了。这时,陈棘也要打算离开回到屋里,陈阳拉了陈棘一下袖子,说到“棘儿来我屋里一下,刚才忘了告李岫拿雪团的猫粮,你给她送去。”话罢,陈阳和陈棘转身回到了陈阳屋里。 回到屋里,陈阳先是从抽屉里拿出了猫粮端端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白纸和毛笔写到——去找李荆,他会有办法。陈棘拿过笔写到——可是,他是李家的人。陈阳写到——他是李家的人,却也是想要出龙镇的人。陈棘仿佛懂了,点了点头,就打算离开。陈阳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副上好的羊脂玉的玉佩递给了陈棘,“给了李老爷,就说是你从家里偷的,说你根本就不想出龙镇都是姑姑逼你的,然后把玉佩给了他,接着说你想和李荆玩儿就不打扰他了。”“那姑姑这边。”陈棘问道。“姑姑和姑父短时间是不会回龙镇了,李老爷抓不住他们,推到他们身上吧。”陈棘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李岫那边?”“没事儿的,她现在虽然是不想出龙镇可是也不是那种会出卖出龙镇的人。”陈阳回答道。陈棘拿着玉佩走了出去。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陈阳和空空的屋子,他慢慢地从抽屉里拿出一幅画——那是乖巧着的正开心的笑着的李岫,他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李岫,他看见的李岫很少有那么开心的时候,她总是神色郁郁的要不然就是一副讥讽的表情,他之所以能画出这幅画儿,这样的表情都是从姑姑里的口中听说她的母亲想象画着的,姑姑还说她虽然不是杜鹃的亲生女儿,可是有杜鹃那副性子的娘,养出来的女儿也一定有一副像她的性子,他很喜欢听到姑姑的这样描述的李岫,他也想看看李岫的母亲是一副什么模样,当然,他也很希望她总有天可以永远这么开心的笑着。他要帮助她开心的笑,所以现在她不想出龙镇,他就陪她不出,可是要是真的有天龙镇不容她的话,他就算拖着她也不会把她拖出去的。 这边,李岫刚回到家就闻到了酸酸甜甜的糖醋丸子和清蒸鱼还有糯糯米饭的香。“父亲,我回来了。饭好香啊。”李岫高声地说了一声。“嗯嗯,回来好啊,饭也好了,洗洗手吃饭吧。”不一会儿,饭菜都摆好了,李煜和李岫开始闲撇了起来。这个场景李岫曾经想了无数次,从她母亲活着的时候就开始幻想,幻想他们几个能够和和睦睦的坐下来吃饭,聊聊家常,说说这个菜闲了还是那个米淡了,又道道镇里的水果是不是涨价了,或者是叨叨隔壁的半老徐娘又改嫁了。“岫儿,想什么呢,快点儿吃饭呀。”李煜看见李岫一直呆呆的不吃饭。“没什么,父亲,我就是觉得菜太香了,都不舍得吃了。”李岫调侃道。“傻孩子,胡说什么呀,你要想吃,爹每天都给你做,就怕你呀吃厌了爹做的饭,就抛弃爹去蹭人家陈阳家的饭菜。”李煜回侃道。“爹,你胡说什么呢。”李岫罕见地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提到了陈阳,突然间正色道“爹,你知不知道大伯已经下令把陈阳家和铺子全部查了,说什么爷爷托梦说有人出龙镇扰了他清净,后来被人举报说是陈家。”李煜夹着菜的手顿了顿,“岫儿,这件事儿,你不要掺活啊,你大伯这次怕是要下狠手了。”李煜没有听到李岫的回答,突然间就慌了一下,又说了一遍。终于李岫回话了,“嗯嗯,我知道了。”在说了这个话题后,热乎乎的氛围不知怎的就突然间冷了下来,李岫和李煜在沉默中吃完了饭菜。 天快要黑了,该要到去李家老宅的时间了,可是父亲还没有睡,李岫在想要怎么样才能出去,让父亲同意是不可能的,让父亲睡着也是不可能的。天越来黑,越来越接近出去见面的时间了,李岫开始变得焦躁不安了,她开始频繁的看向李煜,李煜一直在那儿定定地坐着看着手里那本旧旧的书,偶尔瞥一眼焦躁不安的李煜,“别着急了,我是不会放你出不去的。”李岫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就在这时,李大老爷派了仆人来传话“李三老爷,大老爷说是有话和您商量,这么晚了,麻烦您过去一趟。”李煜听完了话,点了点头,拿起了厚厚的红衫,然后又扭头打算对李岫说些什么。这时仆人仿佛料到了李煜说的话,“李老爷说,此次商量的事情重大,希望只有老爷一个人来。”李煜奇怪的看了仆人一眼,终是点了点头,走出了门,扭头时不舍的看了李岫一眼,李岫感到莫名奇妙。她没有多想,便开开心心的拿起红衫和笔纸欢着急地向目的地赶去。 第十三章 这边,李荆也在着急地看着越来越变得很黑的天,可是,他没有办法离开,今天父亲破天荒的做了饭,他必须得吃完才能离开。他的内心太焦急了,他甚至没有吃饭饭菜的味道究竟是什么。 终于,他咽下了最后一口米饭,说到“父亲,我和朋友约了出去看月亮,我走了啊。”话罢,他大步的向门口走去,就要关门的这时候,他听到他父亲用一种他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低沉声音,说到“荆儿,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外面可能黑。”“嗯。”他随意的应了一句。 李荆拉开了大门,看见了三叔走了进来。他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打招呼,就急冲冲地走了。 今夜的月亮特别特别的亮,特别特别的大,月光也特别的亮,把李家的废弃老宅照的显显的。李荆和李岫,陈阳和陈棘们觉得光太亮了,害怕一出去就被发现,一直窝在那个小小的铺子里。 “今天,怎么这么的亮啊,咱们就算知道了时间缝隙,可是一出去就会被抓住啊。”陈棘抱怨道。 “今夜,好像是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大这么亮。”李荆低低地应了一句。 “离他们离开还有好久呢,咱们先坐一会儿吧。”陈阳说了这句话,然后拍了拍废弃铺子里还算能坐的垫子,然后就先让李岫坐了下来,随后又拍了拍其他的座位,李荆和陈棘也顺势坐了下来。屋子废弃了好久了,满是尘土的味道,李岫呛了呛。听到了李岫咳嗽,陈阳马上给她拍了拍。大家都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待着,仆人的换班,可是看来看去好像仆人们并没有换,李荆忍不住了站了起来。当他奋力地向外走去的时候,“啪”的闷一声仿佛是有什么掉了。听到了声音大家先是惊了一下,接着陈棘拿出了早先准备好的蜡烛点了起来。 “是个漆光盒。”陈棘先叫道,李荆飞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咦,我见过这个漆光盒。”李岫借着昏暗地烛光看了一眼。 “不可能,这个铺子已经废弃了很多年了,她废弃的岁数比你都大。”陈棘反驳道。李岫又细细地看了一会儿,不对,她没有见过这个漆光盒,她看见的那个漆光盒子和这个很像很像,只不过她的盒子上面印着一朵艳红大牡丹,而这个盒子上印着一只粉色的合欢花。 “我娘的有个和这个很像很像的首饰盒。”李岫接着说到。 “那个盒子也上了锁吗?里面儿是什么东西啊?”陈棘接着问到。 “那个也有锁,我没打开过,不过好像是我娘在原来老宅里留下的东西。”李岫又接了一句。 “你说?”陈阳和李荆同时说到。他们相视一笑,“会不会他们以前偷出龙镇时也来过这里?” “不可能吧,不对,有可能。”陈棘和李岫回答道。 “要不打开看看吧,万一有呢。”李荆建议道。 “行是行,可是我得回家了。”李岫回答道,“天黑了,我不敢回。” “我陪你回吧。走吧。”话罢,陈阳拉着李岫要出门,正打算出门时说到“你俩别轻举妄动啊。”陈阳和李岫拉着手一起着走了,屋子里又少了两个人,气氛更加寂静和尴尬了。 李荆呆呆地看着漆光盒子,眼神却在一直游离,他的脑子里乱极了“今天有可能是出龙镇的最后机会了,父亲已经查了陈家铺子,还把一直反对出龙镇的二叔和三叔叫了过来商量对策,如果今天没有办法逃出龙镇,那他以后也就不会再有机会了。那他所有关于龙镇外一切那么好的事情就要消失了,像书中描述的那种青春还有的模样,而不是这般一副假装仁义般的模样,一副假大人的模样,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消失,他得困在这个封闭落后的小镇子里一辈子,最后成为在父亲的安排下娶一个不爱的无知的女人就像三叔一样,而美丽聪明的陈曦却成了别人的妻子,和祖父一样被自己叛逆的孙子间接的害死,和李岫一样独立美丽却被无知小镇人嘲笑,在日复一日的重复枯燥无聊生活中度过一生了。”他越想越害怕,最后竟然手开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他拼命的抑制这种想法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得站起身来,坐的地方和桌子离得太近了,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盒子突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锁子大概是太久了吧,竟然给震松了,生锈锁子一副快要掉的模样。李荆楞住了,这时,陈棘反应了过来,飞快地蹲了下来,轻轻地一拉,盒子开了,她打开了盒子,一封墨汁写的信出现在眼前。 第十四章 这边,陈阳还拉着李岫慢慢走着,对,是慢慢走着,在这个万分焦急分秒必争的时间里,因为李岫有着较严重的夜盲,最初和他们到约定的地点时她还能勉强看见,可是现在基本上就都不清楚了,即便是有着小镇一来最大的最亮的月亮。可是铺子和岫儿家离的太远了,他们这个速度走的太慢了,李岫怕耽误了时间,就催促道“咱们走快点儿吧,我其实能看清一点儿。”陈阳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在暗夜中他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最后开口安慰道“没事儿,咱们今天约定的时间挺早的,没事儿。” “到了,岫儿,钥匙呢?”陈阳问到。 “我左边的口袋里。”李岫答到,陈阳拿出了钥匙,门开了。一进屋,陈阳就在李岫的指导下找到了蜡烛和火柴,屋子亮了。李岫终于能看见了,她好像为了弥补刚才路上荒废的时间飞快的奔向家里的衣柜,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那个盒子——有些大红牡丹花的盒子。 “陈阳这个也有把锁子,可是我没有钥匙怎么办。”李岫焦急地问。 “岫儿,这个是你母亲的遗物?”陈阳顿了顿问到。 “嗯嗯,唯一的一个,她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们,这个还是父亲去老宅里找到的。”李岫接到,带着莫名奇妙。 “那我再想想办法吧。”陈阳坐了下来。 “我懂了。”李岫突然间恍然大悟,顿了顿,像是做了什么斗争一样,最终奋力地把盒子摔到了地上。“啪”闷闷的一声,好像里面有什么重物一般,李岫蹲下身去,拉开了锁,是一个黑色的和喇叭很像的东西。 铺子里,陈棘拿起了泛着黄的信纸,缓缓的打开:我想这封信被打开的时候,大约是又有人想要出龙镇了,特地来这与李家老宅的最近的地方来商量对策吧。真是与我们如出一辙啊。可是,来的后辈们啊,你可要想清楚啊,出龙镇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啊,而出龙镇后又不能事事如意,一切都要想清楚啊。 “怎么没有了?”陈棘看了看没有道出实际方法却又没有了下文的黄纸,愤怒又着急地说,她急急的翻着纸张,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你别翻了,翻的我头疼。”李荆低呵了一声。话罢,他盯了盯黄纸,又俯下身子去仔细的查看漆光盒子,发现盒子底层本该平展展的红布在烛灯的照应下,竟然有一小块有着微凸。“陈棘,你过来看一下。”陈阳叫了一声还在傻乎乎的翻着那张黄纸的陈棘。陈棘听了声音跨了一步,走了过来。感觉到陈棘靠了过来,李荆瞥了李荆,又指了指那个凸起的部分。“这里面有东西。”陈棘肯定地说。话罢,陈棘就要准备用手撕开。 “这样不好吧。这毕竟是旁人的东西。”李荆虚虚地拦了一下陈棘的手。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摔的盒子,然后就低身下来过来看。”陈棘讽刺了一句,接着又用手撕。 “呲啦。”红布撕破了,下面果然有东西,是张折着四四方方的的纸。陈棘看到后急急的展开了看,纸上接着写到:天时指的是必须有月圆明亮之夜,因为出龙镇必须经过密林,夜间密林很黑也很长,蜡烛是不管用的,如果没有如若老天不肯帮忙怕是也没有办法了。天时是最关键的因素,所以能都出龙镇都靠老天了。地利指的是出龙镇的最安全的通道是走李家老爷子的屋内的密道,密道在是那幅全家画像后面。人和指的是出龙镇必须有两个人以上,一个人无法出去,那条安全通道的密林里也不是完全安全的,可能会有陷阱需要有两个人一起合作。 陈棘和李荆读罢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向窗外望去,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大格外的亮,这是个好的机会,可是,可是周围好像有些乌云正在慢慢的向月亮飘去,不好,过不了多久月亮就有可能被遮住了。陈棘和李荆又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做出了一个决定。而那个决定把两个人紧紧的捆绑在了一起,也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第十五章 这边李岫家里,陈阳和李岫一脸惊讶地看着盒子内的那个小喇叭。“这是什么东西?”李岫惊讶地问着陈阳。 “不知道。”陈阳摇了摇头。接着他又问道“岫儿,你娘以前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我没有听我爹说过。”李岫摆了摆头。 “算了吧,还是我看看吧。”陈阳把那个黑喇叭拿起来后,借着烛光在手中左右的转着,不知怎么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个什么东西,突然间竟发出声音来,那是个爽朗轻快的女声: 哇,这个盒子终于被打开了吧。让我猜猜究竟是谁呢,肯定不是那个呆头的李煜吧,一定是我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儿李岫吧。诶,不知道你小丫头听到我的声音的时候是不是在出嫁啊。她低低地轻笑道。是不是你亲亲的相公在旁边呐,别不承认啊,这可是娘嫁给你爹时的唯一值钱的首饰盒,而这个首饰盒只有你出嫁的时候才能给你啊,你娘当时傻,嫁给了你爹那个一穷二白的穷书生,连个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有,所以呀,我家的丫头一定要嫁个有钱人,省得和娘一样穷苦一辈子,我看那陈家的小子就好,长的吧虽然比不上你爹,才华吧也比你娘差点儿吧,但是啊,他胜在有钱呀,你看你陈姨她家多有钱啊,房子多气派吧,嫁给他你不会吃亏的。 (听到这儿,两个早已彼此互通心意的孩子,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然后呢,他们看到彼此微红的耳朵。可是粉色的泡泡的没有持续多久,煞风景的杜鹃接着说道): 诶,我的女儿啊,你不会瞎了眼睛给看上李荆,那个鬼鬼的小子吧,哎,真是的,怎么会爱上那个混小子呢,你大伯那么虚伪又古板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原来老话说:三岁看老,七岁看小,李荆七岁的时候,想要一个东西不会直接说而是背着人偷偷的拿到,一副“道貌岸然”的小样子,你可千万不能嫁给他啊,不过倘若仍旧是喜欢的话,那就嫁了吧。说起我们的丫头。 我家的丫头啊,从小就比旁人家的孩子要聪明许多,旁的孩子还不会叫爹和娘的时候,我家的丫头就会。旁的孩子还不会数数的时候,我家丫头就能数到十了。当然了,你也够调皮的,小时候非要什么万花筒结果我和你爹饿了那么久才走了出龙镇,结果呢,带回来以后竟然不喜欢了,把你老娘给我气的。呃。。 “怎么没了?”李岫问陈阳道。陈阳没有回答,却不禁笑了一下,李岫的母亲杜鹃儿伯母果然是个独特的人。 “你笑什么?”李岫问道。 “没什么。”陈阳笑着答到。李岫明显不信,就伸手捏了陈阳一下胳膊。陈阳先是一愣,然后又宠溺看着李岫笑到“丫头,你不觉得你娘很风趣吗?”李岫看着眼睛发着光的陈阳一时间恍惚了神儿,后来又回过神儿来,低低地应了一声“嗯”。两个人正在冒着粉色的泡泡的时候,杜鹃娘又来捣乱了,声音突然冒出来的时候,吓了他们一跳: 丫头,虽然是你的大喜日子,可是娘可能会让你哭了,不过也没事儿,咱们这儿的习俗是“哭嫁”。那就是你其实不是娘亲生的,你是娘从大门口捡的,你听的没错就是,捡的,是不是给哭了,别哭啊我可爱的丫头,当初不知道是谁傻了把你给落在咱们家门口,然后呢,爹和娘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你,然后呢,咱们一家就开始有了很美好很美好的生活,呃,其实也没有那么的美好,我和你爹可能经常吵架吧。可是那也是很美好的。 突然间又没有声音了,这时陈阳和李岫已经习惯了,就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等。好啦好啦,腻歪完了,表扬完你了,也该说说你的缺点了。要不然你在在结婚后可得吃亏了。 丫头,你从小是个天颖聪慧的孩子,这个聪慧可能会很好,比如说了你会背书快学习快,对事物的理解别旁人强,可是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你会非常容易恃才傲物,瞧不起旁人,这样子是很容易招惹是非的,这性子以后你可得改改啊。好啦好啦,就这样吧,你爹叫我呢,我要出去了,嘘,这个是娘偷偷录的,希望你成亲的时候给你听。 声音又顿了顿,用较为严肃的却又低低的声音,仿佛是在避免什么人听到,她接着说: 最后呢,告诉你个你爹不让说的事儿吧,那就是出龙镇的通道那就是月圆之夜李老爷子屋子全家画儿后面,你若想出的话就去那儿。 娘出过龙镇,其实,龙镇外并不算美好,也并不算很糟。当年我们出了龙镇却没有想到会受挫,结果是受了挫才回来,你爹因为这件事儿很受打击,他开始认为出龙镇是件坏事儿,又开始阻止旁人。说到你爹,娘要多说一句话了,你爹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他不怎么会说话却是真的爱咱们娘儿俩的,咱们家虽然比不上旁人家的屋子,可是吃的喝的还有衣服都是尽量给你好的,你小时候你爹为了让你和别的孩子一样有好的东西,还拉下脸来去卖画儿卖字儿,还当了他的玉佩,以后你长大了可千万别和你爹犟。 可是关于出龙镇这件事儿,娘和你爹的看法可能不太一样,娘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那句,倘若你真的是喜欢,就出去看看吧,娘希望你有天能走出自己的心,去看看不同于咱们龙镇的这个世界,你可能发现外面的世界,既不是我说的样子,也不是你爹说的样子,只是你看到的样子。 声音又停了一下,传来了年轻时的李煜的欢快的声音“娟儿,快点儿出来,这儿飞来了杜鹃鸟,快来看呐。”过一会儿,杜鹃接道: 爹和娘都很爱很爱你哦,你就算出嫁了也是娘和你爹的宝儿。对了,希望你出嫁的那天,我们也能一起听,那该多有趣啊。哈哈,哈哈哈。爽朗声音结束了,这边却又响起了低低地抽泣声,是李岫在哭,她的眼睛已经变得红红的,泪珠挂在下颚上。 “陈阳,陈阳,我不想出龙镇了,我,我不想出龙镇了,我娘早已经死了,我要是出去了,我爹就只剩下一个人了,他没有人照顾还会被别人笑话的,笑话,笑话他是没有人要的,妻子是个疯子,女儿是个白眼狼的。”李岫抽泣的断断续续的说道,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嗯嗯,好,好,我们岫儿不想出就不出了。”陈阳的心紧了一下,他轻轻的环手包住了一直在哭的李岫,为她轻轻的抹去了下颚的泪。陈阳轻轻的说“可是,岫儿,咱们就算打算不出,也得把出去的方法告诉他们呀。走吧。” “嗯。”李岫答应道。 第十六章 两个人把喇叭又重新的放回了盒子里,向铺子走去。可是,这时乌云已经开始要遮月了。 乌云正在慢慢地遮上月亮,天色变得更加黑了。陈阳一手紧紧地拉着仍在低低抽泣的李岫,一手半搂着李岫,他们慢慢地走着。 终于来到了铺子外,陈阳左右观察着没有人,便推门进了去。屋内黑黑的,什么光亮也没有,也没有生气,只有蜡烛燃烧后的蜡脂味儿。陈阳摸索着找到了火柴点亮了蜡烛,屋子亮了,陈棘和李荆不在屋内。 “会不会被发现了,他们已经被抓住了。”李岫担心地说。陈阳没有说话,只是环顾着四周,他看到铺子的后门被打开了,有些轻微的风声和微微的光亮。他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说到“岫儿,大概那个盒子也打开了,那个盒子里也有方法,他们可能已经正在出龙镇。”话罢,声音顿时沉默了。“出龙镇。”这个念头重新的回到了李岫的脑子里。 “陈阳,你也想出龙镇吗?”李岫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没错,她不敢问,不敢大声肯定地问,她害怕听到否定的答案,从她打算不再出龙镇的时候,她就开始害怕,害怕他肯定得回答,害怕他要走,害怕从今以后他们要过着彼此再也无法相识相知的生活,从此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他的生活。她一直不断地想着,太安静了,他没有回答,可是她却听到了声音,那是自己的怦怦心跳的声音。 “不想。”陈阳低声的回答了一句。 “什么?”李岫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陈阳紧紧拉住了李岫的手,握了握,看着李岫刚哭过后红红的眼睛说,“岫儿,我不想出龙镇,曾经想过但是现在不想了,龙镇外没有你,出去了也没有意义,我和陈棘不一样,她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她觉得龙镇外很好可以满足她的梦想——开疆拓土,可是我不是那样子的人,我只想在世间找到一个小角落和我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清晨一起在太阳的温柔的曦辉里醒来,我伸手抱着她,然后,我们各自去洗漱,然后我去挣钱养家,她在家把屋子收拾的漂漂亮亮的等我回来,后来,我们生个小孩子,孩子长得像她性子也像她。” “为什么孩子要像她啊?”李岫害羞地低低问。 “因为我见她的时候,她已经长大了。如果孩子像她的话,那么我就能好像是回到她的小时候陪她一起长大了。当然啦,这个是女儿。” “要是儿子呢?”李岫问道。 “要是儿子呢,就得像我了,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她啊。”陈阳宠溺的回答道。李岫沉浸在喜滋滋的幻想中,突然经常暴怒的陈棘进入她的脑中。“陈棘和姑姑还有姑父会不会怨你?”李岫担心地问道。 “不会的,陈家被查的那天我就和陈棘说清楚了,‘要是有天你不想出龙镇了,我就和你安安心心的在龙镇里活一辈子。’姑姑和姑父更不会干预我们的决定的。”李岫听到了这些话,缓缓地抬起了手环抱住了陈阳,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闷闷的说“那样你就没有亲人了。对不起。” “怎么会没有亲人呢,你,三叔都是我的亲人啊。” “嗯。” “走吧,回家吧。岫儿。” “嗯。”陈阳和李岫走出了铺子。 这时候,月亮已经被完全遮住了,整个小镇暗暗的。最后,陈阳把李岫送回了家里,李煜还没有回来,陈阳就陪着李岫坐了一会儿。李岫靠在陈阳的怀里,“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也许会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 “你说大伯知道了他们出了龙镇会怎么样啊?” “岫儿,今夜是李家大老爷把你爹叫走的?” “嗯。” “李家大老爷不会怪罪他们的。” “为什么?” “他故意放走我们的。” “怎么会?他怎么猜到我们今天走还有谁也猜到了?”陈阳没有回答,李岫心里却有了答案,她的大脑乱极了,她的思绪在乱飞,她突然想起了她打算出门商量事情父亲百般阻止,一脸愤怒的表情,却又在大伯却单单叫走他时在她出门时不舍的那一眼,她忽然间就懂了。 第十七章 (龙镇外) “喂,你觉不觉得龙镇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出啊,我以前还以为有多难呢,我们这一路走来连个叫的鸟儿都没有,哪儿来的野兽呢。真不知道,龙镇里那些危言耸听的话是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这么这么多年有那么多的人走不出来。”陈棘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对着愣在一旁的李荆说到。 “不是这样的,他把障碍给清除了。”李荆喃喃道。 “谁?” 李荆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在乱飞,他就忽然间明白了,昨晚父亲为什么亲自下厨做饭,为什么用从来都没有用过的语气叮嘱他,荆儿,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外面可能黑,那是因为他知道他们父子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他想给他最后的留念。李荆想到这里,不知怎的,泪就止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李家) 李煜和李大老爷一直就坐在庭院里,看着月亮变得亮亮的,后来又遮住了,他们整整的看了一宿,没有说话。天亮了,李老爷又该处理镇里的大小事儿了,他扭头对李煜说了一句“煜儿,李家这里就只剩下我们了。”话罢,他扭过头去朝着门外,一行清泪落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李煜闷闷的开口问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啊,突然间觉得也许龙镇外也是个好去处。”李大老爷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哦,我走了。”李煜没有听到真正的答案,便要走出去。 李大老爷看着,早已满头白发的小弟,早也不是当初满头黑发,张牙舞爪的小弟,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弟,那个总爱给他们讲什么酸溜溜的诗经和道义之类的小弟了,那个出了龙镇后回来就不知怎的萎靡不振的小弟,突然间就喃喃的说“希望龙镇外不会毁了荆儿。” “不会的,少爷不会和李三爷一样的,少爷能经得起打击,不会和李三爷一样的。”拿着披风的吴叔顺着李大老爷的方向说到。“对,荆儿从小那么聪明,不会那样的。”李大老爷低低地似说给自己听。 “老爷,要不休息一会儿吧,您一宿没有睡了。” “嗯。” 那夜果然是龙镇这么多年来的唯一一个大月亮,每夜李岫和陈阳都会出来看看,然后叹到“那真的是个好时机啊。” “娘,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呢?”一个缩小版的李岫和陈阳问道。李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瑷儿,榛儿,娘在说你舅舅和你舅母。” “哦哦,就是大姥爷常说的那个有志气出龙镇的舅舅么。”陈瑷和陈榛奶声奶气问。 “嗯嗯,你舅舅可厉害啦,从小就聪明,你以后也要向舅舅一样啊。” “嗯嗯,瑷儿,榛儿,要和舅舅一样。”听到这儿,陈阳和李岫自豪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岫儿,阳儿,瑷儿,榛儿,,夜深了,外面风大,快点儿回屋子里睡觉。”李煜颤颤巍巍住着拐杖。 “爹,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这么大。”李岫连忙跑过去扶着李煜。“岫儿,下个月就是你大伯的六十大寿了,他的身体愈来愈不行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念着荆儿,他们就真的没有给你们来过消息么?”李煜用昏花的眼睛看着李岫。“没有,爹,真的没有。”李岫摇了摇头。 “哎,哎。”李煜颤颤巍巍的回了屋。 “下个月就是大伯的六十大寿了,也是他们出龙镇的那个月了,有十五年了吧,月亮又该圆了吧,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李岫靠在陈阳的怀里。 转眼,李老爷的六十大寿就到了。 龙镇那天天空很晴朗,白云在蓝天上虚铺着就好像用巨大的地麦裹成的扫帚扫过冬季的落在地面上絮絮的雪一般,形状稀疏。凹凸不平的地面院子上的摆着几张掉了红漆露出木头的圆桌,桌子上放着已经褪些了青花色的盘子,盘子里放着糖醋鱼,清炖鸡肉,凉拌的小菜,红木筷子端端正正的放在白瓷碗上。 “李老爷到。”这次是吴叔的儿子喊的,去年吴叔因为年纪大了也就去了。 李大老爷被人慢慢地扶着坐上了席位,宾客们一起说到:“祝李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大姥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陈瑷和陈臻奶声奶气地说道。 “快,快到大姥爷这儿来,让大姥爷看看。”李大老爷抬起久经病痛折磨的如同枯枝的手,轻轻的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唯恐自己手上的干皮弄疼孩子。他盯着孩子说道“要是荆儿在的话,孩子也就这么大了吧。”话罢,一口鲜血竟吐了出来。 “快,快,把老爷扶进屋内,快去请大夫来。”吴叔的儿子慌忙的安排着。大家都围上来看着晕倒的李老爷,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门口站着十五年未见的陈棘和李荆还有一个像李荆的小女孩。 大夫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在门口的李荆一家,“快点儿走吧,李少爷,老爷这是第五次吐血了。” “什么?”听到这话,李荆的心紧了一下,赶快拉着妻子,抱着孩子向内屋跑去。 “荆儿回来了吗?是荆儿来了吗?”听到了慌忙的脚步声,干枯如同树枝的声音从内屋传来。 “哎,这是第几次了吐血了,老爷每次都喊少爷也是第几次了。”女仆低低地议论到。“怎么大夫还不来啊?”女仆抬头望了一眼,忽的愣住了。“那个,那个,是不是少爷?” “什么?”另一个女仆问到。 “别问了,是少爷,快点儿告老爷。”大夫瞥了仆人一眼。仆人飞快的向内屋跑去“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李大老爷这些年身体愈加不好了,耳朵也背了许多,只能依稀的听到些声音就开始乱猜是不是李荆回来了,终于他要猜不动了。 “爹,爹,我回来了。”李荆强忍着泪跑回了内屋,直直的跪在了李大老爷床前。 “是荆儿回来了吗?”李大老爷问着。 “爹,是我,荆儿回来了。” “我的荆儿回来了。我的荆儿终于回来了。”李大老爷颤颤抖抖的说着,好似树皮的脸上扯出一抹笑。 李大老爷指了指这个李荆抱着的孩子,“那是你的女儿?”李大老爷带着苍老欣喜的声音问到: “嗯嗯,叫李嫒珑。”话罢,李荆把嫒珑抱到李大老爷床边。李老爷看着年幼的像李荆的嫒珑喃喃道“嫒珑,嫒珑,好名字啊,我的孙女儿啊。”话罢,李老爷的眼神开始涣散,语言越发的乱了起来,“嫒珑,你还想出龙镇吗?你们这些人呐,都想出龙镇,可是龙镇外真的那么好吗?龙镇从来都和外界是一样的,锁住人们的从来都不是能看到的那片深林,而是人心呐,嫒珑。”话罢,李老爷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全文完) 《龙镇》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小说网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