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之花怜》 第1章 鬼生赢家花城主的洞房花烛夜!在花瓣中这样那样! 夜空中无数个光点之下,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奔向彼此,贴合在一起。 他们在上元节相遇,又在上元节重逢。千言万语,满腔情思都化为一个紧紧的拥抱。他们抱得那么紧,仿佛要把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 谢怜埋在花城肩上,良久才发出闷闷的声音,仔细听去,还带着颤音:“这次,不会再离开了吧……” 他当然知道花城绝对不会离开了,可总觉得要得到一个确定的答复才能安心。他本以为自己足够平静,也有足够的耐心,毕竟与八百年相比,一年的等待太过短暂。他曾经独自一人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却不知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会归来的人是那么的难熬,唯一令他安心的便是对这个人绝对会回来的笃定与信任。但掩藏在平静与淡然的表象之下的,是那些足以把人吞灭的思念,在见到这个人的这一刻,他的胸腔像被点燃了一团大火,瞬间熊熊燃烧,向外肆虐着蔓延,烧得他就要炸裂开来,一时不知如何宣泄,唯有收紧了双臂牢牢抱住对方。 “不会了,殿下,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熟悉的低沉嗓音郑重又坚定地在耳边响起。 似是为了让谢怜冷静下来又或是为了抚平离别的痛楚,花城不断抚摸着他的乌发,一下一下,极尽耐心与温柔。 明明只有一年,却给人恍若隔世之感 。上一个拥抱是逐渐失去的惨烈过程,实在太过刻骨铭心难以忘怀,如今怀里这份实实在在的触感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谢怜无法抹平心中激荡,不禁落下泪来,洇湿了花城肩上的红衣。 良久,两人才镇静了一些,微微松开这个怀抱,望向彼此的脸。 谢怜在长明灯的灯光下凝视着那张朝思暮想的俊美面孔,他眼中还蕴着泪水,可他舍不得眨眼,生怕眼皮一碰,眼前的男人又消失了——他已经记不清一个人等待的黑夜中梦过多少回这样的场景了。 花城最舍不得谢怜哭,他抬手拭去谢怜眼角的一滴泪,又凑过去轻柔地用唇瓣吮去那面上的其余湿痕。他拼尽全力,用最快的速度重塑鬼身,因为他舍不得谢怜等太久,他是知道等待的滋味的。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没错,这世间本就如此,但这句话不适用于他,他是永远不会离开谢怜的。他有这个自信也敢于向谢怜承诺,哪怕生死两隔,身在无间地狱,他也无所畏惧。他这辈子都在证明,真正的永远是存在的。暂时的离别只是为了下一次的重逢,但他知道这并不好过,无论时间长短都是对彼此的煎熬与折磨。他不断舐去谢怜颊上的湿意,轻嗅着那令他魂牵梦绕的气息,一点点缓解心如刀割般的钝痛。 两人交颈相缠,相互碰触着确认彼此的存在。 花城带着锐意的眉目唯有在面对谢怜时才会不自觉软化,变得柔和。被这样的男人用如此柔情的眸光注视,谢怜心底涌起一股难言的悸动,在这特殊的时刻无限放大,一个念头随之浮上心头。 “三郎,我们成亲吧。” 他轻声道。 …… 太苍山仙乐古国皇陵处。 谢怜身着红色喜服,与一身红衣看上去随时都能当新郎的花城立于两台棺椁之前。 方才他刚说完那句话便在内心那股莫名急迫的情绪下急匆匆拉着花城赶来此处,成亲需要的一系列准备自然是一概没有的。谢怜本也不是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之人,要不是花城执意用法力为他变出一身喜服,只怕他直接穿着一身白衣便成亲了。 堂堂绝境鬼王与天界最强武神便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皇陵中拜堂成了亲,没有任何旁观者见证,自然没有他人的祝福,眼前只有两个棺椁,但他们两个并不在乎。仪式很简洁,但好歹算是礼全了。完成了这一切,谢怜心中压着的石头落了地,有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他们相视一笑,告别了已不在人世的国王与王后,携手离去。 从皇陵回来,两人没有回到那座小破屋,而是来到了皇极观太子峰的太子殿内。 原本供奉的神像早已在八百年前粉身碎骨,殿内现在也是一片断垣残骸,谢怜从未想过修复,他觉得没必要,只时不时前来打扫,不至于让这地方积灰。倒不是还怀念曾经风光无限的过去,只是这地方对他来说有了其他更重要的意义。 谢怜每回清扫之后都会在这里待上好一会儿,脑中回想的都是那个少年在此处为他与一群流民厮打,为他扑灭火堆,为他画下笔画稚嫩的太子悦神图的画面。他甚至还能想起那个少年是如何声嘶力竭地对他喊: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你的! 明明是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那个时候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可现在却是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记忆中。原来他不曾忘却,他一直都记在心里,连着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去,如今回想起来也多了些暖色。 而那个少年也的确做到了他曾经承诺的——他为他造了更大、更华丽的、谁都比不上的宫观。 他说过的,全部都做到了,他从未对他食言。 八百年后重回故地,那个少年已由人变鬼。他因着那份深重得不顾一切的执念留存在这个世上,只为寻找他的神明。找到他,爱他,守护他。始终不变,至死不渝。 当年的少年,如今的红衣鬼王,两者的身影仿佛打破了时空的隔绝,重合在了一起。而他唯一的神明这次不再会对他说忘掉吧,也不会只留给他一个白色的倒影和一滴冰冷的泪水。 他们花了八百年的时间重逢,然后以一对新人的身份回到了这里。即将被遗忘的神明与尚且年少的信徒,他们终究没有错过彼此,最终迎来了最美满的结局。 花城伸手一挥,殿内便多了不会过于明亮却也足够照明的烛光,定睛一看,那些还是花烛。一眨眼的功夫,这清冷的太子殿就有了新婚夜的氛围。昏暗的烛火摇曳闪动,在这样的光线下,花城的俊美丝毫不减,连平日里穿惯了的红衣在此刻也带上了喜气,俨然一位品貌非凡的新郎官。 做完这些,他眼中笑意更浓,牵起谢怜的右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殿下,我们成亲了。” 谢怜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捧上了花城的脸,凝望片刻。他看得那么认真,像是要把这张脸刻在脑子里。指尖慢慢沿着那张俊颜的线条来回摩挲,切切实实地感受着眼前人的真实。随后,他踮起了脚,吻住了那两片淡色的唇。 起先,他的动作还带着一点矜持,只是唇瓣相贴,落下轻柔的吻,随即分开,但接着又换着角度贴了上去,如此来回,缠绵不休。只是这般轻浅的碰触便让彼此的身体发热发烫,别离的浓烈情思与满腔的爱恋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疯狂地席卷了两人。他们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们渴望着更深入的接触。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心中叹息一声,手抵在花城肩上轻轻一推,分开了这个抵死缠绵的吻。 舌尖从对方口中退回原处,只余着一条细细的银丝尽显不舍之意地黏连在两人唇齿之间,但很快在谢怜呼出的热气中断了线。 两人的唇瓣俱是湿滑水亮,因着刚才那番激吻显得有些红肿。花城苍白的肤色看上去也有了几分生气,谢怜更是面上透粉,好看得很。 谢怜眸中湿润面泛桃色的模样,花城瞧着,心中哪里不会起了遐思,他默默把腰往后挪了挪,却不料被谢怜一把拉回,紧紧抱住。 “殿下……” “三郎,成亲后,还要洞、洞房……”最后两个字讲得磕磕绊绊又细如蚊呐,但两人靠得极近,花城怎么会听不到。 谢怜方才不管不顾抱着人便是一通亲吻,情绪发泄出去几分之后脑子清醒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之后更是羞得头也垂下去了,手上倒是一点松开的意思也没有。他把头埋在花城肩上,看不到花城的表情,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叹息,那声音透着一股压抑许久终于可以释放的意味。 花城从来不会低估自己对谢怜的爱欲,所以适才一直克制,就怕一时失控伤了他。谢怜那句话一出口,像是直接在他心中炸开了一朵烟花般,怎么也抑制不住亲近的欲望了。 “哥哥,”花城抬起谢怜通红的脸,亲了好几口才勉强按住胸口翻飞的情绪,低声道,“三郎定会给你一个难忘的洞房花烛夜。” 他说得如此正经又诚挚,好似在许下什么重要的诺言,听得谢怜脑中一阵眩晕,耳朵都快冒烟了。 第2章 他说得如此正经又诚挚,好似在许下什么重要的诺言,听得谢怜脑中一阵眩晕,耳朵都快冒烟了。 待谢怜回过神来,鼻端已是溢满了阵阵花香,脸上也被什么东西轻柔地拂过,余下微痒的触感。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接到了几片殷红的花瓣。放眼望去,纷纷扬扬的红色花瓣如雨般落下,眨眼间便将这空无一物的地面铺满,映在眼中艳红一片,空气中也飘溢着惑人的幽香,给人置身花海的错觉。这无人供奉的宫殿瞬间变了个模样,瞧上去也有了几分浪漫之意。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的身体从八百年前便停留在了十七岁这个青春芳华的年纪,颈处的线条透着未完全成长的少年人特有的纤细,看上去青涩又脆弱,配上那白皙细腻的肌肤,再被那大红的喜服一衬,对比鲜明,碰撞出奇异的超脱性别的美。 花城喉头一紧,沉声道:“哥哥,你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穿红色。” 谢怜不解:“为何?” “太好看了,不想给其他人看了去。” 一不留神被情话糊了一脸,谢怜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连花城放在他颈间的那几根手指他都觉得烫得很。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男子脱衣服也能起到这般……诱人的效果,而且花城像是故意让他观赏似的,动作斯条慢理透着股漫不经心,这番姿态增添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得人面颊发烫心律不稳。过程中,肌肉线条的明显变化更是看得人心跳如鼓双眼发黑,其效果真是比脱他自己衣服还要刺激。更离谱的是,他甚至觉得花城把那身红衣扔在地上的动作都透着难以言喻的性感和气势,令人不自觉地就想臣服,任他为所欲为。 花烛的光,照在花城身上像是披上一层朦胧的光芒,柔化了他那身苍白肤色的冷厉,一眼望去带了点暖色,好看得紧。随着衣物的脱落,花城上身也与他一般□□了。这是谢怜第二次亲眼目睹花城赤着上身的样子,只是第一次情形危急,并没有时间瞧个仔细,但也足够他印象深刻,如今两人关系今非昔比,也有时间好好看上一看,但这一看,便要失神了。 若是换成从前,谢怜出于对好苗子发自内心的欣赏与欢喜,只怕也要忍不住赞赏几句这漂亮的身材。可对象如果换成自己心上人,便多了些微妙的效果,看得他目眩神晕气血翻涌,心中大感不妙,简直如同真正的十七八岁年轻小伙儿受了刺激似的方寸大乱。 花城的肌肉线条是恰到好处的漂亮,该凸起的凸起,该紧缩的紧缩,一丝赘肉也无,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瘦弱,与他相比,谢怜还是略显单薄了。这副找不到一点缺憾的好身材看得谢怜目不转睛,魂儿都被吸走了,视线黏在上面竟是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灼热又湿润的唇舌并未尝够他的滋味,转而来到......。 第3章 灼热又湿润的唇舌并未尝够他的滋味,转而来到其他部位上。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抹泪删除五千字!!! 谢怜努力撑起酸软的身子,捧住花城的脸急道:“快吐出来!” 但是晚了,花城早已吞入腹中,他还舔舔唇角,一脸的意犹未尽。 谢怜脸上轰的一下,热得都可以煎鸡蛋了,他没想到还能这样,顿时惊了。 “这可是哥哥守了八百年的好东西,怎能浪费?”花城偏要火上浇油,一句话就把谢怜劈得差点上蹿下跳,连连伸手去捂这张坏嘴,结果被抱了个满怀又揉了好几下。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就算身高差了那么一大截,这里也不至于长成这样啊! 谢怜震惊之余,对接下来的事能否顺利进行不禁产生了怀疑…… “哥哥,不要勉强自己。”花城还以为吓到他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这才凑到谢怜耳边,沿着耳廓低声道:“哥哥,我来。” 谢怜心里没个主意,乖乖应了一声好。 第4章 谢怜心里没个主意,乖乖应了一声好。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抹泪删除五千字!!! 简直越说越不像话,谢怜听得羞耻极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抹泪删除五千字!!! 终于,他忍不住回头道:“……三郎你进来吧……” --------------------分界线-------------------- 面壁默读以下制度一百遍! 1.仅出于正常交流的目的公布个人新浪微博账号信息的行为目前暂时是允许的,但严禁用各种方式引导、暗示读者可以去作者个人微博内看违规内容。除此之外,禁止出现其他非本站信息,包括但不限于qq群、微信公众号、手机号、邮箱、其他网站的相关信息等。 2.如果使用外部图片作为文章封面或者作者头像,请确保使用的图床能够支持外链,且链接提供正确。如果图片不能正常显示将无法通过审核。 3.有实体出版作品的作者出于宣传目的,可适当的在作者专栏或作品文案处发布个人作品正版实体书售卖信息,但仅限于【当当图书】【京东图书】的相关信息,除此以外其他售卖站点信息均不可以发布。 4.网站禁止出现涉政、反动、危害国家安全、色情、赌博、人身攻击、辱骂粗俗等违法违规内容。 除上述提到的内容外,也请自查是否还存在其他方面的违规信息,以上仅做参考。 ※※※※※※※※※※※※※※※※※※※※ 1万滴姨母泪飘过(? _ ?)(? _ ?)(? _ ?)(? _ ?)(? _ ?)(? _ ?) 第5章 终于,他忍不住回头道:“……三郎你进来吧……” 【生命大和谐】甩泪删除1万字!!! “哥哥,我没骗你吧,”花城【和谐】,把嘴凑在谢怜耳边轻声道,“现在才是全部进去了,哥哥疼吗?疼的话我现在就出去。”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欣然接受谢怜的热情与主动,并身体力行地予以最有力的回报。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两人几乎是同时达到了巅峰。 --------------------分界线-------------------- ※※※※※※※※※※※※※※※※※※※※ 一条姨母河飘过(t_t) (t_t) (t_t) (t_t) (t_t) (t_t) 第6章 两人几乎是同时达到了天峰。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痛楚。 他消失之前谢怜哭着不要他离开的面容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与此时的谢怜重合在了一起。虽然谢怜现在没有哭,但在那双眼眸深处花城看到了不安,那是对重要之人才会有的患得患失。那时为了安抚惊慌失措的谢怜,他在面上丝毫不显将要与他分开的不舍与难过,他生怕自己露出一点负面的情绪,谢怜会更难受,所以他竭力保持镇定,用温柔炙热充满爱恋的眼神作为离别前最后的落幕。他最不能想看到的便是谢怜痛苦的眼泪,可他还是让他哭了。 花城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轻抚谢怜的乌发,温柔却笃定地道:“好,今晚我们不分开,殿下。”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这注定是一个漫长又难忘的一夜。 完。 --------------------分界线-------------------- 面壁朗诵以下制度一百遍! 网站文章审核标准 对违禁内容的审核标准简而言之为【不得含有脖子以下的亲热情节】 ※※※※※※※※※※※※※※※※※※※※ 我待耽美如初恋,晋僵锁我千百遍。 第7章 上一次他们奔向彼此,花了八百年。 这一次,即将拥抱在下一个瞬间。 夜空千灯璀璨,夜幕下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只那样拥抱着,就已胜过千言万语。 直到带着花城回到皇极观,谢怜仍是紧紧盯着花城不放,也紧紧抓着花城不放,好像只那么一眨眼一松手,花城又要变成万千银蝶,无处寻觅。 花城再次把谢怜按在怀里,揉着他的发丝,温声道:“哥哥,别怕。” 谢怜埋在花城胸前,贪婪的呼吸着他的气息,内心仍是迟迟平静不下,不安地用头蹭着花城。 花城又吻了吻谢怜的额头,“我说过,我会回来的,我也说过,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哥哥,信我。” 谢怜眼角泪痕未干,仰头看着花城,依旧是温柔的快要将他融化的那张面容,依旧是毫不遮掩爱恋之情的那只眼睛。 谢怜抬起手,用手指描摹着花城的额头,拂过花城的眉毛,越过鼻梁,最终停在了花城的两片薄唇上。 他此时内心躁动着,喧嚣着,好像要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漫溢出来,又好像需要什么东西来将它填满。 克制不住,也不想克制。 “三郎……” “嗯。” 谢怜踮起脚尖吻了一下花城,和他分开一点点,道:“我不是借法力,只是单纯的想吻你。” 不由分说,谢怜又迫不及待地贴上花城的唇。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再也无法接受和花城分开,他会疯的。失去的痛苦,等待的煎熬,他永远也习惯不了,就算看起来云淡风轻,内心却无时无刻不是饱受磨难。过去的一年,过去的八百年,有花城的日子,没有花城的日子,为他而死的花城,又为他而活的花城,一一浮上心头,堆积已久的情绪终于此刻爆发,泪水夺眶而出。 “三郎,别走,好不好,别走,我受不了了。” 花城亲了亲他,“哥哥,我不走,我,快忍不住了,所以……” “别走……”不知道谢怜究竟有没有听他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三郎”“别走”。 “三郎,别走,给我……都给我……”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还有些无力地靠在花城身上,闻言又抱紧了花城。 第8章 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汗湿的脊背,沁出的汗珠便随着手指划过,形成一道水痕,就像流下的一滴泪水,顺着脸颊,落在花城的肩上。 花城动作一滞,“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谢怜拼命摇头,泪水却不听使唤地愈加汹涌。时间对于他来说,八百年如一日,并无什么不同,却在遇到花城之后,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仿佛一夜之间回到肉体凡胎,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漫长时光里无时无刻都不在承受着思念之痛,以至于终于了结了相思的瞬间,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能紧紧抓住那个人的手,一丝一毫也不愿再松开。 花城抬起谢怜的脸,擦掉了他脸上的泪,轻轻亲了下那有些因哽咽而更加艳红的嘴唇,柔声道:“别怕,我在,从今以后,我一直都在。” 谢怜回吻,低头蹭着花城的耳根,小声道:“还要……” 往日能将他淹没到窒息的羞耻心,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只有被这个人给予身体上极致的快乐和痛苦,才能让他一遍一遍地确认,这是真的,花城是真的。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确实有件事……”他吻了吻谢怜的发丝,笑了一声,“既然是洞房,那就是说我和哥哥已经是夫妻了。” 听到“夫妻”,谢怜呼吸一窒,面颊火热,收紧了搂着花城的手臂,细细地“嗯”了一声。 “那哥哥可听说,人间的夫妻都要喝合卺酒,作为……”他顿了顿,“结合的仪式。” “……嗯。” 虽然二人已经赤裸相见,也有了夫妻之实,但把这些话放到台面上来说,还是让他从头顶烧到了脚尖。 “所以……”花城又顿了顿,“哥哥可愿意和三郎,喝这合卺酒?” “嗯。” 可是这茫茫太苍山,孤零零的皇极观,去哪里找这合卺酒?谢怜正想着,就见花城伸手到帐外,端进来两杯酒。 “……” 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难道有人来过?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察觉?无法否认,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沉湎于情欲之中失了神智,也许是在那时候来过人,可是,当时的情景和声音岂不是…… 仿佛看出了谢怜的忧虑,花城道:“哥哥别担心,是我刚叫人送来的,自然不可能给他看见。” 说着便将精致的酒杯推到谢怜手中,二人手臂交叠,目光交织,一饮而尽。花城目光深邃,深不见底,格外摄人心魄。 谢怜双唇微抿,眼角飘红,睫羽轻颤,别有一番风韵。空了的酒杯被扔出帐外,滚落在地上互相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帐内人影交叠,相拥深吻。 唇齿间飘散着酒香,鼻息缠绕,仅仅一杯,谢怜就觉得飘飘欲仙,独自醉了。 良久,二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唇,谢怜胸腔起伏,喘息不已,花城咬了一下那被吻的鲜红欲滴的嘴唇,沉声道:“既是夫妻,便可做夫妻之事。” “不是已经……啊……” 谢怜想说,“不是已经做过了”, 却被花城突如其来的攻势撞昏了头。 “不一样。”花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危险,却透着致命的诱惑。这话却提醒着谢怜,在还不是夫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行了夫妻之事,心底忽然升出异样的羞耻感,让他全身的皮肉都不受控制地紧绷,【和谐】更是紧紧吸咬。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三郎…… 不知今夕何夕,谢怜几度清醒,却又立刻被鬼王蛊惑着沉沦,仿佛生命于下一刻终结,而明日永远不会到来。 – – –谢怜是被惊醒的,没有任何原因,就只是突然醒了过来,茫然地睁大了双眼。 就这么愣着好一会,才找回身体的感觉。疼,是他以往没有经历过的疼,疼痛之中,却不是痛苦,而是无法言喻的满足。 天还没亮,世间的生灵还在熟睡,只有两道炙热的目光,无声地注视着他。那不是梦,否则痛不会这么真实,记忆也不会这么深刻,他记得花城都说了些什么话,危险的,诱惑的,轻佻的,暧昧的……也记得花城如何翻来覆去地抱他,在床上,在墙边,在浴桶中…… 花城抓起他的手亲了亲,柔声道:“怎么才睡下就醒了?” 他确实是精疲力尽了,那声音却依旧如恶魔的低语萦绕耳畔,挑逗着还未消散殆尽的热意情潮,谢怜咬了咬嘴唇,将脸埋进了花城的胸膛,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们的味道。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假意威胁道:“哥哥,你再闻,我又要忍不住了。” 怀里的人僵了一瞬,却没有放开手 第9章 花城正站在桌案前认认真真地完成他每日必修的练字,谢怜则在一旁安静地翻书,时不时探头瞄几眼,看看进度。 俊美的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墨汁,散着淡淡的清香,花城却浑然不觉,执笔的手稳稳当当,在宣纸上留下一言难尽的痕迹。耳边传来谢怜的噗嗤一笑,下巴被人温柔却强势地扳过,花城对上了那双盛满笑意的眼,他挑了挑眉,将上好的紫竹笔放下,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谢怜微微踮起脚,一手按着他的左肩,另一手绞起自己的袖口,仔细且耐心地拭去了花城脸上的污渍,纯白的道袍上立马绽开一朵漆黑的墨花。 从花城这个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谢怜的长睫轻颤,薄唇微抿,温热的鼻息落在他的脸上,撩得花城心也跟着痒起来。 他眯起了眼睛,翻身将谢怜压在桌案上。宣纸铺散在桌子上,墨迹未干,这么一蹭,那歪歪扭扭勉强可辨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字样就花了,印上了谢怜的白衣。 千灯观内焚着熏香,缥缈的白烟升腾,带着些许款款柔情。花城挤进谢怜的【和谐】,不怀好意地屈膝抵着他最【和谐】。 "哥哥。"他低低地开口,将神明的名字在心头唤了千万遍,终是化成最为情深的哥哥二字。 花城微低着头,【和谐】。 桌案上的朱砂不知何时被打翻,几抹娇艳欲滴的红蹭上了谢怜的眼角,更添妩媚。花城心下一动,眼中的深情满得快要溢出。 他眯着眼打量着他日思夜想的人,愈发欣喜,【和谐】。 明锐觉察到花城的变化,谢怜一把抓住花城的手,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三郎……” “哥哥,”花城也没有抽回手,就着这个姿势慢慢前倾,贴着谢怜的耳朵轻声说道,还有意无意地蹭上那柔软的耳垂。“三郎突然忆起一事,不知哥哥能否为三郎解惑。” "……"这个姿势十分【和谐】,两人的距离也十分危险,尽管谢怜心感不妙,仍然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铜炉山开万鬼躁。"花城顿了顿,抬手理了理谢怜的长发,"那晚在这里我到底对哥哥做了什么?" 果然……谢怜偏过头露出一个十分头疼的表情,虽然他们连更加羞耻的事情都做过,但要让谢怜说出当晚自己主动亲了花城的事情还是很有难度的。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那是谢怜在紧张,他干脆闭上眼不看花城,打死不说。 花城自然知道谢怜心中有鬼,心情大好,心中压抑的恶趣味丝丝缕缕地散开,全部化为了行动。 "哥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他索性解了谢怜的腰带,将白衣彻底散开,修长的手指落在羊脂玉般的肌肤上,轻轻地画着小圈。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我隐约记得,当晚我失控之前,也是把哥哥抱进怀里的。"花城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咬的十分清晰,"只是没有现在这么亲密。"话音未落,花城明显感到自家殿下的【和谐】。他深深吸了口气。 "不会是那天,我对哥哥……"花城故作惶恐,一步一步走向床榻。每走一步他便故意抖【和谐】。 "不、不是的,是我……"谢怜的大脑已经混混沌沌,全是一些荒谬缱绻的画面,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好在他及时从失态中恢复,马上闭嘴不言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哦?那哥哥是对我做了什么呢?" 【和谐】,轻声诱哄道:"哥哥只要告诉我,三郎今天就放过你,好吗?" 那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温柔到了极点。谢怜神志不清地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不要……不要……" "殿下,信我。"【和谐】,再一次哄道:"告诉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和谐】的谢怜要发疯,他胡乱地点点头,终于缴械投降:"我、我亲了你几下,抱、抱着你打了几个滚……啊——" 花城终于松开了手,【和谐】。 "三郎……"谢怜双目失焦,迷离地望着花城,费劲抬手去触碰他的脸。【和谐】。 "我在。"花城低头像只偷吃了鱼的猫,蹭了蹭谢怜的颈窝,"哥哥那个时候只是为了把多余的法力平息才亲我的吗?" "不全是。"谢怜疲惫地睁开眼,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一字一字很有分量地重重砸进花城的心里。 最初的两次,双方都还算清醒,每一次都仿佛有一个正经无比的理由,做起这种事也还算克制,仅限于唇瓣相贴。但那一天晚上,花城神志混乱,弄得自己也措手不及,唇齿缠绵过界。 也就是在那天,迷迷糊糊间,他终于确认了一件事。虽说,每一次都仿佛身不由己,但其实,每一次都有情不自禁。 也许在那时,就已沦陷。 花城一手捂着脸,低低地笑了。他拨弄着谢怜汗水浸湿的长发,在他额间印下一吻,随后将人紧紧地揽入自己的怀里,不愿松开。想起之前的种种,什么金枝玉叶的贵人,什么相识多年的深交,他再一次笑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10章 谢怜不是没坐过轿子,也不是没扮过新娘,只是这一次,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四具黄金骷髅喊着“噫吁嚱”的号子,抬着华丽的幽冥鬼车稳步走在小路上。晚间的阴风掀起了垂下的金色流苏,辇内的烛光摇曳,在红帐下隐隐投下一个端坐着的剪影。 步辇两侧分立着风信慕情,一路护行,二人脸色皆是不好,风信额角青筋暴起,极力忍耐着什么,慕情的白眼则是翻到天上去了。 尽管如此,二人还是认命地跟着轿子走。 当初谢怜在与君山的无心玩笑,竟一语成真。 “该准备的我们都准备了,还缺什么?” “两个陪嫁丫鬟。” 这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铜炉山一战结束后,君吾该履行先前答应花城所开的条件:整个天界都要绕着鬼市走一圈,并且,还要全天庭通报血雨探花的英勇事迹,歌功颂德整整一年。 果不其然,当众神官听说这件事后,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花城帮忙是事实,君吾答应了条件也是事实,现在人家已经把该杀的杀了该灭的灭了,自己不照做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只是……这件事太难办了。 花城早有所料似的,抱臂冷观,挑了挑眉:“做不到?可以。” “那换个条件——我要带他走。”修长的手指指向一旁兀自微笑的白衣道人,第三指上的红线抽丝般地逐渐显了形,与谢怜的那端紧密连在在了一起,似一缕明艳的缘结。 “我操了!我真的操了!!血雨探花你他妈的不要乱来!这里可是仙京!”风信闻言,额角的青筋暴起,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想起当初在万神窟所见的一尊尊神像,头皮一阵发麻,心底起了恶寒。 “阁下还是自重些,你对太子殿下是什么心思,我们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相比之下,慕情的反应要比风信平静很多,毕竟这里是仙京,但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个当初被他赶出军营的小子,如今已然成了令三界畏惧的绝境鬼王,自己在万神窟内挨得那两拳仍历历在目,慕情的眼中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哦?你们两个还没资格对我说这些。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账还没有了清!”花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不善,眼中带着几分狠厉却并无杀意。唇角微扬,弯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看得谢怜心底像似漏了一拍,拍了拍脸暗道声糟糕,不由得向前上了一步。 见气氛有些不对,众神官欲言又止,血雨探花一向对这位太子殿下照顾有加,虽然不清楚他有何目的,但这个条件远比歌功颂德整整一年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不答应便是傻子!只是看南阳玄真二人的反应,这第二个选择怕是不会被考虑。 “啧。”见几人僵持不下,一旁的裴茗有些看不下去了,“我说二位将军你们这是何意?人家血雨探花又不会害太子殿下,何必呢?再说,就算血雨探花阁下想要带他走,也要看太子殿下的意愿啊。现太子殿下还未表态,你俩且稍安勿躁。” 风信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还想说些什么。君吾便轻咳一声,终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论。他转头望向谢怜,温声道:“仙乐,你怎么看。” 先前二人已互通过心意,经过深思熟虑后谢怜也已经下定了决心,做好了决定。他上前拉住了花城的手,温柔却坚定的答道:“我愿意。” 闻言,君吾感觉自己的脑袋要扶不住了。看见花城回握住谢怜的手,君吾轻叹口气,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随你吧,仙乐宫会一直派人打理。若想回来,随时回来便可。” “缺什么,只管说,神武殿这边会帮你打理好。” “我看什么都不用准备了。”花城假笑着打断君吾的话,将谢怜往身边带了带,“我那鬼市可不比这上天庭差,上天庭有的,鬼市万万不会拿不出来。” “不过……”他挑了挑眉,望向一旁的风信慕情二人,话锋一转,“倒还真是缺了点东西。” “两个陪嫁丫鬟。” …… “太子殿下,你,你真的想好了?”眼看就要进入鬼市,风信终是没忍住,侧首瞟了眼辇车,道:“那小子就是个疯子,想什么是什么,万一……” “多谢关心,但是这一次,我是不会反悔的。”谢怜温声打断风信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我信他。” “可……” “你说那么多干嘛?他已经被那位血雨探花哄得团团转,跟被狐狸精迷了心智一样,十头象都拉不回来。”慕情在一旁凉凉地道,“你看吧,他还不领情。” “我他妈真是操了,你今天又在作什么妖?他招你惹你了?” “呵,怎么还不能说说吗?你当这个陪嫁当得很开心是不是?” “你存心找事儿是吗?行啊来啊我会怕你吗?” …… 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争吵,谢怜微感头疼,正考虑要不要出面制止一下,还未掀开轿帘,一个冰冷的声音便在外面响起。 “二位既然已经把人送到了,就请回吧。”花城相当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挂着假的不能再假的微笑,“我这鬼市可没有供二位休憩之地。” “呵,你以为我们……” 话音未落,似嫌弃他们啰嗦一般,花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阵红色的烟雾便从二人身旁爆开。袅袅烟雾散尽之后,留下了两个张牙舞爪的不倒翁。黄金骷髅得到了指令,带着不倒翁迅速退下。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有晚间的阴风猎猎作响,扬起垂下的流苏,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披散的黑发被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月光之下,红珊瑚泛着柔和的光泽。轿帘被缓缓挑起,花城向谢怜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的第三只手系着红线,恰与谢怜相连。 “哥哥。”花城微笑着看着谢怜,牵过他的手,将他带出了辇车。“我们走吧。” 谢怜毕竟不是女子,没必要和闺阁出嫁的女子一样盖上盖头,一件喜袍加身足矣。望着花城的侧颜,冷峻的线条化开一丝暖意,谢怜极力平复自己的语调,道:“好。” 花城牵着谢怜一路向前,穿梭在鬼市中。鬼市里的那些精精怪怪跟过了年似的,争先恐后地挤在店门,向二人点头哈腰打招呼,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的妈呀这不是大伯公吗!” “什么大伯公?现在要改口叫城主夫人啦!我就说,城主怎么一直对这位道长关照有加,原来早就心仪已久了!” “嘿嘿,城主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人搞到手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啧啧啧真是般配啊。” …… 要是以往,花城肯定会毫不留情地赏众鬼一个滚字。这次,他没有。 侧首看着他那金枝玉叶的贵人,唇角化开点点笑意,握紧了谢怜的手,依旧不疾不徐地牵着他向极乐坊走去。 谢怜倒是涨红了脸,像个心思被点破的小姑娘般,举起另一只手捂住了脸,低着头,尽量不去管他们。 极乐坊中的侍女打理好了一切,悉数退下,将空间留给二人。花城揽过谢怜的肩头,在他的鬓角落下一吻,微微蹲下穿过谢怜的腿弯,将人横抱而起。 谢怜脸上的红潮还未退下,脑袋也有些不明晰,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花城的肩头,任由花城抱着他走向墨玉榻。 半倚半靠地坐在榻上,花城捧住谢怜的脸,与其额头相抵。微热的气息喷薄在脸上,爱人的面容近在咫尺,谢怜笑了笑,“三郎……” “哥哥。” “我心悦你。” 视角突然翻转,谢怜被花城一把压在榻上,发簪被抽出,黑发散了开来。花城俯下身,在谢怜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虔诚的似顶领膜拜一般。 吻过他的眉眼,感受他的气息。这是他的神,他唯一的神。 思绪回到八百年前,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从城墙摔落的他。在他被说是天煞孤星最为绝望的时候拥他入怀,温声在他耳边道:“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不是你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衣带被拉开,花城的声音低低地在耳畔响起,似请求,更似蛊惑。 “殿下,可以吗?” 伸手抚过花城的面颊,谢怜点了点头,“随你。” “不后悔吗?” “不会。” 花城低笑了一声,带着些许的不怀好意。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只想和他一起,万劫不复。 “哥哥,我在。” 随意披上一件单衣,扯过一旁的红绸,将他的神明裹住。抛出玲珑骰信手一丢,掷了两个六点,石门缓缓打开,花城抱着谢怜走了进去。 “哥哥,先前说过的,我会带你去看我最满意的雕像。” 门的背后是他们所熟悉的万神窟,神像上的面纱已被去掉。一排排栩栩如生的太子悦神雕像就那样展现在二人眼前。 谢怜的身体已经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任由花城抱着自己穿梭在壁画雕像间。他靠在花城的怀里看着一面面壁画,越往后看越睁大了眼睛。 这……这都画了些什么啊…… 谢怜终于明白,当初风信慕情两人跟见了鬼的表情和死活不让他看的原因了。 他的脸埋在花城怀里,不忍在看下去了。 “哥哥这是,害羞了?”花城停下脚步,走到壁画前,将谢怜抵在墙上。俯身含住他的红透了的耳垂,轻声道:“做都做了,哥哥难道……还怕看看吗?”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 谢怜醒来已是晌午,浑身酸痛不已。他被花城圈在怀里,【和谐】。 “哥哥醒了?”谢怜还在一动不动地挺尸望天,花城已单身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看他。乌黑的眼睛笑眯眯的,煞是好看。“那就起来吧。” 将他一把捞起,仔细地替他更衣。谢怜想自己来,却被温柔地回绝。 “殿下,是嫌臣妾伺候的不够好吗?” “……???”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花城,见花城偏过头,轻轻笑了声,谢怜知道,这是他又顽皮了。 头被轻轻的扳过,右耳垂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谢怜侧首,见右耳被戴上了红珊瑚耳坠,珊瑚珠晃晃悠悠,泛着柔光,与花城束发的那粒配成了一对。 怔然半晌,谢怜回过神,和花城相视一笑。 这个人,等了他八百年。为他明灯千盏,为他花开满城。 此生若能与其相依,死而无憾。 第11章 千灯观内,灯火通明。 身着华丽悦神服的神明端坐在神台上,双腿自然垂下。白色的外服在身后平整地铺在台面上,从上往下看去,宛如一朵怒放的巨型花朵。这华服繁复精美却不显奢靡,层层叠叠地套在身上,看上去端美大气,飘然出尘。 活生生的神明坐落在这神台之上,令人不由心生膜拜之意,丝毫不敢生出一丝的不敬,仿佛连碰到一根头发丝也是亵渎。 神明最忠诚的信徒此刻却在这庄重的神殿内站在神明面前,伸手触碰神明的脸颊。 “我第一次见到殿下,便是这般模样。” 花城伸指挑过谢怜颊边一缕发丝,目光灼热地望向谢怜。 “亏你还记得这悦神武者服的样式,我自己都不记清了。” 八百多年了,这世间还有谁能知晓当年太子悦神那惊鸿一瞥,即便是谢怜自己,对那段记忆也只余下恍若虚幻般不真实的感觉了。 “殿下的模样,我一直记在心里。” 男人的话语有如宣誓般郑重,令人动容。 谢怜又想起了万神窟里那些栩栩如生的神像们,微微一顿,对上花城那专注又深邃的眼神。他抬起手细致而缓慢地在他眉眼周围来回轻抚。 在指尖拂过黑色眼罩之时动作停顿下来,似是不敢触碰却又不肯轻易离去。 那里因缺了一颗眼珠子而少了该有的起伏,平平的一片,只是看着,心口就像是被剜去一块肉似的疼痛。 “殿下。” 摩挲眼罩的那只手被另一只大手覆住并轻柔地牵引至眼罩下方的唇边,被温柔地啄吻手心。 谢怜下意识想收回手,可花城那副虔诚又珍重的神情又让他硬生生忍住这股痒意,任由他继续在上面不断落下羽毛般的轻吻。可他终究是怕痒的,想笑又强行忍住,脸上便不自觉地显出几分隐忍与难耐。 本该高高在上端庄沉稳的神明却流露出这样的情态,看上去多了几丝人气,又带着难以言表的吸引力,引得人想看更多其他不一样的神情。 落在手心的啄吻变成了湿吻。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这可比方才那番碰触刺激多了,不止手心,谢怜觉得整颗心都跟着痒起来了,更因在这庄严肃穆的宫观内如此不成体统,心里升起做错事的微妙禁忌感,这让他越发忍不了了。 谢怜想抽回手,不料却被握紧了,他不想太用力扯只能另一只手去推花城的肩膀,急道:“痒,别闹。” 花城干脆两只手都抓住,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危险眼神看着谢怜:“殿下……” 谢怜看懂了这眼神,脸刷的染上一层红晕,有些不可置信:“在这里?” 虽说自花城化蝶归来,两人早已把该做的都做了,但谢怜还从未想过在自己的宫观内做这等事,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最出格的也是两人在皇极观的初次,可一想到那次谢怜的脸烧得更红了,有些不自在地把身子往后挪了挪。 花城在谢怜千依百顺的纵容下,甜头尝多了胆子渐大,自然不会轻易让他逃离。他直接手臂一揽,把人捞到眼前只余一拳之隔。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删除1万字!!!!!! 第12章 金枝是你,玉叶也是你,那个贵人,从来都是你。 哥哥,成亲吧。 谢怜从仙京回到菩荠观时已是深夜,胸腔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仍未平复,花城的话仿佛还在耳畔回荡,八百年的老脸竟莫名的烧了起来。 那只伸出欲推门的手悬停在了半空,谢怜一时不知道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想到花城那位心心念的贵人竟是自己时,谢怜的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高兴,再一想,自己竟与自己争风吃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微妙了起来。 心念一动,谢怜警觉地转过身,身后的道路不知何时被弥漫的妖气淹没,极目远望,那道路的尽头,影影绰绰地显出了一个极为高大的黑影。 “噫吁戱,噫吁戱。” 熟悉的号子颇有节奏地传来,那庞大的黑影缓缓从迷雾中走出,现了真形。四具黄金骷髅抬着瑰丽的步辇不紧不慢地行进,金色华盖下垂着的精致流苏与飘逸的纱幔随着他们的步伐悠悠地晃动。 银蝶欢快地从步辇周围飞过,在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光圈,最终三三两两轻飘飘地落在谢怜的身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挑起了纱幔,下一秒,一抹妖艳的红色便映入了他的眼帘。 衣红胜枫,肤白若雪,披散的黑发在右侧束了一个极细的小辫,尾部缀着红珊瑚珠。漆黑如墨的左眼似载满了星光,满含笑意地望着他。 是花城。 “哥哥,上来吧。” 银蝶似有些不舍地飞离谢怜的肩头,回到了辇中,与花城护腕上的银纹融在了一起。花城的唇角带着温柔的笑意,向谢怜伸出了一只手。 鬼使神差地,谢怜将手放在了花城的掌心。 鬼王的手掌冰冷,此刻轻轻地握着谢怜的手,却使他无端感到烫人。谢怜微微张口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下一秒便被拉了上去,跌进花城的怀中,恰好坐在了他的腿上。 “三......三郎。”一向冷静的太子殿下也会有慌乱的时候,虽说这已不是俩人第一次拥抱,但却是在花城吐露心声后最亲密的举动。谢怜试着推了推花城,却被后者搂得更紧。不得已,谢怜说出了一个最为劣质的理由,“我......我有点饿......”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头顶传来一阵低低的轻笑,腰间的力道小了几分。一口气还未松到底,鼻尖便传来淡淡的桂花香气,谢怜略带疑惑地对上了那只含笑的眸。 “哥哥,吃吧。”花城一手揽着谢怜的腰肢,一手随意地从案上的盘中拈了一块桂花糕,递到谢怜的唇边。 他想伸手去接,花城偏不如他的意,笑盈盈地举着桂花糕。 谢怜一时语塞,却不忍拂了他的意,张口咬了一半。这桂花糕香甜可口,入口即化,是他贵为太子时最爱吃的,不知花城又是如何得知。 他还准备把剩下的糕点吃掉,却在看见花城的动作后惊讶的睁大了眼,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那剩下半块桂花糕,很自然地进了花城的口。 谢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的脸到底红成了什么样,他低下头不敢再看花城,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衣袍。 下颌被不轻不重地抬起,微冷的拇指蹭过谢怜的唇角,拂去唇边的碎屑。谢怜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脑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被花城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哥哥,我心悦你。” 花城的吻落在了他的眉心,一路往下,吻过他的眉眼,停留在柔软的唇瓣上。舌尖扫过柔软,含住一片唇瓣细细厮磨吮舔。谢怜的唇被吻的发麻,花城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撬开贝齿长驱直入,与他的灵舌交缠在了一起。未来得及吞咽的津液顺着漂亮的线条流下,连空气都被晕染了旖旎的颜色。 谢怜的呼吸愈发急促,松开攥紧衣服的手,攀上了花城的肩头,不甘示弱地回吻过去。得到心上人的回应,花城挑了挑眉。 这是他们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许久,四片唇瓣相分离。两人皆喘着粗气,花城极尽温柔地抹去挂在谢怜唇角的银丝,收手时却被捉住。谢怜两只手握住花城,脸上的红晕还未褪下,“我......我也是!” “三郎......于我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三郎,是个很优秀的人。” “我......很喜欢三郎,想......和你在一起......”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一阵闷笑从身后传来,花城一边【和谐】一边调戏道:“哥哥可是害羞了?” 谢怜不语,红彤彤的耳根已做了无声的回答。 “哥哥,三郎有一惑,希望哥哥能解答。” “哥哥那位十分信赖的深交,到底是何人?……有没有和哥哥这样过?”花城在他身后,谢怜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但他觉得,花城说这话时,一是挑了挑眉,微眯着眼。 见谢怜沉默,花城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不爽,【和谐】。 谢怜回神,突然萌生了想要逗逗他的心思,故意拖慢了语气,道:“……有。”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世间敢这么对我的、只有一个……” “我信赖的人……一直是你,从来都是你……”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三郎,我爱你。” 花城愣了愣,回神后便在唇角晕开了一抹笑意,挥手扫下床帐。 “我也爱你。” 在那段不顺心的日子里,谢怜时常想,如果有人见到他在烂泥地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能爱着他就好了。 当时他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现在,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当年神武大街的惊鸿一瞥,只一眼,他便记了自己百年。真是何其有幸,此生无憾! 鬼市的夜,还很长。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到无期。 第13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两枚精致的玲珑骰,便是一切的开端。 谢怜带着花城再次登上太苍山时,心态是大不一样。 八百年前的红枫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郁郁葱葱。当年的名胜之地,早已被岁月洗刷殆尽,湮没于时光的长河之中了。 丛生的杂草中,存留着一口枯井。二人十指交握,坚定地走向那口井。在井口边相视一笑,毫不犹豫地抬脚跳了下去。 穿过层层幻想,通过华丽的大殿,谢怜与花城来到了安放仙乐国主与王后的墓室。 花城感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他轻轻用另一只手覆了上去,让谢怜安心。 谢怜朝他淡淡一笑,深吸一口气,道:“父皇,母后。” “我来看你们了。”谢怜沉声道,“其实,我一直想带一个人过来给你们看看……” “三郎对我很好,我很高兴……”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是孤单一人了……因为,三郎会陪着我……” “国主陛下,王后陛下。”花城挺直了腰板,一改以往的漫不经心,上前一步一字一句认真道:“自神武大街为殿下所救,便已沦陷。” “追寻八百年,殿下是我放在心尖上珍视的贵人,我花城,再不会,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刻誓于心,永志不忘。” 花城少有的认真样子看得谢怜呼吸一滞,他一手握拳放在了心口,感受到了自己心脏那剧烈的跳动。另一只手则攥紧了身下的衣襟,像是在隐忍些什么。 花城又陪着谢怜和国主王后说了会儿话后,二人便携手而出。正当晌午,太阳升得老高,刺眼的金光带着灼热的温度洒向世间。 谢怜抬手遮住了眼睛,忽然想到花城此刻应该更加难受,随即摘了背上的斗笠,踮起脚尖扣在花城头上。 二人再次相视而笑,此情尽在不言中。 天界的事总算告一段落,谢怜也做出了决定,答应了花城成亲的请求。 此事有人欢喜有人愁,比如上天庭的那些无足轻重的小神官可高兴,与鬼界联姻,那血雨探花就能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鬼王,不再找他们麻烦——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的想法。 再比如,风信和慕情,听说此事后一个气得只会骂娘,一个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不过他们过了几天倒也接受了,除了谢怜的师父,曾经的仙乐国师,梅念卿。 “殿下啊,你怎么……怎么就找了个绝境鬼王当对象呢!” “我不是说你眼光不好,挺好的,大姑娘小姑娘都喜欢这款,但是,绝境鬼王可是凶得很啊,一旦被这种人缠上身你就永远别想甩掉。” “我告诉你啊,我一看这血雨探花,就知道他的命凶得是九曲十八弯,一山还比一山高……” “你看着绝境鬼王不好惹吧!他从那么小就冤上你了,阴魂不散,阴魂不散呐!八百年都暗暗觊觎你啊,可怕,太可怕了!” “还有上次救急来的那个巨型神像,也是他的手笔吧?哎呀呀!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可怕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殿下,你这样会很吃亏的!听我一句劝,咱别嫁了……” “师父!”谢怜从太苍山与花城分别后,独自上了仙京。花城回到鬼市忙着筹办婚事,谢怜则是上去安心修养几天。但是他一上去,就被梅念卿叫了过去,婆婆妈妈地念叨了一堆。这场景让他不禁想起了梅念卿与花城初次见面的景象,谢怜头疼,慌忙打住。“我知道您是好心,但我心意已决,绝不改变。” “况且……我已经带三郎见过父皇母后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梅念卿怔了好一会儿,才语无伦次道:“你你你,你说什么?” 这都见父母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看着谢怜无比真诚的眼神,梅念卿扶额,倒吸了一口冷气,“罢了……殿下您开心就好。” “嗯……我是挺高兴的……”谢怜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梅念卿只觉得胸闷,这种小媳妇儿的感觉是什么情况啊!自家养的多好的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那白菜居然还是自愿的!真是……唉,一言难尽。 最后,梅念卿拍了拍他的肩,愈发语重心长的道:“殿下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 “一定,一定,要做上面那个!” 谢怜:“???” “师师师师父!”谢怜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已经烧的通红,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说了别说了!哈哈哈哈哈这种事怎么能在这里说呢谁上谁下都无所谓不是吗哈哈哈我还有事先走了师父您留步哈哈哈……” 于是,谢怜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走在仙京的小道上,谢怜用力拍了拍脸,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发现迎面走来了裴茗。 “太子殿下好啊。”裴茗向他打了个招呼,笑道,“刚和你那位血雨探花分别啊?” “啊……”谢怜刚想和裴茗打个招呼,听到这话,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裴将军如何得知?” 裴茗笑而不语,目光落在谢怜暴露在外的颈间。 谢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那个泛红的吻痕映入眼帘时,他忽然很想咬舌自尽。 “嗨,正常,正常。”裴茗哈哈道,转移了话题,“听说太子殿下近日有喜事,裴某先提前恭喜了!” “……多谢。”谢怜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了国师的叮嘱,犹豫半晌,开口道:“裴将军留步,可否……咳,借一步说话?” 裴茗一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谢怜,露出十分和善的笑容:“好说,好说。”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仙乐宫,裴茗笑嘻嘻地往谢怜怀里塞了一本册子,故弄玄虚地道:“殿下可以先看看这册子,晚点我再给你搞点龙阳方面的……” “我跟你说啊,这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人嘛……” “来来来我告诉你,这闺房之事……” 裴茗无视掉谢怜烧得发烫的俊脸,自顾自地讲解了一大堆,末了,还拍了拍谢怜的肩说不急不急,还有几天时间,足够了。 谢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裴茗请出门的,又是怎样一本正经翻着那令人面红耳赤的春宫图册的。 总之,他剩下的几天时间里,几乎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仙乐宫中。 有时他累了,也会从怀里摸出两粒玲珑骰,仔细端详。 “如果你想见我,不管掷出几点都能见到我。” 花城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谢怜想了想,还是将骰子收了起来。 在成亲之前,他们还是不要见面。谢怜心道,熄了灯,翻身上床。 黑暗之中,一只小小的银蝶扑腾了两下翅膀,也隐去了光亮。 成亲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千万银蝶与千盏明灯护送着四具黄金骷髅抬着的幽冥鬼车上了仙京。 漫天的血雨如期而至,在空中化成无数大红花瓣纷然飘落。花城撑着一把红伞,在这血色花雨中悄然落地。 无视众神官吃惊的神情,花城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地走向谢怜,向他伸出了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第三指上系着一道红线,仿佛一缕明艳的缘结。 谢怜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两人十指相扣,一同走进了步辇。 谢怜忽然想起了当时在那与君山上的一幕。 他错把花城认为了鬼新郎,自己扮了回新嫁娘。 不过,这次是真的了。 不得不提,缘这种东西,真得妙不可言。 花城搂着谢怜的腰,将他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在光滑的额头轻烙上一吻。 “殿下……” “后悔么?” “三郎这是什么话?遇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谢怜抚着花城的眉眼,那黑亮的眸子盈着幸福的色彩,唇角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哥哥……遇上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花城靠近了谢怜,在他耳边轻声道。 谢怜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花城如此真心地笑过了,这一笑便勾走了魂。 大红的帷幔轻摇,映出淡淡一个吻。 步辇停在了极乐坊门前,四具骷髅已经退下。花城将谢怜拦腰抱起,步履平稳地下了辇,朝里屋走去。 他抱着谢怜穿梭在悬着的红色帷幔的大殿中,走到那张墨玉榻前停下。将人放在榻上,花城还未起身,便被勾住了脖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他听见了骰子发出的声音,思绪不知又飞到了哪里,眼前渐渐浮现出了红云一般的纱帐。 那红纱幔只分开了浅浅一线,从这个角度谢怜刚好能看到幕后之人。红衣胜枫,肤白若雪,左眸明明如星,低吟浅笑——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花城的真容。 “你是要比大,还是要比小?” “怎么样?是不是大了一点?” “是大了一点……” 当初那双手覆在自己的手上,轻轻摇着黑木赌盅,花城笑着看他。 如今那双手却【和谐】,花城依旧是笑着看他。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这一次,他放在心上疼的金枝玉叶的贵人,终于彻底的属于他了。 昨夜贪欢的后果就是,二人接近第二天晌午才双双苏醒。好在花城虽贵为城主,但鬼市并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起早起晚也为所谓。 谢怜睁开双眼时,花城正侧卧支着脑袋看他。见他醒了,对他微微一笑:“早。” 谢怜迷迷糊糊地望着花城,还在想他为什么会在自己床|上。他准备起身时,【和谐】使他想起二人已经成亲圆房了。谢怜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花城已经坐起身,将手放在谢怜的【和谐】。不知是怎么了,谢怜突然在床上滚来滚去,发出哈哈的大笑。 “哈哈哈哈……三、三郎……哈哈……好痒” “啊怕了怕了哈哈哈哈哈我投降哈哈哈……” “不要了哈哈哈……” 谢怜笑得辛苦,捂住了肚子,蜷缩成一团。 花城无奈地收回手,怕谢怜笑岔气,又放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打,为他顺气。 一缕缕蚕丝鬼鬼祟祟地从床上爬行,绕着谢怜的手腕缓缓流动,将他双手捆了起来。 虽是捆绑着谢怜,但它们的力度非常温柔,一点儿也不想伤着他。 花城的【和谐】:“哥哥不配合我,只能委屈你了。”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花城一本正经地道,下一秒却低头在那优美的曲线上亲了一口。 像是被登徒浪子欺负一般,谢怜抬起脚踢了踢身旁的花城,嗔道:“没正经,流氓。” “哦?”花城挑眉,笑得很是危险,“哥哥觉得,这就流氓了?” 谢怜本能察觉不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城像个玩心大起的孩子,【和谐】。 “三、三郎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不起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哈哈哈哈哈……停!停下哈哈哈……” …… 两人又在【和谐】。 “哥哥,带你去个地方。” 精致的玲珑骰在地上转了个圈,极乐坊中开了一扇石门,花城带着谢怜走了进去。 似火的枫叶在空中打着转,悠悠然落下,浮在温暖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落叶铺了满地,金色的阳光浅浅地打在地上,在凌乱铺散的红衣白衫上投下了些许斑驳的碎影。 温泉升起了袅袅的白雾,隐约可见两个【和谐】,黑发在水中丝丝缕缕地散开。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接下来,定是无休止的抵死缠绵。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此生,幸甚。 第14章 谢怜从仙京回到鬼市,第一件事当然是和花城团聚,毕竟已经一天一夜没见了。 走在鬼市大街上,想起第一次来这里那般鸡飞狗跳的盛况,不禁将手抵在唇边,轻轻笑了。 “大伯……谢道长回来啦,城主想死您啦!” “就是的嘎,城主在鬼赌坊等着您呐!” 鬼赌坊? 那便是谢怜第一次见到花城真容的地方,那次在鬼赌坊摇骰子,被花城哄的团团转,又好笑又无奈,三郎真的很顽皮。 一路上,鬼市众鬼嘻嘻闹闹,你一言我一语,天南海北胡说八道,簇拥着谢怜到了鬼赌坊。 还是一样的形形色色的赌徒,还是一派热闹妖异的场景。 红纱掩映之后,也还是那个无时无刻不想看到的身影。 那身影走进红色纱幔,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温柔而充满力量。 谢怜不假思索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只听对面那人轻笑道:“这位神仙哥哥,为何来这妖魔鬼怪群聚乱舞之地?” 谢怜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三郎莫不是又在玩什么小游戏,便顺着他的话道:“我见此地热闹非凡,忍不住进来瞧瞧。” 花城道:“哦?结果如何?” 谢怜道:“结果看到一个顽皮的孩子,趁着大人不在家,不好好学习写字,尽玩花样去了。” 花城哈哈一笑,稍一用力,将谢怜拉进纱幔之后,转而揽住他的腰身,禁锢在胸前。 花城无辜又委屈道:“哥哥不在,如何能安心练字?” 谢怜心道,我在的时候,你更不会安心练字了…… 便道:“你总是有理。” 花城笑道:“久别重逢,哥哥就只想说这个吗?” 谢怜确实觉得刚一见面就质问他不是很好,但也不能放任花城总是这样“玩物丧志”。 “三郎想说什么?” 花城不答反道:“不如咱们来赌一把,哥哥赢了,三郎就乖乖练字,三郎赢了,咱们就做些别的。” 谢怜道:“那还用说,当然是三郎赢啦。” 花城道:“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哥哥现在法力已经完全恢复,谁输谁赢很难说。” 谢怜心想,也罢,输了就输了,就当是谢怜离开花城这一日的补偿。 “那好。” 花城拿出一个黑色的陶盅,这种黑陶盅在赌场随处可见,但谢怜却毫不怀疑,这只陶盅就是他第一次来鬼赌坊和花城摇的那只。 “哥哥先来。” 谢怜接过陶盅,不由自主想起那日花城是如何教自己摇骰子,骰子点数如何在自己手中越来越大,再次握上这只精巧的黑陶盅,只觉得心里异常温热。 摇过两三下,小心翼翼地打开陶盅。 一个五点,一个六点。 和花城那次摇出的点数一模一样。 花城挑眉道:“哥哥好生厉害。” 谢怜也没想到能摇出这么大,有些惊讶,也有些窃喜,倒不是说他有多想让花城练字,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好运让他措手不及。 转而又想,三郎运气一直都极好,摇大摇小皆是随心所欲,他若是想赢,两个六点又有何难。 谁知花城接过骰子,却放到了一边,道:“我认输,哥哥你赢了。” 谢怜:“?” 花城道:“哥哥赢了,我练字,不过,有件事,想听听哥哥怎么解释。” “什么事?” 花城用手指绕着谢怜的头发,怨道:“哥哥离开这一天一夜,可曾与三郎通灵?” 没有。 不是谢怜不想和花城通灵说说话,实在是那口令太难于启齿,不到万不得已,谢怜还真没有用它找过花城,这一点花城也一定是清楚的。 他想,自己不找花城,花城自然会来找他,谁知一直也没等到花城的通灵。 就这么纠结再三,辗转反侧,别别扭扭地熬了一天一夜。 他也不知道没见花城这段时间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哥哥?” “嗯?” …… “那个,三郎,不也是,没和我通灵……” 谢怜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好像自己在纠结究竟谁先和谁说话一样,小气的不行。 花城无辜道:“三郎不知哥哥在天上忙些什么,哪敢随意打扰。” 这话说出去必然是没人相信的,花城何时在意过上天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抢人就抢人,想敲钟就敲钟,哪里是“随意打扰”的程度。 说来说去,不管谁输谁赢,最终要做些什么,还是花城说了算的。 这样想方设法哄他上当的花城,可爱得让人拿他没办法,谢怜捧上花城的脸,踮起脚就亲了上去。 浅浅亲了一会儿,刚要分开,忽觉腰间一紧,却是花城搂紧了他,谢怜便以一个脚尖点地的半悬空姿势,紧贴在花城身上。 二人脸离得极近,任谁动一下,都能再次贴上对方的唇。 花城笑道:“哥哥是在补偿我么?” 谢怜看着花城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那只眼睛,鬼使神差道:“一半是补偿你。” 花城道:“另一半呢?” “……”谢怜小声道,“补偿我。” 下一刻,花城将他搂得更紧,另一手捏了他下颌,谢怜半强迫半自愿地张开了口,承受预料之中的深吻。 无论多少次,谢怜都招架不住花城霸道又温柔的吻,几乎是立刻晕头转向,神魂颠倒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哥哥若是不想被人听到,咱们换个地方如何?去哪里哥哥说了算。” 说着,花城又拿出了那个黑色陶盅,放在谢怜手中。 谢怜还是不甚清醒,随手摇了两下。 两个六点! “哥哥果然厉害!”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周边光线有些昏暗,但仍能看到那一尊尊熟悉的雕像,正是到了万神窟。 背后那面墙壁,爬满了白丝,正是当时被花城想方设法遮住的壁画。 谢怜喘着气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花城笑道:“去哪里是哥哥决定的,既然来了,说明哥哥是很喜欢这里的,是吗?” “我,我没有,要来这里……”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看着谢怜上气不接下气地笑,挑了挑眉,道:“它们没有动,只是哥哥蹭到他们了。” “那就,哈哈哈,那就让它们不要在这里了……” “这可是殿下说的。” “快……哈哈哈哈……” 花城驱走了白丝,谢怜喘了好一会才缓过了劲。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那背影仿佛在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接着是一尊背着斗笠,衣着朴素的雕像,退了两步,捂着脸转身就跑了。一名梳着马尾的少年笑眯眯的紧随其后。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他们……唔……都、都看到了……” 花城笑道:“他们都是你和我呀,看到又有什么关系。” “哼嗯……不好……” “不如哥哥也看回去,就公平了。” 说罢,将谢怜放倒在地上的白丝之上,这白丝依旧柔软,却不再搔他的痒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抱着谢怜,一下一下地亲吻他。 “哥哥当真很厉害。” 第15章 笑着将压得自己快喘不过气的花城从身上推了下去,热意情潮尚未褪去,谢怜忽然想起一事,随口道:“对了,三郎,万神窟……” 花城的手臂又搭上了他的胸口,一边不知在玩弄些什么,一边懒洋洋地道:“嗯?万神窟怎么了。” 谢怜道:“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来,铜炉爆发,万神窟里那么多神像会不会有事?” 若是如此,那便太可惜了。毕竟那里面每一尊神像都是花城的心血之作,他都很喜欢。花城道:“不会。我早就设了界,哪怕是整个铜炉都塌了那石窟也不会有事。” 谢怜兴头上来了,道:“是吗,太好了,那一定没事了。我想去看看,可以吗?” 花城似乎凝滞了片刻,但随即便笑道:“好啊。哥哥想看便去看,有什么不可以?” 谢怜兴致更高,道:“那就明天吧。反正铜炉已经开放了,可以随时进去。” 花城挑起一边眉,道:“ 明天吗?好吧。” 他没表示反对,也不多说,但下一刻又翻了上来。 谢怜眼看着花城主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向自己慢慢逼近,异于平时会在此刻略微害臊的太子殿下,谢怜因能去万神窟的事情心情颇好,竟主动伸出了手,将那修长白皙的双臂往花城脖子上一勾,微微仰头,吻上了花城。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啄,一触即放,但随即嫌不够般又在花城唇上亲了一口。 极少被如此对待的城主微微诧异,但花城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随即加深了这个吻。霸道蛮横地用舌撬开谢怜本就没有紧闭的牙关,花城的吻与平日有所不同,他啃咬般地品尝着谢怜柔软的唇瓣,肆意地扫过谢怜口中的每一处,将那口中甜蜜的津液占为己有。谢怜的气息逐渐不稳,但他越大口呼吸越给了花城进攻的机会。 “三…三郎……” “恩?哥哥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 “那就是舒服了?”花城恶趣味道,“哥哥喜欢就好。” “三郎…你别闹…你今日,怎有些不同?” “恩,每日都更爱哥哥了一些,自然有些不同。” 尽管知道花城又在耍花枪,谢怜还是不自觉地脸红了,微微别过头去。看着自家的太子殿下这副模样,花城实在是无法再忍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哥哥,想要吗?” 谢怜可谓是满脸通红,羞于对花城此问作任何回复,索性不说话。 花城见他此状,有些见招拆招:“殿下?” 这句“殿下”可算是叫到谢怜的心坎儿里,回忆不可控制地向他涌来——温柔乡那时陪伴在他身旁不知所措的小小士兵,半跪着在他面前永远从令如流的黑衣人,破旧不堪的道观内那渺小的唯一信徒…还有那一句“殿下”…… 令谢怜着魔般的低沉嗓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殿下……让我,取悦你,好吗?”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原本是可以一觉安安稳稳睡到天明的,但过了一个时辰不到,谢怜沉睡中感觉身旁一轻,睁开双眼一瞄,人已不见了。 谢怜一怔,睡意尽散,一下子坐了起来。 随便清理了一下,他慢吞吞下了榻,推门出去,心道:“三郎去哪儿了?” 睡到半夜忽然失踪,这可是头一遭。他在极乐坊绕了一圈也没见着人影,想起极乐坊内有一间屋子是传送所用,过去一看,果然,那屋子的门被人打开过。 他记得上次门上的阵法不是这么画的。而此刻,门上新阵的朱砂还尚未干。谢怜不假思索便推门进去。再出来时,门外已不是极乐坊,而是漆黑一片。 谢怜关了门,托起一团掌心焰,照亮四周。看到眼前的景色,他不禁一愣。 这缩地千里阵通往的地方,竟然是一个阴森森的巨大石窟。 万神窟! 第16章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哗啦啦地响个不停。花城把披风搭在谢怜头上,半推半护地将人带进庙中,反手关上了门。他甩了甩头,冰凉的雨水四下飞溅,谢怜笑着拿衣袖挡,然后扯了自己的袖口,再轻柔地拭去对方眼睫挂着的水珠。 原本花城是不必淋这一趟的,奈何他们今天说好,谁都不准动用法力,像平常伴侣一样,在人间好好游一遭,若是谁先用了法,就必须无条件听从对方的安排。可惜天公不作美,晴朗的天空忽然间乌云密布,很快就落了雨。 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护着头分分离去。这天虽说可以跑到人家屋檐下躲雨,但总归是不自在。幸好前方不远处有间庙宇,花城挑眉一笑,牵着谢怜的手就往那处跑。 脸上的雨水被擦拭干净,花城的手马上就不老实起来,将谢怜压在门板上,用结实的手臂圈出一小方天地。 他蹭着谢怜的额头,似讨好一般试探。二人的鼻息加速了庙内温度的回升,倒感觉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和谐】抵住谢怜,叫他无法逃避,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谢怜心知肚明,却不想就着门办事。他【和谐】,小声道:"别、别在这儿。" 花城啄着他的脸颊,点了点头。于是二人推推搡搡地来到神台前,谢怜心中默念着罪过,不知将会给哪一位仙官留下阴影,一抬头,神色忽然间变得极其古怪,令人哭笑不得。 之前他和花城沉浸在彼此的柔情中,并未仔细观察这庙宇。哪想他俩竟然误打误撞,跑到自己的观,干这种事情。 一神一鬼,一金一红两座神像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莫名让谢怜感到羞耻。这两尊神仙还雕的极为精巧,与本尊的容貌竟有九分相似。 见谢怜萌生了退意,花城挑了挑眉,托着下巴点评了一翻:"哥哥这尊像雕得的确巧妙,但着实比不上万神窟的那些。" 谢怜笑笑,刚准备说三郎这是变着法儿地夸自己,还未出声,就被对方翻身压在神台。 "就算是万神窟的那些神像,也远不如哥哥本尊。" 脑子里旳弦断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凌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谢怜飞速摇了摇头,呼吸急促地对花城道:"不行、不能被看到……" 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女子浑身湿漉漉的,发丝一缕缕地贴在脸上,好不狼狈。外面的风很冷,姑娘关上门,将自己湿润的发拧干,才抬头看清这庙内供奉的是何人。 破烂仙人和红衣鬼王的神像摆放在一起,金灿灿的光晃得她险些睁不开眼。 "嘘——"此时,神像背后的一小方天地中,花城悄悄地和谢怜咬耳朵,他抚摸着【和谐】,低声道:"哥哥千万别出声,我们现在可没有隐去身形,万一被发现……" 不动用法力可没法通灵,谢怜被花城撩拨地难受,又不敢发出那令人羞耻的声音,只好拼命忍着,死死捂着嘴巴。他的衣衫已尽数滑落,花城却依旧穿戴的整整齐齐,气定神闲地【和谐】。谢怜恶狠狠地瞪了花城一眼,将声音压制最低:"知道还不收敛,快起来……" "不要,"花城揽住谢怜【和谐】,轻轻眨了眨眼,"我要和哥哥偷|情。"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神台上的供品好像有些凌乱,姑娘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归位,突然渐进的脚步吓得谢怜一个激灵,【和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破烂仙人、红衣鬼王在上,信女婚配三载,夫妻和睦……"姑娘动听的声音在观内响起,掩盖了神像后那【和谐】。 谢怜的眼泪顺着俊秀的脸庞落下,张着嘴低低喘气儿,无暇顾他。花城倒将祈愿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和谐】,说:"哥哥,你看,你的信徒想要个孩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乖巧地点头答应,但到底会不会履行,就要看太子殿下的态度了。 至于那天闯入庙观中的姑娘,祈愿没多久就有了喜脉,据说还有可能是龙凤胎。想必是当天那位红衣鬼王心情十分愉悦,这才赐予了她双倍的好运。 这位姑娘也不会知道,她所在的那座庙观,又上演了怎样的渎神丰色戏。 第17章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片片银杏被染上了金黄的色彩,微风一吹,层层叠叠,似浪翻滚,宛如置身金色的海洋。 细碎的阳光斜斜地打在地上,投下些许斑驳的树影。山腰的凉亭内坐着一名俊朗的白衣道人,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划过纸面发出哗啦啦的轻响,红晕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哥哥在看什么”肩上不知何时贴上来了一个脑袋,花城呼出的热气喷薄在谢怜耳畔,将字句咬得很是暧昧,“我能一起看看吗 被抓了包的谢怜一个激灵,似受惊而炸了毛的小猫,书卷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花城见状,轻笑一声,便要弯腰去捡。 “我,那....我不是....谢怜急忙握住花城的手,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这是一本《春山恨》。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干的事也干了。只是每次胡来的时候,花城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受一点点委屈。所以每次当他抱着自己去清理的时候,谢怜总觉得没有能够让花城尽兴,实在是过意不去。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从哪搞到了一本小册子,描写的是田力子又欠好,还很贴心的配了图片解说。自小泡在皇极观清修的他从来没想过户方事竟还有如此多种【和谐】之法,看的他眼花缭乱,没翻几页便面红耳赤。 “三、三郎,.....只是一本无趣的话本罢了。”还未说完,见花城顿了身形,谢怜暗道不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册子大开,【和谐】之交富有极大冲击力的画面就那样呈现在二人眼前。” 谢怜突然很想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花城捡起册子倒扣在石桌上,揽了爱人的月西女,不怀好意地贴着他的耳侧,也不戳穿,笑道:“是很无趣,不如三郎带哥哥去做点有趣的 “我.......唔。”剩下的话语被揉碎在一个炽热的吻中,花城拦腰横抱起谢怜,将玲珑骰信手一丢,跨入了石门。 ...... 华丽的太子悦神服铺开在千灯观内的玉石地板上,白皙的肌肤染上了诱人的粉色。观内焚着熏香,连空中都弥漫着旖旎淫靡之气。冰凉的指尖触到了那垂下的三千墨发,将它们握在手心,花城手执一柄木梳,轻柔的打理着谢怜的长发。 时光好似倒流回了八百年后他们的初见,只不过地点由菩荠观变为了千灯观,张扬自信的红衣少年换成了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那带有试探性的敌意也在岁月的洗礼下化为了满腔爱意。 花城虔诚地为他带上金冠,又取了一对红珊瑚耳坠,小心翼翼地为谢怜戴上。这对耳坠比八百年前的更加精致,金色的枫叶下吊着泛着柔光的红珠,轻轻一摇,便发出碰撞的清脆响声,十分悦耳动听。纯金的流苏项圈扣在那白皙的玉颈上,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你是我的神,唯一的神” 这是他的神,他爱了八百多年的神。 “我在。”谢怜像是猜到了花城的心思,将他拥入怀中,轻抚他的脊背,柔声道,“ 我在的。 思绪飘回到了八百年前太子峰上的皇极观,破败的神庙里即将被遗忘的神明和尚且年少的信徒。 殿下!你听到了吗在我心中,你是神!你是唯一的神,你是真正的神!你听到了吗 ! 忘掉吧。 不会的!我不会忘的,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的! ! ! 永志不忘,永志不忘。 神武大街那惊鸿一瞥,他当真记了百年。 “三郎啊.... 太子抚上了鬼王苍白的面容,淡淡一笑,“谢谢你。 谢谢你还爱着我。 我也有段日子过得不顺心,那时候就常想,如果有人见到我这样在烂泥地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能爱着我就好了。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给别人看。 但是现在,他找到这个人了。 他就像一缕阳光,驱散了心头的层层阴霾,一直默默守护着他,陪他共度难关。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两人双双倒在略微冰凉的玉石板上,墨发铺散了一地。 良久,花城支起身子,带出一条晶莹剔透的细线。抹去残存在二人唇角的水光,花城笑得不怀好意,“ 看来方才哥哥的确学了很多东西。’ “我、我没有!我只是.....”谢怜突然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了脸不再看他。 身体突然间腾空,谢怜下意识地放手去抓花城的肩头,只听花城在自己耳畔低笑,“放心,殿下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听了这句话,谢怜的心像是漏了一拍,咚咚咚咚跳个不停,仿佛又回到了心思被挑明的那个晚上。 花城将谢怜放在了千灯观写字的桌案上,也许是花城早有准备,桌上空空如也,笔墨纸砚也早就不见了踪迹。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被冷不丁扒了衣的鬼王愣在那里,半晌才回了神。他撩起身下贵人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一字一句地道,“哥哥,你,你学坏了。” “这可不好,是要受惩罚的。”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好像书上的东西挺实用。谢怜如是想到,但下一秒他就立刻后悔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将花城垂下的乱发拨至耳后,谢怜笑道: “我看,我也别做什么太子悦神了。 “今日,就算做一次太子悦鬼又如何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鬼市的夜,还很长。 第18章 谢怜总算知道师父梅念卿所说"绝境鬼王可是很凶的”是什么意思了。 在某些方面,花城真的是凶得可怕。比如说,现在------ 夜晚的露水较重,青草上沾了不少晶莹的露珠,懦湿了谢怜的白衣。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染了□□的眼睛看向绚烂的星空,谢怜发现,即便是满天的星辰,也远不及花城左眸晕染开的半分星光。 肩头突然一涌,花城竟是在那自生生的肩膀上落了一咬痕。 那埋首于谢怜颈间的脑袋抬了起来,盯着自己的眼睛幽怨道: “哥哥,你不专心。" “我.....”地上的草丛已被□□得不成样子,被挤出来的青草汁散发着淡谈的清香。谢怜刚开口,就听见花城笑道:“ 怕不是三郎这副模样哥哥看腻了吧” “怎么会!三郎怎么看也不....话还没说完,谢怜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花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一副模样,不再是成年形态,而是..... 他与谢怜在八百年后初次见面时的样子。 大概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衣红胜枫肤白若雪,双眸明亮如星,俊美异常。神色间带着几分野气,黑发松松束着,略有些束歪了,看上去极为随意。 他慢条斯理地去了衣衫,叠好垫在谢怜的月西女下。这野外不抵床上,花城虽然喜欢在外面感受一下别样的风情,却不想让谢怜太过难受。 看着花城这副形态,谢怜的心突然一空,波由未的生出了几分羞耻感----即便是幕天席地欢好时也不曾像这般强烈。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拉拢自己的衣衫,终止这场荒谬的□□,却被花城一把握住了手脆,压制在耳侧。 少年形态的花城手劲儿依旧不容小觑,谢怜看见他轻轻俯下身,吻着自己的指节。谢怜清楚地听见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随后清脆的少年嗓音如流水般响起:“哥哥,那我们,继续吧...”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第19章 这次祭天游不太顺利,只绕了皇城三圈,还从城墙掉了个小孩儿下来。结果导致被国师痛骂了一顿。 他本想问问那小孩儿的情况,现在却不得不作罢,反正他们也会回来的,不急。 悦神服华丽归华丽,可在休息时穿着却十分难受,因为它实在太繁琐厚重了,谢怜现在不想再穿,可慕情不在,只能由他自己动手脱去了。 谢怜把长发散了,脱外服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把珊瑚珠耳坠取掉,这样更方便。他已经取了一只,取另一只的时候谢怜捏了捏什么都没有的耳垂,道:“奇怪。 另外一只呢难道是在祭天游的时候掉了 谢怜摸着耳垂转身,想出去看看风信慕情回来了没有,可这转身,更奇怪的事出现了。 原本紧闭的门现在大开着,门口还倚着个人,那人肤白若雪,一身红衣胜枫。他斜斜地靠着门,黑发披散,右侧辫了束细小的辫子,谢怜的目光停在了那里。 辫子的末端系着一颗红光流转的珊瑚珠,谢怜疑惑道:“阁下,这珊瑚珠......” 谢怜忽然止住声,那人的右眼被一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余下的左眼却亮如星辰,正直勾勾地盯着谢怜,隐隐地有一种狂热隐埋在这漆黑的眸中。 那人跨过门槛,一点不自然都没有,就这么悠悠然然地走到了谢怜身边,眉目含笑道:“殿下。 “...”谢怜道,“ 阁下是” 那人笑眯眯,“慕情他临时有事,近侍的任务就暂时交给我了。我叫花城,殿下可以叫我三郎。” “三...” 谢怜叫到一半又停住,总觉得这个称呼莫名亲昵,还是改口道:“花城.” 这人明明来历不明,说是替代慕情做近侍,可他的容貌气度,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近侍。 可...... 可谢怜就是对这人没有恶意的猜忌之心,只是隐隐觉得好奇。 “那请花城帮我换衣吧,太热了,我实在不想穿了。”谢怜道。 花城的唇角微扬,低声道:“是,殿下。” 悦神服的外服雪白纯净,质地极好,华丽而不显奢靡,却也是整套悦神服里最有分量的,脱去它,谢怜就可以喘口气了。 花城的手伸向谢怜腰间,双手轻轻扣在腰带扣的位置,食指一挑,腰带自然而然地松开。谢怜蓦地脸一红。 花城明明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可谢怜就是觉得哪里气氛不对,和慕情帮他换衣的感觉完全不同。拾眼见花城一脸正经地将腰带去下,端正地折好放在一边,神情板正。谢怜心里羞愧,只心道自己今天也许是太累了。 除去腰带,外服与中衣就显得松松垮垮的。花城的手触及到谢怜的月勾凶口,想把上面系着的绳结解开。被花城的手触到月勾凶口时,尽管隔着衣物,谢怜的心却狂跳了起来。还好,还好,花城只触到了右边,应该察觉不到他左边狂跳的心脏。 花城解绳结的手一顿,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狡黠地对上谢怜的眼睛。他什么都没说,手下继续,把结解开。花城的手正要移去左边,谢怜忍无可忍地抓住了花城的手腕,“这,这里我来解。” 花城轻笑,“好。那我继续帮殿下除去外服。” 花城转到谢怜身后,谢怜松了一口气,还没松完,一口气又倒吸了回去。花城的双手绕过谢怜的肩,手指拉着脖颈处的领口,往两边轻轻拉开。花城离谢怜极近,温热的吐息洒在谢怜的后脖颈上,呼吸节奏平稳,却烫得谢怜几乎战栗。 谢怜忍受着这酷刑般的折磨,感受到花城一 点一点褪去了外服,就像某种保护壳却被人温柔却残酷地剥去,谢怜几乎想将那保护壳重新穿上,热就热罢。 花城都快脱下外袍了,谢怜的一个绳结却还没解开,花城笑道:“殿下莫不是累了还是我帮你解吧。” 谢怜的手迟迟不肯从绳结上离开,花城也不恼,就这样握住了谢怜的手,引导谢怜将那绳结解开。花城的手冰冰凉凉的,唤醒了谢怜的一丝神志。他清醒地察觉到,也许是因为要帮他解绳结的缘故,花城的胸膛正紧紧地靠着他的后背。 谢怜真想抱头尖叫。 谢怜呼吸急促,花城却不动作了,保持着握住谢怜手的动作,唇覆到谢怜泛红的耳边,声音低沉,带着点诱惑哄骗的味道,“哥哥,你这么紧张,是记起我是谁了吗” 谢怜脑中还在崩着的弦一下子断了。 “什么......?你,你究竟是谁?” 花城的唇在谢怜的耳畔为亲吻摩挲,声音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哥哥......就算变成悦神舞者,【和谐】却还记得我呢......” 谢怜心道不好,像一只落入圈套的白兔想要挣脱而出,花城将他箍住,剩下的手继续脱着谢怜的外服,外服滑到手腕处时终于挂不住了,凄慘地滑落在地。 谢怜现在失去了保护壳,身后却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花城。 花城的唇吻到谢怜的脖颈后侧,一个纯粹的亲吻落在了那里,谢怜觉得那里一定留下了痕迹。花城紧咬着那块地不放手,像品尝一颗甜美的糖果,就在那里亲吻舔舐。 谢怜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自己明明武艺高强,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却像一 条瘫软的面条,浑身使不上力。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睁大了眼。 他看得清花城的眼中是带着爱意的,可是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个人。 见谢怜不专心,花城轻咬了一下他的唇,“哥哥, 在想什么 “哥哥,我猜你在想我是谁。不如哥哥你亲自看看我是谁好了。” 谢怜躺在床上没什么动作,花城微微起身,将系在腰间的银色弯刀解了远远丢开,谢怜被弯刀狠砸在地上的声音惊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把刀可能会有点疼。 花城解了自己的腰带,艳红的外袍也被他慢条斯理地尽数脱去,花城的发丝长而乌黑 ,如泼墨一般,随著花城脱衣的动作而飘动,时而遮住花城的半侧脸颊,时而发尖轻触到谢怜的皮肤。 妖冶邪气,诡谲艳丽。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快感的余韵还留存着,谢怜喘得快平静下来了,道:“为什么我会回到这个时期,我还没有记忆” 花城吻着谢怜的发旋,轻声道:“这是梦里 。” 谢怜想起了什么,道:“那香炉” “嗯。” 隔日,谢怜在花城怀里醒来,花城也醒了。谢怜想了想,提议道:“那香炉要不还是送回去吧。” 花城道:“等着他们来取吧,还蛮有意思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个时候的哥哥了。 花城那时的确吃了太多苦,谢怜心下一疼,捧着他吻,道:”嗯,那就留着吧。” 第20章 谢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待眼睛聚焦完毕,他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侯靠着树干睡着了。 身体酸痛不已,像是散架一般,零零碎碎的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现,记忆的拼图却总是缺失了一角,不知被遗忘在了哪个角落。 嫩绿的枝叶在轻柔的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揉着迷茫的双眼,微微抬首,与半跪着的红衣男子打了个照面。 他歪头打量着这个带有异族风情的陌生人,黑发末端缀着的红珠极为惹眼。谢怜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他还是摆出防御的突态,誓惕道“ 你是谁 " "殿下,你不认识我了”花城垂眸,将神情不情不楚地隐藏,伸手去拨谢怜额前的碎发。 不知是否为错觉,仅仅是那么一瞬,谢怜捕扼到了对方唇角那抹抑不住的笑意。 “我是你夫君。” “???”谢拎像是被滚滚天雷劈了一 般,一把打开花城的手,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似的,拢了扰自己微乱的衣衫,朝旁边悄悄揶了揶。 开玩笑的吧他可是太子殿下!怎么、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男人 ! 而且,修他此道,需戒淫戒酒,这戒一破,他还能有法力吗?...... 谢怜突然心下一沉,是的,他方才试了下,果真没法力了。他自幼在皇极观禁欲清修,守身如玉十七载,不想却这般莫名其妙的破了身。他怒视面前的花城,刚想骂他几句顺使把这个胡说八道的男人挨成猪头,心头忽然一软。 某些记忆如同离弦之箭,在他的脑海里飞速闪现,逐渐凝成一副完整的画面。时光倒流,定格在了谢怜留信而别的那一刻 “你是......三郎哥哥” “是我。”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各,在听到谢怜这声哥哥时,花城的左眼似乎要烧起来,猫一般的爪子不轻不重地在心头搭了一下。 “我怎么......”又记不得了一些事了。 花城上前将人拉起,带到不远处的河边替他清洗着脸。“抱歉,是我不好。” “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出去会那妖怪的。”花城把谢怜揽在怀里,亲吻他的发顶。“那怪物狡猾得很,你一不小心被它咬中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不过,都过去了。” “另外,殿下。”花城轻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朝谢怜眨了眨眼。“ 我说过你很快就会见到花城的,现在,你见到了。” 第21章 花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荒山老林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极乐坊,而是黑压压的天空,令人十分不舒服。 他缓缓起身,环顾了四周,脸色忽然沉了几分。 不远处就是一处破败的太子庙——那是八百年前他化形的地方。 百剑穿心,厉鬼化形。 那是花城,此生难解的心结。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回到八百年前,但他能感觉到,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也不像是梦境,应该是自己被施了某种法术。 放眼三界,还没有人有那个胆子对鬼王施法;谢怜的法力有限,就算他可以随心所欲,花城也觉得,自家殿下是绝对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的。 那问题就只能出在那个诡异的香炉上了。 话其实也说来不长,尽管谢怜定居在了鬼市,不愁吃穿,却仍改不了喜欢没事去人间收收破烂的习惯。为此,花城主很是头疼,却并不阻拦,一般情况下,他也会化个俊美的少年郎,陪谢怜去人间转转。 这不,昨天谢怜独自收破烂回来,兴高采烈地拉住花城,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铜铸香炉,献宝似的递给花城。 “哥哥,你若喜欢,我便差人为你定制,你要多少有多少。”花城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揽过谢怜,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不用这么辛苦。” “不用啦,我真的只是觉得它很好看而已。”谢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手仍抱着香炉,看着那器身上颇像法印的花纹,小声道:“反正我每天也比较闲......诶?三郎你看这个香炉——唔!” 手中的香炉已经被花城抽走,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意丢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花城一手揽着谢怜的腰,一手捏住他的下颌,狠狠地吻了上去。 牙关被撬开,灵舌闯入,细细描绘着谢怜口腔内的每一寸软肉。花城贪婪地攫取他口中的空气,直到谢怜呼吸不畅才放手。 “哥哥,再好看能有我好看吗?”花城笑得很是危险,将谢怜拦腰抱起,【和谐】,一边道:“是三郎疏忽了,哥哥既然闲得无聊,那就和三郎做些有意义的事吧。” 后来自然是红烛摇曳,被浪翻滚。 于是,就到了开头的那副景象。 破败的太子殿已是一片焦黑的废墟,刺鼻的焦糊味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刺痛着花城的每一条神经。 疼!疼!疼! 亲眼看见所爱之人被人践踏□□,却什么也不能做。 胸腔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喉间一甜,淡淡的腥味从口中弥漫开来。花城不知什么时候握紧了拳,指甲似乎要嵌入肉中。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一声低低的冷笑响起,那焦黑的废墟突然从内部爆开,化为一堆齑粉,随风而散了。 有些东西,本就不该留存于世。 花城似乎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转身直奔仙乐皇城旧址。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了。 旧国的仙乐皇城,也已是一片残破不堪的废墟。废墟的尽头,立着一名诡异的白衣人。 一身丧服,白袍大袖,一段白绫挽在袖上,随风飘曳。脸上扣着一张哭笑面具,将一切都隐匿在了面具之下。 正是谢怜。 花城的红衣被风吹拂的猎猎作响,与这一片死气沉沉显得格格不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谢怜,单膝跪下,缓缓开口道:“殿下……” “你叫的是谁?” “我叫的是你,太子殿下。” “我不是。” “你是,你的声音和身形,你的一切,我永远不会认错。” “呵,谁给你的自信。我说了,我不是!” 白绫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凶猛毒蛇,猛地向花城击去。花城毫不畏惧,抬手便轻松抓住了那白绫,盯紧了谢怜那覆着面具的脸。 在察觉到花城通过白绫给他灌输了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后,谢怜斟酌了片刻,便放下了手,那白绫也迅速退了回去,像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男子很忌惮。 “你叫什么名字?”谢怜冷冷地开口。 “花城。”花城顿了顿,又道:“或者您也可以叫我——三郎。” “……”谢怜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最终是向他伸出了手,“追随我,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谢怜看见花城缓缓勾起了唇角,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自己的手,随后,手背上传来了温热柔弱的触感。 花城吻了吻他的手背,握着手不肯松开,那只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谢怜甚至从中读出了几分不怀好意。 “哥哥。”成年的花城声线沉稳,煞是好听。这一声哥哥又像是触动了谢怜心中那个最为柔软的地方,让他微微愣了神。 “我最想要的,从来都是你,也只有你。” “你找死——”冰凉的手指钳住了鬼王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谢怜冷笑,凑近了一字一句对花城道:“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让你魂飞魄散?” “我信。”红衣鬼王不怒反笑,眼中似乎化开一潭的暖意。他伸手覆上了那只捏住自己的手,轻轻掰开,握住【和谐】。 【和谐】,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柔和地注视着谢怜。 不知为何,眼前的人如此对他,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因受冒犯而反感,反而莫名还有点小小的高兴——不过很快就被自己压下去了。 “哥哥……”花城已经站了起来,伸手将人拥入怀中,一手搂着谢怜的月要,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长发,像抚摸一只炸毛的猫一样。“既然你不想听我叫殿下,我就不叫。” 花城的唇贴在谢怜柔软的耳朵上,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蹭过那饱满的耳垂。 “你去哪我就跟在哪儿,永远不会离开。” “……”谢怜无声地推开花城,扭头就走。 花城立在原地,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能从那发烫的耳根感觉到,哭笑面具下的那张脸,已经是羞得通红。 “还不快跟上?”谢怜心烦意燥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甩下一句话又匆匆离去。 一阵冷风拂过,将花城的黑发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他望着前面的白衣人,渐渐敛了笑容,也跟了上去。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他。 他不在乎谢怜的选择是什么,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一个谢怜。 无论是拯救苍生也好,毁灭苍生也罢,他只想陪在谢怜的身边。 “去探查郎儿湾这一带,寻找最适合设阵作法的地点。” 花城抱臂倚在他们临时选定的一处破庙的墙壁上,他知道,谢怜要准备发动人免疫了。 “你怎么还不去?”谢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对上花城就这样心浮气躁,而更令他费解的是,他居然不想对花城出手。倒不是出于对花城太强的忌惮,而是因为谢怜总觉得,他对这个人其实并不讨厌,相反感到一丝安心。 “郎儿湾的街头,最适宜发动人免疫。”花城的指尖托着一只小小的银蝶,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那扑闪着翅膀的银蝶,而是落在了谢怜身上。“它告诉我的。” “你很奇怪。”谢怜缓步走到花城面前,抬头望着他,眯起了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花城故意拖长了音调,还带上了几分暧昧的尾音,“你的人。” “呵。”谢怜缓缓地抬手,摘下脸上的哭笑面具,薄唇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道:“你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他就像是无间绽放的罂粟,美丽却令人窒息。 “我贪得无厌,”花城俯身,吻了吻谢怜的额头,垂下的发丝扫过白皙的面颊,弄得谢怜有些痒痒。“想要你的全部。”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谢怜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反手抽出背后的芳心就往花城身上刺去! …… 谢怜此刻又怎会是绝境鬼王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被花城轻松地制住。 “我操了!”谢怜突然破口大骂,由于花城生怕弄疼他,并没有使太大的劲儿,能够压住谢怜动弹不得就足矣。可正因如此,更加激怒了谢怜,他气急败坏地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花城的束缚。“你他妈的放开——唔……” 两人唇瓣相接,【和谐】。 谢怜也不甘示弱,伸手环住花城的脖子,狠狠地吻回去,像是在争夺主导权。两人激吻良久,口中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唇角流下,泛着晶莹的水光。谢怜离开花城的时候,还泄愤般地在他的下唇重重咬了一口。 “看、看什么!”谢怜不自在地扭过头,刚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抱着花城的脖子就啃上去了。当时就感觉是条件反射一般……等等,为什么要觉得是条件反射?!难道是自己禁谷欠久了就忍不住了么?? 越想越生自己气的谢怜把气头全部撒在花城身上,愤愤地嘟囔:“没见过啊。” 回应他的是花城的轻笑:“还真没见过哥哥这个样子。”话音还未落,花城自知失言,又补上了一句,“不管哥哥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风光无限的是你,跌入尘埃的也是你,重点是你,而不是怎样的你。 “我什么样子,关你屁事。”谢怜转过身恶狠狠地道,随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味太重,又将语气软了下来,但依旧没有回头。“刚才还打我,现在又说喜欢我,没诚意。”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窝,沉声道:“哥哥,刚才可是你先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 花城侧首吻着谢怜的耳朵,轻轻在他的耳边吐着气:“诚意嘛……我做给你看。” 温柔的吻辗转至【和谐】。 先前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甚至看不出任何痕迹。但花城在扫过那片暴露在外的肌肤时,脸色仍然沉了几分。 “抱歉,殿下……”花城将谢怜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铺着的干净草席上,“委屈你了。” 花城垂首吻了吻谢怜的眼睛,“乖,疼的话就说。”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放下香炉,绝境鬼王的唇角微微上扬,将这铜器找了个地方安置下来。 哥哥这次,可真是捡了个厉害的东西呢。 第22章 第23章 第24章 第25章 第26章 炎炎夏日,云梦的莲花坞倒成了避暑的好去处。碧绿的荷叶顶着一朵又一朵柔嫩的粉色莲花,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轻轻摇曳。微风拂过,带着阵阵荷香,惊扰了湖内的游鱼。 云梦的扁舟不似姑苏的画舫,没有顶板的遮挡,抬头就可望见澄澈的天空。一个人太空,三个人又太挤,两人携手而入,倒是刚刚好。 花城站在舟尾,撑着蒿,载着谢怜缓缓向湖中心划去。细长的竹棍拨开层层莲叶,平静的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橙白交错的锦鲤在水中扑腾来扑腾去,发出哗啦啦的响。 谢怜坐在花城前侧,伸手拨动着水面。冰凉的湖水从指缝间穿过,驱散了夏日的暑气,若邪像一条苏醒的灵蛇,攀爬到谢怜的手臂,也试着朝湖中探。若邪尚为小心,花城腰间的厄命却不老实,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得极大,疯狂颤抖转动着,竟然挣脱了花城的限制,直接蹦到了水里——宛如一块巨石狠狠砸下,溅了谢怜一身水花。 谢怜也不恼,放了若邪与厄命在莲湖里扑腾。而花城竟丢了篙,略施法术,让这舟自由行驶。 "哥哥,你湿了。"花城蹲下身,拨开谢怜一缕沾湿的黑发,俯在他耳畔轻声调笑道。 "……三郎,"谢怜心知这是花城有意逗他,故意将此事描述的暧昧不明。虽然深晓花城的顽劣,他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咳,好好说话。" "三郎有好好说话,倒是哥哥你在想什么呢?"花城慢慢逼近,漆黑幽深的眸中映着谢怜俊美的脸庞,他的眼中仅此一人,极为深情。花城在谢怜的脸上轻轻落了一吻狡黠地冲他笑了笑。 谢怜说不过他,干脆闭了嘴,将头偏到一旁,不再看他。后者则像一个偷吃糖果成功的孩子,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巴,也坐进舟里去了。 "咻——"金箔片破风前行,割断了莲花的茎叶,粉色的花瓣分散地飘在水上,唯美之中还带了点惋惜。嫩绿的莲蓬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到了花城手中。 修长的手指剥开柔软的外壁,第三指的明缘结衬得花城那手分外白皙,十分赏心悦目。他取出一粒莲子,去了皮,抵在谢怜的唇边。 白白胖胖的莲子极为甜美,尚未成熟的莲心也不带丝毫苦涩,莲香在唇齿间回味无穷。谢怜在张嘴吃莲子的时候,伸出的小舌不小心碰到了花城的指腹,带去麻酥酥的痒意。花城的心,也像是银蝶在上面煽动翅膀所带去的风,微微晃动。 花城是鬼,体温要比常人低得多。谢怜被他搂在怀里,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些,从他身上多汲取一些凉意。 谢怜也取了一颗莲子喂给花城,后者却并不领情,微微向后一仰,笑道:"哥哥是打算这样喂我吗?" 花城捧着他的脸,拇指已经落在了谢怜微红的唇瓣上,缓慢地摩挲着。谢怜明白花城的意图,耳根不由得红了。 但他向来对花城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自然无法拒绝。微微低下头含住那颗莲子,伸手环住花城的脖子,吻上对方的唇。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小舟已经进入了藕花深处,层层叠叠的荷叶遮住了他们的踪迹,与外界隔开,唯有野鸭时不时发出嘎嘎的叫声。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他想起前一夜,花城提出要来莲花坞时,正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东西。若是没认错,应该是《爱莲说》,只是…… 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而且,"莲"字还写错了。 予独爱怜之出淤泥而不染。 玩弄字眼,谢怜低声嗔骂一句,主动吻上花城的唇,将幕天席地的羞耻感一股脑抛到脑后,和花城滚【和谐】。 第27章 第28章 人间的话本里,流传着这样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从前,有一只邪恶的大鬼王,喜欢到处抓人囚禁起来,慢慢地把他们折磨致死。据说他那一袭明艳的红衣,就是被那些人的鲜血染红的。有人说,他十分讨厌天上的仙人,发誓总有一天要抓一个仙人绑起来,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这个鬼王十分厉害,因此仙人们都不敢招惹他,能躲就躲,也不管底下那些烂人的贱命了。可是呢,天上还有一个心地善良的破烂仙人,他觉得不能因为害怕就不管这些凡人的命了,便自告奋勇地下凡去会会那个邪恶的大鬼王。 令仙人没想到的是,传说中的鬼王青面獠牙丑陋可憎,但是当他见到那鬼王,发现其实是个俊美的二九少年郎。他还未开口,鬼王便笑眯眯地放了人。仙人还在纳闷,带着人走出鬼王的洞府,护送到安全地带后,便回到了天上。 众仙人听说后非常害怕,担心鬼王会上来找麻烦。果然,不到一柱香,天上突然迎来了一阵蝶雨,在银光绚烂中,红衣鬼王一把抱住了破烂仙人,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 后来也不知道这鬼王给仙人灌了什么迷魂药,把人迷得晕三倒四的,仙人对鬼王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原来这鬼王根本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切都是鬼王为了引出心上人而故意放出的消息,为的就是引人上钩。他已经等了爱人八百年,好在终于和仙人成了亲,洞了房,再也不出来闹事了,真是皆大欢喜! “......”由于这话本中间残缺了几页,故事并不完整,但还是给了谢怜一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那个......三郎啊,既然你的病已经好了,就不要再听这些无聊的故事了吧?快起来练字。” 此时花城披着一张六七岁的皮,坐在谢怜腿上,双手放在桌案上,正津津有味地听谢怜给他念各种各样有关他俩的民间话本。自从上次花城生病听谢怜念了一次故事,觉得十分有趣,便差人四处搜集民间的小话本,化成幼儿形态,天天缠着谢怜给他讲故事。 “哪里无聊了?很有趣,有才,有才。”花城这副形态,双眼圆溜溜的,像两个大大的葡萄,脸上还带着少许的婴儿肥,让人见了很想捏一把。他的声音不似成年时的低沉,而是带着稚气的奶音,撒起娇来真的让人无法拒绝。“哥哥,陪我玩个游戏吧。” “......”谢怜看见怀里忽然仰起头看他的花城,心里好像泛起了圈圈涟漪,尽管心里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还是鬼使神差地道了句:“好。” “哥哥可要想好了,中途是不可以退出的。”小花城伸手捧住了谢怜的脸,在他的唇上亲了亲,咯咯地笑道:“而且,我要哥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吗?” 谢怜觉得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 “太子殿下好哇!今儿怎么有空來仙京了?” “诶诶,太子殿下回来了?真是稀客稀客......” “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和血雨探花天天厮混在一起都不想回来了。” ...... 谢怜一面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向各个神官回礼,一面在心中暗自汗颜,其实等一会还是要下去的,只是希望三郎上来的时候不要太吓着他们...... “当——当——当——”天上的那口钟突然发疯似地撞个不停,众神官一听到这个声音,脸齐刷刷地白了。下一秒,仙京似乎被大片大片的阴影笼罩,银蝶肆虐,在灰蒙蒙的天幕上划开一道道绚烂的银光。紧接着天上飘落下无数殷红的花瓣,远看像极了纷纷血雨。清脆的银链子发出的碰撞声响起,一个修长的身影渐渐闯入众神官的视野。 血、血雨探花!还不待神官们将这个名字喊出,花城便当众拦腰抱起了谢怜,给众人留了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后便消失在这阵蝶风花雨中了。 “我操了我真的操了,这他妈的算什么?!”风信的脸都快青了,不顾形象地就是一通破口大骂。在他身边的慕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知道是给谁的。 最冷静的要属裴茗了,他意味不明地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哈哈道:“或许这又是那位血雨探花的新情趣吧。” “......” “......” “......” 这是一间潮湿的牢房,虽说是关押犯人的地方,却在墙壁上凿了个小窗,外面的光亮可以透进来,不至于让人太过压抑。在窗沿处还绽放着一两朵小小的白花,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谢怜就被“关押”在这样一个地方,他的双手被冰冷的铁链牢牢锁住,吊在高处,身子以一个跪坐的姿态展现在花城眼前。眼睛被一条白绫蒙住,几缕黑发凌乱地垂了下来,却带了几分别样的感觉,有意无意地挑逗花城的神经,让他恨不得马上把这样的谢怜拆吃入腹。 可是不行,戏还没有演完。 花城半跪在他面前,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谢怜那精致的下巴,伸出拇指缓缓地摩挲着唇线,凑近了吐出暧昧的话语:“你就这么带走了我的人,就不怕遭到我的报复吗?嗯?” “呵,我既然敢做,又岂会害怕?”谢怜狠狠地别过头,似乎想把这只冰冷的手甩掉,“要杀要剐随便你,给个痛快。” “呵呵,”红衣鬼王轻笑一声,改用手抚摸谢怜光滑的脸颊,一字一句地道:“我偏不。” “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受这种罪呢?疼你还来不及呢,宝贝儿。” 花城明显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打了个寒颤,不知是惊得还是吓得。但是从指尖传来了发烫的触感,花城知道,是自己的好哥哥害羞了。 “请你放尊重一点,不要这样随便称呼我。”谢怜及时调整好了心态,十分敬业地扮演着宁死不屈的仙人形象。 “哦?不喜欢?”花城在谢怜的额间温柔地印下一吻,又辗转到他的耳际,含着他的耳垂,闷闷地道:“那——哥哥?” “......”虽说是演戏,谢怜此时应该是未经人事。但事实上这种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谢怜的【和谐】。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称呼呢。”花城邪邪地笑了,埋首于谢怜的肩窝,在颈部细细地啃着,不时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突出的锁骨。“哥哥,你虽然嘴上说不要,可这身体却诚实的很呐。” “你这个混蛋、流氓!卑鄙无耻下流......唔,唔——”谢怜被这污言秽语气得够呛,咬牙切齿地骂道,还未说完唇便被霸道地堵住,一不小心便放了花城进来。 灵巧的舌头舔过一排排贝齿,描绘着口腔内每一寸软肉,像是带来了什么惊涛骇浪一般,搅得谢怜脑子一团乱。他的双手被铁链吊着,身体没什么着力点,只能被迫承受这个火热的吻,蜜液不受控制地顺着优美的脖颈留下,四片唇瓣分离时还扯出一条长长的银丝。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你可以全都给我吗? ——可以多给几次吗? 三千明灯缓缓升起,融入深黑的夜空。歪歪扭扭的小屋前,谢怜飞扑向花城,紧紧地拥抱着他。就是在那一晚,足足等了一年的谢怜耐不住满心的思念,难得主动地提出想和花城洞房。 也就是那一晚,谢怜在□□的浪潮一次次侵袭后,哽咽着喊道,渴求得到花城的全部。即便是过了很久,花城依旧清晰地记得这一幕。 他一把扯断了谢怜身上的枷锁,将人抱在怀里,迫不及待地【和谐】榻上。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怜那张绯红的脸,突然笑了。 “哥哥,我输了。” 花城的长发垂下,扫在谢怜的脸上,痒痒的。谢怜勉强撑起,环住花城的脖子,轻柔地在那黑色的眼罩上吻了吻,什么也没说。 但是,暗示已经足够了。 “你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第29章 花城养了一只温柔乡。 鬼市的某位猪精告诉了谢怜。谢怜听罢非常羞愤,跑去千灯观找花城。 “唔?哥哥怎么知道?”花城挑眉,毫不隐瞒道。 “三郎……”谢怜回想起前尘往事,羞得满脸通红,“不管怎么,三郎不能养这种东西!” 花城一把搂过谢怜,凑到他耳边道:“好的好的,殿下我只养你好吧。” 谢怜的耳尖不争气地泛红了,嘴上却反驳:“三郎明明是我养你……唔!”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 谢怜这才发现自己【和谐】。这不是温柔乡发作的征兆吗???谢怜突然发现,千灯观的香炉并未在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装满鲜红插花的花瓶——正是温柔乡!!! 花城将浑身无力瘫软的谢怜压在千灯观的祭台上,付下身亲吻谢怜,只到谢怜唇瓣微肿,水光淋漓,才起身。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至此,永不分离。 第30章 谢怜睡得脑子有些昏,不知道自己还是梦里还是已经醒了,迷迷糊糊间,他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倏然间,他猛地惊醒,原来,是他不知不觉中抱住了一个男人,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少年。 是三郎。 谢怜有些不好意思,想放开手来,却不想这时耳畔响起一声艳丽的□□。谢怜当即便愣住了,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这声音竟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脑子里一团乱麻,想:这是梦还是现实,若是梦又怎么会如此真实;三郎还是个孩子,他竟然跟三郎做这种事,真是太罪过了;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三郎瞧他走神,捏着他的下巴就吻了上来。 谢怜从来没和人亲吻过,更别提如此过界的吻法,少年的软舌一闯进来,他便懵了。湿软的舌头强势霸道地扫过他口腔里每一个角落,又挑逗着他的舌头,谢怜下意识想躲,但嘴里的位置就那么点,根本无处可藏,被对方逮着就是一阵肆虐的玩弄。 他还那么小,就那么会亲人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三郎心满意足地舔吻他的嘴唇,两人的唾液分不清彼此。谢怜内心很是崩溃,有些不敢说话,但又想到刚才已经那样亲过了,大不了又被亲一次,慢吞吞地道:“三郎……我们这是……” 幸好三郎还听他讲话,没有立刻又把舌头伸进去。他头稍稍往后了一点,两人嘴唇间有了一段距离。“哥哥,你是问什么?”三郎很乖地道。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终于,天又彻底黑了,谢怜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恍恍惚惚醒来,谢怜一阵无言。 他坐在某地旅店的床榻上,掀开被子一看,果然。 果然是他在做梦。 但没想到竟然会做这种梦,谢怜捂住脸,心想这种事做多了,现在只不过离了花城几天,就开始胡思乱想,实在是不成体统啊。 可不能让花城发现了,不然又是好几天下不了榻。 谢怜暗下决心,默默收拾了残局。 第31章 今夜月色极好,从窗格里流霜一般淌满了半张床榻。 谢怜的金冠已然散落,只剩一支镂空金簪斜挽着头发,一袭青丝披散及腰,堪堪遮住了白色外袍的前襟。只是当他抬起手时,双袖上金线滚边如同两条亮金色的流云,最终止于红霞深处。 他跪坐榻上,右手轻抚着花城的侧脸,脸色潮红,温热的吐息扑在他的鼻尖上,轻声唤他。 “三郎。” 花城嘴角一挑,突然凑近吻上了那双尚在轻启张合的薄唇。舌齿碾磨,唇肉缱绻之间,又伸手从谢怜广袖中探入,捉住了他的手肘,慢慢摩挲那处细腻光洁的皮肤。谢怜本就出了一身薄汗,此时春风透体,又被他冰凉指尖拿捏着,莹白的肤色下泛起殷红涟漪,犹如桃花沐雨,直教人看得心旌摇曳,横生出诸多旖旎念头来。 那广袖已经滑落,露出一截纤长的小臂,于是花城顺势向上扣住他背后的蝴蝶骨,把人按倒在床榻之上,簪头的白玉磕在瓷枕边沿,清脆一声响。 花城用手背贴上他的侧脸,一寸一寸摩挲而下,直摸至颈间。谢怜的锁骨极为分明,花城指尖轻敲于上,发出声声细微的闷响,在深夜中听起来尤为悦耳。谢怜只觉得他一下下敲在自己心尖最软处,是要把他毕生□□都逼将出来才肯罢休,一时心跳如擂鼓。 花城听在耳中,更是起了心要逗他,便更放低了身子在他耳畔道,“良夜如斯,殿下可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吃准了谢怜面皮薄,纵然答案呼之欲出,也不肯宣之于口,故意给他布下了进退维谷的死局。果然,谢怜在他炽热注视下蓦然一抖,连只言片语也说不出口,只是加重了呼吸的力道,然后逃避似的半阖上眼。花城见他如此,便坐直身子,顺手拂落不知何时飘进谢怜鬓发中的桃花瓣,笑道,“殿下输了。” ......这未免太无赖了些。谢怜心中不忿,正欲开口反驳,整个人却僵在了抬眼那一刹那。 花城松松披着的鲜红色外衫浑如一件染满鲜血的人皮,却偏偏敛尽了松竹白雪的清气,衣袂翩飞间凌冽又干净。他在松散红衫之下伸出手,皓腕凝霜雪,错眼之下又是森然分明得宛若白骨。墨发披散,长眉微挑,薄唇轻勾,他在满目的红与白之间显露出一个笑,像是初见天地鸿蒙散去、光华渐起那样,他孤身站在朝日背面,然后开口叫他。 “殿下。”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看他看得痴迷,一时情起潮动,右手刚抓住他的襟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吻攫取了唇舌,于是只好保持这种略显诡异的姿势,一手抵在他胸前,一手挂在他肩上。花城把他的后脑和腰肢紧紧箍在怀中,用力往自己心口处抱,如同急于将久失复得的心脏安置原位。双方皆是十分动情,于是这个吻既细密又深绵,直到谢怜实在稳不住气息,花城才将将松开他,低头看时,不免又多了几分戏谑口吻,“就这样舒服吗?”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三郎?” “殿下方才输了。”花城停了动作,故意放慢语气,好似在说一件顶了不得的正经事。“现下我在殿下背上写几个字,你若是能猜出来......” 他凑近舔了一口谢怜的耳尖,“任君发落。”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垂眼凝眸,却是下定决心要讨些便宜,于是强压燥热,循循善诱,“殿下平日要我勤于练字,此刻却要我搁笔,岂不是耍赖?若再不给点好处,我可不依。” 谢怜犹豫再三,重重咬了一下唇,终于颤悠悠开口,“哥哥......三郎哥哥...” 他还待说些什么,却还未出口就已被花城欺身压在床上。花城双手撑在他两侧枕畔,压低了身子,眼睛里光芒闪动,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说得好,殿下再说一遍。” 谢怜微微侧头,面色通红,又顿了一瞬才道:“三郎...哥哥...”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他的朱砂痣,他的心头血。 “殿下,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谢怜情切之下只觉得此夜漫长有如百年,待到之后再想起,才知无论如何都是不够的,但凡有花城在,哪怕是百个百年也长不过弹指一挥。他思及此处,尽力睁开眼睛,正好撞入花城灼灼目光中。 他抱得太紧了,谢怜只能勉强抽出手来,拢起他散乱的长发,认真挑选一缕编起来。他这双手,当日如何持剑如何拈花,又是如何抱他入怀,花城数百年间梦过了无数遍,可是现下那双手却被他抱在胸前,细细为他编发,他心口一窒,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三郎看好了,”谢怜编完发,依旧系那枚红珊瑚珠子在发尾,“日后要这样编才好看。” “......殿下手法太快,我怕是学不会。” “所以......请殿下再日日教我,待到千年万年之后,说不定能领悟一二。” 第32章 第33章 第34章 想起上次在万神窟闹出的糗事,谢怜就一阵好笑。但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慕情殿后花园的那处假山里发生的荒唐事,他顿觉脸上一阵发热。 那脸上表情的变化一瞬一瞬的,看得花城颇觉有趣,问道:“哥哥想到什么了?” 谢怜轻咳一声,正了正脸色,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万神窟那些神像了。” 这下花城哪能不知他想到的是何事,他挑眉一笑,也不挑破,自然而然道:“怎么,哥哥想再去看看吗?” 距离上次那场闹剧之后两人再也没去过万神窟,如今提起,谢怜当然是想再去看看的。 于是,当晚两人便携手通过传送的阵法来到万神窟,在此之前花城还借了谢怜充足的法力,到达目的地时谢怜也没有特意收敛法力,在那些神像们受到他气场影响活动起来后,他才收起。 看过这些神像活泼生动的样子,便没法忍心继续看他们一动不动毫无生气的模样了。更何况,他非常好奇有了新伙伴的神像们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但总归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孤零零的没人陪伴,寂寞又孤独。 谢怜与花城相视一笑,一起在热闹起来的万神窟内信步而行。 第一个遇到的还是那个太子悦神像。如今他有了最忠实的观众,舞剑舞得更漂亮了,身轻如燕,姿态翩翩。脸上微笑的神情乍一眼看去似乎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每次与那扑闪着大眼睛的小小信徒目光相对时,总能绽出更明朗的光彩。舞到兴头上,太子悦神像甚至弯腰抱起了小小的红红儿,一手执花,一手仗剑,再次翩然起舞。 怀里的小孩儿一脸激动,手足无措,小手欲伸手去搂神明的脖子却又犹豫不决,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但最终小孩还是在神明鼓励又温柔的目光下伸出了细小的胳膊牢牢抱了上去,小脸上满是幸福到快哭出来的表情。他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心目中唯一的神明,连眼皮子都舍不得眨一下。 这个画面实在太过温柔美好,令人舍不得打扰,谢怜与花城驻足凝望了片刻便满足地相携离去。 下一个路过的石窟内,上次哭着抱住谢怜不放的那个神像正被一个少年武者形象的神像抱在怀里安慰。 谢怜也是经历过上次才知道自己喝醉之后有多缠人,不禁有些汗颜,但这少年武者却一丝烦扰也无,耐心地把怀里人当成个孩子似的又哄又抱。也不知花城当初在雕这个少年时花了什么巧妙的心思,这尊石像居然能发出声音,此刻竟然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这歌的曲调轻柔好听,却听不明白唱的是什么,听上去像是异族的语言。怀里的神像在这温柔的歌声中渐渐平息,原本愁苦烦闷的神色也缓和不少,最后在少年的怀里露出安详的表情,像是睡着了般。 这个神像代表的是谢怜最后悔也最不堪的那段往日,曾经的他以为那个时候他是孤独一人,现在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不离不弃,默默地看着他,守护着他,最终为了他差点消失于这世间。那是苦尽甘来之后回忆起依旧会痛的过往,可如今眼前这对依偎在一起的神像却又好像填补了谢怜心里的一些空缺,心里暖暖的。 谢怜握紧了与花城十指交叉的手,两人继续往下一个石窟走去。 接下来的石窟较为空旷,里面一座秋千正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道服少年终于等来为他推秋千的人。此时他坐在上面笑逐颜开,恢复了神采飞扬的少年气。身后那个鬼王像认认真真地做着往前推的动作,一点也不为这枯燥的重复工作感到不耐,看向道服少年的表情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仿佛帮少年推一辈子的秋千就是他最重要也是最幸福的事。 …… 成双成对的神像们在自己的天地里做着不同的事,拥有着不同的姿态,但他们脸上洋溢的是同一种快乐满足的微笑,那是一种旁人看了也不自觉被感染的笑容。 一个接一个的石窟看过去,仿佛把曾经的人生也重新经历了一遍。 只是每个时期的自己都有了独属于他的信徒陪伴着,这让谢怜产生了过去的种种遗憾都被弥补了的错觉,好似曾经困苦难熬的日子也变得并不可怕了,一股满足幸福之感油然而生。以至于偌大的万神窟游览下来他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越看越有兴致。 走了许久,谢怜突然想起还有一对没见着,不过那对实在特殊,谢怜现在想想还挺不好意思,但就在他刚想开口问花城时突然听到一些微妙的声响。 这声音听着有点像喘息,谢怜当时就觉得这个场景真是太熟悉了,但没来得及想太多便被花城一把拉走前去围观了。 结果来到声源处一看,整个人瞬间楞在当场,浑身僵硬得和那些神像也差不离了。 方才谢怜还想着温柔乡那对哪里去了,结果就撞见这两正在做那事的尴尬场面……与上次只有一尊温柔乡相比,如今主演人物增加了一位,这画面冲击感简直是强上加强了。 而当事的两位也不知是没发现谢怜二人还是太过投入,整个石窟内都是一片热火朝天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如果说其他神像带给谢怜的是惊喜,那么这对带给他的完全就是惊吓了。 谢怜简直目瞪口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问道:“……不是已经破过身,解了那欲毒了吗,为何还……” 花城倒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眼前翻滚成一团的两尊神像,挑眉一笑,道:“解了也可以继续做呀,哥哥。” 也就是说,上次那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这次便是发自内心,两情相愿所驱了。 谢怜想起了上回这对神像完事之后,眼神与身体依旧缠绵不肯分开的情形,红着脸默然无语。 最后在石窟内越来越露骨的画面与越来越响亮的动静,以及花城“这个姿势不错下回试试”的评价中,谢怜不顾花城在身后喊着“哥哥等我”便捂着脸跑走了。 没头没脑地跑了一阵,谢怜脸上红晕还未消散便停了下来,毕竟这万神窟弯弯绕绕他至今还未理清路线,万一迷路了也挺麻烦。 好在他跑得快,花城脚程也不慢,很快便从后头追了上来。他上前拉了谢怜的手,刚想调笑几句,却被现下这所处之地转移了注意力。 花城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哥哥,你还记得这里吗?” “嗯?” 谢怜有些不明所以,跟着看了看周遭,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普普通通与其他洞道没什么差别的弯曲小道。 花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一扯,把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而谢怜在花城抱上来的瞬间便已想起这是哪里了。 这就是当初他们两互表心意的那条道! 这万神窟里弯弯曲曲的洞道都长得差不多,看不出什么区别,但花城还是一下子认了出来。 谢怜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反手抱住了花城。 相拥的两人仿佛重现了当时的情景。 谢怜现在还能回想起那时的心情。那一刻,心都被填得满满的,只要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便再也无所畏惧。那是他漫长岁月里最幸福的一刻,永生难忘。 良久,两人才微微放松这个怀抱,却并未分开。 谢怜的腰还被两条结实的手臂搂着,眼前花城正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心里软得不行,捧住了花城的脸。 “这你也认得出来呀。” 花城尽量保持着一脸的矜持,但上扬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一抹小小的得意。 谢怜觉得他这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揉了揉那张俊脸。 堂堂绝境鬼王也只有他才敢如此“冒犯”,甚至还欣然受之反过来蹭了蹭那双白皙的手,显然是欢喜极了。 看到这样乖顺的花城,谢怜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我的。 他踮起了脚,吻了上去。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垂首将挂在他嘴边的银丝舐去,然后继续抱着谢怜往前头走去,他的脚步看似从容,却比平时快上许多,最后来到某个石窟内,把谢怜安放石床上。 石床上铺着厚厚的柔软新草,一点也不咯人。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谢怜心头一动。 “三郎,这是当初你为我疗伤的那个石窟吧。” “当然,不过少了点东西。” 谢怜一脸疑问地看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花城的表情有点诡异。 下一刻,眼前白光一闪,谢怜就感觉身上被什么束缚住了。低头一看,一阵无言。 “这下齐了。” 花城看着被不知道哪个角落蹿出来的蛛丝缠住的谢怜,满意极了。 谢怜一瞧花城这不怀好意的眼神就知道他又在打坏主意了,往往这意味着接下来又有新花样等着他了,不过他还是试图挣扎一下,道:“三郎啊,这种细节就不要这么较真了吧……” 但当他触到花城跃跃欲试的表情时,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当时在这石窟内对方那一脸隐忍又克制的神情,两相对比差别巨大,心里顿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谢怜当然知道花城当时怕的是什么。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花城为他疗伤时生怕他心生抵触的小心翼翼,也记得等待他的答复时花城像等待死刑的犯人一样不敢回头看他的反应。 因为太过珍爱,舍不得放手,哪怕有一丝的不确定,也不敢去听他的回应了。 但是谢怜知道,即便这段感情不为他所接受,花城也不会轻易放手。就算是一直默默守护,花城也绝对不会离开他,因为花城把他当成他的命,他唯一的神明。 这份珍重的感情,他比谁都清楚。 “哥哥在想什么,这么严肃?”花城挑起谢怜耳边一缕发丝放在唇边吻了吻。 谢怜摇摇头回道没什么,随后轻咳了一下摆正表情,脸上尽量显得云淡风轻,再学着花城的语气道:“三郎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就是了。” 花城闻言,深深地看了谢怜一眼,幽幽道:“这可是哥哥你说的哦。” 谢怜原本也没想认真拒绝,但总觉得花城这一眼别有深意,不禁有点毛骨悚然,但自己的人,怎么也得宠着爱着放在心里疼着,于是他一脸坚定地允了花城。 当然很快他就后悔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第35章 花城经常用他妈妈教给他的已经尖传的古老语言对心上人唱情歌,如果谢怜问他唱的是什么,他就会狡猾地眨眨眼胡说八道。 总之,花花真是个乖仔。他的假笑也好,靴子上的小银链子也好,指尖的红线都能晃出带着异域鬼魅的风情。 一日极乐坊大堂内一片欢声沸腾,仿佛逢年过节。大殿之末,是一条墨玉铺成的长榻,极为宽敞,鬼王与殿下正在玩【金箔作殿】的游戏。就是用一张一张精致的金箔堆起来的,而花城手中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的,也正是一片金箔,眼神还宠溺又略带挑衅,看着正在往半成的宫殿上,颤颤巍巍叠金箔的谢怜。 谢怜心里默念:“不要倒,不要倒。”叠上去,双手还隔空拢在那片金箔旁,作势要保护它,确定稳妥后,才放下双手。背过身转头呼出一口长气,还好,还好! 花城被眼前这个人儿可爱又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并不是因为什么胜负欲,只是这位白衣仙人真是年少无知过,不知天高地厚过,可笑过,愚蠢过,犯错过,崩溃过,怨恨过,疯癫过。可怎么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模样,干点儿什么,都会义无反顾。 本来也是陪着他的殿下大人逗个乐,也没想过真要赢,花城利落干净将手中把玩的金箔往上一搁,潇洒地亮相示意“又该你了,哥哥~”乖张得散着傲世的气儿。 哪知,这句话一落音儿,哗啦啦,整座金殿都倒塌了,金箔散了一地。 “啊~~~~~”一声长吟,惊讶的呼声伴着失望,又裹着点儿开心的韵味。“哈哈哈哈~~~三郎,你输了哟~”笑着笑着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模样,羞羞得抬手捂脸。 “说吧!”花城一脸坦然地接受惩罚,虽然意料之外的垮塌,让花城心里暗暗还是有点儿尴尬,可毕竟也是一绝,面不露怯。 这惩罚嘛~就是谁输了,就得如实回答对方提出的一个问题,百无禁忌那种。本来也无意隐瞒对方什么,可这八百年来年的浮浮沉沉,总有些没有机会问出口,或是没找到机会开口的点儿。 “那。。。。我可问了啊?”谢怜有点儿得意,有点儿小骄傲,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两人玩儿【金箔作殿】,胜率这事儿,不明说,大家心里也有数。 “嗯~问吧!哥哥~~~”三郎倒是没啥害怕的,可就爱撒娇地叫哥哥。 “血雨探花,这个名号真是如传言所说,你。。。。屠了一座城导致漫天血雨,然后他举伞护住了一朵小花而得来的?”谢怜认真的问他,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希望能得到一个特别的答案,毕竟花城对他来说是最特别的。 “嗯~~~~这个嘛~~~哥哥!你是希望有点儿别的?”花城上扬婉转的嗯声,眼神转换出歹意,嘴边的嘴角往上一抽。 “我就知道!哼~~~快告诉我!快!”谢怜开心极了! “过来!”花城手指一勾,把谢怜拢在坏里,抱在塌上。“哥哥~那我可开始讲喽!”垂在谢怜敏感的耳畔,拿手指捏了捏谢怜圆圆软软的耳垂。 谢怜仰着眼眶,眼里的星光,崇拜宠爱的侧脸望着他的三郎,小声地哼唧了一声“好。” “血雨就没什么可说的,那时候年轻,不过想来也算是露个脸儿了。”沉稳舒缓的嗓音,伴着不急不徐地语速,本能得吸引着谢怜的所有注意力。 “至于探花嘛~~~~”尾音跟攀阶梯似的蜿蜒向上,坏心眼儿的调动着谢怜的好奇心。 “嗯~~~然后呢~三郎”果然背对着拢在怀里的小猫儿,没等到他继续,转着好奇的大眼睛,侧身回头地催他。 花城轻轻地在谢怜的额头上落下一个绵绵的吻,“好~我继续讲。”把人搂得更紧了些,手指悄悄的在谢怜腰腹前的束带和腰封上动起了手脚。 为了不引起谢怜的注意,花城镇定自若地开口续了起来,“这个花嘛,哥哥以前不是花冠武神吗?所以这个花,就是指代的哥哥你呀!那个探字,就是探~~~望、探~~~寻、探~~~索也都说的过去,只是想着能远远的看着你,守着你,护着你就好了。”花城故意拖慢了半个调子,深情款款地诉说着。 “所,所以那朵你用伞庇护的那朵小百花,是因为想到了我?” “是呀是呀~~”花城半糊弄,半哄得应着。此时已经胸前已经被撩开,裸露着的谢怜还毫不知情,怔怔得盯着花城精致立体的脸庞带着点儿异族的风情。 花城一把将人转了过来,深深地吻住那两瓣朱红的薄唇。谢怜先是被亲得一愣,立马回过神来,用双手推搡着要退开这个吻。 “哥哥,这是干嘛!”花城挑逗得问他。 “这个我也想到过,也算不得什么惊喜,你在糊弄我的吧!”谢怜似乎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亦或是这个答案并没有心中期许的那般意外。 花城没有着急应声,身体力行地亲亲额头,亲亲眉眼,亲亲鼻尖,亲亲脸蛋儿,最后滑向耳廓,对着耳蜗轻轻地一下一下地亲亲舔舔。“来~哥哥我告诉你,这探花的秘密。别急!”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殿中的回荡着,重重的呼吸,变换的□□,低沉的闷哼。甚至气味都由本来恬淡的清甜转换成了充满□□的腥甜。 无声言语,无尽浪漫,无限可能的夜晚。 “哥哥~~~对探花的解读,还满意吗?” 第36章 在裴茗的唆使下偷看小黄书却惨遭发现!一心想夺回主动权的怜怜能成功吗? “看来太子殿下近来私生活甚是火热啊。” 顺着裴茗意味不明的目光,谢怜低头看了一看,不禁一掌拍在自己额头,恨不得把自己直接拍晕了过去。 微敞的白色衣襟下红痕遍布,在修长雪白的脖颈和清晰的锁骨上尤为夺目,简直就像是留下这些痕迹的人在故意向外界宣示这具身体的主权。有的痕迹稍淡,有的鲜艳无比,一看就十分新鲜,如此层层叠加在一起,都不知是多少天累积下来的战果。任由谁看了这副图景,怕都要感叹一句“年轻真好啊”。 谢怜自己都不忍直视了,又暗自叹道裴将军果真是身经百战,在不知用诡异的目光瞟了多少眼自己那春光无限的肩脖的情况下,还能继续与他一同讨论大半天的公务。这要是换了别人,铁定立马就脸色铁青地说自己有急事然后跑路了。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谢怜略略抹一把汗,象征性地拉了拉衣襟,咳了一咳假装镇定道:“还好,还好。”话音还未落,谢怜就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更加诡异了,不觉脸上隐隐发烫。这是哪门子的还好?!这话说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信!话说回来,这全都是自己的好三郎害的,不知为何最近他突然发起狠来,每场欢爱中都像头小兽一般在自己身体各处啃来咬去,怎么推都推不开。思及此,谢怜感到脸更烫了。 裴茗倒是收了一收那看透一切的目光,开口对谢怜道:“太子殿下不必紧张,血雨探花回来的事,我已经听闻了。热恋中的小情侣控制不住自己,我也可以理解。只不过,以我过来人的眼光看,太子殿下啊……” 裴茗突然凑近了自己,谢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听他在自己耳边压低声音道了几句,谢怜瞬间整个脸都红得快爆炸了,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回千灯观的路上,谢怜的手都是抖的,心脏剧烈无比地跳动着,看上去就像个背着大人做了坏事的小孩子。 他的怀中鼓鼓囊囊,是裴茗方才硬要塞给他的几本“好东西”。他实在是太过热情,谢怜也不好推拒,只好收下了。 稍微镇定了一些,这时谢怜才想起要拿出怀中之物来看一看。整本书已经泛黄发皱,装订得也不甚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粗劣,几张书页将掉不掉地挂在上面,封面并无书名等字样,而是一片空白。这样粗糙的书籍必定不是上天庭中的藏书,更像是民间不知转手了多少道,流落了多少年的老古董。 这能是什么“好东西”?谢怜疑惑地随意翻了一页,想要看看究竟写的是什么。谁知不翻倒好,这一翻,谢怜就像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直接就把这书给扔了出去,心想最好是扔得远远的,再也不要看见。 这这这这这也太不成体统了!方才映入眼帘的,并非什么恐怖图案,也不是什么奇闻诡谈,不过是些描写男女云雨之事的片段罢了。只是那文字当真是细致至极,露骨至极,详细得像是一本可以直接教人上手的指南,这让几百年来只读过正经书籍,道德经也能倒背如流的太子殿下如何把持得住! 原来裴茗口中所说的“好东西”,正是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淘来的民间话本,描写的都是男女之间的热烈□□,床笫之欢。 裴茗为什么要塞这种东西给他?谢怜此刻心中百感交集,又有些哭笑不得。忽然间又想到了裴茗方才在天庭与他说过的话,谢怜脸色瞬间变了,竟是鬼事神差地把那被他扔出去的可怜话本又捡了回来,见四周无人,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灰,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怀中。 途经鬼市,一大群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一见他们敬爱的大伯公回来了,立马围上来道:“大伯公回来啦!”“大伯公要不要尝尝我才做好的鸡汤!保证新鲜!”“城主大人可想死您了嘎!” 谢怜心中紧张至极,生怕被看透了自己怀中藏了什么东西,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衣裳,试探着问道:“你们城主现下在各处?” 那鸡精男率先开口答道:“城主大人一大早便出门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不过既然大伯公都回来了,他老人家应该也快回来了!”说完,身边众鬼都纷纷附和起来。 听说花城现下还未归,谢怜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向众鬼道了谢,便继续向千灯观走去。 观中,谢怜不停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仍是心神不宁,干脆坐下来,伸手取了桌上一只白玉茶盏,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草草饮了,才觉得稍微平复了一些。 “太子殿下可知,热恋中最忌讳的是什么?” 谢怜从未思考过这种问题,震惊之余又扶额略一思索,方才答道:“背叛?” “错!背叛不过是果,却不是因。只有对方觉得失去了趣味,才有可能萌生背叛之心。” 没想到被否定得这么果断,谢怜更懵了。见谢怜这副模样,裴茗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热恋中最忌讳的,不是背叛,而是过于被动。一开始可能难以察觉,只觉浓情蜜意,难舍难分,但时间一长,主动的一方就会觉得自己迟迟得不到对方回应,如此一来,热情自然就淡了。” 谢怜如蒙大赦,赞同道:“原来如此。”但又忽然反应过来方才讨论的是什么话题,而且怎么想都觉得裴茗话中之意直指自己不够主动,久而久之花城便会对自己失去兴趣,不免脸上有些挂不住,看起来是一阵红一阵白。 花城回来的时日,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成天和谢怜在那千灯观的神台上打滚。仔细想来,一直以来确实都是花城占主动一方,自己虽对他千依百顺,但始终处于被动地位。他倒是没有怀疑过花城对他的真心,但又觉得裴茗的话不无道理。恋爱中若只一方付出,岂不是件很痛苦的事? 空气就这样静默了几秒。谢怜想裴茗那番话正想得出神,看上去却像是为此事烦恼不已。 裴茗笑了一笑,拍了拍谢怜的肩,道:“太子殿下无需如此忧虑,想要让对方保持热情并不难,你只需……” “只需什么?”谢怜问得极快,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性地轻声咳了咳。 裴茗悠悠道:“只需偶尔主动出击便可。”说着他便神神秘秘地从怀中取出几件事物,递与谢怜道:“我这里有些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应该会有所帮助。看太子殿下有些苦恼,能帮的我便尽量帮。” 莫名地接过裴茗递过来的东西,谢怜愣了两秒,随即喊道:“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没等他说完话,裴茗就只给他留了个背影,摆摆手走远了。 没想到裴茗给他的“好东西”竟是这么些玩意儿,谢怜觉得头疼极了。放下茶盏,谢怜又重新确认了一下门已经关好,这才回到凳子上坐下,又掏出了怀中险些被他扔掉的好东西。 裴茗的意思是,让他按着这话本来……来对花城主动?这未免也太…… 话说回来,都八百多岁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看一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他和花城整天在千灯观做的那些事和话本上写的那些比起来,可非礼勿视多了……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谢怜颤着手翻开了其中一本书。 没想到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在看到那些露骨字句的时候,谢怜还是犹如天雷轰顶般被炸得一愣一愣的。一面看,一面想象着和花城做书中同样的事,这刺激程度真是难以言喻。做贼心虚一般,谢怜看一段,便飞速地抬眼扫视一遍四周,确定没有人,便又接着看下去,只觉脸上如发烧般滚烫,疯狂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屋内仿佛格外明晰。 “哥哥,在读什么,这般认真?”极富磁性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谢怜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叫出声,手中的话本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谢怜还不忘低头一看,幸好那书是封面朝上,没有任何文字显露出来,不然谢怜真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事实上,就这种程度,谢怜也想找个地缝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起来了。 大意了!方才正正读到重点,谢怜竟忘记了抬头确认,不知花城何时就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 谢怜面上绯红一片,声音微微发颤:“原……原来是三郎,你何时回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竟没发觉。” 谢怜不敢看他,若是被花城发现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偷偷读这样不正经的书,可真是要颜面丧尽,无地自容了! 花城一怔,语气中带着些无辜:“我才进来不久,看见哥哥在认真地读什么,便没出声,怕打扰了哥哥。哥哥怎么这般紧张?莫不是……” “没什么!什么也不是!”谢怜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总感觉越是辩解,越像是心怀鬼胎。 见花城伸手想去捡方才掉落在地上的书册,谢怜浑身汗毛竖起,猛地跃起一脚踩在了那书册上! “我……我来捡!”谢怜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花城愣住了,直起腰叹气道:“哥哥若是不想让我看,我不看便是,大可不必如此。” 见花城确实没有再去碰那书的意思,也不像是看到了书的内容,谢怜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但现下这气氛实在尴尬,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来解释一下刚才的手忙脚乱。 “其实这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民间流传的普通小故事,收破烂的时候收来的,闲来无事便读一读解解闷。”谢怜向来不善说谎,更何况,哪有读小故事读成这副模样的?除非那小故事并不普通!谢怜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花城不要追究那究竟是些什么内容了。 幸好,花城只是十分配合地“哦”了一声,又笑道:“不过有三郎在,哥哥还有无聊的时候?” 谢怜面上红色终于消了一些,揉揉眉心道:“三郎啊……” 两人又扯了一堆有的没的,腻歪了一阵,谢怜这才想起来今天要干的正事是什么。那当然是——夺回主动权! 偏偏花城进来的不是时候,他怀中还藏着几本险些让他露馅的话本,如此一来实在不方便,谢怜便推推揽着自己的花城道:“三郎,我今日处理了一天的公务,有些累了,想要更衣沐浴,不如你先出去一下吧。” 谁知花城似未解他话中之意似的,答道:“正好我也有些乏了,不知哥哥可否介意和三郎一同沐浴?” 两人共浴会发生什么,谢怜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只不过现下这情形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谢怜无奈道:“这……自然是不介意,只不过现下我要更衣,三郎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花城像个孩子般努了努嘴,有些不情愿地道:“哥哥往日都不介意在三郎面前更衣,怎的今日却突然害臊起来了?” 谢怜不能再容他察觉自己的异样了,只得假作嗔怒道:“三郎!” 花城哈哈一笑,放开了揽着谢怜的手,道:“好好好,我不逗哥哥了,既然哥哥要更衣,那我出去便是。”说罢果真踏出门槛把门给带上了。 听见脚步声渐远,谢怜心中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动作麻利地将刚刚掉在地上的和怀中被揣得带了体温的书册用布巾仔细包了,胡乱塞到一个角落,然后坐回榻上,若有所思。 都怪花城突然出现,谢怜心中又实在紧张,方才书中的好些内容都没来得及看个清楚,加上刚才那么一出,书中所授技巧几乎都忘了个干净。谢怜兀自叹息了一阵,整个眉心都快揉红了,才依稀回忆起来一些零碎片段。定了定决心,谢怜这才起身褪去了随他奔走一天而沾了尘土的外衣,换上了一件质地柔软的单薄衣衫。 “哥哥,好了么?”一个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谢怜浑身一震,随即答道:“好了。三郎,你进来吧。” 一人便吱呀一声推门进来了,正是花城。 见谢怜已经全然无开始时的慌乱,花城微微一笑,道:“既然哥哥已经更好衣,那便走吧。” 谢怜道:“三郎不更衣么?” 花城道:“我待到浴池边再更衣便可。” 谢怜微一点头,不再多言。见他这副乖巧的模样,花城唇角一勾,竟一把将谢怜打横抱了起来。双脚忽然离了地,谢怜不由得一声惊呼,旋即搂住了花城的脖子,慌乱道:“三……三郎这是做什么?这样突然……” 花城无辜道:“见哥哥出神的样子可爱得紧,这便忍不住了。” 谢怜心中一动,心跳又开始加速,忙将头埋进花城的颈窝,不让他看自己脸上的神色。 花城低头看了看像只小奶猫一样紧拥着自己的谢怜,笑了笑,随即迈步向浴池走去。 被抱着穿过了一条迂回的廊道,谢怜感到周边的空气渐渐暖了起来,扑面而来的还有一股缠绵的绕鼻花香。这便是到了浴池了。 说是浴池,实则更像温泉。水池以全石为底,周边岩石丛生,将水池围成了一个圈,不远处的低矮假山上还有藤蔓丛生,沾了水露,愈发青翠欲滴。水面则铺上了一层娇艳的玫瑰花瓣,芬芳扑鼻,沁人心脾。汩汩热流正从底部一个泉眼中冒出,整个浴池看起来云雾缭绕,让人如置仙境。 花城一弯腰,将谢怜轻轻地放入了池中,随即站在一旁开始褪去身上衣物。谢怜两手扒在池边的岩石上,双眼汪汪地看着他。 花城先是解开了腰带,将那耀眼的红衣褪下,放到一边,露出了里面那件雪白的中衣。随后,又开始解仅剩的这件衣服。脱了这件,花城便什么也没穿了。紧致而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蒸腾的雾气中更加让人心动不已,整个身形看上去也越发修长和挺拔了。谢怜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喉头却默默滚了一轮。无论看多少次,谢怜都不禁要感叹一句,这可真是一副绝佳的好身材! “哥哥,三郎这么好看么?”花城的脸瞬间占据了谢怜的整个视线。 “啊!我方才只是在想,三郎的身材如此之好,想必是专门练过吧,哈哈……哈……”谢怜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花城也笑了,探身进到水池来,揽住他的肩道:“我就当哥哥这是在夸我了。” 谢怜脸上一阵火热,只是在水池中,倒也分不清他这是因水温过高而变烫的,还是因刚刚某人无遮无拦的言语挑逗给弄烫的。 不行!不能总被花城牵引着走,不然不就跟平时没有差别了吗! “太子殿下,热恋中最忌讳的不是背叛,而是过于被动。”裴茗那语重心长的话语又在谢怜脑中响起。 这次,他铁了心要让花城为他神魂颠倒。 深吸一口气,谢怜一掌拍出,他们周边瞬间溅起了大片水花。这动作可当真是……幼稚极了。花城对他从不防备,也是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到了,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微微眯起了眼睛,道:“哥哥可是想玩水了?三郎倒是不介意陪哥哥玩,只是这热水进了眼……” 花城的“睛”字都还没出口,便瞬间被堵住了唇。 谢怜两手搂住花城的脖子,用唇舌的攻势将花城的话封在了齿间。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似乎是见谢怜久久未动作,花城的声音从上方飘了过来:“哥哥?”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颤巍巍地伸出双手,【和谐】。 谢怜不解道:“三郎在笑什么?” 花城压抑住笑声道:“无甚,只是哥哥实在是太可爱了。” 谢怜面上一红,暗自道,一会我一定让你笑不出来!于是努力回想着话本上描写的内容,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哥哥,对不起,是三郎任性了。只是哥哥这般热情,叫三郎如何忍得住。” 谢怜恍恍惚惚,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原本他是想夺回主动权,好让花城也对他神魂颠倒的,到头来,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听到花城在他耳边沉沉开口道:“今日是三郎输了。三郎彻底输给哥哥了。” 看来,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从来都不只是自己一人啊。 迷迷糊糊中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了。谢怜揉了揉眉心定睛一看,只见裴茗昨日塞给谢怜的那沓话本被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桌子中央。没等谢怜连滚带爬地要去将它们藏起来,一只修长的手指便已经率先按在了那书册之上。 谢怜瞬间心如死灰。 “哥哥,可有什么想说的?” 拗不过花城的缠问,谢怜只好叹一口气,红着脸将裴茗的建议云云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花城听了果真笑得直不起腰,搂着谢怜亲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哥哥想要主动,三郎开心都来不及。只不过哥哥莫要担心,无论哥哥主不主动,只要是哥哥,三郎多久都不会厌倦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不过三郎还是先让我把这些书毁掉吧! 第37章 第38章 第39章 第40章 第41章 第42章 谢怜走到窗边,侧耳细细听着窗外的莺声细语,外面一片莺声燕语,打开窗子就能闻到阵阵腻软香风,有姑娘在唱小曲,声音连绵软糯,一字一顿飘进谢怜耳中。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他听不太清,却止不住地跟着脸红,只能抬眼望天棚,尽力不去想那歌词里究竟都唱了些什么。抬头就见涂了朱漆的房顶,粉红色的纱幔从房梁一路垂至床边。床头矮柜上摆了个描金边的翡翠花瓶,里面两朵牡丹花开得正艳。 房中陈设一片花红柳绿,热闹却也是实打实的俗气。这暂且尚能忍受,可更为恼人的则是房中挥之不去的甜腻香气。房门隔音算不上好,他能清楚听见外面咯咯的娇笑声:“赵公子,最近怎么都不来了的呀,春柳可是想你想得紧……”“钱老板,哎呀稀客稀客,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最近姑娘们新排了几首曲子,可都眼巴巴等着你来听呢!”…… 就算谢怜再不谙世事,到了此时也明白了七八成。他脸上红得好似火烧,热锅蚂蚁般在房间里团团转,他想不通事情发展,只能一遍遍地调动脑中回忆,试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前几日谢怜接到一份祈愿,几个京城大员家的小少爷,前不久端午时约了出门踏青游玩,结果从此就杳无音信。老夫人和少奶奶们个个以泪洗面,那些纨绔子弟的爹个个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角色,天子脚下京城地段,就这么丢了儿子,个个都陷入雷霆盛怒,发誓不抓住贼人誓不罢休。负责此失踪案的捕快们个个好手,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查到最后,发现端午那天,几家阔少原本是在城郊游湖泛舟,最后起了兴致,干脆结伴去花街喝花酒。而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他们当时约的那几位姑娘,竟然也都不见踪影。 老鸨对外宣称的是姑娘们染了风寒不便见客,可见事情越闹越大显然是要瞒不住,她也只能吞吞吐吐道出了实情。死的不过几个小倌,去官府报案也定是无人理睬。至于赵钱孙李几位阔少,无论怎样盘问,老鸨都只是摇头,倒是一问三不知了。 案件侦破陷入瓶颈,消息确不胫而走。“大员之子去花街后失踪”之类的故事,坊间杂谈向来最喜欢,没过几天,茶摊的话本子都编了出来。他们的爹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哪里能容得下自家事被这般编排,几日后京中捕快的任务就从“寻找失踪者”变成了“封锁消息”,再过几日,就再也没人提了。 家中以泪洗面的女眷见官府指望不上,于是开始求神拜佛。东西南北的神官全都请了个遍。风信慕情都不愿意接这档子麻烦事,最后干脆把烫手山芋甩给了谢怜。仙乐武神如今在上天庭无职无份,不受神官地界争夺之扰,实打实逍遥快活一散仙。兹事体大,就算供奉给的再多,在各地司掌要职的神官也都不愿接这活,索性丢给不怎么常上天庭述职的谢怜。反正他法力多的是,跑跑腿而已,不见得有什么损失。 当然,这些话心里想想可以,绝对不能说。话还没溜到嘴边,神官们就纷纷想起那一日鬼王三登仙京殿的恐怖传说。 谢怜自然不知道这些同僚们心中的小九九,有了祈愿他就去处理,权当舒筋活骨。近几日花城黏他黏得紧,鬼市的活计全都推到引玉头上,谢怜看着觉得他都要愁秃了头。如今有祈愿要处理,他也想着要和花城分开两天,叫他稍微收收心,也体谅一下可怜的引玉,晨昏定省地替鬼王打点这么大一个鬼市,也是着实辛苦。 于是谢怜留了张纸条,特意写明花城不要跟过来。一个人趁天没亮,收拾了点干粮馒头上了路。他凝神屏气怕吵醒花城,对方也确是一副熟睡的样子。叫谢怜松了口气,可后来回想起来,却又总觉得这人分明是在装睡骗自己。鬼王哪有那么好糊弄过去?对此,谢怜颇有感悟。可他来不及多想,满心戚戚然上了路。 青楼失踪案的事,他在接下祈愿的时候略微了解过。其实这本属于民间刑案,也应该是由衙门来管,于情于理都轮不到神官。可架不住那些老爷夫人一天天以泪洗面,神官庙被他们包了下来整日祷告,叫其他信徒也是敢怒不敢言。说不上是同情还是困扰,东西南北几个神官一合计,还是不情不愿地应了这个差事,如若真是有邪崇作祟,那就顺手除去。如果只是人为,那就只需托个梦过去。 但无论是人是鬼,这都不算一桩小案。 来时路上谢怜思考了很多,主要就是混入青楼的方法。他虽是神官,但真身也就是一介白衣,身上只有一点碎银子。这副模样走到青楼门口,也就是被小厮赶出来的命。他也可以干脆化个花城的形。可转念一想,要是叫凡间哪个红衣鬼王的信徒看到,又说不定要编排出多少风流韵事的话本子来。当事鬼倒不会有什么反应,大不了哈哈一笑,再缠着从自己手里讨上点补偿意味的好。 谢怜活了八百年,自然不会几个民间编排的话本子计较……好吧,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的。 于是破烂仙人背着个破布口袋,怀揣着十几两碎银子,在京城最著名的销金窟外徘徊了一圈又一圈。他本打算就这么硬着头皮直接往里进,可果不其然,还是被门外小厮拦了下来。说是他“仪容不端”,破衣烂衫的禁止入内。风月场所,灯红酒绿,还这样那样的诸多规矩。谢怜说也说不过,想着要不去附近的成衣店给自己置换一身新行头,也不知道这笔钱在不在上天庭的报销名录中。可他前脚还没等离开上天庭,眼前突然一黑,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醒来时,他已经在这个房间中。 谢怜为自己探查了一番,身体没有异样,记忆也还在,除了穿了一身奇怪的衣服,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左思右想后觉得,这次突如其来的晕倒,大概是因为自己太饿了的缘故。说来惭愧,他前日被花城压着折腾了许久,又赶了整整一晚上路,的确是很久没有进食了。 放在往常,几天不吃饭自然难不倒破烂仙人,可坏就坏在他这几年生活都太过滋润,不要说一日三餐,就连平日吃的茶水点心都是花样百般。经年累月下来,他倒是又逐渐向当年的小太子靠拢,对此谢怜着实表示惭愧,可他也不得不感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愈发娇贵的毛病,他是得想办法改改。 可他毕竟是武神,就算一时体力不支昏倒了,也不至于任人摆布。此事一定另有蹊跷。谢怜眼观鼻鼻观心,翻手想捏个诀通灵,可当他看到自己袖口里衬淡粉色的芍药花纹时,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他临行时匆忙,随便找了件许久没穿过的白道袍披上,就披星戴月上了路。那道袍已经有些年头了,他觉得合身,丢了又可惜,便一直这么穿着。经年累月下,素白道袍已经有了几个补丁,袖口领口更是洗得发白。眼下身上这件绝对不是他自己的。何况他一向穿着素淡,就算是里衬,暗纹,也绝不会用如此花哨的图案。谢怜怎么想都觉得蹊跷,可身体又没有其他异样。这“好心人”收容了昏倒的他,又替他换了衣服……这是为何?袖袋和里面的碎银子不知去了哪里,但这又不似寻常遭劫。谢怜只觉得愈发疑惑,眼角瞟过床边梳妆台上的铜镜,才发现事情的诡异远不止于此。 他身上这件衣裳,袖口倒与平日自己穿的道袍无异,可束腰却比常服要高出许多。腰线勒到胸前,布料又向下缓缓散开,两片纱制布料缓缓垂到下摆。 谢怜脸上表情千变万化,沉默许久,竟说不知要怎么表达自己的震惊了。 这,这,这是。 这分明就是个姑娘家的衣服啊!!! 眼下情形愈发诡异,谢怜毫无头绪,又开始在屋里来回踱步。根据屋内陈设和他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不难推断,他是在青楼内。方才的确是他绞尽脑汁想要进来,可总不应该是这种诡异的模样! 然而最过难堪的,其实是……谢怜对眼下情形并不算好无经验。 许多年前他也曾因为饥饿晕倒在街旁,然后被老鸨看中强掳进青楼……这段记忆算不上难堪,但却也不光彩。谢怜可万万没想过,这地方自己还有二进宫的一天。上一次他在这里吃了顿饱饭,然后就翻窗逃走了。就算再为窘迫他也毕竟是武神,不会被这种困住。可这回不同往常,他是有任务在身的,他不能就这样逃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谢怜心里大概有了数,他无奈叹了口气,规规矩矩坐回床上静候来者。 “看起来倒是乖巧,长得也挺标致,大热天看你躺在外面,估摸着中了暑,我便带你回来了。”来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姿容虽算不上绝色,但也是端正秀丽。可与常人不同的是,她的瞳孔是白色的,像是蒙了一层翳,目光也是涣散。谢怜不禁怀疑她是否真的能看清自己的样子。 “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你要是想,我倒也可以留下你。”女子哎哎叹了口气,声音百转千回,透露出一种柔弱无骨的媚意。她眼神好像不是很好,见谢怜衣衫素净倒在青楼门外,怕是会错了意。这叫谢怜着实汗颜。虽然他也觉得这随处捡人的行为实在是太随意了些,但他来时路上听说,前年此地遭了一场大旱,农田近乎是颗粒无收。也不知有多少贫家女无奈之下,会真的选择来这烟花巷里谋取生计。这鸨母如此轻车熟路,倒叫谢怜心上又蒙了一层愁。可他很快便冷静下来,毕竟有任务在身,他可没这个闲暇暗自伤神。既然混了进来,那么不妨顺水推舟。 “怎么,你可愿意?” 谢怜半张着嘴,指指自己的喉咙,捏着嗓子发出一串“啊、啊”的声音。他毕竟是男儿身,一说话就会立刻暴露,便只能装聋作哑。女子见了倒也不恼,还是笑吟吟地:“罢了,我也不难为你。这时候客人多,我得出去慢慢招呼。你且先在这里呆着,等下我找个姐妹来照应你,这几日若是见不到我,便听他们的,先随便干点杂活,至于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详说。” 谢怜欲言又止,这人全程无半点强迫,可细细想来,他竟也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如若说是强掳强卖,倒是又有些言过于实了。谢怜看她笑吟吟走近,从矮柜上的花瓶里取出一朵单瓣芍药花,然后又袅袅婷婷地走远了。看着他的背影,谢怜的眉头不禁蹙起,原本略显茫然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 女子仪态柔媚,走起路来也是袅袅婷婷。可她每走一步,身周便聚起团团黑雾。 这幅样子,要不是邪崇上了身,就是已经死了多年了。 鸨母没有锁门,像是并不怕他逃走。不过说来倒也是,他区区一个“走投无路投奔青楼的’小姑娘’”,这等邪崇根本无须费心地方。见到他的那一刻,谢怜就已经基本确定,那几个富家公子,还有那几个姑娘的离奇失踪,和这鸨母绝对脱不开干系。 鸨母走后,谢怜一人在房间里细细查探了许久。房间里并无密室暗门,如果是囚禁想必是藏在了别处。不过以她身周黑气来看,这邪崇怨气冲天,平日为了不致使躯体狂化,想必就是要吸人精魄,生啖人肉。按照常理推断,也许不止京城这几个贵少,半年来附近所有的失踪案,都和这里有关。 这绝不是小事,谢怜眉头紧皱,想着在行事之前应该先和上天庭报备一声。他手指掐了个决,心底默念良久。可出乎意料的是,上天庭无人回应。 奇怪,他没在这附近感知到有什么可以屏蔽千里传音的高级秘术。谢怜思前想去,又招招手,想试着传一只花城的小银蝶过来。周围静悄悄地,毫无声息。再思考一下前日发生的种种,即便四下无人,谢怜的脸还是红了个彻底。 昨日他走得实在太匆忙,套错了衣服暂且不说,最重要的是……花城还未给他渡灵力! 阴沟里翻船,还是第二次,谢怜拍拍脑门,摇头唉声叹气。 眼下这般,只能试着用体术制服这个怪物……谢怜有些庆幸,方才没有鲁莽出手。不过好在他还带了几张符纸,事情有变就徒手画几张,再凶厉的邪崇,便也乖乖化作不倒翁。 他现在只需要等一个完全时机……谢怜左思右想,脑海中大概制定出几套方案。他正在反复揣度权衡,突然听见门外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而目的地,自然就是他所在的房间了。 难道是方才那位”鸨母“所说的,派来接应他的“姐妹”?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刚一闪过,就被否决了。来者步伐轻快稳健,显然是多年习武的男子,且身法奇快,估计功力也不俗。这花街柳巷,除了出台的清倌红馆,便只有前来消费的人了。这种风月场所,平日里除了达官显贵为歌女赎身的传说外,最多的故事便是江湖少侠的风流债了。宝剑美人,一掷千金,这种故事话本里向来最多,谢怜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倒也是听过不少的。 可是……可是……谢怜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自己脑袋隐隐作痛。 可是不管是什么“风流才子”……都不应该往他这里走来啊?! 可怜谢怜,这才来了不到半日,便被算计得明白清楚。他还需处理掉俯身在鸨母身上的邪崇,调查出那几个失踪者的真相,决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他思索一阵,又重新坐上小几,决定先放人进来,大不了一手刀敲晕了再说。他堂堂武神,就算没了法力,也绝不会怕这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伴着一阵清脆的叮当轻响,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谢怜下意识向前看,先看见一双漆黑皮靴,上面拴着极细的银环,随着走动便发出叮叮当当的响,甚是悦耳。来者一袭红衣,眉目容颜都是谢怜最为熟悉的样子,这不是花城又能是谁?谢怜心下一喜,虽不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去。 “三……” 他喉中刚发出一个音节,唇角就被一根冰凉手指点住。谢怜心下一凛,抬头一看,花城对他摇摇头——隔墙有耳,看他的反应便不难猜测出。 而谢怜,此刻应该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他对着花城点点头,又掐着嗓子怪叫两声。那邪崇就在屋外,可他素有眼疾,只能通过声音来监视房中动向。谢怜便不再说话,乖乖做回床边。花城来了,他原本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了大半,接下来只要花城把他的法力还给自己,然后再合力攻出去就好了……他想得轻松,可不知为何,花城却好像并无此意,他不疾不徐,单手托腮半倚在桌边,眼底眉梢全是玩味笑意,开口便叫谢怜五雷轰顶。 “这位姐姐,我瞧着你眼生,可是新来的?” …… 这,这,这算什么?! 谢怜半张着嘴彻底失了语,这回却只是因为惊愕。他从见到花城的那一刻起一颗心就变成了欢快的雀鸟,扑扇着翅膀不知飞去了哪,记得自己还有任务在身就算不错了,哪还记得什么设定?偏偏花城看起来很是入戏。谢怜有点搞不懂他这是在唱哪出,难不成外面那邪崇真是极难对付,鬼王亲自出马,都要先演上一出戏? 如此看来,方才自己怕是小瞧了他。如此想来,谢怜对花城的佩服就又上了一层台阶。既然三郎觉得有必要,那便就听他的。他从前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也就不清楚这花楼里待客的规矩。好在他“不会说话”,也用不着捏着嗓子学外面那些姑娘一样,半嗔半怨地来上几句你爱我我爱他,这场面想想便叫他浑身掉鸡皮疙瘩。 但尽管这样,对眼下这位“三郎”,他也要再多用上几分心吧……毕竟是珍贵的“客人”。谢怜觉得这场面说不出来的别扭,走到小桌前想给他倒茶,再制造出点别的响动。可刚拿起茶壶,他又有些不确定这茶水里是否有别的东西,究竟能不能入口……他本就慌乱,又神思不宁,手上不自觉地一抖,溅出几滴落在花城手背上。茶水滚烫,花城白皙手臂迅速蔓上一层红。可怜谢怜心尖都开始跟着打颤。他还谨记着不能说话,又手忙脚乱想从身上寻快帕子出来,一时都忘了鬼哪里需要这个?花城笑了,像是很喜欢他这个慌张模样。他抬起被烫伤的那只手,单手钳住谢怜下颚。 “这位姐姐,你好像不太会照顾人呢。” 他声音平缓,不知指向何处。谢怜压下心底一点歉疚,一头雾水地跟着花城的指令走。然后被挤上了床畔,身着红衣的男人倾身压下来,这场景实在是眼熟,可又怎么都不应该出现在此处。谢怜不解其意,只能乖顺地往后倚。他一颗心跟着砰砰乱跳,一边反复告诫自己尚在任务之中,一边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沉溺其中。他在这边天人交战,也不知道花城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这显然不在谢怜原本的考虑范围内,可他还要尽心尽力本色出演,想着不让那屋外人发现端倪。谢怜眼中迷茫神色尽显,叫花城看了忍不住发笑。他别过身,单手缓缓抚摸上谢怜脸颊。眼中流露出和方才完全不一样的温柔。 “不怕我真的在这里强来吗?” 谢怜一句“你不会的”险些脱口而出,继而又想到他此时扮演的应该是哑女的角色,一时他也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说话,只好又“啊、啊”地叫了几声。花城笑着摇头。他袖口微翻,几只小银蝶如箭矢般冲向房门,在油纸做的窗上扎出好几个洞。 谢怜再抬头望向花城,他眼中毫无笑意,与方才判若两人。 “还不出来?”鬼王冷声道。 一阵阴风吹过,黑烟缓缓聚起,又陡然散开,在两人身周围成一个圈。不知何处传来阴冷笑声,听起来叫人毛骨悚然。谢怜看那鸨母走进房中,目光空洞,显然是受了控制,而附在他身上的邪崇漂浮在半空中,那邪物看起来像个焦尸,脸上面皮缓缓滴落在地,变成滚沸浓稠的焦油。 “居然……骗我……” 他没有眼睛,眼眶里是两个漆黑空洞。恶灵像是受了刺激,嘶吼着向屋中人扑来。他好像眼睛受过伤,战斗时只能凭借本能避开法力高强的鬼王,无头苍蝇般朝着谢怜横冲直撞。可他还未碰到谢怜衣角,一双枯瘦的手已经被花城碾碎。过于悬殊的实力差距叫战斗无须继续。 “为什么……可恶的臭道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房中满是它的哀切嘶吼,谢怜摇摇头,随手画了一张符贴在那邪物身上,焦尸身上烧起一阵青烟,发出阵阵难闻的刺鼻味道,没过多久,它便化作尘砾,被谢怜随手封在了除妖的小葫芦里。 随后向花楼里的歌姬打听才知,鸨母几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然后眼睛便看不清了。估计邪物就是那个时候上的身。在身上恶灵除却后,那女子又昏昏沉沉睡了几日,再次苏醒时,眼疾果然已经痊愈。中间的记忆却已经全然消失了。 最终由鸨母的代领,谢怜找到了花楼内的地下室,那几个富家公子被关在里面,倒还是全须全尾,可早已被吓得疯疯癫癫,失魂落魄了。那邪崇忙着修炼,看此处阴气重,便找了个机会俯在鸨母身上,找准时机吸取女子精气。那几个富家公子无意撞见这一幕,便被关了起来。邪崇本好似打算等修炼小有所成后再吃掉他们的肉,好在坚持了几日,等妖祟除却后,他们也就是性命无虞了。 可看这一个个痴傻模样,究竟能不能回复过来,谢怜便不知道了。更可怜那几位歌女,就这样香消玉殒,甚至连骨骸都没有。 谢怜为他们在花楼后山立了坟冢,上了几炷香,然后便上了路。 虽然结果有憾,可这次的公务,倒也是圆满完成了。 回程路上一神一鬼没有用骰子,也没有缩地千里。只是慢慢悠悠往前走。谢怜大多数时候都很是沉默,花城见他神情有异,便主动询问: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谢怜沉吟片刻,抬起头望向花城,眼中满是狐疑。 “见你对付那妖怪并无半分费力,那起先做出那副姿态又是为何?不许我说话,还要……“ 他说不下去,面皮涨得通红。主动发问的花城哈哈一笑,模样倒是真诚。 “避免打草惊蛇而已,哥哥这是怎么?难不成不信我?这位哥哥……哥哥,别跑啊,我很真诚的,哥哥?!” 这人嘴上没有半分实话,紧要关头还是被他戏弄!谢怜面上羞愤,可即便是千次万次,除了“下次不许”,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况且他知道,那位三郎,下次绝对还敢这样作弄他,他这个哥哥,怕是再也没有半点威严了。 但如若是他,倒也不错。 第43章 别人传法力,击个掌,拍个肩,或者,握个手也行,总之,有身体接触即可。 轮到情侣之间传法力,那花样就多了。亲亲抱抱摸摸权当是情趣,更过分一点,直接在床上打上一架,滚上一圈,一场下来,保证全身上下充满法力,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前提是,被传法力的那个修的不是需要禁欲的道。 可偏偏谢怜就是。 他当初年少无知时只想着拯救苍生,一颗心都扑在修道上,从未想过要和人处对象,所以不会去想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妖精打架。 多年后,他成了家,情到浓处,自然而然就办了事儿,每次办完大事,身上法力便丢了个彻底,简直和流水似的哗啦啦一去不复返。 虽说没有法力的日子过了八百多年,早已习惯,靠着一双拳脚打遍天下无敌手倒也不难,但如今已有家室,又有好友,还是在编的公务人员,那不得时不时用上法力联络一下。且没有法力在身,在其他方面亦是诸多不便,是以需经常补充才行。 好在花城主的法力就和他的钱一样,多得用不完,谢怜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谓供多于求,把他整个灌满都没问题。 “唔……”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那鬼倒也乖顺,一经提示,便分开了唇。在离去之前,依依不舍地轻咬一口,和贪嘴的小动物似的。 但那手还不肯放开,圈得紧紧的。 谢怜在那火热的视线中强自镇定,轻咳一声,道:“好了,放开,我要去处理那些祈愿了。” 闻言,堂堂血雨探花居然如同一稚龄幼童抱着家长撒娇似的,搂着怀里人的腰身摇晃起来,嘴巴又凑过来在家长红润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他用性感暗哑到犯规的嗓音低低问道:“哥哥不再来一点吗?我觉得这点法力完全不够。” 再来一点,怕是要出不了这个门了。 谢怜抵住那张脸,把人推开,他将手移到后者下颚处挠小猫一样搔了搔,见对方愉悦地眯起眼,便哄道:“乖啊,三郎,你给我的太多了,哥哥这辈子都还不清啦。” 三郎总算不腻歪了,改为一本正经的脸色,道:“说起来,哥哥曾经说过,要还我法力。” 谢怜直觉前头有坑等着他跳下去,但还是正直地点了点头。 花城料到如此,眉梢俏皮一挑,以退为进道:“当然,以我和哥哥的关系,只借不还,是没有问题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话都说出口了,如果因着两人关系的变化而任其变为一张空纸,好像也说不过去。 至少谢怜是觉得不好意思的。 可旋即他又想到,害他法力全失的,不就是眼前这个债主吗?且这债主胃口极大,几乎每回都要个几次,不折腾得他求饶便不罢休,这般如狼似虎,再也没有比他更凶的债主了! 他这堂堂武神,从上到下,由里到外,俱是鬼气,当真不成体统又不忍直视。 真要说来,债主这般日以继夜兢兢业业地“夺取法力”,兴许早晚有一天能抵得上当初借出去的量。 但这话听着太像肉偿了,思想有点不健康,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所以,谢怜能怎么样,当然是拍着胸脯表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并且对鬼王隔三差五的辛劳予以一定的担忧,继而提出咱们是不是口味清淡一点的意见。 近来,鬼王大人灵感颇多,各种奇思异想接二连三地冒出来,且总喜欢与谢怜一起探讨并进行实践,常让后者大开眼界,心跳如鼓——有那么一半是吓的,还有那么一半,涉及到他个人的亲身体验,就不便细说了。 特别有专研精神的鬼王大人似乎没听懂谢怜话里的委婉暗示,反而问道:“哥哥,是我做得不好吗?” 这问题可怎么回答的好…… 说好,那岂不是多多益善?说不好,万一他提出要改进,那不得多练练,多切磋?好像结果都一样! 再瞧那人一脸的乖顺纯良,明知这家伙是装的,谢怜仍是硬不起心肠,舍不得说不好,而且……也的确没有不好,相反还…… 打住!不能再往下想了! 谢怜揉了揉脸,努力摆正脸色,并含含糊糊地表示认可,末了,又生怕花城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入,便主动把话题拐回还债上去了。 花城正等着他提这事呢,当下便笑得眉眼都弯了,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还是佯装正经,只道让谢怜答应他做一件事,做完,那些债便可一笔勾销。 当然,什么事儿还没想好。 谢怜顿时暗道糟糕,只觉跳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哥哥你看,如何?” 那人又腻腻歪歪抱了上来,还蹭了蹭他的脸,接着放软了嗓音,又来了一句:“哥哥,好不好?” ……夭寿!绝境鬼王花城撒娇了! 这画面放出去能吓死一群神神鬼鬼,放谢怜这里,也差不多要死人了——他是被可爱死的。 他心里软成一片,当场没出息地答了一句:“好……” 整个人晕乎乎又软绵绵的,离开的步子都轻飘飘的,满脑子都是“我家三郎真可爱”这种诡异的家长式想法。 等意识到自己被那妖精给迷惑了,已是为时已晚。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当晚那妖精就咬着他耳朵要他兑现承诺了。 事到临头,谢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哥哥,今晚任务重大,我们一步步来,先去沐浴一番放松一下吧。” 这还分流程的,谢怜惊了,但好歹是见识过风浪的男人,他迅速镇定下来,乖乖被搂着走。 首先来到浴池。 他心想,一场惊心动魄的鸳鸯浴估计是跑不了了,这个不算没经验,能行!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双眼阖上,以为万事大吉,终于可以挺着躺尸了,却听耳边忽地涌进嘈杂人声,有人哭有人笑,叫喊不断,热闹非常。 他身子一僵,挣开眼来,首先看见的便是一层略厚的红色帷幕,虽是挡住了外面景象,但那喧闹的音浪还是从缝隙里泄露进来。 再一看周围熟悉的陈设,谢怜顿悟,这不是鬼市的赌坊嘛!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受不住,眼前一黑,竟是直接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脑子一片迷糊,完全不知是何时辰。身上已换了干净的寝衣,身后那处虽有不适,但也被人好好清理过,尚且能忍。 “哥哥,你醒了。” 谢怜头枕在男人胸膛上,整个人窝在对方怀里,他迷瞪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你太坏了……” 被指责的鬼王没有一点自觉,挑起的眉梢处尽是笑意。 “是吗,可是哥哥似乎很喜欢我这么坏。” 他的指尖在谢怜后腰处暧昧地上下滑动,缓慢,却足以引起后者下意识的战栗。 谢怜想锤他一锤,但身子又倦又乏,便暂时歇了教训人的念头。 然而那人尽兴了还不够,嘴巴还非要继续作死。 “哥哥,你方才扒我衣服时,真像强抢良家妇男的土匪。” 谢怜心里莫名闪过“长兄如父”、“子不教父之过”,“孩子不能宠坏了”等字句,顿了一下,淡声道:“哦?你是吗?” “天地良心,再也没有比我更良家的了,”花城搂紧了他,语气极为正经,“我这守了那么多年的身子,还不是都给了哥哥你。” 好一个守身如玉的绝境鬼王。 谢怜有点想笑,忍住了,他正了正脸色,严肃道:“是挺良家的,那么请问,这位良家子,你是不是很久没练字了?” 良家妇男沉默了一瞬,又笑道:“哥哥,我觉得我的字没必要拯救了。” 谢怜温声道:“倒也不是想你把字练好,没必要了。我是想着,练字有益于修身养性,所以明日开始,三郎你每日抄写一遍道德经吧。” “……”又是一阵停顿后,花城语气微弱了些许,“哥哥,不用了吧?” “要的。” 这声音温柔,却坚定,居然透出一股子冷酷。 哥哥抬手,摸了摸鬼王的俊脸,又揉了揉鬼王的脑袋,他眼中闪着诡异的慈爱,哄道:“三郎乖哦。” “哥哥……” “说起来,你还有很多好看的衣服,都在哪儿呢?” “……哥哥我错了。” 谢怜的目光越发温柔:“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好孩子抱紧了他的腰,默默把头埋在了他怀里。 至于哪些好看的衣服最后如何了,来日方长,谁又说得准呢? 第44章 时间线:花城回来的那个夜晚 又是一年花期,谢怜去年搬过来栽种在的观前的花树也开花了,此时庭院前花期正茂,一眼望去飘散开来纷飞而去的花瓣如同远处悬于天际的明灯一般绚烂。树上是璀璨银河,千万明灯,树下是被倾泻下来的一地月光。 谢怜心中微微一动,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右手,似乎是想接住那些掉落下来孤零零的花瓣。 那时他就在想,等它们开花的时候,花城也许就回来了。 一年的时光对于神官并不漫长,但对饱受思愁之苦的眷侣来说,哪怕一刻钟的别离都是难捱的。只有谢怜自己知道,那些即将溢出胸口的思念正在心口不断跳动,不断提醒他这次分别仿佛过了百年,那个人终于回来了。 月下凉风习习,眼前所有的景致都被镀上了一层思绪,心中得偿所愿的喜悦和满足令他几乎忍不住就要落泪。 思绪还未收紧,他虚拢住花瓣的五指被另一只手轻柔掰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悄然接近,从背后将人儿搂入怀中。 “哥哥,三郎的错,让哥哥一人苦等。只是三郎今日回来匆匆,怕是准备有所不周,不知这些小玩意哥哥可还满意?” 三千明灯,难表心意。 花城单手搂的更紧,浓稠的目光停留在怀中人的脸上,他抬手着迷地摩挲了上去。因常年握刀,花城的手带着一层粗糙的厚茧。那手刚覆上去,便如同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小心谨慎,只是细细地抚摸着谢怜略微发烫的脸颊,温柔地拭去他眼角滑落的泪痕。 “哥哥若是不满意,打我便是。” “三郎……” 谢怜忽然转过身抱住了花城,将脸深深埋入温暖的怀抱,汲取一丝丝那人的气息。以前他做这个动作大多是“借法力”,要么实在羞得说不出话,索性用行动表达。 但此时除了这些,更多的是寻求安慰,他在花城怀中不住蹭弄,似乎在诉说不忍别离的苦楚。 花城又何尝不知晓,他恨不得谢怜无时无刻待在他身边,叫他保护叫他爱惜,金枝玉叶,本该如此。他甚至自私地想把人留在千灯观里哪也不让去,眼里除了自己再也见不着他人。 无可救药的痴情和妄想具化成心头的一滴热烫朱砂,膨胀叫嚣到让人难以忍耐,自心口疯狂蔓延开来。 两人在树下紧紧相拥,久别重逢的喜悦、互通心意的爱慕一同涌上心头,他们彼此间互相安抚,像两只小兽一般亲昵呼气。 温存片刻,花城轻轻一抄,便将谢怜抱了起来。他的银护腕看上去也并不冷厉,分明刻着猛兽图腾,却不叫人害怕,反而映照出一道柔和的月光。他凝视着谢怜的眼睛亦是目光闪烁,在外人眼里嚣张跋扈的鬼王全因怀中的人的颤动而狂喜不已。 不经意间有几片花落在谢怜的肩头,又被一阵凉风悄然拂去,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起舞。 光影摇曳,只有风穿过树叶的声音。 “三郎喜欢这棵树吗?”花城闻言,同他一起抬头凝望这颗花树,花没看进去,只是一想到这棵树是谢怜为他而种下的,神色微微一动,心中悄然荡起一片涟漪。 谢怜脸上滚烫,手也不知道搁哪,心里更是无措仿佛有好几个小人在打架,两股思想碰撞上演天人交战。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见三郎没开口,谢怜还有点语无伦次地胡乱接上:“想和三郎一起看、三郎……” 花城哈哈一笑,把人搂更紧了,低头亲了下他额头,似是安抚道:“当然喜欢,不过三郎更喜欢哥哥,哥哥可愿跟我走吗。” 这下好了,脸更红了,且不说他到底有没有读懂这段话是什么意思,老实说方才光看着三郎的脸,他就七荤八素了。 胸下一颗悸动的心怦怦直跳,谢怜纠结半天只好把脸埋入对方怀中,两手也装模做样的抱着花城的背,假装无事发生。 “哥哥可愿意吗?”某鬼王穷追不舍。 “……” “自然是愿意的……”谢怜彻底没了底气,索性丢盔弃甲,窝花城怀里了。对他来说这个臂弯坚实可靠,像个温暖的港湾,下意识蜷成小小一团,一丝抵抗的动作都无,全身心地依赖这个人。 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城主大人颇为满意,随手丢了两个骰子,抱着心上人朝那片密林走去。 随着两人深入,谢怜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片林子有点奇怪,靠山的地方竟有一些零碎的石碑,此地本就枝蔓横生,加上长时间的风化,上面的内容根本难以辨认,想必是哪座早已荒芜的古城。谢怜心道似乎在哪见过,转头看向花城,花城也看着他。 还未开口,花城就揽过他的手,掌心紧贴指节,带着他抚上一片模糊不清的字迹。 谢怜不禁睁大眼睛,好半晌才道:“……太子殿。” “不错,哥哥,正是皇极观太子殿。”花城悠悠道,不急不缓地把玩了下指节上的红线。 “三郎,我们来这地方做什么?” 听完这话,花城的眼神暗了暗,他低头贴近谢怜的耳边,几乎是咬着对方耳垂呼气。 “自然是……与殿下成亲。”他故意压低声线,说完还有意无意地朝谢怜脖颈吹气,那地方本就不禁逗弄,下意识瑟缩颤了一下。 再看本人,不知何时羞红了耳根,看来这番调戏效果相当显著。 “这是我从前仰慕殿下的地方,还望殿下成全。” 谢怜在人间独自风雨八百年,无人为他遮挡滂泼大雨,无人疼惜他家徒四壁,人人都道他是瘟神,话本上都写他是个国破家亡只懂享乐的灭国皇族,戏台上也唱他是个连吃败仗无能为力的太子,又有谁知晓其中心酸往事。 “三郎……我……” 感激之情,爱慕之情,带着种种心酸苦楚一同涌上心头。谢怜眼角带泪,更用力抱紧他。 他知道的。 只有这个坏心眼的鬼王,把他当宝贝一样供着,权作金枝玉叶,好生惯养。神官们对血雨探花唯恐避之不及,不敢怒也不敢言,有人惧怕他,于是把他描绘成凶神恶煞,有人有求于他,便偷偷于家里供一尊鬼王像。 他全然不怕,世人皆惧的鬼王又如何,于情于理,自己都愿意将一切权全托付给花城。 十指紧扣,红线缠绕。不论世事如何,今后漫长的岁月长河里,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两人一同进了太子殿,花城用法力化出了一套喜服。 谢怜定睛一看,竟是与君山的嫁衣,可细看,又发觉材质花纹有些不同,明显这套做工更为精致。 料子柔软顺滑,摸上去同貂皮一般细腻,袖口精工裁剪,红色裙摆上更是有金丝绣出的凤凰,镶以华美金边,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就是不知花城从哪弄来,又私下准备了多久。 “哥哥,自己穿还是我帮你穿?”这句暗示可太足了,花城把这套喜服往床上一丢,自己一身红衣倒没怎么换,心情颇佳随手往红帐旁摆了几支花烛。 谢怜这才回过神来,他发觉原本破败的太子殿不知何时铺满一地雍华瑰丽的锦缎,红帐花影绰绰,灯台烛火摇曳,似乎还有若有若无的几缕花香。 见花城还要来替他更衣,谢怜赶忙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劳三郎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三郎怎样都好,我心悦你,我想和你一起。”谢怜也牵过他的手,放在脸颊上细细摩挲。一想到那是花城握刀的手,他的心便止不住的跳动,那人对战杀敌时是何等勇猛,抚摸他的时候又是何等温柔。 他抬头望向花城,道: “可以全部给我吗……可以……多给几次吗……” 花城感觉早已死掉的心都快被他整活了,他紧紧握住谢怜那只手,十指交扣,仿佛抵死缠绵。 “如果你想要……” “我想要……”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民间话本最后一页说道: 未尝风月的小神仙,在今夜将自己的身心一并奉与鬼王。 自此,夜夜笙歌,永不分离。 ※※※※※※※※※※※※※※※※※※※※ 画中人是梦中仙,心上人是水中月。 月盈月缺复回还,画里画外梦游返。 世人皆道月难盼,岂料明月穿云来。 砚上笔落朱砂染,梦外仙人把画还。 第45章 太苍山间,枫林飒飒。夜色静谧,繁星点点,却被无数盏飘然升空的长明灯映照的黯然失色。花期已过,花树寂寥,树下人影交颈,一袭鲜红,一身雪白,若血洇雪丛。 谢怜将头埋在花城的肩上,泪水顺着修长绵密的睫毛洒落,将那片红衣沾湿出一片深色的水痕,越是想忍耐心底满溢的思念,泪水越是不可抑制地汹涌而出。 花城紧紧地搂住谢怜,让其伏在自己怀中泣不成声,一手在谢怜背后轻柔地上下抚摸着,并无言语,直至怀中人啜泣声渐止,才贴着谢怜耳边低语:“殿下,我回来了。”这一句话语温柔至极,却又庄严无比。 谢怜抬起眼来,凝视着眼前这张俊美如昔的面庞,那只仅存的眼眸中满溢着揉不开的深情,谢怜甘愿自己沉溺在他那汪脉脉眼波之中。 ‘我会回来的。殿下,信我。’谢怜脑中回响着这一句诺言,还有花城离去前仍然炽热恋慕的眼神,与眼前之人重叠,竟让人产生一瞬的错觉,如梦似幻影。 谢怜还在恍惚间,下颚突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一双微凉的薄唇覆盖了上来,似是贪恋起这温热唇瓣的触感,沿着嘴角的形状轻轻描摹,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并不越界,宛如一个誓约之吻,虔诚至极却又情意绵长。 顷刻后,两人才将将分离,花城突然身形一低,单膝跪地,犹如无名当年那般的姿势,伸出双手将谢怜的双手覆盖在掌心之中,手掌微不可查地有些颤抖,仰望着那对微红的双眸,启唇开合:“哥哥,成亲吧。” 谢怜闻言猛地睁大了双眼,跌跪落地,双手紧紧搂住花城,眼中尚且含泪,但是面上却笑靥绽放,倚靠在花城肩窝里,轻笑着应道:“好。”花城听着谢怜欢喜,自己也是欢喜,更是紧紧地搂住了他。 山道上迤逦前行的一双人,夜色中银蝶翩然而至,似明似灭,翻飞起舞。前方的花城容貌俊美,身形修长,红衣胜枫,肤白若雪,一手一直牵引着身着大红喜服的谢怜。 谢怜头上覆着一块绸制的喜帕,眼前皆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绛色浮动,听着耳边花城黑色皮靴上的银饰叮当作响,让他想起与君山初遇,自己鬼使神差地将手伸向了花城,而此刻景象相仿,心境却千差万别,唯一分毫未变的就是握住自己的那只苍白的手,极尽温柔,像是初次触碰到似的小心翼翼,而自己贪恋起这份温暖,再也不愿放手。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太子峰,在残垣断壁间穿行而过,来到一口枯井面前,花城开口提示谢怜道:“哥哥,到了。” 谢怜反手轻捏了下花城的手背,两人默契十足地一起纵身跃入枯井,穿过这层幻象,双脚落地之时,踏上的便是仙乐古国的皇陵地砖了。 打开机关扭括之后,花城扶着谢怜进入一道小门,穿过空旷的地宫后进入最后一间墓室,谢怜听到花城打了一声响指,原本眼前的漆黑一团瞬间亮了起来,停顿了一晌,谢怜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两具棺椁的方向庄重无比的说道:“父皇、母后,今日是我成亲的日子。这是花城,他真的很好,很好,我带他来看你们了。”几滴清泪在谢怜脸上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深色的地面上了无痕迹。 并无三书六礼,也无司礼主持,亦无亲朋贺之,一神一鬼,在这杳无人烟的皇陵中行拜堂之礼。 一敬天地,花城与谢怜比肩而立,朝向墓室门口的方向行跪拜之礼。日月沧海,生死长夜,天地为证,神鬼不忌。 二跪高堂,两人对着两具棺椁的方向继续叩首。造尔骨血,教化尔身,哀哀悽悽,无以为报。 新人对拜,二人相对,缓缓伏地,谢怜头上的喜帕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摇曳,此刻他看不见花城脸上的表情,那抹眉目动容,那些款款情深,尽付无言中。沧海为水,巫山为云,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三拜礼毕,花城侧手扶起谢怜,揽住他的腰,谢怜只听到两颗玲珑骰子落地的脆响声,一晃眼,眼前又复光亮。此时两人正身处太子殿中,曾经的美轮美奂早就付之一炬,仅残存下废墟焦土,谢怜心里明白,是花城用法力幻化出法阵。此刻此地,仅仅只有他们两人而已,旁人任他是谁一概看不见阵中景象。 谢怜正在神游天外,只听见面前的花城低低地笑了一下,一双手将喜帕缓缓掀起,谢怜眼前一亮,正是那张俊美到无法直视的面庞,眼梢形状优美,微微挑起显得俏皮,却正在目光灼灼盯着自己。 谢怜觉得更窘了,嘴唇张了张,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还是花城先开口赞叹道:“哥哥,你真好看。” 谢怜觉得脸上更热了,忙不迭应声道:“哪里哪里,三郎才是俊美。” 得到夸奖的鬼王笑了起来,唇角翘起美好的弧度,眉眼弯弯。谢怜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得飞快,这张俊脸猝不及防地靠的更近了,一手各持一个小巧玲珑的红色酒杯,似是玛瑙质地,水透莹润,一杯清酒被递到谢怜手中。 眼见着谢怜默不做声,花城轻轻地提醒道:“哥哥?你怎么了?” 谢怜才将快跳出胸腔的心按捺归位,喃喃道:“三郎,抱歉啊。” 花城看着谢怜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举起酒杯绕过去,与谢怜的手臂相交互,饮下各自的杯中酒。共牢而食,合卺而酳,礼成。 谢怜飞升的时候是十六七岁,保留了少年的模样,身量还未完全长成,透着纤尘不染又青涩懵懂。 花城在年少时便再也无法忘记的倾城之颜,此刻竟然鲜活动人呈现在自己面前,要不是因为鬼王并没有呼吸和心跳,想必此刻也一定呼吸紊乱、心如擂鼓。 两张脸情不自禁地缓缓靠近,最后唇瓣相贴,起初只是蜻蜓点水似的啄吻、轻吮,谢怜的嘴唇温热绵软,花城用舌尖轻点唇肉,然后长驱直入撬开了闭的并不严密的齿关,流连忘返地扫过牙龈,继续深入,两团软肉翻搅纠缠,难舍难分。 花城与谢怜并非初次相吻,但除了铜炉山重开万鬼躁动那次花城失控,无意识的唇齿缠绵过界,其余皆是点到即止。 花城此刻的浓厚亲吻,带着渴求索取的味道,直让人丢盔卸甲,谢怜哪里承受的住,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腰带、喜服随着鬼王一双手的动作一件件落下,只剩下轻薄的白色中衣,然后是发髻松了,乌黑的长发铺洒散落肩头。花城抄起谢怜的膝弯与后背,稳稳地一把抱起,走向床榻。 帷幔迷离,被服艳绝,床榻精美宽敞,若邪与厄命则安放在床榻旁的案几上。 花城扬手一挥,帷幔落下,影影绰绰,掩住一方春色无边。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在这方寸一隅,一神一鬼,合为一体。 谢怜轻轻地抚上花城的右眼,好像怕弄疼伤口般小心翼翼,柔声问着:“能让我看一下吗,三郎?”这一句问的温存无比,又诚恳无比。 花城似乎是没有意料到,静默了一刻,自己伸手去解右眼的黑色眼罩,笑盈盈地答道:“哥哥要看,有何不可?不过有些丑陋,怕吓着哥哥。”眼罩取下后,露出了空荡荡的眼框,本该有眼珠的地方显得分外平坦,那些剜取的伤痕早已化为浅浅的白色印记。 尽管谢怜在心底想象了许多次,还是在看到的瞬间屏住了呼吸,身子无法自控地颤抖起来。血雨探花,行事飘忽诡谲,从不顺应天道常情,一贯我行我素。花城性情极为坚韧,那只失去的右眼更是从未对外示人,亦从未对谢怜提及铜炉山中的苦处,只用“不足挂齿”这类的话轻轻带过,可血肉分离之痛岂是常人可以忍受的?谢怜泪水噙在眼眶里,仰起脸来去亲吻那眼睑处的肌肤,床榻旁案几上的厄命似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红瞳细眯起来,一副甚是受用的表情。 谢怜心里何尝不知,明明被世人唾弃、从小受尽虐待的花城,之所以宁可忍受剜眼之痛,也没有用那些活人献祭的原因,就是为了自己那句“拯救苍生”。 ‘如果你的梦想,是拯救苍生,那我的梦想,便唯你一人。’ 花城最不愿意见到谢怜难受,可此刻竟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脸上尽是痛色,可是想到谢怜是为了自己才神伤,心底更是百感交集。世间人何止千千万万,却无一人能像谢怜一般救他。他的神明不但救赎了自己,也用全身心接纳了自己。 花城正在沉默间,谢怜抬起手臂,将黑色眼罩替他重新系好,一汪春水般的眼眸荡漾,用微如蚊蚋的声音说道:“三郎,我…还想要你。今晚,不要离开我,好吗?” 花城闻言睁大了眼睛,继而温柔地笑起来:“哥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花城在谢怜眼角、鼻尖、面颊落下一个个亲吻,咬住那莹白如玉的耳垂引诱般低语道:“可是,哥哥,你这样子,我可能没办法温柔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八百年间岁月荏苒,风光无限也好,跌落尘埃也罢,不过是沧海一粟,凡尘一念。世事纷扰,几多蹉跎,只教鬼神泥足深陷。谢怜想着,扯开嘴角,微微地笑了一下,随即沉沉入眠,竟是一夜无梦。 晨光熹微,谢怜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上一派清爽,质地干净柔软的白色中衣十分妥帖地包裹着身体,身下尽管酸胀不适但传来阵阵微凉的触感,似是被抹上了某种清凉的膏药。 谢怜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花城躺在自己身侧,正好整以暇、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像在欣赏一块稀世美玉。 见他转醒,花城笑着问道:“哥哥,你醒了?” 谢怜脑中突然浮现出昨夜种种鸾凤颠倒的画面,脸上燥得慌,竟是不敢直视只身着中衣、领口大敞的花城,胡乱地“嗯”了一下,下一刻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三郎,难道你一夜未睡?” 花城未答,揽过谢怜的腰,将他揉在自己怀中,在发间落下轻吻,继而去亲吻额间,无限悱恻缠绵。谢怜望着咫尺之间那只溢满了爱恋的眼睛,情难自已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唇齿流连,难舍难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红绡帐暖,帷幔轻薄,无风而动,此间风景,自是不可言说。 第46章 第47章 第48章 第49章 第50章 第51章 第52章 第53章 谢怜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花城那张熟睡的俊脸。 竟是难得醒得比花城早,谢怜微讶,随即莞尔一笑,趁此机会仔细观察起花城的睡颜来。 当初铜炉山重开之时,那几日为了保存实力花城不得已变为孩童的模样,又因身体缘故时常睡得比他早起得比他晚,谢怜也因此得以好好端详他睡着的样子,但那毕竟是小孩儿的外貌,稚嫩纯真却只能惹得谢怜心中父爱泛滥,大呼可爱。 而同一个人,不同时期所展现出来的风采自然是不同的。 此刻鬼王大人睡得正酣,没了平日里的锐气,倒显得安静无害,颊边几缕略显凌乱的发丝更是添了几分俏皮。谢怜把这调皮的发丝用指尖勾至花城耳后,完整地露出那张完美的睡颜。 花城的睫毛不短,如今眼睛一闭展露全貌,看上去更是惊人,细密纤长,弯曲上翘的弧度恰到好处,看上去像极了轻薄的羽扇,精致美好,只是这般静止的状态便撩人至极,不知睁开眼眨起来又是何等风情。 谢怜看得心动,伸出一指拨弄了几下,留下极轻的触感,有点痒痒的。他抬手抚上花城的脸,细致而缓慢地摩挲。 不得不说鬼王大人不仅长得好,这肤质也光滑细腻,触感极佳,只怕寻常女子也要自惭形秽。虽这肤色较之常人更为苍白,缺少生气,但这几分森森鬼气更添妖魅之意,令人痴迷。 谢怜见花城还没醒来的迹象,便活泛了心思,捏捏脸又揉揉耳垂,还大胆地挠上下巴。那动作和逗小猫似的,可惜被挠的不会喵喵叫着撒娇让他再多挠两下,但如此来回轻薄,也让他心满意足了。 当视线触及到嘴唇时,他凝了一下。花城的唇色自然也比寻常人淡上些许,但与苍白的肤色相比倒是显得有生气多了,配上那曲线完美的唇峰,整张嘴看上去尤为性感,迷人至极。 谢怜盯着那好看的唇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两人亲吻时的画面。有时温柔,有时激烈,有时米且日共水急切…… 想到出神,他整张脸都不知不觉间凑近了去,但就在四片唇瓣只余一指之隔时,那紧闭的双眼刷的睁开,长长的睫毛瞬间上下分开,如果谢怜贴得更近一些说不定会被扇上一下。 偷吻被当场捉住,虽然是未遂,但也很尴尬。 谢怜老脸一红,迅速退开,一脸做贼心虚,想强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开始没话找话:“三郎你醒啦,饿不饿,饿的话我给你做吃的去。” 这话听着像极了担心相公饿肚子的妻子,贤惠得很。 花城笑着说不饿。 谢怜瞧着花城那笑眯眯的神色就心慌慌的,为了他的转移注意力,他假装镇定地摸上花城那头乌发,揉了两把说要帮他理上一理。 花城自然应允,利落起身背对着谢怜在床上坐好。 谢怜见花城没有追问的意思也就放下心来,专注起眼前那头黑发上来。 他将发丝捞至眼前,以指代梳,缓缓摩挲。手中这青丝质感极好,触之仿若丝绸般光滑,是以随意梳上几下便整整齐齐了。但这头发顺滑微凉,摸上去舒服得很,谢怜一时不舍,手指依旧在发间穿梭着,偶尔捞起一缕捻在手中细细搓弄。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谢怜想起曾经他为了试探花城的底细为其束发的经历,当时他也是这么抚弄这头黑发的,想到那时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还把花城的头发束歪了,就觉得一阵好笑。 “哥哥,你这是在帮我束发呢,还是在想做点别的什么呢?” 与当时一模一样一字不差的话语,乍然响起。 谢怜一愣,低头便见花城正微微侧首看着他,那眼睛都和当初那般斜晲着,似在调笑。他还发现花城竟直接化了少年皮相,右边的黑色眼罩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左眼一样明亮的眼眸。 笑意顷刻间在脸上荡了开来,彼此间的心有灵犀让谢怜心情大好,他捏了捏那张嫩了些许的脸,笑道:“你呀。” 这般亲昵的动作与宠溺的表情,花城最是欢喜,每每看到都忍不住想要讨得更多宠爱,仿佛要把小时候的份都找补回来似的。他转过身,扑入谢怜怀里,因着此时是少年的模样,看上去孩子气得很,做起来倒也极为自然。 “哥哥还没说你想做什么呢,还是说你想继续之前那个……” 谢怜本以为都翻篇了,哪里晓得花城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怀里少年哪怕是动了坏心思,那眼神看上去也是俏皮可爱的。这一身的少年气,与其说是在调戏人,不如说是更像在撒娇,以至于谢怜一丝窘迫也无,反倒内心大呼要命,恨不得把人揉上一揉,亲上一亲。 花城撒娇的本事日渐见长,在谢怜这里无往不利屡试不爽,现下化作少年模样更是如虎添翼杀伤力成倍增长。他先是在谢怜怀里蹭了蹭,再歪着头贴在人胸前由下至上望过去,眼神透着点期待,但更多的还是对眼前人的欢喜。 这模样,看得谢怜心都软塌塌的,一个把持不住当场捧起那张雪白的脸便是一个重重的亲吻。当然,是落在额上的。 花城略有不满,得寸进尺地道:“哥哥这是打发小孩呢。” 谢怜摸着他的脑袋,笑得一脸镇定:“你现在不是小孩是什么?” 被完全当成孩子的某鬼王脸色不变,眸光一闪,随即贴身蹭上去,凑到谢怜的颊边。 少年挺秀的鼻子轻嗅着脸庞,鼻尖的碰触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像羽毛似的刮蹭,无端地惹人发痒。 谢怜几次笑着躲开都无济于事,那小动物似的蹭弄实在锲而不舍,追逐不休,在他撇开脸去时趁机一口含住暴露的耳垂。【和谐】…… 唇瓣落下的碎吻柔软亲昵,带着令人陶醉的温度。 这番耳鬓厮磨,像是一只爱娇的小奶猫对主人肆无忌惮的撒娇,却也带了些暧昧的气息。 谢怜被吻得发痒,嘴里控制不住发出笑声,却舍不得挣开这甜腻的碰触,双手也只是做个样子,虚虚地抵着少年的胸膛。实在痒得受不了了,他便反手搂住身前作乱的人与其滚做一团,在床上幼稚地打闹起来。 堂堂最强武神与绝境鬼王,就这么一大清早的像两个孩童般嬉笑玩闹,并且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动静之大震得围住床榻的纱幔都无风自动,荡出活泼的弧度,待他们尽兴了才渐渐平息,归于平静。 纱幔内透出谢怜微喘的呼吸声,他脸颊泛着轻浅的粉色,整个人被花城压在身下。那双眼明亮有神,明显还带着玩闹过后还未退却的高涨兴致,此刻正笑盈盈地望着身上的少年。 花城心下一动,低头亲了一口那带着激烈运动过后微微发烫的粉色面颊,随后在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特意凑近说话带起的气流像是在耳洞内伸进了一根细小的羽毛,搔得谢怜整个人都发颤了,而话语的内容更是直接让他脸上的粉色遽然加深。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表情看上去又羞又窘,更多的是震惊。 “这种事情,不行!”谢怜猛摇脑袋,一脸没得商量的坚决表情。 “哥哥,我想看……”少年继续耳边吹气。 “不可以。” “哥——哥——”少年鬼王再接再厉,居然使出了令外人骇目惊心却让谢怜招架不能的撒娇口吻! “……不行。”这是有些犹豫,然后继续艰难拒绝的谢怜。 精明地察觉到那一丝动摇的某只眼中精光一闪,开始豁出脸皮,又搂又抱,又亲又蹭,期间不断用充满青春气息的悦耳少年音或是软绵或是引诱般唤着一声又一声的哥哥。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在心里头默默捶地…… 有那么几个瞬间,谢怜差点把持不住就要点头答应了,可紧要关头还是及时悬崖勒马。他想,他坚决不能做此等破廉耻之事,节操这种东西能捡回来多少是多少,哥哥叫得再好听也没门! “好哥哥,真的不能满足一下三郎吗?” 花城坏心眼地在身下人的腰腹处极为挑逗地一模,成功引起一阵明显的颤抖。看着谢怜明明有感觉了却还强忍着的倔强表情,他粲然一笑,然后丧心病狂地挠起了谢怜的痒痒肉。 最终,谢怜在抑制不住的大笑中败得一塌糊涂,被迫允了少年邪恶的请求。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这场酣战还在持续着,并没有因为其中一方的认输而停止。 从外头看去,窗台上白皙的胳膊逐渐往内隐去,留下因用力而泛白的几根手指,看上去像是把手中紧抓之物当成了救命稻草般,但这徒劳的挣扎最后也被横空探出的另一只苍白大手轻松瓦解并拖了下去再也看不见。 随后又是砰的一声,那窗直接被人从里面关上,这力道透着股急切躁意,整个窗子都震了震。之后便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地传来些许啜泣与求饶声,过了许久才停下…… 第54章 第55章 第56章 第57章 第58章 冰冷的寒刃毫无征兆地穿透花城的背心,抽离身体时带出飞溅的血花,撕心裂肺的疼痛浸透了四肢百骸。 "咚"的一声,花城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头昏昏沉沉的,像是醉了一宿。 这可不太好,仙乐军法明文规定战事期间将士不准饮酒,否则按军法处置。昨日太子殿下亲自坐镇,仙乐大捷,自己一高兴偷偷喝了几杯,哪想不胜酒力,很快便不省人事。 只是梦里也还不安生,他看见自己被寒刃穿心,当时脑袋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太子殿下,为你战死,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当他醒来时,便已经摔在地上了。 他还有些朦胧地撑地坐起,甚至还来不及打量周遭的环境,下一秒便被硬生生地吓醒,仅剩的那点瞌睡也被打得魂飞魄散,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三郎?"谢怜从床的里侧挪到了外侧,扒着床沿疑惑地望向他,"你怎么了?" 谢怜身上的衣服不知为何有些不合身,明显大了一号,他俯身的时候,空荡荡地衣襟便垂了下来,露出白皙的胸膛,如果仔细看的话,不难看出他的颈脖、胸前,到处都是青紫的吻痕和浅浅的牙印。 "殿、殿下?!"花城的语调上升了八度,他就算再迟钝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道喝酒误事,难道昨夜自己酒后乱性,冲撞了太子殿下? "……你,不记得了?"谢怜一看花城的反应不对,微微蹙起了眉,想伸手去触碰花城的额头,却被后者匆忙躲过。 他的意思,是花城是否忘记了这八百年的记忆。后者却会错了意,以为谢怜是诘问自己忘了昨晚的事,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我……"他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无意间瞥见床头挂着两人的衣衫,想着此时谢怜还只是披着一层单衣,也不细看就取来胡乱堆在谢怜身上。 他则是如一头受惊了的小鹿,退在一旁独自整理穿戴自己的衣衫。 虽然不清楚花城是怎么了,是否也像上次自己一样,被食梦兽咬后失去了部分记忆。但是食梦兽早就被送走,这样的反应也不太像。 不过谢怜倒也不着急,花城就是花城,无论他变成什么样,都是谢怜注定要厮守一生的人。 眼下他这个样子,顶着绝境鬼王的皮,心智却只有当年的十六七岁,倒是可爱。谢怜不介意多了解一下那时的花城。 他慢悠悠地自顾自穿着衣服,大大方方掀了被子,两条修长的玉月退落了地,隐约可以看到光裸的雪肌上,落着大小不一的齿痕。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你不用那么紧张。"谢怜尽量放轻声音,将床上的红衣递给花城,"忘了没关系,我会陪你慢慢想起来的。" 其实花城也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长高了许多,身体的法力也极为充盈,右眼罩着一只黑色的眼罩,跟他原来的身体有着天差地别。 古人有梦魂一说,认为魂魄会在梦中脱离躯体,游离天外,有机缘者,甚至可以附到另一个自己身上。 周围的装潢也不似军营,瑰红艳丽得宛如成亲的洞房,花城大致可以确定,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他所归属的地界。 谢怜有意带他到四处转转,他也比较想搞清楚状况。鬼市虽说昼夜不分,但众鬼的作息时间还是与人间无异,这个点倒是较为清净。 花城原本是垂手跟在谢怜身后,四处打量周遭的情况,发现很多东西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漆黑的眸中不禁流露出了些许好奇。 掌心忽然传来一阵温暖,手被小心握住,谢怜竟是牵起了花城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向前。 正如当时花城劫下他的花轿,牵着他走了一路一样。 只不过此时,倒是反着来了。 花城的呼吸微微一滞,不由得用力回握住谢怜的手,十指相扣,生怕一不留神,自己的神明就会从眼前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谢怜以前经常在千灯观帮花城临摹要写的字帖,但总是写着写着,两人便相互拥抱着滚上神台打架去了。他带着神智还处于少年时期的花城来到这观里,看看能不能利用对方心里对自己的崇拜敬仰之情骗他多练练字。 他在旁边为花城研墨,看着他望着桌上的字帖发呆,感到十分好笑,谢怜不禁伸手点了点花城的脑袋。 花城被点的向后仰了一下,也不恼,忽然朝桌上压着的一堆卷轴伸去。待谢怜看清那是什么以后,神色立刻变了,急忙摁住了那只手。 "那个……三郎……"谢怜的脸色通红,目光毫无章法地四处乱瞟,他紧紧摁着花城,斟酌着字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花城也无辜看他,气氛一时比较古怪。 僵持中,卷轴的一端不慎滑落,掉在地上顺势滚了起来,神秘的画卷便随着它的滚动一幕幕展现在二人眼前。 抛开一切不谈,这幅画卷上色极好,笔力绝佳,精准把握住了人物的一颦一笑,一起一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仿佛画中的人物随时都可以走出来。 不过——这是一副秦日宫图。准确的说,是以花城和谢怜两人为中心的秦日宫图。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咳……这个……"谢怜扶着额,不知如何解释。 "殿下……我们……是那种关系吗?"好在花城及时开了口,放下手中的卷轴,望向谢怜。 "嗯。"谢怜缓缓点着头,微微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么,殿下。"花城小心翼翼的开口,观察着谢怜的神情,壮着胆子道:"我能抱抱你吗?" 谢怜主动张开双臂抱住了花城。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有些不忍,自嘲地笑了笑。 看来,自己真是太惯着花城了。 不过一想到这八百年来,花城为自己做了些什么。谢怜便觉得,自己再怎么宠他都不为过,只要他喜欢,他便愿意。以用来弥补他们所错过的那些漫长岁月。 "如你所愿。"谢怜按着花城的肩膀,微微踮起脚尖,如同蝶翼轻染翩擦一般在他的下巴轻印了一吻。 这一吻的温度过于灼热,烧的花城浑身发烫。如同上好的媚药,混着蛊毒融入他的肌理,在他的体内生了根,发了芽。用他心尖的热血浇灌,用他满腔的爱意培养,终是冲破层层禁锢,长成参天大树,将他的身心填满 。 他的一切都是谢怜,谢怜就是他的一切。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胸膛仍然再起伏,布满了各种青紫的痕迹,作乱的手却依旧在心口扫着。谢怜已经累得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觉有一缕很软的东西在胸前写着什么。 "殿下,你是我的神,我唯一的神。"他听见花城这样在自己耳旁轻柔却坚定地道。 那东西开始移动,歪歪扭扭,毫无章法。谢怜费力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细缝,看见花城正手执一支笔,沾了刚刚欢好后遗留的东西,在自己身上写着什么。 花城的脸也很红,一笔一划倒是认真。他拉起谢怜的手,与他交握,"殿下,我想把名字写在你身上。" "写在,你心头可好?" 谢怜点点头,无比珍重地道了声好。 花城抱起昏昏沉沉的谢怜,在他脸上轻轻一啄。如果这是一场梦,他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第59章 第60章 第61章 第62章 第63章 第64章 第65章 第66章 也亏得这次花城尽力配合,始终都由着谢怜自我发挥,真要是花城自己动手,谢怜怀疑两轮下来他能不能动弹都是个问题。 不过即便现在还留有剩余体力,谢怜还是决定装一下虚弱,提点花城玩得不要太过分。 “三郎啊……我有点累了。” “既然哥哥累了,那么三郎带哥哥沐浴清洗一番吧。” 有这么乖?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当然,这段荒唐的鬼混经历势必成为谢怜这辈子最为羞耻又记忆深刻的回忆了…… 第67章 谢怜的小动物缘不错,花城是知道的。 他不止一次看到谢怜把那些小东西揉得瘫软成一团,最后撒娇发嗲以求更多的爱抚。 看得多了,有时候,鬼王大人内心也会生出那么一点儿的小小愿望,他想,如果能被殿下这么撸过一回,那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虽然他早就死成了鬼中豪杰。 然后某一天,他亲眼看到一只胆大妄为的猫约莫是被谢怜摸得舒服了,居然舔上了谢怜的唇…… 鬼王当场就怒了! 他想,本鬼王的人你都敢碰,胆子不小。 当然他没好意思让谢怜看出来,毕竟和一只小动物吃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而且谢怜被舔得挺高兴的。 于是花城默默按耐住内心的不忿,脸上继续笑嘻嘻,嘴上说着哥哥你开心就好。 然后在谢怜看不到的角度眯着眼,用危险的目光盯着那只轻薄了谢怜的猫。 那只猫也不知是个傻大胆还是实在喜欢谢怜,对驻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某鬼王视而不见,各种撒娇谄媚的招数轮番上阵,整一个勾人的妖精。 谢怜喜极了这小东西的热情,一时激动,便回亲了这爱娇的小家伙一口。 然后他的肩膀就被身后的男人伸手搭住了,不知为何,谢怜觉得这只手异常的沉重。 “哥哥,我们回去吧。” 谢怜应了声好,下意识把邀花城一起愉快撸猫的想法默默收了回去。 之后过了几日。 某天谢怜完成信徒的祈愿后与往常一样回到了极乐坊,但花城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候在大殿内迎接他。 谢怜不禁有些奇怪,但他没想太多,径直往里走去,便在大殿后的休憩之处找到了花城。 这□□的,那玉榻上却被红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地围住,只能隐约透出个身影。 谢怜心下有些疑惑,顿了一下便上前掀开了红幕,唤道:“三……” 一声“三郎”还未完整唤出口,他就被跳入眼帘的画面震住了。 倒也不是看到了什么惊悚的画面,鬼王大人依旧俊美无俦,好看得逼人,随随便便就能迷死外头一大票牛鬼蛇神,但……鬼王大人那颗英俊的脑袋上多出来的大耳朵,是怎么回事啦! 手上突如其来的痒意唤回了谢怜的神智,他低头一看,一条长长的尾巴正亲昵地蹭着他。 这是何等熟悉的模样……谢怜又回想起了那段放纵不堪花样百出且无法直视的日子…… 他甚至觉得腰也开始隐隐作痛了。 花城凑近他,道:“抱歉,哥哥,吓到你了。” 谢怜一把拉住花城的手,满脸紧张,也不知是为了花城,还是为了自己的腰,或者两者皆有:“三郎,你怎么也被咬了?”那猫妖不是已经被封印了吗? 花城并未否认,只回握住那只手,不甚在意地道:“哥哥不必紧张,一点小问题而已。” 他那副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倒是让谢怜稍稍放下了心。 正待他还想开口问些什么,花城却先抛出了一个问题:“我这副模样,哥哥觉得如何?” 闻言,谢怜不自觉仔细端详起了花城的新造型。 和他那次被猫妖咬了一口后冒出来的白耳朵白尾巴不同,花城的双耳与尾巴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耳朵高高竖起,给人凌厉又警觉的感觉,耳内颜色浅淡的绒毛倒是软化了那份气势,增添了几丝可爱之意。那长尾上的毛发又长又密,黑得发亮,一看便知手感必定极为顺滑。配上那一身的红衣,倒是相得益彰,扑面而来的雍容华贵之感。 花城慵懒地倚在铺着奢华绒毯的塌上,眼神专注地看着谢怜,毛色上乘的大尾巴悠然自得地摆动着。 谢怜突然觉得胸腔有一股莫名的冲动,而且就快要抑制不住了…… 最终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欲念,伸出了手。摸上了那对耳朵的瞬间,心中发出满足的喟叹。 谢怜满脑子只剩下可爱这两个大字。他觉得这是他摸过的最舒服的猫耳朵。摸到后来两手齐上,一脸沉迷地享受手中这柔软的触感,那神情与往日撸猫时相比显得有些痴迷了,可见还是鬼王大人的魅力更胜一筹。 谢怜捧着花城的脸,看着他任揉任搓的乖顺模样,当下便忍不住凑上去狠狠地亲了一口美人尖下的苍白额头,居然还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啵”。 如此失态,当真是情难自禁前所未有。 饶是花城也没想到谢怜会激动至此,一时有些愣怔。 回过神来的谢怜脸上一窘,赧然道:“抱歉三郎,我忍不住……” 花城覆上谢怜贴在他颊边的手,蹭了蹭,回道:“哥哥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 真是好乖巧,好柔顺的小猫咪! 谢怜感到心脏被重重一击,他恨不得把这样的花城揉进怀里狠狠疼爱一番,完全忘了问花城变成这副模样的一些细节问题。 也是上次被那猫妖啃了一口的后遗症太过印象深刻,他第一反应便是花城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一时心急并未注意到破绽,再加上花城语焉不详的误导与刻意的引诱,同时他又禁不住鬼王大人新造型的诱惑,一时鬼迷心窍便晕乎乎地在花城的牵引下跟着上了塌。 此时狡猾的某鬼王懒洋洋地卧在榻上,四肢舒展,那副全然信任,想把一切都奉献给谢怜的神情,就像是一只把主人当成生命全部的乖顺小猫,只盼着主人一点的垂怜便能无忧无虑地开心上一整天。 这惹人怜的模样,谢怜看了心里直呼救命,实在把持不住,在得到花城允许后他也就没了顾虑,想想平日里花城是怎么对他摸来揉去的,内心又涌起了翻身做主的奇妙心思,他便朝花城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花城果真一改平日里不撩哥哥不舒服的风格,乖巧得很,任摸任捏绝不反手调戏回来,方便谢怜大展身手,把在小动物身上施展过的招数都使了个遍。 谢怜心满意足地一顿揉搓,不禁想起曾经花城因铜炉山重开而变小的那段日子。 那个时候的花城小小的、软软的,他想抱就抱,想捏就捏,举高高更是随手就来。可以说那时候谢怜几乎把花城给玩了个遍还不带反抗的。如今两人在一起了,通常都是花城把他玩了个遍他反抗无能甚至还千依百顺,底线和原则统统不翼而飞。 如今,谢怜终于回想起那段回忆里的随心所欲,顿时心中一番感慨又唏嘘不已,然后手头上玩弄花城尾巴的动作更放肆了…… 绝境鬼王在鬼界乃绝之强者,没想到这长出来的尾巴也堪称一绝,当真是手感极佳,越摸越上瘾。所幸谢怜尚存一丝理智,没有把脸也埋上去。 当初花城就干过这事儿,甚至还把谢怜的尾巴叼在嘴里使坏,把他咬得连连讨饶气喘吁吁。想到这里,脑内便自动浮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谢怜脸上泛上一层薄红,同时脑子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他有些扭捏地小声问道:“三郎,你有没有……那个……” 花城永远是懂谢怜的,且他变成这个模样又怎么会没有那个心思呢,当下便了然地笑道:“三郎,自然是想的……” 气氛突然暧昧。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大猫撒完了娇,接着开始邀宠求欢。眼神晶亮晶亮的,溢满期冀,但耳朵半垂着,好似担心这个要求会冒犯到主人。 这神情搁在当世唯二之一的绝境鬼王身上,那杀伤力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了,说出去都能吓死各路神神鬼鬼。 而谢怜却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软,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满心满眼的都是:可爱!无敌可爱!怎么会这么可爱! 花城主的床帏之情趣当真是除了谢怜再无人能消受之了。谢怜简直被迷得找不着北,恨不得什么都答应他,甚至在行动上直接鼓励之——他捧住花城的脸又“啵”了一下。 鬼王大人入戏颇深,十足的被主人爱宠的幸福小猫咪样,得到允许,半垂着的耳朵第一时间竖起,尾巴也翘得高高的,显然是欢喜极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还沉浸在这事后的温情当中,却冷不防听到怀里人突然发起的问题。 “三郎,那猫妖我记得已被收押,我也不曾听闻有妖物逃逸之事,难道说还有第二只猫妖不成?” “如若真的有第二只,那本事不可谓不大,能让三郎中招的妖物我倒是想会上一会。” “哦对了,三郎你能否告诉我为何你身上找不到齿痕呢?” 花城哪里想到在这种时刻,谢怜还能转动脑子逐条分析他的破绽之处,一时毫无防备,被打得措手不及,但是鬼王大人向来灵机应变,知错就改,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当下便退出那【和谐】之地,把怀里人转过身来面对面道歉。 谢怜原本还想故作难色,吓唬花城一番,顺便敲打他一下,也做好了坦然面对道歉的准备。 谁想到一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一个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俊美少年正顶着脑袋上一对耷拉下来的毛绒大耳对他说哥哥我错了。 那神情少了平日里的几分野气,多了一丝忐忑与一丝小心翼翼,柔和了他那身逼人的气质之后配上那对大耳朵那条大尾巴,当真是可怜又可爱,光是一声哥哥便能让人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鬼王大人为了取得心上人的原谅,当真是煞费苦心能屈能伸,连装嫩装可怜这招都使上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招实在漂亮,这回轮到谢怜猝不及防愣在当场,不仅无言以对,一点斥责的话语都说不出口,甚至还觉得手心有点发痒,想对这样的花城摸一摸揉一揉…… 谢怜忍住把人抱过来哄一哄的欲望,上手对着那张俊俏迷人的脸蛋一顿揉搓,故作严肃地沉声道:“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了。” 似乎觉得威胁力度不够,末了还对着被搓红的脸又捏了几把。 猫耳美少年立刻做低眉顺眼状:“不敢不敢。” 这乖顺模样实在招人喜欢,谢怜终究还是抵不过美□□惑把人抱在怀里揉搓疼爱一番。 眼瞅着完全没了心思找他算账的谢怜,被抱在怀里的花城又忍不住笑嘻嘻问道:“哥哥,与那些小东西比起来,三郎这模样也不算差吧?” “……”谢怜一阵无语,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花城要变成这幅模样,哭笑不得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这样的他特别孩子气,更无可救药的是,他居然还觉得这样的花城挺可爱的。 “你最可爱啦!”谢怜刮了两下猫耳少年高挺的鼻梁,像个无药可救的猫奴般发自心内地赞道。 最后,两人在榻上玩闹了一番便抱在一块儿,沉沉地睡去了。 第68章 花城的生辰快到了,谢怜万般重视,当然每年的生辰他也十分看重,只是今年比较特殊,因为花城成年了。 人狼族的成年之日意义重大,通常族里都会为之举行一场成人礼,并予以美好的祝福。可作为从小就被遗弃的小可怜,花城显然是没这待遇了。 尽管花城并不稀罕这种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仪式,但谢怜却忍不住在意,想给他一个惊喜。 他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才想到送什么礼,又费尽心思才赶在花城生辰前夕完成。为了瞒着花城准备礼物,也为了提前处理掉大量公务好腾出时间好好陪陪花城,谢怜已有几日没见到他了。只是短短几日,谢怜便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见他的心情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生辰礼揣在怀里,驾着云往他的仙府赶去,面上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温柔笑意。 一到府邸,在前厅没见着人,他便直冲自己的卧房,结果那里也没有。 谢怜不禁纳闷起来。 往常如果他忙碌起来晚些回家,花城就喜欢钻进被窝等他,说是想哥哥想得紧了,闻闻被窝里的味道还能当作自己被哥哥抱在怀里。对他这种习惯,谢怜嘀笑皆非的同时又不免心生怜意。 可今日他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一看便知没人动过。 那么花城到底是在哪里呢? 最后谢怜被小银蝶指引着,在后花园的某个假山洞里找到了人。 那洞不大,最多能藏下一个七八岁的小儿。谢怜起先还带着几分不解,探到洞中情形时,才一脸了然。 那洞内正缩着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虽然那小孩把脸埋在膝盖上瞧不着正脸,但作为把花城抚养长大的人,谢怜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家孩子。更何况那竖起的狼耳与毛茸茸的尾巴,他府中除了花城难道还有第二个人狼吗?只是他不知为何花城要变作稚童模样。 谢怜俯下身,手撑在膝盖上柔声问道:“三郎,你怎么躲在这里,还是这个模样?” 花城的感官灵敏得很,谢怜一靠近,他就察觉到了,可他并没有把脸抬起来,也没有回答谢怜的问题,只闷闷地问道:“……哥哥怎么找到我的?” 谢怜轻笑一声,道:“你的小蝴蝶告诉我的呀。” 花城这才抬起头来,视线撇过谢怜的脸时有一瞬的不自在,随后便定格在他肩头的那只小银蝶上。 他眸中聚起恼意,那是看叛徒的眼神。这表情,如果由他本相来做可能还挺有气势,但是安在一个小儿脸上便只剩下可爱了。 谢怜瞧他这模样,心都化了,觉得一阵怀念。他弯腰伸手,将花城从假山里抱了出来。 “哥哥!” 花城有些抗拒这样抱小孩的方式,想挣扎又很犹豫,粉色的小嘴抿了又抿,道:“我不是孩子了,哥哥你不用这样抱着我。” 谢怜把人抱得稳稳当当的,一路步履轻快地往卧房走去,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你这样不是小孩是什么呀?好久没这么抱抱你了,乖啦别动。” 幼儿模样的花城让谢怜回想起曾经美好的带娃经历,他心情雀跃之下竟顺手拍了拍花城的屁股,全然忘了怀里人已过了被人这般逗弄的年纪了。 然后,他就感觉到怀里的小小身躯僵了一下。 一瞅,哟,那小脸上的表情都定格了。 谢怜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往小孩的嫩脸上亲了一口:“真可爱!” 结果他发现小朋友全身又震了一下,但他以为花城是不好意思了,便没在意。 回到卧房,他把花城往床上一扔,自己脱了靴子就爬了上去。 花城小时候特别喜欢与他在床上玩闹,玩累了便打着哈欠钻进他怀里睡得香甜。可随着花城年纪的渐长,这种亲昵无间玩成一团的嬉笑打闹便也成了回忆,谢怜对此颇觉可惜,是以一瞧见小孩模样的花城,就迫不及待想再次体会一番童趣的滋味了。 他侧躺在花城身边,一手撑着头,道:“说吧,怎么回事?” 花城目光闪烁,浓密弯曲的羽睫微微颤动,像蝴蝶的翅膀在扇动。 谢怜越看越喜欢,一把将人揽到怀里,拿脸蹭了好几下。 柔软热乎的毛绒耳朵被蹭到,抖了抖,拍在谢怜的鼻子上,软绵绵的没有什么杀伤力,可爱至极。 花城又是一僵,随后轻颤起来。 谢怜意外地挑眉,打趣道:“我怎么才发现你还怕痒?” 见他误解,花城默默松了一口气。谢怜却是上了瘾,往他耳朵上又狠狠蹭了好几下。 这也怪不得谢怜控制不住自己。花城长大后,他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动不动就搂搂抱抱了,加之近来,花城有意无意地减少与他的身体碰触,这便让他有些落寞了。可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要是还像小时候那般只怕是不成体统了。 所以还能见到小时候模样的花城,谢怜惊喜极了,这就忍不住抱在怀里一通揉搓。 他兴致勃勃地捏着花城的小手把玩。小孩的手指,线条圆润,看着肉呼呼的,手背上还有几个可爱的小窝点,捏起来软软的,嫩嫩的,手感极好,谢怜捏上了瘾,玩得不亦乐乎。 花城见他兴致高涨,便不做打扰,状似乖巧地窝在他胸前,待谢怜冷静了些许,才开口问道:“在哥哥眼里,我永远是小孩子吗?” 听到怀里传来的稚嫩嗓音,谢怜顿了顿,温声道:“你是啊,因为我要宠你一辈子。”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一阵烟雾突兀地从怀中弥漫开来,遮住了视线。谢怜想抬手挥去,却觉得身上蓦地一重。 耀眼的红色从变得稀薄了的烟雾中显露出来,强势地占据了视野。 怀里的幼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上的红衣少年。 少年的唇若即若离地碰触在耳边,边吐出炙热的气,边低哑着嗓音道:“可我已经……是个男人了啊。” 尽管看不到说话者的表情,但谢怜听出了这声音里暗含的隐忍,以及他暂时无法解读的其它情绪。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捏了一下,揪疼揪疼的,因为他的小狼不开心了。 谢怜抬手,在花城背部上下轻柔抚动,以作安慰。 掌下身躯不再柔软幼小,而是结实有力,充满了力量的。那线条的起伏已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有了男人的模样,拥着这样的躯体,心里便有了安心踏实的感觉。 他的小狼长大了,他切实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那肩膀比他还宽,胸膛也能把他整个人都埋进去,个子也比他高出一个头了。 可看似无坚不摧的坚实身躯,此刻却浑身散发着“我不开心,快来哄我”的气息。 谢怜用双臂怀住了身上的人,可由于体型差,反倒像是被人抱在了怀里。这让他又下意识怀念起小时候的花城了。 “嗯,我知道,我家的三郎已经是个大男人啦。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永远是我最在乎的人。” 谢怜像对待孩子一样温柔又耐心,话语中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怜意与珍爱。 “……哥哥,我喜欢你。” 花城的头埋在谢怜的颈窝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沉沉的。他呼出的气热乎乎的,几个吐息便让谢怜的鬓边沾上了潮意。 谢怜却没有察觉这点,他更在意的是花城的话语。他高兴极了,想也没想,便回应道:“我也喜欢你啊。” 这回花城不吱声了,但他收紧了臂膀,抱得更紧,似要将人融入体内。 “……三郎,你抱得有点紧了。” 直到谢怜出声提醒,他才松开这个怀抱,可也只是略微放松了一些而已。 他的唇轻轻摩挲着身下人的耳廓,原本轻浅的呼吸声也因为距离过近而放大数倍,钻入敏感的耳孔。谢怜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痒和热。 这热度是从花城身上传来的。 谢怜心里一紧,想推开花城看看他的脸色,却被抱得无法动弹。他连忙唤道:“三郎,你身上有点烫,是哪里不舒服吗?” 花城纹丝不动,赖在了他身上。谢怜在他背部轻轻拍了几下,他才有了反应。 花城的鼻端在谢怜的面颊与脖颈之间徘徊,他鼻翼翕动,深深嗅了几口,发出叹息:“哥哥,你好香……” 谢怜被这句话震了一下,脸部立即染上一层薄红。 “啊?啊……我、我没闻到啊……” “有的,哥哥的气味,很好闻。” 花城的语气笃定,声音低哑,说不出的性感。 谢怜的心嘭嘭嘭地加速了跳动,要不是他咬紧了牙关,只怕一句要命就顺势脱口而出了。 可不是要人命吗?他一个大男人都快受不了了,这要是换成哪家姑娘,怕是要当场腿软,恨不得让他再嗅上几口呢! 谢怜觉得有必要对花城进行教育,可不能让他这样随便对着人嗅来嗅去,不然会出大事的。 他拿出哄孩子的语气,抚拍着花城的后脑勺,柔声道:“三郎乖,你先下来……唔!”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他嘴唇微颤,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一句:“对不起。” 谢怜得了自由,才撑起身子就看见花城低垂着头,一副天塌下来的消沉模样。 “三郎……” 花城利落起身下床,看也不看他,亦或是不敢看他一眼便转过身去,作势要往外走去。 这发展实在过于莫名,谢怜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急道:“三郎,你去哪?!” 好在那颀长的少年对他的话还有反应,顿了下,止住了脚步,只稍稍撇过头,道:“……我出去透透气,哥哥不必管我。” 见他说完又想走,谢怜连忙一句“站住”把人喊住。他顾不得穿鞋就跳下了床,来到花城身后站定,去拉他的手。 指尖才刚触碰到那只手,那比他高出一头的少年便僵了一瞬,但他什么也没说,任由他牵了。 谢怜没有强迫他转过身,只是握着那只已经比他大的手掌,缓缓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三郎?” “……我,冒犯了哥哥。” 谢怜想起方才那一幕,顿觉脖子上还存着挥散不去的痒意,莫名地红了脸,但他没有细想,便开口温声安慰道:“可我没觉得你冒犯我了啊,我只是怕痒……” 花城见谢怜并未怪罪,心里松了口气,却又生出了几丝落寞。 因为只把他当成无知小儿,所以才将这种冒犯当成撒娇了吧。自己养大的孩子,再怎么过头的玩闹都会包容,他一直是这么温柔的人,可如果…… 如果做得更过分一些,那么,他还会选择原谅吗?他还会当成是孩子的无理取闹吗? 空中飘散着轻微的气息,但这对于嗅觉发达的人狼族来说,捕捉到那一丝他想要的味道轻而易举。花城眯着眼,专注地嗅着身后人的气味,道:“哥哥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 谢怜下意识回头,望向背后的窗。 此时,外头天色已黑,一轮圆月挂在夜幕中,向大地散播着清辉。清冷的月光从圆形的窗棂中投射进室内,将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都笼罩在其中。 花城轻声道:“今晚是月圆之日。” 月圆之日,人狼族的攻击性会增强,这点谢怜是知道的。想到这里,他才恍然,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 虽说花城每逢月圆,的确会有些躁动,但他的控制力向来极强,从未因此躲过谢怜。可就算控制不住,谢怜作为堂堂武神,难不成还没有自保之力吗? 谢怜想开口说些什么,又听身前少年幽幽道:“可巧,也是我成年之日。” “……三郎?” “哥哥可知,这对人狼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气氛莫名地有些压抑,少年挺拔的身上又隐隐传来一股热意,好似有什么充斥在他体内,就要溢满出来。 手中握着的那只手似乎更热了。谢怜心中一紧,绕至少年身前,用手背贴住对方的额头,触到了一手的热烫,那是比正常体温高出不少的温度。 “你发烧了?!” 花城垂首看着一脸紧张的谢怜,眼中充斥着眷恋,又夹杂了些许别的,忽而,他笑了:“哥哥,我难受。” 谢怜一听就心疼了,好像难受的是他本人。 “难受怎么不早说……” 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语,语气却是带着怜爱的焦意。 谢怜一把抓住少年,想把人带到床边歇息,却发现少年定住了似的,拉不动。 “三郎乖,去床上躺着,我好替你查看。” 他哄孩子的语气温柔无比,却听得少年眼神一暗。 “不要。” 如此直接利落的拒绝还是头一遭,谢怜一时有些愣怔。 第69章 瞧他这神色,花城勾唇一笑,这笑容里竟是透出几分逼人的艳丽,那高高竖起的尖耳,让他看上去与其说是人狼,倒不如说,更像是狐狸精…… 砰、砰、砰…… 心里一阵悸动,心脏陡然加重了跳动的力道,声响回荡在耳边,一声一声,不断鸣响。 谢怜像是被惑人心智的妖精迷住了的凡人,定定地看着花城,怎么也无法把视线移开,连如何开口都忘了。他屏气凝神地看着少年启唇。 少年的嗓音低低的,很是悦耳,语气温柔缱绻,宛如对情人的低语。 “哥哥想我留下吗?” 谢怜点头。花城轻笑一声。 “可这里都是哥哥的味道,三郎……怕是控制不住。” “什么?” 少年叹息道:“我怕我会对哥哥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 烦扰沾染眉间,显出不平的微痕,看得人心焦,恨不得替他抹平。 谢怜的心都揪了起来,忙道:“不会的,你不会的。” 花城眸中闪着异样的光,神色晦暗,像是蕴着什么,谢怜读不懂他的眼神,心却漏跳了一拍。 “哥哥你不懂,我说的不好的事情……”少年刻意在关键时候停顿,然后一把将毫无防备的谢怜拉进怀里,两人的身体贴在了一起。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待谢怜意识到那是什么,他脑子里轰的一下,所有思绪都炸成了一团乱,暂时失去了思考的功能。 许是怀里人没有推开的举动给了花城一点希望,又或是凭着被拒绝之前豁出去一把的气势,原本只是虚揽着腰的手,实实在在地放了上去。 热度从薄薄的衣料上渗透,印在腰上,唤回了谢怜的神智,他的身体僵了一僵。那手似乎也跟着僵了一下,但下一瞬又收紧了,整个动作透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哥哥如果不愿意,可以推开我。三郎……绝不纠缠。” 与之相反的是,少年的声音轻柔至极,还有些小心翼翼,但说到最后一句时却是饱含了认真的决意。 谢怜被那决意震到,第一个升起的念头是心疼。 这份感情一直被强行遏抑在心里,不敢轻易显露,如今终于暴露在他的眼前,自然是极其深沉的,但不会压得他透不过气,因为那其中同样深厚的珍爱之意,温柔到令人落泪。 谢怜知道,如果他拒绝,花城一定说到做到,绝不勉强于他,可那也意味着两人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谢怜没来由的一阵害怕,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紧了,闷疼闷疼的。一想到花城会因此伤心难过,他的心就更痛了。 静默中,时间过得很慢,慢到令人窒息。 花城就像是等待死刑的囚犯,惶恐不安,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他希望在谢怜面前永远保持风度——不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或尊严,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谢怜为难。 胡思乱想之际,一双手伸到他背后怀住便不动了。 花城双目一瞠,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之色。他唇角轻颤,想要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最后只轻声唤道:“哥哥……?” 语气中仍有着不确定。 得到的回应是拥得更紧了的双臂。 他的心狂跳起来,只是这次不是紧张也不是害怕,而是因为狂喜。这般跳动,都能通过胸腔的震动传递过去了。 花城被惊喜砸晕了头脑,有些不敢相信,他生怕这只是一场虚幻的美梦,最后问了一句:“是我想的那样吗?” 谢怜把脸埋在他怀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嗯”,虽不清晰,却蕴含了极大的力量,成功安抚了少年。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温顺地窝在花城的怀里,他双颊微红,神思有些恍惚。对于一下子转变了的关系他是有些无措的,但可以确定的是,对于这样的变化,他是欢喜的。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十分在意的问题。 “你先告诉我,你身体的异样,到底怎么回事?和月圆之日及你的成年到底有何关系?你变成孩童模样也和这些有关吗?” 花城又恢复了以往的精神,对谢怜有问必答:“如果是寻常日子成年,倒也无碍,只是成年之日碰上月圆之夜,所引起的躁动便不同往日。变成孩子也只是想压制一下罢了。” 谢怜问道:“有何不同……” 话一说出口他就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道:“……是、是……” 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花城嬉笑道:“哥哥当真聪慧过人,这也被你看破了。” 谢怜脸上炸开两朵红晕,一把推开他,道:“还不是你刚才……” 他皮肤生得白,一点点颜色都显眼得很,此刻布满红霞,十分夺目,清隽的面庞泛起了好看的艳色。 花城看得目不转睛,眼睛都发亮了,心里止不住地涌出想亲近的欲望,却又担心太过孟浪把人给吓到。他克制住把人重新塞进怀里的冲动,只挑起那人鬓边一缕头发捻在指尖,低头将唇印在黑如墨滑如锻的乌丝之上。 这个吻停顿了几息,才离了。 明明是落在头发上的亲吻,谢怜却觉得身子发起了热,好像被吻的是他本人。尤其是花城吻完望过来的那个眼神……虽然已经有所收敛,但那股火热还是直白又□□地传递过来。 谢怜有些招架不住,将视线撇开。 花城见他害羞,心中更喜,情不自禁地凑过去。 结果他进一步,谢怜便退了一步,退着退着就靠到了身后的墙上,再也无路可退。 花城将人堵在双臂与墙之间,再欺身靠了过去。 “哥哥,你逃不掉了。” 他声音沉沉,有些沙哑,听得谢怜一个哆嗦,身上掠过一阵酥麻。 紧接着,少年那已然成熟并充满着强势的男性气息的身躯便压了过来。 谢怜放任了他的靠近,在那张脸凑过来时,他把头一歪,闭上了眼。 黑暗让其他感官放大数倍,他能感觉到花城的鼻端与嘴唇碰到了他的面颊。那碰触似有若无,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在嗅气味,轻如羽毛,若即若离,好似一只顽皮的蝴蝶扑闪着漂亮的翅膀,在他脸上跳跃着落下轻柔的吻。谢怜不禁面上发痒,心里也跟着泛起痒意。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但嘴上答应了人家,那脸还是没摆正过来,不肯看人一眼。 “哥哥,这可是你说的。” 面上猝不及防被人亲了一下,接着身体一轻,被人抱起了来。他的双臂下意识搂住了花城的脖子。 眼看着花城一步步往床榻走去,谢怜既害羞,又有些无语。 “三郎,这才几步,我自己走就是了。” “这么点路,哥哥让三郎代劳又有何不可。” 花城说着,又紧了紧手臂,看起来很喜欢这样抱着谢怜。 他的两条胳膊结实有力,虽人还是少年模样,却已经能够给人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了。 印象中小小的软软的,在怀里窝成一团的孩子已然是过去了,如今长大了,能反过来将他轻而易举地抱起来了。 谢怜一时感慨良多,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心中那“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喜之情便被冲淡了,只余下害羞、忐忑与紧张等情绪。他希望这短短几步的路长一点再长一点,但事与愿违,花城腿长,跨的步子也大,本也没几步路,很快便又回到了床上。 想来一开始还是他把花城给丢上床的,现在却反了过来,心境也全然不同了。 谢怜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放,眼睛也不敢去瞧那少年脸上是什么表情。当嘴上触到属于另一人的唇时,他微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没有拒绝,只是紧张无措之下闭上了眼睛,被动地接受了这个吻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心里升起荒谬错乱之感,可随之又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谢怜想找回属于长辈的尊严,轻咳一声,便学着花城平日里挑眉的模样,道,“我这方面的确没有经验,也不曾留意,那么三郎你又是如何得知,还这般熟练的呢?” 花城嘴角的笑意登时凝在了那里,但他反应极快,转瞬间便摆出一副对天发誓的架势,沉声道:“三郎眼里从小就只有哥哥一人,我对哥哥的心意天地可鉴,旁的人我绝无这般碰触过……” 见他还要往下说,谢怜连忙打住,他哭笑不得,道:“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谁让你说这个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自觉地涌上一股甜意。 花城又换上一副笑脸,蹭了过去:“我自然知道哥哥的意思,只是忍不住对哥哥表一表心意罢了。” 他嘴里说着好听的话,企图绕过这个话题,哄得谢怜与他继续亲热,却不料谢怜这次强硬起来,非要他把话说个清楚。 花城毕竟由谢怜养大,后者一拿出气势来,他就被压住了,立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得一清二楚。 他眼里除了谢怜就塞不下旁的人了,没有人教也不愿意别人来教,那便只能自学成才了。至于是哪里得来的知识,自然是从某些被长辈们视为洪水猛兽的书籍里学到的了。 谢怜如同那些得知自家孩子背地里偷看淫词艳本的寻常长辈一般,竟忘了他两现在的情形,第一反应是戳了戳花城光洁的脑门。 “好哇,被我逮住你干坏事了吧,看我怎么罚你。” 谁知,最羞耻的秘密爆了出来,花城反而没了顾忌,脸皮当场变厚。 “哥哥,你要罚我,有的是时候。只是那些我学都学了,总要学以致用才是,不然岂不是白费功夫?怎么说也是一门本事,我学得好不好,待我实施一番,由哥哥做个评价,可好?” 谢怜被这一番无耻言论给震住了,一肚子的教训都被堵在了喉中,不上不下,难以纾解。 花城动作迅速,趁这空荡,直接把人的嘴给封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说话的机会。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顿时羞愤欲死,恨不得把脸埋起来,但长辈的理智却死撑着他想教育一番眼前这个学坏了的小混蛋。两种思绪混杂交织在一起,导致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花城看得好笑,往他脸上亲了好几口。 “哥哥你真可爱。” 谢怜红着脸任由他亲吻,瞄到他身后那条甩得正欢的大尾巴,心里暗道你才可爱呢……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疼……” 一声有气无力的□□轻轻响起,听在花城耳中却无异于砰的炸开了一声巨响。 第70章 一声有气无力的□□轻轻响起,听在花城耳中却无异于砰的炸开了一声巨响。 他立马停下了动作,紧张地从谢怜身上起来,想瞧瞧他伤到了哪儿。 谢怜先一步捧住了他的脸,吻了上去。他难得表现出强势的一面,用吻锁住了想要逃离的少年。 柔软的嘴唇黏在少年的唇瓣上,或亲或碾,给予重重的吮吻。舌头探入唇间,却不急着进入湿热的口腔内玩耍,而是在少年的齿关上一一舔过。对那几颗已然伸长并变得尖锐的犬齿,他似乎尤为钟爱,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用软舌去勾、去缠,去舔。 花城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小狗,耳朵都垂了下来,还颤个不停,看着有点小可怜,但谢怜知道他这是舒服了。 少年回应起谢怜的热情,用热烫的舌去勾住对方,在嘴里翻搅出缠绵的水声。他吻得很小心,没有让利齿划伤谢怜。 末了,两人沾了一嘴的湿意分开。 这次花城没有回避,但面上还带着些许不自然,眼神也有些躲闪。 “哥哥,我现在不好看,你别看。” “不会的,你是最好看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谢怜轻抚他的面颊,眼中盈满温柔又包容的浓烈爱意,那目光就好像是在注视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眼前的少年,已出现了半兽化的模样。他的瞳孔呈现出明显的兽类特征,右边的红眼亮得可怕,仿佛闪着噬人的红光,左边的黑眼珠看似沉寂却蕴着令人不敢探究的东西。尖牙从微启的唇间透露了点端倪,尖尖的末端之上大半掩藏在漂亮的唇下,但没有人会怀疑它们的尖利与可怕。 花城的脸部也有了轻微的变形,但这非但无损于他的俊美,反而添上了几分野性的魅力——一只漂亮又强大的凶兽即将展露他特有的美丽,这是令人无比动容的震撼场面。 谢怜再一次叹道:“我的三郎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儿。” 狼少年目光灼灼,眸中映着他温柔的面庞,视线再也无法移开。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等回过神来,两人又战成一团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两人被那光亮吸引过去,才见一枚长命锁静静地躺在一边。 花城缓下了动作,拿起那锁:“这是……” 谢怜这回总算喘着气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这是你的生辰礼,喜欢吗?” 通常人狼成年那天都会收到一枚由族里长辈亲自打造的长命锁,寓意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花城从小因异色瞳被视为不详,也因此被赶出所属族群,自然没有同族长辈为他做这一些。谢怜为了弥补这一缺憾,把身边的人都请教了个遍,费尽心思才制出这枚长命锁。 这长命锁用材讲究,造型精致漂亮,且内含强力又充沛的灵力,一看就知非短时间内制成,恐怕花了不少心力。 “喜欢,哥哥送我什么,我都喜欢。”花城欢喜得眼睛都发亮了,身后的尾巴又摇了起来,“哥哥为我戴上吧。” 将自己打造的长命锁亲手为花城戴上,谢怜也是极为期待的,他含笑应允。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谢怜双眼闭合前看到的最后景象便是不断晃动的黑影,以及那黑影胸前银晃晃的长命锁。 第71章 第二日醒来,已是晌午。外面日头正好,阳光照射进来,满室亮堂。 谢怜在这片亮光中悠悠醒转,他茫然了片刻,才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哥哥,你盯着我那里作甚?” 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谢怜吓得和兔子似的,慌不择路之下往前一扑!这一扑还特别准,哪里不能去偏偏往哪里凑。等他醒过神,鼻尖离那物只有短短几寸的距离了。 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他连忙调转身子,转移话题:“三郎你醒了啊。” 察觉到自己身上□□,极为不雅,他又嗖的一下子钻回了花城的怀抱,尽量把自己的身子藏在那堆厚实的毛里。 花城见他此举,挑眉不语。 老实说,一头狼做出这样人性化的动作,一般多少会有些好笑,但花城非一般狼,他那张在狼界也帅得惨绝人寰的脸,挑起眉来,潇洒中透着几丝不羁,野性中融合了几分浪荡,竟是出奇的好看。 谢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 “哥哥真厉害,昨晚那般折腾,醒得却比三郎早。” 一说起这个,谢怜差点羞得把脸埋在狼毛里,但说教的念头又强撑着他不作出这番丢人的举动。 “你才刚成年,怎能如此……不知节制。” “嗯?哥哥昨晚那般舍得不离了我,我又怎忍心……” 谢怜一把推开凑到他眼前的狼脸,红着脸批评道:“你……不知羞!” 花城索吻被拒,耳朵耷拉下来,一张又帅又俊的狼脸愣是摆出了家犬被欺的可怜相。 “哥哥与我都有了夫妻之实了,现在却连亲一下都不行吗?”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个拔□□无情的负心汉。 委屈的大狼把脑袋搁在床上,两只眼睛由下至上,无辜地看着谢怜。那眼神当真令人不忍心责罚。 花城每回化了兽型扮可爱,在谢怜这里都无往不利,他随便歪一下脑袋都能惹来谢怜阵阵惊呼,然后他就能心满意足地得到拥抱和顺毛,简直屡试不爽。 这次也不例外。 谢怜立刻被击中了心脏,手心发痒,想摸狼了。 花城特别上道地将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果真被揉了一脸。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哥哥你躲什么,你身上我哪一处没看过,怎么现在还怕羞?” 怀里人不睬他,动手揪了几下他的毛,似是羞愤,又像在泄愤,但这对花城来说不痛不痒,反而觉得他像一只发脾气了的猫,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可爱得很。 这样的谢怜,花城特别想亲一亲。他把脑袋凑过去,在谢怜脸上偷袭了几下,见他没推开的意思,又大着胆子伸舌去舔那双淡色的唇。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 花从身后把怜拥入怀里,背后尾巴摇啊摇,撒了一通娇之后开始暗示:哥哥,我想生孩子了…… 怜,非常冷静:很远大的目标,请努力。 花,咬耳朵:我们一起。 怜,努力维持冷静的表情:不。 花,瘪嘴,做出委屈状:哥哥上次答应过我的,你说要给我生一窝的。 怜,摆出了长辈的气势,严肃又强硬地转移话题:说起来,三郎你很久没练字了,是不是我这几日太过纵容,你就不求上进了? 花:哥哥我错了。 怜,慈祥笑道:乖,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所以我们来练字吧。 花,彻底焉了,但不敢拒绝,乖乖道:好…… 第72章 彩色玻璃的穹顶下是一片金碧琉璃的屋宇,玉白色的石柱上勾勒出仙京的军旗,帝国击溃乌庸叛军后的第七夜,军部设宴邀请,帝国酒店内一夜灯火通明。 几十名工匠连夜绘制的壁画还未完全干透,四面墙连在一起,就是乌庸战役中,骁勇善战的帝国军所创就的种种卓越功勋。而其中最为出彩的,无疑是上校谢怜。在被乌庸军逼至绝境的时刻里,年轻的准将于一架涡轮系统全面失灵,濒临坠毁的星舰上,凭一己之力将乌庸国的精锐部队打至虚空宇宙里。 从预备军校毕业以来,这位出身贵胄的前总督之子就屡立奇功,一路高升。如不出意外,等那几个抓回来的乌庸俘虏被送上军事法庭后,他还会再升一级。 谢老总督去世后,失去家族庇荫的谢怜硬是凭借这一身赫赫军功,在帝国波诡云谲的各派党争中屹立不倒。无论是军部还是议会,朝臣们都对他颇感忌惮,却又都忍不住想要拉拢的心思。 对于软硬不吃,钱权不缺的谢怜来说,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明显行不太通。不过谢老总督去世的突然,还未给他这位独子定亲,就匆匆撒手人寰。从父亲死后这位年轻校官就一路带兵打仗,倒也没听说过他和哪家小姐走得特别近,如今身边更是一个omega都没有,连出席晚宴都不曾携过一个同伴。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突破口,出于这样那样的微妙原因,在单纯的庆功之外,众臣倒是对这种早已习以为常的无聊晚宴颇为上心。宴会可以携家眷进场,而从宴请函下来的那一刻起,无论嫡出庶出,无论家族爵位高低,所有适龄的不适龄的,尚未婚配的omega全都纷纷准备了起来。 毕竟,这位性情温和,面容俊秀,永远把柔软笑意挂在嘴边的谢上校,可实打实的是全帝国上下所有omega甚至还有beta的梦中情人。平日里谢怜常年出征,留在府邸中的时间不多,这群omega挤破了头也难见上他一面。如今这般天赐良机,又哪有不争取的道理? 这群原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omega们,变着花样找借口纷纷推脱掉彼此的茶话会,一边嘲笑对方愚蠢,一边疯狂节食试图把自己塞进小一号的晚宴服里。为了能让自己的腰在晚宴上看起来稍稍细一点。在饿到头晕的时刻里,众人眼前纷纷出现出幻觉般的图景——每一幕每一帧上,都是已经嫁入将门家,抱得情郎归的自己。 “上校,光脑黑匣里面的记录我们都已经看过了,精彩!准将真是年轻有为,我们这些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头子,看了也都是自惭形秽啊!” “哪里,您过誉了。” “怎么会!您不愧是小辈楷模,如果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能有您的一半上进,哪该有多好……相对之下,也只有小儿子稍微让我省心一点,不过omega嘛……您也知道,终究还是成不了什么事的。不过好在还是听话,今天我把他也带过来了……” “……” 前来搭讪的内阁大臣说得唾沫横飞,没有注意到对面的谢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路过的待应生托盘上有几杯橙汁,谢怜刚准备接过,就被身旁人挡了下来。 “难得宴会放松一下,今晚又不需要巡航,阁下不喝杯酒吗?” 正是刚刚那位内阁大臣的小儿子,他手中正拿着两杯干红。弱柳扶风的年轻omega用两只葱根细指堪堪握住高脚杯,稍稍倾身向前,想要递到谢怜的手中。 “抱歉,这位先生……我不能喝酒。” “怎么可能,哪有不会喝酒的alpha呢,阁下可千万不要诳我呀。” 眼前这位快要贴到他身上的omega大概是喷了什么东西,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腻人花香熏得谢怜头脑发昏,倒是能看出来,眼前人是做了十足的准备。这要再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想干什么,自己这二十年大概是真的白活了。谢怜脸上笑意顿时收了几分。 “这位先生,我……” “不好意思,他真的不能喝酒。”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谢怜说到一半的话,三人纷纷抬起头,这场宴会中最不应该出现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到来。来者规规矩矩地穿着联盟军服,眼角唇边满是笑意,看起来却没几分真心。一旁正试图给谢怜斟酒的小少爷手腕被他攥住,那人手上力道不小,omega的手腕上瞬间显出几道淡红指痕,和娇嫩白皙的皮肤映在一起,有几分触目惊心, “哎呀,好疼啊!” 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受过这般委屈,他也不知道眼前对自己发难的这位到底是谁,只好满脸嗔怨看向自己的父亲,想要他给自己讨个说法回来。然而他刚一回头,就看到父亲的面色骤然苍白起来。 “花,花花花花将军?” 他的声音不大,却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而那位小少爷也敏锐意识到,眼前这位眼神凌厉面色不耐,浑身散发出压迫气场的年轻alpha,绝对是不能招惹的存在。虽然并不清楚他具体是谁,不过既然自己使尽浑身解数,那位谢上校依旧对自己熟视无睹,那现在换一个,他倒也不介意。 更何况,父亲既然叫他将军,那这位明显是要位高一阶。想到这里,小少爷转过身去,泰然自若地从一旁冰桶里夹了两块冰块,投进高脚酒杯中。不理会父亲拼命阻拦的眼神,向前一步行,递到这位不速之客的眼前。 “既然上校不肯捧场,那您要不要代劳呀?” 周遭围观群众有的已经开始发出倒抽气的声音,可这位花将军看起来却并不介意。不顾一旁谢怜的阻拦,他欣然应允,接过对方手中的高脚杯,浅浅啜饮一口。 “怎,怎么样?”年轻的小少爷小心试探着眼前人的反应。 “不错,是好酒。” 被唤作花将军的年轻人轻轻摇晃着高脚杯,任由浸在酒液中的冰块发出噼啪轻响。然后在眼前这位不谙世事的omega喜上眉梢的神情间,再次开口。 “小少爷对斟酒这么有兴趣,回府上自己慢慢练习就好,贵府应该有的是家仆可供你们耍着玩,在这里为难别人,就还是算了吧。” 他手上动作一松,高脚杯顿时滑落在地。暗红色的酒液洒了满地,如同一滩未干的血迹。 “不好意思,你们收拾吧。” 那只原本揽住谢怜肩头的手一路下滑至腰际。不顾眼前满地的玻璃渣和酒渍,无视掉冷汗涔涔的父子二人。年轻的将军揽着身旁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 帝国最有前途的年轻上校,和联盟的首席指挥官花城,这场晚宴上无数人最想攀附搭讪的两个存在,就这样悄悄隐匿在众人的视线外,于会场最边缘的露台厅上,任由漆黑夜色掩去二人身影。 年轻的将军一声不吭,从背后紧紧环住爱人的腰际。谢怜知道他这点小心思,这位小朋友还在因为刚刚的事情生气,也就任由对方在自己脖颈处蹭来蹭去。时机特殊,虽然宴会前他服用了大把抑制剂,可如今最敏感的地方被这么磨蹭不停,谢怜还是瞬间就软了腰。 “因为哥哥需要我呀。” 耳畔处传来低低的笑音,竭力咬唇抑制喘息声的青年恼羞成怒,用手肘向后拐他。绵软攻势被身后人迅速化解,作乱的手被紧紧牵住,十指相扣的时刻里,谢怜能明显感受到爱人手心处有些异常的温度。 “三郎?你怎么了?” 感觉到他的状态有点不太对,谢怜本想转过身来,好好看看爱人到底怎么了,然而环抱他的那双手却顺势锢的更紧。 “没关系,易感期。” 本来不想让他察觉到,应该先吃点抑制剂再来的。不过巡航任务刚刚结束,行程实在太过匆忙。他根本没有时间返程去取抑制剂。接到邀请函的第一时刻里,花城就掉头向仙京出发。隔着几百光年的距离,就算飞船开到了全速,也还是晚了那么一点点。错过了谢怜的晚宴致辞,还恰好撞见那么尴尬的场景。 两国和谈这么久以来,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点头赴约帝国的晚宴。毕竟谢怜刚刚结束那样一场精彩战役,专门开给那人的庆功宴,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缺席。 “……我来帮你?” 相恋多年,谢怜倒鲜少听他提起这个事情,急匆匆地转头作势要吻他,却破天荒地被花城躲了过去。 “不用,我……” 通常来说,这种时候挨一挨自己就会过去,可不知为何这一回好像来得格外凶猛。经久未见的爱人偏头懵懂望向自己,浑身散发出绵软清甜的香气。 花城紧紧闭上双眼。之前在谢怜无数个发情期里,于神志不清予取予求的爱人软着嗓子求自己彻底标记他的时刻中,能保持最后一丝神志,从温热湿软的腔口前把自己抽离出去,就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意志力。而于现在这种时候里……再发生些什么,他可真的不敢保证,会不会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 没错,帝国军功赫赫的不败鹰犬,最有希望继承下任委员长的年轻上校,其实是一个omega,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晓的秘密——其实就连谢怜自己,也刚刚知道没有多久。作为信息素分泌障碍综合征患者,他的分化比起常人来说要晚了太多。然而那种萦绕周身的槐花香气却一直都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谢怜和周围人都已经快要确信他的性别。直到他和花城的某次出航任务,一场猝不及防却来势凶猛的发情期,将两人都彻底打了个措手不及。 其实也不过刚过去几个月,可对于谢怜来说,不知为何那些日子早就遥远的像发生在上个世纪。而更为讽刺的是,自从那次巡航以后,他因为功勋卓著反而得到了更快的晋升。关于谢上校性别的秘密暂时被压了下去,毕竟对于被alpha单方面领导掌控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帝国来说,一个omega混迹到军部中,还迅速被提拔到校官级别,这无疑是在挑战帝国的权威。 即便感到意外,可实话说他并不抗拒这样的分化结果,真说起来还有那么一点隐约的开心。出于种种考量,花城一直不愿彻底标记他,可谢怜却并不太在意他的种种顾虑。而如今情形下,也是一样的。 “可这样你会感觉好一点吧,不要忍着,嗯?” 不理会眼前人叫停的话语,谢怜稍稍踮起脚,倾身送上一个吻。他并不太熟练地操控自身的信息素,试图安抚因焦虑而明显有些不适的花城。然而铺天盖地的清冽花香顺势袭来,混着那人唇舌间的一点酒香,谢怜自己好像都醉了几分。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给现任联盟最高指挥官下这种药,传到帝国议会那边,这父子二人轻则削爵重则送上军事法庭,不过在那之前,谢怜肯定自己要先去把这笔账算算清。他眼圈微微发红,愤怒和担忧快要冲昏头脑,甚至都忘了如果不是这一出,那么中招的就会是他自己,药物对omega无效,他的性别随即也就不会再是只有他和花城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早就露馅了,谢怜自暴自弃地想,同时不忘仰起头来向眼前人回吻过去。于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和心跳音间,谢怜恍惚听到身旁人近乎是咬着牙蹦出的话音。 “……抑制剂” “嗯?什……什么?” 眼前人一双在他身上游移不停的手伸了过来,牵着谢怜的手伸向他胸前的口袋。谢怜从里面摸出了一个卡片型的感应器,大概是他家中的房门钥匙。 “在……厨房的柜子里。” 谢怜一时哑然,眼前人大概是真的快被烧昏了脑子,到了这种时候,花城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叫他去找抑制剂。花城全身温度烫得吓人,早已经控制不住的信息素从露台一路溢散到窗外花园里,此时并不是花期,方圆百米内却满是馥郁的玫瑰香气。 谢怜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把那张小芯片塞到自己的口袋里。他知道花城的种种顾虑,但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实话说自己真的很想给他一拳。 “钥匙我收下了,不会还给你。”谢怜顿了顿:“然后抑制剂休想” “……哥哥。” 耳畔传来花城叹气的声音。 谢怜没有吭声,在对方的信息素影响下,周围的空气都仿佛炽热了几分。热意从胸腔一路向上蔓延,他的脸颊脖颈绯红一片。可谢怜还是仰起头来,迫使眼前目光闪烁的那人直视自己眼中的一片清明。 “当时在太空里,那所舰船的涡轮坏了,燃料全没了,控制台短路了一半。” “……嗯。” 有些不合时宜的话题,可却也是从返程以来,花城最想问他的事情。即便在快要被汹涌情潮吞没的时刻里,稍稍回想体会起当时场景的万分之一,花城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陡然被揪紧。 “三郎……我,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谢怜从不怕死,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生死关头,可事到如今再叙述起来,他竟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怕。而一旁的花城终于不再躲着自己,俯下身来用更深的吻堵住他那些忌讳话语,而谢怜接下来想说的话,只能化作阵阵轻哼的呜咽声音。 他想说,那艘舰艇是曾经他和花城一起巡航时的用舰,即便于乌庸军的离子炮下已经弹痕累累濒临解体,他仍不想弃舰逃离,任由它消失在无垠太空里。 他还想说,如果那时候他曾有那么一瞬的后悔,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他的三郎。他看似保住了自己看似光明的前程,却只能如履薄冰小心经营这段本应水到渠成的爱情。无论是他还是花城,都已经牺牲了太多。 谢怜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为帝国和百姓献出生命是他作为军人的觉悟,然而能与爱人于阳光下携手并肩前行亦是他的权利。如果军部认定omega不能成为军官,那也绝对不会是他的错。 他不想,不会,也不应该牺牲掉任何一个。 “标记我吧,就在这里。” 于换气的间隙中,花城听到爱人微弱却坚定的声音。 当然不会是在这里。 花城近乎是凭借最后的一丝理智,从露台旁的消防通道带他上了楼。两人没有钥匙,酒店房间的门锁是被谢怜硬生生踹开的,一时间警报声震天响。谢怜本想伸手关个门,却被花城拦了下来。 “不用管它,哥哥专心一点,嗯?” 谢怜呜咽着点头,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在耳畔嗡鸣不断,然而融在楼下歌舞升平的宴会场中,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种声音。花城腾出手来在门栓旁的液晶屏上扫了一下,警报声瞬间消失。 “你什么时候……嗯”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还在帝国有了资产,在这种地方还能通行无阻。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而他知道的是,等到这一切结束之后,他会去找那对父子好好算算账,带着一身还未消退的斑斓吻痕,还有萦绕周身的,属于联盟将军标记伴侣的独特气息。军部一定会彻底炸开锅,会费尽心思寻个理由把自己开除军籍,再想方设法去埋没身为omega的自己曾经的种种功勋。 可是管他呢,逐渐涣散的瞳孔中映出爱人的倒影,谢怜费力抬起头,给眼前爱人递了一个吻过去。 就算未来和花城只能二选其一,贪得无厌的自己也依旧什么都想要,无论标准的单选答案究竟是何,对于谢怜来说,这永远是一道兼选题。 第73章 第74章 第75章 第76章 第77章 第78章 第79章 第80章 第81章 第82章 第84章 第84章 第85章 第86章 第87章 第88章 第89章 第90章 第91章 第92章 第93章 第94章 第95章 第96章 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大晚上睡在一张床上,不是关系够石更的话,还真的不太妥当,所以花城还是为谢怜准备了客房。至于他心里是不是有着别的顾虑,那就不得而知了。 客房就在花城卧室的隔壁,有什么事也方便照顾。当然,这客房基本形同虚设,谢怜还是头一个有幸入住的。 谢怜对麻烦花城特别过意不去,这样的安排正合他意,所以他欣然接受。 晚上,谢怜带着一身沐浴后的清香坐于床上,在花城的注视下,解起了睡衣的扣子。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没有丝毫凝滞,好像在一只成年的大狼面前脱衣服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 作为一只身上带伤的未成年草食动物,他实在是太香了,他的气息能勾动任何一只意志力薄弱的肉食动物。可他完全没有自觉,或者说,在花城面前他根本提不起一丁点儿防备的意识。 然而,脱衣服的人大大方方,看着的人倒是先不自在起来了。 大狼的耳朵尖微不可查地抽动几下,身后的尾巴也不自然地轻轻甩动了两下,他默默地将视线撇开,可转头之后又觉得有些别扭。 都是男的,有什么可避讳的。之前在浴室还把人全身上下都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么过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现在只是脱个上衣,反而不敢看了呢? 花城莫名觉得有些热。 大概是小兔子闻上去太好吃了吧,他想。 都说秀色可餐,那一身皮肉为这份唾手可得的美味增色不少,的确十分挑战肉食动物的意志力。 既然无法做到不呼吸,那不看,总行了吧。 大狼暗自点头,继续将视线落在床头柜上,模样十分专注,好像那上面突然开了一朵花似的。 但是,看不见那白生生的肌肤之后,旁的声音又钻入了耳朵里。也许是耳朵太过灵敏,又或是过于在意,视觉派不上用场了,听觉自发地加大功率运作起来。 没人说话,房间内一片安静,衣服摩擦发出的悉索声轻微,却莫名地清晰。 平时从未留心的动静,此刻在这片静谧中显得尤为鲜明。从那声音的变化中,花城甚至判断出谢怜已将上身睡衣脱完了。 整个过程分明只有几秒,却异常难熬。 他深吸一口气,转动眼珠,看了过去。 入目一片雪白,饶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也看过一回,但还是愣怔了一瞬。 花城不知是不是小白兔都那么白,还是谢怜本身肤质如此。 那皮肤,简直白得耀眼,再一看,是雪白中隐隐透出珍珠般光泽的白,好看得令人窒息。只一眼,视线便不由自主地粘在上面,挪不开了。更要命的是,胸前那两点粉红躲在乌黑的发丝之间若隐若现,反倒比直接露出来还要惹人遐想。 但花城只晃了下眼神,注意力又集中在小孩偏瘦弱的身躯上了。 在他看来,谢怜实在是太瘦了。想起体检报告上,那没有达标的体重,他的眉间又皱了起来。 对上谢怜不明所以的视线,他才眉头一展,露出温柔的微笑。 “趴好,我给你揉开那些淤血。” 原本谢怜并不想花城为他做这些,但后者坚持,他拗不过,就接受了这份好意。 等谢怜在床上乖乖趴好,花城伸手拂开那些铺散在背部的墨黑乌发。他的动作很轻柔,像是怕碰坏了掌下的身躯,但正因为他这份温柔,碰触变得如轻羽般若即若离。 指尖上立刻感受到来自下方温暖肌肤的轻颤,随之而来的是小孩嘴里不小心泄露出的小声呜咽。 这反应…… 花城心神一动,又用指尖轻轻搔了一下。 小孩抖了一下,嘴里抑制不住发出了笑声,然后捂住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地望了过来。 只是肩颈处随意挠了挠,就引起这样可爱的反应,很显然,这是怕痒的表现,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怕痒。 大狼脑中关于小兔子的资料再次更新,心情大好。 可一触及小朋友信赖又不明所以的眼神,他便轻咳一声,不再戏弄。 他往手上倒了一些医院配来的药水,在掌心揉搓均匀。这药水是特质的,气味不如红花油那么大,特别适合嗅觉灵敏的兽人,只是那液体有些冰凉。 花城开口柔声提醒:“有些凉,你忍一忍。” 谢怜点头,一脸乖顺。 少年纤瘦的背部,虽布满一片青青紫紫的淤痕,但也看得出这地方的曲线极为柔美,尤其是中间那条脊线,深浅得宜,漂亮至极,看得人心痒痒的,特别想用手触摸,一路滑下。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挑眉,唇边不自觉扬起一抹笑,道:“看来哥哥我的技术还算不错。” 谢怜脸红红地点头,表示认可。 小的没觉得这对话有什么问题,大的那个心情愉悦,暂时没空察觉这对话哪里不对。气氛可谓其乐融融,十分和谐。 被表扬的大狼继续勤勤恳恳地按摩起来,揉得小朋友舒服得眯起眼,嘴里哼哼唧唧,一脸享受。 那声音听在耳里,像极了小动物在撒娇,透着亲昵与柔软。花城听得心里发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中荡开,手上越发卖力。 他头一次给人按摩,格外认真投入,服务态度一流,以顾客的感受为第一要务。听着代表着舒服意味的哼吟不断传来,他心里就一阵成就感。 但渐渐的,那声响变弱,到了后来,听不见了。 花城心下疑惑,转头一看,微愣。 只见小孩双目闭合,呼吸平稳,一脸恬静地……睡得正香。 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花城哭笑不得,又不好把人叫醒,只能认命地把人抱在怀里,亲自为他穿上睡衣。 谢怜在他臂弯里乖得很,任由他摆弄,完全没醒过来的迹象。 近看之下,他的身体越发显得瘦弱,肩头的弧度倒还透出几分圆润与可爱,但整体一看还是太过单薄。新买的睡衣已经选了小号,但穿上去依旧有些宽大。 男人单条臂膀就能轻松揽起小孩,对他来说,臂弯中的这点分量轻得要命。 于是,大狼又开始思考起了兔兔喂养计划…… 这时,小孩呜了一声,往他怀里缩去,长长软软的耳朵扫过男人的下颚与面颊,痒痒的。 睡梦中的小动物毫无防范意识,主动靠近,男人想也没想,搂紧了怀里这份温热。 他垂眸将那张近在咫尺的睡脸看尽。鼻端不知不觉间凑近怀里人的额头,几乎就要碰上时,又堪堪停住,鼻翼微微煽动几下,极为好闻的气味便由鼻腔进入肺腑,跟随着一起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心绪,在心房晕染开来。 花城能察觉到谢怜对他的吸引力,他本以为那是食欲,可似乎也不尽然。但这个问题他不愿继续深想下去,他直觉那对谢怜来说并不是好事。无论如何,一只肉食动物对一只草食动物的过分在意,控制得不好的话,一不留神就会往危险的方向发展。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把人轻轻安放在床上摆成规规矩矩的睡姿,再盖好被子。 结果谢怜一沾了床,就动作极为熟练地侧过身,蜷了起来。 花城无奈,只能给他掖好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退出房门,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熟睡中的谢怜。 谢怜不仅长得好看,还极为耐看。他的睫毛纤长浓密,眼睑一旦闭上,就如两排扇子铺在上面,衬得整张脸都精致不少。 花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那眼神越到后来,越是闪烁着诡异的光,像是在蕴着什么。 而某只毫无危机意识的小动物,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依旧睡得酣然。 大狼光明正大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动了,只见他右手伸向下方,然后掏出了……手机。 仿佛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着他打开相机功能,对着床上的小动物,一顿无声的狂拍…… 这个角度不够,他还换个角度,或是俯视 ,或是仰视。末了,这个偷拍者翻看自己的杰作后,满意地点头。 人好看,什么角度都是完美的。 他暗自吹了一波当事人的颜,一点都没有偷拍别人的自觉。 花城不喜欢小孩,所以十分不理解那些在街上动不动对着自家幼崽一边按快门一边狂呼宝贝你真可爱的家长。很多家长往往能拍到手机内存岌岌可危,不得不转战硬盘,他觉得这种行为非常愚蠢,并对此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觉得他似乎能理解一些了。 谢怜在他眼中自然是可爱的,他从未碰到过这么合他眼缘的人。遇到谢怜他才知道,原来给可爱的幼崽拍照,真的能令人兴致高涨身心愉悦。 一连拍了好几张他才回过神,察觉这种行为似乎不怎么值得提倡,但一看拍摄的成果,又舍不得删除。 他想,我就拍最后一张,拍完这一张,我就不拍了。 于是,他再次举起罪恶的双手,寻着一个完美的角度,对焦完毕,就要准备按下时,却见谢怜突然动一了下! 好在花城心理素质过硬,反应也极其迅速,举起的手瞬间放下,规矩地放在身边。 然而床上的人并没有醒来,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手放在了脸的一旁。这个姿势似乎让他觉得很安心,眉头都完全舒展开来。 由于那手凑得近,大拇指刚好对着嘴唇。他的嘴生得极为好看,唇形上翘,不笑着时也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叫人一看便心生好感。唇珠饱满,双唇闭合时也微微凸出,看得人心里发痒,想咬上一口。唇色浅淡,是泛着水光的粉,柔软又细腻,漂亮极了。 这样的动作,看上去像极了是要吃这拇指,配上这样的唇瓣,显得有些稚气与可爱。 花城眸光闪烁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探手,凑近那双柔软的嘴唇…… 然后将小朋友的拇指轻轻一推! 后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温顺地含住了被人递到嘴边的东西! 也许是梦见了好吃的,他还嘬了几口…… 全程围观的花城,一把捂住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的时候甚至没忘了偷拍,一连换了好几个角度拍摄才满足。 直到他退出客房,他的手还在手机屏幕上不断滑动着翻看,但凝在唇边的笑意很快就被一个短信的提示打断。 那上面说查的资料已发送到他的邮箱。是白天他吩咐下去的任务有了进展,对方动作向来很快,花城一点也不意外。 涉及到谢怜的身份信息,他面上又严肃起来。 他跨步走入书房,打开电脑,登录邮箱,点开新的邮件。 限定了姓名、性别、种族、年龄与外貌特征,范围一下子缩小,符合要求的并不多。光是看一眼照片就能剔除,一路看下来,花城发现,这上面罗列出来的人,没有一个是谢怜。 这时,手机里适时地响了起来。 一接通电话,对面率先出声道:「怎么样,老大,目标人物在不在里面啊?我这事儿是不是办得又快又好?」 这是来讨表扬了。 花城一点缓冲都不给,直接泼了一盆冷水过去:“没有。” 对面大惊失色,嚷嚷着这不可能,但没一会儿,语气突然变调,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连音量也降了几度,活像是地下党接头:「老大,我先和您确认一下啊……就是,您找的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花城面无表情,道:“废话。” 那人顿了一下,又道:「那是真的没有了……不过,还有一只小兔子,应该是符合您说的特征的,但……」 不知为何,对方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花城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但还是说道:“继续。” 「老大,您知道b吗?」那人突然提起另一个人,「就那个很出名的画家,本名叫白无相。咱们公司还买了一副他的画挂在休息室呢!」 花城“哦”了一声,反应特别冷漠,只催道让他别废话直接进入重点部分。 对方习惯了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也不在意,接着道:「您那天捡到小兔子的地方,离那最近的是一栋别墅,我查了下,是b名下的一处房产。我留了个心眼,继续深入调查,发现他本来有个侄子,和您描述的那位很接近。」 花城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本来?” 「是的,是本来,因为一年半前他的侄子无故失踪,至今没找到下落。」 花城眉头一皱,道:“你手上有那个小孩的详细资料吗,有的话传过来。” 对面连声说有,不一会儿,花城就收到了新的邮件。 打开文档的一刹那,首先跃入眼帘的是一张电子照。相片上的孩子更为年幼,看上去八九岁的模样,但花城一眼就认出那是谢怜。 心脏的跳动加快了些许,他正要往下看,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老大,应该不是吧?那孩子都不见了一年半了,没道理突然出现吧……」 花城知道他这个手下有个毛病,一联想到某方面就容易脑子犯抽,然后自己吓自己。 但他还是冷酷地一锤定音,道:“是。” 对面立刻传来一声“噫!” 花城都能想象得到对方缩着高大的身躯,一脸害怕的神情。 好一会儿,对方才出声道:「老大……您说,这小孩是不是穿越的!他突然失踪,实际上是穿越到这个时空,然后被您给捡到了!」 花城:“……” 随后,手机的那端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这次语气里明显掺杂了恐惧的情绪:「或者……或者其实他已经不在人世,您那天捡到的,是一只鬼魂!就像……聊斋志异里的聂小倩……」 说到这里,那人突然悲从中来,音量一下子拔高,活像没了爹妈:「老大啊!那可是要吸人精气的啊,您别是被那小妖精给迷惑了啊……」 画风从穿越剧一下子转换到聊斋志异,这位大老爷们涉猎还挺广。 花城对此不想表达什么,只提出了一个比较诚恳的意见:“你少看点小说和电视剧。” 那边还在苦口婆心地劝,满脑子自家老大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妖精吸得只剩一口气的悲惨画面:「老大,您可不是随便捡小动物回家的热心人啊……您这是中了什么邪,又是买这又是买那的,您什么时候有了当保姆的志向啊!」 听着对面越说越离谱,花城终于忍不住打断道:“他很好,你不用操心。” 对面的男人突然想高歌一曲狐狸精你真了不起,但他知道他家老大耐心有限,而且向来说一不二,于是,只能憋屈地哦了一声。 见他消停,花城继续道:“那个白无相,继续往下查,他有什么动向,立刻向我汇报。” 对面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乖乖应下。 挂了电话,花城重新把视线投在屏幕上。这一次他看得比前面几份资料认真多了。 在看到“父母双亡”这四个字时,他的瞳孔放大了一瞬。 双亡的原因,只寥寥一句“被患有食肉症的肉食系兽人袭击,当场死亡”就简单交代了。 这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谢怜只有12岁。由于他双亲的亲缘关系都很淡薄,唯有他母亲的弟弟与他们较为密切,所以最后谢怜是被他的舅舅收养的,也就是那个笔名为b的画家,白无相。 这可怜的孩子本该被小心呵护才对,但从他那一身伤痕,以及大半夜偷跑出来的情况来看,很显然他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 已经失踪许久的孩子,偏偏出现在报案人别墅的附近,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些,十有八九都与那个所谓的舅舅有关。 花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拽住,揪疼揪疼的。 他忽然很想再次进入客房去看一眼那个孩子,可对方已经入睡,他不想打扰。 他再次打开相册,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张照片上,良久。 视线触及到握着手机的手,蓦地一顿。 肉食系兽人的指甲长得很快,而且又硬又尖,不及时修剪干净的话,很容易伤到别人。 但这对曾经靠着这一双利爪保护自己并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花城来说,这是必须的,哪怕他最终站稳脚跟并变得强大不需再畏惧什么之后,他也不觉得有必要为了照顾别人而在这方面花心思,何况他也不是会主动碰触别人的类型。他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方便而打理双手。 但从捡到谢怜起,他就把稍稍有些长了的指甲剪了。 可不知为何,他这时看着整齐干净的指甲,觉得似乎又有些长了。 他打开抽屉,拿出指甲钳,咔嚓咔嚓地修了起来。 这双手,修长有力,线条比一般人要冷厉许多,即便是放松状态,看上去也充斥着力量感,没有人会小觑它们的威力。 花城望着自己的手默默出神。 就是这样类似的双手,夺走了你的父母,你被它们伤害过,如果你想起了一切,你会害怕我吗? 第97章 花城难得给自己放个假,结果全把时间花在带小孩上了。偏偏他十分乐在其中,还带上了瘾,差点忘了自己是个要养活一大群人的总裁,颇有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 虽然说他是总裁他最大,想哪天上班就哪天上班,但面对“哥哥你不用上班吗?”的疑问,看着小朋友纯洁的眼神,他觉得他应该做个好榜样。 所以假期一结束,他就准时上班了。 临走前,谢怜把他送到门口,手机上打着一行贴心至极的「哥哥路上小心」,再附赠一枚软软的微笑,乖顺又可爱。 花城在他头顶揉了一把,然后一路嘴角带笑,到了公司。 他要么不笑,要么挂着一脸假笑,让人看不到一点诚意,或是“哼”、“呵”等诸如此类的笑,令人不寒而栗丝毫感受不到温暖。 于是,gs的员工有幸目睹了他们的总裁大人难得眉眼柔和的神情,那效果和火山撞冰山也差不多了,承受能力不太好的当场就拍着胸脯直呼我要死了! 我是被活活帅死的! 习惯了众人视线洗礼的总裁大人一路目不斜视,上了直达他专属楼层的私人电梯,留下一颗颗萌动的春心。他一到办公室落座,就利落地处理起了堆在办工桌上的文件。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效率奇高,一个上午就把堆积的事务全部处理完毕。 空闲下来无所事事,就容易想东想西。 狼先生目标明确,脑中自动浮现了某只小动物的身影。心情一下子愉悦起来,反应到面部,又是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温柔笑脸。 只想了不够,他还打开手机欣赏起了偷拍的照片。 才短短几天,相册里就存了大量某只兔科未成年的照片,有睡着的,有吃东西的,有梳头发的,也有看电视的,种类繁多,应有尽有。拍摄者显然深谙拍摄之道,几乎每张都清晰无比,甚至连构图都十分完美,随手拿出一张来都能当成桌面,而某狼也的确这么做了,不仅如此,他连屏保都没放过。 讲道理,一只成年狼对着未成年小白兔的相片看得如此津津有味,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能引起一些不太好的联想,但他似乎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完全投入到云吸兔的乐趣之中。 大狼沉浸在“我家幼崽最可爱”的迷之奶爸气场中无法自拔,在某个下属敲门而入后,哪怕他立刻收敛,那脸上的笑意还是残留了几分。 他犹带笑意的眼神看得来人受宠若惊,小心脏都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此人面目英挺,身形高大,长得十分健壮,那一身制作精良的西装都盖不住他彪悍的气质,与其说是成功的精英人士,倒不如说更像是保镖。他头顶竖着两只圆耳,身后甩着一条浅黄与黑色相间毛发的尾巴,他的手指粗长,末端虽修剪过但也能轻易感受到那一份凌厉,很显然这是肉食系兽人,属大型猫科,是一只老虎。 该大猫名叫王虎,这起名水准不太高明也不够含蓄,一听就把什么科目都暴露了,但他本人十分满意——比起曾用名王大咪,他当然更喜欢简单直白的王虎。 那毫无气势甚至十分漏气的曾用名被他视为黑历史,不仅他本人十分嫌弃,其他人也跟着嫌弃并耻笑,因此他的童年在一片嗤笑中悲惨度过。这段不愉快的过往让这只威风凛凛的虎先生留下了心理阴影和无法治愈的后遗症,具体表现为在路上听到别人用“咪咪”叫小猫也会下意识龇牙咧嘴…… 王虎长得人高马大,比花城都高出半个头,身形更是大了一圈,但在后者面前不自觉就成了乖咪咪,一脸老大你说什么是什么的狗腿样。 大咪同志先是抑扬顿挫地表达了对领导的思念之情,再是日常夸赞了领导的一表人才,遂在后者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中,小心翼翼地将话题引向了他最关心的方向。 “老大,照顾小孩不容易吧?我看你都瘦了,你这样子,我心里不好受哇……”大猫觑着眉头,一脸“老大你是不是饿得慌”的表情,右手还捂着心口,作哀痛状。 这动作和神情如果由一个美女来做,可能还挺赏心悦目的,但由这位肌肉膨胀的壮汉来做,那就是灾难级别的画面了。 总裁大人定力非凡,对这一言难尽的画风无动于衷,他习惯了这位属下间歇性的抽风与肉麻,只淡声道:“滚。” 王大咪差点真的滚了,但他不能。 他厚着脸皮赖在这里,决定改变策略,攻心为上:“咳……老大,那个轮椅,小兔子用得还习惯吗?” 王虎口中的这个轮椅,是花城吩咐他送到公寓的。在谢怜伤口痊愈之前,偶尔也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而且等他上班了,小朋友一个人在家,没有旁人的亲力亲为,依照那孩子的性子说不定会不顾伤口随意走动,对此花城很不放心,索性买了一张轮椅代步。 王大咪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办事还是靠谱的,花城“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那就好,小家伙真可怜,伤那么重一定很疼吧。”都坐轮椅了,估计是骨折了吧…… 花城点头,表情也严肃了不少。 王大咪发现,只要把话题往小兔子身上扯,他家老大就愿意和他交流了。 他佯装安慰,道:“不过这个年纪,正在长身体,骨折也好得快,老大您不用太操心。” 花城摇头,说不是骨折,是脚上被扑兽夹咬出几个窟窿。 王大咪:…… ……这点皮肉伤,用得着轮椅这么大阵仗?老大您确定不是在逗我??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露骨了,花城直接一个“你敢有意见?”的眼神甩了过去。 王大咪立刻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标准的小学生坐姿。 花城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和他废话,转而说起另一件事:“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王虎同志正经起来。 “老大你猜得没错,那件定制服的确是属于白无相的。我从标签上的信息入手,查到了那家专门做定制的工作室,而且那件外套还是上个月刚做出来的。” 对此,花城毫不意外,只抬眉,示意他继续。 “我派人一直盯着他,不过……这几天观察下来,这个白无相还挺安分的,连门都没跨出去一步。” 闻言,花城挑了一下眉。 这可不像是丢了孩子的反应。 如果没猜错的话,当年的失踪案不是虚假的,就是白无相找到了孩子却没有撤案。不管是哪种情况,花城都高度怀疑是他将谢怜藏起来,并且一藏就是一年多。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花城暂时猜不透,心里闪过一些想法,但没有足够的证据与相关信息,还不能下定论。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白无相,绝对是个隐患,即便不是,也是个麻烦。 想到那个瘦小的孩子身上可能遭受过的伤害,男人原本随意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下子握紧了。心里升起不快的情绪,他很久没有如此动怒了,而且是为了别人。 “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汇报,如果有人上门拜访他,也都查一遍。” “是。” 虽然男人面无表情,神色淡然,和平时发号施令时没什么两样,但跟在他身边多年的王虎还是察觉了一些不同。 他明显对那个叫谢怜的孩子上心了。 认识花城这么多年,王虎从没见过他对谁另眼相看过,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对素未蒙面的谢怜,王虎的印象只停留在查到的资料层面。 一开始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之后,他冷静下来,察觉这孩子身上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加上已经查明的过去,的确是十分令人同情的小可怜。从资料上的照片来看,小孩的模样也属于特别能激起保护欲的类型,现在也不知道长得如何了,但绝对差不到哪里去。他没见过对方,但结合花城让他购买的新衣尺寸来看,那孩子应该长得不算高,与资料上的数据相比,高了一些,但依旧很小。 试想,这样小只的未成年小动物,又长了那副模样,在夜黑风高的晚上,受了伤,淌着对肉食动物来说极具吸引力的香甜血液,然后无助地看过来…… 总觉得会吸引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但老大不是啊! 王大咪在内心疯狂咆哮。 可看那架势就知道,老大是打算把人养起来了。 我们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爱心了……平时也不见得对草食系的感兴趣啊! 曾经试图勾引总裁大人的莺莺燕燕里,气息尤为甜美的草食系并不在少数,可他的态度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字:滚。 人人平等,毫无例外,公平公正得令人流泪和绝望。 王虎一度以为花城是性冷淡,不然为什么从未表现出那一方面的兴趣,照理来说,一头发育完美的成年单身狼,可不会如此寡欲。也不是说总裁就必须沾花惹草,但别人家总裁好歹在应酬中也知道逢场作戏,结果自家总裁连敷衍两下都欠奉,整一个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的大好青年,私生活干净得令人发指,堪比和尚,不对,现在的和尚都可以结婚生子了…… 至于行不行的可能,王虎想也没想,就排除了。 在大咪眼中,老大是这世上最牛掰的存在,不伦哪方面。所以,难得有人入了花城的眼,王虎不由得好奇与侧目,心里也隐隐有些警惕。 如果真的是看中了,那就是初恋啊!这叫人怎么放心呢?在感情方面我们老大还是个孩子呢! 于是,从没谈过一次恋爱的狼先生,在大猫的眼中成了感情之路上蹒跚学步的小宝宝,后者眼中既有“我家宝宝终于要长大啦”的欣慰神色,也有“哎呀宝宝摔倒了可怎么办”的担忧…… 操心的大猫正要张口说些什么,一阵手机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 是花城的手机发出的声响。 王大咪先是看到老大漫不经心的一瞥,接着那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就瞬间掀起了一阵涟漪…… 原本冷硬的面部表情,柔和下来,犹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王大咪惊呆了:喵喵喵?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随即一想,就知道,一定是某只小白兔来的消息了。 大咪特别八卦地伸长了脖子,想一探究竟,结果就对上自家老大那一脸“你怎么还在这里”的嫌弃表情…… 王大咪:嘤。 大咪噘着嘴起身离开,过程中一步三回头,满眼的幽怨,可惜总裁大人连头都没抬,眼里只有手机。 “……老大,孩子不能太宠了。” 老大十分吝啬,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毫无反应,冷酷至极。 高大壮的下属一边捧着玻璃心一边贴心地给老大关上了门。后者倚在皮质椅背上,拿着手机,眼里溢满笑意。 微信的聊天背景图早已换上了他偷拍的其中一张照片,是正在梳头发的谢怜。 这张照片是在谢怜的斜后方偷拍的,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谢怜微微转过来的半边侧脸,虽看不到正面,还被乌黑的长发遮住了些许,却有着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他两条腿屈起,坐在沙发上,整个人看上去小小的,很可爱,尾椎处的毛绒小球更是俏皮地在衣摆处偷偷探出点端倪,勾得人特别想将那一层布料掀起来,好看个仔细。画面中恰巧有阳光倾泄在他身上,打上一层柔和的暖光,使得整个画面看上去真实又虚幻,特别好看。 谢怜用的是花城那只手机的账号,为了避免自己和自己聊天的诡异感,花城事先将那只手机上的微信头像设置为谢怜本人的相片。如此一来,刚好借口给他拍照,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花城趁机拍了好几张才“勉强”满意,挑了一张最好看的给他换上。 所以,只要谢怜一来消息,花城就能看到好多只兔子的头像出现在屏幕上,这对大狼来说是十分愉快的体验了。不过,小动物主动找他聊天才是最令他开心的事。 上班前,花城对谢怜说过如果想找人聊天他随时奉陪,可后者的乖顺懂事在这几天的接触下,他已有了深刻的认识,于是他索性把具体的休息时间都告诉对方,好让他知道这个时间段他都有空。 午休才没多久,小朋友就来了信息,花城以为小孩终于耐不住寂寞来找他说话了,不是都说兔子是一种害怕寂寞的生物吗?结果一看,大概是一个人闲着没事做想看书,但觉得没经过主人的同意很不礼貌,所以主动联系了男人,想征得同意。 懂事的孩子总是讨人喜欢的,但花城更希望谢怜在他面前放肆一些,就算是闹个小脾气他也会照单全收。当然,他知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但他并不心急,毕竟狼向来是有耐心的生物。 男人手指翻飞,回道:「当然可以,你想看什么,想用什么都随意,当成自己家就好。」 那边回得很快:「谢谢哥哥。」 末了还附上一个系统自带的呵呵微笑表情。 那个表情在网络上已经衍生出某种内涵的意思,但花城知道,对方绝对不是有意的,他忍住笑,问小孩饭吃了没。 那边回道吃了,又反过来问花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内容毫无营养,无聊至极,但彼此都十分投入,兴致盎然。 一说到吃午饭,花城就问:「那家餐厅的点心和饭菜,合你胃口吗?」 在家期间,花城都是亲自下厨为谢怜做吃的。从医院回来后他就火速定下了一日三餐,另增上午下午两顿点心的喂养方案,他控制了每一餐的分量,谢怜都适应良好,每顿都吃得干干净净,这让不轻易下厨的男人充满了成就感,下一顿做起来兴致更高了。 可花城不在家,谁来给小朋友做饭就成了问题,总不好让伤患自己动手。好在男人向来考虑周全,直接吩咐gs名下的一家私人订制餐厅根据他开的菜单定制私人餐,□□。这家餐厅走高端路线,水平自然不俗,服务也十分贴心周到,生意自不必说,平时顾客预约都得靠运气,但老板发话了,自然是老板吩咐的任务要紧,餐厅的负责人很有眼力见地派出了首席厨师长,专门给小朋友做点心和营养午餐。 大概是被这阵仗给惊到了,小朋友有些无措,提议叫个外卖或者自己动手做就可以,不需要那么麻烦。 花城当然不可能答应他,叫外卖绝对不行,不说干不干净,出于安全问题他也不放心谢怜一个人在家,去给陌生人开门。 他发了一通消息过去,几句话就把人哄得不好意思拒绝了,接着又严令禁止未成年进入厨房做出危险动作。他随口唬人给人下了这样的规矩,避免了伤患人士自主动手丰衣足食的可能。 得到小朋友乖顺的答复后,大狼才满意点头,下一秒又起了逗弄人的心思,问道:「你喜欢那家厨师做的,还是我做的?」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结果一问出口,他心里就忍不住多了一份期待。他对做菜并无兴趣,别人对此的评价他更不会放在心上,但如果是谢怜的想法,他就特别想知道。 那边过了几秒,回复:「我喜欢哥哥做的。」 花城故作不满:「这么久才回复,是不是哄我的?」 小朋友说不了话,但言语中的窘迫与急切完全透过屏幕上的方块字溢满出来:「没有,哥哥做的特别好吃,我真的很喜欢!」 为了强调,还打上了感叹号。 花城挑眉一笑,他都能想象得到对方一脸无措又着急的模样了。 「你喜欢,我就做给你吃,上班时间是没办法了,但是晚餐我可以和你保证。」 至于会不会发生加班这种突发情况,在他眼里根本不是问题,他是总裁,准时上下班难道还会有谁拦着他吗?答案当然是不。他已经决定,今天提早下班,给小兔子做晚饭去。 傍晚,花城回到了公寓。 这幢公寓是他名下房产之一,同样配备了私人电梯直达他居住的那层,所以他无需盯着楼层数的变化,只要等门打开,再跨出就可以。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一直盯着电梯按钮上方的屏幕,觉得这数字的跳动变化有些慢了,一想到家里有一只饿着肚子的小动物等着他回家,他就想再快点。 几秒过后,电梯门开了,男人跨着大长腿迈了出去。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门,熟悉的玄关,看上去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可现在看去,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回来了。” 男人没来得及细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但感觉并不赖。就好像这个缺乏人气又冷冰冰的住处,突然之间有了温度,有了家的感觉。 他腿长,步子大,一下子就来到客厅,看到了某个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 那人双眼闭合,蜷着身子,侧身而睡,怀里还抱着一本翻开的书。 花城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放轻步伐,来到沙发前。 现在这个天气虽然不冷,但傍晚还是有些凉意,不盖上一层难保不会着凉。看谢怜睡得正香,花城不忍心把人吵醒,便小心抽出他怀里的书籍放在一边,然后脱去身上的西装外套轻柔地盖在了对方身上。 谢怜长得小,缩起来更小,男人的外套一放下去,他的身子就被盖住了大半。 那外套带着狼先生的体温,温暖又舒适,小兔子无意识嚅动了一下嘴唇,发出了软绵可爱的梦呓声,睡得更舒坦了。 狼先生目光温柔,注视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起那本书,准备做饭。 那本书看到一半,他本想着做个标记,方便谢怜下次翻看,却在扫到某三个字眼后,视线蓦地凝住了。 食肉症。 这三个字突兀地闯入眼帘,男人无端觉得刺目。 有些肉食系兽人或是出于主动,或是出于意外尝到了人类与草食系兽人的血肉后,会有很大的几率患上食肉症,哪怕摄入再多普通家禽的肉也无法满足,极有可能袭击他人,十分危险。而谢怜的父母正是因此失去了性命。 刚才没注意,现在才看清这是一本心理方面的书籍,花城不知道谢怜是无意,还是有意,如果是有意去看,那是不是说明他想起了什么?可即便是无意,看到了这个,对于孤身一人与相识没多久的成年肉食动物共处一室的处境,没有反抗能力的小动物会感到害怕吗? 手肘处传来的一小股拉扯的力道,打断了男人的沉思。 回首便对上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后者边揉着眼睛,边把手放在男人的手肘上,视线与男人的碰在一起,嘴角不自觉上扬,绽出一抹微笑。他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法说话,于是垂首在手边摸索,找到手机,指尖跳动,打上一句:「哥哥,欢迎回来,上班辛苦啦!」 心头的阴霾被这个笑容驱散开来,犹如拨云见日。 花城微微一笑,抬手为谢怜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道:“我去做晚饭,你在这等我。” 谢怜点了点头,眼里是全然的欢喜与信任,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男人暗自松了一口气,决定暂时将疑问埋在心里。 他想,在小动物对他露出害怕的神情前,他是不会主动放手的。 因为他想保护他。 第98章 猪屠夫,某私人订制餐厅首席大厨,接了总公司大领导下达的任务的第三天就光荣工伤,入院了。 原因是吃坏肚子导致的上吐下泻。 事后,该大厨回忆并沉痛道:东西不可以乱吃,小孩子不可以乱教。括弧,尤其是那些没有天赋的小朋友,括弧完毕。 他悔啊……他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小谢的请求呢? 如果他能穿越到事发前,面对小谢期盼的眼神,他一定……一定还是会答应的吧…… 因为没有人能拒绝那个眼神,没有人!(破音) 腿上带伤,还拍着胸脯表示“我行,我可以”的小谢,如此身残志坚(误),难道不令人动容吗?这种精神,难道不值得表扬吗? 总之,猪屠夫当时是这么想的: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这种积极性我们不能打击,我们要鼓励,要关怀。 而且小谢想学是的荤菜,不是素菜。一只主动要求学做荤菜的草食动物,实在是很难得。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是为了谁。 猪屠夫当场就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多好的孩子啊!忒孝顺!看在这份上也必须答应他! 领导要是知道自家崽冲破心理障碍就为了给他做一顿荤的,那该多高兴? 于是,被脑中“狼颜大悦的大领导拍着我的肩膀说干得不错”的幻想冲昏头脑的某大厨,答应了。 而作为草食系的谢怜,当然不可能尝荤菜,所以,有幸成为试吃人的猪屠夫,面对小朋友期待又紧张的神色,慈祥一笑,摸了摸对方的小脑瓜,并口头鼓励了一番。 然后他尝了一口。 刹那间,眼前天旋地转,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片扭曲与模糊,他感觉他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异空间。 他想,说不定要穿越了呢,呵呵。 再次睁开眼:我是谁,我在哪? 哦……在医院啊。 等等,我竟然还活着?! 猪屠夫心里突然涌起劫后余生的欣喜之情,但在面对同事们“真的有那么难吃吗?”、“什么味儿啊?”、“你吃的是毒药吗哈哈哈哈”等诸如此类事不嫌大的慰问,他表示:对不起,拒绝回忆。 他新收的小徒弟内疚极了,要不是大领导拦着,那孩子绝对不顾脚伤就冲到医院来看他了。 小孩只能发来关怀的短信以表慰问,那字里行间的歉意,不用想也知道他打字的时候,脸上有多愧疚了。 猪屠夫当然不会怪他,他还担心自己那天突然倒下会不会吓到人家。 这次经历似乎严重打击了小徒弟的信心,猪屠夫于心不忍,想夸一夸这位需要鼓励的厨房杀手。在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之后,还真的给他找到了某个可以拎出来表扬的点。 他斟酌了下语句,说,其实小谢你刀工还是很好的。 这还真的不是瞎吹,当时谢怜切肉时那动作,漂亮流畅,手腕一压一提不带一丝犹豫,挺有大师风范的。 不然猪屠夫也不会被他唬住,误以为他可能有点基础,最后对着那盘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按照正确的步骤做的,但卖相就是莫名诡异的菜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因此酿成一场差点穿越生死的悲剧。 至于别的,估计回炉重造也救不了。 猪屠夫心有余悸地想道。 谢怜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一副标准的乖学生坐姿,他低垂着脑袋,摆出做错事等待批评的端正态度。 花城一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住笑意,尽量用严肃的口吻道:“不是说,未成年严禁下厨吗?” 小动物认错态度十分良好,耳朵都垂了下来,他低着脑袋,双手举起手机,送至男人眼底。 「哥哥,我错了。」 谢怜脸上臊得慌,一片通红,他自觉闯了大祸,没脸见人,但还是抬起头,勇敢地直视花城。 他根本不知道,他这副模样,任谁看到都会立刻原谅他。 花城脸上哪里还绷得住,故作严肃的表情一下子软化,变为一个哭笑不得的无奈神情。 他抬手揉上小动物的发顶,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伤口还没好,我不希望你去做一些增加你身体负担的事。” 小动物面色一松,刚要绽开一抹笑,嘴角又突兀地僵住,脸上浮现欲言又止的神情。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花城笑着安慰:“猪屠夫没事,只是吃坏了肚子,在家休息两天就好。” 闻言,谢怜的表情并没有轻松多少,他心里还是十分过意不去。 花城见他如此,转移话题道:“你做的东西在哪里,扔了吗?” 谢怜摇头,指向冰箱。 浪费可耻,所以他并没有倒掉,但怎么处理,却是没有想好。 花城挑眉,来了兴致,起身去把那盘不明物给端了出来,然后饶有趣味地打量起这道把人送至医院的杰作。 谢怜突然有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顿时后悔当时没有处理掉这道失败品。他刚想提议把这看不出原料的玩意儿给扔了,就看到男人把这盘东西端到厨房,放入微波炉,热了起来。 谢怜:“???” 他跟到厨房,不明所以地望着男人。 花城笑眯眯道:“浪费可耻。” 谢怜立刻一脸“你确定要吃?”的惊悚表情。 花城,无动于衷,继续笑:“这是你第一次为我做的,我必须尝尝。” 谢怜脸上发烫,眼神飘忽起来。 被发现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在这个家,能吃肉食的也只有狼先生一个而已。 花城从不在谢怜面前吃肉食,对于这份体贴,谢怜很感激,所以想做些什么去回报。草食系做荤菜,心理上的确会有一定的不适,但比起这个,想为花城做点什么的愿望显然更为强烈,强烈到足以克服这点问题。 “叮”的一声,微波炉停止了运转,东西热好了。 谢怜眼睁睁看着花城把那盘东西取出,又跟过去眼睁睁看着花城举起筷子,就要去夹…… 住手! 谢怜毅然伸手,握住了花城的手腕,并回以一个“哥哥,别作死”的严肃表情。 花城微微一笑,道:“怜。” 这一声温柔至极。谢怜无端觉得耳根有些热。 “你能为我下厨,我很高兴。” 花城是真的高兴。他的小动物,伤口都没好利索,就为了他下厨。他可是草食系兽人,更何况他有那样一段过去,哪怕他不记得,但这份心意也足以令他欣喜了。 “这是你做给我的,所以是我的。我想我有权处置它,对吗?” 有点霸道的话语,听得谢怜莫名脸红,他像是烫到了似的,收回了抓着男人的手,视线瞥向一边,不再动作。 当男人夹起一片肉块送至嘴里时,他又不自觉抬眸望过去,眼中是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期待与紧张。 心脏像是提到了嗓子眼,谢怜盯得仔细,男人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不敢错漏。 直到吞咽声入耳,谢怜又后悔起来,生怕花城也和猪屠夫一样倒下。 然而场面很平静,并没有发生需要拨打急救电话的危机情况。 “味道不错。” 花城如此评价。 “就是味道咸了点,下次注意少放盐就好。”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认真地提出了改进意见。 “当然,在你伤好前,还是不要下厨了。” 最后,话题又回到了开头,首尾呼应,十分操心。 谢怜被打击得碎成渣的信心,因为花城的一席话拼拼凑凑,粘回了一些,他听话地点点头,然后笑着看花城将他的处女作吃得一干二净。 小朋友笑得太招人了,花城忍不住揉了揉软软的兔耳,道:“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不上班,想吃什么和我说,我给你做。” 小孩眼睛顿时亮了,也不知是因为好吃的,还是因为花城在家陪他。 第二日,厨房。 花城立在料理台前,将准备的材料一一摆放出来。他今天打算做雪媚娘。 圆圆软软的白色团子,小孩子都喜欢,而且,这种外表可爱讨喜的甜品,和谢怜放在一起,说不出的合适。 大狼开始畅想小白兔捧着圆乎乎的雪白团子一口一口啃的可爱画面,他面上还自持着,身后的尾巴却彻底出卖了他,一甩一甩,摇得开心。 大概是太过沉浸美好的想象,他连谢怜坐着轮椅滑过来的动静都没察觉。 而跟进来想帮忙的小朋友,一瞄到那条又长又粗的尾巴,就移不开眼了。 大狼的尾巴毛又黑又亮,微微膨胀,看上去毛茸茸的,谢怜看了心里发痒,特别想上手摸一摸。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小兔子暗暗想象着狼先生的手感,见后者没有转身的迹象,胆子大了起来。他悄悄上前,尽量不发出声音,离得稍稍近了,小心地伸出手去勾那条尾巴。他怕花城察觉,不敢靠得太近,所以上半身不可避免地前倾。 偏偏这时候,那尾巴的主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变节奏,来了个横扫千军! 谢怜正面遭到攻击,两眼一黑,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花城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回过身,看到小孩坐在轮椅上捂着脸。 “不要揉眼睛,给我看看。” 花城单膝跪地,拿开小孩胡乱揉弄眼部的手,查看起来。 虽然他那一尾扫得并不重,但小孩眼睛微微泛红,一下子就湿润了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可怜,他忍不住捧着他的脸,对着蒙上水雾的眼眸轻轻吹了吹。 小孩眼皮眨巴几下,浓密的睫毛上上下下煽动,像是蝴蝶扑闪着翅膀,十分动人。 花城心里一动,拇指在谢怜脸上轻抚了几下,才道:“抱歉,我没注意到你。” 谢怜连连摆手,示意不是他的问题,当然他更不好意思告诉花城,他是因为想摸他的尾巴才被抽了一脸。 这可够尴尬的。 他连忙表示来意,想和花城一起做甜品。 谢怜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一味的接受好意只会令他于心不安,所以他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是很小的事儿。 花城自然看出了这一点,他也乐于接受小朋友的这份懂事。 “那麻烦你帮我把冰箱里冷藏的面皮拿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做。” 那面团是用来做雪媚娘的皮的,是花城前一夜做好的,放在冰箱冷藏是为了第二天拿出来使用时不那么粘手。 小孩一听有活儿干,脸上立马喜笑颜开,一来一回,很快就把东西取来了。 “谢谢,帮大忙了。” 男人接过那一盆面团,揉了揉小孩的脑袋,给予肯定。 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可以动手做甜品了。 雪媚娘的做法并不难,只是到了擀面皮时,需要掌控好厚度,如果太薄,就容易做出凹凸不平的雪媚娘。 谢怜人瞧着小小的一只,力气不但大得很,气势也很足,那擀面杖一怼下去,面皮都快透明了。 花城为了照顾小朋友的自尊心,偷偷撇过脸去无声地笑,笑完了再面色如常地转过头来,把人家软软的小爪子握在手心,带动着对方推起了擀面杖,几个来回之下,轻松压出一片厚度适宜的面皮。 然后收获小朋友“你好厉害哦”的赞叹眼神。 狼先生的尾巴再次背叛了主人冷酷霸总的人设,欢快地甩了几下。 大狼教上了瘾,握着学生的小爪子一连擀了好几张皮,直到学生表示要独立完成作业,他才慢悠悠放手,由着对方自我发挥。 自由发挥之下的结果当然是惨烈的。 几分钟后,料理台上立着两堆叠在一起的面皮。左边是几乎大小一致并且厚薄均匀的完美面皮,一层层叠上去整齐地形成一个圆柱体。对比之下,右边……一言难尽。虽然经过大师的指导有了进步,但看上去依旧惨不忍睹,不是大小不一,就是肥瘦各异,一看就出自新手,还是动手能力奇差无比的新手。 花老师静默了一瞬,然后微微一笑,开始睁眼说瞎话:“没关系,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意识到自己没有这方面天赋的小谢同志,强颜欢笑…… 但半途而废不是他的风格,他直面“我是个手残”的残酷事实,继续在失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面皮准备好了,接下来往里面放奶油和水果,再包起来就可以了。难度不大,但填放内馅的多少也是有讲究的,包多包少都会影响到成品的美观。 于是,省略小谢同学一系列不忍直视的操作,最终得到了一颗颗外表不怎么圆润的雪媚娘。 面皮薄的表面凹凸不平;奶油放少了的,一点都不饱满,整一个发育不良没吃饱肚子的磕碜样;奥利奥馅儿的,那里头的黑色直接在薄薄的皮上透了出来,愣是把白胖子变成了黑白胖子;有几个因为他手劲太大,直接破了皮…… 小谢同学,一脸“我怎么那么挫”的丧气表情。 转头去看花老师的成品,各个圆润饱满,玉雪可爱,那上面甚至还用不同颜色的水果酱画上了兔子的五官!而且还不是统一的表情,哭的、笑的、生气的,龇牙咧嘴的,只是寥寥几笔,就将这些神态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来了。 小朋友眼睛都亮了,闪闪发光,嘴上说不出话,满脸都是“好厉害!”、“还可以这样?!”、“画得真可爱!”这样的神色,那表情和弹幕似的。 再反观自己的失败品,又陷入了“我怎么挫成这个样子”的自我嫌弃模式…… 狼先生觉得对孩子,应该还是鼓励为主,遂昧着良心,夸小朋友做的雪媚娘造型别出心裁,与众不同,在一众圆溜溜的白团子之中脱颖而出,十分引人瞩目,叫人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谢怜被他夸得双手捂脸,恨不得缩成一团,滚到角落生根发霉。 水果还有不少剩下,花城随手拿了一块捻在指尖,递到谢怜嘴边,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男人的笑容太真诚了,谢怜一时忘了害臊,张口吞掉。 淡色的唇不小心吻在了男人的指尖,虽一触即离,但那份柔软和温热却直直地传递到了男人的心里。 花城心中微微一动,表面假装淡定,迅速抽离了手,然后拿起一盘覆上保鲜膜的雪媚娘放在谢怜腿上,微笑道:“帮我把这盘放入冰箱冷藏吧。” 无意中把大狼撩得心脏狂跳的小动物一无所知地乖乖应了。 轮椅转动的声音很快远去。 男人并没有动手收拾料理台,他静默几秒,才抬起右手,将那根触碰过小动物的食指慢慢放到了嘴边。他喉部上下滑动了一下,嘴唇微抿,再放松,才凑了上去,将唇印在了同一个位置。 指尖上触碰到的温度早已散去,可只要一想到谢怜刚才不小心吃到他手指的模样,花城就觉得这地方似乎又热了起来。舌尖越过齿关,探出唇间,像是受到蛊惑,不由自主地舔在了指尖上,但转瞬之间,又收了回去。 花城猛地一把捂住嘴,他感觉到犬齿有些异样。 肉食系兽人在亢奋时,犬齿会慢慢抽长,并且变得尖利,就像是各类影视作品中的吸血鬼在恐吓敌人或是进食时,会将獠牙伸长一样。 这可有些糟糕啊…… 花城深吸几口气,压下了那股异样的冲动,等到尖齿恢复原样,才放下手。 这股冲动来得快也去得快,而且毫无疑问,是因谢怜而起,花城没法不在意。 进食的欲望强烈时,偶尔也会产生相似的感觉,但他分辨得出这两者之间有一些不同。那是更为热烈的,并且更具有占有欲的…… 这时,轮椅滑动的声响由远及近,沉思被迫打断,接着,衣角被一个力道扯了扯。 花城回头与谢怜说话时,脸上已换上了与平时无异的神色。 收拾完厨房,花城一手端着剩下的一小盘雪媚娘,一手推着谢怜来到客厅。他将谢怜抱起,放在沙发上,再递给他一个白胖子。 考虑到谢怜的胃口,花城准备了尺寸比较迷你的雪媚娘,但他却故意掠过那些,拿了个大的。他想看小动物慢慢啃的过程。 谢怜接过一看,那上面用草莓酱画了笑眯眯的小兔子,他脸上笑意更胜,然后两只手捧着,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他吃东西很斯文,细嚼慢咽,腮帮子一动一动,乖巧又可爱。 和预想的画面一样,不,是比想象的还要更…… 花城莫名觉得牙根发痒,他不自觉将手撑在谢怜身后,这样看去,就像是谢怜靠在他怀里似的。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小兔子吃掉了另一只小兔子,突然觉得有些饿。尤其是,对方吃完后在他眼底下伸出红舌舔了一圈唇上的残渣时,他特别想把人掰过来亲自替他清理干净。 怀里人没能察觉到男人的心思,微微侧首,冲他一笑。 花城撑在他身后的手握成了圈,他忍住把人抱在怀里的冲动。 开口时,神色如常:“好吃吗?” 谢怜笑着点头。 花城还是忍不住碰了碰他。 他抬手抚上少年顺滑的黑发,手指勾缠起一缕,捻在指尖把玩。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倒扣着的书,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对心理学很感兴趣?” 谢怜拿出手机,回道:「嗯,感觉很有意思,所以这方面的书多看了一些。」 他态度很自然,不像是想起了什么而特意去看食肉症相关的内容。 可一想到食肉症,花城心里还是有些在意。 “怜……你对食肉症有什么看法吗?” 谢怜一愣,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先是闪过一阵疑惑,随后其他情绪涌了上来,交织成复杂的神色。他欲言又止,似是不知如何回答。 花城暗怪自己太鲁莽,如果刺激到谢怜,令他最先回想起的是最痛苦的记忆,那会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他有些后悔问出口,可话说出口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见谢怜低垂着眼眸,没有看他,男人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他拉过谢怜的一只手,握在手心。后者不明所以,望了过来。 花城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缓缓道:“你的手,那么小。” 他松开五指,将手摊开,掌心的手没有收回,仍然静静地放在上面,他再次收拢,轻松地把那只小小的手整个包住。 “我的手和你相比,更大、更有力。” 他收紧了五指,这一下谢怜必须用力才能抽出来。 “也更……锋利。” 手指松开,改为牵住的手势,男人抬起另一只手,用指端在谢怜手背上轻轻滑过。 谢怜怕痒,下意识想抽回手,却没能挣脱。 他的手与花城的比起来,显得细小多了,他皮肤很白也很嫩,好像轻轻一划就能破开一个口子,流出溢满香甜气息的血来。 男人的指甲被修剪过,但那份锐意和硬度并未减弱多少,给人的感觉仍然是危险的,稍不留神就会被伤到。 “你……害怕吗?” 谢怜抬眸,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肉食系兽人,如果克制不住那份嗜血的欲望的话,会发生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 男人的手这时放松了力道,谢怜不需用上力气就能轻松挣脱,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抬起另一只手,将那只比他宽大许多的大掌捧住,手指在上面一寸寸划过,认真又仔细地感受着狼先生与他的不同。 他握住了其中一根手指。那根手指比他粗,也比他长,与他稚嫩又青涩的线条不同,是充满力量感的霸道,很危险,但也……很有安全感。 指腹轻轻蹭在男人坚硬的指甲上,引来对方的轻颤,很细微的反应,但谢怜感觉到了。 刹那间,心里淌过一道暖流。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将那只大手捧在了脸庞。男人的手心有些粗糙,可他并不讨厌。 他轻轻蹭了蹭男人的掌心,眼底里是温柔,是信赖,是欢喜。 他突然有好多话想告诉花城,可他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也无法开口,这些话他也不想通过冷冰冰的手机传达给对方。 所以,他开启双唇,一字一顿,慢慢地、无声地说了出来。 花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心脏狂跳起来。 那个口型,分明是在说—— 「哥、哥、我、喜、欢、你。」 少年此时所有的思绪,都汇聚在一起,最终凝成了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并清晰无比地传递出去。 他的目光澄澈、干净又单纯,不带一丝杂念。 异样的悸动再次浮现在花城的心头,比之前的还要强烈,还要汹涌,万千心绪乱成一团,无法理清,所以他遵从本能,把谢怜拥入怀里,用有力的臂膀将他锁住。 鼻端嗅着怀里人发间的气息,大掌不断轻抚在上面,嘴唇若即若离地贴着顺滑的乌发。 他轻声道:“我也喜欢你。” 背部被两条纤细的手臂怀住,稍稍停留一会儿,那手心上的热度就透过衣服传递到了躯体上。 “……很喜欢。” 男人声音沉沉,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分明,如微风拂过耳畔,只留下轻柔又虚幻的吻。 第99章 第100章 当初订房间的时候,花城就没考虑过一人一间房的方案。 孩子未成年,又人生地不熟的,当然是带在身边放心——这只大狼根本没想过孤狼寡兔睡一张床好像也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事儿。 所以第二天,谢怜是在花城怀里醒来的。 近距离观看男人那张俊美的面孔,哪怕对方正闭着眼眸,藏起了那份逼人的锐利,谢怜还是禁不住一阵窒息。 心脏加速跳动起来,他连忙垂下眼帘不再去看,结果看到了更令人窒息的一幕。 花城穿的那件睡衣是v字领的,领口开得略大,露出性感的锁骨,及一部分结实的胸肌。 此等美色当前,真叫人无法直视,但更让人无法直视的是那白皙胸膛上醒目的牙齿印。 从技术层面来看,这地方不能是花城自己咬的,从犯人留下的齿印来看,也不像是拥有尖锐犬齿的肉食动物咬的。加上逐渐清醒的脑中不时闪过的一些暧昧画面……谢怜基本断定,那个胆敢袭击肉食动物的英雄就是他本人没跑了。 胆大包天的兔子心里喊了一声救命,整只兔僵在了大狼的怀里。 他竟然在酒精的作用下,放飞自我,干出了在肉食动物身上留下咬痕的彪悍行径…… 对那身漂亮肌肉的向往,居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真是,禽兽啊…… 向来荤腥不沾的小动物,陷入了深沉的自我反思之中,连近在咫尺的某狼盯着他看了许久都没察觉…… “早安,怜。” 男人的嗓音带着初醒的慵懒,撩人又性感。 垂落的兔耳受到刺激般迅速立起,“啪”的一声拍在了男人脸上! 这招呼打得太热情了,一狼一兔之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谢怜尴尬地伸手揉了揉男人被打到的部位。 花城低低一笑,大掌一覆,把其中一只小爪子握在手心,揉捏把玩。 “这么热情,酒醒了没?” 满意地看到小孩脸蛋涨红,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他唇边笑意止不住,诱哄般问道:“想知道你昨晚做了些什么?” 小朋友犹豫着点头。 “也没什么,”轻描淡写的语气,悠悠道出略为劲爆的内容,“就是……亲一亲,抱一抱,摸一摸,又咬一咬。” 他每说一句,小朋友的脸就红上一分,到后来,竖起的耳朵都臊得重新垂下,挂在脸侧,像是要把滚烫的面颊给遮起来。 “看不出,你牙口还挺好。” 肉食动物夸赞草食动物牙口好,显然不太合适,但是咬人的那只看了眼受害者胸口那几个清晰的牙齿印,又默了。 行凶者抚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印记,来回摩挲,动作轻轻的,柔柔的,摸得人心里痒痒的,再拿愧疚的眼神往上那么一望…… “……看上去厉害而已,一点都不疼的。” 大狼逗弄的心思瞬间熄灭,反过来哄对方。 昨晚这小崽子睡着了,狼先生也没落下给人刷牙洗脸的活儿,细心得和老妈子似的。期间兔崽醒过来一回,又耍起了酒疯,抱着大狼不撒手,在那片胸膛上蹭来蹭去不说,最后还上嘴啃。场面一度十分火爆,花城的狼尾巴直接炸了一圈毛。 被一只草食动物啃了,花城非但没觉得颜面不存,反而感觉良好,完全放任谢怜怼他胸怼得热情似火的流氓行为。受害者如此识相,直接导致行凶者成功留下几枚牙口好的证据。 狼先生回味起昨晚乖兔仔不同往日的奔放举止,脸上不自觉浮现微妙的笑容。他嘴上说着没关系不要紧,实际上心里想着你再坏一点也没关系,哥哥不介意的。 完全不知大狼内心真实想法的兔仔,被安慰得愧意更盛,心里过意不去,暗暗想着要如何赔罪。同时暗下决心,要将锻炼身体这项计划提上日程,不然老对着别人的肌肉虎视眈眈,实在是忒不像话。 这度假村设施齐全,有专门供人健身的场所,谢怜本想去那边发热发汗,为自己的目标踏出实践的第一步,结果被花城微笑着拒绝。难得出来一趟,应当尽情玩乐才是,哪有窝在里头的道理。更何况,要锻炼,家里就可以,花城那间公寓就配有专门的健身室,他本人更是经验丰富,遂十分热心地表示愿意为谢怜量身定制合适的健身计划,当然,手把手指导如何正确地使用各类器材也完全没问题。 小朋友盯着男人漂亮的身体线条,心动地答应了,然后被牵着小爪子到处游玩,度过了愉快的一个上午。 等到午饭时,王虎跑来两人跟前,邀请他们参加野外烧烤活动。 谢怜眼睛一亮,兔耳立得老高老高的,他拉拉花城的衣角,表达了想参加的意愿。 花城笑着应了。 王虎在一旁激动得疯狂摆动尾巴! 他原本做好了被拒的准备,毕竟花城向来不怎么参与这种集体活动,谁知惊喜来得那么突然。 领导一答应,他的少女心又活泛了,并发出了想吃狼兔粮的声音。 这厮准备食材时特别积极,全程围着一狼一兔打转,殷勤地忙前忙后,恨不得贴身侍奉,好近距离围观两人的互动。东西齐全之后还厚着脸皮想继续待着,结果被无情的领导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劝退了…… 他只能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不死心地拿出望远镜,将磕cp的信念坚决地贯彻到底。 于是,他看到狼烤起了素食,兔子烤起了肉食。 大庭广众相互投喂,你们要这么甜的吗? 优秀! 王大咪在心里为他们喝起了彩,鼓起了掌,为他们哐哐撞大墙…… 他嘴角不自觉浮现痴汉般的猥琐笑容,并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可笑着笑着,又猛地扯出了恐惧的弧度。 因为他看见谢怜手上的肉串变成了焦炭一样的物体。 等下,我刚才是漏了什么关键步骤吗?为什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大猫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又眨巴两下,然而看到的还是一串串仿佛经历了诡异化学反应的不明物…… 那看着就不像是吃的,反倒像是凶器。 谢怜本人完全没察觉到不对劲,脸上神情认真,专注无比,好像在办什么大事儿。 感觉再不管就真的要出大事儿了…… 昨日花城吃了那些需要被马赛克的玩意儿后依旧能跑能跳的英姿,王大咪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但现场围观黑暗料理诞生的过程还是给了他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 大咪紧张啊,焦急啊,只能寄希望于英明神武的领导。 而领导……正在看谢怜。 这位大哥眼睛一直盯着一旁的小朋友,一心二意都不影响他手上的活儿,时不时地给翻个面,刷一层酱汁,撒个芝麻什么的,动作娴熟流畅,火候也掌握得恰到好处,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忽地,他眼神一凝,似是发觉了什么,伸手往谢怜那边探去。 王虎以为领导终于发现不对了,可嘴里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领导表情严肃地将小孩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给勾到身后去了。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非常好,甜得人牙口都疼了。 王虎:…… 您老有闲心去帮人家小孩整理头发,怎么就没注意到这孩子手上在搞大事啊! 比起自己的胃,还是小朋友的头发更重要吗?好吧这是爱情,这口糖老夫吃了! 王大咪被感动得一塌糊涂,泪流满面地换了装有超长焦镜头的单反咔擦咔擦地将其拍了下来…… 谢怜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却做出一坨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看得人极其揪心不忍直视。他伤好之后,在家下过几回厨,每次花城都极其捧场,对着一盘盘卖相诡异的荤菜面不改色地吃得一干二净。他边吃边夸,并且给予十分诚恳的意见。几次下来,谢怜就对自己的技能产生了错误的认知,隐隐产生了“只是卖相不好,但吃起来味道还行”的错觉…… 在这种错误的观念影响下,他信心倍增,觉得烤肉难度不高问题不大,就决心给花城做一顿好吃的,权当赔罪。 他看了一眼男人掩得好好的胸口,默默给自己鼓气,又低头忙活起来。 全然不知,一旁的男人用一种堪称微妙的目光盯着他的脖子。 为了方便行事,谢怜束起了头发,露出一截颈子。 他的后颈又细又白,线条青涩,也极为漂亮,映在花城眼中,便不知不觉与昨晚在温泉所见的那截沾了湿气的白嫩颈项重合在了一起。 没了当时暧昧的气氛,却也无端地吸引人。 男人突起的喉结无意识上下滑动,他觉得有些饿了。 烧烤产生的香气浓郁逼人,轻易能盖住其他,但他仍能在这片杂乱的气味中捕捉到独属于谢怜的那一缕气息。 视线黏在那裸露的莹白之上不愿挪开,可仅仅是看着就已不能满足心中渐生的痒意,于是,男人将指尖触向了那里…… “!?” 猝不及防被人摸了一下后脖子的谢怜,无辜转头,看向男人。 某狼煞有介事地扯起了谎:“有脏东西。” 小孩不疑有他,朝他微微一笑,又继续投入到手头上的工作去了。 男人则细细摩挲了会儿指尖,才把心思放在了正事上。 蔬菜熟得快,而且谢怜的食量并不大,所以花城先一步完成工作。他将烤串上的东西捋至干净的盘子上,然后端起盘子,用叉子戳起一块吹了吹热气,等到不那么烫了,才递到谢怜嘴边。 后者一口吞了,一边的脸蛋鼓了起来。 “好吃吗?” 小孩用力点头,回过头对他眨了眨眼,表示肯定。 男人笑得更开心了,又喂了小朋友一口。 他一边喂一边指导,可惜没能挽救那些食材,小朋友最后的成品依旧惨不忍睹。 面对那些面目全非的肉块,花城完全不以为意,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谢怜为他装盘的忙碌模样。 谢怜把捋下来的那盘肉推到花城面前,眼睛眨巴两下,期待地望着他。 这副乖宝宝的模样,男人看了心痒,特别想逗逗他。他挑了挑眉,道:“刚才我喂你,现在轮到你喂我了。” 谢怜脸皮薄,一听就红了脸,下意识去看别人。 他一回头,其他人纷纷收回视线,或是假装聊天,或是埋头苦吃,一副完全没注意这边的模样。 谢怜也不知为何要去看旁人,但瞧见无人注意这边,才放心地将椅子往花城的方向挪了挪,直到两张椅子碰在了一起。 插起一块黑乎乎的玩意儿,他嘟起嘴吹了几口气,再往男人嘴边递去,另一只手在下面虚虚托着,仿佛把花城当成孩子一般,怕他吃东西漏嘴。明明长了一副小孩的面孔,却做出这样照顾人的架势,要不是说不了话,花城严重怀疑他还会“啊”的一声哄他张嘴。 男人忍住笑意,配合地张口,却又在对方撤离之前牙关一合,将那柄小叉子咬住。 谢怜一愣,往回收了收,没成功,又不敢用力拔,生怕坏了花城的牙,只能保持着投喂的姿势僵在半空。等回过神来,才想起可以把手收回来,由着男人叼着那叉子。 花城捂着嘴无声地笑了一会儿,才在小孩无语的眼神中端正了面色。 察觉被戏弄了,谢怜也只是默默垂首,用吃东西的动作掩盖羞意。 某狼就着幼兔秀色可餐的模样下饭,尝了几口后,给与肯定的评价:“火候掌握得还不够,但是味道不错。” 幼兔的耳朵精神地抖了两下,而后转过脸,朝他弯弯唇角,露出矜持的笑,他脸颊粉粉的,尤其好看。 分明高兴极了,还一脸的自持,看上去特别招人欺负。 要不是小孩面皮薄,这又是在外头,花城说不定就直接把人抱到腿上戏弄了。 揉捏兔崽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大狼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小孩嘴上蹭了一层油光,涂了蜜一般,又润又亮,衬得那双红润的唇越发好看。 花城无比自然地伸手,在谢怜唇上抹了一圈,动作缓慢又细致,与其说是在帮人擦嘴,不如说是在借机触碰这份柔软。 末了,再将沾了一层油亮的拇指放入自己口中,舔舐干净。鲜红的舌尖在唇间若隐若现,勾画出魅惑人心的弧度。 男人的眼神看似慵懒,细究之下似乎还带了点旁的…… 被调戏了的当事人毫无自觉,反而被对方的颜值击中心脏,当场看呆并久久无法回神。 不远处的王大咪直接被两人的互动萌到窒息,倒地不起,最后被人麻利地拖走。 一顿吃得围观群众都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午餐终于结束,饭后消食的活动又紧接着跟上。 吃了油腻的烧烤后再来点餐后水果是不错的选择。 花城牵着谢怜漫步在度假村内的果蔬园。此时正是葡萄成熟的季节,葡萄架下坠着一串串饱满的紫色果实,圆润可爱,令人心生欢喜。 谢怜站在架子下,扬起脑袋,轻轻一嗅,鼻端尽是新鲜果实的香甜气息,几个呼吸间,肺腑都被这阵果香浸润了一般。 他仰着脑袋这儿瞧瞧那里瞅瞅的模样太可爱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蹦起来,看得人心里发酥,恨不得亲自把葡萄都摘下来往他怀里塞。 满血复活的王大咪厚着脸皮跟在身后,也不嫌领导的眼刀子刺人,他随时准备嘘寒问暖,一看小兔仔喜欢,就殷勤地转身吩咐人拿一个□□过来。 结果回头就看到领导直接伸手一捞,一个简单的臂弯坐就把人给举起来了。 花城另一只手拿过一个篮子,示意谢怜拿起里面的剪子。 “随你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口气,大有一副“你就算把整个院子都搬空也无所谓”的豪迈架势。当然,整个度假村都是他的,他也的确有这个底气。 谁知,被撩了一把的当事人还没来得及脸红,旁观者倒是先撑不住了。 王大咪“扑通”一声,一手撑地,一手捂着心口,双腿并拢弯曲朝着一个方向摆放,以一种极其少女的坐姿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工作人员以为他犯病,本着职业道德上前做搀扶状。 却见此人刚强地一摆手,摆出一张狰狞得仿佛随时都能暴起的脸孔,坚强道:“我能行!我还撑得住!再多来一点!” 姿势如此柔弱,外形如此粗犷,对比强烈,极度引起旁人精神上的不适。 那工作人员正面遭受精神攻击,但职业素养极高,面上仍带着完美的微笑,只是身子却诚实地蹭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自动远离这位疑似精神有问题的危险人物。 花城权当没看见,径直抬起长腿,带着谢怜体验亲自采摘果实的乐趣。 摘完葡萄,也不把人放下,继续抱着人一路走向其他地方。 这等待遇,令谢怜回想起当初他脚伤未愈时,花城也是这样抱着他招摇过市的。他终究还是不好意思,也怕累着人,便拍了拍男人硬实的肩,想自己走路。 花城好不容易有了个借口抱一抱,哪里肯轻易放过,他坏心眼地挠了挠小孩腰间软肉,把人惹得噗呲一笑,脑袋直接埋在他肩窝抖个不停。 “你又不重,再让我抱会儿。” 说着,颠了颠臂膀上的分量,暗觉这一个月的喂养总算没白费,但离心理预期的重量还是有段距离。他捏了捏谢怜仍然细得可怜的脚腕,心里又开始修订兔兔喂养计划。 之后两人又陆续摘了其他新鲜果蔬,然后手牵手一路闲逛,慢悠悠踱步到园内一处甜品屋内。 采摘的水果早一步被送到了这里,一部分拿来做水果茶,一部分用来当甜品的配料,剩余的则被仔细打包好送至两人的住处。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将室内照得通透又明亮,空气中泛着丝丝甜意,白色的圆桌上摆放着造型精致的小蛋糕与一壶透明茶壶。壶内是两人亲自采摘下的水果,不同种类的果类混在一起,五彩缤纷,好看又好闻。 光是看着,心情便舒畅了。 谢怜捧着花城为他倒好的水果茶,正喝着,视线不经意间一扫,看到某样事物时,突兀地凝住了。 花城顺着谢怜看的方向望去,发现他盯着的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画。 那上面画了一只被关在鸟笼内的布偶兔。小兔子虽是被关着,但笼内有花有玩具,还有五颜六色的糖果和蛋糕,画面充满童趣,画风也极为可爱,并不会令人感到不适。 可谢怜却牢牢盯着不放,面上失了笑意。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他心底里却无端生出了一丝没来由的寒意。 花城见他神色不对,出声询问:“怎么了?” 谢怜像是被惊醒一般震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表示并没有什么。接下来他虽然没有表现出不妥,但隐隐透出的些许不安还是被花城敏锐地察觉到了。 花城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暗自命人将那幅画撤下,下午带着小孩去别处玩了个尽兴。 晚上回到房间,他哄着人睡下,便静静坐在身边,看着那张尚且稚嫩的睡颜。 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幅画与谢怜的反常,联想到了某个早已明了的猜测,花城心中微微刺痛,臂膀不自觉收了收,揽紧纤瘦的小身板。 怀里的人被他养了一段日子,身上长了肉,抱起来又软又热,但还是小小的一只。不久前他身上还遍布伤痕,像是从哪里逃离而出,也许……就和那幅画一样。 花城握紧了拳头,眉目不复温柔,渐渐染上几丝凶戾。 他一直有派人盯着白无相,可那人似乎很沉得住气,一点异动也无。他当然可以用一些非常手段做一些事,他也不介意为了谢怜那么做,但那人毕竟是谢怜唯一的亲人。他也没有资格替谢怜做决定,该如何处置,还需问过谢怜本人的意见才行。 但前提是谢怜能想起一切。 花城暗暗压下心中不甘,不情不愿地把某个嫌疑重大的黑心舅舅的死期往后又挪了挪。 目光落在谢怜身上,又变得柔和万分。他垂首吻了吻孩子柔软的耳朵尖,抱着温软幼小的身躯,嗅着好闻的香甜气息沉沉睡去。 可不知过了多久,他就被胸前传来的挣动扰醒了。 谢怜睡得并不安稳,他似乎做了噩梦,眉间难舒,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发出小动物般恐惧的细碎呜咽声。 “怜?” 【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和谐】 花城试探着怀住谢怜单薄的肩膀,没有被拒绝,才敢稍稍加重力道把人抱住。他伸手抬起怀里人的下巴,看到的是一张被惧意侵扰的濡湿面孔。 心脏被看不见的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他再也按耐不住,垂首在谢怜额头印下一吻,随即又在潮湿的眼周吻了一遍,将那些眼泪吮去。鬓边、面颊、下颚,柔软的耳尖,一一扫过。他吻得很细碎,不带一丝□□,每一下都充满安抚的意味,又轻又柔,温柔得不可思议。 “别怕,我在这里。” 脸上像是落了一片又一片的花瓣,柔软的触感,极致的温柔,耳畔是那人的柔声安慰,低沉好听,将谢怜从黑暗的泥潭里拉了出来。 他缓缓挣开双眼。 他脸色苍白,神色犹带着梦里带来的一抹郁色。心底里莫名升起的负面情绪,哪怕清醒了也暂时难以散去,不断刺激泪腺,将眼泪逼出眼眶。 太狼狈了。 对上男人担忧的目光,谢怜才惊觉自己竟然把人吵醒了,他忙抬手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擦来擦去,动作有些急,本就微微泛红的眼眸看上去更红了。末了,再睁着这双眼睛对男人投去不好意思的眼神,这般过分乖巧懂事的模样,反倒看得人心里泛起酸涩之意,更加心疼了。 “没关系的。” 花城用拇指轻轻地在谢怜的眼尾碰了碰,而后温柔地拭去少年脸上残余的湿意。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忍耐。” 强忍着不哭的孩子,一旦被人轻声细语地安慰,原本能忍的委屈便一下子放大,变得不能忍了。 谢怜眼眶一酸热,又不自觉掉了几滴泪珠。被强行压制的负面情绪,有了宣泄的口子便肆无忌惮地奔涌而出。 脑海中又浮现了模糊而沉闷的画面,他甚至还记得梦里听到的那些话 。 「不可以到外面去。」 「你会被吃掉的。」 「为什么不肯听话呢?」 「不要惹我生气。」 「说话啊。」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了?」 梦里,面目不清的男人说了很多话。他不愿听,蒙上了耳朵,可那些声音依旧源源不断地传来,无论他跑到哪里,都如影随形。他想张口说话,可胸口像是压着沉沉的一块石头,无法出声。 然后,一双强有力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个人一边收紧虎口,一边质问他为何不愿开口。 整个世界都仿佛笼上一层细密又紧实的网,挣不脱,逃不开,令人窒息。 直到一声声饱含了焦意与担忧的唤声传入耳中,他才透出一口气。 谢怜怔怔地看了会儿将他从泥泞的黑暗中唤醒的男人,突然伸出双臂抱了上去,他抱得很紧,就像抓住水中浮木。 他像是寻求安慰的幼兽,将脑袋埋在花城肩窝,不客气地把眼泪蹭到了上面。他卸去逞强的一面,不再装作坚强,完完全全地把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男人看。 毫无保留的依恋与信赖,得到了热烈的回应。 男人不停抚着他的长发,每一下都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嘴唇如方才那般在他颊边落下安抚的碎吻,分明是落在脸上的,却不知为何心也跟着热了起来。【和谐】。 梦里那个声音一直在告诫他要远离肉食动物,因为他们是危险的。可狼先生为他构筑起的铜墙铁壁,实在是太过温暖,也太令他心生眷恋了。 他想保护我。 这个无比强烈的念头扎根在他心头,生根发芽,开枝散叶,蔓延至全身。 他突然想抬起头来看看男人的表情,可又不想打断对方落在他颊边的亲吻。 享受了会儿年长者给予的怜爱,被顺了毛的幼兽心绪平稳下来,他想回报些什么,一时想不到其他,便抬起脸来,往近在咫尺的俊脸上亲昵地啾了一下,然后他感觉到对方僵了一下。 接着,一只大手抬起他的下颚,一张脸压了下来。他下意识闭眼,便感觉到柔软的唇印在眼睑上,将羽睫上还沾着的破碎湿液尽数吻去。只是不知为何,男人嘴上的热度似乎比刚才更炙热了,呼吸间喷洒在他面上的吐息也烫得不行。 谢怜双目闭合,乖乖任由男人吻着,甚至当对方下移至面颊上也没有阻止。他似乎并不觉得这些过了界的亲密有什么不妥,好像只要是花城给予的,他都会温顺地一一接受。 一路下滑的绵密亲吻,到了下面那张毫无防备的嘴唇时,又突兀地停下了。谢怜感觉到男人的吐息聚在了那上面,他缓缓睁开眼想看个究竟,却被对方先一步轻柔地扣住脑袋,按在了肩颈处。 能看到的,便是男人突起的喉部。那处线条冷硬又性感,好看得很。 “睡吧。” 谢怜本想点头,可睡意全无。兴许是男人过于宠爱的态度放纵了他,又或许是残留的不愉快记忆还在影响着他,他完全放下了自持的一面,不自觉撒起了娇。 嘴里呜呜两声,手上又扯了扯男人胸前的衣物。 “睡不着?” 谢怜点了点头。 他听到男人的轻笑声。随后,身子一轻,男人抱着他下了床。 暖灯被关了,卧室又陷入一片黑暗。大狼的夜视能力很好,不需开灯也能看得清楚。他抱着谢怜来到落地窗边,伸手拉开帘子,让月光倾洒进来。 身上似裹了一层朦胧的白纱。 耳边响起一段段舒缓的旋律,是男人用低沉悦耳的嗓音哼出来的。 身子以一个舒适的姿势窝在男人怀里,谢怜在结实可靠的臂弯中随着男人轻缓的动作摇晃,仿佛置身于一个摇篮中。 方才还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睡意,又调皮地跑了出来,将眉目染上困意。眼皮变得沉重,视线亦变得模糊。 在意识彻底陷入梦乡之前,他听到男人轻声对他说:“晚安。” 晚安,哥哥。 谢怜在心里回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次再也没有不好的东西侵扰他的梦境。 第101章 第102章 第103章 第104章 第105章 第106章 第107章 第108章 第109章 第110章 第111章 第112章 第113章 第114章 第115章 第116章 第117章 第118章 第119章 第120章 第121章 第122章 第123章 第124章 第125章(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