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玉生香》 和离书 晚间,太傅府内。 女子娇软的声音不断从隔壁院落传来。 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着实有些刺耳。 那是今晨尚修明刚抬进府里头的姑娘,听说是窑子里头的姐儿。 芍药晌间时瞧见过一回,说那就是个狐媚子,手里假模假样的捏着个团扇,腰扭得跟没骨头似的,回来还生了好一通气。 大抵是声音实在闹人,芍药双眼红彤彤的,气的不轻:“主子,奴婢这就带人去拆了隔壁的门,撕了那小蹄子的嘴!” 在芍药看来,主子是顶顶美的,那狐媚子腰再怎么扭,也及不上主子一分,偏生驸马爷瞎了眼,放着活生生的明珠不要,爱找那些个臭鱼烂虾。 昭玉闻言黛眉微蹙,只手上动作未停。 青葱白皙的手指轻捏着笔,另一只手提着袖摆,露出一小截皓白如玉的手腕。 洁白的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昭玉放下笔,这才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向芍药,娇声训道:“芍药,你主子我先前是如何教你的?毛毛躁躁的,没得失了身份。” 芍药微微睁大了双眼,心说以往驸马爷纳妾,您哪回不是冲在最前头,隔壁的门不知道卸了几十回了,奴婢若是哪次跟的慢了些,都要吃挂落。 怎么这会儿,您就突然转了性儿了? 殊不知,在尚修明纳妾这一事上,昭玉头一回心如止水。作为先皇最宠的小公主,昭玉这辈子叫人宠着敬着,顺风顺水了十五年,后头一年,栽在了尚修明这棵歪脖子树身上,吃了一个大亏,叫她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会儿,她哪有心情管他纳没纳妾,满腔心思想的都是怎么从他身上找补回来呢。 芍药正要说什么时,猝不及防的瞧见了方才主子写在信封上的字儿。 和离书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儿,只叫芍药看得傻了眼,愣在了原处。 昭玉吹了吹上头的还没干的墨渍,将书信放在书案上。 “早些安置吧,明日本宫要进宫一趟。” 不知是不是错觉,房内的灯熄灭后没多久,先前隔壁院子那刺耳的动静,也渐渐没了。 …… 翌日清晨,芍药收拾东西时,碰见了正要去上早朝的尚修明,低头撇撇嘴,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驸马爷。” 尚修明本就生的高大俊美,此时穿着紫色朝服,愈发显得眉清目朗。不过他生的再好看,在芍药眼里头,也都是个瞎子。 “这是作何?”尚修明拧眉看向她。 “公主叫奴婢收拾东西,要回公主府。” 尚修明捏了捏眉心,面露不耐。 芍药离开后,身旁小厮低声问道:“大人,可要奴才过去瞧瞧?” 尚修明声音微冷:“不必,随她去。” 小厮想也是,这位公主殿下往常也不是没使性子回过公主府,可每次都等不到大人低头,便自己回来了,何苦呢。 尚修明走后没多久,公主府的马车也缓缓离开。 昭玉住得那座院子,物件被搬走了大半。 偌大一个宅院,人去楼空,空荡的紧,没了半点儿人气。 唯独留下一封书信,静悄悄的摆在正厅书案上。 - 站在宁和宫前,昭玉捏紧了指尖,眸中水光涟涟。 上一世,尚修明与人谋反,她被囚禁在府中数月,临死前,才得知皇城已破,母后不堪受辱,饮毒自尽,皇弟沈瑜被软禁在宫,大邺王朝毁于一旦。 算一算,已有半年的光景未见他们二人。 徐嬷嬷瞧见她后,面上就堆满了笑意,迎了上来,“公主,您总算是来了,太后娘娘从前几日便盼着您呢。” 昭玉轻轻吐出一口气,莹白如玉的面上挂起笑容。 “母后近日里身子可好?” “好着呢,只是总挂念着公主。” 说话间,便进了宁和宫。 一位风韵犹存的大美人迎面走来,拉住了昭玉的手。 “昭玉来了,快叫母后瞧瞧。” 她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意,朱唇不点而红,且身段极好,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这正是昭玉的生母赵太后,尽管孕有一子一女,可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 赵太后倾城之姿,做皇后时便格外受先皇宠爱,一双儿女亦是先皇最疼的两个孩子。先皇驾崩前,便为这母子三人打点好了一切,将昭玉指给了尚修明,太子沈瑜登基,又封异姓王陆宴知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昭玉样貌肖母,且比赵太后更胜一筹,未曾成亲之时,想求娶的几乎踏破了宫门,便是在如今,都有不少人觉着,尚修明冷落这么一位美人,大抵是有病。 “怎么瞧着瘦了些。” 赵太后柳眉蹙起,骂道:“可是尚修明那混账东西,又给你气受了?” 思及前世种种,昭玉杏眸含泪,莹白如玉的小脸愤愤不已。 “母后,儿臣要与尚修明和离。” 昭儿倾心尚修明多年,如今说出这番话,定是真的伤了心。 赵太后揽着她好一通哭,“哀家苦命的昭儿,是母后无用,不能为你做主,可如今瑜儿羽翼未丰,前途未卜,尚修明虽不是个东西,但日后好歹也能护你一二。” 昭玉心头微凉。 护? 尚修明人面兽心,上一世她们母女二人惨死在他手上,这一世,她决计不能再坐以待毙。 只可惜,她临死前也未能得知,尚修明背后那谋权篡位的逆贼到底是何人。 “尚修明那厮便是个混账东西,母后,您不必再劝了,儿臣意已决。” 安抚好赵太后,昭玉便去御书房寻沈瑜了,听沈瑜跟前儿的小太监说,摄政王在御书房里头,便没叫人去通传。 御书房院落前有一棵桃树,如今开的正艳,昭玉方才一进院落,香甜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左右等的无聊,她站在桃花树下,仰头去瞧,满眼粉白落入眼帘。 风吹过,有花瓣从她面颊滑过,落在她的肩头。 彼时,不远处传来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声音。 “恭送摄政王千岁。” 昭玉抬头看过去,一身穿红衣的男子从御书房走出来,他身高八尺,生着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唇薄而红,乍眼一瞧面容极美,可周身却带了几分匪气,叫人不看多看。 京中曾有人言,昭玉公主模样是京城头一份儿,若实在要找出个与之相媲美的来,女子中没有,男子里头倒是有一个,那便是摄政王陆宴知。 只不过后来,那人被陆宴知废了,便没人敢再如此说了。 察觉陆宴知的目光看过来,昭玉心头一跳,慌忙移过目光。 陆宴知目光从小太监身上移开,目光落在了昭玉身上。 女子面白如玉,眸若星辰,那张小脸,似乎还没他的巴掌大,发间还落下点点粉白花瓣,瞧着似是个花妖。 他丹凤眼一眯,看了一会儿后,才收回目光,淡声吩咐旁边的青衣男子:“重新选个人来伺候陛下。” 小太监脸色煞白,抖着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道:“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 昭玉偷偷看过去,恰巧又对上了陆宴知的目光。 陆宴知做摄政王前,常年待在军营里头。 他行军打仗多年,杀敌无数,手段残忍,敌军瞧见他军心便散了大半。 大抵是杀人多了,那双丹凤眼中仿佛含着煞气,乍眼一瞧,便叫昭玉身子一颤,心道,难怪人都说,陆宴知比鬼魅更骇人,瞧着的确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陆宴知权倾朝野,上一世造反之事,他可分了一杯羹? 很快,陆宴知便半眯起眸子,掩去眸中大半煞气,薄唇轻轻扯了一下,笑的十分好看。 “这小丫头瞧着有几分面熟。是昭玉小公主?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 仿佛长辈唠家常。 昭玉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福了福身子,乖乖巧巧的笑了下:“昭玉见过摄政王。” 旁边青衣男子面色古怪,忙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主子,昭玉公主已经嫁人许久了。”不是大姑娘了。 陆宴知闻言,还偏过头疑惑的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情,嫁的谁?” 青衣男子:“您在边陲尚未回来时嫁的,如今已有一年,嫁的人是尚太傅。” 陆宴知拍掌,状恍然大悟,随后吩咐:“将本王库里的红珊瑚给太傅府送去,祝贺公主与尚太傅新婚大喜。” 昭玉面色古怪。 倒也不必,很快便要和离了。 陆宴知说完不等昭玉拒绝,便大步离去。 青衣男子尴尬的朝着昭玉笑了笑,正要追上去,却被小太监抱住了腿。 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这位大人,求您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饶小的一命吧。” 青衣男子:“你下去吧,王爷不会要你的命。” 小太监连忙磕头:“不知是小的如何惹怒了王爷,还求大人明示。” 青衣男子大抵觉得他可怜,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不怪你,只怪你父母将你生的太丑了些。”主子进门时瞧见他,便皱了皱眉,离开之时开门见到他,又捏了捏眉心,大抵是实在觉得伤了眼,才叫他换人的。 说完,青衣男子才发现昭玉还在旁边,面色一僵,额角开始冒汗。 他企图挽回自家主子的颜面,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公主见笑了,如今陛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王爷也是为陛下考虑,才出此下策。” 昭玉面色复杂的点头:“摄政王有心了。” 方才她还曾猜想,上一世尚修明背后之人极有可能是他,如今,又有些犹豫了。 …… 近日来。 太傅府又陆陆续续抬进来了几位女子。 其中一位叫绿荷的姑娘,颇为受宠,尚修明接连几日都歇在那儿。 府中人都说,这位绿荷夫人,长得与先前那位没了的表姑娘有几分相似,老爷这才另眼相待的。不过与老爷使性子的那位,这次倒是沉得住气,已有半月未回府中了。 亥时,尚修明从书房中出来。 小厮在一旁问:“老爷,今夜可要去绿荷夫人房中?” 尚修明下意识看向西侧的卿玉阁。 漆黑一片,未曾点灯。 “公主还未回来?” “是。” 尚修明嗤笑一声,朝着卿玉阁走去。 小厮忙提着灯跟上。 大抵是许久未住人,一推开房门,灰尘扑鼻而来,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潮味,尚修明咳嗽两声,才沉声呵斥:“卿玉阁的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厮擦了擦冷汗:“回、回老爷,公主离去时,卿玉阁的下人也都跟着走了……” 尚修明甩袖:“明日叫人来打扫一番。” “是。” 尚修明拿过小厮手里的灯,向前走去。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之上,面色骤然间便是一沉。 ※※※※※※※※※※※※※※※※※※※※ ——第一次见面—— 陆宴知:那小太监长得实在是伤眼了些,幸好,不远处有个美人,可以洗一洗眼。 昭玉:他瞧着脑子似乎不大好使。 嗷,开新书啦! 陆宴知二十六,昭玉十六,差十岁,双c,对8起我就喜欢老男人。 mua,本章评论有小红包! 斩前缘 小厮也晃了一眼,心下一惊,忙垂下了脑袋。 当天夜里头,老爷那屋的油灯便燃了半宿,小厮也整宿没睡安生。 接连几日,尚修明脸色就没好看过,跟前儿的人没少吃挂落,闹得府里头人心惶惶的。 有个先前还算受宠的姨娘给尚修明的小厮塞了银子,大抵是想邀宠,可又怕吃挂落,就跑来跟小厮打听打听缘由。 前头格外受宠的那位绿荷夫人,便不知缘何惹恼了老爷,叫人给送出府去了。 小厮哪敢多说? 至于卿玉阁桌案上那封和离书,更是半个字都没敢多提。 - 公主府。 昭玉坐在妆奁前,缎子般的青丝散落在身后。 芍药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为她梳着头发,眸光无意间落在铜镜上,芍药微微一怔。 镜中美人明眸半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大抵是叫春日的阳光晒的暖洋洋的,瞧着有些昏昏欲睡。因着在屋尚未出门,她还未挽发,身上只罩着件舒适的茶红色缎裳,面上虽未施粉黛,却难掩绝色。 芍药伺候了主子十余年,可每每瞧见这张脸,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悸。 瞧着瞧着,她便又气上了,愈发觉着驸马爷那双眼珠子生来,就没甚大用处。 “主子,您说驸马爷,可瞧见那和离书了?” 主子已经回公主府半月有余,要说没瞧见,有些说不过去。可要说瞧见了,却还没半点动静,便着实叫人生气了。 昭玉睁开眸子瞥了芍药一眼,没点眼力劲儿。 “日后不必再唤他驸马爷。” “奴婢省的了。” 芍药语气轻快了些,面上露出几分喜意。 她这是为主子高兴。前头主子一心扑在那瞎了眼的尚修明身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偏生他还对主子不闻不问的,芍药都替自家主子委屈。 如今,主子放下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尚修明那混账东西,压根配不上主子。 “那主子,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太傅府也没个动静,他不同意可怎么办。” “不会。” 尚修明一直都很厌恶她,早便恨不得同她划清界限,恐也极不愿进她的院子。这么久都还未有动静,大抵是还没瞧见那和离书。 恰巧此时,有丫鬟轻扣门板。 “公主,姬相求见。” 姬元嘉,当朝左相,是父皇生前一手提拔起来,给瑜儿留的心腹,临终前将其封为左相,为同摄政王陆宴知相抗衡,稳固朝纲。 不过,姬元嘉到底年轻些,比起那些老家伙,入朝时间尚短了些,虽颇有手段头脑,但在朝中势力,仍旧不如陆宴知。 昭玉点点头,吩咐:“先带左相去正厅歇息片刻,本宫稍后便到。” “是。” 第一次见姬元嘉,又是外男,昭玉便叫芍药挽了个端庄些的凌虚鬓,又叫她将那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拿来穿上,方才去了正厅。 一走到院前,便瞧见姬元嘉正背对着她站在正厅中。 许是听到了动静,姬元嘉回过头来,见到她微微怔了下,随即,眸间闪过几分兴味。 早便听人说,这昭玉公主生的极美,京中无人能及,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见一面,如今一瞧,倒是名不虚传。 嫁给尚修明,可惜了。 只是不知,这小公主今日请他过来,所谓何事。 不过他也听闻,她与尚修明感情不睦,这次闹得凶了些,从太傅府搬出来,已有半月。 他笑了一下,弯腰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姬元嘉生了一双好看桃花眼,笑起来之时,仿佛含情。 “姬相不必多礼。”昭玉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攥紧,朝着他点点头,抬手道:“请座。” 姬元嘉落座,端起一旁的茶盏,轻饮一口,又看向昭玉。 小公主瞧着面容稚嫩,饶是这副老气横秋的打扮,穿在她身上,仍旧别有一番风味。 她大抵是头一回见外臣,瞧着有些刻意,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带着几分与之格格不入的严肃。 “殿下今日唤臣前来,可是有要事?” 姬元嘉放下茶盏,问。 昭玉蹙眉,忧虑道,“昨日本宫进宫,见陛下瘦了些,精神也有些许不济,可是朝中发生了何事?叫陛下忧心了。” 姬元嘉心头稀奇,没想到这养在温室中娇滴滴的小公主,如今也学会了亮爪子。 看出了昭玉的试探,姬元嘉笑了一下,又行一礼:“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昭玉轻轻吐了口气,瑜儿常说姬元嘉足智多谋,倒是没夸错。 她弯腰扶他:“姬相快快请起。” “谢殿下。” 姬元嘉站直后,才发现这小公主不仅年纪不大,瞧着也小小的一团,手腕细细的,腰也细细的,个子只到他的肩膀处。 昭玉:“姬相,本宫确有一事拜相托。” 她有八分的把握,上一世造反之人,不是姬元嘉。姬元嘉与尚修明政见不同,素来不和,且二人在朝中地位不分伯仲,以尚修明的傲气,不会屈于姬元嘉之下。 更何况,父皇不会看错人,她信得过姬元嘉。 父皇将她嫁于尚修明,本是打算笼络尚修明,若是尚修明与姬元嘉联手,还尚能与陆宴知分庭抗礼,各执半壁江山,如此势头便可稳住大邺江山。 只可惜……尚修明眼瞎,没瞧上她。 姬元嘉:“殿下请讲,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昭玉:“本宫知道你在尚府有暗桩。姬相勿要多心,本宫并无他意,只是想知道,尚修明先前以及日后,所接触之人皆有谁。”只可惜,她前头一年只顾着争风吃醋,未曾怀疑过尚修明什么,也没曾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不然如今,何必去麻烦姬元嘉。 姬元嘉桃花眼轻眨,这位小公主,莫不是想叫他帮忙捉奸? 他迟疑:“男子还是女子?” 昭玉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不论男女,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异姓藩王。” 姬元嘉笑了一下,弯腰抱拳赔罪:“是臣一叶障目了,殿下莫怪。” 他心中先是啧啧称奇,还以为这小公主,要一直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 随即暗道,原来捉奸已经不足以泄恨,而是要捉尚修明这厮的小辫子。古人果然诚不欺我,当真是越美的女人越心狠。 昭玉想了想,还是道:“本宫将与尚修明和离,你不必顾及其他。”姬元嘉与尚修明是政敌,想叫姬元嘉为她做事,还是言明的好。 姬元嘉赞道:“殿下英明。” 昭玉一噎。 行了,她知道全京城都觉着她昭玉眼瞎了,不必再说了。 这次昭玉连瞪都没瞪他,直接叫芍药送客了。 姬元嘉来公主府拜访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尚修明的耳朵里。 翌日,太傅府差人来公主府求见。 是尚修明跟前儿的小厮,说是奉了太傅之令,来求见公主殿下的。 是因她如今在公主府已住了许久,尚修明差来问她准备何时回太傅府。 昭玉坐在正厅主座上,小厮一脸菜色的跪在地上。 “你家大人可瞧见了本宫留下的和离书?”她问。 小厮闻言,愈发是苦了一张脸,“这、这……” 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昭玉了然。 “那便是瞧见了。本宫日后不会回去了,禀告你家大人,叫他快些签了放妻书,拿予族中,至此一别两宽。” 小厮的脸色面如土色,着急的磕头道:“殿下息怒啊,老爷这些日子一直惦念着您呢,吃不好睡不好的,您莫要一时冲动……” 叫他吵得有些乏了,昭玉两指抵在额角,轻轻揉了几下。 “轰出去罢。” 昭玉吩咐。 “是。” 太傅府内,尚修明震怒。 “啪”的一声传来,茶盏应声落地,瓷白的碎片在地上散开。 尚修明袖摆被打湿,袖摆下的拳头攥的很紧。 “她当真如此说?” 小厮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老、老爷,殿下许是正在气头上,过些时日,必然会后悔的。” 尚修明面色阴沉:“滚出去。” - 这日后。 昭玉左等右等,也未等来尚修明的放妻书,倒是等来了姬元嘉差人递来的帖子,约她去游湖赏景。 两日后,昭玉准时赴约。 马车缓缓停在湖边。 一只手轻轻撩开帘子,那手细如葱白,丰润白皙,生的甚是好看,叫人不禁想瞧瞧,手的主人该是何般颜色。 下一刻,一个女子便探身出来。 她梳着百合髻,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斜插在发髻间,身着一袭茶色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她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搭在丫鬟的手上,缓缓的下了马车。 一旁的人这才瞧见她的模样,白皙小巧的鹅蛋脸上生了一秋波盈盈的杏仁眼,端的是面若芙蓉,千娇百媚,只一眼,便叫路过之人呆怔在了原地。 等行人回过神来之时,昭玉已经上了船。 这船姬元嘉早已包下,如今上头,便只有姬元嘉跟身边丫鬟。 今日姬元嘉并未穿朝服,而是穿了件冰湖蓝帛叠袍子,腰间一条薄荷绿云纹腰带,手中还像模像样的拿了一把折扇轻轻摆动,他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瞧着不似是朝堂上那老奸巨猾的狐狸,倒像是个翩翩公子。 瞧见昭玉上船后,姬元嘉手中折扇一合,朝着她弯腰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如今在外,姬相不必这般多礼。”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旁边一条船上。 这条湖名太平湖,是京中最大亦是周边风景最好的一个,如今正值春暖花开,出来游玩的人不在少数,旁边那条船上应当是哪家的千金,穿着十分富贵,模样儿生的也雅致。她大抵是瞧中了姬元嘉,正脸蛋红红的往这边瞅。 收回目光后,昭玉坐在姬元嘉的对面,问:“可是尚府有消息了?” 见姬元嘉摇头,昭玉黛眉微蹙。 姬元嘉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看着小公主绷着脸不痛快的模样,摇头一笑。 “太平湖的春景,乃京中一绝,听说京中姑娘们最爱来此处,殿下不妨静下心赏一赏。” 昭玉察觉一旁那艘船的姑娘似乎在瞪她,她抿唇看向姬元嘉,愈发不快。 “赏景不打紧,就是怕挡了姬相的桃花。” 姬元嘉见她着实不愿赏景,遂笑了下,一撩袖摆,亲自为昭玉倒上茶。 “听闻尚修明不愿和离,臣今日便是来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昭玉来了兴趣,杏眸微弯,“哦?” ※※※※※※※※※※※※※※※※※※※※ 备胎一号上线。 男女主是双c哈 结新欢 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姬元嘉与昭玉游湖这事便已燎原之势迅速传开。 百姓惊叹不已:原来方才下马车那美人儿,竟就是大名鼎鼎的昭玉公主,难怪生的这般颜色。不过,她不是嫁给了尚太傅,怎的如今,又同姬相去游湖赏景了? 有人笑道:你懂什么,皇室公主,岂能同寻常女子一般?早就听闻,昭玉公主与驸马感情不睦,驸马爷三天两头纳妾,这不,前些日子,那位殿下便搬回了公主府,想来是感情破裂了。这位姬相,应当是她的新欢了。 众人恍然大悟。 没多久,这话便传到了尚修明的耳中。 没有哪位男子对头顶带绿能容忍半分的,便是与昭玉一向感情不睦的尚修明也一样。 说来也巧,他到公主府门前之时,正赶上姬元嘉送昭玉回来。 姬元嘉弯腰撩开帘子,亲自扶着昭玉下了马车。 “殿下,小心脚下。”说完笑了下,目光落在公主府门前,压低声音,“殿下您瞧,这把火,不就真的来了?” 昭玉疑惑的顺着姬元嘉的目光看过去,随即稍稍一怔。 尚修明脸色阴沉的站在公主府门前,正直勾勾的看着这边。 昭玉站稳后,姬元嘉并未收回手,而是笑着摇了摇折扇,同尚修明打了声招呼:“尚大人,好巧。” 尚修明没理他,目光落在了姬元嘉扶着昭玉的手上。 昭玉本不愿叫姬元嘉送回来。 可姬元嘉说:叫姑娘家独自回府,实属不是君子所为,且此次送殿下回家,许还能再添一把火。 昭玉便由着他了。 如今,总算是明白,姬元嘉说的这把火是何意了。 尚修明目光灼灼的落在昭玉面上,声音微冷,带着掩盖不住的怒气:“昭玉,你这是何意?” “尚大人又是何意?”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如今,多瞧他一眼,她都觉得窝火。 也不知她当时,怎么便瞎了眼。 尚修明拧眉,语气责备:“不要无理取闹,随我回去。” 他知昭玉同姬元嘉去游湖,是故意气他,如今他人已经来了,她还要拿乔到何时。 昭玉翻了个白眼,愈发觉着她先前瞎了眼。 “尚修明,你的脸也未免太大了些。” 尚修明紧锁眉头,大抵是没想到昭玉竟这般不留情面。 姬元嘉此时,是真的有些替这小公主不值了,他上前一步,站在昭玉面前,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尚太傅堂堂一品大臣,也如此不懂礼数,在殿下面前,岂有直呼名讳之理?” 尚修明看到姬元嘉就来气,冷脸道:“姬元嘉,你莫要欺人太甚,本官后院之事,同你有何关系?” 姬元嘉一笑:“自然有干系,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尚修明:“你——” 姬元嘉好心相劝:“尚大人,既然殿下有意和离,又何必苦苦纠缠?” 尚修明:“厚颜无耻!” 就在二人打嘴炮之时,公主府门前已围了一圈人。 皇室艳闻,流传之广。 不足半日,便已成了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 没成想,这传言居然是真的,这不,昭玉公主的驸马爷尚修明与新欢姬元嘉竟在公主府门前吵了起来! 看着周围人八卦又惊讶的目光,尚修明脸色愈发的难看。 “昭玉,你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姬元嘉在他背后喊:“尚大人,放妻书你打算何时送来?” 尚修明没理他,很快便没了身影。 姬元嘉摇头叹息一声,低下头压低声音对昭玉道:“殿下,这不怪臣,大抵是尚修明这厮,舍不得同您和离。” 舍不得? 他若当真对她有半分情谊,也不会害她惨死。 昭玉轻笑,赞道:“虽说事情没办成,但姬相一番话说的,叫本宫心头甚快。” 没想到,姬元嘉不仅老奸巨猾,这打嘴炮的功夫,也属实不错。 想到尚修明那副气的险些跳脚的模样,昭玉觉着今晚能多吃半碗饭。 “芍药,将本宫库中珍藏的青花砚给姬相送去府中。” -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二日,姬元嘉在朝堂之上,又参了尚修明一本:他虽与昭玉殿下是夫妻,可终究尊卑有别,在街头之上,不仅直呼殿下名讳,还大呼小叫,实在粗俗无礼。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小了说,人家夫妻之间,互唤名讳,实乃夫妻情趣,算不得什么。 往大了说,身份确实尊卑有别,真论起来,也的确失礼,应当治罪。 可你姬元嘉一个外人,管人家夫妻这档子事儿做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众大臣消息并不闭塞,再联想到昨日之事,看向二人的目光,便有些微妙了。 幼帝沈瑜并不知昨日之事,可他与皇姐昭玉感情至深,尚修明是他的老师,他先前对尚修明本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可后来昭玉与尚修明成亲后,他叫皇姐伤透了心,沈瑜也便恼起了他。 于是,沈瑜大发雷霆,当众斥责了尚修明,并罚了他的俸禄。 尚修明不仅吃了挂落,还叫人看了热闹,一个上午,面色便没好看过。 下朝之时,更是气冲冲的骂了姬元嘉一句卑鄙小人,甩袖离去。 消息闭塞的不仅沈瑜一个,还有摄政王陆宴知。 他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心中颇为疑惑,干脆用手中折子一戳旁边之人,偏过头去问:“可是有什么热闹事儿,说来听听。” 旁边那大臣听到人这么问,心中好笑,心说这事儿昨日闹得沸沸扬扬,你竟不知,也太落后了些。谁知一扭头,便瞧见旁边站的人是杀神陆宴知,吓得魂差点丢了一半。 “王、王王王王爷!” 陆宴知十分扫兴:“你是个结巴?” 看来日后,还要定条规矩。 口齿不清者,不得入朝为官。 陛下年纪小,学了舌,岂不是罪过。 罢了,瞧着也是个说不清的,还是叫青衣黑帽去打听打听。 陆宴知手底下有两个小厮。 一个名唤青衣,一个名唤黑帽。 为了好辨认二人,陆宴知便叫他们一个常年着青衣,一个整日带黑帽。 …… 京城里头,昭玉公主的艳闻愈演愈烈。 有人说,昭玉公主已与新欢姬相私定终生,可偏生,过了气的驸马爷不肯签放妻书。那日在公主府门前,尚大人与姬相大打出手,听说尚大人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呢!别问他们为什么知道,那尚大人告病在家,已经好几日没出门了,定是被打的厉害了,才没脸出来见人的! 也有人唏嘘,这尚大人挺奇怪的,先前昭玉公主不闹和离的时候,他三天两头纳妾,如今倒是不肯和离了,难道,这当大官的也跟常人一样贱骨头? 流言传到尚修明耳朵里之时,他气的砸了最为喜欢的那盏玉如意。 他签了放妻书,差人送去了公主府。 “给她带个话,今时不同以往,她闹得过了。日后便是后悔了,也别来找我。” 小厮也叹气,公主殿下这是何苦呢,来日后悔了,还要来求大人。 ———— 摄政王府。 青衣打听完,回来禀告主子。 寻了一圈,终于在园子里头新种的那颗桃花树下找着了人。 那日从宫里头回来后,主子瞧御书房门口那棵树好看,便想一出是一出的叫人去郊外挖一颗桃树来,说是要种在自家园子里头。还要几十年树龄,几人粗的大树,开着花的。 这几日,为了这棵树,府里头的仆人整日战战兢兢的,没少下功夫。 生怕给养死了,就得倒霉催的给一棵树陪葬了。 走近一瞧,主子正懒洋洋的靠在桃花树下饮酒。 青衣规矩上前:“主子。” 陆宴知抬眸看了一眼,见是他,收回目光继续喝酒。 “何事?” 青衣:“您叫奴才打听的,有眉目了。” 陆宴知思索了片刻,才想起,确实叫他去打听了件事儿。 他又想了想,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本王差你送去的尚府的新婚之礼,可送过去了?” 青衣欲言又止:“回主子,送是送了……只不过,叫人退回来了。” 陆宴知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半眯起,盯着手里的酒盏,语气不快:“退回来了?尚修明这小子,是瞧不上本王?” 青衣擦了擦额角的汗,连忙解释:“哪能啊,是尚大人与昭玉公主头前刚和离,这才给退回来的。” 和离给人送新婚礼物,这不戳人肺管子吗,缺了大德了。 陆宴知“哦?”了一声,没有半分惭愧,只点了点头道,“那确实不巧。” 不过,他送出去的东西,还未有拿回来一说,思索片刻后,他摆摆手。 “也罢,便给公主府送去吧,恭贺昭玉公主和离之喜。” 青衣:“主子,这……”还没听说过,要祝贺人和离的。 “怎么,你有意见?”陆宴知瞥他一眼。 青衣扑腾跪下:“不敢,奴才这便差人送过去。” 陆宴知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盏,“尚修明同姬元嘉,怎么回事?” 青衣:“听说,昭玉公主同尚大人和离,是因有了新欢,这新欢,便是姬相。” 陆宴知眸子眨了下,决定不计较尚修明将东西退回一事了。 他笑了下:“没想到这小丫头,瞧着规规矩矩的,跟她皇帝老子还挺像,玩的怪花的。” ※※※※※※※※※※※※※※※※※※※※ 路见不平姬元嘉 凄凄惨惨尚修明 吃瓜达人陆宴知 玩的挺花沈昭玉 ———— 陆宴知的感情线还没开始 但莫得关系,昭玉有别的鱼 不要跟我说这样不好 只要我没有道德 就没有人能够道德绑架我! 后面日更啦,mua 故人事 和离后第二日,昭玉去宫中给母后请安。 赵太后也听闻了宫外之事,从昨个儿就开始愁呢。 今日瞧见她,便连忙拉着她的手,愁眉苦脸的问她:“昭儿,你可是有意改嫁姬相?” 姬相虽说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后院也尚算干净。 但就是行事阴损了些,损人利己的事儿没少干,朝中大臣一提起他便咬牙切齿的,便是兄长,也常常说他缺德。 虽说,姬元嘉是瑜儿的心腹。 但将昭儿托付给他,赵太后着实有些不放心。 倒不是怕他欺负昭儿,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 只是这人缺德事儿做多了,万一哪日叫人暗中给揍了,不小心碰着昭儿该如何是好。 赵太后想到此,又是一叹气,看向女儿的目光愈发的心疼。昭儿哪哪都好,就是在婚事上不大顺心。 昭玉瞧见母后这模样,便猜中了她的心思,她挽住赵太后的手臂,杏眸一眨,认真道:“母后,您莫要乱说,儿臣与姬相并无私情。” “可是外头都在传……” 昭玉解释:“母后,那只是为了和离的权宜之计罢了。” 赵太后:“你当真对他无意?” 见昭玉点头后,赵太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姬相的确不适合你,尚修明那厮,也混账的紧,你不愿同他过便不过了。昭儿,你可有其他中意的男子?母后为你做主。” 哪怕贵为当今太后,也会同寻常百姓一般操心着儿女的婚事。 昭玉纤细的手指轻捏了下眉心,靠在赵太后身上嗔道:“母后,儿臣昨日刚和离,您便叫儿臣多清净些日子吧。” 大邺江山不稳,她尚还不知上一世造反之人是谁,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赵太后揽着女儿:“哀家知你被尚修明那混账东西伤透了心,你且放心,这次,哀家定好好替你挑选。说起来,怀羽昨日回了京,这孩子打小便心悦你,当年你同尚修明成亲,他负气之下远走他乡,一走便是一年,若早知尚修明这副德行,当初便应当叫你父皇将你许给怀羽。怀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是个心性好的,又与你年岁相当,定不会如尚修明这般。哀家瞧着他如今对你还有心思,又一直未曾定亲,你是如何想的?” 没等昭玉说话,赵太后又道:“这孩子孝顺,刚回京城便叫人递了帖子,一会儿要来宫中请安,你与怀羽也一年未见了,便留在宫中同他叙叙旧吧。” 赵怀羽,赵尚书幼子,亦是赵太后兄长之子。 算下来,还是昭玉的亲表兄。 比昭玉大两岁,如今年满十八。 昭玉眸光微怔,赵怀羽回京了? 思及他离京那日的事,昭玉便有些头疼。 更怕母后又乱点鸳鸯谱,便寻了个理由,赶紧溜了。 她上了马车,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吩咐芍药:“回府。” “是。” 谁料,马车刚逛逛悠悠的走起来,便突的停住了。 马车里坐着的昭玉一时不察,险些跌在地上。 她俏脸微沉,斥道:“芍药,怎么回事?” 很快,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昭玉公主,可否一叙?” 赵怀羽? 她撩开帘子往外看。 赵怀羽手握缰绳,骑着马横跨在她的马车前。 他与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在外浪迹一年,也没晒黑,瞧着似乎也没成熟几分,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昭玉心头火起,柳眉一拧,指着他骂道:“赵怀羽,你有病吗!” □□拦人马车,显些叫她脸着了地。 赵怀羽一年未见昭玉,一回京便听说了她和离之事,同时还听说了她与姬元嘉的坊间艳闻,哪里还坐得住? 瞧见她的马车便气冲冲拦下了。 他知道昭玉不喜他的莽撞,也打算好好同她说的。 谁料想,昭玉一年没见他,不仅没有半分想他,瞧见他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赵怀羽的脸当时就黑了,心里既委屈又生气,他翻身下了马,朝着昭玉的马车走去。 昭玉瞪他:“你干什么?站住!” 赵怀羽停在马车前,捏着拳头看她,白皙的俊脸看起来憋屈极了。 他压着怒气问:“昭玉,你想改嫁姬元嘉?我不同意!” 昭玉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气的杏眼都瞪圆了,“赵怀羽,你吃错药了吗?他尚修明都没说不同意,你跟本宫有何干系,轮得到你不同意!” 说完,昭玉便发现周围已经有人驻足,顿时更气了,她怎么被赵怀羽给带沟里去了! 赶紧将芍药手里头为她扇风的那把团扇夺了过来,遮住了脸。 “本宫何时说要改嫁姬相了,你莫要胡说。” 说完,又吩咐车夫:“回府。” 随后,一脸晦气的将帘子放下。 半晌后,车夫还未动,手指将帘子撩开一条缝隙,便见赵怀羽还站在马车前。 昭玉语气不耐烦:“你还要做什么?” 赵怀羽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道:“既不是改嫁,那便是入幕之宾了,我要同你回公主府,既然他姬元嘉做得,我也做得。” 昭玉眼尖的瞧见,旁边围着的人愈发多了。 她咬了咬牙,这赵怀羽在外一年,别是被驴给踢傻了脑子。 赵怀羽不在乎,她还要脸呢。 “来人。”她吩咐一旁的侍卫:“将他绑了,送去尚书府。” 她眸子微阖,单手撑住额头,瞧起来头疼极了。 赵怀羽这一闹,将昭玉的坊间艳闻又添一笔。 - 谁都没注意,宫门前,还停着一辆马车。 修长的手指撩开帘子,探出一张俊脸,眉目如画,姿容胜雪。 他丹凤眼懒洋洋的半眯着,饶有兴致的瞧着热闹。 “青衣,那小白脸是谁?” “回主子,是赵尚书的幼子,赵怀羽。” “哦?这赵府家风倒是不俗。” 青衣想,上赶着给人当入幕之宾,的确挺不俗的。 陆宴知收回目光,问:“对了,本王叫你送去公主府的礼,可送到了。” 青衣:“主子,送去了。” 陆宴知:“如何说的?” 青衣:“昭玉公主瞧着还挺高兴的,要奴才给您带话,说多谢您赠礼,她很喜欢。” 陆宴知笑了下,放下帘子。 “热闹看完了,回府罢。” “是,主子。” 这小公主,倒是比尚修明更讨人喜欢一些。 还是头一回有人收他的礼收的这般痛快,反而叫陆宴知咂摸出几分送礼的乐趣来。 “青衣,在府里头找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厮,给公主府送去。” 这是一回没送够,准备着送第二轮呢。 ※※※※※※※※※※※※※※※※※※※※ 看着不顺的姐妹们,可以重新看一下前文。 前面有修改,大致剧情没改动,主要是改了昭玉的人设性格。 美人记 公主府。 昭玉看看青衣,再看看青衣身后那两个模样俊俏,低眉顺目的男子,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眨了眨杏眸,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青衣硬着头皮:“殿下,这两位小厮,是王爷差奴才送来伺候您的,祝贺您……祝贺您和离之喜。” 两个小厮规矩的站着,面上也没瞧出什么不愿,大抵不是被逼的。 如今,外头都在传她昭玉风流放荡,陆宴知偏生还在这空档火上浇油,给她送来两个面首。 和离贺礼还要送第二遭。 他挺闲的? 昭玉喝了口茶水,将火气压了压,随即眸光落在青衣身上。 “你叫什么?” “奴才名唤青衣。” 昭玉:“抬起头来。” 青衣规规矩矩的抬起头来。 昭玉此时心头不快,便存了捉弄的心思。 于是,她饶有兴致的瞧着青衣,杏眸微微弯起,问:“你瞧着倒是比身后那两个生的好看多了,你家主子怎的没将你送来?” 青衣面色一僵,额角开始冒汗。 此话倒是不假,陆宴知眼睛金贵的很,沈瑜跟前儿伺候着的小太监生的丑了他都要换人,更别提自个儿了。 他身边伺候的青衣黑帽,容色都是上乘。 有个赵怀羽就够她头疼的了,昭玉也没想真给后院添人,瞧着青衣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倒是散了几分,没再为难他。 “王爷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人便不留了,你回去吧,替本宫谢过王爷。” “芍药,送客。” - 青衣走后,昭玉百无聊赖的坐在院中石凳上。 芍药则在一旁砸核桃。 小锤子一敲,核桃应声而碎。 芍药将核桃仁细细的挑选出来,放在桌上的琉璃盏中。 今年的核桃尚未熟,昭玉吃的是去年的。 大抵是放的久了,入口干硬,还带了些许苦涩,昭玉吃了两块,便没了兴致。 “剩下的你吃了吧。” 芍药放下锤子。 “芍药,你对陆宴知了解可多?”昭玉问。 芍药吃的像是个小仓鼠,一边嚼一边想,这般好吃的东西,主子怎的还嫌难吃。 “奴婢了解的也不多,只听说,这摄政王性子古怪,喜怒无常,且……很不喜欢面容丑陋之人。” 不喜欢长得丑的,那便是喜欢长得美的了。 昭玉点点头。 难怪。 她杏眸一转,突然生了个主意。 “芍药,将薄柳唤来。” 薄柳,是先前某位大臣送给尚修明的扬州瘦马。 不过这姑娘看的通透,知晓尚修明后院没几个妾室能长久得宠的,也知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是个妒妇。 故此,没进尚修明的后院,倒是先一步投靠了昭玉,老实规矩的很。 昭玉也没用她伺候,便拨给她两个丫鬟,找了个院子安置了。 这么个美人,跟着她倒是埋没了。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陆宴知多次送礼,她也该礼尚往来一次。 若是薄柳能得了陆宴知的青睐,也算是在摄政王府埋了个眼线。 - 将蒲柳送走后,昭玉便去了园中赏景。 先帝极宠昭玉,赐下来的这座宅子不仅地段好,且内里更是奢华阔绰。 比起尚府,不知宽敞漂亮了多少倍。 春季园子中百花齐放,美不胜收,仅次于宫中的御花园。 花园旁,还有一片湖泊。 湖泊不远处,是一座后山,山中寂静清幽,清风徐徐,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啼声。 赏着赏着,不远处传来训斥声与痛苦的□□声,扰乱了这一片清幽。 很快,又有妇人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不知羞耻的下贱胚子,给我狠狠打!” 年轻女子痛苦哀求:“求求嬷嬷,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妇人冷笑:“饶你?我呸,你这等不要脸的下贱东西,还想活命?给我抽五十板子,沉入湖底。” 年轻女子恨恨道:“陈嬷嬷,你如此行事,便不怕公主怪罪下来?” 妇人声音尖利,语调阴阳怪气:“怪罪?别看老婆子我是个奴婢,便是公主做错了事儿,也是训得的,何况你区区一个命贱的奴婢,便是今日打杀了你,公主也不敢说什么。” 昭玉唇角一弯,笑了。 她倒是不知,这公主府里头,竟还有比她派头大的人。 “芍药,过去瞧瞧。” 吩咐完,她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走近后,便瞧见一个女婢跪在地上,可怜见儿的,那张白皙的小脸此时被打的红肿不堪,已经没了模样。 旁边,两个婢女按着她,还有一个婢女手中拿着木板,使劲打她的脸。 说话的妇人是陈嬷嬷,此时正抄着手,满脸厌恶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婢女。 芍药在旁边气的小脸都绷紧了,这老虔婆还想训主子? 真是给她脸了。 她气的张口就想骂人,昭玉手微抬,拦住了她。 芍药气的跺脚,“主子!” 如今主子都同尚修明和离了,还忍这个老虔婆做什么! 这陈嬷嬷,原本是尚修明的奶娘,也是尚修明院中最得势的嬷嬷,算是看着尚修明长大的,尚修明对她颇为尊重,后来拨到了昭玉的院子里头。 昭玉前头一颗心拴在尚修明身上,虽对这位陈嬷嬷颇为不喜,倒也给她几分面子。 这老婆子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府中下人对她也毕恭毕敬的。 昭玉杏眸微弯,面上看不出怒意,还笑盈盈的打了声招呼:“巧了,竟在这儿遇着了陈嬷嬷。瞧瞧,这般大的动静,是发生了何事?” 原来她离开尚府之时,还将她给带来了。 这日子久了,倒是把她给忘了。 旁边的丫鬟见着昭玉,赶紧跪下行礼:“公主。” 陈嬷嬷仍旧板着张脸,也没下跪,而是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子,“老奴见过公主。” 被打肿脸的那个丫鬟,此时发了疯一样的挣扎开,扑倒在了昭玉脚下,嘶声裂肺的喊:“公主,求求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这是怎么了?本宫府内,还有人喊打喊杀不成?”昭玉垂眸看了一眼,随即目光落在陈嬷嬷身上,带了几分凉意。 陈嬷嬷并未意识到,甚至还冷哼了一声,冷声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将她按住,惊着了公主,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几个丫鬟白着脸,慌忙上来抓人。 “都给本宫住手。” 昭玉冷声喝道。 随即吩咐芍药将那丫鬟扶起来。 陈嬷嬷当真好大的威风,在她的府邸,便叫这些个丫鬟无视她这个主子,听这老婆子的差遣。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主府里头,当家做主的,是她这个嬷嬷。 昭玉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面前,她们愈发吓得脸色愈发白了,身子不住的发颤。 “公主恕罪,求公主恕罪。” 昭玉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想来你们眼中,也没有本宫这个主子了。” 陈嬷嬷站在一旁,眉头皱的几乎能夹子一直苍蝇。 “公主,您别怪这几个丫头,是老奴的主意。那个婢女叫红莲,已经嫁做人妇,却放荡至极,竟偷偷与人私通,败坏公主府风气,应当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昭玉看向红莲:“你可有话讲?” 红莲双眼红肿,恨恨的瞪了陈嬷嬷一眼:“回主子,奴婢并未作出与人私通之事!奴婢原本夫家是府中门房,名唤贾三,贾三整日眠花宿柳,动辄打骂奴婢与孩子,奴婢同他过不下去了,便提出了和离,谁料这贾三不肯签放妻书……”说到此,便忍不住哭了出来。 陈嬷嬷当即怒道:“住口!女子嫁与人妇,一日为夫,便终身为夫,你竟存了和离的心思,还与外男谋划和离之策,这不是私通又是什么,毒妇!” 昭玉听到这,忽的笑了。 她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陈嬷嬷身上,这番话倒是有意思。 若不是陈嬷嬷说的振振有词的,昭玉都要以为,她这是指桑骂槐呢。 难怪今日整这么一出,合着,是给她原先的主子撒气呢。 昭玉面上似笑非笑,看着陈嬷嬷的目光愈发的凉:“如此说来,嬷嬷这是在责怪本宫,不应当与尚修明和离了?” 陈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夭寿啊,公主您这是哪里的话,您金枝玉叶,怎能与这低贱的奴婢相提并论,便是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过问您的事啊!”她低着头,在昭玉看不到的地方皱紧了眉头,大抵有些不满昭玉直呼尚修明名讳。 “而且,您同少爷不过是闹别扭罢了,过些日子便好了,怎能混作一谈?” 陈嬷嬷自小看着他长大,这几日,昭玉行为放荡与人不清不楚也便罢了,还叫尚修明成了京中的笑柄,她心中着实有气。如此行事,她并不是不怕的,但老夫人发了话,叫她务必给昭玉公主一个教训,还说凡事有自个儿担着,昭玉定不敢对她如何。 陈嬷嬷一想也是,这昭玉公主对少爷一片痴心,自然也知道,若是真敢发难她,定会惹怒少爷,这才放心行事。 昭玉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眉眼中尽是冷意。 她微微弯下腰,目光落在陈嬷嬷那张老脸上,轻声道:“你错了,本宫同你家少爷既然已经和离,日后便不会再有干系。陈嬷嬷,你这招指桑骂槐,可真是妙啊。 哦,对了,你方才说,便是本宫在你面前,你也是训得的? 本宫倒是不知,除了父皇母后外,又何时多了个长辈……” 陈嬷嬷心头一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惧意从骨头缝中瞬间涌了出来,她惊恐的睁大双眼,一张老脸上都冒出了冷汗,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威风? 她猛地拽住昭玉的衣袖,嘶声裂肺的哀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看在老奴伺候了少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求您饶了老奴一条命吧!” 昭玉一甩手臂,将衣袖抽出。 随后直起身子,淡声吩咐:“刁奴藐视皇威,以下犯上,拖出去,乱棍打死。至于剩下几个……各打五十大板,若是打完还有口气的,便发卖出去吧。” ※※※※※※※※※※※※※※※※※※※※ 我坦白了: 昨天我没写完是因为山河令更新了四集。 我没用,我时速只有五百。 某k不做人,播完了还没有预告。 导致我满脑子都是那两个男人。 这让我本就不快的速度雪上加霜。 我有罪。 勾魂夜 昭玉这人明事理,既然陈嬷嬷生是尚府的人,死了也应当是尚府的鬼。 于是,下晌,便差人将尸首送去了尚府。 公主府内人心惶惶,不少人亲眼瞧见陈嬷嬷被乱棍打死,如今行事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有半分疏漏,生怕惹着主子不快,也同陈嬷嬷一样,落得个凄惨下场。 昭玉倒是像没发生这档子事儿一般,叫人打扫好现场后,又做主叫那红莲和了离。 完事后,还优哉游哉的逛了一会儿花园。 再说尚府中。 尚老夫人瞧见陈嬷嬷的尸首后,急怒之下,竟是晕了过去。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那陈嬷嬷原本是尚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后来尚老夫人嫁到尚府来后,便将陈嬷嬷许了人家。 尚修明出生后,尚老夫人又选了陈嬷嬷做他的奶娘,可见感情颇深。 将人拨到昭玉身边时,也是存了盯着她的心思。 如今人死在了公主府,还是昭玉下的命令,又将尚老夫人气晕过去,尚府怎能善罢甘休? 尚修明当即震怒,骂了句毒妇,便领人找到了公主府,要找昭玉讨个说法。 谁料,出师未捷身先死。 尚修明还没见着昭玉,便被门房拦在了外头。 “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小厮指着门房怒骂。 门房赔笑:“知道,尚大人,小的哪能不认识。” “既然知道,还不快将门打开!” “对不住了尚大人,公主吩咐了,若是别人来了,还尚可通报一声,可若是您……便不必通报了,她不想瞧见您。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尚大人见谅。” 当然,原话比这还要难听。 公主当时说的是:若是尚修明那老狗来了,不用通报,直接叫他滚。 尚修明听到门房一番话,冷笑一声,“好一个昭玉公主,今日真的是叫本官大开眼界。” 说完,甩袖离去。 昭玉知他有所打算,遂连夜进了宫。 御书房前,灯火通明。 门前站着的小太监瞧着有些眼生,应当是新换的。 不过生的倒是唇红齿白,俊俏的紧。 昭玉进了御书房后,才发现,陆宴知竟然也在。 少年皇帝,九岁登基,整个大邺王朝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沈瑜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彼时,他腰背挺的很直,正低着头看奏折,稚嫩的面上带着几分与之格格不入的稳重。 如今已经戌时,夜色已渐深。 他身后的陆宴知大抵是有些困了,丹凤眼半眯着,抱臂倚在柱子旁。 比起认真的沈瑜,陆宴知显得要懒散的多。 看到瑜儿小小年纪,便这般辛苦,昭玉有些心疼,温声劝道:“陛下,天色不早了,奏折明日再看也不迟。” 昭玉一出声,陆宴知便醒了神,丹凤眼微微睁开了几分,不过人还是懒洋洋的倚在柱子旁。 他目光落在昭玉面上,笑了一声,“原来是昭玉公主。” 昭玉福了福身子,“昭玉见过陛下,见过摄政王。” 沈瑜见着昭玉,忙放下书中的笔,上前担忧的道:“皇姐,你深夜进宫,可是有要事?” 昭玉:“倒也不是什么要事。” 明日尚修明在朝堂之上,定会参她,瑜儿不知事情经过,她就是过来提个醒儿,以免瑜儿吃了尚修明那老贼的亏。 没曾想,陆宴知也在宫中,倒叫昭玉不知如何开口了。 可陆宴知这厮,从来不会看人眼色,还颇为好奇的问昭玉:“本王听闻,公主派人打死了尚修明的奶娘,可是真的?” 沈瑜面上一惊:“皇姐进宫找朕,是因为此事?” 昭玉想,陆宴知生的好看,性子却极不讨人喜欢,若不是这人有权有势又能打,想必早就叫人给打死了。 “尚修明的奶娘,的确是我叫人打死的……”昭玉将此事娓娓道来。 沈瑜气的攥紧拳,面色难看:“刁奴欺主,死有余辜!皇姐不必担心,朕定替你做主。” 昭玉心头微暖,她忍不住将手放在沈瑜的头上,轻轻抚了抚:“陛下,不必担忧本宫。” 瑜儿个子才到她的肩膀,面上稚气未消,却总是装作一副大人模样。 上一世,他也是这般,一直护着她,为了她多次敲打尚修明,尚修明心高气傲,早已因此心生不快。可惜她心盲眼瞎,一直没察觉到尚修明的狼子野心,而她身为大邺公主,只知安于后宅,没能帮到瑜儿半分。 这一世,她一定护好瑜儿与母后,替他守住这大邺江山。 沈瑜面色微红,面上难得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他脑袋动了动,别扭的道:“皇姐,朕已经长大了。” 昭玉忍不住弯起唇角。 一扭头,看到陆宴知似是不太认同的摇了摇头。 昭玉问道:“摄政王可是觉的,本宫做错了?” 陆宴知慢悠悠的道:“非也,本王只是觉着,公主过于宅心仁厚。这等刁奴,应当剥其皮,放其血,曝尸荒野,以儆效尤。” 他语气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昭玉看着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突然觉着后背有些泛凉。 …… 从宫中出来时,已是亥时。 昭玉坐在马车上,手指轻揉额角。 这些日子,陆宴知行事不甚靠谱,想一出是一出的,差点叫她忘记,这位可是手握重兵,心狠手辣的大邺杀神。 陆宴知权倾朝野,大邺一半以上的兵力,皆在他之手。 若是他有心造反,轻而易举便能叫大邺易主。 可若是他忠于大邺,忠于瑜儿,谁也不能从他手中,夺去这万里江山。 上一世的那场宫变中,他到底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昭玉正在出神之时,马车突然停下。 下一刻,车门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探了进来。 夜色黑漆漆的,那人的脸昭玉看不真切。 她柳眉微蹙,杏眸一瞪:“何人胆敢闯本宫马车,来人!” 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公主不必惊慌,本王不过是想搭个便车罢了。” 他大抵觉得昭玉有些吵,还揉了揉耳朵。 陆宴知? 昭玉微微错愕,“摄政王府中的马车呢?” 陆宴知蹭马车蹭的理直气壮:“本王骑马来的,如今夜深了,有些乏了,不大想骑马了。”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模样。 “那本宫叫车夫先去摄政王府。” “不必麻烦,殿下回府后,将马车与车夫借给本王便行了。” 昭玉心情复杂。 可我觉着你在路上,就会先睡过去了。 “本宫差人送去的姑娘,摄政王可喜欢?” 陆宴知大抵很困,声音愈发懒洋洋的。 “不大喜欢,庸脂俗粉,不及殿下十分之一。” 听了他这番话,昭玉不知怎么的就生了熊心豹子胆,一个念头渐渐涌了出来。 她忽的凑上前,将手轻轻搭在了陆宴知的肩头,声音软而娇:“本宫也觉着,您送来的那两个小厮,不及摄政王十分之一。” 忽的,陆宴知睁开了眸子。 黑暗中,昭玉看到他似乎轻轻勾了下唇角。 那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媚而不妖。 他的眸色很深,几乎同这黑夜融合在一起。 看着她之时,无端叫人心悸,仿佛……能够洞察她心中所想。 ※※※※※※※※※※※※※※※※※※※※ 到底是谁勾了谁的魂? 温旧事 昭玉心头一跳,倏地收回手。 再看陆宴知时,便见他已经闭上了眸子,安静的倚在马车上,唇角也没了弧度,好像是睡着了。 方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一路无话。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陆宴知仍旧闭着眸子,一动不动的倚在马车上。 昭玉下车前轻轻唤了他两声,瞧他似乎睡着了,便吩咐车夫将他送回去。 她离开没多久,马车里的陆宴知便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幽深,似在思索着什么。 - 就如昭玉所料,翌日早朝之上,尚修明参了她一本。 身为皇室公主,滥杀无辜,行事嚣张,有辱皇室声誉。 沈瑜昨日便已经得知此事前因后果,此时听着尚修明的话,心中十分不快。 小脸绷紧,目光冷冷的落在尚修明身上,“可据朕所知,此事与太傅所说截然不同。” 尚修明面色也有些不好:“陛下,臣斗胆进谏,皇室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一旁,姬元嘉上前一步,“陛下,且听臣一言。昭玉公主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此事定有蹊跷。”说完,他目光看向一旁的尚修明,意有所指的道:“不过……前段时间,京中都在谈论尚太傅与昭玉公主和离之事,似乎对尚太傅名声有碍,尚太傅惨遭抛弃,又名声扫地,心中嫉恨也在所难免。” 尚修明目光冰冷,落在姬元嘉身上:“无耻小人!”随即又抬头看向沈瑜,“陛下,昭玉公主打杀下人一事,臣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 陆宴知并不喜欢上早朝,一群文人吵来吵去,仿佛念经一般,叫人烦不胜烦。 做摄政王前,陆宴知一月有二十几天都在军营中,上早朝的次数少之又少。 当了摄政王以后,早朝自然不能再避免。 刚开始时,他很不适应,每每下了早朝,都头痛的紧,想将朝堂之上那几个吵来吵去的文臣挨个儿宰了。 但又担心都杀了,一时半刻找不到替换之人,便只能忍了下来。 时日久了,倒是有了偷懒的法子。 尚修明吵不过姬元嘉,面上难看的紧,遂看向陆宴知:“摄政王,此事您怎么看?” 陆宴知昨日回府便不早了,夜间还罕见的入了梦,昨夜睡的并不算好。 如今,正昏昏欲睡之时,便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尚修明那伪君子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同他说话。 陆宴知十分不快的从一侧耳朵中掏出一小团棉花,面无表情的问:“你们方才说什么?” 偌大的正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还是尚修明率先反应过来,将方才之事又叙述一遍。 其他大臣纷纷应和。 而对于陆宴知在朝堂之上公然开小差之事,则是没一个人敢提。 昭玉? 不知怎么,陆宴知又想起昨夜的梦来,丹凤眼轻轻眯起,面上看不出喜怒。 他看了尚修明一眼,“巧了,这件事,本王的确知道一些。” 尚修明问:“那摄政王有何高见?” 陆宴知摇头叹息:“高见倒是没有,只不过觉着,天下之大,大不过尚大人缺的那块心眼。” 姬元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吭声。 多损啊。 尚修明找谁不好,偏生要招惹陆宴知这神经病。 同时心中警醒自个儿,日后早朝上,可千万不要扰了陆宴知睡觉。 尚修明脸色一沉:“摄政王这是何意?” 陆宴知:“刁奴欺主,无视皇威,难道还处置不得了?若都如尚大人这般妇人之仁,日后皇室威严何在?” 沈瑜当即道:“摄政王所说,便是朕之所想,若无他事,退朝。” - 陆宴知与昭玉八竿子打不着,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为她说话。 尚修明心中虽甚为不快,但也觉蹊跷,便叫小厮去打听了,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得知前因后果后,尚修明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 是他误会了昭玉。 陈嬷嬷此次行事,的确过了。 他有些后悔今日在朝堂之上参她。 昭玉一向气性大,若是知道他所作所为,定会气狠了。 可她也不该行事如此嚣张,下手这般狠。 若是将此事告诉他,他定会严惩陈嬷嬷。 “备车,去公主府。” 尚修明吩咐小厮。 说来不巧,尚修明刚下马车,便见着了站在公主府门前的赵怀羽。 二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尚修明,你还敢来?” 赵怀羽冷笑一声,大步上前,猛地拽住了尚修明的衣领子。 就算今日没碰到尚修明,赵怀羽也要去找他。 他当年抢走了昭玉也便罢了,竟还不好好待她。他回了京城,才知道昭玉这一年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当初离开京城之前,他怎么就没多揍他几拳! 尚修明看到赵怀羽,面色也沉了下来,他抓住赵怀羽的手腕,怒道:“放开!” 赵怀羽一拳头用力挥在了尚修明的脸上,尚修明倒退两步,他用手背擦了下唇角,随即目光落在手背的血渍上,目光微冷。 他看向赵怀羽,语气嘲讽:“赵怀羽,时过一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忘记当初的教训了?” 赵怀羽拳头死死的攥紧,他愤怒的瞪着尚修明:“便是再被打的下不了床,我也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一年前,赵怀羽得知先皇将昭玉许给尚修明后,很不甘心,同尚修明大打出手。 尚修明一介书生,自然不是赵怀羽的对手。 不过后来,赵怀羽被昭玉拦住了,尚修明伤的并不重。 相比起来,赵怀羽就惨多了。 当时昭玉心悦尚修明,觉得赵怀羽无理取闹,将他大骂一通。 尚修明是朝廷命官,又是先皇钦点的驸马,自然不能白打。 赵尚书为了给尚修明一个交代,又亲自派人打了赵怀羽三十大板。 赵怀羽卧病在床十多天,伤还没痊愈,便离家出走了。 昭玉跟尚修明也是在那之后成的亲。 - 二人在公主府门口打架,昭玉自然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正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公主府的门就突然开了。 尚修明瞧见昭玉出来,手便垂了下来。 赵怀羽顺势一拳,砸在了尚修明脸上。 尚修明被赵怀羽照着脸打了几拳,脸上有些肿,好几处都青了,瞧着有些滑稽。 他轻轻唤了一声,“昭玉。” 那一瞬间,赵怀羽面上一慌,忙松开了尚修明,扭头着急的看过来。 “昭玉,你听我解释……” 尚修明也看着昭玉,心中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公主府门前,两个小厮抬着一张椅子放下。 昭玉优哉游哉的靠在椅子上,还整理了一下裙子。 晌间的日头有些晒人,她左边有个丫鬟撑着伞,右边的丫鬟打着扇子。 芍药则是端着瓜子站在右侧前方,时不时给她递一下瓜子儿。 昭玉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看戏。 见他们停下手,还微微蹙起柳眉,有些扫兴的问:“你们怎的不打了?” ※※※※※※※※※※※※※※※※※※※※ 众大臣:陆宴知可真是缺德缺到家了。 你们说他梦到了啥 听雨阁 一年前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赵怀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昭玉一直都不喜他的莽撞,觉着他幼稚,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想过要让他做未来夫婿。 上一次他打了尚修明,更是将她气坏了,如今瞧见他又打人,定会生气。 正想着的时候,便看到一旁的尚修明有些讥讽的看着他。 赵怀羽忍不住想起方才尚修明说他一点长进都没有的话,拳头用力攥紧,胸口更闷了。 听到昭玉的话后,二人皆是一愣。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尚修明率先反应过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他看向昭玉,低声道:“昭玉,陈嬷嬷之事,是我错怪你了。” 对比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尚修明,赵怀羽倒是没怎么受伤。 他看着尚修明这番惺惺作态,心中怒极,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昭玉听着尚修明的话,眸中也带了几分诧异。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尚修明何时这般低过头? 真是奇了。 难不成,是她这世同他和离,叫他颜面扫地,心有不甘? 又或者是……此时他便已在密谋造反之事,因为她的和离打乱了计划,所以打算纡尊降贵,将她哄回去? 应该是了。 上一世,尚修明是在半年后造反的,如今的确极有可能已经在密谋此事了。 思及此,昭玉心头微沉,看来要早做打算了。 而昭玉这番沉思的神情,落在别人眼中,愈发像是被尚修明一番话打动了。 赵怀羽咬紧了牙根,芍药急得手中的瓜子都快掉了。 而尚修明,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道:“昭玉,先前的确是我莽撞了,可你便是心中再有气,也不该要了陈嬷嬷的命,此事我不与你计较了,日后,不可再如此行事。” 昭玉没想到,不过是一时没理他,他倒是开始教训她了。 她嗤笑一声,抬起头看向尚修明。 尚修明看着昭玉眉目如画的脸,一瞬间看怔了神。 她漂亮的杏眼微微弯起,眸光潋滟,如一汪春水般,不经意间,便叫人流入心扉。 他一直都知道,昭玉颜色生的极好,但因盈娘之事,心中对她厌烦至极,也从未认真看过她。 就在尚修明看的出神之时。 昭玉收似笑非笑,语气讥讽的开了口:“尚太傅,今儿是怎么了,出门时莫不是吃错了药?陈嬷嬷本宫如何打杀不得,轮的到你来说教,简直荒唐!还有,谁允许你直呼本宫名讳了?本宫听闻,先前在朝堂上,尚太傅便因此被参了一回,没想到竟还是不长记性,如此不懂规矩,简直愧为帝师。” 尚修明面色陡然间就是一僵。 赵怀羽心里头突然就痛快了,在旁边一拍手掌,赞道:“公主说的好!” 昭玉瞥了眼旁边笑容满面的赵怀羽,吩咐芍药:“回府。” 尚修明咬了咬牙,面色难看的走上前,攥住了昭玉的手腕。 这段时间以来,昭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从一开始的百般迁就到如今的不闻不问,叫尚修明如何能接受的了。 他本觉着,昭玉是在同他使性子,等时间久了,消了气,自然便会回来了。 可是如今,她的所作所为,突然叫尚修明心头没由来的有些泛慌。 “昭玉——” 昭玉猝不及防被他攥住了手腕,甩了一下还没甩开,神情有些不快,“尚太傅,你就算再不懂规矩,可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应当懂得吧?” 赵怀羽倒是一改方才的没精打采,此时面上春风得意。他上前一步,直接拽开了尚修明的手,还拦在了昭玉跟尚修明之间。他上下看了尚修明两眼,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尚大人,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还敢直呼公主名讳。” 显然早已忘记,方才他也喊了昭玉的名字。 尚修明冷着脸看向赵怀羽。 赵怀羽见昭玉进了公主府,大门便要关上,没再理会尚修明,连忙追上去:“公主,等等我。” 尚修明也跟了上去,却被门房拦在了外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怀羽跟在昭玉后头进了公主府。 他捏紧拳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公主府的大门。 …… 昭玉回了院子后,才发现赵怀羽竟也跟了进来,颇为头疼。 她问一旁的芍药:“尚修明可走了?” 芍药:“回主子,刚走没多久。” 昭玉点点头,吩咐:“去给赵公子拿一盒上好的金疮药来。” 赵怀羽忙摆手道:“不用了,我没受伤。” 昭玉:“一会儿便用的上了。” 他跑到公主府门前,将尚修明打了一顿,回府后一顿板子少不了。 叫芍药将金疮药塞给赵怀羽,昭玉撵人:“你回去吧。” 赵怀羽好不容易进了公主府,哪里肯走? 他抱着金疮药坐在昭玉对面的石凳上,梗着脖子道:“我不走,我日后便住在公主府了。” 昭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走,还是本宫差人绑你走?” 赵怀羽这个不着调的,还真想留下来给她做面首不成! 不像话。 还嫌她府上不够乱吗! 赵怀羽只好憋屈的道:“不用你,我一会儿自己走。” 昭玉吩咐府中侍卫,半刻钟后他若是还不走,就撵出府去。 随后不再理她,领着芍药进了屋。 - 昭玉怀疑尚修明已在图谋造反之事,可姬元嘉那边并未传来消息。 干脆叫人联络了先前送去陆宴知府中的薄柳,想瞧瞧陆宴知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但如同预想一般,薄柳进了摄政王府这么长时间,也没得到他的另眼相待,甚至,连陆宴知的面都没见着。 据薄柳所说,陆宴知后宅中,有不少美人,皆是朝中一些大臣送过去的,可稀奇的是,陆宴知一个都没碰过。 虽说陆宴知府中之人都十分惧怕他,不敢在背后议论,但薄柳花了大把银子去打听,倒还真的打听出了些什么。 府中有个美人隐晦的同她说,陆宴知都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穷苦人家那等娶不起媳妇儿的。换了寻常人,孩子都有几个了,偏生他后院这些个美人,全都是摆设。 这位摄政王,多半不是好男风,就是不举。 昭玉听了之后,不禁想起他上次送来的那漂亮的面首,以及那名唤青衣,生的十分俊朗的小厮,心头颇为复杂。 原来竟是这般。 难怪性子如此古怪。 当日,昭玉写了个帖子,差人送去了摄政王府,约他后日去听雨阁。 听雨阁,是京城中难得雅致的地儿。 吃食十分不错,且还有姑娘公子弹琴唱曲儿。 左右她的名声如此,也不怕再添一桩了。 昭玉想打着谢他今日在朝堂之上替她说话之事,试探他同尚修明是否有干系。 若是上一世谋反之人不是他,能够拉拢一二,也是好的。 不过,想要拉拢陆宴知,并不是容易的,投其所好碰一碰运气吧。 ※※※※※※※※※※※※※※※※※※※※ 昭玉人生高光时刻: 带着未来老公一起去嫖。 初尝情 听雨阁之所以闻名京城,不仅是因为曲子动听,其阁内美人与美景,亦是一绝。 昭玉提前差人定了包厢,选地极好,环境清幽。 窗外是听雨阁院内,里头百花齐放,日落西山时,风景更妙。 只不过,此时包厢内的陆宴知与昭玉都无心赏景。 陆宴知斜靠在软塌上,面前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有一壶美酒,十几碟小菜。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酒盏,一边把玩,一边玩味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俊俏公子。 那两个俊俏公子想来是认识陆宴知的,一进门便拘谨的紧,如今被他打量的,更是吓白了脸,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处。 陆宴知看了一会儿,便觉着没甚意思,遂收回了目光,挑眉看向昭玉。 “不知今日公主邀本王来,所为何事?” “今日请摄政王来此,是想谢您前些日子在朝堂上,为本宫解围之事。” 昭玉就坐在他的对面,面前同样是一张长桌,上头摆着酒菜,不过她坐的端正些。 说完,她看向站在门口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男子,心头恨铁不成钢。 亏她还提前差人知会了听雨阁的掌柜,要了两个颜色顶好,又会来事儿的公子,没曾想,竟是这副德行。 这般一来,还怎么使美人计,怎么叫叫陆宴知玩的尽兴? 昭玉蹙起柳眉,吩咐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摄政王倒酒。” 她发了话,两个公子只好白着张脸,视死如归的朝着陆宴知走去。 陆宴知闻言,忽的坐直了身子,他放下酒盏,眯起眸子,声音微冷的开了口:“站住。” 随即,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对面的昭玉。 方才瞧见这二人之时,他以为昭玉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是觉着府里头的面首不尽兴,出来找些乐子。 心头还颇为纳罕,寻思这小公主瞧着长得挺乖巧,竟是个路子野的。 如今一瞧,他身边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倒是对面的昭玉,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 方才明白,这两个小倌昭玉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给他。 陆宴知薄唇轻扯,渐凉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大抵是觉着糟心,片刻便移开了。 “滚出去。” 两个小倌吓得屁滚尿流的出了门。 陆宴知一撩衣袖,站起身,朝着昭玉走了过来。 昭玉只觉着,陆宴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压迫性十足,叫她心头都漏跳了半拍,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 与陆宴知见面数次,这是昭玉头一回,切实的感觉到了陆宴知的危险。 如果昭玉是误入森林深处,初出茅庐的猎人,那么陆宴知便是率领无数狼群,征战无数的头狼。 稍有不慎,便能将她吞噬殆尽。 陆宴知大步走到昭玉面前,一弯腰,手指便捏住了她白皙小巧的下巴,迫使她轻轻抬起头。 他那张美到叫人心悸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压低声音,问她:“公主,这是何意?” 若是旁人这般,昭玉早便翻脸了,可此时她面前站着的人是陆宴知。 昭玉不仅怂了,甚至还有点不敢动。 她有些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弯起眉眼,露出个无害的笑容来,试探的问:“既然摄政王不喜,那……便换两个?” 陆宴知“哦?”了一声,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 昭玉嘶了一声,大抵是疼被他捏的有些疼了,那双本含着笑意的杏眸,竟蒙上了一层泪光。昭玉本就生的极美,此时眼角含泪,倒多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因为陆宴知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她的唇也被迫张开了几分。 居高临下的看过去,美人泫然欲泣,唇瓣微张,倒是叫人无端生了几分……施暴欲。 陆宴知眸色稍稍深了几分,听到昭玉的喊疼声后,方才收回了手,淡淡的说了句,“胆子挺大。” 他两只手指微微动了动,方才柔滑的触感仿佛还在。 昭玉蹙着柳眉,用手轻轻揉着下巴,眼睛时不时的偷看陆宴知。 这厮可真难伺候,看方才那个反应,难不成,他也不喜欢男子? 陆宴知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哼笑一声,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又扭头看她。 小丫头还挺娇气,他方才并未用力,她却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再瞧她的下巴,还红了一片,对比其他地方白皙如玉的肌肤,十分的显眼。 “是谁同你说,本王喜欢男子的?” 陆宴知说完,便抬起手臂要倒酒。 昭玉见状,也顾不上揉了,连忙拿过一旁的酒壶,给陆宴知倒上酒,然后冲着他讨好的笑了笑,将手中酒盏递给他:“摄政王,请用。”企图蒙混过关。 陆宴知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盏,没有动。 昭玉自知理亏,只好道:“是本宫眼瞎心盲,误会了王爷,您别见怪。本宫自罚三杯,向王爷赔罪。” 说完,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接连喝了两杯,方才将酒盏放下。 陆宴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落在昭玉面上。 因着刚喝完酒,她白皙的面上染上了两抹红,嘴唇上水润润的。 不同于陆宴知天生薄唇,昭玉的唇上多了些肉,不过也十分好看。她下唇肉嘟嘟的,仿佛水蜜桃一般,上唇正中间有一块小小的鼓起,陆宴知头一次瞧见生成这样的嘴,手指有些痒,想上手摸一摸。 他的目光从昭玉的唇上,移到了她方才用过的酒盏上,突然低声开口:“你用了,本王用什么?” 这桌上一共两只酒盏,都被昭玉用了。 昭玉一怔,便站起来要去对面拿陆宴知方才用过的酒盏。 陆宴知按住她的手臂,懒洋洋的道:“不必了。”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酒壶,倒入方才昭玉用的酒盏中。 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他动作一气呵成,待昭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放下了酒盏。 那酒盏上,还残留着方才她喝酒时落下的口脂。 昭玉面上红的愈发厉害,一半是喝了酒,一般是羞的。 也不知他瞧没瞧见…… 她咬了咬嘴唇,神情颇为尴尬:“王爷……” 陆宴知瞥她一眼:“怎么?” 昭玉扭开脸:“没什么。” 罢了,他都没说什么,她有什么可别扭的。 于是拿起酒壶,又给陆宴知倒上酒,还殷勤的给他夹了筷子菜放入碗中。 陆宴知放下酒盏,“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昭玉又给他斟满酒,轻声道:“摄政王说的哪里的话?尚修明那厮混账至极,若不是您相帮,本宫定着了那厮的道,今日宴请摄政王,皆因昭玉心中感激。” 陆宴知又瞥她一眼,嗤道:“本王怎么记得,你前一日便进了宫寻陛下,就算没有本王,公主也吃不到亏。”他夹了粒花生米,放入口中,意有所指:“公主又是赠美人,又是送小倌,目的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昭玉半真半假的道:“如今江山不稳,昭玉不过是想寻个靠山罢了。” 陆宴知不咸不淡的开口:“公主已有陛下这大邺最大的靠山,何必拿本王寻开心。” 昭玉暗暗咬牙,这个老匹夫,怎的这般难缠! 如今谁不知道,你陆宴知才是大邺朝中势力最大之人。 陆宴知突然又问:“本王好男风的谣传,是公主从那先前送的美人口中所得?” 昭玉心头一跳,以为他要秋后算账。 谁料,陆宴知面上并无恼意,甚至还笑了下,“其实,想贿赂本王,倒也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昭玉杏眸一转,道:“既摄政王不喜薄柳,那便将人打发回来吧。”薄柳生的好看又性子好,要回来下次还能送旁人,可不能折在陆宴知手中。 陆宴知:“既然公主难以割爱,本王怎敢不从,只不过……公主想拿什么来换?” 昭玉心想,是你自己连碰都不碰的,怎么本宫想要回来,你又不肯了? 她公主府里头,可没有比薄柳再好看的美人了。 昭玉弯起唇,不耻下问:“昭玉斗胆,不知贿赂王爷,需要何等美人?” 陆宴知闻言,目光落在昭玉唇上,眸光渐深。 “公主当真想知道?” 说罢,他突然凑近昭玉,伸出手,用拇指按了下昭玉的唇珠。 稍触即分,快的昭玉都未曾反应过来。 陆宴知终于得偿所愿,丹凤眼中都带了几分趣色。 “本王不喜庸脂俗粉,能入眼的,也就只有像公主这般颜色的了。” 昭玉杏眼圆睁,震惊的看向陆宴知。 这个妄想老牛吃嫩草的混账狗东西! 合着她想使个美人计,还得把她自个儿给搭进去! ※※※※※※※※※※※※※※※※※※※※ 如果没有意外 应该有二更 趣相投 陆宴知遵守诺言,第二日,便差人将薄柳给送了回来。 昭玉想起昨日之事,便十分头疼,没精打采的靠在藤椅上。 听芍药说,薄柳回来了,面上愈发复杂,吩咐道:“叫薄柳来见本宫。” 芍药道:“主子,不仅薄柳姑娘回来了,还从摄政王府带了位姑娘回来。” 昭玉面露疑惑:“什么?”随后摆了摆手,“罢了,叫她们二人一起来见本宫吧。” “是。” 没多久,芍药便领着薄柳跟另一位从摄政王府出来的姑娘过来了。 那位姑娘是个不输薄柳的美人儿。 两个姑娘此时瞧着皆脸色惨白,十分狼狈。 眼睛都是红肿的,大抵在摄政王府就给吓哭了。 到了昭玉跟前儿,二人扑通跪在了地上。 薄柳梨花带雨的道:“多谢主子救命之恩,奴婢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一旁的姑娘也道:“公主千岁,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公主恩情。” 这俩人一跪,倒是将昭玉给跪愣了。 “薄柳,你同本宫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薄柳这才哽咽着,将事情娓娓道来。 陆宴知风评被害,还叫昭玉送了俩小倌,心中自然不快。 回去后,便差人将薄柳给叫去了。 薄柳去了摄政王府那么久,还是头一回见着陆宴知,心中忐忑至极。 陆宴知拧着眉问她:“是你同你家小公主说的,本王好男风?” 薄柳哪里敢承认,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爷,奴婢冤枉!” 陆宴知不耐烦道,“行了,跟你那主子一个德行。”惯会装模作样。 “你家主子替你求了情,本王不要你的命,若再有下次,本王拔了你的舌头。说说吧,这事儿从哪里打听来的?” 薄柳自然不肯说,只跪在地上哭。 陆宴知被她哭得有些烦,可人是昭玉的人,又开口求了,打不得也杀不得,只好叫人把她拖了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薄柳没说,但陆宴知也查到了,另外这姑娘放在后院也糟心,干脆警告一番,跟薄柳一起打发走了。 当然,其他人便没这般好运了。 陆宴知吩咐了下去,日后谁敢再说半个字,便拔了舌头发卖出去。 摄政王府中的丫鬟小厮吓得当夜都没睡好。 所以,同薄柳一起回来的姑娘,便是先前薄柳花了大价钱,买消息的姑娘。 这个丫鬟名唤红荷,也是别人送去陆宴知后院的,在摄政王府待了快两年了,今日头一次见陆宴知,就差点被吓破了胆子。得知她跟薄柳能活命,全靠了这位公主殿下,愈发打了要伺候公主的主意。 以前的主子,哪里会管她的死活?就冲公主跟摄政王将薄柳要回去,保住了薄柳的命,她也得跟着公主。 昭玉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两个姑娘,心情十分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先前给陆宴知送了一个姑娘,结果退回来了两个。 也不知陆宴知那老狗做了什么,瞧瞧给人吓得,简直造孽。 昭玉叫芍药将两人扶了起来,不大走心的安慰了薄柳两句:“叫你伺候陆宴知,的确受累了,所幸及时止损,尚不算晚。莫哭了,日后本宫再为你寻靠谱些的男子。” 也亏得薄柳是扬州瘦马出身,人生目标就是嫁个良人,不然听到昭玉这一番话,非要再气哭了不可。 旁边红荷也眼巴巴的瞧着昭玉,昭玉只好道:“也罢,你既然来了公主府,便留下吧,只要你老实本分,本宫不会亏待于你。” 二人齐声道:“谢主子!” --- 自从昭玉和离后,便一直有个风流的名声。 姬元嘉尚修明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赵家小公子当街扬言要做她的入幕之宾,还有大臣给她送面首。 陆宴知大抵是唯一一个跟昭玉见了面,却没有传出艳闻的人了。 昭玉同陆宴知相约听雨阁之事,当日便传了开来。 听闻,昭玉公主跟听雨阁的掌柜点了两个公子,宴请摄政王陆宴知,宾客尽欢。 摄政王这般年纪,却未曾娶妻的事儿,众人都知道,但是不曾想到,他竟然跟昭玉公主臭味相投,同样喜好俊俏公子。 难怪,那摄政王身边的小厮,都一个赛一个的俊俏。 朝中大臣,不少都同昭玉一般,想要贿赂陆宴知。 可陆宴知这人滑不留手,任凭朝中大臣如何送礼,都没有用。 如今,终于咂摸出滋味儿来了。 难怪先前送礼没用,原来是送错了方向。 送美人不管用,应当送俊俏的公子哥儿。 一时之间,摄政王府门庭若市。 隔三差五便有人送男子过来,甚至有那狠得下心的,还叫自家庶子去陆宴知跟前儿晃悠。 导致这些日子,陆宴知的脸色都阴沉沉的。 而罪魁祸首昭玉,听说这消息后,笑的险些碰洒了茶水。 当然,这些送来的男子,陆宴知一个没要,全都给退回去了。 有个大人家的公子跑到他跟前儿搔首弄姿,意图勾引他,直接被打折了腿,丢家门口了。 至于那些个想给他送人的大人们,皆被他摆了一道。 不是被查出贪污,就是手底下有过人命官司。 罢官的罢官,降职的降职,最严重的一个,还被抄家株了九族。 终于,没人敢再给他送公子了。 甚至,摄政王好男风这事儿,更是没人敢提半个字。 这事儿沈瑜也有所耳闻,还将陆宴知请进了宫里头问话。 陆宴知去的时候,赵太后恰巧给沈瑜送完了补汤,还没走。 别看沈瑜年纪小,但操心挺多。 见了陆宴知后微微一叹气,稚嫩的声音劝道:“摄政王,朕近日也听说了一些言论,如今边疆无人敢犯,大邺国泰民安,您付出良多,只可惜,如今未能有所子嗣,是朕很大的遗憾。朕知你心中所喜并非女子,可男子总该成家立业,您可有瞧中的女子?” 陆宴知面无表情的看了沈瑜一眼。 这小崽子竟然也跑来说教他了。 他才多大,毛都没长齐。 就知道这些了? 赵家这姐弟两个,便是天生来克他的。 旁边,赵太后听完,错愕的看向陆宴知。同时心中十分不满,这摄政王怎么这般不讲究,自己偷偷摸摸的也就算了,还闹到了瑜儿耳朵里,瑜儿年纪还小,却要操心他这些腌臜事儿,被他带歪了可怎么办。 但是碍于陆宴知势力,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的偷偷瞪他。 陆宴知一扭头,便对上了赵太后的目光。 赵太后吓了一跳,连忙移开目光。 陆宴知扬眉,心头不快倒是散了几分。 他终于知道,小公主是随了谁了。 陆宴知忽的心生一计。 “陛下,好男风一事,纯属无稽之谈,您误会臣了。臣前些日子,的确去过听雨阁,不过是赴昭玉公主之约,那两个男子,也是昭玉公主唤来的。” 沈瑜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听完,他错愕的睁大了双眼,下意识看向赵太后。 赵太后气的脸色都变了,怒道一声:“岂有此理!”就气冲冲的出了门。 陆宴知还听到,远处的赵太后愤怒的吩咐了一声。 “你去公主府,叫昭玉立马来宫里见哀家。” 陆宴知跟沈瑜告辞,出了宫。 青衣见着主子,心中诧异。 主子进宫之时沉着张脸,怎么进宫一趟,心情瞧着……似乎还挺不错? 拜陆宴知所赐,昭玉进宫挨了通骂。 赵太后怕她在外胡作非为,将徐嬷嬷给了她,叫徐嬷嬷在公主府里头看着她点。 徐嬷嬷是昭玉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与昭玉感情深厚,平时她说的话,昭玉还是听两分的。 昭玉蔫头蔫脑的出了宫,一进马车,就气的咬紧了牙根。 陆宴知这个老东西! …… 自打听雨阁事后,尚修明和赵怀羽也来找过她几次,不过都被门房拦在了外头。 姬元嘉也来求见过一次,昭玉见了他。 他大抵猜到了昭玉邀请陆宴知的目的,见了她后,开门见山的道:“陆宴知此人行事乖张,阴晴不定,且心思狡诈,极难拉拢,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昭玉点了点头:“尚修明那边近日有动静吗?” 姬元嘉摇了摇头。 昭玉又问:“尚修明与陆宴知,可有私下会面过?” 姬元嘉:“殿下是怀疑尚修明与陆宴知联手?应当不会,陆宴知权倾朝野,尚修明是否投诚,他并不在意。而尚修明又极为自负,说来,也全靠殿下与陆宴知去听雨阁吃酒一事,叫他近日来极为看不惯陆宴知。” 说到此,姬元嘉目光落在了昭玉身上,突然问了句:“殿下,您在听雨阁找的那两个公子,可有微臣生的好?” 昭玉扭头看向他,如实的摇了摇头:“不及姬相半分。” 姬元嘉桃花眼一弯:“那下次,臣陪您喝酒如何?” 昭玉颇为头疼:“旁人不知,姬相难道不知本宫为人?那两个公子,本是想试探陆宴知的。” 姬元嘉唇畔带了几分笑意:“微臣方才在说笑,殿下莫怪。那您可试探出了什么?” 思及此,昭玉更头疼了。 “试探出了。” 姬元嘉颇为八卦的问:“那陆宴知当真是喜欢男子?” 昭玉摇头:“他不喜男子。”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叫本宫委身于他。 姬元嘉在屋内没坐多久,因为徐嬷嬷总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是在防贼一般。 叫姬元嘉坐着,总是没那么得劲儿。 同昭玉聊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芍药送他之时,姬元嘉小声问芍药:“你家主子身边儿,何时多了个嬷嬷?” 芍药如实道:“那是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着的徐嬷嬷,我家主子的奶娘,前些日子主子进宫,太后娘娘便叫徐嬷嬷跟来了。” 姬元嘉又问:“既然是太后娘娘跟前儿的,缘何来了公主府。” 芍药:“上次主子去听雨阁,将娘娘气着了,便差徐嬷嬷盯着她些。”然后又小声道:“姬大人,您日后还是少来几趟吧,您这一来,待会儿我家主子,还得进宫挨训。” 得,姬元嘉明白了。 赵太后防别人,也防着他呢。 看来,他在赵太后眼里头,可不是什么乘龙快婿。 - 的确如芍药所说,姬元嘉前脚刚走,后脚昭玉就进宫挨训去了。 从宫里头出来,昭玉苦着张脸对陈嬷嬷道:“嬷嬷,你怎么什么都同母后讲,便不能心疼本宫一回?日后可不能再这般了。” 陈嬷嬷苦口婆心:“公主,娘娘也是为着您好,奴婢觉着娘娘说的没错,那姬相举止轻浮,瞧着便不像是个好人。” 昭玉叹气:“嬷嬷,本宫与姬相并无私情,是商讨朝中之事。” 正巧这时,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昭玉问:“芍药,外头是何人?” “公主千岁,小的是摄政王跟前儿的青衣,我家主子邀您去车上一叙。” “知道了。” 说完一回头,便瞧见徐嬷嬷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昭玉:“嬷嬷,本宫出去一趟。” 徐嬷嬷:“公主,孤男寡女,不妥,奴婢同您一起。” 昭玉:“嬷嬷,摄政王找本宫是有要事相商,你也知道,他性子不好,若是你一起去了,惹恼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摄政王并不喜女子,你不必担忧。” 徐嬷嬷半信半疑,不过也没再坚持。 下了马车后,昭玉稍稍松了一口气。 陆宴知这厮行事乖张,不按套路出牌,可不能叫徐嬷嬷一起跟着,不然他若是劈头盖脸的问一句那日之事的考虑结果,叫徐嬷嬷听见,母后恐气的日后都将她留在宫里头,日日盯着她。 刚一上马车,昭玉便被一只大手攥住了手腕,那手微微一个用力,昭玉便不受控制的往后摔去。 昭玉骇了一跳,吓得险些叫出来,忙捂住了唇。 不过,昭玉并未摔在地上,而是坐在了陆宴知的腿上,两人挨的极近,肩膀还抵着他的胸膛。 昭玉心头一跳,猛地扭过头去,就瞧见了陆宴知近在咫尺的脸。 幸亏她方才捂住了嘴。 不然非要被陆宴知这接二连三的举动吓得叫出声来不可。 若是被徐嬷嬷听见,着急的闯进来,瞧见这一幕,那还了得。 正惊魂未定之时,陆宴知凉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本王性子不好,喜欢男子?” 小丫头片子,胆子愈发的大了。 陆宴知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胜于常人。 昭玉也没想到,陆宴知竟然听到了,小脸一僵,接着尴尬的笑了笑:“徐嬷嬷是母后派来盯着本宫的,若不如此说,她便要跟着本宫一同过来了。”说完,她一撇嘴,兴师问罪:“况且,若不是你那日乱说,母后也不会大发雷霆,叫她日夜盯着本宫。” 活了两辈子,昭玉还是头一回同人这般亲近,十分不适应。 且也觉着他的腿很硬,坐着十分不舒服,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陆宴知扣住了腰。 陆宴知一只手就能按住她,另外一只手揪了下她的唇,警告道:“再敢乱说,本王撕了你的嘴。” 小惩大诫后,陆宴知终于松开昭玉。 昭玉忙坐到了马车角落中,离着他远远的。 陆宴知看了她一眼,没管她,只问道:“既然是盯着你的,缘何今日姬元嘉进了你的府中?” 昭玉道:“徐嬷嬷只是盯着本宫,并不会阻碍本宫行事。” 陆宴知:“哦?那她有何用处?” 昭玉心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本宫不是说了,盯着。姬元嘉在之时,她便直勾勾的盯着姬元嘉,没多久,姬元嘉就走了。” ※※※※※※※※※※※※※※※※※※※※ 这会儿陆宴知对女主还莫得感情,就是馋她的身子 推荐一下我完结的文《杨柳细腰》 看完了这篇不过瘾可以去看看嗷~ 身娇体软小美人vs凶神恶煞老狼狗 祝府的表小姐赵芯儿生了个天生狐媚子样。 尤其是那不盈一握的杨柳细腰,十分惹人。 上辈子,赵芯儿受尽了红颜祸水的苦 死状凄惨,不得善终。 重来一世,赵芯儿只想早日离开祝府,绝不再重蹈覆辙。 - 隔壁新搬过来的袁子琰是个岁数挺大的莽夫。 他穿的破破烂烂,却敢打那些混账纨绔。 赵芯儿觉得,这个男人可以嫁。 他那么穷,肯定纳不起妾,她嫁过去便是主母。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 生的也太凶了些,她一瞅就觉得腿软 于是,赵芯儿壮着胆子战战兢兢的走到袁子琰面前,吓得声音发抖:“你若是肯待我好,我、我就嫁你。” 袁子琰直勾勾的看着说完这句话都快哭出来的赵芯儿,目光像是头饿狼一般。 “好。”他哑着嗓子。 赵芯儿身子一颤,真哭了。 - 嫁人后,赵芯儿突然觉得不对劲。 家里的碗,是上好的瓷器。 家里的床,是金丝楠木的。 丈夫身上的破玉佩,居然让上辈子看不起她的祝府太太下了跪! 赵芯儿迷茫了。 说好的穷丈夫呢?这日子还怎么过? 袁子琰如愿以偿的搂住那杨柳细腰,哑声开口:“娘子不怕,爷这辈子只疼你一个。” 假意迎 陆宴知闻言,眉头挑了下,意味深长的道:“这位太后娘娘倒是个妙人儿。” 昭玉心头一跳,警惕的看向他。 母后同陆宴知相差不足十岁…… 短短一瞬间,昭玉心头闪过无数猜想。 她一咬牙,愤怒的看向他。陆宴知这厮狼子野心,竟还敢打母后的主意! 真是……好生不要脸! 陆宴知一扭头,便发现昭玉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他眯起眸子,神情逐渐变得危险,声音清冷,带了几分警告:“公主,您是不是觉着脑袋放在脖子上……有些重了?” 昭玉只觉得脖颈一凉,下意识缩了缩,看陆宴知的反应,便知是自己想多了。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她弯起眉眼,软声道:“王爷大人有大量,别同本宫一般计较。” 陆宴知哼笑一声,一撩袖摆,问她:“公主,上次之事,考虑的如何了?” 昭玉面上笑容不变:“王爷可是想娶本宫?” 陆宴知闻言,稍稍楞了一下,似乎并没想过这些。 过了半晌,昭玉才听到他不大走心的回答:“公主千金之尊,本王如何配得上?” 她本也没打算嫁给他,刚出了虎穴,焉能又入狼窟。 不过,陆老狗想的也太美了些。 不想负责,还想白睡她? 上一世,尚修明同她成亲这么久,暗地里都打着别的主意。 更何况是露水姻缘。 昭玉要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守住大邺江山。 她眸光狡黠,忽的心生一计。 昭玉杏眸一眨,抬了抬下巴道:“如何配不上?王爷玉树临风,又本领通天,能得王爷青睐,本宫求之不得。” 如今看来,的确没有比陆宴知更适合的人选。 若能骗得陆宴知几分真心,那便是赚了。 就算不能,也没什么可亏的。 谁料,刚说完便见陆宴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大抵是坐累了,斜靠在马车上,声音也懒洋洋的:“行了,别装了。” 昭玉跟陆宴知相处久了,临危不乱的本事也多了几分,被当场拆穿也并不尴尬。 “王爷何出此言?昭玉字字真心。” 陆宴知闻言,目光在她面上打了个转儿,多了几分别的意味,“既如此,那公主今夜便留宿在本王府中如何?” 昭玉没想到陆宴知这厮这么不要脸,这回有些遭不住了。 她膛目结舌:“这,这不妥。” 陆宴知单手撑着侧脸,丹凤眼中含着笑意,问她:“有何不妥,小殿下不是对本王有意?” 小丫头片子,还嫩了些,也就能骗骗赵家那愣头青。 昭玉咬牙切齿。 陆宴知忽的低笑一声,坐起身,弯腰凑到了她的耳边,“小殿下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本王所求,也不过是个入幕之宾罢了。若本王心情好了,殿下所求之事,兴许也能心想事成呢?” 空口白牙,给她画大饼? 叫陆宴知摆了这么一道,昭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焉能叫他痛快?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手臂软软的搭在陆宴知的肩膀上,扭过脑袋,想同他说话,谁料陆宴知靠的有些近,扭头间,他微凉的唇滑过了她的侧脸。 昭玉心头稍稍跳了下,掐了掐手指,叫自己镇定下来。 她眉眼弯弯,对他道:“能有摄政王这样的入幕之宾,是昭玉的荣幸。只不过,昭玉一颗心皆在王爷身上,可王爷却叫人伤心的很,瞧不出半分诚意呢。诚如王爷所言,等本宫哪日高兴了,王爷便也能心想事成了。” 说完,她将手放在陆宴知的胸膛上,轻轻将他推开。 “王爷,时候不早了,昭玉告退。” 她朝他莞尔一笑,然后探身下了马车。 昭玉回了自己马车,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旁芍药看着昭玉,惊道:“主子,你耳朵怎的这般红?” 徐嬷嬷也狐疑的看了昭玉一眼。 昭玉下意识摸了下耳垂,有些烫。 她收回手指,面色如常道:“大抵是冻的。” 芍药纳闷:“可是如今的天儿,愈来愈热了呀。” 昭玉瞪了她一眼,“近日本宫怕冷,再废话便滚下去。” 芍药忙垂下头,不敢吭声了。 另一边。 陆宴知倚靠在马车内,他修长的指尖轻触嘴唇,面上情绪很淡,可眸中却兴味渐浓。 - 陆宴知能够走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仅仅只是靠打仗的本事。 他城府极深,不过与昭玉相处寥寥几次,便将她的性情与所求,摸的一清二楚。 昭玉从陆宴知的马车中下来的第三日,户部一位官员被查出贪污,被罢官抄家。 户部乃朝中要部,不能缺人。 当日,陆宴知就举荐了个人顶上了户部的空缺。 说来也巧,陆宴知推荐之人,正是昭玉手下之人。 而户部被薅下来的那名官员,则是尚修明的心腹。 户部管理朝中财务,昭玉一直想将手下人安排进去,可一直都没寻到机会。 不料,最后竟是陆宴知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 当日下晌,陆宴知跟前儿的青衣就来了。 是陆宴知叫他给昭玉带句话,问她这份礼物如何,能否博佳人一笑。 青衣来之时,昭玉正捏着笔,在桌案前写什么。 她用的是京中流行的桃花信笺。 这桃花信笺十分雅致,且价钱不俗。 信笺呈粉色,拿近一闻,有淡淡的桃花香。 京中女子与情郎传信之时,皆喜欢用这桃花信笺。 片刻后,昭玉放下笔,将信笺折好,叫芍药递给青衣。 青衣迟疑。 昭玉道:“有劳青衣公子,将这封信交给你家王爷。” 青衣:“是,殿下。” 青衣拿了信回去路上,撞见了尚修明。 尚修明似乎知道他是刚从公主府出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手里的桃花信笺,看的青衣直发毛。 青衣是陆宴知的贴身小厮,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跟昭玉小公主之间的弯弯绕绕。 这会儿叫尚修明瞧着,无端就有些心虚。 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赶紧走了。 尚修明的心腹被陆宴知给撸了,偏生顶替的是昭玉的人。 叫他心中赌了一口气般,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他有心去找昭玉,可昭玉在公主府不出来,他每次去,都被拒之门外。 正心中憋闷之时,便看到了青衣拿着桃花信笺从公主府出来,更是心头火起。 那桃花信笺,尚修明也是有所耳闻的,昭玉给陆宴知送这个做什么? 想到此,他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 陆宴知不是喜欢男子吗? 他同昭玉又是怎么回事! —— 青衣很快便回了府,将手中的桃花信笺呈给了陆宴知。 陆宴知拧眉:“这是什么?” 青衣硬着头皮回答:“昭玉殿下对您的礼物很满意,这是她给您写的信,差奴才亲手交到您手上。” 此时,青衣心里头简直愁死了。 昭玉公主不知道,可他伺候主子多年,是知道的啊! 别看主子瞧着风光霁月,不杀人的时候也跟个读书人似的,但其实打小便在军营里头,从没读过书,大字都不识几个。 陆宴知拆开,看了一眼,没认出几个字儿。 皱着眉将信笺丢给青衣:“念。” 青衣拆开一看,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昭玉殿下字如其人,写出来的东西,格为赏心悦目。 内容也十分动人,是一首情诗。 只不过,送给主子,那纯属是对牛弹琴了。 而且,青衣看着上头的字儿,还有点不大敢念。 陆宴知等得不耐烦了,“你这张嘴若是无用了便直说,本王不为难你。” 青衣觉着自个儿还年轻,下半辈子可不能当个哑巴,连忙道:“王爷息怒,奴才这便念。” 他心一横,拿着信笺,磕磕绊绊的念了起来: “有一公子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思之如狂。” 陆宴知最不喜的,就是那群文绉绉的文人,听着青衣磕磕绊绊的念完这首诗,眉头都快拧紧了。 不过写诗的人是昭玉,他还没得偿所愿,所以对她容忍度比旁人多几分,并未发作。 他问青衣:“她是何意思?” 青衣的解释十分简单粗暴且朴素:“回主子,这本是一首情诗,大抵意思是……昭玉公主第一次见您便难以忘怀,一日不见您,就想您想的都快疯了。” “哦?”陆宴知一扬眉,不快倒是淡了几分。 他吩咐青衣:“给本王准备一身夜里穿的黑衣,本王今夜要去公主府。” 青衣懂了,主子这是想做一回梁上君子。 ※※※※※※※※※※※※※※※※※※※※ 公主府: 昭玉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很是嫌弃:你怎么来了? 陆宴知理直气壮:不是你说想我想的快疯了。 本章有随机小红包嗷 夜深时 亥时,月朗星稀。 昭玉沐浴后,芍药伺候她穿上桃红色肚兜,外头套上了一件轻薄的真丝缎雾白色外衫。 系上带子后,芍药拿起一旁的汗巾,细细的擦着她的头发。 昭玉摸了摸头发,已至半干,遂轻声吩咐道:“下去吧。” 如今夜色已深,昭玉也有些乏了。 她歪着头,一边用汗巾擦着未全干的发丝,一边进了主屋。 放下汗巾,用火折子点燃油灯,轻轻打了个哈欠。 谁料,刚一抬头,便瞧见卧榻之上坐了个男子。 昭玉心头一跳,惊呼一声,险些打翻了油灯。 定下心神后,昭玉便气的睁圆了眸子,方才的困意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卧榻上坐着的人,竟是陆宴知那厮! 他穿着一身黑衣,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点了灯,昭玉都不知道榻上还有个人。 这人也不知是何时来的,瞧着还有些困了,半个身子靠在床栏上,微微阖着眸子。 听到她的声音后,方才微微睁开眸子看向她。 看着他这副模样,昭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外头,芍药听到了昭玉的惊呼声,着急的便要进来:“主子,您怎么了?” 昭玉忙道:“没事,方才被凳子绊了下,本宫乏了,你下去吧。” “是。” 外头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消失,昭玉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倒是不怕被芍药瞧见,可怕惊动了徐嬷嬷。 安抚好了芍药,她才拧眉看向陆宴知:“本宫倒是不知,王爷竟还有半夜进女儿家闺房的爱好。”她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不怎么好。 陆宴知被昭玉刺了一句,不仅没恼,反而还笑了下。 他眸子半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昭玉穿的十分轻薄,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根带子,陆宴知伸出手比了比,觉着那腰细的他一只手便能握住。 往下看,裙摆只到膝盖处,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以及不盈一握的脚踝。 往上看,小公主瞧着瘦弱,没想到胸脯倒是鼓鼓的,罩衫外露出一片桃红色肚兜,愈发衬得她肌肤赛雪。 虽说她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片风光,但还是依稀能瞧见她胸前的大片白皙,以及精致的锁骨。 那目光侵略性十足,无端叫昭玉面红了几分。 她赶紧从床前扯了件衣服,手忙脚乱的裹在身上。柳眉倒竖,一边系腰带一边对着陆宴知愤怒道:“陆宴知,你看什么呢!” 这件衣服是白日里穿的外衫,昭玉穿上后,便将她从上到大裹了个严严实实。 陆宴知收回目光,神情瞧着似乎还颇为遗憾,叫昭玉看的心头火起。 不过将衣服穿好后,她心里头也终于踏实了几分。面上仍旧带着羞恼,冷声问了一句:“不知王爷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陆宴知坐的有些累了,站起身,理了理袖摆,道:“不是你叫本王来的?” 昭玉只觉得这人好生不要脸,“本宫何时叫你来了!” 陆宴知瞥她一眼,拧眉道:“你给本王写信,说想本王想的都快疯了。”语气十分的理直气壮。 昭玉膛目结舌,“你在说——” 说到此,她突然想起那封情诗来,面色微微一变。 那首诗若硬是要这么解释,也说不上不对…… 可昭玉见过的人大多都是君子端方,便是收到信笺,也会回以书信寄以心事。 有哪个会像是陆宴知一般,半夜闯人姑娘家的闺房啊! 昭玉心头恼火至极,恨不得回到下晌,将那封信撕个稀巴烂。 陆宴知等了许久,已经有些不耐烦,大步走上前来。 昭玉吓得后退一步。 昭玉退一步,陆宴知往前走一步,直至昭玉被困在墙角,退无可退。 陆宴知垂眸看她,修长的手指拿过她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 “小殿下对本王的诚意可还满意?” 昭玉紧张的揪紧了自己的腰带,紧张的道:“自然是满意的。” 陆宴知:“既如此,那封信便是小殿下的决定了。” 说完,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想吻她。 昭玉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唇。 陆宴知眼神疑惑。 昭玉心中暗骂他不要脸,面上却是一副难过模样,垂眸轻声道:“王爷,昭玉虽心悦您,可您也不该听信外头谣言,认定昭玉是轻贱之人。若不能两情相悦,昭玉实在难以接受,宁死也不会从的。” 陆宴知拉开她的手,拧眉问:“你与尚修明两情相悦了?” 这话就戳人肺管子了。 京中谁不知道尚修明宁愿要窑子里头的姐儿,也不要昭玉。 昭玉好悬给他气死,面上还得装着。 “昭玉与尚修明,未曾有过夫妻之实。” 陆宴知听后,神情有些错愕。 “没圆过房?他有疾?” 昭玉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什么。 她点了点头,“嗯。” 陆宴知拧眉,似乎十分不解,“不行还纳那么多妾,他是为了掩人耳目,叫别人认为他雄风很振吗?” 昭玉又点了点头,继续抹黑:“大抵是的,尚修明其人十分自负,又极好面子。” 陆宴知唏嘘过后,又想起正事来,问昭玉:“那要等到何时?” 昭玉道:“您虽对昭玉无意,可昭玉待您真心,您对我好一些,叫昭玉有个心理准备,许过一段时日便好了。“ 陆宴知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今夜不行?” 昭玉摇头。 陆宴知面色有些难看,拧眉看了她半瞬,扭头便准备走。 昭玉见他冲着门口去了,连忙唤了一声:“王爷,您这样出去,会被徐嬷嬷瞧见的。” 陆宴知停下脚步,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昭玉尴尬的笑:“若是徐嬷嬷瞧见,日后母后恐会拘着本宫,不叫见您。” “麻烦。” 陆宴知目光不耐,丢下两个字,便跳窗走了。 昭玉连忙走上前,她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外头已经没了陆宴知的身影。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 等吹了灯,躺到了榻上后,昭玉又后知后觉的气上了。 这什么混账东西,睡不着就翻脸走人。 难怪他这么大岁数,都没讨到娘子! 活该! - 陆宴知一回去,就将青衣唤了来。 青衣见主子面色阴沉,忐忑的跪在地上,低头规矩道:“主子。” 陆宴知垂眸看着他:“青衣。” 青衣只觉得后脑勺仿佛要被盯出个洞来,心头愈发的忐忑。 “奴才在。” 陆宴知:“下去,自己领二十大板。” 青衣内心哀嚎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 陆宴知气坏了:叫我来,又不给睡,逗我玩? 昭玉:神经病 - 留言有随机红包 悔滋味 那日后,昭玉又接连好几日没见着陆宴知。 不过陆宴知倒是时不时差人送些东西过来,朝堂之上,也偶有帮她发展势力。 既是讨她欢心,自是要投其所好。 陆宴知深知昭玉与尚修明的过节,所以这几日朝堂之上,没少拿尚修明开刀。 尚修明一连好几日,面色便没好看过,每次瞧见陆宴知,脸上都是一片阴沉,若不是顾及身份,恐要跟陆宴知骂起来。 昭玉对于陆宴知的这份礼物,尚算满意。 陆宴知对付尚修明的时候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二人如今已经结下了梁子,定不可能再共同谋反。 倒是叫昭玉心头稍稍松了几分。 下晌,青衣又奉了陆宴知的命,过来送东西了。 前几日都是黑帽来送东西,昭玉倒是几日未曾瞧见青衣了。 他进来之时,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伤。 昭玉颇为疑惑的瞧了一眼,并没多问,只叫芍药给他拿了盒上好的金疮药。 青衣心头一跳,忙跪在地上:“奴才无德无能,万万不敢。” 如今他知晓了主子的心意,青衣哪里敢收昭玉的东西。 昭玉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有趣,思索了片刻,便猜到了一二。 “上次你送人过来,本宫说的话,你可同你家主子说了?”昭玉问。 青衣一听,额角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话他哪里敢说? 先前是怕主子一时起了兴,真的将他给送来。如今便更不敢说了,若是叫主子知道了,小殿下打过将他要去公主府的主意,非要活剥了他不可! 昭玉瞧着他这反应,便明白了。 她走到青衣的身边,看了芍药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青衣公子扶起来。” 青衣如临大敌,连忙自己站起来:“哪敢劳烦芍药姑娘。” 昭玉目光落在他身上,“本宫有一事心中不明。” 青衣:“殿下请讲,奴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昭玉满意的点了点头,眸子中带了几分疑惑,认真的道:“你家主子后院的姑娘为何……” 青衣听到这儿,便明白了。 心说,这位小殿下可真会给我挖坑,说了,要是叫主子知道了,他讨不到好,若是不说,小殿下将那日之事捅出去,他更要完蛋。 擦了擦冷汗,青衣一咬牙,神情一言难尽的道:“这件事……是我家主子比较挑,先前总觉着这个寡淡,那个艳俗的,一直都没能有个入眼的。”说到此,青衣露出个笑,拍马屁道:“也唯有您这般国色天香,能叫我家主子另眼相看了。” 昭玉听到此,心情十分复杂,杏眸中都带了几分错愕。 这么说来,陆宴知在她之前,便没找过其他女子。 算下来,便是素了二十几年了…… 他先前还嘲笑尚修明不行,如此看来,似乎是他更为不行一些。 昭玉捏了捏眉心,终于知道那日离去时为何脸色那般难看了。 她颇为头疼的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 青衣欲言又止:“殿下……” 昭玉:“放心,本宫不是多嘴之人,你回去吧。” 青衣面上一喜:“谢过殿下!” - 实在不巧,青衣离开之时,又碰到了尚修明。 自打上次后,尚修明心中就起了疑,思索陆宴知与昭玉之间到底有何干系。 这几日,尚修明更是心里头压着火气呢。 他屡屡在陆宴知手上吃亏,偏生陆宴知在朝中安排的人,并不是他的心腹,阴差阳错的,每次都是昭玉的人。 哪有这么巧的事? 无缘无故的,陆宴知为何要帮昭玉? 这么一想,便坐不住了。 隔几日便来找昭玉一次,偏生公主府的大门紧闭。 尚修明压根进不去,更别提说见昭玉一面了。 而这日,又恰巧看见陆宴知身边的奴才从公主府里头出来,尚修明脸色登时间便青了。 “站住。”他冷声道。 青衣停下脚步,规矩的朝着尚修明行了个礼:“奴才见过尚大人。” 尚修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衣:“回尚大人,我家主子差奴才来给殿下送些东西。” 尚修明听完,目光便落在了青衣的身上,他的神色很冷,盯着青衣之时,仿佛正压抑着浓浓怒气。 又是帮她安插势力,又是给她送东西,陆宴知那厮简直居心叵测! 他许久未说话,青衣忐忑的开口道:“尚大人,我家主子着急叫奴才回话,若无他事,奴才便先退下了。” 尚修明心头恨得是陆宴知,也没为难一个奴才。没理他,气冲冲的朝着门口走去。 他要找昭玉问清楚。 陆宴知那厮心思狡诈,喜怒无常,她同他混在一起,简直糊涂! 门前的门房见状,连忙拦住他,赔笑道:“尚大人,留步,我们主子是发了话的,您别叫小的为难……” 尚修明一脚将人踹开,怒喝道:“滚开!” 那些门房虽说得了昭玉的命令,但也不敢真的伤了尚修明。 尚修明踹开两个门房,便硬闯了进去。 小厮无法,只能赶紧叫人去禀告公主。 “主子,不好了——” 昭玉正躺在院中藤椅上闭目养神之时,便听到了芍药慌忙的声音。 一旁,徐嬷嬷训斥道:“大呼小叫的,成和体统。” 芍药被训得垂下脑袋,老实站着。 昭玉睁开眸子,手指揉了揉额角,问她:“芍药,何事?” 芍药伸手拍了下脑袋,忙道:“哦,对了。主子,尚大人非要见您,门房拦不住,闯进了府里头。如今在二门外,被许侍卫领着人拦住了!” 尚修明是朝中重臣,公主府虽说戒备森严,可并未有人敢真正跟他动手,这才叫他闯了进来。 昭玉闻言,一甩袖摆,站起身:“尚修明好大的胆子!” 说罢,便皱着眉朝外走去。 芍药与徐嬷嬷也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二门之时,许侍卫正与尚修明对峙。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尚修明用力攥着许侍卫的衣领,“许岭,本官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许岭是昭玉的贴身侍卫,先前昭玉在尚府之时,他还曾奉命拆过几次尚修明院里的大门。 许岭被他提着领子,并没有动,只是严肃道:“尚大人,属下奉命行事,还请尚大人自行离去。” 旁边的侍卫都拿着剑,虎视眈眈的盯着尚修明。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瞧见昭玉过来了,连忙行礼:“公主。” 尚修明见昭玉来了,也沉着脸松开了许岭。 他整理了下衣袖,转身看向昭玉。 算下来,自打上次与赵怀羽在公主府门前大打出手后,尚修明已经有十几日未曾见过昭玉了。 昭玉同之前没什么变化,仍旧是眉目如画,艳色绝世。 她红唇轻轻扯了扯,略带嘲讽的看向尚修明:“人都说尚修明尚大人,君子端方,如玉温良,想来都是瞎话,能做出强闯人宅院这等无理之事,算得上什么君子。”她嗤了一声,又道:“不知尚大人光临寒舍,所谓何事啊?” 尚修明上前一步,沉声道:“昭玉,你还在生我的气。” 昭玉只觉好笑,抬了抬下巴道:“尚大人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些,自和离那日起,你同本宫便毫无干系了。尚大人如此苦苦纠缠,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是天生的贱骨头?” 尚修明脸色难看至极,“昭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我有话要同你单独讲。” 昭玉:“本宫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若有话,便再此说吧。说完了便走,别总来本宫府中讨人嫌。” 尚修明被昭玉刺了好几次,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他强忍着没有发作,捏紧拳头,冷声劝道:“昭玉,那陆宴知是什么人,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同他来往与玩火自焚有何区别?你简直糊涂!我知道先前之事,伤了你的心,如今过了这么多日子,你便是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你别闹了,随我回去,我答应你,后院中那些女子,我都会差人送走。” 先前昭玉在府中之时,尚修明不觉得,如今卿玉阁空了,他心中也跟着不是滋味儿起来,总是无意识的走着走着,便进了卿玉阁。甚至,听到其他人同昭玉有干系时,他心中不快极了。 盈娘死了这么多年了,他对昭玉的厌恶,也随着时间愈来愈淡了。这次,他是真的打算同昭玉好好过日子。 昭玉听到这儿,目光都变了味。 她心头无语至极,这尚修明该不会以为,她与陆宴知合谋,在朝堂之上给他下绊子,是因为她是为了他争风吃醋余气未消,故意给他添堵吧? 真是好大的脸! 昭玉:“说完了?” 尚修明欲言又止:“先前是……” 话没说完,便被昭玉不耐烦的打断:“尚修明,你做什么梦呢?本宫原先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你以为本宫还会继续往坑里跳?陆宴知便再不是好人,也比你强多了。” 陆宴知虽说挺不是个东西的,年纪也大了点,但好歹不会骗人。目的也很明确,送礼抛橄榄枝,都是为了同她春风一度,混账是混账了点,可说的明明白白的,好歹不像尚修明这厮,假仁假义,令人作呕。 ※※※※※※※※※※※※※※※※※※※※ 陆宴知: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 有随机红包~ 断情丝 听了昭玉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后,尚修明登时僵住,眸光错愕的看向她。 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轻声道:“昭玉,你可是还在生气?” 尚修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胸口像是被栓了块石头,直直的沉了下去,闷得发慌。 就连当初听到表妹许宜盈遭遇不幸的消息之时,他也没有觉着这般难受过。 昭玉冷声道:“尚大人可是患上了脑疾,听不懂本宫说话?本宫对你早已没有半分情意,还请尚大人自重。”说完,一摆手:“轰出去。日后再将人放进来,本宫拿你们是问!” 话音刚落,许岭以及一众侍卫便围了上来。 尚修明这次没再多言,甚至没再过多纠缠,只不过他面色瞧着有些反常,看了昭玉半晌,方才收回目光。 “不用了,我自己走。”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他走的也不快,却没注意看脚下的路,被脚底的石头绊了下,踉跄了下,险些摔着。 …… 回去后,芍药一边给昭玉倒茶,一边碎碎念道:“主子,您今儿那番话可太解气了,那尚大人便不是个东西,前头那么对您,还敢跑来说三道四的,活该。”说到这儿,芍药转念又道,“不过,尚大人今日瞧着似乎不大对劲,主子,您说他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昭玉细细的品着茶,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句:“谁知道呢。” 这是今年的春茶,前几日陆宴知差人送来的,味道倒是不错,比她府里头的都香醇几分。 芍药点点头,愈发觉着自个儿是猜对了。 “奴婢觉着定是这般,主子您是何等人物,京中人谁娶了您,不得敬着爱着的?偏生他如此不识好歹,竟敢这般待您,以后且有的后悔呢!” 昭玉叫她念叨的有些头疼,放下茶盏,揉了揉额角,“芍药。” 徐嬷嬷见昭玉有些乏了,遂瞪了芍药一眼,道:“你这丫头,话怎么这么多,出去叫人烧些水来。” “是,嬷嬷。”芍药吐了吐舌头,赶紧出去了。 徐嬷嬷走上前,轻轻替昭玉揉着头。 “您也太惯着这丫头了,没大没小。” 昭玉:“芍药打小就在本宫身边伺候着,一片赤诚,难得可贵,何必拘着她。”说着话,她眉目渐渐舒展,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嬷嬷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徐嬷嬷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殿下,您同摄政王……” 昭玉打断她的话:“嬷嬷,你跟在母后身边这么多年,对如今的朝堂也应当有几分了解,本宫此番,也是为了母后与陛下。本宫同摄政王之事,心中自有分寸,这件事你切记不可同母后说,以免叫她忧心。” “可是……” 昭玉微微坐起身看向她,神情严肃:“嬷嬷。” “奴婢省的了。”徐嬷嬷收回手,又劝道:“奴婢知道您有孝心,可凡是也要为自己打算着些,若是您真的吃了亏,娘娘心里定然也不会好受。平时在宫里头,娘娘便经常念叨您,总是气您不进宫看她。” - 听了徐嬷嬷一番话后,昭玉下晌便进了宫。 叫人通传了后,得知赵太后并未在殿中,而是在御花园里,并差宫女告诉昭玉,叫她直接与御花园的亭子中便可。 御花园边上有个小亭子,再旁边是一条湖。 赵太后极为喜欢这个小亭子,经常坐在那里喝茶赏景。 谁料,昭玉到了亭子后,便发现不仅母后,赵怀羽竟也在。 赵怀羽瞧见她后,眸子便是一亮。 昭玉顿时间就头疼了,下意识想溜,却被赵太后先一步瞧见了。 赵太后面上露出笑容,走上前拉住昭玉道:“昭儿快坐,今日倒是巧了,你跟怀羽挺有缘,竟一同来宫里看望哀家。” 上次就被她溜了,赵太后怕她故技重施,说话时还警告的捏了下昭玉的手臂。 昭玉无法,只能挤出个笑,坐在了赵太后身边,然后朝着坐在对面的赵怀羽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赵太后道:“怀羽自打回了京城,你还未见过呢吧?你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颇深,正巧借此机会叙叙旧。” 赵怀羽俊秀的面上露出笑意,“皇姑母,怀羽先前在宫外,已经与殿下见过面了。” 赵太后听后,面上笑容更胜,“竟是这般。” 说着话,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无精打采,也不吭声的昭玉,“昭儿,你是何时见着了怀羽的,怎么也不同哀家说。” 赵怀羽闻言,局促的看向一旁的昭玉。毕竟这些日子他见着昭玉两次,都是他胡搅蛮缠,一次在宫门外拦住了她的马车,一次跑去公主府堵门口,委实算不得光明磊落。 没等昭玉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谈话声。 先是沈瑜的声音。 “此次南疆一战,多亏季将军足智多谋。” 接着,又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陛下,多亏了您跟摄政王,属下才能旗开得胜。” 昭玉疑惑的看过去,便见沈瑜与陆宴知,还有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先前便听闻,南疆战事大胜,季子毅季将军不日将领兵回京,想来,就是眼前这五大三粗的男子了。 同时,陆宴知也发现了亭子中的昭玉等人。 时隔多日未见,便是陆宴知也没有想到,再见着昭玉会是这副场景。 她对面坐着赵怀羽,旁边坐着赵太后。 赵怀羽正直勾勾的看着她,而赵太后则是满脸笑容,神情欣慰的看着赵怀羽,目光瞧着就像是岳母在看女婿一般。 他眉头一拧,目光便落在了昭玉的面上。 陆宴知突然停下脚步,季子毅心头疑惑,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谁料,第一眼面看到了眉目如画,美艳绝伦昭玉,登时间惊为天人,看呆了。 还是沈瑜走上前行礼打了个招呼,季子毅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忙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原来那美人竟是昭玉小殿下! 他拱手行礼:“臣季子毅见过太后娘娘,公主殿下。” 赵太后笑了笑,道:“季将军不必多礼。” 方才,季子毅看昭玉看呆了,后来低下头时一张黑脸都泛了红的模样,都被赵太后看在了眼里。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季子毅。 这位季将军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听说后院里头也没什么人。昭儿对怀羽无意,不知可喜欢这样的。 赵太后半丝余光都没落在陆宴知身上。 在她心里头,陆宴知跟姬元嘉一样,皆缺德的很,都不是良配,而且陆宴知比她小了没几岁,她嫌他岁数大。 昭儿已经和离过一次了,有了尚修明的前车之鉴,再找应当找个老实本分,听话些的,日后也不会给昭儿添堵。 一众人行礼过后。 沈瑜本打算带陆宴知与季子毅离开。 可谁料,赵太后似乎对季子毅很感兴趣,竟拉着他唠起家常来。 “季将军今日刚到京中?” 季子毅:“回太后,正是。” 他规矩的低着头,一张黑脸上仍旧带着不自然的红,瞧着有些滑稽。 赵太后:“听闻季将军原先不是京中人士,老家在何处,家中可还有长辈?” 季子毅:“臣本是栾州人士,后来家中爹娘早亡,便去参了军。” 赵太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没有爹娘好。 尚修明那老娘,先前虽说也不敢对昭儿如何,可总是过问俩人之事,没少给昭儿添堵。 赵太后还欲再问,昭玉有些听不下去了,尤其是一旁,陆宴知看她的目光愈发耐人寻味…… 她十分头疼的扯了扯赵太后的袖子,提醒道:“母后,陛下与摄政王季将军应当还有要事要谈。” 赵太后点了点头,终于没再继续问了。 很快,沈瑜领着二人告辞离开,等没了影,赵太后方才收回目光。 这一回头,便瞧见赵怀羽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神情瞧着颇为委屈,赵太后轻咳一声,不大自在的移开目光。 - 季子毅同陆宴知一起从宫里头出来,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一闭眼脑袋里头便是方才惊为天人的一幕。 走到陆宴知马车前的时候,还险些撞上。 陆宴知停下脚步,眸色很淡的看了他一眼,“季子毅。” 季子毅忙应了一声:“王爷,怎么了?” 陆宴知:“你眼瞎?” 季子毅:“不、不瞎。” 陆宴知:“撞坏了马车,本王卸了你的脑袋。” 季子毅络腮胡子抖了抖。 陆宴知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季子毅要跟着一起去摄政王府,还有事要跟陆宴知禀告。于是也跟着上了马车,谁料下一刻,就被陆宴知一脚踹了下来。 旁边青衣连忙将他扶起来。 季子毅揉着腿,小声问青衣:“青衣,王爷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青衣心说你跟了王爷这么久,不知道王爷平时就喜怒无常的吗?大惊小怪。 原先,陆宴知在军营中时,季子毅便是他底下的副将,跟着他出生入死过多回。后来陆宴知被封了摄政王,需留在京城,几十万大军无人率领,便封他做了将军。 “马车您是上不去了,季将军,骑马吧。”青衣说着话,喊人牵了匹马过来。 陆宴知的马车在前头,青衣季子毅骑着马在旁边。 季子毅一边骑马,一边同青衣说着话。 “青衣,你可见过昭玉小殿下?我今日头一次见她,没想到竟生的这般漂亮,你说尚修明放着这么个美人不要,是不是有病?”说到此,他语气愤愤,“你说先皇怎么就给小殿下指了尚修明那个伪君子,若是当初小殿下嫁的是我,我定舍不得这样委屈她。” 突然,陆宴知掀开了马车帘子,目光瞥了过来。 ※※※※※※※※※※※※※※※※※※※※ 有红包 一般红包是发在新章节出来前嗷~ 裙下臣 季子毅心里头正愤慨着,并未发现旁边陆宴知撩开了马车窗户上的帘子。 青衣倒是瞧见了,再听着季子毅这番话,心中别提多复杂了。 他被主子从马车上踹下来,真不冤。 偏生季子毅是个一根筋的愣头青,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什么,还搁那儿自言自语着,连青衣跟他疯狂使眼色都没瞧见。 “青衣,你说太后娘娘拉住我问东问西做什么,是不是有意给昭玉公主挑选新驸马?” 陆宴知冷不丁的开口:“季子毅。” 季子毅骑着马凑过去:“哎,王爷,属下在。” 青衣见状,骑着马离着他远了一些,怕被殃及无辜。 陆宴知:“你对她有意?” 季子毅挠了挠脑袋,面上黑中带红,憨笑道:“小殿下生的这般美,若是肯下嫁于属下,那是属下的福气。” 陆宴知嗤了一声:“肤浅。”然后淡淡的道,“你同沈昭玉不合适,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季子毅梗着脖子,心里不服气。 陆宴知瞥他一眼:“怎么?” 季子毅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情窦初开一次,心中小鹿还没来得及蹦跶呢,就被自家王爷一巴掌拍死了,心里自然十分不甘。他拽住缰绳,咬牙问:“王爷为何如此说?” 陆宴知一本正经:“你可听说过蛇蝎美人?沈昭玉城府颇深,你脑子不灵光,不是她的对手。本王几十万南疆军在你手中,你娶了她,本王不放心。” 季子毅:“可是王爷……” 陆宴知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再啰里啰嗦,就滚回南疆。” 大抵嫌他废话多,陆宴知手指一动,一块玉佩砸中了季子毅骑着的马,那马长啸一声,忽的抬高前腿。 季子毅险些摔在地上,连忙拽紧了缰绳,刚稳住身形,马就带着他疯了一样窜出去。 青衣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玉石,十分肉疼,那是今儿个王爷腰间佩戴的佩玉,价值连城。看来下次,得给主子准备些银裸子随身带着,省的日后手上没趁手的家伙什了,便糟蹋东西。 - 对于赵太后来说,侄儿虽说也亲,但怎么也亲不过亲生女儿。 赵怀羽走后,她又拉着昭玉说起了季子毅,问她对季子毅印象如何。 昭玉想起陆宴知离开前的眼神,只觉得头疼,哪里还有心思想季子毅。而且,季子毅是陆宴知的心腹,常言道擒贼先擒王,选他还不如选陆宴知。 “母后,儿臣喜欢长得清秀一些的。”她叹气。 赵太后瞪她:“怀羽生的便十分清秀。” 昭玉:“可他太不成熟了些。” 赵太后:“那你到底喜欢何种男子?” 昭玉揽住赵太后,撒娇:“母后,儿臣虽说和离过一次,可年纪到底还小,想再陪您两年。您可是担心儿臣嫁不出去?只要有您跟陛下在,何愁没有人娶,您便别整日操心这个了。” 赵太后捏了捏昭玉的脸,叹气:“你这丫头,就会哄哀家,平时人都在宫外,几天都不进宫一趟,这哪里是陪哀家?哀家警告你,日后在府里,可不准在胡来!” 昭玉心说若不是母后你每次都催我,我何苦躲着您不进宫。 “母后,您不是叫徐嬷嬷看着儿臣了,您信不过儿臣,还信不过徐嬷嬷吗?您便放心吧。” 赵太后又留昭玉用了晚膳,才终于将人放出了宫。 …… 公主府的马车早便在外头候着了。 昭玉扶着芍药的手,踩着矮凳上了马车,谁料,一撩开帘子,便瞧见里头坐了个人。 她杏眸圆睁,待看出里面之人是谁后,方才抚了抚胸口,她不动声色的吩咐芍药,“本宫想清净会儿,你同徐嬷嬷坐后面的马车吧。” 芍药规矩的点了点头:“是,主子。” 她扭头吩咐完车夫回公主府后,才咬了咬牙,探身进去,坐在陆宴知对面。 公主府的马车十分宽敞,但耐不过陆宴知人马高大。他坐在这马车里头,倒是叫里头挤了起来,昭玉坐下去,便是缩着身子,腿也难免碰到他的。 猜到他许是因为今日之事来算账了,昭玉压下心头的火气,冲着他弯唇一笑,道:“王爷可是在等昭玉?” 陆宴知掀开眼皮,瞥了昭玉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小殿下裙下之臣,倒是不少。” 昭玉水眸一眨,神情颇为受伤:“王爷,昭玉待您之心天地可鉴,何来裙下臣多一说?”说到此,她手指轻轻扯了扯陆宴知的袖摆,轻声道:“且若真论起来,昭玉如今的裙下之臣,也唯有王爷一人而已。” 陆宴知垂眸,落在她扯着他衣袖的手上,哼笑了声,将袖摆抽了出来:“小殿下言重了,本王尚算不得殿下的裙下之臣。” 昭玉暗暗咬牙,陆老狗怎么这般难伺候! 夜色不好走,马车走着走着,压着了块石头,昭玉因着惯性,猛地往前扑去,直直的扑进了陆宴知怀中。 佳人投怀送抱,陆宴知自然不会拒绝,他单手揽住了昭玉的腰,将人摁在了怀中。 他眉峰一挑,果然如他预想中一般,细的他一只手便能握住,且……极软。 昭玉面上一僵,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左右摔在他怀里了,不能白白被占了便宜。 她两只手臂揽住陆宴知的脖颈,眸色慌乱,惊魂未定道:“昭玉方才还以为要跌在地上了,多谢王爷相救。” 吴侬软语在耳边响起,听着又娇又软,陆宴知垂眸看她,目光耐人寻味,显然早已看透一切。方才马车颠了下可能的确叫她惊了下,瞧着发丝稍稍有些乱,还有一缕落在了红唇上…… 这位小殿下随机应变的本事,倒是相当不错。 只不过,这等事儿她应当是头一次做,窝在他怀中的身子,稍稍有些发僵。看来,勾引人这档子事儿,小殿下还得再练练。 陆宴知没理会她的惊慌失措,只低声问了一句:“会伺候人吗?” “什么?” 昭玉微微错愕的睁大了眸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瞧见美人吓着了,第一反应不应当是安慰吗? 陆老狗这狗脑子里头,装的便只有这档子事儿吗! 昭玉被陆宴知气的一瞬破功,方才还娇弱惹人怜的模样便变了味儿。 陆宴知早知她是装的,面上也没过多惊讶,只是笑了下,自顾自的又说了句:“是本王唐突了,小殿下生来尊贵,如何会伺候人这等活计,应当本王伺候您才是。” 他的目光幽深,叫昭玉心头莫名一跳。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腰便被陆宴知往上轻轻一提,坐在他的腿上。 下一刻,唇角的发丝被拂开,接着,唇便被人堵住。 昭玉杏眸微微圆睁,手指下意识抓紧了他颈间的衣服。 ※※※※※※※※※※※※※※※※※※※※ 陆老狗:小丫头片子心眼太多,为了不让属下吃亏,只能我来治她。 旧人现 陆宴知重重的碾了下她的唇,在她耳边低声警告:“沈昭玉,你作妖也好,装傻也罢,本王可以哄着你玩,也可以等。可若是你敢在这期间同人有染……便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完瞧着她泫然欲泣,泪盈于睫的模样,挑了挑眉,心头突然有些痒,手指拨弄了下她的唇,语气意味不明:“本事虽不济,倒也尚算叫人满意。” 昭玉头一次叫人这般欺负,心里简直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但面上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绯红着一张小脸,仰头瞧着他。 陆宴知生的高大,站着之时,昭玉到他的胸膛处,此时坐着,也只到他的肩膀。 “王爷,昭玉心悦谁,您还不知吗?无论是赵怀羽还是季子毅,哪一个敌得过王爷丰神俊朗,器宇轩昂?昭玉有了您,如何还会瞧得上旁人,您若再这般说,我便要生气了。” 她此时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娇软几分,说到后面,似乎不大高兴了,红唇还微微嘟了起来。 瞧着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陆宴知垂眸瞧了她半晌,忽的抬手揪了揪她眼睫上的泪珠。 昭玉疼的“呀”了一声,下意识捂住眼。 陆宴知往后一倚,懒洋洋的看着手指尖的东西,又看一眼昭玉气的瞪圆了眸子的模样,笑了。 他修长的手指撵了撵,散去指间的东西,问她:“怎么?” 昭玉深吸一口气,柔柔一笑:“没什么。” “不是说心悦本王,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陆宴知玩味儿的看着她,小丫头片子本事不到家,瞧着眉眼弯弯,可下头,两腮微微发鼓,一看就是咬紧了牙,正气着呢。 他心中有趣,戳了戳她微鼓的脸,轻笑一声,“小殿下放心,只要你听话,本王自然不会叫你吃苦头的。” 陆宴知离开后,昭玉面色愤愤,用手背用力蹭了一下嘴唇。 混账东西! 你最好没有落在本宫手里头的一天。 回了府中后,芍药点燃油灯,伺候昭玉沐浴。 看到她微微泛着红肿的唇后瞪大了眸子,惊道:“主子,您的嘴……” 昭玉怕叫外头徐嬷嬷听到,忙捂住了芍药的嘴,压低声音道:“方才回来的路上,马车不小心压到了石头,本宫磕了下,你去拿些药来,明日应当便好了。切莫叫嬷嬷知晓,以免母后忧心。” “是。”芍药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愤愤道:“府里头的车夫怎么回事,不长眼的吗?主子您千金之尊,他们胆敢这般不小心,还伤了您,一定要严惩!” 昭玉听到此,也迁怒上了。 若不是马车晃了一下,她也不至于跌到陆宴知那厮的怀中。 “对,是要严惩。明日你去吩咐,打他十个板子,然后轰到庄子里养猪。” “是,主子。” 夜里,昭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气的。 陆宴知不叫她同别人接触,倒不至于让昭玉觉着他是对她有意了。 无论心悦与否,男子对自己的女人大多有极强的占有欲,便是恨不得她去死的尚修明,不也见不得她跟别人有干系? 且这些年来,昭玉遇到的对她有意的男子也不少,哪个不是哄着她顺着她,处处示好? 就没一个像是陆宴知这般混账的。 想到此,昭玉愤愤的踢了下被子。她从没遇到过这样难缠的人,便是先前对待尚修明时,她都没这么上心过,偏生陆宴知这厮,就像是个和尚一样,不动如钟。 他是瞎子吗? 也不对,和尚可没有他这样好色! 昭玉就不信了,她还搞定不了一个陆宴知! 今夜睡的晚了些,第二日昭玉醒来之时,已经快到晌午。 芍药给她梳着头发,她拿着铜镜凑到脸颊边,细细的瞧自个儿的眼睫,见还是如往常一般密实,瞧不出缺了两根的模样儿,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给她梳好了头,芍药才发现自家主子表情有些古怪,遂问道:“主子,可是对今日的发髻不满意?” 昭玉放下手中铜镜,“挺好的。” 随后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衫,“传膳吧。” “是。” 吃过午膳后,昭玉问:“芍药,本宫有多少日子,未曾添置过衣服首饰了?” 芍药:“回主子,已一月有余。” 昭玉爱美,经常添置衣服首饰。 重生回来后,身边危机重重,一颗心一直紧绷着,竟已经许久未出去逛了。 她心血来潮:“备车,去金钗楼,选些衣服首饰。” 金钗楼是昭玉先前常去的事儿,里头的衣服首饰都属上乘。 “是,主子。” 昭玉今日刚发作了昨日的驾车的车夫,剩下的几个车夫都满心忐忑,不敢有半分马虎。 所以这会儿马车行的十分缓慢,没叫昭玉受着半点颠簸。 昭玉坐在马车中有些无聊,遂撩开窗边帷裳往外瞧。 瞧着瞧着,街边有个熟悉的女子身影一晃而过。 昭玉忙吩咐:“停下。” 芍药疑惑的问:“主子,可是有事?” 昭玉:“本宫好像瞧见了许宜盈。” 说着话,昭玉便下了马车。 芍药满心疑惑,拿上昭玉的披帛,也忙跟着下来。 芍药自然是认识许宜盈的,那是尚府的表小姐,可是她不是已经去世许久了? 尚大人正是因为她,才对主子不理不睬一年多。 谁料,昭玉下了马车后,许宜盈便没了身影。 她皱紧柳眉,站在街边,往四周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芍药忙走上前,将披帛给昭玉披上:“主子,如今虽进了春,但天儿尚不算暖和,您小心些,别着了凉。” 昭玉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些许路,也未曾找到人,只能回了马车上。 她吩咐:“芍药,差人去画许宜盈的画像,叫许岭领着人去找,务必将人找到。” 芍药诧异:“主子,她不是已经死了?” 昭玉摇头:“她还活着。” 上一世,她也以为许宜盈死了,可后来,许宜盈不仅还活了,甚至还给她送来了毒酒。 她说,尚修明念在他们曾是夫妻,不忍亲眼看看她赴死,才叫她来送这毒酒的。 思及此,昭玉心头嘲讽。 尚修明既然早已心有所属,缘何不同她,不同父皇说?偏生他还对她百般照顾,叫她误以为他对她也是有意的,满心欢喜的同他成了亲。 后来,她同他成亲的当日,许宜盈死讯传来。 尚修明便将这一切归咎在她与父皇的头上,对她更是厌恶至极,成亲一年,抬进府无数小妾,也不曾看她一眼。 先前,她的确对尚修明有意过,可是也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若是早知他心中装了别人,她定不会嫁他。 其实,在尚修明那样对她后,她对他也渐渐歇了心思。上一世不肯和离,不叫他纳妾,也不过是当局者迷,咽不下这口气罢了,谁料,竟害了母后和瑜儿。 她与母后的死,尚修明有份,许宜盈同样也脱不了干系,她不会叫他们好过的。 不过,上一世许宜盈在进府之前,尚修明就已经经常夜不归宿了,她隐约察觉了,尚修明在外头养了人,但那人被尚修明保护的很好,她一直没能找到,也是后来才得知,那外室就是许宜盈。 她敢肯定,方才她瞧见的人,就是许宜盈,就是不知这会儿,她有没有成为尚修明的外室。 叫许宜盈坏了好心情,昭玉也没了买东西的心思,遂叫芍药打道回府了。 许岭收到画像的时候,也是一愣。 昭玉与尚修明成亲后关系僵硬,皆是因为尚府这个表姑娘许宜盈,所以昭玉身边伺候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么个人,也知道她已经死了。如今主子让他们去寻一个死人,心里头自然是疑惑的。 昭玉也瞧出了许岭的疑惑,没过多解释,只吩咐道:“你只管去便是了,找到样貌一样的,便带回府中。” 许岭只好抱拳应道:“是,公主。” - 第二日,昭玉去御书房寻沈瑜,没见着他人,却被陆宴知堵在了御书房里。 昭玉先是一惊,随后眉眼弯弯的笑:“王爷,您怎会在此处?陛下呢?” 他瞥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陛下乏了,去隔壁歇息了。怎么,本王不能在此?” 陆宴知手眼通天,昭玉找人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前脚才警告了她老实些,不要拈花惹草,后脚她就开始大肆寻找她前夫的小情人。 这叫陆宴知心里不大痛快。 这小丫头片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拿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昭玉连忙摇摇头:“自然不是。” 陆宴知往前一步,将她困在桌案间,问:“本王差人送去的衣服首饰,你可瞧见了?” 除了昭玉差人找许宜盈外,陆宴知还得知了她想去金钗楼却没去成的事儿,便从私库中选了些上好的布匹衣服,以及首饰,叫人给她送去了。 昭玉察觉他似乎不快,弯着唇轻声哄道:“瞧见了,我很喜欢,王爷待昭玉真好。” 陆宴知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被哄高兴,甚至还嗤了一声,“听说,你派人去找尚修明的小情人了?” ※※※※※※※※※※※※※※※※※※※※ 昭玉:尚修明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有随机红包,在下章发表前发 采花贼 昭玉看着他不快的脸色,眨了眨眸子,软声道:“是寻了个人,可同尚修明那厮并没有干系。王爷您知道的,我早同他和离了,厌烦还来不及,又怎会在他身上费心思?” 陆宴知随口应了一声:“是吗?” 昭玉忙点了点脑袋,眸子圆圆,一脸认真。 “嗯。” 陆宴知垂眸,小丫头片子个子不高,比他矮了一大截,他低头看,目光正巧落在她的发顶上。他不懂姑娘家的发髻,只觉着她今日扎的头发挺有意思,头顶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圆圆的发髻,衬着她圆圆的眸子,乍一瞧,像是只小猫儿。 他突然笑了下,觉着十分有趣儿,伸手揪了下她的发髻。 “啧,真矮。” 连他的肩膀都没到,手臂用不着抬,就能碰到她的头。 昭玉被揪的一疼,小脸一皱,连忙伸手捂住。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儿,落在陆宴知眼里头,更像只抱头鼠窜的小猫儿了。 头顶传来笑声,昭玉抬头去看,便见陆宴知乐不可支的倚在桌案旁。 昭玉暗暗咬牙。 他是不是有病? 她长得矮怎么了,就这么好笑? 京城里人都说陆宴知喜怒无常,像是个疯子,真没冤枉他。她看何止是疯子,简直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过了一会儿,陆宴知终于笑累了,找了张椅子坐下,又将昭玉拽了过来。 昭玉心里头一百个不愿意,这人瞧着脑子不大正常,她怕被传上疯病。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陆宴知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问她:“你找她做什么?” 昭玉小幅度的撇了下嘴唇,她坐着人才到陆宴知肩膀处,还要抬高手臂给他揉肩。 他肩膀硬邦邦的,昭玉捏着有些手疼,再加上要抬着手臂,有些泛酸。 陆宴知不大满意,瞥她:“没吃饭?” 昭玉咬了下牙,手上用了吃奶的劲儿。 陆宴知满意的点点头,道:“继续说。” 昭玉气哼哼的:“我这人心眼小,先前尚修明跟许宜盈叫我吃了这么大个亏,我不找补回来,心里不痛快。” “还挺记仇。”陆宴知问:“可要本王帮你寻人?” 昭玉眸子一亮,“真的?” 陆宴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别说是尚修明的小情人,便是他,你想出气本王也帮得。”说到此,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昭玉,“只不过,你打算如何谢本王?” 昭玉明眸眨了眨,愈发卖力的给他捏肩。 她眼巴巴的瞧着他,轻声软语,笑的乖巧,“王爷,昭玉之心,您还不明白吗?” 陆宴知瞧着她这副谄媚模样儿,心里突然又有些不痛快了。 小丫头片子,惯会装模作样,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没一句有用的。 他伸手推开她的脸,嗤笑:“本王明白个屁。” 昭玉脸被他的大手一推,脸都变了形,还被推出去了老远,她微微睁大眸子,气的想打人。 陆宴知瞥她:“怎么?” 昭玉摇摇头,软声道:“王爷,我手酸。” 罢了,他有病。 本宫不同他计较。 陆宴知没被哄好,甚至心里更不悦了,他讥讽一声:“这么娇气,要你何用。” 说完,就突然站了起来。 昭玉这会儿正坐在他腿上呢,他一站起来,昭玉直接啪叽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地上有毯子,虽说摔得并不大疼,可还是叫昭玉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她也装不下去了,瞪大眸子,气呼呼的瞪着陆宴知,恨不得将他剁了喂狗。 陆宴知蹲下身子,问她,“不装了?” 昭玉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装个屁,你有病吗?” 陆宴知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昭玉气的咬牙,神经病。 哄他不高兴,骂他倒是笑了。 …… 那日,昭玉没等到沈瑜睡醒,便气冲冲的出了宫。 芍药跟在她后头伺候着,只觉着今日主子火气有些大,大气都不敢多出。 回府后,昭玉连喝了两盏凉茶,才将火气稍稍压下去几分。 她问芍药:“许岭那边,可有许宜盈的下落?” 芍药轻声道:“回主子,没有。” 昭玉柳眉微蹙:“叫许岭盯着尚府的下人。”若是尚修明如今找到了许宜盈,顺着尚府这条线,应当能找到。 芍药:“是。” 正说着话,外头有丫鬟敲门。 人进来后,昭玉问她:“何事?” 丫鬟:“主子,摄政王府的青衣公子求见,在府外候着呢,说是奉了摄政王之命,给您送东西。” 昭玉闻言,当即冷了脸,“不见,轰走。” 丫鬟稍稍一愣:“是。” 芍药明白了,主子这火气烧起来的源头,大抵是那位摄政王。 丫鬟退下去后,芍药又小心翼翼的给主子倒了两回茶。 昭玉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芍药,本宫是不是许久未曾去郊外的庄子了?” 芍药:“主子,您有几个月未曾去了。” 昭玉点点头:“吩咐下去,备车,今日便去庄子里,过些时日再回来。” 芍药:“是,主子。” 郊外那处庄子,是先皇在世时候赐下来的,依山傍水,风景优雅,环境极好。 且还有处四季都温热的泉眼,昭玉十分喜欢那处庄子,只要一得闲,便去庄子里住一段时日,泡汤散心。 当日,昭玉便带了芍药徐嬷嬷,由许岭领着人护送,去了郊外的庄子里。 - 昭玉不在京中这几日。 倒是闹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原来是尚修明后院的一名妾室偷人被抓了,堂而皇之的给他带了一顶绿帽子。 尚老夫人大怒,下令叫人将那妾室打死。 谁料,那妾室直接鱼死网破,哭着啐了一声,道,“我给他做妾一年有余,外人都觉着我受宠,可实际上,尚修明夜里就是宿在这儿,也从未碰过我,府里还有不少姐妹也同我一样。瞧着清风霁月的,竟是个不中用的,难怪公主要同他和离!” 得,这下子,尚修明不举的事儿,便闹得人尽皆知了。 再有之前昭玉死活都要和离的事儿,直接叫尚修明成了京中人的笑柄。 尚老夫人怒极攻心,干脆又昏死了过去。 远在郊外的昭玉听说这则消息时,正在温泉中泡汤。 芍药一边往水里撒花瓣,一边手舞足蹈的将听来的事儿同主子说。 “主子,您是不知道,这京城里头且热闹着呢,那尚老夫人已经多日未出府了,大抵是觉得丢人。” 昭玉从水中捻起一片花瓣,垂眸瞧着。 月色下,她笑的眉眼弯弯,“可惜了,本宫这几日没在京城中,瞧不见尚修明这窘迫的一幕。” 当初与陆宴知这么说时,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尚修明的到底是不是不举,她也不知情,毕竟经常从隔壁传来那闹人的声音。 没曾想,他竟真的一直都是在做戏。 芍药:“主子,您可是想回京城了?” 昭玉:“过几日再说。” 说着话,昭玉拿了芍药手中的汗巾,从池中站起来,擦拭身上的水渍。 昭玉肌肤本就白皙如玉,在庄子里头养了些日子,又日日泡汤,如今更是冰肌玉肤,吹弹可破。 她瞧着瘦,但身条极好,细腰圆臀,曲线婀娜。 芍药在旁边瞧着,都不禁红了一张脸。 见昭玉擦干了身上,芍药忙拿着衣服给昭她披上。 昭玉泡的浑身都有些发软,叫芍药给她系上带子后,将头发擦干,便回了屋,坐在油灯旁看书。 芍药在外头道:“主子,姬大人今日差人送来了樱桃,在水里温了许久了,您可要尝一些?” 昭玉将书放下:“端进来吧。” 如今正是吃樱桃的季节,难得姬元嘉有心。 “是。” 没多久,芍药便端着一碟鲜艳欲滴,颗颗饱满的樱桃进来了。 将那碟樱桃放在桌子上后,方才退了出去。 “主子,有事您便唤奴婢。” “无事,你下去歇着吧。” 昭玉拈了一颗樱桃,放入口中,轻轻嚼了嚼,酸中带甜,味道尚可。 她低头,将核吐出。 烛光摇曳,打在昭玉脸上,倒是叫她生出了几分困意。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忽的一阵冷风传来,凉的昭玉不禁抖了抖。 窗户处传来响动,昭玉下意识看过去,便瞧见一身黑衣的陆宴知跳了进来。 真可谓梁上君子,一回生二回熟。 昭玉错愕的瞪大眸子,刷的下子站起来,从一旁拽了见外衫披上:“你怎么在这儿?” 陆宴知关上窗户,哼笑一声,理了理衣袖,朝着昭玉走过来,直接占了昭玉方才坐的那把椅子。 “你这些日子,在庄子里过得倒是不错。” 他抬头,目光落在昭玉身上,她似乎更白了些,虽外头又裹了一层衣裳,也没遮住婀娜的身姿。 她这个庄子,倒是养人。 昭玉:“不及王爷随心所欲,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陆宴知问她:“你这是恼本王了?” 说着话,他捏了个红樱桃,送入口中,刚嚼了下,便拧眉吐了出来。 然后抬手将整碟樱桃都给倒了。 昭玉柳眉一簇:“你做什么?” 陆宴知也拧眉:“姬元嘉送来的什么东西,山楂都没有它酸,还是本王差人送来的更甜些。” 昭玉头一次知晓,原来有的男子,也会这般无理取闹,恶人先告状。 “你打算何时回京?” “再过几日吧。” 陆宴知笑了下,小丫头片子,的确挺记仇。 摔了一下,记到了他现在。 “小殿下,本王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昭玉先是疑惑了下,随即明白过来。 尚修明之事,背后乃他操纵。 挺损的,不过他比尚修明,也没强的到哪里去吧? 昭玉神情复杂了一瞬,终于弯着唇笑了下,“王爷有心了。” 其实倒也不是因着气陆宴知,刚出宫之时,昭玉心头的确有气,可后头便渐渐散了。 这些日子不理他,纯粹是因为昭玉发现陆宴知这厮似乎真的病的不轻,他同寻常男子不一样,一味的哄着他反而还不好了,有时候使一使性子骂他两句,倒是叫他更为开心。 大抵是刚泡完温泉,昭玉不仅瞧着肌肤如玉,唇亦是娇艳欲滴。 陆宴知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光突然间深了几许。 他丹凤眼一眯:“昭玉,过来。” ※※※※※※※※※※※※※※※※※※※※ 陆宴知现在有多狗,以后就有多苦。 如意坊 昭玉一看他的眼神,便猜到这厮在想什么了。 她有些不大乐意,上次坐他腿上他就突然发神经将她给摔了,如今想想还有些气。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抽风。 昭玉干脆借题发挥又使了回性子,想将陆宴知给撵走。 谁料,这事在陆宴知身上也不是回回都好使的。 陆宴知是黑着脸走的,走之前还冷笑着捏了把昭玉的脸,问她:“明日回京城吗?” 他下手没轻没重的,昭玉脸上登时便红了一块儿。 昭玉拍开他的手,绷着小脸瞪他。 陆宴知看着她脸上红了的一小块,手指撵了撵,“啧,娇气。” 他方才分明没用力。 昭玉没好气儿:“看心情。” 陆宴知瞥她一眼:“嗯?” 昭玉嘴唇敷衍的弯了弯,眼睛里头没半点笑模样儿:“回总行了吧。” 这样,才总算是将陆宴知给打发走了。 - 翌日一早,昭玉便叫芍药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了。 到了京城之时,正是晌午。 昭玉回公主府,要路过摄政王府,路过之时,便瞧见摄政王府门前吵吵嚷嚷的,围了一圈的人。 不过这些人大抵是怕陆宴知,并不敢靠近,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瞧着热闹。 昭玉十分疑惑,遂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过去,撩开帷裳往外瞧。 彼时,尚修明正站在摄政王府门前,他瞧着脸色极其难看,怒气正甚。 而陆宴知斜斜的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昭玉眨了眨眸子,十分疑惑,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处? 没多久,远处便传来尚修明的声音。 “尚某斗胆想问一句,摄政王此举到底是何意?” 昭玉看向陆宴知,见他面色仍旧淡淡,却在尚修明下半身瞥了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挺欠揍的。 果不其然,尚修明脸色登时便阴沉了下来,拳头都攥紧了。 昭玉明白了,这是尚修明得知他那小妾偷人,又当众说他不举之事是陆宴知搞的鬼,来找他算账了。 也是,尚修明虽说不是个东西,但好歹行事上尚算得上光明磊落,应当是头一次碰见陆宴知这等厚颜无耻的人,在朝堂上针对他便罢了,背后还要搞小动作,造谣生事,专门戳人脊梁骨。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 尚修明极为好面子一个人,因着这事儿被人笑话了这么久,心中定恨死陆宴知了。 尚修明现在能压着脾气跟他说话,没直接上手,那都挺不容易的。 再瞧陆宴知,似乎没瞧出他的怒气一般,还笑了下:“本王做什么,何时轮得到尚大人管教了?” 尚修明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陆宴知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更何况这么有趣的事儿,只本王一人知晓多没意思,独乐不如众乐。” 尚修明紧紧咬着牙:“你——” 昭玉看着尚修明那难看的脸色,心情大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宴知这厮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大抵都是他本事好,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尚修明强压下火气,冷笑一声:“摄政王很高兴?可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你比本官还要年长几岁,后宅又有几个人?” 说起来,在这事上,陆宴知的确也没比尚修明强多少。 一大把年纪,也没娶着媳妇儿,不仅膝下无子,后院也是没几个人,更没碰过后院的丫鬟通房,就前段时间,还被人猜测是好男风呢。 要论起来,这俩瞧着,似乎都不大行的模样儿。 昭玉看着他俩吵架,还挺高兴,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而陆宴知被尚修明刺了一句,不仅没恼,反而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且那瞧着尚修明的目光,像是瞧着个笑话。 叫尚修明看的青筋直跳。 突然,陆宴知眸光一转,落在了昭玉的面上。他眉毛挑了挑,意味深长的道:“有劳尚大人费心,本王身边马上便要添新人了。” 昭玉笑容一僵。 旁人没听明白,但昭玉立马就懂了,心中暗骂陆宴知丁点脸都不要。 她刷的一下子放下帷裳,吩咐:“回府。” …… 用过午膳后,青衣又过来了。 陆宴知又差他送来了一筐樱桃,昭玉捻起一个瞧了瞧,的确比先前姬元嘉送去的要大上一些。 她吩咐芍药:“去洗一些吧。” “是,主子。” 昭玉又看向青衣:“王爷有心了,替本宫谢过你家主子。” 青衣笑了笑:“能叫殿下喜欢,王爷便是欢喜的。” 昭玉看他:“你倒是嘴甜。” 陆宴知要是能有青衣的一半,也不至于这般讨人嫌。 青衣:“都是奴才肺腑之言。” 昭玉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送客。 不多时,芍药便洗了樱桃回来了。 昭玉尝了一颗,陆宴知倒是没说大话,他府里头的樱桃,确实甜一些。 她吐掉樱桃核儿,吩咐芍药将红荷唤来。 红荷进了屋里后,先朝着昭玉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殿下。” 昭玉摆摆手:“不必多礼,在公主府住得可习惯?” 红荷忙道:“习惯的,能留在公主府里,是奴婢的福分。” 昭玉点点头,问她:“你对摄政王,了解多少?” 红荷:“略知一二。” 昭玉:“他是哪里人?” 据她所知,陆宴知父母双亡,她听说他之时,他便已经在南疆那边了。 当时南疆几座城池皆被被罗刹国所占,战火连绵。 陆宴知一开始只是个小兵。 因为骁勇善战,功夫极好,杀人多下手狠被提拔了校尉。 后来,他杀了罗刹国一名大将,领兵夺回一座城池,被父皇封了将军。 陆宴知领兵之时,南疆军士气大盛。在他的率领下,五年内夺回了被罗刹国占领的几座城池,不仅如此,他还直接乘胜追击,领兵南下,攻入了罗刹国国都,砍了当时的罗刹王,将尸体在城门上挂了足足一个月。 而陆宴知也因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落了个大邺疯狗的称号。 当时,他也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红荷思索片刻,回答:“听说,王爷似乎是南疆人。” 昭玉若有所思:“南疆吗……” 罗刹国二十年前占领南疆,当时她虽未出生,但也听说罗刹大军十分残忍,曾屠了好几个城,弄得南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你下去吧。”她吩咐。 “是。” 昭玉一回京,姬元嘉便得到了消息。 当日,昭玉收到了他的帖子,邀她明日到如意坊一叙。 如意坊,是京中一个较为雅致的茶楼。 不像是听雨阁那边能够听曲儿赏美人,倒是个难得正经的地儿。 第二日,昭玉如约而至。 姬元嘉到的早,听下人说她来了,便亲自下楼迎接了。 他今日未穿朝服,穿了一件十分骚包的暗紫色锦袍,手握折扇,瞧见她后朝她一拱手,展颜一笑。 昭玉点点头,同姬元嘉进了包厢。 殊不知,这一幕被楼上包厢的二人瞧了个一清二楚。 大块头季子毅拧着眉,不爽的道:“方才同昭玉小殿下一起进去的,是姬元嘉那缺德玩意儿?” 坐在他对面的陆宴知放下酒盏,目光落在了方才被姬元嘉关上的那扇门上。 ※※※※※※※※※※※※※※※※※※※※ 昭玉: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瞧见新欢旧爱互扯头花,对骂不行的场景 有随机红包嗷 端水师 包厢内,姬元嘉一撩袖摆,欲为昭玉倒茶。 昭玉笑了下,“怎能劳烦姬相?”说着话,看向一旁,“芍药,给姬相倒茶。” 芍药:“是。” 姬元嘉浅笑了下:“有劳。” 他喝了一口茶,又问昭玉:“昨日送去的樱桃,殿下可尝着了?” 昭玉点点头:“姬相有心了,本宫很喜欢。” “那便好。”他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神情中带了几分凝重:“小殿下,微臣听闻您这些日子同摄政王走的似乎有些近。” 这些日子,陆宴知频频为难尚修明,身边的小厮又去公主府送了许多趟东西,只要长眼的,都多少猜到了那么几分。 姬元嘉这话说完后,外头说书先生正讲到高潮处,传来一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等那声音渐渐熄了,昭玉才轻饮了一口茶水,道:“嗯,是有些往来。” 姬元嘉劝道:“小殿下,陆宴知此人城府极深,且性子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如今他突然向您示好,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您还是小心为上。” 昭玉:“姬相不必担忧,本宫自有分寸。” 姬元嘉忽的将折扇放在了一旁,他目光落在了昭玉身上,扯了下唇,叹息一声:“是臣逾越了,小殿下莫怪。”说到此,他微微垂下眸子,眸光看着茶盏中的一片茶叶,轻声开口,“只是如今小殿下身旁又有了旁人,叫臣有些吃味罢了。” 这一番话,就似是在同陆宴知争风吃醋一般。 昭玉怔眨了眨眸子,微微有些错愕的看向姬元嘉。 这老狐狸跟着发什么疯? 姬元嘉到底是年岁长上一些,又在朝中尔虞我诈多年,论起城府来,同陆宴知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一时之间,昭玉也瞧不出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姬元嘉见昭玉歪头疑惑的打量着自己,突然笑了下,桃花眼弯弯的。 “臣开的玩笑话罢了,小殿下别在意。” 昭玉心头一顿,随即蹙起柳眉,似乎不悦道:“姬相何出此言,本宫同你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与陆宴知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本宫也深知此人脾性,如此行事,乃权宜之计。” 似真似假的一番话,倒是叫姬元嘉面上的笑容真了几分。 “微臣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望。” 昭玉也笑了下,哄道:“本宫如今唯一信得过的,也便只有姬相了。” 此时,她面上虽说笑着,但心里头却复杂极了。 她怎么也不曾想过,重来一世,想护住大邺江山,还得练习好端水的本事。 “对了,本宫不在京中这几日,尚修明可有什么动作?” “尚修明近几日被陆宴知逼的急了,狗咬狗了几日,虽说他朝中势力远不及陆宴知,可也是有不少心腹的,几次三番的,倒也咬下了陆宴知一块肉,不过叫临昌王坐收了渔翁之利。” 这么说来,尚修明与陆宴知闹了一通,二人谁都没落着好去。 尚修明手里头的势力,都到了昭玉手中。 而陆宴知手里那点蚊子肉,也落到了临昌王那儿。 昭玉听到此,思索片刻,问:“尚修明同临昌王私下可有接触?” 姬元嘉:“前些日子,尚修明去了一趟临昌王府。” 昭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临昌王,说起来,还是昭玉的皇叔。 他比先皇年纪小了将近二十多岁,如今正值壮年。当时皇位之争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自然没分到什么。 后来也老实本分,父皇就封他做了临昌王,还给了临昌做他的封地。 头前他一直待在封地里头,去年父皇去世前,怕临昌王有反心,便将他召回了京城,没再叫他回去。 …… 昭玉觉着这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有些意思,叫姬元嘉先行一步,又留下听了会儿子,方才离开。 出门之时,芍药在旁边小声念叨:“主子,您下楼时小心些,这如意坊的地有些滑。方才姬大人下楼之时,便一时没注意滑了一脚,若不是有些功夫,非要摔出个好歹来不行。就这样,还是磕了下眼睛,您是没瞧见,姬大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给磕的黢黑黢黑的,瞧着可惨呢。” 昭玉神情颇为唏嘘:“姬元嘉竟这般倒霉。”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谁料,路过旁边包厢之时,那门突然被打开,接着一只手伸出来,电光火石间,就将昭玉给拽了进去。 动作快的连一旁的芍药都没能反应过来。 芍药眼睁睁的瞧着主子被贼人掳了去,登时间白了脸,急得大叫:“来——” 话没有说完,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青衣给捂住了嘴。 “哎呦,小祖宗,你可消停会儿,若是将我家主子惹恼了,别说你家主子护不住你,我也得跟着掉一层皮。” 芍药听出了青衣的声音,眼珠子咕噜的转了一下,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拽下青衣的手,忙着急的问:“方才是摄政王将我家主子掳进去的?” 青衣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家主子不会将小殿下如何的,你先去外头等着吧。” 芍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暗骂摄政王缺德,生的人模人样的,办出来的事儿简直就是个莽夫。找她主子有事请过去便是了,好生生的闹这么一出,将人给掳走,好悬没将她心跳给吓没了。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着主子。” 青衣也没勉强她,只在旁边盯着她,不叫她打扰王爷就行了。 再说包厢内。 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就把人拽了进来,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吓一跳。 昭玉当即被陆宴知吓得花容失色,直到撞到他的胸口上,闻到那股熟悉的桃花香后,惊吓才逐渐转化为愤怒。 一开始时,昭玉闻到陆宴知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心中还颇为疑惑。直到问了青衣后才得知,摄政王府里有颗比御书房门前还要大的桃花树,陆宴知格外喜爱那棵树,经常那那块儿喝酒。他还十分不讲究,不是就地而坐,就是坐在树上的花丛间,倚靠着树干,久而久之,身上的衣服便经常染上一股子桃花香味。 他一个男子,生的同她一样美也便罢了,身上还比她香,昭玉先前很不乐意同他呆在一处。 这会儿,昭玉在心里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弯着眉眼笑,一副乖巧的模样:“王爷,您怎么会在此处?” 陆宴知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头愈发的不痛快了。 他嗤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打量她两眼,突然一把提起她的后领子,将她给拎了起来。 ※※※※※※※※※※※※※※※※※※※※ 陆宴知:跟姬元嘉是一条船上的,跟本王就是互相利用,权宜之计,嗯? 昭玉:从今日起认真学习,努力成为新一代端水大师。 有随机红包,么么哒 戏船夫 昭玉身体突然腾空,惊得晃了两下腿,白着一张小脸急道:“你做什么!” 她伸出手想去抓陆宴知,奈何陆宴知胳膊长又伸的远,她的胳膊划了两下压根儿就够不着,只能抬高手臂,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怕被丢下去。 毕竟这厮有前车之鉴,时不时便要发神经,昭玉真的怕了他。 陆宴知瞧着她惊慌失措的目光,又嗤了一声:“还知道害怕?” 昭玉也不知道陆老狗这会儿到底是想吃软的还是吃硬的,干脆顺从本心,绷着脸怒道:“陆宴知,你放本宫下来!” 陆宴知冷哼了一声,没理她,提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昭玉用力抱着他的手臂,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很快,陆宴知就拎着她,走到了桌子边,手上一个用力,昭玉人就坐在了桌子上。 圆桌并不矮,昭玉坐上去,脚底下是悬空的,不过好歹是落了地,叫她心头稍稍松了片刻。 幸好,陆宴知没有缺德到要将她从窗户外扔出去。 正想着的时候,陆宴知两只手撑在了她身体两边的桌子上,身子往前微微倾了下,脸离着她很近,寒着一张脸与她对视。 昭玉两只手撑在身后,努力的往后仰。 陆宴知不耐烦,摁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扯回来。 “你同姬元嘉关系不错?”他突然出声问。 昭玉眨了眨眸子,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发疯了。 她眸色认真的摇了摇头:“不熟的。” 小丫头片子,真会扯谎。 他目光凉凉的瞧着她,瞧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直将昭玉看的眨了好几次眼,十分的不自在,就在她快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 陆宴知终于出声了,他极其凉薄的扯了扯嘴角,眸子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慢吞吞的,带了些许凉意:“不熟?都是一条船的人了,竟还不熟?” 昭玉小脸一僵,冷汗险些没冒出来。 陆宴知怎么知道她同姬元嘉的对话! 他、他方才难道一直都在隔壁偷听? 看着昭玉僵在原地,陆宴知心情愈发的不痛快了。 他站直身体垂眸看着她,眸光有些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昭玉紧张的往后挪了挪,脑袋里头思绪乱飞,想的都是待会儿该如何哄人。 陆宴知忽的一抬手臂,伸手抚上了昭玉的脖颈,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脖颈像她的人一样纤细,两根手指便能捏住,大抵也跟人一样脆弱,稍稍一捏便折了。 “小殿下,你可知上一个敢这么戏弄本王的人如今怎样了?” 他的手掌很凉,落在昭玉的脖颈上,叫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昭玉强忍着不适,问道:“怎么样了?” 陆宴知:“坟头草两尺高了。” 昭玉心中骂他有病。 难怪别人都说他像个疯狗,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毛病,的确挺不是人的。 她小心翼翼的瞧着陆宴知,猜想他此时应当是吃软的,于是身子往前一凑,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上,软声委委屈屈的道:“王爷,你凶我做什么?” 陆宴知错愕了下,低头看着她的脑袋半晌,然后渐渐拧紧了眉。 他前头没有过女人,昭玉还是他接触的头一个,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她一样,吵架吵到一半,就要黏黏糊糊抱上来,反正昭玉这个操作叫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心情此时有些复杂,有压着火没发泄完却被人中间掐断的不快,还夹杂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昭玉见他好半晌没吭声,身体还稍稍有些发僵,便知道自个儿赌对了,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骂一句陆宴知这厮简直神经病,哄他比哄旁人难多了。 很快,她便继续道:“王爷您也知道,昭玉一介弱女子,混迹在朝堂之中本就艰难,哪怕处处为营,可也会担惊受怕,同姬元嘉那般说,也不过是想拉拢他,怕他日后反水罢了。” 说话时,她的脸仍旧埋在他的胸口上,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平添几分委屈。 美人计在陆宴知身上管用,但也不算完全管用,他又哼了一声,问:“同本王只是互相利用,权宜之计?” 昭玉抬起头,嘴往下一撇,水眸眨巴了两下,竟真的挤出点泪光,语气委委屈屈,还反客为主的质问上了:“自然不是,昭玉对您一片真心,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您为何总是怀疑我?” 陆宴知猜到她这番话真假掺半,但也被她那张泪眼模糊的小脸晃了下。 他瞧着她眼睫上挂着的泪,这次倒是没去手欠揪她的眼睫,而是伸出食指拨了拨,漫不经心的问:“既然你喜欢姬元嘉的势力,本王将他拽下来,换你的人顶上去如何?” 昭玉一怔,微微睁大眸子。 陆宴知:“嗯?” 昭玉忙笑了笑,软声道:“王爷虽说有权有势,可姬元嘉也是颇有势力的,想要将他拉下台并不容易,昭玉不想叫王爷为难。”姬元嘉是瑜儿的人,是友不是敌,真要联合陆宴知对付他,难免寒了他的心。 而且,她手下暂且也没有能顶上这个位置的能人,就算是有,也不一定做得比姬元嘉好。 陆宴知嗤了一声,大手放在她仰着的小脸上,微微用力的揉了一把,语气不快:“花言巧语。行了,别一天到晚哄本王,你若真心对本王,本王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 说完话,将昭玉从桌子上拎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的道:“赶紧走,杵在这儿碍本王的眼。” 昭玉戏做的挺足,装作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瞧着她。 陆宴知斜眼看她:“舍不得本王?那同本王回府如何?” 昭玉面上一僵:“我、我还未准备好……” 陆宴知看她就来气,扯了下唇角,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的警告道:“你今日说的这番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本王暂且不追究了,权当是真的,若是你哪天漏了陷,叫本王察觉出是假的……便打断了你的腿。” 昭玉:…… - 回府后,昭玉长吁短叹,一脸愁苦。 芍药疑惑的问:“主子,您怎么了,可是摄政王为难您了?” 昭玉摇了摇头,有气无力:“芍药,你说这男子的心,怎么就这般难懂呢?” 芍药眨巴了一下眼睛;“旁人难不难懂奴婢不知道,可若是您说的是摄政王……他那脸色便跟六月的雨一样,翻脸比翻书都快,那心定然是不大好懂的。” 昭玉闻言,又是一叹气。 芍药给她出主意:“主子,若不然将薄柳唤与红荷叫来?她们打小学的便是讨好男子的本事,更是其中翘楚,没准儿比旁人更懂男人心呢。”这二人都是出自扬州的瘦马,模样好本事也好,也就是先前没跟对人,不然定是哪家后宅最受宠的姨娘。 昭玉眸子微微一亮,道:“有道理,去将薄柳叫来。” ※※※※※※※※※※※※※※※※※※※※ 薄柳红荷: 谢邀,人快到了,但心情很复杂。 公主很看得起我们,但我们受之有愧。 我们要有这种本事,怎么还会让摄政王退回来!! 颜如玉 很快,薄柳跟红荷就进来了。 二人先跟昭玉行了个礼,才问:“公主唤奴婢二人过来,可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昭玉看了眼一旁的芍药,有些难以启齿,遂摆了摆手,将芍药打发下去。 看着芍药离开后,昭玉古怪的神情,红荷薄柳心里愈发的疑惑。 红荷到底是新来的,不敢贸然问,还是薄柳上前一步,谨慎的问:“殿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昭玉点了点头,迟疑片刻,道:“你们二人也别拘束了,先坐吧。” “谢殿下。” 两人坐下后,昭玉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不住的打量着。 薄柳和红荷皆生的脸蛋秀美,且身条极好。不过如今不是在别人府里头做妾,而是住在公主府里,所以穿的都十分的规矩,但是动作与行走间,还会不经意间露出一股子难言的媚意。 这不是刻意而为之的,而是从小训练,耳目熏染,久而久之就成了这般。 昭玉想学的倒不是这个。 她抿了抿嘴唇,认真的问:“你们平日里,都是如何揣摩男子心意,讨人欢心的?” 红荷薄柳闻言皆是一愣,随即面面相窥。 薄柳:“殿下?” 昭玉:“你们不必紧张,本宫今日唤你们过来,只是有事请教,你们如实说便是了。” 红荷薄柳连忙站起来道:“公主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是奴婢的荣幸。” 昭玉思索了下,微微叹气,如实道:“本宫近日里,愈发觉着这男子的心事难以捉摸,你们对这些比本宫了解,可知道他们平时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 薄柳听后,心中十分诧异。 她跟了殿下将近一年了,前头殿下在尚府的时候,虽说也整日里跟尚府的那些妾室争风吃醋,但是也从没有问过她如何讨尚大人欢心之类的话,如今破荒天的,竟问起这个来了。 薄柳笑了笑,道:“性子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大相同,殿下您同奴婢说说,您想了解的哪一类型的男子,是木讷些的的还是性子爽朗大气些的?” 昭玉不假思索的道:“就摄政王那样性子的男子。” 这话说完,薄柳与红荷面上表情都复杂极了。 虽说昭玉没有明说,但她们并不傻,也猜到了她说的人就是摄政王本人。 这些日子,公主府和摄政王府来往频繁,再加上她当初能保住薄柳与红荷的命,就足以说明关系匪浅。 可是…… 如果殿下说的人是摄政王。 那她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们若真有揣摩摄政王心思的本事,也就不至于命悬一线被退回来了! 昭玉问完了,面上还颇为不自在,不过没多久,她就发现,红荷薄柳的表情比她还要古怪。 “怎么?” 她问。 扑通两声,红荷绿柳就都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 昭玉拧眉不解:“你们这是做什么?” 红荷两只手紧紧捏着帕子,咬了咬牙,涨红着一张脸,十分羞愧的道:“殿下,若是您说的是摄政王这等的男子,奴婢实在是有心无力,您是知道的,奴婢在王府后宅足有两载,可,可……” 她话虽没说完,但昭玉也听懂了。 她柳眉微蹙,扭头看向一旁的薄柳。 “主子,您别瞧奴婢,红荷姐姐都没办法,奴婢便更没法子了,先前摄政王只瞧了奴婢一眼,就叫人把奴婢轰出来了。” 薄柳说着话,抬起头红着眼看向昭玉,语气还挺委屈的。 昭玉捏了捏眉心,没什么好气儿:“看本宫做什么?自己本事不到家,怪得了谁。你们两个,去想一想陆宴知性子为何这么古怪,如果莫名其妙闹了脾气,该怎么哄。要是实在想不出来,赶明儿个就找个七老八十的九品芝麻官将你们送去,左右也没甚大用处了。” 说完,一只手捏着眉心,一只手有气无力的挥了挥,将二人撵走了。 昭玉吩咐完的第二日,薄柳跟红荷便来求见了,给了她一本厚厚的书籍,墨水还未干,应当是二人昨日连夜写的。 上头主要是写了,男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心生不快,平日里又喜欢些什么,还有就是该如何做较为容易让叫男子日久生情,百般呵护。 昭玉大致的翻了几页,洋洋洒洒的倒是写了不少,且瞧着有些东西尚能用得上,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 “芍药,赏。” “是。” 她就不信了,还搞定不了个陆宴知! …… 姬元嘉这些日子有些倒霉。 下楼时候不小心打滑,磕了个乌眼青,第二日上朝之时,那些看不惯他的老东西们没少偷着乐。 就连陆宴知也一改之前与尚修明的针锋相对,改成针对他了。 还是小陛下心善,见他受了伤还慰问了几句。 “朕瞧着都有些忧心,姬相往后要多加小心。” 姬元嘉上前一步,举起笏板低头道:“多谢陛下。” 就在这时,旁边陆宴知不咸不淡的开了口:“姬相这瞧着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偷香窃玉的勾当,叫人给抓了?” 此话一落,周围大臣面上尽是忍俊不禁,看向姬元嘉的表情,也带了几分古怪。 姬元嘉一噎,随即笑道,“摄政王说笑了,下官一向老实本分,怎会做这等事。” 若是平常,他这么一笑,自然是风度翩翩,可如今顶着两个乌黑眼圈,瞧着着实就有些滑稽了。 于是,旁边一位与姬元嘉颇有恩怨的大臣便嗤笑了一声,讥讽道:“老实人可不会弄成姬相这副模样。” 陆宴知:“陛下,本王认为姬相如今受了伤,且瞧着不太雅观,接待东夷使臣之事还是换人去吧。” 沈瑜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摄政王所言甚是,姬相还是先休养好身体才是。” 月底,东夷使臣进京,先前定的是由姬元嘉接待。 结果被陆宴知两句话给搅黄了。 姬元嘉拧眉看向陆宴知,他平日里与陆宴知无仇无怨,便是在朝堂上也甚少有意见相左之时,这疯狗怎么突然开始朝着他发疯乱咬了起来? 陆宴知瞧着心情不错,还朝着他破天荒的笑了一下。 姬元嘉压着心头不快,回以一笑。 谁料陆宴知却像瞧见了什么难以入目的东西一般,皱着眉嫌恶的收回了目光。 姬元嘉:…… 他终于得知尚修明为何屡次都想跟他动手了。 - 芍药手工不错,这几日听了昭玉吩咐,在绣一只荷包。 昭玉瞧了她手中绣的东西一眼,赞了句:“绣的不错,等绣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她绣的是一对并蒂莲,已经快要完成了,瞧着栩栩如生的,煞是好看。 昭玉说完,扭回头继续看书。 芍药问:“主子,这荷包可是您要用?” 她觉得近日里主子十分的奇怪,平日里也不怎么爱看书,最近却总是捧着一本书看。 昭玉闻言目光从书上移开:“自然不是,绣完给摄政王送去。” 芍药急道:“可这是奴婢绣的,奴婢给摄政王绣荷包,会不会不妥……” 昭玉放下书,瞪了芍药一眼,“从今日起,这东西便是本宫绣的。” 芍药愣愣的眨了眨眸子:“啊?” 昭玉警告:“敢说漏嘴,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书上说,若想赢得男子的青睐,除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外,还应当时不时表明下心意,送一些亲手做的荷包或是手帕之类的定情信物,除了显得她心灵手巧外,还能叫他觉得,她一颗心扑在他身上,是肯为了他花心思的。 只要叫他信了她非他不可了,等时日长了,那人便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这点子昭玉先前倒是做了些个,可陆宴知那厮就像是生了火眼金睛一样,不仅不相信,且回回都要怼她两句,叫昭玉心里很不痛快。这上头写的比她先前做的细致多了,倒是可以一试,瞧瞧可有用。 想着,她吩咐:“对了芍药,叫人去郊外摘些新鲜漂亮的桃花来,做成干花,放进荷包中。”顿了顿,又道:“算了,这干花还是莫要假手于人了,你亲自采摘制作,对外便说是本宫亲手做的,可记住了?”陆宴知喜欢在桃树下喝酒,应当也是喜欢这个的。 “奴婢晓得了。” 芍药不光手巧还麻利,没过两日,装着干花,绣着并蒂莲的干花便制作好了。 昭玉将那荷包拿在手里,左右瞧了瞧,又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觉着很是喜欢,突然便舍不得送人了。 但一想到陆宴知那般难缠,还是忍痛割爱了。 摄政王府。 季子毅与陆宴知正在书房中谈话,青衣敲门进来。 陆宴知:“何事?” 青衣看了看季子毅,欲言又止。 陆宴知:“无妨,说。” 青衣叹气,道:“王爷,公主府差人送来了东西。” 季子毅懵了,啥玩意儿,小殿下给王爷送东西? 陆宴知点点头:“呈上来。” 青衣弯着腰,双手呈上一只贵重的锦盒。 陆宴知接过后,将锦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然后就看到个绣工精美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下头是一封粉色的信笺。 女儿家的心思一展无遗。 他挑了挑眉,眸中闪过几分兴味。 季子毅听说是小殿下送来的东西,就一直眼巴巴的盯着这锦盒呢。 陆宴知打开的时候,还扒着头去瞅,结果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就傻眼了。 ※※※※※※※※※※※※※※※※※※※※ 别人的书里是颜如玉跟黄金屋,昭玉的书里是摄政王攻略手札,学习如何温水煮癞□□。 本章有随机红包嗷么么哒 再游湖 “王、王爷,这是什么?” 季子毅指着盒子里头的东西,结结巴巴的问。 虽说他是个少根筋的大老粗,但锦盒里头的东西太过一目了然,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瞧得出来,小殿下对王爷有情。 陆宴知瞥了他一眼:“你瞎?” 说罢他收回目光,慢悠悠的将那只绣工精巧的荷包拿了起来,拿到眼前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身旁,季子毅一张黑脸五颜六色的,瞧着憋屈极了,他张了张嘴,苦闷道:“王爷,小殿下怎会送您这些?” 青衣在旁边捏了把冷汗,心说我的季大将军,您可长点心吧,没瞧见这几日姬尚两位大人都多惨吗,难不成你还想步他们的后尘?咱们摄政王可不会看在你是自己人的面子上就手下留情的。 到底认识这么久,前头在军营里头也是一起给摄政王办事儿的,关系还算不错。青衣不忍心,于是插嘴道:“季将军,您还瞧不出来吗?这位小殿下,对咱们王爷有意。” 季子毅膛目结舌的看向一旁的陆宴知,十分难以接受,“当、当真?” 陆宴知将荷包放下,瞥向他的目光带了几分不耐烦:“季子毅,你很闲?” 青衣连忙道:“对了,季将军,奴才还有话要问您。”说着话,就把季子毅给拽出去了。 出去后,季子毅着急的问:“青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衣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季将军,您也瞧见了,小殿下对王爷有意,王爷也多少有那么几分心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季子毅瞪大双眼,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副被骗惨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不是,王爷先前不是说他肤浅,又说小殿下心思多,十分瞧不上吗?还说怕他被骗,让他死了这条心,怎么一转脸,就自个儿上手了?难怪那日,小殿下跟姬元嘉才进包厢,王爷就面无表情的把他给打发走了。 纵使季子毅跟了陆宴知多年,打心眼里敬佩他,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 青衣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季将军,想开点。” 季子毅表情复杂的问:“青衣兄弟,这啥时候的事儿?” 青衣哪里敢说,他倒是有心多安慰季子毅几句,但屋里头的王爷拆开信以后,发现有不少字儿不认识,又把他给叫进去了。 他看完信说:“主子,小殿下约您明日去太平湖游湖。” 陆宴知修长的手指拿着荷包把玩,语气漫不经心:“太平湖……本王倒是有些印象,沈昭玉先前可是同姬元嘉去过?” 青衣硬着头皮:“确有此事。” 俩人回来以后,撞见了那位尚大人,险些没打起来,这事儿当时在京城里头传的沸沸扬扬的。 陆宴知将荷包丢在了桌子上,语气寡淡:“她同姬元嘉关系倒是十分不错。” 青衣小心翼翼:“主子若是不愿去,奴才便帮您回了。” 陆宴知哼笑一声:“去,怎么不去。” …… 眨眼,便是第二日。 昭玉去过两次太平湖,上次是做客,这次是做东,颇有些不一样。 她今日提早便差人定了太平湖最为气派漂亮的船,在船上等着陆宴知。 说起来挺冤家路窄的,昭玉等陆宴知之时,居然碰上了个熟人。 那人眉眼与昭玉有两三分相似,眼睛不大一样,眼尾稍稍有些上吊,虽说生的也尚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的,可瞧着有些凶,像是个刁蛮不好相与的。 她瞧见昭玉以后,就笑了一下,走上前:“昭玉姐姐今日也来游湖呀,这是在等人?” 昭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原来是羽茜郡主。” 羽茜郡主沈灵羽,是临昌王的长女,算起来,还是昭玉的堂妹。 沈灵羽是今年同她父王一起回的京,她性子同她的长相一样娇蛮不可一世,且十分爱攀比。 昭玉见过她几次,对这位堂妹没什么好印象。 沈灵羽瞧着昭玉的船只,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阴阳怪气的道:“难怪本郡主今日找人订船的时候,说顶好的那个没有了,原来是叫昭玉姐姐给定去了。” 说着话,她还往昭玉的船里头去看,大概是想看看昭玉约的人是谁,见里头没有人,心情稍稍好了几分,朝着昭玉道:“原来昭玉姐姐等的人还没来呢?也不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竟敢放昭玉姐姐的鸽子。” 比她长得美,身份尊贵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叫人抛弃,连尚修明那个迂腐书生都瞧不上她。也不对,沈昭玉如今也不过占了个公主的名头,也比她尊贵不到哪里去。沈瑜那个小崽子,没权没势,就是个傀儡,她这个当姐姐的又好得到哪里去? 不像是她父王,手握临昌重兵,平日里那些个公子小姐们,谁不敬着她哄着她的? 芍药在旁边气的白了脸,愤怒的瞪着沈灵羽。 沈灵羽浑然不觉,又道:“既然昭玉姐姐要等人,那本郡主就先走一步了。”说完,提起裙摆,就要朝着旁边的船只去。 昭玉淡淡道:“站住。” “昭玉姐姐可还有事?” 沈灵羽说着话,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昭玉,却正巧撞上她微凉的目光,沈灵羽只觉得那目光叫她浑身发凉,竟莫名多了几分畏惧。 昭玉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皇叔教出来的女儿,怎会这般没教养?”说到此,又做恍然大悟状,“瞧本宫,怎么便忘了羽茜郡主从小便生活在临昌那偏僻的地儿,还是头一回来京城,没规矩了些也情有可原。” 沈灵羽一张脸顿时间涨红,愤怒的看向昭玉。 “你——” 沈昭玉又算什么东西?竟敢骂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昭玉倏地沉下来脸:“羽茜郡主,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着本宫大呼小叫?”随后,看向一旁的徐嬷嬷:“嬷嬷,替本宫好好教教羽茜郡主规矩,省的日后,人都要说我皇室之人,都是粗俗无礼的野丫头。” “是,殿下。” 徐嬷嬷说完,朝着沈灵羽走去。 沈灵羽脸色一变:“你们想做什么?” 她身边的丫鬟想护住她,可昭玉不光带来了丫鬟婆子,还有府里头的侍卫,很快,沈灵羽的丫鬟就都被昭玉跟前儿的人跟制住了。徐嬷嬷也走到了沈灵羽的身边,摁着她给昭玉弯腰行礼。 徐嬷嬷手劲儿大,沈灵羽根本挣脱不开,最后气红了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昭玉。 昭玉笑了一下:“羽茜郡主哑巴了?” 徐嬷嬷手上微微用力。 沈灵羽咬了咬牙,“羽茜见过昭玉殿下。” 昭玉摆了摆手:“本宫乏了,便不招待羽茜郡主了。” 沈灵羽恨恨的瞪了昭玉一眼,领着人上了旁边的船,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不过,今日陆宴知也有些不识好歹。 昭玉在船上等了许久,茶水都喝了两盏了,他还没来。期间,沈灵羽的船过来了两次,不过她这次倒是学乖了,没再阴阳怪气的,而是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问她等的人怎么还没来。昭玉心里十分不快,有些想将陆宴知踹到湖里去。 她早就差人打听了,陆宴知今日压根儿就没去上早朝。 他平日里就不爱去上早朝,时不时便要告假偷懒,他身份尊贵,瑜儿对他也颇为尊敬,旁人根本不敢说什么,今日这么久还没来,就是故意不给她面子。 就在沈灵羽的船第三回来到岸边的时候,陆宴知终于姗姗来迟。 不过这次,沈灵羽没再给昭玉添堵,她瞧见陆宴知后,便顾不上昭玉了。 她扭扭捏捏的看了陆宴知一眼,羞羞答答的开了口:“王爷您今日也来游湖了?灵羽船上正巧有位置,不知王爷可否赏光?” ※※※※※※※※※※※※※※※※※※※※ 有红包么么哒 桃花现 陆宴知今日穿的十分骚包,一袭暗桔黄色八宝云纹锦锦袍,腰间佩戴一条暗粉红荔枝纹腰带,下头还挂了昭玉送的那并蒂莲荷包,远远瞧着长身玉立,风流俊秀。 他是骑着马来的,到了湖边后就一个翻身下了马。一旁的青衣旁接过缰绳,拉着马去旁边栓马了。 昭玉瞟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以前倒是不曾想,陆宴知这等性子的,除了她心怀鬼胎外,竟也有那不怕死的凑上去。 要论今日叫昭玉不痛快之人,除了陆宴知便是沈灵羽了,结果这二人如今还凑到了一处,自是烦闷加倍,愈发叫她不愉了。再加上昭玉因为被陆宴知放鸽子早早就憋了火气,这会儿瞧见他,更是觉着分外的碍眼。 她又想起薄柳给的本子上说,这男女二人相处,一味的迁就反而不美,适当的使使性子,同人吃味也是种情趣。于是,打算遵循本心晾着他了。 陆宴知下了马后,理了理袖摆。 他并没注意到旁边说话的沈灵羽,目光直接落在了岸边那条船上坐着的昭玉身上。 结果昭玉看也不看他,只慢悠悠的喝着茶,陆宴知拧起眉,咳了一声。 昭玉倒是有动静了,不过只是放下了茶盏,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眼里头好像是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陆宴知明白了,沈昭玉这是不乐意搭理他。 不过想明白以后,他的眉头就拧的更紧了,他沉着脸盯着昭玉的后脑勺,仿佛要将她盯出个洞来一般。 写信约他过来,还是在这个破地儿,结果连瞅都不愿意瞅他一眼? 青衣栓好了马回来之时,便瞧见主子一脸阴沉的站在岸边。 等走近了,还听见他不可置信的说了句:“她还生气了?” 青衣心中叫糟,这两位祖宗怎么又闹上别扭了。 “王爷,王爷?”沈灵羽见他脸色不好的盯着沈昭玉的船,便以为他与沈昭玉有过节,唤了两声,才笑道:“王爷,昭玉殿下自小生活在皇宫里头,性子难免傲了些,也不懂那些个人情世故,还请您莫怪。” 沈灵羽比昭玉小一岁,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前头在临昌之时,临昌王妃就没少给她相看,但她眼界高,一直都没有瞧中的。后来来了京城,偶然间见了摄政王陆宴知一面,便生了心思。他生的俊美,身居高位,尚未娶亲,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结果她同父王母妃说了后,二人皆不同意。 他们说陆宴知喜怒无常且心狠手辣,不是她的良人,但沈灵羽不在乎,为了这个,还同临昌王夫妻两个使了好久的性子,也没叫临昌王夫妻两个改口。她就不明白了,父王为何会不愿,陆宴知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若是他做了父王的翁婿,日后大邺江山还不是手到擒来? 既如此,那她就自己去努力,只要陆宴知对她倾心,主动去求娶,父王定不会拒绝的。 想到此,沈灵羽面上的笑容愈发甜美。 再说陆宴知,因为昭玉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心里头正不痛快没处撒呢,偏生旁边还有个没眼力劲儿的,非要这会儿往上凑。还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呱噪的他头疼。 陆宴知脸色愈发的沉,他看了一眼沈灵羽便收回了目光,不耐烦的问旁边的青衣:“这丑八怪是谁?” 沈灵羽笑脸一僵,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陆宴知。 他、他说什么? 青衣早就猜到了会是这般,同情的看了沈灵羽一眼,才道:“主子,那是临昌王的长女羽茜郡主。” 陆宴知神情愈发不耐,冷着脸吩咐:“本王管她是谁,长得丑话还多,让她赶紧滚。” 昭玉听到此,再瞧着沈灵羽五颜六色的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今日这一整天,陆宴知总算是办了件人事儿。 他这张嘴,可真是比他的功夫还厉害的存在。 而陆宴知说完,也不再理会青衣,径直大步上了昭玉的船。陆宴知走到她身边后,一把将她手里的茶盏夺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丹凤眼微微眯起,语气危险极了,“不理本王?” 另一条船上,沈灵羽恨恨的盯着这边,面上难堪的要死,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的,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了一团。 原来沈昭玉等的人,竟然就是摄政王!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凭什么同摄政王一起游湖? 沈灵羽快要被气死了,结果一扭头,就瞧见摄政王旁边的小厮在看着她。 她语气很冲的问:“有事?” 青衣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朝着远处的湖中央一扬手:“羽茜郡主,请——“ 沈灵羽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青衣笑容不变:“您也知道我家主子的性子,别叫奴才为难。” 沈灵羽咬了咬牙,骂了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虽说她心中十分不甘,可也深知陆宴知的性子,只能憋屈的吩咐船夫将船开远了。 彼时,昭玉的船上。 陆宴知问完以后,看了一眼手里头的茶盏,只觉得愈发的碍眼,遂一抬手就将这玩意儿丢湖里去了。 昭玉柳眉一簇,仰起脑袋瞪他:“你发什么神经?” 陆宴知嗤了一声,一撩衣摆坐在她对面,不咸不淡的道:“会说话?本王还当你是个哑巴。” 昭玉扭头看向湖面,陆宴知刚丢进去茶盏没多久,现在水面上还有浅浅的波浪。 阴阳怪气的,真想给他也丢进去。 不过她气归气,但也还记着今日的目的,心想陆宴知你若是有落在本宫手上的一天,定有你受的。 昭玉在心里头将他骂了一通后才咬了咬嘴唇,用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儿看向他。 她眼角微微带着红,眨了下水莹莹的眸子,仿佛随时都能落下泪来,语气还气呼呼的,“王爷好大的面子,若是不愿见我,不愿赴约,直接差人支会一声就是了,我便是再心悦王爷您也不决计不会纠缠,又何必这般糟践人?” 陆宴知心里头本来还有气呢,结果见着她突然一副梨花带雨,难过极了的模样后,那股子气就散了,甚至还生出几分不自在来,觉着她那泪珠子有些个碍眼。 “你这是什么话?不过是一个茶盏,本王待会差人去捞上来便是了。” 昭玉本来正用帕子擦眼泪呢,听到他这话险些破功。 她说的是这事儿吗! 陆宴知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昭玉用眼神示意芍药,芍药立马道:“王爷,我家主子哪里会是这么小性子的人?定是伤心极了才会这般。您没来之前时,那位羽茜郡主三番五次来讽刺我家主子,话里话外都说她等的人不乐意来,是瞧不上她,说我家主子没人要呢。偏生……” 说到此,芍药咬了咬牙。 算了,为了主子豁出去了! 她这么衷心,主子定舍不得她没命。 芍药低下头,硬着头皮埋怨道:“偏生您来得晚也便罢了,到了后还同那羽茜郡主眉来眼去的,我家主子一颗心都在您身上,您这般待她,她能不伤心吗?” 陆宴知听完,眉头都拧紧了。 “胡说八道,本王何时同那个丑八怪眉来眼去了?本王又没瞎!瞧你这点出息,堂堂皇室公主,竟叫人欺负成这样,先前同本王不是挺横的吗?别哭了,待会儿便帮你出气。” 说完,他一把将昭玉拽过来,用袖子擦了一把她的脸,这个大老粗没轻没重的,直把昭玉擦的心中骂街。 ※※※※※※※※※※※※※※※※※※※※ 沈灵羽: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沈昭玉,你不要脸! 昭玉: 突然庆幸她长得够好看,入了陆老狗的眼,不然在第一次御书房门前遇见他的时候,不仅收不到礼,还得被骂一句丑八怪。 她这暴脾气,万一忍不住骂他两句,可能就全剧终了。 思真假 陆宴知将手臂收了回去后,才发现昭玉的小脸被他擦的都红了一片,再加上她带着泪意的眸子,赫然一副惨遭□□的模样儿,瞧着愈发的可怜了。 他讪讪的收回手,表情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怎么这般娇气?” 昭玉杏眸含泪,咬着红唇委屈的看着他。 陆宴知十分头疼,他盯着昭玉渐渐拧紧了眉,半晌后才硬邦邦的道:“来得晚了是我不对,我同你赔不是,你别哭了。” 昭玉这才颇为满意的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薄柳的法子竟真的有用,不过她也没得寸进尺,如今能叫陆宴知这般已经属实不易,剩下的账等以后再算。 陆宴知想起方才芍药的话,眉头还是没松开。 “下次你遇着那劳什子丑郡主,不必客气,好歹是天家公主,你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昭玉听了这话有点不顺耳,但没发作。她垂下眸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给临昌王父女两个上眼药:“临昌皇叔手握重兵,又很宠这个女儿,若是得罪了他,恐会给陛下添麻烦。” 陆宴知闻言,嗤笑一声:“那点子军马在本王眼里连三岁小儿都算不上,你怕什么?你就是弄死了他闺女,也有本王给你兜底。若是连个小小郡主都摆弄不了,本王要你这废物点心有什么用,还不如丢进湖里喂了鱼。”说到此,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昭玉一眼,“沈昭玉,只要本王乐意,谁也动不了你们沈家的江山。” 二人说话间,船已经划进了湖中。 他眸光很深,像是能瞧进人心里。 昭玉猜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看出了什么,一时之间竟不敢多看。 就在这时,沈灵羽的船划了过来,给她解了围。 方才沈灵羽被青衣撵到了湖中央,心里就气闷极了,结果没过多久,就看到昭玉的船朝着这边来了。 她实在不甘心,就吩咐船夫靠了过来,不过这次倒是学精了,没找陆宴知搭话,而是对着昭玉假惺惺的笑道:“公主,我一人游湖实在是无趣,你这船上倒是热闹的很,我可以上去同你们一起吗?” 话音刚落,沈灵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小腿,只听她尖叫一声,便扑通一下掉进了湖里。 那条船上登时间乱作一团。 “来人啊!快救郡主!” …… 昭玉看了眼湖中吓得花容失色,妆容尽毁,手脚不停乱扑通的沈灵羽,又看向对面的陆宴知,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陆宴知骨节分明的手中拿了个荷包,他不紧不慢的将荷包口子收紧,然后挂在了腰上。 昭玉确定她没看错,那荷包里头装着的,都是黄豆粒大小的银裸子。 “看什么?”陆宴知瞥了她一眼,问。 昭玉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道:“我之前绣荷包之时,便觉得您带上肯定会很好看。” 陆宴知点了点头,嫌旁边沈灵羽落水的动静有些吵,吩咐船夫开远了些。 到底是大邺最尊贵的公主,昭玉在皇宫里头时,便经常被赵太后拘着学习琴棋书画,泡茶插花,所以她泡茶的本事不错。 陆宴知坐在她对面,斜靠在栏杆上,看着她泡茶。 茶雾缭绕下,她动作行云流水,葱白指间不停动作着,瞧起来漂亮极了。 泡好茶后,昭玉为他倒上一盏,递给他。 陆宴知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没尝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昭玉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品茶的,简直跟喝酒没差了。 他喝完后,手里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的问昭玉:“上次你跟姬元嘉来游湖时,也给他泡茶了?” 昭玉惊讶的看向他:“怎么会?除了父皇与母后外,王爷还是头一次尝到昭玉手艺之人。” 她终于明白今日陆宴知为何这么反常了。 故意等许久才来赴约,还穿成这般招蜂引蝶的模样,原来是在跟姬元嘉较劲儿呢。 陆宴知:“哦?” 昭玉放下茶壶,哄道:“与姬相游湖怎么能和跟您游湖相提并论呢?我上次与姬元嘉来,只是为了谈事,可跟您……”说到此,她红了脸颊,小声道:“是昭玉想同您一起赏景游湖。” …… 陆宴知骑马回去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在深思什么。 “青衣。”他忽的唤了一声。 青衣“哎”了一声,一夹马肚往前几步到陆宴知旁边,低头问:“主子,您有事吩咐?” 陆宴知神情瞧着有些不解,思索了片刻,问青衣:“你说……沈昭玉总是一副心悦本王的模样,是真的还是装的?” 青衣不假思索的道:“那自然是真的,像是王爷您这般英俊潇洒,才高八斗……” 说到此,他发现主子眯起了眸子,心头顿时一跳,糟糕,他怎么忘了,主子没有才,连一斗都没有! 于是连忙改口道,“像是王爷您这般英俊潇洒,又有本事的人,谁能不喜欢?今日那羽茜郡主不就是个例子,小殿下定是爱惨了您,才会对您这般上心的。” 陆宴知难得没计较青衣说乱说话。 他攥着缰绳慢悠悠的往前走,神情若有所思。 - 昭玉回了府中后,便叫来了芍药。 叫她照着原来那个荷包的样子,再绣一个给她,里头也太同样装一些桃花瓣。 今日她坐在陆宴知对面,都闻到了那桃花香,她作为一个女子,总不能长得没他好看,还没他香吧? 这不合规矩。 还有便是,她觉着佩戴个跟陆宴知一模一样的荷包,他应当是愿意见着的。 两日后,是赵家老太君的生辰宴。 赵老太君是昭玉的外祖母,她与外祖母向来亲厚,定是要去的。 于是,早早的便备好了贺礼,当日一早便领着芍药和徐嬷嬷去了赵府。 到了后,赵家几个表姐妹都在,瞧见她后便热情的走过来挽住了她。 赵家是皇帝外家,又加上赵尚书是朝廷命官,京中有头有脸的都愿意卖他个面子,所以今日来的宾客不少。 说了没几句话,临昌王妃带着沈灵羽便来了。 沈灵羽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昭玉腰间的荷包上,这下子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上前一步,拽住了昭玉,大声质问:“你同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分明在摄政王身上见着了一模一样的荷包! 话音一落,屋里头的人皆诧异的看了过来。 ※※※※※※※※※※※※※※※※※※※※ 今天早上去做了胃镜,也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原因,码字总是进入不了状态,哭了。 不过我要说一句,胃镜竟然一点都不难受。 去之前我还忐忑的要死,结果做的时候还做了个很快乐的梦,医生把我拍醒的时候我居然有点意犹未尽! 今天生日,有红包嗷。 还有,周日上架,会有三更,晚安么么哒! 若初见 那日,沈灵羽先是叫徐嬷嬷强行摁着行了礼,后来又掉进了湖中闹出那么大个笑话,简直里子面子都没了,自然是恨极了昭玉,如今瞧见她与摄政王带了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寸? 连临昌王妃都没拉住她,就不管不顾的就冲上来朝着昭玉吼了一通。 沈灵羽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神情错愕的看向昭玉与沈灵羽。 赵家几个姑娘同昭玉关系不错,这会儿十分担心她,看向她的目光里头尽是担忧。 昭玉朝着她们安抚的笑了笑,方才扭头看向旁边拽着她袖子的沈灵羽。 这些时日,不少人也听说了昭玉跟陆宴知来往频繁,但没人真的敢说什么,也没人就真的觉得这档子事儿是真的,沈灵羽还是头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惊讶过后,大多数宾客都抱了看热闹的态度。 这羽茜郡主向来跋扈,再加上临昌王有权有势,平日里谁也不敢招惹她。 反之昭玉这个公主就差点事儿了,在她父皇还活着的时候,的确是人人都不敢得罪她。可是如今先皇去世,幼帝又尚未成大器,她还跟尚修明和了离,彻底没了倚仗。 再者说,她跟陆宴知那档子事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会儿跟羽茜郡主对上,吃亏的肯定是她。 瞧着昭玉笑盈盈的,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儿,众人都觉着,她是想把这口气给忍下去了。 谁料,昭玉面上虽说笑着,却一摆手将袖子抽了出来,然后唤了一声:“芍药。” 芍药利索的端起旁边的茶盏,一把泼在了沈灵羽的脸上,脆生生的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主子大呼小叫?” 沈灵羽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水,登时尖叫一声,不可置信道:“你敢泼本郡主?贱蹄子,我要杀了你!” 临昌王妃连忙扶住沈灵羽,脸色难看的看向昭玉与芍药,愤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给本王妃绑起来!” 说完,她身后的丫鬟婆子就要去抓芍药。 现场登时乱做一团。 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还真敢。 昭玉上前一步,冷声道:“本宫倒要瞧瞧,谁敢动手!” 说完,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临昌王妃,“王妃,本宫奉劝一句,惯子如杀子。羽茜身为郡主,却如乡野村妇一般没有半点规矩,今日也就是碰上了本宫心善不同她计较,日后若不多加管教,定屡生祸端,自食其果。” 临昌王妃跟沈灵羽险些没被气死,她还倒打一耙上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小殿下所言甚是。” 众人闻声瞧过去,就见陆宴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正双手环胸倚在门边上瞧着热闹,他丹凤眼眼中兴味正浓,嘴角几不可闻的弯了下,最叫人瞩目的是,他腰上挂着的荷包,同昭玉公主腰上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人群中有个小姐用力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惊讶,以至于觉着自个儿眼花了。 陆宴知并未在意旁人的目光,说完后,便直起身走了过来。 走到沈灵羽身边之时,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便皱着眉收回了目光。 “心肠恶毒也便罢了,怎么还长得这么丑?”他拧眉嘀咕了一句,然后道:“罢了,本王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从今日起便开始禁足吧,从宫里找个最严苛的嬷嬷教一下规矩,等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再出门。” 其实沈灵羽生的并不丑,甚至还挺漂亮的,可耐不过陆宴知这人眼睛挑的很。 再加上她刚刚被芍药泼了一脸水,妆容也花了,被昭玉气的脸色还有点狰狞,这会儿瞧着的确是有些惨不忍睹。 沈灵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心上人编排了一番,且周围人都在看她,她心中崩溃至极,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 今日一闹,昭玉跟摄政王的事儿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 来贺喜的人里头也有尚老夫人,亲眼目睹这一幕后,她回去后便发了一通脾气。难怪沈昭玉那个小蹄子要同明儿和离,原来是早便有了人!她气归气,但也看出尚修明这些时日反常,总是往公主府跟卿玉阁跑,于是吩咐了下人,叫他们嘴管严实点,这事儿千万别传到尚修明耳里头去。 再说昭玉,寿宴结束后也被赵老太君拉着说了会儿话。 赵老太君:“你同摄政王年纪也不小了,若当真有情,也该早些成亲才是。” 昭玉十分头疼,心说她与陆宴知说白了就是露水情缘,谁都没打算过成亲之事。 可这话哪里敢同外祖母说?她听了非要晕过去不可。可要说没关系,二人佩戴的荷包几百双眼睛都瞧见了,她说得出来别人也得信才行。她有些懊恼,今日不该带着荷包来的,谁能想得到,陆宴知这从不参加宴席之人,今日也会来给老太君贺寿。 昭玉只好低头笑了笑道:“老太君,昭玉前头一段亲事不顺,如今也不想再这般草率了,且还要等一等。” 老太君叹气,拍了拍她的手:“也怪你父皇,心盲眼瞎,给你乱指的什么婚事。”屋里头没有旁人,老太君说话也便没什么顾忌了。她对先皇一直很不满,她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宫里头,就没再出来过,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更是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周围狼贪虎视的,没个安生日子。就连外孙女,也叫他这一桩婚事给弄得受尽了委屈,瞧瞧这多混账个东西! 昭玉哭笑不得:“老太君,您这是哪里的话,父皇也是为了我们好。” 老太君哼了一声,“你母后可知道你与摄政王的事?” 昭玉忙道:“母后还不知,老太君您可莫要同母后说,以免叫她忧心。” - 从赵府离开后,昭玉刚要上马车,便被青衣拦住了。 “小殿下,我们主子约您去府中一叙。” 她微微蹙起眉,还未说话,就听青衣笑容不变的开了口:“对了,小殿下,我家主子还说了,您若是不去,他今儿个晚上便亲自去公主府寻您。” 昭玉杏眸微微睁大。 简直厚颜无耻! 她上了马车,将帷裳用力甩上。 随后,青衣听她吩咐道: “去摄政王府。” 昭玉还是头一回来摄政王府。 青衣亲自引着她进了府。 府里头的丫鬟小厮见了她都很是规矩的请安问好。 七扭八歪的,青衣领着她停在了一座拱门前。 “小殿下,您进去吧,我家主子就在里头等您呢。”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点头进去了。 芍药见状也想跟进去,却被青衣拉住了。 “你做什么?”她不高兴的问。 青衣:“芍药姑娘,你怕不怕我家主子?” 芍药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这普天之下,有几个不怕他的。 青衣笑道:“上一个进了我家主子院子的姑娘,这会儿已经埋土里了。当然,小殿下例外。” 芍药打了个哆嗦。 …… 昭玉进了院内,便闻到了一股子桃花清香。 顺着这香味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满眼粉红。她微微惊讶,摄政王府这颗桃花树,竟比御书房前的还要粗上一些,也不知在这府里头种了多少年。 再往下看,陆宴知十分不讲究的席地而坐,他其中一条腿微微曲起,一条腿直着放在地上,倚靠在树干上喝酒。 陆宴知一抬眸,瞧见了她,他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手里一颗银裸子轻轻一弹,就弹中了她头顶的树枝。随后有粉红花瓣零零散散的落下,似是冬日雪花一般,落在了她的头上跟衣服上。 随后,他便轻轻的笑了起来。 “昭玉,过来。”他说。 ※※※※※※※※※※※※※※※※※※※※ 推荐一下我的预收坑 《强夺珠色》 珠及笄头一年,闺中密友同她说:小王爷戚子辰生的面如冠玉,芝兰玉树,只可惜他不近女色,就是木头一块,若是不幸遇着了他,可千万别动心。 后来,宁珠当真遇到了这位小王爷,没忍住动了心。她不信邪,在人屁/股后头跟了两年,谁料,木头还是那块木头,她却在这木头身上栽了跟头。 离京前一天, 她谁也没告诉,一个人红着眼走的。 时隔一年,家中为宁珠议亲。当年的荒唐,她早已尽数放下,红着脸正要答应那位唇红齿白公子的提亲时——戚子辰却找上了门。 - 戚子辰打小便是天之骄子,他喜读书,爱习武,却不喜那娇滴滴的美人。 身后有个小姑娘眼巴巴的跟了他两年,他从不耐烦到渐渐习惯,想着,若是一年后,她还是这样非他不可,他便去提亲。小姑娘乖乖巧巧的,应当比别的女子要省心的多。 直到后来,她不辞而别。 再见时,已是一年后。 他履行诺言,前去提亲—— 她笑盈盈的同他说:“小王爷,头些年是我还小,不懂事,还请您勿怪,当年之事我忘了,您也忘了吧。”说完一转头,就开始同别人议亲。 后来, 那位向来性子寡淡的小王爷,头一次失了控。 花间事 昭玉拂去头上的桃花,走到他的身前,低头瞧着他。 陆宴知心情似乎不错,面上笑意未尽。他抬起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腰间的荷包,把玩了两下后,拿到鼻尖旁轻轻嗅了嗅,方才松开手。 “味道一样。” 陆宴知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昭玉面上稍稍有些泛热,小声道:“里头都塞了桃花,绣的样式也是一样的。” 陆宴知“哦?”了一声,忽的拽着她的手一个用力,她便忍不住向前扑去。 在她快跌在地上之时,陆宴知轻轻提了下她的腰,虽说没叫她摔着,但是人也顺势跪在了他的腿间。陆宴知的脸近在咫尺,她的手慌乱中落在他的胸膛上,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 陆宴知提了下她的腰后,手便没动,顺势揽在了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上。 见着她的动作后,他有些不快,揽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又往前了一些。若不是手抵着,都要撞上他的胸膛。 “躲什么?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他倚靠在树干上,半阖着眸子看她。 昭玉轻轻舒出一口气,杏眸中的慌乱也逐渐消失。 她抿了抿唇角,朝着陆宴知乖巧一笑,软声道,“不怕的。” 陆宴知瞧着她恢复正常的神情,“啧”了一声,突然觉着十分乏味。 她还是方才那副杏眸圆睁,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有趣。 他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颗银裸子,拿到眼前看了半晌,突然露出个恶趣味的笑来。 不知为何,昭玉觉着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陆宴知便将那颗银裸子塞到了她的领口中。 冰凉的银裸子贴着肌肤而下,叫昭玉身子一颤。 最终,那颗银裸子停在了胸.前,那鼓鼓囊囊处衣服紧一些,叫它不能再往下。 昭玉只觉得身上难受极了,想伸手去拿,却被他按住了手。 她羞的一张小脸泛红,咬着唇看向陆宴知。 陆宴知指尖轻点了下那颗撑得她衣服鼓起一丁点的银裸子,轻笑着开口,“急什么,本王帮你拿出来便是。” 后来,陆宴知觉着,昭玉那张漂亮脸蛋最动人的神情,除了杏眸圆睁,神情慌乱外,应当再加两样—— 那便是眼眸含水,俏脸绯红。 …… 那日后,昭玉便躲起了陆宴知。 不仅如此,每每想起此事,都是一脸羞愤,在心中将他骂上一通才稍稍解气。 而那日在赵老太君寿宴上之事,也渐渐在京中传开。 尚老夫人虽说拦住了府中下人,但尚修明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反应挺大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来找昭玉了。 姬元嘉下帖子约了昭玉,昭玉称身体不适婉拒。 尚修明赵怀羽来公主府门口堵人,都叫许岭给拦在了外头。 昭玉干脆称病闭门不出。 她也知道,既然已经投靠了陆宴知,又这样端着,属实矫情了些…… 可她实在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且薄柳也说了,这男子皆是贱胚子,越容易得到的越不当好的,万一陆宴知得手后便厌了她,突然觉着当个皇上也不错,过河拆桥翻脸造反,那她岂不是亏大了!依照陆宴知这狗东西的性子,十有八九是干得出这等事儿的。 月末,东夷使臣将至。 昭玉已有近十日未见着陆宴知。 这夜,她梳洗完回房,烛光跳跃之时,恍惚间便瞧见塌边坐了个人。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也就没多惊讶了。 昭玉素手攥住衣领两侧的衣服,紧了紧衣领,又套了件外套,才走上前福了福身子,“王爷。” 陆宴知斜眼瞅她,见着她这副防贼的架势,哼笑一声。 “行了,今日本王不碰你。” 昭玉狐疑的瞅着他。 陆宴知:“过来陪本王坐会儿。” 昭玉走过去,坐在了塌边,离得他远远的。 陆宴知瞥了她一眼,道:“你这几日在家中养蛐蛐儿呢?” 昭玉:“蛐蛐没养,倒是养了一对兔子。” 陆宴知点点头:“倒也不错,兔肉辣炒味道不错,赶明儿请本王尝尝。” 昭玉有些不想理他,“那且要等一等了,那两只兔子加起来,也没二两肉。” 陆宴知“啧”了一声,垂眸瞧了眼床柱子,手里银裸子一弹,他下头的那根柱子竟被硬生生削去了一截。 床猛地一晃,他这头床榻顿时间就矮了下来。床榻一倾斜,昭玉惊呼一声,便不受控制的往他这边扑过来。 陆宴知微微侧了侧身子,下一刻,温香软玉在怀。 他垂眸扯着嘴唇笑,两只手却半点未动,好似在说,你瞧,本王说不动便真的不动你。 昭玉心中骂了一声无耻,便要直起身。 接着,头顶传来陆宴知警告的声音:“沈昭玉,你再动一下试试。” 昭玉只好趴在他胸口上。 陆宴知倚靠在床边,垂眼瞧着她的头顶,黑眸渐深。 也是近些时日,他才知道男子与女子有那般大的区别,他身上硬邦邦的,而昭玉浑身上下,好似没一处是不软的。 这小丫头片子瞧着无害,实则是个滑不留手的,投诚之时好话说尽,如今碰她两下都不乐意。这若是换个人敢这般戏耍他,早就身首异处了。不过,沈昭玉生的美又有趣儿,没了脑袋实在可惜,只要她玩的不过分,他尚还有几分耐心哄着她。 二人就着这个姿势闲聊起来。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过几日要进京的东夷使臣。 昭玉:“东夷使臣何时进京?” 陆宴知:“后日便到了。” 昭玉点头:“我朝与东夷素来少有往来,他们这次进京,也不知意欲何为。” 陆宴知嗤笑:“管他为何,若敢在京中作乱,本王踏平了他东夷。” 昭玉对东夷那位新首领颇有耳闻,不赞同道:“听说东夷的新首领阿尔文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位难得的少年英雄,与他交恶对大邺不利,若能签订盟约最好。” 陆宴知听着她夸那东夷小子,不快的拧紧了眉毛:“你很欣赏他?” 昭玉一噎,大抵是感同身受,处境相似,她的确很欣赏阿尔文。 阿尔文年少时,老首领也就是他父汗过世,首领之位落入他叔叔手中,而年少的阿尔文也被驱逐出境。他在外之时以草包身份示人,谁都觉着他是个废物点心,难成大器,没什么威胁。可谁料这些年来他是在韬光养晦,早便有了不小的势力,就在去年,他领兵杀进东夷皇城,亲手杀了叔叔,成了东夷的新首领。 当然,这些在陆宴知的跟前儿是不能说的。 她忙摇了摇头,郑重道:“自然不是,那等喊打喊杀的东夷莽夫,我心中是最不喜的,只不过东夷不算小国,是友总比是敌好。” 这话刚落,陆宴知的脸便黑了。 众所周知,陆宴知打小就在军营里头,没读过书没上过课,整日里就知道喊打喊杀,虽说如今也瞧着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但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除了东夷俩字,剩下的他都占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的笑了一下:“是吗?” 无意误伤的昭玉:…… - 两日后,东夷使臣抵达京城。 前头姬元嘉接待使臣的差事被陆宴知给薅了去,如今这差事落在了陆宴知手底下人身上。 晚间,陛下在宫中宴请使臣。 昭玉也要赴宴,遂换上宫装,同赵太后一同前去招待女眷。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东西的安排的位子,将昭玉安排在了陆宴知的身边。 昭玉一落座,便察觉数道目光看了过来。 除了尚修明姬元嘉与赵怀羽三人外,昭玉还察觉到了一道目光,是来自东夷使臣的方向。 领头与陛下说话的使臣是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看她的人则是坐在那使臣旁边的年轻男子。 男子瞧着二十多岁,身姿挺拔,高鼻梁深眼窝,皮肤是古铜色,面目称得上俊朗。他的穿着与大邺人不同,头上编了许多小辫子,散落在肩膀上,青灰相间的衣服,上头佩戴了许多银饰,前衫是斜着靠下的,再往下是裤装,皮靴。 那人时不时看着她,目光带了几分侵略性,见昭玉看过来以后,不仅不躲,还朝着昭玉露出个笑容。 昭玉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收回目光。 这人到底是谁?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东夷那位四十多岁的大臣竟对他毕恭毕敬的。 正思索的时候,凳子突然被身后的陆宴知踢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搬着凳子往前动了动。 身后,陆宴知嗤笑了一声,目光冷冷的落在那年轻的东夷人身上。 陆宴知就坐在昭玉身后,方才二人的对视他看的一清二楚。昭玉不知道这人是谁,但陆宴知曾与阿尔文有过一面之缘,一眼便瞧出来了他的身份。阿尔文这眼珠子乱瞟什么,是不想要了? 就在此时,那位四十岁的东夷大臣站起身,上前走了一步。 他单手放在胸上,对沈瑜与陆宴知弯腰行礼,恭敬道:“尊敬的陛下与摄政王,我们此次前来中原,不仅是想表达诚意签订盟约,亦是替我们阿尔文可汗求娶昭玉殿下。日后,昭玉殿下将是我们东夷唯一的可敦,我们将与大邺永结秦晋之好!” 话音一落,满座皆惊。 ※※※※※※※※※※※※※※※※※※※※ 陆宴知:还是踏平了东夷吧。 明日上架有三更。 本章有红包嗷!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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