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娇妻窥东墙》 第一章穿越成情敌?! 第一章穿越成情敌?! 近日,京城内发生了两件大事引的百姓津津乐道。 第一件便是安远侯府的大小姐莫素素同镇国将军的嫡长子盛邦订了亲,说起这盛邦来,长安城内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名头大不单单是因为他有一个将军老爹,而是因为盛邦其人实在是太过拔尖了一些,能文能武是基本!一手七十二路攒英枪耍的出神入化,年年皇上祭天游行都是盛邦横刀立马的打头阵开路,实在风光!前两年刚刚参与过两场战事,也是立了功勋的!可谓是锋芒初现,前途无量! 这样一个人,偏偏还生了一副让人妒忌的好容貌,英姿飒爽俊秀不凡!着实引得长安城内无数女眷魂牵梦绕,如今盛邦定亲的消息一出,更是惹得多少闺阁女子心碎不已。 而再说同盛邦定亲的莫素素,众人皆是撇嘴,按照正常的套路,盛邦这样的天之骄子即便是公主也配的,怎么……倒不是说莫素素不好,只是这贵人成亲都是讲究门当户对,可是莫素素……众人又是一叹气…… 说起来这莫素素也是个苦命的,安远侯府的嫡出小姐!听起来就是一个十乘十的娇生惯养的高门贵女!实在会投胎的很,只是这样一个身份若是再加上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这样的设定,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人羡慕的了…… 说起来安远侯府原来也是风光一时的,可是在老安远候去世之后这一家子就好像被诅咒一般的接连走了霉运,先是安置在城郊的十几亩房产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再是莫素素的母亲难产,一尸两命,接着便是莫素素父亲卧病在床,散尽家产依旧没用,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就这么去了,莫家本就人丁稀薄,莫素素的父亲是唯一的男丁,这样一算下来,莫家就只有莫素素这么一个正经主子了!这样一个落魄人家如今却攀上了镇国将军家的亲事,实在是让一众女眷嫉妒不已,却也暗自赞叹莫素素实在是好手段! 这第一件大事便是如此,且再看第二件事情,说起来还同第一件事情有些关联。 前面说了这盛邦年少有为,引得无数长安闺阁女子的青睐,这其中也包括太子少师家的嫡女唐湄,唐湄爱慕盛邦的事情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简直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而说起来这唐湄的母亲同莫素素的母亲还是同门姐妹,是以这唐湄与莫素素还是表姐妹关系,如今如意郎君同自己的表姐订了亲,唐湄一时想不开,投湖了! 太子太师家的小姐为了将军之子投湖?!这实在是一个大新闻,着实够长安的百姓念叨一些时日的了…… 楚国京城 唐府,海棠轩 时值三月,天气回暖,积了几个月的冰雪已经开始消融,房檐上的积雪也化成雪水淌的欢快,若是行人路过,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打了满头的雪水。 玉坠儿捧着食盒从外间走进来,正被浇了一头雪,惊叫一声连忙跑进屋子。 红菱见状,连忙迎了上去拿出帕子给玉坠儿擦头发上的积雪道:“怎的也不小心着些,早上刚用桂花油梳了三遍的头,这会子又乱了。” 玉坠儿放下食盒,伸手探了探湿淋淋的发髻懊恼的直跺脚:“早该让小厮来把这房上的雪清一清!谁来来回回还总盯着这房顶看!”话说到这里,忽的一顿愣了片刻,抬眼看了看里面紧闭的房门,叹气道:“唉……如今小姐这幅模样,恐怕也没有心思折腾了。” 红菱闻言叹气道:“今天的早饭又是一口也没动,怎么端进去就怎么端出来的,本来就刚在鬼门关走一遭,这样下去小姐的身子恐怕……要不咱们再去求求老夫人,可别让小姐再想不开寻了短见才是啊。” 玉坠儿放下手中的食盒摇头道:“此番老夫人是真的动了怒!竟连祖孙的情分都不顾,人还昏着就关了禁闭,这会儿去求情恐怕是火上浇油,只是委屈了小姐,好容易醒过来,见这场面难免心凉,哪还有什么心思吃饭啊。” 红菱叹道:“老夫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凭他再怎么血浓于水,凡是涉及到咱们唐府脸面的问题就要统统让路,如今小姐……”红菱顿了一顿,往门口瞧了一眼,靠近玉坠儿低声道:“小姐做出自尽这样不孝的事,老夫人自然是容不下的。” 玉坠儿犹自点点头,喃喃道:“也是……”顿了顿,蹙起眉头继续道:“你说说,咱们小姐平时一副端庄的模样,怎的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才开春,湖水可是透心的凉,小姐她怎么就有胆子跳进去的!” 红菱道:“咱们小姐比着表小姐可是从小被人夸大的,一个天一个地,可如今这如意郎君却被表小姐抢了去,还闹得人尽皆知,小姐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玉坠儿点头称是,开口附和着…… 海棠轩内 绕过隔断的凤穿牡丹琉璃屏风,入目便是一架黄花梨木的大床,床的四角挂着重重叠叠的妃色纱帐,很是繁复华丽。 透过重重叠叠的纱帐,望见床中央端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一拢青衣,水袖繁复,散开的裙摆上绣着桃花锦簇。 单单是一个背影,便能看得出里面坐着的是一个绝代美人! 那美人捧着一面水镜,镜中映照出的是一张出尘的容颜,虽然云鬓未梳,未施粉黛但是模样依旧精致的很。 只见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着一张花容,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一双明媚的眼睛不似桃花眼般绚烂夺目,却微微带着一丝细长,如同狐狸一般的媚态,只一眼便足以勾人魂魄,此刻的她紧盯着水镜中的自己,脸上似嗔非嗔,眸中带着一丝幽怨与无奈。 莫素素捧着水镜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自信的品度着,这一张脸既不媚俗又不寡淡,实在是我见犹怜,天生的美人胚子!美则美矣,却不是自己惯看了十五年的那张脸。 莫素素一声哀叹,从起初的惊讶错愕到现在的被动接受,鬼知道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不过就是摔了头,怎么一觉醒来自己就成了落水之后的唐湄了?难不成是因为有着些许血缘关系,黑白无常喝多了,一时没注意给安错了魂儿?! …… 第二章各怀心思 第二章各怀心思 提到唐湄,莫素素就是满肚子的委屈,从小到大,自己无处不被唐湄压上一头,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唐湄都比自己强,都是同门表姐妹,底下一帮三姑六婆眼见着自己和唐湄一起出现的话必定是对唐湄嘘寒问暖,对自己却恨不得没见到一般!在这样的阴影下自己发愤图强,好不容易搭上了盛邦这艘大船!却没想到…… 莫素素咬牙,唐湄啊唐湄,我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吗?怎么这么纠缠不清!被你压了整整十五年!好不容易在婚事上胜你一筹,居然还穿越成了你!老天爷!你偏心! 正胡思乱想之际,门却被人:“嘭”的一声撞开了,吓的莫素素一个哆嗦,手中水镜一个不慎扔在了床上,莫素素转头一看正见着红菱惊慌失措的模样:“小姐小姐!不好了!” 眼见着红菱惊慌的模样,莫素素无奈扬扬眉头,语气颇有不耐:“又怎么了?” 不好?还能有什么不好,还有什么能比我穿成你家主子替她背黑锅更不好的…… 红菱满头大汗,来不及将气息喘匀便惊慌着禀报道:“刚听丫鬟来报,说是老夫人从宁国公府回来后生了好大一场气,还说要给您配个远嫁的亲事,赶快离了京城,省的……”红菱犹豫片刻,还是压低了声音吧后半句话说了出来:“省的……丢人现眼……” 莫素素一愣,唐老夫人因着唐湄自尽的事情很不满意,这点自从自己刚刚醒来就被关禁闭这点上就已经看出来了,可是怎的如今竟然牵扯到了远嫁的事了?和宁国公府又有什么关系? 略一思索,莫素素悟了!是了,自己从前便知,宁国公夫人和唐老夫人是死对头,如今唐家因着唐湄的事情丢了脸,宁国公夫人自然是要抓住机会挖苦两句的,唐老夫人又是那样看重面子的人,被人说的回不了嘴自然有气,于是乎…… 哎,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穿了也就穿了,还顶了个自杀的名声让人不待见。 “还有……”红菱喘了口气继续道。 “还有?”莫素素惊讶道。 “夫人得了消息挺着八个月的身子要去劝,路上却不小心摔了,动了胎气,如今已经被抬去西院了。” “什么!” 西院 唐老夫人捏念珠着急的原地直打转,嘴里不住的念叨着阿弥陀佛,眼见着钱嬷嬷从内院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询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可还好?” 钱嬷嬷叹气摇头道:“已然见了红,奴婢已经让人去熬了安胎药,但是恐怕不顶用啊……”默了默又补了一句:“看样子还是个哥儿呢。” 闻言,唐老夫人只觉的头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住,被丫鬟喜鹊搀着才没有倒下,悠悠醒转过来悲痛的捶胸顿足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常氏嫁进唐家十多年,膝下只有唐湄一个女儿,唐老夫人盼着嫡子盼的眼睛都绿了,如今好容易得了,却……心中自然悲痛,众人明白唐老夫人的心思,互相看看,谁也没敢多嘴,面上显露出一片担忧的神色,内里究竟怎么想的却是不得而知。 且说,这话让立在一旁的周姨娘听了却是另一种成算,周姨娘眼睛一亮,一个按耐不住险些表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暗自心道:这一跤摔的好!那小子可别落地才是!最好是一尸两命! “今日伺候夫人的丫头小厮们都给我拉到门房外重重打板子!平日里服侍就是这般不尽心的吗?!都八个月的身子了!怎么还能由着夫人出门!”收起哀伤的唐老夫人怒道。 钱嬷嬷劝道:“夫人要出门,那些丫鬟谁能劝的住?说到底夫人也是心疼小姐才……” “别跟我提那个扫把星!”唐老夫人怒气未平:“海儿身为太子太师竟教出了这样的女儿,自尽可是大不孝!传出去让人怎么说!让咱们唐家的脸面往哪搁!连自家的女儿都没教好,拿什么教太子!” 说话间,下人便已经领着王太医进了院子,唐老夫人等人连忙迎了上去,叮嘱几句说明状况后王太医便赶紧进了房间查看常氏的情况去了。 唐老夫人:“粮仓那边呢?” 王姨娘道:“已经命人开了粮仓,取出两百斤的米面到街口施给穷人了,也让下人取了一千两银子送到长安寺添做香油钱给姐姐积福了。” “海儿去潮州办差不过几天的时间,家里就出了这么多的事,若是今日这母子二人当真出了什么事……”唐老夫人头疼道。 “妹妹福大命大,必定会母子平安,母亲切莫担忧。”唐家的大儿媳妇杨氏劝道。 众人又是忙着宽慰一阵子,唐老夫人左想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索性发愿去佛堂诵上三部《阿弥陀佛经》祈求母子平安,老夫人都已经表态,底下的人自然不能干站着,周姨娘和王姨娘也纷纷表示同去,留下了钱嬷嬷在此处看着情况随时禀报。 佛堂中 香烟袅袅,众人跪在佛前都是一脸的虔诚,唐老夫人倒是一心一意的为自己孙子求平安,双手合十不住的叨念着什么,杨氏也是一脸虔诚的模样,反观一旁的周姨娘心中却是翻江倒海一般,老夫人已经盼了嫡子好多年了,在此之前杭老爷身下唯一的男孩就是自己生的宇哥儿,若是今日常氏的孩子真的落了地,那就是嫡子!将来这唐家的家产哪还有自己半分!自己的宇哥儿毕竟是庶出,恐怕也会被人冷落了…… 这样想着,周姨娘心思一转,索性也一同求起了神佛,请求神佛帮忙,若是能将常氏的孩子收了去,自己愿意茹素三年!广添香油钱供奉…… 唉……这等心思,神佛若有知恐怕也会被气的半死! 而反观王姨娘倒是十乘十的诚心祈求常氏母子平安,自己在这府中七年无所出,暗地里和周姨娘没少争宠,如今若是常氏当真出了什么差错,周姨娘抱着孩子上位……那自己还是找根绳子自我了断来的痛快些。 第三章舅母变救母 第三章舅母变救母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钱嬷嬷那边就来了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夫人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昏迷,太医请您赶快过去呢。” 唐老夫人得了消息,连忙带着一众人赶了过去,王太医满头大汗的站在院中央,见了唐老夫人就要躬身行礼,却被唐老夫人拦了下来急急道:“太医不必多礼,情况怎么样了?” “夫人身子弱,如今又是大出血,已经有些不省人事了,宫口虽然开了大半,奈何夫人使不上力气,再拖下去,恐怕……” 话说到如此,众人心中已经明白几分,互相低了一个眼色,面上都不好看。 王太医看着众人的脸色犹豫片刻道:“冒昧问一句,若是当真……夫人和小少爷……” 此言一出,大伙齐齐屏声静气看向唐老夫人,这便是保大保小的意思,这样紧急的事情自然还得老夫人决断。 唐老夫人嘴巴张了张,看着众人,好半天没说话,心中也是犹豫不决,自己私心当然是想保小的,唐老夫人想的明白,儿媳虽好但是终究是外人,哪里比的上一个嫡孙来的实在,盼着的嫡孙就在眼前,总不能就这么送走吧,再说了,八个月小产极其伤身,日后能不能怀上还不一定呢,只是如今若是当众说出来这话难免落得个狠心冷血为着孙子不顾照顾自己多年儿媳死活的毒妇名声,更何况儿子唐海和常氏感情甚笃,自己可以断定,如今若是唐海在的话必定会决定保常氏,若是自己当真决定保小,恐怕唐海回来后…… 另一边周姨娘也将心中的算盘打的噼啪响,保大,只要常氏在一天,自己就永远不会有翻身的一天,即便自己有儿子傍身也不过是个妾,可若是保小就不一样了,主母不在,自己极有可能扶正!届时常氏的孩子还是一个小娃娃呢,自然是谁养大就跟谁亲,还不牢牢地被自己攥在手心里! 有了这心思,周姨娘便快速的整理一下语言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要我说这毕竟涉及到姐姐和孩子的性命,说什么也不该咱们决断,还是问问姐姐的意思,到时候对老爷也有交代啊。” 周姨娘很了解常氏的为人,最是良善疼宠孩子,唐湄做出自尽这样的事情还是被常氏捧在手心里护着,如今去问常氏保谁,自己就不信她能哭着喊着让保她自己。 周姨娘这一番话算是打消了唐老夫人的顾虑,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当即便应了下来命喜鹊去屋内问常氏的意思。 “等一下!”一个声音打断了喜鹊的动作,众人回过头来之间唐湄缓步进入了院子。 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个青衫长立的飘然身影,众人定睛一看,正是唐湄。 莫素素,啊!不!如今这副身子该叫唐湄了。 唐湄缓缓提步走了进来,三两步间已经将院内的人扫了个遍,索性她从前是莫素素的时候因着和唐家有亲戚关系,常来唐家走动,唐家的人也认识了个遍,唐家的种种情况自己心中也有数,是以如今也不算慌了阵脚。 “祖母。”唐湄对着唐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问安道。 “你来干什么!”如今事态紧急,见了唐湄,想到从前种种,唐老夫人更是一腔怒火:“不是关了你禁闭吗!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孙女儿不敢,只是听说母亲出了事,实在是无法坐等消息,这才来了此处,还望祖母见谅。”唐湄恭敬道。 唐老夫人冷哼一声:“险些没让你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会儿倒是孝心懂事了。”瞥了一眼唐湄,语气更加不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懂什么!来了也只会添乱,还不快回去!” 这话倒不是唐老夫人故意挑刺,旁人家生产时都会拉着未出阁的姑娘远远避开,生怕吓到了姑娘,等日后姑娘生产时艰难,唐湄不过十五岁,娇生惯养的小姐,能懂什么,在这儿也是碍手碍脚的。 不过那是从前的唐湄,如今的唐湄壳子里住的可是莫素素,当初她母亲难产之时莫素素的父亲正是卧病在床,一家全仗着莫素素主持大局,她当时虽小,但是也被逼着将女子生产的事情学了一些,懂了这许多事情,如今见了常氏这样的场景,不由想起从前的伤心事来,再联想常氏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自然挂心,心道幸亏自己来了,刚刚在门外听这些人的言谈,竟是要把常氏逼上死路! “祖母息怒,方才在院门外听大家的谈论我也知道现在事态紧急,只是忽然想起从前乳母对我说过她生产时也是遇到难产,神志不清,幸亏有大女儿在门外不停哭喊才回过神来,醒了神智,这才母子平安,所以我想着如今是否也可以效仿一下……”也亏得自己知道唐湄幼时有一个乳母,如今已经告老还乡了,这才临时编了这么一个谎话,否则还真的没法解释为何自己一个未出阁的世家贵女会懂这些事情。 唐老夫人一愣,将唐湄的话在脑中走了几遍,不由觉得有理,左右也没什么损失,不妨一试,若能保母子平安不是更好,自己对着唐海也能有交代。 “还有。”唐湄开口道。 “还有什么?” “我恍惚记的从前祖母您被封为诰命夫人的时候皇上御赐了一根千年老山身,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如今母亲情势危急,不知……” 此言一出,在场人都是齐刷刷的看向唐老夫人,唐老夫人讪讪一笑,暗自咬牙,那根山参是自己留着古稀之年服下延寿用的,众人心中明白,所以都识趣的没有提这件事,只有唐湄这个不长眼的说了出来,事到如今,自己还怎么推说不拿。 唐湄看了看唐老夫人不怎么好的脸色,忙转头看向王太医:“太医,您觉得呢?” 王太医不明白其中内情,自然是说实话:“若是能有千年老山参自然是少了许多风险,说不定能保母子平安!” 唐湄满意点头,自己最开始说去叫叫常氏不过都是铺垫,真正要引目的就是要让唐老夫人把这老山参拿出来。 唐老夫人眼看着王太医都已经这么说,自然明白已经推脱不了,忙做恍然大悟状:“瞧瞧我!人老了,这记性就是不中用,竟把这山参给忘了!钱嬷嬷,快命人开库房把山参取来!” 钱嬷嬷连忙领命称是退了下去。 第四章前路堪忧 第四章前路堪忧 眼见着常氏有了一线生机,周姨娘心中自然不乐意,打量了一眼唐湄,讪讪一笑:“湄姐儿懂的可真多啊。”狠狠咬牙,心中却道:就你话多! 唐湄没有理会周姨娘,暗自冷笑,从前自己便知道有周姨娘这号人物,却不知她为人,方才在门外听她说的那两句话似是关心,却是明白唐老夫人的心思才会如此说,想要把常氏往死路上逼,即卖了巧,又讨了好,可谓高明。 王太医赶快重新进了房间,钱嬷嬷不敢耽搁,手脚麻利的把山参取了过来,唐老夫人眼睁睁的看着人把山参当成了药引子,心中似是滴血似的疼!那可是自己珍藏许久的命根子啊!今日若是常氏能这样挺过来便罢了!若是挺不过来,这根山参可就是白搭了! 这样想着,唐老夫人不免心疼,左右一看,将目光落在唐湄身上,越发觉得她不顺眼,一肚子的心疼尽数发了出来,推搡着唐湄到了常氏的窗子底下道:“刚不是说你娘亲听了你的声音便能醒转过来吗!那还等什么呢!” 唐湄立在窗外,瞧了瞧众人几眼,有些为难,刚刚话虽然已经说出去了,可是这会儿当真立在这里竟然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开口,虽然是姨妈,但是到底不是亲生母亲,大庭广众下让自己又哭又喊的,唐湄总觉得别扭,担心是担心,心中这道坎倒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跨过去的。 可是眼看着唐老夫人向自己投过来的吃人般的眼神,唐湄咬咬牙,心一横,偷偷抬起手来在大腿处狠狠一掐 嘶——疼! 唐湄两眼泪朦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母亲!母亲!您睁睁眼!您不要湄儿了吗!” 我容易吗我! 屋内 常氏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灌到到自己嘴里,原本沉重的眼皮竟能够睁开了,耳边传来了唐湄悲痛的哭喊声。 稳婆眼见常氏醒了过来,喜不自胜,连忙道:“夫人!夫人!您终于醒了!快使把力气!好容易盼来的哥儿可千万别憋坏了!老夫人和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呢!” 常氏闻言,这才彻底回了神识,恍惚想起自己身处何地,挺着疼到麻木的小腹再次使力,湄姐儿,等着莫哭!娘亲就是拼着命不要也能给你生个兄弟当靠山! 唐湄在外间又哭又喊,眼泪已经收势不住,嗓子也喊哑了,穿越过来之后因着心中有事就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这会儿早就已经体力透支了,恍惚间竟感觉头有些晕,忽的听到里间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心口一松,终于直挺挺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黑,迷蒙的看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一脸担忧的玉坠儿和红菱这才开了口,嗓子依旧嘶哑的厉害:“这儿是哪儿啊?” 玉坠儿与红菱连忙上前搀扶唐湄起了身:“这是西院的暖阁,小姐您刚刚晕了过去,奴婢们就将您安置在了此处,王太医诊治过了,说您只是身体太虚,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姨……母亲呢?怎么样了?” “夫人没事,只是太过疲劳,生下小少爷之后就昏睡过去了。” “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听到了这样的答复唐湄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自己冒着被老夫人厌恶的风险执意力保常氏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抛开常氏曾经是自己的姨妈不说,最重要的是常氏最宠孩子,如今唐湄在唐家地位一落千丈,也只有常氏才会拼了性命为唐湄考虑,只有她才会真欣慰自己考虑,自己若想在唐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必定离不开常氏,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事。 唐湄思索间,常氏的大丫鬟阿桃便已经推门而入,开口道:“夫人让我来看看小姐是不是醒了。” 唐湄连忙支起身子:“母亲醒了吗?” 阿桃道:“夫人刚醒,听到外间的动静就让我来看看。” 唐湄闻言连忙起了身,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进入里屋去探望常氏,刚一进门,就见常氏惨白着一张脸倚在床上,勒着抹额,朝门的方向探着脖子,想来是在听暖阁这边的动静。 唐湄见了此情此境心思一动,霎时间感慨万分,也只有母亲才能在身体这样虚弱的情况下还这样挂怀着自己,可惜自己已经失去这份疼惜好多年了。 唐湄疾走了两步来到常氏身边:“母亲……” 常氏本就心疼孩子,更何况唐湄落水险些溺死,如今自己也算是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如今见了唐湄自然是感慨万千,话还没出口,眼眶却已经红了,轻轻抬手抚上唐湄的头,好半天才哽咽的说出几个字:“好孩子……” 唐湄脸上一红,为自己这冒牌的身份有些别扭:“母亲身子虚,合该宽慰些。” 常氏摇头:“此次咱们母子二人险些天人永隔,如今还能看见你,母亲便已经别无所求了。” 常氏与唐湄生母不愧是姐妹,长的真的有七分相似,如今常氏红着眼眶殷切看着自己模样像极了自己的生母,不由的让她想起了从前的时光,本已磨练的坚硬的心脏硬是被挤开了一条缝:“母亲,湄儿知错了。” “湄儿,母亲知道你的心结,从小到大旁人都是夸你赞你,你便觉得高人一等,你心仪盛邦满城皆知,如今盛邦却要娶你表妹,你自觉无颜这才想不开,湄儿,听娘一句劝,那盛邦虽好,却并不一定是你的良配,还要各自珍重才是啊。” 唐湄讪讪一笑,点头称是,忽的想起了正经事,连忙换上一副悲戚的模样:“湄儿知错了,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惹的祖母也生了好大一场气说要将我远嫁。” 常氏叹气:“你祖母的脾气你还不知,那是气话,算不得真的。” 唐湄闻言轻轻一皱眉头,眼看着常氏没有了下文,心中咯噔一声,明白了事情不好,唐家是唐老夫人在掌家,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早就养成了说一不二的脾气,即便是句梦话都有一定分量,更何况是将自己远嫁这样的话,常氏自然心中是明白的,可是常氏如今却好似已经没有要去拦着唐老夫人的意思了,常氏不回答却只是宽慰自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五章重返集英阁 第五章重返集英阁 这点倒是让唐湄猜着了,常氏起初听到消息时的确是舍不得唐湄委屈远嫁,着急要去找唐老夫人求情这才摔倒动了胎气,可是在刚刚和唐湄说了几句话之后,常氏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如今远嫁对于唐湄来说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如今唐湄为了盛邦自尽的事情闹的满城皆知,长安城中多是高官大户,还有哪户人家愿意顶着闲言碎语娶唐湄过门扣上一顶明晃晃的绿帽子,那么为了唐湄的终身着想还就只有远嫁这一条路了,虽然常氏也舍不得唐湄离开自己,但是至少唐湄远嫁之后可以离了闲言碎语,又有唐家这个娘家撑着,断不会受人欺负,所以,这样想着,常氏在心中竟然已经偏向了唐老夫人的决定,如今心中想的只不过是同老夫人说说情,将唐湄留到十八再出嫁,且在陪陪自己几年。 唐湄眼色何等的快,转转眼睛便已经大概猜到了常氏的想法,心知多说无益,便将话题引到了刚出生的弟弟身上,又说了一阵子的话,宽慰了常氏两句才起身离开。 回到海棠轩已经是晚饭的时辰了。 折腾了整整一天,唐湄今日倒是难得的胃口好,终于正经八百的吃了一顿晚饭,看的玉坠儿与红菱一阵欣喜,以为唐湄终于想明白不在钻牛角尖了。 晚饭过后,唐湄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星星不由为自己的后路做起打算来,如今看来整个唐家能够指望上的人几乎是没有了,自己若是再不主动出击恐怕就要被远嫁出去了。 远嫁?长安城中凡是有身份有容貌如同唐湄之流的,哪个会远嫁,别说家中不舍得,也配不上这世家贵女的身份,说好听了是远嫁,说难听了就是自轻自贱,嫁到地方州城与留在繁华长安两相一对比,那是身份上的讲究!是以长安城的女儿家,哪怕是半点法子也不愿远嫁离开。 只是这女子若是为了丈夫投湖那叫贞洁!是要立牌坊的!可是为着情人……更何况还是单相思!更更何况人家还已经有主了……那只会被人骂不懂矜持!不知廉耻! 巧了!唐湄就属于后者! 思及此,唐湄更是满面忧愁,懊恼的直跺脚,却也明白,如今自己这名声已经被:“前任”唐湄弄成了这幅德行,想要挽回谈何容易!黑白无常将自己安到这么一个壳子里,毁了自己姻缘不说,还丢给自己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比起现在盛邦要娶谁,自己更关心的事如何阻止唐老夫人将自己远嫁! 饶是心中万般纠结,但是唐湄还是觉得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绞着一方丝帕倚在贵妃塌上怔楞了半晌,唐湄眉头一挑,终于是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再次将事情前前后后琢磨了半晌,无奈的摇摇头:罢了,如今除了这个法子,自己也也是在想不到其他的了。 一边思索着唐湄一边对着门外扬声道:“玉坠儿,把进学的物件准备齐全,明日我要去学堂。” …… 第二天清晨 坐在摇晃的马车上,唐湄开始闭目养神,昨夜为了眼前的情况一阵伤神,半夜未眠,再加上许久不曾起早,果然脑子还是有些不清楚。 跪坐在车厢中软榻上的玉坠儿与红菱两人对视一眼却是一脸的惶恐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打量了一眼唐湄惬意的模样,二人互相的使眼色,终于还是红菱忍不住,抢先开了口:“小姐……您这受伤才好,是不是应该再修养两天啊……” 唐湄挑了挑眉头,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我就是落了水,七天还不够修养吗?” 玉坠儿道:“可是老夫人那边还对您禁足呢,您……” 唐湄道:“如今祖母有了嫡孙,高兴的什么似的,早就把我忘脑后了,今天咱们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出来不也没人拦着吗,放心,有什么事都算在我头上。” “奴婢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玉坠儿与红菱互看一眼,踌躇半响,咬咬嘴唇道:“只是书院人多口杂,说出什么不好听的……” 闻言,唐湄这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打量了眼前一脸担忧的红菱和玉坠儿,满意点点头,看来唐湄这两个丫鬟倒是个护主的,不错!教的不错。 “你们是担心我落水的风波还没有过去,现在去书院,那些人会说些闲言碎语的挤兑我?”唐湄笃定一笑,猜到了二人的心思。 红菱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点头,自家主子的性情自己最了解,别的不像唐老夫人,将面子看得比性命还重这一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如今唐湄的名声……这会子在家中躲是非还来不及呢,竟没想到唐湄会主动要求去学堂…… 唐湄只是笑笑,支起身子悠然道:“传言这个东西不会因为时间长短而平息,只会越演越烈,时间长了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在家已经躺了七天,若是再呆下去,人人添油加醋,说不定会说出什么来,所以趁着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现在这是时间出现刚刚好,你们不用担心,我自有计较。” 玉坠儿与红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诧异,这样的情况下唐湄还能如此冷静的分析局势……真是从未见过…… 摇摇晃晃之间,马车便到了地方,唐湄在红菱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脚步站定,看着眼前的门楣上:“集英阁”三个行云流水的大字,恍若隔世,又或者说当真已经隔了一世……不过七天罢了,再次踏进这大门自己就已经换了另外一个身份…… 楚国民风开放,开国太祖皇帝雄才伟略,最重人才,教化楚国贵族无论男女都重学问,这其中差别不过是男子偏重的文韬武略、治国之策,女子偏重的是琴棋书画,女则女戒。 是以,楚国富贵人家都会将自家孩子送进各个学堂从师学习,无论男女,而这众多学堂中最最有名的就是这太祖皇帝下令建造的集英阁,自开国三百年来,集英阁出过十位丞相,九位皇后,有品级的大臣妃嫔更是数不胜数,辉煌程度可见一斑。 第六章重遇盛邦 第六章重遇盛邦 集英阁有规定,进入学堂丫鬟便不能再跟随。 唐湄拿起包袱,轻车熟路的进入了书院。 集英阁分为东西两院,东面为男子学堂,西面为女子学堂,东西两院中有一必经的花园,名为弄春园。 此处雕梁画栋、假山假水,处处精妙绝伦!布局布景是出自楚国园林大师冯毅之手,亭台楼榭的题词无疑不是出自当代文豪亦或是高官之手,诸如:苍松翠竹真佳客;明月清风是故人。亦或是:隔断城西市语哗,幽栖绝似野人家。这样的妙句层出不穷,比比皆是。 时候还早,弄春园中还有些聚在一起观花赏景之人,唐湄一路行来收获了或惊异,或诧异,或鄙夷的目光,虽然已经预料到了情况,可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真是满满的挫败感,从前自己是莫素素的时候因为家世不好,最多是被人无视,多少有些羡慕:“前任”唐湄被人拥戴的场景,如今自己真的成了唐湄,地位却直接下降好几个阶层,早知如此,为什么不在唐湄风光无限的时候穿过来!如果早有了唐湄的家世,自己又何必费尽心思使尽手段的讨好盛邦,如今却是…… 弄春园,八角亭下 荣泽懒洋洋的倚着楣柱,坐在座凳楣子上,一边吊儿郎当的晃荡着一条腿一边把玩着一块羊脂玉阙,眯着眼睛对着太阳比了比,透过阳光,荣泽的一张面皮竟然比那羊脂白玉还白润上几分。 一头如瀑长发用一根玉簪懒洋洋的束于脑后,细碎的额发遮住他光洁的额头,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简直美的不似凡人,若真要形容其容貌,不过二字:“妖孽” 一边把玩着手中玉阕,荣泽一边对着一旁的盛邦招招手道:“你不是说想要寻一块玉阙吗,看看这块怎么样?送你如何?” 盛邦瞥了荣泽一眼,摇摇头:“你那东西又是在哪个赌桌上赢来的,不知经了多少人的手了,我不要。” 荣泽闻言支起身子端量了盛邦片刻,撇撇嘴:“你一个武将,什么时候养出了洁癖这么个臭毛病了。” 盛邦不为所动,静静的品着茶。 荣泽见状,起身跳下座凳楣子,描金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荣泽闪身凑到盛邦身边,推了推他:“这么说着我倒是忽然想起,你从前不是说玉阙易碎,不适合你这种武将戴吗,怎的这几日竟然想找一块玉阕了?” 盛邦依旧没有回答。 荣泽深知盛邦这不爱说话的性子,也不恼,索性就立在盛邦身边,抬手将盛邦手中的茶盏夺了过来一饮而尽,挑眉看着盛邦。 盛邦斜觑了一眼荣泽,哭笑不得,满脸无奈,脸色微红低声道:“素素摔伤了头,如今病愈,总该送些东西吧。” “啊~”荣泽一个音调拐了八个弯,调侃之意十足,笑道:“怪不得!我说你好端端的怎么改了性子想要找玉阙了?经人手的还不要,原来是要送未婚妻啊!” 盛邦白了一眼荣泽,无奈叹气:“你这幅模样什么时候能改改!胡先生见了肯定又要说你没个正经模样。” 胡先生是二人的品行老师,在胡先生眼中这荣成二人便是极与极的对比,若说盛邦是绝对的模范榜样,那么荣泽就是绝对的反面典型!胡先生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荣泽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膀,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摆道:“那又如何!反正他厌烦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姑娘主动贴上来同我说话,难不成怪我品行不端?”忽的想到什么,促狭一笑道:“这么说起来胡先生也该批评你才是,你最近在京中的名头可丝毫不亚于我啊,能引的太子太师的女儿投湖自尽!佩服佩服。” 盛邦正色道:“别胡说!” “怎么是胡说呢,京城……”荣泽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前方,目光所及,话语猛的一顿,拍了拍盛邦:“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你看那是谁。” 盛邦闻言抬头向前望去,远处唐湄熟悉的身影正分花错柳渐渐靠近。 唐湄走在小径上,抬眼望向对面的八角亭,只觉得那抹靛青色的身影眼熟,眯眼细看,那身影竟然似是盛邦,唐湄一个激灵,连忙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再说八角亭上的二人看着唐湄行色匆匆的往这边赶,立刻便料到了唐湄的来意。 盛邦正在怔楞之际,荣泽便将他往身后的密林中推了推道:“我知道你心怀坦荡,可是她为你自尽不成,你们如今相见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若让旁人瞧了定会生出闲话来,你且去躲躲,我帮你应付。” 盛邦从没应付过这样的情况,只觉得荣泽的话有道理,便连忙躲进了后面的密林中。 盛邦刚刚躲好,唐湄便到了八角亭,左右探看一番却不见盛邦的身影,正要往里寻去,却被荣泽拦了下来。 “这不是唐小姐吗,这样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荣泽闪身立在唐湄跟前。 唐湄只是一心记着寻找盛邦,刚刚倒是没有注意庭中还立了一个人,如今闻言定睛一看,这才认出了眼前之人,不由的轻轻挑眉,原来是荣泽? 要说荣泽在这京城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说盛邦是因为才名冠绝楚国,那么荣泽则是凭借:“花名”名动楚国,身为丞相嫡长子,却不慕圣贤不喜读书,仅凭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面不知道惹得多少深闺少女失魂落魄。 唐湄从前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一心为自己的未来谋划,自觉需要一个可靠的夫君,对于荣泽自然是不列入考虑,一颗心都扑在盛邦身上,虽然已经成为了盛邦的未婚妻,而荣泽又是盛邦的好友,但是自己同荣泽却嫌少有交集,不过是见面略点头问安的关系罢了。 今日见了 荣泽在此处,唐湄心中稍定,刚刚自己绝对没看错,荣泽既然在这里,那么盛邦也定在此处! 第七章故人归 第七章故人归 “承蒙荣大少爷关心,小女子一切都好。”唐湄这样回答着,一双眼睛却是四处探望,寻找盛邦的影子,想要越过荣泽到灌木丛那边去。 荣泽点点头,人却依旧站在唐湄身前,没有半点退步的意思。 唐湄打量了荣泽一眼,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没有眼色的!还立在这里做什么! 两两相望,谁也没有动作,半晌,终究是唐湄败下阵来,有些气恼的别过头:“时候不早了,怎么荣公子不用回去上课吗?” “上课?”荣泽抬头望天,似是忽的想起来今日来学堂是为了什么一般,悠然一笑:“时候是不早了……那便索性不去了吧……” 唐湄一噎……这倒是符合荣泽的个性…… “倒是唐小姐,许久没来这集英阁了,既然知道时候不早了,怎的不去女学,反倒同我在此处?”荣泽反问道。 唐湄扯扯嘴角,明白今日荣泽是摆明了要拦着自己见盛邦了,心怀不甘的咬咬牙道:“想必荣少爷也明白我如今处境特殊,此刻青天白日,若叫人见了你同我在此处说笑,恐怕会带累荣少爷的名声吧。” 这话说出来是自贬的意思,也带了两分威胁,谁人都知道唐湄为了盛邦自尽,谁人不识避的远远的,生怕惹上什么是非,若是荣泽心中有顾忌,此刻就该乖乖让开。 反观荣泽,听了这话却像恍若未闻一般,抱胸思索片刻,微微一笑:“唔……唐小姐这番好意提醒荣某记下了,只是在下的名声恐怕旁人也没有什么带累的余地了,唐小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前次风波还没过去,这青天白日若是叫旁人见了你我……” 荣泽及时住了口,后面的话即便不说出口唐湄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若说带累旁人名声,京中谁人能与荣泽相比?!自己也是可笑,竟然对着这京城中最最有名的花花公子说带累名声的问题,自己也真是…… 荣泽这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堵的唐湄瞬间无语,上下看了看荣泽坦坦荡荡说出这话的模样,唐湄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有些犯怂的后退一步,讪讪一笑:“荣公子说笑了,时候不早了,小女子就先去女学了。” 一边说着唐湄一边不甘心的往荣泽身后的灌木丛看了一眼,终究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待唐湄的身影消失不见,盛邦这才从灌木丛中闪身出现,荣泽笑意盎然的看着唐湄离开的方向道:“这才几天,她居然敢来学堂?我以为依照唐小姐的性子,如今这种情况是绝对不想见人的呢。” 盛邦闻言,亦是皱了皱眉头,依照自己平日里对她的理解,她的确不会这么快出现在人前。 “今日帮你这一次可要记着,明日你酒窖的好酒可随我挑选!”荣泽笑着拍了拍盛邦的肩膀,忽的想到什么,收起笑意道:“不过说起唐湄来,我倒是有一点好奇,虽然论品行,莫素素与唐湄都是学堂中数一数二拔尖儿的;但是要论样貌,唐湄是长安城出了名的美人儿;再说家世,唐湄一个是当朝一品大员的女儿,莫素素却是落魄贵族,家中连个男丁都没有,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你怎么最后竟是不顾你爹的反对执意要娶莫素素呢?” 盛邦默然,半晌,抬起头看向荣泽,笑笑:“你不懂……” 荣泽皱眉道:“我是不懂,迎着寒风在门外整整跪了一天,又挨了好一顿的家法才同盛老将军求来这桩亲事,莫素素真的值得你这样做?” 盛邦目光悠远,默默抚上自己的肩膀,似是陷入深思一般的低语道:“只是……不能失去第二次……” 荣泽闻言,怔楞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是静默良久,终于长长一叹,不再多问,拍了拍盛邦的肩膀:“整整三十棍,有个骠骑将军的爹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当真下的去手!等晚些了我让人去给你送药。”复又抬头看向唐湄离开的方向,轻挑剑眉,嗤笑一声:“听说今日你那未婚妻莫素素也重新回了学堂,倒不知道这二人遇上了能生出什么故事来。” 盛邦闻言,有些讶然,这倒是自己没想过的,直觉便要前往西学查看情况,被荣泽一把拦了下来:“亏胡先生还夸你处变不惊呢,竟然如此莽撞起来,怎么?你还要闯了女学堂?当心回头你爹再赏你一顿军棍,放心,众目睽睽的唐湄她能做出些什么来,再说,你未婚妻的性子又哪里是能吃亏的主。” 盛邦略一思索,这才停了步子,只是看向西学的方向,终究是有些不安。 穿过抄手回廊,再绕过一座假山,便到了西学的门口,同东学前庄严高大的门楣匾额不同,女子的西学倒是精致典雅的很,一人高的矮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如今大地回春,远远望去,一墙的嫩绿,墙下的草丛中还点缀着零零星星几多迎春花,着实好看。 进了院门视野便开阔起来,整个西学是由三个院落组成,中间的院落是修习文学的地方,左边院落是琴棋书画,右边院落是女红针织,三个院落由一条羊肠小路串联起来,小路九曲通幽,设计的十分巧妙,整个西学的修建摆设与其说是学堂更不如说是女儿家聚会的后院,处处透着精巧的心思,摆设也是精美无比,花架处还架着几个做工精巧的秋千,供众人玩耍之用。 唐湄进入西学直奔正厅而去,路过一处秋千架,忽的脚步一顿,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妹妹伤还没好怎么就着急来了学堂,该好好休息才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华彩一边扶着莫素素朝唐湄的方向走过来一边说道。 唐湄如遭雷击的怔楞当场,虽然有心理准备,当时当此情此景当真发生在眼前,自己依旧是如在梦中,眼前,那个自己惯看了十五年的身影就那样的立在自己面前,远山眉,新月般的双眼,朱唇一点隐隐含笑,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现在自己却只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张脸! 第八章情敌见面 第八章情敌见面 这样的场景让唐湄只是觉得惊悚,明明自己才是莫素素,如今却要在唐湄的身子里眼看着眼前这个:“莫素素”的一举一动。 只见莫素素头上裹着一层厚重的纱布,略施粉黛,人却明显消瘦了许多,慢慢朝外间走了过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华彩讪讪一笑,扶着莫素素的手依旧没有撒开:“虽然同在一处学堂,但是看妹妹平日里不爱言语,姐姐便以为妹妹是个喜静之人,是以平时并没有过分亲近,前节日听闻妹妹摔伤了头,着实是让姐姐担心,前日姐姐送到府上的燕窝妹妹可收着了?” 莫素素扯扯嘴角,点了点头。 唐湄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冷笑一声,从前华彩身为户部尚书之女,平常是根本不屑看自己这个破落户一眼的,如今眼看着莫素素攀上了盛邦这门好亲事,眼色转的倒快。 这样想着,唐湄便立在原地,等到华彩同莫素素二人越近,双双抬起头来,目光相对,看清了唐湄,两人具是一愣。 唐湄施施然的立在原地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莫素素,心中虽是翻江倒海却不能表露半分,自己之所以这样急着来学堂,也是为了证实这最最重要的一点!早在醒来后的第二天,唐湄便旁敲侧击的打听了莫素素的情况,听闻莫素素确实是不慎摔了头躺在家中修养,人还好好活着,并无大碍,那么自己如今占了唐湄这幅身子,那么原本的唐湄呢?自己原本的身子里住的是谁呢?……唐湄不敢细想…… “表妹,近来可好?”对视良久,唐湄率先开口问候道,一边问着一边拿眼睛紧紧的盯着莫素素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些什么。 “唐妹妹也来啦……”华彩眼睛在唐湄和莫素素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尴尬一笑,暗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同抢一个男人,受伤也是一起受,来学堂竟然又是同一天!世上恐怕再没有这么巧的事情了。 唐湄扯扯嘴角道:“我和表妹也好久不见,不知表妹大病初愈身子可大好了?你我二人许久未见可否借一步说话?” 莫素素依旧没有开口,瞳孔却有些震荡,既没答应,也没否认。 华彩早就尴尬的想离开,见莫素素没有否认,连忙对着两人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四下无人,两人就这么静默的对视着,唐湄沉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莫素素,心中百转千回的盘算着,反观莫素素倒是不复初见的踌躇,面上一派坦然之色,扬了扬下巴,对着唐湄轻轻一福:“听闻表姐受了伤,如今见表姐并无大碍,素素也就放心了。” 唐湄客套道:“劳烦表妹挂心了,我身子还好,表妹呢?” 莫素素温顺一笑:“托姐姐的福一切都好。” 唐湄打量着莫素素额角的纱布,自己只记得当时是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如今看来该是磕到了什么石头上,唐湄无奈的想着:看样子应该是摔得不轻啊,连魂儿都摔出来了…… 莫素素看着唐湄只是温婉的笑,并不主动说话。 唐湄默然片刻,复又开口到:“说起来我家中近日有喜事,家母新添了一个小弟弟,虽然过程艰难了些,母亲险些丧命,但是好歹终究是母子平安也算是幸事,这说起来也是你的表弟,若是得了空,妹妹可要过府去看看?” “那是自然。”莫素素依旧笑着,回答的十分自然:“这样的喜事素素合该早些道贺的,只是近日身子不好便耽搁了,倒是素素的不是。” 唐湄眼看着莫素素的表现,心中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自己特意提到常氏想要试试莫素素的反应,毕竟是亲生母亲,她若当真是:“前任”唐湄的话总会有些触动吧,只是自己在提到常氏九死一生的时候莫素素竟然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 思及此,唐湄便有些慌了,难不成眼前的莫素素当真是莫素素?那么自己如今是什么情况?这是一场梦吗? 唐湄犹自思索着,倒是莫素素不愿多留了,看看天色,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先生应该也快到了,姐姐还要多留一会儿?那么我先告辞了。” 唐湄一怔,却也不得不点头,莫素素礼数周全的对着唐湄福了福身子,侧身离开。 :“妹妹不是常戴的那块淬火琉璃呢,不是说是传家宝从不离身吗?怎么今日没见妹妹戴着?”看着莫素素快要离开的背影,唐湄皱起眉头匆匆开口道。 莫素素脚步一顿,并未回头,默了两秒后答道:“今日出门匆忙,忘了带……时候不早了,姐姐也尽早回去吧。”说完,莫素素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唐湄闻言,唇角一勾,笑着喃喃道:“这样啊……” 目送莫素素一步一步走远,唐湄星眸微眯眼:还好自己反应快,出言试探,否则就真的让她给瞒过去了。 自己确实有一块淬火琉璃戴在身上,这点她也是知晓的,是以并未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她却不知道那块淬火琉璃根本就不是什么传家之宝,只是自己在弄玉轩买来的一个玩意儿罢了,这样一个漏洞她若当真是莫素素又怎么能这样坦然而不纠正自己呢?原因只有一个,眼前的莫素素,是假的! …… 整个早课时间,唐湄的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不远处的莫素素,轻轻摇着笔杆子,唐湄饶有兴趣的挑眉注视着莫素素的一举一动。 像,确实很像,眼前的莫素素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同自己像七八分,若不是自己太过了解自己,并且用心观察眼前人恐怕当真就让她糊弄了过去,她想来是刻意研究过自己的行为举止的,就连挽头发时轻轻翘起的兰花指也学的如出一辙,相对比来说,自己这个唐湄当的有些太不称职了,唐湄平日里惯做的动作,惯爱说的话自己竟然是没有半点在意的…… 第九章刁难 第九章刁难 第一堂课是例行诵读《女戒》,教书的庭若夫人是当世有名的贞洁烈妇,听闻她夫君战死沙场之后她一人守寡多年,为人有乐善好施,有皇上钦此的贞节牌坊,为京城众位妇人的表率。 庭若夫人立在上首,打量了一下众人,目光在唐湄的身上顿了片刻,几不可查的摇摇头,将头转向一边,朗声道:“我平日教导你们女儿家最重要的便是名节,切记要洁身自好,这些话到好像是白说了一般,今日晨读取消,全体将《女则》《女戒》给我默写三遍,好好长长记性!” 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看向唐湄。 唐湄一怔,而后讪讪一笑,小心的打量一下众人,果然见到了四面八方传递过来嫌恶的眼神,刚刚庭若夫人的那番话不是说给自己听又是说给谁呢…… 在众人的:“青眼有加”中,好不容易碍过了早课,唐湄连忙跑到弄春园去透透气,不经意的抬头,正好看见了对面众星捧月一般的莫素素,一群世家贵女围着莫素素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唐湄撇撇嘴,说白了还不是看见莫素素赚得了盛邦这门好亲事才同她如此热络的,从前自己是莫素素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待遇…… 思及此,唐湄又是一个叹气,无奈望天,不懂老天爷为什么会和自己开这样一个玩笑…… “唐湄妹妹近来可好。”身后传来了一个娇笑的声音,唐湄闻言转头正看见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曲柔然得意的望向自己。 唐湄心中稍定,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较,是了,曲柔然一向嫉妒唐湄生的貌美,两人一向不对付,今日主动打招呼恐怕是为了挖苦自己而来吧。 “听说妹妹近日落了水,姐姐未能过府去探望,妹妹不会怪罪姐姐吧。”曲柔然笑道。 唐湄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自己今日已经有一大堆的烂摊子等着收拾,实在是不愿舍出精力来对付曲柔然。 “姐姐如今来探望也不晚,妹妹谢过了,时候不早了,若是没什么事,妹妹便不打扰姐姐看风景了,先行告退……”唐湄面色淡然的对着曲柔然福了福身子转身欲走。 没能如愿的看到唐湄失态的模样,曲柔然自然不愿,连忙上前一步拉住唐湄,讥讽一笑:“妹妹这样急着离开做什么,许久不见,就不相同姐姐叙叙旧?还是妹妹如今自觉无颜见人才这样急着走。” 唐湄咬牙,转头皱着眉头打量曲柔然有些无语,难怪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曲柔然今日是打定主意要找自己的不自在了。 曲柔然满意的看着唐湄脸色转白,得意一笑:“怎么?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当初你不知廉耻的为了别人夫君跳湖自尽之时怎的没有想过有今日啊,你说说,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又为何被救了起来,感情那湖就是跳着玩儿的?我要是你,哪里还有脸面活在世上,趁早死了干净,免得给家门蒙羞。” 唐湄挑眉,自己从前便同她无甚交集,万万没想到表面上一脸温婉知礼的她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有些无语望天,不经意间却被头顶树梢的一抹描金的衣摆吸引了目光,眉头一挑,略一思索,面上忽的荡起一抹笑意来:“姐姐说话怎么这样苛刻,在妹妹面前也就罢了,万万不能让外人瞧见,尤其是姐姐心心念念的荣泽荣公子,若是见了姐姐这副模样恐怕唯恐避之不及呢。” 曲柔然闻言面色一白,争辩道:“你别胡说!污我清名!” 唐湄低头理了理裙摆,依旧是笑着说:“是不是胡说姐姐最清楚?我倒是不知道姐姐手帕上那个‘泽’字是为谁绣的啊,姐姐说我思慕旁人夫君,那好,我承认!只是姐姐呢?推三阻四的,竟是连承认都不敢?是自觉配不上荣泽吗?” 被唐湄这样言语一激,曲柔然一时间倒是升起了不服输的气势,脖子一梗,眼看四下无人,朗声道:“哼,我承认我对荣公子有意,我与他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有什么不能思慕他的,倒不像你,盛邦可是同你表妹订了婚事的,那是有妇之夫,似你这样的不知廉耻也实在是少见!” 唐湄闻言也不恼,悠然一笑,慢慢抬头看向头顶那一片衣角,朗声道:“我是否知廉耻倒是不容姐姐论断,只是今日曲姐姐这一番倾心表白荣公子可是听到了?切要好生珍重,可莫负了佳人才是啊。” 曲柔然一愣,抬头顺着唐湄的目光望去,待目光触及到树上南无熟悉的身影时,瞬间惊的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绿茵之间,如玉公子雪袍金冠斜倚其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地上二人,唇角挂着一抹凉薄的笑意,一双明媚的眼睛在唐湄身上转悠了一圈,目光很是玩味,自己倒是没想到一向规矩的唐湄竟然胆大的将自己当做挡箭牌扔了出来。 “荣,荣公子……”曲柔然脑中一片空白,想到刚刚自己的种种表现以及说的话,面上一红,羞的恨不得撞墙!脚一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唐湄,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又自觉如今无颜见人,只得转身落荒而逃。 唐湄眼看着曲柔然逃跑的背影,欢快一笑,谁叫她平白非要找上门来惹自己,如今引来一身伤还能怪谁! 思索间,唐湄复又抬头看向树上的荣泽,正对上荣泽好奇探究的眼神。 荣泽坐在枝头上俯首打量着树下的唐湄,看着眼前人明媚的笑容与满脸的得意,不由的心思一动,从前自己便知道唐湄容貌生的极好,只是唐湄在人前一直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模样,如今这样粲然一笑,竟然比她身后的迎春花更美上几分,如同四月暖阳破冰,冰雪消融一般让人神清气爽。 荣泽拖着下巴思索着,只觉得今日再见唐湄比从前有了很大的改变,唔……那一双眼睛比照从前可是添了不少的生机与灵动,比照从前来说,更像是那美丽的皮囊之下注入了新的神识一般。 思及此,荣泽便挺起身子,一掀衣摆,从树干上一跃而下…… 第十章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十章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衣公子从树上蹁跹而下,恍如谪仙,却也惊了一树的柳叶,乱了和煦的春风,更是引的唐湄一阵惊呼…… 荣泽轻轻落地,负手立在唐湄面前一片悠然自得。 唐湄怔楞的眨眨眼睛,有些讶然的轻轻掩口,不觉间心跳竟然空了一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见到了一幕并非是梦,不由的暗叹自己失态,一时间倒也明白了为何荣泽虽然担着个:“花花公子”的名声,却依旧能引得京中一种女眷追捧……这样一张脸,这通身的气度,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 荣泽打量着面前的唐湄,微微一笑讽刺道:“唐大小姐刚刚的一出戏演的可真好,从前倒不知你有此才,若是早知如此,你我里应外合,该能替我挡去多少桃花。” 唐湄扯扯嘴角:“若是今日当真成就一桩姻缘的话公子可要记得给小女子一杯谢媒酒啊。” 荣泽轻挑俊眉,有些好笑唐湄这话说的竟然理所当然:“唐小姐就不怕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伤人清名?” 唐湄一脸坦然:“伤人清名?唔……女孩子毕竟脸皮薄,今日之事她定不会宣扬,即便宣扬伤的也是曲柔然的名声,对于荣少爷你……” 唐湄上下打量了一眼荣泽,扯扯嘴角:“对于荣少爷的名声,旁人也没有什么带累的余地了,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如今却是要反口了?” 荣泽一噎,到没想到唐湄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上下打量一眼洋洋得意的唐湄,心下了然,怪不得她拿自己当挡箭牌对付曲柔然,原来还是记恨着自己早上阻拦她去寻盛邦的事情……呃……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会记仇呢…… 荣泽有些失笑的想着。 唐湄瞧着荣泽无言的模样暗自咬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哼,女子亦然! “素闻唐小姐性子温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倒是让在下佩服。”荣泽犹自说着。 唐湄悠然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心中这口恶气已出,唐湄现下却是兴致缺缺了不愿多留,也正巧不远处传来上课的钟声,唐湄便对着荣泽欠欠身道:“荣少爷谬赞了,小女子可担不起这‘温顺’二字,课钟已响,小女子便不多留了,荣少爷请自便。” 唐湄一边说着也不等荣泽点头,径自绕过荣泽往女学的方向走去。 荣泽退后一步给唐湄让路,笑着打量唐湄快步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笑,心中却是升起一番疑惑,今日得见唐湄,倒是个有些小聪明的机灵之人,说话办事也有理有据,同传闻中的大家闺秀,温文守礼相去甚远,倒是不知道这样一个女子怎么会在争抢夫婿上输给莫素素?难不成那莫素素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 白日一番折腾,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唐府,时间已经是傍晚了。 唐湄猜的不错,唐老夫人如今嫡孙在手,根本没有时间琢磨唐湄是否在关禁闭,整整一天都没有询问自己的下落,倒是相安无事。 唐湄也乐得省去麻烦,去给常氏请过安之后便直接回了海棠轩,连晚饭都免了…… 海棠轩内 身体呈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唐湄侧着头望向虚空,将今日一天的情形在脑中重新理了一遍,脑中依旧是一团浆糊。 如今唐湄最最疑惑的还是一点,今日所见的莫素素明明就是唐湄!那么她为什么不认呢?对于自己的身份更是连试探都不试探一下,她到底是在怕什么?又是在躲避什么?她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再说,经过这一天的观察,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她是在努力的适应成为莫素素,无论是从吃穿用度还是言谈举止,样样都在模仿从前的自己,为什么?仅仅是因为盛邦选了莫素素成为未婚妻吗? 唐湄思索半晌依旧是困惑不解,自己无父无母也就算了,唐家一大家子都是她的家人,她竟然能就这么放下了?唐湄只觉得不可思议,血缘亲情在她看来竟是什么都不是吗?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她真的在乎,也就不会弄出跳湖自尽这么一出戏码了…… 而且还有盛邦…… 一想到这一点,唐湄就恨不得撞墙!自己好不容易勾搭来的金龟婿!还想着靠这个金龟婿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至少从此衣食无忧下半生有了着落,天知道自己当初为了留住盛邦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却没想到竟是白白为唐湄打了江山!现在好了,她成了盛邦的未婚妻,而自己弄不好是要远嫁的! 若说远嫁,唐湄当然是不愿意,可若不想远嫁的话必须找到一个愿意娶自己的人,放眼京城谁家又愿意娶一个追夫不成而自尽的人呢?娶了自己就是去了一顶绿油油明晃晃的绿帽子,谁家能丢得起这个人呢?唐湄啊唐湄,你怎么给我留下这么一大堆的烂摊子啊…… 纵观现如今的局势,唐湄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已经担上了一个:“痴恋盛邦”的名声,因着这样一个名声若是不想远嫁就一定要让盛邦娶自己才是唯一的出路,可是……盛邦的脾气自己最是了解,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要重新勾搭一次盛邦?! 唐湄左想右想,只觉得一团糟,只得烦躁的把自己丢到床上,算了算了,不管了!头疼! …… 接下来的连续两日在书院都没有什么收获,莫素素刻意的躲避自己,而盛邦更是连影子都没有撞见,当然唐湄也没有主动去寻盛邦,如今以唐湄的身份见了盛邦能说些什么?能做什么? 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再说集英阁中,各个教导先生整日对唐湄是:“青眼有加”!显然是失望透顶,唐湄每每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算了事,日子过得相当波折…… 终于挺到集英阁休假,唐湄窝在房间没什么事情,忽然想到了常氏给自己生的便宜弟弟唐川,自己作为莫素素的时候莫家就只有自己一人,家中忽的添了一个小弟弟,唐湄自然欢喜,思量片刻,一时性起,便让红菱、玉坠儿去挑了些精巧的玩意儿同去常氏的院子探望…… 第十一章阴谋(上) 第十一章阴谋(上) 常氏刚刚用过午膳,见了唐湄自然欢喜,唐湄将带了的拨浪鼓、金锁银锁摆的满满当当一桌子给常氏看,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唐湄便嚷着要见唐川,常氏带着唐湄到了里屋,只见唐川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躺在床上沉沉的睡着,白白粉粉的一团,可爱的很。 唐湄喜欢极了,恶作剧似的伸出手指去戳唐川的脸。 一下,没动静;两下,没动静;三下…… 唐湄皱起眉头,这孩子睡的也太沉了吧,这样竟然都没感觉? 再瞧瞧唐川的脸色,白是白,却好像没什么血色……唐湄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看向常氏,正见着常氏也是一脸的担忧。 “母亲,弟弟……” “川儿出生那日还有些精神,之后便一直这副模样,连哭声都有些微弱,这两日更是严重了些,你祖母也十分心急,这段时间忙着请各个太医来诊治,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可能是因为八个月早产身子虚之类的……” 说着说着,常氏便有些红了眼眶,自己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孩子,眼见着越来越没精神自己却没办法…… 唐湄默默的握紧常氏的手给予安慰,内心有几分自责,自己这几日尽是忙着莫素素和盛邦的事情了,对于常氏这边的情况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想来常氏也是怕自己担心才没有主动提及,怪不得刚刚看常氏竟是憔悴了许多。 “夫人。”阿桃立在门前说着:“老爷身边的小春子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前厅等着见您。” 常氏道:“老爷还没回来他回来做什么?” 阿桃道:“小春子说老爷这次在潮州的差事提前做完了,估计明天早上就能到京城,特地让小春子快马加鞭的先赶过来报平安,免的您挂心,顺便还把老爷特特买给您补身子的血燕窝带了回来,奴婢送进小厨房了,让他们做的精心些。” 常氏脸上浮起幸福的笑意,心情好些了,理了理头发准备出门去见小春子。 “湄儿你就现在这儿等着吧,晚饭在我这里用,我让人做你最爱吃的莲子羹。”常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唐湄点头,转过头来继续盯着唐川。 唐川确实没有什么精神,任凭唐湄怎么逗弄也不爱睁眼睛,偶尔一两句哭声也有气无力的,唐湄虽然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但也觉得不好,难道早产儿身子都有些亏损?可看着唐川这连吃饭力气都没有的模样也太……这样下去,唐川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待了。 唐湄对着唐川看了半晌,玉坠儿端了一个青玉瓷碗进了屋子:“小姐,夫人的冰糖红枣炖血燕好了,让奴婢端来一碗给您尝尝。” 唐湄挑眉,这血燕是何其金贵的东西,常氏果然是什么都不忘自己的女儿,倒是让自己享了口福。 接过青玉瓷碗,唐湄抬头看见玉坠儿满脸好奇的模样,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怎么?想吃?” 玉坠儿看着那碗冰糖红枣血燕,艰难的吞吞口水,坚定的摇摇头:“不,奴婢不想吃。” 唐湄笑:“看你那口水直流的模样分明就是想吃,来来来,给你尝一小口不碍事的。”一边说着一边把玉坠儿拉到床旁边舀起一勺血燕要喂给她。 玉坠儿见状便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从前的唐湄可是不苟言笑、尊卑分明的人物,底下人哪里敢冒犯,更何况是唐湄主动喂东西给下人吃!玉坠儿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唐湄自从落水醒了之后就透着一股不对劲!一时间没有别的想法,诚惶诚恐的推拒着唐湄递过来的燕窝:“别别别!使不得!使不得!” 唐湄倒是没想到玉坠儿竟然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被玉坠儿胡乱推的手一滑,一勺燕窝全都扣到了包裹唐川的被褥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玉坠儿明显吓傻了,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好。 唐湄虽然也惊着了,但是还算镇定:“没事没事,川儿没伤到就好!那边的柜子里应该有新的被褥,你去取过来给川儿换上。” 玉坠儿连忙领命退了下去。 这一番折腾终于引的唐川哭闹起来,唐湄见状连忙笨手笨脚的将唐川抱起来安慰,说来也奇,唐川到了唐湄的手上竟然渐渐止了哭声,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占的看向唐湄,模样可人的紧。 唐湄不由称奇,便一时没有松手,安抚片刻,忽的低头一瞥,瞬间如遭雷击般的怔楞当场,汗毛直竖…… 刚刚那是什么!是自己眼花了吗?!唐川的被子里竟然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像是小蛇之类的?! 擦擦眼睛再看一次,唐湄的呼吸一滞,自己没有看错,被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动!这个认知不由得让唐湄头皮发麻。 “小姐,被子拿来了。”玉坠儿捧着被子走了过来。 唐湄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玉坠儿脚步一滞,一脸疑惑的看向唐湄。 “你刚刚取被子的时候有人看见吗?”唐湄问道。 “没有,现在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丫鬟们都忙自己的去了,夫人又在前厅见小春子,奴婢婆子们都在前面伺候着,咱们这边没有人。 唐湄吁了口气,放下心来,自己刚刚没看错,唐川的被子里一定有什么东西!直觉告诉她,这和唐川身体虚弱有绝对的关系!那么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能够接近唐川并且在被子上动手脚的人不多,多半是下人动的手,具体是谁还不确定,但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唐湄又仔细看了看唐川的被子,思索片刻,眼前一亮:“玉坠儿我记着这个面料的被子我房间里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对吗?” 玉坠儿瞧了瞧,点头道:“小姐您没说奴婢还真没发现,是了,这是上好的蚕丝面料,透气又轻薄,老夫人赏了夫人两匹夫人做成被子一条留给自己一条上给了您。” 唐湄点头:“那就好,玉坠儿,现在你按照我说的做,什么也不要问。” 玉坠儿匆忙点头…… 第十二章阴谋(下) 第十二章阴谋(下) 眼看着唐川苍白的小脸,唐湄思索片刻,开口道:“我现在把川儿身上的被子叠起来,你藏在食篮里带回海棠轩,然后再把我房里那条一模一样的被子拿出来用食盒带回来,记住!动作一定要快,行事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会儿下人们都不在,应该不会遇到什么人,懂了吗?” 玉坠儿虽然不懂唐湄到底为什么这样做,但是看唐湄一脸的凝重与认真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重重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两人动手将唐川的被子脱下叠起来放在食盒里,幸亏被子是蚕丝的又轻薄并不怎么占地方,放在大号的食盒中堪堪能够装得下。 “这床被子一定要放好!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唐湄再三叮嘱道。 玉坠儿郑重的点点头快速的离开了。 唐湄抱着唐川坐在床上,唐川不哭也不闹的任凭唐湄抱着,眨巴着刚刚哭过的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唐湄,唐湄瞧着唐川这幅模样只觉得心酸又后怕,不过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便被卷进这唐家的明争暗斗之中,若是今天自己没有恰巧发现被子的不对劲,恐怕再过两天这孩子的性命就要交待了,还死的神不知鬼不觉,借着唐川早产的名头,让任何人都不会生疑……究竟是何人竟然有这么狠毒的心思!对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下手! 此情此景让唐湄颇多感慨,记得当初自己在莫家的时候因着父母去的突然,偌大的担子便全撂到了自己的身上,父亲的几房姨娘凑到一块忙着争抢那本来就不多的家产,可怜自己小小年纪就要挖空心思和她们斗,筋疲力尽吃尽苦头才保住了唐家部分家产,让自己有一个居所可以容身,如今一转眼几年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这份争斗的味道倒让自己在唐家嗅到了…… 这样想着唐湄只觉得以后自己在府中行事要更小心些才是,暗中那人竟然能够将人手安插到常氏的房中,那么自己的海棠轩…… 想到这里,唐湄不由的惊出一身的冷汗,其实刚刚在吩咐玉坠儿办这件事的时候自己也有过顾虑,万一她也是……可是唐湄联系了一下自己穿过来之后玉坠儿的表现,又想到刚刚玉坠儿听到自己话的反应便又觉得不是,那孩子看着像是个老实的,应该没有卧底的潜质,更何况自己现在身边无人,唐川这里又不能这么拖着,也只能信任玉坠儿了,虽是兵行险招,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 等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玉坠儿便回来了,额头上满是细汗,气息都有些不匀,想来是一路匆匆跑回来的。 “怎么样?被子带来了吗?”唐湄问道。 玉坠儿点头将食盒打开:“带来了。” 唐湄探头去看,果然看见食盒中的一方蚕丝被。 唐湄连忙将被子拿出来仔细检查一番,半晌满意点点头,两床被子果然是别无二致。 “可有人看见你?”唐湄问道。 玉坠摇头:“没有,奴婢专挑小路走的,人少距离也短,又从后门进了海棠轩,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 唐湄满意一笑:“好丫头,回头赏你。”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玉坠儿帮自己将唐川重新包裹好,如此一来,等到常氏等人回来之后便看到了这一切如常的场面…… 在常氏这里用过了晚膳,唐湄便找了一个由头起身回了海棠轩。 晚膳刚过,海棠轩中的丫鬟也在各忙各的,唐湄立在院中左右环视片刻朗盛对着玉坠儿道:“想来今日在外头沾了暑气,这会儿倒是头疼的很,玉坠儿,你进来给我按按。” 玉坠连忙应了声是,两人相携进了卧室,命令不许旁人打扰。 海棠轩卧房内 “被子呢?”唐湄站在桌子前确认四周无人,连忙问道。 玉坠儿连忙打开床旁的檀木箱子将那床蚕丝被抱了出来:“小姐,不就是洒上了些燕窝吗?同夫人说实话的话夫人也不会责怪您,为什么一定要大费周章的将被子换过来啊?” 唐湄看了一眼一脸天真的玉坠儿一时间好气又好笑,这傻丫头还以为自己是为了那些燕窝才这样做的吗?! “把剪刀拿来。”唐湄吩咐着。 玉坠儿连忙照做,唐湄接过剪刀,深吸了几口气,顺着被子的接口处小心翼翼的剪开了被子。 玉坠儿看看被子,看看唐湄,一脸的迷惑,小姐这是要干什么啊? 蚕丝被被剪开了,唐湄提心吊胆屏住呼吸的掀开一角朝里面看去…… …… ……咦?怎么什么都没有!? “小姐,你到底在找什么啊?”玉坠儿疑惑道。 “怎么会没有呢?我明明看见了!绝对有东西的!还会动呢!”唐湄也惊讶了。 “小姐……”玉坠儿无奈道:“您眼花了吧,被子里怎么会有东西呢?” 唐湄皱起眉头不死心的再次看向里面:“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哎呀小姐~”玉坠儿只觉的好笑,闹了这么半天原来是自家小姐眼花了:“您肯定看错了。”一边说着一边将被子里面的内容物抖落开来一部分道桌子上:“这被子就这么薄,什么东西能藏得住……咦?这是什么?” 玉坠儿话语一卡,目光落在了一个小拇指甲大小的东西上,这东西是黑色的,和四周白色的棉花产生鲜明的对比,格外的抢眼。 唐湄也注意到了,因着下午看见唐川被子的惊悚一幕心有余悸,没敢直接用手碰,摘下鬓边的步摇将那指甲盖大小的东西挑落出来放在桌上:“这是……虾皮?”玉坠儿疑惑道。 唐湄摇摇头,唐家的衣服锦被都由专人制作,不可能混进去虾皮这种东西,虽然看着像,但是绝对不是,这样想着唐湄靠近了那块:“虾皮”仔细观察,拿着步摇轻轻一戳,那:“虾皮”卷曲一动! 唐湄惊出一身的冷汗,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它是活的!” “什么?”玉坠儿闻言也是唬了一跳,连忙靠近,细看之下,这才发现那东西可不是活的!此刻正在那里一伸一缩的蠕动呢!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变故丛生 “小姐……这是什么啊……”玉坠儿颤抖的问道。 唐湄不答,只是冷冷的盯着眼前的物件,最初的惊讶褪去后,如今的惧怕倒是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管他什么牛鬼蛇神,现下还能吃了自己不成! 只是今日下午自己看见的东西是在被子里动的!体积绝对不止这个大小,既然这样,这么一个:“虾皮”似的东西会是唐川生病的原因吗?如果是,它又是怎么害的唐川呢? 唐湄只觉得的一头雾水…… 只是眼下连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更不知晓它的作用了,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声张,那么自己又该问谁呢? 唐湄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拖着下巴想了半响,忽的眼前一亮,有了! 古人道书总自由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自己一个小小女子虽然不指望什么黄金屋颜如玉,但是自己恍惚记得集英阁的藏书阁号称集聚天下书籍,其中不乏奇志异闻之类的,想来自己能在书中找到答案,这:“虾皮”似的物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与此同时,东厢房内 唐老夫人将常氏与杨氏叫到了房里,此次相聚意在为唐湄的婚事搜寻人选。 唐老夫人决定的事情一向不能改变,如今已经打定主意要同正在一起好生宽慰常氏一番说服她点头才行,毕竟虽然这府中是自己掌权,可唐湄毕竟是常氏的女儿,婚事总要人家首肯才行,况且常氏又给唐家添了一子,自己要顾及些常氏的体面才是。 “湄姐儿是我的孙女,我又怎么会不心疼,你只有她一个女儿,我知道将她远嫁你舍不得,只是你想想如今的形式,又哪里容得我们再选,再拖下去几年,湄姐儿大了,恐怕连远嫁的亲事也寻不到了……”唐老夫人耐着性子,一边斟酌着开口,一边给杨氏打眼色让她帮腔,杨氏自然会意,刚要开口,却被常氏打断。 常氏只是笑笑,对着老夫人与杨氏略点了点头:“母亲的意思媳妇明白,一切全凭母亲做主便是,只要对方是个好人家,不会苛待了湄儿,保她平安无虞一生,我便没什么意见……” 唐老夫人同杨氏相视一眼俱是一愣,没有想到常氏答应的这样的痛快。 常氏看了看常氏,满意点点头,想来常氏也想明白了其中利害了,察觉出了远嫁是如今唐湄唯一的出路,那么自己便也可以放心去搜罗人选了,于是夸赞了常氏两句识大体的话,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本以为此事是心头大患,却没想到这样轻易的解决了,唐老夫人准备的一车的话没有说出口,倒是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忽的想到什么,询问常氏道:“川儿情况怎么样了?” 提起唐川,常氏的脸色便担忧起来:“还是那个样子,乳母的奶水也吃不下多少,整日蔫蔫的,没个精神,太医只说可能是早产的不足之症,可是川儿太小,也没法子用补药……”说到此处常氏不由的红了眼眶。 唐老夫人自然也是心疼万分:“事到如今也别拘着偏用什么太医了,打听一下民间有什么圣手,说不定还能有些法子,你刚生产不久修养身子是正经,老大家的,明天你去帮着打听打听吧。” 杨氏点头称是:“母亲妹妹放心,我自当尽力才是。”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不过是日常行事,常氏心中惦念着唐川,又看杨氏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独自起身告辞了。 目送常氏离开以后唐老夫人疑惑的看向依旧坐在下首的杨氏道:“你还有事?” 杨氏看了看老夫人踌躇片刻,终于缓缓开了口:“母亲,青容如今也十五岁了……”话刚说到一半,豆大的眼泪却已经狠狠砸了下来。 唐老夫人一挑眉,看着杨氏这副模样便明白杨氏要说什么。无奈一叹,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必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杨氏强自止了哭声,泪眼婆娑的看着唐老夫人悲戚道:“母亲,媳妇自知出身不高,自进唐家家门以来便处处谨小慎微,万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儿媳自知母亲心中的顾及,只是青容毕竟是您的孙女儿,如今也已经十五年了,夫君就给我留了这么一个女儿……” 唐老夫人看着杨氏哭的悲切,不由的想起了当年之事。 原来唐老夫人一共有两个儿子的,长子名唐林,次子名唐海,唐林为长自然是继承家业的,而杨氏则是一个三品外职官员的女儿,当初因着两人情投意合这才力排众议娶做夫人,婚后日子过得也算顺遂,新婚三年才得了一女,珍之视之,名为唐青容,却没想到在唐青容出世之后半个月后,唐林竟因为醉酒从马背上摔下来就这么去了,唐府上下悲戚的处理好好唐林的丧事后,才出生三天的唐湄却又高烧不退,怎么都医不好,偏巧唐老夫人也旧疾发作,躺在床上直喊头疼,一时间整个唐家乱成一团。 眼看此情此景,笃信鬼神之说的唐老夫人便请了道士来看宅子看看是否有什么邪祟,这一看不要紧,那道人竟然说唐青容命带煞星,刑克亲人才引来诸多祸事,定要将唐青容送到百里远之外养大才能了此祸事,唐老夫人痛失爱子本就心焦,当下也不管许多便将唐青容送到了杨氏的母家抚养,如今一转眼都已经十五年了。 “青容那孩子也受苦了……”唐老夫人一叹。 杨氏止了哭声,一脸希冀的望着唐老夫人。 “说到底是唐家的子孙,怎能一直在外抚养,你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罢了,明日便着人将青容接回来吧。” 杨氏闻言,喜极而泣,连忙伏地千恩万谢,直磕头的磕的额头上红了一片才兴高采烈的告退。 待杨氏离开后…… “大夫人等这恩典等了许久了,如今总算是遂意,母女团聚了。”喜鹊帮唐老夫人捏着肩膀道。 唐老夫人眯着眼睛饶有趣味的嘟囔了一句:“我这长媳真是善解人意的很啊……” “老夫人您说什么?”喜鹊问道。 唐老夫人不再说话,闭目养神,唇边却荡起一丝冷笑。 …… 第十四章又见荣泽 第十四章又见荣泽 次日 打定主意低调行事,唐湄早早的离了唐府前往集英阁。 时间尚早,连书院的杂役都没有几个起床的,唐湄一个人穿过弄春园来到了藏书阁,眼看四下无人便匆匆上了楼。 藏书阁也是自己从前身为莫素素时常来的地方,是以各个书籍摆放的地方自己都了然于心,恍惚记得有一本名叫《杂谈》的书中记载着一些奇花异草奇珍异兽,唐湄凭着自己的记忆慢慢向前摸索着找去,靠窗的书架倒数第三格第二本书,唐湄凭着记忆伸手去探,果不其然,那本《杂谈》就静静的放在那里。 借着窗外的阳光将书本前前后后翻了两遍,唐湄烦躁的一叹气:“怎么会没有呢?”果然指望从书中找答案这条路也是行不通的了。 唐湄心中升起无限的无力感,默了半晌,她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来,将瓷瓶中的:“虾皮”倒了出来放在地上,自己则蹲在一旁看着它发呆。 因为怕这东西放在家中被人发现,况且带在身上方便观察研究,唐湄便将它装在瓶子里带了出来,此刻,唐湄与地上的虾皮:“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终究是唐湄败下阵来,愤愤咬牙道:“你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虾皮”静静的趴在地上,对唐湄的质问半点反应都没有,时不时蜷曲一下身子,很是惬意的模样,唐湄又盯了它许久,终究是怒了,罢了罢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么看能看出什么来! 这样想着,唐湄便吞吞口水壮着胆子伸出手指慢慢的接近了地上的:“虾皮”…… “唐小姐来的早啊。” 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将正在集中精力的唐湄吓的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尖叫出声:“啊——!” 唐湄跌坐在地,转过头来定睛一看,正看见荣泽斜倚在书柜旁,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荣泽?” 唐湄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一时间脑子有些混沌,自己来的已经够早了,竟然有人比自己还早!再说,这里可是藏书阁,荣泽一向不学无术,又怎么会在藏书阁? 荣泽不语,只是一脸好笑的盯着惊慌失措的唐湄,裙裾纷乱,一脸慌张,微张着一张小嘴望着自己,眼神如同小鹿一般懵懂,着实可爱的紧。 唐湄跌坐在地上缓缓定了定神,尴尬一笑,其实在自己的问话一出口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依照从前唐湄端庄至死性格是不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惊讶成这副模样的,自己因为做贼心虚儿过度慌乱的反应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这样想着,唐湄便赶紧收回目光故作淡定的转过头,想要抓起:“虾皮”尽快离开。 “别动!”荣泽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抓住了唐湄的胳膊阻止了唐湄的动作。 唐湄一惊:“你干什么!”后退一步,甩开了荣泽抓着自己胳膊的手。 荣泽也不恼,只是默默的盯着唐湄的眼睛,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刚刚若不是看她要接近此物自己也不会现身阻止,不过话说回来,她一个世家千金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唐湄挣开被荣泽紧握的手臂的同时,瞄了一眼地上的:“虾皮”又看了看荣泽在自己与:“虾皮”之间来回转的眼睛,忽的眼前一亮,意识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荣泽不答反问:“东西是你带来的,怎么唐小姐不知道?” 唐湄咳了咳,琢磨了一下唐湄应该有的语气,装腔作势道:“这是我一友人刚刚赠给的玩意儿,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是自然的。” 荣泽扯扯嘴角,语气中满是讥讽:“那这位友人还真是有心了。” 唐湄默然,荣泽明显就看出了自己在撒谎故意和自己打哈哈,眼见刚刚荣泽紧张的模样,这个东西定案事关重大,自己恐怕是蒙混不过去的,思索片刻,权衡再三,唐湄正色道:“实不相瞒,此物事关一人生死,若荣少爷知情的话还请相告,唐湄自当感激不尽。” 闻言,荣泽这才收起了眼中的讥讽,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默然片刻正色道:“此物名为吸血虫,虽然不过指甲盖儿大小,但若是一旦吸血便可以膨胀到拇指粗,吸血虫周身都有吸盘,即便隔着衣物也能吸血,算是极缠人的物件” 唐湄一愣,吸血虫,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吸血后能膨胀到拇指粗?……是了,那就解释了为什么自己昨日隔着被子见到有东西在游动,又联想到唐川这几日的无精打采,唐湄顿时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唐川那竟然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唐湄震惊的抬起头来再看荣泽,忽的想到自己最初的说辞不由得脸一红,这吸血虫是此等功效,自己却撒谎说是友人相赠,着实是可笑,怪不得荣泽刚刚不愿轻易坦露实情,竟是在赌气,那么他之刚刚也是因为看见自己要身手碰这吸血虫才会现身阻止吧。 这一认知倒让唐湄对荣泽升起了几分感激之情,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子道:“谢过荣少爷。” 荣泽目光晦暗不明的盯着唐湄,眼前这人当真是那个自视甚高的唐湄?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神态确实不对劲的很,透过窗棂的阳光照在唐湄半面脸颊上,皮肤白皙的似是透明一般,沉思的模样竟是将平日里冷艳的眉眼淡去了几分,显的乖顺了不少,蹙起的柳眉让人瞧着禁不住想要伸手替她抚平才好。 荣泽稳稳心神,不禁咂舌,时至今日自己才好像是当真认识了唐湄一般…… “可否请荣少爷再多说两句。”唐湄抬起头真诚的询问道。 刚刚唐湄已经告知这事关一人生死,荣泽自然明白其中利害,倒也不藏私,回答道:“这吸血虫产自南方,多长在水中趁着渔民下河粘在他们腿上吸血,生命力极强,耐干耐旱,即便被分成两半也不会轻易死去,嗜甜嗜水,旁的……也没有什么了。” 唐湄犹豫着点点头,慢慢的消化荣泽的信息,如此看来倒是多亏了自己昨天的那碗燕窝,若不是不小心洒落在被子上,估计那吸血虫也不会自己动起来,不过到底是谁能有这样缜密的心思呢? 唐湄觉得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查明 待唐湄这边杂七杂八的理清了思路再抬起头却见到荣泽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戏谑与吊儿郎当反而透着一股精光,唐湄一时间有些尴尬,想起昨日自己出言挤兑荣泽的事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对荣泽恍惚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原来人传不务正业的荣家少爷并不是不学无术…… “呃……荣少爷这么早竟然也来了藏书阁啊……”唐湄寻找着话题。 荣泽闻言,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抬起修长的双手,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望了望天:“昨夜同他们喝酒晚了些,便就近宿在了此处,没想到已经这个时辰了……” 唐湄嘴角抽了抽,原来如此,自己刚刚还感慨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呢…… 荣泽打量着不语的唐湄,笑笑继续道:“倒是唐小姐好学的很,一大早便来藏书阁,实在令在下佩服。” 荣泽不再追问吸血虫的事情,转而打起了哈哈,这一点倒是让唐湄心中一暖,吸血虫是这样的功效,荣泽心中一定会纳罕自己为何会有此物,可他现下却不再追问,足以见得他是体恤自己的,穿越过来这么久,唐湄一直被人逼迫,被命运推着走,从没有人在乎过自己真正的想法,即便是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也是这样,十几年的人生中,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被除了父母以外的人体恤的滋味。 思及此,唐湄对着荣泽微微一笑:“那便谢过荣公子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表面上接了荣泽刚刚夸赞自己的话,实则是谢了荣泽解惑体恤的情谊。 荣泽挑眉,缓缓勾起一抹笑意,轻轻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事已至此,两人心中都明白,唐湄不再多言,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荣泽原地目送唐湄离开的背影目光深深,桃花眼不复往常的明艳多情,变得如同古井般幽深蕴藏着几分探究,这样神色的荣泽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唐府 下学以后唐湄回到家中急匆匆的往房间赶,到了房间却被告知唐海回来了,现在正在常氏的屋子里,唐湄一惊,连忙换好衣裳前去问安,唐海自己从前也是见过的,有过一些了解再见面便不那么慌张,唐海捋着胡须,定定的看了唐湄好半晌长长一叹,什么也没说,挥挥手便叫唐湄退下来。 回房的路上,红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老爷会责罚您呢,毕竟血浓于水,想来老爷也不忍心苛责您。” 唐湄不答,心中却是长长一叹:子女犯了错,做父母的苛责两句甚至是打骂两声都是常有的,世上哪有几个像是常氏那样溺爱孩子的,唐海又是太子太师,最重礼教礼法,听闻唐湄作出自尽这等不孝的事情之后心中该是怎样的伤痛与失望,如今唐湄只盼着唐海能大骂自己一顿,至少证明他还在乎自己,也好过这幅失望透顶的模样,如今唐川已经出生,自己在唐海心中的地位恐怕…… 回到房间,唐湄私下找来了玉坠儿:“你今天辛苦些,去周姨娘院子的后门藏起来,今天有什么人出入都给我记下来,回头一字不差的告诉我。” 玉坠儿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对唐川这件事情,唐湄已经有了自己的计较,若说这院子中现在有谁最盼着唐川出事,自己首推周姨娘,她心中的小九九打量谁不知道么?若要怀疑也定是第一个落在她的头上。 刚刚在常氏的房中,自己旁敲侧击的问了常氏唐川的情况,常氏一脸喜色的说唐川已经有些精神了,也见哭声了,兴许是好转的迹象,唐湄琢磨着,刚把被子换了一天唐川的精神便好些了,可见一定是那吸血虫闹的,一天的时间那边的眼线应该发现不了什么端倪,再说既然对方那样着急的对一个小孩子出手必定容不得唐川有好转的迹象,生怕一个不慎这件事情就暴露了,所谓趁热打铁,所以唐湄料定她今天一定有行动! 其实唐湄也想过自己要不要省些力气,直接把这件事情告诉常氏,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常氏是个温吞性子,这么多年唐老夫人一直把着掌家的权利不曾外放,是以,常氏半点雷厉风行的模样都没有,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难免会因为一时恼怒儿打草惊蛇,到时候别说是惩治周姨娘了,一个不慎还有可能被人家扣一个栽赃陷害的帽子,反倒得不偿失。 另外唐湄还有自己的打算,此次唐湄自尽的事情着实是被大家不待见,既然自己占了唐湄的身子,那么这个当口总要想个法子翻转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如果此次事情顺利,正是大功一件!无论是唐海还是唐老夫人都会对自己另眼相看,那么远嫁的事情,是不是能够缓一缓…… 在唐湄胡思乱想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玉坠儿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禀报消息。 果然同唐湄所料不差,玉坠儿在后门守了整整一个时辰,正见到唐川的奶娘偷偷摸摸的在后门与周姨娘的相见,两人说了唐川身子好转的事情,周姨娘想了想便吩咐奶娘道:“想来是那小子命大,你看准机会再放一只‘宝贝’进去,我就不信,那小娃娃能有多少的血!” “小姐,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玉坠儿说完自己的所见所闻,惴惴不安的问道,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涉及到了唐川与周姨娘,那么事情就一定不简单。 唐湄看了一眼玉坠儿,想了想之后,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她吸血虫的事情,玉坠儿年纪轻,恐怕压不住事,露出什么马脚反倒打草惊蛇。 这样想着,唐湄笑笑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切莫要对外声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懂了吗?” 玉坠儿犹疑的点点头,自己虽然不甚了解,但是看目前的状况该是周姨娘要害川少爷才对,小姐应该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了吧……看着眼前的唐湄,玉坠儿忽然有种莫名的安心,好像只要有唐湄在,一切都会解决的安心感,这是在落水前的唐湄身上从来没有过的。 第十六章巧合? 第十六章巧合? 唐湄并不知道此刻玉坠儿心中的诸多想法,只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明日的计划,就这样捉出周姨娘可能有些唐突,可是自己能等,周姨娘能等,唐川却等不了,一想到今天晚上唐川又要受那吸血虫的祸害,唐湄心头就像有一根刺一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琢磨了一晚终于编排好了第二天要上演的一出大戏,这次一定一击即中!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唐湄迷蒙的支起身子,打量着外间的情况,扬声道:“发生什么事?” 不过片刻就见到红菱披着衣裳捧着烛台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情?!”唐湄一惊,困意去了大半,难不成是唐川!?那薄弱的身子骨经不住这一夜的折腾…… 唐湄这样想着心头凉了半截,一时间有些怔楞。 …… 唐湄一边脚下生风的往正厅赶去一边抽空听红菱与玉坠儿颠三倒四断断续续的讲述,终于是理清了大概的思路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周姨娘意图用吸血虫害死川儿的事情败露,现在正在正厅受审?” 红菱忙不迭的点头:“没错没错!老夫人得到消息之后大怒,当即就派人拿了周姨娘问罪,这会儿全府的人都惊动了。” 玉坠儿连忙附和着:“是啊是啊,听说老爷夫人已经抱着小少爷赶过去了。” 唐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红菱她们所知的毕竟有限,自己还是有好些疑问没有弄清楚,这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怎的周姨娘就暴露了呢?自己还没有开始行动呢!这是怎么一回事! 思索间一行人便来到了正厅。 明月当空,本该寂静无声梦会周公的唐府此刻却是灯火通明,奴婢杂役围了整整一圈,唐海同常氏抱着唐川坐在左手边的椅子上,杨氏同王姨娘则是坐在右边的椅子上,上首正中间的唐老夫人此刻发髻未绾一脸怒容,应是一得知消息后便匆匆起身了。 周姨娘穿着中衣,头发凌乱,瑟缩的跪在厅中间哭的满脸悲戚,口口声声叫喊冤枉;唐川的奶娘也跪在地上不住的打颤。 唐湄对这众人匆匆福了福便来到常氏身边,眼看常氏眼圈红红的,想来也是哭过了。 “你这贱人!自打你入府唐家可有半点亏待过你!如今你竟是想要川儿的命!”唐老夫人怒气冲冲开了口。 周姨娘哭喊辩解道:“冤枉啊!冤枉啊老夫人!您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为着让宇哥儿继承家业你竟敢谋害川儿!人赃并获你还敢抵赖!要不是老大家的和王姨娘发现的早,我那孙儿还有命活!对一个孩子你当真下的去手!唐家怎么会有你这么狠毒的妇人!”说到愤恨处,唐老夫人干脆吩咐手下的嬷嬷狠狠的赏了周姨娘几个耳光。 常氏看着怀中的唐川,复又抬头悲戚的对着周姨娘道:“我自问平日里待你不薄,也没有半点对不住宇哥儿的地方,竟没想到你会……此事还要多谢姐姐和妹妹。”一边说着一边对杨氏和王姨娘福了一福。 杨氏道:“哪里话,我也是偶然间看见那奶娘对着川儿的被子鬼鬼祟祟的才觉得不对劲,也幸亏是川儿福大命大才躲过这一劫,也怪道川儿整日提不起精神来。” 唐湄眯眯眼睛,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偶然? 再次将目光落在地上抖成筛子的奶娘身上,唐湄心中疑惑,她竟然会这般笨手笨脚的让人发现吗? “老夫人、夫人饶命啊!一切都是周姨娘指示奴婢做的!奴婢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啊!”还没等细问那奶娘就已经叫开了,一股脑的喊冤,说这一切的计划都是周姨娘的意思。 唐湄撇撇嘴陷入深思…… 周姨娘自然是不认账的,又哭又喊了好半天,直到下人们拿着从她屋子里搜出来的两只吸血虫出来才终于堪堪住了口。 唐海冷哼:“你母家虽是五品官,但是到底也算是出身官家,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简直败坏家风!好一副歹毒心肠!” 王姨娘脸上则是掩饰不住的鄙夷以及得意:“人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我可算是领教了,可怜川哥儿不过一个孩子,竟要受这份罪,其心当诛!”末了又补上一句:“还好我同长嫂眼色快,察觉到了奶妈的异常,要不然……”言语间邀功意味十足。 唐湄犹豫着张了张嘴,看了看众人,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现在人赃并获,事情已经成定局,况且自己也知道周姨娘确实幕后黑手,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今日这一切未免发生的太巧了!一切的定论都来的太快!杨氏与王姨娘……怎么会这么巧?!像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走一样,那么最终获益的是谁呢?即便要揭露周姨娘的所作所为为什么偏偏挑了今天晚上这么急?难道是得知了自己已经知晓了整件事情? 唐湄暗揣:这一切更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出大戏,背后着实不简单,现在一时间自己也是雾里看花一样的看不真切了…… 家中切妾氏谋害嫡孙,这是家丑,唐老夫人自觉自己管家丢不起这个人,便决定低调处理,吩咐将那个奶娘打上五十棍子扔给人贩子发买到穷乡僻壤去了,至于周姨娘则是先关起来找人通知她的母家,等她母家的人到了,一切再做论断。 事到如今这一夜注定不眠,唐海要处理后续的事情,唐湄便扶着常氏先回了房间,常氏经历这一出以后明显精神不济,只把唐川牢牢抱在手中不断自责是自己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道职责,让唐川险些遭人暗害。 唐湄宽慰了许久,又看了看唐川煞白的脸色,心头一松,不论如何,唐川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不过…… “母亲,事到如今,请容湄儿说句不中听的。”唐湄说道。 常氏抬起头看向唐湄。 “母亲您虽是为人良善大度,但是却并不是人人如此,今次这件事情发生一次难免还有下次,川儿身为嫡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睛盯着呢,今后还是小心为上。” 常氏闻言先是一怔,再是眉眼弯了弯:“湄儿果然是懂事了,知道为弟弟担心了,放心,如今周氏已经败露,再没人会威胁到川儿了,母亲今后也会格外小心的。” 看着常氏欣慰的笑意,唐湄默默的扯了扯嘴角,随意的应承了几句,心下却是哀叹:也不知今日自己这番话常氏听进去了几分,凭着常氏这样的脾性,也幸亏唐海待她如同珍宝,否则可真不知该如何在这府中落脚了…… 第十七章对峙 第十七章对峙 一夜未眠 第二天唐湄自然是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去的学堂,丢了一个能在唐家挽回形象的机会也就罢了,如今这局势越发迷乱,唐湄光想这内里的糟污事便觉得头疼,进了学堂也没有精神,直接趴到了书案上小憩。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唐湄昏昏欲睡之际,就听得有人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唐湄晕晕乎乎的抬起头,看清眼前的莫素素之后霎时间睡意全无。 虽然已经离了自己本来的身子许多时候了,但是看见自己从前惯看了十五年的脸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不由得觉得惊慌,也不知眼前的:“莫素素”看见自己这样脸是不是也是感同身受。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莫素素淡淡开了口,对着窗外的院子努了努嘴。 唐湄噙着笑意点点头,心中有些好奇,她不是一直躲着自己吗?现在终于找上门来到底所为何事? 出了学堂,来到外面的花园站定,莫素素转过头来率先开了口:“你根本就不爱盛邦!” 唐湄背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的一楞,品度片刻才明白莫素素话中的意思,不由一笑:“怎么?终于想要和我谈谈了?唐湄……” 莫素素却是半点调笑的模样都没有,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看着唐湄一字一句道:“回答我,是也不是。” 唐湄道:“你用的是肯定句,心中肯定有了定论,为什么还来问我?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素素嘲讽的扯扯嘴角道:“你的丫鬟绿篱昨天晚上喜滋滋的夸我明智,当初列了一张纸的人选最终决定向盛邦出手是对的,看看从前瞧不上我的小人现在都赶上来巴结了。” 唐湄默了默,绿篱一向是个嘴碎的,从前自己说过她几次她也不知收敛,怪不得今天莫素素气势汹汹的找来了,想来是受了昨日消息的刺激。 不过唐湄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自己想要找一个好夫婿以求吃穿不愁这本来就没把感情放在第一位,而事实证明自己的决定也是对的,看看唐湄占了自己的身子之后过的事多么的风光! “盛邦那么喜欢你!那么照顾你!你居然从来没有爱过他?只想着利用他!”莫素素有些激动,脸颊都有些泛红了。 莫素素死死地盯着唐湄,咬牙道:“你这个贱人!” 唐湄闻言,眉头一挑,有些不耐,讥讽道:“能让一向以温柔贤淑著称的唐家小姐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我是犯了死罪了,可是即便如此,盛邦当初决定要娶的还是我!能让盛邦喜欢上我是我的本事,我能够保证成亲后忠贞不二,能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能在官场上给他所有的支持,尽到妻子所有的职责!这对盛邦也是好的,对于官家,娶到这样一个媳妇该是好事,这样来说我并没有伤害他利用他,倒是你,我辛苦一番,如今盛邦却成了你的未婚夫了,你该高兴才是,有什么不满的?我爱谁又与你何干?” 唐湄的这番话说的是事实,可听到莫素素的耳中确实另一番光景,谁人都知道自己从来只挂心盛邦一个人,可无奈自己的一番痴恋竟是什么也没换回来,这才羞愤自尽,却没想到老天竟是将自己和莫素素生生掉了了个!这真是偌大的惊喜,自己醒来以后一直认为这是个梦,所以不愿承认自己从前的身份,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个美梦,接受着盛邦的颇多照顾与温存,如今却发现自己当初竟然是输给了这样一个人!她竟然从来没有爱过盛邦!那么反观自己成了什么?自己用心守护的又是什么?在她看来,自己这番痴恋是不是很可笑! “哈哈哈……”想到这里,莫素素不由的大笑起来,怒目直视唐湄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老天会这样安排你我了,因为你根本就不配得到盛邦的爱!只有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喜欢盛邦,而你,什么也不配得到!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是你抢了我的一切!” 闻言,唐湄怒极反笑:“这是不是就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爱盛邦?那么盛邦爱你吗?如果你和我现在去盛邦面前说出实情你认为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你吗?要不要试试?” “你!”莫素素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唐湄说的没错,盛邦喜欢的是莫素素,不是唐湄,忽的想起昨天盛邦对自己说的一句话:“素素,自你受伤以后性子也有些变了呢?” 这可能只是一句闲话,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根刺一样狠狠的扎进了莫素素的心脏,莫素素忽然觉得后背发凉,无明业火生起,一种强烈的不安定感袭向她的周身,若是盛邦离开了自己,若是盛邦离开了自己……!!! 唐湄看着莫素素的神情满意一笑,自己刚刚说这些话不过就是气她的而已,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说给谁谁会信,更何况莫素素此刻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想来莫素素也想明白了,几个呼吸,终于面色如常,冷冷一笑:“与其担心我不如好好想想你自己,祖母的脾气我了解的很,该是已经将你视作家门不耻了吧,以你如今这名声想要再嫁恐怕是难了。” 唐湄有些无语:“听你说的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一样真是让我震惊,这一切还要感谢拜你所赐啊。” 莫素素笑笑:“一切都是天注定,这不过是对你欺骗盛邦的惩罚而已,你罪有应得!” 唐湄心头积压许久的火气腾地被点燃了!抢了我的一切你还有理了! “你说的对,我现在想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确实是难了。”唐湄开口叫住欲走的莫素素:“那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来想去只有让盛邦娶我才算是个归宿,毕竟我‘痴恋’盛邦的名号这么响。” 莫素素脚步一顿,讥讽一笑:“你是在做梦吗?盛邦已经同我订亲了,你是要做侧室?让我压你一头?” “谁说是侧室?”唐湄笑笑,悠然自得的上前一步,一脸自信:“莫素素,你要明白,盛邦 第十八章真相 第十八章真相 轻飘飘的一句话,甩到素素跟前却是有千斤重一般。 莫素素闻言一怔,那种不安定的感觉再次袭来,没错,自己终究不是莫素素,这两日同盛邦相处的种种不畅都被自己推给了:“伤了头记不大清”可是长此以往…… 莫素素转过身来狠狠的瞪着唐湄,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样:一个根本不爱的盛邦的人凭什么从自己手里抢走盛邦!这种事情可不会有第二次! “我不会让你有这种机会的!”莫素素撂下这句话! 唐湄一口傲气憋在心中,不由得也是扬了扬下巴:“哦?是吗?那咱们便走着瞧好了!” 莫素素冷冷看了一眼唐湄,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唐湄眼看着莫素素渐行渐远的身影,终究是收起了笑容,心头如同擂鼓一样跳个不停,刚刚莫素素看自己的目光分明是将自己看成了仇人,她对盛邦的爱简直到了疯魔的程度,这样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谁都说不准。 这样想着,唐湄不由的有些懊恼刚刚因为一时的意难平而逞口舌之快激怒莫素素了,自己说的简单轻松,可是当真想要将盛邦重新追回来哪里就那么轻松,毕竟自己现在连见他一面都难……这下倒好,狠话说出去自己心中倒是痛快了,只是不知道莫素素会怎样对待自己…… 三日后,唐家 周姨娘暗害唐川的事情有了结果,周姨娘的家人来了府上接人,毕竟周家是官家,周姨娘也服侍了唐海一回,念着旧日的情谊唐海也不忍将她送官查办,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只是写了一纸休书将周姨娘休离,准许周家的人带了回去,从此两厢再无情谊,至于周姨娘的年仅三岁的孩子唐宇,唐老夫人同唐海商议了半晌决定将唐宇过继给杨氏。 原因有三: 一来、常氏同唐海已经有了唐川,唐川未足月,常氏恐怕没有心思照顾别的孩子,更何况还是唐宇的生母还想要杀害唐川;二来、即便将唐宇交给王姨娘抚养也未必之后不会重蹈周姨娘的覆辙;三来、杨氏守寡多年,长房无子,过继给长房也算给唐林后继有人了,全了唐老夫人与唐林的遗憾。 如此看来事情倒是和和美美的解决了,唐府也回复了正常的秩序,只有唐湄一个人觉得有丝丝的不对劲,看着杨氏的目光多了一丝斟酌,如果说周姨娘暴露的事情是有人刻意安排的,那么幕后之人定能从中获取利益才是,自己这么多天一直在观察着,如今看来,获益最大的就是杨氏! 其实最开始她与王姨娘一起发现吸血虫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儿,那个奶娘反口实在太快,根本不用敲打便供述了全部的罪行,周姨娘落网的太过轻松,而且时间也巧,偏偏是在自己准备揭露周姨娘的前一天晚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实在不能不让自己多想…… 可若是这样,这件事情可就部件简单的那是周姨娘吃醋害人这么简单了,这之后一定有一双手在暗中操控整个局面,那么这个人…… 唐湄思量片刻,觉得王姨娘的性子机灵不足、蠢笨有余,这样的计谋应该想不出来,倒是杨氏为人谨慎小心,思虑周全,有些作案的可能。 只是即便如此唐湄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杨氏一个长房媳妇会算计周姨娘,这两人全然没有利益冲突啊!如今事情已成定局,自己倒是全都明白了,杨氏设计这出戏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唐宇!她算准了又或者说是计划好了唐宇最后的抚养权会落到她手里,那么即便唐宇从前的身份是庶子,到了她的身边身份也就变成了长房长子!长房长子!那是能够分家产的! 这就像是最后一片拼图,拼凑好的瞬间唐湄便豁然开朗!唐湄不得不佩服杨氏的手段与计谋,恐怕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杨氏一手策划的,周姨娘也只是杨氏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而杨氏之所以选择在那天晚上揭露周姨娘的所作所为估计也是得知了自己知道周姨娘所作所为的消息,生怕自己坏了她的事情这才提早了计划,那么看来自己身边也有她的眼线才是。 可这眼线究竟是谁呢?知晓这件事情的就是自己和玉坠儿,玉坠儿已经赌咒发誓她没有同任何人讲过周姨娘的事情,那么玉坠儿从头到尾都在说谎?其实她才是杨氏的人?还是那暗中的眼线察觉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呢?自己也不能因着这件事情就将玉坠儿赶出去,无论是或不是都等同于昭告杨氏自己已经起了疑心,知道了她的计划,反倒打草惊蛇,还不如就这样装傻,只是出了玉坠儿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呢?…… 唐湄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不过却也明白,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决定不能再轻易相信身边的人了,敌在暗,我在明……优劣一目了然,更何况杨氏既然起了要将唐宇抬成长房长子的心那么就必然涉及到家产,涉及到常氏!以常氏的心性…… 唐湄哀叹:从今往后只能自己越发的提高警惕注意杨氏才行。 …… 唐宇过继给了杨氏,唐海与唐老夫人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将唐宇的名字填进了族谱,而与此同时唐家又有一件大事发生。 唐家长女唐青容回来了。 关于唐青容唐湄也是略有耳闻的,从前只知道这名字几乎是唐家的一个禁忌,唐老夫人不喜他人提起,怎么如今却转了性子将唐青容接回来了呢? 略一思索唐湄也就想明白了,从前唐老夫人不喜唐青容,家中又有唐湄这个嫡女,是以唐青容不回府也是应该的,只是如今唐湄闹出了自尽这档子事来,唐老夫人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成姻亲的心思也自然就碎了,唐湄是不中用了,可不是还有唐青容吗!正好顶上!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唐老夫人恐怕是起了将唐青容高嫁的心思,必然重视的很。 第十九章唐大小姐归来 第十九章唐大小姐归来 唐青容的马车终于到达了京城…… 果不其然,不出所料,唐青容回府的排场极大,六人软轿,从惠州带回来的丫鬟奴才前前后后统共要十多人,跟随在轿子两侧,一路风风光光的将唐青容从正门抬进了唐家,唐家对外宣称是唐青容一直在外祖母身边尽孝,对于天煞孤星却只字不提,如此排场也不过是为了提醒世人,唐青容虽然从小不在京中长大,但是论起身份地位学识教养是半分不输京中贵女的,切莫让人看轻了她。 唐湄随着众人在正厅见了唐青容,唐青容生的不俗,模样不怎么像杨氏,恐怕是像唐林居多,不大的瓜子脸上画着好看的双燕眉,笑起来眉眼弯弯,人畜无害的模样倒是温婉大方的很。 唐青容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唐湄,不由的眉头一挑,惠州风土养人,美人无数,但是唐湄的模样却是她瞧见过的顶顶拔尖儿的,肌肤胜雪,不大不小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犹如一泓清水顾盼生辉,朱唇微启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 这便是唐家的嫡女唐湄?这等模样竟还会有男人看不上引的她自尽?唐青容眸子暗了暗。 “早就听闻妹妹国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唐青容上前同唐湄问好道。 唐湄笑笑:“姐姐谬赞了。” 杨氏见着了唐青容倒是非常激动,紧紧的拉着唐青容的手片刻都不敢放开,一一介绍了唐家的人,唐青容则是一一见礼,举止有度,唐老夫人颇为满意的点点头:“杨家将你教养的不错,如今回了京城风气不同,恐怕还要适应一段日子,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说,如今回家了,再不必怕什么。” 唐青容似是动容的红了眼眶:“外祖母家虽然也对我百般照顾但是终究是寄人篱下,如今青容才终于是回了家……” 一番话说的满座人皆是怜惜的不得了,一番感叹过后唐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如今到家了,便什么都好了,你是唐家长女,没人能轻视你,你的住处就安排在了青玉楼,那处宽敞别致,离你母亲也近些。” 唐青容拜了一拜:“谢祖母。” 唐老夫人又道:“在惠州可读了什么书?琴棋书画呢?” 唐青容答:“祖母请人在家教习,四书五经、女则女戒都读过的,至于琴棋书画,孙女儿不才,只琴稍感兴趣一些,其他三样都是粗通。” 唐老夫人点头:“那不怕什么的,咱们楚国最重礼教,女则女戒都读过便好。”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唐海。 唐海自然明白唐老夫人的意思:“既然这样明日我便去集英阁安排一下,青容在家休息几日便可去进学了。” 唐青容柔柔一福:“谢过叔父。” “青容刚去可能有些不懂的地方,湄儿可要多加照顾一些才是。”常氏柔声道。 唐湄笑笑:“那是自然。” …… 傍晚,青玉楼 杨氏牵着唐青容的手,不住的上下打量着,似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十多年没见了,你长大了,母亲都已经认不出来了……” 话说到此处,杨氏不由的眼眶一红,亲生骨肉被迫分离这么多年,自己心中的苦楚又有谁能明白。 唐青容看着杨氏,心中也是十分不好受,母亲对于自己不过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自从自己记事起便被养在了外祖母家,旁人都有父亲母亲,唯独自己没有,如今面对眼前的妇人,唐青容虽然有意亲近,但是更多的却是陌生。 杨氏哭也哭过了,擦干眼泪,这才想到了正经事。 杨氏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情,紧紧拉着唐青容道:“容儿啊,听你外祖母说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母亲也不瞒你,此番母亲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接了回来,你可定要好好珍惜才是,整个唐家都是老夫人说了算,对于她你要尽可能的巴结才能保住你在唐家的一切,如今唐湄出了事,老夫人指望着用她同别家结亲的心思该是断了,如今正是你顶上的时候,要知道京城遍地是王孙贵胄,若是能攀上皇亲就更是再好不过了!要知道当今可是还有几位皇子没有正妃呢!” 本以为唐青容听到这个消息会为自己可能到来的:“好前程”而开怀,却没想到唐青容的眉头却是急不可查的轻轻皱了一下,杨氏笑容一僵,品读片刻,试探着问道:“怎的不高兴?……容儿,你同娘亲说实话,你……莫不是有了喜欢的人了?” 唐青容一愣,思索片刻,轻轻摇了摇头:“女儿的情况母亲在外祖母口中应当全部知晓,在惠州我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不曾有人说亲,哪里来的心上人。” 杨氏默然片刻,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唐青容的情况自己确实知晓,她说的倒是事实。 “女儿只是想着……”唐青容话说到此处,轻轻一顿,复又道:“就如同母亲所说,京城遍地的王孙贵胄,那么女儿也未必定要嫁到皇家才是好归宿,若是朝堂重臣也未尝不可啊。” 杨氏闻言笑笑:“容儿你初来京城,恐怕还不了解京中局势,如今放眼京城,满打满算下来家中有权势,有依仗的重臣还有几家没有定亲的,从前盛邦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如今也已经被莫素素捡了便宜,你嫁的自然不能比莫素素差,容儿可是担心皇家难进?放心,以咱们唐家的地位如今又没有唐湄挡路,老夫人扶持你,为娘为你谋划,即便是皇后咱们也做的!” 唐青容目光微微闪烁,紧闭嘴唇不再吭声。 杨氏怜惜又带有几分得意的轻轻抚上唐青容的脸颊:“容儿,你要知道,你父亲才是唐家的长子,若非他去的早,抛下咱们两个,这整个唐家的产业合该是咱们的,又哪有唐海他们一家子风光的份儿!他们一家人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够了,放心,该是咱们的,娘亲半点都不会落下的从他们手中夺回来的!” 唐青容闻言,抬起了头同杨氏对看半晌,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 第二十章齐聚一堂 第二十章齐聚一堂 唐老夫人果然是看重唐青容的,唐青容回来不过两日,唐老夫人便往各府下了帖子,邀请一众公子小姐来唐府聚上一聚,唐青容无父,杨氏母家也是外职,身份上自然是差一层的,唐老夫人此举不过是对这众人表示唐青容是正经儿主子而已。 当天,唐家门前宝马香车络绎不绝,京中三品以上的人家小辈儿都在受邀的行列,毕竟是个公子小姐的宴席,不能在正厅摆宴,唐老夫人便独独辟出唐家东跨院的琉璃水榭供给这些公子小姐赏玩用,那琉璃水榭风景宜人,如今百花争奇斗艳,倒是个很好的所在。 海棠轩 玉坠儿将钗环往唐湄的脸上比对着:“小姐今日可要好生打扮打扮,可不能让人轻视了去,以为大小姐回来了您就没了地位。” 唐湄无奈一笑推开玉坠儿上下比划的手道:“事实如此,怎么还不许别人说,今日这宴席是为了唐青容摆的,我就是个作陪的,她才是主角,还是识相点,低调些的好,免得再惹得老夫人不开心。” 玉坠儿一跺脚:“小姐!” 红菱举着两件衣裳给唐湄选择,一条孔雀蓝掐金丝的百褶裙,一条桃花色苏绣的襦裙,唐湄看了一眼,挑了颜色较淡的桃花色那一条,玉坠儿气哼哼的收起了那条孔雀蓝的裙子,闷了一阵,眼见着唐湄换好了衣裳,忽的一笑:“算了,我们小姐天生丽质难自弃,哪里用的着费心打扮。” 这番夸奖倒是让唐湄很受用,要说成为唐湄之后唯一让自己宽慰些的就是唐湄的这张脸了,放眼京城能出其右的几乎是挑不出第二个来。 又对着眼前的珠钗挑挑拣拣了一番,唐湄忽的想到什么:“今日是不是各府的小姐公子都会来?” 红菱道:“应该是的,毕竟老夫人下了帖子的。” 唐湄沉吟片刻,老夫人的面子即便众人不愿也不能不卖,这就代表这盛邦和莫素素也会来了?!那么……唐湄勾起一抹笑,从玉坠儿手中接过了梳子,眯着眼睛仔细回忆了片刻,这才自己动起手来梳理头发。 …… 唐湄到的时候琉璃水榭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了不少的人,唐湄打量了一圈,径自往临风亭走去。 庭中一共立着四个人,唐湄远远便看见了盛邦和荣泽,唐青容则是拉着莫素素在说些什么,唐青容远远见着唐湄连忙迎上前来:“妹妹来了。”目光落在唐湄的发髻上,不由的多打量了片刻才笑道:“妹妹今日这发髻好生别致啊。”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被吸引了过来,唐湄今日的发髻确实特别,不是惯看的闺阁少女所梳的垂鬟分肖髻,也不是高髻,三千青丝分出一半编于头后似是望月的样式却又不是,余下的如瀑长发垂于腰间,满头未见名贵珠翠,反倒是簪了些时令的桃花,额前倒是缀了一个翠玉华盛,配上一身的桃花色,既不显得过于华贵也不嫌的太过小气。 唐湄满意的看着盛邦眼中片刻的惊愕,勾勾唇角:“姐姐若是喜欢,明日我便给姐姐绾。” 唐青容笑道:“这发髻也就只有妹妹绾起来才好看,若是姐姐,反倒是东施效颦了。” 唐湄道:“姐姐自谦了。”一边说着眼睛却是瞥着盛邦。 荣泽噙着笑意打量着唐湄,颇感赏心悦目,不由点点头,嗯……不俗不艳,竟似是让人怎么都看不够一般,比起她从前中规中距的老套装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忽的注意到唐湄目光的方向,荣泽笑容一僵,淡淡的别开了视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说不上是无奈还是怜惜更或者是两者都有……荣泽如今只是觉得唐湄倒也是个痴情的,眼见着盛邦已经同莫素素在一处却依旧一心记挂着…… 那边众人各怀心思,唐青容却是依旧同唐湄说话:“我初来京城,好些事情也不甚懂,以后还要仰仗妹妹了。” 唐湄笑道:“姐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妹妹在所不辞。” 两人又你来我往的问候了几句,唐湄便转身对着众人一一问候,莫素素还是一副寡淡模样稍稍点头,盛邦虽然有些尴尬,但是看着唐湄坦然大方的模样倒也按下了心中的别扭笑着回应,一双眼睛却是在唐湄的发髻上多停留片刻,眸中闪过一丝犹疑…… 瞧着莫素素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神,唐湄一声轻叹,也不愿意给自己找什么麻烦,略和唐青容说了几句话便推说透透气,转身离了临风亭。 不过片刻,人便已经全部到齐了,水榭中足足摆了四五张桌子,来宾分席落座,唐湄作为唐家的嫡女自然免不了要同唐青容坐在主席,席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唐青容也健谈的很,一顿宴席下来气氛还算是融洽,唐青容也彻底同大家熟识了,言谈间也热络了起来。 京中贵人教养甚高,表面文章做的分毫不差,唐湄虽然今时不同往日,但是众人依旧会赶上来问候几句,话两句家常,不过唐湄也敏感的觉察到,众人对她的称呼由唐小姐变成了唐二小姐,称呼唐青容却是唐大小姐。 唐湄不由无奈一笑,从前唐湄在唐府独大的日子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宴饮完毕,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找乐子,唐湄故意挑了一处僻静的所在随手摘了一朵野花一瓣一瓣的撕扯着花瓣,猛然的,唐湄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唐湄撕着花瓣的动作一顿,唇角勾起一抹似是嘲讽又似是无奈的笑容,他果然来了,只要涉及到那个人的一丝一毫,他果然都会提起一万分的兴趣与好奇,即便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扔掉手中的桃花,唐湄慢慢的转过身来,入目正是盛邦那熟悉的身影,唐湄已经摆好了在心中演练好的惊讶神色,上下打量了一眼盛邦,又似是心虚般的飞快移开,有些别扭的叫道:“盛少爷……” 第二十一章搅局二人组 第二十一章搅局二人组 盛邦看着眼前有些伤情与羞涩的唐湄,尴尬的咳了咳,七尺男儿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自己明明知道现在绝非是同唐湄见面的好时机,明明知道如今人多眼杂若是让旁人见到了自己与唐湄相处要生出许多故事,自己明知道这一切可能只是巧合,明明知道自己所想根本不可能,可是……只要涉及到那个人,自己依旧无法不闻不问,这可能注定是自己一生的劫数吧…… 盛邦无奈一叹,尴尬一笑:“唐小姐近来可好?” “托盛少爷的福,一切都好。” 这本是一句场面话,可是放在此番场景却是平添了多少了遐想,毕竟唐湄为了盛邦的是投过湖的,如此一想,这:“托福”二字用的极妙! “唐小姐今日的发髻实在别致的很,在下竟然从未见过,正巧家母近日甚喜研究新式发髻,不知这发髻唐小姐从何处学来的。”盛邦并不理会这话中的歧义,言辞恳切道。 唐湄闻言暗自一笑,盛邦能将谎话说的一本正经的本事也真不是白练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哦?竟然如此?若是盛老夫人感兴趣,我倒是可以亲手帮盛老夫人梳这发髻。” 避重就轻,并未提及这发髻到底源于何处…… 盛邦果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剑眉一挑,思索片刻,刚要开口继续提问,身后却忽然响起了莫素素的声音:“盛邦……” 唐湄眉头一皱,目光转到了不远处面上带着惊异神色的莫素素身上,胸口一紧,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唐湄如是想着,也恐怕莫素素今天一整天的眼睛全都盯在了自己与盛邦的身上才能这么快的找到此处,也真是难为她了……她如今该是有多么的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从中作梗…… 唐湄勾唇一笑,所以说关心则乱,莫素素一心都记挂在盛邦身上,自然不会用理性来思考,若是莫素素是个聪明的,此刻她就不应该出现,不弱躲在一旁观察情况再另行打算,如今这样直愣愣的闯了进来反倒让盛邦难堪,即便自己同盛邦清清白白,如今看着也不像清清白白的样子了。 其实莫素素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曾经是唐湄,最是知晓盛邦对于唐湄是没有任何非分的感情的,如今两人见一面也不会生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莫素素就是放心不下,前几日唐湄同自己见面时说的话言犹在耳:“你要明白,盛邦喜欢的本来就是我,要娶的也是我,你现在不过是占着我的位置而已,我能让他喜欢我一次就能让他喜欢我第二次,我和他经历的种种你都不知道,你猜,如果我想,盛邦会不会让我重新抢过来?” 这一段话简直就是莫素素的噩梦,让她惶惶不可终日,她终究不是真正的莫素素,这是她的软肋,她的死穴,她不可对外人道的秘密,盛邦喜欢的终究不是自己……一想到这里,莫素素便什么也顾不上,急匆匆的出面了。 莫素素赶了上来,眼睛在唐湄与盛邦之间转了转,对着盛邦挤出一丝笑容:“我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盛邦是偷偷来寻唐湄的,没有想到莫素素竟然来的这样快,倒是让他一时间有种被捉奸的感觉,好在盛邦心中坦荡,也不过错愕片刻便面色如常,笑笑:“见了唐二小姐便来问候一句,你怎么不同唐大小姐说话反倒来了此处?” 莫素素似是虚弱的抚了抚额头:“许是在外头立的时间久了,头有些晕。” 盛邦眉宇间划过一丝担忧:“可是前些日子撞了头还没好,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府可好?左右如今宴席已毕,也不算失礼于人。” 莫素素眼见着盛邦的体贴入微,满意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唐湄欠欠身子:“如此便告退了,表姐可不要怪罪才是。”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挑眉,面上一片得色。 唐湄目送着莫素素与盛邦相携的身影渐渐远去,眉宇间爬上了一丝懊恼,自己好容易想了这么一个吸引盛邦来寻自己的法子,谁想到莫素素竟然看的这样紧,倒是白费了自己的一番心思…… “能惹的盛邦冒着风险来寻,唐二小姐果然厉害……”身后响起了一个调笑的声音,将唐湄重新拉回了现实…… 荣泽依旧是那副不羁的模样,扯着衣领倚在桃花树下,唇角的笑意竟然比那桃花还明艳几分。 唐湄转头见了荣泽,眨眨眼睛,心下有些惊讶,荣泽何时来的?自己怎么半点也不知!难道他是鬼不成!刚刚的场景他见了多少? 荣泽眯着眼睛打量唐湄,刚刚自己在席间眼看着盛邦心神不宁,一双眼睛总往唐湄的头上瞟就知道不对,等到宴席毕了,盛邦尾随着唐湄来了此处自己便匆匆跟了上来,今日院内人多眼杂,让旁人瞧见他们二人在一起一定会起风波,荣泽跟过来是想着必要的时候出面解围,自己三人在一处,也省的让人怀疑什么。 只是若不是亲眼所见,荣泽怎么也不会相信,盛邦这样一个冷静自持的人竟然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派来见唐湄?荣泽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几眼唐湄,最终将目光落到唐湄的发髻上,心下疑惑,不明白这发髻有什么魔力,能将盛邦吸引到此处,这是自己若是去问盛邦她一定不会回答,自己只能从唐湄这里找答案了…… 唐湄眨眨眼睛,佯装不知的笑笑:“荣大少爷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懂。” 荣泽也不语,脸上再无笑意,只是一直盯着唐湄,只是那眼神中好像藏了一把利刃一般,夹带着君临天下的气势,能将唐湄剖成两半看的通透,唐湄即便侍从盛邦的身上也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与气魄,一时间只觉得背脊发麻,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荣泽盯了唐湄半晌,冷冷一笑:“唐湄,从前我怎么没有发现你竟是这样一号人物?我倒是好奇,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性与手段,当初却又怎会将盛邦输给莫素素?” 唐湄闻言一怔,默默捏紧手帕…… 第二十二章荣泽的威胁 第二十二章荣泽的威胁 唐湄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冷静自持之人,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呃……若是刀架在脖子上可能会被吓上一吓,可是那是性命攸关!寻常时候自己何曾被人仅仅用一个眼神便看的丢盔弃甲想要落荒而逃的…… 唐湄咬咬牙,只觉得心中不甘,运足了力气做了好半晌的心里建设,决心抬起头狠狠的瞪回去才罢休!只是刚刚对上荣泽那冰块一样毫无表情的脸面以后,唐湄又是一个哆嗦,颤了几颤,终究是犯怂的重新低下头,挤出一抹笑来:“荣公子可真会说笑。” 荣泽依旧是冷着脸严肃道:“我是否在说笑你心知肚明,本来这事关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也不愿管这个闲事,只是盛邦是我的挚友,你该知道他若是同你有什么牵扯的话会引来多少风言风语,他为人光明磊落,不善心计,应付不来这些,你若是当真心系于他就不该纠缠不休,平白带累他的名声。” 这一席不软不硬的话语倒是将唐湄的怒火钩了起来,今日唐湄的心气可以说是非常的不顺,本来唐青容回到京城就是摆明了自己失了宠,满京城的公子小姐都在看自己的笑话,今日自己来这宴会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见盛邦,却没想到莫素素看他看的竟然这样紧!自己连同盛邦说上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呢?荣泽这个眼看着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也跑来同自己说教,这不由让她想到了从前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众人都说她配不上盛邦,门不当户不对,如今呢?自己成了唐湄,又有人说自己带累了盛邦的名声! 唐湄只觉得怒火中烧,无论何时,自己就这么不招人待见?他们都算什么,一个两个都来同自己说教,这个不对那个不许!他们又都知道什么!凭什么这样对待自己! 荣泽并不知道唐湄此刻心中所想,只是凭心而论,荣泽当真不是爱管闲事之人,若是换了别人荣泽怕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是盛邦不一样,他是荣泽认定的挚友,是兄弟!这就使得荣泽一反常态,不能不管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 荣泽言罢,转身欲走,却被唐湄叫住:“好自为之?……”唐湄冷笑一声道,荣泽脚步一顿,慢慢转身,眸中带着犹疑上下打量着唐湄。 唐湄这个人是属于越生气外表越平和的那种人,此刻虽然脸不红气不喘,但是一颗心却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上的很是难受,饶是如此,凭着长久养成的耐力与定力依旧能对荣泽扯出一丝笑意来:“我倒是好奇,荣公子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离盛邦远远的,” 荣泽挑眉…… 唐湄依旧噙着笑意:“同盛邦如何是我的自由,关旁人何事?更何况荣少爷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过问我的事情。” 荣泽讶然,没想到唐湄会楚晏反驳,沉默片刻,忽的一笑:“唐二小姐性情变的可不是一丝半点,如今竟是讲究有话直说了?” 唐湄撇撇嘴,若是从前的唐湄自然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如今占着这幅皮囊的是自己!这样的委屈,自己不愿受,也不用受! 荣泽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唐湄,脸上不见刚刚的严肃,轻佻一笑道:“怎么?唐二小姐是铁了心的要同盛邦牵扯不清了?不计任何后果?” 唐湄轻挑眉眼,嘲讽一笑:“后果?什么后果?左右我为了盛邦如今也已经弄得身败名裂了,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老话有一句怎么说来着?……哦,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你又能奈我何!” 荣泽闻言,眼中划过些许惊讶,随即归于平静:“耐你何?” 唐湄明眸一转,恍若彩蝶轻扇薄翼,又如一双青葱玉手轻轻撩拨人心,勾的人心痒痒,只是那透着丝丝青狐媚态的双眼明显透着挑衅。 荣泽见着唐湄这幅模样,心跳不由的空了一拍,竟然有一瞬间的失神,略一思索,索性将计就计一个闪身来到了唐湄身前,伸手轻轻一带便将唐湄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圈在身前。 饶是唐湄再大胆又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即吓的呼吸一滞,要知道,自己虽然曾经是盛邦的未婚妻,但是同盛邦一直是守之以礼,最最逾越的动作也就仅限于拉拉小手还要脸红半日,如今…… 鼻翼间呼吸着荣泽身上独特的水沉香味,唐湄大脑停顿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拼命的推搡荣泽,想要挣脱开来:“你做什么!你放开!” 荣泽对于唐湄的喊叫充耳不闻,邪邪一笑,双臂圈的更紧了一些,挑衅的扬扬下巴:“刚刚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呢?你不是问我能耐你何吗。” 唐湄那小胳膊小腿又哪里是荣泽的对手,挣扎几下就已经满头大汗,又羞又愤的满脸通红,索性也不再挣扎,恼怒的讽刺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从前只知道荣家少爷为人风流,原来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荣泽微微一笑:“唐大小姐还请小声些,若是引来外人的话……荣某倒是不怕什么的,只是唐小姐的清名恐怕……” 唐湄一愣,思索片刻,猛地悟了,不由咬牙冷冷一哼:“怪不得,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怎么,荣大少爷是想让人见了你我此刻的模样传出些闲言碎语,彻底断了我同盛邦的联系……呵……为了盛邦,荣大少爷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惜一切代价啊……”一边说着唐湄一边狠狠的推了推荣泽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无奈那手臂如同钢铁一般禁锢,自己一番挣扎反倒使得荣泽的动作更紧了两分,唐湄不由越发懊恼…… “荣某人微言轻,护友心切,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事急从权,冒犯之处还请多多见谅。”话是这么说,可是看荣泽的神情哪有半点抱歉的神色:“其实只要唐二小姐想开一些,荣某又何必出此下策呢,如今唐二小姐的处境已经如至水火,荣某其实也并不愿意雪上加霜。” 唐湄闻言自知荣泽的意思,思来想去,决心智取,一梗脖子,有些讥讽的反问道:“荣大少爷如今只说处处为着盛邦考虑,只是你的所作所为又当真是帮他吗?”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赌约 荣泽闻言,桃花眼微微一眯,透着些许的意味不明:“你什么意思。” 唐湄幽幽一笑:“这世上之事最最没有道理的便是感情,若是当真遇到一见倾心之人,无论是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又能起到几分的作用!旁人都说对的便是对的?如今你只是处处站在旁人的角度去看盛邦,插手他的事情,我倒是问问你,若是盛邦心中当真有我,那又如何?你为了那世人口中的道义就当真要置盛邦的感情与不顾一味阻拦?你就那么确定盛邦与莫素素在一起会幸福恩爱一生?” 唐湄这番言论着实让人震惊,即便是放在民风开放的楚国都有些另类,自古婚姻便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第一次听说不一样的看法…… 果不其然,这一番言论也引得荣泽连连挑眉,终究是收起了审视,面色转为郑重,眸色一暗,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有些动容,半晌,勾了勾唇角道:“你说的倒有些意思,却没想到一向最重礼教的唐二小姐竟然能有此番言论。” 荣泽说着,终于放开了唐湄,唐湄重获自由连忙向后闪避几步,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荣泽见着唐湄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的有些失笑,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容貌,竟然生的这样可怖吗? “所以你说了这一车的话不过就是想要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合理化而已,可你是不是忘了,盛邦已经同莫素素定亲了,这便是有妇之夫,你又不想做小,明摆着是要棒打鸳鸯……唔……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只是……唐二小姐,你的廉耻呢……”荣泽咂舌不住摇头道。 唐湄一噎,面上一红却无从反驳,说实话,自己也是打心眼里的鄙视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若是自己是旁观者恐怕也会忍不住上前赏自己两耳光,身为女眷不惜一切代价勾引旁人的夫君……这……实在难以启齿。 只是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且不说唐湄如今是生死存亡的必要时刻,只能依托盛邦才能逃离远嫁的命运这桩事情,单单说自己曾经是莫素素,是盛邦原本想要娶的莫素素这一件事,唐湄便自认为有足够的理由对盛邦与莫素素二人棒打鸳鸯! 当然,这第二点自己不能同荣泽说,那么在荣泽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不知廉耻,不择手段的恶毒之人……当然,这些唐湄都不是最在乎的,自己长了这么大,又何曾在意过旁人的想法,更何况是陌生人的,如若自己全部要在意的话,当初也不会顶着落魄贵族的名号接近盛邦了,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 唐湄皱眉思索着,如今自己最最在意的还是怎样才能说服荣泽打消阻拦自己的念头,就像他刚刚说的,他名声风流,若是为了护着盛邦当真传出同自己有什么牵扯的消息…… 唐湄扶额,欲哭无泪,若当真是那样,自己也不用愁什么远嫁不远嫁的了,单单唐老妇人那一关就够自己去半条命的了!还不如找一个绳子悬梁来的痛快…… 这样想着,唐湄不由的一个寒颤,默了半晌,强自镇定的挤出一抹笑意来:“荣大少爷要不要同我打一个赌?” 荣泽上下打量着笑的如同一只玉面小狐狸一般的唐湄,无奈一叹,不明白这人又要搞什么鬼? “什么赌?” 唐湄眼见荣泽回应了,眼前一亮:“就赌盛邦会不会抛弃莫素素转而喜欢我!” 荣泽一愣,有些讶然的看着唐湄,思索半晌,一边摇头一边笑着:“唐二小姐如今可真是……荣某不明白你到底是从何来的自信,当既然初盛邦选择了莫素素而非你就证明他对你无意,你又凭什么认为再做一次选择他就会对你另眼看呢?” “再做一次选择凭什么对我另眼相看……”唐湄沉吟着,咀嚼了一下这句话,展出一丝笑容:“没错,已经输过一次的人凭什么认为她能翻盘呢?”语气婉转低沉,意有所指…… 荣泽挑眉,越发呼糊涂,只觉得眼前的唐湄奇怪的很,一时信心十足的说要同莫素素一决雌雄,一时又笑着给自己打退堂鼓,这…… 荣泽无奈一笑,能将自己说糊涂的人也是世间少有,今日,自己有算是遇上了一个……再一想起无论是当初的集英阁见面,亦或是后来的藏书阁偶遇,唐湄总是透着那么一丝的不对劲儿,这也是在是勾起了自己的兴趣。 唐湄不在意的眨眨眼睛继续道:“可若我真的能让盛邦回心转意又如何?你敢不敢同我赌一局?” “盛邦的为人我清楚的很,重情重义,既然已经定了婚约他无论如何也会负责到底,这个赌约你注定是输。”荣泽沉声道。 唐湄闻言娇媚的勾勾唇角,带了三分的得意:“哦?你就这样有自信?可是既然你认为我必输无疑又为什么不敢同我打赌呢?怎么?对你的好兄弟没有信心?” 荣泽扯扯嘴角:“激将法……” 唐湄也不否认,直视荣泽,摆出一副:这就是激将法,只看你接不接着的模样来。 荣泽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狐狸一般的人儿,只觉得她这幅傲气不服输的模样竟然带着几分惹人怜爱,又一想到她刚刚说的赌,不由的提起了三分兴趣,看她自信满满的模样,还有她今日当真将盛邦引来了此处……荣泽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自己倒也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法子让盛邦回心转意,若是盛邦当真对唐湄动心,自己也只会挺身为他挡去那些闲言碎语,毕竟比起什么道义来,荣泽更看重的还是盛邦的心意,世俗礼教从来就没不是荣泽在意的,只要是他决心护卫的人,即便强扭乾坤,刀山火海他也是愿意的…… “怎么赌?”这样想着荣泽便也没有了顾虑。 得了荣泽的回应,唐湄喜不自胜,心头一跳,强压住心中的喜悦,故作深沉道:“很简单,我可以保证,我对盛邦做的事情绝对不违反道义纲常也绝对不会使计伤害莫素素;而你呢,在此期间绝对不能故意捣乱,静观其变就是了,在此前提下若是盛邦能对我动心居心抛弃莫素素便是我赢了,反之,则是你赢。” 荣泽将唐湄的话在脑中过了两遍,并未觉察出什么不妥,这才轻轻点头:“那么赢面什么?” 唐湄轻轻吁了一口气,自己离这个赌约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让荣泽不在中间添乱,至于赢面什么的,自己根本不在意:“你说便是,我都无妨。”- 荣泽沉默片刻:“这世间俗物诸如金银之流也没什么好赌的,这样吧,输家答应赢家一件不反纲常伦理的事情如何?” 唐湄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成掌:“一言为定!” 荣泽看了看唐湄,伸手在唐湄掌心轻轻一拍:“一言为定!” 至此,这个赌约正式成立…… ……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嫉妒 这边唐湄得了荣泽的应承甚是满意,生怕荣泽改变主意,找了一个理由快步离开,荣泽也没什么兴趣继续待在这里,刚刚转身准备离开,正看见桃花林中缓步走出一人,荣泽脚步一顿,定睛一看,正是唐青容。 唐青容看着这荣泽,一双眼睛温柔的仿佛要掐出水了一般,有些羞怯,有些试探,怯生生的打量了一眼荣泽,又慌忙避开眼神:“荣公子。” 荣泽挑眉,面上重新挂上了常见的客套又明媚的微笑:“原来是唐大小姐,今日宴会你是主角,不在前头怎的反倒来了此处躲清净?” 唐青容微微一笑:“席间多饮两杯,来这里透透风。” 荣泽略微点点头,表示明白,向后退了一步:“那便不打扰唐大小姐了,荣某告辞。” “等等!”眼见着荣泽要离开,唐湄终于按耐不住出声阻止。 荣泽动作一顿,疑惑的回头打量唐青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唐家的姐妹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只见唐青容紧咬着下唇,面色不复刚刚的坦然,一双眼睛是盛着一池春水般潋滟生光,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荣泽,似是在期待什么,又或者有些眉目传情的意味…… 荣泽见了唐青容这幅神态,当即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她这副模样实在是自己太过熟悉的了,京中属意自己的女眷见了自己无不是这幅神态,难道她…… 荣泽无奈扶额,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只见过一面的唐大小姐如此对待…… “荣公子当真不记得我了?”眼见着荣泽依旧是一脸迷茫,唐青容面上涌现出淡淡的失落,有些凄然的喃喃自语道:“原来……当真不记得我了……” 荣泽有些尴尬一笑:“唐大小姐可是认错人了? ” 唐青容坚定摇头:“不会认错的!我从前便打听过你的身份,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见了你…你却早已认不得我了……罢了……”唐青容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却依旧挤出一丝微笑:“罢了,我给公子提个醒,五年前,公子是否到过惠州,是否在山匪的手中就下过一个女子?” 荣泽闻言一愣,不由得皱眉思索了一阵子,在脑中搜寻了半晌恍惚间好似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情……是了!当初自己在京城呆的烦闷了,跑到惠州一带去游玩,路过苍木山的时候确实遇到了一伙作恶的山匪。 说起这件事还当真是巧合,前面说了荣泽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若非是有关相熟之人的事情,即便是事关生死也不能引得他挑一下眉头,所以当初遇见那伙山匪的时候荣泽是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的,却没想到荣泽悠哉的骑着白马路过之时,身旁一个不长眼的匪徒大刀一挥,斩杀了一人…… 他杀这一人不要紧,要紧的是那人喷洒出的鲜血有一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荣泽那洁白的衣摆上,荣泽桃花眼微微一眯,终于不淡定了…… 当时荣泽想法很简单,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是自己在凌秀阁求了三年之久才求来的一件衣裳,凌秀阁是何处,是九州大陆最负盛名的织绣坊,想要凌秀阁衣裳的人已经排到三年以后,今日荣泽好不容易得了这件衣裳才刚刚上身却…… 荣泽斜觑了一眼依旧抢的正欢的匪徒,手起刀落三下五除二的收拾了他们,而当初被救下来的女子正是唐青容…… 荣泽忆起过往,有些尴尬一笑,当初自己是冲冠一怒为衣裳,对于那被就救下的美人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印象,连她生的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却没想到竟然还有重见的时候。 “原来是唐大小姐,还真是巧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荣泽客套道。 “怎么会,这是救命之恩!青容一直记挂此事,片刻不敢忘怀!”唐青容认真道,一双眼睛闪着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荣泽。 荣泽一向不爱同陌生人有什么牵扯,当初若非是因为那件衣裳,即便是唐青容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恐怕也不会动容分毫,所以如今见了唐青容这副模样也只是淡淡一笑算是应下来。 唐青容此次回京城最最开怀的并非是能重回唐家回府大小姐的身份,她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能见到荣泽,这个被她记挂了多年的男人,只是如今见了荣泽如此冷淡,唐青容不免有些心凉,默然片刻,凄然一笑:“原来荣公子性子寡淡,是青容唐突了。” 荣泽笑笑:“当年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荣某不敢托大,唐小姐也不必在挂在心上,天色也不早了,荣某就先告辞了。” 一边说着,荣泽不再做停留,略一抱拳,转身离开。 唐青容抬头,面色凄然的看着荣泽离开的背影,期盼他能够转身看自己哪怕一眼,却终究无果…… 眼看着荣泽的身影渐渐消失,唐青容本来凄婉的神色慢慢变得阴沉与不甘,一条手帕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帕子上的彩蝶闹春图也已经被撕扯的凌乱不堪,正如同唐青容此刻的心情一般…… 刚刚自己在不远处仿佛看见了唐湄也在此处,荣泽好似还将唐湄揽在了怀中!二人举止亲密的很!可一转眼荣泽对于自己这个“旧相识”却是如此的态度,这让唐青容十分不甘心,自己来到京城全部的希望与寄托竟然会对自己如此冷淡,为什么?为什么?他当初既然救下了自己又为何如今?……是因为唐湄吗?毕竟唐湄那张脸面实在是生的天上难有地下难寻,是自己见过顶绝色的一个人!难道荣泽也…… …… 眼前再次浮现起刚刚隐隐约约见到二人亲密的举止,唐青容再次咬牙!自己才是唐家大小姐!这个名号被唐湄霸占了这么多年,母亲说的没错,如今自己回来了,那么属于自己的东西必须要一样不差的全部夺回来!再说唐湄不是已经为了盛邦自尽过吗!这才几日的时间又怎么会同荣泽…… 唐青容咬牙,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又怎么配得上荣泽!自己会证明给荣泽,自己才是唐家大小姐,足够配得上他! 第二十五章盛邦的过往 第二十五章 盛邦的过往 傍晚,海棠轩 唐湄坐在梳妆镜前慢慢的卸下妆容,打量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心情大好,今日虽然没有同盛邦有过多的交流,但是同荣泽挂上了“免战牌”则是自己最最开怀的一件事情,要知道,只要荣泽不从中作梗,自己的“追夫之路”简直不要太顺利! 本来唐湄自己也没有信心是否能够成功的引起盛邦的注意力,是否有足够的把握将盛邦再次抢回来,只是见了今日盛邦对于自己发髻的反应之后唐湄便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果然涉及到那个人的事情总是能引起盛邦全部的兴趣,值得他冒全部的风险! 思及此,唐湄不由的有些惆怅,想起从前自己作为莫素素时候的事情竟然能有种相隔百年的距离感,更颇有些沧桑的味道…… 唐湄把玩着手中拿价值连城的冰种翠玉耳坠,看着它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的温润光芒,无奈的扯扯嘴角,轻声一叹,自己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世人都说盛邦对自己用情极深!为了迎娶自己过门不惜违抗镇国将军的意思,硬生生是挺着三十军棍又跪在府中三天三夜才求来了这桩婚事,这份痴情该另世间多少女子动容!多少女子艳羡! 唐湄扯扯嘴角,若是在旁人看来,事实确实如此,自己能遇上盛邦这样一个人实在是交了大运了!可是情之一事,如人饮水泠暖自知,唐湄心中清楚的很,盛邦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罢了…… 说起这件事情还当真是久远的很,其实盛邦幼时并不是生在京城,而是同镇国将军南征北战居无定所的四处游走,自然也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倒是随队一个大夫的女儿同盛邦一般大小,平时凑在一处做个玩伴,那个女孩儿名叫聂清婉,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生的到底是何等模样唐湄不知,应该也算一个清秀佳人盛邦与她也算是青梅竹马,军中生活枯燥,二人两小无猜,渐渐长大后自然也生出了一些情愫来,互许了终身,只是日子若是一直这样顺风顺水,世上也就少了些断人心肠的故事了…… 镇国将军将军是个极重门楣之人,盛邦又天资聪颖,老将军对他寄予厚望,眼见着盛邦竟然同一个随队郎中的女儿厮混在一起自然不快,自然是要演上一处棒打鸳鸯的好戏来,叫来那聂清婉言语敲打一番之后,聂清婉自然明白了老将军的意思,眼看着嫁给盛邦无望,伤情断肠之下不辞而别,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聂清婉自幼长在军营中,不晓得外间的愁苦百态,孤身上路自然是被一些不坏好意之人盯上了,夜黑风高被一群贼人所掳……呃……染指了…… 等到盛邦闻讯感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聂清婉身心重创,悲痛欲绝,又自知以清白的身子尚不能嫁进盛家,如今自己这幅模样更是没脸再见盛邦,趁着众人没有防备留书离开,跳崖自尽,尸骨无存,盛邦在悬崖边找到的也不过是聂清婉的一根发簪罢了……听闻盛邦曾经想要追随聂清婉而去,是镇国将军夫人以死相逼才将盛邦留住,也才有了今日盛邦的光景,只是这件事情发生在盛邦回京城之前,是以,几乎没有什么人知晓此事…… 思及过往,唐湄幽幽一笑,聂清婉,这个名字已经成了盛邦的魔障,是他心口的朱砂痣,一生的牵绊,那时的盛邦无力保护聂清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爱人离世,那份伤痛铭心刻骨,足够他去品味一辈子…… 众人只知道盛邦对莫素素死心塌地,却从没想到盛邦到底为何对莫素素死心塌地……唐湄笑笑,盛邦爱莫素素吗?不,他爱的不过是聂清婉一个完美的复刻的替身罢了!若非是自己当初处处模仿聂清婉,盛邦又怎么会独独偏爱自己?!外人只见了自己风光的一面,谁又会想到,自己也不顾是个可悲的替身罢了……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知晓聂清婉的事情,唐湄只觉得说来也巧,当初自己还是莫素素的时候曾经上山进香,无意间遇到了一个被毒蛇咬伤的小尼姑,没想到那尼姑竟然是聂清婉曾经的贴身丫鬟,自己救下她的性命后几番攀谈之下这才知道了这段秘史,那段时间自己饱受众人的白眼,早就下定决心要改变现状,那么唯一的法子便是为自己谋划一桩好亲事,盛邦自然是自己的不二人选,既然有了这小尼姑透漏的二人相处的细节,自己便索性借着这个机会想方设法的接近盛邦,将自己扮演成第二个聂清婉,果不其然,盛邦当真对自己青眼有加…… 说实话,盛邦确实是个世上难得的好男儿,无论是文韬武略,又或者是体态容貌都是拔尖的,面对这样一个人,唐湄作为莫素素的时候是有过动心的,只是短暂的迷失过后又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仅仅是个替身的身份,虽然难免伤情,但是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十分拎得清,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却没想到自己放弃爱情后,都头来还是什么都没得到,平白为旁人做了嫁衣…… 唐湄盯着那翠玉耳坠儿愣神,好半晌又忽的绽出一笑,那又如何,本以为如今形势险峻,要想让盛邦回心转意会有许多不便,可是如今看来…… 唐湄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拿起象牙梳慢慢的梳了几下鬓边的发髻,嘲讽一笑,不过就是一个聂清婉惯爱梳的发髻罢了,就能引得盛邦冒着被人议论纷纷的风险来找自己,那么更遑论自己了解聂清婉许许多多的事情了…… 思及此,唐湄多少有些庆幸,却也夹杂了些许失落,自己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也同盛邦相处了一阵子,盛邦对自己也是百般体贴照拂,让自己有种他是真心对待自己的感觉,可是如今看来…… 唐湄一笑,果然,凡事都要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能看的清,今日他仅仅因为一个发髻便能扔下莫素素来寻自己,可见莫素素在他心中的位置也不过如此,他曾经对自己的照顾有加,相敬如宾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唐湄幽幽一叹,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心中只有自己一人,只是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的余地,从前到现在,自己只能以替身的身份接近盛邦,留在他身边,他 第二十六章辩论之争 第二十六章 辩论之争 第二天一早,唐湄收拾好东西准备前往集英阁,在唐家大门却见到了已经整装待发的唐青容,一时间有些怔楞,默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唐海已经将唐青容送进了集英阁,日后唐青容与自己就是同窗了。 “姐姐早啊。”唐湄问候道。 唐青容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转身由小丫鬟扶上了马车,唐湄见状也转身跟了上去,平常这顶马车是由唐湄一人乘坐的,大小正好,如今多了一个唐青容,空间就显得有些紧了。 唐湄一向喜欢一人独处,更何况如今多了一个陌生人,只得捏着袖口有些局促的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唐青容,怎么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唐湄一时看看天,一时看看地,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半晌,只觉得心中烦乱,不明白唐青容那双眼睛为什么如同黏在自己脸上了一样,自己明白自己这张脸生的出众了些,可她这样不住的看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住…… 唐青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唐湄,从眉毛到嘴唇,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目光不复人前的温婉和顺,颇有些审视的味道,藏在衣摆中的双手握成拳,眼前再次浮现桃花林中荣泽揽着唐湄腰肢的情景,再看唐湄的容貌,一时间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扯扯嘴角,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妹妹还真是生了一副好容貌,姐姐长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比妹妹还美的人呢……”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引得唐湄不住挑眉,不明白为何话题转到了此处,有些疑惑的打量了唐青容一眼,唐湄礼貌一笑:“姐姐惯爱夸人的。” 唐青容却也不再回答,淡淡的将目光从唐湄脸上移开看向别处。 唐湄心下疑惑,只觉得眼前的唐青容一时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敌意……自己有什么得罪她的地方吗? ……罢了……无论如何自己现在也不能同她起什么冲突,她可是唐老夫人的新宠!如今唐家自然会向着她,如今自己的处境……还是认清局势,低调些的好…… 两人各自有所盘算,一路无话,摇摇晃晃间来到了集英阁。 集英阁内 穿过弄春园,园进了西学,唐青容的脸上重新堆起了笑意,一副大家风范的模样与众人打招呼,在座的几乎都参加了昨日唐家的宴会,自然明白唐青容如今在唐家的地位,对待唐青容的态度自然热络,再看唐湄……就有些凄惨狼狈的感觉,二人相比仿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今日唐青容来的巧,正赶上集英阁每月一度的东西答辩,所谓东西答辩,顾名思义,便是东学西学双方聚在一处的辩论会,前头说了楚国民风相对来说开放一些,是以两学见面互相探讨课业也不过是为了增加双方见识,并不算在男女之防之中,这也是集英阁每月一度东西两学全员能够见面的唯一一次机会,众人自然是十分期待的。 未时过半,众奴仆收拾好了集英阁正中的水榭供学员落座其中。 水榭四片通透,四周檐柱挂着层层叠叠的水蓝色宫纱,给人以清爽之感,微风习习,轻轻拂过四角飞檐下的黄铜风铃,发出浑厚又不失清脆的响声,倒也配得上这百年学堂书香浑厚的氛围。 西学的女眷来的稍稍晚了些,东学的人员已经整整齐齐的坐在了座位上,待众人落座完毕,胡先生便穿着及地儒衫,摇着翩翩羽扇缓步来到了主位上。 胡先生乃是东学主讲德行的先生,一张口便是说不完的孔孟之道,又极仰慕诸葛孔明,所以才有了如今的这一套装扮,胡先生为人有些迂腐,对学问的要求也极为严苛,整日板着脸不见一丝笑意,如今见他坐在上首,底下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胡先生冷眼的扫了一眼底下屏声静息的众人,满意的点点头,巡视一圈,目光在荣泽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两条长寿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荣泽,你这衣裳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不由得将目光落到了荣泽的身上,仔细端详了片刻这才发现荣泽外衫的腰带并没有系,湖水绿的外衫松松垮垮的罩在荣泽周身,配上荣泽如今睡眼惺忪的模样倒是说不出的和谐好看,却也同周围正襟危坐,穿着一丝不苟之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妖孽啊妖孽……唐湄眼看着荣泽这幅不羁的模样不由得暗自感叹道…… 西学中有些爱慕荣泽的女眷诸如曲柔然之流已经红了脸蛋,低下头不住的往荣泽的方向瞟去。 胡先生见状怒气更甚,愤愤一哼:“《周易》有云: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盖取诸乾坤……” 荣泽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不耐烦。 胡先生见状越发收势不住怒火中烧,一拍书案,羽扇摇摇一指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懂不懂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其实不过一件衣裳而已,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胡先生一向看荣泽不顺眼,此刻也不过是借题发挥,有空便要敲打他一番罢了,奈何荣泽是个硬钉子,偏就不吃胡先生这一套,每每都弄得胡先生下不来台,这两人的梁子也就算结下了…… “胡先生……”盛邦见事态不好连忙开了口,对着胡先生抱拳微微一笑:“荣泽的性子您还不知道吗,虽然举止不羁了些,但心中却是敬重您的,您看天色也不早了,这辩论……” 盛邦在胡先生心中一直是“典范”,眼见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开了口,胡先生自然不好薄了他的面子,略微一咳,明知继续说下去丢脸的也只能是自己,如今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看了看天色,大笔一挥,在面前的宣纸上写下了“义利”二字,展现给了众人看。 众人见状微微一愣,面色各异。 胡先生微微一笑,羽扇一摇:“今日辩论不过是‘义利’二字该如何取舍。” 早有侍书小童捧来了一个香炉,上头插了一根百合香。 “以一炷香为限,各自想好辩题,开始。”胡先生发话道。 众人一愣,这百合香极其易燃,燃尽也不过片刻的时间,以此为计时,确实有些赶时间…… 第二十七章另类 第二十七章 另类 胡先生是出了名的说一不二之人,既然他做了决定,那么在场众人谁还敢有意见,于是乎一个个都乖乖的思索着自己的辩题,俯首案头,时不时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勾勾写写…… 最后一点火光伴随着香灰消失在了香炉中,只余下香烟袅袅缓缓升空,胡先生微微一笑,将羽扇往书案上一拍:“停笔!” 闻言,在场众人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再次打量了一遍手中的答案。 荣泽扯扯嘴角,推了推盛邦,轻声道:“依我看胡先生该是同人有约在先,这才寻了这么一个题目搪塞人,赶快结束这场辩论,如今他应付这差事也是越发不走心了。” 义与利到底何为一者,这明摆着的答案,无论人心中怎样想的,放在明面上说的话谁又愿意背上重利小人的名声呢?是以,这答案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盛邦看了看上首的胡先生,忍着笑意推了推荣泽:“快安静些吧,当心胡先生叫你起来答题。” 荣泽不在意的笑笑:“有你在,他会提问旁人?” 两人说话间,胡先生那边已经开口询问道:“时间已经到了,你们何人先说?” 众人没有言语,果不其然,胡先生自然的转头,将目光落到了盛邦的身上,微微一笑:“盛邦,你是如何想的,说来听听。” 盛邦闻言,恭谨起身,对着胡先生作了一揖,又对着在座众人礼数周全的作了一揖,这才将自己面前的宣纸展开在众人面前,只见上书几个大字“舍利而取义”。 胡先生满意点头:“不错,何解?” 盛邦点点头,沉声道:“回先生,学生不才,只是忆起圣人有云‘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单单这一句话,可见在圣人心中义比起性命更甚,更何况是区区利乎,是以,学生认为义利面前自然应该是舍利而取义!” 胡先生一捋山羊须,满意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赏:“不错不错,不愧是盛邦,果然分得清轻重好坏,实在难得,实在难得,其他人呢?是个什么想法?”胡先生朗声问道。 眼看着胡先生对盛邦的答案很是满意,在场的谁会有异议,更何况此题的答案如此明显,众人如今都是巴不得赶快结束这场辩论好交差才是,闻言自然是全部点头称是:“我等谨遵教诲。” 唯有唐湄低着头,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宣纸,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理智告诉唐湄,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是一个反抗的好时机,此事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实在不必要为了这件事情强出头引得胡先生不快。 只是,感性又告诉唐湄,有些话自己非说不可…… 唐湄抬起头看向盛邦,又瞥了一眼再做的众人,嘲讽一笑,在他们眼中,圣人的学问就是天!就是圣旨,凡是都要有圣人所言的依据才能行事,唐湄冷笑……只是圣人所言,就一定对吗?…… “先生,我有话说。”此刻安安静静等待胡先生收尾总结的阁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女子低婉又透着坚定的声音,引得大家一阵疑惑,循声望去,正见到唐湄素净着一张脸,衣袂飘飘的立在书案前,单单是一个侧身玲珑的剪影,便足以让众人惊叹其无双的风华气度,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从前只觉得唐湄生的极好,怎的没有发现唐湄身上竟然有如此气度风华?如今一看,这童声的气度倒像是明珠出土一般的光滑璀璨。 一时间在场男子更或者是女子都不由的有些看呆了。 、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提出异议,胡先生不由一怔,今日自己选这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是个做学问之人都明白在义利面前都是要轻利重义的,是以,答案很是明显,自己今日也是闲着早些结束课业前去茶道之约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浅显的题目出来,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反驳…… 胡先生看了看天色,有些焦急,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摆出一份良师益友的模样开口询问道:“哦?有何话说?” 唐湄环顾一下众人各异的眼神,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学生的观点同盛公子略有不同罢了。” 盛邦闻言一怔,有些错愕的看向唐湄,坐在下首的莫素素也是眉头一皱,抬起头看向唐湄不明白她要说什么。 唐湄只是定定的看着盛邦,心中更是百般滋味,自己从前为了在盛邦面前扮演好“聂清婉”的角色处处都顺着盛邦,处处揣摩若是“聂清婉”会如如何应对,只是如今们面对这件事情,自己是在不愿意再伪装了,第一次,唐湄穿越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在这个同盛邦无甚牵扯,甚至是让他唯恐避之不及的皮囊中,自己终于可以不必小心翼翼的顾忌盛邦的看法而隐藏真正的自己了,从前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活的如此委屈…… 胡先生闻言挑眉:“有些出入?怎么……难不成你是觉得利重于义?!” 唐湄微微一笑:“这样引人非议的话学生不敢乱说,盛公子只说圣人之言,我倒是觉得圣人之言也未必可以尽信。” 此言一出无益于大逆不道,向数千年的学问发起挑战!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唐湄的眼神好像在看异类一样,如今众人脑中只是一个想法,这唐湄莫不是落水后多呛了几口湖水……呛傻了…… 荣泽桃花眼轻轻一眯,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眼唐湄,唇角勾起一玩味的笑意…… 唐湄不顾众人的面色各异,挺起胸膛朗朗开口道:“学生以为,人生而有欲,有所求便是利,这是人的本性,‘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肤理好愉佚,是皆生于人之性情者也’何故世人谈利色变,避之如同洪水猛兽一般,退一万步来讲,难道在座诸位刻苦攻读为的只是报效国家,没有半点出人头地加官进爵的想法?守城将士难道生来便一心奋勇杀敌,没有丝毫赚取军功的想法?即便是先生,教书育人难道只为传播学问,没有丝毫名扬四海之心?义与利本是可以共存,世人都是一边获利一边守义,又为何谈起义利来总是取义而舍利?学生疑惑,何解……” “这……”胡先生被唐湄这一席话惊的有些合不拢嘴,尴尬的看了看众人。 荣泽打量着唐湄,本来带有些许玩味的眼神变的郑重深沉起来,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盛邦对于唐湄的回答也是颇为讶异,惯看了云淡风轻的面容上鲜少的显露出一丝讶异来。 阁中人虽多,一时间却都是屏声静气的望着唐湄,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静谧…… 第二十八章意料之外 第二十八章 意料之外 胡先生眼看着此情此景,尴尬一咳,皱眉思索良久,依旧没有申辩出个所以然来,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面上有些焦急。 唐湄并不准备给胡先生台阶下,不再开口只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一时间心底升起一丝酸涩。 在座众人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这一幅幅嘴脸都是曾经嘲笑鄙夷自己的,在自己是莫素素的时候,他们怀着门第之见觉得自己配不上盛邦,言语尽是鄙夷,如今自己作为唐湄,他们依旧嘲讽自己“不自爱”丢尽女子的脸面…… 唐湄轻轻一勾唇角,他人啊,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正别人,以此来体现自己多么的与众不同,多么的遗世独立,但是其实呢?谁不是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就像这义利之辩一样,明明人人都心心念念着利益,去依旧要摆出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 唐湄轻笑,只觉得众人比起自己还可怜的很,想当初自己追逐着盛邦的脚步确实是为了自己博一个好前程,为求自己下半生衣食无忧,只是自己从来也没有不屑谈起这些,也从来没有不承认这些,即便是当着莫素素对峙的时候自己也没有丝毫隐瞒,可是旁人呢?一面想将所求的握在手中,一面想要占尽好名声,比起自己来又高贵在哪里?至少自己还能承认这一点,他们呢,连承认都不敢承认,反倒是整日拿出什么圣人遗训、女则女戒来压派人,实在要多可恶有多可恶!唐湄咬牙,所以今日这场辩论,自己实在不吐不快!…… 思及此唐湄转头深深的望了一眼盛邦,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又有些叹息,自己同他也不过是因利而聚罢了,他需要一个聂清婉的替身,自己则需要一个可以依托终身的人,不同的是自己对于这一点认的很清楚,在选定盛邦之后也不会背叛他,尽到一个贤妻应该做的,还他忠诚、给他陪伴,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而盛邦呢?他恐怕还没有认清这一点,他不断追逐的不过是谁更像聂清婉的身影罢了,这一点,直到自己成为唐湄才看的这样清楚……有些嘲讽,有些苦涩,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庆幸自己看清了盛邦,亦或是难过,难过即便是现在,盛邦依然是自己唯一的,可观的选择…… 唐湄低首,默默无语,其实远嫁并不可怕,只要能托付一生,自己宁愿平淡过一辈子,自己不是不愿远嫁,自己不愿的是离开京城…… 京城,这个有自己全部人生回忆的地方,这个生养自己父母,这个包含自己全部童年,这个莫家一门相继离世的地方,包含了自己太多的喜怒哀乐的地方,自己割舍不下,自己是莫家的骨血,如今不能认祖归宗已经是不孝,若是远嫁……唐湄苦笑,那么这京城中就再也没有莫家的人了,自己当初拼尽全力从莫家姨娘手中护下来的莫家老宅,这个莫家荣耀一时的证明又会变的什么模样? 唐湄叹气,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唐湄,忆起过往,有时竟然有些分不清自己作为莫素素的人生究竟是现实还是大梦一场,甚至自己都有些混淆,自己究竟是谁,自己害怕一旦远嫁,自己总有一天会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眼前浮现起幼时父母抱着自己宠溺玩闹时的情景,唐湄心头一软,鼻子有些发酸,不……自己终其一生也不能忘记自己本是莫家人! “所以,学生认‘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导’,义利二者本不冲突,重利却不可轻义,认清何者为本原,那便没有什么不能相提并论的,先生以为如何。”唐湄朗声说道。 胡先生不再摆出轻摇羽扇的倜傥模样,扫了一眼唐湄,轻轻皱眉。 莫素素坐在唐湄左手的位置,听着唐湄所言,忽的想起那日唐湄与她对峙之时的言语:“能让盛邦喜欢上我是我的本事,我能够保证成亲后忠贞不二,能将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能在官场上给他所有的支持,尽到妻子所有的职责!这对盛邦也是好的,对于官家,娶到这样一个媳妇该是好事,这样来说我并没有伤害他利用他,倒是你,我辛苦一番,如今盛邦却成了你的未婚夫了,你该高兴才是,有什么不满的?我爱谁又与你何干?” 莫素素将目光落到唐湄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抿紧下唇,她这番话也是说与自己听呢?她从前便说过,筹谋嫁给盛邦是为了利,可是她也不会抛弃对于盛邦忠贞的“义”,这样看来,倒是自己枉做小人了…… 莫素素抬眸,眼看着盛邦一脸惊奇的看着唐湄,心中越发不是滋味起来…… 胡先生面色为难,环顾众人一番静默片刻,摆出一副师长的深沉模样,拉长声音说:“这……你这一番言论倒当真是闻所未闻,新奇的很,新奇的很啊!只是恐怕在场之人鲜少有与你同样想法之人,言论自然要以说服旁人为主,人若是不被人认可,即便听着有理也并非大家之言,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了吧。” 胡先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言语,这才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关。 唐湄挑眉,有些好笑的看向胡先生,喃喃道:“所以……鲜少有人认可的……便一定是错的吗……”一边说着,唐湄一边打量一眼众人,目光所及,所有人都一齐避开她的视线,没有半点眼神接触。 唐湄一怔,随即自嘲一笑,罢了罢了,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 “我倒是认为唐二小姐所言极是,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一个慵懒的声音淡淡响起,打破了周遭的宁静,引得众人循声望去。 荣泽唇角依旧挂着无谓的笑意,单手撑着下巴倚在书案上,眯着一双桃花眼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众人。 唐湄一怔,没有料到说话之人竟然是荣泽,再看在场之人也具是一脸讶异,其中以盛邦尤甚,盛邦最最了解荣泽,他对待一切都是冷眼旁观的态度,尤其讨厌的便是这辩论会,用荣泽的话来说便是一群不知所谓的人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命题辩得面红耳赤却依旧不知所谓罢了,盛邦一向对于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习惯了的,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在这辩论赛上出声支持旁人…… 同样面色大变的还有唐青容,她的目光在唐湄与荣泽之间转了几转,眼前再次浮现起那日桃林中二人亲昵的姿态,心头如遭重击一般的沉闷……如今,荣泽是为了护着唐湄才开口的? 唐青容如是想着…… 第二十九章变故 第二十九章 变故 “荣泽。”胡先生循声望去,一个叹气,颇有些愤愤的摇头,总归能给自己找麻烦的一定是他! 荣泽悠然一笑,清冽开口:“义利本是相辅相成,为何世人总要摒弃一方来谈,好像要凸显自己多么的遗世独立一般,再说,圣人之言也不是一开始就被人认同的,如今不也成了大家之言?可见单凭这一点并不足以否定唐二小姐的言论,那么学生不解,还请赐教。” 唐湄立在原地,眼看着荣泽灿若朝阳的笑脸,有一瞬间的怔楞…… …… 今日这场辩论赛以可以预见的难堪收尾,直到最后胡先生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让大家先行离去,推说此事容后再议,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容后再议,就说不准是何年何月了。 放课之后众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谈论的自然是今日这场与众不同的辩论赛,唐湄懒得让众人看自己如同看猴戏一样的指指点点,转身来到了临风亭躲清闲。 倚在檐柱旁,唐湄思及刚刚水榭中的种种不由一叹气,那荣泽不开口还好些,一开口恐怕便要引出许多故事,明日这京城中不知要将今日之事传的多么的神乎其神,自己如今本来就名声受累,万万不想同荣泽有什么牵扯引人注目,可是谁知道……终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东学,曲柳河畔 荣泽倚着垂柳百无聊赖的往曲柳河中扔着石子,夕阳西下,橙黄的日光映的曲柳河仿佛流淌着璀璨星河一般,石子落入曲柳河中,激起阵阵涟漪。 盛邦负手立在荣泽身边,眼中没有焦距的盯着河水,半晌,抬眸看向荣泽,眸中多了一丝探究:“我倒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你也会为了旁人说话。” “旁人。”荣泽扔石子的动作一顿,饶有趣味的将这两字咀嚼一番,陷入沉默……要说熟悉,自己同唐湄的交情确实没有到达帮她说话的地步,可要说是陌生人……荣泽又觉得不对,毕竟两人也算是接触过,也阴差阳错的立了赌约,唔……真要算起来倒也不算陌生,只是…… “没什么,只是她的想法恰巧同我一致罢了,唔……胡先生我也看不顺眼好久了,趁着这个机会找找他的不自在也好……不过我倒是好奇,一向恭敬端庄的唐家二小姐,如今竟然也变得如此……呃……”荣泽默了片刻,想了半晌才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如此……敢说敢为了……” 盛邦闻言,有一瞬间的怔楞,停顿几秒,似是堪堪回过神来一般:“她……确实同从前不大一样了。” 荣泽闻言抬起头来打量起了盛邦,有些意味不明的盯了盛邦半晌:“怎么?你对她好奇?” 盛邦沉默不语,只是低头深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了他这副模样,荣泽剑眉一挑,拧成了一个疙瘩……盛邦的神情分明就是默认了! 忽的想起前两日自己与唐湄之间的赌约,以及唐湄当时得意洋洋的表情,荣泽心头猛地升起一丝烦躁与困惑:“到底这唐湄给你下了什么药,从前你不是半点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吗?” 盛邦默然的看向荣泽,半晌轻声一叹:“我也不知怎么了,只是觉得她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荣泽沉下脸,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无论怎么熟悉,你如今都已经同莫素素订了亲,若是生出些什么变故来……” 盛邦神色一凛,有些惊慌的看向荣泽:“我并没有……” 荣泽淡笑着抬起手:“你究竟如何想的不必同我解释,我当你是兄弟,不过给你提个醒罢了……诚然,无论如何,如今你这幅模样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盛邦不再言语,荣泽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间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盛邦,有时我真觉得我并不认识你,当初你我认你为兄是因你杀伐果断,到不知何时,你竟然会因为一个小小女子的伎俩而轻易动摇了。” 盛邦轻挑眉眼,看了一眼荣泽,颇有些一言难尽的意味,荣泽看着盛邦这幅模样,也不愿再说什么,将手中的最后一枚石子扔进湖中,转身利落离开。 盛邦眉宇间间杂着少有的迷茫与脆弱,盯着河心的点点涟漪,半晌,苦笑一声,轻轻摇头…… 西学 唐青容立在柳树旁,遥望着不远处临风亭里的唐湄,手中的五瓣桃花被揉成花泥,点点粉红沾染了整个指甲,纤纤玉指趁着淡淡的粉红花色,竟然有一丝残忍的美感。 莫素素站在唐青容的身后,顺着唐青容的目光看了看不远处的唐湄,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 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姐姐,唐青容…… 莫素素如此想着,从前在唐家自己只是听过此人的名字,若说是见面,前两日唐老夫人为唐青容办的宴席上自己同她才算是第一次见面。 对于唐青容从前的种种莫素素身为唐湄的时候自然有所耳闻,如今见了唐青容被唐老夫人接回京城自然也料到了唐青容是为了接替唐湄的位置才回来的。 莫素素嘲讽一笑,如此……确实像是自己祖母能够做的出来的,无论如何,总能将对唐家有利的留在身边,其余的……管你是不是骨肉至亲,没有什么是不能抛弃的。 将目光从唐湄身上抽离,重新落到了唐青容身上,轻轻挑眉,看如今这形态,这唐青容对唐湄好像是有敌意的很啊…… 莫素素噙着笑意,眸中有些困惑,自己作为唐湄的时候从来没有同唐青容见过面,就更别提有过什么瓜葛了,那么唐青容这敌意是从何而来的呢?她不过同唐湄见了两天而已,竟然就生出了隔阂? 莫素素笑笑,唐湄啊唐湄,你也真是有招人嫌恶的本事……只是不管唐青容对于唐湄的敌意从何而来这都不重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自己如今不再唐家,若要看着唐湄有什么小动作就必然需要一个盟友,如今看来还真是心想事成,现成的盟友,不就这么送来了…… 第三十章骨肉至亲 第三十章 骨肉至亲 傍晚,海棠轩 “小姐怎的闷闷不乐的?今日在学堂发生什么事吗?”玉坠儿看着唐湄紧锁的眉头不由自主的问道。 唐湄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看了一眼玉坠儿,复又将眼睛合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己悔啊……怎的今日就没有管住自己的嘴!怎的今日就不能再忍忍!偏要做那出头鸟!如今好了,好死不死,偏偏又同荣泽绑在了一处,自己这名声……恐怕是回天无力了…… 玉坠儿与红菱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唐湄的反应,耸了耸肩膀…… 接下来的日子,唐老夫人为唐青容安排了许多聚会要参加,为的就是让唐青容尽快的融入进京城的圈子中去,如今京城中炙手可热的贵女首推就是唐青容,看着唐老夫人对唐青容的重视程度,众人也明白了唐老夫人是个什么意思,自然对唐青容颇多照拂,一时间唐青容在京中圈内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实在风光的很,而觥筹交错间,她的心境同从前也有了很大的不同,眼前这个五光十色的世界是他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如今她真真正正的融入其中,被人宠着。捧着,这种感觉她是享受的,渐渐找到了唐家长女身份为她带来的荣耀,只是享受着这些的同时,她也不免多心,原来,在自己离开京城的这么多年里,唐湄一直是这样过活的……一想到自己在惠州时所见的短浅,又不由的觉得自卑与不甘,种种情绪涌到一处,糅杂成了对唐湄越发的嫉恨与埋怨,凭什么都是唐家的女儿,她却能白白享受着这份荣耀许多年,而自己只能作为她的代替品归来! 反观唐湄呢?这段时间倒是安静的很,除却学堂是必须去的,其余时间都是待在海棠轩内,要多安静有多安静,或是闲来无事逗弄一下唐川,听着他咿咿呀呀的声音倒是能引得唐湄一笑,又或是提笔泼墨一幅,清扫琴弦一曲,日子过得分外清净。 唐湄只觉得自从自己作为莫素素时父母过世以后,这几日的日子才真真正正称得上清闲,其实,于唐湄自己来说,这样的日子也是她一直所求,平静,安宁…… 只是如今的日子也不过都是表像,唐湄自己心中也清楚,内里的暗潮汹涌终究是个隐患,无论是盛邦莫素素、亦或是唐老夫人、更或是荣泽,有一大堆的事情只得自己焦头烂额,自己无法逃避…… 这天夜里,是唐家每月一次团聚在一起用晚膳的日子,唐湄虽然想要与唐老夫人不见为妙,只是这件事却推拖不得,只得按时到了正厅。 饭菜已经摆了满桌,唐家众人也机会到了个齐全,唐湄见状只得在对着众人福了福一一开口问候,唐老夫人正亲切的拉着唐青容一处说话,看样子很是融洽,杨氏在一旁陪笑,时不时说出个笑话哄的唐老夫人欢笑出声。 常氏与唐海则是抱着唐川坐在一旁听着笑话,远远一看,还真是极其和乐的一家呢。 唐湄见了此情此景,只觉得眼睛有些刺痛,眨眨眼睛,低下了头。 唐老夫人见了唐湄,本是笑着的脸面瞬间落了下来,眼角瞥了一眼常氏与唐海,才不得不挤出一抹笑意来,假意对着唐湄招招手“湄姐儿来啦,快坐下吧。” 唐湄道了声是,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若非是看在尝试与唐海的面子上,唐老夫人恐怕巴不得赶快将自己扫地出门呢…… 唐青容满意又悠然的看着此情此景,心中尽是得意,说不出的畅快。 既然人已经到齐,这便准备用膳,常氏要哄着唐川倒是没怎么吃饭,唐海看在眼中,便一直给常氏布菜,恩爱的很。 唐老夫人依旧拉着唐青容与杨氏聊的热络,整个桌子上就只有唐湄一个人安静的很。 唐湄瞧了一眼众人,低头安安静静的数着碗里的饭粒,口中的吃食也味同嚼蜡,虽然唐湄自始至终就明白自己是个外人,只是如今当真被这样赤裸裸的排挤在外,心中的滋味还当真是不好受的紧。 忽然眼前的饭碗中多了一块梨春卷,唐湄一怔,抬起头正对上唐海严肃的模样。 唐海看了唐湄一眼,轻声一叹,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无奈与不舍:“听说近几日你爱吃这个,那便多吃点吧,身子可好了?” 唐湄一时间有些怔楞,只能凭着直觉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来。 唐海眉目一软,平时一派学究模样的面容展现出了为人父的怜爱模样:“若有不舒服的就同我说,我让下人领牌子去宣太医,可莫要不拿身子当一回事。” 除了常氏,唐老夫人等人见了这幅场景皆是一怔。 唐湄眨眨眼睛,环视了一下众人的神色,这才明白了唐海的意思,当即心头一暖,他说这些话不过是让唐老夫人等人听的,唐湄无论如何也是他唐海的女儿,他总会护着的,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却万万不能委屈了唐湄…… 意识到这一点,唐湄看向唐海的目光多了一丝感激,唐海身为太子太师,最要注重的就是孝道,是以,指望他对唐老夫人有什么反抗基本是不可能的,只是如今他既然能够如此说,如此做,也算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唐湄颇为动容,这世上,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名声如何,是否有辱门楣,依旧能够真心待你、为你考虑的恐怕只有父母了……只是这样的疼宠自己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唔……我知道了……谢,谢谢……”意识到唐海是将自己当做真正的唐湄才如此疼爱,唐湄心中有事一番不是滋味,一时间有了一种鸠占鹊巢的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随口说了这一样一句话…… 唐海闻言一怔,与常氏互看一眼,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思索片刻后满眼的怜惜与后悔,恐怕是这段时间自己同常氏对唐湄太过不闻不问,才让她生疏至此,如今连这样的小事都要道谢,实在不像唐湄从前的作风…… 思及此,唐海与常氏皆是满满的自责。 常氏温柔一笑:“这几日因着照顾唐川对你确实多有疏忽,你可是恼了,罢了罢了,别置气,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也不能生分了。” 唐海语气低沉:“傻孩子,谢什么。”一边说着一边蹙眉扫了一眼唐老夫人等人,眉头又紧了两分,这几日唐老夫人对待唐湄与唐青容的差别对待自己看在眼中,依照唐湄的从前的心气没有哭闹已经是极限,如今看着唐湄如此乖巧懂事的模样,唐海不由觉得心疼,一想到唐湄确实是要远嫁,日后相见无期,便又多了几分怜惜,看向唐老夫人的目光多了两分责怪…… 第三十一章寿宴 第三十一章 寿宴 唐老夫人看着唐海的神色,心头一凛,毕竟是母子,只消唐海一个神色,唐老夫人就明白唐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自己就只有唐海这一个儿子,如今府中又全靠唐海这个太子太师的官职撑门面,若是因为唐湄的事情引得唐海同自己生了嫌隙反倒不美,略一想想这几日自己也确实将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些,反正唐湄是要远嫁的,自己何不忍这一时也就罢了。 思及此,唐老夫人便笑笑,状似打趣道:“湄姐儿如今性子越发和顺了,都是一家人,说话竟然这样客气,整日躲在屋子不出来倒叫我想的紧,罢了罢了,也别总拘在家里,三日后庆国公夫人的生辰宴你可要跟着的。” 一席话婉转的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好像唐湄整日闲在家长是自愿的一样,唐湄无奈一笑,自己明白,这已经是唐老夫人能够让步的极限了,自己还能说什么,顾忌着唐海对唐老夫人的孝心自己也只能能忍则忍了。 果然,唐海闻言面色稍霁,转头对着唐湄微微一笑:“正好你母亲要在家中带川儿脱不开身,你便代表你母亲去给庆国公夫人问安吧。” 唐湄底底的应了声是,略点了点头。 唐海看着唐湄没精打采的模样又是轻轻皱眉,抬手爱怜的揉了揉唐湄的额头以示安慰,心中也觉的唐湄这次当真是被打击的不轻,这几日的经历让她变了一个人一般……唐海只是叹气,若是唐湄从前如此性子,不那么执拗,如今也不必落得必须远嫁的状况,自己的女儿,自己也舍不得……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唐青容将一切看在眼中,掩在桌子下的手攥的死死的!庆国公夫人的生辰本来说好了只带自己去的!自己已经准备了许久,打定注意要拔得头筹!如今唐老夫人准许唐湄跟着,恐怕又要叫一群人认不清谁才是唐家名正言顺的小姐了……眼看着唐海对唐湄的疼宠与庇护,唐青容狠狠咬牙,唐湄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一切,反观自己竟然连父亲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杨氏瞧了瞧唐青容的脸色,悄悄伸手推了推唐青容的腿,轻轻摇了摇头:唐湄现在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 唐青容低头咬牙,小心将情绪隐藏在眸中。 …… 庆国公夫人今年是七十大寿,排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单单是王公贵族文武朝臣邀请了个遍,就连皇上也亲赐了一个玉寿桃送到了庆国公府上,不说寿礼贵重与否,单单是这个脸面就叫人羡慕。 不过说起来庆国公夫人也确实担得起如此排场,庆国公与庆国公夫人一共生育了三个儿子,庆国公一生戎马保家卫国,十年以前西北动乱,庆国公带着三个儿子上了战场,却没想到中了敌人的奸计被围困在陷阱当中,三个儿子也被敌军所俘,敌军以庆国公三个儿子的性命为要挟,逼迫庆国公交待出西北边境的边防图,老庆国公誓死不从,眼睁睁的看着三个儿子被人折磨杀害…… 庆国公与众将士凭着毅力挺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援军一鼓作气杀出重围,老庆国公横刀立马斩了敌军首领的首级,为儿子报了仇,却也一夜之间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一夜白头,跌跌撞撞亲自到乱葬岗找到三个儿子已经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首后火化带回京城。 庆国公夫人的打击自然是不必提的,只是还没等庆国公夫人好生伤一伤心,那边庆国公就传来了噩耗,这个一生喋血沙场的将军,用他那染满了敌军鲜血的宝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双浑浊的眸中满是对自己三个孩子的不舍与悔恨,这位将军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一关,这一生保家卫国,却也因为国家亲眼看着自己三个孩儿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也许只有死亡才能让他这份悔意归于平静…… 一夕之间失去了世上最最亲近的儿子与丈夫,庆国公夫人的悲痛可想而知,只是庆国公夫人也是将门之女,深明事理,明白如今自己担负的是庆国公家族最后的荣耀与尊严,是以,咬着牙逼着自己活下来,将整个国公府撑起来,打理的井井有条,又变卖家宅重整庆国公手下的将士,更名:忠庆军,期间更是亲领忠庆军数次奔赴战场平定边疆,目的是要叫世人记住庆国公家虽然已经无后,但是也称得上是“世代忠良”四个字! 这样一个传奇女子实在让人不得不敬佩,唐湄从前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便对庆国公夫人颇为敬仰,只是因为身份所限,每次有缘相遇也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并无缘说话,如今能同唐老夫人等人一道去庆国公夫人的寿辰贺寿,唐湄实在是满心欢喜,此生能同庆国公夫人说上一句话唐湄便算是心愿足矣…… 三日后,傍晚 唐湄在唐老夫人的带领下感到了庆国公府。 抬头仰望门楣,庄重的朱红匾额正中用金漆书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赖造庆国公府。不说别的,单单看这匾额也明白了这庆国公府的不简单,“赖造”这两个字可不是随便用的,能够称得上赖造的都是皇上御赐专门建造的府邸,这是无上的荣光,只这单单两个字,便是某些人用尽一辈子都无法触碰到半分的…… 饶是唐老夫人那样傲气的人,站在这门楣之下也不由得露出向往的神色。 唐老夫人艳羡的打量了一眼那朱门金匾,深深一个吸气,低头理了理衣裳,转头看了看盛装打扮的唐青容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一身青衣的唐湄身上,眉头一挑,复又挑剔的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又打唐湄片刻,淡淡别开视线。 今日唐湄身穿一身青色罗裙,衣裳样式简单,却很好的勾勒出了唐湄玲珑有致的身形,一头及腰长发用玻璃种仙鹤玉簪松松的绾了一个望月髻,鬓边攒着一朵时令海棠,一眼望去竟如同仙子般飘逸出尘,再看唐青容,单看虽然也是个清秀佳人,今日又明摆着是用心打扮过了的,可是站在唐湄身边竟然半点风光也没有占去,反倒是一身珠翠颇显老气,落了下成………… 唐老夫人这样想着不由有些惋惜,若非是唐湄自找不自在非要跳湖自尽坏了名声,凭她这幅容貌哪里还愁没有好亲事,自己又何必费力的将唐青容接回来重新栽培,说到底都是唐湄自作自受罢了…… 第三十二章齐聚思归远 第三十二章 齐聚思归远 由丫鬟接引着进了府门,入目便是一条长长胡九曲门廊,门廊四周挂着湖水蓝轻纱幔帐,清风徐来,轻纱微动,当真如同湖水泛起涟漪一般层层叠叠的晕染开来,显的格外幽静安宁。 唐湄一面走着一面打量着周遭的景致,不禁暗自咂舌,都说看一人家中布置就能品读出一人格局如何,如今入目所及的景色,无一不显露出庆国公夫人的心有丘壑,唐湄一时间只觉得自惭形秽,似庆国公夫人这样的人物,怕是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望其项背,唐湄自认是活的比较现实之人,但是正因如此,自己才越发的敬重这些一诺千金、重情重义之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自己都没有什么可以选择成为这种人的机会,但从唐湄内心来说,若是当真能过如同庆国公夫人一般不输大丈夫的一生,该是何其有幸…… 思索间,三人在下人的带领下已经到了一个精致的花园,此园名为“思归园”。 同大家传统认识中的园林景致不同,此处思归园并没有半点园林该有的花繁草茂亦或是落英纷然,整个花园皆是青砖铺地,灰暗的墙壁上斑斑驳驳胡遍布爬山虎,同周围景色融为一体,古朴平实之中衣微微透着一丝凄清之感,同今日寿宴的氛围实在有些相去甚远。 唐老夫人带着唐湄与唐青容进入花园,大概扫了一眼思归园的陈设,唐老夫人缓缓蹙眉,撇了撇嘴轻声道:“这人的性子是转不过来了,古怪的很,这么一个大喜的日子居然寻了一处这样的所在办寿宴,岂不是让京城众人看笑话。” 唐青容亦是挑眉,附和着唐老夫人道:“祖母,不是说庆国公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吗?怎的……这院子……也太过小家子气了一些……” 唐老夫人闻言很是受用,轻轻一勾唇角,眉宇间满是赞同的鄙夷之色:“她呀,就是这个脾气,改不了的……” 唐湄一边打量着周遭的景致,一边听着唐老夫人和唐青容的对话,眸色一暗,这院子粗看简单,甚至是简陋,只是若是细观就不难发现,这其中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沙一石都是有年岁的,甚至是摆放位置也是颇为讲究,这样一处所在…… 思归园、思归园……思归、思归…… 唐湄将这几个字在口中反复咀嚼一番,忽的眼前一亮,猛的悟了,随即心头涌起一丝酸涩之感,思归思归……若是自己所料不错这处所在该是模仿从前庆国公府的院子分毫不差的复刻出来的…… 思归思归,庆国公夫人所思何人……海誓山盟都做空,独守空房连个可以绕膝陪伴之人都没有,纵观天地间再无自己任何亲人…… 唐湄忽的想到当初自己父母离世之时的情景该也能同庆国公夫人的情况比拟一二,只是自己只是痛失双亲,如今庆国公夫人不止双亲,甚至是丈夫与儿子皆相继离世独留她一人过活……这思归二字该是饱含多少说不清道不明有伤情与无奈……只是这份情谊,世间又能有几人能够真正理解,大多数该是如同唐老夫人与唐青容之流,眼看的都是这花园是否华丽,陈设是否精致罢了…… “今日在场之人众多,你二人切记谨小慎微,莫要叫旁人说出唐家的不是来。”唐老夫人一面叮嘱着,又一面转头看向唐湄,略蹙了蹙眉,思索片刻,开口道:“今日许多公子小姐也会来,你……便安静的坐着吧,青容刚刚进京,许多人都不熟悉,我带她四处转转。” 唐湄威严一愣,眨眨眼睛明白了唐老夫人的意思,无奈一笑,乖顺的点了点头:“孙女儿明白。” 唐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湄,刚想开口说什么,又看了看周遭之人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便转身带着唐青容离开。 唐湄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自嘲一笑,唐老夫人对于自己的厌恶还真是半点都不愿掩饰……又或者说她如今这幅形状是已经隐忍过的了? 唐湄无奈一叹,若非是唐海开口,唐老夫人今日是绝对不会带着自己前来此处的,今日人多眼杂,唐老夫人巴不得将自己扔在家中让京中众人都忘了唐家还有自己的存在呢,带自己过来已经是极限,要说要带着自己同众人打招呼……那是未来要代表唐家高嫁的唐青容要做的,自己原也没想分得半分光彩…… 今日唐湄来此处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见一见庆国公夫人,若是有缘能说上一两句话便是心愿足矣,是以唐湄今日也没想弄出什么事情来,即便是明知道盛邦应该也受邀来了这院子当中唐湄也没有心思去寻他,一来是没有心情,二来,今日人多眼杂,自己还是分的清轻重缓急的。 于是乎,唐湄便索性听从唐老夫人的指示,寻了一处僻静的所在安安静静等待着开席。 唐青容跟随在唐老夫人身边如鱼得水,挂着得体的微笑同众人打招呼问安,俨然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唐老夫人笑着同户部尚书夫人问好,眼角一瞥,忽的看见一人身影,当即眼前一亮,连忙同户部尚书夫人告别,带着唐青容往院子的西北角走去。 院子的西北角设了一张小几,此刻盛邦与荣泽等一众人皆聚在此处,不说旁人,单说有荣泽说盛邦这两张祸国殃民的脸面便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更何况人堆中还坐着两个甚是耀眼的人物——当今五皇子秦征与七皇子秦卓。 前头说了庆国公夫人在京城的地位甚高,今次寿辰,皇上派来送寿礼的便是五皇子,五皇子秦征今年二十有二,乃是当今皇上与越贵妃所出,当年越贵妃不知因何事触怒龙颜被贬为庶民,越贵妃养尊处优惯了的,不过流落民间半月便一病不起丢了性命,当时年仅十二的秦征得了这个消息悲痛离京回了越贵妃母家,皇帝体恤秦征伤情,便也由着他留在越贵妃母家,这一留便是五年,如今五皇子平复伤痛后归来,皇上对他也别无二致,这就打发了他来给庆国公夫人贺寿,也算是向世人表明了五皇子并非不受自己待见的意思。 再说旁边的七皇子秦卓,虽然排行老七,但是年纪却同五皇子差了许多,年仅八岁,生母只是一届名不见经传的小嫔妃,并且早逝,可是七皇子却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如今虽然没有立太子,但是众人俨然已经将七皇子当作未来的储君来看了,今日是因着在宫中呆的无聊了,这才缠着皇上求了出宫的旨意出来玩儿,这样两个人物往那里一坐,自然是引得众人一一上前拜见。 第三十三章五皇子秦征 第三十三章 五皇子秦征 “老身参见五皇子,参见七皇子。”唐老夫人拉着唐青容上前请安道。 秦征本来正同盛邦说话,闻言转头看了过来,正对上唐老夫人的笑脸。 唐青容虽同唐老夫人一起给秦征等人请安,一双眼睛却是好奇的偷偷打量着秦征与秦卓,内心有些激动,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与皇子在一处相处。 秦征的样貌该是像了他的生母,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总是慵懒的眯着,消瘦而白净的瓜子脸给他平添了一丝秀气,若说唯一与皇上相像的地方该是那浓密的剑眉,淡化了眉眼间的女气,看起来倒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儒生。 唐青容暗自点头,果然是皇子,确实生的不俗,只是……比照荣泽…… 唐青容这样想着,一双眼睛便落到了一旁拿着玉弹丸与七皇子玩闹,笑的一脸温柔的荣泽身上,心尖不由一颤,一时间竟然那有些嫉妒能引的荣泽一笑的七皇子来了……唐青容无奈一叹,荣泽恐怕便是自己一生的劫数,而面对这劫数,自己……甘之如饴,当年翩翩公子利刃出鞘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自己便已经倾心托付,心中再也容不下旁人,今生若能常伴其身侧,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秦征打量了一眼唐老夫人与唐青容后疑惑的看了一眼盛邦,盛邦微微一笑解释道:“你离京这许多年年,果然许多人都不认识了,这位是太子太师的母亲唐老夫人,从前咱们也是一起见过的。” 秦征做恍然大悟状,转头惊讶的看了看唐老夫人,唐老夫人连忙点头陪笑。 秦征笑道:“原来是唐老夫人,我竟没有认出来,老夫人莫要怪罪才是,唐老夫人可安好?” 唐老夫人连忙摆手:“可折煞老身了,托五皇子的福,一切都还好……倒是五皇子,越发丰神俊秀了。” 秦征笑笑,将目光落到唐青容身上:“这位是?” 唐老夫人眼镜一亮,连忙开口介绍:“回禀五皇子,这是我的孙女儿唐青容,今日随我来参加寿宴,见您在便一道过来请安。” 秦征看了看唐青容半晌,食指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眸中多了一丝计较,微微一笑:“原来是太子太师唐大人的女儿,怪不得风姿如此绰约。” 唐青容听着秦征开始的称赞不由得脸上一红,娇羞一笑,待听到秦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唇角扬起一个不尴不尬的弧度,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唐老夫人以及众人闻言亦是颇为尴尬,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识趣的闭了口。 不远处的荣泽听了这边的响动,眉头一挑,饶有趣味的看了过来…… 秦征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笑意微敛。 唐老夫人毕竟是年长之人,反应也快些,忙笑着打圆场:“这个是老身的大孙女儿,皇子刚刚说的是老身的二孙女儿,名叫唐湄。” 秦征了然的点点头,再次看向唐青容,眼中便少了那一抹精光,默了片刻,面色如常的继续闲谈般的询问道:“原来是唐大小姐,只是怎的不见唐二小姐?” 唐老夫人一怔,今日特地扔下唐湄,只带着唐青容来给秦征请安就是希望能让唐青容入了秦征的眼,可谁想到…… 唐老夫人早就已经打好了算盘,唐家若想要在京中稳稳的立交长长久久的富贵下去就必然要同皇家扯上关系才行,纵观如今的局势,皇上已经年老,不会再纳妃,那么自己的目光便只能锁定在这些皇子身上,按照目前的情势来看,最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继任储君之位的便是七皇子秦卓,只是七皇子秦卓今年才八岁,唐家并没有什么适龄可婚配的女眷,而皇上本就子嗣稀薄,除了七皇子也就还有三皇子与五皇子两人罢了,三皇子生性淡泊名利,且已经年过三旬娶了正妃,那么唯一般配的也就是五皇子了,虽然日后不一定荣登大宝,但也好歹是个王爷!唐家若是能出来一位做王妃的女眷也是不错的,有了这层关系,日后何愁没有机会往宫中送人,又何愁不能添一位皇妃亦或是皇后…… 只是如今看秦征的意思…… 唐老夫人有些疑惑了,唐湄如今的名声竟然那也能引得秦征记挂?……秦征刚刚回京几日,难道还不知道唐湄与盛邦之间的事情才有此一问? 心中虽然有百般疑惑,但是面上唐老夫人还是要摆出一片泰然的模样“老身那二孙女儿是个调皮的,这会儿不知道去了何处,整日也没有个定性……” 唐青容立在一旁,只觉得脚底发寒,脸上强撑的笑容也有些装不住了,明明自己就在此处,明明自己才是唐家大小姐,为何人人关心的就只有唐湄?!只是因为自己幼时不在京城吗?又或者自己没有一个太子太师的父亲吗! 唐青容一脸愤恨,若非是自己父亲去世的早,如今唐家长子该是自己的父亲,也能在京城谋个一官半职!自己又何至于寄人篱下一般…… “呦,在那儿呢!在那儿呢!”唐老夫人转过头在人群中搜寻一圈,几乎是立刻就看到倚着花架百无聊赖数着花瓣的唐湄,连忙指给秦征看:“那便是老身的二孙女儿唐湄,可要老身将她叫过来?” 秦征循着唐老夫人的手指望了过去,只消一眼,便讶然的睁大双眼久久不能动弹,自己倒是听说过唐湄是个难得的美人,但却也听说过唐湄为人性子刻板是个木头美人,少了些灵气,是以刚刚才将唐青容认成了唐湄,若是早知唐湄是如此品貌,自己断然不会认错,秋千架下,那人只消静静的落座就仿佛这喧闹场中的一方美人图一般让人望之生喜,美人在骨不在皮,样貌美的女子自己见了很多,但是如眼前这位单单是一个侧影便能吸引自己目光的实在少见,自己甚至连她的样貌都没有看清,只凭她的风骨便移不开目光…… “荣泽哥哥!荣泽哥哥你看什么呢!”七皇子拉了拉荣泽的双手,撒娇的直往荣泽怀里蹭。 荣泽望了望秋千架下个青衣佳人,又看了看面色各异的秦征与盛邦等人,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舒了一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秦卓,宠溺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在看一个自以为是狐狸的小白兔慢慢掉进狼窝……七殿下,你说这个小白兔还有活路吗?” 秦卓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其意…… 第三十四章会面 第三十四章 会面 “湄姐儿。”唐老夫人一面叫着一面转身要去寻唐湄,忽的见到一个月白色的如一同雪球一般的身影快速跑到唐湄身边。 唐老妇人一愣,眨眨眼睛定睛一看,惊的倒吸一口凉气,那个穿着月白儒衫,负手而立如同小大人一般的身影可不就是当今七皇子秦卓! …… 秋千架下,唐湄面色沉静的数着手中的海棠花瓣,神识却早就已经自由自在的翱翔九天去了,猛的感觉自己面前白光一闪,定睛一看竟然是是一个身量不高,穿着月白儒衫头戴金冠,生的粉雕玉砌的男孩立在自己面前。 唐湄疑惑的同他对视了一眼,左看看又看看,有些手足无措,疑惑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啊?可是同你家人走散了?” 秦征眨眨闪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笑露出两个讨喜的梨涡,软萌的如同女孩子一般:“我随身的玉佩掉到石头底下了,我胳膊太短拿不到,小白……唔……姐姐可否帮个忙?” 唐湄打量了一下四周,虽然有些疑惑为何这小孩子放着那么多人高马大的哥哥叔叔亦或是伺候的小厮不找偏要找自己,只是看他笑的讨喜的模样,一想着左右自己无事,便也欣然答应了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唐老夫人眼看着唐湄同秦卓交谈了几句便被秦卓拉着衣角带走了,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来,这……秦卓久居宫中,自己还是在皇上寿宴的时候远远看过他一眼,他……何时同唐湄相识了? “这……”唐老夫人有些为难的看向秦征,眼看着秦卓竟唐湄带走,自己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两边都是皇子,都不好得罪,当然细算下来自己还是更不想得罪秦卓,毕竟他可是皇上最最宠爱的儿子。 秦征自然将刚刚的情景收入眼中,眼底划过一丝疑惑,转瞬即逝,手指抵着下巴,扯出一丝笑意:“老七如今也会分美丑了,满院子的人就挑生的不俗的做玩伴……罢了罢了,别去扰他们了,老七是个贪玩的,回头又该不依了。” 一席话说得几缓和了气氛,又为唐老夫人找到了台阶下,众人自然是笑着应和,打着哈哈将此事掀了过去,再次闲聊起来。 …… 唐湄跟着秦卓绕过假山来到了一出池塘边,此处四下无人,甚是僻静。 唐湄左瞧瞧右瞧瞧,转过身来对着秦征微微一笑:“你那玉佩掉在了何处?” 秦卓站在原地不动,明明一脸稚气,却故作老成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奶声奶气的一叹:“看着一脸精明像,怎的这么没有防人之心,果然是只小白兔,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对你不利?” 唐湄闻言一怔,反应过来眼前人说什么之后,随即嘴角抽了抽,自己……如今是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给教训了吗……他说什么,小白兔!? 唐湄暗自咬牙,防人之心自己当然有!可是这是在庆国公夫人的寿宴上,在场的都是王公贵族,谁敢出什么幺蛾子!就这么一个小娃娃,大腿都没自己的胳膊粗!他倒是数落起自己来了。 唐湄几个深呼吸,努力按下心中的诧异与无奈,平复了一下心绪,强扯出一抹笑,刚要开口回话,却又被秦卓打断。 秦卓依旧一派老成的模样,小手一扬,面上颇有些大人有大量的意思:“罢了罢了,以后记着就是了……荣泽哥哥——” 唐湄听到荣泽两个字,面上一怔,忘记了本来想要说什么,顺着秦卓的目光转身回望,正看到荣泽一身庄重儒服,含着笑意施施然的站在自己身后。 唐湄心下疑惑,一时间有些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我带出来了,圣人云非礼勿听,你们有话便说,我绝不偷听!”秦卓一派坦荡模样,只是那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小脸配上这幅神情实在不搭的很,反倒引人发笑…… 荣泽倒是惯看了秦卓的这幅模样,只是笑笑:“那便不送七殿下了。” 唐湄闻言,飞速的抓住了重点,随即一怔:“七?七殿下?!” 唐湄转过身来有些不可思议的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个爱装老成的孩子,这便是皇上最最宠爱的七皇子秦卓?那个可能会成为未来储君的秦卓?! 唐湄有些讶然,从前自己一直无缘得见天颜,原来七皇子竟然是这么个模样! 秦卓得意的打量了一眼唐湄,故作叹息的摇了摇头:“这幅眼色可怎么过活的?……” 言罢,一甩衣袖,昂首挺胸的离开了。 唐湄怔楞的看着秦卓离开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好气又好笑,这孩子还当真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说着这样的话却还生的那般讨喜…… 唐湄叹气,转身看见荣泽,思索着扯扯嘴角:“荣大少爷好本事,竟然能请的动七皇子传话,小女子佩服……”一边说着,唐湄这才忽然想起从前便听人说过七皇子偏爱粘着荣泽,两人感情甚笃,自己也只是觉得传言有误,却没想到这二人实在亲厚的很…… 重新打量一眼荣泽,唐湄撇撇嘴,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哄孩子的人啊…… 荣泽听着唐湄阴阳怪气的语调轻轻挑眉,眯起的桃花眼中颇多不满:她倒是安然的很,自己刚刚将她从狼窝拉出来,她倒是还不领情…… 荣泽有些不快的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复又咽了下去,罢了罢了,自己何时这样小气过,竟然想同一个小女子一争长短。 “看来唐二小姐这几日颇得唐老夫人欢心啊,庆国公夫人的生辰宴竟然也会带上你,实在让人意外。”荣泽侧过身假意欣赏一旁的盆栽,淡淡的岔开了话题。 唐湄闻言眉心一挑,默然片刻自嘲一笑,不愿多谈,上下打量一眼荣泽,岔开话题道:“荣大少爷今日的打扮也是让人颇感意外啊,同往常……确有不同……” 今日荣泽穿了一身松花绿纹绣的儒服,褪去往常随意的模样,显得既郑重又精神,从衣领到袖口无一处不是穿的一丝不苟与平日里的不羁也形成鲜明的对比。 荣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打扮,笑意微收,面上添了两分郑重:“庆国公夫人寿辰,怠慢不得。” 唐湄挑眉,颇为诧异,似荣泽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因何人收起锋芒……倒还真是闻所未闻…… 第三十五章庆国公老夫人 第三十五章 庆国公老夫人 “若是有事同我说自去叫我就是了,这样遮遮掩掩若是叫外人看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唐湄看着荣泽问出心中疑惑,倒也纳闷他费了这么大的周章见自己到底所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我同七皇子打赌这院中何人最好骗,我指了你,果不其然,不过三言两语你就让他带了出来。”荣泽这样说着,一双眼睛却不看唐湄,只是四下乱扫。 唐湄眉心一跳,只觉得胸口堵了块石头一样的不痛快,唔……七皇子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该是同荣泽学的吧…… “荣大少爷还真是爱同人做赌呢……”唐湄微微一笑,意有所指道:“可不知你还记得同我的约定否?” 荣泽笑意一收,目光一沉:“当然记得。” 唐湄满意一笑:“那便好,小女子怕荣大少爷贵人多忘事,特地提醒一句……” 荣泽目光悠远的盯了唐湄半晌,复将目光投到远方的假山处,面色严肃:“看来你对盛邦的心意十分有把握了。” 唐湄淡淡一笑:“有把握倒还说不上,只求荣大少爷遵守约定就是了。” 荣泽并未直接回答是否,略一沉吟片刻:“我倒是好奇,盛邦究竟何处如此拔尖,引得你如此……如此……”荣泽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唐湄眨眨眼睛,微微侧身,状似欣赏起了门廊下的一盆并蒂海棠,语气浑不在意道:“盛邦乃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豪门贵公子,文武双全,为人谦逊,多少女眷心仪于他,多我一个,很奇怪吗?” 荣泽缓缓合眸,面色无波,半晌睁开双眼,目光深沉的打量了一眼唐湄的侧脸,嘴唇抿的紧紧的 ,盛邦这样一个人,确实引得京中许多少女倾心,唐湄从前对盛邦的爱慕自己也是有所耳闻的,只是……荣泽眼中晦暗不明起来,自己拿起辩论堂上听了唐湄的言论,自己倒是一改从前对她刻板的看法……都说相似之人才会互相欣赏,可她日的言论同盛邦可完完全全不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 荣泽心下疑惑,只觉得越深入了解便越发的看不明白眼前之人。 …… 等到唐湄同荣泽一前一后分别回到席间的时候宾客也已经到的七七八八,思归院中几乎座无虚席,只等着庆国公老夫人出场了。 唐湄悄悄进入院门,四下打量一眼这才发现坐在院子东南角的唐老夫人以及唐青容,唐湄吐吐舌头,猫着腰,蹑手蹑脚尽量不引人注意的蹭到了唐老夫人二人跟前落了坐。 本以为自己的无故失踪会惹得唐老夫人不满,却没想到唐老夫人非但没有开口怪罪,反倒对着唐湄微微一笑。 这一笑尽管和蔼可亲的很,可是在唐湄眼中却是如同“诈尸”一般的惊悚!唐湄一时间只觉的背上汗毛倒竖,惊出一身的冷汗,堪堪缩了缩脖子,自从自己穿越过来以后还是第一次看见唐老夫人的笑脸呢…… “你同七皇子可是何时认识的?”唐老夫人笑问道。 唐湄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唐老夫人为何这副模样对自己,只得无奈一笑,随便扯了一个谎话:“那原来七皇子殿下,孙女儿早前并不识得七皇子,只是刚刚七皇子说玉佩掉在石缝中,让孙女儿帮忙捡了出来,奴婢看下人称呼他七殿下也是唬了一跳呢。” 唐老夫人闻言,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来:“是这样啊……” 唐湄嘴角抽了抽,心下无奈,暗自腹讥:否则还能是怎样,七皇子年仅八岁……难不成还是看上了自己不成! 其实唐老夫人倒也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是见秦卓同唐湄搭话,还以为二人在何时有所交集,若是能哄的秦卓开怀对于唐家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是以才对此事上上心,却没想到她二人的交集也不过如此罢了。 “七皇子已经回来许久了,怎的妹妹才回来啊。”唐青容面带笑意的问道,却是一语就挑破了重点。 这句话果然引得唐老夫人疑惑的目光。 唐湄面色坦然的笑了笑:“早就听闻庆国公府院景无双,在外间的临风亭看迷了眼,忘了时辰,倒叫姐姐挂心了。” 唐青容淡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桌子下的双手却是暗自握紧,自己早就观察过,在唐湄离开之后荣泽也不见了身影,而在荣泽回到思归园之后唐湄便紧随其后的归来…… 唐青容咬牙,让自己相信这是巧合! 唐老夫人蹙眉:“一言一行还是要严谨些,不过一处院子有什么好看的,别让旁人以为咱们唐家没见过世面。” 唐青容紧抿着薄唇不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唐湄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唐湄扯扯嘴角,面上一排淡然:“孙女儿明白……” 说话间,院门外便提步进来了一个身着翠绿衣衫俏生生的丫鬟,那丫鬟对着众人轻轻一福算是问安过了,而后往后退了一步立在门边,伴随着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庆国公老夫人这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庆国公夫人如今也已经年过七旬,一身紫檀色襦裙既配得上今日的场合,不会显得太过沉闷,配上庆国公老夫人满头银发,更显格外庄重。 庆国公夫人是有功夫在身的,虽然已经年迈但是精神却依旧矍铄,虽然眼角额头满是皱纹,但是双眼却不似一般老妪一样浑浊,反而是透着精光,让人无法忽视,虽然拄着黄花梨寿星公手杖,背脊却是挺的直直的,从院门到主位要绕着院子走半圈,庆国公夫人却步步沉稳,目不斜视,颇有大将之风!单单这份精气神就叫吾辈只能望其项背…… 唐湄瞪大眼睛,目光一路追随庆国公老夫人,暂时将刚刚同荣泽与唐青容等人发生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唐湄远远看着庆国公老夫人,面上颇为崇拜敬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自己惦念了许久的庆国公老夫人,今日总算是有缘得见了! …… 第三十六章寿礼(1) 第三十六章 寿礼(1) 平常人家的贵妇人为了显示身份贵重,行住坐卧定要下人引路,这一点习惯在唐湄看来颇为奇怪,就好像必定有些生活不能自理的“毛病”才能显得高贵一些,再看庆国公老夫人,下人垂手跟随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庆国公老夫人独自一人走在前头,就连登上台阶都没叫人虚晃着搀扶一下,唐湄满眼崇拜的看着庆国公老夫人,只恨不得现下能同她说上两句话,也算是圆满了。 庆国公老夫人在立在上首,淡笑着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今日老身生辰,能得各位捧场实在荣幸,老身先在这里谢过了。” 众人自然起身回礼,就连五皇子也起身拱手回礼,一时间对于庆国公老夫人的溢美之词充斥着整个思归园。 庆国公老夫人不是一个喜欢繁文缛节的人,开场白并不长,略一问好,又特特感谢了五皇子、七皇子的到场这便吩咐下人传菜摆宴了,宣了舞姬上来奉上歌舞,如此种种,本来有些荒凉的思归园这才有了些生辰宴的气氛。 庆国公夫人并不喜铺张浪费,同旁人家中每逢喜事都恨不得将山上跑的,水里游的,天上飞的全部都摆在桌子上,生怕一个照顾不周落人口实,显得自己家中并不宽裕,要用此种方法来撑场面。 反观庆国公夫人生辰宴的菜肴倒是“不走寻常路”的很…… 此次生辰宴宴请了三十几桌的宾客,每桌大概有七八人的模样,摆上的菜肴却不过九菜一汤罢了,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御膳豆黄、芝麻卷、龙井竹荪、红梅珠香、八宝野鸭等等……有荤有素并不铺张也不显小气,每样餐点精致可口,倒有些家常的味道。 唐湄试吃了几样菜品,都是颇为满意,抬头再看场中的舞姬,一个个画着浅淡精致的梅花妆,身着墨绿轻纱,举手投足、浅笑折腰间满是如水般的温柔,席间奏的是一曲沂蒙小调,每个抑扬顿挫都同舞姬的动作相符的很,看惯了宫廷皇城的靡靡之音,恍然见了这舞曲倒是如同一股清泉般让人心生舒坦,唐湄欣赏着这清丽的舞姿舞曲,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眼前仿佛浮现起了江南山青水绿、姑娘们穿梭在山间,竞相采茶的情景,那里和风正暖,姑娘们引银铃般的笑声响彻山谷,风中还透着有些湿润的茶香…… “庆国公夫人好歹是国公夫人,将门出身,却没想到竟然喜欢此等调调,这糯糯乡音虽然不错,但是到底同咱们紫禁城的格局不符。”耳边传来了兵部侍郎夫人蔡氏的声音,唐湄眉头一挑,一瞬间被唤回神识。 唐湄环视一圈四周,眼见着在座之人有六七成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连同唐青容与唐老夫人也不例外。 唐湄不由得心头一沉,心头浮现一丝恼怒,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一样的让人不快。 再次抬眼看向上首的庆国公老夫人,只见她那张满布皱纹,不苟言笑的脸面在看到了下首舞动的舞姬之时罕见的浮现起了一丝微笑,本是拄着拐杖的手此刻也将食指中指相扣迎合着节奏敲击着桌面。 庆国公老夫人眼神迷离的看着场中的舞姬,那是一种类似于怀念、欣喜却又无可奈何的东西…… 那抹笑意看的唐湄心酸,今日满座高朋,名义上来庆贺庆国公老夫人的生辰,奉承的话语说了一车又一车,可是在场真正能够理解庆国公老夫人的又有几人呢?不过就是借着贺寿的由头来攀关系,又或者是如同唐老夫人之流,左右不过是各怀鬼胎…… 唐湄品度着刚刚蔡氏的话,嘲讽一笑:紫禁城的格局?紫禁城的什么格局?难道这山村小调就这样上不得台面?难道京城中的人个个都是金堆玉器的?该入耳的都是仙音缭乱?能入目的都是天女下凡?! 只是这番话唐湄也不过实在心中算计罢了,无法说出口,再抬头看向庆国公老夫人,思索片刻,随即幽幽一叹,有些释然,恐怕庆国公老夫人也明白在场众人的心思吧,只是迫于场面不得不办上一个生辰宴招待众人而已…… 这样想着,唐湄不由得为庆国公老夫人感到不值,再看眼前的歌舞也再没有了刚刚的心境,好在歌舞已经接近尾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收了尾。 经过这一番折腾,时间也已经到了傍晚,夜色慢慢暗了下来,府内的下人也将红灯笼挂起,引着在座的众人来到西厢一处名为望月台的所在休息落座。 望月台是一个二层阁楼,阁楼上头三面围墙,开着轩窗,面对院子的一面却是由两个柱子支撑,开个通透,檐下挂着垂地的碧青月华纱,檐角四面挂着红灯笼,屋内的各处角落也早早的点了蜡烛,将整个望月台映的如同白日一般明亮。 望月台对面是一个三尺高的戏台子,与望月台相对而立,那戏台子张灯结彩,想来每逢喜宴必定是要来此处开锣的所在。 众人一起来到望月台的二楼,在望月台中依次落座,抬起头正看到对边的戏台子,此处倒是一个遮风挡雨,绝佳看戏的所在。 庆国公夫人在主位落座,五皇子与七皇子与庆国公老夫人平坐,余下众人按照官职品阶落座。 下人递上来了戏折子,庆国公老夫人将戏折子让给五皇子七皇子点戏,七皇子年纪尚小自然不懂得点戏也就罢了,而五皇子则是摆手拒绝,一脸谦和道:“今日是您老生辰,我怎么说也是小辈,不敢逾越。” 庆国公夫人也不再矫情推辞,拿起戏折子左右看了一眼,指了一出《洛神》让先唱着,便有下人将戏折子传了下去供众位宾客点戏了。 丫鬟带着戏折子在场中走了一圈,供众人圈了几出戏便将戏折子送到了对面的戏台子处,戏班子接了剧目连忙手脚麻利的粉装打扮起来,不过片刻戏台上便已经鸣锣开场了…… 而与此同时望月台这边的老夫人也叫下人将今日收上来的贺礼拿了上来,这倒是源于楚国的一个习俗,楚国与别国不同,若是寿星收了礼物不必立刻收起,趁着宴后闲暇时刻将礼物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几样叫众人瞧上几眼,也沾沾喜气,如今茶饮已毕,正是时候…… 第三十七章寿礼(2) 第三十七章 寿礼(2) 收受的礼物没有上千也有成百,若是一一打开也实在不可能,所以在大门处设置供众人留下礼品的礼桌的时候便分为了皇亲官员、世子贵女两张礼桌。 如今相对比之下自然是世子贵女进献的寿礼少了些许,更何况…… 在场的官员们谁人不想着巴结一下这位庆国公一品诰命夫人,今日所进献的寿礼恐怕多数“名贵”的很!在场的都是名义上“两袖清风”的“国之栋梁”,无论从谁的礼盒中出现些价值连城的物件那么谁的面子上都过不去…… 于是乎,折中考虑,拆一些小辈儿们送来的寿礼权当凑趣儿,既不违背习俗,也不叫众人难堪…… 众位世家子弟与闺阁贵女送来的寿礼被安置在了一个楠木桌子上,由小厮抬到了庆国公夫人面前。 庆国公夫人看着面前堆叠的礼盒,微微一笑,和蔼可亲的朝着小辈们落座的方向略微点了点头:“难为这些孩子有孝心了。” 众人自然微笑着点头回应。 庆国公夫人目光在礼盒中间扫了扫,末了片刻在众多礼盒中挑了一个放在最上头的檀香盒子,打开来一看,一阵淡雅的扑鼻香气便缓缓充盈整个阁楼,庆国公夫人眉头一挑,有些诧异的微微一笑:“这是波斯的倾芸香?” 话音刚落,下首立刻便有人站了起来,朝着庆国公老夫人柔柔一福:“老夫人好厉害!正是波斯的倾芸香。” 说话的正是莫素素,今日她一身规规矩矩的水蓝色襦裙打扮,绾着堕马髻,整个人显得温顺又乖巧:“听闻这倾芸香最是有安眠的功效,素素便着人帮忙打听从西域来的商队中得来了这倾芸香,给老夫人安神用。” 一边说着,莫素素一边笑意盈盈的瞥了一眼东边一角。 唐湄瞥了一眼莫素素,今日这样的场景,顶着“落魄户”身份的莫素素本来是不应该出现的,自己从前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也是因此无缘得见庆国公老夫人,如今莫素素却出现在了此处,这其中缘由自然不必多想…… 唐湄顺着莫素素的目光看向了同五皇子等人坐在一处的盛邦身上,果不其然,正见盛邦也淡笑着回看莫素素,一来一回间尽是两人不足为外人说的“秘密”。 唐湄咬牙,以莫素素的身份是不可能在受邀行列的,那么自然是盛邦带她来的,再一联想到自己曾经同盛邦相处时曾经听盛邦提起过,他有一个幼时的玩伴如今在跟着西域商队跑生意,那倾芸香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但是也是十分珍贵,供给楚国的少之又少,也确实对安神有奇效,莫素素为何能够拿到这倾芸香讨好庆国公老夫人,这其中的缘由唐湄只需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想来是盛邦体恤莫素素,特地托了友人,讨来这倾芸香给莫素素撑场面呢,说到底莫素素是要嫁进盛邦家中的,这名头若是打响了,让她得了庆国公老夫人的青睐,那么京中众人也会高看她一眼的。 眼看着莫素素立在场中瞧着盛邦情意绵绵得意洋洋的模样,唐湄心中就是一阵的不是滋味,忽的感受到一缕似有若无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唐湄一愣,寻着感觉看过去,正见到荣泽斜倚在座位上,眸色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自己,唐湄此刻心中正别扭,见了荣泽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觉得他那张俊俏的人神共愤的脸面越发可恶,于是狠狠白了一眼荣泽,似是傲娇一般将脸别到一旁。 荣泽本是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唐湄看见莫素素与盛邦二人吃味的模样,眼看她同自己使小性子倒是说不出的可爱,不由勾唇一笑,心情大好。 秦征本是饮酒的动作微微一顿,扫了一眼荣泽,星眸微眯,将酒杯放了下去,荣泽察觉到了秦征的动作,本是勾起的唇角慢慢扯平,默然片刻,目光沉静的回看了过去,二人你就这样不言不语的互相注视着,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庆国公夫人毕竟是上了年岁,自然也有些头疼失眠多梦的毛病,如今见了这倾芸香自然是欢喜的,可见这份礼物确实送到了庆国公夫人的心坎上。 庆国公夫人淡笑着点头,略问了问莫素素些家常话便着人送了些小玩意儿给莫素素,东西倒不值什么,不过是些文房四宝,衣服钗环之类的,只是难得的是这个脸面,能哄的庆国公老夫人开心也算是莫素素的本事了,一时间,众人看向莫素素的眼神又变了两分…… 莫素素满意的接受了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眼神,对着庆国公夫人款款一福,仪态万千的重新坐到了座位上,而后似是无意一般的寻着唐湄的方向扯扯嘴角,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 得了倾芸香,庆国公老夫人本是有些怏怏的神色打起了两分精神,连带着拆礼物也多了两分兴致,只是既然是小辈的礼品便没什么讲究了,多是些器具玩物,占了个吉祥话,有个好兆头也就是了,看了三四个,都是些寿星寿桃之类的,只不过名字好听,却都没有莫素素送的物件更贴心。 庆国公老夫人的兴致也渐渐淡了下来,略看了看前头的礼物盒子挑拣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一寸长的长方形盒子…… 盒子被慢慢打开,庆国公老夫人悠悠的看了一眼其中的物件,开盒子的动作一顿,面上有些讶异与怔楞,只是直直的盯着盒子中的物件,半晌没有言语。 眼见着庆国公老夫人半晌没有动作,众人这才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试探性的打量着庆国公老夫人,不由的小声议论了起来,就连秦征也是挺直身子,疑惑的朝庆国公老夫人看了过来。 “这……是谁送的?”半晌,庆国公老夫人沉静的声音再次响起,一边说着一边讲盒子面朝众人转了过来,展示出了其中的物件——一盒天香斋上乘的胭脂水粉。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一时间又刮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有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自然心下疑惑:其实这不过一和胭脂罢了,作为礼物也是最最普通不过的,更何况这天香斋虽然是京城乃至出国都有名的脂粉铺,但是那胭脂也不是什么无价之宝,怎的值不上众人如此大的反应? …… 其实不过一盒胭脂罢了,确实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只不过这胭脂也要看送的是谁,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若是送庆国公老夫人……要知道,庆国公老夫人自从庆国公与三个儿子去世以后便再也没有涂脂抹粉了…… 第三十八章寿礼(3) 第三十八章 寿礼(3) 这样一来这份简简单单的寿礼便送的有些不合时宜了,众人相互递了一下眼色,都有些好奇这位“没眼色”的公子亦或是小姐到底是谁…… 而与此同时,唐湄眨眨眼睛,环顾四周,轻轻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老夫人,这簪子是我送的寿礼。” 众人闻言俱是一怔,抬眼看向唐湄。 唐湄也不管众人各异的神色,只是直直的看着上首的庆国公老夫人。 庆国公老夫人支起身子,朝唐湄这边望了望,正见到唐湄一身青衣孑然独立的模样,一张玉容脸面透着些许清冷,一双眼镜却明亮的很,此刻正不卑不亢的望着自己。 庆国公老夫人眉头一挑,这个人自己还是有些印象的,这是唐家的姑娘,叫什么……自己倒有些记不清了,曾经同唐老夫人来府上拜会过自己,那次见面自己只是觉得这姑娘的容貌生的实在是好,只是说话办事倒是拘谨了些,对着自己也透着诚惶诚恐,一副唯恐性差踏错的恭敬模样,自己当时反倒觉得她那副气量有些配不上她的容貌,只是这次…… 庆国公老夫人眯了眯眼,眼前这个女孩子,挺直的脊背透着骨子里的自尊自重,看向自己的却眼中透着的是由衷的敬重与希冀……庆国公老夫人活了这么多年,见惯风浪也越过无数人,只需一个眼神便明白眼前人心中真实的想法,眼前这个小姑娘倒是自己欣赏的类型,同第一次相见简直判若两人。 “这……”庆国公老夫人沉吟着打量着盒子中的胭脂,眼睑低垂,让人瞧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莫素素因为刚刚庆国公老夫人的赞赏此刻正是得意之时,眼见着唐湄如此处境,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转眼看了看盛邦,正见他也看着唐湄,霎时间唇边笑意全无,心中泛起醋意…… 其实这倒是莫素素太过敏感多疑了,如今这幅场景,无论是谁都会好奇,都会对事件的主角瞧上两眼,所以盛邦这一眼着实是本能反应,不掺杂任何的私心,再看场上众人也无不是伸长脖子盯着唐湄,若是此时盛邦故意不看唐湄,倒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 只不过道理是这个道理,看在莫素素眼中却是另一番计较,如今只要是盛邦能与唐湄联系起来的,莫素素都不由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生怕一个不慎漏掉什么。 既然莫素素心中依然不是滋味,就万万不能将这件事情忍下来,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个打压唐湄的机会,莫素素自然不会就此放过。 莫素素从前也会对庆国公老夫人有所耳闻的,跟着唐老夫人也曾来过庆国公府,同庆国公老夫人也有过几面之缘,自然了解众人为何诧异唐湄送簪子的事情,勾唇一笑,暗自得意: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连庆国公老夫人的生活习性都不了解,还凑什么趣献了这样的寿礼,简直贻笑大方! 这样想着,莫素素便想要火上浇油一番,默然片刻,轻轻一颗,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竟然是胭脂?倒不知唐二小姐如何想的,竟然送了胭脂?” 一席话虽然听着似是疑问,但是其中语调与意境却是十乘十的挖苦,众人闻言看了看莫素素,又瞧了瞧唐湄,复又看了看座位上因着莫素素一席话而皱眉的盛邦,暗自一笑,缩缩脖子拢起面前的瓜果吃食,一副好整以暇准备看好戏的模样…… 荣泽眼看着这幅场景,一双剑眉不由自主的拧在了一起,状似悠然的拿起酒杯缓缓饮了一口,转头看了看盛邦,扯扯嘴角,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从前倒是并未发现你这未婚妻这样的……爱理闲事……” 盛邦闻言微微转头,蹙着的眉头又紧了两分,半晌,也不知是说给荣泽听还是自言自语:“这……当真不像她……” 荣泽闻言,唇角却是扯出了一丝似是怜悯痛心又似是嘲讽无奈的笑意来:“像她……哪个她……” 盛邦一怔,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这边荣泽与盛邦的对话颇为别扭,那边场中的情势也颇为有趣…… 唐湄抬手理了理云鬓,淡淡扫了一眼莫素素,又悠悠看了一眼面色各异的众人,微微一笑看向庆国公老夫人面色坦荡,高声道:“这胭脂不过是女子装扮的物件罢了,小女子倒是不知有什么不能送的?难不成庆国公老夫人竟然是男儿身不成?既然是女子又有什么不能用的?……” 最后一句话本是有些调侃的意味,从唐湄这小辈的口中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妥,只是配上唐湄那副天真讨巧又理所应当的神情却让人怎么也怪罪不起来,反倒哄的众人开怀。 庆国公老夫人生来爽朗,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矫情的要整治人,如今也只是淡笑着看向唐湄,等着她的后文。 莫素素一愣,没想到唐湄竟然会这样说,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反倒是被将了一军,是啊,庆国公老夫人身为女儿身,有什么不能涂抹胭脂的? “可是……”莫素素有些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只是庆国公老夫人的习惯…… 莫素素咬咬牙,不愿这样轻易被唐湄占了上风,冷哼一声:“庆国公家满门忠烈,庆国公老夫人更是女中豪杰,这些涂脂抹粉的小女子行径自然是同老夫人的作风不符,老夫人数十年如一日素净着一张脸面,在场之人有谁不知?这自然是为了纪念庆国公同几位世子,亦或是性格使然,如此自然可以看得出老夫人是不爱脂粉的。” “不爱脂粉……”唐湄沉吟着这句话,不再看莫素素,反而抬眼正对上庆国公老夫人,目光一瞬间变得柔和,眼前这个年近七旬的长辈,这个自己由衷敬佩的女中豪杰。 此刻她一身庄重襦裙,满头银发间坠着金银饰物,一张脸面却是分外素净,即便她是今日的生辰宴的主角也并未如同在场众位贵妇人一般胭脂粉面,虽然胜在精神矍铄,但是容颜上的苍老却是掩盖不住的,不同于在场众位贵夫人保养得当的脸面,庆国公老夫人额头上刻了一条条深深的皱纹,皮肤也是颇为粗糙…… 唐湄别开目光,轻轻一叹,本是养尊处优的庆国公夫人,本是养在云端不识愁滋味的世家贵女,如今却苍老到这步田地,为何……为何…… 唐湄轻轻合眸,唇齿间慢慢泛起一丝苦涩…… 第三十九章谁不爱红妆 第三十九章 谁不爱红妆 唐湄轻叹着摇摇头,对着庆国公老夫人郑重的福了一福,沉声道:“晚辈冒犯,晚辈只是觉得,女子巾帼不让须眉自然让人敬佩,只是若非必须,哪个闺中女子愿意提刀上马背负起整个家族的责任做着本应是男儿做的事情,老夫人的经历世人皆知自是不必再提,只是世人皆道老夫人出身武将之家,虎父无犬女,才有今日一番作为,只是又是否忽略了老夫人在闺中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那双芊芊玉手是用来做女红而非指点兵法的,世人都将老夫人所做的一切慢慢看的理所应当,慢慢将老夫人当做铁血男儿一般对待,却忘了夫人本应是相夫教子的世家贵夫人,为了庆国公府,为了楚国您放弃太多,您本不应背负这些,不过一盒胭脂罢了,即使身为女子又有什么不能受的……”唐湄将心中憋闷了许久的话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的全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逾越了,一时间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补充了几一句:“诚然……晚辈并非是老夫人,可能妄议了您的心境,若有言语冒犯之处晚辈听凭责罚……” 众人闻言,解释一惊,心中虽有震动,但将这话放在心头品读两分,不由也觉得这话有道理。 庆国公老夫人打量着眼前人,俯身拿过床旁的胭脂盒子似是解闷一般的摩挲着,心中却是一阵惊涛骇浪…… 庆国公老夫人一叹,当年庆国公府大厦将倾,自己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其中种种艰难自己自然不必言说,无数日夜的心酸委屈也只有自己一人所尝,今日自己的朝中地位乃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段酸楚真真切切挺过来的,正因如此才有了如今的众人敬仰,连带着皇上也要对着自己礼让三分,可是……庆国公老夫人苦笑,若是可以选择,这样的荣耀自己可以不要,自己要的不过就是相夫教子,儿孙满堂罢了…… 庆国公老夫人重新看向唐湄,在唐湄的眼中,庆国公老夫人除了敬佩,还看到了久违的心疼,庆国公老夫人挑眉,京中何人见了自己不是恭敬亦或是讨好的模样,这种心疼……自己已经许久未见了,上次看到这样的眼神还是在伴着自己嫁进庆国公府的奶娘眼中看到的,那时候庆国公刚刚离世,自己身心俱疲的料理府内府外的事情,奶娘看向自己就是这样的眼神……只是奶娘已经离世几十年了,那样的眼神自己就再也没见过,或许就像唐湄所说的,世人逐渐将自己看成了足以顶替男儿的巾帼英雄,只是却从来没有人问过自己到底愿不愿意如此…… 庆国公老夫人缓缓打开胭脂盒,一阵花粉清香扑鼻而来,庆国公老夫人闭上双目,轻轻一嗅,微微挑眉,这样的脂粉香味自己已经许久未曾闻到过了,想当年自己也是京中数得上名号的世家贵女,也爱簪花描红的,到底何时不再打扮了呢?恐怕自己也记不清了……唔……庆国公与儿子离世,自己三年守孝,再加上处理一应事物未曾装扮,而后又是整顿忠庆军……待心伤渐渐平复下来以后,一转眼已是红颜易逝,早生华发…… 庆国公老夫人笑笑似是喃喃道:“我时常同我自己说,我这一生虽得了女身,但却只过了半生女儿日子,怕是当初投错了胎才惹得这半生辛劳……” 短短一句话,却是道不尽的心酸无奈……有些东西若是从未拥有也就罢了,庆国公老夫人拥有过和和美美的家庭,令人艳羡的夫君,以及三个得意的儿子……到头来却是一场梦幻泡影,一戳就破,得到的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思及此,众人未免觉得唏嘘,长长一叹,谁都没有言语一时间场面有些沉闷。 荣泽坐在角落微咪这双眼打量着唐湄,唇角浮现一丝几不可查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旁的秦卓看着这样的荣泽,不由得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有些别扭的撇撇嘴道:“怎么?让那小白兔迷了眼了?” 荣泽闻言一怔,低头看向这读着小嘴白白一团闹脾气的小人,不由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你这孩子,何时学的这样的话,宫中谁教的?” 秦卓得意扬头没有言语,荣泽一脸宠溺的将秦卓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秦征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互动,薄唇抿的紧紧的, 面色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你这孩子也有趣。”感慨过后庆国公老夫人不愿再提伤心事,眼看着场中气愤有些沉闷,便对着唐湄笑笑道:“你胆子也是大的,就不怕我被这胭脂触及伤心事迁怒于你?” 唐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夫人大度……” 庆国公老夫人自然无意为难她,只是笑着摇了摇手指:“罢了,就这么放了你有些太简单了,既然你自认如此了解我……那便以这院子为题作诗一首吧,可好?若是做得好惹我伤情之事便就算了。” 唐湄点头应下,蹙眉深思片刻,眼珠一转间便得了一首,在心中默念一遍后缓缓开口道“晨起懒梳妆,低唤画眉郎。晨起懒梳妆,日晚倦倚床。不觉春又至,无意理新窗。恍知身何处,唯记身何方。聚短情深永,相思更梦长。倦起懒梳妆, 秋草成霜, 朝朝暮暮难相忘,往昔画眉郎。” 唐湄轻启朱唇,缓慢的吟诵出了这样一首小诗,语调婉转哀怨,似是闺中少女有所希冀的望着天边鸿雁的激动,又似是独守空窗的少妇凝眸望着茫茫落雪的悲凉……万般情愫蕴结其中,终究化为一声叹息,如同初冬呵手的寒气一般消散无踪…… 在场之人听着这似是随口吟出的诗句,无一不是心头一颤,虽是寥寥数语,一字一句却如同饱含情真意切,砸在人心头似有千斤重…… 庆国公老夫人收起客套的笑意,眼中满是触动,思归思归,自己思的是什么……这首诗句句不说相思,却无处不谈相思……倒是同自己这思归园的意思相符的很…… 莫素素咬牙看着众人各异的反应,又看了看庆国公老夫人的神色,只觉得刚刚被唐湄那一桶抢白实在没面子的很,思索片刻,忽的冷冷一哼,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素闻唐小姐文采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样‘慕少艾’的情诗张口就来,当真是让人佩服,前些日子听闻唐二小姐落水后身子亏空不适,如今看来已然是大好了的,才能有今日这番才思敏捷。” …… 第四十章步步紧逼 第四十章 步步紧逼 这一席夹枪带棒,绵里藏针的话听的在场众人具是一惊,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暗讽唐湄当初倒追盛邦还因着盛邦跳湖自尽的丑事罢了,这件事情虽然在场众人都是心中有数,但这毕竟事关唐家的颜面,唐湄也毕竟是个女儿身,谁也不会主动提及此事给她难堪,却没想到莫素素竟然毫不避讳的将此事说了出来。 一时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平常莫素素的为人可是要多低调有多低调,这样挤兑人的话很难想像是出自她口……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情毕竟是关于他的未婚夫盛邦,这莫素素多少有些醋意?……唔……只是今日是庆国公老夫人的生辰宴,将个人恩怨摊开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 这样想着,众人也难免唏嘘,这莫素素为人的格局也是在太小了些,俗话说的好,为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本可一笑置之的事情却被莫素素咬住不放,这是将二人的关系往决裂上逼啊…… 这样认知又不免让人糊涂,说起来唐湄除了爱慕盛邦也没给莫素素下什么绊子使什么坏,她怎么就这样不顾颜面的咬住人家不放呢?如此一看,未免太过小气了些,还没进门就如此善妒,说是日后当真进了盛邦的家门,那盛邦哪里还有纳妾的可能…… 另一边 饶是唐湄心态再好,在如此场面上被人揪着从前的丑闻指出来……唔,诚然,‘慕少艾’并上跳湖这两件事情并不是自己做的,只是如今子自己占着这幅身子骨便也只能应承下来了…… 想到这里唐湄不由有些无奈的看向莫素素,心下哀叹,这位大小姐的选择记忆的能力着实是让人叹为观止,如今竟然是一推二五六,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完全忘了当初追着盛邦身后跑求爱不成站而跳湖自尽的可正是她本人!从头到尾的受害者都是自己,如今这席话倒是让她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只是不知道她这番话到底是骂自己呢?还是骂她呢…… 盛邦听着莫素素的言论,一向沉静的脸面也有些端不住了,本是板着的一张脸出现了一丝裂缝,犹疑的看向莫素素,莫素素似乎也感受到了盛邦的目光,寻着视线望了过去,面容一僵,有些慌乱的眨眨眼睛,慌忙错开目光,背脊却依旧挺的直直的,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盛邦眼中的犹疑更甚…… 荣泽也不复孑然一身事不关己的模样,食指慢慢敲打琉璃杯的杯沿,眼神在莫素素、唐湄与盛邦之间转了个遍,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场中那虽然羞愤的满脸通红却依旧挺直背脊站在原地接受众人各异目光的唐湄,那样瘦弱的肩膀,此刻却有着力压泰山的气势…… 秦征将眼前的一切看在眼中,耳边回响的是刚刚莫素素的一番言语,自己初回京城,对于好些事情都不甚了解,但是看起来唐湄与莫素素该是有什么仇怨才是,再听刚刚莫素素的一番言论……秦征将目光落到了身侧的盛邦身上,能引得两女子如此针锋相对,也确实是盛邦的本事,当然,以盛邦今时今日的品貌才情有这一出事情也不让人诧异什么……不过自己也是这两日回京后才知晓盛邦竟然同莫素素订了亲,这倒着实让秦征吃了好大一惊,无论是身家容貌,自己都没看出来莫素素到底胜在何处?再说刚刚莫素素不顾场面的一番言论,足以见得此人格局之小……这……盛邦难不成生了什么眼疾不成?怎么挑夫人的眼光…… 这边众人各怀心思,而另一边唐湄则是感觉面上火烧一样的滚烫,一时间暗自庆幸如今天色已晚,烛火昏暗,众人该是看不真切她现在的模样,转念一想心中有颇为不忿,直觉想要张口回嘴挤兑莫素素两句,只是这么多年的教养使然让她绝对做不出在长辈寿宴上同人一争长短的举动来的,于是乎,话到嘴边,又被唐湄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一忍,被在座一些世家长辈看在眼中,不住点头,盛怒之下却依旧能掌握分寸不越矩,这才是世家该有的风范,反观莫素素的表现……不免让人唏嘘…… 一时间在场之人皆没有言语,只等着今日的主角庆国公老夫人发话…… 目睹了刚刚全过程的庆国公老夫人一直没有开口,如今也只是捧着那胭脂盒子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而后一双眸子慢慢的沉静了下来,默然片刻终于重新看向唐湄,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吐出四个字“这诗……不错……” 短短四个字,便为这场闹剧收了尾,同时也隐晦的点明了自己的意思:这诗不错,那便是唐湄这礼、这诗都还算合心意的意思,而与此同时半点没有提及莫素素倒比苛责她两句更让人难堪,庆国公老夫人此举的意思不过就是将此事当做莫素素的小打小闹罢了,只是反观一下莫素素如今的年岁……这个不经意的宽容与忽略反倒是让人更加难堪…… 果不其然,莫素素在听闻庆国公老夫人这话之后,面色猛地一变,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逾越了…… 莫素素慌忙低下了头,心头一阵懊恼,如今自己已经陷入了草木皆兵的境地,只要稍稍同盛邦唐湄扯上关系的事情都能引得自己失去一切冷静自持!今日本是盛邦好意为自己准备好了一些,却…… 莫素素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盛邦,正对上他透着些许失望的目光,莫素素捏紧拳头,慢慢低下头咬紧下唇,复又不甘的看向唐湄,满眼愤恨!若是没有你!若是没有你!…… 既然庆国公老夫人都已经出言为唐湄解围,在场之人谁能说些什么,只能不住的点头附和。 如此,唐湄也算是找到了台阶下,对着庆国公老夫人施施然感激的一福,重新坐到座位上。 庆国公老夫人将胭脂盒子珍重收好,转手拿起了另外一个礼盒……如此,这个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被掀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回礼 第四十一章 回礼 宴席上 “丢人都丢到庆国公府来了!唐家可真是出了一个好孙女儿!”唐老夫人气的浑身直颤,眼见着唐湄坐在自己身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切齿道。 唐湄眨眨眼睛,低下头不看唐老夫人,心中却是暗自叫苦,今日这一出虽然有庆国公老夫人为自己找了台阶,但是刚刚莫素素的一番言论听在唐老夫人耳中堪比诛心之语!一字一句都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直刺人心,刺激了唐老夫人本就对于门第名声极为敏感的心脏……这后果,可想而知…… 诚然,被莫素素当面暗讽投湖之事也确实让唐家丢了一个大脸!唐湄即便想辩解也没什么可说的……在旁人眼中,自己就是那个不顾礼义廉耻,是非孝道的逆子…… 唐青容感受到旁人不断投向自己这桌的眼神,一时间竟也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情不自禁的红了脸,眼见着唐老夫人对唐湄如此态度,便也不愿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低下头的瞬间颇为厌恶的白了唐湄一眼:“姐姐的名声如今还真是响彻京城了……” 唐老夫人阴沉着脸冷冷一哼:“这名声还是不要的好,青容你可要记着,你是唐家大小姐,京中众人可都看着呢!万不可学有些人自以为是自断生路……” 唐青容恭谨点头:“孙女儿记下了。” 唐湄咬牙,依旧不言不语,心中满是委屈,却半点都说不出来,只得无奈的对着唐老夫人报复性的翻了一个白眼:你那投湖自尽的不孝孙女儿占了我的壳子,霸了我的未婚夫在那儿作威作福!你有什么立场对着我唠唠叨叨…… 只是这话唐湄终归只能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 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秦征紧锁着眉头,对着身旁的小厮招了招手示意他近身,耳语几句后,那小厮抱拳领命退下…… 天色渐晚,不知不觉已经月上中天,戏台上咿呀做唱的青衣也也收了水袖婉转吟唱出最后一句唱词,博得了满堂喝彩,今日的生辰宴也终于画上了尾声。 因着刚刚莫素素的那一出小插曲,唐老夫人便再也没有给过唐湄一个正脸亦或是一片眼角,在众人或是有意亦或是无意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唐青容慌忙进入马车准备离开。 唐湄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上了马车,内心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一阵狂风暴雨。 唐湄在玉坠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刚刚提起裙摆准备掀开车帘进门便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阻止:“唐二小姐且慢些走。” 唐湄掀车帘的动作一顿,疑惑转头,正见到一个身穿水粉色撒花长裙,梳着双丫髻的圆脸丫鬟正恭谨的立在马车旁,微笑着看着自己。 唐湄只觉得这人眼熟,蹙眉细想了一阵子这才想起来恍惚在庆国公老夫人身边见到过她,该是贴身丫鬟之类的。 唐湄一愣,不明白这人叫住自己有什么事情,待要出言询问,马车帘子就已经被唐老夫人掀开了,一起传来的还有唐老夫人带着不满与抱怨的声音:“怎么还不上来,磨蹭什么呢!还嫌不够丢脸!” 唐湄直觉面上一红,眨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这粉衣丫鬟,那丫鬟倒是善解人意的笑笑,面色未变恍若没听见一般,这才让唐湄不那么尴尬。 这一番动作间就看唐老夫人从车内探出了半个身子,面色不耐的打量着唐湄,目光触及到马车下的丫鬟表情一僵,愣了片刻转而一笑,声音放软道:“这不是香兰吗,不在你夫人身边伺候怎么来了这里?” 那名唤香兰的粉衣丫鬟对着唐老夫人福了福身子回道:“奴婢奉老夫人命令,为唐二小姐送上一件东西,耽搁了唐老夫人启程还望赎罪。” “送东西?”唐老夫人疑惑挑眉,上喜爱打量了一眼身子半悬在马车上的唐湄:“给她?” 香兰笑着点头:“没错,是给唐二小姐的。” 唐湄闻言亦是有些怔楞,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只得接过玉坠儿递过来的手,重新下了马车,在地上站定后询问道:“老夫人有东西给我?是什么?” 香兰笑着从衣袖中拿出了一个圆方形的檀木盒子递给了唐湄。 唐湄疑惑的打量了一眼那香兰,复又受宠若惊的看了看那檀木盒子,有些激动的伸手接了过来。 檀木盒子不过一掌长宽罢了,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羊脂白玉镯,羊脂白玉乃是白玉中的极品,这枚玉镯的玉质更是温润光洁,触手生温,即便在这夜色之下依旧能看见白玉表面一层如同珍珠般温润的光泽…… “这……”唐湄讶然道,没想到庆国公老夫人竟然会送这样一枚玉镯给自己,这玉镯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唐老夫人是见惯了宝贝的,见了这玉镯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等宝贝,我那老姐姐可真舍得,湄姐儿怎么受得起啊……” 香兰幽幽一笑,转身对着唐湄道:“这事老夫人年轻时陪嫁的物件,放在梳妆匣子里好些年了,老夫人说如今自己年事已高,平白耽搁了这好东西,倒是今日见了唐二小姐,觉得相配的很,这边让奴婢送来给二小姐了。” 唐湄眨眨眼睛,复又看了看手中的玉镯,一时间只觉得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感激…… 香兰这一席话包含的信息量可以说是非常大的了,不说这镯子本身就是好东西,单说这是庆国公老夫人陪嫁的物件就足以见识其珍视程度,这样一个物件却给了唐湄……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庆国公老夫人是个什么意思…… 随后探出头来的唐青容正好见到这一幕,听着香兰的言语,又看了看唐湄手中的玉镯,唐青容赌气一撇嘴,愤愤的退回了车厢,冷冷一哼,满脸懊恼,今日自己送上去的是一副亲手绣的百寿图,竟然还比不上唐湄的一盒胭脂得人心吗! 唐老夫人眼见如此情景便也明白了庆国公老夫人是个什么意思,目光在那羊脂玉镯上流连片刻,尴尬一笑:“难得湄姐儿能入得了老姐姐的眼,也是她的福气了。” 唐湄珍重的收下玉镯,真挚的看向香兰:“还望姐姐去回一声,就说唐湄谢过老夫人,改日定当登门拜访!” 香兰依旧是微笑着点点头:“奴婢必定将话带到,若没什么事,奴婢就先退下了,老夫人身边没人侍候恐怕不习惯。” 一边说着一边朝众人拜了一拜,转身退了下去。 唐湄目送香兰离开,复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桌子,嗤嗤一笑,满眼欢喜。 唐老夫人眼看唐湄这副模样,撇撇嘴,语气却是放缓了许多“你那拿那镯子傻笑什么,还不快上来,让人瞧了还以为咱们唐家没什么好东西呢,眼皮子浅的!” 唐湄如今玉镯在手也不在乎唐老夫入说了些什么,点头称是,欢快的跳上了马车。 车夫扬鞭,马车碌碌驶离庆国公府,唐青容面色木然的紧盯着唐湄手中的盒子,一言不发,唐老夫人默然片刻道:“你别以为今日得了庆国公老夫人的欢心就得意了,你那份寿礼送的可能甚合她心意,只是她又为何只打发下人来送这镯子,若是给你脸面直接叫你进府不是更好,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如今的名声,庆国公家家教森严,庆国公老夫人又最重教条,你投湖那出今日被摆在台面上说,老夫人为何不见你,你心中该有数了。” 唐湄听着唐老夫人的言语,本来带着三分笑意的脸面终于是落了下来,虽然唐老夫人这一席话不中听,对于唐湄仿若一盆冷水直浇心头一般,但是不得不承认唐老夫人说的都是事实,若是庆国公老夫人不介意自己“慕少艾”投湖自尽的事情又怎么会不见自己,终究自己的名声已经坏了,庆国公老夫人也是心有顾虑罢了…… 唐青容眼看着唐湄吃瘪的模样,心中终于痛快了一些,挂上一副笑脸道:“妹妹也不要太伤心,能得庆国公老夫人的礼物已经是旁人求不到的了。” 言外之意便是让唐湄知足。 唐湄略笑了笑,算是应下了…… 第四十二章成谜 第四十二章 成谜 皇宫,长山殿 大殿之内灯火通明,入目的桌椅器具皆是黄花梨所造,多宝阁上的一应摆设随便挑出一件都够民间百姓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口粮,地上铺着新进的波斯毯,整个长山殿给人厚重规矩之感。 秦征一身家常靛蓝色宽松儒服,左手捧着一卷书卷倚在书案上,一双眼睛却是盯着书案头立着的镇纸玉雕瑞兽发着呆,右手拇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食指的白玉戒指,整个人如同一块精致的冰雕一般,处处透着生人勿进的气势…… 小厮常七推门而入后便正见到这幅场景。 常七脚步未停,只是径直走到秦征身边,服下身子对着秦征耳语了一阵子,秦征没有焦距的眼睛渐渐的恢复了神采,一双好看的眉头却是渐渐皱在一起,缓缓拧成一个疙瘩…… “你是说那唐湄曾经为了盛邦投湖自尽?”秦征声音里透着不疑惑。 常七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您让小的去打听,小的半点都没有耽搁!” 秦征面色越发的诧异:“也就是说唐湄属意盛邦,却被莫家的姑娘捷足先登……这……”秦征将莫素素与唐湄放在心中比较了一番,一时间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莫素素今日鲁莽行事的模样……究竟是何处入了盛邦的眼……自己就不在京城,还真是发生了许许多多好玩儿的事情呢…… 常七小心的打量了一眼秦征,俯身继续询问着:“主子,那你看,已经拟好的送去唐家的帖子还……” 秦征斜觑了一眼常七,思索片刻,扔下书卷摆了摆手:“先前有意亲近她不过看她是太子太师的掌上明珠,既然她如今名声尽失我又哪能去趟这趟浑水……罢了,那帖子还是毁了吧,切不可走漏了风声。” 常七连忙点头称是。 秦征话是这样说着,眼前却又浮现起了今日思归园那秋千架下的倾城倩影,情不自禁的一叹气:“倒是可惜了那副容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道:“对了,再拟一张帖子送出去……” “送给谁?” “……荣泽……”秦征沉声说着,凤眸微眯,思绪进入虚空…… 深黑的天空,一轮弯月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并没有云雾的遮挡,于是显得越发明亮,这在往常,是很难见的。 荣泽倚在摘星阁的四角飞檐上,百无聊赖的数着天上的星星,俯瞰整个京城,之间远处错落高低的亭台楼阁此刻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漆黑的剪影,配上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几声蝉鸣,更显夜色静谧…… 身后传来了一声轻轻踩踏瓦片的声音,荣泽勾唇一笑:“可带了酒来?” 几个飞身起落的脚步声后,盛邦负手立在了荣泽身后,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下首的荣泽:“你怎么在这儿?” 荣泽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一眼盛邦,复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待目光触及到他手中的酒壶时开怀一笑,也不答话,只是对着盛邦努了努嘴,盛邦见状,无奈叹气,将手中的酒壶扔给了荣泽。 荣泽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满意点点头,这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盛邦身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盛邦坐下:“我想着有人今夜该是睡不着的了,便先来等着,果不其然……” 盛邦面色微变,在原地怔了半晌,这才一掀衣摆坐了下来。 “你怎知我今日会来这里。”盛邦饮了一口酒淡淡发问道。 荣泽斜觑了一眼盛邦,微微一笑:“你那未婚妻在宴会上闹了那样一出好戏,我就不信你会不同她生些口角,自然要选一个地方躲清静。” 盛邦沉默片刻,幽幽一叹:“现在我越发看不清她了,她……同从前差别很大……” 荣泽闻言只是轻轻挑眉,没有打断盛邦,这一点倒不是盛邦找借口,荣泽也越发的困惑,自己对于莫素素虽然不甚了解,但是能让盛邦力排众议决心迎娶的女子不该这样沉不住气才是…… 一时间二人相顾无言,只是不住的喝着闷酒,一瓶上好的梨花白片刻便见了底,荣泽晃了晃酒瓶,不满道:“没了?” 盛邦无奈一笑,枕着手臂躺到了屋顶上:“谁想到你今日回来同我分酒喝,没了。” 荣泽再次恋恋不舍的晃了晃酒瓶,转身同盛邦并肩躺了下来。 盛邦双目微眯,盯着上头的闪烁的星空,切似有所追忆:“这地方也许久没来了,从前咱们有什么烦心事总爱来此处带着,对了,那时五殿下也常同咱们……” 话说到此处一顿,盛邦片转头打量了一下身侧的荣泽,正见到荣泽眉头一挑的模样。 盛邦住了口,沉默片刻,复又沉声道:“荣泽,当初你、我还有五皇子三人感情甚笃,也常在一处……后来我随父亲出征,再回到京城的时候,五殿下的生母越贵妃便被皇上贬为庶民,五殿下也已经离开京城从此断了来往,同你提起五殿下你的态度也……荣泽,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荣泽目光沉静的望着天空,眼底无波,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凉风习习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沉静…… 盛邦就这样片头盯了荣泽半晌,眼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只得无奈一笑,偏转过头,叹声道:“世人皆道荣家大公子活的最是肆意潇洒,说话办事无所顾忌,生来便是喊着金汤匙之人……可是荣泽,你可知,这世上人中我最最看不透的便是你,你明明有麒麟之才却从不屑展露,若论武功……往常切磋我看得出你故意让我,再说兵法攻心……你虽未上过战场,但是同你棋盘对弈,我十局九输……荣泽,我现在也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荣泽耳闻盛邦的言语,眸中无悲无喜,只盯着天上的半轮残月痴痴的看着,半片乌云飘过遮住月光,这才好像唤回了荣泽的神识一般。 “你多心了……”荣泽淡淡道。 盛邦一声嗤笑,长长一叹:“但愿是我多心了吧……” 盛邦望向虚空,眼前再次浮现起了当初自己同荣泽与秦征三人并肩赛马,草场肆意的场景,无奈扯扯嘴角,今非昔比,物是人非,短短几年的光景,三人似是原来的那个人,却又都已经不是了……自己是因情之一字,那么秦征与荣泽呢? 盛邦幽幽一叹,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三人的关系竟然会变得如此…… 第四十三章不期而遇 第四十三章 不期而遇 莫府,扶风楼 烛火昏黄跳动,莫素素坐在梳妆台前脂粉未施,红着眼眶,俨然一副刚刚哭过的模样,死死咬着嘴唇,盯着自己镜中的模样半晌无语。 身旁伺候的玉荷满面担忧的看了看莫素素的样子,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一叹气道:“小姐,您也别太难过,盛邦少爷今日也是一世情急,话可能说的重了些,看在这段时间她忙进忙出为您搜罗香料作为寿礼的份上您也该明白他对您的情谊,不过是小事罢了,您千万别引起气坏了身子。” 玉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莫素素的模样,心下也很是疑惑,依照自家小姐平日的个性是万万不会如此莽撞的,在庆国公老夫人的寿宴上当众给唐湄难堪……这……此事必然会成为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难怪今日盛邦少爷会如此生气,不过想想也是,盛邦少爷为了让自己小姐在今日寿宴上讨庆国公老夫人欢心以此提升小姐在京中的地位可是费了好些心思,如今不仅仅是功亏一篑,还平添了许多故事,若是自己是盛邦少爷恐怕心中也是烦闷的很,说起来自从莫素素同盛邦来往以来,这是玉荷第一次见到盛邦对莫素素发火,也难怪小姐心理受不住,自从盛邦少爷走后小姐已经哭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莫素素盯着镜中那张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心中猛然升起一顾别扭厌烦之感!这样一张脸生的不如自己,家事不如自己,却凭什么能够讨了众人的欢心,连庆国公老夫人也对她很是满意…… 莫素素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咬紧牙关,满腔愤怒与不甘,自己抛弃了所有,容貌、家世、父母甚至是性命才堪堪留在盛邦身边,如今呢,盛邦竟然为了今天这样的小事同自己发火……想到刚刚盛邦看自己那失望、无奈的眼神……莫素素咬牙,不!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留在盛邦身边的!不!自己绝对不允许他再从自己手中离开……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玉荷……”莫素素唤道。 “奴婢在。”玉荷连忙俯身称是。 “帮我悄悄的往唐家递一封信……” 玉荷一愣,思索片刻,试探问道:“可是给唐二小姐?” 莫素素哼声一笑:“不,是给唐青容唐大小姐的!” 玉荷:?! 两日后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相较于寿宴当日庆国公夫人对于唐湄的赏识这件事情来说,人们更关注的是当日莫素素那一坛子精彩的飞醋吃的如何。 八卦总是能够轻易的挑起人们的兴趣,关于这件事情京中众人自发的站成了两个派别,一派认为莫素素既然已经身为盛邦的未婚妻,当初唐湄又对盛邦那般……那般……死心塌地,那么莫素素恐怕已经看唐湄不顺眼许久了,借着这个机会醋上一醋也是情有可原的;而另一派则认为,莫素素不顾场合的此番作为着实显得有些小家子气,非世家风范,况且唐湄又不曾针对过她,她此举着实是有些小心眼儿了,并非将军府主母的格局…… 两方各执一词,细细一想都觉有理,争论许久也分不出个对错来,倒是坊间传闻,这件事情发生后盛邦已然对莫素素红了脸,而盛邦的母亲更是亲自见了莫素素一面……到底谈了什么吗……众人心照不宣,想必是些恪守女则女戒的言语罢了…… 于是乎,托这件事的福,一时间盛邦、唐湄、莫素素这三个名字再次被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前段时间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唐湄投湖事件也再次被提起,再次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此一来,唐湄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被搅得天翻地覆,折腾的身心俱疲,整日无精打采的,常氏将此情此景看在眼中自然是心疼唐湄的,便索性替唐湄向集英阁告了病假,为她打包行囊细软,打发了唐湄去京郊的別馆小住一阵子,名义上说是唐湄旧疾发作,前去疗养,实际上就是去躲清净,等到事情过去一阵子,人们渐渐淡忘了此事再叫唐湄回来。 唐湄如今也没了什么心情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眼见着常氏为自己安排了行程便忙不迭的应了下来,略打包了一下细软便启程前往京郊了,那速度竟然比逃荒还快些…… 唐家在京郊是有一处房产的名为“乔菊所”,此处紧邻山水,夏观春雨冬赏飞雪,一年四季皆有景可看,因此那一片是有名的“富人区”,众多皇亲国戚皆在那里置办房产用做避暑或是疗养用…… 唐家的宅子位于京郊圻斓河的西北面,地处上游,视野开阔,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小宅子,宅子虽然不大,但是胜在雅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器具也是早早备下了的,虽然此处并不经常来人,但是依旧被常住的下人们打理的井井有条,唐湄虽然是突然起意要去小住一段时间,但是下人准备的还算充分,不至于太过匆忙。 唐湄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这样的清闲,想着左右如今自己是说多错多,做多错多,那便索性放下一大堆的烦心事,准备好生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悠闲时光,是以,刚刚放下行李用过午膳后,唐湄便拉着玉坠儿与红菱往外间走去。 圻斓河唐湄是第一次来,河水清澈见底,依稀能见到河底石头间嬉戏的游鱼,但若有人当真走进这河中变能发现最深的地方已经将将能够淹没一个六七岁高的孩童,果真是应了那句“潭清疑水浅”。 唐湄自从穿越以来第一次这样清闲,今日左右无事,便坐在岸边,百无聊赖的往湖里扔着石子,抬眼看见不远处穿梭着采野花的红菱与玉坠儿微微一笑,复又抬头望了望天,时值正午,太阳正盛,唐湄虽然坐在树荫下但是依旧被阳光晃的刺痛了双眼,匆忙眨眨眼睛,低下了头,眼前仿若有一群飞虫一般。 唐湄闲来无事,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好玩儿,升起了久违的一颗童心,丢下手中石子专心致志的陷入抬头看复又低头的死循环中…… 荣泽刚刚来到圻斓河旁便看到了唐湄这幅……呃……智障的模样…… 荣泽俊眉一挑,负手而立与阴影之下,看着唐湄这一连串的动作显示疑惑挑眉,联想到这几日她被流言缠身称病来了此处的种种事情,不由的皱眉思索着其中深意…… 然而直到盯了唐湄片刻,荣泽才终于意识到她纯粹是因为无聊才有这番举动以后不由的嘴角微微一抽,半晌终于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喃喃自语道:“也不知该说她傻好还是夸她心大好……” 身后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荣泽勾起的嘴角渐渐扯平,恢复了淡漠的模样,缓缓转身,几不可查向左边迈了一小步,将不远处的唐湄挡在了身后。 而与此同时,五皇子秦征则是一身华服的从树林深处缓缓走来…… 第四十四章旧事重提 第四十四章 旧事重提 暖风习习,吹动树林沙沙作响,偶尔带下一两片翩然而下的落叶,整齐划一的往一个方向飘落,阳光透过头顶的树荫细碎的洒在林间,或有几束光穿透林间的雾气蒙蒙,将一切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荣泽与秦征相对而立,一个青衣遗世,一个锦衣加身,两两相望一时无语,目光中却都透着无尽的疏离与冰冷…… 相视半晌,还是秦征勾唇一笑:“本是试探着递了一个帖子,却没想到你当真来赴约了,是我该谢你肯赏脸?” 荣泽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勾勾唇角:“若是不来,你岂非又要觉得我怕了你……” 秦征依旧挂着笑意,语气却依旧冰冷,有些嘲讽道:“怕我?怎么会?以荣大少爷的身份与本事……哪是区区一个我能比的了的……” 提到身份二字时,秦征颇有些切齿的味道……一边说着,秦征一边朝右面迈了一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不远处,正见到唐湄随手采了一朵野花起身离开的模样,不由轻轻挑眉,惊艳之余,更是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的荣泽,嘴角勾起一抹让人难以捉摸的弧度来:“怪不得你在此处绊了脚,原来是有‘美景’在前,让你挪不动步子了。” 荣泽不甚在意的扯扯嘴角:“想来你回京没多久,好些故事还没听全,我虽不济,但是对于这样名声受累之人还是没什么想法的。” 秦征没有怀疑的微微一笑,点头道:“也是,似荣大少爷这般聪明人怎么会趟这趟浑水,只是可惜了唐家小姐这幅容貌,若是她不犯糊涂,单凭她的容貌我倒是乐意将这么个美人收进房里,。” 耳里听着秦征这样轻挑的话语,荣泽面色不变,一双手却是暗暗握紧,而秦征在说这话的时候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荣泽的神情,眼见着荣泽连个眉头也不皱,这才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复又看向了远处唐湄离开的背影,眸中晦暗不明。 荣泽看着秦征的动作,眉宇间有些不耐烦道:“今日你约我又有何事,只为了瞧我一眼?” 秦征看着荣泽的模样,微微一笑,仰头望天,似是有所感叹,悠悠道:“你还是同以前一样,这目中无人的模样还真是半点未改……只是你这幅模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须知道,即便你面上装的再好,内里,你依旧是那个见不得光的你……” 荣泽闻言面色一变,目光也越发的冰冷起来,嗤笑一声:“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一番幼稚的话?……你也同以前一样,半点未变……” 秦征凤眸微眯,伸手接住了一片落叶,手指轻轻用来,刚刚还颇有生机的一片落叶便已经被他捻成了碎泥落入泥土里,翠绿的汁液染上了秦征的手指,秦征看着自己的手指,玩味一笑:“当初如同这树叶一般被你们任意碾碎丢弃的我同母妃,经历过这些,你觉得我还是同从前一样半点未变吗?” 荣泽负手而立,面无波澜:“我依旧是那句话,他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秦征微微抬眸直视荣泽,眼中猛地迸发出一股彻骨的恨意,恼怒的大胆荣泽的话:“够了!荣泽你果真不让我失望!事到如今依旧能说出这样的言语!” 荣泽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又何苦如此激动。” 秦征凤眸微眯,如同猎鹰盯紧猎物一般盯着荣泽,半晌,冷笑道:“荣泽,你如今很得意是不是……你且等着,那些曾经守护你的人事,我都会亲手打碎给你看,届时又有谁能护的了你!我只是来提醒你,做好准备……” 说完,秦征一扫衣摆,转身利落离开…… 落叶纷然间,荣泽看着秦征背影的双眼一时有些迷蒙,微微愣了一瞬,随即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喃喃自语道:“这倒不牢你费心……那些人事,我自会亲手处理……” 圻斓河在阳光的映照下依旧波光粼粼,仿佛流淌了一条璀璨的银河,林间依旧暖风习习,鸟儿轻鸣……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傍晚 乔菊所主卧内 唐湄支着下巴,晃荡着脚丫坐在窗边的高脚椅上。 玉坠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见了此情此景禁不住要蹙眉头,放下食盒后连忙来到窗前将唐湄从窗边拉了过来无奈道:“明天又该喊着头疼了,好不容易来了此处过几日清净日子,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唐湄笑笑随口道:“你倒是比齐嬷嬷还啰嗦……” “齐嬷嬷?”玉坠儿一边拉着唐湄一边随口问道。 唐湄笑容一僵,是了,齐嬷嬷是自己的奶娘,待自己如同亲生内侧人一般,如今他还在莫家陪着“莫素素”,自己已经许久没同她相见了。 “没什么。”唐湄讪讪一笑道。 索性玉坠也并没有深究,只是拉着唐湄来打桌子旁打开食盒推给她道:“刚吩咐小厨房煲的山鸡汤,快些趁热喝了。” 唐湄伸着脖子望了望食盒中的汤碗,别扭的笑笑:“玉坠儿……” “别再想推脱!”玉坠儿掐着腰,语气透着毋庸置疑:“您落水后身子便一直亏空,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补补,不就是碗鸡汤吗,小姐你倒是比上刑还难上几分。” 唐湄撇撇嘴,自己不爱喝汤,尤其是鸡汤,玉坠儿等人还一日一碗的给自己供着,不是上刑是什么。 眼睛转了转,唐湄微微一笑:“好玉坠儿,我只是口里有些苦罢了,你去小厨房给我寻些蜜饯来。” “口苦?”玉坠儿关切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口苦?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唐湄失笑:“不过就是口苦罢了,可能晚餐吃的不好了些,你尽管取些蜜饯来,不用找什么大夫,汤我这就喝。” 玉坠儿是个心眼实诚的,当下也没有怀疑什么,点头应了声是,转身匆匆离开了。 唐湄目送玉坠儿离开,估摸着她已经走远了,连忙捧起汤碗起身来到窗边左右环顾四下无人做事便要将汤倒掉,正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不过一碗鸡汤罢了,唐大小姐为何做贼一般鬼鬼祟祟。” 唐湄本就紧张,闻言一个激灵,顿时寒毛直竖,倒汤的动作一顿,匆忙转身,正见到荣泽一脸笑意施施然的立在房中央。 两两相望,一个错愕,一个好笑…… 第四十五章夜探闺房(上) 第四十五章 夜探闺房(上) “你、你、你你你!”从未被男子闯过闺房,唐湄一时间惊讶的舌头直打结,眼看着噙着笑意的荣泽半天想不起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荣泽负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一脸错愕的直结巴的唐湄,被她这幅模样逗的噗嗤一笑。 “你你你!你登徒子!”唐湄你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来,一手拿着汤碗一手指着荣泽,一脸的愤慨:“你怎么进来的!” 荣泽咋咋舌,对着唐湄摇了摇头:“你这府邸的守卫实在是太过薄弱了些,虽然是闲置的宅子也不至于这幅模样,唐家已经落魄到了如今的地步了吗?” 被荣泽讥讽一番过后唐湄终于缓过神来了,匆忙放下手中的汤碗怒气冲冲的来到了荣泽身边嘲讽一笑道:“荣大少爷倒是有乱闯人闺房的癖好了!” 荣泽倒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耸了耸肩膀微微一笑:“我既是闯了你又奈我何。” 唐湄满眼怒气,死死的盯着荣泽,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讶然片刻自嘲一下,眼底划过一丝悲凉:“呵……左右我这名声也已经到了如今这步田地,那着闺房便随你们闯了,即便让人发现也是我行为不检点狐媚惑人,同你们又有何关系……” 荣泽一愣,其实闯人闺房这件事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虽然如今表面上一派云淡风清浑不在意的模样,但其实却紧张的满手心都是汗水,说那话不过是为了用耍无赖掩饰尴尬罢了,却没想到不经意间竟然戳到了唐湄的痛楚,这实非荣泽初衷。 荣泽皱眉看向唐湄想要辩解两句,却猛地看到唐湄死咬着下唇眼眶发红的模样。 荣泽面色一僵,左右一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在唐湄听来确实另有一番轻薄之意,更何况唐湄在如今来了此处也是因为名声受累才来“避难”,耳听自己刚刚那番话……确实有些伤心的缘由…… 眼见着唐湄这幅委屈愤怒的模样,一向才思敏捷的荣泽一时间竟然没了言语,支吾了半晌,尴尬的眨眨眼睛,手足无措道:“你放心,我来时是悄悄的,并没叫任何人看见……” 唐湄闻言抬眸,见了荣泽仓皇的模样一时间心中的气恼淡了两分,其实唐湄心中也明白荣泽并非是那轻薄之徒,也不是那爱嚼人舌根给人难堪之人,刚刚那番话不过是故意为之,并没有其他意思。 唐湄本身也不是那矫情之人,否则在穿越之初面对众人的唾沫星子便已经招架不住了,何谈如今还在此处厚着脸面过活,只是这段时间又是流言四起,唐湄来了此处也不过是顶着“逃难”的名声,一想到前路茫茫本就心情不佳,被荣泽这一番话语自然是有些刺激到了,这才一时悲从中来,红了眼眶,眼见着荣泽这样笨拙解释的模样,当下便也不再拿着把柄,虽然面色依旧不好看,但是眼底那抹悲凉的神色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了。 唐湄眼底那抹悲凉虽只是一瞬,却没有逃过荣泽的眼睛,荣泽只觉得心头一跳,再打量唐湄的模样,不由间觉得有些怜悯于她,名声对于女子该是如何重要,人言猛如虎,如今唐湄面对的种种可谓是宛如惊涛骇浪,而她这艘孤舟便在这恶风恶浪上晃荡……诚然……之所以面对如今这境况皆是因为她当初一时想不开的纵身一跃……只是…… 荣泽轻轻皱眉,自己眼看着这个身躯孱弱却依旧能在流言蜚语面前屹立不倒,甚至变着法子的寻求生机的唐湄,怎么也没法将她同那个传言中为情所困,投湖自尽的唐湄联系到一起,能有如今这种勇气见识之人,真的能做出投湖这种想不开的事? 荣泽略一思索,只觉得不可思议,按照自己了解的唐湄,即便是盛邦同莫素素订了亲,依照她的个性怎么也干不出这样傻,这样极端的事情来才对。 这边荣泽自顾自的想着这许多事情,那边唐湄心情也已经从片刻的委屈愤慨之中走了出来,自顾自的中来到桌子边坐了下来,斜觑了一眼荣泽,淡淡道:“先不说你为何在此处,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想来是有足够要紧的事情同我说了。” 话是淡淡的这样说着,一双眼睛却是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荣泽,食指不紧不慢的敲着桌子,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大有些今日荣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就不放人的架势。 荣泽讪讪一笑,也在唐湄身边落了座:“听闻唐二小姐身子不好,我不过是来探病的。” 唐湄冷冷一笑,并不买账:“探病有门不走偏要偷偷摸摸的来,荣达少爷这话说出去谁信,还是怕青天白日来了我这儿污了荣大少爷的清名。” 唐湄这番话夹枪带棒,若是放在平常,荣泽定是要回嘴的,可是他刚刚说错话惹恼了唐湄,如今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听着。 唐湄打量着荣泽“乖巧听话”的模样,心中很是舒坦,唇角弯弯一勾,语气缓和道:“我究竟病没病你我心中有数,既然都来了还寻什么由头,荣大少爷何时变得如此扭捏了。” 眼看着唐湄面色缓和还会出言挤兑自己,荣泽长舒了一口气,明白了唐湄已经不再同自己置气,这也才想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思及此眨眨眼睛思索片刻,又不由的无奈一笑,自己今日前来的目的可以说是比白莲花还纯洁几分,却没想到进门就将人惹恼了,耽搁了这许多功夫…… 一时间荣泽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好笑的很,打量了眼前一脸“正义凛然”的唐湄,无奈一勾唇角,自己这半夜三更不好生休息,到来了此处赔礼道歉……自己真是何必呢…… “没什么,只是此处虽然景色甚好毕竟偏僻,若是无事你还是早些回京的好……”荣泽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再有……这几日若是有什么人约见你的帖子能推就推了吧,您毕竟是顶着养病的名号来的此处,同人不宜过多接触……” 荣泽越说唐湄的眉头出的越紧,待荣泽住了口,唐湄紧盯了荣泽半晌,确定他没有其他的话后,默然片刻,试探问道:“就这些?……你来就是为了这些?” 荣泽嘴角一抽,自己已经尽量说的自然一些……怎么?听着还是尴尬的很吗?…… 第四十六章夜探闺房(下) 第四十六章 夜探闺房(下) 唐湄听着荣泽的话,半晌没有言语,犹疑着上下打量了一眼荣泽,咬着嘴唇轻轻挑眉,一副疑惑又无奈还带些好笑的模样:“……唔……荣泽,你如今……” 荣泽一愣,直觉心头一紧,有些紧张的盯着唐湄,不知她会说出些什么话来,事到如今荣泽倒是有些懊恼自己来到此处了,只是今日秦征看唐湄的眼神让自己久久不能忘怀,又一想到当日庆国公老夫人寿宴上的种种,荣泽这才坐不住,起身来了唐湄这里,绕了半天的弯子,说白了不过就是为了给她提个醒,生怕她一个不注意着了秦征的道,虽然唐湄如今的名声,秦征不会对唐湄太献什么殷勤,以免落人口实,但是依照秦征的个性来说,唐湄这张脸对她还是有足够吸引力的…… 荣泽紧张的眨眨眼睛,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移开,不敢同唐湄对视,生怕自己此行的小心思被唐湄发现…… 这样想着,荣泽又不由得看向唐湄,眼看着唐湄越发探究的眼神,呼吸一滞…… “你……”唐湄面色纠结,默然片刻,复又开口道:“荣泽……你,如今当真…………这样闲了吗……” “……”荣泽一愣,待反应过来唐湄说些什么之后,这才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尴尬一笑。 唐湄无语的看着荣泽,只觉得眼前人是吃饱是吃饱了撑的,实在不正常的很。 荣泽颇有些无奈扶额的冲动,暗自懊恼为何今日自己会一时想不开来了此处,若是没有自己的一时冲动,便也不会有现在如此尴尬又好笑的种种了…… 荣泽直觉便是想要申辩两句,刚刚开口却又一噎,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味。 唐湄懒洋洋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吃瘪的荣泽,好笑的一勾唇角,刚要说些身边,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唐湄一愣,寻声望向门口。 “小姐,我进来啦。”玉坠儿的声音响起。 唐湄一怔,第一反应便是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荣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跺着脚原地踌躇两秒,这才慌忙应声道:“你!……你,你且等等!“ 门外的玉坠儿推门的动作一顿,看看裂了一个细缝的木门又被合上,门外的玉坠儿没料到得到这样回应,一时间有些惊慌,结结巴巴的疑惑又担忧道:“啊……啊?……哦……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湄在里边手忙脚乱,大脑飞速运转一番之后连忙冲到荣泽身边慌张失措的将荣泽往窗口推。 荣泽倒是没有料到唐湄会这样大的反应,还未等荣泽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唐湄连拖带拉的推到了窗口,眼看着唐湄如同八爪鱼一般推拒自己的动作,荣泽颇有些忍俊不禁的意味,内里也带着三分好奇低声打趣道:“你这主子做的有意思,竟然还怕自己的丫鬟,别说你我二人没有什么,即便当真有些什么,你一声令下让那丫鬟保守秘密她还能不从吗?……你这主子当的也是在窝囊了些。” 唐湄这边火烧眉毛一般,一边推着荣泽,一边转头扯着嗓子冲着门口喊道:“你且等等……我……我刚换了中衣,等我穿好衣裳再开门!”一边抽出空来狠狠白了荣泽一眼,要不是眼前这位不请自来,自己又何必如此惊慌,若是叫自己丫鬟见了自己当然不怕,可是唐湄可还记着当日唐川被人毒害只时自己院中走露风声的事情呢,既然走漏风声就证明自己身边一定有大房的人,如今为了唐青容能够顺利上位杨氏对自己定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呢,一旦玉坠儿就是那个眼线的话……让杨氏的了这么一个可以大做文章的机会彻底击垮自己,自己不能冒这个险…… 这样想着,唐湄便越发用力的往外推着荣泽,只是无奈荣泽人高马大,唐湄用尽力气也只是堪堪将他往窗口逼退了两步,代价却唐湄手掌一阵酸痛。 唐湄一时间不由纳罕,荣泽看似弱不禁风的模样,却没想到身子骨这样硬朗?! 的了唐湄的回应,门外的玉坠儿一愣,心下颇为疑惑,平日里沐浴更衣都是自己同红菱伺候着的,怎么今日仅仅换了中衣便羞的不见人?……不过虽然心中疑惑,只是主子的命令也不敢不从,玉坠只能低低的应了一声是,立在原地不再动弹。 荣泽立到了窗边,眼看着焦急的唐湄又看了看身后的窗子,有些无奈道:“你……这是……” 唐湄焦急道:“快!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荣泽哭笑不得的看了看身后那只有一臂长宽的轩窗,无奈一笑:“怎么说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从这儿钻出去呢?” 唐湄闻言动作一顿,荣泽挑眉,私以为唐湄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也放松了身形舒了一口气,却见到唐湄猛地转身回到桌前,拿起了那碗鸡汤猛地朝自己冲了过来,嘴里念叨着:“险些忘了!险些忘了!” 一边说着唐湄一边将汤碗狠狠的塞到了荣泽嘴边,荣泽未料到唐湄有此动作,慌忙向后闪避,堪堪退了两步已经临近窗口,却依旧来不及躲避到了眼前的鸡汤,眼睁睁的看着那碗鸡汤洒了自己满襟,而后口中一片腥甜…… “你!”荣泽一贯带着高深莫测笑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慌张的神情,手足无措的推拒着嘴边的汤碗,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唐湄会把这碗鸡汤推给自己! 音调刚出口,余下的一肚子话便被淹没在了无尽的鸡汤中,这碗鸡汤已经凉了,此刻味道不佳,甚至有些发腥,带上一层油腥喝下去实在有些让人作呕…… 唐湄没有管荣泽万般拒绝的模样自顾自的将手中的鸡汤如同填鸭一般的倒到了荣泽的口中,唐湄的想法很简单,万万不能让玉坠儿发现自己没有喝鸡汤,如今情况紧急,玉坠儿就在门外,那么……左右荣泽是要离开的,那便将这鸡汤也顺便带走吧…… 于是乎,荣泽便这样莫名其妙……半推半就的接受了唐湄的好意,只是这凉了的鸡汤实在是难以下咽,好在荣泽自幼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当场呕吐出丑,堪堪稳下心神,咽下口中的鸡汤,却一个不防给唐湄用以一推,整个人倚在窗边一个不慎,往外栽倒……呃……还是头先着的地…… 枉荣泽自负聪明风流半世,如今这番场景怕是做梦也没有梦到过……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四十七章狼狈 第四十七章 狼狈 且说荣泽被唐湄狼狈的推到了窗外,如同被丢弃的抹布一般惨兮兮的跌倒在地上,口中还呛了一口腥甜的鸡汤,引得他不住咳嗽,身上上好的月华裳也被地上的青草泥土染的泥泞不堪,青一块黑一块。 荣泽堪堪起身,眼看着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心中升起一种似是恼怒却又无奈的情绪,自己从未想到有一天也会被人害的如此田地……耳边传来屋内唐湄与玉坠儿的对话声,荣泽下意识的缩缩脖子,生怕一个不慎被里面人见到自己如今的模样,只得往墙角靠了靠,扒着窗边往屋内探头查看情况。 唐湄端坐在桌前,一脸温婉刻意的微笑,玉坠儿一脸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放下了手中的盐渍葡萄往唐湄的方向推了推:“不是刚换了中衣吗?怎的穿的这样整齐?” 唐湄一愣,低头一看自己中规中矩的衣裳,这才想起刚刚那自己随口扯的那个谎,尴尬一笑,回道:“这夜间风大,还是有些冷的,便都穿上了。”一边说着一边快速低头吃起了蜜饯。 玉坠儿嘴角抽了抽,如今可是夏日,自己夜间盖着被子都嫌热……小姐她……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玉坠儿终究没有将疑惑问出口,目光落到一旁已经空了的汤碗上,玉坠儿满意点点头,眼看着唐湄不再理会自己便自顾自的朝窗口走去。 唐湄见状一惊,如同雷击一般的原地跳起,飞快的赶到玉坠儿身边,奈何依旧是差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坠立在窗口四下打量着…… 唐湄瞪大双眼,心中一时哀叹,刚刚自己推荣泽那一下子可是卯足了力气,他……如今……爬起来了吗…… 玉坠儿四下探看一番,关上了窗子,回过头正看到匆匆赶来立在自己身后的唐湄,一时间有些吃惊的眨眨眼睛,唬了一跳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唐湄眼看着玉坠儿面色无波,这便知晓玉坠儿什么也没看见,想来荣泽已经离开,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笑笑道:“没什么,就是来透透气罢了。” 玉坠儿看着唐湄的神色越发奇怪:“透气?您刚刚不是说冷吗……” 唐湄一愣,尴尬一笑,只觉得自己今日的脑子恐怕是被荣泽的突然到来吓的出了什么问题,再说下去只能说说多错多,这便连忙对着玉坠儿挥了挥手,打着哈哈糊弄了过去,而后便推说自己身子乏了,要歇息,让玉坠儿离开。 玉坠儿眼看着天色不早便也听话退下,二人一时无话,等到玉坠关门离开之后唐湄几乎是立刻冲到了窗边,匆忙私下打量一圈,却是半点人影都没看见,心下疑惑,从玉坠儿进门到玉坠儿来关窗子不过片刻的时间,荣泽何时离开的?自己竟然半点声响都没听见,不过……既然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自己的卧房,恐怕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唐湄这样想着便也觉得说的通了,虽然荣泽平日里不务正业的紧了,但是常和盛邦混在一处,会些轻功也是可能的。 眼角忽的瞥到窗下一片被压倒的杂草,有一想到荣泽刚刚被自己狼狈退出去的模样,唐湄终究是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受他作弄的大仇得报!一时间心中痛快的很,也不远再费心想着混乱的一晚,拍拍双手,欢快的关窗转身动作一气呵成…… 皎皎月色之下,郁郁桑树之上,一个翩翩剪影如同与桑树混为一体,足下的苏绣皂靴轻点枝干,整个人却单单靠着一个支点稳稳的立在上头,这样俊俏的身手不说京城亦或是军营,即便放眼整个江湖,能够出其右之人也少之又少,若是被个中行家瞧见了,恐怕是要引起一阵切磋的…… 那人负手而立,满是潇洒自在……当然,前提是忽视他那满身污渍的话…… 荣泽居高临下,打量着唐湄探头探脑复又得意洋洋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若非自己及时离了窗下,真叫那丫鬟发现了看她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这丫头……”荣泽淡笑着摇头,思索片刻面上又浮现了一丝不放心的神色喃喃道:“也不知我今日的话他听进去了几分……罢了,该说的我已经说了……自己悟吧……” 这样说着,荣泽一甩衣摆,足间轻点枝干便要转身离开,鼻翼间却忽的嗅到了衣襟上淡淡的鸡汤味道…… 荣泽一个泄力,眉头一皱,身子一晃,险些没从桑树枝上栽下来,荣泽低头看了看衣襟,苦笑一声,自己何时这样狼狈过! 思及此,荣泽颇为怨念的再次看了看唐湄卧房的方向,越发的不明白自己今日到底是为何头脑一抽来了此处找罪受,摇了摇头,荣泽运起轻功,顺着枝头翩然离开,月色之下如同一只长鹰一般,化成一片黑影一闪而过…… 河岸画舫之上 虽然已经月上中天,但是画舫之上依旧灯火通明,丝竹之声萦绕不绝。 秦征左拥右抱着衣衫半褪的美人,微醺的半阖着眼眸,戴着扳指的手指应着小曲儿轻轻的打着节奏,一脸享受。 倚在秦征身边的美人极尽媚态,举手投足尽是风情,婉转的声线听得人身上一酥,秦征很是享受,轻挑着那美人的下巴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那美人娇笑着推了推秦征,笑着花枝乱颤,面上随是娇羞的,但是整个身子却往秦征的身上贴的严丝合缝的,挑逗之意尽显。 秦征神色迷乱,原本放在美人腰上的双手渐渐下移,眸中情欲尽显,那美人见状心中自然是欣喜的,能搭上五皇子这棵大树,哪怕是露水姻缘,自己也算是翻身有望了…… 二人情意正浓,却正有那不煞风景之人前来打扰。 一个黑衣暗卫提步走进画舫跪在地上抱拳道:“五殿下。” 秦征斜了一眼地上之人,眉头一挑,眼中情欲尽褪,冷冷的推开了身上的美人干净利落的起了身。 那美人一愣,有些不甘心就这样错过这个亲近秦征的机会,有些恋恋不舍的扯了扯秦征的衣角,在目光触及到秦征冰冷的双眸之时瞬间怔楞当场,慌忙收拾衣裙,狼狈的离开了…… 第四十八章有约 第四十八章 有约 黑衣人跪在下首只是抱拳,虽然带着遮面,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但是依稀可见他眸中的囧色。 秦征只消看了黑衣人一眼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冷声一笑,自顾自的到了一杯酒慢慢饮下,这才缓缓开了口,讥讽道:“怎么?将人跟丢了?” 黑衣人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抱拳道:“回殿下……奴才……” 秦征举着酒杯的动作顿了一顿,冷声道:“本想着派你去是万无一失了……果真跟丢了?” 那黑衣人半晌不言语,抱着的双拳却是没有松开,想来是默认了。 秦征凤眸一眯,冷冷一笑道:“你是我手下轻功最好打的,连您都能跟丢……你们这批死侍若是都如同你这般还谈什么护我周全……” 黑衣人一怔,急急解释道:“是奴才武艺不精!殿下息怒,要打要罚全凭殿下做主,旁人……对殿下是忠心不二的!” “忠心不二……”秦征敲着酒杯悠然一笑:“忠心不二有什么用,不过就是一个荣泽,以你的脚力都追不上……呵……看来我平日里太娇惯你们了……” 黑衣人不敢言语,心中却是暗自叫苦,自己在秦征手下的一众死侍中自己的轻功是最为拔尖的!今日得到秦征让自己去跟踪荣泽的任务后,起初自己内心是不屑的,自己也是听闻过荣泽其人的,传闻中荣泽仅仅是一个好吃懒做爱惹风流的富家子弟,自己一向以轻功胜人一筹,便没将这人放在心上,不过想着走个过场,却没想到刚刚跟踪荣泽片刻的时间便被人家发现在树林中几个起落后更是彻底见不到了荣泽的身影…… 黑衣人面露囧色,为自己的大意轻敌升起阵阵羞愧,心中更多的却是敬佩,自己等人皆是被秦征以重金从江湖中请过来的,自己这轻功即便是行走江湖亦是不输人的……这细细回想今日种种,那荣泽似是还没有使出全力,更似是猫捉老鼠和一样的哄着自己玩…… 黑衣人脸上一红,更加难堪,头越发的低了下去。 秦征轻声一叹,对着那人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黑衣人本就无地自容,眼见着秦征的动作,忙不迭的领命离开,一时间刚刚还歌舞迷乱,丝竹悦耳的的画舫一瞬间变得诡异的安静了起来。 秦征单手支着下巴,似是发呆一般的望向虚空,半晌勾唇露出一笑喃喃自语道:“荣泽啊荣泽,这么多年没见,你越发长进了……这样……多让人有胜负欲啊……” 忽的想到那日庆国公夫人寿宴之上荣泽看着唐湄微笑的模样,秦征越发觉得疑惑,忽的冒出一个想法来,倒不知这能引他一笑的女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会否有什么动作…… 这样思索片刻,秦征便对着一旁立着的常七招了招手:“去拟一张帖子……” “给谁家的?”常七回道。 秦征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微微一笑:“唐湄……” 常七:“?!” 第二天一大早 唐湄刚刚起床便接到了秦征递来的帖子,里面的内容无外乎说秦征来此处踏青,得知唐湄也在此处便邀唐湄过府一聚等语。 唐湄刚刚醒转过来,头脑还不大灵光,好半晌才意识到秦征是何人,霎时间余下的睡意也去了两分,有些疑惑的看着红菱:“秦征?是我知道的那个秦征吗?……找我?他是要见我?” 红菱微笑着点点头:“今日奴婢刚开府门,五殿下的小厮便送来了帖子,约您今日傍晚过府一叙呢!” 玉坠儿嬉皮笑脸的凑到了唐湄身边,一脸喜色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五殿下可是皇子,既然约见小姐定然是对小姐有些上心了的!要不然青天白日的他怎么不约别人家的姑娘,老夫人如今还琢磨着给小姐配一门远嫁的亲事呢,若是得了五皇子的记挂老夫人巴不得小姐留在京城呢!” 本是有些木然的唐湄停了这话倒是心思微动,眉头一挑,自己这几日正为无法同盛邦联络发愁呢,左右自己如今想同盛邦有所牵扯也只是为了留在京城,那么既然如此,秦征已经朝自己递来了橄榄枝,自己又何尝不能一试呢…… 这样想着唐湄不由心生一喜,这段时间被“远嫁”的阴云遮的自己透不过气来,眼看着终于从那云彩缝里透出一丝亮光来,岂不叫人松一口气! “那今日……”唐湄欣然抬头看向玉坠儿与红菱二人,正要合计着商量该如何装扮,话到嘴边忽的一顿,也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昨日荣泽来自己这处的场景,脑中依稀记得荣泽同自己说过的那句话:“这几日若是有什么人约见你的帖子能推就推了吧,您毕竟是顶着养病的名号来的此处,同人不宜过多接触……” 唐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荣泽的这一席话,昨夜听他这番话的时候自己只是疑惑,不懂他半夜三更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只是加上今日日的情形唐湄就不由的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唐湄轻蹙娥眉,细细想来,荣泽并非闲人,又怎么会半夜三更来自己的住处只说些驴唇不对马嘴不知所谓的话呢?……况且他刚刚同自己说完,自己便得了秦征的帖子……这……实在处处透着蹊跷…… 如此想着,唐湄本是挂着笑意的脸面顿时落了下来,面上升起一丝犹疑。 本是满脸喜色的红菱与玉坠儿见了唐湄如此情形,疑惑的对视一眼,开口道:“小姐……你怎么了?” 唐湄没有做声,内里却是天人交战的激烈的很,秦征此次的示好正是自己所缺的,若是让唐老夫人得知此事那么远嫁的事宜必定会暂缓,毕竟唐老夫人最在意的便是唐家的荣华富贵,能让自己同皇子有所牵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尤其自己名声落到如此田地,在远嫁之前赌上一把也没什么损失,自己也急需这样一个机会…… 唐湄如此想着,理智告诉自己这帖子自己应该接下来的,可是……荣泽的话似是警钟一般回响在自己的耳边,荣泽不是会信口胡说之人,自己越想越觉得他昨夜的话意有所指…… 如此,唐湄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诚然,昨夜荣泽的话似是前言不搭后语,又半点根据都没有……可是,唐湄皱眉,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相信他…… “小姐……”红菱试探的在唐湄眼前挥了挥手,是以唐湄回神:“小姐,今夜可要带上那副蝶戏牡丹的头面?” 那套头面是唐湄此次出行带的最贵重的首饰了。 唐湄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红菱,末了片刻,终究是咬牙摇了摇头:“罢了,你去回了来人,就说我身上不大爽快,久在病重,怕过了病气给五殿下,这约还是罢了……” “小姐!”玉坠儿惊呼一声:“小姐,这可是……” 唐湄扬了扬手臂,是以玉坠儿不必多言:“你只管回了他便是了。” “这……”红菱与玉坠面面相觑,互看一眼,无奈一叹,垂首退了出去…… 第四十九章无端的信任 第四十九章 无端的信任 乔菊所正门 红菱与玉坠儿二人对着常七婉转的表示了唐湄的“病情甚重”,又说了一车的好话称唐湄并非有意故意拂了五皇子面子,还望常七回去多多美言以免五皇子误会之后,二人这才双双垂头丧气的回了内院。 坐在门廊下乘凉,两人都是神色恹恹的,玉坠儿犹自叹气了一阵子,似是对红菱说,也似是喃喃自语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五皇子的面子也不肯给,若是赴了这个宴,别说其他的,单单说这幅脸面便能叫大小姐眼红半日了!老夫人那边也好交代……这又是何必……” 红菱沉默不语。 玉坠儿思索片刻,猛的面色一变,似是悟了一般一拍大腿道:“红菱!你说说!小姐别是还惦记着盛公子呢吧!所以才不愿赴约!” 红菱闻言也是一皱眉头。 玉坠儿却似是已经确定了一般着急起来,搓着手原地团团转道:“不是吧!那盛公子可是已经订了亲的了!小姐为着他已经闹了投湖这么一出名声尽毁……如今……可万万不能再因着他耽搁了啊!” 红菱皱着眉头看着玉坠儿着急的模样,思索片刻上前拉着玉坠儿坐下道:“你先别着急,你想想这段时间咱们小姐的所作所为……同从前张口闭口都是盛公子的模样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自从落水以后小姐变的不是一星半点,我想此次她肯定也有自己的计较,至于对于盛公子并未忘情吗……这一点咱们谁也说不准,只是小姐并不像从前一样那般痴迷盛公子却是事实,你也别胡思乱想,也别去找小姐提这件事,免得勾起小姐的伤心事来,咱们做下人的静观其变就好。” 玉坠儿眨眨眼睛:“是这样吗?” 红菱点点头:“小姐总会有自己的计较的。” 玉坠思索片刻,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傍晚,入夜时分 唐湄靠在贵妃榻上望着虚空发呆,心中思索的是今日白天的事情,脑中不断回响的是荣泽那番话……唐湄心下疑惑,荣泽那番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好意提醒自己?可是自己同秦征并不熟悉,秦征能对自己有什么不利吗? 万般思绪绕在一处,如同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唐湄只觉得头疼,这便闭目捏了捏眉心,半晌面色渐缓…… 再次睁眼,眼前便已经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墨兰色的身影,依旧是荣泽那副祸国殃民的容貌,依旧是那长身独立的翩然身影,同昨夜的情景万分相似,唐湄一时间只觉得似是历史重现,除了那人衣着换了之外,到没有半点不同…… 有了昨夜的经历,唐湄此次睁眼见了来人,到没有那般的惊慌失措,虽然也被这猝不及防的身影唬了一跳,但是好歹几个呼吸就镇定了下来…… “感情荣大少爷真把此处和当成了自个儿家了不成!”唐湄扯扯嘴角,不咸不淡的说道。 荣泽打量着唐湄,撇撇嘴没有言语,自顾自的坐到了桌子前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这幅自来熟模样又是引得唐湄一阵白眼,却也无可奈何,起身来到了荣泽身边,单刀直入的问道:“你昨夜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荣泽慢悠悠的饮尽茶水,放下茶杯后微微一笑,淡淡道:“看你今日依旧在府中,想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何必有此一问呢。” 唐湄皱眉:“我只是觉得你不至于无聊到平白卖关子罢了,却不知你怎会料到五皇子会递来帖子。” 荣泽唔了一声,答非所问你道:“这件事情本同你无甚关系,我只是不想因着我而牵连你罢了,你不必多问,更不必多心,只需记着日后同五皇子少些牵扯就是了,总没你的坏处。” 这一番回答显然不另唐湄满意,唐湄的眉头皱的越发的深了,抓住了荣泽话中的重点,眼见着荣泽依旧一副悠然饮茶的模样,便恼羞成怒的将荣泽茶杯夺了过来,愤愤道:“因你的缘故牵连我?我何时同你有了牵扯!既是因为你生出的事端,你就更该解释清楚。” 荣泽打量了一眼打定主意问到底的唐湄,不由失笑,秦征还真是爱给自己找不自在,虽不知秦征为何会觉得动了唐湄会另自己心生在乎……唔……诚然,如今自己的一番作为也确实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不愿唐湄因此受到牵连,只是该如何同唐湄解释却成了大难题,,实话实说……这不可能……若是扯谎……荣泽叹气,这小丫头眼色可是十成十的好,若想要唬住她自己还真没什么把握…… “你既然今日未去赴约便是有意信了我的话,既然信我的话又何必刨根问底,在这皇城底下有些事情自然是越少知道越好。”荣泽故作神秘道。 唐湄一愣,默了片刻,心中依旧不大自在,撇撇嘴道:“我只知道与其信旁人不若信自己,再说你同我能有什么交情,我怎知你没有坑我!” 荣泽道:“你若当真不信我又为何今日没去?这心口不一说的便是你这种人,你我没什么交情,我有为何要坑你,我图些什么?你当真觉得我这么闲?” 荣泽说这话的时候还上下扫了一眼唐湄,满眼挑剔,想到昨夜自己那件月华衣裳毁在了眼前人的手上荣泽便觉得心痛不已。 这挑剔的一眼着实刺激着了唐湄,唐湄面上一红:“你!” 荣泽却是自顾自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你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拿来这么多的心思,难不成被人骗大的!” 唐湄一愣,面色一讪,自己怎么不是被人骗大的,当初父母双亡之时各路人马都冲上前头争家产,任凭是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三姑六婆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亲都想来趁乱分一杯羹,那时众人丑陋自私的模样当真是展现了个淋漓尽致!自己小小年纪哪里斗得过那些牛鬼蛇神,自然没少吃亏,任凭是谁经历了那众叛亲离的场面,唐湄就不信他们还能相信人性本善,亲人都是如此,更何况陌生人,是以在日后同人接触时自然就留了一个心眼…… 只是唐湄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单单这次,自己愿意听荣泽的话拒了五皇子的请帖……这……说不通啊说不通,只是直觉告诉自己,比起旁人,他不会害自己…… 第五十章亲事 第五十章 亲事 荣泽眼看着唐湄思索的模样,只是笑笑,今日得了唐湄没有赴约的消息后自己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记得从前同秦征接触的时候便能察觉到他和颜悦色下是一颗功于心计的心肠,如今几年未见……自己又同他有了那样的变故,他那颗心恐怕是藏的越发深沉了,看来这几年也养了一批自己的手下,看他早些时候派来跟踪自己之人,应该也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高手,荣泽眯了眯眼睛陷入深思,如今的秦征也是今非昔比了呢…… “总归你若是信我的便早些启程回京,这处毕竟荒山野岭,真若有什么歹人,你那些丫鬟奴才的能顶什么用。”荣泽从沉思中抽离出来,重新看向唐湄道。 唐湄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满脸郑重的荣泽:“歹人……你说说清楚,什么歹人?我毕竟是唐家的大小姐,有胆子动我的歹人能有几个……”默然片刻,唐湄咬了咬下唇,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指的可是五……” “我说了……”荣泽淡淡的打断了唐湄:“京城脚下,知道的越少越好……” 荣泽一边说着一边无奈一叹,自己虽然凡事讲究闲事不理,但是此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若非是自己,秦征怕是也不会如此惦记唐湄……是以,自己拦下此事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吧…… 荣泽如此想着…… 唐湄看着荣泽,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这两日见到的荣泽从头到脚都透着那么一丝不同寻常,同从前传闻中的他,亦或是在京城相见时候的他都有那么一丝不同…… 唐湄默然,越发觉得眼前人身上尽是秘密,虽然他是丞相之子,可是同五皇子的恩怨纠葛好像不是可以一笔带过的寻常关系……这人……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回京?”唐湄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而是顺着荣泽的话说了下去:“回京又如何,那里的境况能比此处好一些?” 这句话倒是唐湄有感而发的,这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关于寿宴当日莫素素挤兑自己的风波肯定还没有过去,自己来了此处就是为了躲清净,如今主动送上门去让人说嘴? 荣泽笑笑:“看你如今在这儿的悠闲模样我还以为你的格局不是一般的小,对旁人的闲言碎语半点不在意呢。” 唐湄扯扯嘴角,靠在椅子上的背脊弯了弯,颇有些恹恹的模样:“你还真是抬举我了,若是有那样打的心胸我该立刻羽化登仙才是,还在这红尘当中惹什么烦恼,只是这世上总有人看我不顺眼,我能怎样,百般讨好还是杀人灭口?” 荣泽闻言一愣,被唐湄的逻辑震惊片刻,勾唇一笑:“这个道理却是从未听过,有些意思。” 唐湄白了一眼荣泽:“有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左右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旁人的言论确实让我心生厌恶,却也无可奈何,那便能躲则躲吧,我好容易离了京城躲清净,哪能这样回去,我不知你同五……”唐湄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那个名号,继续道:“你同那人有什么恩怨纠葛,又为何会引到我的身上,只是你若替我着想就不该这样逼着我回京城,诚如你说这边是虎穴,那京城便是龙潭,都是一样的,我又何必折腾。” 唐湄这一番话下来,原本荣泽准备好的说辞倒是半句也没说出来,顿了片刻看看唐湄坚决的神色劝说的心思便也歇了歇,之巨的唐湄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刚刚的一番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么……此事便先搁置,容后再议,左右不过是自己需得费心多照看她两日罢了…… 正事既然先放下不谈了,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沉默片刻,荣泽思索着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你……可知胧月绣坊的月华锦衣裳多久才能织成一件吗……” 唐湄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睛:“啊?”顿了顿还是乖乖的回答道:“听说……要十个绣娘三个月才能制成一件吧……我倒是没穿过那衣裳,听说名贵的很……” 荣泽心痛扶额:“所以你……” 唐湄满脸疑惑,眨巴眨巴的双眸中繁复泛着水波,似是林间小鹿一般透彻。 荣泽看了看她这副模样,欲言又止的半晌,无奈的扶额,几乎侍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罢了……”而后转身跳窗离开,剩下唐湄独自坐在原地一脸迷茫:“他……病了不成?!” 今日两人对于唐湄是否回京之事并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不过在两日之后倒是有另外的人替唐湄做了决定…… 接到常氏召唐湄速速回京的消息之时唐湄正蹲在浅塘边逗弄靠在边缘的游鱼,时值正午,日头正盛,水中的游鱼也怏怏的不愿意动作,唐湄倚在树下乘凉,看了它们半晌,不禁一笑,百无聊赖的抬起手指扫了一下池中的水花,引得水中的游鱼扫了扫尾巴。 唐湄微微一笑,浸在水中的手指轻轻一晃,搅乱了一池春水:“看把你们懒的,生的这样胖又不爱动,若非看在你们是锦鲤的份上早就被人抓取清蒸或是红烧了……你们也学我?在这树荫底下躲清闲?……呵……倒是聪明的很,知道哪里凉快。” 自顾自的说了这许多的话,唐湄这才抬眼动动脖子,远远的便看见红菱提着裙子三步并罗两步的往自己这边赶,唐湄看她这幅慌张的样子,便起身前去迎她:“慢着些,池边滑,当心一不小心栽到池里去。” 红菱满头大汗,一看就是跑着过来的,见了唐湄也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道:“小姐,京城来消息了,夫人让你赶快收拾东西,这就回去!” 唐湄一愣:“什么?回京?” 红菱点点头:“已经来人接了,马车就在外头等着。” 唐湄越发疑惑:“这样急!……才几日的光景,那桩事不应该那样快平息了才是……” 红菱看了看唐湄,张了张口,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告诉唐湄,只得拉了拉唐湄的袖口,轻声说道:“小姐……奴婢刚刚探了探那小厮的口风……他说……” 唐湄连忙竖起耳朵看向红菱,等着她的下文,红菱咬了咬嘴唇,重重叹了口气道:“他说……家中好像为您定了一桩亲事……” 唐湄大惊:“你说什么!” …… 第五十一章常氏的抉择(上) 第五十一章 常氏的抉择(上) 既然从红菱口中得知了这则消息,唐湄便彻底坐不住了,略收拾了一下细软便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府的路上唐湄思绪万千,不明白这才短短几日的光景,怎么唐家就给自己找到了人家,此次是常氏召自己回京的,那么那边的人选看来她也是十分满意的了…… 一路摇摇晃晃,行了半日,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 下了马车唐湄几乎是跑着进了唐府,未等下人前头引路便自顾自的奔着常氏的住所去了…… 常氏正坐在屋内抱着唐川逗弄,眼看着唐湄从外间一溜烟儿的跑进屋便将唐川递给了一旁的奶娘,自己主动起身到门口去迎唐湄。 唐湄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台阶,匆忙来到了常氏身边:“母亲……” 常氏倒是不疾不徐的掏出帕子为唐湄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微微一笑道:“这么大热天的,跑什么,当心暑热打了头。” 唐湄如今哪里还有心思惦记身子,拉住常氏为自己擦汗的手,急切的看向常氏:“母亲,我听说……” 常氏眼看着唐湄这副模样便知晓唐湄已经知道了她此行回来的目的了,幽幽一叹,对着左右下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下人们互看一眼应了声是,这便垂首退了下去,奶娘也将唐川放进了内室转身离开。 眼见着四下无人,常氏上前一步拉着唐湄的手引她进了内室坐下,亲手为她到了一杯茶,这才慢慢开口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唐湄蹙着眉头急切的问道:“母亲,不是说让我去别庄带上两日躲躲风头就是了吗?怎么竟然为我定了户人家?这……这……” 眼见着唐湄急的颓然欲泣的模样,常氏也心生不忍,拉住唐湄的双手安抚的拍了拍道:“你别急,听我说,本来我是让你去躲风头的,给你定亲的事情也并没有打算,只是前两日老夫人那边突然叫我去说是有了人选,而这段时间京中对于你同盛邦的留言竟然还有些愈演愈烈的架势,若想堵上众人的口必定要为你定上一门亲事才好,这件事情是老夫人决定了的,母亲也……” “所以母亲也同意了?”唐湄瞪大双眼,眸中情绪万千,只等着常氏的回答。 常氏别开双眼不去看唐湄,沉默片刻幽幽一叹道:“母亲也是为了你好,那户人家是徐州太守齐家,虽然是个外职,但是好歹官职也不算太低,在徐州也定能护你周全,况且徐州太守是个有上进心的,一心想要入职京城,自然想要巴结你父亲,有了这样一层关系在定不会亏待了你,听说他那儿子齐平川在学堂的课业也是拔尖的,生的也是一表人才,湄儿……” 常氏说的这些话唐湄没有半点听进去的,可以说常氏在说出“母亲也是为你好”的这句话之后唐湄便已经面如死灰了,眼见着常氏解释的越发激烈,唐湄只是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道:“母亲觉得我如今是以何身份嫁进齐家的呢?” 常氏一愣,结束了涛涛不绝的解释,思索片刻面色有些难堪…… 唐湄依旧笑的难看,语调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母亲,我如今是个什么名声您心中有数,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名声所以你们决心将我远嫁,这一点我理解也明白,可是如今京中流言蜚语正盛,何时定亲不可却偏偏挑中这个时机!齐家到底是官宦人家,你觉得齐家会毫无顾忌的接受一个为了旁人跳湖自尽,刚一进门就给齐家戴绿帽子之人作为儿媳?母亲若想要将女儿远嫁女儿无话可说,可是挑中如此时机……,母亲,但凡唐家如今记挂女儿半分也该将此事容后再议,且等风头过去一些也好叫女儿嫁过去好做人……母亲,湄儿并非是三岁黄口小儿,也算懂些人情世故的……” 话说到此处,唐湄并没有将后话点破,只是内里的意思却叫两人都明白,唐家选择此时将唐湄远嫁,不过就是不堪流言蜚语,唐家丢不起这个人,长此以往难免会对唐海的仕途甚至是唐家的门楣造成影响,两相权衡,唯有尽快将唐湄嫁出去,离了唐家,离了京城才能将此事平息下来…… 简而言之,唐家在门楣名望与唐湄的终身幸福之间选择了前者……唐湄则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不说从前唐湄作为莫素素的时候也同常氏等人有些亲眷关系,单说唐湄同唐家众人也相处了一段时日,若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上次家中晚饭的时候唐海与常氏出面为自己说话,提醒唐老夫人不可以亏待了自己,唐湄是由衷的感激与感动,竟然也久违了的体会到了有父母疼爱是一种什么感觉,唐湄一度沉迷在这个温暖的梦境中不愿醒转过来,有时也在想着虽然穿越成了唐湄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到头来让自己重新得了父母,让自己不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也算是无边的恩赐了…… 只是这份感动与温暖如今却被常氏等人的一番作为浇了个通透…… 唐湄抬头看向常氏,一时间有些泪目,自己依稀记得,刚刚穿越成唐湄的时候常氏是为了自己关禁闭着急才动了胎气,险些送了性命的,那时的她是当真挂念自己,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吧…… 只是现在…… 唐湄将目光落到内室里间的婴儿床上,床上的唐川此刻正眨巴着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咧嘴冲着自己笑呢…… 唐湄挤出一丝笑意,父母的爱最是无私无可替代……只是……如今有了唐川,常氏与唐海对于自己难免有些疏忽冷淡……毕竟唐川日后才能为唐家延续香火,是唐家未来的主子,自己便没有那么重要,甚至是可有可无了吧…… “母亲……您有没有想过,此举将置我于何地?您这是将我绝路上逼啊!”唐湄声音中有些许哽咽与悲凉,无助的看向常氏,若是当真在此时嫁进齐家,自己可以想象得到若日后的日子会是多么凄惨的境地…… 第五十二章常氏的抉择(下) 第五十二章 常氏的抉择(下) 眼见这唐湄如此状况,常氏一愣,有些为难的抿了抿下唇,其实自己在初初听到老夫人这一决定的时候也觉得不妥,同老夫人提出过异议,只是老夫人只消一句话便堵了常氏说不话来。 犹记得当时,唐老夫人冷着脸面道:“你身为唐家日后的主母,自然要一切以唐家为重,难不成为了湄儿姐一个人要将唐家都搭进去不成?若是此时传到皇上耳朵里他会对海儿如何看法?海儿日后还怎么教太子?再说青容,有这样一个姐姐坏了门风,她日后又该如何嫁人?就算旁的你都可以不在乎,那么川哥儿呢?一旦此事影响了唐家,便是影响了川哥儿,你准备将一个落魄的唐家交到川哥儿手上吗?要拿他的仕途甚至姻缘做赌吗?!只为了一个湄姐儿?趁现在还不晚,赶快将湄姐儿嫁出去,将这桩事情压下来才是上上策!” 常氏陷入回忆,轻轻握拳,唐老夫人说了许多的话,旁的自己都没有太在意,只一句说到了自己的心坎儿里去,让自己的心动摇了起来——唐川…… 唐家的一切都是唐川的,若是因着此事影响了唐川…… 常氏沉默了,都是自己的孩子,面对如此抉择实在是有些残忍了一些,只是从内心深处,常氏也第一次这样坦诚的认识到了,如今自己的心已经向着唐川的方向发生了偏移,虽然此事对唐川今后的生活是否有影响还是一个未知数,可是常氏从内心深处不愿意冒这个险…… 常氏轻轻一叹,再也不敢看唐湄,怕从她的眼中看到无边的失落与伤情,没错,在这姐弟二人中,自己舍弃了唐湄,只为了换唐川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常氏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唐湄满心期待的目光由微亮渐渐变为死寂,自古男权至上,从前只有自己也就罢了,如今常氏已经得了唐川这个儿子,对于自己……呵……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真要选择的话,呵,骨肉至亲,不过如此罢了…… 唐湄内心升起阵阵无力,此事能怪得了谁?唐湄投湖自己坏了名声不过是为情所困,常氏为了保护唐川的未来舍弃自己不过是舐犊情深,唐老夫人决心将自己远嫁不过是顾全大局…… 唐湄苦笑一声,看起来谁都无辜的很,也无奈的很……可是自己的,自己又做错了些什么要承受这些?这一切若是真要说,不过是老天同你自己开的一个玩笑罢了吧…… “母亲……”唐湄的声音已经带了些许哭腔,事发突然如今她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若是唐家将亲事敲定,那么自己便是无力回天,如今只希望常氏能怜惜自己将此事暂缓几日,容自己想个法子…… 屋内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唐湄的话语,吸引了唐湄与常氏的目光。 常氏见状也不等唐湄的继续说什么,匆忙起身来到唐川身边抱起啼哭的唐川轻声哄着:“川哥儿怎么了?可是饿了?不是刚刚喝过奶了吗?” 唐湄见了此情此景只觉得刺目非常,虽然常氏并不算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这段事情的相处,包括唐湄使计护下唐川免遭他人毒手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却是唐湄当真你那常氏以及唐川当做亲人对待才会有此举,不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却没想到如今自己这边仿若天塌的事情也抵不上唐川的一声哭闹能引来常氏的关心。 诚然,唐川年岁太小,常氏疼爱他是自然的,若是放在平日,唐湄并非那种小性之人,不会如此难受,只是如今此情此景,难免让唐湄心生对比,一时间只觉得心寒。 眼见着唐川啼哭不止,常氏这便有些慌了,连忙抱着唐川在地上慌了两圈,高声对着外间吩咐道:“快叫奶娘过来瞧瞧川哥儿到底是怎么了。” 外头立刻边有人应了声是。 常氏复有将目光落到了唐湄身上,蹙着眉头沉默片刻道:“你先回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唐湄闻言,一时间只觉得遍体生寒,不愿多言,机械性的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玉坠儿与红菱等在门外,眼见着唐湄走出了常氏的院门,连忙赶上前去,这才看到唐湄的脸色竟然比纸还白上两分,没有半点血色! 玉坠儿被吓了一跳,看着唐湄用眼神空洞,面如死灰的模样一时间红了眼眶,搀扶着唐湄的手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冰凉,终于是被吓的哭了出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有什么委屈你说出来,千万别憋坏了自己!” 唐湄闻言只是麻木一笑,晃晃悠悠的往前走去,喃喃道:“委屈?我有什么委屈的……” 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推开红菱与玉坠儿的搀扶,自顾自的朝前走去,只是那架势更像是漫无目的的闲晃一般。 玉坠儿与红菱对视一眼,连忙赶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唐湄一个想不开再做了什么傻事。 唐湄现在脑中是一片空白的,人世间最最伤人的便是本以为得到的又再次失去,现在比起远嫁给自己带来的冲击来说常氏与唐家上下对于自己的态度才是让唐湄心如死灰的关键,曾经以为自己重新得到了自己早已失去的亲情,纵然唐老夫人看自己不顺眼也会有常氏与唐海记挂着自己,只是如今…… 唐湄苦笑,常氏一向是个没主意的,自己可以劝自己常氏是因为对于自己嫁进齐家后的处境没有清楚的认识权衡利弊之下才点头答应的,可是唐海呢?身为男子她难道不明白自己以如今的名声嫁进齐家会受什么样的待遇?浸淫官场多年,他能不明白其中的利益关系? 唐湄嘲讽一笑,说是齐家因为有求于唐海才答应迎娶自己的,可是唐海会那样傻?就为了这一点便决定提携齐家?若非是看着齐家又发展,他能有利可图唐海又怎么会答应的这样干脆,同样在朝为官,自己现在也不过是一场不体面的联姻罢了,齐家需要唐海,而唐海反过来也必定需要齐家,若是自己料的不错的话,唐海是准备将齐家拉拢成唐家的手下,可到时候齐家羽翼渐丰了呢?自己这个他们屈辱接受的儿媳妇又能受到什么样待遇?届时唐海与齐家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又怎么会为自己出头…… 唐海如今点了头,便已经将自己作为一个棋子了,不过是一个联姻的工具罢了,谁会在乎自己的结局如何…… 唐湄扯扯嘴角,只觉的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温暖,唐湄抬头看着天空,刺目的阳光让她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自己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一夕之间,自己竟有落得个众叛亲离的地步…… 第五十三章幕后 第五十三章 幕后 一股凉气浸透唐湄的四肢百骸,唐湄直觉眼前一片迷蒙,双腿机械的动作着,不知朝何方向走去,玉坠与红菱担忧的看了一眼唐湄,也不敢叫她,只得亦步亦趋的跟在唐湄身后,生怕唐湄又有一个想不开…… “小姐!”身后玉坠儿的一声惊呼将唐湄从半梦半醒间拉回了现实,唐湄迷蒙的回过神来,眼前渐渐聚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来到了花园池塘边若是再往前走上两步…… 唐湄一惊,自己刚刚脑中一片空白那,只是跟着感觉四处游荡,竟没想到晃到了此处,幸亏玉坠儿出声提醒,否则自己定会掉进这湖中…… 唐湄轻轻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今日之事对自己打击巨大,但是奈何自己一向奉行的便是“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呢”,是以,若是因为此事,是万万不会引得自己想不开的,如今自己还没嫁,伤心难过也是一时的,自己还没到绝境…… 唐湄这样想着便直觉退离池塘边,可是还没等唐湄动作,玉坠儿与红菱二人已经火急火燎的感到了唐湄身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唐湄朝自己的方向拉了回来,唐湄本也没有想要跳湖的心,一时只是怔在原地罢了,如今被玉坠儿与红菱这样用力一拉,双腿没个防范,反倒被二人拖倒在地,霎时间膝盖一阵刺痛。 玉坠儿是个胆小的,即便倒地也死命的抱住唐湄不松手,声泪俱下的拉着唐湄哭诉道:“小姐你可万万不能想不开啊!你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可怎么活啊!……” 红菱到底稳重些,此时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唐湄,劝道:“小姐,你可万万不能想不开啊……” 唐湄忍着膝盖的疼痛,眼看着如同八爪鱼一般黏在自己身上的玉坠儿与面前满脸痛心的红菱,不由的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刚想说些什么,转头又将玉坠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脸蛋红彤彤的模样又不由的心头一软,一扫刚刚的阴郁,反倒逼出一丝笑意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以为我要投湖?虽是初夏,但那湖水依旧凉的很,我倒是没有去试试的意思。”唐湄温软着语气爱怜的抚了抚玉坠儿的脸蛋,替她擦了擦眼泪。 闻言,玉坠儿止了哭声,牢牢抱着唐湄的双手也有了一丝松动,睁开双眼,泪眼婆娑的看着唐湄,哽咽道:“当,当真?” 唐湄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还不快起身,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玉坠儿怔楞片刻与红菱对视一眼,复又看了看唐湄,确定唐湄并没有哄自己,这才堪堪松手扶着唐湄起了身。 唐湄被二人搀扶起来,膝盖上的伤却是一痛,不由的轻轻屈膝,倒吸了一口凉气。 玉坠儿与红菱见状连忙低头查看,这才发现唐湄膝盖处的裙摆有些撕破的痕迹,隐隐透着些许血色,想来是磕得不轻。 玉坠儿一怔,满心惭愧:“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奴婢以为小姐您……” 唐湄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生怕玉坠儿又掉眼泪,连忙出声安慰道:“无事,并不怎么疼的,不必放在心上,扶我回房擦些跌打损伤的药便好了。” 红菱与玉坠儿连忙点头,扶着唐湄往回走去…… “东芝啊,你跟在我身边可是享福了,若是我整日闹着自尽牵连你,你说你这日子可怎么过……” 一个嘲讽的讥笑声打断了唐湄等人的动作,唐湄一愣,循声望去,正见到不远处唐青容以手帕掩口,拉着贴身丫鬟朝自己这边笑的开怀呢。 几日不见,唐青容的气色倒是越发的好,想来唐府的锦衣玉食将她将养的不错,人倒是比刚刚回京的时候精神了不少,衣着上也不再如同刚刚进京时只挑拣金银往身上穿戴了,整个人看起来通身的气派已经有了几分从小养尊处优的世家贵女派头了……当然,若是忽略了她如今面上恶意讥讽的笑容的话,便更加顺眼了…… 唐湄眯眯眼睛,支起身子立在原地,推开了搀扶自己的红菱与玉坠儿,费力的立在原地,直视唐青容。 “你这话什么意思!”玉坠儿率先发作,掐着腰恼怒的指着唐青容质问道。 “我什么意思……”唐青容得意一笑,扶着东芝的手两步一摇三步一晃的来到了唐湄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狼狈的模样,面上更是透着幸灾乐祸,再次抿唇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道:“早前便听说妹妹为着盛家大少爷投过一次湖的,只是当时的情景姐姐无缘得见,今日……怎么,妹妹是想要给姐姐重演一次吗?” 一边说着,唐青容的目光在唐湄沾了污泥与血痕的裙摆处停留片刻,鄙夷一笑。 唐湄眉头一挑,看了看唐青容盛气凌人的模样,微微一笑,如今唐青容是打量着在唐家站稳脚跟了,便也不屑维持表面的和谐,彻底做好同自己撕破脸的准备,这才有了如今的冷嘲热讽。 唐青容一席话说完了,看了看唐湄的面色,并没有看到自己期待中气的跳脚的模样,想来是还不解气,眼睛转了转,复又开口道:“其实妹妹也想开些,那齐家虽然是太守之职,但是那齐家儿子好像生的也不差,唔……虽比不上盛邦……呵……可是妹妹如今也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了不是吗。” “你!”玉坠儿眼见着唐湄受辱,气的满脸通红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反驳好。 唐湄拉了拉玉坠儿的衣角示意她稍安勿躁,打量着唐青容的动作,默然片刻,微微一笑:“姐姐的消息可真灵通啊,竟然连对方身家甚至是模样都知晓……这些话,姐姐同大夫人在老夫人面前也已经说过一遍了吧……” 唐青容一愣。 唐湄看着唐青容笑着继续道:“果然……姐姐为我挑的夫婿自然是好的……” 唐青容面色一讪,未想到唐湄脑筋竟然这样快,自己不过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她便猜到了来龙去脉。 眼看着唐湄如此说,唐青容沉默片刻,把头一昂,冷傲一笑,语气挑衅道:“谁挑的有什么重要,重要的事老夫人点头同意了,据我所知你父亲母亲也是点了头的,呵呵……唐湄,这个亲你是结定了!” 第五十四章开导(上) 第五十四章 开导(上) 唐青容眼中满是恨意,如今挺直腰板的模样也带了几分盛气凌人。 唐湄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前因后果,本来自己还在纳闷为什么寿宴上的谣言会越传越烈,逼的唐家定要将自己嫁出去才能了事,而唐老夫人又为何忽然间给自己找到了“中意”的婆家…… 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有人推波助澜了,唐青容本是借着这件事情来嘲讽自己几句的,只是说都是错多,她是唐家大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自己的婚事唐老夫人怎么也不会也不会同她商量,杨氏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向唐青容嚼这种舌根,即便是说了也不过是略提一句便罢了,而如今唐青容却对齐家的状况了如指掌,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这件事情唐青容从头到尾是知情的,更或者说她是参与者!更或者是始作俑者! 思及此,唐湄默然片刻,终于有些疑惑与无奈的问出了心中所想:“唐青容,有件事我实在搞不明白,你现在唐家是名正言顺的唐家大小姐,未来一片光明,为何偏偏花精力在我身上?同我较劲?” 唐青容笑意微敛,没有答话,眸色一暗,一派沉静。 “我如今对你造不成任何威胁,即便没有你的落井下石,我如今的状况也已经够麻烦的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对我如此恨之入骨?”唐湄面上一派坦诚与疑惑,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印象中自己同唐青容从初见道现在不过寥寥数语,区区几面罢了,自己到底有什么机会将她给得罪了? 唐青容轻咬着下唇不做声,看着唐湄的目光却逐渐变得阴暗幽深,唐湄读懂了唐青容眼中的憎恶之后越发的疑惑起来,自己是再是不明白,究竟为何她要对自己这个“阶下囚”充满敌意? 唐青容面色冰冷的盯着唐湄看了半晌,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冷冷一笑,淡淡转身离开。 唐湄盯着唐青容的背影,默默无语…… 关于唐湄与莫素素的庆国公夫人寿宴上的种种流言终于告一段落了……取而代之的事唐湄即将定亲的消息…… 消息一出,又是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呢,不过比起唐湄即将定亲这个消息本身,众人更热衷于讨论是到底齐家是有什么度量,才能接受一个还没进门就已经败光名声的女子做长媳,众人只是听说了对方家中是徐州太守,而齐平川也正在赶来京城的路上,如此一来,众人便搬来了瓜子板凳,翘首等着这个“冤大头”的亮相,摆明了看好戏的模样…… 唐湄扶额,流水的闲言碎语,铁打的自己,自己还真是有处在言论中心的体质呢,幽幽一叹,唐湄愈发欲哭无泪,事到如今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 既然回了京城,那么学堂自然是要重新去上的,虽然唐湄现在半点没有上课的心思,却也不得不勉强前去,整整一上午,除了拖着下巴数着窗外的飞鸟之外,先生讲了些什么东西,唐湄半点都没有听进去,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唐湄赶快离开…… 今日放课的时间还早,唐湄看了看天色,直觉不想回府这样早,只是若在这院中晃荡也定会遇见熟人,略一思索,唐湄觉得藏书阁平日便鲜少有人,如今刚过正午,正是午间小憩的时候,那处该是清净的很,这边动身前往藏书阁。 藏书阁内 荣泽被一阵细碎的声音搅了清梦,朦胧的睁开眼,这边看见唐湄提着裙摆一边四下探看一边往走上楼梯的模样,荣泽轻轻挑眉,支起身子,没了睡意。 唐湄四下探看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人,这便安心的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又随手拿了一本书,心不在焉的读了起来。 荣泽此时正身处一个书架之上,这个角度刚刚好能够看清唐湄发呆的侧脸,荣泽看了一阵子唐湄,单手乘着书架,腰部一个用力,竟是将自己轻轻弹了起来,在空中利落的转了一个圈,而后轻手轻脚的落了地,藏书阁内十分安静,可是荣泽这一番动作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实在让人称奇。 “唉……”荣泽立在唐湄身后轻声一叹,终于是引起了唐湄的注意。 唐湄转头,看清荣泽后也是一惊:“你?你何时来的?” 荣泽笑笑也不回答,只是盯着唐湄手中的书,无奈摇头道:“既是来躲清净的又何苦拿本书当幌子?” 唐湄一愣,这才看向自己手中的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选秀集》。 唐湄一怔,随即面上一红,连忙将手中的书扔回书架上,这《选秀集》中记录的是皇室选妃的各种礼法与流程,唐湄挑了这样一本书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心进宫做娘娘呢…… 唐湄尴尬一咳,暗自懊恼自己怎么随手拿了这样一本书,抬起头来扯开话题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荣泽道:“此处清净,午间小憩倒是不错的。”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仿佛这藏书阁就该是睡午觉的处所一般。 唐湄嘴角抽了抽,面色缓和了一些。 荣泽一扫衣摆坐到了唐湄的对面,看了看唐湄道:“已经放课了,你还在书院做什么?” 唐湄瘪瘪嘴:“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荣泽笑笑,打趣道:“闲来无事便来了此处看《选秀集》?难不成是走投无路,觉得进宫做皇妃也是不错的……唔……如今皇上已近花甲,已经好几年未曾选秀了,你若是想借此逃婚也是不可能的了。” 唐湄恼怒皱眉,白了一眼荣泽:“看我此情此景你很开心?” 荣泽不在意的耸耸肩:“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同旁人定亲,那便是断了你同盛邦的来往,盛邦少了你这份牵扯该是能好好收心,更何况,如此算来你同我的赌约,便是我赢了,一箭双雕,有什么不开心的。” 荣泽这样嘴上说着,内里却如鲠在喉,怎么都不舒服,这一感知引得他不住皱眉…… 第五十五章开导(下) 第五十五章 开导(下) 经荣泽这样一提醒,唐湄这才想起自己还同他有个赌约,想当初立这赌约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防止荣泽坏自己的事,如今看来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经唐老夫人与唐青容等人的这一番折腾,自己压根什么都没做,荣泽便已经不战而胜…… “荣大少爷的记忆里还真是好呢……”唐湄切齿道,暗叹荣泽也当真是个没有眼色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荣泽面色如常:“京中上下如今议论纷纷到底是哪家的冤大头捧了你这么一个烫手的山芋回了家,说起来我倒是也好奇,这齐平川是何方神圣,听闻他还有两日光景便到京城,届时京城百姓倒是又有了茶余饭后的嚼头,说起来唐二小姐如今也算是街头巷尾熟知之人了,日后婚后的一言一行恐怕也是颇为瞩目啊……” 这番贬意十足的话听得唐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知道荣泽一向说话不中听,但是亲耳听到,心中还是一阵翻江倒海,本来便因着此事心情不快,如今更是郁闷十足。 “荣大少若是以取笑旁人为乐那我便不打扰荣大少雅兴了。”唐湄冷着脸淡淡道,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诶。”荣泽轻轻拉住转身欲走的唐湄,眉眼间尽是笑意“怎么?当着恼了?” 唐湄低头看了看荣泽拉着自己的衣袖的手,轻声一哼,别过头不做声,却也停了脚步没有继续离开。 荣泽道:“从前那个信誓旦旦同我立下赌约的唐家二小哪儿去了?如今不过是这两句话便受不住了?怎么?难不成二小姐当真已经将自己当成了齐家未过门的媳妇自居了?” 唐湄面上一红,用力甩开荣泽手,狠狠的等了荣泽一眼:“你说谁呢!谁是齐家的儿媳妇!我如今虽不济也容不得旁人轻薄了去!” 荣泽倒也不恼,耸了耸肩膀笑道:“既然你并不承认这个身份,那我刚刚那番话权当打牙祭就是了,你又为何恼了?” 唐湄一噎,没了言语。 荣泽看向窗外,刺目的阳光晃的他轻轻眯了眯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他眼底透出一片好看的阴影,一时间让人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绪,却只听他声音融入水一般淡淡道:“这天不是还没黑呢吗……” 唐湄一愣,心脏因这短短的几个字空了一拍,恍惚间竟像是悟到了什么,略一咂舌,忽然有种艳阳破云之感,唐湄微微一笑,是了,这一切终究是还没成定局,自己如今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早了,只要自己一天没进齐家的大门,这事说不定就有转圜的余地,自己怎能不尽力一搏呢! “你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我……”反应过来后的唐湄,沉默片刻,看了看荣泽,有些别扭的说着,虽然刚刚他那番话有些不中听,但是好歹算是将自己劝过来了,这叫什么?这叫激将法?思及此,唐湄看向荣泽的目光软了几分…… 荣泽食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抬头眼看着唐湄面上恢复了些许精神,悠悠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是想明白了…… 眼看着荣泽不言语,唐湄便权当他这是默认了,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也该同他道声谢,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这一声谢若是说了出来自己就算是同荣泽服了软……唐湄自认从来不是什么小气之人,有错合该认,有谢合该道,只是每每遇到荣泽,总能轻易勾起自己心中的别扭,矫情的都快不像自己了。 荣泽眼看着唐湄纠结的模样,微微一笑:“咱们说好是做了赌了,你若这样退场,我未免胜之不武,实在不是本少爷一贯的作风。” “这么说你有办法?!”唐湄闻言连忙欣喜抬头。 荣泽耸耸肩膀:“那是你家为你定的亲,我能有什么法子?” 唐湄无奈一叹,自己早该料到,荣泽根本就是将自己当成笼中老鼠一样的戏耍,偏偏自己一句话便能上钩……也是在丢脸的很…… 荣泽看着唐湄的模样,眉目一软。 昨日刚刚听闻唐湄即将定亲这个消息的时候荣泽心中一闪而过了一丝异样情绪直搅得他心神不宁,脑中只冒出一个想法,若是这唐家小丫头就这样出嫁了……那这京中的日子恐怕就更加无味了…… 起初,荣泽只觉得自己该是好久没寻到一个唐湄这样的乐子,就这样同这“乐子”话别未免有些遗憾才心绪烦闷,睡一晚便好了,却没想到因着这件事自己昨夜辗转反侧堪堪到了丑时才合眼,更是将这份烦闷直延续到今日,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连盛邦今日中午约见他都推脱没去,本是来了这藏书阁躲清净,却没想到同唐湄正撞了个正着…… 荣泽默然,自己是当真将这个赌约看的如此之重吗?唔……说起来唐湄还同自己有什么交情呢?……是了!她还毁了自己的月华裳!……那么自己是因着那件衣裳的仇才觉得这样将她放去嫁人有些便宜了她吗? 荣泽一叹,第一次感觉脑中思绪纷乱,竟然理不出个头绪来,自己当初怎的就同这个小丫头有了牵扯呢…… 时间已过了晌午 眼看天色不早了,唐湄与荣泽一同起身离开,刚刚出了藏书阁,唐湄抬起头,忽的脚步一顿,同对面二人目光交错,四人具是一愣。 唐青容与莫素素立在原地,诧异的打量着唐湄与荣泽,一时无语,她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唐湄和荣泽。 唐湄眼看着唐青容与莫素素互相搀扶的亲昵模样,眸色一暗: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这样亲厚了…… 打破这番宁静的是莫素素,他的眼睛在唐湄与荣泽之间转了两转,随即堆起满脸笑意,柔声道:“这么巧,竟在此处遇见了。” 荣泽只是笑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莫素素看了看唐湄,有用眼角余光扫了扫立在自己身旁的唐青容,抿唇一笑道:“刚刚还听盛邦提起,说是今日想要约荣大少爷去西郊赛马被荣少拒绝了,却没想到荣少竟然同姐姐有约了。” 唐青容闻言一怔,紧咬下唇,瞪着唐湄的眼神中有平添了几分嫉恨…… 第五十六章未婚夫(上) 第五十六章 未婚夫(上) 藏书阁外,暖风习习,四人相对而立一时恍若时间静止。 唐湄淡淡扫过唐青容的神色,眼神在唐青容与荣泽之间几个来回,心头迷雾散开,霎时间了悟,怪不得唐青容同自己不对付,怪不得唐青容总找自己的不自在,如今看来…… 唐湄淡淡的扫了一眼荣泽,有些失笑,竟没想到是身边这人为自己招来了这无端的嫉恨,虽不知道唐青容是何时何地因何事对自己与荣泽的关系产生了误会,只是如今她恐怕已经将自己当做情敌看待了,自己如今若是再解释……不说别的,单说有莫素素在一旁添油加醋,唐青容就万万信不了自己说的话…… “不过偶遇罢了。”荣泽这人一向不爱解释什么,如今只是淡淡的说着,听到唐青容耳中却有些越描越黑的架势,除了荣泽之外的三人目光交错间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眼看着三人各有计较,荣泽直觉不愿多呆,对着三人点了点头算是问候过了,而后转身离开。 唐青容恋恋不舍的目送荣泽离开,转眼看向唐湄,又是满脸的愤懑。 眼见着荣泽已经离开,莫素素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看着唐湄皮笑肉不笑嘲讽道:“还真是小瞧了姐姐,以待嫁的身份依旧有时间勾三搭四。” 唐湄:“先不说我同荣泽什么关系,即便当真如你所说,那么又关你何事?” 莫素素闻言也不恼,幽幽一笑道:“姐姐也不必同我斗嘴,只等着那齐平川来了京城之后,我倒是好奇他同你是个什么相处法?届时未婚夫在侧,姐姐该没有时间惦记旁人了吧。” 唐湄挑眉,眼神在唐青容与莫素素之间几个回转,轻轻眯眼,了然一笑,对着唐青容道:“我从前便好奇你是如何想着给我挑了这样一户人家,原来……呵……” 若说对唐家的诸多关系了如指掌的,定是如今的莫素素了,有她在一旁支招,还怕唐青容整不了自己? 唐湄笑笑,这二人算是统一战线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往火坑推了。 唐青容只是冷冷一哼,并不否认,莫素素也只是笑笑说道:“如今这状况能姐姐寻一户人家实在不容易,妹妹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想到了这户人家,姐姐可要珍重啊,妹妹在这儿先恭喜姐姐了。” 言罢,拉了拉身边的唐青容:“时候也不早了,平南候的长女今日生辰宴请了我同青容姐姐,姐姐想来是没接到请帖的,既然并不同路,那妹妹便先告辞了。” 一边说着一边得意一笑,转身离去。 唐青容怔在原地,紧锁眉头,思及刚刚莫素素的言语一时间有些心慌,若这人是莫素素为自己选的……唐湄直觉不好,以莫素素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的为自己寻这么一户人家,如今她又拉拢了唐青容与她一条战线,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如此…… 唐湄心头一紧,越发的担忧这个齐平川该是何方神圣。 唐府海棠轩 托莫素素今日一席话的福,余下来的几日,唐湄都是在惶惶之中度过,好不容易入睡,眼前浮现的也是莫素素当日那张得意满满的脸面,唐湄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不安,就好像身处迷雾之中,明知身边有个威胁着自己的怪物,可自己却看不见也摸不着它,只能由着他在黑暗中潜伏,慢慢靠近自己…… 也多亏了齐平川的脚程快,唐湄的不安并没有持续几日,便见到了这位“未来夫婿”的真面目…… 听闻齐平川此次是连赶了三天的路才从徐州来到京城的,到了下榻的客栈略换洗了一下衣裳便来了唐家问安,一同带来的还有分给唐家众人的礼品,唐老夫人得了一颗硕大的南海夜明珠,脸上堆起笑意不住点头。 “这可夜明珠是家父友人所赠,家父自觉身份不堪配这夜明珠便一直封箱放着,今次上京特地让晚辈带了来,摆在老夫人房间权当夜间照个明,不会太亮也不会太暗,夜间老夫人若是起夜也不至于磕碰了,倒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那夜明珠成色是极好的,足足有一掌大小,齐平川所言不过是谦词罢了。 老夫人自然是识货的,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开口道:“记得上次见你还是三年前你随你父亲进京,如今身量越发高了,又知礼数,果然是个好孩子。” 齐平川抱拳谦恭一笑,常氏与唐海,相视一笑,对齐平川的表现也是颇为满意,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唐湄眼看着表现的如同翩翩佳公子一般的齐平川轻挑眉头,不做言语。 “徐州到这儿距离可不近,这一路风尘很是辛苦吧。”杨氏笑着问候道。 “谢夫人关心,好在刚在客栈整装完毕,倒是不怎么辛苦的。”齐平川回道。 “客栈?”杨氏故意提高声音道:“你远道而来,住客栈难免有些照顾不周,不若搬到府上同住,也方便舒适些。”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旁的唐老夫人,顺带朝着唐湄的方向努努嘴。 唐老夫人了然,这不过是想让齐平川与唐湄培养一下感情的意思,左右如今齐平川进京不过是走个形式,唐湄嫁给他是早晚的事,那不若趁此机会将二人凑到一处也好培养感情,岂不一举两得。 唐老夫人满意点点头,微微一笑,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唐湄接过了话头。 “婶婶思虑周全,只是外男无故留宿,恐怕不妥吧。”唐湄噙着笑意说道。 杨氏一怔,看向唐湄,又看了看常氏与唐海等人,沉默片刻讪讪一笑道:“这……无故……是婶婶考虑不周。” 一边说着还一边踌躇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将紧张自责的模样展现了淋漓尽致。 唐湄打量着杨氏,扯扯嘴角,自责,她倒是会演戏的很,在说这些话之前她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些话造成的后果,齐平川入住唐府?以什么身份入住?唐家未来的姑爷?传出去便是坐实了自己要嫁给齐平川的消息了,即便日后自己想办法反悔都难,她此举便是要断了自己反悔的后路,自己名声本就不好,如今还订了人家,那人还曾在唐家住上一段时间……这些信息加在一起,若是唐湄不依附齐家的话,摆在面前的便是两条路,其一,被唐家抛弃,面对众人的奚落孤独终老;其二,找间尼姑庵剃了头发做姑子……唔……或许还有一条路,直接找棵歪脖树吊一吊见阎王也是痛快的…… 唐湄冷笑,若是自己听之任之他们的安排,那么未来还真是条条“康庄大道”呢…… 第五十七章未婚夫(下) 第五十七章 未婚夫(下) “唐二小姐说的有道理。”眼看着场中气氛尴尬,齐平川接过了话头礼数周全的对着众人一福:“况且那客栈也并不怎么委屈在下,在下也并不用入府的。” 一席话倒是化解了尴尬的气氛,引得众人不住点头,夸赞齐平川的识大体。 唐湄冷冷的看着齐平川,目光幽深。 凭心而论,齐平川生的还可以,七尺男儿,面色白净,配上一身儒衫也有几分翩翩佳公子的风度,无奈却配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左顾右盼之间满是精光与算计,唐湄面色一沉,觉得此人惯爱做表面功夫,实际上……面对自己如此态度还能赔笑脸的恐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常氏眼见着唐湄拂了齐平川的面子,连忙开口化解尴尬道:“湄姐儿一向被娇惯坏了,让你见笑了。” 齐平川依旧拱手,笑道:“怎的会,唐小姐生的国色天香,是齐某人的福气才是……左右……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这几个字透漏的信息量有些大,听在常氏等人耳中那是齐平川打定主意日后好好爱护唐湄的意思,可是听在唐湄的耳中却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被莫素素几日前那番话搅合的,唐湄对于齐平川总是带着一丝防范…… 第一次会面到了这里便可以结束了,唐老夫人留齐平川在府中用晚膳,席间齐平川举止得体,杯酒过后更是即兴赋诗一首引得众人刮目相看,唐海也对齐平川也是颇为满意,拉着齐平川询问了一些课业上的问题,齐平川对答如流引得唐湄不住点头。 唐湄坐在原地,冷眼旁观场中众人,一时间竟然有些想笑,明明是自己要嫁的夫婿,却偏偏要让旁人满意,而自己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湄儿。”常氏笑着和来到唐湄身边,朝着齐平川的方向努了努嘴道:“没想到齐家的儿子教养的如此好,本来我还有些担心的,如今看来,倒是为你选了一个不错的人家。” 坐在一旁的唐青容闻言连忙接口道:“妹妹是个有福气的,所嫁的自然不会差。”一边说着一边似是调皮的冲着唐湄眨眨眼睛。 唐湄嘲讽一笑,瞥了一眼唐青容后淡淡移开目光,唐青容已经讥讽过了唐湄,点到即止,眼看唐湄无视自己也不恼,反而欢快一笑,转身同旁人闲聊起来。 唐湄转头,冷冷的看向常氏,面色无波。 常氏看着唐湄这幅模样,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拉住唐湄的手轻轻拍了拍,叹气道:“湄儿,母亲知道你心气高,看不上齐家的官职……只是如今这状况……” “如今这状况……”唐湄冷冷一笑:“能将我嫁出去已经是万幸,母亲又有何求呢?这齐家公子品貌不错就已经是撞了大运了……母亲,在你心中女儿已经如此不济?还要娘家倒贴些什么才能送的出去吗?” “湄儿!”常氏大惊: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如今母亲的所作所为该叫我如何想?”唐湄冷笑:“我只问母亲一句,即便今日齐平川是个身有残疾又或是目不识丁的莽夫,母亲会不会替我拒绝这桩婚事?还是为了川哥儿,为了唐家依旧会觉得那是一桩好婚事。” 常氏一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眼看着唐湄直视自己的双眼,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唐湄早就料到常氏的答案,如今也只是笑笑:“说到底,母亲不过是不信我而已,你不信我能处理好眼前之事,才这样迫不及待的为我做了决定。”言罢转过头不再看常氏。 常氏见状,心头一痛,伸出手来想要轻抚唐湄的额头以示安慰,收听在唐湄头顶片刻又讪讪的缩了回去,颇有些丢盔弃甲的意味,低声道:“母亲也是为了你好,日后你会明白的……” 这样说完,常氏便抽身离开,脚步匆匆未作停留,剩下唐湄一人独坐场中,面色沉静的看着面前一派热闹的场景…… 将军府 盛邦同荣泽对坐棋盘两侧,棋盘之上黑白二子厮杀,战况正盛,眼见着白子已经有吞并半壁江山之势。 盛邦蹙着眉头打量着棋盘,手中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荣泽笑笑:“还需费力继续吗?” 盛邦瞥了一眼荣泽,思量片刻,严肃道:“为将者,没有不战而退,即便只剩一子。” 一边说着一边是将手中的字落下。 荣泽打量了一眼棋盘,心不在焉的落下了手中的白子,微微一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何必……镇国将军便是这样教你的?” 盛邦:“死有何惧,气节不可丢。” 荣泽撇撇嘴:“果真是镇国将军家的长子,说话语调都是一样的。” 盛邦没有回话,只是一心扑在棋盘上,凉热又几个来回过后,盛邦又开了口:“听素素说前几日在藏书阁遇见了你同唐湄?” 荣泽挑眉:“莫小姐何时这样关心关心我的行踪了。” 盛邦没有回答,只是继续道:“我本想着那日你拒了我的约能有什么事,却没想到……你这段时日同唐湄走的很近?” 荣泽不甚在意1,也不解释,只是反问道:“那又如何?” 盛邦没想到荣泽会这样痛快的承认,落子的动作一顿,:“你……” 荣泽目光灼灼:“倒是你,近日在我面前提起唐湄的次数可是越来越多了。” 盛邦错开荣泽目光,淡淡道:“如今京中鲜少有人提及她吧……” “可是你不一样。” 荣泽目光灼灼直视盛邦。 盛邦沉默着,片刻开口道:“我知晓我这段时间待她……有些不同……听说齐家少爷今日已经到了京城,今日已经入了唐家拜会。”言外之意便是叫荣泽放心,自己明白唐湄已经同人定亲了。 荣泽挑眉,轻轻落了一子,扯扯嘴角:“定亲?嫁人?我倒是觉得齐平川这桩婚事……成不了……” 白子坚定不移的落到了黑子守卫薄弱的地方,只消一击,黑子的防线便彻底土崩瓦解…… 盛邦轻轻蹙眉,扔了手中的黑子,至此,白子大胜已成定局…… 盛邦咀嚼着荣泽刚刚说的话,眉宇间渐渐浮上了一丝忧虑…… 第五十八章狐狸尾巴 第五十八章 狐狸尾巴 唐府 明月当空,宴席已毕,宾主尽欢。 齐平川起身向众人告退,唐老夫人推了推唐湄,示意她将齐平川送到院门以示亲厚,唐湄如今也无心反抗,便乖乖领命起身相送。 齐平川与唐湄走在前头,下人们识相的跟在二人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从宴会走到院门口不过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唐湄却别扭的浑身难受。 终于走到了院门口,齐平川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唐湄,唐湄舒了一口气,自觉终于完成了任务,对着齐平川一福身子,算是送过了,转身准备离开。 “唐家……二小姐”一路未曾言语的齐平川终于开了口,那玩味的语调,以及那明明白白强调的“二”字,引得唐湄脚步一顿,慢慢转身看向了齐平川。 不复刚刚寿宴上众人面前的举止得体,如今的齐平川脸上挂着的笑意中满是得意与挑衅,甚至……还有些报复的意味,种种情绪混为一谈沉淀在他那双狐狸眼中,满是精光的看着唐湄,唐湄霎时间一惊。 齐平川抬眸看了看不远处出首立着的下人们,往前靠近一步来到唐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上次见面还是称呼你大小姐的,如今怎的推拒第二了?你不是从来不让人的吗……呵,你也没想到吧,终有一日我能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唐湄呼吸一滞没有言语,心中却升起种种疑惑,费力的品读着齐平川刚刚的一番话:终有一日?再见?原来齐平川同唐湄原本是旧识吗?……也是,否则莫素素又怎么会知晓齐平川的存在,还特特的将自己同齐平川凑成一对…… 唐湄抬头直视齐平川,想要从他眼中看出些什么,却终究无果,唐湄疑惑,不知道齐平川同原本的唐湄到底有什么恩怨。 齐平川身量比唐湄高一头左右,此刻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唐湄还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气势,只见他无不嘲讽道“慕少艾,为着盛家少爷自尽……看来唐二小姐这两年的日子太过顺遂了,想要给自己找些乐子呢。” 唐湄蹙眉,也想着探探齐平川的口风,于是回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点头同意这桩婚事,不怕我污了你齐家的门楣?” 齐平川冷冷一笑:“污了我齐家的门楣……唐小姐对自己的处境倒是看得很清……我倒是不识,从前那个盛气凌人,认为我齐家不过是乡野村夫,连踏进你唐家大门都不配的唐小姐何时变得这样守礼了?” 唐湄一愣…… 齐平川眼见着唐湄怔楞的模样,报复一笑,好似一匹狼,终于撕下了他那张伪善的面具暴露出本性一般。 齐平川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等着唐湄道:“怎么?忘记了?可要我提醒一下唐小姐从前的所作所为?” 唐湄蹙眉:“你在说什么……” 齐平川冷冷一笑:“说什么?当年我尚且年幼,被你这张脸面迷得失了魂,喜滋滋的递了首诗给你,你又是如何做的?将那首诗念与众人听,任凭众人对我百般嘲讽,更是当面指责我父亲教子无方,说我齐家有意高攀你唐家!那样的言语你如今倒是忘了?呵……唐湄,你的骄傲呢?你的目中无人呢?如今怎么反倒让你母家捧着讨好与奉承要我娶你呢!” 唐湄一怔,一时间被齐平川这话说的有些晕了头,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果然,齐平川同原本的唐湄是有些仇怨的…… 唐湄这一眨眼的动作看在齐平川眼中便是有些示弱的怕了,这一认知让齐平川很是开怀,他高傲的一仰头,轻蔑的看了一样唐湄,压抑在心中多年的屈辱与不甘终于得到了释放,向着唐湄的方向靠近一步,附耳得意一笑道:“唐湄啊唐湄,咱们山高水长,走着瞧,或许你当初投湖自尽,当真就这么死了才是对你最好的结果……” 言罢,齐平川又看了一眼唐湄惶惶无措的神色,对着不远处的小厮招了招手,一甩衣摆,果断离开。 …… 海棠轩内 月光透过轩窗洒了一室,唐湄躺在床上辗转反色的又一次失眠了。 刚刚回到房间后,褪去了震惊与堂皇,唐湄开始重新梳理了一下今日听到齐平川的话,总算是对齐平川与原本的唐湄究竟有何纠葛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 通过齐平川的讲述,想来齐平川原本是爱慕唐湄的,爱慕之余便递了一首情诗给唐湄表明心迹,只是唐湄一向是个心气高的,齐平川的满腔爱慕之情放到唐湄这里便觉得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了些,在这份鄙夷之下,唐湄更是将那封情诗送给旁人诵读,奚落齐平川,齐平川到底是个堂堂男儿,,唐湄如此举动定会让他颜面尽失,更何况唐湄在此举之余还拉来了齐平川的父亲教训……唔……这实在是有些过分的了……不过倒也像是唐湄能做出来的事……却是直接导致了齐平川怀恨在心了这么多年。 唐湄扶额,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也难为莫素素为自己千挑万选了这样一个人选,竟不想齐平川同唐湄有过这样一段过往,如此…… 唐湄无奈一叹,齐平川今日所言摆明了是对自己颇多怨怼,却偏又在众人面前摆出一份知礼守礼的模样来,可见此人心计隐忍之深,这样即便自己同常氏等人说了从前之事,常氏看齐平川如今的态度也不会担忧什么…… 此举实在是高明的很………… 唐湄盯着屋顶,望向虚空,一颗心慢慢揪成一团,若想要拒绝这次的婚约要解决的问题可不止一个两个,齐平川内有常氏与唐海等人的支持,外有唐家与齐家的利益关系做后盾,单单凭这两点就由不得而自己推脱,只是……唐湄无奈一笑,自己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依照从前唐湄对齐平川的所作所为,一旦自己当真嫁进齐家的大门……恐怕没有两年便会传来自己一命归西的消息了…… 唐湄一叹,此次自己是被逼到了绝境,该如何逃脱……自己当真能够逃出生天吗? 第五十九章豫园之行 第五十九章 豫园之行 齐平川到达京城之事已经传开了,虽然唐湄早有准备,但是第二日当真来到集英阁面对众人各异的眼色时,还是禁不住的低下头,面色颇为难堪。 好不容易挨到放课,唐湄收拾好东西一溜烟的“逃”到了大门口,恨不得立刻回唐府才好,刚一出门,便瞧见齐平川翩翩的摇着纸扇立在一个马车旁边。 齐平川眼看着唐湄出了集英阁的大门,微微一笑,赶了上去对唐湄关切道道:“课业结束了?” 唐湄一怔,直觉就是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这才将目光投向刚刚从马车旁闪出身来的玉坠儿与红菱,有些讶然的比着眼色:他怎么在这儿! 玉坠儿与红菱相视一眼朝着齐平川努努嘴,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唐湄眼见红菱与玉坠儿说不出的所以然来,这便转头看向齐平川,上下打量了一眼齐平川,扯扯嘴角道:“你怎么在这儿?如今满京城都在议论你我,你当真愿意将自己摆出来当猴戏刷给大家看?” 这个当口避嫌还来不及呢,齐平川倒好……唐湄咬牙,愤愤的瞪着眼前之人。 闻言,齐平川微微挑眉,脸上笑意更甚:“讨论你我,当猴子戏耍,早在你我两家联姻只是我便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天,怎么?唐二小姐倒是没做好准备了?” 唐湄冷冷一哼:“此处人多眼杂,我没心情同你耍嘴皮子,你今日来此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若是想要引起众人的注意,你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再待下去,丢的可是你的脸!” 唐湄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四周,只见集英阁的众多小姐公子们皆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两旁对着这边指指点点,齐平川到底生了个什么模样,又是什么样的人,今日可算是让大家瞧的真真切切的了。 齐平川打量一下四周,只当唐湄这事推脱之语吗,微微一笑道:“怎的?唐二小姐竟觉得齐某人这样见不得人?可是怎么办,日后齐某人这张脸面唐二小姐可要长长久久的看着呢,又或者说……唐二小姐是怕你那挂在心尖的情郎见了?……啧啧啧,唐二小姐果然是长情之人啊……” 唐湄不愿与齐平川在此处争辩,免得明日又成了京中的一大新闻,也明白他今日到此不过是想让盛邦见了自己同他在一处,从而给自己难堪,此事若是好好同他说他怕是不会停,那么…… 唐湄略一思索,开口道:“齐公子自谕风流,自然不怕见人的,只是我这名声不济你也是知晓的,此处乃是集英阁,我进学的地方,人多眼杂,所见的不只盛邦,还有许许多多的皇亲贵胄,我刚刚说丢的是你的脸面并非推脱之语,你当真愿意让这群人看你我的笑话?……左右我的名声这般是已经不怕的了,齐公子你委屈将我迎进门已经是万般不愿的了,如今又要同我一起丢脸吗?” 齐平川一怔,起先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不过是想要看看唐湄慌张跳脚的模样以满足自己的报复欲,如今看来……齐平川明白唐湄所言非虚,况且自己此次进京不单单是为了同唐家结亲,更重要的是他父亲叮嘱。 犹记得在处罚之前齐父拍着齐平川的肩膀嘱托道:“平川,为父知道这桩婚事委屈了你,只是咱们齐家并没有什么靠山,若不能抓住此次机会便要一辈子缩在徐州,平川,如今的委屈也是一时的,此次进京你更重要的事趁此机会结交京中权贵,这样日后你才能有机会脱离唐家的支撑,在朝野上又一席之地……届时……唐湄……” 齐父话只说到了此处,但是其中意思却是明明白白,不过是要过河拆桥罢了…… 齐平川思及此,目光重新落到了唐湄的脸上,眸色一暗,暗自冷笑:唐湄啊唐湄,因你所受的屈辱,我定会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思及此,齐平川笑容一敛,环顾一下四周,面上再次挂上了假意的微笑,对着身后的马车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唐湄上车, 唐湄蹙着眉头思索两秒终究还是上了车,而齐平川则紧随其后。 在身后众人或议论或好奇中,马车渐渐远行…… 集英阁门廊之下 唐青容与莫素素并肩而立,二人紧紧盯着渐渐远行的马车,微微一笑……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了半晌,唐湄挑起窗帘向外看了一眼,沉默思索片刻,转身对着齐平川道:“这是去哪儿?这不是回府的方向。” 齐平川只是闭目养神,闻言只是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鄙夷道:“你那母亲同我说如今京中莲花开的正盛,其中豫园的莲花最好,打发我来赏花,又叫你作陪……” 唐湄一噎,嘴角抽了抽,看来自己的母亲还真贴心的很……说白了不过就是想要创造自己同齐平川相处的机会吗。 唐湄扶额,无奈一叹,看来常氏是铁了心的将齐平川当成自己未来的夫婿对待了…… 豫园距离集英阁并不远,马车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也就到了,此时正是申时一刻,过了正午的暑热,豫园临湖,是以风中夹着一丝清凉,倒是个赏花的好时候。 唐湄在红菱与玉坠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玉坠儿扶着唐湄紧张兮兮的问道:“小姐,怎么回事?今日齐公子突然来了集英阁,吓了我一跳。” 唐湄看着玉坠儿满眼担忧的模样,笑笑道:“放心,是母亲让他过来的,不过在豫园逛逛罢了。” 玉坠儿闻言这才舒了一口气,紧跟着唐湄等人步入豫园…… 常氏说的不错,此时正是莲花开的最盛之时,豫园中的荷花池极大,湖面上那一张张荷叶,翠绿的、墨绿的,颜色不一,期间点坠着或红或粉亦或是白的朵朵莲花,大多数是完全盛开的,直立在湖面上;有的半开着,莲蓬只露出了半个,像小泵娘的头发长得只露出半张脸,莲花池的池水也清澈见底,依稀能看见下面来回嬉闹的游鱼…… 唐湄深深一吸气,鼻翼间是淡淡的荷花清香,复又睁开双眼极目远眺,本是阴郁的心情有了一瞬间的明朗…… 第六十章撕破脸 第六十章 撕破脸 采风湖边,八角亭中 秦征举着琉璃盏,立在亭中,远远的便看见唐湄下了马车同齐平川立在一处。 秦征饮酒的动作一顿,狭长的凤眸微眯,眼中划过一丝精光,玩味一笑:“这倒是巧了……” “殿下。”常七躬身来到秦征身边垂手禀报道:“殿下,盛少爷和荣少爷到了。” 秦征闻言,勾唇一笑,淡淡收回落在唐湄身上的目光,放下了琉璃盏,说道:“请进来吧。” 常七道了声是,恭敬的退了出去,不过片刻便带着盛邦与荣泽走进了八角亭。 “五殿下。” “五殿下。” 盛邦与荣泽一起拱手施礼道。 秦征闻言转过身来,笑着迎了上来,虚扶了二人一把道:“客气什么,快坐。” 盛邦与荣泽依言做了下来。 秦征这边吩咐侍女为二人倒酒,自己也落了座,同二人热络道:“回京后同你你们二人还没有好好聚一聚,豫园的荷花开的正盛,这便请你们来赏花,闲谈几句罢了,不要拘束……”末了,似是感慨一般的补充道:“在外面这几年,倒是时常怀念从前咱们聚在一处的时候,回了京城这许久,好容易得空只咱们三人聚在一处,今日找你们来不过是想说说话罢了,都别拘着,随意些。” 盛邦闻言亦是颇为感慨,笑着应了声是,荣泽则是扯扯嘴角,面上一派淡然,点了点头不做声,捧起酒杯陪饮了一杯。 八角亭这边众人各怀心思,唐湄立在采风湖边亦是颇为不耐,眼前美景虽好,但是身侧立着齐平川,恐怕再好的景色也不能用心欣赏,唐湄此刻是巴不得赶快离了此处打道回府,可是一想到是常氏安排了自己同齐平川来这次赏花,若是这边便回去了,便是明摆着拂了常氏的“一片美意”,也算是公然对抗这桩婚事。 如今齐平川的表现已经将唐家众人的心握住了,自己这边没有半个“友军”,若是不想被唐家众人赶着绑上花轿速速嫁了的话,唐湄觉的自己还是听话些的好…… 这样想着,唐湄便不再言语,心不在焉的望着面前的景色。 齐平川本也不是什么附庸风雅之人,没有什么心思赏荷,只是不好拒绝常氏这才来了此处,若是两人就这么站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便让下人远远候着,自己带着唐湄绕着采风湖边走上一走算是走个过场。 唐湄看了看齐平川,只得退后半步跟在他身边,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诉说着别扭,同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仇人”能有什么好聊的,唐湄默然,只觉得此次赏荷简直比上刑还累上几分。 唐湄百无聊赖的在河边走着,时不时的朝湖中望上两眼。 齐平川行了一阵子,忽的转头,入目便是唐湄的侧脸,直觉便是看呆了,池中朵朵芙蕖灼灼盛开,岸边之人的容貌去硬生生将这慢吃莲花比的如同泡沫一般消散不见,赛雪的肌肤,纤长的羽睫,高挺的鼻梁,一张小口如同含了朱砂一般殷红…… 齐平川看着唐湄的模样,一时间忘记了行走……唐家重逢,自己只顾着满腔的不满与愤恨,一时间竟然有些忘了,自己曾叫这张容颜迷了眼,犹记得当年梨花树下初见,那如同仙子一般的人就坐在秋千架下弹琴,琴声泠泠,人生的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那时的自己只在一旁看的痴了,一曲终了自己也还没有回过神来。 只记得那时的唐湄眉梢眼角尽是高傲与清冷,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冷声道:“你是何人?怎的在我家花园?” 当时齐平川眼见着唐湄同自己说话,激动之情难以言喻,并没有在乎她眼中的讥讽,有些结结巴巴的回道:“在下徐州太守之子,齐平川。” “徐州太守……”当时的唐湄鄙夷一笑,不再说话,欠着身子身子转身离开…… 齐平川以及过往,内心五味杂陈,唐湄,这个自己今生第一次动心的女子,却也是给自己带累无边羞辱的女子,当初自己初次动心,恨不得将一颗心捧到唐湄面前,百般献殷勤,可是唐湄呢?只将自己当做猴子一般戏耍,自己只是她闲着无聊的一个玩具罢了,最后更是当众羞辱自己和自己的父亲!朗盛责骂自己没有自知之明,更是指着父亲说他管教无方……自己父亲堂堂七尺男儿,朝廷命官,竟对一个小女子百般赔笑,卑躬屈膝…… 齐平川紧紧握着拳头,盯着唐湄的目光由追忆变为了愤怒,就是这张脸面,就是这幅皮囊!不过红粉骷髅罢了,如今她名声尽失,被唐家如同抹布一样的仍给自己,偏生自己还要满脸笑意的接着,而事到如今,唐湄对自己依旧半点悔意都没有…… 齐平川越想越生气,越想愤怒,伸出手狠狠的拉住唐湄的胳膊,往自己的方向狠狠一带。 唐湄正在望着一池的莲花,本就没有防备,哪里经得住齐平川这样用力的一拉,当下觉得胳膊似是断了一样的疼痛,迎头栽进了齐平川的胸膛。 “你做什么!”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后,唐湄连忙推开齐平川,诧异抬头质问道。 齐平川噙着笑意,眼看着唐湄吃痛的模样,拉着她胳膊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反而手上又使了两分力气,将唐湄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唐湄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当下疼的红了眼眶,这才费力挣扎起来:“齐平川你疯了!你放开我!” “放开?”齐平川冷冷一笑,积压了多年的愤恨终于爆发出来:“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如今你还能命令的了我吗?唐湄,你最好搞清楚,我是你未来的夫婿!是你唐家求着我娶你的!如今你还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唐湄不懂齐平川为什么突然发难,看着他有些猩红的眼眶一时间只觉得他疯了,胳膊也被他抓的心烦意乱,当下回嘴道:“齐平川,我唐家求着你娶我?如此看来你倒是委屈的很啊?只是齐平川,你也要搞清楚,这桩婚事也是你齐家迫切需要的!你觉得委屈?那你大可以不点头,不必要在我母亲面前装的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如今怎么?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那咱们这就去回老夫人和我母亲,说你不愿意成亲,我敢,你敢吗?” 齐平川一噎,一时语塞…… 唐湄见状,讥讽一笑:“所以说啊,齐平川,是你齐家需要我唐家这个垫脚石,并非是我唐家非你不可,说白了,若非我母亲的意思,我唐湄即便是剃了头去做姑子也不愿进你齐家的大门!” 第六十一章出手相助(上) 第六十一章 出手相助(上) “你!”齐平川狠狠的抓着唐湄的胳膊,眼中满是暴戾。 唐湄正是满心郁郁的积压了好些日子,眼看周围便只有自己同齐平川二人便也不愿再退让,其实在唐湄心中是有些瞧不起齐平川的,齐平川与从前唐湄额过往自己已经猜到了几分,饶是唐湄当初做了过分的事情,惹得齐平川嫉恨,可是报仇的方式又许多种,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应该坦坦荡荡,不屑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反观齐平川呢?…… 唐湄冷冷一笑,齐平川嘴上说着看不上唐湄如今的面名声,说唐湄辱没了齐家辱没了他,可是内里呢,面对这桩婚事他却依旧不反对,甚至是主动配合,这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为了唐家能带给他的利益罢了,一边想要迎娶自己获得的利益,又一边对自己百般嫌弃讥讽,这样的人…… 唐湄讥讽一笑:“生人应当顶天立地,我再不济,尚且能同母亲拒绝这桩婚事,你呢?说白了你不过是个无用之人罢了!” “你住嘴!”齐平川只觉得心脏气的如同擂鼓一般,耳听着唐湄的话,句句似是尖刀一般的刺在自己身上,心中一个郁郁,扬起右手狠狠给了唐湄一个巴掌。 “啪——”唐湄只觉得脸颊一麻,甚至连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头不自觉的偏向一侧,挣了片刻,脸颊这才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哈哈哈。”唐湄怒极反笑,捧着脸颊回视怒气涛涛的齐平川:“好一个齐家大少爷,好一个七尺男儿,竟然也会对着女人挥巴掌!” 齐平川依旧死死的抓着唐湄没有丝毫的放松,唐湄眉头一皱,若自己料的不错,自己的胳膊已经被他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我打你又如何!”齐平川丝毫没有悔意,脸上反而扬起了一抹得意的近乎变态的笑容:“唐湄,为了报复你也好,或是为了我齐家也罢,你!我是娶定了!怎么?仅仅一个巴掌你便受不住了?那成亲之后你能挺的了多久?即为夫妻,放心,我有的是法子折腾你。” 说着,齐平川展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意,本还算俊秀的脸面霎时间变得可怖起来。 唐湄心头一颤,却依旧鼓起勇气抬头冷冷的回视齐平川,半晌,忽的一笑:“齐平川,身为男子,你真可悲……” 短短的一句话,却另齐平川霎时间失了笑意:“唐湄,你果然同从前一样,多的是刺人心的话……” 唐湄微微一笑,从前的唐湄如何说齐平川的自己不知,依照自己的性格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是对于齐平川这样的人…… 齐平川依旧冷冷盯着唐湄,由上到下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半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玩味道:“你该庆幸你生了一副好容貌,如今这便是你对于我唯一的价值,等你过门,凭着这张脸,我可能还不至于让你独守空房。” 听着齐平川这样轻挑的话语唐湄的脸面终于是挂不住了,自己虽然曾经是落魄贵族,但是世家子弟终究是世家子弟,有些教养是骨子里的,似齐平川说的这些话……唐湄只觉得恶心。 齐平川满意的打量着唐湄愈发难看的神色,微微一笑,靠近唐湄,一双手强支撑的她的下巴,强迫她同自己对视:“这边便受不住了?未曾想,娘子竟然还是如此矜持之人呢……” 一边说着,一边眼见着唐湄轻轻眨着的桃花眼,鼻翼嗅着唐湄若有若无的体香,齐平川只觉得喉咙一片干涩,将头靠近唐湄,报复参半欲望参半,作势便要吻下去。 早在齐平川低头靠近自己的时候唐湄便觉得不对劲,这边有了个防范,看到齐平川如此动作,当下来不及多想,运足力气,将头狠狠的一顶,重重的撞向齐平川的鼻梁。 齐平川鼻子一酸,一阵吃痛,慌忙捂着鼻子后退,恶狠很的盯着唐湄:“你!” 话刚出口,齐平川便觉得鼻子中有什么温湿的液体流了下来,拿开捂着鼻子的手,看到手心的猩红,齐平川一怔,随即大怒,快步上前拉住唐湄。 唐湄本是想要避开,只是身为女子,又哪里拗得过齐平川,刚被齐平川捏青的地方再次被他死死拉住,唐湄倒吸一口凉气,疼的险些没有掉眼泪。 “你同我装什么贞洁烈妇!为着盛邦投湖的是不是你!唐二小姐,呵呵,什么唐家二小姐,装什么矜持!有本事惦记别人家的未婚夫,如今你的夫婿要碰你一下都不肯!唐湄,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对着盛邦卖弄风骚的!你倒是将你对盛邦自荐枕席的模样拿出来啊,说不定我一开心还能哄着你几日呢……”齐平川似是发了狂的野兽,满眼讥讽的说着。 如此污言秽语,听得唐湄心头一痛,明知自己不必同此等人渣较劲,却依旧止不住的心口酸涩,眼眶发红…… 唐湄死死握紧拳头,努力控制眼泪不要流出眼眶:万万哭不得,且不说没什么,一旦哭了,变更会让人瞧不起……最最重要的是……如今再没人为你擦眼泪了…… 齐平川满意的看着唐湄慢慢变红的眼眶,内心报复的快感达到顶峰,眼角扫过唐湄身后的荷花池,邪邪一笑:“既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便进去洗洗这满身污臭吧。” 一边说着齐平川手上一个用力,狠狠将唐湄向后退去。 唐湄身子单薄,自然经不起她这样一推,当先便如同一个破碎的布娃娃一般摇摇晃晃的往后栽去,失衡的感觉引得唐湄一阵惊呼,下意识的抱紧自己,明白今日是免不了“落汤鸡”的下场了…… 腰间被一双厚重的双手稳稳接住,唐湄只觉得自己如同小鸟一般在空中飞了半圈,而后便打横着被人抱起稳稳的落到了地面上。 惊魂未定的唐湄将眼睛裂开一条缝,入目的便是檀色山水暗绣的衣衫,唐湄一怔,心头咯噔一声,这件衣衫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这人是…… 这样想着,唐湄便抬起头,入目果然是盛邦那棱角分明的下颌,唐湄微微讶异,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私下打量一番,这才发现齐平川惊讶的立在原地盯着自己,而一旁的草丛中,缓缓走出了一白一青两个身影,正是荣泽与五皇子秦征…… 第六十二章出手相助(下) 第六十二章 出手相助(下) 唐湄怔楞的眼前的情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盛邦轻轻揽着唐湄不盈一握的腰肢,低头打量着唐湄惊慌失措的模样,以及她那红肿的脸颊,只觉得心头一痛,抬头看向齐平川的目光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齐平川到底是个文弱书生,眼见着盛邦如此模样,不由得有些吓傻了,怔楞片刻,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盛邦由上到下轻蔑的打量了一眼齐平川,沉声道:“你就是徐州太守之子,齐平川?” 齐平川心虚的挺了挺胸膛:“那又如何!你是何人!” 盛邦冷冷一笑:“凭你本不配让我答话,不过……”生变一边说着一边低头看了看唐湄,冷声继续道:“镇国将军府,盛邦……” 齐平川闻言一怔,倒吸一口凉气,自己从未想过,自己同盛邦会在此等场景下相见……这…… “本是来游园踏青的,却不想遇到了这样一出戏,你是……徐州太守的儿子?……唔……徐州太守果然家教森严啊……”秦征无不嘲讽的扯扯嘴角道,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身旁的荣泽,不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或是神情。 荣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唐湄,面色无波,甚至有些冰冷不近人情的意味,可实则内里,荣泽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烧,他在尽力控制自己不去看齐平川,他怕自己只要看那畜生一眼,便会控制不住的下杀手…… 这样的怒气是荣泽生平少见的,就连荣泽自己都对自己的愤怒感到惊讶,这股无名业火荣泽无从解释,只是看到此刻唐湄依偎在盛邦怀中,肿着半边脸面的模样,荣泽便觉得眼睛一阵刺痛…… “你又是何人!”齐平川眼见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败露了,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只得挺直腰板朗声叫嚣,希望以此能让自己看起来很有气势,无奈他此刻鼻血横流的模样除了让人感到滑稽,还是滑稽…… 秦征轻蔑一笑,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盛邦怀中的唐湄,状似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可怜见的,如此一张小脸……齐家公子果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 经过这一番变故,唐湄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连忙从盛邦的怀中挣脱开来,慌乱的眨眨眼睛,直觉便是看向荣泽,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在此处。 盛邦眼见着唐湄离了自己的怀抱,只觉得臂弯中空落落的,连同心中也颇为不是滋味,刚刚秦征提出四处转转,这便走到此处,远远见到了唐湄与齐平川争论不休的场景,本想回避却被秦征强拉了过来,而后……盛邦叹气,听了齐平川刚刚贬损唐湄的一番言语自己只是觉得愧疚,虽然在自己与唐湄的事件中自己并没有主动做什么,但是好歹唐湄也是因着自己才遭受这些事情,如今又被人如此说……盛邦一时间只觉得心疼,又有些对唐湄不住的感觉,再然后,便见齐平川对唐湄动粗,自己等人若是此刻出现难免叫唐湄颜面扫地……可后来眼见着唐湄险些落水,盛邦这才不得不现身…… 盛邦恼怒的盯着齐平川,这样一个人……是唐湄未来的夫婿? 齐平川面上一派羞愤,心中有气无处宣泄,转头看向唐湄与盛邦,眼看着盛邦长身独立,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又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霎时间便觉得自卑的很,狠狠咬牙,嫉妒与不满占了上风,怒道:“这便是鼎鼎大名的盛邦盛大少爷?听闻唐湄自尽便是因为你,今日总算是同你见了面,如何?英雄救美?盛大少爷怕是忘了自己已有婚约了吧。” 盛邦面色一讪,脸色越发青了两分。 齐平川见状,越发得意,以为抓住了盛邦的痛脚,嗤笑一声道:“盛少爷也不过如此罢了,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齐平川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想了一车的话想要好好的贬损一下盛邦,可是后续的种种言语却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哎呦……”齐平川吃痛大叫,只觉得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一倾,屁股痛到麻木,而后华丽丽的摔到地上…… 齐平川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趴在地上强自支起身子,有些迷蒙的眨眨眼睛,猛然觉得口中一片湿泞,试探着一吐,竟然突出一口泥土来……齐平川一愣,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实打实的摔了一个“狗吃屎”后,面上一红,又羞又愤的转头寻找罪魁祸首。 唐湄眼看齐平川被踢倒在地翘着屁股的模样,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荣泽一身白衣,负手而立,面色如同隆冬腊月一般冷冷的看着齐平川,齐平川心头一颤,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刚刚那盛邦盯着自己的目光不过是肃杀,那是喋血沙场多年养成的气派,而眼前之人仿佛与生俱来的一种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气场,只消一个眼神,齐平川便缩缩脖子,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荣泽冷冷一勾唇角:“满池莲花开的正盛,倒是让你辜负了这好风景。” “你……你到底是何人!”齐平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与冷静,强撑着发问道:“你,你们到底是何人?!”话是这样说着,但是声音明显已经小了许多,气势上减弱了几分。 齐平川打量着眼前之人,心中也是一阵打鼓,刚刚一时激动说了那些话,如今想来都是悔不当初,此处是天子脚下,能来这豫园赏花的更不是泛泛之辈,看眼前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皆是不俗,万一自己开罪了什么皇亲国戚…… 齐平川一个冷战,不敢继续往下想,能同镇国将军之子盛邦在一处的该是些什么人…… 荣泽依旧冷冷的看着齐平川,若是眼神能杀人,齐平川如今便已经成了筛子,在荣泽如此注目下,齐平川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同他对视,身上仅存的最后一丝气势也消散殆尽了…… 秦征看着荣泽的反应,玩味一笑,沉默半晌,悠悠开口道:“你问我是谁?我姓秦,家中排行第五。” 齐平川竖着耳朵听着,品读着秦征的话思索片刻,眉心一跳,猛然意识到了“秦”乃是国姓!而他又说自己排行第五,再同盛邦相处一处……那不成就是那位刚刚回京的五皇子殿下秦征!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齐平川浑身不可抑制的抖的如同筛糠一般,险些如同烂泥瘫倒在地上,强自撑起身子,慌忙磕头认错:“小人不识!竟然是五皇子殿下!多有冒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秦征挑眉,扯扯嘴角:“如今眼色倒是快了,你若早些察觉我们在此处,便也没有这难堪的局面了,唔……男子汉大丈夫,竟对一介女流动手,齐家的儿子也是在是出息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齐平川不住的磕头致歉,面上满是惶恐不安,谁曾想自己竟然如此倒霉,不过这一遭便被这位爷给撞上了,如今可该怎生是好…… 第六十三章有口难言 第六十三章 有口难言 唐湄目光深深,眼看着齐平川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面上满是鄙夷,越发瞧不起他。 “唐二小姐可还好?”秦征抬起头,朝着唐湄投去关切的目光,待目光落到唐湄面上的红肿之后,不由咂舌,面对如此一张脸面,齐平川也当真下得去手。 唐湄强扯出一丝笑意,扯动面颊又是丝丝作痛,只得强忍着道:“谢殿下挂怀,小女子无事。” 秦征道:“这副模样可怎么见人,你随身侍从可在?” 唐湄闻言沉默片刻,只得道:“如今我这副模样……还是不要叫她们见了才好。” 秦征挑眉:“哦?”心中有数,这便是唐湄不愿声张的意思了。 盛邦闻言蹙眉:“你不愿?可是……” “罢了。”荣泽打断了盛邦的言语,面色沉静的可怕:“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先带她去旁处歇一歇吧,唐小姐定是吓坏了。” 盛邦闻言这才注意到唐湄嘴唇已经失了血色,暗自懊恼自己的粗心,迎合着点了点头,而后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齐平川,眸色一暗:这人该如何处置…… 秦征看着盛邦的神色道:“既然这么多人护花,我便不插一脚了,你们且带着唐小姐去休息,至于这人……我会看着处理的……” 盛邦此事一颗心都记挂在唐湄的身上,闻言点了点头,刚要同唐湄说些身边,却见荣泽已经上前一步拉着唐湄离开,盛邦眉头一蹙,只得紧跟着她二人离开…… 齐平川依旧伏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额头上已经通红一片,隐隐有些出血的意思。 齐平川满意的看着齐平川的动作,复又抬头看向荣泽等人渐渐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喃喃道:“荣泽,能引你生这样大一场气的,能有几人……如今,你还能怎么抵赖……” 唐湄一路被荣泽拉着走的飞快,磕磕绊绊的来到了八角亭中站定。 眼看着荣泽拉着自己手腕的手,再看荣泽挺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的脊背,唐湄有一瞬间的怔楞,敏感的察觉到了荣泽周身的怒气,颇有些惶惑的眨了眨眼睛,他……这是生气了?只是……挨打的是自己,他为何…… 唐湄探头探脑的观望了一下背对着自己的,荣泽的面色,思考片刻,摇了摇头,很是不解,再转头,猛然间见到了几步外,紧随其后赶来的盛邦,心头一亮,猛然觉得自己悟了,晃了晃手腕吸引荣泽的注意,忍着痛艰难的扯出一丝难看的笑意,无奈道:“你又同我摆什么脸上?难道你以为这也是我为了勾引盛邦设的一个局不成?我自认还没有这么通天的本事将一切算的这么准,若我当真能预见此情此情就该到街口摆个摊子给人算命才是,今日当真是意外,你瞧瞧我的脸,肿的老高吧,我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这张脸面,怎会舍得拿它冒险……诚然,你若觉得我这是苦肉计,我也无话可说……” 荣泽闻言,终于是按耐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唐湄,额头隐隐可见一条青筋绷起,唐湄面色一讪,心惊一跳,尴尬一笑:“我当真没扯谎,我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记挂着盛邦啊……” “你!”荣泽忍着怒气的强挤出了一个字,只恨不得砸开唐湄这一刻小脑袋瓜,仔细瞧瞧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你这脑子里面怕不是续的草吧!”荣泽咬牙道,今日自己可是犯了大忌,当着秦征的面将愠怒表现的如此明显……可这小丫头倒好,竟然以为自己是…… 荣泽只觉得头脑发热,气得七窍生烟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眼见着盛邦从后面赶来,荣泽只能住了口,不再言语,冷冷的甩开了唐湄的手腕,冷着脸立在一旁。 盛邦走进八角亭见到的就是二人这尴尬的一幕,只是盛邦也来不及多想,只是径直朝唐湄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一个青花瓷瓶递给了唐湄道:“五殿下的侍从随身带着药膏,有止痛消肿的功效,我同他讨了一些来,你快些擦上,否则明日这张脸面可就没法看了。” 唐湄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青花瓷瓶,对盛邦道了声谢。 盛邦看着唐湄狼狈的模样,心头似有石头压着一般的难受,想起刚刚耳闻齐平川种种讥讽唐湄的话,无一不同自己有关,一时间又对唐湄感到愧疚,千言万语堵在心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沉默半晌,开口道:“听闻你二人将要定亲……这虽是你家中事宜,我身为旁人不好插手,只是……这齐平川实在非你的良配……” 唐湄一怔,抬起头看了一眼盛邦,自己从未想过,他会同自己说这些话……如今自己的身份可是唐湄,并非莫素素……他……难道忘了不成? 盛邦眼看唐湄抬头看向自己,思索着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今日这番遭遇你自己同家中不好说出口,若是有需要,我自会过府拜会……”言外之意便是愿意作证人了…… 唐湄一怔,面色颇为动容,却也只是盯着盛邦,并未点头。 荣泽看了看二人,上前一步挡在了唐湄面前,对盛邦道:“罢了,你也不必劝她,今日之事声张不得。” 盛邦疑惑道:“为何!齐平川明明……”一边说着,目光一边触及到唐湄怏怏的神色,声音一卡,不再言语…… 唐湄苦笑一声,低下了头,证人?证明什么,自己被齐平川打了?盛邦的本意自然是好的,想着唐家若是知晓了齐平川的真面目便会解除婚约,救自己与水火之中,可是…… 唐湄一叹,解除婚约,然后呢?人们注意的从来都不是事情的结局,他们会用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想象脑补出一个他们满意的结局出来,齐平川为何会打自己?依照如今的情势,恐怕鲜少有人会议论齐平川的品性如何,人们在乎的是齐平川嫌恶自己的名声,嫌恶自己丢了他们齐家的脸面,不配进齐家的大门,却又无可奈何这场“父母之命”的婚姻,这才一个控制不住,对自己动了手…… 而后这个问题最终还会绕回自己的名声问题,京中爱嚼人舌根的多是些三姑六婆的女眷之流又或是些游手好闲的文人骚客,好容易的了一个贬损自己的机会她们会毫无情面的狠踩自己,批判自己是因为当初的不矜持,不守女则女戒,才有了今日的苦果,到头来一切都是自己活该,说不定还会对齐平川的遭遇报以同情……他们丝毫不会顾及事实真相如何,他们只觉得他们所说的就是真相,那些人好容易得了一个可以借题发挥以显他们多么“出尘”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再说盛邦为自己过门作证?唐湄幽幽一叹,越发好觉得笑,盛邦何时也变得单纯至此了,如今自己同他的名字绑到一处便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盛邦为自己作证?以什么身份都不妥…… 第六十四章再次警告 第六十四章 再次警告 莲花池边 齐平川依旧一辆惶恐的不住朝秦征扣头,声泪俱下的细数着自己的不是,秦征只是负手立着,丝毫不在意的打量着齐平川,眼见着齐平川额头渐渐有渗出血迹的意思,这才慢慢抬手,制止了齐平川的动作,玩味一笑道:“齐少爷何至于此,若要旁人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齐平川闻言,连忙摇头,惊慌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既然不敢,还不起身?”秦征挑着眉头道。 齐平川一愣,思索片刻,连忙起了什么,脊背去依旧弯的如同虾子一般,毕恭毕敬的态势尽显无疑…… 秦征见状满意打量了一眼齐平川,望着满池莲花,幽幽一叹,状似感慨道:“其实刚刚齐大少爷所言我也听到了……” 齐平川一愣,脸上越发的窘迫想到刚刚自己那轻挑卑鄙的言语,齐平川一时脸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小人……”齐平川踌躇开口,却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秦征没有理会齐平川的,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只是……” 齐平川连忙住了口,屏声静息的等待着秦征的发落。 “只是……”秦征邪邪一笑,斜觑了一眼齐平川:“同为男儿,我竟也觉得齐公子说的有几分道理……” 齐平川一怔,他万万没想到秦征会如此说,猛的抬起头看向秦征,满脸震惊:“殿下……您……当真……”哆哆嗦嗦了说了几句,复又一想,害怕是秦征说此言哄着自己玩的,这便摇摇头,连忙转移话题道:“这……小人今日惊了殿下圣驾,任凭殿下责罚……” 秦征眯眯眼睛,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看了看齐平川如今胆小如鼠的模样,有一想到刚刚齐平川对付唐湄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不由的冷笑出声,原来这位也是个专拣软柿子捏的主,果然是个窝囊废……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这话,秦征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眼见着齐平川诚惶诚恐的模样,秦征眼睛一转,道:“我一向不爱同人说笑,既然说了便实行所想,齐公子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听了这话,齐平川心中稍定,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秦征,满眼惶惑。 秦征对着齐平川招了招手,示意他近身。 齐平川见状连忙往秦征的方向进了一步,一脸的恭谨小心。 秦征上下打量了一眼齐平川,微微一笑,淡淡开了口…… 与此同时,八角亭中 盛邦一脸担忧的望着唐湄,荣泽立在一旁默不作声,而唐湄则是拿着冷帕子敷脸,期盼着脸颊能快速消肿…… 三人虽是在同一空间内,但是却没有丝毫交流,唐湄直觉此处空气都是死气沉沉的,即便是待在一旁也感到浑身别扭,打量了一样假装“木头”的两人,幽幽一叹,挨打的可是自己,怎么他们两个竟然比自己的面色还臭……怎么,难不成还要自己转过身去安慰他们两个不成? 唐湄这样想着,越发别扭,思索片刻,慢慢起了身,这一串动作自然引来了荣泽与盛邦的注意。 眼看着荣泽与盛邦整齐划一的看着自己,唐湄起身动作一僵,挤出一丝微笑,尴尬道:“没,没什么……哦!哦……这……这帕子有些暖了,我去找下人换一条吧……”一边说着一边看准机会,一溜烟的跑出了亭子。 一时间八角亭内只余下荣泽与盛邦二人…… 时值盛夏,暖风阵阵,可是奈何有着两座冰人立在这八角亭中,任凭是什么风也吹不进来半分,一时间八角亭中的温度降到冰点。 “盛邦,你管的太多了。”荣泽率先沉声道。 “我不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盛邦亦是沉声回答。 话是这样说着,但是二人依旧背对着,彼此没有看对方一眼。 “无论她是跳火坑也好,亦或是上刀山也罢,都同你无甚关系,你该关心的是莫素素。”顿了一顿,荣泽继续道:“你今日去救唐湄所用轻功的步法倒是比往常快了几分。” 盛邦自动忽略了荣泽后半句话,只是轻轻挑眉道:“同我无甚关系……只是,同你也该无甚关系才是……荣泽,你不觉得你关心也过了头吗……” 荣泽直觉心头一揪,心底升起了一阵不耐烦,几乎是立刻否认道:“我不过是不愿看你自毁前程罢了才同她有个赌约罢了……” “赌约?”盛邦挑眉:“什么赌约?” “这并非什么要紧事,你不必知晓。”荣泽淡淡道,心中却是别扭非常,似是很不满意自己刚刚的答复。 盛邦这才转头看向荣泽,凝神看了他半晌,面色稍霁:“竟然是这样……” 荣泽别过脸:“否则你以为如何。” 盛邦微微一笑,思索片刻,语调不再沉闷:“我以为……罢了,是我想错了,你的性子不该如此,若非为我……” 荣泽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打断盛邦的话:“今次这件事情不是你应该插手的,我知你今日为着唐湄颇有些打抱不平,可是你若出面,看在别人眼中便又是一桩故事,别的暂且不论,你要如何同莫素素交代,据我所知,因着唐湄,你们二人已经闹了好几场不愉快了……盛邦,你们家中重名声更甚于性命,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况且你既然从前不喜唐湄,那么现在或是以后便都应该歇了不该有的心思……” 盛邦只是蹙眉听着,并不言语。 荣泽见状,紧蹙眉头,又道:“如今,你可是觉得当初选错了……” 盛邦一怔,抬起头茫然的看向荣泽,如今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她究竟是怎样想的了…… 荣泽直直的盯着盛邦,似是要看透他的内心一般,半晌,在触及他眼底一片茫然后,荣泽眉目一软,嘴角勾出一抹无奈的笑意来:“又或是你不过是在考量她们二人究竟何人才是你心中那抹影子完美的替代品……” 盛邦闻言慌乱的眨眨眼,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我……” 荣泽只是淡淡抬手制止了盛邦的话:“你心中如何想的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你不必解释,只是……” 荣泽面目一沉:“唐湄,你无论如何也碰不得……” 第六十五章隐瞒真相 第六十五章 隐瞒真相 傍晚时分 载着唐湄与齐平川的马车缓缓停到了唐府门口,玉坠儿与红菱扶着唐湄下车往屋内走去,而齐平川见状也连忙跟了下去。 进了内院,常氏早早的便在屋内候着了,今日是唐湄同齐平川初次单独会面,常氏自然是挂心两人的状况的,虽然常氏在唐川、唐家门楣与唐湄三者之间选择了前两者,但这并不代表常氏心中没有唐湄,说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常氏怎么能不心疼……只是如同唐湄所料的那般,常氏的心就只有那么大,有了唐川后,分给唐湄的……便不是全心全意而已了…… 眼看着唐湄与齐平川进了内正厅,常氏笑着放下茶碗起身相迎,热络的上前拉住唐湄道:“湄儿回来了,怎样,今日玩的可……” 话说到此处,触及到唐湄的脸颊时,笑意一僵,随即连忙捧起唐湄的脸颊,关切的询问道:“湄儿!你这脸!” 唐湄无奈一叹,终究是瞒不住的,自己用冷毛巾敷了这半日,竟然还没消肿,也不知那是齐平川究竟是花了多大的力气甩了自己这一巴掌…… “无事的。”唐湄躲避着常氏的碰触,低声回答道。 “这脸肿成这幅模样!怎么会无事!”常氏有些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一边说着常氏一边讲目光落到了一旁的齐平川身上,刚要开口询问些什么,见了他那张五彩斑斓堪比花猫的脸面,又是一愣:“这……你怎么也……” 齐平川尴尬一笑,捧着自己的脸面低下了头。 常氏越发的一头雾水,将目光投向立在一旁的玉坠儿与红菱,却见这二人也是一脸茫然。 唐湄抬起头来正对上齐平川既忐忑又小心翼翼的投向自己的目光,唐湄幽幽一叹,上前一步来到常氏身前,扯出一抹笑意来:“母亲放心,怨不得他们,是今日一时被那豫园的景色迷了眼,池边的青苔滑了脚,一个不留神栽到了池子里头,这脸就是不小心磕到了池底的石头上,不过肿两日也就罢了,没什么大事,说起来还多亏了齐公子,若非他不顾安危跳下池塘去救我,你女儿今日恐怕没法走进唐家大门了,因着女儿还叫齐公子挂了彩,实在是我的不是……” 常氏一怔,对于唐湄的话将信将疑:“栽到了池子里?” 齐平川闻言连忙同唐湄一块扯谎道:“哪里哪里,是在下应该做的,若是在下早些救上小姐来,也不必叫小姐吃这样的苦了……” 唐湄报以客套一笑算是回应了,在旁人看来却是一片热络。 常氏依旧是满眼的疑惑:“在院中何处滑了脚?若是石头磕了脸怎的没有划痕,竟然肿成这副模样?还有……” “母亲……”唐湄娇憨一笑,伸出手轻摇了摇常氏的衣袖:“豫园莲花池都是用鹅卵石筑的台子,哪有什么边边角角的,再说若是当真遇到了尖锐的石头,女儿的这张脸也就算是交代了,如今可算上天保佑单单是皮外伤,母亲还不在菩萨前头替女儿道声谢,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的,怎么?难不成母亲是觉得女儿说了谎?” 常氏眨眨眼睛,心思有些松动了…… 唐湄看准时机继续道:“若是女儿一人如此也便罢了,母亲且看齐公子的脸面,那莲花池边河水不深,齐公子慌忙下水的时候也是撞到了河底的鹅卵石了,我这张脸面不足以让母亲信服,那么唐公子的脸呢?难不成我们二人抓着头发打了一架才弄得了这幅花猫的模样?” 一席话说完,已经将常氏哄的舒心了一口气,当下便也不再怀疑什么,对着齐平川笑笑:“如此还真是多亏了齐公子。” 齐平川笑笑:“愧不敢当,应该的,应该的……” 既然常氏心中疑虑已经打消,取而代之的便是满满的担忧,拉着唐湄关切询问道:“怎的栽到池子里去了?既然磕了脸,可摔到了头?这边叫个大夫来瞧瞧吧。” 唐湄连忙推脱摇头,自己脸上的伤,扯个谎哄骗养尊处优的常氏也便罢了,若是叫来的大夫,只消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的脸究竟为何而伤…… “不必了母亲,不过是红肿一些罢了,不妨事的,只不过这两日的学堂女儿怕是去不了了。”唐湄说着,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可万万不能去学堂丢人显眼,只能在家休养几日了…… 常氏点头道:“那是自然的,明日我便能同青容说一声,让她帮你爱告个假,你在家好生歇息几日吧。”眼看着唐湄今日对待自己的态度不若前几日那般冰冷,常氏心中好还是开怀的,不由暗叹自己女儿懂事了的同时微微一笑道:“这段时日你身子亏空的厉害,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就同小厨房说,缺的少的,直观同我这儿要。” 唐湄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 出了常氏的院子,立在院门口,唐湄与齐平川便要各走一边了。 齐平川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脸上不复刚刚在常氏面前的谨慎恭敬,眉宇间充满了得色:“唐二小姐如今倒是学聪明了,不错,不错……哈哈哈……”一边说着一边长笑两声,晃荡着两条腿,满是得意的离开。 唐湄眼看着齐平川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无奈扯扯嘴角,自己学聪明了?呵……若非如此,那又如何,这样一个哑巴亏,依照自己如今的情况,也只得受着,今日就算同常氏说了事情又怎样?盛邦等人不能为自己作证,口说无凭,到时候齐平川再哭上两声,道几声委屈,依照她从前为唐家留下的好印象,以及自己对于这桩婚事的抗议来开,又有谁能相信自己言语,恐怕会认为是自己闫妮的苦肉计吧,即便信了,那么齐平川脸上的伤又如何解释?难不成说是自己大显神威将他痛打了一顿?……到了最后依旧是要引出盛邦与荣泽等人来的,那么事情便有绕回了死胡同,今日盛邦出手相帮的事情可万万不能让旁人知晓的。 唐湄盯着齐平川渐渐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这个仇,自己不是不报,只是却万万不能是现在…… 第六十六章悄然而至 第六十六章 悄然而至 海棠轩内 红菱小心翼翼的将凉帕子敷到唐湄的脸上,轻轻的对着唐湄红肿的脸面呵了一口气,心疼道:“到底是如何摔的,小姐也不小心着些,若是破了相可怎生是好。” 唐湄扯出一丝笑意,强忍着脸上的刺痛,打趣道:“左右你家小姐我已经有主了,即便是破相了又如何,不必担心,我总能嫁出去的。” “小姐……”红菱嗔怪着说道,看着唐湄的目光有软了两分,拿帕子擦拭唐湄脸颊的动作一顿,幽幽一叹道:“奴婢知道小姐心里苦,知道小姐不愿嫁……小姐放心,无论小姐到了何处,奴婢都会陪着小姐的。” 唐湄一怔,抬头看向一脸真挚的红菱,心中颇为动容,沉默片刻,抬起手来揉了揉红菱的脸蛋,无奈一笑:“傻姑娘……” 说话间,玉坠儿捧着一个篮子风风火火的从门口跑了进来,将篮子往桌子上一放,着急的将其中的物件拿了出来,献宝似的捧到了唐湄面前,匆忙道:“快快,小姐,用这个试试。” 唐湄被玉坠儿的动作惊的往后缩了缩脖子,闻言这才朝玉坠儿的手心探了探脖子,眉头跳的越发厉害了:“鸡蛋?” 玉坠儿眉眼尽是笑意,如同哈巴狗一般乖乖点头道:“正确来说是煮鸡蛋,小姐,这是民间的偏方,把这个煮鸡蛋放在红肿的地方,揉一揉,消肿很快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鸡蛋,对着唐湄的脸蛋跃跃欲试道:“若是此法不灵便,奴婢还寻了些其他的偏方,小姐放心,保证药到病除!” 唐湄哭笑不得的躲避着玉坠儿的双手,接过她手中带着温热的鸡蛋道:“罢了罢了,不过就是肿了而已,还真当什么大病治了,左右学堂那边已经告了假,这几日我都待在府中不出门,也无旁人瞧见我这幅模样,有什么大事,放着不管也可。” 玉坠儿嘟嘟嘴,有些悻悻的将手放了下来:“奴婢也是关心小姐吗,好叫小姐的脸好的快些……倒是小姐,同从前可不一样了。” 唐湄一怔:“有何不一样?” 玉坠儿道:“从前小姐的脸上若是生了一个红点儿,小姐都要吵着叫太医来瞧病的,如今这张脸肿成这样,小姐竟然半点不在意!可不是不一样了……” 唐湄闻言,沉默片刻,捧上了自己的脸颊,从前的唐湄是从小美到大的,这张脸面人见人夸,她自己自然在意,而如今是自己占了这幅好皮囊,自己倒是鲜少有身为美女的自觉性……诚然……自己原本的模样也算不得差,但是比照唐湄的脸面,放眼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比肩的…… “不过一张脸罢了,何必如此在意,年纪轻的时候谁看这都是好看的,只是年华易逝,红颜易老,再美的皮相也留不住人心……”唐湄似是有所感触的说道。 玉坠儿闻言一怔,没想到唐湄惊艳张口说出了这样的话,同红菱对视一眼,搔了搔头发,不明所以的感慨道:“小姐如今……也爱参禅了?” 唐湄本是带着两分忧虑的心绪霎时间收了个干干净净,无奈叹气:“我也是……罢了,怎的同你们二人说这些……时候不早了,我也该歇了,你们下去吧。” 红菱与玉坠儿互相瞧了一眼,又看了看唐湄怏怏的神色识趣的点了点头,道了声是,转身关门离开…… 二人离开,屋内立刻变得的安静下来,隐隐还能听到外头的蝉鸣声,如今屋内只剩唐湄一人,唐湄面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轻轻抬手抚上了脸颊,眸色一暗,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虽然从前莫家的破落户,但是自己好歹也是深宅大院养大的小姐,被人甩了一巴掌……还是当真荣泽等人的面被人甩了一巴掌……唐湄默然,自己不过是不表露出来罢了,身为女子,被一个男人甩巴掌,那滋味,可实在是不好受…… 可是那又如何,受了这般委屈,自己却不敢声张,面对常氏的询问也要笑着帮齐平川开脱…… 唐湄叹气,如今自己虽有个“家”,但是比照那无父无母之人好似也没差多少…… 如此想着,唐湄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朦胧模糊的身影,那个自己身为莫素素时给予自己全部关爱的生身母亲……唐湄压着嗓音唤了一声娘亲,未敢叫旁人听的真切,一时间竟然悲哀的意识到,自己连生母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这一认知叫唐湄很是惶恐,连忙收起眼泪,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脑中回忆起生母的模样,一边回想一边有些慌乱的来到书案旁,慌张的找出纸笔,提着笔,鼻炎思索片刻,复又睁眼依照记忆中的模样对着宣纸涂画起来…… 鹅蛋脸面,柳叶弯眉,眉宇间总是带着一抹病容,朱唇一点总是含着笑意,惯爱梳高髻…… 唐湄笔下,一个温婉文静的夫人跃然纸上,饱含情谊作画,那画作自然非比寻常…… 唐湄望着纸上的妇人,慢慢与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合二为一,心下稍安,还好还好,自己没有忘记……母亲的模样,自己至今还记得,只是如今,也只有这匆忙做下的一幅画才能让自己小心翼翼的凭吊她了…… 荣泽跃窗而入时,便看见唐湄红着眼眶对着面前的宣纸发呆。 荣泽心下疑惑,没有打扰唐湄,放轻脚步,提起身法,运起轻功来到了唐湄身后三步远的屏风之后,轻轻探头,这才发现画上的竟然是个美妇人…… 荣泽心下疑惑,这妇人看着面生,自己在唐家从未见过,唔……同常氏倒是有几分相似,细看却又不像…… 这人到底是谁?唐湄眼中的情绪是荣泽从未见过的,眼见着唐湄泛红的脸颊,荣泽心中又是一阵揪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后,荣泽心下一惊,连忙敛起心神,堪堪止住了心口的苦涩…… 眼见着唐湄长久的看着这画像发呆,荣泽默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白玉瓷瓶,复又看了看唐湄,还是决定不去打扰她,将瓷瓶往梳妆台上轻轻一放,再次回眸看了一眼沉浸在回忆当中的唐湄,运起身法,转身离开…… 第六十七章现世报 第六十七章 现世报 不过在家中将养了两日,唐湄的脸便恢复如初了,玉坠儿喜滋滋的在唐湄面前晃悠,满眼的得意,若是生了尾巴,该是能看见她尾巴立的老高:“小姐你看奴婢说的不错吧,那煮鸡蛋果然有效果吧!奴婢可是寻了好些人问来的偏方,别看这方法有些……” 唐湄看着一脸喜气,准备长篇大论的玉坠儿,张张嘴,尴尬的笑了笑,那煮鸡蛋对消肿有没有效果自己不知道,但是对于自己的肚子倒是很有效果…… 挨打的那日因着心中有事,晚饭没吃,自己半夜是被饿醒的,自然而然的看到了桌上的那两个鸡蛋……于是乎…… 唐湄再次抬头看了一眼继续说这什么的玉坠儿,幽幽一叹,就让这小丫头有个立功的念想吧…… 如此想着,唐湄眼角一瞥,将目光落到了梳妆台上那个白玉瓶子,眉目一软,勾唇一笑…… 午间,唐家众人齐聚正厅吃饭,唐湄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往嘴里扒着饭粒,每每到吃饭的时候是自己最最煎熬的时候,一家人齐聚饭桌,看着唐川被捧在手心里护着,常氏与唐海伉俪情深,杨氏拉着唐青容满眼关切…… 总之,好像只有自己一个是多余的……诚然,自己本来也就是多余的…… 匆匆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唐湄抬眼瞧了瞧吃的正香的众人,只得再次提起筷子挑拣起了眼前的金丝玉米。 唐青容看了看唐湄,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今早去学堂的路上,我恍惚见到了齐公子的侍从进了医馆,也不知是不是齐公子生了什么病症。” “哦?”唐老夫人吃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唐青容,诧异道:“你可看真切了?” 唐青容点头道:“自然看真切了,我在马车上,打着帘子正好同他打了个照面,恍惚记得,该是唤作……唤作……什么宝儿的……” 唐老夫人放下碗筷,蹙起眉头:“我记着有这么一个人的……可是他生了什么病症?怎的不同咱们提起?” 杨氏连忙道:“想来是不愿麻烦了咱们,那孩子一向守礼,难免客气了些,只是咱们如今知道了这桩事是否应该过去瞧一瞧,本来他们如今就住在客栈,若是病了咱们也不理会未免有些冷落人心……”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瞧唐湄的神色,状似讪讪一笑道:“当然,我说这话也不过是为了咱们唐家考虑,湄姐儿可别多心……” 唐湄嘴角抽了抽,自己不多心……杨氏说这番话不过是想让老夫人多心罢了…… 果然,唐老夫人闻言,面上浮起一丝不耐烦:“有什么多心的,你是她婶婶,难不成还有给她赔不是的道理,我们唐家可没有这样娇惯之人……” 唐湄只是笑笑不愿争辩,说多错多,自己如今在唐老夫人眼中已经满是错处了…… 唐老夫人见唐湄没有言语,面色稍霁,默然片刻道:“既然知道了人家病着便不能不闻不问,否在让旁人瞧了去,还以为我们怠慢了人家……待会让下人去库房挑些补身子的草药,湄姐儿,那是你的未婚夫,你且去走一趟瞧瞧人家,不可失了礼数。” 唐湄咬咬牙,环视了一圈众人殷切注视自己的模样,任命的点点头,如今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下人的手脚很利落,不过片刻便从库房挑出了一堆的物件,唐湄略看了看,一时间只觉的心疼,这些物件加在一块,够普通人家吃穿一年的了,唐家为了留住这位“上门女婿”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上了马车悄悄来到了齐平川落脚的柯桂楼,由小厮领着进了齐平川的天字二号房,唐湄解开兜帽露出脸面,这才看清齐平川屋内的情况,不免有些吃惊…… 本以为齐平川之所以找大夫是为了诊治那张“五彩斑斓”脸面,唐湄初初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暗叹齐平川矫情,不过那样的小伤竟然也需大夫来瞧一瞧,只是如今见了齐平川的模样…… 唐湄吞了吞口水,讪讪一笑,自己果然是错怪他了的……她如今这副模样别说是大夫,御医也请得…… 只见齐平川浑身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平卧在床上,脸上相较于那日分别时的模样更“添彩”了两分,左眼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熊猫眼”,肿的老高,此刻正费力的睁着想要看清唐湄,嘴里哎呦哎呦的直叫唤。 虽然知道这样做很不地道,只是唐湄依旧是掩唇笑出了声…… “你!你你!”齐平川眼见唐湄如此模样气的哇哇直叫:“是你!是你!” 唐湄娇笑着挑眉,心情大好:“你我分别那日齐少爷不是还好端端的……怎么如今……” 这句话倒不是唐湄故意说出来气齐平川的,唐湄是当真好奇,不过就短短两天的时间,齐平川怎地会变成如此模样。 “你还说!分明就是你!”齐平川气愤之极,偏偏胳膊腿被绷带缠的紧紧的,让他不能动弹分毫,样子实在滑稽的很。 “我?”唐湄疑惑挑眉,笑道:“我如何?齐公子话要说的清楚些!” “你还装!那些人分明就是你找来的!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小人!阴险!”齐平川依旧一脸愤愤,想来是过度的动作让他牵扯到了伤口,不住的哎呦叫唤…… 唐湄无奈的白了一眼犹自如同耍猴戏一般的齐平川转身离了内室,来到客厅,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宝儿,出声询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宝儿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书童,满脸稚气,停了唐湄如此问,只得幽幽一叹道:“唐小姐快别提了,就在同您愤慨那日,公子坐马车回客栈,行到铜锣巷口的时候忽然出现一群混混打扮的人,围着我们马车要酒钱,公子拗不过,给了他们几个钱,却不想那些人得寸进尺,说我们公子是打发叫花子的,于是……” 唐湄看着宝儿欲言又止一脸心疼的模样,瞬间了然,想来齐平川是被那伙人好生“招呼”了一顿,才有如今的场景…… 第六十八章相见欢(上) 第六十八章 相见欢(上) “今年少爷该是犯了太岁吧。”宝儿扁着嘴巴委委屈屈道:“前两日刚落了水不算,昨儿又被那流氓地痞缠上了,这天子脚下怎的还能有如此事……” 唐湄强忍着笑意安慰道:“不过是些地痞流氓,即便报官恐怕也是查不到的。” 宝儿点头:“少爷也是这个意思……况且少爷……少爷,嫌……嫌丢人……也不让声张。” 唐湄眉眼弯弯,欢快点头:“自然的自然的。”心中却是十分畅快,竟没想到这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齐平川刚刚打了自己一巴掌,转眼便有人帮自己换了回去……呃,还是连本带利,唐湄微笑望天,果然是老天垂怜了…… 宝儿没有看唐湄的神色,自顾自继续喃喃自语道:“不过也亏得老天保佑,看着他们将少爷围起来,奴才还以为这次少爷一定不死也要没半条命了,却没想到今日大夫来瞧,虽然下手极重,但却并未伤及要害,这倒是值得庆幸的了。” 唐湄挑眉,没闹出人命那么那些人事聪明的,若是当真将齐平川打的伤残亦或是打死了,那么这件事可就打了,追责起来早晚能查到是何人所为……至于避开要害?却依旧能将人打成这幅模样……这些人下手也未免太准,太阴损了吧,无性命之忧,却生生叫人挺着这份苦楚,若非唐湄知晓齐平川刚来京城无甚熟人,险些就要以为是齐平川开罪了谁,惹得人家找人报复…… 等等,怪不得刚刚自己一进门,齐平川就满脸激动的指着自己,要说有嫌疑的仇家……自己也的确算是一个…… 唐湄无奈的想着…… “听说城郊的尼姑庵很灵,明日我去求道符给少爷带上,去去霉运。”拜耳自顾自的念叨着,一脸认真。 唐湄嘴角抽了抽,若是那尼姑庵当真灵验,自己倒是想要让人为自己求道符去去霉运…… 眼看着宝儿神神叨叨的模样,唐湄不愿继续讨论那逆光香火是否灵验的问题,转移话题道“我带了些补药过来,你问问大夫,若是能用的上自然是好的……唔……看你家少爷神色……激动的很,我就不再打扰,你且去照顾他吧,不必在此处陪我,我略坐坐就走。” 话是这样说着,但是凭唐湄自身来说,是不愿在此处多呆半刻的,只是无奈,楼下等着自己的车夫是唐老夫人派来的,名义上是护送自己,其实不过就是着唐老夫人查看情况的,如今自己刚刚进门不过半盏茶的时间罢了,若是就这样离开,传到老夫人的耳朵里恐怕今就要叫自己进屋“谈谈心”了。 这样想着,唐湄便一掀衣摆坐到了椅子上,看了看身旁放着的茶杯,倒了一杯茶送进口中,眉头一挑,南边新进的大红袍?这样的茶不可能是客栈中的,那便是齐平川自己带来的,这茶可金贵的很,以齐家的太守之职……唐湄一声嗤笑,好一个两袖清风的徐洲太守…… 宝儿得令不再打扰唐湄,转身回到内室照顾里面不住叫唤的齐平川,独留唐湄一人在外间…… 唐湄闲着无聊倚着窗边看了一阵子风景,听着内室中齐平川哎呦呦的叫声,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这便想要转身招呼玉坠儿与红菱离开。 微微偏头的瞬间,唐湄动作一顿,慢慢的转身朝着对面酒家望去,只见荣泽那张祸国袂民的脸面正半掩在阴影当中,一双眼睛却是亮的如同寂夜繁星一般,唐湄一瞬间呼吸一滞,心跳空了一拍,他……立在那里多久了…… 荣泽眼看着唐湄朝自己看了过来,默了片刻,对着唐湄轻轻招了招手,勾唇一笑,那一笑,尤如漫山遍野的杜鹊花一齐盛放,入眼尽是春意盎然;又如同蒙尘明珠一瞬出土,璀璨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唐湄呼吸一滞,这该是自己第一次看见那样由衷的笑容出现在荣泽的脸上,从前便觉得荣泽模样生的很出色,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如今看来,唐湄这才忽然意识到,该是少了些人气……就好像空中楼阁一样不的不真切,即便荣泽站在自己身前,即便他对自己和颜悦色的,也总有些疏离,陌生的感觉,总觉的世间万物没有能入得了他眼中的东西,而如今,他的眼中……有自己…… 这沾染了红尘气息的一笑,让唐湄险些失了魂魄…… 景实楼 唐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荣泽,恢复清醒后悔的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自己难不成是被荣泽那抹笑意迷了眼晴?又或是一时间鬼迷了心窍?怎的荣泽一招手,自己就如同哈巴狗一般摇着尾巴来了此处,自己刚刚只觉得如坠云端,等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景实楼二楼雅间之中,眼前的正是恢复了冷脸的荣泽…… 唐湄扶额,无奈一叹,只觉得美色惑人,而自己这乖顺的模样也实再对不起自己如今这副同样出色的样貌。 按下心头的思绪,唐湄默然片刻,尴尬一咳,挑起话头道:“你怎的在此处?” “那齐平川既然遭了难,你唐家得了消息自然要来探望一下的,他既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那么唐家自然是要你出面的。” 这一席话似是回答了唐湄的问题,又似是没有回答,听的唐湄疑惑挑眉,反应了片刻这才试探着问道:“所以,你是知道我会来,特地来看我的?” 荣泽低垂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就这样看看他,恍若一个精致的雕像一般。 唐湄眼见荣泽并不回答自已,又一想到刚刚自己所问的问题,不由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再次转移话题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齐平川受伤你是如何得知的?” 荣泽看了一眼唐湄,顿了顿,微微一笑道:“你这脸面倒是能见人了。” 唐湄闻言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顿:“齐平川那一巴掌可是运足了力气,能恢复的如此快……小女子在这里谢过荣少出手相助之恩了……” 荣泽闻言,本是毫无表情的脸面浮现出了一丝得意与欣慰的神色,满意点了点头,也有些疑惑道:“你是如何得知是我的?” 唐湄笑着一叹道:“你这人该是对兰草有什么特殊的执念吧,上次京郊见面,你那随身的玉佩便是一个兰花状的玉佩,前几日在藏书阁也见你戴着兰花式样的香囊,那瓷瓶下头那个兰花样式,我一看便知是你的物件,凭你这脾气爱好可万万犯不得法,总能让人抓住就是了。” 唐湄得意的说着,一边笑着打量着荣泽的神色。 荣泽眉头一挑,颇为赞赏的瞥了唐湄一眼,点了点头道:“嗯,若是六扇门的人有你这份眼力见儿,那京中也不至于积下那么多陈年旧案没有破了。” 唐湄抬头,四目相对,皆是打趣一笑……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相见欢(下) 唐湄支着下巴打量着荣泽的神色,内心不觉好笑,思索片刻,终究没有揭穿荣泽小心思。 凡事背地里许人东西讲究一个做好事不留名,再看咱们这位爷,巴巴的给自己送来一瓶消肿止痛的药膏擦脸,那装药膏的瓶子却是用了那有兰花标记的瓶子,按照常理来讲,这受助人本来就对于施以援手之人的身份感到好奇,眼见了那兰花的标记自然要下心珍重收藏,好生打听的,如此…… 唐湄扶额,荣泽表面上是做好事不留名,背地里却溜了好些蛛丝马迹让自己有迹可循,抬头再次看向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面,一时间只感觉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可爱幼稚的紧,面上衣服冷傲模样,其实却做了这些小动作,就好似一个偷偷讨好自己讨糖吃的孩子一般。 “不过你那药瓶上的兰花比起我平日在你身上见了兰花样式可是精致的多了,不过小手指甲一样大小的图案,倒是雕刻的栩栩如生,唔……不过为何是红色的?难不成你见过红色的兰花草?”唐湄思索着说道。 荣泽笑意微敛:“不过是闲来无事画来玩的,不妨事,你既然不必再用,是否该还回来的。” 唐湄一怔,顿了片刻,嫌弃的撇了撇嘴:“不过就是一瓶药膏罢了,哪有你这般追着要的……既然给了就是我的!”说这话是因为唐湄有些怄气的成分,总之如今见了荣泽开怀自己就是不顺心,偏想要给他找些别扭。 唐湄如今还没有意识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看待荣泽,与荣泽相处的方式已经越发的轻松自在,也爱同他开心玩笑了……依照唐湄从前的性格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可是如今,自己也说不清缘由的,荣泽,仿佛成了这自己一个可以聊聊闲话,可以发脾气,闹别扭的存在…… 只是如今,唐湄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荣泽看着唐湄的模样,不由也勾起了唇角,有些无奈道:“你可知那一瓶药膏废了我多少心血。” 唐湄眨眨眼睛,只是装作听不懂的模样,耸了耸肩膀,撇撇嘴道:“那又如何,我只知送人东西就不能轻易讨回去。” 荣泽扶额,看着唐湄无赖的模样,有些失笑…… 忽的想到什么,荣泽笑意一卡,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唐湄,思索片刻道:“你可知盛邦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过莫素素了。” 唐湄本是笑着的脸面,也是一僵,怔楞片刻,蹙起眉头看向荣泽:“这是什么意思,你同我说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绑着盛邦不叫他去见莫素素的。” 荣泽扯扯嘴角:“你是没有扯着他,是他挂着你罢了。” 唐湄:“……” 从那日豫园再见,自己便觉察出了盛邦对自己的态度有所转变,确切的说是自从自己梳了聂清婉的发髻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他便对自己一点一点的转变态度,这明明是早前唐湄求之不得,只是现在眼见着事情如此发展,唐湄心中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他……”唐湄思索片刻,依旧没有找到什么确切的词语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击对于盛邦的看法,就这样怔了半晌,心中却是自嘲一笑:盛邦,他记挂的总不会是自己的……这一点,打从穿越以来,自己已经逐渐看的很清楚了……一想到从前自己作为莫素素时同盛邦的种种,亦或是如今作为唐妹妹同他的种种接触,心头已经越发迷惑,早前自己用尽心思想要获得他的青睐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真正抓住的又有什么,到头来不过一场空罢了……自己同盛邦…… 唐湄这一停顿思索,看在荣泽的眼中便是唐湄心中记挂着盛邦,如今颇多感慨的意思,一时间心脏好像生生掉了一个个一般,眼中渐渐升起了凉意,抿紧下唇,扯出一丝笑意:“看来唐小姐对此甚感欣慰啊……” 唐湄自然听出了荣泽话中的讥讽不满抬头看向盛邦,上下打量了荣泽一眼,愤愤道:“荣少这阴阳怪气的事什么意思,这段时候我的一举一动可尽在你眼中,我并未对盛邦做什么越矩,甚至违反你我赌约的事情,你若是心中有气也该去找盛邦撒气,同我在这儿闹什么。” 荣泽也说不上来心中如何想的,自觉这火气发的没有道理,却不愿服软,看着唐湄提到盛邦时那怅然若失的模样心中万般不好受……荣泽如今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对于唐湄究竟是个什么看法,这样一个满脑袋尽是小聪明,时不时犯些糊涂,甚至心中还记挂着别人的人……当真值得自己如此在意? 脑中千头万绪,一时有些理不清楚,荣泽越发烦躁,只觉得刚刚同唐湄交谈的种种惬意一扫而空,沉默片刻,腾地站了起来,并未同唐湄说些什么,转身自顾自的离开了。 唐湄一怔,看这荣泽决然离去的背影,愤愤咬紧下唇,一时只觉得委屈,不懂荣泽为何突然发难,传闻中游戏人间,凡事懒入耳跟的荣大少爷本来就这样喜怒无常吗…… 荣泽脚底生风的行走在小巷中,在一处拐角停步,几个深呼吸才堪堪将你心头的压抑感挥散,忽然听到身后风声微动,这边一扫衣袍,施然转身,负手而立对着眼前人。 “公子。”来人是个一身檀色儒服的书生打扮之人,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失衡的倒是分外精神,眉宇间透着一股硬气,并不似一般书生一般文弱。 荣泽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 那书生依言起身,继续道:“已经安排兄弟们离开了,那齐平川初来乍到绝对查不出什么的。” 荣泽点点头:“无事,钱昇你办事我放心,况且,一个官家公子被地痞打成如此模样,依照齐平川的性格又怎会声张,瞒还来不及呢……也叫他尝尝吃了哑巴亏的模样……” 那被唤为钱昇的男子点了点头,心下却是疑惑,那齐平川究竟做了什么吗热闹了自家公子,让公子不惜大材小用,动用手中的力量惩治他……只是依照自家公子的个性又为何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整治人呢……实在让人疑惑的很…… 第七十章心结 第七十章 心结 “对了,少爷。”钱昇想到了什么,抱拳问道:“听烟宁说前两日您让她给您带一瓶玉肌膏,可是何处受了伤?”一边说着,钱昇一边抬起头上下打量起了荣泽,满脸担忧,那玉肌膏乃是千金难得的灵药,乃是已经仙逝的蝶谷医仙留下来的秘方,不知荣泽如何得了,那药极难配置,但是应对各种伤口确有奇效! 钱昇还记着当年自己外出执行任务,一时不察受了重伤,胸口被留了一道长约孩儿臂一般的伤口,大量失血,几近晕厥,幸而荣泽派人及时赶到才救下自己一条性命,后来更是亲赐了这玉肌膏为自己愈合伤口用,说来实在神奇,本应半年左右才能痊愈的伤口,不过一个月便只剩一条淡淡的红痕,让钱昇啧啧称奇。 荣泽一愣,这才想到还有这样一桩事,那几日自己正巧没讲这药带在身边,便让烟宁给自己带了一瓶,这丫头嘴倒是快,这便告诉给了钱昇。 想到了自己拿那药的用途……荣泽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笑笑道:“没什么,不过一个……相识……受了些伤罢了,那药不是我用的。” “相识?”钱昇闻言挑眉,少爷一向有话直说,对这人的身份却只是统称相识……连朋友都不算吗?钱昇心下疑惑,那玉肌膏乃是灵药,既然能引得自家少爷东用玉肌膏了,那人恐怕伤的极重吧,钱昇如此想着,便问道:“既如此需不需着帮中的果老来为少爷的哪位……相识……瞧一瞧?” “这倒不必……她上的也并不怎么重……”荣泽讪讪一笑,果老是一个江湖游医,几年前投奔到帮中,脾气虽怪,但是医术却是极好的!细算下来宫中的御医也不过是他徒弟辈分罢了,若是果老知道自己拿那玉肌膏只为了治疗某人脸上的红肿……更将他请过去瞧病…… 荣泽扶额,不由的勾唇一笑,若当真让果老知晓,他恐怕会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骂自己不正常,想到将那不过五尺高,年近百岁的老人气成模样……荣泽只觉得自己实在罪孽深重了…… “伤的并不怎么重……”钱昇思量着荣泽话,心中更是疑惑,抬眸正看见荣泽一脸笑意的模样,竟然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面上尽是惊慌,少爷他平日也是笑的,只是从未达过眼底,也不知如今是想到了些什么,竟然笑的如此开怀…… “钱昇。”荣泽思索片刻,开口道。 钱昇连忙回神,抱拳回道:“属下在。” 荣泽桃花眼轻轻一眯,面上恢复了笑意微敛,抬眸望向虚空:“传我的话,让下头的兄弟查一个人……” …… 再说另一边的唐湄,同荣泽不欢而散之后便更没了回府的心思,在酒楼怔了半晌,越想越觉的生气,只觉得荣泽今日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不太正常吧! 唐湄愤愤一跺脚,刚刚起身,眼角余光瞥到楼下,正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出了对面柯桂楼的大门,虽然那人带着兜帽,将脸面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是唐湄还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人的身份,不因别的,只因自己占了那副身子十多年的时间……莫素素。 唐湄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下首的情景,眼看着莫素素毫无察觉的上了马车,复又抬头看向对面齐平川居所的窗子,静默片刻,目光一沉,直觉有些心慌…… 傍晚,镇国将军府门口 盛邦身着橙黄色短打戎装,逆光打马而来,仿若与身后的夕阳融为一体般,只勾勒出一个俊逸潇洒的剪影。 莫素素带着兜帽坐在马车中,兜帽下的神色晦暗不明,见状拉开车帘三步并作两步急急的下了马车,不管不顾的来到盛邦面前。 盛邦一路驾马而行,并未料到会忽然蹿出什么人来,见状连忙勒紧缰绳,骏马嘶鸣,高高抬起前蹄,几个挣扎后堪堪停住。 盛邦紧握着缰绳,俯身拍了拍马背以示安慰,这才蹙着眉抬起头来打量眼前人。 莫素素也并不慌乱,甚至可以说是一派镇静,即便刚刚那马险些伤了她也未见她退后分毫,莫素素眼见着盛邦将马安抚下来,便轻轻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盛邦见状,眉头皱的越发深了,心中有些恼怒于莫素素的莽撞,却又忽的觉得此情此景甚是熟悉,仿佛昨日重现一般…… 盛邦凝眸深思,恍惚间有什么滑过脑中,是了,从前事业有过这桩情景的,只是那人并非是莫素素,而是唐湄…… “你可知刚刚有多危险!”盛邦沉声道。 莫素素依旧笑意盈盈,眼中饱含一种不不知名的情愫,似是陷入回忆般喃喃道:“我便知道你不会伤了我。” 盛邦一愣,尤记得从前,绿柳河边,那个朝自己跑来,逼得自己紧锁缰绳的小丫头也是如此言语,当时的唐湄不过十二岁,脸上便已有高傲、老成,是京中有名的贵女典范,只是那人,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中却从来都是恋慕……甚至有些卑微……只是盛邦从前并未将此挂在心上…… 思及此,盛邦一时间只感到心中烦乱,调转缰绳,想要侧身越过唐湄进府,低声道:“今日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回府休息吧。” 莫素素闻言一怔,艰难的维持面上的笑意,闪身再次挡在盛邦的面前。 盛邦只得停马,有些无奈的看向莫素素。 莫素素声音中带着委屈:“你我已经半月未见了,即便在集英阁中你也从未找过我,盛邦,你没有什么话同我说吗?“ 盛邦骑在马上,低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张开双臂挡在自己身前的小人,记忆中与唐湄的初见慢慢同眼前之人融合到一处……盛邦只觉头疼,疲倦的闭上双眼,也不知怎的了,如今自己是越发分不清唐湄与莫素素两人了,瞧着她们的脸面还是那张脸面,可是旁的简直就是…… 盛邦如今也没有了头绪,身上涌出了阵阵的疲惫感,无奈一叹:“你一个女孩子,就这样挡在马前面,就不怕我伤了你?” 莫素素闻言一怔,一时间只觉时光倒流会自己十二岁那年同盛邦初见的场景,那是自己高傲如斯,只觉世上没有那个男子的品貌能配的上自己,听人道镇国将军长子乃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儿郎,便拉着丫鬟去京郊想一看究竟…… 莫素素轻叹,只消一眼,那人身骑白马的模样便那样闯进自己心中,总的也挥之不去,成了自己毕生的劫数,为了他自己可以卑微到骨子里。 莫素素尤记得那日初见盛邦披了一件澄金色的披风,那披风在阳光下耀眼的如同云霄之上的烈日一般,为了留住那轮烈日,自己愿意放弃一切,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决绝…… 莫素素轻笑,尤记得那年绿柳河边的,自己那样挡在她的面前,他也是这样问着自己道:“你一个女孩子,就这样挡在马前面,就不怕我伤了你?” 而自己当初也只是笑着回道:“我便知道你不会伤了我。” …… 第七十一章执念 第七十一章 执念 莫素素一时陷入回忆之中,恍惚间竟然有种大梦一场人间已是百年的感慨,记忆还是那样的记忆,也当真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可如今那份回忆,自己却无法对外人提起,只因现在的自己是莫素素,而非唐湄…… 莫素素独自沉浸在无边无尽的思绪中,盛邦却已经不愿意多谈,淡淡的丢下一句:“早些回去吧。”便重新打马,准备越过莫素素回府。 这样一句话将莫素素瞬间拉回现实,一想到这段时间盛邦的反常,以及他对自己的不闻不问,莫素素心头似是压了一块巨石一样的沉重,转身正看见盛邦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身旁小厮。 那一串动作流畅的很,没有丝毫的停顿……自然也就没有半点转身看自己的意思…… “今日我去见了齐平川!”莫素素咬咬牙,一面朗声说着,一面狠狠的盯着盛邦的一举一动,果然,盛邦进门的脚步一顿,悠悠的转过身。 莫素素看着盛邦的一系列动作,恍惚间心头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似是断了……随即泛起满腔的苦涩。 莫素素苦笑一声,无奈摇头,想当年,唐湄这个名字根本不能引起他半分侧目,如今呢?单单是一个齐平川就能让他驻足停步了…… “你去找他做什么?”盛邦调转脚步,往莫素素的方向行了两步,沉声问道。 莫素素心中不是滋味,只是淡淡扯扯嘴角:“去瞧瞧他怎么了,唐湄是我的表姐,齐平川同她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晓,那么他也算是我半个表姐夫,去瞧瞧他又如何……不过……” 莫素素冷了脸面,看着盛邦的目光中透着凌厉:“不过也多亏我去了,否则还真的不知道齐平川竟然受了那样重的伤。” “齐平川受了伤?”盛邦疑惑挑眉,那日豫园内,荣泽只是赏了他一脚罢了,怎的如今竟然变成了重伤?荣泽那一脚自己看的真真切切,虽是动了怒气,但是充其量算是小惩大诫,给齐平川一个教训罢了,实在算不上重伤…… 莫素素冷冷一笑:“怎的?你要说你不知?” 盛邦上下打来你给了一眼莫素素,眸色一暗:“听你这话的意思,我该知晓才是?” 莫素素依旧冷笑:“盛邦,我只是提醒你,即便是其平川对唐湄做了什么事情,你也终究是外人,如今,唐湄的事情已经同你没有半点关系了。” 盛邦不语,只是悠悠的看着莫素素。 莫素素咬牙:“今日齐平川同我说他马上就要同唐湄成亲了,我想着……此事也该到一段落了,这段时间确实因为唐湄,你我之间发生了些……状况……不过日后……” “你怎么知道齐平川受伤了?还前去探望他。”盛邦打断莫素素的话沉声道。 莫素素一顿,随后道:“他毕竟是我名义上未来的表姐夫,我们既然是一家人,这样的消息我本该知晓才是。” 盛邦笑笑:“如今齐平川与唐湄的一举一动接在京中众人的眼皮底下,齐平川当日豫园受伤并没有声张,便留在客栈中休养,知晓此事真相的不过我同荣泽、唐湄、以及五殿下罢了,你同唐家虽是亲戚,却一向没有来往,怎的如今这件事情你却知道了?唐湄不可能亲口告诉你就是了。” “豫园?……”莫素素沉吟着,有些怀疑的打量着盛邦:“你当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盛邦有些不耐烦的反问。 莫素素挑眉,本来确定的心思有些动摇了,眨着眼睛盯了盛邦半晌,眼见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思索片刻,终究开了口,语气也软了几分:“齐平川前两日夜里被一伙地痞流氓围住,挨了打,那人……难道不是你派的?” “我?”盛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一笑,笑中满是讽刺,眼含怒气的看向唐湄:“京中流氓那样多,我倒是不知你平日看我同那些地痞有了交情才将这件事情怀疑到我身上,!” 眼看着盛邦周身掩饰不住的怒气,莫素素的一愣,刚刚坚定的模样也产生了一丝慌乱,思索片刻,声音又弱了两分解释道:“只是,今日去看齐平川,听他说当日的状况甚是奇怪,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图财,只是为了伤人找个借口罢了,再说那齐平川身上的伤,听大夫说定是练家子留下来的,招招下手极重,却又不至于丧命……所以……” “所以你便怀疑是我暗中派人所为了?”盛邦冷笑,周身气压瞬间转凉,让莫素素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战。 盛邦握紧拳头,怒道“不说别的,就单说我这两日一直在西郊兵营练兵,又哪来的时间排演这样一出大戏!男儿顶天立地,即便我当真瞧不上齐平川,也定会面对面同他说清楚讲明白,素素,你同我在一起这样长的时间,究竟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莫素素一怔,咬紧下唇不再言语,脸上满是愧疚:“这……是我想错了…… 盛邦打量着莫素素的神色,冷冷一笑:“想错了?莫素素,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个借口吗……” 莫素素背脊一凉,自从以莫素素的身份同盛邦相处之后,他这样唤自己的全名还是第一次,莫素素直觉盛邦此次是当真动了怒气……莫素素将事情前后思量片刻,只觉得今日自己又是鲁莽了些,今日见齐平川受了伤,又听闻他说了前些日子豫园的种种,自己直觉便想到盛邦为了唐湄出手惩治齐平川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当即便有些坐不住了……而如今细细想来,这件事情确实不想盛邦一像的作风,那么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 “盛邦,你听我说,我不过也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盛邦冷声道,讥讽一笑:“说到底你不过是担心你自己罢了……莫素素,自从你受伤醒转以来便再也不是从前的你了,你每日紧盯着我,生怕我同唐湄有半点牵扯,若是放在从前你是定然不会如此的!这不是你的格局,你本不是这样人,如今却又怎的?难不成你我二人定亲之后反倒叫你疑神疑鬼的了?你从前对我的信任呢?!” 一席话问得莫素素哑口无言,原来盛邦都知道,自己变成莫素素之后种种奇怪的举动他都看在眼中,只是不说罢了…… 莫素素心头一痛,眼眶有些发酸:为什么?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因为自己太过在乎他罢了,失去他的痛苦,自己不愿在经历第二遍,尤其是不能再一次认输! 思及此,莫素素杏眸中夹杂了满满的怨恨,无论是从前的莫素素,还是现在的唐湄,她心中一直没有盛邦又凭什么得到自己贪恋的一切……自己总不会在输给她的…… 第七十二章关系 第七十二章 关系 “莫素素,你该说的都说完了,那么听听我的问题如何。”盛邦打量着莫素素,眸中透着一丝意味不明。 莫素素慢慢抬头,正对上盛邦的双眼…… “你为何会知道豫园的种种?你又为何会知道齐平川受了伤?刚刚若我听的不错,齐平川同你说他要同唐湄成亲了……成亲这样这样私密的事情他为何会同你说,据我所知你们二人从前并不熟识……还是一直以来我见到的都是假象……你……”盛邦犹疑的看着莫素素欲言又止。 盛邦这一连串的发文直冲莫素素的要害,句句扣叩向她心门,让她只觉得措手不及,不自觉的踉跄后退一步。 盛邦不言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莫素素,这一眼如同刀锋一样锋利,让人不敢直视。 莫素素怯懦的颤抖着嘴唇:“我……我……” 盛邦看了莫素素半晌,最后还是没能等到下文,只是无奈扯扯嘴角,眉宇间慢慢爬上一点失落与苦涩:“我到今日方知,竟然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为何,为何……盛邦合眸自己不敢细想,为什么莫素素会同齐平川熟识,为什么会对唐湄身边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这一切冥冥之中定然有些不寻常的联系……盛邦不敢细想,只是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盛邦深深的看着莫素素,眼中意味不明夹杂着一丝失望,自己从来不知莫素素竟然是如此心机深沉之人,现在的她,不要说是聂清婉的影子,即便是她本身来说,也叫盛邦感到心寒与害怕。 “唐湄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更没同你正面冲突过,你为何要……”盛邦无力的说着,言语间却表明已经洞悉一切…… 莫素素咬紧下唇,那唇瓣上依稀可见齿痕,微微泛起血色。 盛邦这样说着,却已经没有什么继续的心情了,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莫素素,无奈一叹,转身准备离开。 “盛邦……”眼看着盛邦背对自己的身姿,莫素素终于开了口,盛邦也随即停下来脚步。 “盛邦,我想问你一句话……”莫素素沉声道。 盛邦没有动作。 “盛邦,现在的莫素素亦或是从前的唐湄,你可有对其中哪一个动过心吗……”莫素素声音无喜无悲。 盛邦一怔,心跳空了一拍,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自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 静默良久,盛邦犹豫着开了口:“我……” “够了。”莫素素开口打断了盛邦的话,与其甚至有些慌乱与害怕:“罢了,你不必说了。” 莫素素苦笑,刚刚那片刻的停顿,已经给自己足够的时间猜到了盛邦的心中所想……可越是这样,自己越不愿亲耳听到确认……莫素素明白,有些话,只要盛邦今日说出了口,便再也没有了转寰的余地,那一层窗户纸若是被捅破了,便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那么自己苦心维持了这么久的二人的关系便会顷刻间毁于一旦。 “罢了。”莫素素强挤出一丝笑意来:“我又忽然不想问了……不论其它,如今,我还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 盛邦听着莫素素有些颤抖的声线,没有回头,心中有些羞愧与别扭,想当初的莫素素是如同解语花一般的存在,是自己追寻许久的第二个聂清婉,弥补了自己毕生的遗憾,自己同她的关系,本不应如此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盛邦第一次认真的思考二人的关系,莫素素,作为自己今后的妻子……会否是错误的…… “这几日天气忽然转凉,你整日往军营跑,可要记得多加些衣裳。”莫素素低沉着声音说道,一双杏眼,盈盈带泪,死死地盯着盛邦笔直的背脊。 盛邦闻言一僵,在原地默了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决绝的离开了…… 一步,便是咫尺天涯。 莫素素痴痴的望着盛邦离开的身影,心头似是刀割一样的疼痛,一时一种绝望之感油然而生,自己终其一生,追寻的,得到的,恐怕也只是这个背影而已…… …… 再说另一边,白日里见了莫素素回见齐平川,唐湄心中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红菱与玉坠儿眼看着唐湄心事重重的模样有意逗她开心,便拉着她去了集市看热闹,只是唐湄如今心中有事,看什么也没有心情,整个下午都是怏怏的模样,红菱与玉坠儿见状也不再强求,乖乖住了口,拉着唐湄回了唐家。 唐湄今日被荣泽与莫素素等人搞得一团乱,连带着食欲全无,回了唐府便径自回了海棠轩,连晚膳也没同众人一起用,刚刚沐浴过后,正倚在榻上绞干头发,忽的瞥到了梳妆匣上静静安放的玉肌膏,本来消散些了的火气又腾的冒了上来。 唐湄扔下绞头发的帕子,支起身子盯着那玉肌膏看了半晌,愤愤一哼,对着门外扬声道:“玉坠儿!” “是,小姐。”外间静听伺候的玉坠儿连忙应了一声 ,推门而入:“小姐何事?” 唐湄指了指那青玉瓶子冷着脸面道:“你将这东西送到丞相府去,就说是还给他们家大少爷的。” 玉坠儿搔搔头,看向那青玉瓶子,有些讶然:“荣家大少爷?……”自己怎么不知道唐湄何时同荣泽熟识了…… “呃……现在?”玉坠儿看了看天色,疑惑问道。 “现在!” “呃……奴婢该如何说?”玉坠儿迷茫的眨眨眼睛。 唐湄冷脸思索片刻,嘲讽一笑:“你就说,我唐湄谢他借药之恩,让他别急,且等等,这药再怎么金贵,我也定当会如数赔偿,绝不占他分毫便宜,还有,我同他毕竟不熟,若是看我不顺眼,再见面尽管当做不认识,平白阴阳怪气的惹人……” “小姐……”玉坠儿仔细听着唐湄的话,怯懦的打断,委委屈屈道:“要不您写封信吧,这么多,奴婢……记不住……” “你!”唐湄懊恼又羞愤的一哼,抬眼看向玉坠儿。 玉坠儿缩缩脖子,讨好一笑:自家主子这哪里是让自己带话,分明是夹枪带棒的贬损荣家大少爷呢,虽不知那荣少爷惹了自己主子什么,但是自从主子落湖被救起还是头一次看她生这样大的气呢,荣少也算是有本事的了…… 一边想着,玉坠儿一边再次抬起头轻轻的打量了一眼犹自愤愤不平,脸蛋通红的唐湄,不由的想笑,看主子平日里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今日日恐怕当真是气急了,竟然说了这么多拈酸吃醋的话恶心人,那哪里是带话,分明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我生气了! 这副模样实在可爱的紧…… 第七十三章高嫁(上) 第七十三章 高嫁(上) 唐府,西跨院 明月高照,绿柳轩内依旧燃着烛火,杨氏与唐青容对坐在桌前,两人心不在焉的做着女红活计,一双眼睛却是四下探望。 眼见着周围无人,杨氏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唐青容道:“刚刚咱们的人来报,说是唐湄差人去给丞相府送了东西。” 唐青容绣着荷包的动作一顿,怔忪的看向杨氏:“什么?” 杨氏道:“丞相府,荣家,你该是知道的。” 唐青容闻言一怔,面色一瞬间发白:“她……她要做什么?” 杨氏一边绣着手中的牡丹一边摇头:“不知道,只说暗地里给荣泽送了些东西,你说说,这个小狐狸精又是什么时候和荣泽勾搭到一处的,眼看着同齐家的婚事都要定下来的,她还有心思勾搭别人,常氏那个窝囊样,怎么教出来了这么一个有主意的女儿,心比那比干还多一窍,胆子也大,老夫人如今看她看的正严,竟然还敢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杨氏愤愤的说着,上次唐川的事情也是,要不是自己提前的了消息知道计划败露,有何至于那样仓促的将那出戏收场,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本可借着那次的机会一举除了唐川与周姨娘,若当真成了,又何必现在如此大费周章…… 杨氏絮絮叨叨了许久,唐青容没有一个字听进去的,如今唐青容眼前只是浮现出了那日藏书阁外荣泽与唐湄并肩而立的画面,暖风融融,阳光下那二人瞧着是那样的般配……般配的让自己只觉得刺眼…… 唐青容咬牙,本想着如今将唐湄同齐平川绑在一处便是绝了唐湄与荣泽的后路,而眼见着荣泽听闻唐湄定亲的消息后,这段时间也并没有什么反应,自己这颗心也便放下了,以为二人也算是断了联系,如今看来…… 唐青容一时间只觉得心头涌起阵阵酸涩,唐湄已经是待嫁的身份,为何荣泽还不愿意同她断了联系…… “青容!”杨氏惊呼着,放下手中的女红,连忙上前握住唐青容的手:“你做什么呢!发什么呆!” 唐青容一愣,顺着杨氏的目光朝自己的手指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心不在焉的将绣针戳到了自己的手上也未曾察觉,如今那食指芊芊涌出了豆大的血珠,染红了手中的青竹荷包,那本是意境缥缈的青竹样式,瞬间变的暗沉血腥…… 杨氏手忙脚乱的那处帕子为唐青容止血,语气责备,不住地咂舌:“怎的如此不小心,瞧瞧这手指。” 唐青容你这手指止血,眉头紧紧的蹙在一处,一言不发。 杨氏只当唐青容是被戳疼了,拿着手帕将她的手指包了一下,思索片刻,重新开口道:“青容,娘有件事要同你说。” 唐青容,收回神游的思绪,抬眸,疑惑道:“何事?” 杨氏抿唇一笑,模样很是开怀:“你进京也有一段时日了,娘想着,也该为你琢磨一下婚事了。” 唐青容心头一紧,闭口不语。 杨氏看着唐青容的模样,只当她是小女儿害羞了,并未在意,末了片刻,笑笑道:“娘为你看上了一门很好的亲事。” 唐青容听着杨氏的话,不由皱眉,沉默片刻,淡淡开口道:“娘说的,可是五殿下秦征……” 杨氏眼前一亮,眨着眼睛看了看唐青容,欢快的一拍手:“果然是娘的好女儿!为娘的心思总能让你看明明白白。” 唐青容勾唇一笑,笑意中满是无奈与嘲讽:“从女儿此次回京起,母亲便时时提醒着要为女儿选一门高嫁的婚事,依照母亲您的性格,旁人哪能入得了你的眼,倒是五殿下,初初回京,身份样貌都是极好的,母亲自然上心。” 杨氏满意点点头:“不错,若论京中如今拔尖儿的婚配人选非五皇子莫属。” 唐青容依旧面无表情,未见喜色,只是淡淡道:“只是母亲的心气儿是否太高了些,咱们虽在唐家,但是到底不是正经主子,我又无唐湄那样有身份品阶的父亲傍身,五皇子又如何瞧得上我。” 杨氏不满的白了唐青容一眼,抬手拍了她肩膀一下以示惩戒道:“你这孩子,看你把自己变得一文不值的,这毛病是从哪学的!” 唐青容吃痛的低下头抚上肩膀:“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杨氏撇嘴:“什么实话实说,咱们如今在唐家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大房主子,但是我好歹是唐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儿媳妇,你也是唐家的正经嫡出小姐,这身份有什么拿不出来的,再说了,如今唐家正经能谈婚论嫁的女眷就你一人,你便是代表着唐家出嫁,唐海可是太子太师,如今太子未立,有心太子之位的自然是要卯足了劲儿的巴结唐海,能和唐家结亲在外人看来便是做了一半的太子,那唐家能结亲的自然是你!” 唐青容皱眉。 杨氏面上尽是得色继续道:“如此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什么不可的。” “若是代表唐家嫁了,也不过是唐海手里维系与皇子关系的一枚棋子,你我母女二人终究是逃不开,终究是要一辈子受制于人,有什么好的。”唐青容扔下手中的荷包,起身走到了窗边,不愿再理杨氏。 杨氏连忙起身跟了上去,继续道:“这唐海不过是你我二人的一块垫脚石罢了,利用他接近皇家,而后的事情……”杨氏勾唇一笑:“便由不得他们了……” “母亲……”唐青容低着头,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母亲,这京中好人家多的是……女儿……并不想入皇家……” 杨氏闻言一惊,像是停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般:“你说什么?你说你不想入皇家?” 唐青容紧紧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杨氏大惊,连带着声调也提高了一些:“你,你,那你想……” “女儿只是想着……”唐青容脸上一红,轻声道:“女儿只是想着,若是嫁进朝中重臣的家中也是一样的,一样可保咱们一生的荣华富贵……” 杨氏倒吸一口凉气,满脸诧异,万万没想到自家女儿竟然想要舍珍珠而取鱼目…… 第七十四章高嫁(下) 第七十四章 高嫁(下) “你疯魔了不成!你可知同皇家扯上关系是多少女眷想也想不来的……”话到此处,杨氏猛地一顿,犹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试探着问道:“你……难道有了中意的人选吗?” 唐青容默然,思想斗争了片刻,轻轻启唇,刚要说些什么便被杨氏打断。 杨氏眼见唐青容这幅模样便已经知道了答案,几乎是立刻便烦躁的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不必说了,你初到京城,恐怕被这些繁华迷了眼,即便嫁进重臣家中又如何?还不是一辈子相夫教子,若是嫁了五皇子,你可是有可能做皇后的,如今你不懂,为娘是为了你好……你心中挂着的人我也猜出了几分……”杨氏一顿:“是荣家的吧。” 唐青容已经,随即低头不语,脸上绯红一片,算是默认了。 杨氏冷冷一哼,看今日自己提起唐湄同荣泽有所联系之后唐青容的模样,自己也就猜到了几分:“旁的也就罢了,荣泽?除了那一张脸面他还有些什么?数都数不尽的桃花名声,不学无术,京中有头有脸的正经人家哪里肯将姑娘交给他,你倒好……我告诉你,荣泽,你想都不要想!” 唐青容不赞同的皱起眉头:“母亲……” 杨氏一摆手再次打断唐青容的话:“此事休要再提,听说五皇子有意在七日后在他的府邸设个小宴,正式宴请一下京中的小辈儿,彼此熟络一番,定然会往咱们府中递帖子的,明日我便请绣娘来府上为你做两件衣裳,你可定要争气。” “母亲,我……”唐青容依旧想要申辩什么,可是杨氏却已经没有了听下去的心情,只见她烦躁的挥挥手,厌烦道:“该说的我也已经说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做,若是你再一意孤行,那便趁早离了京城,回惠州!” 唐青容有些震惊的看向杨氏,半晌,眼看着杨氏眼中的坚定分毫未见,无奈一笑,轻轻应了一声是……自己本来同杨氏也没有什么母女亲情不是吗,分别这么久,再次相见不过是各取所需,她需要自己高嫁以求巩固地位,而自己…… 唐青容悲凉合眸,而自己如今已经离不开京城了,即便不是为了荣泽,单单是京城五光十色的生活便已经教自己割舍不下,再看从前自己在惠州的那几年,竟然好像白活了一般,自己无法忍受后再次回到惠州那个山城一般的所在,好似吃惯了粗茶淡饭忽然换成山珍海味是无尽的惊喜与开怀,可是若从山珍海味再换回到粗茶淡饭,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青容轻叹,京城这份繁荣,自己放不下,可是…… 唐青容猛地睁眼,可是即便自己得不到,荣泽也万万不能是唐湄的!她已经占了自己许许多多的东西,享受了许许多多自己从未拥有过的,荣泽……绝对不能是她的! 第二日 唐青容破天荒的高了假,缺席了今日集英阁的课业,而唐湄因着虽然脸上的伤已经痊愈,却也趁着这个由头在家中 躲清闲,如此一来,唐家的姐妹二人是今日是一同旷了学。 唐青容那边忙活的倒是热火朝天,一大清早,杨氏便将京中有名的苏绣绸缎庄的绣娘请到了府上为唐青容量体裁衣,一转眼又要忙活着叫人将唐青容的首饰寻出来擦擦新,力求唐青容在秦征的小宴上艳压群芳。 反观唐湄这边倒是悠闲的很,睡到日上三竿才堪堪起身,眼看着太阳已经生的老高,唐湄揉了揉不住叫唤的肚子,对着玉坠儿等人憨憨一笑:“我饿了……” 红菱与玉坠儿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无可奈何。 红菱哭笑不得的一叹道:“瞧瞧西跨院那边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再看看主子你,当真是半点也不着急。” “可不是。”玉坠儿赞同的嘟嘟嘴道:“每日不是吃就是睡,主子,你没发现你的脸已经胖了一圈儿了吗……” 唐湄不以为意,优雅的打了一个哈欠,笑着自嘲道:“他们忙活就让他们忙活去,左右人家是云英未嫁的姑娘,打扮打扮也是理所应当的,你主子我已经许了人家,便不必在乎这许多,左右无论如何咱们唐家也会把我嫁出去的,而我那夫家也不会挑我是胖是瘦,这样多好……” 玉坠儿无奈一叹:“小姐你……” “罢了罢了,别说了,我当真是饿了,好玉坠儿,好红菱,去给我寻些吃的。”唐湄笑着拉了拉二人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唐湄此刻是当真饿了,昨夜因为同荣泽置气,没有顾上吃完饭,躺下半日直到月上中天眼前还是荣泽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越想便越精神,更是气的胃疼,子时过半才堪堪睡下,这会儿的表现绝对是真情流露。 红菱噗嗤一笑,宠溺的看了看唐湄讨巧的模样:“早备下了,知道你醒了要喊饿的。” 唐湄眼睛一亮:“到底是你们最好!” 玉坠儿笑道:“放心,总不会让你出嫁前饿着的。” …… 所以说,有些事情是禁不住人念叨的,唐湄同玉坠儿等人在早晨的一番对话不过是开玩笑,却不想这边刚住嘴,唐湄那刚入口的豆沙包还没来的及咽下,外间边有人进来回报,说是唐老夫人叫唐湄去正厅,讨论唐湄与齐平川的婚事。 唐湄一怔,手里的豆沙包就这样祭了土地公公…… 讨论什么?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自己同齐平川的…… 婚事?…… 待唐湄焦急的赶到正厅之时,唐老夫人以及常氏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客厅,眼看着唐湄进了门,常氏便笑着起身来迎唐湄。 “母亲。”唐湄神色严肃的看向常氏,眼中满是疑惑与焦急,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齐平川才来了京城不过几日的光景,唐家便要将婚事定下来了,唐湄明白,一旦婚事敲定,即便自己使劲浑身解数,再想要转圜,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常氏只是看着唐湄笑,一脸欣慰道:“我也是今日一大早才得了消息,说是平川派人来了府上谈及此事,这边匆匆赶过来了。” 唐湄抿唇不语,齐平川派人来的?前日见了他他还是一副恨不得对自己杀之而后快的模样,他为何如此着急去自己过门?报复吗? 猛地,唐湄忽的想到了那日远远看见莫素素离了齐平川客栈的身影,心中猛地一惊,莫素素不会平白无故的去找齐平川……大当初也是莫素素在幕后推动才将自己同齐平川绑在了一处,她既然露了面,必然没有好事……莫非……今日这出事,也是她的劝说?……亦或是……授意…… 唐湄眉头一皱,心中焦急起来。 第七十五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七十五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儿叫你来是要同你说,平川那孩子已经让人递来了八字,说是这两日便写信告知家中长辈,将聘礼准备好,等到双方长辈见了面再订婚期。”唐老夫人抿了一口茶水悠悠的说着,眼中满是笑意,像是终于了结了一桩心事一般,一边说着一边朝身边的丫鬟努了努嘴,丫鬟立刻便将手中的托盘呈到了唐湄的面前,那托盘中盛着一方翠绿色的同心玉佩。 常氏笑笑,将玉佩接过往唐湄的方向送了送:“这是今早平川差人送来的,说是家中祖传,权当是互换的信物,那孩子还在病中,有此心也是难得的,按照礼法咱们也该回人家一件物件才是,旁人家中大都是女子亲手绣上个物件作为回礼,你慢慢准备便好。” 唐湄咬牙,自己明白,这是两家男女互赠定情信物的礼法,男子赠一个物件,女子回个女红物件作为回礼,为了是表现女子的针织手艺,显示女方的贤惠灵巧……若当真是互赠了信物,那么再算上今日的递上来的八字,自己这亲在外人眼中便已经算是结成了,不过就是差齐家一顶花轿将自己迎进门而已了。 “齐家那边的意思是想早些将你迎进门,下个月十八便是一个黄道吉日,虽然时间有些紧如今时间有些紧张,但是我瞧着也是个好的,你也不必做什么大的物件,左右咱们两家都没什么意见,不过一个形式罢了。”唐老夫人这样说着。 唐湄默然,暗自一笑,唐老夫人如今是有种“嫁祸于人”的感觉,巴不得自己赶快出嫁不要连累了唐家才好。 下月十八,距离现在不过大半月的时间,又要纳彩走礼,又要准备嫁衣,时间委实是匆忙的很,唐湄苦笑,作为一个父亲管局朝中重臣的世家贵女,自己恐怕是有史以来嫁的最“仓促”的一个,比照逃难还要急上两分,要知道,别家的女眷,除却是皇上赐婚,或是嫁进皇家的,一般都是要留到十八岁再出嫁,以显示娘家对女儿的贵重,饶是自己作为莫素素时莫家已经落魄了,却也依旧是仅同盛邦订了亲,为了就是等自己十八岁生辰一过再被迎进盛家的大门,也是为了显出女儿家矜持,虽父母不在了,但也不至于辱没了门楣……且看如今,虽是父母尚在,门楣高悬,却是一切从简了…… 唐湄抬头看了看唐老夫人与常氏的模样,两人面上具是笑意,只不过唐老夫人的笑意中带着一丝解脱,而常氏的脸上更多的是欣慰。 唐湄垂首,扯扯嘴角,常氏怕当真是以为她为自己选了一个好人家吧,常氏终究是心疼孩子的,只是她却是个没主意也没主见的,护不了自己,齐平川对自己所做的种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即便说与常氏听,恐怕常氏也会其当做自己的小性子一笑置之。 这样想着,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是唐湄却依旧不得不点了点头,无奈,若是现在自己表露出半点不远嫁的模样来,恐怕那么自己成婚的“黄道吉日”恐怕又会提前几日,届时也不用过聘纳彩了,唐老夫人恐怕会将自己捆了,扔到喜轿上鸣鞭送行。 “女儿明白了。”唐湄低声应着,一对远山眉却是拧成了一个疙瘩,时间不多的,自己到底如何才能改变事态,自己要如何才能…… 唐湄如今只觉得脑中一团乱,种种思绪汇到一处缠成一个死结,一股郁气郁结心中,让唐湄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唐老夫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常氏则是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眼看着自己养了这样大的女儿就要出嫁,她心中自然不舍,却也只是紧紧握了握唐湄冰冷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夫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立在门外禀报。 “何事?”唐老夫人淡淡开口问道。 小丫鬟对着屋内众人拜了拜,依旧规矩的立在门外继续道:“五殿下派人来送了帖子。” 唐老夫人闻言挑眉,连忙支起身子往前探了探:“快将人请进来。” “那人自称是五殿下府中的杂役,说是还有好些家的帖子没有送,便不进门叨扰了,奴婢收了帖子,这边呈了进来。”小丫头规矩答道。 唐老夫人闻言,这边重新倚回了椅子上,眉宇间激动的神色也随之一扫而空,点了点头道:“如此便直接送到西跨院给青容吧。” “是……”小丫头一边说着,脚下却没有动,只是拿眼睛看向唐湄。 “叫你去西跨院,你在这儿立着做什么?”唐老夫人不满的蹙起眉头催促道。 “奴婢明白。”那丫头连忙俯身认错,继续道:“只是这帖子送来了两封。” “哦?”唐老夫人一愣。 “还有一封是给二小姐的。” “什么?”唐老夫人疑惑出声,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看唐湄,又看了看那小丫头手中的帖子,确实是两封不假,一时间心中又犯起了嘀咕,谁都知晓此次五殿下宴请的女眷都是待字闺中的世家贵女,唐湄同齐平川的亲事虽然没有正式定下来,但是京中众人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如此一来,秦征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即便如此,他却依然请了唐湄前去? “这……”唐老夫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唐湄,只见她也是一脸疑惑。 唐湄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心中的震动却是无以复加的,秦征这个宴会宴请之人自己心中有数,明面上是个聚会,实则却是同选妃差不多少,所以唐青容今日才从一大早便开忙活……细细想来,自己同秦政确实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单单这几面之缘,那日豫园风波,他也是在的,改也是见识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模样,也明白了自己同盛邦等人的牵扯,他此次小聚的宴会,自己的身份也是在不该去……他既然知晓却又为何给自己下帖子呢? 唐湄心下疑惑。 另一边唐老夫人也是前死后想了半日,终究是毫无头绪,在打量了一样唐湄,也只得扯出一丝笑意道:“既然五殿下下了帖,那自然是去的。” 常氏皱眉,直觉有些不愿唐湄在此种场合抛头露面,尤其是同齐家的事情已经基本敲定,那么唐湄如今便算是待嫁的身份了,出席这样的场合实在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母亲……”常氏弱弱出声…… 唐老夫人扬了扬手,阻止了常氏的话,目光深深的锁定在了唐湄那绝美的侧脸上,眉宇间又阴郁了几分,沉默半晌,扯出一丝笑意沉声道:“既然是五殿下的旨意,咱们做臣子的,又怎好拂了……湄姐儿,你便去走一趟吧。” 唐湄看了看唐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第七十六章自救 第七十六章 自救 西跨院,青玉楼 唐青容对着镜子,一手拿着海棠绣花的料子,一手拿着月白色的蜀绣锦缎往自己的身上比对着,听了下人的回报,动作一顿,匆忙转头惊讶道:“你说,这帖子唐湄也得了?” “是,送帖子的小菊亲口说的。”东芝小心的回道。 “怎么会?!”唐青容将手中的布料扔到一旁,快步来到了东芝身边:“此次宴请的女眷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唐湄她……” 东芝连忙摇头:“这点奴婢也不知,不过二小姐收了帖子是实实在在的,老夫人也已经点了头,说是让二小姐同您一起前去。” 唐青容将目光落到东芝手中烫金的请帖,眸色一暗,沉默半晌又随即挑眉释然,听莫素素说她已经煽动了齐平川尽快将他同唐湄的婚事定了下来,即便唐湄同自己一同出席此次宴会又如何,她依旧是个待嫁的身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罢了,自己如今同她相比身份名声都是云泥之别,何必要自找不自在的同她比什么,平白辱没了自己…… 这样想着,唐青容的心中便释然了两分,微微一笑,示意东芝起身,转头重新打量起了面前堆的如同小山高的绫罗绸缎:“老夫人可也吩咐唐湄好生打扮了吗?” 东芝摇摇头:“这倒没有,听说上午老夫人得了消息后便只是同意让二小姐出席,并未提什么让打扮等语,奴婢派人去打听了,听说海棠轩那边也安静的很,二小姐这会儿正在歇午觉,好像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闻言,唐湄心中越发定了下来,挑着眉头,面上升起一分得色,自己料的不错,五皇子的面子不能不给,即便唐湄如今是待嫁的身份,只要秦征开了口,唐湄就不得不去作陪,这一点,唐老夫人必然是明白的,所以才准许唐湄走上这一遭。 “呵,唐湄啊唐湄,竟没想到,她有一日也会沦为人家宴会上作陪的花瓶了,也不知她见了那满园春色争奇斗艳,独她一人名花有主情景,她心中是个什么滋味……罢了,去便去吧,也叫她好好认清现实,她如今已经不属于京城了,还是好生筹备嫁妆出嫁吧。”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唐湄同齐平川的婚事已成定局,她心中便是说不出的开怀,轻轻掩唇,咯咯的笑了起来…… 海棠轩 唐湄让玉坠儿与红菱等人出去侍候,自己要歇午觉,待玉坠儿等人离了房间,唐湄却是萎靡不振的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盯着虚空,发起了呆…… 能有什么方法改变现状,自己现在实在是想不到什么主意了……早前自己也想过种种应对办法,只是无奈,现在自己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在唐家,一举一动也都在唐家的注目下,更有杨氏的暗中观察,即便有心想要疏通关系以求自保,却处处受制……再说,齐家毕竟远在徐州,自己即便想从中使些绊子,但是自己不过一介闺阁女儿身,哪里有能力布这样一局棋,更何况其中还有唐齐两家的种种的利益牵扯,哪是区区一个自己可以撼动的…… 唐湄扶额,眨眨眼睛,回过神来也不知自己这样发呆的多久,只是再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夕阳已经慢慢升起,傍晚将至…… 一阵晚风轻轻拂过,引得唐湄一个哆嗦,这才想起起身去关窗户。 行到窗边,鼻翼间忽然嗅到一缕幽香,唐湄关窗子的动作一顿,只觉得这香气似是十分熟悉,又似是十分陌生,恍惚间脑中晃过一个人影一般…… 唐湄这便停了关窗的动作,朝着窗外探了探头,正看见玉坠儿与红菱等人立在外头同一帮小丫头们说些什么。 “玉坠儿。”唐湄扬声呼唤道。 正同人说话的玉坠儿闻声转头,提起裙摆小跑来到唐湄窗子下面,一脸歉疚:“小姐,可是奴婢们说的太大声,扰您休息?我这便让她们散了。”一边说着一边转头要走。 “等等!”唐湄连忙叫住玉坠儿,玉坠儿转头重新看向唐湄,一脸疑惑。 唐湄鼻翼微动“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味道?”玉坠儿一愣,吸着鼻子嗅了嗅,思索片刻,了然一笑:“哦,小姐您是说香味吧,说起来,小姐,我同您说个笑话,彩蝶今日刚买了于金斋的胭脂,当个宝贝似的一路藏着掖着回了咱们院子,刚一进门,被门后闪出来的红菱唬了一跳,眼看着就把那胭脂盒子摔到了地上,好容易攒了两个月的月钱才买了这一盒胭脂,这么快就祭了土地公,可怜那丫头,现在眼睛都哭肿了,红菱哄了她半日,这才刚刚好些,听说这是于金斋新制成的胭脂,闻着味道倒是不错。” 唐湄对于玉坠儿所说的笑话并未怎么上心,耳中听着“于金斋的胭脂”几字之时倒是稍稍一愣,于金斋是京中仅次于天香斋的第二大脂粉铺子,从前自己身为莫素素的时候,家中银钱有限,不能同京中其他贵女一般买天香斋胭脂的时候便会买于金斋的代替,从前倒是他们家的常客,这是他们家新进的胭脂?怪不得自己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只是觉得这股味道有些熟悉,想来是胭脂中换了几味香料吧…… 只是…… 唐湄轻轻合眸,鼻翼间嗅着这缕淡淡的清香,眉心微皱,这味道自己分明在哪里闻到过的…… 唐湄轻嗅着这股气味,脑海中浮现了这几日自己见过的人和事,去到的地方:集英阁、常氏的卧房、人声鼎沸的街道……等等等等,一幕幕皆像走马灯一般的闪过唐湄的脑海。 唐湄阖着眼,蹙紧眉头暗自思量,只觉得心中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寻着这个感觉慢慢在这走马灯般的黑暗中游走,恍惚间,顺着那缕香味,掉转脚步,来到一扇木门前,唐湄睁眼,犹疑的打量着这扇门,伸手轻轻一推,阳光照进,唐湄被晃了眼,眨了几下眼这才分辨出自己正置身于柯桂楼中齐平川卧房的外间,入目的正事自己那日来探望齐平川,在外间同宝儿说话时的情景。 神识猛地清醒,唐湄霎时间睁开双眼,耳中渐渐传来了玉坠儿关切的呼唤声:“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听的间奴婢说话吗?” 唐湄顺着玉坠儿的声音望去,眼前渐渐聚焦,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了然又嘲讽的笑意…… 第七十七章宝儿 第七十七章 宝儿 三日后,清晨 海棠轩内 唐湄梳洗打扮好,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打量着自己面前摆放整齐的一应衣服绸缎,金钗玉器,转头对着宝儿微微一笑道:“这么早便将你叫来实在唐突了。” 宝儿踌躇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偷偷看了看唐湄,尴尬一笑:“哪里哪里,唐二小姐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尽力而为。” 话是这样说,可是宝儿却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落座不过片刻,就已经快要将椅子磨出一个洞来了。 唐湄淡笑这打量着宝儿,目光落到他捂得死死的衣领处停留片刻,开口道:“如今正是盛夏,你又何必将衣领系的如此紧,难不成是冷了?” 宝儿一愣,手下意识的护好衣领,思索着支吾道:“谢小姐关心,不过是小的幼时生了喉疾,见不得风罢了。” “哦……是这样啊……”唐湄拉长这语调回答道,眸中满是玩味。 略饮了一口茶,轻轻垂眸按下眼中的情绪,唐湄微微一笑,指了指眼前摆着的物件继续道:“也没什么,只是你也知晓,你家少爷已经往我家中递了八字合婚的帖子,婚期将近,好些事情少不得要手忙脚乱的准备着,齐家毕竟远在徐州,咱们楚国地大物博,这各地的风土人情便各有不同,我今日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只是想问问你徐州娶妻都有些什么忌讳,我毕竟是要嫁过去的,还是提前打听些的好,免得失礼人前。” 宝儿听着唐湄的言语,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没有刚刚那般紧张了,朝着唐湄咧嘴一笑:“原来是这样,其实奴才虽然伺候在少爷身边,但是归根究底老家并非徐州人士,所以若说这婚嫁习俗……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小姐若是好奇,何不去问问少爷,少爷知道的该是比奴才多才是。” 唐湄微微一笑:“毕竟是我与他谈婚论嫁,这些话问出来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原来你祖籍竟然不是徐州吗?” 宝儿闻言点头表示明白,听到唐湄后半句的问话,笑笑道:“奴才本是扬州人,七岁被卖身进了齐家为奴的。” 唐湄轻轻点头,眼睛在宝儿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了两圈,眉宇间划过一丝不忍,宝儿如今也不过十二三的年纪啊…… 猛地想到今日正事,唐湄按下心中的不忍,继续道“左右我也无人可闻,你虽不是徐州人,但是好歹你也在徐州待了这许多年,知道的总比我要多,这样吧,你知道些什么便讲给我听,聊胜于无,咱们只当说会闲话吧。”一边说着便冲宝儿展出一笑。 宝儿被这一抹笑意渲染,周身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在唐湄不断的言语安抚下新奇的打量着唐湄的卧房,而后将目光落到了唐湄面前堆放的物件上,捧着红菱递过来的苹果,欢快的吃了两口,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奴才也是看旁人家中成亲才见到的,也不知算不算规矩,便说给姑娘听一听吧,只听说进门不能穿缎子,意为‘断子’,不吉利,还有女方带去的嫁妆中不可有扇子,有拆散的意思,也不吉利……” …… 唐湄慢悠悠的品着茶,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定在了宝儿身上,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其任何一个表情,心中越发安定,一步一步的验证着自己的猜想…… 也不知说了多久,眼看天色已近晌午,唐湄算着时间看了看门外,果不其然,正见到常氏带着丫鬟往屋内走来。 唐湄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母亲。” 常氏笑着拉过唐湄的双手,轻轻点了点唐湄的鼻子:“你呀,终于想明白了不是,听说要婚事定了,自己就张罗起了婚嫁的事情来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常氏今日接了唐湄派人请她的口信,以为唐湄终究是明白了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很是欣慰,这便按时赶了过来。 唐湄看着常氏,但笑不语,只是拉着常氏进了内室,宝儿见了生人,重新恢复了刚刚拘谨的模样,有些局促的立在了原地。 常氏上下打量了一眼宝儿,转头对唐湄疑惑道:“这是你院中新进的小厮?……生的倒是白白净净的。” 唐湄看了看一脸踌躇不安的宝儿,转头笑着解释道:“母亲误会了,我院子里单单小六子一个男仆都嫌多,哪会进来别的小厮伺候,这是齐平川从齐家带来上京伺候的小厮,名唤宝儿的,我今日特特叫他来是想着向他打听些徐州那边的婚俗礼法,免得日后因不知而失了礼数。” 常氏闻言点了点头:“这倒是正理,你想的周到了。”一边说着又一边转头看像宝儿,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瞧着还是个孩子,今年多大了?” 宝儿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回夫人,奴才今年十三了。” “十三了。”常氏点头,幽幽一叹:“可怜见的,身子生的也瘦弱,可见平日没少吃苦。” 宝儿拘谨一笑,看了看天色,开口道:“既然夫人来了,想必同二小姐有话说,奴婢便不打扰了,这就告辞了。”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慢慢蹭去。 唐湄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宝儿,笑道:“拘了你半日同我说话,怎能就这么放你走,别怕,左右也到了晌午,你一定饿了,用过饭再走吧。” “少爷还在病中,奴才已经离开许久了,实在不敢多留。”宝儿小心的拒绝着。 唐湄却并没有放开宝儿,继续道:“你家少爷那边我已经吩咐了店小二好生照看,不过一顿午饭有什么打紧,反正你已经来了,也不差这午饭的功夫了。”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红菱等人使了一个眼色,红菱与玉坠儿会意,连忙围了上来说和道:“可不是,这一上午说的口干舌燥的,哪能就这样打发了你,我们小姐发了话,你若再推辞就是存心抚我们小姐的面子了。” “可不是吗,日后若是咱们两家当真成了亲家,” 宝儿本就不善言辞,被围着自己的几人一阵抢白,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张了张嘴,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唐湄眼看着宝儿的动作,欢快一笑,轻轻一拍手,另下人准备午膳…… 第七十八章秘密(上) 第七十八章 秘密(上) 此次唐湄叫常氏来是打着商量婚事的名头,虽然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打掩护,却也不得不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来,这便拉着趁着等待准备午膳的功夫,拉着常氏在面前众多布料中挑挑拣拣的议论起来。 常氏自然是乐意同唐湄讨论此事的,十分上心的同唐湄商量:“这桃花锦虽然颜色不错,但是料子毕竟不紧实,用做衬裙倒也罢了,万万做不得外裙,不过若想用它才一件小衣也是好的,这颜色趁着人面色好。” 唐湄明了的点头称是,眨眨眼睛,转头看向一旁立着的宝儿道:“宝儿刚也夸这料子颜色好的。” 宝儿一愣,拘谨的看了一眼常氏,怯生生一笑,并未搭话。 常氏笑笑:“也当真不知你如何想的,他一个小厮,你竟叫他来同你商量这些事,到底是男儿,哪里懂的这些。” 唐湄笑笑,连忙开口反驳道:“哪里哪里,宝儿懂得可多了!我看那桃红的胭脂同玫红的胭脂没什么不同,宝儿却有理有据的同我分辨,经她那么一说,我才觉得果然不同!” 常氏闻言一怔,有些惊讶的看向宝儿:“这……你倒是对此道上心的很啊。” 宝儿讪讪一笑,脸色有些发白。 唐湄看了看宝儿的神色,又拉着常氏的手摇了摇,状似无意的撒娇道:“可不是,比我手下这些丫鬟强了不知多少,母亲,您瞧宝儿生的也是白白净净的,怕是老话里头说的那男生女相大富大贵之人,他这模样,即便是做女儿打扮也是美的……” 宝儿脸色越发白了,有些慌乱的眨眨眼,下意识的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脖襟。 常氏闻言也是一怔,本是带着笑意的脸面淡了两分,上下打量了一眼宝儿,眼前人虽是做书童打扮,生的倒确实有几分女气,本是想着这孩子年岁小,又有几分体弱,有些分不清男女之征,如今经唐湄这么一提,再看他那身段,倒确实有几分窈窕…… 常氏犹疑的眨了眨眼睛,看着宝儿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二小姐真会说笑,宝儿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即便是男生女相又有什么大富大贵的说法,倒是幼时,因着这张脸男孩总不同奴才在一处玩才是……”宝儿讪讪一笑,低声说道。 唐湄眼睛在宝儿与常氏中间转了几转,微微一笑:“我这是夸你生的好看呢,你不必挂心。” 话到此处,正好下人也端着菜品进来摆饭,唐湄便扯开话题,另玉坠儿等人摆好餐食与常氏一同落座…… 虽然是留宝儿在此处用膳,但是宝儿毕竟是下人,怎么也不能同主子在一处用膳,玉坠儿与红菱便贴心的将宝儿拉到一旁同她们一起吃,唐湄用饭的时候一向不喜旁人照顾,布菜什么的多是自己亲自动手,是以用饭的时候倒是用不着玉坠儿与红菱从旁伺候,有了这二人陪着,宝儿倒是没有了最初的局促,到底是个孩子,面对一桌子的吃食,脸上逐渐的恢复了笑容。 唐湄一脸平常的低头吃饭,偷偷抬眼看了看身旁的常氏,正见她有意无意走神,望着碗中的吃食半晌也不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湄只是笑笑,如同平常一般的为常氏布菜:“母亲您尝尝这个……” 常氏有些怔楞的回过神来,冲着唐湄扯出一丝笑意…… 唐湄面上吃的认真,心中却是暗暗盘算着,足尖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点地,算着时间…… “小姐……”门外传来了红菱的声音,唐湄抬眸,勾唇一笑,终于来了…… “小姐。”红菱一边提步进门一边道。 唐湄挑眉,状似疑惑的问道:“怎的了?” 常氏见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询问的看向红菱。 红菱满脸愧疚道道:“刚刚席间,奴婢为宝儿盛了一碗鱼汤,不小心洒了他一身……” “怎么如此不小心?他可烫伤了?”唐湄关切道。 红菱道:“奴婢问他,他只说没事,可那汤滚烫的……奴婢想着那鱼汤腥味很重,正好咱们院中的小六同他身量差不多,便将小六的一副给他换上,那孩子却死活不答应,怎么也不肯换衣裳,奴婢又怕他身上烫伤了硬挺着不说……哎……都怪奴婢,笨手笨脚的……”红菱低下头,脸上愧疚更甚…… 唐湄看了看常氏,见她正一脸疑惑,便接口道:“他虽然年龄小,但毕竟是男儿身,你们一群女孩子围着他他总要不好意思的,便叫小六子同他说吧。”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便说叫来小六子给他看看,可是他却更不依了,这会儿正闹着要回客栈呢,奴婢等人不好硬揽,这才来请示小姐。”红菱说道。 “他也不叫小六子看?”唐湄状似疑惑道,一双眼睛却是偷偷打量着常氏,眼见着常氏的眉心越皱越深,便转头对着常氏请示道:“母亲,这人毕竟是在咱们府上说了伤,万一烫坏了,就这样让他回去是否有些……” 常氏沉默不语,低头静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看向红菱,脸上笑意半点也无,沉声道:“叫他进来。” 红菱与唐湄对视一眼,应了声是,转身出了门…… 不过多时,衣裳狼狈,身上还带着点点鱼腥味儿的宝儿便被红菱等人带了上来,那宝儿想来是有些吓着了,弓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双手却是死死的护着自己的衣裳,有些无助的看着屋内众人,立在原地瑟缩着…… 唐湄见了他如此模样不由心头一痛,点点愧疚升腾上来,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何其无辜,今日这事若是成了,也不知齐平川会如何对他…… 常氏毕竟是主母的身份,如今收起了平易近人的笑意,面上倒是带了两分气势,单单往椅子上一座便叫宝儿不敢直视。 “那么烫的鱼汤想必烫坏了,你是在唐家收的伤,不叫大夫看看实在说不过去,你也不必拘谨,小六子同你皆是男儿,你便让他帮你换了衣裳查看伤势,对齐家也是有了交代。”常氏淡淡的说着,同时对一旁立着待命的小六子是了一个眼色。 小六子会意,应了声是,上前拍了拍宝儿的肩膀道:“咱们夫人仁厚,要给你瞧伤呢,别怕,跟我来就行了。” 却没想到宝儿听了这话,满脸慌乱,眼看着小六儿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百般挣扎着推拒,更有朝门口跑去的架势,被玉坠儿一个眼疾手快抓住了衣角。 玉坠儿与红菱费力的抓着宝儿,宝儿毕竟十三岁,生的孱弱,哪里架得住这样的拉扯,当下便没了力气,任由玉坠儿等人拉着,更如同受困的小兽一般无助的四下探望,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常氏眼看着此情此景,面色越发青了两分…… 第七十九章秘密(下) 第七十九章 秘密(下) “放肆!”常氏怒喝一声,狠狠一拍桌子,撕扯成一团的宝儿三人终于停止了动作。 红菱看了看被自己抓在手中,满身疮痍的宝儿,瞧了瞧众人的眼色,蹙起眉头道:“你们齐家便是这样的家规?主子发话下人不听便罢了,转身就跑是怎么回事?虽然你不是我唐家的奴才,但是到底眼中也要有个尊卑,夫人心疼你才让人给你瞧伤,你副模样还叫旁人以为我们欺负了你去,好歹是那男儿郎,如此扭捏做什么……?” 宝儿张了张口,喑哑着没有出声,慌乱的看了看四周,眼神闪躲,眼眶却是越来越红,豆大的泪珠就这样吧嗒吧嗒的砸了下来…… 唐湄轻轻蹙眉,有些不忍的别过头,事到如今自己已经无暇顾忌旁人了…… 常氏依旧板着脸面,目光从未有过的凌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宝儿两圈,待目光触及到宝儿因为撕扯而微微敞开的衣领处停顿片刻,冷冷一笑:“不过就是换个衣裳,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的,还是我要叫齐平川亲自来了,你才肯换?” 宝儿一个瑟缩,身子往后蜷了几分:“奴才,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奴才只是……” “只是什么?嗯?”常氏音调提高,死死地盯着宝儿。 宝儿颤抖着嘴唇,终于哭成泪人一般,呜咽着摇头…… 常氏看了看宝儿,又扫了一圈屋内的所有人,目光落到唐湄身上透着几分担忧,而后对着身后立着的嬷嬷轻轻招了招手。 那嬷嬷年过四旬,又跟在常氏身边多年,只需常氏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常氏的意思,当即应了声是,上前一步扯出帕子捂在宝儿的嘴上,不叫他大喊大叫,又一手制约了宝儿的推拒,肩膀一提便将宝儿连拖带拽的扯进了内室…… “母亲……”唐湄来到常氏身边轻轻唤道,摆出一副懵懂的模样来:“为何……” 常氏抬眸看了一眼唐湄,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湄儿莫怕,母亲不过是……没什么,一会儿便知,恐怕是母亲想错了……” 唐湄点了点头,识趣的不再追问,乖巧的坐到了常氏身边。 众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见过常氏发这样大的脾气,无不屏声静息,静静的等待常氏发话,一时间,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只有偶尔从屋内传出的宝儿的抽泣声……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嬷嬷便走出了内室,瞧了一眼众人,复又低头径自来到了常氏的身边。 常氏连忙看向嬷嬷,投以询问的目光。 那嬷嬷脸色十分不好看,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常氏本是紧张的捏紧靠椅的双手霎时间泄力,思索片刻,复又抬头看向嬷嬷,以目光询问着什么。 那嬷嬷看了看周围,往常氏的方向靠了一步,轻轻附耳惋惜道:“老奴查看过了……并非……完璧……” 常氏闻言一怔,本来挺着的腰板霎时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跌靠在了椅子上,一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那嬷嬷眼看着常氏如此模样,连忙上前一步为常氏顺气,劝和道:“夫人切勿动怒,还是身子要紧,身子要紧……” 话虽然这样说着,那嬷嬷心中却是一叹,常氏能生这样大的气,自己是可以理解的,此次二小姐寻了这样一户人家,夫人本是十分开怀的,眼见着那齐平川无论言谈举止还是品貌文采都是上乘的,夫人更是欣慰,每每同自己谈起此事也是一脸笑意的说着万幸,万幸唐湄还算找了一个安稳的归宿,却没想到…… 嬷嬷一叹,却没想到,那齐平川看着是个人物,暗地里竟能做出如此事来……此次他是进京成亲的,身边竟还带着女扮男装的女眷!正妻还没有过门便如此……实实在在是打了唐湄的脸面,也是打了唐家的脸面,也侧面证明了此人贪恋女色,而自己明白,更令常氏气愤的是那宝儿几年才不过十三岁的年纪……那一个孩子……齐平川他…… 唐湄看着眼前的种种,暗自扯了扯嘴角,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齐平川这就是现成的例子,进京求娶人家女儿却还偷偷带着侍妾?足以见得此事德行!更何况那女眷才不过十三岁…… 唐湄冷笑,自己从前就听闻过徐州一带,大户人家亦或是官宦人家对于这私密之事有一些特殊的爱好,在府中私养一些娈童娈女…… 只是此行有违礼法道德,虽是愿买愿卖不能完全禁止,却也终究上不得台面,更何况这些被豢养的娈童娈女境遇也十分凄惨,几乎无一例外的,都会在稍稍年长一些便被主子丢弃,好一些的卖给人牙子重新发卖可能还有脱离苦海的机会;坏一些的则是直接被卖进青楼,终其一生也无法逃脱这无间地狱;更有一部分童男童女遇到了些性情残暴的主子,还未等成年被发卖便已经命丧黄泉了。 唐湄从前只是听说,竟没想到齐平川也有此爱好……自己那日看望齐平川的时候便觉察到了宝儿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胭脂味道,只是当时那味道与齐平川屋内的中药味道混合在一起,这才叫自己一时间没有分辨清,直到前几日闻到了那偶然打翻的胭脂味道才叫自己起疑,一个男仆,身上怎么会有胭脂味? 想来是齐平川对待宝儿算是不错的,初初上京便赏了她一盒尚可的胭脂,宝儿见自己之前该是用了胭脂的,虽然而后擦拭干净,却依旧留有味道…… 思及此,唐湄也不得不感叹齐平川的大胆,竟敢在唐家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诚然,那宝儿如今不过十三岁,还没有抽条,模样没有完全张开还透着一脸稚气,白白净净穿着儒生服,再将喉咙处遮盖住,一眼瞧着倒也像是个生的不错的小书童,可是如今…… 唐湄呼了一口气,欢快一笑,齐平川啊齐平川,你苦心经营许久,又演戏装了许久才在常氏等人面前维持的好形象可以说是碎的连渣都不剩了…… 第八十章常氏动怒 第八十章 常氏动怒 常氏面色铁青,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呼吸加重,想来是气急了。 唐湄凑上前去,拉了拉常氏衣袖试探道:“母亲……” 常氏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唐湄,目光落到唐湄似懂非懂透着疑惑的脸面上,心头不由一痛,齐平川竟是这样一个人,暗地里搞了这许多小动作,在自己面前却隐藏的滴水不漏,能有此等心思足以看出此人心机深沉,若是唐湄当今进了齐家的大门,远嫁徐州,从此天高皇帝远,即便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她又如何应对…… 一时间常氏只觉得背脊发凉,有一想到这桩婚事有可能是自己极力促成的,霎时间心中升起无边的悔恨,伸手抚上了唐湄的脸颊,鼻翼有些发酸,眼眶一红道:“湄儿,是母亲的不是……” 唐湄眼看着常氏无边伤情的模样,不由得也是心头一软,虽然当初常氏所做所为是牺牲了自己,但是眼见她如此模样,也该是后悔了的,如今就只看常氏会如何做了。 “母亲……究竟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样白?”唐湄将懵懂无知演绎到底,决心表明此事自己毫不知情,如此才能将常氏心中的愧疚之感全部激发出来,只有让常氏认为如今的一切若非她发现的及时,自己就要羊入虎口,只有这样的危机感才会让她重视此事。 果然,眼见着唐湄如此模样,常氏眸色一暗,沉默片刻,终于重新开口,坚定道:“湄儿……你且等等,一切交给母亲,你……便安心在家中呆着就好。” “安心呆着?母亲是说下月的亲事吗?……湄儿怎能安心呆着,母亲不是说要教湄儿做个物件送去齐家当做信物吗?难不成如今又不用湄儿动手了?”唐湄故意问道。 常氏一噎,脸上的愧疚又重了几分,怔楞半晌,讪讪一笑:“此事……不急……先缓缓,同齐家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母亲将事情料理完后,你……” 常氏说到此处一顿,慢慢低头,说不下去了。 嬷嬷见状,连忙笑着拍了拍常氏,接口道:“二小姐不必着急,等夫人料理完了,自然会同你说的。” 唐湄见好就收,状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一脸乖巧。 嬷嬷看了一眼唐湄,眼中满是心疼,暗自感慨今年二小姐还真是多灾多难,从开春投湖那桩事发生后直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齐平川豢养娈童这样的腌攒事自然不能让小姐听到,免得污了小姐耳朵,眼见着唐湄满心惦记出嫁的模样,嬷嬷又是一叹气…… “把那宝儿带上,回我房间,请老夫人来。”常氏沉声吩咐着,一脸阴沉。 嬷嬷应了声是,对着身后的下人招了招手,便有那懂眼色的下人跟着嬷嬷进了内室,不过片刻就将一脸泪痕,衣衫不整的宝儿捂着嘴巴拖了出去。 常氏缓缓起身,转身冲着唐湄温和一笑,而后利落转身,提步离开…… 唐湄目送常氏离开,又看了了看屋内立着的红菱与玉坠儿,微微一笑…… 西院 唐老夫人带着一众下人提步进入了院门,老远便看见常氏端坐在正厅。 常氏见了唐老夫人进门,慢慢站起身,冲着唐老夫人福了福身子:“母亲。”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坐到了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一眼常氏:“你一向是个懂事的,怎么今日这样着急的让人请我来?” 常氏抬头看了看唐老夫人身后的一种奴仆,默不作声。 唐老夫人一愣,眉心拧成一个结,疑惑道:“到底何时,还要你我二人单独说吗?” 常氏只是看着唐老夫人,轻轻点头。 唐老夫人心中疑惑更甚,却依旧对着左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众人领命称是,垂首退下。 待众人一次离开房间,屋内便只剩下常氏与唐老夫人两人。 唐老夫人打量着常氏,沉声道:“何事要这样神神秘秘的,如此,可以说了吧。” 常氏上前一步为唐老夫人添了一杯茶,幽幽一叹,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 京城,龙悦茶楼 楼内尽是茶香四溢,扬琴叮咚,多是些文人骚客,亦或是世家贵女集聚与此打发时间,放眼望去,赋诗作画,尽是一派清雅之色,却在看二楼雅间,门窗紧闭,生怕让旁人窥探到内里半点…… “所以,你说宝儿是齐平川豢养的童女?”莫素素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惊讶道。 唐青容连连点头,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未完全消失:“母亲安插的人来回报,句句属实。” 莫素素消化着唐青容带来的消息,半晌嘲讽一笑,恨声道:“齐平川这个不争气的,早就知道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却没想到还有此种癖好……这倒也罢了,如今上京提亲竟然还敢带着这女娃娃!他……” 莫素素愤愤锤桌,眼中满是恼怒,手腕上的玉镯子磕到了桌子边出现一丝裂纹她竟也没有察觉到。 唐青容看着莫素素如此模样,思索半晌开口道:“我一接到消息就赶快来来寻你同你商量对策,刚出门的时候听说常氏已经去请了唐老夫人,若是这件事情闹开了,那么唐湄同齐家的婚事也就告吹了……那样唐湄岂不是又留在了京城!” 莫素素目光一沉,没有作声。 唐青容一边说着一边便有些发慌了,无论如何,自己不愿看到唐湄这样顺利的留下来,不愿看见他与荣泽再有任何的接触…… “素素,我们该怎么办!”唐青容着急道,自己初初回到京城,这段时间对于的唐湄的种种,若非有莫素素支招,自己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才好…… 唐青容抬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犹自思索着什么的莫素素,自己从前不识莫素素,只听闻他是盛邦未过门的妻子,为人温婉和顺,有礼大方,却没想到他对唐湄竟然有如此大的敌意,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你说常氏已经请了唐老夫人?”莫素素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 “没错。”唐青容连连点头:“想来是要劝着老夫人出面断了这场婚事……哎呀!都怪齐平川这个不争气的!临门一脚!竟然闹出这样一处来!”唐青容咬牙道。 莫素素闻言却是扬眉,脸上不复刚刚的阴郁,唇角扯出一丝得意的笑意来:“常氏找来了老夫人?呵……如此,你我便不必着急了……” …… 第八十一章只为谋利 第八十一章 只为谋利 “什么?”唐青容疑惑道,眨眨眼睛品读片刻,终究不解其意,连忙往莫素素的方向凑了凑道:“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一旦老夫人出面那么……” “老夫人不会出面的。”莫素素肯定的打断了唐青容的言语,低头眼看着唐青容依旧一脸不解,微微一笑,继续道:“你回京城也已经许久了,依你看老夫人是个什么人?” “这……”唐青容一噎,低垂眼帘思索片刻,嗤笑一声,正色道:“是个明白人……” 莫素素挑眉:“明白人?……唔……这三个字不错,明白人……”食指敲了敲杯沿,眼看着杯中茶水荡起一阵涟漪,莫素素的目光也起了几分动荡:“她活的太过明白了些,将利弊分析的太过清楚,这世上除了她那宝贝儿子,别人在她眼中根本不算是亲人,即便是儿媳或是孙子孙女儿,都不过是她谋利的工具罢了,母……” 话到此处莫素素一顿,扫了一眼对面的唐青容,见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误,这才咳了咳继续道:“”常氏打从进门便被老夫人打压惯了,又是个温吞性子,不过就是逆来顺受罢了,哪里懂得反抗,说白了,即便是老夫人现在放权给她让她管家,这个家她也不一定能够撑的起来…… 这段话倒是引起了唐青容的赞同,她思索着点了点头,无不嘲讽道:“这倒是实话,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当家主母这样窝囊的,我母亲平日里也说那常氏是个傻的,若是没了唐海的宠爱,在这深宅大院依照她那样的性子又哪里有活路,还能在主母的位子上立这么久?” 闻言,莫素素眉心拧成一个疙瘩,面露一丝不悦…… 唐青容转头看向莫素素正对上她此等神情,不由一愣,眨眨眼睛,恍然觉得自己明白了,连忙打着哈哈拍了拍莫素素的肩膀道:“我倒是忘了,那常氏也是妹妹的舅母,妹妹听我如此说她自然有些不顺耳,姐姐也是将你当成知心人才说这些话的,若是妹妹在意,便权当姐姐没说这些话吧。” 莫素素一怔,沉吟片刻,喃喃道:“舅母……呵……是啊,不过是舅母罢了……” 莫素素沉默片刻,又重新挂上一丝笑意继续道:“所以,就像你说的,府中一切都是唐老夫人做主,你认为,此桩婚事虽然是你同你母亲推荐给老夫人的,但是那也是老夫人点了头的,老夫人既然想要将唐湄嫁出去,谁都拦不住,她呀……在乎的不过是怎样对唐家有利,至于唐湄嫁的那人是贫是富,是美是丑,又或是品性如何,都根本没有关系,不过是急着将烫手的山芋扔出去罢了……” 唐青容震惊的看着莫素素,惊讶于她将唐老夫人的心思才德如此透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唐府 日头渐渐落到山头,晌午最热的一阵已经过去了,空气中透着一丝傍晚的清凉,此事,同外面相反,西院正厅内的温度却是更凉上几分…… 唐老夫人一眼不发的望着下首跪着的不住抽泣着的宝儿,面色铁青,紧抿这下唇半晌不语。 常氏立在唐老夫人一脸平静,静默半晌开口道:“母亲,这孩子的话您也听了,该知道媳妇所言非虚……” 唐老夫人并未搭话,良久的沉默着,半晌,对着下首的宝儿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宝儿怯懦着起身,哆哆嗦嗦的离了房间。 “母亲。”常氏皱眉,再次开口,却内唐老夫人打断。 唐老夫人淡淡的摆了摆手,示意常氏不必再说,淡淡开口道:“此事,你想怎么办我心中有数,不过就是退亲罢了……只是,现在,此事不可声张……” 常氏一愣:“什么?母亲这是何意?” 唐老夫人幽幽一叹:“现在京中众人都认为咱们同齐家定了亲,认为湄姐儿已经许给了齐家,如今这样不明不白的便将亲事告吹,要外人如何看咱们唐家。” “怎会是莫名其妙。”常氏急急道:“那齐平川做出这样的事情,任凭谁家也不会将女儿许给他的,咱们退亲是天经地义!” “呵,天经地义。”唐老夫人扯扯嘴角:“齐平川上京是为了结亲,这个档口却带着他所豢养的女童,这事传出去丢的不仅仅是齐平川的脸,更是咱们唐家的脸,海儿堂堂朝廷重臣,竟被人家如此看不起,才让人家做出这暗度陈仓的事情来,届时京中百姓再将湄儿姐名声的事情旧事重提,那样的流言蜚语你难道要唐家再经历一次吗!齐家小门小户丢得起这个人,我们唐家丢不起!” 常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唐老夫人,满脸震惊。 唐老夫人瞥了一眼常氏的,淡淡移开目光,撇撇嘴道:“你也不必如此看着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再说了这不过是个女娃娃罢了,男人哪个不这样?更何况齐平川正值壮年,自己家中养的总比那花街柳巷的来的干净,不过一个侍妾而已……” “母亲!”常氏激动的叫道,打断了唐老夫人的言语,引得唐老夫人一怔,震惊的看向常氏,正对上常氏通红的双目:“母亲,媳妇从未顶撞过你,只是这次……母亲,湄儿姐是我的亲生女儿,早前看着大局考虑,想着齐家也是不错的归宿,您说什么媳妇也都依了,只是这次……媳妇万万不敢相信刚刚那番话是从您口中说出来的……” 唐老夫人脸色一沉。 常氏从未如此激动,更从未同唐老夫人顶撞过,一时间心跳加速,喘息有些不匀,静默片刻调整呼吸后,强自镇定下来,重新开口道:“母亲,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便也不必藏着掖着的,既然齐平川敢带宝儿进京,那便是没将咱们家放在眼中,更没将湄儿放在眼中,更何况咱们也才刚刚见了宝儿一人,我倒是不信齐平川在徐州的宅子中就是干干净净的,豢养童女以供己乐,足以看出齐平川是何等人物,母亲一言一行皆是为唐家考虑,可那湄儿也是我的亲生女儿,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的看她跳火坑……母亲如此说也就罢了,等到夫君外出回了京城,我只管问他是什么意思……” 常氏满心激动,若是自己不知也就罢了,如今事实摆在自己面前,自己还要怎么说动自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生?唐老夫人的意思自己再明白不过了,如今唐湄在唐家多待上一刻钟都碍她的眼,他自然恨不得将唐湄早些嫁出去,况且这桩亲事还能为唐海带来些利益,她又哪里会在乎唐湄的死活……可是……常氏闭眼,自己却万万没有那样她狠绝的心思…… 第八十二章有心无力 第八十二章 有心无力 龙悦茶楼,二楼雅间 莫素素与唐青容依旧面对面坐着,屋内静的出奇,空余莫素素慢慢斟茶的流水声。 唐青容将莫素素的话思量片刻,觉得她的话似是有理,不由的轻轻点头迎合,复又疑惑道:“可是……常氏既然知道了齐平川的为人,又怎么会同意呢?” 莫素素轻笑着低头,将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茶碗中:“放心,以老夫人的性子……总有法子让常氏知难而退……” 唐府,常氏卧房内 唐老夫人震惊的看着常氏的反应,抿紧下唇半晌没有做声,一向在自己面前温婉和顺惯了的常氏,如今为了唐湄同自己翻脸,这实在不是小事,总也不发脾气的人忽然变脸,饶是唐老夫人这强硬惯了的人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而更令唐老夫人在意的是常氏提到了唐海…… 唐老夫人皱眉,海儿自然也是心疼女唐湄的,若是知晓自己…… 就这样,唐老夫人一面顾念着婆媳情分,另一面也怕常氏同唐海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让唐海对自己心生厌恶,唐老夫人思索片刻,语气放软,扯出一丝笑意来:“我不过就说了那么一句吗,瞧瞧你这幅模样,那湄姐儿也是我的孙女,我怎么能不心疼他,海儿每日朝堂上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了,为人妻者,后院是咱们该管的,本不该扰了他,这事便别叫他烦心了……” 常氏喘着气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唐老夫人等着她的下文…… 唐老夫人眼睛转转继续道:“我的意思是,事情还没查清楚,这宝儿虽然是齐平川身边的,但你也知道这奴才都是被东家买西家卖的,也不能确定破了她身子的就是齐平川,若只是以此为证据拿来说事未免有些理亏,饶是齐平川当真做了那畜生不如的事,那宝儿毕竟是他们家的丫鬟,他一声令下那丫头还敢说什么?到时候反口一咬全盘否认,咱们能有什么办法。” “这……”常氏一愣,她未出嫁之前养尊处优不解世事,嫁进唐家后有一只被唐老夫人压着管家之权,本就是个没主意的耳根软的,刚刚出言顶撞唐老夫人,已经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如今经常老夫人如此说,心中不由得也开始打鼓,既然齐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他们又是否做了万全的准备呢?宝儿一旦返口,自己又该如何?届时丢的,不过都是唐家的人,眼泪的,依旧是唐湄的名声,恐怕又会有闲言碎语传出,说是唐家终究看不上齐家的出身,这才找了这么一个由头拒绝这桩婚事…… 思及此,常氏心头一颤,越发没了主意…… 唐老夫人满意地看着常氏脸上犹疑的神色,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游说道:“所以我才说此事棘手,需得好好思量。” 常氏默然,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母亲的意思是……”常氏犹疑道。 “我只是觉得,要想将此事敲定,就必须得拿出像样的证据来堵住齐家的嘴,你不是也怀疑齐平川在徐州,有些别的事情吗?既然怀疑就需得把此事查清才能给他扣上罪名。” 常氏闻言挑眉,觉得唐老夫人说的有道理,轻轻点点头。 唐老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常氏,继续道:“这是算作暗访,不能声张,你既然是湄姐儿的生母,那么这件事情还要指望你才行。” “我?”常氏一愣,指了指自己。 唐老夫人点头:“自然是你,你是湄姐儿的生母啊。” 常氏一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心中自然明白唐老夫人是那刚刚自己所过的话压派自己呢,却也无从反驳,自己身为唐湄的母亲,又是唐家名义上的主母,这样的小事合该自己动手……可是…… 常氏幽幽一叹,谁都明白自己这主母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自从进了唐家的门,唐家的大小事务自己哪曾管理过半分,唐老夫人将管家之权牢牢握在手中半点不让自己过问,如今倒好,将这件事情扔到了自己面前,自己却连从哪里入手都不知道,再说,府中能有多少人听凭自己的调遣…… 常氏有些为难,一时间讪讪的闭了口,蹙着眉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唐老夫人。 唐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常氏的模样,暗地撇了撇嘴角,冷冷一哼,常氏是空有一番心思却毫无手段,已经被自己压了这许多年,平时又有唐海宠着没吃过苦,哪里会有心思应对这些事,她不是要护着唐湄吗,那便让她护着,只是终究能不能护住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这样想着,唐老夫人瞥了一眼犹自怔在原地的常氏,偶抬头看了看天色,微微一笑,拉长声音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这便回去歇着了。” 一边说着便一边起了身扬声叫了在门外候命的丫鬟婆子服自己回房,走了两步后动作一顿,状似无意的继续道:“我这两日头风犯了,身上沉的紧,头晕眼花的,想清静清静,你们平日便不必来请安了。” 常氏闻言一愣,抿紧下唇,低低的应了声是,不由苦笑,唐老夫人的意思不过就是暗访齐家这件事情全权交给自己处理,不要再烦她了…… 唐老夫人脚步未停,慢慢离了房间,只剩下常氏,似是被抽走力气一般的跌坐在椅子上,脑中一团乱麻,又一想到自己势单力薄,孤立无援,一时间悲从中来,眼眶一红,心中升起无边的愧疚…… 湄儿,母亲……究竟能不能护的住你啊…… 与此同时的龙悦茶楼,莫素素二人的交谈还没有结束。、 唐青容思索片刻依旧觉得有些不妥,不安道:“可是万一呢?一旦被唐湄的了这个机会翻了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此言一出,刚刚还满面清风的莫素素也不由的露出担忧的神色,唐青容说的没错,什么事情都有个万一,自己苦心筹谋值了这么久的网,就是为了将唐湄牢牢锁在其中,眼看到了最后关头却被齐平川搅了局,这个档口却是需要自己小心筹谋,以防万一…… 莫素素沉默着,一双眼睛望向虚空,不知道在盘算些什么,唐青容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等着,眼看着莫素素面无表情的侧脸,一时间心下也有些疑惑不解,按理说莫素素已经成了盛邦的未婚妻,为何对于唐湄这个“手下败将”竟然提防至此?每一步都是将她往死路上逼,她们二人就有那样大的仇怨吗? 再说莫素素当初找到自己之后自己本来对她不是十分信任的,自己也听说过他的名号,不过一个落魄世家的女眷罢了,她能帮上自己什么忙?可是眼看着莫素素亲自使计让自己联络了齐平川,又暗地里操控了将唐湄远嫁这样一盘棋后,唐青容对她是彻彻底底的信任与惊讶了,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低调温婉素有贤名的莫素素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而最最另唐青容惊讶的事莫素素对于唐家一应关系的简直是了如指掌,甚至一些多年前的小事她都信手拈来,唐青容不由挑眉,难不成这莫素素幼时是长在唐家的?否则怎么将一切知道的这样清楚…… 唐青容上下打量了一眼莫素素,只觉得如今是唐湄同唐青容的一局博弈,而自己同他人不过是看客或是棋子罢了…… 正当唐青容胡思乱想之际,莫素素眼神渐渐有了焦距,不知想到了些什么,转头看向唐青容,轻轻扯了扯嘴角,语气玩味道:“既然害怕有什么万一那边多做些准备,让唐湄没有其他选择就好了 。” 唐青容回过神来:“这……什么意思?” 莫素素微微一笑,靠近唐青容耳语起来…… 第八十三章不露声色 第八十三章 不露声色 距离宝儿风波已经过去了两日,眼看着常氏那边并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唐湄心中有些打鼓,依稀猜到了中间恐怕出了什么差错,细细一想,唐湄倒也明白了其中缘由,也将常氏与唐老夫人之间的情况猜到了个七七八八,随即苦笑……自己到底是小看了唐老夫人要将自己快些送出府的决心,也高估了常氏的办事能力,那样一个文文弱弱的人,唐老夫人若是存心同她为难她又如何招架的住。 唐湄扶额,也幸亏当初自己留了一个心眼儿,将宝儿寻了个“听听徐州风土人情”的由头强留在府中,怎么也没将她送回客栈,否则,等宝儿回了客栈,齐平川得知此事……宝儿的下场堪忧不说,自己这边唯一能够握在手中的齐平川的弱点也没有了。 唐湄想着,眼见那日常氏的模样,该是心疼女儿的,这两日没有动静恐怕是常氏受了唐老夫人刁难,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了常氏处理,而唐老夫人却冷眼旁观让常氏知难而退,常氏平常一向是个知礼守礼的,自然应下,唐海这几日又奉旨去了南边巡查,常氏没有可以为她出主意之人,这事便只能这么拖着…… 思及此,唐湄又是无奈一叹,宝儿这两日没有回客栈齐平川那边必定起疑,自己这院中肯定有外面的眼线,这一切说不定齐平川已经知晓,那么他首要的就是要将徐州那边的“藏娇”处理干净,依照常氏那么个温吞性子,手中一无人可用,二无银钱可使……等到常氏撞了大运查到徐州的时候恐怕什么也查不到了…… 唐湄只是焦急万分,恨不得分作两半替常氏做这些事情,只是无奈,身在唐家,在唐老夫人的眼皮子底下,自己的处境同常氏是一样的,想要去徐州调查必定要耗费人力财力,而这两样,自己都没有…… 眼看着情况变成如此,唐湄心中越发烦乱,为今之计也只能好好护着宿在自己院中的宝儿,宝了她平安,自己也算是还有一线生机…… 宝儿经过那日的惊吓后变得越发少言寡语,整日缩在唐湄为她安排的房间,眼神空洞的望着天空,唐湄每每经过她房间都要看她一看,也是心生不忍,宝儿又何其无辜啊…… 只是唐湄却也不能如此放了宝儿,只得吩咐玉坠儿等人好生看着宝儿,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出了什么意外…… 一天两天过去了,齐平川并未上门讨要宝儿,日子看上去风平浪静,唐湄却是越发的不安,宝儿的身份齐平川再清楚不过,她怎么会安心将宝儿放在自己府中这么多天不闻不问,怕的是他有恃无恐,早就有了别的打算…… 唐湄咬牙,敌在暗,自己在明,况且齐平川那边还有唐老夫人等人的睁一睁眼闭一只眼……事到如今,且等着,若是最后实在无法,自己便领了宝儿将此事公之于众,不管旁人能信上几分,也不管齐平川究竟如何辩白,总归齐平川这人,自己宁愿剃头做了姑子也不能嫁! 话虽是这样说,但那毕竟是鱼死网破最坏的打算,若非必要,唐湄不愿如此做,可是眼看着现在的局势也没有其他对策,唐湄只觉得越想头越痛,想要找人商量一下该如何是好,环顾四周,却是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唐湄疲倦合眸,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一张微含笑意,棱角分明的脸面来。 唐湄一惊,慌忙着开眼睛……荣泽?自己怎么会想到他?……等等,说起来,自己自从上次在景实楼同他不欢而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这段时间自己忙的焦头烂额,连集英阁也未曾去,就更是没了他的消息…… 唐湄一时间只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块一般,又好似有些憋闷之感,想到那日自己叫人还了他那玉肌膏后他竟也没有来找自己……唐湄心头泛起阵阵苦涩,一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烦闷的敲着桌子,心中那想同他商量的心思却是如同火焰一般疼的涌了上来,怎么压也压不住…… 于是乎,海棠轩内,唐湄倚在书案旁,望着书案上静静安放的笔墨,陷入了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唐湄托腮:那日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是他平白无故朝自己发脾气,要道歉也是他道歉,自己这样找上门去实在太不矜持也太没面子了! …… 只是转念又一想,荣泽那日对自己所言分明是透着关心,虽然不知他后来为何忽然发难,但他那颗心该是好的,见自己受了伤才为自己送药,又联想到豫园内他为自己出手教训齐平川的情景……唐湄心头又是一软,目光又偷偷地溜向书案上的纸笔……要不要修书一封…… ……且慢! 唐湄猛地摇头,那日自己命人还了他那玉肌膏,只要不是傻子变都能看明白自己是生气了,他又如何能不知,既然知晓,他这些时日还连半点音讯都没有……若是此时自己主动联络了他,岂不是太…… 唐湄叹气,自觉的左想右想都是错,提起笔又放下,放下笔又提起,此番动作繁反复多次后,唐湄沉默片刻,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面前干干净净一字未动的宣纸,烦躁的一摇头,身子向后一倒躺在榻上做“挺尸”状…… 一遇到关于荣泽的问题,怎的就这样纠结无解啊………… 在这样又多方因素交织的惶惶不安中,时间一转眼便到了秦征宴请京中眷属过府一聚的小宴。 唐湄虽然此时没有心思关心这小宴,但是碍于秦征下了帖子,也值得随唐青容一起上路赶去秦征的府邸。 唐青容今日这身装扮可以说是花足了心思,一头青丝梳成望月高髻,头上戴着的是金玉阁新制一整套的鎏金新桃式样的头面,画着明媚的桃花妆,一双明眸顾盼生辉,身穿一身妃色薄纱曳地撒花裙子,细细一看,那裙摆上满是手工绣成的暗纹桃花,显得既端庄又大气。 马车中 唐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青容今日的装扮,而后淡淡别开眼眸,心中倒是无甚波澜,自己也明白今日这小宴的意义,不过是为秦征选妃罢了,唐青容的打扮确实配得上五皇子妃这个称号,自己只觉得她那满头珠翠该是坠的头疼吧……反观自己这一身家常衣裳,实在低调朴素的很,应付之感一览无余…… 第八十四章秦征小宴 第八十四章 秦征小宴 马车行至五皇子的府邸,唐湄同唐青容依次下了马车,望了一眼巷尾,只见一排各式的华贵马车停了整整一个巷尾,却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挂着纱幔。 楚国规定凡是世家女眷的马车都需要悬挂各色纱幔,以免旁人不知有女眷在,冲撞了贵人…… 唐湄眯着眼睛将巷尾的马车辨认了一番,粗粗估算着,嘴角划过一丝笑意,凡是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女眷未出阁的人家应该都在受邀行列了…… 红菱上前扶住唐湄的手为其引路,唐湄提步进入正门,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疑惑道:“怎的不见玉坠儿?” 红菱一边扶着唐湄往里走一边无奈一叹,好笑道:“你说说那丫头,昨夜贪嘴,多吃了两碟果子,今天早上就抱着肚子哎呦哎呦的起不来床,没办法,奴婢便让她在家歇着了。” 唐湄无奈一笑:“那丫头的嘴一向馋的很,这次也该让她长长记性了。” 红菱闻言,噗嗤一笑“她呀,难……” 二人说说笑笑间便到了府中的花园,唐湄立在院门口放眼打量了一下四周,一观之下不由感叹身在皇家最不差的果然还是钱…… 此处花园四周一应陈设皆是雕梁画栋,就连那假山上也雕了一直栩栩如生的石猴子,捧着寿桃笑得欢快,而园中的其他物件也处处节能见识到这样精巧的小心思,哪怕是一草一木,只要用心观察一番都能看到上头别具一格的心思。 唐湄一路行来不由得连连咂舌,感叹着百姓那大把的税收银子醒来都用在了此处,单单是这一处花园,怕是多少人家穷尽一生也攒不下一方角落的…… 唐湄打量着眼前景物,这园子极大,还在其中错落的安置着假山又或是花草倒也不显得格外空旷,最最让人称奇的是这园子中间通了一条一丈宽的清流,此处宅邸位于京中腹地,并不紧邻什么河道,唐湄估摸着这条清流乃是人工开凿的井水引到此处,可这井也不是说挖就挖的,还要选址,费时又费力,单单为了院中这一处景色,也不知耗费了额多少匠人的心思。 这条清流弯弯绕绕,贯通了整个院子,期间成树状错落分支,倒是连各处边边角角的所在也能到达,如此一来便将院子分成了许多小部分,秦征便着人在断开的地方架起一座座小桥,互相联通,一看之下,倒是别有一番江南景致。 这条清流不深,堪堪能没过一条游鱼,下头用鹅卵石之类的各色石头铺就而成,立在小桥上往下看,倒是五彩斑斓,好看的很。 唐湄携着红菱同唐青容一起步入院中,早就有侍女在前头为其引路,前面说了,这条清流将院中分成大大小小几个部分,那么今日设宴便也在这几部分上头,坐席也是有讲究的,男女各分东西两部分落座,倒未按照官位排座,却早早便有侍女立在园子门口接引众人,想来着些坐席是秦征亲自排序的。 唐湄等人越过座座小桥,被引到了一处距离主位数步之遥的坐席处,唐湄遍观全局,暗自点头,这个地方该算是全场的上宾位置了,看来秦征果然有意同唐家交好,这便是递出了橄榄枝了。 唐青容该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脸上透出了无尽的得意,连带着腰板也挺直了两分,配上她今日所绾的望月髻倒是颇有几分气势。 “妹妹今日这身衣裳着实好看的很。”远处传来一声娇笑,唐湄循声望去正看见吏部侍郎之女魏婷曼慢慢走了过来,娇媚的脸上噙着笑意,上下打量着唐青容。 唐青容见状连忙起身,笑着点头回应,福了福身子:“见过姐姐,姐姐今日也是明艳照人啊。” 魏婷曼淡笑着点头,看了看唐青容的座位道:“妹妹可是好福气啊,这处位置紧邻着主位……” 唐青容微微一笑:“巧合而已。” 二人相望掩唇一笑,着实客套的很。 如此二人又聊了几句,魏婷曼一转眼忽的瞥见坐在座位上无聊发呆的唐湄,忽的一怔,眼睛转转,扯扯嘴角故意大声道:“呦,这不是唐二小姐吗,瞧瞧我,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来……二小姐实在打扮的太过素净了,这一晃儿神还以为是青容妹妹的丫鬟呢……只是……怎的二小姐是在家中闲置惯了,今日也来凑热闹?” 唐湄瞥了一眼笑的花枝乱插的魏婷曼,无奈扯扯嘴角,再看四周,果然有许多人已经超这边看了过来,更是三三两两的指指点点着。 唐湄一叹,罢了,自己也不怪他们,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还出现在此处,就连自己也不甚明白,秦征到底如何想的才给自己递了这么一个帖子…… 思索间,便听院门处有人通报说是秦征来了,众人连忙噤了声规规矩矩的立在原地,唐湄也连忙随中人起了身。 秦征今日一席藕色家常儒衫,头上也仅仅用同色束带将头发束起,整个人显得倒是平易近人的很,只得称道的事他身边还立着两个身影——盛邦与荣泽。 如此三个品貌上乘之人一齐出现,实在是养眼的很,一时间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 唐湄没有想到再次与荣泽相见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当日在豫园,这三人也是一起出现的,在联想起京郊时荣泽同自己说的话,想来着三人从前便是旧识,有些渊源,只是看当日京郊荣泽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想来他同秦征之间该是有些事情才对,如今只看表面,却有好似兄弟一般同进同出…… 这…… 唐湄疑惑眨眼,只觉得男人间有时的关系竟然比女人间的虚情假意还扑朔迷离上几分…… 这样想着,唐湄不由的偷偷打量了几眼荣泽,眼看着荣泽模样还是那样的模样,但是细看之下下颌竟然比前些时候相见消瘦了些,皮肤也有了些小麦色…… 唐湄思索着挑眉,想来是今日集英阁马术亦或是采风的课业繁多?才将他练成了如此模样? 第八十五章猝不及防的重逢 第八十五章 猝不及防的重逢 荣泽慢慢踱步入园,几乎是立刻便在一应人群中望见了唐湄。 荣泽一愣,今日院中众人皆是卯足了劲儿的打扮,反观唐湄倒是周身未见什么贵重行头,即便仗着容貌拔尖不至于落了下成,但如今在这满园珠翠中也是在算不上突出,更可以说是不起眼了些……如此自己竟然还能一眼看见她,荣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本事…… 再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唐湄,荣泽眉心皱的更深刻,不过几日未见,唐湄憔悴的可不是一星半点,自己隔了老远也能看见她那变尖了的下巴以及眼底淡淡的乌青,也不知她究竟几夜没有安眠了…… 荣泽如此想着眉目一软,片刻却是忽的想到什么,偏转过头打量起了自己身前的秦征,紧紧抿着嘴角,眸色一沉,今日的宴会目的大家心知肚明,他为何叫来了本不应出现的唐湄…… 荣泽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暗自沉吟着,想来是自己那日豫园种种终究是引得他多心了,他将唐湄叫到此处,针对的不过是自己而已…… 唐湄远远的望着荣泽,怔楞间便看见荣泽如同感受到自己存在一般的回望了过来,唐湄一怔,一时间只觉得心跳空了一拍,慌忙的眨眨眼睛,而后心跳加速。 唐湄痴痴地同荣泽对视着,忽的想到上次见面是不欢而散的,一时间有些纠结自己是应该别开眼睛不看荣泽以显示自己还在记仇好,还是就这样看着他等他表态好……亦或是自己应该笑一笑?给他一个台阶下?自己这样板着脸他会不会不好意思表态…… 正当唐湄心中纠结无比的时候,却见到荣泽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别开目光,唐湄一愣,微微张着的,本想挤出一丝笑意的嘴唇就这样卡在那里,一时间模样倒是纠结搞笑的很。 唐湄捏紧拳头,连忙低头,负气的想要跺跺脚,却又害怕此举引来旁人的注意,只得这样忍着,心中一时间又纠结无奈的很,更多的是有种面上无光的感觉,思绪又飘回到了吵架那日,唐湄怎么也没有想明白,究竟自己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能引得他如此记挂,见了自己竟像是没见着一般…… 唐湄扶额,只觉得本来就生疼的头,又痛了几分…… 唐湄思索间,秦征等人便已经来到了主位上,秦征坐在正中间,盛邦与荣泽分列左右落座。 “我离开京城已久,在座许多人都已经认不太清了,今日不过是家宴罢了,大家随意些,我府中的舞姬新排演了几出舞曲,权当解闷看罢了。”秦征打量着下首众人,笑道。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互相拱手说着溢美之词,秦征满意的打量着下首的众人,面上颇有些得意的神色。 “今日宴会我还请了一位朋友,大家有些可能已经听闻过他。”秦征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对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下人去了园子外头,不过片刻便带进来了一个头戴银冠束发,身着白色儒衫之人。 能让秦征如此费心介绍的自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此想着,众人便都朝着来人递去了目光,一看之下,这才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段时间在京城,让人茶余饭后议论纷纷婚嫁主角――齐平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茫然,不明白秦征是何时同齐平川相识的,齐平川又有什么本事能赢得秦征的赏识,将他邀请到此次的宴会上,再打量齐平川的同时,一双眼睛也不住的往唐湄的方向瞟,一时间,席间又是“眼风”阵阵,八卦的兴奋不言而喻。 在场众人中最最震惊的要数唐湄了,她惊异地看着院门口施施然立着的齐平川,又震惊的转头看了看秦征,眼中惊疑不定,他们二人何时……齐平川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荣泽也是在见到齐平川的一瞬间,原本平淡无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深呼一口气,强自按压下心中的情绪,低下头来紧紧盯着杯中酒,沉默不语。 无视众人各异的眼色,秦征倒好像没事人一样,笑着对齐平川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侧的位置。 眼见此情此景,众人越发的震惊,秦征身侧的位置?那便是要与盛邦荣泽同席而坐了,齐平川区区一个徐州太守之子,他…… 众人互看一眼,复又将目光重新落到了齐平川的身上,眼神瞬间变得和顺起来,能得秦征如此对待的,可见他当真有什么地方入了秦征的眼吧,大家如此想着。 齐平川找了一眼在座众人,挺直的身子,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在下人的引路下,径直来到了秦征身边落座,坐下后先是对着秦征行礼问候,转头看见了荣泽与盛邦二人,脸上的笑意一卡,眼前忽地浮现起了那日豫园内发生的种种,脸上一红,对着那二人讪讪一笑,略抱了抱拳,算是问候过了。 荣泽连一片眼角都没舍得施舍给他,自顾自地盯着杯中酒,面上一片寒霜,看的齐平川一阵心惊胆战,反观盛邦则是蹙起了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齐平川,心中是止不住的厌恶,眼前再次浮现起当日他动手打唐湄的模样,直觉就是想别开脸不去看他,只是大庭广众之下,盛邦终究做不出这样显示自己记仇的举动,只得碍于面子轻轻点了点头。 “平川兄的名字,想必在场诸位已经听说过了。”秦征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转头又对齐平川道:“平川兄当日随性赋的一首《野望》可叫我印象深刻,待会儿可要一展文采才是。” 齐平川连忙起身拱手谦虚道:“殿下,谬赞啦,平川愧不敢当。” 秦征只是但笑不语,招了招手示意歌舞可以上演了,而后便带起头来,举起酒杯,至此,今日的宴会正式开始。 齐平川的出现虽然在众人的意料之外,但是今日宴会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以,这一阵子插曲一过,男子们便一心欣赏歌舞,女眷们则是花心思一心一意的瞧着上首之人的动静,心中盘算着如何才能在在场众人中显露出自己。 唐湄心不在焉地观赏着眼前的歌舞,抬起头来看向上首的齐平川,心中满是疑惑,为何他会出现在此处?豫园当日的种种秦征也是在场的,他竟然看到了齐平川的所作所为,就该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为人,又怎么会放下身段同他交好? 若说是豫园之后,齐平川主动去找秦征让他对自己改变看法,从而攀上了秦征这颗大树……其实这一点也说不通,齐平川自从那日豫园事件过后就受了伤,一直躺在客栈里将养,哪有什么时间去讨好秦征,看他的脸面,淤青也是这两日刚刚褪下去的,难不成就这刚刚两日的光景,他就有时间也有机会同秦征扯上了关系? 唐湄百思不得其解,打量着齐平川的眼神越发深了两分…… 第八十六章曲水流觞 第八十六章 曲水流觞 也不知是齐平川感受到了唐湄的目光,还是只是凑巧,反正齐平川是转过头来看向了唐湄,四目相对,唐湄一怔,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齐平川眼中的得意与不屑。 他…… 唐湄咬牙,有些不明白如今他的态度是个什么路数,宝儿许久没有回客栈,自己随便编的留下宝儿的理由无论是谁看都牵强的很,更何况是齐平川,再说,当日自己院子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杨氏安插在自己这里的眼线定然是要去回报消息的,唐青容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必然会与莫素素商议,莫素素既然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不告诉齐平川,若是他已经知晓,又为何这样的得意与自信。 唐湄扶额,自己身边尽是些豺狼虎豹,初到唐家孤立无援,明知自己身边有杨氏的眼线,却依旧无法大动作,将其揪出来,只因如今的自己不够强大,即便是有本事找到了那个眼线,自己恐怕也承受不了杨氏的后招,只能陷入了这样被动挨打的局面…… 唐湄粗粗地估算了一下日子,眉心再次拧成了一个疙瘩,距离宝儿事情发生到现在也有了好几日的时间,这个时间,恐怕已经足够齐平川安排人手回徐州清理掉他的一些“蛛丝马迹”了…… 唐湄心中升起一阵寒气,如今自己手里所掌握的只有宝儿一人了…… …… 场上莺莺燕燕好生热闹,众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好一派和乐的景象。 酒过三旬,秦征便提议效仿古代先贤来一个“曲水流觞”。 所谓“曲水流觞”乃是楚国的一种传统习俗,后来发展成为文人墨客诗酒唱酬的一种雅事,具体流程则是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并即兴赋诗一首,意为除去灾祸不吉。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为何秦征要将今日的宴饮摆在此处,原来是为了“曲水流觞”做准备,眼看着这院子内的清渠构造,可不是天然的有了场所吗。 一时间众人皆是一脸兴致勃勃,尤其是在场女眷,等了这许久的光景,终于是等到了一个能在秦征面前卖弄的机会,自然雀跃,脑子飞速,一时间倒是都将目光落到下头的清渠中,暗自期盼着待会的酒杯能在自己面前停下才好…… 秦征满意的看着这众人的反应,举着酒杯起了身,朗声道:“不过是游戏,大家不必太在意,也无甚规矩,诗也不必整首,一句两句也可,至于作什么……便指这席间随便一物作诗便好,若是做不出,便罚酒三杯,权当挡灾罢了。” 众人点头应合着,都是跃跃欲试。 秦征环顾四周,含着笑意,径直来到齐平川身边,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他:“那么这第一首便由平川兄起,如何?” 如此重要的场合,放着盛邦与荣泽不理,亲令齐平川做第一首诗,这是给足了他颜面,摆明了抬举他。 齐平川见状连忙起身,恭敬的接过酒杯:“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征将酒杯递到了齐平川手中,几不可查的靠近齐平川用只有两个人能挺到的声音道:“今日我可是给足了你颜面,想来今日出了这个大门,你便会成为京中任何一家豪门子弟的座上宾,不过你答应我的,可还记得?” 齐平川躬身接过酒杯,恭谨道了声谢,一时轻声答道:“殿下大恩平川自不敢忘,答应殿下的定当办到,殿下且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秦征退后一步,玩味的打量了一眼身侧依旧冷着一张脸面的荣泽,复又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盯着水面发呆的唐湄身上,轻轻扯了扯嘴角…… 齐平川接过酒杯,立在场中,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对着众人礼数十足的作了一揖,思索片刻道:“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众人闻言便将目光落到了院子西北角的一片新竹上,这诗确实是咏竹的,不过结合情景来看,这首诗也有齐平川自比的意思,最后两句便是将齐平川的心境表露无疑:他虽是出来乍到,但早晚有枝繁叶茂的一天…… 这…… 众人相视一眼,齐平川能有如此胆魄说这样的话,想来是秦征已经许给了他什么,他既然有了秦征作为依仗,那么在京中崭露头角是早晚的事…… 在场的男子皆是世家子弟,自然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见状便应景的夸耀起了齐平川两句, 齐平川眼看着众人的抬举,颇有些自得的神色,长了这么大,自己一直都是看官宦世家的眼色,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京中的世家公子或是小姐又如何?自己总有一天会叫他们不敢惹自己分毫。 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将酒杯递给下人,下人接过酒杯安放于托盘之上,轻轻放入了清流之中,眼看着清流顺水而下。 那小小的酒杯晃晃悠悠的同托盘一起漂浮在水面上,那水流并不急,是以那酒杯虽然看似岌岌可危,其实倒也稳当。 众人眼看着那水杯漂浮在水面之上,都紧紧的盯着那酒杯的动向,期盼它能在自己面前稍作停留…… 唐青容紧紧的盯着那酒杯,衣袖下面的手紧紧攥成一团,眼看着那酒杯摇摇晃晃的朝自己飘来,一颗心不由的提到了嗓子眼!再看它逐渐变慢的速度更是激动不已…… 近了近了!眼看着那酒杯慢慢停在自己面前,唐青容忍不住的笑意,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起身去拿酒杯,却没想到,手指刚刚碰到那酒杯的杯沿,清风拂过,那盛着酒杯的托盘顺着水面浮动又往下飘了一下,那酒杯眼看着从唐青容手中滑过…… 唐青容一怔,将起未起的身子就那样尴尬的定在原地,一双眼睛却依旧盯着那已经离开自己面前的酒杯,满眼的不甘与恼怒…… 唐湄正盯着水面出神,猝不及防便被一个物件闯进了自己的视线,唐湄一惊,这才缓过神来,定睛一看,眼见着那酒杯打着旋儿停在了自己面前…… 唐湄一怔,抬眸打量众人…… 第八十七章不睦 第八十七章 不睦 唐青容怔楞的看着身侧的唐湄,伸出去的手慢慢握成拳,僵硬的退回身子,尴尬的坐在椅子上。 唐湄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四下探望一眼,果不其然见众人或讶异或嫉妒的看着自己,唐湄默然,一时间有些不知是不是该接着酒杯才好,毕竟,今日在场之人想要借诗一首崭露头角的不少,而这其中却偏偏不包括自己,自己今日本就是充个人场,竟没想到竟然这样巧…… 秦征眼看着那酒杯停在了唐湄面前,也是颇为诧异,顿了顿,笑着打趣道:“看来这酒杯也识人,哪里不好停,偏偏停到唐二小姐面前。” 齐平川见状连忙接口调笑道:“殿下说的不错,想来是这酒杯也识人。”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唐湄,得意的挑了挑眉。 唐湄尴尬一笑,既然秦征已经发话了,自己也不好在众人面前拂他面子,这便不得不起身将酒杯拿了起来,抬头看向上首的齐平川,只觉得他脸上的得意甚是碍眼,又一想到近日来的烦乱与委屈皆是因为此人,一时间心头不由的添了几分怒火,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毅然抬首将杯中酒饮尽,朝着齐平川冷冷一笑,开口朗声道:“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这诗不过是咏柳的意思罢了,整首诗说的不过是东风将柳絮吹落满天纷飞的场景罢了,正应了院中临着清流栽种的几株柳树,整首诗也有气势的很,不过寥寥数语便将那秋风卷起柳絮遮天蔽日的场景描绘的一清二楚。 众人相视一眼,轻轻点头,抛开名声之类的暂且不论,唐湄这文采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不愧是集英阁女眷中同莫素素其名的双殊,随便现场做的一首诗都有这样的品格…… 只是将这诗在口中品读一番,众人原本称赞的神色不由得一僵,这诗……表面上看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作诗几乎都讲究一个借物喻人,尤其在此等宴会上便更是如此,又一联想到刚刚齐平川所做的一首诗,反应快的人立刻便觉察出了其中蹊跷…… 荣泽慢慢饮着杯中酒,掀起眼角打量了一眼齐平川与场中端坐举着酒杯的唐湄,掩在衣袖后的脸上时止不住的笑意,这丫头,数日不见,依旧是这么牙尖嘴利,办事也越发没个章法,管他什么场合,管他何人在场,若是看不过眼去,总能直抒胸臆,绝不藏着掖着……这倒是让荣泽想到了当初集英阁胡先生筹办的那场义利之辨…… 荣泽淡笑着,从那时起开始自己便觉得此人是有些倔强的小性子的……只是这点小性子,自己却半点也不厌烦,只觉得她这份执拗着实可爱的紧…… 齐平川也是意识到了这诗中的意思,面上一僵,不复刚刚的意气风发,有些诧异的眨眨眼睛,再次将此诗思量了一便,终于阴沉了面色,再难见一丝笑意。 这两句诗初初看前两句无甚特别,但是再看到后两句便是有着大大的文章,这首诗第一句“乱条犹未变初黄,倚得东风势便狂”直译是说杂乱的柳枝条还没有变黄,在东风的吹动下狂扭乱舞。再看后一句“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却是话锋一转,直言柳树的飞絮想蒙住日月,但不知天地之间还有秋霜。 言语间的意思便是不要只看到柳絮飞扬,遮天蔽日,要知道还有清霜临降、柳叶飘零的时候…… 如此言语再一联想起齐平川刚刚那番将新竹自比,决心作为一番的诗句,两相对比,满满讽刺的意味:那柳絮借了东风的势力漫天飞舞遮天蔽日风光无限一般,就好像齐平川如今借了秦征的名头满是得意,却没想到他自身也不过就是柳絮罢了,等到时节已过,清霜降临,柳絮那单薄的身子哪里还有它立足的半点田地。 唐湄扯扯嘴角,毫不示弱的对着齐平川扬了扬下巴,区区一个人,妄图攀附权贵走些邪门歪道,可握在手里的那些权势或是名利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能有什么用处,再说,依照齐平川的德行,又哪里有资格妄想些名利富贵,自己一番言语便是提醒他认清事实罢了。 人群中反应快的已经率先明白了唐湄诗中的含义,立刻便同那些虚心求教的人窃窃私语起来,看着齐平川的目光多了两分嘲讽,今日齐平川来此处,对着秦征处处低眉顺眼的俯小状在众人眼中本就十分看不惯,虽然在场众人也是希望同秦征交好的,但是在场人都是些什么身份,世家贵族的风骨不能丢,万万做不出齐平川那点头哈腰言语奉承的奴才状,看了齐平川今日表现的种种都有些看不顺眼,一笑他身为外臣之子自不量力的攀附皇子,二是鄙夷他有那心思不知好好学习课业参加科举一展头角,反倒在长袖善舞上颇费心思妄图一步登天。 如今见唐湄出言挤兑了他,一时间只觉得有种大快人心之感,再反观齐平川那已经绿了的脸面,不由觉得好笑,再一想,众人却也满满的诧异,在场之人都明白唐湄与齐平川的关系,却没想到今日唐湄竟然会主动拆齐平川的台,这其中包含的信息量有些大,难不成是唐湄也看不上齐平川这才公然让他难堪?可那毕竟是唐湄的夫婿,她怎么会……又或者说这门亲事还没有敲定?! 一时间种种猜测萦绕在众人心头,相较于在这宴会上拔得头筹的心思,如今大多是被那冉冉升起的八卦之心取而代之…… 唐湄私下打量了一眼众人,微微一笑,将酒杯斟满重新放到了清渠中的托盘上,手上轻轻使力,那托盘便顺流而下…… 唐湄暗自一笑,自己刚刚这番言语一方面是为了置气,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借此表明自己同齐平川并不如同大家所想的那样和乐,这桩婚事自己不愿,也没有敲定,那么之后自己同齐平川再出现什么问题变也是情有可原的,也好让众人有个准备…… 第八十八章失踪? 第八十八章 失踪? 齐平川立在上首,看着下面众人朝自己投来的各异的眼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时羞愤无比,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半晌不言语,强作镇定的扯出一丝笑意,慢慢坐了下来。 秦征眼中有一丝诧异,未曾料到唐湄竟然还是此等倔脾气……从前在庆国公老夫人的寿宴上只知道她是个特别有想法的,却没想到她也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同京中那些循规蹈矩的,亦或是不满他人只会暗地嚼舌根的世家贵女全然不一样。 秦征一时只觉有趣,瞥了一眼低头吃瘪无话可说的齐平川,嘲讽的扯扯嘴角,正巧齐平川也抬头瞥向秦征,见状,面上更是一红,越发的低眉顺眼,颇感面上无光。 “早就听闻唐二小姐的课业是集英阁拔尖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二人可当真是为这曲水流觞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诗作该是愈发精彩才是。”秦征淡笑着打着圆场,对着唐湄举了举酒杯一脸玩味。 唐湄扯扯嘴角:“五殿下谬赞了。” 酒杯顺流而下,眼看着酒杯再次停到了御林军都统女儿黄婉的面前,这个插曲便就告一段落了,众人重归宴饮,黄婉淡笑着起身,冲着众人施施然一福身子,眼角一撇上首的秦征,满是温柔的笑意,慢慢开口…… 如此,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齐平川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失了斗志,只觉得自己丢了脸,坐在椅子上也是万分不安,掀起眼角看了看秦征的方向,正对上秦征向此处投来的冰冷目光。 齐平川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面上透着诚惶诚恐。 秦征也不言语,只是淡淡的看着齐平川,有些不耐烦的敲着酒杯,半晌,齐平川一愣,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慌忙点了点头,起身对着秦征同荣泽、盛邦等人一拜,尴尬一笑:“刚刚多饮了两杯酒,现在头有些疼,这便先告退,去外头吹一吹风,以免失态。” 秦征笑着扬了扬手,示意准了。 齐平川拱手告退,一时间上首只剩下秦征、盛邦与荣泽三人。 盛邦看了看上首的秦征,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问出心中所想:“竟没想到你同齐平川这样熟识了。” 秦征淡笑着看着黄婉将酒杯重新放在托盘上的动作,一双眼睛无暇顾看盛邦,脸上笑意却是分毫未减,轻轻挑眉道:“他倒是有趣的很,身在京中,总有见面的时候。” “没错,总有见面的时候。”盛邦淡淡说道:“京城就这样大,那日在豫园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殿下……我以为按照你的心性,是不爱同此等人物有什么交集的。”盛邦目光灼灼的看向秦征,意有所指道。 秦征脸上笑意一卡,终于将目光从远处的酒杯上抽离出来,落到了秦征身上,上下打量了秦征一眼,眯了眯眼睛道:“那日情景我确实见了……只是盛邦,我倒是不知道你何时竟然爱如此管闲事了,齐平川与唐湄的关系说白了再怎么闹也是关上门的家事,因为此等事……你觉得我该如何?” 盛邦一噎,慢慢地下了头:“我,我只是觉得,他那样的品行并不值得你对他如此看重罢了……” 秦征不甚在意的笑笑:“你一向不爱多事,今日开口倒教我以为你是在为唐湄抱不平呢,盛邦,自从我回京后关于你同唐家二小姐的传闻可是没少听,如今更是越传越离谱,我总想着你并非传言中那样的人,只是如今……呵,那传言别是真的吧。”秦征支着下巴饶有趣味的打量了一眼盛邦道。 盛邦闻言,阴沉下了脸面:“殿下何必那我打趣,那日豫园种种殿下也是看在眼中的,齐平川那般品格之人当真值得殿下相交吗?我只是不明白罢了。” 秦征斜觑了一眼盛邦,笑而不语,转头看向一旁一言不发的荣泽,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两分…… 下首宴席上,曲水流觞的游戏还在继续,唐湄却已经无心听众人所赋诗句如何,只一心期盼着这场聚会能早些结束,坐在这里,实在是别扭难熬的很。 “妹妹还真是有些大义男儿气概呢,但凡是看不过眼,无论是谁你都能直白的表露心中所想,着实有趣,却有没有想过,在旁人看来,你这便是夫妻二人不睦的前兆,日后妹妹嫁进齐家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也是情有可原的。”唐青容噙着笑意,恶毒的打量着唐湄,说着风凉话道,话到最后还不由的咋咋舌,像是预见到了唐湄落魄的结局一般。 唐湄慢慢抬头,淡淡看了一眼唐青容,无奈一叹,自己如今的心情实在不愿同她一争长短,。 唐青容见状以为唐湄是默认了自己所言,脸上笑意更甚,继续道:“不过妹妹也不必担忧,日后远嫁徐州,一旦有什么不开心便同姐姐说,虽然姐姐身在京城并不能帮衬什么,但是也好过妹妹有委屈无处诉的好……” 唐湄耳听着唐青容娇笑的声音,慢慢握紧拳头,淡淡瞥了一眼唐青容,冷冷一笑道:“看样子姐姐已经确定了我必然是要嫁到齐家的,这件事情连妹妹都没有得到消息,姐姐就这样确定?况且,我的婚事自有母亲父亲做主,姐姐语气闲来无事挂心妹妹,还不如抽空多记挂一下自己的姻缘……唔……刚刚黄婉那首《牡丹吟》做的极好,我眼见着五殿下很满意呢……” 唐青容一愣,面上笑容收了两分,抬眼朝秦征望去,果不其然见他正一脸惬意的打量着下首女眷,对自己这边却是半点没有顾及…… 唐青容心头一凉,慢慢低下了头,死死抿紧下唇,那黄婉毕竟有一个都统父亲支持着,比起自己的身家分毫不差…… 唐湄打量着唐青容的表情,淡淡扯了扯嘴角,移开目光,自己的耳根终于能获得片刻清净了…… “小姐。”身后传来了红菱的声音,唐湄闻声回头望去,只见红菱蹙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何事?”唐湄疑惑问道。 红菱看了看四周,附耳下去对唐湄道:“小姐,刚刚府中传来消息,说是宝儿不见了!” 唐湄闻言一惊:“你说什么?” …… 第八十九章陷阱 第八十九章 陷阱 红菱一脸为难,踌躇的扯着衣角,重复了刚刚的话语:“宝儿不见了。” “怎么会!”唐湄提高音量惊呼出声,忽的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正施施然看着自己的唐青容,连忙噤了声,紧锁眉头,转头重新看向红菱急急道:“怎么会,那宝儿是在我的院子里,若想跑出去不可能没人看见!再说……不是还有玉坠儿吗!玉坠儿不是在家吗,怎么会让她在眼皮底子下溜了!” 红菱咬着下唇,为难的看了一眼唐湄,轻声一叹,终于开口道:“小姐,奴婢说一句话您就权当一听吧……玉坠儿……奴婢瞧着她不对劲……” 唐湄抬眸,沉吟不决。 红菱继续道:“就说今日,玉坠儿平日里就贪嘴,也没见她有什么事,为何今日就吃坏了肚子留在府中,而又偏偏今日宝儿失踪了……” 唐湄敛下眉目,没有言语。 红菱眼看着唐湄的神色,顿了顿,而后焦急道:“当然,这一切都是奴婢的猜测,如今最最紧要的还是咱们尽快赶回府!说不定还有机会重新抓住宝儿,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 唐湄眸中一震,一颗心有些七上八下的,宝儿是如今自己手中最后的筹码,是最后自己可以孤注一掷的唯一凭证,如今徐州那边的事务恐怕已经被齐平川掩盖的滴水不漏,那么宝儿便是他唯一的把柄,若是自己连宝儿也丢了……那便当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任人宰割了。 思及此,唐湄心中一片慌乱,只是关系到自己生死存亡的大事,让自己如何能冷静,只是…… 唐湄将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虽然如今看着情况似是这么回事,可是……自己心中怎么总共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红菱眼看着唐湄脸上的纠结,焦急一叹:“小姐,可要快些决断,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一边说着一边焦急的伸手拉扯唐湄的衣角。 唐湄本就是犹豫不决,如今被红菱一拉扯,也就半推半就的起了身,二人相携着一起往院门外走去。 …… 唐湄被红菱拉着出了花园门,匆匆穿过一个抄手回廊又绕过一方假山,唐湄蹙眉,试探着挣扎了一下红菱紧紧拉着自己的右手,轻轻一挣,竟然没有挣脱开…… 唐湄打量着周遭景物,眉心蹙的越发紧了,自己一向没什么方向感,也不怎么认路,只是即便如此,自己也能依稀感觉到,这并非是进府的路。 这样想着,唐湄脚下使力,强迫红菱同自己一同立在原地,反手一甩衣袖,终于挣脱开了红菱紧握自己的双手。 红菱转过身,有些惊讶疑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小姐,你做什么?” 唐湄没有回答,匆匆扫了一眼周遭的景物,正是一个看似闲置许久的院墙外,周围半点人影都没有。 唐湄沉着眼眸,深深的打量着红菱,一言不发,红菱亦是疑惑的回看这唐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两相望,红菱眼中的疑惑慢慢退去,只见她轻轻挑眉,板起了脸面,眸中尽是冰冷…… 唐湄看着红菱嗤声一笑,声音轻飘飘,却又隐含坚定道:“原来……当真是你……” 红菱只是冷冷的看着唐湄,半晌,扯扯嘴角,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小姐终究是小姐,即便明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慌,奴婢佩服……”红菱扭头,玩味的打量着唐湄:“刚刚你便起了疑心吧,若非是我眼疾手快将你拉出来,是否今日我这计划便要泡汤了。” 唐湄道:“我从来就知道我房中有杨氏那边的眼线,海棠轩的所有人都有嫌疑,你伪装的不错,粗粗看起来竟是半点马脚都不露,只是玉坠儿那孩子实在是个实心眼儿的,依照她的表现不是当真纯良就是演技太好,前些日子听闻我要来这个小宴,早早的便说要跟着我寸步不离,虽说她是推说要长长见识,但是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怕我受了唐青容的委屈,这样一个人,今日忽然病了本就有些蹊跷,你又忽然说宝儿丢了,更是有意将此事推到玉坠儿的身上,你一向同玉坠关系不错,即便是心中有所怀疑,翻脸却实在有些太快了,单单这一点便已经很奇怪了,更何况海棠轩终归是我的地界,即便杨氏想要借着那眼线伸手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宝儿带走,这样太容易暴露,我现在已经自身难保,杨氏又何必多此一举……” 唐湄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一叹,原来这么久以来潜藏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竟然是红菱,作为自己的贴身丫鬟,唐湄对红菱与玉坠儿是同旁人不同的,可是眼见着红菱如今换了一个人一般冰冷的脸面,唐湄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背叛感,感慨之间便也将事情猜到了几分,想来红菱是受了杨氏那边,亦或者说是唐青容的指令,将自己诓骗离席来到此处,那玉坠儿今日之所以抱恙未来,恐怕当真是被红菱暗中下了些东西起不来床休息在家,为了就是她能够不受阻拦的将自己带离宴会…… 唐湄轻轻挑眉,只是此处乃是秦征的抚上,唐青容即便再有什么能耐又如何敢在此处造次?再说红菱将自己带到此处又是为了什么? 红菱冷漠的听着唐湄的话,半晌微微一笑:“二小姐果然聪明……只是那又如何……一切都已经晚了。” 红菱话音刚落,齐平川便从那院墙后方闪身出现,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意,愤愤的看着唐湄…… 唐湄心头一颤,直觉不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大概是唐湄这状似示弱的一步极大的激发起了齐平川的满足感,齐平川面上笑意更甚,朝唐湄的方向迈了一步,转头对着红菱笑笑:“红菱姑娘果然有办法,今日还真是多亏了你。” 红菱面色不变,打量了一眼唐湄,语气依旧淡淡的:“大小姐让我告诉你,虽不知你有什么打算,但是此处毕竟是五殿下府邸,让你凡事小心,一旦走漏了什么风声,可别怪大小姐翻脸不认人。” 齐平川闻言只是淡笑着,轻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一切在下都已经安排好了,这边便交给在下,红菱姑娘可以去同大小姐复命了。” 红菱转头犹疑的打量了一眼齐平川,心中十分疑惑,今日齐平川同唐青容的计划自己也是知晓几分的,不过就是趁着宝儿的事情没有闹大之前,制造机会让二人将生米煮成熟饭,女儿家一旦失了名节又有什么反悔的机会,届时这二人的婚事便再也没有了翻盘的余地…… 只是红菱不明白,虽然时间件紧迫,除了今日恐怕再无她二人单独相见的机会,只是齐平川又这么有胆子将这地点约在五殿下府邸内,诚然此处只是一个刚建了一半的院子,人迹罕至,只是万一有个纰漏…… 思及此,红菱不解的看了一眼齐平川,却见他笑的胸有成竹,想来是有了万全的打算,再一想,即便是她二人几日当真是让人撞见了,也不过是将此事公之于众,正合了齐平川等人的心思,坏的也不过是唐湄的名声罢了,豪门大家这样不清不楚的事情也是有的,即便被人撞见了恐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眼,最多是私下议论,只是唐湄这亲事结定了…… 这样想着,红菱便也不再多言,转身欲走,却忽的脚步一顿,转头打量了一眼立在原地的唐湄,眉宇间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同唐湄这段时日相处的种种一一闪过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她是同从前不一样了吧…… 意识到自己心绪的变化,红菱蹙眉,狠狠的一甩头,想要挥散脑中的纷乱的思绪,转身离开…… 第九十章危机 第九十章 危机 唐湄眼看着红菱转身离开,自己却依旧立在原地…… 事实上,唐湄是想走的,早在刚刚齐平川出现的时候自己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好,那个时候自己便已经想要抬腿离开,只是…… 唐湄眼见着不远处的红菱由一个变成了两个,再由两个变成三个……一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努力想要向后迈步却依旧无法动弹分毫,现如今唐湄的甚至还是清醒的,她能清楚地看到齐平川朝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来,也能清楚的看到齐平川面上不怀好意的笑容,可是无奈,那双腿就是无法动弹分毫,轻轻张口,果然,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唐湄无奈叹气,心头一凉,自己对红菱还当真是没什么防范,却没想到她翻脸竟然比翻书还快,看如今自己这症状,该是被下了什么麻药之类的,自己吃穿用度皆是她经手的,她若想动什么手脚,实在是有太多的机会了……如今意识虽然是清醒的,只是手脚动弹不得,也无法发出声音…… 齐平川好整以暇的立在唐湄身前,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上下打量了唐湄一眼,一声嗤笑:“刚刚那一首诗做的着实不错,将我贬损的半点不剩,那时你是否想过也有此情此景?” 唐湄沉重的呼气,张了张口,使尽力气却依旧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唐湄心下一沉,终极放弃了挣扎,焦急的思索着对策,再想抬眸看向齐平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眼睛上似有千斤重一般,头也越发的昏沉。 唐湄心中升起一阵绝望,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掐着自己的指尖,想要借着指尖的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结果却依旧是徒劳,指尖半点感觉都没有…… 唐湄颤抖着身子,神色越发迷离,眼看着齐平川慢慢靠近自己,终于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齐平川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唐湄那软绵绵的身子,往自己怀中揽了揽,嗅着鼻翼间唐湄若有似无的发香,一阵心神荡漾,情不自禁将手往唐湄的腰间伸去,轻轻揽了揽,却忽的动作一顿,想到了什么,低头打量了一眼唐湄人事不省的模样,纠结片刻,无奈一叹,似是有所惋惜一般,手臂使力,将唐湄拦腰抱起,绕过院墙进了内院…… 推开半掩着的院门,一个藕色的身影正背对着门负手而立,听到了门外的动静,那身影微动,慢慢转身,正是今日宴会的主人——秦征。 秦征冷着一张脸,淡淡的打量了门口的齐平川,目光落到他怀中唐湄时,眼神有一瞬间的柔软,随即恢复了冷淡的神色,对着内室扬了扬下巴,齐平川会意。对着秦征讨好一笑,抱着唐湄径直走进了内室,不过片刻便自己走了出来,瞥了一眼立在原地的秦征,思索片刻,小心翼翼的凑了上去,堆起笑意道:“五殿下,人我已经为您带来了……您看……” 秦征眉目一挑,唇边荡起一抹讥讽,淡淡的回看了齐平川一眼,见了他的嘴脸一时间只觉得恶心至极,当日豫园自己便同他提了此件事,虽然见了当日种种,自己心中有数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没想到,自己只是稍稍说了些给予他的好处他便忙不迭的点头称是……那副如同捡了天大便宜的讨好相。实在是让人瞧不起…… 秦征嘲讽一笑,慢慢点了点头:“放心,答应给你的好处,半点不会少了你,日后你留在京中任职,还要多多联络才是。” 得了秦征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齐平川比得了圣旨还高兴,立刻点头哈腰的谢恩,奉承之意尽显无余。 早前秦征婉转的将今日这事同齐平川提的时候,初初听闻,他是诧异万分的,没有想到秦征竟然会对唐湄……不过又一想便也释然了,唐湄那张脸面着实是出色的很,秦征又不想迎她进门,不过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齐平川并没有什么烦恼便将此事应了下来,他甚至还有些窃喜,原因很简单,如今唐湄在众人眼中便是失了名声,名节堪忧,自己迎她进门便是扣了一个绿帽子一般让人指指点点,当日豫园内,齐平川对唐湄的恶语相向,几乎都是发自本心,他认定了唐湄与盛邦有些不可告人之事,这一点齐平川是无法释怀的,而如今有如此机会能够借着唐湄的缘故为自己的高升铺路,再一想左右唐湄也已经如此,那么能借着她的身子为自己谋取些利益在齐平川看来是极好的。 本来齐平川还未如何将唐湄约出来烦心,即便约了唐湄出来又如何能让她放下警惕单独同自己一处,也亏得秦征这个小宴特特给唐湄同自己下了帖子,而莫素素那边也已经将红菱联络给了自己,莫素素的意思自己明白,他不过是想让唐湄与自己玉成好事,叫她没有反悔的余地,只是却正好给了自己将唐湄进献个秦征的一个机会…… 齐平川笑,女子一旦失了贞洁,还有什么可挑的,今日之事她又怎么有脸面声张,再说有秦征为自己撑腰,自己又有什么好怕的,太子太师家中的女儿固然贵重,但是五皇子也是他们不敢轻易开罪的,唐海混迹官场这么多年,孰轻孰重应该还是明白的。 如今唐湄对自己颇为不满,又有了宝儿的把柄在手,闹开了确实让自己难堪,只是过来今日呢?她便该庆幸自己还愿意娶她,否则……秦征不可能将这样一个人纳进府中,她又已经失身于人,自己是她唯一的选择……届时自己既讨好了秦征,又将同唐湄的婚事定了下来,简直是一箭双雕…… 齐平川愉快的思索着,向门外退了一步,又安安静静的将门合上。 秦征对着禁闭的大门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转过身径直走入内室…… 内室中 秦征提步进入内室,绕过屏风,入目的便是唐湄昏睡在床榻之上。 秦征见过许多唐湄的面目,或开怀的、或娇俏的、或任性的,如此安静的唐湄倒还第一次见到,直觉有些不适应,如同面对一个木偶一般…… 秦征皱眉,有些不满意唐湄如今的状态,他想要的是一个会说话会同自己交流的人,不过转念又一想,也就释然了,左右自己今日所为种种为的也不仅仅是唐湄,自己只是想要看看荣泽在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秦征唇边扯出一抹玩味的笑意,自己从未见过荣泽如此在乎一个人,若非唐湄不肯单独出席自己的宴请,自己也不必如此费周章的才将她引到此处,如此一想,该是荣泽同唐湄说了些什么才叫她如此防备,今日这小宴的帖子是宴请众人,唐湄没有理由不来,自己也终于有了此等机会……荣泽,眼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毁,他该是何等模样,自己倒是十分期待…… 第九十一章及时雨 第九十一章 及时雨 院中,曲水流觞的游戏还在继续,盛着酒杯的托盘停到户部尚书之女金华彩的面前,金华彩甚是欣喜,连忙伸手拿过酒杯,满脸欢快的饮下杯中酒,轻吟出心中早已准备好的念词,而后慢慢抬头,含情脉脉的朝上首秦征的位置望去,待看清上首情形后,唇边笑意忽的一卡,匆忙的眨眨眼睛,那上首的主位哪里还有秦征的半点影子? 金华彩一愣,四下搜寻一番,一脸茫然,却终究没有发现秦征的影子,一时间有些泄气,复又看向主位,心头又是一沉,别说秦征了,就连荣泽也不见了踪影,上首台面上就只剩盛邦一人心不在焉的饮着酒。 金华彩一时气恼,那刚刚自己这一番表现到底是让人看的!不过就是一转眼的功夫,这人都去哪儿了…… 昏暗的房中,唐湄依旧紧闭着双眼,对于自己的处境半点不知,秦征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唐湄的精致的容貌,唇角荡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荣泽难不成是被这幅容貌迷了眼才有如今种种反常的举动? 这样想着,再眼看着那和唐湄沉静的模样,秦征一时间也有些感觉有些燥热,伸出手轻抚着唐湄精致的面孔,而后将手慢慢下移到唐湄腰间,食指轻扣,唐湄的原本系的好好的腰带便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解开。 秦征一笑,慢慢俯下身,薄唇慢慢靠近唐湄的颈间,手上也没闲着,动作利落的将唐湄的外衫褪去,露出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秦征目光触及唐湄颈间光洁的皮肤,眸色一暗,呼吸渐渐加重,本就不大的屋内,一时间充满了情欲的气息…… 秦征只觉身上燥热,作势便要欺身而上,身后却传来了一个带着些许笑意的冰冷声音:“此处僻静,倒是个不错的场所。” 秦征动作一顿,眸中的欲火渐渐消散,沉默片刻,嘲讽一笑:“你果然是找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倚在屏风旁一脸冰冷的荣泽:“如今,你还要找借口说对她不上心吗?” 荣泽并未看向秦征,一双眼睛只是定定的落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唐湄身上,眼看她衣衫凌乱的模样,眸中寒意更甚:“你如此对她,不过就是为了看看我如何反应?秦征,几年不见,你当真越发的幼稚了。” 秦征撇撇嘴:“本是想着就让齐平川同她一处得了这个便宜也好,左右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如何反应,只是如此容貌,倒是暴殄天物了……只是没想到你赶来的这样快,荣泽,这实在不是你的个性,众目睽睽之下无端离席,还是在盛邦的面前,你就不怕暴露了?你那苦心营造的不学无术,浪荡不羁的形象,就不怕因为此事被人戳穿了?” 荣泽对于秦征话仿若未闻,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床上的唐湄,沉默片刻,讥讽道:“如今你也到了需要用一个女人来试探我的田地了?你也越发出息了……” 秦征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膀:“那又如何,我关心的不过是接过,过程有什么重要的。” 一边说着秦征一边转头看了看唐湄,再次伸手抚上了唐湄的脸面,感受着指尖滑腻如同白玉的触感,再次勾唇轻笑出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荣泽,你也不外如是……从前道是没发现你有这情种的特质,只是和眼光也是在有些意思,盛邦不要的,你却当个宝,我也当真不明白你是如何想的……你说若是盛邦知道了此事,他该如何做想……只是如今我也眼看着盛邦好似也对她有了两分上心,说来也有趣,若是盛邦当真同唐湄两厢情愿,届时你又是个什么身份?别忘了,唐湄原本倾心的便是盛邦,你……”秦征状似有些怜悯的打量了一眼荣泽:“你如今小心护着的人,心中并无半点你的位置……” 荣泽轻轻挑眉,冷冷的看着秦征,嘲弄道:“看你如此关心我的状况我是否该感动一番才不枉费刚刚你的一番话。”沉默片刻重新看向秦征,严肃道:“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秦征收敛了笑意,眸色一暗。 “你明知今日我在场,也明知我会来阻止,费了这许多的力气不过就是想要同我谈条件罢了,我并没有心思同你兜圈子,也不愿同你打哑谜,你究竟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了。”荣泽道。 “这样干脆利落。”眼见着荣泽识破了自己的计划,秦征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这样干脆的束手就擒?这么容易便让你点头,着实出乎我的预料。” 荣泽看了看床上的唐湄,嗤笑一声:“出乎意料吗?怎么会?七日散的毒用药不同,解法也不同,自然该朝你要解药才是。” 秦征笑容一卡,无奈摇头:“眼力还是那般好,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七日散。” “中了七日散的人对身体大事无甚伤害,这是七日内会一直昏睡不醒,七日散来自江湖,齐平川不可能有本事拿到,那自然是你给他的。”荣泽说着,也将秦征的计划猜到了七七八八,秦征借着齐平川的手对唐湄下了药欲行不轨,若是今日得了手,那便为唐湄解毒便可,他为的不过就是看看自己得知唐湄遭遇不测后的反应罢了,而如今自己出现阻止了他的情形也在他的预料之内,那么他便可以借此机会要挟自己,七日散虽然不致命,但是唐湄参加宴会后却一直昏睡不醒又该如何解释,此处是秦征的府邸,自己纵然有什么法子也没法带一个昏迷之人离开,而自己也完全有理由相信秦征早就想好了后招,将一切安排妥当,自己没有完全的把握能护着唐湄毫发无伤,况且唐湄如今的情况不能声张,若是让旁人得知了唐湄衣衫不整的昏睡在秦征府上这闲置的院子中,事情又该传到何种程度?不论事情如何发展,都会再给唐湄这风雨飘摇的名声在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如今这情况,唐湄是万万禁不起什么折腾了,所以这件事,越低调的解决越好…… 第九十二章条件 第九十二章 条件 “你想要的是什么,说吧。”荣泽淡淡道。 秦征面上半点笑意也无,上下打量着荣泽,正色道:“京城西禁军的调配权。” 荣泽双眸微眯:“如此?” 秦征郑重点头。 京城禁军分为东西两军,各掌半部兵符,是京中军队的主力师,更是重中之重,秦征如此要求,可以说是口味不小。 荣泽皮笑肉不笑道:“西禁军的调配权是在皇上手中,你同我说有什么用,你该去找你的父皇讨要。” 秦征凤眸微眯,身子向后倚了倚,一脸空洞:“既然是谈条件,你又何必遮遮掩掩,你我心中都清楚,你开口,比我有用的多……”话到最后,秦征眼中升起一丝怨毒。 荣泽神色微变,只是淡淡的看着秦征,思索片刻道:“即是如此,我答应你,那便该是等价交换了,我的条件你也该答应。” 秦征挑眉冲着床上的唐湄努努嘴:“关于她的?” 荣泽正色道:“今日之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后你也不必再做些无谓的试探,唐湄确实是我要护的人,你若当真想同我撕破脸,尽可以不顾及我今日的言语,决意硬碰,但是那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秦征脸上笑意微收,听着荣泽挑衅甚至是有些狂傲的言语面上透出一丝不悦。 荣泽对秦征的模样恍若未见,轻轻抬头,俯视这坐在床边的秦征,冷声道:“你该知道,西禁军的调配权我有能力给你,也有能力收回来,你若不信,尽可以一试,我今日之所以不想同你追究不过是不愿将此事闹大罢了。” 秦征面色一白,张了张口想要辩驳,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脸色愈发难看…… 荣泽这样说着,淡淡的移开目光,径自走向床上的唐湄,目光停留在她衣领敞开的部位片刻,眸中升起一丝恼怒,伸手将她的衣领紧了紧,重新为其整好装扮,将其拦腰抱起,转身定定的看着秦征。 秦征默然阴沉着脸色,伸手在怀中掏出了一枚蜡丸,递到荣泽面前,荣泽抽出手来接过蜡丸,一言未发,缓缓转身往门口走去。 “我万般看重的东西,在你面前就那样的可笑,是吗……”秦征捏紧拳头站起身来对着荣泽的背影朗声道。 荣泽离开的身影一顿。 “我如何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你一句话便可……禁卫军的调配权……终究什么才能入得了你的眼……”秦征自嘲一笑,自己身为皇子,享尽了万人爱戴,只是在荣泽面前,却终究什么也不是。 “你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影响我……”荣泽淡淡开口道:“秦征,这究竟是你的人生还是我的?并非我看你可笑,而是你自己都没有看重你自己……今日之事,我不愿再看到第二次……你好自为之……” 说完,荣泽不再做停留,紧了紧怀中昏睡的唐湄,推门而出。 秦征眼见着荣泽离开,双眸渐渐变的猩红,状似疯癫的一笑,从何时起,那个自幼长大的玩伴成了自己不断追逐努力的敌人…… 秦征咬牙:荣泽,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失去所有,让你跪地求饶! 唐湄只觉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一切都是昏昏沉沉的看不真切,自己清清楚楚的明白这是一个梦,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是徒劳,仿佛被禁闭在了一个黑暗的盒子中,四处都没有出口,这样的感觉让唐湄只觉得阴沉的窒息,眼前依稀是自己昏倒前的场景,齐平川那阴测测的笑意只让人汗毛倒竖,唐湄心中焦急,齐平川那样的人,将自己诓骗到那院中为的是什么,原因不言而喻…… 唐湄焦急的想要醒转过来,四周却是无边的黑暗,任凭自己如何努力都找不到一丝光明,身上半点力气也没有,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湄忽的感觉到身上有了一丝力气,连忙打起精神,拼命的叫自己快清醒,猛然一个用力,肩膀一耸,恍惚间觉得眼前一片刺眼的光明,眼前渐渐有了焦距…… 周身的麻木渐渐散去,唐湄挣扎着起身,来不及看自己身处何地,第一件事情便是检查自己的衣裳,眼看早晨那身衣裳还完好无损的穿在自己身上,也并未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唐湄舒了一口气,僵硬的背脊得到舒展,倚在了后面的靠背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身处的是一辆马车当中。 这样想着,唐湄便偏转过头,正看到一个墨绿色的,斜倚在车中,手中捧着一本书…… “你!”唐湄一惊,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桃花眼轻眯着打量眼前人,这才发现,那人正是荣泽…… 见了荣泽,唐湄暗自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复刚刚的惊慌,下意识反而有些安心,开口道:“你怎么在这儿?”环顾了一下马车,并非是自己来时乘坐的那一辆,又补充道:“这是哪里。” 荣泽并未看唐湄,一手捧着茶盏抿了一口茶,而后慢慢将手中的书卷翻了一页,懒洋洋道:“醒了……” 唐湄瘪瘪嘴,支起了身子,恢复了精神朝着荣泽的方向挪了挪:“是你……带我出来的?” 荣泽:“……” 唐湄见状,沉默片刻再接再厉道:“那……你是在何处带我出来的……” 荣泽:“……” 唐湄暗自咬牙:“你带我出来时我是个什么状况……” 荣泽:“……” 唐湄:“齐平川你可见到了?” 荣泽:“……” 唐湄:“……” 于是乎,一个看书品茶,一个瞪着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眼前人看书,马车内一时间安静的很……半晌,荣泽终于将目光从书本移到了唐湄的脸上,轻挑剑眉:“怎么不说话了。” 唐湄扁着嘴巴一瞬不瞬的看着荣泽,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我……以为你聋了……” 荣泽嘴角抽了抽,额头上隐隐可见三条黑线…… 第九十三章求助 第九十三章 求助 “看你牙尖嘴利半点不吃亏,想来是没什么大碍了。”荣泽合上了手中的书卷,终于摆出了一副乐意交谈的模样来。 唐湄眨眨眼睛;“那……看样你,你赶到的很及时……吧……” 荣泽冷冷的打量着唐湄,在荣泽如此淡漠的注视下,唐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想到刚刚在自己昏倒前齐平川的表情,唐湄就毛骨悚然,寒毛直竖…… 荣泽满意的看着唐湄面上的慌乱,微微一笑道:“怎么?现在倒是开始后怕了?当初被人拉出花园的时候怎的没有多留一份心。” 唐湄扁扁嘴,对于荣泽的话颇为不赞同,要知道自己也是觉察出不对劲的,只不过是一个犹豫错过了最佳时机,在自己完全确信的时候便已经被带到了齐平川面前……唐湄一叹,罢了,这些都是借口,说实话,今日的出尽着实是危机的很,在晕倒之前自己心中的绝望,事到如今还依稀能感受到……今日若非荣泽恐怕自己当真中了招,那么结局便无可挽回了…… “原来你是眼看着我被拉走的……”唐湄轻声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还要谢谢你……若非你……” 荣泽一摆手,是以唐湄不必再说:“京中这些人圈圈绕绕有多少的利益勾结哪能是你一个小女子明白的,凭你一人便想扭转乾坤,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如今倒是知道害怕了,你可知今日我是去的晚了些……”荣泽话到此处便有些说不下去了,无论今日事秦征,还是齐平川,一想到唐湄可能发生的事情,她打从心底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我知道……”唐湄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怯懦道:“京中的水有多深并不是我可以一试深浅的,只是若非被逼无奈我又何苦涉险……今日齐平川……此事是多亏了你……我自然谢你,日后……” “日后……”荣泽眉心一皱:“还有什么日后,今日给你设这一局的不单单是齐平川,更有秦征的指示。” “秦征?”唐湄一愣,有些讶异的抬头看向荣泽,不明白这件事情怎么会牵扯进秦征来……这……不过细想想却是奇怪,齐平川即便是对自己欲行不轨,又为何会安排在秦征的府上,自己当初跟着红菱出了花园,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是料定那府邸是秦征的地界,齐平川不敢乱来,这才跟了出去,如今看来……怪不得…… “竟然是他?他为何?”唐湄惊讶道。 荣泽阴沉着面色,沉默片刻,冷冷开口道:“我说了,京中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不是你能明白的……” 唐湄疑惑的打量着荣泽,忽的想到了前些时候自己假借养病在京郊修养,荣泽偷偷上门探访的事情,那个时候荣泽便叫自己小心秦征,还说这事是引他而起……难不成,这次也是…… 思及此,唐湄打量着荣泽目光又深了几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秦征心中与荣泽有这么深的联系,怪不得秦征今日特地帖子请了自己,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设计好的。 思及此,唐湄又一觉头疼,二觉委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齐平川就够自己头疼的了,如今秦征也来凑热闹……不过…… 唐湄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荣泽:“你是说今日是秦征设的局,那么也是他……你是如何从他手中将我带出来的……” 唐湄一时困惑,在自己的心中秦征是皇子,怎么说也不是荣泽能够惹得起的人,秦征若是执意……荣泽又是如何…… 这样子想着,唐湄看向荣泽的目光又深了两分,眼前之人的身上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谜团,越靠近他,越接触他便觉得眼前是一片迷雾,唐湄只觉得从前道听途说对于荣泽的印象简直就没有一个是正确的,丞相之子,亦或是顽固少爷,都不是他的真身,他身上到底隐藏这什么秘密。 唐湄这边思绪翻涌,荣泽的面上却依旧淡淡的,也并不回答唐湄的问话,只是道:“你终究还要吃几次亏才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唐湄一时无语,默了片刻道:“你如今也知道我的处境,若为外界步步紧逼……” “所以你就决定硬碰硬?”荣泽嘲讽一笑:“实在蠢的很……” “除此之外我还能如何?唐家亦或是旁人,能站在我这里的有几人,我若不自寻生路……” 荣泽闻言,幽幽一叹:“说你蠢还当真是半点不错……既然撑不下去了,你又为何不向他人求助……” “帮我?如今又有何人能帮我?唐家是母亲有心无力,老夫人恨不得我早早离了京城,再说……”说道此处,唐湄一顿,忽的将目光落到了荣泽身上,却见他也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己,唐湄讶然,他……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自己……他愿意帮忙吗…… 意识到这一点,唐湄一怔,没了言语,抬头定定的看向荣泽,品读着他的话心跳空了一拍:“你……” “我做了这许多事情,你当真以为只是因为我同秦征之间的事情牵扯了你,我感觉内疚?我只是那样一说你便当真信了……唐湄……你这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若非诚心帮你,我今日便不会出面了……”荣泽淡淡的说着,面色无波,耳中一番言语,听到唐湄耳中却是无比的不是滋味…… 一时间,一向能说会道的唐湄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脑筋转转有些怔楞……荣泽的意思是他是诚心帮助自己的?为什么……明明他对自己一向喜怒无常的…… 荣泽看着唐湄怔忪的模样,本是懊恼唐湄太过要强凡事都自己扛着以至于如今遍体鳞伤,自己等的也不过是她开口请求自己帮忙罢了,却没想到这傻丫头竟然倔强至此,半点不肯求助旁人…… 这样想着,又将目光落到了她失了血色的嘴唇上,明白这是七日散的后症没有散去,心头又浮现一丝不忍,幽幽一叹,开口道:“今日我到的及时……你并无大碍,这事虽然暂时告了一段落,但你日后需得小心些,切记不要轻信他人,我救的了你一次,却不能保证次次如此……” 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唐湄眼看着荣泽,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今日荣泽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自己单单一个“谢”字能表达完的,而唐湄更清楚,荣泽如此,并非是为了自己那一个谢字…… 唐湄暗自纠结着,荣泽却是讲究点到即止,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荣泽慢慢坐直身子:“你那丫鬟我已经带来了,想着你应该同她有话说吧。” 唐湄一怔,这才忽然想到今日间接的帮凶红菱,却没想到荣泽竟然将她也控制住了,惊讶间不由也暗叹荣泽的细心。 “她在何处。”唐湄沉着脸色冷静的问。 荣泽也不做声,自顾自的起身,掀起车帘去往外面,唐湄见状也连忙跟上。 从有些昏暗的马车内忽然转移到外间,刺目的阳光让唐湄一阵眯眼,半晌才重新恢复了视野,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看清了周围的情景。 眼前是一片树林,周围寂寥无人,该是个隐蔽至极的场所,此刻红菱正被绑在面前的一棵树干上,面色苍白,见了唐湄从马车内出现,红菱原本难看的脸色越发白了两分,紧咬着下唇渗出些许血印,面上带着一丝决绝,形状可怖的很。 唐湄见了红菱这副模样,又思及刚刚在齐平川面前,红菱对自己的一番作为与态度,心头升起一丝冰冷,低头思索一番。 自己作为莫素素的时候,自从记事开始,好像就见着红菱是唐湄的贴身丫鬟,如今看来也已经十年之久,难不成红菱是杨氏在那时便埋下的眼线?…… 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十年前唐湄才多小,杨氏在唐家也没有今日的地位与权力,想要滴水不漏的将红菱安插在海棠轩是何其的不易,况且即便是为了监视作用也未雨绸缪的有些太早了,这实在不符合杨氏的性格…… 那么既然并非如此,那便是杨氏后收买的红菱?可是为何主仆情分并非一日建成,唐湄与红菱也相处了这样久,怎的会……再说今日看红菱对待自己的态度,若是无甚仇怨只为金钱恐怕不至于如此决绝,而在转身的那一刹,自己也隐隐约约看到了红菱眼中的挣扎。 唐湄轻轻眯眼,自己并不是瞎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自己也明白红菱是个稳妥良善之人,若是装的,绝对不会如此不漏痕迹…… 唐湄这样想着,瞥了一眼一旁立着的荣泽,眼见荣泽抱着肩膀并没有离开的打算,默然片刻,便转向红菱询问道。 “红菱……你……” 话刚说到此处,却没想到红菱竟然比唐湄更加的不耐烦,更加的激动:“今日之事我没什么解释的,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一边说着一边将脸狠狠的别到一边,模样甚是决绝。 唐湄一怔,敛了眉目:“你我无论如何也是主仆一场,今日情景实在是我的意料之外,我倒不知道你为何要帮着杨氏害我。” 红菱依旧咬着下唇不再出声。 唐湄沉默片刻继续道:“我知晓你的脾气,你既然敢做,又为何不敢承认呢。” 红菱闻言,终于掉转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看着唐湄,斜觑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荣泽,嘲讽一笑:“小姐终究是小姐,未料到,小姐到了如今这幅田地依旧有人愿意出手相帮,小姐是个有福气的,总能化险为夷……”话是这样说着,可是红菱面上以及语气中的调侃之意进显无余。 唐湄看了看一旁的荣泽,面色有些难看,反倒是荣泽一脸坦然,像是刚刚红菱所说的根本不是他一般…… “小姐当真想知道为何?”红菱扬眉笑道。 唐湄沉静的看着红菱,算是默认了,上下打量着红菱,心中也颇为诧异,看如今这架势,红菱该是对自己有恨意的。 红菱见状,又斜觑了一眼荣泽,而后一声嗤笑:“小姐当真让奴婢说?又当真不后悔?也不怕奴婢戳穿了你这金玉皮囊底下的不堪给人看,恐怕到时候伤的还是小姐你的名声吧……” 唐湄闻言,疑惑挑眉,看了看荣泽,再看红菱的一脸坦然与胸有成竹,一时间心中有些打鼓了,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唐湄到底为何同红菱结下了如此仇怨自己如何知晓……若是今日红菱当真说出了些什么事给荣泽听,那…… 这样想着,唐湄便有些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荣泽一眼,自己直觉是不愿荣泽听到这些事情的。 却见后者依旧好整以暇的立在原地,甚至抱着肩膀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唐湄见状,嘴角一抽,踌躇片刻,终于有些尴尬道:“要不然……你先回避一下……” 荣泽闻言,淡淡转头,看了一眼唐湄,似是强忍着笑意一般:“人是我带来的,为何要我避,难不成唐二小姐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唐湄尴尬一笑,底气不足的挺了挺腰板:“我怕什么!” 荣泽幽幽一笑,并未搭话,偏转过头,独留唐湄有些底气不足的看向红菱,尴尬的挺了挺胸膛。 红菱嘲讽一笑,淡淡开了口:“小姐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小姐可记得五年前的雪夜,奴婢求到你跟前的情景。” 唐湄一愣:“这……”一边说着,唐湄一边无措的搔搔头,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五年前的事……自己上哪里知晓!也不知从前的唐湄做了些什么事情,能将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的得罪这种程度…… 红菱眼见着唐湄眼中的迷茫,心中的怒火越发的压抑不住,恨声一笑:“唐二小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奴婢痛彻心扉之事,小姐诶竟然半点不记得了?好,那奴婢就提醒你一下,五年前,隆冬大雪,冰冻三尺,奴婢母亲拖着病重的身子带着高烧昏迷的幼弟来到府上投奔奴婢,奴婢跪在你面前求你留她二人在府上暂住一晚,请个大夫照看一下,小姐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我?”唐湄迷茫的指了指自己,不再作声。 红菱学着唐湄的语气,继续愤愤道:“你说,奴婢既然已经被卖进唐家,那便生死都是唐家的,不过是你海棠轩摆着的一个物件罢了,哪有物件带着自己从前的穷亲戚来投奔的,奴婢只是海棠轩的奴婢,不应该有父有母有兄有妹,奴婢终究是奴婢!这些糟污事别再说与你听,那说奴婢的母亲与弟弟又是何人,呢有资格踏进唐家大门半步,也不怕污了唐家的门楣……” 唐湄一噎,这……这话……虽然明知这话并非出自自己之口,但是唐湄终究是面上一红…… 第九十五章旧仇 第九十五章 旧仇 唐湄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荣泽,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唐湄当真说过这样的话?……细想一下她从前清清冷冷的模样,这样的话也确实有可能出自她口…… 唐湄默然,红菱到底是伺候在唐湄身边多年的贴身女眷,唐湄如此态度,确实有些让人心寒…… 红菱一眨不眨的等着唐湄,眼见唐湄眸中的讪色,扯扯嘴角,悲凉一笑:“奴婢本想着你能看在奴婢伺候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发发慈悲,当日大雪隆冬,奴婢跪在海棠轩的院子整整两个时辰求你给奴婢家人一瓦遮顶,可你却又是怎么做的?你可有给奴婢哪怕一个眼角?整整两个时辰,我跪在海棠轩院子中,我家人便在唐府门口战战兢兢的守了两个时辰,我能挨得住,可我家人那病弱的身子如何挨得住,我未等到你的许可,等到的却是我母亲弟弟的尸体,若非你见死不救,若非你见死不救……” 红菱这样说着,终于红了眼眶,哽咽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唐湄见状,心中亦是有些感慨,眼见着自己的亲人离世,却半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何等的无奈与悲凉,当时跪在雪地中的红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自己无从得知,只是……唐湄……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任谁听都是有些冷血无情,也难怪红菱提及此事对她有这样大的仇恨。 红菱继续惨然一笑:“小姐贵人多忘事,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不过如同蝼蚁一般,小姐早就忘了也是自然的,奴婢这等人不配……今日的事情我做便做了,没有半分后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唐湄默然,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扭头看向荣泽,正见他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仿佛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唐湄沉默片刻,想辩解却无从说起,只得任命的背下黑锅,继续道:“所以,你便是因此记恨我的。” 红菱满面肃然,点头道:“否则你认为奴婢该如何对你,面对母亲与弟弟的尸体,还是大夫人发了善心出手相助,给了我些银钱安葬亲人,否则,以我那微薄的月钱,即便是想要给他们定两副棺材也是不能的,如此……你认为我该如何……” 唐湄默然,怪不得,怪不得红菱会一心帮杨氏做事,若是当真仅仅为了金银这些好处又哪能换得红菱如此真心相帮,自己不知当初的情景是什么样的,也许原本的唐湄当真做出了这绝情的事情,但是依照自己对杨氏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如此诚心的帮助红菱。 “当年的事情……”唐湄顿了顿,直觉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荣泽,无奈合眸,有些难堪道:“诚然,当年之事却是……我的不是,虽然晚了些,但我是当真觉得抱歉,只是我也想说,在府中这些年,你对杨氏的为人也该有些了解,她当真会对一个别院的丫鬟如此上心吗?若是她当真这样乐善好施,那咱京中有名的寺庙中也该有人为她供长生牌位才是,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她当真出自真心想要帮你,那又为什么不在你母亲弟弟还活着的时候为他们寻一个避难之所,却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诚然,当初我的做法可能绝情了些,但是杨氏不也是冷眼旁观着一切吗,你母亲同弟弟在大门口等着这样明摆着的事情难道她能不知?那时不帮,偏等着人过世了才来装大度,我是没什么资格同你说这些,但是杨氏同样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过是看着这件事情有利可图,能够拉拢你作为棋子才如此做的,你恨我,想要报复我,是我自作自受,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杨氏,也实在算不得你的恩人。” “我……”红菱闻言一怔,眼神晃动,满眼的不确定。 唐湄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你心中也是清楚的吧……”后面的话唐湄没有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红菱清楚杨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没有办法宣泄,便只能如此纠结痛苦的选择与杨氏合谋,作为杨氏安插在红菱身边的眼线,说白了,红岭只是觉得对不住亲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心中好过罢了…… 唐湄此话一出口,场上一时静默,谁也没有说什么,荣泽眼看着唐湄挺直身板立在原地坦坦荡荡的对着红菱的模样,一时间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滋味,唐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听红菱的言语,唐湄该是个目中无人毫无慈悯之人,自己对于这样的人也是极为厌恶的,只是……荣泽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唐湄,目光深深,自己所了解的唐湄的过去都是从旁人口中,无论是哪一面都与自己眼中的她不是同一人…… 听了今日她对红菱的所作所为,自己该是讨厌她的,这样一个冷血无情之人,这样一个视人命如草芥之人,自己该是厌恶她的的吧…… 虽然自己本意呆在这里只是带着半分好奇,更多的是向逗逗唐湄看看她如何反应,却没想到意外的听到了此等旧事,如今该听的不该听的,自己也已经听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荣泽一甩衣袖,慢慢转身离开…… 荣泽淡淡离开的背影引得唐湄眼中一阵刺痛,面上一红,有些委屈的抿住嘴唇,这事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依旧要自己背黑锅……荣泽,该是对自己失望极了吧,自己在他面前一向只是名声不好,如今也落得蛇蝎心肠的地步了,从今以后他怕是再也不会同自己有所牵连了,自己这样的人,合该是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 荣泽已经离开,唐湄心情也甚是低落,只是抬头眼见着红菱红着眼眶不愿言语的模样,唐湄一时间也是眉目一软,红菱又何其无辜,自己如今占着唐湄的身子便该把她留下的这些孽债都清理干净才是…… 于是,思索片刻,唐湄来到了红菱身边,伸手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抬眼看到红菱震惊的模样,慢慢道:“事已至此,我也觉得无颜见你,罢了,这件事情算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怪任何人,若你当真还是意难平,今日索性也就罢想说的想做的都说了做了,即便你现在要我偿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红菱怔楞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绳子落地,沉默片刻又震惊的打量了一眼唐湄,半晌,嘲讽一笑道:“怎么?你这幅模样是做给谁看的?荣泽?他已经走了,你没瞧见?” 唐湄一叹:“你觉得我是装的也罢,唬你的也好,总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第九十六章无颜相见 第九十六章 无颜相见 凉风阵阵,席卷草地传来阵阵草香,林间偶有一两片树叶随风落下,唐湄一身鹅黄衣裳踉踉跄跄的独自走在林间,远远望去,那本该灵动青嫩的鹅黄色竟然透着些许阴郁之感,倒是同这夕阳西下的景色有几分相搭…… 也不知走了多久,唐湄停下脚步,远望一下不远处,眼睛被天边林间那橙黄的夕阳晃得轻轻眯了眯,轻声一叹,也不知多久才能出了这林子,自己一向不识路,若不尽早,恐怕今夜就要宿在这林间了…… 又是一阵晚风拂过,凉气渗透唐湄四肢,唐湄缩缩脖子,抱紧肩膀打了一个寒颤,不知不觉,原来盛夏也已经过去,该入秋了吧,仔细一算,自己占着唐湄这副身子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不过这区区几月,自己倒是觉得日子从未有过的难过呢…… 林间透着的夕阳逐渐变得橙黄,唐湄眯着眼睛打量着,仔细辨别着方向,面上一派镇定,可是眼圈却是有些红了,吸吸鼻子,努力不让眼中蓄满泪水,唐湄眨眨眼睛,低下头继续自顾自往前走去,若是再不快些,今日就真要在这儿过夜了,也不知这林间有没有豺狼一类的…… “哒哒,哒哒……”马蹄声急促响起,唐湄萎靡的身子猛地一怔,这便回眸循声望去,迎着夕阳,荣泽风中翻飞的衣角仿佛天边流云一般顺畅,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自由的弧线,更如同那谪仙分云破雾而来一般…… 唐湄见状一怔,眼看着荣泽逐渐靠近,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是收势不住,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伤心…… 白马急速来到唐湄身前,而后定定的停下,荣泽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唐湄,正见她死死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模样,上下打量一圈唐湄,与眼见着唐湄衣裙下头露出的鞋尖上的点点泥泞,荣泽挑眉,面上露出一丝懊恼,一甩衣摆,翻身下马,来到了唐湄面前。 “抬头。”荣泽的声音中带着不容辩驳的冰冷。 唐湄没有言语,却也并没有动作。 荣泽面色冷峻,再次重复道:“抬头。” 唐湄依旧死死低着头没有动作。 荣泽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无奈一叹,伸手抬起唐湄的下巴,逼迫她抬头与自己平视,唐湄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被荣泽抬起了脸面。 …… 荣泽本是满心的不耐烦,但是在目光触及到唐湄那满是泪水的双眼时,有一瞬间的怔愣,心中漫起无边的不忍与心疼,这便强自别开脸,看向别处,冷声道:“你倒是出息了,不告而别,闹哪门子失踪?这林子这么大,你当真觉得自己能走出去?就不怕困在这里喂了狼……” “我……”唐湄张了张嘴,怯懦了一阵,看了看面色冷峻的荣泽,用力眨了眨眼睛,逼退眼眶的泪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道:“我不过是迷路罢了……” “迷路?”荣泽并没打算顺着唐湄的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声一笑嘲讽道:“刚刚你那处同我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你眼看着我离开,不过片刻便辨别不出我离开的方向了?即便是找借口要有诚意一些,说这话糊弄谁呢?” 唐湄瘪瘪嘴没有出声,没错,自己是故意不告而别的,只因自己实在不知该怎样面对荣泽,在红菱的口中自己是那样的不堪,那样的绝情……虽然自己明白红菱口中之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从前的唐湄,可是如今自己又要如何解释这一切呢?自己怕了,有生以来自己第一次感觉到无助与怯懦,自己怕走出林子,见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场所,那就代表着荣泽对自己已经失望透顶,自己却也更怕走出林之后面对荣泽,刚刚那段“不堪的过往”自己又该如何说?如何解释?无论怎么想都难办…… “怎么如今被人揭穿了?倒是觉得没脸见人了?”荣泽为人偏就有那种哪儿疼戳哪儿的特质,即便如今满心的纠结想要安慰唐湄,可是话一出口,却就变了味道…… 唐湄有些无颜的偏转过头,不去看荣泽。 荣泽深深地看着唐湄,目光触及到她有些红肿的脸颊后,眉头不由得一皱,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冷声道:“这是……” 想来是碰的疼了些,唐湄倒吸了一口凉气往后躲了一下。 这一系列举动引得荣泽目光更冷了两分,全部片刻,有些明白了前因后果:“这是红菱……” “那丫头是个心善的,终究下不了狠手,是红肿了些,没事的。”唐湄低声道。 刚刚自己给了红菱报仇的机会,红菱也只是红着眼眶瞪了自己半晌,高高扬起右手来,停顿片刻,终于下了一巴掌…… 唐湄惨淡一笑,这一巴掌后二人恐怕再无交集了,只是自己作为唐湄欠红菱的,却远远不止这一巴掌,自己没有看错人,那丫头终究还是心善的,只盼着,从今以后她能谋个好去处。 “只是一巴掌而已,你和他的债便两清了?”荣泽淡淡的说着,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唐湄脸上的红肿,眸色深深。 唐湄悠悠一叹,依照自己的本心,欠红菱的又何止这些,只是自己如今能还上的恐怕寥寥无几了。 “她人呢?”荣泽冷声问着。 唐湄:“……” 荣泽蹙眉:“受了人家一巴掌,你便这样放他走了?她今日可是要联合齐平川害了你,你一点都不记恨?” 唐湄艰难的扯出一丝笑意:“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恐怕是我对他不住……若说嫉恨也轮不到我。” 荣泽道:“那你也万不能这样轻易的放她走,你应该知晓,若是有了红菱的证词,便能为你在唐家多一份保障,杨氏如此害你,你还将红菱这到手的证人放了?真不知你如何想的。” 唐湄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暗自一叹,自己何尝不知红菱如今对于自己的意义,可是即便说服了红菱,又或者说是屈打成招也罢,让红菱做证指认杨氏,杨氏会认吗?即便拿出证据,唐老夫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吗?只会讲事情闹得更大……更何况……唐湄幽幽一叹,自己也就罢了,红菱不过是一届婢女,无论事情的结果如何,对她都无异于判了死刑,逼得杨氏认罪,那么红菱便是背主弃义之人,这样的奴婢,唐家能容得了?红菱的卖身契可还在唐家,到时候,打一顿重新发买都是好的,若是上头动了怒,将她送到那花街柳巷,那红菱这一生也就算完了……若说自己没有成功揪出杨氏呢?那么红菱依旧会被判一个教唆主子,信口雌黄的罪名,结局也是一样的…… 唐湄苦笑,如今这样的世道,最不值钱的就是下人的命,还不若就这样将红菱放走,任她跑了自谋生路,自己还能帮着遮掩一阵,也算是自己替原本的唐湄还了她欠下红菱债了,这也恐怕是自己唯一能为红菱做的了,也算是全了她照顾自己这些时日的主仆情分…… 第九十七章信任与毒 第九十七章 信任与毒 荣泽沉默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唐湄,似是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好看的剑眉竟成一个疙瘩,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化为一声叹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这丫头,看着和顺,性子却是极其倔强的,她做了决定的事情,谁能改变的了……只是荣泽又有些疑惑,听红菱的讲述唐湄从前那般对她,惹的人家下了杀手,如今呢?后悔了? 只是眼看着唐湄如此失意的模样,荣泽即便想要说些什么也尽数吞回了肚子中,目光又落到唐湄有些单薄的外衣上,轻轻摇了摇头,翻身上马对着依旧立在原地的唐湄伸出了手,冷声道:“上马。” 唐湄正低头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脚尖,懊恼间,闯入自己视线的便是荣泽那双骨节分明又带有些许薄茧的双手,唐湄起先一怔,而后,心中那纷乱杂绪竟然奇迹般的被抚平了,今日在秦征府上发生的种种,以及红菱背叛自己的事情都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了。 唐湄抿紧下唇,似是被蛊惑一般,轻轻伸手,搭在了荣泽的掌心。 印象中荣泽一向都是清清冷冷的,却没想到这双手却是如此的温暖,唐湄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起先轻颤了一下,而后便升起无边的安心来…… 荣泽轻轻回握着唐湄的手,感受到掌心的冰凉后,情不自禁的沉下了脸面,这丫头跑的静悄悄的,还不识得路,自己在这林中穿梭找她便已经花了整整一个时辰,自己会武,又有内力傍身自然还好,倒是这丫头,如今已经被冻得手脚冰凉了,还在这里逞什么强,若是自己没有找来,她当真就准备这样走出这片林子?!平日里还有些小聪明的脑袋如今怎么不灵光了? 思及此,荣泽不由得一阵恼怒:身为女子,还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的身子了…… 唐湄不知晓荣泽此刻的想法,只觉得拉着自己的双手紧了紧,下意识便觉得荣泽是要拉自己上马,忽的心绪一转,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荣泽:“我若说……” 荣泽一愣,回望向唐湄…… “我若说……”唐湄咬了咬下唇,踌躇片刻,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我若说……红菱说的那些,当真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荣泽一怔……自己料到了唐湄今日之所以不告而别是因为自觉丢人,自己也料到了她会找个时间同自己解释,只是自己怎么也没料到她竟然解释的这样直白,更或者说是全盘否认了红菱刚刚的一应指控,这事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己会不屑一笑,甚至会出言嘲讽,可这话是唐湄亲口说出来的,荣泽只觉得一时间没有办法反应…… 唐湄希翼的盯着荣泽,努力想从他的脸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空气中寂静异常,唐湄甚至能听到树叶轻飘飘落地的声音……而唐湄的一颗心,也随着落叶慢慢坠落,眼中希冀的光芒不在…… 再次想到刚刚自己激动之下的一番言语,唐湄自己也不由的想要发笑,这样辩解的话也未免太简单粗暴了些,甚至可以说是没过脑子,刚刚自己与红菱对峙的种种荣泽都是亲眼所见,自己又有什么资格亦或是什么立场辩解这些呢……荣泽现在该是越发的瞧不起自己了吧…… 唐湄这样想着,好不容易抚平的心绪再次波动起来,有些难堪的将手从荣泽的掌心往外抽了抽。 虽然是极小的挣扎,但是荣泽却是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对于唐湄这一番动作,荣泽很是不满意,眼看着自己掌心有些向外挣扎蠕动的手指,荣泽眸色一沉,手上一个使力,轻轻弯腰一带,拖着唐湄的腰肢,轻而易举的便将她带到了马上,圈到了自己的身前。 唐湄还没来得及惊呼,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白马之上,背上靠着的是荣泽的胸膛,周身升起一片温暖…… 唐湄从未同荣泽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一时间有些别扭,不安的动了动,却被荣泽轻轻按下:“时间不早了,若不快些回去,今日之事即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荣泽沉声道。 唐湄闻言,这便不再动作,虽是依旧有些别扭,但是依旧安安静静的呆在荣泽怀中。 荣泽看了看怀中娇小的人,轻拉缰绳,调转马头,催马前行…… 周围的景物慢慢倒退着,唐湄坐在马上无心欣赏风景,二人虽然同乘一马,骏马飞驰,马上的人半点交流都没有,画面安静又诡异的很…… “我信……”耳边呼啸的风中,一句朦胧的言语传到了唐湄的耳中。 唐湄一怔,一时以为自己是幻听,不确定道:“什,什么……” “我说我信!”回答的声音大了一些,甚至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 唐湄这下确定了并不是自己的幻听,犹疑着抬头打量着头顶的荣泽,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英挺的鼻梁,以及那因为恼怒而抿的紧紧的薄唇…… 荣泽死死盯着前方,急急催马,努力克制自己不低头去看怀中的人儿…… 其实细算下来,自己真正同唐湄相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可内心却好似过了一生的起伏一般,反常的连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为什么?为什么面对今日的情景,自己依旧能说出相信唐湄的话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事情的真相如何?为什么自己却偏偏愿意听唐湄的解释,即便她的解释只有简短的,甚至粗糙的一句话,自己却依旧愿意听。 荣泽握紧缰绳,粗糙的缰绳将他的手心划出一道血痕,他却依旧没有放松,荣泽无奈合眸,不知从何时开始,唐湄的话对于自己已经有这样大的影响了……自己可能知晓她的企图、她的势力,然而自己无法对他不闻不问;自己可能知晓她名声不佳,甚至心中有着盛邦,然而自己无法对她见死不救……从前那个任由旁人在自己面前掉脑袋都不愿多看一眼的荣泽,在唐湄面前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慢慢的挂念与好奇……为了知晓她,了解她,自己煞费苦心…… 这一切究竟是以为内什么,荣泽隐隐明白,却又隐隐不愿承认,不愿承认自己心中挂怀的是一个蛇蝎心肠,心有所属之人,荣泽只觉得自己是中毒了,愈陷愈深却无法自拔…… 第九十八章好处 第九十八章 好处 这个林子本来离秦征府上也不远,二人又是骑马归来,是以赶回秦征府上的时候正好赶上宴会接近尾声,曲水流觞的游戏已经结束,秦征又重新召回了舞姬在场中表演。 荣泽先一步回了“曲水流觞”的院子,而唐湄则是后一步回到座位上落座。 秦征面色如常,仿佛没看见两人一般只是摆出一副一心欣赏歌舞的模样,盛邦则是有些疑惑的问荣泽道:“说是吹吹风,怎的去了这么久?” 荣泽笑笑摆了摆手,看向秦征:“殿下府上的美酒实在不错,多饮了两杯有些头晕罢了。” 秦征亦是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盛邦见状便也不再多言,偏转过头看向下首的歌舞,眼角余光轻轻扫了扫唐湄的位置,眼见着唐湄已经重新出现在座位上,心中稍定,却也有些疑惑,这二人离开同出现的时间也当真是碰巧撞倒了一处?可是眼看着荣泽一脸坦然,盛邦便也按下了心中的疑惑,荣泽的为人自己还不知晓,怕是自己多心了吧…… 反观齐平川则是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众人的脸色,目光游移不定的在秦征的面上徘徊着,自己将唐湄交给秦征以后,为了对唐青容掩盖自己没有按计划行事,便在僻静处待了许久才重回席上,却没想到待自己重回宴席之时秦征正端坐在主位,这…… 齐平川一时疑惑不解,可当着众人的面也无法将此话问出口,心中却也微微纳罕,怎的秦征竟然这样快就回来了?他…… 齐平川一边想着一边往秦征的身上打量着,目光落到他身上某处位置有了片刻的停留:他……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再说那唐湄这么长时间去了哪里?就单单她一人在哪小院子里待了这许久? 应是感受到了齐平川投来的若有若无的目光,秦征的眉头慢慢的拧成一个疙瘩,面露不悦,强忍了片刻,猛地转头瞪向齐平川,齐平川正犹自想的欢快,被秦征这样凌厉的一瞪,险些三魂丢了七魄,吓的原地打了一个冷战,慌忙别开脸低下了头…… 上面众人各怀心思,下首的唐青容亦是如此,自己本以为唐湄遭了今日之事该是羞愧的无地自容,怎么也不会再回这席上了,当然,若是她能当场碰壁而死,那就更是顺了自己的意了…… 可是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唐湄竟然回来了?眼看着唐湄的模样,虽然面色苍白了些,神色恹恹的,但你却并没有自己料想中的那么伤心欲绝…… 唐青容心下疑惑,不由得望向上首的齐平川,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齐平川并没有得手?可这也不应该啊?有红菱做内应,唐湄却是独自一人,怎么也不能让她逃了才是…… 唐青容这样想着,直觉便是看向唐湄身后,想要寻红菱问个清楚,却连红菱的半点影子也看不见,一时间更是心绪不宁,搞不清楚状况…… 于是乎,就这样各怀着心思,今日的宴会也终于结束,秦征起身说了些场面话,而后一挥手,便是送客的意思…… 众人会意,这便躬身告退,荣泽率先离了院子,盛邦则是紧随其后,偏生齐平川是个没眼色的,眼看着秦征转身要离开,连忙闪身抢先一步来到秦征身前,谄媚一笑,搓着手打量一下四周,小心翼翼轻声道:“五殿下……今日可还满意?” 这幅奉承意味十足的模样,像极了下三流青楼里揽客的龟奴,看的秦征满心厌恶。 齐平川那边还没有意识到秦征浑身的低气压,只是自顾自道:“再过几个月就是科举考试,到时候还望殿下……”这话中的意思就是希望秦征能在这科举考试中间为他讨些好处…… 如今秦征要得到的利益也已经得到了,齐平川对于秦征已经没有了半点的利用价值,秦征便更没有理由给齐平川好颜色,于是便嫌恶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齐平川,冷冷一哼,一甩衣袖,撞开齐平川自顾自的离开了。 齐平川见状笑容一卡,有些无措的回望秦征疾步离开背影,仓皇的伸了伸手:“这……殿下……殿下……” 唐青容同唐湄是同乘一辆马车,如今车帘一落,便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唐青容见了唐湄上了马车,沉默片刻,微微一笑,试探道:“妹妹,怎的不见红菱?她……” 唐青容话说到一半,看到唐湄猛然怒目等过来的双眼,笑意一卡,有些讪讪的闭了口,暗自思索一番,倒是忽的释然扯出一丝笑意来,若是齐平川并没有得手唐湄又哪里会是这番模样,她毕竟是个女子,经历了这样的事情未免心死,看她平日里也是一个恶要强的,恐怕现在强忍着不哭已经是极限,又或者是她还没有认识到此事有自己的参与,只认为是齐平川与红菱的勾当,这才没有和自己发难,目的也是为了将此事瞒着自己…… 这一认知让唐青容颇感宽慰,嘲讽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嗤声一笑,淡淡别开目光,从今以后这唐湄一副残花败柳的身子,凭什么能与自己争…… 唐湄眼看着唐青容不再同自己言语反倒一脸的得色,心知她是误会了,倒也暗自舒了一口气,自己虽然心气不顺,但是摆出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确实是为了迷惑她,让她误会自己当真遭逢不测,只有让她与杨氏误会他们的计划当真得逞,认为自己已经中招没有翻身的可能,他们才会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不会打宝儿的主意,现如今宝儿是自己最后我在手中的把柄,万万损失不得…… 回了唐家,唐青容径自回了他的院子,剩下唐湄孤零零的反回海棠轩,一路上冷风吹着倒是让唐湄脑中有了一些清明,再看今日一天的遭遇竟然恍惚间觉得做了一场梦,若非红菱此刻当真不再自己的身边,唐湄都要以为一切当真是错觉了。 拢了拢衣襟,唐湄幽幽一叹,眼看四下无人,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自从穿越成唐湄以来,红菱与玉坠儿时自己最为亲近之人,却没想到今日一遭,如同一盆凉水一般从头淋下,让自己防不胜防,浇了个通透,唐湄自嘲的摇了摇头,抚上了自己的脸面喃喃道:“唐湄啊唐湄,你究竟还留了多少的烂摊子给我收拾,我现在如此孤立无援你是不是很开心……” 这样想着,耳边却忽的轻轻飘过荣泽那盛熟悉的声音:“我信你!” 唐湄猛地一怔,随即目光一软,周身仿佛还在荣泽那温暖的臂膀中,虽不知他今日是发自本心还是出言宽慰自己,可是只要他愿意说这话,即便是假的,自己也是心头一暖,如今孤立无援,眼看着身边有如此一人愿意守着你,信任你,唐湄只觉得别无所求了…… 第九十九章瞒天过海 第九十九章 瞒天过海 海棠轩内 唐湄确认了宝儿依旧安全的待在海棠轩内,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对玉坠儿喋喋不休的发文,只能无奈扯谎红菱外出替自己办事去了,这便匆匆洗漱歇息去了,可躺下后刚过半夜,就发了烧,脸色苍白,冷汗直流,不住的打颤。 也幸亏玉坠儿惦念着唐湄今日回来面色不好去偷偷寻房,这才发现了唐湄的不对劲,手上那灼热的温度烫的玉坠儿心慌,红菱不在,玉坠儿便是海棠轩唯一的大丫鬟,见状也不由的将平日里的天真无邪收回去了两分,慌忙推了推唐湄,匆匆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唐湄只觉得眼皮重的很,拼尽全力也无法睁开分毫,耳边听着玉坠儿的呼唤想要应答,张开嘴却是一阵嘶哑之声。 玉坠儿见状大惊,连忙拍了拍唐湄的脸面,慌忙道:“小姐,你清醒一下,且等等,奴婢这就去通知夫人给你请太医。” 一面说着玉坠儿转身便要离开。 唐湄此刻虽然病重,但是意识却是清醒,也明白自己恐怕是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些劳了心力,再加上在林子中吹了半日的冷风,邪风进入腠理,直到夜间才显露出来,这样的事情不必要大惊小怪,况且唐湄心中有数,唐青容对于自己白日发生的种种本就持怀疑态度,一时半刻恐怕与齐平川联络不上,正愁无处打听呢,自己这样叫来了太医瞧病,他们必然会到太医那里探口风,唐湄虽然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但也知道若是当真同人……发生了些什么,这身上该有些显露或是印记才是,那太医是何人,自然一看便知,若是届时透漏给了杨氏与唐青容,自己苦心掩盖了这样久,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届时杨氏必然有后着,又有唐老夫人做靠山,常氏又是个靠不住的,自己以这病弱的身子还不任由他们揉圆捏扁…… 唐湄心中这样想着,耳听着玉坠儿要离开的消息,这便有些急了,动用身上仅存的一丝力气,费力的睁开眼睛,寻着玉坠儿的方向,使尽力气一把拉住了转身要走的玉坠儿。 “等等……”唐湄费力的说着,只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已经耗费了唐湄全部的力气,堪堪拉住玉坠儿的衣角,倚在床旁,面色绯红的大口喘着粗气,嘴唇却是半点血色也没有。 玉坠儿见状也顾不上叫人了,连忙上前搀扶起了唐湄替她顺气,眼看着唐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便急忙扯出帕子为她拭汗,蹙眉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唐湄犹自咳了一阵,拉着玉坠儿衣角的手却依旧攥的死死的,没有松开,过了片刻,在一阵险些要将肺咳出来的激烈咳嗽声后,唐湄终究是得以平息片刻,虚弱的对着玉坠儿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是白天着了凉,实在不必要请太医。” 玉坠儿打量着唐湄,一脸的不赞同:“着凉?着的什么凉竟然病成这样?奴婢就今天没跟着您,您怎么……红菱也真是,怎么照看的您啊……” 提起红菱,唐湄又是心头一颤,幽幽一叹道:“不过是着凉罢了,何至于将你吓成这副模样,听我的,此事不必声张。” 玉坠儿看着唐湄绯红的面颊,摸着唐湄如同烧炭一般的双手,不赞同的摇摇头道:“小姐你可知如今你身子有多烫?若是这样挺下去,烧坏了脑子可怎么办?……不行,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您得听奴婢的!” 一面说着玉坠儿一面转身要走,唐湄见状连忙再次抓紧玉坠儿的衣角,犹豫身子虚弱,整个人险些被玉坠儿带下床摔在地上。 玉坠儿见状连忙值了脚步,慌忙回身去接床旁摇摇欲坠的唐湄,担忧的将其扶了起来责备道:“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吗!险些伤着了……” 经过这一番动作,唐湄又是一阵咳嗽,强自镇定了好半晌,艰难扯出一丝微笑道:“既然怕我伤着那就听话,我说不用请大夫就不用请大夫……” “小姐!”玉坠儿眼看着唐湄如此模样记得都快哭出来了。 唐湄道:“听话……咳……我自有计较。” 玉坠儿闻言一愣,将夜间见到唐湄后的种种仔细回想了一遍,再抬头看见唐湄眼中的坚定1,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小姐,你……白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唐湄无甚力气解释,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再看唐湄如此疲惫,玉坠儿便也知道不必再问,略一思索,试探道:“那可要通知夫人?” 唐湄依旧摇头,常氏若是来了便同请太医相差无几了。 “那……”玉坠儿咬着下唇,思索道:“那既然是着凉,奴婢去抓些药拿回来给您煎好总行了吧。” 唐湄依旧摇头:“傻丫头,咱们海棠轩又没有这些药材,你若想要煎药还不要去库房找管家领,这个时辰如此大动作必然惊动母亲依旧是不妥,即便想要熬药也要等明天天亮众人忙活起来,也就无人顾忌咱们了。” “那怎么办啊!也不能就这样挺着吧!”玉坠儿焦急道。 唐湄躺在床上喘着粗气,颤抖着双手圈了圈身上的被子,却依旧直打冷战,脑子却是飞速的转着,玉坠儿说的不错,这样烧下去不是办法,那…… 唐湄默然片刻,哆嗦着嘴唇道:“我记得咱们院中有些桂花酒,你去寻来给我擦擦身子吧,该能退烧的快些。”这个法子还是自己身为莫素素时同奶娘学的,莫家树倒猢狲散的时候自己一病不起也是发了高烧,偌大的莫家乱成一团,当时的场景同现在何其相似,那时自己病着的消息不敢让旁人听见,怕那些名义上的亲戚或是三姑六婆趁自己病着上前分家产,连大夫也不敢请,便是奶娘用酒为自己擦身子才将这烧退下去的。 玉坠儿闻言,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去寻来了桂花酒为唐湄擦身子,冰冷的触感遇到唐湄那滚烫的身子,让唐湄只觉得透心的凉,凉到心尖都在打颤,唐湄死死咬牙,感受着身上冰一阵火一阵的,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生怕引得玉坠儿担心为自己去找太医…… 忙活了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唐湄总算是将烧退了下去…… 第一百章凉薄(上) 第一百章 凉薄(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驱散黑暗,洒向大地,唤醒了沉睡的众人。 唐府,海棠轩内 唐湄悠悠醒转过来,略动了动身子,只觉得腰酸背疼,浑身像是从水中刚浸透一般湿淋淋的,身上又重的很,低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己身上摞了三床的被子,想来是昨夜自己昏睡过去后,玉坠儿寻来这些被子为自己发汗用的,也难为玉坠儿那样小的一个人是如何从哪檀木柜子里将这过冬的棉被扯出来的。 想到玉坠儿,唐湄便动动眼珠,四下搜寻了一番,略一低头,便见玉坠儿跪趴在床边,一脸疲惫的酣睡着。 唐湄轻轻一笑,心头一暖,想来这丫头守了自己整整一晚吧…… 唐湄暗自思量着,便见玉坠儿的眼皮轻轻动了动,而后迷茫的睁开双目,在目光触及到唐湄的睁开的双眼时,脸上立刻便迸发出了一阵欣喜的神色:“小姐!你醒啦!” 唐湄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玉坠儿见状,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探向唐湄的额头,在感受到唐湄的烧已经退了之后,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烧退了就好,烧退了就好……” 唐湄笑笑,挣扎着起身,在玉坠儿的帮扶下倚在了床头,目光触及玉坠儿眼底的乌青,心头一软,有些歉意道:“昨夜一夜没睡吧,辛苦你了。” 玉坠儿眼看着唐湄恢复了精神,心头一松,昨夜恨不得能上山入海的架势立刻便退了两分,嘴巴一瘪一双杏眼就包了一包眼泪:“小姐你昨夜烧的都说胡话了,一会儿念叨着什么不是你,不是你,一会儿念叨着要回莫家,还说你不是唐湄……小姐,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呀,什么莫家?为什么要回莫家?不是唐湄你是谁啊……”委委屈屈的模样,看着惹人怜爱的很。 唐湄疲倦一笑,打着哈哈:“既然你都知道是胡话,还在乎它做什么,我又哪里知道这些话的意思,不过是顺口胡说罢了,你也一夜未睡,如今我也醒了,你就早些去休息吧。” 玉坠儿摇摇头道:“奴婢不累,小姐你发了一晚上的烧,应该是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给你煲点小米粥喝,可还有别的需要?” 唐湄道:“旁的就算了,这一身的桂花酒味道闻的我头晕,给我烧些水来我要沐浴。” “沐浴……”玉坠儿一脸不赞同,病刚刚有些起色的人怎么能沾水…… 唐湄眼见着玉坠儿的神色,连忙摆出一副讨好的模样来,扯了扯玉坠儿的衣角:“好玉坠儿,你知道我的,若是不洗洗实在难受的紧。” 玉坠儿撇撇嘴,架不住唐湄的撒娇,略想了想,只能点头同意。 …… 用过了一些粥垫了垫肚子,又沐浴过了,唐湄只觉得一身轻松,连带着和阴郁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自己昨夜是急症,看着凶险,实则碍过了也就没事了,只是这身子依旧有些虚弱,脸色不好,实在不好见人,便着玉坠儿去回了唐老夫人等人,今日有些头痛,就不去请安了…… 玉坠儿领命下去回话…… 东院主卧 再说唐老夫人那边同杨氏与唐青容择选这新衣裳的花样,得了这个消息,唐老夫人也不甚在意,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倒是唐青容与杨氏对视一眼,眼底划过一丝欢快,唐湄经历了昨日之事,自然没有心情来请什么安,这样看来,这件事情已已经没有什么反转的余地了…… “湄姐儿自从落水后身子就弱了许多,眼看着同齐家的婚期将近,也不知她准备的如何了,老二家的也是,怎的也不忙着张罗一下,我看嫁妆好像还没准备好呢吧。”杨氏一面翻看着花样一面试探着说道。 唐老夫人闻言冷冷一哼:“她要是像你这样是个明白人也就不必如此折腾了……”提到此事唐老夫人就气不打一处来,只因自己有意刁难常氏,故意让常氏自己解决齐平川的事情,常氏又有什么能力,最后终于是闹到了唐海那里去了,唐老夫人叹气,心中对常氏十分不满意,自然心气不顺:“左右都是要出嫁的,折腾那些做什么……罢了罢了,别说她了……” 杨氏与唐青容互看一眼,眼中一片了然,看来常氏那边也无甚作为了…… “不提她了,倒是青容,昨日五殿下的小宴如何了?”唐老夫人打起精神询问道。 提到这件事情,唐青容慢慢低下了头,抿唇一笑,倒是她旁边的丫鬟东芝抢先一步喜盈盈道:“别的不说,就说昨日散了宴会各家女眷都分到了五殿下送的礼物,旁的女眷收到的都是金银络子这样的小玩意,独独我们小姐得了一柄白玉梳子!” 唐老夫人闻言挑眉:“白玉梳子?当真?” 唐青容面上一派喜色,轻轻点头,本来自己以为昨夜宴会上自己并没有什么出彩的表现,肯定是浪费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有些灰心,可待宴席散了之后打开自己收到的礼盒见到其中是那白玉梳子之后,一颗心立刻狂跳不已,梳子那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意思那样明显,怎能不叫自己多心…… 唐老夫人闻言,面上也是一喜,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青容,你可是咱们唐家唯一的女眷了,如今这情势,可万万要争气啊……” 唐青容微微一笑:“孙女儿明白……” 海棠轩内 唐湄独自靠在贵妃塌上,随手拿起一本书摆在面前,书虽是摊开的,唐湄却半点都没有看进去,一心思量的都是下一步该如何做……现在的自己就好像身处于一个四下漏风的房子中一样,努力填补一处漏洞却又有更多的漏洞等着自己去收拾……唐湄扶额,只觉得身上从未有过的疲倦,再加上身子不好,略想了想便觉头痛,只得合眸揉了揉眉心…… 唐海进门见到的便是唐湄这样虚弱的模样,不由的脚步一顿,略一思索,还是走了进来,轻声唤道:“湄儿。” 唐湄一怔,抬起头来正看到唐海立在门口,不由有些讶然,自从自己同齐家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这位“父亲”好像还是第一次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吧…… 第一百零一章凉薄(下) 第一百零一章 凉薄(下) “父亲。”唐湄连忙挣扎着起身,想要对唐海问安。 唐海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阻止了唐湄的动作,安抚性的拍了拍唐湄的肩膀,示意她坐下,道:“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身子不舒服?” 唐湄笑笑答道:“不过是昨夜没睡好罢了。” 本是安抚性的一句话,唐海听闻后,面上却是一派感慨,沉默不语,他这样的神情倒是看的唐湄一怔,有些疑惑的眨眨眼睛,心中也意识到了什么,想来唐海今日前来,也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探望一下女儿…… “父亲……可是有话要说?”唐湄试探的询问着。 唐海沉默片刻,扯出一丝笑意:“没什么,只是听你母亲提起你,说你今日精神不济,我便来看看你,如今朝中事务繁忙,父亲也许久未同你好好说过话了。” 唐湄只得借着唐海的话寒暄着:“些父亲关心,女儿没事的……”明明是父女,说起话来却这样客套,着实有些尴尬。 闲聊了两句,唐海问的也不过是些课业亦或是吃穿用度的问题,唐湄打量着唐海,估摸着他该进入正题了。 果不其然,寒暄一阵后,唐海顿了顿,轻轻一咳,转变了语气,状似自然的询问道:“看你这段时日身子不好便也没有催你,不过眼看着同齐家的婚事也近了些,有些事就不能不准备了,齐家的信物已经送了来,咱们的回礼却迟迟没有,这与礼数不合……” 唐湄闻言一怔,心头猛地一沉,有些震惊的看向唐海,万万没想到他今日来是同自己说这些的…… “父亲……”唐湄怔怔的说道,一双桃花眼中盛满惊讶,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海。 唐海被唐湄看的有些尴尬,只得偏转过头去,自顾自继续说道:“为父知道,前些日子,你母亲也同我说的宝儿的事情,为父也是颇为震惊,但想着齐家毕竟是官家,同你也算订了亲,这事就这样传扬出去不好,还是谨慎些,这便着人去徐州探了探齐家的名声,才得了消息,全然是误会一场,那宝儿是齐家老夫人赏给齐平川的通房丫头,虽然年岁小了些,但也并不算什么错处……为父打听了的,齐家并没有旁的童男童女,这点你尽管放心……” “放心?”唐湄皮笑肉不笑道:“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叫女儿放什么心?放心的嫁过去吗?” “湄儿……”唐海蹙眉道:“切不可任性,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唐湄却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唐海,眼中诸多情绪混杂在一处,一时间只觉得昨日重现一般,当初自己在京郊接到定亲的消息匆忙回京,见到的常氏之时的情景别无二致,不……这次恐怕还要让人难受一些,毕竟当初常氏虽然也是放弃了自己,但那是在她认为这是一桩尚可的婚事权衡利弊后点的头,如今的唐海呢?明明知晓一切,明明知晓齐平川是什么样的人…… 唐湄只觉得好笑,原来,自己挣扎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换来的依旧是这样的结果,作为一个只会给唐家蒙羞,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女儿,唐海情愿用自己去换取既得的利益,唐湄是不知道唐海究竟有没有请人去调查齐家,也不知唐海究竟调查的结果如何,是被齐家当真提前得了消息瞒天过海了吗?…… 唐湄苦笑,唐海这样混迹官场人,又怎么会半点不起疑,他都明白,却依旧决定继续这门婚事……如此……自己还能说什么…… “父亲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可是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并不能理解的那样明白,就好像这次,分明是个误会罢了,你瞧瞧这满京的世家公子家中,有几个是没有通房丫头的,做女子讲究的是三从四德,不得善妒啊……”唐海苦口婆心的劝着。 唐湄听着唐海的言语,怒极反笑,唐海可能从前是心疼唐湄这个女儿的,只是如今…… “父亲,我想问问,母亲是个什么意思?”唐湄咬牙道。 唐海眨眨眼睛,沉默片刻道:“她自然也是这个意思……” 唐湄冷笑,是啊,常氏一向是以夫为天的,唐海都已经开了口,常氏还能有什么意见,怪不得这几日都见不到常氏,自己原想着她是想法子追查齐家的事情去了,却没想到她当真是将这事全权交给了唐海处理,如今又被唐海说服…… 罢了,唐湄幽幽一叹,自己一向知道常氏的为人,这也是意料之中,又何必生气呢?自己如今连失望也不曾有了,如此也好,也叫自己当真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并非这唐家之人,无论是作为莫素素或者是唐湄,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父亲的意思是想让女儿尽快做好信物了。”事到如今,唐湄还能笑着言语,也实在是厉害的很。 “规矩不可废……” 唐湄:“……” 谈话到此,二人一是无言,唐湄只是淡淡的看着唐海,长久的沉默着。 唐海心中也是颇为无奈,能让自己作出此等决定,一是因为自己派人去徐州却是没有追查出什么,二则是前两日早朝过后遇见秦征之事,他同自己有意无意的提及了齐平川,言语之间颇多赞赏,颇有提拔之意…… 唐海默然,也不知齐平川如何有本事引得秦征的欢心,只是事到如今,自己不能这样轻易的撕毁婚约让齐家难看,在朝为官,百般权衡,这才有了这个决定。 “湄儿……”唐海张口还要在劝,却被唐湄冷冷的打断了。 “父亲不必多说,湄儿知道了。”唐湄如此说着:“今日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信物。” “你想明白了?”唐海一愣,没想到唐湄答应的这样痛快。 “这是自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唐湄淡淡道。 唐海思索着沉默片刻,笑笑:“……如此……自然是好的……听说你将宝儿扣在你这里也有一些时日了,毕竟她是齐家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留她在这儿,待会儿我将她带走重新交给齐平川吧,也算是将这事了结了。” “不必了……”唐湄笑笑:“父亲公务繁忙,这等小事怎能让您亲自动手,认识我扣下的,还是要我亲自送回去才显得重视,父亲尽管放心,我定会将宝儿毫发无伤的送到齐公子手里……” 唐海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唐海这便不再多待,径自起身离开,早早侯在院门口的玉坠儿小心翼翼的进了门,担忧的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唐湄:“小姐……” 唐湄冷声一笑,面上显露出一丝决绝:“玉坠儿,替我梳妆,带上宝儿,我们走!” “去哪里?”玉坠儿弱弱的问。 “大理寺!” …… 第一百零二章求助 第一百零二章 求助 “小姐……”玉坠儿焦急的赶上前来拉住唐湄摇摇欲坠的身子,满眼焦急:“您这幅身子还要去哪里啊?” 唐湄强撑着身子,喘着粗气起了身,刚刚走几步就感觉脚步虚浮,头晕目眩的很,连忙原地立了片刻,这才缓了过来。 “小姐……”玉坠儿拉着唐湄苦苦哀求道:“您这身子如此虚弱,恐怕还没倒大理寺,就已经倒下了。” 唐湄此刻身上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悲凉一笑:“那我能如何,事到如今……玉坠儿,你说我能如何……”言语间满是无奈与伤情…… 玉坠儿红了眼眶,刚刚自己在门外候着,对于唐海的话也听明白了几分,自然明白唐湄为何会如此激动,一时间对唐湄也是满心的怜惜,旁的也就罢了,齐平川那样的人……老爷究竟是如何下的狠心,将自己的女儿交给那样一个人。 “小姐,奴婢虽不济,但是也不傻,您现在如何想的,奴婢也明白几分,你不过是想带着宝儿去大理寺,当着众人的面以宝儿作为证据揭露齐平川的所作所为,可是小姐,宝儿会配合你吗?即便配合了,齐平川那边肯定会有他自己的说辞,这件事情闹开了就是鱼死网破罢了,小姐,到最后,伤的还是你啊……”玉坠哀声劝道,眼看着唐湄眼中的坚决分毫未减,说到最后,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唐湄面前,揽着唐湄不叫她离开半步…… 唐湄惨然一笑,喃喃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我自然知晓……我今日既然决定去了大理寺就没有想过还能有个两全其美的结果,若是听之任之不过是被绑上花轿罢了……玉坠儿,你可知,这个家让我心寒……如今,唐家,片刻我都呆不下去了!” 玉坠儿红着眼眶:“小姐的苦奴婢都明白,可是小姐你平日里那样通透的一个人,怎的到了如今就要钻这牛角尖,毕竟咱们还没嫁,说不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回旋的余地……”唐湄摇头:“杨氏母女同老夫人巴不得我尽早离了唐家,,母亲护不住我,没想到父亲如今也是这般……”唐湄说到此处有些哽咽,虽然常氏与唐海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是自己如今身为唐湄,对他们便也有些血缘亲情的感觉,自己身为莫素素的时候自以为已经体会到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却从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血缘至亲的身上…… 唐湄合眸,思及自己真正的亡父亡母,紧紧咬牙,自己相信,若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定不会如此看着自己受此委屈的……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玉坠儿哽咽道,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是喃喃道:“奴婢只求您再想想,再想想可有什么别的法子?……” 玉坠儿明白,若是任由唐湄如此做了,那么结果必然是使唐湄越发陷入困境,如坠泥沼一般:“小姐,因为一个齐平川,你赔上自己的一切……实在不值得……” 唐湄凄然的跌坐在地上,本是失了血色的脸面,此刻更是如同白纸一般,连日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让她没有丝毫喘息的余地,自从穿越成唐湄,自己就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莫素素一招接着一招,招招直逼自己的要害,每一步都让自己猝不及防,唐湄自问自己虽然有些小聪明,但是却并没有莫素素那样缜密的心思与狠绝的手段,更重要的是她了解唐家和自己身边的一切弱点,并且加以利用,甚至不惜伤害她曾经的亲人也要达成目的……实在做不出她那样的事情来…… 唐湄现在只觉得自己站在一片荒凉的沼泽之上,周围尽是莫素素设下的深不见底的泥潭……唐湄苦笑,自己没有诸葛亮那般的神机妙算能够次次化险为夷,如今自己已经孤立无援,一败涂地了…… 唐湄心灰意冷的地坐在地上,怔愣着,却不知怎的,眼前忽然浮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总爱嘲讽自己却在关键时刻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个总是神色冷傲却愿意在自己受欺负时挺身而出的人;那个嫌弃自己耍心机却会无条件选择相信自己之人…… 荣泽…… 唐湄心头一痛,脑海中忽的想到那日荣泽训斥自己的话语:“我做了这许多事情,你当真以为只是因为我同秦征之间的事情牵扯了你,我感觉内疚?我只是那样一说你便当真信了……唐湄……你这时而精明时而糊涂的毛病何时能改一改……若非诚心帮你,我今日便不会出面了……”以及昨日烈烈风中,传来的清晰而简短的三个字“我信你!” 唐湄一怔,心头的阴郁之感顿时消散了一些,荣泽……他,说过会相信自己……他说过会帮自己……那么事到如今…… 唐湄抿紧下唇,思索片刻,面上逐渐浮现起了破釜沉舟的气势,沉默片刻,轻轻推了推身边犹自垂泪的玉坠儿,轻轻开了口:“玉坠儿,着人准备马车,咱们,带上宝儿,咱们走……” 玉坠儿一怔,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还想再劝:“小姐……你……” 唐湄摇摇头:“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咱们要去的是别的地方……” 平岗街尾的转角处 唐湄坐在马车中安安静静的等着,时节虽然是夏末秋初,唐湄却是将入冬的棉袄也裹在了身上,即便如此却依旧是打着冷战,想来是今日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她急火攻心,加重了病症…… 宝儿缩在一旁的角落,有些胆战心惊的打量着唐湄,怯懦的哆嗦着嘴唇,满脸惶恐。 唐湄看了看宝儿可怜兮兮模样,心中升起一片愧疚,在海棠轩的这些时日,这孩子恐怕也是寝食难安的,如今看着这脸面竟然瘦了整整一圈……这样想着,唐湄便疲惫的扯出一丝笑意来,轻声安慰道:“你莫怕,我定会保你平安就是了。” 宝儿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懵懂无知,看的唐湄又是一阵心酸,这样一个单纯的孩子……何至于遭如此大的罪过,也不知她让自己识破身份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一百零三章药庐 第一百零三章 药庐 荣泽掀开车帘,入目的便是唐湄裹着棉袄同宝儿大眼瞪小眼的场景,一时间有些诧异,待重新打量了一眼裹着棉袄瑟瑟发抖的唐湄之后,微微一愣,随即蹙起了眉头,提步进入车厢。 “你来了。”唐湄紧了紧衣领,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荣泽,本是冷的瑟瑟发抖的身子忽然泛起一丝暖意来,自己只是试探着让玉坠儿去传个口讯,却没想到,他……真的来了…… “不过分开一日罢了,你就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荣泽无奈一叹,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伸出手来探向唐湄的额头,感受到手心的温度,面色一变,声音中带着些许恼怒与责怪:“身子都已经变成这样了,还出来做什么,让人传个口信不就好了。” 唐湄摇摇头,艰难一笑:“不过是着了凉,并没什么事,我今日找你……实在是有事相求……”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落到一旁的宝儿身上。 荣泽挑眉,寻着唐湄的目光看向宝儿。 宝儿眨巴着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荣泽,满眼惊艳,宝儿虽年少,但是到底也会分美丑,从头到尾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荣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初初见到唐湄的时候自己便惊叹这世上还有如此貌美的女子,只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谁能比得上她,竟没想到如此精致的容颜竟然是也会在一个男子的脸上出现,那雕刻一般的五官比女人还美上几分,却丝毫不见阴柔之气,单单那眉宇间的冷峻与气魄就足以让人敬畏两分,偏偏生来唇角自带三分笑意,倒是将那眉眼间的冰冷冲淡了几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宝儿痴痴地望着荣泽,自觉的这世上应该没有再比眼前之人好看的男子了,一时间也忘了怕生,竟然生生看痴了…… 荣泽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宝儿,便转头疑惑的看向唐湄。 唐湄踌躇片刻,终于开口将今日之事缓缓开口道来…… …… 一刻钟后 荣泽微眯着双眸,右手食指中指相扣轻轻瞧着车辕,一声冷笑:“竟没想到堂堂太子太师,如今也懂得权衡利弊了,早前倒是觉得他是个明白人,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唐湄抿紧下唇,静默片刻,复又道:“现如今……我已经走投无路,这才来寻你……我不知你那日的言语之意是否是若我遇了难,你会出手相助……我……” 荣泽深呼一口气,身子向后靠了靠,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唐湄,原本紧蹙的眉头却是渐渐舒展开来,嘴角的笑意增加了两分:“所以,如今你便是来求我的了?” 唐湄咬牙,慢慢低下了头…… 荣泽见状,面上更是欢愉了两分,连带着声音也明朗了两分:“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 唐湄踌躇片刻,思考道:“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只是若是将宝儿也交了出去便是彻底缴械投降,半点胜算都没有了,只是我在唐家自保都难,更何况宝儿……现在,宝儿万万不能交还给齐平川的……唔……昨日种种你也看到了,齐平川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清楚,若是宝儿现在回到他身边,他为了不留下把柄,宝儿恐怕性命堪忧……” “所以你是想让我帮忙将她藏起来?”荣泽说着。 唐湄点了点头。 “那么之后呢?你可有什么法子?” 唐湄:“……这……我还没有想好……” 荣泽挑眉,再次打量了一眼身旁的宝儿,扯扯嘴角:“只靠着一个小姑娘,你当真觉得你能翻盘?”这小丫头总算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几分,没有硬碰硬,反而懂得向自己求助了……这种感觉,还不赖…… “聊胜于无啊……”唐湄无奈一叹,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现在只感觉身上甚是疲惫,连眼睛也有些睁不开,裹在棉袄中的身子轻轻打起寒颤来。 见了唐湄如此,刚刚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面瞬间化为冰冷,伸手探了探唐湄的额头,被收下灼热的温度唬了一跳,再看唐湄因为发烧而变得殷红的脸颊,不由暗自懊恼自己的粗心,刚刚只顾着同唐湄说话,竟然忘了她还在病着。 “别说了,我明白。”荣泽冷冷的打断了唐湄的话语,一手拉起唐湄的胳膊一手扶着唐湄的腰肢将其拦腰抱起,引得唐湄一阵惊呼,也还好马车的空间足够大,荣泽将唐湄抱起,空间也堪堪足够用。 “你做什么?”唐湄焦急道,挣扎着想要起身。 荣泽眉头一皱,将唐湄往自己怀中带了带:“病成这幅德行还逞什么能,我带你去医馆。” 言罢们也不等唐湄同意或是反对,掀开车帘,动作利落的跳下了车,对着侯在车下的玉坠儿点了点头道:“你且在这儿等着,等会儿会有人来接你们。”而后脚上使力,用了不知什么身法,不过两步便登上了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玉坠儿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一阵错愕,这……从前怎么不知道荣少爷的身手竟然这么好…… 玉坠儿如此想着…… 京城北面一个临湖的一处茅屋内 唐湄躺在床上,有些无措的看着那身着雪青色麻布长袍,发须皆白,面若寒冰的在地上转悠老人……自己本以为荣泽会带自己去医馆,却没想到他一路竟将自己带来了这人迹罕至的京城北郊。 唐湄打量着满目的各类药材,以及那各式各样自己叫得出名字或是叫不出名字的器具,心下疑惑……这……该是一个药庐吧……那眼前这位老者便是大夫? 眼前这位老者不过中等身高,生的清瘦,偏还穿了一身宽松衣袍,那衣裳在他身上晃晃荡荡的说不出的怪异,头发也是长到及地,乱蓬蓬的在身后那一条绑带胡乱一束,要多不修边幅有多不修边幅,同唐湄平日所见的医者完全不同…… 唐湄一边如此想着一边打量着老者,一抬头却正见那老者转头看向自己,手中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就这么直直的推到了唐湄面前,唐湄一怔,连忙接过药碗,脸上泛起一抹笑容表示感谢,却见那老者好像并不买帐,定定看了唐湄一阵,竟然生生翻了一个白眼,转过身走了出去……唐湄笑容一僵,小心翼翼的朝荣泽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荣泽见了此情此景也不由得轻轻一叹,面上浮现一丝无奈对唐湄道:“他为人……是有些古怪,你不必在意,这药你先喝了吧。” 说完也追着老者的步子转身离开,独留下唐湄,望着药庐中一室的狼藉,捧着手中乌漆漆的汤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第一百零四章果老 第一百零四章 果老 药庐前院 “果老近日身子可还好?”荣泽立在门口前面,看着不远处的老者朗声道。 那老者却对荣泽呼唤充耳不闻,只是自顾自的倒腾着院中晾晒的草药。 荣泽无奈一叹,慢慢来到果老身边,难得的扯出一丝讨好笑意,面上带了两分小心,和缓着声音道:“医者父母心,果老你既然出手相帮了,又何必摆出这样一副神色来。” 那被唤作果老之人冷冷一哼:“看你火急火燎的来我这儿,还以为你带来了什么疑难杂症给我瞧,不就是个伤寒!居然也值得往我这里跑一趟!我给她开一副药都是客气的了……”果老越说越委屈,渐渐有些吹胡子瞪眼睛的意思:“我认你为主那是敬佩你为人,却不是给你做这些零散活计的!现在不过一个伤寒就来寻我诊治,明日是不是吃坏肚子我也要管……” 荣泽听着果老的数落,也不辩驳,只是淡淡的笑着,但凡是有些才能之人必然都有些怪脾气,如同果老这般被南朝甚至别国捧为宗师级别的人物,单单因为这小小的伤寒便叫他出马……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些……忽的想到了前些日子自己给唐湄的玉肌膏,不由得又有些窃笑,若是果老知道他按照蝶谷医仙的药方子配置许久才得一瓶的玉肌膏被唐湄用来消脸上的红肿……荣泽不由咂舌,恐怕会气的折寿十年吧…… “是是是,我记下了……人说善医之人必重养生,果老可知,气大伤身啊……”荣泽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淡笑道。 果老无奈的看了看荣泽,无奈一叹,想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为何一时想不开,偏偏就甘愿拜在一个娃娃门下,如今还要受这窝囊气…… 荣泽笑着拍了拍果老的肩膀:“我自然知晓你的委屈,前两日去徐州,偶然碰见了一株娑婆昙已经结了花苞,我记着前些日子你总念叨着要用这花蕊做药引子,那花金贵,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它带回来的,明日便让人给你搬来,估摸着也就两日它便开花了。” 果老闻言,眼睛一亮,咧嘴一笑后忽的意识到自己刚刚该是生气了,便连忙板起脸面,故作深沉道:“如此,算是你有心了……”天知道那娑婆昙有多难养活,千金难得,自己惦记那花已经好些年了,也亲手种植过,多以失败告终,好不容易有一株活的,却是似那贞洁烈女一般抵死不开花,可偏新研究的一味药就缺它做药引,荣泽此举可是对了果老的胃口,精明如他果然懂得投其所好。 说话间,钱昇便出现在了药庐门口,见了荣泽与果老连忙抱拳问安:“少爷,果老。” 荣泽点了点头:“那两个丫头可安置好了?” “回少爷,已经安置好了。”一边说着一边往里间望了望,透过半掩的窗子,正见到刚喝了药,苦的手足无措的唐湄,不由觉得好:“这是唐家的二小姐吧,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原来少爷你说的那位友人便是唐二小姐,上次那玉肌膏也是给了她?” 荣泽笑容一卡,看着钱昇的目光带了一丝嗔怪,朝着一旁的果老使了一个眼色,钱昇会意,自觉失言,连忙住了口。 果老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胜在耳聪目明,钱昇虽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但是果老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落下,当即一惊,哆嗦着嘴唇道:“你,你说什么?什么给了那丫头?” 荣泽讪讪一笑,连忙对钱昇比了一个眼色,自己则往后退去:“钱昇,你也许久未见果老了,还不同他聊聊天……” 钱昇见状,连忙闪身上前拦在气势汹汹冲向荣泽的果老,连声称是,果老毕竟是一老人,又不会武,哪能扭打的过钱昇,只能原地气的跳脚,指着荣泽大声道:“你说清楚!你说清楚!你把那玉肌膏给那丫头做什么!她何处生了要命的伤口要用那药膏!你说清楚!” 荣泽在果老的恨声中,狼狈退回屋内…… 唐湄听着外间的吵闹声,看了看一脸狼狈的荣泽,疑惑道:“你们做了什么怎的这样热闹?” “并没什么……你可好些了?”荣泽岔开话题道。 唐湄笑笑:“都说良药苦口,尝这药的味道,该是十分见效的吧。”唐湄说着,一想到刚刚口中的苦味不由的一颤,那味道……实在是让自己毕生难忘。 荣泽笑笑:“果老虽然没个正经,但是医术高明,你这样的病症只需他一副药便可。” 唐湄点头称是,虽然才刚刚喝下药,但是好像确实是有一股暖意浸透四肢,周身也并不像刚刚那般没力气了。 “你的丫鬟还有宝儿已经被我安置在了别处,你不用担心,等到晚些时候你身子好些了,我便让你的丫鬟来接你回去,至于宝儿……这件事情你就全权交给我就是了。”荣泽一边说着一边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 “你可是有了什么法子?”唐湄连忙问道。 荣泽也不答话,只是径自想了一阵子,而后道:“这件事情拖不得,你且在这儿等等,我出去办些事,等到晚上带上你的丫鬟一起来寻你。”言罢便起身要离开。 唐湄一怔,慌忙抓住荣泽的衣角:“你要走?” 荣泽低头看了看抓着自己衣角的那双白嫩小手,又瞥了一眼唐湄依赖自己的模样,欢快一笑:“你既然已经求到了我面前,我又怎么能拖延此事,放心,果老虽脾气怪了些但心肠是好的,钱昇……就是外间的那个少年,名叫钱昇,是我的……随从,若是有事你吩咐他便是了,估计也就一个半时辰,我便回来了。” 唐湄听着荣泽言语,只得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捏着荣泽衣角的手,刚要收回双手,手腕却被荣泽轻轻拉住,唐湄诧异抬头,正望进荣泽深邃的眼眸中:“这里不是唐家,也没有旁人,我的地界儿你不必害怕……” 唐湄痴痴的望着荣泽,耳边听着他的声音,纷乱的心被慢慢抚平,轻轻点了点头…… 荣泽离开了药庐,唐湄一个人待在房间中也没什么意思,想着毕竟劳烦了那果老为自己瞧病,总该说些感谢的话,这便思索着起了身来到院中…… 第一百零五章早有准备 第一百零五章 早有准备 药庐外 果老依旧猫着腰蹲坐在一旁侍弄院中的各式草药,钱昇则是抱着一捆毛竹立在原地,对着院子西边的空地比划着什么。 唐湄推门而出便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听了身后的脚步声,钱昇回头,正看见唐湄立在门口,便轻轻扬起唇角对着唐湄一抱拳,道了一声:“唐二小姐。” 唐湄思索着这应该就是刚刚荣泽提到过的随从钱昇,于是便淡笑着点头回应,复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果老,踌躇片刻,小心的来到果老身边,讨好一笑:“今日谢过老先生……” 果老锄地的动作一卡,转头瞥了一眼唐湄,看着她明媚的笑脸,脸色越发青了两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狠狠跺了跺脚,摇头叹道:“美色误事,美色误事啊!” 唐湄一怔,慢慢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面,有些不明白果老为何地自己有这样大的敌意,自己打从进这院子起他便没有好脸色,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眼看着唐湄有些尴尬,钱昇连忙上前一步打圆场,对唐湄陪笑道:“二小姐别同先生一般见识,他虽然长的老成些,但是性子比三岁孩童还不如呢。”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果老道:“果老,这就是您的不是了,二小姐恭恭敬敬同您道谢,您摆着脸色是什么道理……我知道您是为了那玉肌膏赌气,可是即便那玉肌膏给了二小姐,能医的如此美人,也不算辱没了那药,您说是也不是?” 果老闻言放下药锄冷冷一哼:“你别偏帮你家少爷说话,那玉肌膏是做什么的你也不是不知,活死人肉白骨都要省着用的东西,你叫少爷倒是给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果老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冷冷道:“你用那药膏做什么了?” 唐湄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自然有些不知所措,眨巴眨巴眼睛便照实说了:“呃……该是消肿化瘀吧……” “你说什么!”果老的声音刹那间提高了三倍,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立刻瞪的圆圆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再说一遍!” 唐湄被这突如其来的高音下的一个瑟缩,往后推了一步。 钱昇见状连忙上前为果老顺气,顺便隔开了唐湄,轻笑着劝道:“您老也当心身子,何至于声这样大的气…………唔……那药膏……” 钱昇此刻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荣泽将那药膏给了唐湄做此等用处,也难怪果老气的险些晕过去,那样金贵的药,也亏得荣泽能做的出来…… 一面想着,钱昇一面扭头打量着唐湄,心中了然,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那药膏……”钱昇强自解释着:“自然是医病用的……大病小病不都是病吗……” 果老恼怒张口,刚要说什么便被又钱昇打断:“哎呦,果老先生,说起来那药膏也是我家少爷给的人家,又不是唐二小姐讨要的,你如今不同我家少爷说,偏同唐二小姐耍什么脾气,我知道您是心疼那玉肌膏……可话说回来,那玉肌膏的方子还是我们少爷不知从何处废了千辛万苦寻回来赠与您的呢,您又何必抓着这么点儿错处不放呢。”一席话中,“千辛万苦”同“赠与”则几个字是钱昇咬的格外重的音。 果老愤愤一哼:“你说的倒是轻巧!让你守着那炼药的铜炉子十几日你去试试!” 钱昇赔笑道:“知道您老辛苦,听您前两日念叨着缺一个乘凉的棚子,我这不就立刻来给您搭了吗。”一边说着钱昇一边朝着自己身后的一捆毛竹努了努嘴。 果老面色稍霁:“若是想替你家少爷讨我欢心那你也不必在这儿给我搭什么棚子,趁早把他那株娑婆昙给我搬来,那花金贵,他从徐州那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可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不瞧一眼我不放心。” “徐州?”唐湄讶异挑眉,转头看向钱昇:“你说……你家少爷前些日子去了徐州?” 钱昇点头,今日见荣泽将唐湄带到此处,便也明白荣泽对待唐湄与别个不同,也不隐瞒什么,说道:“早前少爷吩咐我派人去徐州查些事情,却没想到发生了些别的事,阴差阳错的耽搁了下来,少爷便亲自启程去了趟徐州,前些日子才刚刚回来。” “查些事情……”唐湄犹疑的喃喃自语道,沉默片刻,试探的询问着:“可是……关于徐州太守之子……齐平川的?” 钱昇看着唐湄的神色,明白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定定的看着唐湄,淡笑着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也不知那齐平川如何得罪了我们少爷,竟然引得少爷如此大动干戈。” “他可查到了什么?”唐湄轻声道,脑中浮现起了昨日在秦征处见到荣泽的场景,怪不得,怪不得自己看他有些疲惫之色,原来是单枪匹马的去了徐州?他查齐平川?他……早就为自己做好的打算才有此举?怪不得今日自己同他说了现在的情景也不见他有多慌乱,原来他早就已经决定要帮自己,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属下不知,当初也好奇少爷为何这样做,如今……”钱昇笑着看向唐湄,调侃之意尽显,自己就觉得少爷这阵子有些反常,怪不得,如今倒是都能对上了,不过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罢了。 唐湄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少爷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属下也从没见过少爷对什么这样上心过,如今也算是见识了。”钱昇笑道,待要继续说什么,头上已经挨了果老的一记暴戾:“臭小子光会在这儿说嘴,要你干的事情半点不动!你是要东西等那娑婆花谢了才肯给我拿来吗!”一边说着一边扬手做事要打。 钱昇惊呼,手脚利落的几个弹跳,远远的离了果老跟前,口里喊着“知道了”,便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果老看着钱昇离开的背影,又扬眉斜觑了一眼唐湄,冷冷一哼,转身离开,唐湄一阵讶异,略一思索也就了然了,对着果老翩然一福:“唐湄谢过果老。” 果老不自在的一咳:“刚不是谢过了,总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唐湄只适合淡笑着看着果老,并不答话,眉宇间尽是温和。 果老同她对视了片刻,一向板着的脸也破天荒的显出一丝笑意来:“倒是个聪明的,罢了,虽是伤寒你也要好生养着,进屋去吧。” 唐湄笑着点了点头,轻轻道了声是,心头一片温暖,这个果老看着是个古怪之人,实则却是个甚是和蔼的老者,刚刚钱昇那一席话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荣泽对自己多么用心,暗中的自然是希望自己明白也懂得知恩图报,钱昇虽是笑着的,但是眼底独属于武者的不怒自威自己却半点没有忽视,钱昇是个忠心护主,前头替自己当下果老的为难不过是看在荣泽的面子上,后头那番话中对自己虽然是有提点之意,但是确实全权为着荣泽着想,想来自己如今的名声也算是“响彻京城”,钱昇也该是听过自己的“事迹”的,言语间或行动上却并未见鄙薄的意思,想来是荣泽将自己的下属教的不错,如今钱昇只是用这番话提醒了自己,而果老该是看出了自己的尴尬,这才选了这么一个方式赶走了钱昇,这自然是让自己感激的…… 第一百零六章箜篌?古琴? 第一百零六章 箜篌?古琴? 果老的药当真是有奇效,这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唐湄便明显感觉身子没有那样沉了,浑身也不再发抖,也爱在四处转转清醒一下头脑了。 果老不知去何处忙些什么了,唐湄打起精神之后,便里里外外走了走,重新打量起了这个药庐。 药庐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看果老的行事作风像是个避世而居的高人,但是这居住的小院却是充满了香火气息。 屋内,客厅同内室仅靠一方屏风隔断,屏风也不是什么世上难寻的珍稀物件,不过是黄梨木的原料,上头仔细的雕了些花鸟鱼虫罢了,屋内的摆设也没个章法讲究,比如西北角那桌子,明明看着像是书案,可是满桌的笔墨纸砚中偏偏就能寻出两碟用到一半的点心果子;门口那晃晃悠悠甚是老旧的架子瞧着像是个多宝阁,仔细一看,竟也能在上头寻出些瓶瓶罐罐陶土木碗,唐湄凑近一闻,断定是油盐之类的无疑了…… 在屋内粗粗逛了一圈,唐湄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位果老……该是个爱吃之人…… 屋外,正中的院子开垦出了一小片药田,唐湄也不识得药材,只觉得那其中有些奇形怪状样色特别的花朵开的甚美,也不知唐湄知晓她盛赞开的甚美的花朵乃是世上有名的毒草后心中该是个什么想法…… 慢慢踱步到了后院,唐湄四下打量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后院倒是别有一番天地,入目有了些隐士的做派。 此处依山而建,放眼望去,满眼翠绿青葱,院外还有一条潺潺小溪流淌的欢快,院内东南角则是重者一棵两丈多高的银杏树,树干呈浅灰色,树枝高大挺拔,叶似扇形,似是撑起一把绿茸茸的大伞,遮天蔽日,为着小院撒下一阵清凉。 唐湄看着眼前的银杏树,满心欢喜,银杏在京中本就不多,自己也是很小的时候去山上的寺庙才偶然见了一株,,那是正值深秋,银杏树上尽是一片金黄,很美,也很刺眼,再加上风的抚摸,那些光就像嵌在了树叶上,随着树叶的摆动而闪动,就像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样子,但比那还要美上许多。 唐湄暗叹,如今时间还不到,若是到了深秋,这小院中该是多美的一番场景,届时自己定要来看看,这美的如画般的遍地金黄银杏的模样…… 自上而下望去,唐湄动作一卡,目光定格在了树下一方波斯毯上安安静静的立着一架箜篌,唐湄眼睛一亮,如同被星星吸引的孩子一般朝着那箜篌走去。 这家箜篌并非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做工还算细致,只是部分处有些划痕,但着并不妨碍唐湄此刻激动而欣喜的心情,她如同重遇了个老友一般爱怜的抚摸着琴身,满眼激动,自然而然的落座,轻轻拨弄两下琴弦,而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十指灵活的拨动下,一段空灵婉转的曲子就如同那林间清风一般不经意的闯入人心中,只给人无边清冽之感,一首小调毕了,那余音似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你这小丫头会弹箜篌?”身后传来了果老的声音,唐湄闻声一惊,连忙转身望去,见了果老正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忽的想到此处是果老一人的居所,那这乐器也该是果老的,自己一时兴起,贸然动了这箜篌确实不妥,这边连忙起身对着果老轻轻一福道:“是我冒犯了,还请先生见谅。” 果老提步朝唐湄走来,一面走着一面轻轻摇头,显然是不在意唐湄扇子动了这箜篌的举动,一双眼中倒是满是震惊,有些新奇的打量着唐湄,又将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会弹这箜篌?” 唐湄见状,微微一笑,大方的点了点头:“幼时随家母学过一二……” 果老一缕长须,眯眼一笑夸奖道:“你刚刚试的那几个音可不是略懂一二的模样,你也不必自谦,这箜篌你学了多年吧。” 唐湄见状,也不再谦虚,点了点头承认了:“箜篌的音色空灵婉转,不同其他乐器,我十分喜爱,便上心学了好些年。” 果老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模样,满意的缕着胡须点了点头…… 其实也不怪果老惊异,这箜篌虽是常见的乐器,但是在楚国却并不怎么流行,楚国女眷多以琴、筝、萧、笛见长,甚至前朝还有一个妃子,以善弹箜篌被选侍君侧获得圣宠,却是贪得无厌之辈,为了争夺后位使用奸计害死了其他妃子的孩子,事情败漏后被处以极刑…… 有这样一位“箜篌前辈”作为“表率”,自那以后,箜篌这门乐器便更是被人冷待,众女眷生怕被人同那心狠手辣的贵妃扯上关系自然不会主动去学这门乐器,现如今,整个南朝会弹箜篌之人也是少之又少,果老在这儿见了唐湄自然惊奇…… “说的不错,箜篌这音色确实特别,我早前在南朝待过好些年,南朝之人对箜篌的喜爱丝毫不亚于楚国人对琴的推崇,反观箜篌到了这边倒是无人问津了,我这一把年纪也好久没有侍弄这乐器了,只是摆在这里附庸风雅一番罢了,说起来离开南朝多年,也有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听一听这箜篌曲子了,你这技艺即便是放在南朝也是拔尖的,这是夸你,你也不必自谦,赢了便是。”果老满意说道。 唐湄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自己最开始学这箜篌也不过是兴趣罢了,因为箜篌这乐器在楚国的特殊性,是以,除了莫家的亲近之人,并无外人知晓自己会这么乐器,如今被人这样夸赞,唐湄自然开怀,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缓解了两分。 “若是果老喜欢听,等我得空便来给您弹上一曲,您就在南朝该是各种行家,给我些指点也是好的。”唐湄笑道。 果老满意一拍手:“那便这样定了!” 二人聊的正欢,却被一个含笑的声音打断。 “我才离开多久,你们就这样熟络了……”荣泽负手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转头看向唐湄:“能将果老哄的如此开怀,也是你的本事。” 果老见了荣泽,脸上的笑意微收,故意板起一张脸来装深沉,那副模样反而有趣的紧。 荣泽笑笑也不再理会果老,反而转头看向唐湄,目光在箜篌与唐湄之间转了几转,有些惊喜道:“从前只知道你善琴,倒不知道你还通晓箜篌?” 唐湄不在意道:“不过是幼时跟着母亲学了些,这么多年没忘罢了,算不得什么通晓,况且我这人做什么便是一根筋,这乐器也只会这一样,何时会什么古琴了……”话说到最后唐湄声音一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了看荣泽,笑容渐渐消失,抿紧下唇,暗自懊恼自己大意失言,自己确实不善琴,这是实话,可是原本的唐湄琴技可是京城拔尖儿的!自己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啊…… 果不其然,荣泽闻言也是一怔,唇角笑意微收,打量唐湄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她说什么?幼时跟随母亲学习箜篌?并不会琴?…… 荣泽双眼微眯,探究的看着唐湄…… 第一百零七章怀疑 第一百零七章 怀疑 “你说……你并不善琴?”荣泽挑眉,语气犹疑道。 唐湄慌乱的眨眨眼睛,强自镇定下来,顿了顿,尽量自然的扬起一丝笑意:“我的意思是说,相较于琴来说,我更爱箜篌,也更善箜篌罢了。” “是吗?”荣泽眸中依旧是满满的疑惑,并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接受唐湄的解释。 唐湄面上一派镇定,鼓足底气抬眸看向荣泽,眼中闪亮亮的似有星光一般灵动:“自然是这样,否则还能是因为什么……对了……玉坠儿呢?你不是说要带她一起来寻我吗?”唐湄转移话题道。 荣泽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湄,按下心中的疑惑,顺着她的话锋,调转了话题道:“她在外间,这一日她为你担惊受怕的想来累坏了,我驾着马车将她带了来,她不知何时睡着了,现在也未醒。” 唐湄闻言,有些心疼的蹙起眉头:“也不知这傻丫头为我多么的担惊受怕……罢了,也别叫她起身了,如今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今日已经出来了许久,若是再晚些回去,恐怕家中生疑。” 荣泽点头表示同意,二人同果老告别过后便登上马车一起离开…… 驾车的是钱昇,唐湄如今只觉得这人是神出鬼没的,本来从果老处出门的时候还没见他,自己登上马车后却见荣泽也跟了进来,不由的疑惑,跳开车帘一看这才看见笑的灿烂的钱昇,可见这人功法厉害,最起码,自己是半点不知他何时来的…… 这样想着,唐湄不由的仔细打量起了荣泽来,心中越发疑惑,经过今日,自己对于荣泽认知不由的又刷新了一个高度,无论是这身手奇高的随从钱昇,亦或是那药庐中脾气古怪却明显有妙手回春之能的果老,每一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关键是这二人看样子都是听命于荣泽的……荣泽乃是丞相之子,养尊处优,究竟何时同这样的人有了牵扯?又或者是丞相心疼儿子,这二人是荣泽家中豢养的家奴?专供荣泽一人调遣? 唐湄想了想,复又摇摇头,不对,若是豢养的家奴果老为何住在京郊那样僻静的地方?至于钱昇,为何自己从前在荣泽身边从未见过?印象中,荣泽总是独来独往惯了的,旁的公子出入都会带上一两个书童或是侍从,就连盛邦也不例外,只有荣泽,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从前只觉得是他这人古怪,放荡不羁了些,如今……唐湄默然,恐怕荣泽并非是没有这些下属的,只是这些人都在暗处不让自己等人瞧见罢了,只是荣泽不过就是一个丞相之子,究竟为何搞得这样神秘兮兮的?即便是皇子也用不着这样保护吧! “我知我生的不错,你也不必这样一直看着我吧……”荣泽淡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唐湄的思绪。 唐湄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已经直愣愣的看着荣泽许久,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荣泽禁闭的双眼,瘪了瘪嘴道:“你闭着眼睛怎么知道我在瞧你,我并没有看你。” 荣泽邪邪一勾唇角,有些无奈一笑,慢慢睁开的双眼看向唐湄:“你那目光能将人烫出一个洞来,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感觉的到,如何?你看我便这样的……唔……情难自抑?” “你!”唐湄一惊,慌忙还口道:“你!登徒子!” 荣泽也不恼,只径自笑了一阵,淡淡将目光错开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你在好奇些什么,只是我想说你若是再问下去,知道了这些对你没什么好处,更有可能从今以后同我绑在一处再也分不开……如此……”荣泽偏转过头重新看向唐湄,眼角带着七分调笑与三分认真,状似开玩笑道:“还是你当真想同我绑在一处,好奇只是你的幌子罢了。” 一瞬间,从前那个花名在外惹得京城无数女眷魂牵梦萦的荣大少爷仿佛又回来了,唐湄白了荣泽一眼,不满的一瘪嘴,辩解道:“你怎么知道我想些什么,还说的这样笃定,说的若如此危言耸听,我偏要问!” 荣泽挑眉,身子向后靠了靠,一瞬不瞬的看着唐湄,等待着他的发问。 唐湄倔强的盯着荣泽,抿紧下唇,复又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一时有些问不出口,刚刚荣泽眼中的那三分认真自己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那三分认真,逼的自己想问……却又不敢问…… 而与此同时,荣泽也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湄,心头似有一双小手攥的紧紧地,她若是真的问了,自己该如何回答?实话实说?……自己……不敢…… 可若是谎言欺骗呢?荣泽皱眉……自己……不愿…… 长久的静默后,唐湄终于是下定决心开了口:“我是想问你……” 荣泽握紧拳头,只看着唐湄一人,却好似看着千军万马一般紧张。 “我是想问你……你……前些日子是否去了徐州……”唐湄一个泄气,话到嘴边生生转了一个弯…… 荣泽闻言轻佻剑眉,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一时间心头放松羽嫣遗憾参半…… 唐湄静静的看着荣泽,心中失落,自己本来要问的有很多,自己想问他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想问他就精通秦征有什么牵扯;还想问他……究竟为何如此帮自己……那答案,自己想要亲耳听他说…… 只是这些话到嘴边,唐湄却一句都没有问出来,只因问话的一刹那,自己看到了荣泽眼中的犹豫与挣扎,唐湄知道,若是自己现在问了这些,荣泽可能告诉自己实话,只是却并不一定是十分情愿,他的秘密恐怕也并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承受的……自己同他现在就像是慢慢放下防备彼此走进却又彼此试探的两只刺猬,都渴望了解对方有都怕伤及自身,若是带有这样的防备,所以,现在问这些……为时过早…… 等到什么时候荣泽愿意主动同自己说的时候便是他当真不纠结的时候,也是他真正与自己敞开心扉之时…… 第一百零八章静候佳音 第一百零八章 静候佳音 荣泽慢慢舒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一些,看了看唐湄,点头回答道:“我前些日子确实去了徐州,这是钱昇同你说的?” 唐湄点头:“那你可是……为了齐平川而去的?” 荣泽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是亲耳听到荣泽承认后,唐湄心中还是一阵激动:“你为何会想要调查齐平川?你从何时开始怀疑他的?” “自从那日豫园见了他的所见所为,便足以证明此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人品如此,那么就必然会有些令人不齿的作为,把柄这东西只要用心查一查总能有所发现的。” “那你可查到了什么?”唐湄眼睛一亮,直起身子靠近荣泽,满脸希冀。 荣泽见状,淡淡一笑:“那齐家行事倒是小心的很,即便是徐州本地之人对齐平川的所作所为也不甚知晓,但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虽然费了些力气,但是还好有些收获……” 唐湄欣喜一笑,越发往荣泽处凑了凑。 “说起来我倒是去的及时,刚刚探查到些蛛丝马迹,齐家便派人要将那些事掩了下去,起初我还以为是我的行踪暴露了,如今看来,原来是因为你抓到了齐平川的把柄。”荣泽笑笑道: 唐湄点头:“算算时间,那该是我识破宝儿身份上报给母亲的时候,齐平川定是得了消息,这才慌忙的派人会徐州处理后事。” 荣泽:“不错,算算时间该是如此,这样看来也亏得我去的早了些,你放心,那些证据我都留着呢,此事你不宜出面,你只在家中等消息就是了,总之,齐平川……此次该是身败名裂了吧……” 唐湄一怔,一瞬不瞬的看着荣泽,他刚刚说这话时眼底的冷傲与决绝只让人望而生畏,那种好不假掩盖的气势,实在不是自己所认识的荣泽……一个人究竟有几种面目可以视人?自己如今见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怎么?你有些可怜他?”荣泽见唐湄这幅神情,还以为她犹豫了。 唐湄回过神来,淡笑着摇了摇头:“可怜他?怎么会?难不成你是看我放红菱一条生路便觉得我是那种以德报怨之人?红菱毕竟伺候在我身边多年,又是事出有因,我自然怜惜她,再看齐平川呢?他除了害我伤我还做过些什么?可怜他?我还没那么大度。” 荣泽扯扯嘴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看着唐湄提到齐平川是一脸厌恶的神情,只觉得好玩儿的紧。 “只是……”唐湄略一思索,脸上浮现一丝担忧:“只是这件事情毕竟涉及到徐州太守的家事,当真能进行的那样顺利吗?” 荣泽挑眉,调笑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办事能力?” 唐湄无奈一笑:“怎敢……” “那便不用着急,我让果老为你开了一个药方,你回去按方抓好好将养身体,且等着便是……” 唐湄闻言抬眸,眼看着荣泽笃定的神色,不由的轻轻挑眉,淡笑着点了点头。 …… 回到唐家天色已经很晚了,唐湄径自回到了海棠轩,一进卧房却看见房间内多了一个绣架。 唐湄一愣,转头看向玉坠儿,玉坠儿一整天都是跟在唐湄身边,自然也不清楚,叫来小丫头问吻,这才知道,原来这绣架是常氏让人搬来的,那来回报的小丫头说道:“夫人说了,如今时间有些紧,便也不必费太多心力,只要一个荷包,算是一件绣品也就是了。” 唐湄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用做同齐家交换信物的物件。 “母亲呢?可来了?” 小丫头摇摇头:“听说夫人头风发作并没有来,只是嬷嬷领了下人搬来了这个绣架,那嬷嬷还说了,明日便有绣坊的绣娘来为小姐量身子准备裁剪嫁衣……”看着唐湄越来越冷的神色,小丫头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说道最后有了些唯唯诺诺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朝玉坠儿看了一眼,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惹得唐湄不快。 唐湄默默的盯着那个绣架,心中冷笑,常氏头风发作了?自己虽不知真假,但是看来她还能记得起让自己准备信物这桩事上来看,那病情便没有那么严重了……自己出府的消息常氏该是不知道的,就这样她还是打发了下人来送绣架,这是对待一个要出嫁的女儿应有的模样吗……唐湄一叹,自己可以理解常氏是觉得对自己不住才不愿露面的,可是此情此景,想要痛快的接受……也实在是有些戳人心啊…… 玉坠儿面色为难,看了看那绣架,转身对下丫头吩咐道:“怎么这么没眼色!这东西占着这么大的地方,怎能放在卧室,还不搬出去!”一面说着一面面打量唐湄的神色。 却见唐湄面上的冰冷也只是一瞬间,这会儿也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唐湄淡淡的扫了一眼那绣架,轻轻勾了勾唇角:“不必了,便放这儿吧,也并不怎么碍事。” 玉坠儿一愣,有些担忧的看向唐湄:“小姐……” 唐湄转身对其笑笑:“真的没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没既然时间这样紧,那么明日你便帮我挑花样,我比照着绣,趁早送去齐家了事。” “小……小姐!”玉坠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唐湄,不明白为何唐湄的转变这样快,不过就是见了荣泽一面,小姐……想开了?准备出嫁了? 唐湄微微一笑,玉坠儿整整睡了一路,并没有听到自己同荣泽的对话,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也是自然的,荣泽既然说了会摆平此事那么他就一定能做到,左右齐平川也蹦不了两天了,自己又何必因为此等小事同常氏犯口舌呢?自己真的很累了,这绣架……瞧着也不错,从前的唐湄不喜女红,是以这海棠轩并没有绣架这类的物件,自己也没有主动讨要,如今……就将这绣架留下做个摆设,也好让自己有活计,打发打发闲暇日子吧…… 唐湄这样想着…… 第一百零九章身败名裂 第一百零九章 身败名裂 再说另一边……常氏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迎接唐湄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却被唐湄这出人意料的温顺搅乱了计划,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自己女儿的性子自己最了解,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不好生闹一番是不算完的,如今她这样安静…… 常氏心中一惊,只恐怕唐湄如今是哀莫大于心死,如今表面和顺,其实是已经有了些旁的心思……这样想着,常氏便暗自吩咐海棠轩的下人们轮流看着唐湄,一旦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汇报。 于是乎,一上午,整个海棠轩的下人往唐湄的房间跑的尤其勤快,旁的嘘寒问暖,没事儿找事儿的暂且不算,单单是添茶送水的便来来回回出入了十几回, 饶是唐湄心情本来不错也被他们搅得有些烦乱,索性禁闭大门禁止任何人随意进出。 如此一来,外头那些下人们便更是提心吊胆,生怕唐湄出什么意外,一个个的小脑袋瓜削尖了似的往门口挤,眼睛转的滴溜溜,透过门缝四下探看着里间唐湄在做些什么,几个人聚在一块,一个不慎,终于将门给撞了开来,众人尽数栽进房内,反倒将唐湄唬了一跳…… 如此一来,折腾了一个上午,唐湄不仅没有好生休息着,精神倒是更加不济了两分,也睡不着,只得扯了张宣纸懒懒的倚在床头望天,时不时的涂画两笔。 玉坠儿进门送午餐的时候正见到唐湄这副模样,一边摆饭一边朝唐湄手中的宣纸望了望,依稀辨认出上头是个什么花样,疑惑道:“小姐刚不是说头疼吗?怎么还做上画了?” 唐湄指着下巴,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纸上的图案,撇撇嘴,毫不在意道:“无事,左右也睡不着,想描个花样罢了。”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宣纸摊开道身前给玉坠儿看:“你瞧瞧,这个样式如何?” 玉坠儿闻言,朝那宣纸探了探脖子,眼看着那上头绘着的该是什么藤蔓的样式,似是一丛青萝,弯弯绕绕互相依附而生,入目不过一嫩绿,素净的很,也雅致的很…… 玉坠儿也不会什么赞叹的词语,只是笑着点点头:“好看!” “当真?” “当真!” 唐湄闻言,将画质重新扯了回去,满意的打量着那图案,唇边含笑,满意点点头。 言语间,玉坠儿已经将午饭摆好了,再次催促唐湄道:“小姐,先用饭吧,身子还没大好,同那画纸较什么劲,饭后再画也是一样的。” 唐湄目光在画纸上留连片刻,这才放下画纸起身来到桌子旁:“我还想着尽快将它绣出来呢,身上倒也不怎么难受了,不碍事的。” 玉坠儿笑笑:“那也不急于一时啊……等等……小姐,你说你要绣出来?难不成……这是那荷包的样式?” 唐湄自然而然的点头。 玉坠儿惊的张大口,似是能塞下一个鸡蛋一般:“小姐!你当真心甘情愿的嫁给齐平川?” 唐湄扒拉着碗中的饭粒,疑惑的看了一眼玉坠儿,猛地意识到什么,这才猜想玉坠儿该是误会了,不由觉的好笑,看了看外间无人,这便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小声些……我何时说过要嫁他了……” “那你这是……”玉坠儿指了指唐湄又指了指一旁的画纸:“若是不想嫁,你何必这样费心的准备信物。” “我……谁说这是要要给他的……”唐湄无奈一笑。 “那你是……”玉坠儿疑惑道。 唐湄眨眨眼睛,面上一红,低下头不再作声,这一系列动作看在玉坠儿眼中却是当即明白了过来, 玉坠儿了然一笑,面上带着两分促狭:“哦~奴婢明白了……”看唐湄同荣泽的昨日种种,想来,这绣品的主人该是荣少爷了…… 这一个“哦”字涵盖的信息有些大,一个音拐了八遍,引得唐湄噗嗤一笑,扬起手来作势要打:“你这丫头,也会打趣我了。” 玉坠儿知道唐湄脸皮薄,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跳脚向后退了一步,慌跑出房门:“奴婢再也不敢了……” 待玉坠儿离开,唐湄重新落座,眼角余光瞥到一旁安安静静放着的画纸上,嘴角不由又荡起一抹笑意……他帮了自己这样大一个忙,自己总要送些什么做回礼吧……是吧……该是这样吧…… 两日后 平静的如同杯水一般的京城终于久违的传来了两个让人值得称道的事情。 其一便是皇上一直诏书,将京城禁军的调配权给了五皇子秦征,这便是将半个京城的身家性命交到了秦征手上,是无上的荣宠与信任,一时间秦征府上登门道贺之人快要将门槛踏破,若是从前还有人对秦征是否得圣宠抱有观望态度的话,如今却是半点也不敢怠慢了,这个外出多年才回京的五皇子一时间成了京城最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更有好些人猜测,最后问鼎帝位的究竟会是谁,毕竟七皇子秦卓如今还是个孩童,皇上也已经年老,如今对秦征给予兵权的举动也让人不得不深思…… 关于皇亲贵胄的故事总能引得百姓的各种议论,今次的秦征也不例外,只是,众人还没来得及多多费力的揣摩一下老皇帝此举的心思,便被第二个消息冲昏了头。 徐州太守贪污舞弊,太守之子齐平川豢养娈童以供几乐……此消息一处,冲击力丝毫不比秦征执掌兵权来的差…… 本来,京城脚下尽是权贵,一个小小的徐州太守贪污舞弊也不是什么大新闻,但是再看太守之子齐平川豢养娈童这一点就不能不勾起京城百姓的兴趣了,齐平川,这个太子太师家的准女婿,这个五皇子宴会上的座上宾,这个看似前程似锦的年轻人,一夕之间竟然落得个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下场,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消息一出,最先反应的自然是唐家,唐海亲自出面声明与齐家的婚约作废,为表立场,还亲自带了一众老臣联名上书严惩齐家所为,彻查此事孩童何人有关系…… 当然,唐湄态度如此强硬,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同齐家的贪污案没有丝毫关联罢了…… 第一百一十章唐青容的危机 第一百一十章 唐青容的危机 唐湄听到这则消息,心中也是震惊的,自己本以为单单是齐平川豢养娈童的事情会被揭发,却没想到连带着齐家贪污舞弊的事情都被摆到台面上,如今唐湄身在唐家,对外间的消息多有蔽塞,但是听说是人证物证具在,就连齐平川买卖娈童,强抢民女的事情也有好些人证,这实在是让人震惊,在朝为官,众人心中都清楚,像齐家这样的人家,即便做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会第一时间将这些蛛丝马迹消灭掉,如今这些证据摆的这样全,事情被揭发的如此突然,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一连串的暴击打的齐家连喘息的与地方都没有,只能乖乖的低头认罪…… 唐家 因为身子不好,连带着现在时机特殊,唐湄再次被禁足在海棠轩躲清净,而唐湄也知道现在风言风语传的厉害,自己不宜出面,既然出不去便只能叫玉坠儿一趟一趟的出去打探消息。 如此,这两日可是难为了玉坠儿,府内府外跑了好些趟只为给唐湄带会只言片语的消息…… 唐湄在府中焦急的等待着,一会儿听说齐家一家已经被押解京城,一会听说齐平川已经被抓到监牢同齐家关在一处,一会听说唐海联名上书请求严惩齐家,一会又听说齐平川曾欺辱的人家联名找上了京城请求平冤…… 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唐湄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是也明白现在外间该是一片“硝烟弥漫”热闹的很,只是无论如何,唐湄明白,如今,齐家是彻底的倒了,再无任何喘息的可能,而自己也终于不必同齐平川结亲了…… 京城,龙悦茶楼内 唐青容与莫素素对坐在桌前,脸上具是阴郁之色。 “怎么就能这样巧,齐家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唐青容愤愤道。 莫素素咬牙不说话,也是一脸愤慨,辛辛苦苦布了许久的局,竟然就这样功亏一篑,难不成唐湄是当真有老天照应?才能如此逢凶化吉? “不过……”唐青容默然片刻,忽的想到什么,面色稍霁,脸上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也不必怕,无论如何唐湄已经同齐平川有了肌肤之亲,这下子,即便她不嫁齐平川又能嫁谁?她没脸同常氏说这件事情,等到日后出嫁被夫家发现并非完璧,一样不会好过!”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唐青容没有了刚刚的懊恼,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得意,抬头再看莫素素,却见她并没有什么欢快的神色,不由的有些疑惑道:“无论怎么说你我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一半,结局虽不尽人意,但也别太过懊恼了,不过是走着瞧罢了……” 却见莫素素闻言,眸中更添了几分郁闷的神色:“走着瞧?……呵,是啊,走着瞧……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唐青容一怔:“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莫素素抬起头,眸中一片冰冷,定定的看向唐青容,冷冷一笑,早前我以为唐湄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便没同你说,如今……” 唐青容看着莫素素的神色,直觉不好:“如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莫素素咬咬牙,似是头痛的捏捏眉心,幽幽一叹:“那日齐平川根本没有同唐湄发生什么……” “你说什么?”唐青容惊呼道:“这怎么可能?那日我是亲眼看着红菱带着唐湄出去的!凭她二人竟然还制不住唐湄一个女子?” 莫素素道头痛道:“我也是后来问起齐平川他才同我说了实话,那个有主意的……”莫素素恨声一叹,慢慢将那日的真相讲给唐青容听…… …… 一盏茶后 “齐平川一心想要出人头地,若是献出唐湄便能换来荣华富贵他自然是愿意的,他没同你我商量便做了如此决定……是咱们大意了……后来听你说了当日的情景,我总觉得不对劲儿,便追问了他几次,他拗不过,终于说漏了嘴……”莫素素沉声道。 唐青容闻言,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掩在衣袖下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原来,原来那日同唐湄……竟然是秦征吗?可是,可是他明明是对自己……唐青容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男子送的礼物,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子,心中自然是激动的,看着旁人艳羡的目光,一时间也有些如坠云里雾里感觉,却没想到,却没想到…… 唐青容咬牙,荣泽是这样,秦征是这样……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看重的都是唐湄!凭什么! 莫素素打量着唐青容的神色:“我知道你心中是如何想的,本就是怕你如此,刚得到消息的时候才没有告诉你,如今却是不得不同你说这些了,你须得明白,秦征对你不过是看重了你身后的唐家,难不成你当真以为秦征是看重你这人才会对你献殷勤的?”莫素素嘲讽的扯扯嘴角,有些玩味的打量这唐青容,暗自嘲讽道:不自量力…… 小心思被莫素素揭穿,唐青容只觉得莫素素脸上的笑意格外的此言,当即偏转过头挺起胸膛道辩解道:“自然不是!”话是这样说,可是眼底的不甘却败露了她心中所想。 莫素素见状也不再逼迫唐青容,只是继续道:“正如我刚刚所说的,秦征是对唐湄感兴趣,那么你便只是一个他巩固力量的工具,既然担了这样一个身份,就该做符合这个身份的事,平白想些不该属于你的不过是用人自扰罢了……还是你当真天真的觉得秦征那样的身份之人当真会为了喜欢或是厌恶来择选正妃?” 唐青容面上不忿,却明白莫素素说的确实在理,即便想要反驳也无从辩驳…… “况且,你可知有句老话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莫素素眯着眼睛继续道。 唐青容挑眉…… “秦征到底同唐湄如何你我不清楚,只是现在唐湄没能出嫁,那便是自由身,日后再想寻个机会设计她可就是难上加难了,秦征既然对她有意就不能排除他甘冒风险弃你而选择她的可能,毕竟唐湄才是唐海的亲生女儿……你应该知晓你如今在唐家的地位,若是没了这桩婚事做保障……唐湄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莫素素冷声道,一字一句都如同利刃一般直插唐青容的胸口…… 第一百一十一章尘埃落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尘埃落定 “所以……”唐青容恨声道:“如今我该怎么做才能一句将唐湄压制住,叫她再也没有喘息的余地!” 莫素素摆摆手:“这件事情先不急,如今既然婚事已经告吹,那么在步步紧逼发呢容易漏了马脚,说到底唐湄现在是躲过了这一遭,咱们也只能顺其自然,等到日后再看有何机会…………我要说的事当务之急,你要哦使尽力气套的唐老夫人的欢心,唐湄虽然痛齐平川的婚事告吹,但是刚刚回了婚约唐家不可能立刻为她无色夫婿的人选,趁着这个空档,你定要抓住机会坐上五皇子妃的位置,如此才可安枕无忧……” 唐青容一面听着,一面受教一般的不住点头,沉默片刻,一想到今日之事,心中又是升起一片怒火,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唐湄,这个足以让自己一生都火灾阴影中的名字,今日又为自己的人生添浓重的一笔…本来支撑自己回到京城的是荣泽,现如今自己一心记挂的依旧是荣泽,只是………秦征……这个唐家为自己选的夫婿,这个自己能回到京城来的依仗,如今也要被唐湄抢了去?唐湄?唐家嫡女的名声你霸占了多年,我心爱之人也对你另眼相看,甚至现在连我未来的夫婿你也要抢…… 唐青容咬牙,紧握的拳头指甲嵌入了掌心,眸中似有一片猩红…… 齐家的事情处理的很快,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无证,根本没有半点为难的地方,不过三人日便结了案,齐家抄家,女眷充为官妓,男丁则是远方宁古塔…… 人们在议论齐家罪有应得的同时不由的也想到了又一次被卷入时间中心的唐湄,如今再看她不由的有些怜悯了,有一种感情是怎么说来着?你同这人本来并不熟识,但是每日总念叨着她,他的大事小情你都知晓,即便你二人从未见过面,,那么你私下便也觉得同她相识了一般…… 如今京城百姓对于唐湄便是这样的一种情感,可能见过唐湄之人寥寥无几,但是唐湄这个名字却陪伴他们走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眼看着唐湄经历的起落,先前时候肯恩会说上一两句风凉话,到了如今这步田地,雀儿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闲暇时候聊上两句,对于唐湄的遭遇竟然生生生出了几分惋惜同情之感。 “唐家二小姐也真是坎坷的很,打从今年年初跳湖自尽以后就没消停过,如今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却……也是怪可怜见的。”妇人甲咂舌道。 “可不是,要问京城如今谁的名头最响,连当今皇上都要靠后,整日听外头念叨着,我那刚满周岁的小孙女儿都会咿咿呀呀的念叨唐湄唐湄的了……”妇人乙无奈笑道。 “所以说,女人啊,还是老师本分些的好,一辈子不久图个平安顺遂吗,唐家二小姐,说出去名声多响啊,倒头来呢?过得也未见得比咱们好多少。”妇人丙补充道。 “所以说古话里说‘自古红颜多薄命’也是有根据的,我估摸着唐家二小姐日子之所以这么不顺心都和她那张脸面有关,这女人啊,可不能生的十全十美,长相好,家世好什么都一马平川的,那老天爷会不依的!总会给你少些什么,她那张脸面生的太美了,惹得上天妒忌啊……”妇人丁一拍桌子,为此次八卦座谈会做了总结。 其余几人互看一眼,重重点都,自觉妇人丁说的有理…… 至此,唐湄这坎坷的情路便莫名其妙的同她的脸面挂了勾,虽然传出这话之人恐怕也没见过唐湄究竟生成什么模样,但百姓们却深以为意,一时间关于唐湄的长相被传的神乎其神起来,传言也渐渐由唐湄坎坷的情路逐渐侧重到了唐湄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上……总之,是越传越偏,无形间倒是将唐湄刻画成了一个容貌绝美,天妒红颜的怨女形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唐湄专心致志的绣着荷包,停了玉坠儿绘声绘色的讲述,不由得手上一抖,险些没刺破手指,没怎么惊慌,却是笑的前仰后合,探头看向一旁的镜子,哈哈笑着:“怨女?谁?我?” 玉坠儿也觉得这传言甚是荒唐,不由的也噗嗤一笑:“外面那些人整日吃饱了没事干,编排小姐你倒是编排的乐此不疲的。” 唐湄依旧觉得好笑:“编排就编排吧,人家夸我生的美呢。” “小姐~”玉坠儿一跺脚:“你是世家贵女,就凭他们这么说嘴?若是红菱在这儿非要去同他们说理去不可!” 话说到此处,玉坠儿一顿,唐湄闻言,笑意也是一僵。 玉坠儿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唐湄,眨巴眨巴眼睛,轻声询问道:“小姐,红菱……是不是不回来了呀……” 唐湄默然片刻,一声苦笑:“红菱……有自己的打算,日后……怕是见不到她了……” 玉坠儿:“……”其实玉坠儿早就看出了不对劲,只是唐湄没有主动提起,她便也就没有问,虽然不知道红菱同唐湄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眼看着唐湄提起红菱便是这样伤情的表情,自己也不好多问,要知道,红菱一向稳重,在海棠轩恨得小姐信任的,想来她二人之间定时发生了很大的事吧…… “昨日夫人叫奴婢去她那处取月钱还问起了奴婢红菱去哪儿了,奴婢只是推说她身子不舒服……唔……您身边就只有我们两个大丫鬟,时间长了,这恐怕是瞒不住的,小姐,您看……”玉坠儿试探着说道。 唐湄点点头,摆弄着手中的荷包道:“我明白,我也想过了,本来今明两日我也想去回母亲这件事的……”唐湄沉默着,自己如此拖着也不过是怕唐家追究起来抓到红菱罢了,思及背叛主子离家可是要受刑的,如今红菱也该里京城很远;了吧…… 唐湄如此想着,思索片刻,复又对玉坠儿道:“等晚些时候我去回母亲,你也将房间收拾一下,我要买个丫鬟进院子,就同你一个房间吧。” 玉坠儿闻言,点头称是…… 第一百一十二章试探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试探 自从上次同常氏相见,细算下来也有小半个月了,在此期间,即便是唐湄同齐家断了婚约这样大的事情,常氏也并未出面说什么,唐湄明白常氏的行事作风,如今该是自觉无颜面对自己,这才一直躲着没有出面,人虽未见,可是连日来的各式补品或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却是没少送过来,该是有一讨好自己的吧…… 唐湄叹气,面对常氏,自己虽然心中有气,但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言语,常氏是最最传统的女子,柔弱,和顺,凡事以夫为天,虽然心疼爱护自己的子女,却并没有能力护住她们,这不过是同她性格有关,生来如此亦或是后天教养如此,这样以为母亲,自己能说出些什么苛责的话来…… 本来唐湄是想着亲自去和常氏见面再谈,可是刚刚起身,反复思量一会儿,又觉得不妥,常氏是个脸面薄的,如今不来看自己便是还没有释怀此事,自己若是主动上门还是彼此尴尬,这样想着,便再次叫来了玉坠儿让她去传话。 “你只说红菱老家有事,我准了她回去弹探亲便可,如今我身边只你一人,需要采买个丫鬟伺候,我想自己张罗此事,且听母亲怎么回就是了。”唐湄吩咐着。 玉坠儿领命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来回话:“夫人答应了,当即就吩咐了嬷嬷联络人牙子,还说要将她身边的大丫鬟指给小姐使唤两日,奴婢好说歹说小姐想要自己张罗,夫人这才作罢,只是叮咛小姐若是银子不够只管找她去账房上领,还让奴婢转告你天冷记得添衣裳,明日便联络绣坊的人来给小姐裁两件衣裳,小姐有什么别的想做的也可以一并说了……” 这样一车的话也难为玉坠儿是怎么记下来的,唐湄只是听着,无奈一笑。 玉坠儿照着常氏吩咐的转告给了唐湄后也似是完成一桩大事一般,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小姐。”玉坠儿笑道:“您没见今日夫人见了我的模样,竟比见了神仙还高兴两分,忙不迭的起身迎我,不过是为了打听您今日境况如何罢了,说到底,夫人也是两面为难,不得不顺老爷的意,您也别通夫人置气了。” 唐湄斜觑了一眼玉坠儿,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玉坠儿的额头调笑道:“你这丫头,也不知收了人家多少好处来我这儿说好话。” 玉坠儿狡黠一笑,缩了缩脖子。 “罢了,若是母亲问起你便说我并没有怪她……”同唐家众人的态度想必,常氏还是有心为自己打算了,自己即便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 “当真?!”玉坠儿惊喜道。 “自然当真……” “小姐果然最明事理!”玉坠儿欢快的险些没给唐湄一个熊抱,提起裙摆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唐湄眼看着玉坠儿的背影,无奈一笑,看来常氏那边给的赏很得她的心啊…… …… 有了常氏的许可,采买丫鬟的事情便全权交到了唐湄的手上,玉坠儿眼见这情况,便帮唐湄联络人牙子,为了凸显自己大丫鬟的地位,还特特的用心做了个本子,上头记了好些人牙子递上来的人选供唐湄选择,却见唐湄好像忘了这桩事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只玉坠儿自己一人忙活的欢快,等到得了空,玉坠儿趴在唐湄身边一脸哀怨:“小姐,你那般费心整理出来的人选,您好歹看一眼,也不枉费奴婢这一番心思啊……” 唐湄绣着荷包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打量玉坠儿一眼,无奈一笑:“我何时让你费心整理那些东西了,倒是前些日子叫你备上些冰镇的瓜果解渴用你半点都不听。” 玉坠儿撇撇嘴,不依道:“那可不行!这都什么时节了,冰镇的东西吃着伤胃,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许的!” 唐湄咬咬牙,白了玉坠儿一眼故意道:“你这丫头,也不知到底谁是你跌主子,也更不知母亲前些日子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尽心,你再这般不听话明日我便打发你去目前院子里伺候。” 玉坠儿如今摸清了唐湄的脾气,倒也不恼,只是趴在唐湄身边,伸着脑袋瓜往唐湄的怀中蹭了蹭,撒娇道:“小姐才舍不得……” “你呀……” 晚风轻拂,远方传来几声鸟鸣,海棠轩中烛火初上,欢声笑语阵阵传出,场景终于回归到了从前的宁静欢乐…… 同一时间,莫家,正厅 饭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吃食,莫素素起身斟了两杯酒递到盛邦与荣泽的面前,面上一片温婉的笑意:“好久未曾下厨,略做了几样,权当献丑,你们可不要嫌弃才是。” 盛邦轻轻抿了一口酒,转头看向荣泽:“她定要摆下这小宴请你来,也亏得你赏光吧。” 莫素素连忙附和着:“说起来我同盛邦也相交已久,但好像却并未同荣大少爷正式打声招呼,今日摆了小宴权当一聚罢了,承蒙荣少爷赏光。” 荣泽淡淡一笑,食指敲了敲酒杯,懒懒应付道:“自然的……” 略寒暄两句,莫素素就招呼着二人尝尝自己的手艺,夹起一块桂花酥放到盛邦手中:“你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快趁热。” 盛邦笑着点头应下,轻咬一口咀嚼一阵,眉头一挑,有些疑惑的看向莫素素道:“这桂花酥是你做的?” 莫素素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丫鬟绿萝,顿了片刻,尴尬一笑,转过头来看向盛邦:“自然是我做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盛邦将口中的的桂花酥再次咀嚼片刻,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味道同从前自己吃过的不太一样。 莫素素眼看着盛邦表情的变化,一时间有些疑惑,自己问过绿萝了,盛邦是尤其爱吃桂花酥的啊…… “可能是今日火候掌握的有些不好吧。”莫素素打着哈哈道。 盛邦轻笑一声,算是应下了,如今在荣泽面前,自己也愿再问什么,笑着打量了一下餐桌,自顾自的用起了旁的吃食。 荣泽没有理会二人间的交谈,只是抬起头打量着正厅的装潢摆设,兴致缺缺的模样,莫素素观察着荣泽的神情,笑道:“这几日去学堂都没见到荣大少爷,前日的东西答辩也未见到你出现,也不知近来你在忙些什么。” 荣泽闻言,收回四下打量的目光,看向莫素素淡淡一笑并未答话。 莫素素也不气馁,思索片刻继续道:“今日本想着请湄儿妹妹一起的,只是思量着她今日可能心情不佳便作罢了……荣公子好像同妹妹很熟识,不知是否了解她的近况啊……” 莫素素这样问着,一双眼睛却是打量着盛邦,果不其然,见到盛邦用餐的动作一顿,莫素素眸色一暗,强撑着面上的笑意。 荣泽轻轻挑眉,抿了一口茶水,悠然一笑:“若论熟识,该是莫小姐同她更熟识才对,你二人是表亲关系,难不成你不知晓的,我反倒知晓了?” “荣公子说的是,只是妹妹对我心存着些误会,我虽然心中记挂她却并不敢主动去寻她,生怕惹恼了她,其实表亲之间又有什么仇怨值得如此,看她如今闲事缠身,齐家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我自然是记挂她的……”莫素素脸不红气不喘道。 荣泽笑笑:“是何误会我倒是不知,只是我同唐二小姐接触之时倒没听她提过这些,也不好做答……”一边说着轻轻挑眉看了一眼一旁的盛邦,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如今她今日确实惹了些是非,一时半刻该是不愿见人也是自然的,莫小姐的问候有机会我定会带到。”若这就是你想听的,我说给你听便是…… 果不其然,莫素素闻言,眉宇间升起一丝欢快,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似是客套道:“看来荣大少爷同妹妹的关系是在不错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画中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画中人 荣泽在赴宴之前便知道宴无好宴,莫素素这样突然的宴请自己绝对是有什么目的,只是既然人家下了帖子,自己也不好不去,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为了从自己口中套出些关于自己关心唐湄的话给盛邦听罢了。 荣泽眯眼,身子往椅背上靠了靠,看着莫素素轻声一笑,只单单为着一件事便摆出如此大的阵仗,绕了这样大的一个弯子,看来莫素素当真是很在乎盛邦才有此举吧……只是…… 荣泽转头看向盛邦,他如今的状态是有些不对,前两日学堂中还曾经主动询问大理寺卿之子关于齐平川的案子问题,得到对方肯定回答后明显是送了一口气。 荣泽合眸,不是为何有些心烦意乱,如今自己越来越不愿意看到盛邦对有关唐湄的事情如此上心,儿自己也明白这种厌恶已经不是怕盛邦因为唐湄而耽误前程,反而加了许多私心在里头,反正自己也配合了莫素素说了这样的话,接下来也该没有自己什么事情了……略一思索,荣泽便找了个借口出门透气,为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眼看着荣泽离开,盛邦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冷冷道:“你今日叫荣泽来此处就是为了听他说这些话给我听?” 莫素素扯扯嘴角:“你恼什么?这并非我们二人事先说好的,荣泽的一切回应都是实话实说罢了,我不过是让你看清事实,如今唐湄同荣泽相交不浅,你觉得这趟浑水你还该趟吗?” “听了他这样说你就满意了?折腾了一晚上你的目的就是如此?”盛邦冷声道。 莫素素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眸中却是带着一丝冷漠与凉薄:“不错,我的目的就是如此,荣泽对唐湄的心思你该清楚,如此,你还要替唐湄多心吗?” “你……” “盛邦!”莫素素打断盛邦,声音变得有些尖锐,眼看盛邦瞧着自己厌恶的神色,有些激动道:“盛邦!你可知我已经隐忍许久……” 盛邦一顿,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对唐湄处处关心,处处好奇,盛邦,你又可知我才是你定下婚约的妻子,我只是想着你想明白的便会重新回来,如今看来,是我想错了……”莫素素自嘲一笑:“我只是不明白了,从前你对唐湄爱理不理的模样难不成是摆出来玩儿的?若是你从前就像现在这般我有何至于……” 说到此处莫素素一顿,捏紧拳头,不再言语。 盛邦不语,只是深深的望着莫素素:“何至于什么?” “没什么……”莫素素冷冷答道,将头片转到一旁不再看盛邦。 “素素……今日的桂花酥……并不是你往日做的味道……”盛邦忽然如此说着。 莫素素面色一僵:“那……那是因为……今日火候……” “我从前便说过你同往常不同了……”盛邦没有听莫素素的解释,只是淡淡继续道:“现如今……我有时也分不清你究竟是谁……你是否还是当初我需要的那个你……” 莫素素:“……”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降到冰点,盛邦与莫素素相顾无言,互相看着,却觉得彼此是世上最遥远的人……那种疏离与陌生,直逼的人抓狂…… 屋外,月色正好 荣泽并不想太早的回到正厅,一时兴起四处转了转,莫家毕竟落魄了,是以下人并不多,荣泽自顾自的走着,打量着莫家园林的一应建造,只觉得原本的莫老爷莫夫人该是十分恩爱之人,一路行来并未见到什么尤其夸张华丽的建造,入目都是烟火气息,倒不是什么世家宅邸,只是寻常夫妻恩爱相伴,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荣泽一边走着,一边不住点头,忽的想到莫素素,不由得又蹙起眉头,看她那通身的气派以及为人处事的原则可并不像这宅子中养出来的人,惯爱带着假面,说话弯弯绕绕的模样倒像是朝廷重臣家中熏染出的女眷来…… 同这宅子相符了……荣泽忽的浮现起了唐湄的音容笑貌,不由得唇角一勾……她……倒是同此处合适的很…… “你是?”后方传来了一个女声,荣泽回头,借着檐下的灯笼看清了来人是个不过十三四岁,身穿黄衣,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 待荣泽转过头,那小丫鬟也看清了荣泽的模样,惊艳之余不由吓的倒退了一步,连忙低头问安:“原来是荣少爷,是奴婢冲撞了……” 荣泽打量着眼前人,依稀辨认出这该是刚刚在前厅帮忙传菜的小丫鬟之一,便略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在意,目光落到她怀中抱着的几卷物件,疑惑挑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去?” 那丫鬟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物件,眸中划过一丝惋惜,轻轻一叹:“小姐前两日说书房的摆设不好,想要重新规整一番,这些东西都是从前小姐的,小姐看了说占地方,吩咐奴婢扔了,奴婢才得空,讲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一面说着一面又是轻声一叹:“这些东西小姐从前可是当做宝贝一般守着,撞了头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如今连这些画都……这可是小姐亲手画的呢……” 荣泽挑眉,但凡是权贵子弟都不愿轻易遗弃自己的物件,尤其是画作这样的物件,日后看起来也全做个念想,却没想到莫素素倒是与众不同的很。 “这画上都是什么?我可能看看?”听了那丫鬟如此说着,荣泽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开口询问道。 那丫鬟看了看荣泽,自然点头,一边将怀中的画交给荣泽一边说道:“我们小姐从前可是很爱画画的,画工也了得的很,不信您瞧。” 荣泽听着丫鬟的讲述,自顾自的展开一幅画,目光触及画质,动作忽的一顿,疑惑挑眉……这画上之人……为何如此熟悉? 鹅蛋脸面,柳叶弯眉,眉宇间总是带着一抹病容,朱唇一点总是含着笑意,梳着高髻戴着金簪…… 荣泽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自己该是从未见过的,为何却没来由的有一种熟悉之感? “这人是……”荣泽轻声道。 那丫鬟上前一步朝画上探了探头:“咦?这不是夫人吗?……小姐竟然连这幅画都扔了?” “夫人?” “没错啊,当初夫人过世之时小姐十分伤心,接连画了许多夫人的画像,整日以泪洗面……夫人的画留到现在的本来也没几幅……没想到如今竟然连这幅画也扔了……”那丫鬟无不惋惜道。 荣泽深深的盯着画中人,努力的搜寻这自己的记忆,莫夫人自己并未见过,那么为何会看这幅画像如此眼熟?…… “这幅画……我便带走吧……”荣泽淡淡的说着,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 第一百一十四章荒诞的猜疑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荒诞的猜疑 三日后 “久居深闺”许久的唐湄终于得了允许可以离开唐家重返集英阁了,这实在是可喜可贺,要知道整日对着四面墙,唐湄现如今都觉得只要浇点水,自己便能长草了,索性齐家的事情已经彻底告了一段落,外间对于唐湄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议论,这才使得唐湄能够提早“出狱”。 今日出门,常氏倒是亲自来送了唐湄,两两相望,常氏面上颇为难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倒是唐湄,略看了一眼常氏,便绽出一丝笑意,上前一步主动拉起常氏的双手,是以自己无碍,只这一拉便将常氏满心的悔恨与抱歉尽数拉了出来,看着唐湄慢慢红了眼眶,满眼感动…… 如此插曲过后,唐湄便同唐青容一起前往集英阁,唐青容一见到唐湄,就忽的想起那日的莫素素同自己的言语,心中不由的一阵翻腾,虽然努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但是能保证不对唐湄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已经是极限,若是让她同唐湄好商好量……唐青容自认还没有那样宽广的胸襟……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的赶到了集英阁,唐湄的到来自然是引起了一众人的议论纷纷,只是在此次婚约中,唐湄也是弱势的一方……至少表面看起来唐湄是受害者的模样,众人自然也不会落井下石的说些嘲讽的言语,安慰的话倒是说了不少,唐湄前段时间被冷言冷语伤惯了,忽然转换角色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午间休息的时候唐湄径直前往了藏书阁,轻手轻脚的上了楼,一转头,果不其然的看到荣泽负手立在窗前。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荣泽慢慢回头,阳光从他侧脸倾泻而下,照的他本就白净的皮肤接近透明,似是镀了一层金边一般…… 唐湄欢快一笑,加快脚步赶到荣泽身边。 “你倒是准时。”唐湄笑道。 “该是你来晚了。”荣泽纠正道。 唐湄一吐舌头,转过身同荣泽并肩而立:“看你来的如此准时,那么我给你传的口信你该是全部看明白了……那……宝儿的事……” 荣泽斜觑了一眼唐湄:“齐平川豢养的那些孩子如今的了自由身,有些辗转找到了自己的家人,似宝儿这种无父无母的也有几个,难不成你都要领会你院子养着?” 唐湄耸耸肩膀:“左右我身边也缺一个丫鬟,她现在无家可归,即便是的了自由身也躲不过被发卖的命运,便让她在我身边顶上吧,那孩子也这次好了不少苦……旁人……我知道我不能各个救得,只是宝儿既然同我相识,那么做事不理便实在让我心中难安,能帮便帮上一把吧……” 荣泽嗤声一笑:“而后呢?宝儿年幼并不知事,不辨是非,说不定还会以为是你害的齐平川受难,害得她没了主子,你就不怕养出第二个红菱来?日后背后插你一刀?” 唐湄撇撇嘴:“那丫头看着良善,不会如此的……况且……” 荣泽无奈一叹,伸手揉了揉唐湄的头发:“你呀……有时真的不知是说你傻好还是……” 唐湄讨好一笑:“左右这事就拜托你了!” 荣泽道:“只这一句便要我帮你?” 唐湄眨眨眼睛透着一丝狡黠,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献宝似的捧在掌心:“这不就是来贿赂你了吗。” 荣泽目光落到唐湄掌心的物件,轻挑剑眉,眸中带了一丝欣喜:“这是……荷包?” 唐湄笑着点头:“如何?这可是我亲手绣的……可还……好?” 荣泽额看着那荷包,月白色做底,上头细细密密的绣了一丛藤蔓,弯弯绕绕相依而生,别致的很,一时间有些忘了言语,好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送我的?” 唐湄笑着点头:“我可是费心绣了许久的,你可定要好生留着,即便是我自己用的也没这样费过心。”一副讨赏的模样,可爱的紧。 荣泽抿唇一笑,接过荷包,紧紧攥了攥,感受掌心的之间细密的针脚,心头升起一片暖意。 唐湄眼看着荣泽喜欢的模样,心头也是一甜,补充道:“那上头的花纹也是我亲自想出来的,别无二家。” “你亲自想出来的?”荣泽笑道。 “那是自然,别看我如此,我画画的功力可是一等一的好,赶明儿得空给你华府人像,保证同你一模一样!”唐湄骄傲的一扬脸,这一动作又是引得荣泽一阵好笑……笑着笑着,荣泽脑中忽的闪过什么,笑容一卡,努力抓住那缕思绪,脑中忽然浮现起了那日唐湄被齐平川伤了,自己夜探唐府,偷偷给她送药的场景…… 那时,自己立在她后头,眼看着她红着眼眶对着一副画像发呆,那画像上的妇人…… 荣泽一惊,脑中似有移到电光闪过,,联想起昨日在莫家拿回去的那副画,两张画像在脑海中不断重叠……那……竟然是同一个人…… 怪不得自己觉得那画像如此熟悉,怪不得自己昨日卡了那副画像总觉得无比眼熟,怪不得,怪不得,原来的不经意之间自己曾经见过几乎一模一样的画像…… 这样想着,荣泽不由的再次挑眉疑惑的打量起了唐湄,细算下来,莫夫人应该是唐湄的表亲……那么唐湄为和对着莫夫人的画像发呆呢?况且看她当日的神情,分明就是无比怀念,无比伤情的模样,唐湄同已故莫夫人的交情这样好吗?……再联想到昨夜莫素素吩咐下人将莫夫人画像扔掉的事件……荣泽只觉得这二人似是调转了一个个…… 荣泽一时陷入思索中,满眼疑惑。 唐湄间荣泽如此模样,伸出手来在荣泽面前挥了挥:“你……这是怎么了?” 荣泽眨眨眼,回过神来,故作淡定一笑:“没什么……” 清醒过来再看刚刚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荣泽只觉得实在是荒诞无比…… “没什么,只是时候不早了,这便回去吧,宝儿的事我会尽快命人联络你。”荣泽如此说着。 闻言,唐湄脸上重新浮现满意的笑容,欢快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补偿 第一百一十五章 补偿 傍晚回到唐府,唐湄刚刚换上家居衣裳坐在梳妆台前卸下钗环,不过片刻便有人领了宝儿进门,唐湄见状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宝儿依旧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踌躇这宿在墙角,可怜兮兮的环顾四周,想来这几日的变故,将她吓的实在不轻。 唐湄略看了一眼宝儿,叹了一口气,满眼怜惜。 “回小姐。”带着宝儿进来的丫鬟开了口,唐湄循声看向她,那丫鬟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交到唐湄手上继续道 :“这是送她来的小厮托我带进来给您的。” 唐湄点头应下,接过信件,慢慢展开,荣泽那清秀恣意的笔体跃然纸上:宝儿的姐姐被齐平川虐待致死,宝儿为人孤僻不善言辞,但心地纯良,尤其喜爱音律,若从此入手该能同她很快亲近。 唐湄一愣,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眼前好像浮现出了荣泽斜觑着自己满脸得意自负的神情:“你以为我同你一样傻?若不将她调查清楚,我怎么会同意将她放到你身边……” 唐湄一时间感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怪不得前些日子问他的意思他都没有回应自己,昨日见了面却答应的那样痛快,原来是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他……从来都比自己想的多……惦的远…… 收回心中种种思绪,唐湄复又抬头望向宝儿,思索片刻,慢慢独步来到宝儿身边柔声道:“你莫怕,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府上的人了,跟在我身边侍候就好,就同你玉坠儿姐姐一间房,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她便可……” 宝儿怯生生的看了唐湄一眼没有言语。 唐湄有些尴尬的笑笑,沉默片刻,忽的想到荣泽刚刚同自己的交代,略一思索继续道:“听说你喜欢音律……我府上倒是有一些乐器,你喜欢哪样便挑拣着玩吧,若有不会的,也可以问我。” 果然,宝儿在听了唐湄这句话后,原本抿的死死的嘴唇有了一丝松动,面带惊喜的看向了唐湄,踌躇片刻,终吐出了两个字:“当……当真?” 唐湄温和一笑:“自然当真。” 宝儿闻言终于开怀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 宝儿留在海棠轩的消息慢啊慢传到了唐老夫人耳中,唐老夫人这样重视门面之人自然是不同意的,晚饭上言语间也表示了这个意思:“那齐家是个什么人家,如今整个京城谁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倒好,还赶上前去领了他丫鬟回来,还嫌他牵连咱们唐家牵连的不够是不是,再说那宝儿是个什么身份,说出来都让人不齿,你却还将她留在身边当丫鬟,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唐老夫人挑拣这面前的菜肴不咸不淡的说着。 反观唐湄,好似没听到一般,依旧慢慢的舀着碗中的羹汤,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连眼角也未抬,冷冷道:“齐家到底为何同咱们家扯上关系我想这其中缘由不必多说,谁的心中都明白,若说那齐家算是一个污点,也不是我唐湄将她摸到咱们家门面上的,祖母这话要问责也问不到我身上。” “你说什么?”未料到唐湄会突然发难,唐老夫人惊的手中的筷子险些没有拿住,抬起头来震惊的看向唐湄。 “哎呦,湄姐儿说的这是哪里话!”杨氏见状连忙先一步表态维护唐老夫人的掩颜面:“老夫人也是为了……” “婶婶不必如此惊慌……”唐湄冷冷一笑,目光在杨氏与唐青容之间转了几转:“湄儿知道婶婶为了湄儿这桩婚事费了好些力气,以求湄儿能嫁个‘好人家’,湄儿在这里先谢过了。” 杨氏一愣,有些讪讪一笑:“这孩子……怎么说这话……”一边说着眼睛却是小心的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唐海。 唐湄冷冷的打量了桌上众人一眼,心中一时无悲无喜,这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唐湄名义上的家人,当然这其中自然邮箱常氏一样心中记挂唐湄的,却也有如同眼你该是这般恨不得唐湄万劫不复的,可是无论如何,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他们,不过也多亏经过这件事情,自己终于清清楚楚的认识到了,指望这些所谓的家人护着自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此次齐平川的时间,算是让自己彻彻底底的心寒,那么这份心寒就不应该暗自忍着,加别人以为自己毫不在意,常氏倒也罢了,自己明白她的性情,可是唐海等人,若是自己还不表露些脾气的话恐怕就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可以随便对待的人,唐湄如今正是利用唐海如今对自己那么一丝丝的愧疚来获得盘那个人片刻的忌惮,饶是唐老夫人在强势,但是面对唐海这个她唯一的儿子也不敢执拗到底…… “至于宝儿的身份,那个男子没有妻妾,这话湄儿一直记着,宝儿的身份有什么可不耻的……况且……”唐湄继续道:“况且我是想着,若我不选,便定有人帮我选了,红菱为何离开婶婶也是清楚的……”唐湄一顿淡笑着看向杨氏,轻轻扬起下巴,面上满是轻蔑不屑。 杨氏的所作所为自己不知唐海到底当真没有察觉,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自己如今这样一提,唐海无论如何也会对此上心两分,杨氏同唐青容还要依仗唐海,那么至少能收敛几分…… “湄姐儿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啊,你院子的丫鬟,我有什么知晓的。”杨氏提高声音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来,可也只是声音提高了而已,四下乱瞄的眼神已经暴露了她心底的心虚。 一时间桌上上众人面色各异,唐青容摆出一副和顺温婉的大家闺秀模样,一双手却是攥的紧紧的,唐老夫人阴沉的脸面一言不发,常氏则是有些震惊的看着唐湄,目光在杨氏与唐老夫人中间转了几转,在此看到唐湄一脸冰冷,心头一痛,深感自己的无能与愧疚,不由眼眶有些发酸。 最最镇定的还要数唐海,这满桌尴尬的气愤似是丝毫们没有影响他一般,她阴沉着两面,只往那里一坐,便有一家之主的气势,环视了一下众人,静默片刻,终于开了口:“好好一顿晚饭,提这些做什么,齐家的那出闹剧也该到此结束了……湄儿的丫鬟自然还是要湄儿做主的……我唐海的女儿,不该连这些权利也没有。” 这一番话维护之意十足,可是听到唐湄耳中却是半点温度也没有,唐湄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唐海对他前段时间的绝情做出的补偿罢了,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相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相好 经过了晚饭时的一番辩驳,宝儿留在海棠轩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唐海既然已经开了口,还有谁会没有眼色的反对,至此,这桩小小的风波也终于过去,由此造成的影响却是唐老夫人等人好些日子都没有主动去招惹唐湄,也没再主动挑唐湄的错处,倒是让唐湄难得的清净些。 既然一切重回正轨,唐湄便也重新回到了集英阁安安静静的开始了新的课业,一切的不愉快好像都已经告了一段落,本应该是心情大好的事情……只要没有莫素素与唐青容的话就更加好了……唐湄如是想着…… 经过这次风波,唐湄对于莫素素与唐青容又有了深刻的认知,这二人对自己的憎恶程度已经到达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往后的日子,自己可要时时防范才是…… 对外便是如此了,对内,唐湄按照荣泽所教授的方法,同宝儿的关系果然深厚了许多,宝儿天性纯良,幼时虽然遭受了些不好的事情,但是初心未改,唐湄整日教导她倒是有了提前为人母的感觉,引得玉坠儿在一旁整日醋溜溜的递小话儿,只觉得她失宠了一般,唐湄见状也不得不转过身去安慰玉坠儿,这一来一往,日子过得倒是格外充实…… 至于荣泽那边,二人时不时的闲聊倒是放松了很多,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唐湄开始每日期待着去集英阁上课,只因路上能够路过八角亭,遥遥一望,每日必见一个白衣独立的身影在上头立着,两两对望,相顾无言,唯有一笑…… 对了,倒是还有另外一桩事值得一提,集英阁中今日传出了些小道消息,说是荣泽恐怕是有了心上人,理由吗……看荣泽腰间整日挂着的那个荷包就明白了。 同荣泽稍微亲近些的人都知道荣泽虽然看起来生了一副笑脸比女人还美些,但骨子里的可是十分不爱这些香粉之气的,楚国男子多有佩戴荷包的传统,一为熏香,二位装饰,世家公子更是如此,将荷包制出花样,或是金线绣的,或是结了长长的络子,无一不是精美无比,倒是荣泽,从未将这些香粉近过身,是以,在众人注意到荣泽腰间挂着的那个上面绣着藤蔓样式的荷包时,那种诧异的无比的心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这等八卦怎的不让人心痒痒,一时间荣泽有了相好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书院都知道了,对于那“相好”的身份大家伙也是费尽心思的分析着,有人说是那人是捧月阁新晋的花魁,荣泽与其才子佳人互许终生,那荷包是那花魁亲手所绣的定情信物;还有人说那荷包出自京郊一个农家姑娘之手,那姑娘是荣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美人;更有人说那荷包是荣泽早逝的初恋情人所赠的遗物…… 种种传言,层出不穷,一个比一个离谱,也搅的京中一众心意荣泽的姑娘一颗春心七上八下,满眼忧愁愤懑的盯着荣泽腰间那荷包…… 反观荣泽倒是没事人一般,整日戴着那碍人眼的荷包四处晃悠,引得京中一众女眷又是一阵心碎,眼看着荣泽对那荷包的爱护程度……唔……这“相好”之名终于是坐实了。 另一边,那荷包真正的主人正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反思中…… 起先送荣泽这样一个物件不过是为了表达谢意……唔……虽然其中也掺杂了些别的心思……好吧……道谢这方面的原因可能只占上七成……但是…… 唐湄扶额,自己从来也没观察到荣泽并不爱佩戴荷包这桩事啊……倒是他那日接了荷包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吗……唐湄如是想着,再看荣泽时而轻抚荷包笑的如同傻子一般的模样只觉得头痛,耳中听着旁人不着边际的猜测一时间更觉好笑……罢了罢了,不过就是传言罢了,总会有更新鲜额事情转移众人的注意力的…… 唐湄这样自我安慰道…… 也不知唐湄当真说话灵验还是什么旁的原因,总之,不过七日以后,确实传来了一桩大事将“荣泽相好的荷包”这件事暂且压了下去……琴圣清风先生云游四海归来,受皇命准备两个月后的筹天大典…… 清风先生,人如其名,是个漂泊不定谪仙般的人物,今年也不过四十有二的年纪,本名姚庆之,字清风,出身豪门世家,却对官场名利亦或是家财万贯通通不感兴趣,一心醉心音律,尤善古琴,二十岁时曾以一曲《凤朝凰》引来百鸟相祝,场面称奇传为一段佳话,只是自从那曲《凤朝凰》之后,便不顾众人挽留携琴云游四海去了,更为其传奇的一生添了缥缈的一笔…… 这样一个的人物如今终于露面,自然是引得楚国上下一片欢腾,京中这些年轻的子弟如今都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对于清风先生都没有机会得见,,如今耳闻她会回来京城参加筹天大典,众人激动的心情自然不必言说,更何况还有另外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 清风先生此次回京参加筹天大典会在祭台上重奏当年那首传为神话的《凤求凰》,不仅如此,清风先生还决意在京中众人中挑选一人与自己同奏此曲,这人所用乐器不拘什么,只要能配的上自己的琴音便可…… 此消息一出,众人又是一阵雀跃,能够参加筹天大典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更别提同清风先生同台合奏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让人想都不敢想,更何况这事也不是仅限于古琴,那岂不是人人有此机会…… 从来音律一直会豪门大家的公子小姐们必修的功课,如今有了此等机会,自然是人人都摩拳擦掌的用心准备,只盼着能在清风先生面前一展头角,获得其青睐,别说是同清风先生合奏一曲,即便是到时候在旁边站上一站,也算是在如此大的场面上露了脸面,那么对于名声的好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第一百一十七章清风先生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风先生 这样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众人自然都是惦记着,其中,以唐湄尤甚…… 京中无论是谁得了这样一个机会都不过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唯独唐湄,却是急需这个机会来“救火”,没有什么比能同清风先生合奏一曲更能让自己这条咸鱼翻身的机会了! 这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总之,唐湄决定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只是,在短暂的激动过后,唐湄又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究竟怎么样才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呢?自己虽然对音律有些爱好,但是毕竟家中条件有限,接触过的也不过是箜篌罢了,至于古琴琵琶这类的乐器…… 唐湄苦恼一叹,谁都知道清风先生最善的便是琴,若是真能弹奏古琴,怕是能让他另眼相待,那么成功的机会也会大一点,可是……自己对古琴当真只是粗通罢了,现在即便是临时想学,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这……外人都知道唐湄弹的一手好琴,届时若是自己半点也不会可如何同众人交代…… 就这样,唐湄在紧张一半期待一半的心情中,忐忑的迎来了清风先生归朝的日子…… 清风先生为人甚是低调,他何时回京的?如何回京的?这些众人都不知,只是在第二日集英阁的课业上突然出现,这才引得众人一片惊呼…… 清风先生人如其名,看模样就是个淡泊如水的人物,一身青衣,周身未见绫罗绸缎,也是简单朴素的很,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他今年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面相却似是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人一般,一张脸上半点皱纹都没有,只带着寡淡的笑意,一双眼眸如同深泉,让人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众人见了清风先生,面上尽是惊奇,虽然对其多有敬仰而生出几分亲近之心,但是面对清风先生那副无欲无求的脸面却是怎样都不敢近前,生怕一个不慎说错或是做错什么,折辱了先生…… 唐湄亮晶晶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首的清风先生,心中一阵澎湃与激动,清风先生的大名自己自幼便知,对于他这种淡泊名利,放马江湖的人物也是颇为敬佩,抛去今日他要选择一人同他合奏这事不谈,即便是远远见见这位传奇般的人物也是好的…… 唐湄紧紧的盯着清风先生,也不知是清风先生感觉到了这边炙热的目光,亦或是只是巧合?总之,唐湄只见他淡淡转头,望向自己上下打量了片刻而后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来…… 唐湄一愣,这……自己……亦或是说原本的唐湄同清风先生熟悉吗?在场这么多人,他为何偏偏一眼望向自己?看他打量自己的模样,好像同自己熟识一般? 唐湄陷入深思…… 今日清风先生来到此处不过是为了同众人打了个招呼,顺便正式的公布一下即将择选琴伴的消息,从头到尾清风先生不过说了两句话罢了,倒是一旁的先生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饶是如此,众人亦是激动万分,忙不迭的迎合着点头。 放学之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讨论此事,唐湄四下探望,眼见着无人理会自己便收拾东西先行离开,准备回府后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准备…… 出了西学大门,刚走了几十步,一个转弯,迎头撞上一人,唐湄一惊吃痛的揉着额头,眯着眼睛打量眼前人,这才发现来人正是荣泽,此刻正负手立在自己跟前,噙着笑意满意的打量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儿?”唐湄对于荣泽的出现有些吃惊。 荣泽看了看四周无人,笑着不由分说的拉起唐湄的手腕:“带你去见一个人。” 唐湄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已经被荣泽拉走了…… 集英阁后山 后山一向是男子们学习骑射剑术的地方,如今天气转凉,衰草遍地,现在又已经放课,此处更是半点人影也无,唐湄眼看着荣泽带自己来了此处,倒也怕什么人瞧见自己二人,任由荣泽拉着往草场边缘的一处棚屋走去。 这处棚屋是学生们夏日庇荫乘凉的所在,秋冬时分倒是没什么用处,好在下人们经常打理,此处倒也干净整洁。 饮因为是秋季,棚屋门外挂了一个棉布帘子,荣泽带着唐湄来到棚屋处掀帘而入,唐湄探着头往里间打量一眼,震惊的发现,那端坐在矮机前品茗的可不就是刚刚自己见过的清风先生! 矮机上摆着一溜茶具,无论是洗茶煮茶还是烹茶的物件样样俱全,一股清冽的茶香充满了整个棚屋。 此刻的清风先生正一手捧着茶碗一手遮着下巴瞧着窗边,颇有些无聊的模样,见了荣泽进门,这才将眉目舒展开,将茶碗往桌上一放,径自起了身有些抱怨道:“推了好些饭局来见你,可叫我好等。” 荣泽笑着独一桌上的一应摆设扬了扬下巴:“瞧你也没闲着,将这些物件带过来可废了不少力气吧。” 清风先生一个白眼:“你懂什么,这叫‘风雅’。” “附庸风雅还差不多。”荣泽嗤笑一声,一掀衣摆坐到了清风先生对面,转身看了看依旧傻站在原地没有回过神来的唐湄,对她招了招手,转头又对清风先生道:“这是……” “我知道。”清风先生打断荣泽,看了看一旁立着的唐湄,眼睛在荣泽与唐湄中间转了转玩味一笑:“唐家二小姐,唐湄。” 荣泽有些诧异:“你知道她?” 唐湄此刻也来到了荣泽身边,虽然依旧踌躇疑惑,但还是开口解释道:“今日清风先生来了西学,有幸见过一面的。” “你去了西学?”荣泽挑眉看向清风先生。 清风先生身体向后微微倾了倾,笑道:“你也知道我这,有什么好奇的心中便不住的想,这样一来就免不住心惦念,这一惦念就未免难受,如此,自然还是去看一看的好……” 唐湄震惊的打量着眼前人,这这这……这还是刚刚那个在西学不苟言笑,一派神仙姿态的清风先生吗?怎的,原来竟是个话痨吗?! …… 第一百一十八章走后门? 第一百一十八章 走后门? “庆之,听说你在江南走了一遭,许久不见嘴皮子倒是越发溜了。”荣泽白了一眼清风先生,淡淡道。 这幅随意的模样着实是让唐湄吃了一惊……庆之?这是……清风先生的本名吧……二人已经相熟到如此地步了吗? 清风先生停了这话面上依旧是挂着笑意,半点恼怒也不见,反而转头打量了一眼唐湄,见了唐湄立在一旁,口中能塞进一个鸡蛋的模样,觉得甚是好笑,开口解释道:“你不必惊慌,这小子同我一向没有个大小,坐吧……” 唐湄半明白半迷糊的寻了个位子坐下,看着面前随性的二人,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越发拘谨起来。 荣泽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唐湄,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悄无声息的伸出手来扯了扯她的衣角,绽出一笑,是以唐湄安心。 那一笑好像有些镇定的作用,唐湄霎时间安心了许多…… 清风先生打量着眼前二人的互动,不住的摇头咂舌:“正是好时候啊,正是好时候……” 唐湄面上一红,低下了头,再看荣泽,恍若未闻一般,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清风先生笑笑:“我今日的意思你该知晓,是来走后门的。” 清风先生抿了一口茶撇撇嘴道:“走后门走的如你这般理直气壮也真是前无古人了,这般客套做什么,说到底我之所以此次会回京不也是因着你吗……啧啧啧,沉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也拿来说嘴讨人情,荣泽,你也越发出息了……” 清风先生一面说着一面摇头晃脑,面上一派调侃之意。 唐湄闻言一怔,清风先生这话信息量有些大了,回京是因为荣泽的要求?讨人情?清风先生欠荣泽人情吗?怎么可能?二人相差这么大,清风先生还是长辈……清风先生有什么能求的到荣泽的?这二人到底什么关系……自己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荣泽闻言也不在乎,拉了拉唐湄,对着清风先生扬了扬下巴:“是谁当年信誓旦旦的说要报恩的,如今给了你机会倒是推三阻四……罢了,知道你的心思,我那壶陈酿竹叶青给了你,可好?” 闻言,清风先生眼前一亮,支起身子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假意道:“你早说嘛,咱们又何必费这么多的话,来来来,咱们先谈谈我什么去拿酒……”目光触及荣泽危险挑眉的模样,清风先生话一卡,尴尬一咳,讪讪一笑道:“当然,先谈正事,先谈正事。” 唐湄只觉的额头上多了三条黑线……这……不光是个话痨,还是一个酒鬼?这……唐湄扶额,只觉得眼前这个清风先生同自己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一时间不由得也纳罕起自己来,对着这样一个人,上午自己怎么就能在他身上看出什么出尘谪仙的气质来呢?再说,从那脾气古怪的果老,到那武艺精湛的侍从,如今在到这表里不一的清风先生,荣泽结交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唐湄陷入深深的感慨中…… “其实这事也好办。”清风先生开了口:“从回京后我便着人打探了一番,都说这京中贵女们的琴技数唐家二小姐为首,既然唐二小姐有此技艺又何愁不能入围。” 唐湄听到此处这才明白过来,今日荣泽拉自己来此处是为了什么,原来竟然是为了筹天大典上同清风先生合奏的事情,怪不得他刚刚说什么走后门,自己还有些不明白,原来…… 唐湄震惊又感激的转头看了看荣泽,未料到他为自己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凡事都有个万一,我千里迢迢将你扯回京城,可不想平白便宜了他人,再说,此次参赛的又不只有西学的这些女眷,东学的那些……”荣泽淡淡回应着,话说到此处,,却又被清风先生无奈摇头打断。 “荣泽啊,亏我同你相交多年,你竟然如此不了解我。”清风先生板起脸面。 唐湄疑惑挑眉,从进门到现在,清风先生难得的有了这样正经的模样,他这是要…… 唐湄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的看向清风先生…… “我,姚庆之,清风先生……”清风先生继续严肃道,目光在荣泽与唐湄之间转了几转,忽的痞痞一笑:“放着众多女眷不选,会找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同我合奏吗!” 荣泽:“……” 唐湄:“……” 果然是自己误会他了,什么谪仙!什么出尘!分明就是话痨加酒鬼……如今还加上了另一条……老没正经! 唐湄扶额,只觉得自己从前敬仰清风先生的那颗心已经碎的连渣都不剩了…… …… 玩笑已经开过了,清风先生收起调笑的模样,慢慢起身从身后拿出来了一方琴匣,那琴匣通身碧绿,上头斑斑点点,如同泪滴,想来是有名的湘妃竹所治的,打开琴匣,里头盛着的是一架七弦古琴,琴身造型古朴,琴漆多有冰裂纹,唐湄虽然对古琴不甚了解,但也明白有断纹的琴是年代久远之物,琴音清冽,更加名贵,想来是这清风先生随身带着的物件。 而清风先生在打开琴匣后,表情几乎立刻就变了一个样子,看着此琴的目光变的认真与珍惜起来。 “此琴名为‘号钟’,传说曾是伯牙弹奏过的,我收藏的许多琴中只这把琴随身带着。”清风先生一面说着一边轻轻将琴取出,十指状似轻抚一般的在琴弦上游走了一圈,立刻便有浑厚沉稳的的琴音倾泻而出,宛如牛角声声般悲凉…… 唐湄震惊的望着清风先生,耳听着如此音律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也一瞬间明白了此琴为何名为‘号钟’,这份磅礴浑厚的音色着实配得上这个名字。 “筹天大典不比平日的宴会,自然需要些激昂沉稳的琴音,我便决定携此琴前去。”清风先生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唐湄,走了一个请的姿势:“你若想同我合奏,那便必然要配得上此琴音才是,可要一试?” 唐湄一愣,有些茫然的看向清风先生,目光触及他眼底的坚定,一时间有些慌乱,清风先生虽然刚刚同荣泽的相处有些吊儿郎当的架势,但是在面对琴之一物上他的认真与严格也是无人能及的……而自己…… …… 第一百一十九章心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心虚 看着眼前的‘号钟’,唐湄一时间有些慌张,茫然无措,求助一般的看向荣泽,自己……并不善古琴,若是在清风先生面前弹了琴曲,只能是徒惹笑柄罢了…… 这样想着唐湄心中便越发的七上八下起来,看着面前的‘号钟’却是连指头都不能动弹半分,直到今日自己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荣泽为了自己而安排下来的,他不过是为了自己名声着想,为自己提供一个翻身的机会,唐家二小姐善琴谁都知晓……可是自己……并不是唐家二小姐啊…… 唐湄如此想着,心中越发愧疚,只觉得对不住荣泽的一番苦心,她好不容易才将清风先生请过来,自己若是丢了丑…… “我……我……”唐湄喃喃低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荣泽只是沉静的看着唐湄,眸中带着两分鼓励,两分探究…… 清风先生看着唐湄如此模样,只以为唐湄是有些害羞,想了想,这便开口道:“旁人弹琴对自己的琴很是看重,不许别人碰分毫,可是我却没有这个规矩,听说你琴技不差,那么也不会辱没了这琴,只放轻松些,叫我看看你得技艺便是了,何必如此紧张?” 唐湄小心的打量了清风先生一眼,转头看了看荣泽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在椅子上如坐针毡一般,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触碰‘号钟’,可是刚刚伸出寸许便再也没有办法前进,自己虽然不善琴,但好歹也是爱音律之人,若是今日碰了这古琴才是大大的辱没了它…… “我……我有些头疼,先走了!”唐湄这样想着,如遭电击的缩水了右手,匆匆丢下这样一句话,慌不择路的往棚屋外跑去,脚步踉跄着,却未敢半点停歇。 …… “这……”清风先生看着唐湄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向荣泽:“她……一向害羞至此吗?” 荣泽看着清风先生,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食指敲了敲桌沿,沉默半晌,这才淡淡开口:“庆之,如果……我是说如果……” 清风先生一挑眉,身子向后靠了靠:“从未见过你若如此吞吐的模样,有什么话还是直说便是,你我二人有什么可打哑谜的。” 荣泽面上的沉郁半分未减,望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氲气,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有一日你落了水……唔……可能伤了头,忘了些从前的事情,你会不会忘记如何弹琴?” “你说什么?”清风先生一怔,未料到荣泽有此一问:“你何时添了这编故事的本领?……”话说到到此处,眼看着荣泽面上严峻的神色,面上笑意微敛:“难得见你如此认真的想这么不着边际的问题……唔……” 清风先生拖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我前几年途径苗疆,倒是遇到过这样的人,头受了伤忘了好些事情,但是他从前是个能工巧匠,受伤之后连自己的姓名都记不得了,但是用起从前那些器具来却依旧得心应手,这该是本能吧……就好比我,若是当真如你所说失了忆,那难不成我就不会弹琴了吗?我觉得该不会,毕竟有些东西深入骨髓,不必你脑子反应,手上便动作出来了。”一边说着,清风先生一边拨弄了两下琴弦,竟也是一段悠远的曲调…… 荣泽闻言,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不过,你问这话做什么?”清风先生按下琴弦追问道。 荣泽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投向虚空:“没什么……一时好奇罢了……” 清风先生:“……” 深夜,唐府 唐湄坐在椅子上,对着眼前的一把焦尾琴发呆。 宝儿望着唐湄,啃着手中的果子,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尽是懵懂无知,转过头对着玉坠儿低声道:“玉坠儿姐姐,咱们小姐是怎么了?那琴不是用来弹的吗?小姐怎么一直看它呀……小姐是不是不会弹啊……” “胡说什么呢!”玉坠儿佯怒的抬手拍了一下宝儿:“我们小姐的琴技在京中女眷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小姐的舌根你也敢嚼,你这丫头,如今胆子越发大了,吃还堵不上你的嘴。”话是这样说着,却一面拿了一个宝儿最爱的佛手塞到她手中,引得宝儿又是一阵雀跃。 玉坠儿看了看低头只顾着吃的宝儿,有抬眼看了看依旧在发呆的唐湄,幽幽一叹有些疑惑挑眉,这把焦尾琴可是小姐的最爱,平日闲来无事都要弹上一曲的,如今……细算下来,小姐自从落水后竟然连提也没有提过这把琴……这实在是不正常的很,即便前些日子是被许多事情烦扰没心思想这件事,但是如今呢? 最不能让玉坠儿理解的便是唐湄刚刚魂不守舍回房后问自己的一句话:“玉坠儿,你家小……我……时候有把古琴的吧……” 玉坠儿想到刚刚的种种,越发疑惑挑眉,这样的事情,小姐也能忘掉? “小姐……时候也不早了,您……是不是早些歇着?……奴婢帮您把琴撤了吧……”玉坠儿小心开口道。 唐湄闻言,眉头一松动,回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焦尾琴,又看了看立在一旁的玉坠儿与宝儿,,沉默片刻,答非所闻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不用人伺候……” 玉坠儿闻言也不敢分辨,略一思索,觉得唐湄今日之所以如此打不起精神,该是清风先生择选琴伴只是闹的,玉坠儿自然也明白此次机会对于唐湄的重要性,带着宝儿,躬身向后退了几步,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小姐可是为了筹天大典烦心,奴婢还请小姐放宽心,想来那清风先生既然爱琴,便也比会对善琴之人另眼相看一番,小姐的技艺摆在那儿,此次琴伴的人选已经是囊中之物,何必如此发愁。” 却未料到,唐湄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甚了,玉坠儿见状连忙噤了声,暗自懊恼自己不知那里触到了唐湄的伤心处,也不敢再说什么,带着宝儿躬身退了下去…… 第一百二十章朝菌不知晦朔 第一百二十章 朝菌不知晦朔 焦尾琴琴弦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唐湄盯着那焦尾琴看了许久,踌躇片刻慢慢将双手伸出,附到琴弦上,紧张的揉搓了一阵手指,终于颤抖着双手,弹拨了两下琴弦…… 唐湄轻轻合眸,凝神屏气,任由指尖在琴弦上游走,将心中所想的音调弹奏出来…… 不过片刻,唐湄轻轻睁开双眼,看了看自己抚琴的双手,无奈一叹,颇为丧气,本想着幼时自己也算学过一阵子的古琴,又有箜篌这乐器的功底,依样画葫芦虽然不至于多出色但好歹还是…… 唐湄扶额,虽然同样是弹拨乐器,但是相差的却是很多,自己对箜篌有信心,却并不一定能弹奏的好古琴,刚刚自己拨弄的那两下……唐湄叹气,若是当真被清风先生听了,恐怕会半点机会都不给自己转身离开吧,而自己最害怕的还是荣泽会怎么看,能将那清风先生请回京城,虽然两人关系亲厚,而荣泽对此又只字不提,但是其中的曲折却是自己不了解的,但只是单单一点,清风先生已经云游江湖多年,隐姓埋名,不知所踪,即便他二人有所联络,但是能如此准确快速的将清风先生找回来,恐怕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吧。 唐湄低眸,打量着自己的双手,苦涩一笑,呢喃道:“你呀,如今分明是唐湄,却又分明不是唐湄……呵,这样的关系岂不可笑……” “一个人在这儿出神,想什么呢。”身后传来荣泽低沉的声音,唐湄惊的一个寒颤,慌忙转头,却见荣泽已经大咧咧的坐到了自己身边。 “我……并未说什么……”唐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刚刚自己的话荣泽听到了多少:“你,你何时来的?” 荣泽未看唐湄,只是一心盯着那把焦尾琴回答道:“刚进来就看你坐在这儿发呆。” 唐湄转头,果然看见身后的轩窗微微敞着,扯扯嘴角无奈一叹:“你这跳窗爬墙的毛病究竟何时才能改改,也忒没个自觉,这毕竟是我的闺房……” “那又如何?”荣泽理直气壮的回道。 “你……”唐湄如同看孩子一般的打量着这个明摆着要较劲惹自己的人,无奈一叹,又不由想要发笑,自己能如何:“罢了,我在你面前何时能多占半点好处。” 荣泽桃花眼微咪,扬了扬下巴俯视这唐湄:“你这便是过河拆桥了,你在我这儿占的好处岂止一星半点……” 唐湄一愣,仔细品味一番……好像也当真如此,虽然平日里自己同荣泽拌嘴总是自己输,但是经历这些种种,又有哪一次不是荣泽护着自己…… 思及此,唐湄抬眸,,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样荣泽,撇了撇嘴,原来这人……一直是个嘴硬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却是一直不说罢了……这样一个人…… 唐湄噗嗤一笑:还真是别扭的有些可爱…… 忽的想到什么,唐湄的笑意一卡:“为了将清风先生叫来,你花了好些力气吧……今日……是我失礼了……” 荣泽闻言亦是敛了笑意,食指放在焦尾琴的琴身上轻轻敲了敲:“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突然带你去见他,你可是吓着了?” 唐湄尴尬一笑:“可……可能是吧……我只是未料到你竟然同他相熟。” “不过帮过他一个忙罢了。” “帮忙?”唐湄撇撇嘴,不甚赞同:“你总是说的轻巧,可我依然过意不去。” 荣泽一叹,明白若是自己不降此事原原本本的解释清楚,唐湄心中一时半刻恐怕释怀不了,略一思索只得道:“你也知道,庆之他本是豪门子弟,这样一个人却整日醉心琴曲,他家中自然反对,偶然之间我们二人相识,谈及此事,我便想法子帮了他一个忙,让他家中再也不反对他练琴。” “哦?什么法子?”唐湄来了兴趣,追问道。 “你可知他二十岁时名动京城的一曲《凤求凰》?” “自然知晓,听闻琴音引来百鸟相祝,也不知是个什么景象!未能有幸一观。”女孩子总是对这些不切实际的场景颇为幻想,提到这件事情,唐湄依然是激动的。 再看荣泽却是一脸嗤笑,点了点唐湄的额头道:“也当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说白了不过是一群鸟在天上飞罢了,平日又不是没见过,偏生这事安到琴曲相引上就多了这么些故事,引得你们如此激动,若是你想看,改日我给你安排一出也就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湄一时间有些没有理解荣泽的意思。 荣泽笑笑:“当日时值夏季,本就鸟兽繁多,我又寻来了几个善口技之人躲在暗处学各类飞鸟的鸣叫声,这才将鸟群吸引过来,届时百鸟齐鸣,自然分不清哪个是人假扮的,哪个是真的鸟叫声,在外人看来不过就是庆之那一首《凤求凰》引来了百鸟,自那以后众人便将他的琴曲奉为神迹,他家中的了他这样一个神仙人物自然也不再拦着他弹琴,才有了如今的清风先生……”荣泽这样说着,默了默下巴,玩味一笑:“从前不觉得,如今看来,他还真是欠了我一个好大的人情……” “竟然是这样?当真?你没唬我?!”唐湄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被九州大陆传为佳话的百鸟朝凤竟然是如此成就的?这……这……这未免也太…… 而更让唐湄震惊的还是荣泽,清风先生今年不过三十有二的年纪,他弹奏《凤求凰》一曲成名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岁,那便是十二年前的事情,十二年前荣泽才多大?八岁?那样小的一个孩子竟然有此等计谋?诚然,京中世家子弟见得多听得多学的也多,皆是早熟早慧,八岁的孩子比照寻常人家十几岁的孩子也不差什么,可是似荣泽这般早慧的……唐湄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莫不是传说中的神童? 不过说到神童,唐湄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恍惚记得,自己幼时常听家中长辈夸赞一人智慧过人,小小年纪出口成章……那人……恍惚就是丞相家长子来着……若是按照此等发展……荣泽为何会落到今日被人嘲讽不学无术的风流形状呢? …… “唬你做什么,难不成你当真以为那些鸟兽能听得懂琴曲?诚然,庆之的琴曲确实称得上绕梁三日不绝,但是若说引来百鸟……呵,不过是神话故事中唬小孩儿的罢了,偏生就那么多人信了。”荣泽嗤笑一声。 听了荣泽的回话,唐湄将思绪重新拉了回来,不服气的直起腰板争辩道:“为何不信,你我又不是千年万年之前的人物,怎知那神话故事里的不是真的?这世上有许许多多你我未曾想过也未曾见过的事呢,正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对于那些你所说的那些神话或是‘不可能’我宁愿信其有!” 荣泽淡笑着,望着唐湄,思索着道:“所以,你当真觉得,这世上有许许多多你我认你为不可能的事情吧……是你当真这样想,还是你根本就是经历过什么……” 闻言,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唐湄瞬间一怔,望着荣泽,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真相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相 他是觉察到了什么吗…… 唐湄心尖一颤,看着荣泽的目光也变得动荡不安起来…… 荣泽眸色如水般沉静,没有半点催促的意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唐湄。 “我……”唐湄动了动嘴唇,勉强吐出一个字来,沉默片刻,鼓起勇气开了口:“这些奇闻异事我自然都是信的,你……可信?” 荣泽将桃花眼眯成一条缝,颇有些晦暗不明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从前我是不信的……如今……” 唐湄情不自禁的竖起耳朵听着。 “如今……”荣泽一顿:“倒是不免信上几分了……” 唐湄闻言,眉目一软…… “正如你所说……”荣泽继续道,看着唐湄的目光逐渐变的幽深起来:“同这永恒的时间相比,你我皆是微不足道的一沙一尘,又怎能妄下断言讨论神明鬼怪呢?这世上或许当真有些你我想不到的事情也说不定。”说到此处,荣泽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唐湄深深的回望着荣泽,面上颇为动容,他说……他信这些……那么是不是说明自己实话实说的话…… “你问了我许多,现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荣泽淡笑着说道。 “你……你问吧……”唐湄咬紧下唇,胸口如同擂鼓一般,。 荣泽单手支着下巴,目光在唐湄身上游走一番,思索片刻,终于还是将目光落到了前方的古琴上,微微一笑:“你……当真会抚琴吗?” 唐湄一怔……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荣泽的苦心,想来他如今心中也是有些怀疑,毕竟如今的自己同真正的唐湄相差甚远,荣泽选择了相对婉转些的方法询问自己不过也是估计着自己的想法,若是自己回答了不会……那么便不必再说什么,荣泽心中就有了答案。 本来唐湄已经鼓足了勇气,若是荣泽直白问起自己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这样一个秘密掩藏在自己心中也实在是难过的很,这么久以来,无人分享,无人安慰,只是一味的承受唐湄这个身份带给自己的诸多苦难……旁人如何想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面对荣泽……唐湄咬牙,面对他,自己不想要隐瞒…… 可是如今荣泽这样委婉的一问,倒是将唐湄运了满满的力气泄掉了几分,自己可以承认自己不是唐湄,那么他若问起自己究竟是谁呢?自己要照实回答自己本事莫素素吗?莫素素曾经是盛邦的未婚妻……荣泽……真的不在乎吗?可若扯个别的谎话隐瞒呢?那终究不算坦白,若是有一日被荣泽发现了,终究不能善了,更何况,经过这段时日的种种,自己看的出荣则是真心对待自己,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的,对于他,自己是在不忍说什么谎话…… 只是这几秒钟的犹豫,看在荣泽眼中,心底便是一片了然,荣泽深呼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重新放下,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微笑,从自己唐府遇见唐湄之时她的种种情形,从前端庄知礼的莫素素现在对唐湄深重的敌意,再到那日自己来送玉肌膏看到她画中之人,再到莫府自己发现的莫夫人的画像……如今再看唐湄的犹豫…… 事实究竟是什么,不必多说,自己已经明白几分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真的了这样的答复,荣泽心中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一时间,他脑中闪过千千万万的念头,却没有一条使他能切实抓住的…… 荣泽难得的感觉头痛起来,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只是却并没想象中的那样轻松自在……眼前之人,竟然是莫素素吗?这样不可思议之事,当真发生了…… 为何,为何是莫素素?为何?为何……她……是盛邦跪在镇国将军门前三天三夜又受了军法才求来的未婚妻……如今…… 荣泽一时间有些混乱,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挂在心上之人……第一个如此认真对待之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身份?唐湄痴心自尽的名声自己可以不在乎,哪怕全天下都鄙薄她瞧不起她自己也可以护在她身前……只是如今看来……她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个她,她从未为了盛邦自尽,自己本以为她如今的表现是对盛邦死心忘情的模样,却未想到她同盛邦原本就是一对儿?若没有出现这件事情他二人该是顺利成婚了……而自己更无法理解,本是同盛邦两情相悦之人,除却最开始对盛邦好似放不下一般纠缠,而后却并未见什么特殊的动作……那么对于她来说自己算什么呢?是认清了无法回到原本位置后的替代品吗?还是一个腹背受敌之时可以依靠的存在? 荣泽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纠结,带着这样的心情抬头想要询问些什么,却迎头撞进了唐湄一双噙着泪光的眸子,本是坚硬无比的防线,霎时间崩塌了个干干净净,只消一眼,自己万般钢铁心肠,瞬间化为绕指柔,自己对她,终究是舍不得,也放不下吗…… “若我此次并不能如同你希望的一般获得清风先生的赏识,你会如何?若是你发现我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会如何?”唐湄死死攥着拳头,有些怯弱的看着荣泽,只觉得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四周余下的不过是荣泽一人而已,而自己……在等他开口……若他知晓了一切,若他当真知晓了一切后,还会选择站在自己身边吗? 荣泽呼吸一滞,心跳仿佛空了一拍,深棕色的眸子中,映照出来的是唐湄那紧张无措的面孔。 若是她并未能如同自己期盼那样……荣泽合眸:“若是那样,我会觉得失望与害怕,会想要离开你身边……” 唐湄一怔,死死握着的拳头更紧了两分,咬紧下唇死撑着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是啊,若他知晓了一切,又怎么会还在自己身边?他……哪里会那样傻,不恨自己就已经算是好的了吧。 “我……我知道了……”唐湄如同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弯下了背脊,周身不自觉的轻颤起来。 “但若是当真离开,我更会后悔……”头顶再次传来了荣泽沉郁而坚定的声音,唐湄震惊抬眸。 “所以,为了不叫我自己后悔……”荣泽一顿,深吸一口气,面色越发坚决:“汝归,吾聘汝……” 饱含诸多情绪的一滴眼泪终究没有撑住,狠狠砸到了琴弦上,激起一声清零的弦音……自己原以为他会就此放手,原以为他会再也不理自己,却没想到,等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案……吾聘汝……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锦锦,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红筏,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吾聘汝”这三字更能让自己安心的了,即便自己可能会一直背负着被人鄙薄的名声,他却依旧敢如此承诺,仅仅三个字便许了自己终生的依靠…… 唐湄红着眼眶望着面色坚定的荣泽,狠狠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二章第一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一关 第二日,集英阁 今日晌午刚过,西学的先生便带着众为学生齐聚阁中仙音楼,为的不过是筹天大典上清风先生琴伴的择选之事。 听过先生解释后,在场众人对于这次的琴伴择选也有了一定的认知,因为筹天大典是在半月以后,所以此次择选琴伴分为两部分进行,第一部分便是今日的会面,清风先生要面见集英阁的学生们,择一部分人选进入下一关,第二部分便是七日后再在这些人中选择一个可以与自己一起参加筹天大典的人选…… 唐湄随着众人一起来到仙音阁分次落座,唐湄环顾一下四周,却不由得噗嗤一笑,果然没错,在座的皆是女眷,一个男子也没有,联想到昨日清风先生摇头晃脑的一番言语:“我放着众多女眷不选,会找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同我合奏吗!” 唐湄眉眼弯弯,只觉得这清风先生实在可爱的紧,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当真不给男子半点机会…… 思索间,清风先生便步行进入了正厅,依旧是一身青衣,依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走起路来目不斜视,脚底生风。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款款行了见过师长的礼仪:“见过先生。” 清风先生提步来到上首主位上,轻轻一撩衣摆坐下,环顾一下四周轻轻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道:“先生不敢当,都坐吧。” 众人依然能落座。 清风先生淡淡扫了一眼众人,眼神在唐湄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淡淡移开目光,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 唐湄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自己昨夜的意思想来荣泽也已经同清风先生提过了,自己不愿借着荣泽的东风靠上清风先生这棵大树,自己那三脚猫一般的琴技不过两下子就会露馅,届时还不是被人诟病,说不定还会带累了清风先生的声誉,那么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切听天由命,自己将能做的做到最后,终究能不能有资格成为清风先生的琴伴……那是后话……况且…… 唐湄耳畔再次想到荣泽昨夜坚定有力的那句话:“汝归,吾聘汝……”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字,但是却字字抵得上千斤重这样一个诺言不可谓不重,一个人在明知道自己身怀种种秘密不可示人之后,在明知道自己对他有诸多隐瞒之后却依旧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唐湄只是想着昨夜的情景,嘴角都能勾起一抹笑意,心头如同浸了蜜一般…… 在唐湄思索间,上首的清风先生也已经开始了言语,也终于拉回了唐湄不知飞到哪里的神识。 “恐怕大家也知道了我今日叫你们来此处的目的,筹天大典,非同小可,做我的琴伴亦是马虎不得,既然今日大家聚在了此处那么该是都想要在筹天大典上一展技艺的,既然如此,我为大家设了两关,在这两关中,若是谁能力压旁人夺了首位,我便择她为我的琴伴。”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点头,表示明白。 清风先生思索两秒继续道:“既然大家也都没什么意见,那么这择选琴伴之事便算是正式开始了……今日……我带了琴过来,想给大家弹上一曲,可好?” 既然能亲耳听到清风先生弹琴,大家自然都是兴奋异常的,互看一眼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清风先生也不推辞,对着下首点头示意一下,便早有琴童抱着那湘妃竹的碧绿琴匣走了上来,唐湄挑眉细看了一阵子,虽然只看了个大概,但也依稀辨认出了今日清风先生带来的是那把“号钟”。 未理会众人或赞叹或好奇的眼神,清风先生自顾自的净手焚香,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而后他方款款落座,食指轻抚琴弦略一舒气,手上轻轻动作弹拨琴弦,立刻便奏成一段行云流水般的曲调…… 这算是唐湄第一次正式的听清风先生弹琴,自然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虽然已经知晓她以琴曲引来百鸟的真相,对于他的认知少了两分仙气,只是对于清风先生的琴曲自己却依然是好奇的,能配得上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传说,引得无数人追捧倾慕的琴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弹琴时候的清风先生是同唐湄所见是不同的,眉宇间多了两分庄重,轻轻合眸,仿若天地之间至于他与琴音一般,他不像是一个演奏者,更像是一个倾听者,沉浸在琴曲的世界无法自拔…… 清风先生弹奏的琴曲并不是什么世家名曲,倒是一手唐湄亦或是众人都没有听过的曲子,曲调如细水长流一般无甚起伏,也好似没什么特色,过耳既忘,但那婉转平淡的音调却一直隐隐印在脑中,让人不住的想要回想,不住的想要继续聆听…… …… 一曲毕了唐湄久久不能回神,想要找些什么词语赞叹此等琴音,一时间却是哑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搜索半晌竟然找不出一个适合的词语来…… 直到此刻,唐湄才真真切切的接触到了清风先生的琴音,也终于明白了为何清风先生能够被人奉为琴圣,她靠的并不只是那个颇具神话色彩的故事作为依托,而是实实在在的琴技,依照荣泽闲事莫理的性子,唐湄也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出手相助与清风先生,只因清风先生恐怕当真就是为了琴曲而生之人,这样的人若是也学着世家子弟穿上官服忙于应酬,也实在是可惜的很…… 若是鸟兽当真有灵性,恐怕必然会被这琴音吸引而来吧……唐湄如此想着…… 在众人不住的称赞声中,清风先生缓缓将‘号钟’放回琴匣中,淡笑着扫了一眼众人,缓缓开口道:“琴也听过了,那么如此我便出第一关的题目了……” 众人一惊,未料到话题转的如此突然…… 清风先生淡淡一笑,轻声开口:“这第一关,便是要你们说出刚刚在我这琴曲中听到了什么……” 众人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解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一百二十三章伯牙子期 第一百二十三章 伯牙子期 琴曲中说了些什么?这是……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措手不及之感,若让人品评这首曲子,可能在座众人按照平日所听所闻都能蒙上两句凑数,至少有迹可循,如今他的意思却是要说着琴曲的意境……这便有些难为人了,高山流水,伯牙子期,非知音而不可神会的东西,听不懂的人便当真是听不懂了,即便想要胡诌两句凑数也不过平白惹人发笑罢了。 清风先生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复又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听明白了,那便开始吧,谁若是想明白了,便来寻我说出答案,若是对了自然算是过关,若是错了那便就此止步。” 一面说着,清风先生一面对下首点了点头,便有下人将计时的滴漏抬了上来,轻轻打开滴漏的开关。 “限时半个时辰。”清风先生继续道:“半个时辰之后即便是没有回答过这问题之人也算做弃权,止步于此,那么……”清风先生款款起身,往屏风后面走去:“谁若是想好了便来同我作答吧。” 清风先生一离开,仙音阁内便立刻响起一阵交头接耳之声,唐湄转头略一打量,眼看着众人无外乎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几人焦急的凑在一处叽叽喳喳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想来是秉承着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理念,觉得先彼此讨论出一个结果,混过了第一关再说…… 这样一类人明摆着便是对音律略通,亦或是门汉,此次参加琴伴择选也不过是抱着撞大运的想法,能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 再看第二种人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蹙着眉头坐在原地凝神细思,这种人必然是通晓音律的,更有甚者该是研习过古琴的,才会这样的胸有成竹。 而反观唐湄,现在却是脑中一片空白,眼看着旁人激动紧张的模样,竟然出奇的没有半分紧张踌躇的意思,这一点连唐湄都感觉到意外,本来在见到清风先生时还有些紧张局促的一颗心,为何如今竟然出奇的平静……这…… 唐湄蹙起眉头来,俯在桌子上,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胸口,感受着胸膛内平稳的心跳,有些困惑不解,沉默许久,猛地想到了什么,“腾”的直起了身,似是有所悟一般——难道是因为……琴曲? 细细想来可不当真是这样,自己就是在听了那琴曲之后一颗心才渐渐平静下来的,在不知不觉间,那不甚悦耳,却如水般平和的琴曲竟然抚平了自己心头的些许躁动…… 唐湄不由惊奇一笑,知道今日,自己方知音律竟然当真有这样神奇的作用……着实是让人惊喜不已…… 既然这曲子有如此镇定人心的功效……唐湄两手食指相对轻轻点着,脑中思索着这曲子到底为何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讨论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了下来,偌大的仙音阁只余下滴漏中水滴慢慢落入积水盘“滴答滴答”的声音,整个氛围显得寂静非常…… 时间已经过半,好些按耐不住的人已经先一步起身前往屏风后头,走进屏风之前,面上都是满满的紧张与期待,可过了半晌从屏风后出来时便是面色各异了,以失望无奈者居多,原本挺直的身子也慢慢佝偻下来,颇为丧气,唐湄盯着那屏风粗粗数了一数,刚刚进门那十人中,有九人都是垂头丧气离开的,只一人面上带着些许喜色,舒了一口气一般,雀跃着离开。 唐湄认得那人,她名为安湘薇,乃是宫中司音阁首席乐师安亭的女儿,有这样一个父亲,安湘薇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在音律一面上甚有天赋,虽然没在众人面前完全展露过,但是听闻吹拉弹唱,无所不能…… 这样一个人能够闯过第一关是自然的,而让唐湄讶异的是刚刚丧气离开的也有传闻玉笛一绝的兵部侍郎之女,连她也未能成功,难不成,竟然只有安湘薇这样的级别才能闯过第一关?那么自己…… 这一认知叫好不容易升起的信心,有降下去了两分,本是想着起身前去同清风先生说明自己的答案,如今也有些大了退堂鼓,自己刚刚所想的那番说辞,倒是对不对?机会就只有一次,万一…… 思索之际,屏风前又站了一人,唐湄抬眸,触及那熟悉的身影后不由的瞳孔一缩,面色阴沉下来——莫素素。 此刻的莫素素立在屏风前头,将进未进,也是回眸看着唐湄,二人目光交汇之时,莫素素略一思索,轻轻欠身,对着唐湄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鄙薄,而后仪态款款的转身走进屏风…… 唐湄咬牙,被莫素素那如刀尖一般锐利的眼神给刺激着了,一时间觉得有些意难平,原本的唐湄可是弹的一手好琴,京中她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此次清风先生抚琴不是正撞到她怀中,得了这样一个机会她又怎么会不好好利用…… 这样想着,唐湄心中越发憋闷,死死盯着那屏风,好像要将那屏风盯出一个洞一般……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瞬间,莫素素终于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面上带着的是越发明艳的笑意…… 唐湄挑眉,而后死死抿住嘴唇,看样子,莫素素该是得偿所愿了…… 莫素素面上是无边的自信与开怀,以高人一等的姿态环视了一下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到了唐湄的身上,轻轻挑了挑眉,而后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莫素素理了理衣袖,玩味的看着唐湄,轻轻启唇,用唇语说出了两个字:废物。 唐湄盯着莫素素的嘴唇,读懂了她刚刚的话语,面色一变,衣袖下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莫素素缓缓闭了口,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后,面带鄙夷的转身款款离开…… 也不知是心中的不甘在作祟,还是莫素素刚刚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盛气凌人,总之唐湄刚刚已经险些熄灭的信心终于如同遇风一般猛地重燃起来…… 即便是说错了,也不过就是丢人罢了!有什么可怕的!莫素素既然能做到!自己凭什么不敢一试! 这样想着,唐湄起身,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昂首挺胸的走向了屏风…… 第一百二十四章茶性 第一百二十四章 茶性 虽然仅仅是一个屏风之隔,但是内外的差距却不是一般的大,一个琉璃屏风轻轻一挡,便将内里隔成了一个看似封闭的空间,正中设着一个书案,岸上设着一个鎏金香炉,此刻香炉上正是烟气袅袅,唐湄轻轻一嗅,辨别出了这是上好的沉水香。 清风先生此刻正正襟危坐在书案前,轻轻阖着眸,摆出一副不理世事的仙人之姿,该是听到了屏风处的动静,慢条斯理的将眼皮掀了掀,目光触及到立在屏风前头的唐湄之后,眼底一片精光闪过,立刻变了一番模样,原本挺直的背脊瞬间弯了下来:“在这儿立了许久规矩,腰酸背痛的,也亏得是你来了。” 唐湄眼看着清风先生如此模样,不由觉得好笑,紧张之情也少了一些, 提步来到清风先生面前落座,问候道:“先生。” 清风先生点了点头:“昨夜荣泽已经来找过我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可既然你想要凭着自己的实力得到我的认可,就免不了要吃一番苦,若是抛却我同荣泽的情谊不谈,我这人还是很严格的。” 唐湄点了点头:“我明白。” 清风先生倚着靠背转了转身子,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看向唐湄。 “可是有了答案?说来听听。” 唐湄笑笑,微微点了点头,深呼了一口气,抬眸看向清风先生:“学生以为吗,先生刚刚所弹琴曲并无甚起伏,甚至可以说是平淡无奇。” 清风先生闻言挑眉,面上却并未见恼怒之色,本来微咪着的双眼也睁大了两分,上下打量了一样唐湄,而后嗤声一笑道:“前头进来的这些人无论是答对的,亦或是答错的,开口第一句话皆是恭维之意十足,像你这样直抒胸臆的倒是头一个……继续吧……” 唐湄继续道:“学生以为,这琴曲虽然没有什么精妙绝伦的指法,亦或是扣人心弦的旋律,但是过耳一遍却又安神精心的效用,这恐怕才是清风先生此曲的意境有关了。” 清风先生闻言轻轻挑眉,面上带了几分笑意:“继续说。” 眼看清风先生并未反驳,唐湄心中稍定,又添了些底气,继续道:“世人皆道琴曲该是仙音绕耳一般的丰富多彩,但这时间音律也该有些流水之态,这琴曲就好似这人生一般,不会日日跌宕起伏,精彩绝伦引人叫好的一生自然可叹,但若是平平安安的了此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所以学生认为,先生这琴曲要表达的是……” “是什么?”清风先生置气身子,来了兴趣追问道。 “是……是茶……” 清风先生挑眉:“茶?” 唐湄点头:“人生如茶,浓淡皆宜;岁月如歌,急缓无别。这曲中的平缓静好正是诉说茶性,才能如此安抚人心,听此曲,更如同饮茶一般,平淡、醇厚、清香、苦涩……种种滋味蕴藏其中,便是这百态人生之相……” 唐湄说完,再次抬头看向清风先生,眼中满是忐忑与期待…… 清风先生只是直视着唐湄,一直沉默着,直看的唐湄心投擂鼓一般,他才猛地噗嗤一笑,轻轻拍了拍手:“好啊,好,怪不得你敢让荣泽前来推辞了我,要以一己之力胜出此次比赛,原来当真是有些真才实学,前头进来的那些人中,虽也有几人侥幸过关,但也只是说了一个大概,堪堪参破我这曲中的意境罢了,我却并未想到,你竟然敢说的如此具体,竟然还同我所奏这曲子的意思分毫不差,半盏清茶,观浮沉人生。一颗静心,看清凉世界!不错不错!正是这个意思!” 得了清风先生如此回答,唐湄终于是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满面欢喜。 “若说这后门我也是走了的,刚刚倒是也理解了这翻意境,却已是想不到与之相匹配的事物,忽的想起先生昨日饮茶的场景,这才有了正对上的感觉,说到底,若不是昨日见了先生,我也未必能猜的如此具体。” “诶……”清风先生摆了摆手:“茶之一物,再普遍不过,世家之人多爱饮茶,却也只将其当成解渴的物件罢了,饮茶究竟为何,却半点没有在意,哪怕他们平日里留心一点点也不至于今日半句话都答不上来,你能体会这曲中的意境已是难得,能联想到茶,那是你的悟性,不必自谦。” 唐湄见状,也不再矫情推辞,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闯过了第一关,唐湄几乎是雀跃着蹦跳出了仙音阁,第一反应便是想要将此事同荣泽分享,立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却不知该去哪里寻荣泽,今日西学所有人都聚在仙音阁准备筹天大典的琴伴人选,东学那边该是正常上课才对,现在的时间并未放课自己又不能去东学找他…… 思索片刻,唐湄决定还是先去藏书阁悄悄,荣泽一向是个爱翘课的,说不定今日也去了集英阁,反正自己现在最想见的就是他,左右无事,不如就在那集英阁等一等,若能见到他自然是好的,若是见不到,荣泽也有放课后去藏书阁待上一阵子的习惯,这也是自己总能在藏书阁遇见他的原因,届时,等到放课,若他还未出现,自己再离开也不迟…… 这样想着,唐湄便提起裙摆调转方向,往藏书阁走去…… 转眼已经快要入冬,藏书阁外头的一片小树林也没了夏日里绿叶茵茵的的模样,放眼望去一片荒草衰败,树叶凋落的场景。 唐湄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鼻翼间点点冰凉,轻轻拢了拢自己的衣裳,刚刚出来的急,竟然忘了带披风,自己进入藏书阁转了一圈,并未见到荣泽影子,想来今日荣泽倒是勤勉的很,并未逃课,只是若这样走了唐湄又觉得不愿,算算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东学便要放课了,便只能站在这里等着。 一阵凉风吹过,唐湄又是一阵哆嗦,转身看了看那座空无一人的藏书阁,思索片刻,唐湄还是拢紧了身上的衣裳,转过头来继续原地等着,自从经历了上次齐平川将自己骗到五殿下府中偏院的事情后,唐湄对于空无一人的地方便有了些心理恐惧,与其在后头那空无一人的藏书阁中坐等荣泽,自己还是情愿立在这儿吹冷风……嗯……凉快…… 唐湄吸吸鼻子,打了个冷战,暗中自我安慰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避如蛇蝎 第一百二十五章 避如蛇蝎 落叶伴着冷风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又是引得唐湄一阵瑟缩。 无奈的跺着脚,望了望天色,复又低头看了看那满目荒凉的树林,一时间心生萧瑟,却也莫名的从中体会到了静美之感。 橙黄的夕阳伴着火烧云远远悬在天边,衬着满地落叶的景色,给人一种忘记呼吸的唯美的窒息感。 四下皆静,唐湄甚至能听到落叶落地的声音,好似天地之间只余自己一人一般。 风吹树叶,一片沙沙作响,一片泛黄干枯的叶子在眼前翩然飘落,唐湄连忙伸手去接,那泛黄的落叶也争气,当真妥当的落到了唐湄的手掌心,唐湄一笑,打量着手中落叶的脉络,咬着嘴唇抬头望了望,正见因着刚刚那场风,将身侧大树上的树叶吹下来不少,从唐湄这个角度看上去,竟然像是下了一场树叶雨一般。 难得的放松了身心,唐湄不由的起了玩儿心,一蹦一跳的去来回去接那不断掉落的落叶,起初只是无聊,蹦跶了两下之后竟然觉得这个游戏有趣的很,不免认真起来,如同蝴蝶一般四下扑飞起来,只是仰着头一直盯着头顶的落叶,转了两圈后不由觉得有些头晕,晃神之间,脚下一软,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栽去。 唐湄无力的扑腾了两下手臂,满心绝望紧闭双眼:果然不能得意忘形,这不,报应来了…… 并没有想象一样的疼痛,唐湄只觉得被圈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中…… 唐湄一愣,感受了一下周身,确定自己并未倒在地上,心中稍定,堪堪睁了一下眼睛,打量着头顶之人,入目便是一张放大的俊颜,犹豫刚刚经历了一番天旋地转,唐湄一时间辨别不出眼前人,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凭着身形觉得此人该是荣泽无疑了,于是便一面回神一面笑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可叫我好等,你来啦。” 那人感受到唐湄亲昵的动作,明显一僵“你……在等我?” 听着耳畔这熟悉的声音,唐湄笑容也是一卡,这声音自己自然是熟悉的,却并不是荣泽……他…… 唐湄连忙拼命眨了眨眼睛,晃了晃头,待头不再晕的时候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盛邦! “盛,盛邦?”唐湄微微讶异道,目光下移,看见自己被他揽在怀中的模样,不由的一阵懊恼脸红,慌忙挣脱开了盛邦的怀抱,盛邦一时有些局促,见了唐湄的动作,连忙放开手,任由唐湄向后退了两步,一时间感到怀中空落落的。 打量了一眼有些无措的唐湄,盛邦思索片刻,重新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儿?你是特地来这里等我的?” 唐湄一愣,慌忙摇头:“不不不,不是的,这……巧合,巧合……你,盛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胡先生今日留了课业,需要查些典籍。”盛邦一面回答着一面对着唐湄身后的藏书阁扬了扬下巴。 唐湄了然,尴尬一笑,点了点头,又往后退了一步。 盛邦看着唐湄的动作,眉头不由自主的蹙了起来,目光落到了唐湄有些翘起的右脚上,停留片刻关切道:“可是刚刚扭伤了?我瞧瞧。”一面说着一面弯下身子。 唐湄连忙忍着疼痛往后退了一步:“不必了不必了,没有大碍的,岂敢劳烦盛公子。” 盛邦弯腰的动作一顿,面上浮现一丝失落与讶异的神色,自嘲般扯扯嘴角,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道:“唐二小姐如今避我越发如同蛇蝎一般了……” 唐湄一愣,敛了眉目,轻声应付着:“怎么会,盛少爷误会了,只是你我二人从前种种已经生出许多事端,盛少爷如今又已经订了亲,若今日叫旁人瞧了去,不知又会添油加醋的传出些什么来……唐湄此举也是为了盛少爷着想……” 盛邦闻言品读片刻,一声轻笑:“从前倒不知……唐二小姐可知,你这一番说辞同荣泽与素素简直如出一辙……唔……原来旁人皆是为我考虑,只有我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那么今后你我二人相见就当真要形同陌路一般?唐二小姐觉得如此可妥当?” 唐湄哑然,低下头不再作声,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在盛邦这话中听出了一丝悲凉……不用想也知道如今莫素素疑神疑鬼的使绊子也是给盛邦造成了不少的影响,盛邦如今的日子该是十分难过吧…… 毕竟曾经同盛邦相处过,虽然早就明白盛邦心中记挂的一直都是那个离世已久的聂清婉,对于任何人都是替代品一般,可是毕竟自己作为莫素素的时候盛邦对自己也算是关心有加,百般照拂,更是个守之以礼的绅士…… 唐湄对盛邦是没有什么仇怨的,反而倒是有些感激之情,毕竟在自己身为莫素素时,可是一个破落贵族,旁人都是瞧不上眼的,若非凭着盛邦的关系也不可能处境好转一些……虽然,盛邦是为了在自己身上寻找聂清婉的影子,但是照顾毕竟是照顾,跪在镇国将军门口三天三夜是真,挨了几十军棍的家法也是真,无论这是否完全因为聂清婉,都足以让人动容…… 如此想着,复又抬眼看了一眼明显销售了一些的盛邦,唐湄幽幽一叹:“早些时候,唐湄所为种种确实有些过分了,想来定是让盛少爷有些为难,承蒙盛少爷不怪罪,那是你大度,唐湄自然感念,今后再相见,若是盛少爷不弃,你我还是朋友,等到你同莫家二小姐大喜之日,唐湄自然会诚意祝福,上门讨上一杯喜酒的。” 盛邦听着唐湄的话语,心头一片激荡,自嘲一笑,如今看唐湄但是洒脱得很,但是自己却是越发放不开了……盛邦啊盛邦,你自问从来不是滥情之人,从来最恨旁人始乱终弃,却没想到,如今,这事也发生到了自己的身上…… 第一百二十六章吃味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吃味 “如今正要入冬,脚腕若是扭伤定要注意保暖,否则很容易落下病根……”盛邦没有正面回答唐湄,只是自顾自的说着,眼看着唐湄拢紧衣襟有些发抖的模样,轻轻皱了皱眉头,解下自己的披风,不由分说的罩在了唐湄的身上。 “不,不必了……”唐湄推拒着,一不留神手指却与盛邦相碰触。 “手冷成这副模样,还逞什么能。”盛邦感受到唐湄指尖得冰凉后,难得的强硬起来,冷声道。 唐湄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盛邦,识趣的不再反抗,眉头却是拧成一个疙瘩,此情此景,自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又联想到从前荣泽同自己说的关于盛邦的种种变化……唐湄扶额,事到如今,自己已经认定了荣泽,便不应再与盛邦有什么牵扯了……经过昨天整整一夜的思索,唐湄第一次有些感激老天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穿越的机会,正是因为这个机会,让自己可以重新做选择。 从前的自己不识情爱,只觉得能握在手中踏实平和的生活远胜一切,而穿越成唐湄这几日,却是彻底颠覆了自己的这一认知,没错,踏实平安一生自然是好,但是……此情何寄啊?…… 唐湄合眸,从前的自己自认为可以抛却爱情换取一切,自认为无坚不摧,自认为看开豁达,如今看来,不过是因为从未拥有罢了,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也不怕失去,也体会不到失去的痛苦……若是现在…… 唐湄抬眼看向盛邦,抿紧下唇……现在,无论什么,都不能让自己违背本心,抛却本心,荣泽,这个已经刻在自己心头的名字,已经是自己一生都放不下的了…… “唐湄,我……”盛邦眼看着唐湄,慢慢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身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却让他不得的住了口,寻声回望,来人,正是荣泽。 “你们两个……”荣泽一身墨绿长衫,负手缓缓踱步而来,目光在盛邦与唐湄之间转了两转,最终落到了唐湄身上的披风上…… 荣泽桃花眼微眯,只觉得那件衣裳,甚是碍眼…… 唐湄见了荣泽一愣,诚然,自己是在这儿等了他许久,他能来也算是自己没有估计错,只是……他出现的这个时间段也实在尴尬了些……诚然,同盛邦之间清清白白,可是如此场景下,不知怎的,就让人生出一种捉奸在床之感…… 唐湄尴尬一笑,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和盛邦再次拉开距离。 盛邦见了荣泽,面上的关切之色不漏声色的掩藏了起来,亦是向后退了一步笑笑道:“哦?你怎的来了?” “既然放了课,也无事可做,想寻个地方睡一觉。”荣泽这样答着,一双眼睛却是不经意的瞥向唐湄不住的打量。 唐湄面上一红,越发尴尬…… “你啊……”盛邦无奈摇头。 “唐二小姐怎的也在。”荣泽发问道。 唐湄眨眨眼睛,尴尬一咳:“唔……路过路过……” 荣泽眼睛在唐湄与盛邦之间几个流转,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昨日终于确定了唐湄的“真实身份”身份以后,现在再看她与盛邦站在一处怎么就这么别扭! “哦,那还真是巧了。”荣泽冷冷道。 唐湄抿紧下唇,心下满是无奈……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荣泽淡淡扫了二人一眼转身要走,临转头时看着唐湄的眼神却瞬间添了两分警告与气愤的意味。 这样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唐湄自然没有错过,见状原地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走什么?不进去坐坐?”盛邦出言阻止道。 荣泽背对着盛邦,扯扯嘴角回道:“我本就是来此处歇着的,可既然聚了这么多人又哪里是个清净地,罢了罢了,还是回了。”言罢,也不等盛邦说什么便迈开了步子。 唐湄见着荣泽转身离开,一时间有些着急,倒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往荣泽离开的方向追了两步,而后脚步一顿,目光触及肩膀上披着的披风,慌忙将披风摘下塞给盛邦道:“今日多谢盛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就此别过。” 一面说着,一面没有给盛邦继续说话的机会,提起裙摆,忍着脚腕上的疼痛,踉跄的往荣泽的方向追去。 盛邦怀抱着披风,抬眸循着唐湄消失的望向望去,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唐湄点着脚尖,一瘸一拐的朝荣泽的方向追去,过了一个转弯,私下探望,却是半点人迹都没有了。 唐湄心下懊恼,狠狠一跺脚,却忘了脚上的扭伤,一时间疼的越发龇牙咧嘴:“荣泽!你这没良心的!” “既然知道我没良心又何必追过来。”身后响起了荣泽淡淡的声音,唐湄惊喜之下慌忙回头,正见荣泽施施然的立在自己身后,打量了荣泽身后的一处假山,唐湄微微一笑,怪不得,原来是藏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一瘸一拐的来到荣泽身边,唐湄做生气状:“故意藏在这儿的是不是。” 荣泽看了看唐湄微微有些跛的右脚,眉头一挑,面色不善:“腿脚都这样了还跑的起来!” 唐湄撇嘴:“谁教你跑的如此快。” 荣泽依旧看着唐湄微微垫着的脚尖,心中也是十分无奈,远远见到唐湄与盛邦立在一处的一刹那,便有一种无明业火直冲心头,烧的人不得安宁,在盛邦面前却又无法表现出什么,无奈,只能转身离开……当时自己想的更多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越发出息了,还晓得顶嘴了。”荣泽阴沉着脸道。 唐湄不甘示弱的一扬下巴:“你也越发小气了!不过就是看到我同别人在一处,就吃味了?也忒幼稚了些。” 其实对于荣泽如今的反应唐湄是无奈一半,喜悦一半,无奈的是这荣泽小气了些,喜悦的却是荣泽能如此吃味也能看作是在乎自己的反应,唐湄明白,今日若是换了另外一个男子同自己说话,借给自己披风穿,荣泽都不会如此生气,只因那人是盛邦,现如今唐湄也有些察觉到了荣泽猜到了自己本来的身份,只不过是没有说破罢了,毕竟自己穿越过来之后并未对唐家有什么不熟悉的感觉,这些荣泽都看在眼中,再加上自己对盛邦的了解以及莫素素这段时间的反常……依照荣泽的机敏,定然已经猜出来了,这场景就好比自己的前夫与现任相遇,偏生这二人还是好友……那么如今他看自己与盛邦相处自然是心中不快的,在这一点上唐湄是理解的,所以才能拖着扭伤的脚来寻荣泽,看他现在吃味的模样也着实可爱的紧。 第一百二十七章流光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流光 “你……”荣泽一怔,想要说什么却一时有些无言,抿紧嘴唇看了看唐湄,终究是无奈一叹,罢了罢了,人是自己看上的,都是自己自找别扭,能怪的了谁。 一手扶住唐湄颤颤巍巍的肩膀,一手将外衫扯下来披在了唐湄的身上,眼看着唐湄穿着自己外衫宽松滑稽的模样,荣泽觉得顺眼了许多,这才眉目一软伸手点了点唐湄的额头:“这毛躁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今日不是庆之择选琴伴的日子吗,你不在仙音楼怎么跑来了藏书阁?” 提到这事,唐湄终于开怀一笑,献宝一般的仰起脸笑道:“我有同听你说,又不能去东学找你,,我便想着在这儿该能等的到你,果不其然!” 荣泽宠溺一笑,打量了一眼眼中尽是得意的唐湄,笑道:“所以便站在那风口等我?也不怕着了凉?有话同我说?我一下学,庆之便便堵在门口同我说了今日择选的事情,我去西学寻你不见,这才来的藏书阁,你有什么能瞒的过我的。” 唐湄瘪瘪嘴,本是自己想要拿来同荣泽炫耀的东西,去也没想到被清风先生提前说了出来,还让自己平白吹了许久的冷风,实在是…… “清风先生也实在是劳累的很,这都亲自相告啊……”唐湄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 荣泽:“他一向是个锱铢必较的,此次虽然是你凭自己本事入围的,但是毕竟择选之人是他,总要上我这儿讨个好才是,你可别被他那张无欲无求的脸骗了,若论讨人情,他可是翘楚。” 唐湄撇撇嘴:“这自然能看得出来……”停顿片刻,又抬头望了望荣泽,一时间有些回灰心,本是满心欢喜的来同荣泽说这好消息,却没想到被旁人抢了先,吸吸鼻子,一个喷嚏打出来,唐湄这才觉察出周身的一丝冷意,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荣泽见状,原本带着三分笑意的脸面立刻变色,拉着唐湄往自己怀中带了带,眸中的寒意比外头的冷风还要冷上几分。 唐湄抬头望着荣泽的脸色,不争气的再次抖了一抖,尴尬一笑…… 京北,药庐内 唐湄缩在椅子一角,捧着手中乌漆麻黑的药碗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抬眼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果老,尴尬一笑道:“果老,我不过就是着了凉罢了,喝一碗姜汤便好,何必浪费了您这好药材。”一边说着一边将药碗往果老的方向推了推。 果老看了看唐湄的动作,眉毛一竖,冷冷一哼:“姜汤?既然来了我这药庐还喝什么姜汤?你当这儿是饭馆?这一碗药下肚,保准你半个时辰之内药到病除。” 唐湄尴尬一笑,只得将药碗重新揽回自己面前,抬眼给荣泽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眼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终于认命般的低下了头,欲哭无泪…… 药庐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而后传来了钱昇的声音:“少爷……” 荣泽应道:“何事?” “南面有消息……” 荣泽挑眉,看了看唐湄与果老,转身推门而出。 唐湄疑惑:也不知怎的,如今同荣泽越亲厚,越了解荣泽,自己就越觉得此人身上的秘密是在太多太多……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怎么也挖不完…… “你这丫头,竟也是个言而无信的,上次说好了闲来无事来我这儿坐坐,从来也未见你的影子,今日若非是求药你才不会来,你呀,同荣泽一个样,无事不登三宝殿……”果老坐在矮机上一边捣药一边撇嘴嘟囔着,抱怨的模样孩子气十足。 唐湄被果老唤回神识,见了此情此景未免一笑,思索片刻,抱歉一笑道:“果老别气,实在是事务繁忙没空脱身,也想着过些时日来看您的。” 唐湄这话确实说的诚意十足,这样一个老顽童一般的前辈,自己还真是十分喜欢想要与其亲近,但是齐平川那件事结束以后单单是为了避外头的风言风语便在家中待了好些日子,出门不得,待重返集英阁后又有了这筹天大典,清风先生的事情,自己也实在是分身乏术,哪能跑到这偏远的京北来…… 果老掀了掀眼皮,打量了一眼唐湄,见她满眼真挚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自你那日离开后,我便写信托南朝的故人采买了一把箜篌,名为流光,你来的巧,昨日这琴才到,倒不是什么名贵的物件,只是箜篌在楚国遍地难寻,你又有此才,万不可耽误了,这把流光我便赠与你吧。” 一面说着,果老一面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往内室,不过片刻便便捧出了一把崭新的雕花箜篌来。 唐湄一怔,见了那箜篌,又抬头看了看果老,一时间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这当真是给我的?”唐湄欣喜道。 果老该是很满意唐湄的反应,得意的笑着,一捋长须,傲娇点头。 唐湄激动的伸手去触碰那琴身上的雕花,又拨弄几下弦音试了试,琴音果真如同玉珠一般圆润又透着清冷,实在配的上流光这个名字,唐湄一时间只觉得爱不释手。 前面说了,楚国对箜篌这乐器多有偏见,一般乐器行都是没有这箜篌的,唐湄身为莫素素的那把箜篌还是她的母亲从前从别国带回来的,如今那琴也留在了莫家……一想到如今莫素素的行事……那琴该是生死不明了吧…… 唐湄是当真喜爱箜篌的,比起其他乐器,唐湄更爱箜篌的婉转空灵又不失活泼的音色,幼时每每练起琴来都能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如今重新得了这箜篌琴,唐湄自然是感慨万分,恍惚间又想起母亲幼时教导自己练琴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眼眶有些发酸,红着眼眶看了看果老,郑重的福了一礼,真诚道:“唐湄多谢果老厚爱!” 果老笑道:“我是看你是个可造之材才不远万里让人将这琴带来的,琴也通人性,它虽不是什么名贵物件,你也要好生待它。” 听了果老这如同嫁女儿一般的言语,唐湄不由噗嗤一笑,心中却明白果老嘴上说这琴不名贵,可自己对于箜篌也不是个外行,这亲身,这做工,这音色,无一不是上上之品,有哪里是寻常物件,果老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手下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唐湄越发动容。 果老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晚些时候你回程便将它带走吧。” 唐湄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忽的想到什么,一顿,又摇了摇头。 果老一愣,有些疑惑道:“怎么?有何不可?” 唐湄思索片刻,面上浮起一片喜色,看着果老调皮一笑:“果老,接下来的几日,湄儿恐怕要日日惹你烦了……” 果老:“?” …… 第一百二十八章对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对手 如今的情况还当真是应了一句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在唐湄正犯愁这筹天大典的时候,果老就这样凑巧的将这把流光琴送了过来,唐湄在今日通过第一关的后,便对第二关的准备有些担心了,到了第二关便是要演出些曲子才行,若说是抚琴,自己是万万不能的,而自己有信心的便只有箜篌了…… 这可着实是让唐湄犯了难,要如何对众人解释自己会弹箜篌这件事暂且不提,单单说楚国百姓对于箜篌的异样眼光就着实是一道坎,不过这些是之后要慢慢应对克服的,当务之急,自己竟然能连一把可以拿得出来的箜篌都没有,放眼京城,竟然找不出一家有箜篌的琴行…… 唐湄因着这件事情着实费了些心思,私下里也打算要不要劳烦荣泽帮忙为自己采买一把,细算一下时间,又怕来不及,如今果老这把流光实在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唐湄轻抚着琴身,满心欢喜,不必多想便决定用此琴去闯第二关,只是这琴却暂时不能带回唐家。 原因有三 其一:这箜篌毕竟不是小物件,要想悄无声息的带回自己的海棠轩几乎不可能,必然会引来众人的追问,关于如何回答唐湄究竟何时学会的箜篌这件事情,自己还没有想好要怎样应答,还不如能瞒一时是一时。 其二,若是将箜篌带回唐府,必然会引起唐青容等人的注意,唐青容知道了也就代表着莫素素知道了,对于莫素素暗地里的手法,唐湄也算是领教过了,现如今焦头烂额之际,也不愿再给自己找任何麻烦,能将此次琴伴的人选拿下才是最最重要的,那便能低调则低调的好。 其三,唐湄毕竟好些时候没有弹奏箜篌,唯恐技艺有些生疏,果老却是行家般的人物,自己若是能在这药庐练琴,也能得到果老指点一二,于琴技一面便有了足够的好处…… 如此想着,唐湄几乎是立刻便决定留在药庐练琴这件事,果老听了唐湄的意思,思索片刻也没有反对,于是乎,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回到唐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唐湄刚进家门便被早早侯在门口的小厮带去了正厅,唐湄略一思索也就了然了,想必是今日自己闯过第一关的事情落到了唐老夫人等人的耳中如今叫自己去不过就是叮嘱几句为唐家争光的话罢了。 到了正厅,果不其然,唐老夫人与杨氏、常氏、唐青容等分次落座,略问候了两句唐湄今日择选的经过后唐老夫人便按部就班的将那套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念了一遍以表关心之意。 唐湄只是淡笑着应了,打量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唐青容那满是怨愤的双眸上停留片刻,而后笑意更甚,看来有人是未能如愿了…… 常氏是当真高兴,嘱咐了两句唐湄注意身子,这便拉着唐湄退下说体己话去了。 唐湄与常氏退下后,正厅内便只剩下唐老夫人与杨氏、唐青容三人了。 唐老夫人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打量了一眼下首的杨氏与唐青容,沉默片刻淡淡道:“看来青容在惠州的时候对于琴曲并没怎么研习过啊……” 唐青容一个激灵,随后死死抿住下唇,面上一红,低头不语,唐老夫人明显是对自己这次的表现很不满意…… “青容毕竟是在惠州那种小地方生活了许久,自然比不上京中见识多。”杨氏小心翼翼的辩解着。 唐老夫人只是径自喝着茶水,也不答话,一时间气氛尴尬的很。 杨氏是个有眼色的,明知道现在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会引得唐老夫人越发不满,眼睛一转,面上立刻挂上三分笑意:“对了,前日五皇子从幽州刚刚回京城,便着人带了一枚玉佩给青容,说是路上偶然得的,也难为五皇子竟然有如此细的心思。” 这一番话不过是杨氏在暗示五皇子对唐青容越发的不同,对唐老夫人表示唐青容不过是此次筹天大典上的一时失力,若观长远打算,唐青容对于唐家是十分重要的…… 果不其然,唐老夫人闻言面色稍霁,也终于见了两分笑意,颇为和蔼的打量了一眼唐青容,笑笑道:“能得五皇子青睐是你的福分……不用我说,你也晓得该怎么做吧。” 唐青容闻言连忙点头:“祖母放心,青容明白。” 唐老夫人道:“既然此次琴伴择选失了利,那便要在旁处补回来。” “这是自然。”唐青容笑着应和道,心头却似是被死死揪住一样难受,那种落空感,漂泊无依感再次袭来,果然,身在唐家,若是不能为唐家带来些什么,便早晚是要被遗弃的,同五皇子的婚事,便是现在自己唯一的利用价值了…… 第二日,集英阁中 唐湄前脚刚进西学便被教习先生叫到了暖阁,同行的还有安湘薇、莫素素与金华彩三人。 唐湄略看了看其余三人,心下了然,想来昨日成功过关的也就只有这几人,那么最终琴伴的人选便会在自己等人中产生。 教习先生打量了一下这四人,缓缓开口说明了此次叫他们来此的目的,原来依着清风先生的意思,要叫在场四人分别择选自己拿手的乐器同清风先生的琴曲相和,谁的琴曲对了清风先生的胃口,便择谁同往筹天大典。 教习先生道:“为表公平,你们要奏的曲子先生已经选好了,便是《凉宫引》,这首曲子你们该都听过吧,筹天大典就在半月后,择选琴伴后还要排演大典上的曲子,时间不多,你们快些准备,三日后先生便来看进行终选,可明白了?” 四人齐齐掬了一礼表示明白,而后转身离开。 暖格外,安湘薇与金华彩先行离开,独留唐湄与莫素素并排走在后头。 莫素素瞥了一眼身侧的唐湄,勾勾唇角:“没想到你竟然也能走到这里,当真是撞了大运了。” 唐湄斜觑了一眼莫素素,亦是冷冷一笑:“看来你对此次的琴伴人选势在必得啊。” 莫素素但笑不语,但是挺直的腰板已经显露出了她充分的信心。 唐湄眼波一转,而后停下脚步,坚定的看向莫素素:“从来就听闻你琴艺一绝,该不是浪得虚名,不过你就当真这样笃定我会输给你?莫素素,你且看着……” “这样的话谁都会说。”莫素素勾唇一笑,欠了欠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只是说了这话又有什么用?侥幸赢了一局便以为自己可以一路赢到底了?呵,你且看着,该是我的东西,你一样都夺不走!无论是盛邦还是此次的筹天大典!” 言罢,莫素素决然转身,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般昂首离开。 唐湄目送莫素素渐行渐远的身影,慢慢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择选(上) 既然受了莫素素的讥讽,唐湄心中的胜负欲一下子达到了顶峰,又一联想到这段时日盯着唐湄的名声所遭受的种种,越发觉得委屈,若是此番能够光明正大的赢了莫素素,自然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教习先生只说了是三天的时间,这自然是时间紧任务重,唐湄也有许久没有碰过箜篌了,当下也不敢耽搁,同集英阁告了三天的假期,一下学便直奔京北的药庐去寻果老,另一面又派人通知了家中,扯谎说是自己寻了一处所在修身养性,以应对三日后的琴伴择选。 若是能登上筹天大典自然是荣光万丈,唐家自然是十分支持的,况且莫素素与其余三人也是立刻同集英阁告了假安安心心的在家准备曲子,唐老夫人便也没有多问,倒是常氏拉着玉坠儿问了好多话,想要探听道唐湄的去处,都被玉坠儿婉转的遮掩了过去,常氏见状便明白了唐湄此次是当真决心静心练琴,便也不再追问,左右不过三日的时间,但是终究是有些放心不下,便立刻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些吃食点心嘱咐玉坠儿带给唐湄,唐湄不过离府三天,常氏准备的物件却好似够她用上三个月的了…… 清风先生所选的《凉宫引》乃是一首名曲,传闻是一百年前被灭国的吴国最后一任皇上所做,当年城破之日,那年迈的皇上便是携琴坐在城楼上弹奏此曲,曲调沉重哀婉,满满国殇之意,曲子倒是不难,但若是想要弹出其中气势与意境却是十分不容易…… 唐湄急匆匆的来了药庐,便是打算在这儿小住上三日全心练琴,果老自然是欢迎的,特意腾出了西厢一处茅屋给唐湄住。 那茅屋想来已经修建了许多年,平日果老又疏于打理,如今即便是打扫一番却依旧有些破烂,果老自己瞧着那屋子都有些窘迫,颇有些待客不周的之感,反观唐湄倒是半点不在意,喜滋滋的住了进去,也不管其他,第一件事情便是将那《凉宫引》的琴谱好生研究一番,而后整日抱着箜篌不撒手,俨然一个琴痴的模样…… 果老见了唐湄如此,倒是对其有了新的看法,看着一副娇弱小姐的模样,若是真决心做什么倒是半点不含糊,这性子倒是十分讨喜…… 如此想着,果老对于唐湄也乐心指点,却也意外的发现,唐湄当真是个不错的学生,对于音律一道悟性极高,自己不过略一提点,她便能举一反三,再加上本身唐湄的底子就不错,不过两日,她琴艺的进步连果老都不由感到震惊…… …… 第三日 夜晚 唐湄抱着箜篌坐在窗边,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沉思着:这首曲子自己也已经练习了许久,虽然今天弹给果老听的时候果老也夸奖了自己,说若是此种程度面临比赛一定没有问题,但是唐湄却对自己的技艺很不满意……《凉宫引》虽然这是国殇之曲,曲调志哀至悲,但是在唐湄心中,此曲不单单是吴国皇帝因为亡国所奏,传闻,这皇帝是个铁骨男儿,壮年时御驾亲征上战场,打过大小战役,守护了吴国边境几十年,可惜英雄迟暮,同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属下竟然做了敌国的内应,皇帝年老征战不动,朝中无人可用,这才有了这亡国的结果…… 当时那皇帝独坐高楼,看着自己守卫一生的国土臣民被践踏斩杀,他心中该是作何感想呢…… 唐湄哀悯合眸……《凉宫引》的悲不单单是国破的悲,其中更有的该是那老皇帝的力不从心与无可奈何,遥想他当年征战沙场的模样,那琴声中不该只是心如死灰…… 唐湄如此想着,眉头蹙的更甚了……那样复杂的感情揉在一处,自己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用琴音表达。 有一想到明日便是最终择选的日子,唐湄一时间有些烦闷非常, 焦躁的一拍桌子…… “同那一个死物较什么劲,也不嫌手疼。”身后传来了荣泽含笑的声音,唐湄闻言转身,见了荣泽,眉目软了两分,细算下来也有三日没见到荣泽了,这么多天自己在这药庐之中,他倒是第一次来看自己。 “你们丞相府的家丁也实在是辛苦了,这么晚了还要给你留门。”唐湄淡淡的说着,看了一眼身侧的箜篌,依旧有些无精打采的。 荣泽来到唐湄身边自然而然的落座,笑笑道:“早说给你开个后门算了,又何须这样辛苦,倒是让庆之白白领了这个人情。” 唐湄白了他一眼,咬牙道:“若不是凭我自己得来的,总是于心难安。” 荣泽一声嗤笑:“你这边倒是清白大义的很,那你可知,这些日子,与你同被选上的那三人,几乎是卯足了劲儿的往庆之府上送东西,献殷勤,如今已经烦的庆之闭门谢客了。” 唐湄一怔:“当真?……”随即一思索,倒也释然了,在筹天大典上面露脸,这是多么珍贵的一个机会,即便是安湘薇等人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们家中恐怕也已经打好了算盘,向清风先生献殷勤虽然不一定是他们本人所为,但是同他们身后的家族定然也有联系,同时朝中打混的人,自然懂这些人情事故的。 荣泽瞧着唐湄的神色,理了理衣摆,微微一笑道:“太子太师也大方了一回,那今年新进的碧螺春,整个京城也没有多少,竟然搜罗过来了好些送到庆之面前,也不知他从哪里打听来的,也真是投其所好了。” 唐湄一惊,太子太师?那不正是自己的父亲唐海吗?他也竟然…… “先生可收了?”唐湄惊讶问道。 荣泽摇头:“既然说要公平择选,无论对方是捧来金山还是银山庆之自然都是不会要的,只是那碧螺春确实是好茶,庆之可心疼了许久,他能做到如此,也算是不容易了。” 唐湄舒了一口气,心下稍安,沉默半晌,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道:“那依你刚刚说的,难不成莫素素也……” 荣泽玩味一笑:“京中但凡有这样的事情表面上是比赛择选,实际上还是要看下面的人情走的如何,莫素素她从前……”荣泽说道此处略微一顿,看了一眼唐湄,又道:“她曾住的也是高宅大院,自然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唐湄闻言,看了看荣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话…… 第一百三十章择选(中) 第一百三十章 择选(中) 荣泽也并没有要等待唐湄的回答,眼波一转落到了唐湄扶在箜篌上的手,目光触及到那纤纤玉指上的丝丝血痕,荣泽眸色一暗,语气责备道:“知道你心中焦急,可即便如此也要有个度,将手指头弹成这样,明日还怎么参加比赛。” 唐湄下意识的将满是伤痕的手指往衣袖里藏了藏,笑笑道:“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没有什么大碍,况且果老已经拿了些药膏给我擦,没事的。” 荣泽面上的无奈分毫未减,叹了一口气道:“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知道你的,若不是必须,你又何必如此心焦。” 唐湄闻言眉目一软,心头感到一丝暖意,略一思索,将心中所想讲给荣泽听,末了,叹气补充一句:“吴王当初到底是个什么心境,我总也拿捏不好,若是这样上台……总是找不着这曲中的精髓。” 荣泽听着唐湄的话,轻轻挑眉,盯着唐湄若有所思的侧脸看了半晌,淡淡开了口:“你是否曾经眼睁睁的见着自己最最珍视的人或物离自己而去,却没有半点法子……” 唐湄一怔,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荣泽。 荣泽继续道:“虽不能见吴王当时皇城上奏乐的场景,但是面对那曾经大好河山如今满目疮痍,自己毕生心血毁于一旦……那种情景与感伤,恐怕是我等终其一生也无法体会的,人生至哀也不过是红颜白发,英雄迟暮……” 唐湄挑眉,从荣泽的眉宇中,难得的见到了惆怅与感慨的神色…… “所以,我倒是觉得,当时的吴王并不是借这首《凉宫引》来表露他当时的情感,反而是那种将当时的至哀之感流于指尖,自然而然的成了这首《凉宫引》,所以若是执念着想要弹奏出哀伤的曲调反而太过刻意,没了这曲子本来的意境,这也该是你如今犯难的地方吧……”荣泽自顾自的说着:“倒不如抛开这些条条框框,反过来想,岂不是更好?” 唐湄听着荣泽话,情不自禁的瞪大双眼,再一次为之震惊,不过寥寥数语,却将困扰了自己多时的难题瞬间挑明,这样一个人,究竟有多少面才是自己没见过的,说笑时的玩世不恭;沉思时的心无二用;理论时的有理有据,这样一个人……如今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识,尤其是刚刚他提问自己是否曾经眼睁睁的见着自己最最珍视的人或物离自己而去,却没有半点法子的时候,那样的悲凉沉寂的眼神,分明就是有故事的模样…… 唐湄长叹一口气,收回自己黏在荣泽身上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让自己回过神来,不敢再细想,只觉得,荣泽在自己面前展露的越多,便越让自己感觉害怕,他,定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自己想问,却又不敢问…… 收回纷乱的心思,唐湄将目光重新落到了箜篌上,体会了一下刚刚荣泽所说的意境,双手轻轻抚上流光琴,轻轻合眸,只觉得周身遁入一片黑暗之中,耳边似有哭声传来,唐湄于黑暗中转身,正见到一个女孩俯在床头抱着一个妇人手臂哭泣的场景,床褥上满是鲜血儿那妇人额手臂无力的垂在床旁,任由女孩如何哭喊都没有动弹半分…… 唐湄上前一步,看清了那女孩与那妇人的神情,瞬间讶然出声:“母……母亲……” 眼前的,正是曾经身为莫素素的唐湄同她的生母…… 瞬间,父母过世前的种种如同潮水般涌入唐湄的脑中,那时的日子正是万般无奈,是自己人生中最最黑暗的日子,那时的自己第一次认识到了生命的脆弱,第一次了解到了死亡的意义,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那时的彷徨,悲伤,虽然同吴王的亡国之痛无法相提并论,但也是有共通的地方。 回忆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眼前,自己小小身子抱着父母灵位于风雪天走过长街的场景,三姑六婆上门强占财产时咄咄逼人的嘴脸,家中无主是奴仆们抢夺金银四散逃跑的情景…… 唐湄阖着眸,眉目一软,其中却酿着无尽的酸涩,十指轻轻拨动琴弦,与跳动的烛火中奏响了这首至哀之曲…… 荣泽听着唐湄的琴曲,眉头微微一挑,随即,唇角荡起一抹笑意,眼眸中的探究心疼之意却是分毫未减,只这样远远的看着眼前人,便能体会到她曲中无尽的悲凉,自己倒不知她究竟想到了什么,才能弹出如此曲子…… 第二日 集英阁仙音楼前 不过一大早,几乎整个集英阁的人都聚在了此处,原因很简单,今日是清风先生筹天大典琴伴择选的最终选,这样一个人人艳羡的位置究竟被何人收入囊中成了近日以来集英阁乃至整个京城议论的最最热闹的一件事,听说坊间不少赌坊还以此做赌,开设赌局,入围四人的赔率一个比一个高,可以说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众所周知,今次入围的四人依次是安湘薇,金华彩,莫素素以及唐湄。 这四人中除却莫素素以外,都是京中女眷中善音律之人,安湘薇的玉笛,金华彩的琵琶,以及唐湄的古琴都是名声在外的,能够入围也不奇怪,倒是莫素素成了此次比赛的黑马,从未听过她善音律的传闻,却一举闯到第二关,着实是让人称奇。 带着雀跃与好奇的一颗心,众人搬起小板凳围坐在仙音楼前的空地上,翘首以待今日这四人的表现。 今日天公作美,虽然风依然冷得很,但却是个难得的晴好天气,众位娇惯了的世家公子或是贵女人手捧着个汤婆子,倒也并不怎么觉得冷,早早的便来着楼下占了个好位子。 仙音楼下已经设了一方台子,离地三尺高,上头铺着曼陀罗花样的波斯毯,倒是给人厚重庄严之感。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清风先生便在集英阁众位教习先生的陪同下出现在了仙音楼,能一次将东西两院的教习先生见得如此齐全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在场众人见状连忙起身对着来人行了一礼,交头接耳的声音也瞬间小了不少,守着各自的位置规规矩矩的望着台上,不再多言。 …… 第一百三十一章择选(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择选(下) 清风先生一向不喜什么繁文缛节,教习先生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是以落座之后,并没有以往打官腔一般冗长的开篇词,略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将话头引给清风先生。 众位在冷风中捧着汤婆子翘首以待的世子贵女见状皆是松了一口气…… 清风先生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微微一笑,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一旁立着的小厮可以开始了。 锣声响,第一位上场的是金华彩,今日的她该是好生打扮了一番,梳着端庄的堕马髻,面上敷着淡淡的脂粉,身着白狐毛围领的月白色小斗篷,脚上等着一双杏黄色鹿皮小靴,整个人俏丽中不失沉稳,抱着那柄曲项琵琶,远远看去竟然恍若昭君出塞的装束,让人眼前一亮。 金华彩的琵琶确实是京中数得上名头的好,纤纤玉指轻轻一拢琴身,四线俱裂的音色便叫人情不自禁的一个寒颤,那声音好似绝望的旅人急切的渴求什么什么一般,瞬间便将人带入那无助迷茫的情境之中…… 众人敛了呼吸,屏声静气的听着琵琶琴曲…… 仙音楼内 正厅中,唐湄、莫素素,以及安湘薇隔着木门透过窗棂观察着金华彩的一举一动,耳闻这那如慕如诉的琵琶声声,心头也似有千斤重一般。 唐湄沉静的看着台上的金华彩,轻轻挑起眉头,毕竟是从小便习得的琵琶,在这一手技艺实在是让人称奇,就连琴曲最微妙的部分都处理的干净利落,让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地方,听的人格外舒服……只是…… 唐湄叹气,技艺纯熟确实不假,可这意境却差了些许,本是至悲至哀的一首曲子,在金华彩手中竟然弹出了些许急促流畅之感,这可着实是犯了大忌……这样一首琵琶技艺,若是弹奏写少女情怀的曲子该是极好的,可这《凉宫引》的氛围太过沉重,同金华彩的曲风实在是格格不入…… 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且不管金华彩的这首琵琶弹没弹出这曲中的精髓,一曲作罢依旧是引来了众人的掌声,旁的不论,单看她那飞快变幻的指法便是下足了功夫练习的。 清风先生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金华彩,虽然唇角微动扯出一丝笑意,但是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金华彩满是希冀的看了一眼清风先生,触及到他的神色后,笑意一卡,踌躇片刻,抱着琵琶离了场…… “可惜了。”莫素素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唐湄偏转过脸面淡淡的打量了一眼莫素素,没有搭话。 “技艺不错,意境却是南辕北辙,她也算是尽力了,只是可惜了……”莫素素自顾自继续道。 唐湄不语,心中也赞同莫素素所说,虽然自己同她不甚对付,但是莫素素与音律上确实是有天分的。 “听说你已经几日没有回府了,到处也寻不到你的踪迹,难不成是学那世外高人闭关去了?”莫素素言语中满是调笑。 唐湄扯扯嘴角:“你是觉得此次必赢无疑,所以才如此放心?唔……我倒是听说你送到清风先生府门的东西已经被人悉数退回来了,早前看你对我冷嘲热讽的模样还以为你是当真要凭实力赢得此次比赛,却没想到……”唐湄上下打量了一眼莫素素,眸中满是鄙夷与好笑:“怎么?那不成你也是那纸做的老虎,表面上摆出一副凶猛的模样,内里……呵……一戳就破……” “你!”莫素素被唐湄踩了痛楚,一时间只觉的羞愤异常,这遇事便走“后门”的优良传统自然是她从前在唐家养下的,若能那样简单的解决问题便是为自己多了一份保障,却没想到清风先生竟然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唐湄得知……这样的事情在私下暗箱操作也就罢了,如今被唐湄大说出来讥讽……莫素素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反驳才好…… 一时间,羞愤之情盖过了好奇心,莫素素没有追问唐湄是如何得知的,略一思索,扯扯嘴角,反唇相讥道:“那又如何,难不成你以为如此你便能赢得了我?哦,对了,我同你的丫鬟打听了一下,好像你除了箜篌也不会旁的乐器……呵……也难为你在楚国这么久的时间,箜篌在楚国是个多么不受人待见的物件你难道不知?这筹天大典如此重要的场合,你觉的会允许箜篌这晦气的物件出现?本来看你进了第一关我还有些好奇,如今看来……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 唐湄斜觑了一眼莫素素,也不理会他的讥讽沉默片刻,冷冷一笑:“既然如此……那便走着瞧好了……只是莫素素,你这段时日对我所做的种种是不是感觉特别的痛快?只因你唐家最近的糟污事情太多,让我自顾不暇这便着了你的道,你便觉得我懦弱可欺了?怎么?你说我身边的一切你都要夺走?哈……笑话,你以为凭着唐青容如今在唐家的地位就可以将我打压的一蹶不振了?你是否也将我瞧的太软弱了些,如今唐家之事终究是告了一段落,我也有了喘息的余地,莫素素,我倒是要提醒你看好盛邦,别到头来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也没剩下,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盛邦?你对他做了什么!”提到盛邦,莫素素的脸面瞬间变色,阴毒憎恶的打量着唐湄。 唐湄挑眉,将莫素素的慌张尽收眼底,不由觉得好笑:“我不过刚刚提到他的名字你便如此草木皆兵?我多少算是了解盛邦,你这样的神经兮兮恐怕会让他生厌吧。” 莫素素面容一僵,心头一跳,抿紧嘴唇不再做声。 唐湄哀悯的打量了一眼莫素素,继续道:“如今你成了我,我成了你,这是老天的安排,我想了又想倒也觉得这应是你我二人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也知我对盛邦无甚情谊,这样安排倒也没什么不好,如今你终于有机会同他携手到老,又何必为了那些许猜忌生生断了同他的情分,你看他看的那样紧,应该知道我同他并无什么接触,如今我已决意放手,你若再因此事同我做纠缠……你也知,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的,何况我本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若是拼的鱼死网破……今日,这是我同你最后说这些,你,好自为之……” 同莫素素的争斗却是让自己厌烦了,如今自己又已经认定了盛邦,本就不会再同盛邦有什么牵扯,若是因为盛邦再引得莫素素对自己使阴招也实在是无甚必要,正是因为如此,唐湄才有刚刚的一番言语,不软不硬的同莫素素说了自己的意思,也希望她能想开些吧…… 莫素素听着唐湄的言语,阴沉的脸面帮上没有言语,望了望窗外琴台上的安湘薇,目光一转落到了下首人群中立着的盛邦身上,停顿片刻,而后凄然一笑。 “你可知盛邦从来也不喜什么琴曲……”莫素素冷声喃喃道。 唐湄挑眉,不明白莫素素为何会提到此处。 “在第一关开始前我便同他说若我进了决赛希望他能来看我,他拒绝了,前几日入围名单一出现……今日他却来了此处……唐湄,你我都不是傻子,你说他是为何来的……” 唐湄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唐湄。”莫素素决然又悲哀的一笑:“如今无论为何,你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你不想在同我有什么牵扯了?呵……”莫素素练了笑意,声音阴狠道:“你我之间,至死方休!” 唐湄:“……” 第一百三十二章相争 第一百三十二章 相争 迈着骄傲的步子,莫素素昂首挺胸的来到了琴台中央,扬起脸面扫视了一下下首众人,款款于古琴前落座,轻轻舒了一口气,调整好心绪,轻轻抬手,奏起了那首《凉宫引》。 冷风冽冽,吹起了她如墨般长发,莫素素十指发力,猛地一扫琴弦,立刻便有带着金戈杀伐气势的曲调灌入人耳。 没错,是“灌入”,起音那样的突颓,如带着利斧劈开山脊一般的气势奔涌而来,让人不得不接受,恐怕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拉入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吴国,年轻的吴王身披金甲率领百万雄师驱除鞑虏,开疆扩土,开创不世之功,曾经的吴国是何等的辉煌,曾经的吴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这一幕一幕,都由莫素素指尖倾泻而出的乐曲呈现出来,那样的鲜活,那样的有血有肉,直叫人觉得看尽了吴王的一生般…… 猛地,曲风一转,一声如同骏马嘶鸣的裂弦之声生生切断了吴国皇城的盛世繁华,取而代之的满目的破壁残垣,年老的吴王衣衫狼狈,斑白着头发独立城墙弹奏这曲《凉宫引》,远处残阳如血,映照着城墙上一个飞跃而下的决绝身影,衣袂纷飞…… 至此,莫素素的一曲《凉宫引》终于结束…… 一曲毕了,掌声雷动,众人震惊的望着台上之人,一颗心好像依旧沉浸在吴王那坎坷波折的一生中无法抽离,那样的震撼,那样的惆怅,不过短短一首曲子的时间,却叫人领略了吴王的所有喜悲……这…… 掌声经久不衰,清风先生亦是挺直了身子轻轻拍掌,看着莫素素的目光多了两分探究与欣赏,这样小小一个女子,竟然能弹出突刺气势的曲子,实在是不容易…… 再看下首众人,赞叹的同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满是惊讶,没有想到莫素素这个于音律方面从来没有什么名声之人竟然能弹出如此曲子!这着实是爆了一个大大的冷门,若说在听闻莫素素进入决赛之时还有人对其实力抱有怀疑的话,那么如今莫素素的这一手琴曲则是做了一个漂亮的回击,至此,京中怕是又添了一位善琴之人,众人赞叹莫素素隐藏如此之深的同时不由得的对接下来唐湄的出场提起了十足的兴趣。 莫素素此次弹的是古琴,技艺如何众人也是亲耳听了的,若是说有人能在琴曲上更胜其一筹,恐怕也就只有清风先生了,众人皆知唐湄善古琴,可是有了莫素素这等珠玉在前,唐湄究竟要如何技艺才盖过莫素素呢? 众人咂舌,两方古琴相对,这便是硬碰了,究竟结果如何……事到如今那些在赌场上压了唐湄之人倒是有些后悔了,莫素素此曲便如同一座大山一般的立在那儿,要想翻越,谈何容易啊……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窃窃私语的议论之时,更让众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唐湄一身素白曳地襦裙,款款走上琴台落座,而身后跟着的小厮捧上来的却并非古琴,而是……箜篌? 箜篌这物件在楚国却是不多见,在场有些人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此物,一时间不由议论纷纷起来。 “咦?唐家二小姐怎的没将古琴搬上来?”公子甲说道。 “是不是听闻莫家小姐琴曲的消息才选了旁的乐器,免得硬碰丢人。”小姐乙猜测道。 “她拿的这是什么物件?我怎的从没见过?”小姐丙疑惑道。 “那该不会是箜篌吧,我从前去南朝游历时见过。”公子丁答道。 “啊?!这边是从前那前朝那个毒妃所弹的乐器?” “想来是吧……” …… 谈话就这样在一片惊讶声中断断续续的进行着,上首的教习先生见了唐湄手中的乐器亦是蹙起眉头,但也不好当众说些什么,转头看了看清风先生面上也无甚起伏,便只得拍了拍手以示安静,底下众人连忙噤了声…… 盛邦远远的看着唐湄的一举一动,目光落在那雕花箜篌上停顿片刻,有些疑惑挑眉。 琴台上的唐湄对于众人的议论纷纷恍若未闻,端端正正的坐到了流光琴前,挺直腰背扫视了一圈众人,动作一顿,只感觉一道柔若晨曦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唐湄勾唇一笑,寻着那感觉望去,果不其然,正见荣泽斜倚在院子西北角的树下,遥遥的望着自己。 唐湄心下稍安,深呼了一口气,双手慢慢抚上琴弦。 …… 刚刚听过莫素素的琴曲,若说心中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那样炉火纯青的技艺并非人人都能相比…… 琴台之上,唐湄端坐在正中央,正午的阳光洒在她宁静的侧脸上将她的皮肤映照的如同透明一般,那一身曳地白裙如同盛开的花瓣在其周围散开,唐湄周身未见任何艳丽的装饰,看她如今的模样,与其说她打扮素净,倒不如说她像是在哀悼什么…… 不同于莫素素起势的慷慨激昂,唐湄指尖流转,轻轻拨弄琴弦,跳动而出的事一个绵长悠远的音符,那音符似是空中蹁跹的翠羽蝴蝶,与众人面前打了一个旋转,几个轻轻的兜转起落,停落在了吴王宫那古老皇城的破壁残垣之上……远方是大片的火烧云,近处则是吴国子弟遍地尸骸…… 莫素素的琴曲似是展示了吴王金戈铁马的悲壮一生,唐湄的乐曲则是平稳淡薄的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那老者应是浑浊着双眼注视着众人,每一个眼神都蕴藏着无限的悲伤,与无限的惆怅,虽未说一句话,但却自有一种无奈悲凉萦绕的心扉,说什么?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恐怕若是当真吴王死而复生,面对如今的众人也不会多说一句,那样的众叛亲离,那样的孤立无援,眼看着自己守卫一生的东西毁于一旦……把酒临风抛洒那无人诉说的满腔豪情,环顾于多少次无声无息的沉默,手拈素笺聆听孤独细婉的韵律,只影转身,凄凉怀抱…… 没有过多的渲染,每一个音符都是那样的朴实无华,众人听着唐湄的乐曲甚至联想不到当初吴王奏乐的场景,可是听着听着,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却都在感受着那浓浓的悲伤。 不觉间,眼眶发酸,抬手轻探,这才发现早已泪流满面…… 可这泪究竟是为谁而流?吴国?吴王?好似是,又好似都不是,一时间只觉得万般情绪交织一处,无奈,缅怀,悲戚……万般情愫郁结喉头却无法突出一字……真正的悲伤恐怕便是如此吧……你可能不能准确的说出究竟为何而悲,可周身所感就是一种让人忍不住落泪的冲动…… 第一百三十三章阻拦 第一百三十三章 阻拦 一曲毕了,场中是久久的沉寂,眼泪听在脸颊上已经泛凉,众人却依旧回不过神去擦拭泪珠,甚至连鼓掌叫好的力气都没有,皆是沉浸在那样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唐湄手指轻颤的扶住琴弦,止住尾音,轻颤这羽睫慢慢张开双眼,眼眶一时有些发红,抬眸正视前方,正对上荣泽平和的看向自己的目光…… 唐湄眉目一软,刚刚这首琴曲中饱含了自己从前十几年人生的坎坷艰难,又联想到吴王当初的场景……自己不必刻意,便是真情流露,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自己这颗心却已经仿佛瞬间苍老一般,而如今抬眸转身,正见眼前之人是荣泽…… 唐湄柔柔一笑,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柔柔一福…… 见了唐湄动作,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扬起双手想要拍手叫好,一时间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个好字,这样的琴曲,只觉得多说一句都是多余…… 莫素素死死盯着琴台上的唐湄,眸中一片震惊,紧紧握着拳头,心头一片冰冷……转身在人群中搜寻片刻,目光落到角落中同样嫉恨的望着台上之人的唐青容,莫素素明眸一转,扯扯嘴角,对着身后的贴身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近前,一边耳语一边指了指远处的立着的唐青容,那小丫鬟一边听着莫素素的话一边点头,半晌轻轻应了声是,躬身退下…… 荣泽淡淡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唇角一勾,拂袖转身离去,动作一气呵成: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没有变数了…… 清风先生一提衣摆,从椅子上起了身,步伐沉稳的来到了唐湄面前,满眼郑重,眸中满是欣赏,静默半晌,抬起手来拍了拍唐湄的肩膀,长叹一声道:“整首曲子好似无一处说悲愁,却也无处不说悲愁……这样的意境,非亲身经历而不得啊……” 唐湄低垂眼睑,微微一笑:“先生谬赞了。” 清风先生淡笑着摇头,转身看向众人:“直至今日方知这京中卧虎藏龙,也是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今日择选琴伴,刚刚四位的表现在场诸位有目共睹,这首《凉宫引》,若论技艺自当推莫素素莫小姐为魁首无疑,只是……”清风先生一顿:“琴曲最重便是直通人心,莫大小姐技艺虽纯熟,对这曲子的意境也拿捏正好,却更重戾气……吴王除却一代枭雄的身份,更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君主,这样一位君主,国破之时忆及的不该只是自己这金戈铁马的一生,更是身为明君对百姓的挂怀博爱……莫小姐琴曲虽妙,但终究于此处稍逊一筹……反倒是唐小姐……” 清风先生转头看向唐湄,轻轻勾了勾唇角,满意点头道:“这曲中的意思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诸般滋味调和的正正好好,即便是我,恐怕也难以做到……” 众人闻言一阵吸气,清风先生此言便是极重的赞赏了,今日这魁首必然是唐湄无疑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心中多有艳羡,可是思索片刻后却依旧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刚刚唐湄的琴曲有目共睹,只要是有耳朵之人,皆能明白谁更胜一筹…… 唐湄闻言一阵欣喜,连忙拱手对着清风先生拜了一拜:“谢先生!” 清风先生淡笑着伸手扶起唐湄,眉眼间尽是笑意…… “先生且慢。”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女声,众人循声望去,正见唐青容抿紧嘴唇立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台上的唐湄与清风先生两人。 清风先生挑眉:“何事?” 唐青容避开众人上前一步,对着清风先生轻轻一福:“早前听闻先生云游四海多年,恐怕有所不知,箜篌在南朝并非什么吉祥物件,若是以此物出现在筹天大典之上,恐怕并不是妥当。” “哦?”清风先生轻轻挑眉应道。 经唐青容这样一提醒,人群中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刚刚沉浸在唐湄的琴音中无法自拔,一时间竟然忘了此事,箜篌一物若是出现在筹天大典上,恐怕确实不妥。 唐湄闻言蹙眉,脸面阴沉了下来。 “众所周知。”唐青容眼看着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上前一步继续说道:“这箜篌在楚国一向为人所不耻,更是前朝一个心思狠毒的宫妃所用的乐器,这样的物件怎么能出现在筹天大典之上,平白辱没了此等盛事。” 众人听着唐青容的话,轻轻点头表示赞同,有些敏感之人倒也开始私下议论起来唐青容挑此刻说这话的缘由,明眼人都明白,唐青容此次回京是接替了唐湄曾经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位置,如今眼看唐湄得到了此次机会,自然是心有不甘,今日在场人中恐怕也有人想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却为何没有说出口,不过是顾忌清风先生同唐家的颜面罢了,如今这话由唐青容说出来却不过是唐家的内斗了。 众人相视一眼,具是默契的闭了口,任由这唐家两位小姐内斗,自己这些人只管看戏便好…… 唐青容看着上首立着的唐湄,眸中满是怨毒之色,即便不是莫素素指使自己,自己也想要一吐为快,莫素素的说的不错,外人顾忌清风先生同唐家的颜面不敢开口,,这件事情还是经由自己口中说出来最为合适,若是不在此刻说出来,恐怕这是便会被这样压下去,有清风先生做保,谁敢说什么,那么唐湄便会顺理成章的登上筹天大典…… 唐青容咬牙,若是此时当真成了,自己在唐老夫人眼中变更是一事无成了……不可,自己决不能让唐湄映的如此轻松…… 清风先生上下打量了一圈唐青容,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缓缓粗气眉头,似是有话要说般张了张口。 唐湄见状,略一思索,上前一步挡在清风先生跟前,轻轻摇了摇头是以清风先生不要说话。 清风先生先是一愣,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却没有说话,任由唐湄立在自己跟前。 唐湄施施然的立在场中央,双眸沉静,直视台下的唐青容,唇角一勾,挡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四章反唇相讥 第一百三十四章 反唇相讥 “姐姐这话说的有意思。”唐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仙音楼下缓缓响起,语气中透着清冷与嘲讽:“我倒不知,箜篌,何时成了不祥的物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顾的入冬的冷风刺骨,个顶个的立在原地怀揣着慢慢的好奇心看着眼前场景,眼珠在台上的唐湄与台下的唐青容之间转了转,一脸的兴致高涨,看这场景,是要姐妹反目的意思啊…… 唐湄定定的看着唐青容,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唐青容自然是看自己不顺眼的,可是以她的为人终究不会如此轻易的说出这些话,终究是要有人推她一把,她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那她身后之人不必多想,自然是莫素素无疑了…… 自从穿越至今,唐湄越发觉得莫素素似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也不知她是否因着变成了盛邦的未婚妻从而生出了些破釜沉舟的心,总而言之,如今的莫素素可不是她做唐湄之时可以相比的了,别的不说,单说给自己挖坑设套就无人能出其右,刚刚这样短的时间内,她居然也能相处整治自己的办法,这一点到让唐湄觉得十分佩服。 唐青容是什么样的为人莫素素很清楚,以唐青容的心思,今日日即便是挑起了这话头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罢了,清风先生既然选择了自己便不会轻易改变,这件事情几乎已经定了下来,而唐湄却也明白,莫素素的目的不必在此,她挑唆着唐青容同自己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讨自己烦心吗? 唐湄笑,无奈摇头,莫素素为的不过是清风先生出面罢了,只要清风先生为自己出言教训了唐青容,那么莫素素就必定有本事传出清风先生收了唐家好处护短的话来,这样不着边际却分外有趣的流言比真相更能引起旁人的注意,这样,自己又重归到了流言的旋涡当众,成了一个死循环,届时,无论自己今日在这琴台上表现如何,众人都不会在意,众人深挖的不过是就是唐家究竟给没给清风先生好处……而唐海……也确实送了物件给清风先生,虽然清风先生没有收下,但若有心之人想要以此生事,必然能够寻到些蛛丝马迹…… 莫素素的生父毕竟是唐海,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唐家的行事作风,唐海的所作所为莫素素必定是知晓的,这一个连环套设下,若非自己提了一个心眼儿,恐怕当真就中招了…… 思及此,唐湄脸色越发阴沉了两分,心中有些不耐烦,打量了一眼下首依旧面带不甘的唐青容,又环视了一下看热闹的众人,只能无奈一叹,扯扯嘴角道:“听姐姐说的如此笃定,我还以为姐姐当真有什么根据呢?妹妹不才,还望姐姐赐教,这箜篌何时变成了不祥的物件了?” 唐青容白了一眼唐湄,扯扯嘴角道:“虽是传言,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还是筹天大典这样的盛事上,若是一个不慎,触怒了神明,影响了楚国的国运,这罪过可就大了,姐姐也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妹妹不必挂心……” 唐湄冷声一笑:“姐姐说了这一车的话,不过就用了两个字来回答刚刚妹妹的问题‘传言’……那我倒是不知是何时何地传出来的此等传言?依据是什么?没错,箜篌乃是西域流传而来,我楚国却是鲜少有人弹奏,前朝也确实有位废妃因善箜篌而被选入宫中伴驾,谋害他人心怀不轨也确实证明此人心肠歹毒,可姐姐是否记错了,她用的是毒害,同箜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只因她善箜篌便要将此事混为一谈?那历朝历代的废妃毒后难不成都是善箜篌之人?远的不说,就说二十年前燕国的毒妃何氏,为了扶持自己儿子上位而谋害太子之事,若我记得不错,此人便是因着弹了一首好琴而入得宫,若按照姐姐的逻辑,那古琴也该是不祥之物了。” 唐青容一愣,未料到唐湄会如此说,一时间有些语塞。 “我……这……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唐青容慌乱的看了一眼一旁立着的清风先生解释道:“只是众人皆是如此说的……” “众人?”唐湄挑眉:“哪个众人?今日在场的诸位吗?”唐湄一边说着一边悠然转眸,带着笑意的扫视了一下下首众人,目光所及,明明白白的带着无限凌厉。 众人被唐湄眼中的神色盯的心头一紧,又看了看她身后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明显已经面色不好的清风先生,情不自禁的低眸互看一眼,唐湄将毒妃何时拉出来说事不过就是因为她也是善琴之人,这样便隐约的拉着清风先生同她统一战线,谁若是赞同了唐青容刚刚的话就是赞同了古琴乃是不祥之物这句话……这样想着,即便是刚刚有些想要附和唐青容的人,如今也已经一一噤了声,看如今的场景,给若还是没眼色的附和唐青容的话语,恐怕就是当真要开罪清风先生等人了……况且…… 众人略一思索……将唐湄刚刚的一番话品读一番,好像……也并没有什么错处…… 于是乎,众人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又感叹唐湄的脑筋转的还真是快,如此迅速的便能对唐青容的问题做出反击,并且每一句回答都扣在了重点上,这……到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况且……”唐湄面上笑意微收,扫视众人的目光逐渐变得暗淡起来,声音低沉下来:“况且……即便是众人都认同的就是正确的吗?” 即便是众人都认同的就是正确的吗?这和个问题,从前在集英阁的东西答辩中便当着众人的面问过,而如今,自己依旧没有得到答案…………看着下首众人,这些人,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充当过帮凶的角色吧,不问事实缘由,人云亦云,只觉得众人说的就是正确的……真相如何?呵,大家都说的就是真相吗…… 唐湄的目光逐渐变得清冷起来,一时间倒是失去的再出言逼退唐青容的心思,在场人虽多,却又有几个能够真正的将自己这番话听进耳中,这世间,能够无条件相信自己,愿意陪伴自己,恐怕也只有那一人了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荣泽的过往(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荣泽的过往(上) 话已经说到这此处,唐青容挑起的这一出闹剧也终究是草草收场了,筹天大典上的琴伴人选也终于尘埃落定,了却了这样一桩事,众人心中的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 一个时辰后,姚府 唐湄捧着茶碗坐在桌子前打量着屋内的一应摆设,情不自禁的摇头咂舌,这清风先生到底是世家出身,果然还是有家底的,不说别的,单说南边那一溜儿的黄花梨山水整套桌椅便不是普通家中用的起的,世家世家,看的是什么?若是金雕玉砌那是暴发户的做派,真正屹立几十年甚至百年不倒的世家,家中定会有这些上年岁的老物件,不为别的,单看起来的气派便同旁处不同…… 清风先生提步进门之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常衣裳,自然的晃了晃肩膀,笑着来到了唐湄的身边坐下道:“在外头吹了这样久的冷风,终究是家里舒服自在,我特意叫人备下的姜茶,你喝着可还好?” 唐湄轻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好的。” 清风先生一面听着唐湄的答话一面径自给自己到了一碗茶,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不由得微微一笑道:“看你那日同荣泽见我时那局促的模样还以为你是个柔弱的,却没想到这样牙尖嘴利,今日说话的是你姐姐?” 唐湄笑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先生也是长在京城的,这深宅大院里总会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习惯了也就罢了。” 清风先生撇了撇嘴,明白唐湄不愿多言什么,便玩味的点了点头继续道:“筹天大典的曲谱我已经着人给你备下了,待会儿离开的时候带走便可,那曲子是我谱的,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便好,离筹天大典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已经同集英阁帮你告了假,筹天大典之前你也不必再去学堂,安心同我排演练曲子便好。” 唐湄欢喜一笑:“谢先生。” 清风先生淡笑着点头应下,沉默片刻,唇角笑意微微一收,轻轻一叹,而后沉声道:“其实,与我自身来说,本不是什么爱管闲事之人……诚然……这八卦也不是我要故意打听的,只是……你也只京中百姓最爱嚼舌根的了,我不知不觉间便也听了两句……” 唐湄听着清风先生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疑惑挑眉,上下打量了一样清风先生把着茶杯有些踌躇的模样,心中有些了然。 果不其然,清风先生略顿了半晌,终于出重新开了口:“你同盛家少爷的事情我听说了……” 唐湄眉头微挑,表情一僵。 清风先生有些慌乱的眨眨眼,别开脸不去看唐湄,想来他平日也当真不是爱理闲事之人,提到这样涉及人私隐的话题使得他也万分不自在,双手捧着茶盏,有些局促。 唐湄眉目一敛,并没有打断清风先生的话,也没有半点恼怒的神色,只是直直的看着清风先生。 清风先生也万分不喜如今自己这幅窝囊的模样,捧着茶盏的双手紧了紧,静默良久,这才下定决心一般快速道:“其实这事也不是我能说的……只是……我只是想同你说,我这次是从北海那边赶回来的……唔……这次筹天大典本也不是我想参加的,那茫茫海上,也不知荣泽那小子是如何寻到我的,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我识得荣泽,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虽然看他模样放荡不羁了些,其实内里他是万分厌恶这些托人关系走后门的事情的,现在为了你却……虽然今日胜出凭的是你自己的实力,但是荣泽也不可谓不尽心……” 唐湄听着听着,微微挑起的眉头慢慢抚平,垂眸深思片刻,释然一笑,轻声道:“先生懂得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说……荣泽待我不薄。” 说了这么多颠三倒四的话,眼看唐湄懂了自己的意思,清风先生忙不迭的点头,这才抬起头来直视唐湄急忙道:“正是这个意思……”略顿了顿,轻轻蹙眉,又摇了摇头:“也不是这个意思,他对你这事来说可不仅仅待你不薄,你不知道他,他平日里何曾求过人,这次为了逼我回来将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摆了出来,实在是反常的很……” 唐湄眼看着清风先生嘴笨的模样,不由的噗嗤一笑,眉眼弯弯道:“先生可知,以你之辩才,当真是做不了说和人。” 清风先生一愣,抬眼看了看唐湄,有些蠢笨的搔搔脑袋,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言语,不由的也是泄气一笑,无奈摇头,插手旁人之事着实是个难事,自己确实胜任不了……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清风先生心中是十分忐忑的,毕竟自己作为一个外人,女儿家脸皮又薄,万一恼了……只是思来想去,清风先生又觉得此事不能不说,毕竟荣泽这人是个傻的即便是做了这许多的事情也不会痛唐湄讲讨人情,总要让人家明白他的一片用心才好承这份情才是…… 清风先生如实想着……如今眼看着唐湄非但不恼,看样子还开怀的很,也终于送了一口气,将茶盏一撂,身子靠向椅背,无奈一笑。 唐湄犹自笑了一阵子,而后眨眨眼睛恢复了寻常的面色,思索片刻,郑重道“先生的意思我明白的……” 清风先生挑眉,打量了一下唐湄的神色,微微一笑:“明白……就好……”思索片刻亦是轻轻一叹:“你这孩子我看着也是一个好的,荣泽看人一向不会差……初见之时,看他对你笑着维护的模样我便知道他对你是用了心的……仔细算算,我也好些年没有看到他真心的笑了。” 唐湄闻言,心头一跳,直觉便抓到了清风先生的话中的重点,自己对荣泽确实有太多的疑问,而清风先生同荣泽既然熟识,那么…… 这样想着,唐湄沉默片刻,终究是问出了心中所想:“先生刚刚说许久未见荣泽真心笑过,这是何意?” 清风先生挑眉,看向唐湄。 唐湄继续道:“先生刚刚所言那番话必定是希望我不要辜负荣泽的一片好意,我心中亦然,那便更想了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还望先生告知……” 清风先生眼看着唐湄坚定的模样,眸中几个回转,似是在思考什么,终究化为一声长叹,既然是荣泽认定的人,让她知道些总比关于荣泽的事情也好。 这样想着,清风先生便慢慢开了口…… 第一百三十六章荣泽的过往(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荣泽的过往(下) “其实,对于荣泽我也并不十分了解……又或者说是根本不了解……”清风先生低沉着声音说道,眼底是一片晦暗。 唐湄讶异挑眉,凝神细听清风先生接下来的话。 “同他第一次见面该时……十五年前吧……”清风先生目光悠远,似是陷入回忆一般:“那是他才不过……五岁?呵,那样小的一个孩子,我看他第一眼只觉得这该是我见过的模样的最好的孩子了,粉雕玉器的瓷娃娃似的,当时我同友人去丞相府中拜访,他那样小的一个人儿,不过到我小腿的位置,却是半点也不怕人,问他什么对答如流,寻常的诗词歌赋也是张口就来,言谈举止宛如一个小大人的模样,我该是永远忘不了那时的惊讶,只觉得眼前的孩子俨然就是一个天才,还是百年不遇的那一种……”清风先生声音中带着笑意,似是旧日的一幕幕依旧浮现在眼前。 唐湄沉默的听着清风先生的讲述,心中亦是有几分波动…… “当时的荣丞相该是人人艳羡的吧,少年得志年纪轻轻就官居当朝一品大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妻子也是京中有名的美人,靖安王府的大小姐温若涵,唯一的儿子荣泽也聪颖非常……任谁看都是令人艳羡无比吧……” 唐湄挑眉,当年自己不过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娃娃罢了,对这些事情半点不知,如今听来,荣泽幼时该是生活在一个万分和谐美满的家庭中,即便是如今放眼京城也无人可以相比…… “我也曾听人提过,荣泽幼时好像确实有神童这样的称号的。”唐湄应和道。 清风先生笑笑,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何止是神童,当时我虽然年纪轻,却是记得真真的,那孩子生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样貌,心中却是老成的很,逢人便是三分笑意,张嘴便是讨喜的话,哄的京中一众长辈别提多开心了,人人都说荣丞相是祖上积德才能得如此好的孩子,又说荣泽日后定当是做状元的料!” 唐湄顺着清风先生的话联想了片刻,一想到荣泽由如今笑意不达眼底,满是放荡不羁的模样变成从前一副团子脸,白白净净,逢人便笑着讨糖吃的模样…… 唐湄扶额轻笑,没看到那样珍贵的场景是自己的损失…… 清风先生看着唐湄的模样,笑笑道“怎的?你也想不到那小子还有那副模样的时候吧,京中当时还有个说法,说是荣泽是那观音座下的童子下凡来了。” 唐湄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越发来了兴趣,支起身子往清风先生的方向靠了靠,又打起了几分精神听着清风先生的讲述,心下越发疑惑,按照清风先生所说,那样的荣泽若是顺着那样的态势生长,那么如今该是天之骄子,十成十的世家公子哥的模样,如论课业亦或是武艺上的建树也该比起盛邦分毫不差才是,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落到如今的境地?同盛邦的盛名相比竟然成了教习先生口中树立的反面典型摆在那儿……这……总不会是“伤仲永”之流吧…… “只是可惜了……”清风先生说着说着,一声长叹。 唐湄眯了眯眼睛,直觉该是要到了荣泽传遍如此之大的原因了:“只是可惜什么?” 清风先生满眼惋惜:“其实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当时我已经云游四海去了,期间种种不过是听闻旁人的只言片语,听闻在这段时间中,荣泽生母温若涵母家静安王府因罪入狱,温夫人本就身子不好,因为这个消息缠绵病榻许久,终究是没有挺住,而在温夫人去世不过半月后,丞相便将府中小妾扶为正室,看其做派,又哪有半点平日传言夫妻恩爱的模样……期间同荣泽偶尔的书信来往中,他也未提及这些事,我身处别国消息闭塞一时间竟也没有察觉,只是我离开京城整整五年,期间倒是有几乎一年的时间没有接到荣泽的任何消息,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半点都不知,而等我终于回京之后,再见他却已经变了一番模样,面上不再有那讨喜的笑,一双眼睛似是笑着,里面藏着的却是无尽的深沉,行事作风也半点没了拘束,至于学问……”清风先生长长一叹:“如你所见,一月中安静上课的日子屈指可数……他,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是内里却是半点都不同了……” 唐湄挑眉,将清风先生的话细细品读一番,也算是粗粗的明白了荣泽这些年的经历,如若说是导致荣泽性情大变的,粗略一观,该是自从其生母温夫人母家落难,温夫人因病离世,丞相另娶他人…… 这样一连串的变故的确来的猝不及防了些,给荣泽带来沉重的打击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 唐湄将眉心拧成一个疙瘩,依照自己对荣泽的了解,她并不是那种自暴自弃之人,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便一蹶不振从此破罐子破摔了呢?况且……唐湄眯眼,依照自己所看到的的,荣泽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不学无术之人,她与五皇子秦征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为什么秦征会同他不睦?听说从前两人不是极要好的吗?他二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荣泽手中究竟掌握着什么,他又究竟有什么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怎么也猜不到的…… 唐湄如今只觉得自己与荣泽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薄纱一般,自己明白对方就在自己面前,可是却总是隐隐约约的看不清他……这样的处境让自己既期待又害怕,总觉得眼前人是那样的不真实,他仿佛造物的天神一般,能将所有的东西掌控在手中,包括自己……只是,若他有一日想要走了,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唐湄苦笑,如今只觉得自己的一颗真心在他的手中掌控,半点不由自己…… 第一百三十七章重新获宠? 第一百三十七章 重新获宠? 离开清风先生的府邸已经是卯时过半,时间已近冬季,天黑的极早,放在夏日是艳阳高照的时候,如今却已经明月当空。 唐湄回到唐府的时候已经更加晚了,门房的小厮却依旧立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眼见着唐湄的马车远远驶来,连忙欢快的一拍手转身打发了身后的之人进去禀报,自己则是忙不迭的跑到了唐湄的马车旁。 “小姐可算回来了,让老夫人、夫人、老爷好等。” 唐湄一下马车,面对着的就是小厮那欢快的笑脸,一时间有些惶惑,自从穿越过来以后,府内的下人虽然对自己算不上冷言冷语,但也是在算不上毕恭毕敬,就比如这看门的小厮,每次见了自己都是略抱抱拳权当问安了,见着了唐青容倒是面上一派喜色的忙前忙后,如今他转变的这样快……唐湄眉头一挑,略一思索便也明白了其中缘由,想来是自己能同清风先生在筹天大典之上合奏的事情已经传回了府中……唔……看来唐老夫人对自己此番表现十分满意啊…… 该如何说呢? 在面对唐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笑容之时,唐湄只觉得自己现在该是做了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吧,唐老夫人一向对自己不待见,如今能令她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想来此番自己所为之事当真是对了她的心意…… 唐老夫人笑皱了一张脸面,满室烛火映照下竟然生生的逼出了那么一丝和蔼可亲来,直看的唐湄直起鸡皮疙瘩 “听你母亲说为了此次择选你寻了一处闭关苦练,果真是有成效的。”唐老夫人满意笑道。 唐湄看着唐老夫人的模样,有些尴尬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能在筹天大典之上抚琴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不愧是我唐家的女儿,此番可算是光耀门楣了。”唐老夫人继续夸赞道,转头对着一旁的常氏点了点头道:“回头吩咐小厨房做些补身子的羹汤给湄姐儿送去,这几日该是劳累了,人也瘦了一圈儿了……” 唐湄勾勾唇角,但笑不语,如今倒是终于以自己是唐家人为荣了?再不是从前嫌恶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早早嫁出去的唐老夫人了…… “湄姐儿此番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只是却不知这箜篌是何时习得的,今日听青容说你弹奏的事箜篌之时可是吓了我一跳呢。”杨氏附和的开口问道,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唐湄,眼中满是疑惑,今日唐湄能力压众人拔得头筹,自己是有几分准备的,毕竟唐湄的琴技却是不俗,只是在听闻唐湄今日演奏的是箜篌之后,杨氏却是不得不惊讶,因着自己心中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这么多年,自己对常氏等人的一举一动多有关注,唐湄何时习得的箜篌,自己竟然半点消息都没有…… 唐湄呼吸一滞,略一思索,扯扯嘴角打着哈哈道:“也不过是前些时候心中烦闷,偶尔见了这乐器觉得有趣便花心思练了练,同是弹拨乐器,也有相同的地方,并不怎么难。” 杨氏笑笑,虽然是点头,但是目光中依旧是惶惑。 “这样的事情我竟然半点不知……”常氏笑着接口道,话说到一半,猛地一卡,忽的意识到什么,有些尴尬的闭了口,自从有了唐川,自己对待唐湄便没有那样上心了,不管不问也就罢了,还几次三番伤她的心,她说前些时候心中烦闷……那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齐平川那桩事情闹得…… 如此想着常氏笑意微收,看着唐湄的目光中多了两分愧疚。 唐老夫人却是脸色不青不红,又说了两句场面话,伤了好些玩意儿,嘱咐唐湄照顾好身子便叫唐湄早些回去休息了。 唐湄眼看着唐老夫人看自己那闪闪发光的双眼,不由得再次原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却是是舒了一口气,唐老夫人自然是只注重结果之人,眼看着自己得了头魁又哪里会管自己弹的是古琴还是箜篌,至于常氏听了自己刚刚的话自然是心中有愧,不会再多问什么,杨氏即便是疑惑也不好追问太多,如此一来,自己所奏乐器这件事情还当真是稀里糊涂的瞒过去了…… 唐湄笑笑,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多亏了前些日子阖府上下对自己额不闻不问才让自己有谎可以撒一撒,否则自己要如何解释忽然间会弹奏箜篌这件事情?梦里学的?通灵了不成! …… 总而言之,此时已经敲定,唐老夫人对唐湄也有了几分笑意,行动上也嘘寒问暖了许多,唐湄一时间只觉得体会到了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突然重新获宠时的无措…… 只是此时的唐湄也无心在意这些,距离筹天大典不过几日的时间,又要排演琴曲又要量体裁衣准备上台时的衣裳,整个人忙的如同陀螺一样转,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当日从清风先生口中得知荣泽过往之后,唐湄本是想要抽空道荣泽哪里探一探口风的,却没想到这几日竟然忙的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想来荣泽也知晓唐湄的情况,惊讶没有主动找上门来,整整小半个月,安静的彻底。 唐湄也只得全心应付筹天大典的种种事宜,暗自计较着等到这桩事情告一段落便同荣泽认认真真的谈一谈……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到了筹天大典当日,这段日子汤米几乎可以说的上时闭关修炼,一双手弹的肿痛不堪,也亏得果老早早派钱昇送来了消肿止痛的药膏才能保的唐湄一双手无恙。 筹天大典乃是楚国最重大的祭天大典,庄重至极!大典当日,满天是阴沉沉的乌云蔽日,倒也配得上这严肃的氛围,场周围是遍布的旗幡,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场地四周皆由禁军把守,上方主位坐的是皇亲国戚,下首立着的则是文武百官,场中心设着一处琴台,上面绘着楚国特有的五彩图腾,琴台离地七尺左右,整体分外沉稳庄重。 琴台之上,清风先生一席白衣如雪,出尘仙人之姿,唐湄则是一身红衣烈烈,面上画着明艳魅惑的梅花妆,原本就有些媚态的眼眸更是被勾画的剪瞳若水,明眸顾盼之间是说不出的媚态流转…… 第一百三十八章翻身 第一百三十八章 翻身 这样的唐湄是众人从未见过的,从前只知道唐湄生的一副好容貌,却从未见过她装扮的如此华贵艳丽,粗粗一看竟然觉得耀眼的有些刺目,只一眼,可能并未看清容貌如何,头脑中浮现的第一个词便是“倾国倾城”。 那一袭红裙乃是分外鲜艳的正红色,这样的红色,并不是人人都能穿得的,若是稍稍差一些便会被这庄重的红压过了人本身的气场,变得不伦不类,可是落在了唐湄的身上,竟然好像量身定做一般何时,好似他天生就该活在众人的仰视中,令旁人半点沾染不得。 美人在骨不在皮,真正的美人,并不拘泥于拿衣服容貌生的如何,更重要的是她周身的气度,唐湄如今一身曳地红裙,只端端正正的抚着雕花箜篌往台上一坐便让人半点移不开眼睛,也叫人重新刷新对唐湄的认知,余下的便只有惊叹,感叹老天如此偏心,将“钟灵毓秀”这四个字全都安排到了一人的身上。 盛邦一身戎装手执长枪立在禁军之前,今日他负责场中的守卫工作,本该是心无旁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可是在目光触及到高台之人之时却是半点也移不开了……别说督促手下尽心巡逻了,自己的一颗心都是不收控制的狂跳不止,只觉得那高台之上的唐湄似是有魔力一般,总是引得自己不住的探看…… 盛邦眯了眯眼睛,握着长枪的右手紧了紧,望着台上之人,心中逐渐浮现起了另一张笑颜如花的面容……两张脸相互交错,一事件另盛邦有些眩晕…… 盛邦一惊,慌忙的摇了摇头,这才强自打起了精神,敛了神思,有些狼狈的将目光从唐湄的身上移开。 清风先生抬眼望了望天色,俯在琴身上的手略动了动,“号钟”声起,婉转低沉,似是亘古的一声长叹般开启了筹天敬神的仪式,琴声似是呜咽似是呢喃,苍老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琴声几个升降转音之后,一声轻灵的箜篌声缓缓加入,虽然同是弹拨乐器,但是两种音色却是完全不同,若说刚刚的“号钟”琴音如同一个避世而居的老者苍老而平静,那么“流光”的音色则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明媚而聪颖,两者似是完全不搭,细听下来却又是分外的和谐,一进一退,一来一往,配合的天衣无缝。 琴曲渐渐进入高潮,便有一众身着青衣舞着水袖的舞姬鱼贯而入,折腰舞袖之间,朱唇微启,缓缓吟唱出今次筹天的颂词:灯火微茫映画楼 操琴的人 试问知音何处有 一声低吟一回首 只见月照芦狄洲 只见月照芦狄洲 琴音绕丛林 琴心在颤抖 声声犹如松风吼 又似泉水匆匆流 又似泉水匆匆流 憔悴琴魂作漫游 平生事啊难回首 岁月消逝人烟留 年少青丝 转瞬已然变白头 苦伶仃 举目无亲友 风雨泥泞怎忍受 荣辱沉浮无怨尤 荣辱沉浮无怨尤 惟有这琴弦解离愁 晨昏常相伴 苦乐总相守 酒醒人散余韵悠 酒醒人散余韵悠 莫说壮志难踌 胸中歌千首 都为家乡山水留 天地悠悠 唯情最长久 共祝愿 五洲四海烽烟收 家家笙歌奏 年年岁岁乐无忧 年年岁岁乐无忧…… …… 乌云密布中,点点晶莹随风洒落而下,飘飘荡荡,美的极其不真实,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放在今日的筹天大典上也当时是极其应景了。 远远望去,水袖翻飞间,白衣琴师与红衣少女相对而坐,届是微微合眸,似是沉浸在琴曲之中不愿醒转,分外安静沉稳的一首乐曲,分外安静沉稳的两个人,配合的极具默契……场面美的如梦如幻,定格在在场众人心中称为一副泛黄的,却万分明艳的画卷…… 至此,清风先生琴艺双绝,唐湄国色无双的名声便彻底打响,事到如今,京中众人好似也已经忘记,亦或是不在意唐湄过去的种种的,流言风波总是转瞬即逝,又有谁会抓着这一点来谈论一辈子,同唐湄为情自尽这桩事相比,京中百姓更能记住的是筹天大典上那个红衣倾城美如仙子的女子,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好似这世上所有的糟污之事都不应同她有任何牵连,对待这样一个人,又一联想到这段时日他所遭受的种种,谁又忍心再说出什么苛责的话…… 总而言之,经此一事,唐湄这个翻身仗打的实在是极其精彩!一举逆转了她从前在京中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不说,还为箜篌正了名,毕竟是筹天大典上出现的乐器,百姓自然是颇多关注,连带着也听闻了当日唐湄同唐青容舌战的内容,思索之下,越发觉得唐湄所言有理,连带着对箜篌也有了些好奇心,箜篌在南朝也终于是摆脱了多年的骂名,重新为众人所接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如今…… 筹天大典已经结束,唐湄作为琴曲的演奏者自然同清风先生一同面见了皇上,接受奖赏。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唐湄都是第一次有幸得见天颜,心中自然是紧张的。 被小太监引路带到了大典的主位,唐湄未敢抬头,同清风先生一同对着上首拜了下去问安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头上传来了一个沙哑儿不失沉稳的声音。 唐湄依言起身,规规矩矩的立在清风先生后面。 清风先生同皇上该是熟识的,皇上显示同他说了两句话,大意不过是赞了他琴技未减等语,又问了他些这两年云游四海的所见所闻,清风先生都一一作答,皇上满意点头,这才将头偏转落到了唐湄的身上。 “你便是太子太师的女儿,唐湄?”皇上问道。 唐湄闻言心头一紧,连忙按下心中的慌乱,点头恭敬道:“回禀皇上,正是臣女。” 皇上轻轻挑眉,噙着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沉默良久吐出四个字:“不错,不错。” 唐湄低着头,看不清皇上的神色,但是听着他的音调该是心情不错,那边是夸奖了…… 唐湄如是想着,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再遇秦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再遇秦征 “早就听闻太子太师家的女儿色艺双绝,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爱卿倒是得了一个好女儿啊……”皇上满是笑意的夸赞道。 立在下首朝臣行列的唐海闻言连忙出列拱手对着皇上拜了拜:“承蒙皇上夸赞,是臣女的福分。” 皇上只是点头对着唐海摆了摆手,转头又看向唐湄,笑笑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唐湄闻言,立刻紧绷起了一颗心,小心翼翼的应了声是,慢慢抬起头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明黄,一个老者身着庄重的龙袍,华贵的金冠,坐在龙椅上,面容和蔼…… 真正看清了上首之人,唐湄有一瞬间的怔楞,自己对当今皇上有过无数的猜想,却从未想过他是如此模样,听闻皇上今年不过年过五旬的年纪,而身在皇室,合该保养得当才是,却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已经发须皆白,看模样似是比实际年龄苍老了十余岁一般,这……唐湄挑眉,难不成是当今圣上太过挂心于江山社稷,这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可抛却模样苍老以外,唐湄在见到皇上的一瞬间,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竟然奇迹般的平复了下来,全然没有了刚刚的惴惴不安,上首的老者看着自己的眉眼间尽是慈祥,全然没有一国之君的冷傲与严肃,这样一个人,唐湄一时间无法将它同一国君主的身份联系在一起,反倒是像极了一个邻家的老人,会同你谈天说地,缓缓讲述自己的生平,如同夕阳般温暖慈祥,让人忍不住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唐湄好奇的打量着皇上的同时,皇上亦是目光深深的对唐湄上下打量了片刻,目光同唐湄的目光相交的瞬间,一个惊慌,一个好笑。 而直到同皇上对视的一瞬间,唐湄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逾越了,这便连忙垂眸躲闪…… 头顶传来了皇上的一声轻笑:“看着倒是个活泼的。” 唐湄面上一红,将头低的更低了…… …… “小白兔?” 本是十分庄重的场面被这样一个童声打破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宝蓝色儒衫,生的白白净净不过七八岁的小人儿正立在上首皇亲国戚人群中的一角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满是好奇的看向唐湄…… 唐湄亦是循声望见了那人,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番,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自己认得的,是……秦卓?!…… 唐湄同秦卓,自从上次庆国公老夫人的寿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细算下来,如今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秦卓的模样倒是没有什么改变,只是身量变的高了些,现如今负手立着的模样也颇有几分故作老成的意思,本是稚气的脸面却硬要板起来。 唐湄见了秦卓,惊讶之余不由的暗自忍笑,果然,这孩子还是一如初见的模样…… 眼见着是皇上最最宠爱的七皇子秦卓开的口,众人便识趣的噤了声,再没有说什么,也是,也只有七皇子才敢在如此严肃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来…… “卓儿。”老皇帝见了秦卓,眼睛一亮,淡笑着朝秦卓张开双臂,满面慈祥。 秦卓回头看了皇上一眼,故作正经板着的脸面也终于挂上了符合年纪的笑容,同样张开双臂迈着小步子提步往皇帝的方向跑去,乖巧的投到老皇帝怀中,动作极其自然,一看便是平日相处的模式,好一副父慈子孝的场景。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会意一笑,识趣的低下了头。 “刚刚奏乐的时候便没见你,去了何处?”皇上宠溺的揉了揉秦卓的头,将其抱在自己的腿上低声询问着。 秦卓规规矩矩的坐在皇上的膝盖上,虽然奶声奶气,却似是小大人一般的回道:“此处虽是主位,但毕竟离那琴台甚远,看不真切,儿臣去了西边的守卫楼,那处光景正好。” 老皇帝闻言倒也不恼,只是揉了揉秦卓的额头应了声是。 唐湄眼看如此,眉目不由间也软了软,帝王之家能得如此父子真情,实在是让人动容,也侧面证实了传言非虚,皇帝国安最最疼爱额还是七皇子秦卓…… 皇帝又问候了两句秦卓,目光落到了下首的唐湄身上,思索片刻道:“你刚刚叫……‘小白兔’?那是叫谁的?” 秦卓眨眨眼睛,深处手指指向下首的唐湄:“自然是她。” 唐湄嘴角抽了抽,有些尴尬一笑,忍受着众人一齐行过来的注目礼,连带着唐海略带诧异的眼神。 “哦?”老皇帝玩味一笑:“你认识她?可知她是谁?” 秦卓点头道:“见过一面的,在庆国公夫人的生辰宴上,刚刚远远看着,儿臣就觉得琴台上的应该是她,却又不确定,如今近看果然是她!” 一面说着秦卓一面扬起脸面往唐湄的方向凑了凑,眨眨眼睛咧嘴一笑道:“你可还记得我?上次……” “自然记得的!”唐湄闻言,连忙打断秦卓的话点头道,生怕他一个最快将当日寿宴上自己同荣泽见面的事情说出来,在场的皆是朝廷重臣,荣泽的父亲荣丞相亦在场,有些话自然是不说的好。 “七殿下好眼力,竟然还记得的臣女。”唐湄笑笑补充道。 秦卓也不在意花呗唐湄打断,满意点了点头:“我的记性一向好,宫中师傅们总是夸我呢。” “那七弟刚刚为何称其为……小白兔?” 众人言语间,原本立在人群中的五皇子秦征淡笑着上前一步开口道。 唐湄闻言望去,正见秦卓一身朝服,淡笑着立在人群之前,一双眼中盛满了玩味望向自己。 唐湄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记忆忽的退回到那日五皇子府中昏倒之前,脑中猛的回响起了荣泽对自己说过的话:“今日给你设这一局的不单单是齐平川,更有秦征的指示……” 思及此,唐湄便是一个寒颤,眼看着秦征看着自己依旧笑的如玉君子一般,可自己面上的微笑却再也挂不住了,颇有些警惕的看向秦征…… 第一百四十章难堪 第一百四十章 难堪 “荣泽哥哥说的,荣泽哥哥说的总是对的。”秦卓这样说着。 这…… 在场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阵眼风传递,目光在荣丞相与唐海之间几个回转,微微一笑,面上一片:不可说,不可说…… 皇上闻言面上亦是一片错愕,略眨了眨眼睛,冲淡了眼底的情绪,沉默片刻,揉了揉秦卓的头发道:“唐家二小姐可是女孩子,这样随便称呼可是不知礼数的,日后万不可了。” 秦卓有些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轻声嘟囔着:“可看她那白白软软的模样,儿臣倒是觉得挺合适的……” 虽然是轻声嘟囔,但是在场众人却依旧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听到“白白软软”那几个字,再看看如今唐湄低眉顺眼颇为尴尬的模样,都忍不住去暗自一笑,这样一形容,还真是符合的紧呢…… 唐湄沉默的低着头,额头上隐约可见三条黑线…… 再看秦卓倒是对众人的反应半点不理,犹自垂眸思索了片刻,良久好似想明白了一般,抬眸看向皇上点了点头郑重道:“既然是父皇的说的,儿臣自当遵从,回头我也同荣泽哥哥说一说。” 皇上依旧是微笑着点点头:“嗯,你同他说,他定会听的。” 秦卓闻言,面上浮现起了一丝骄傲的神色,得意的点了点头。 小小的插曲告了一段落,场面又恢复了最初的气氛。 皇上又同清风先生以及唐湄说了两句话,按例赏了些物件便准许两人退下了。 唐湄得了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之类的,其中最最让人称道的还是皇上亲赐的一柄玉如意,乃是齐国进贡来的贡品,一共只有两柄,一大一小,皇上宫中留下的是大 的那一柄,稍小的那一柄便是赐给唐湄的,玉如意倒是不稀罕,难得的是这个脸面,出嫁之时将这柄玉如意做头牌嫁妆着人抬着过门,那便是皇恩,无上的荣光,是京中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唐湄领旨谢恩,领了封赏,躬身退了下去,只感到一束目光灼灼的落在自己身上,唐湄皱眉,不用想也知道那束目光的主人到底是谁…… 离了这处,清风先生还要负责筹天大典的收尾工作,唐湄便只能同他分开,独自一人往琴台后面走去想要换下身上的衣服,刚刚转过一个弯,迎头撞上来了一个人,唐湄唬的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仓皇间站稳脚跟,抬头看向来人,眉头一挑,面色一沉,暗叹秦征的脚步实在是太快了些,自己刚刚离开前头,他后脚便先来此处等候自己…… “五皇子。”唐湄警惕的退后一步俯身问安。 秦征双臂环胸,一副悠然姿态,一双眼睛却是目光如炬,上下扫视着唐湄,全然没有了刚刚皇上年前的温和守礼。 “唐二小姐怎的见了我竟然如此惊慌?难不成我会吃人不成。”秦征满面痞气道。 “五皇子说笑了。”唐湄淡淡回答道,一边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秦征将唐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扯扯嘴角向前逼近一步:“我今日是来道贺的,唐二小姐又何必对我如此避之不及,实在令人心寒的很。” 唐湄扯扯嘴角,冷笑道:“若说道贺,唐湄心领了,只是我还有事,恕不能奉陪,先走一步。”言罢闪身便要避开秦征离开。 既然秦征来此处寻唐湄,就自然不会放她这样轻易离开,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赶到唐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看着唐湄蹙起的眉头满意的咋咋舌:“若叫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朝唐湄的肩膀探去。 唐湄见状,心中一惊,连忙偏转过肩膀闪避,秦征的手自然也就扑了个空。 手心的空旷让秦征心中升起了阵阵的烦闷感,心中有些不自在,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紧紧抿着的薄唇表明了他此刻心中的不快。 唐湄感受到了秦征周身气势的变化,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直觉便是想要逃跑,这样一个曾经对自己欲行不轨的男人,自己是由衷的害怕的…… …… “你呀,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些,也听话些。”秦征噙着笑意,一脸恶毒的说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听到唐湄耳中却是针扎一般的刺心,睡着…… 唐湄抿紧下唇死死盯着秦征:“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征得意的打量着唐湄的神情,勾唇玩味一笑:“当日之事荣泽应该同你说了吧,见你如今避我避的如此着急,自然是知道真相的,你可知,荣泽当日虽然赶到的及时,但是你我二人毕竟共处了一阵子,那段时间里……” 唐湄闻言一怔,浑身一个寒战,一想到可能发生之事就不有的一阵恶寒…… 秦征眼看着唐湄变的煞白的脸色,悠悠一笑继续道:“说起来,你我也算走了些接触……是否也算是半个夫妻,如今你却这样避讳,实在伤人心的很。” 唐湄的一颗心狂跳不知,不敢置信的看着秦征,不明白这人怎么有脸面将这件事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你无耻!”唐湄握紧拳头,脸面通红,怒不可遏道。 秦征也不恼,报复性的冷笑一声,扬起下巴倨傲的打量了一眼唐湄:“我无耻?那又如何?我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唐湄愤怒的死死盯着秦征,心头五味杂陈,那个在外人面前伪装的无比温润如玉的皇子形象的秦征,如今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坦白的摘掉那张伪善的面具,他…… 唐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不去想秦征刚刚的那番话,心中明白那是秦征说出来故意激怒自己的,可想通这一点后也不由得有些纳闷他今日同自己说这些话的目地,单纯是为了给自己难堪?不对,他不是那样无聊的人,似他这种人,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如今…… 唐湄沉静着一双眸子,冷然的打量着秦征…… 第一百四十一章脱离预期 第一百四十一章 脱离预期 秦征打量着眼前人…… 一头乌发一半绾成高髻,一半如同长瀑一般披散在身后,一身红衣如火铺陈开来,如同曼珠沙华一般的妖冶艳丽,配上那本就精致无比的五官,以及那魅惑又不失庄重的梅花妆面,只消一眼,便叫人觉得唐湄美的不似凡间该有之人。 秦征一向不喜女子化过浓重的妆容,认为女儿家若是容貌生的美就应该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太过浓重的妆容必然会显得脂粉气重了一些,可是今日见到唐湄,算是彻底的颠覆了自己这一认知,原来当真有人如此配得上这样艳丽的着装打扮,半点不显得突兀,饶是自己已经见过了她的模样,此刻也不由得由衷觉得惊艳万分…… 眼前的女子表示荣泽表明要护卫之人,是荣泽甘愿拿西禁军来换取安危的人……秦征如此想着,眼神暗了暗……从前只以为唐湄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靠着一副脸面迷惑了人心,而今日酬天大典之上的这一首琴曲,却是给从前那个妄下断言的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琴音即是心音,能弹奏出如此曲调的女子必然是胸中有沟壑之辈,不过想想也是,荣泽有哪里是能被表面容貌迷惑住之人…… 今日自己为什么追出来呢?秦征也这样问自己…… 是因为刚刚目光触及琴台上那一抹艳红时的满心惊艳吗?还是久别再遇之后的五味杂陈?亦或是刚刚皇上面前唐湄目光触及自己时的一阵嫌恶惹怒了自己? 秦征摇摇头,都是……却又都不是,面对唐湄,自己很难明明白白的说出心中的情绪,自己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对她并非爱慕却算的上是感兴趣,而这份感兴趣中唐湄容貌的占一小部分原因,更多的是因为荣泽对她的在乎,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完全概括自己心中的感觉,就好似现在,只要一想到刚刚她对自己的视而不见,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秦征就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说出刚刚那一席话后,终于另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这一点另秦征很满意…… 秦征如是想着,按下心中的种种情绪,略沉思了片刻,重新开了口:“我……” “五殿下。”身后传来了盛邦的声音,秦征挑眉,收回了个嘴边的话,慢慢转身,正见到盛邦一身戎装抱拳立在自己的身后。 “盛邦?”秦征负手而立,挑眉淡淡道:“你怎么在这儿?大典应该还没有结束才是。” 盛邦一脸严肃,尽是公事公办的神情:“定时巡查周边,路经此处,见了殿下便来问安。” “哦?”秦征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偏转过头,眼睛在盛邦与唐湄之间转了转,冷冷一笑:“如此……那还真是巧了……”而后转身对着唐湄笑笑,意有所指道:“因为筹备酬天大典的事情已经同你许久不见了,今日不过同唐二小姐说两句话,便这样巧的遇上你……唐二小姐,同你在一处与这些旧识偶遇的几会真不是一般的高啊……这样……” 秦征说话一顿,迈开步子往唐湄的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补充了后半句:“这样……让人多有胜负欲啊……” 唐湄神色一凛,抿紧下唇,默不作声。 盛邦见状上前一步,继续抱拳道:“刚刚路过御前,看着皇上好像是要亲近琴台祝筹天词,五殿下是否也该回去看看情况了?” 秦征眉头一皱,转过头来,幽幽的打量了一眼盛邦,扯扯嘴角:“既然如此,那便谢过你好意提醒了……”然后转过身来重新看了一眼唐湄道:“那便先行别过,改日再见。” 言罢,秦征一理衣袖,转身离开…… 盛邦一直报拳躬身立在原地,直等到秦征转身离了小巷,盛邦才收回抱拳问安的姿态,来到唐湄的身边,满脸关切:“你……没事吧……” 眼看着秦征离开,唐湄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点点头之后这才有些诧异地看向盛邦,有些疑惑道:“你……怎么……” “我刚刚带兵路过巡查,眼看着你走进此处之后五殿下从另一条小路进入,便觉得有些蹊跷,所以赶来看看。”盛邦如此回答着。 唐湄点点头,忽然想到自己刚刚同秦征的对话,沉默片刻有些试探地问道:“那你刚刚一直站在巷口?” 盛邦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唐湄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五殿下会武,我只是远远的跟着,刚到巷口,看你们二人相对着却不说话,感觉有些奇怪便来看看……” 唐湄这才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自己是相信他所说的话的,盛邦为人一向有一说一,最忌说谎,况且,他若是当真听到了自己同秦征的对话,也绝对不该是如此平和的表情。 “你……当真没事吧……”盛邦将唐湄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在眼中,有这担忧道。 唐湄笑笑:“想来是刚刚高台之上吹了些冷风,这会儿有些头疼,并无什么大碍,回去略躺躺也就好了,谢盛少爷关心,如今大典并未结束,盛少想来还有公务在身,唐湄便不打扰了。” 一面说着,唐湄对着盛邦柔柔一福,全是告别,转身欲走。 “诶……”身后传来了盛邦欲言又止的声音,唐湄脚步一顿。 “你今日……”盛邦踌躇半晌继续道:“甚美……” 唐湄一惊,转身去看盛邦的时候确实来得急捕捉到他在巷口一声而过匆匆消失的衣角…… 眼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小巷,唐湄的面色无比沉郁起来,虽然此次酬天大典顺利成功自己十分开怀,但是随之而来的事情好像并不全然如同自己的预期一般……无论是秦征还是盛邦,哪一个都是自己想要避开的,现如今却好像已经同自己牵扯上了乱麻一般的关系,想要扯也扯不断…… 这样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自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走一样,不知路的尽头是什么,更不知结果如何,究竟是福还是祸,一切要慢慢的看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失踪?来访?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失踪?来访? 折腾了一天,回到唐府已经很晚了,唐老夫人早早的便命人为唐湄准备了姜汤驱寒,还带着常氏与杨氏亲自来了海棠轩探望,眼看着唐湄捧回来的那柄玉如意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夸赞唐湄出息了,又眼看着唐湄满眼疲乏,唐老夫人倒也识趣,略说了两句宽慰问候等语便嘱咐唐湄好生休息,离开了海棠轩。 从唐老夫人等人出现到他们离开,总共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可谓来的快走的也快,所经之处却是如同狂风过境一般,皇上上下来的东西一拆开来看了,唐老夫人以及常氏、杨氏赏赐下的东西也一起堆在地上,待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唐湄眼看着一屋子赏赐以及那碗号称唐老夫人亲自下厨熬煮的姜汤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切既不真实又很好笑。 晃了晃有些迷蒙的脑袋,唐湄胡乱的泡了一个澡,命人收拾了房间便匆匆躺了下去。 说来也奇怪,刚刚本是疲乏至极的身子,如今躺在床上却是半点睡意也无,无奈,唐湄也只得瞪大双眼望着床顶脑袋放空,思绪也不知飘到了何处,几个呼吸后,这才忽然意识到今日一整天都没有见到荣泽的影子,起初自己以为是因为荣泽毕竟没有什么官职,又非皇亲国戚,只能在外面一层观看筹天大典,所以自己同他才没有机会见面,可是直到自己换了衣裳上了马车回到唐府,荣泽依旧没有出现。 这就有这反常了,平日里不寻他,他忙不迭地到自己跑来,如今自己筹天大典这样重要的场合他却一面也未露,怎么也说不通啊…… 这样想着,本就没有睡意的唐湄越发精神了起来,心头不由得有些郁闷,想要做些什么来解气,眼看着这月上中天的时辰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只得烦闷的挺着,这一挺便是直着眼睛一直挺到了天亮…… 唐湄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失眠,如今却当真有这样一个人让自己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今日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为何没有来看自己,这样一种小事即便是放在原来自己身为莫素素同盛邦相处之时也没有这样的患得患失,如今那人轻易的一个动作也能挑拨的自己心绪不宁了…… 带着满腹的疑问,唐湄第二日一早便去了集英阁,等了半日却依旧没有发现荣泽的身影,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荣泽已经同集英阁告了假,有几日没有出现了,听说是离开了京城…… 这个消息着实让唐湄有些震惊,荣泽离开了京城,自己却是半点消息也不知,他走了?何时走的?为什么走?这…… 得了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唐湄这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满心惦记的都是荣泽,虽然暗自安慰自己没有什么事,但是一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更何况,在那之后的两日时间内,自己也没有接到荣泽任何的消息,荣泽也并没有回到京城…… 这样一来,唐湄便有些坐不住了,思前想后决定不再苦等,还是去果老那里一问究竟,虽然自己也不愿意因为这件小事便去打扰果老,但是毕竟自己如今能问的,能联系的上的,同荣泽有联系的只有果老了。 于是乎,唐伟便决定今日放课之后要车夫直接将自己送到药庐,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好不容易熬到了放课,唐湄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刚要开口,却被告知唐府来了客人,唐老夫人要唐湄与唐青容马上回府。 这一变故打乱了唐湄所有的计划,唐湄颇为怨念的白了那个车夫一眼,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心中疑惑的是,究竟是何人上门做客能引得唐老夫人如此对待,偏要叫自己和唐青容回去作陪。 马车一路驶回了唐府,唐湄与唐青容一起进了府门,在下人的引领下直奔正厅,远远便听到了唐老夫人陪笑的声音:“这茶是今年新进的碧螺春,听闻五殿下喜欢,今日特特吩咐下人将前年存的梅花瓮中的水拿出来煮茶,不知五殿下,觉得怎样?” 五殿下?! 唐湄听了这三个字,心中“咯噔”一声,往正厅走着的脚步顿了顿立在原地不动弹。 反观唐青容却是一脸喜色,连忙提起裙摆加快步子似是小跑一般进入客厅。 负责为唐湄引路的小丫鬟眼见唐梅不再动作,便也立刻停在了原地,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唐湄,对她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唐湄立在原地,在纳罕秦征为什么来到唐家的同时也明白今日的见面是躲不过的,略一思索便只得硬着头皮提步进入正厅…… 正厅中很是热闹,秦征坐在主位,与他并排而坐的是唐老夫人,此刻正招呼着小丫头添茶水,常氏与杨氏分别坐在下首的两边,常氏笑的温婉有礼,相对比来说杨氏则是笑得十分开怀,一看便是发自真心,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秦征的一举一动,生怕一个不慎招待不周一般。 先自己一步进门的唐青容此刻也已经立在了下首距离秦征不远的位置,一双眼睛满是欣喜的看向秦征,双手十指绞着帕子,一脸的娇羞。 眼见着唐湄进门,秦征的目光终于从茶杯上移开,转过头来看向唐湄,淡淡一笑,面上一派风流倜傥。 唐湄撇撇嘴,暗骂了一声衣冠禽兽,将脸别到一边不再看他。 秦征对于唐湄厌恶的神色恍若未见,转过头对着唐老夫人笑笑道:“我不过就是在这儿略坐坐便走,何必如此折腾,集英阁此处相距甚远,两位小姐一路回来想必甚是颠簸辛苦了。” 唐老夫人笑道:“五殿下能来是蓬荜生辉之事,既然身为我唐家女眷,合该回来问安的。” 秦征只是笑笑:“唐老夫人果然是出了名的遵循礼数。” 唐老夫人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子算是应下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秦征的转变 第一百四十三章 秦征的转变 眼看着唐湄与唐青容一同进了门,唐老夫人转过脸对着唐湄与唐青容笑笑,招了招手道:“还愣着做什么呢,还不快见过五殿下。” 唐青容闻言连忙笑着上前一步对着秦征柔柔一拜,温婉一笑道:“见过五殿下。” 唐湄眼看着唐青容的动作,便跟在其身后福了福身子,算是见了礼。 秦征看了看二人,略一摆手示意二人免礼,转过头来对着唐老夫人继续道:“今日来也不为别的,不过是前些日子朝堂上偶遇了唐大人,闲聊几句后说是贵府藏了一些书画典籍,我一时好奇便同唐大人约好改日过府一叙,今日得空便不请自来了,唐突之处还请老夫人多多见谅。” 唐老夫人连忙摆手:“怎么会是唐突,海儿的藏书典籍一向很多,能入的了五殿下眼自然是好的,只是看时候他该是过些时候才能回府,我已经着人去请了,还请五殿下稍等片刻……” 秦征淡笑着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水。 杨氏目光在秦征身上流转片刻,转头看了看唐青容,对其是了一个眼色,朝着秦征的方向努努嘴,挤眉弄眼了一阵子,唐青容见状了然,暗自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靠近了秦征柔声道:“今日外间冷的很,五殿下这一路风霜可万不能着凉,东芝,去吩咐外头将地龙烧的热些。” 东芝闻言点头称是,转身便要退下。 唐湄眼看着唐青容故作关怀的模样,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缩在常氏的身边不再言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些日子以来秦征同唐青容的往来可是不少,看在众人眼中已经早早的默认了唐青容会嫁进王府的,今日秦征来唐府,恐怕也是一时兴起借着看书的由头来探望一下唐青容,唐湄一向不是什么爱显摆之人,尤其是在秦征与唐青容等人面前,当下便自动屏蔽了外间的声音,蹙着眉头皱眉深思,重新思考着烦闷了自己好些日子的问题中——荣泽究竟去了何处…… “不必了。”秦征不疾不徐的饮了一口茶,将茶碗放在了桌子上,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本王一向畏热喜寒,更何况府上也并不冷,不必麻烦。” 唐青容本是想要借口关心表示一下自己的思慕之意,却没想到秦征竟然如此不领情,笑意一卡,有些讪讪的闭了口,踌躇片刻后,眨巴眨巴眼睛,似是蕴藏着无限委屈的瞥了一眼秦征,软着声音道:“这……是青容思虑不周了……” 那样酥软的声音哪里是在致歉,分明就是撒娇。 只可惜,平日对唐青容颇多照拂的秦征今日却似是个冰块一般不解风情,连一丝笑容也未露,对待唐青容的示弱也恍若未闻,甚至不曾给唐青容一片眼角,只是径自执起茶杯,自顾自的饮起了茶。 唐青容见状一怔,缓过神来之后不由得面上一红,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杨氏,怯懦的向后退了一步…… 杨氏看了看眼前的情景,一时间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秦征同唐青容的所有接触唐青容都会同自己报告,眼看着二人的情况该是渐入佳境才是,怎的如今看秦征的态度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唐老夫人亦是讶异挑眉,心中虽是疑惑,却依旧没有开口说什么…… 于是乎,偌大的正厅一瞬间的安静了下来,唐老夫人、杨氏与唐青容暗自思量着些什么,常氏今日前来不过就是充个人数,眼看众人不说话自己自然也不会主动挑起话头,唐湄则是神游天外,心心念念的都是荣泽,整场看下来倒是身为客居的秦征最为悠然自在,慢慢品茗,食指敲着桌子,舒坦的如同是在自己家中一般…… “前日筹天大典,唐二小姐可谓是大放异彩,那绕梁三日的琴音是在让人称奇,父皇当日也是对其颇多赞叹呢……”突然的,秦征开口打破了沉默,一直等着秦征发话的唐老夫人一愣,挑起眉头看了秦征一眼,有些惶惑的眨眨眼睛,心念一转,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本是神游天外的唐湄自然没有料到秦征会突然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更或者说唐湄如今是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声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秦征的话根本没有听到耳朵里,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秦征本是淡笑着发话,抬眸看了看唐湄,眼看她低着头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意识到她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一时间笑意一卡,面上颇为无光,眼眸眯了眯,眸中散发着一丝危险。 常氏也意识到了唐湄的走神,眼看着秦征受了冷待,有些难堪的一笑,一面悄悄伸手推了推唐湄示意她回神,一面接过话头笑道:“五皇子谬赞了,湄儿哪里禁得起。” 唐湄被常氏推的醒转过来,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众人投在自己面上各异的神色,这才意识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得讪讪一笑,附和着常氏点了点头…… 秦征眼看着唐湄的模样,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难看了两分,自己今日还真是被无视的彻底…… 唐老夫人见状,连忙开口打圆场:“这自然是要感谢皇恩浩荡,单凭湄姐儿自己能做些什么。” 秦征收拾好表情,轻笑一声:“话虽如此,但是在集英阁众多女眷中却只挑选了唐二小姐足以见得这并非运气,唐大人果然教女有方,如今整个京城之人都在艳羡唐大人又如此色艺双绝的女儿呢。” 唐湄虽然经过此次筹天大典彻底摆脱了从前的种种流言,转变了众人对其的看法,但若说足以令整个京城艳羡那却是有些夸张了,如今秦征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是有意抬高唐湄,光凭这一点便可以看出秦征是看重唐湄的…… 闻言,唐老夫人倒吸一口凉气,面上虽然是一派和乐,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 耳听着秦征的话语,其中最为震惊的自然是杨氏同唐青容,目光在唐湄与秦征时间几个回转,品读着秦征面上满意的笑意……杨氏眸色一暗,面上再也挤不出半点笑意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权衡利弊后的人选 第一百四十四章 权衡利弊后的人选 饶是常氏再天真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了秦征的话里有话,一时间有些诧异,秦征早些时候不是一直同唐青容走的很近吗,唐府众人几乎已经默认了唐青容早晚会嫁进五殿下府邸,怎的他今日前来态度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单单是不理会唐青容的问候也就罢了,一言一行皆是冲着唐湄……这…… 常氏挑眉,有些尴尬一笑,不知道要怎么接话才好…… 唐青容已经退到了杨氏的身边,眼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几步远的秦征,只觉周身一片寒冷,明明就是几步远的路,自己却觉得恍惚隔了一个悬崖一般,明明前几天还同自己满面笑容的一个人,才不过几日的光景,再看自己竟然已经如同对待一个陌生人一般…… 唐青容死死咬牙,逼退自己眼眶中的酸涩……被秦征如此冷淡的对待……如今自己也算是在唐老夫人面前彻底丢了脸面,也让唐老夫人彻底的失望了吧…… 唐湄…… 唐青容握紧拳头沉默的盯着唐湄,眼中一片冰冷。 唐湄在众人言语之间也总算是消化了秦征突如其来的夸奖,唐湄思索片刻斜觑了一眼秦征,心中霎时间了然,对于秦征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是能令他突然转变态度的呢?呵,左右不过利益二字罢了。 唐湄眯眼打量着秦征,眼前之人是个有野心的,回到京城不过短短半年的时间,竟然在朝堂上混的风生水起,俨然已经拉起了属于他的一个小群体,如今又坐拥京城西禁军,更是另其如虎添翼一般,再看如今七皇子年幼,皇上身子又一日不如一日……那这未来储君的位置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唐湄默然,秦征该是明明白白他自己如今的处境的,摆明了皇上就是更宠爱七皇子,那么他若想为夺嫡争取更多的筹码就只能是拉拢朝臣支持他,若是一个一个的去说服自然是费时又费力,如今最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人心,要让一些摇摆不定的大臣认为他是有继承皇位的可能的,而如今兵权他已经拿到了手中,剩下的便是名分了,虽然皇上宠爱七皇子,但是毕竟太子未立,若是能同太子太师家结为姻亲,那么在外人看来太子太师便是同秦征站在了一条战线,半个太子的名头也就定了下来,那么就保不准皇上的人选会出个什么变故…… 秦征如今想要控制的是人心的导向,这才会同唐海这样用心的结交,包括前些日子秦征对唐青容的献殷勤想来也包括了这些原因,又或者是完全因为这些原因,否则如今也不会变脸变的如此之快…… 唐湄冷笑,自己明白,早前秦征之所以选择接近唐青容而非自己不过是因为字那狼藉的名声,再加上唐老夫人有意扶持唐青容接替自己唐家嫡女的身份,那么唐青容便是秦征不二的选择,如今呢?如今自己的名声已经好转过来,而自己才是唐海真真正正的亲生女儿,权衡利弊,自然是将自己握在手中更保险一些,那么本就是替代品的唐青容自然也就被秦征一脚踢开,偏生唐家还不能有什么怨言,秦征是皇子即便不能继承皇位也会是个王爷,依旧是唐家得罪不起的…… 唐湄不过片刻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种种,思索着打量了秦征一眼,眼底带着一丝不屑与好笑,与此同时心中亦是浮现起了一丝不甘,看着他那副运筹帷幄,凡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实在是另自己看着生厌,旁人的感情,亦或是旁人的人生在他眼中皆是可以用来操控的棋子,被他踏在脚下一步一步的朝着他的目标前行,那样的冷静,那样的理性,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无用的被他分的是如此清楚,今日他来此处故意将他对自己与唐青容如此区别的对待展露出来,为的也不过是叫唐老夫人等人看清他的意思,不要曲解了他,以为他当真是倾心唐青容而会错了意,误了他的事罢了…… 唐湄抬眸循着唐青容的方向望去,正对上他看向自己怨毒的眼神,轻轻挑眉,无奈一笑,淡淡的别开目光,她是觉得自己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好笑,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明白,能够坐到那个位置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能为秦征带来某些利益的身份罢了,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出现,无论是谁,秦征都会乐意与八抬大轿的将其迎进门…… 这样想着,唐湄心头却是猛地一跳,曾经的自己虽然未到秦征这样的地步,但是所作所为也与其颇有相似的地方,曾经决意借给盛邦的自己看中的也不过是盛邦的能带给自己安稳的生活罢了,重新退回到当时的状况,若是能护卫自己一生的并非盛邦而是旁人,自己也会嫁……当时的自己亦是冷静的可怕,想要托付终身的也不过只是一个身份罢了……而如今…… 唐湄笑笑,那样的想法再也不会出现了,自从认清自己对于荣泽的真心,自己想嫁的便再也没有旁人,也再不会有旁人…… 唐湄如此想着,重新抬眸看向秦征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坚定,冷冷的回看着秦征,无论如何,自己已经不要再过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了,这次,即便是唐海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自己亦不会妥协! …… 唐老夫人所说的不错,在众人陪着秦征再次寒暄几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之后,唐海终于回到了唐府,一进门连衣裳都没有顾得上换便赶来了前厅来见秦征,连声告歉。 秦征只说让唐海不必在意,也不在正厅过多停留,略说了两句话便打着观看藏书的名号同唐海去了书房,唐老夫人等人自然不好再跟着,眼看着秦征二人走远离开,唐老夫人便发话另众人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等候消息。 众人福了福身子表示明白,依次告退,只是杨氏同唐青容离开的时候,面色却是极其的不好。 反观唐湄却是松了一口气,再在秦征的眼皮子底下站一阵子,只感觉真个人都冒着寒气一般的不自在,还是尽早离了那处,也亏得唐老夫人没有留下自己单独聊聊,才能给自己留下些喘息的时间…… 唐湄仰望着天空,呼吸着鼻翼间的凉气,轻轻舒了一口气,喃喃开口道:“玉坠儿……” “奴婢在。”玉坠儿应和道。 “你家小姐……也就是我……的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玉坠儿闻言一怔:“啊?” 唐湄依旧满面忧愁的望着天空,面上尽是无奈,长长一叹道:“没事,就是听闻城北的道观算命很准,你有空帮我去瞧瞧,看看这生辰八字是不是活该今年明矾红鸾星,烂桃花朵朵开了……” 玉坠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打探(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打探(上) 秦征同唐海在书房闭门很久,外人也不知道二人谈论了些什么,也无人敢去打扰。 于是乎,二人连晚膳也未用,生生在那书房中呆了一个时辰,直到卯时末,二人才离了书房,秦征并未再在府上停留,同唐海笑着寒暄了两句便径自离开,唐海送秦征到门口后,也径自回了东院卧房,在没有半点动静。 耳听着玉坠儿打听来的消息,唐湄沉默着,良久没有出声,依照从前唐海在齐平川那桩事情上的态度来说,唐湄绝对有理由相信,他能够将自己推出去一次便一定会有第二次,更何况同皇家联姻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从前这桩美差便落到了唐青容的头上,而如今有自己取而代之,唐海该是十分开怀吧,毕竟只有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同秦征结亲才能保证其不会有二心…… 思及此,唐湄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一腔愤懑无处发泄,只得烦躁无聊的揉搓着手中的帕子,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荣泽,想要同他商量商量,却猛地意识到这厮如今正在玩失踪,已经不告而别在京城消失好几日了…… 唐湄无奈扶额,这件事少不得自己费心,研究策略…… …… 出乎唐湄所料,接下来的两天唐海并没有主动找自己说什么,常氏也并没有同自己提及关于秦征的事情,倒是唐老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越发的温和,温和的直教人打寒战,再说杨氏同唐青容……这两日倒是安静了不少,想来他二人也是被秦征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杀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正是聚在一处想法子呢…… 而值得一提的是,这两日秦征倒是没有闲着,虽然都是私下动作,但是从到唐府的物件却是不少,也无甚太过贵重的东西,样数却是齐全,从书画笔墨文房四宝到绫罗绸缎精巧首饰样样不落的送过府来,而下人也都心领神会的将这些物件往海棠轩搬,东西虽多,但是都不是什么贵重到愧不敢受的地步,是以唐湄即便想要拒绝也没有什么理由,更何况眼看着唐老夫人与唐海等人的意思也并没有想要退还的意思,说白了,人家送的不过就是一些小玩意,若是就这样退回去倒显得有些草木皆兵拒人于千里之外,矫情的过了些…… 唐湄看着满屋子的大小箱子礼盒,只得无奈哀叹,颇有些无语,如今唐海乃至整个唐家都不表态就更是让自己心中七上八下的,心中也越发惦念着荣泽,生怕在荣泽还未回来之前自己便被唐海一纸婚约给打包送到了秦征府上…… 西禁军练兵场 秦征一身戎装立在上首高台俯瞰着练兵场众人的操练,眸中满是冷峻与认真,时不时的对着场中众人指点给一旁的副将看,口中说些什么,倒是难得的认真。 一个小将小跑着跑上高台,对着秦征抱了抱拳禀报道:“启禀殿下,盛公子求见,正在议事厅等候。” 秦征慢慢将目光从下首的士兵身上收了回来,偏转过侧脸停顿片刻,悠然挑眉:“盛邦?” 那小将继续抱拳回道:“是。” 秦征思索片刻,微微一笑,对着来人扬了扬手:“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命人招待好他,我这便过去。” 小将领命退下,秦征转头看向下首的练兵场,目光却没有焦距,低垂着眼睑思索片刻,唇角荡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招手对着身边的副将指着下首的操练场吩咐了两句转身下了高台。 议事厅内 盛邦一身戎装对着墙上的一幅锦绣山河图负手而立,秦征推门而入,见状微微一笑,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一边来到一旁的火盆边暖手,招呼着盛邦道:“听说你近几日忙的很,连集英阁都很少去,怎么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儿?” 盛邦转过身看向秦征,如今四下无外人,二人说话便轻松了许多。 “年末宋国国君来访,皇上将迎接他们的将士交给我管理,自然马虎不得,今日带兵寻防,回了军营才听闻你你就在此处练兵,便过来看看。”盛邦回道。 秦征笑道:“如今你虽然身无官职,但是看父皇对你的器重程度想来加官进爵也是迟早的事,外人都说你们盛家风水好,养出的人一个比一个能干,如今看来倒是事实,盛老将军眼看你如此,该是十分开心,你最近的日子该是十分惬意吧。” 盛邦笑笑:“不过是皇上看的起罢了。” 秦征径自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盛邦打趣道:“你呀,从来便是这么一个拘谨性子……”一面说着一面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盛邦落座。 盛邦依言坐到了秦征身边,沉默片刻,笑笑道:“不过是话实说罢了,若说日子惬意又哪里及的上你,练兵之余往唐家跑的也欢快,两不耽搁……” 秦征耳闻盛邦的话里有话,笑意一卡,随即笑的越发的灿烂,斜挑剑眉,玩味的打量了一眼盛邦,但笑不语。 盛邦眼看着秦征的模样,略一思索,也敛了两分笑意,语气中添了两分认真:“怎的?太子太师已经有意同你结亲了?” 秦征眼眸微眯,上下打量了一眼盛邦,幽幽一叹,嗤笑一声道:“就说你是个拘谨性子,一向无事不登门,今日你是特地因为此事跑一趟的?怎么?是来探口风的?” 盛邦身子向后倾了倾,继续道:“前些日子景中一直盛传殿下同唐家大小姐唐青容相交甚密,这两日那流水的物件虽然悄无声息的送到唐家,却也定会有人瞧见,传出些什么来,我亦听闻了流言,只是不知是否当真……” 秦征扯扯嘴角:“盛邦,我一向觉得你不是如此爱理闲事之人,怎的对于这件事情竟然如此上心,还专门找上门来询问。”一面说着秦征一面抬眸看向秦征,,目光触及到盛邦眼中的坚定,笑意微收,眼底划过一片了然,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思索片刻,也不愿同盛邦欺瞒什么,只是笑笑,耸了耸肩道:“身在皇家哪有那么多的真心真意,如今我的处境你该比谁都清楚,我母家无所依,又不如七弟得父皇宠爱,自然要想些法子在朝中立稳脚跟,都说身为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若是没有什么实权朝中百官又有谁能对我毕恭毕敬的,不过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罢了,我同唐家的种种,不必我细说,你也该明白其中缘由。” …… 第一百四十六章打探(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打探(下) 耳听着秦征的言语,盛邦深呼一口气,面上少了几分僵硬,也明白秦征说的是事实,秦征离开京城多年,一无母家可以依仗,二无皇上无尽的宠爱,京中众人最是会见风使舵,若是秦征没有如今的种种官职与权力加身……恐怕那处境那真是不尴不尬……若无甚可做依仗,即便是皇子又如何?…… 垂眸片刻,再抬起头来,盛邦依旧是一脸郑重, 再次问道:“所以……唐大人是当真有意?” 秦征挑眉,耸了耸肩膀:“唐大人是何人?能在御前伺候这么久稳坐太子太师之位的难不成会如此贸然的做决定,况且经此筹天大典,唐湄如今也算是京中风口浪尖的人物,对她倾慕之人何止一二,唐大人为官多年,最懂得权衡利弊,这样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嫁到刀刃上……如今……不过是同我打太极罢了……” 盛邦闻言蹙眉:“所以,你是当真真心想要求娶唐湄?” 秦征沉默片嗤声微一笑:“真心?呵,这二字用的极妙……唔……只是盛邦……你我自幼一起长大,对于我,你早就心中有数了不是吗,何必还要这样弯弯绕绕的询问……身在皇家,什么都比真心来的重要,不是吗……。” 盛邦面容一凛,不再说话。 秦征眼看着盛邦,眸色深沉,良久轻勾唇角,语气清冷:“你我相知多年……盛邦,我亦不愿看你做糊涂事,你要知,如今你已经定亲,自然,婚姻大事,两厢情愿,你若不愿悔婚也是可以的,只是你悔婚的理由可以是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唐家那位,你二人已经有太多纠葛,好不容易如今流言才淡了几分……始乱终弃这个罪名,你当真承担的起?” 盛邦背脊一僵,皱眉看向秦征。 秦征微微一笑:“就像我刚才所说,你我自幼相识,我亦知你前途无量,不过是不愿看你前程尽毁罢了,曾经的流言蜚语险些毁了唐湄……说到此处我倒是当真有些佩服她,别看她只是一小小女子却终究挺住了,若是落在你身上……盛邦,你满门忠烈,看待名声更甚于性命,你当真能承受得住这些?你盛家当真能够承受的住这些……我的话你好生想想吧……” 言罢,秦征不再说话,起身离开的议事厅。 议事厅内光线昏暗,盛邦长久的静默着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如同一座雕像一般,眼神空洞目无焦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距离荣泽离开京城七天的时间,唐湄也由起初的惦念转为了如今的愤懑,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惑,荣泽身为丞相之子,说话办事也实在没有个章法,说离开京城便离开京城,半低点招呼也不打,竟比孑然一身之人还要自由两分,难不成丞相也半点不管吗? 值得一提的事唐青容也已经告假闲置在家中多日,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人,看样子上次秦征的态度对其有了很大的影响,同以往不同的事,此次唐老夫人并没有太过在意唐青容的失落,只是着人请了太医为唐青容瞧病,又赏了些药材便作罢了,倒是一转脸对着唐湄嘘寒问暖起来,整日赏赐不断,再见唐湄的时候面上也挂上了一丝和蔼的笑意,就连今日殿阁大学士家孙儿的满月宴也是单单带着唐湄去了,如此种种,无一不向众人表明唐湄在一步一步重新回到唐家掌上明珠的位置…… 而与此伴随而来的麻烦也让唐湄实在是头大的很,从前作为莫素素自己便不是人群的中心,穿越成唐湄后一直忙着替原本的唐湄“背黑锅”,处理各种烂摊子,处处遭人白眼,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如今呢?走到何处都是一众人的问候同笑脸相伴,溢美之词接连不断……这……突如其来的厚待实在是另唐湄有些招架不住,整日挂着一张笑脸的迎来送往只让唐湄觉得快要笑僵了一张脸,不由得有些怀念起了从前不受人待见的让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了些,但是好在清净…… 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精致的妆容,唐湄同唐老夫人回到唐府已经很晚了,忙不迭的回到海棠轩洗漱过后,唐湄有些疲倦的趴在床榻上,忽的想到了什么,不由的支起身子来,算算日子,秦征那流水的物件也往自己的屋内送了几日了……那么,如今唐海也该是有些计较了吧…… 思及此,唐湄便有些待不住了,强撑着站了半日有些麻木的双腿起了床,招来了玉坠儿为自己穿衣…… 东院,主卧 常氏穿着撒花襦裙,怀中抱着唐川,深出手指逗弄他片刻,引得唐川咯咯直笑,常氏见状亦是笑的一脸宠溺…… 唐川如今也快要满周岁了,同刚出生时不同,虽然因为那吸血虫的时间另其身子亏空了一阵,可在常氏等人的精心照料下,唐川如今已经生的白白净净,看样子健康的很,也有了些男孩儿生龙活虎的模样,被常氏抱在怀中也愿消停,一双小手总爱在空中胡乱抓着,咯咯的笑个不停…… “你瞧瞧他,如今越发活泼了,早前你还说想要让他中个状元,我瞧着倒像是个武将的料。”常氏笑着对一旁看书的唐海说道,一双眼睛并未离开唐川的脸面 唐海闻言提步来到常氏身边,低头看了看常氏怀中的唐川,脸上难得的浮现起了一丝和蔼的笑意,伸手逗弄了一下唐川,忽的想到什么动作一顿,略一思索,对着一旁的奶娘道:“先将小少爷抱下去吧,让下人都退下去吧,我同夫人有话要说。” 那奶娘应了一声是,从常氏怀中将唐川抱走离了内室。 唐湄进入院门,远远的便看见奶娘将抱着唐川出了卧房的大门,唐湄脚步一顿,眼看着那奶娘同下人们说了什么,众人一齐退了出去,唐湄轻挑秀眉,目光落到了那紧闭的卧房门,扯了扯嘴角,看来今日自己来的还真是时候…… 卧房内 常氏抬起头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唐海,疑惑挑眉:“怎么?有事?” 唐海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常氏的身边,慢慢开了口:“这几日五殿下的赏赐不断,都是送到湄儿的房内,的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常氏闻言,略一停顿,一时幽幽一叹:“这我自然明白……我这两日并没有同你说什么是觉得你心中必然有所计较,五皇子是皇家,我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是也明白如今这事也不是普通的结亲了,涉及的方面很多,我……只听你的便是。” 唐湄立在窗外,透过缝隙观察的屋内的种种,耳边听着常氏的话,心头一空,而后不由觉得好气又好笑,常氏为人,还真是以夫为天……这样一个温吞性子也难怪唐海对她疼宠,实在是唐海说东她便不会往西,如此,二人又会生什么嫌隙,得妻如此,唐海该是万分顺意的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劝解(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劝解(上) 卧房内,二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唐海听着常氏的话语,温和一笑,面上一派欣然,宠溺的揉了揉常氏的头顶笑笑道:“我便知道你一向是支持我的。” 常氏笑笑:“女子便要三从四德,夫为妻纲着我自然是懂的,湄儿的婚事若是涉及朝堂便不是我该管的,凭你做主便是。” 闻言,门外的唐湄失笑片刻,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浮上心头,若是有机会,自己到真想看看常氏的母亲,究竟是何人能将常氏教养的如此……规矩,不过也不知,是否只有常氏这样的性子才会在这唐府安安稳稳的坐稳主母的位置,唐海的个性,根据这么久的观察自己也有了几分计较,看似是将府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由了唐老夫人以及常氏杨氏打理,实际上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唐海首肯才行,就比如此次自己这桩婚事,若是同他仕途有所牵连,那么他必定是要插手的……说到底,唐海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供其操控的,听话的夫人,而非事事同他唱反调说些逆耳忠言之人,表面上唐海同常氏相敬如宾互相体谅,其实一切不过是唐海在因着常氏一步步的动作,大局,依旧是掌控在唐海手中。 在家中亦能如此冷静区分事务之人……唐湄真不知是该说他冷静好,还是说他无情才好……若是改日让他在常氏同仕途当中选一个的话……唐湄不敢再想,答案有些不确定了,也多亏了常氏有些天真的傻气,才并未意识到相伴多年的枕边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唐湄这样想着…… 唐海不知门外唐湄的存在,笑的依旧温文尔雅,常氏亦是往唐海的怀中靠了靠道:“湄儿如今不同从前,也算是在众人面前露了脸,能在筹天大典上抚琴的女眷,咱们湄儿可是第一人,前两日各府夫人们的聚会上,还有夫人同我打听湄儿的婚配情况,也都是一等一的世家公子,想来如今湄儿是必定不愁嫁的,那我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至于五殿下这边,全听你的便是……你若看着好,那便是好的吧,只是我心中的总有一事不解,前些日子五皇子还同青容相谈甚欢,如今不过几日的光景,就转变的这样快……未免让人心寒,且不说这桩婚事若是真的成了大嫂那边会不会同咱们生了嫌隙,单说五殿下的心性也太过不定……那么一旦湄儿嫁过去……”常氏满面担忧。 唐湄撇撇嘴,无奈一笑:常氏总算没有糊涂个彻底…… 唐海思索片刻道:“朝堂上的事情你不懂也是自然,身在皇家,哪有婚姻大事全凭一念喜欢的,说白了,青容若论品貌才华又有哪点实在湄儿之上的,起初五皇子选择她不过是看重了咱们唐家罢了,如今湄儿……” 常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那日后他对湄儿……” 唐海笑笑:“那日他来你府上便同我保证过了,若是娶得了湄儿,必然会珍重她一生一世的。” 常氏闻言思索着点了点头…… 立在门外的唐湄眼看着屋内的情景,无奈一叹,只恨不得推门而入使劲晃走常氏的这份天真:秦征与唐海的话她便这样无条件相信吗?! 唐湄扶额,该是多年以来的习惯吧,常氏对于唐海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了…… 一面想着,唐湄一面透过窗缝窥探里面得到情况,之间唐海看了看常氏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开口继续道:“如今眼看他这几日的情景,我也觉得他对湄儿甚是上心,那么如此一来我觉得……” 唐湄后背一凛,明白了唐海接下来要说的话,眉头一挑,直起身子,自己今日还真是来的正好…… 卧房内 唐海接下来的话语被依着敲门声打断了,唐海与常氏循声望去,疑惑出声:“何人,进来。” 唐湄应声推门而入,面上带着笑意,对着唐海同常氏款款一福问安:“父亲,母亲……” 唐海同常氏对视一眼,眸中尽是惊讶,不明白唐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辰在此处出现,而自己二人刚刚的对话…… 唐海如此想着,目光有些幽深…… “湄儿来啦。”最先开口的是唐海,笑着起身上前一步热络的拉着唐湄的手:“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请安?可是有事?”一面说着,握着唐湄双手的手紧了紧,试探着唐湄手上的温度,眉头一皱。 唐湄感受着唐海的动作,亦是慢慢挑眉,唐海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之人,海棠轩离此处不是很远,即便是吹着冷风一路行来,手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冰冷,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自己在外头逗留的时间长了些,可这个时辰自己能去哪儿…… 所以。唐海只消探探唐湄手上的温度,便知道唐湄刚刚有没有站在门外偷听…… 意识到这一点,唐海眉头一挑,面上的笑意淡了两分。 “是湄儿啊,何时来的,也没个声音。”常氏显然没有唐海那样好的心理素质,见了唐湄立刻便有些做贼心虚,背着唐湄,不同她商量便私下定了他婚事的人选,这自然是不好的,这样想着,常氏有些担忧的朝唐海看了看。 唐湄面色不改,收回被唐海握在手中的双手回答道:“好些日子没有见着父亲母亲了,今日得空,左右无事,便想来同你们说说话,顺便给川儿带了些玩意儿过来。” 一面说着一面从玉坠儿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的拨浪鼓放到了桌子上。 “哦,是这样啊,这样冷的天气你还来做什么,明日白天也是一样的,着凉了可怎生是好。”常氏笑着收起桌上的拨浪鼓继续道:“你弟弟被奶娘抱回去了,这会儿应该是睡下了,你来的不巧了。” 唐湄只是笑,眼看着常氏依旧有些忐忑的看着自己,淡淡的别开目光,看了看一旁依旧立在原地的唐海,咬着下唇思索着片刻,复又开口道:“没事,其实今日来我也是想要同父亲又是商量的,不知父亲得不得空。” 唐海未料到唐湄会主动要求同单独自己说话,看着唐湄的眸中有一瞬间的怔楞。 唐湄沉默着同唐海对视,眸中尽是一片玩味,既然唐海已经觉察到了自己偷听了她二人的对话自己也不必再过多隐瞒了,还是主动出击的好,只是这事还是不要让常氏听到,毕竟她又没什么主意,在其中牵扯着,反倒坏了自己的事…… 唐海阴沉着目光同唐湄对视了片刻,思索着点了点头…… 第一百四十八章劝解(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劝解(中) 想来唐海也不愿意让常氏参与进来,这便寻了一个理由带着唐湄去了他的书房,书房内的地龙烧的非常暖和,唐湄一进门便觉的有些闷热,径自脱了身上的狐毛银红披风,略动了动肩膀,这才觉得好些了,而后转身坐在椅子上喝起了茶…… 这一系列动作看在唐海眼中,心头又是一阵疑惑,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若是当真赞同这桩婚事刚刚在卧房外便不会进门,如今她既然想同自己谈,那就定然是对此桩婚事存了些反对的意思,那么依照她的个性,进门这么久了,合该早早开口才是,可见她如今这样泰然的反应…… 唐海一时间倒有些摸不准唐湄的意思了,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双手捧着茶碗喝的怡然自得的模样……唐海挑眉,只觉得如今越发的不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从前的刁蛮任性半点不见,取而代之的冷静的可怕,就拿刚刚来说,若是从前的唐湄如何能够在门口站那样久观察情况再进来,而进门后又因为顾忌常氏而表示要同自己单独聊聊……唐海只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改变,更甚至是自己亲生骨肉的改变当真能如此彻底吗? 再说此次筹天大典上,自己立在百官之中遥望着唐湄高台抚琴的模样,那一瞬间竟然觉得那人分外陌生,模样依旧是那个模样,可是周身的气度却是同从前半点都不同,那份沉稳、大气,是自己在落水之前的唐湄身上从来都不曾见过的,唐湄的容貌一向生的美自己心中有数,可是眼看着如今的唐湄,唐海方能从心底觉得她配得上“国色天香”这几个字,这代表的不单单是样貌,更是与生俱来的风范…… 感受到唐海打量自己的目光,唐湄勾唇一笑,心中很是欢快,唐海该是觉得自己会满口嚷嚷着不依,却未想到自己进门便不言不语……唐湄轻笑,自己为何要先开口,决定将自己嫁出去的是唐海,即便他重利,但是在亲生女儿面前表明要拿其终身大事换取些东西,他也定是理亏的,即便要引起话题也该是他先说才是,这开局的第一句话谁先开口便会陷入被动,而如今是唐海有求于自己,自己不能失了先机…… 唐湄这样想着便依旧慢慢饮茶不言不语,不出所料,唐海沉默片刻,终究是按耐不住,故作镇定道:“刚刚你在门外都听到了。” 唐湄捧着茶盏,灿然一笑:“父亲心中有数,又何必多问呢。” 唐海面色一讪,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故意咳了咳掩饰有些理亏的心理,而后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沉声道:“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唐湄轻笑着注视着唐海,面上一派和乐,心中却是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拿哄常氏的那一套来搪塞自己,他真的觉得自己傻到如此地步,会同常氏一样听他的话?他……是否太瞧不上自己了…… “父亲。”唐湄淡淡的打断唐海的话,脸上的笑意收了几分:“父亲刚刚同母亲的话女儿听得真切,也明白父亲是什么意思,可你我既然是父女,又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为何学外头那些弯弯绕绕的,退一万步讲,你若当真下了命令必定叫女儿嫁,女儿还能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吗?” 唐海听着唐湄这番明褒实贬的话,渐渐阴沉了脸面。 唐湄也不着急,笑的依旧灿烂,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父亲不必着急,女儿明白身为唐家之人,为了唐家着想是应该的,五皇子乃是人中龙凤,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女儿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 起初听了唐湄那番说辞,唐海还以为唐湄打定了主意要反抗自己,这会儿听了她的后话,眉头一挑,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唐湄的意思了……她这是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 唐湄眼看着唐海眼中的计较,微微敛了眉目,轻笑一声起了身,同唐海相对而立,虽然额头只到唐海的肩膀处,但是气势并未被唐海压下来,一双眸子就那样直直的望着唐海,看的唐海一惊,唐湄同自己可从未有过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这倒不由得让唐海有些反思,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好好的去了解一下这个女儿了,她究竟何时长成了这幅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样子,如今即便距离如此之近,唐海瞧着唐湄却依旧觉得自己是透过那张精致的脸面望向另一个人……这种陌生感叫唐海害怕,瞬间失了方寸,再也没有惯有的运筹帷幄,怔楞之下竟然不自觉的相投退了一小步,这才堪堪缓过神来。 唐湄将唐海的动作尽收眼底,暗自轻笑一声,满意挑眉,淡淡开口,语气尽量恭谨道:“父亲身在朝堂,自然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女儿身在闺中虽然不能完全体会,但是也是理解父亲的无多无奈……” 唐海稳下心神,沉默的注视着唐湄,不懂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唐湄微微一笑:“父亲一切所为自然是为了咱们唐家,这女儿明白,只是,关于同五皇子联姻之事,湄儿有几句话,只是想同父亲说说,不知父亲可愿意听?” 这一席话说的诚意十足,唐海听着唐湄的话语,心头的提防与反感消退了两分,慢慢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唐湄点头称是,舒了一口气,环顾一下确定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京中女眷众多,先是青容姐姐,再是我,为何秦征会唯独对咱们唐家的女眷另眼相看?其实不必女儿说,父亲应该也明白……” 唐海稍稍弯了弯脊背,以便更清楚的听清唐湄的话语,闻言一怔,面上一派严肃,未想到唐湄会同自己提及此事,不由的斜觑了一眼唐湄,呼吸一滞,自己恐怕当真是对这个女儿一无所知…… “你……这是什么意思……”唐海的声音不复最初的冷淡,添了几分试探…… 第一百四十九章劝解(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劝解(下) 唐湄笑笑,拉着唐海的手腕寻了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父亲,女儿知道,身为女子不该过问朝堂之事,这也并不是女子该管的,只是今日女儿这一席话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为了父亲您同咱们唐家。”唐湄故作深沉的幽幽一叹。 唐海沉默了,看着唐湄的目光添了两分严肃与郑重。 唐湄继续道:“当今皇上最最疼宠的是七皇子,只是七皇子年幼却也是事实,五皇子回京不多时便在朝中立稳脚跟,他的心又怎会只是区区一个王爷的位置。” 唐海诧异挑眉,没了言语…… 唐湄沉默了片刻,而后道:“父亲,五皇子要走的路究竟是条什么路,若是一切顺遂,自然是一步登天,可若是中间除了什么差池呢……自然,身为朝臣,无论如何也不能开罪了五皇子,可这宝却不能随便压下,今日一旦这亲一结,便是同众人表明了您的立场,您不必说一句,所有人便认为您同五殿下成为了一路人,那么日后呢?一旦五殿下……失败了呢……父亲,届时,这姻亲关系便是咱们唐家的一道催命符!” 唐海一怔,今日唐湄所说的这些话实在来那个唐海太过震惊,他震惊的不仅仅是唐湄今日的这番言语,更惊讶的是这话竟然出自唐湄之口。 唐海自幼长在唐老夫人身边,所接触到的一切女子在他的心中都是一个模样,向来都只会将心思花费在穿衣打扮亦或是费心争宠上的,之所以宠爱常氏,护着她,也只是因为常氏天性纯良,不会给自己惹出些什么麻烦来,全然没有想过能有一人同自己讨论朝堂之事,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唐海一时间只感觉如坠云里雾里,一切都那样的不真实,不敢置信的望着唐湄,这……还是自己从前那有些刁蛮冷傲的女儿吗?辩论起朝堂局势竟然看的如此清楚?! 这样想着,唐海不觉将便将心中本来的怀疑与迟疑去收了个干干净净,提起了十成十的精神,重新看向了唐湄,眸中是一派认真,沉吟片刻道:“既然你如此说,为父便也不瞒你,诚如你所说,你刚刚说的一切我也考虑过……只是看如今的状况,即便当真到了那一天,五皇子的胜算还是很大的,如今西禁卫军掌握在五皇子的手上,这便是握住了京城的半条命脉,再加上融入进朝堂上已经有几成人依靠了五皇子……” 唐海如此说着,说到此处,言辞有些闪烁…… 唐湄思量着唐海刚刚说的话,心底一片了然,怪不得,怪不得唐海这样着急的做了决定准备押宝,原来是朝堂之上已经暗暗有了动静,唐湄虽然不清楚内里,但是看来秦征回到京城后便没有停下的运转,现在已经成功拉起了属于他的党羽,看唐海如今的模样,支持秦征的大臣应该不在少数,最起码也是三成以上,毕竟秦卓还是个小娃娃,皇上的身子又一天不如一天……那么如此算来,秦征的胜算却是很大,唐海是怕一旦他拒绝了五皇子,引得五皇子不快,日后五皇子一旦成事便会嫉恨唐海,那么便连到手的利益都保不住,一个不慎便是抄家灭门,想来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逼的唐海不得不立刻做出选择,而秦征那样会做人,必然已经许了唐海好些好处,虽然画饼充饥但也聊胜于无……毕竟一旦成事,从龙之功,再加上同唐海的结亲关系,唐家便可谓是楚国的第一名门望族了…… 唐湄思索着看向唐海,眼见着他眸中的纠结,想来他也是将自己刚刚的话听到了耳中,沉默片刻,唐湄决定再火上加油一番,继续道:“可是凡事都有个万一,父亲,五皇子可能是有一部分的朝臣支持,可是七皇子呢?他虽然只是个孩子,却有皇上无尽的宠爱,诚然,七皇子如今不会组建党羽,可是日后呢?皇上呢?既然皇上有意将皇位传给他,那么即便五皇子有再大的把握又如何?万一,万一……父亲,您要用咱们那唐家上下的性命赌一个万一吗” 说到最后,唐湄提高了声线,颇有些凌厉之态。 在唐湄色厉荏苒下,唐海竟然生生打了一个冷战……是啊……万一,万一,纵然五皇子拥有千军万马又如何?如今朝堂上坐着的依旧是当今圣上,那是楚国之主,天下共主……即便秦征有了众位朝臣支持又如何?那个万一,自己当真赌的起吗…… 一瞬间,唐海对先前所做的所有决定都产生了怀疑,一时间心中慌乱异常……自己所做的决定是否是错的…… 唐湄见状,暗自一笑,自己便知道唐海的弱点是唐家亦或是他自己的荣华富贵,从这一点上下功夫搅得他心神不宁准没错!诚然,现在秦征却有胜算,但是只要让唐海认为这事没有尘埃落定,更或者自己同秦征的婚事会为唐家带来祸患,那么他便不得不动摇…… “父亲此举若是觉得七皇子年幼不足以接替储君的位置,想要拥立新君女儿无话可说,可若是父亲是为了唐家……五皇子求娶女儿不过是为了比您没有旁的选择,一心一意辅佐他罢了,可是,女儿并不觉得唐家需要冒此险,毕竟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唐湄再接再厉的补充道。 随着唐湄一字一句的劝说,唐海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指尖也变得冰凉,唐海下意识的想要饮一口茶来掩饰自己此时的慌乱,可是捧着茶杯的双手静安有些轻轻发颤……差一点,只差一点自己便要将唐家笔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如今听着唐湄的话,再联想到那日秦征同自己许诺的种种,唐海这才猛然意识到这一切不过是秦征的策略罢了,那许诺的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蒙蔽自己的双眼,他清楚的知晓自己对于权力的渴望,对荣华富贵的渴望,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引得自己心动,让自己一瞬间忽略了那美景背后的悬崖峭壁…… 唐海扶额,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第一百五十章自保 第一百五十章 自保 背脊一软,唐海无力的靠在了椅子上,胸口仿佛擂鼓一般剧烈的跳动,单单只是听唐湄这一番言语,竟然恍惚间觉得自己同唐家已经经历了这些起落一般…… 唐湄满意的看着唐海的模样,轻轻吁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唐海终于是被自己说动了,终究是不枉费自己这两日的苦心与今日的一番唇舌,按着自己对唐海的了解,这一番说辞自己可是斟酌许久,力求能够一击制胜! 唐海犹自静默一阵,将唐湄的话再次品读片刻,轻轻点了点头,依旧觉得有理,可是思前想后又有觉得不妥的地方,沉默片刻开口道:“只是,你有可否想过,五皇子此番已经打定主意要同唐家联姻,你若嫁了,就如同你所说,自然是后患无穷,可你若是不嫁……恐怕也是开罪了五皇子,他为皇子,为父却是臣子,他若想在朝堂上寻我些错处……也不必等他日后成事与否,咱们唐家亦是难逃责难……”唐海如此说着,越发觉得现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唐湄听着唐海如此说,心中却是一喜,唐海肯同自己说这些话,便是表示他心中已经信任了自己所说,这便是好兆头,至于余下的说辞,自己自然是已经想好的了…… “父亲若是信任湄儿,湄儿倒是有个办法,以保父亲两全。”唐湄笑道。 唐海挑眉,来了两分精神:“什么办法。” 唐湄笑笑:“父亲恐怕是忘了,唐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女儿……” 唐海一愣,思索片刻,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你是说……” “说白了,五皇子一开始献殷勤的对象便是青容姐姐,在外人眼中亦是觉得五皇子同青容姐姐是一对才是,既然如此,不若就将此事进行到底,左右青容姐姐也是唐家的长女,若论身份自然配得上五皇子,五皇子要的不过是父亲您太子太师的名声作为依仗,娶了青容姐姐又有何不可,如此一来,也算是将其同咱们唐家扯上了关系,五皇子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不会再同父亲为难,而后父亲见机行事同五皇子周旋自然能保咱们唐家无恙……再说日后……一旦五皇子出了什么差池……父亲别忘了,青容姐姐虽然是咱们唐家的女眷,可同父亲您却并无太过亲密的关系,您并非她的生父,说白了也不过是亲戚关系罢了,父亲仁德,帮着亡兄的女儿寻了一桩好亲事,可是世事无常,即便日后除了什么乱子,这个祸根也同父亲,同唐家没什么关系……父亲,您说,是也不是……”唐湄美目顾盼,笑的如同狐狸一般狡黠…… 唐海怔楞的听着唐湄的话语,震惊之情溢于言表,是了……自己烦恼之事,竟然如此轻易的便解决了……是了,刚刚唐湄所言确实是个法子,而且还是一个很好的法子…… 唐海看着唐湄,有些讶然的微微张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唐湄眼见着唐海的反应,别过目光,幽幽一叹气,与自己本心实在是不愿再唐海面前展露锋芒,毕竟太过引人注目并非好事…… 唐海沉默良久,按下了心中的种种情绪,看着唐湄的目光再次变得幽深起来,这么久以来,知道今日,自己才算得上是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看清了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唐海紧紧盯着唐湄半晌,目光晴了又暗,暗了又晴,沉默片刻,忽的扯出一丝笑意:“今日这番说辞你筹备了许久吧,也难为了你有此心,看来是当真不想嫁啊……从前倒是为父小瞧了你……” 唐湄闻言,面上笑意微收,缓缓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未见丝毫的慌乱之意,只是淡淡道:“父亲何出此言,湄儿所言不过是句句为了唐家罢了……” 唐海紧紧盯着唐湄,忽而大笑一声:“哈哈……为了唐家,好一个为了唐家,我唐家究竟是得了一个好女儿,才思敏捷,能言善辩……” 唐湄缓缓起了身,原地踱了一步,只是笑笑:“父亲所言,湄儿一概听不懂,湄儿只问父亲,父亲觉得湄儿刚刚所言究竟有无道理。” 唐海闻言敛了笑意,薄唇紧抿,沉静着脸面起了身,静默片刻,缓缓吐出两字:“有理……” 唐海合眸,虽然知晓唐湄如今是因着不愿嫁给秦征才说了这些话,可是自己却无从反驳,正是因为她太过有理,有理到令自己不得不认同,有理到令自己不得不依照她的方法行事……唐海轻笑,自己何事竟然被唐湄看的如此通透了,她今日所言句句都是拿刀子往自己的弱点上扎,自己惧怕的,犹豫的,甚至是追求的,她都一目了然,方能说出这些话来让自己动摇…… 这样洞察人心的能力实在是让唐海自愧不如…… 唐海握拳,再次看向唐湄,眼眸微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慢慢突出一句话:“那为父便也只问你一句话,你今日百般推拒这桩婚事,可是为了荣泽?” 唐湄闻言,面容一僵,不复刚刚的轻松自然,没有回答。 唐海没有得到唐湄的回答,缓缓扯了扯嘴角:“我先同你将话说到前头,此次婚事,你拒了也便罢了,只是你若心中早早惦念上了此人,劝你还是彻底断了心中所想,荣泽虽为丞相之子,却是不学无术,纨绔之极,这样的人对你,亦或是对唐家能有什么用处,仰仗他身后的丞相府?呵,若是荣丞相当真瞧得上他这个儿子,哪怕稍稍尽半点心力,荣泽又怎会到如今这个地步,说白了荣泽不过就是空有丞相府作为依仗的绣花枕头罢了,你若诚心想要嫁他……劝你还是歇了这心思为妙……为父……也是为了你好……” 唐湄听着唐海对于荣泽的种种言语,心中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翻腾,终究是一个没忍住,冷笑出了声:“为了我好……父亲……这样的话以后还请不要再说了吧,你还不如直说他对您的仕途没有半分助力这样的话,我听着还顺耳些,也能接受些。” 言罢,唐湄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同唐海说些什么,也不等唐海发话,自顾自的扯起椅子上的狐毛银红披风推门而出…… “你!”唐海眼看着唐湄离开的背影有些愤然道,只是话还未出口,却已经不见了唐湄的踪影。 唐海眼看着空落落的书房,幽幽一叹…… 入夜,常氏倚在唐海的怀中,轻声询问着:“今日湄儿同你说了什么?怎的你回来便魂不守舍的?” 唐海双眸紧紧盯着床顶,沉默半晌,似是呢喃道:“若是川儿能有湄儿这般心智,我唐家便不愁不能光耀门楣……可惜了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第一百五十一章唐湄的报复 第一百五十一章 唐湄的报复 身在官场如同唐海这样的人,自然是将说话这么艺术参了个通透,虽然不知唐海是同秦征如何说的,但是眼看着第二日秦征便相邀唐青容赏梅的情况来看,这件事情该是十分和美的解决了。 唐湄松了一口气,恍惚间竟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傍晚时分,晚膳过后,唐湄从正厅出来后便径自往海棠轩走去,刚刚经过花园便被随后赶来的唐青容拦了下来。 唐湄看着身前立着的唐青容,不得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眼唐青容,目光触及到她冰冷中隐隐含着怒气的目光后,心中一片了然,瞬间又升腾起了一阵淡淡的无奈,看来今日又要同人犯些口舌了…… “姐姐这是特地来寻我?可是有事?”唐湄拢了拢身上罩的披风,淡淡的看了一眼唐青容。 天空中飘着零零星星的雪花,寒风吹过,遮住月亮,黑暗之中,唐湄有些分辨不清唐青容此刻的表情,却听她的声音竟然比那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今日五皇子叫我去赏梅。” “我知道。” “想来是五皇子回心转意了,眼看娶你无望,便重新想起了我来。”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五皇子一向看重的不就是你吗。” “呵……”唐青容冷淡的声线中终于有了一丝的波动:“一向看重的都是我……唐湄,你我心中都清楚,他看重的到底是什么……” 唐湄悠然,微微一笑:“即便如此,姐姐也终于达成所愿,得嫁如意郎君了。” 唐青容冷冷一勾唇角:“如意郎君……一个只将我当成换取利益工具的男子,你同我说,他是我的如意郎君……” 秦征同唐青容示好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男人浓情蜜意的时候表面上最是一派痴情,唐青容同秦征接触之时,虽然心中也有几分计较,但是面对身为皇子的秦征的温柔软语,不觉之间倒也是动了两分真心的,也私心觉得秦征对她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唐家…… 可是这一切的美梦都在那日唐府会面的时候被打碎了,那日的秦征看着自己就如同看着陌生人一般,“弃如敝履”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自己可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尴尬,那种羞愤是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又见他这几日对唐湄的大献殷勤…… 唐青容苦笑,心头仿佛裂开了一般的疼痛,自己此生唯一有牵连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救命之恩烙在自己心头的荣泽,另外一个便是这自己长久以来当成未来夫婿对待的秦征,可这二人竟然都是因为唐湄……同唐湄相比自己就这样的一文不值,自己的感情就这样的可笑吗! “唐湄。”唐青容冷然道:“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同你父亲在盘算些什么,若是这桩婚事当真这样好,你又为何不亲自嫁了!自然,你同荣泽的事情也瞒不过我,可你父亲难道会同你你放着皇子不嫁而选择丞相之子?你父亲究竟是不是疼爱女儿之人你我都明白,若非是这其中有什么猫腻他又怎么会将秦征推给我!” 唐湄挑眉,微微一笑:“跟着莫素素久了,果然见闻的多了,能盘算到如此也算是你长进了。” 唐青容杏眼危险的眯了眯,紧紧抿住下唇,沉默片刻开口道:“唐湄,将我踩在脚底下,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是不是很骄傲。” 唐湄慢慢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唐青容,扯扯嘴角:“骄傲?那可要问问你了。” 唐青容:“……” 唐湄一声嗤笑,慢慢踱着步子靠近唐青容,唇边挂着一丝冷酷的笑意:“前段日子,你对你做的种种,可是感觉到骄傲,亦或是得意?” 唐青容呼吸一滞,猛然抬眸看向唐湄。 唐湄淡笑着伸出手来为唐青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依旧笑的温婉:“将人心比自心,你若是感觉到了得意,那我便是得意的吧……” “你!”唐青容猛地挥开唐湄的手,怒道:“你这是报复我!” 玉坠儿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唐湄护在身后,警惕的打量着唐青容,以防他突然发狂伤了唐湄。 唐湄悠然的注视着唐青容,倒也不恼,依旧微笑着,似是思索着什么,沉默了片刻继续道:“报复?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吧……不过是将姐姐曾经想要加注在我身上的还给姐姐罢了,也不知姐姐当初看那齐平川搅的我焦头烂额的时候心中是个什么想法,我如今看着姐姐这焦急的模样,心中……倒是有几分舒坦呢……” “你!贱人!”唐青容恼怒的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唐湄,怎奈玉坠儿护主心切,立在中间不退开,推搡之下倒是唐青容落了下风,向后踉跄为了一步,东芝连忙扶住唐青容,扯着她的衣袖阻止了她进一步的动作,劝解道:“小姐,万万不可,若是惊动了老夫人……” 唐青容闻言,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挣扎的动作一顿:是啊,若是惊动了唐老夫人……以如今的态势,被问责的只可能是自己…… 另一边的唐湄仔细检查了一下玉坠儿周身并没有伤到,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瞥了一眼唐青容,冷冷一笑道:“姐姐可万万珍重些,毕竟是世家的小姐,那样粗俗的话也是你该说的,我今日也算是长见识了。” 唐青容被唐湄的这一通压派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时间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立在原地良久的沉默着。 唐湄将玉坠儿让到了自己的身后,上前一步对着唐青容扬了扬下巴,倨傲一笑:“怎的?姐姐从前同莫素素合力给我下绊子的时候倒是没有想过有今日的情景?还是你觉得我为人实在是善良至极,半点不会嫉恨,亦或者我前段时间的沉默让你们觉得我软弱可欺?唐青容,这话我已经同莫素素说过一遍了,看来她还没有来得及转达你,我只想告诉你,你以后尽可以再试试害我或是我身边之人,如今我得了空闲自然也有时间好好同你们玩玩儿,要同秦征结亲你很委屈,觉得他并不是全心对你?呵,唐青容,你不要装出一副无辜像来,扪心自问,你对秦征的真心占了几分?你想要借由他获得的是什么你心中难道不清楚?既然都是一样的利用,你有凭什么要他对你全心全意?……如今将你同她配做一对,你不愿?那便说啊?说于老夫人听,说于你母亲听,怎的?不敢还是不愿?哈哈,唐青容,说到底你同齐平川都是一样的人,什么都想握在手里,却容不得旁人半点不愿。” 唐湄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刀刀直戳唐青容的心窝,听了这样一席话过后,唐青容原地站立不住,竟然生生的往后踉跄了一步,脸色更是如纸一样白…… 说来可笑……自己如今究竟还有什么能同唐湄一较高低的,自己怀着满腔的期待与欣喜回了京城,到头来,却换来了什么呢…… 此次自己输得十分狼狈…… 唐湄冷脸看着唐青容扶着东芝离开的背影,内心毫无波澜,自己心狠手辣吗?唐湄勾唇,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在唐家,自己学会的是人善被人欺,自己承认,若是想要拒绝和秦征联姻,自己有其他的办法,并不一定非要将唐青容推出去做挡箭牌,自己之所以如此做,确实是为了报复……愧疚?若是自己当初没有荣泽搭救,当真着了唐青容与莫素素的道,如今自己该是嫁进齐家生不如死了吧,若这一切当真发生,唐青容与莫素素可会有半分愧疚…… 唐湄慢慢合眸,从前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自己可都记在心上呢,受了委屈也别还手?呵……那不过会另亲者痛仇者快,自己从小学的便不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五十二章盛邦的决定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盛邦的决定 解决了唐青容这桩事,受了这么久的窝囊气终于得到发泄,唐湄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与此同时也得到了一个让自己越发开心的消息——消失许久的荣泽,终于重新回到了京城! 听闻这个消息,实在是另唐湄开心了良久,可是开心归开心,在得了荣泽安然无恙回京的消息后,唐湄心中记挂着的也终于放了下来,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却是些许的不满与委屈,那句简单却有力的“吾聘汝”依旧响在自己的脑海中,可是荣泽离京自己却半点消息都没有接到……这……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席卷唐湄的周身,直搅得她彻夜难眠。 第二日,集英阁 年关将至,京中世家府邸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家中长辈带着小辈们互相上门问候也是有的,集英阁也体恤众人,一直到过年以前便只有一上午的课业,身为学生自然是对这个决定感到开心的,一到中午,众人便连忙收拾东西离了学堂。 唐湄亦是随着众人往正门走去,刚刚出了西学大门,却被一个青衣小厮堵在了门口,那小厮对着唐湄恭敬抱拳道:“唐二小姐,有故人邀你往八角亭一叙。” 唐湄眼看着这小厮面生,沉默片刻,忽的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道:“可是你家少爷……” 那小厮连忙点头,笑笑道:“少爷说同您许久未见,已经在那处等候多时了。” 唐湄闻言一笑,能约见自己的男子,那定是荣泽无疑了,这样想着,心头便浮起一丝甜意来,面上还有些害羞的模样,对着那小厮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眼看着那小厮离开,唐湄连忙整了整自己的仪容,抚平了衣襟上的褶皱,欢快一笑,提起步子往八角亭的方向走去。 昨日夜里刚下了雪,地上的积雪未清,走起来甚是艰难,唐湄提着裙摆跋涉了一阵子,透过带着些许积雪的树枝望了望前方的八角亭中,正见一个披着玄色狐裘披风之人背对自己而立,看那身量十分眼熟,唐湄撇撇嘴,加急了脚步往那人处走去。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玄衣男子慢慢转过身,见了在雪中行动艰难的唐湄绽出一笑:“你来了。” 唐湄一面轻轻拭着额头上的汗水,一面提着裙摆艰难的在雪地里行走,好不容易来到八角亭外,猛然抬头见了厅中之人,一阵怔楞,唇角的笑意卡了卡:“你……盛邦?!” 盛邦并未在意唐湄的怔楞,面上尽是开怀的神色:“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忐忑了许久,未想到你终究是来了。” 唐湄尴尬一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再无旁人,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原来是你要见我啊……” 盛邦点头笑道:“否则还能是谁。” 唐湄扯扯嘴角:“是啊……还能是谁……”沉默片刻,唐湄又开口道:“你……今日叫我来,可是有事?” 闻言,盛邦笑意微收,有些郑重的看向唐湄,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沉声道:“五皇子这段时间的所为我已经知道了。” 唐湄一愣:“啊?” 盛邦继续沉声道:“我知他这段时间对你十分不寻常,他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想必你也明白。” 唐湄怔楞半晌,这才意识到,原来盛邦说的是秦征同自己献殷勤之事,一时间倒有些回不过神来,先不说秦征这事做的隐蔽,盛邦是如何知晓的,单说他今日叫自己来便是为了说这件事……只实在是让唐湄有些糊涂了…… “世家婚配,看重的是什么,你我都明白,跟何况是皇家,五皇子实在并非你的良配……”盛邦一脸严肃。 “这……我自然知晓……”唐湄有些尴尬的回答着。 “我知道,如今的情况你并不能掌握你的姻缘,即便不愿嫁给五皇子亦不能自主……”盛邦说道此处停顿片刻,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重重一叹,而后抬眸坚定的看向唐湄,目光灼灼:“若我说……若我说,我愿护你……你……可愿意?” 唐湄闻言,震惊的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盛邦…… 这,这……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唐湄看着眼前满面坚定的盛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刚刚说的意思是……唐湄叹气,虽然看他前段时间对自己的种种态度便有些意识到了他对自己可能存了些旁的心思,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盛邦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是令自己震惊万分…… 略想了想盛邦所说,唐湄便有些明白了他今日说出这些话的缘由,恐怕是他暗中注意到了秦征前些日子对自己的反常举动,猜到了秦征的心思,他今日说的这些话却是为了自己着想……可是,唐湄万万想不到盛邦为自己着想的方式竟然是…… 他说他愿护着自己?唔……诚然,不是自己想要想歪了……可是就如今的情况而言,就如今的处境而论……盛邦所说的护卫……难道不是指作为妻子的护卫吗?否则,他又以什么身份能同五皇子抗衡呢?他说的这一些话不过是表明他要同五皇子争抢自己罢了,若自己同意嫁给他,自然便断了五皇子的念想…… 这…… 对于盛邦的这一席话,唐湄如今是震惊大于感动,在自己心中,盛邦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公然与五皇子抢人也就罢了,这人选还是自己……早前自己同他的种种京中众人该是还没忘,若是如今自己当真答应了他,那么他对莫素素始乱终弃的名声也就是背定了,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在明知道如此的情况下还…… 唐湄眼巴巴的望着盛邦,心头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下意识想到的事盛邦如今该是还不清楚唐家已经决定将唐青容嫁给秦征的事情,毕竟才不过两日的时间,这事又隐蔽,盛邦不知道也是自然的,他想要护着自己,自己如今却并不需要他护卫……亦不愿让他护卫…… 唐湄如此想着,直觉便是想要开口解释推脱,可话刚到嘴边,猛然升起的好奇心却占了上风,本是想要解释缘由的话,到了嗓子眼却忽的一变,成了这样一句:“那么莫素素怎么办?” …… 第一百五十三章表明心迹?撞个正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表明心迹?撞个正着! “她……”盛邦面容一僵,有些踌躇的低下了头。 唐湄眨眨眼睛,尴尬一笑,有些懊恼自己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这话问的好像自己有心想要嫁给盛邦一般。 思及此,唐湄有些尴尬一笑,张了张口想要解释误会,却见盛邦已经重新抬眸看向了自己,那眸中的坚定与灼热直看的唐湄一阵心惊。 “唐湄,可能我今日说这话你会觉得我为人有些……可这便是我心中所想,不该隐瞒也不愿隐瞒,诚然,从前我在你同素素之间已经做了选择,只是如今,经历了种种,我只是感觉素素越发同我从前认识的她不同了,而你……”盛邦说着话,面上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说白了,自己确实是始乱终弃,无论如何找理由开脱,依旧是如此…… 唐湄深深的看着盛邦纠结为难的模样,眉目一软,盛邦如今所为,放在谁的眼中都是在两个女子中间徘徊不定,始乱终弃之人,必然是要遭人唾弃的,只是这话听在自己耳中,却实在不知道要怎样责备盛邦才好…… 从前的唐湄变成了如今的莫素素,而自己则是成为了唐湄,这样一个调转,改变了多少人与事,盛邦从前选择自己而舍弃原本的唐湄是因为自己的言行举止像极了他曾经的爱人聂清婉,而如今,住在莫素素那副身子里的是原本的唐湄的魂魄,言行举止天差地别也就罢了,如今的莫素素已经紧张盛邦到达了万分敏感的程度,所作所为盛邦自然看在眼中……那么盛邦失去了从前对待莫素素的那份好感也是自然……只是唐湄却也有一点想不明白,自己除了刚刚穿越过来后梳着聂清婉曾经的发髻引起了盛邦的注意外,其余的并没有刻意去吸引他什么……怎的如今……也不知自己身上到底又哪里有了聂清婉的影子叫他挂心了…… 如此想着,唐湄虽然也不赞同盛邦此种做法,但是也不愿过多苛责他,毕竟感情之事是两厢情愿,强求不来的…… 唐湄幽幽一叹,不愿再同盛邦说什么,张了张口想要解释自己同秦征的关系,打消他的念头,话未开口却听闻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如同寒冬一般的声音…… “天寒地冻的,你二人何不寻个避风些的所在,偏要约见在这里……” 唐湄闻言一惊,慌忙回头,循声望去,正见荣泽立在不远处的枯树下,一身银白色的斗篷好似同他脚下的冰雪融为一体…… 唐湄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便回头打量了一眼身后的盛邦,一股寒意从脚底而生贯彻全身……这……联想到刚刚那自己同盛邦的那一番对话,再看看如今这幅场景,更重要的是荣泽此刻那冷的如同冰块一样的脸面…… 唐湄扶额,哭笑不得,刚刚的情景分明就好像自己是当真同盛邦有商有量自己如何回绝秦征的婚事同盛邦共结连理……这被人捉奸在床的羞愧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荣泽冷着脸看着面前的二人,周身的气压比霜雪更冷几分,自己长途跋涉一路霜雪回来,今日便迫不及待的赶到西学来见唐湄,远远的边看她兴冲冲的往八角亭的方向赶,这边一路行来,眼看着她同盛邦相见,又耳闻了她刚刚的那一番言语…… 荣泽握拳,理智告诉自己这一切该是误会,可是面对此情此景,自己却分毫都压制不止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自己如今是气谁?气盛邦明明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对唐湄的不同却依旧要横插进来?还是气唐湄?唐湄……她本是莫素素啊……她本是盛邦的未婚妻……荣泽合眸,自己自问从来不是什么小性之人,对待身边人一向通情达理的很,心中也明白唐湄对自己的心意,只是…… 荣泽无奈一叹,如今自己的心情该是什么能够相比的呢?恐怕该是为人夫者遇见自己的妻子与其前夫幽会时的心情吧……原来,自己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会希望她全身心的对待自己,哪怕她同旁人又半点接触自己都会心中不忿……更何况那人还是她的“前夫”…… “盛邦,我同你说过的话你是半分都未往心中去啊……”荣泽冷冷一笑,上前一步。 唐湄眼看着荣泽面上生人勿进的模样不由的缩了缩脖子,向后退了一步。 盛邦眼看着荣泽的出现,起初面上带了一丝讶异后,面上慢慢归于平静,闻言,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有些选择与决定,只有我自己能做……” 荣泽冷笑,心头是抑制不住的怒火,若非强自镇定着,恐怕现在真是有一圈打在盛邦脸上的冲动。 这该是这二人相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尴尬的气氛吧,第一次,二人彼此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就这样相对而立,不过三步远的距离,却是如同隔着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一般,透过屏障,彼此冷冷的注视着…… 唐湄左右看了看,眼睛在盛邦与荣泽之间转了转,咬咬下唇,决心打破这种尴尬,略一思索,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正如同你刚刚说的,这里太冷了,若是想要说话,还是换个地方吧……” 荣泽:“……” 盛邦:“……” 彼此对视这,练动作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唐湄尴尬一笑,思索着在二人之间权衡了一下,究竟是得罪那一个比较好……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唐湄便将这人选定为了盛邦。 “盛公子,你要说的,我也明白了,只是恐怕你误会了,五殿下一直倾心家姐,同我并没有什么,劳你挂心实在感激万分,既然是场误会,那么刚刚所说的话便当做没有发生过吧。”唐湄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对着盛邦说。 听了这话,盛邦终于是有了些许反应,疑惑挑眉:“你……当真?” 唐湄忙不迭的点头:“自然当真!自然当真!” 盛邦思索着唐湄的话,面上有些许疑惑,想要开口问些什么目光却触及到了对面的荣泽,话到嘴边又演了下去,如今这场景,也确实不适合在说什么,不过是徒惹尴尬罢了…… 这样想着,盛邦便也没有了继续逗留的心思,略看了一眼唐湄,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第一百五十四章不信任?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信任? 盛邦一走,场中便只剩下唐湄与荣泽二人,唐湄立在荣泽左后方,转过头来怯生生的打量了一眼荣泽,思索片刻,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荣泽紧抿下唇,一言不发。 唐湄轻轻挑眉,略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扯了扯荣泽的衣袖,再次开口道:“问你话呢,哑巴了不成。” 荣泽虽然没有回答,却也没有躲避唐湄的拉扯。 唐湄撇撇嘴,有些支吾道:“刚刚是误会,你不会不知道吧。” 荣泽闻言,终于有了一丝反应,转过头来对上唐湄,眉头深深的皱着…… 误会,自己自然明白这一切是误会,可是刚刚唐湄与盛邦相对而立的画面依旧是在自己脑海中浮现,两人那样自然的对话……而盛邦今日的言语也算是彻底的表明了心迹……盛邦,那个自己一向信任的兄弟,竟然…… 荣泽合眸,万般情绪涌到心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好…… 可是荣泽这番犹豫与沉默,看在唐湄的眼中却是荣泽当真因为自己刚刚同盛邦在一处恼了的模样,这一认知实在是让唐湄感到有些委屈,身为女子,即便是在旁人面前多么的理智冷静,但是一旦此事涉及到自己珍重之人便无法按照正常的思维去想,或许唐湄如今只消略观察一下荣泽表情便会明白他眼中的失望与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因为盛邦,只是……如今的唐湄一时没有心情去揣摩荣泽心中的想法,人,一旦倾心相付,便想要对方也同自己一般全心全意的的对待自己,荣泽如今的态度便是给了唐湄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这种感觉如同烈火一般瞬间蔓延唐湄整个心头,搅得她心烦意乱。 “你不答话这是什么意思?”唐湄也冷了脸面,声音冷淡道。 荣泽感受到了唐湄的怒气,越发紧抿着下唇没有答话。 唐湄心头怒火更甚:“你这是不信我?怀疑我?” 荣泽蹙眉打量着唐湄,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只是心中那一丝大男子的自尊心却在此时做了怪:私下会见男子,还是从前的未婚夫,她倒是还有理了! 思及此,荣泽本是想要解释的话语在喉头一转,出口就已经变了味道:“我如何信你……” 这一句话,似是平地惊雷一般在唐湄脑中炸响,唐湄一怔…… 而几乎是话出口的一瞬间,荣泽便已经后悔了,懊恼的险些没有咬了自己的舌头,暗骂自己口不择言,下意识的便想要说什么来挽救,抬眸目光触及唐湄眼底的震惊与失望后却不由得震惊了一秒:唐湄该是被自己这番话伤到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一秒,荣泽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机…… 唐湄闻言错愕之下,心头一痛似是针扎一般疼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荣泽,扯了扯嘴角:“你……刚刚说什么?你那话的意思便是承认了?” 自己本是一时生气才故意说了刚刚的问话,却没想到荣泽竟然承认了,这……唐湄咬牙,周身麻木的已经感受不到外间的寒冷…… “荣泽,你好样的!”唐湄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这便是你的真心实意?在你心中我唐湄便是这样的人?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呵,还是我终究高看了自己,在你心中,压根从来没有认真的瞧过我,如今才能如此否定我的为人……说来也是,但凡是你心中稍稍有我半点又怎会说走便走,离京多日半点消息也没有,你倒是孑然一身潇洒自在,留我一人在京中提心吊胆,你可知……”话说到此处唐湄的语气有些哽咽了,又想到自己这段时日因为记挂荣泽的安危而久久不能成眠,白日还要费心应付唐海唯恐自己被许配个旁人……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自作多情了,白白守着自己,而荣泽呢,竟是连半点信任都不肯给自己! “你只要我同你坦诚相待,那么你么?这几日你究竟去了何处,究竟做了什么,为何不告诉我?!” “我……”荣泽一时语塞…… 其实唐湄若是用心观察,便会发觉,荣泽那有些乌青的眼底以及那消瘦的下颌无一处不再表明他整个人的疲惫,只是如今唐湄已经被怒气与不甘冲昏了头,又哪里会注意那些…… 所以说,大抵世界上的所有争吵都是这样,可能是因为些大事,更多的却可能是因为些琐碎小事,本不应该有此引出多大的乱子,可是彼此心中想的和说出来的却都是两码事,只因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自己珍视之人,合该是理解自己的便会口不择言的说出一些错话来,只是即便再亲密,人人都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对方在心中想的,自己又如何得知,正在气头上的时候谁说的话又能保持理智,于是,让对方听的不过都是自己说出口的那些伤人心的言语罢了……如此,才有世间种种的恩恩怨怨,悲欢离合,谁对谁错又哪能一概而论…… 荣泽心中也是十分不自在,可身为男子却不能如此轻易的同一个小小女子低头,生在人世,唐湄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挂在心上的女子,他并没有什么同女子接触的经验,自然也就不知道如今的场景该是男子放下身段软语劝导对方,若是强撑着一口气死活不低头把便是犯了大忌…… 诚然,人都是要学会成长的,虽然如今二人相处的颇为磕磕绊绊,但是荣泽如今也不会想到,日后自己会成了楚国更甚至是九州有名的“宠妻狂魔”,娘子让往东不敢往西,娘子说上天不敢下地……也不知那时的荣泽回想起今日的场景来会是何想法…… 恐怕是会摇头叹气,望天片刻,故作深沉的咂舌:“啧啧啧,年少轻狂偏爱抓住那些看不见的自尊与硬气,如今想来又有何用……若我早知同女子如何相处,当初又何必废了那样多的力气才将娘子娶回家……又废了那样多的力气才同她圆……咳咳,都是过往,不提也罢……” 只是日后的归日后,对于目前的二人来说,此次争吵可谓是二人相处至今最大的危机,冰天雪地中,唐湄与荣泽相对而立,久久的注视着对方,却谁都没有掀开口说什么,那彼此交汇的眼神中流动的是什么,彼此好似能懂,又好似半点都不懂…… 一时间,万物仿佛静止,空气中一片寂静,飞雪落地有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除夕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除夕 距离上次八角亭争吵已经三日有余,那次争吵当真伤了唐湄的心,直接导致她近几日都怏怏的没有精神,心中烦闷,便也不愿出门,同集英阁告了假,躲在家中休养,一是因为心中别扭想要避开荣泽,二是为了避开盛邦,那日盛邦同自己说的话实在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他那样一个人,能够做出那样的承诺不可谓不艰难,只是自己却并不能回应他什么,更不知要如何回应他,短时间内再见面必然是万分尴尬的…… 如此种种,唐湄便安安静静的家中装病,好在如今也已经接近年终岁尾,集英阁对待学生们管的也宽泛了许多,阁中竟然有七成学生都告了假,也不差唐湄一人,便也无人问起什么来。 海棠轩这边安静的很,反观杨氏同唐青容那边确实忙活的热火朝天,唐海同秦征该是已经达成了共识,促成了这桩婚事,虽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是两方如今已经着手开始准备纳采,向名,纳吉,等流程,只等着过完年,挑个好日子母亲正递折子给皇上请期,,定下黄道吉日便可以迎娶唐青容过门了。 无论日后如何,眼看着如今唐青容是实实在在的得了一个好婚事,杨氏心中自然欢喜,忙不迭的帮着唐青容张罗,今日叫来绣娘量体裁衣,明日带着唐青容挑选首饰,后日又开始整理嫁妆单子,整个人忙的如同陀螺一样打转。 而唐青容即将嫁给秦征,唐老夫人自然也是关心的,凭一家主母的身份自然是要帮着张罗些物件,也顺便借此安慰一下唐青容前些日子被她冷落的人心…… 如此一来,府内两个主事之人都忙着张罗唐青容的婚事去了,那么过年的种种事宜便落到了常氏的身上。 这可愁怀了常氏,她自打进了唐家,一切权利便有唐老夫人把在手中,每每府中有些事务,负责张罗的也是唐老夫人与杨氏,常氏在唐家呆了十几年,管家之能竟是半点没有学会,如今突然扔给她这样一个担子,她实在是一窍不通,眼看着唐老夫人与杨氏为了唐青容忙的团团转,常氏也不好去打搅询问,只得自己焦头烂额的去准备…… 唐湄眼看着常氏不过两日眼底便添了许多乌青,这便明白常氏乃是因着准备过年的事宜闹的,眼看着常氏手足无措颇为生疏的准备着年庆物件,唐湄只得主动去了常氏院子帮忙,心下却是无奈一叹,依照常氏的法子准备,今年的除夕便不必过了…… 常氏眼看着唐湄来帮忙,起初只是敷衍的点点头,想着这到底是唐湄的一片孝心,具体的事务还是要自己做,她一个姑娘家,自己都不懂的东西,她又如何能懂……可不过一日,常氏便惊奇的发现,唐湄并不是单单来捧个人场这么简单…… 唐湄先是将管家叫来听其禀报了府中今年的细目账,而后用了半盏茶的时间估算除了今年过年一应物件采买需要的大体银两,而后便是将要采办的东西份了几大类别,挑了府中几个上了年岁德高望重的管事嬷嬷分别吩咐下去,命她们吩咐手下人去办,唐湄事先命玉坠儿查明了如今市面上这些物件大概的价格,是以分给这些嬷嬷的银钱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绝对够用就是了,这样便也不担忧某些人财迷了心窍,做出些中饱私囊的事情来。 在经过唐湄这样一分工,常氏惊奇的发现,困扰了自己几日的采办工作竟然就这样顺利的解决了,甚至是省时省力,根本不必自己多花些心思防着下人们背地里的小伎俩。 常氏惊诧之余,一转眼,这才发现唐湄不知何时已经将今年除夕宴的菜肴准备好了,常氏拿过菜单略看了一眼,不住的点头,唐老夫人一向讲究排场,除夕宴如此重要的场面,菜品自然不能马虎,只是今年府上的银钱并不十分宽裕,若将菜品摆的太过丰盛难免有些浪费,叫唐海知道了未免不悦,这也是烦恼了常氏许久的事情,要怎样才能在讨了唐老夫人欢心的情况下也顾及到唐海…… 再看唐湄这一席菜单拟的,粗粗一看,所用的食材并不十分珍稀珍贵,可是却大都算是费时费力的功夫菜,这样的菜品最重的不是食材价钱几何,而是厨子的手艺与诚意,这边是巧妙的规避了食材的价格问题,却又不能说这菜单欠排场,实在是一箭双雕…… 常氏有些震惊的看向唐湄,恍惚间想到了那日夜里唐海同自己说的话“若是川儿能有湄儿这般心智,我唐家便不愁不能光耀门楣……可惜了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当时的常氏并不能很好的理解唐海话中的意思,如今……终于是有些懂了…… 唐湄没有在意常氏看自己震惊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命人将库房打开,翻看有没有可以拿出来摆上的用具,一番折腾下来,足足用了两日的时间,终于是将此次除夕宴的准备工作做完了,剩下的便只有府内装饰这样的琐碎工作,常氏毕竟是身在世家,这样的小事她还是可以胜任的,唐湄便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若问唐湄为何而会对府中事宜处理的如此得心应手,那还是要归功于他从前作为莫素素时的经历,家中无长辈,自己曾经独自一人度过了多少的年岁节庆,眼看着别人家灯火通明,若是自家府上昏暗无比难免让人心生难过,于是便强打起精神张罗应对节庆这些事,久而久之便也练出了这一身的本事。 唐湄勾唇一笑,不是自己自夸,如今,即便是宫里的宴席交给自己操办,自己也是半点不怕的…… 爆竹声声,红灯高挂,家家户户都贴起了崭新的对联,每日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今日也是一派安静,不过寥寥几人,亦是匆匆的往家赶……除夕,终于到了…… 在唐湄的帮助下,常氏总算是顺利的筹备完了此次除夕宴,唐老夫人对于此次除夕宴自然是十分满意的,虽常氏也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而杨氏则因着唐青容即将出嫁的事情心中十分开怀,一时间也不顾上同常氏抢风头,还帮衬着唐老夫人夸赞了常氏几句,于是乎,这次的除夕家宴竟然异常的和乐顺遂。 唐湄在这样的氛围中,难得的多吃了两杯酒,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细算下来,距离有家人陪自己过年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虽然眼前的这些人并不能算是自己真真正正的“家人”,但是好歹聊胜于无吧……从前倒是不觉得,如今想来,那些曾经在黑暗与冰冷中过多的除夕,自己都是如何熬过来的,除夕啊,合该是热热闹闹的…… 唐湄红着一张脸,微醺的模样看着眼前众人,微微笑着…… 与此同时,莫府 同旁人家中不同,虽然也挂着红灯笼,可却是掩盖不住的清冷孤寂,唐湄独自一人坐在正厅,看着面前一大桌子的菜品却半点提不起兴致,满室烛火燃的通亮,地龙烧的滚烫,莫素素却依旧感觉冷…… 绿篱立在莫素素的身后轻声道:“小姐,用些吧,今日要守岁,当心一会儿挨不住。” 莫素素闻言,一声苦笑:“守岁?为何守岁……” “小姐糊涂了,守岁自然是要祈求父母福寿安康了……”绿篱说到此处,微微一顿,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言语。 “是啊,父母福寿安康……”莫素素双眸望向虚空,似是喃喃自语道:“我该是有父母的,如今又好似没有一般……我究竟丢失了多少东西猜到如今这步田地……为了他,仅仅为了一个他……这世上终究只有他,是我如何都不能丢的了,否则,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第一百五十六章宋国来访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宋国来访 除夕夜,唐湄是在酒醉中度过的。 连日以来的郁闷,心中大大小小的烦恼,通通化为杯中酒穿肠而过,唐湄从未饮过如此多的酒,脑中最后的记忆便是眼前的唐老夫人从一个变为两个,两个变为三个……而后,天旋地转,自己便没了知觉…… 饮了如此多的酒,第二日直接导致的便是唐湄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身,略微动了动头,却感觉头似是快要裂开一般的疼,唐湄不由“哎呦”一声叫了出来,抱着头所在床角半晌动弹不得,脑中一片混沌,迷蒙的费力睁开双眼,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是在自己的卧房,唐湄这才松了一口气,眨巴眨巴眼睛慢慢唤醒自己还半睡着的神识,唐湄盯着不远处的桌子愣神之际,恍惚间有什么在自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人影,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影,立在自己床旁,久久的注视着自己,自己只觉得看他的视线朦朦胧胧,该是十分艰难的睁眼,即便如此,却依旧能辨认出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面——荣泽! 唐湄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自己看到的这是何时的场景,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难道是荣泽何时来了自己的卧房?昨日吗? 这一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便被唐湄打了回去,唐湄无奈摇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尖,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昨夜是什么日子,那是除夕夜,他不在家好好过年难不成会跑来自己这里?即便他想来荣丞相又怎么会放他离开,平日也就罢了,一家团圆的日子,荣丞相也能准许他乱跑?再说了…… 唐湄扶额,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距离自己上次同他争吵已经好几日的光景,期间他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别说软语宽慰自己两句了,自己连他的人影都没见过一次!这样的人又怎么回来看自己…… 唐湄愤愤的想着,越发确定这是昨日自己醉酒陷入的梦魇,这样想着不由的愤愤一哼,觉得心中很不自在,即便是梦中那人依旧讨自己的不不快,大年初一,着实是晦气的很…… 唐湄如此想着,另一边,侯在门口的玉坠儿与宝儿听闻了屋内的动静连忙进了门,眼看着唐湄起了身,连忙上前伺候,轻声询问道:“小姐感觉如何?身上可难过?” 唐湄疲惫的揉着眉心,无奈点头,脑子混沌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宝儿眨巴着眼睛望着唐湄,半晌无奈一笑:“小姐以后可万万沾不得酒了,瞧瞧今日的模样,该是要在床上躺几日才能彻底将养过来吧。” 细算一下,宝儿在海棠轩也算待了好些日子了,如今同唐湄等人也已经熟络,虽然依旧是有些孩子气,但是说话办事也不再拘谨了。 唐湄抬眼看了看宝儿,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宝儿的鼻尖:“你呀,看笑话了是不是,当心,明日将你按住灌上两壶酒,看你还能不能起床。” 宝儿闻言并不怕,吐吐舌头,对着唐湄扮了一个鬼脸,转身一蹦一跳的出了门…… 说话间玉坠儿已经倒一杯茶递给唐湄道:“奴婢早早让人备下了酒汤,待会小姐服下合该好受些。” 唐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抿了一口茶后思索着问道:“昨日我可做了什么丢人之事?” 玉坠儿摇了摇头:“并没有,小姐只是嚷着困倦,奴婢便将小姐从正厅带回来了。” “一夜无事?” “一夜无事。” 唐湄闻言略点了点头,心中越发坚定了早前所想,今早迷迷蒙蒙想到的场景定然是梦无疑了…… 唐湄思索间,玉坠儿已经将洗漱的物件摆放好,绞干了帕子递给唐湄净脸道:“昨日小姐睡的早,没听到老爷后来说的话,说是宋国国君前两日来了咱们楚国,今昨日在宫中已经准备了除夕小宴,只是按照宋国的习俗,除夕必定要准备关乎武力的节目才能显示一国兵强马壮,既然咱们楚国是主人便想要由着宋国国君的意思办一场篝火大会,君臣相聚一番,图个热闹,宫中已经命人开始准备下了,地点就定在西山猎场,不过是应个景罢了,规格虽不大,但是为了热闹,朝中的几位重要大臣也是准许带着眷属参加的,咱们老爷自然也在名单之中,昨日老爷的意思便是想要带着小姐你去。” 唐湄一面听着玉坠儿的话一面洗漱,点头附和着表示明白,心中也颇为不耐,这是自己知道,听闻宋国国君虽然已经年近六旬,虽然是个明君,但却是个有名的爱玩儿之人,也不知从何时起养成了一个毛病,每到一年岁尾便不愿再自己国家待着,非要跑到别国去转一转,前年是南朝,去年是姜国,今年便溜达到了楚国……美其名曰是互相拜访……可是唐湄私以为,那宋国国君不过是懒得应付年末朝堂上的大事小情跑出来躲清闲罢了…… “来也便来了,还要折腾这么多的事,劳民伤财……”唐湄一面说着一面撇嘴,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这才抬眸看向玉坠儿,有些惊讶的指向自己:“你是说,父亲要带我去?” 玉坠儿点头…… 平日里这样携带家眷的事情都是官员带着自己的妻子出席的,如今这桩差事忽然落到自己的头上,让唐湄有些震惊,只是略打听了一下,唐湄便也就释然了,原来不止唐海,其余受邀的大臣,几乎无一例外的也都将自己的儿女带了过去,原因吗…… 唐湄略一思索也便明白了,宋国国君来访,虽然面上一派和乐,摆出一副友好交流的模样,实际上两国之间也便有些暗暗较劲,互相攀比的,听闻宋国国君此次带了不少礼物来,这便是彰显了宋国的财力,那么楚国皇帝自然不能落后,只是这显摆的却不能太过明显,要讲究些技巧,若是一眼便让人看出来了便也没什么意思,也落了下成,而俗话说的好,少年强则国强,此次宴会,若是朝臣们都将自己的妻子带着前去便是有些郊游的氛围,可若是带上自己的子女便不一样了,这些都是世家子弟,楚国未来的中流砥柱,单单是摆在那儿当花瓶也叫人看着很好看不是。 在说,若是万一宋国国君提议比试一番,难不成要指望这些已经养尊处优许久的“国之栋梁”亦或是他们的妻子出面应战,即便真的有人可派也显得太过较真了些,倒不如这些小字辈儿的,看着权当个游戏解闷,可是私下的较量却半点没少…… 唐湄想通了此处,不由的微微一笑,暗叹这些能坐上皇位的果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第一百五十七章西山宴会 第一百五十七章 西山宴会 宋国国君停留的时间有限,那么这西山的宴会筹备的自然要快些,好在这也并不是什么过于盛大的节目,宫中人也是一个比一个的手脚麻利,不过两日的光景便在西山摆好了排场,又派兵将此处团团围了起来。 此次宴会,在西山停留的也不过几日罢了,唐湄安心要做个陪衬,便也没有带什么物件,略收拾了一下细软便同唐海一同上了路,而让唐湄惊奇的是,唐青容竟然也同自己一起前往西山,这倒是唐湄意料之外的,疑惑之下,在听了唐海的届时之后才明白,原来唐青容可以一起前往是秦征亲自授意的,毕竟是日后秦征要娶做夫人之人,尽早带出来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唐湄点头,倒也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 西山距离京城并不远,不过半日的路程也就到了,宴会设在了山脚一处背风的空旷所在,唐湄随着唐海等人一起下了马车,四下看顾一圈。 因着是冬季,正是寒冷的时候,众人的歇息的营帐皆是军营中雪地行军打仗时所用的棉帐篷,样式具是纯白绘着的奇特图腾,唯有正中间两位国君的帐篷是金顶的,阳光下耀眼的很。 那一排排的帐篷排列的十分整齐,从山顶望去的话竟然如同一座座小雪丘一般同大自然融为一体,唐湄点头,怪道是雪地行军时用的帐篷,若是在荒郊野外,远远望去确实是难以分辨…… 时值正午,陆续到达的朝臣以及其家眷已经有了一部分,守在营地门口的士兵们也依次上前为来者带路,引着他们到达各自所属额帐篷内稍作休整。 唐湄与唐青容立在唐海的身边,四下打量之际便见前方来了身披玄色盔甲之人,殷红的披风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在一片白茫雪地上甚是刺眼。 盛邦一步步来到唐海等人面前站定,对着唐海抱拳掬了一礼:“唐大人。” 唐海挑眉,待盛邦走近才认出了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盛邦,满眼赞叹:“我这一路行来便见这些士兵们护卫的密不透风,布局排列井然有序,原来竟然是你带的将士。” 盛邦道:“身负皇命,不敢懈怠,只是尽力。” 唐海和蔼的笑着,伸手拍了拍盛邦的肩膀:“小小年纪能有此番作为,陛下又赏识,你自然是前途无量的。” 盛邦抱拳推辞道:“‘大人谬赞了,盛邦愧不敢当……” 唐湄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有些尴尬的缩了缩脖子,却见盛邦并未往自己这边看过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想到那日八角亭中他对自己说的一番话……自己依然觉得面上通红,有些羞怯…… 在盛邦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帐篷,唐湄与唐青容共处一顶帐篷,唐海则是住在隔壁,此处正位于营帐的东南方向,偏居中的位置,到达各处也都方便,唐海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离得近些观察才发现,这些帐篷表面是用厚密的样貌所制成,十分防风,进到帐篷内,衣食住行各样用具备的十分齐全,地上铺着波斯毯,帐内左右各摆着一张床,中间用一个屏风格挡开来,两边各燃着一个暖炉,将帐内烤的暖洋洋的,身处此处,半点感觉不到时值冬季…… 盛邦将唐湄等人送到此处便转身离开,从头到尾没有同唐湄说过一句话,也不知是碍于唐海等人在场还是当真不愿与唐湄说话。 而唐海则是叮嘱唐湄与唐青容谨言慎行之后便先行回了自己的营帐,独留唐海与唐湄自己收拾行李。 玉坠儿与东芝一齐去了外间将带来的细软搬进房内,独留下唐湄与唐青容相对而坐,两两无言。 唐湄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只觉得实在尴尬的很,此次宴会还没开始,自己便急切的盼望着它快些结束,否则若是当真面对唐青容这阴沉的脸面自己当真会憋闷坏了的。 唐青容自从上次被唐湄冷言冷语的嘲讽一番后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同唐湄这样正式的独处了,眼看着唐湄兴致缺缺的模样,自然也不愿主动开口去说什么,于是乎,二人就这样在同一顶帐篷内死一般的沉寂着,明明是共处在同一空间,却都当没有对方这个人一般,一个看书一个假寐,却就是不开口说话……唔……单说这一点上,两人这倒是默契的很……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终究唐湄有些按耐不住,吩咐玉坠儿在房中等着,自己先行出门准备在营帐中逛上一逛,唐湄一想有个习惯,若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定要里里外外的走上一遍探一探周边状况,一面因为识路不清误闯了某处闹出什么笑话来,如今这周遭都长的一模一样,唐湄觉得更是由必要走上一走…… 营帐并不大,此次来了这里的都是皇上亲点的亲信之人,唐湄一路行来见到了许多老臣,自然少不得上前问安,经过筹天大典,唐湄也算是名声大噪了,一路行来也收获了不少夸赞之语,而唐湄环顾之下竟也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皆是集英阁的同窗之人,而一转头看到了一个身影却是让唐湄震惊了片刻——莫素素。 不知是皇上猛然想起京中还有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的侯府女眷,还是莫素素使了什么法子央求盛邦带她来此,总之,莫素素确实出现在了这个营帐中,如今唐湄远远看着,莫素素面上挂着喜悦的笑意立在盛邦身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仰着脸面一副讨喜的模样,而反观盛邦确实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听着莫素素的言语,并不曾开口说话,抬眸之下,见到了不远处的唐湄,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唐湄一囧,下意识想要转身避开,却又觉得那太过刻意,可是就这样任盛邦看着又好似十分尴尬……一时间,唐湄竟然忘了下一步该如何动作,便只能这样尴尬的立在原地…… 第一百五十八章解除婚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解除婚约? 莫素素循着盛邦的目光转头望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依靠着盛邦的动作一顿,眼睛在唐湄与盛邦之间几个回转,品读着二人的表情,目光逐渐的幽深起来。 盛邦在目光触及到唐湄的一刹那,便再也没有办法移开,只消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紧紧盯着唐湄便能感受其目光中繁复的情绪…… 唐湄眨眨眼睛,这可谓是缘分了,这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随便逛逛都能遇到这二人……实在是有些…… 唐湄礼节性的对着二人点了点头算是问候过了,四下打量片刻,欠了欠身子便匆忙离开了。 唐湄虽然只在此处停留了几秒钟,可他的出现对于莫素素来说却是万分不顺心,眼看着盛邦紧紧盯着唐湄离开的背影,莫素素面上的笑意终于消失,扶着盛邦肩膀的手臂也变得有些僵硬,只感觉有些手脚冰凉。 “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莫素素冷笑着开口道。 盛邦眉头一挑,慢慢将目光收了回来,淡淡的打量了一眼莫素素:“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你怎的也来了此次宴会?” 莫素素微眯双眼,身子往盛邦的方向靠了靠,扯扯嘴角道:“怎么?此次宴请的权势朝臣权贵,以我的身份来此叫你很惊讶?你可是觉得我不配?给你丢脸了……” 盛邦闻言眉头微微一皱,颇有些无可奈何道:“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莫素素紧抿着下唇一言不发,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盛邦。 盛邦只是淡淡的看着莫素素的表情,沉默片刻,表情疲倦,轻轻一叹:“你来了也好,你我也是许久不见了,我……有话要同你说……” 莫素素有些惊讶盛邦的言语:“什么话?” 盛邦将目光从唐湄身上移开看向别处:“没什么,只是关于你我的婚事。” 闻言,莫素素本就有些别扭冷傲的神色瞬间变的难看起来,脸颊上血色尽失,略一思索,想到了什么,有些慌张的看向盛邦,眸中是满满的诧异于不敢置信:“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我的婚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盛邦淡淡道:“改日吧,今日我还要负责带兵巡查,改日得空再说。” 莫素素自然并没有打算任由盛邦敷衍了事,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上前一步追问道:“今日便得空,你要说什么!” 盛邦不语,只是久久的凝望着眼前的莫素素,眼看着她因气愤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面容,原本满肚子的话竟然消失全无,轻轻伸手理了理莫素素鬓边碎发,仔细看清莫素素的面容,盛邦心中无悲无喜,只是周身充满了无力感……这样一个人已经全然不是自己最初认识的那个莫素素了,如今的她冷漠,自私,善妒,疑心……若不是脸面还是原来的脸面,自己当真要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另外一个人了,同现在的她,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 “素素,你我都不是初识之时的对方了。”盛邦淡淡道:“那又何必彼此牵连不放,终究是两败俱伤,等到回京我便对外发消息,说我有负于你……你我,便到此为止吧……” 言罢,盛邦不愿在说什么,转身要走。 莫素素震惊的立在原地,满脸错愕,自己隐约料到了可能会有今日之事,却没想到盛邦竟然当真做的出…… “你站住!”莫素素大声道,却并未能够阻止盛邦离开的脚步,莫素素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拦在盛邦面前,阻了他的去路:“你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邦有些疲倦合眸,不再看莫素素:“你明明听懂了。” “听懂了……我自然是听懂了……”莫素素不敢置信的冷笑:“盛邦,如今是我要问你,你当真懂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吗!你如今是清醒的吗?!你可知,你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事的后果,同我缔结婚约的是你,如今要毁约的也是你,我莫家虽然是个落魄侯府,但是好歹有些名头与门面,你如此作为就不怕落忍口实?落得个始乱终弃的名声!你如今正是大好风光,当真要因在同我的婚事上给自己添一处把柄?你的仕途怎么办?这些你可有仔细想过。” 盛邦闻言,沉默片刻,忽而一笑:“素素,如今你是那我的名声仕途做说辞来劝我权衡利弊吗?……你又可知,婚姻之事乃是夫妻相伴一生,若无情谊,我要度过这样的一生……” “你……”莫素素一惊,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周身不可抑制的轻颤起来:“若无情谊……盛邦,你是说,你心中无我了……半点也无……”说到最后,莫素素的声音有些起伏不定。 盛邦长长一叹:“直到今日,你我之间还谈何‘爱’字,我只能说,从前我想娶你是出自真心真意,二人如今,你我已经再也回不到了从前相处的种种……” “所以……”莫素素狠狠的握住盛邦的手臂,苦笑一声:“所以,你即便是明知道宣布解除婚约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明知道你要承受什么,却依旧不愿……不愿……同我将就一生……依旧不愿……留在我身边……” 盛邦一叹“所有错处都在我,我必定不会让你莫家背负半点污名,也会尽力保全你的名声,不叫你日后难嫁……素素,你我之间不过缘浅罢了,便好似做了一场纠葛的梦,如今梦醒了,以后……便各自安好吧……”言罢,盛邦不再停留,决绝的甩开莫素素握着自己的双手,提步离开……脚步决绝,未带有半点停留…… 冷风中,莫素素怔楞的立在原地,眼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再眼看着盛邦渐行渐远决绝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哑然……不会带累莫家的名声,不叫自己日后难嫁……这便是盛邦能给自己最后的承诺了吗…… 莫素素紧紧抱住自己,慢慢蹲在地上,私下看顾,寂寥无人,周身越发的寒冷…… 第一百五十九章记挂于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 记挂于心 西山脚下 受邀的文武朝臣已经几乎尽数到达,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有些暗了下来便有士兵到各处帐篷通知大家一起去营帐门口集合准备接驾,想来是皇帝与宋国国君已经快要抵达此处了。 唐湄自从晌午从外间回来了便躺下写了午觉,这会儿刚刚醒转,得了这消息也来不顾上身上还有些热气与细汗,连忙披了外衫同唐青容一同去了营帐外集合,夕阳西下,天空似是层层叠叠晕染的藏蓝色锦缎一般,偶尔还有一两颗星星在其中闪烁,着实好看的紧。 众人按次排列在营帐两边,远远眺望着远方,只见远处宫灯晦暗明灭,如同一条长长的火龙,隐隐约约可见一排人马整装浩浩荡荡的向此处行进,期中的两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尤其亮眼,该是两位国君的座驾了。 那队伍不过片刻便到达了营帐前方,众人见状连忙俯身跪倒在地接驾,唐湄亦是随着众人跪俯了下去。 马车压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慢慢在了众人让出的空地上,在众人高呼“皇上万岁”声中,两名国君依次下了车,甚是和乐的互相让了让,楚国皇帝便对着众人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 唐湄随着众人站起身来,因着好奇远远朝前方望了望,这才看清了宋国国君,一副国字脸,两鬓有些斑白,确实是年过六旬的模样,略看一眼之下,这两位国君竟然也有几分相似的气质,同样的平易近人,,一看便是仁德的君主模样。 只得称道的是在这两位皇上说话间,又有几人从后方的马车下来,行到了队伍的前方,该是伴驾的妃嫔皇子之流,其中也不乏唐湄熟悉的面孔,那立在角落的秦征以及负手而立故作老成的秦卓都是唐湄的熟人,再看宋国国君身旁,也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因着那女子隐身在宋国国君身后,唐湄的角度并不能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可是看她打扮却是不同于楚国女子一身襦裙,而是穿着一身上身穿着红夹袄,下头穿着一条唐湄叫不出样式名称的裙子,外头罩着一件昭君套也是红色的,这样一身打扮只消往哪里一站便足以吸引旁人的目光…… 唐湄思索着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猜测此人该是宋国国君带来的人,看年岁与打扮……不应该是妃嫔,那么……公主?看打扮倒像是个活泼之人…… 唐湄这样想着…… 思索间,盛邦一身戎装,抱拳出列,朗盛对皇上禀报道:“启禀皇上,营帐周围已经巡视完毕,一切正常,住处已经安排好,还请皇上移驾。” 皇上打量着盛邦,又看了看在场众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此次实在辛苦你了,这样短的时间能将一切料理的这样明白利落,着实不易,果然仁虎父无犬子,盛将军得了一个好儿子,你盛家后继有人啊……” 一面说着,皇上一面看向不远处的盛老将军,盛老将军闻言连忙抱拳,报以一笑:“身负皇恩,自当尽力……”面上却是止不住的开怀与得意…… 盛老将军一向是十分为盛邦骄傲的,唐湄微微一笑,这样想着,有这样一个光耀门楣的儿子,谁都会满心欢喜吧…… 外间风霜太大,皇上略站了站便拉着宋国国君等人一起去往歇息的帐篷,那帐篷说小不小,但是也不过能容纳二十几人罢了,算上随侍的宫女与太监,众人全数进去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发话另大臣留在此处,带来的家眷便先行回去歇息。 闻言,唐湄等人自然是欢喜的,楚国并非极北之地,即便是冬季也并不是十分冷的,如今已经过了年,天气也回暖了些可即便如此若是一直站在外间候着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唐湄本就怕冷,如今在外头站了半晌,拢着衣襟依旧有些打颤,吸了一口凉气,鼻子有些发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一时间觉得脸颊有些发烧…… 唐湄暗叫不好,想来是刚刚在帐中睡醒,还没有消汗便出了门,受了寒…… 荣泽立在人群中,面上一派镇定,一双眼睛却是从来没从唐湄的身上离开过,眼看着唐湄着凉的样子,荣泽眉头一挑,下意识便是想要摘下身上的披风给唐湄穿上,手刚刚抬起,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周遭众人又徒然垂下,脑中浮现起了除夕那日自己去海棠轩中看到的场景。 那日,唐湄满面潮红的躺在床上睡的不省人事,一张嘴却是依旧念念有词,自己靠近细听之下不由的想要发笑……她说的全部都是抱怨自己的话……她呀,即便是睡着心中对自己也是万分气恼的…… 荣泽微微一叹,那日自己的言语和态度是当真伤到了她吧,除夕当日,自己踌躇了许久才决定来寻唐湄说些软话,却没想到一到海棠轩见到的就是那样的场景,自己无法,只得守着那烂醉不醒的唐湄坐了整整一夜,眼看着她是不是蹙起的眉头,不由得伸手替她抚平,再看她总是不安分蹬掉的被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为其盖上,天刚亮才瞧瞧的离开…… 荣泽扶额,长这么大,又有何人被自己这样对待多,偏生就这样一个女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自己从北面冒着风雪一路奔波的回到京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寻她,见到的就是她同盛邦那样的场景,任谁能心平气和?自己相信她的心意,只是一时气恼说两句气话她便也当真了……好不容易将那乱麻一样的琐事整理干净,却未想到又…… 荣泽眼看着唐湄打着哆嗦的模样,只恨不得上前一步快步拉着她命她回房休息,心底一片着急,想上前却又不能上前,索性一转脸,不去看便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在场之人众多,唐湄同玉坠儿便只能跟着人流往回走,刚走几步却被一人拦下,眼看着那身高刚刚到自己腰线的人,唐湄讶异挑眉:“七殿下?” …… 第一百六十章冰释 第一百六十章 冰释 秦卓依旧还是上次见面时的模样,此时他只自己一人立在唐湄面前,身后未见其他的侍从,唐湄左右看了看,这才恍惚意识到自己是应该给这小孩子见礼,一面想着一面连忙福了福身子,道了声:“殿下万安。” 秦卓板着脸对唐湄抬了抬手:“免礼。” 唐湄直起身子,有些诧异的看向秦卓,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殿下你……” “拿来。”秦卓伸出手来对着唐湄扬了扬下巴。 “啊?”唐湄这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了看秦卓摊在自己面前空空的掌心,又看了看自己周身,同玉坠儿对视一眼,互相尽是一脸疑惑:“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秦卓一扬下巴:“荣泽哥哥送你的匕首啊,让我瞧瞧。” “匕首?”唐湄越发糊涂了:“殿下是否记错了?我?何曾收到过什么匕首?” 秦卓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有些狐疑道:“你别骗我,就是那把红宝石的匕首啊,前日我见荣泽哥哥随身带着的,同他讨来玩玩他说那是给你的。” “给我的?红宝石匕首?”唐湄无奈一笑:“殿下可是听错了,无缘无故他为何送我匕首?” “我不会听错的!”秦卓坚定道:“荣泽哥哥同我说那是他给你的生辰礼的回礼。” “生辰礼的回礼?”唐湄越发疑惑起来:“生辰?他何时?……” 眼看着唐湄的反应,秦卓也有些不确定了,收回了一双手,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你当真没送过他生辰礼?” 唐湄不明白眼前的状况便也只能实话实说:“他的生辰究竟是何时我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准备礼物……他……过了生辰吗?”最后一句话,唐湄问的有些心虚,这么久以来,自己好像还当真不知道他的生辰是何时。 “你当真不知?”秦卓眼看着唐湄的反应,有些相信了她的话:“便是除夕啊!荣泽哥哥的生辰极为特殊,想忘记都难!” “除夕?当真?”唐湄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以前根本不识得荣泽,又哪里会记得他的生辰。 “自然当真!”秦卓对于唐湄的质疑有些不满,气哼哼道,思索片刻又猛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咬了咬牙道:“荣泽哥哥竟然骗我!他!他竟然骗我!他从来不曾骗过我!” 想来荣泽一向同秦卓十分亲厚,有求必应,此次的打击对秦卓未免有些大了……眼看着秦卓咬着嘴唇委屈的快要哭了的表情,唐湄尴尬一笑,也管不了旁的,连忙软语劝慰道:“七殿下别急,说不定……是……误会了……” “才不会!”秦卓依旧愤愤道:“现在想想确实不对劲,那匕首是用古法鎏金的工艺制成的,那个法子只有北地才有,定是前段时间荣泽哥哥从北地带回来的,那时还没到他的生辰,你又怎么可能会送他寿礼,定是他故意带回来送人的!却连碰都不让我碰……” “殿下又怎么知道那匕首不是他留给自己用的?”玉坠儿疑惑道。 “自然不会,那样式一看便是女子的款式。”秦卓得意挑眉,颇为自己的反应迅速赶到骄傲,略想了想,又沉下了一张脸面:“他从未对我如此小气过!” “北地?”唐湄敏感的抓到了秦卓话中的重点,思索片刻询问道:‘“殿下可知他为何回去北地?” 秦卓摇头:“这我哪里知道,荣泽哥哥走的急,也是他回来我见了他才问到的,不过看样子此次该是十分辛苦吧,他右臂受了伤,人也瘦了一圈呢。” “他受伤了!”唐湄惊呼道。 秦卓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湄,颇为无奈道:“你不是同荣泽哥哥相交甚密吗……这都不知道……”一面说着一面不满的摇了摇头。 唐湄尴尬一笑,那日见面便是种种变故,,而后便在为见过……自己…… 唐湄幽幽一叹,有些无言的低下头,心头很不是滋味,自己只是满心惦念着荣泽离开没有同自己打招呼,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为何离开……他身后的关系盘根错节,既然受了伤,又可是什么大事? 唐湄这样想着,一颗心便有些七上八下,一种愧疚感席卷而来,蔓延了唐湄的周身,从刚刚同秦卓的对话当中,唐湄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事情大概的状况,荣泽该是有什么急事去往北地,并没有时间同自己打招呼,看她受了伤该是时间紧急,而后又一路风霜赶回了京城,满心欢喜的来寻自己竟然就见到了盛邦同自己表明心迹的场景…… 眼看着盛邦趁其不备要挖墙角,荣泽生气也是自然的,犹记得那次在齐平川锁具客栈对面自己同荣泽相见时的一番争吵,那时的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荣泽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只觉得他是喜怒无常了些,如今看来他当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只是因为……在乎自己……或者说是……醋了…… 那么反观如今的场景…… 唐湄一叹,如此想来自己同他竟是谁也没有错处,不过是因为将对方摆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便万分紧张,难免生出许多摩擦……那么除夕当夜自己朦朦胧胧见到的那人……当真是荣泽?并不是梦境?他那日,当真来看自己了?那他是为何而来?探望自己?劝慰自己?还是旁的?那日是他的生辰……竟然是他的生辰……而自己…… 唐湄慢慢转头,于人群中却寻找荣泽的身影,眼看着不远处背对自己而立,肩膀有些消瘦的背影,唐湄心头一痛,眉目一软,只恨不得狠狠敲自己脑袋一下子,虽然荣泽那日的言语过分了些,只是气话又如何能当真,自己这几日也不知是在纠结什么……竟然连他受伤了都不知道,他……可还好? 如此想着,唐湄便想上前一步去询问荣泽的状况,可是四下打量了一圈后便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想法,此处人多眼杂,此事还是容后再议的好吧…… 第一百六十一章暗中交锋(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中交锋(上) 在玉坠儿的陪同下唐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打开帐帘一进门,帐篷内的暖气迎面而来,这冷热一交替,唐湄只感觉头一沉,一种眩晕感突然袭来,唐湄虚晃了一下身子险些栽倒,多亏了玉坠儿及时搀扶,略摇了摇头,这才缓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玉坠儿担忧道。 唐湄摆了摆手:“刚刚在外头站的时间久了,恐怕着了凉。” “可要奴婢为你宣太医过来瞧瞧?” 唐湄思索着摇摇头:“罢了,也不是什么大病?何必兴师动众,今日场中人多眼杂,皇上又刚刚才到,好像只有我一人娇气一样……唔……我记得西北角有一个小厨房,待会儿你去帮我熬一碗姜汤吧。” 玉坠儿闻言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说话间,唐青容便带着东芝走了进来,略瞥了一眼唐湄泛红的脸颊,淡淡移开双眼自顾自的洗漱起来。 唐湄如今身上难过,也懒得同她说什么,拖着有些疲乏的身子栽倒在了床榻上轻轻合眸,只感觉头似是要裂开般的疼……不觉间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连衣裳也忘了脱,玉坠儿捧着姜汤进门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将姜汤放在一边,无奈一叹,伸手探了探唐湄有些发热的额头,玉坠儿便有些急了,推了推唐湄呼唤道:“小姐,小姐,姜汤已经熬好了,你起来喝一口吧。” 唐湄只觉得脑中混沌,耳边听着玉坠儿的话想要睁开眼睛,却是十分的费力,眼前依稀是荣泽那朦朦胧胧的身影…… 唐青容淡淡地打量了一眼这边的情况,轻轻一咳,伺候在她身边的东芝立刻会意,掐着腰立在两人隔断的屏风跟前,撇撇嘴道:“在马车上奔波一天了,我们小姐身子也乏了,明日要见的尤其是等闲之辈,你声音小些,扰了我们小姐休息可怎么才好。” 玉坠儿冷冷一哼:“这屋子又不是你家小姐一人的,你没看到我家小姐病了吗?” “东芝。”唐青容淡淡的声音响起:“妹妹本就身上难过,她身为丫鬟,担心也是正常的。”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玉坠儿,扯扯嘴角道:“妹妹病着,你若担心,只在这里叫嚷恐怕没什么用,要么就请个太医瞧瞧,要么……” 玉坠儿闻言瘪瘪嘴,自从红菱离开,自己就是唐湄身边唯一的大丫鬟了,主理海棠轩的事务也已经有一阵子,从前的青涩与天真慢慢褪去,也能看得懂一些人情世故了,如今听着唐青容的话,品读片刻,不由得也多了个心眼,唐青容的话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是意思明白,若是不请太医就安静些,免的饶了她清净…… 可是唐湄的吩咐,自己哪里能去找太医,恐怕唐青容也巴不得自己去寻太医将唐湄生病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若能将唐湄因病送回京城可是顺了唐青容的意…… 玉坠儿撇撇嘴,心知唐青容的意思,又哪里会叫太医来,只是思索着对着唐青容点了点头,淡淡道:“劳烦大小姐挂心,我们小姐无事。” 唐青容眼看着玉坠儿并不受骗,便冷冷一笑,扯扯嘴角,自顾自的打了一个哈欠,一面对着东芝使了一个眼色,一面上床睡下了。 东芝会意,一脸看笑话的模样打量了一下玉坠儿,起身将蜡烛吹灭…… 帐篷内一片漆黑…… 玉坠儿无法,思索片刻,只得将所有唐湄身上的被子紧了紧,又将她的昭君套当做被子给唐湄盖了上去……心下无奈一叹,刚来这里的第一天便遇了这样的事……这一趟恐怕并不太平啊…… 唐湄这病是急症,索性经过一晚上的发汗,第二日一早起床,除了头有些疼并上四肢乏力之外其他的还好,也不再发烧。 唐湄昏昏沉沉的起身洗了漱,随着众人来到了外间。 今日算得上是西山宴会的第一天,因为是冬日,毕竟天气有些冷,皇上便命人在场中设了一座座小棚,棚外罩的是厚重的羊羔绒大毡做保暖防风用,每个棚内还设了两个火盆,是以虽然是一面透风,却也并不觉得寒冷。 唐湄同唐青容以及其他几名女眷共处在一个棚内,眼看着场中空地所设下的箭靶便知道今日是要射箭。 在众人到齐后,皇上与宋国君主才一起出现,身后跟着的是诸位皇室成员,昨日在人群中见到的那个公主也在其中。 今日阳光充足,唐湄中午是看清了这位公主的模样,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身量不高,一副鹅蛋脸面上还透着些许稚嫩,但是颧骨却是有些高,再配上那长长的脖颈以及那高高扬起头颅的架势倒是有两份骄傲与盛气凌人的感觉,今日她依旧穿着一身红衣,想来是十分喜爱红色吧,同她的气质倒是相符的很…… “听说这便是宋国国君最宠爱的小女儿,名叫宋莲音,这次带来的小字辈,只有她一人。”唐湄身后的女眷议论道。 “便是她?听说她十六岁生辰的时候宋国国君大赦天下为其祈福,可见是宠到骨子里了……” “也不知道人家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这样会投胎……” “这样的命,咱们可羡慕不来……” 耳听着身后的阵阵议论声,唐湄微微挑眉,对眼前人的身份有了一定认知,这宋莲音的名号自己也是听说过的,那是宋国最受宠的小公主,怪不得,能跟在宋国国君身边的还能有谁,原来是她……自己早该想到的…… 两位国君的座位自然是在场中央最最中心的位置,落座后,依然是由太监宣读了一番早已经准备好的开幕说辞,大概意思便是楚国尽地主之谊,为表对宋过国君的欢迎,便设下了此次宴会,听闻宋国之人皆善骑射,那么便先从射箭开始…… 此次宋国国君虽然是来访楚国,但是近身也带了几位宋国的朝臣等人,今日这一出射箭……火药味不言而喻…… 第一百六十二章暗中交锋(下) 第一百六十二章 暗中交锋(下) 唐湄裹着狐裘坐在火炉边上暖手,淡淡的看着场中的形势。 今次来参加此次宴会的男子们皆聚集在了东北角暗自摩拳擦掌中,看样子该是早早接到了通知,想要在这次的“比武”上一展身手…… 唐湄暗自打量了一圈,入目的几乎都是集英阁东学的同窗,却并未发现荣泽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这个野马似的人,又跑到哪里去了…… 女眷们皆是缩在棚中,眼巴巴的望着对面的一众人,心中很是雀跃,如何还能有此等机会见识到楚国世家男儿郎的风姿啊,今日可全是见了个齐全…… 这次的比赛是打着互相交流切磋的名号,可是看众人的面色皆是无一例外的认真,毕竟两国皇上就在上头坐着,谁都不想要在这样的场面下丢脸,毕竟,若是当真得了头彩,得到了皇上的赏识,那便是平步青云的第一步了…… 第一场,首先上场的便是盛邦,虽是冬日,旁人穿的甚是厚重,再看盛邦,似是丝毫不惧严寒一般,一身军中短打打扮,一头长发用紫金冠竖的高高的,持着强弓往场中一站,越发显得气宇不凡仿若天神降临一般。 唐湄耳闻着身后女眷们不住的抽气与赞叹声,眉头一挑,再看盛邦不由得也点了点头,撇开旁的不论,盛邦当真是有足够的力量能引得女子为其侧目,将其作为第一位上场,自然是为楚国打了一个漂亮的前阵。 持箭,搭弦,挽弓,动作一气呵成! 那旁人拿起来都费力的强弓,放在盛邦手中确是如同玩具一般,轻而易举的便被拉成满月状,轻轻松指,羽箭破风而出,稳稳的扎在了靶心正中! 漂亮! 场中响起了一片叫好声,众人情不自禁的起立鼓掌。 “这孩子便是这次负责这营帐边防巡视之人吧,当真是龙凤之资啊。”宋国国君赞叹道。 “宋王好眼力,没错,这便是负责此次出巡之人,昨夜你同他也是见过的。”楚皇笑着回答道。 宋国国君点头:“听说他还是镇国将军家的长子,果然虎父无犬子,日后你楚国的战场之上又要多了一员虎将啊!” 楚皇连忙摆手推辞,面上却是笑的开怀…… 楚国以盛邦作为开场实在是做对了,七支箭,箭箭落在靶心,没有分毫之差,自然是力挫宋国的出战这谢羽,这结果实在是另在场中人有种“扬我国威”之感。 盛邦利落收弓,对着皇上抱了抱拳后退场。 唐湄同众人一起轻轻拍手一时加油助威,眼角一瞥,忽的见到了荣泽那熟悉的身影,目光不由一紧,下意识的便朝荣泽的右臂看了过去,听七皇子说他右臂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势如何……他这个人啊,怎么这样的不小心,也不知让果老瞧过了没有…… 唐湄隔着整整一个场次,遥遥的望着远处的荣泽。 盛邦转眸之下,眼神有意无意的落到了唐湄的方向,眼看着她盯着一出看的入神,便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看清荣泽后,面容一僵,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人,叫什么名字?”宋莲音指着场中的盛邦对宋国国君道。 宋国国君打量了一眼宋莲音,宠溺一笑:“说是楚国镇国将军的嫡长子盛邦,怎的?阿音看他不错?” 宋莲音面不改色道:“看他身姿不凡自然是他楚国的顶尖之人,谢羽也是我宋国的好儿郎,虽善骑术,不过箭术上差了一点罢了,并不丢人。” 宋国国君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嘴硬不服输的,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宋莲音继续撇撇嘴道:“今日上场的自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这个盛邦看着确实是个人中龙凤,但是我倒不信楚国之人人人有他这样的实力。”说这话的时候宋莲音故意将声音提高,引得楚皇侧目。 楚皇闻言一笑:“怎的?莲音公主觉得这比赛有失偏颇?” 宋莲音眼见自己的话得到了回应,连忙淡笑着起身对着皇上福了福回应道:“楚皇明鉴,莲音并没有这个意思,这盛邦的箭术众人有目共睹,输了就是输了,宋国也一向不是小气之辈,只是莲音觉得,此次我同父皇来楚国做客带着的人手本就少,并不能将宋国精锐之师展现出来,而在场应战的皆是楚国的精英强将,这样一比未免有失公允。” “小女自幼被我娇惯坏了,还望楚皇海涵。”宋国国君如是说着,只是淡笑着的一张脸却并没有什么抱歉的意思。 “哦?”楚皇一缕胡须笑的十分和蔼:“那么依照莲音公主的意思……” 宋莲音闻言面上一喜,朝着楚皇迈了一小步,福了一福身子欢喜道:“莲音只是觉得,若叫我在场众人中随便指一个人比赛,若是楚国依旧得胜,那莲音便心服口服!” “不过就是个游戏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别胡闹了吧……”宋国国君表面上好似是教训宋莲音一般,可是细听之下方觉得这话是说给楚皇听的——不过游戏而已,你就由着宋莲音一次又何妨…… 楚皇眉头微挑,自然听懂了宋国国君的话外音…… 宋莲音也不退缩,依旧眨巴着一双眼睛望着楚皇,只等楚皇一个答复。 这父女两个一唱一和,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若是楚皇再不点头,反而显得有些不尽人意,将此次比赛看的太过认真,失了这次宴会的初衷。 楚皇无奈一笑,慢慢点了点头:“反正是游戏罢了,便由着莲音公主一次罢了。” 宋莲音闻言欢快一笑,几乎是雀跃着朝楚皇行了一礼,上前几步立在场中央有些傲气的扬着下巴,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目光所及处几乎人人都是挺了挺胸躺,一副丝毫不惧怕的神色。 宋莲音挑挑拣拣的在众人中看了半晌,忽的眼神一转,落到了角落中一个一袭白衣,满面沉静之人的身上,目光触及到那人面容之时,呼吸猛地一滞,心头似是空了一拍……那人……紧抿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仅仅一个侧颜便叫自己移不开目光,自己从来只觉得女子才配得上“倾国倾城”这四个字,未料到男子也能…… 那一身白衣孑然独立的模样同周遭满眼斗志的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宋莲音无意识的抬起手来指向那人。 在场中人顺着宋莲音的动作齐齐看向荣泽…… 第一百六十三章挖苦相争 第一百六十三章 挖苦相争 宋莲音本是对荣泽的容貌惊为天人之下才做了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而直到发现众人都顺着自己所指看向荣泽,宋莲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指代表了什么,缓过神来之后不由的面上一红…… 这……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的容貌迷了眼,这话若是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丢人…… 宋莲音这样想着,一个低眸之间便决定随弯就弯,面上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指着荣泽的手指越发坚定起来,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你……你,没错,就是你,你来同谢羽一战。” 荣泽眼看着宋莲音的动作没有说话,眉头轻轻挑了起来,上下扫视了一眼宋莲音,只这一个动作,亦是引得宋莲音心跳空了一拍……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有些难看,那谢羽的箭术刚刚众人有目共睹,虽然同盛邦相比是稍稍差了一点,但是也是各中翘楚,这样一个人却要荣泽来对战…… 在场男儿互看一眼,皆是撇撇嘴,一脸鄙夷,荣泽,那样一个绣花枕头,除了家世和容貌还有什么值得外人称道的地方,宋莲音还真会指,这么多人,挑谁不好,偏偏指了荣泽……此番……楚国恐怕是丢人丢大了…… 众人如是想着…… 荣泽淡淡的回望着宋莲音,眸中无甚欢喜,宋莲音本就有些无措,眼看着荣泽没有回应,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而这一向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公主害羞起来的反应便有些极端,来不及多想,便一扬下巴,好似刺猬一般将周身武装了个严严实实:“怎的,看什么?你楚国儿郎不是皆血性吗?可是怕了?不敢了?” 荣泽嘲讽一勾唇角,眼底一片漠然。 唐湄眼看着此情此景不由的有些担心,满眼担忧的看向荣泽,他的手臂不是受伤了吗,要如何射箭…… 上首的楚皇眼看着这宋莲音选中了荣泽,也是一愣,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有些意味不明的看向荣泽。 盛邦立在原地,久久的盯着荣泽,却并未动作,远处的秦征目光在盛邦与荣泽之间几个流转,唇角划过一丝玩味的微笑,若是放在从前,盛邦怎么会眼看着荣泽置身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早早的便会出言为其解围,再看如今…… 秦征一笑:这二人之间定是发生了什么…… 场中宋莲音依旧固执的指着荣泽等待他应战,荣泽则是依旧立在原地半点也没有回应,一时间四下寂静无声,一种尴尬的气氛渐渐蔓延开来。 “公主,罢了吧。”谢羽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众人寻声望去正见他抱着肩膀倚在旗杆旁嘲讽的笑着:“这位公子久久不出声那便是无心应战,公主您以为凡是样貌生的……唔……漂亮些的人,武功也是不错的?有盛邦一人也便罢了,这位……我瞧着更像是个白面书生……” 不轻不重的一席话却是讽刺意味十足,“漂亮”这两个字从来也不是形容男孩子的,而宋国又一向尚武,如此当面将荣泽说为书生在楚国人听来到没有什么差错,可听在在场的宋国人耳朵中谁都明白,谢羽是十足的瞧不上荣泽才有此番言语…… “诶,谢羽,不得无理……”宋国国君淡淡的说着场面话。 一旁的宋丞相眼面色已然不太好,握紧拳头重重一叹,白了一眼荣泽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荣泽对谢羽的挖苦恍若未闻,淡淡的看了一眼宋莲音,垂眸片刻,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唐湄,目光触及到她眼中的担忧,霎时间心头一空,一种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愤怒的情绪油然而生,她担忧自己便是心中记挂自己,这一点自然是让荣泽开心的,只是……她又为何担心自己……难道……是怕自己应付不了此次比赛而失了颜面吗?这一认知让荣泽不由的有些恼怒…… 其实这也怪不得荣泽,毕竟荣泽并不知晓唐湄听闻他受伤的消息,那么联系到如今的场景,荣泽能够想到的便只是唐湄担忧自己技艺不够而出丑……若是平常也就罢了,盛邦刚刚打了那样好的一个前阵,若是自己执意不肯出战反倒显得窝囊没用的很,别人如何看自己荣泽根本不在乎,可如今唐湄也在场…… 荣泽深呼一口气,隐藏在心底许久的胜负欲终于重新浮出水面,冷冷一笑理了理衣袖上前一步:“怎么个比法……”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这……自己没有听错吧,荣泽当真要同谢羽比赛? 唐湄一怔捧着汤婆子的手轻轻一颤,身子略向前探了探,努力按下眸中的担忧一面叫旁人瞧见,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他不是一向不爱出什么风头吗,如今怎的了一反常态了! …… 楚皇亦是有些讶异挑眉,略微直起身子看向场中情况,宋莲音身子一颤,有些犹豫的将手指收了回来,眼看着荣泽依旧冷冷的面容倒也提起了十足的兴趣,转头看向谢羽道:“既然人家应战了,你说,怎么个比法。” 谢羽想来也没有料到荣泽会当真应下来这场比试,短暂的惊讶之后,嘲讽一笑,上下扫了一眼荣泽,又联想到刚刚宋莲音指定荣泽的时候众人的反应,心中有了计较,断定荣泽现在是因为一时意气用事而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于其本身来讲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谢羽幽幽一笑,刚刚自己败在盛邦手下,如今得了这个机会与其单单同荣泽比试获胜,倒不如将此次当做一个展露自己技艺的机会也算是为刚刚的失败翻盘……这样想着,谢羽微微一笑,耸耸肩膀慢慢道:“只打那一个死靶也没什么意思,不若打活靶一分胜负,如何?” 众人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活靶?这……是什么意思? 荣泽闻言轻轻挑眉,面上也提起了两分兴趣:“哦?活靶?听着倒是有些意思……” 谢羽倨傲一扬下巴,满脸得意与自信…… 第一百六十四章仙人指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仙人指路 谢羽所说的活靶不过就是“仙人指路”罢了,这原本是出自于水袖舞,舞台上四面八方设着几架立鼓,场中的舞姬立在原地,按照特定的顺序或是有旁人随意指引从而抛出水袖击打立鼓,是为仙人指路。 如此一来,虽然这其中也掺杂了些许谢羽博人眼球炫技的成分,但是好歹使得一个比赛有了更大的观赏性与可看性,因此众人还是十分期待的。 按照谢羽的要求,场中不过片刻便成圆圈状摆上了八个箭靶子,分别由八个不同的将士高高举过头顶。 首先上场之人是谢羽,谢羽立在场正中,淡笑着环视了一下众人,手持弯弓对着上首的两位皇上抱了抱拳,转身由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也已经换上短打装扮的荣泽,思索片刻,淡淡一笑朗声道:“看你换上这身衣裳倒是有那么两分武将的样子,只是内里如何……罢了,我自然是知道你们楚国男儿并非人人都如盛邦一般,你既然有胆子同我比试活靶,那我便也不太过欺负你,让你一双眼睛,如何?” 众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互相对视一眼,让一双眼睛,这是何意? 而宋国之人却是明白谢羽话中的意思,了然一笑,什么让他一双眼睛,不过就是谢羽想要炫技罢了…… 谢羽倒是不管中人各异的眼神,扯下臂弯上的一块方巾,随手绕了两个圈,使其变成带状束于眼前,将其尾端果断于脑后系了一个结。 众人见状这才了然何为让一双眼睛,却也越发的诧异起来蒙上了一双眼睛若想分辨箭靶在何处可就是越发难了……这……真的可能吗? 不等众人细想,谢羽立在场中央便已经做好了拉弓射箭的气势,对着虚空轻轻点了点头,立在角落的将士会意,数着拍子轻轻敲起了鼓,鼓声短促而有力,场中举着箭靶的士兵听了鼓声连忙迈开脚下的步子分次往不通的方向规律的移动着。 谢羽举着弓箭做好起势,紧紧抿着下唇竖着一双耳朵辨别着那各种杂乱声音的源头…… 众人屏声静气,紧紧的盯着场中的动静,生怕一个眨眼错过了什么…… “呦!”其中一个士兵举起一只手大声喝喊,谢羽耳朵微动,辨别着声音利落转身,轻轻松指头,那早已经按耐不住的羽箭疾驰而出,稳稳的扎在了那举手士兵身前的箭靶上。 “好!”众人忍不住的拍手叫好,一双眼睛瞪的越发大了。 宋国国君满意一笑,身子轻轻向后靠了靠,面上一片悠然。 得了众人鼓励般的喝彩声,谢羽越发得意,随后的两支箭也是稳稳当当的射中了出声士兵所捧的箭靶,又是引得众人一片喝彩与叫好声。 四、五、六、七…… 余下的四支箭一时稳稳的射在了箭靶上,虽然未见得全部正中红心,但是单单就这蒙上双眼依旧能准确辨别方向的二力便足以让人惊叹。 “谢羽好样的!”宋莲音欢快的拍手叫好,站起身来为谢羽鼓掌。 随行而来的宋国之人也是一脸喜色,颇有些扬眉吐气的神色。 唐湄立在原地,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手帕,目光沉沉的注视着场上另一头的荣泽。 谢羽潇洒的将眼上的方巾扯下,环视了一圈箭靶,面上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对着众人抱了抱拳:“雕虫小技罢了。”言罢,眉头一挑,施施然转身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荣泽,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其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荣泽扯扯嘴角,提步上前立在场中。 北风吹过,卷起衣摆翻飞,白衣公子单手持弓场中独立,虽是不言不语,眼中却有睥睨天下的气势,旁的暂且不论,只那周身的气度与风姿便足以让人为其侧目。 宋莲音一时间不觉又看痴了,立在上首呆呆的对着手指,眸中闪着星星一般注视着荣泽。 谢羽的目光在宋莲音面上停留片刻,不由的面色一沉,轻轻一哼,转身对着荣泽道:“架势倒是起的不错,我前头便说了让你一双眼睛,你便这样开始吧。” 荣泽闻言唇边勾起一个冷傲的弧度,玩味道:“让我一双眼睛?怎的?可是为你的输寻借口呢?” 众人一片议论声,不明白荣泽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敢同谢羽说这样的话…… 谢羽闻言面色一凛,慢慢挑眉:“输?借口?呵,好大的口气,听你这话便是觉得定然不会输了?” 荣泽懒洋洋的掀了掀眼角:“输?赢你,轻而易举。” 谢羽:“!” 荣泽并未等谢羽反应便抽下了手臂上系着的方巾,动作麻利的绕成带状覆于眼上,一个转身,轻轻抬手与箭筒中抽出羽箭,搭弓,拉弦,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好看,那刚刚被盛邦拉起的强弓,如今在荣泽手中亦是被拉成了一个完美的满月状…… 众人一片惊呼,这跟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啊,那样强的弓!荣泽竟然……怎么会…… 唐湄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紧紧锁定在荣泽的右臂上,自己是不知道那强弓能有多强,但是盛邦的臂力自己是有耳闻的,既然只有他能拉得开,那么……如今荣泽还受着伤,他的手臂可能挺得住…… 下首将士已经跟随鼓点快速移动起来,众人屏声静息的注视着荣泽的一举一动…… “呦!”荣泽身后的一个将士举手喊道。 几乎是立刻,荣泽耳朵微动,身体本能反应一般的凌空旋转了三百六十五度,离弦之箭夹带着风声瞬间击中那举手将士头顶的箭靶,生生将箭靶射穿,引得捧着那箭靶的士兵一个踉跄,足以看出这羽箭夹带着的力量…… 正中靶心!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惊呼,唐湄的一颗心亦是揪在了一起,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场中那个上下翻飞,左右开弓的荣泽…… 这样的荣泽太过耀眼,是唐湄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那一把强弓在荣泽的手中就仿佛玩具一般得心应手,更叫人惊叹的是其箭法之精湛,不同于谢羽那只是射中箭靶,荣泽是每一箭都正中靶心,这实在是让人对其听力以及反应能力不得不赞叹…… 第一百六十五章刮目相看 第一百六十五章 刮目相看 不过片刻,荣泽便已经射出了五箭,皆是正中红心,场中捧着箭靶的士兵依旧在不断奔跑着。 “呦!” “呦!” 猛地,场内忽然一同响起了两个声音,有两个相隔一米远的士兵同时举手,该是没料到会有此等巧合,这二人一时间也有些怔楞,无措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这该如何是好?众人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去看荣泽依旧不慌不忙,耳朵动了动,眉头一挑,动作利落的从身后的箭匣中抽出了仅剩的两支羽箭,果断拉弓搭箭,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双箭齐发。 “嘭!” “嘭!” 伴随着羽箭刺破箭靶的厚重声音响起,荣泽此番比试也彻底结束了,眼看着那支支插在靶心的羽箭,这场比试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唐湄看着荣泽潇洒的摘下覆眼的方巾,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沁出了细汗…… “好!”场中静默片刻,这才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众人皆是一脸惊奇的看着荣泽,这,这人当真是荣泽?! 盛邦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立着,看向荣泽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秦征则是附和着众人鼓掌,唇边玩味的笑意却是半点不加掩饰:如今这情况,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皇亦是站起身子为荣泽鼓掌,面上一派欣慰,宋国国君则还是有些没缓过神来,眨眨眼睛看了看场中的荣泽,尴尬一笑,只得随着众人附和夸赞,眼角余光瞥向谢羽,添了一丝怪罪与无奈…… 谢羽看的面上一红,匆忙低下了头…… 荣泽慢慢来到谢羽面前,悠然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满意的欣赏着他的窘迫,半晌开口道:“听闻宋国一向尚武,那么合该更明白‘武’代表的是什么,那是杀伐,决断,是强硬,却总不该同哗众取宠博人眼球相联系,你耳力不错,就是手上准头差了些,想来你也明白自己的优点与缺点,你不能保证每一箭都射中靶心,今日你是睁着眼睛来这出仙人指路的话便会暴露这一点,于是这才想个法子蒙上双眼射箭,来这一出‘仙人指路’,这样既突出了你听力惊人的优点又掩盖了你箭法略差的缺点,我说的可对。” 谢羽震惊的看着荣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小心思竟然被荣泽如此轻易的就看破了,而他刚刚那番对于“武”的说辞更是让自己越发的没脸见人,只得将头越发低了下去…… 荣泽点到即止,也并不再说什么引得窘迫,对着上首的楚皇以及宋国国君抱了抱拳,慢慢退了下去。 “楚国的儿郎的确血性啊……”宋国国君尴尬一笑,违心的称赞道。 楚皇客套的报以一笑,目光落到已经回归角落的荣泽身上,眸色暗了暗。 宋莲音看着荣泽,久久不能回神,面上慢慢升起一丝红晕,鲜少的流露出女儿家的娇态,有些扭捏的在椅子上蹭了蹭,对着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丫鬟会意,连忙上前一步附耳下来。 “去打听一下,这人是谁?”宋莲音轻声道。 丫鬟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射箭比赛到此便告一段落,抬头看看时辰,也已经到了晌午,楚皇便下令各位回房用饭,下午便不再拘着众人来此,只等晚上的晚宴在重聚。 众人依言退下,各自回了营帐用膳,倒是唐湄,跟在人群中行了半晌,心中怎么也放心不下,他今日挽了那强弓,也不知手臂的伤如何了,那样的逞能,实在不像平常的他…… 略一踌躇,唐湄便调转脚步往东面的树林走去,吩咐玉坠儿悄悄的去找荣泽,玉坠儿点头退下,刚走一步却被唐湄叫住。 唐湄看了看玉坠儿,面上有些不确定,若是他还没消气…… 唐湄咬咬牙,愤愤道:“若是他不来,你便说我病了,顶着寒风在这儿等他呢,他自己看着办。” 玉坠儿挑眉,担忧之下又不由觉得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唐湄立在林间,没了玉坠儿的陪伴,不过片刻便觉得有些冷了,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烧也重新发了起来,唐湄一时间又觉得有些头晕,只得抱紧自己在原地瑟缩着,任凭冷风如何吹着也不离开半步,满心记挂的都是荣泽的手臂到底伤到了何种程度,看她今日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或是他根本没有受伤?也不对,七皇子总不会同自己说谎的…… 胡思乱想建,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唐湄昏沉的脑袋终于有了一瞬间的清明,咧嘴一笑转过头来,见到的却是去而复返的玉坠儿。 “玉坠儿?”唐湄疑惑挑眉,朝着玉坠儿身后望了望,只看见空空如也,心头一沉,意识到了什么闷声道:“怎的?他不肯来?” 玉坠儿尴尬一笑。 唐湄震惊瞪大双眼,自己刚刚交代玉坠儿那番话也不过是一时心虚,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荣泽在明知自己身子不好之后还依旧不愿来见自己,硬是把自己丢在这冰天雪地中,这…… 唐湄心头一空,霎时间有些委屈,亏自己为了他的手臂提心吊胆的,却没想到他竟然……无情至此…… 这样想着唐湄一时间有些不争气的红了眼眶只觉得一腔愤懑无人可说,恍惚将也生出了些“所托非人”的自怜之感,委实有些发酸…… 玉坠儿见了唐湄这副模样,连忙着急摆手:“小姐您先别急,您听奴婢解释,奴婢压根就没见到荣少爷。” “啊?”唐湄将信将疑的一挑眉头,已经到了眼眶的泪水就那样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他可是不在居处?” 玉坠儿为难一笑:“在是在的,奴婢去了荣少爷的帐篷,远远就瞧见几个侍从们在帐篷外站了一排,其中有一个人远远看着同今日靶场上比试射箭的谢羽极为相似,奴婢不敢贸然前去,便询问了还算相熟的荣少爷身边的小厮,那小厮只说……” 唐湄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 “那小厮说,说是宋国公主正在荣泽的帐中,不方便见客……” 唐湄的一双眼睛瞪的越发大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两个醋坛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个醋坛子 荣泽帐篷内 荣泽坐在书案前捧着一本书一副信物旁骛的模样,独留下宋莲音一人坐在下首,连一片眼角都没有分给她,权当她是个摆设。 宋莲音坐在椅子上盯着荣泽,紧紧抿着下唇,眸中有些气恼,自己已经来了这里小半个时辰,他倒好,除了自己一进门之后客套的请安之后便在没有旁的言语……自己长这么大,何人见了自己不是哄着捧着,生怕自己皱一下眉头,她倒好,权当自己这个公主不存在一般,自己打听过了,他荣泽虽然是丞相之子,但是毕竟也是身为臣子,见了自己不合该是恭恭敬敬的吗。 想到这里,宋莲音不由的有些恼了,刚要张口兴师问罪,目光触及到荣泽那如同雕刻一样冷傲完美的侧颜,心头不由的又是一颤,霎时间心头的几分气恼便消失殆尽……罢了罢了,他……该是认生吧…… 宋莲音如此想着…… “你将那书放一放吧,”宋莲音撇撇嘴:“我着人打听过了,你可并不爱读书,在你们阁里课业回回都是倒数的,在我这儿装什么用功。” 本以为这一番挖苦能引得荣泽些许反应,却见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将手中的书轻轻翻了一页,淡淡道:“公主误会了,在下确实不爱读书,只是偶尔闲着无聊的时候也会用它打发打发时间。” 宋莲音闻言挑眉,一咬下唇有些气恼道:“无聊?打发时间?我如今在这儿你不理,片和一个死物过不去,我问你我进这帐子多久了,你可搭理我一下了?” 荣泽捧着书卷,听到此处倒是终于抬起了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宋莲音,面无表情道:“公主是否记错了,我并未请您过来……” 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请自来,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听着无理,但是却堵得宋莲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时间只见她涨红了脸面坐在下首,死死捏着衣袖,面上一片委屈。 宋莲音本来便生了一张娃娃脸,如今配上这委委屈屈的表情到实在是惹人怜爱的紧,若是放在旁人眼中恐怕心都要化了,可是荣泽呢?去依旧没有生出半点怜香惜玉的心,再次低头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书卷上。 “你!你欺人太甚!”宋莲音怒道。 荣泽:“……” “你!你不知礼数!”宋莲音再怒道。 荣泽:“……” “你!你!我告诉我父王去!!”宋莲音气恼的站起身来。 荣泽闻言抬头,对着门口指了指,微微一笑:“公主请。” “你!”宋莲音站在原地“你”了半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缘法觉得面上无光,自己金枝玉叶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荣泽凭什么! …… 正在气氛十分尴尬之时,荣泽的小厮掀开帐帘提步,看了看两人中流淌的诡异气氛,略一斟酌抱拳对着宋莲音行了一礼,道了声万安,而后提步走到了荣泽身边俯下身来对着荣泽耳语了几句。 不过几句话罢了,却引得荣泽面色一僵,握着书卷的手紧了紧,蹙起眉头看向那小厮:“何时的事情,你怎的不早说!” 那小厮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怯声道:“该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吧,小的是看莲音公主……”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的看了看宋莲音,复又道:“没敢进来打扰……” 荣泽将书卷一扔,面上带了些许怒气:“这样的冰天雪地,你……” 一面说着荣泽一面便有些急了,起身抓起披风想帐篷外走去…… 眼看着荣泽变脸全程的宋莲音又哪肯轻易放了她,自己立在这儿半晌换不得他一个侧目,如今那小厮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便要火急火燎的出门去,这不单单的让宋莲音气愤,更多的是好奇,刚刚他对战谢羽时都是泰山崩于顶都不会皱下眉头的模样,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慢着……”宋莲音闪身挡在了荣泽身前,颇为蛮横的掐着腰拦住了他的去路:“我还在这里你便要离开?这便是你们楚国人的待客之道?” 荣泽挑眉,眸中的耐心已经消失殆尽,对着宋莲音敷衍的一拱手:“公主,依我们楚国的规矩,不请自来者,并非‘客’。” 言罢,荣泽闪身避过宋莲音,出了帐门。 宋莲音何曾被人这样挤兑过,那可罢休,紧紧跟着荣泽除了帐门:“您给我站住……” 话音刚落,却见荣泽当真定定的站在原地,宋莲音颇为诧异的挑眉,而后心头一喜,欢快的来到荣泽身边,悠然道:“还是听话的吗……”一面说着,眼角余光一扫,这才发现对面多了个人,而荣泽此事也在望着那人。 宋莲音疑惑的循着目光望去,只见一白衣美人施施然立在原地看着自己同荣泽,那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即便用尽宋莲音所知的一切词语好像也并不能表达出眼前之人的美貌,宋莲音一时间倒是有些看痴了,有些怔忪的看了看那人,又机械性的抬头看了看荣泽,者觉的眼前这人简直是占尽了世上一切好风好水,独得老天偏爱才孕育出的人…… 唐湄自从得了玉坠儿的消息,心中就十分不痛快,满脑子都是今日靶场上的种种,以及宋莲音看向荣泽的眼神,几乎还没等斟酌斟酌便提步来了这里,站在帐外却又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正在纠结着,便见荣泽先一步除了帐篷,见到自己的瞬间荣泽也有一瞬间的怔楞,而后便是尾随而出的宋莲音,眼看着宋莲音站在荣泽身后轻笑软语的模样,唐湄心头猛地升起一阵醋意,虽然明白二人刚刚认识儿荣泽也并非朝三暮四之人,只是看着眼前二人就是觉得分外刺眼……一时间倒是同那日荣泽撞破自己与盛邦的情景时的心境别无二致,虽说并非法子本愿,却也终于设身处地的理解了荣泽,自己见他同旁人站在一处都这么别扭,更别提那日自己与盛邦之间的言语了…… 如此倒是能看出来,这二人在这一点上还当真都是霸道又幼稚的很,平日里无论多么淡泊,多么明理,可一涉及到插足的旁人…… 左右时两个醋坛子碰到了一处,总不会消停便是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互相伤害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互相伤害啊 荣泽看着唐湄,对身旁宋莲音的话半点也未听进去,刚刚在得到小厮回报说是唐湄病着在林中等自己的时候,荣泽是满心的挂念,直觉便是要去寻唐湄,可是在当真看到了唐湄之后……荣泽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还在同唐湄怄气,上下打量了一下唐湄,目光落到了她被冻的有些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鼻尖之后,目光不由自主的暗沉了下来。 宋莲音站在荣泽身后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湄,从头到脚将唐湄打量了个遍,越看心头越是涌起些许自卑来,自己身在皇宫,看惯了宋国后宫中如花美眷,其中也不乏倾城倾国之色,可是同眼前之人比起来终究是少了些许韵味,具体是差了些什么呢? 宋莲音皱眉深思着,眼前这女子让人称道的不单单是其容貌,那一双眸子明明是媚态十足,可是内里却是透着十成十的灵动,冲淡了眸中的媚态添了几分纯真,背脊挺得直直的,下巴上扬的高度正正好好,不会让人觉得盛气凌人,亦不会让人觉得其懦弱可欺,站立的姿态端庄的很,眉眼间的淡泊倒是让宋莲音看到了几分其母后的神色…… 宋莲音丧气的瘪瘪嘴,环顾四周,只见包括谢羽在内的宋国随从解释一脸的惊艳,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复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荣泽,更是五味杂陈,面对自己的时候一副冰块脸,看见这人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宋莲音愤愤一哼,此番,自己实在是不服气的很…… 唐湄眼看着荣泽立在自己跟前,又打量了一眼宋莲音,直觉是该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荣泽也是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场中一时间诡异的安静起来。 “这位是……”宋莲音按耐不住,率先开了口。 唐湄回过神来,这才想起眼前之人是宋国公主的身份,连忙福了一福问安道:“臣女唐湄,参见公主。” 宋莲音轻轻挑眉,心中的别扭淡了几分,轻轻抬手是以唐湄起身,思索片刻道:“你是谁家的女儿?” “回公主,太子太师唐海。” 宋莲音点头表示明白,复又道:“此处该是男子的居所,你怎么回来此处?”该是女子的直觉吧,看着荣泽与唐湄互相交汇的眼神,宋莲音便已经隐隐猜出了二人的关系,荣泽乃是丞相之子,这唐湄又是太子太师的女儿,合该是门当户对,此番来此的也几乎都是楚国集英阁的小字辈,她二人既然是同窗,自然有许许多多接触的机会,相熟……亦或是生出些情谊来……也不奇怪…… 宋莲音如此想着,心中却似是有猫挠一般,自己从小到大在任何人面前,谁不是哄着、捧着,偏生就到了荣泽面前……只是思及今日初识,靶场上的种种,宋莲音又是心头一软,这样一个人,若是他眼中的担忧、记挂、在乎的……全都是自己该多好…… 如此,宋莲音便之绝对眼前的唐湄无甚好感,直觉便是扬起下巴,脸上带着惯有的倨傲。 “闲来无事,路过罢了”唐湄垂眸道。 宋莲音撇撇嘴,眼睛转转,故意伸手拍了拍荣泽的肩膀:“我初来你们这儿,倒也没时间逛逛四周,你陪我四处瞧瞧可好?” 荣泽皱眉,直觉便是想要避开宋莲音的触碰,眼角余光忽的扫到唐湄,眼看着她面色一沉,躲避的动作一顿,心中……倒是有些窃喜……她这是吃味了? 唐湄眼看着宋莲音招呼荣泽的动作,心中似是空了一拍,恨不得立刻上前拍开那让自己看了碍事的双手才好,若是当真想要逛逛这四周,那么多人不好选,片选一个刚刚来此的荣泽?也不怕迷了路! 唐湄腹讥着…… 宋莲音眼看着荣泽并没有回答,那便是默认了,心头不由的一喜,闪身来到荣泽身前:“你这是同意了?” 荣泽眯着双眼打量着不远处面色隐隐发青的唐湄,强自忍住心头的窃喜,淡淡道:“却之不恭。”一面说着还一面将目光从唐湄身上移开,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唐湄见状咬牙……你!幼稚! 宋莲音并不知道二人的“眉目传情”,反倒是荣泽没有拒绝自己而开心,欢快一拍手:“那便走吧。” 一面说着一面拉住了荣泽的衣袖往前走去。 唐湄我这汤婆子的手紧了紧,心头猫挠一般难受,一晃眼却见谢羽已经立在自己跟前,谢羽拱手一笑:“在下宋国谢羽,天气严寒,姑娘衣着单薄还是不要在外面停留太久的好,若是姑娘不嫌弃,谢某愿护送姑娘回房。” 唐湄闻言挑眉,直觉瞥向一旁的荣泽,果不其然,见到荣泽离开的背影一僵,脚步一顿…… 只这脚步一顿,便叫唐湄心情大好,微微一笑,故意提高了声音:“原来是谢公子,那便劳烦谢公子了。” 一面说着一面转身离开,谢羽见状,立马挂上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忙不迭的跟上了唐湄的脚步…… 荣泽终于是回过头来,看着二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嘴角抽了抽,好啊!胆子大了!竟然也敢当着自己的面同旁的男子搭讪了,她这是……要反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同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商议,况且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向导,若是公主有心一观周遭景色,还是寻个识路的方不算怠慢公主……” 荣泽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往回走去。 未料到荣泽变脸如同翻书一般,宋莲音一时间有些怔楞,待回过神时之后,却见荣泽已经走远了,宋莲音无奈的伸了伸手,又负气垂下:“不过一个丞相之子,看着这模样倒比皇上还能耐两分……你且等着!……” …… 同谢羽行了几步,唐湄便选了一个由头只开了谢羽自行往帐篷走去,冬日天黑的总是格外早,虽然还未到晚膳时间,天空已经隐隐的暗了下来,唐湄同玉坠儿往帐篷处走着,却见远处恍惚有两个人影,看身形是一男一女相隔一步远往林中走着,唐湄一时间只觉得那两人眼熟,仔细辨认一番才看出正是盛邦与莫素素…… 这么晚了,她二人不再自己房中待着,跑那树林里去做什么? 唐湄如此想着,有些疑惑的摇摇头,而后继续走自己的路……管他呢,她二人的事……还是闲事莫理,闲事莫理…… 第一百六十八章被捉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被捉弄 帐篷内 唐青容正端坐在桌旁一心一意的做着女红,唐湄略扫了一眼便明白,这是唐青容为着同秦征的婚事所做的绣品,看模样该是龙凤呈祥的样式…… 唐湄轻笑,龙凤呈祥,龙凤……这份礼该是十分合秦征的心意吧…… “刚刚内侍官来报……”唐青容头不抬眼不挣的淡淡说着。 唐湄循声望去。 “内侍官来报,说是明日巳时齐聚在西边的放马场,叫各人备好保暖的物件,虽是一上午便回,可也恐怕谁着了凉。”唐湄淡淡的说完了这些话,手上动作未停。 “就这些?可说了要去做什么?”唐湄问道。 “并未说,想来也不过是骑骑马罢了,同咱们女眷也无甚关系。”唐青容答道。 唐湄一面脱着外衫一面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心中却是一叹,今日在外头站了这许久,本就染了风寒的身子越发难受,偏生明天还要去什么赛马场,唉……终究是宋国人身子强健经得起折腾,只是苦了自己,粗粗一算,明日便也是最后一天了,应付过去后终于能打道回府了…… 第二日一早,唐湄与唐青容早早的起床梳妆打扮,唐湄虽然昨日回房后已经吩咐玉坠儿为自己熬了些治理伤寒的汤药服下,只是今天早上却依旧头有些发运,整个人无精打采的模样,如今是两国相交的和乐之事,唐湄唯恐有心人拿自己这病怏怏的模样做文章,只得吩咐玉坠儿小心为自己上妆以遮盖面上的憔悴。 放马场里此处并不远,坐上马车也不过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此处三面空旷,一面紧邻着密林,冬日里,林间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还未消融,远远看去倒是天地一片茫茫,干净的很。 众人分次下了马车,被安置在了已经定好的位置上。 唐湄心不在焉的理着背风吹的有些杂乱的鬓发,抬起头却猛地与路过自己跟前的盛邦打了一个照面,瞬间动作一顿,有些怔楞…… 只是唐湄还未等做什么反应,却见盛邦如遭电击一般的迅速将脸别过一边看向别处,连同手脚也有些慌乱无措的踌躇着…… 这……唐湄一愣,即便是昨日靶场上远远见面,他也未同自己尴尬至此,怎的……现在见了自己竟然像是见了鬼一样? 盛邦并没有再回头看唐湄,而是脚步有些慌张的快速离去,这一系列动作引得唐湄越发的疑惑,思索片刻,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莫素素,正见她一脸悠然的看着自己的方向,想来刚刚的种种,她也已经看见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眼看着自己同盛邦打了照面,莫素素那一双眼睛早早的便将自己盯出一个窟窿来,可是如今呢?却是一脸的悠然自得,甚至带着些许的得意,眸中满是意味不明…… 这使得唐湄越发糊涂了,这二人……究竟是怎么了? 思索间,却见一对小太监一人牵着一匹马来到了众女眷跟前,一个圆脸太监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驹停到唐湄跟前,躬身问安道:“唐二小姐,奴才将马给您牵来了,请上马。” 她能没一愣,有些无措的看了看眼前的马驹,又疑惑的私下看了看,指了指自己道:“上马?谁?我吗?” 那太监抬起头来,亦是有些疑惑:“是啊。” “我并没有吩咐你们我要骑马啊。”唐湄说着。 圆脸太监回道:“哦?可是昨日……” “昨日?昨日如何?”唐湄一面问着,心底划过一丝了然,看向了一旁的唐青容,正见到她嘴角噙着的笑意。 “宋国男女皆善马术,此次来这放马场也是为了给宋国国君寻个乐子罢了,却也并不能只叫他们骑马,咱们干看着,倒显得我楚国没人了一般,皇上便吩咐奴才们昨日挨个帐篷问了能骑马之人的名字,昨日……”小太监顿了顿,指了指唐青容:“是大小姐为您报的名字。” 唐湄嘴角抽了抽,小太监去帐篷的时候自己不在,果然,唐青容总不愿意看见自己消停就是了…… 唐湄四下打量了一圈,粗粗一数,女眷面前停着马的也就只有自己……也是,这寒风的天气,即便是会骑马的也不愿意如此颠簸折腾,更何况马术本就不是楚国女子必修的课程,虽然集英阁中也开了这门课程,只是这京中善马术的女子却依旧是寥寥无几…… “想来是姐姐误会了。”唐湄尴尬一笑解释着:“这马术并非我所长,烦请公公将这马牵回去吧。” 圆脸太监闻言有些为难:“二小姐,这您可就为难奴才了,这马匹都是按照人头准备的……况且此番女眷中本就只有您一人报了名,若是您也退了……无一女子上场,这场面上也过不去不是……” “就是啊妹妹。”唐青容笑笑,上前帮腔道:“听说昨日的名单便已经呈到了皇上面前,女眷中就只有妹妹一人,若是从来不曾报名就罢了,现在才说不行……岂不是对皇上出尔反尔……” 唐湄咬牙看向唐青容,扯扯嘴角:“姐姐美意还当真是让妹妹消受不起……” 唐青容一挑眉头,摆出了一副悠然的模样来,脸上明明就写着:你奈我何,四个大字…… 唐湄强自按下心头的气愤,只得无奈认命的接过缰绳来……即便心中万般不愿又能如何,名单已经呈给了皇上,自己可是女眷中的“独苗”,目标太大,若是不出现届时又该如何解释?况且今日在场的事一国之君,又有哪个会有心思听自己的解释,即便将真相说出来也不过是引得旁人笑话唐家内斗罢了……而后呢,打了唐家的脸面,唐海问责的还不是自己不识大体…… 唐湄如此想着,无奈的接过了缰绳,罢了罢了,自己虽然不善齐射,但是是好歹也同集英阁的先生学过骑马,虽不至于出彩,好歹也会不丢人吧,只是今日这再一吹风,伤寒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赛马? 第一百六十九章 赛马? 唐湄穿着繁复的衣裙小心翼翼的上了马,试探的动了动缰绳,身下的枣红马驹有些躁动不安,引得唐湄立刻不敢乱动。 “小姐放心,这匹马是马棚中顶温顺的一匹马了,绝对没问题,您不必害怕。”小太监说着。 唐湄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心中却依旧没底,勒着缰绳不敢轻易动弹。 另外一边 宋莲音一身短打装扮踩着脚蹬一个翻身利落上马,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楚皇同宋国国君依旧坐在高处,见状,楚皇对着宋国国君笑笑道:“莲音公主好军的身手,果然不是普通女子。” 宋国国君受用一笑:“她呀,平日养在宫中也不爱什么女红,最爱的就是骑马,被我娇惯坏了……”说到这里,宋国国君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思索片刻,再次扬起一丝笑意凑近楚皇问道:“我这个女儿从来天不怕地不怕,也没个章法,我都拿她没辙,昨日却在别人那里吃了瘪回来,委委屈屈的,也总算是找到个能降的住他的人……” 楚皇挑眉:“哦?” 宋国国君停顿片刻继续道:“昨日靶场上那个白衣少年……听说是楚国丞相的嫡长子……” 楚皇笑容一卡,打量了一眼宋国国君,明白了其话中的意思,果然这位国君四个疼女儿的,这样的事情也能引得他亲自开口…… “他为人如何?” 宋国国君问道。 楚皇静默片刻,刚想要回答,却被宋莲音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咦?是她?”宋莲音端坐马上,遥望着场上另一边的唐湄道。 宋国国君开口询问道:“莲音,怎么了?”一边说着一面眯着眼睛顺着宋莲音的视线打量了过去,只粗粗看到了唐湄的一个剪影。 宋莲音瘪瘪嘴:“那人我昨日见过。” “哦?”楚皇挑眉,来了兴趣:“莲音公主刚来这里几日便有了相熟之人?” “也谈不上相熟,,不过一面之缘。”宋莲音想到昨日种种心中还是有气,目光触及到唐湄小心翼翼骑马的模样,面上带了两分鄙夷,嗤笑一声,转头去寻找荣泽的身影,正见到荣泽随着众人坐在角落,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黏在远处唐湄的身上…… “切!”宋莲音气恼一哼,俯身顺手捋了捋身下的马,忽的想到什么,猛地挑眉,看向唐湄的方向,得意一笑,转头对着上首的两位皇帝道:“楚皇,父王,今次来着放马场不过是切磋马术,他们男子自成一队,只留下我孤孤单单的没意思,可能寻个人陪我玩玩儿?” 宋国国君点头道:“你身边的婷儿不是专门陪你骑马的吗,叫她陪着不就行了。” 宋莲音摇头不依道:“每次都是她,也没什么意思,如今来了这儿也该同楚国的女子切磋切磋。” “胡闹。”宋国国君如此说着,眼中却未见苛责的神色,只是不赞同的摆手道:“楚国女眷一向不重骑射,同你有什么好比的,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野惯了?” “那可未必!”宋莲音一面反驳着,一面转头指向不远处的唐湄道:“那不就是个懂骑射的?” 宋国国君顺着方向望去,远远的只看见唐湄端坐马上,倒也并不能分辨她究竟善不善骑射,但是,既然已经上了马,那么多少是有些信心的吧…… 宋国国君这样想着,再看宋莲音期待的神色,宠你一笑,转身看向楚皇道:“那……以楚皇的意思……” 楚皇有哪里知道内情,只是觉得太监递上的名单上既然有唐湄的名字,那便表示她是懂骑射的吧…… “既然公主有雅兴,便问问她的意思吧。”楚皇笑笑,不愿折了宋国国君的面子,如此说着。 “我亲自去问!”宋莲音兴奋道,双腿加紧马肚子,催着马往唐湄的方向赶去。 唐湄端坐在马上小心翼翼的安抚着身下有些躁动的马,心中有些疑惑,烈马还是温顺的马但凭一个眼神便能看的出来,那小太监的话没错,这马并不是什么烈性的,可是为何自己一骑上来它便躁动至此?唐湄虽不懂马,但也觉得有些疑惑,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唐青容…… 唐湄一面轻轻拍了拍马驹安抚着它,一面对着玉坠儿招了招手示意她扶自己下马,可还未等玉坠儿走过来,便见一个火红色的身影停在了自己跟前,唬的唐湄一惊,身下的马驹也焦躁的直跺脚…… “莲音公主?”唐湄眼看着宋莲音一身火红短打身骑黑色高头大马立在自己跟前的模样,连忙低头问安。 “免了。”宋莲音开怀道。 唐湄抬起头,还未等说什么,便又被宋莲音打断:“你会骑马?那不妨比试比试?” 唐湄一惊,尴尬扯扯嘴角道:“公主说笑了,臣女只不过是凑热闹罢了,并不会骑术,又怎敢同公主比。” 宋莲音撇撇嘴:“你这话就是推脱了,在座这么多女眷,只有你敢上马,那必然是有些真功夫的,皇上已经准了,今日你若不同我比便是看不起我,便是抗旨!” 宋莲音霸道的说着,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自己是骑马的行家,知晓一眼便能看的出唐湄不过是个初学者,如此提议也不过是想看她出丑罢了…… 唐湄粗气眉头,心中暗叫不好,自然知晓躲不过,只是若是骑着这匹马却是万万不能的:“臣女明白,但也请公主稍等片刻,臣女换乘一匹马如何?” 一面说着一面便要翻身下马,可是这副动作落在宋莲音眼中就是要临阵脱逃的模样,宋莲音又哪里肯,连忙抓住了唐湄的手臂阻止了她下马,得意扬眉道:“怎么?怕了?不过就是小小的比试而已,怎的这样推三阻四,矫情的很,你我二人驾马到那林子前头拦着的旗杆下,再原路返回,谁若快,便算谁赢,我也不欺负你,让你一步!”一面说着一面也不给唐湄任何解释的机会,扬起马鞭狠狠打了一下唐湄身下的马驹。 那马驹吃痛,嘶鸣一声,如同疯了一般的向前奔去…… 第一百七十章闯祸 第一百七十章 闯祸 “小姐!”玉坠儿的一声惊呼瞬间消失在耳边。 由于惯性,唐湄身子向后一仰,也幸亏反应快及时抓紧了缰绳才没有栽下马背,一时间只感觉天旋地转,下意识的匍匐在马背上,身下的的马驹疯了一样的颠簸这往前跑,唐湄只觉得眼前的景物一片虚晃,整个人被颠的七荤八素,来不及反应什么,就看见远处的那篇树林离自己越来越近…… 宋莲音眼看着唐湄驾马向前疾驰,欢快一笑,一扬马鞭狠狠催马准备反超,可是才不过催了两下马,这才感觉到不对劲,自己刚刚打唐湄身下马驹的那一鞭虽然用了些力气,但是也绝对不至于让它如此……如今远远看那马匹,竟像是丝毫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 宋莲音本性不坏,只是想要同唐湄怄气给她难看罢了,本想着待到最后关头若是唐湄控制不了马自己还能上前帮她一把,落得个大度的名声,可是如今看来…… 宋莲音狠狠的催马,焦急的盯着眼前越来越远的唐湄,心中升起一阵不安,依照这样的速度自己根本不可能赶得上唐湄,那岂不是…… 场中众人惊愕的看着唐湄与宋莲音一前一后追赶的身影,不觉有些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一时间并没有发现唐湄的不对劲,只觉得这二人的竞争实在是精彩的很,言语议论着为二人打气。 荣泽本是立在角落,眼看着在场中疾驰的两个背影,不由的眉头一挑,据自己所知……无论是唐湄亦或是莫素素……根本不善骑射,那么她如今又怎么会? 荣泽这样想着,却见唐湄的骑着马眼看就要逼近被旗杆围起来的马场边界,却丝毫没有减速调转方向的意思,心头猛地一沉,来不及多想,连忙提步上前一步,从小太监手中夺下一匹马,顾不得他人惊呼翻身上马,狠夹一下马肚子,在骏马嘶鸣中飞一般的冲上前去…… 唐湄本就身子不好,如今强撑着不从马背上滚落已经是极限,根本来不及顾念着控制马奔跑的防方向,诚然,如今即便是她有此心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下的马如同疯了一般的奔跑,任是谁的控制也不会遵从半分吧…… 唐湄有些无措的俯在马背上,眯着眼睛打量在眼前一晃而过的地面,心中盘算着,若是此时自己松手从马背上滚落,那么不摔断几根骨头是不可能的…… 如此想着,唐湄越发的不敢松手…… 宋莲音焦急的催马,眼看着唐湄同马不管不顾的一头冲向马场边境的树林也顾不得许多,连忙高声道:“快拦住她!快拦住她!” 守在边境的士兵亦是看清了唐湄如今的形势,可是即便心中明白,眼看着那匹马如同疯了一样,又有哪个敢拦,略微虚晃了一下,做做样子便识趣的让开了。 宋莲音眼看着唐湄一头扎进了密林中,心头一空,直觉不好,那林中那样的树木交错即便是自己也不敢近前,更何况唐湄的那匹马如同疯了一般,若是一个不慎…… 思及此,宋莲音手脚一片冰凉…… 正在宋莲音放慢速度停马踌躇之际,却见一个身影在自己身边快速略过,不管不顾的驾马,在众人的惊呼中冲进了那片密林。 宋莲音有一瞬间的怔楞,定睛一看,认出了那背影是谁之后,心头越发五味杂陈——荣泽…… 这一变故来的猝不及防,眼看着如此场景,众人自然明白这是出了什么意外,皆是一脸怔楞,就连楚皇也猛地站起身子担忧的看向麻片密林……还是盛邦率先做出反应,连忙上马,整合士兵往林中追去。 荣泽追进密林,纷乱的树枝逼的他不得不减慢自己的速度,不顾周遭枝丫划伤了他,荣泽四下看顾一番,确认马蹄的方向,连忙追了上去。 林外,盛邦等一众人马迅速聚集,盛邦满面担忧的朝林中观望着。 “盛少爷,这林子,别说是大队人马,即便是一人骑马恐怕也难以通行,况且咱们也不识路,贸然进去恐怕有危险,倒不如等候片刻,且等守林人来了,为咱们带路。”下首士兵禀报道。 盛邦握着缰绳的动作紧了紧,望了望眼前的树林深深,有回看了一眼上首的楚皇等人,无奈一叹:“我自行前去,你们等在这儿。” “不可啊盛少爷。”那士兵阻止道:“您是此次行军的统领,若是贸然离开,皇上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可怎生是好。” 盛邦皱紧眉头。 士兵打量着盛邦的表情,继续劝道:“倒不如这样,属下先带几个兄弟去寻,等护林人来了少爷再另作安排,这样也不至于怠慢了皇上。” 盛邦听着那人的话,左思右想,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在皇上、唐湄与荣泽之间,很明显,自己这个守卫的将领合该留在此处…… 这样想着,盛邦便不得不点了点头,沉默片刻踌躇道:“那就如你所说,你先带一小队人马进林子……雪天路难行,不可深入……” 那士兵得了命令,对着身后一招手,立刻便有五六人随他进了林子。 “这……”宋国国君有些踌躇的看了一眼楚皇,面色有些讪讪的,刚刚那一出,无论是看在谁的眼中都是宋莲音调皮玩闹才引来了这样一出事情来…… 宋国国君有些为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责自己的女儿……自己实在有些舍不得,可若是一言不发也护短护的明显了些…… 正当宋国国君危难之际,盛邦便已经上前禀报了情况,楚皇蹙着眉头一言不发,而与此同时宋莲音也已经重新回到了的上首,垂头丧气的立在宋国国君面前,想来也知道了自己闯了大祸,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宋国国君的衣摆轻声道:“父皇……” 宋国国君瞥了一眼宋莲音,长长一叹,面对这个亡妻为自己留下来的唯一女儿,自己终究是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第一百七十一章毁容 第一百七十一章 毁容 楚皇目光深深的坐在上首一言不发,只是直直的盯着那片密林,分明就是愠怒的模样,这一情景看的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心惊,一个个的屏声静气低眉顺眼,生怕一个不慎触怒龙颜牵连了自己…… 宋国国君自知理亏,看了看楚皇的面色,亦是有些讪讪的,心中却也有些纳闷,这荣泽与唐湄说到底是臣子家的儿女,楚皇又何故为了他们同自己摆脸色……诚然,这件事情确实是宋莲音的错处,可是若为此影响了两国的情谊……岂不是得不偿失…… 自然,这些都是宋国国君暗自的想法,可错了便是错了,何况还是在人家的地盘…… 一面想着,宋国国君一面无奈的嗔怪似的白了一眼一旁的宋莲音。 宋莲音见状,心中越发难过,一双眼睛噙着泪水,强忍着立在一旁…… 时间仿若静止一般,所有人都暗自打量着楚皇的动静,只等着楚皇做最后的决断…… 楚皇周身尽是低气压,一张脸面摆明了阴沉状,沉默良久淡淡开口:“朕……” “回来了回来了!”也不知场下是谁高喊了这样一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众人正疑惑如此情景谁敢大呼小叫,抬眸循声望去正见到那片密林中,有一个身影缓慢出现…… 众人一惊,纷纷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仔细辨认,待看清了来人,更是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那个一身白衣被染成血色之人……是荣泽?!他怀中抱着的那个昏迷不醒亦是一身血色的……是唐湄?! 满目洁白的雪地与眼前一身血色的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直看的所有人震惊的哑口无言…… 这……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出奇的安静……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玉坠儿,早在唐湄冲进树林中的时候她便也想要紧随而去,却被士兵死命拦着怕她出什么危险,急的玉坠儿一双眼睛哭的如同桃子一般…… 这会儿看见荣泽与唐湄终于出现,玉坠儿也管不得许多,三步两步踉跄着跑上前去:“小姐!小姐!”一面说着一面看着荣泽怀中的唐湄,仔细辨认之下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不敢置信,颤抖着声音道:“小……小姐……” 只见唐湄那原本如玉无暇般的脸上,左面脸颊竟然多出了一条一指长的伤疤,皮肉外翻,此刻正鲜血淋漓着,实在骇人的很…… “小姐……”玉坠儿伤心的几乎失声,眼看着唐湄躺在荣泽怀中昏迷不醒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一般的模样,一时间竟然不敢伸手去触碰她,生怕一个不慎弄疼了他。 “荣少爷……”玉坠儿语气颤抖,有些无助的抬头看向荣泽,一看之下又是震惊挑眉,荣泽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脸面上亦是有些些许的伤口,却都不深,应该只是树杈的划伤,不过几日便能痊愈了,周身上下应该也有多处伤口才能将衣裳染的尽是血色,可是最狼狈的还是荣泽的右臂,此刻他只是用左臂单手抱着唐湄,强自撑着唐湄安躺在其怀中,右臂却是无力的垂在一旁,玉坠儿不懂医术,却也明白,这状况应该是不好…… 与此同时,离的较远的唐海与唐青容也匆忙赶了过来,唐海从荣泽手中接过了唐湄,一看之下险些站立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一旁的唐青容凑过来细看之下,眉头一挑,面上有一瞬间的惊喜,而后连忙摆出一副怜惜的模样呼唤着:“妹妹,妹妹你怎么样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姐姐啊……”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探唐湄的鼻息在触及唐湄鼻翼间微弱的呼吸后,面色一沉,有些失望:算她命大,不过……毁了容貌,怕是生不如死吧…… 唐青容如此想着…… …… 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个西山出巡的宴会便也匆匆画上了句点,随行的将士们匆忙拔营离开,整个队伍上至皇上,下至奴仆无一不是阴沉着一张脸面,队伍死气沉沉,丝毫没有了初来之时的欢喜…… 楚皇早早的便吩咐太医为唐湄与荣泽进行诊治,一番诊治下来之后得出了结果:虽然二人的伤势看着骇人,但多是皮外伤,好在没有伤及本原,性命无忧,只是唐湄面上的伤疤极深,恐怕会留下些许伤疤,至于荣泽手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能不能恢复如初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两则消息一出,越发压的人透不过气来,本是好好的一场围猎,却引得朝中重臣的两位子女受了重伤,这实在是…… 唐府,海棠轩内 唐湄坐在床榻上慢慢的喝着汤药,苦的直皱眉头,右面脸颊上厚厚的纱布十分碍事,稍稍一动作有感觉面上的伤口十分疼痛…… 玉坠儿同宝儿进了房间,眼看着唐湄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宝儿亦是乖巧的立在一边,心疼的看向唐湄…… “她们可都走了?”唐湄淡淡的问道。 “都走了。”玉坠儿回道。 唐湄无奈扯扯嘴角,自己刚刚回府,唐老夫人便领着常氏与杨氏来了海棠轩,说是探望,其实不过是想看看自己面上的伤究竟如何罢了,常氏倒是哭的情真意切,而唐老夫人与杨氏眼看着自己面上的伤疤一个皱眉一个窃喜的模样可丝毫没有逃过自己的眼睛…… 唐湄慢悠悠的放下药碗,品尝着口中的苦涩,眸色暗了暗。 “小姐……”玉坠儿眸中亦是伤情,好不容易唐湄挽回了名声,却没想到竟然来了这场灾祸……太医说了,若是要让小姐的脸面恢复如初……几乎是不可能了…… 这样想着,玉坠儿又想到了宋莲音,心中越发气恼,愤愤的跺跺脚,怒道:“那个什么莲音公主,闯了祸就躲在她父亲身后,半点面都不漏露,怎么,就她是个公主不成?!我们小姐的脸都这样了……” 唐湄思索着,轻轻扯了扯嘴角:“罢了玉坠儿,人家是公主,此事涉及到两国邦交,续得谨慎小心,别说我只是划伤了脸面,即便是我当真丢了性命……也实在问责不了她什么……” 玉坠儿闻言越发气愤,刚想要说什么,又被唐湄淡淡打断:“还有,你当真觉得,我此番遭难是因为宋莲音?” 玉坠儿眼看着唐湄的模样,不由得一愣:“这……自然是她,若非她拉着小姐赛马……” 唐湄抚上自己的脸颊:“那不过是表像罢了,说白了此次是宋莲音为人顶了罪,充其量算个导火索,诚然,若非她鲁莽我也不会伤的这么重,可若是追其根由……该问责的,还是青玉楼的那位……” 玉坠儿:“?!” 第一百七十二章唐湄的报复(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唐湄的报复(上) “小姐你这话是何意?”玉坠儿轻声询问着。 唐湄望着虚空淡淡道:“当日唐青容私自替我报了名,我上马便觉得不对劲,那匹马年岁不大,本该是温顺的,为何我一上马它便狂躁至此……这其中必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小姐您觉得是大小姐?”宝儿闻言,连忙关了门窗凑了过来。 唐湄看了看宝儿,眉目一软:“脑子倒是灵光了不少……没错,我觉得是她,也一定只能是她……” “为何?”玉坠儿追问道:“说不定那莫素素也一向对您虎视眈眈的,说不定也有她的一份儿?更或者说,莫素素是主谋也不一定。” 唐湄摇头:“不会,放马场当日我同盛邦与莫素素都有些接触,眼看着莫素素那日却是对我丝毫敌意也没有,若是她当真提前安排下了这一出,以她的个性是不会对我那般态度的……她那日眼神中的坦荡并不是装出来的,况且,在马匹上做手脚,这一点很容易被人发现,以莫素素的心智不会冒这种险,更不会挑在皇帝面前冒这种险,若我料的没错,这本是唐青容想要让我在众人面前摔先马来丢丑所私下设计的一出戏,却没想到宋莲音将这出戏发挥到了极致,无形中成了他的帮凶,又替她顶了罪……” 宝儿听着唐湄的话,有些震惊的眨眨眼睛:“那小姐,既然他是在马匹上动的手,我们是不是能找到些证据?” 唐湄摇摇头,无奈一叹:“难,若是在马场当日也就罢了,寻着那匹马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如今已经过去了两天,又哪有那么多的痕迹,况且……那匹马也已经被荣泽打死……” 唐湄望向虚空,那日自己被那匹马飞奔这带入了树林,锋利的树杈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口,包括脸上这一道疤,在自己体力耗尽,绝望之下是荣泽突然出现,而当时的自己只是两眼一黑,朦胧间只见荣泽一身血污,飞身下马,重重扬起拳头打向自己身下的马驹……自己再次醒转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可有荣泽的消息……”唐湄蹙起眉头问道:“他的伤如何了?” 玉坠儿一叹摇了摇头:“并没什么消息,太医还是那套说辞,究竟能否恢复……还是要慢慢看着……” 唐湄闻言紧紧握紧双手,眸中划过一丝心痛,若非为了救自己,他又何必……只是如今,自己虽然心中记挂却终究不能脱身去见他,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唐青容……”唐湄冷冷一笑喃喃道:“伤了我张脸面也便罢了,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又何必在意……只是……呵,从前警告你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是吧,好……你且看着,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几时……”一面说着,唐湄一面对着玉坠儿与宝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近前来…… 与此同时,青玉楼中却是一片喜庆之色…… 唐青容抱着绣坊送来的嫁衣对着镜子美滋滋的笑着,眉眼间尽是得意,今日日可谓是双喜临门,一面是得了唐湄容貌唯恐不能复原的消息,另一面就接到了五皇子秦征送来的聘礼,正式确认了二人的关系,唐青容对着镜子比量着身前的嫁衣,怎么瞧着怎么顺眼,恍惚间又找到了当初刚刚回到京城是那万人拥戴,将唐湄踩在脚下的感觉。 “青容,如今你我也算是熬出头了,你进了五皇子府上定要讨他的欢心,立稳了脚跟,如今唐湄是彻底没了出息,谁会要一个毁了容貌的女子,唐家的女眷你便又是独一份儿了,日后五皇子……”杨氏一面欢喜的说道一面私下看顾一番,凑近了唐青容的耳边继续道:“若是五皇子登基称帝,你我又哪里需要仰仗任何人的脸色,青容啊,咱们一步一步,慢慢来……” 唐青容一面听着杨氏的言语,一面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想到杨氏描述的种种尽数发生,心中就是说不出的畅快:“皇后……哈哈,母亲,你且等着,唐家的人,京城的人,我都会将她们踩在脚底下,叫他们不敢再鄙薄我分毫!” …… 丞相与太子太师的子女受了伤,这使得朝野上下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此事因宋莲音而起,宋国国君心中有愧,在楚国呆的也不踏实,却碍于颜面终究没有让宋莲音亦或是宋国的任何一个人致歉,毕竟是皇室,哪能轻易认错。 玉坠儿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愤愤的:“小姐,凭她什么公主,做错了事难道不该受罚?这都三天了,不过一句道歉罢了,就那么难吗?” 唐湄正捧着一本书看的正欢,闻言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头,眼睛却并未离开书本,淡淡道:“人家是金枝玉叶,宋国国君可舍不得,再说昨日不是派人送来了好些药材和金银绸缎吗……” “就那些东西,即便是价值连城还能换回小姐的脸来?什么一国之君,护短的很!”宝儿亦是愤愤的在一旁帮腔道。 唐湄闻言并未搭话,抬眸看了看眼前的二人,微微一笑,这二人倒是一样的急脾气,凑在一处给自己的海棠轩也添了好些生气。 唐湄笑笑,对于宋国国君与楚皇的所作所为自己是早就已经猜到的了,是以也并未有什么什么想法,在两国的关系面前,自己不过一粒微尘一般的存在,谁会在乎,说起来因为自己这张脸面倒是为自己带来了许多麻烦才是真,而如今…… 唐湄翻书的动作一顿,忽的想到什么一般,抬头对着玉坠儿招了招手:“我交代你的事情你可办妥了?” 玉坠儿闻言,似也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小姐放心,一切奴婢都已经料理明白了。” 唐湄闻言,将手中的书往书案上一放,开怀一笑,看来要有一出大戏要演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唐湄的报复(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唐湄的报复(下) 虽然这段时间因为唐湄受伤的事情唐家上下似是笼罩了一层阴云,但是秦征的一纸婚书却也多多少少算是为唐家带来了一丝好消息。 秦征那边已经得到了皇上的允许,唐青容与秦征下月初八正式成亲,消息一出,前来道贺之人将唐家的门槛都快踏平了杨氏与唐老夫人忙着招呼众人,唐青容则是带着一脸温婉的笑意接受着众人的赞美,一时间不由得越发飘飘然了起来…… 只是好景不长,不过两日的光景便传出来了另外一桩事情…… 那日唐青容随母亲杨氏上街去挑选胭脂,刚出门口,竟然迎面冲上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赖头和尚,指着唐青容说什么天煞孤星,行克亲人的话来,杨氏与唐青容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吩咐下人赶快将这和尚赶走,只是毕竟出门带人手少,那和尚又人高马大的,哪能是一时半刻就能走的,待到终于将那和尚赶走的时候,该说的,不该说的,那和尚也已经说了许多,听得在场众人是一片唏嘘称奇,那和尚能将唐青容生辰八字说的分毫不差,又将唐青容生父如何身故说了个明明白白……又说这人进了谁家中谁便是家宅不安…… 这…… 楚国乃至九州大陆,一向笃信鬼神只说,若是那和尚说的毫无根据也就罢了,偏生唐青容的生父确实是早早离世,有心人一打听也确实得出了唐青容当初是因为“天煞孤星”的名头才被唐老夫人从去杨氏母家教养,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吻合……更何况唐青容又即将嫁进五皇子府上……如此这般,自然引得众人火热的讨论起来…… 杨氏因着唐青容从前天煞孤星的名声听那和尚如此说本就心虚,一时间只顾着让人将其赶走,可等到那和尚当真走了,杨氏这才意识到不好,这样一来不就当真坐实了唐青容天煞孤星的名声了吗,这样的事情人云亦云,说的多了也就自然成了真相了,除非那和尚重新反口,否则终究是免不了让人们议论此事…… 可是杨氏此刻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那和尚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杨氏无奈之下只得私下派人四处打压消息,以求这事不要闹大,却不想,明明是闹剧一样的事情竟然不过一日便传的京城人尽皆知,更是生出了许许多多的版本,还将唐青容生父早逝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说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人听着只觉得越发印证了那来头和尚的说法,仔细想想,确实是在唐青容回京之后唐家才生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先是唐海的妾氏被赶出唐家,再是唐湄与齐平川的那一桩乌龙婚事,到如今又是唐湄回了容貌…… 这…… 其实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的奇怪,明明在平日里看着十分正常的事情,若是有人将这一切的发生同一些神力挂钩,便自然而然的觉得这一切都是附和逻辑的,自然而然的认同了这种说法,说到底还是对于这些未知神力亦或是仙术的好奇罢了…… 于是乎,京中众人依照此事百年衍生除了许许多多的版本,有说那和尚是云游仙人的,有说唐青容刑克父母的,更有说唐青容乃是狐媚祸世的……如此这般……左右没有一个传闻是有利于唐青容的,杨氏费劲了心思,眼看着传言越演越烈,颇有些无力回天的无助感,这种情景就好似冬日里住在一个四处漏风的房子,堵了西墙顾不上东墙,堵了东墙顾不上西墙…… 流言这样的喧嚣尘上,秦征那边不可能得不到消息,早前秦征决定迎娶唐青容就是为了他日成事得到一个助力,如今眼看着这助力变成了个“天煞孤星”的人物,自然是有些措手不及,当夜便拉着唐海详谈去了,秦征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但是无奈百姓是信的,唐青容身上可是背了一个“家宅不宁”的功用,这非但不是秦征的助力,反而成了绊脚石,若是日后自己想要问鼎帝位,那边是楚国之主,有这样一个“家宅不宁”的因素在身边,想想那些百姓会怎么说?秦征如今是巴不得为众人留下一个贤王的好印象,又怎么会蠢到如此自掘坟墓呢…… 可若是就此取消婚约呢? 秦征摇头:还是不妥,出尔反尔可是大忌,尤其是皇上已经准许了婚约的情况下…… 秦征无奈扶额,只觉得是接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海棠轩 唐青容一脸愤怒的推开了唐湄卧房的大门,眼看着唐湄依着窗户悠然看书的模样,眸中的怒火瞬间升腾起来。 “唐湄!是你!”唐青容瞪大双眼,周身散发着厉鬼般的阴森感…… 唐湄丝毫没有受唐青容的影响,只是淡淡道:“看你如此兴师问罪的模样,该是除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唐青容冷笑,上前一步狠狠打翻唐湄手中的书卷,恼怒的抓住唐湄的衣领想要撕扯,玉坠儿与宝儿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死死拉住唐青容,唐青容虽然此刻暴怒,但是论力气又哪里是两个人的对手,被推的狼狈退后一步,发髻有些凌乱。 “大小姐当尊重些,这是海棠轩,不是青玉楼!可要奴婢青睐老夫与夫人说话!”玉坠儿掐着腰厉声道,模样颇具大丫鬟的风范。 唐湄理了理被抓的有些凌乱的衣领,轻轻弯腰拾起被唐青容打翻的书卷,拍了拍上头的灰尘,扯扯嘴角淡笑道:“怎的?究竟何事让你如此恼羞成怒?可是到手的姻缘被毁了,心中不忿?唔……姐姐可记得,当初妹妹为你促成这桩婚事的时候你可是满心的不情愿呢,怎的如今竟然变了想法?觉得五皇子是个可嫁之人了?妹妹不过是帮了姐姐,姐姐何必这样大的气……” “你!”唐青容被气得发抖,颤着手指指向唐湄:“果然是你!一切都是你!” 唐湄看着唐青容阴森失控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唐青容,我早早的便同你说过,叫你不要得寸进尺,你非是不听呢……你是否忘了,同五皇子的这桩婚事是我让给你的,若是我不愿,随时可以收回,你……依旧是那个需要仰仗唐家,一无所有的你……哦,不……”唐湄一顿,娇媚一笑:“如今要说‘天煞孤星’了……” 唐青容眼神晃动,狠狠咬牙,怒目圆瞪,事到如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一喜一忧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喜一忧 唐湄满意的打量着唐青容的神色,心中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长这么大,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阴损的设计他人,不过,唐湄并没有感到丝毫的愧疚,毕竟自己已经同唐青容将丑话说在前头了,她一意孤行便也怪不得自己,诚然,自己明白唐青容本意并非想要取自己的性命,只是一想到荣泽因为自己而受伤,唐湄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么,如此,便权当自己是泄愤吧…… 唐湄如此想着,微微一笑:“唐青容,我做的事情从来都不藏着掖着,坦白同你说也无妨,消息是我放出去的,那和尚也是我找来的,一切都是我设计的你,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唐湄悠悠的笑着,为了将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自己可是没少下功夫,挑起这件事情容易,可若想让街头巷尾都议论起来可就难了,唐湄手上无人,那便只能靠银钱买通街头巷尾的混混亦或是茶馆的说书人将唐青容“天煞孤星”的身份坐实,这些银钱可使唐湄私下吩咐玉坠儿将宋国国君送来的那些药材金银变卖了才凑上的,也多亏了有这些物件,否则,没有银钱的支持,唐湄即便是想的再好,恐怕也寸步难行,达不到如今的效果……唔……自己这张脸总算也没有白白受伤…… 唐湄一面说着一面挑眉,挑衅的看着唐青容哑口无言的样子,继续道:“你若有本事便尽管去用,若是当真能扭转局面也算是你的本事,我自然甘拜下风。” 唐青容不答话,只是一脸怨毒的瞪着唐湄。 唐湄依旧一脸的不在意:“怎么?没法子?合着,你从头到尾不过是指望着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才得意至今?稍稍受些挫折就受不住了?同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相比,好像根本不值得一提啊……” “唐湄!你卑鄙!”唐青容咬牙道。 唐湄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直想发笑:“卑鄙?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怎的这样讽刺呢……若论卑鄙,我不及你……其实现在你与其同我在这里费口舌,不如好好想想该如何应对,又或者去你寻莫素素为你出出主意……啊,等等,这件事情不是莫素素吩咐你做的吧,那么这样的烂摊子她自然不愿接手,如今,可就只能靠你一个人了……” 唐青容紧紧咬着下唇,心中升起一丝无措,偏还不能表达出来,唐湄这一招可谓是打蛇打七寸,半点不给自己翻身的余地…… 二人相对而立,一个怒目圆瞪,一个悠然回视…… 此番,唐青容败的十分狼狈…… 盛府大门 门口的小厮早早便将马匹备下,盛邦匆匆出门接过了小厮手中的马匹,准备翻身上马。 “盛邦。”拐角处,莫素素裹着银狐貂裘施施然的出现。 盛邦上马的动作一顿,握着缰绳的手一松,踌躇片刻,将缰绳重新递给一旁的小厮,提步往莫素素的方向走去。 “天气这样冷,你来这里做什么?”盛邦看了看四周,别扭的答道。 莫素素依旧挂着笑意:“不过来看看你罢了,这么冷的天,军中又无事,你要去哪儿啊?” 盛邦眨眨眼睛不作答。 莫素素状似天真的抬头看着盛邦,语气中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让我猜猜,平白无故你这样急匆匆的定是要去看望谁了,能引你如此挂心的,不过两人罢了……一是荣泽,二是唐湄……唔……看如今你同荣泽之间的气氛,好像也不是可以轻易走动的关系了,你气他何事都瞒着你,明知你心系唐湄还要横刀夺爱……那么你不去看他,便是去看唐湄了……” 盛邦握紧拳头,半晌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语气放软了一些,似是愧疚隐忍这什么:“女子容貌受损,合该去问候一下,也是父亲叫我去的。” 莫素素笑笑:“盛邦,镇国将军因为你前些时候同唐湄的事情本就不愿你二人有什么接触,如今还会打发你去问候,这样的谎话实在太好戳穿。” 盛邦沉默不语,面上严肃的很。 莫素素眼看盛邦不言语,笑的越发才:“盛邦,我知道你惦记妹妹,只是如今你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我的婚约也已经盯了许久了,是不是也该选个好日子娶我过门了。” 盛邦皱眉。 莫素素上前一步,靠近了盛邦一点:“还是说,如今你依旧没有想要娶我的打算?” 盛邦捏紧拳头,沉默片刻,猛然抬头看向莫素素,死死咬牙,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没想到,堂堂莫家大小姐,深闺教养的女眷,竟然也会做出下药这样难以启齿之事!” 莫素素眼中有一瞬间的晃动,随后归于平静,眉头一挑:“你我本就有婚约在身……”说到此处,目光触及到盛邦眼底深深的厌恶与无奈,终究是一卡,住了口,停顿片刻,冷冷一笑,继续道:“盛邦,若非是你太过绝情,我有何必出此下策,若非你说出断绝关系的话来,我又何必……你只觉得我如今不知廉耻,却又如何想过,我一个女子,若非被你逼到绝境,又怎会有脸面做出这样的事来……” 莫素素死死盯着盛邦,心中升起阵阵酸楚,那日西山会面,盛邦已经言明要同莫素素解除婚约,莫素素自然不肯,左思右想,只得先斩后奏用了这“龌龊”的做法将盛邦留在身边,那日莫素素悄悄约见盛邦说是自己想明白了,决意放手,却偷偷的在盛邦的茶水中下了媚药,勾引盛邦与自己成其好事,莫素素了解盛邦,既然自己已经同他有了夫妻之实,他不会扔下自己不管,这样将盛邦留下来的手段虽然让人不齿,却绝对的有用。 莫素素别开目光,看向旁出,淡淡道:“总之,你若想见唐湄,我不许……况且……”莫素素思索片刻,一声嗤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盛邦:“唐湄如今已经毁了容貌,你去见她,为何?又有什么可见的?我再不济,难不成还比不上一张毁了的脸面!” 盛邦看着莫素素,目光有起初的不甘愤怒慢慢归于平静,良久,只是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角,不想再解释什么,淡淡道:“你根本不明白我为何想要离开你,你我的关系与人无尤……罢了……你,我会娶的。” 言罢,盛邦转身,决绝的回了将军府…… 第一百七十五章奉旨成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奉旨成婚?! 另外一边,秦征同唐海密会了两个时辰后,总算是商量出了解决方案:婚约已经天下皆知,皇上也已经准许了,出尔反尔始乱终弃的事情秦征是绝对不能做的,那么将唐青容迎进府门是必定的了,只是要做五皇子妃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可能了,有这样一个“天煞孤星”做主母,府上还能有安宁日子? 于是乎,在秦征与唐海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唐青容的位份由原本的正妃变成了贵妾,没有错,是贵妾,连侧妃都算不上,这其中倒是有些说法,无论正妃还是侧妃都算是秦征的妻,多多少少算得上府上的主要人物,但是妾就不一样了,虽然是贵妾,不能同一般的妾氏相提并论,但也实在算不上能上得了台面的位份,这样既成全了唐青容嫁进五皇子府上的事宜,也算是最大限度的将唐青容的位份提高,是暂时的能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案了…… 由正妃变为贵妾,一切不过一夕之间的事情,明明前两日还被京中众人艳羡不已的唐青容,一转眼竟然沦落成了京中众人言谈议论之人,变故之神速实在让人唏嘘不已,期间虽然杨氏与唐青容用尽方法的想要扭转局面,但是传言既然已经扩散开来又哪里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唐青容如今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言可畏”,眼看着事情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唐青容也终于心灰意冷了无生气的接手了这样的结局,杨氏则是忧思过重,终于病倒,一连几日没能起床…… 整个青玉楼笼罩在一层阴影里,虽然是出嫁,但是那情景好像比奔丧好不了多少,里里外外都是阴沉着一张脸,虽然是嫁给五皇子,但是堂堂太子太师府上的大小姐为妾氏……也实在是丢脸的很了…… 唐家今年该是犯了太岁吧……京中百姓如此议论着,两个女眷一个比一个坎坷,现如今唐青容为妾,唐湄那倾城的容貌已毁,怎一个“惨”字了得…… 但是那句话如何说来着,车到山前必有路,就在众人都为唐家女眷同情叹息之时,京中有还爆出了一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响:皇上谕旨,将唐湄许给荣泽为妻,择日完婚…… 这…… 皇上这一举动着实是让人捉摸不透,这旨意吓的也是突如其来,时机也是这样的引人深思,这荣泽与唐湄……样貌与家室倒是相符的很,可是如今一个破了相,一个伤了手臂……这么一想,两个人倒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是但单凭这一点便将两人的婚事定下来了?这怎么也说不通啊?皇上这决定如何做的?为何而做?直看的众人一头雾水,不由感叹一句上意难测啊…… 这其中最最惊讶的当属唐湄了,作为此次事件的主角,唐湄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得到的这个消息,接到圣旨的时候脑中是一片空白,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荣泽同自己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诚然,这个结果是唐湄乐意看见的,自己也是愿意嫁的,可是比照结果来讲,唐湄更关心的是事情为何会进展到这个程度,在外人眼中,尤其是皇上眼中,自己同荣泽应该并没有什么交集才对,为何皇上会挑中这样一个档口赐婚?荣泽呢?这是荣泽乐意的还是皇上一人所为的?皇上又为何?…… 唐湄慢慢抚上自己的脸颊,眉目一软,不由得有些自卑起来,这样脸面到底如何自己并不是那样的在乎,可是若是盯着这样一张脸嫁给荣泽…… 唐湄瘪瘪嘴,心中有些不畅快,身为女子,容貌已毁,荣泽,还会愿意娶自己了吗?并非唐湄对荣泽不信任,只是这慢满满的自卑感着实是将唐湄的自信心打击了个彻底,新娘子合该是世界上最美的人,自己如今这幅容貌…… 皇宫,承乾殿 得了赐婚,自然是要进宫领旨谢恩的,荣泽此刻立在下首,对着皇上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一副恭顺的模样。 楚皇看了看下首的荣泽,对着左右侍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待殿中之声二人,便对着荣泽慢慢抬了抬手,笑笑道,眸中是无尽的和蔼可亲:“平身吧。” 荣泽依言起了身,垂眸立在下首,淡淡道:“皇上并未问我是否愿意便赐了婚,不怕错点了鸳鸯吗?” 楚皇依旧是笑着:“若是你不愿成婚,今日便不会领了旨意进宫谢恩了,不是吗。” 荣泽扯扯嘴角:“皇上自认为十分了解我?” 楚皇眉目一软:“朕并不了解你,只是朕认得的你看那孩子的眼神罢了……” 荣泽笑容一僵…… 楚皇继续道:“那样的眼神,我并不陌生……看着你长了这么多年,你为了何人这样失控过……”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落到荣泽右臂上,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心痛:“你的手臂,可还好?” 荣泽皱眉,依旧是冷笑:“皇上不必挂心,我好的很……” 楚皇一叹,眉宇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不必如此,朕不过是不想看你后悔罢了,宋国国君同莲音公主这几日总在朕身边提起你,这几日莲音公主望你府上跑的也勤快,对着你的伤势嘘寒问暖,期间的意思朕不说恐怕你也明白,宋国国君万分宠爱她这个女儿,有求必应,若是当真同朕提了什么要求倒是不好回绝,倒不如将你的婚事定下来,也免得日后会出什么乱子,想来你也不想去宋国做什么驸马吧。” 荣泽深深的看着楚皇,冷着脸不言语。 “朕这样做并不是要你感激我,你不必为了怄气而拒绝,缘分若是错过……”说道这里,楚皇抬眸正对上荣泽玩味的脸面,话语一卡,思索片刻,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尴尬的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荣泽沉默的看着楚皇,半晌,扯扯嘴角,轻叹一口气:“皇上该知道,凡事皇上要我做的事情,我一概不愿接受……”顿了顿:“只是,此事是关于她的,便算作例外……”言罢,默了默,俯身跪谢:“谢皇上赐婚……” 楚皇面上颇为动容,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便祝你夫妇二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一国之君,如今却没有半点威仪,面上尽是一派老者叮嘱晚辈的关怀与挂心…… 至此,唐湄与荣泽的这桩婚事便正式定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解开心结 第一百七十六章 解开心结 唐湄与荣泽的婚事定了下来,唐青容与秦征的婚事定了下来,一时间唐家可谓是双喜临门,不过倒是有一点,本来唐青容是要以正妻的身份嫁进五皇子府上,如今一夜之间变成了妾氏,那么这婚礼的仪仗便不能按照原来的样式准备了,倒是省了好些力气,不过是等到吉日,将唐青容送上花轿一路吹打送进五皇子府的侧门罢了,随是比照原本委屈了好些,但是依照规矩,妾氏是不能走正门的,一顶花轿都是抬举了她…… 既然是皇上的赐婚,那么这婚事自然耽搁不得,免得给人心中不愿的错觉触怒龙颜。 于是,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唐海同常氏便约见了荣丞相以及丞相夫人,商讨起了荣唐两家的婚事,面对着突然多出来的亲家,两家人都有些许尴尬,但是圣意难违,即便是毫无准备,两家人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论起了双方的婚事,整个过程倒是和谐顺利的很,皇上赐婚,结局已定,剩下的便是定一个黄道吉日迎新人过门了,客套两句又几番商讨之下,两家都觉得事不宜迟,既然早晚都是要成亲的,那便将纳彩合婚等事宜都提上日程,让唐湄与唐青容统一日出嫁,也算是唐家双喜临门了,好在,那些早早给唐青容准备下的出嫁物件倒也不算白费,也不必费心张罗唐湄的婚事,物件都是现成的,时间上也是来的及的。 这桩婚姻摆明了是奉旨走个过场,唐海与荣丞相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而常氏又听唐海的,于是乎,便这样的定了下来,让唐湄与唐青容同一日出嫁,也算是借着这双喜临门的喜气冲一冲唐家这段时间内的晦气…… 唐湄觉得自己该是京城中出嫁的最匆忙的新娘子了,从得知自己要成亲到定下了成婚的日子用了不过短短三日的时间,而后便是绣庄的绣娘上门为唐湄量体裁衣,常氏张罗着添补嫁妆,唐老夫人拍了教习嬷嬷来教唐湄成婚后应遵守的一应礼仪,唐湄整个人人忙的团团转,求一念休息不得,却也抽出时间吩咐玉坠儿偷偷去丞相府那边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见一见荣泽,而玉坠儿带回的消息却是丞相府那边更忙,她守在墙外一个时辰,硬是连荣泽亦或是他身边的小厮的影子都没看到,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看着还算面善的小厮打探情况,这才知道荣泽近几日正忙里忙外的筹备着成亲的物件,事无巨细都是亲自过问,就连那龙凤双烛应该采买谁家的都是亲自做的决定。 这…… 唐湄震惊的听着玉坠儿的诉说,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玉坠儿倒是满面笑意道:“小姐,我让那下人帮着给荣少爷传了话,问他能不能同你见一面,你猜荣少爷让人怎么回的话?” 唐湄脑中自然是空白的,傻傻的摇了摇头:“怎么回的话?” 玉坠儿噗嗤一笑,促狭的推了推唐湄的肩膀道:“那小厮回我,说是荣少爷亲口说的,听说准新婚夫妇成亲之前见面不吉利,还是依照礼治,让您暂且忍忍,再等一阵子,你们自会见面……” 唐湄闻言面上一红,有些慌张的眨眨眼睛:“瞧他说的,谁着急见他了!” 玉坠儿撇撇嘴打趣道:“也不知这两日是谁,张口闭口念叨的都是谁的名字,这会儿倒是害羞不承认了。” 唐湄越发窘迫,半害羞半气恼的推了推玉坠儿:“你这丫头!如今越发胆大了!当心我一朝出嫁将你留在府上!” 玉坠儿如今被唐湄娇惯的也不怕人了,一扬下巴,得意一笑:“小姐你才舍不得……” 唐湄无奈叹气,暗自摇头,果然是太娇惯她了,太娇惯她了…… “对了!”玉坠儿的看着唐湄,猛地一拍手,忽的想起了什么:“那小厮还说,荣少爷有句话要带给你,奴婢也不知是何意,只是听说荣少爷原话是……‘当初知你是谁便决意娶谁,旁的不必在意,你只管安心出嫁就是了……’”玉坠儿一面说着一面疑惑的搔搔脑袋,默了默,继续道:“小姐,这话,后半句奴婢懂了,前头……是何意啊?” 唐湄闻言挑眉,有一瞬间的怔楞,最后眉头一挑,意识到的什么,眉目一软,唇角情不自禁的荡起一丝温暖的笑意,他这话的意思不过是告诉自己,他从前便知道自己并非原本的唐湄,那么他要娶的也绝不是唐湄的这幅皮囊而已,当初他得知自己真实身份的时候曾说过一句话,不过寥寥几字,却字字千斤深深的烙在自己心头:“汝归,吾聘汝……”这句话的承诺是代表着一辈子,是代表着他认定了自己,无论何时依旧作数…… 唐湄笑笑,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带着纱布的脸颊,眼眶有些发酸,他明白,他明白自己如今的自卑与失落,明白自己担忧与伤心才能这样一语中的的安慰自己,他呀,一向如此…… 唐湄如此想着,心中越发涌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感觉,听玉坠儿说他事无巨细都在亲自操办?其实迎亲这些事情他完全可以交给下人做的……他身上的伤也不知如何了,这个傻子……唉…… 种种滋味涌上心头直搅得唐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连日来心中的七上八下与不自在终于是消散了许多,也终于有了待嫁新娘的真实感,心头暖洋洋的,思索片刻,打起精神抬眸看向玉坠儿吩咐道:“玉坠儿你去绣坊瞧瞧那嫁衣赶制的如何了,告诉他们,我想在那衣裳的裙摆处绣上一排兰花。”自己依稀记得他是喜欢兰花的,从前给自己物件上也多有兰花的样式…… 玉坠儿挑眉,闻言亦是笑笑,连日来唐湄都在机械的应对着嫁娶事宜,听从众人的安排,可是内里却从未主动上心过,如今倒是主动关心起嫁衣的进度来了…… 玉坠儿微笑着点头应了下来,对着唐湄福了福身子:“奴婢明白,这就去问。”言罢,便一蹦一跳欢天喜地的出了门,果然,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引得唐湄一笑的,也就只有荣泽一人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三女出嫁(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女出嫁(上) 今年的年初当真是喜庆热闹的很,唐家二女出嫁,双喜临门,户部尚书家的女儿也订了亲,一连串的喜事给新年赢了个开门红,这实在是个好兆头,而在如此多的喜事相连中,盛邦与莫素素准备成亲的消息也就算不得什么新闻了,毕竟这二人已经订婚多时,成亲是早晚的事情,只是这成婚的日子同样定在二月初八倒是让人出乎意料……唔……届时算是三桩喜事,想来,这二月初八当真是个不错的日子吧,否则怎么三人都在这一日成婚…… 现如今最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唐湄与荣泽的婚事,唐青容为何从正妻变为妾氏,原因众人都心知肚明,在这一点上除了唏嘘也没什么可过多议论的,倒是唐湄与荣泽这突如其来的喜结连理更加引人注目,再加上二人如今的状况,更有小道消息,说是那莲音公主对荣泽有意,三天两头的派人去嘘寒问暖…… 这其中……信息量好似有些大,如今唐湄容貌已毁,荣泽却是楚国亦或是世间难寻的倾城公子,又有宋莲音比着……他,当真愿意迎娶唐湄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与八卦之心,众人已经瞪大双眼看着这二人的婚礼近况…… 二月初八转眼便到了 唐家二女一同出嫁,场景自然是热闹的很,天一方亮便早早的有一群百姓不顾严寒的围在唐府门外探头探脑的瞧热闹,许是感受到了今日日的喜气,连日来的阴沉沉的天空终于是放了晴,天空如水洗过一般,就连阳光也让人觉得格外干净明亮。 爆竹声声,满地的艳红碎屑与地上的积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荣泽一身鲜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唐家门前,眉眼里尽是笑意,直看呆了在场的一众女眷…… 若说从前还有人怀疑荣泽是否真心实意迎娶唐湄的话,那么如今见到了荣泽便的模样便再也没有半点怀疑,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纯粹,不含半分虚假,是发自心底的开心。 荣泽生的容貌便是自带三分笑意的唇形,只是从前无论是对谁那笑意都未达眼底,总透着一丝疏离,如今,眼见着唐湄一身霞帔,盖着红盖头在喜婆与丫鬟的簇拥下朝自己走来的模样,荣泽唇角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譬如三月暖阳,融化冰川;又如黎明破晓,划破黑暗一般,耀眼的刺目…… 此生若是能得嫁这样一个人,该是永无遗憾了的…… 在场女眷仰望着骑在黑马上的荣泽,心中如是想着…… 唐湄小心翼翼的跟随着喜婆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走去,透过红盖头上的镂空缝隙,隐隐约约能看见门前搞头大马上那个熟悉的身影,轻轻眨眨眼睛,目光触及到荣泽面上那如同傻瓜一般开心的笑意后,唐湄心头一空,双手手心沁出细汗,内心是说不出的欢愉与紧张…… 得嫁良人,此生无憾…… 唐湄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喜轿,锣鼓齐鸣,爆竹声声,一行人再次启程前往丞相府…… 而相对比唐湄这边的热闹与高调,青玉楼那边却是冷清的可怜,今日唐湄大婚,而这桩婚事还是皇上钦赐,更是与丞相府联姻,唐家怠慢不得,几乎整个府上的奴仆都到了前头帮忙,即便无事可做也想去瞧瞧热闹。 唐青容一身桃红长裙画着精致的桃花妆直愣愣的立在九转回廊下,目光穿过回廊,定格在门外荣泽的笑脸上,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心头那酸涩刺痛的滋味不断提醒她,今日的种种荣耀与祝福皆同她无关…… “小姐,咱们也该回去准备一下了。”东芝轻声提醒道。 唐青容恍若未闻,一双眼睛依旧直愣愣的盯着门外,眼看着荣泽驾马带着那喜轿离开,眉目间才有一丝晃动,沉默片刻,轻轻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桃红长裙,自嘲似的一笑:“你可知,唐湄的那身衣裳本该是我的……” 东芝低眉顺眼轻轻一叹:“……” 唐青容继续道:“你可知今日这种种热闹的景象也本该是我的……” “小姐……”东芝不忍的轻唤道。 唐青容面色一片惨白,即便是敷着厚厚的胭脂也掩盖不住面上的憔悴,许是因为心力交瘁, 口唇竟也有些皲裂,一双手也不再故作恭顺端庄的合在腹前,而是无力的垂在身侧,抓着手帕的指尖却是微微泛白,惨笑道:“你说说,老天是否在同我开玩笑?明明已经将一切许给了我,却又一夕间将这些东西收的一干二净,如今唐湄得嫁如意郎君,郎情妾意,举案齐眉,而我呢?呵呵……不过是个被唐家厌弃,被五皇子厌弃的丧门星罢了,明明都是出嫁,人家就是风风光光,我却只能拿一顶轿子从侧门抬进去,就连喜服都要穿这桃红色而非正红……”唐青容如此说着,有些嫌恶的扯了扯衣袖,斜挑秀眉,眼中意思冷厉划过继续道:“因为妾……不配穿红的……哈哈,好一个唐家大小姐……我从出生至今,又真正过过几日小姐的日子……唐湄啊唐湄……细算算,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就连成婚也要同我赶在一日,刺我的眼,一个毁了容貌的无颜女!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唐青容一面说着一面,面容越发的阴狠起来,直看的人心中一阵寒颤…… “小姐,快别说了,让人听见可怎么才好……”东芝战战兢兢的打量着周围道。 “让人听见?”唐青容扯扯嘴角:“让谁听见?如今这府中的主子都在前头迎客庆贺同丞相府联姻呢,又有谁有时间来看我一眼……” 唐青容一面说着一面冷笑,这其中包括杨氏,为了讨唐老夫人的欢心也忙不迭的凑到前头去帮着张罗,好像已经忘了,今日,也是自己——她的亲生女儿出嫁的日子…… “小姐……”东芝呢喃着,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唐青容缓缓抬头望天轻声呢喃着,也不知是说给旁人听,还是念给自己听,而后也不再说话动作,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如同一座雕像一般,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 第一百七十八章三女出嫁(中)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三女出嫁(中) 一日之中三桩婚事,唐青容是贵妾的名分进了五皇子府上,这一桩咱可不算,那么唐湄与莫素素二人的出嫁却是实实在在的,这可忙坏了京中的一种朝臣们,这两桩婚事无论是哪一桩都怠慢不得,少不得敬了东家再敬西家,即便是忙碌了些也是没有办法的。、于是乎,今日便见了京中的一番奇景,一辆辆马车在荣家与盛家两面跑,只感觉比过年还热闹些…… 新人拜堂,宴请宾客……荣,盛两家一同进行着新婚庆典,高朋满座,觥筹交错间,已然华灯初上,人们渐渐散去,不再打扰这良辰春宵…… 唐湄与荣泽的新房名为拢翠阁,是位于荣家东南方向的一处小院子,听闻从前是荣泽生母温若涵的居所,后来温若涵身故,这处院子便闲置了下来,如今便被改制成了二人的新房,听说这也是荣泽的意思。 唐湄端坐在床上,朦朦胧胧透过盖头的镂空缝隙看到了荣泽推门而入,内心不由的狂跳不止,有些无措的抓紧手中的手帕。 并没有闹洞房之人,只荣泽一人慢慢的来到唐湄身边,那喜婆见了荣泽,连忙挂上笑意,张口便要说些吉利话并将喜秤递给荣泽示意其挑起红盖头。 可还未等喜婆开口,荣泽便淡淡的扬手阻止了喜婆的话,笑笑道:“今日你也辛苦了,退下吧。” 那喜婆惯有的笑意一卡,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荣泽没有看了看唐湄,为难道:“可是……这喜帕还没挑……这……” “不必在意,我明白,你退下吧。”荣泽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 喜婆眼看着荣泽如此坚决,倒也不好继续留下自讨没趣,对着二人略1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吱呀”一声关上门后,屋内便只剩下唐湄与荣泽二人。 唐湄小心翼翼的喘着气,生怕被荣泽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可是那僵硬的脊背以及踌躇的脚尖无一处不说明唐湄此刻的内心。 荣泽眼看着面前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的唐湄,唇角荡起一抹笑意,慢慢的拿起一旁的喜秤,轻轻挑起了唐湄的盖头,唐湄慌乱的直眨眼睛,感受到眼前的光亮越甚后,一个紧张,干脆猛地将眼睛闭上,羽睫如同蝶翼一般的轻轻颤抖着…… 荣泽一瞬不瞬的看着唐湄,目光在唐湄带着面纱的脸面上停留片刻,眉目一软,幽幽一叹,坐到了唐湄身边轻轻开口道:“你准备一直不看我?” 唐湄闻言耳朵一动,沉默片刻,这才慢慢的睁开双眼,偏转过头看向荣泽。 这是唐湄第一次看见荣泽穿红衣,那张白若羊脂玉的脸面配上这鲜艳的红色只让人觉得格外抢眼,唐湄呼吸一滞,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平日里话不是挺多的吗,今日是……害羞了?”荣泽故意摆出一副促狭的模样逗弄着唐湄,一双手却也沁出了一丝汗水,虽然唐湄是自己决意要娶的女子, 可是新婚之夜,自己有人如何能够不紧张…… 唐湄眨着眼睛看了荣泽半晌,一时间竟然觉得恍若隔世,又如梦如幻一般,一纸诏书,自己便这样稀里糊涂的嫁了,从得到消息到如今真正出嫁,也不过半月的时间罢了,朝思暮想的人证一身红衣的坐在自己面前,荣泽,这个人,当真成了自己拜过天地,携手一生的夫君了…… “皇上,为何会下旨赐婚?”唐湄思索片刻,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荣泽挑眉,没有回答。 “可是?你去请的旨意?”唐湄不放弃,继续猜测道。 “赐婚这样的事情,虽然撑脸面,但是完全没个自主,亏得了皇上的一纸诏书,为了这场婚礼我可是许久没有合眼了……”荣泽一面说着一面故作疲倦的捏了捏眉心,自然而然的转移话题。 唐湄眼看荣泽如此,便也不再多问,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一水新制的枣花实木家具皆是自己惯爱的样式;书架上整整齐齐摆着的书卷中不乏自己爱看的诗集;案头上立着的一队龙凤双烛散发着淡淡的沉水香气息……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是用心至极,淡淡那处哪一样来都是特特依照自己喜好准备的,唐湄有些惊讶,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荣泽静安能将物件置办的这样齐全…… “这些都是你亲自准备的?”经过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唐湄的紧张感也消散了两分,打起精神开口问道。 荣泽依旧捏着眉心道:“自然……不过倒也不全是,好些是我吩咐下头准备的,钱昇为了前头那琉璃屏风特地快马加鞭的下了一趟江南有走的水路回来的,此番可着实是吃了不少苦……” 唐湄微微一笑,荣泽啊,在这些不关痛痒却能讨得自己欢心的事情上从来都不愿隐藏,巴不得立刻同自己邀功呢…… 思及此,唐湄眉目一软:“你这又是何必……” “您我的婚事虽然定下的仓促,但是却万万不能糊弄过去,成婚,一生只一次,自然马虎不得。”荣泽如此说着,看着唐湄的目光多了两分宠溺。 唐湄心头一甜,目光落到荣泽的右臂上,忽的想到什么,连忙急急问道:“对了,你的伤如何了?一直未见你,也不知你的情形。” 荣泽状似不在意的动了动右臂,勾唇一笑道:“并无大碍,你且放心……”一面说着一面将目光落到唐湄蒙着面纱的脸上,眸中闪过一丝怜惜:“你……可还好……” 唐湄眼看着荣泽的目光,自然明白他指的是自己的脸…… 女为悦己者容,在心上人面前女子自然都是想要展露出最美的一面,尤其是新婚之夜……虽然心中明白荣泽并不会在意自己的容貌,可是于唐湄自身来讲却依旧有些不是滋味,感受到荣泽看着自己脸面的目光,唐湄不由自主的想要低头躲避,自己这副模样该是十分狼狈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三女出嫁(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三女出嫁(下) 荣泽明白唐湄此刻的纠结,亦明白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心理,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才好,自己在这一方面一向是嘴笨的,容颜被毁又岂是小事,哪里是一句两句话便能让其释怀的…… 一腔安慰的话在荣泽胸口打了一个转,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面思索这,一面看见唐湄踌躇的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面纱,眉头却是蹙的紧紧的,一脸的纠结与不愿。 荣泽心头微动,轻轻抬手阻止了唐湄的动作:“你若不愿便不必摘。” 唐湄动作一顿抬眼望向荣泽。 荣泽微微一笑,目光依旧温柔的很:“我知道你想做我最美的新娘,你我成婚仓促,匆忙之间你自然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释怀此事,也不必着急,日子还长着,我又何必在你最别扭的时候逼迫你做些你内心抗拒的事情呢……左右,你已经嫁给我了,是我的妻,不是吗……” 唐湄闻言一怔,没料到荣泽竟然将自己看的如此透彻,他明白自己心中的抗拒,明白自己心中的自卑,因为理解,所以选择宽容与谅解……于自身来讲,若是当真让自己用这样一幅面容同荣泽圆房……唐湄自然是觉得不是滋味,毕竟自己从毁容道出嫁也不过是短短二十几日的时间罢了,总要给自己做个准备的时间才是……荣泽,是自己夫君,是自己决议陪伴一辈子的人,唐湄眼看着荣泽,释然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有一生可以相守,他愿意陪着你自己,等待自己打开心结,这比什么都重要,也让人动容…… 当天夜里,荣泽与唐湄相拥而眠,感受着彼此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唐湄只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安定,这段水花四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唐湄失眠多日后,终于是睡了一个好觉……至于荣泽是否安眠,唐湄就半点不知了……其实这也怪不得唐湄,唐湄又如何得知,女人同男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揽着心上人入睡却半点不能动作的滋味……荣泽今天夜里总算是了解了个通透…… 而另一边 盛府,舞渠院 莫素素穿着华美喜服,头上罩着喜帕,一动不动的坐在床沿上,盛邦则是坐在桌子旁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脸颊酡红,样子似是微醺,却丝毫没有想要去掀盖头的意思。 “你就打算这样同我对坐一夜?”莫素素冷然的声音响起,盛邦举杯的动作未停。 “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即便你再不愿你我也已经是夫妻,掀不掀这喜帕也没甚分别。”莫素素继续说着,停顿片刻,自顾自的伸手将盖头扯了下来,入目便是盛邦饮酒浇愁的模样。 莫素素眸色一冷,抿紧下唇上前一步一把夺过盛邦的酒壶:“你是要醉死你自己吗!” 盛邦懒懒的一条眉眼,上下打量了一眼莫素素,转头提起了另外一壶酒继续豪饮。 莫素素面上闪过一丝阴郁,握了握手中的酒瓶,猛地摔向地面,上好的青瓷白玉酒壶就这样支离破碎:“盛邦!娶我你就这样不愿!” 盛邦饮酒的动作一顿,扯了扯嘴角:“我的意思早就同您说过了。” “你我已经有夫妻之实,你……”莫素素恨声说着,却刚一开口便被盛邦冷冷打断:“这我知晓,不必你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 莫素素一愣,讪讪的闭了口。 盛邦抬起头来直视莫素素,微醺的眸中闪过一丝清明:“这样的事情并非风光,若是为了威胁我,牵制我,如今我已经将你娶回来,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达可儿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莫素素倔强的扬起脸面:“我亦不愿提起,今日你我大婚,你便准备这样同我对坐到天明?” 盛邦自然明白莫素素话中的意思,看了看这满堂正红,玩味一笑:“自然不会。” 莫素素闻言转眸看向盛邦,面色稍霁。 “如你所说,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盛邦略一停顿,继续道:“那么这新婚之夜也无甚意思,你我皆劳累了许久,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为父母亲请安呢。” 莫素素一愣,连忙上前一步拦住转身欲走的盛邦:“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 盛邦眯了眯双眼:“自然是回我的房间休息。” “你的房间,这就是你我的卧房,新婚之喜你还要去哪儿。” 盛邦斜挑剑眉,上下打量了一眼莫素素,似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莫素素,今日为何成婚你我心知肚明,既然着了你的道儿我任凭你要求将你迎进门,这边是我的极限了,难不成你以为经历了这种种,你嫁给我后还能同我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不过是彼此折磨罢了,我坦白同你说,我同你做过一夜夫妻,却也只能是那一夜而已,我可以为了负责任而娶你,却不会为了这份责任而爱你……” 莫素素一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盛邦,这样色厉荏苒满目绝情的盛邦是莫素素从未见过的漠然与冰冷……莫素素的心动摇了,一直以来自己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将盛邦留在自己身边,为了这一点自己抛却女儿家的羞耻抛却《女则》《女戒》的教诲……到如今呢?却换来了盛邦越发的厌恶,莫素素在同盛邦对视的一瞬间,恍惚间竟然好像看到了自己日后在盛府的生活,一个意识猛然浮上心头,引得莫素素一阵心惊:终其一生,自己都不会再赢得盛邦的一个侧目,自己这次的破釜沉舟与孤注一掷,终究是错了…… 盛邦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莫素素,若说从前,他还会为了自己的出尔反尔而感觉到愧疚的话,那么莫素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耗尽了盛邦对她最后的一丝牵挂,能给的自己已经都给了她,她的贪心,自己满足不了,也不愿再满足了…… 新婚之夜,两对夫妻却都并未圆房,一个是温存珍重,另一个却是断义绝情,而再反观五皇子府上,这一夜过的却是疾风骤雨一般…… 西六苑 一番云雨过后,唐青容拢着被褥遮挡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酮体,脸上的潮红还未退去,有些胆怯的小心翼翼的看向立在床边正在更衣的秦征,唐青容初尝情事,此刻的身子,如同散架一般,刚刚的秦征如同一头发了狂的猛兽,丝毫不顾及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蛮横的横冲直撞,没有半丝情欲,有的只是发泄罢了…… 唐青容低眸看向自己身子下的红梅点点,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女子既然将身子托付给了一人,那么无论如何心境也会有些许转变,秦征,已经成为自己的夫婿了…… “殿下……不留下来……”唐青容踌躇着轻声问道。 秦征闻言,手上整理衣裳的动作未停,眼底是一片冰冷,提步走出了房门,对早早伺候在门外的下人吩咐道:“那避子药可以送进去了,看着她喝下,别出什么差错。” 那下人应了声是,对着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丫鬟立刻便端着手中乌黑的一碗药走进了屋子…… 明月当空,万籁俱寂,西六苑内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哭喊伴着挣扎的声音……终究归于平寂…… 第一百八十章荣家主母 第一百八十章 荣家主母 许是为了应着一日嫁三女的喜气,第二日一早,天空晴好,就连风中也没有了往日的阴凉,轻轻拂过,让人觉得舒服的很。 唐湄窝在荣泽怀中睡了一夜,只觉得睡的从未如此踏实舒服过,悠悠醒转过来,慢慢睁眼,正对上头顶荣泽颇为怨念的眼神。 唐湄一惊,瞬间睡意全无,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面上又是一红,连忙捂着被子往里面缩了缩:“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荣泽扯扯嘴角,自己何时醒的?看看自己眼底的乌青,她该问自己何时睡的吧……思及昨夜自己的大度体谅,荣泽心中又是一阵懊恼,做个谦谦君子固然是好,只是苦的却是自己啊…… “时辰不早了,起床吧。”荣泽一面说着一面快速离开床榻反手拿起衣裳披在身上。 唐湄虽然对荣泽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有些疑惑,但是眼看着门口鱼贯而入的丫鬟,一肚子的疑惑便也悉数吞了下去,乖乖的起床洗漱…… 毕竟是新媳妇进门,荣家又是丞相之位,规矩大,一言一行都马虎不得,唐湄洗漱完毕后便立刻随荣泽去前厅给荣丞相以及丞相夫人敬茶。 在成婚之前,唐湄已经下了功夫将府中各人好好打听了一番,荣丞相倒是是不必费心打听,朝野皆知,本名荣源道,官居一品,位高权重,他府中的姬妾倒是不少,一共有一个正妻并上三房姨太太,三房姨太太皆是出身贫寒人家,在府中规规矩矩这些年倒也没有生出什么事端来,倒是那正妻胡氏让人称道,其母家不过是个地方小官罢了,从前是入荣家为贵妾的,而在荣泽的生母温若涵过世之后荣丞相便立刻将胡氏太为了正房,实在令原本觉得荣丞相与丞相夫人伉俪情深之人大跌眼镜,而前些年这个胡氏又为荣丞相添了一个儿子,更是令荣丞相对其荣宠非常,那孩子名为荣冕,如今已经长到五岁了。 毕竟是丞相府的家事,唐湄在决定嫁进来之后的短短时间内能打听到这些已经是极限,现如今要正式同荣丞相二人见面,心中还是万分忐忑的。 荣泽与唐湄行至正厅门外,荣泽脚步一顿,垂眸思索片刻,拉着唐湄的动作紧了紧引得唐湄侧目:“……怎么?可是有话要说?”唐湄看着荣泽的面色询问道。 荣泽转头望了望正厅,又低头看了看唐湄,思索片刻,报以一笑:“也没什么,不给过看你紧张的很,让你歇一歇罢了,你不必害怕,若是有什么事情,直观交给我就好。” 唐湄听着荣泽的话,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随着荣泽继续往正厅走,心中却越发疑惑:不过就是敬个茶罢了,能有什么是?自己好歹也是荣家的儿媳妇不是吗? 正厅内 荣丞相与胡氏正并排坐在上首,胡氏笑的娇媚同荣丞相说着什么,引得荣丞相笑着点头。 这是唐湄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接近荣丞相,不同于荣泽面貌的清秀俊逸,荣丞相的面貌是稳重的,两鬓也添了些许白发,即便是笑起来也无甚欢喜的模样,,眉宇间有几道皱纹排列成了“川”字,自幼一番不怒自威的气势……却也带着两分戾气,这……在文官的面上倒是不常见。 再看胡氏,一张瓜子脸,柳眉微挑着,一双桃花眼倒是明艳动人的很,算是一个标准的江南美人,虽然看样子也已经上了年岁,但是胜在保养得益,岁月并未在其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美则美矣……就是脂粉气中了些,并无什么当家主母的做派,更像是一个被人豢养在金丝笼逗趣儿的鸟儿一般。 唐湄打量着胡氏,慢慢低头问安,心中疑惑,能得荣丞相独宠的女子,便是这样的人物? “孩儿给两位请安。”唐湄与荣泽一齐道。 荣丞相看着下首的二人,慢慢收起笑意,点了点头扬了扬手:“起来吧。” 唐湄与荣泽依言起身,立刻便有丫鬟将茶盏递了上来,唐湄接过茶盏分别供给荣丞相与胡氏。 荣丞相与胡氏双双接过茶盏,淡淡的抿了一口算是应下了。 唐湄暗自舒了一口气,这简简单单的仪式总算是顺利的度过了。 荣丞相放下茶盏,抬眸看向唐湄,目光在荣泽与唐湄之间转了转,略叮嘱了几句恭顺勤俭,夫妻和睦的话赏了些物件便推说朝中有事先行离开了,唐湄点头应下,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只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当真如此,荣泽娶亲,荣丞相好像并不怎么高兴,更或者说是……不在意?难不成是平日里荣泽不学无术惹得荣丞相对其冷淡了些?可是即便如此毕竟是儿子娶妻,也不至于这样的…… 唐湄摇摇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那种感觉,从头到尾,若论嘘寒问暖荣丞相也是说了的,可是这态度,这语气……怎都透着漫不经心……这…… 难不成所有人拜会公公婆婆的时候都是如此境遇? 唐湄低眸如此想着…… “你叫唐湄是吧。”荣丞相走后,胡氏淡淡的开了口,一面说着一面示意二人坐在说话。 唐湄落座后轻轻点了点头:“是。” 胡氏笑笑:“咱们丞相府不必其他地方,规矩大的很,毕竟咱们老爷是当朝丞相,你刚来,恐怕有好些不适应的地方,也不怕,明日我叫教习嬷嬷好好教导你,你只管跟着学就是了。” 唐湄眉头一挑,品读着胡氏的话,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重臣府邸,不比其他地方,好好教导自己…… 唐湄暗自冷笑一声,饶是自己没嫁过人,也能听出她话中的压派之意,不是唐湄有心自抬,唐家好歹也是太子太师,论身份虽比不上丞相位高权重却也沦落不到让人教导的份上,胡氏说这话,贬损之意十足…… 唐湄一向没有什么门楣观念,从前自己是莫素素的时候不因自己的落魄儿自卑,如今成了唐湄也从来没有因为得了个名门而沾沾自喜,自然是听不惯胡氏这话的,下意识便想要开口回上一句,目光触及到一旁的荣泽,话到嘴边终究是卡了卡,罢了罢了,今日是同荣丞相、夫人第一次见面,又有荣泽在场,自己万不能叫他难堪。 如此想着唐湄只得深呼一口气,决意将此事忍下来…… “湄儿身子弱,需要好生休养,这教导不教导的还是算了吧,若是夫人院中当真有嬷嬷那样空闲不放打发了出去,也免得占地方……”荣泽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一百八十一章下马威?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马威? 胡氏捧着汤婆子的手一顿,眉头一挑,缓缓抬眸看向荣泽,扯了扯嘴角:“泽儿还真是贴心啊……只是这后院的主母是我,湄儿刚刚进府,有些规矩自然要教导她。” 唐湄目光流转在荣泽与胡氏之间,敏锐的察觉到了荣泽对胡氏的称呼为“夫人”。 荣泽只是扯扯嘴角:“夫人这话说的有意思,我倒不知这府上还有什么规矩可学,记得当年夫人刚从辉县那地方来的时候好像连漱口用的茶水与吃茶的茶水都分不清,现如今不也依旧在这府上过得有模有样,更何况娘子出身太子太师家,豪门世家的规矩总不见得少,夫人刚刚那番话若是叫太子太师听了去,还以为我们荣家有意同他们过不去呢……况且在集英阁中娘子的课业是拔尖的,夫人现在是瞧不上集英阁了?” 一席话说的胡氏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如今虽未丞相夫人,但是最最令其不耻的便是她的出身,偏偏荣泽……还真是哪儿痛戳哪儿…… “这话倒是言重了……”胡氏讪讪一笑,面色难堪:“不过是尽了主母的本分,你又何必同我为难,有话只管同老爷去说,再说,这湄儿也该还我一声娘亲的,我这一番苦心她定当理解的。” 不过言语两个来回,唐湄便听出高下,感情这胡氏也并非什么聪明人,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主? 荣泽笑笑,上下打量了一眼胡氏:“我唤你一声夫人,我娘子又为何唤你娘亲?她该认的是旁人,夫人今日这架子也端的太高了些,娘子又非外人,将你寻常模样展现出来便是,这扭捏作态的,你不累,我看着都酸。” 不得不说荣泽这一张嘴也是相当的毒,这一番压派的话说出来,直听的唐湄想要发笑,倒也听明白了荣泽同他这位继母的关系可谓是水深火热…… 荣泽这一席话没有给胡氏留丝毫的颜面直看的众人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胡氏艰难的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强自打起精神捋顺自己的呼吸,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正当场中气氛紧张之时,一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小男孩一溜烟儿的跑进了房门直扑进胡氏的怀中哭喊道:“母亲母亲,我那只莺歌死了。”那孩子生的同胡氏有几分相像,面容白净的很,一言一行皆是傲气十足,再看随后鱼贯而入的几个侍从,一看这孩子便是没受过委屈被人哄着的小少爷。 唐湄打量着那躲在胡氏怀中哭的正欢的男孩,明白这应该是荣泽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荣冕无疑了。 胡氏见了荣冕,面上的难堪褪去了几分,一颗心忙不迭的扑在荣冕身上,宠溺的拍了拍荣冕的肩膀轻声道:“怎的死了?昨日不还好好的?” 荣冕一抹鼻涕,哼气道:“那鸟也太不争气,我不过就将它挂在了窗外头一晚,它嚎了一晚上,搅得我不安宁,后来没了叫声,今日便没了气息,真是晦气,母亲母亲,那鸟我还没玩够,你叫人再给我寻一只回来嘛……” 胡氏叹气道:“那莺歌可是绿嘴金丝羽,哪就那么好寻?” 唐湄轻轻挑眉,绿嘴金丝羽?那是千金难求的品种,胡氏就这样给了荣冕玩儿?这荣冕也真是个任性的,那鸟金贵非常,在这季节里,在室外挂上一夜……看荣冕倒是没有丝毫内疚或是后悔的模样,玩性可见一斑…… 荣冕听了胡氏的话,嘴巴一撇,不依起来,也不顾身上那上好的锦缎,更不顾什么形象坐在地上直打滚:“我就要我就要!你要是不给我我就不起来!” 胡氏看着任性撒娇的荣冕竟然半点恼怒都没有,面上尽是宠溺,连忙亲自拉起了荣冕来,软语劝慰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晚些就命人去打听。” 荣冕闻言,立刻便止了哭声,咧嘴一笑靠在胡氏的身边撒起娇来…… 唐湄眼看这此情此景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唐湄算是做了两次人,见过的孩子也算不少,这样娇惯的……还真是头一次……而再看旁人,却好似已经见惯可此情此景一般。 荣冕得了胡氏的许诺,心中很是开怀,一转眼,看见了立在下首的荣泽与唐湄,忽的想到什么,猛地一拍手欢快的跳下了胡氏的怀抱跑到唐湄身边:“对了!昨日大哥不是成亲了吗,这就是新娘子?”一面说着一面好奇的围着唐湄打转,目光触及唐湄脸上的面纱,思索片刻伸手指向唐湄道:“听说新娘子毁了容,母亲,什么叫毁容啊,我还没见过,让我见见好不好?” 唐湄一怔,有些无奈的看向荣泽,世家子弟自幼教养的都很好,即便有些骄纵之气也万万不会在旁人面前展露出来,如今看这荣冕倒是什么也不懂一般,丝毫不顾及旁人的感受,有什么便说什么,这样小的孩子可不是因为性子直,不过是生活的太过顺意,才让他这样的没个轻重…… 胡氏顺着荣冕的手指看向唐湄,眉头轻轻一挑,思索片刻,似是忽然意识到了出气的好办法,悠然一笑,惬意的将身子靠向椅背道:“说起来,我还当真没见过湄儿长什么样子呢,听闻湄儿有倾国之色,为何挡着不让我们瞧瞧。”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荣泽,眉目间尽是挑衅:“毕竟都是一家人,同在一屋檐下,人若是整日蒙着脸恐怕也不好吧,这事即便是放到老爷那里说恐怕也是有理,难不成新媳妇进门,我们这做长辈的脸媳妇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荣冕连忙仰起头一脸兴奋的盯着唐湄叫喊道:“就是就是!” 唐湄咬牙,面纱下的脸面不由的有些红了,胡氏明明知道自己毁了容还纵容荣冕如此分明就是存心为难自己,可是人家说的那样有理有据……自己即便要反驳恐怕也找不到什么理由。 唐湄慢慢握紧拳头,一个女子毁了容貌是多大的打击胡氏不会不知道,偏还如此对待自己,刚一见面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他就看自己这样不顺眼…… 唐湄这样想着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做吗,摘面纱吧,那边是摆明了示弱受侮辱,这一张脸面自己连荣泽都不愿让他见到,更何况是这大庭广众之下,明日就不知道旁人对自己的容貌如何评头论足了,可若是不摘,唐湄一叹,那边是摆明了同主母作对,自己刚刚嫁进荣家,这样不知礼数的事情传扬出去确实不妥,更何况这桩婚事是皇上赐了,唐家即便知道了自己受委屈以唐海的性子也定不会为自己出头的,毕竟丞相的官阶还是比太子太师高上一些,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桩婚事在他二人眼中本来就是为了两家更亲密些,为了自己撕破脸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才不会做…… 第一百八十二章水深火热 第一百八十二章 水深火热 该怎么办,唐湄一时间没了法子,抬眸看了看胡氏,正见她悠然的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向自己,站在自己身边的荣冕则是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由刚刚的好奇变为了焦急,他身量虽然不高,却是一蹦一跳的想要跳起来抓唐湄面上的面纱。 唐湄满心的怒火无从发泄,自己生平最讨厌的便是这样任性纨绔的孩子,也不知被忽视与荣丞相这样教导,这孩子长大会是个什么模样,看着他咧着嘴向自己的面纱蹦跳的模样,唐湄只恨不得一巴掌将他甩到墙上…… 一个身影慢慢立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身前蹦跳不止的荣冕,唐湄一怔,呼吸着鼻翼间熟悉的香气,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心安…… 荣泽站在唐湄的面前,一面目光冰冷的看着胡氏一面将荣冕与唐湄隔开,不叫荣冕再靠近,荣冕面上一阵恼怒,可是在目光对上荣泽脸面的瞬间,又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想来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荣冕还是有几分惧怕的…… 荣冕眼看着荣泽挡在了唐湄面前,一个撇嘴,面上浮现一丝委屈,转头再次投到胡氏的怀中:“母亲,你看看大哥!” 胡氏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荣冕的肩膀,软语劝慰着,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荣泽,冷冷一笑道:“好孩子,你也知道你大哥一向是个脾气大的,别同他一般见识,只管将今日之事同你父亲说去,你不过是想看看你嫂嫂的样貌,有什么错处,值得他瞪眼睛。” 荣冕一面抹着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面得意的冲荣泽扬扬眉头,故意大声道:“母亲说的是,我去同父亲说!” 唐湄眼看着此情此景,内心只觉得无奈的很,这……这母子二人也当真是奇葩的很,如今这是要打小报告?唐湄扶额,内心的疑惑再次涌现:荣丞相到底看上了胡氏哪一点才将她抬成了正妻? 一面想着一面不由自主的抬头看了看荣泽,他便是在这样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温氏离世的时候荣泽并不大,竟然没有被胡氏教养歪了,也实在是难得的很了…… 荣泽见了荣冕同胡氏小人得志的模样,亦是无奈扯扯嘴角,回头看了看唐湄,转身又对着二人冷声道:“暗夜已经请过了,夫人一向喜静,日后若无什么事我们便不来打扰了,至于娘子的面纱……”荣泽眯了眯眼,沉声道:“她嫁给了我便是我的人,若有何事也是我同她说,还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 此言一出,在场人具是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向荣泽,记忆中,荣泽同胡氏的关系一向不好,但是每每面对胡氏的为难,荣泽都像是看待小孩子胡闹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略说几句话提点胡氏也就罢了,像如今这般当众顶撞……好像还是第一次…… 胡氏面上笑意一卡,拍着荣冕肩膀的手有些不淡定了,面色难堪道:“人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大少爷还真是应了这句话,刚刚成了家便不愿再听我的话了,如今连老爷也不放在眼里了?!” 荣泽闻言面色不变,满眼尽是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夫人可否误会了,你的话,我从未听过,又怎会因立业成家儿改变呢……” 胡氏脸上绿了两分…… “再说父亲……”荣泽笑的越发淡定:“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满便尽早去说,我同娘子还没用早饭,这就不陪着了。”言罢,拉着唐湄转身便走,独留胡氏一脸震惊的坐在原地…… 拢翠阁内 丫鬟早就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有荤有素,让人食指大动,唐湄折腾了一早上早就有些饿了,连忙脱了外衫坐下,随手捏了一块桂花糕吃。 荣泽一面脱下外罩,转头看了一眼捧着桂花糕吃的正欢的唐湄,眉目一软,心头涌起一丝暖意,自己虽然生在荣府,算作荣家人,但是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无论是佳节还是闲暇,荣家的种种都与自己无甚关系,自己宁愿一身风霜的在外头闲逛也不愿回这个半点气息也无的屋子,如今…… 荣泽看着唐湄,眉目间满是温柔与宠溺,如今,终于有人走进了自己那从未对人开放过的心,将自己的一切拿捏的死死的却还不自知,眼前这个人,恐怕还不知道,她能嫁给自己,自己是怎样的欢喜,从今以后,无论自己在何处,总有一人在原地守着自己,等着自己,现在荣泽的感觉就想回断了线的风筝漂泊平半生后终于有人重新将那断线续上,让自己有了牵挂与不舍…… 这种感觉是荣泽从未体验过的,却出奇的并不觉累赘,只是觉得乐在其中。 “你这张嘴巴还真是毒,果然伶牙俐齿惯了的。”唐湄一面捧着桂花糕吃的欢快一面嘟囔着。 荣泽挑眉,将思绪拉扯回来,一扫衣摆坐到了唐湄面前,笑笑道:“若非是你半声不吭我有何至于亲自出马,她那样的咄咄逼人你就忍下来了?怎的?如今也终于学乖了?会示弱了?” 唐湄白了荣泽一眼:“谁说的,今日我同她初见,哪里会料到她竟然这样压派人,刚进门便同主母生了嫌隙,叫外头人怎么说我。” 荣泽笑着叹了口气:“所以我这不是帮你了吗,从今以后你也不必怕,她若是惹了你,你只管同我说就是了。” 唐湄摇摇头:“那怎么行,她惹的是我,干嘛叫你出头,今日初见我忍了也就忍了,若是下次她再敢如此,我就叫她好好认识认识我!” 荣泽看着唐湄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只觉得可爱非常,继续道:“哦?你有法子治她?” 唐湄看了看荣泽得意挑眉:“胡氏其人能在这府中稳坐这么久的主母位置我实在是好奇为何,她呀……机敏不足,莽撞有余,你身在荣府处处受限同他不易有什么牵扯……诚然,以你的个性恐怕也不屑同她有什么牵扯,但是我却不同,都是荣家后院的女眷,有什么瓜葛也闹不大的……” 荣泽挑眉:“机敏不足,莽撞有余……这话,倒是精辟的很,她为人一向爱是一些小手段,偏还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个傻的。” 唐湄点头道:“可不是,你瞧瞧今日,她恐怕是看你不顺眼吧,连带着我也遭殃,可她却也没站在大局上考虑,总归今日的处事是小气的很了。”一面说着,唐湄忽的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荣泽:“你,幼时不会也被她这样欺辱过吧……” 荣泽淡淡一笑:“她本是地方官吏的女儿一朝得势成了丞相夫人自然有些……膨胀,看我自然不顺眼,不过我也不是傻的,她并未从我这儿讨到什么便宜,那样的人,我也懒得和她争,只是在荣冕出声之后她便越发过分了些……” “为何?” 荣泽扯扯嘴角往椅子上靠了靠:“不过是盼着我在这府中呆的腻歪了,早些离了荣家,又或者父亲看我不顺眼,将我赶出府,不同她儿子争家产罢了。” 唐湄讶然:“那你父亲……”说到此处话语一顿,看今日荣丞相对待荣泽的态度……这二人的关系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唐湄心下疑惑,明明是父子两个,怎的竟然反生疏至此?只是……这些话自己并不好过问,总归现在自己身在荣家,慢慢看着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同病相怜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同病相怜 “不过你放心,她尽管吹耳边风,父亲……也不会总不会将我赶出去的,这家是分不成了……”荣泽看着唐湄深思的模样还以为她在思考这件事,开口劝慰道。 唐湄回过神来,呵呵一笑,算是应下了,内心却越发的疑惑,荣泽自信荣丞相并不会将他赶出去,那么这荣丞相究竟是看重这个儿子,还是不看重这个儿子呢? 唐湄支着下巴,脸上一片茫然,自己究竟是嫁进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可吃饱了?”荣泽看着唐湄索然无味的模样继续问道。 唐湄垂眸看了看手中的半块糕点,因着一肚子的心事也没了食欲,这便扔下了手中的糕点,摇了摇头。 荣泽见状起身披上墨绿色猩猩毡,转身取下了昭君套递给了唐湄。 唐湄疑惑的看向荣泽:“可是要出门?” 荣泽点头:“天气冷,多穿些衣裳。” 唐湄一面起身一面接过荣泽手中的衣裳:“要去哪儿?” 荣泽笑笑:“也许久未见果老了,这几日你我新婚不必去集英阁,便去瞧瞧他吧。” 唐湄一愣,思索片刻,连忙欢快的点了点头,一蹦一跳的出了门,竟然比荣泽还着急些…… 马车行过雪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行至果老的药庐旁,荣泽先行下了马车,而后搀扶着唐湄下车,二人一齐进了院门。 果老依旧是早前的模样,唯一的差别就好像那胡子更长了两分,见了唐湄与荣泽后先是一笑,而后想到什么,连忙板起了脸面,低头侍弄着手上的活计:“你们两个还记得我这个老不死的啊……” 唐湄与荣泽互看一眼,被果老这幅吃味别扭的模样逗的一笑。 唐湄连忙上前一步,拉着果老的手臂撒娇似的晃了晃:“果老,我们二人仓促成婚,实在没时间抽身,可是您瞧,昨日刚成婚,今日不就来看您了吗。” 果老气哼哼的白了一眼唐湄与荣泽,面上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还算你们两个有良心。”一面说着一面退后一步,招呼两人进屋落座。 许是因为冬日,药庐门口也已经挂上了厚重的棉布帘,将里头蒙的密不透风,倒是暖和的很,也透着浓重的生活气息。 唐湄坐在榻上,看了看四周,捧着果老递过来的姜茶暖手,只觉得安心的很。 果老坐在书案前,眯着眼睛打量着荣泽与唐湄,扯扯嘴角无奈一叹:“皇上这桩婚事可当真没赐错,生怕旁人不知道你二人同病相怜一般,一个断了胳膊一个毁了脸,不过几日不见,你二人还真是出息了。” 果老如此嘲讽着,可是眼中却是满满的担忧与心疼。 唐湄竖起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果老口中提到了荣泽的胳膊,连忙出声询问:“果老,他的手臂如何了?” 荣泽闻言,轻微上前一步,被唐湄眼疾手快的拉住,转身瞪大眼睛看向果老:“果老,都说夫妻一体同心,你不可帮他瞒着我!”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白了一眼荣泽:“你只说没事没事,受了那样重的伤又怎么会痊愈!你当我是傻的?这样好糊弄!” 荣泽哑然,无奈扯扯嘴角,今日带唐湄来此处本是想要果老瞧瞧她的脸面如何,还有无治疗的可能,却没想到被唐湄抓住了痛楚……荣泽笑笑,一时间有些怀疑唐湄是因为自己的手臂而故意来这里的,怪道刚刚出门的时候他答应的那样爽快,半点缘由都没问,原来是早有打算……唔……这丫头,抛却因着自己争风吃醋的时候,脑子还是挺灵光的…… 果老一捋胡须,看了看荣泽又看了看唐湄,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状似无意的伸出手在荣泽的右臂上指点了几处,拉着荣泽的右手握了握,眉头皱的更甚了:“新伤添旧伤,这手臂还能用就已经不错了。” 唐湄一惊:“这,你的意思是说……” 荣泽上前一步道:“只说便是了,瞧她急成这副模样。” 果老眼看着唐湄如此担忧也不卖关子,继续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淤血阻了经络,血运不畅罢了,寻常时候同常人无异,只是那弯弓射箭,舞刀弄枪的活计便不必再想了。” 唐湄一愣,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早就知道荣泽上的很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真听果老如此说,唐湄的心头还是一阵抽痛,想起那日放马场荣泽搭弓射箭的模样是那样神气,他一向用不学无术掩盖内里的种种,这次显露的恐怕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若是右臂从此毁了…… 唐湄心头一阵慌乱:“可有什么治愈的法子?” 果老:“……” 唐湄心头一痛,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荣泽见状,连忙拉起唐湄的手,轻声劝道:“我的手臂我心中有数,不过是淤血罢了,总能打通的,此次来是想让他看看你的脸,至于我的手臂你不必挂心,你若是难过倒也不用自责,若非我先前自己伤了手臂,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总之怪不得你。” 唐湄看着荣泽,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任其拉着重新坐回椅子上。 荣泽向后退去,果老上前一步,轻轻摘下唐湄的面纱,待看清唐湄的容貌之后不由的惋惜一叹,连连咂舌:“唉,这样好的一张脸面,是谁造的孽啊!” 只见原本白玉无瑕的脸颊上多了一道一寸多长的伤疤,如今伤口已经愈合,可是闭合处却留下了一道深褐色的疤痕,可怖的很,唐湄五官生的极美,多了这一道疤倒也算不得丑,可却也让人不禁惋惜,若是没有这一道伤疤,这张脸面该是多美…… “这疤痕太深,脸上的皮肤还同旁出不一样,即便是用玉肌膏恐怕也难以复原啊……”果老犯难的皱起眉头。 “那可还有别的法子?”荣泽问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唐湄脸上伤疤,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即便是男子面容有瑕还会引得心中不满,更何况是女子,这样一道伤疤不单单是在唐湄脸上,更是在她心上,也怪道她不愿以此容貌面见自己,将心比心,若是自己一日容貌尽毁也恐怕不愿让她见到的,只因,面对心上人,总想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露给她…… 第一百八十四章回门 第一百八十四章 回门 果老捋着长须,面色有些凝重,盯着唐湄面上的伤疤看了半晌没有言语。 唐湄看着果老,目光由希冀转为了失落,扯扯嘴角无奈一笑:“果老但说无妨,总之,情况也不能比现在更坏了。” 果老沉默片刻,长长一叹:“此事我一时也没有把握,你们先回去吧,容我两天的时间,我想想法子……” 唐湄眉目一暗,扯扯嘴角点了点头。 略问候了些果老的近况,眼看天色不早了唐湄便同荣泽告辞启程回荣家了,因为新婚,集英阁准了两人几日的假,唐湄待在房中无事便想要同荣泽开始罗列三日后回门要带回去的礼物,却没想到到荣泽早早的便将这些物件准备好了,该有的物件一应俱全,倒是不必唐湄再操什么心。 于是乎,唐湄便越发的无所事事起来,天气寒冷她也不愿出门做什么,胡氏那边将管家的事宜把在手中攥的紧紧的,唐湄也不愿同它争什么,自从上次荣泽当着忽视的面说了那些话以后,唐湄便也不必再通胡氏请安,对于这件事荣丞相也没说什么,向老荣丞相是个明理的,虽然看荣泽也不顺眼,却也不至于前两唐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唐湄身后还有唐家。 于是,虽然住在一个院子中,唐湄却感觉同荣泽独居一般,这样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境地倒是很合唐湄的意,便整日懒懒的躺在家中,倒是荣泽,眼看着如此便拉着唐湄逛了逛荣家的各个宅子,又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好些玩意儿,陪着唐湄聊以打发这闲置的时光。 三天一转眼便过去了,果老那边也在没有什么动静,唐湄倒也不着急,本也没报什么希望的事情,没有消息才是自然的,若是当真有了什么消息那边算是意外之喜了。 三日后按照习俗该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除却荣泽准备的礼物,荣丞相也叫人备了礼品一同带回去,毕竟同是在朝为官,唐湄与荣泽究竟感情如何他不甚关心,朝臣之间的关系还是要处理得当的。 这样一来,回门的礼物整整装了两辆马车,倒是给足了唐家的掩颜面,也侧面显示荣家对待唐湄不薄…… 唐府 下人早早的便立在门外等候,远远瞧见唐湄的车队以及跟在马车旁的玉坠儿与宝儿,忙不迭的跑进门去回报消息,等到唐湄与荣泽进了府门,唐家上下老小已经齐聚正厅了。 按照规矩,唐湄与荣泽对着唐老夫人、唐海以及常氏行过礼便落了坐,唐老夫人与唐海倒是一派客套,常氏见了唐湄是当真开心,红着眼眶拉着唐湄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从生活起居问道衣食住行,生怕唐湄在荣家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听到唐湄说一切都好,这才终于放心,扯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于唐海本身一向都是看不上荣泽的,毕竟荣泽一向是不学无术顽固子弟的代表,虽然前几日在西山放马场荣泽的一手射箭功夫看的唐海一阵咂舌,但是听闻荣泽的手臂受伤,恐怕再难回恢复,那么着唯一一个能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便也没了……若非皇上赐婚,即便荣泽是丞相之子唐海也要斟酌着将唐湄许配给他,可世事难料,唐湄毁容,皇上又是一纸诏书,也由不得唐海选择,只得被动接受,如今荣泽带着唐海回门,唐海也不过是场面上过得去,略问候两句罢了。 荣泽自然看出了唐海对其的轻视,倒也不恼,唐海问什么百年大什么,并不因唐海的轻视而刻意怠慢,也不因男儿的傲气而飞扬跋扈,实在是不卑不亢,同唐海相对比,境界高了不止一两个层次 这样一看,唐湄与荣泽的这桩婚事还真是有趣的很,一个看不上对方的儿子只想着将女儿当做牟利的工具买个好价钱,而另外一个呢?则是自家儿子娶谁都毫不关心…… 某种意义上来讲,荣唐两家倒是相配的很…… 既然是回门,自然该在唐家住上一晚,唐家早早的备下了丰盛的晚饭款待荣泽二人,同白天一样,席间除了常氏是真正开怀的其他人都是表面功夫,荣泽与唐湄只当做没看见,低头数着自己碗中的米粒,倒是杨氏,努力想要扯出一丝笑意也是枉然,眼看着常氏同唐湄等人一家和乐,杨氏内心是无比的酸涩,不知从何时开始的,自己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自己费尽心机,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得到,费心将周姨娘的儿子唐宇占为己有也并没有换来唐老夫人的侧目,毕竟唐川已经出生,唐宇作为一个被贬姨娘的儿子谁会看重,自己还白白赔了一个女儿,本来指望着唐青容得一桩好婚事为自己翻身做靠山,如今呢?呵,区区一个妾……与唐湄同日出嫁,如今却连回门的权利都没有,眼看着人家一家和乐,杨氏又怎能同旁人赔笑…… …… 晚饭后 唐湄与荣泽安眠的自然是唐湄未出嫁的海棠轩,回到熟悉的房间,唐湄总算是放松了些,累了一天,沐浴过后便早早的躺在了床上,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自然而然的靠在了荣泽的肩膀上。 荣泽身躯一僵,不自然的往里面靠了靠…… 唐湄头部落空,有些疑惑的看向荣泽:“你躲什么?” 荣泽垂眸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可怜巴巴扎着眼睛望着自己的唐湄,喉头一阵燥热,手指颤了颤没有答话。 唐湄不服气的往荣泽的身边靠了靠,荣泽再次往里间缩了缩。 “你……”荣泽心跳的有些快了,强自镇定着说道:“你不是说新娘子合该是最美的,总该将最好的给自己的夫婿吗,怎的?如今眼看脸面恢复无望便改主意了?” 唐湄一愣,略一思索,明白了荣泽话中的意思,仓促抬头正看见荣泽变得有些粉红的耳朵,一时间比起害羞倒是升起了两分逗弄的心思,故意往荣泽的方向蹭了蹭,展出一个更大的微笑:“怎的,你怕了?” 荣泽面色更红了,无奈咬紧下唇:“这是在唐家,你自觉我不能将你如何所以故意的!” 唐湄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意,嘿嘿一笑,自己确实是这样想的,其实这几日相处下来,唐湄对自己的面容也有了些许释怀,在不执拗于这一点,反而在荣泽的细心照料下觉得,此生若是要用这张脸面换取这样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也是十分划算的事情,荣泽很好,无微不至又尽是担当,这样一个人能被自己遇到唐湄只觉得是撞了大运,这份幸运必然是要付出什么的吧,那么若以这脸面相抵,唐湄也觉得值得,所以这两日下来道越发不在意从前的纠结,生出了与荣泽亲近的心,不过今日这桩事可并不是唐湄故意的,眼看着荣泽反应,唐湄才察觉出自己刚刚所为的种种…… 唐湄笑笑,眼看荣泽吃瘪的模样只觉得心中十分畅快,毕竟,在他那里,自己从来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第一百八十五章理解 第一百八十五章 理解 “好呀你……”荣泽眼看唐湄的反应,一时间你只觉得哭笑不得,猛地一翻身将唐湄死死压在身下,眼看着身下娇笑的如同狐狸一样的小人儿又觉得心痒痒,重重的呼了几口气,顿了顿便俯下身子狠狠的吻上了唐湄的嘴唇……谁能知道,这么多天,自己是如何忍到现在的!她倒好,不知感激也就罢了,偏还来撩拨自己……实在可恶的很…… 这样想着荣泽便报复性的加重的唇上的辗转,本想好好“蹂躏”一番唐湄的嘴唇,可是那柔软的触感却几乎立刻便令荣泽迷了心智,动作放缓了下来逐渐加深了这个吻,感受着那柔软的细腻的带着微微凉意的嘴唇…… 唐湄只感觉脑中几道天雷霹过,几声闷响后一阵空白…… 何为亲吻,荣泽并没有什么经验,而唐湄同样没有经历过,荣泽吸允了几下唐湄的嘴唇后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于是乎就见着两人一上一下,嘴唇贴着嘴唇,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倒是滑稽的很…… 两人距离这样近,近的连荣泽脸上细微的绒毛唐湄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感受的自己身上的重量,唐湄半天不敢动弹,心中是紧张的,可是目光对上荣泽那不知所措有些呆愣的表情之后,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要发笑,事实上,唐湄也确实笑了出来…… 荣泽在触及唐湄嘴唇的一刹那便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心中满是忐忑,如今眼看着唐湄对着自己笑,越发地手忙脚乱起来,连忙起了身,脸上难得地红了起来:“亲你一下你就这样开心?” 虽然心中紧张的要死,但嘴上却是硬的很。 唐湄捧着肚子依旧笑得乐不可支,晃着食指指着荣泽笑道:“不过亲我一下你就紧张至此吗。” 荣泽被戳破心中所想,脸上越发红了。 唐湄见状,越发胆大起来,伸出手捧着荣泽脸,嘻笑着:“从前不是听闻荣大少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啊,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荣泽闻言,只觉得无奈又好笑,低头狠狠咬了咬唐湄的嘴唇愤愤道:“怎的?你倒是期望我那般风流?现在也不晚,要不要我给你带回府几个姐妹来?” 唐湄挑眉,报复性的回咬了荣泽一下,一扬下巴:“你敢!” 荣泽挑眉:“怎的?醋了?” 唐湄理直气壮的接口道:“没错,就是醋了!你现在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妻子!你若是敢领回来些莺莺燕燕的,看我到时候怎么打发他们!” 听着唐湄这霸道又任性的宣誓,荣泽很是受用,不由失笑道:“呦,还是个妒妇,七出你可知道你犯了哪一条?” 唐湄咬牙,用尽力气将身上的荣泽推到一旁,栖身半倚在荣泽的身旁,仰着两面娇笑的看着他:“我就是妒妇!怎的,娶了我你就别想着还有纳妾的可能!” 荣泽故意扶额道:“从前你没过门的时候,你怎的不说。” 唐湄咧嘴一笑:“这些话自然是要等过门了再说,否则,谁还要我?” 荣泽无奈一笑,点了点唐湄的额头:“是能拿你有什么办法……”顿了顿,摆出一副严肃的神色继续道:“那好,你既然不许我纳妾,那我也要你许我一件事。” “何事?” 荣泽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日后同盛邦相见,你只做不相识。” 唐湄挑眉,看着荣泽别扭的神色,笑道:“怎的?怕我红杏出墙?”一面说着一面抓住荣泽的手往自己脸上的伤疤探了探道:“你瞧瞧,我如今这幅鬼样子,除了你,还有谁肯要我?也就只有你将我当个宝贝看待……” 荣泽撇撇嘴,有些孩子气道:“那也不行……我若是曾有个未婚妻你如何想?” 唐湄闻言一怔,倚在荣泽肩膀的动作一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荣泽:“你……你都……”说到这里便有些说不下去了,幽幽一叹,自己早早便有预感荣泽已经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了,若说起初他只是知道自己并非唐湄本人,那么后来的一切则是表明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了计较,所以见到自己同盛邦在一起才有那样大的反应,听到盛邦同自己说那些话才会那样的生气……其实这些,唐湄早早便意识到了,只是一直不敢确定,如今看来,以荣泽的心智,料到这些才是必然的吧…… 荣泽感受着怀中的唐湄僵直的背脊,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一向觉得我并非什么小气之人,可看你二人在一处就是心中别扭,我自然也明白你心中的人是谁,可你就权当我小性儿了些,爱计较了些,容我这一次又如何,我知道你从没想瞒我,你不过是害怕罢了……”荣泽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戳到唐湄的痛楚,给她一种自己不信任她的感觉…… 唐湄听着荣泽的话心头五味杂陈,抓着荣泽衣襟的手紧了紧,思索片刻,微微一笑,安心感再次席卷周身,自己怕的他都明白,而且不愿计较分毫,这实在是令自己既欣慰又愧疚…… “我知道关于我你还有许多疑问……”荣泽继续道:“你且等等,日后我会一一说给你听……”荣泽一面说着,一面眸色暗了暗:该怎样说给唐湄听?现在,就连荣泽自己也有些说不准自己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皇上的这一道赐婚的旨意,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全盘打乱,不定的,还有自己的一颗心…… 第二日一早,唐湄与荣泽便重返荣家,唐家众人早早的道门外从别二人,唐海与唐老夫人置办了许多物件作为给荣家的回礼,同荣泽说着场面话,而常氏则是拉着唐湄在一面说些体己话,满面不舍的叮嘱唐湄常回家看看,唐湄一面应着一面逗弄着常氏怀中的唐川,唐川如今已经一岁多了,会走路了,也会咿咿呀呀的叫人,说来也奇怪,不只是因为唐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还是为何,这孩子最先会叫的并不是父亲母亲,反而是“姐姐”,见了唐没去便咧嘴小哥不停,张开双臂要抱抱,不住的撒娇,哄的唐湄满心开怀,抱着唐川再看常氏,心中猛地升起一片感慨,从前对于常氏所为种种唐湄心中也是多有怨愤的,可是如今,到了自己家人之后,唐湄才切身感受到了为人妇的不易,思及那日胡氏的种种,再看唐老夫人的做派……唐湄一叹,胡氏那般便已经讨得自己不快,更何况是有了唐老夫人这样的婆婆,自己尚有荣泽护着才能顺意过活,那么常氏呢?没有唐海相护,若不是此种性子,该如何在这府上生存……一切恐是偶然,又也是必然……不过是一人有一人的缘法罢了…… 女子一旦嫁为人妇,好些事情便身不由己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秘密(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秘密(上) 回到荣府 荣泽与唐湄自然要去给胡氏与荣丞相问安,将唐海问候的话以及礼物带到,二人的人物也算是完成了。 荣丞相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见了二人无特别的厌恶,但也无特别的欢喜,略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再看胡氏,在荣丞相面前倒是装的像模像样的,对着唐湄嘘寒问暖的,言语之间委婉的表示这唐湄已经好些时日没给自己请安了…… 唐湄冷笑着看向胡氏,内心再次仰天长叹,不懂胡氏这样的心智到底如何在丞相夫人的位置上坐这么久的,这后院的事情合该是主母一人所为,若是管不了下面的人便是无能,丞相每日朝堂之上日理万机,难不成还要讲这些小事摆到他面前惹得开挂心?怎的?难不成他还指望着丞相能为他做主,贬损自己,亦或是惩罚自己一通? 唔……唐湄目光在荣丞相与胡氏中间转了转,只能不住感慨,想来胡氏当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能引得荣丞相如此不计较她的为人处事…… 果然,荣丞相在听了胡氏那意有所指的话之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不过是略说了两句让唐湄代为问候唐海话,对于旁的只字不提。 胡氏见状,不满的撇了撇嘴,却没有再说什么…… 荣泽眼看着该说的也说完了,略抱了抱拳准备带着唐湄离开,却被荣丞相开口了下来:“你……” 荣泽与唐湄转身的动作一顿。 荣丞相别开目光,思索片刻,沉声继续道:“后日,你帮我带上一炷香吧,她爱吃梅子酒,府中刚酿好,你记得捎上一壶给她……” 唐湄有些疑惑的眨眨眼,不明白荣丞相说的是什么意思,再看荣泽,却是轻轻挑眉,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轻声道:“香就算了吧,梅子酒确实是要带上一壶的。”言罢,拉着唐湄转身便走,在没有个荣丞相开口的机会,儿荣丞相被这样冷待倒也没有特别恼火,只是握了握拳,终究是将满腹的话语尽数吞到了腹中…… 两人回了拢翠阁 唐湄与荣泽换上了寻常的衣裳,休憩片刻,唐湄看了看荣泽已然好转的面色,这才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今日……你父亲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日你要去看望谁吗?” 荣泽捧着棋谱的动作顿了顿,思索片刻开口道:“本想着明日时候同你说的,罢了,便早些告诉你吧,后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你可要同我去看望一下她?” 唐湄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事情,眼看着荣泽面上的期待,唐湄一笑,狠狠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其实你我成婚也有几日了,早该去探望一下母亲的。” 荣泽该是非常爱他的母亲的吧,唐湄如此想着,虽然荣泽从未在自己面前提及过他的母亲,但是只刚刚那一瞬,他提到母亲时眼中那一瞬的光亮还是被自己察觉到了…… 得到唐湄肯定的回到,荣泽十分的开心,面上也终于重新有了笑容,思索片刻继续道:“果老那边来了消息,要我明日去药庐一趟,他有话要同我说,想来该是同你脸上的伤有关的,你明日也不必等我用饭,早些休息便是了。” 唐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想了想开口道:“听说东面明日开市可能会新进好些有趣的玩意儿,左右我在家无事,让玉坠儿与宝儿陪我去看看可好?” 荣泽点了点头:“这几日你在家也憋闷坏了,出去走走也好,只是凡事小心些,早些回来,我让钱昇陪着你。” 唐湄笑着摇摇头:“逛集市本就是为了自在开心,你叫他陪着我反倒不自在,青天白日的,能出什么事,你只管放好了。” 荣泽闻言思索片刻直觉有理便也不再拘着唐湄,任其自行决定了。 第二日一大早,荣泽便早早的起身离开,唐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便也起来洗漱,招呼着玉坠儿与宝儿准备好马车,等用过早膳之后便启程。 一行人收拾妥当之后便上了马车往集市赶去,唐湄不愿大张旗鼓的,一统商务的只有玉坠儿,宝儿以及车夫罢了,虽然已经临近开春,但是天气毕竟有些寒冷,唐湄心疼玉坠儿和宝儿,特地准许他们两个同自己一起坐在车上,三人在车中说笑了一阵子,沉默的空挡,猛然觉着马车外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往那集市去尽是宽阔的马路,随着天气寒冷,但是街边也应有些叫卖声,怎么如今只能听到马车行的路上的声音,旁的半点声音也无…… 唐湄心头一沉,直觉便是不好,对着玉坠儿与宝儿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伸手偷偷地将车窗帘子掀起一条缝儿,入目便是一条长长的过道,抬头往上看,是有些破败的红墙…… 唐湄疑惑挑眉,红墙……是自己看错了吗?这京中能用的上红墙的还有几个地方…… “夫人……”玉坠儿与宝儿互看一眼,有些担忧地出声道。 唐湄对着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两个不必慌张,这红墙已经让自己猜出了现在所在的位置,这处所在可不是自己可以随意离开的地方,若是对方有敌意,那么此刻的呼喊便会陷自身于不利的处境,若是对方没有敌意,那么就更不必要呼喊,静观其变就是了…… 于是乎在这样纠结的状况下,唐湄等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上,一路往身向中行去。 马车大概又行了一柱香的时间,随着车夫的勒马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唐湄与喻玉坠儿和宝儿相视一眼,轻轻拉开马车帘,依次下了马车。 唐湄在地上站定,抬眼望了望面前的破败不堪的匾额,费力地辨认着那上头的字迹却终究是无果,将众人带过来的车夫早早的立在了角落,对着院门口比了一个请的动作,唐湄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明白,今日是躲不过的了,这便理了理衣裳提步往里面走了进去,宝儿与玉坠儿则是被那车夫拦在了外头,满眼担忧地看着唐湄进去院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秘密(中) 第一百八十七章 秘密(中) 这处院子已经破败得很,放眼望去尽是灰尘与泥污,想来已经荒废已久,可即便如此也能依稀辨别出院内昔日雅致的摆设以及迷人的景致。 唐湄立在院中,左右看顾一番并没有发现任何人,这边将目光落到了东面的正厅,那厨房门虚掩着,门廊与窗棂的漆色已经斑驳不堪,冷风吹过,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唐湄盘算着,要见自己的人应该就在里面,这便壮起胆子提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光线明显要比屋外暗上许多,满室的尘土呛的唐湄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而后才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周遭的情况。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屏风后面慢慢转出了一个人。 唐湄见状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在看清了那人有些微微佝偻的身子时却又轻轻挑眉顿住了脚步,愣了三秒钟,这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匆忙上前一步,在看清了那人,浑浊却又带着矍铄的眼神,两鬓斑白,苍老却又透着无尽威严的模样后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伏地跪拜:“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看清那红墙的时候,唐湄便意识到了此处可能是宫内的某处僻静落败的宫苑,至于是何人费心要见自己,唐湄设想了许多人,觉得可能性较大的应该就只有五皇子秦征了,能有那样的神通买通荣家车夫的自然是有权有势的人,唐湄刚刚故作镇定并不代表自己心中不害怕,尤其还是在经历了齐平川在五皇子府上要对自己做的事情之后,唐湄心中简直怕的要命,却也知道慌不得也跑不得,此处僻静,即便自己叫出大天来恐怕也没人能救自己,所以唐湄选择了故作镇定,然后再见机行事以求脱身,却没想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楚皇! 这样的变故让唐湄不得不震惊,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怎的会抽出时间,费这样大的力气来见自己?再一联想到自己与荣泽的婚事乃是楚皇所赐,唐湄暗自沉思,只觉得处处透着蹊跷…… 正当唐湄胡思乱想之际,上首的楚皇终于开口说话了:“不必慌张,这地上又脏又凉,快些起身吧。” 唐湄应了声是,这才依言起了身,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楚皇打量着唐湄这局促的模样,和蔼一笑,上前一步道:“今日这样忽然将你叫来,可是吓着你了?” 唐湄尴尬一笑,暗自腹讥着:皇上是不是对“叫”这个字有什么误解?如今的形势,自己分明就是被绑来的……可是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唉,罢了罢了,总归将自己弄到这里的是皇上就总比是秦征要好上许多吧,面对楚皇,唐湄更多的尊敬,并无太多惧怕感…… “你不必害怕。”楚皇继续安慰着唐湄:“我今日叫你来,不过是想同你说几句话罢了,说完便让人送你回去。” 唐湄点头表示明白:“皇上要说什么,但说就是了……” 楚皇一捋长须,姿态依旧和蔼的很,看了看唐湄带着面纱的样子轻轻一叹:“想起去年酬天大典的时候,你同清风先生高台抚琴,那是何等的风姿,即便是宫中众人对你也是称赞有加,那样一张脸面……实在可惜了……”顿了顿,继续道:“你可怪朕?……怪朕并没有替你做主……” 唐湄闻言,只觉得受宠若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连连摇头道:“皇上言重了,臣女不敢,这是天灾人祸,岂敢怪皇上……” “身为女子毁了脸面是如何心痛的事……”楚皇这样说着,语气中是满满的惋惜与内疚。 这样的楚皇倒是另唐湄不由自主的抬眸打量……真情流露最是骗不了人,楚皇该是真的内疚与惋惜的吧…… 唐湄这样想着眉目一软,心中的局促不安消散了一半,微微一笑道:“皇上既然如此,那么臣女也就实话实说,容貌初毁之时,臣女心中确实是万般伤情与难过,虽然不至于生无可恋,但也是悲痛至极,只是臣女也明白,皮相不过是表面,再美的皮囊也有老去的一天,又何必执着于此,两国邦交,稍有不慎便是流血千里,若是只因小女子的一张脸面便如此,那也实在是罪过,臣女理解皇上,也请皇上不必再自责,说起来该是臣女谢恩才是,皇上亲赐的良缘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言罢,唐湄对着皇上郑重的拜了一拜,这倒不是唐湄说什么场面话,在唐湄内心是真的感谢楚皇的这次赐婚,免除了自己与荣泽之间的诸多坎坷。 楚皇看着唐湄的动作,满脸欣慰,亲自上前一步扶起唐湄:“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唐湄起了身,腼腆一笑。 “朕从来只觉得荣泽若要娶妻,是这世上最难的一件事,也怪道这世上一物降一物,终究是有人能够收的住他……”楚皇一边笑着一面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你可知朕为何那你二人赐婚?” 唐湄眨眨眼睛,摇了摇头,这也是,自己一直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一国之君,怎么会突然起意那两个臣子的儿女赐婚?而且听刚刚楚皇话中的意思,他对荣泽该是熟悉的?可是怎么可能呢?这两个本该无甚牵扯呀…… 楚皇看着唐湄困惑的表情,长叹一声,负手而立,向前走的一步,似是陷入了回忆一般声音低沉道:“那日放马场上,你惊了马跑进了林子里,眼看着他那样不管不顾的去寻你,又那样满身狼狈的护着你出来,朕便知道你是他认定的人……朕不知你对荣泽了解多少,但是朕可以告诉你,他没什么怜香惜玉见义勇为的侠义心肠,若非是触及到他本身,即便是有人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看他那日对你的情形,你该是他能拿命换的人了……” 唐湄听着楚皇的言语看着他的表情,脑中又慢慢浮现出荣泽的种种……唐湄的眉头慢慢拧成一个疙瘩,心头空了一拍,有什么东西如同爬山虎般蔓延开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秘密(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秘密(下) “他对你自然是真心的,这一点朕清楚。”楚皇如此说着。 唐湄注视着楚皇,一言不发。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拒绝朕对他的一切帮助抑或是决定,可是唯有这一次的赐婚他并没有拒绝,这对他来说该是在乎极了你才能做出如此决定。”楚皇继续道。 “皇上……”唐湄怯懦着呢喃道,内心的不安感再次扩大。 “他看人的眼光一向不会错的,既然他认定了你那么你必然有值得他相信的地方。”楚皇对着唐湄笑了笑,而后仰首望天似是在追忆些什么,长长一叹:“朕也已经老了,好些事情都心有余力不足,对待荣泽,朕永远都是亏欠,若说在世之时我心中唯一惦念着的,放心不下的,那便只有他了,这孩子因为朕承受了许多本不该来承受的,他既然信任你,那么朕也选择相信你,你是要陪伴他一生的人有些事情不该知晓的……” 唐湄慌乱地眨眨眼睛,手心沁出细汗,心跳猛地增快,几个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抬眸直视楚皇。 楚皇的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蕴藏着的情绪叫人猜不到分毫,可是他周身的悲伤却是那样的明显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唐湄挑眉,这位楚国之主究竟与荣泽有什么纠葛……或许,当真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可是这也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楚皇眯着有些浑浊的双眼,似是将思绪放空,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拉着唐湄落座,而后将目光落到了屋子的角落,声音低沉而又坚定地缓缓的开始了他的讲述…… 唐湄捏紧手帕,认真地听着,听着楚皇为自己缓缓揭开一段皇室秘辛…… 温若涵,静安王府的嫡出小姐,外祖母家又是掌管楚国漕运的知州节度使,这位天之骄女恐怕一出生就占尽了人间的好山好水,偏还生了一张无双的容貌,不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到了十五岁,嫁给了出身世家名门的新科状元荣源道,也就是如今的荣丞相,虽然红颜薄命因病早逝但是这一生好歹也算是占尽了风光,委实是旁人羡慕不来的……至少在今日之前,唐湄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而在皇上的口中这位荣泽的生母——风华绝代的静安王府小姐,命运既然坎坷至此…… 温若涵与皇上相识于十四岁那年,那年杏花开的正盛,温若涵上山进香,檐下躲雨同当时身为太子的楚皇相遇,才子佳人一见倾心,彼时,她二人并不知道对方身份,等到回京后的一次宫宴上,繁花尽出,畅饮正欢,遥遥一个对望令二人怔楞当场……而后皆是窃喜与甜蜜…… 一个太子,一个重臣之女,天作之合…… 彼此心中都有好感,这二人自然而然的亲近起来,约定了终生,期间温家自然是察觉到了温若涵的心意,倒也没有阻止,毕竟能嫁得太子,实在算是门当户对了,于是乎,这一转眼便是三年过去了…… 楚皇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温若涵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楚皇自然而然的便将自己同温若涵的婚事提上了日程,想要向当时的皇上请一道赐婚的旨意,将温若涵风风光光的迎进门,却没想到这一提议却遭到了皇上的反对…… 按照楚皇的话来说,当时他的父皇这样同他说的:“靖安王府手握重兵,楚国大小战役都有他们的一份军功,民间对其十分拥戴,这样的人家打压还来不及,若是将温若涵许给了他那边是无形中助长了温家的气焰,一旦功高震主,亦或是日后温若涵生下皇子,那么着天下恐怕就不一定姓什么了……” 唐湄听了这话的时候,显示一愣,而后是了然的笑了笑,这才是自然的不是吗,对于上位者来说,没有什么比大局更重要。 “就半点没有回旋的余地?”唐湄有些遗憾的问道。 楚皇听了这话,面色一讪,思索片刻,苦笑一声:“倒也不是没有,父皇说了,之所以不愿让朕同温家成婚不过就是因为朕是太子,是日后的天子,温家不能有朕这样的靠山……若是朕执意要娶若涵,那便别要这皇位便是了……” 唐湄挑眉,一时讶然,这哪里是什么解决办法,分明就是威胁罢了,而当时的楚皇…… 唐湄抿紧下唇,别开目光,扯扯嘴角,看如今这形式,没有任何疑问的,楚皇是选择皇位,而非温若涵……这一意识让唐湄有些不痛快,虽然明白江山美人对于男人的取舍,可是真要面对这样的事实……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的很…… 而更令唐湄惊讶的还在后面…… 楚皇在江山美人中有了抉择,对温若涵自然是心中有愧,想着这样的事情总要当面同温若涵说清楚,于是便单独约见了温若涵,当日楚皇心情不佳,见了温若涵,触及那双天真满含情谊的秋水剪瞳之后更是心绪烦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只是一杯一杯的饮酒借酒浇愁,却未曾想这酒入愁肠便让人醉的比往常快了几分……朦朦胧胧,半梦半醒的时候,楚皇一个情不自禁……同温若涵…… 当时的温若涵满心挂念的都是楚皇,在她心中自己嫁给楚皇是早晚的事情,是以,在楚皇醉酒同她亲近的时候也没有太过的反抗,半推半就成其好事,而第二天酒醒后的楚皇却是万般后悔,心中越发懊恼,回府思索几日后,依旧决定择江山而弃美人…… 若非眼前人是皇上,若非这人是个长辈,唐湄真想一巴掌就这么赏过去,始乱终弃自己见的多了,楚皇还真是个中翘楚,耽搁了人家姑娘却又不想负责,还真是…… 楚皇说这些的时候面色也是十分窘迫的,想来自他也为当年那个自私且优柔寡断的自己而难为情与后悔…… 唐湄看着楚皇的目光紧了紧,越发的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荣泽的身世(上) 第一百八十九章 荣泽的身世 (上) 楚皇在同温若涵有了肌肤之亲之后并未想过要负责,回去思索了几日之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想要说服温若涵等着自己,以目前的情形自己没有办法娶她,即便是为了大业,也请温若涵理解他,给他一段时间,等到皇上退位自己取而代之的时候便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倒是一切皆可自主也能将温若涵迎娶进门…… 这一对策在当时的楚皇心中还觉得两全其美的很,虽然要让温若涵受上一阵子的委屈,但是然后自己可以给她的却是无边无尽的,楚皇期待着能用这个对策换得温若涵的理解,可是结果往往是事与愿违…… 温若涵本就是世家贵女,无论是教养还是旁的都是一等一的好,那日之所以同楚皇亲近也不过是因为心中认定了他,觉得这人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寄托,可这样一个让自己心心念念托付全部的男人却在这样重要的时候给了温若涵一记响亮耳光,这样的冲击不可谓不重,温若涵在伤心之余自然不愿再给楚皇第二次伤害她侮辱她的机会,当即便同楚皇恩断义绝,并且坚定的表示,自己终其一生也不会原谅他分毫…… 在这段姻缘中楚皇扮演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更让唐湄感到气愤的是,即便是在见了温若涵这样决绝的态度之后,楚皇依旧放不下江山,那么对权力最高处的向往蒙蔽着他的眼睛让他看不到他究竟是如何伤害了一个真心爱她人的心……温若涵当时应该是期待着楚皇的回心转意的吧…… 唐湄这样想着……同是女子,唐湄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当时温若涵的内心,一个女子付出真心便是一往而情深,无论说出的话多么的决绝,但在内心深处一直期待着爱人的回心转意,当时的温若涵应该是在默默地等待着楚皇吧,即便觉得伤心即便觉得面上无光她的内心恐怕也是这样卑微的期待着的,只是楚皇却并不明白女子的心意,有或者,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情愿装傻也不愿明白,只是为了他自己可以义无返顾的走向自己心中的那个位置,又或许楚皇当时想的太过简单,只是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坐到了最顶端能自主的时候便能许温若涵一个安稳的未来,她的怒火她的不满自己总能平复的…… 只是楚皇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最多的便是世事无常,而那颗脆弱的满是疮痍的爱人之心在经历的无边的等待与失望后终究是会变凉的…… 楚皇与温若涵的姻缘可能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温若涵到底是有世家风骨,即便心中多么不愿多么不舍也再没有主动去找过楚皇,一个女子失去了贞洁,她的心中该有多么的害怕与懊恼,这株被长久养在温室中得倾城名花一夕之间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终日躲在房间中不愿出门,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决心同楚皇就此诀别的一个月后,温若涵震惊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感受着一个小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面即便是寻常女子也不能狠下心剥夺他的生命,更何况是温若涵这样一个柔软如水的女子,虽然她也害怕但是在那一瞬间舍不得这孩子的心情山呢占了首位…… 这个消息倒是在唐湄的意料之中,早在楚皇讲述了前面的故事后,再一联想他对荣泽的与众不同,以及他今日将自己叫来说了这样的旧事,荣泽的身世便不难猜出,荣泽竟然是楚皇的儿子吗?这一点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怀了身孕自然是瞒不住的,温若涵的母亲很快发现了这一点,静安王府们的嫡长女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为着王府的门楣着想还是为了温若涵的名称着想也绝对不能对外声张。 温若涵与楚皇的关系是王府中众人皆知的秘密,那么此刻温若涵怀了身孕,这孩子的父亲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楚皇,事已至此自然是要让两个人成婚的,可是温若涵却怎么也不承认这孩子的父亲是楚皇,任凭家中众人软硬兼施却是丝毫不松口,眼看着温若涵这样的坚决,又一想到最近这段时日楚皇与温若涵确实很少联络,温家众人一时间也有些叫不准这孩子的父亲自己是不是楚皇,或许……说不定是孩子当真是旁人的,这桩事情被楚皇知道了所以二人的关系才生分了…… 在这样的意识下温家众人倒是不着急让着二人成婚,反倒是着急让温若涵说出这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其实,温若涵不肯承认孩子的父亲是楚皇全凭的心中一股傲气,自幼的教养与天生的傲气让她不能面对一个孩子被逼着迎娶自己的人,若是那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自幼对父母言听计从的温若涵第一次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倔强,这实在是超乎温家住人的想象,老王爷为了这件事情甚至动用了家法两天两夜不给温若涵吃食,却终究不能从她的口中得出哪怕一个字…… 那样一个较弱的女子是如何挺得过当时那段最艰苦的时期,唐湄不得而知,只是却因为这件事情将温若涵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提升了不止一次阶层,这是一个极其有自尊的女孩子,温柔娇弱的外表下更有一颗不输男儿的心,说句不敬的话,楚皇,配不上这样的女子…… 再然后,温家毕竟是心疼女儿的,眼看时已至此只能寻找解决的方案,要温若涵打掉这个孩子她是誓死不从的,贸然行事只会一尸两命,可是这件事情却也不能被京中众人知晓,正在左右为难之前,也不知当时的荣家是如何得到了这个风声,竟然主动找上门来求亲并表示愿意接受温若涵的一切过往,包括他腹中的孩子,这样一桩婚事对于当时的温若涵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既可以保持王府的体面风光出嫁又可以保全腹中的胎儿…… 第一百九十章荣泽的身世(下) 第一百九十章 荣泽的身世 (下) 彼时的温若涵已经心死,如不是记挂着腹中胎儿,恐怕早就寻一个法子自我了断了,如今有人愿娶自己又愿意接受自己腹中的孩子,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即便自己早前与荣源道从来没有见过面,也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温若涵腹中有了孩子,肚子一天一天地大起来,这桩婚事耽误不得,为了掩人耳目让家人飞快地筹办了婚礼,也并没有大操大办,倒是让京中众人唏嘘不已,不为别的,虽然外面众人并不知道温若涵与楚皇的关系,但是依照温若涵的品貌,即便是配皇室都是使得的,谁也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下嫁荣家,要知道荣家虽然顶着一个世家的名头,可是早两年皇上查办贪污舞弊案的时候便同荣家有牵连,虽不至于抄家但也是让荣家元气大伤,若说和京中其他世家比起来也实在是不入流,这样一桩婚事委实不般配…… 可是即便外头众说纷纭温若涵还是嫁了,而直到温若涵出嫁,楚皇也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自然也就不知道温若涵腹中怀着他的骨肉…… 楚皇在得知温若涵要成婚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什么呢,这一点唐湄不得而知,却也该是五味杂陈吧,楚皇是爱温若涵的,只不过这份爱却比不上江山社稷,虽然在这其中有了取舍,但是温若涵永远是他心中的一颗朱砂痣…… 温若涵带着一个死寂的心下嫁进了荣家,却没想到这一切并非结束而刚刚是个开始,温若涵乃是天之骄女又有倾城的容貌,京中想要求娶她的人简直可以绕十里长街一圈儿,荣源道也该是心仪温若涵的吧,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温若涵是个未出阁的女儿的基础上,荣家如今虽不济,但是身为男子娶一个毫无贞洁可怜的女子进门,还要将她那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视如己出,这对荣源道简直是太难,这桩婚事是荣家的父母为他定下的,至于目的吗……自然是为了借助温家的权利与势力让自家恢复元气,毕竟温若涵是王爷与其夫人唯一的女儿,即便温若涵做出了这样丢脸的事情,王爷依旧想要护着她,现在荣家替王爷解了这个了燃眉之急,那么其中好处自然是不必说的,事实上荣家也确实凭借着温家的这一层关系一步一步重新回到了世家的圈子,荣源道高中状元可能凭借的是他自己的学识,但是之后他的仕途一路顺利却并不仅仅是凭借他自己那样简单,荣家毕竟是落魄门第能给荣源道的十分有限,那么究竟是谁为其扫清了途中的障碍,铺就了登云的天梯,这一切大家心知肚明…… 温若涵与荣源道的婚姻就是一场交易罢了,这桩交易唐湄倒是能理解,思及从前唐家将自己嫁给齐平川的时候目的也是一样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在成婚的第二年温若涵以早产的名义诞下了荣泽,若是一切顺利温若涵在温家的庇佑下也是能够安乐百年的,可是谁知道在荣泽三岁的时候,当时的皇上,也就是楚皇的父亲不知从哪里听见了谗言亦或是这一切就是他指使的,是个温家一个通敌叛国贪污舞弊的罪名,禁卫军涌入温家抄家,带兵的正是楚皇…… 这是一场栽赃陷害吧,唐湄这样想着,皇上本就害怕温家功高震主,这种事情应该已经筹谋已久,借此削了温家的兵权将全力重新收回皇家……兔死狗烹,不过是这个道理罢了,可惜温家世代忠烈,最终却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王爷与夫人等掌事之人当场斩首,余下的,男的发配边疆,女的充为官妓,剩下些年幼之人则是扔到掖幽庭作为奴仆教养,至于温家嫡长女温若涵既然已经出嫁,便不再追究……这样一个决定倒是仁慈了些许,要知道,通敌叛国这样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从前的案例中即便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也会被拉回来处决,这个决定中有没有楚皇的意思……就看各人的想法了…… 得此变故,温若涵如遭雷击,彼时的荣源道已经位高权重,荣家同原来也不可同日而语,温若涵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荣源道求情,请他在朝堂上求皇上网开一面,至少温家的小字辈是无辜的……可是荣源道又如何肯听,他的一切都是温家给的,与其自身来说更像是借着温家的光芒才立于如今的地位,旁人闲谈之时也颇多挖苦的言辞,荣源道一面占着温家能给他的好处,一面却希望温家永远消失,半点不要同自己扯上关系……如今温家遭此变故,荣源道又如何肯替温家出头,可怜温若涵拖着病弱的身子跪在荣源道到卧室门口整整一天一夜也没有换来他一个侧目,而在温若涵终于心死,像要跑开自尊去求楚皇的时候,荣源道却将她关在府中不许她出门,虽然温若涵知道自己去了可能也于事无补,但是荣源道却连这样的一个机会都不给她,听后来伺候在温若涵身边的婢女说,温若涵当时面如死灰,眼中无泪,紧紧的盯着荣源道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我温家如何待你你心知肚明,即便你我二人的婚姻算是一桩交易可也是两相情愿的,成婚多年我知你不满意我,只是若你不愿,为何从前却点头答应与我成婚,说白了,你不过是没有本事罢了,没本事反抗你父母又没本事凭借自己的力量登上你想到的位置,如今我温家遭难,你却连一句帮衬的话都不肯说,落井下石你学的倒是快……荣源道,我看不起你……” 温若涵的一字一句都听到了唐湄的心里,冥冥之中皆有定数,自己与温若涵的经历又何其相似,这番话与自己当初对齐平川说的话别无二致,而自己又比她幸运了许多…… 温家倒了,温若涵一病不起,老皇帝在解决了温家这个心腹大患之后也终于自行退位,将王位让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楚皇,而后过了不到一年便仙逝了,依照楚皇的说法是他并不知道温若涵后来在荣家是如何生活的,而在几年之后便听到了温若涵因病去世的消息,而更令楚皇震惊的是在温若涵离世的第二天,她的贴身婢女彩荔便送来了一封温若涵的亲笔信,在信中,温若涵将荣泽的身世原原本本地交待给了楚皇,至此,楚皇才知晓荣泽的真实身份,也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以来,温若涵一个人究竟默默承受了多少…… 第一百九十一章决心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决心 唐湄觉得,温若涵之所以选择告诉楚皇真相,恐怕是因为温若涵自知命不久矣,也明白荣丞相对于荣泽这个“非他亲生”之人的厌恶,唯恐在其身去以后荣泽会受苦,亦或是性命堪忧,这才将这个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为的也不过是希望楚皇念在旧时情谊的份上,护佑荣泽周全…… 佳人已逝,再回首,楚皇念及的都是曾经无比美好的过往,又一想当年的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是满满的悔恨与不舍,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楚皇也并未对温若涵忘情,后宫佳丽虽多,每个人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有温若涵的影子,如今面对温若涵留给他的唯一一个孩子,楚皇自然是珍之视之,召见了荣源道言语间透露了自己已经知道当年之事,嘱咐荣源道好生照看荣泽…… 听到楚皇如此说着,唐湄心中不免疑惑,听楚皇的意思,他是不准备将这件事情告诉荣泽的,只想要平安的护佑其一生,可是荣泽又是如何得知当年的事情的呢? 唐湄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却见楚皇人幽幽一叹道:“若涵的信中还提到希望我将彩荔纳入宫中,以免荣源道忌惮她知道的太多对其下毒手,朕照做了,而对于若涵留下的孩子,朕自然是珍视的,随处透着的关心与在意该是瞒不过亲近之人的眼中的,越贵妃当时是宫中最受宠的妃子,女子心思细腻,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端倪,彼时彩荔尤又诞下了秦卓,越贵妃善妒,她生怕荣泽与秦卓日后危及到秦征的地位,这便一面毒害了彩荔一面使计将当年的事情透漏给了荣泽,荣泽那孩子的心智你是知道的,即便所知道的一知半解也能勉强拼凑出事情的原本,他当时虽然年幼,却也费了心思去探听,既然已经知晓真相,那么他同朕亦或是荣丞相的父子情份自然也就断了……” 楚皇低着头,沉声说道,眉宇间满是对当年之事的懊悔与自责,唐湄看着这样的楚皇,只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而私心里也并不像说什么,毕竟归根结底,某一方面上来说,导致温若涵如此愁苦一生之人,正是楚皇…… 如此一来全都对上了,楚皇的话就好像最后一片拼图,将原本困惑不清的地方重新拼凑起来还原了一个当年的种种…… 怪不得,怪不得荣泽与荣丞相半点不亲厚,怪不得荣泽在家中像是一个外人一般,怪不得皇上会给自己与荣泽赐婚,怪不得秦征与荣泽会反睦成仇,而荣泽偏宠秦卓也该是因为秦卓的母亲曾经是温若涵的贴身婢女吧,荣泽幼时一定受了她许多照拂…… 想来当初越贵妃做了那样的事情被楚皇发现后自然是贬为庶民,那么作为她亲生儿子的秦征对这些事情自然也是知晓一些的,在他的心中恐怕是一夕间颠覆了从前的所有认知,他一心崇敬的父皇成了间接害死越贵妃的凶手,他一向认为的好兄弟荣泽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偏偏楚皇还对荣泽疼宠有加,在那样的境况下,恐怕秦征会对周遭的所有人产生愤恨的心理,连带着将越贵妃的死因也饿尽数怪到了荣泽的头上…… 这……唐湄长长一叹,在这段纠缠不清的缘分中尽是上位者的野心与私心,沦为牺牲品的都是他们亲近之人…… “朕知道当年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不齿,只是今日厚颜同你说这些不过是想告诉你荣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朕的身子已经一天不如一天,如今眼看着他娶妻也是了却了朕一桩心愿,他……恨朕……朕明白,朕只希望你日后对他多些包容体谅,他本该是很好的孩子,日后你二人需要什么朕自然会相帮,他年纪也不小了我打算将他封做株洲太守,那地方富饶,你二人去了自然可保一世无虞,只是他恐怕不愿,还要你多劝劝……” “荣泽……一向便是很好的人,没有什么本该……”眼看着楚皇如此说,虽然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要可知,这可这番话却依旧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打断了楚皇的话。 楚皇未料到唐湄会反驳自己,一瞬间有些怔楞。 从进门到现在,唐湄第一次,抬起头来,挺起胸膛毫不胆怯的看向楚皇,对着他轻轻一福,态度却没有半点谦卑,道:“皇上舐犊之情臣女自然理解,可是荣泽应该不远接受皇上的这番美意吧,何为好人?温家上下忠心为国任劳任怨,最后呢?荣泽的母亲一片痴心,做起决断不拖泥带水,半点不愿拖累旁人,可是结果呢?这样的好人不过是在旁人看起来罢了,可是究竟他们自己真的快乐吗?皇上如今也为荣泽觉得可惜吧,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吧,在您的心中他是你的儿子,本该是天之骄子,文武双全,,可如今却出了样貌没有半点让人称道的地方,对于他,您是失望的吧,好人?若想做皇上口中的好人,恐怕有些难啊,可是皇上您有想没想过,您在他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人?您只说他可能是恨你的,却又如何想过他为何恨你……” 楚皇震惊的看向唐湄,目光有些闪躲…… 唐湄扯扯嘴角,上前一步,继续道:“皇上,我区区一届女子,无甚见识,这番话怎么也轮不到我同您说,恐怕您心中也明白,当初江山美人抉择之时优柔寡断的是您,一错再错始乱终弃的也是您,温家被冤枉抄家时带兵前去的还是您,当时你可曾想过温若涵心中是如何的痛,您的所作所为便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往她心上插,她为何会红颜薄命,难道同您就没有分毫的关系吗?您现在面上对荣泽疼宠,可是内里呢?究竟是以为对温家和其生母懂得愧疚还是您当真疼爱怜惜这个儿子?株洲太守是多么好的一个官职,可是皇上,您做这个决定是因为对荣泽的愧疚还是因为您也想放过您自己,怎么多年每日面对着荣泽,您心中的压力恐怕比谁都大,现在做这个决定,恐怕既是为了荣泽也使人您自己吧……” 唐湄痛心一叹,思及这么多年以来荣泽承受的种种,声音有些颤抖:“荣泽是我唐湄认定的人,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儿,旁人眼中的好人,臣女并不许他做,至于皇上说的株洲太守……荣泽不愿,臣女更不愿,今日多谢皇上同臣女说这么多,皇上有句话说得对,臣女如今更明白了他经历了什么,对他自然会越发的包容体谅,我会尽我余生去照顾他,却并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儿子,能为我带来什么好处,只因他是荣泽……” 第一百九十二章祭拜温若涵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祭拜温若涵 夜已经深了,唐湄背对着门口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唐湄背脊一僵,思索片刻没有起身,闭上了双眼。 荣泽打量了一眼唐湄的方向,这才轻轻换了衣裳去沐浴,而后蹑手蹑脚的吸了蜡烛上床将唐湄揽在怀中。 唐湄缩在荣泽的怀中,想到白天楚皇对自己说的种种,心头又是一痛,感受着身后那个宽厚温暖的臂膀一时间有些恍惚,越是有故事的人越会用毫不在意与游戏人家伪装自己,荣丞相的冷情,楚皇的懦弱……家在这二人之间,以及自己母家被灭门的冤案…… 荣泽这么多年究竟承受了什么,脑中忽然想到了从前清风先生同自己说的话:荣泽生母温若涵母家静安王府因罪入狱,温夫人本就身子不好,因为这个消息缠绵病榻许久,终究是没有挺住,而在温夫人去世不过半月后,丞相便将府中小妾扶为正室,看其做派,又哪有半点平日传言夫妻恩爱的模样……再见他却已经变了一番模样,面上不再有那讨喜的笑,一双眼睛似是笑着,里面藏着的却是无尽的深沉,行事作风也半点没了拘束…… 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原来她自己一人承受了这么多,从前自己指觉得他什么事都不同自己说,如今看来,这样大的身世之谜,这样沉重的过往与当下,叫荣泽如何说的出口…… 唐湄慢慢攀上荣泽从背后揽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轻轻一叹,自己在他回来的时候没有起身,是怕自己的表情隐藏不住露出些马脚,他一向没有痛自己说过这些,那么,他是当真愿意让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吗?唐湄有些不确定…… 第二日一早,天气有些阴沉,风中夹着些许冷意,倒是个适宜探望先人的天气。 唐湄裹着厚厚的狐裘同荣泽上了马车往局金山行去。 局金山位于京城南面,名义上说是山倒有些对不起它那高度,同西山亦或是京郊的云凌峰相比它“娇小”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倒是胜在风景不错,一年四季皆由景色可看,如今正是冬春交替不尴不尬的时节,局金山却依旧干净的很,满山苍松为其平添了许多绿意,让唐湄沉重的心情有了一丝缓和…… 在山脚下了马车,唐湄在荣泽的带领下一路步行上山,此行荣泽并未带什么随从,只带了一个车夫,说是他母亲喜静,不愿旁人打扰,唐湄见状变也将玉坠儿与宝儿留在了府中,自己一人随荣泽前来,二人亲自提着进香用的物件一路往山上走去…… 前面说了,这座山并不高,荣泽带着唐湄不过行了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山顶,跟着荣泽七转八转的绕过一丛密林,抬眼间之间一片豁然开朗。 既然是温若涵的安身之所,唐湄觉得按照常理来说也就是一堆青冢罢了,却没想到在这不大的空地之上竟然还安置了一处竹制凉亭,一方池塘,墓旁更是架了一座紫藤花架,虽然已经入冬,紫藤花已经枯萎,但是也不难看出那花架是被人精心侍弄的。 “这些……”唐湄瞪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看着唐湄惊讶的神色,荣泽笑笑:“母亲喜静,离世后爱你只一土丘埋葬实在不妥,这里就她一人,我怕他孤单便安置了这些东西,好歹看着不那么清冷了。” 唐湄讶然,再次环视四周,眉目一软:“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 荣泽点了点头,指了指那凉亭与紫藤架道:“起初只做了那凉亭与紫藤花架,都是母亲喜欢的,做凉亭的时候还小,有无人帮衬,吃了好些亏,也粗制滥造的很,却没想到竟然也立在这儿许多年不倒,至于那池塘则是前两年我同钱昇来此偶然间发现了一处活水,便同钱昇合力将它引到此处成了一方池塘,看着都简陋的很。” 唐湄听着荣泽的话,鼻子不由的一酸 ,眼眶泛红,看着周遭的景物眼前浮现的仿佛是荣泽当年小小的身子忙前忙后的扛着竹子上下忙活的模样……这里的一沙一石虽然简陋,其中却是满含这荣泽对母亲的思念,胡氏那样的做派,荣丞相更是将其视为人生不耻,楚皇虽然有心护卫荣泽,又哪能事事近前…… 唐湄扯扯嘴角,勉强挤出一笑,从荣泽手中接过竹篮往墓碑处走去,缓缓跪地,将竹篮里的物件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眼看着墓碑上刻的几个字:先母温若涵之墓,下书,不孝儿:泽 唐湄眉头一挑,这一个落款没有坠姓氏,怕是荣泽连自己都不清楚,他应该姓什么吧…… 荣泽随后来到唐湄身边跪下,掏出了手中的打火石点燃一炷香插在了墓碑前,静默片刻握着唐湄的手紧了紧,对着墓碑绽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母亲,孩儿带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旁的桂花糕往墓碑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沉默片刻转头看了一眼唐湄,又看向墓碑,似是对二人介绍道:“母亲,孩儿成婚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唐湄,我的妻子……” 唐湄眼看着荣泽眸中的温情,微微一笑,对着墓碑道:“母亲……我是唐湄……唔……初次见面。”一面说着一面抬手将面纱摘了下来。 荣泽看着唐湄有些惊讶。 唐湄笑笑:“同母亲见面总总不能蒙着一张脸吧。” 一面说着一面重新看向墓碑,燃了一炷香插在了墓碑前,这一串举动引得荣泽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 即便是面对着墓碑,荣泽也是几位放松的状态,挑了些生活琐事对着虚空说着,仿佛这样温若涵便能听见一般,唐湄安安静静的立在荣泽身边,眉目一软,她如今的模样自己是能理解的,当初父母过世,自己也爱对着二人的画像自言自语,那感觉就像他们还在一般…… 闲话说了半晌,荣泽看看天色也觉得时候不早了,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唐湄亦是跟在荣泽身后,却见荣泽离开的脚步一顿,微微偏转过头低声道:“你……昨夜相同我说什么吗……” 唐湄一愣。 荣泽笑着转过身么轻轻一叹:“难道连我怀中的人到底睡没睡着我都分不清?我可不像你那样的傻,看你的样子,该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心事可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心事可说 竹亭之下,唐湄与荣泽并排坐着。 荣泽听了唐湄的话久久不语,良久,才嗤笑一声,故作轻松道:“这些事情太过复杂,本是想过段时间寻一个适当的机会亲自同你说的,却没想到被他抢了先……” 唐湄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这消息将你吓到了吧。”荣泽找着话题,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唐湄笑笑:“早就猜到你不是什么寻常人,却没想到后面有这些故事……”顿了顿,唐湄收起笑意,沉声道:“皇上想要你我前往株洲,想要我劝说你,我并未答应……” 荣泽挑眉:“哦?株洲可是个好地方,为何不去?” 唐湄道:“我自然也想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只你我二人过些不问问世事的日子,可是……即便是要走也不会是现在……” 荣泽支起身子,饶有趣味的看向荣泽。 唐湄轻轻一叹:“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你经历与承受了些什么,你觉得我还能说出让你同我隐居的话来?温家、荣家、你的身世,这些加起来便是一座座大山压在你身上,你为何隔三差五便要离开京城,你背后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知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只是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今生你所做的一切决定我都会在你身旁支持你,我一介女流,知之甚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荣泽本是带着笑意的脸停了这话有一瞬间的怔楞,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只觉得心头如同被什么撞了一下一般,那样的突兀,那样的……让人动容…… 即便自己什么都不说,依旧有人愿意相信自己,依旧有人愿意等自己,不为世俗中的一切,只因自己是荣泽…… 这样被人相信的感觉,荣泽从出生以来是第一次…… 唐湄眼看着荣泽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一时有些吃不准他心中是如何想的,他是否不信自己所说的? 刚刚一番真情表白是唐湄心中所想,如今再想说些什么倒是一时间想不出来,,不由有些着急,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平日里能说善道的一张嘴如今怎的不中用了?早前压派唐青容与莫素素时反应能力去哪儿? 荣泽看着唐湄这这幅模样不由得勾唇一笑,轻轻抬手按下唐湄“自虐”的双手将其紧紧的圈在自己怀中,整个身子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一般倚在她的背上,这是时隔多久了,自己这样的安心,这样的放松,不必计较身后的种种,只安心的待在一人身边就好…… “我知道……”荣泽轻轻呢喃着,声音从未有过的轻柔与温软…… 唐湄挑眉静默片刻,勾唇一笑,眉眼弯弯,伸出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拍了拍荣泽的额头,这才是荣泽本来的样子吧,就像清风先生说的那样,荣泽本是个爱笑的、讨喜的孩子,只是这么多年的种种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逼迫着他一夕之间长大…… “后天我会离开京城一趟……”荣泽怀抱这唐湄轻声道。 唐湄一愣,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你不好奇我去哪儿?” “我说了,你若不想说我便不问。” 荣泽:“……” 半晌 “南面的廖洲又一个名为长溪村的地方……”荣泽缓慢开口。 唐湄眉头一挑,呼吸一滞。 荣泽的声线无波继续讲述着:“那村子僻静的很,同外面交流甚少,山路也难行,可那山路我如今笔者眼睛恐怕都能走了……” 唐湄偏转过头看向荣泽,荣泽感受着怀中人的动作微微一笑:“若是你也无论秋冬不分昼夜每个月都去上一次的话你也能如此。” 唐湄眉头一挑。 “那村中人我都识得,不过十几户人家罢了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能叫的出上来,他们隐去姓氏,甚至连那个字都不敢提起……‘温’……” “你是说……”唐湄一惊。 “当年温家被抄家,树倒猢狲散,我尚且年幼又不知事根本无能为力,儿母亲知道临死之前都觉得愧对温家列祖列宗,时常念叨着温家的人已经尽数去了,自己为什么还能苟活于世,这样郁郁不欢,再加上父亲……也就是荣丞相的刻意疏离,母亲早早的便去了,后来我知晓了所有,为了不叫母亲在另一边难安,我便开始四处打听温家人的下落,用尽各种办法将他们救出……这一转眼已经多少年了……” 唐湄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原来荣泽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流落四处的温家人吗?这何其之难,要知道这流放并不单单是将人送往一处,说白了就是做苦力,哪里需要劳工便将人送往哪里,楚国何其大,荣泽如今才什么年岁,做这件事多的时候又是几岁……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唐湄震惊的看着荣泽,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为了叫温若涵安息,这样艰难的事情他竟然做到了,这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可实在不是小工程,单单是这村子的选址就要花费荣泽多久的经历,更何况还要在楚国的各地寻找温家流落之人…… “最开始却是费些力气,一筹莫展,好在荣丞相并不愿管我,对于我所为种种也并不过问什么,才令我有这时间四处游荡,如今,也终于是将此事了解了,只是可怜温家曾经百余户人,如今剩下的,活着的,也不过就那十几户人家罢了……”荣泽声音淡淡的,无喜无悲。 到如今,唐湄才明白,为何荣泽总是离开京城,他费劲所有力气也不过是为温家的旧人寻得一处安身立命的所在罢了…… 荣泽的讲述并没有停止,笑笑继续道:“当初你还我那玉肌膏的时候说我的物件上都有一个兰花的样式,实在好认的很,那你可注意到了那瓶上的兰花是红色的……” 唐湄眯着眼思索着,恍惚间有些印象,便点了点头当时自己便觉得那兰花乃是红色的有些奇怪,如今想来…… “那你可挺过血兰阁……” “血兰阁?”唐湄疑惑问道,其实也怪不得唐湄孤落寡闻,唐湄两世皆是深闺女子,又怎会注意江湖上的动向,也亏得唐湄不知晓,现在才不必太过震惊,那血兰阁乃是江湖上尽两年才兴起的阻止,阁中人数不多,却皆是武林高手,听闻着阁中也无甚规矩,却从不做违背道义之事,是个行侠仗义的组织,虽是新兴的组织,在江湖中却颇有名望…… “可是什么江湖帮派?”虽然不明白三个字的含义,但是单单听这三个字也明白该是江湖组织。 荣泽笑笑,不在意道:“那是我建的帮派,里面都是些重情重义的兄弟,与我不同,他们倒是爱打抱不平的很,爱做些行侠仗义的事……除此之外那长溪村中也有我的一帮死侍……” 荣泽说到这里,话语一顿,唐湄却是心头咯噔一声,江湖组织,死侍……唐湄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第一百九十四章如何原谅? 第一百九十四章 如何原谅? “荣泽……”唐湄的声线有些颤抖的呼唤着,双手也有些颤抖。 荣泽握上唐湄有些发凉的双手,微微一笑:“莫怕……” “荣泽……”唐湄眼眶有些发红,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荣泽的名字。 荣泽的声音中还是带着笑意:“其实早前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便是觉得若同你说一点,便不能保留的尽数告诉你,而若是全部告诉了你,你一定会吓到,果然,我猜的没错……” 唐湄挣脱荣泽的怀抱,转身面对面的看向荣泽,那一张脸依旧精致的如同天神降临一般,可是那眉宇间的沧桑之感却是难以掩盖的,那一双眼睛分明就如同夜空一般幽深,唐湄眉目一软,这样的一双眼睛,为何自己从前没有注意到,她一向是放荡不羁的模样来掩盖内里的种种,自己明明知晓的,却为何没有多加了解他……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晚了,能将这些往事如同闲聊一般说出来,能这样的语气无波,这究竟是要多少个不眠日夜的消磨才能做到如此…… “荣丞相、当今皇上……”荣泽坚定的注视着唐湄:“温家之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他们脱不了关系,而母亲之所以会那样郁郁离世也同他们脱不了关系,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一个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却也是我这一生的仇人……” 唐湄握紧荣泽的双手,一言不发,这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感啊,本是最亲之人,却要以最残忍的方式对待…… “先皇嫁祸温家是为了守住他们的江山,皇上抛弃母亲也是为了那个皇位,荣丞相则是为了那可笑的,卑微的自尊心与嫉妒心对母亲冷言相向,榨干了温家能给他的所有利益后便将温家一脚踢开……”荣泽看着唐湄笑着说道,那笑容是狰狞的,为那英俊异常的脸面上平添了一丝狰狞。 “他们都能为了自己看重的东西随意毁了旁人的家族,那我又为什么不能不能夺了他们在意的东西让他们后悔一生!”荣泽咬牙说着,周身尽是戾气。 “荣泽……”唐湄眼眶有些红了,知道今日,自己才明白他心中承受了多少,才明白这些为他带来了多少痛苦,温家倒了,温若涵离世了,可以被称之为父亲的两个人一个视他为耻辱,一个不过是因为愧疚而假意关怀……这人间至寒至冷的恐怕都落到了荣泽一人身上,半点阳光都不见…… 若是自己经历这些……唐湄不敢想象,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向荣泽这样逆境求生,这样奋起反抗…… “你可知,母亲在世时常说的便是家中表哥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尤其是三表哥,披甲挂帅年仅十五便带兵出征收复失地,为了楚国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后来呢,他并非死在沙场,而是被发配到极北做苦力的路上饥寒交迫下被衙役鞭打至死,一个如玉公子,最后竟然比折磨的皮包骨一般……母亲的表妹,当年不过十五岁便被充为军妓,那样一个温婉贤淑的美人,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在军营中被折磨疯了……还有那不足六岁的孩子,被扔进掖幽庭为奴,命是保下来了,可是长时间受折磨身量已经也永远停在十岁时的模样,他从前乃是家中读书最好的一个孩子……” 荣泽说到此处不由的眼眶有些发红,死死的握着拳头,双眸猩红,儿唐湄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即便自己没有亲眼所见,听着这话都是心如刀割,更何况那些是荣泽实实在在的亲人……面对这些……叫荣泽如何不恨…… 唐湄伸出泛凉的手指抚上荣泽的脸颊,手指有些颤抖,声音却依旧坚定:“所以,你想造反。”这话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荣泽僵硬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转眸看向唐湄沉默片刻,沉声一叹:“报仇,这是我在知晓过往一切之后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动力,这么多年我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情,我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什么能够动摇我,直到我发现对你动情,到如今你我成婚……” 唐湄直直的望着荣泽…… “从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亦不曾忧虑悠长岁月,可现在每日清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想的都是如何留住这短暂的安宁时光,我从未曾如此真切的思虑起将来,有时我甚至会想,从当初对你动情到如今迎娶你是否都是错的,你本就不该同我这样的人有牵连,因为我走的,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到如今我已经越发的疑惑,越发踌躇……” “我明白,你是怕一旦失败会连累到我,会将这小心维系的安然时光砸的粉碎……”唐湄如此说着,在黑暗中太久的人不会不渴求阳光,而是一旦接触了阳光的美好与温暖便再也不敢重新回归黑暗…… “可若是叫我这样放弃……”荣泽眸中满是挣扎,有些懊恼的底下了头。 唐湄红着眼眶直视着荣泽,将他的挣扎尽收眼底,思索片刻,伸手捧起荣泽的头让他与自己平视,眉目一软道:“我明白,你不必放弃,那样的委屈,那样的灭门之痛,原谅的话不能轻易说出口,温家离世的亦或是现世的人都没有说原谅,你又如何说原谅?!那句原谅字比千斤,如何说的出口,有人说原谅便是解脱,可是那样积压在心底多年的痛又岂是这两个字能平复的?楚国上下皆以为温家是通敌叛国,皇上没有丝毫要为其平反的意思,荣丞相理所应当的坐在丞相的位置上……当事者没有半点的悔意,如何原谅?怎么原谅?若是将那两个字说出了口,并不是解脱而是越发的沉沦,只因你选择了原谅便是选择了放弃,那么你又该如何面对那个曾经殚精竭虑谋划一切的自己,那个曾在无数个日夜辗转反侧不得入眠的自己,那个孤立无援坚持到今日的自己……” 荣泽双目微怔,直直的看向唐湄…… “所以……”唐湄噙着眼泪扯出一丝笑意:“我并不因渴望安逸而要你放弃你想做的,我想要的不过是让你直视你的心,问问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怎样做才能解开你的心结,怎样才能放过你自己,即便这个问题的答案是造反,我亦会陪你做这个反贼……你也知,我也算是两世为人了,这条命便权当是捡来的,若生自然是好,若是死……黄土白骨,有我陪你百年也没什么不好的……” 习惯了用坚硬包裹的心脏在这一瞬间有了裂痕,而后粉碎了个彻底,荣泽怔楞的抬眼向自己脸颊身躯,竟然触及到了一丝湿润……指着一句话便能让自己卸下所有武装的,也就只有唐湄一人了,自从母亲离世已经多少年了,自己曾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会引得自己流泪,却没想到,如今还是矫情至此…… 能得一人如此倾心相对,荣泽只觉得此生无求…… 两人长久的拥抱着,像是拥抱着彼此的世界一般,仿佛天地只余二人没有什么能够将两人分开…… 当天夜里,在拢翠阁,发生了早就应该在新婚夜里发生的事,彼此心系的两个人终于成为了真正的夫妻…… 第一百九十五章郎情妾意 第一百九十五章 郎情妾意 拢翠阁,第二日一早 唐湄一睁眼便望进一双温柔的眸子,霎时间一惊,连忙扭着身子往后退去,只这一动四肢却如同被放在石撵上碾过一样疼,不由的哎呦一声。 荣泽本是望着怀中人熟睡的容颜安心的很,却不想唐湄竟然突然醒转过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那小丫头如同见鬼了一般往后退去。 荣泽连忙凑上前去关切询问道:“怎的?可是伤着哪儿了?” 唐湄疼的直抽凉气,可是理智还是在的,眼看着荣泽慌乱的对自己“上下其手”虽然明白他是好意但是也是十分害羞的,连忙腾出手来推拒着:“没事没事,你别过来。” 荣泽看着唐湄疼的额角已经沁出冷汗,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情急之下便想掀开被子查看。 唐湄见状一惊,当即也顾不上疼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护住胸前的被子,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推开荣泽,荣泽一个不防竟然被推的倒退了一步,有些震惊的看着唐湄,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唐湄看他光着上半身抱着被子满眼委屈的小媳妇模样不由被逗的噗嗤一笑,一年不忘伸出手来拢紧了身前的被子,严防走光,昨天夜里灯光昏暗也就罢了,众人青天白日的,若是叫他看了去那可是没脸见人了…… 荣泽看着唐湄拢被子的模样这才明白她是害羞的,笑着重新凑到了唐湄的身边道:“害羞什么,也不怕身上痛了?你我已经是夫妻还有什么可避讳的。” 唐湄白了荣泽一眼,忍着身上的酸痛往里间靠了靠,冷声道:“你也别装好人,这会儿倒是关心起我来了,昨夜你……”说到这里唐湄面上一红有些说不下去了,若不是昨夜某人那样蛮横,自己又何必遭这样大的罪,自己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他竟也丝毫不惦念,将自己折腾的求饶也不肯罢手…… 荣泽听了唐湄这样的控诉,目光落到唐湄颈间的青紫不由的也是面上一红,自己平日的举止虽然不羁了些,但却从未近过女身,昨夜……也是第一次,究竟该如何同女子亲近还是成婚前从书上学来的,昨夜初次实践自然不得其中要领,只是遵从本能,那么就免不得叫唐湄多吃了些苦头…… 眼看着唐湄委屈恼怒的模样,荣泽自知是自己的错处讪讪一笑,舔着脸往前凑了凑:“自然是我的不是,你莫生气,在以后就不会了。” “还有以后?!亲近我也就这一次,再也别想的!”唐湄一半负气一半真心道,说实话,昨夜的经历实在是让自己怕了,若是房中之事皆是如此,日后荣泽可再不能够了…… 荣泽眼看着唐湄满面推拒的模样明白昨夜是真的将她吓着了,听老人说女子初夜疼痛非常,若是痛极了心中害怕了恐怕日后再不愿同男子亲近,这一认知可吓坏了荣泽,想要近前一步安慰唐湄又怕吓坏了她,一时间裸着上半身缩在床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实在尴尬的很,生平第一次像傻瓜一样无措的搔搔脑袋,小心翼翼道:“你,你也别怕,我保证下次定会……轻些……你可是痛极了?可要我看看是否伤着了?” “你!”唐湄听着荣泽的这些话面上越发红了:“你这说的什么话!越发没个章法了!你要看什么!看哪里!” 荣泽一怔下意识便是认错,缩手缩脚的退后一步险些没从床上掉下去,慌张道:“你别急,你我是夫妻,经过昨夜还有什么不可的……”荣泽这话倒是没错,可他却没有想到,唐湄同他也不过是第一夜罢了,女儿家的羞涩又哪是那样轻易就能褪去的,偏荣泽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然惹得唐湄不快。 “你还说!” “是是是,我的错,若是你不好意思叫我看,那可要叫个大夫?若是万一伤着了……”荣泽匆忙道。 “你!”唐湄险些被气的七窍生烟,挺着酸痛异常的身子起身抄起手边的枕头就朝荣泽砸去:“你看不得!大夫便看得了!荣泽你混蛋!” 荣泽抱住那飞来的枕头慌忙扯过挂在床头的外衣随便披在自己身上往屏风后退去求饶道:“我的意思是医女,医女……” …… 门外 宝儿与玉坠儿趴在门缝处听着里面的动静,一阵窃笑。 “这一对儿总算是成了真夫妻了,听这情况夫人可是生了大气,恐怕少爷要哄上好一阵子了……”玉坠儿乐不可支道,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宝儿,忽的意识到什么,连忙收起笑容板起脸面道:“哎哎哎,你一个小丫头在这儿听什么墙角,你才多大,去去去,一边儿去……”一面说着一面推着宝儿往旁边去。 却见宝儿不退反而掐着腰往前进了一步,一扬下巴道:“若说男女之事我可比你知事的早,有什么可避讳的,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丫头,在这听什么墙角,还不快去给夫人少爷准备沐浴的热水。” 玉坠儿挑眉,看着宝儿的模样这才想起来宝儿未入府的时候可是跟在齐平川的身边,若论男女之事却是知事早……玉坠儿一时吃瘪,瘪了瘪嘴,自己怎的忘了这件事,说来也是唐湄教导的好吧,宝儿如今比起刚让入府的时候改变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活泼机灵的几乎到了没心没肺的程度,面对这样一个人,若是遇到不知情的恐怕很难将其于被人豢养多年的娈童联系到一起…… 玉坠儿眉目一软,心中倒是升起了几分欣慰,虽然如今宝儿伶牙俐齿的可恶了些,但是好歹这就说明她真真切切的放下了过去回归了这个年龄本该有的性子,这自然是好的。 “你这小丫头……”玉坠儿抬起手来拧了拧宝儿的发髻,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宝儿一人满面欢快的重新爬到门缝听着里间的动静…… 这样一个早晨实在是欢快的很…… 第一百九十六章,惩治胡氏(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惩治胡氏(上) 哄了一早,说尽软话,唐湄总算是给了荣泽一丝好脸面,用过早餐后,荣泽坐在唐湄身边道:“下午我便要离开京城一阵子,不过三五日的时间罢。” 唐湄挑眉,眼看私下无人,轻声问道:“怎么?可是……南面有事了?”恍惚间记得钱昇最初同荣泽回报的时候便是宣称南面有事。 荣泽点点头:“其实也没什么,上次我匆匆离京赶去南面是听闻以为长辈身故,他已经八旬,算是温家在世的最年老者,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但是好歹也也要去送一送才行,这次不过是例行去探望它他们一下,他们皆是些老弱妇孺,又是那荒山野岭的,好些事情我总是不放心,再说我安排在那里的死侍的操练状况我也该亲自看一看才行。” 唐湄思索着点了点头:“那上次你的手臂也是在南面受伤的?” 荣泽笑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无奈道:“这是说来怪我自己大意了,当时急着赶路,那山路难行又是冬日,中间架着的桥梁年久失修,我行到桥中的时候那桥架散落,我便险些坠下悬崖,攀附崖壁的时候伤了右臂……” 荣泽说的轻描淡写,唐湄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荣泽既然是寻了那村落用来窝藏“朝廷流放”之人的,那地势必然险峻异常,多是悬崖峭壁让人不得同行才能将被发现的几率降到最低,荣泽虽然不愿显露,但是看他那日在放马场的一手箭术该是冰山一角,这样的身手竟然也被逼着伤了一条手臂才保住性命,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该是多么的险峻…… 唐湄抿紧下唇没有言语,心头却是止不住的轻颤…… 荣泽敏锐的察觉到了唐湄神色变化,淡笑着抚上唐湄的额头揉了揉道:“放心,不必担心,我自由分寸。” 唐湄撇撇嘴,将头别过一边,心中还是担忧的…… 荣泽看着唐湄额神色,岔开话题道:“那日果老见我,说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能治疗你脸上的伤疤,当然,这一切也不过是设想罢了,是他从一本医书上看来的,到底结果如何他也不能保证,他还要在研究一阵子再给咱们答复,我这段时间正好要外出,你若是无事也可以去他那里走动走动,同他讨论一下,你一人在府上小心些,若是实在闲的无聊便回唐家住一阵子,等我回来再去接你。” 唐湄听到果老带来的消息,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待听闻荣泽后半句之后倒是勾唇一笑道:“怎的?我一人在府中要如何小心些?难不成你害怕谁将我吃了不成。” 荣泽笑笑:“胡氏虽然无甚心计,但是那小性计较的手段也够让人头痛的,就如那绣花针刺人一般,虽不致命,但也是疼的。” 唐湄挑眉:“怎么?你从前吃过她的亏?” 荣泽无奈一笑:“那是我尚且年幼,她上位又早,家中无人护我,我少不得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确实吃了些亏,如今倒是不会了。” “她当真欺负过你!”唐湄瞪圆双目猛地起身,心头一阵愤懑,不过想想也是,荣泽再早慧当年也只是个孩子,沦落到继母手中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就像刚刚荣泽说的,就如那绣花针刺人一般,虽不致命,但也是疼的…… 这一认知倒是激发起了唐湄的胜负欲,从来只有荣泽欺负旁人的份儿,荣泽不愿同一届女流计较,自己却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胡氏仗着当家主母的身份作威作福的日子也该收敛些了…… “从前我在唐家惩治周姨娘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胡氏若是识趣便不要来惹我,否则……”唐湄阴测测一笑:“我总不会吃亏便是……” 荣泽看着唐湄的模样,微微一笑,是了,自己怎的忘了,唐湄同人一向不爱计较太多,但若真是让她计较上了,那人也总不会在她这里讨到什么便宜就是了…… 荣泽离开了,走的依旧悄无声息,没有同荣丞相或是旁人知会一声,唐湄一人安静的待在拢翠阁细细数了数觉得三五天该是很快就过去了,除却惦念荣泽的身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挂心的…… 第二日唐湄便依言去寻了果老,果老也同唐湄透漏了要为她治伤的意思,说是在古籍上寻到一个法子,不过需要借用一方药泉才可进行,当然一切都只是设想而已,待有其他消息的时候在联络唐湄等人。 唐湄对于果老的尽心自然是表示感激,同果老略坐了坐,说了些有关音律的话唐湄便回了荣府。 傍晚时分,唐湄刚一拢翠阁便见被留下看家的宝儿立在门口一脸的委屈,眼看着唐湄回来了,宝儿连忙三步两步的跑了上来,委屈的拽了拽唐湄的衣角:“小姐,丞相夫人来了,已经坐了许久了,还不许奴婢待着里头……” 唐湄望着宝儿冻的红肿的脸颊,握了握她冰凉的双手,轻轻皱眉:“她来了?为何不让你进门?” 宝儿委屈的撇撇嘴:“说荣家的规矩,奴婢不能同主子同处一室。” 唐湄眉头一挑,冷笑一声:“荣泽才走了不过一日罢了,我不去找她她倒是来找我的麻烦了,果然,是个没有记性的……” 言罢,唐湄拉着宝儿往内室走去。 拢翠阁内 胡氏捧着汤姆婆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首,悠然的品着茶,身后一种奴仆一字排开,恭顺的立在其身后。 唐湄见状轻轻挑眉,一声嗤笑,这排场,即便是太皇太后也比不上吧…… “唐湄给夫人请安。”唐湄对着胡氏福了福身子。 胡氏懒洋洋的一掀眼角,瞥了一眼下首的唐湄,得意一笑挺了挺身子:“起来吧。” 唐湄依言起身,抬头看向胡氏:“不知夫人这么晚前来有何贵干?”一面说着一面抬眼打量了一眼胡氏身后的众人,做出讶异的神情道:“你们怎的还在这儿?还不退下去。” 众人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不明白唐湄是什么意思。 胡氏挑眉:“你这是何意?” 唐湄微微一笑,温顺有礼道:“唐湄新进荣府,好些规矩不甚明白,听夫人的说,在荣家不允许主仆同处一室,唐湄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自然要遵从。”一面说着一年抬眼扫视了一下众人厉声道:“你们还等什么呢!还不快退下!” …… 第一百九十七章惩治胡氏(中)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惩治胡氏(中) 这……若是明眼人谁都能看明白今日胡氏来是来找麻烦的,那一番说辞也不过是为了给唐湄一个下马威罢了,却没想到唐湄竟然当了真,还拿这话来对付胡氏,也不是真傻还是故意的…… 不过……依照那日唐湄与荣泽对待胡氏的状况来看,十有八九应该是故意的了…… 众人这样想着…… 这倒是胡氏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眼看着下人们犹豫的模样,一想到若是让下人就此退出去便是同唐湄示了弱,胡氏不免心中有气,尴尬的咳了咳,气势上不由的弱了两分,开口道:“这自然是因人而异的了,这些人都是我身边的老人,如此天寒地冻的,自然要关怀下人,省着传扬出去还以为我荣家不通情理一般。” 唐湄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声音依旧悠然道:“原来是这样,荣府的规矩果然是灵活通人情的很,竟然还能因人而异,既然这么说,那么宝儿同玉坠儿便也能进门了……”一面说着一面不管胡氏的脸色,转身扬声叫二人进了门,宝儿与玉坠儿早早的便在门边伺候着,得了里间的消息,连忙一个箭步冲了进来,没有给胡氏半点反对的时间。 唐湄转身重新看向胡氏,微微一笑道:“我这两个丫鬟也伺候在我身边多年了,自然也是老资历的了,天寒地冻的,让她们站在外头也是在不好,咱们荣家一向是通情达理的,夫人该会允准的是吧……” 胡氏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嘴角抽了抽,偏还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作为主母总不能落忍口实让人言说待人待己不一致,这一点,胡氏还是明白的…… 眼看着这番下马威被唐湄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胡氏心中不免懊恼,略一思索,微微一笑继续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唐湄回眸望了望带着些许蔚蓝的天色,扯了扯嘴角:“现在刚到酉时,也并不是很晚。” 胡氏将茶碗往桌上一放,打开了话匣子:“哎,也不是我说你,既然已经出嫁了,总要有些出嫁的自知之明,即便是做姑娘的时候也不能整日往外跑……从前你同盛家那少爷闹出来的一桩事还不够人瞧吗?如今入了荣家自然要一切以荣家的脸面为重,万万不能将从前的习气带进来使荣家门楣无光……” 唐湄听着胡氏的言语,心中一阵翻腾,瞧胡氏今日这挖苦讽刺的做派实在是没有半点世家夫人的风范,那副嘴脸倒是同街头巷尾传人闲话的妇人一模一样,让人看着生厌…… 唐湄无奈的犯了一个白眼,胡氏究竟为何找上门来说这些话,原因不过有二,一是她原本就看不上荣泽,容不得荣泽这边有半点的顺意这才会屡次三番的找麻烦以满足她那变态的满足感;二吗,她该是巴不得荣泽同自己犯什么错处引得众人议论,左右荣丞相不喜荣泽,届时再加上民意,那么一旦分家……荣泽便威胁不到荣冕的位置…… 像胡氏这样的人计较的自然是这些眼前小利,所以才会做出这些事情,同这样的人唐湄甚至连说话都感觉疲乏,思索间不由得也有些想要发笑:自己倒是期待她知道荣泽真正身份时的模样,她这样捧高踩低的人该是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吧,再说,荣泽本就不是荣丞相的亲生儿子,将来即便分家恐怕也不会为荣泽考虑什么,胡氏如今所做的一切在知情人的眼中根本就是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 这样想着,本是想要对其言语挖苦一番的唐湄倒是瞬间失了同她辩白的心,眼睛一转,心生一计,面上挂起笑意,对着胡氏柔柔一福,软语道:“夫人教训的是,唐湄知错,日后定不会了……” 眼看着唐湄认错人的这样快,倒是让胡氏准备好的满肚子的话无处可说,一时间有些诧异的望着唐湄,这……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啊…… 唐湄只是微笑着看向胡氏,明眸流转间是说不尽的得意。 胡氏将唐湄的神色尽收眼底,脑中一道白光闪过,霎时间觉得自己悟了,勾唇一笑,觉得唐湄认错认的如此之快是自觉荣泽不再府中,无人可以帮衬她,这才不敢同自己起什么冲突,毕竟是在荣家,自己又是主母,她又哪里敢同自己造次,这样便免得之后的处罚……唔……还是个聪明的…… 这样想着,胡氏心中便越发得意起来,瞬间觉得前些日子被荣泽冷言冷语对待的大仇得报,不由的挺了挺身子,思索着看向唐湄,只觉得这样放过她实在太过便宜了她,这便又板起了脸面冷声道:“既然错了,合该罚,你刚入府我也不强求你,将那《女戒》抄上二十遍长长记性就是了。” 唐湄摆出讶异状,可怜兮兮的看向胡氏,单这一个眼神越发使得胡氏飘飘然了起来,得意一仰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回房休息了。”一面说着,一面仪态万千的起了身,对着唐湄扬起一丝笑意,率领一众下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拢翠阁。 眼看着胡氏离开,玉坠儿与宝儿连忙上前一步来到唐湄身边,一面看着胡氏离开的背影一面愤愤道:“简直欺人太甚!” “小姐,您就这么忍了?”玉坠儿有些讶异的看向唐湄。 唐湄对着胡氏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状似疲乏的打了一个哈欠,轻声道:“同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浪费唇舌的。” “那……这《女则》当真要抄啊?”宝儿惊讶道。 “抄,怎么不抄……”唐湄笑笑:“人家不许我出门更不许我晚归,我闲在家中做什么,不过你们可要帮我办件事。” “何是?” 唐湄狡黠一笑,对着二人招了招手,耳语一番,宝儿与玉坠儿听着唐湄的吩咐,面色渐渐由疑惑变为了然,相识一眼欢快一笑……果然啊果然,自家主子从不做废力气的事情…… 第一百九十八章惩治胡氏(下) 第一百九十八章 惩治胡氏(下) 第二日晌午,荣丞相休沐在家待在书房处理公务,胡氏便连忙添茶送水的在一旁伺候着,眼看着荣丞相有些疲乏的眨了眨眼睛,胡氏连忙赶上前去为其揉着额头轻声道:“老爷,你也看了许久的公务了,也该歇息一下了。” 荣丞相没有答话,却也没有阻止胡氏的动作。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小厮的通报声:“回禀老爷,太子太师夫人来了府上拜访,如今正在偏厅。” 荣丞相闻言睁开了双眼,眉宇间有些诧异,回眸看了一眼胡氏道:“唐夫人要来你可得了消息,怎的没有准备迎接?” 胡氏也是一脸讶异:“这……唐家并没有来人通知啊……” 荣丞相越发疑惑,事先并无消息,常氏怎么会来,要知道世家相见都是会提前递个帖子确认对方有时间见自己才会上门,这是基本礼数,常氏不会不知啊…… 即便心中满是疑惑,可是人既然已经来了,荣丞相便不能将人晾在一旁,一面吩咐下人将人请进来一面命令丫鬟沏茶待客,胡氏也连忙理了理衣裳同荣丞相赶去门口迎接。 不过片刻,常氏便在小厮的引路下进了院子,荣丞相远远见了,连忙上前一步去迎接,面上挂着笑意问候道:“唐夫人近来安好啊。” 胡氏也连忙问候。 常氏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对着二人还了礼,一面同二人往里面走一面说道:“来的匆忙,并未递拜帖,倒是失礼了。” 荣丞相客套道:“哪里哪里,唐夫人客气了,你我为亲家,来往走动是应该的,该是我们先去拜访才是。”一面说着一面朝常氏身后看了看:“怎的?唐大人没有一起?” 常氏笑道:“我家老爷昨日去了京郊办事,还没回来。” 荣丞相点了点头,低垂的眸中一闪精光,只单单常氏来了,这恐怕就不是普通的走亲戚了…… 说话间,三人已经分别落了坐,常氏同荣丞相与胡氏互相问候了几句后便说明了来意,笑笑道:“今日来也不为别的,不过是湄儿有些东西落在了家中,我今日特特给她送来罢了。” “什么物件还劳烦夫人亲自跑一趟啊,这一路冷风的也真是辛苦了。”胡氏应和着道。 常氏看了看胡氏,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我就只有湄儿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心疼她的,这东西我不亲自送来总是不放心,湄儿本是想要亲自回去取的,但是听闻贵府刚到酉时便算是晚归,坏了家风,我又生怕湄儿同我说话说得久了误了时辰,便亲自跑一趟吧。” 这话自然是火药味十足,配上那句“我就只有湄儿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心疼她的……”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荣丞相虽然不明就里但也听出了常氏的不满,目光一沉转头看向胡氏,而胡氏在常氏刚一开口的时候便已经白了一张脸…… 常氏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物件,细看之下,正是《女则》。 “这《女则》是湄儿幼时我亲自教导的,过了这许多年本以为这书再也用不上了,便也没给湄儿带来,却没想到到了荣家竟然要重新拿出来了读一读了,其实这东西也不必送来,毕竟这《女则》湄儿都是记在心上的,即便不照着抄写,默写二十遍也是可以的,只是我想着若是默写错了一两个字惹得荣夫人不快又要叫湄儿吃苦,便不得不走上这一遭,将这书送来了……” 这一番话可谓是将绵里藏针发挥到了极致,想来常氏被气急了也会这挖苦人的言语了,一席话说的荣丞相与胡氏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这……唐夫人严重了,湄儿的教养自然是好的,何出此言啊……”胡氏难堪道,一双眼睛不敢看常氏。 荣丞相已经彻底阴沉了脸面,冷冷一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胡氏眼看荣丞相动怒,胆怯的一颤,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事明摆着自己理亏故意找唐湄麻烦,却没想到……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常氏面上依旧挂着笑意,一双眼睛却是冷冷的看着胡氏的反应,继续道:“今日我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将这物件送过来,见湄儿一面便走,只是还有一句,无论湄儿从前名声如何,到底是以清白身子入的荣家大门,有些话好似不该是荣夫人嚼舌根的,打了荣家的脸面也平白低了湄儿,这桩婚事是皇上赐的,若是荣夫人当真不满也请同皇上去说,我家老爷官职虽比不上丞相大人却也到底不算高攀,唐家女儿应该还没有到达要仰人鼻息过日子的境地。”常氏一面说着一面挺直身子,自幼教养带来的世家气度尽显无余,直压的胡氏自惭形秽,气韵这东西当真不是能够学来的…… 今日在听闻玉坠儿带来的添油加醋的消息时常氏简直气的发疯,万万没想到唐湄新婚竟然受到如此折辱,常氏自然是心疼唐湄的,当即便要来府上理论,玉坠儿见状便将唐湄交代给自己的说辞同常氏说了一遍,常氏听了只觉得这话不卑不亢,全权指向胡氏表明自己意思的同时也没同荣丞相撕破脸,说到底不过是母亲见了女儿受辱过府同亲家母发发牢骚,荣丞相即便面上无光也说不出什么来,女人后院的事,男人倒是插不得手…… 如此,常氏才能一改平日里软糯性子,有了唐湄支招,这才将这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 其实,今日常氏能将这主母风范发挥的如此好也有旁的原因,对于胡氏,常氏是看不上的,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做派不过依仗荣丞相的宠爱才做到现在的位置上上,竟然还敢那样挤兑唐湄,实在是另常氏咽不下一口气,所以,今日常氏的一番话也加入了几分私心,一席话说完自觉得解气的很…… 呼了一口气,常氏转头对着荣丞相福了福:“荣丞相整日忙于政务,这后院的事情自然是不了解的,今日所言不过是我护女心切,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望荣丞相多多见谅,只是此桩婚事乃是皇上亲赐,涉及到的不仅仅是这两个孩子,若是传出荣家厌弃湄儿的话来也拂了皇上的美意,若是皇上心中生了嫌隙,也实在马虎不得,我也是心中焦急才来说这话的,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好听的难听的都被常氏说尽了,荣丞相还能说什么,只得拱了拱手道了声管教无方,心中却是诧异,听闻常氏是个温吞性子,怎的今日竟然能言善辩起来……这……难不成是因为记挂女儿,为母则刚?…… 第一百九十九章重回西学 第一百九十九章 重回西学 该说的已经说了,当着常氏的面荣丞相没有办法说胡氏什么,可是眼看着他那张脸面,胡氏也明白,待常氏走后,这少不得要一阵狂风暴雨…… 至此,这件事情便也可以告一段落了,常氏起身表示想要去看看唐湄,荣丞相连忙起身相陪,胡氏也连忙灰头土脸的跟了上去,唐湄早早的便侯在揽翠阁等着众人,眼看着跟在最末尾的胡氏的脸色便明白常氏此番是大胜而归。 唐湄欢快一笑,连忙迎上去同常氏撒娇,几人坐下来说了几句话,荣丞相便同胡氏离开,给了常氏二人独处的时间。 眼看着荣丞相等人里的远了,唐湄连忙兴奋的拉住常氏的手道:“怎样母亲?可叫我说的做了?” 常氏宠溺的点了点唐湄的鼻子:“你呀,就属你鬼精灵,也不知那小脑袋瓜里装的些什么,全照你说的做了,果然那胡氏没说什么,丞相也反驳。” 唐湄的得意一笑。 “只是,荣丞相会否因为此事同你父亲生了嫌隙……”常氏面色一沉,有些担忧道。 唐湄笑着摆摆手:“母亲放宽心,唐荣两家既是亲家就本该亲厚些才是,这次若非胡氏太过不懂事也不会将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孰是孰非荣丞相心中有数,今日若是你同父亲一起过府说这件事便有些施压的意思,自然会另荣丞相心中生出嫌隙,可若单单是母亲前来倒不会,只因这事算是家宅后院的事情,母亲心疼女儿,此番又是胡氏理亏你来为女儿讨公道无可厚非,荣丞相自然会气,却也只会气胡氏办事不周,罔顾大局,我同荣泽是皇上赐婚,胡氏所为面上便是对此桩婚事不满的意思,那便是对皇上不满,胡氏没计较不代表荣丞相没计较,母亲刚刚按照我教你的同他们说了,便是提醒了他们,既没哭闹着将我带回家也没在做些过分的事情,荣丞相该谢你识大体才是……” 常氏听着唐湄的话,便将心中的疑虑打消了些许,思索着道:“也亏得你父亲今日不在家,否则闹开了反倒不好看。” 唐湄闻言笑笑,没有答话,自己是早前听说了唐海今日回去京郊办差才想了这个法子,这样火急火燎的将常氏叫了过来,否则,依照唐海的性子,若是得知了此事,虽然明白自己说的有道理,恐怕也不会让常氏前来为自己做主,这个时间点自己可是这琢磨了许久才定下的,这一切看似顺利其中哪一环差了分毫也不行。 “说到底还是母亲疼我才回来走一遭。”唐湄扬着笑脸倚在常氏的怀中撒娇,这话倒是出自本心,只因唐湄 不过,总算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唐湄笑笑,快活的糊了一口气,吃一堑长一智,胡氏这回总算看清了自己并不是没有依仗好欺辱之人了吧,至少短时间内,自己在荣家该是无事了…… 果不其然,按照唐湄所设想的,接下来的两日揽翠阁静的仿佛“遗世独立”一般,常氏此番前来为女儿讨公道的事情很快便在下人中传开了,本来还持观望态度的众人这才猛然意识到虽然荣泽不受荣丞相待见,荣家好似对这刚过门的儿媳妇不关心一般,但是这唐湄本是唐家嫡女,身后是有人撑腰的人物…… 于是乎,众人再也不敢轻视唐湄,连带着伺候都是小心翼翼的,这倒是意外之喜,因着常氏,唐湄在府中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胡氏再没有来找过唐湄的麻烦,这让唐湄在舒心之余面对着空荡荡的四堵墙也生出了些许无聊之感,板着指头算了算荣泽还有一两日才能回来,越发觉得日子难熬,抱着箜篌弹了一下午之后唐湄实在百无聊赖,思索片刻便吩咐玉坠儿为自己准备进学的物件,准备明日变回集英阁上课,以此来打发时间。 集英阁不比寻常学堂,想离开便随是离开了,事实上,几乎所有世家子弟都是在完成课业后成的婚,也有极个别之人破例如同荣泽等人之流,即便是成了婚也要在阁中完成课业才能离开,算算,左右不过还有一年的时间,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玉坠儿满面诧异的看着唐湄道:“新婚,集英阁不是给了假吗?怎的还主动往回跑?” 唐湄无奈的挑弄这琴弦扯扯嘴角道:“你就当我闲不住吧,此处又不比海棠轩,没了荣泽我在这儿待着总是不自在,比坐牢还折磨人些,就先回阁中看看吧。” 玉坠儿无奈一笑,依言帮唐湄准备起了进学的物件。 …… 集英阁还是老样子,时间已近开春,虽然风还有些冷,但是迎春花却早早的抽芽绽放,远远望去弄春园一片嫩黄,好看的很。 唐湄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花香,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唐湄来的晚些了,西学的众人已经依次坐在了位置上,眼看着唐湄重返皆是诧异,目光落在唐湄脸上的面纱,停顿片刻,互换了一下眼色。 唐湄看了看众人或诧异、或同情、或窃喜的目光尽收眼底,眨眨眼睛,面色未变,径直往座位上走去,抬眼间看到了身侧一个熟悉的身影:莫素素?原来新婚在家中待着烦闷的不止是自己,这儿还有一位…… 莫素素之时淡淡看了一眼唐湄便移开目光,许久不见莫素素,唐湄只觉得她憔悴的些,脸蛋瘦了一圈儿,丝毫没有新婚该有的模样…… 思索间,唐湄恍惚间想起同自己二人一同出嫁的应该还有一位,抬眸向后望去,之间唐青容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许久没有回集英阁,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连带着教课先生讲的乏味无比的《烈女传》唐湄都听得甚是欢心,放课之后,唐湄也并没有着急走,事实上还未等唐湄离开便有一帮女眷围了上来,言语间满是对唐湄新婚的道贺之意,唐湄一一笑着回了礼,眼看着众人黏在自己面上,似是要盯出一个窟窿的眼神只是笑笑,同众人又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西学,略一思索又不想这么快就回到那个那沉闷的荣家,思索着开春之时,豫园的景色应该不错,这边吩咐车夫前去豫园,准备略坐坐再回府…… 第二百章偶遇小聚 第二百章 偶遇小聚 豫园一年四季最好的景色尽在春秋,那处建筑巧妙,留下了美景的同时也将四处的寒风隔在了外间,园内同园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唐湄本是穿着加了层薄棉的昭君套入的园,刚行过正门便觉得这院中风也无什么风,这便脱下了外套递给玉坠儿,准备往里间走走,去邀月亭那边赏迎春花。 园中温暖,相较于外间好像春日来的格外的早,好些地方已经长出了嫩草,远远望去一片新绿,让人看着心中生喜。 唐湄一路行着,心情大好,绕过一从篱笆远远便见到邀月亭中做了一群人。 唐湄脚步一顿,有些讶异,没想到竟然有人同自己一样有这个闲情逸致来此地? 远远的看着,唐湄只能分辨出里面大概有八九个人的模样,其中立着的三四人自然是下人,背对自己坐着的几位男女才是主子,至于他们的面貌如何唐湄却是看不真切。 唐湄有些好奇那亭中是谁,自然想要上前一叹究竟,可又怕鲁莽失礼,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离开,虽然今日游豫园并未尽兴,但是谁教人家是先来的,自己总不好打扰…… 这样想着,唐湄便转身欲走,刚一回头却正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 许久不见唐青容了,同莫素素一样,唐青容整个人也已经瘦了一大圈儿,两腮有些凹陷了回去,双眸也没有什么精神,绾着望月髻,满头珠翠,可整个人都怏怏的,似是入了秋的花朵,形容枯萎…… 唐湄有些惊讶,这不过成婚几日,怎的一个个都这副模样? 唐青容感受到了前面有人挡路,下意识便是抬头让路,目光触及唐湄的一瞬间,怔了一下,随后眼睛瞪的大大的,双眸重新有了精神…… 两人相望,一时却无言…… “你……”唐湄张了张口却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只得放弃,罢了罢了,左右自己同她也不是什么能够亲密问候的关系,有什么可客套的。 “你怎么也在这儿?”唐青容惊讶的看向唐湄,目光朝唐湄身后望了望,继续道:“殿下今日也请了你?” “殿下?”唐湄不解其意,轻轻挑眉,略一思索,这才意识到唐青容指的应该是秦征,那么……今日是秦征在此处摆宴? 唐湄无奈扶额,这样蹊跷的缘分,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既然已经知道了上首是谁,唐湄便不愿久留,摇了摇头道:“不过闲来无事在这里逛逛罢了,既然那亭中已经有了人,那么我变不打扰了,告辞……”一面说着一面对玉坠儿与宝儿招了招手,想要离开。 “青容,荣少夫人……”一个声音阻止了唐湄的脚步,唐湄咬牙,无奈扯扯嘴角,今日算是走不了了…… 回眸,之间三五步远的地方,秦征正负手而立,一脸笑意的对着自己二人招手。 唐青容对着秦征的方向福了福身子,冷冷的打量了一眼唐湄嘲讽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殿下相邀哪有走的道理。” 唐湄无奈一笑,轻轻叹气,提步往邀月亭走去。 邀月亭内 唐湄同唐青容一同进门,原地站定后环视一周这才发现这亭中实在是热闹的很,不单单有秦征,还有几位朝臣,而其中最最显眼的,自然还是盛邦。 唐湄挑眉,看这情势该是秦征为了宴请朝臣“联络感情”所设下的小宴,这些朝臣受邀是自然的,可是盛邦为何也在此?怪不得今日去集英阁并未见到他,竟然是早退来了此处吗?可盛邦并非朝臣,怎的也会受邀?是替盛老将军来到吗? 唐湄按下心中的疑惑,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问过安后便立在原地,而唐青容则是乖巧的来到了秦征的身边。 “刚刚看背影还以为认错了,原来当真是荣少夫人,看来喜这豫园景色并非我一人,荣少夫人也爱着豫园的景色啊。”秦征一面吩咐下人准备椅子请唐湄落座一面道。 唐湄笑笑,客套道:“谁人都是豫园春秋是绝景,我不过也是来凑凑热闹罢了。” 秦征一面听着一面故意朝唐湄身后望了望:“怎的?只有少夫人一人?怎的不见荣泽?” 荣泽每次出京都是隐秘至极的,旁人自然不知,可是字从知道了秦征同荣泽之间的恩恩怨怨,再一联想这段时日秦征的所作所为,唐湄便不敢轻视眼前之人,只觉得他现在问什么话都是有目的的,又或者,他是当真不知道荣泽不再京城吗?自己若是回答他在,秦征若是知晓内情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自己若是回答不在,秦征在追问下去呢?谎言总是容易被戳穿的…… 心中思绪万千,唐湄思索片刻,倒也想到了一个理由搪塞:“前些日子有一郎中说是能医治我脸上的伤口,只是差一味药引,荣泽派人打听到了消息,这就去寻了,前两日刚刚启程,算算时间也该回了。” 这个理由倒是说的过去,谁都知道唐湄的脸上留了伤疤,荣泽心疼妻子为其寻药,无可厚非。 众人闻言皆是赞叹的点点头:“果然成家立业,荣家大少爷成婚后也不似从前那般了。” 唐湄故作娇羞的微微低头,秦征见状也附和着道:“他倒是懂事了,荣丞相该是开怀的很,再等两年得了孙儿恐怕更加开怀。”这样说着一双眼睛却是看着盛邦。 众人附和着说笑,盛邦亦是笑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唐湄自然将二人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一阵翻腾与气恼,本来,今日自己撞上了他们也是在是“运气”,秦征说那话时眼看盛邦的模样,明明就是知道盛邦的心思,自己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而一想到自己是主动送上门来被他利用,唐湄便越发懊恼,思索片刻,同众人又说了两句客套的言语便起了身,对着秦征与众人抱歉的抚了抚身子道:“我这身子一向不大好,恐怕是刚来的时候吹了冷风,这会儿有些头痛,便不打扰各位,先走了……” 既然唐湄如此说,虽然有些扫兴,但也是个不能不体谅的原因,秦征点了点头允准了,转身对这唐青容道:“自从青容到我府中你二人也许久未见了吧,趁此机会便聊一聊,青容,你去送送荣少夫人吧。” 唐青容闻言乖顺的点了点头,起身恭顺的对着唐湄比了一个请的姿势,这份谦恭倒实在是把唐湄吓了一跳,讪讪一笑,这才离开…… 第二百零一章转变?惧怕? 第二百零一章 转变?惧怕? 唐青容在前头带路,唐湄跟在后面,行了一会儿便到了豫园的门口。唐青容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唐湄冷冷道:“也将你送到此处了,便也不必再送了吧,荣少夫人……”话是这样说,可是“荣少夫人”那四个字分明是咬着牙的。 唐湄沉默的看了看眼前这压抑着戾气的唐青容,又四下看了看,冷声道:“我知你对我不满,此处也无旁人,你何必委屈你自己装出这恭顺的样子来,看得人怪不习惯的。” 唐青容自嘲一笑:“委屈?如今我又如何谈委屈?你是高高在上的荣少夫人,我不过一届妾氏,哪敢在你面前谈委屈?” 唐湄诧异挑眉,这……即便是反抗也说的这样……委婉……自嘲,这倒是同唐青容从前的做派相差甚远啊,这样想着唐湄便越发仔细的打量起了唐青容,眼看着她面上那用脂粉也掩盖不住的苍白,以及眼眶处小心修饰却依旧能看得出来的红肿……唐湄不由的一个激灵,这五皇子府上究竟是个什么地方,硬生生将唐青容变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同唐青容相识,唐湄真要分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了…… “看来你在五皇子府上过得并不好。”唐湄淡淡道,诚然,五皇子并不喜欢唐青容,冷待她也是自然的,这一点唐湄早早的便想到了,只是能让一人前后差别如此之大倒实在是唐湄没有想到的,可是即便如此,她能没心中并未浮现什么歉意,毕竟这一切都是唐青容自找的…… “荣少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福薄,比不得你命好有夫君疼着,如今看来咱们三人虽然是一同出嫁,但是这境遇却是天差地别,是否老天偏帮你,无论是我还是莫素素……到底是天不遂人愿……”唐青容冷笑道。 唐湄耳闻唐青容的话,开口道:“你这模样自然不必说,怎的?莫素素也……”唐湄以为盛邦既然愿意迎娶莫素素那便证明他起码还是记挂着莫素素的,只消自己日后不再同盛邦见面,这一段缘分总能扯开的,盛邦的为人自己很了解,若非他心中有莫素素是不会决定同她成婚的。 唐青容笑笑:“怎的?你还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唐湄反问。 唐青容笑容越发大了:“哈哈,说来也是好笑了,你一人将他二人折腾的险些分离,将莫素素至于如此尴尬的境地,到头来你却说你不知道?那你难道不知盛邦是想同莫素素解除婚约的吗?原因吗……你还要说你不知道吗?” 唐湄面色一讪,这要是再说不知道那就是矫情了:“可是他二人并未解除婚约,如今也已经成婚了。” 唐青容道:“这桩婚事是如何成的,莫素素甘愿挺着恬不知耻的名声,主动献身费了多少的力气才家境盛邦留在身边,如今呢?成婚到如今,盛邦连她的院子都没有去过,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还成为了盛家上下的笑话,倒不如不嫁……” 唐湄一怔,费力的将唐青容话中的信息消化,唐湄越发感到吃惊,唐青容刚刚话中的意思是……莫素素当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盛邦到底将她逼到了什么地步,竟然令她做出这样的事情……那样换来的婚事,又怎么会如意,此番莫素素算是把盛邦对其的最后一丝耐性也磨没了,怪不得今日见了莫素素她是那样的憔悴,果然,苦果总要自己尝的…… “这些事情你有从何得知?”唐湄问道:“难道……京城已经人尽皆知了?” 唐青容笑笑:“盛家究竟要脸面,虽然迎娶莫素素是盛邦不愿的,但也总不能将这事传扬出去,莫素素到底同我有过联络,她身边的人我都熟悉,想要打听也不费什么力气。”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了一样唐湄:“如今看我二人落到此境地,你总算是报仇雪恨了。” 唐湄自然不认同唐青容的说法,想要回一句嘴,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罢了,她如今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自己又何必争一时口舌之快,她心中是怨愤自己的,这些并不是自己一两句话能将其转正的…… 目光下移,不经意将落到了唐青容拢着的袖口,触及到那手腕上的一段青紫,唐湄双眸微怔,唐青容感受到了唐湄的目光,下意识便是拉了拉袖子,可下一秒却又浮现一丝苦笑,不再遮掩,只是大大方方的将手臂露给唐湄看,那原本该是光洁白皙的手臂满布青紫,直看的唐湄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五皇子……” 唐青容冷笑:“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正如你所见,就是这样,但也不单单是五皇子,她府上的姬妾一个个都是吃人的架势,我不讨五皇子喜欢,还顶着天煞孤星的名声,能有什么好过的……” 饶是唐湄对唐青容在没有好感,见了这场景也不免有些唏嘘,怪道唐青容会性情大变,果然…… “不过……”唐青容重新拢起衣袖,似是想要什么一般,得意一笑道:“不过你也别得意,五皇子对于荣泽好像是万分厌恶的,偶然提到他时,眸中的那种恨好像能将人撕成两半一般……唔……若要形容,该是莫素素看到你时候的眼神吧,虽不知为何,可是若被五皇子记恨上了,恐怕……”唐青容欢快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同他接触才知,他不过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罢了,若被他盯上,反咬了……哎……你同荣泽绑做一处……倒是便该觉得我今日所受种种还是万幸的了……” 唐青容残忍的笑着,笑容中透着一丝阴森,那是一种巴不得将眼前人一同拉入地狱的决绝…… 唐湄只是冷冷的看着唐青容,看着她越发癫狂不收敛的笑意只觉得一阵胆寒,她……怕不是疯魔了吧……这样想着,唐湄脑中忽的浮现起了秦征的模样,不由的欧式打了一个寒颤,即便秦征厌恶唐青容,但是唐青容却并未做过什么阻碍秦征的事情,扔到后院不理也就是了,他这样做……实在是残忍了些…… 以小见大,他的一颗心,终究是长成什么样子了…… 第二百零二章转机 第二百零二章 转机 当天夜里唐湄又是一夜无眠,不是唐湄不想睡,而是实在睡不着,只要一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都是唐青容那凄厉惨笑的模样,以及秦征那阴森看不到底的眼神。 唐湄只觉得有些心慌,其实她一向是有些惧怕秦征的,可能是因为那次他设计想轻薄自己,也可能是因为旁的,总之,在唐湄心中总觉得他是感情十分淡漠之人,更或者说他是没有感情的,在得知荣泽与秦征的关系后,唐湄越发觉得荣泽与秦征这一对血亲是注定要纠缠一生的,某种程度上来讲,荣泽与秦征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这二人皆是因恨而生,报仇在他们心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分量,更或者说是支撑他们的原动力,而在这二人相比较之下,唐湄觉得秦征心中恨意该是更重才是,因为最最难过的便是曾经拥有却又失去,秦征原本拥有很多,荣耀的出身,站在最顶端的父皇与母妃,大好前程唾手可得,却又在一夕间被打碎了这个分外真实的美梦,他曾拥有的一切都似是假象,父亲母亲的疼爱,无上的权利,甚至是身份都被荣泽却代之,虽然这一切并非荣泽本意,但是在秦征看来却是如此…… 荣泽的恨背负的是不甘,是不白之冤,更多的是沉痛与理性,而秦征呢?更多的私心,是嫉恨与感性,这些蒙蔽了他的所有感知,这样的恨是不管不顾的,两者那个更加让人担忧,结果显而易见。 一夜无眠后,唐湄第二日便怏怏的没有去集英阁,好在下午时荣泽终于归来,唐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下了些,强自打起精神问他是否安好。 荣泽一面脱着外衫一面道:“并没什么,一路平安。” 唐湄上前一步检查了荣泽手臂,又看他周身并无其他伤口,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对了,同你说个笑话。”荣泽换上常服后坐在唐湄身边径自倒了一杯茶:“今日我回府,刚进门便遇见胡氏带着荣冕外出回门,若放在平日胡氏纵湖输两局刺耳的话给我听,今日倒好,见了我倒像是猫见了老鼠一样拉着荣冕躲的老远,你没看她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实在是好笑的很。” 唐湄闻言眨眨眼睛,得意一笑,轻轻了嗓子道:“她自然是不再敢惹拢翠阁的了。” 荣泽笑笑,点了点唐湄的鼻尖:“就知道同你脱不了关系,怎的?你将她如何了?” 唐湄满面得意,将那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荣泽听,末了,娇笑着补充一句道:“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敢来过拢翠阁,想来是荣丞相将她教训的狠了,你不是说她在你幼时欺辱过你吗,如今我也算帮你报了一箭之仇,你要怎么谢我?”一面说着一面摆出一副讨赏的神情来笑嘻嘻的凑到荣泽身边。 荣泽宠溺一笑:“你啊,有的是鬼主意。” “你还没说谢我什么呢。” 荣泽却也不急,轻挑箭眉悠然道:“拿你这张脸面谢你可好?” 唐湄闻言,疑惑的看向荣泽。 荣泽笑笑:“说来也巧了,我每次去南面走的都是陆路,可是这次途径潮州城,那处受了灾便只能绕道乘船赶路,夜里宿在了一处名为凉寄坡的地方,同寄宿那处人家的老者攀谈,那老者说凉寄坡就有一处药泉,我激动之下边去查看,觉得那处同果老说的差不多少,便记下了位置,回来后便急匆匆的赶去药庐告诉了果老这件事,果老决定明日便启程去查看那药泉,若是当真能用,你这脸也算是有救了……” 唐湄听了这个消息实在是又惊又喜,欢快了一阵,将目光落到了荣泽手臂处,眉目一软:“那又有何用,你这手臂……” 荣泽见状,连忙安慰唐湄道:“我这手臂又不是断了,你不必太过挂心,反正我的左臂还是好好的,费些时间适应的左臂也是一样的。” 唐湄只得笑笑,心中却是明白,荣泽说的轻松,可这有哪能是一朝一夕便能转变过来的,单单是臂力,惯用右手与惯用左手之人哪能一样,早在前些日子,唐湄便注意到了荣泽开始故意是用左手,想来是当真有想法将左臂当做惯用的手臂,可是荣泽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所谋的事情离不开武功,如今右臂受伤便是将其力量减半,自然是为难的很,他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自己不担心而已,唐湄虽然心中明白,但是面上也只能摆出承认的模样来…… 果老好似比唐湄与荣泽还要着急些,第二日一早便启程,连夜赶路到了凉寄坡,也难为他那个年纪是如何日夜兼程的,不过好歹这番辛苦没有白费,果老查看之下觉得那处药泉同古籍上说的十分相似,倒是可以一试,便飞鸽传书给荣泽让唐湄赶去凉寄坡。 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在磕磕绊绊这么久以后,唐湄与荣泽二人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左右身边无事,唐湄便同集英阁告了病假,女子容貌自然重要,集英阁也允准了,但是到了荣泽这里,就不免有些为难了…… 唐湄医治容貌,做相公的担忧跟随也是无可厚非,但是在问起荣泽何时回来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是“归期未定”,这倒是生出了这二人是借着瞧病的由头出去快活了的嫌疑。 集英阁众位先生聚在一处,面对桌上的两封信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无奈一叹,倒也想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只得准了假,细想之下却也不由的想要发笑,荣泽从前便是十日有九日旷课,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了,倒是唐湄,从前那样乖巧听话的一个人竟也被荣泽带成了这副模样……倒也真是应了那句出嫁从夫…… 至此,唐湄与荣泽算是名正言顺的得了离京的理由,二人动作也快,当日便吩咐下人收拾好了金银细软,告知荣丞相后又火速驱车赶往唐家同众人解释道别,而后更是连荣家也未回,直接驾车出了京城大门,往凉寄坡去了…… 此番,也是在太心急了些…… 第二百零三章离京 第二百零三章 离京 长这么大,唐湄是第一次离开京城,比起可能恢复容貌来说,能呼吸到京城以外的空气才是唐湄最最开心的事情,虽然天气有些凉,但是依旧敞车窗,探着头朝外间不住的望着,哪怕一草一木,或是出来觅食的鸟儿都能引得唐湄一阵好奇。 荣泽眼看着唐湄这幅孩子气的模样也不阻止他,反倒是吩咐车夫将马车行的慢些,遇到风景绝美亦或是闻名的地方还会停车给唐湄讲解一二,唐湄兴致勃勃的听着,眉里眼里都是化不开的笑意。 玉坠儿与宝儿这两个丫头一路行来也是开了眼界,玉坠儿自然不必提,自幼在唐家拘束着,外头这些新鲜有趣的自然也是第一次见,而宝儿呢,虽然从前同齐平川去过些地方,但身份不同,心境也不同,如今没有满腔的羞怯与自卑,整日都笑的灿烂,同玉坠儿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给唐湄耳边添了不少笑声,粗粗一看,这一行人不像是急着医病的,倒是按照集英阁那些先生的话来了:根本就是寻个由头游山玩水的。 荣泽算是其中最最安静的人了,整日除了陪唐湄之外便是捧着书卷,一路行来,荣泽也接到了几封飞鸽传书,除去果老询问路程的书信外,其余的便是血兰阁禀报上来的诸多事宜,唐湄不懂这些,也不过问,在荣泽处理事务的时候就安安静静的趴在一旁给自己找些活计做,安然间,倒是找到了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离开京城四日,行了百余里,路过了三个城镇,期间钱昇不知从何处赶来了两次的,同荣泽禀报着什么,说完正事后,瞧了瞧唐湄这一行人,又看了看窝在马车中满脸悠然的荣泽无奈叹了一口气道:“不过百余里,你们走了整整四天,若是平日都够往返一个来回的了,少爷,你当真是来春游的呀……” 荣泽倒是不甚在意,懒洋洋的挑了挑眉头:“许久未曾这般了,悠闲些也是好的……” 钱昇扶额,带着哭腔道:“少爷,您倒是悠闲了,阁中一大堆的事情也不管,只累我一人,前些日子湖州盐帮的事情刚刚了结,转头又是微水镇……” 说来奇怪,这人总是勤勉惯了倒也不觉得什么,可是猛地懒上几日闲置了些再让他回到从前那勤勉日子倒是有些懒怠了……荣泽如今就是这样的情况,从京城出来,一路观花赏景,还有娇妻在侧,荣泽难得的允许自己懒怠一阵子,如今听了钱昇同自己提起这些不免有些头疼,揉着眉头道:“钱昇啊,其实我一直想说,这阁中事务你也熟悉,处理的也不错,要不然你看着接手……” “少爷!”钱昇无奈又愤怒的叫道,荣泽无奈将后半句吞在了肚子里。 钱昇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在唐湄与荣泽之间流转的眼神是那样的可怜兮兮,就好像荣泽对他始乱终弃一般。 “少爷,你你你……你变了!”钱昇本就有些孩子气,如今更是被气的直跺脚。 荣泽听了这话,面上依旧是懒洋洋的模样,悠悠的白了一样犹自愤懑的钱昇,叹了一口气,故作老成道:“成婚同未成婚自然是有差别的,你还小,自然不明白,要我说,明日也为你说门亲事?我看阁里的烟宁倒是和你配的很……”一席话半真半假,倒是揭穿了钱昇的小心思。 钱昇脸面有些红了,抢白这转移话题道:“成婚有什么了不起!果老一人到如今还不是好好的。” “那你就学他好了,明日我就讲烟宁指给旁人。”荣泽好笑的说道,轻轻扬了扬下巴,满眼的挑衅。 唐湄看着好笑,配合着荣泽眨了眨眼睛,一脸调笑的看着钱昇。 钱昇吃瘪,讶然片刻,抿紧下唇,一脸委屈悲愤…… 同钱昇分别后,一行人继续赶路,任凭果老的书信来了一封又一封,可是这赶路的速度却是半点未提,也不知果老在那凉寄坡该是什么样的一心情,只是这一路行来,唐湄倒是也看出了从前没有看来的,这一路走着,玩玩逛逛费时间不说花销也是很大的,荣泽摆明了要让自己玩到尽兴,只要自己略微瞧上几眼的都会给自己买来,是以,出京时还算轻便的行装,走了这些时日竟然新增了不少,入了荣家之后唐湄才知道荣家能给荣泽的花费有限,此次出行带的银两也不是很多,可是荣泽却是丝毫没有顾忌,在唐湄担忧银钱不够的时候他总能变戏法一般的那处一打又一打的银票来,唐湄起初不解,略一思索也就了然了,荣泽能够一手建立起血兰阁,又能供应长溪村中众人的吃穿用度,想来,自然有来钱的法子…… 又行了两日,整日奔波在路上,唐湄也有些疲乏了,再看多美的景色也无甚心意,索性此处距离凉寄坡也并不很远,荣泽便吩咐车夫加快了脚程,又走了半日水路,总算是到达了凉寄坡。 凉寄坡算是一座山村,地势偏高,道路有些难走,一行人直奔药泉的方向而去,马车行动不便,清晨出发,傍晚才到,荣泽虽然只来过一次,这路径倒是记得十分熟悉,何处转弯,何处上行,何处下行好像在他脑中有个地图一般,即便时间已近傍晚,道路难以分辨,荣泽也走的十分顺利,唐湄跟着他左转右转,走了半晌便间前方隐隐约约好像有光亮一般,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片刻,这才分辨出那处一个房子的轮廓。 荣泽道:“果老来信说他寄住在了凉寄坡乡亲的家中,门前种了两颗垂柳,想来就是此处了。” 唐湄看了看门口那两座垂柳,送了一口气,欢快一笑,上前叫门。 开门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梳着麻花辫,光线暗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觉得那双眼睛明亮的很。 小姑娘怯生生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一众人,低声呢喃着:“你们……是谁啊。” 唐湄看那小姑娘有些害怕,连忙和蔼一笑,放缓了语气道:“小姑娘,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果老的人啊?” 话音还没落,就听院内传出了那熟悉的声音,怒喊道:“云英,把门关上,别让他们进来!” …… 第二百零四章药泉(上) 第二百零四章 药泉(上) 得了果老的吩咐,那被唤作云英的小姑娘便要依言关门,被荣泽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荣泽轻轻俯下身子对着云英一笑:“别理他,他是同我们怄气呢。” 这一笑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让人晃了眼,云英虽然才七八岁,美丑倒是分辨的清楚,当即也不再动作,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荣泽,眸中颇为震惊,她自小长在山中,所见外人不多,还是似这样的“绝色”还真是第一次见…… 唐湄在一旁目睹全程,有些想要发笑,他这张脸还真是男女通杀的很。 “最多不过四五日的路程你们整整走的小半个月!如今还来做什么,不治了不治了,回去吧回去吧!”果老掐着腰做骂街状出现在了院中,一面说着一面不耐烦的对着几人挥手示意其离开,目光落到院外的马车以及正在往下搬行李的车夫,眼睛又瞪大了几分,怒道:“你们!你们怎的不将荣家整个搬过来!” 唐湄吐吐舌头,有些惧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在荣泽身后,路上玩闹的时候没想这么多,见着有趣的便都买了,荣泽也依着自己,如今再看这些物件确实是有几分搬家的意味,再一想那果老为了自己日夜兼程的赶到此处如同望夫石一样的等着自己,却迟迟不见人影……那种背叛感……应该十分不好受吧,唐湄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讪讪的笑着赔不是…… 荣泽依旧带着笑意,护着唐湄进了内院,站在果老面前道:“果老消气,你也知湄儿自幼长在京城,对外间的事物总是好奇的,一路走一路看便忘了时辰,如今也总算是到了。” 一面说着一面偷偷扯了扯唐湄的衣角,唐湄见状,自然明白荣泽是什么意思,连忙配合的上前一步拉着果老的袖子晃了晃,眨眨眼睛撒娇道:“果老,您就权当我没见过世面,叫我开开眼可好?途径淮水镇想起你爱喝那处的枣花酿,特特饶了许多的路给你带来了两坛,这才耽搁了几日,看我这孝心你也别再恼了,为医者,自然要晓得,气大伤身,同我这一个小女子,实在犯不上生这样大的气……” 果老在听到“枣花酿”三个字的时候耳朵动了动,面上的欣喜一闪而过,而后故意冷哼一声:“就只有嘴甜,别唬我,即便是绕路了那也不过才多一日的路程……”这样说着声音倒是放缓了不,撇撇嘴道:“不过……看在你有心的份上……下不为例。” 唐湄忙不迭的点头,转头看向荣泽欢快一笑,果不其然,荣泽说的总是没错的,果老这小孩子脾气,只要得些好处,总会消气的。 …… 果老虽然嘴上说的绝情,但是到底是心疼两人的,进门后便打听二人有没有用晚饭。 自从下船后一行人便一路走山路,哪也有什么时间用饭,这会儿听了果老询问,倒是真的有些饿了,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模样憨厚的很,听了这话连忙张罗着为二人做晚饭,任凭唐湄等人如何揽都拦不住,这家妻子一面招呼这种人坐下一面笑道:“果老将我家相公的喉疾都治好了,他的朋友自然要用心招待,我们虽然是乡土人家,但是这知恩图报还是懂的,你们只要别嫌弃我们穷乡僻壤的东西不好就行。” 人家既然如此说了,再推拒便实在有些不通情理,唐湄笑笑,大大方方的道了谢,任凭这家夫妻张罗去了。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荣泽三人,都是相熟之人也不必客套,略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三人便直奔主题。 果老道:“那处药泉就在后山,从这里走过去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那处药泉我看了,同古籍上说的别无二致,可以一试。” 唐湄点点头:“那既然如此,明天天亮便去看看吧。” 果老笑笑:“这下倒是着急了……且等等……有一点我倒是要同你说说,你也会创口极深才会留疤,疤痕本就难治,尤其是面上的伤疤,若想祛除,少不得要吃些苦头的……” 唐湄收起笑意,思索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我早就有准备,既有法子全且一试吧。” 果老点了点头,转身看了看荣泽,思索片峨口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 荣泽挑眉:“哦?何事?” 果老道:“我在这儿的这段时日仔细研究了这处药泉的功用,倒是偶然间发现这其中有着活血化瘀的效用,因着你的手臂我也花费了好些心思,倒是想着可否用这药泉配合些针法为你一试?虽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想,总归……司马就当活马医吧……”果老说到最后无奈一笑。 荣泽听了这个消息自然也是惊喜的,诧异的挑了挑眉头,唐湄几乎是瞬间便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连忙挺直了身子:“当真?!” 果老见状,微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可他的右臂已经几乎废了,还有什么不能一试的。”说着说着也不由再次感叹:“总归你们两个是个有福气的,究竟能不能成事,就看天命了……” …… 赶了一天的路,唐湄早就有些疲乏了,农家的夫妻将二人安排在了一处,屋子不过一张木床以及几件家具罢了,虽然简陋,但是看得出来时用心收拾过得,唐湄对着两夫妇谢了又谢,心中很是感激,这样淳朴的人情在京中可不常见。 许是身子乏了,这一夜唐湄难得的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唐湄是被鸡鸣声叫醒的,身边的荣泽早已不见的踪影,唐湄起身穿好衣裳推开房门,入目便是连绵的青山与山间萦绕的点点晨露,连带空气中都带有一丝温润,阳光破云撒向地大地,一条条一束束的光亮正是如同上天的赐予一般,让人不由的想要心生恭敬与感恩。 与京城中深宅大院的拘束和一成不变不同,山间的景色每日亦或是每时都有变化,所感受的都是自由自在与无拘无束,这是唐湄渴望许久却从未触碰过的东西,眼看着入目的绝好风光,唐湄恍惚间突然明白了世人所称颂过的诸如: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这样的传世名句,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了,面对这样的景色,不必华丽的辞藻,直抒胸臆便让人回味无穷…… 第二百零五章药泉(下) 第二百零五章 药泉(下) 早春的山间还是有些凉意,荣泽仅着中衣在院中练拳,唐湄不懂拳法,也是第一次看见荣泽练拳,想来平日在京城,荣泽并不远大家知晓他会武功,这些都是偷偷进行的,而如今到了山中,四夏并无旁人便彻底放开了,只见荣泽练拳动作轻如飞腾,重如霹雷,形如捉兔之鹘,神如捕鼠之猫,动作半点不拖泥带水,本是虎虎生威的拳法又被他演绎的多了一丝灵动,同往常唐湄所见的荣泽不同,练武的荣泽,眉宇间尽是刚毅稳重的气息,从前隐忍收敛的模样半点也无,实在是耀眼的很…… 唐湄恍惚记得有句话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放在此时的荣泽身上倒是恰当的很…… 宝儿与玉坠儿一向起身的很早,如今也披着衣裳立在院落一角一脸花痴的看着荣泽练拳的模样,果老则是在一旁一面悠然品茶一面对着荣泽的方向轻轻点头,似是在品评什么,儿这家的主人夫妇带着云英立在墙角,一脸惊讶的看着荣泽方向,不由自主的拍手叫好…… 这样看来……好像就只有自己起身最晚了……唐湄恍惚意识到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的缩缩脖子…… 正在练拳的荣泽眼角余光扫到了屋门口立着的唐湄,这便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唐湄,勾唇一笑:“起来了?”那一笑,正应着阳光,清晨的光芒洒在他的脸上,趁着他额角的汗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舒适之感,唐湄笑笑,点头回应,自然而然的扯住手帕上前一步为荣泽擦拭额头上的汗水,这一恩爱的情景倒是羡煞旁人。 果老无奈的别开目光,玉坠儿与宝儿相视一眼识趣的退了下去张罗早饭,倒是这家的夫妇并上云英三人怔楞的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二人……正确来说应该是望着唐湄的脸…… 唐湄感受到三人的目光,犹疑片刻,这才还想到,早上起身自己并未戴面纱,自己脸颊上的伤疤这样明显,恐怕是将他三人吓到了吧。 其实这三人也并不是吓到了,唐湄面上的伤疤虽然骇人了 些,但是因着五官生的实在太好,即便配上那伤疤也并不恐怖,只让人觉得惋惜,三人之所以愣神是因为见了荣泽如此品貌,本觉得他的妻子也该是个神仙人物,却没想到,摘了面纱后,竟然…… 唐湄对着三人笑笑,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脸面,到底是这家的妻子心细眼看着唐湄的动作,这才意识到,这样盯着人家看实在是有失礼数,连忙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丈夫与女儿,自己则上前一步道:“失礼了失礼了,夫人见谅,我们只是……”虽然想要解释,但是一时词穷却不知从何说起,急的脸颊通红。 唐湄见状,笑了笑,摇摇头道:“我只是怕吓到云英罢了。” “怎么会怎么会……哎呦呦……”那妻子看着唐湄的面容无不惋惜道:“这样一张脸面,真真可惜了……实在受苦了……我们是粗人,也不会说话,夫人此行就是为了治伤来了?” 唐湄道:“果老说有法子,可以一试,我便过来看看。” 那妻子连忙应和着:“那就是好事,有法子就是好事,果老的医术高啊,我相公那喉疾都已经十多年了,被果老一看,几日便好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简直是……什么……什么佗在世!夫人放心,这样一张脸,老天爷才不舍得毁了呢。” 唐湄笑着点头,自然明白她是用这种笨拙却又朴素的方式安慰自己,比起唐家那所谓的亲人,只将自己的脸面当成牟利的工具来说,眼前这陌生人的安慰才像四月春光般,让人心中暖洋洋的…… 早饭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用的,大都是些家常菜,少见荤腥,却也看的出这对夫妻是将家中最好的东西拿出来待客了,唐湄心中不胜感激,用过饭后趁着果老收拾医术的时候便拉着云英说了会儿话,云英何人熟络的也快,不过片刻就将这凉寄坡为唐湄介绍了个遍,甚至山上有几户人家,几亩田地都说的一清二楚,云英还说,今日唐湄他们要去的那方药泉,当地人叫那里为“鬼汤”只因那处环境阴森,百姓带回去泉水给牲畜喝,牲畜无一例外的都死了,因此得名,是以村山上人并没有愿意靠近那里的,都是嫌弃那里晦气…… 唐湄闻言点点头,琢磨着,是药三分毒,那药泉用的好了,自然对人身大有益处,可若是用的不好,就如同那被牲畜直接饮下,恐怕不妥,经过此次自己借用那药泉,也盼着能将其中效用弄明白些,日后也能叫山中村民得益于此…… 果老已经将必要的物件准备妥当,便准备带着唐湄与荣泽上山去看那药泉,唐湄私下叫来玉坠儿与宝儿,让她们二人下山去置办些食材,毕竟自己等人一来,多添了四五张嘴,人家又能有多少东西任凭自己等人这样吃喝,这一住小则三两月多则……总不能为他们造成麻烦,玉坠儿与宝儿闻言连连称是,带着银子偷偷下了山…… 吩咐妥当后,唐湄便同果老与荣泽上了路,就像云英所说,那处药泉鲜少有人愿意接近,那么通往哪里的道路便生了许多杂草,荣泽与果老都来过此处,分辨这方向倒不至于迷路,只是这一路磕磕绊绊,本来不远的路程也走了大半个时辰。 靠近密林,远远的,唐湄便闻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刺鼻味道,眉头一挑,想来是快到了。 荣泽在最前面领路,分开两边拦路的灌木丛,携着二人小心翼翼的穿了过去,再行几步,终于豁然开朗,传说中的药泉终于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 直到亲眼见到这药泉唐湄才明白为什么此处又叫“鬼汤”,这周围的环境实在是有些阴森的很,明明刚刚还是满眼密林,可是再看这药泉周遭十步远的范围内,竟然是连株杂草都没有,只剩下满地的碎石,那泉水也是奇特的很,并不是平常泉水一般的清澈,反而有些泛黄浑浊,微微冒着热气,看着可怖的很,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环境使然,冷风一吹,林间竟有些呼啸鬼厉的声响,唐湄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身子轻颤着往荣泽的方向躲了躲。 果老环顾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唐湄的模,不由的笑笑道:“我查过了,这泉水中该是有些酸性的物质,所以才导致这周围寸草不生,其中又有毒性,若是直接喝了这水恐怕是要人命的,那些村民们说了,若非是害怕遭报应早就合力将这泉水给填了,它能留到今日被你二人碰见,也算是你们的造化了。” “该怎样用这泉水呢?”唐湄疑惑问道。 果老一叹气,自己虽然已经想到了办法,但是真要是做起来,可是麻烦的很了…… 第二百零六章药引 第二百零六章 药引 依照果老的计划,对于荣泽他是准备用这泉水浸泡它受伤的右臂,再配以针法封住他几个要紧的穴位,一是为了防止瘀血走散,二是为了控制毒素游走,前面说了,这泉水霸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活血化瘀的功能,可是凡事有利便有弊,泉中本来就含着些许毒素,若是毒素侵入皮肤游走到心脉……届时,胳膊没保住不说,还要搭上一条性命,所以,果老思前想后,只觉得此法可行…… 至于唐湄,相较于荣泽来说她可能会多吃些苦头,脸上那处伤疤已经形成,若想彻底去除必然要使这块伤疤脱落才能重新长出新的肌肤来,这就意味着唐湄需要重新受一次毁容的痛楚,而这还仅仅是开端,果老需要从这要是药泉中提取出生肌药物的成分敷在唐湄的面上,前头说了,这泉水霸道,虽然经过提炼但是那水中刺激的成分多少还会残存,且不说这用量需得小心谨慎的掌控一旦有什么差错唯恐唐湄脸上留下的就不仅仅是一道疤那么简单了,单说在这过程中,因为药物的刺激会使唐湄产生的痛苦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偏偏在这过程中还不能使用麻沸散这样的东西止痛,因为果老需要凭着唐湄的感受来酌情增减用量,以求达到最佳的疗效。 这一切,早在昨晚果老便同唐湄说过,可真要实施起来,倒是果老先于心不忍起来,他心中明白,这过程中的痛苦就好比凌迟一般,一刀一刀的割着人的皮肉还不允许人止痛一般。 “想要用这泉水就必须要找到能与之相配的药引方可中和其中的药力,万物相生相克也相互依存,据我推测,能够克制泉水的东西应该就在这泉水附近,前两日我也来寻过,正如你们所见,这附近并没有什么花草可以入药,那么能够化解这泉水的东西我一直还没有找到……”果老一面说着,脸上逐渐浮现出为难的模样来。 唐湄与荣泽了然点头,怪不得,自己二人还以为今日前来只是取泉水的,原来竟然是来寻药引的吗? 环顾四周,饶是荣泽也是一脸茫然,自己明白,似花草树木,更或者是昆虫鸟兽这般的都能拿来做药引,可是看这四周竟然是连一个可算得上是活物的都没有……这…… 荣泽与唐湄并非医者,果老都想不明白的东西他们两个自然也犯了难。 “若从旁处取材呢?”荣泽开口道:“这世间万物总有能够克制住这方泉水的东西吧,如今这四周什么都没有,恐怕的相生相克的道理在此处并不适用啊。” 果老闻言一叹:“你说的我自然也想过,可是这世间万物那么多,我又哪能样样拿来同它试验,即便是当真能,又要试到什么时候去,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在这附近找找来的可靠些,毕竟古人传下来的,总该是有依据的……” 荣泽与唐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可是再环视四周又不由觉得头疼……这地方寸草不生的,让自己上哪里找去…… 唐湄打量着周遭,只觉得越看这地方越瘆人,讪讪一笑,后退一步,想来是心中紧张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物件,猛地一惊,低头一看是一块普通的石子,唐湄呼了一口气,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刚刚想要抬脚将这石子踢开,却忽然眉头一挑,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刚刚踩在这时子上的触感…… 唐湄思索着弯下腰去捡那块石子,触手竟然是热的!还有些软!唐湄一惊,下意识的将那物件扔掉,沉默片刻,再看四周零落地散落着许多类似于这个石子一样的东西,唐湄只觉得蹊跷,咬咬牙抬眸看向荣泽与果老,轻声道:“你们说,石头有软的吗?” 荣泽与果老本是私下看顾着,没有注意到唐湄的动作,现在听到了唐湄的话这才转头看向她,一脸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石头?软的?”果老一脸疑惑。 唐湄点了点头,指了指身旁散落的石子道:“就是它。” 果老上前一步拾起那石子,眉头一挑,捏了捏道:“这……好像不是石子……” “那是什么?”唐湄起身,荣泽上前一步接过那石子,触手生温,亦是惊诧挑眉:“这……倒是从未见过……” 果老拿着石子思索片刻,随手将石子投入到了药泉当中,唐湄等人顺着那石子的抛物线看去,只见那石子落到湖中激起涟漪,而后,以那落地点为中心,泛起的涟漪阵阵竟然异常清澈,让人好生震惊。 果老眼睛猛地瞪大,看向那泉水,满眼欣喜…… 因为唐湄的轻轻一踩,竟然有如此意外的发现,果老兴冲冲捧着那石头也顾不得许多,匆匆用随身带着酒壶装满了一壶泉水,带着唐湄等人“打道回府”,回到了农家之后,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整整两天再也没有出过门。 唐湄估计果老该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一行人便再也没有去打扰,即便是用饭也是放到门口,等我果老饿了之后自己去拿…… 又过了一日,正当唐湄等人忧心果老是否出了什么意外,思索着该不该进门查看其安危的时候,那扇紧闭多天的门,终于被打开,果老一脸憔悴的立在门口,眉眼间却尽是激动。 唐湄与荣泽互看一眼,明白药引终于是有了结果…… 原来那泉边遍地的石子正是这药泉的药引,古话说万物相生相克,这话说得没错,只不过果老等人都被迷了眼睛,因为只有花草树木才能作为药引,却没想到这散落四周的被人忽略的石子样的东西才是药引…… 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是这药引总算是找到了,一众人自然十分开怀,果老尽快做好准备,全力投入对二人的治疗当中。 前面说了,两相对比的话还是荣泽的问题比较轻松些,果老为其施了针,整整十八根银针将他右臂上的穴位完全封住,而后的任务便是每日浸泡泉水再佐以药引调控。 安置好了荣泽,便该轮到唐湄了,唐湄按照果老的吩咐服了今日的汤药,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跟果老来到了屋内。 果老打开了他的棉布包裹,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一应用具,唐湄有些忐忑的咽了一口口水,深呼吸口气对着果老淡淡一笑:“开始吧。” 果老轻轻一叹,从包裹中拿出了一把刀具,放在火焰上过了一过,而后,慢慢靠近唐湄的脸面…… 玉坠儿与宝儿,立在屋外焦急的等候着,不住的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朝屋中探望着,正在玉坠儿心急如焚的时候,木门终于被打开,唐湄面色苍白的出现在了门口,脸上蒙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透着骇人的血迹,整个人摇摇欲坠…… 玉坠儿与宝儿一声惊呼连忙赶上前去…… 第二百零七章治伤 第二百零七章 治伤 唐湄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外面刺目的阳光更是让她一阵眩晕,眼前一黑,脚步虚浮险些跌倒,幸亏玉坠儿与宝儿及时赶上前来搀扶,唐湄才不至于跌倒。 隔着开春还有些厚的衣着,玉坠儿依旧能感受到唐湄身上的冷汗,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来一般,那绵软的身子如同下一秒就会跌到一般。 唐湄费力的张着双眼,对玉坠儿与宝儿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必担心。 果老整理物件,从屋内走了出来,亦是满头大汗,想来也是许久未曾如此费心力,看着唐湄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同,这削肉刮骨的疼痛岂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到的?自己行医多年,什么样的症状没有见过,当年给一个被暗器伤了腿的汉子疗伤驱毒也是同样不能用麻药的情形,那汉子几度疼的快要晕厥过去,虽是隐忍着却也依旧控制不住的哎呦出声,再看唐湄呢,痛极了也是狠狠咬牙挺着,明明头上的汗水如豆大,却也只是狠狠的握紧手帕一声不吭…… 其实唐湄倒也不是故意装坚强,疼吗?那削肉的疼痛自然是痛极了,刚刚一度自己以为快要晕厥过去,可是唐湄更知道,要治这张脸面的是自己,没人能替自己受这份罪,果老要为自己医治本来就有压力,自己既然不能帮忙,倒也不能添乱,大喊大叫反倒成了果老的负担,也另外头的玉坠儿与宝儿担心,那还不如自己忍着…… 时至今日,果老对唐湄倒是有了另外一番看法,经此一事,果老是在唐湄的身上看出了几分坚韧与明理,能承受常人不能承受,也不会如同一般女子一般仅仅只会哭,在唐湄的心中,大局始终还是比她个人来的重要…… “你可还好?”果老叹惋的问候着:“这不过是个开始,因着伤处在脸上十分特殊,暂时不能给你用药,内服的也不行,病症亦或是痛楚在夜间最容易发出来,今夜是最最难熬的,你若是不行……” 唐湄摇了摇头虚弱道:“果老比比记挂我……左右不过就是忍着疼罢了……荣泽还在山上,他那手臂在施针,又要泡在泉水仲,离不开旁人……果老且去照看他就是了……明日清晨你们也就回来了。” 果老虽然心中惦念唐湄的状况,但是也明白唐湄说的没有错,荣泽需要将右臂泡在那泉水中整整一日一夜,所以便决定这一整天都在山上,本来按照计划,唐湄的治疗应该是在荣泽回来之后,可是唐湄害怕被荣泽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使其担忧,这才偷偷同果老商量着,背着荣泽将治疗提前…… 果老离开农户家中前往药泉,唐湄则是被玉坠儿与宝儿搀扶着回到了房间,连晚饭也不愿用便混混沉沉的睡了过去,其实也说不上是睡,经过了如此切肤止之痛,唐湄已经用尽了周身所有的力气,看看缩在床角便晕了过去…… 按照果老说的话,这病症或是痛楚都是在夜间发出来的居多,唐湄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左面脸颊突然开始火烧一样的疼痛,直接将唐湄从半梦半醒间重新拉回了清醒,那份痛楚让唐湄即便想叫都叫不出口,玉坠儿与宝儿因为担忧具是守在唐湄身边,眼看着唐湄痛到口唇半点血色都没有,,心痛的无以复加,心中担忧惦念之下便想要起身去药泉找果老回来看看,被唐湄一把拉住,怎么都不肯让他们离开。 玉坠儿等人心疼的眼泪直流,,也只能依着唐湄,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院外便传来了动静,玉坠儿连忙起身查看,果不其然,是果老同荣泽回来了。 荣泽的面色也很不好,虽然才一日不见,整个人却是消瘦了几分一般眉眼间具是疲惫,想来那药泉水也将荣泽好生折腾了一顿,二人进门后直奔唐湄的床旁,眼看着唐湄乌发凌乱你,周身汗水的趴伏在床上的虚弱模样,荣泽眉眼一沉,面上浮现起一丝怒色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唐湄的这幅模样终究是强忍了下来…… 荣泽小心翼翼的单臂揽过唐湄那轻飘飘的身子,看着她紧密双眸的疲惫模样,无奈一叹,似是自言自语道:“我怎的忘了,你一向是个不听话的……背着我偷偷动了刀……胆子倒是大的很了……” 至此,二人的治疗终于是初见成效,熬过的第一日接下来便是按部就班的治疗,果老早早的制定好了计划,如今也严密的执行着。 荣泽依旧是每日去泡药泉水,只不过时间逐渐在缩短,由起初的七八个时辰到后来的四五个时辰,只是果老依旧需要每日为其施银针,而唐湄呢,熬过第一天后倒是不必在动刀,每日最艰难的便是换药,那将连接皮肤的药布扯下时的痛楚丝毫不比开刀那日的痛楚少,自从那日唐湄背着荣泽同果老偷偷做了决定后,荣泽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却是暗地里算着唐湄治疗的时间,没到唐湄要重新受这份罪的时候,荣泽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守在唐湄身边,不许她自己忍着。 唐湄感动之余便也不再推脱,每次有荣泽在一旁守着,唐湄确实也心安一些。 …… 就在这样反复治疗的过程中,时间一转也已经过了两个月,荣泽如今只需便只需一日泡一两个时辰的药泉便可,而这番治疗也确实见了效果,荣泽的右臂不再使不上力气,虽然还没到达恢复如初的样子,但是也是逐渐好转,这便是好的状况,再看唐湄呢,经历了数不清的药敷后,唐湄脸上的伤口也终于重新愈合,如今也不过是一条淡淡的红痕而已,果老说了那一条红痕,只用玉肌膏便可去除,也就意味着唐湄再也不用忍受那泉水的灼痛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第二百零八章告一段落 第二百零八章 告一段落 听到果老的消息之后,唐湄由衷的舒了一口气,这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期间经历的种种怎一个“难”字了得,因为初次用药,不知计量轻重,唐湄的一张脸甚至曾经一度被那药泉做的药膏烧伤,险些彻底毁了,期间痛楚更是不必一一说明,如今有了这样的结果,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荣泽与唐湄这对患难夫妻,在这凉寄坡一住便是小半年的时间,起初是因为伤势需要依靠那泉水,离不开此处,时间长了则是有些享受着山间的生活,云英父母一家为人淳朴好客,同他们相处的种种都是唐湄从未体验过的,山间的生活,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朴实中到自有一番乐趣,唐湄养伤期间也没有闲着,同云英母亲学了好些活计,编竹筐、采茶、甚至是织布做衣,样样不落,这该是唐湄从出生道现在过得最最舒坦的一段时间了,每日由荣泽陪着,做些小事,心中是满满的满足…… 这期间荣泽也没闲着,除却每日练功恢复右臂的功能以外,钱昇每隔一段时间也会跑来此处松懈公文书信之类的,该是请荣泽决断血兰阁中的事情,此处没有外人,荣泽也不必隐藏什么,每次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唐湄也会在其身边作陪,时间久了唐湄也明白了江湖组织是什么意思,对这个血兰阁也有了几分了解,这阁中人不多,却都是些重情重义的好汉,做的是些惩恶扬善的事情,倒是个热血十足的地方,也像是荣泽带出来的人。 隔三差五也会有些陌生人找上门来间荣泽,有男有女,荣泽每每见客都会同他们聊上一两个时辰,那些人也不将京中的礼数,见了唐湄都要盯着看上半晌,唐湄起初还会回避,时间久了对这些人也有了几分好奇,言语的接触几句才发觉他们都是些不娇柔做作的爽快人物,看样子该是血兰阁的众人人物来探望荣泽,那些人对于唐湄是充满了好奇,按照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说法就是,阁中众人在听说荣泽成婚之后,对于唐湄便是十足的好奇,原本,他们开荣泽平时那副不近女色的模样还以为他铁了心要孤独终老一辈子呢,却没想到,当真有人能都降服住荣泽,让他如此乖顺听话…… 唐湄本身也不是什么别扭性子,看众人如此坦诚倒也不拘着,妹妹来了都会热情相迎,有问必答,倒是引得众人对“京中贵女”有了新的看法,相处久了,唐湄猛地想到一件事,便私下拜托了几位消息灵通的去帮自己打听,那人也爽快答应下来,至于这事到底是什么,先暂且不提,连带对荣泽也是保密的…… 晨钟暮鼓,转眼间时间已近夏末,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荣泽经过果老的调养,右臂也终于恢复如初,再看唐湄的脸面……若是不说,谁也发现不了唐湄曾经受伤的事实…… 入夜 唐湄坐在床上抱着云英叫她用花绳编珞子,云英抿着嘴唇一脸认真的学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唐湄的动作,依样画葫芦,模样可爱的很,说来也奇怪,本来云英是看着荣泽亲近,每日绕在他膝下的,可是在唐湄的容貌逐渐恢复后,云英竟然转脸投向了唐湄这边,黏唐湄的紧,荣泽见状只是笑称自己恐怕是“失了宠“,问起云英来,云英却回答:“娘亲说了,每日看着美人日后就长的同她有几分相似……” 一席话弄得唐湄哭笑不得…… 荣泽坐在桌边,读着今日傍晚传来的书信,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唐湄一面编着络子一面打量着荣泽的神色,思索片刻,拍了拍云英笑道:“云英乖,今日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我明日再教你可好?” 云英听话的点了点头,捧着手上的花绳跑了出去。 眼看着云英离开,唐湄起身来到了荣泽身边,轻声问道:“怎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荣泽抬头看了看唐湄,依旧皱着眉头,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 唐湄眼看着荣泽欲言又止的模样,明白他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思索片刻继续道:“若无事你怎会如此,到底怎么了,难道连我也不能说?” 荣泽良久的沉默着,唐湄也不催,径自到了一杯茶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钱昇传来消息……”荣泽终于开了口:“京城……传说皇上病了……” 唐湄喝茶的动作一顿:“病了?” 荣泽点了点头。 唐湄眯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荣泽,无奈一叹,对于楚皇,荣泽恐怕也不能十足的明白他心中的感觉是什么,说爱,不可能……说恨……也实在是难……心寒归心寒,但是血缘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无论你嘴如何硬,终究敌不过内心的感觉…… “你……担心他……”唐湄思索着发问。 荣泽抿紧下唇不言语。 唐湄思索片刻继续道:“你同京中一向有联络,这消息很突然?” 荣泽点了点头:“一直无事,消息来得很突然……为了掩人耳目,我在京中的人手不多消息传来的可能慢了些……” 唐湄摇摇头:“皇上不比其他人,他若是生病了,京城怎的会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才不过几日光景怎的就变化这样大……” “还有……”荣泽继续道:“血兰阁昨日来报,江南名医温老家中前几日进了飞贼,却并没有什么财物丢失,被人发现后杀了两个家丁便离开了……”荣泽顿了顿:“听人回报,那伙人动作干净利落,皆是一刀毙命,看来是行家……” 唐湄一怔,思索着分析道:“进了温老家中不图财那边是害命了,可是若是害命又怎么会杀了两个家丁便走,以你描述的身手倒是不应该啊……那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没有找到他们真正要杀的人,为防暴露这才匆匆离开……”唐湄顿了顿,沉声继续道:“若我记得没错,当初你我打着出外寻医的名头离京,为了果老的身份不报漏,对外宣称的是你我前去江南名医世家温老先生处求医……” 荣泽抬眼看向唐湄,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九章回京 第二百零九章 回京 这样一联系,前后关系一目了然,那些飞贼并不是普通人,去了温老家中也并不是图财害命,为的,不过是他们以为身在温家的荣泽与唐湄而已…… 这样想着,再一联想到如今楚皇病重的消息…… 唐湄眯眸,同荣泽相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认知——京城,恐怕出了些事情…… 第二日 清晨,天刚蒙蒙亮,唐湄与荣泽便收拾好了行装准备离开凉寄坡,因为决定的匆忙,她二人事先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倒是弄得众人措手不及。 睡眼惺忪的玉坠儿与宝儿迷茫的站在原地,看着唐湄与荣泽一身麻衣整装待发的样子,搔了搔后脑勺道:“夫人……少爷,你们两个就这样走了?那……那奴婢呢?” 唐湄笑笑,一面整理衣裳一面对二人道:“此次赶路匆忙,同来时不一样,带上你二人不方便,你们就先在云英家中呆上一阵子,我同荣泽先回京,等过段时间再来接你们。” 玉坠儿宝儿具是一怔,有些担忧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不带上奴婢?” 唐湄笑道:“你们怕什么,又不是不要你们了,果老不也在此处陪着你们呢吗。” 玉坠儿与宝儿闻言看向门口立着的果老,满面疑惑:不带自己走也就算了,二人虽然算是“药到病除”了,可是难免有个万一,这一路上也不带果老回去?这…… 再看果老,倒是一言不发,抬眼看了看荣泽与唐湄,眼睛在二人间流转一圈,幽幽一叹,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对着玉坠儿宝儿挥了挥手道:“我一把年纪,在这山中待着不错,你二人便陪着我吧,左右……”说到此处顿了顿,瞥了一眼荣泽,意有所指道:“她二人又不是不要咱们了……早晚……还会回来的……” 玉坠儿与宝儿眼看着果老也如此说,也不好在争辩什么,只得点了点头赢了下来,乖顺的退后一步,不再争辩。 唐湄听出了果老话中的深意,轻轻一叹,果老到底算是血兰阁中的人,虽然不理这些事务,但是对这些消息也是有所耳闻的吧,他,自然明白自己同荣泽为什么要回京…… 云英与其父母对唐湄二人是万分不舍,他们一向只知道荣泽与唐湄是富人家的子弟,对其真是身份倒是一概不知,苦口劝二人在留下住一阵子,唐湄只得推说家中长辈病重,云英父母这才作罢,云英虽然舍不得二人,倒也懂事的很,不曾哭闹却是满眼含泪的所在一角望着两人,眸中带泪。 唐湄见状心生不忍,上前一步来到其身边软语劝慰一番。 云英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道:“那,你可还会回来看我?” 唐湄挑眉,沉默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 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唐湄与荣泽不再耽搁,连忙起身上了路,为了掩人耳目,两人乔装打扮成了一对山村夫妇,好在在云英家惠州那个住了多时,学起这村妇村夫来也是有模有样,涂黑了脸面,一身粗布衣裳,知道乘船进了雍州也无人识出二人有什么特别来…… 进了城,早早的便有血兰阁的人等在城门口接应,直接将二人带到了客栈,这些人都熟识唐湄熟悉的面孔,看着也不怎么陌生,荣泽同他们几人交代了几句便有人将准备好的人皮面具递了上来。 “阁主也知,咱们血兰阁的说到底也是江湖帮派,这朝廷的事情消息毕竟不灵通,京中最近看着倒是一片和顺,但是温老家中的事……这东西还是戴上吧,从这里回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两日,带上它方便些。”其中一人说道。 荣泽接过其中,对着那人笑笑:“起初成立这血兰阁围的也不是我荣泽一人之私,不过是想给众位一个站脚的地方罢了,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这两者不能有一方越矩,你们能做到这些,我已经十分感激了。” 底下众人互看一眼,皆是羞愧抱拳道:“我们血兰阁之人哪个不是浮萍似的人物,承蒙阁主收留,大恩难报,实在愧疚。” 荣泽又同众人说了两句话,转身看向唐湄,见她正在比量手中的人皮面具,荣泽面上有一瞬间的犹豫,开口道:“湄儿……要不然……” 唐湄比着面具的动作一顿,闻言看向荣泽,连忙挑了挑眉头:“你要说什么?先说好,我既然已经同你来了这儿,就万万别想将我甩开,否则,我就是爬也要到京城去寻你!” “这处去京城需要连夜赶路……”荣泽想着法子劝阻唐湄。 唐湄扯扯嘴角:“怎的?在凉寄坡这小半年我也是学了骑马的,虽然是快马加鞭我身子受不住,但是好歹不过两日罢了,有什么怕的,你别想唬我……” 荣泽蹙眉,还想说什么,被唐湄再次打断,唐湄轻叹一声,软语道:“将心比心,若是我此刻要去京城,你可能在这里呆的住?荣泽,你若是能,我便能。” 荣泽哑口无言,思索片刻,只得无奈一笑,她呀,总有法子说动自己…… 人皮面具是个好东西,带在脸上丝毫看不出异样,外面看着便是两个样貌普通的中年夫妇,除却闷热了些,倒也没有旁的不适感。 唐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新奇道:“江湖的东西果然好用……” 荣泽已经叫人重新备好了干粮银钱,拉着唐湄准备上马,唐湄转身之际,忽的想到了什么,略顿了顿,转头在身后众人中搜寻一圈,锁定了一个人,连忙上前一步同他说了些什么。 那络腮胡子仔细听着,而后笑笑对着唐湄道:“夫人吩咐的我已经去打听的,前两日确实从西边得了些消息,只是不确定,才未敢告知,若是有了后续,我在同您说可好?” 唐湄欢快挑眉:“当真?!” 那人点了点头,唐湄满眼欢喜,忙不迭又同他说了些什么,这才转身上马准备离开。 荣泽疑惑的看向唐湄:“你同晏九说什么呢?” 唐湄只是神秘一笑,并不答话,驾马先行离开,看的身后的荣泽一头雾水…… 第二百一十章旧情相对 第二百一十章 旧情相对 皇宫内 楚皇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的望着床顶,眼中满是空洞…… 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在这死气沉沉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楚皇对着声音恍若未闻,甚至连眉头都没舍得挑一下,沉稳儿有理的脚步声响起,一双手拉开了龙榻上的床幔,外面出现的,是荣丞相那张熟悉的面孔。 “臣参见皇上……”荣丞相这样说着,眉宇间却没有了往日的恭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单单是立在那里便是周身的低气压。 楚皇依旧一脸死气,沉默良久,挤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你是来看朕死没死的?……呵,让爱卿失望了,朕这命还真是硬的很呢……” 荣丞相扯扯嘴角:“皇上寿比南山,自然是长寿的。” 楚皇笑笑:“先是秦征,再是你,该见得不该见得都见了齐全,如今,朕的命数也该倒头了吧。” 荣丞相笑笑:“怎么会,五皇子既然要接任大统,没有玉玺怎么行,皇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挣扎的,那玉玺放哪儿了,还是说了吧,像这样每日靠一口参汤吊着这一口气,最最难捱的不还是你吗……” 楚皇叹了口气,疲倦的眨眨眼睛:“秦征同你不是有本事的很吗,这小半年内你们能背地里笼络那样多的党羽,又调配禁军围住皇城,既然如此,不必朕说,那玉玺还能逃的出你们的手心,自去寻吧……” 荣丞相一掀衣角坐到了床边,冷冷一笑:“事到如今你我又何必绕圈子说话,你身边的大太监去了何处,秦卓又去了何处,玉玺去了何处,你不会不知道吧……” 楚皇呵呵一笑:“动用了那样多的禁军却依旧让他们跑了,你回去转告秦征,他呀,还是嫩了些……” “你是决意不说了?” 楚皇笑意微收,呼吸一滞,似是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撕心裂肺的干咳的几声之后,只觉得后头一片腥甜,深呼了一口气继续道:“朕如今还有什么能失去的,你们若是想杀便杀吧。” “你这是决意求死?”荣丞相阴狠的眯了眯眼睛。 楚皇没有答话,面上是难得的悠然的笑容。 他这幅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彻底的激怒了荣丞相,荣丞相十指成拳,咬牙,上前一步狠狠的抓住了楚皇的衣领,近乎疯狂的摇了摇:“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拥有一起切的皇上吗!醒醒吧!你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若想杀了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这条命我在我手里!” 这一系列剧烈的晃动引得楚皇又是一阵呛咳,浑身无力的任由荣丞相摆布,身子孱弱的如同纸片一般。 荣丞相将楚皇狼狈的模样尽收眼底,阴狠的目光中忽的闪过一丝什么,轻轻挑了挑眉头,陡然放开了荣丞相的衣领:“你既然一心求死,又为什么那样听话的喝着每日的参汤呢?若是你想死,大可以绝食的……让我想想……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荣丞相挑衅的看着床上瘫软着的楚皇,继续道:“难不成,你还在等荣泽回来?你想看他最后一眼吗?呵呵,皇上啊皇上,你也真是好笑,怎的?你惦记着你们两人之间那可怜的父子情分吗?若我记得不错,五皇子手中西禁军的力量是荣泽向你讨来的吧……说起来还真是帮了五皇子一个大忙,否则,他又如何能将谋反的步法进行的如此之快……这一切,都是你那想认不能认的儿子,带给你的!” 楚皇无力的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好半晌才将胸口的憋闷之感减缓了些许,自嘲一笑道:“秦征要做些什么,朕早就知道,虽然没想到他动作这样快,但是结局却是早就已经料到的了。” 荣丞相笑容一卡:“你早就知道?那你还将西禁军的力量交给他!” “那是荣泽第一次向朕开口讨要什么东西,朕自然是给的。” 荣丞相眉目一怔,抿紧下唇。 “荣泽那孩子心中通透的很,他也是明白秦征心中如何想的,他要那禁军的力量究竟做什么,荣泽比谁都清楚……”楚皇继续喃喃道。 荣丞相沉默着,心中越发疑惑。 楚皇自嘲一笑:“而荣泽之所以不阻止,甚至是眼看着事态如此发展,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楚国之主究竟是谁,秦征总是将荣泽当做他的敌人,当做夺去他一切的人,呵,多可笑,在荣泽眼中,从未在意过秦征在意的那些……” “而你也不阻止秦征?”荣丞相道。 “阻止?”楚皇挑眉,斜觑着荣丞相:“朕在这皇位上坐了这么多年,一路行来,满是枯骨,即便坐在这皇位上亦是满心不安,从高处看下头,什么混乱不堪的,人心冷暖的,朕都明白……为了这皇位,朕……放弃了若涵,实在是不值得的很……”最后一句话,这位年老的帝王眸中满是泪水,是无尽的自责与懊悔…… 听到“若涵”这两个字,荣丞相瞬间面容突变,额角青筋暴起,怒目圆瞪,盯着楚皇半晌,猛地仰天长笑几声:“哈哈哈,你如今是觉得对不起若涵了?可你当初为了皇位放弃她时怎的没有想到这些!哈哈,堂堂楚皇,不过是一届小人罢了!你自觉是情圣,要用这整个楚国赎罪,却不愿背负着亡国皇帝的千古罪名,所以即便察觉到了秦征的动作你也不阻止,你想要寻求解脱,却是让你的儿子背上了这谋逆的罪名,哈哈哈……好一个皇上……你自始至终想的不过就是一人的感觉罢了,过去是!现在是!永远都是!你执求的不过是你得不到的亦或是错过的东西罢了!……可是怎么办?即便如此,温若涵也是我的妻子,日后与她合葬百年的,是我!”说到最后,荣丞相的面容有些狰狞。 楚皇听着荣丞相这番话,表情却并未有太大的波动,只是扯扯嘴角思索片刻道:“朕从前便想,你对我该是有些敌意的,但那时我只觉得你是因着你的妻子怀了朕的孩子而感到不耻……直到后来,若涵死后我看到你扶正的夫人胡氏……她那双眼睛,同若涵生的实在太像了……荣源道,你是爱着若涵的吧……”楚皇说到此处顿了顿,眼睛望向虚空,仿佛眼前是温若涵那张昔年如花的模样,楚皇温柔的枸杞唇角:“是啊,她那样的人,叫人如何不爱……只是……” 楚皇眼神恢复清明,重新看向荣丞相:“只是你既然心中有她,又为何要那般无情对她,让其郁郁而终,你在乎的是她的贞洁还是她的一颗真心?朕对她是无情,是不可饶恕,可是荣源道你,也算不得什么君子……” 第二百一十一章变故丛生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变故丛生 荣丞相被戳破心事,面色铁青,从前的种种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恍惚间温若涵的样貌又在眼前浮现,荣丞相在记忆中搜索着零星的片段,这才悲哀的再次确认……温若涵,一次都没有对自己笑过…… 那样一个女子,怎能让人不爱,天生温婉,对待任何人都不忍苛责太甚,即便面对对她如此绝情的楚皇,也是将心中的爱放在前头,唯独对待自己,在温家遭难自己没有半点言语,甚至退避三舍的时候,自己听到了从温若涵口中说出来的最最激烈的话来……她对自己从来便没有爱,她一向认为自己同她的婚姻是一桩交易,所以便也没有什么情谊与顾忌可言,当时她说的种种,无不表示她是恨极了自己的……即便面对楚皇她恐怕都没有那样大的恨意,只因她同楚皇的情谊是她放不下的,而自己呢……对于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荣丞相自嘲一笑,温家嫡出小姐,能同她喜结连理,是自己高攀了,那样高高在上的人,自己在她面前总是自卑的,总是不敢直视的,所以成婚多年才一直冷着一张脸面,为的不过是掩饰自己心中的那一丝卑微罢了,如今看来,自己当年的种种竟然是那样的幼稚可笑,若是当时自己对温若涵多谢笑容,没有那般疏离的杨氏自己的心动,甚至是鼓足勇气坦言心中所想,是否,她也会对自己…… 可是如今什么都晚了……楚皇说的没错,那样冷情的对待温若涵,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君子。 …… “你是想要追到另一边去见她?”荣丞相眯眯眼睛,冷声道:“可是怎么办,你我这样的人都是活该下地狱的,同她那样的人,注定不是一路的……” 楚皇并没有理会荣丞相的挖苦,只是怔怔的望着虚空:“这么多年,朕竟然从未梦见过她,哪怕一次……她是爱朕的,又或者是说,是爱过的,如今……呵,放不下的只有朕罢了,只是荣源道……”楚皇哀悯的看了一眼荣丞相,冷声一笑:“你啊……终究只是局外人罢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变为锋利的刀子直插荣丞相的心房,楚皇在笑,他是想要激怒荣丞相的……而他也确实成功了……荣丞相的目光一瞬间变得阴狠起来…… 京城外 唐湄与荣泽日夜兼程,终于在傍晚赶到了京城,在郊外稍作休整之后,两人决定还是连夜进城打探一下情况。 城门口有守城人的盘查,这些都是平常便有的,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荣泽却敏锐的注意到,城门旁新添了一处茶馆,里面的人也不忙着做生意,一双眼睛时不时的打量着城门口,荣泽目光一沉,没有言语。 京城还是那副模样,处处歌舞升平,热热闹闹,小商贩们吆喝的欢快,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也是络绎不绝,这景象看上去一片和乐,没有半点因为皇上生病而饶了众人的兴致。 月升日落,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荣泽与唐湄一路进城,思索片刻,决的还是要亲眼见到皇上才能确定事态的发展,可是皇宫又哪里是轻而易举便能进入的地方,在情况未明之前,二人的身份不能暴露,荣泽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潜入皇宫一趟才好,这便先将唐湄安置道客栈,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便动身前往皇宫。 皇宫守卫森严,荣泽一身黑衣,全身上下仅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如同鹰般的趴伏在屋脊上伺机而动,皇宫,荣泽是来过的,但是从未在夜间这样偷偷摸摸的来过,眼看着下首频繁轮换的守卫,荣泽挑眉,皇宫守卫一向很严,但是如同这般频繁的换岗倒是实在不应该。 荣泽趴伏在屋脊上,眼神锐利的扫视着下首,在心中暗自记下他们轮换的规律,看准时机足尖轻点,猛地向前飞跃而去,速度之快如同黑夜剪影的一部分,还未等众人看清便已经一闪而过。 一个士兵搔了搔后脑勺,看了一眼身边人:“诶?刚刚是不是吹过一阵风?” 另一人疑惑的看向他无奈一笑:“这夏日炎炎的哪来的风啊……” “是吗……”那士兵疑惑的看了看周围,却是什么也没发现,只得无奈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他二人说话间,荣泽已经几个起落飞跃几处宫殿楼台,到达了皇上的寝宫外头,刚刚隐身在石狮之后,正见寝殿大门被推开,一个人行色匆匆的从里间走了出来,借着月色,荣泽认出了那荣丞相…… 荣丞相行路匆忙,并未四下打量匆匆离去。 荣泽目光深深的看着荣丞相离开的背影,而后闪身出现,快速进入皇上的寝殿…… 客栈中 唐湄临窗而坐,一脸焦灼的望着窗外,担忧之色一览无余,自己明白荣泽的武功不弱,可是皇宫守卫那样森严,若是有个万一……唐湄单单是想想都觉得冷汗直流…… 身后开门的动静引得唐湄一惊,连忙回头看向荣泽,荣泽的背脊稍稍有些弓着,整个人看起来无甚精神,但是好在是毫发未伤,唐湄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下来,上前一步扶着荣泽落座,触及他的掌心,竟然感受到一阵濡湿……这是冷汗…… 唐湄有些疑惑与担忧的看向荣泽:“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荣泽并未回答,只是默默从怀中掏出了一方画卷,递给了唐湄。 唐湄疑惑接过画卷,慢慢展开,正见上面是一副美人图,画中美人倚在牡丹丛中巧笑嫣然,云鬓花娇,美艳异常,比那身边的牡丹丝毫不逊色,眉宇间同荣泽倒是有些神似…… 唐湄挑眉,这……联想到当日楚皇同自己说的种种,唐湄有些了然,这画中人,恐怕正是荣泽的生母——温若涵…… “这是你的母亲。”唐湄笃定道。 荣泽扯扯嘴角点了点头。 “这是在皇宫何处发现的?”唐湄看着荣泽模样,心头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荣泽沉默的看着地上,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对着唐湄扯出一丝笑意,声音无喜无悲,叫觉察不出他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明日一早,皇上殡天的消息就应该会传出来了吧……” 唐湄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百一十二章楚皇殡天 第二百一十二章 楚皇殡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湄的震惊无以复加,虽然早早得到了楚皇病重的消息,但是却万万没有想到楚皇竟然会这样快的离世,百姓还未听到消息,宫中还未宣布,那么,也就是说,在刚刚荣泽进宫的时候,楚皇才刚刚离世吗? “这卷画卷是在他床榻里面找到的……”荣泽的声音依旧低沉:“呵,你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当初眼看着温家被毁的也是他,如今化为情痴的也是他……他呀,心中挂念太多,从头到尾也没法做一个好的皇上。” “皇上是后悔的吧……”唐湄慢慢做到荣泽的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想要给他一丝安慰:“一失足成千古恨,人生从来没有重新选择的余地,那份后悔与懊恼却是足以毁了一个人……” 该怎样去体谅荣泽此刻的心情呢?唐湄万般言语如鲠在喉,找不到合适的羽嫣安慰他,楚皇死了,这个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至亲,却也是让他狠了这么多年的父亲终于死了,人死如灯灭,可是荣泽那原本一腔的愤恨与无奈又该何处安放,楚皇就好像盛满温家血海深仇的一个容器,如今这个容器破了,这份无从言说的感情又该让荣泽怎样面对…… “他是被人勒死的,脖子上那样深的一道勒痕,我进去的时候他的身子还是温的,我就守在他身边感受他一点一点的变得冰冷……”荣泽轻轻合眸:“他死了,唯一守在他身边的竟然是我,多么的讽刺……” 唐湄:“……” 荣泽沉默着,久久的盯着地面,心头仿佛缺了一块,脑海中浮现的是自己同楚皇为数不多相处的和乐的场景,那时候母亲去世,自己还不知道楚皇对于自己的真正身份,只会记着楚皇几乎日日将自己接到宫中作陪,亲自教导自己诗词歌赋,拉弓射箭,自己人生亲自射出的第一箭便是楚皇教的,那时的自己是的的确确感受到温暖的了,那时自己还不明白,那一种温暖,叫做——父亲…… 可是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荣泽缓缓抬头,眸中一片死灰,仿佛失了焦距一般的看向唐湄,惨然一笑:“从前还算有个念想,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我可以称之为父亲的人了……”灭门之恨,负心之恨,只这两重,如同一条长河一般的横在楚皇与荣泽二人之间,将那原本无可替代的血缘亲情冲的七零八落,即便有心想要拼凑也无可奈何,刻在一人消失之后,即便那份亲情已经七零八落,可是人心,终究是会痛的…… “爱也好,恨也罢,皇上同你母亲之间的纠葛不是你我能够理解的,如今她二人也终于能相见……”唐湄说道此处有些说不下去了,楚皇与温若涵都已经离世,可是这一座座大山全都压到了荣泽一人身上,就因为是他们的孩子,便要活该承受这些吗…… “莫怕……”唐湄颤抖着双手将荣泽抱在怀中:“你还有我……” 荣泽疲倦的将头依靠在唐湄身上,面色灰白至极,虽然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但是那副隐忍心死的模样倒还不如痛痛快快哭一场来的舒服。 “他是笑着的,他该是觉得,终于解脱了吧。”荣泽扯扯嘴角,喃喃道。 “你可看见了,他是被何人所害?”唐湄问道,楚皇毕竟是皇上,那人能在皇宫中明目张胆的动手,细算下来如今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可是……五皇子?”唐湄试探着问道。 荣泽摇摇头。 唐湄一怔:“那是……” “荣源道……” 五皇子府邸 “你朝天借胆!谁让你动的手!”秦征气急败坏的看着下首立着的荣源道,狠狠的拍桌子道,但是近两年难得的暴怒。 荣源道面色冰冷的立在原地,淡淡道:“他不过是苟延残喘活到现在,早晚要咽气的,早一步晚一步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秦征猛地站起身来到荣源道身边:“秦卓还没有找到,玉玺也下落不明,现在他死了,我找谁去立遗诏!我又去那里打探玉玺的下落,这样登基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五皇子此言差矣。”荣源道淡淡道,一面说着一面笑着打量秦征,果不其然是皇家之人,自己料定了他对楚皇无甚亲情这才有胆子动手,可眼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也不免的替皇家悲哀,这是何等淡薄的亲情,好歹楚皇是其亲生父亲,面对自己这个傻福仇人,秦征心中记挂的却依旧是楚皇死了会妨碍到他寻找玉玺…… 荣源道轻眯双眼,笑笑继续道:“殿下别忘了,在温老哪里并没有荣泽的踪迹,若是他回来了,而皇帝还活着,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反倒是现在,死无对证,如今文官由我带头支持你,武官那边又有镇国将军,整个京城甚至是楚国都掌握在你手中,你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秦征瞪着荣源道没有说话。 “殿下如今最要紧的该是派人去巡查荣泽的下落,而且……”荣源道一顿,笑笑继续道:“盛邦那人还是迂腐尽忠的很,同他父亲不费一条心,为防生变,殿下还是敲打一番为妙,毕竟镇国将军年老,一旦有什么事情,能上场杀敌的还是盛邦。” 前头的话秦征是含着怒气听的,若非现在自己还需要荣源道的支持自己真相将他……可是听到了后半句,秦征不由将眉头打开,将话听到了心中,荣源道违背自己的命令虽然可恶,但是却不得认同他说的有道理,盛邦……的确是应该好生提防一下,如今不是同谁置气的时候,找到秦卓和玉玺,杀了荣泽,比什么都重要…… 客栈中 荣泽面色已经不再那么难看,将今日所见的种种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唐湄,唐湄思索片刻开口道:“所以,你是觉得楚皇在生前已经让秦卓带着玉玺逃了出去?” 荣泽点了点头:“今日皇上过世的模样我看了,分明就是强吊着一口气支撑到今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荣源道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杀手,但是秦征最最在乎的就是皇位,只有楚皇死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登基,但是秦征却留了他这么多日的性命,唯一的解释就是现在的秦征还不足以名正言顺的登基,那么他缺少的便是登基的理由,那个理由……应该就是玉玺……” 第二百一十三章等价交易 第二百一十三章 等价交易 “那你现在想要怎么办?”唐湄问道。 荣泽道:“秦征将城门口把守的那样严,即便秦卓掏出了皇宫,现在恐怕也没有出城,他一个人应该十分害怕,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赶快找到秦卓,确保他的安全。” 唐湄点了点头:“这倒是自然的,可是京城这样大,秦卓定是藏的十分严密,我们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荣泽皱眉思索着,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对于秦卓,他是当真将他当做自己的弟弟一样疼爱,如今皇宫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到秦卓可能的遭遇,荣泽自然是担忧的…… 二人这样相对着沉默良久,猛地,荣泽想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向唐湄:“秦卓一向久居宫中,这京中的地界不甚熟悉,从前我同他提到过一句,长宁街是个好去处,从那以后她便一直缠着我带他去,我拗不过,偷偷带他去逛过一次,他记忆里还是不错的,若是寻一处去除,很可能就是长宁街。” 唐湄:“可是皇上既然能够将他送出宫,身边改会有个随从保护他的安全吧,长宁街毕竟人多眼杂,他们真的敢去吗?” 荣泽道:“若是秦卓带着玉玺,皇上定然会派一个信得过的人相陪,今日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也并无踪影,想来是他与秦卓一起出宫了,那太监总管特许就没出过皇宫了,自然还是会听秦卓的意见,况且,如今除了长宁街,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地方了。” 唐湄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道:“今夜时间太晚了,街上无人,你我若是出门恐怕会被巡逻的士兵盯上,且再等等,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你我一同去长宁街。” 荣泽点了点头。 二人并排坐着,透过轩窗望着外头的天色,根本毫无睡意,只期望这天能快些亮起来,好立刻动身前往长宁街。 这边客栈内二人无心睡眠,而京城的另一个地方,亦是一片灯火通明…… 翠新湖的画舫之上 伎乐同恩客们倚在画舫旁嬉笑打闹,舞姬穿着薄衫在船头搔首弄姿,丝竹乱耳,时间分明是夜里,可是这里的白昼却才刚刚开始…… 雅间内 秦征扫视着眼前正襟危坐的盛邦,亲自为其道了一杯酒:“你我二人也许久没有这样好好坐下来对饮一番了,自从你成婚,好似就不爱这外场交际了,可是家中娇妻管的严?” 盛邦躬身接过了秦征手中的酒,淡淡道:“五皇子说笑了。” 秦征扯扯嘴角:“我是说笑了,谁人不知盛少爷自从成婚之后便夫人分房而睡,如今……也已经有半年的光景了吧……可是你二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你我许久没有许久,既然是兄弟,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忙。” 盛邦依旧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不敢同殿下称兄道弟。” “盛邦啊……”秦征敛了笑意,向椅背上靠了靠:“你同我当真要生疏至此?” 盛邦终于扯扯嘴角:“殿下……如今这形势,您觉得我该同您称兄道弟,将来不过是君臣罢了,尽忠是本责,若是再进一步……兔死狗烹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秦征笑笑:“你这话说的似是绝情,细听起来倒也不无道理……你父亲是个聪明人,你也该是,明哲保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秦征的话意有所指。 盛邦自然明白秦征的意思,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秦征瞥了一眼周围,对着伺候的几个伎乐挥了挥手,那些人识趣的退了下去。 秦征眼看着船门紧闭,微微一笑,轻声道:“明日就会公布皇上殡天的消息,到时京中众人定然会恐慌异常,还望你加紧巡视,以免出什么事情。” “你说什么?!”盛邦大惊,瞪大双眼看向秦征,语气有些颤抖。 秦征不在意的耸耸肩膀:“为何这样吃惊,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你早该料到有这一天的……不过……”秦征笑笑:“送他上路的可并不是我,也不是我的意思,这弑父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盛邦震惊的看着秦征,久久不能回神,他的生父刚刚过世,如今他竟然有心思同自己在这烟花之地……还半点在意都没有…… “秦征……不,五殿下……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盛邦咬牙道。 秦征不在意的笑笑,继续道:“你在你父亲口中应该也有所耳闻,现在秦卓与玉玺依旧下落不明,这事,不能明察,这京中禁卫军半数在你手上,你在军中威望很高,挑些信的过的人追查此事。” 盛邦冷冷一笑:“如今还未登基,下起命令来就这样有模有样了。” 秦征笑笑:“你不愿?” 盛邦没有回话。 秦征继续道:“我知道,你并非真心归顺于我,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盛邦:“……” 秦征:“既如此,你我不做君臣,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如何?” 盛邦挑眉,疑惑看向秦征。 秦征笑笑:“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你助我得到我想要的,我给你你想要的……” 盛邦扯扯嘴角:“哦?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秦征:“你这婚成的心不甘情不愿,我自然不能看你就此一生,你心中的人我知道是谁……” 盛邦表情一卡。 秦征满眼自信与得意:“唐湄,你自从聂清婉之后便从未对一人如此上心过,你……想要她,对吗?” 盛邦抿紧下唇,没有言语。 “你从来就是个情种,我这个提议,你觉得如何?”秦征举着酒杯对着盛邦遥遥一祝。 “唐湄与荣泽在你手上?”盛邦开口道。 秦征面色有些讪讪的:“这倒是没有。” “那你哪里来的自信说这样的话?”盛邦道。 秦征道:“可是我确定秦卓还在京城,你只要找到秦卓,自然就能引出荣泽,有了荣泽,唐湄必然也会出现,届时……”秦征欢快一拍手:“水到渠成……” 第二百一十四章秦卓的音讯 第二百一十四章 秦卓的音讯 “依照唐湄从前的容貌你对她如此倾心倒还情有可原,英雄一怒为红颜,纵然兄弟阋墙,也算是一段风流韵事,可是如今唐湄容貌已经毁了,你却还依旧待她如此上心实在是让我刮目相看了。”秦征笑道。 盛邦眼底一片晦暗之色。 秦征继续道:“你同荣泽……你从前同荣泽一向交好,也该知道他与秦卓十分亲厚,秦卓如今不在皇宫,他在民间最可能出现来何处。” 盛邦抬眸看向秦征。, 秦征笑笑:“唐湄究竟与你的缘分如何,皆看你如何选择,你眼睁睁看着聂清婉离开过你一次,如今,还要眼看着第二次吗?” 盛邦身躯一震,默默握紧拳头。 秦征道:“道理我都已经同你说清楚了,凭你的本事……七天,你该能找得到秦卓的踪影,毕竟,除了荣泽,京城中与他交好的便是你了……” 第二日清晨,唐湄与荣泽收拾妥当,带好人皮面具便前往长宁街。 长宁街乃是京中有名的长街,此处热闹,却也鱼龙混杂,有闲来无事出来散心的达官贵人,也有为了生计摆摊的小商贩,暗中也有几处钱庄开着黑赌坊,巷子尽头还有几座红馆,养着几位清倌,倚着窗棂唱着小曲儿揽客…… 唐湄是第一次来着长宁街,同荣泽依旧扮作农家夫妇进城采办,一路走走停停,眼睛却是四下看顾着。 “你可瞧见秦卓了?”唐湄低声询问着。 荣泽摇了摇头:“这地界鱼龙混杂的,找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 唐湄一面思索着一面继续往前走:“太监总管已经年老,秦卓又不过是个孩子,这样的一对组合,实在有些太普遍,找寻起来自然是难的,不过,我现在只是担心,就像你说的太监总管久居宫中,对外间的种种自然不了解,秦卓又只是个孩子,他二人若是遇到了什么歹人……” 荣泽眉头一皱:“这也是有可能的……只是……现如今半点其他线索也没有,除了这样一点一点去找我也实在没了法子……况且秦卓那孩子早慧的很,如今也只能期望他聪明些,懂得如何自保了。” 唐湄点了点头,一面继续私下搜寻着,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自己承认,通过前两次的接触来说,秦卓确实是一个早慧的孩子,这样一个孩子在孤立无援之际,很有可能会藏身于他京城唯一熟悉的地界——长宁街,那么若是自己是秦卓,该如何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安身呢?一老一少……又无什么可以依仗的,该如何隐藏? 唐湄一面踱步一面思索着,忽的想到什么,猛的脚步一顿,将目光落到角落处那沿街乞讨蓬头垢面的乞丐身上,心尖陡然一颤,难道…… “等等。”唐湄轻声呼唤着荣泽,荣泽闻言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唐湄:“怎么了?” 唐湄朝着角落乞丐的方向努了努嘴:“你说,会不会……” 荣泽一怔,看了看那乞丐,随后眼前一亮。 荣泽久处江湖,对于江湖上的规矩自然是明白的,这些乞丐,尤其是能在长宁街这繁华地带乞讨之人,必定是有什么组织的,若有什么想问的消息,找他们打探准没错。 荣泽与唐湄盯准了一个看似领头之人,施舍了他些银钱后便同他攀谈起来,那乞丐的了好处自然开心,眼看着荣泽说话举止皆像江湖中人,便也不再拘束,来开了话匣子:“看你这说话办事,也是个江湖人,咱们命人不说暗话,都是行走江湖的,你许我些好处,我自然不能不识抬举,有什么话,你问就是了。” 荣泽笑笑道:“既然是江湖上的弟兄,就不用绕弯子了,我今日只想同你打听两个人,你可有见过一个七八岁,身量这样高的男孩子同一个年近六旬,说话有些尖声的老者?” 那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眼荣泽:“你这是打听人啊……先说好,我们乞丐虽然不济,但是也懂些忠孝悌义,你是那条路上行走的兄弟,报上名来,先不管我知不知道这二人行踪,若是真的知道,告诉了你,你找着二人是为了寻仇或是谋财,不是枉顾两人性命。” “我们找他们自然不是谋财。”唐湄解释道。 那乞丐幽幽一笑:“人嘴两张皮,上下一碰说出来的话谁知真假……”一面说着一面上下打量着荣泽道:“这位兄弟,看你同我说话的气度和这体态,可不是一般人,你这样的人,做什么找这一老一小?” 荣泽挑眉笑笑,听乞丐这话便是有这二人的消息,这倒也不奇怪,乞丐皆是私下组织的,彼此熟悉的很,若是多添了这一老一小还是很容易注意到的,看了看四周,从怀中掏出一快令牌:“不知兄台是否识得这块牌子,我是奉我家主子之名来寻故人之子的。” 那乞丐瞥了一眼令牌,霎时瞪大双眼,伸手摸了摸那牌子上的血色兰花颤声道:“原来是血兰阁的人,你早说不就得了,既然是血兰阁要找的人,我自然不会隐瞒。” 唐湄看着那乞丐有些疑惑道:“你知道我们是血兰阁的人便这样爽快的开口?” 那乞丐笑着摆摆手:“旁人也就算了,血兰阁中的兄弟可是江湖上有名的行侠仗义,说的做的大家有目共睹,既然是你们要找的人,自然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了。” 唐湄诧异的眨眨眼,第一次知晓原来血兰阁在江湖上的名声竟然这样好? “那一老一小是前些时候忽然出现在我们这儿的,倒是乖顺的很,从来也不同我们抢生意,只是傍晚时分会出现到一些茶楼的厨房讨些剩菜剩饭,我们看那爷孙可怜,也懂规矩,也从来不难为他们,那孩子也懂事的很,讨来的东西都先给他爷爷吃,可怜见的。” “那孩子生的如何?”荣泽急忙问道。 “整日灰头土脸的,也看不真切,白日里他们不知道去何处,你们要是想找他,等到天黑了,去贵春楼的后门等着,准能看见他们。”那乞丐答道。 闻言,唐湄与荣泽具是心头一跳,相视一眼,眸中满是希冀…… 第二百一十五章相认 第二百一十五章 相认 按照那乞丐所说的,天刚一黑,唐湄与荣泽便隐身在了贵春楼后门的小巷内焦急的等着,虽然听那乞丐的言语觉得他所说之人同秦卓与太监总管所差的八九不离十,但是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 荣泽与唐湄紧盯这贵春园的后门,生怕错过任何人,夜幕降临,长宁街越发热闹,在这小巷内能听到对面街口的嬉笑叫卖声,这仅一街之隔的巷口却是十分幽静,仿佛两个世界一般。 唐湄与荣泽屏声静息的躲在巷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满心的期待渐渐落空,唐湄看了看天色,无奈一叹,是否今日那孩子不会来? 正这样想着,似是为了回应唐湄的疑惑,在巷口的那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模样,却见他正往这个方向一瘸一拐的行来。 唐湄陡然一惊,支起了身子,转头看了看荣泽,荣泽亦是打起了精神,将唐湄往小巷里面拉了拉,以免被来人发现。 那小小的身影渐渐走近了,在贵春楼的后门站定,轻轻抬手敲了敲后门,唐湄眯着眼睛打量那人的模样,可是就如同那乞丐所说,这孩子蓬头垢面的,再加上光线太暗,根本分辨不清他的容貌。 唐湄这样想着,却猛的感觉到身后的荣泽呼吸一滞…… 难道……他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秦卓与他一向亲厚,荣泽该是对他十分了解的,是以,仅仅是这一个剪影也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贵春楼的后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瘦弱的杂役打扮之人,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笑笑道:“呦,来啦,今儿赶的巧,晌午有人包了宴席,剩下了好些吃食,我早给你准备好了。” 一面说着,那人一面从屋内拿出了个油布包递给那孩子,那孩子连忙千恩万谢,拱手作揖:“谢谢!谢谢!谢谢!” 那杂役挥了挥手:“算了,看你爷孙二人可怜,不过就是些剩菜剩饭罢了,你且拿去吧,我还有事就不同你说了。” 那孩子依旧不住作揖,那杂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叹气摇摇头道:“可怜见的……” 后门重新被关上,那孩子对着紧闭的后门拜了几拜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唐湄转头看了看荣泽,只见后者已经起身去追那孩子,便连忙跟了上去。 “且慢。”荣泽轻声叫着。 那孩子听了这话顿住脚步,回眸看了看荣泽,背脊一僵,有些惧怕的向后退了一步,唐湄见状连忙快步跑了上来听在那孩子面前,伸手想要拨开他面上散落的发丝看清他的模样,却被那孩子猛地打开双手,转身便跑。 他那个没来不及拉住他,连忙回头看向荣泽,却见荣泽早已脚底运动,一个箭步赶上前去控制住了那个孩子,估计是害怕他大叫引来众人,这边捂着他的嘴巴往另一处小巷拉去,唐湄连忙跟了上去。 唐湄随后感到那小巷的时候正见到那孩子在荣泽怀中拼命的挣扎,因为嘴巴被堵着,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不住呜咽着,可是挣扎间,也终于叫唐湄看清了那孩子的容貌,虽然尘土满面,狼狈不堪,但是依稀能辨别出本来的模样,正是秦卓无疑…… “七殿下,是我们啊。”唐湄上前一步拉住秦卓在空中不住挥舞的双手道。 秦卓闻言一怔,起初是因为这个称呼,而后,便是觉得这声音分外的耳熟,停止了挣扎。 “你们……是谁……说什么呢……”秦卓不确定道。 荣泽带着叹息的声音在秦卓耳畔响起:“连我的声音也记不得了吗?” 秦卓身躯明显一僵,有些颤抖的回头,望着面前陌生的脸面有一瞬间迟疑,而后将目光投入到荣泽那双眸子中,探究片刻,眉目一软,嘴巴一撇,眼中包了一包眼泪哽咽的呼唤着:“荣泽哥哥……” 荣泽轻轻点了点头,揉了揉秦卓的头发,将他拦在怀中:“是我来晚了……”对于这个弟弟,荣泽是打心底的心疼与喜欢。 “父皇,父皇他……”在提心吊胆中过活了许久,见到荣泽一瞬间,所有的伪装都土崩瓦解,恢复了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弱小与无助,扑在荣泽怀中低声呜咽着。 “五哥他……父皇觉察出事情不对,将什么都同我说了,他说你是我哥哥,让我来寻你,可是城门被封了……我,我也不知去何处寻你。”小小的身子在荣泽怀中不住颤抖着,模样实在可怜的很。 唐湄见状,叹了一口气,秦卓一向是养尊处优被皇上捧在手心的皇子,如今竟然沦落到此等境地,学着乞丐同人讨要残羹冷炙……也不得不佩服秦卓适应能力还是快的,这样一个孩子,并没有因为与生俱来的荣耀而变的娇气,的确是担得起荣泽的疼爱…… 唐湄与荣泽安抚了秦卓几句,秦卓也明白此事不是哭的时候,很快便止了哭声,镇静下来。 “海公公呢?”荣泽询问着:“他怎么不在你身边?你这腿又是怎么了?”一面说着一面面伸手朝请坐的双腿探去查看。 秦卓抹掉眼泪,回道:“我这腿不过是昨日被一群孩子追赶时逃跑扭伤的,没有什么大事,倒是海公公,在帮我出宫的时候受了伤,为防行踪暴露又不敢去找大夫,我将他安置在街口西边的破院子里,出来给他找吃的。” “你们逃出来几日了?”荣泽继续问道。 “大概七八天了……”秦卓回道:“荣泽哥哥,你是来接我们走的吗?” “这是自然的,咱们先离开京城,其他的以后再说。”荣泽一面说着一面啦秦卓起身。 秦卓一眼起了身,刚要往前走,猛然注意到了荣泽话中的意思,脚步一顿:“荣泽哥哥,为什么是出京?我们不是要会皇宫吗?父皇还在宫里等着我们呢……” 荣泽动作一顿,没有回话。 秦卓眼看如此,眸中一片慌乱,当初自己那样狼狈额逃出宫……如今秦征长官皇宫,那么皇上……秦卓有些无措的看向唐湄:“这,发生什么事了?” 唐湄抿紧下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似是为了解开三人这尴尬窘迫的氛围,巷口外传来了阵阵丧钟的声音…… 秦卓耳闻着钟声,怔楞的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举国鸣起丧钟,那是国丧才能敲响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盛邦的立场 第二百一十六章 盛邦的立场 丧钟伴着的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隔着一条巷子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荣泽来不及同秦卓解释什么,连忙上前一步躲在墙角查看着外面的动静,正见一队着装整齐,肩膀上绑着白色麻布带的士兵一路敲着丧钟行来。 “皇上殡天,举国其哀……”一声声呼喊,伴着丧钟声响彻整条长宁街。 刚刚还灯红酒绿的各处酒楼或是青楼暗下了灯光,伎乐声止,众人皆是哭天抢地的跑到道路两旁整齐跪下,对着那丧钟一阵拜俯,与其说是他们是哀伤,不若说他们更多的事惊愕,虽然早就听说了皇上病重,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离世的如此突然…… 荣泽见状,重新缩回了小巷,目光触及到依旧在震惊之中的秦卓,哀悯一叹,他同自己不同,自己对楚皇算是爱恨参半,但是秦卓对楚皇却是完全的爱,他自幼失去母亲,被楚皇养大,受尽宠爱,楚皇的离世对他自然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可是事到如今,荣泽也没有了格外安慰秦卓的时间。 “如你所见,皇上已经过世了,现如今秦征掌握着整个朝野,你可愿?可愿他从此高枕无忧?你可想为父报仇?” 秦卓眼眶含泪,,定定的看着荣泽,不过短短几日,他却已经经历了人生巨变,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从前,恐怕秦卓会被打击的彻底,可是放在如今,在见识过人情冷暖,众叛亲离之后,这个年仅七八岁的孩子已经认识到了此刻应该做出的决断是什么…… “我不愿!父皇的仇,我定会报!”秦卓握紧拳头,眸中是灼热的火焰,这个孩子,已经并不是唐湄初识的模样了。 “这些卫兵我认得,是盛邦手下的,盛邦负责城防巡逻,今夜他很可能会出现在此处,此地不宜久留,海公公在何处,咱们现在就去寻他,然后快些离开。”荣泽这样说着。 秦卓点了点头,忽地想到什么道:“提到盛邦我想起来了,前两日也是有人马在这边巡查,正是他带的人马,我同海公公装作乞丐才没被他发现,也是惊险的很。”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带路。 荣泽听着听着秦卓的讲述,眉头一蹙心中一沉:“你说,你们同盛邦打过照面?!他并未发现你们二人?” “那日应该只是例行的巡查罢了,我扮作乞丐,他根本没有注意到我。”秦卓说着。 荣泽道:“这偌大的皇城中,除了我就是盛邦同你最为熟悉,既然我能凭借你的一个背影,一句言语认出你来,那么他也一定能。” “他既然认出了我,又为何没有抓我……”秦卓疑惑道。 荣泽摇摇头:“恐怕当初是因为一时不忍,盛邦我多少还是了解的,对于覃正篡位这样的事他定是心中不愿支持的……可是今日……据我所知,今日,这长宁街的巡防不应该由盛邦负责,今日整整拖了一天都没有公布皇上去世的消息,却等到了傍晚才公布,而盛邦又出现在了这里……不对……海公公在哪里?咱们快些赶过去……”荣泽一面说着一面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荣泽这样的紧张,唐湄与秦卓也不在多言,连忙加快脚步跟紧了荣泽。 三人在这阴暗的小巷中一路狂奔…… 秦卓确实早慧,虽然经此巨变,但是头脑依旧冷静清楚,找的藏身之处非常隐蔽,唐湄几人七拐八拐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那间破屋子。 眼看着离门口还有十几步远,秦卓兴冲冲的便要一个箭步冲进门,荣泽耳朵微动,上前一步抢先拉住秦卓:“且慢……”而后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秦卓一脸惊讶的看向荣泽,但还是听话的停住了脚步。 唐湄也顿住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荣泽。 荣泽没有理会二人也没有回答,只是凝神细听了一阵子,然后拉着二人往那阴暗的墙角躲去。 直到靠近了墙角,唐湄与秦卓才听清了墙内的喧哗声,这个时间……这么荒凉的地方,再一联想到刚刚荣泽的话语,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荣泽叮嘱他二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则是捏手捏脚的探头望向墙内,此处荒凉,这墙年久失修又不过是矮墙罢了,荣泽只需轻轻踮一踮脚便可将里间的情况一览无余。 唐湄眼看着荣泽严肃的神色,就知道情况不好,连忙拉过秦卓护在自己身后,对他比了一个禁声的姿势。 院内 海公公披头散发一脸狼狈地瘫倒在地,身旁立着的是一身戎装的盛邦以及几名士兵。 那几名士兵提着灯,疯狂跳动的烛火下映照出了盛邦那张冷漠的面孔,紧抿着的薄唇,幽深的瞳孔,无一不显示出他此刻的冷静与决绝。 “海公公。”盛邦冷冷开口道:“七殿下到底在何处?” 海公公看样子该是在刚刚挣扎的时候受了伤,捂着胸口喘不上气来,嘴角还沁着血渍,看起来格外瘆人。 “堂堂盛家大公子,被皇上亲自称赞过的国之栋梁,如今竟然也要随着那秦征小人谋权篡位,盛家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恐怕也可心安了吧。” 听着海公公这番冷嘲热讽,盛邦没有丝毫的恼怒,仿佛一个木头人一般,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只是淡淡地重复着:“七殿下现在在何处?还有玉玺,可是七殿下拿着的?” 海公公一双眼睛猩红的瞪着盛邦,不管不顾的继续骂道:“卖国狗贼,楚国历代的基业竟然毁到了你们的手中!” 盛邦闻言冷冷一笑:“海公公,五皇子这番动作已经准备了多久皇上会不知道?你伺候在皇上身边多年,知道的应该比我清楚,我虽然不了解具体原因,但是,放弃楚国的正是皇上本人……” 海公公一噎,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好了,我现在再问你最后一遍,七殿下和玉玺到底在哪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兵分两路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兵分两路 “哼!”海公公一扬下巴,摆明了不会吐露分毫的模样。 “不说?”盛邦眉头一挑,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来,缓缓伸手抓住海公公的右肩,也没看清他怎么动作,只听到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海公公便疼得缩成了一团,不断的抽搐着。 墙外的唐湄见着如此场景,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被盛邦听到什么声音……这样的盛邦是唐湄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眼中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地上疼到抽搐的海公公并不是一个人一般,那因他而起的痛苦通通入不了他的眼,他这副模样冷酷的仿佛地狱使者一般…… 海公公依旧在不断的抽搐着,右肩那碎裂的疼痛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盛邦幽幽一叹:“海公公,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这么久,你还没明白?如今京城是五皇子的天下,登上皇位的也只能是他……难不成你以为单单凭七皇子一个小娃娃,和那方不会说话的玉玺就能撼动五皇子的铁蹄兵马?呵,海公公,你何时这样天真了?” 海公公喘着粗气,强睁着双眼瞪着盛邦,一字未说,但眼中的愤怒却似是要喷涌出来一般…… 盛邦恍若未见,继续道:“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你可想清楚了,若是到了五皇子面前,可就不单单是皮肉之痛这么简单的了。” “否则呢?”海公公冷笑:“除此以外他还能如何?不过就是贱命一条罢了,身负皇恩,必不独活!” 一面说着,海公公一面低下头来,眼看着唇舌间使了力气,却被盛邦一把拦下。 盛邦紧紧的捏着他的下颌,使他使不上力气,道:“我若不让你死,你又怎么能死,海公公,从前我敬重你伺候在皇上身边多年,之所以现在让你说,也是为了你在五皇子面前少吃些苦头,似你如今这般强硬……我也没什么法子帮你了。” “杂家打从六岁起就伺候在皇上身边,生死又有何惧,倒是盛家大少爷,今日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什么重情重义,什么英雄少年……我还是那句话,七皇子同玉玺的下落我一概不知你们若想杀,我只这一条命,终究不能死两次就是了。”海公公一边说着一面狠狠的朝盛邦啐了一口血沫。 盛邦悠然转身,避过了海公公吐出的秽物,冷声道:“既然如此,我同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带走吧……”盛邦转头对着两旁淡淡的吩咐着。 下首的士兵得令,抱拳上前一步,捂住海公公的嘴巴,也不管他折了胳膊,便如同对待猫狗一般的将他拉了下去,从头到尾,盛邦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一双眼睛只是怔怔的望着虚空,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盛邦望着虚空发呆,无意识的勾了勾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大势所趋,自己从未觉得如此的无力与无奈,在这国家的动荡中,自己不过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片孤舟,无能为力,随波逐流,楚皇,自己曾经发誓效忠的皇上,如今呢?却是让自己十足的失望,虽然不明白为何楚皇会没有阻止秦征起事,但是无论因为什么原因,这位楚国的国王都没有尽到他身为国主的责任与义务,他没有考虑到这一举动为楚国带来的会是什么,面对自己护卫了这么多年这样的皇上竟然是这样的人……盛邦迷茫了……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又是为谁而做?自己从出生那日起就被父亲教育着要忠君爱国,可是如今呢?忠哪个君?爱哪个国?更何况如今自己的父亲也已经主动投诚到了秦征的手下,美其名曰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要邀下这从龙之功,呵…… 盛邦无奈苦笑,抬起头无力的望着那灰蒙的天空,恍惚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觉得周身一片冰凉,从小到大,自己所受到的种种教育,所坚持的种种信仰,都在顷刻之间崩塌,在这无声的打击之下,细细一算,盛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的做过什么选择,一直以来都是被旁人的决定推着走,也正是因为如此,也间接的导致了聂清婉的悲剧…… 盛邦深吸一口气,这一次,自己不愿管旁人,不愿再担忧其他,只想顺从自己的心做一次选择,谁也无法阻止自己……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破巷的尽头 唐湄怀抱这满面泪水的秦卓,只是轻轻的拍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他才好,看着这孩子握紧拳头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疼的很,海公公摆明了宁死不屈,而秦征又对玉玺势在必得……两相碰撞,海公公恐怕凶多吉少。 荣泽亦是满面冰冷,如今在京中,自己势单力薄,若是刚刚冲上去营救海公公……一面是装备精良的士兵与盛邦联手,一面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秦卓等人……若想脱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五哥就这样想要杀我……皇位……真的那样重要吗?”秦卓喃喃道。 “皇位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权利,是欲望,人心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身在皇家,你早该懂的。”荣泽淡淡开口道:“他们要找的是你和玉玺,现既然盛邦已经出手,那么京城便不能久留,否则被他寻到我们是迟早的事情,玉玺在何处你可知晓?” 秦卓强忍悲痛打起精神点了点头:“海公公叮嘱的,那东西重要,不可带在身上,否则行踪一旦暴露,五哥就能得到玉玺登基称王了。” 荣泽点了点头:“那你可知,玉玺在何处?” 秦卓道:“从这儿往南行一里路,有个干涸的枯井,我们将玉玺放到了那儿。” 荣泽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取,若是可能,明日就出城!” 秦卓点了点头。 唐湄一齐起身,思索片刻道:“既然如此,就你二人前去吧,我先回客栈,否则三人目标太大,一旦路上有个万一,你带着秦卓也好逃脱,可若是算上个我恐怕就难了。” 荣泽思索片刻,觉得唐湄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那你一路小心,我们客栈汇合,若是今夜两个时辰后你还没见到我们回去便立刻离开客栈,明白了吗?” 唐湄郑重的点了点头,又嘱咐荣泽小心等语,三人这才兵分两路,离开了小巷…… 第二百一十八章偶遇唐青容 第二百一十八章 偶遇唐青容 秦卓不过那样瘦弱,荣泽抱着他飞檐走壁不成问题,两人在墙头几个翻覆,转眼便不见了人影,唐湄呼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寻着原路返回客栈。 刚刚公布了皇上殡天的消息,大街小巷一片凄清悲哀的氛围,巡街的士兵一路敲着丧钟,那沉闷阴郁的声音响彻京城的大街小巷,本就阴沉的天色越发暗了下来,百姓们自发的将自家彩色的饰品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洁白…… 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京城竟然仿佛换了一片天地,行人匆匆回家,生怕一个不慎冲撞了来往的士兵,在这个当口给自己找晦气。 唐湄一个人孤零零的往回走,在这大街上倒也不怎么显眼,天空应景的飘起了小雨,唐湄加快脚步穿过两条街躲在屋檐下,猛然抬头,见着了对面门楣上的“唐府”二字,有一瞬间的怔楞…… 是了,自己同荣泽前往长宁街的时候为求速度快,走的是小路,而从长宁街回来的现在,因着天色已晚,那小路僻静,鲜少有人经过,自己怕生出些什么意外,这才改走了大路,而这大路就必然要经过唐家。 脚步情不自禁的慢了下来,唐湄怔怔的望着那大门口半晌,心头一软,许久未回京城,如今这京中情势大变,也不知这唐家又该是怎样的一副模样……但是转眼又一想,似唐海这样精明之人,恐怕已经早早选好了队伍,为五皇子尽忠了……他们啊,在朝中最是养成了一身见风使舵的本事…… 略摇了摇头,唐湄明白现在不是自己发愣的时候,这便收起神思,准备离开,刚要抬步,正望见唐家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杨氏与唐青容。 杨氏在唐家自然不奇怪,可是唐青容又怎么会在唐家,既然身为妾室,唐青容无故是不能回去探亲的。 唐湄有些疑惑,脚步一顿,打量着唐青容,只见她吧比起从前来越发的憔悴,整个人瘦的几乎认不出来,一张脸上虽然涂着胭脂但是依旧难掩病容,分明是夏日,虽然今日气候凉了些,但是唐青容却披着秋冬才会穿的猩猩毡,将整个人过得严严实实的。 唐湄眉头微挑,只觉得快要认不出眼前之人了…… 只见杨氏看着唐青容是一脸的无奈不耐烦,略挥了挥手,说了些什么,便对着旁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那小厮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着唐青容上马车。 唐青容模样虽然憔悴,但是想来也是被杨氏这番作为给刺激到了,一把挥开了小厮递过来的手,大声的说着什么,因着她提高了声音,唐湄倒是也听清了她的话。 “母亲如今是不愿顾念我的死活了,现如今我也算是唐家同五殿下的联系,怎的?即便我死了也无事吗?”唐青容愤怒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小巷响起。 唐湄一怔,将身子往屋檐下藏了藏,现在天色很暗,估计唐青容等人是没发现自己在这里才会如此大的声音说话,可是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唐家不管她的死活? 杨氏冷冷道:“你从回京那日起就该明白自己所在的位置,怎的?在五皇子府上受了委屈便要回娘家躲着?你以为你嫁的是什么人?是你能随便回府的人家吗?如今是什么事态你还看不明白,现如今不单单是五皇子要仰仗唐家,更是唐家要贴近五皇子,你不好好安抚五皇子便罢了,还在这个当口同五皇子闹矛盾往唐家跑,你置唐家与何地?” 唐青容惨笑一声:“受些委屈?秦征逼我堕胎,任由他府中的姬妾羞辱我,这也算是受些委屈?” 角落的唐湄一怔,脚步往后面缩了缩,耳朵竖的越发高了起来。堕胎?怪不得看唐青容憔悴至此,那身子仿佛一片纸一般的薄弱。 “这件事情五皇子已经来解释过了,他现如今并不想要子嗣,所以府中姬妾没有一人怀有身孕,你背着他偷偷倒掉避孕药这本就是不该,错在你。”杨氏将头别开,没有再看唐青容。 “唐家只当我是个弃子,我若不想个法子给自己寻个出路,那么结局必然是被众人抛弃,我只是没想到……”唐青容的声音软了两份,添了些许凄凉:“我只是没想到,他明知道我腹中有了他的孩子,竟然依旧忍心下手……虎毒不食子……”虽然已经滑胎,但是那孩子毕竟存在过,是唐青容的亲生骨肉,一想到被迫滑胎时那骨肉分离的痛苦,唐青容现在还是打颤的…… “所以说你依旧是蠢。”杨氏冷着脸,沉声道:“皇家之人有什么情可讲,你乖乖听话还不一定能保全平安,倒是主动给自己找麻烦,这次的事情五皇子并没打算深究也是看着唐家的面子,皇上已经离世,这段时间五皇子会非常忙,没有时间理会你,你也识相一些,乖乖回去,别让事情太难堪了,如今事情杂乱,我在唐家已经是小心支撑着,你可不要给我添什么麻烦。” 唐青容扯扯嘴角,抬起头来再次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被她称为母亲,却丝毫不顾自己死活的人,心中一片死寂,“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彻底断了,是那本来就不堪一击的亲情还是唐青容那曾抱着些许幻想的心…… 或许,直到这一刻,唐青容是当真想明白了,不会再苦苦挣扎一些得不到的东西,也终于认识到,原来他身后从来就没有什么依仗,若想站稳脚跟,就只能靠她自己…… “我明白了……这就回去,必不让母亲为难。”唐青容状似乖顺,实则无力的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杨氏目送唐青容的马车渐渐远行,未作停留,转身进了府门,大门被重重掩上,夜幕下的街道显得如此冷清寂静,躲在角落的唐湄轻轻呼了一口气,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几个月没回京城,众人的变化……已经不是自己能够看得清楚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计划离京 第二百一十九章 计划离京 按下心中的种种思绪,唐湄匆匆的赶回了客栈,荣泽与秦卓果然还没有回来,唐湄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在房间等着,只觉得度秒如年,虽然心中明白一荣泽的身手同他的行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可是一颗心就是狂跳不止,只要没有看到两人平安归来,自己这颗心就怎么也放不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的木门被推开,进门的正是一身雨水的荣泽与秦卓,秦卓被荣泽护在怀中,整个人在瑟瑟发抖。 唐湄连忙迎了上去查看情况,眼看着秦卓通红的脸面,有些担忧道:“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秦卓怎么了?” 荣泽将秦卓轻轻安放在床上,为其盖好棉被,探了探他滚烫的额头叹了一口气道:“东西找到了,一切顺利,只是他从前在皇宫中养尊处优惯了,如今在外头受了许多苦,前几日还能勉强支撑着,如今眼看着海公公遭难,耳闻皇上过世的消息,又有了你我在他身旁,积压多日的病症统一发了出来,回来的路上就这样晕倒了,虽不致命,但也需要小心医治才行。” 唐湄伸手探了探秦卓滚烫的额头,眸中划过一丝担忧:“现在恐怕已经全城戒严,秦征巴不得秦卓露出些什么马脚让他找到,细算下来竟然没有一个能用的医生……偏偏果老也不在……” 荣泽坐到了桌子前,倒了一杯茶饮下,面容冰冷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盯着那盒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湄坐到他的身边打开了盒子,正看见里面安放这一方玲珑碧绿的玉玺,上头雕刻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掀起了这满城风雨…… 唐湄幽幽一叹,将盒子重新盖好,抬头看向荣泽:“你可有什么法子?” 荣泽一叹道:“现如今京中是个极其危险的地界,今日他们抓到了海公公,秦征便就明白了秦卓也在京中,那么为了皇位,秦征不惜一切代价也会讲秦卓找出来……” “你同我倒是好说,有这人皮面具想要出城虽然冒些险,但是好歹不是没有机会,秦卓这样一个大活人,怎么才能安然无恙的带他出去呢……”唐湄皱眉深思。 荣泽道:“明日起,亦或是今夜起,城门处必定会加强守备,想要出城简直是不可能的,我在京中并无什么人手,血兰阁乃是江湖组织,我也并不想将阁中众人同皇权扯上什么关系使其引火烧身,让他们在城外接应我们已经是极限,若想要出城,靠的还是我们自己……” 唐湄无奈摇头:“进出城门的人虽多,但是想秦卓这样年纪的孩子还是少数,秦征若是让人留意的话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更何况……”唐湄一顿,目光暗了暗:“秦征那边还有盛邦相助,他对你二人实在太过熟悉,怕是单单一个背影也能认出你们来……” 听到盛邦的名字,荣泽没有答话,握着的拳头却是紧了紧。 “只是我不明白……”唐湄继续道:“听秦卓的话,盛邦该是在前些时候就已经认出了秦卓,却一直没有上报秦征,也没有任何动作,却又为什么在今日这样突然的帮助秦征来抓人?” 荣泽眯了眯眼睛:“早前他没有揭发秦卓,该是顾念着从前的情谊,心中也不忍,所以选择视而不见,而如今……怕是有了另他更加在意的东西让他做出选择吧,又或许他只是顺应了盛家的安排,再或许是皇上的过世……只是无论如何,他此番作为也算是表明了立场,他同我们,终究还是站到了对立面。” 唐湄:“……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荣泽回头看了看在床上睡的昏沉的秦卓,眉目一软,眼中流出几分怜惜:“你我可以等,秦卓却等不了,他这样病着,在京中也不好找大夫,必得出城才能有活路,况且……这江山也不能就这样落到秦征的手里。” “你的意思是……” 荣泽一叹:“从前,对于我来说这江山归属于谁都没有什么意义,这我从前也同你说过,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温家沉冤昭雪,为了毁掉楚国这个让我恶心厌恶的皇室,可是如今……好像根本不用我出手吧,秦征的动作比我想象的快,而皇上的不作为也实在是另我十分无奈,在他心中,楚国、百姓,对于他来说都抵不上他自己来的重要,他从头到尾想的都只是他自己,秦征那样的人又怎么能是明君,皇上如今撒手人寰不用在理这些事情,却将烂摊子全部压在了秦卓的身上,说白了,这个皇上终其一生也没有真真正正的明白一个君主应该怎样做……可是他不考虑,我却不能不为秦卓考虑,况且秦卓也是真心想要为皇上报仇,我自然要帮他。” “你要帮秦卓夺回皇位?” “没错……”荣泽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是我的弟弟,我必然要护他余生周全,况且,温家的冤屈我会没有洗刷,若是这江山落到了秦征手中,百姓如何暂且不提,单单是温家便永无翻身之地,他的恨意丝毫不比我的少,这份恨意,总是带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唐湄点了点头,荣泽说的不错,与温家来说,秦征的上位总不会给温家带来半点好处,而与百姓来说,秦征如今所为种种也是在算不得什么明君。 “我的部队都在廖洲的长溪村,我若想要起事需得亲召他们才行,只是,秦征如今有盛邦等人的支持,手中的兵力不容小觑,恐怕并不是我现在能敌得过的……这件事情需得容后再议,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出城才行。” “可想好了脱身的法子?”如今最最让人头痛的便是该如何隐藏秦卓避过盛邦等人的眼睛。 荣泽眯了眯双眼,沉声道:“既然如何计算都恐怕躲不过秦征与盛邦的眼睛,那便只有一个法子……正面突击,给他们个措手不及……” 唐湄挑眉,有些惊讶,但是惊讶过后,略一思索,倒也觉得有道理,毕竟,盛邦与秦征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秦卓有胆子闯出城门,这倒也算是杀他个措手不及吧…… 第二百二十章出城风波(上) 第二百二十章 出城风波(上) 既然有了方向,接下来便是付诸实践,秦卓病的依旧很严重,像他这样昏迷不醒也不能直接将他带出城,而荣泽也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于是两人便商量着将出城的计划延后,荣泽前去集市采办些硬闯出城可能用到的物件,而唐湄则是前去医馆,扮作为孩子买药的妇人。 唐湄与荣泽都不懂医术,现如今看秦卓的症状便是发热的病症,最最要紧的便是将体温降下来,唐湄便买了些伤寒退热的中药,带回了客栈亲自熬煮后给秦卓服用。 也不知是秦卓的病气过去了些还是这些药当真起到了功用,总之,忙活了整整一日,待晚上荣泽归来的时候秦卓的烧已经退了些许,也不再一味昏睡,神志也恢复了好些,虽然依旧怏怏的没什么精神,但是好歹也用了些吃食恢复了些力气。 荣泽进门的时候秦卓刚刚睡下不久,唐湄正为他掖着被角想要让他好好的发发汗。 “可算是回来了?”唐湄上前一步问候道,将荣泽拉到了桌子旁坐下,从食盒中取出了饭菜往荣泽的方向推了推道:“晚饭的时候我叫小厨房准备的,还是温的,你累了一天了,快垫垫肚子。” 荣泽点了点头接过筷子道:“怎么样?今天一切还好?” 唐湄点点头:“秦卓喝了药烧已经退了一些,刚睡下,今天也没什么事,倒是晚饭时候,店小二来送吃食朝着屋里看了好几眼,估计是在好奇什么时候凭空多出来了一个孩子,我怕再过几天终究会引起别人察觉。” 荣泽道:“你我二人是扮作外地人进的京城,无缘无故留下一个孩子一起生活自然会引得旁人议论,你说的没错,时间长了终究会被别人察觉到的,我今天已经准备好了出城的东西,钱昇今晨也偷偷潜回来同我碰面,在城外接应的人手他会准备好,不出意外,明日我们就启程。” “这么快?”唐湄有些惊讶。 荣泽摇摇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唯恐生变,今日皇宫中已经发布了消息,说奉皇上口谕,另五皇子秦征继承皇位,七皇子秦卓耳闻皇上过世的消息悲痛过甚,一病不起,留在宫中休养。” “没有遗诏,也没有玉玺,他怎么继承皇位?百姓也就信了?”唐湄疑惑道。 “没有这些东西他自然不能继承皇位,不过他倒是想好了对策只是透露了皇位是属于他的,先将这个名声坐下来,现在对外只说是皇上刚刚离世,为人子,最应重的便是孝道准备守孝一阵子,登基大典的事情等到日后再说……”荣泽这样说着,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为人子,应该注重孝道?呵,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唐湄默然,长长一叹:“既然如此,秦征为了他自己能够尽快的,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必然会更加的卖力寻找秦卓,这偌大的京城,恐怕也真的没有你我藏身的地方了……” “没错。”荣泽应道,点了点头:“所以才要趁着现在还没有完全戒备,尽快出城,所有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算过了,正值晌午的时候城门口来往的百姓最多,趁着那时突围应该还是有胜算的。” 一面说着,荣泽又回头看了看床上安睡着的秦卓道:“明天再这件事很是危险,到时秦卓由我带着,两方冲突的时候我带着他也方便动作,届时你只需跟在我三步远的地方,趁着混乱先出城就好,我总有法子带着他出去的……” 唐湄沉默片刻,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心头却像有千斤重一般。 …… 事情已经说定,第二天一大早唐湄便去退房,同荣泽与秦卓离开了客栈,正值国丧,街上一片素白,街上的百姓也是行色匆匆,来来往往都低着头即便是熟人见面都不敢打招呼,生怕露出什么与时机不符的表情来引得巡街的士兵不快。 秦卓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些发烧,但是好歹能走动了,荣泽扶着唐湄与秦卓上了他昨日准备好的马车,而荣则自己则是坐到车夫的位置上亲自驾车出城。 曾经繁荣的京城此刻笼罩在一种诡异静谧的氛围中,直让人心生不安。 荣泽一面赶着车,一面观察着大街小巷内巡查的士兵,眼看着离城门口越来越近,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秦征以正值国丧的由头另众将士加紧巡查,尤其是出入城门的人,更要一一核查身份,美其名曰以防别国探子趁国丧期间潜入,妄图扰乱楚国秩序,而事实究竟为何,荣泽与唐湄的心中很清楚。 城门口,百姓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城门两旁,分别列着两队士兵,身穿整齐的兵甲,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盘查着过往的每一个人,而在城门的左前方,赫然立着一个身披银甲手执长枪的身影――盛邦。 荣泽眼眸暗了暗,果不其然,这出城的最后一道关卡果然是由盛邦把手的。 荣泽下意识的附上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深吸一口气驾着马车往前行去。 眼看着快要到达盘问的关卡处,依据士兵的意思,所有人都必须下车,步行通过城门以方便检查,唐湄便拉着秦卓下了马车,为了掩人耳目,唐湄今日特意为秦卓打扮成了女孩子的模样,秦卓生的本就瘦弱又白净,梳上的女孩子惯梳的双丫髻又换上一身粗布衣裙,粗粗一看倒是分不清他究竟是男是女,再加上唐湄叮嘱秦卓刻意低头做出害羞状,混在人群中一时倒不怎么显眼。 荣泽将秦卓护在自己的怀中,随着人群一步一步的朝着关卡走去,唐湄跟在二人身后,尽量表现得镇定自若,一双眼睛不住的朝荣泽的方向看去,等待着荣泽的指示…… 荣泽暗中观察着周遭众人的一举一动,想要寻求最适当的时机,正在思索间却看远处一侍卫打扮的人驾马而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盒子。 盛邦见状对着,人群挥了挥手,示意人群暂停前进,转身看向来人,那人翻身下马手中提着盒子站到盛邦身边抱歉回禀道:“奉五皇子殿下的命令,将这东西交给您。”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打开了盒子。 众人好奇的将目光落到那盒子上,待看清那里面盛着的物件后,无不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向后退了一步…… 第二百二十一章出城风波(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出城风波(下) 那盒子中盛着的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杂乱如同衰草一样的头发掩盖了那人头的容貌,但看那斑白的发色与隐约露出的面上的皱纹,依稀能认出这该是一个老者。 在场之人有男有女,有长有幼,却又有几人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当即吓的大惊失色,连连后退,唐湄也险些惊呼出声,荣泽见状,连忙抬手抚上秦卓的眼睛,盯着那透露看的眼眸却凝上了一层冰霜。 唐湄强自打起精神来辨认着那盒中的头颅,有些意识到了什么,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盛邦眼看着盒中的人头也是怔楞一瞬,眸中的不敢置信一闪而过,沉默片刻,开口沉声道:“这是……何意……” 那侍卫对着盛邦抱了抱拳,支起身子捧着头颅面向百姓道:“先皇刚刚驾崩,太监总管海公公对先皇言辞多有污蔑与不敬,更是在其房中搜出了好些中饱私囊搜刮民脂的证据,五皇子英明当即处以极刑,下令将其头颅挂在城门口示众,以儆效尤。” 众人闻讯,互看一眼,又是一番窃窃私语,海公公的大名即便是在宫外也是十分响的,这样一个在先皇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如今竟然落得个如此下场吗?对先皇多有诋毁?这…… 对于这番说辞,众人自然心中都有自己的疑惑,可是既然五皇子这样说了就自然有这样说的道理,或许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或许是海公公当真做了什么忤逆的事情,其中种种又哪里是自己这样的平头百姓能都探听的了的,稍有不慎,便是同海公公一样的下场…… 这样想着,众人便连忙跪地高呼万岁,高呼圣明,唐湄与荣泽、秦卓也随着众人跪了下来。 那侍卫点了点头,转身对着盛邦抱拳道:“属下的话已经带到,接下来便交给将军了。” 一面说着一面将那头颅往盛邦的方向递了递。 盛邦看着海公公的头颅,双手紧了紧,并没有接过那人头,反而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下,淡淡回道:“谨遵五皇子旨意。” 唐湄跪在下首,看着海公公的人头,心头一阵颤抖,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感慨与伤心……自己与海公公接触不多,但是明明前两日还眼看着他同盛邦那样义正言辞的对峙,如今面对的,却只是一颗冰冷的头颅,看他那日的情景,该是宁死不屈吧,秦征为了从他口中得到只言片语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只是一秦征的行事作风,总不会心软就是了……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为皇上尽忠一辈子,又誓死守护秦卓,无论如何这份忠心也是只得人敬佩的,现在落的这个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唐湄眼中含泪,鼻翼有些发酸,不由自主的低下头,不忍心再看,心头猛地一跳,忽的意识到,自己这个陌生人看了此情此景都是如此反应,那么秦卓…… 这样想着,唐湄连忙收起悲伤抬头看向秦卓,果不其然,眼看秦卓藏在荣泽怀中,露出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看背影似是在抽泣,也似是在隐忍什么…… 唐湄一怔,心头一沉,这才猛然意识到秦卓这样做的深意,想来是他从海公公口中什么也没有得到,思来想去便想到这样一个法子,将海公公处死后将他的头颅挂在城门口,为的不过是动摇秦卓罢了,秦卓不过一个孩子,现如今可能孤立无援的待在京城,眼看着海公公凄惨离世,他必然会慌张,会气愤,那么一个冲动,露出些什么马脚来不就正好让人抓住把柄,毕竟,海公公身首异处,砍头示众这样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别说一个孩子,即便是成人也恐怕承受不住……而看秦卓的模样,秦征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 唐湄咬牙,有些担忧的看向秦卓,暗自便想上前一步给秦卓些许安慰,最起码安抚住他,可是还未等唐湄起身,却见秦卓所在荣泽的怀中有了些许异样,唐湄目光一紧,心头一沉。 荣泽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海公公的头颅,心中五味杂陈,猛然间感觉到秦卓有些想要站立起身的动作,连忙低头查看,手上用力将秦卓按在原地,却依旧没有挡住秦卓的那一声抽泣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不,不可……” 秦卓在见到海公公头颅的那一刻,好不容易拼凑起的一颗心便已经如同一盘散沙,散落一地,那可带血的,狼狈不堪的头颅,那个对着自己总是和蔼可亲忠心不二的老者,那个即便说了酷刑断了胳膊却依旧不愿透露自己行踪的海公公,现如今要被人如同罪人一样的挂在城门口示众…… 秦卓只觉得心中一片翻腾,脑中一片空白,在那个瞬间,他脑中没有其他,唯一意识到的,就是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对待海公公,于是,下意识的便说出了反对的话,声音不大,可是在这一片寂静的场中却是格外突颓…… 习武之人耳力惊人,几乎是立刻盛邦便循声忘了过来…… 荣泽按住秦卓,秦卓回过神来也连忙低下头不再言语,可是上首的盛邦却已经调转方向往这边行来,一面坐着,一面右手轻轻勾了勾是以下首士兵待命。 眼看盛邦已经发觉,荣泽眉头一皱,低头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原本是打算靠近城门口被检查的时候在动手硬闯,可是如今恐怕是等不到了,此处距离城门处还有一定的距离,何况盛邦已经有了察觉,现在动手,安然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盛邦朝这边慢慢靠近,唐湄也是眉头一蹙,意识到了事情恐怕不好,目光落到前方的荣泽与秦卓身上,眉宇间挂上一丝忧虑,按照原本的计划,自己只要趁乱出城就好,可是如今盛邦已经有了准备,盛邦同荣泽武功究竟谁更胜一筹自己不清楚,但是现在在场的士兵怎么也有二三十人,盛邦加上士兵,而荣泽又要带着秦卓,他们当真能脱身吗? 唐湄咬牙,心中充满了不确定,大脑飞速的转着,想着对策…… 第二百二十二章分离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分离 抛开自己不算,荣泽与秦卓,对上盛邦与守城士兵…… 唐湄思索着,这其中能通荣泽相抗的应该就是盛邦,单打独斗二人还可一试,可是加上秦卓恐怕就难了,那么若是抛开盛邦……荣泽带着秦卓突出重围,问题应该不大…… 唐湄这样想着,眼看着盛邦的脚步越发近了,心中愈发焦急,一旦两方冲突,事情就无法挽回了,眼角余光扫到荣泽慢慢将手探进袖中,唐湄明白,那衣袖里藏着他准备好了的兵器…… 唐湄合眸,双手一阵颤抖,深呼一口气,现如今,自己唯一能想到的法子…… “盛邦!”唐湄猛地站起身来直视盛邦,这一声引得众人齐齐看向唐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盛邦与荣泽二人。 盛邦步子一顿,有些诧异究竟是何人能在自己面前如此失礼,而荣泽则是惊讶的看向唐湄,眸中满满的担忧,略一扫视周遭情景,便也明白了唐湄的意思,她不过是想要为自己争取这个空缺时间,让盛邦将注意力转移,帮助自己出其不意破关而出罢了…… 唐湄心中狂跳,看了看盛邦,又慌乱的冲着荣泽眨了眨眼睛,示意其赶快行动,而盛邦则是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这样貌分明是自己没有见过的,可是又为何感觉如此熟悉?她的声音…… 荣泽紧紧握拳,心中有一瞬间的挣扎,但是看着唐湄明明害怕却依旧挺着的身躯,又是满腔苦涩,心中也明白,唐湄做出的,是最最明智的选择,自己确实需要这样一个机会才能脱身。 饶是心中还有顾忌,但是身体却率先做出了反应,几乎是一瞬间,荣泽猛地起身将秦卓紧紧揽在怀中,反手从袖中抽出利刃,足尖点地,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猛地窜出五步远, 还未看清身法便只听到拦在路上的士兵相应惨叫闪开。 这一应变故自然引的众人惊呼,百姓们愤愤后退,寻找能遮挡自己的物件,生怕被殃及,守卫们连忙做出反应,提着武器上前拦截,可是又哪里是荣泽的对手,抵挡不了记下便被打到一旁,一时间场面混乱至极,而荣泽也已经趁乱朝着城门口行进了许多,眼看着还有十几步远便能出城了。 遭此大变,盛邦连忙回神,来不及多想便提枪朝荣泽的方向追去,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前方带着秦卓突围之人身法,这便意识到来人是荣泽,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于彼此实在是太过熟悉了,单单一个背影便足够…… 唐湄呼了一口气,趁着众人四处乱跑之际,连忙弓着身子朝城门口跑去,虽然开始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但是若是应对得当,自己同荣泽等人还是能够按照计划脱身的,唐湄如此想着,提着裙摆跑的步子便加快起来…… 猛地……身前出现了一个银色的身影,唐湄脚步一顿,有些慌乱的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向来人,正是盛邦…… 他……他怎么会在这儿?唐湄大惊,他既然是主将,此刻不应该去追赶荣泽的吗?按照唐湄所想是想让盛邦顾此失彼,这样自己也能逃脱,从而也为荣泽赢得时间,让盛邦追不上他,可是如今…… 唐湄抬头,遥望了一眼城门口,眼看着荣泽抱着秦卓奋力挣脱守卫,眼看已经快要到城门口了。 盛邦立在唐湄面前,一瞬不瞬的看向唐湄的眼眸,仿佛在辨认这什么,唐湄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定在原地同盛邦对视。 盛邦顿了片刻,将目光从唐湄的眼眸转移到她的脸颊,思索片刻,勾唇一笑:“人皮面具?” 唐湄心跳空了一拍,下意识便想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下一秒却被盛邦抬手阻止,唐湄只觉得面上一轻,有什么东西自眼前一闪而过…… …… 盛邦一手抓着人皮面具,眼睛定定的看着那面具下的容颜,肌肤如玉,眉眼如画,不是唐湄又是谁…… 盛邦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眉目一软:“果然是你……”眼神停留在唐湄的脸颊上顿了片刻:“你的脸……当真痊愈了…………” 这语调配上盛邦那如水的神情本该是温情满满的,可是唐湄此刻却半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事实上,在盛邦立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唐湄就已经心中一凉,唐湄有些想不明白,秦卓就在荣泽的怀中,明明那样的明显,为何盛邦回舍弃秦卓来寻自己,现如今,想要脱身,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将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荣泽与秦卓身上,正对上荣泽满面震惊与担忧的面容,唐湄握了拳头,虽然周身都在打颤,但是却依旧强撑着坚定的摇了摇头:荣泽,家国天下,理智最为重要,我并不愿你在此刻用你与秦卓的安危来表明你有多么在乎我,若是你当真记挂我,便尽快成事,名正言顺的回到京城将我救下,在此之前我会等你…… 唐湄心中默念着,无尽的情谊在眼波中流转,只期望荣泽能懂…… 而不远处的荣泽,眼看着唐湄这边的场景,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慌乱,盛邦为什么回去拦住唐湄?明明秦卓与自己才是对秦征最最重要的人……他怎么会…… 唐湄的面容自己动作索要表达的意思荣泽自然明白,站在理智那边,究竟孰轻孰重荣泽很清楚,若是此刻不走,恐怕三人无一人能脱身,一切就功亏一篑了,可是脚步停在城门口,眼看着守卫们朝自己奔来,荣泽的脚步却是没法迈动半分,城门的那一头,有自己此生最为牵挂之人,叫自己怎能离开……可若是不走……结局便是可以预见的…… 眼看着荣泽的犹豫与向其不断逼近的守卫,唐湄有些着急了,再不走就当真晚了…… 唐湄这样想着,也管不了多少,略一思索意有所指的大喊道:“我回唐家等你!” 这一句话便是为了让荣泽心安,说到底唐湄也是唐家大小姐,即便秦征想用自己作为威胁,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如何,生死关头,常氏总会护着自己的,唐家大小姐的身份,是自己的一道保命符! 第二百二十三章执求 第二百二十三章 执求 盛家,东院 唐湄孤身一人坐在房内,四下寂静无声,安静非常,可是唐湄知道,就在几步远的门外,暗中隐藏了许多人把守…… 接下来应该如何?唐湄望着屋顶一叹气,自己有些疑惑,为什么盛邦会将自己带到盛家?即便是为了将自己作为控制荣泽的把柄也该先将自己交给秦征不是吗?却怎么会径直带到了他家中? 唐湄摇头,只觉得今日从一开始就透着奇怪,盛邦为什么会不顾荣泽与秦卓儿转而拦住自己呢……自己如今是越发看不懂他了…… 唐湄正在思索着,外间就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与谈话声。 “她可还好?”盛邦低沉的声音响起。 “回少将军,一直待在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一人回禀着…… 静默片刻,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盛邦已经换上了一身家常墨绿色衣裳立在门口,束着紫金冠,逆着光,仅仅一个剪影也依旧倜傥风流。 唐湄眯了眯眼睛,站起了身,有些拘束的往后退了一步。 盛邦淡淡的打量着眼前之人,心中却是一片翻涌,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今日城门口,在意识到来人是荣泽的时候,自己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去追,而是想着,既然荣泽回来了,那么刚刚呼唤自己名字的女子…… 于是乎,几乎没等自己多想什么,便已经调转方向去追那女子,果不其然…… 一时大意,判断不清,放走了秦卓与荣泽,自己即将迎接的是秦征的滔天之怒,盛邦心中有数,可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粗布衣裳却依旧难掩风华,让自己无数夜里朝思暮想的人儿……盛邦只觉得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引得秦征不快又如何?左右最开始转变心思帮着秦征去抓秦卓也不过是为了秦征给自己的许诺————抓到了秦卓自然能引出唐湄与荣泽,自己从头到尾围的也不过是唐湄一人而已,如今不过是省去了中间的步骤,直接得到结果罢了。 盛邦一面想着,心中是无边的满足感,掀起衣摆,提步来到唐湄身边做了下来,仰头微微一笑道:“几月未见你,你可还好?唔……脸上的伤果然痊愈了,想来是自然是好的……你为何这样看着我,快坐下吧……” 唐湄听着盛邦这样平静的同自己画着家常,面上是越发的不敢置信,自己同盛邦好像并不是这样可以亲密问好的关系,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何况刚刚经历城门口的一桩事,盛邦见了自己,竟然说的是这些话吗? “盛邦……”唐湄沉默片刻,打起精神开口道:“同我,你不必绕弯子,你将我带到你家中,究竟想要如何?” 盛邦眉目一敛,面上的笑意淡了两分,无力的扯扯嘴角:“将你带到此处竟然引得你如此惧怕吗?难不成你觉得我将你交给秦征反而能让你心安?” 唐湄扯扯嘴角:“现如今这情势,比起你的笑脸相迎,倒是秦征那里更让我自在……” 盛邦一怔,随即笑容越发大了:“你……倒是毫不避讳……只是,你我未见也有半年的时间了,你同我就没什么想要说的?” 唐湄挑眉,越发恍惚:“该说的,从前便已经说了,我不知该同你说些什么,况且……” 唐湄默然,一想到那夜盛邦对待海公公的情景,自己就禁不住的直打寒战,现在看着盛邦,在他身上竟然找不到原来同他初识的影子,他整个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越发的让人看不清猜不透,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快意恩仇的盛家大少爷了。 盛邦眯了眯眼睛:“你很怕我?” 唐湄:“……” 盛邦没有等到唐湄的回答,便算作她是默认了,苦涩一笑:“怎的?你也觉的不认识我了吗?” 唐湄一叹:“我认不认识你有什么重要,只是盛邦,我倒想问问你,现如今,你自己还认识你自己吗?至少……从前的盛邦,绝对不会那样对待一个为皇上尽忠一生的老人……” 盛邦挑眉,有些惊讶的看向唐湄:“那天……你都看到了?” 唐湄叹气:“你不是一向说男儿顶天立地,上对天地下对父母,敬重忠孝之人,不欺寡幼,可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又占了其中的哪一样?盛邦,这样的你,我当真不认识了……” 盛邦一愣,思索片刻,只是喃喃道:“这些话说来真好听,原来从前我是这样幼稚吗……”只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终于是被这冰冷的现实打醒了,究竟何者是真实的,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了,自己已经做了决定,绝不叫自己再有什么遗憾,想要的就一定要争取!无论是事,或是人! 一面想着,盛邦一面抬头坚定的看向唐湄。 唐湄紧紧盯着盛邦,眼看他抬头看着自己那坚定的眼神,心头一颤,有些紧张道:“你……将我关在你盛家也不是个说法,我是荣家少夫人,即便荣家回不得也该回我唐家,今日你当面掀了我的面具,京城上下见了我不知又要传出写什么流言蜚语,若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引火烧身,你便趁早将我送回唐家。”唐湄躲闪着盛邦的眼神,这样说着。 “我既然能将你带回来就自然有信心处理后面的事情,京城已经乱成一团,你的事情在皇上殡天面前,还不足以作为谈资……再说……回唐家?唐湄,你觉得五皇子会放过你吗?唐海能忽的了你?别傻了,如今,只有在盛家,你才是最安全的。”盛邦如此说着,站起了身子。 唐湄没有回话,事实上,即便对如今的情势不慎了解,但是唐湄也多少能够察觉的出来盛邦说的没错,自己若是落到了秦征手上,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但是皮肉之苦……恐怕不会少的…… 可是盛邦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呢?回想起这一日的种种,盛邦自从见了自己便是一反常态,丝毫不像从前的他,他要护着自己?为什么? “唐湄……”盛邦上前一步,定定的看着唐湄,淡淡开口道:“荣泽已经离开京城,虽然为妻者讲究从一而终,但你,可否考虑一下我……” 第二百二十四章心悦者谁? 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悦者谁? “你……”唐湄震惊的看着盛邦,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说,让自己考虑一下他?他……是疯了吗? 诚然,自己知晓他从前对自己的心思,可是如今自己已经成婚,嫁为人妇……这些……他难道不在乎吗? “盛邦,你……”唐湄沉默片刻,依旧有些不敢置信:“现在你同我说的是什么?难不成你将我绑到这儿就只为了说这些话?盛邦,你脑筋是清楚的吗?” “我的话就这样让你惊讶吗。”盛邦平静的扯扯嘴角:“我以为你早该明白我的意思。” “可我已经嫁人了!我是荣泽的妻子!”唐湄提高声音有些激动,她万万没想到盛邦竟然会同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那又如何!”提到唐湄已经嫁人的事实,盛邦眸色一沉,心头一痛,上前一步沉声道。 “那又如何?”唐湄扶额有些无奈:“你,堂堂镇国将军之子,前途无量,并且已有婚配,你让我考虑你,那我该如何考虑?以荣家儿媳妇的名号考虑你?” 盛邦继续道:“你当真觉得荣泽能够回京?能够撼动秦征的地位?”盛邦一声轻笑:“荣泽却是并非池中物,但是如今秦征把握着楚国的军队,控制着朝野上下的文官,荣泽仅凭一方玉玺就能扭转乾坤?到头来还不是要俯首称臣,他……你还是盼着他不会京城的好,带着秦卓就此隐居山林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唐湄坚定的看向盛邦:“不,他叫我等他,他便一定能回来。”今日荣泽带着秦卓离开时,远远的留下两个字“等我”,唐湄听得清清楚楚,盛邦亦然。 “你就这样相信他?”盛邦挑眉。 “他是我的夫,我自然信他。”唐湄淡淡道。 “即便他手中半点制胜的筹码也无?”盛邦握紧拳头,唐湄这样肯定的回答有些触怒了盛邦。 “自然。”唐湄不卑不亢的抬头回视着盛邦。 盛邦咬牙…… 二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 良久,眼看着唐湄眸色坚定,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还是盛邦叹了一口气,率先别开了头,幽幽一叹道:“你一时想不开也是自然的,可是等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我说的都是对的,劝你一句,若是为了荣泽好,你就希望他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京城,只是偷偷摸摸的过活才能平安了此一生,否则,下一次,他可就没有今日这样好运了。” 言罢,盛邦也不愿再在此地停留,转身要走,唐湄见状,连忙出声拦下了他:“慢着!” 盛邦脚步一顿,背对着唐湄微微偏转过头。 唐湄暗自咬牙,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声音放软了一些:“你……你就打算这样关着我?别说唐家,即便是秦征恐怕也是不允许的!” 盛邦没有闻言,没有言语,提步离开了房内,独留唐湄一人彷徨的立在角落。 这等变故,实在是唐湄始料未及的…… 五皇子书房 秦征与盛邦相对而坐,秦征面上的笑意不在,只是冷冷的看着盛邦,手中的茶水已经放凉许久。 “听是为说今日该是荣泽带着秦卓出的城……而你没有去拦着荣泽反而是拦住了唐湄,还将她待会了你府上。”秦征冷冷道。 盛邦抿了一口茶水,慢慢点了点头。 秦征怒极反笑:“答应道士理所当然!我给你的命令是什么你倒是忘了?!不去揽着荣泽与秦卓反而去拦唐湄,你倒是真是个情种啊!” 盛邦面上依旧冷静:“那样的情形,即便我追荣泽也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反手留下唐湄。” “这结果就没有你的私心?”秦征冷眼打量着盛邦。 盛邦扯扯嘴角:“白日里的情景有目共睹,你若不信尽可以去问你派去传旨的侍卫,况且……” 盛邦慢慢放下茶盏,冷冷一笑,抬头直视秦征道:“我此番作为也并不是因为你的命令,我同你,不过是因利而聚,到底为何帮你你心中也该明白,我盛邦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忠君之人……况且,没有玉玺,没有谕旨,你也终究不是名正言顺的皇上。” “你!”秦征被踩到痛脚,有些愠怒的支起身子,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兜转一圈儿又重新咽了下去,不可否认,盛邦的话没错,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儿最最重要的是……秦征眯眯眼睛,暗自一叹,盛老将军已经年老,身子大不如前,朝中细算下来文武俱佳能为主将的也就只有盛邦一人,他,自己现在不能得罪,毕竟荣泽已经离开京城,他手中有什么筹码,还是个未知数,一旦事发,自己需要一个人领兵上战场……而这个人,非盛邦莫属,恐怕盛邦也是看清了这一点,才敢同自己这样无理,秦征明白,现在的盛邦已经厌恶极了京城的种种生活,若非因为盛老将军,他恐怕早早的便想一走了之…… 这样了不行……武将那边还需要盛邦独挑大梁,自己没有玉玺,没有谕旨名不正言不顺,到底心虚,此刻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只是荣泽现在已经离京,楚国这样大,你可能想到他藏身的地点?”秦征是收起怒气,放软了语调。 盛邦思索着轻轻挑眉,扯出一丝苦笑:“你问我这事,该是觉得从前我同他相交甚密吧……只是要让你失望了,现如今想想,我倒是对他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他亦从来不说……或许,如今他该庆幸没有同我说那么多吧……”这样说着,盛邦的目光望向虚空,若是自己现在知晓荣泽可能藏身的地方,自己会不会告诉秦征,若是原来这个问题是根本不用考虑的,可是现在……盛邦不确定了…… “今日你当众掀开了唐湄的面具,在场的总是有人识得她的,即便我可以压下众人对她为何回京的议论,可是你这样将她安置在你家中终究是不妥,明日还是叫唐海将她接回唐家吧。”秦征说着。 盛邦闻言淡淡一笑,接回唐家?接回唐家方便秦征用唐湄来控制自己吗? “这一点请你放心,基尼场面极其混乱,百姓们早就已经四散逃离,而我掀开唐湄面具的时候也有意隔绝了别人看她的机会,而在将唐湄待会盛家的时候我也拍了士兵处理了后事,保证今日在场之人没有识得唐湄身份的,如此,将唐湄安置在我家中并不会有什么不妥……至于唐家……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今日城门之乱是犹豫唐湄引起的,只要你我不说,便没有关系。” “你是打算就这样囚禁这唐湄?”秦征挑眉。 听到“囚禁”二字,盛邦有些不悦的蹙眉,没有说话。 “那样一个大活人,这可不是长久之计。”秦征继续道。 盛邦倔强抿唇:“她总会心甘情愿留下来的,从前,她心悦之人,是我……” 第二百二十五章对策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对策 唐湄在盛家已经呆了三天了,这期间,除了每天面对这四面墙,有人按时送来一日三餐之外,唐湄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半步。 自己被囚禁了……唐湄悲哀的意识到这一事实…… 其实说是囚禁,但是盛邦对唐湄的照顾还是无微不至的,吃穿用度一切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他都送了过来,怕唐湄无聊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一个学舌的鹦鹉挂在唐湄窗前,连同箜篌也准备齐了,给唐湄解闷用的,只是物件虽多,唐湄却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只是让唐湄不解的事,别人也就算了,自己现在是身在盛家,盛老将军以及将军夫人并上莫素素,难道对于自己的存在半点不知?可若是他们知晓,又怎么会同意盛邦将自己留下来呢?又或者他们根本不知道被盛邦藏在府上的是自己,只以为是个陌生人? 仔细一想,唐湄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若是世家公子带回个女子金屋藏娇,图个新鲜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自己离京前在唐青容的口中得知莫素素与盛邦的感情并不好,盛邦甚至再没有进过莫素素的院子,二人关系可见一斑,那么对于盛邦突然带回来的一个女子——也就是自己,莫素素即便是好奇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过问,再说盛邦在门外安排的守卫这样的严密,即便是莫素素有心打听恐怕也打听不出什么来…… 那么这样一来,看来突破口还是在莫素素这里,只要让莫素素得知这院中住的是自己,那么依照她的个性是绝对忍不了的……只是要如何让莫素素得知自己的存在呢? 唐湄皱眉思索着,记忆中,自己从前作为莫素素的时候是曾经来过盛家的,对于盛家的地形也是了解一二的,这次自己入盛邦家中的时候虽然是夜里,但是大概也记得路线,进门绕过回廊,穿过假山后右转……这处院子并不十分偏远,那么…… 唐湄一面想着对策一面四下看顾,猛地,目光落到了房间角落立着的箜篌上…… 唐湄眨眨眼睛,思索片刻,勾唇一笑,罢了,事已至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城外,距京城五十里的一个茅屋内…… 钱昇推开木门进入茅屋,屋内陈设简单,用物一览无遗,果老正喂秦卓吃药,荣泽则是站在一旁,眼看着钱昇进门,三人齐齐将目光落到钱昇的身上。 “怎么样?有消息吗?”荣泽上前一步来到钱昇面前急急道。 钱昇看着荣泽担忧的神情,以及几夜未眠导致的黑眼圈,无奈一叹,摇了摇头道:“别说消息了,属下在城门外等了一日一夜,硬是连城门都没进去,自那你那日硬闯出城,五皇子就更是以楚国守丧期间又别国探子进城打探作为幌子封了城门,出入城门之人必须要有各个府衙的文牒证明身份与进出京城的目的,否则一律不放,这个当口,风声正紧,咱们都是江湖人士,上哪里找什么文牒去,属下等到晚上想要偷溜进城,谁想到晚上盘查的更是厉害,就那么一方城墙,三步一岗,昼夜无休,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属下同出城之人打听了一下,都说没有听说什么唐湄回京的消息,盛家也是安静的很……” 荣泽面无表情,可是紧握的双手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阁主,要我说您也别太担心……想来夫人冰雪聪明,定不会出什么事……”钱昇这样说着,底气却是不足,盛邦同唐湄从前便有牵扯,听闻荣泽说那日城门口的情形,盛邦不追荣泽反而去拦唐湄……同是男子,盛邦的心思,自己怎么也能猜到两分,现在唐湄落到了盛邦手中却无甚消息,这……恐怕说是羊入虎口也不为过…… 一想到那日荣泽将秦卓交给自己后那发疯一样的反应,青筋暴起随手一拳打进身侧的巨石中,鲜血直流的场景…… 钱昇一叹,目光落到荣泽依旧绑着纱布的右拳上,想到唐湄可能的遭遇,荣泽如今能强忍下来待在这里权势凭着秦卓与楚国的安危吧…… “都是我不好……”秦卓哽咽的声音怯懦着响起:“若不是我没忍住发出声音,嫂嫂也不必因为我……”秦卓苍白的脸上写满歉疚。 “若是知道是因为你,便养好身子。”果老叹气将药碗往秦卓手上一放:“否则便是辜负了她的一片心,那日若非是她出声引了盛邦的注意,你们能这样顺利的出城?该是三个人一起喝孟婆汤才是,现在愧疚也没用,你若死了,即便荣泽手上有玉玺也说不清楚,很容易就担个谋逆的罪名,好歹咱们回去将她救出来才是正理。”转头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荣泽,果老蹙眉:“还有你,知道你心中着急,急有什么用,那手该换药了,好不容易养好的右手,想再废了?而且……可想到法子了?” 荣泽面如寒霜,沉默片刻,声音倒是冷静的很,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冷静才能更快的救出唐湄:“现在回京无法,硬闯是以卵击石,虽然现在手中有玉玺还有秦卓,但是朝局仍然掌控在齐卓手上,他在上位有一些文武官的支持,信口雌黄,只消几句话便能将咱们变成乱臣贼子,届时少不了派人清缴咱们,现在以我手上长溪村的兵力,即便是算上血兰阁的人手也恐怕不敌……若想反了他,手上必须有兵力的支持……” “可是一会半会儿上哪里找那么多兵力与五皇子抗衡啊?更别说他手上都是受过训练的精兵良将,即便事咱们有本事动员百姓恐怕也是不敌的。”钱昇担忧道。 “这我子安想过……倒不是没有法子……只是要费些时间,花些力气……”荣泽沉声道,一面说着一面仰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心头五味杂陈:次生,自己救不了她一次已经是极限……再此期间,湄儿,你只需活着等我……我也只要你活着便好…… 第二百二十六章箜篌引 第二百二十六章 箜篌引 日子过得如同一只困在金丝笼里的鸟雀一般憋闷,自从第一天被带到盛家以后,唐湄便再也没有见到过盛邦,而门外严密的看护让唐湄只觉得的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唐湄透过守卫向盛邦传达了不愿一只困在房中的要求,却被盛邦拒绝,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眼看着盛邦这样的坚定的拒绝,唐湄越发的确定心中所想:想来盛家人,包括莫素素在内并不知道这院中的是自己,所以盛邦才这样的谨慎小心,以免自己的身份暴露后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意识到这一点,唐湄就更加不態坐以待毙,可是既然出不去房间,唐湄设想好的脱身法子也得不到实施,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唐湄咬牙,索性抱着破釜沉舟的心绝起食来,此举倒不是他那个没真心想要寻死,只是为了借此逼着盛邦露面同他谈判而已,否则能自尽的法子多的很,唐湄何必要选择一个最费力气也最折磨人的呢,一条白绫挂在房梁上岂不省事。 唐湄是这样算计逼着盛邦露面,唐湄也明白,自己的意图如此明显,盛邦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唐湄赌盛邦会露面,只因,他如今是在乎自己的…… 果不其然,在唐湄硬挺着饿了两天粒米未进,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以后,盛邦终于是露了面,眼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虚弱的唐湄之后,盛邦又气又无奈的一叹:“你这又是何苦,我知道你并非真心寻死。”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放在桌上的瓷碗,亲自盛了一勺粥递到唐湄唇边。 唐湄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在做样子,轻轻张口咽下了一口粥,晃了晃有些混沌的脑子开口道:“整日困在这房中同坐牢有什么区别,你到底想囚禁我到何时。” 盛邦抿唇没有回答,给唐湄喂粥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唐湄见状紧闭嘴巴不再吃饭,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盛邦。 “别胡闹了,你明明就不会寻死。”盛邦无奈开口道。 “你是知道我不会寻死,要留着命等荣泽,所以你才有所依仗了。”唐湄不咸不淡的说着:“可是整日这么拘着,即便是好人恐怕也要折磨疯吧。” 盛邦沉默,唐湄说的也不无道理。 唐湄打量着盛邦的表情,见他有些动摇,看准时机补充道:“我是不知你将我放在盛家要做什么,我毕竟是唐家二小姐,更是荣泽的妻子,您那不成要一直这样将我困在这房中不见人吗?” “我知道这日是委屈了你,最近五皇子那边事务繁忙,我一时脱不开身,我叫人在京中训了一处宅子,再过几日便可修整好,届时到了那处宅子,你便可以随意活动。”盛邦重新将粥递到唐湄唇边,能让他如此耐心哄着的,这世上除却聂清婉,便是唐湄了。 唐湄冷冷看了一眼盛邦,将身子向后靠了靠,不再言语,面上一片寒霜。 “唐湄……间不想寻死,也不可饿坏了身子!” “盛邦!”唐湄提高了声音:“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理解不了……罢了,我知道现在同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我的要求也不多,你不愿让我见人,可以,我也不出去,只在这院中活动活动,不算过分吧……” 盛邦没有答话,蹙起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 唐湄也不言语,尽力挺直身子,坚定的看向盛邦,摆明了没有商量的余地。 盛邦看了看唐湄的模样,静默片刻,眉目一软,眼底划过一丝温柔,将手中的粥往唐湄的方向递了递。 唐湄注意到了盛邦神情的变化,思索片刻也识趣的轻轻张了口…… 盛邦眼看着唐湄将勺中的粥吃尽,勾唇满意一笑,缓缓的点了点头……自从入府,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服软,也是第一次这样温顺听话,罢了,虽然明知道现在是该万分小心的时候,可是若能换的她一笑,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有什么要求,允了她就是了…… 因为绝食而换来的些许自由另唐湄十分雀跃,第二日,养好了精神后,唐湄算着时间,觉得盛邦应该已经离府办事去了,这便出了房门在院中闲逛起来,这处院子不大,四四方方规整的很,其中一方凉亭,一处藤架,一棵垂柳已经全部,盛邦派来的守卫应该是他的心腹,此刻正端正的立在院子一角,虽然侧身而立,但是一双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唐湄。 唐湄无奈扯扯嘴角,自己就这么一个人,手无缚鸡之力,还能跑了不成,至于这样草木皆兵吗,她倒是尽职尽责的很…… 不再理会那个守卫,唐湄在院中逛了几圈,摆弄了一阵子花花草草便转身回房间将房中的箜篌取了出来,轻轻拨弦试了试琴音,而后端坐在垂柳下,弹起了箜篌。 许久没有弹奏箜篌,唐湄一时间有些手生,适应了片刻后,琴声就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出,如歌的琴声,如春风绿过田野,如雨笋落壳竹林;如蛙声应和,似拍岸涛声;仿佛黑夜里亮出一轮明月……仅仅一段试音便让人如此惊艳…… 唐湄略舒了一口气,,轻轻抚平琴弦,余光扫了一眼一旁听得有些迷醉的守卫,微微一笑,眼睛轻轻一转,抬手重新奏响一曲,轻抚琴弦,而琴曲,正是当日筹天大典与清风先生合奏的筹天之曲…… 没有了清风先生的“号钟”相伴,箜篌的音色略显孤单,却也越发轻灵,唐湄不疾不徐的弹着,冰冷的琴弦在她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化成和支支翩翩飞舞的彩蝶挑逗着众位听众的耳朵…… 唐湄缓缓闭眸,用心演奏此曲,一曲毕了又重新开始弹奏,仿佛忘记了时间一般,在旁人看来只是唐湄沉醉乐曲的景象,但是只有唐湄自己知道,她此刻已经将所有精力的放在了门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湄只觉得手指胀痛,思索着今日是否应该到此为止之时,门外终于是传来了些许动静,莫素素那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狗奴才!还不快给我让开!” …… 第二百二十七章明知中计 第二百二十七章 明知中计 盛府,别苑 眼看着立在门前如同木桩子一般一动不动的两个守卫,莫素素恼怒的等着双眼紧盯着他们:“怎的?眼中也没个尊卑了?我也指使不动你们了是不是!” 门口的两个守卫互看一眼,依旧没有移动半分:“属下乃是军营中人,奉命守卫别苑,只遵从盛少将军的指令,夫人的话……恕不敢从……” “你们!”莫素素咬牙,死死盯着明显不进情理的二人,耳中听着院中传来的熟悉曲调,心中越发恼怒焦躁。 盛邦将一人带了回府上,还是一个女子,这一点在这人入府当日莫素素便已经听到消息,好奇吗?莫素素自然是好奇的,可是眼看着盛邦派人将别苑围了个水泄不通,对盛老将军夫妇只宣称是奉秦征之命带回来的贵客,莫素素即便想要打听也无从打听,这几日以来也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着别苑周围打探情况,可是却依旧一无所获,再看盛邦自从第一日以后也并没有进出过这个别苑,莫素素的一颗心也就暂时放下了,毕竟为了这样的小事就同盛邦计较,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说到底,现在盛邦对自己已经快要形同陌路,自己又何必在这个当口找他麻烦呢……虽然不愿,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可是今日,自己在停了派来在别苑周围巡视的下人回话后,就彻底坐不住了,亲自来着门外听上一听,心中一阵震荡,这首曲子自己在熟悉不过,筹天大典当日自己可是在场的,这首曲子,这弹奏的乐器与演奏的指法,无不指向一个人——唐湄!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他不是离开京城至今未归吗?即便回来了,又为何不在唐家或是荣家,反而在此?!抱着七分震惊三分怀疑的心,莫素素来不及多想便想要进门一叹究竟,自然也就受到了这两个忠心不二的守卫的阻拦,才有了刚刚的那番场景…… 莫素素恼怒的立在门前,扯扯嘴角恨声道:“怎的?眼看着我在府中不受宠便觉得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了?这是在盛家,既然如此我就还是少夫人!自然有权利命令你们!你们给我让开!” 一面说着一面上前一步准备硬闯,却被两个守卫拦了下来。 守卫们抱拳上前一步,挡在饿了门口,依旧是面无表情,淡淡的重复着那句:“夫人言重了,属下不敢,军令在身不敢不从。” 莫素素眼看二人强硬的态度,怒极反笑:“军令在身?”莫素素这样说着,不再硬闯,阴沉着面色打量了二人一眼,思索片刻,勾起一抹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军令在身边不能遵守盛家的规矩,即便是我的话也不能听了……那么……” 莫素素听着耳边萦绕的箜篌声,心中越发烦乱:“那么,可要我将生老将军请来?我的话是家规,他的话该是军令了吧!” 两个守卫明显一怔,没有想到莫素素会将盛老将军搬出来,虽然是为了威胁自己,但是细听起来,这话不无道理,毕竟若论军中资历,虽然盛老将军已经离开军中许久,将事情全权交给盛邦打理,可是盛老将军的的话自己等人是不能不听的,况且…… 二人抿唇,一脸为难,这院中到底是何人,自己等人最明白不过,若是这事被盛老将军发现了,恐怕会将事情闹大,盛邦的意思是挺过这两天便将唐湄接走,可是…… 莫素素打量着二人的神情,得意一笑,面色恢复悠然:“你们也不必怀疑,我既然敢说自然敢做,我毕竟是盛邦的妻,何事都会为他着想,这事我也不想闹大,只是这院中是何人,我需得亲自确认才行,你们让还是不让……” 二人有些为难的互看一眼,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莫素素扯扯嘴角,冷冷一笑:“那好,绿篱!去请老爷夫人!” 绿篱应了一声是,便要转身离开,两个守卫下意识便要去拦被莫素素厉声呵止:“大胆!身为军营之人便可对我的下人这般无理了?怎的?我的丫鬟你们要拦?难不成要我亲自跑一趟吗?!” “属,属下不敢……”二人为难的退后一步,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我再问一遍。”莫素素冷冷开口:“你们,是让还是不让……” “属下……”二人踌躇着,犹豫片刻,终究是无奈一叹,闪开了身子,比起惊动老爷夫人,两相权衡还是此时退让一步的好…… 莫素素满意的看了一眼二人,冷冷一哼,一掀裙摆上前一步推开了木门…… 眼看着莫素素进门,那守卫二人互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匆忙的往外间跑去…… 唐湄早早的便听到了外间的吵闹声,耳闻最终结果,这才满意一笑,手上动作一停,止了琴音,端坐在垂柳下仰头看向门口,正见到莫素素一身新妇装扮立在门口,目光相交汇,一个淡定,一个错愕。 “果然是你!”莫素素咬牙,面上不复刚刚的得意,有些怅然若失,这一切该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可当真看到此情此景,却依旧不免心神动荡…… “好久不见,妹妹可安好?”唐湄微微一笑轻轻对着莫素素点了点头。 “许久未见,姐姐容貌依旧,果然是寻到了名医。”莫素素冷笑着打量着唐湄完好无损的容颜,紧紧握了握拳头:“一别几个月,我倒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姐姐。” “我也没有料到再会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唐湄微笑着拨弄了一下琴弦,轻松的舒了一口气:“果然妹妹冰雪聪明,不必我多费力气,便能明白我的意思。” 莫素素扯扯嘴角:“怎么比得上姐姐智谋无双啊……这琴曲,姐姐弹的不错……”话是这样说着,莫素素往唐湄的方向迈了一步,却猛地脚步一顿,一切都如同自己所料一般没错,可是,真的解开了心中的疑惑呢?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呢?这一招,自己不过是做了唐湄的棋子罢了,唐湄需要用自己嫉妒心来保证她自己的安全,如今看来,她的目的却是达到了,即便自己明白中计,却依旧不能抽身,因为眼看着盛邦将唐湄留在身边,比杀了自己还难受,自己做不到坐视不理…… 第二百二十八章最后的要求 第二百二十八章 最后的要求 盛邦接到消息后,也不顾的城防事宜,连忙赶回了盛家,昨日自己刚刚同意叫唐湄在院中活动,今日便被莫素素发现了唐湄的存在,这一切自然不是巧合,停了前来禀报之人的讲述,盛邦心中明白,可认识到这一点以后,盛邦心中也只能是无奈,自己早就意识到唐湄那样坚持的要去院中走动是有所图谋的,可是即便如此,自己还是同意了她的要求……这能怪的了谁呢…… 东苑内寂静无声,盛邦来到门口,一旁的守卫满眼为难,愧疚的对着盛邦抱了抱拳道:“少将军,夫人要进去,我等实在拦不住啊。” 盛邦略抬了抬手,阻止了他的言语轻轻一叹道:“罢了,来的路上庆丰都和我说了,这怪不得你们。” 一面说着一面面提步走进了别苑。 唐湄与莫素素正端坐在房中,二人一言不发的饮着茶,眼看着盛邦进门,一同抬头看向盛邦,一个淡定,一个怨愤…… 盛邦在门口立了片刻,提步走了进去:“你来了。”盛邦淡淡道。 莫素素抿紧下唇,起身同盛邦对视:“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原来这院中竟然住着唐湄姐姐,姐姐离京多日没有音讯,没想到在这儿重逢,这就是夫君的不是了,怎的姐姐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莫素素并没有上来就兴师问罪,而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不满,这就是不愿和盛邦撕破脸,刚刚在这里,莫素素想了很多,盛怒过后重归冷静,莫素素悲哀的认识到,即便自己的怒火已经快要烧到头顶了,可是心中依旧是估计的,自己甘冈在门外威胁守卫放自己进来的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人的,盛老将军这段时日身子越发不如从前,军营的事情已经早早的交给盛邦处理,现在在这盛府中,表明面上是盛老将军坐镇,实际上主人早就已经变成了盛邦……在这样的情形下,盛老将军当真能够说动盛邦吗?要知道,在盛老将军决定帮助和秦征夺位的时候,盛邦就同盛老将军生了嫌隙,当初盛老将军以父子至亲作为说辞才叫盛邦听他的话,二人表面和谐,实际上早就已经凶潮暗涌,盛老将军从前便教育盛邦要忠君爱国,如今却带头做起了乱臣贼子,这一点对盛邦的冲击是很大的,二人之间的关系正式苦心维持着平衡……毕竟,现在盛老将军已经老了盛家一门的荣耀全部要仰仗在盛邦的身上了…… 再说,唐湄作为荣泽的妻子,身份特殊,能在此处恐怕秦征也是知晓的,既然秦征都没有反对,那么盛老将军就更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现在,盛老将军在盛邦面前也不再是那个威严的,说一不二的父亲了,他……也学会了退让…… 这样想着,莫素素自然明白不应该将此事闹大,所以,即便现在心中如烈火烹油一般,可是面上,却依旧要挂着云淡风轻,温婉知礼的笑容…… 盛邦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莫素素,没有回答。 莫素素扯扯嘴角,继续道:“刚刚同姐姐闲聊,听姐姐说还没来得及同家中打招呼,若是舅舅、舅母听到这个消息该是十分开心吧,毕竟,他们也许久没有见过唐姐姐了。”一面说着,莫素素一面转头看下向唐湄:“姐姐想来也是惦念他们二老的吧。” 唐湄自然是微笑着点头,慢慢抿了一口茶水,感觉到了盛邦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唐湄饮茶的动作一顿, 将头低了几分,盛邦该是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计划……虽然是盛邦囚禁自己在线,但是在明知道莫素素与盛邦现在带的关系后,,还莫素素卷到此事中……自己做的确实不大地道,可是现如今自己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相公……”莫素素眼看着盛邦一眨不眨的望着唐湄,心头百般滋味,握紧拳头,声音有些颤抖:“相公,唐姐姐即便不回唐家,也该回荣家,若在怎们家中终究是不妥的,相公可是想要姐姐给我作伴?只是也要家中长辈同意才行。”话是这样说着,语调却已经卑微到了骨子里…… “不用问你……”盛邦看着唐湄扯扯嘴角道:“你废了这么多力气,自然是想要离开的。” 唐湄将茶杯放下,呼了一口气抬头看向盛邦:“我在盛家终究不合适……家中长辈也许久未见,自然是惦念的……” 盛邦凉凉一笑,没有言语,背脊却是僵了僵。 “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就亲自送姐姐回唐家如何?”莫素素自顾自的说着,转头看向唐湄。 唐湄刚要点头,却被盛邦开口打断:“既然天色不早了……” 唐湄与莫素素循声望向盛邦。 “既然天色不早了,也不急于这一晚,明日吧,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盛邦说着。 唐湄轻轻蹙眉,眼底划过一丝不愿,在这个地方,自己是半点都不愿再待了…… 既然知道了唐湄的存在,莫素素自然是放心不下唐湄多留一晚的,眉头一簇,刚想说什么,盛邦却再次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若想留你,也并非没有办法……” 唐湄默然,知道盛邦说的是实话,既然他能留自己一遍,只要他想,可能费些力气,那么也并非没有办法…… “只是,你费了这么大大的力气,我若强留你……”盛邦苦笑一声:“也没什么意思,你这般不愿,我看着也伤情……我只是想着,好像从初识到现在你我还没有好好在一起吃一顿饭吧,你便同我吃一顿饭,明日我便送你回去,旁的……左右你在京城,总会见面的……” 莫素素闻言咬牙,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唐湄无奈扯扯嘴角,盛邦说这话可能当真侍卫自己考虑吧,可是即便自己不愿,又能如何拒绝呢?罢了不过一顿饭罢了,还有莫素素在,现在莫素素便是自己的一张挡箭牌,若是明日盛邦还要强留自己,不必自己多说,莫素素都会受不住的…… 这样想着,唐湄慢慢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九章危险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危险 虽然心中放心不下,可是碍于盛邦的意思,莫素素终究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晚饭准备的很简单,一荤二素,再温了两壶酒便是全部。 盛邦同唐湄在窗前落座,天色已晚,蔚蓝的天空上散落着几点星子,清风拂过吹动院中的柳树沙沙作响,更为此情此景平添了一丝落寞。 唐湄端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却半点胃口也没有,而盛邦也无心用饭,一言不发,反倒是一杯一杯的不停饮酒。 一时间诡异尴尬的很,唐湄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这尴尬,却无从说起。 “陪我喝一杯吧。”盛邦扬起酒杯对着唐湄点了点头道。 唐湄笑笑:“这烧刀子太烈,可不是我们女子能喝的酒……你的酒量一样不怎么好,还是少喝一些吧……”唐湄蹙眉,轻声劝着。 听唐湄前半句的时候,盛邦只是微笑着,耳闻唐湄后半句话,盛邦动作一顿,似是陷入深思的模样,默了半晌道:“我好像并未和你同饮过,你怎么知道我的酒量不好?” 唐湄一愣,眨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从前作为莫素素的时候身为盛邦的未婚妻自然对他的是了解的,盛邦虽然英雄少年,但是不善饮酒。 “呃……”唐湄哑然,思索片刻,只得解释道:“我自然是听荣泽说的。” 盛邦一怔,随即苦笑一声:“哦,这样啊……” 话题到这里,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盛邦饮酒的动作没有停止,依旧一杯一杯的喝着酒。 唐湄看着盛邦的模样,眉头皱的越发深了。 “其实……你又何必……”沉默许久的唐湄终于重新开了口。 盛邦微微挑眉,看向了唐湄。 “我回京没有几日,见你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是即便仅仅只有几面,我也依旧能看的出来,你……对如今的状态,很不满意……” 盛邦阴沉着脸,扯扯嘴角淡淡道:“你不过才见了我几面罢了,你又知道些什么,我现在不过是乱臣贼子……不满意?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根本没有选择。” 唐湄一叹:“你自然是有些,你初见秦卓却并没有将她举报给秦征,这就足以证明你心中是挣扎的,这段时间变故这么多,我并未在京中,却也能想象的处这京中的局势是多么的变幻莫测,你我皆是凡人,又太多的利益牵扯在其中,盛家,皇族,没有一个是我们能左右的,先皇可能是让你失望了,可是你也明白,秦征也并非什么明君,辅佐他,你依旧是不愿的,才会有如今的样,不是吗……” 盛邦眉目一挑,继而又豪饮了两杯酒。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如今的选择可能是为了盛家,为了盛老将军,可是若是你不能下定决心,你终究会后悔的。”唐湄有些怜悯的看着盛邦,对于盛邦的处境,唐湄也是看明白了一些的,效忠秦征并非他的本愿,所以他才会如此痛苦,从前作为莫素素与盛邦相处的时候,盛邦也同自己提过他未来的鸿鹄大志以及报效国家的忠心,和现在自然是相去甚远……眼看着曾经那个英雄少年变成如今的模样,唐湄自然是为他惋惜的,这才有了刚刚这一段话…… 盛邦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湄,心中颇为震动,这番话……从来没有人同自己说过,自己的父亲教育自己要以盛家前途为重,秦征则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即便是看似对自己用情至深的莫素素,对于此事也从未表态,人人对自己都有不同的期望,却从来无人站在自己的角度说过话,唐湄……这样一个许久未同自己有过交集之人,竟然说了出来…… 盛邦心中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又猛地饮了两杯酒,扯扯嘴角道:“没错,为盛家……为前程……可我还为了一点……” 唐湄挑眉。 “你明明是可以控制荣泽很好的一张牌,为何秦征答应将你留在盛家,你从来没有想过吗?”盛邦扬起脸看向唐湄淡淡道。 唐湄默然,微微低了低头,为了掩饰尴尬轻轻抿了一口酒水,辛辣的味道霎时间溢满唇舌,在这儿的几天里,自己已经将事情的经过猜了个遍,也算是终于想通了几分,盛邦说的又怎么会不明白,相比,秦征是同盛邦用自己做了某些交易吧…… “你都明白,只是不愿回答罢了……”盛邦无奈勾了勾唇角。 “你愿意放我离开,我很感激。”唐湄岔开话题答道。 “并非我愿意,而是不得已……”盛邦苦笑着:“为了离开,你能想到法子将莫素素引来,即便我留你一次两次,还能再留你几次?你的心不在这儿,我能怎么留……” 晃了晃酒壶中所剩无几的酒水,盛邦起身来到窗边抬眸望着天边的明月,清风拂过,盛邦意外没有感觉寒冷,反而是觉得胸腔一片灼热,猛地冲向头顶,头有些晕晕的…… 盛邦摇晃着头转过身来,趁着月光,面前的唐湄有些朦胧…… 唐湄看着一桌的残羹冷炙,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看有些醉熏的盛邦,起身道:“无论如何,你能放我走我自然是要感激的,最起码,这几日若是落在秦征手上,我恐怕没有这么好过……天色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若有机会你我再见。” 唐湄这样说着便要起身送客。 盛邦摇晃着脑袋,耳朵有些嗡嗡作响,唐湄的话他根本半点没有听到,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平日里盛邦饮酒一向很克制,并不贪杯,只是今日心中有事便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了,这会儿酒劲涌了上来,神志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时有些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看着眼前的唐湄越发模糊,渐渐与脑海中的另外一个身影相互重叠…… 盛邦摇晃着身子朝唐湄的方向走去,伸出手来想要碰触唐湄,轻轻呢喃着:“是你……” 第二百三十章错认成谁? 第二百三十章 错认成谁? 唐湄目光触及到盛邦眼中的怔楞与迷茫,有些怔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试探着叫道:“盛邦?” 盛邦恍若未闻,只是怔楞的朝唐湄的方向走去,眼中是满满的情谊。 唐湄有些慌了,提高声音道:“盛邦,天已经晚了,你该回去了……” “是你,当真是你……”盛邦迷蒙的看着唐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与眷恋,而后猛的上前一步将唐湄揽入怀中:“我就知道总会再见到你的,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抛下我一人的!” 唐湄一惊,慌忙退后一步,挣扎着想要逃开盛邦的怀抱,鼻翼间嗅到盛邦满身的酒气,心中一沉,他刚刚说什么?当真是你?那个你指的是谁? “盛邦你清醒些!”唐湄拼命干躲闪,可是女子与男子的力量的悬殊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唐湄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推拒盛邦,却根本没有半点作用,盛邦只是用一条手臂圈住唐湄便足以限制了她的动作,带着酒气的唇焦急的靠近唐湄,触碰到唐湄脸颊之后,变得越发狂躁起来。 唐湄还来不及反应什么,便已经被推到了床上,刚想要开口呼救,言语已经尽数被盛邦的唇舌堵在腹中…… 唐湄并非不知人事的少女,眼看着此情此景自那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虽然已经拼了命的挣扎,但是那力气在盛邦看来,就仿佛蚂蚁与大象的差距一般。 带着薄茧的双手粗暴的撕开唐湄胸前的衣襟,感受到胸前一凉的唐湄眼泪霎时间涌了出来,并非唐湄懦弱,只是任何一个女子,即便她平日里如何冷静,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除了害怕也无旁的反应了…… 盛邦紧闭着双眸,呼吸着鼻翼间独属于女子的馨香,心中一阵激荡,只觉得全身燥热的很,脑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紧紧抱住身下的人,将所有思念转化为行动,恨不得将其融入骨血,自然无暇顾及唐湄的挣扎与反抗…… 带着情欲的双唇还在唐湄脸上游走着,那一双手更有慢慢下移的趋势,唐湄心头猛地一紧,惊惶之间张口猛地咬住了盛邦的嘴唇,带着全部力气,半点不敢松口。 “啊!”盛邦吃痛,压在唐湄身上的重量猛的减轻了许多,唐湄看准这个空档,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推开盛邦,直将盛邦推的后退一步。 盛邦捂着吃痛的嘴唇,感受着口唇中的腥甜之气,身上的燥热与情欲褪去了几分,有些迷茫的抬头,正看到满眼泪水,衣不蔽体,缩在墙角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的唐湄。 盛邦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眨眨眼睛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自己……竟然对唐湄做出这这样的事情?怎么会? “盛邦你混蛋!”唐湄紧紧环着双臂遮挡自己的身体,对着盛邦声嘶力竭的喊道,泪如泉涌,心中是满满的无助与伤情:“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我……”盛邦面色难堪,满眼懊恼。 “你是不是当真觉得我贪生至此,无论你对我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会苟且偷生!”唐湄厉声哭喊道。 “自然不是!你别做傻事!”盛邦听出了唐湄的弦外之音,有些慌张道:“我是一时神志不清,将你……我是混蛋,是我的不是,你放心,我不会靠近你的!”盛邦连连保证道。 唐湄拢着已经被撕成碎片的外衫一脸悲戚的盯着盛邦:“你走!不想看见你……” 盛邦眼看着唐湄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的想到什么一般,面色越发难堪,额头上青筋都暴了出来,紧紧握了握拳,狠狠咬牙,轻轻说了声抱歉,仓皇逃了出去。 …… 莫素素赶来是在半盏茶以后,这该是莫素素以为唐湄的安慰最最担心的一次,她满眼惊慌的冲进房门,眼看着唐湄衣衫不整的模样,第一反应便是上前上下检查一番,眼看着裙子还是完整的,而唐湄除却惊慌并没有绝望或是心死的反应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既然知道了唐湄的存在自己又怎么能安心留她二人在这独处,早早的安超了人手在外间听着动静,那下人倒也尽心,在隐约听到房中又呼喊声传出之后便连忙给莫素素通风报信,本就坐立不安的莫素素这便匆匆赶来…… 莫素素冷笑着看了一眼唐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虽然那话没有说出口,唐湄却也明明白白的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不过三个字罢了——狐狸精。 唐湄默默的重新换好了衣裳之后,莫素素已经离开,倒是留下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伺候,名曰伺候,其实不过是怕盛邦去而复返罢了。 不过这对唐湄倒是一件好事,有了这些人在这,唐湄心中也总算有了些依靠。,刚刚的惊慌失措已经告了一段落,思及刚刚的情景,一时间倒也有些疑惑……看盛邦刚刚的模样分明是将自己认成了他人,可究竟是谁能引得他如此失态呢?自己了解盛邦,若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即便是多吃两杯酒也不会令他乱性,看他刚刚的情势,以及之后神智清明后的万般后悔…… 唐湄略一思索,脑中便有了人选,那人是盛邦心头的朱砂痣,除了她,世间也再无旁人能引得盛邦这般了吧…… 聂清婉,那个另盛邦初尝情滋味,却没能保护的了的,另其遗憾终身的女子…… 这样一想就全部都能对上了,盛邦应该是在迷蒙间将自己认成了聂清婉,这才满心欢喜的失了态,而在认识到他做了什么之后虽然懊悔,但是眼看着自己当时激动的模样,该是让他想到了聂清婉当日流落坏人手中受辱的时候哦是否也是这样的场景,如此……万般滋味用上心头,这才令其不敢面对自己…… 唐湄眉目微微敛,轻轻一叹,在盛邦西心中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自己也有些迷茫,只是情之一字,成,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也实在害人不浅…… 第二百三十一章重见常氏 第二百三十一章 重见常氏 惠州,清晨,血兰阁内 荣泽与钱昇一身商人打扮,分骑两匹骏马准备启程,身旁是一众男女,果老与秦卓赫然在列。 “荣泽哥哥。”秦卓一脸担忧的看着荣泽。 荣泽坐在马上轻轻弯腰揉了揉秦卓的额头道:“在惠州听果老的话,乖乖呆在阁中不许去别的地方,一切小心。” “少爷,当真不要带上几个兄弟?此去宋国,路途遥远,况且到了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果老将秦卓拦在身前安抚性的抚了抚他的头,看着荣泽一脸担忧道。 荣泽摇了摇头:“秦征的守卫不知安插在什么地方,此去是秘密行动,人太多反而容易引人注目,我与钱昇二人便可,我不在楚国的这段时间秦卓久久摆脱给您了。” 果老重重的点了点头,但是眉宇间的阴郁却是半点也没有散去,若要犯了秦征,必要兵力支持,手中人手不够荣泽这才决定铤而走险去宋国请援军,可是这援兵又哪里是这样好请的,现在的形式谁都知晓是秦征略胜一筹,打起仗来不是小事,宋国又怎会轻易发兵,冒着自己县融入危难的状况卷入这场是非呢…… 只是如今也没有了别的方法,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荣泽抬手抚了抚马的鬃毛,距离离开京城不过几日而已,看着他的模样却是沧桑憔悴了不少,他眉头微蹙,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转头看向马下的血兰阁众人,沉声道:“至于京城的事情就摆脱你们打听,定时同我飞鸽传书报告情况……我知众位是江湖中人,我亦不愿将你们卷入是非,可若是……若是有机会救她出来……还望一试……”荣泽说道最后,声音中带着些许恳求的意味。 “阁主这是什么话!夫人仗义挺身这样的气度我们自然佩服,不必你开口,尽力一试是自然的!”下首众人出声道。 荣泽一叹:“京城现在被防的密不透风,想要进城都难,我自然知道哦这事十分艰难,切记不可硬来,免得一切小心行事。” 众人点了点头抱拳称是。 荣泽抬眸,看了看天色,轻轻勒马,决定启程……此去,必定是又一番风波…… 另一边,京城 太阳破云而出,天刚亮,唐湄便在莫素素的陪伴下踏上了回唐家的马车。 马车停到了唐家的侧门,莫素素只让人通报说是她自己来府上拜访,这才带着唐湄静悄悄的入了府。 离开唐家许久,府中一切的景致一如从前一般,不过是角落多添了几盆花,回廊的纱帐换了颜色罢了。 此处虽然不是唐湄真正的本家,却也是她熟悉的地方,如今重回旧地,倒也升起两分安心之感,倒是莫素素,自从同唐湄互换了身子以后是第一次主动回到唐家来,看着熟悉的景致与奴仆,心中五味杂陈,似是酸楚,又似是感叹…… 两人一路无言往常氏房中行去,常氏听了下人回报说是莫素素来访便侯在了院中正厅,天色还早,常氏也该是刚刚起床,素净着一张脸倚在塌上,见了莫素素进门这边笑吟吟的支起身子招呼道:“我还道是谁,这样早的便来给我请安,你这丫头,也有大半年没来我这儿了,可是忘了我这个舅母了?” 莫素素看着常氏熟悉的面孔依旧熟悉的笑颜,一时间心头有些酸涩,从前只是觉得这唐家乌烟瘴气的让你自己头疼,即便是有常氏的疼爱到底不痛快,只将盛邦作为自己人生最最重要之人……虽然如今自己依旧不能放弃盛邦,但是眼看着常氏熟悉的模样,莫素素依旧觉得抱歉,互换身体后自己感觉的只是庆幸,却从来没有想到同父母的这段缘分……唐海一心仕途也就罢了,可是常氏却是实实在在疼宠自己的,面对生养自己之人,自己竟然没有一次主动探望过……实在是不孝…… 尴尬笑了笑,莫素素匆忙的别开目光轻声道:“舅……舅母说笑了,怎么会呢……” 其实对于莫素素今日的到来,常氏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如今眼看莫素素的模样,常氏客气一笑,目光落到莫素素身后人的身上,虽然单单一个侧影,看着确实十分眼熟啊…… 而与此同时,唐湄也在默默的看着常氏,目光相对,一个微笑,一个错愕…… 常氏身子一僵,有些激动的起身喃喃道:“等一下……”一面说着一面也顾不得莫素素,轻轻推开莫素素目光紧紧的黏在唐湄身上,待看清唐湄的正脸之后,瞬间泪目,有些不敢置信的抓着唐湄的肩膀:“你是……湄儿?” 唐湄微笑着点了点头。 “湄儿!”得到唐湄肯定的回答,常氏喜笑颜开,激动之下一把将唐湄抱在怀中:“你何时回来的!想死娘亲了!”说道此处有些哽咽,抬手抱怨似的捶打这唐湄的后背,却根本舍不得用力:“你怎么回来了?”一面说着一面又激动的打量着唐湄的脸面,满脸惊讶:“你的脸?果真好了?当真好了!?” 唐湄叹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趴伏在常氏的怀中,这么多天里,自己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昨夜…… 再见到常氏的一瞬间,这一切终于可以暂时抛到脑后,久违的,唐湄享受着这久违的放松之感…… 莫素素立在一旁,一脸阴郁的看着眼前的种种,这算什么?明明自己才是常氏的女儿……如今呢?连原本属于自己的母爱也被唐湄抢了个一干二净吗……诚然,在自己变为莫素素之后并没有主动找过常氏,潜意识的便是放弃了这份母女情分,可是在面对这“母子情深”的场面,莫素素心中依旧不是滋味……那份温暖明明该是属于自己的…… 常氏许久没见唐湄,要说的话自然许多,同唐湄拥抱了一阵子,这才平复了情绪,默了默眼角的泪水,看了看身后的莫素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素素见笑了,许久未见你表姐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人怎么会在一处?又……这幅打扮进门?”常氏疑惑的打量着唐湄身上的朴素装束。 唐湄扯扯嘴角:“这……说来话长……” 第二百三十二章归家 第二百三十二章 归家 对于自己如何回京,又为何会与莫素素一同出现在唐家这件事情,唐湄自然是不能和常氏说实话,所幸,二人在来这儿之前便已经将一切预料好对好了口供,对于荣泽为何没有出现,只说他留在外面处理些事情,而唐湄离家许久,分外想念常氏,也不愿自行回到荣家面对钱氏等人,这才让玉坠儿等人离了自己以免暴露,而自己则拜托莫素素让她将自己偷偷带回唐家…… 常氏一向是个没心机的,何况这话是从唐湄的口中说出来的,仔细一想钱氏对于唐湄所做的种种,常氏倒是觉得唐湄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左右现在荣泽不在荣家,唐湄又怎么可能愿意回到荣家去受气,还不如偷偷回到唐家探望父母,这样一来倒也说得通…… 好不容易见到了唐湄,常氏是满心的喜悦,她从来也不愿意计较许多,这个档口就更不愿意多想,略问了唐湄几句身子如何的话便热络的拉着唐湄话起家常来,满心满眼的都是记挂与欣喜。 唐湄看着这样的常氏,心中也升起一丝暖意来,拉着常氏的手,亲切的作答着。 这一幕母慈子孝,看在莫素素的眼中颇为不是滋味,她的一双手狠狠地扯着丝帕,只觉得内心压抑的像是快要爆炸一般,灵魂仿佛被好几双手不停的撕扯着,极度、愤怒、无奈,种种情绪如同汹涌的波涛一样要将她吞噬……比起她从来不曾得到双方的爱来说,曾经拥有常氏等人的爱却又转眼失去才是更让她痛苦的……虽然那份血缘亲情一度是她鄙夷甚至想要丢弃的,可是如今看来却是那样的难能可贵…… 实在忍受不了这刺眼的一幕,莫素素起身匆匆告辞,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常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与唐湄的重逢而有些怠慢了莫素素,有些抱歉的对着莫素素一笑,叮嘱她改日过来玩。 唐湄看着莫素素匆忙离去的身影,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 重新推开海棠轩的门,面对着眼前熟悉的景致,唐湄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重新换上在家时穿的衣裳,坐在窗口吹了一阵子的风,思及自己刚刚穿越时的日子,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拢了拢衣裳,唐湄遥望着天边一叹,同荣泽分开也有一段日子了,到时不知它那边情况如何了…… 傍晚时分,唐海归来,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用餐,常氏这便适时的将唐湄叫了出来,告知了大家唐湄归家的消息。 常氏是决意将唐湄留在家中住一阵子的,待简单的说明了唐湄同她交代的前因后果后,常氏又转头看着唐海添了一句道:“我知道这于礼不合,可是老爷你想想湄儿都多久没有回家了,如今脸上的伤也好了咱们见了自然是开心的,何不留湄儿在家多住两天?况且现在荣泽也没在京中,宋丞相那夫人又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你难道当真忍心看咱们湄儿回去受气?” 唐家一家都将颜面与礼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唐湄以出嫁的身子偷偷留在娘家住,传出去,自然是不好听的,是以,常氏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也是忐忑的,生怕唐海不同意,已经准备好了一车的说辞…… 可是出乎常氏的预料,唐海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唐湄,沉默片刻,便恩了一声点了点头……这……是表示答应了?常氏欣喜之余是满满的震惊,然后又怕唐海反悔一般忙不迭的点头…… 唐老夫人与杨氏本来是想说些什么的,尤其是杨氏,自然不愿意看着常氏顺意,可是眼看着唐海,二话不说的便答应下来,老夫人与杨氏便也只能乖乖的闭了口。 这样一看,整个餐桌上倒是只有唐海与唐湄这个当事人平静的很,唐湄沉默的扒着碗中的米饭,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唐海那张冷漠的面孔,眉头一蹙,轻轻一叹…… 晚饭后,常氏执意要送唐湄回去,为的也不过是想要在路上多同唐湄说两句话罢了。 “你看你父亲平时冷着一张面孔,他呀,还是心疼你的,你也知道他,平时将礼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却肯为你破例默许你留下来,自然是舍不得你的。”常氏欣喜的拉着唐湄道。 唐湄闻言,只是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也不愿打断常氏的欢喜,待行到海棠轩门口时便停住了脚步对常氏道:“其实也不早了,就不请,母亲,进去坐了,母亲劳累一天,也早些休息吧。” 常氏似是嗔怪的白了一眼唐湄笑道:“好呀,才回来不过一日,就烦我了?这样着急让我回去。” 唐湄笑笑:“母亲就爱拿我打趣,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刚刚好像听了奶娘提了一句,说是川哥儿这两天精神不大好,总是困倦爱睡,母亲还是尽早回去看看吧。” 提到了唐川,常氏敛了笑意,眉宇间浮上一丝担忧:“这孩子,身子骨多灾多难的,半点不像你小时候那样硬朗……既然如此,我便回去了,你今天好生休息,明日咱们再一起说话。” 一面说着一面,亲切的抚了抚唐湄的脸颊,感受指尖的一片细腻如玉,常氏又是由衷一笑,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的一儿一女,平安、健康来得更重要。 …… 目送着常氏远去,唐湄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去,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海糖轩,重重呼了一口气,提步进门…… 海棠轩自从唐湄离开之后便一直空着,常氏每月定期派人来打扫,除此之外,现在的轩内没有旁的丫鬟或是小厮,常氏今日本是想给唐湄配上一个使唤丫头伺候的,却被唐湄以不愿生人打扰而拒绝了,如今这海棠轩还是没有旁人了…… 唐湄步行进去卧室,站在院中央环顾了下四周,轻轻扯了扯嘴角开口道:“母亲已经离开了,现在这没有别人,你可以出来了。” 唐湄话音刚落,角落传出一阵声响,唐海不紧不慢的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终于按耐不住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终于按耐不住 唐海从屏风后转了过来,立定在原地,眸色有些阴沉的看着唐湄,悠悠一叹。 唐湄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径自走到桌椅旁坐下,刚刚在饭桌上看唐海的神色,自己便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在门外故意将常氏支开,因为自己料定,唐海肯定会在屋内等着自己…… 唐海眼看着唐湄的动作并跟随她一起来到了桌旁坐下,二人目视前方,互相沉默了许久,唐海这才慢慢开了口:“前两日五殿下召见了我……” 唐湄轻轻挑眉有些想要发笑,这事自己已经猜到了,自己回京的消息秦征应该是已经同唐海说过了,这也就意味着,唐海在明知道自己落入盛邦手中之后依旧选择沉默,并没有将自己带出来的想法…… 他是料定了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还是觉得此情此景,既然是五殿下允许的,他便不必多问…… 依照唐海过往的行事种种,唐湄毫不犹豫的偏向后者……不过,沉默一阵子唐湄也就释然了,自己在唐海的心中,不一向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吗,如今他对自己所为的种种才是正常的…… “怎么?父亲是想要将我重新送回盛家吗?”唐湄轻笑着问道。 唐海对于唐湄的态度好像有些不满,轻轻蹙了蹙眉头,半年不见,唐海好似苍老了不少,两鬓也添了些许白发。 唐湄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海,摇了摇头,现如今五殿下顺利上位,唐海也算是得了这从龙之功,可是看他这模样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意气风发,有从龙之功又怎样?臣子终究只是臣子,只要秦征一句话唐海还不是要乖乖的听从。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既然回来了我难不成还能将你重新送回盛家?你可是我唐家的女儿……你到底为何回的京,其间种种我从五皇子处也有所耳闻……你回来的消息不能让外人知晓,今日你也看到了,你母亲十分想念你,这段期间你就安安静静的呆在家中陪伴你母亲就是了。” 唐湄只是笑着,也不反驳,乖顺的点了点头,二人至此无话…… …… 唐湄就这样正式住回了唐家,无论唐海其他怎么说,但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自己身在唐家的事情不能暴露,所以即便知道唐海是听从秦征的话要将自己囚禁在家中,唐湄也只得接受了,每日行动在常氏的卧房与自己的海棠轩两点一线之间倒也十分自在。 这期间,唐川倒是成了唐湄的开心果,按理说,唐湄出嫁的时候唐川该是不记事的,唐湄本以为唐川已经忘了自己,却没想到与唐川再见的时候,这个小家伙竟然甩着两条小腿儿,一溜烟儿的扑倒自己怀中,忙不迭的叫着姐姐。 这一举动引得唐湄又惊又喜,抱起唐川竟然感觉有些吃力,看着怀中这个,白白嫩嫩的小人儿,唐湄心中满是欢喜,自己说起来也算这孩子的救命恩人,如今看着他健健康康的长大心中自然是得意的。 于是乎,有了唐川的陪伴,唐湄每日过的都十分充实,讲故事,扑蝴蝶……只要唐川想的,自己都尽量满足,唐川这孩子也懂事,虽然爱撒娇但绝对不粘人,眼看着唐湄面带疲色便主动拉着常氏回去,贴心的很。 …… 一转眼,在唐家的日子也过了五日,这期间莫素素没有再上门,而盛邦也没有半点音讯,夜里,猛的想到那天夜里的情景,唐湄还是会有些后怕,沉默的望了望天边的明月,又思及这几日的太平日子,唐湄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现在的情景,应该正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荣泽与秦卓一直没有消息,秦征登基的事情总不能一直拖着,为防其中生变,秦征也该有所行动了…… …… 唐湄所料不错,三日以后,京中便发生了一件大事,说是有人秘密潜入宫中劫走了七皇子秦卓一并消失的,还有传国玉玺,经过盘查,此人该是荣泽无疑…… 这样一则爆炸性新闻自然是引起了京中众人的恐慌,对于此事大家众说纷纭,一部分人是吃惊于荣泽胆大包天,竟敢进宫劫持皇子,偷取玉玺,妄图谋反…… 而另一部分人则是在短暂的惊讶后有些疑惑……荣丞相家里那个废柴大公子?怎么会,他除了一张脸还能值得一看以外,竟然还有这样的胆子?谋反?这可不是小事,一没财力,二没势力,他谋的什么反?难不成是快活日子过腻了?赶着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对于百姓的这些疑惑,很快便有人给出了答案,荣丞相亲自出面负荆请罪,涕泪横流的跪在秦征面前检讨自己教子无方才引来如今的祸端,想要以死谢罪,这自然是被秦征劝阻了,为了显示自己是个贤明的君主,这便允许荣丞相戴罪立功,让他亲自去捉拿荣泽,并且要盛邦的军队从旁协助…… 这一变故又是引的百姓一片迷茫,荣泽究竟为何要篡位,又哪里来的胆子?这一问题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演了,这样一出? 可是眼看着荣丞相都已经出面认罪,小部分人,即便心中有疑惑也只得作罢,这其中应该是发生了一些自己等人不知道的事情吧,只是荣泽谋反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毕竟荣泽可是荣丞相的亲生儿子,普天之下又有哪个当父亲的会编谎话去坑害自己的儿子呢?…… 于是乎,捉拿荣泽寻回秦卓的旨意便这样下发了,荣丞相亲自带人领了盛邦给其的兵马,以教子无方,戴罪立功的名头去捉拿荣泽,秦征更是下令,有任何人得到荣泽的消息上报者,奖千金,能协助朝廷捉拿荣泽者,奖万金,封千户侯,赐免罪金牌…… 这一奖赏不可说不丰厚,只因一个人便提出这样的奖赏,算是开创了历朝历代的先河。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既然得了这么一个可以平步青云的好机会,自然有许多人想要碰碰运气,一时间,捉拿荣泽似乎成了楚国的一股风潮,人人都在寻找这个挟持皇子、意图谋反、畏罪潜逃的大逆罪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择婿 第二百三十四章 择婿 眼看着秦征终于做了决断准备动用朝廷的兵力捉拿荣泽,唐湄一方面心下稍安,能逼得秦征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便证明荣泽隐藏的很好,没有被秦征抓到一点把柄,这自然是可喜可贺的……而另一方面,唐湄又是满满的担忧,从前秦征只是动用了势力暗访,自然是有很多限制,可是如今,可是大张旗鼓的明察,整个楚国的人都是秦征的眼线,荣泽当真能保证不被人发现吗? 虽然心中是相信荣泽的,可是唐湄依旧没法控制自己不担忧,如今自己能做的,只能是每天祈祷上苍保佑荣泽平安了吧…… …… 而与此同时,引得唐湄如此牵肠挂肚的荣泽终于是历经跋涉到达了宋国的边境。 宋国的气候比起楚国要稍稍湿冷一些,虽然时间已经到了夏季,但是昼夜温差很大,早晚出门还是要罩上一件外衫御寒。 荣泽与钱晟此刻都已经带上了人皮面具扮作寻常商人,二人刚刚进入宋国,来到一处的茶厮坐下,吩咐店小二将马匹喂足,再上一壶粗茶,略坐一坐便准备离开。 这是茶肆地处城门口,来往的行人,都会在此落脚,略作歇息再赶路,闲来无事,三五个汉子或是陌生人便会聚在一处闲谈。 “那楚国的事情你听说了吗?倒是没想到荣丞相那个窝囊儿子竟然会绑架七皇子?你说也奇怪了,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又图什么?”一个商人打扮的人一边饮茶一边同旁边的人说道。 “这些皇权贵胄的事情哪里是你我能够探听一二的,总之是有内情的吧……”另一个老人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慢慢回答道。 “可是,那你说这件事情能是真的吗?我总觉得有些蹊跷……”那商人搔搔脑袋有些不解道。 “这真真假假的谁能定论……可是那七皇子和玉玺失踪是事实,况且连荣丞相都已经出面负荆请罪了,当老子的总不会害自己的儿子吧,这事十有八九不是空穴来风……唉……贪心不足蛇吞象呗,被利益熏了心,冲昏了头脑,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那荣家大少爷也窝窝囊囊的过了这么些年,上头那位置,谁不想坐?说不定就挺而走险了呢,万一撞了大运了呢。”一个个子矮小的圆脸汉子贼笑着说。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举着杯子略碰了碰并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荣泽带着斗笠,面无表情的饮茶,对其余几人的话恍若未闻,倒是前钱晟拳头紧了紧,咬牙努力克制回头的冲动。 荣泽慢慢放下茶杯,几不可查的对着钱晟摇了摇头:“莫生事端……” 钱晟咬牙沉默了片刻,自然也知道这里不是盛世的地方,只得叹了一口气,闷闷地饮了一口茶,想要降降火气。 “也多亏咱们走的快,现在楚国该是戒严了吧。”钱晟说道。 荣泽扯扯嘴角:“既然秦征那边已经动用了丞相和盛邦的势力,想来是被逼的没法子,玉玺一日不在他便一日不能正式登基,自然着急。” 听到荣泽这样说,钱晟报复似的笑了笑:“那就让他急着吧,我就不信,他的手再长还能伸到宋国来!即便咱们现在什么也不做,找个深山老林带上个一年半载的,他也没有法子……”这样说着,一边抬头打量着,荣泽依旧冰冷的表情,钱晟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暗自一叹:如今恐怕没有谁能比,荣泽更着急想要尽快回到楚国,自从那日京城门口与唐湄分别,自己就再没有见到荣泽笑过,自己明白,荣泽之所以这样着急的推进脚步,为的全是京城中那个不知安危如何的人,他知道有人在京城等他,现在,比起为皇上报仇,或是揭穿秦征的阴谋,又或者是帮助秦卓登基来说,只有唐湄的安危是荣泽最最在乎的…… “少爷,咱们下一步怎么办?你想好了吗?”钱晟收起笑意认真的问道,如今虽然已经到达了宋国,但是你现在自己爱人的身份,想要见到宋国国君请求他帮忙又哪里是容易的事。 荣泽食指轻扣敲击着桌子,桃花眼轻轻一眯,沉声道:“想要直接见到宋国国君自然是不可能的,可倒也不并不是什么法子也没有,只是要费些力气罢了……” “哦?”钱晟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挺直腰板往荣泽的方向凑了凑追问道:“什么法子?” 荣泽瞥了一眼满眼兴奋的钱晟,勾唇一笑:“你可知莲音公主正在择婿……” 钱晟疑惑挑眉,随即瞪大双眼有些了然道:“你的意思是说……” 荣泽轻轻点了点头…… 提到宋莲音择婿这件事情,可足够送给百姓说上一阵子,这是说来也奇了,莲音公主自幼是宋国国君最最宠爱的小女儿,虽然刁蛮任性倒也不至于目中无人,从小励志要嫁的便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宋国百姓也都巴望着,想要看看公主究竟能嫁什么样的人,可是却没想到莲音公主随着宋国国君往楚国走了一遭,回来后整个人竟然沉默了许多,也不再嚷嚷着嫁什么盖世英雄,反倒是国君与王后同她提了几个人选她都不满意,颇有些要常驻宫中终身不嫁的意思,这可急坏了国君与王后,可是莲音公主自幼受他们二人的宠爱,婚嫁之事,他们也是尊重莲音公主的意思不好强迫,于是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软语劝慰着,挑选了许多青年才俊给她看,可那莲音公主么,别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风流才子,亦或是少年将军,就是梗着脖子不点头。 这可急坏了国君与王后,眼看着莲音公主这周身看破红尘的气息,二人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任其自由发展,这便安排了一溜儿相亲小宴给莲音公主,想要用人海战术让莲音公主从中能挑出一个看的顺眼的,莲音公主烦不胜烦,最终无奈只得妥协,答应让国君与王后帮她张罗择婿的事情,一共三关,每关的内容由莲音公主自己来定,若是当中当真有人闯关成功那自己便不再推脱,决议嫁人。 事到如今这也算是个不算办法的办法,国君与王后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下来,可是,已经三月有余竟无一人闯关成功,国君与王后也实在没了法子,倒也不再催促莲音公主,于是乎,莲音公主,便顺理成章的继续留在宫中…… 第二百三十五章唐青容上门 第二百三十五章 唐青容上门 话说,莲音公主摆下这三关也实在有些强人所难,第一关乃是武功,绕场一周摆成了七七四十九根梅花桩组成一个圆圈,闯关者须得在规定的时间内在这梅花桩上头绕行一周,听说给出的时间是半炷香,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要完成此项任务需要闯关者身手灵敏,有上好的轻功傍身,可毕竟是能够赢取公主的机会,总会有人愿意一试的,万一闯关成功了呢? 可若单单是这样还不算,梅花桩的下面倒插着一根根尖锐的钢钉,若是闯关者一个不慎,脚下不稳,跌下来了梅花桩,那后果不堪设想,重伤都是好说的,唯恐伤及性命…… 这样的设定便要叫人三思而后行了,首先排除在外的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其次,也将那些会武功的人排除了一部分,毕竟这不是危及性命,能迎娶公主固然好,可是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重要不是…… 这才单单是第一关,到了第二关则是考诗词歌赋,也就是说即便你侥幸过了第一关证明了你武功不错,可公主要的却不仅仅是一个会武艺的莽夫,这第二关看着倒是不繁琐,不过是对对子罢了,可是这对子却是由宋国有名的翰林院学士出的对子,出自学者之手自然简单不了…… 好,即便你前两关都顺利过了,最后一关则是由莲音公主亲自出面品评来人的品貌,“品貌品貌”这两个,倒是有意思,“品”自然是指的德行,这个东西让人调查一下,或者在你言谈举止中便能看清楚,可是貌呢?指的不过是样貌罢了,说到底,还得入的了莲音公主的眼,这个评判标准也是没有标准,全凭莲音公主是否看着顺眼…… 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有可能你忙活了半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莲音公主只要稍稍瞥你一眼,便将你一票否决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公正的比赛,可是这却是鲤鱼跃龙门的好机会,倒也实实在在的吸引了许多人报名参加,可是大多数连第一关都没有闯过,有极少数侥幸到了第二关却也依旧失败,计算下来,参赛的人虽多,可是真正能见到莲音公主面的,闯到第三关的,却一个都没有,可见其中难度…… 于是乎,这一个公主择婿的盛事却是有头无尾,不免让人唏嘘,那梅花桩,就摆在皇宫外面的空地前,可是却再也没有人敢去挑战…… 而如今,荣泽则是要利用这件事情给自己赢得一个得已觐见宋国国君的机会…… 荣泽这边的计划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而远在千里以外的楚国京城,唐湄的安生日子也终于到了头…… …… 这一日,唐青容打着回家省亲的名声重新回到了唐家,她回来的匆忙,因没叫人通告,到了唐家便直奔后院的海棠轩于正同常氏说话的唐湄打了个照面。 目光相遇,二人眼中都无什么惊讶之色…… “竟然是妹妹?!”唐青容摆出一副惊喜的神色上前一步拉住了唐湄的双手热络道:“何时回来的?我竟半点不知?” 说到此处,唐青容转头看向一旁立着的常氏娇嗔道:“想着许久没跟婶婶请安了,听下人说,婶婶在海棠轩,便特意来看看,婶婶也是,妹妹回来竟然半天没跟我说,果然没将我当自家人……”话虽是这样说,却没有半点怪罪的意思,更像是开玩笑。 常氏本来是和唐湄商量荣泽劫持七皇子的事情,是今日得到秦征发布通缉令以后,常氏便没有一刻安心的时候,唐湄不是说荣泽是有事没有回京城吗?怎么如今竟然变成了劫持,七皇子了?常氏惊慌之余却怎么问唐梅她也不回答,两厢僵持之际就见唐青容进了院子,常氏联想到唐青容的身份,一阵心惊,唐湄身为荣泽的妻子,是否也有共犯的嫌疑?秦征是否会为难唐湄? 这样想着,常氏有些尴尬的上前一步下意识想要挡住唐湄,只笑着摆摆手道:“哪里的话?不过是我想多留湄儿几日罢了,若是叫人知道了,她可就要回荣家了。” 唐湄眼看唐青容这幅模样,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心中疑惑,自己可不相信她是偶然间闯进来的,现在五皇子的府中,她怕是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吧。 只是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现在常氏也在旁边,唐湄也只得配合唐青容道:“怎么?姐姐可是恼了?我不过是思念母亲偷偷溜回来探望母亲罢了,倒是姐姐,出嫁后鲜少回门,叫我见不到面,这又该怎么算?” 提到此处,唐青容的笑容淡了淡,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自然也知道家中好,也想多多回来走动,可是妹妹也知道我嫁的那户人家,哪里是轻易出的来的……也不过是心里想着回家罢了,这都多久了,好容易求得了五皇子一个旨意,才能回来看看家中长辈……” 唐湄道:“姐姐自谦了,什么这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姐姐嫁的可是皇家……” “说起来……”唐青容淡笑着瞥了一眼唐湄继续道:“昨日殿下还提起了妹妹……” 常氏一惊,慌忙上前一步隔在了二人中间:“青容,殿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真要问责湄儿?湄儿的为人你是知道的,她不可能参与这件事!她早早的就回了京城,若是有事她不可能还在家呆着,青容,还问你殿下说说,求求情,这份恩情婶婶永远不敢忘……” 眼看着常氏为了自己恳求唐青容时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唐湄心头一暖,轻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将常氏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软语道:“母亲何必如此,姐姐也没有说殿下要问责我啊,且先听听姐姐怎么说。” 唐湄一面说着一面,仰起头看向唐青容,若是放在从前,自己可能会慌张,因为只要自己在秦征手里,便是一张有力的威胁荣泽的底牌,若是秦庄,对自己用心,或是做出些什么事情来逼着荣泽现身,自己自然担忧,可是如今…… 唐湄笑笑,经过在盛家的那惊魂一夜,一直到这么多天,自己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为什么秦征明明知道自己是颗可用的棋子却并没有动自己?为什么有简单的捷径让他走,他却偏偏要选择调动人马,将事情闹大?答案再明显不过……因为盛邦…… 盛邦之所以答应帮秦征,恐怕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他与秦征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所以碍于盛邦的立场,秦征不会动自己,因为他需要盛邦的支持,这就证明自己暂时是没有危险的…… 第二百三十六章人质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质 唐青容看了看唐湄胸有成竹的模样暗自咬了咬牙,却无从反驳,自己倒是希望秦征现在下旨将唐湄抓起来好生折磨一番逼的荣泽现身,可是无奈……自己今日奉秦征的命令回府却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 “是啊婶婶,你多心了,我又何时说过殿下要对妹妹如何了……无论外头怎么闹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关咱们女子什么事,殿下是明君,这一点自然算的很清楚……”唐青容淡淡道。 听了唐青容这样说,常氏心下稍定,抚了抚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唐青容暗暗白了一眼常氏,将目光重新落到了唐内身上,微微一笑道:“只是妹妹毕竟身份特殊,即便殿下看的开,京中总有人看不开这道理……” “这是何意……”常氏有些犹豫的问道。 唐青容笑笑:“若我不知道妹妹在这里也就罢了,如今竟让我遇上了,就少不得要劝婶婶一句,妹妹如今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瞧见,可是这府中总有些闲言碎语,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又要生出好多事端……” 常氏一愣,略想了想有些明白了唐青容的意思:“你是说湄儿不能再在家中呆着了?……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传扬出去了总是不好……那我明日便叫人送湄儿出城,安置在京郊宅子让他住着,你看可好?”常氏也算看明白了,今日唐青容回来根本就不是偶然如今,她的话就是代表了秦征的意思,为了唐湄的安危自己需得小心应对…… 唐青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悠然地摇了摇头:“如今全城戒严,妹妹身份特殊,又怎么能送她出城?况且殿下不追究是殿下的恩典,咱们可不能装作不知道就这样将人送走,这指置殿下于何地,皇家的颜面于何地,平白拂了殿下的好意。” 常氏眉头一蹙,听出了些门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唐青容依旧笑着:“依我看,倒不如我将妹妹带走,反正我在府中呆着也无聊,正好缺个玩伴,妹妹一去便可陪我解闷儿,而将妹妹放在身边让殿下照看着也算是对殿下表了忠心,证明妹妹与此事确无关系,在殿下府中下人们,也都懂事,并不会传出些什么流言蜚语去,即便有一日被人发现了妹妹的存在,但有殿下看顾,又有谁能说出什么来?如此,岂不一举两得……” 常氏面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唐青容这话说的好听,其实翻译过来的意思不就是将唐湄送过去作为人质吗?若是荣泽乖乖现身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唐湄恐怕性命堪忧…… “这恐怕不妥吧……”常氏冷冷一笑:“虽然是为你作伴,但是平白无故这样住进殿下府中到底不是个说法,行住坐卧恐怕也多有不便,即便不能送湄儿出城,将湄儿安置在唐家也并无什么不可吧,总归都是在京城,还能出什么乱子……” 唐青容冷冷一笑:“婶婶此言差矣,要知道,这挟持皇子、盗走玉玺、意图谋反的罪名可是要诛九族的,殿下网开一面大人有大量,不愿同姐姐计较,咱们唐家也该惜福才是,即便姐妹妹去了殿下府中也有我照应着,婶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常氏满心愤懑,却无从言说,颜面通红…… 唐青容见状,继续笑道:“知道婶婶心疼妹妹,可是如今这祖国上下究竟是谁说了算,恐怕不用我多说了吧……唔……若是就是婶婶,实在拿不定主意今夜便可以同叔叔商量一下,我明日再来领人也是一样的……” 这话说的毋庸置疑,摆明了唐湄要离开是注定了的,而话中的意思也是透露给了常氏听:唐海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今日唐青容来领人便是五皇子与唐海商量后的结果,若是常氏有什么话只管去找唐海说…… 意识到唐青容话中的意思后,常氏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脸色一白,脚步有些虚浮,唐湄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常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挺起身板淡漠的扫了一眼唐青容,而后软语宽慰道:“母亲且放宽心,殿下是个明理之人,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常氏目光哀切的看向唐湄,满眼的懊悔与伤情,唐海已经知晓了一切,而且已经做出了决断,每次都是这样……从家族的利益与他的仕途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唐湄往火坑里推……而自己呢?能做的是什么?眼看着唐湄看向自己关切的眼神,常氏直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做唐湄的母亲,自己连她的安危都保全不了……不,还不单单是这样,自己无能,冷眼旁观,这一切与唐海所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时至今日,唐湄听到唐海做出的这个决定已经没有了惊讶,他只觉得这样才是正确的,这样做才符合唐海一贯的处事原则,又或者说,唐湄在心中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唐海会将自己推出去,从未有过期待也就不会有什么失望,再加上唐湄知晓秦征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所以比起常氏来说,唐湄此刻是镇定的…… 当天,在常氏的一再坚持下,唐青容并没能顺利的将唐湄带走,唐青容看着十分坚持的常氏,只是冷冷一笑,留下了一句:我们明日见。便率领下人扬长而去。 当天夜里,常氏与唐海破天荒的大吵了一架,这应该是二人成婚以来吵得最激烈的一次了,常氏一改往日的温和,声嘶力竭的对着唐海大喊:“我只问你心中将我们当成什么?你可以随意拿来利用的工具?还是为你仕途铺路的牺牲品?你可知唐湄若是进了五殿下的府邸到底会发生什么?说白了就是人质,一个不慎便会危及性命,唐海啊唐海,湄儿到底是你我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能半点不怜惜!” 唐海此番举动着实是伤了常氏的心,第一次,常氏用心直视唐海,品读着自己这些年所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对他的种种包容与忍让虽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原因,让更多的是对唐海的爱意,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人,他当真有资格承受自己这样的爱吗?第一次,常氏动摇了…… “我只问你一句,若是今日要被送去做人质的是川儿,亦或是我,你还会点头同意吗?”常氏眸中含泪,定定地望着唐海。 唐海冷眼看着眼前的常氏,良久长叹一声:“你今日是怎么了,这样的杞人忧天?从前,要将湄儿嫁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如此激动过……罢了,川儿年纪还小,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招惹是非的事情……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一面说这一面转身离开,独留常氏一人征愣在原地,唇角挂着一丝苦笑,他虽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意思自己已经懂了……这世上又有什么人能比得上唐海他自己呢,说到底也是自己自作孽不可,若是从前,唐海对于唐湄的控制自己出手阻止了,他如今便也能收敛一些,是自己的纵容致使事情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第二百三十七章唐青容的交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唐青容的交易 第二天一早,唐青容准时出现在唐家来领人,唐湄早早的便料到这结果,提前一天晚上便将细软衣裳收拾好,还将这几日闲来无事准备出的小玩意儿留给了唐川。 唐川自然舍不得唐湄离开,依依不舍的拉着唐青湄的衣袖,包了一包眼泪,委委屈屈道:“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呀?为什么要走啊?在家中呆着不好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烦姐姐了,姐姐不走好不好?” 此情此景引得一旁的常氏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唐湄笑着揉了揉唐川的头发道:“姐姐不过是去五殿下府中住上几日陪你青容姐姐做伴罢了,你放心,只过几日姐姐便回来可好?” 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常氏,眼看她一夜间苍老许多憔悴许多的模样,无奈叹了一口气道:“母亲何必如此,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放心,我心中自有论断……” 常氏红着眼眶看着唐湄,越发觉得无地自容,事到如今,即便自己想要反抗唐海想要将唐湄留下可是自己又哪里拗得过五殿下?说白了,他是未来的皇上,若是想要自己一家人的性命简直轻而易举,如今自己能做的有什么?不过就是盼着老天垂怜,能保唐湄平安罢了…… 又与唐川、常氏等人说了几句话,唐湄便转身与唐青容一同离开,常氏心心念念的牵着唐湄的手,忙不迭地叮嘱着:“若是有什么事便叫人给府上送个信,无论你父亲如何,母亲是绝对不能看你往火坑里跳的,即便赔上性命也要保你平安!你也别急,母亲尽快去看你!” 唐湄笑着拍了拍常氏的手,听着她的话,眉目一软道:“又不是生离死别,何至于如此,母亲放宽心,只管看着便是……” …… 马车碌碌离开,将头探出车窗,只见常氏与唐川立在后门口遥遥摆手,许久不肯离开,唐湄轻叹一口气,将头重新伸回了马车中。 唐青容正在闭目养神,唐湄也没有说话,两厢静默片刻,唐青容率先开了口:“原以为你同荣泽去寻名医医治颜面只是一个托词,却没想到你这脸还当真是被治好了。” 唐湄笑笑:“不过运气好罢了。” “运气……”唐青容沉吟片刻:“你的运气是不错,总能逢凶化吉,如今……呵……即便到了如今的情景依旧有人愿意护着你……莫素素这几日都快气的疯魔了,再看你,倒是怡然自得的很……” 唐青容这样说着,语气无波,眸中没有了往日的嫉恨与愤懑,当真是在陈述事实一般。 这同她以往的作风十分不符,唐湄有些疑惑的打量着唐青容…… 唐青容感受到了唐湄的目光,转过头来正视唐湄,微微一笑道:“怎么?为何这样看着我?” 唐湄微眯双眸:“没什么……只是觉得……” 目光触及唐青容眼底那掩饰不住的乌黑,依旧面颊上的几条细纹……再一联想到那日自己躲在屋檐下看到的她与杨氏的对话,唐湄眉头一挑,果然,人总要发生些事情才会转变吧…… “我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你不过是觉得我变了……”唐青容扯扯嘴角淡淡道:“其实倒也不是我变了,只不过是更加认清现实罢了,唐湄,说实话,我嫉妒你,有那样好的家室,那样好的容貌,又有荣泽那样的夫君,从前我总是不甘,总想要和你比个高低,如今想想,实在可笑,我一个没有靠山的孤女除了做棋子的命,哪有人会肯高看我一眼,我连为人母的资格都被人剥夺,只因我的出身与名声……”唐青容自嘲一笑,说道此处,情不自禁的伸手环住自己的小腹,目光深深…… 唐湄眼看着唐青容的动作,眉目一软,听那日唐青容的言语,她该是怀过身孕的,却被秦征…… “唐湄,如今一想到你给我戴上‘天煞孤星’的名号我依旧恨你怨你,若非你,我也不至于被秦征当做丧门星一般的对待,更流落到现在这样凄惨的地步,若是有机会我依旧想要报复你……” 唐湄听着唐青容的话轻挑秀眉,听着唐青容的话,倒是并没有生出什么恶感来,唐青容一向便觉得自己亏欠她的,她这样说便是心中所想,彼此都明白互看不顺眼,与其她遮掩掩同自己虚情假意,如今这样直白的说出她的意思反倒是让自己容易接受。 唐湄笑笑,饶有趣味的看着唐青容。 唐青容亦是抬眸回看唐门,坦荡继续道:“只是经历种种,我已不是从前那个鲁莽的我,在王府中吃了那么多的亏,现如今我才终于想明白我应该做的是什么,既然嫁了秦征,便要将他当做依靠,只有我对他有用他才能高看我一眼,能保我一时平安……”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湄斜斜觑了一眼唐青容。 “我的意识是,左右你如今身陷囹吾,五殿下府中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不若你我二人合力,各取所需。”唐青容笑的悠然。 听了唐青容的话,唐湄沉默了,唐青容对于自己的敌意从来没有掩饰过,现如今却要同自己合作,这样一个人,当真值得自己的信任吗?可是若是拒绝……呵,别看唐青容现在是同自己笑着的,可是内里的想法又让人如何得知,在秦征府上这段时间她当真是成长了不少,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终于明白了她想要的,并且费心争取了…… 唐青容看着唐湄不说话,也不催她,只是拉开车窗看了看外面,笑笑道:“我今日说这番话让你十分震惊吧,若是放在从前,我绝对没有这份气度,说起来还要感谢秦征府上的那群姬妾呢,女子若是狠毒起来,也当真是恐怖的很……唔……你虽然是以我妹妹身份入府的,可是你这张脸蛋若是叫他们瞧了去……啧啧啧,也真是巧了,这脸蛋早不好,晚不好的,偏偏这时候好了,你那大夫可还好,我只唯恐你从府中出来后要再去麻烦人家一趟了……” 这便是隐晦的表明利害,唐湄挑眉,抬头看向唐青容,笑了笑:“嗯,姐姐果真成熟了不少……” 第二百三十八章再见秦征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见秦征 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唐湄是听说过的,寻常官员家中的后院都不安生更何况是皇子,现如今秦征已经是未来的皇帝,那底下的人必定是卯足了劲儿的争宠,毕竟秦征现在还没有正妃,日后谁有这个福气还不一定呢…… 再说自己进入秦征府上作为人质的事情,秦征不过是看在盛邦的面子上才没有动自己,可是这份顾忌又能持续多久呢?不知是碍于上次的莽撞还是其他的什么事情,自从自己回了唐家,盛邦便再也没有露过面,他究竟是如何想的?事到如今他还愿意护着自己吗?那日他醉酒,朦胧间竟是将自己认成了聂清婉,这就证明在他的内心深处是无法对聂清婉忘情的,他的心中总有她的位置,那么他现在对于自己的执念又是什么呢?他是当真喜欢自己吗?还是如同以前一般依旧当自己是聂清婉的替身?唐梅湄有些不确定了…… 现在最最让唐湄害怕的正是这份不确定,一旦盛邦某日醒悟了过来,认清他心中惦念的始终是聂清婉,那么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待自己吗?若是他不会,五皇子又会怎样对待自己呢?一个足以牵制荣泽的人质,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一但事情发展到那一步自己可就当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 如此一来,再一想唐青容刚刚的一番言语虽然有些威胁的成分,但也不无道理,即便现在秦征是看在盛邦的面子上才没有动自己,可是自己身在他的府上他若是想要整治自己,还是有办法的,就像唐青容所说,后院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到时候秦征都不必亲自出面自然有人替他出手,自己在秦征府上的这段时间确实需要一个帮手才行。 虽然与唐青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是只要自己小心掌控最起码也能保证自己在秦征府上这段时间的安全…… 如此想来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了…… 马车行到了秦征府上的侧门,唐青容率先下了马车,试下看顾一番,眼见没有四周旁人,这才叫唐湄也一起下了车,二人从侧门进入了秦征的府上。 虽然秦征对外宣称自己是楚国下一任的皇上,但是他却依旧没有入住皇宫,而是选择继续住在他作为皇子时候的府邸上,只一是因他以守丧之名,暂缓了登基大典,既然没有登机,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现在有无玉玺傍身,那他这新任皇帝的名头就更是没有根据;二来,秦征是为了给百姓留下一个缅怀先帝的孝子形象,先帝刚刚过世,他在没有预玉玺的情况下就这样着急的入住皇宫难免有些不妥,是以他才这样委屈的住在这处宅子中…… 秦征的府邸唐湄是来过一次的,也正是那一次才叫唐湄第一次看清了秦征的真面目,也因为那件事情,唐湄一直对这处宅子没有什么好感,一想到接下来要住在这里,唐湄就感觉浑身别扭…… 秦征早早的同众位大臣们商讨国事去了,先皇的祭奠也到了最后的阶段,需要秦征做主的事情很多,听唐青容的意思,秦征已经许久没有按时回过王府了。 “不过今日他叫我去接你,因着你的缘故,他该是会准时回来的。”唐青容这样说着,一面吩咐下人将自己院中的侧卧收拾出来,将唐湄安置到了那里:“虽然不知道殿下是否是想将你单独安置,但是提前给你找个地方住着总是没错的,你的那些行李也先不用收拾,等晚上殿下回来了,还要听他的意思。” 唐湄也正懒得动弹,这边将带来的细软往旁处一扔,悠然自在的饮起了茶,打量着这房中的布置……虽然整洁却没有什么太过值钱的东西……果然,唐青容在这府上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为防引起旁人的注意,唐湄一整日都缩在唐青容的房中,随意拾了一本书打发时间,等看腻了,再一抬头,果然见着外头已经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几颗星子在空中闪耀…… 放下了书本,大约又呆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听见外头细细碎碎的一阵响动,唐湄与唐青容对视一眼,放下茶杯往门口迎去…… 不出所料,果然是秦征回来了。 许久不见,秦征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不知是否如今已经是楚国未来皇帝身的原因,形式作风的派头倒是足了一些,只是细看之下,他眉宇间的阴郁之色倒是更深沉了些。 “殿下。”唐青容对着秦征柔柔一拜,然后退到一侧站定。 秦征是独自一人进的卧房,自从进门之后他的一双眼睛并没有离开过唐湄,目光触及唐湄完好无损的脸颊后先是一惊,随后勾唇邪邪一笑,眸中意味不明…… 唐湄坦坦荡荡的抬眸与秦征对视,眉宇间未见丝毫怯懦,屋内三人谁也没有开口,一时间安静极了。 “许久未见你果然还同从前一样……半点礼数都不知……果然不让我失望……”秦征嗤笑一声,一面摸着下巴一面沉声说。 再见唐湄,秦征的心情一时无法言说,这样一个女子是他身边从未有过的,今日看她容貌已经恢复如初,秦征私心里竟然有一瞬间是舒了一口气的……恩……那样一张脸面毁了岂不可惜…… 唐湄道:“不拘礼数,冲撞殿下是民女的不是,只是如今这场景即便民女知礼数,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 秦征自觉有趣的撇撇嘴,轻轻挑眉道:“怪道盛邦为你像是着了魔一般,这张脸面,这副伶牙俐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唐湄笑笑没有答话,身为人质,在现有的倚仗下总要做到不卑不亢吧。 秦征上下打量着唐湄,目光触及到她眼底的淡漠与骄傲,心头有些不满:“你是觉得有盛邦作为倚仗,我便不会动你,所以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唐湄笑意更甚:“殿下这是哪里话,你叫人将我接过来不也是想靠着我牵制利用盛邦吗?身为人质,我的作用是什么我还是很自觉的,我亦或是盛邦都不过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我的身家性命又哪里是我自己做的了主的,既如此,我又如何敢狂妄……” 明褒实贬,既提醒了秦征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动自己又委婉的示了弱,这一番话说出去,只听得秦征即便是想气也气不起来。 秦征沁着笑意打量着唐湄,面上未见恼色:“既然如此,你便乖乖在这儿住下,咱们来日方长,我倒要看看你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能持续到何时?” 第二百三十九章彼此牵制 第二百三十九章 彼此牵制 第二日,勤政殿内 秦征正在批阅奏折,下人来报说是盛邦求见,秦征笑笑,将奏折扔到一旁,转了转脖子活动片刻,自己就知道他终究会来的。 秦征抬了抬手:“宣。” 盛邦在小太监的引路下进入了勤政殿,遥遥的便看到了秦征端坐在龙椅上,盛邦眸色暗了暗,在殿中站定,对着秦征抱了抱拳道:“参见殿下。” 秦征扬扬手示意其免礼,又对着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识趣的退下,顺带带好了门,一时间大殿中一只剩下盛邦与秦征两个人了。 “来的比我预想的早了半个时辰,练武场的士兵都排演好了?”秦征起身踱步到盛邦跟前:“你还当真看重她,片刻都不愿耽搁。” 盛邦冷冷一笑:“我早该想到你不会这样放着不管,你叫人将唐湄接到了你的府中?” 秦征耸了耸肩膀,一脸坦然:“话也不能这样说,青容与唐湄是姐妹,青容思念唐湄叫她来作伴也是无可厚非的。” 盛邦依旧冷着脸:“同我,你就不必绕弯子了吧,我明白,你这么做的目的不过是让我好好为你效命,唐湄在你手上,我就不能轻易离开。” 秦征负手而立,饶了盛邦转了一圈,笑道:“你既然心中有数又为何要说出来让彼此难堪?其实这事也怪不得我,你瞧瞧,唐湄本来是在你府上的,我也已经同意了的,可是你无缘无故为何将她送回唐家去?眼看着你将这样大的一个漏洞留给我,若是不把握住岂不是太可惜了些。”说到此处,秦征斜觑了一眼秦征:“说起来我也疑惑,为何你会将唐湄放回府?你难道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况?留下破绽……这可并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又或者说,是发生了什么你非要将她送回去的事情?”秦征这样说着,尾音一转,有些意味不明的意思,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什么……再看盛邦久久不见唐湄的状况,以及他明显愧疚的模样……秦征心中有了猜想…… 一想到盛邦可能对唐湄做的事情之后,秦征心中一阵翻腾,有些不自在的情绪一闪而过…… “没想到,我们盛大公子自诩正人君子,也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事……”话是这样说着,语调中却没有半点情绪。 盛邦自然明白秦征话中的意思,皱皱眉头,却没有反驳,无论当天的结果如何,自己确实险些对唐湄…… 没有得到盛邦的否认,秦征心中升起一丝烦躁,也无意与盛邦继续绕弯子,冷冷道:“唐湄如今在我的府上,由我照顾着你自然可以放心,你也别怪我做事决绝,别忘了我当初同你说的,你将荣泽抓住,我将唐湄交给你,从此以后你我两清,若是你当真那样惦念唐湄也不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费些心思查探荣泽的下落……已经半月有余,盛邦,这边是你的实力?” 即便心中不满,盛邦却也只能接受,从酒醒后的懊悔到相见唐湄时的无地自容,这么多天以来盛邦的生活已经变得一团乱,那日朦胧间,自己见到的依旧是聂清婉的身影,自己对于唐湄究竟是不是真心喜欢?盛邦陷入了混乱中,镇静了几日,盛邦才终于平复了内心,只觉得如今聂清婉已经不在,无论如何,唐湄这个字再次认定之人不能再失去,于是乎便决定去唐家探望唐湄,这才发现,就在昨日,秦征已经偷偷命人将唐湄带走了,在爆出荣泽挟持皇子潜逃的消息后,唐家竟然没有护着唐湄,任由秦征将其带走吗? 这一点是盛邦没有想到的,只因自己一时的失误搅乱了全盘的计划,盛邦陷入深深的懊悔中…… “荣泽的下落我自然会追查,可是唐湄的安危我也要确认,我要见她。”盛邦淡淡的提出了要求。 秦征扯扯嘴角:“你担心也是自然的,我今日便允许你过府探望,可是那毕竟是我的府邸,你虽然心中惦念她,却也不能随意进出,今日也便罢了,下次起需得我同意你二人才能相见。” 言外之意便是日后没有秦征的允许盛邦是不许回见唐湄的。 盛邦闻言皱眉,冷冷的看向秦征。 秦征笑笑继续道:“这并非我故意为之,你也知我府中女眷众多,容你任意出入总会引起些不必要的麻烦,我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你我二人好。” 盛邦看着秦征,冷冷一笑:“既然如此……自当从命……还望殿下到时遵守承诺,毕竟……我也不会一味退让的。” 秦征唇边笑容一卡,凤眸微眯,沉默片刻,嗤笑一声:“毕竟是承诺,自然要遵守……” …… 傍晚时分,盛邦与秦征一同回到了秦征的府邸,直奔唐青容的院落而去。 唐湄此时正捧着书卷走神,满心记挂的都是荣泽,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事情进展的可顺利,说来也奇了,朝廷动用了这样大的人力物力,竟然连荣泽半片衣角都没有找到?这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过,现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唐湄犹自想着,忽听到外间的通报声,这便放下书卷,刚刚抬头便见秦征与盛邦一同进了门,眼看着盛邦,唐湄一怔,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轻颤,即便已经间隔多日,再见盛邦,那种尴尬与惊慌还是挥之不去…… 秦征看了一眼唐湄惊讶的模样又回头看了看盛邦抿紧下唇一言不发的样子,原地站了片刻便识趣的退了下去,将房间让给二人。 “你,还好?……”盛邦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立在原地这样干巴巴的发问道。 唐湄眉目流转,思索片刻,扯出一丝笑意来:“自然还好,有吃有喝,什么也不缺,人质做到我这种程度也实在是有福气了。” 秦征环顾一下四周,果然一应器具什么都不缺,看来唐湄确实没有受委屈,这才暗自输了一口气:“你不用怕,且在这里先住下,我晚些时候自然会来接你……”顿了顿,盛邦继续道:“那夜的事情虽是醉酒,但是我的心意你也该明白,这段时间你在这里好好想一想,等到大局一定,你总要做个抉择。” …… 第二百四十章心中有愧 第二百四十章 心中有愧 唐湄抿紧下唇没有答话,现如今,多见盛邦一次,自己就多一分的尴尬…… 盛邦自顾自的坐到了唐湄一尺远的地方,沉默片刻继续道:“秦征将你安置在他府上不过是为了牵制我,你的安全暂时可以保证,所以不必担忧。” 唐湄尴尬笑笑,看着盛邦的目光多了一丝意味不明:“为了牵制你……盛邦,你我无甚关系,你为何会被我牵制住?” 盛邦道:“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唐湄一叹:“我似是明白也似是不明白,如今在这京城中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处我能安身的地方,盛邦,如今你尽可以说是我的依靠,可是,这份依靠又能持续多久呢?” 盛邦微眯双眼:“你不信任我?” 唐湄眼波一转,掐起食指与拇指轻轻往耳后一缕头发,唇边挂上一抹笑意:“自从那夜之后,你要我如何信任你?说白了,我如今就是活在夹缝中,哪有半点自主可言?仰仗的也不过是你的看顾罢了,可若你只是一时兴起,我又该如何?该遭受的,总是躲不过的……”说到最后,唐湄自嘲一笑,伸出手来去拿一旁的茶杯,轻轻掀起衣袖露出半截皓腕,将茶杯捧在手上中指沿着杯沿轻轻滑动半圈。 盛邦看着唐湄的动作,陷入怔楞之中…… 唐湄暗自打量着盛邦的神情,慢慢的饮了一口茶,心中暗叹一声,升起了些许愧疚之感,刚刚自己的一串动作是模仿了聂清婉生前的习惯,目的就是要做给盛邦看的。 昨天夜里,唐湄想了许多,将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在脑中排演了一遍,最终悲哀的发现,现如今自己能够依靠的确实只有盛邦一人,盛邦是真心对待自己也好,或是将自己当做替身也罢,他都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只因秦征会看在盛邦的颜面上不会动弹自己,自己若想自保,就必定要保证盛邦将自己放在心上才行…… 而自己刚刚一番动作,再加上盛邦刚刚的神情,让唐湄再次确定盛邦心中是记挂着聂清婉的,如此一来,唐湄心中有了计较,盛邦对自己的种种虽然可能有喜爱的成分在,但是聂清婉的因素也是不可或缺的,那么若想保证盛邦记挂自己以求自保,就必得费些心力套牢他,现如今最最便捷的方法便是作为聂清婉的替身…… 唐湄摇了摇头,这个法子实在不是自己本愿,毕竟利用盛邦这份感情是十分不地道的从前自己作为莫素素时故意模仿聂清婉引起盛邦的注意是因为自己本就打算嫁给盛邦,所以也并不觉得那样愧疚,可是如今呢?唐湄心中根本没有盛邦,却用这样的方法“吊”着盛邦,引起他的胃口……唐湄怎样想都觉得心中有愧……可是如今的形势,也只有这个法子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唐湄也是挣扎了一下才决定一试,至于效果吗…… 唐湄看了看盛邦魂游天外的模样,轻轻一叹,这效果自然还是有的…… 同盛邦谈了几句,盛邦所言的不过就是关切叮咛等语,宽慰唐湄不要多想,只要安安静静待在府中等消息便可,自己改日会再来看她的。 唐湄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于盛邦所言也只是点头应下,并不辩驳,二人的这次会面还算和谐,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盛邦便也不在多留,转身离开。 …… 盛邦无故不能随意进府探望唐湄,这也让唐湄舒了一口气,若是盛邦天天来自己这里谈天,受不住还是自己…… 本以为少了盛邦总能过几日安生日子,可是眼见着秦征却是往唐青容这院中跑的勤快,唐湄疑惑,不是说唐青容一向不受宠吗?此情此景……倒是有所出入啊……难不成他是为了监视自己?可是监视也用不着他亲自出马吧…… 唐湄这样想着…… 而秦征往这里跑的勤快些唐青容自然开心,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赶上前去迎接,甚至亲自下厨研究秦征爱吃的菜色,过了三四天也果然看到了成效,外院的下人们见了唐青容夜也不再冷着脸面说话了,伺候也尽心了,唐青容自打进入秦征府上还是第一次真真正正有了做主子的真实感,要知道,秦征府上姬妾虽然多,但是他还没有如此频繁的留宿在一人的居所过,唐青容也算是开了先河了…… 当然,这一切对于唐湄来说都不重要,唐青容是否得宠,亦或是秦征留宿何处丝毫不关唐湄的事,每次秦征来用餐,唐湄都恨不得多的远远的不出现才好,可是无奈唐青容的院子实在是小的很,每每用餐也没有特例,主子都是一桌用餐,捂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唐湄只得认怂的前去用餐,整个晚饭过程中也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恨不得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长这么大,唐湄头一次觉得自己这样知礼数…… 晚饭后,唐湄便一溜烟的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可是唐青容竟是没有眼色一般,将秦征晾在一旁,反而拉着唐湄讨论什么针织女红。 唐湄再三推拒他就再三挽留,定要留唐湄坐下来说一阵子话才准许她离开,如此几次,饶是唐湄反应再慢也意识到了唐青容是故意为之…… 唐湄心头升起一丝异样来,深深的望了一眼唐青容后终究没有将心中所想问出口,这样混乱不清的时期自己不愿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待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而仅仅三日后,这样的时机便被唐湄给等到了…… 前面说了,秦征府上姬妾不少,唐青容作为一个“天煞孤星”的失宠妾氏,在这后院中自然饱受其余姬妾的欺辱,而如今眼看着唐青容“那株病弱的小花”渐渐“回春”,更有专宠的架势,底下一帮人自然坐不住,挑了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便一齐找上门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姬妾猛如虎 第二百四十一章 姬妾猛如虎 隔着窗子望了望院中的那一众莺莺燕燕,唐湄不由的目瞪口呆,早就听闻秦征爱美人,家中的美人个顶个的出色,如今看来,场中该是有七八人的模样,娇俏的,美艳的,温婉的,每样都有,唐湄摇头感叹,果然,传言诚不欺我也…… 呼吸着鼻翼间那各色呛人的胭脂味,唐湄只觉得一阵眩晕,下意识便想要关窗隔了这呛人的味道,可是目光落在被那群女子围在中央,一脸受气媳妇模样的唐青容身上时,唐湄关窗的动作一顿,轻轻挑眉饶有趣味的勾了勾嘴角,将窗子半掩,身子往里间靠了靠,一双眼睛悠然的盯着外间的一举一动。 “几日不见妹妹的起色倒是不错,同从前判若两人啊。”一个的穿着紫粉色薄纱衣满头珠翠的女子打量着唐青容,冷冷一笑道。 “如惠姐姐哪里话,哪及得上姐姐风姿半分。”唐青容机械的说着客套话,目光直直的盯在地上,连眨眼也不曾,摆明了敷衍了事。 这样的态度更是引起了在场一众女眷的不满。 “这不过几日,就敢给我们摆脸色了。” “人家现在有殿下疼着,还怕咱们?” “可不是,我们这些人啊,比不了,受不起人家的问安。” ……如此种种,酸言酸语,不绝于耳…… 唐湄躲在卧房中看着外间的热闹,一时兴起捧起了桌上的一盘瓜果吃的欢快,女子间争风吃醋的场面自己倒是头一次看见,也算是开了眼了,自然好奇的很。 再看外面,面对众人的挖苦讽刺,唐青容尽数当做没听见一般,不认同也不反驳,直叫众人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满心的气恼无从发泄。 那个唤作如惠的紫衣女子该是众人中的领头人物,眼看着唐青容默不作声,心中气恼更甚:“怎的?敢勾引殿下?如今倒是不敢承认了?你那狐媚子招数也朝我用用,让我们也开开眼!” 闻言,躲在房中看热闹的唐湄险些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如惠的台词怎的同自己从前偷看的话本子里写的一模一样,如今可总算看到了现场版…… 唐青容笑笑:“姐姐言重了,同是一家姐妹,狐媚子可不敢当。” “我呸!”如惠撇撇嘴,满脸嫌恶道:“什么姐姐妹妹的,我乃飞虎营副将军之女,何时添了你这么个妹妹,再说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是天煞孤星,怎的乱攀亲戚平白给我添了晦气!” 原来是飞虎营副将军的女儿,怪不得这样跋扈,可是飞虎营副将军的官职比较唐家还是低了一等的,她在府中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之所以敢这样对待唐青容也不过是因为看重了是孤女你无依无靠,又有个天煞孤星的身份罢了…… 唐青容在秦征府中过得一直都是这样的日子……怪不得她说恨自己给她添了这样一个名声,原来…… 唐湄扯扯嘴角,可是自作孽不可活,当初主动来招惹自己的可是唐青容本人…… 唐青容听了这话也不恼,依旧笑笑道:“姐姐教训的是,我知道如惠姐姐同众位今日为何前来此处,不过是因为殿下这两日往我这里走的勤快了些,可是脚长在殿下身上,他要去何处与我有什么关系,若是姐姐有法子叫殿下去你们院子便只管使出来,青容绝不拦着。” 一席话四两拨千斤,将人气个半死却没有反驳的余地…… 唐青容一怔,随即笑笑,心中暗自赞叹,唐青容果然长进了…… “你!”如惠看来是个暴脾气,被唐青容这样挤兑一番,当即便有些按耐不住,扬起双手便要给唐青容一巴掌,动作十分自然,想来在唐湄没看到的时候已经做过许多次了。 眼看如惠发怒,一旁的粉衣女子连忙一把拦了下来了她:“姐姐不可,今时不同往日,动了手可就说不清了。” 如惠瞥了一眼粉衣女子,负气一般的将手一甩,愤愤道:“不过就是狐媚子,从前打得了,现在就打不了了?!”话是这样说,可是终究没有再动作。 粉衣女子想来十分了解如惠的脾气,一面拉着如惠的手臂一边软语劝着:“姐姐别急,同在府这么长时间,彼此谁不了解?从前殿下看她不顺眼现在就能看顺眼了?姐姐别光顾着生气,忘了咱们来这儿的正事。” 如惠闻言,眉头一挑,这才想起这次自己几人前来的正事,心中怒气稍稍平复一些,扯了扯嘴角冷冷道:“也是,同在府中相处这么长时间,谁不了解谁啊殿下从前看不上的,如今就能看的上了?不过是扯过来另外一个狐媚子迷了殿下的眼罢了,前些日子听说你回了唐家,带了一个女子进府?区区一个妾氏,往王府中带人怎能的也不同我们知会一声,怎么说我也是侧妃,大你一截,你总该同我交代一句才行,这王府可不仅仅是你一人的,随便什么脏的臭的都能拉进来!” 唐湄闻言挑眉,想来自己进府的事情已经被这些女眷得知,他们是觉得自己是唐青容从唐家请来帮着争宠的人物?而这几日秦征留连在唐青容的住所也皆是因为自己狐媚惑人,所以才来兴师问罪的……这……诚然,秦征这几日常常出入唐青容的院落却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可是自己可当真没有使什么狐媚惑人的妖术…… 思及此,唐湄无奈的扯了扯自己的脸面……这张脸……好的还真不是时候…… 唐湄在屋内径自胡思乱想这,外间的一众人却已经乱作一团,你一言我一语的要唐青容将人交出来,言辞切切,直言未经如惠允许,王府不能收留身份不明之人,那义愤填膺的模样……单看气势倒是显得有理的很…… 唐青容也不慌,只是淡笑着望着眼前众人,摆出一副柔若的姿态,目光却是似有若无的朝唐湄缩在的卧房瞥了一眼,似是不经意又似是担忧,看唐青容这样的眼神,那屋内有谁,不言而喻…… 几乎立刻,在场的七八名女眷便顺着唐青容的目光调转的方向,由如惠带头,气势汹汹的朝着唐湄的屋子走来。 眼看此情此景,唐湄不由的惊出一个冷战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唐青容的报复 第二百四十二章 唐青容的报复 房门被大力推开,唐湄还没来得反应,便见一众女眷齐聚在自己房门口,唐湄垂眸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瓜果盘子,有些尴尬的笑笑,讪讪的将手中果盘放到一旁,无奈的看向面带怒气的众人。 如惠等人一推开门便看到坐在窗旁的唐湄,目光触及到唐湄的容貌后面色一僵,眉宇间的戾气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惊艳…… 秦征爱美人,府中姬妾的样貌各个不差,聚在一处也称得上是争奇斗艳,可是即便这样一群人,放在唐湄面前,竟然都黯然失色,如惠看眼前女子仅着一身水蓝色家常襦裙,松松绾了一个堕马髻,面上未施脂粉却肌肤如玉,眼波流转,满是媚态,间此刻怔楞的望着你也只叫人觉得分外勾人,心生怜惜,在场众人届是女子都是如此想法更何况男子…… 认识到这一点,如惠面色越发阴沉,怪不得秦征整日往唐青容院中跑,原来是有这样一个狐媚子在勾人,如此容貌,若是任凭她在府中呆下去还有自己等人的位置?唐青容打的一手好算盘,从家中找来这样一个人引得秦征挂心,连带着唐青容自己也能一同分分光彩,再看自己等人却是同失宠无异了…… “果然是藏了个美人,这样的容貌,怪不得唐青容底气这样足。”如惠冷冷一哼道。 唐湄眨眨眼睛,目光在在场众人中搜寻了一圈儿,竟然一个熟悉的面孔也没有,思索片刻便也了然了,在场除去唐青容,该是这带头的如惠身家最高,可是她毕竟是武将之女,京城贵胄文武官甚少走动吗,是以,唐湄并不同她熟识,而以如惠的身份也没有进如集英阁学习的机会,自然并未同唐湄见过面。 剩下几人的出身唐湄不太了解,但应该是龙蛇混杂高低都有吧,总之没有京中常见的面孔,所以也就是说,这群人中竟然没有一人认识自己的? 唐湄无奈一叹,没有说话…… “我瞧着她……好像筹天大典上抚琴的那一位?”一个绿衣瓜子脸的女子轻声提出疑问。 “哦?你见过她?”粉衣女子问道。 “我家中不过五品官,当日也是隔的老远看了一眼,看不真切的……就是觉得像……”绿衣女子答道。 如惠闻言嗤笑一声:“那你便是看错了吧,当日抚琴的事唐家二小姐唐湄,那位如今已经嫁给了那个逆贼荣泽,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况且听说她的容貌已经毁了,再看看她,那张脸倒是白净,不可能是同一人。” 如惠笃定的说着,当日筹天大典如惠并未出席,自然没有见过唐湄,可是却不能将这话说出来,在场的女眷除却小官家中的女儿便是商贾之女,自己算是他们的领头人,不能在他们面前丢了面子,如惠只是觉得眼前之人脸上无疤,那便一定不会唐湄。 唐青容被众人挤在门外,冷眼看着屋内的情景也不主动开口解释,摆明了看热闹,一面观察着场中的情景一面转头往房门外望去…… “未经许可便来了我们府上,进了门也不问安,你同谁学的,好大的架子!”如惠做足派头掐腰道。 唐湄瞥了一眼面前的如惠,又探头往门外望了望,眼看着唐青容不断回头打量门口的动作心中有了计较,在转头看向如惠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与无奈,轻轻摇了摇头,这个如惠原来该是十分受宠的吧,众人都唯他马首是瞻,看她跋扈的模样,想来平日也没少欺负唐青容。 面对这样一群恨不得活吃了自己的人,唐湄自然不愿吃眼前亏,反正自己是非本意被逼着配合唐青容的,在唐青容的目的达到之前,自己只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就是了…… 唐湄如此想着,便扬起一个笑脸,起身对着如惠福了一福道:“这位是府上的侧妃?没去请安倒是我的不是。” 面对唐湄的温和,如今会轻轻挑眉并不买帐:“现在才说要给我请安是不是晚了点儿,口是心非,和唐青容一个德行。” 唐湄笑笑,不卑不亢道:“那么侧妃以为如何呢?” “我以为如何?殿下即将登基称帝,这个档口,谁人不是卯足了力气往府中送人巴结,你以为凭着一张脸蛋就能顺利进门?你做梦!识相的快些给我滚回去,否则……”如惠眸色一暗,脸色更冷了几分。 唐湄道:“既然侧妃娘娘不愿我留下那么我自然不便叨扰,这便离开,只是……若我走了,恐怕你同殿下不好交代……” 唐湄说的是实话,自己这样一个认知被她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回去秦征会如何对她自然不必多想,这话是有几分善意在的,可是听在如惠的耳中却是另外一番示威的意思。 “呵!”如惠冷冷一哼,怒气更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教起我来了!我陪在殿下身边多年,你觉得殿下会因为你而数落我?”反了反了!还没进门便猖狂至此,若是当真进了门,自己还能管的了她!唐青容可当真是找来了一个狠角色……如惠暗自想着…… 唐湄听着如惠的话只是笑,却并没有起身,自己说这话不过是逗逗她罢了,又怎么会当真离开,估计还没倒门口便被秦征的人押送回来了,到时候岂不难看,算算时间……秦征也该到了吧……唐湄这样想着便重新探头望向门口查看情况…… 如惠看唐湄毫不在意,甚至连动弹都没有动弹,怒火瞬间升腾,也顾不得许多上前就要拉扯唐湄,被唐湄敏捷的避开,如惠一击未重,越发恼怒,紧接着上前一步想要抓挠唐湄的脸面,却听身后一声阴沉的声音响起:“够了!胡闹!” 如惠动作一僵,有些僵硬的回头,正见到秦征阴沉着脸面立在自己身后…… 唐湄后怕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如惠那半寸长的指甲……若是当真招呼到了自己的脸上…… 唐湄摇头一叹,抬头看向秦征身后立着的唐青容,至此,她的目的也终于达到了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唐青容的计划 第二百四十三章 唐青容的计划 秦征既然来了,这场闹剧也终于得以收尾,对于唐湄本来的身份秦征自然是不会同这些女子提及半分,到底如何同她们说的唐湄并不知情,事实上,在秦征出现以后,刚刚还能勇猛如同武松的一众女眷瞬间变得小鸟依人,声音发嗲的唐湄直起鸡皮疙瘩,只消秦征一声令下便乖乖的随秦征离开了唐湄的房间。 唐湄坐在房内并没有出去,隔着窗子只看到如惠等人哭的梨花带雨,如同霜打茄子一般狼狈的离开了唐青容的院子。 唐湄只是看着,目送着那一群莺莺燕燕离开,倒是秦征留下来同唐青容说了几句话才走,走到院门口处,猛地顿住了脚步,转头望向唐湄卧室的方向,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波澜。 这一转头,正好同唐湄对视起来,唐湄一愣,眨眨眼睛,默默的将1窗户关上,隔绝了外间的目光……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唐青容推门而入,唐湄早早的便备下了两杯茶,讲了唐青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她落座。 唐青容径直坐到唐湄身边,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唐湄慢慢的燃了一炷香扔到香炉中,眼看和香炉内升起香烟袅袅,嗅着鼻尖处的清香,唐湄微微一笑轻轻扇着扇子道:“明日你也同秦征说说,叫你们府上的姬妾用一样的香粉吧,否则这样一群人聚在一处还真是呛人的很,熏得我头疼。” 唐青容笑笑:“这话若是你去说,该比我说有用的多了。” 唐湄扇扇子的动作一顿,冷了面孔:“你今日可是出了一口气,我既然配合了你,现在又说这些做什么。” 唐青容该是早早的便料到了府中人会因争分吃醋找上门来为难自己,却并没有同他们亮明自己的身份,诚然,她自然可以解释为为了秦征着想,不能声张唐湄的身份,可是在如惠为难自己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出言阻止,她是一心想要将事情闹大,引得秦征动怒,叫如惠等人吃瘪…… 这一招借刀杀人……唐湄摇头一叹,在这深宅大院,果然要学些兵法才行…… “出口气只是一方面,现在我对秦征有用,她们那些人自然不能随意动弹我,今日不过是警告,如果有下次我便不会这样客气了。”唐青容冷脸淡淡道。 “用我来警告他们……你倒是大度的很……”唐湄一个白眼。 唐青容继续道:“她们不过是捎带着的,今日这出戏主要是为了秦征……你应该知道,秦征对你这张脸……很有兴趣……” 唐湄捧着茶杯的动作一僵,眉宇间升起一抹不耐。 “所以我就说,你这脸好的实在不是时候,平白添了多少人的惦记……”唐青容嗤笑一声继续道:“这几日你该也发现了,秦征往我这院子里跑的格外的勤,就像如惠他们说的,他从前看我不顺眼,难不成如今就顺眼了,他为谁而来的,原因再清楚不过。” 唐湄眯眯眼睛:“所以你就故意找理由将我留在正厅同你二人相处,怎的?唐青容,你的夫君惦念我你就这样开心?这……就是你的目的?”这就可以解释这段时间秦征反常的举动了…… 唐青容笑笑:“秦征,五皇子,未来的皇帝,除了他自己他又真心关照过谁?一个对他亲生孩子都能下此毒手的人,他到底有没有心,我很好奇……”唐青容是笑着的,可是那笑容中没有半点感情,反倒是看的人一阵阵的脊背发凉…… 看来,真正改变唐青容,并不是在秦征府上的种种被欺辱,被轻视,而是被秦征强行夺走的,唐青容那没出世的孩子…… 眼看着唐青容冰冷的双眸,唐湄分明在其中感受到了恨意,她与从前的确是大不相同了…… “他一向觉得天下尽在他手,没有什么是他掌控不了的,可是有句话我一向深信不疑,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天下总有一颗美人心是他得不到的,这个人选,我看来看去也觉得只有你最合适。”唐青容摆弄着鬓边的金步摇,眉宇间满是算计…… “哦?能得你看重……我该道一声谢?只是……何以见得?”唐湄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斜觑了一眼唐青容。 唐青容笑笑:“抛开你的容貌与你自身不说,你是荣泽的妻子,单单是荣泽的心上人这一个身份便足以引起秦征的兴趣,同他相处这样久,我倒是看明白了一点……”唐青容抿唇嘲讽一笑:“荣泽有的,他都想要。” 唐湄默默的又添了一杯茶,耳听着唐青容的话,并没有反驳,只是暗暗点了点头。 “可是如今他却又动不了你,你该知道他同盛邦有交易,这交易的筹码就是你,你是他给盛邦的奖品,他需要盛邦为他固守边关,需要盛邦将荣泽捉拿回来,这就像是天平的两端,有那样大的诱惑即便他心中记挂你他也会保持理智,只是这份煎熬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唐湄道:“所以你专挑他在的时候让我作陪,只为了让他瞧见我?” 唐青容笑笑:“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这滋味应该不好受吧……本来单单这几日,他对你到底有多上心我也说不太准,可是今日一出倒是让我看明白了,你可知他今日本是在巡防营,他一向看重国事,却肯为了你将事情抛到一边,虽然这其中也有可以用你制衡盛邦的原因,但是终归是他心中有你,他这个人……骄傲自负的很,总不会承认的……如今,也要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唐青容这样说着,嘴角扯出一抹报复成功的喜悦微笑…… 唐湄默然:“你恨他?想要报复他?你……想要如何?” 唐青容闻言转眸看向唐湄笑道:“怎么?你觉得我想要杀了他?呵,至少如今我还要仰仗他才能得一瓦容身,我又怎么会做那样傻的事情,况且以他多疑的性格我有如何做的到……只是,有些事情,比死亡更加的折磨人……” 第二百四十四章再次同盟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再次同盟 这是身为母亲的报复,唐青容可能本身对秦征就没有什么情谊,进府后的种种更是让她心灰意冷,而让这一切真正爆发的还是她腹中那没有出世的孩子。 无论唐青容人品如何,但是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是无私的,眼看着秦征那样无情的夺走孩子的性命,唐青容又怎么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午夜梦回,想到曾经在自己腹中存在的小生命,唐青容又要忍受怎样的煎熬。 “你可知……”唐青容惨然一笑,眼睛望向虚空:“你可知,因为那堕胎药药力太强,大夫说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怀身孕了……” 唐湄一怔,惊讶的望向唐青容。 唐青容面上依旧带着笑意:“你可知,我此生最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回到京城‘认祖归宗’,若是我没有回来……若是我没有回来……” 唐湄轻声一叹,有些无奈一笑,唐青容这话听得人心酸,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想当初,其实好好想想,如果唐家不曾派人将唐青容接回来,她现如今还在惠州寻一桩婚事平安一生,可她心中又是否有过怨怼?她实实在在是唐家大小姐,对着京城的五光十色总有向往,这份向往会煎熬她一辈子,况且……当初她并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早在看清唐家真正目的的时候她便可以选择离开,她若要走,谁也不能强留,她若是不愿嫁,总不能将她绑了扔上花轿…… 归根结底,所有的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虽然现在看她的遭遇让人唏嘘,但是也只能止于此了……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失去的了,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即便是留在秦征身边又有什么用?他即便登基为帝我又能保全自身到几时?我承认,我怕死,失去了秦征这棵大树,我将漂泊无依,只是秦征也该尝尝我体会到的滋味……”唐青容如是说着。 话到此处,唐湄终于明白了唐青容的意图,唐青容实在在他可控范围内用她自己的方式报复秦征……这一做法倒是很符合唐青容的个性,即便再恨秦征,唐青容也会保持理智,玉石俱焚?呵,唐青容可谓是延续了唐家的血脉,将“自爱”学到了十成十,保全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不到万不得已,唐青容不会选择这条路,她对秦征的恨比不上她对自己的重视…… “其实与你内心来说,不也是想要让秦征注意你的吗。”唐青容扯扯嘴角,目光幽深的看向唐湄:“相处了这样久,我也算看明白了你几分,我将你留在正厅作陪,那样明显的意图,若说你前几日看不明白也就罢了,可是后来你却是故意半推半就的由着我,不是吗?” 唐湄轻挑秀眉,微微一笑:“何以见得?” “吃了这些亏,我怎敢小瞧你?以你的心计若想躲开我的邀约与束缚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了,可你并没有行动,这就证明,在你心中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唐青容一面观赏这手上的豆蔻,一面悠然道。 “所以你才在没同我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将秦征的这些姬妾引了过来,你料定我会配合你。”唐湄笑道,看着唐青容的目光多了一丝光亮……这人……果然不是从前可比的……若非她放出口风说他院中藏了一个人,那些姬妾即便再大的胆子也不会这样贸然前来,她这招先斩后奏,为的不过是不给自己丝毫反悔的余地,面对那些气势汹汹的人,自己能做的就只有乖乖配合。 而最令唐湄吃惊的地方还在于唐青容对于自己心思的揣摩,曾经那个鲁莽要强的唐青容已经蜕变成了一个功于心计善于察言观色的女人,这是最最可怕的……若是从前她就有如此心计,恐怕自己当初要对付她还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 对于唐青容的分析,唐湄没有开口否认,那便是默认,说起来,唐湄确实是有意让秦征注意自己,甚至挂心自己的,原因有二,第一盛邦对于自己究竟用心到什么程度,自己依靠模仿聂清婉的种种又能套牢他到何时,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自从听了血兰阁人对于自己托付探查之事的禀报,唐湄的心中就越发没底了,所以唐湄觉得紫瑶要做两面准备,一旦盛邦转变心意,自己要依靠什么来保全自身?那么这个人选必然是秦征,只有他心中有自己,做事才会有顾忌,况且,唐湄也害怕盛邦哪日再次醉酒,做出在盛家对自己所做的种种来,在他们面前,唐湄是完全弱势的,像如今这般,让秦征与盛邦二人彼此有了牵制便能保自己一时的安全…… 这是一场博弈,唐湄此刻如同游走在独木桥上,无论偏左或是偏右都是万丈深渊,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即便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些卑鄙,可是,现在的形式容不得唐湄多想什么,唐湄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将自己保护的完好的……等待荣泽的归来…… “所以,你我二人之间不妨也做个交易如何?”唐青容打量着唐湄的神色,补充道。 唐湄笑笑,简单的总结道:“我帮你进行那小小的报复,你负责在秦征面前护我周全?” 唐青容满意一笑,点了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各取所需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你要记着遵守约定,全意护我周全,我可是将自己作为饵食同你合作,你若是害了我……我的手段你也知道,虽然如今为人质,可我也有法子纠缠你。”唐湄笑着打量唐青容,眼底一片笃定,唐青容怕死,这就是她最大的弱点,她明白自己的能力,而自己也需要这样一个人秦征身边之人帮助自己…… “我的处境本就不好,更不至于添你这么敌人……如此……一言为定……”一面说着唐青容一面对着唐湄伸出双手,唐湄笑笑,抬手对着唐青容的掌心击了三下,互许了,这个合作关系便就此确立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两人为婿?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两人为婿? 宋国,京城 御花园莲池旁 宋莲音百无聊赖的往莲池里投着饵食,一双眼睛却是盯着天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见状长叹一口气,无奈的多摇了摇头,自从今年年初公主从楚国回来后就是这副模样,也不像从前一样爱笑了,整日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的,连从前惯爱骑的马也不爱骑了,倒是拿出了许久不弹的古琴,弹奏的也多是一些怀春伤秋的曲调,也会吟上一些诸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诗句了,要知道,从前的莲音公主对于这些酸诗可是嗤之以鼻的…… 饶是那宫女还年轻,但也看得出来,公主这该是害了相思病,所以面对楚国国君与王后为其安排的乘龙快婿她才没有一个能瞧上眼的。 说起来,宫女心中也是好奇的很,不知莲音公主在楚国是见着了什么样的人才将她迷成了如今的模样,一想到往日里自家公主那中骄傲不可一世的模样,那宫女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若是有机会还真想见见那人是何方神圣…… 宫女着样想着。抬眼看了看天色,眼看着日头渐渐高了,这才上前一步轻声召唤道:“公主,时候不早了,眼看着晌午将至日头烈的很,回头又要喊头疼了,还是回房避一避吧。” 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扶着莲音公主起身。 莲音公主懒懒的看了看天色,扭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起身随着宫女离开了莲池边,刚一回头,远远的便看见一个小太监慌里慌张的朝自己跑了过来。 宋莲音疑惑挑眉,眼看着那小太监满头大汗的女王,皱了皱眉头满满道:“怎么了,慌张成这样。” 那小太监知道莲音公主一向不爱看别人在她面前毛手毛脚的,可是特殊时期也顾不得许多,抬起袖子粗粗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匆忙道:“公主,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莲音公主越发摸不着头脑,湄有些气恼道:“你在宫里多久了,连回话都不会了吗?要不要重教你一下!” 那太监慌忙摇头,喘了口气道:“早前摆下的那个择婿的关卡,有人闯关成功了!” “什么?”莲音公主亦是大惊,那关卡的难度如何自己最最清楚,自己之所以设下这个关卡没的不过是堵住父皇与母后的嘴巴,却没想到,那样苛刻的两关竟然当真有人闯过了!? “是谁家的公子?”莲音公主急急道,在莲音公主心中,能有此才的,必然得是受教良好的世家子弟才是。 “两人看样子并不是怎么宋国之人。”小太监回道。 “并不是宋国之人?”莲音公主挑眉,而后敏锐的抓住了小太监话中的另外意外一则重要信息。 “等等,你说……两人?”莲音公主惊讶道,一人也就罢了,还是两人?! “没错,正是两人。”那小太监点头道:“现在他二人正在大殿内等候,皇上让您赶快去大殿看看。” 虽然心中满是诧异,但是莲音公主还是忙不迭的提起裙摆往大殿处跑去。 大殿之内,宋国国君打量着场中其貌不扬的二人,一手捋着胡须陷入深思:“是你二人连闯了两关?” 荣泽与钱晟点了点头称是,宋国国君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片刻,又与身旁的王后互换了一个眼神,目光锁定在了没有戴人皮面具的钱晟身上。 “你家住何处?今年多大了?为何会想迎娶公主?”王后对着钱晟问道。 钱晟瞥了一眼身侧面色乌黑,左脸上还添了一条刀疤的荣泽无奈一叹:“自己就说荣泽怎么非要拉着自己一同闯关,原来是为了全身而退……” 即便是心中翻着白眼,可是表面上钱晟依旧要摆出一副谦恭作答的模样:“回禀皇上,回禀王后,草民名为钱忠,出身江湖,自幼无父无母,至于为何想要迎娶公主……公主千金之躯,金枝玉叶,草民心向往之也是情有可原的。” 出身江湖……无父无母……宋国国君闻言皱了皱眉头,貌似不太满意……思索片刻又将目光落到了一旁的荣泽身上,叹了一口气,再次发问道:“你呢?又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的?” 荣泽对着宋国国君抱了抱拳道:“草民名为长兴,楚国人事,家中乃是屠户。” “屠户?”宋国国君与王后互看一眼,眼中是止不住的震惊,竟然是屠户之子?! “那你这一身武艺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宋国国君发问,能够闯过那梅花阵的,武艺必定不同凡响。 荣泽依旧哑着嗓子回答道:“草民家中山后有一处少林寺,是跟随寺中的武僧学的,识字也是同那武僧教导的。” 天下武功出少林,这样回答也算是有理有据,而江湖中能人甚多,教导出,眼前之人能对上对子也是可能的…… 宋国国君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但是王后,一脸嫌恶的看着荣泽,两相一对比,钱晟的条件还算不错……虽然无父无母,堂堂一国公主,总不能嫁给一户屠夫作为妻子吧。 当然,这两个人都并非王后满意的,可是若非实在没有法子了,自己与国君又怎能出此下策,总不能看着莲音公主老死在宫中吧…… 罢了罢了,看莲音公主如今这要剃头做姑子的架势,有总比没有强,死马当活马医吧,毕竟这两个人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闯到第三关的,说不定莲音公主就看他们其中一人顺眼的呢…… 言语之间,莲音公主已经带着下人匆匆赶到了大殿,整理了一下因为小跑而凌乱衣裳,莲音公主款款进入了大殿。 斜觑了一眼场中央立着的二人,莲音公主心中涌起了一丝失望,那两关非常艰难,初初听闻有人闯关成功,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是内心依旧是期待的……是否来人也如同那人一般的风姿,可是眼前这二人,一个如同莽夫般的打扮,另一个人虽然生的不错,但是比较那人来说还是差的远了些…… 莲音公主轻轻一叹,最近自己惯爱的一句便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难不成这世上除了荣泽之外就再没有让自己觉得动心的人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挡枪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挡枪的 “儿臣拜见父王母后。”莲音公主对着宋国国君与王后轻声问安,而后径直走到了宋国国君身边坐了下来,莲音公主对着下首二人努努嘴,脸上满是高傲:“就是他们两个连闯了两关?”停顿片刻扫视了二人一番后撇撇嘴道:“看着倒不像那么一回事……” 闻言,荣泽依旧面无表情,也眉头都没舍得挑一下,钱晟却是面容一僵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莲音公主这番话自然是冲着二人的容貌说的,荣泽带着人皮面具被人这样讽刺也就罢了,自己可是实实在在用的本来面目示人,听了莲音公主这些话难免有些刺心。 钱晟欲哭无泪,自己在血兰阁内也算是容貌排名前几的人物,怎的到了莲音公主车里就被贬损成这样……罢了罢了,人家贵为公主,见惯了世家公子,眼睛被养的刁了些,也是情有可原的……钱晟这样安慰着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钱晟自觉被人嫌弃也并不十分委屈,虽然第一关那梅花桩是凭着着自己的本事闯过的,但是若非是第二关对对子荣泽偷偷透露给了自己答案,自己根本不可能与荣泽一起站在这里。 钱晟也是懂诗词歌赋的,听说好些人都折在了第二关他也是有心想要试探一二,看看这翰林院学士出的对子究竟有多难。 本是怀着满心的斗志,可是在看到那对联儿的一瞬间就傻了眼:水有虫则浊,水有鱼则渔,水水水,江河湖淼淼。 这是一则拆字联,粗粗一看工整的很,但是却让人搅尽脑汁都没有头绪。 可是正当钱晟明思苦想之际,一旁的荣泽既然已经提起笔来在纸上工工整整的写出下联:木之下为本,木之上为末,木木木,松柏樟森森。 两相一对照,竟然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引的翰林院学士连连称奇,而钱晟姐,接到荣泽的眼色提出让翰林院学士,换一则对子考自己,毕竟绝对之所以为绝对便是不可复制与不可超越。 翰林院学士听了后自觉有理,沉默片刻又出了一对:烟锁池塘柳。 仅仅五个字看似简单,却是越想越难,除去这五个字中的意境暂且不提,单单是这五个字,中包含了金木水火土这五行就要求下联须得也包括这五行,单看这一条就足够了钱晟头疼的了。 这想来是那翰林院学士压箱底的绝对,钱晟偷偷望向荣泽,却见他也是蹙着眉头冥思苦想,钱晟无奈之余也终于是找到了一丝平衡,看吧,不单单是自己不会,荣泽也是一样的……可正在这时,却见荣泽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一般,眼前一亮勾唇一笑,那份悠然的气度即便是顶着一张武夫的刀疤脸别让人情不自禁侧目…… 荣泽趁着翰林院学士转身之际以唇语告知了钱晟他所想出的下半联,钱晟默念着后半部分,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便自信的将下半年说了出来:“枫落锦城秋。”而后,满意的看着翰林院学士脸上浮现出的不可思议的神情…… 现如今两人终于一起站到了皇宫的大殿上,钱晟偏头偷偷看了一眼荣泽,无奈一叹:这世上总有你费尽力气也赶不上的人,此次宋国之行实在是给钱晟心灵留下了深深地创伤…… “他二人既然能一连闯过两关就自然有他们的独到之处,莲音,不可无礼。”宋国国君沉声道。 莲音公主撇撇嘴,不光在二人中间流转了一下,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拒绝……可能自己有一日终于能忘了荣泽心甘情愿的嫁给别人,可是你绝不会是现在,人选也绝不会是面前这两位…… “刚刚在门外,我也想你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诚如父皇所说,这两个人既然能够走到此处就一定有他们的独到之处,可是选择夫婿这桩事情讲究的是眼缘,我瞧着与我他二人都没什么缘分,还是算了吧……”莲音公主刚刚昂起下巴,据傲的说道。 短短几句话,就将二人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尽数否认了,不过这原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有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 宋国国君早早便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做得最错的便是将莲音公主带到了楚国去,若非将她带到楚国,她就不会见到荣泽,若是没有见到荣泽现在也不会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 心疼女儿的同时宋国国君还是保持理智的,摆下三关选驸马的事情宋国上下都知晓,从前闯关的人没有成功也就罢了,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两人得得以面圣,却又被莲音公主这样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传出去难免不好听,让人觉得皇家有一戏耍着百姓玩儿…… 思及此,宋国国君无奈的拉过莲音公主低声道:“好歹也先留下一个好对百姓有个交代,再过两日再打发了他也可。” 莲音公主眉头一皱,不依道:“父王,可我看着都不喜欢,让我怎么选一个啊!” 宋国国君也有些恼了,反正脸面冷冷一哼:“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给你选的那些世家子弟你全看不上,你说要摆下三关自己选择夫婿朕也依了你,你怎么一点也不为为父着想,如果依着你今日就将二人赶出宫去明日百姓中会传出些什么话来!” 莲音公主本就心中烦闷,见到宋国国君动了怒心中更是委屈,咬紧下唇愤愤一跺脚侧着身子往王后的方向缩了缩带着哭腔道:“母后……” 王后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的,见状心中一软,对着宋国国君软语的道:“皇上别急,莲音也是伤心啊,难不成你当真要将咱们的女儿嫁给一户屠户?还是跟着那江湖浪子浪迹天涯?” 宋国国君自然舍不得,看见莲音公主那可怜的样子,眉目一软叹气道:“那二人确实非你良配,可朕也并不是让你嫁给他们其中一人,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总该负责收尾吧,就留他们其中一人在宫中呆上两日又能如何?” 莲音公主明白国君说的有道理且已经做了让步,这便见好就收打量了一下眼前二人,一个江湖浪子一个屠户莽夫,一个算得上风流倜傥一个勉强说的上是仪表端正,这样一比高下立见…… “那就他吧,他瞧着还顺眼些,先留他在宫中呆上几日我再看看。”莲音公主伸手指向钱晟道。 钱晟闻言嘴角抽了抽,无奈摇摇头,自己本就是被荣泽拉过来挡枪的,现在一看,一切尽在荣泽的预料之中…… 再看荣泽也并没有急着开心,反而开口道:“哦?公主选择了他而非我?” 莲音公主闻言,转头看向荣泽,不以为然道:“我的意思不够明显吗?” 荣泽笑笑:“当真?公主不后悔?” 这一反问引的莲音公主升起一丝气恼,不过是山野村夫,也不照照镜子,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本公主做的决定从来不后悔,你自觉闯过两关便是高人一等了?如此狂妄,本公主即便是终身不嫁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莲音公主笃定道,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宋国国君:“父皇,咱们现在就拟旨,他叫钱忠对吧,留他在宫中呆上几日,看看是否堪配本公主再做决断,至于另一个,给他些赏钱打发出宫就是了。” 宋国国君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一旁的小太监便连忙研磨拟旨,眼看着玉玺盖到了那旨意上,荣泽的唇角终于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抬手揭起了耳后的人皮面具,抬起袖子掩住颜面,等到双手再放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那风神俊秀,剑眉星目的容颜。 “楚国荣泽,拜见国君……” 第二百四十七章孤身劝宋 第二百四十七章 孤身劝宋 在这大殿之中上演了一出“大变活人”众人的震惊无以复加,其中以莲音公主尤甚,眼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莲音公主如坠梦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宋国国君,毕竟是一国之君该有的稳重还是有的,几乎是瞬间,宋国国君就收起了自己悠然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 “你是……荣泽?”宋国国君沉声道。 “正是在下。”荣泽依旧抱拳,不卑不亢道。 “当真是你?!”莲音公主颤抖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 荣泽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莲音公主,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问候过了,而后转头看向宋国国君再次开口道:“许久不见,国君可好?” 宋国国君轻轻眯眼:“荣泽?现如今你的名号可是响彻九州大陆,挟持七皇子,盗走玉玺妄图谋反,楚国的秦征悬赏千金捉拿你,你不安安静静躲着,反而堂而皇之的来到我这皇宫之中,你好大的胆子啊……”语调阴郁却又带着两分笑意,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 荣泽不慌不忙道:“皇上自幼长在皇室,好些事情我不必说皇上也是明白的……此次前来是有要事相商,不知皇上可否同在下借一步说话……” 说实话,在楚国的时候对于荣泽,宋国国君的印象只是他生的极好,箭法不错……唔……看他拼了命去救唐湄的架势应该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儿郎,这样的人,宋国国君并不讨厌……就是引得自家女儿十分挂心这一点使自己有些吃味…… 但是即便如此宋国国君也觉得荣泽只是一个世家公子罢了,并没将他放在心上,直到前些日子楚国皇帝殡天,紧接着便是秦征继位,爆出荣泽挟持七皇子带着玉玺逃离京城的事情才让宋国国君重新想到了荣泽这个人…… 自己称王多年,虽不至于十分英明,但是看人却是不少,当初万万没想到荣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自己也是从皇子一路坐到了皇上的位置,对于其中的龌龊事自然知晓,自己在楚国时可是看得真真切切,楚皇极其宠爱七皇子,早早便有传言说他将会是下一任的楚皇,如今却是楚皇突然离世,变成了秦征继任皇位,这其中的种种有待推敲……而荣泽竟然敢反叛如今已经大权在握的秦征?单单是这份勇气并叫人敬佩……唔……自己当初可是看到了眼,此人并非空有其表…… 话不多说,宋国国君对着左右使了一个眼色,随身伺候的太监立刻会意,起身一扬拂尘带着殿中几个太监宫女退了下去。 王后一向是个懂事的,眼看如此便明白国君是要同荣泽单独谈话了,这便起身拉着莲音公主往大殿门口走去。 直到王后拉起自己的手,莲音公主才彻底回过神来,下意识便想挣开王后的双手往荣泽的方向去,被王后一把拉住。 王后对着莲音公主摇了摇头,朝着宋国国君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莲音公主虽然不舍,却也只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皇后离开了大殿…… 转眼间殿内就只剩下荣泽与宋国国君两人,殿门重重的合上,隔绝了外界的所有目光…… 半个时辰后 宋国国君轻轻揉了揉眉心抬头看向荣泽挑眉道:“所以,你此行的目的是想要朕发兵帮助秦卓扳倒秦征夺回皇位?” 荣泽点了点头,泰然道:“正是如此。” 宋国国君见状,一声嗤笑道:“刚刚还觉得你是个人物,竟是我看错了,原来也是个有勇无谋的,按照现在的形势来说,秦征可谓是稳操胜券,玉玺在你们手中又如何,如何编排还不就是掌权人的一句话,一面是仅仅有一块石头背负着骂名的你们,另一面却是手握重权的秦征……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冒险去帮你呢?” “这样一对比好像我们确实毫无胜算。”荣泽笑笑:“只是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国君阅人无数,你觉得秦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宋国国君扯扯嘴角道:“打温情牌?你是想说秦征为人不实,一旦登基必定鱼肉百姓?可是怎么办,朕是宋国的皇帝并非楚国的君主,楚国的百姓如何,朕还无暇顾及。” 荣泽笑笑:“国君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让您惦念楚国的百姓。” “哦?那你是何意?” “秦征为人好战,这是无可厚非的,他从前将能够继承皇位作为他唯一的目标,如今他的愿望已经达成,细算下来他也不过二十刚出头的年纪,既然成功来的这样顺利,你觉得他会就此止步吗?” “你的意思是……”宋国国君的眼中有一丝犹豫。 “在下只是奉劝国君未雨绸缪,切莫亡羊补牢为时晚矣……”荣泽悠然道。 “哼,笑话!”宋国国君感受到了被轻视的滋味,心中有些不自在:“他不过是一个刚刚登基的黄口小儿,对我宋国又有什么威胁?你当我宋国的士兵都是吃素的不成!” 眼看宋国国君发怒,荣泽也不慌张,只是淡淡一笑道:“皇上何必动怒,宋国士兵训练有素是事实,可是朝中武将多数已老,边关守备薄弱也是事实,楚国与宋国相接壤,以秦征的胃口若是想要有什么动作,毕定先从宋国下手,皇上,我今日前来是同您商量解决对策的,若是言语中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宋国国君看着荣泽的目光暗了暗,依照往常自己的脾气听了他这些话该是生气的,可是,将荣泽的话在脑中辗转片刻,宋国国君不得不按下自己的怒火……暗自惊异于荣泽对于宋国朝堂的了解,他刚刚所言正是宋国最最薄弱的一环……荣泽,一个久居楚国的世家子弟怎么知道这么多?自己原以为他只是装装样子,虚张声势罢了,现在看来倒是真有些真才实学,朝中无人可用以及边防薄弱是困扰了自己许久的问题,荣泽当真能给出解决方案吗? 看着眼前之人,宋国国君不由的想要信上两分…… 第二百四十八章找上门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找上门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久闭着的宫门终于缓缓打开。 荣泽走出大殿,遥遥望了一眼天边的火烧云,神色有些疲倦,模样却是轻松的,一直等在外间的钱昇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怎么这么长时间?怎么样了?宋国国君可答应了?” 荣泽神色倦怠的舒了一口气,轻轻扬眉:“上位者哪是这样轻易能做决定的,虽然费了些力气,可是他答应可以考虑考虑,这就是有商量的余地。” 钱昇闻言亦是舒了一口气,折腾了这么久,跋山涉水的赶到宋国,幸好,幸好,有的商量就代表成功了一半了。 说话间,便有一小队太监走上前来,对着荣泽二人行了一礼,为首的太监上前一步恭敬道:“皇上吩咐了,二位一路奔波,叫两位先住在东南边的常春园,改日再详谈。” 荣泽对着那太监拱了拱手:“那就劳烦公公了……” 常春园内 园内分为东西两个卧房,分别分给了二人,中间也不过隔着一个小院子,两人互相来往倒是方便,钱昇略看了看自己的卧房便转身跑来寻荣泽了。 连日奔波,即便是荣泽也有些受不住,今日连闯三关后又与宋国国君商讨了好久,荣泽只觉头疼,身子一挨到热水竟然险些昏睡过去,匆匆洗了一个热水澡才觉得周身的疲乏褪去了几分,抬手捏了捏眉心强自打气精神转头看向一旁的钱昇道:“楚国那边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钱昇一叹:“自从秦征发布你挟持七皇子潜逃的消息后京城被管的如同铁桶一般,手下的兄弟费了好些力气去打探情况,却并没有夫人的消息,甚至于夫人似是从来没有出现在京城一般,无人知晓她的下落……不过……”钱昇心虚一笑,安慰道:“不过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夫人是秦征的底牌,自然会严密看管不能走漏丝毫风声,全等着少爷你起兵之际再用夫人要挟你,所以在此之前夫人该是没有性命之忧……” 钱昇隐晦的说着,只提到了性命之忧,至于旁的,便当做从没想到一般,不敢多提以刺激荣泽那紧绷着的神经……夫人那样的容貌……唉…… “对了少爷,今日你是怎样说服宋国国君答应考虑的呢?毕竟发兵可不是小事。”钱昇连忙转移话题道。 荣泽摇摇头,仕途甩掉脑中那纷乱的想法,开口回答道:“国与国之间的联盟或是出手相帮都是看重一个‘利’字,只要抓住这一点,朝这个方向努力,就没有谈不成的协议。” 钱昇听着荣泽的话,思索了好半晌,只觉得似是听明白了又似是什么也没明白,这道理……简单,一句话而已,明了的很……可是究竟如何做…… 钱昇思索片刻无果后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罢了罢了,阁主之所以为阁主不正是因此吗,自己又不是荣泽,没长人家那样的脑袋又何必为难自己…… 说话间,二人准备起身,却听到了外间的通传声:“莲音公主到……” 荣泽与钱昇起身的动作一僵,互看一眼,只得转身去门口相迎。 外面的通传声刚过,就见莲音公主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一进门正见到荣泽与钱昇在门口候着自己,莲音公主脚步一顿,有些不好意思的理了理自己因为赶路而跑的有些散开的发髻,偷偷抬眼再次打量荣泽仅着中衣,头发还带着水渍的模样,胸口处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这世上,也只有此人能叫自己如此心仪…… “参见公主。” “参见公主。” 荣泽二人异口同声问安道。 “起来吧。”莲音公主手足无措的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一双眼睛自打进门便黏在了荣泽身上,那浓浓的情谊与思念似是要溢出眼眸一般…… “你们先下去吧,我同荣公子有话要单独说。”莲音公主吩咐道。 一旁的下人识趣退下,倒是钱昇立在原地没有动,钱昇低着头在原地冷了半晌,感受到似是有人注视的自己,一抬头正对上莲音公主一眨不眨的眼神。 “我说,同他单独说话……”莲音公主看着钱昇一字一句的重复道,在说“单独”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的加重了语气。 钱昇这才明白刚刚莲音公主的命令也是对着自己下的,怔楞片刻,看了荣泽一眼,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眼看着周遭没有了旁人,莲音公主再也按耐不住,忙不迭的上前一步靠近了荣泽几分,关切道:“你可还好?”话一出口,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急切,莲音公主不由的脸上一红,略微低头,慌乱的眨眨眼睛:“我,我的意思是说……我听说了楚国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 “谢公主关心,并没什么。”荣泽淡淡的说着,抬眼看了看外间继续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虽暂住王宫,但毕竟属于外人,不宜与公主单独相处太久,公主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莲音公主闻言面色一讪,咬咬嘴唇道:“你就这样不待见我,我刚来你就要赶我走?” 荣泽依旧淡淡道:“公主哪里话。”可是面上却依旧是送客的模样。 “你就是讨厌我!”眼看着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眼前,却依旧是一副冷面孔,莲音公主有些受不住了,火气腾的涌了上来骄横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否则你也不必戴着假面进宫,你就是怕我缠上你,才拉了别的人当挡箭牌,你知道我不会嫁给一个屠夫的!”一想到自己白天亲口拒绝了荣泽,莲音公主就悔恨至极,若是那道旨意上留的是他,现在诏书已经贴了出去,自己想要反悔也不可能了…… 荣泽难得的扯扯嘴角,垂眸看了看莲音公主道:“公主这话言重了,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会讨厌你……” 莲音公主听了这话,眼中浮现一丝希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荣泽紧接着的言语再次浇了一盆凉水:“可是因公主莽撞害的内子伤了脸颊,而公主至今连一面都未肯露,更遑论道歉……在下也实在算不得喜欢公主……” “你!”莲音公主讶然的看着荣泽,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可是自己公主之尊,有人如何能给一个臣子的女儿道歉,即便是自己错了,父皇不是已经赏了唐湄好些药材金银做补偿了吗…… 自幼娇生惯养的莲音公主至今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初的错处,难道区区金银就能换回女子的脸面?总归,莲音公主也是一切以自己为中心的,不过她现在满心惦念的倒是荣泽为了唐湄而记恨自己……是啊,她二人是夫妻啊…… “荣泽,你又何必摆出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来,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莲音公主脸红道,想当初在楚国的时候自己是求着父皇同楚皇说一说这门婚事的,可是当时荣泽的右臂几乎废了,自己的父皇有些不愿意,而楚皇呢……没点头也就罢了,竟然转头就将荣泽与唐湄牵做了一对,当时自己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求父皇也无用,最后是一路哭着虽众人回到宋国的。 莲音公主咬牙,平白单相思了这么久,自己心里话总该对荣泽说出来,成婚了又如何?哪个男子一生只有一个妻子,大不了……自己大度些,允许唐湄做侧室……实在不行……平妻也可…… 莲音公主如是想着,这是自己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天各一方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各一方 “我乃堂堂一国公主,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个二品官员的女儿,你此次来是有求于父皇吧。”莲音公主终于想到了能够约束荣泽的事务,得意一笑道:“父皇一向最听我的话,我若是帮你从旁说上两句说不定你的事情就成了。” 荣泽扯扯嘴角:“我同宋国是想结盟,这便建立在双方公平自主的条件下,没有求情之说,谢公主美意,可还是不必了。” 眼看着荣泽软硬不吃,莲音公主越发恼了,思索片刻,撇嘴道:“你倒是深情的很,可是你如今落得个背井离乡的田地,我怎的没有见到唐湄伴你左右?” 荣泽眉头一皱,面色阴沉了两分。 莲音公主只是一时气不过才随便找了个由头想要气气荣泽,眼看着荣泽面色不善,这才明白自己竟然说到了他的痛楚。 怎的?他们二人如今不在一起吗?还是说唐湄竟然没同荣泽一起离开京城吗?为何?是不能还是不愿? 思及此,莲音公主眼中放光,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怎的?是不是看你落魄了她便不要你了?你二人本来就是皇家赐婚,能有多少感情在,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是唐湄却未必如此,既然这样你又何苦一心想着人家,转头看看我可好。” “湄儿是为了救我被困京中,岂容你随意揣测。”听到了莲音公主的言语,荣泽极其罕见的动了怒,若是放在平日荣泽可能懒得搭理莲音公主,但是现在是唐湄生死未卜安危不明的时候,荣泽对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本就满心歉疚,又哪里能听旁人生活唐湄的一句不好,这才一时气恼的回了嘴,话一出口,荣泽一叹,眉目一软:自己这又是何必,莲音公主孩子心性,刁蛮任性的惯了,自己又何必同她一般见识……现如今任何同“唐湄”二字有关的言语都会引得自己万分敏感…… 可莲音公主听了这消息心中却是心中一喜,荣泽是以反贼的身份出了京城,那么留下来的唐湄便是反贼的妻子……对待反贼的家眷是什么处置来着……莲音公主匆忙想着……在宋国是要株连九族的,在楚国应该也差不多吧! 意识到这一点,莲音公主差点激动的跳了起来,面上重新挂上笑脸:“那她可还活着?” 荣泽心头咯噔一声,几乎立刻转头凌厉的看向莲音公主。 莲音公主缩缩脖子自觉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这便摆出一副无辜状吐了吐舌头,自己在宋国国君面前撒娇就是用的这一招,屡试不爽…… 可是莲音公主的这幅神态却丝毫没有化解荣泽心中的怒气,若非顾念莲音公主孩子心性口无遮拦,按照往常荣泽的脾气早就一掌拍过去了,哪里还能有的她在这儿嬉皮笑脸的……这人,心性不坏,只是娇身惯养的久了,不懂体恤旁人。 “我荣泽一生只有唐湄一个妻子!承蒙公主错爱,荣泽担待不起,我有些累了,就不和公主说话了,恕不远送!”如果说最初荣泽还是委婉的推拒着莲音公主的示好的话,如今就是彻彻底底的下了逐客令。 其实若是常人眼看着触到了荣泽的禁忌便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可是莲音公主又怎能同旁人一样,被荣泽这样一番挤兑,面上有些挂不住了,不管不顾的脱口道:“怎的?若是她死了你也要为她守着?你当你是什么贞洁烈妇!我就不明白,论身家论学识,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她唯一可看些的脸面如今也毁了,你却连眼角都不愿分我一片,从初见便是这样,我莲音公主又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你是仗着我记挂了你这么久便觉得我拿你没辙了?我告诉你!既然让我重新遇到了,我这一辈子嫁定你了,即便是你厌烦我也要整日在你眼前,你觉得我的话对于父皇来说没什么用,荣泽,咱们走着瞧!我就让你看看父皇究竟依不依着我!” 言罢,莲音公主狠狠一跺脚,转身便走。 荣泽心中气恼,眼看着莲音公主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楚国,京城 同往日不同,今夜的晚饭秦征并没有出现,独留唐湄与唐青容二人,用过晚饭后,唐湄便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眼看着天色还早便挑了一本棋谱,照着那上头的棋局摆了一盘打发时间,待棋盘摆成,唐湄却拿着棋子久久不能动作,眼看着那棋盘心中一阵酸楚,自己这脑子,怪道觉得这棋局眼熟,原来是从前与荣泽手谈过的……那时还是在凉寄坡,自己与他的伤都没有痊愈,傍晚后山的夕阳甚美,他问了一壶酒约自己带了棋局去赏夕阳,当时研究的便是这个古谱……这一转眼都已经快要三个月了,现在想想竟然恍若隔世,自己被安置在秦征府上每日面对这小院坐牢般的打发时间,一转眼已经快要一个月了,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姑娘……”彩雀的呼唤打断了唐湄的思绪,唐湄眉头一动,从神游中抽离出来,抬头看向彩雀,以眼神询问着。 彩雀是唐湄到了秦府之后秦征亲自指派过来伺候唐湄的,名为伺候,其实就是监视。 与名字那讨喜的雀鸟不同,彩雀不爱言语,大多数的时间是一言不发的跟在唐湄身后,面色也是冷冰冰的,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唐湄不难看出她有武功在身。 “殿下叫您去花柳台坐坐。”彩雀依旧面无表情道。 “叫我?现在?”唐湄一面说着一面抬头看了看已经明月高悬的天色:“秦……殿下回来了?” 彩雀机械的点点头,声音依旧不带半分感情:“没错,现在。” “这……”唐湄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将身子往里间缩了缩:“天色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也乏了,你去回了殿下,改日吧。” “殿下说了,若是您不肯,他便亲自来请,左右……”彩雀一顿,冷着脸指了指窗外唐青容卧室的方向道:“左右让青容夫人换个地方歇息也不是什么难事。” 唐湄一噎,看来今日秦征是摆明了要单独见自己了,可是……为什么?今天晚饭他也没来…… 可是听着彩雀话中慢慢威胁的意味,唐湄也只得无奈的摇头起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比起让秦征亲自过来让唐青容“换个地方”,还是自己主动过去吧。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着,唐湄在离开之前还是去找了一下唐青容,简单的同她说了一下秦征的意思,默了,意味悠长的补了一句:“你不必等我,早些休息。” 唐青容看了看唐湄身后戳着的如同木头一般的彩雀,只是点点头道了声,便送唐湄到了门口…… 第二百五十章可恨可叹 第二百五十章 可恨可叹 花柳台是秦征府上的一处临池凉亭,四面环水仅以一座青石桥为与陆地的连接,凉亭精致小巧的很,月上中天,倒映在湖水上,场面静谧异常,远远望去竟然分不清何为天,何为地。 花柳台四下挂着纱幔,清风微拂,纱幔轻动,遮挡住了亭中的人影。 唐湄怀着忐忑的心情立在岸边,远远眺望着亭中的场景,一时间却看不真切,心中越发的没底。 彩雀站在唐湄身侧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面上带着毋庸置疑。 唐湄扯扯嘴角,深呼了一口气调整心绪,这才朝花柳台走去。 青石桥并不是传统的长桥,而是拿几块青石板打磨成圆形,又在池中打了暗桩,将青石板置于暗桩上,看起来如同巨大的荷叶浮与池塘之上一般。 因着是夜晚,光亮太暗,唐湄走的极为小心,生怕一个不慎落入湖中,自己不会游泳,一旦掉到湖里……唐湄无奈笑笑,总不能指望着秦征来救自己吧…… 花柳台中,秦征一手托腮,透过翻飞的纱帐一眨不眨的望着青石桥上走的小心翼翼的唐湄,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眉目难得的见了几分放松与柔软,但也只是一瞬,那极为罕见的发自真心的笑意便消失不见,眼看着唐湄渐渐走进伸手挑起纱幔,秦征收起换上了惯常客套的假笑,对着唐湄点了点头:“坐下吧。” 唐湄站在亭中,看了看秦征暗自撇了撇嘴,而后偏转目光打量了一下周遭,不过是一副桌椅,桌上摆着一些糕点吃食并上一套琉璃盏,而角落的一方箜篌倒是吸引了唐湄的注意力。 秦征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唐湄一时间有些看不明白了,却也只得依言落了坐。 秦征将一个琉璃盏递到了唐湄的跟前,唐湄刚想拒绝就听秦征道:“这里头的不过是白水罢了,若是我加了什么东西你一尝便知。”言罢对着唐湄举了举他自己手中的琉璃盏继续道:“我这杯也是水,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借酒装疯……” 唐湄一愣,看了看秦征一如既往的神情,有些踌躇的接了过来那杯盏,试探着抿了一小口,果然是白水无疑。 唐湄同果老在一起的时候也学了些药理,药终究是药,若想做到无色无味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江湖中给人下药多是下在酒或者茶水中来掩盖药物本身的味道,可若是遇到白水就无处遁行了,除非是舌头灵敏的人,否则一尝便知 。 唐湄感受的舌尖的清凉,越发疑惑的看向秦征,却见他已经不再看自己,只是自顾自的望着江中的月亮出神,唔……所以,他今日将自己叫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请自己……喝水? 只是既然秦征没有开口,自己额不好发问……于是乎,趁着清风明月……亭中的二人便这样尴尬的一言不发。 不过这份尴尬好像仅仅是对于唐湄来说的,反观秦征,自打唐湄来了以后除却最开始的几句话以后竟然再也没有理睬过自己,只是沉默的望着湖中那轮明月,看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分明就是走神了的模样…… 这…… 唐湄有些不好判断,他将自己找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可会《秋江月》这首曲子。”就在唐湄以为秦征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秦征忽然开口发问。 “啊?”唐湄一愣,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秦征的问话,点了点头道:“会的。” 《秋江月》是百年前遗留下的古曲,乃是一代贤后万氏所做,曲中蕴含的是她与皇上举案齐眉的情谊,本是古琴曲,流传后世演变成许多版本,这样著名的曲子唐湄自然也用箜篌演练过。 “那可否抚上一曲?”秦征继续沉声问道。 唐湄疑惑挑眉。 “这首曲子是我母妃最爱的一首琴曲……”秦征似是喃喃自语一般:“今日……是她的忌日……” 唐湄一怔,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怪不得秦征今日看起来同往日不同,也没去唐青容的院中用晚饭,原来……可是唐湄现在更不解的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秦征为什么会叫自己过来弹琴? 唐湄犹豫着想要起身,可是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将疑惑问出口:“既然是你母亲最爱的曲子,叫府中的姬妾演奏不是更合适吗,既然能进入你府中,总是通乐理的吧。” 未料到秦征闻言却是嘲讽一笑:“她们?她们又有哪个配给我母妃弹曲子的,今日若是叫了她们任何一个来,便只能是陪笑讨好,呱噪的很,明日就是好一阵的争风吃醋……有什么意思……” 唐湄默然,没有想到秦征对他府中的姬妾竟然是这样的评价。 唐湄不再多言,起身做到箜篌边,却也不着急弹奏曲子,思索片刻道:“越贵妃为何会喜欢《秋江月》这首曲子?” 秦征侧着头没有看唐湄,却开口答道:“怎的?你对我母亲有些好奇?” 唐湄默然片刻,点了点头:“其实殿下也明白,民间对于越贵妃的为人与经历都十分好奇,传闻越贵妃出身书香门第,入宫便得独宠,却又一夕之间失宠。被贬民间落得个病死民间的下场……如此一生,不免让人唏嘘。” “让人唏嘘吗?”秦征偏头看向唐湄扯出一抹笑意:“有什么可唏嘘的,出身世家又如何,入宫受宠又如何。我母妃今生最最绕不开的便是一个‘情’字罢了……” 唐湄挑眉,双手按上琴弦并未动作,只是一眨不眨的望着秦征等待着他的下文。 今日是越贵妃的忌日,秦征心情不佳的同时也卸下了好些平日里惯带着的软弱,许是平日里积压的太多的,又或许是觉得唐湄是个值得信任之人,秦征今日仿佛是不吐不快,身子向后倾了倾,在椅子上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母妃十六岁入宫,先为采女后来一步一步坐到贵妃的位置,生下我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罢了,后宫专宠,那时是何等的风光……” 唐湄沉默了…… “那个位置是父皇亲手将她送上去的,给了她无上的荣宠,为她编织了一个美丽的梦,你问母妃为何会喜欢《秋江月》这首歌?不过是因为母妃总是向往这如同那先后万氏一般与父皇琴瑟和鸣百年,只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在母妃无意中探听道父皇心中最爱之人并非她之后他就彻底变了,母妃恨,恨那个早就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依旧能给父皇带来那样大的波动,恨她竟然为父皇生下了孩子,彼时温若涵已死,可是他的丫鬟却进了宫获得了父皇的专宠……” 秦征说道此处一声冷笑:“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捧到一定高度后在摔下的感觉是那般,父皇变了,恩宠变了,下人们也变了……最后,母妃也变了,她不再是哪个一心惦念与父皇举案齐眉的豆蔻少女,彼时,她只是想保护最后属于她的东西不被人抢走罢了……” 秦征说道此处陷入沉默,唐湄却是已经听的明明白白。 唐湄将目光落到泛着冷光的琴弦上,长长一叹:“所以,她便谋害了七皇子的母妃……最终,也落得了那样的结果……” 秦征听着唐湄的话,扯了扯嘴角:“怎的,你是否也觉得我母妃是个心狠手辣之人……罢了,她过世后这些年受到的骂名也不少了,有事甚至连我都这样觉得……” 唐湄摇了摇头,声音平静的说道:“皇上始乱终弃是因,这事并不能全部责怪道越贵妃一人身上,当然,这也并不是说他没有错处,被男子背叛固然可怜,但是毒害无辜之人却实实在在是越贵妃做的,我知道你恨皇上,恨荣泽,很一切夺走你东西的人,可是秦卓呢?你最起码还有越贵妃陪着你长大,秦卓却是因为越贵妃而变成了没有母亲的孤儿,她该是连她母亲长什么样子都忘了吧,你如今还有人可凭吊,他即便做梦对于母亲的形象也是模糊的吧……这期间恩恩怨怨错综复杂,并非简单的谁对谁错,我只是觉得造成如今的结果,外因内因缺一不可……所以……越贵妃可恨,却也可叹……” 第二百五十一章必然的战火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必然的战火 秦征听了这话,一言不发的看着唐湄,半晌扯扯嘴角道:“你倒是诚实,并不因厌恶我便以为贬低我母妃,也不像有些人一般因为惧怕我而满口怜悯之语……这话,倒是听着让人舒服……” 唐湄笑笑,垂下了头,说到底都是楚皇种下的因,若非他又怎么会惹出这样多的事情来,他如今撒手人寰,可留下的妻儿却是乱作一团,唐湄一叹,这位楚皇欠下了这样多的桃花债,也不知他在另一边能否安心,来世又该如何还这本本情债啊…… 秦征今日是在自己面前放下了防范,唐湄感受的到,是以也没有最初的拘谨与紧张,他与她母亲一样,都是可怜人,却都选择了极端的方式来报复旁人,唐湄并非什么智者,一向觉得人心最是难测,也不期望借由今日的谈话便能将秦征决意复仇的心性扭转过来,只是自己同他从来没有这样用心的谈过话,唐湄暂且不愿破坏这难得的和平,心情放松下来,略拨弄了两声琴弦准备应秦征的要求弹一首《秋江月》凭吊越贵妃的亡魂,秦征亦是好整以暇的准备倾听。 可是在这个当口就一定会出现那样煞风景的人来打破这种宁静…… “殿下。”彩雀来到了花柳台中抱拳道。 唐湄弹琴的动作一顿,与秦征一同看向彩雀。 “回禀殿下,盛将军说有紧急军务禀报,现在人在前厅候着。”彩雀道。 秦征一愣,下意识便将目光转到了唐湄这边,唐湄眨眨眼睛没有言语,心中却有几分尴尬,自己临行前同唐青容说的那番话唐青容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想来是她不能出面带自己离开便着人通知了盛邦来当挡箭牌…… 盛邦来的倒是快,唐湄如此想着,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来了秦征府上,但是……唐湄将头低了低,看情况来说,今日好像并不怎么需要盛邦解围,但愿盛邦是真的准备了些军务来禀报,否则秦征必然会怀疑的…… 花柳台中和平的氛围已经被这变故冲击的荡然无存,秦征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起身去了正厅,临走前叫彩雀将唐湄送回居所休息。 唐湄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回了居所。 至于盛邦那边,也是随机应变的快,本来满心焦急的在正厅等着,可是眼看着秦征来的如此之快便当真拿出了匆匆准备好的军报同秦征禀报起来,最要紧说的还是打探荣泽消息的事情,秦征本来觉得盛邦今日来此是另有目的,可是耳听这则消息则是不由自主的挺起身子认真停了起来。 “荣丞相虽然是荣泽的父亲,但是对于荣泽的以往的行动倒是不甚了解,是以查他的行踪有些吃力。”盛邦说着。 秦征闻言嗤笑一声,满脸鄙夷:“他?他对荣泽能有什么了解的……” “不过……”盛邦继续道:“荣泽从来便住在荣家,即便是一向小心也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荣丞相在外探查线索无功,反倒是在荣泽的卧房找到了一张好久之前的驿票。” 驿票是楚国上下各处驿站所设,旅行赶路行到一处需得自行领取一张,到了下一个驿站再主动出示,以此证明这人的来路为何处,日后若是一旦出现什么事情也好追查。 秦征挑眉,楚国驿站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单凭一张驿票能证明什么? 盛邦看明白了秦征眼中的疑惑,开口解释道:“这张驿票乃是柳州驿站的,我派人去打听了。” 秦征沉思道:“柳州是个富饶的地方,往来行人甚多,通往的方向也是四通八达,难不成你要将每条线路都问一问?” “这自然不是,我只需要顺着最南面的两条线查便是了。” “哦?有何根据?” 盛邦言语一顿,沉默片刻继续道:“从前在集英阁的时候,荣泽没个一段时便会离开京城一次,大家都觉得他是不学无术出门游山玩水去了,可是我每次都注意到他每次外出归来后必定不会再穿离开时的那双鞋,荣泽对于衣装穿戴有些讲究,衣裳最爱第一绣庄凌秀阁的,而鞋子若是沾了泥泞就绝对不会再穿第二次,既然是泥泞就必得是潮湿之地,若是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以解释为碰到雨天,可是几年以来每每都是如此就证明他必得经过那样的地方,柳州只有通往南面的两条线路通往盆地,其余皆是高山……如此,答案显而易见。” 秦征挑眉,对于盛邦的这个答案十分满意,果然荣泽这样的狐狸,必须得找到一个完全了解他的人才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你可派人去追查了?”秦征急急道。 盛邦继续道:“前些日子便派人去了,顺着其中一条线路追查到了廖洲一处名为长溪村的地方。” “可有发现?!” 盛邦一叹,摇了摇头:“去晚了一步,那村子中的人尽数走光了。” “整个村子的人都不见了?!”秦征诧异道。 盛邦点头:“没错,一人不剩,看样子已经走了好些时候了,该是荣泽怕我们循着线索发现他们而提前让他们转移了。” 秦征沉下了脸面,有些失望。 “不过夜并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哦?” 盛邦看着秦征认真道:“在那村后一处山林中我们发现了练兵用了刀枪棍棒等器具,看样子原本的人数应该不多,只是从哪器具磨损的程度来看应该都是精兵……” 秦征沉默了,眸色一暗,眼底划过一丝阴郁。 “也就是说……”盛邦直视秦征道:“荣泽并非是带着秦卓孤军奋战,他们手里不单单有玉玺,更有死侍,虽然不足以挑起极大的战乱,可若是给了他们喘息的余地任其自由发展结果就不一定什么样了……” 秦征阴沉着脸,十指相扣抵下下巴处陷入深思,凤眸微眯,轻轻歪了一头,沉声道:“看如今你这形式,他是准备同我硬碰硬了……可是我身边有你相帮,掌握着整个楚国的军队,他即便是早早训练了死侍想要抗衡我也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你觉得他现在当务之急是什么呢?” 盛邦眉宇间有一丝挣扎,沉默片刻,艰难合眸,缓缓吐出几个字:“借助外力……” 秦征勾唇一笑,点了点头:“不愧是少将军……那么你再想想,他会借助哪国的力量呢?” 盛邦没有言语。 “你最了解荣泽,又懂带兵,只消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一下就能有答案……盛邦,眼看着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如今你我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若倒了,你的结果显而易见,该怎么做,你心中应该有数……只是,事到如今你依旧不愿用唐湄威胁荣泽吗?”秦征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蛊惑。 盛邦眉头一皱:“我与你联盟的原因一时为了父命,二是为了唐湄,这两点缺一不可……” 秦征耸耸肩膀,一脸无所谓:“我不过是问问,你何必紧张……既然如此,就少不得你多花些力气阻止荣泽了。” 盛邦起身,冷眼看着秦征:“那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 言罢,盛邦转身离开,可是每迈出一步却似有千斤重……自己终于是要对荣泽动了杀意吗…… 正厅内,秦征端坐在椅子上,望着跳动的烛火眼中满是兴奋:“荣泽,你果然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若是就此没有了你的消息又该有多无趣……想要同我争,你我二人中间,只能活一个……” 第二百五十二章两难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两难 宋国,兆坤宫 宋国国君仅着中衣坐在床榻上,王后也已经歇下了妆容坐在宋国国君身边,伸出手轻轻为他揉着额头。 “皇上自从今日与那个叫荣泽的见了面后神色就一直不好,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王后柔声问道。 送宋国国君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了,见了无数人,经了无数事,,自觉世上该没人能再引得我头疼了,如今看来……”宋国国君长长一叹继续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该攥在手里的半点不撒手,同他商讨了大半个时辰,我竟然是半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哦?”王后挑眉道:“今日见他只觉得这孩子生的极好,敢用这样的方式来见皇上也算是个有勇有谋的,才这个年纪就有如此胆识的实在不多见,怎的,连同论对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宋国国君苦笑一声,不住摇头感叹:“先前在楚国怎的没有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我宋国男儿若是如同他这般,又何愁我宋国不能无忧百年。” “看皇上将他安置在了宫中,怎的?皇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臣妾斗胆一问,也想听听这英雄少年是个什么意思。”王后住了手,从里间拿了一个垫子,扶着宋国国君躺到了垫子上。 宋国国君同王后感情一向很好,在国君为太子的时候王后便已经是他的妻子,陪着他扫清一切障碍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是以国君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也从来不避讳往后,听着王后的问话,宋国国君开口答道:“那孩子讨论我宋国的边防一针见血,点评我朝堂局势也头头是道,他是想要我帮他出兵多会秦卓的皇位,呵,你说说也奇怪了,他废了这样大的力气,竟然是为了帮哪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多了,他若想要起兵造反就必须得有个由头才是,等到事情成了再将那小皇子踢到一边,古今多少事实摆在那儿呢。”王后说着。 宋国国君摇摇头:“一个人的贪婪即便隐藏的再好也会流露出来的,我自认阅人不少,他言辞恳切,处处都是为了那小皇子与楚国百姓着想……这样的人……倒是让人佩服……” 王后挑眉:“能得皇上如此夸赞的,他还是头一位呢,我倒是越来越好奇,想同他说上两句话呢。”顿了顿又道:“那么,皇上决定帮还是不帮?” “这正是朕纠结的地方啊……”宋国国君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他说的没错,以秦征的为人必定不会满足于偏安一隅,更何况我们同楚国的边境一向有些不太平,今年年初西面又遭了蝗灾,南面又有水患,整治这些天灾就已经花了好些力气,虽然现在告一段落,可若是秦征现在发兵……便会让咱们元气大伤。” “皇上是否多虑了,即便要起兵也要有个根据,秦征没有理由,凭什么攻打咱们?”王后道。 “怎么没有理由。”宋国国君无奈一笑:“荣泽的存在就是一个理由,窝藏重犯,楚国完全有理由发兵,若我猜的不错,秦征现在已经知道了荣泽就在这里,前来要人是早晚的事。” “那咱们将他交出去不就得了……” “你说的简单……”宋国国君摇头道:“若是今日同他说话之前也就罢了,我将他交给楚国,一了百了,可今日同他谈话后,耳听着他将宋国上下的情况分析的这样透彻,我有怎么敢放他回去,若是他记恨在心……不……他今日的言语便是有些威胁的成分在了,他将那些情报告知秦征,那才是我们宋国的灭顶之灾啊……” 王后皱眉:“听皇上的话,这就有些难办了……可……皇上,说句不该说的,臣妾知道您夕才,可是为君者……不应心慈手软啊……” 宋国国君笑笑,将王后往怀中揽了揽:“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荣泽既然敢这样只身前来就必然做好的完全的准备,他以自身为饵,一旦他出了事,那么他外边负责探听消息的人就一定会找到秦征告知我朝的薄弱环节,届时我宋国依旧是被动挨打……” 宋国国君说到此处情不自禁的长叹一口气,满心郁结,现在自己心中只是恨荣泽怎的偏偏选择了自己作为帮手,这根本就是不自觉的接了一个烫手的善山芋,偏偏这山芋还怎么都甩不掉…… “那他既然要求宋国帮他可说了有什么回礼?”王后道。 “呵,这正是他的聪明之处,按照商谈一贯的套路,我既然帮助他必然是要讨些好处的,最起码也要割上几座城池,又或是讨些供奉也好,再看他呢,并没答应许给我这些实物,只是说若我答应借兵的话他便帮我解决边防问题,更有自信帮我讨回南朝向咱们租借了许久长宁海岛,这两点都是我宋国重中之重却又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应对的,粗看一下他确实是解决了咱们的燃眉之急,可是再细一想想,他楚国竟然没有拿出一分一毫……这……” 话说到此处,即便是王后也被逗笑了,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怪不得国君今日这样头疼,换了谁谁都会头疼的,这荣泽提出的报答都有空手套白狼的嫌疑,可是却又实实在在的解决了宋国的问题,嗯……可是看在自己等人眼中就是自己有些吃亏的意思……但又实在不愿拒绝…… 左思右想,这竟然是凭空添了一个祖宗似的人物,打打不得,被人占了便宜却也只能受着,谁教人家有法子探听到宋国的朝局又有能力提出解决办法呢…… “所以……”王后无奈一叹:“皇上可想出什么应对的法子了?” 国君一叹:“我若是想出法子还用得着这样吗,现如今只得先晾他两日,看他会不会因为焦急而乱了阵脚有所退让,让咱们又加码的机会……可是……”宋国国君扶额又是长长一叹,满心郁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王后看着国君的神色,思索片刻感叹道:“不过话说回来,抛开旁的不谈这荣泽还当真是个人才,这样的人若是为我宋国所用实在是幸事……臣妾是想着……现在荣泽说说了这些都是因为他站在楚国的立场上,可若是转换一下角度呢?” 国君挑眉:“你的意思是……” 王后笑笑:“人会帮助同自己亲厚有关系之人看的是情分,臣妾是想着,若是荣泽同咱们宋国添了桩姻缘,那他就必定会为了咱们着想,到时一切都好说,他帮咱们是看着情分,咱们帮他出兵看的也是情分,不必算的那样清楚,就自然省去好多烦恼。” 宋国国君闻言一叹,无奈笑笑:“说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莲音那丫头来找你求情了,她呀……平时那些礼义廉耻女则女戒也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半点女孩子的矜持都没有,也就是你由着她。” 王后无奈一笑:“臣妾又有什么法子,她来晚上来看我,摆明了除了荣泽谁也不嫁的态势我也没办法,她我总是心疼的,权且一试,若是成了岂不是一箭双雕,况且那荣泽的品貌也是堪配莲音的。” 宋国国君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陷入深思…… 第二百五十三章再进皇宫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再进皇宫 京城 既然已经有了荣泽的动向,秦征就不能不有所动作,一方面暗中派盛邦调查荣泽究竟是去了何处,另外一方面则是正式的住进了皇宫,本来借着为皇上守丧的名声,秦征是不必这样着急的,但是为了预防荣泽忽然拉拢到了援军反叛,自己总要有个准备,最大的前提就是自己必须要有个能够管制众人的身份——皇位的支持,这样即便忽然出现什么变化,自己也不至于措手不及。 唐湄作为人质,自然也被偷偷的送到宫中,临行之前,不知道从何处得到消息的常氏终于请了一道旨意过府一叙,眼看着唐湄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常氏激动的班上没有言语,待找到自己声音之后,又再三确认唐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事以后,这才眼泪汪汪的拉着唐湄说起话来,满眼都是愧疚与怜惜…… 从谈话中,唐湄得到了唐家的近况,因为唐海将自己送进秦征府上的事情又一联想到这么多年的种种,常氏终于是开了窍,先是同唐海冷战了小半个月,再然后更是直接决定带着唐川回原来苏州的娘家住上一段时间,唐海自然是不同意的,而反应最大还要数唐老夫人,唐老夫人看的明白,常氏此次是真的动了怒,一旦回了娘家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回来,唐老夫人的意思很明确,若是要回娘家去,可以,但是唐川必须留下,毕竟他是唐家的孩子,怎么能养到常氏家中。 可是一向柔顺惯了的常氏这次破天荒的倔强到底了,只一句“唐川是自己所生就是半个常家人,若是老夫人反对就辛苦一些同自己同辉苏州,亲自同常家老人说明。”将唐老夫人堵得半晌无话……她在常氏面前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权势仰仗这常氏柔顺,温和,不爱与人计较,现如今常氏对唐家彻底失望了,又有什么是他能顾忌的,是以,即便是唐海与唐老夫人双双不同意,却也依旧阻挡不了常会要回娘家的心,常氏同唐海说了:“若不让我与川儿走也行,你明日就将湄儿带回来,否则一切免谈……” 常氏家中是书香门第,在楚国也有些威望,并不是唐家可以轻易拿捏的,眼看此情此景,唐海也只得点头同意叫常氏与唐川回常氏家中住上一阵子了。 常氏苦笑着看向唐湄,紧紧的握着唐湄的双手无奈道:“其实此次我是想借着带川儿回家的事最后威胁一下你父亲,让他即便不是看在我的面上,看在川儿的面上也费些心思将你带回来……可是……”常氏目光灰暗的摇了摇头:“只是……终究是我高估他了……” 唐湄看着这样常氏,心中也明白她这次是尽了力的,心中只有感激,安慰的拍了拍常氏的手…… “湄儿,你同我说……”常氏面色忧愁道:“自你走后,我这几日在家中就没有一日安眠的时候,今日见你一切好还好我这颗心才稍稍放下……到如今我是彻彻底底的明白的,现在你父亲是半点都指望不上了……可是母亲是不会放任你不管的,湄儿,五殿下该是想要用你作为制约荣泽的工具,虽然现如今我也不明白他为何没有对你怎么样以逼荣泽现身,但是……他总是又自己的算计吧……,母亲知道你一向机灵,如今要进宫更要处处小心,现在荣泽没有任何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只要保全自己平安,其他的没有什么需要你挂心的,此次母亲会苏州也会联络母家人,虽然咱们常家这几年已经少有在朝为官之人,但是你外祖父可是楚国大儒级的人物,朝中的官员好些曾经是他的门生,事到如今,我也只得去求你外祖父,总要他想个法子疏通一下关系保下你才好。” 唐湄闻言一叹,常氏这个想法虽然没错,但是她并不了解秦征与盛邦同自己现在混乱的关系,即便是请出常家的长辈恐怕也于事无补。 “母亲,其实不必……”唐湄刚想劝说常氏不必白费力气,话说到一半,忽的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将后半段咽了回去,罢了,让常氏有个这样的期望也好,这样她留在苏州也算是有也算是有个慰藉,否则,常氏定会因为挂念自己儿在苏州待不下去,现在京城的状况这样乱,荣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更不知道要同秦征如何了结……一旦荣泽败了,自己必不独活,那么届时常氏又不知该如何的肝肠寸断,,远在苏州的母家有了家人的劝慰总能是挺过来的;而一旦荣泽胜了,那么唐海作为秦征党羽的人物,唐家必定会受惩罚……若是那样,除却常氏与唐川,唐湄自认没有一个人值得自己开口求情,常氏与自己不同,自己本来就同唐家没有太过身后的感情,自然能够冷心置之不理,可是常氏不一样,她毕竟与唐海是夫妻,即便恼他冷心冷情,可是依照常氏的温良性子她必定于心不忍,到时候难免会上心难过,却又做不了什么,与其这样还不如叫她眼不见为净,在苏州躲一时清闲,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对她造成的伤害会小一些,总归……自己会养她余生的…… 两人大约谈了一个时辰后,常氏离开了秦征的抚上,与此同时唐青容也已经吩咐好了下人备好行李细软了,面对入住皇宫这件事情,唐青容等一应姬妾都是十分兴奋的,即便暂时没有什么封号,可是能入住皇宫也是好多女子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黄昏时分,唐湄随着秦征府上的家眷驱车到达了皇宫,为防被人认出来,唐湄带着薄纱的兜帽混在一众女眷当众,慢慢抬头看向眼前巍峨的皇城,唐湄只觉得一阵眩晕,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华美的牢笼,男也好,女也好,埋葬了多少人血泪与青春,可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为了能够进到皇宫趋之若鹜呢?……究其原因,不过是“贪婪”二字作怪吧,人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爬上高位,有机会出人头地,可是古往今来真正能够名留青史的又有几人呢…… 而自己呢?真的能够……活着出来吗? …… 第二百五十四章拒绝 第二百五十四章 拒绝 宋国,御花园 宋国国君与荣泽漫步在御花园中,一众侍从远远跟随。 宋国国君亲切的笑着,指着远处的花草为荣泽讲解着:“那是美人蕉,是我们宋国独有的,根据四季变化分为化为不同的颜色,如同美人一嗔一笑,故此得名美人蕉。” 荣泽点头表示明白,亦是客套的笑着回答:“早听闻宋国美人蕉闻名九州,只是尽数养在皇城中,寻常人不得见,今日一见,确实让人称奇。” 宋国国君笑笑:“这花金贵,若是养育不得法的话很难存活,故此只在宫中有,你看这美人蕉如何?” “自然是好的。” 宋国国君含笑点头,沉吟片刻,徐徐道:“美人蕉固然珍贵,但是我这宫中还有一美人比其更珍贵……” 荣泽挑眉,听出了宋国国君的画外音,果然,宋国国君是疼女儿的,自己还想着宋国国君与自己话里话外绕了一早晨是什么意思,本以为他是寻到了理由拒绝发兵相助,原来竟然是为了自家女儿做媒的。 荣泽无奈扶额,却又不由得觉得这宋国国君甚是可爱,疼宠女儿到如此地步……也算是莲音公主的福气了…… “国君眼中的如此珍贵的之人自然不同凡响……日后有机会,定携内子一睹芳容……” 言语之中委婉的表示了自己已有家室,拒绝了宋国国君的提议。 宋国国君眼看试探不成,心思一转继续道:“荣泽,朕看你是个少年英雄有心同你交好,你又何必处处退让,关于你妻子的事情……朕亦是有所听闻,你我皆是王宫之人,你该明白……作为人质……凶多吉少……” 荣泽闻言,本能的眉头一皱,现如今任何有关唐湄安危的话都能引得他好一阵心焦…… “并非朕恶意诅咒谁,唐湄掩护你离京的事情朕亦十分感动,只是大丈夫何人不是三妻四妾,莲音到底是公主之尊,都能忍受与人共做平妻,你又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看唐湄对你的做派,她也不是什么不容人之人,日后若是你们有缘重聚,相信她也会理解你的。” 宋国国君这样说着,眼看着荣泽依旧面无表情,思索片刻继续道:“况且,一旦你与莲音成婚,那便是自家人,若是想要用兵……” 荣泽扯扯嘴角,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国君误会了,湄儿并非什么容人之人……”荣泽淡淡道:“她看起来对谁都笑着,其实心中谁好谁坏心中有数,她看重我,对我好,只因我是我,我看重她,认定她为唯一的妻,也只因她是她,我同她之间容不下旁人半分,她不愿,我更不愿……国君……”荣泽说道此处轻声一叹:“你我皆是坦荡之人,你应该知道,我尽可以为了眼前一时之利答应迎娶莲音公主,只是事成之后呢?这样一桩政治联姻就当真会有好的结果吗?你当真忍心看着莲音公主守一辈子的活寡?到时她身在楚国,即便心中委屈又同谁去说,她如今只是被在下一时迷了眼,国君心疼女儿在下理解,只是国君若是当真为其考虑便不应顺着莲音公主强求此事,我知莲音公主金枝玉叶,只是在下心中已经有人,实在容不下其他……” 宋国国君闻言,面露难色,长叹一口气,自己便料到如此…… “再说,此次发兵楚国助七皇子夺位,十分凶险,成了自然是好的,可若是败了,莲音公主一旦嫁给在下,之后又该如何?”荣泽打量着宋国国君的神色补充道,依照宋国国君疼爱莲音公主的程度,只有切实威胁到了莲音公主的理由才会让她考虑。 宋国国君眉头一挑,又是一叹,自己又何尝不明白呢,其实即便是荣泽拒绝了同莲音公主成婚,自己也没有办法决绝荣泽请求发兵相帮的要求,今晨收到消息,楚国使臣已经派人快马加鞭的递了拜帖,到底来商量什么事情……宋国国君心中有数…… 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昨夜同王后商量过后,宋国国君越发的明白荣泽已经将自己逼到死角,自己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自己顾念王后的话,又心疼女儿说出来试探的罢了,眼看着荣泽这样的坚决,宋国国君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强求,摇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再强求,只是莲音那孩子是个实诚的,他既然认定了你恐怕不会轻易改变心意,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能将莲音所受的的伤害降到最低,朕必定鼎力支持你。” 其实这话也不过是宋国国君眼说的场面话罢了,出兵是势在必行的,惹定力相助也是必然的,一旦相助,便是将自己与荣泽绑在了一条绳上,一旦荣泽败了……自己与楚国秦征的仇也就结下了……自己不过是用这番话让荣泽承自己这份情罢了…… 荣泽自然明白宋国国君的意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傍晚,岚凤殿 面对着满地狼藉,小宫女们面面相觑,眼看着气的七窍生烟眼眶通红的莲音公主,谁也不敢进前,待王后娘娘离开以后,公主就这样了,将入目所及的一切东西都砸了个遍,这……看她发这样大的脾气,唔……这么有活力……倒是找到了以前莲音公主的状态。 可是前两日看她好不容易有了笑容,底下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如今又是怎么了,竟然将她气成这样? 众人踌躇的在地上站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敢上前,生怕一个不慎引火烧身…… 莲音公主通红着双眼,目光空洞的看着虚空,心中仿佛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在流失着……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搬出了父皇母后,为什么他还是不同意,自己就那样让他嫌弃! 荣泽提步进入宫门,见到的就是这一幕,凌乱的宫殿,惶恐的下人以及怔楞的莲音公主。 荣泽轻轻挑眉,对着下人挥了挥手是以她们离开。 宫中的下人眼看着生面孔,一时间有些疑惑,但是荣泽面上那不容置疑的神色让他们没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声来,而那日跟随莲音公主去找荣泽的小宫女先一步认出了荣泽,思索片刻,觉得公主发这样大的脾气该是因为他,解铃还须系铃人…… 于是乎,她便做主领着下人退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约定 第二百五十五章 约定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莲音公主从怔楞中回神过来,微微偏头见到荣泽,先是一愣,又打量了一下一室狼藉,随即嘴巴一瘪,委屈又无奈的一哼,重新将头转了回去。 荣泽淡淡的扫了一眼周围,看着莲音公主气恼的模样扯扯嘴角,慢慢来到莲音公主身旁,开口道:“地上凉的很,公主何不起身说话。” 莲音公主经过这样一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激动之时跌坐在地上,慌乱的眨眨眼睛,有些讪讪的起了身,让荣泽看见自己如此撒泼的模样……实在是丢脸的很。 思想斗争了片刻,莲音公主终究还是忍不住,转过头看向荣泽,面上还有气恼,目光飘忽恨声道:“如今你可开心了,事事都顺了你得意……”顿了顿,委委屈屈的补了一句道:“还来瞧我做什么……” “国君担心女儿,叫我这罪魁祸首来看看,自当从命。”荣泽一掀衣摆,做了下来,淡淡道。 “你!你倒是实话实说!”莲音公主面上一红,狠狠一跺脚。 荣泽打量着莲音公主这幅模样,不由一笑,凭心而论,莲音公主本性不坏并不叫人心中生厌,这恐怕也是宋国国君十分疼爱她的原因吧。 “莲音公主,在下不才,只是心中纳罕,在下有何处好,只得公主芳心错付?”荣泽平静问道,这话若是从旁人欧中说出就会给人慢慢懂得嘲讽感,可是从荣泽的口中问出就似是他当真疑惑请教一般,叫人生不起气来。 莲音公主平常娇蛮任性惯了,虽然那日当着荣泽可以直白的表明心迹,但是被荣泽这样详细的询问,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眉头一皱瘪了瘪嘴。 荣泽身子向后靠了靠,微微一笑,语气有些哄小孩子的意思:“嗯?难不成公主自己都不知道?那这份心仪倒是来的莫名其妙。” 被荣泽这样质疑自己的一片真心,莲音公主心中自然不自在,刚要张口否认,却又不知道要怎样否认,荣泽刚刚的提问,自己确实回答不上来……究竟是何时觉得此生费荣泽不嫁的呢?唔……细细算来,自己见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他更好看之人了,再然后是觉得他箭法超群,再然后是觉得他对自己冷冰冰的不搭理让自己十分受挫,而后便是他与唐湄的婚礼……即便是回了容貌的人他也愿意娶,这份担当让自己佩服……总之,自己就是觉得他好吧,若说什么具体的原因……自己说不上来…… 荣泽微微一笑,自己就知道如此…… “可是说不上来?” “当然不是!你……只是我嘴笨……荣泽,你既然已经不愿娶我又何必过来给我难堪,总归你不过是想看我笑话罢了!”莲音公主咬紧下唇。 荣泽摆摆手一叹道:“虽然我拒了你,但是也要将你这心结解开,否则总不能还给国君一个丢了魂儿一样的女儿,其实……莲音公主,你并非真的喜欢我,你对我多半是觉得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好奇,不服输多余喜欢,能得你挂心是在下懂得荣幸,可是……你并非真的喜欢我……” “怎么会!”莲音公主觉得委屈,一想到自己自从回了宋国便对此人牵肠挂肚,一颗心被扯得七上八下的煎熬之感莲音公主就觉得不甘:“你既然厌恶我便说厌恶我,将我这一番真心贬的一文不值有意思?!” “怎会是贬的一文不值?”荣泽收起笑意,满眼郑重:“我说公主对我是不甘大于喜欢,公主觉得我说的有错?” 莲音公主脖子一梗,明摆着就是气恼的模样。 荣泽继续道:“我只问公主一句话,当初我同钱昇闯关来到金殿之上,虽然带着人皮面具,可是公主并未将我认出对不对?” 莲音公主一卡,而后有些懵懂的眨眨眼睛:“这……你那是带着假面,我自然认不出来……” 荣泽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虽然我当时带着假面,但是我的体态,甚至是说话的声音都未加掩饰,可是公主你依旧没有认出我来,不是吗……” “这,这……这是自然的……”莲音公主有些心虚的嘟囔着,事实上,当日进入大殿的一瞬间,自己目光落到场中立着的二人身上时,便没有再看第二眼的兴趣,那衣着,那打扮,哪有半点世家公子的模样,再然后在得知二人的出身以后,自己更是满心厌恶,只巴望着彻底甩开二人才好,未曾想到,原来被自己厌弃的屠户正是荣泽…… 荣泽笑笑继续道:“所以说,我依旧是哪个我,却是换了一张面孔与身份出现在公主面前而已,可是公主你……” “这不一样的……”莲音公主小声抗议道。 “有什么不一样。”荣泽移就微笑:“所以我说公主您对我是不甘大于喜欢,若是心里眼里当真只有一个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依旧认得那人是谁。” “不可能!”莲音公主反驳道:“再亲厚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如此,这不过是你用来拒绝我的托词罢了!” 荣泽挑眉:“怎的?公主不信?那我同你打个赌可好,若是我此番反叛成功,便也依旧打扮成别人的模样出现在湄儿面前,你瞧她认不认得我。” “赌就赌!”莲音公主不服输的劲头再次被激发出来:“若是你输了怎么说?” “若是我输了,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荣泽一顿,而后笑笑:“可若是我赢了……” 莲音公主摆摆手道:“若是你赢了,那边证明你二人当真没有旁人介入的半点空隙,我自然自愧不如,从此再也不提嫁你之事。” “当真?”荣泽轻轻挑眉。 “我虽然是女子,但好歹堂堂公主之尊,又怎会出尔反尔,况且,若是当真如你所说,我自然自愧不如……”莲音公主激昂目光落到别处,不再看荣泽,面上一拍强硬,可是心中却是打鼓,刚刚荣泽所说的话也并非无理,自己当真只是不甘吗? 荣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再多留,眼看着神色晃动的莲音公主,只是笃定一笑,起身对着她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开…… 第二百五十六章谁能做到?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谁能做到? 楚国,京城 宫中的日子比想象中的好过很多,许是上次秦征府上的姬妾吃了亏知道唐湄不能轻易招惹,所以即便是明知唐湄跟着众人进了宫住下,虽然心中不是滋味却再没有人在主动找上门来讨不自在,偶尔遇见了,也要装作没看到,低下头躲的远远的,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不过这倒是让唐湄很自在,相较于在宫外秦征府上时活动范围有限,宫中的地方可是大的很,即便去往何处都有人跟着,但也好歹能出去走走,时至夏末,天气依旧闷热的很,唐湄许是心中有事,这段时间精神不济,整日头晕晕的,也不知是不是要生病了,一张脸也比平日白了许多。 秦征派了御医来为其诊治,倒也没说出设么大病来,不过是郁结在心思虑过甚罢了,只开了两副药吃着,这是依旧不见好转,唐湄自己也明白这是心病,一颗心记挂着荣泽的安危不算,还要在盛邦与秦征之间周转得当,虽然现在看着没什么问题,可是谁能保证以后呢?人心最是难测,况且在暗处还有一个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唐青容以及一直虎视眈眈恨不得出自己而后快的莫素素…… 唐湄扶额,头疼的很…… 在宫中,消息越发的闭塞,当然,对于外间的种种唐湄半点不知也无从打听,整日过得就像一个聋子哑巴一般,无处可听,无处可说…… 不过进宫后,盛邦倒是常来探望唐湄,几乎每日下朝后都会找机会来唐湄的住处同她说说话,秦征倒也没有阻止,却是每次必会在同来,秦征、盛邦、唐湄……这三人的组合委实有些尴尬,眼看着秦征坐在一旁喝茶,摆明了一副你们说着我看着的模样,唐湄起初十分不适应,连同盛邦也是频频侧目。 时间长了,唐湄倒也释然了,每日算着时辰准备好吃食茶水,等着二人准时来自己院内坐坐,现如今每日他二人每日下朝后都来此处坐坐已经成了必修的功课一般。 莺啼鸟语,彩蝶闹春,皇宫与外界不过一墙之隔却好像两个世界一般隔绝了一切嘈杂与纷乱,沏一壶茶,看着这满目悠然的景象……若是没有眼前这两个对坐着一言不发的人,唐湄该会十分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昨天你递上来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秦征忽然开口打破了宁静。 唐湄一愣,盛邦亦是一怔,抬头看向依旧垂眸的秦征。 秦征没有看二人,继续道:“既然宋国已经决定出兵帮助荣泽,咱们也定要筹备起来,一场硬仗是必然要打的。” 宋国出兵相助?!唐湄惊讶的听着这个消息,这是自己在京城月余以来第一次听到关于荣泽的消息!还好还好!他是安全的就好…… “皇上……确定要在这里谈国事?”盛邦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唐湄,提醒道。 秦征笑笑终于将头抬了起来看向二人:“怎么?朕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可避讳的,还是说爱卿不愿让唐湄知道你即将同他的夫君为敌,或要有一场死战……朕倒是好奇,一旦开战,唐湄究竟是如何想的?她究竟希望哪一方赢?荣泽是她的夫君,这是不必提的,而你为了她留在这楚国,护她周全,一旦你败了,她身为人质的下场……”秦征一面说着一面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唐湄:“朕十分好奇呢……” 唐湄对与秦征的话恍若未闻,事实上在刚刚耳名“荣泽”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就彻底震惊了,一别一月有余,却没想到会这样突然的听到关于荣泽的消息,秦征今日说这番话的意思自己不愿深究也没时间深究,只要自己确定荣泽没事就好……他竟然请来了宋国作为援军?!果然……是他啊…… 秦征没有得到唐湄的回答也不着急,事实上他好像压根也没有想过唐湄会回答他的提问,只是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唐湄闪烁的眼神,目光在唐湄与盛邦之间几个流转,扯出一摸意味不明的笑意来:“看来这个消息对唐湄的震惊很大啊……单单是一个名字就这般……啧啧……费尽心机用尽心思,终究敌不过这区区‘荣泽’两个字……爱卿,以为如何?” 盛邦听着秦征的冷嘲热讽,心头自然一阵酸涩,抬眼看向唐湄,目光幽幽,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猛然一笑,笑意中亦是十足的讽刺意味:“皇上如今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挖苦讽刺,微臣为何留在这京城,为何会为皇上效命,皇上心知肚明,护着唐湄周全是我自愿,她心中无我我一向知晓,男儿立于天地间,这些我都可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微臣只想问皇上一句……若是微臣与荣泽一战一旦战败呢?皇上当真情愿将唐湄作为人质利用,不顾她的性命安危?” 秦征笑意一卡,唐湄暗自握拳,抿紧下唇…… 盛邦见了秦征的模样,沉默片刻,忽而想笑,他也当真笑了出来:“哈哈,皇上,你为何日日同臣一同前来,如今你大权在握,虽然有我在前面挡着,可你就当真动弹不了唐湄分毫吗?你我二人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你总笑我情痴,你呢?可是执求一些总不属于你的东西……还是……当真动了心……” 秦征心事被戳破,面色有些发青,握着茶杯的双手发了力,指尖处隐隐泛白…… “怎的,爱卿如今也会看测人心了?”秦征几个呼气后终于让声音变的平稳了下来:“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如今已经这般,还有回头的余地吗?为了江山也好,为了美人也罢,这一战你是打定了……朕不过提醒你,这一战事关生死,成了,江山美人,若是败了……尽付东流……” “这一点,微臣心中有数……。”盛邦起身对这秦征抱了抱拳,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打量了唐湄一眼,看到她皱眉深思的模样,心头又一阵酸涩……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即便这个代价是总不能得到那人的真心,但是每日看她在自己身边也是好的……自己是否是因为太孤独了,这世上唯一能给自己温暖的人,自己不愿再失去,就只能如同抓着救民那个稻草一样的抓着她,两败俱伤也不愿放松分毫…… 第二百五十七章开战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开战 今日这一场小聚不欢而散,秦征与盛邦相继离开,留下唐湄一个人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刚刚秦征与盛邦的一席话对唐湄触动很大,不单单是因为荣泽的消息,更多的是盛邦最后的那番话…… 盛邦与秦征心中都明白,尤其是盛邦,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心中明白的很,却依旧选择保护自己,无论如何这份情谊都让唐湄觉得对他不住…… 唐湄一叹,对于利用容貌玩弄人心这样的事情自己一向是不屑的,从前作为莫素素的时候,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单但也好歹算个清秀佳人,即便是日子艰难,却也从未想过靠女子的资本去赢得一些东西……而后来变成了唐湄,日子也是波折的很,自己也没有生出这样的想法,而如今…… 唐湄合眸,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倦与自责,这样周转在二人之间欺骗人心是自己最最不耻的,没想到现在也成了这样的人,明知道不会对他们付出真心却又为了自保……刚刚,自己连盛邦的眼睛都不敢看,那眼中的情谊是那样的通透,那样明了……他明白,他都懂,却依旧选择包容…… 无论如何,这份情谊自己又该怎么还…… 楚国派往宋国的使臣并没有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反而是被人家好生招待一番便打发了回来,而这使臣前脚刚刚回楚国,宋国后脚便宣布了帮助秦卓与荣泽夺回皇位,直指秦征是谋逆得来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 事已至此,这就不单单是楚国内政的问题了,牵扯到了皇权相争,直一瞬间就吸引了九州大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楚国百姓更是反应尤甚,楚皇殡天,荣泽绑架七皇子这些消息还不够?!如今竟然又出现了五皇子才是谋逆者的消息……这…… 消息一出,无论事实如何,秦征必然是要跳出来辫上一辩的,荣泽直指秦征篡位,秦征便说荣泽是狼子野心,血口喷人,是想要挟天子令诸侯,事实也当真如同荣泽所料,即便荣泽拿出了玉玺还有秦卓的亲笔信从旁作证,可是秦征却依旧全口否认…… 如今秦征一方已经坐上了王位却有些名不正言也不顺;而荣泽这边呢,虽然有玉玺在手却不能再拿出进一步的证据证明秦征篡位,两相对比,单看表面也不能去出谁胜谁负。 其实在最初传来消息的时候,秦征想要利用自己如今的地位将有利于荣泽的消息压下来的,可奈何他动用了无数官员压制消息,关于秦征篡位的留言却还是如星火燎原一般漫延开来。 秦征眼看着事态的发展得无奈苦笑,自己到底是不了解荣泽的实力,没想到他远在宋国却依旧能够控制楚国的言论。 而荣泽之所以能在控制人言上与秦征对抗也多亏了雪兰阁,即便秦征所派的官员再多,又怎能抵得上江湖消息流传的快……如此,民间议论纷纷,拥护秦征的与拥护荣泽的各执一词,就连朝野上也有些本就怀疑秦征登基是否合适的老臣重新计较起来,一场恶战再所难免…… 这场仗是注定要打的,双方心中都有数,前头的那些口水仗不过是先礼后兵罢了,毕竟这涉及到争王位,无论最后是谁胜了都需要有一个足够服众的理由让百姓认可自己,百姓面对即将开战的双方虽然甚是惊慌,可他们却又能做什么呢,他们所求的不过是保全自身安康罢了,无论哪一方得胜受苦的依旧只是百姓…… 秦征已经坐上皇位,手里握着楚国的兵马,又有猛将盛邦坐阵实力不容小觑;而荣泽呢,虽然在楚国一向也没有什么威名可言,但是好歹他能带秦卓突破层层守卫离开京城,并且能够说动宋国出兵,这就证明其人能力不容小觑,再说兵力,看宋国的态度是准备全力相帮,那么至少在兵力上是可以一战的…… 立秋当日,荣泽领兵五万来到了两国边境对楚国发起进攻,令人吃惊的是此次带兵的正是荣泽本人,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宋国的将领跟随,军师、主帅,荣泽一人全权包揽。 关于这一点荣泽对外答复道:“此次是向宋国借兵清缴楚国谋逆的乱臣贼子,宋国借兵乃是仁义之举,但这事纠结根本是楚国皇权内斗,自己自然会负责保护秦卓夺回原本属于他的皇位,朝宋国借兵已经是极限,其余的不用旁人相帮半分……” 在如此境地还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是让人佩服的,单单这一点便收获了好些人的好感…… 初次交战,荣泽一身金甲战衣骑着高头骏马立于阵前,五万精兵皆整整齐齐的列在他百米远以后,楚国派来应战的是常年镇守边关的伏虎将军,今年已年过六旬,武力虽然不如从前但是义不容小觑,派出这样一个人来打第一仗也足以见得秦征对待这一仗的认真程度。 眼看着荣泽并没有带卫兵便前来叫阵,伏虎将军也是毫不含糊,亦是只身骑马前来迎战,却不过十招便被荣泽夺了兵器战败于马上。 输了便输了,却没想到不过十招,怎么说伏虎将军也是身经百战的之人,两相对比,实力竟然相差的如此悬殊吗?! 这个实在让人称奇,一时间无论是楚国守城的将领还是宋国被借调来的军队对荣泽都有了新的认识。 其实宋国的这些人马虽然是被宋国国君借调过来的,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场战役并不事关自己国家的荣誉,有谁愿意趟这趟浑水,若是败了白白丢了性命,若是胜了功劳也轮不到自己所以被派来的士兵心中多少都有些怨气,但是在今日看到了荣泽与伏虎将军对战的场景后几乎一大半的士兵都转变了态度,在军营中人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实力与义气,论实力,众人已经有目共睹,再说义气,已经日的场景荣泽完全可以一刀取了伏虎将军的脑袋给楚国一个下马威,可关键时刻他却收了力气并没有伤及伏虎将军的性命,反而是道了一声得罪将伏虎将军关押起来,这既显示了他敬重伏虎将军一生戎马又再一次向世人说明了他想要的并不是杀戮与战争而是保护秦卓回到属于他的位置…… 这样的道义怎让人不敬佩…… 第二百五十八章荣丞相挡路? 第二百五十八章 荣丞相挡路? 边关一战,震惊楚国朝野,荣泽的名号更是响彻九州,从前众人对他有多么的鄙夷如今就对他有多么的另眼相看,众人从没想到,丞相家中闻名的废柴大公子竟然并非池中物,有此番作为…… 眼看着荣泽此举有调转人言的态势,秦征那边也连忙派出了荣丞相出面妄图扭转局面,在世人眼中荣丞相毕竟是荣泽的生父,世人总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若是荣丞相说荣泽是乱臣贼子的话,总有半数以上的人相信的,荣丞相是秦征手中一张十分好用的王牌…… 荣丞相听命亲自来了前线,换下官服一身儒衫的来到荣泽阵营前,负手而立倒是一派凛然之色,声泪俱下的宣读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罪己诏”,一字一句都是言明因为自己管教无方而使荣泽做出了这样的天地不容的举动,声声泣血,句句恳切,更是言明,若是荣泽想要继续前进便踏着自己尸骨而行…… 这一招倒是绝杀,荣泽对荣丞相没有丝毫感情,若是放到平日里,他一心求死荣泽成全他就是了,可是如今是双方交战,一言一行都又天下人注视着,若是荣泽就这样杀了荣丞相那就落得个弑父的罪名,必然为世人所不容;可若放任荣丞相这般,必然会军心散乱,另好不容易赚取的民心发生动摇。 这一切都是荣丞相早早算好的,当然,荣丞相也不担心荣泽被逼急了将他的身世和盘托出,荣丞相太了解温若涵在荣泽心中的位置,一个女子,未婚先孕,怀的还是当今圣上的孩子,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会对温若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人已身死,无人会在乎温若涵与皇上的种种纠葛,也无人会在乎温若涵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人们在乎的不过是这桩皇室丑闻罢了,在秦征的推动下,温若涵会被说成什么样的人,荣泽心中有数,届时,荣泽可以撇清与自己的关系,甚至在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以皇子的身份继承大统,可是温若涵的名声呢?一个人即便身死却依旧不得清净,水性杨花的名声会伴随她百年,这……应该是荣泽最最不愿见到的,比要了他的性命还让他难受…… 如此,荣丞相一人便顶的上千军万马,往阵前一立,只等着荣泽的应对,而荣泽虽然没有露面,可是部队却也没有前进一步,看样子,荣丞相的作为也达到了目的,见状,荣丞相越发的激情澎湃,借此机会言辞恳切的表达了自己对于秦征对于楚国的忠诚,更是言明,即便需要与荣泽同归于尽也不会后退分毫……唔……这等忠臣合该是名留青史的人物吧…… 起初,荣丞相眼看着荣泽那边没有消息,心中还是十分欢喜的,这就说明了荣泽恐怕是拿自己没办法,这才没有露面,可是在荣丞相整整在荣泽阵前立了一日一夜后,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再看荣泽那边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扮演“忠君良将”的荣丞相不由得有些慌了,即便是他在想应对的策略,一个晚上也应该有了结果,可是看样子却依旧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啊…… 荣丞相暗自嘀咕着,面色也不复昨日的坦荡,一双眼睛不住的往不远处的军营中瞥,在这儿站了一日一夜当真是有些累了……可是荣泽不出来见自己,自己也不能就这样走不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这样一看荣丞相才恍然警觉,自己竟然将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被动的很…… 荣丞白着一张脸,感觉到头有些眩晕了,不由的有些急了,咳了几声再次开腔发表了一番“热血忠君”的言论后却依旧不减对面有任何反应。 荣丞相嘴角抽了抽,这样下去,不用说别的,若是荣泽硬挺着不见自己,恐怕不过一日,吃不消的终究是自己……这…… 荣丞相的头脑飞速的运转着,现在比起如何逼着荣泽退步来说是如何保全自己全身而退更为重要,若是就这样离开……自己的那番豪言壮语又要让世人怎么看……于是乎,盘算了半晌,眼看着那军营自己不能硬闯,荣丞相便决定算着时辰决定晕上一晕,放着父亲在门外不闻不问,导致自己体力不支晕倒,不得不离开,这样的说辞应该也说的过去,既能给荣泽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又为自己找到了台阶下……嗯……一箭双雕…… 荣丞相这样想着,便决定如此做,抬头看了看天色,细算下来自己也不过站了一日一夜,就这样晕了恐怕有些说不过去,那便再咬牙忍一忍,顺便看看荣泽究竟会不会出面,等到正午太阳最盛的时候若是那边还没有动静,自己就依计划行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太阳渐渐升高。 营帐内 荣泽一面读着军报一面开口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卫兵拱手道:“回禀将军,荣丞相依旧立在场外,只是并不如昨日那般……话多了……” 荣泽将目光从军报上移开扯扯嘴角道:“站了一日一夜了,他那娇身惯养的身子能撑到何时自然说不出话来……”一面说着一面探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挑眉,思索片刻,微微一笑轻轻开了口…… 时间转眼便快要到了正午,远远看着荣泽的军营依旧没有什么动静,荣丞相暗自咬牙,思索片刻觉得正是时候了,刚想动作,却忽然见到对面军营大开,荣泽身披战甲带着士兵往行来,荣丞相们的一震,没有想到有这样的变故,倒也不能扮作晕倒了,若是现在晕倒,那么自己站了这一日一夜岂不是白搭了,荣丞相如此想着,反正也终于见到了荣泽,自己怎么也要说上几句的,能激怒他便最好不过,若是不能也总归找些麻烦,让他留下些话柄,也算自己没有白来这一遭…… 这样想着荣丞相便再次挺直身板,重新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置生死与度外的模样,立在原地等候荣泽走近…… 第二百五十九章安静的起兵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安静的起兵 队伍缓缓前进,荣丞相吞了吞唾沫,将想好的说辞又在心中默念了一番,酝酿好感情,只等着荣泽到了近前来便扑上前去一番哭诉没必定要搅得他不能离开,最好说出些混账话来落忍话柄,自己也算不许此行。 眼看着队伍越发近了,荣丞相挺了挺身子,却又猛地动作一顿,眯着眼睛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刚刚离的有些远了,看不真切,如今队伍近了,荣丞相这才发现,原来在荣泽前面还有一人骑着骏马缓缓前来,那身量太小所以自己刚刚没有看清,但是如今到了近前倒是能分辨出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秦卓…… 荣丞相一愣,万万没想到再次同秦卓相见会在此情此景下。 秦卓独乘一骑,因为骑术不纯熟前头还配了一个引路的士兵,小小的身板随着马匹的动作左右摇晃着,背脊却是挺的直直的,面上不复从前的稚嫩,退去了几丝婴儿肥多了几分老成,他目不斜视的朝前行着,不过片刻就靠近了荣丞相。 荣丞相看了看面前坐在马上的秦卓,又看了看他身后几步远外垂手跟随一副臣子模样的荣泽,一时间有些怔楞,自己本来是准备直接同荣泽哭诉些什么做给旁人看的,却没想到秦卓也在这里……说到底他是皇子,而且秦征这边也是打着荣泽想要“挟天子令诸侯”的名号讨伐荣泽,这样算来,秦卓并不算反贼,那么自己就不得对其无礼…… “七,七殿下……”荣丞相结结巴巴道。 秦卓来到荣丞相身边,及时勒马,抬起眼角,冷冷的上下瞥了一眼荣丞相,沉默片刻猛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直指荣丞相,荣丞相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朝廷重臣,奈何从贼……”秦卓冷冷的丢出这几个字,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而后收起宝剑,一甩衣袖,再次驾马离开,从头到尾,荣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荣丞相一眼,便跟随秦卓离开…… 荣丞相楞在原地,直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自己的目的是荣泽,可是如今秦卓挡在前面自己又不能越过秦卓问责荣泽,刚刚秦卓的那番话,言简意赅,不过八个字,蕴藏的内容却许多,细细品来…… 荣丞相脑袋嗡的一声,感情自己三言两语便被这孩子治成了“反贼”…… 荣丞相想要辩驳什么再次开腔,再抬头却见秦卓同荣泽已经走远了……若是追……失了先机,面子上不好看罢了,就这一路随从……秦卓刚刚可是拔了刀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心知肚明,若是秦卓下令要杀了自己……那么就算荣泽亲自动手也最多是因为“忠君”二字不得不为之,能有什么大事…… 荣丞相自认十分珍稀自己这条命现在赶上前去,若是有个万一,让秦卓看自己不顺眼……自己不敢想…… 这样想着,荣丞相有些犹豫额,而就在这犹豫的片刻,荣泽与秦卓已经醒了很远了,烈日耀眼,荣丞相一拍脑袋,这才抛开“怕死”的顾忌,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这样看来,自己竟然是被完完全全的无视了,在这站了一日一夜也平白变成了个笑话,什么“忠君爱国”“大义凛然”,被秦卓短短八个字全盘否认了…… 荣丞相一腔怒火涌上心头,不由觉得有些眩晕,抬头只见太阳猎烈的很,天地一颠倒,眼前一黑,就当真华丽丽的晕了过去……此番,狼狈无能的很…… 不远处的军队中 秦卓嬉皮笑脸的扭头冲着荣泽做了一个鬼脸,嬉笑道:“哥哥,按你说的,我做的可好?”已经知道了荣泽的真是身份以及二人的关系,秦卓便改口叫荣泽为哥哥了。 荣泽驾马来到秦卓身边,伸手揉了揉秦卓的头发道:“做的好。”荣丞相的目的自己清楚的很,要应付他这种人最最管用的就是让他与自己没有接触的机会,没有接触的机会他自然就不会借题发挥,所以自己才想了这个法子,嗯……确实有用的很……不过,连荣丞相都请出来了,秦征那边可用的人也没有多少了吧…… 楚国,京城 京中的氛围近日紧张的很,即便在皇宫中,唐湄依然可以通过下人的只言片语获得些外面的信息。 荣泽这次举兵应该算是历代中最最“安静”的起兵了,许是因为有了玉玺加身以及留言做支撑,百姓对于荣泽的起兵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语气说是牵扯到家国天下的危机,更多的是更类似于冷眼旁观一场皇室内斗,只要完全将自己牵扯其中,究竟谁胜谁败,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是以一路上并没有什么惨烈战役,亦没有什么烧杀抢掠,荣泽挺进深入腹地,攻无不克;荣泽带着秦卓亲临战场奋勇杀敌,力破“下天子令诸侯”的谣言;荣泽以德服人,所攻克下来的城镇皆闭城门好生守卫百姓财务,不叫士兵取民众分毫……如此如此……不胜枚举…… 这一路行来,虽然是宋国的军队,但是荣泽治军严明,竟然半点乱子都没生,叫本来想要再次大做文章的秦征抓不到分毫把柄,派出去一个又一个的守将守城也都被荣泽轻而易举的攻克下来,一次两次可以算作荣泽运气好,但是经过这一路来看,荣泽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用兵如神,他行军,多数没有按照兵法上行事,讲究的是一个“诡”字,直打的众人措手不及,唐湄听着甚是欣慰,却也明白,自己躲避许久的事情,终究要面对了,越到这样危机的时候,自己“人质”的身份就越发鲜明,而于唐青容相处之时,偶尔看她看自己的眼神,唐湄在其中读到了一丝趣味与算计…… 狂风即将来袭,所有林间隐藏的种种都开是蠢蠢欲动起来了…… 第二百六十章兵临城下 第二百六十章 兵临城下 自从上次的小聚不欢而散以后,盛邦与秦征便不再例行公事一样的每日来唐湄这里报道,最近时局不定,盛邦也比从前忙碌了很多,鲜少有时间进宫来探望唐湄,秦征偶尔前来略坐一坐也只是一言不发,二人并没有什么交流。 最近军报频频传来,其中的内容倒是大体一致不过就是荣泽领兵攻克了哪里,荣泽带兵驻扎到了哪一处,哪里的百姓称颂荣泽仁德,不许百姓分毫等语…… 秦征苦笑,现在无需自己费心,或者是费力打听,自然有人将荣泽的行动一一禀报,仁德……用兵如神……荣泽如今在楚国百姓的心中已经占了地位优势,这场仗才进行到一半自己就几乎能够预见到结局了……即便是盛邦出手得胜又如何,荣泽占据了舆论的绝对优势,就连朝野中也有大臣对自己的皇位如何得来的议论纷纷……事已至此,即便自己小心胜了又如何……百年之后留下史官如何评说…… 若说现在自己还有什么机会的话,便是以唐湄的性命作为威胁,叫荣泽乖乖缴械投降……可是别说此法盛邦不会同意,抛却盛邦不谈…… 秦征重新抬眸看向不远处低头读书的唐湄,眉头轻轻一蹙,冰冷的面孔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温和来,脑中忽然想起那日盛邦的言语心头又是一阵纠痛,没错,承认吧,现如今自己亦是不愿伤唐湄分毫。 是何时对她有了这不该有的心思呢?秦征只记得初见的时候自己对她的容貌惊为天人,可真真正正对她感兴趣却是因为荣泽对她的态度,说来讽刺却也是事实,荣泽在意的东西自己都不免提起十二万分的好奇,故此便对她的一言一行格外上心,等到当真意识到自己的真心时,想要抽离却为时已晚……她究竟哪里好?美人自己见的多了,为何独独是她能让自己挂在心上,记忆中她从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笑过,偶尔的眼神交流他也是淡淡的,琥珀般的眸子看不出半点喜色,面对自己所为的种种她是鄙夷的,她对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好的脸色…… 可是再看她对荣泽呢,满心的关怀与挂念,为了荣泽她甘愿留下来作为人质,城门口呼唤盛邦的一声她该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提起荣泽的时候她的唇边总是含笑的…… 为何……为何……为何能得她如此青睐的人不是自己…… 事到如今,秦征也有些混乱了,不知自己是因为看中唐湄而嫉妒荣泽,还是因为嫉妒荣泽而看中唐湄,这两者的关系一前一后,可是代表的意义却是天差地别……只是现在自己不愿多想了,罢了罢了,自己与荣泽争了半生,真心又如何?嫉妒又如何?即便这场仗败了又如何?……自己这一辈子,总要让荣泽尝一尝求而不得的滋味才是…… 荣泽的军队一路挥师北上,途中经历了大大小小十几场战役,虽然有些伤亡但是整体来说还是顺利的,任凭秦征派出何人应战又用了些什么战术,在荣泽面前都如同纸老虎一般一戳就破,若是按照这个趋势,再不过半月的时间荣泽的军队就会到达京城,再加上赢得了民心,如此看来,秦征的战败已经是必然的了…… 而秦征这边呢,朝堂上的风气一日比一日压抑,一日比一日阴郁,为难的还是做臣子的,本就站在秦正这边的如同唐海荣丞相之流眼看着今时今日的场景不免担忧,万一荣泽破城而入秦征沦为阶下囚,自己等人的身家性命难免不保;而另外一些没有参与荣泽谋反的朝臣心中亦是不安,荣泽如今有仁德的名声可能不会为难自己这些不知情的人,可是秦征呢,如今败局已定他会不会被逼急了大开杀戒牵连自己这些无辜的人…… 于是乎,连日来整个朝堂都蒙上一层灰暗的色彩,人人谨言慎行,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看着上头的秦征,说到底现在掌权的还是他,还有盛邦等人的支持,别的不说,要这些大臣的小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秦征坐在龙椅上,饶有趣味的打量着下首众人,眼看着他们诚惶诚恐的拘谨模样不由得想笑,一双眸子却是无喜无怒……原来身居高位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坐在这样的位置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明镜一般……众人各自打算盘的嘴脸实在是好笑又可恶的紧……皇上,原来是不能轻易笑不能轻易怒,天下间最明白也是最糊涂之人…… 眼看着兵临城下,这样干坐着等死是肯定不行的,秦征也终于放出了最后一张牌,令盛邦亲自领兵到前头应战,盛邦当着百官的面接下了旨意,下朝之后却是直奔御书房找到秦征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是说你要带着唐湄一同去前线?”秦征凤眸微眯,上下的扫视着盛邦。 盛邦点点头,颜色不变道:“没错。” “若是朕不准呢。” “皇上,现如今兵权在我手里,若要我甘心上前线……还望皇上三思……” “你这是在威胁朕。”秦征冷笑一声道。 盛邦略微仰头挺直身板:“这一战乃是死战,我做的一切皆是因为唐湄,到了这样的关口我不会留她一人在这里。” “你不是心中有她吗,带她上前线刀剑无眼就不怕伤了她?” 盛邦扯扯嘴角:“刀剑虽无眼,但也总要将她放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才能安心。” “朕要怎样相信你,你我都明白,唐湄是我限制你的一张牌,让她交给你,朕就没了保障。”秦征冷冷道。 盛邦挑眉,笑了笑,沉吟片刻继续道:“皇上……你该知晓,兵临城下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秦征一愣,眼中似有什么情绪闪过,思索片刻哑然一笑:“是……现在我确实没有什么和你谈判的资本……不过是利益牵扯罢了,稍稍有些松口的余地你又哪里会任凭我摆布……是我想错了”一面说着秦征一面颓然地靠到椅背上,苦笑一声:“准……” 第二百六十一章反常 第二百六十一章 反常 盛邦要带自己离开的消息是唐湄听彩雀提起的,此番离开秦征命令彩雀同行是为了监视自己与盛邦,这一点大家心中清楚。 彩雀在一旁收拾着行李细软的空挡,唐青容便来了唐湄的房间,她倚在门口,冷眼打量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唐湄以及先忙先忙处的彩雀后扯了扯嘴角,对着彩雀扬了扬手道:“你先下去吧。” 彩雀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唐青容却没有动作。 唐青容眼看此景,面色一讪嘲讽一笑道:“对啊,本宫忘了,彩雀姑娘哪里是本宫的使唤得了的。”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唐湄。 唐湄一叹,对着彩雀道:“我们有两句话要说,你先下去吧,东西待会再收拾也是一样的。” 彩雀面色犹疑,依旧没有动弹。 唐湄继续道:“你若实在担心便去回秦征,叫他来从旁听者也可。” 彩雀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找秦征,思索片刻觉得只是说说话也生不出什么乱子,况且,再过两日唐湄就要离开皇宫了,他们二人毕竟是姐妹,说些体己话也是自然的…… 这样想着,彩雀便不再坚持,转身退了出去。 唐青容晃荡着来到唐湄身边坐了下来,似笑非笑道:“这是收拾行李准备跟着盛将军走了?呵,唉……就说妹妹是个有福气的,如今眼看着皇上要败了,盛邦却依旧能护你周全,现在满京城我只羡慕你一人……” 唐湄扶额,有些疲倦道:“你来这儿,若是只是想要冷嘲热讽那便请回吧。” 唐青容欠欠身子撇了撇嘴,继续道:“与盛邦一同上前线,即便是盛家都没有这种待遇,盛邦此举,可是让莫素素彻底心死了。” 唐湄将头偏向一边淡淡道:“那又关我何事,这并非我情愿的。” “是非你情愿,可是这样的事情总能落到你头上……即便到了如今这种地步皇上也没有动弹你分毫,当初同你联盟是因为我想要报复秦征,现在看来你倒是超额完成了任务……”唐青容径自说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湄听着唐青容不着边际的话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 唐青容只是轻笑着:“没什么,我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就是想和你说会儿话,你就当我有些矫情吧,只是你这一走……你我二人恐怕再也不会见了吧。” 唐湄默然,这一仗若是盛邦胜荣泽败,自己必不独活,反之……两军交战,盛邦纠结能护自己的何时,说是眼看着战败他当真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荣泽团圆?先不说自己这一去,究竟能不能活着看到荣泽战胜场景,即便是侥幸留了一条性命,京中到时必然已是物是人非……能不能再见唐青容确实是个问题……所以今日着一面确实可以算作是“生离死别”。 这样想着,唐湄心头的不耐烦便退下去了几分。 “今日我先来也算是受人所托。”唐青容继续道。 “受人所托?”唐湄疑惑道。 唐青容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浑不在意道:“你也知道,咱们唐家把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眼看着情势危急,你父亲又怎么会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到秦征身上,他入不了宫见不了你,便叫我母亲以探望我的名头给你带一句话……” 唐湄嘲讽一笑,没有答话。 “他说……”唐青容也不在乎唐湄的态度,例行公式般继续道:“他说毕竟都是一家的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说到最后唐青容撇了撇嘴。 呵,好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唐湄扶额,只把刚刚的话左耳听右耳出,罢了罢了,唐海的为人自己不早就知道吗,眼看着秦征即将落败,他怕荣泽进了城后会问他的罪,现在是指望着自己男同荣泽说上两句话保存他的荣华富贵呢……呵,现如今自己什么处境,唐海心中没数?自己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不想杂子就自己就罢了还指望着将自己作为挡箭牌……他倒是真瞧得上自己,觉得自己命硬,能挺到荣泽进城的时候…… 唐湄一叹,自己劝自己道,这话就只管听听,同他置什么气? 摇了摇头,将这一切的不愉快丢到脑后,唐湄再次抬头看向唐青容犹疑道:“你今日来就只为了说这些?” “是,也不是……”唐青容笑笑:“如今我是离你最近的人,若想给你传话非得经过我不可,你可要谢谢我,今日莫素素要进宫见你,是我拦着她,没让人放她进来,我是来讨赏的,你可要谢谢我。” 唐湄默然,盛邦要带自己走的事情莫素素肯定是知晓的……她要见自己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只是唐青容为何这样好心的帮自己,这实在是太反常了一些。 看着唐湄依旧疑惑的脸色,唐青容笑笑:“你我也算相处了一阵子,从你说两句话罢了你何必这样草木皆兵,今日不过是来送送你,就像我刚说的这一别不知何时能见,你自好生珍重。” 前言不搭后语看似毫无逻辑的说了这些话后唐青容便起身离开了,独留下唐湄一人摸不着头脑……她今夜来只是为了传话的?自己总觉得不对劲,可是他就站在门口连动也没动半分,说的话也像叙家常一般…… 而现在令唐湄如此疑惑的瞬间,如同钥匙一般与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串联了起来,直到那时唐湄才恍然大悟唐青容为何有这样出奇的举动…… …… 盛邦需要整治军队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费时费力的事情,但是前线告急,盛邦这边便少不得要卯足了力气准备,将原本七八日才能完成的工程缩短到了两三日。 而在这期间,荣泽的军队也终于到达了京城近处,五万铁骑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小山丘以南,单单是气势上便让人胆寒,只要荣泽一声令下便攻城…… 盛邦与唐湄也该启程了…… 不知怎的,莫素素自从那日经唐青容提上提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今日盛邦亲自进宫来接唐湄,也没见莫素素那边有什么动静。 唐湄带着收拾好的细软悄悄的开到宫门在,坐上了盛邦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第二百六十二章逃离 第二百六十二章 逃离 盛邦亲自来接唐湄,早早的准备好了马车在皇城外等着,同行的不过一个车夫罢了,唐湄见了盛邦,略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一同跟着的还有彩雀。 盛邦与唐湄并没有什么交流,也并没有与唐湄一起乘坐马车,反而是骑马前进。 唐湄与彩雀坐在马车上摇晃着前进,两两相看,更是彼此无语,唐湄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物件一般被人搬过来挪过去,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更觉得前路茫然,沉默片刻无奈一叹,打开车窗朝外间看了看,思索片刻,慢慢挑眉,心下疑惑,不是说要去前线吗,可是这个方向……自己并不熟悉啊…… 唐湄沉默片刻,觉察到了意思不对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目光落到对面的彩雀身上,张开的嘴又重新合了起来……毕竟彩雀是秦征的人,说白了就是眼线,即便有问题,当着她的面问出来也实在不妥…… 就在唐湄犹豫该如何询问的时候,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唐湄的身子随马车晃荡了一下再次坐定,抬头看了一眼同样面上透着疑惑的彩雀,二人一同往车门处望去。 正在二人疑惑之际盛邦掀开了车帘看向车内。 “发生什么事?”唐湄询问道。 盛邦道:“可能是昨日风雨太盛,一棵树拦腰断在了路中间,马车过不去,且先下车吧,咱们步行离开此处。” 唐湄眉头一挑,心头一顿,看了看彩雀,而后点了点头准备下车……不管盛邦到底是什么意图,但是在盛邦与秦征之间,自己还是会选择站在盛邦这一方。 “且慢!”彩雀猛地出声制止了唐湄的动作,冷眼看向盛邦,扯扯嘴角道:“往城外走的路是大路,宽敞的很,哪有那样高的树能拦路。” 盛邦面色不改,只是定定的看向彩雀。 目光交汇,一个冰冷一个严肃…… 唐湄夹在二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直起的身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电光火石见,唐湄只见眼前一片鹅黄闪过,唐湄本能的向后一闪,短暂的慌张过后定睛一看正见刚刚还坐在自己对面的彩雀此刻正瘫软在盛邦的怀中,紧闭着双眼。 唐湄到此一口凉气,回过神来后意识到刚刚可能是彩雀察觉出不对,想要硬闯出去通风报信,被盛邦拦了下来。 眼看着不知是死是活的彩雀,唐湄一脸惊恐,这是自己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见识到盛邦的武功,彩雀功夫不差,两相对比竟然是被盛邦秒杀,连这马车也未曾出去…… “本是想着等她下马车的时候再动手,没想到她反应的倒是快。”盛邦斜觑了一眼怀中的彩雀,动手将她放到了马车门口,抬眸看向唐湄,看到唐湄惊讶的模样,盛邦眉目一软,淡淡一笑道:“放心,她只是晕倒了,并没有什么大事。”一面说着一面朝唐湄伸出手。 唐湄点了点头,心下稍定,犹豫片刻抓住盛邦的手下了马车。 在原地站定,唐湄四下打量片刻,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一处树林中,四下观望一时间并没有看出自己所在何处,但是很明显一点,这并不是本应该走的路。 唐湄早早便觉察不对劲,见状也并没有太过惊讶,沉默片刻,转身看向盛邦:“这是什么地方。” 这边盛邦已经吩咐车夫将昏迷不醒的彩雀扶出了马车,这会儿听了唐湄的问话转过身来笑笑道:“你并不惊讶,早就猜到了?” “也不是早就,只是刚刚透过车窗看了一眼外面……这是什么地方,你并不是要去前线。”唐湄定下心来平静道。 盛邦挑眉,赞叹与唐湄的反应,继续道:“我好歹大了大大小小许多战役,兵临城下,这场仗必败,我又何必与秦征一同赌气去迎敌。” “你……是要逃……”唐湄吃惊……在自己的印象中,盛邦是个绝对不会的低头的主,如今,竟然是要不战而退……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盛邦读出唐湄眼中的意思,自嘲一笑,轻声道:“是否觉得这并不是我能做出的事情……只是,什么忠孝廉耻,我什么都不像顾了……” 唐湄张张口,轻轻一叹,自己好像能够理解盛邦现在诸般复杂的心情,又似是不能完全理解,只是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也十分艰难吧。 “那你现在是要……你这一走,盛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协助秦征的决定是盛家自己做的,自然要承担后果,我已经留书一封也帮他们做好了离开的路线,要怎样选择就随他们了。” “你要离开京城……带上我?” “没错。” “去哪里?” “去……没人认识的地方,去……荣泽找不到的地方。”盛邦定定的看着唐湄。 唐湄无奈一叹,咳了一咳:“带上我……恐怕你这一路艰难……” 盛邦自然明白唐湄话中的意思,淡淡却坚定地说道:“我已经做了决定,你……也不要想其他的……你在京中这么长时间……”盛邦说到这里,停顿片刻吞吐道:“虽然你我二人……亦或是你同秦征……并没有什么……可是在外人看来,尤其是在荣泽心中他会怎么想,他明知道我对你有意,你我共处这么久……” “你别说了!”唐湄听着盛邦的话心中一慌,猛然打断道,自己明白盛邦的意思,自己在京中这么久了,身为人质……有谁会相信自己还是清白的,有谁会相信自己的解释……自然,别人的看法自己都不在乎,可是唯独荣泽……越是对于在乎的人自己就越没有自信,自己也明白是应该与荣泽彼此相信的,可这是关于一个女子的贞洁问题,自己……有些害怕了…… 前段时间自己一直惦念的都是荣泽的生死安危问题,心心念念的想见他,而到了现在眼看着荣泽就要入城,自己却有些不敢见他了,并非是心虚,而是害怕面对荣泽可能的态度,万一……万一…… “他会相信我的!”唐湄一挺胸膛坚定道,不知是说给盛邦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盛邦扯扯嘴角,好整以暇的看向唐湄:“嗯……可能吧,不过……他也会相信我的……” 唐湄一愣。 “我会告诉他你我已经有肌肤之亲……”盛邦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冷静,唐湄却是一身的冷汗,不敢置信的看向盛邦,他…… “所以……除了跟我走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唐湄,男子再怎么样难道当真会对这一点分毫不在乎,这样的种子种了下来,早晚是个祸端,那样的现实,你愿意面对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追兵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追兵 昏迷的彩雀交给车夫处理,盛邦说车夫会将她带到安全的地方去的,而盛邦则是带着唐湄继续往前走。 唐湄并非什么也不懂,也并不会因为盛邦的几句话就动摇本心因为害怕对荣泽失望而逃离,虽然现在心中也有些许不确定,但是让唐湄更多的是盘算着如今只余自己与盛邦二人,自己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盛邦若想带自己走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自己逃也逃不走,打也打不过,与其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如先乖乖的应下来,等到路上再找机会离开,若是现在逆着盛邦行事,他一激动做出什么事情来,自己又何苦…… 这样想着,唐湄便先装出被他的话触动很大,十分犹豫的神色,勉强答应了下来同他一起上路。 盛邦亲自赶车上路,唐湄问他这是要去何处,盛邦只是回答要去西北方向,那处虽然荒凉,但是衣食住行还可以自给自足,先去哪里躲躲风头,外头正值乱世,权当避祸吧…… 唐湄点头应下表示明白,心中却也知晓盛邦之所以选择西北,不仅仅为了避祸,而是西北荒凉,地势崎岖,即便荣泽一朝得胜,也不好寻找自己二人的踪迹,他是铁了心的叫自己与荣泽再见不得…… 唐湄皱眉扶额,思索片刻,又觉得不对劲,地势崎岖不好叫人发现的地方有很多,西北气候不稳,到了那里难免会受苦,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西南方向的盆地呢?那里周围尽是沼泽,倒是天然的屏障,气候尚可,物产也丰富,总比西北要好许多……为何她却要往西南走……唐湄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不是巧合,总觉得盛邦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同自己说,自己也不好主动问,只得安静的待在车厢中神游天外,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地脑中灵光一闪,似是轻轻挑眉,似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若是自己记得不错,盛邦幼时是随父亲在西北驻守,他在西北度过了他整个幼年与少年的时间,在那里有他幼时全部的回忆,包括他于聂清婉的全部回忆……而最后这一点才是盛邦要带自己去西北的真正原因吧…… 唐湄在摇晃的车厢内,猛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思索片刻,唇角扯出一抹苦笑,摇了摇头。 马车一路往西行进,行到天黑才终于到了一处名为蔡路村的村庄,村庄不大,只有一个小小的客栈,盛邦带着唐湄投诉至此,这处偏僻,鲜少有人至,店小二本是守着柜台打着哈欠,隐约间看到来人,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想要开口询问,抬眸瞬间看清唐湄与盛邦,张着的嘴巴一直没有合上,双眼放光,再也没有丝毫的困意,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唐湄与盛邦,他在这村子里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呢…… “二……二位……”店小二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住店。”盛邦拉了拉毡帽沉声简洁的回答道。 “哦,哦……”店小二慌忙点头:“一间上房?” 盛邦瞥了一眼立在自己身侧的唐湄,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两间。” 唐湄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些许,暗自舒了一口气,眉目一软,微微一笑,果然……盛邦啊…… 店小二有一瞬间的怔楞,眼睛在两人中转了转,支吾的应了一声是……这二人原来不是夫妻吗?郎才女貌倒是般配的很。 小店条件有限,但是房间还算干净,盛邦送唐湄进了房间以后帮她安置了细软便要转身回到隔壁的房间,行到门口,脚步一顿,并未转头,轻声补了一句道:“我夜间睡的很轻。” 唐湄放包袱的动作一停,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盛邦的意思不过就是自要自己安分些,不要想着逃跑,唐湄扯扯嘴角,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即便自己侥幸逃脱又该去往何处,谁知道路上会不会遇上什么歹人,两相对比,还是跟在盛邦身边安全一些。 盛邦离开唐湄房间后便再也没有来打扰,连晚饭都是店小二送进来的,唐湄无心用餐,早早的躺下休息,脑中盘算着今日行路的路线,觉得自己与盛邦应该是在离开京城不远的村镇,按理说今日该是盛邦带着自己去前线领兵的日子,现在主帅与自己双双失踪,也不知前线乱成了什么模样,秦征得知消息后又作何反应,更重要的是荣泽,他现在呢?赶到了何处,可要攻城了?又或者说……是否已经成功京城夺下了皇位……哎,在这偏远小镇,什么消息都传不进来…… 唐湄这样想着,虽然拖着疲累的身子,此刻却半点睡意也无,趁着月色瞪大双眼盯着床幔…… 到了后半夜,唐湄渐渐升起了一丝睡意,一时渐渐有些模糊,半梦半醒间恍然间觉得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子:“唐湄,唐湄!” 唐湄朦胧的分辨着,在意识到这声音的主人是盛邦之后,立刻清醒了过来,慌忙张开双眼,果然看见自己窗边立着一个人,此刻正轻声的呼唤着自己,见了自己醒转过来,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唐湄认清了来人正是盛邦,立刻大惊,连忙挣扎起来,却见盛邦捂住唐湄的动作紧了两分,空出一只手来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唐湄一愣,觉察出有些不对劲来,连忙点了点头不再挣扎,盛邦也松开了唐湄的嘴巴,悄声道:“外面有些不对劲,我带着悄悄离开。” 不对劲?唐湄挑眉…… “来人应该不是荣泽的人,他身处京城外百余里处,不可能查清你我的位置,所以你不必抱有侥幸心理,乖乖跟着我。” 唐湄看盛邦揭穿自己的心事,讪讪的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在听闻外面有人之时,自己最先反应的便是觉得荣泽来了,再仔细想一想……的确不可能…… 那么来人会是谁呢?秦征的人?不对啊,既然盛邦决心要走,就定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猜出京城多远就被人发现了行踪? …… 第二百六十四章子母萤蛾 第二百六十四章 子母萤蛾 来不及多想,唐湄便起身跟在了盛邦的身后,在来人是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唐湄自然不会贸然行动,此刻还是跟在盛邦身边最最稳妥。 二人倚在墙边慢慢的窗口移动过去,到了窗口,盛邦露头朝外面看了看,先一步翻身跳了出去,这处客房位于二楼,盛邦跳下去后却没有半点声音,可见身手之好。 唐湄眼看盛邦离开,这才小心翼翼的露出半个头去,之间月光下,盛邦正立在楼下,对着自己张开双臂,示意自己跳下去。 唐湄吞了一口唾沫,抚了抚前胸,让紧张的情绪消散些许,一个深呼吸,看准盛邦的位置一跃而下,不出所料,迎接自己的是盛邦的臂膀。 “没事吧。”盛邦轻声询问着, 唐湄紧紧捂着嘴才没有惊呼出来,轻轻摇了摇头,双脚落地的一瞬间便被盛邦拉着要离开。 唐湄晃了晃还有些眩晕的脑袋,踉跄的跟着盛邦往前走去,才走两步,却见前头火光大盛,一队人马飞速集结此地,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变故来的太过突然,毫无预警,这一群人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好像是算准了一般的等在此处,只等着盛邦与自己露面便一举擒拿。 唐湄怔楞的立在原地,转头看了看盛邦,正见他也是蹙着眉头,一脸严肃的盯着前头的一队人马……看来他心中也明白要在这些人的手上逃走,根本是不可能的…… 唐湄一叹,扫视了一眼前面的人,眉头一挑,在那一队人马中发现了几幅相熟的面孔,领队那一身黑衣的自己在皇宫见过,名字叫什么自己不记得了,但应该是秦征身边护卫军的统领……那么他身后那些人的身份也字不必说了,很明显,这些人是秦征的手下…… “盛将军。”那统领上前一步抱拳道:“奉皇上的命令,请二人回宫。” 盛邦没有答话,面色却是越发苍白,我这唐湄手腕的手紧了紧。 唐湄沉默了,此番……再接难逃,只是自己是在不明白,盛邦办事自己放心,他挑了这样隐秘的的路线带自己离开,到底是怎样暴露的呢…… 回京这一路上可谓是“低调的浩荡”,唐湄与盛邦分别被安置在不同的马车内被五六十人一路尽可能快的护送回京城,一路颠簸,第二天傍晚时分,一行人终于重新回到了皇宫。 盛邦与唐湄二人被直接送进皇宫勤政殿,盛邦一路上并没多说什么,只问了黑衣统领自己离开京城后是何人顶替上了前线。 那统领虽然是奉旨来抓人,但是与盛邦毕竟是旧识,现如今虽然阵营不一样但对盛邦亦是顾念几分情义的,看了看盛邦,无奈一叹道:“是镇国将军顶替上战场,现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前线……” 盛邦神色一僵,随后眸色幽暗起来,低垂眼睑,冷着脸面……是啊,朝中无人可用,除了自己,不就是父亲了吗…… 勤政殿内灯火通明 秦征一身龙袍端坐龙椅之上,下首唐青容与莫素素分别立在两旁,眼看着盛邦与唐湄进了正殿,纷纷上前一步一个冷笑,一个怨毒…… 唐湄进入正厅见到唐青容与莫素素的一瞬间,心中便明白了此番遭遇的原因,为何盛邦计划的如此周密还能让人找到,总不过是眼前二人搞得鬼,也是,也只有这二人有理由,一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盛邦留下,一个看着自己好过就心中不舒坦……只是,她们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呢?唐湄疑惑着…… 秦征目光冰冷的看着二人,沉默半晌,冷冷一笑开口道:“你家夫人来同朕说的时候朕还不信呢,盛邦,你果然不叫朕失望……现如今,什么事你都做的出来了。” 盛邦闻言并没有看秦征,只是慢慢转头看向莫素素。 莫素素抿紧下唇回看着盛邦,咬牙低声道:“是你逼我的,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的看你你和他双宿双飞。” 盛邦沉默片刻后忽然扯出一笑:“平日倒是小瞧你了,我是否该荣幸,你总是愿意费尽心力在我身上。” 莫素素将头扭到一边不再言语,倒是唐青容扭着腰上前轻轻一笑道:“姐姐对盛将军一向情深,现在也是为了将军不要误入歧途,辜负了皇上的心思罢了,姐姐为了寻来这萤蛾可是废了好些力气了,好歹算是将妹妹与将军寻回来了。” 盛邦挑眉,萤蛾?拿东西只有苗疆才有,是一种寻人用的东西,分为子母两只,将子蛾放到一人身上,无论多远,母蛾都会找到……莫素素为了自己还真是费尽心思,只是……自己在盛家与她一向没有接触,她又是如何将萤蛾放到自己身上的呢?若是自己身上有那东西,自己不会没有察觉…… 这样想着,盛邦不由的将目光落到了唐湄的身上。 这边盛邦心中疑惑,唐湄亦然,唐青容所说的萤蛾是什么自己虽然不知道,但是恐怕就是这个东西让自己与盛邦的行踪暴露的……盛邦一向小心,这事不一定是在他身上出现的,即便莫素素想要下手恐怕也怕打草惊蛇,那么如此想来…… 唐湄皱眉深思,脑中猛地灵光一现,要离开那日,唐青容去过自己的房间,当时他只是同自己说了几句话,自己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看他并未多留也就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恐怕他是在那时动的手脚…… 四是为了印证唐湄的猜测,一旁沉默不语的莫素素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打开瓶盖放在身前晃了晃,一股异香传来,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如同芝麻粒打小的小飞虫从唐湄的衣袖中飞了出来重新回到那瓶子中。 “盛邦,你还有什么话说……”沉默许久的秦征终于开了口。 盛邦倒是不怕,环顾四周一番,只是抬头将目光定定的落在了秦征身上:“明知此战必败,我又何苦拼上性命,树倒猢狲散,皇上应该能体谅我……” 既然已经捅破了窗户纸,盛邦就更没有同秦征服软的想法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一触即发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一触即发 秦征挑眉,闻言嘲讽一笑:“你倒是坦然的很……也隐忍的很,你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我竟然半点没有发现你要逃走的意思,若非是多亏你的夫人还有青容……你就当真是得偿所愿,同唐湄双宿双飞去了。” “是啊。”盛邦自嘲一笑,再次瞥了一眼莫素素:“我也是小看了她,倒不知她从何处弄来了萤蛾这东西,又有心下到糖么身上,夫人与娘娘好心机,我自然自愧不如。” 莫素素面不红气不喘,看向盛邦是满眼的坚定,扯扯嘴角道:“我货到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现如今你要抛下我同她走……盛邦,不知道你心中没有我,也明白你想离开京城,你要走,要逃命,甚至丢下我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唯一计较的,是你要带上唐湄,明知道他她成为你的绊脚石,你却依旧不放弃……盛邦,是你逼我的……”说到最后,莫素素眼中添了一抹猩红之色,面色狰狞,说不出的狠厉,依照盛邦在她心中的位置来说,她做出这个决定,唐湄有理由相信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盛邦只是淡淡的看着莫素素,眸中满是复杂,对于这样一个爱他爱到痴狂的女人,自己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样评论她才好,她可以为自己付出全部,只是那份全部却并不是自己需要的,也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你的夫人的确对你用情很深啊,你临阵脱逃,你的父亲代替你上了前线,现在荣泽的人马已经到了城门口,这般危机的情况她却宁愿帮朕捉拿你,也不愿自己逃命……这份执着,却是世间少有。”秦征淡笑的着说,语气中说不上是讽刺还是什么,只是让人看着不舒服。 秦征淡淡的讲述着,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叫盛邦与唐湄十分吃惊,自己两人不过离开一日的时间,荣泽的军队竟然已经挺进到了城门口?这……在预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荣泽一路势如破竹,尽得人心,再看秦征这边,朝中乱成一团,文臣半数持观望状态,而原本支持秦征的人眼看着事态不好也忙不迭的想要撇清关系保全自身,更有甚者已经偷偷的转移家财决定出逃,再看武将几乎已经无人可用,盛邦出逃,卸甲多年的镇国将军只能仓皇顶上,而百姓呢,虽然无人敢言语,但是有半数早就在心中将荣泽与秦卓看作正统…… 如此一来,城门口虽然有镇国将军守着,可是眼看如今的形式,恐怕不容乐观,城门口这最后一道防线,镇国将军当真能守得住? 唐湄有些疑惑的看向秦卓,如此危机的时刻他不顾保命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审问”自己与盛邦……这……唐湄深深的看着秦征,他……是觉得大势已去吗?如今已经是死局,看样子他并没有想要将自己作为人质威胁荣泽的想法,他……想要做些什么…… 唐湄思索片刻,重新看向秦征,正对上他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霎时间呼吸一滞,感觉到了一丝危机的感,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 城门口,镇国将军手持长剑立在城墙上,不过一日一夜罢了,原本精神还算不错的老人竟然一夕之间老了十岁,像是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拿那浑浊的满是血丝的双眼注视着不远处整装待发的军队……胜算能有几成……城内的守卫能抵挡住他们几次攻势…… 镇国将军苦笑,生死之战,已经容不得自己退后半步,或许是当初自己的选择害了整个盛家,自己不该贪图从龙之功,不该受秦征的蛊惑与他站在一条战线上,只是自己没有想到,盛邦竟然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抛弃盛家于不顾,逼的自己亲自披甲挂帅面对这死局……脑中浮现的是曾经与盛邦相处的种种,镇国将军摇头轻叹,自己这个儿子,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他,他有多久没有同自己真正笑过了,幼时在西北他还见些笑颜,可是自从聂清婉出事,自己带他重回京城他便在没有真心笑过,人都说身为武将稳重些是自然的,可是啊……镇国将军感觉得到,面对自己,他是敬畏居多并无更多的亲情,自己知道,当初若非自己言语相逼,聂清婉不会离开军营,也就不会出事……盛邦,对自己一直是埋怨的…… 镇国将军笑笑,自己戎马一生,本以为已经占尽了人间万般荣耀,拥有了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东西,现在看来确实一塌糊涂,戎马一生的军功最后被冠上反贼的名声,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弃自己而去,自以为攥在手心的东西不过是流沙,握的越紧,散的越快…… “传令,京城所有守备齐聚城门口,即便是死战,也不能失了将领的傲气!”傲气,这也是镇国将军唯一剩下的,可以守护的东西了…… 皇宫,勤政殿 “盛邦,朕同你好歹也曾是好友,现在国之将破,你要走,朕不留,算是成全你我曾经共处过,你自行离开吧。”秦征对着盛邦扬了扬下巴。 “你让我走?”盛邦犹疑道。 “自然,虽然国之将破,但是好歹朕还在这位置上坐着,君无戏言。”秦征悠闲道。 莫素素往盛邦的方向靠近一步。 盛邦深深的看了一眼秦征,思索片刻,看向唐湄:“那她呢。” “她……自然是要留下的。”秦征淡淡道。 盛邦挑眉,下意识往唐湄前面站了站,摆明了不愿留她一个人。 莫素素皱起眉头,沉声道:“盛邦,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盛邦没有理会莫素素,依旧坚定地站在唐湄面前:“我当初是为了他留下,要走,自然是我们两个一起走。” 秦征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费了这样大的力气将你们抓回来,怎的?你以为朕只是为了看你们一眼,盛邦,朕顾念从前的情谊已经很给你颜面了,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盛邦没有动弹,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秦征见状,一甩衣袖起身,冷冷的望着下首之人,眸中一片冰冷…… 第二百六十六章杀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杀意 “你是存心要同朕过不去了。”秦征冷笑:“大厦将倾,朕有心想要放你一马,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盛邦亦是不退分毫,坚定的站在唐湄身前,轻轻眯眼,眸中满是坚决。 秦征眯眼:“急的幼时在京城你同我一起在镇国将军手下习武,当时切磋,总是不分上下,怎的?你是要在走之前同我一决胜负。” 盛邦将外头厚重的外衫随手一扔,露出里面精干的短打,闪身立在唐湄身前,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为了她!你疯了!”莫素素来到盛邦身边,狠狠拉了拉他的衣角咬牙恨声道。 盛邦甩开莫素素的拉扯,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继续对秦征道:“你要唐湄留在这里作什么你我都清楚。” 唐湄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住下唇,秦征的意思自己能猜到,眼看他所想要紧握的一切都要付诸东流,现在他唯一能对荣泽造成伤害的把柄……只有自己……唐湄知道秦征对自己有意,只是那份有意也敌不过他心中的恨意,现在他脑中应该只有一句话,他得不到的,荣泽也别想……他要的,是让荣泽后悔一生。 秦征紧紧的盯着盛邦,目光在唐湄与盛邦之间转了几转,忽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好,英雄一怒为红颜……盛邦,你这份痴情倒是让朕佩服,现在对你没必要隐瞒什么,唐湄我确实是看重的……”说道这里,秦征转头看向唐湄,忽而一笑,声音却十分阴沉:“这是给你个痛快,让你面授旁人欺辱也是朕给你唯一的优待了……” 唐湄心头一紧,自己猜的没错,秦征不愿用自己做人质只是怕出什么意外自己得救,他要的就是自己的性命,只有自己死了,才会给荣泽造成打击,而他还在此处的唯一原因,就是想要亲眼看见荣泽见到自己尸体时的悲痛的模样来满足他极端的心理…… “既然如此,不必多说了,动手吧。”盛邦赤手空拳摆出了一副迎战的架势。 秦征邪邪一笑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一柄宝剑,利落的挽了一个剑花,眸中满是兴奋。 唐湄见状,一颗心不由的提到嗓子眼,连忙上前一步拉住盛邦,为了自己他已经付出太多,无论这些付出是不是出自本意,自己都不愿再让他失去什么,若是今日必死无疑也是自己的命数,自己已经尽力了…… 唐湄摇了摇头:“算了……盛邦……为了我实在不值得,你快些走,离了皇宫离了京城……”说到此处唐湄一顿,思索片刻,觉得也是时候将那件事情告诉他了:“去找她,我有话……” 秦征看着唐湄担忧盛邦的模样,心中醋意更甚,荣泽也就罢了,盛邦呢,不过护了她几日罢了,为何世上所有人都能得她青眼,唯独自己。 一时间,种种不甘涌上心头,下意识便提起剑冲着盛邦冲去…… 习武之人对于身边的杀气自然十分敏感,几乎是立刻,盛邦便将唐湄推到了身侧,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唐湄踉跄着站定,看着眼前缠斗在一起的二人满心焦急,满心惦念盛邦的安慰,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和盛邦说!塔克万万不能有事。 变故来的太突然,莫素素与唐青容亦是大惊失色,双双楞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了,即便有心相劝,可是高手过招又哪里有旁人能插足分毫的地方,三人立在原地只能干着急罢了。 盛邦的功夫不弱众人心中有数,只是秦征毕竟从小学武,又在江湖上行走过,功夫恐怕也不弱。 唐湄不懂武艺,看不出其中门道,只是觉得盛邦赤手空拳处处受限,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施展不开,你来我往十几招,一时间竟然不分胜负。 唐湄咬牙,那件事情放在自己心上依旧太久,刚刚想告诉盛邦也是为了劝他离开,可是现在这情景自己却万万不能开口,若是扰乱了盛邦的心神,叫他一个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秦征与盛邦对战几招,眉宇间渐渐浮现焦急的神色,本以为自己有剑在手占了先机,却没想到即便如此却依旧只能与生病打成平手,果然,盛邦这个少将军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军功也是实实在在赚出来的……可是……自己却没有时间与他这样拖延下去了。 秦征皱眉,狠狠咬牙思索对策,眼看着唐湄立在原地满眼焦急的望着盛邦,秦征将心一横,有了计较,几乎没有多想便一个闪身虚晃一招而后提剑朝唐湄的方向冲去,反正自己想要的不过是唐湄的性命,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不同! 盛邦未料到秦征会忽然调转方向,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唐湄震惊的看着一脸狰狞奔向自己的秦征,双腿发软不知该如何反应…… 京城城门 盛老将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军队,眉宇间的沉重散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疑惑,兵贵神速,荣泽虽然用兵诡辩却也不至于连这一点都不在意,他列阵在前许久,难道只是想要看看自己又多么的慌乱…… 盛老将军皱起眉头,这一战任谁看都是自己这边必败无疑,荣泽一路挺进腹地,眼看就要攻克京城,却又为什么许久不动作……思索良久,盛老将军猛然一惊慌忙抬头眯着眼睛分辨着对边的情况,沉默许久,开口道:“不好!” 一旁的参军见盛老将军神色异常脸上上前询问情况:“将军,发生什么事?” 盛老将军有些怅然的摇头,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面说着一面转头看向参军将声音提高:“其他几个偏门的兵力是不是已经调配到了城门?” 参军有些不明所以:“是,是啊,不是将军你吩咐的吗……” 盛老将军一拍额头,满脸懊恼:“本以为他……原来他打的竟是别的注意,是我大意了,没想到那女子在他心中竟然如此重要!快!调兵去皇宫!” 参军依旧不明所以,却也只得慌忙应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诬陷 第二百六十七章 诬陷 秦征袭击唐湄是用了全身的力气,身形似箭,手中长剑带着力破千军的气势,即便是习武之人也不一定能完全躲的开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唐湄。 盛邦眼看此情此景心中大惊,连忙加快脚步上前,拼尽全力却也只能碰到秦征的一片衣角,霎时间只觉得心中一片悲凉…… “叮——”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过后,秦征的剑尖偏转半分,紧贴着唐湄的手臂而过带出一丝血光…… 唐湄吃痛的捂住自己的手臂躲避,心中稍定,虽然伤了手臂,但是好歹这条命是保住了,只是,盛邦没能拦住秦征,那么秦征的剑为何…… 唐湄一面想着一面朝四周望去,也几乎是在秦征持剑落地的瞬间,勤政殿的大门被用力推开,一队黑衣人迅速进门,手中提着各式兵器,带头人提着长剑首当其冲,唐湄朝他看去,瞧见的却是一张极为陌生的容颜,只是下意识心头一暖,眼中有些酸涩,唐湄红着眼眶,粲然一笑……是他,是荣泽,只那一个眼神自己就能断定。 秦征大惊:“来人!护驾!” 那些黑衣人对视一眼咧嘴一笑:“你们刚刚在殿内这样大的动静竟然没人来查看,就不觉得不对劲?” 秦征挑眉,这才意识到,刚刚只顾着盛邦,竟然忘了,殿内这样大的动静,怎么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查看情况,看样子已经被这些人料理了,毕竟是大内侍卫,怎的如此不敌?来人究竟是谁? “你们是何人?!荣泽派你们来的?”秦征强自镇定发问道。 黑衣人们无一应答,为首之人只是定定的望着唐湄,唐湄红着眼眶回望着他,点年了这么久,总算是见到了彼此…… 荣泽看着唐湄消瘦憔悴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唐湄遥遥望着荣泽,慢慢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刚刚自己是报了必死的心,却没想到峰回路转,此生能再见到他,自己别无所求了…… “多日未见你连我也不认得了。”荣泽慢慢开了口,抬手扯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真容。 秦征等人具是一惊。 “你怎么会在这!”秦征惊诧道,一面说着一面看了一眼唐湄,心中了然,冷冷一笑:“为了她你竟当真能做到如此?抛下城外将士独闯皇宫,现在千钧一发你为主帅,若是你出了什么事,那么你做的一切努力也就白费了。” 两军交战,主帅离开本就是大忌,更何况那边的士兵是从宋国借调来的,万一有什么差池……只能说荣泽此番是冒了十足的风险。 盛邦眸色暗了暗,与荣泽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将目光别开…… “事实证明,我可以攻下这皇城,也可以救下唐湄。”荣泽扯扯嘴角道,他本就自幼一番气度,连日来在战场上淬炼的又多了几分杀伐决断的冷冽,气势竟然比身着龙袍的秦征更高几分。 秦征环视四周,直到现在,他的落败已经成了必然……秦征面上渐渐浮现菜色,周身的气势慢慢减弱,到了现在无论怎样他如何挣扎也是无用功了,他费尽心思想要站上的位置,他用尽全力想要除掉的人…… “呵,成王败寇,朕自然认输……”事到如今秦征依旧不愿抛下他那卑微的自尊,却眼波流转在唐湄身上停顿片刻语带轻佻:“你费劲心思要救唐湄……唔……她也确实是个妙人,那绵软的身子,莺歌似的声音的确销魂,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样一个尤物确实值得你好生珍重,个中滋味盛邦不是也明白的很吗……”一面说着一面转身邪笑的看向盛邦。 一席话便是说明了唐湄在京城期间与秦征和盛邦发生了些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 唐湄心头一空,周身霎时冰冷,自己就知道,秦征怎么会这样情谊的认输,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放过自己!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也定要给荣泽心中留下一个疙瘩…… 荣泽咬牙紧紧握拳,额头青筋暴起,盛邦闻言亦是惊诧,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是啊,妹妹与皇上同将军,感情好的很,难为荣泽你这样惦记着!”唐青容的声音怨毒的响起,唐湄回望她,正对上她眼中嫉恨的目光,落井下石,这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 “我……”唐湄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自己又要从何解释,自己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身在京城这狼窝多日,自己依旧能干干净净的保全自身……说出去……谁信…… “你携着秦卓登基乃是不世之功,更何况你二人还是兄弟,日后荣华富贵宠爱不绝,这样一个女子留在你身边实在不妥,你若顾念道义……不若……朕帮你!”画到最后忽然变得凌厉,秦征周身猛地凝起气势,看准了唐湄飞身直奔起要害前来,同刚刚那个心灰意冷的模样大相径庭,这一剑比刚刚的气势更甚,快的直教人看不清影子应该也是用了他毕生的绝学吧,盛邦与荣泽大惊,来不及思考,双双下意识的朝唐湄的方向疾驰而来…… 唐湄苦笑,周身绵软自知躲不过也不想躲,秦征必然是要自己的命的,以他的为人必定是要带走些什么陪葬,单单调拨了自己与荣泽的关系又怎么够…… 电光火石间,荣泽与盛邦几乎是同时挡在了唐湄身前,利剑刺穿皮肉空气中一片血腥,而后秦征重重的飞了出去。 荣泽挡在唐湄面前,肩胛处插着一柄利剑已经没入半寸,看模样实在骇人的很,而荣泽的脸面也已经一片惨白,摇摇欲坠。 “荣泽!”唐湄慌声叫着,上前一步扶住荣泽的身子:“你……你……” 荣泽强自支撑着身子不倒下,半面身子倚在唐湄的身上,费力的抬起手抚了抚唐湄的额头,轻叹一声:“不是要害,并无性命之忧,不必挂心。” 唐湄只是盯着荣泽的肩胛处泪流满面,那剑刺入的如此深,即便没有伤及性命也是伤了肩膀,偏偏还是右肩……他以后还能提剑吗……思及此,唐湄越发心痛…… 第二百六十八章如果当初 第二百六十八章 如果当初 荣泽的肩头鲜血不住的流,同行的黑衣人见状连忙上前来为荣泽封住几处大穴,好歹算是止了血,唐湄抬头打量一众人,其中不乏有自己熟悉的面孔,这些人是血兰阁的人……难怪,荣泽此番是偷偷潜入京城,宋国的军队虽然任凭他调遣却未见得如此听命随他进城,血兰阁的人个个身手不凡,也怪道能够治住大内侍卫来到此处。 盛邦立在一旁看着荣泽,面上镇定,可是心中却是一片翻涌,刚刚自己离唐湄最近,所以先一步到了唐湄身前,而荣泽……他推开了自己以他自己的身子挡住了秦征的利剑…… 荣泽感受到了秦征的目光,抬头望去,惨白着一张脸扯扯嘴角:“你别多想,我不过是不想让湄儿再欠你情罢了……” 盛邦没有言语,同为习武之人,自己心中明白,在那样危机的时刻哪里还有时间计较得失,荣泽做的不过是本能反应罢了,他是当真要救自己的性命…… 盛邦将头别开没有拆穿荣泽的谎言,看向地上匍匐着的秦征。 秦征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想来刚刚那一击十分严重应该伤了心脉,唐青容在一旁瞪大双眼一脸惊慌却没有上前搀扶。 秦征口中噙着鲜血冷笑着看向荣泽的方向:“怎的,这份好意你倒是不领了,你对于她在京城遭遇的种种就当真不在乎?” 众人看着秦征的眼眸,那其中蕴含着的情绪近乎癫狂,他现在已经穷途末路只想用最后的力量给荣泽找不自在…… 荣泽惨白了一张脸,握着唐湄的手力道却半分未减。 “你竟然如此笃定,怎的?若是以你来说恐怕就当真要弃她与不顾了……”话到此处荣泽顿了顿,而后继续沉声,一字一顿道:“可惜了,我不是你!” 秦征脸上的狞笑一僵,愤怒与疼痛的情绪交织着出现在他的脸上,可怖的如同修罗一般。 荣泽没有理会秦征的神色,而是抬眼看向了唐湄,目光中满是温存,怜惜与心痛:“好似我从来没有与你说过,我这一生早已认定了只有你一个妻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我之间再容不下旁人……”应是说的话多了些牵动了伤口,使荣泽有些气喘,他稍稍停顿片刻,轻笑一声道:“你可知?我吃饭去宋国还沾染上了一桃花,可我心中挂着你,旁人我连看都没看,我是不是做的很好……所以……我不会走,你也不许离开……”话到最后,荣泽的声音中竟隐含着一丝颤抖,他是害怕的,他害怕唐湄想不开偏要钻牛角尖,身为男子若说对这种事情半点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荣泽看中唐湄更甚于她的贞洁,发生这样的事情,荣泽满心记挂的都是唐湄心中如何想,独留她在京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该是多么的心惊害怕……现如今,荣泽满心所想的只是这件事…… 唐湄双眸噙着泪,哽咽着发不出声音,经历这一遭,究竟是福是祸呢,若非如此自己又怎能了解荣泽心中所想,在他心中,即便自己已经失了贞洁他却依旧对自己不离不弃……唐湄心中说不出安定与感叹…… 同样心中五味杂陈的,还有站在一旁的盛邦,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当初自己冲进那伙贼人的老巢时,看到衣衫不整,浑身青紫,满面泪痕的聂清婉……盛邦沉重合眸,多少年了,每每午夜梦回时自己最害怕梦见的便是当时的场景,自己当时是愤慨与心痛的那种心情即便是如今想来,双手依然是发抖的……当时的自己太过在意内心的情绪,以至于忘了考虑身为受害者的聂清婉是什么样的心情,当她小心翼翼的哭着想要拉住自己衣角的瞬间,自己却因为不敢置信而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小步…… 那一小步对于聂清婉的冲击有多大盛邦当时没有意识到,依稀只记得聂清婉垂下了双手,眼中一片死寂……若是当初自己也能像荣泽这样对她说这番话,告诉她自己不在乎,自己要的只是她平安,自己永远在她身边……是否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即便现在盛邦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换了一个可能的当初,却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盛邦从过去的神思中抽离出来,又思索片刻,看着秦征的目光一冷,提起手中宝剑慢慢的靠近匍匐在地上的秦征,眼中的杀意十分明显。 众人意识到了盛邦要做什么,还是莫素素抢先开了口,早在荣泽的人闯入勤政殿之后便将她控制住了,此刻她被人钳制着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呼喊道:“盛邦!你做什么!他现在还是皇上!若是杀了他你就是弑君!” 盛邦对于莫素素的话恍若未闻,只是提着剑快步来到秦征身边,手起刀落没有半点耽搁,秦征万万没想到会是盛邦对自己动手,霎时间有些慌了,强撑着一口气往后退了几步,眼睁睁的看着盛邦提起宝剑的瞬间,秦征下意识的寻求可以遮挡自己的物件,一手将立在旁边吓得有些怔愣的唐青容拉了过来…… “噗……” 血色蔓延开来,唐青容震惊的看着没入自己胸前的宝剑以及逐渐扩大的血渍,唐青容费力的想回头看看秦征,生死关头,他竟然如此依然决然的将自己作为挡箭牌推了出去……自己同他是没什么感情,甚至可以说自己厌恶他,可是同样的情景,自己恐怕不能如此决然的将他推出去……毕竟算是夫妻,女子啊……关键时刻总不会这样心狠的……唐湄张了张嘴巴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咽了气,直到临死,眼睛都是不甘的瞪的大大的,似是在说明这一切来得多么突然…… 在场众人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一时间都忘了言语,没有想到盛邦会对秦征忽然发难,还来不及反应,却见盛邦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利落的将唐青容身上的剑拔出,而后挥向窝在唐青容身后瑟瑟发抖的秦征…… 这一剑稳准狠,利落的挥向秦征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染血的宝剑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第二百六十九章生机 第二百六十九章 生机 两条人命瞬间消失在了大殿上,唐青容与秦征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他二人会同年同月同日死吧……如此……也算全了这一世夫妻的情分? 盛邦提剑立在场中,面色淡然,丝毫没有因为杀了两个人而有什么不适,这其中一人还是当今皇上…… “盛邦!”莫素素声死力竭的喊着,满眼的不敢置信。 盛邦循声望了过来,扯了扯嘴角看向荣泽,将手中的以剑尖指地,摆明了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这……虽然荣泽等人起兵是打着惩戒秦征谋权篡位的名头,可这秦征毕竟曾经是皇上,即便要惩罚他也应该是荣泽于秦卓等人,盛邦私自杀了秦征,这份罪名也着实不轻…… 荣泽喘着粗气强自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来到了盛邦的面前,冷眼瞥了瞥地上的两具尸首:“你这是何意……” 盛邦笑笑:“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说到底我是他这边的人,对簿公堂的时候难免闹的难看,我已经这样了,可是盛家所剩不多的脸面还是要顾念的……少了他该是会清净很多……” 众人挑眉,难道盛邦是怕三司会审的时候秦征会说出些不利于盛家的事情来所以才先下手为强,从他话中的意思来看,他此举应该是为了盛家考虑的,毕竟若是没有了秦征的口供盛家可以声明自己是被秦征言语骗了,当真认为先帝将皇位留给了秦征,才会这样忠心相互,这样解释起来秦卓与荣泽也不好严厉的追究盛家的责任…… 这个理由倒是充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样想着…… 唐湄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转头看了一眼荣泽,轻松一叹……盛邦这话糊弄一些不了解他的人也就罢了,对自己……唐湄摇摇头无奈的扯扯嘴角,这两个人怪道曾是兄弟义气,这样看来倒是有一个共同点:都嘴硬的很…… 一个明明替人家挡了剑救了人家一命却死不承认;另外一个呢…… 众所周知,秦征与秦卓是兄弟,如今楚国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可以定做是兄弟反目来论断,如今胜负已分秦征自然是战败的那一方接受审判是必然的,这虽然是国事却也是家事,一个处理不慎便会成为九州的话柄,自古明君多是仁君,秦卓刚要登基,自然要展示出自己仁德的一面治理天下,即便为了百姓的看法,顾念着兄弟之情,秦卓与荣泽恐怕也不能轻易的赐死秦征,退一步来说,抛开民意,他们三个人怎么说也是血缘至亲,秦征能做到对他们两个丝毫不容情,可是秦卓与荣泽呢,若是当真亲手杀了秦征,他们两个又怎能完全心安……可若是留着秦征,现在政局不稳,难免个祸害…… 这样一想倒是进退两难了…… 而如今盛邦的举动却是帮着他二人解决了这个问题,秦征已死,是死于盛邦的手里,这样一个结果对于荣泽亦或是秦卓都是一种心理上的解脱,秦卓不用承担起弑兄的罪名,而荣泽也免除了心理上的煎熬,秦征对于楚国的政局再也没有了威胁,岂不是两全其美…… 盛邦明明是知道了这一切才主动动手承担起了刺杀皇帝的罪名,免除了秦卓与荣泽的繁扰,可是他却硬是不认,偏要说成是为了盛家。唐湄不否认盛邦此举是有考虑的盛家的因素,但是唐湄可以肯定,这部分原因绝对占不了两成……这两个人啊……果然曾经是挚友,谁也不肯先低头…… 既然唐湄想明白了这一层荣泽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还有……”盛邦自顾自地补充道:“还有……他刚刚已入疯魔,他心中挂着唐湄又一向嫉妒你,他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唐湄……将她自己护得很好……”支支吾吾的一句话却是替唐湄解释着清白。 唐湄轻轻挑眉,莞尔一笑,果然,虽经历了这些事,他也曾经过岔路,但是从根本上他还是自己初识的样子,正直的有些木讷,不苟言笑中又蕴藏了多少绵软心思…… 荣泽受了伤,此刻依旧虚弱,只是偏头看了看唐湄,眉目一软轻声道:“我一向知道……” “所以你是决定担着弑帝的名声抗下罪名赴死了。”唐湄道。 盛邦看了看唐湄,没有说话,却是重新提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大势已去,秦征已经死了,自己作为他的共党又怎么会得善终,戎马一生,即便是了结性命也该由自己亲自动手…… 盛邦立在场中间,同众人都不相邻,他若要死现在没人救的下他…… “盛邦!”莫素素在黑衣人手中拼命挣扎着:“你要做什么!” “且慢!”唐湄与荣泽一同焦急开口,荣泽下意识上前一步,牵动了伤口又是引得他一阵抽气…… 唐湄关切的看了看荣泽,确认他没事后转身向前一步急急道:“你就这样死了,难道你不想再见到聂清婉了!” 盛邦提剑的动作一顿,原本阖着额眼眸霎时间睁开:“你……你刚刚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唐湄一叹:“你不用管我如何得知的……盛邦,同你相处许久我知你对我的心意,我只是想问你你自己知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想要的究竟是我,还是你心中那聂清婉的影子……”莫素素也好,唐湄也罢,可能走近过盛邦的心,可是真正住在盛邦心中的,恐怕就只有聂清婉一个。 盛邦没有言语,眼中却是一片震惊与迷茫,即便不说,那份答案也在他心中…… 莫素素怔楞的看着唐湄与盛邦,对于聂清婉的名字,莫素素也是有所听闻的……刚刚唐湄说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一向觉得对她不住,那如果我告诉你,聂清婉……可能并没有死呢……” “你说……什么……”盛邦的声音有些颤抖,怔楞的看了唐湄半晌,忽而一叹自嘲一笑:“算了,你不过是怕我自尽而唬我的罢了……” “我何曾骗过你,更何况是这样的事,唬你一时能唬你一时吗……”唐湄严肃道。 闻言,盛邦再次抬头看向唐湄,眼中升起一丝希冀。 第二百七十章聂清婉的消息 第二百七十章 聂清婉的消息 唐湄笑笑,在自己作为莫素素的时候是因为在京郊救下了被毒蛇咬伤的聂清婉曾经的贴身丫鬟,这才能得知聂清婉与盛邦相处的种种,才能以此让盛邦对自己另眼相看。 那时候自己并未想那么多,只觉得是老天给自己的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现在想想,当时正是深秋入冬,那里就那么巧让那尼姑遇到了蛇,而那尼姑的模样,自己当时就看着眼熟,现在想想,自己好似从前见到有恶霸欺人便顺手叫跟着的仆从拦了下来,当时那被欺辱的姑娘满脸灰土只一双眼睛晶晶亮着,自己还舍了一些散碎银子给她……现在想来,那灰头土脸的姑娘竟然与偶遇的尼姑分外相似…… 在唐湄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多留了一份心思,将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有一想到听闻聂清婉自尽后并没有找到尸首,唐湄好像猜到了前因后果…… 聂清婉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唐湄不知道,但是看在盛邦能记挂她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个女子恐怕也不是常人能比的了的,当初她自觉受辱,无颜面对盛邦这才假死离开,但是心中放心不下盛邦,就一路偷偷追到京城,想要确认盛邦过得怎么样。 唐湄将自己带入聂清婉的身份中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聂清婉所作所为的原因,且不说女子失了贞洁后该有多么绝望,即便是到达京城,看到盛邦这天之骄子的模样,聂清婉即便心中不舍恐怕也越发的明白了二人之间的差距,再次将亲近盛邦的心歇了歇,只是她二人并非内因分开,,实在是有许许多多的身不由己,盛邦起初回京时的模样自己还是记得的,整个人没有什么精神,就是一个听长辈话努力赚军功的工具一般,整日亲近的只有荣泽一人,京中当时还有传言他与荣泽乃是断袖……咳咳……扯远了扯远了…… 聂清婉见此情景自然心疼,女子虽是小性的,但也是真心希望爱人幸福,即便那人的幸福与自己无关,盛邦是未来的将军,不可能不婚配,与其等待政治联姻,还是真正有个可心的人陪在他身边让聂清婉觉得心安……而自己又碰巧救下了孤苦无依的聂清婉,恐怕给聂清婉造成了一种自己是个心善温良的人,而那是自己确实也有意将盛邦作为未来夫君的人选,聂清婉既然暗中观察盛邦恐怕对这一点有所了解,于是乎,自己就格外幸运的成了她看重的人才有了后来的相遇…… 现在想想,即便那人当真是聂清婉的贴身婢女,却也只是婢女罢了,是如何将聂清婉与盛邦相处的种种知道的那样详细的,甚至还有盛邦的起居爱好……别说是聂清婉的贴身侍女,即便是盛邦的贴身侍女也不会了解这么详细…… 这个疑惑一直在唐湄心中,可是天下之大,即便聂清婉还活着,自己又要去哪里找她,自己又有什么能力找到他……直到荣泽带自己见了血兰阁的人之后唐湄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号称“百晓生”的人物,这便托他去打听聂清婉的下落,上次同荣泽从血兰阁返京的时候他便给了自己答复,说是有了些许眉目,在西北找到了与唐湄描述十分相似的人,唐湄激动之余便叫他一定将人看紧了,想要寻个机会将这件事情告诉盛邦,前段时间自己独留京城的时候没有说是因为怕盛邦得知此事后一走了之,出于私心先将这消息瞒了下来,而如今,好像是说出这话的时机了…… “聂清婉该是有胡人的血统吧,,五官很深邃,那双眼睛不似咱们楚国人一般黝黑,带着些许琥珀色,身量却不高……左手虎口处有一条刀疤……我说的可对……”唐湄按照自己的记忆描述这聂清婉的模样,因为她是帮助自己接近盛邦的人,又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所以对她的模样自己记的很清楚…… 盛邦的震惊无以复加,若说唐湄刚刚说聂清婉还在人世这件事情是她胡乱编造的,那么关于聂清婉的样貌呢?要知道京城中可是没有人见过聂清婉的,而唐湄还知道的如此具体……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怎么会……”盛邦板着的装作冰霜的脸面上出现了一丝裂隙,颤抖着嘴唇问道。 唐湄笑笑:“怎么,现在还觉得我是骗你的吗……”沉默片刻,鼓足勇气上前一步拉住盛邦的手臂,眼看着他没有那赴死的决然,松了一口气:“至于我是怎样知道的你不必多问……你一直惦念着她这么久,难道不想再见她一面吗,你对她该是有许多话想说,许多事想做,现在你已经不再有盛家少主这个身份作为束缚,与其执着于寻找替身,为什么不去找你心上的人呢……” 盛邦闻言沉默了许久,架在脖颈处的宝剑却是松了松:“她,当真还活着……” “是不是确定活着我不敢确定,但是总归是有了和她极其相似的人出现了。”唐湄坦诚道。 盛邦蹙眉陷入深思,半晌,将目光慢慢落到了荣泽身上。 唐湄笑笑,明白盛邦的内心已经动摇。 唐湄转头微笑着看向荣泽,荣泽会怎样回答,唐湄心中有数,他们两个啊,关键时刻总是记挂着彼此的,兄弟多年,盛邦心中的苦荣泽是明白的。 荣泽知晓盛邦的过往,对于唐湄所说的话也听的明白,眼看着盛邦的眼中重新浮现起了生机,荣泽安心一笑,将头别到一边,注视着地上秦征的尸体,淡淡道:“你二人内斗,武艺又差不多,双双丧命也是有可能的……” 这边是默许了盛邦的离开,盛邦闻言眼前一亮,连背脊也挺的直了两分…… 唐湄欢快一笑,转身指了指黑衣人中的一位道:“聂清婉的消息是我托他打听的,要问什么,你自行去问就是了。”一面说着一面对着那黑衣人点了点头,那人点头回应表示明白。 莫素素怔楞的看着眼前的情景,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了口:“盛邦,你是要离开……” 第二百七十一章爱而不得 第二百七十一章 爱而不得 盛邦脚步一停,转头看了一眼莫素素,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 “所以你现在是要为了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人而抛下我离开,盛邦,即便你对我没有什么情分,但是你我毕竟是夫妻,你当真对我一点情义都不讲!”莫素素厉声嚷着,伸手指向唐湄道:“为什么她说的话你全都信!为什么你对她的话没有半点怀疑!” 与往次不同,这次盛邦之所以信任唐湄,并非是因为这些话是从唐湄的口中说出来,而是因为刚刚唐湄所言的一切有理有据,最最重要的是,这是关乎聂清婉生死安危的问题,即便知道这一切有可能是梦幻泡影,盛邦却依旧想要一试…… 可是这事在莫素素的眼中就是盛邦对唐湄无条件的信任,认识到这一点之后,莫素素心中的嫉妒无以复加…… 将心一横,莫素素狠狠咬牙:“你现在就像是被迷了心窍般的一味爱重她,她说什么你都不怀疑,呵,那你又知不知道她骗你骗得有多苦!你知道她是谁吗?” 唐湄一怔,转头看向莫素素,她这话的意思是想将自己与她本来的身份说出来? 莫素素看着唐湄眼中的震惊微微一笑,报复性的转头看向荣泽,继续道:“你又可知你心心念念捧在手上的人究竟是谁,她与盛邦本是……” “我知道。”莫素素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荣泽淡淡地打断了:“她的一切我都知晓,你要说什么我也明。”荣泽一面说着,里面有意无意的朝晟邦的方向偏了偏头。 莫素素神色一怔,犹疑又惊讶的看向唐湄,似乎想要分辨现在说的是不是假话:“你当真……他竟然也信了吗?” 唐湄看着荣泽柔柔一笑,满是心安:“我与他一向不爱有什么秘密?” “他知道……”莫素素喃喃自语,满脸不敢置信,怔愣片刻,径自笑了起来:“哈哈……这样的事情竟然也有人会信吗,若是你真信了,你知道她……这也能毫无芥蒂的接受……荣泽,我该夸你情痴还是说你痴傻……” 荣泽没有理会她的癫狂,自顾自继续道:“你要说的我都明白,只是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若是你说出了你想要说的话,除了失去的更多之外你还能得到些什么?” 荣泽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盛邦:“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盛邦的心中真正在意的人到底是谁?莫素素……总归……在盛邦的心上停留过……” 荣泽的话好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莫素素闻言怔愣片刻,随即面色一片惨白……莫素素,你在盛邦的心上停留过…… 莫素素苦笑:呵,是啊,自己怎的忘了,被盛邦选为未婚妻的是曾经的莫素素,现在另盛邦心生好感的是如今的唐湄……这两者听起来与自己有极大的关系,但是细算下来却没有一个人是自己,也就是说盛邦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自己另眼相看过…… “你……当真要走吗?”莫素素沉默片刻再次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有些希冀的看向盛邦,四目相对片刻,莫素素狼狈的偏转过头:“我……明白了……” 盛邦无奈一叹:“今生孰是孰非已然分不清楚,只是我总归是娶了你……也终究是负了你,你恨也罢,怨也好,我也终究不能遂你的意了,若有亏欠,我便来世再还吧……” 莫素素眉目一软,双眸含泪:“自你我成婚以来这该是你第一次如此和顺的与我说话……我知道你怨我设计你娶了我……只是……唉,罢了,就如同你说的,孰对孰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不论我恨你怨你还是爱你,你终究是要离开的……今日便送你我生离,我只想问你一句你要诚实的回答我……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点点……” 盛邦蹙眉看向莫素素,沉默片刻低声道:“当初我决定同你订婚的时候是当真想要与你携手一生的……只是后来……或许是缘浅吧……” “你不必说了……”莫素素轻轻打断盛邦,轻轻勾了勾唇角:“所以你是真心喜欢过莫素素的……对吧……” 盛邦抿唇,轻轻点了个点头,其实在点头的时候,他的内心是犹豫的,当初之所以对莫素素有好感有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像极了聂清婉,所以自己才对他有好感决定要同她在一起,从这一点上来说自己并非是真心,可是面对眼前这般模样的莫素素,盛邦觉得自己要是在说出否定的话语来恐怕就太绝情了…… 莫素素笑了,笑的十分灿烂,十分开怀,一双眼睛弯弯的如同新月,里面盛着的是满满的泪水:“好,你要记着,你是真心喜欢过莫素素的……我,就是莫素素啊……” 盛邦不明白前因后果,只以为莫素素是在同自己告别,这便点了点头应下,表示自己明白,可是莫素素这番带着哭腔的言语听到唐湄耳中却是不由得心头发酸,“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若说莫素素此生做的最错的事情恐怕就是喜欢上了盛邦,因为这份执求的爱她几乎失去了所有,虽然这结果也有好些她自己的原因,但是细细想来难免让人唏嘘…… 莫素素闭了口,不再多说什么,这就够了,自己此生总要在他心中留下一丝美好的形象吧,就让他认为自己是莫素素吧,那个他曾经真心想要相守一生的女子……而自己也可以自欺欺人的以为盛邦是真的喜欢过自己的……如此……算是两全了…… 泪水划过脸颊,莫素素微笑着,看着那个她倾尽所有追寻的背影……终于走远了…… 许多年以后,荣泽与唐湄偶然间谈到这件事情,唐湄倚在荣泽的怀里疑惑问道:“盛邦对莫素素恐怕没有太多真感情,那么他对我呢?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彼时荣泽轻轻揉了揉唐湄的头发,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目光悠远的看向远方:“对你他该是有几分真心的,可是更多的却依旧是在你身上寻找聂清婉的影子。” “可是我作为唐湄后并没刻意的在他面前扮作聂清婉啊,还要怎样找聂清婉的影子呢?” 荣泽笑笑:“这不同,他对你是有几分喜欢的,是出自真心,与他对聂清婉时的心境相同,他当初没能护得住聂清婉成为一生的遗憾,我想他那样尽力护着你一半是因为喜欢另外一半是不愿当初的遗憾出现第二次……” 唐湄点头,觉得荣泽说的似是有理…… 第二百七十二章大结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结局 盛邦走了,去寻找他心头的朱砂痣了,荣泽并未阻拦,唐湄明白,这是荣泽对他与盛邦之间兄弟情的最后成全,世间皆苦,没有尝到别人经历了什么,永远也不会明白旁人心中的痛楚,说的矫情些便是多谢宽容理解,可真正能做到的却少之又少,盛邦与荣泽幼时便相识,彼此支撑着走过这么多年,早已不是普通兄弟情义,期间虽有波折,又立场不同,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又怎能轻易的断情决意,好歹……还是顾念旧情的。 唐湄对于盛邦亦是唏嘘,他今生被好些东西束缚,家国情义,还有他自己的内心,他如此念念不忘聂清婉,究竟是放不了她的人,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心魔。 只是盛邦已经走了,他寻没寻到聂清婉?若是寻到了他二人又如何了?他放不下的到底是聂清婉还是他的执念…… 对于盛邦,唐湄还有许多的疑惑与记挂,但是却没有派人再去寻找他的踪迹,一是不必二是不愿,即便知道了又怎样,他的日子总要他自己一个人过,旁人即便挂念也无济于事。 只是唐湄依旧期望着盛邦能找到聂清婉,并且与她有一个好的结果……这也是唐湄不去打探二人消息的原因,就让这个作为他二人的结局吧,从此,天各一方,相忘于江湖,这样若是多年后某个黄昏望着橙黄的夕阳忽然想起对方来,还能有一丝慰藉与挂怀…… …… 等到盛老将军带着士兵赶回皇城的时候,大局已定,荣泽不愿再将盛邦牵扯进来,只说秦征是拉着唐青容自杀的,彼时兵临城下,四面楚歌,秦征一时想不开自尽也是有的,是以这种说法是值得让人信服的。 荣泽带着伤,亲迎秦卓进城,彼时秦卓小小的一个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望着面色惨白的荣泽面上尽是泪水,亲自下了马,对着荣泽深深的拜了一拜,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句:“兄长……” 荣泽微微一笑,当着百姓的面回拜了秦卓一下,至此,荣泽开国之功就此站定! 秦卓捧着玉玺,身着龙袍一步一步的迈上皇宫的高阶,百官齐跪高呼万岁,至此,长达四月有余的楚国皇位争夺战,终于以秦卓等人的胜利告终。 秦征带领的叛党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尽数被押入大牢等候审判,这其中自然包括盛家和唐家以及荣家,荣泽的意思不准备取盛老将军的性命,不单单是因为顾念盛邦的情谊,更是因为盛老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却是有功劳,虽然现在利欲熏心,行差踏错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终身监禁宗人府也算是包下了一条性命。 再说唐家,眼看大难临头倒是心慌意乱了,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唐湄的身上,只盼望着唐湄能给说两句好话,可是唐湄却并不愿意开这个口,一则是唐家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自己心寒,二则似唐海这样的为人,放在你任何朝堂上也是奸臣的角色,最会见风使舵,难免坏了朝堂风气,而唐湄也相信荣泽能够做出最最正确的决断,是以并没有询问他究竟该如何做,等到审判下来,果然是判了唐家抄家之罪,男丁流放边关,女眷充为贱奴,其中唐湄已经出嫁作为荣泽的妻子自然不必牵涉其中,而常氏作为唐海的妻子也已经被秦卓下旨命其合离唐川放在常氏膝下抚养,这就是秦卓与荣泽有意保全常氏与唐川,唐湄心中自然感激,果然,荣泽最明白自己在乎的是什么。 消息传到唐家,唐海当即一病不起,还没到流放的时候便已经去了半条命,唐老夫人一向身子硬朗,眼看着圣旨已经下来了,当即吓的三魂丢了气魄,惊怒之余再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也不管许多,拖着丫鬟奔到宫门口,跳脚着痛骂唐湄没心肝,不知袒护娘家,眼看着老子受苦只顾着保全他娘! 才骂了两句就被守卫赶了下去,唐老夫人散乱着鬓发,半点往日的形象也没有,如同泼妇一般还想要上前,却被守卫手中拿明晃晃的刀尖逼了下来,她终究还是怕死的,再也不敢造次…… 唐湄在宫中的了这消息后只是冷笑,当初唐家将自己在推出去当挡箭牌的时候怎么不顾念自己是唐家的女儿,如今却来提什么骨肉情分恶心人,别说自己本就不是唐家的人,只是占着唐湄的身子,即便当真是唐家的女儿恐怕也会寒了心,而对于唐湄此番作为民间倒是没有太多贬损的声音,毕竟唐家时候秦征的党羽,诛九族都不为过,皇上此番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至于荣丞相…… 年过半百的他再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被带上镣铐扔到了死囚的牢房内等待斩首,期间荣泽去看过他一次,唐湄没有跟着,只觉得应该给他二人一个独处的空间,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亦是一笔糊涂账,而自己还有旁人要去看。 莫素素同盛家的家眷一同被囚禁在宗人府,往后的日子她就要看着这四面墙过活了,唐湄去探望她她并没有什么惊讶,好像早已聊到一般淡淡道:“你来了。” 唐湄看着这样的莫素素不由一叹气,她与自己争了这么久,二人又不可思议的互换了身子,说起来自己与她亦是一笔糊涂账…… 两人相对坐着,怔了半晌,莫素素率先开了口:“母亲……可还好……” 唐湄一愣,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唐湄说的是常氏:“她与唐海也算半世夫妻了,虽然唐海的作为寒了她的心,但是看他如此遭遇,母亲依旧有些难过,不过还好,有川儿陪着,她熬得过去。” 莫素素似是松了一口气,再次陷入沉默,半晌才喃喃道:“你我互换了身子,我有了接近盛邦的机会,所以一直是开心的,即便我从此没了父母我也是开心的,因为在我心中那唐家……不会也罢……只是……” 莫素素一叹:“母亲却是真心疼我,对她我是对不住的,只盼着你日后好生照顾她……看在她将你当做我一般疼爱的份上。” “只是自然。”唐湄点头答道,看着莫素素萎靡的神情又想开口说什么却终究难以说出口,这一团乱麻有哪里理的清…… “人都说,不该执求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成了你,本以为占了先机,却没想到最后终究是满盘皆输……”莫素素感慨着,一双眼睛怔怔的望着地面难以回神。 “总归你还活着,你既然知道是执念,想开了也就结了……我知道这话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唐湄一声长叹,心中有些憋闷:“除了你自己,谁也救不了你。” “若是荣泽有一日不爱你了,喜欢上了别人,你会怎么办?”莫素素忽然问道。 唐湄一愣,随即微微一笑:“若是那样,你若无心我便休……” 莫素素有些诧异挑眉。 “虽然我二人现在情浓,但就像你说的,未来谁也保不准,但我只记得我喜欢荣泽的很多原因里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同样喜欢我,若是没了这一点,即便我再喜欢他,这份喜欢对我与他都是一种负担,既然如此,虽然艰难些,但我不会强求他。” 莫素素直直的看着唐湄,半晌一笑:“我果然没有你看得开。”良久的沉默以后莫素素再次开了口:“过两日你再来看看我吧,带上一壶梨花酿,我最爱喝了……” 唐湄点了点头应下了…… 彼时,唐湄并没听出莫素素话中的意思,只觉得莫素素是不愿一人孤孤单单的,直到一天后接到了莫素素自尽在牢中的事情,唐湄才明白过来,她……终究是放不下,虽然保她一条性命,但是她终究敌不过心中的牵绊…… 唐湄与荣泽厚葬了莫素素,在她墓前种了一棵梨树,花开时满树洁白,十分静美,也盼着树下的人也真能找到心中的宁静。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唐湄与荣泽一同走出大牢,对着橙黄的夕阳相视一笑。 “今后你我怎么办?”唐湄仰着脸。 “谁知道呢,朝堂不稳,先帮皇上看一阵子以后……听你的……”荣泽笑笑。 唐湄撇嘴:“看顾一阵子?多久?” “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当真?” “当真!” 遥远的皇宫,刚刚坐上龙椅的秦卓面对着满桌子的奏章直皱眉头,看了看下首立着的众位老臣一时间有些想哭的冲动:兄长,这皇帝我不做了,让给你可好…… 正文完 《家有娇妻窥东墙》无错章节将持续在完结屋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完结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