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富她啊》 白首富她啊 第1节 《白首富她啊》 作者:江山微雨 简评:白纤纤穿成古早替身文里总裁的黑月光初恋,离开总裁是因为拿了他母亲的五百万。五年后,钱用完了,她又回到总裁身边。然而五年间,纤纤在这奇葩世界努力赚钱,五百万狂翻n倍,她以隐形巨富的身份,带着贫穷黑月光的剧本归来,走出了一条和原作不一样的路。 小说行文生动有趣,情节丰富多彩,对话幽默风趣。文中人物性格十分突出,主角和正面配角、反面配角都具有双面性,人物塑造立体。本文女主代替男主成为首富前后的情节对比设定新颖,风格独具一格,具有较高的可读性。 第1章 云海 你清醒点。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受到气流影响,洗手间暂停使用,请尽快回到座位——” 广播放到一半,飞机猛一颠簸。 纤纤正在喝咖啡,手一抖,杯中液体溅出少许。 邻座男子起飞后便倒头大睡,一路难得睁眼。这时突遇状况,他身体往旁边一斜,脑袋恰好磕到纤纤的肩膀。 年少熟悉却早已陌生的气息。 纤纤低头,用纸巾擦拭手背。 耳边低低一声笑,男人呼吸温热:“假正经。” 纤纤不语。 男人并不在意,淡淡道:“还有两小时到淞城,秦措人在机场,一落地,你会被带去他面前。”他一顿,语气软下来:“我们几年没见了?” 纤纤终于开口:“五年。上次见面,你送我登机。” “怨不怨我?” “不怨。” 男人微笑,一双将醒未醒、形若桃花的黑眸凝视她,无情也似深情。 “你十六岁那年,许玲让你接近秦措。二十一岁,你生下他的孩子,半年后,你带着五百万出国,我亲自送你到机场……”他回忆着,“一走五年。现在,我又要你回去,你说心里不恨,我不信。” 纤纤摊平报纸,哗啦一声。 “许妄。”她叫他。 男人的目光紧盯女人的脸,不放过一丝神情变化。 可她依然冷淡,“你爱信不信。” “……” 半晌无言。 纤纤继续看报。 身边这个男人叫许妄,是书中人。 眼前的这一切,说真不真,说假不假,正是一本书演变而成的幻梦空间,书名《霸道总裁的替身恋人》。 男主就是许妄提过的秦措。 原作设定,秦措是全世界最有钱的秦氏财团第一继承人,其手下的商业帝国横跨几大洲,实力惊人。 他是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穿衣禁欲,脱衣禽兽。 他还是全世界最聪明的男人,智商奇高,天生天才。 这样的他,年少叛逆,不肯念贵族学校,在普通中学结识了他的初恋白月光——白纤纤。 校花白纤纤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身世可怜,柔弱貌美。 秦措也喜欢她。 他们十几岁交往,二十一岁意外有了孩子。 然而,这堪比童话故事的情节,只不过是一场骗局。 白纤纤的真实身份是许玲收养的孤女。 许玲曾是秦措父亲的情妇,他们有个私生子,随母亲姓,叫许望。 许望七岁那年,出轨男猝死,许玲求秦家让儿子认祖归宗,秦家不买账,只当他们母子不存在。 从此,许玲心理扭曲,把儿子的名字改成许妄,毕生精力都放在和原配母子作对上面。 她收养了白纤纤,用尽方法打听秦措的各种喜好,然后将她调较成秦措会喜欢的模样,送她到秦措身边。 这么变态的计划,居然成功了。 白纤纤勾引了秦措,和他生下一个秦家最痛恨的私生子。 事成后,白纤纤收下秦措母亲给的五百万,一走就是五年。 期间,陪伴秦措的则是小说的正牌女主,也是与他早有婚约的大家闺秀——名门路家的养女,路盼宁。 许玲见一个私生子都没能让秦家对秦措失望,又叫白纤纤回来。 旧爱回归,秦措纠结过后,放弃了被他视作替身的路盼宁,选择破镜重圆,给儿子一个圆满的家。 白纤纤仗着秦措撑腰,一次次使坏,缺德事没少干。 路盼宁伤心欲绝,优秀的男配甲乙丙丁纷纷为她抱不平,白纤纤的亲儿子也喜欢善良的路阿姨,嫌弃贪婪的生母。最后,秦措终于看破白月光的真面目。 这时,剧情峰回路转,路太太意外发现,孤女白纤纤竟是她失踪多年的亲生女儿——当年,正因为亲女儿失踪,她才会收养路盼宁和养子路洄。 路家认回白纤纤,出于弥补的心态,一味的撮合她和秦措,多亏路洄查出白纤纤和许玲的关系,揭露了她们的陈年阴谋。 自此,白纤纤众叛亲离,身败名裂。 纤纤的穿书任务就是胎穿成这位女配,经历她的悲惨人生,走完主剧情。 这可伤脑筋。 纤纤的真身本是仙界四大土豪之首的宝聚大仙,坐拥北海金库,人送外号,小财神。 她命格清奇,气运财运点满,是常人的数亿万倍,拥有心想事成的神力。 ——同时桃花运烂到不忍直视。 虽然生来就是会呼吸会行走的聚宝盆,在家蹲着,四方财宝都不请自来,但她四万年漫长的生命,从人修炼成仙,所遇的姻缘都是孽缘,对象从渣男vip1一路升级为vip10。 纤纤彻底厌倦,从此一心赚钱。她在北海一带盖了一座又一座的灵石圣山,揽尽天下财宝,乐此不疲。 胎穿进入幻梦空间,她也保留了独一无二的命格,想要当一个贫穷的坏女配,实在不容易。 “纤纤。”许妄沉声,“为什么回来?” 纤纤望向他,脑海中往事翻涌,一幕幕都是回忆。 五岁,许玲带她回家。那个苛刻又疯狂的女人让她害怕,为了教会她无条件的服从,许玲将她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一关就是三天。 比她大两岁的男孩偷溜进来,牵住饥寒交迫的她的手,“妹妹不怕,我陪你,我保护你。” 八岁,她和许妄一起在雨中奔跑,深秋夜雨,打在脸上似乎也没那么寒冷。回到家,面对愤怒的许玲,许妄挡在她身前,“别动她,要打打我。” 十四岁,她陪许妄过生日,吹蜡烛前,她看着闭目许愿的少年,发誓:“哥,我会帮你夺回失去的一切。” 十六岁,她即将离开许家,去往秦措身边。临走前一晚,许妄说:“等我回秦家,我娶你。” 二十一岁,她站在机场,人来人往,只觉得孤单。生完孩子,她恢复的不好,气色难看,低声哀求:“不能一起走吗?” 许妄当然不会走。 他长大了,懂得权衡利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要去追求路家的掌上明珠,那个叫路盼宁的千金小姐。 许玲认为,只要攀上路家,秦老爷子就不得不高看他们母子一眼。 纤纤却知道,许妄会像书中那样爱上路小姐。 她是天上的日月星辰,高贵而明亮。 不像他们。 许妄和她是蛰伏于阴沟的怪物,污浊不堪的心,自小沉浸在扭曲的阴谋和愈加膨胀的贪念之中,不见天日。 曾经,纤纤一度沉迷这一场真假难辨的书中戏,毕竟童年太绝望,只有许妄是温暖和依靠。 可她从未有一刻,幻想过他们会有不同的结局。 许妄这样的人,她遇见过,介于渣男vip5和6之间吧,平平无奇。 独自在国外,远离剧情线,纤纤又干起敛财老本行——原作的角色多少有剧情buff,对她的特殊体质免疫,可剧情之外,她大杀四方无压力。 五年。 离开的是无依无靠身不由己的弱小孤女,除了五百万一无所有。 归来的是全球财富榜排名第六的大财主,有事业,有目标,全球首富的宝座唾手可得。 于是再见许妄,一切索然无味。 男人和爱情,便如隔夜的炸鸡,食之难以下咽,弃之可惜了打水漂的几十块钱。 “怎么不说话?” 纤纤叹一声:“我在想,人如果永远长不大,那该多好。” 许妄淡然,“你小时候过的不好,我也不怎么样。那种日子,不值得回头。” 纤纤说:“也对。你刚问我什么?——哦。”她想起来了,笑笑,“我回来当然是因为钱花完了,苦日子过累了,有点怀念跟着秦措蹭吃蹭喝的生活。” 许妄:“五百万全用掉了?” 纤纤:“没,还剩五百多块吧。” 许妄:“……” 过一会儿,他又问:“就没有一丝一毫……因为我?” 声音低的几乎被机舱内的噪音盖住。 纤纤听清楚了,觉得万分滑稽,“我们捞女最挑人,有钱人身上刮油水,穷人身上只能搓泥——许妄,你也很穷,你清醒点。” 白首富她啊 第2节 许妄笑了。 笑着,便有些难过,“这五年,我其实很想你。” 纤纤斯文地打个哈欠。 许妄轻声说:“我想的是知根知底,吵架能互揭伤疤的你。纤纤,你不在,我一直在扮演别人。” 那个许妄向阳而生,善良正直。 那个许妄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个许妄是他理想的自己,却陌生得令他厌恶。 许妄自嘲:“是不是很奇怪?” 纤纤知道他指的是隐藏真面目接近路盼宁一事,“不奇怪,之前我也一样。” 一样埋葬过去,伪装自己,站到秦措面前。 许妄微笑,“只有你懂我。” “是吗。” “我们骨子里是一类人。”许妄说,“拥有同一个过去,展望同一个未来,分享同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纤纤沉默片刻,面上沉静,再开口,语气也是矜持的平淡:“我上飞机前一晚睡的不踏实,总是重复做梦。” “什么梦?”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多年前……你说你想回秦家,那是你真正的家。你要以秦家长孙的身份,名正言顺、风风光光地娶我。” “……” “你……记得吗?” 许妄皱眉。 纤纤摇了摇头,“你肯定忘记了,这样也好……哥哥。”她像小时候那样叫他,平静的、认命的:“你要的,我曾经不惜一切豁出命为你争取——” 许妄一怔,想说什么,被她制止。 “现在,你还是想回秦家,做你的首富家族继承人,可我——”纤纤转头,看向窗外,“我啊,只想自己做世界首富。” 小小的一方窗户,圈起飞机里的世界。 外面是一万米高空的云海,无边无际,浩瀚壮美。 她的视线重回他身上,咫尺的距离,一念之差,相隔如天涯。 “所以怎会一样?许妄,我比你强。” 第2章 光 好酸。 女人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坦坦荡荡,没有怨恨,没有嘲讽。 许妄只觉荒唐。 世界首富……是他听错了,还是她疯了? 他摇头,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出口:“路盼宁从不谈钱。” “路小姐?”纤纤想了想,“哦,是的。阿姨在信里提过,路小姐和秦措走在一起了。这次回来,我的任务就是拆散他们——”她瞥他一眼,“撮合你们。” 许妄皱眉,“你只要盯住秦措。路盼宁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纤纤好笑,“瞧你紧张的,怕我吃了她?” 许妄强调:“记住我的话。” 纤纤垂眸,变了心的男人就是凶。 她耸肩,“我刚才开玩笑,你别生气。路小姐名门闺秀,平时谈的都是风花雪月,跟我这样见钱眼开的人不能比——” 许妄靠过来,作势轻轻一嗅,“好酸。” 纤纤叹气,轻轻细细的声音,慢吞吞说:“我是为路小姐可惜。她要见过千米金山,钻石为墙的美景,怎会瞧上别的俗物。” “……” 突然沦为‘俗物’,许妄倒不恼怒,他心里清楚,那只是白纤纤吃醋。 于是,他反问:“难道你见过?” “见过。” “在哪?” “梦里啊。” 许妄嗤了声。 下午两点,飞机准时落地。 安全带的指示灯熄灭,纤纤转过头,午后阳光透窗而入,是个好天气。 乘客陆续起身,取行李,自觉排队下机。 许妄一动不动。 他靠走廊,人又高大,挡住纤纤的路。 她说:“让让,我要走了。” 许妄还是不动,“……腿麻。” 他一米八五以上的高个子,蜷缩在经济舱十几个小时,确实艰难。 纤纤夸他:“证明你腿长。” 许妄笑了笑,重又凝视她。 时光苛待所有人,唯独善待他的纤纤。 五年,多么漫长的岁月,她变得越发温婉,那眉眼仍如故乡明月一样的皎洁、干净。看着,看着,便会让人不由的怀念纯粹的年少时光。 谁又能知道,她的过去是噩梦泥沼,心里难得一点不染污秽的纯净,全给了他。 而他不屑一顾,丢她在国外自生自灭。 这五年,她到底以怎样的心情度过? “纤纤。”许妄哑声说,“我这辈子谎言无数,可答应过你的,我都记得——等我回秦家,我们马上结婚。” 纤纤冷笑,“十六岁的时候,我信。” “现在不信了?” “信,为什么不信?”十月底的天气有些冷,纤纤裹紧外套,“十六岁那年,我明知你和阿姨让我做的事情是个毁我人生的大坑,我还是往下跳了,现在想爬也爬不出来。选择信你,我心里也能好过点。” 许妄沉默。 他们僵持着。 乘客排成的队伍已经开始往前移动,纤纤说:“真该走了。”她侧眸,见那人的脸色,怔了怔,“许妄,你在为我难过?” 他的神情,他的目光,分明悲哀。 纤纤笑了,“如果你这一刻的感情是愧疚,我接受。如果是怜悯,省省,你根本不知道现在的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许妄突然说:“你不是。” “什么?” “你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许妄想说,你不是庸俗的拜金女,别作践自己。 ……终究自欺欺人。 五年前,他见过她在机场的样子,死死攥着存有五百万的银行卡,仿佛她人生的所有意义都靠一张卡片维系。 多么可笑,多么不堪。 纤纤等不到他的答案,淡淡一笑,“人总会变的。在外面的这些年,我改变很多,总有一天你会见识到。” 许妄的目光无声燃烧。 白纤纤与他一起长大,一起在黑暗中取暖,一起在绝望中憧憬一线光明。 她是他的妹妹,知己,也是共谋,同犯。 唯独不能是爱人。 他怎么爱她? 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他知道她和秦措睡过,有一个孩子。他知道她对区区五百万起了丑陋贪念,她不再是当年不知世故的小女孩。 世故了,也就俗了。 他太了解她,以至于透过她,窥见真实的自己。 自私,贪婪,卑鄙。一览无余。 许妄起身,不发一语,随队伍离开。 一步,一步,他的心冷硬。 从前现在将来,他能做的只有不停地欺骗白纤纤,哄她、利用她,直到痴梦成真,然后丢弃她,如同过期的废品。 前方是比一万米高空的艳阳更明亮的前程。 身后是他沉沦半生的黑暗,唯一一点光亮,来自女人追逐他的目光。 他绝不回头。 * 纤纤最后一个下机。 等她出来,许妄早没影了。进到机场,她往海关走,刚办完手续,两名工作人员快步走近,拦住她。 白首富她啊 第3节 “白纤纤女士?” “是我,你们是……” “耽误您一点时间,请跟我们走一趟。” 穿行在机场内部,两旁都是秦氏财团旗下公司赞助的高大上广告,从金融理财到服装餐饮,应有尽有。 纤纤心不在焉。 【上仙。】 纤纤低头。 她手上戴着素雅的银手链,细细一条,只有一个小小的书卷形状的挂饰。 这是带她来到书中世界的天书系统。 近十年,仙界世风日下,接连出了两位因思凡而堕天的仙子,仙帝震怒,下令所有上仙,不管男女老幼,都要接受天书系统的试炼,在虚拟的‘凡间’证明自己的道心。 纤纤被天庭软硬兼施请了不下十次,因为嫌浪费时间,都回绝了,直到师门尊长出面,她不得不点头。 天书系统藏在她的手链中,平时负责监视她的行为,并且录下任务剧情线,剪辑成有趣的下饭电视剧,供三界观赏。 纤纤毫不怀疑,仙帝震怒是假,日子太无聊了是真,才想到这个馊主意取乐。 【纤纤:有事?】 【小天书:方才……有一瞬间,许妄看起来很失望。】 【纤纤:我还对他失望呢。】 【小天书:因为他变心了?】 【纤纤:我不信男人的真心。】 【小天书:那是为了什么?】 【纤纤:五年了。当年我走之前,他家老房子拆迁,许玲那么疼他,他手里怎么也能有三、四十万闲钱。今天一见,他那一身行头不会超过一千块,看来理财大失败。】 【小天书:……】 小天书对这位主人是真的无奈。 宝聚大仙的名声,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纤纤素衣墨发风华冠绝天下,年年美人榜名列前茅,与她的美貌同样出名的,还有她极其可怕的财力。 听说宝聚大仙年轻时总是遇人不淑,导致她一门心思扑在生财之道上——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远在它从一本普通的书修炼成精之前——总之,自它有意识起,白纤纤就是北海之主,无数小仙、精怪只能仰望的金光闪闪的大财主。 三界的灵石炒股市场,她参与创办的。 三界的二手宝器交易市场,她开的。 …… 那天,小天书奉命陪同传旨仙官来到白纤纤身边,正为上仙的美貌和气质所倾倒,只听女子平淡道—— “我有一个条件。” 仙官恭敬的行一礼,“仙子请讲。” “给钱。” “?” “我的时间宝贵,不免费当戏子,要看付我门票钱。” “这,你我飞升多年,谈钱,未免俗气。” 白纤纤走过闪瞎眼的钻石路,踏过玛瑙台阶,坐上纯金宝座,抬眸,一笑倾城。 “仙君,你上回问我借钱升级法器,口口声声看在多年道友的份上少收利息,可没那么清高。” “……” 小天书原以为她说笑的,这么美丽这么高贵这么财力睥睨三界的仙女,怎么可以为了几个小钱折腰呢! 然并卵。 白纤纤就是认真的,她铁了心不出门,非得等到四公主亲自把价值等同一百年工资的灵石送上,才点下了倔强的头颅。 四公主拿她也没辙,又好气又好笑,“宝聚,你呀你呀!要不是我们全家人的私房钱都存你那儿,就你这不识好歹的怪脾气,哪儿都容不下你!” 白纤纤不管,钱到手了,她就开心了。 小天书总算明白,仙子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而且对钱财那是爱的深沉,爱的执迷。 【纤纤:我想回北海。】 【小天书:上仙怎么突然……】 【纤纤:见到你以前,我已经一万年不入尘世,来这里待了二十几年,原来人间也没多大改变。人心不见底,欲望无底洞,看的多了,没意思。】 【小天书:上仙,不看僧面看财面,就算看在灵石的份上,您忍忍。】 【纤纤: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觉悟,将来必成大器。小精怪,跟着仙帝没前途的,跟我吧,我看好你。】 【小天书:……多,多谢。】 前面的人在一间休息室门口停住。 几名西装革履、头戴蓝牙耳机的高个子保镖守在门口。双方交谈几句,保镖点头让行。 “秦先生在等您,请。” 纤纤进门。 正前方坐落一排明亮的落地窗,窗外蓝天白云,岁月静好,一架飞机滑行过跑道,飞往天际。 窗前一大一小两个背影。 终于。 五年了,纤纤重又见到他。 第3章 草木 自负是罪。 “秦——” 纤纤刚开口,左边小小的背影突然转身,粉雕玉琢的孩子,穿量身定制的灰格子小西装,有一双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眼睛。 黑的如最高级的墨玉,却又像夜空寒星。 亮晶晶的,神采奕奕。 四万年的人生,纤纤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孩子。 因为体质特殊,怀孕的时候,她没有经历包括孕吐、困倦、情绪反复在内的任何不适,甚至肚子都很小,几乎感觉不到身体的改变。孩子诞生那天,还创下了本地三甲医院孕妇最快分娩记录。 虽然不曾承受十月怀胎之痛,但她十分喜爱当初那个尚未长开的婴孩。 他很乖。 秦措请了十个资深月嫂轮班待命,最后只用了一个月,纤纤出月子了,完全能一个人照顾。 那孩子除了吃和换尿布,极少给人添麻烦。 后来,秦太太带支票上门。 临走前一晚,不知是否受到剧情buff影响,纤纤第一次体会为人母的辛劳。 孩子无理由的彻夜啼哭,她通宵照料,不眠不休,身体也出现产后不适症状,以至于次日许妄接她去机场,因为她的憔悴形容吓了一跳。 五年过去,当初那个婴儿长大了。 相处时间太短,只有六个月,她对孩子他爸的感情又复杂,加上提前知道剧情,清楚在她离开之后,孩子能回秦家得到更全面的照料,因此走的时候虽有不舍,但也不怎么担心。 今天一见,秦家果然把他养的很好。 男孩走过来,仰起头,打量纤纤。过了足有一分钟,他伸手,“母亲。” 纤纤握住,“儿子。” 男孩瞄她一眼,抽出自己的手,“我叫秦雾。” 纤纤怔了怔,“领悟的悟?还是——” “雨字头,迷雾的雾。” 纤纤分明记得,小说里男主的儿子不叫这名。 秦家作为大富大贵的人家真不讲究,父亲叫秦措,儿子叫秦雾,合一起,不就成了一对错误? 纤纤望向西装笔挺的男人。 五年过去,他的背影比以前高大、挺拔,记忆中的少年渐行渐远,面目模糊。 少年秦措不与人亲近,独来独往。 只有面对她,却是十万分的专注,以至于朝夕相伴,时间长久,总会误以为——他的天地心间,只她一人独占,沧海桑田,生死不变。 沉默过后,男人转身。 他问:“你不喜欢?” 客套而疏远。 秦措一直是个过分漂亮的男人,远看和许妄几分相似,细看截然不同。 许妄眼含桃花天生风流,任是无情也动人。秦措一双凤眸细细长长,斯文、内敛,贵气天成。 此时站在纤纤面前的,已经不是昔日少言寡语的秦学长,那一身的清冷少年气不知何时被凌人气势取代。 现在的他,俨然一个极致强势的上位者。 ——确认过眼神,就是书里的龙傲天霸总没错了。 许久等不到回答,秦措微微一笑,“白小姐当年走的匆忙,孩子的名字没和你商量就私自定下,是我的过错。” 纤纤听出他的讽刺。 她看一眼走回男人身边的矮小身影,说:“秦先生,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白首富她啊 第4节 秦措惊讶,“秦先生?”一顿,他笑,“一走五年,原来连我名字都忘记了。” 纤纤:“你先叫的白小姐。” 秦措充耳不闻,俯身对儿子说:“想去逛纪念品商店吗?” 秦雾说:“我叫高叔叔带我去。” 秦措摸摸他的小脑袋,“好。” 秦雾走到门口,临出门,停住,转身看着纤纤,“母亲,我们还会见面吗?” 纤纤说:“也许。” 秦雾点一点头,字正腔圆:“如果不能见面,我希望现在告诉你,你不在的日子里,我茁壮成长,像一棵幸福的小树。” 纤纤不知说什么,“……恭喜你。” 秦雾开门出去,“你不要我,是你的损失,才不是我的。” “……” 好一棵能说会道的天才小树苗。 纤纤哭笑不得。 秦措走到一边,坐下。 纤纤的目光从门口收回,落在他身上,斟酌片刻,说:“五年前,我离开你——” “离弃。” “什么?” “不告而别,那叫离弃。”秦措纠正,“白小姐,注意措辞。” 纤纤说:“我有苦衷。” 秦措长腿交叠,不甚专心,“嗯?” 纤纤开始背诵她花重金雇人撰写的感人肺腑的演讲稿:“我——” 才说第一个字,他打断:“那五百万,你怎么花的?” 纤纤愣住。 他不该知道五百万,至少不该现在知道。 剧情出bug了? 秦措紧盯她,笑里带刺。她思绪被打乱,一时忘词,“……让我从头说,行吗?” “说你被迫拿了我母亲的钱出国,说你电脑断网手机没信号,说你失忆五年不记得自己拖家带口不能一走了之?”秦措讥嘲,失去耐性,“罢了。你不肯坦白,那就听着。” 他起身。 纤纤就那么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他站的太近,古龙香水的味道肆意弥漫,是林间的草木,是冷冬的松柏。 是他。 秦雾是早春蓬勃生长的小树苗,他是凛冬风雪中的参天古木。 她垂头。 秦措盯着她,像在研究陌生的怪物,“白小姐,我曾经自认是全世界最了解你的人,到头来,你让我明白,自负是罪。” “我对不起你。” 秦措冷笑,“五年前,你当我是一件商品贱卖,今天我不需要你道歉,我只要解释——母亲开价十亿,你杀价到五百万,当时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 纤纤叹气。 该怎么说呢? 总不能说因为剧情设定五百万,所以她张口就来? 也不能说,其实她本来就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他,他看见的一切,包括白纤纤这个人设,全是假的。 她……曾经讨厌他。 纤纤记得清楚。 小时候的自己,被许玲逼迫没日没夜的苦练钢琴,累了也不能停,一边哭一边弹。 许玲说,秦家那位尊贵的少爷开始学钢琴了,你要投其所好。 小时候的自己,非常喜欢吃香辣零食,有次不小心让许玲看见,她的手心挨了打,红了,肿了,很疼。 许玲说,秦措肠胃敏感,对辣过敏,你最好谨记在心。 她又被带到那个没有电灯的房间,整整一天一夜,黑暗、灰尘、饥饿作伴。 那时,她最害怕听见的两个字就是秦措。她的人生围绕他的喜好转动,即使从未见面。 那当然不是秦少爷的错,是许玲变态,可某种意识一旦形成,难以改变。 即使真实的秦措对她视若珍宝。 纤纤放弃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语气幽幽的:“当年我离弃你和儿子,这样的行为是卑鄙的、不道德的,应该遭受沉痛的内心谴责。” 秦措皱眉,不知她玩什么把戏。 纤纤继续说:“至于你问的那件事——可能我智商有点问题,脑子转不过来,咔的一下坏掉了,分不清十亿和五百万哪个多,哪个少。” 秦措:“……” “秦先生,我愧对你。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什么德行我一清二楚,你尽管骂,我虚心接受批评。但是,但是——” 纤纤攥紧双手,一抬头,黑眸泪光闪烁。 她哀求:“你让我待在你身边,好吗?如果你的世界已经有了别人,我不奢求取代她的位置,更不会拆散你们。我只求你让我以母亲的身份陪伴孩子。” 秦措:“就这些?” 纤纤闭了闭眼,有气无力的,“我别无他求,你可以当我是帮你们照顾孩子的员工。” 秦措脸色铁青。 纤纤心里惴惴不安,又垂下脑袋。 良久,秦措说:“我不会雇佣最擅长的本领是气我的人。白小姐,我还想多活几年。” 纤纤道歉:“对不起。” 秦措凝视她,“你以前不这样。” 纤纤沉默。 她一直就这样,只是他不知道。 他喜欢的白纤纤,从来就不存在。 她轻轻说:“你就看在以前的情分上,收留我一年吧,我没有地方可去。” 秦措不回答。 纤纤以为第一方案失败,正想换个思路说服他,忽听男人淡淡道:“叫一声。” 她愕然,“叫一声……叫谁?” “我。” “秦先生?” 秦措面上带笑,眼底寒冷,“白小姐,是你有求于我,别扫兴。” 这个要求很简单,因为太简单,更古怪。 纤纤试探:“这样好吗?我以为你想保持距离——” “嘘。” 纤纤目光狐疑。 男人笑了笑,柔声道:“看的是以前的情分,不是吗?” “秦措。” 他闭上眼。 五年。 多少春夏和秋冬,多少白日和长夜,回忆是最浪漫的凌迟。 她的声音她的笑容她的气息她的温度,幻象留不住,便成了温柔刀,一刀一刀,直至麻木。 他觉得自己早该死了。 直到再次相见,直到又听见她的声音。 有多愤怒,有多恨,就有多么清楚的省悟—— 她回来了,于他而言,恍若新生。 第4章 锦鲤 欧皇! 从休息室出来,一名戴眼镜的青年等在门口。 纤纤认出他,是秦措的高中同学常佑,现在已经成为他的高级私人助理。 常佑说:“秦总,都准备好了,随时能走。” 秦措不置可否,有些厌烦,又疲惫。他拿起手机,“高卓?带小雾回来。” 一边往前走。 纤纤留在原地,自告奋勇:“我去找他们。” 秦措:“随你。” 常佑说:“那我陪学妹——” 白首富她啊 第5节 他突兀的止住,眼角余光瞥见秦措的脸色,心一沉。 秦措回头,淡淡一句:“看紧她。” 常佑等着老板在保镖和随行人员的簇拥下离去,见他们走远,才松口气,笑了出来,“学妹,好久不见——高卓是小少爷的贴身保镖,走吧,我知道他们在哪。” 纤纤跟上他,“你怎么还叫我学妹?” 常佑边走边说:“秦总他在气头上,过阵子就好了,他总会想明白,那肯定是误会。” “误会?” “那些话,我一句都不信。” 纤纤不解。 常佑扶了扶眼镜,“学妹你不知道,这些年,关于你离开的原因众说纷纭,真真假假,反正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可我不会相信的。” 纤纤问:“为什么?” 常佑:“他们说你拿走了秦太太的五百万,我一听这数目就知道是假的。我刚认识你那会,你一学期十四次拾金不昧,归还物件总金额超过千万,还登上了国家级报刊,被校长立为全校楷模。我亲眼见过你走在路上,不小心踩到一个婚戒,一查价值上百万,你一点不心动,直接送警察局。” 纤纤回忆,“哦,有这么一回事。一个富太太跟老公吵架,一气之下把婚戒丢到车窗外。后来她专程来跟我道谢,硬是塞给我两万块钱。” 常佑笑起来,摇头,“你如果缺钱,大可以问秦总要。再说了,现在这世道,五百万能干什么?市区一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 纤纤说:“只要时间足够,有五百万什么不能干?” 常佑意外,“哦?” 纤纤无意深入讨论,话锋一转:“你们在机场等了我很久?” 常佑回答:“没,秦总刚从欧洲回来,比你的航班就早到一小时。所以你别怪秦总,他态度不好,那是日夜颠倒,累的。” 纤纤点点头。 过一会儿,常佑压低声音:“其实他也不信。” 纤纤:“秦总?” 常佑打趣:“你就当没听见,可别告诉他这是我说的,否则我的年终奖肯定飞了。” 纤纤笑了,比okay的手势。 秦雾没逛纪念品商店,而是去了一家玩具店。 纤纤刚走进去,就发现店里不太对劲,空旷旷的,店员和顾客全集中在柜台旁边。 她和常佑交换一个眼神,从外围的人堆往里面挤。 人群中间,一左一右摆放两张椅子,分别坐着两个小孩,其中一个是秦雾,另一个比他大,十一、二岁左右,瞧着莫名熟悉。 秦雾皱着一张小脸,很不高兴的样子。他说:“我先看上的奖品,你非要跟我抢?” 对面的男孩哼一声:“笑话。你懂什么是抽奖吗?谁抽中了,奖品算谁的,谁跟你抢了?”他抱着双手,“秦雾,你玩不起?” 秦雾冷冷的,“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这一句霸总范十足的话,偏偏用稚嫩童音说出来,纤纤听了寒毛直竖,鸡皮疙瘩掉一地。 小男孩表情高冷,眼神也强势,莫名就让人想起他父亲,可又觉得微妙的尴尬,像婴儿学步,太刻意,太生硬。 他在模仿秦措。 这个孩子……很崇拜他父亲啊。 纤纤看常佑,常佑也无奈,头上掉下一滴冷汗,“可能小少爷最近电视剧看多了。” 纤纤:“……” 陌生男孩呵呵一笑,“自恋狂!你爸爸了不起,又不是你了不起。我怕你吗?” 这时,店员出来打圆场:“两位客人,你们已经抽了那么多次,这样吧,我们今天赠送你们一人一套——” 陌生男孩愤怒的打断:“我最讨厌作弊。你瞧不起我?” 店员:“……没,绝对没这个意思。” 陌生男孩:“抽奖箱拿来,大不了把纸条全抽光,我就不信抽不中。” 常佑已经向高卓打听过情况,解释给纤纤听:“对面那个是路家的小少爷,路平平,他哥哥姐姐都是领养的,就他亲生,性格骄纵。今天店里搞活动,消费满999送一次抽奖机会,奖品都是限量款的玩具模型。少爷看中了二等奖的赠送品,路平平也想要,两个人就杠上了。” 纤纤问:“他们抽几次了?” 叫高卓的高大男人答道:“每人起码抽了二十多次。” 纤纤:“还没抽到吗?” 高卓:“没有,三等奖和一等奖倒是都抽到过,可少爷只要二等奖。” 好任性的霸道幼崽。 这一次,陆平平仍没抽中。 秦雾冷笑了声,抬一抬小手,“到我了。” 高卓上前,“少爷,999买什么?” 秦雾:“那不重要,你喜欢什么随便挑,我只要抽奖。” 高卓:“……” 这里是玩具商店,他一个无儿无女四十好几的大男人能喜欢什么啊? 秦雾把手伸进抽奖箱,乱摸一通,拿出一张揉成团的纸,打开一看,谢谢惠顾。 他嗤一声,路平平得意地笑了。 纤纤走到秦雾身边。 秦雾看见她,惊讶地站起来,“你——” 纤纤打断:“你想要那套玩具模型?” 秦雾说:“外面很难买到,我让人找过几次。”他停顿,声音不觉轻下来,“父亲很忙,我不想麻烦他。” 纤纤点头,又问路平平:“你呢?” 路平平开口:“走到这里,看见秦雾要我就要了——喂等等,我不认识你,你是谁?秦雾,她谁啊?” 秦雾不说。 路平平灵光一闪,发起火来,“哦,我知道了,她是你找来的帮手。秦雾,你玩不起,你作弊!” 纤纤不理他,从架子上选了几件物品,总价两千。她问店员:“能让我插队吗?我只抽两次,抽完就走。” 店员为难地看两位霸道小土豪,“这……” 秦雾说:“我没意见。” 路平平狐疑地皱起眉毛,“你真的只抽两次?” 纤纤:“我保证。” 路平平嘲笑她:“我们抽了那么多次都没抽中,你两次能抽到什么?谢谢惠顾,谢谢惠顾哦~”他伸个懒腰,“秦雾,你的帮手真笨。” 纤纤:“你答应了?” 路平平:“行啊,我等着看你笑话。” 常佑以为纤纤没带够钱,说:“学妹,你多买点东西,多抽几次,我来付款。不管花多少钱,秦总都会给报销的。” 纤纤摇头。 店员拿来抽奖箱,纤纤伸手进去,一次捞出两个纸团,整个过程就几秒钟。 路平平说:“一次抽完,你还蛮自信的。行了,抽完就走吧,别打扰我玩抽抽乐。” 店员打开第一个纸团,二等奖。 店员打开第二个纸团,还是二等奖。 鸦雀无声。 十秒钟后,人群炸开了锅。 “欧皇!” “我没看错吧?一次两个二等奖?” “卧槽,这是活锦鲤啊!” “那两个小屁孩——咳咳咳,两位小土豪的钱不都白花了?” …… 纤纤走到路平平面前,“你有一个姐姐?” 路平平瞪她,“关你什么事!” 纤纤又问:“只有一个姐姐吗?” 路平平冷哼:“废话。” 他看见对方手提两个袋子,作势拎起其中一个,突然备受侮辱,嚷道:“你和秦雾是一伙的,只不过走狗屎运罢了,我自己会抽,用不着你假好心送我!” 纤纤奇怪地看他一眼,对常佑说:“我对玩具不太了解,你拿多余的那一套挂在网上寄卖,既然限量款那么难买,应该会升值,总能赚回一个999。” 路平平:“……” 他涨红了脸,咬咬牙:“你有本事一辈子走运,哼!”说完,闷头走开。 好不容易追上他的管家直叹气:“少爷,你怎么就要跟秦雾过不去呢?” 路平平说:“我讨厌他,更讨厌他爸。” 管家无奈,“为了小姐,你应该学会接纳他们。” 路平平跺脚,“就是因为姐姐,我才讨厌他们!都是因为那个男人,都是他……害姐姐伤心。” 管家摇了摇头。 路平平生着闷气,望一眼柜台,迟疑一会,下定决心说道:“我才不多花那冤枉钱,月底妈咪要查我零花钱余额,我可不想被她教育。你快叫人去闲虾蹲现成的。” 管家疑惑:“闲虾是什么东西?” “一个二手物品买卖平台。”路平平不耐烦地解释,又催他,“快啊!你没听见那个女人要把哔哩吧啦大金刚新年限量款模型放网上卖吗?晚了就抢不到了!” 白首富她啊 第6节 第5章 mr. gf 亲兄弟。 纤纤把多余的一套模型给常佑,提起另一只袋子,对秦雾说:“你的玩具。” 秦雾僵硬的说:“谢谢。”他沉默一会,小声问:“母亲,你……作弊了吗?” 纤纤惊讶,“唉?” “怎么可能一次性抽中两个奖品?”秦雾摇摇头,“太巧了,父亲说,巧合太多就是人为。” 纤纤笑了笑,“刚才他说,我可以留在你们身边。” 秦雾嘟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纤纤说:“以后我们经常见面,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会发现——” 男孩神色专注。 她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不觉温柔起来,“我的人生,就是由一个接一个不可思议的巧合组成。” 秦雾不太懂,但他不想让刚见面的‘母亲’嫌弃自己笨,于是装模作样的,“哦,原来是这个道理。我明白了。” 纤纤说:“走吧,别让秦先生等太久。” 秦雾跟着她,走了几步,又问:“你以后能帮我夹娃娃吗?” “可以,你经常和爸爸一起去商场玩吗?” “商场?”秦雾疑惑,“那是什么?” 纤纤脚步一顿,“你不是去商场夹娃娃的?那是……嗯,能看电影、逛街、吃饭的地方,很多小朋友都喜欢去那里,就跟机场的购物中心差不多。” 秦雾:“没去过,不知道。我在家里夹娃娃。” 纤纤:“哦。” 他们走在前面,常佑和高卓跟在后面。秦雾闷头走一会儿,忍不住偷偷去看她。 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他从来不知道‘母亲’是什么,因为他的世界里,从没这个人存在。直到他学会独立阅读故事书,看电视剧,才知道,原来除了父亲,他本来还应该有个母亲。 但她不见了,她去哪儿了呢? 他只能问身边的人。 祖母说:“好孩子,她欺骗了你父亲,丢下了你。忘记她,这样对大家都好。” 老管家说:“那个女人让你父亲很难过,小少爷,以后不要提起她,她不会回来了。” 宁宁阿姨说:“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别人不信她,我相信她。” 他问过所有人,却不敢问父亲,因为听了老管家的话,怕他难过。 可父亲有一天晚上主动找他,给他一张母亲的照片。他忍不住开口:“母亲……她真的是骗子吗?” 父亲说:“不是。” 他呆了呆,“那她为什么不回来?” 父亲不答话。 片刻,父亲的手落在他的头顶,揉了揉,“她迷路了。” 后来,那张照片一直夹在他床头的一本故事书里,每天晚上,他都会拿出来看一眼,睡前告诉自己,再等等吧,母亲也许就快找到路了。 等啊等,从春天等到冬天,一年过去,又是一年草长莺飞。 今年秋天,母亲终于回来了。 她比照片上更漂亮,更生动,是他幻想的童话故事中仙女的模样,只是少了一对透明的翅膀。 她那么温柔,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莫名叫人安心,怎么看都不像骗子。 所以是魔术师吧。 不然怎么会那样厉害呢,一下抽中两个奖品,气的讨厌的陆平平头顶冒烟。 秦雾突然说:“母亲,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叫父亲帮我夹娃娃?” 纤纤不假思索,“他技术烂,夹不到。” 秦雾震惊,“你怎么知道!” 纤纤:“好几年前,我过生日,路边有个娃娃机,他非要送我一个亲手抓的娃娃。结果在那奋斗了大半个晚上,战绩为零。可能我一直在旁边加油吧,他也不好意思放弃,最后错过了预定的餐厅的营业时间。” 常佑听见了,好奇的问:“还有这事?后来呢?” 纤纤叹口气:“后来两手空空,饿着肚子、顶着寒风回到家,他煮泡面,我切蛋糕。” 常佑失笑,“我去。秦总看起来总是很威风很能干什么都难不倒的样子,想不到也有丢人的黑历史——”一回头,正对上秦措冷淡的视线,他吓的脸色一白,“秦总。” 秦措:“很好笑?” 常佑头皮发麻,“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刚才说的是,那绝对是个意外,娃娃机经常故障……对了,肯定是商家无耻的阴谋,总之不会是您的问题。” 秦措冷哼。 纤纤作为罪魁祸首,决定仗义的挺身而出,“秦先生,你回来找我们?”她看一眼手里提的袋子,歉然道:“不好意思,一点小事耽搁了。” 秦雾说:“父亲,是我。” 秦措:“你?” 秦雾小小年纪,倒有担当,“我想要店里抽奖的奖品,抽了很多次都没拿到,母亲来了,一次就抽到了,好神奇。” 秦措淡淡道:“她技术好。” 纤纤谦虚,“哪里哪里——” “可惜思想败坏。” “……” 纤纤跟着秦措走了一段路,后知后觉,这不是出机场的路,于是奇怪的问:“不是要回去吗?” 常佑说:“秦总回海之屿。” 纤纤愣住。 常佑夹着公文包,对秦措一点头,“那秦总,我先走了,晚点我把文件发你邮箱,明天见。” 纤纤目送他离开,有点心不在焉,走着走着,撞上男人的后背。 “白小姐。”声音极冷。 纤纤道歉,“秦先生,抱歉,刚才我有点——” 话没说完,秦措突然牵住她,手指紧扣,钢铁似的钳制力。 纤纤怔了怔,惊讶抬头,迎面走来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风衣纽扣全开,神情慵懒,略欠揍。 那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纤纤微微皱一下眉。 果然,身后有人唤道:“秦措。” 他的语气带笑,轻松肆意,“好歹是亲兄弟,难得见上一面,不打声招呼再走吗?” 纤纤回头。 秦措带着她径直往前。 那人也不在乎,对她挥挥手,见秦措背对他,嘴角勾了勾,比个打电话的动作。 等到上了自动扶梯,纤纤才问:“那个人是谁?” 秦措放开她,双手伸进西装裤口袋,“不认识。” “可他——” “他失明多年。” “……哦。” 纤纤故意放慢脚步,滞留在后。 手机在外套口袋里不停震动。 纤纤拿出来一看,是许妄新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偷拍图——她和秦措交握的双手。 她咳嗽一声:“秦先生,你们先走,我到了机场还没给朋友打电话报平安,等会儿我跟过去。” 秦措头也不回。 高卓倒是停下来了,在不远处等她。 纤纤拨通号码,开门见山:“好玩吗?” “吓到你了?” “不至于。” “那就是……生气了?” 语气甚为愉悦。 纤纤皱眉,略有不满,“许妄,你跟踪我?” “我没尾随的变态嗜好,正巧碰到而已。”许妄懒懒的,“纤纤,我真佩服你。五年人间蒸发,丢下儿子,丢下他……多大的罪名。” “你到底想说什么?” “外边的人都说,秦措眼里容不下沙子,待人处事都严格,轻易不给人机会。除了他的宝贝儿子,他对谁都无情无义。”许妄轻嘲,“可这才见面,一小时不到,你们手都牵上了,我能不佩服你吗?” 纤纤:“想学?一套课程十万,友情价九万九。” “……” 许妄沉默一会,散漫的、毫无歉意的问:“你特地打电话找我兴师问罪?” “没那闲工夫。”纤纤说,“你看见了,事情进展顺利,你回去催阿姨给我打钱——说好了机票给报销,我才答应回来的。” 白首富她啊 第7节 许妄:“你——” 纤纤挂断。 不久,秦措的私人飞机按计划起飞。 纤纤整个人缩进靠窗的沙发座,一手支头,回忆上次在海之屿的见闻。 她只去过一次。 那是一座孤岛,归秦家所有,秦措当年带她回去的时候,秦老爷子和秦太太都住在岛上。 房子面积堪比城堡,前面设有整齐的飞机跑道,后面是秦太太的花园和老爷子的高尔夫球场,另一侧则是专业的养马场和大片大片的草坪。 在那里,纤纤第一次见到秦太太。 雍容美丽的贵妇在花园浇水,对她的存在视而不见,一直做自己的事。 足足过了十五分钟,贵妇开口:“白小姐,你是我儿子带回家的第一个女孩。” 纤纤:“我的荣幸。” “——只可惜,不会是最后一个。”贵妇微笑,遗憾而怜悯,“当然,我很高兴今天见到的是你。你这么漂亮,就像我养的娇花,算是开了个好兆头。” 纤纤假装听不懂她讽刺自己是花瓶,称职的扮演起绿茶女配的角色,“外表并不重要,夫人,秦措欣赏的是我珍贵的内在美。” 贵妇笑容不变,“是么。你呢?” 纤纤:“我喜欢大海,岛上风景不错。” 贵妇轻笑,心底不屑,面上却温和,对着这个看不上眼的女孩,丢出诱人的鱼饵:“只是风景吗?这几栋房子,这个花园,你觉得……在这里长住怎么样?” 纤纤:“不怎样,将就住吧。” 贵妇:“……” 那以后,虽然秦措嘴巴严口风紧,始终一字未提,但秦太太拐弯抹角的,托了好几个人给纤纤带话——她对秦措自由恋爱挑选的女朋友,一千一万个不满意,势必反对到底。 “母亲。” “……嗯?” 纤纤转过头,是秦雾。 男孩坐在她身边,手里握一杯温水,他问:“你在想什么?” 纤纤说:“在想等会到了家,要去见你的奶奶和太爷爷,我应该说点什么,他们才不会太讨厌我。” 秦雾摇头,“那你不用想了,祖母不跟我们住在一起,曾祖父也回乡下老家了。岛上除了佣人,只有我和父亲。” 纤纤问:“他们搬出去了?为什么?” 秦雾说:“曾祖父想回老家。至于祖母,我也不太清楚。罗伯特说,祖母很早就搬走了,那时我还太小,不懂事。祖母和父亲大吵一架,非常失望地离开了。” “罗伯特是谁?” “我们的管家。” “哦。”纤纤想了想,问:“你平时会去找祖母吗?” “周末经常过去,祖母有时也会来看我们。” “那你父亲跟祖母和好了吗?” “他们互相都有礼貌,但我认为并没有完全和好。”秦雾吃一口摆在面前的营养酸奶,“祖母总是找父亲单独谈话,父亲不愿意跟她多说话。啊,真拿他们没办法呢。” 他摊开两只手,耸耸小肩膀。 纤纤笑了。 秦雾又说:“我问过他们以前为什么吵架,罗伯特就是不肯告诉我,但我想……”他看一眼纤纤,“是因为你吧?” “你连这都知道?” “当然。” 纤纤心里对神童的认知又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小雾,你好聪明啊。” 秦雾面不改色,“我偷听到的。” 纤纤:“……” 秦雾吃完了,优雅地用空姐奉上的餐巾布抹嘴,“祖母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忘记她?父亲说,没这打算。祖母又说,那小雾呢?他总得有个体贴的母亲照顾,你不成家,你儿子可怜啊!父亲说——” 纤纤听的入神,“说什么?” 秦雾淡然,“他把门打开了,看着我说,作业写完了吗?” 纤纤没忍住,笑了一声,又觉得太没良心,立刻端正态度:“对不起。” 秦雾:“没有关系,那天我作业早写完了。” 纤纤抬头,看向另一边。 秦措正在进行多人视频会议,面色凝重,桌上的黑咖啡一口未动。 屏幕里众人积极发言,你一言我一语。 他不加入讨论,只听。 “秦先生,我这边尽力了,mr. gf太狡猾,我能查到的关于他的零碎信息都被处理过,我怀疑他的身份根本就是伪造的。” “我们现在所能知道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崛起只用了四年,从无名小卒到财富榜第六,期间他涉足的投资项目,无论规模大小,稳赚不赔,这不是依靠正常手段能办到的事情。” “去年他买下一大片沙漠——之前不止一个团队实地勘测过,那确实就是毫无价值的荒漠。他买下没多久,居然发现那是个大型油田。” “实在匪夷所思。” “秦先生,我从不相信小人物的励志奋斗故事,这位神秘人士背后肯定藏有其他势力,也许他只是某一位大人物操纵的烟幕弹。” “他从未露过面,这不是谨慎,这是刻意的隐瞒身份!他公司的所有业务,他的财务往来,全由那个叫奥斯汀·温德尔的b国落魄贵族代办。” “mr. gf……他到底是谁?” “听说他近期有意亚太地区的商机。秦先生,他来路不明,我担心他的野心太大,对秦氏不利。” “先生们,我们不妨换个思路。温德尔曾透露mr. gf只是个代号,并非真名。那么,gf代表哪两个单词?good friday(黑色星期五)?good fortune(好运)?总不会是girlfriend(女朋友)吧,哈——” “golden finger。” 相隔天涯海角的几人都是一愣。 开口的是沉默多时的秦措。 不等参与会议的各方回应,他关掉电脑。 纤纤起身,走过去,坐他对面,“在聊生意?” “聊一个人。”秦措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比划几下,“gf——你第一个想到什么?” 纤纤若有所思,“你刚才跟人家说金手指?” 秦措:“你也这么认为?” 纤纤摇头。 她双手捧住脸,一点笑意落入眼中,如涟漪缓缓散开。 “你们那么多人都没得出结论,我怎么猜的中呢。” 第6章 海风 不老实。 抵达海之屿,已近傍晚。 岛屿四面环海,气候宜人,自有一番远离城市喧嚣的宁静之美。 从窗口往下望,已能看见直达豪宅门前的飞机跑道。除了即将降落的这一架小型飞机,还有另一架停泊的直升机。 铁门口,身着统一制服的佣人们站在两侧,列队欢迎。 纤纤脱口问出:“秦先生,你明天也坐飞机上班吗?停哪啊?” “楼顶。” “小雾呢?他在哪里上学?” “秦园幼教班。” “你每天上班带他一起走?” “是。” 秦园是秦氏财团的总部大本营,园区包括所有的行政大楼、食堂、健身区、休闲区、和作为员工宿舍的公寓区。 秦家在那里也有一栋带独立花园的豪华别墅。 所以——“为什么不住在秦园?出入也方便。岛上风景是好,来回总也要一两小时吧。” “因为四面环海,是孤岛。” 纤纤呆住,看着他。 秦措笑一笑,一手支头。 落日余晖从小窗照入,他漆黑的眼瞳染上一层绮丽的浅红,“我突然想到一本书的名字,很应景。” 纤纤说:“我不太想听——” “无人生还。”他低声说,语气平淡,“孤岛,密室,无处可逃。” “……” 纤纤无语半天,糯糯道:“秦先生,我不会逃跑的。外面的五年,我吃了很多苦头,早已经反省过无数次。在你身边的日子,才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衣食无忧,自由自在。” 秦措丝毫不为所动,“但愿如此。” 飞机停稳,舱门开启。 秦措第一个起身,抱起秦雾,走出去。 纤纤跟上他,一出门,迎面的海风扬起她的长发,久违的清爽。 * 白首富她啊 第8节 豪宅前,女仆们站成两排直线,带着无限的好奇、妒忌、和暗中攀比的心情,努力看清往这里走来的女人。 她跟在少爷身后,显得娇小而柔弱。 最先注意到的必然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发量惊人,风中青丝飞舞。 女人抬手,压住,于是露出一张肤色白皙、泛着珍珠般光泽的脸。 并非想象中的妩媚妖冶,而是令人心动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艳,是易碎的水晶,转瞬即溶的雪花,华丽却脆弱。 这个人…… 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数字白痴,分不清十亿和五百万哪个多,哪个少,死死钉在拜金女耻辱柱上的大前辈?! 分明,是天降仙女。 * 纤纤被分配到主楼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 秦措和秦雾都住这一层,纤纤和他们之间,间隔了一个小客厅和茶水室。 老管家罗伯特站在门口。 他是个混血儿,五官深邃,戴一副昂贵的老花镜,头发已花白,梳得一丝不苟,脸也板的像石碑,“白小姐,少爷工作繁忙,希望您能体谅,平时如果没有人命关天的大事,别打搅他。” 纤纤说:“我看着办吧。” 老管家露出一丝嘲讽,开启傲娇的说教模式:“小姐,我诚恳的建议您,多多提高自我认知水平。您曾经做的事情,相信您心知肚明。少爷愿意接纳你,那是看在小少爷的面子上。贪心是祸,知足才能常乐。” 纤纤:“我肚子饿的时候快乐不起来,特别容易冲动,我想吃饭。” 老管家:“……我这就给您安排。” 等到独自一人,纤纤开始整理行李,将自己的衣物放进橱柜,这才发现,原来柜子里挂满了应季服饰,鞋帽齐全。 尺寸合身,吊牌未动,每一件都是全新的。 她是临时起意,被许玲叫了回来,那这些东西又是什么时候准备下的?这么周全,不太可能在一两天内完成采购。 难道,一直在这里吗。 【小天书:上仙,恕我直言,其实秦措对你挺好的。】 【纤纤:所有接近我的男人刚开始对我都好的要命。】 【小天书:上仙貌美声甜,富得流油,自然人见人爱。】 【小天书:那……后来呢?】 【纤纤:你听过一句话叫怀璧其罪吗?】 【小天书:听过。】 【纤纤:我这情况不是怀里揣了块值钱的玉,我整个人就是一个藏宝库。后来那些男的,稍微有良心的只想吃软饭,没良心的谋财害命,人品稀巴烂的想夺我舍,断我气运,一个比一个夸张。】 【小天书:总不会每一次都这么惨?】 【纤纤:我起初也不死心,想着,总不会每一次都倒霉吧,怎么也得让我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一个好男人——可下一个永远刷新人品下限。】 【小天书:上仙别难过,人生嘛,哪有十全十美的。】 【纤纤:谬论。既然注定了我一辈子的桃花运全赔给了财运和气运,那只要我不对任何男人动心,我就立于不败之地,我的人生就是十全十美。】 【小天书:……您真是逻辑鬼才。】 纤纤整理完东西,晚餐迟迟不到。她走去室外阳台,打了一通电话,“阿姨——” “是你。你到了?谁叫你打来的?”许玲的声音紧绷,有些神经质,“你不知道会引起秦措的疑心吗?” “我觉得我从接近他的那天起就很可疑,他要怀疑早怀疑了,不差这一会儿。” 许玲冷哼:“白纤纤,你翅膀硬了!你记住,秦措对付你,比捏死蚂蚁还简单。你最好只做我交代的事情,别耍心眼,否则我就告诉秦措你一直在骗他,你的下场恐怕比死了还惨。” 纤纤无所谓,“你告诉他了,你自己怎么办?阿姨,我们可是共犯,你才是主谋。” “你少威胁我。要死一起死,你以为我怕?” “那哥哥呢?你不管他啦?” 许玲沉默片刻,语气尖锐起来:“白纤纤,我提醒你,我手里有你的螺照。就算秦措不动手,我随时能让你身败名裂,社会性死亡。” 纤纤笑了一声:“阿姨,我就是个无名小卒,你就是站大马路上发我的螺照传单,也没人认识啊——好了,您别生气,这是玩笑话,我知道怎么做。” 许玲冷声道:“还有,你最好不要对我儿子有非分之想。” 纤纤:“就在脑子里想想都不行?真霸道。” “你是我从路边捡回来的一条不值钱的贱命,没有我,你早就病死了!” 许玲的声音又尖又高,像手指甲用力刮过黑板,纤纤嫌弃地拧了下眉,手臂伸直,让手机离自己耳朵远点。 “——我允许你叫许妄一声哥哥,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搞清楚,我们是你的恩人,你这辈子都欠我们,就该用一辈子去报恩!” “说完了?” “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从小到大,这些话我都听腻了,背都能背出来。”纤纤兴致缺缺,“哥哥打电话给你了吗?机票费用截图我早发你了,你勤快点。我的工作态度,取决于你打钱的速度。” “钱钱钱,整天盯着那点小钱,留着当棺材本吗!” “是啊,我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儿子要知道我打算干什么,肯定也不认我,我能不趁早准备么?骨灰盒墓地丧葬费,哪一项不是大笔支出?” “你——”许玲气的声音发抖,咬牙忍耐,“放心,不会少你的。今晚要能爬上秦措的床,我再给你转两千块。” “今晚?”纤纤特地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时钟,“上是能上,就是九点半就得下来。” 许玲一愣,“为啥?” 纤纤严肃的说:“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大洋彼岸的股市晚上九点半开盘,我得盯一会儿。” “白、纤、纤!” “这样,给你恩人专享特大优惠,跳楼价1999,我争取在他床上赖到九点一刻,您没异议吧?” “你发什么神经——” “没有就好,挂了。” 回到房间,正好女仆端来牛排意面套餐和一杯红酒,纤纤道过谢,慢吞吞吃完,看一眼时间,七点。 她进浴室沐浴,洗发,吹干,七点四十。 她打开衣橱,换上经典的黑色蕾丝小吊带睡衣,外面裹上一件长浴袍,接着端起放餐具的托盘,准备拿去茶水室。 就从今夜开始。 打碎秦措所谓白月光的镜花水月一梦,由浅入深,总能引导他走上觉醒真爱的康庄大道。 然后,结束掉沙雕又悲催的原作剧情线,她需要尽快集中精力,实现对她往后余生至关重要的计划。 门一开,罗伯特站在外面。 “管家先生?”纤纤意外,“您亲自来收餐具吗?啊呀,没想到您是这样一位事必躬亲,负责任的优秀员工。” 罗伯特自动忽略她虚伪的恭维话,抬起下巴,说:“我是来提醒白小姐,时间不早了,请您早点休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您一定很累。” 纤纤问:“小少爷已经休息了吗?” 罗伯特说:“小少爷在看书,您最好别去打扰。” 纤纤又问:“那秦先生呢?” 罗伯特微微一笑,镜片闪过‘呵呵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老实的碧池’的精光,“少爷事务繁忙,这个点一般都在书房工作——” “那再好不过了。” “?” 纤纤把托盘强行塞他手里,缓缓解开腰间的系带,浴袍散开,露出雪白香肩,风情万种。 手指动一动,浴衣飘起又落下,精准无误地搭在罗伯特左手臂上。 纤纤一撩长发,径直往秦措房间走。 “浴衣放回我房间,我去去就来。麻烦你。” 罗伯特从震惊中回神,忙追过去,“白小姐!请您不要轻举妄动——” “我不去打扰小少爷,也不去书房打扰少爷,我就去他房间一趟,不会待太久——哦对了,九点半前叫人来换洗少爷床上的四件套。” “可——” 女人已经打开房门,闯了进去。 “……” “……” 罗伯特布满皱纹的额头流下一滴汗,沧桑的眼神微颤。 可是今天他抽查完小少爷的功课,累了想放松一下,刚刚才回房间,现在正在泡香薰玫瑰浴啊…… 第7章 夜玫瑰 我太想你了。 他的床上有花瓣。 准确的说,被子上洒落了几片艳红色的玫瑰花瓣,因为数量稀少,并不引人注目。 但在设计极度性冷感的房间里,在所有的家具和床上用品都是单调的灰白、浅灰、深灰的衬托下,突然出现的花瓣就显得十分可疑。 而且,有水声? 纤纤警惕地转身。 正对床的方向,有一堵玻璃墙,正中安置移门,隔开的应该是浴室和卫生间。 磨砂玻璃无法透视,内嵌霓虹灯,做成了雨打窗户的效果。乍一看,真像都市雨夜,灯红酒绿。 “科技的力量真伟大。” 纤纤感慨,忽然就很怀念北海仙府,自己寝宫里那一堵永不放晴的烟雨墙。 白首富她啊 第9节 想家啊。 她叹一口气,环顾四周,捡起沙发上秦措的西服外套、领带,随手往床上一抛。 接着,揉乱一头刚吹干的秀发,往床上一躺。 手机藏在bra里。 她拿出来,摆正姿势,对着自己就是一通猛拍。 领带系手腕,拍。 外套搭腿上,拍。 拍完了,添加时间,精确到分秒,发送给许妄。 然后她开始看邮件打发时间,每隔十五分钟,再拍一次,再发一次。 八点五十分,许妄发来消息,短短两个字: [疯子。] 纤纤笑笑。 [对,就是你和你妈调较出来的疯批坏女人,哥哥难道不满意吗?] 消息一发出去,宛如石沉大海,他再不回应。 纤纤不在乎,我行我素。 到了九点十五分,她坐起来,拍了一张比较优雅且端庄的半身照,发给许玲。 大功告成。 起身的一瞬间,她听到奇怪的声响,心猛地往下一沉。 果然,抬头,玻璃移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浴室空间足有房间的两倍大,正中间是一座巨大的仿古室内温泉浴池。 空气倏地热起来。 水汽氤氲,营造出腾云驾雾飘飘若仙的美感。一池花瓣零落,而懒洋洋倚着嶙峋奇石浸在水中,上身一斯不挂的,可不就是秦总本人。 “白小姐。”他平静的说,“你在干什么?” “……” 纤纤沉思一会,十分礼貌的询问:“你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请。” “你那边该不会装了监视器之类的东西,能……看见我吗?” 秦措笑了笑,阴气森然。 纤纤什么都明白了,辩解无用,她反而坦然,“其实呢,事情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太想你了。” “……你再说一遍。” “我太想念你了。” 纤纤脸不红气不喘,心也不跳,出奇平静。 “我以为你在书房工作,所以想趁这个机会,留下一点关于你的回忆。我很清楚,因为我的贪婪,因为我的自私,我永远的错过了你。我在这里的日子屈指可数,我无法接近你,所以才做出……情难自控的行为。” 秦措像在看一件珍奇又怪异的展览品。 他不说话,他叹为观止。 ——能无耻得那么坦荡,那么理直气壮,也是本事。 纤纤还在继续,“……总之都是我的错。我为自己的变态,向你郑重道歉。”她当真鞠一躬,“我保证下一次绝对更谨慎,三思而后行,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秦措沉默,过了一会,慢慢道:“白小姐,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纤纤语气沉重:“你什么也不用说。我这就离开,找人帮你换床上用品。” 秦措说:“等着。” 玻璃移门再次关闭。 几分钟后,秦措披一件黑色浴袍,从浴室出来,走到纤纤面前。 他的头发在滴水,从发梢落下,顺着脸颊,流往修长颈项,亲吻过清瘦的锁骨,最终没入松软长袍。 一滴水珠消散不见,空气中尽是暗夜玫瑰香。 销魂蚀骨。 经历了方才的荒唐一幕,秦措依然冷静、自持,无论内心怎么想,面上总是客气。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抬起手,突然很想触碰她垂落额前的碎发。 即将触及的一刻,硬生生停住。 “白小姐,你能对我的衣服搔首弄姿,可对我本人,似乎过于冷淡。”秦措说,“你不觉得吗?” “我只是——” “只是亏欠我,不敢靠近我?”他笑,满是讥讽,“那就老死海外,永远别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内。” 纤纤很疑惑。 明明原作这么玛丽苏这么魔幻,明明男主的设定是动不动被剧情强行降智的二百五……为什么他总是很有逻辑的样子? 她说:“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你看,又来了。”秦措一字一字慢慢道,语气莫名令人背后发冷:“你都不屑找借口敷衍。白纤纤,耍我好玩么?” 纤纤长叹一声:“我不是不想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哦?” “我是真的找不到!愁的脑壳疼。” “……” 秦措深呼吸。 克制,克制,再克制。 她刚回来,不能现在把她吓跑了。再来一个五年,他只怕熬不过去。 男人转身,“你可以走了。” 纤纤松了口气:“那我先回房了。今天你也辛苦了,早点睡,工作重要,也得爱惜身体。” 她脚步轻盈。 “站住。” 纤纤回头,“秦先生?” 秦措指向大床,“刚才你在自拍?” 纤纤忐忑,“……是的。” 秦措:“很好。发给我。” “……” 纤纤差点呛到,咳嗽了声,捏紧手机,“会不会太奇怪?我就是随便拍着玩玩——” “我也随便存着玩玩。” “……好吧。”纤纤说,“我等会发给你。” “怎么发?” “微信。” “你还有我微信吗?” “当然,我又没删——” “原来你记得没删。”秦措套话成功,冷笑一声。他越生气,便越克制,“既然留着好友,那五年来我发的四万三千一百二十八条文字信息两万九千八百一十六条语音信息,想必白小姐不是收不到,而是认为不值得回复。” 纤纤看着他。 分明气的要命,偏偏不断的压抑自己,声音平稳,不能起哪怕最微小的情绪波澜,唇角一点笑容都弯的恰到好处,喜怒从来不形于色。 不累吗? 为什么不骂她一顿发泄呢? 五年,那么多委屈,全都一个人担了下来。 人有时候像一根弦,拼命的克制,早晚崩裂。 算了,反正已经到了一步步揭开她这个恶毒黑月光真面目的阶段,她不再需要过多伪装,不如就让他见识面具之下,他曾经错付的深情,到底给了怎样的用心险恶之徒。 “秦先生。”纤纤开口,“这个真的冤枉我了。五年来,我很少用微信,平时除了打电话就是写邮件,而且,这五年,我真的特别特别忙,忙到吃饭睡觉都在赶时间。” “忙什么?” “我在你那里已经信用破产,你如果好奇,大可以亲自查——虽然没那必要,你迟早会知道。” “还有,我微信从来不删好友,这一点确实不好。平时自作多情撩骚的就很多了,跟你分手以后,我每天都被微信轰炸,光是男同学就有几十个上赶着来送温暖的,动不动发n条消息问我在国外过的习不习惯呀,想不想家呀,孤零零的要不要人陪……再加上其他地方认识的,唉,真是好烦——” “白小姐。”秦措语气降到冰点,“你知道自己在讲什么?” 纤纤看他一眼,有点好笑,“有其父必有其子,小雾像你。” 她低下头,在手机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我从没有刻意无视你,秦先生,给我发999+的男人太多了,你不是唯一,甚至不是唯一百。” “白纤纤,你真疯了。” 他生气了。无法抑制、来不及掩饰的愤怒。 她微笑。 多好看,像带刺的夜玫瑰。 纤纤心平气和,“我不疯,我只是坏。五年前你就知道,可你不愿意相信,一直自欺欺人。现在也是,你宁愿我骗你,可我为什么要骗呢?” 她柔声轻叹:“骗不骗,找不找借口,你都会原谅我的。” 白首富她啊 第10节 不远处,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微信提示音响起。 纤纤双手环胸,“好了,发你了,对着我照片大骂一场吧,你教养太好,当着我的面,连脏话都说不出口,真怕你憋的慌。” 她开门。 门外,罗伯特领着两名女佣,久候多时。 纤纤对他们微微一点头,“抱歉了。床上都要换,对了,少爷的衣服也带去洗。” 佣人看看蕾丝吊带睡裙的她,又看看刚沐浴完,身穿长浴袍的男人。 气氛诡异,没人敢先动作。 秦措捡起外套和领带,走近纤纤。 她直视他的眼睛,不躲不闪。 秦措将外套裹住她螺露在外的肩膀,然后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极有耐心地系上领带,打一个结。 “喜欢就带回去,想我了,还可以重温一次。”他嗓音低哑,透着暧昧和缱绻,眼里却是冰凉的讽刺,“今晚,你让我长见识了。” 纤纤假作沉痛,“是的,我就是这种人。苦心经营多年,还是被你看穿,大意了。” 秦措:“……” 他那能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钉子一样盯她脸上。过几秒钟,他居然又笑了,“白小姐,刚才你说的都对。只有一点,你未必意识到。” 语气如常,并无恼意。 可纤纤手腕上的领结突然被抽紧,她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瞪他。 秦措凑在她耳边。 “别那么轻描淡写,你也是局中人。” 纤纤心神一凛,往后退。 秦措放她离开,兀自走回吧台,背对她调酒。 ——这个斯文败类。 纤纤松开手腕上勒得她疼的领带,说:“秦先生,晚安。” 秦措并不回头,“早餐七点半。” 纤纤:“好,我记住了。”经过尴尬的佣人们,她笑笑,“罗伯特先生,晚安。女士们,晚安。” 门在她身后关上。 女佣才刚上前一步,准备整理床铺,忽听男主人冷冷道:“别碰。” 她一惊,不知所措。 “你们出去。” 两名女佣立刻道晚安,退了出去。 老管家临走,忍不住做无用功的劝说:“少爷,夫人跟您说过的话,您是否再考虑考虑?这个女人接近您绝对目的不纯,您可不能——” “罗伯特。”秦措淡淡道。 老管家叹气,只能离开。 尚未走远,门后卧室传来一声尖锐巨响,他脚步一顿。 那是玻璃陡然碎裂的声音。 * 纤纤坐到电脑前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她赶紧投入工作,手机响了两次,全按掉。等稍有空闲,已经十一点多。 两个语音通话请求,一个是许妄打来的,另一个是跨国长途。 她只回了跨国那个。 “是我。” “你才到酒店吗?吓我一跳,我看你航班也没误点,怎么回事——” “我正好有事找你。晚上我们有一个新闻发布会?” “对,由公关部和彼得负责出面,早安排好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出席。” “我另外约了人吃饭——” “改时间。” “好。我亲爱的小姐有什么指示?” 纤纤抚摸手腕。 皮肤依稀残留他手心的温度,领带突然抽紧的一下,猝不及防的疼。 君子动口不动手,那个男人不讲武德。 “有人戏弄我,我不吃闷亏。发布会临时添加一个环节,我要捉弄回去。你等我邮件。” “戏弄你?谁胆子那么大,敢对你恶作剧?” “奥斯汀,少问,多做。” “是。” 第8章 流沙 点石成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早过了下班的点,摩天高楼顶层依旧灯火通明。男人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俯视众生渺渺。 美丽的女秘书敲门进来,询问:“温德尔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是否现在安排您前往会场?” 男人沉默。 女秘书犹豫,“……先生?” “薇拉。” “是的,先生?” 男人转过身来,笑了笑,温和的说:“忘记你是我的员工,仅仅站在女人的立场,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很多年了,我深受困扰。” 一向干练的女秘书低头,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先生,我非常乐意为您效劳。” 男人坐下,眉宇紧拧,“如果有一个女人,愿意在一个男人一无所有的时候陪伴他,支持他,帮助他,从泥潭中拯救他的人生……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她爱他,先生。” “……是吗。” 女秘书怔了怔。 对面那位是她的顶头上司,除了无人见过的神秘的mr. gf之外,集团的最高掌舵人,奥斯汀·温德尔。 他是个英俊高大、风趣潇洒,又总是优雅得体,散发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可为什么? 听见她给出的最标准的答案,他并不高兴,反而显得罕见的……难过。 “谢谢。你这么说,我感到万分欣慰。” “温德尔先生——” “走吧,去发布会。” 十分钟后,奥斯汀坐在劳斯莱斯后座,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不在焉。 四年前,当他从欧洲来到这个城市,他一贫如洗,穿最廉价的衣服,住在盗窃案频发、安全无保障的街区,每个月都因为几百元的房租焦头烂额。 他祖上阔过,到他这一代,虽然大不如前,但也留有丰厚的遗产,可惜全被他败光了,还欠下一屁股的债。 他以为,他的人生完了。 直到破旧的公寓房,新来了一位女室友。 那是个奇特的来自东方的小姑娘。 女孩长的很美,看起来就像一名未经社会敲打的清纯学生,总是穿素淡的衣服,戴一条奇怪的小牙仙硬币的项链。 她胆子也大,孤身一人,敢住进鱼龙混杂的贫民区,跟一个陌生男人同居。 他打赌女孩不出一个月就会落荒而逃。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 仅仅一个月内,抢劫她的男人因为楼上掉落的花盆重伤入院,入室行窃的男人逃跑途中失足滚下楼梯,意图非礼她的男人突发心脏病,不治身亡。 小姑娘本人倒是因为有意或无意的为警方提供罪犯线索,获得了一笔又一笔的悬赏金。 她就像传说中的幸运女神,灾厄绝缘体。 自从她出现,就连家里那台老掉牙的故障电视机,都神奇的自我修复,再没出过一次问题。 小姑娘长住下来,很快成为了最受欢迎的租客。 有她在,整个世界都太平了。她闲下来,还会帮楼里的小孩子补习功课,所有人都喜欢她。 然后,有一天,她找他,说:“奥斯汀,你的口音真好听,和我前男友有点像。” 他笑,“怎么可能?你住这种地方,你前男友能好到哪去?难不成他祖上也有爵位?——不对,喂,你几岁了?满十六岁了吗?别太早交男朋友,外面坏人遍地走。” 小姑娘不理他,神情不似玩笑,“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所以我需要你。跟我赚钱吧,奥斯汀,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很多年后,他回想当初,仍深信不疑,那一刻,他会点头,绝对受到她的美貌和笑容蛊惑。 他们从最贫困的街区走出去,短短四年,成就了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伟业。 准确的说,是‘她’。 白首富她啊 第11节 他是台前卖力表演、博得喝彩的牵线人偶,她才是幕后运筹帷幄的主导者——mr. gf。 他成为了所有人口中尊敬的‘温德尔先生’,从前对他避之不及的人排队给他打电话,一个比一个低声下气,从前嘲讽他打击他的人,从此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他也曾过于膨胀,不甘心做一个小姑娘的傀儡,自负的认为,功劳起码一大半在他这里。 一天晚上,他喝醉酒,又重蹈覆辙,进了他曾发誓永不踏足的赌场。结果,输的一败涂地。 醒来已是次日下午。 小姑娘在他的酒店房间里,坐在沙发上翻看账单,见他醒了,淡淡道:“你把自己的存款全输光了,还用公司的名义欠下几百万。” 他脑袋涨疼,突然烦躁,“那又怎么样!你管得着吗?” “奥斯汀。”她停顿片刻,斟酌用词,“你是不是认为,你对我特别重要?” 他心里咯噔一下。 小姑娘站起来,泡一杯咖啡,他伸手想接,却见她悠闲的自己饮下。 “你问过我,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我能耐那么大,谁也不找,偏偏找上落魄的你。当时我在忙,没空答你,以至于让你误解太深,我的错。” 嘴上那么说,她的目光毫无歉意,就那样居高临下俯视他,平静,冷漠。 “因为,都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 “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一道填空题。富豪或穷人,幸运星或倒霉蛋——”她轻轻一点太阳穴,“一念之间罢了。你有一副好皮囊,谈吐举止受过上流社会熏陶,能忽悠人,这是你的加分项。可我选择你的最大因素……” 他紧紧盯住她,全神贯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你住的近,在我隔壁。” “少瞧不起人!” “仅此而已。”她的声音温柔,语速不紧不慢,“奥斯汀,记住,你是随时可以被取代的工具。如果有一天你妨碍到我的利益——还记得约翰·本森吗?” 他浑身发冷。 当然记得,那个对她图谋不轨,却因为突发心脏病骤然离世的恶徒。 “不要做下一个他。” 奥斯汀闭上眼,任凭回忆肆虐。 从那天起,他再不敢僭越,直到听从她的指示行事,慢慢成为他的本能反应。 四年,他越来越胜任工具人的角色,表面风光,无人的时候,却会不停地、不停地思考那个没有答案的谜题,反复折磨自己。 他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他是与她最亲近的人,可他对那个女孩,其实一无所知。 想问的太多,而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他永远问不出口。 ——在她心里,可曾有短暂的一秒钟,将他视作实用工具之外的存在? * 也许因为倒时差,纤纤这一晚虽然累,睡的却不踏实。凌晨醒过来,一看时间,才四点不到。 她起身喝水,刚穿上拖鞋,手机震动起来。 许妄。 晚上他打来一个电话,她没接,没想到这时又打过来。 纤纤拿起手机,“还没睡?” “这话应该我问你……妹妹。”许妄低笑一声,语气冰凉,“他睡死了吗?你半夜接男人电话都不管。” “我跟阿姨说了待到九点一刻,超时要加钱的。” “我没心情开玩笑。” “你抽烟呢?” “隔那么远你都能闻到,哮天犬的鼻子?” “哥哥,我们心有灵犀。” 纤纤一边煮咖啡,一边跟他说话:“你觉得我做的过分?故意捉弄你,害你半夜三更失眠。” “我觉得你变了。” “你终于发现了呀。”她笑,“以前总是你们叫我做什么,我默默去做,难受往肚里吞,委屈一个人忍着。这样,你会轻松的多,是吗?” “被害妄想症。” “是你敢做不敢认!”纤纤低哼,“从认识秦措的那一天算起,快十年了,我忍着你、让着你那么久。之前你说,我们是一样的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放屁!” “……” “你的快乐我享受不到,我的痛苦你无须承担,在外五年,一想起这笔买卖有多亏,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从今以后,许妄,我要你用心感受。” “感受你有多疯?” “对。”她答的斩钉截铁,“我不好过,你也不能太好过。我为你受苦,你就得知道。这一点内疚都抗不下来,你能办成什么大事?” 男人语带嘲讽:“原来竟是为我好。” “哥哥——” 纤纤倒出一杯咖啡,从小冰箱里取出牛奶盒,加牛奶,搅匀。 “虽然你人品烂,感情渣,野心一百实力负一百,色相以外一无是处——” “妹妹嘴真甜。” “——但在这个世界上,你与我牵绊至深。我们不曾同甘,却曾共苦。所以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可凡事都有代价。” 拉开窗帘,夜色如墨。 纤纤重又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漆黑的屏幕映出她的脸,与春风细雨一般多情的声音不同的,是眉眼间恶作剧的戏弄。 “哥,希望你一生无悔。” * 从四点醒来,纤纤再没睡,处理完两天形程堆积下来的琐事,天已经大亮。 下楼,那对父子正在吃早餐。 三面落地窗环绕的春秋专用小餐厅宽敞明亮,大屏幕电视机开着,正在直播utopia集团的新闻发布会,现在的环节进行到大字报总结近期项目的喜人成果。 无营养且枯燥。 秦措暂时失去兴趣,低头看报纸。 秦雾把发布会当成大型英语听力练习,过一会儿,转过头问:“utopia……父亲,这个公司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乌托邦。” “那是什么?” “不存在的理想国度。” “哦。” 终于,副总的演讲结束,发布会眼看也该收尾了。 一名西装笔挺、身材高大的金发男人走到台上,那是近年来海内外商界名声大噪的新贵,奥斯汀·温德尔。 “谢谢大家今天来到现场,在这里,请允许我耽误一点时间,为你们带来utopia集团的创始人——也是我最尊敬、最挚爱的人——mr. gf的寄语。” 秦措抬眸。 会场刹那寂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紧随奥斯汀背后的巨大屏幕,一瞬不瞬。 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最激动的是到场的记者。 这一场发布会,因为奥斯汀的两句话,注定成为本周万众瞩目的焦点。 屏幕全黑。 一秒,两秒,三秒…… 一股金色流沙从角落窜起,如被风追赶,卷起尘沙,很快漫天都是金色的颗粒,分散又聚拢,于是一个又一个城市平地而起,逐渐形成一幅巨大的沙画。 那是最为壮观的世界地图。 规整而富有力度的字体浮于地图之上,犹如一只操纵命运的无形巨手,缓缓写来: everything i touch turns to gold. welcome to my empire. (凡我所及,点石成金。) (欢迎来到我的帝国。) 最终,刻有mr. gf签名的深蓝色印章,重重盖在其中一个城市的上空。 淞城。 半分钟后,画面淡去,恢复黑屏。 奥斯汀笑笑,转身下台,并不理会争相采访的记者。 “mr. gf今天来到会场了吗?请您告诉我们,他到底人在哪里?” “那个印章——utopia准备在淞城大展拳脚吗?” “先生,您刚才说您深爱mr. gf,请问您指的是朋友之间的友情,亲人间的感情,或是别的更私人的感情?您和mr. gf的关系如何定义?” “mr. gf这样的宣言是不是太过自负?您对此有何见解?” …… 罗伯特过来给秦雾添果汁,正好听见最后那一段,不觉皱紧眉头,显出不满,“这简直不是自负,而是狂妄自大。作为集团领导人却做出这么不负责任的发言,那位先生真的太嚣张!况且——” 他没有往下说。 况且,地球人都知道,说起数一数二的商业帝国,那必然是总部在淞城的秦氏财团。 mr. gf的印章偏偏盖在淞城。他的商业版图也将淞城划入其中。 白首富她啊 第12节 他这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想在秦氏的地盘上圈地称王,放话让他们俯首称臣? 点石成金,众生为臣,他以为自己是神明吗?可笑!痴心妄想! 他看向那位被恶意挑衅了的财富榜榜首。 男人一贯的淡漠,起身离开。 * 黑色的劳斯莱斯驶离会场中心。 “温德尔先生!” 前座的司机很有些激动,“今天是mr. gf第一次直接向公众发言吧?虽然没能听到他本人的声音,有点遗憾……我觉得,他一定是位富有幽默感、和蔼可亲的老人。” 奥斯汀笑笑,“他没打算藏一辈子,你总会亲眼看见他。”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建立一个商业帝国的人,大家对他实在太好奇了。说起来,全世界就您知道那位先生的真实身份,请恕我冒昧问一句,在您心里,mr. gf是个怎样的人呢?” 没有回应。 他沉默很久,久到司机以为他拒绝回答。 汽车拐过一个弯,行进了十分钟,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司机望一眼后视镜,惊讶的发现男人的脸色古怪,那神情,竟然像是狂热的信徒——虔诚而又疯狂。 奥斯汀开口,一字一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是驱散厄运,散播希望的神!” 第9章 姜饼人 幸好有你。 秦园。 直升机停在总行政楼的楼顶,常佑带领一个团队的员工早已恭候多时,秦措一下去,便众星捧月似的把他围在中间。 秦措快步行走,“查到什么?” 常佑:“utopia在淞城确实有生意,但从规模上看,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试水之举。” “合作对象?” “路家的禄通集团。” 秦措止住脚步。 他双手伸进口袋,沉默一会,笑了笑,“路家?真有意思。” 常佑又说:“秦总,关于mr. gf……明路暗路都走了,无论开价多少,总是得不到有用的线索。我按你的指示,从奥斯汀·温德尔下手,倒有意外发现。” “说。” “温德尔曾经回过一趟b国,当时并无公务在身,只停留几日,期间见了重病的康特郡公爵。他离开没多久,公爵过世,他没有直系子女,多半家产都留给了自己的教子——奇怪的就在这里。那位教子是他临终前不久才认识的,除了他的律师,根本没人见过。” “找过律师了吗?” “一块铁板。律师甚至反过来建议我们的人,少多管闲事,好奇心害死猫。” “公爵的亲戚不追究?” “他们吃错药了,明明不认识那位教子,却一口咬定他是上帝的使者,公爵将家产留给他是神意,荒谬。” “公爵在世时提起过他么?” “都是很平常的话,没什么特别,说教子非常得他喜欢,能懂他的灵魂之类。倒是有一句——”常佑一顿,“公爵说,那个人会改变世界。” 电梯门打开。 秦措先走进去,常佑避开,让总裁的家眷先行,然后跟上。 秦雾见父亲和常佑谈完了,才严肃的发问:“父亲,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理想国度的国王?他很厉害么?” 秦措:“听起来像传销头目。” 常佑:“……” 纤纤:“……” 秦雾:“他是坏人?” 秦措:“等我找到答案,一定告诉你。” 出了电梯,他吩咐常佑:“你带白小姐认路,以后她负责接送小雾上学。” 常佑:“是,秦总。” 秦措转身,进办公室。 他一走,常佑放松下来,说:“学妹,这边。” 纤纤点点头,对秦雾伸出手,“来,走吧。” 秦雾呆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迟疑地拉住母亲的手,如初次见面那样,握了握,便松开。 纤纤牵住他的手,“常佑叔叔带我认路,我牵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走丢了。” 秦雾说:“你们都走丢了,我也认得路。” 纤纤从善如流,“小雾记性真好,那你牵着我,这样我就不会走丢了。” 秦雾这下满意了,用力点头。 他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十分有责任感的昂首阔步。 常佑在旁边看着,心想,不愧是当年搞定了七中高岭之花秦学长、蝉联校花兼人气王三年的少女,大小通吃。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区区五百万收买?笑话。 “学妹。”他笑着说,“刚才秦总在,我也不好开口。我们谈的事情,你听着肯定觉得无聊吧?” “不,有点意思。” 常佑一怔。这语气怎么跟秦总微妙的相似? 幼教班在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从行政总楼过去,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秦雾走到他的‘学校’门口,冲纤纤一点头,“母亲,再见。” 纤纤看着他走远,问:“小雾的课程怎么安排的?” 常佑:“上午八点到十一点,午休两个半小时,小少爷要睡午觉,下午一点半到四点半。”他眯起眼,看着阳光下的房子,摇摇头,“说是幼教班,其实就是小少爷的私人家教课。整栋楼里除了教职员,只有他一名学生。” 纤纤惊讶,“这难道不会太——” “——太孤单?当然会,他只是个孩子。” 常佑长叹一口气,开始往回走。 “我也是来秦氏上班后才知道的,秦家的继承人都用这种没人性的方式培养,幼儿园和小学上私人家教课,除了学习基础课本知识,还要学礼仪、体育项目、音乐及艺术品鉴,忙的根本没多余时间玩耍。中学也是早定好的封闭式精英贵族学校。” “所以这几年,我多少能理解秦总为什么违背长辈的意愿,跑来我们学校体验平常人的生活。这样被安排的人生,太累,换谁都想逃的远远的。” 也难怪刚转学过来的秦学长,会那么孤僻。 他看着纤纤,发自内心的说:“认识你以后,他都会笑了,也更愿意与不熟悉的人交流。学妹,幸好有你。” * “咳……咳咳。去秦园。” 司机老张踌躇不定。 他望一眼后视镜,说话的男人脸色异常苍白,虽然从小到大都是一脸倦容,但这几日,男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老张戴着白手套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等了一会儿,劝道:“大少爷,算了吧。先生和太太说您今天必须去医院一趟,周医生已经在等您了。” “小姐去了秦园。” “……是。” “秦雾的生母回来了?” “秦先生把那个女人带回去,肯定也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毕竟那个女人为了五百万就一走了之,于情于理,秦家都不会允许她进门——” “我想见她。” “大少爷?” 路洄一向怕冷,十月底就穿的厚实,黑色风衣,白围巾,整个人透着无尽的倦怠。他自小身体就不好,昨天高烧刚退,更显得憔悴,没精神。 老张默默叹气。 路家共有四个孩子,大少爷路洄和大小姐路盼宁都是领养的,小少爷路平平是亲生,还有一位早年意外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的小姐,那是路先生和路太太心中永远的痛,所有人都避免提及。 这几年,路盼宁为秦先生付出太多。他背叛婚约在先,一早有了私生子,她却不在乎,反过来帮他照顾孩子,用无微不至的关怀,填补秦雾失去的母爱。 大少爷和妹妹感情最好,从小呵护她、保护她,现在看她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肯定不甘心。 但是—— “小姐固执,她说了自己的事情不要家里人插手,太太都放任她去了。再说,以秦先生的性格,您私下去找那女人,他未必高兴,这样难免伤了秦路两家的和气。” “那更好。” “大少爷!” “写一张支票。”路洄靠在座椅上,恹恹的,“就填……一千万。” “您想叫她带着钱走,别再纠缠秦先生?” 路洄低笑,“给她五百万,她花完就回来,给她一千万一个亿,结局也不会改变。” “那您的意思是?” “找她需要借口。”路洄漠然道,“走吧。见一见白小姐,之后就去医院。” “……是。” 路洄闭上眼睛。 白首富她啊 第13节 欲壑难填。 人若贪财,拥有多少都不会满足。想要一劳永逸,永远解决一个贪婪的女人,利诱为下,攻心为上。 既然白纤纤的心不在秦措身上,既然她是宁宁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他就把她抢过来,让她再也构不成威胁。 他的妹妹是他发誓守护一辈子的女孩,从来都是她要,他给,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她要秦措,他成全她。 * 纤纤的任务简单的过分。 早上送秦雾去幼教班,下午把他接回总楼,一起回家,其它时间自由活动,就是不能出秦园。 常佑给她一张名片卡,说是秦措给的,在秦园内部畅行无阻,所有商店购物都免费。 秦措今天很忙,早上开完会就出去了,下午才能回来。 纤纤一个人到处闲逛,地方认的差不多了,在露天咖啡馆的一角坐下,点了杯咖啡。 她看着那张名片卡。 外表普普通通,和一般的证件卡并无区别,就是没照片,也没任何身份信息,正面只写了白纤纤三个字,背面全空白,只在右下角有一行极小的签名。 ——秦措。 她收起名片卡,打开存在手机里的关于a计划的最新研究报告,阅读起来。 远处,年轻的女孩站在树荫下,怔怔地望着她。 五年了。 她一点也没变。 路盼宁的视线有些模糊,阳光太刺眼,以至于泪水无声蓄积。 她……喜欢秦措,喜欢了很多年。 小时候,大人们开玩笑,说看啊,那是你的未婚夫呢,她害羞地藏在妈妈身后,偷看沉默的男孩。 从那天就开始喜欢,一晃多年。 后来秦措去七中上学,她也想去,家里人死活不让。 可她还是经常跑去看他,看着他从孑然一身,到身旁总有一个少女的身影相伴。 她不甘心,打听到那人在蛋糕店打工,便也投递了简历。 白纤纤,那是个完美的令人自惭形秽的女孩,难怪秦措对她动心。 除了家世,除了财富,样样比自己强。 从相貌到能力到亲和力,甚至到运气——轮到那女孩值班的日子,店里的客流量总能十倍起跳——白纤纤是天生受老天爷眷顾的宠儿。 现在,她回来了。 五年来的一切,不过黄粱一梦。 路盼宁用力擦了擦眼睛,鼓起勇气走过去,来到那个让她无比挫败的女人面前。 “白小姐。” 纤纤看见她,“是你啊……你是蛋糕店的宁宁。” 路盼宁十分诧异,“你还记得我。” 纤纤点头,“我知道你是禄通集团总裁的女儿。有一年平安夜秦措过来店里看到你,他回去就跟我说了。” 路盼宁一愣,脸蛋不受控制地红起来。 那年平安夜,几个实习员工做了小饼干,她的姜饼人因为手残加多了糖,一口咬下去,全是工业糖精的味道,甜的发苦。 白纤纤的黑森林蛋糕大获成功,所有人围着她吹彩虹屁。 路盼宁突然掉下眼泪,很委屈,不止因为这次烘培事故,更是长久以来与情敌相处的挫败感。 泪眼朦胧中,有人轻轻将纸巾塞进她手里,抬起头,是白纤纤。 少女已经把失败的姜饼人全装进精致的盘子里,正端着出去。她大惊失色,自暴自弃的叫道:“纤纤,别呀!太难吃了,卖相也不好,顾客会被吓跑的。” “放心啦。” 于是,穿着红绿搭配的圣诞小裙子的少女站在门口,招揽顾客,“请试试我们家的姜饼人饼干,免费试吃,来看一看吧……” 行人都停下,拿起一块品尝,两眼放光。 “哇,好好吃!” “看起来像黑暗料理,没想到味道这么独特!” “我好久没吃过令我感动的想流泪的甜品了!” “神仙小饼干!” 一个,两个,三个……好评如潮。 路盼宁瞠目结舌。 顾客纷纷进店抢购蛋糕,她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她根本没有品尝过饼干,于是悄悄地拿起一小块,期待地咬下去——呕。 难吃死了。 再看那些带着幸福笑容、积极抢购蛋糕的顾客们,她越发相信,她的味觉严重失常,急需治疗。 直到最后一块姜饼人被人拈起。 路盼宁的脸腾的一下烧红了,心跳如鼓,期待又害怕。 是秦措,他来接白纤纤下班。 少年尝一口,好看的眉拧起,“难——” 白纤纤:“我做的。” “——难怪味道不错。” 那一晚,路盼宁很开心。 虽然秦措明明认识她,但只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带着白纤纤走了。虽然他以为饼干是女朋友做的,才会夸奖。 可她还是那么高兴。 那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的圣诞礼物。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她得到来自心上人的肯定。 只没想到,秦措那天回去,就跟白纤纤说了自己的身份。 路盼宁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只是……” “只是如果不隐瞒,你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相处。”纤纤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到今天才告诉你。” 路盼宁苦笑,狠一狠心,颤声坦白:“其实这五年,照顾小雾是我一人坚持,秦哥哥他从来没有要求我做任何事,甚至没给我任何回应——” “宁宁。”对方打断,“路小姐,我能这么叫你吗?” “当然可以。” 纤纤微笑,“你已经成年,你和秦措之间的事情,只需要对你自己、对他有交代,不必告诉我。现在或将来,如果你认定秦措值得你付出一切追逐,那就尽全力争取他。” 路盼宁的脑子有些乱,一时语无伦次:“可你是小雾的母亲,而且秦哥哥先喜欢的是你……” “五年前,我选择离开的那一天,就已经失去独占他的资格,现在我和你公平竞争,处于同一起跑线——”纤纤笑了笑,摇头,“不,你领先我半程,胜利在望。如果你珍惜他,不要轻言放弃。” 路盼宁默然片刻,问:“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依旧迷茫,“我弃权,赢的人就是你啊!你回来,不就是想跟他重新开始吗?” “我?” 纤纤笑起来,眉间眼底,一片疏朗,“我有我的星辰大海,有值得我全力奔赴的目标,与感情无关。” 路盼宁望着她,呆呆的,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前这个人,她的目光,她的语气,她说的话…… 过了这么多年,即使没有秦措,白纤纤依旧是她无法企及的存在。 遥远如两个世界。 视线再次模糊。路盼宁低头,抹眼泪,耳旁同时响起两道迥然不同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别哭,乖啊——” “白小姐,咳咳,是你让我妹妹哭的吗?” 第10章 药 死妹控。 如果说许妄是原作最重要的反派男配,那路洄就是最重要的正面男配,最后多亏了他,许玲和原主的阴谋才大白天下。 纤纤打量这位散发着不友善气场的男人。 路洄长的眉清目秀,就是肤色惨淡,并非秦措那样的天生肤白,而是缺乏健康气色的惨白,看起来就像刚从医院病房偷跑出来的病人,一身清苦中药味。 路盼宁看见来人,莫名紧张,下意识的站起来,挡在他和纤纤之间。 “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今天要去医院做检查?” 路洄抬手,用袖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怎么哭了?” 路盼宁皱眉,“和白小姐没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路洄笑笑,不再多言。 他转头,迎上女人探究的目光,“白小姐,初次见面,久闻大名。” “宁宁说起过我?” “没有!”路盼宁急切否认,“我没跟家里人说过任何关于你的事情,你相信我——” “别着急,我信。”纤纤安抚她,对着路洄一笑,“那就是路先生对我十分好奇,来之前做过功课。” 路洄低咳起来,好一会儿才开口,气息不稳:“抱歉……咳咳,老毛病了。” 白首富她啊 第14节 路盼宁想说什么,他制止,温声道:“白小姐,我确实好奇,刚才你第一个猜宁宁,第二个猜我调查你,为什么不能是秦措向我提起过你?” “他不会。” “这么肯定?” “毕竟多年情分在。” “秦路两家几代世交,我想,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 “你如果真了解他,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路洄微微一笑。 路盼宁敏感地察觉到气氛微妙,又去拉路洄的袖子,“哥,我就是偶遇白小姐,闲聊几句,我们走吧,我陪你去医院——行了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路洄问:“你找过秦措?” 路盼宁:“没有。” 路洄:“既然来了,总要打个招呼,不说一声就走,太不礼貌。还有秦雾,你好久没见他,他也该想你了。” “下次再说,现在去医院。” “不差这几分钟。”路洄淡淡道,“白小姐,不介意的话,我们借一步说话。” “哥!” 路盼宁恼火起来,“我早说过,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白小姐也不认识你,你别打扰人家——” “我不介意。” “白小姐?” “叫我纤纤。” 路盼宁脸一红,“纤纤。” “我刚还想找地方修手机,路先生开车来的?”纤纤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问路洄:“能载我一程吗?出去一趟,回来你接宁宁一起去医院。” “好。” * 车里居然开了暖气。 虽然马上就到十一月,但现在是大白天,外面正出太阳,这样的气温下,还在封闭空间开暖气,难免闷热。 门窗紧闭,男人身上的药味弥漫,又苦又涩,避无可避。 纤纤默默脱下薄外套。 路洄靠在一边,观察她,“热吗?” “有点。”纤纤说着,看他面无血色,礼节性的表示:“不用开窗,你生病了,身体要紧。” “问问而已,没想开窗。” “……” 路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白小姐,初次见面,你会答应和我独处,我有点意外。” “你以为修手机是借口?” “难道不是?” “废话。” “……” 轿车经过秦园入口,门卫见是路洄的车,没有多盘问,直接放行。 驶出一段距离,路洄淡然道:“你准备躲多久?” 纤纤弯着腰,还躲在驾驶座后,用唇语说‘他不让我出秦园’。 路洄笑笑。 纤纤坐正,抬手整理头发,“听说禄通在电子仪器设备的生产制作方面行业内首屈一指……” 老张本来在专心开车,听见这一句,摇了摇头,满心鄙夷。 果然是个空有美貌无内涵无学问的花瓶女,这不,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浅薄无知。 路洄依然温和且有耐心,“白小姐,我们主要涉及的领域是医学设备、科学研究所用的精密仪器,和修手机没太大关系。” 纤纤:“可那么多精英人才,总有会修手机的人吧。路先生帮帮忙,我有难处。” 路洄笑了声,打了个电话,对老张示意:“海榕路。” 海榕路上,有一家禄通名下的研究所。路洄陪纤纤进去,乘坐电梯到十三楼。 刚出电梯,一名年轻男人迎上来,“陆总,前台说您找我?” 路洄说:“你看看这位小姐的手机有什么问题。” 青年转过头,怔了怔。 这么漂亮的女人,一定是陆总的女朋友吧。 他忙殷勤的说:“好,您放心,我——”话没说完,女人递来一张证件卡。他接过,“额,这是?” 纤纤不作声,取下他别在外套口袋的钢笔,找来一张纸,唰唰写下几行字。 [请帮我检查卡里是否装有窃听器。] 青年愣了愣,点下头。 路洄在会客室等待。 时间过了约有十分钟,他坐在女人对面,足以捕捉她神态的任何一点微小变化。 纤纤沉默着,毫无主动攀谈的兴致,一直在看手机。 又过一会,青年职员回来了,“卡里没有监听器,只装了gps定位追踪,要不要我帮你取出来?” 纤纤笑了笑,“不用,谢谢。” 回到车里,路洄又咳嗽起来,半天才平复。 他喝了点温水,说:“白小姐,看来早前我们之间有误会。一直以来,我以为是你主动纠缠,但是刚才——”他停下,目光幽深,依稀带一抹怜悯,“你是自愿回国的么?” 纤纤说:“你没误解,是我自愿回国,主动纠缠秦措。” “他监视你。” “这叫情趣。” “……” 纤纤看着他,好笑,“路先生,就算卡里真的有监听器,我不仅不会毁掉,还会继续贴身携带,我只想确定一下而已——太多年没见,我很想知道秦措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倒是你……我说过,你如果了解秦措,就不该来找我。” 路洄面不改色,“我来接妹妹。” 纤纤:“记得到时对他也这么说。” 路洄轻笑,承认:“我的确想见你。一直以来,作为秦措未婚妻的兄长,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哦。” “你……”他低低咳嗽一声,凝视她的目光逐渐深沉,“你很美。” “你很有眼光。” “可越是美丽、越是看着脆弱的东西,也最危险——你了解秦措,他却不懂你。”男人叹息,平静道:“白小姐,你心里没有他。” 纤纤等他往下说。 “像你这么聪明有主见的女人,早应该明白,能满足你所求的男人,不止秦措。” “就这?” 路洄一怔。 纤纤看着他,神色之间,居然浮现难言的失望,一瞬即逝。她恢复如常,“你亲自来找我,只为了毛遂自荐,单方面相亲?” “我在和你谈生意。”路洄说,“当初,你能因为钱离开,代表你给自己标了价,而我亦能匹配。相信你很清楚,现在的情况和五年前并无不同。秦伯母还是会来找你,态度只会更强硬。所以……白小姐不如,考虑我?” 纤纤望着窗外。 路洄递出支票,“我单身,父母远比秦伯母好相处。况且,我没有一位家世相当、对我一往情深的优秀的未婚妻。” 纤纤说:“停车。” 老张迟疑,“大少爷?” 路洄只当她想下车,无意阻拦,散漫道:“听白小姐的。” 车停在路旁。 纤纤看一眼支票,“一千万?” 路洄微笑,“价格好商量。” 那神情,那语气,藏在优雅的气质和俊美外表下的,分明就是居高临下的厌恶和鄙视。 纤纤说:“等我两分钟。” 路洄看着她下车,走进街边一家彩票店,很快又出来,重新坐回车里。 他问:“你去干什么?” 老张再次启动汽车,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 四周车流不息,可门窗一关,封闭性极好的车内,便像时光静止的空间。 “路先生,我们打个赌。” “赌注太小的局,我没兴趣。” “那这一局正适合你。” 路洄抬一抬眼皮,看向女人伸出的手,“五注彩票,总共不超过一百元,你认为你能中奖?” 纤纤说:“三天后开奖,最高中奖金额五千万。如果我没中五千万,你的提议我接受。” 路洄笑了一声,“听起来我必赢无疑,这可不是聪明的女人该做的事。” 白首富她啊 第15节 纤纤不为所动,“如果我中奖,你按十倍的数给我打钱。” 路洄:“五亿?” 纤纤:“五亿。” 路洄眉峰轻挑,“白小姐,你想清楚了?” 纤纤和颜悦色的,“路先生是淞城的大人物,一诺千金,信誉为上。我这样的人,好像没什么信誉可言。这样吧,我们写下来,签字为证。如果我毁约,你记得拿去给秦家的人,让他们评评理。” 路洄沉默片刻,说:“好。” 写下条款,签字,一式两份。 纤纤收起其中一份,另一张纸被路洄拿在手中。 他盯着女人,想从她若无其事的神色中窥见她内心所想,然而尽是无用功。 她到底在想什么? 打这种必输的赌,自掘坟墓等着跳吗? “白小姐。”他开口,“我劝你再多考虑,三思后行。你现在还是可以收下支票,这张纸作废——咳。” 他又开始咳嗽。 好不容易咳完了,他发现对方又在看手机,心无旁骛,当他不存在。 从没有女人敢这样怠慢他。 秦措就是看上了她目中无人的态度么?不过是富有心机的女人一点欲擒故纵的把戏,多蠢的人才会上钩。 路洄说:“你就真的不好奇,为什么初次见面,我会冒昧追求你?” “收买。” “哦?” “你想收买我,因为你是个自以为是的死妹控。” “……可不可以去掉‘死’字?” “拒绝。” 路洄忍不住笑了,“我的初衷是为了宁宁,但这也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不可能成为秦措的妻子,秦伯母、秦老爷子不会允许你入他们家族谱,甚至秦措心底也不认可你。否则,你生下他的孩子,他早该求婚。” “所以?” “我是养子。”他淡然,“我还有个弟弟,与合适的人联姻将来会是他的责任。” “说完了?” “跟我在一起,你至少有争取的机会——白小姐,像你这样为了改变社会地位、财富阶级而攀权富贵的女人,我见的很多。我可以保证,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纤纤总算抬头,“你刚才说,越脆弱的东西,也最危险……路先生,你瞎吗?” “什么?” “这里最脆弱的东西,只有你。风一吹就跑了,太阳多晒晒就化了,感冒发烧能去掉半条命。”纤纤说,上下看他,有点嫌弃,“很脆弱,也确实危险——总在悬崖边缘反复横跳。” 路洄目光微冷。 纤纤的手机突然震动不止,低头一看,来自秦措的通话邀请。 她接起来。 “喂,秦先生——” “手机给他。” “……” 纤纤把手机递给路洄,他接住。 “秦总,一场误会。我带白小姐去修她手机,现在快到秦园——” “停车。” “你——” 路洄按下车窗,果然,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加长林肯,看车牌号是秦措常用的座驾之一。 他对司机说:“停下。” 手机里传出秦措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明天见。” 路洄说:“秦少,是这样,明天晚上家里人喊吃饭,我得回去——” 通话结束。 路洄把手机还给纤纤,不紧不慢的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他好像不太高兴。” 纤纤开车门。 “白小姐。”他唤,“如果带你回家的人是我,我不会约束你的行为,我会给你生而为人最珍贵的东西,自由。” 纤纤没回头,下车离开。 路洄望着她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低头,拿起那张‘赌约’,若有所思。 半晌,他拨通电话。 “小叔?没什么要紧的,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十月三十一日那一期直播开奖,我希望几个号码一定排除在外。” 第11章 红线 发脾气呀? 司机下车,打开后座的门。 纤纤弯腰进车,坐在秦措旁边,转过头,男人视而不见,既不说话,也无任何表示。 她先开口:“秦先生。” 片刻的沉默。 秦措伸手,“手机。” 纤纤识趣地把手机给他。 秦措指尖在屏幕上飞快移动,操作一会儿,手机提示音突兀地响了一声。 他交还她。 纤纤看了看,他在手机上安装了新app,点一下,显示的是实时定位,小红点的位置就在自己身边,完全重叠覆盖。 这是同款追踪定位的装置?她没想监视他行踪啊…… 纤纤受宠若惊,“秦先生,你不用多心,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那时在学校,你为我的安全着想,也在我的手表里装过gps定位,我们不都商量过了吗?你的身份特殊,我作为你曾经的女朋友现在的孩子他妈,当然能理解这是必要措施。” 说这么多,秦措一言不发。 纤纤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想发脾气呀?” 男人面无表情,“不值得。” “哦。” 他不说话,纤纤也不好多说,无聊地看窗外风景。 好一会,身旁那座冰雕终于开口:“他怎么样?” 纤纤不解,“你是指路小姐,还是路先生?” “路洄。” 纤纤当真仔细回想起来。 那个眉清目秀、瞧着弱不禁风,却无意中透出高高在上优越感的男人。 对他最直观的感受是什么呢? “……茶里茶气的。” 秦措问:“什么意思?” 纤纤说:“心口不一,不老实,表面一张人畜无害的无辜脸,胸口一颗蠢蠢欲动搞事的心。” 秦措若有所悟,“听着耳熟。我有一位故人,也是这副叫人心寒的嘴脸。” 纤纤尴尬,小小声:“你那位故人,该不会那么巧姓白?” 秦措微微一笑,“姓白,心黑。” 纤纤盯着自己的裙子,雪白的裙面不小心沾上红色的短线头。她摘掉,慢吞吞说:“那个人托我告诉你,对不起。对你,对小雾,她于心有愧。” 秦措冷淡,“迟到的歉意,没有任何价值。” “我知道——” “我只要当下。” 纤纤一怔,抬起头。 男人一双黑眸如深海,无论如何也看不破,阳光照射不到的静水之下,可有暗涌起伏。 “白小姐,那天你说的很对。其实你接近我的初衷、五年前你离开的原因,甚至你回国的目的,我多少猜出,可真实和谎言,我选择了后者。” 他的语气温柔,久违的熟悉。 从相识到相恋,一场被算计的骗局。 初衷是恶意,真相是假,但是相处的每分每秒、所有的回忆、欢笑与泪水,都是真实。 秦措抬手,掌心终于贴上她的脸颊。 女人分明迟疑,欲言又止,到底不曾躲闪。这一刻的温存,肌肤相触,便如昨日重现。 秦措没有问她想说什么。 她没避开,于他而言,这就足够。 “既然回来了,收收心。”他冷哼,“我拿你没辙,不等于对别人也没办法。” 纤纤说:“你尽管对付,我难道会心疼路洄吗?他就是一个没礼貌的陌生人。” 白首富她啊 第16节 秦措想笑,忍住,偏过头。 纤纤再三强调:“秦先生,是他来找我的!” 秦措不语。 纤纤还想当挑拨离间的小人,正要开口,对上他冷沉如水的面容。 秦措淡声:“我知道。” * 晚上吃过饭,纤纤到秦雾的房间陪他。 秦雾已经做完功课,正在摆弄机场商店带回来的模型,看见纤纤走进来,他说:“母亲,十一月一号,你能陪我去华茂广场的专卖店吗?” 纤纤:“买玩具?” 秦雾:“哔哩吧啦大金刚线下商店搞活动,当天一人限购一个盲盒,有机会抽中绝版模型。” 纤纤看向房间一角,整整十个玻璃展示柜,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模型,有大小各异的人物手办,也有机器人。 她收回视线,说:“不管你想要什么玩具,只要跟你父亲说,他都会送给你。” “那多没意思。” 秦雾拿起一个小手办,擦拭灰尘,“父亲很忙,他不会希望我把时间浪费在玩具上面。将来,总有一天,我会像父亲一样,做更重要更有价值的大事情。” 纤纤不发表意见。 秦雾接着说:“我就现在喜欢一下下,等长大,我就不要喜欢玩具了,这些都是小孩子才玩的东西。” 纤纤耐心的听他说完,才问:“是秦先生亲口告诉你,你不能喜欢玩具吗?” 秦雾摇头,“父亲不说我也知道。祖母也不喜欢我的玩具,她认为我需要……”他回想,“……比较高雅的兴趣爱好,比如竖琴、小提琴。但是祖母还是会给我买好多玩具,因为她爱我。” 纤纤盘腿坐下,帮他一起清洁手办和模型,“等有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秦雾感兴趣,“哪里?” 纤纤:“到时你就知道。” 奋战了足有半小时,秦雾突然转过头,“你和父亲白天吵架了吗?” 纤纤惊讶,“当然没有,你怎么问这个?” 秦雾说:“你们回家路上都不说话,你不笑,也不理人。” 纤纤歉然,“我想事情的时候就是那样,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独处……对不起啊。”她摸摸那孩子的头,“妈妈太粗心了。” “妈……妈?” “就是母亲。” “我知道。” 秦雾沉默很久,低声说:“母亲……其实讨厌我吧。” 纤纤皱眉,“没有的事。小雾,你——” “罗伯特说你在国外过的不好。”秦雾眼睑低垂,睫毛又浓又密,语气透出故作不在意的生硬,“如果不是讨厌我和父亲,为什么要走呢?过的又不好。” 纤纤莫名其妙,“我好不好,罗伯特怎么知道?” “他说,你没有存款,只带走五百万,那点零花钱买不起一辆安全的汽车,买不起十个房间以上的小房子,甚至请不起米其林厨师和经验丰富的司机。你在家自己做饭,出门自己开车,天天干苦力劳动,生活艰难。” 纤纤:“……他一把年纪,想象力倒是丰富。” 秦雾自言自语:“那么辛苦,为什么要抛下我们离开呢?父亲有那么多大房子,家里那么多的司机和厨师。” “小雾。”纤纤说,“看着我。” 秦雾抬眸。 纤纤竖起一根手指,“第一,罗伯特没准一辈子只呆在这个小岛上,就像呱呱叫的青蛙坐井观天,所以胡言乱语,他的话不作数。外面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你应该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秦雾眨了眨眼,并不十分认可。 “第二,我离开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你父亲。原因我不能说——” 秦雾忽然愤怒,声音尖锐:“因为我太小,不懂事?怎么都这样!”他抱着手臂生闷气,“为什么一定要等我长大才能告诉我?我现在也很聪明,你们才不懂!” 纤纤无动于衷,“长大了也不告诉你,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秦雾:“……” “但是你那么聪明,等你长大了,你会有自己的见解,我说的未必就是事实。至于现在……”纤纤双手环住膝盖,思考一会儿,缓缓道:“很多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 秦雾提建议:“你可以学你的母亲。外祖母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我。” 纤纤说:“那是不可能的,我没有妈妈。” 秦雾小心翼翼的问:“外祖母……去世了?” 纤纤摇头,“我没有妈妈,没有爸爸,只有我。一直以来,我做事都以自己为中心,过分自我,认识到这一点,不仅不反省还引以为荣。但是小雾——” 她看着他,真诚而平和,“我爱我所有的缺点,并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可我希望我留在你心中的样子,不太坏,至少不会让你想起我就难过。” 秦雾低喃:“母亲……” 纤纤将手里的模型放回展示柜,语气一转:“十一月一号,那是个重要的日子。”她想起剧情,笑了笑,“小雾,我们一起去华茂广场。” 秦雾用力点下头,“好!” 第12章 默片 找死吗! 回到房间,时间还早。 纤纤端着咖啡,站在阳台上眺望夜景。 海风阵阵,潮声拍岸。 【小天书:上仙。】 【纤纤:怎么?】 【小天书:您刚才说无父无母,指的是路太太和路先生吗?他们把你弄丢了,害你从小失去依靠,落到许玲手里。】 【纤纤:泛指。幻梦空间和现实都一样。】 【小天书:您是人,又不是死物,怎会没有父母?难道您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 【纤纤:差不多。】 【小天书:……】 小天书见她一直凝望远方,神思缥缈,这一刻,恍惚觉得—— 虽然贵为北海之主,法力无边,但是宝聚大仙心里……很孤单吧。 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又总是遇人不淑。从小到大,不曾拥有完整的家。 很可怜啊。 【小天书:上仙别难过。总有一天,您会遇见对的人,拥有圆满的人生。】 【纤纤:难过?】 【小天书:您一整天心不在焉,不就是因为触景伤情?】 【纤纤:我予以厚望的合作对象脑回路诡异,疑似脑残,我能不烦躁吗?】 【小天书:……?】 纤纤不理它,打了个电话。 “奥斯汀,圣诞假期,你来淞城。” “……好,我安排。” 男人嗓音沙哑,似是刚睡醒。 纤纤抬头,仰望一轮冷月,“你认为禄通集团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人正在洗漱,依稀能听见水流声,“发布会结束以后,因为你暗示将来会在淞城发展,我们有过生意往来的禄通股价连续暴涨。这些天,他们深入合作的意向强烈,非常主动。” 纤纤说:“你发给我的禄通集团的简要报告,我今天又认真看完一遍。” 水流声戛然而止。 接着便是电动剃胡刀细微的噪音。 “禄通有问题?” “公司没问题,管理人有问题。” “你见过路先生?听起来,你对他很失望。” “确实。” “可你说过,他是你最理想的合作对象之一。” “判断失误。” 原以为,路洄是原作少有的头脑清醒、逻辑正常的剧情角色,毕竟是他揭穿了许玲和‘白纤纤’阴谋,好歹智商处在相对较高的水准。 可今天见面—— 轻敌大意、识人不明、感情用事,原来一直高估他了。 奥斯汀愉悦地笑出声,说的话却正经:“我马上终止所有合作计划。” “再观察一段时间。我要禄通的技术,至于路家人,随缘吧。不能合作共赢,那就强制他们配合——”纤纤皱眉,“你笑什么?” “以前,你声称从未见过他,可对他评价那么高,我不得不怀疑……” 奥斯汀不再继续,过一会儿,苦涩的说:“我希望,我永远是你心里最特殊的那一个人。” 纤纤挂断电话,结束已经无意义的谈话。 她回到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无缝开启下一轮工作日常。 【小天书:上仙,那个……您还记得来幻梦空间是为了完成任务吗?】 白首富她啊 第17节 【……】 【小天书:任务要求是走主剧情,不是取代秦措成为世界首富啊大佬!】 【纤纤:我会走完剧情,不叫你难做。】 【小天书:那我就放心了……】 【纤纤:取代秦措只是短期目标,不是最终目的。】 【小天书:?】 【纤纤:从一开始,小精怪,你就搞错了一件事。】 【小天书:唉??】 【纤纤:剧情走完了我又不是马上就咽气了,还有那么多年可活呢。】 【纤纤:神仙下凡为的是千古流芳,不是遗臭万年——虽然严格来讲我也不算神仙,但我更不想背一身骂名呀。】 【纤纤:以后回到北海,我可不要人家在我背后笑话我,说看呐,那就是下凡一趟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唾骂的宝聚大仙。我脾气不好,会劈人的。】 【小天书:可,可可可是……您打算怎么做呢?】 【纤纤:我来到这个世界,我不喜欢,我要改变。】 小天书一愣。 因为不喜欢就要改变,果然是个很自我的人啊。 不对,更重要的是,仙子不想遗臭万年,但是任务内容不就是经历炮灰女配的人生,最后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吗? 它还想劝,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女人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早已无暇顾及其它。 电脑壁纸是一张普通的海边风景图。 在住进14号公寓,和奥斯汀作室友之前,她曾经花一年时间到处旅游,地点多是沿海国家。 是因为想家吗? 宝聚大仙的府邸沉于北海之底,看见大海,多少能抚慰思乡之情——可又是为了什么? 她没有家人。 说穿了,那只是一座冷冰冰的仙府,再多奇珍异宝金山银山,也无法替代人情温暖,一句体贴的话,一个坚实的怀抱。 小天书叹了口气。 仙子身上的谜团太多。 她的出身,她的来历,她点石成金心想事成的体质,还有她的迷之自信——不知是否错觉,她好像连仙帝都不怎么害怕,言谈之间并无应有的敬畏。 那可是一界之主,手下兵将无数的牛逼帝王! 所以,仙子来幻梦空间到底为的什么?真的只是听命于仙帝……来凡间历练道心吗? * 凌晨三点。 纤纤伸个懒腰,从房间出来,准备到茶水间的冰箱找找有什么吃的。 连续几小时高强度工作,这会儿饿得慌。 走廊一路夜灯相随,茶水间旁边的小客厅透出幽幽的光。她拿着三明治和饮料,好奇地走过去。 客厅没有开灯。 电视机亮着,正在放卓别林的无声默片,《城市之光》。 夜很长,四周静谧。 男人静静坐在角落,几乎被黑暗湮没。 纤纤无法分辨他醒着还是睡着了,蹑手蹑脚地想离开,身后响起低沉声线:“过来。” 原来醒着。 她坐到他旁边,双人座的皮革沙发,扶手正好有放置杯子的地方。刚放下果汁,一只手明目张胆地伸过来,掰走一半三明治。 纤纤:“……” 秦措窝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看着懒散又倦怠。 纤纤说:“过几天,我想带小雾去华茂广场,哔哩吧啦大金刚线下商店搞活动。” 秦措:“随你。” 纤纤看着电视,吃完只剩半块的三明治。 电影已经放到结局部分。 流浪汉一直为失明的卖花女默默付出,直至意外入狱。 出狱后,他与卖花女重逢,那个姑娘因为他而重获光明,却从不知道他的长相,相逢不识。 最终,她认出他,紧紧握住他的手。 这部电影是秦措的最爱,学生时代就看过不下十遍,纤纤陪他看过不止一次。可现在—— 她侧眸,朦胧光影之间,他的眉眼疏冷。 失明的卖花女不知道陪伴身侧的流浪汉的真面目,他又何曾了解真正的‘白纤纤’? 他……是故意借电影暗示吗? 秦措突然问:“你觉得卖花女会不会接受他?” 夜色浸润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清。 纤纤摇头,“她爱的是心里不存在的影子,是幻想中的白马王子。她对流浪汉只有感激,感动。” “是么。”秦措语气不咸不淡的,“可我认为,卖花女爱的是困境中陪伴的那个人,黑暗中握住她的那双手。” 纤纤一愣。 秦措转向她,伸出手。 影片定格在卖花女与流浪汉双手紧握,相视一笑。 她的视线定格在秦措对自己伸出的手掌,晦暗的光线,即使看不分明,也能感受到温暖的力度。 多少次十指交握。 多少次牵着手走路,一直走下去,走下去,灯火昏黄,人影成双,不求终点。 纤纤心跳错了一拍。 正为难,男人修长的手指勾了勾,懒洋洋道:“渴了。” 她笑起来,给他杯子,“留点给我。” “唔。” 电影放完,画面静止。 秦措吃饱喝足,又蜷缩成一团,躺进沙发里,整个人说不尽的疲倦,“见过路盼宁了?” “路小姐应该是特地来见我的。”纤纤斟酌片刻,开口:“其实——” 他掀起眼皮,“想劝我接受她?” 纤纤:“你的人生大事,走哪条路,当然你自己选——我最多让你看清,你从前选的那条,处处是鲜花和草坪掩盖的陷阱。” 秦措戏谑:“你真体贴。” 纤纤:“应该的。” 秦措低哼,揉一揉太阳穴,“你刚才想说什么?” “你该睡了。失眠就熬夜,身体吃不消。” “你不也没睡?” “我不是因为失眠。” 秦措半晌不语,好一会,才说:“你有过那种感觉吗?梦里突然一脚踩空,惊醒了一身是汗。” 纤纤实事求是:“没有。” “总是这样。”他冷冷道,有些烦闷,“闭上眼就作梦,梦里很好,可就是抓不住,永远都——” 他止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悄无声息。 秦措起身往外走,留下一句话。 “明天下午四点一刻,到禄通地下停车场接我。” * 路洄平时起码六点才回独居的奢华公寓,今天跟家里说了回去吃饭,再加上秦措放话来找事,估计等下班就过来,他没兴趣应酬,决定四点不到就走人。 这时的地下停车场,车多,人少。 老张启动汽车,快到转弯角,突然停下,“少爷,那是——” 一辆黑色奔驰停靠在旁,没熄火,冲他们按响喇叭。 “……他可真闲。” 路洄笑笑,拿起手机,拨通秦措的号码:“是我。抱歉,今天真的没空,我有推脱不了的急事——”他对老张摆手,示意他甩掉后车,“昨天未经你同意,带白小姐出去,实在是我考虑不周,这样,过两天,我请客,我们好好谈谈——” 老张失声叫道:“小心!” 路洄看向窗外。 正过转弯,奔驰冷不丁冲上来,强行弯道超车。 老张减速让行,不停按喇叭示警。 对方不仅不注意,又一个危险转向,车身横在路中间。 距离太短,老张急踩刹车,依旧撞了上去。随着一声巨响,时光停滞,世界震颤。 白首富她啊 第18节 路洄倒向一边,手机掉落座位底下。 老张惊魂未定,回头,“少爷,你怎么样?没事吧?秦先生的车是哪个司机在开?弯道逼停,不要命了——找死吗!” 路洄胸口发闷,咳个不停。 老张把保温杯给他。 路洄喝了两口水,咳嗽稍停,冷汗浸湿后背。他抬眸,前方,黑色奔驰的车窗缓缓下移。 车里只有秦措一人。 路洄怒火骤起,咬牙捡回手机,通话还在继续,他放到耳边,正听见男人极冷淡的声音。 “现在谈。” 第13章 绿茶 有点可爱。 秦家和路家是世交,祖辈的交情长达大半个世纪,路洄这一代人从小认识。 他一直看不惯秦措。 秦措是宁宁未来的丈夫,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无论做什么都出类拔萃,从言谈举止、学业素质到艺术修养,挑不出一丝差错。 路洄讨厌秦措,和这些全无关,纯粹因为他的灵魂太无趣。 秦老爷子和秦伯母希望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且总能做到最好。为人处世也是优雅得体,点到即止,不交恶,不亲近。 他像个精心打造的人偶,完美的表象之外,缺乏自我,毫无个性。 直到那一年,秦措以令同龄人瞠目结舌的方式,反抗了自己被安排的人生。 他逃了。 离开海之屿,离开秦家,离开学校,离开生而优越、金字塔顶峰的环境,去过底层人的生活。 然后,他谈了一个家境贫寒、父母双亡的女朋友。再后来,他们有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孩子。 他怎么敢。 对路家、对宁宁,这无异于羞辱。 可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件事,假装它没发生过,假装秦雾是凭空冒出来的,他的身世、他的母亲,全都无关紧要。 利益之下,情感微不足道。 白纤纤走后,秦措又恢复老样子,按部就班的继承家业,工作,健身,休闲,一成不变度日。 路洄下车,走向倚在车旁的男人。 白纤纤回来了,这才几天,秦措强行拦车,不惜制造事故,完全不计后果。 极端得像变了个人。 路洄掏出手帕,掩去几声咳嗽,“……你至于吗。” 秦措不答,冷冷盯他。 路洄脸色苍白,额前一层细汗,不知咳出来的,亦或源于刚才的变故。 他开口,心平气和,“你肯定问过白小姐,那就应该知道我对她没做什么,我只是找她聊聊。” 秦措神色不变,“所以我对你也客气。” 这算哪门子的客气。 路洄淡声:“你反应过度了。” 回答他的是秦措一贯礼貌、冷清的声音:“今天我看在两家交情的份上,亲自来见你,这是先礼后兵的礼。往后你一意孤行,很快会看见真正的反应。” 他在威胁。 路洄收起敷衍的笑意,眼底温度骤降,“白纤纤就那么重要?你把我妹妹当成什么?!” “没当一回事。” “秦措!” 路洄止不住地咳嗽起来,老张忙带着保温杯和小药瓶过来,他一挥手,打落在地。 秦措无动于衷。 路洄咳完,有些喘:“我给白小姐的是……咳,选择的权利。” 他抬眸,突然笑了,炫耀胜利的、恶意的笑,“你总以为你无所不能,可事实上,我能给她的,你给不了。不管你怎么挣扎,她一辈子都得不到你家人的认可,进不了秦家的门。我不同,我让她看见归宿,看见安定下来的希望。” “……原来你对她说了这些。” 路洄的笑意更暧昧。 秦措双手插进口袋,强忍不耐烦,“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机智?” 路洄愕然,“什么?” “你对一个初次见面,缺乏了解的女人,提出你自以为无比诱人、实则失礼至极的要求,并且沾沾自喜,一味的幻想你戳中了她的致命弱点。” “我调查过她——” “你知道在她眼里,你的行为等同什么?” “……” “挑衅。” 路洄皱眉,“秦措,你好像有点健忘。让我提醒你,你口中的这个女人,曾经拿着伯母的五百万,抛弃你和秦雾,一走了之。” “她连我都不要,怎么会看上你?” “……” 路洄被他的反向逻辑打败,半晌无语。 过一会,他扯起唇角,“你平时惜字如金,难为你说这么多。其实何必绕弯子?秦措,你只想为自己开脱罢了。” 他顿了顿,看向别处,掩饰眼底的愤怒和鄙夷。 “五年。宁宁因为爱你,不惜放下尊严为你付出。你接回白纤纤,又一次伤害她,你心安吗?” 秦措挑眉,“她爱我?” “少装傻。世界上不会有人比她更爱你!” “……路盼宁迟钝,原来你也一样。” 路洄蹙眉。 秦措表情古怪,似笑非笑,似荒谬似怜悯。 “我早已废除婚约,我有同居的爱人,也有儿子,这种情况下,与其质问我的良心,不如多花时间劝你妹妹清醒。” 路洄冷笑,“婚约是废除是履行,由不得你一个人决定。” “看来,路盼宁的幸福和联姻的必要性,两相权衡,你早就做出了选择。”秦措说着,语气一转,极尽嘲讽:“那又何必在我面前故作正义,叫人反胃。” 路洄神色剧变。 * 一辆蓝色的保时捷疾驰在马路上,车是全新的,牌照也刚上。 早些时候,常佑听命办事,带纤纤去选购汽车——秦总吩咐,白小姐要有一辆自己的车。 纤纤选了刚进店门看见的第一辆车。 购车上牌一条龙,由专人负责。很快,常佑开车上路,不忘打趣她:“秦总买单,自家的店,就该挑最拉风最贵的。进门随手一指,太不讲究了吧。” “能开就行。” “你会开车吗?” “会。” “刚才在店里,你左边那辆车,价值五百万。” “学长,我请教你一件事。” “尽管问。” “有人拿着大喇叭天天宣传我独吞了五百万的事吗?怎么全世界都知道?” 常佑大笑:“流言嘛,一传十,十传百,更何况是秦总的花边新闻,公司内部传的特别快。不过听说真有录音——”他拧眉,不屑,“肯定是秦太太录来放给儿子听,缺德。” 纤纤不说话了。 常佑一路畅行无阻,高兴的很,“学妹快看,又是绿灯,这一路就没等过红灯,连乱穿马路的讨厌鬼都没有,今天我运气真好!” “恭喜。” “坐稳了,来,哥哥带你飞!” “……哥哥你超速了。” “哈哈。” 到了禄通的停车场,常佑减速慢行,行驶一会儿,突然皱眉,猛地一脚刹车。 拐角处两辆车出了事故,一辆车横在路当中,拦截另一辆,显然不是追尾,是成心找事。 他还没看清楚,副驾驶座的门已经打开,他眼睁睁地看着长裙飘飘、穿着细高跟的女人,一阵风似的飘远。 他赶紧跟上。 车旁有人起了争执,其中一人揪住另一人的衣领,隔老远都能嗅到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不配——咳咳咳,你不配提我对宁宁的感情。如果不是宁宁太执着,非你不嫁,我根本——” “秦先生!” 纤纤瞧着弱不禁风,跑的比常佑还快,一下子就到跟前,一把推开一边咳嗽一边放狠话的男人。 路洄本就体弱,刚才动怒已是雪上加霜,再加上纤纤这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情况糟糕透顶,身体晃了晃,差点跌倒,幸好老张及时扶住。 秦措睨他一眼,掸了掸领口不存在的灰尘。 白首富她啊 第19节 纤纤转向他,“秦先生——” 秦措俯身,在她耳边轻语:“有外人。” “秦措哥哥。”纤纤改口,软甜甜叫一声,又关切,“你没事吧?” “咳……白小姐。”路洄咳嗽刚止,看着她,没好气的,“他像有事的样子吗?” 秦措说:“我头晕。” 纤纤忧心忡忡,“严重吗?” 秦措苦笑,声音很轻,透出疲倦:“能忍着。刚才想走,他不让。” 路洄气笑了,“秦措,你先开车拦我!” 秦措:“都说了头晕。” 路洄:“……” 他看着秦措,像第一次看见他。 以前只觉得这个男人对待感情、对待宁宁特别渣,其他方面的品性尚且值得认可,万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简直刷新三观。 纤纤回头,神情不悦,责怪:“路先生,他昨晚三点多才睡,今天起的又早,你有话好好说,犯不着动手动脚。” 路洄刚想开口,又咳嗽起来。 司机老张忍不住替他出头,“白小姐,你不讲道理!本来就是秦先生,秦……” 秦措抬眸,寒光毕现。 老张吓的一抖,背后冷汗直冒。 “是我的错,不该逞强开车。”秦措说,成功将纤纤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他看了看一头雾水的常佑,“你留下处理。” 常佑点头,“好。”他抬手,想把车钥匙给纤纤,“学妹,那你开车——” 秦措手指一勾,带走钥匙,进了保时捷的驾驶座。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 常佑:“???” ——说好的头晕呢。 纤纤笑了笑,小跑跟上。 “白小姐。” 她看向路洄。 他咳嗽了下,“我不信你看不出到底怎么一回事。” “看出来了。”纤纤承认,“我乐在其中呢。” 路洄淡声道:“别忙着落井下石。他今天能撞我,明天就能更疯狂的欺负你,你好自为之。” “路先生。” “怎么?” “你以为他生气,来找你不痛快,都是因为昨天你擅自带我走,不给他面子?” “难道不是?” “他来,主要为我出气、替我撑腰,我都没想到他真的会直接找你,以前也没发现他变脸这么厉害……”纤纤抿唇一笑,“有点可爱。我当然配合他。” 纤纤想起男人装模作样的姿态,更觉好笑。视线转到路洄身上,那笑容变了味道。 “路先生,从头到尾,搞不清状况的人……只有你。” * 车里。 纤纤劝说:“以后别这样,太危险。” 秦措目视前方,没理她。 路洄来找白纤纤,不会没有准备,肯定开出了诱人条件。 看情况,白纤纤并未心动。 所以她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把他和儿子打包出卖,绝非为钱,那必然另有更可恨的目的。 秦措越想越气,开出停车场,一路绿灯。 他瞥一眼身边的人,突然问:“当年那个五百万,到底有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但我就是很想要,超级想要,不能不要。” “……” 沉默一会,纤纤叫他:“秦先生。” 他冷脸,只当没听见。 前方突然一个红灯。 开了将近二十分钟的路,这是第一个红灯。 纤纤又甜腻腻的唤:“秦先生!” 他偏过头。 女人难得兴致高昂,眼睛笑成两弯月牙。 她拧开未开封的一瓶饮料,递给他,星星眼一眨一眨,殷切而满怀希望。 “秦先生,喝绿茶。” “……” 第14章 玉手镯 杀人诛心。 秦雾今天的课程排的满满的,放学后,还多了一门幼儿智力及创造力启蒙课。 纤纤不明白那节课干什么用的,倒是有兴趣,本想留下旁听,一看日历,十月三十一号。 她决定回一趟h市。 h市距离淞城很近,加上堵车和等红灯的时间,一个半小时基本能到。 堵车,红灯,不存在的。 纤纤下高速,来到润秀园二期,h市最大的安居房社区之一。 停好车,正撞见许玲下楼倒垃圾。 比起五年前,那女人更憔悴了。 许玲很瘦,皮肤苍白,终年不见阳光。 纤纤来到许家后,从没见她烫发染发,也没见她化妆,她就像怨毒的幽灵,沉浸于过往的回忆和对秦家的深仇大恨,总是神经紧绷,易怒暴躁。 “阿姨。” 许玲如惊弓之鸟,猛地抬头,目光搜寻一番,锁定来人。 她做贼心虚,左右张望,生怕被人看见,“你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手机联系,等我暗号——” “还暗号,你真当间谍行动呢?”纤纤嗤之以鼻,反手指向小区的公园,“陪我坐坐。五年没见了,阿姨不差这几分钟吧?” 许玲冷哼。 这才十点多,公园里的人不多,只有几对老人带着尚在学步的孩童玩耍。 许玲在长凳上坐下,语气不善:“找我干吗?” “不是专程找你,顺路过来看看。”纤纤说,“你给我打的钱,我收到了。” 提起这事,许玲就来气:“你眼界就不能放宽点?一两千、一两万,那算个什么钱?” 纤纤:“阿姨口气真大。小时候,别说一两千了,你缺了少了一两百都肉疼,只会拿我和哥哥出气。” 许玲扬一扬下巴,“等我儿子回秦家,随便施舍你几个钱,都不止这些。” 纤纤凉凉瞥她,“秦家要那么大方,以前你和秦措爸爸搞婚外情,他怎么不施舍你几个铜板?你住漏水的房子,穷的要命。” 许玲怒道:“我警告过你不准提他——” “怎么?”纤纤笑,“又要关我小黑屋?” 许玲气极了,碍于公园里有别人,不敢太张扬,只咬牙道:“你翅膀硬了。哼,你懂什么?我要的不是他的钱,他结婚前我们就恋爱了,第三者是他老婆!我不要钱,不要——” 她神经质的重复,眼神有些乱,“我、我只要他。怪他家老不死的老头子,怪他狠心的妈,非要拆散我们……我做错了什么?我就是命不好,穷,入不了他们的眼!他被逼娶别人,他不爱那个女人,他爱我!” “……” 又来了。 同样的话,纤纤听过一百遍,“你真打算把这破事带进棺材?” “那个女人欠我的!” 许玲的声音陡然拔高,周围有人回头看她,她立刻又压低,“我想见他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啊!那个女人都不准,他们还说……还说我和小望都是闲杂人等。他们可以不认我,怎么能不认小望?那是他们秦家的骨血!我……绝不放过他们。” “秦太太过的也不好。正常人谁给儿子起名叫秦措?秦措,情错,她都承认用错情了,她不也是受害者吗?” “是她自找的!”许玲说,居然有一丝骄傲,“我们才是真心相爱。” “我看最有病的是那男的。舍不得秦家,又舍不得你,顾头不顾尾,死了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纤纤评价,“害人害己就算了,怎么还来害八竿子打不着的我。” “你闭嘴!”许玲站起来,指着她鼻子大骂,“别以为你长大了,长本事了,我就拿你没办法,我总能治你!” 旁边一阵嬉闹声。 许玲侧目,原来是一个才三、四岁大的小不点男童,挥着一根树枝,张牙舞爪地对他爷爷示威。 “看我的厉害,嘿,哈!” 白首富她啊 第20节 许玲反感极了。 “阿姨。”纤纤平静的说,“我五岁到你家,看你发疯看了十多年。根据我的人类怪异行为观察日记,你的才华用错地方了。” 许玲一愣,“什么?” “就你这疯劲、这执念,干点什么不能成功?用在广场舞表演上,起码得市区第一。用在推销保险上,也能发家致富。”纤纤摇了摇头,“你呢?你就知道天天做梦,意淫秦措和他妈妈倒大霉。” 许玲怒火疯涨,脸红脖子粗,待要开口,旁边的爷孙俩又闹出动静。 “爷爷!看我的剑!看我厉害!哟吼!” 老爷爷摸摸男孩的脑袋,轻而易举制住他,哄道:“别闹了,回家去咯。” 许玲看见老人领着小孩子离去,忽然之间,竟止不住的羞恼。 原来如此。 当年带回白纤纤,小女孩多么弱小,多么无助啊,会因为恐惧瑟瑟发抖,会因为饥饿哭着讨饶。 可在那显而易见的情绪遮掩下,在那双本应童真的大眼睛里,她有时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白纤纤,而那个白纤纤……对她毫无畏惧。 因此,许玲更憋着劲的打压她。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当初那个白纤纤的眼神含义。 像大人看幼童。 看她发疯,听她咒骂,如同看一个撒泼的孩子,好奇之外,只有冰冷的批判。 她浑身一颤,感到一阵深沉的恐惧。 “要不是我漂亮、努力,要不是秦措看上了我,你能干什么呢?”纤纤的目光落在那张过早沧桑的脸上,“这么些年,只把自己变的愤世嫉俗,活的比鬼都不如。你没朋友,亲戚再无往来,亲儿子其实也恨你……” 纤纤还在说,温温柔柔的。 一句又一句,听在耳里,杀人诛心。 许玲早忘记了这是公共场合,捂着耳朵大叫:“别说了!我不要听,闭嘴!” 对方偏不。 “许妄到现在都没搭上路盼宁吧,不争气啊。你看,到头来,你只能靠我这个捡来的小孩——” 平静柔和的声音,继续钻进许玲的脑海里,就像一千条虫子在奋力蠕动。 “对了,我听过一个故事。大象的记性很好,小时候受到欺负,等长大了,它变成陆地上最强大的王者,就会回去找欺负过它的动物报仇——阿姨,如果我是你,指望一个小女孩长大了为我办事,可不会从小虐待她。” 许玲冷汗淋漓,死死瞪住那云淡风轻的女人,冷笑一声,故作凶悍:“大象是陆地之王,你算什么东西?” “我?”纤纤起身,对她一笑,“白纤纤啊。” 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许玲寒彻骨髓。 纤纤掏出车钥匙,走了两步,忽又停下,“你一直说,我是你从路边捡来的病的快死的垃圾,靠你给的一口饭一张床,才能侥幸活到现在。” 许玲僵硬的说:“本来就是——” “撒谎骗小孩,不要脸。” “胡说,我没骗你!” 纤纤安静地看她垂死挣扎。 “我没病,也不是无缘无故流落路边。” “家里的保姆趁人不在欺负我,被我妈发现。保姆被辞了,心态扭曲,临走前把我从家里偷出去,丢到h市。我饿了几天,警察没找到我,你先找到我了。” “你看我漂亮,把我带回家,要我听你的话。我多倒霉啊,从一个变态手里,落到另一个变态手里。” “我被保姆抱走的时候,正在我妈房间,我随手一抓,带走了她的一只玉手镯。” “你抢走了我的手镯,去熟人铺子里典当了两万块钱,给你儿子报了一门贵族礼仪课,又买了一套大牌童装。” “阿姨,我都记得。” 许玲抖如筛糠,只觉得腿脚发软,阳光刺的眼睛生疼,视线越发眩晕。 她的嘴唇也在颤抖,喃喃道:“不可能,那时你才几岁,怎么可能记的清楚,不会的……” 纤纤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笑笑,转身离去。 “那只镯子原价十二万,你卖便宜了。” * 许玲望着女人纤细的背影远去。 深秋的阳光并不炽烈,她却像中暑,出了太多汗,虚脱无力,游魂一样的回到家。 日历只撕到十月三十日,她没勇气面对今天。 今天是……她深爱的男人的忌日。 所以白纤纤才会回来,她故意看自己笑话来了。 许玲攥紧双手,指甲陷进掌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记忆里听话的、温顺的小女孩,变得这么可怕。 仿佛还在昨日。 她在路边看见可怜巴巴的小丫头。她身上脏兮兮的,饿的久了,精神不振,蜷缩在角落里。即使身处山穷水尽的困境,她依旧漂亮得令人惊叹。 许玲驻足,一个可怕而疯狂的计划在脑海中逐渐成形。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您好,我叫……”小女孩顿了顿,“我妈叫我咸鸭蛋。” “……” 这什么破名字。 八成是乡下小姑娘进城打工被骗色,生了个女儿,养不起,往路边一丢。 许玲眯起眼,看见她抓着一张纸条,走近细瞧,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白纤纤。 她问:“这是你妈妈写的?” “不是哦。”小女孩摇头,“昨天有个小姐姐陪我玩了一会儿,这是她的名字,她写给我看。” “……” 许玲沉默很久,咬咬牙,下定决心。 “从今天起,你就叫白纤纤。” 那女孩一无所有,口袋里却藏着一只成色不错的女人的玉手镯,许玲拿去店铺一问,老板豪气地开价两万,她当即收下钱,喜不自禁。 现在回想,这些事情,每一件都透着古怪。 比如进城打工的女人,怎会持有那么值钱的首饰。 比如那女孩为什么轻易就跟她走,毫无防备之心,甚至不多问一句。 …… 可谁又会想到一个才四、五岁的小孩,也会骗人呢。 白纤纤三个字究竟从何而来,那女孩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只有天知道。 许玲想起方才那道离去的背影。 “你算什么东西!” “我?白纤纤啊。” 轻描淡写的语气,每一个字都如利剑,锋芒毕现。 许玲一个哆嗦,寒气从血液四散,她冷的发抖。 二十年前,她……她到底带回了一个什么怪物! 第15章 阵雨 手漂亮。 “……所以就像我说的,虽然短期来看回报率不算最佳,但长远来说,这个项目绝对有投资的价值。秦先生,希望您能给我、给我司一个机会。” 王总一边说,一边紧张的额头冒汗。 每流下一滴,他就觉得壮年早秃的头顶更空旷了。 秦措坐在办公桌后,从王总开口到现在,没抬过一下眼皮。 他在看书。 他翻书的速度异于常人的快,王总讲了不到十五分钟,他一本书也快翻完了。 王总眨着绿豆小眼,脸上写满了对金主的崇拜。 每个月第四周的周五下午,也就是今天这时候,都是秦措预留下来,听取有潜力的投资项目介绍的时段。 他准备了太久,终于,终于—— 秦措看完最后一页,合起,并无表示。 轰然一声,王总内心泰山压顶,凄凄凉凉。完了完了天要亡他,没戏了。 “王总。” 他回头,原来是常秘书。 常佑戴着职业假笑面具,“王总,其实你们的计划书,秦总前天就看完了,figure 4.1的两项数据有问题。具体的意见和要求,我刚才已经邮件通知你的秘书,希望你们尽快提交新文件。”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 王总呆了半天,狂喜,眉开眼笑,“谢谢,谢谢秦先生!谢谢常秘书!我这就回去修改!” 临走,他又看了眼办公桌后的人。 年轻的秦总实在是个漂亮的美人,可惜含着钻石汤勺出生,这辈子注定关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里,浪费青春岁月如玉美颜。 秦措真就跟传言说的一样,人靓话少,一字难求。 白首富她啊 第21节 王总好奇他刚看什么书那么入迷,粗粗扫了一眼,只看见最显眼的几个大字。 ——《高品质绿茶速成学》。 他心头一跳。 这这,秦措是喜欢喝绿茶呢,还是打算进军制茶产业? 不管了,回头买个茶叶相关的股票,下回来秦氏,记得也带上一罐最贵的绿茶。 常佑送走了面部表情异常丰富的王总,回到办公室,外间空无一人。 他尽责地帮领导整理桌面,将零散物件分类归位。 收拾到那本王总走前偷瞥的书,他咳嗽一声,趁没人在,翻个大白眼。 《高品质绿茶速成学》的标题下,还有一行小字:教你三十天抓牢他的心。 里间的门打开。 秦措从试衣间出来,换上了休闲服。 常佑说:“秦总,照您指示的,今天本来要约见的其他几位,都排到下月了……您这是待会儿要出去?” “现在。” 常佑挑眉。少见,居然提前下班。 小少爷今天课多,要上到很晚,他一个人能上哪儿去?……只能是找女朋友吧。 常佑清清喉咙:“白小姐听说小少爷课程排满了,很早就走了。她有车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单独出秦园。” 秦措:“我知道。” 他开手机一看,目光微冷。 果然,从上午起,那个女人一直留在h市。如此明目张胆。 常佑开门,“那好,我叫司机准备——” 秦措扔给他车钥匙,“你开。” * 高速公路没堵车,下高速时,不多不少,正好开了一小时出头。 常佑问:“秦总,要不先打电话问问白小姐人在哪里?虽然——” 虽然你定位能查到,但还是问一下比较礼貌,不那么欠扁。 秦措丢出一个地址。 常佑愣了愣,设置导航路线,“你怎么知道白小姐会来h市的老城区……” 没有答案。 常佑瞥一眼后视镜,见男人面无表情,识趣地闭嘴。 秦措望着窗外。 怎么会知道? ——因为,第一次见白纤纤,就在这里。 * 那年,他才几岁啊。 父亲因意外在国外坠亡,突然之间,他就失去了最亲近的家人之一。 虽然那个男人对母亲和他一直疏于关心,但再怎么说……那都是他的‘父亲’。 秦远华死后,一个大雨滂沱的黄昏,有个瘦弱的女人牵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拦在祖父车前,长跪不起。 祖父面不改色,不下车,不开窗,只对他说:“捂住耳朵。” 他照做了,可还是挡不住女人尖锐的声音。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她说父亲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她说身边的小男孩也是秦家的血脉,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她说她别无他求,只想见父亲的遗容,送他最后一程…… 祖父无动于衷,命令司机开车。 轮胎滚过大雨冲刷的路面,溅了那女人和男孩一身的泥水。 一年后,经过不少计划和筹谋,他从只有他一位学生的‘学校’离开,独自来到h市。 他早就查到那对母子的家,也是他父亲的另一个……‘家’。 街道很热闹,沿路都是他不常接触的小店,到处可见三两成群的小孩,追逐嬉闹。 他从出租车下来,一眼就看见了白纤纤。 女孩穿的衣服是所有孩子里最旧、最廉价的,但她也是所有人里最耀眼的。 他会注意她,却是因为她戴的项链,挂着一枚不起眼的小牙仙纪念币。 那是他曾祖母的遗物,绝不会看错。 上世纪,曾祖母留洋带回一枚有趣的纪念币,先是给了祖母,后来又传到父亲手里,父亲非常珍惜。 他曾经想要,父亲轻飘飘回答:“这么旧的饰品,不适合你,你该用更好的。” 不适合亲生儿子,却流落到这里。 路对面,白裙小女孩被其他人围在中间,虽然衣着寒碜,但她显然是最受欢迎的小公主。 其中一个男孩一直在央求。 “纤纤,把硬币给我看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图案。” “不给。我哥给我的,我要保护起来。” “哇,许望哥哥又偷偷给你东西啦?让许阿姨知道,小心打的你们哇哇叫!” “你们不准告诉别人。谁害我哥哥挨打,我一定饶不了他。” “好,我们谁也不告诉,谁乱说话,谁就是小狗。给我看看嘛,纤纤,你最好啦!” “就一眼。” “嗯嗯!” 许望,许阿姨。 就是那对母子。 来之前,秦措也不清楚,他会以怎样的心情,面对夺走了父亲所有关注和爱的另一个‘家庭’。 现在,他知道了,是愤怒。 极端的愤怒,极端的耻辱,以至于血液沸腾,双目发红。 突然,有一个短发女孩抬头,看见他,大叫起来:“那个男生是谁啊?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于是孩子们的注意力都转到他身上。 “穿的衣服好奇怪,我只看见电视里的人那么穿。” “他能玩游戏吗?穿那么多,绊手绊脚的,会摔跤吧?” “他干嘛一直盯着我们?迷路了吗?喂,别盯了!” “他眼睛好红,我妈说眼睛红了是细菌感染,很危险,会传染人的!” “好可怕哦!” 那位落魄的小公主也站起来,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抬头望望晴朗的天色。 然后,本是晴空万里的蓝天忽然被乌云遮盖,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下。 孩子们再也没心思搭理他,一个个的嚷着没劲,各回各家看电视。 小公主站在屋檐下避雨。五分钟后,她终于抬眸。 路上行人渐少。 她穿过雨雾,向他走来。 女孩白色的裙子不怎么合身,颜色旧的发黄,左脚的鞋子破了一个洞,头发用最便宜的橡皮筋扎住。雨点打在脸上身上,她也不在乎。 她摊开右手,掌心躺着几枚脏兮兮的硬币。 “那边的小卖店有公用电话,叫你家长接你回家。”她的声音又细又软,“我就这点钱了,还是哥哥给我的呢。” “……” 面对他的沉默,面对他骇人的眼神,小公主毫不畏惧,“这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回家去。” “……” “算了,随便你。” 女孩终于放弃催他回家,把硬币一股脑的放进口袋,转身,目光一亮,“哥哥!” 她又跑进雨里,跑向远处那看不清模样的撑伞男孩,“我等你好久……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 他们牵住手,往另一个方向走,留他在原地。 两人身影消失的一瞬间,风停雨驻,乌云尽散,阳光普照。 巧合么? 怎么觉得,这场雨来的太古怪。 多年后,再一次见到白纤纤,是在七中附近。 大清早的,他赶公车,跑到公寓楼下,才发现鞋带松了,蹲下去系。 一道轻轻细细的声音响起:“同学,那个……你好像踩到我的硬币了。” 移开脚,地上赫然躺了一枚小牙仙纪念币。 那么突然,那么安静,仿佛等待了十年的岁月。 他抬头,少女身穿七中蓝白相间的校服,长发挽起,相比当年孩子堆里的落难小公主,多了几许强装出来的羞怯。 少女看了眼他书包旁边的雨伞。 白首富她啊 第22节 她俯身,捡起硬币,用袖子擦干净,放进书包。 紧接着,一场大雨冷不丁的淋下。 秦措忽然想笑。 真是,天公作美。她的运气总是那样好。 少女很吃惊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可怜巴巴的求他:“同学,你也是七中的吧?我的雨伞不见了,你能不能送我去公交站?求求你了,雨那么大。” 秦措起身,撑开足以容纳两人的黑伞。 少女怯生生地站着,欲言又止。 他挑眉,“不走?” 少女一怔,钻进伞下,刚开始还不好意思,离的较远,一侧肩膀被雨打湿。后来,见他无意展示绅士风度主动让伞,她往他身边靠了靠,讨好地笑。 “同学,你哪班的啊?你人真好。” 他不搭话,她就自问自答。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叫白纤纤。” * 起初,真就只想看她笑话,想知道,她为什么处心积虑的接近自己,又能牺牲到什么地步。 等回过神,他已经沦落到这个境地。 从主动到被动,从养猫一样留她在身边,高兴就逗一逗,到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标价五百万出卖。 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进退两难的局面。 “秦总,到了,就在这附近。” 老街区经过拆迁和改造,焕然一新,早已失去记忆中的轮廓。秦措无心观赏,又丢出一串新的地址。 常佑边开边问:“秦总,你对这里很熟啊,以前常来h市吗?” “偶尔。” “哦。” 过一会儿,常佑说:“你叫我买的研究活体绿茶的几本书,都看完了吧?还需要多买两本参考学习吗?” 说起这个他又想笑,憋的肚子疼。 那天路洄突然跑来见白纤纤,据说学妹给人评价了一句茶里茶气,之后秦总就对网络热词绿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才几天,六、七本书全看完了。 秦措冷脸,“不必。” 这种东西有什么参考价值? 不过就是欲擒故纵、心理拉锯战的游戏,靠忍、靠演、靠猜对方的心思。 他不一直都在做么。 这些年,他揣测过无数次,才得出一个厌恨的结论。 从一开始,白纤纤接近他,为的就不是钱,而是—— 刹那回忆重现。 潮湿而冰冷的雨雾中,女孩转身,目光明澈如天光,她叫那人……哥哥。 十年了。 他十七岁与白纤纤重逢,明知她的身份却不戳破,不断地纵容她的欺骗,之后五年天各一方,他仍有意放纵,用五年的自由,换她一点真心的亏欠—— 他隐忍太多,太久。 总有一天,他会将许妄的名字,从她心中彻底抹杀。 * 纤纤告别许玲后,独自一人去了附近的珠宝行。 这家店以前其实是典当铺,也就这几年,摇身一变成了售卖珠宝和金银首饰的地方。 老板姓丁,从小看着纤纤和许妄长大,老熟人了。 他看见纤纤,好一会儿才认出来,笑道:“纤纤?你长这么大了!” “丁叔叔好,我来赎回一件东西。” 丁老板呆了呆,苦笑:“是那只手镯吧?” 他走进仓库,很快就出来了,挣扎片刻,长叹一声。 “其实我也隐约听说过这手镯是你的,不是你许阿姨的,那时她对你不好,大家都知道,我……我和你秋姨真的也怀疑过,甚至考虑过通知警察同志……可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不好管。纤纤,你别怨我们。” 纤纤说:“都过去了。丁叔叔那时候两万买的,现在打算多少卖我?” 丁老板沉默,咬一咬牙:“就……两万五。” 纤纤笑了笑,付钱。 手镯的市价十万往上,这剩下的钱,丁老板也许当成还良心债了。 人的良知,真是奇特的东西。有时一文不值,有时又千金难买。 从店里出来,纤纤正想去开车,忽然听见有人叫:“学妹!” “常学长?”她伸长脖子,企图看清他身后那辆车里还有没有人,“该不会秦先生——” “他也来了。”常佑说,“换辆车吧,我开你的回去。秦总说,今天带你去个地方。” 纤纤点头,“好。”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想了想,问身边人:“我在这办点事,正准备回去。你怎么亲自来了?” 秦措淡淡道:“不满意?” 纤纤说:“我开心的不得了。” 秦措低哼,问她:“在店里买首饰?” “是啊。”纤纤抬起左手,给他看手腕上戴的玉镯,“我买的手镯,好不好看?成色真的不错——” “一般。” “……哦。” “手漂亮。” 纤纤愣了愣,转头看他。 男人面不改色,薄唇紧抿,冷淡而正直。 ——仿佛刚才的调戏话是随风飘进来的,绝非出自他口中。 纤纤心里笑他一句假正经,把镯子脱下,放进包里,手指恰好碰到一张纸。 这是…… 十一月三十一日,今天晚上,可不就是和送财童子路某人赌约兑现的日期么。 她眯起眼睛,惬意地笑。 啊,是喜迎五亿的好日子。 第16章 深渊 我爱人。 纤纤怎么也没想到, 秦措会一路开上山,直接带她到秦家的家族墓园。 天快黑了,夕阳如血, 染红山路上的花草树木, 也染红了那气派恢弘的陵园大门。 有辆车早他们一步到达。 纤纤下车, 那辆车的司机也刚下来,替后座打开门,原来是秦雾和他的私人保镖高卓。 见秦措到了,高卓迎上前, “秦总,我带小少爷来了。” 秦雾背着他的小书包,四处看看, 奇怪:“父亲, 今天不是清明节。” 秦措说:“书包放下。”又问高卓,“花呢?” 纤纤以为他叫高卓买的肯定是些白菊花、白百何之类祭奠专用的花卉。 然而。 高卓打开后车厢, 里面大中小正好三盆白欧石楠。 秦措拿起一盆大的, 秦雾拿起一盆小的,纤纤识趣地拿起剩下的一盆。 她走在后面, 和秦雾一起,小声问:“怎么不买菊花?” 秦雾说:“每年父亲都送这种花。”他认真地想了想, 天真地解释,“也许祖父喜欢。” 纤纤附和:“也许吧。” 可这花的花语, 不是孤独吗? 劈腿男早死, 已经够孤独了, 他儿子还年年送他白欧石楠——怎么都不像善意的祝福。 秦远华坟前已经有人。 那背影太眼熟,纤纤颇感意外,心想保安好糊涂, 怎么把他给放进来了。 果然,两名安保人员急匆匆追上来,“秦先生,对不起,是我们失职,那个男人趁我们换班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 纤纤看向秦措。 他没什么情绪浮动,只说:“这没你们的事。” 安保人员退下,高卓也静立一旁。 秦雾看了看,仰起头,“父亲,是机场那位双目失明的怪叔叔。” 纤纤差点笑出声,赶紧板起脸,假装看风景。 白首富她啊 第23节 墓碑前放了两束白色的菊花。 许妄开口:“一束我送的,一束替我妈送。” 秦措放下花盆。 许妄不看他,也不看纤纤,冷冷问:“你说爸泉下有知,是更高兴看见你,还是看见我?” 秦措说:“十米。” 许妄皱眉。 “后退十米。”秦措平静示意,“否则现在扔你出去。” 许妄捏紧拳头,骨节作响。 秦措淡淡扫他一眼,他冷笑,背过身走开。 纤纤把花盆放在秦措和秦雾的之间,见两父子久久不说话,轻声问:“要不我也先走开,让你们……单独待会儿?” 秦措:“捂住耳朵。” 纤纤疑惑:“我还是——” 秦措看她,本想催促,话到嘴边,语气软下:“听话。” 纤纤叹一口气,听话地用两只手盖住耳朵,满足他掩耳盗铃的愿望。 秦措盯着墓碑上苍劲有力的字迹,残阳下,他的发梢眼角也带点深浅不一的金红。 可他很平静,脊背挺直,目光比墓碑更冷、更坚硬。 半晌,他低低的,一字一字道:“如你所见,我儿子,我爱人——” 纤纤受到不小的惊吓,倏地转过头,差点扭伤脖子。 爱人。 什么爱人,谁爱人??? “现在,将来,永远——”秦措注视墓碑,对那长眠地下的人,缓慢而坚定的说,“我绝不成为你。” 纤纤微怔,默默叹息。 他心里到底恨着。 怎能不恨呢? 许妄回忆里的秦远华,那是个亲切幽默、爱玩爱笑的绝世好父亲,他会给儿子带玩具,会牵着儿子去游乐园,会扮圣诞老人逗儿子开心。 秦措回忆里的秦远华…… 他总是避免提及这个男人,哪怕对她。 纤纤望着晚霞照耀下的男人。 他容色如雪,眉眼似霜,偏又残阳血光落满身,如同烈焰环绕的坚冰。 “祝你来生洗心革面,做个有担当的男人,或者孤独一生,少祸害妻儿。” 纤纤很久没听过那么沉重的话。短短几句,沉沉的压的人胸口透不过气。 她放下一只捂耳朵的手,牵住他。 秦措冷然,“叫你别听。” “……我以为你说完了。” 他不语,也没甩开。 过了很久,漫长的像一世纪,秦措移开目光,转向她,“待在这里,陪着小雾。” 纤纤点了点头,“好。” “不能乱跑。” “这你家墓园,围起来的,我能往哪跑啊?” “……” 秦措扯了下唇角,笑意一瞬而过。他离开。 剩下纤纤和秦雾这两个从没见过秦远华的人,对着他的墓碑,无话可谈。 秦雾一直在关注他父亲和‘怪叔叔’交谈。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突然说:“母亲。” 纤纤:“唉?” 秦雾:“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我假装去找高叔叔,慢慢的走过去,偷听父亲讲话,一会儿就好,两分钟。” 纤纤:“……别了吧。秦先生叫我在这里陪你。” 秦雾嘟起嘴,婴儿肥的小脸写着不开心。他招招手,“母亲,你把耳朵凑过来。” 纤纤俯身,听他讲悄悄话。 秦雾悄声耳语:“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别说出去。” 纤纤:“好,我保证。” 秦雾非常严肃,声音压的更低:“其实祖父他……不是个好人。” 纤纤假作震惊,“不会吧?!” “嘘,小声点。”秦雾竖起一根手指放嘴边,瞪她一眼,又回头瞅了瞅墓碑,“被祖父听见就不好了!高叔叔说,祖父就睡在这个花园里。” 纤纤忙点头,“哦哦,我改正。” 秦雾接着说:“父亲和祖母都不愿意提起他,就是不小心说了几句,瞧着也不开心。祖母是好人,她从不轻易讲人坏话,只说过你和他的坏话。” “……”纤纤咳嗽了声:“说他什么坏话了?” “祖母说,要是没有遇见祖父,要是这辈子都不认识一个叫秦远华的人,多好。” “你父亲……说起过他吗?” “没有。” 纤纤起身。 秦措已经往回走来,不知跟许妄说了什么,后者脸色难看,望她一眼。 那眼神,居然透着比晚霞更浓艳的血光。 纤纤耸耸肩,视线落在墓碑上,眉心拧起,“看吧,都是你,害的大家都倒霉。” “母亲!” “啊不好。”纤纤夸张地捂住嘴,“糟糕。我不小心把心里话大声讲出来了。” “没事。”秦雾见她反应那么大,反过来安慰,用小手拍拍自己胸脯,“我为你保密,不会说出去的。” 纤纤笑起来,轻轻掐他肉乎乎的脸蛋。 * 五分钟前。 秦措本打算一个电话叫人把阴魂不散的许妄拖出去,可白纤纤突然牵住他,导致他改变主意。 何必躲? 妻儿在侧的是他。 他不再是老街区的雨雾里,只能看着他们牵手走远的孩子。 整整二十年,他走过最崎岖的路,独守无数不见光明的长夜,终于等到今日,正大光明陪在白纤纤身边的人,是他! 许妄站在路边,看见他,散漫一笑,“你孩子都那么大了,我好像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见到?你跟他介绍过我吗?” 他不等秦措给出答案,打了个呵欠,“看我问的,你当然不会。你能怎么说呢?那是我兄弟?然后你儿子问,为什么你姓秦,叔叔姓许——”他停顿,懒散的语气之下,埋藏的是多少年的怨恨和不甘,“你说,因为我和你奶奶不允许他姓秦。” 秦措看他演戏,忽然觉得他这自问自答戏太多的毛病,有点像七中重逢时的某人。 心情瞬间恶劣。 秦措双手放进口袋,淡淡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许妄恨道:“我要我应得的一切!” 秦措语气沉稳,不起波澜:“秦家族谱的一个名字,秦家少爷的身份,秦家的地位、权势、名气……”他抬头,透过许妄的眼睛,看进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或者,取代我?” 许妄眯起眼,“也许你的位置,本就该是别人的。” 秦措又问:“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许妄冷嘲:“你想要的,不一直都在你手中吗?” 秦措松了口气。 钱,权,地位,名利,鲜花和喝彩,他人艳羡的目光,高人一等的特权。 ——原来许妄眼里只有这些。 白瞎了他这么多年的煎熬,怕终究比不过她的‘哥哥’,恨白纤纤怎就不是许妄母家的血亲。 到头来,尽是自寻烦恼。 秦措说:“你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吗?” 许妄皱眉,“当然听过。” 秦措微微一笑,“听过就好。” 许妄:“……” 古代有珠宝商为卖货,订造了引人注目的漂亮盒子,结果客人只关注他的盒子,忽视了里面价值连城的珠宝。 这谁没听过? 许妄猜忌对方有意试探他学识深浅,于是一股被轻视的羞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冷声道:“你只是运气好会投胎,别以为真就高人一等。” 秦措:“我走了,你自便。” 白首富她啊 第24节 许妄叫住他:“秦措!父亲的忌日,你又送欧石楠?你什么意思?” “劝他来生安分守己。” “你混账!” “怎么,戳痛你了——你也打算孤独一生?” 秦措神情寡淡,唇角也无笑意,可那不紧不慢的语调偏就嘲讽力十足:“抱歉,我无法共情,今晚要和女朋友约会,失陪。” 许妄原本怒气难忍,听他这么说,反而平静下来,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你女朋友……很好啊。” 秦措对上他阴沉的目光,语速缓下,字字强调。 “你永远不会知道的好。” * 秦雾见父亲这就要回来,不满地看了纤纤一眼,“我耳朵尖,如果刚才过去,就能听见他们聊什么悄悄话。” 纤纤说:“为什么非得偷听呢?你父亲叫我们待在这,就是不想让我们听。” “就因为他不让,所以要听。”秦雾说,又提醒她,“我不偷听,怎么会知道他和祖母偷偷讲你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了。” 纤纤笑了笑,“安啦,下次还有机会。” 秦雾鼓起腮帮子,重重叹了口气。 回秦园的路上,秦雾过来,跟父母一辆车,高卓依旧开车跟随在后。 不知沉默了多久,纤纤想问问秦雾今天课那么多,累不累,转过去看,那孩子早就睡着了,头歪向一边,一点一点的。 她说:“我坐后面去。” 秦措停车。 纤纤打开后车门,靠窗坐,让秦雾躺下来,枕着她的大腿。 车又启动了。 夜晚雾重,山路难行。 换作平时,秦措不会在乎,可今天,不必任何提醒,甚至不必刻意的思考,车速自然而然的慢下。 经商这几年,他越发看什么都像筹码,商场如战场,机遇和风险共生共存,商人岂能怕冒险。 可后座的两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的至宝。 “秦先生,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说。” 纤纤透过昏暗的光看他,“那天路先生来找我,虽然是他带我出去的,但我也有不对,你说了叫我别出秦园……你真不生气啊?” 秦措摇头。 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原来就这。 他没好气的:“亲疏有别。你可以不听我的话,他不能对你无礼。” “……你说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脸皮这么薄,不像白纤纤。” “我脸皮大部分时候都薄,秦先生,也许你看不出来,我平时很要脸的。” “是吗。”秦措微哂,“我只知道,你追我的时候,三天两头忘伞,忘书本,忘公交卡,忘钥匙,除了你自己,什么都忘。每次还都找我借——” “……嗨,多久以前的事了。” 纤纤想起自己不走心的任务,咳嗽一声,又笑,“你心里还是有一丢丢嘚瑟的,对不对?毕竟上赶着借我的人那么多,我只问你一个人。” 秦措透过后视镜瞄她一眼。 纤纤立刻get到了‘给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嘲讽。 她看着秦雾天真无邪的睡颜,安静片刻,说:“秦先生,其实你真挺好的,怎么就要看上我呢?” “是啊。”秦措认命自嘲,“怎么就要你呢。” “我不是说我不好,我可好了,特别好,我心里就我最好,甩别人一大截。”纤纤怕他理解错误,及时修正,“可我们不一定合适。有时候两个人都很聪明,同样有主见、有理想,不见得能凑一起过日子。” 秦措淡淡道:“所以我活该找蠢的?” “你怎么讲话?是单纯,纯真可爱那种。” “我已经有儿子,没耐心教别人。” 纤纤不说话了。 又过一会儿,她都快睡着了,男人低沉的声线从前方传来,极有穿透力:“大学第一年,你备忘录上抄过一句名人名言。” 纤纤强忍倦意,“哦,那句……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秦措道:“人看不透深渊,深渊也未必能参透人心所想。” 车内光线暗淡,那女人仿佛当真身处深渊,遥不可及。 她总以为他不了解她,一旦真正了解,就会视她为蛇蝎,逃到天涯海角。 “……就不能对我多点信心。” 他叹息,声音放低,只自己听清。 纤纤昏昏欲睡,软乎乎的咕哝:“学长我晚上有事这会儿睡一下下,你放音乐醒神,你也太困的话记得叫醒我陪你讲话,小心开车别睡觉别撞人……” 秦措失笑。 是真的睡傻了,才会神志不清,像最早在学校那样,叫他学长。 “学长,你一个人住?我也一个人,好巧。我做了红烧排骨和鱼汤,太多了我吃不下,你要不要来尝尝?” “学长,我又忘带伞了,你送我一程好不好?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学长,今天情人节。这些粉红色的信都是给你的情书吧?反正都那么多了,多我一封不多,少我一封不少,你收下嘛。” “学长,你昨天对我笑了两次,我思考了一晚上,你有0.001%的可能性喜欢上我。你认真算下,这概率对不对?” “学长,你……亲我?” 学长学长学长,多么久远的记忆。 这五年,他不敢多想,每触及过往回忆,皆是折磨。 现在,终于可以放心地捡起青春岁月最值得珍藏、最不忍辜负的美好。 他……庆幸。 她回来了,太好了。 * 从山上下来太晚,秦措决定留宿秦园内的别墅。 秦雾累了,纤纤安置他睡下,回到自己房间,洗个澡,随便吃点东西,已经九点多。 这间别墅和海之屿一样,她的房间里一切物品准备齐全,日用品和衣物都是。 纤纤舒舒服服地窝进懒人沙发,打开电视,转到直播开奖的频道。 主持人正在和观众打招呼。 纤纤想到什么,留了个心眼,又打开手机上的福彩在线直播,一条条希望中奖的弹幕飘过视频上方。 男主持人一点头。 “……好,话不多说,那我们就开始吧。先是红色球,第一个号码会是什么呢?” 透明的机器中,许许多多红色小球不断飘起又落下,最后一个小球滚落隧道,成为幸运儿。 男主持人只看了一眼,很快又转向观众。 “我们今晚的第一个号码产生了,18。” 另一边,女主持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双眸含着惊恐,想阻止男主持人作死,又不知如何收场。 这…… 灵异事件吗?! 那个号码的球根本不应该在机器里! 男主持人尚未察觉犯下大错,继续说:“那我们来看看第二个号码会是什么。” 幸运小球选出来了。 他又短暂地瞄了下,“第二个号码是09,观众朋友们,号码是——” 尾音戛然而止。 他呆住,张开嘴,不可置信地瞪着机器,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最后变为血色褪尽的惨白。 纤纤笑出声,看向在线直播早炸开锅的弹幕。 “艹,实锤暗箱操作了!” “老子这么多年的钱白花了,太黑了!” “退钱!退钱!还我血汗钱!” “第一个数字是08,有眼睛的都能看见,主持人睁眼瞎吗!” “厉害,主持人现场表演指鹿为马。” “第二个数字明明是06,主持人哪只眼睛看到的09!” “黑幕!暗箱操作!退钱!主持人死出来解释!” …… 纤纤觉得好玩,看了一会儿,视频突然卡住,接着黑屏。 电视上,节目信号也断开,紧急插播广告。 一场好戏。 十五分钟后,直播恢复。 白首富她啊 第25节 男主持人满头大汗地解释,说什么机器突然出现故障,已经加急修复完毕。 于是从头开始。 他再不敢大意,紧紧盯住球的滚动,生怕看走眼。 第一个红色球揭晓。 男主持人倒吸一口凉气,手都有点抖,硬撑着笑说:“今晚的第一个数字是,08……” 他快哭了。 刚才也是,现在也是,技术人员和他们一再确认—— 包括08在内的几个号码,根本就没有放进去啊! 最终结果出来的一瞬间,他想死的心都有。 红色球:08,06,21,19,11,28。 蓝色球:03。 这可不就是上面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出现的一组数字吗…… 有鬼,一定有鬼!!! 开奖直播结束。 纤纤对比自己那组,全中。 她悠闲地翻手机通讯录,找到备注为‘五亿活期无利息’的号码。 现在,轮到她讨债了。 第17章 大手办 追债。 十点开奖直播结束。 半小时后, 路洄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目光空茫地盯着漆黑的屏幕。 怎么可能。 明明早就布置过, 明明—— 他咬牙。 手机不停震动。 路洄冷冷看去, 只当是那女人来催债。 来电显示的是他叔叔。他接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紧绷着, 极度慌乱。 “路洄?我这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正在加紧查——既然直播发生的,不能当不存在,众目睽睽, 所有人都看见了!这也没办法。你那边有问题吗?” 路洄深呼吸,强作镇定,“本来就是一点小事, 没什么要紧。抱歉, 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出现这种错误, 我真过意不去。” “我能处理, 最多主持人和技术员买单。” “……多谢小叔。” 十一点。 白纤纤还是没来电。 路洄不想耗下去,拿起手机。 等电话接通, 他笑了声:“白小姐,今晚, 你是不是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别人欠我的债,我每一笔都记得清楚, 怎会忘呢。”女人的声音轻软, 深夜时分, 更添妩媚韵味,“直播我看见了——出事前后都看了。” 路洄问:“怎么不找我?” “留你点时间整理心情。” “这么好心?” “也能让你慢慢品尝失败和挫折的滋味。”女人笑,“路先生, 刚才你是不是在想,‘到底哪里做错了呢?我考虑的那么周全,明明万无一失。’” “不瞒你说,我是真想知道。” “人算不如天命。” “呵,白小姐的运气……可真好。” “你准备怎么给我打钱?现金不收,转账可以,如果需要时间凑,我接受欠条,按天收利息。” 路洄眼底冰冷,紧捏手机。 “白小姐想来小看我了,五亿,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那最好。”女人顿了顿,“路先生看来不想付利息啊。” “没这必要——” “可你给定了!” 他皱眉,又一次因为她的贪婪而心生厌恶。 “白小姐,我劝你适可而止。我们的条款并无利息相关。” “算你倒霉。”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 那头沉默片刻,平静道:“你动过手脚。” 路洄淡然,“无凭无据,造谣犯法。祸从口出四个字,相信你一定听过。” “你怕我录音套路你?” “你误会了。” “如果条款写明利息,那只是散财了事,对你而言是天大的福气。条款没写,该怎么追回这笔债,怎样才算两清,我说了算。” “口气不小,希望你的实力配的上你放的狠话。” “晚安,路先生……这才是开始。” 路洄扔下手机,低声咳嗽,神情晦暗。 白纤纤…… 她是个一无所有、不择手段的女人。 没有家人可依靠,没有财富权势可倚仗,她的筹码永远只有她自己——这样的女人,的确可怕,自私和心狠都是必然。 但她又能怎么报复他呢? 找秦措? 他笑笑,摇头。 天真。 * 纤纤没带电脑,看手机看的眼睛疼,早早睡下。 一觉醒来,才五点。 今天是星期六。 她答应秦雾陪他买哔哩吧啦大金刚的盲盒。 时间太早,秦雾还在睡觉。 纤纤百无聊赖,便找纸笔,一边看堆满邮箱的文件,一边记重点和意见。 床头柜的抽屉打开,她胡乱摸了摸。 没找到笔,倒是摸到有点奇怪的东西——她拿到眼前,一阵无语。 避孕套。 ……算了,下楼吧。 因为等会儿要带小孩出门,没准还得排队,纤纤难得不穿长裙,t恤衫牛仔裤球鞋搭配。 她走出房间。 别墅空空荡荡。 这房子有专人定时打扫,但没有长住的管家,所以她一路游荡,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她坐电梯到底楼,在空旷的大厅闲逛。 清晨五点,分外寂静。 走了几分钟,终于辨别出异样的动静。她循声找去,隔着两扇玻璃移门,见到秦措在跑步。 当然是在跑步机上。 这是他的健身房。 纤纤看了一会儿,靠近,玻璃移门自动开启,她走进去,站在跑步机后面。 一分钟,两分钟…… 秦措按暂停。 他回头,碎发被汗浸湿,气息不匀。 剧烈运动过后,即使汗流浃背、面色如春,他仍能保持完美的面瘫脸和冰山气场,拒人于无形之中。 这般修养,实在令人敬佩。 秦措皱眉,“……有闲置跑步机。” 纤纤:“我看见了。” 秦措:“没事干就锻炼,少在背后瞪人。” 白首富她啊 第26节 “谁瞪你?”纤纤喊冤,拿起地上的运动饮料,递给他,“我就看看。” “看什么?” “你——” 话刚出口,她一想不对,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口无遮拦。 于是改口:“——你每天早上都跑步?真自律。” 秦措抬抬眼皮,视线掠过她的脸,慢声道:“其实以前一周最多三次,你回来了才勤快。” 纤纤不信。 秦措低下声音:“你猜,为什么?” 果然,他又来了。 用最冷漠的脸,最正人君子的语气,开带点颜色的玩笑。 纤纤不肯上他的当,缄默。 “不回答?”秦措捏捏她下巴,戏谑过后,冷哼:“出去。” “……哦,好嘛。” 纤纤慢吞吞地往回走,等他再次踏上跑步机,速度渐快,才扬声说:“秦先生,我房间抽屉里有好多套套,你经常带别的女人回来过夜吗?” 砰的一声。 他节奏全乱,差点绊倒,狼狈按停。 纤纤眨眨眼睛,扮无辜。 男人回头,凤眸三分春意七分恼,微微泛红,狠瞪她。 总算冰山不起来。 纤纤笑的开心,“我逗你的。没那么多,就几只。”说完,飞速闪人。 * “母亲,我们出来,父亲是不是不高兴?他脸色不好。” “他起床气。” 早上八点半,纤纤和秦雾在两名保镖的陪同下,抵达市中心的华茂广场。 秦雾戴着儿童口罩,用小手揉揉眼睛,“你骗我,父亲才没起床气,他起的比我们都早,等我们醒了,他气早消了。” 纤纤:“还是你聪明。” 她抬起头,指向广场一侧的购物大楼,“小雾,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商场,里面有娃娃机,记得吗?” 男孩露出惊讶的表情,“母亲,你叫这商场?” 纤纤:“是啊!” 秦雾有点疑惑,左看右看,摇头,“不对,这明明是我们家的出租房,整栋楼都是。” 纤纤:“……” 终于来到哔哩吧啦大金刚的线下门店,纤纤和秦雾同时皱眉——官方出的告示写明八点半排队,九点营业,可这才八点半,店门前已经排起长龙。 高卓提议:“白小姐,小少爷,我去沟通。” 天气不热,可看队伍的长度,少说也要等半小时以上。 他身边一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一位是才五岁的少爷,怎么等的起。看来只能行使特权,抽完了事。 秦雾说:“我不插队。” 高卓见他固执,换个方式劝:“那这样,小少爷,您和白小姐去树荫下坐着,我替你排——” “喂,秦雾!” 纤纤向前看去,原来是路平平。 他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排在队伍第四个,见秦雾来迟,不由幸灾乐祸,“你好幼稚。官方说八点半,你就真的八点半来啊?告诉你吧,我七点多就到了。” 纤纤牵着秦雾过去。 路平平撇嘴,“你们过来干什么?乖乖去队伍后面等着啊。还有——”他瞪纤纤一眼,“我知道你是谁了。如果我是你,可没脸从国外跑回来。” 秦雾冷冷道:“路平平,道歉。” 路平平一向任性,又酷爱和秦雾较劲,哪里肯听,“我偏不!” 秦雾皱眉,黑眸遍布乌云。 纤纤倒无所谓,看着那十岁出头的小男孩,默默回忆剧情。 原作里,女配带秦雾出来,一看队伍排那么长,儿子又不肯插队,她不耐烦站大太阳底下等个没完没了,丢下秦雾,自己进商场买买买。 后来,她和别人起争执,打电话叫保镖过去。 秦雾抽完盲盒,母亲迟迟不回来,保镖也不在。 他本想找他们,却遭人盯上,差点被绑架,幸好他是天才小神童,最后有惊无险。 路平平旁观整件事,回去对路家人一五一十的说了,路家人自此对女配难有好感,即使认回她以后,对她的人品也颇有微词。 这个事件的重点在于强化路家对女配的恶感。 纤纤想,想让路家讨厌她,这还不简单?完全用不着拿孩子冒险。 秦雾和路平平仍在对峙。 前面排在第三位的是个烫着时髦卷发的老太太,她刚才一直在看抖音,边看边笑,这时一抬头,似乎很着急,四处看看,一把抓住纤纤的手。 高卓心中警铃大作,“请你放——” 老太太才不管他,对纤纤说:“小姑娘,你也来买玩具?唉哟,我孙子赖床,起不来,非叫我一个老年人排队,你说这,我菜都没买呢!这玩具能有什么好?又贵,又不实用。你……咦,你陪弟弟出来?” 老太太一个劲的说,丢出好些问题,纤纤想回答,插不上嘴。 “你弟弟好可爱,还戴个小口罩——” “阿姨。”纤纤终于挤进一句,“我儿子。” “啊?!”老太太震惊,“儿子?那这位——”她看向一身正式西装的硬汉高卓,“你老公年纪蛮大的,老夫少妻好!” 纤纤:“……” 高卓:“……” 【幸好秦总没听到,害怕。】 老太太第n次看手表,“我真要走了,等不了,今天好多事情要做。我家就在附近,我叫孙子起床自己来买。小姑娘,你替我站一会儿吧。” 纤纤说:“我刚看见店员进去,快开始了。” 老太太笑嘻嘻:“那好的不得了!买不到就不买,多省钱。小姑娘,来,你站这,我让你。” 她把纤纤拉进队伍,头也不回走掉。 路平平不干了,嚷嚷:“不行不行!我先来的,怎么你突然就到我前面去了?工作人员呢?这里有人插队!” 可他的声音,淹没在掌声海洋中。 ……掌声? 路平平蓦地转身。 队伍里有人鼓掌,有人点头,交口称赞。 带孩子的路人甲说:“女儿,看到没有?这就是妈妈跟你说的,孔融让梨。” 路平平:“老太太让年轻人,哪门子的孔融让梨?这叫插队,你瞎啊!” 卡哇伊少女路人乙说:“人之初性本善,就该互相帮助,我总算见识到了。” 路平平:“……有那么夸张吗。” 新潮大叔路人丙说:“真是人间真善美。老太太和小美女的行为,修复了这个冷漠社会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再一次构筑心与心的友谊桥梁。” 路平平:“……” 他气的快升天了。 今天这都怎么回事? 这些人就没一个正常的,肯定吃错药了,要不就是魔怔了,全在胡说八道。 他问管家:“你也觉得没问题?” 管家说:“本来前面三个人,现在还是三个人,行了少爷,这不没差吗?” 路平平:“叛徒!” 老太太走后不久,店员挂起正式营业的牌子,限量出售盲盒,一人限购一份,每份价值99元。 第一个小妹妹抽到q版小手办,有些失望,“这个我已经有了!唉,只能挂闲虾出掉。” 第二个小哥哥抽到哔哩吧啦萌萌娘的周边大礼盒,他叹气:“我要的是大金刚,这个……送女票吧。” 第三个轮到秦雾。 他期待地望着纤纤,“母亲,加油!” 路平平在后面泼冷水:“你们的运气在机场就用光了,还想次次走狗屎运哦。” 纤纤选了一张号码。 店员比对电脑里记录的盲盒礼品大全,突然失声惊叫:“哇!天啊。” 原本嘈杂的队伍一下安静。 有嗅觉敏锐的年轻人悄悄端起手机拍摄。 两名店员交头接耳聊了几句,其中一个走出柜台,在秦雾跟前蹲下,笑眯眯道:“小朋友,你妈妈很厉害哦,恭喜你们,抽中我们开业五年的最大盲盒礼品——我们的镇店之宝,真人比例打造,高一米九五的终极模型,不死金刚!” 人群哗然。 众人纷纷看向店内水晶柜展示的不死金刚,周围用护栏隔开,尽显高大上。 路平平下巴都掉下来了,“不可能……你!你又作弊!” 白首富她啊 第27节 店员继续说:“可是呢,我们盲盒活动说明里有一条,其它模型都是抽中就可以带回家,但是不死金刚……因为成本造价实在太高,如果有人幸运的抽中它,还需要另外缴纳十万。” 另一名店员说:“真的对不起。小朋友,如果你放弃不死金刚,我们可以给你替换别的模型,这边有很多选择。” 队伍里的人不约而同叫道:“啊?” “盲盒玩的不就是运气吗?抽中了就该给人家!” “小弟弟好可怜。” “十万太多了,过分!” 只有路平平两眼放光,大叫:“我有十万!我出,我要不死金刚!” 店员不理上蹿下跳的路平平,只问秦雾:“小朋友,你考虑的怎么样?要不,你跟妈妈商量一下?” “不必。”秦雾说,面罩护住脸,只露出一双淡漠的眼睛,“才十万。” 店员:“……” 路人:“……” 纤纤说:“我来,哪边付款?” 路平平哼了声:“小气鬼,你现在有钱啦。” 纤纤低头,付完钱,查询手机银行app,发现余额莫名多出五亿。 路洄的钱到了,很好。 她转身,看见好几只对着他们竖起的手机,便收敛笑意,开始她的表演。 “本来我还真没钱。就前几天,你哥哥路洄突然送我彩票,我说这怎么可以呢?路少,我这么平凡的女人,又有了老实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实在配不上优秀的你。他说你拿着,又不一定中奖。我想也对,就收下了,谁知昨天开奖,居然中了五千万!” 路人都惊呆了。 路平平也惊呆了。 秦雾和高卓更是站成雕塑。 “这可真是……一夜暴富,美梦成真。路小少爷,回去记得替我向你哥哥道谢,他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永远感激他!”纤纤拉住秦雾的手,伤感的说,“可别的就算了。我与他终究无缘,我不能对不起我老公,祝他早日找到真爱。” …… 人群骚动不止。 “路洄?禄通的路少?” “原来现在有钱人不流行送豪车包包,改送彩票?” “卧槽,我这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你们听见了吗?她刚才说,昨天的福彩——是不是直播中途出事的那个?” “水好深……” 纤纤见目的达到,就叫高卓留他自己家里的住址,让店员安排送货。高卓只能照办。 他们一起往回走。 路平平追过来,“慢着!” 他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挡住纤纤,瞪她,“你说的是真的吗?大哥怎么看的上你?” 纤纤:“这个问题,你应该回去问他。” 路平平急道:“他真给了你五千万?!” “是中了五千万。”纤纤弯腰,在他耳边小声笑道,“还有一句话,请你一定带回去,当着全家的面,对他说。” 第18章 圣代 都是孙子。 今天是周六, 晴空万里,气温适中。 即使大白天,华茂广场也热闹, 随处可见父母牵着小孩,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回停车场的路上, 纤纤停下,问高卓:“秦先生平常周末加班吗?” 高卓答道:“除非早有社交安排,秦先生一般都在公司。” 纤纤:“……全年无休啊。” 高卓:“只要钱给够,这算什么。” 纤纤:“?” 高卓意识到说漏嘴, 黝黑的脸红了红,“我是说我自己——不不,白小姐, 请您当作没听见。” 纤纤笑了笑, “你们也辛苦,周六早上还要出来。高先生成家了吗?” 高卓摆手, “一个人过挺好。您不必介意, 我们工作的基本要求就是随传随到。” 纤纤点头。 秦雾慢吞吞的跟着她走,过了会儿, 心里实在不痛快,就说:“母亲, 路平平的哥哥为什么要给你五千万?你别要他的,你问父亲要。” 纤纤解释:“不是给我钱, 是给我彩票——就像盲盒。我抽到了五千万。” “好吧。”秦雾停顿一下, “那你说有老实的丈夫, 为什么大家都在看高叔叔?” 高卓一惊,马上去看身边的同事。 另一名保镖仰起脸,放空自我, “天气真好啊,好久没见这么蓝的天空,真美。” 高卓:“……” 纤纤说:“因为之前那个时髦的阿姨以为他是我对象,别人听见就当真了。” 秦雾抿一抿嘴唇,“笨蛋!我长的又不像高叔叔。” 纤纤笑了笑,“你戴着口罩嘛,如果你脸露出来,他们肯定不那么想。” 秦雾:“也对。” 秦措要工作,太早回去也没意义。 纤纤用手机搜索附近儿童最喜欢的餐厅,然后带秦雾走进一家叫牛牛堡的餐饮店。 出门前,厨师赶到,做了丰盛的早餐,但秦雾一心扑在他的盲盒活动上,没吃几口就催她出发,她对着秦措的升级版冰块脸也没食欲,所以两个人这会儿都肚子空空。 不到饭点,餐厅里人不多,还有空位。 柜台后的元气小姐姐见秦雾可爱,笑眯眯的说:“小朋友,想吃点什么?今天儿童套餐打八折,还送巧克力圣代哦。” 秦雾阅读菜单,“有脱脂酸奶吗?” “脱脂?”小姐姐一愣,“没有……” “沙拉?” “没有单卖的……” “我要一杯热牛奶。” 小姐姐觉得这孩子好奇怪,有点不知所措。 纤纤弯腰,问儿子:“你不喜欢吃汉堡、蛋糕什么的吗?” 秦雾低着头,不讲话。 纤纤明白了,笑一笑,对店员说:“我点餐。” 小姐姐:“好,您说。” 纤纤:“香辣鸡翅一对,原味炸鸡四块,双层牛堡套餐一份,可乐大杯,红豆派一个,巧克力圣代一个,草莓蛋糕一份,谢谢。” 小姐姐:“……” 孩子那么讲究,大人倒是不挑。 一刻钟后。 纤纤面前堆满了香气扑鼻的炸鸡汉堡和小吃。 秦雾面前放着一杯孤零零的牛奶。 他摘下口罩,放在一边,偏过头,看了看在邻近一桌喝咖啡的两名保镖,又看回纤纤的饕餮盛宴。 他咽了口口水。 纤纤说:“小雾。” 秦雾眼睛一亮,满怀期待。 纤纤把牛堡套餐里的一小盒沙拉分出来,给他,“来,你的沙拉。” 秦雾:“……” 他看着纤纤啃汉堡,啃完汉堡吃蛋糕,一会儿又喝可乐,顿时觉得些许凄凉。 “母亲。”他小声说,“你……你胃口真好。” 纤纤说:“我的胃口取决于心情,今天开心。” 秦雾:“因为抽到了不死金刚!” 纤纤:“因为陪你出来玩。” 秦雾一怔。 牛奶快见底了,纤纤还在大快朵颐。 秦雾又咽了下唾沫,嫌弃地瞥一眼色相不佳的沙拉,毫无动叉子的欲望。 他盯着巧克力圣代,灵光一闪,严肃的开口:“母亲,冰淇淋快化了。” 纤纤说:“糟糕。我的蛋糕还没吃完。” 秦雾拿起小勺子,明明是幼童甜甜的小奶音,强装沉稳可靠:“别怕,我来帮助你。” 纤纤笑,“好啊。” 秦雾吃东西一小口一小口的,十分优雅,但速度也快,看的出来,他很爱吃冰淇淋。 白首富她啊 第28节 纤纤便问:“家里人不让你吃零食吗?” 秦雾摇头,“也不是。以前家里有个意大利师傅,专门为我做手工冰淇淋,一整个冰柜都是。但我不吃。” “为什么?” “因为。”秦雾用餐巾纸擦擦嘴角,“罗伯特说,父亲小时候从来不吃这些东西,所以长大才那么健康。” 纤纤:“……?” 秦雾捧着圣代的空杯,神情向往,“等我长大,我希望能和父亲一样高大,强壮。我……我想成为他一样的人。” 纤纤沉默。 忽然就想起昨日在墓园,秦措对着秦远华的墓碑,那样冷硬的说,我绝不成为你。 秦措……他啊。 纤纤看着眼里盛满对父亲的崇拜的孩子,柔声道:“嗯,他值得。” 秦雾又说:“我现在太矮了,比路平平都矮,这样不可以。” “他比你大好几岁。” “反正不行。我不能乱吃东西,不然我就长不到父亲那么高。”秦雾说完,看向剩下的一块原味炸鸡,舔舔嘴唇,“母亲,我可以再吃一块炸鸡吗?最后一块,然后就不乱吃了。” 纤纤忍笑,“给你。” 秦雾吃完最后一块原味炸鸡,又双叒叕吃了最后小半块蛋糕和最后四分之一个红豆派。 吃完,他宣布:“我以后再也不吃了。” 纤纤说:“好。” 离开牛牛堡之前,她打包了一份巨无霸全家桶。 回到车里,纤纤琢磨着—— 等下怎么跟秦措开口呢? 儿子那么崇拜他,只能让他亲口澄清,他的身高和吃的东西关系不大…… “母亲。”秦雾突然出声,“如果父亲要和宁宁阿姨一起,我不会投赞成票。” 纤纤不料他这么说,愣了下,“为什么?” 秦雾板着脸,“我不要路平平做我亲戚,他很烦人。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就成了我的,我的……” “小舅舅?” “我不要!” 秦雾坚决反对,闷了会儿,又说,“而且,我不想你走……你走了,谁给我抽不死金刚?” 最后一句,甚是心酸。 纤纤平静的说:“就算你父亲结婚了,也不代表我一定就远离你的生活。他不至于不给我——” 本想说不至于不给探视权,可一想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她决定闭嘴。 没准他真不给。得再想办法。 纤纤适时转移话题:“那个不死金刚,你准备放哪呢?” 提起不死金刚,秦雾就来劲,“我会叫罗伯特整理一个房间,把东西都搬出去,专门放我的不死金刚,每天我都会陪他聊天,跟他说早安,晚安。” 纤纤笑了笑。 秦雾激动的说:“母亲,你知道吗?世界上只有两个不死金刚的模型,只有两个!其中一个以前在总部,后来送到门店。还有一个很多年前被exile收藏了。” “exile?” “放逐者。别人都叫他e神,你问路平平,他也知道。这个人据说什么模型都有,从哔哩吧啦大金刚到哔哩吧啦萌萌娘,还有别的圈子,他是公认的收藏大师。” “……是吗。” 纤纤表面维持微笑,内心竖起文明中指。 可不是收藏大师。 当年某人说是租房,其实直接买了七中附近公寓楼两套正对门的三室一厅房子。一套自住,一套放他的收藏品。 他读书过目不忘,考试也不复习,更没社交活动,一到周末就爱折腾那些她弄不懂的玩具模型。 她为了追他,只能陪他一起擦拭、清洗。 直到她再也受不了,宁可去蛋糕店打工,也不和他的收藏品打交道。 高中三年。 原以为能瞻仰未来霸总的风采,和他一起探讨生财之道、金融股票——结果一场空欢喜。 他们的爱好截然不同。 少年秦措的属性要多宅有多宅,手办、模型、电脑、外设,是他全部的兴趣。 这几年,能把他强行掰回霸总正道,剧情buff着实强大。 而现在看来,秦雾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爱好——虽然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误以为他的玩具太low,配不起他高大上的总裁父亲。 秦雾得意的说:“有了不死金刚,我就是‘收藏小师’了,也许有一天,在我长大不玩玩具之前,我的收藏品能超越exile也说不定呢!母亲,我们一起加油。” 纤纤看着他,许久许久,拉起他的手,轻轻握住,表情万分的真诚。 “……你们高兴就好。” * 秦措坐在办公室。 他今天其实没什么急需处理的工作,但也没有休闲计划、应酬安排。 简单来说,无事可干。 这种日子,他一般就在办公室消磨时光,可—— 目光落在座机上。 白纤纤怎么还不回来?不如把她叫回来,带上小雾,一家人出去吃顿饭。 他迟疑。 刚想伸手,敲门声响起。 秦措皱眉,“进来。” 开门的是常佑,他今天本该休假,然而却火急火燎的出现在这里,显然出门也匆忙,衬衫袖口的纽扣都没系上。 “秦总。”常佑疾步过来,直截了当,“您看这个。” 那是一段上传到网络平台的视频。 起初很正常,不过就是白纤纤抽到了不死金刚,她的运气一向好。 然而,走向越来越诡异。 “……就前几天,你哥哥路洄……我这么平凡的女人,又有了老实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实在配不上优秀的你……居然中了五千万!” 视频结束,自动跳出评论。 “唉,原来彩票真的都是套路,你们还做梦一夜暴富呢?” “路少大方,追个已婚带孩子的女人豪掷五千万。” “那五千万是他的吗?是彩民的血汗钱!艹!” “那女孩子都结婚了,这不就是男小三诱人出轨吗!” “路洄的叔叔是福彩中心高层,这条评论等删。” “楼上别走!再多说一点!” 这就算了。 再往下—— “这……不怪路少把持不住,男人都懂。” “怎么才能找到一个这么平凡的女人当老婆啊?跪求!” “早说了顶级大美女都没自觉,不知道自己漂亮。” “那是她儿子吗?她看起来才几岁……” “问题不是她几岁,是她老公,起码四十往上了吧?怎么说,有点可惜。” “路少也算怜香惜玉。” “有偿求视频女主的真实信息,非人肉!就想交个朋友。知道的私我,非诚勿扰。” …… 秦措脸沉如水。 常佑见他手背青筋凸起,忙道:“秦总,别摔!我对象照片可都在手机里——” 秦措看他一眼。 常佑放弃挣扎,“您摔吧,别忍了,小心气坏身子。” 秦措把手机丢给他。 常佑接住,小心收好,这才道:“秦总,您知道路先生给了白小姐五千万吗?” 秦措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我知道吗。” 常佑后背一凉,呵呵假笑,“这,情况也没那么遭。小少爷戴着口罩,没人认的出。况且,现在头疼的应该是路家。” 他想起刚空降热搜第一的话题,摇摇头,“昨天开奖直播出了事故,本来官方已经发声明,把过错推给主持人和机器故障,现在白小姐来这一出,严查是逃不过了,若真有问题——路家在福彩中心的那一位,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他。” 这么一想,学妹在视频里的即兴发挥,多半不是即兴,就是故意为之。 常佑放下心,“秦总,还好,白赚五千万,咱们不亏。” 他窥见秦措脸色,倒吸口凉气。 好吧,秦总没心思开玩笑。 白首富她啊 第29节 这时,走廊传来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秦雾第一个进来,因为兴奋,几乎小跑着,“父亲,父亲!母亲抽中了不死金刚,我终于有不死金刚了!” 秦措微笑,“那很好。” 常佑咳嗽一声,清清喉咙,“小少爷,你吃东西了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秦雾说:“我和母亲吃了牛牛堡。” 原来饭都吃完了。 秦措抬眸,目光比刀刃锋利,猛戳向和高卓一前一后进来的女人。 纤纤心情不错,“秦先生,你吃了没?我——” 他冷笑,打断:“你关心吗。” 纤纤看他这样,心里有数,对常佑说:“学长——” 秦措冷冷道:“别叫他学长。” 常佑:“……” 高卓抖了抖,不知怎么,一阵惊惧。 纤纤又说:“常先生,麻烦你带小雾回别墅,他等会要睡午觉,你哄他睡。” 常佑:“太好了。” 他抱起秦雾,飞一般地逃走。 纤纤把巨无霸全家桶放秦措桌上,盯着他的脸,“吃火要啦?那么凶。我给你带饭了。” 秦措打开电脑网页,找到某社交平台热搜第一的视频,直接按了播放。 高卓开始腿软。 他强撑着上前一步,恨不得指天发誓:“秦总,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啊!” 秦措淡声:“你出去。” 高卓恍惚听见了饭碗碎裂的声音。 纤纤安慰他,“去吧,没事。” 秦措等着高卓关门走人。 办公室只剩他和白纤纤。 终于,清静了。 纤纤把打包好的全家桶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拿。 秦措冷眼瞧着。 多么乖巧,多么贤惠。 那般清纯如玉的一张脸,那般娇软柔弱的身段,仿佛腰一掐就断,唇轻轻一咬就融化成水。 可就是这个女人,视频里轻飘飘几句话,陷路洄和路家于多大的危机。 真有能耐。 秦措气消了大半,捉住她的手,按牢,语气仍凉飕飕的:“长进了,五年前卖我卖五百万,今天卖儿子卖五千万。” 纤纤奇怪,“我怎么卖儿子了?” 秦措冷哼:“他是谁儿子?” “你儿子啊。”纤纤笑,“是有位阿姨误会了,视频没拍到,我将错就错——口无遮拦是我不对,以后我尽力改正。你别生气。” 秦措沉默片刻,“为什么不告诉我?” 纤纤:“彩票那事?我对你一直过意不去,怎么好意思拿这种小事给你添堵。” 秦措握住她的手力道加重,紧扣住她。 他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沉稳有力:“如果我说,我希望被麻烦——你会不会至少尝试信我。” 纤纤怔忡。 他好介意。 她笑了笑,反握住他,“好,下次找你。” 秦措拿不准她的话有几分真假,但至少听着叫人心安。他说:“路洄给你的五千万——” “我忘记跟你说了。”纤纤拿起可乐,喝了口,“路先生给我的不是五千万,是五亿。” 秦措:“……” 纤纤:“对了,你刚不说要帮我吗?路先生用他个人名义给我转了五亿,其实那五千万我还没去兑现呢。现在发生这么多事,我面子小,他们不一定会给我,肯定耍赖。你面子大,你帮我去兑,把我的五千万要回来。” “……” * 路平平上午有马术练习,抽完盲盒就赶去上课。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他都快累瘫了,只想找母亲撒娇,可一进门,他发现气氛不对劲。 父亲、母亲、大哥、甚至姐姐都聚在楼上书房。 门没关。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往里偷看。 “爸,非常抱歉。这次责任全在我。我晚上亲自去小叔家,当面向他正式道歉,再一起商量处理方案——” “你小叔的职位,保不住的。” “爸?” 路守谦神情凝重,“舆论发酵太过,上面发话要查,想息事宁人,不可能了。” 路太太坐他旁边,一直柳眉紧皱,“小洄,我到现在还是没弄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给那女人钱?五年前,秦措还在上学,当然你秦伯母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秦措财政大权在握,他既然接回白纤纤,能亏待她吗?” 路洄一阵胸闷,低咳几声。 “妈。”路盼宁不忍见他受责备,维护,“哥也是为了我,才想拆散——可是!” 她咬住嘴唇,气的想哭,“求你们别自作主张了,真求你们了!我长大了,能不能让我自己做决定?这样,我以后怎么面对秦哥哥和纤纤?” 路守谦重重哼了声:“纤纤?你倒和她亲热。” 他看着女儿,无奈,心想和她计较也没用,只对路洄道:“那女人比我们想的厉害。这次你太鲁莽,一点小钱,没了也罢。你叔叔和禄通的名誉受损,才致命。” 路洄低下目光,“我记住了。同样的错误,绝不再犯。” 路太太摇头,“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怎会有这么可怕的心机?” 路守谦语带讽刺:“没有这等心机,秦雾哪来的?” 路盼宁听的心烦,“你们别乱——” 不等她说完,路平平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大声说:“好哇,我就知道那个女人很坏很坏。” 路守谦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以后少乱跑,买什么玩具?玩物丧志,你给我在家读书。” “我怎么就不懂了?”路平平哼了声,“坏女人还叫我给你们带话呢。” 众人一凛。 路守谦沉声问:“她叫你带什么话?” “她……” 路平平见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更想表现自己的厉害,于是抬抬下巴,学电视里大反派那目中无人、傲视群雄的表情,神气活现的。 “她说——论作弊,在座各位,都是孙子!” ……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没人表扬他。 路平平觉得刚才表演的很好,怎就换不来一句夸奖呢?他奇怪地挠挠头。 路守谦面色铁青。 终于,他忍无可忍,抓住小儿子,扬起手往屁股上狠拍下去,“小兔崽子,你说谁是孙子?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路平平吓到,大哭起来:“管我什么事?是坏女人说的!爸爸不讲道理!妈!妈!” 路太太拉他进怀里护住,瞪丈夫,“行了,还嫌不够乱吗?”她帮路平平擦去眼泪,对路盼宁招手,“宁宁,带你弟弟回房间。” 路盼宁便把哭泣不止的男孩带走了。 路太太饮了一口茶,冷笑,“欺人太甚!白纤纤太嚣张!不能让她以为,我路家好欺负。小洄——” 路洄看向她。 “查查她这五年,在国外都干了些什么。”路太太淡淡一笑,意味深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专会攀权富贵拜金求荣的女孩子,我不信她到了别的地方,就能安分守己。” 第19章 星河 “丈夫。” 纤纤周日晚才回到海之屿。 白天秦措有事, 仿佛是跟几位老总打高尔夫球,下午回来,正好秦雾午睡结束, 他陪儿子念了会儿英语故事书, 纤纤旁听。 ……真的好像。 听秦措发音, 绝对和奥斯汀师出同门。 黄昏时分,直升机起飞,不久便降落在遗世独立的小岛。 晚饭后,纤纤在电脑前坐了几分钟, 天书系统便开始叫她。 【小天书:仙子!截止今日,原作主要男性配角中,您已经取得了两项傲人的成就。】 【纤纤:哪两项?】 【小天书:分别是‘路洄的不共戴天之仇’, 以及‘许妄的恨意’。路洄书里对女配还只是厌恶, 对您就是不共戴天了呢!】